长官爱人 - xp1024.com
《长官爱人》


抢狗争夺战

再过两个月就大学毕业了,按理说这个时间的大四学生都忙着实习,应付考试。不过祝琪祯没去找单位实习,反正她的人生都是被家里安排好的,实不实习都一样,所以她趁着这个时间去考驾照。

原定的场地学习,因为难得的本期三个学员全员到齐,所以教练决定带上他们学习山路。

这辆教学车非同一般,不但车新教练好,还因为里面的学员都是有特别照顾的关系户。车里仅有三个学员,不像普通的教学车,一期五六个,大家还得排着队挤着学。

教学桑塔纳沿着蜿蜒的盘山小路向上缓缓行驶。下面是层层梯田,弯弯曲曲连绵起伏蔓延在整个山脉,阳光照着田间水面,映照出四光芒,美丽耀眼得犹如一幅泼墨山水画。

“师兄,停车停车!” 祝琪祯急急地拍着前座椅背大喊。

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不疾不徐地停下车来,扭头问:“又怎么了?小师妹?”

“这么漂亮的风景,我们下去看看吧!教练,咱们去拍几张照片再走,好不好?教练……”最后那句‘教练’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道。

副驾驶座的教练苦着脸扭头,这些爷爷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小丫头,你这一路都停下几次了?你是来学车的,还是来旅游的?”

祝琪祯嘿嘿一笑,“只能怪教练眼光好啊!学个山路行驶,竟然都挑个这么好的地方,你看沿途风景多漂亮啊,对吧二师兄?走走,咱们下去!” 祝琪祯眨了眨大眼睛,一派天真的样子,接着不由分说,推着身边的男人下车。

她想,要犯罪也要拉人下水,法不责众嘛!

祝琪祯兴奋地跑到路边,高山上的美景一览无余。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纯自然无污染的清新空气,五月的微风吹着她的马尾发梢翩翩起舞。

受她影响的大师兄和教练纷纷下车,站在她身旁,感受大自然的旷丽绚烂。

祝琪祯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数码相机,对着小九寨般的美景一通猛拍,完了还举起相机自拍了几张。几个男人相视一笑,她的奇怪拍照方式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好了,出发。”教练一声令下,“剩下的路程祝琪祯你来开。”

祝琪祯钻进驾驶座,标准的按照教学步骤缓缓开动车子。

开得越高,底下的景色就越美,吸引着她时不时地瞟眼偷看,这样的美丽梯田让她想起了电影霍元甲里的镜头,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意识随着眼睛开始神游,回神时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一只黄毛土狗,祝琪祯惊慌失措,为了躲避,她下意识地将方向往山外打去,幸好教练眼疾手快用力地推了一把方向盘,才将方向控制住。紧接着,祝琪祯狠狠地一脚刹车,尖锐的刹车声刺耳的响起,车子熄火。

教练脸色瞬间煞白,他怒发冲冠地大吼:“不要命了!下面有多高知道吗?”

祝琪祯也被刚刚惊险的一幕吓得不轻,心有余悸。她委屈地咬着下唇,微弱无力地答道:“可……那边有只狗嘛……”

后座的两位师兄也是后怕,大师兄拍拍前坐她的椅子说:“小师妹,别开玩笑啊,情愿撞山也不能掉下去!”

几个人在车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将祝琪祯说了一通,才下车查看那只狗的情况。

毫无悬念,可怜的小黄狗已经成为车下亡魂。

祝琪祯蹲下身看着地上一命呜呼的小生命,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因为自己的失误,就这样做了刽子手,眼泪顿时涌出来。

教练看她的样子,不忍多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以后注意力要集中,别想太多,一只狗而已。”

这时传来一阵飞快的脚步声,大家抬头一看,只见山路上迎面跑下来两个身穿绿色迷彩军装的小战士。

他们看了眼车轮下的狗,其中一个高个子战士大声质问:“谁他妈干的?”当兵的本身脾气暴,更何况是在他们的地盘上。

教练马上掏出烟递给两人:“小同志,我们这些都是刚学车的学员,还不太会开,请见谅啊,见谅!”

高个子战士一甩手,挥开教练刚递过去的烟:“不会开车还开这上面来?说,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二师兄是标准的富二代,平时听惯了阿谀奉承逢迎拍马,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呵斥过?他立即恼羞成怒,“不就是条狗吗?轧死了又怎样?这座山我们还不能来了?”

高个子战士一听顿时来了脾气,“当然不能来,不知道这上面驻着部队吗?闲杂人等也是随随便便能上来的?”

教练刚想说什么,只听祝琪祯扭过头来轻幽地说:“别吵了,是我,是我干的。”

高个子战士一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还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度想发作的脾气倒不知该如何发作了。

只听祝琪祯又说:“教练,它该不会死不甘心来找我吧?我驾照都没考出来就出了伤亡事故,叫我以后怎么敢开车啊?有心理影了怎么办?”

两个战士面面相觑,这姑娘的思维,还真够跳跃的。两人眼神一交流,都不忍心对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姑娘出言责备,高个子战士原本一肚子的火气顿时降了一半。

小个子战士见状,于是圆场道:“算了算了,你们赶紧走吧!”接着,他走过来提起狗尸体大步往山上走去。

祝琪祯愣了愣,然后飞快地跟上,追着他们问:“你们带它去哪里?要不你们把狗给我,我和我教练师兄们一起把它葬了。”

两个站士停步,诧异地看着祝琪祯,高个子战士咧开嘴笑:“姑娘,你都已经阻止它发光发热了,还不让它发挥点余热?”

“什么意思啊?”

“给我们解馋呗!”

祝琪祯瞠目结舌,大声说:“那怎么行?你们太没人了,不行不行,我必须把它带它走。”

高个子战士说:“你轧死我们连里的狗,我们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想带它走?”

“那我赔钱。”说着她从挎包里掏出钱包,“三百够了吗?”顿了顿又说:“五百?”看他们依然面无表情地站着,“八百?我告诉你们啊,不要欺负我不懂行情,坑我啊?你们可是人民解放军,不干欺骗老百姓的事!”

“哎哎,谁他妈欺骗老百姓了我们有叫你赔钱吗?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呢?别以为你是女的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另一个小个子战士见势不妙赶紧说:“这条狗是部队的,是公家财产,我们不会要你的钱,也不会让你带走的,华子,我们走!”于是他不再废话,拎着狗转身就走。

祝琪祯小跑着追在他们身后,一拐弯竟然看到了大片营房,她眼泪汪汪不依不饶地跟着,嘴里不停地嚷嚷“臭当兵的没人”。教练和师兄们也追了上来,拉着她劝说赶紧离开算了,别去管那只狗,可祝琪祯哪里听得进去?

这时已经到了连队大门口,两个握枪的哨兵笔直地立着,见这阵仗也是一脸狐疑。小个子战士对哨兵说:“拦着,别让外人进来。”

“不行,你先把狗给我。”祝琪祯急急地冲过去。

哨兵完全没理会祝琪祯的话,提枪拦住了她。教练无法,只好说:“麻烦叫你们指导员一声,就说卢教练找他。”

哨兵虽然嘴里说着知道了,可还是拦住他们。

祝琪祯见不行,哇的一声,开始嚎啕大哭。她想,耍赖也要把狗夺过来。

“安易,怎么回事?”忽然间,一个冰冷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在场的士兵通通立正站好。

祝琪祯泪眼朦胧地望过去,一个高大的迷彩军装男人站在不远处,虽然是同样的军装,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却震慑全场。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士兵,看样子是无意中经过这里,

小个子战士双脚一并,立正站好正色道:“报告连长,连里的黄狗被教学车轧死,对方要求带走黄狗。”

“你说漏了,”祝琪祯急急补充,“我答应赔钱的。”

五官冷毅线条刚硬的连长看都没看其余人一眼,冷声呵道:“勤务班班长安易!”

“到!”

“部队是让你胡闹的吗?马上去给我找炊事班的过来,晚上加菜!”

“是!”

安易丢下黄狗撒腿就往连队里跑,连长这是才瞥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祝琪祯,然后抬步走掉。

祝琪祯看着几步之遥的狗尸体,很想上前去抢过来,可是它那血淋淋的样子又实在不敢,于是小声说:“教练,师兄,赶快赶快,我们去把狗抢了跑。”

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连长听到了,他倏地转身朝门口走来,提起地上的死狗就走。并不是怕被抢了,只是想让这些陌生人赶紧走人,那个卢教练他认得,经常开车带着学员到这里来一日游,要不是看在指导员的面子,他早叫勤务兵轰走他们了。

“哎,你别走!”祝琪祯用力一推,将放松警惕的哨兵推开,跑到连长身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放:“我说了赔钱,多少都可以,你们别吃它了。” 她害怕,她怕这个被自己害死的生命会每天让她做噩梦,所以必须尽自己所能去补偿。她甚至都有想过要不要去找几个和尚给它超度超度,好让它赶快投胎。

门外的师兄教练再度被哨兵拦住,教练已经急得额头冒汗,他从来不知道看上去柔柔弱弱,对谁都笑得甜甜的祝琪祯会这么倔,竟然连部队都敢招惹?!她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脑袋发热?

这山上驻扎的部队,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秘密军事基地,但无论如何也不是普通民众能随便上来的。他是仗着和这里的指导员熟识,所以才经常带着那些有钱有权的学员来这里参观参观,以便讨好自己的徒弟。可看今天这事情闹的,可捅了娄子了。

连长蹙眉低声呵斥:“放手!”

“给我,你把狗给我我就放手。”

他看了眼被紧紧抓住的手臂,面前这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娇美面容,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湿嗒嗒的水迹,惹人怜爱。内心突然一阵柔软,他想算了,一只狗而已。

于是他突兀地直接伸手递出:“给你。”

“啊!”祝琪祯惊恐地一声尖叫,她被突然递到自己面前的血淋淋的样子给吓到,猛地后退没站稳,愣是跌坐在地上。

他差点没笑出声来,抿了抿嘴以掩饰脸上的表情,不屑地说:“没胆子拿还敢要?”

臭当兵的,竟然吓我?可恶!祝琪祯咬着下唇恨恨地看着他,眼神能喷出火来。

这时从连里匆匆跑过来一个人。指导员跑到连长面前站定后,看了眼卢教练,又看看地上的祝琪祯,笑问道:“东方,这是干什么?他们是地方上公安汽校的,跟我们部队也有些往来,别太认真了,人家还小姑娘呢!”接着对祝琪祯说:“起来吧!”

连长稍稍缓和脸色,看见安易和炊事班班长已经赶到,便说:“安易,你带她去把狗埋了。”随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抢狗事件总算落幕,一日游没有成功,因为抢狗事件,还闹得卢教练和师兄们回去的路上没少数落她。

回到学校后,祝琪祯着实伤心忏悔了好几天,不过没心没肺的她绝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从此一蹶不振。没几天,她便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令她担忧的噩梦也从未降临。

毕业礼物惹得祸

这天又是学车回来,祝琪祯独自走在往寝室去的校园小径上,只见迎面走过来一个帅气的年轻男孩,他同样穿着T恤牛仔,左手戴着护腕,右手夹着滑板,脸上还戴着一个卡卡西一样的黑色丝绒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颊,不过一双灵动的眼睛泛着桃花。

祝琪祯盯着他却没放缓脚步,他似完全没见到祝琪祯一般,径直大步走着,只是在与祝琪祯擦肩而过的瞬间,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一个翻身,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郑昕彦,放手,疼!”祝琪祯拍打着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

郑昕彦微微松手,隔着口罩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你得绝症了还是犯花痴装酷啊?大热天戴口罩也不怕捂出痱子。”

“感冒了呢!我怕和我亲爱的KISS时传染给她,所以只能隔山打牛、隔靴搔痒了。”他故作无奈地说。

“哼,我看你是革命尚未成功,所以小尾巴摇得特别厉害吧?”比郑昕彦矮一个头的祝琪祯抬着小下巴骄傲地说。

这个被誉为校草的男友,是专属于她的。他们两人是不同系的同学,因为同是跆拳道社的,他们在那里相识并且成为朋友。之后,随着了解加深,他们发现自己与对方的格十分相似并且合拍,渐渐地,便以兄弟相称。

按理说,两人俊男美女郎才女貌,又同是空窗没有牵绊,早应该走在一起才对,可他们总是因为种种原因不敢确定对方的感情,怕一说出来便失去这份难能可贵的友谊。于是,他们就这么僵持着,楞是谁都没先开口。

一直到毕业前两个月,两人无意间聊起了毕业即分手的校园爱情定律,郑昕彦开玩笑似地说了句:“要不咱俩试试,看这定律准不准?”

一听这话,祝琪祯乐了,这不正中下怀嘛!于是她作出一副挑衅的神情,扬着头说:“谁怕谁?”

于是,就在这样的随口胡诌中,就在离毕业只剩两个月时,他们开始了正式恋爱。

郑昕彦弯起眉眼轻轻一笑,故作讨好地说:“是啊,看在我小尾巴摇得这么厉害的份上,我们晚上去约会?!”

祝琪祯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约会免了,钱可以折现。”

郑昕彦无可奈何地哀嚎:“七七,你有那么缺钱吗?”

“没有,不过咱不嫌多啊!”

“我们现在是恋人了!和从前不一样了!”郑昕彦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得约会,懂不?”

祝琪祯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讪讪地说:“可我觉得还是以前那样好玩……”说完她语气突变,兴奋地说:“郑昕彦,我们再像从前那样玩一次吧,怎么样?”

郑昕彦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拿开勾着她脖子的手,放下手里的滑板,讨好地说:“祝同学,请!”说着半举起手,摊开掌心等着。

祝琪祯甜甜一笑,拉开他的口罩在他唇上轻轻一点,“赏你的!”然后伸手搭上他的掌心,一脚踩上滑板,另一脚用力一蹬,“飞咯!”

郑昕彦牵起她奔跑,在幽静的校园小径上。祝琪祯欢乐的笑声随风轻扬,和着夏日的阳光,幸福的青春,一道撒在成长的路上。

这是他们经常玩的游戏,他们就是这样目中无人大胆放肆的在校园里随意亲密。从前是,现在更是。此时此刻在他们眼里,整个世界只有对方,所有的颜色只因为对方而绽放光彩,他于她是,她于他也同是。

天气越来越热,而临近毕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所有的大四生似乎一夜间都突然感情升温,熟悉的不熟悉的,要好的不要好的,都会时常聚在一起吃饭聊天。

现在她们寝室五个女孩又买来烧烤和啤酒饮料,围坐在一起笑闹四年来校园里的奇闻轶事、那些周围讨人厌的美女和惹人注目的单身帅哥。

她们五人的关系说不上多么亲密,但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大问题,只是钟诚与祝琪祯的关系最好,而且是好到整个冬天两人都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的那种。

祝琪祯的观点是:朋友在不在多,真正知心的一个足矣。

手机铃声突然诈响,祝琪祯跑到床头拿出一看,是老爸。她一阵雀跃,跳着大喊:“耶!钟诚,我老爸一定是给我准备好毕业礼物了!”

“你要了什么礼物?”钟诚问她。

她怎么敢说自己要了辆汽车呢?在学校里,她一直很低调,并非故意,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起过,而她总是随着钟诚一起去狂掏地摊货,吃路边摊,造成钟诚以为祝琪祯的家庭条件和自己是差不多的错觉,时间久了,祝琪祯倒不好意思特意去解释起这个误会,反正这对她们的友情也没有影响,所以即使闺蜜如钟诚,也从来不知道祝琪祯的家世背景。

“秘密!”她调皮地眨眨眼睛,然后拿着电话往门口跑去。

“老爸电话也要躲着接?骗人的吧?”一个室友怀疑地问。

“人家说家事为什么要让我们外人听?少打听了。”钟诚帮着说。

“喂,老爸,这么快就买好礼物了?”祝琪祯接起电话往水房走去。

“礼物?”电话里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显然一时没记起这件事来,“……哦,车子啊?你毕业回来了自己去挑吧,我给你买的你也不一定喜欢。”

“哦,那到时候我随便挑咯,你可别舍不得啊!”

“嗯,你高兴就好,小乖毕业了嘛,老爸怎么会舍不得呢!”

祝琪祯嘻嘻一笑,“还是老爸最好!咦,老爸,你找我不是为了礼物的事,还有别的事?”

“是有件事,老爸的一个朋友,他儿子也在J市,所以趁你现在还没回家,老爸想让你代老爸去看看他。”

“那有什么问题,” 祝琪祯现在心情非常好,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他住哪?拜访时要带什么礼物吗?”

“不用,他是在J市当兵,部队里面你也不好进去,所以这个周末你们在外面吃个饭,问问他的近况就好了。”

祝琪祯这时察觉出有些奇怪,“老爸,这样不好吧?我都不认识他,又吃饭又问近况的,多别扭啊?”

“没事,问不问近况都无所谓,只要代老爸见见他就行了,小乖你乖啊,考试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派车去接你回家。”

说好与老友儿子的见面时间地点,祝琪祯挂上电话,却越想越不对劲。老爸怎么会叫自己单独去见一个陌生男人呢?而且对方在当兵,那就说明他还很年轻,虽然说两人在同一座城市,但有必要让自己去代看吗?

苦恼猜测许久,最后只好把钟诚拉出寝室,跟她把事情一说,钟诚的一句话确认了祝琪祯心中的想法,她说:“这还用问么?你老爸肯定是要把你嫁出去呗!”

“不是吧?我这都还没毕业呢,我老爸就开始打主意了?”

钟诚问:“你老爸还不知道你和郑昕彦的事吧?”

祝琪祯摇头,“我是知道我的婚姻我老爸不会让我自己做主的,所以打算毕业了回去以后再好好求他。我都计划好了的,先自己乖乖待在他身边,要是半年后他还不同意,就让郑昕彦过来和我一起求他,郑昕彦在T市,和我家也不过四五个小时车程,不算太远的,到时候让他三天两头在我老爸面前好好表现,郑昕彦那么优秀,我想肯定没问题的,我都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想不到他老人家竟然先下手为强?”

“七七,你们家是什么封建家庭啊?哪有婚姻不能自主的道理?”

祝琪祯“哼”了一声,“何止婚姻不能自主,我从小到大就没什么能自主的,上什么学校,穿什么衣服,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样样被人管着,就大学来J市,还是我偷偷报的呢,最后要不是我哥哥帮忙,还差点没来成呢!”

钟诚大笑,“我怎么感觉你们家是过去的地主啊?还活在旧社会似的。”

“别笑了,我都烦死了。”

钟诚停止了笑,严肃地说:“你就是太乖太杞人忧天了,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你难道就没想过直接跟郑昕彦结婚?”

祝琪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怎么没想过,可是我老爸很疼我的,他的脾气很暴躁,经常打骂我哥哥,可是从来没有对我凶过一次,而且还因为我一句话,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娶,你知道吗,我妈妈去世已经整整十年了,他从来没带过一个女人回家。”

“你说什么了?对你老爸杀伤力这么大?”

“我想他那时候是打算再婚吧,所以他问我,再给我找个新妈妈好不好,我就问‘是后妈吗?她会不会像电视里的后妈那样欺负我?’结果,从那以后他就再没动过再婚的念头了。” 祝琪祯又叹了口气,“我老爸总说我是他的小棉袄,他要让我成为最幸福的小乖,所以我想,我爱的人也能让他喜欢,我希望得到他的祝福。而且他心脏不好,这也是我和哥哥不敢忤逆他的重要原因。”

“别唉声叹气了,那你打算听你老爸的去相亲?”

“不要,坚决不去!郑昕彦要是知道就完蛋了。不行,我得打个电话跟我老爸坦白。”

说着她掏出手机直接拨给老爸,一接通她就大声抗议:“老爸!你怎么这么对我啊?你那什么朋友的儿子我不见,我才刚毕业呢,你这么急干嘛呀?”

“小乖听话啊,就是去见见,其他的以后再说,那个小伙子我见过,很不错,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喜欢?反正就是不去!”想了想她又说:“老爸,我有男朋友了,他很优秀的,你一定会喜欢的,毕业了我带他回来给您见见?”

老爸在心中消化祝琪祯说的事,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大意,怎么从来就没想过天真的小乖会交男朋友呢?思考了一会儿,他严厉地说:“你大学里交男朋友老爸不反对,但恋爱和婚姻是两码事,这次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我在开会,就这样。”说完他直接挂上手机。

祝琪祯哭丧着脸,转头问身旁的钟诚:“怎么办?他老人家发飙了。”

钟诚陪着她发了一通牢骚,严肃批评了她老爸的**独裁,又大骂了一通她老爸朋友的儿子,最后还是软趴趴地回了寝室。

晚上熄灯后,祝琪祯翻来覆去睡不着,吵得睡她下铺的室友也无法入睡,她只能出声提醒,“祝琪祯,你烙饼呢?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

“对不起啊,吵着你了。”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和郑昕彦吵架了?”下铺的女生只是随口一问,却惹来其他室友的积极盘问,女生对八卦永远那么热衷。

钟诚猜想祝琪祯肯定不愿说,于是嚷嚷着叫大家别吵了,赶快睡觉,但没人理会。

祝琪祯也被吵得非常烦躁,想了想说:“是我一个非常好的表姐,她爸逼她去相亲,她让我给她想办法出主意呢!”

“嗛!”大家不屑地回了句,集体闭嘴,人家表姐的事她们可不感兴趣。

睡祝琪祯下铺的女生说:“我当是什么事呢!这种事还需要想吗?既然家里逼着去就去呗,只要让对方讨厌就行了,看把你烦的。”

“对呀!”祝琪祯如醍醐灌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反相亲

周末这天一大早,祝琪祯便拉着钟诚开始实施她的反相亲计划。两人去了发型社刚坐下,就有年轻小帅哥上来问:“请问两位小姐是洗头还是剪发?”

祝琪祯说:“给我做个发型,怎么难看怎么做,要一次的!”她可不想永远难看下去,不然指不定郑昕彦会不会甩了自己。

小帅哥不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祝琪祯重复道:“怎么难看怎么做?”

“对,找你店里手艺最差的师傅来。”

在她附近正给客人做头发的几个理发师都憋着笑偷眼瞄祝琪祯。乖乖,这么说了谁还敢来啊?

洗完头,接到指示的发型师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你确定要做得很难看?”

“对,不难看我不付钱。”让对方讨厌的第一步肯定是外形,所以她必须下足工夫。

发型师苦笑,接着又说:“我不是店里手艺最差的师傅,别误会。”

将近两小时以后,一个**窝头出现。整个头毫无章法的用玉米烫烫出来,爆炸效果非常夸张,但钟诚和祝琪祯都觉得不够难看,店里的所有发型师傻眼,他们一致口径说这是他们店里有史以来最难看的发型了。

最后两人只好作罢,不乐意地回去了。

因为发型夸张,两人都不好意思去坐公车,而是打车回的学校。可学校里是不让出租车进入的,祝琪祯不想自己这个头发被熟人看见,在快到学校门口时,她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等下你使劲踩油门,直接冲进去就行了,看门的大爷一定追不上的。”

“不行的吧?那我出来他罚我款了怎么办?”司机怀疑地说。

“出来时你还使劲踩啊!放心,门卫大爷有六七十岁了,怎么可能为了几块罚款追着你跑啊?就算追了,也得追得上嘛!”

可让祝琪祯意外的是,司机本没机会使劲踩油门,因为学校大门竟然关着。

“见鬼了,平时不是都开着门吗?”祝琪祯不满地大叫。

“可能又是什么领导来检查,学校搞整顿呢!”钟诚说。

“赶快跟大爷说说,别在门口耗着了,万一被熟人看见还叫我怎么活?”

钟诚的位置靠近传达室,她打开车窗说:“大爷,帮忙开个门让我们进去好吗?我这里一个伤患,走不了路了。”

祝琪祯掩嘴偷笑,捏钟诚的腰部,“您真能编了。”

“不行啊,今天大检查,出租车更不能进了。”大爷说,“你打电话进去叫几个同学过来扶吧!”

“同学都出去逛街了,大爷,你就放我们进去吧!”钟诚苦苦哀求。

“说了不行啊,领导看到了我饭碗就没了。”

祝琪祯‘战况’似乎要拖延,于是赶紧说:“大爷,我今天是扶老过马路时摔的,好歹也是做好事受伤嘛!我脚都肿得老高了,不信你看,你看!”说着就把一只脚往窗外伸出去。其实穿着运动鞋,又有牛仔裤遮着,本看不到脚踝。

“大爷你看你看,我脚本走不了嘛,你就同情同情我嘛,要是碰上领导了,见到这种情况也肯定不会说什么的。”说完还不停地把脚往外伸。

钟诚已经趴在她身上闷笑到不行,连司机都因为好笑而没有催促。

这时校园里进进出出的同学已经围了不少在驻足看热闹,一辆出租车里伸着一只脚,样子的确诡异。

门卫大爷却是个死心眼,说什么都不开门。最后无法,两人只好讪讪下车。

车门还没关上祝琪祯便捂着脸飞快往里面跑。她在心里哀嚎:苍天哪,这回丢脸丢凄凉了,说不定晚上学校BBS上自己就成话题女郎了。

一进寝室她们马不停蹄开始化妆。钟诚帮着她抹抹画画,大半个小时候过去,一个浓重的烟熏妆完成,祝琪祯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钟诚也仔细审视半天,说:“七七,我怎么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看的呀?”

“嗯,好像是不错,我看着也挺漂亮的,唉……天生丽质啊!”她乐得颠颠的,对着镜子故意唉声叹气。

两人一阵笑闹,钟诚说:“要不我帮你重化吧?万一他看上你了怎么办?”

“不可能,他是个当兵的,军人哪能喜欢这个调调,再说来不及了,约好中午十一点半的。要不,再夸张一点,把下眼睑也都涂上眼影。

完工以后,钟诚笑了,“惊悚程度一百分,这回没问题了。”

换上一套色彩鲜艳得像热带鱼一样的衣服,祝琪祯满意地转了几圈。

钟诚摇着头说:“他要是这样还爱上你,那一定是瞎了。”

“赶快赶快,拍照留念。”这么怪异的造型,当然得记录下来。祝琪祯举着相机,和钟诚两人脸贴着脸,一通猛拍。

到了约会地点,祝琪祯眼睛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穿军装的男人,抬手看看表,时间已经到了,她想:第一次就迟到?难道对方也跟自己一样不情愿来相这个亲?想到这里,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径自走到一张靠窗的桌前坐下,轻轻转头东张西望,观察这个高档的西餐厅。

东方乾一直坐在餐厅的一角,从祝琪祯进门那一刻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她,想不注意也难,在他看来那打扮完全就是一个小丑造型。

他没有穿军装来,为的就是想观察一下对方在最自然的状态下,在相亲对象迟到的情况下,会是什么反应。作为侦察专业出身的自己,侦查敌情几乎已经成为本能。对于这次相亲,他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抗拒,毕竟家里让他缓冲了这么多年才提出这件事,已经让他小小的意外。

他看着那个小丑一样的女孩,从第一眼见她时,他就有种直觉自己的相亲对象就是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一直单独坐着,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女孩已经坐了二十多分钟了,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没看杂志,没玩手机,只是偶尔喝一口水,便静静地坐着,从这点上看,至少女孩有良好的教养,格不急不燥,他已经不在乎什么样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只希望对方不要让自己太讨厌。

他看着她那身小丑装,被轰炸过一般的头发,还有那像挨揍过似的黑眼圈,就觉好笑。不想相亲,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起身前他自言自语了句:“幼稚!”

其实东方乾真的误会祝琪祯了,她等二十多分钟而不烦躁是想等够半小时,她就有理由跟老爸抗议了,她巴不得对方别来呢!

而她沉静地坐着却毫无动作,是因为她一直在思考要是郑昕彦知道了这件事她该怎么解释。要知道,有了男朋友还去相亲,不论什么原因,那都足以成为双方争吵甚至分手的理由。

正想着,身边响起一个声音。

“祝琪祯。”

祝琪祯抬头,刚想微笑,就被吓了一跳。这个男人不就是上次那个不通情理,还吓唬她的连长吗?

一想起来她就恼火,噌地起身,蹙眉质问道:“怎么是你你就是东方乾?”

东方乾奇怪对方怎么会认识自己,而且似乎并不友善,他仔细地观察对方。她的五官他想不起,但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得她的皮肤分外细白滑腻,像个煮熟的**蛋,这让他隐隐记起了在部队门口抢狗的执着女孩,她也有着同样的优质皮肤。

不过那次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她沾水的睫毛,现在仔细一看,竟然被睫毛膏刷的像湿透的头发一样,又又黑,毫无美感。原来化个妆就像带个面具,竟然让他差点也没认出来。

“回去后有做噩梦吗?”说着他径自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见到是这个没人的连长,祝琪祯更不想搭理了,连原本的应付都懒得做。开始她是想对方好歹是老爸朋友的儿子,所以不好撕破脸惹老爸不高兴,可现在她更加坚定的要让这个相亲完蛋。

祝琪祯没有回答东方乾,拿起面前的水含了口在嘴里,然后用力漱口,在嘴里发出令人反胃的咕咕声,接着,一口吞下。

她想,丑不死你我恶心死你!接着得意地偷看东方乾的反应,可东方乾非但面无表情,还若无其事地招手唤来服务生开始点餐。

祝琪祯气极了,她自己都被恶心到了,怎么东方乾竟然还能吃下东西?难道他刚刚没看见?没看见也该听见呀?那动静隔壁桌应该都能听到了。

她不死心地又含了一大口,然后含在嘴里用力捣鼓,瞪大眼睛看着东方乾的反映,见他神态自若的点餐,她微微倾身,漱得越发用力,就差仰起头来张大嘴巴发出啊啊声了。

“你吃什么?”东方乾突然将菜单递到祝琪祯面前,吓得她一不小心吞了进去,还呛着了,从鼻子中流出不少。

她趴下身子不停地咳嗽,眼泪鼻涕湿透了一张纸巾。看着黑乎乎的纸巾,看来是妆花了。她想这下倒好,不用装,直接能吓人了。

缓缓地坐好,见东方乾依然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越发显得自己狼狈。她恨透了自己愚蠢的办法,刚刚第二口水她是真没想吞下去,那里面该有多少食物渣子,多少残留细菌啊!越想越恶心。

“你吃什么?”东方乾又问了一遍,神态轻松得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和你一样。”她现在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东西?

等餐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祝琪祯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有没有讨厌自己,但万一他还不够讨厌那就糟了。于是她又开动小脑筋,想着如何出奇制胜,不过这次绝对不能再用恶心到自己的方法了。

餐点上来,是两份牛排套餐。祝琪祯故意切得盘子吱吱作响,声音刺耳到她自己都毛骨悚然,一看东方乾的表情,依然是怡然自得的兀自吃着。

一招不行再来一招,喝浓汤时她没用喝的而是用吸的,声音之大让邻桌的人都厌恶地看她。她一想效果不错,心里高兴坏了。附近的人都讨厌了,他没道理不讨厌,于是再接再厉,吸完浓汤吸咖啡,用小勺舀着咖啡,卖力地吸着。

只是从头到尾,对面的东方乾似乎都没有过任何表情过,不说话也不看自己,祝琪祯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用这个方法抗拒这次相亲呢?可他不说自己也不知道啊?万一他本不在意这些小把戏,回去同意结婚,那自己还混什么呀?还不如直接剃度出家算了。

虽然东方乾也很帅,还很酷,线条分明,五官清晰,几乎堪比外国杂志上的男模,可他再帅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呀。自己已经有一个感情稳定,爱到发狂的郑昕彦了,你东方乾来掺合什么呀?祝琪祯恨恨的想。

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道具,那是钟诚出发前带祝琪祯去买的,钟诚自信地说:“有了这个,事情基本成功一半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烟,抽出点上一支,大口的吸进吐出吸进吐出,两人之间瞬间烟雾缭绕。她仔细注意着东方乾的样子,只见他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吃着牛排。直到最后一块牛排被他慢慢的咀嚼吞下,他才靠着沙发若有所思地看着祝琪祯。

祝琪祯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起来,一支烟都快抽完了,还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要我教你抽烟吗?”东方乾淡淡地说。

祝琪祯不明白怎么会被他看出自己不会抽烟的,无奈只好恹恹的放弃。可一看桌子上并没有烟灰缸,丢在地上又觉得太不卫生了,正着急着,东方乾推过来一个咖啡杯下的盘子,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摁灭了烟。

眼看午餐就要结束了,而对方毫无表态以后是否还要见面,祝琪祯着急地抖起了脚。无意间却看到此时东方乾终于有表情了,他蹙起了眉。

祝琪祯内心一阵惊喜,原来他讨厌别人抖脚。于是抖得越发卖力,力度及频率都高的吓人,抖到她自己小腿几乎抽筋。

毕业离别

“有意思么?”东方乾现在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蹙眉,而是凌厉,“你不要相亲我知道了,不用继续表演。”

祝琪祯不停地回味着他的话,他知道自己是装的,被揭穿了,那肯定不好。他知道自己不要相亲,那就是说他理解或接受了,这肯定是好的。可这样是要继续见面还是不再见面呢?

东方乾冷着脸继续说:“快吃,吃完我们走。”

他的语气像是命令,他的表情令祝琪祯有些害怕,虽然她并不想吃已经冷掉的牛排,可是自己面前的牛排几乎没动手过,的确有些浪费了。

祝琪祯乖乖拿起刀叉,不疾不徐的开始享用午餐。她已经放下心来,看他的表情绝对不是看上自己的样子,并且最后成功的让他不爽,他应该绝对不会答应家里自己结婚的。

而且他一直冷眼旁观自己的恶作剧,却不拆穿不指责,至少素质还不错。这么一想,也不觉得他那么讨厌了。

倏地,一个不小心,右手的刀没拿稳,掉在了地上,看他又蹙起了眉峰,祝琪祯赶紧小心翼翼地解释:“ 这……这次是真的。”

看着祝琪祯坐上出租车走了,东方乾低下头,低低的笑起来。这是他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表情,他从没有憋笑憋得如此辛苦,好几次他都想拆穿她算了,可是又想知道她下面还会出什么鬼点子来。

他无法想象祝伯伯会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娇生惯养却没有大小姐脾气,反而善良的像个小孩。上次的抢狗,这次的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她一顿饭的时间都用在恶作剧上,只为了拒绝结婚。她其实有无数种方法,而她却选择了最愚笨、最无害的。

从祝琪祯灭烟时的动作就能看出,无论她怎么装出一副讨人厌的样子,她本身的素质已经深蒂固。没有烟灰缸的情况下,她情愿捏着烟头也不愿丢在地上,更不愿丢在餐盘中。

如果非要结婚,那么跟她,也许不是太糟糕。

他拿出手机,拨号出去,接通后他说:“老爷子,任务圆满完成。”

东方凯歌明显一愣,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儿子会打电话回来汇报情况,以他的个绝不会做没用的事。他第一直觉是有诡计。脑海中马上浮现出对策,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

“嗯,怎么样,对小姑娘还满意吗?”

“还行。”

东方乾简短的回答,却叫东方凯歌吓得烟灰掉了一地。能让他这个儿子说还行的,不管是人还是事,那都是有十成把握能拿下能成功的。联想他今天的主动汇报,东方凯歌一拍大腿,内心大吼一声:“成了!”

虽然内心已经激动到想鸣枪庆祝,但表面还是若无其事,两父子这点基因相同到毫无破绽,“那我和你祝伯伯商量商量,到时候挑个日子把事定了?”他试探着问,不是他太急,是深怕儿子反悔。

自从跟家里闹翻后,这个儿子这么多年一共也没回过几次家,升职立功也都是通过他人之口才得知,想见他自己还得借口去他部队巡视才能见上一见。

最近两年情况稍稍转好,偶尔会给家里打个电话。眼看着他年龄越来越大,马上就奔三十了,媳妇的事却还没边,而他成天在部队里跟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指望他自己就更没谱了。虽然如此,家里人却一直不敢跟他提结婚的事,深怕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又**飞蛋打了。

直到前段时间和老祝聊起儿女的婚事,两个老头一拍即合。东方凯歌压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乖乖去相亲,所以尽管觉得老祝的女儿年龄小了点不太合适,但也没去在意。反正是第一次,不指望成功,只要儿子的一个态度。

于是他让妻子打电话给儿子。电话里东方乾的母亲说得非常婉转,她说去坐一坐就行,老友的面子不好抚了,要真的忙,实在抽不开身,提前打个电话来说一声就好。东方乾的母亲是个商人,明的她懂得以进为退的道理。

“你看着办吧,我回部队了。”挂上电话,东方乾转身进入一辆漆的绿油油的军队牌照‘勇士’车里,一阵低声轰鸣的马达声赫然响起,车轮越过双黄线,随即绿色‘勇士’飙入车流中,庞大的体积并不影响它行驶的敏捷度。

东方乾就是一个这么矛盾的结合体,严肃却不严以律己,低沉却不低调。

再过几天就要毕业了,今天是跆拳社最后一次练习,几乎所有社员都到场了,大家整齐划一的排成相对的两排,然后坐下。

祝琪祯就在其中,看着对面的郑昕彦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最近她已经快发疯了。一个月前,老爸打来电话说东方乾对自己很满意,双方家里已经定下日子,八一就结婚,他们家是军人世家,在建军节结婚对于他们来说很有意义。所以虽然时间紧迫了点,但是准备还来得及。

祝琪祯当场发飙,第一次和老爸大声争吵。几次沟通不成,于是直接飞回家哭着求老爸,可她所有招式都用尽了,老爸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毫不松口。

以前她对付老爸只要稍稍撒娇他就心软了,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强硬过。她心中的担忧越来越甚,可考试临近,她不得不沮丧地返回学校。

她现在只盼望着快点毕业回家,再好好的和老爸抗争。她已经想好了,回去就绝食,老爸一定不舍得自己饿着,回家后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成功。

这一切她都没敢告诉郑昕彦,她怕郑昕彦会为此憎恨老爸,她不想以后老丈人和女婿相处不融洽,她不要自己最爱的老爸和最爱的老公两人心生间隙。

这段时间她默默独自承受着恐慌及压力,内心说不出的煎熬,除了钟诚能够安慰自己几句,单她的安慰那么单薄无力,无济于事。

“下面请我们的郑昕彦学长和祝琪祯学姐给我们示范。”

下面发出热烈的起哄声,今天说是练习,倒不如说是表演赛、欢送会,大四的学长学姐马上要毕业了,是大家最后一次练习了,所以气氛轻松。所有社员都知道他们的恋人关系,他们也从不掩饰这种关系。

他们是在学校的跆拳社认识的,初次练习那天,祝琪祯一见到郑昕彦便脸红了,而郑昕彦在练习当中的两小时里,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祝琪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将爱情进行到底。

郑昕彦大大方方的起身,抬抬下巴对祝琪祯发出邀请。祝琪祯走到他对面,两人鞠躬,接着她毫不客气的对郑昕彦发起进攻。这是他们说好的,郑昕彦永远不许对她动手,跟她较量只能当靶子。

一个过肩摔,郑昕彦被放倒在地,他站起来,在她耳边低声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她马上侧踢、勾踢、推踢,最后还来了个单腿连踢,一系列动作下来,郑昕彦只是技术的回避着,却也故意让她踢中几次,表示嘉赏。从头至尾,桃花眼一直目中含笑。

祝琪祯又来了个横踢,不料被郑昕彦单手抱住了发力的右脚,她不置信地看着他,“不老实的靶子,竟敢公然挑衅?”说完左脚发力跳起,直接踢在郑昕彦的口上。

两人同时摔倒,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郑昕彦站起来伸手拉去她,还笑着对她说:“亲爱的不要手下留情嘛!”

祝琪祯生气的对着她又是一脚,却被她敏捷的闪避了。

毕业典礼以后,同学们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祝琪祯也是,她现在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到家,所以买的是当晚的机票。

钟诚和郑昕彦一起为她送行,去机场的路上,郑昕彦问道:“七七,你怎么坐飞机回家?买不到火车票吗?”

钟诚是清楚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也知道她急着赶回去是为什么,所以她坐在前座不敢回头。

“不是,家里有事,所以得赶回去。”祝琪祯解释道。

“家里出什么事了要紧吗?”

“呃……”她脑子突然转不过来,不想说家人生病,感觉像在诅咒他们,可除了生病一时又想不出其他理由来,于是随口胡诌,“狗死了。”撞死的,只不过不是我家的,这不算对他撒谎吧?祝琪祯想。

“你有养小狗?以前没听你说起过呀!”

“没说起过吗?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吧!”

“原本我还打算我们一起多待几天再回去呢!”说着他抓起了祝琪祯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轻声地问:“ 那你什么时候来T市,我妈早就想见你了。或者我们先去你家,征得你爸爸同意了再去我家,这样也显得比较尊重他,是吧?”

祝琪祯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交握的另一只手。

郑昕彦没有在意,继续说:“七七,你回家后可得好好替我在你爸面前多美言几句啊,那样我去你家才不至于吃太多苦头,我听说老丈人和女婿的关系就像婆婆和媳妇的关系,都是两看两相厌,你爸又那么疼你,指不定以后会给我使什么绊子呢!”

祝琪祯听到这里马上激动起来,带着哭腔说:“他才不疼我呢!他一点都不疼我!”

“七七,”钟诚立刻接话,祝琪祯和她说过自己的担忧,不想因为这件事害得郑昕彦和老爸产生隔阂,她觉得也有道理,所以赞同祝琪祯的做法。现在见祝琪祯情绪失控,万一不小心说出来了,以后肯定后悔,所以马上制止,“你回去后别忘记给我买特产啊!你答应过要寄给我的。”

郑昕彦看出不对来,探着头追问道:“怎么了?这么委屈的样子?”

“七七前段时间和她老爸吵了几句,现在正闹脾气呢!”钟诚帮忙解释。

郑昕彦笑着搂起她的肩膀,说:“傻七七,和爸爸吵架算什么,你还打算一直生他气啊?”

祝琪祯再也控制不住,扑进他怀里呜呜哭起来,嘴里抱怨着:“我再也不理他了,永远都不原谅他了……”

半绝食

她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水,一直不停的流,到了机场也没见停止。

机场里人潮涌动,来来往往的穿梭着各种肤色各种表情的人,而对于相拥的离别,也许是最司空见惯的。

祝琪祯紧紧抱着郑昕彦的腰,在他颈边不停地蹭着自己的眼泪,而一无所知的郑昕彦,只是轻拍祝琪祯的背,柔声劝慰道:“傻七七,又不是不见了,我工作安排好就马上过来找你,或者你想我了也可以随时过来,说不定比起暑假的时间还短呢!”

“郑昕彦,你一定要等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等着我。电话要二十四小时开机,我想你了随时都要找到你。一个月,最晚一个月,我肯定来T市找你。”她哭着说完这段话,更是泣不成声。

“好好好,我一定等你,永远等着你。”郑昕彦失笑,“一个月后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怎么样?”

“不,我一定来找你,我保证!”她信誓旦旦地说,没说出口的话是:如果一个月内我不能来找你,我就永远不属于你了。

她又和钟诚拥抱,钟诚在她耳边悄悄说:“坚持就是胜利,你们这么相爱,一定会成功的。知道吗?爱的力量是无限大的。”

祝琪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过了安检,准备飞入抗争战场。

一回到家,她马上开始执行计划第一步,绝食!不过她在衣柜里藏了一些饼干和水,她可不想真的被饿晕,老爸应该顶多坚持两三天就会心软,这期间自己只要装作很饿或者晕过去就行。

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与世隔绝,不论谁来劝都不理。只是奇怪老爸从来没有敲过自己的门,反而保姆李阿姨每天送饭上来时,在门口要哭上一阵才走。

李阿姨是妈妈去世后请的,十年来一直照顾自己照顾这个家,祝琪祯拿她当半个妈妈。

哥哥也来敲过几次门,还有婶婶、姑姑,反正能想到的亲密直系家属都来过。但是祝琪祯从来只说一句话:“不结婚我就开门,不然免谈!”

三天过去了,老爸依然无动于衷,她越想越生气,感觉老爸以前对自己的好都是假的,他处心积虑的把自己养大,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他的筹码,让他的生意更上一层楼,他肯定从来都没爱过自己,所以不管自己死活也要把自己嫁出去。

肚子又开始不听话的抗议,咕咕地闹个不停。虽然每天都有饼干顶着,可一天三顿都吃这个,还是让她吃到反胃,嘴里已经淡得能直接吃盐喝酱油了。

好几次她悄悄开门出去,看着门外的饭菜内心太煎熬了,可最终还是挣扎着关上门。

“早知道就多买几种口味的了。”她嘟囔着走到衣柜边,打开门,从衣服最里面掏出饼干和水来,里面只剩一袋饼干两瓶水了,晚上再吃一顿就断粮了,难道明天开始真绝食?

她盘腿坐在地上,闷闷不乐的吃着饼干。

敲门声又响起,“小乖,乖了,出来吃饭。”是哥哥的声音。

祝琪祯一阵心虚,手忙脚乱地将饼干和水塞进衣柜。她深怕别人闯进来,要是发现她在偷吃,那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抹抹嘴,她公式化地喊了句:“不结婚我就开门,不然免谈!”她奇怪今天怎么是哥哥来送饭。

“小乖,你这三天没吃饭,李阿姨也三天没吃,她都病了。”哥哥又说。

祝琪祯惊呆了,李阿姨也三天没吃?可自己是有偷偷吃一些呀!她老人家来凑什么热闹啊?

祝琪祯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只听哥哥又说:“小乖,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来抗拒这段婚姻,也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你这样只能让所有人担心,却对事情结果毫无帮助。小乖,先吃点饭,或者偷偷吃,哥哥不说。乖了,先开门。”

“不开不开,你们要让我嫁给那个臭当兵的,我就永远不开。”她尖叫着趴到床上呜呜哭起来,她恨死那个臭当兵的了,要不是他说娶自己,她用得着这样让人心嘛?还害得李阿姨生病,一切罪魁祸首都是那个臭当兵的,破连长,死鱼脸!她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脏话通通运用到了东方乾身上,在心里把他诅咒到体无完肤。

祝琪祯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晚上也没心情吃东西。第二天醒来,洗漱时发现眼睛肿了。

“臭当兵的,你要是害我破相了,我不但嫁你,还魂不散缠着你!”她对着镜子说。然后忿忿不平地转身去衣柜里找吃的。

伸手一掏,发现除了昨天吃剩下的半袋饼干,竟然还有三袋饼干四瓶水,她记得昨天明明就剩一袋两瓶了呀?

糊涂蛋祝琪祯将饼干和水买来以后本没数过几包,只是一股脑的全塞进衣服里了,几天吃下来她也完全不记得自己究竟吃了多少,因为她有时吃一包,有时吃半包,有时吃两顿,有时吃四顿,完全没规律可言,但她隐隐感觉自己没买这么多,吃了三天竟然还有三袋四瓶。

抓耳挠腮,扳着指头数了半天也没算出来自己究竟吃了多少,于是她干脆放弃,想着自己也许真的数错了。

第四天异常平静,没有任何人来游说,只是送饭的依然是哥哥,祝琪祯非常担心李阿姨。

夜里,睡梦中,祝琪祯隐约听见有脚步。她想是做梦,所以连眼睛都懒得睁。可接着又是衣柜开动的声音,她猛地清醒过来。张开眼睛,看见一个黑影站在衣柜前,她吓得“啊”的一声尖叫。

“小乖,别怕别怕,是哥哥。”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才从惊吓中缓和过来,可接着又倍感委屈,于是又“哇”的一声哭出来。

“怎么了,小乖?”祝珏祯赶紧跑过去,打开床头灯。

“我就知道,你们欺负我,还拿饼干混入我的饼干里诱骗我……”

“你不是也乖乖吃了吗?我每天放一两袋进来,吃完了才说我诱骗你,真是忘恩负义。”祝珏祯好笑地拍拍她的头。

祝琪祯哭得更凶了,“我哪知道你每天掺进来啊,我本就没数嘛,要不是昨天只剩一袋了,我才没发现。”

祝珏祯哈哈大笑,笑完了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小乖,不要做这种无谓的抗争了,没用的。你还不了解老爸吗?他决定的事谁能改变?我小时候跟他对抗了十几年。他要我成绩好,我偏不及格,他要我学英语,我偏学书法,我闭着嘴就是不说话,可是你看有用吗?除了我自己受些皮之苦,对结果毫无帮助。哥哥小时候挨的打少吗?你一直劝我别调皮,听爸爸的话,可我真的不是爱玩不是调皮,我只是一直在跟他斗争。”

祝琪祯渐渐止住了哭泣,抽噎说:“哥哥对不起。”在她心里哥哥一直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而且还总是惹老爸发脾气,她以前就常常纳闷,明明很简单的事,哥哥只要点个头或者说声是就可以解决,而他却总是反着来。

祝珏祯笑着摇摇头,说:“直到长大了才理解,老爸的每个决定出发点都是为我们好。他对我严厉、苛刻,要求我样样做到最好,因为我注定要接管他创造出来的王国,所以我必须按照他开辟出来的道路笔直往下走,不容偏离一点方向。而他对你从来没有要求,不论成绩还是兴趣,因为他爱你,他想让你自由自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活着。”

祝琪祯又哭起来,“你胡说,你跟他是一伙的,他本不爱我,他只是把我养肥了卖个好价钱。爱我还会不顾我的感受非要让我嫁给那个臭当兵的吗?”

“老爸做这件事也同样是为你好,相信老爸的眼光,他对东方乾的评价很高,不仅仅因为他的家世。我身边也有一些朋友是他们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对他的评价也都非常好。”

“好什么好,那个死鱼脸都没表情的,而且我有男朋友了,哥哥,我有男朋友的,而且他家也是做生意的,也挺有钱的。”

祝珏祯干脆靠在了床头,放松下来才继续说:“别想了,小乖,不管你有没有男朋友,或者他有钱没钱,这都无法改变我们家和东方家联姻的事实,除非是东方乾提出退婚。你知道老爸为什么这么急着把你嫁出去吗?你还没毕业就让你去相亲?”

祝琪祯轻轻摇摇头。

“东方家四代都是军人,老太爷是从长征里走出来的,他们家的男人从骨子里流着的就是硬气与责任的血,所以作为东方家的妻子媳妇,你绝对不会受欺负,他们家的男人不屑欺负你,而外人不敢欺负你。东方家在军政界的关系是雷打不动的,除了一代代血脉相传的在部队混,他还有个做省委书记的伯伯,有个做房地产生意的妈妈,再加上其他叔叔伯伯七七八八的亲戚关系,别说在我们这个省,就是在全国的地位也是不易撼动的。所以让你嫁给东方乾,并不仅仅因为我们家的生意,老爸是真心的为你好。”

祝琪祯抱起哥哥的手臂无力地哭着,“他再好也不是我喜欢的啊,我不幸福的话你们不心疼吗?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小乖,别哭了,哥哥带你出去吃东西去,这几天馋坏了吧?”

“不要,我决定明天开始真的绝食了,不胜利我誓不罢休。”

“别闹腾了,老爸和我们大家都急坏了。”

“他才不急呢!这么多天对我不闻不问的。”

“你以为谁给我的钥匙?你觉得谁让我来送饼干和水的?老爸最了解你了,他叫我偷偷进来看看你藏着什么吃的,然后每天补充些进来。”

“……”祝琪祯无言,“他,他怎么知道我藏衣柜里的?他就肯定我会偷藏吃的?”

“笨琪祯,”祝珏祯严肃地说:“你房间就这么大点地方,除了锁保险柜里还能找不出来?”

“我有想过藏保险柜的,可是我怕里面没空气把食物闷坏了。”

祝珏祯失笑,她的头说:“我这个妹妹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对了,李阿姨没事吧?会不会是为了骗我吃饭装晕呀?”

“你连装晕都想不到,每次吼起来都中气十足的,像个绝食的人吗?”

她急急抗议,“谁说我没想到的,我早想过了,可是我怕装晕的话,你们闯进来把我送医院去,医生一查不就穿帮了嘛!”

千里寻夫

祝琪祯的绝食计划彻底失败了,战斗时间是四天,还只是半绝食而已。但就要她这样跟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结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为此她不得不另想他法。

还剩下十多天时间,她必须重新振作。那天哥哥的话提醒了她,老爸这边说不通,那就只有东方乾退婚。自己上次的表现,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东方乾不会是因为爱上自己而答应结婚的,也许他也是因为某种原因才被迫答应,那样自己就有希望让对方放弃。

现在,她只能将赌注全押在东方乾身上了。

一想到对策,她赶紧动身,飞往J市后,马不停蹄,拦了出租车便直接向自己学车时去过一次的山上出发。她隐约记得路线,却不肯定,司机师傅问她地点,她也说不上来,只说跟着她指的路走就行了。

司机见越走越偏僻,开始不安地抱怨。他是担心碰上抢劫团伙,而这个小姑娘就是托。

祝琪祯毫无觉悟,完全不知道司机的不安原因,只是不停地探着身子左看右看,一会儿说肯定是这边,一会儿又摇着头说好像是那边。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司机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突然,他一个急刹车停下,转头对着祝琪祯说:“对不起姑娘,你的生意我不做了,你要回去我就载你原路返回,你要不回我就自己走了。”

祝琪祯急了,跳着脚说:“那怎么行,你在这荒山野岭的放我下来,叫我一个人怎么走啊?”

“那你就跟我回去,或者打电话叫你朋友来接,总之我是坚决不上去了。”

“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哪有载客载到一半把人丢下的?你工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那你投诉啊!大晚上的你要我拉你去山上,而且还本说不出地名来,你就投诉了也没用,而且我还因为你耽误了交班,你投啊,正好帮我解释解释。”他越说越激动,语气也渐渐不善起来。

祝琪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内心骤然感到恐慌害怕。她想起了新闻里一些出租车司机抢劫、□、杀人的案子来,于是二话不说,丢下几百块钱赶紧跑。

司机原本并没打算能收到钱的,为了安全,他只想着赶紧把小姑娘甩了,油费什么的只能自认倒霉了。不料还能多收几百块,因此更加肯定了小姑娘有问题的想法,于是急急忙忙掉头,尾巴着火似的飞驰而去。

祝琪祯开始是匆忙地小跑着,她只想着尽快赶到山顶。渐渐的跑累了,她就用走的,可无论怎么走,这条路就像没有尽头似的一直盘旋着。

她不停的想着郑昕彦,回忆着他对自己的好,回忆着两人在一起时发生的趣事,这样她才能有动力不让脚步停下。最后实在想不起和他之间还有什么细节了,只好想学校里的趣事,想所有能想起的同学老师,讨厌的,喜欢的。

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急促,到后来几乎是扶着山岩慢慢爬着。肚子已经饿到抽筋,小腿也开始麻木,而漆黑的夜色更是笼罩着危险的感觉。

山里极安静,没有鸟叫只有虫鸣。那些不知名的虫子发出的吱吱声更是刺耳得像屠刀下的哀嚎。耳边充斥着自己迟缓的脚步声及重的呼吸声,每一种声音都折磨得她脆弱的神经更加紧绷。

最后,她终于忍耐不住,发泄出来,跑到路边,大声喊着。

“啊……”山间激荡着层层回音。

“啊……”回音里每一个声音都如同自己一样在发泄着。

“啊……”嘶哑的声音继续不停重复着,回应着上一个自己的吼叫,惊恐而痛苦。

她终于哭出来,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出来,哭声震彻山谷,回音不绝。

她想这条路上会不会有上次自己轧死的那条小黄狗的灵魂,它是否也如自己一样每天这样孤独的游荡在这里。

哭渴了,哭累了,哭到流不出眼泪了,她才双目无神的盯着层层梯田。月色下的梯田比白天的更加美丽,它宁静,安详,田水映照着月光,绽放出温和的光芒,弯弯曲曲的如同一条条舞动的银蛇。

梯田?她瞬间站起,脑海里豁然开朗。上次自己不就是因为看到梯田还特意下来拍照吗?这么说快到了?

她猛地抬腿就跑,力量有如神助,霎那间激情四溢。她不断跟自己说:“快到了!就快到了!”

可她还是失望了,一直跑到腿脚无力,眼睛发黑,口干舌燥,小路还是没有尽头。最后,她累得再也迈不开步子,于是靠着山岩睡着了。

夜间,她不断被冻醒,虽然是七月,但是山上太冷了,她只能紧紧抱着包蜷缩在地上。

除了被冻醒还不断被蚊子咬醒,山里的蚊子又多又毒,她几乎没有真正睡着过,全身都被盯得发痒,而且脸上手臂上脖子上都被自己抓出血来,可是她不想动,即使被蚊子吸干了血她也动弹不得了,她太累太疲惫了。

恍恍惚惚间,她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于是嘴里骂骂咧咧地嘟囔了句:“吵死了。”可那声音一直持续着。

倏地她睁开眼睛,这不是号声吗?原来真的快到了。她立刻振作神,爬着起来继续奔跑,可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浑身酸疼,脚上的速度怎么也跟不上心里想的速度。

跑着跑着,她已经能够听到兵哥哥们震天的吼声了,整齐划一地喊着“1-2-3-4”,那是军队练的声音,她从未觉得这声音如此好听。

终于见到了那扇高高耸立的铁门,门口依然站立着两个握枪的哨兵。

他看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祝琪祯,起先一阵警惕,但见是一个女孩子,又纳闷起来。这大清早的,天才刚刚亮,怎么会有个女孩跑到这上面来?

待祝琪祯跑到他跟前,他更是吓了一跳,这女孩满脸满身的血迹,样子狼狈不堪。

祝琪祯双手撑着腿,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抬头对哨兵说:“我……找东方乾!”

哨兵诧异,“你是什么人?找我们连长啥事?”

“有重要的事,你赶快带我进去。”

“没有命令不能随便进去。”哨兵坚定地说。

“你带我进去找他,再让他给你下命令吧。或者你打电话叫他出来。”

“你是连长什么人?”

“我……”祝琪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了老半天,看哨兵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势,咬咬牙大声说:“我是东方乾未婚妻!真的有急事,你赶快带我进去。

哨兵一愣,连里是有消息说连长要结婚了,想不到连长未婚妻这么大清早的,又这么狼狈的赶来,看来是真有急事。他一刻不敢耽误,马上说:“请稍等,我这就打电话进去通知。”

过了一会儿,有个小战士出来接祝琪祯进去,经过场时,她问:“你们连长也在训练?”

小战士指着训练中的人群说:“我们连长在那!”

决斗

祝琪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清一色的绿色迷彩军装,本分不出谁是谁来,其中一群人在跑步,跑到他们这个方向时,她拔腿就迎过去,小战士见势赶紧比她更快速地跑向前,立正敬礼:“报告连长!”

这时才从人群里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什么事。”不似疑问,倒像肯定。

“您的未婚妻来找,说有急事,我给带过来了。”

祝琪祯早已跑到他面前,听哨兵这么说,马上点头。

东方乾看了眼祝琪祯,却对哨兵呵斥:“胡闹,不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吗?你们班长没教过你吗?赶紧给我把人带我房间去。”说完转身就走。

祝琪祯没想到他本不理自己,心下一急,拉住他的手臂说:“东方乾,我有事跟你说,你答应我了我马上就走,绝不耽搁你训练。”

“马上给我回去。”东方乾已经有些怒火上升,在自己的兵面前,绝不容任何有失威严的事情发生。

“不要不要,你答应我了我才回去!” 祝琪祯尖叫着,一夜的疲惫辛苦,一直以来的婚前恐惧,压得她几近崩溃。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东方乾,他却是这个态度,让她对这原本视作救命稻草的唯一希望也失去信心。

东方乾压抑着怒火深呼吸,冷冷地说:“说,什么事!”

祝琪祯左右看看,轻声地问:“在这里吗?”

东方乾蹙眉瞪她,不置可否。

“那个……”祝琪祯想着这里这么多人,在这里说的话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想和他结婚了,这样他太没面子了。原本是想找个地方单独跟他说,可这个木头桩子、牛脾气,不是存心叫自己为难嘛,“嗯……求你退婚吧!”她怯懦地说,声音很轻,因为哨兵就站在旁边。

“大声一点!”东方乾没听清,于是喝斥道。

祝琪祯一跺脚,心想东方乾,是你逼我的,才不管你有没有面子。她大声的对着他咆哮:“求你退婚!我不要跟你结婚!”

场内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简直针落可闻。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祝琪祯,这种事对于对于每天平淡得犹如一潭死水的部队来说,几乎堪比神七发般的充满震慑。

“看什么看!”东方乾扭头对着所有傻眼的战士怒吼:“都他妈给老子再跑二十圈。”

“是!”所有人参差不齐地敬礼,虽然这个命令下得毫无道理,但是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无条件服从。

哨兵早跑得无影无踪。东方乾缓缓转过头来,瞪着眼睛地看着祝琪祯,目露凶光,惊悚得能杀人。

祝琪祯吓得手脚发软,她真害怕现在的东方乾会一拳揍过来,那自己的小身板不知道还能不能直立着下山,“是是是……你叫我说的,我没想在这里说的,你非要,事情都让你弄糟了,我要悄悄说,你还非要我大声说,这这这不是我的错呀……”她紧张得舌头打结语无伦次。

东方乾二话没说,提起她的后颈就走。

祝琪祯疼得啊啊直叫,双脚也只有脚尖着地。她噙着泪,嘴里不停地问:“你答不答应啊?你究竟答不答应?……”

东方乾不耐烦的停下脚步,转头冷冷地问:“你说呢?”

祝琪祯用力推开他,深怕他又拎着自己走,“不行,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你必须答应。”

“我为什么要答应。”

“因为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们都互相不喜欢,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过一辈子?”

“你可以不结的,我并不是非你不可。”东方乾嘴角挂着冷笑,挑衅的看着她。

“可我家里不同意,只有你退婚了才可能终止这场无聊的闹剧。你说了你并不是非我不可,那很好啊,你可以找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然后你们快快乐乐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心。”东方乾依然冷静地驳回她的话。

“那……反正就是你爱干什么都行,只要别拉上我,我有男朋友的。求你了,求你去我家退婚吧,帮帮我!” 祝琪祯已经毫无他法,只好苦苦哀求。

东方乾听到她有男朋友,眉峰骤然蹙起,再也懒得和她多说一句,他冷哼一声:“帮你?做梦!”说完转身就走。

他这句冰冷绝情的话彻底打碎了祝琪祯最后一线希望,她愤怒的火山终于爆发,再也不想求这个无情的死鱼脸了,她大吼一声:“臭当兵的,我要跟你决斗!”然后飞冲上去,一个跳踢。她想狠狠地将这张死鱼脸踩在脚下,让他哭着喊着向自己求饶。

不料她脚还没踢到,东方乾一个转身单手一挥,就让祝琪祯摔倒在地。

“决斗?好样的,”他冷冷地说,突然一声喝斥,“起来!”

“臭当兵的,有种你就站着别动,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跑步到附近的士兵听到这里,都忍耐不住,不少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不动,一只手。”

“我赢了就退婚!”

“保证!”

“哈!”祝琪祯飞身站起,一声标准的跆拳道大喝,跳着向他冲去。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虽然自己段数不高,但好歹是黑带,学了整整六年跆拳道。她想东方乾虽然是当兵的,但功夫未必好,而且还站着不动,单手跟自己打,就算不把他打残也得把他给打趴下。

绕场跑的百来号士兵们,虽然脚没停,眼睛可都死死盯着东方乾及祝琪祯身上,唯恐错漏了某个小小细节,班长排长也无一人出来制止,因为他们自己也都忙着无暇顾及。

祝琪祯一起手就来了个后旋踢,准备一招制服对手,可同样被他挡开摔倒在地。她站起继续冲向他,不料脚被抱住,东方乾用力一拉,将她整个人拖近自己身边,然后突然放手捏住她的下巴,狠狠说:“再叫我听见一次臭当兵的,我就捏碎你的嘴!”

祝琪祯被他捏得小嘴撅起,她不服气的张嘴探头就咬,东方乾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她。

她接着又是一连串招式,通通都被东方乾一一轻松化解,反而她每次都摔倒在地,弄得极其狼狈。

见她躺在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东方乾终于有些不忍心,“我学的是散打,你这些外国人的花拳绣腿就别拿出来显摆了。”

祝琪祯死死咬着下唇,对他的讽刺气极了却毫无办法,她大喊一声:“啊……!”然后绕到东方乾身后,跳上他的背,双腿夹紧他的腰,手臂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她想,管他跆拳还是散打,能勒死你就是我祝琪祯厉害。

东方乾哭笑不得,也就是小女孩才能想出这种无赖打法来。他甩了甩,见甩不开,便试图掰开她手臂却也没用,他已经屏息憋了好一会儿,见祝琪祯用尽全力要勒死自己,他只好突然发力,一个过肩摔将她摔倒在地。

不料他力道没控制好,身体轻盈的祝琪祯被狠狠摔在了地上,随即晕了过去。

东方乾冷着脸抱着祝琪祯去了医务室,军医看了看说:“没事,她低血糖,应该是营养不够,疲劳引起的。我先给她挂一瓶,她醒了你再给她喝糖水吃水果就好了。”

东方乾马上对着门口吼了一声:“安易。”

“到!”

“马上下山去多买些水果上来。”

“是!”说完转身快速地跑去。

这时指导员走进来,呵呵地笑着,拍拍东方乾的肩膀说:“东方,嫂子可够生猛的。”

军医也赶紧凑热闹,“嫂子就是嫂子,和一般女人就是不一样。”

东方乾黑着张脸,说不出的气愤。这个女人无缘无故跑上来,嚷嚷着退婚,还来什么,决斗?害自己颜面扫地,以后还怎么带兵?

“少他妈废话!”他低声喝了句。

“连长,”军医说:“你看我这里人进人出的,都是一班大老爷们,嫂子在这里躺着不太合适,要不,到你房里去?”

东方乾二话不说就横抱起祝琪祯,指导员赶紧上去提吊针瓶子。

大男人,小温柔

送到了房间,指导员说:“东方,你不会真打算退婚吧?”

东方乾看着他,挑挑眉毛,不承认也不否认。

指导员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说:“说真的,我看你这脾气,还真就她这样的才能配你。”

东方乾在床边坐下,给指导员拉了张椅子,又给他递了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吸了口才缓缓问道:“怎么说。”

“你想想,要是你娶个温柔死板的女人,俩闷葫芦,那还过什么日子啊?”

“这么闹腾的就叫过日子?”

“她闹腾吗?我看她是执着,什么事都坚定自己的信念,勇于去拼搏。她还善良,她可以为了一只狗敢跟一个连长叫板。同时她还天真,她以为她跟你商量几句就能够终止两个家族的联姻。最重要的是她负责任,她宁愿大老远跑来求你退婚,也没有尝试逃跑。其实,她既然可以来到这里,也可以去到任何地方,只要躲过了婚期,这桩婚事就肯定完蛋了,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但她没有这么做。所以,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适合做军嫂。”

东方乾斜着眼看着指导员,“才见第二面,你倒了解得够透彻。”

指导员弹弹烟灰,不屑地说:“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咱干的就是给别人做思想工作的。”深吸了一口摁灭了烟,他站起来说:“我走了,对了,嫂子满身满脸都是血,赶紧给擦擦,要是伤哪了也好赶紧用药。”

见指导员把门关上,东方乾看了一会儿满脸沾血的祝琪祯,起身倒了热水到墨绿色的脸盆里。

他拿着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擦拭着祝琪祯的脸,动作柔和得仿佛擦拭珍爱的手枪。

擦干净后,才发现伤得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只有几块红肿,看来满脸的血渍都是从手臂沾上的。接着擦拭脖颈和手臂,擦干血渍,白皙的脖颈,纤细的手臂上大片大片的红肿块吓了他一跳。

他想,她究竟是怎么上来的?怎么会被蚊子叮成这样?

他接着为祝琪祯脱下鞋袜,发现袜子黏黏的发湿,又看了看脚底,竟然起了水泡。见此他已经肯定祝琪祯是走上来的。

无名火从心中冒起,她竟然为了退婚能做到这种程度?他东方乾能看上她,她竟然敢如此藐视自己?

“不识好歹!”他咬牙切齿的从牙缝几挤出这几个字来。抛着毛巾进脸盆,直接开门走人。

不久,祝琪祯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简单的摆饰,没有任何一件多余的物品,一切都井然有序。军绿色的薄被盖在自己身上,质地有些硬,并不舒服。

她坐起,扭了扭脖子及腰部,感觉浑身酸痛,一抬手才发现手背上着针。她郁闷地想:真晕原来就是这感觉。

突然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躺下。于是二话没说,闭上眼睛装死。

东方乾回来,手里提了壶热水瓶及两条新毛巾。倒掉脸盆里的水,重新注入热水,拧干毛巾后,他走过来用热毛巾裹住了祝琪祯的脚。

祝琪祯感觉双脚一阵刺痛,太烫了,她差点就想把毛巾甩了,但一想到自己还在装晕,只好忍着。渐渐的,双脚从刺痛转为温热,暖流从脚心一直传遍全身,立刻让身体放松。

室内突然一阵安静,祝琪祯纳闷,刚想悄悄睁开眼睛看看怎么回事,却感觉脸上一阵清凉。

东方乾有些糙的手指抹着药膏,轻轻地在她脸上擦拭。蓦然发现祝琪祯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地转动着,东方乾嘴角微微一扬,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在她脸上擦着。

祝琪祯思考着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东方乾虽然现在假惺惺的为自己擦药,可打自己时他也没手软,那张死鱼脸本就不是好说话的主,自己又输了,逼她退婚看来是不可能了。

东方乾慢慢地擦完她的脸颊擦手臂,擦完手臂擦脖子,擦完脖子他没停手,继续沿着锁骨微微拉开T恤的领子往下擦。

祝琪祯啪地打开他的手,立刻坐起来,怒视着他。

当兵的是流氓,看来一点不假,她想。

东方乾也不生气,慢慢拧上药膏盖子:“肯醒了?我以为你能再装久一点。”

听他这么说,祝琪祯一阵尴尬。想了想试探着说:“婚反正你是不会退了,我回家再想办法。”

“嗯,你有办法尽管使,反正我不会去退。”

“臭……”她想起了之前东方乾说要捏碎自己嘴的话,又看他现在怒视着自己,马上改口,“臭男人,别得意,我就是不结,让你丢脸,我会想到办法的,你等着。”

东方乾冷哼一声,“好,我给你机会。结婚前一天我再从部队回去,要是那时候你还没想出办法来,就乖乖的给老子穿上婚纱去应付客人。”

“哼,你等不到那一天的,我肯定在那之前想出办法来。”

“想不想得出,到时再说。”说着他一扬下巴,“热毛巾还要吗?”

祝琪祯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两人还达成了统一意见,做好了约定,于是对他的敌意稍稍减少,心想他也不是太不通情理。

她用力地点点头,这么舒服的热毛巾当然还要。

东方乾从她脚扯下两条毛巾,忽地扔给她:“自己来。”说着坐在了书桌边的椅子上,抽出一支烟点起,逍遥的吞云吐雾起来。

祝琪祯愤愤地咬着下唇,心里又将臭当兵的,死鱼脸之类所有能想起的形容词,通通用在他身上咒骂了一遍,“自己来就自己来,谁怕谁!”

祝琪祯捏着毛巾跳下床,自己的鞋子放在床脚,面前只有一双大号的男士拖鞋,她挣扎了一秒便将小巧的双脚套进了大拖鞋里。

从墙壁的钉子上拿下吊瓶,她这才注意到这套挂在墙上的上尉军装。非常好看,浓重的色彩,深厚的质地,熨烫得平整妥帖。

她转身看那个坐着,身穿脏兮兮的迷彩服,夹着烟抽得云里雾里的男人,不满地问:“为什么不穿这套?”穿上肯定比现在神多了。

“出去开会穿的,穿它还怎么训练?”东方乾不屑地说,似乎不满她的无知。

祝琪祯嘟嘟嘴,提着吊瓶走到脸盆架面前。这个脸盆架是个简单的三角架,中间一个圆环刚好放进一个脸盆,上面及旁边本没有可供挂吊瓶的地方。

想了想没有办法,她只好将瓶子放在床上,然后单手抓着毛巾试图拧干。另一只挂着针的手上,鲜血立刻涌进了皮管里,并且蔓延的速度还挺快。

东方乾嘴里发出一声“啧!”,然后掐了烟走过来提起吊瓶就训祝琪祯,“你有常识吗?瓶子能放这么低吗?”

“是你让我自己来的啊,这会儿发什么脾气?”

“一边待着去!”说着东方乾将吊瓶递给她,动手开始搓毛巾,力量之大让祝琪祯担心毛巾会给他搓烂了。

东方乾拧干毛巾转身,见祝琪祯还站着,没好气地说:“还让我继续?”

祝琪祯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毛巾,坐进床里,给自己双脚裹上。往后一靠,却发现是硬硬的墙壁,连个靠垫都没有。

东方乾倒了脸盆里的水,转身出门,走到门口时,扭头说:“希望如你所愿,八一那天我不用回家。”

祝琪祯心里回了句:走着瞧!

干坐着非常无聊,而且山顶上的白天并不凉快,转身看看旁边的书桌上有不少书,便抽了几本过来,通通是军事方面的书籍。虽然没兴趣,但总比无事可做好。

没翻一会儿,便睡着了,之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它不依不饶的响着,却不急不躁,一直持续响着。

祝琪祯想,东方乾能有这么好脾气的一天?坐起后,她说:“请进。”

进来的却是一个小战士,他手里端着托盘说:“嫂子,连长吩咐我给你送午饭来的。”

祝琪祯甜甜地笑着,说:“谢谢,放下吧!”她刚想继续说别叫我嫂子,只见小战士呀的一声,说:“水挂完了。”

祝琪祯抬头一看,还真是,瓶子里空空的一滴不剩,药水顺着管子缓缓流下,几乎已经到底端,她急得叫着:“快去叫医生,赶快赶快。”

小战士却过来抓起她的手,撕开胶带,直接将针给拔了,嘴里还说:“嫂子,这种小事我们都自己来的。摁住咯!”

祝琪祯摁住手背,看着面前的小战士,心想,到底是当兵的,连这事都自己来。

小战士走后,祝琪祯起身坐到书桌前,看着面前的一荤一素加一汤一米饭,还有一杯甜牛,做得清清爽爽。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她想,看来外界所传当兵的伙食不怎么样并非事实。

吃完饭,她在连队里好好转了一圈,正是午睡时间,所以除了站岗放哨的士兵,并没有遇上多余的人。她现在怕极了这里的人,早上丢脸的事情肯定被他们都看到了。

先去了上次埋小黄狗的地方,跟它说了一番道歉的话。然后晃晃悠悠地逛着,一圈逛下来,发现这地方还挺大的,虽然只驻扎了一个连,但是走下来还花了不少时间,起水泡的脚隐隐作痛。就在她想转回去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这里竟然有个养殖场,养着许多**、羊、猪,还有不少黄狗,狼狗却一个也没见着。

部队一夜

回到房间时,发现里面站着一个小战士,见到祝琪祯,立刻弯起眉眼便笑,“嫂子!”

祝琪祯认出了他,他就是上次那个死活不肯将狗给自己的小个子战士,当时脸可够严肃的,原来笑起来这么好看。

“别叫我嫂子。什么事?”

他直接过滤掉了前半句,说:“嫂子,我叫安易。这些水果是连长让我下山去买来的,您看您喜欢么?不喜欢我再去买。”

祝琪祯看他一眼,抿嘴笑了,看来这家伙是个机灵鬼。在外人面前很严谨,在上司家眷面前不忘自我介绍,小嘴还挺甜。

“不用了,这些就好。我吃不了这么多,你也带些走吧!” 祝琪祯说着拿袋子去装里面的各种水果。

“别别别,嫂子,不用了。”

“你跑了老半天也辛苦了,拿点水果有什么?”

“开车呢,嫂子,不用跑。”

“那也辛苦啊,赶快拿着。”

“嫂子,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今天会一直守在您门外,有事您可以马上叫我。”

祝琪祯想了想,挣扎着说:“还……还真有事。”

“什么事?”

“……”

“嫂子您说,我马上去办!”

“那个……我刚刚找了半天,你们这里怎么没有女厕所?”

安易楞了一下,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原来是有的,不过咱连里一直也没什么女人来,那些个厕所也一直闲置着,听说几年前的某个连长就让人把所有女厕所的牌子都给摘了。

祝琪祯心想完了,难道真要自己去荒郊野外解决?这附近可都是男人呢!

“嫂子,您要信我就跟我来,我在门口给您站岗。”

不信你还能怎么办呢?祝琪祯郁闷地想,“好吧,你带我去。”

因为脚痛,祝琪祯一下午都坐在书桌前翻书,因为那张没有靠背也没有靠垫的床还不如椅子舒服,所以她宁愿坐在冷硬的椅子上。

晚饭是安易给送进来的,说:“嫂子,您吃完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呢!”

“赶飞机?”

“是啊,连长没跟您说吗?他让我明天一早送您去机场,是中午十一点的飞机。”

祝琪祯想是该马上回去了,这婚还没退成,时间却只剩下十天了。

“你们连长呢?”她想这人还真是牛脾气,早上说完那句话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连自作主张的给自己订了机票也不说。

“在连里,需要我给您去找他吗?”

“不用不用,我只是随口问问。”

安易收拾完餐具,从怀里掏出蚊香来,祝琪祯起先没在意。结果他点了一个又一个,点完三个时还想点第四个,祝琪祯赶紧制止:“安易,你想毒死我啊?”

“哪里哪里。嫂子,山上的蚊子多,哪哪都能钻进来,要不多点些,您皮嫩血鲜的,还不得被它们抬走啊!”

祝琪祯看看自己手臂上一块一块的红色,肿已经退了,但这些被毒蚊子叮的痕迹,看上去就像得了皮肤病。祝琪祯叹了口气,“可是我受不了蚊香的味道。”

“那……”安易想了想,说:“要不您穿着我们连长的衣服睡吧,山上夜里天凉,我们的迷彩服厚实防寒,蚊子也咬不动。”

祝琪祯想来想去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说:“试试吧!”

安易从东方乾的衣柜里翻出一件迷彩服的上衣递给祝琪祯,然后拿着两个蚊香说:“屋里点一个,这两个我放屋外的窗口去。今晚我一直给您站岗,有事就叫我。”

“你明天还要送我去机场呢,一夜不睡怎么行?去睡吧,我没什么事的。”

“一夜不睡算什么,放心吧嫂子,明天我保证安全把您送到机场。”

祝琪祯想这样太麻烦人家了,便问:“你们这里没有招待所吗?要不我去招待所住算了。”那样就不必叫人站岗了。

“嫂子,我们这里领导少,我们这些服役的也没多少探亲的,所以没有招待所。以前有家属来了都是给送山下的招待所的。”见祝琪祯没反应,马上接着说:“嫂子,那没事我出去了。”

祝琪祯点点头。

穿着东方乾的迷彩服,她一直没有睡着。衣服很糙,疙得皮肤不舒服,床板很硬,睡得腰背痛。被子上有陌生的味道,却不臭,淡淡的散发出令人安易的气息。

第二天天蒙蒙亮,安易就来敲门了。祝琪祯起来看看窗外,沉沉的,灰暗的天色压得很低。

还没洗漱完,起床号响起。她慢吞吞地收拾完,看看被子,决定动手叠成豆腐块,以前军训时教过,她凭着记忆动手折腾起来。

这时安易又敲门了,“嫂子,您起来了吗?”

“进来吧!”

安易进来,一看到祝琪祯叠的被子就乐了,“嫂子,我们的被子不能这么叠的。”说着拆开来重新叠,没几下工夫,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呈现在眼前。

经过场时,她远远的看到所有战士早已在训练,绿油油的一大片人。她转动着视线不停地搜索着,想看一看东方乾在哪里,却是徒劳。

“嫂子,我们走吧!”

出发后没一会儿,天空终于下起雨来,绵细密集。祝琪祯望着不断落下的雨丝,忍不住开口问道:“下雨了你们还要继续训练吗?”

“当然,风雨不改。”

告别了安易,祝琪祯独自坐在候机室里,看着登机牌发呆。

就这么回去吗?回去后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她胡思乱想着,却毫无头绪。她的前面坐着一对恋人,两人玩着石头剪子布的游戏,不时的弹耳朵亲吻,甜蜜得如胶似漆。

这些游戏也是以前她和郑昕彦经常玩的呀!她红了眼圈,撕掉了手里的登机牌。

拿出手机,颤抖着开始发短信:老爸,对不起,我走了。我一直用着各种办法来拒婚,为的就是不想让您太伤心,可最后,我只能用这个方式了。不要找我,过了八一我就回来,到时我还是您的小乖,老爸,好吗?

飞机起飞前,她拨号给郑昕彦,他真的如当初约定的那样,二十四小时开机,而且到了T市后换了新号码也仍然保留着老号码,他说这是七七的专属号码。

对方一接通还没说话,祝琪祯便宣告似的大声说:“郑昕彦,我来T市了,马上去机场等着我,马上!”

“七七,你真的要过来?”郑昕彦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兴奋,“你现在在哪?”

“飞机上飞机上,你赶快过去等我,我要第一眼就见到你!”

“亲爱的,我一定让你第一眼就见到我,我爱你!”说完还不忘亲上两口。

祝琪祯关掉手机,心情却激动不起来,她愧疚地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老爸!”

逃婚

当祝琪祯穿着并不算干净的衣服,手上脸上都一块一块红红的出现在郑昕彦面前时,他吓了一跳:“七七,你这是怎么了?”

祝琪祯看看手臂,不在意地说:“参加野战训练营了,被蚊子咬的。你捧这么大一束花干什么?”

“为了让你第一眼就看到我呀!”郑昕彦无害地笑着,一脸灿烂。

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和这个热情四溢的笑容,祝琪祯再也忍不住泛酸的眼睛,任由泪珠大颗滴落。她一把抱起郑昕彦的脖子,呜呜地哭起来,“郑昕彦,我们结婚,马上就结婚好不好?”

郑昕彦看出她的不对劲来,“怎么了七七,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我只是太想你了,一天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郑昕彦呵呵地笑着,抚着她的马尾柔声说:“傻七七,才这么几天就这么想啊?求婚的事不是应该我做么?你倒是把我的活给抢了。”

祝琪祯推开他说:“那你现在就求,我一定答应的,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就没机会了。”她含泪装作玩笑似的说。

郑昕彦哭笑不得,“七七,我现在什么都没准备,最基本的戒指都没有,怎么向你求婚?”

祝琪祯摇着头,激动地说:“不要戒指,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她看了眼鲜花,伸手夺过,“不是有花吗,这就够了。”

郑昕彦严肃起来,他相信祝琪祯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七七,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不许骗我。”

被他一问,祝琪祯反而冷静下来。对啊,自己表现得这么反常,郑昕彦肯定会发现。但是她不想郑昕彦不开心,不想他不喜欢自己的老爸,所以她不能说出自己逃婚的事。

“真的没事,是家里答应让我来T市了,我不想无名无分的和你在一起嘛!万一你把我甩了,我一个人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可怎么办?”

“傻七七。”郑昕彦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搂上她的肩膀说:“走,跟我回家,见咱爸妈去。”

郑昕彦的父母都是非常祥和的人,尤其是他母亲,一直热情的给祝琪祯夹菜,眼里盛满了欢欣。吃完饭后,她还去药店给琪祯买了药膏,帮她涂抹皮肤,看得祝琪祯异常感动,因为自己从小就没有妈妈,所以对于这样爱惜自己的郑昕彦的妈妈,心里格外感伤。

“那个……有打算做什么工作嘛吗?”郑爸爸坐在沙发上问。

“爸,七七才刚来呢!我先带她好好玩几天,再说工作的事吧!”郑昕彦说。

“她要想做什么,我也好尽早想办法。或者和彦儿一样,来公司帮忙吧!”

祝琪祯不知道郑昕彦父亲的公司是做什么的,而且不知道自己的专业能不能帮上忙,最主要的是她并没打算现在就一直待在T市,她只想躲过这十天,八一以后就马上回去,跟老爸好好请罪,征得他同意后再让郑昕彦来家里登门拜访。

“叔叔,工作的事我还没想好呢,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嗯,那这段时间你先好好适应适应。”

郑妈妈削了个苹果,递给祝琪祯,“琪祯啊,听彦儿说你家是在省城做生意的,具体是做什么的?”

“主要是建材方面的东西。”祝琪祯含糊的回答着,她知道这些审问是必须的,但是要不要现在就说出自己家做的是一家全省最大的建筑公司她还拿不定主意,因为有些人不喜欢女方家里比自己家里强势太多,那会给自己儿子造成压力,尤其是有一些小钱的人家,看郑昕彦的家,就能感觉出来,他们家开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大公司。

“那你兄弟姐妹几个?以后都在T市你父母都同意的吧?”

祝琪祯黯然地说:“阿姨,我妈妈十年前去世了,家里还有一个哥哥,是老爸把我们带大的。”

“妈,你干嘛呢?这有什么好问的,以后不就知道了嘛!” 郑昕彦忙着解围。

“这孩子,问问就心疼了?”郑妈妈笑着揶揄儿子,说着站起身,“琪祯啊,阿姨带你去看看客房,晚上你就睡那里吧!”

祝琪祯站起来走了没几步,发现郑昕彦也跟着,她不解地问:“你跟来干嘛?”

郑昕彦搂起她边走边说:“顺便带你参观我的房间啊!”

晚上,郑昕彦抱着影集悄悄窜进客房,和祝琪祯一起趴在床上,跟她讲着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又跟他聊童年趣事,两人翘着脚,缠在一起的甩来甩去,不时地还玩些亲亲、挠痒痒的幼稚游戏,气氛轻松愉快,让祝琪祯更加坚信自己逃过来的决定正确无比。

两人在床上玩累了,四脚朝天的躺着气喘吁吁,过了一会儿,郑昕彦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十指紧扣,他转过头来,温柔地亲吻她的双唇,从蜻蜓点水的轻啄渐渐到贝齿相碰,他缓缓翻身压住祝琪祯,舌尖不断深入,搅动着彼此的热情。

两人的呼吸逐渐急促,他慢慢将手探入她的衣衫内,祝琪祯一个激灵,马上捏住他的手。

郑昕彦顿时停住所有动作,颓然地趴在她的肩膀上,气馁地说:“七七,我们不是都准备结婚了嘛,为什么还是不可以……”

“可是还没结。”

郑昕彦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你妈妈的话就那么重要啊……她的意思其实就是希望你把第一次给老公,并不是真的非要在结婚那天才可以……”

祝琪祯想起母亲临终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叮嘱她:“初夜必须在新婚那天才行,女人的贞洁不是一次,而是一辈子。”那时的她不理解母亲的意思,直到长大了,回想起父母两人的不和,争吵,老爸时常对温柔娴淑的妈妈冷嘲热讽,才知道也许这些都和妈妈的贞洁有关,导致她临死都耿耿于怀。

所以,她越发铭记妈妈的遗嘱,即使和郑昕彦再怎么深情忘我,也对最后的底线严防死守。

“所以你得赶快和我结婚呀!”

郑昕彦跳坐起来,坚定地说:“嗯,我们明天就结,一早我就去问我妈要户口本,咱们赶快先把证扯了,看你到时还敢说什么。”

祝琪祯咯咯地笑着,“你想的美,我户口本可在家呢!再说了,你得过我老爸那关才行。”

郑昕彦再次将头埋在祝琪祯的肩窝里,闷闷地说:“那你先跟我透露一些咱爸的弱点吧,咱也好准备准备对症下药啊!”

两人一直聊到半夜一点多,郑昕彦才不情不愿的回了自己房间。第二天他因为公司有事,所以不得不去上班。家里只剩下祝琪祯,她闲得无聊,便决定出去四处逛逛。

走到一家移动营业厅门口时,她想干脆买张新卡换上,也好和钟诚联系,再说以后还会经常来T市,在这边买张卡也不错。

买完卡,她拆开手机准备换上,又感到有些犹豫。从昨天上飞机关掉手机后,她再也没有打开过,不知道这张与亲友联系的唯一工具,里面是否会有什么消息?

想了许久,她决定打开看一看,开机前她想不管怎样她都一定不心软,可是当看到那条消息时,她还是心软了。

里面只有一条新短消息,是哥哥发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小乖,老爸心脏病发作现在进医院了,希望他没事。你祈祷吧!

祝琪祯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马上拨号给哥哥,电话刚响就被接通了:“小乖,你在哪?”

“哥哥,老爸没事吧?他没事吧?”祝琪祯语带哭腔,着急地问。

“现在没事了,已经醒了。”

“哥哥,是……是因为我吗?”说完她就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你说呢?”祝珏祯的口气温和,没有责备反而充满宠溺,“小乖,哥哥知道你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这件事情我没有任何立场指责你。但是你用逃避的方式,让我对你很失望,看来老爸以前那么疼你你都不记得了。”

“哥哥……”祝琪祯已经捂着嘴泣不成声。

“小乖,你在哪里?放心,哥哥并没打算去找你,你也不用回来了,婚约已经取消,昨晚,老爸就是去东方家说这件事,回来时才犯病的。哥哥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心里好安心些。”

祝琪祯听着哥哥有些沙哑又有些无奈的声音,心里难过透了,以前她跟哥哥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来忤逆老爸,怕的就是他的心脏病,现在自己不但做了,还做得这么彻底。

“哥哥,老爸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回来。”

挂上电话,她打车直接去机场,路上,她给郑昕彦打电话,告诉他老爸病了,得马上回去,郑昕彦很体贴地问要不要陪她一起回去看看,她拒绝了,她想老爸现在最不想见的人一定是郑昕彦。

到了医院,祝琪祯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老爸,他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祝琪祯这才发现,原来老爸已经有不少白头发,为什么以前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呢?

“老爸……”一见面,她便扑倒在病床前,抱着老爸的手放声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老爸……你打我吧,都是小乖不好,小乖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爸抽出手没有理会,翻个身说:“我累了。”

祝琪祯还在不停的边说边哭着,祝珏祯拉起她走出病房,说:“让老爸休息吧,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想。”

“他要想什么?” 祝琪祯抽噎着问。

“笨琪祯,你以为东方家会这么简单就放过此事?没几天就要举行的婚礼,所有亲朋都已经通知下去,其中肯定还有不少我们想都想不到的大领导。现在我们害他们家颜面扫地,他们能就此罢休?我们家以后的生意肯定是不好做了,现在只能希望他们不要太绝情就谢天谢地了。”

祝琪祯沉默下来,她一心只想着逃婚,只想着老爸,却没有想过这件事之后所造成的后果。公司是老爸的心血,是他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东西,要是真的以后生意垮了,老爸还可能原谅自己吗?

宠爱自己的哥哥也会变得一无所有,可是他却没有责备过自己一句。她想,难道真的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让全家都痛苦吗?还有公司里几千名员工,自己的幸福难道要让他们买单?

东方老宅

“哥哥,老爸的司机呢?赶快给他打电话,我有事找他。”

想清楚事情的因果,她决定马上行动,她要为自己所做的去承担责任,为这个家,尽自己一分力。

司机带着祝琪祯来到军区大院,在门口就被一个站得笔直的警卫拦下,这可是拿着真枪实弹的警卫兵,他昂首挺面色严肃的问他们要通行证。

祝琪祯报上自己的姓名,说是去东方家,里面的另一个警卫兵马上打电话,过了一会儿点点头,这个警卫兵马上对他们严肃地敬了个军礼,然后放行。

这架势,看得祝琪祯心里慌慌的,自己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被他们拿枪毙了呀?

司机在一个门前停下,说:“祝小姐,就是这里。”

祝琪祯左右看看,这里像是一条街道,左右两边都用围墙围着,里面是不高的老房子,她想这一排排老房子里,住得都是像东方家这样军队里的官员?

她深吸了口气,在一扇有些陈旧的铁门上按下门铃,没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孩开了门,问:“是祝琪祯小姐吧?”

祝琪祯点点头。女孩笑着开门请她进去。

穿过院子时,她发现东方家的院子还挺有特点,不种花草,却种了满院子的竹子,风吹过时沙沙作响,倒是挺有意境。

“祝琪祯小姐,您先坐着,首长和阿姨都还没下班,老爷子在房间里,没事我们不能去打搅,所以您先看会儿电视吧!”

祝琪祯惊讶,原来都没人在家呀?那放自己进来干什么?

“哦,好的。那个……请问怎么称呼?”

小姑娘甜甜地笑着,说:“我是保姆,叫我小阿姨吧!”

祝琪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他们家连小阿姨都这么年轻漂亮啊?她差点把她当做东方乾的妹妹了呢!

给祝琪祯倒了杯水,小阿姨便自己去忙活了。

祝琪祯无聊的东张西望,观察着这栋房子,里面的装修并不豪华,而且肯定有不少年头了,不过所有家具都是红木的,连楼梯都是,很有质感。客厅不算大,旁边还有三个房间。

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看看时间已经将近五点半。祝琪祯想,看来他们家是想晾自己一晾,谁让自己要退婚的?

憋憋嘴,郁闷地喝了口水。这时一个房间的门开了,出来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祝琪祯惊讶,不是说家里只有老爷子吗?怎么老太太也在家?

她马上站起来,微笑着说:“好,我是祝琪祯。”她想这个应该是东方乾的。

老太太没好气地说:“别叫我。”

祝琪祯红着脸低下了头,看来她是讨厌死自己了。想想也是,一个哭着喊着要退婚的媳妇,谁喜欢?

老太太走近两步,上上下下的打量祝琪祯,不满地说:“也不怎么样啊?我们家阿乾看上你什么了?一个姑娘连父母的话都不听,还叫什么好姑娘?”说着她似乎站累了,慢慢悠悠地坐在沙发上,继续唠叨,“这日子都没剩几天了,你竟然要退婚?你看这事情闹的,叫什么事啊?我活这么大把年纪……”

“项阿婆,”小阿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接着她走过来扶起老太太说:“我菜都切好了,我扶您进去做饭吧!”

老太太被小阿姨扶着慢慢往厨房方向走去,嘴里还不忘继续数落:“姑娘家的不本分,我老太婆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事,怎么会让我们家阿乾遇上了,造孽哦……”

过了一会儿,小阿姨出来,不好意思地说:“项阿婆年纪大了,有些唠叨,您别介意啊!”

“怎么会。”祝琪祯尴尬地答着。

小阿姨继续说着:“项阿婆人其实很好的,她拿连长也当亲孙子看,所以昨晚听说这件事以后,对您有些脾气。”

原来不是亲孙子啊,祝琪祯想,“是我的错,东方有气也是应该的。”

小阿姨吐吐舌头鬼鬼地笑起来,“项阿婆不是东方,她也是家里的保姆。”

祝琪祯奇怪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东方家太奇怪了吧?保姆怎么不是年轻漂亮就是老得走不动路的?他们家都爱走极端?

这时美丽的少妇进门来,见到她小阿姨马上站起来,有些谄媚的笑起来:“阿姨,您回来了。”说着马上走过去接她手里的包。

见此祝琪祯也马上站起来,叫了声:“阿姨!”

她勉强笑笑点个头说:“你坐。”然后扭头上楼去,直到吃饭才下来。

祝琪祯被打击到浑身发软,他们家的人太厉害了,自己不受待见是活该,可这种冷处理真叫人生不如死,为什么不直接骂自己呢?那样至少还有商量的余地啊!

东方凯歌一直到六点多才回来,项阿婆不早不晚,刚刚把菜做完摆上桌,时间掐得分秒不差。祝琪祯心里暗暗佩服。

东方凯歌洗了手出来,冷着脸说了句:“吃饭。”然后径直坐到饭桌上。

祝琪祯想,俩父子还真像,说话都是简洁明了。

此时东方乾的妈妈也已经下来坐下,一个房间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子,祝琪祯吓一跳,里面有人?只见他敲门走进另一个房间,然后用轮椅推着一个老头出来,祝琪祯想这个就是终极BOSS了。

三个人在桌前坐定,小阿姨进了厨房,年轻小伙子和老太太也自动进了房间。祝琪祯紧张地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他们家也太能整人了,她想。

“叫你吃饭没听到?”东方凯歌吼了一嗓子。

祝琪祯抬起头来,心想你没叫我呀,我哪知道。但还是吓得赶紧小跑到饭厅,却没敢坐下。

“爷爷、伯伯、阿姨,我是来给你们道歉的。我没有要退婚,是我老爸误会了,这两天我没逃跑,我是去东方乾的部队了,我只是去看看他,却忘记跟家里说了。是我没想周到,对不起!”她一股脑的将自己想了一下午的台词流利的说出,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一下他们的表情。

东方凯歌生气的一拍桌子,军人的牛脾气尽显无疑,“对不起?你真当我不知道你这两天上哪了?还敢跑我家来跟我撒谎?”

祝琪祯心想完了,怎么这么快就被查出来了呀,本来还想着才一天也许能蒙混过去,这下真的要被枪毙了。

不料老爷子一声吼,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个坐轮椅的老人,“在老子面前拍什么桌子?她说去见我孙子了,你不想知道我孙子的意思?”

我只要你幸福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动作缓慢地拨号,接通后语气急转直下,完全不像刚刚才吼过人的样子,乐呵呵地说:“臭小子,这么久都不给爷爷打个电话,不把我这糟老头子放眼里了?”

电话漏风的厉害,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东方乾说:“爷爷,拿您孙子开涮呢!我眼睛就是不放眼球,也不敢不放您啊!”

祝琪祯大吃一惊,心想,呵!死鱼脸还会溜须拍马说好话?

老爷子笑声爽朗的跟东方乾聊了一会儿,突然话锋一转,严肃地问:“祝琪祯那丫头现在在家里,她说有东西落你部队了,有这事?”

“什么东西?”东方乾毫不迟疑的直接问。

老爷子看了眼祝琪祯,她吓得冷汗直流,感情他老人家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去找过东方乾,还好自己撒了个半虚半实的谎,不然穿帮的话还不知道这个明的老爷子会怎么整治自己呢!

“不重要,算了。对了,那丫头闹着要退婚,这事你知道吧?你怎么看?”

东方乾严肃了口吻,说:“她还小,不想结婚也正常。”

祝琪祯简直要感激死鱼脸了,还好他没说自己是因为有男朋友了。

“你也不想结?”

“她现在人不是在家里吗,爷爷您看呢?”东方乾将问题抛回给老爷子。

他又看了眼祝琪祯,继续说:“她说这两天都跟你在一起,你没亏待人家吧?”他着重了‘两天’这两个字。

电话里沉默了,气氛凝固住,所有人都等待着东方乾的回答。老爷子一再询问,目的只是想知道东方乾自己对祝琪祯的看法。现在,如果他承认了,那就说明他愿意为祝琪祯隐瞒,并且在知道她逃跑了一天的情况下却依然愿意结婚,如果否认,那这场婚礼便可以真的取消了。

“是在一起。”

老爷子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在食堂吃饭吧?吵得我耳朵疼。不说了,早点回来。”

挂上电话,老爷子看看低着头咬着唇的祝琪祯,笑眯眯地说:“丫头,坐下吃饭,来爷爷身边坐。”

祝琪祯小心翼翼地在老爷子身边坐下,心想难怪死鱼脸的东方乾都能对他笑脸逢迎,他简直就是个老狐狸。刚刚要是东方乾的任何一句回答里有个不字,她相信,这个老爷子肯定会立马把自己赶出家门。

一顿饭吃得忐忑不安,祝琪祯之前想好的说辞通通没有用武之地,老爷子从头到尾压没有问她为什么逃婚,只问了一些她家里的情况和学习情况。

东方凯歌和东方乾妈妈依然不待见自己,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看来这老爷子太有威严了。

可祝琪祯茫然了,这意思那婚礼到底还继不继续呢?看老爷子的样子,似乎是以东方乾的想法为重,应该要继续的意思,可东方乾爸爸妈妈才是直接管事人,他们的样子,看上去是极不乐意的。

直到全家人坐在沙发上吃完水果,老爷子才严肃地问,眼神里透着光,“丫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想好了吗?”

祝琪祯看看大家,轻轻点头,悠悠地说:“想好了,我和东方乾虽然现在没有感情,但是我会努力的。”

老爷子点点头,说:“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早点回去吧,我让小王送你。”

正在餐桌吃饭的年轻人二话没说,放下碗就走过来,嘴里还嚼着饭。

“不用了爷爷,司机在外面等我呢!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祝琪祯赶紧起身说。

“那行,爷爷就不送你了。”

祝琪祯看看坐在沙发上的东方凯歌和东方乾妈妈张雪,假笑着说:“伯伯阿姨,我走了。”

东方凯歌看都没看她一眼,张雪也只是勉强扯嘴一笑,说:“让小阿姨送你出去。”

饭厅里的小阿姨也非常机灵,马上走出来开门送她出去。

一直到车子开出门口警卫兵的视线,祝琪祯才觉松了口气,她想自己真的完了,要跟这一家子生活在一起,减寿十年那肯定是算得少了,没准刚嫁过去就一命呜呼了。

回到家里,祝琪祯感到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伤心难过,反而轻松了呢?挣扎了这么许久,也闹过也逃过也哭过,到最后这样的结局,其实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难以接受了。

人生本就不能够完满,世界上因为相爱而在一起的又有几个?真正的人生也许就应该是残缺的。

老爸给了自己幸福无忧的前二十年,所以,接下去的二十年,就是为了补偿父母所给予的吧?

第二天,郑昕彦打来电话,祝琪祯看着号码一阵难过,心想是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喂?”

“七七,咱爸身体怎么样了?原本我打算昨天就给你打的,不过怕你忙也怕你累,所以就不吵你了。”

“嗯,已经没事了,再观察一天,明天就能出院。”

“那就好,咱爸吉人天相嘛!”

“郑昕彦……”

“嗯?”

“郑昕彦……”

他轻笑起来,“在呢,亲爱的,怎么了?”

“我们……看来我们要分手了,我马上要结婚了。”

郑昕彦握着电话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七七,不要和我开玩笑。”

祝琪祯哽咽起来,咬着唇缓缓开口,“是真的,马上就要结婚了,没几天了……”话没说完便已流下泪来,越说越无力,“谁叫你那天不向我求婚的?我说了错过那次机会你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怎么那么笨?谁叫你不马上和我结婚?谁叫你对我这么好了,讨厌你,我讨厌你……”

“七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马上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要结婚?究竟出了什么事?”

祝琪祯没有办法,呜呜咽咽的将事情讲了个大概。郑昕彦破口大骂,骂祝琪祯到现在才对他讲出事情真相,骂她老爸势力,骂东方乾夺人所爱,最后又哭,两人抱着电话痛哭。

理智回神后,郑昕彦渐渐想明白,对于这种分手理由,虽不甘心却无力回天。

“七七,不要结婚,让我来养你,东方家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不会把你家搞垮的,相信我七七。”他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们家会不会把我们家搞垮我不知道,不过在那之前可能我老爸会先垮掉,我不敢冒这个险,对不起,郑昕彦,对不起……”

两人都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七七,你会幸福吗?”

“我只要你幸福,郑昕彦,我幸不幸福已经不重要,我只想你幸福。”

“我会的,我一定要比你幸福,祝琪祯!”说完郑昕彦挂了电话。

祝琪祯看着冰冷的手机,眼泪滴落在屏幕上,她擦掉上面的泪珠,拨号给钟诚:“钟诚……八一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接下去的几天里,祝琪祯每天郁郁寡欢,闷在家里哪也不想去,并且出奇的空闲,完全没有人家说的忙得无□乏术之类的。唯一干过一件和结婚有关的事情就是哥哥带着自己去挑婚纱。

那些婚纱店的店员都双眼冒心地看着哥哥,夸赞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开始哥哥还解释一句:“这是我妹妹。”或者:“我的新娘可不能像她这样。”到后来他连解释也懒得说,直呼陪妹妹挑婚纱绝对是人生一大失误。

这期间祝琪祯给自己买了辆车,一辆小的不能再小的QQ,还硬是给它开了个天窗,她想麻雀虽小,五脏可得都全了。这辆小车车花光了她剩余的压岁钱,虽然这婚最后是她自己求来的,但她心里还是在生老爸的气。

记得当时老爸接到东方家的电话后,挂上电话第一句话竟然是说:“小乖,你要什么车,让哥哥带你去挑,什么车都行。”

闻言祝琪祯摔门而去,留下一句话:“不用你买,我自己买。”

婚前准备工作

东方乾很守承诺,一直到结婚前一天才回来。接到他电话时,祝琪祯见是陌生号码,并没在意,嚼着薯片问:“谁找我。”

对方沉默着,祝琪祯又问:“说话啊,谁找我!”

“接电话时别吃东西。”

祝琪祯大怒,莫名其妙的就敢教训人?“你谁啊?凭什么管我?”

“你老公。”

祝琪祯张着嘴一时反应不过来,“东东东东方乾?”

“赶快穿好衣服,二十分钟后我到你家接你。”

“干嘛呀?”

“买戒指。”

“哦……等等!不用你接,我自己有车。”

“那好,半小时后华茂商场门口等,别给我迟到!”

祝琪祯刚想回句好,对方已经挂断了。

她看着手机脑筋终于转过弯来,他凭什么对自己呼来喝去的?他凭什么教训自己?现在还不是他老婆呢,他就这态度,那成他老婆了还不得给栓裤腰带上?自己还有人权吗?

祝琪祯跳上沙发,对着靠垫拼命踩,“臭当兵的,死鱼脸,去死,去死,去死……”

诅咒了几分钟,穿衣梳头几分钟,开门出发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最要命的是他倒车技术不怎么样,家里除了一个李阿姨,也是个帮不上忙的人,她越急越倒不出来,一生气,她跳下车对着老爸和哥哥的爱车狠狠踢了几脚,吓得李阿姨赶紧出来拉住她,“小祖宗,你踢什么也别踢这几个玩意,他们爷俩可宝贝着呢!”

好不容易开车上路,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分钟,祝琪祯心想要是迟到那死鱼脸也不知道会怎么折磨自己了。一想起来就发慌,可实在技术有限,只能慢慢悠悠的以三十码“飙”着。

看着一辆辆车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她在高声大叫:“好刺激啊……哥哥您开慢点,等等我!”

到了华茂的时候,祝琪祯迟到了整整二十多分钟,看着东方乾黑着张脸站在门口,她讪讪地陪着笑,“那个……我车小,跑得慢,没等久吧?”这是她在车上想好的理由,可不能跟他说是自己技术不行,太没面子了。

东方乾斜着眼看她,冷冷地说:“钥匙。”

“什么?”

“车钥匙。”

祝琪祯纳闷,却还是乖乖的把钥匙递给了他。他接过钥匙,拉起祝琪祯就走,到了车前他说:“上车。”

祝琪祯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上车后,只听东方乾说:“我倒要看看你的小车跑得究竟有多慢!”说完一轰油门,噌地飚了出去。

这回是真飙!

祝琪祯忐忑地坐着,看看仪表盘,已经一百码了,她想这车该不会散架吧?于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轻点儿,不要把它开坏了。”

东方乾没说话,又是一脚油门,祝琪祯吓坏了,跳着说:“求您了,开慢点,它可是我花自己钱买的。”

东方乾白她一眼,“你不是说它小跑得慢吗?”

“那个……我错了还不成嘛……轻点轻点,它是我的私有财产。”

东方乾这才放缓速度,说:“以后别给我撒谎,尤其是在我家人面前,就你那点小聪明,他们都懒得揭穿你。”

祝琪祯这才知道他说的并不单单是今天自己说车子跑得慢的谎,还有上次去他家说两天都跟他在一块儿的事。

“那次……不是没办法了嘛,谁知道你家会怎么整我家啊?”

东方乾怒火攻心,急踩刹车,停在大马路上。他转过头来冷地说:“我们家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我没有你就讨不来老婆了?”

祝琪祯吓到不行,心想他和他爸怎么那么像,咋就一点没学到老爷子的含蓄呢?

她急忙摆手辩解,“不是不是,我错了,我真错了。您讨得来老婆,一百个都行,是我嫁不出去了,成不?”

“说,你是不是自愿嫁我的!”

祝琪祯急急点头,“自愿自愿。”

“不够诚心。”

还不够诚心啊?就差给您跪下了,不就是今天迟到、撒谎、说错话,才出这么几个状况,您用得着往死里整嘛!

“我非常自觉自愿的,五体投地的想嫁给东方乾先生。”见他没反应,又加了句,“永不反悔,您反悔了我也不反悔。”

东方乾终于抿起了嘴,他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然后重新开动车子。

祝琪祯心想,幼稚,非要这么折腾才罢休!

“我们去哪里呀,不去买戒指了?”

“拿西服。”

“你定做的?怎么来得及呀?你不是一直没回来吗?”

“两个月前就定了,这种事用得着我回来?”

“您还真大爷!”祝琪祯嘀咕。

“说什么,大声点!”他又呵斥了一句。

祝琪祯白了他一眼,想,我敢大声吗?我活腻歪了?但是却谄媚地笑着说:“我说您真厉害,我的婚纱就来不及定做,前几天去随便买的。”

车子在一个商店停下,两人下车后,祝琪祯抬头一看,心里大叹:哇,Armani都能短短两个月定到!厉害!

当充满质感的深色西服笔挺地穿在他身上时,祝琪祯又不禁感叹:到底一分钱一分货!

拿了西服,两人重新出发去华茂三层。东方乾目的明确,兀自进到一家名牌金楼里,低头看着各种戒指。

“喜欢什么样的?”他问。

祝琪祯恶向胆边生,直接来了句:“最贵的。”

服务员眼睛一亮,欣喜地跑去展示柜,用锁开门,捧出一个大钻戒。

祝琪祯大惊,这家伙也太大了吧?虽然是想报复一下死鱼脸,但戴着个这么大的东西,那不是存心遭贼嘛!

“小姐,这个是我们店里最贵也最漂亮的一款钻戒了,而且仅此一只独一无二,您戴着肯定漂亮。”

祝琪祯心想既然拿出来了那就戴上过过瘾,买就算了,带个这么大的累赘在指头上肯定不方便。

她才刚伸出手去,还没碰到戒指呢,东方乾发话了,“包起来。”

服务员一愣,没想到有人买钻戒比买葱还随意。瞬间,她回过神来,立即收回戒指跑去包装,还大喊着叫同事开票,深怕客人反悔了。

祝琪祯也是一惊,赶紧拉东方乾的袖子,轻声说:“不要了不要了,那个我不喜欢。”

东方乾挑挑眉,不置可否,不予理会。径直往男款戒指那边走去。

祝琪祯赶紧追上,低声哀求着:“真不要了,那个太大了,我怎么带啊?”

“这个好看吗?”东方乾像没听到似的,指指一个简单环圈的铂金戒指。

祝琪祯见他铁了心不改主意,于是一甩头走向另一边,赌气地回答“不好看。”其实她心想,死鱼脸眼光不错,那个还真挺好看的。

她走到黄金区,看到一只大戒指,心中大喜,“东方乾,快过来。”

东方乾大步走过去,祝琪祯指着一只方形,中间还刻了个大大的‘发’字的黄金戒指,说:“就这个就这个,这个最好看。”

东方乾扭头冷笑着看她,“你的意思是我们互相挑对方的?”

祝琪祯一哆嗦,这死鱼脸整人最厉害了,自己哪是他的对手啊?于是赶紧摆手,“不不不不不,您自己来,您挑,您挑!”

服务员通通掩嘴偷笑,祝琪祯白了她们一眼,闷闷不乐地坐在了一边。

最后,东方乾还是买了他第一次指的那个简单的环圈戒指,上面没有钻石,也没有任何花纹,只是圈的外层往上卷起,非常有质感。

东方乾拿着两个戒指和一套西服,开着自己的车走了,连声再见都没说,祝琪祯又在心里将他咒骂了一大通。

小一号的钻戒

第二天的婚礼非常热闹,不过与祝琪祯无关,她只请了一个钟诚,还是因为需要伴娘才请的。小时候的朋友到了大学也都失去了联系,大学同学她又不愿意请,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郑昕彦的关系,她不想找这些同学来给自己心里添堵。

这场婚礼祝琪祯原本就不期待,加上心情不好,更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身处人民代表大会,场上人员不是穿军装的就是穿西装的,没见几个穿休闲服的,她想,喝个喜酒用得着穿这么正式吗?还到处立着标枪一样的警卫员,光给这些警卫员就留了五桌。她邪恶地想:他们不会是来蹭吃的吧?喝个喜酒用得着带警卫员吗?

只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东方乾并没有穿那套定做的西装,反而穿着上尉礼服出席,她偷偷问东方乾为什么,东方乾不以为然地说:“这是荣耀!”

那你没事定一件那么贵的西服干嘛?祝琪祯在内心独白着。

婚礼还发生了一个小曲,新人交换戒指时,祝琪祯那仅此一只的大钻戒由于没有试戴过,结果……太小了。

东方乾想使劲又怕弄疼她,祝琪祯嘴里一直嘀咕着:“完了完了,这下糗大了。”

这可苦了边上的司仪,他七七八八的好话已经讲得江郎才尽,最后连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都说出来了。

东方乾无法,只能一狠心,用力地塞了进去,疼得祝琪祯马上飙泪。东方乾见此,立即伸手抚上她的脸,亲吻她的脸颊,顺势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台下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声音之大堪比电影首映。

更让祝琪祯费解的是,敬酒时,伴娘钟诚诡异的消失了,一直过了一个多小时才重新出现,问她去了哪里,她却只是敷衍地说,有事离开了一下。可钟诚第一次来这个城市,能有什么事?

好在这天实在太忙,转眼她就将这件想不通的事抛之脑后。

一场领导聚会似的婚礼总算结束,司机将两人送进一个住宅小区,祝琪祯一阵欣喜,不用住进那个大院啊?真是太好了!

到了一栋住宅楼前,司机交给他们两把钥匙,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乐呵呵地开着车走了。

两人拿着钥匙刚刚走两步,停了下来,东方乾问:“知道几楼吗?”

祝琪祯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心里大呼:苍天啊!有这样的新人么?结婚了还没见过自己的新房?!

东方乾打了个电话,才领着祝琪祯进入楼道。

刚踏出电梯,祝琪祯就皱眉了,这是一层一户式的房子,万一要是有歹徒,那不是叫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进了房子,有刚装修过的气息,好在里面设计都非常时尚,她开始还担心会像大院那边一样,通通是红木家具呢。

进屋后,东方乾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进去,祝琪祯坐在沙发上想,您的心理也太暗了吧?哪个贼会进一个没人住的房子啊?

只见他出来,手里拿了套睡衣,扔给祝琪祯,“洗澡去。”

祝琪祯马上红了脸,攥着睡衣不知如何是好。洗澡?洗干净了他是不是就要对自己做该做的事了?要是自己不依,死鱼脸会不会使用暴力?

她偷偷瞄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心想,看这死鱼脸的样子,就是个狂暴之徒。要不……说自己阿信来了不方便?不行不行,他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揭穿自己,到时被整得可能更惨。

“干什么,要我抱你进去?”

祝琪祯噌地站起来,拔腿就跑。

她才不要。

她洗了一个半小时,头发也吹干了,连脚指甲都修了一遍,已经实在无事可做,于是只能坐在浴缸边数墙上的瓷砖。

敲门声响起,东方乾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没晕就赶紧给我出来。”

对于这个声音,她现在简直如临大敌,搓了搓手,她壮着胆子说:“我还没洗好,你用另一个洗手间洗吧!”

“你没发现里面没有马桶?另一个只有马桶没喷头。”

祝琪祯一看,还真是,自己坐了这么久,怎么没发现?

她不得不郁闷地开门,开门前深吸了口气,然后昂首阔步地走出去,还伸着大拇指向脑后甩甩,“你用吧!”

东方乾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恶狠狠地说:“警告过你不许说谎,没记住?”

祝琪祯愣住,她刚刚有说谎吗?转着眼睛使劲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没有吧?什么时候?”

“没有?你说你还没洗好,几秒后就好了?”

“那个……”祝琪祯苦笑,“那个也算啊?不算行吗?”

东方乾低头吻下去,用力的亲吻她的双唇,祝琪祯拼命摇着头,却被他的大手掌固定住后脑,一阵压迫与反压迫后,东方乾放开她的唇,却依然抵着她的额:“你说行吗?”

“我……我我再也不说谎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东方乾低低地笑起来,听在祝琪祯耳朵里却异常恐怖,她想完了完了,就说个小谎,这个小心眼不知道该怎么折磨自己了,看来刚刚的惩罚还不算完。

就在她担惊受怕的想着办法时,东方乾突然放开双手,转身进了浴室。

祝琪祯不敢去躺床上,跑去沙发坐着。这时她感觉手指隐隐作痛,抬手一看,那个戴着大钻戒的无名指因为被水浸泡太久已经发肿,而且明显血不循环,感觉神经都突突地跳着。

她用力拔着戒指,却怎么也不行。许久之后,她已经感觉不仅仅是隐隐作痛了,而是非常疼痛。

这时东方乾洗完澡,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见祝琪祯和自己的戒指较劲,缓缓走过去,说:“拔不下来就戴着吧!”

祝琪祯带着哭腔说:“很痛。”

东方乾走过去蹲下身,拉过她的手指,拔了几下,发现真的不行,又用了点力,最后干脆大力地扯。

“啊!”祝琪祯尖叫,“痛!”

东方乾赶紧拉着她去洗手间,放她在身前,从身后环握住她的手,不停的在上面撮洗手,然后再拔,发现还是纹丝不动。

祝琪祯早已泪流满面,哭喊着痛死了。

东方乾真的紧张了,他赶紧又放水,把她的手弄湿,继续涂了一手掌的洗手,使了大力开始拔。

“啊!死鱼脸你谋杀啊,出人命了……”她用另一只手拍打着东方乾,惊声尖叫着。

试了大半个小时,用冰块也试了,却没有任何结果。祝琪祯已经哭到喉咙发哑,却还是靠着东方乾的口,站在洗手台前不依不饶的大哭。

“真的很疼?”东方乾紧张地问,还真没什么事能让他这么力不从心的。

“疼死了疼死了,东方乾,我的手指会不会被挤坏?要真拿不下来是不是就要把手锯了?呜呜呜……我不要变残废……”她断断续续,害怕地说着,呜呜地哭了许久又说:“东方乾,你真的不是一般小气,为了不让贼把这戒指给抢了,就故意买个这么小的,戒指能有我的手重要吗?死鱼脸,我要变残废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说完又放声大哭。

东方乾哭笑不得,“你开一辆QQ,谁能信你手上的戒指是真的?”说着伸手笨拙地擦她的眼泪,“别哭了,我们马上去医院,先去换衣服。”

祝琪祯愤怒地一声大吼:“我的手都快断了,还换什么衣服!”

东方乾眉头一皱,一把横抱起她就往门外走,边走边说:“你说的,抓紧时间,别后悔!”

他快速奔跑着,没坐电梯,而是沿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下跑,往往每次最后几节台阶都是一个跳跃,吓得祝琪祯哇哇大叫。

“东方乾,你故意的吧?你要摔死我?你报复心怎么这么强?心理怎么这么暗?我不就是没让你换衣服嘛!我……你把我摔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好再娶一个?休想,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她尖叫加唠叨断断续续说着,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心想要摔也两人一起摔。

“你在向我告白?”东方乾淡淡地微笑着,脚步却丝毫没有因此放缓。

“我就是向山顶洞人告白,也不向你告白!”

站军姿一

到了医院,没一会儿医生就给取下来了,将戒指递给祝琪祯时还好心提醒:“这种便宜的戒指最好少戴。”

祝琪祯傻眼,转头看看东方乾,他正不屑地看了眼自己。

走出急诊室,她才突然意识到两人竟然穿着情侣睡衣,大摇大摆地走在医院里,实在引来太多怪异的目光。

祝琪祯小跑着,“快走啦,丢脸死了。”她单手遮着脸小声说着。

东方乾拉下她的手牵在手里,恶作剧似的不让她得逞,“我都没说丢脸,你倒抢了先?是谁说不换衣服的?”

“还不都是你的错,买个戒指还不让我试戴,有你这样的吗?当时要改大了,还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发生么?”

“东方!”两人正急急地走在走廊里,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叫唤。

两人同时抬头一看,祝琪祯不认得对方,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东方乾可傻了眼,他没想到自己这副尊容竟然会被熟人看到,还是多年不见的大学同学,白天刚刚参加完他们的婚礼。

他的第一反应是甩开牵着祝琪祯的手,然后有些局促的脸红了。祝琪祯大惊,死鱼脸还会脸红?

对方乐呵呵地伸着手过来,东方乾无法,只能伸出手去与之交握,惹得祝琪祯捂嘴偷笑,穿件睡衣还弄得像领导会晤似的。

“东方,你们小夫妻俩这是唱的哪出?不是刚刚婚礼结束吗?”同学一脸揶揄地笑着。

“呃……有点事,过来一趟。”

谁没事来这里呀!祝琪祯在心里反驳着。

同学拍拍他的手臂,大笑着说:“东方,你现在的样子可比穿军装帅多了!”

祝琪祯简直想对这位同学竖起大拇指,您太厉害了!自己要敢这么讽刺他,十个祝琪祯也不够他整的。

“你怎么在这里?”东方乾一本正经地问。

“女儿发烧了,陪老婆带孩子来看病呢!”

东方乾微微点头,说:“代我跟你老婆孩子问好,我还有事就不过去看她们了。”

同学坏笑着说:“行,那你忙。”转头又对祝琪祯说:“嫂子再见。”

东方乾抬腿快速地走了,祝琪祯在后面小跑跟着,只听他同学在身后又喊:“东方,改日再聚啊!”

祝琪祯不满地说:“哎,你走慢点啊?”见他没减速的意思,又问:“你们是大学同学吗?也是军校的?我还以为当兵的都像你这样呢,看来不是啊!他可真有意思。军校和普通大学有什么不一样?你们……”

“闭嘴!”东方乾低低地斥了一声,低着头快步走到门口,钻进一辆出租车里。祝琪祯见他进了后座,想了想坐进了前座。

当两人都躺在床上,气氛变得很微妙。东方乾因为刚刚自己一直对祝琪祯发脾气,所以再也没理她一句,现在拉不下脸来和她说话,而祝琪祯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躺着,深怕他□自己,所以一动不敢动。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相安无事的过了新婚之夜。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被东方凯歌的电话叫醒,说是司机一会儿就去接他们,要他们去拜访昨天没能参加婚礼的老首长。

东方乾起床,见祝琪祯还躺着,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哨子来,对着她的耳朵用力吹响,吓得她尖叫,还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张着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东方乾。

“洗脸穿衣,给你十分钟。”他严肃的下达命令,然后转身去洗手间。

祝琪祯在心里叫苦不迭,这哪里是人过的生活?可却一刻不敢耽搁,噌地跳起,赶在他身前跑进了洗手间。洗手台很大,两人一起用绰绰有余。

祝琪祯还在用力快速地刷牙,见东方乾已经刷好放下杯子,她马上咬住牙刷,眼疾手快地拉下毛巾放在洗手池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先我先。”

东方乾蹙眉瞪她,“你牙都没刷好,先什么?”

“水放满我就刷好了。”说完含了一大口水进嘴里漱了漱,吐进马桶里,便放下杯子说:“洗好了。”然后马上伸手搓毛巾。

见此东方乾噙着淡淡的笑意,双手环靠着墙壁看着她紧张地忙碌着,一直到她洗完脸放了水,他才不疾不徐的开始放水。洗完脸转身出去时,见祝琪祯还在慌慌张张地扎头发,嘴边的笑意更深了。

当祝琪祯忙完出来,东方乾已经穿好那套新西装站在门口看着表说:“你还剩两分钟换衣服。”

祝琪祯赶紧跑过去双手按住他的手表,急急说道:“停停停!我的衣服都在家里啊,总不能穿结婚礼服出门吧?不算啊!”

“你家阿姨已经把你的衣服都搬过来了。”

祝琪祯撒腿就往更衣室去,换好衣服出来时,东方乾靠着墙壁对她说:“迟到两分钟。”

祝琪祯气得牙痒痒,心想迟到就迟到,你还能咋地?想到这里,她昂首阔步经过东方乾身边,径自坐到沙发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你能把我咋地!

她正挑衅地看着东方乾,却见他缓缓走到她身边,伸手拉下她扎着马尾的皮筋,柔声说:“这样好看些。”

祝琪祯不明白的想:这样算惩罚吗?早知道自己还花那么多时间扎它干嘛呀?于是不服气地说:“偏不,我扎了那么久呢!”

东方乾立刻冷下脸来,转身就往门口走,边走边说:“去见大人,别打扮的像个未成年少女。”

两人忙活了一整天,见了好几个老人家,有几个的家都在大院里,就在东方家隔壁,但他们却没有回家,比起大禹还厉害,何止三过家门而不入?。

这些老人家都年纪非常大,不太方便出门。看东方乾对他们恭恭敬敬的样子,祝琪祯想不明白这些老人都是些什么厉害角色。

结束拜访,东方乾带着祝琪祯回东方家吃晚饭时,祝琪祯大叹一口气:“总算完事了,紧张死我了。”

东方乾淡淡的声音传来:“还有几个首长八一下基层慰问了,以后再去拜访。”

祝琪祯郁闷坏了,咋就那么多首长呢?

两人吃完饭从东方家出来,东方乾开出了自己的车,载着祝琪祯回他们的新家。

回家前,两人还去了趟超市,祝琪祯挑了一大堆零食,东方乾挑了些冰箱填充物。两人各自挑着各自的东西,谁也不说谁,样子看上去不像新婚夫妇,倒像结婚多年的默契无比的老夫老妻。

到家后,祝琪祯抢先洗澡换衣服,样子比昨天自然多了。她想东方乾也不是太坏,至少没对自己用强。

祝琪祯手拿电视遥控器,抱着零食,坐在床上吃得正欢,东方乾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床边,淡淡地对祝琪祯招了招手,“你过来。”

祝琪祯不明所以,嚼着食物下床走到他身边。

“东西放下,嘴巴擦干净。”

她想自己今天表现挺好呀?没惹您不高兴吧?无缘无故的,又要折磨自己了?她将所有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却不敢擦嘴,她想也许死鱼脸要亲自交?可不能让他得逞。

东方乾悠闲地坐在了床边,开始说:“今天你犯了三个错误,早上迟到三分钟,在首长家吃饭时左手放在桌子底下,刚刚还坐在床上吃东西,所以现在罚你站一小时军姿。”

祝琪祯不可置信地看着东方乾,“站军姿?开玩笑,我又不是当兵的,我又不是你下属,凭什么听你的?我不站!”她才不干呢,说完她坐到床上。

不料还没坐稳就被东方乾翻身压住,低头吻住她的嘴。祝琪祯拼死抵抗,对他拳打脚踢,东方乾意在压制,所以并未用多少力气,而祝琪祯却是真枪实弹的打在东方乾身上,于是两人在床上扭打在一起。

最终,祝琪祯被没悬念的压在东方乾身下,还成功被掀起了睡衣,吓得她大叫:“我站我站!马上就站!”

东方乾轻咬她的耳垂,“晚了!”

祝琪祯拼命甩头,“求您了,罚我站吧!我站还不成嘛,我一定好好站!”

东方乾微微皱眉,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真的极不情愿的样子,心中不爽,翻身坐起,说:“两小时!”

“啊?不……不是一小时吗?”

“这是你不服从命令的后果!”

祝琪祯咬着唇,闷闷不乐地站起,嘴里嘟囔,“两小时就两小时!”

她走下床,靠着墙壁双手绑在身后不情愿地站着。东方乾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厉声喝道:“收腹、挺、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说着还用手拍打她的各个部位。

祝琪祯却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严肃点!”

“你刚刚那几句说得像我舞蹈老师,她也是这么教我的。”她憋着笑说。

东方乾冷着眼瞪她,“再加一小时!”

祝琪祯赶紧使劲摆手,“不要不要,我错了我错了,我收回,您继续!”说完挺着身子站得笔直。

东方乾这才满意地转身,然后扯起嘴角微微的笑了,他想,这小丫头太好骗了。

站军姿二

东方乾慵懒地靠在床头,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抽着烟。祝琪祯可怜巴巴的站在一边,心里已经把东方乾骂了上万遍。尽管现在她的姿势不标准,东方乾也没打算管她了,但只要她稍稍一动,东方乾就会警惕地扭头瞪她。

她早就小腿发酸,眼皮发沉,白天忙着跑了一天,早就累到不行,现在一站又是一个多小时,她感觉已经是自己的身体极限,于是装着可怜说:“报告首长,我……我快晕倒了!”

“晕不倒。敢装晕我让你今晚都站着。”东方乾眼神都没动一下,盯着电视缓缓地说。

祝琪祯气极了,大声说:“你这是家庭暴力,体罚!我要去军区去你领导那告你去,我……我告诉爷爷去,还有你爸!”

“爷爷和老爷子(东方家很奇怪,没人喊老子爸爸,都称老爷子)肯定很高兴你的站姿比以前好了,告状在我家没用。”

她像突然想到似的,忙问:“你妈妈也是这样挨你爸罚的?”

东方乾瞥她一眼,喝斥道:“站好!”

她带着哭腔说:“可是我真的站不住了……首长,您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快速洗漱换装,绝不迟到,吃饭也都把手放桌子上,还有……呃……你在家时绝对不在床上吃东西。”

东方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喔?我不在家时你就随便在床上吃?”

祝琪祯不满地解释道:“不是啊,你去部队了我一个人坐客厅沙发上多无聊,而且你不在家时我不能保证能够管住自己,要是现在答应了你,不就是对你撒谎了吗?到时你回家发现了,又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了……”

东方乾抿抿唇,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下以掩饰自己按耐不住的笑意,“命令已经下达,必须执行!”

“不要嘛,首长,拜托了!”

“不行!”

“首长,”祝琪祯苦苦哀求着,因为她实在站不住了,都恨不得马上坐地上去了,“求您了,首长……我长这么大还没站这么久过,真的吃不消了,或者把时间留着下次用吧,好不好……首长……”

“说了不行就不行!”他还是冷淡地说。

“不……”祝琪祯才刚刚张嘴,就见东方乾瞬间转头狠狠地瞪她,吓得她赶忙改口,“我只是想问问,还剩多少时间?”

东方乾抬手看看手表,“37分钟。”

“我……我想上厕所。”

他看都没看地回答:“去吧!”

祝琪祯如逢大赦,赶紧逃到洗手间,翻下马桶盖,重重地坐在了上面,开始低声骂人,

“死鱼脸,竟敢罚我站军姿?我又不是你的兵,我是你老婆!***,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羞辱过。老爸,看看你女儿现在过着什么样的非人生活,还说东方家的人不屑欺负我?我看这死鱼脸就是以欺负我为乐!”

她骂骂咧咧的在马桶上休息了十多分钟,才不情愿地起身去原地站着。她想再坚持二十分钟就解放了,没想东方乾魔鬼般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在洗手间花去14分钟,所以补上,你现在还剩37分钟。”

什么?祝琪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恶狠狠地瞪着东方乾:杀千刀的竟然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得扣了?她咬着牙,暗暗提醒自己马上就快结束了,那个死鱼脸会下地狱的,会被自己踩在脚下拧了又拧,一直到把他的脸踩进泥土里,还要把他绑起来倒吊着打,还要用臭袜子塞满他的嘴!

祝琪祯就靠着这些心中的变态信念,坚持到了最后一分钟。

当东方乾说‘时间到,上来睡吧’时,祝琪祯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走出房间。

房子没有客房,只有一间婴儿房,里面有一张小小的床,上面没铺垫子,但她想也没想的躺了下去。

她累毙了,心情糟透了,她现在只想着永远也不要见到那张死鱼脸,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东方乾见祝琪祯走出房间,不安感隐隐在内心产生。他其实非常心疼祝琪祯站两小时,可是又想:不给她点教训,她很难改掉自己的一些坏毛病。以后她还得跟着自己去各种大大小小的场面,见不同高高低低的官员,如果照她这副社会习,是很不受别人待见的。

他想了一会儿,烦躁地翻身下床,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没人,去书房看了一圈,没人,去浴室洗手间更衣室看了看,也都没人,他隐隐有些不安,难道祝琪祯穿着睡衣跑了?

推开婴儿房的门时,见到了缩成一团躺在小床上的祝琪祯,他才松了口气,却又放不下脸来低声下气,沉声说道:“我以后回部队,你有的是时间一个人睡,现在马上给我回房。”

见她没理会,东方乾一把横抱起她就走。祝琪祯突然所有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的大颗落下,她大叫着捶打东方乾:“死鱼脸,你滚开!我再也不要见你了,永远也不要跟你说话,你这个没人的,只会欺负我,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你滚,放我下来……”

东方乾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薄被,自己在旁边躺下。祝琪祯还在哭着继续咕哝着数落他的罪行,还伸着手捶着自己站得生疼的小腿。

东方乾拉过她的脚放在自己身上,用力地为她捏着小腿。祝琪祯开始奋力反抗,但觉无效腿脚又有点舒服后,也就放弃了,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

揉捏了好一会儿,祝琪祯的哭声也小了许多,东方乾轻轻抱起了她,柔声说:“不要在我面前流泪了,我喜欢看你笑,看你生气,看你耍小聪明,却不喜欢你哭。”

祝琪祯被压在他的前,抽泣着闷闷地说:“还不都是你害的,你知道我的身心受到多大伤害吗?”

“你是觉得今天自己没有做错?”

她想了想,“是有做错一点,但只是一点嘛,用得着这么罚我吗?”

“在部队,错不在多少,错了就是错了。而且你今天的惩罚,对于军人来说,是最轻的。”

“可现在又不在部队,我又不是你的兵,为什么要罚我?”

“因为你嫁给了一个军人,你是军属,是军嫂,很多地方就不能和普通人一样。今天也许是我太急进了,以后如果我做错了,你也可以罚我,怎么样?”他挑起她的下巴,低头问。

祝琪祯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东方乾,此刻被他深情的眼神,低沉磁的声音,魅惑到头昏脑胀。她看着眼前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感双唇,视线早已沉溺其中。

%#^$%&^%^*&%ewt¥……以上是密电码,请自行想象!~

实在不是我偷懒,是最近在严打!!!

拉手以上情节通通都要删除,写‘么么’都是有罪滴!写夜间活动更是罪上加罪滴!

俺们是守法滴良民,吃罪不起哇!!

~~>_<~~

她终于流下眼泪,并不单单因为疼痛,还因为自己的青春……

四年的甜蜜恋情,通通都将在这一刻与之挥手告别。

从此,她将只属于眼前这个男人!从此,她将从一个女孩蜕变为一个女人!

祝琪祯的嫁妆

第二天早上,见东方乾起床,祝琪祯赶紧小心翼翼地问他:“再让我躺一小会儿好不好,我……我疼……”

东方乾蹙眉,他想自己真的是吓坏这个小东西了。

他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接着将祝琪祯连人带被整个横抱起来,走出房间放进沙发里,低声说:“我把床单收了送去洗,你再睡一会儿。”

祝琪祯安下心来,轻轻点了点头,她开始还以为东方乾又要怎么折磨自己了,正想开口求饶呢!

东方乾洗漱完,走到床边准备收床单时,见到了上面淡红色的血渍,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他知道祝琪祯以前有男朋友,而且似乎因为自己还害得他们被迫分手了,所以,当昨晚他感觉祝琪祯的紧迫时,只以为是自己太久没碰女人而产生的错觉,没想到却是真的。他微微扯扯嘴角,脸上带了些许笑意。

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额外奖励。

他收了床单,决定不送去干洗,直接拿去浴室丢进浴缸,放了水卷起裤管下去踩。

祝琪祯进来时见到这一幕,不解地问:“你在干嘛?”

“洗床单。”

“这样能洗干净?”

“在部队都这么洗。”

“你们还真能省事,要这么踩踩就能踩干净,还要刷子干嘛?”

“少罗嗦,赶快洗脸刷牙,给你首长做早饭去。”心情好,说话也不自觉地带着轻松惬意。

祝琪祯犹豫着问:“这……是命令?”

“对,是命令。老规矩,给你十分钟洗漱,二十分钟做早饭,要是半小时后没完成……”

“是!”还没等东方乾说完,她已经一溜烟跑走了,东方乾低头抿嘴轻笑,越发用力地踩着脚下的床单。

祝琪祯争分夺秒的洗漱,头发也没梳,拿条皮筋随意地卷起便跑向厨房。

半小时后,当东方乾晒完床单走进饭厅时,发现桌子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样东西,他看看厨房里,只见祝琪祯转过头来,哭丧着脸无奈地说:“对不起首长,我又慢了,没能准时完成任务……”

东方乾走过去,看着堪比战场的厨房,**蛋蛋壳摊了一台子,地上还掉着一个打碎的,厨具调料也东倒西歪散乱的放着。

“我我我……有认真去做的,真的!只是不熟练。” 祝琪祯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东方乾走到她身边,解开她身上的围裙,围在自己身上,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好好学着。”

祝琪祯见他穿着睡衣围着围裙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不出的怪异,她捂着嘴偷笑起来。

不料东方乾却像背后长眼睛似的突然转过身来瞪她,问:“笑什么?”

她马上收敛笑容,看着东方乾一脸严肃地回答:“嗯……您的样子太可爱了!”

东方乾挑挑眉,不置可否,“等下罚你的时候,看你还觉不觉得我可爱。”

“啊”祝琪祯大惊,“不要了首长,这么美好的早晨,您不要破坏气氛嘛!赶快做菜,赶快赶快,我好好学。”

只见东方乾点火、热油、直接将蛋打进锅里,夹着香气的单面煎蛋便出锅了。

祝琪祯端着盛出来的**蛋仔细查看,忍不住发出赞叹:“您太厉害了,怎么煎得跟饭店里的一样?看不出来你还会做这些?”

东方乾轻哼一声,“我侦察兵出生,连个吃的都不会,在野外不得饿死?你要单面还是双面。”

“单面。”

吃完早餐,东方乾带着祝琪祯去金楼将戒指改大,拿到戒指以后,他亲手为祝琪祯重新戴上,对她说:“以后要每天戴着,不许拿下来。”

祝琪祯想,人人都以为它是个玩具戒指,应该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只是……“戴着干活会不方便啊!”

“你需要干什么活?”

“我现在还没想到,不过以后肯定会要干活的嘛!”

“那就到时再说。”说完牵起她的手就走。

祝琪祯感觉别扭,却又不好明说,只能婉转地问:“你不是不爱牵手吗?”

他转过头来挑挑眉,“谁说的?”

“你结婚时不都没牵过我的手吗?”

“那时穿军装,不方便。”

那您干脆都穿军装得了!祝琪祯在内心独白着,却连嘀咕都不敢。

接着两人在商场内逛了圈,买好礼物准备去祝琪祯家,这是她婚后第一次回娘家,她的心里有些许小小的不安与尴尬。不安如何面对老爸,尴尬带着个男人回家,虽然已经是老公,但却很陌生。

东方乾将车停在了门口,一进院子,他看到了车库里停着的车,五辆,左边一辆劳斯莱斯,一辆奔驰,右边一辆敞篷捷豹V8,一辆宝马,中间挤着一辆小QQ。

他扯着嘴角,斜眼看祝琪祯,“你们家的车停放位置够有特点的。”

祝琪祯看了车库一眼,说:“左边是我老爸的,右边是我哥哥的,中间是我的。他们说中间的位置倒车停车都最容易……咦?这么早老爸和哥哥都在家?”

“等你们回来啊,都没去上班呢!”这时,李阿姨已经迎了出来,接话道。

“李阿姨!”祝琪祯开心地跑过去抱起她。

“小乖哟,你们可算回来了,全家人从一早上就盼着呢!”说完看着东方乾,笑意更深了,“姑爷快里面请。”

进了屋里,祝琪祯没有向往常那样飞扑进老爸怀里和他拥抱,只是轻轻地叫了句:“老爸。”反而挽起哥哥的手臂,甜甜地说:“哥哥,想死你了。”

祝珏祯轻弹她的额头,“无事献殷勤,少吓唬你哥哥。”

她捂着额头大喊冤枉。

东方乾也已经声音洪亮地叫了声:“爸!”

祝琪祯想他叫人倒叫的顺溜,自己昨天去他家,爸爸妈妈硬是没叫出口,不过对老爷子一口一个爷爷叫得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老爸满意地点点头,乐呵呵地应着好。

东方乾看着祝珏祯,有些踌躇,祝琪祯正等着他要如何叫比自己小的哥哥呢,没想哥哥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说:“叫我珏祯就行,都是自己人了,不玩那套虚的。”

祝琪祯不满的白了哥哥一眼,所有人才进入客厅在真皮座椅上坐下。

接着是一些无聊的询问及三个男人间的话题,什么时事,什么国外政治,什么国内金融,听得祝琪祯哈欠连连,没一会儿就跑上楼去自己房间玩去了。

当她再次踏进自己的房间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虽然才离开两天,却总觉得不再一样了……

里面的许多小东西都被李阿姨搬去了新房。自己已经嫁作他人妇,也许只是心境完全不同了吧!

屋里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东西都按原位摆放,只是衣柜里变得空荡荡。打开床头的橱柜,还好,里面的零食都在。

她将电脑开机,随便找出一集台湾综艺,然后抱着零食边吃边笑,倒也自得其乐,不亦乐乎。

敲门声响起,祝琪祯嚼着零食喊:“请进。”

东方乾开门进来,见到她的样子,蹙眉问道:“怎么坐在地上?”

祝琪祯靠着她深紫色的太妃椅,坐在地上吃东西,样子像极了未长大的孩子。她见东方乾又蹙眉了,心下一阵紧张,她实在不想惹到他,“不是……不是你说不能坐床上吃嘛,我的沙发是我最宝贝的,我又舍不得。不过我坐在毯子上呢,你看,很厚的。”

东方乾随手带上门,走到她身边,看到小茶几下的确压着一张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他径自在太妃椅上坐下,松软舒适,难怪祝琪祯宝贝它。

只见祝琪祯不时的哈哈大笑着,他觉得无聊,便说:“带我参观参观你的房间。”

祝琪祯转身费解地看着他:“我的房间虽然不小,但也不至于一眼望不到边吧?除了洗手间。难道你要参观那里?”

东方乾挑挑眉,“是。”

“你这人爱好这么另类?洗手间也要参观?还不如我们家的漂亮呢!”

东方乾一顿,抿嘴微笑着重复,“我们家的?”

祝琪祯顿感窘迫,赶忙转移话题,“算了算了,你要参观就坐着参观吧,我指给你看。那张粉红色的是我从小睡到大的床,那个白色的是衣柜,那个方形的是电脑还有桌子和椅子,你坐着的是沙发,我面前的是茶几。”

东方乾扬扬下巴,“那个是什么?”

祝琪祯顺势一看,“是保险柜啊,连这你都不认识?”

“里面藏着你的秘密?”

她想了想,说:“给你看看我的嫁妆吧!”说完起身过去,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搬出一个大盒子,略显吃力地走到沙发前放下,然后盘腿坐在羊毛毯上。

倏地抬头看着东方乾,微微不满地说:“坐下来啊,不然我仰着头多吃力呀?”说完还体贴地抓了个靠垫扔在地上,她想东方乾应该不习惯坐地板,所以坐在靠垫上也许会舒服些。

东方乾站起来,看了眼靠垫,却一脚踢开,然后坐下。

气得祝琪祯狠狠瞪他一眼,他不明所以的挑挑眉毛以示询问。

祝琪祯小心翼翼地打开大盒子,里面露出金灿灿的一片,“这些金条是我妈妈从小给我攒的嫁妆,她说女人要有自己的私房钱,所以从我出生开始,她就每年我生日时给我送金条,而且随着家里条件越来越好,金条的个头也越来越大。”说着她抽出纸巾来,像对待珍宝似的轻轻擦拭,“不过,在我十二岁时,妈妈就去世了,胃癌,救不了,所以妈妈送的金条也只有十二条。不过,我从那以后还是每年都收到金条,知道是谁送的吗?”

“你哥哥。”

“啊?你怎么知道?”她用崇拜的语气发出疑问。

“你既然这么问了,肯定不是正常情况下的那个人,只要逆向思维就能猜到了。”他感觉好笑,就这种二选一的题目答对了,也值得她这么意外?

“哦……”她讪讪的,感情是自己笨?“那我接着说,妈妈刚走后的一个月,就是我生日了,那天我躲在房间抱着金条不停地哭,饭都不肯吃,后来哥哥见了,就跑出去,花了所有压岁钱买了一条金条送给我,他说以后他代替妈妈送我礼物,要让我做最幸福的小乖。那时哥哥才十六岁呢,零花钱不比我多多少,可他每天省吃俭用的攒钱,他自己生日时再问老爸要一笔,然后凑起来给我买大金条。”

她又拿起一条轻轻地擦,甜甜地笑起来,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所以哥哥一直到大学毕业,都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二世祖,因为他太节省了,有时连我都觉得他抠门,不过,也因为他这么爱我,所以我也不自觉的就不舍得花钱了。我毕业时也没人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哦,连钟诚都不知道,厉害吧?”说完她邀功似地扬起小下巴。

东方乾抿抿嘴,露出个似有似无的微笑。他为掩饰自己情不自禁展示出来的表情,赶紧低头,随手拿起一条金条,竟然发现上面刻着字:祝小乖,生日快乐!哥哥---珏。

祝琪祯探过脑袋,几近抵着他的头一起看他手上的字,轻笑着说:“我的小气鬼哥哥怕我分不出来哪些是他送的,哪些是妈妈送的,所以就都在上面刻上字了。”

东方乾抬头,直视着近在眼前的如玉小脸,肤若凝脂的细白皮肤,修长颤动的微卷睫毛……

祝琪祯也发现了空气中开始变得暧昧的气氛,偷眼望过去,是一双写满欲望的深邃眼神,她吓得赶紧退开,却不及他的手快,他一把抓住了她的后颈,只是因为力道没控制好,有些弄疼了她。

祝琪祯想都没想,伸手笔直一拳,打在东方乾的鼻梁上。他只觉眼前发黑,鼻子发酸,于是直接倾身将她压在身下,将头埋在她的发间,不愿被看到自己窘迫的样子。

祝琪祯心里也发了慌,她知道自己这一拳打得不轻,而且这么近的距离,直接打在鼻梁上,要破了相,死鱼脸他会不会杀了自己啊?

原本等着他发火,可他压在自己身上却半天没有动静,祝琪祯轻叫了几声‘东方乾’仍不见反应,心想该不会被自己给打死了吧?

于是带着哭腔,慌乱地抱起他的腰,使劲摇:“对对对对不起,东方乾…你你,不要有事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那个…你别死啊…以后,我,我再也不打你了,东方乾,快醒醒啊!”她已经放声大哭起来,想推开他却不论怎么用力对方都纹丝不动,她更加担心的想,完了完了,尸体开始发硬了。

东方乾缓缓抬起头来,双目因为刚刚的鼻子发酸而微红,柔情似水的样子,他专注地望着祝琪祯,伸出略微糙的手掌覆盖在她脸上,轻轻擦拭了她的满脸泪痕,低声说:“我今天要走了。”

初入东方家

祝琪祯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问:“走走走哪里?”

“回部队。”

她的眼睛逐渐清明,在脑中思考了一会儿他的话,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要走了?自己不是该觉得高兴吗?为什么会感觉失落呢?就像成绩没考好,就像礼物没要到,心里隐隐酸疼。

她黯然地垂下眼睛,用力推他,“你走开,我要起来。”

东方乾却没动,手伸入她的颈下抱紧了她。

中午吃饭,所有人已经入座,李阿姨端上最后一碗菜,也自然地坐了下来。祝家兄妹都将她看作自己人,所以吃饭都是和他们同桌的。

一顿饭吃得非常和谐融洽,三个男人话题不断,两个女人也不时说着悄悄话,只听老爸突然问:“东方,你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回部队?”

“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老爸惊奇,“这么快?结婚才两天就走?”

“嗯,马上要大练兵了,连里的训练不能放松,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老爸和哥哥转头看祝琪祯,只见她面无表情的小口吃菜。

哥哥说:“东方,小乖一向胆小,你回部队后她一个人在那边住着我们也不放心,要不让她回家住,你看怎么样?”

祝琪祯猛地抬头,感激的对着哥哥狂点头,心想,还是哥哥最好。

“她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东方乾无视她渴望的表情,兀自说,“所以我想让她搬去大院住,也好跟我们家的人培养培养感情。”说完他扭头看着祝琪祯。

祝琪祯咬着唇微微摇头,很想出口否定,出言反驳,可是她不敢,她怕惹怒了东方乾。

东方乾见此又挑挑眉,问道:“好吗?”

祝琪祯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败下阵来,气鼓鼓的埋头吃饭,不想理会这个问题,似乎不回答就不用搬过去似的。

老爸见了赶紧圆场,“小乖她会使小子,让她一个人去你家住可能不太合适,不如等你回来了,你们再一起回去是不是更好?”

祝琪祯看了老爸一眼,心想,你总算没打算真把女儿论斤卖了。

“他们之前对彼此都很不熟悉,也正好借此机会互相了解。我们家人会喜欢她的,你们应该对她有信心。”东方乾淡淡地说着,口气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祝家两父子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去夫家住也天经地义。只是东方乾这一决定让祝琪祯刚刚对东方乾产生的一小点好感顿时化作灰烬,消散在九霄云外。

饭后,两人回到大院,东方乾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换上军装,拒绝了司机的送行,自己开着车载祝琪祯去机场。

祝琪祯还在为东方乾要她搬去大院的事生他的气,所以一到机场,转身就要走。却被东方乾呵斥住,命令她坐下。

两人静静的在候机大厅坐着,却没说上一句话,祝琪祯闷闷不乐地玩着手指,心想,不说话要我坐着干什么?死鱼脸,可恶可恶,最好走了再也不要回来。

东方乾笔直地坐着,微垂着眼帘,心里却是甜蜜的。他想就这么多坐一会儿也好,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一直到广播里催促登机的声音不断响起,起飞时间也所剩无几,东方乾才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说:“回去吧!”说着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把车开回去,以后就开我这辆,比较安全。”

祝琪祯接过钥匙,担忧地问:“你那辆那么大,我开不开的动啊?”

他微微抿嘴,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又不要你推,油门是用踩的。”

她拽紧钥匙,低头不看他的眼睛,轻声说:“哦,那我走了。”

在她转身时,东方乾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和她对视好一会儿,对她的手用力一捏,才慢慢松手。

祝琪祯转身就跑,跑了好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脑中一片空白,又无意识地蓦然转身,往来时的方向更加快速地跑去。

还有一大段距离,就看见安检口的长队里,一个高挑挺拔的绿色身影在最前面进行安检,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那么干练帅气,他的身形在人群中是那样出类拔萃,他的绿色军装是那么的衬托他的骄傲,这个男人就是属于自己的男人吗?为什么从前自己没有注意到他的出色呢?如果只是不经意的惊鸿一瞥,他也足以让自己心动了吧?

只见东方乾安检结束进入之前,似心灵感应般猛然转过身来,见到远处的祝琪祯,他唇角不断上扬,最后,他完全放任自己的表情,由着双唇绽放,露出洁净白皙的牙……

原来,他的笑容是这样好看!祝琪祯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轻挥着,挥着……直到绿色的身影消失不见,依然沉溺在那个能融化全世界的笑容中。

她开着东方乾的庞然大物慢慢悠悠的回到她住了两天的家,收拾了一些衣物准备搬去大院。

塞东西进行李箱时,每塞一件就骂一句“死鱼脸”,之前机场的伤感与恋恋不舍早被抛到脑后,只剩下满腹怨气。

“死鱼脸,凭什么限制我自由!”

“死鱼脸,我回自己家住会妨碍你吗?”

“死鱼脸,我就不去你家住,偏不!”

“死鱼脸,我要是在你家被枪毙了,让你当寡妇!”她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仰着头想了一会儿,又说:“***,真不公平,女的死老公要守寡,男的死老婆却毫无关系。该死的男尊女卑!可恶的男女不平等!凭什么是我去他家住不是他来我家住?”

她唠唠叨叨地收拾了两箱行李,才不情不愿的去了大院。

大老远的,警卫兵就给开了门,车到近前时还给敬礼。为了这件事祝琪祯抱怨了好久,因为第二天,当她开着自己的QQ进来时,警卫兵又把她给拦下了,问清楚她去哪家,打电话确认了才放行,她郁闷地想,感情你们是认车不认人的?

她跟爷爷说起这件事时,老爷子也是拍着桌子大为不满,立刻唤来小王,“赶紧给我去和警卫室那班孙子说一声,别***让我孙媳妇回家还要经过审查,像什么话!”

祝琪祯大惊,心想,您老爷子的火气也太旺盛了点吧?这只是小事啊,小事!您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敢跟您告状啊?

她就这样在东方家住下了,没有想象中的恐怖,也没有想象中的巨大压力。公公东方凯歌和婆婆张雪在家时间并不多,经常吃饭也不回来,而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并不像初次见面那样严厉、那么不待见自己。

只是,他们每次应酬完回来,看上去都挺累的,所以祝琪祯为了讨好公公婆婆,每天在三楼房间里都立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一发现公公婆婆的车子回来,马上下楼,抢小阿姨的活干。接过包,泡上热茶,有时见他们喝多了,还拧着热毛巾递上,惹得小阿姨尴尬地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每次公公婆婆在家,她也都尽量在楼下待着,虽然硬硬的红木沙发咯得腰背疼,但她还是卖乖地坐在一边,陪他们看着无聊的新闻。

她想,还好您二老不时常在家,不然我这腰就得提前报废了。

到了东方家后,她还占了婆婆张雪的边,每天可以吃一盅燕窝。张雪是个非常懂得保养的女人,每天早上必喝一盅燕窝,自从她来到这里以后,婆婆让她每天也随她喝一盅。

她倒是很接受婆婆的好意,只是有些担忧地想,这么年轻就开始滋补保养了,那到四十岁时,会不会产生抗体,到时什么补品都不管用了,反而老得更快呀?

这个家里的另外两个外来成员,原来也都是大有出处。小王是老爷子的警卫员,是大军区特别安排给老爷子的,吃住都在东方家,负责腿脚不方便的老爷子的生活。

其实也没多大事,主要工作就是给老爷子洗澡,偶尔充当司机,或者帮小阿姨干一些她做不了的活。听说他在部队也是小有来头的人,能这样安分的当个警卫员,看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他平时话不多,见了祝琪祯也只是腼腆一笑,从来不说闲话废话,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房间里看书学习,他的年龄还不到二十,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他去考军校。

项阿婆是祝琪祯在这个家里唯一感到头痛的人,不是她不好,是太唠叨,三句不离想当年。

她是东方陪嫁过来的丫头,十几岁就从上海过来,在东方家待了一辈子,所以没人当她是保姆,她也从不拿自己当外人,说话做事都是一副长辈的样子,就连东方凯歌夫妻俩也敬她三分。全家人都吃她做的饭,吃了几十年,所以即使她现在有些老糊涂了,却还是不嫌弃她做的菜。

八十多岁的项阿婆,说她是在东方家干活,倒不如说她是在东方家养老,因为连她的衣服也都是小阿姨洗的。

所以祝琪祯更是不敢得罪,她唠叨,便陪着笑脸听她唠叨。

老糊涂的项阿婆还特别护短,虽然她因为祝琪祯退婚的事一直对祝琪祯心有芥蒂,但当祝琪祯在门口被隔壁的小孩用鞭吓着时,泼辣的项阿婆硬是带着祝琪祯敲开隔壁家的门,要他们家送祝琪祯去医院检查听力,完了还不依不饶的要他们家小孩给祝琪祯道歉。

祝琪祯在一边汗颜,她想,这项阿婆怎么和老爷子一样,都喜欢将小事化大,化复杂,化麻烦呢?

项阿婆您知不知道,那可是大军区的朱参谋长啊!

一家子里,祝琪祯最喜欢的就是老爷子,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房间里,但祝琪祯知道东方乾跟他关系最亲密,她也觉得老人家格外好亲近。

他总是乐呵呵的,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明,祝琪祯时常想,他就是个十足的老狐狸。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老爷子的喜爱。

她时常拿着手提,跑老爷子房间去,教他上网打牌,下棋,看新闻,因为她怕极了老爷子老拉着她干这些事。

小阿姨说:“以前老爷子总拉小王玩,现在就只找你了。”

记得老爷子第一次找祝琪祯下棋时,吓得她手脚发软,她讪讪地假笑着问:“您想下什么棋?”

“丫头,什么棋都行,爷爷都可以。”

但我不可以啊……我什么棋都不会啊……她想了想,从桌子上拿来围棋,对老爷子说:“爷爷,您会玩五子棋吗?我们玩这个吧!”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一种会玩的棋类了。

“五子棋?小王以前没跟我玩过,不过知道怎么玩,丫头,你慢慢和爷爷玩。”

祝琪祯大喜,心想您不会才好,就算教会了你,一时半会儿自己也不会输。

没想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大错特错,仅仅两盘以后,爷爷就翻盘反败为胜,然后祝琪祯再也没赢过。

她一生气,跑去拿来笔记本电脑,对老爷子说:“爷爷,你打赢了我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要打赢他们,那才厉害呢!”

老爷子疑惑不解,于是祝琪祯将QQ游戏里的各种棋类房间及玩法告诉他,讲解给他听到了一定积分,就能进入更厉害的房间,那里面每一个都是将军那样的人物,到那时才叫高手对决呢!

老爷子顿时来了兴趣,立刻申请了QQ号进入游戏。

祝琪祯问,“爷爷,您想取个什么名字呢?”

“东方胜利啊!”

“不是的,爷爷,游戏里基本上没人用真名,您看看他们。”说着她指着游戏里玩家的名字给老爷子看。

“这都什么**ba名字。”老爷子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不满地嚷嚷。

“爷爷,您说脏话。”

老爷子哈哈大笑,“习惯了习惯了,爷爷下回注意。”

“爷爷,我看您就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吧!”

老爷子听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拍着祝琪祯的头说:“这名字不错,还是我孙媳妇取的名字好!”

从此,老爷子抱着手提天天在游戏里厮杀,有时输了就破口大骂,什么脏话都往外冒,有时遇上了好对手,连饭都不肯吃。全家都拿质问的眼神看祝琪祯,吓得她立马起身,跑进房间,非拉出爷爷来才敢上桌动筷。

老爷子还加了祝琪祯好友,名单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可怜兮兮地挂着,所以还要时常忍受老爷子的骚扰,他没事就发表情过来,她得猜测他要说的话,然后一一回答。

在东方家,祝琪祯虽然没有过得如鱼得水,却也随心所欲,适应得还算不错。

没心没肺的人适应力总是比较强。

千里遥控

婚后没多久,老爸安排她进了公司上班,一个无关紧要的出纳,和她的专业无关,和她的兴趣爱好也无关。

她的专业是英语,可至今还没过六级,四级证上的内容也只为应付考试,现在脑子里也只剩下字母了。对于工作,她没什么野心,反正公司哥哥会管好,与她无关。

不过进公司不久之后,她靠着裙带关系,安了钟诚在哥哥身边做秘书。并非她心机多深沉,而是纯粹的想让好朋友和自己一起工作。

祝珏祯是从来不请女秘书的,他认为女人没结婚的得花时间谈恋爱,结婚的得带孩子照顾老公,能花多少心思在工作上能有多少体力陪他熬夜加班?愿不愿意随他到处出差?更或者遇上一些世故的还会对他动点心思,他可不想搞办公室恋情出来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他从上班开始,就从未用过女秘书。为此祝琪祯还求了哥哥不少日子,天天晃悠到哥哥的办公室,跟他耗持久战,也不管他理不理自己,反正就是放着自己的工作不干,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用眼神骚扰着他。

祝珏祯终于举手投降,答应让钟诚来面试,但是能否录取,还要看她表现再说。

钟诚的面试结果还没下来,所以近一个星期以来,祝琪祯天天上班都在混水鱼,早退,然后到钟诚新租的小房间陪她玩。

原本祝琪祯是想带她回东方家和自己一起住的,后来想想东方家的关系这么特殊,又在军区大院里,一定不喜欢陌生人随便住进来,所以放弃了这一打算。

有了钟诚的陪伴,祝琪祯的生活更加锦上添花,有人一起逛街一起喝茶,生活倒不觉无聊。

周末两人相约逛街,直到腰背酸痛腿脚麻木,才决定在外面吃了晚餐再回去。

两人来到商场顶楼的美食城,在台湾板烧的料理台前坐定。这里的特色就是可以围坐在厨师面前看着他做。热火腾飞香味扑鼻的铁板上,各种美食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钟诚,你吃点什么?赶快,我饿晕了。” 祝琪祯拿起菜单迫不及待地问。

“随便啦,你点吧!这些东西上火,我还是少吃的好。”

祝琪祯撇撇嘴,自顾自的点了许多。

上了饮料,钟诚随口问道:“七七,你跟你的上尉老公怎么样了?”

祝琪祯哼了一声:“别提他,我们是阶级敌人,结婚后再也没见过。”

钟诚吃惊不小,“不是吧?当兵的没假期吗?”

“有的吧,听爷爷说像东方乾这样家在外地的军官,一年有四十天假。”

“你们……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哪有人新婚没蜜月,还一别就是两个月的?”

祝琪祯苦涩一笑,低声说:“我们原本就不熟,能有什么问题。”

“那有电话或者网络联系吗?”钟诚打破砂锅问到底,在她认为这样的婚姻绝对存在大问题。

“偶尔吧,他空下来会给我打个把电话,不过他基本比较忙。别提他了,没劲。” 祝琪祯其实心里有些小小的不乐意,院里附近好几个人都在外地部队工作,可是他们基本每月都会回来待几天,像自己这样新婚就不见老公身影的新娘子,自己都觉得没面子。而东方乾不提回来,她更加不会开口让他回家。

原本也没什么感情基础,不见就不见吧!她想。

“七七,”钟诚看了眼祝琪祯,挣扎着开口,“你和郑昕彦后来有联系过吗?”

祝琪祯一愣,她似乎从结婚后就很少想起他了,不知是放下了还是绝望了,被她这样一问,愧疚心油然而生,情绪顿时低落,她轻轻摇摇头。

“其实……唉,算了算了。”

“什么呀?说话说一半,存心吊我胃口啊?” 祝琪祯不满地嚷嚷。

钟诚思考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看着她认真地说:“你不是一直问我,你结婚那天我消失了一个多小时到底去了哪里吗?”

祝琪祯点点头不屑地说:“你说你上厕所,嗛,谁信啊?生孩子都够时间了。”

“我去接郑昕彦了。”说完钟诚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只是吃东西的手微微停了停复又继续,便接着说,“他求了我很久,说只是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让我带他进酒店,远远的看看你就行了你也知道,你结婚那天,酒店没有请帖是进不来的。所以,我带着他进来偷偷看了你个把小时……七七,其实……郑昕彦让我告诉你,他会一直等你的。”

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面前的厨师不知在板烧上倒了什么调料,食物瞬间烧起旺火。祝琪祯条件反般的往后靠,“吓死我了!”她拍着脯一副受惊的样子,“帅哥,吃个饭而已,别搞得这么惊心动魄的。”

厨师抬头对祝琪祯微微一笑,随后火势渐渐消失。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祝琪祯像突然才想起似的转头问钟诚。

钟诚一愣,随即摇摇头,叹口气说:“七七,有时候我觉得你大智若愚,可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真正的猴。没什么,吃东西吧!”

祝琪祯也不再问,低头若无其事的吃东西。

她怎么可能没听清楚呢?她就是听得太清楚了,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逃避。

郑昕彦说会等她,她能怎么回答?叫他别等了,死了那份心,会有用吗?还不如从头到尾都不理会,冷处理才是最好的办法吧?

想起郑昕彦,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那个陪伴自己四年的男孩,那个对自己视若珍宝的男孩……

郑昕彦,你叫我该怎么办?

这时,手机响起,祝琪祯从包里掏出来一看,死鱼脸?

“真是不恰当的时候出现不恰当的人。”她在嘴里小声嘀咕了句,然后快速咀嚼嘴里的东西咽下,才端正身子接电话,说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有些怕东方乾。

“喂,你好。”

东方乾已经习惯了她每次接电话都把自己当陌生人问候,他猜想难道祝琪祯已经笨到不会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了?“吃了吗?”他没情绪地问。

祝琪祯奇怪,您大老远的打来电话,就是问我吃没吃?您还能请我吃不成?可不知不觉的就脱口而出,“吃了。”

“那现在去机场,马上。”

“啊?去干嘛?”

“别问,这是命令,立即出发!”

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对方已经挂了电话,祝琪祯大感莫名其妙,随即破口大骂:“***,死鱼脸,你凭什么命令我?连个理由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

钟诚在一旁看得好笑,“别气了七七,你不理他就是了,她大老远的还能把你怎么样?吃东西了,吃完我们继续。”

祝琪祯看着钟诚,踌躇满志的表情瞬间崩塌,她挎下了肩膀,苦着张脸说:“他就是有本事大老远的也能把我怎么样啊!您慢吃,我给连长复命去了。”

她的确有理由害怕东方乾,有一次她感冒了,窝在床上赖到十一点还没起床,碰巧东方乾打来电话,除了命令她马上起来,还说她缺乏锻炼,以后需要每天去健身。

结果第二天起,小王每天早上六点准时敲她门,拖着她去大院场跑步,和一大群离退休的老首长你追我赶,还频频被夸东方家的媳妇好样的。

天知道她气得直想去撞墙。三个星期后,她再也不堪忍受折磨,终于打电话向东方乾告饶,保证以后再也不睡懒觉了,再也不感冒了,可恶的死鱼脸才取消命令。

祝琪祯立刻买了单,说:“你自己回去吧,死鱼脸肯定让我去机场接他什么战友呢!”然后拎起包便往外赶。

钟诚惊得没了语言,回过神来她已经跑出好几步远,于是冲她身后大喊:“祝琪祯,你完了,你老公太能使唤人了,使唤还不需要理由!还有你,实在是太好使唤了,不使唤你都对不起自己。”

祝琪祯停下来对她苦笑:“钟诚,您就别看热闹了,你以为我天生就这样吗?钢铁是一天就炼成的吗?是那死鱼脸太彪悍了,不听话不行啊!”说完转身便跑。

相见亦再见入V公告

到了机场,祝琪祯刚想拿出手机打给东方乾,便觉得身前突然被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包围,她抬起头,楞楞地看着一身军装的东方乾。

他好像又黑了一些,而眉眼却越发分明明亮。依然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看着祝琪祯,仿佛只是在看花花草草,或者路人甲乙丙。

“回家。”说完他牵起祝琪祯的手便走,祝琪祯吃惊,他不是说穿军装要庄重吗?不能拉拉扯扯吗?可没敢多问,任由他拉着走向停车场。

跟他反抗,无疑是以卵击石。只是在这一刻,她没由来地想起了郑昕彦,此时此刻,他又在做什么呢?他如果看到自己的手牵在另一个男人手中,又会是何种表情呢?

到了车前,东方乾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还开这辆?我的车呢?”

祝琪祯不满,“瞧不起我的车?它又不比你的车少零件,有什么不好?”

东方乾放开她的手,坐进了副驾驶座。

小QQ上了机场高速,匀速出发,两人一路无话,原本就不算和谐的关系,此刻突然被一辆车破坏得更加彻底。

祝琪祯比不了东方乾的定力,大暑天的就差憋死在这冻人的气氛里,她干咳一声,终于开口解释:“那个……其实是你的车太大啦,我不太会开。万一擦着碰着了,怕你会找我麻烦啦。”

东方乾抽着烟,冷冷地问:“找你麻烦?你觉得我会怎么找你麻烦?”

“这个我哪知道啊?你又不是大方的人……”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祸从口出,于是马上挂上讨好的笑容,“我的意思是,嗯……男人都很爱车啊,我老爸和我哥哥都把车当宝贝养的,我以前想学,他们死活不让,所以啊,像您这样酷的人,又是这么有个的悍马,我哪敢随便碰啊!

闻言东方乾突然被一口烟呛着,用力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恶狠狠地瞪着祝琪祯,“告诉过你别撒谎,忘了?”

祝琪祯大惊,她怕死东方乾的威胁了,马上开始舌头打结,“没没没,没撒谎啊,那个……只是夸张一小点而已嘛!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夸张了。”她扭头偷看东方乾的脸色,见他没有继续发难的样子,心里的石头才算放下。

她在心里偷笑,勇于承认错误,这招对付东方乾还是很灵的。“您要喝水吗?这瓶绿茶您先喝着,知道您回来,我特意买来放车上备着呢!”说完又是一惊,她本不知道来接的是东方乾啊?

完了完了,这回马P拍到马背上了,笨嘴!笨嘴!也不知道东方乾听出问题来没,她偷偷将眼睛瞟向东方乾,见他扭着头看窗外,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她才终于大呼了一口气。

而此刻的东方乾,手握绿茶,看着窗外,抿嘴微笑。工作的疲累之苦,两个月的相思之苦,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爆发。

这样的祝琪祯,让他没由来的喜爱。在山上的两个月,他时常想,这个婚到底结得对不对?这样的祝琪祯被丢在东方家,会不会太委屈她了?而自己,又爱不爱她呢?

直到刚才,他确定,自己是爱的。

只有见到她,自己的心才会放松,自己的嘴才会上扬。

由于没有通知家人,东方家并不知道东方乾回来,而他也并不打算今晚回家,打电话给东方凯歌报备了一声,说明天再回家,便让祝琪祯开车去了他们的新房。

新房里没什么变化,干净的一尘不染,看的出时常有人过来打扫。

再次来到这里,新婚时所有的记忆便突然冲出脑海,尤其是那疼痛的一夜。祝琪祯瞬间明白了东方乾不愿回家而带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想着,情绪顿时开始紧张。

放下简单的行李,东方乾说:“我去洗澡,你帮我拿衣服。”

“啊?这么早?”

东方乾挑挑眉,有些隐忍的笑意,“洗澡还分早晚?”他俯身逼视她,“你想到什么了?”

祝琪祯大窘,一张脸立刻涨得通红,她暗骂:笨嘴!笨嘴!人家只说洗澡,又没说要干什么?你怎么自己就给自己挖坑往里跳呢?

“那个……我是说,你你你……”她猛然想到一个好借口,立时提高音量大声问:“您还没吃晚饭吧?应该先去吃饭。”

东方乾转身便往浴室走,边走边说:“飞机餐吃了点,不饿。”

东方乾洗完澡出来,出乎祝琪祯预料,他并没有催促自己去洗澡,更没有其他过分亲密的举动,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点支烟。

祝琪祯远远地坐在沙发另一头,无聊得犯困,白天又和钟诚逛了大半天,早就累得浑身酸软。

“我去上网。”她跳起来跑进书房,她想要不今晚就熬通宵好了。可是还没到十二点,她便坚持不下去了,回到客厅,发现东方乾依然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着无聊的广告,不动如山的样子。

她找了衣服去洗澡,洗完出来客厅里空空如也,进房一看,东方乾从沙发上抽烟改为床上抽烟了,依然静静地靠着看电视里的辫子戏。

没头没脑的你能看得懂?祝琪祯在心里自说自话着爬上了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着前她还迷迷糊糊的暗自高兴,看来死鱼脸没打算侵犯自己。

听着祝琪祯均匀的呼吸,东方乾的内心纠结达到了顶点。他本就不是一个会花言巧语,巧舌讨好的人,与祝琪祯的婚姻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而她甚至是被逼无奈才与自己结的婚。

看得出,她没有接受自己,不然平时她就不会这么战战兢兢对待自己,而对于和自己独处,更是躲躲闪闪。

他不想让祝琪祯觉得自己回来只是为了满足生理需要,那更会让祝琪祯产生反感情绪。

他关了电视,扭头看着微微张嘴呼呼大睡的祝琪祯,嘴角情不自禁地绽开一个漂亮的弧度,他缓缓躺下,轻轻伸手,想将她拥进怀里。

就在这时,祝琪祯倏地伸手猛的出拳,狠狠打在东方乾脸颊上。她其实并没有完全睡死,一直都警惕着身边这个男人的异动。

她想,自己的初夜已经毫无保留的给了他,那么接下去的自己,她希望是自愿的,而不是像第一次那样,是个充满疼痛与不甘的回忆。

不得不承认,让她这个想法变得坚定的是郑昕彦这个助力。在今天得知了那个大老远跑过来只为了见一眼穿婚纱的自己的郑昕彦,那个痴痴傻傻的说要等自己的郑昕彦,是他动摇了她原本原本绝望的意志。

而这一刻,她想既然身体不属于自己了,那么心,必须保留。

东方乾瞪着眼怒视着她,想弄清楚她究竟是睡着了条件反下的动作,还是早就准备好给自己的反击。

然而,他失望了,他在祝琪祯脸上看不到平时的唯唯诺诺,看不到犯错后的惊慌讨好,却是一脸坚定不可侵犯的表情。

“我那么可怕?”他冷声问。

“我不喜欢被强迫。”

东方乾想说自己本没有想强迫的意思,不然就不必等到现在!可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辩解的人,出口反而是一声冷笑,“强迫了又怎样?”

祝琪祯眼神蓦然放出厉光,她死死盯着东方乾,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恨你一辈子!”

这样的祝琪祯是陌生的,是东方乾前所未见的,即使她费尽千辛万苦跑到山上跟自己决斗,也不曾露出过这样狠的一面。

这说明她对这件事的意志和决心吗?或者是她对自己的触碰已经反感到如此境地?又不然是她反抗自己的第一步?

而东方乾,不是被吓大的,更不是个肯认输的人,即使是婚姻,他也要掌握绝对的主导权。

他同样冷冷地回视祝琪祯,从容不迫地说:“那你就恨我一辈子好了!”

说完按住祝琪祯的部。对,只是按住,与任何抚都无关,几乎用力到以此来支撑他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暴地撕扯祝琪祯的衣服。

她立即尖叫,张牙舞爪毫无章法的朝着东方乾乱挥乱打,东方乾已经将她的衣服掀至口,露出傲然挺立的部。

他尽量仰头躲避祝琪祯的攻击,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握至头顶,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祝琪祯感觉到他只压住了自己一条腿,于是条件反,抬起膝盖用力一顶,他瞬间松开双手。

祝琪祯猛地爬起,欲抬腿补上一脚将他踢下床,不料突然被他抓住脚踝,用力一扯,重心不稳的祝琪祯毫无预兆的往后仰。

“砰”的一声脆响,是祝琪祯后脑撞到墙上的声音……

这场家暴,在祝琪祯几乎晕厥的伤情下得以结束。

东方乾微一愣神,立刻抱起她,“说话!说话!”他大声地喊着,声音有些许颤抖。

好一会儿,祝琪祯张眼看了看东方乾,接着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东方乾沉着脸没有说话,一手抱着她,一手用力揉搓着她的后脑,不尽快将淤血揉散,明天一定会大肿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祝琪祯才恢复力气,于是毫不客气地挥手在东方乾身上拼尽全力地打着。

“死鱼脸,你要谋杀啊?我差点就死了!”她间断地哭着,中间夹杂着咒骂,“我恨老爸,为什么要我嫁给你啊?妈妈说只要初夜留在新婚之夜就能幸福,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幸福……骗人,妈妈你骗人!我恨你们所有人,为什么要逼我结婚,为什么要我嫁给你这个死鱼脸……”

她是真的感到委屈了,她憎恨促成这场婚姻的每一个人,害她陷到如今这种矛盾的境地中来,不敢想从前的郑昕彦,也不敢爱现在的东方乾,难道自己的一辈子,就要这样度过?

……

许久,她停止哭泣。夜已经深了,小区里格外安静,而房间内更是针落可闻,除了祝琪祯偶尔的几声抽噎,显得格外突兀。

床头淡黄色的灯光暖暖地照着,东方乾终于停手,缓缓放开祝琪祯站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出房间。

祝琪祯躺着听了会儿动静,客厅似乎没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她失望地嘀咕了句:“这样你都不离家出走,没劲!”

被毙危机

第二天醒来,她自己的后脑,软软的肿起一个大包,于是咒骂了东方乾一遍,她慢慢起身。

许久没练跆拳道,经过昨晚一翻折腾,她发现自己浑身都散架似的酸痛。

换好衣服,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慷慨赴义般打开了门。

客厅里非常安静,她转头看了一圈,目光所及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影。犹豫着,她走到书房门口,推开,里面也是空空如也。接着,浴室、洗手间、婴儿房、厨房,最后连自己房间内的更衣室都去查看了个遍……

屋子里没有任何他的气息,仿佛昨天他就没有存在过,行李也早就不见,只剩下更衣室里那套他换下的睡衣。

她拿在手里,心中说不出是生气、害怕或是失落。

她知道昨晚其实是自己过分了,有些无理取闹。东方乾所要的,只是夫妻间再正常不过的生理需求,而她也有这个义务满足他。可是,她就是无法听从自己的理智,身体胜过了大脑,行动胜过了**,她知道自己的内心狠狠的任了一回,也放肆的背叛了一回自己的婚姻,虽然只是心理上的。

“死鱼脸,你该不会真的离家出走了吧?”她哀叹一句。反抗他的后遗症,让原本就胆小的祝琪祯开始后怕。

以后要怎么和东方乾相处?

以后那个死鱼脸会怎么折磨自己?

以后……他现在究竟是回家了还是回部队了?

她拿起电话,却不敢给他打,更不敢往家里打,一问肯定露馅。她要是问东方乾回家没,不就说明自己不知他的去向,明摆着两人吵架了嘛!

东方家要是知道自己把死鱼脸气回部队了,会不会把自己赶回家啊?老爸会不会要自己啊?

坐在客厅里,她担惊受怕,却毫无办法。一晃神,时间已经十二点,手机在这时猛然咋响,吓了她一跳。

拿起一看,是爷爷“喂,爷爷。”她有些没底气地接通。

“小乖,怎么还不回来呢?你爸爸妈妈今天都特意赶回来吃午饭了,你们俩还磨蹭什么?”

完了,东方乾没回家,这是祝琪祯的第一反应。“那个……嗯,爷爷,东方乾有事,我们不回来吃饭了,他去见战友了。”她实在不敢说自己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老爷子立刻不悦,大声骂道:“臭小子,昨天回家了不见人影,今天还敢先去见战友?还有,他手机怎么回事?怎么关机了?叫他立刻给我回电话,敢不回家老子毙了他!”

祝琪祯一听吓得一阵哆嗦,老爷子这么凶悍?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要是知道是被自己气跑的,会不会毙了自己?看来之前想的把自己赶回家,让自己做下堂妻,那都是痴心妄想。

她声音发抖着立刻解释:“他他他……他,他手机丢了。我马上叫他给您回电话,爷爷您别急,别急啊!”

匆匆挂了电话,她马上拨给东方乾,可怎么打都是对方已关机。她泄了气,看来死鱼脸现在在飞机上,他肯定是离家出走了。

想了许久,她给东方乾发了条短消息:开机立刻给爷爷打电话,他要毙了我。

然后抓起包立刻往门外赶,压忘记了自己脸没洗,牙也没刷。

她跑到茶店买了一盒明前龙井,然后开着车急匆匆地回家。

刚在大院前的路面上停好车下来,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自己面前,祝琪祯一抬头,东方凯歌正从院里走出来。

她赶紧立正身子,恭敬地喊了声:“爸爸!”

东方凯歌在她身前站定,淡淡地开口问道:“就你一个人?”

祝琪祯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是,他有事。”东方凯歌的压迫感绝对不亚于东方乾,或者更甚一筹。

这时只见车后座的一个军装老头探出头来,笑着说:“东方,你家儿媳妇够低调的啊,开辆QQ。”

东方凯歌也是轻松随意地回答:“孩子懂事,叫人省心。”

祝琪祯心里的小鸟立刻飞到天上去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听见公公表扬自己呢!

“那个……爸爸,您去上班吗?”她在无话找话地随口问道。

“嗯,出去开会。你进屋吧!”他转身上车时,突然扭头,“手里提着什么?”

“明前龙井,东方乾带回来孝敬爸爸您的。”一说完她就后悔的想捶死自己,在心中呐喊:笨琪祯,你就从来办不好事!你是孝敬他的吗?你是用它去贿赂老爷子的,能不能保住命就靠它了。

东方凯歌闻言站直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祝琪祯。

祝琪祯一惊,不是吧?在心里说说,您都能听到?你们爷仨都这么厉害,还叫我怎么活?

她赶紧开口辩解道,“真的真的,爸爸,东方乾让我带回来给您呢,您带去办公室喝吧!”说完殷勤地双手奉上。

东方凯歌怎么会不知道祝琪祯在撒谎,东方乾会给自己带礼物?开玩笑!

想到是祝琪祯的一片好心,内心越发满意这个儿媳妇。而她那副小心翼翼,深怕自己不信似的表情,叫他无论如何都不忍拆穿她。

东方凯歌接过盒子,然后转身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一回家,客厅里只有小阿姨和小王,见项阿婆和爷爷都不在,祝琪祯赶紧溜上楼回房间,她不但怕爷爷枪毙自己,还怕被项阿婆唠叨发疯,她疼东方家所有的男人,尤其是东方乾。

换了衣服,祝琪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内心焦急不安。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却毫无办法。

终于一跺脚,心想,算了,不贿赂了,直接找老爷子认罪自首去。然后她英勇就义般地走下楼。

进了老爷子房间,他正坐在桌前对着手提走象棋。

“爷爷!”祝琪祯甜腻腻地喊了声,然后挽着老爷子的手臂在他身边蹲下。

老爷子专心看着电脑,不满地问:“那小子呢?”

“爷爷,我……有话跟您说呢!”

老爷子低头,见祝琪祯苦着脸的样子,马上放下鼠标,大声地问:“他欺负你了?丫头,跟爷爷说。”

她想了想,和东方乾打架是他们两人的事,何况告状告到他的家人那里,基本也没用,谁不向着自己人啊!

最终她摇头否认,“没,他欺负我呢!是……是我犯错误了。”祝琪祯郁闷地说着。

“哦?犯了什么错误?”

“呃……意志不坚,投敌叛国!”

老爷子脸上立刻闪现一脸肃杀,冷然地瞪着祝琪祯,吓得她赶紧站起来摇头摆手,“不是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嗯,东方乾原本打算买让我带过来孝敬您的东西,刚刚见了爸爸,就被他拿走了……也不是,不是被他拿走,是我自己立场不坚定就给爸爸了,可我真的是想孝敬您的,我保证!”

听完老爷子才哈哈大笑,指指椅子说:“嗯,是意志不坚,不过投敌叛国还算不上,我们这一家子的,你想让我们爷俩打内战啊?”

“我错了,爷爷,我用词不当,我意志不坚,我叛爷爷投爸爸,不过我的心还是在爷爷这的,您放心。“

老爷子又是哈哈一阵大笑,“说吧丫头,你今天这么反常,肯定有事求爷爷,对吧?”

祝琪祯赶紧顺着梯子往上爬,摆出一副崇敬的表情,“哇,爷爷您真厉害,这都被您猜中了,不过不是求爷爷办事,是我犯了比意志不坚更严重的错误。”见老爷子认真在听的样子,她接着说:“我和东方乾……”

突然,老爷子的手机响起,他抬手示意祝琪祯暂停,接起电话:“小子,还舍不得回家?”

“部队突然有事,所以提前回来了,刚刚在飞机上,所以手机关着。”东方乾的声音清晰的从手机里传来,祝琪祯马上立着耳朵仔细听。

“什么事那么重要,才刚到家又要走?”

“有任务,您也知道,这些不能说的。”

“什么P任务?你们连上百号人,政委、参谋长,还有那些排长班长都干什么吃的?非你不可?”

“爷爷,组织上派下来的,您就别担心了,过段时间我就回来看您。”

东方乾在那边先挂了电话,祝琪祯提了一天的心总算放下来,东方乾没说是被自己气跑的,老爷子至少不会收拾自己了吧?

“小乖,你跟爷爷老实说,你们吵架了?”老爷子早就混成人了,他们两个小鬼的这点花花肠子他还能看不出来?

祝琪祯内心的第一回答是:何止是吵架?打都打过了,咱脑袋现在还伤着呢!

不过这些话她可不敢说,表面上笑魇如花地回答:“哪能啊,我们有什么可吵的?爷爷您想太多了。”



被毙的危机总算安然度过,之后也没有出现令她担忧的东方乾的报复。不但如此,她发现东方乾开始完全忽视忽略她,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她时常想,这样很好,这样各过各的,正合自己的意。可是每当邻居的小媳妇们有意无意地和自己说:“我老公后天又要回来了,你们家东方呢?”这时,她就会感到尴尬难堪,她总会死鸭子嘴硬地道:“刚走呢!我们在新房那边住,你没见到吧?”

周末,祝琪祯和钟诚两人逛街,经过电脑城时,发现门口在搞促销活动,于是两人兴致勃勃地跑过去看。

“哇,好可爱的仙人球!”祝琪祯拿起一小盆在手里仔细端看。

“小姐,现在只要在我们数码城内购买任何一件产品,凭票即可获得一个仙人球。仙人球防辐,放在电脑桌上,对身体有益。”导购小姐热情地向她介绍着。

“走吧,”钟诚拖着祝琪祯欲走,“数码城里又没什么你需要的。”

“可是我好喜欢这个仙人球!”

钟诚欲哭无泪,“小姐,你总不能为个仙人球去买台电脑吧?这玩意几块钱就能买到了,夜市里多的很。”

祝琪祯小兔子般看着钟诚,“可是我喜欢这个……进去看看吧,我的笔记本电脑刚好被老爷子霸占了,台式的我不喜欢用,咱们进去买一台吧!”

钟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是吧你?为个仙人球买台笔记本?没搞错吧?”

祝琪祯嘿嘿笑着,“顺便嘛,走走走,咱们进去看看。”说着她拉上钟诚便走。

在各个铺位逛了一圈,都没有一台让祝琪祯一眼看中的款式,倒是有一个店铺的展示柜前,播放‘蜡笔小新’引起了她的注意。一般电脑里播放得都是高清的数码电影或者高清MV,像这样播放一个不清不楚的动画片倒是少见。

她和钟诚两人站在显示器前面,看得认真起劲,电脑城内各种音乐声电影特效声非常大,吵得她们听不清楚,于是她们凑近电脑前,俯着身子听小新可爱的声音和搞笑的台词。

就在祝琪祯呵呵笑出声时,柜台另一边,显示器的后面突然站起一个人,惊讶地看着她。

祝琪祯同样一副吃惊的表情,眼睛瞪得圆圆的,“郑……昕彦……”

随即,郑昕彦恢复神情,对她展开往时阳光般的笑容,“七七。”

祝琪祯却一时无法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手心隐隐冒汗。

钟诚见此赶紧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郑昕彦。”

“呵呵,是。你们来买电脑?”

“七七想买笔记本,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我开的。”

祝琪祯和钟诚互视一眼,表情像吞了**蛋,“你不在T市了?”祝琪祯问。

郑昕彦笑笑,语气轻松地说:“嗯,这边城市大,发展机会也相对也会更多。”

“你爸爸能同意?他的公司你不管?”

“七七,我这不是已经开了吗?他的公司本来就不是我的兴趣,我开电脑公司也算是专业对口,学的就是计算机嘛!先进来坐吧!”他伸手邀请两位入内,又唤来店里的员工倒了两杯茶。

祝琪祯有太多的不明白和不理解了。他这样跑到这个城市来开店,为的是什么?真的是因为这个城市发展机会多?或者还是像之前他对钟诚说过的那样,是为了等自己?

人生总是这样,当你已经对一个人或一件事感到绝望时,又会突然跳出一个人或事横亘在你面前,亦或拨乱心弦,亦或绝处逢生,让人产生曙光再现的感觉。

但这份感觉她没想要,也没敢要,除了搅动得她内心慌乱不安,再别无其他想法。

“七七,有看中选定哪款吗?”郑昕彦问。

祝琪祯回过神来,轻轻摇头。

“那有特别喜欢的牌子吗?”

“无所谓。”

“你是做什么用?如果是专业画图或者玩游戏什么的,配置需要好一点。”

钟诚听了咯咯直笑,“她能画什么图啊?也就是种菜收菜用。”

祝琪祯白她一眼,回过头来点点头,“嗯,能种菜收菜看电影的就行。”

郑昕彦也是弯着眼睛轻笑,“你这两个要求,现在的电脑都能满足。你看那款惠普白色的还行吗?”

他伸手一指,祝琪祯扭头去看,柜台上一台白色的笔记本尤其惹眼。

她看着笔记本,心里想到的却是,郑昕彦了解自己,一直都了解,知道自己喜欢的食物,喜欢的颜色。

“就那台吧。”

刷完卡,她见郑昕彦拿出一台新电脑,准备安装程序,她忙说:“把你的那台样品给我就行了,我还有事。”

钟诚看她一眼,又看看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的郑昕彦,忙补充道:“是啊,我们和同事约好了,得赶紧过去呢!”

郑昕彦沉默着放下手中的电脑,拿下样品机包装起来,又在里面放了一只无线小鼠标,然后起身说:“走吧,我送你们下去。”

“不用不用不用,”祝琪祯又摇头又摆手,“我们认得路,自己下去就行了。”

“不怕你们迷路,只是送送。”他淡淡地说着,表情却是无法掩饰的伤痛。

“这老板当的,真客气!”钟诚一拉祝琪祯的手,“走了,有人替我们提东西还不好啊?”

三个人走出店内,乘坐扶梯缓缓而下。钟诚随口问郑昕彦一些他在这边的吃住行问题,祝琪祯只在一边默然不语。

到了车前,郑昕彦将电脑递给她,却转头对钟诚说:“难得遇上了,改天有空聚一聚吧!”

“好啊,“钟诚答,”我电话刚刚已经留给你了,以后电话联系吧!拜拜!”

两人上了车,祝琪祯发动、挂档,临踩油门前,却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他还站着,身穿咖啡外套及牛仔裤站在路边,痴痴地望着自己,样子萧索孤单,与背后促销中的电脑城人潮涌动形成鲜明对比。

祝琪祯赶紧猛地一脚油门,逃也似的离开……

一个多月以后,当祝琪祯以为郑昕彦说的聚一聚只是客套时,钟诚在QQ里告诉她:郑昕彦晚上约吃饭。

——|||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那你去还是不去?

纠结中……〒_〒

我看他第一次邀请我们,作为地主之谊,我们也应该请上他一回,这次就去吧,还有我呢!

怕怕……不知道见了说什么^_^"

那你就多吃点。

广告词哇?您还帮着赵薇打广告?

是赵薇帮着厂家打广告好伐?我说你别绕了,去不去啊?

去啊,您都帮我解决温饱问题了,干嘛不去啊?姐妹,咱就靠你了∩__∩y

闪了~~周扒皮来了。

周扒皮?谁啊?

你哥!!!

——|||

晚上下班,两人相约来到市里一家有名的特色私房菜馆,郑昕彦已经提前到了,一个人坐着静静喝茶,见到两人起身相迎。

“我们没迟到吧?一下班就来了呢!”钟诚笑着开玩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祝琪祯随即在钟诚旁边坐下。

“没有,是我早了到了。你们吃什么?”郑昕彦说着将菜单递给她们。

“这里我也只来过一次,七七点吧!”

祝琪祯边翻菜单边随口回道:“你的第一次就是我的第一次。”

气氛一愣,祝琪祯抬头看看两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语带双关的话,马上嘿嘿一笑,“想什么呢你们?脑子里都装日本片了吧?”

另外两人均是轻笑出声,钟诚用手肘一推祝琪祯,“我们也没说什么啊,是你对号入座了吧?”

祝琪祯尴尬,若无其事地对服务员说:“你们的特色菜,上个三荤三素就行了!”说完将菜单递出去。

听完她奇怪的点菜方式,郑昕彦也忍不住笑道:“七七,你吃快餐呢?还三荤三素。”

“她吃快餐又不是这种点法了,见了每样菜都想要,烦着呢!”

郑昕彦大笑,“对,她在食堂点菜常常搞得后面排队的人破口大骂。”

“谁骂了?”祝琪祯不满地辩驳,“他们只是抱怨!抱怨懂么?”

“懂了,懂了,他们只是‘大声’抱怨。”郑昕彦频频点头笑答。

气氛因此而变得轻松愉快,三人聊着大学时光,很快店内便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令祝琪祯担心的没话题没有发生,与郑昕彦的尴尬也没发生,反而一派融洽和谐。

祝琪祯,要‘蛋’定!

倏地,钟诚的手机铃声大作,一看号码,她先翻了个白眼,才接起,但语气却是非常尊重严谨。

“你好,祝总……是……和七七在吃饭……刚坐下不久,菜还没上齐……好的,一会儿见。”

祝琪祯见她挂了电话,于是问:“我哥哥这个时候找你干嘛呀?”

“廉价劳工充分利用呗,除了加班还加送外卖!”

“啊?你要走了?”祝琪祯顿感紧张,虽然刚刚气氛不错,但是就留她和郑昕彦单独在一块,她可不敢保证还能侃侃而谈。

“嗯,”钟诚看着祝琪祯似哀求般的表情,苦笑着说:“要怪就怪你们家周扒皮吧,整个一工作狂人。”

“那……我们一起走吧!”祝琪祯硬着头皮说出这话,看也不敢看郑昕彦一眼,她知道现在对方的表情一定糟糕透了。

不料钟诚却说:“菜还没上齐,你们再吃一会儿吧!”她很清楚如果就这样走了,郑昕彦一定非常伤心。虽然现在七七已经和东方乾结婚,但是她还是打从心眼里向着郑昕彦那边。尽管知道他们两人已经无望再在一起,但是郑昕彦想多见见七七的心她还是懂的。“郑昕彦,你们慢慢吃,我今天先走了,改天再请你吧!拜拜!”说着她拎起包便走,不留给祝琪祯一点机会。

但是郑昕彦却也站起,说:“那就下次再聚吧,我也吃饱了。”他感激钟诚的帮忙袒护,但是他心里很清楚,现在的祝琪祯害怕跟自己相处。

原本来到这个城市,只是因为太想念也太不甘,所以告诉自己,到她长大的城市去看看,工作几年,说不定就心平气和了。只是到了这里以后,看见每一条街道都会猜想这里是否是祝琪祯曾经走过的……又陆陆续续听说了一些东方家的事……想念变得更想念,不甘变得更不甘!

那个他心爱的女人,只因为家族间的利益,而嫁作他人妇。

她现在好吗?他时常想。

只是,人总是那么贪婪,当一个月前的巧遇后,他更加疯狂的思念祝琪祯,跟原本打算得,只在这里生活几年大相径庭。最后他决定不再与自己的心较劲。

见见吧,只是见见而已……

又是一个多月后,钟诚提着祝琪祯的笔记本来到郑昕彦的店里找他,说笔记本总是蓝屏,七七最近比较忙,所以托她带过来给看看怎么回事。

郑昕彦扯扯嘴角牵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她真忙!”

钟诚也是尴尬,“别介意啦,七七你是知道的,做事总是比较极端。”

郑昕彦没回答,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会儿,说:“不像是中毒,可能是CPU风扇或者主板散热器出问题了,品牌机我们不能私自打开修理,所以只能寄回厂家看看什么情况。”

“不是吧?”钟诚大呼,“那她最近的菜不是又得我收拾啦?”

郑昕彦轻笑,“真没看出来她这么爱劳动。”说着他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台笔记本递给钟诚,“先拿我的给她用吧!”

小心翼翼地打开郑昕彦的电脑,祝琪祯心情很复杂。当钟诚告诉她这台笔记本是郑昕彦自己的时,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应该拒绝,但是冲动的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接下。

现代人的私人电脑,仿佛就像过去的日记,里面记录着当事人每一天的状态。虽然电脑不能直白地写下当时的心情,但却留下每天走过的痕迹……保存着的账号密码,浏览过的网页,收藏夹里的存档,还有硬盘里的‘秘密’!

她坐在床中央,在开机登录页面随手按下郑昕彦惯用的密码,随即传来Windows系统音乐。

桌面上清理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个我的电脑、回收站和两个文件夹,而其中一个文件夹的名字是——77。

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地,她点开这个文件夹,里面赫然跳出的,通通是他们四年来的合照,有大头贴、别人帮忙拍的,还有两人举着相机自拍的。

只是,上百张相片,全部都被做成了黑白色,背景几乎全黑,只剩下两张清晰的笑容。她用幻灯片模式,一张张自动播放着,黑白照里两个人天真灿烂的笑脸,仿佛透着无限嘲讽,讥笑自己这个俗世红尘里的凡夫俗子……

快速翻下笔记本,她趴在上面嚎啕大哭,“祝琪祯,”她大喊,“别去想他了!别去想他了!……”

她一遍遍重复着对自己说。

郑昕彦都懂得爱情已经死去的道理,为什么自己还不明白?他将所有照片做成黑白色,是在纪念死去的爱情,他虽然和自己同在一个城市,却从未主动联系甚至没有透露一点消息,他约自己见面却并没有单独相处的意思。

郑昕彦是在进行一种仪式,与过去告别,重新开始的仪式。她了解郑昕彦,他总是说:“哪里跌倒就哪里爬起。”他现在只是想在她成长的城市将她遗忘……

自己对过去的不舍和对现在的不坚定,换来的是什么呢?与自己痛苦纠结,与东方乾争吵不和谐,与郑昕彦呢?让他背上破坏军婚罪?

“祝琪祯!要‘蛋’定!要‘蛋’定!”

不知不觉,落叶纷飞,冬天紧跟着秋天的脚步,带着寒意与各种节日纷杳而来,时间就在无波无澜中平静度过。

祝琪祯在两个月前的痛哭过后,时刻铭记着对自己的告诫,再未见过郑昕彦。而自己的心,也随着那次眼泪的逝去而逐渐冷静下了。

没剩几天就要过年了,东方家似乎并不催促东方乾回家,全家人照常上班应酬,没有一个人提出要给东方乾打电话询问何时回来过年。

这让祝琪祯无比惊奇,自己不希望东方乾回家还情有可原,可这一家子人都有这个想法?

看了眼坐在客厅里捡燕窝毛的小阿姨,她凑过去问:“小阿姨,东方乾一般过年前几天回家啊?”

小阿姨抬起头来,也是一脸茫然地说:“我在这里过了三个年了,从没见连长回来过过年,“说完她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靠近祝琪祯耳边,“项阿婆说,连长大学毕业后就都是在部队里过的年,我看祝小姐你还是打个电话催催吧,不然指不定又不回来了。”

“那他以前也是这样几个月回来一趟?我是说在我和他结婚以前。”

“哪里啊,你们结婚前我也只见过连长一次而已,还是因为爷爷住院了才回来的。”

祝琪祯有些想不通了,这东方家的人怎么都这么诡异?

这天下班回家,刚踏进院子,就看到了坐在青竹下的老爷子还有……东方乾?

祝琪祯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虚,想也没想,条件反地转身又踏出院门。

已经将近四个月了,她和东方乾自从上次家暴后,至今已经近四个月没有见面了,就连声音,也没有听见过,他没打给过她,而她也不敢打给他。

家里人似乎也隐隐看出些端倪,可当初东方乾肯结这个婚,已经叫他们安心不少,现在也不敢更多的强求他。只是在每次他打电话回家时,全家人都接了个遍,包括项阿婆,然后,爷爷就会说:“小乖,你们也说几句。”

于是,祝琪祯就会特别听话地拿起话筒,装作开心的样子对着电话嘘寒问暖,问长问短。

可是电话里,早已忙音一片。

现在那个被称作自己合理合法的丈夫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让她感到既陌生又害怕。

陌生是因为仅见过几次面却已是伴侣,害怕是因为他们曾经在床上大打出手……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东方乾。

“丫头,在门口干什么呢?”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啊?”祝琪祯匆忙跑进去,来到两人身边,挂着不自然的笑容,说:“爷爷,那个……我东西落车上了,去拿呢!”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话,又为了让自己也相信这个随口掰的瞎话,她不断地点着头,眼睛目不斜视。

“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老爷子笑着揶揄。

她谄媚地陪着笑,“哪能啊哪能啊!”

“来,坐爷爷身边,看我们爷俩下棋。”

下棋?咱不懂啊?有啥可看的?但是没办法,她还是讪讪地在老爷子轮椅旁的藤椅上坐下。

看着桌子上的车马象士卒,她发誓自己永远也不要学这种无聊的游戏,没十分钟便昏昏欲睡。

对面的东方乾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更谈不上和她打招呼,即使眼神交流都没有。

祝琪祯时不时地偷眼看他。他浓密的睫毛一直在没有表情的脸上覆盖着,未曾抬一下眼皮,穿了件格子衬衫外面套着羽绒外套,下巴清爽的没有一点青须,看来是刚刚洗过澡,这样休闲装扮的东方乾倒是她从未见过的,不禁暗暗赞叹……

随后又无限懊恼的鄙视自己:色女!(嘿嘿,不好意思,趁机给自己打个广告!)

没劲!她在心里暗自腹诽,突然一个哈欠不自觉地打出来,当她张着嘴惊觉不对时,马上抬眼看东方乾的表情。

果然,他正看着她,眼神淡淡的,看不出责备或是其他情绪。

“那个……爷爷,我给您加水。”为了弥补自己不专心的态度,她立即起身,端起老爷子的大水杯。

“不用了,外面风大,我进去了。小子,咱们改天接着下。”随即他一声吼,“小王。”

很快小王出来,推着老人家进屋去。

院子里只剩下东方乾和祝琪祯两个人,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只有院里沿路的几盏不算亮的小路灯照着,还有东方乾那比灯光更明亮的眼睛毫无遮掩,□裸地直视着她。

祝琪祯眼神躲闪着东张西望,不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于是假笑着说道:“嗨,你好!”

说完她就想咬下自己的舌头,暗骂:笨嘴!笨嘴!

“不认识我了?”东方乾终于开了金口。

“没有啊!怎么会。”祝琪祯讪讪的。

“那么你看了我十多分钟,有研究出什么来?”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他…他他他…竟然都知道!?祝琪祯大窘,立刻红了脸,同时在心里大惑不解,他明明就没跟自己对上视线,怎么会知道?

“呃……你怎么回来了?”她想,赶快转移话题,坚决不和他在偷看的问题上纠缠。

“不喜欢?”

“倒不是。”

“喜欢?”

她一愣,怎么感觉不对呢?虽然不是不喜欢他回来,但也没有喜欢他回来啊?

想明白后,她咬牙切齿地说:“东方乾,给我下套呢?我才不上当!”

他挑挑眉,不置可否,“在这里还习惯吗?”

她想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挣扎了一会儿,她问:“我要是说还不错你会不会一直要我住这里?”

“既然不错为什么不想住这里?”

“我……”她放低了声音,因为她知道这个说法不合理,“我想老爸,也想哥哥。”

“还有呢?”他继续问。

“还有什么?”

东方乾却没有回答,毫不犹豫地蓦然起身,“进去。”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

哼!他冷笑着想:想老爸,也想哥哥,却惟独没想将要和自己生活一辈子的丈夫,这个婚姻,实在失败得可以。

祝琪祯十分纳闷,自己只是说想老爸想哥哥,又没要求回家住,他这突然变得是哪门子脸啊?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还有?……究竟还有什么呢?

恶作剧?

晚上,东方凯歌和张雪都推掉应酬,难得的全家聚齐吃饭。祝琪祯有些郁闷,搞了半天,就她一个人不知道东方乾今天回家啊?

晚餐一家五口齐聚一堂,吃得和乐融融。大家已经小半年没见东方乾了,都显得格外高兴,期间还开了一瓶五粮,一家人小酌上。

平时东方凯歌和张雪比较少在家里吃饭,难得不用应酬在家也是都不喝酒,而老爷子因为身体关系也很少喝,但现在祝琪祯才算见识到东方家的酒量,一斤高度白酒没见他们像酒桌上那样拼杀,却在聊天当中,不知不觉就喝完了。

她自然不能幸免于难,只是敬了长辈们几杯而已,却已开始头脑发胀,双颊发烫了。以前的她不太喝酒,即便喝也就几杯啤酒而已。

起初在餐桌上她还能勉强硬撑着,饭后坐在那硌人的红木沙发上时,她只觉耳边的所有声音都变得吵闹,视线所触范围都被无限放大,胃中也一阵阵翻搅。

东方乾坐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微瞌着眼靠在沙发上,猜想她难道喝多了?可他记得她只喝了几小杯啊!

“没事吧?”他凑近祝琪祯低声问。

“嗯。”许久,她从鼻子里发出声音。

见她这样,东方乾起身走进厨房,端出一盘小阿姨才切好的水果,递到她面前,“先吃些水果。”

看着面前的盘子,视线被放大的祝琪祯,仿佛见到一个脸盆。于是,毫不犹豫地张嘴就往里面吐,而且吐得相当豪放,还喷出带点放的弧度来。

结果,小小的水果盘被吐满一盘还不够,地上、东方乾的手上、身上,还有祝琪祯自己的腿上,通通都是她的‘晚餐’。

东方乾单手端着盘子愣在当场,看着祝琪祯满意地擦擦嘴继续靠在沙发上,甚至还眯着眼睛对自己微笑?!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全家人都见到了这令人乍舌的一幕。

“呀,这孩子酒量这么差?小阿姨,快拿垃圾桶来。”平时雷厉风行的张雪第一个反应过来,赶快抽了一大把纸巾接过东方乾手中的盘子。

东方凯歌也站起身,不知所措地站在母子俩身边。

就属老爷子最镇定,哈哈大笑着说:“丫头,这么不能喝,怎么做我们东方家的媳妇?以后跟爷爷好好练练!”

收拾了一会儿,东方乾抱着祝琪祯上楼。机灵的小阿姨急急地跟在身后。

进入房间前,他倏地转身,对小阿姨说:“你去忙吧!”

砰的一声,小阿姨被关在门外,“可……祝小姐的包……”看看手里的包,她愣怔住,站了会儿,最后只能无奈地转身下楼。

东方乾将祝琪祯轻轻放入浴缸,看着她依然面带微笑,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问道:“你故意的吧?这么喜欢玩?”

祝琪祯还是闭着双眼微笑着,微微噘着双唇,翘起嘴角。

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开始脱她的衣服,一件……一件……从外套到牛仔裤,从线衫到保暖内衣,他的动作有些紊乱,手指所触碰到的皮肤,都是滚烫的……

最后只剩下一套蕾丝内衣,祝琪祯在这时无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全身**皮顿起,她似乎幽幽转醒,迷朦着眼睛看了东方乾好一会儿,才口齿不清地咕哝:“死鱼脸,婚内强J也是强J,明天我上军区告你去!”

东方乾霎那间所有冲动一散而尽,被气得脸都绿了。他不知道这该死的女人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竟然这个时候还在提防自己,而且还想着要去告自己?

他咬牙切齿地说:“以后你别求我强J你!”

接着他不再有心思对她小心翼翼,伸手拿下莲蓬头,打开便往她身上淋。

第二天祝琪祯幽幽转醒,在睁开眼睛之前,她便回忆起了昨晚那些模糊的影像:呕吐、被脱衣服,冷到发抖的冲澡……

她安静地伏着一动不动,感觉到东方乾靠躺在床头,但几乎没什么动静。

她想:完了完了,死鱼脸已经醒了,要怎么面对他啊?上次的事还没和解,现在还雪上加霜地吐他一身,这么火上浇油推波助澜了一把,他还会不会放过自己啊?或者就一直这么和他冷战下去?

装死许久,她渐渐有些按耐不住,感觉浑身都发麻发痒,哪都想去抓几把,所有别扭的感觉都突如其来。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她一咬牙,心想不管了,他要敢报复自己,就上军区告他家庭暴力!看看谁怕谁!

“啊……”她假装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徐徐睁开眼睛。

终于看清身边的东方乾,他正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捧着笔记本看足球塞,却开的静音。看着场上的运动员无声地跑着,感觉上十分诡异。

见他无视自己,祝琪祯犹豫着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强硬的?客气的?

想了想,她语气并不和善地说道:“东方乾,以后不要再用凉水冲我,对你来说刚刚好的温度,对我来说就是没温度。”

“还想有以后”东方乾瞥她一眼,继续看球赛,“昨天我忘了开热水。”

祝琪祯瞠目结舌,气得差点又想出手打人。该死的死鱼脸也太没人了吧?竟然在大过年的季节用冷水给自己洗澡?他准备要了自己的小命吗?这打击报复的手段也太残忍太不人道了吧?!

她怒视着东方乾,深恶痛觉地说:“死鱼脸,我要是死于非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只听东方乾淡然开口道:“八点半了。”

祝琪祯这才反应过来。她正奇怪今天手机上的闹钟怎么没响,还以为自己醒早了呢!

“你怎么不早说!”她噌地坐起,才发现自己□,赶紧又躺下,“你你你…出去!我换衣服。”

“不是你爸的公司吗?你还怕迟到?”他没理会,依然不动如山地坐着。

“今天年度总结报告会呢!我还答应老爸今天一定早到的。完了完了,要被哥哥骂死了,你快出去啊!”她已经急得语无伦次,开始用脚踹东方乾下床。

东方乾挑挑眉,没有异议,合上笔记本电脑,穿好牛仔裤拿件外套迅速出门,动作却毫不慌乱。

祝琪祯恨得牙痒痒,太不公平了,凭什么自己□裸的丑样子躺着,他就狡猾的早早穿戴整齐?

十多分钟后,祝琪祯匆匆下楼来,急急地问:“东方乾,见过我的包吗?找不到了。”

东方乾抓起身边的包,站起来:“你开车慢,我送你。”

祝琪祯吃惊不小,死鱼脸这么好心?吐他一身他不生气了?他不是又在想着什么法子修理自己吧?

她探究似地盯着东方乾,看了好一会儿,只听东方乾不耐地开口问道:“你走不走?”

“不了,”她伸手拿过包,“我还是自己走吧!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东方乾深吸了口气,前不小的起伏了一阵。他简直有冲动想掐死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你没有命运,它已经和我的绑在一起。”他冷冷说道,然后夺下她的包抬腿便走,复又停下脚步转身说:“还想留下和我探讨命运问题?”

祝琪祯不乐意地白了他一眼,匆匆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开完一天的年度总结报告会,一些部门、个人获得表彰嘉奖,大笔奖金也随之而来。不过,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大部分人在无赏无罚中安然度过,比如祝琪祯。

她迟到的后果是遭遇哥哥强烈不满的眼神威慑。当她一个人姗姗来迟,突兀地闯进上百人的会议大厅时,哥哥祝珏祯正在台上发言讲话,那能杀死人的眼神叫她差点转身逃跑。

终于在自己部门的人身边坐下,她大大地吐了口气,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工作的时候太认真。她看看坐在台下正奋笔疾书记着会议记录的钟诚,真是对她深感同情,“可怜哇,钟诚姐姐!”她轻声嘀咕了句。

晚上是公司中高层人员的聚餐,也算是公司犒劳员工的年夜饭。对于车间厂房,低职位的员工,公司是采取发红包补贴的方式,一来因为一线工作人员人数众多,组织会餐不方便,二来发放现金对于这些工人来说,也是最实际最慰藉人心的做法。这是祝珏祯提出来的,是他升做总裁后第一个收买人心的小手段,并且广受好评,一下子让下面的员工接受了这个年轻的祝总,不仅仅只当他是一个靠着老子的富二代。

祝琪祯刚到酒店,椅子还没坐热,便接到了东方乾的电话。

“不在公司?”他在电话那头问。

“是啊!”转念一想,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在公司?连忙问:“你在公司?”

“嗯,”他简单地应着,“你没开车,打车回去了?”

祝琪祯这才想起早上是他送自己上班的,这会儿竟然主动跑来接自己?想不到他还挺细心的。不由心中微微一动,“没呢,今天公司吃年夜饭,我坐哥哥的车来酒店了。”见东方乾沉默着没回话,她以为对方不高兴了,立即补充道:“那个……晚上我自己打车回去,不用接了。”

“你在哪个酒店?”

“怎么了?”

“我一个朋友从部队刚刚回来,上次他没来得及参加我们的婚礼,今天约好一起吃饭,我们去你那边吃点好了。”

“哦……不过这里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呢!”

“你先吃,我会安排,到了给你电话。”

照片里的女人

祝琪祯和老爸、哥哥坐一桌,同桌的都是公司高层,钟诚因为只是秘书,所以坐得比较远。

“哥哥,”她小声问,“一会儿我先走没事吧?”

“怎么了?”祝珏祯将她面前喝了一半的水加满,问。

“是东方乾,他说一会儿来这边吃饭。”

祝珏祯坏坏地笑起来,“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如胶似漆的了?吃个饭还追过来?”

祝琪祯立即红了脸,捶了他的手臂一拳,不满地辩解:“追什么追,是他朋友从部队回来了,还没见过我,想见见呢!”

“你确定是他朋友要见你,不是他要见你?”

祝琪祯翻了个白眼,“他要见我?我昨天才刚刚把他得罪了,不找我麻烦就好了,还见我呢!”

上了几个菜,东方乾来了电话。她和老爸哥哥打声招呼,便匆匆赶去大厅。因为没订位,所以他们并没有在包厢吃,不过即使大厅,能够这么晚过来还有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

和东方乾一起来的并不止一个朋友,还有另外两个男人,并且都带了女伴。据说都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发小,不过当兵的只有东方乾和一个叫黄少卿的人。

四个男人喝酒喝得很高兴,期间他们几个不断地叫着嫂子,还频频举杯向她敬酒,都被东方乾代喝了。

“可以啊,东方,这么护着。”一个朋友说。

祝琪祯听了赶紧客气地解释:“我不会喝,真不会喝。”昨天还吐他一身呢!

“不会吧?东方家还有不会喝酒的?”黄少卿笑说:“你们家是连项阿婆站出来都能喝倒几个年轻小伙子的,你说你不会喝?”

项阿婆的酒量祝琪祯知道,每顿饭都得喝上那么一二两,有时兴致高了,还会和老爷子拼上一拼。

“干嘛非要嫂子喝啊?”黄少卿的大肚子老婆嘴道:“我们女人本来就不该喝,伤身还伤皮肤。你也别喝了,胆固醇过高的人,一点都不知道顾着自己。”说到最后一句,伸手夺下了他手里的酒杯。

祝琪祯在心里偷乐,还以为她帮自己呢,没想到最后那句话才是最终目的啊!

黄少卿乖乖地放下酒杯,嘴里却说:“东方,我们几个这么久没见了,专程过来看嫂子的,你非要我们带老婆干什么?刚刚在桌子底下,我这腿都快被拧青了。这下倒好,直接把酒杯都拿下了,咱们兄弟几个还怎么喝啊?”

祝琪祯吃惊不小,是东方乾让大家都带上老婆的?

突然心里涌上一阵小小的甜蜜,她没想到东方乾做事还挺周到,不然他们几个老朋友喝酒聊天,留她一个女的坐在一旁也只能发呆。

偷偷瞄了眼坐在身旁的东方乾,他正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一口烟,表情淡淡的。

酒过三巡几个人喝得正高,这时,站着喝完酒的东方乾突然停住动作,直愣愣地立住不动。祝琪祯感觉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群人从对面包房向这边走来,应该是刚刚吃好饭的样子,其中好几个身着军装



所有人都感觉出了不对劲,纷纷转头看向那群人,随后同桌的三个男人也都变了脸色。

祝琪祯纳闷,那群人里有什么不对劲吗?直到从走近的人里,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的军装的女人,她才隐隐有些明白。

这个女人她是见过的,虽然只是照片上,但在东方乾房间里那本仅有的相册中,她的出现频率太高了。

从小时候起,他们两个便似金童玉女般定格在相片中,高中时代后,东方乾的所有照片几乎都是跟她的合影,虽然大部分都是好几个人的集体照,但这个女孩永远站在东方乾身边,幸福地微笑着。一直到大学时代,两人共同穿着军装,神采奕奕的犹如一对璧人。

虽然两人没有一张显得亲密的照片,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们之间一定有故事

面前的这个女孩,身材高挑的让人感到压迫。是啊,照片里她站在东方乾身旁都不觉矮,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她面容姣好五官深刻,竟有点混血的感觉,真人比照片中更加漂亮。

只是,尽管她笑着,可是难掩笑容里的落寞。观察两人此刻互望的神情,祝琪祯突然不安,自己又算什么呢?

她低下头来不忍再看,眼角余光却瞥到东方乾一只垂在身旁的手紧紧握着,指节泛白。

“东方啊,吃饭呢?”只听人群中走在最前面的高个老头说道,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东方乾依然全身僵硬着,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却完全没有回话的意思。此时同桌的另外三个男人早就站得笔直,郑重地问候:“司令好!首长们好。”

老头笑呵呵地抬手示意,“随意些,你们开家庭联欢呢?”

闻言另外三位家属也都站起来,礼貌地打招呼。

祝琪祯感到不适,虽然在东方家的半年里,见了不少军人,也和不少首长同桌吃过饭,天天接触的老爷子就是老司令,东方凯歌也在大军区谋重要军职,可从没像现在这般局促不安过,感觉自己就是个外人,与所有人格格不入。

“东方啊,这位坐着的就是夫人了吧?面子不小啊!”

听出司令话里的不满,祝琪祯赶紧起身,干干地笑着说:“司令爷爷好,我……喝酒输了,被罚不许动呢!您不会也要罚我吧?”

老头哈哈大笑,然后转身说:“小徐,你在T市这么多年了,今天难得碰上这么多发小,就留下和大家叙叙旧吧!”说完领着一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见众人走后,东方乾的一个朋友黄少卿问,“欢欢,你怎么回来了?”

徐欢欢淡笑着说:“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乡,我回家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见她话里带刺,黄少卿也不高兴地回道:“你这是冲谁发脾气呢?我们一伙从小玩到大,用得着跟我这么说话么?我得罪你了?”这些大院里的公子哥,原本就脾气不小,又是军人,更容不得一句不好听的。

另一位朋友见势不妙火药味愈加浓烈,赶紧拉身边的椅子,说:“欢欢,坐,好些年没见了,在T市还好吧?”

她没有坐,不疾不徐地答道:“是,七年了,今天第一次回来。”说完看了眼东方乾。

所有人还是站着,祝琪祯感觉无比尴尬,不知为什么,见到他们这样互相深情对视的样子,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多余的自己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她想了想说:“东方乾,公司聚餐还没结束,我先过去看看。”接着转头对徐欢欢说:“你坐这里吧!大家慢慢吃,我先走了。”然后她脚步纷乱地落荒而逃。

聚餐结束,已经九点多钟,祝琪祯见老爸和哥哥都有些喝多了,由司机扶着下楼,她也不愿再去蹭他们的车。

慢慢踱步到楼下,突如其来的寒风风吹乱了她的长发,覆盖住了双眼,原本想伸手拦车的身子重心不稳,险些向前摔去。

突然手臂一紧,被一股有力的力道拉住向后一扯,“你干什么?”东方乾冷冷地问:“和我闹脾气?”

祝琪祯莫名,“没有啊!是风太大了……”说完她又觉得不太对,难道风还能把自己刮倒不成?

“为什么先走?”

“呃……”她迅速思考了下,“因为我不能先逃了啊,公司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东方乾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以确定她是否在说谎。他的确想不出理由,祝琪祯会认出徐欢欢,会知道自己从前的事。

“还有……我为什么要闹脾气?”祝琪祯状似不解地问。

他松了口气,顺势牵起她的手说:“走吧,回家。”

被他拉着往停车方向走,祝琪祯觉得别扭。这双温热糙的大手,是自己陌生的,它应该曾经温暖过另一双手吧?回想今晚东方乾面对另一个女人的神情,更加从心底里排斥抗拒他的触碰。

她甩开他的手,装作不经意地问:“你的朋友们呢?晚上不继续活动?这么久不见,我以为你们会出去玩呢!”

东方乾没有在意继续走着,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后突然说:“等你。”

祝琪祯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刚刚问了什么问题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啊?

可……可可可,您的反映未免也太慢了些吧?!

夜聊

晚上,祝琪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感觉身旁平躺着一动不动的东方乾,似乎早就睡着的样子,她连翻身都只能小心翼翼的。

脑海中莫名其妙的老是浮现徐欢欢的样子,还有东方乾看她时的表情,那种绝望,那种一触即发的隐忍,他们过去究竟是怎么样的?为什么只是不远的T市,她却七年后才回来?而自己在这两人中间,又扮演着多么令人讨厌的角色?

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郑昕彦,如果自己和他在七年后相见,又会是怎样的情景?那个总是笑着,带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他,现在好吗?

叹口气,她又一寸一寸地挪动身体,准备再翻身。

“别动。”东方乾突然开口说道,“动得快和动得慢都是动。”

祝琪祯真的没敢动了,有些意外他还醒着。既然醒着,那就说点什么吧!她想。

“东方乾,你这次待几天?不会又只有两天吧?”

“十天。”

“项阿婆说你好多年没回家过年了,我以为你今年也不会回来呢!”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却答非所问,“我在,下面的战士们才不至于太想家。”

“那你想家吗?”

谈话似乎终止了,他没有回答。两人平躺着,黑暗中只有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许久,久到祝琪祯以为他睡着了,只听他才缓缓说:“有真正爱我的人,那才叫家。”

“爸爸妈妈,爷爷还有项阿婆都非常爱你呀?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冷哼一声,“和你一样,比起家族利益来,我在他们心中实在微不足道。”

祝琪祯突然感到悲哀,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都是没有自由的可怜人。只是让她难以想象的是,看上去如此强势自信的东方乾,竟然也会迫于无奈。

“东方乾,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要答应结婚?听我爸的意思,这场婚姻完全是由你自己做主的。”

东方乾慢慢转过头来,望着祝琪祯的眼睛,声音低沉地说:“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对我来说都一样。”他不愿承认,其实是他的潜意识选择了祝琪祯,从相亲那时起,就已认定是她。

“那为什么是我呢?”

顿了一会儿,他说:“东方家的人没有自主婚姻,东方家的媳妇没有平头老百姓。从太爷爷起,就是组织上安排的婚事,是师长的女儿。从此太爷爷平步青云,从小小的连长做到了副军职,升了少将。也许从那时起,他老人家尝到了联姻的甜头了,所以他的六个儿子两个女儿,一直到他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没有一个能逃过联姻的命运,我自然不能例外。”

“你们家一共多少人啊?”祝琪祯没重点地问了句。

“从太爷爷下面算起至少一百多号吧。”

祝琪祯大惊,从前只知道东方家人多,伯伯堂兄不少,想不到整个家族的旁枝算下来竟然如此可怕,“你们家能组成一个连了啊?”

东方乾扯扯嘴角,得意地说:“我是连长!”

祝琪祯也轻笑出声,“你敢把这话在爷爷面前说一遍?”

“在爷爷面前我还是连长。”

祝琪祯哼了一声,“你刚刚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是东方家族组成连队的连长。”

气氛因为简单的玩笑变得轻松,祝琪祯也因此让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突然又觉得不对,他说了一大通,可本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啊!

“东方乾,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等了许久见他一直没反应,她又将问题重复一遍,“为什么是我呢?照你的话说,不是我也是别人,当初我那么排斥这个婚姻,跑你部队去撒泼,还……”说到这里她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下去,“还骗你家里人去你那里待了两天,你为什么帮我隐瞒呢?”

东方乾没理会她的白痴问题,一个翻身背朝她,命令道:“睡觉!”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东方乾特别想说话,刚刚已经没头没脑的和祝琪祯说了一大通,刚刚虽然下达命令说睡觉,可却忍不住突兀地问了一句:“你恨我吗?”

祝琪祯意外,东方乾今天太反常了,居然还会问这种问题?想了想,猛然明白过来,他今天见了一个令他失控的女人……

原来如此……

“起初是的。”

“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回部队了,慢慢的我就忘记恨了。结婚和不结婚区别也不大,除了得和新的家人住,其他也没什么。”祝琪祯也是背朝着他,懒懒地回答。

东方乾听着心里却不舒服,她虽说和自己结婚了,可竟然觉得和没结婚区别不大?

“看来我担心你会不适应,倒多余了。”他有些气馁,复又随口问道:“你没练跆拳道了?”

“原本打算去报名的,想想一周要出去好几个晚上,还是算了,爷爷肯定会担心的。”

“爷爷没你想的那么食古不化,自己开心就好。”

两人没再说话,祝琪祯抱着身旁一人高的‘小熊’渐渐眼皮发沉,就在她即将入睡时,却听东方乾兀自说了句:“因为是你!”

祝琪祯迷糊了,他这突发奇想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思考了半天,脑细胞都快全军覆没时,她终于想明白了,难道……他是在回答自己半个小时前的问题?

她简直想跳起来哀嚎:苍天哪,杀了我吧!这死鱼脸的反应还属于正常范畴吗?

东方乾的生物钟很准时,每天五点会自然醒,可今天不是,他是被冻醒的。

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身上一点被子也没有,而旁边的祝琪祯不但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把那一人大小的棕熊公仔窝在被子里抱得紧紧的,横在他们两人中间。

难怪自己没被子可盖,感情都被这头熊给抢走了。他没好气地伸手进被窝,一把夺过公仔甩在地上。

祝琪祯迷迷糊糊地醒了,感觉前的温暖突然被抽走,大感不满,条件反般地对东方乾狠狠踢了一脚,大声嚷嚷:“死鱼脸,你干嘛抢我东西?”

东方乾没有设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倒在地。他立即一个翻身,马上站起来,怒目横眉地瞪祝琪祯。

祝琪祯顿时清醒过来。天哪,自己都干什么了?这下闯祸了,完了完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这么不经踢了?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没有太用力的。”说完又觉不对,没太用力他都摔倒了,那岂不是让他更没面子?于是使劲摇头,“也不是,那个……您赶快上床来吧,天冷,别着凉了。”说完她迅速从被窝里跳起来,站在床上谄媚地陪着笑。

东方乾微仰着头,怒视了她好一会儿,她已经冷得开始哆嗦,东方乾才不慌不忙地上床。

见他终于躺下,祝琪祯赶紧跳下床,抱起地上的大棕熊,急匆匆地跑回床上。这头熊是陪伴她好多年的床伴,连上大学,她都想带着它过去的,只是被哥哥制止了。东方乾回来以后,她一直将熊放在自己的另一侧。

现在她想,虽然你连长大人回来了,但小熊的地位可不比您低,哪能被晾在地上?

祝琪祯抱着小熊刚刚跳上床,东方乾冷声问道:“你干什么?”

“把小熊捡回来啊!”她没什么气势地回答。

“‘小’熊?”东方乾看着比祝琪祯还高大的熊,重重地问。

祝琪祯不明所以,用力点头。

不料东方乾突然起身,连人带熊一把抱住,压倒在床上,抽出‘小’熊,随手一扔,冷声道:“让第三者走开!”

听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祝琪祯咯咯笑出声来,“跟它比,你才是第三者。”

东方乾挑挑眉,蓦然放柔了眼神,无限的冲动从心底冒出来,加上又是清晨,那样自然的反映毫无遮掩地释放出来。

祝琪祯笑着笑着,随后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也感觉到了来自东方乾身体上的反应,她的笑容逐渐凝固。

两人就这么久久凝视着,东方乾不愿更近一步,他一直记着祝琪祯两次将自己推开的事,事不过三,这次他不会再主动。他倏地从祝琪祯身上爬起来,转身走进浴室。

听到关门声后,祝琪祯恶作剧得逞后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她抱起小熊蒙住头,哈哈大笑:“死鱼脸,你也有今天,憋死你!”

东方家的女人

年夜饭过后,公司里的高层基本上就不用上班了,像祝琪祯这样没在什么重要职位上,又是公司大股东,更是连刷卡都免了。

陪着祝琪祯,东方乾小有改变。虽然早醒了,却一直赖在床上上网,直到中午才起来。下楼经过二楼时,遇上了从房间里换衣服出来的张雪,东方乾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妈,早!”

张雪也有些惊讶,自己这个儿子在东方凯歌的严加管教下,从来没有晚起过,今天竟然破例睡懒觉?

于是不自觉地用眼神看了眼站在他身边的祝琪祯,随即表情恢复正常,淡淡地说:“下去吃饭吧!”说完径自下楼去。

一直到张雪的身影不见了,东方乾才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祝琪祯,不满地命令道:“再赖床给我站军姿去!”

祝琪祯一脸愕然,不可置信地说:“你不是也赖了吗?怎么就罚我?”

“我是连长,你必须服从。”

“我又不是你的兵,凭什么呀?”

东方乾挑挑眉,不屑地说:“你人都是我的。”说完兀自下楼,留下一脸莫名的祝琪祯在身后暗骂死鱼脸。

饭后,陪爷爷聊了一会儿,东方乾又给祝琪祯下命令:“换衣服去。”

对于他这种无理的号施令,祝琪祯已经见怪不乖,也不好在爷爷面前驳了他的面子。

白了他一眼,才慢吞吞地转身,不乐意的上楼去了。

老爷子乐呵呵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们爷俩像什么不好,连这治媳妇的法子都这么像。不过小乖不是你妈,她比你妈有趣多了。”

东方乾这才想起,自己的人生模式的确都是以东方凯歌为参照范本。这一刻才发现,居然连对待老婆的方式都如此相同。自己以前不就很讨厌他的**,很厌烦他对妈妈和自己像对待下面的兵一样吗?怎么如今自己重蹈覆辙了呢?

看来得好好想想了。他想。

东方乾和祝琪祯出门后,开了自己的车七拐八拐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一个不大的巷子口停下。

“到了?”一路上,祝琪祯问了他好几次去哪里,他都没有回答,最后只能闭嘴,然后在心里狠狠骂他。

“不是,开不进了,走吧!”东方乾熄了火,开门下车。

祝琪祯不满地匆匆快步跟在他身后,抱怨道:“你这大体积的车有什么好,像卡车一样,开得路要比一般的宽,停个车要比人家的多占地,一脚踩下去还得多耗人民币,你看我那车多好,哪哪都能去。爷爷不是一直说要低调要节约吗?”

“别人需要,东方家不要,”东方乾边走边说,“从政从军都要低调,东方家大半都从商,怎么低调?还掩耳盗铃干什么!”

“那节约呢?爱护地球资源环境,人人有责。再说你那车也不好看,简直像犀牛一样笨拙。”

“你还知道爱护环境?”东方乾转头冷冷看她一眼,随即淡淡地说,“我只开悍马,只有它配我。”

祝琪祯鄙夷地撅撅嘴,随即发现自己已经被带上一个不算宽的楼梯。这栋楼有些旧,又座落在巷子里,外观看不像居民楼,她想不出来东方乾带自己来这里究竟干什么。

上了二楼,只见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东盛跆拳道馆。

“你带我来玩跆拳道?”祝琪祯脱口问道。

“我战友开的,以后你就来这里练吧!”东方乾说完踏门而入。

祝琪祯想起了昨晚两人聊天时他曾无意中问过自己一句是不是没练跆拳道了……内心不禁一喜,欢快地随他进门。

道馆并不大,装修得也只能算一般,由于明天就过年了,所以里面并没有学员。

不过东方乾的战友人很好,也很热情,他让祝琪祯以后随时都可以过来,并且坚决不肯收费,反而弄得祝琪祯不好意思起来。

回去的路上,祝琪祯说:“我这样白白去他那里训练,多麻烦人家啊?”

不料东方乾不在意地说:“麻烦什么,他是我带的兵,从我部队里出去的,哪那么多穷讲究。”

祝琪祯在心里暗想:这孩子真不懂事。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年夜饭是在酒店里吃的,摆了四桌。老爷子下面的四个儿子三个女儿,还有所有的孙子孙女以及他们的配偶孩子通通齐聚一堂。

东方乾说这些只是爷爷枝系下的,和他血缘最亲的亲人。这些人工作都忙,一年到头也没有聚齐的机会,今年还因为东方乾是这一辈里最后一个结婚的,他的完婚代表他们这一辈人通通都已成家,所以意义特殊。老爷子因此强制要求,所有人必须赶回来过年。

这也是难得的人员最齐的家庭聚会。有不少还是从国外特意赶回来的,这其中许多人,祝琪祯都没见过,也许有的已经在婚礼上见过,但那天太忙本没有印象。

也在这时,祝琪祯才知道,原来东方凯歌是他们那一辈里的老小,而东方乾是同辈里最小的,自己也是所有媳妇中,唯一没有生孩子的。

祝琪祯郁闷,过完年自己才二十三岁,用得着这么早就拖儿带女吗?何况……何况,咱一个人也生不出来不是?

她也如愿终于见到了所有东方家的媳妇,许多都如张雪一般,看上去就是明强干的狠角色,也有一些如祝琪祯这般,躲在丈夫身边含蓄内敛的样子,但无论哪一种,即使样貌不佳的,却也是身着名牌,妆容致,气质非凡的女人。

看着这些女人,祝琪祯忍不住想,她们都和自己一样是被迫结婚的吗?这些平时光鲜亮丽,人前风光无限的女人,她们都幸福吗?

年后第一天开始,东方家便成了会客厅,不断有人过来拜年。老爷子的老部下老战友,东方凯歌的部下战友,还参杂一些东方乾的部下战友,从早忙到晚,一刻不得闲。

有时同一时间,就会聚着好几拨客人,每顿饭也都有一大桌子人拼酒,有时一次就能喝掉三五瓶白酒,看得祝琪祯目瞪口呆。

她暗暗乍舌,这些当兵的太能喝了。

至此她才明白为什么年前家里还专门请了个厨师和保姆,照这阵仗,小阿姨和项阿婆哪应付得过来啊!

不但如此,两人还要在忙碌的会客间隙,抽出时间去给长辈、领导拜年,东方那么一大家子,还有这样那样的关系无数,叫他们俩跑得简直就像明星跑通告一般,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时间都是按分秒计算的。

年初一和东方乾回祝家吃饭,一家四口融洽温和地喝着红酒,对比东方家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祝琪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家里的冷清,也感觉到老爸的孤单。

这也是祝琪祯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现在她才理解什么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嫁了,就只能是偶尔回来看看了,女人,结了婚就得在夫家过日子,连过年这天都没得放假。

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初五,东方乾明天就要走了。祝琪祯惊奇地发现,这次死鱼脸回来待了九天。这次,他们相处得出奇和平,没有吵架也没有暧昧,仿佛就如同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个熟人。

这期间,她竟然不觉得时间过得慢,反而意犹未尽似的

她为自己冒出的想法感到可耻,难道自己已经被东方乾的外表所迷惑?他每天板着张没表情的脸,对自己更说不上温柔,大半年的还只回家两次,自己这是怎么了?

“意志不坚啊意志不坚!”她捶着自己的脑袋喊。

吃完晚饭,祝琪祯早早地跑去房间上网。一家人除了老爷子,那冷冰冰的一家三口通通不在。

据说东方凯歌是去老首长家里了,而张雪和东方乾都出去开同学会了,即使孤身一人的老爷子,也有好几个老头陪他喝酒。貌似只有自己最不幸,钟诚回家了,大学同学不同城,小时候的同学朋友没联系,还真是可怜的孤家寡人。

将近九点时,她正看肥皂剧看得入迷,手机响了,一看来电,竟然是婆婆张雪!她可是极少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祝琪祯马上停了电视剧,正襟危坐,干咳两声润了润嗓子才接起电话:“喂,妈妈!”

“小乖,你现在有事吗?”

“我在家里,没事呢,怎么了?”

“你晚上没喝酒吧?过来接我,我开不动了。”张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舌头打卷,貌似喝高了,不然以她平时的干练劲,才不会这样说话呢!

祝琪祯一想,小王回家过年了,东方两父子都出去喝酒了,还真没个合适的人能派出去当司机的。她慌忙说:“妈妈,我没喝酒呢!您在哪里,我这就开车过来接您。”

“你别开了,打车过来把我的开回去吧!红云山庄,你让出租车开慢些,这边路比较窄。”

祝琪祯纳闷,您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怎么还能记得交代这些事啊?不过不管醉没醉,婆婆既然开口了,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办的,何况酒后开车是绝对要不得的,还是在山上。

出租车一直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红云山庄,这个光看大门就觉气势逼人的山庄开在山顶,保安无论如何都不让出租车进入。祝琪祯只好下车步行,足足走了近五分钟才到达婆婆所说的那个‘包厢’,一栋独立的乡土建筑,里面却豪华如五星酒店。

见到祝琪祯,张雪马上起身向大家告辞,还向大家一一介绍儿媳妇。

至此祝琪祯才恍然大悟,感情张雪是自己跑不了,就让儿媳妇来当托啊?

一群人又在推来敬去中,喝了好几杯,十多分钟后才得以脱身。

出门后,她看着脸色微白眼神清明的婆婆,暗暗偷笑:开玩笑,婆婆会醉?没醉才先走,醉了的话就像里面那群人似的不肯走了。

“车子在对面停车场,你去开过来吧,我歇会儿。”说着张雪将车钥匙递给祝琪祯,自己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祝琪祯拿着钥匙遥控不停地按,好不容易才看到一辆汽车尾灯闪了闪。

实在不能怪她笨,这里停着的车,牌子颜色都种类都差不多,从来不记牌照的她哪能猜出来哪辆是婆婆的?

开着车从停车场绕到‘包厢’门口时,婆婆还坐着,祝琪祯打开车门正想去扶她,突然从包厢里面跑出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经过婆婆身边时,猛地一个急刹车,蓦然俯身抓起张雪的肩膀便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祝琪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愣数秒,她才反应过来,吓得马上转过身子不敢看。

婆婆,竟然被一个陌生男人拥抱?

威胁

内心很纠结,头脑很混乱,她想:自己是去帮婆婆拉开那个男人,还是装没看见?

再悄悄扭头看,婆婆依然冷静地坐着,好像在说些什么,双手轻轻地在那个男人的背上拍着,看她的神情,就像对待一个晚辈,没有丝毫暧昧。

喝多了。这是祝琪祯脑海里第一个跳出脑海的词汇。

想着他们拥抱的样子,这一刻她才算明白,平时在商场上说一不二的婆婆,什么时候在酒桌上怕过人?何况是像今天这样推说醉酒还让自己来接?即便小王放假回家了,东方凯歌还有司机啊?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纠缠的男人。

原来,婆婆也年轻过的。

原来,这就是东方家的媳妇,每一个都有故事。

再偷瞄一眼,天哪,他他他……他们,在干什么?那个老男人男竟然强吻婆婆?

敢动东方家的女人?他不要命了?

祝琪祯的心里立刻浮现出东方凯歌发怒时黑脸怒目、戾气冲天的样子,还有老爷子动不动就喊着枪毙的威胁。

完了完了,这回要出人命了!

她马上左右转头,看看车上有没有什么棍之类的器物可以敲开那个醉酒的老色狼。

发现车上什么都没有,于是准备推门出去踢开那个老男人,又转念一想,婆婆要是发现自己看到了,以后多尴尬啊?她真的需要自己帮忙吗?

……

她一咬牙,连门也忘记关,慌慌张张地狠踩油门开溜。

她想,赶快逃,不然不知道会不会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死在这山顶上,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被找到。

刚开出大门,她又猛然踩住刹车。自己走了,那婆婆怎么回去啊?要是真被那个老色狼那什么什么了,也许自己没死在山上却会死在东方乾的手下。

横竖都是死……算了,还是回去救婆婆吧!

怎么这个烫手的山芋就落到她手里了呢?

再次开到‘包厢’门口时,那里已经站了许多人,婆婆的同学们貌似也都出来了。她客气礼貌地和大家握手,然后坐进车里,还按下窗户和大家挥手道别。

祝琪祯咬着唇想,刚刚婆婆的同学们有没有撞见什么?看她镇定自若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吧?

“怎么还不开车?”

意识到婆婆是跟自己说话,她马上点头回答,“哦哦。”

车子缓缓向山下驶去,车里极其安静,张雪靠坐在后座上,似乎睡着的样子。

祝琪祯暗想,怎么一家子都和东方乾一个毛病,反应这么迟缓,婆婆难道不想开口警告自己几句,或者威胁自己不许说出去之类的话吗?难道她以为自己没看到?

“小乖。”

来了来了,终于要警告自己了,她想。

于是祝琪祯将自己之前想好的套词顺溜地说出口:“我什么也没看见,出来的时候没找到路,后来开过了,回来时您和同学在道别了。”

“你和前男朋友是同学?”张雪闭着眼睛淡然地问。

祝琪祯不满地想:真狡猾,明明自己做错事,还想追究我的过去来做威胁。

“不是同学,是校友。”她从小所受的教育让她不得不回答,不搭理长辈是极不礼貌的。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有没有!结婚后就再也没有特意联系了。”她摇头如拨浪鼓,急急辩解。她想碰巧遇上然后再吃个饭,应该不算特意联系吧?咱没说谎吧?

“别紧张,”张雪笑笑,“我没准备拿这个和你作交换条件,只是随口问问。今天忽然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了。”

“妈妈,您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年轻的时候?”她轻笑着重复,然后缓缓说:“比你风光,也比你漂亮。”

祝琪祯发现她怎么拐着弯骂自己啊尽管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可您也不用这么贬低咱吧?

只听张雪又说:“他们父子俩很像,你这样的格才合适,好好过吧,东方家的男人不亏待女人。”

祝琪祯心想,我没想不好好过啊?或者是您老人家不想好好过?转念又呸自己胡思乱想,公公婆婆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不好好过能过到现在?

“嗯……妈妈,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相信我。”还是强调自己的立场比较好,不然这么厉害的婆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整治自己。

张雪却没有接话,靠在座椅上睡着了一般,一路上再也没开口。

刚送婆婆到家,人还没踏进院子,祝琪祯的电话响了,打开一看,来电显示‘死鱼脸’。

刚接通还没开口说话,就听东方乾在电话里说:“来接我,人民路钱柜888。”说完便挂了。

祝琪祯看着电话咬牙切齿,您再急,用得着说一句就挂电话吗?凭什么你让我接我就接?现在都十一点了,有本事死在外面得了!

她豪情壮志地想完,然后瞬间泄气,步履匆匆地向外跑去。

她可不敢让死鱼脸等,东方乾要是一个不高兴,有得是法子折磨自己,得罪他就等于让自己不好过,何况他明天就走了,要反抗也不急在这一两天啊!

没心没肺的祝琪祯总能找出各种理由自我安慰。

服务员领着祝琪祯走到888门口。敲门进去,吓了她一跳,里面浓重的烟气滚滚扑来,唱歌的人也停下来看着一脸错愕的祝琪祯。

祝琪祯转头问服务员:“这里没着火吧?”

“找谁?”一个站着唱歌的男人拿麦问道。

她往包厢里看,好不容易从一堆男男女女中见到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东方乾,她气愤地想:死鱼脸,看到我来也不站起来,存心让我出丑吗?

“东方乾。”她没好气地回答。

“哦!嫂子啊!快请进请进!”座位上马上有个人站了起来,他笑着说:“你穿这样一下没认出来。”

祝琪祯不解,“我们见过?”

“当然,不记得了?上次在医院啊!”说着他转头对包厢里的人说:“东方结婚那天,竟然被我在医院里遇上了,小夫妻俩还穿着睡衣呢!”

众人都是哈哈一笑,纷纷调侃东方乾。

“进来吧嫂子,站着干什么?”又一个同学邀请道。

看来巴结死鱼脸的人还不少,连同学都认他做老大。她不屑地想,却没有进去,依然站在门口说:“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死鱼脸都不请自己进去,还进去自讨没趣?

“祝琪祯,过来。”东方乾开口喊道。

印象中,这是死鱼脸第一次叫自己名字,他似乎对自己说话从来都是将称呼省略掉的,要是现在自己偏不过去,会怎么样?

可是,她不敢。

她乖乖地走到东方乾面前,东方乾身边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让座,除了一个人,徐欢欢。

她安然地坐在东方乾身边,丝毫不为所动,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倒着酒。

她暗自捶顿足,怎么就没想到呢?照片里他们都穿军装,肯定是同学啊!

今天自己是倒了什么霉运,大过年的一次次被当司机,还一次次被人利用。婆婆利用自己是为脱身,那东方乾呢?他们不是互相爱慕吗?还叫自己来干什么?看他们深情对望?看他们依依不舍?

“坐。”东方乾拍拍自己另一边的空位说。

祝琪祯坐下,视线对上倒好酒抬头的徐欢欢,她神情自若地微微一笑。

祝琪祯也是笑笑,“你好。”

“喝一杯吗?”

祝琪祯扭头看看身边的东方乾,他看着大屏幕,似完全没注意到两人隔着他的对话。

从他面前经过的声音,丝毫不影响他听歌的专注。

“谢谢!”她伸手接过徐欢欢递来的洋酒,“干杯。”接着自己往她端放在桌上的杯子撞了一下,举杯就喝。

说不出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徐欢欢一副主人待客的态度,更不高兴东方乾一副任自己自生自灭的样子。她想死鱼脸一定是叫自己来难堪,给自己下马威的。

东方家的媳妇?去他该死的东方家!

天使亦或恶魔

“你等下开车。”不料酒杯还没到嘴边就被东方乾夺过。

“那你喝?”徐欢欢开口问道。

东方乾毫不犹豫的一口灌下,然后倾身放下杯子。

祝琪祯看着徐欢欢的表情,发现她冷笑了一声,才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酒喝下。

怎么这两人这么怪呢?难道吵架了?祝琪祯暗想。

坐了许久,期间不断有人来敬酒,都被东方乾以开车为由,一一档下,祝琪祯闷闷不乐,却也不敢开口说走。

一首歌结束,新的音乐声起,突然有个人起哄:“徐欢欢,你的主题曲来了。”接着有人将两个话筒都递给了她。

祝琪祯看着屏幕,是一首老歌,‘你最珍贵’,需要男女对唱。

徐欢欢将话筒递给身边的东方乾,“东方,一起吧!”

东方乾丝毫不为所动,端坐着看屏幕,也不搭理。

有同学见势说:“欢欢,我跟你唱,麦拿来。”

徐欢欢却毫不理会,依然递着麦克。

气氛逐渐尴尬,歌词已经出来,却没有唱歌的人。祝琪祯感到郁闷,是自己破坏了他们的气氛吗?她转头轻声问:“东方乾,你走神了?人家邀请你呢!”

东方乾原来本没打算唱,祝琪祯这一问,自己如果还不接麦,倒有此地无银之嫌。于是他接过麦,顺着歌词唱下去,“我会送你红色玫瑰……”

祝琪祯吃惊,东方乾竟然这么会唱歌?

“你知道我爱流泪……”徐欢欢深情地接着唱下去。

“你别拿一生眼泪相对……”

接着两人合唱:“未来的日子有你才美,梦才会真一点……”

徐欢欢,“我学着在你爱里沉醉……”

东方乾,“我不撤退……”

徐欢欢,“你守护著我穿过黑夜……”

最后,两人的声音随着音乐融和,“我愿意这条情路相守相随,你最珍贵……”

原来,这不仅是徐欢欢的主题曲,也是东方乾的,或者是属于他们俩的,同学们一定都知道,而自己竟然像个白痴,坐在这里听他们深情对唱。

祝琪祯说不出的难受,内心翻江倒海,看着两人各自盯着屏幕专注而投入的神情,她只想拿起酒瓶往死鱼脸头上砸去。

再听他们合唱,已觉分外刺耳,她随手捞过桌上的一杯爆米花,捧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唱完后,热烈的鼓掌声响起,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只听有个同学说:“东方,宝刀未老啊!”

祝琪祯哼了一声:“看不出来您还会唱歌?”她嚼着爆米花不爽地讽刺道。

东方乾却完全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因为自始至终他都觉得笨笨的祝琪祯不知道徐欢欢和自己的过去。“会唱歌很奇怪?我也是80后。”

“嗛!”

“难道你不是?”

“我是90前!”她哼了一声,“你那歌也叫80后?要听听真正的80后怎么唱歌吗?”她话里话外带着刺,突然很想在他的同学面前表现表现,尤其是徐欢欢。

东方乾挑挑眉,“洗耳恭听。”

她起身去点了首歌,东方乾的同学们见了马上给调到最上面。

音乐响起,起初是高跟鞋的脚步声,滴水声,随着一声枪响,节奏变得剧烈,祝琪祯拿起麦,开唱。

“尖叫划破漫长黑夜,香水透露你的方位……”

她点的是蔡依林的特务J,一首充满节奏感,MV特别感的歌,加上她的声音和唱功,模仿得惟妙惟肖,瞬间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在掌声中,祝琪祯放下麦,然后不屑地瞥了一眼东方乾。

东方乾微微倾身,在她耳边含笑着说:“唱首歌而已,用得着得意成这样?”

“我是得意吗?我是讨厌你!”祝琪祯没好气地说。

“讨厌我什么?”

“就是讨厌,没理由!”

东方乾却低低笑出声来,伸手揽过她的肩,“讨厌我和别的女人唱歌?你吃醋了?”

祝琪祯看看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又看看他那张微笑着的脸,还有刚刚他毫无遮掩的笑声萦绕在耳边。

这让她感到实在意外,死鱼脸今天怎么这么奔放?这样笑,还做这样亲密的动作,从来都没有过啊?或者是嗑药了?想想又觉不对,在座的一大半都是军人,哪里敢做那么出格的事?

无意间穿过东方乾瞥见了徐欢欢,她的神情说不出的淡然,却死死盯着自己这个方向。

原来……如此……

她狠狠地瞪了东方乾一眼,冷哼一声:“我吃硫酸也不吃醋!”

聚会一直到十二点多才结束,一群人从包厢里走出来,东方乾和祝琪祯走在最后面,刚一出门,遇上了匆匆经过的钟诚,祝琪祯惊讶,“钟诚?你不是回家过年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钟诚的脸色并不好,蕴含着隐隐怒气,闻言她停下脚步,应付着说:“七七,以后再和你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小跑着离开。

“她这是怎么了?”祝琪祯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语着。

东方乾刚想走,抬头看到了祝琪祯身后的祝珏祯,他的左右边,分别被两个美女紧紧抱着腰站在不远处的包厢门口。他见到东方乾有些许尴尬,却也没有推开身边的两个女人。

东方乾隐隐有些猜到,钟诚刚刚的面色不济脚步匆忙,也许和祝琪祯嘴里的天下最好的哥哥有关。

“走吧!”他揽起祝琪祯的腰便走,他觉得还是不要让祝琪祯见到现在的祝珏祯比较好。

祝琪祯被东方乾的这个动作惊得浑身僵硬,不自然地走了两步,微微抬头,和一大帮同学走在前面的徐欢欢扭过头来,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对着谁。

祝琪祯突然觉得很失落,东方乾对自己的好都是表现给另一个人看的吗?

来到钱柜门口,一群老同学纷纷握手告别,有的甚至久久地拥抱,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非常好,并且久未见面。

最后,徐欢欢缓步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来,淡笑着说道:“东方,以前没机会见面,希望以后常联系。”

很普通的一句话,就像所有朋友间临别时的客套,东方乾的回答却莫名不善,他伸出手,与她相握,冷冷地说:“再见!”然后转身走掉。

祝琪祯对徐欢欢微一点头,匆匆跟上东方乾的脚步。

彪悍的车子行驶在马路上,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在寂静的夜间显得格外嚣张狂放。

祝琪祯地开着车子,打破沉寂随口问:“你们同学会多长时间开一次,怎么那么依依不舍的样子?”

“毕业后第一次。”东方乾坐在副驾座上回答。

“难怪。对了,为什么谁都喊我嫂子?连你同学都是,他们和你一样大吧?还是你留过级”

东方乾白了她一眼,点了支烟,淡淡地回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什么都是家里老头肩膀上的杠杠花花说了算。圈子里的人,尤其是同学和部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调到谁的老头手下,讨点嘴上便宜,对谁都没有坏处。”

真黑暗!祝琪祯在心里自白着,“军校和普通大学有什么不一样吗?”

东方乾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哪都不一样。”

嗛,牛什么?每天军训似的有什么了不起?她又是一句反驳,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你们学校女生多吗?徐欢欢是校花吧?”她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着,其实关于徐欢欢的问题早就塞满她一肚子,只是一直没机会探究。

东方乾深吸了口烟,随后按下车窗弹出窗外。

见他没有回答,祝琪祯继续兀自说:“她真漂亮,看上去就像混血,追她的人一定很多吧?”

眼角余光查看着东方乾的神色,见他面无表情,依然一副死鱼脸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搭理自己。

话音刚落,突然一回神,只见车子近前飞快地穿过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

她一脚急刹车,“吱”的一声刹车声在静夜里发出脆响,车子滑行后停住。

从高大的悍马车上看下去,前面什么都没有,引擎盖遮挡住了所有视线。

“完了……完了……这回真出人命了。”祝琪祯脸色瞬间煞白,紧张得踩在刹车上的脚一直颤抖着,说出来的话音里都带着哭腔。求助似地缓缓扭头看向一旁的东方乾,“东……东方乾……怎么办?”

东方乾也是一惊,刚刚在想着祝琪祯的问题,本没注意路况,加上悍马车身太重,轻微撞到东西本感觉不出来。

只犹豫了一秒,他马上伸手抱过祝琪祯,自己翻身坐到驾驶座上,然后开门下车。

祝琪祯坐在车上,望着他走到车身前面,大灯照得他如同浑身散发着奇异光芒的……

天使?亦或者恶魔?祝琪祯愣愣地想着。

不,都不是,他对她无情、冷酷、会体罚、会漠视,是个十足的恶魔,可是就在刚才,在自己害怕危难来临的一刻,他却决绝果断地选择挡在自己身前,他一定没有考虑过,身为军官的他,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绝对比她出事要麻烦得多。

此刻,祝琪祯仿佛见到了东方乾身后的翅膀,一边是黑色,一边是白色……是的,他就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

她颤抖着双手打开车门,慢慢走向车前。一看,心中的大石才安然放下。

中年男子和他的自行车倒在车前半米不到的距离,他坐在那里抚着膝盖。

幸好,他不是在车轮下面。祝琪祯暗想。

“你没事吧?”祝琪祯伸手去扶中年男子。

“哎哟哟……我的腿肯定折了,你们怎么开车的?大半夜的也不会开慢点?”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开得很慢了,才三四十码呢,是你骑太快了,以后横穿马路要慢一点啊!”结果比预想的好,她已经很满足,还不忘交代几句。

“什么?我快?我能有你们四个轱辘的快?怎么着?你们撞了人还想赖账不成?”

“没有没有,我只是跟你提醒一声。先起来吧!”

“我不起来,我被你们撞了,得去医院。”

“好好好,我们送你去医院,你先起来。”

“你以为光去医院就行了吗?我还得赶着去上夜班,现在工夫被你们耽误了,我单位还要扣奖金,我这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那……你赶快先打电话去单位请假吧!先去医院看看再说。”

祝琪祯还想伸手去扶他,却被东方乾一把抓住手臂,拉到自己身边。他冷冷开口,“说,要多少钱。”

“我是为了要钱吗?我这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跟你们说几句你倒不乐意了?仗着有钱就了不起啊?”

“少啰嗦,要多少?”

祝琪祯不满地嘴,“东方乾,你怎么这样?这么晚了,我们先送他去医院啊,给钱什么用?”

东方乾转眼瞪了祝琪祯一下。

“我说你们俩别在我面前演双簧了,反正我动不了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东方乾盯着他,“再啰嗦一句,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多少钱?只要你说得出,我就给。”

中年男子的小眼睛一闪,想了好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三……三千!?”

东方乾立刻伸手进衣兜,掏出钱包,从里面一张一张地抽出三十张,递出去,低声呵斥:“拿了钱马上给我滚!”

中年男子接过钱,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跳上车飞快地骑走。

望江

祝琪祯惊讶地张着嘴,“他……他竟然没事?”接着又难以置信地问东方乾,”你早就知道他装的?”

“废话,笨蛋才不知道!”东方乾白了她一眼。

“那你为什么还给他钱?明显敲竹杠啊!”

东方乾没理会她,兀自坐到副驾驶座上。

祝琪祯却仿佛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徐欢欢,又是因为徐欢欢吧!每次见过她后,东方乾都会格外反常。上次见过她,东方乾就反常地问自己会不会恨他,这次更加变本加厉,说笑搂腰做着亲密动作,现在还任人敲诈?!

不然凭他东方乾又岂是好欺负的?或者是他大发善心随便给坏人几千块?

呵呵,开玩笑!祝琪祯在心中冷笑,越想越不痛快。

“还不上车?”东方乾探出头来叫唤。

祝琪祯缓缓转过头,大声质问他:“东方乾,你傻吗?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了?你今晚很奇怪你知道吗?你是心情不好不高兴吗?还是心情太好太激动?你很别扭,我很讨厌!很讨厌!请您以后别在老情人面前跟我装得多恩爱,我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东方乾蹙眉,老情人?看来她还是知道了,不过她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开门下车,走到祝琪祯面前,锁眉冷眼看她。

祝琪祯同样直勾勾地回视,“看什么看!被我说中了?死鱼脸,我警告你,以后不管你跟徐欢欢发生什么事,请您别扯上本小姐!姑我没空陪你们玩!”

说完还是生气,她抬腿欲踢,却被东方乾闪了过去。

这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身子一轻,她整个人被东方乾横抱起来。

“啊!”祝琪祯吓得惊呼,“死鱼脸你干什么?”

东方乾没有回答,扔她进驾驶座,踩上踏板又将她扔到隔壁的副座上。

这时祝琪祯脑海里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车子大果然好,商务舱似的,人被丢来丢去都一点阻碍没有。

东方乾一轰油门,车子飚了出去。一路上两人无语,东方乾沉默着,祝琪祯生气着。

她恼火地想着:刚刚觉得他像天使?笑话!该死的死鱼脸本就是个十足的恶魔!

转眼间,祝琪祯突然发现车子开得方向并不是回家的路线,渐渐地,越开越远,几乎快到城外。她暗暗着急,他他他……死鱼脸要把自己怎么样?他今天心情原本就不好,刚刚自己还把他给惹毛了,他他他……要杀人泄愤?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应该不至于吧?

那他要干什么?

“你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东方乾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祝琪祯知道他要是不想说,问了也白问,于是乖乖闭嘴。

车子快速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在江边的大桥底下停住。东方乾下车,走到祝琪祯门前打开车门,冷声道:“下车。”

他难道要把自己扔江里?这么冷的天不淹死也要冻死啊!

“我不,你上来!”祝琪祯坚定地说。

东方乾蹙眉,双唇紧抿。见他生气的样子,祝琪祯赶紧来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低声哀求道:“我错了,东方乾,以后不再对你吼了,您大人有大量,咱有事车上说吧!”

东方乾却微微抿嘴一笑,伸出手掌,柔声道:“下来吧!咱们坐上面去。”说着他牵起祝琪祯的手轻轻往外拉。

祝琪祯感觉他并不像生气的样子,稍稍放松警惕,不过却想不通上面是哪上面?

随着他下车,东方乾轻松跳到车子的引擎盖上,又牵着她爬上来,然后两人坐在了车顶。

祝琪祯惊讶,东方乾还有这雅兴?坐在车顶上看风景?不过坐在这上面的确比坐在车里视线要好得多。

宽阔的江面上缓缓流动着水波,上面高高地架着大桥,横跨在中间,桥上明亮的灯光倒映在江面上,不规则地漂浮着,并且照着水面翻卷起的粼粼波光,异常朦胧,异常美丽。

东方乾打亮了不怕风雨的ZIPPO火机,歪着脸点上一支烟,火光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瞬间被风吹散在空中,拂过祝琪祯的鼻尖。她不自觉地吸了一下,蓦然发现淡淡的烟草味道其实也是另一种香。

“你知道徐欢欢?”东方乾淡淡地开口。

祝琪祯想了想,状似随意地回答:“本来就知道啊,上次吃饭不是见过么?”

“你既然不知道,那我就不说了。”

祝琪祯赶紧点头,“知道知道,您说您说!”

东方乾又吸了口烟,望着江面,“她不是混血。”

这算是在回答一个小时前的问题?祝琪祯想。

“她妈妈是新疆人,她爸爸是爷爷的司机。”

祝琪祯皱眉,又是公子哥爱上自家司机女儿的老套剧情?看徐欢欢的气质还有第一次见面时军装上的上尉肩花,她还以为徐欢欢和东方乾一样,也是什么**呢!搞了半天,她不是大院里的孩子啊?

祝琪祯神百倍地准备洗耳恭听。对于他的过去,虽然心里不舒服,却是非常想了解的。

可等了半天,东方乾的烟都抽完了,也不见他再说下去,祝琪祯不解,“没了?”

“你想知道什么?”他转过头来问。

祝琪祯心想,要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早说呀!可是突然间所有问题都一股脑地冒出来,造成脑壳交通堵塞,一下子竟然什么都问不出来。“那个……说说你们小时候的事吧!”

“小时候能有什么事?”东方乾很为她的白痴问题不以为然,“她漂亮聪明,所以院里的孩子喜欢带着她玩。”

“那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有事的?”

他被问住,点着头说:“这个问题很犀利。”

“别转移话题,赶快回答!”祝琪祯现在可变聪明了,才不吃他那一套。

“初中吧!”

“你还早恋?”她忍不住惊呼,“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你竟然早恋?”

东方乾一声冷哼:“你能看出来什么?”

此刻祝琪祯毫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继续问道:“后来呢?你们怎么开始的?”

“用得着问得这么深入?”东方乾瞪她。

“说嘛说嘛,又不是问你们怎么开始接吻的,这算什么深入啊!”

东方乾双手撑在身后,微微仰头,似乎陷入回忆,一脸轻松地说:“高考结束填志愿的时候,她跑过来问我准备报哪个学校,之后她和我上了同一所大学。”

“然后就在一起了?”

“啧!”东方乾不屑地瞥祝琪祯一眼,“用得着说得那么明白?”

祝琪祯嘿嘿傻笑,“都说到这了,也不怕再明白一点嘛!”想了想她又问:“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不会……不会是因为我吧?不对不对,你们七年没见了,肯定不是。”

东方乾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想,和徐欢欢的分手,虽然是家人的阻挠引起,可最终是徐欢欢为了前途利益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他不想说出这样的分手理由,更不愿意直到现在还在背后指责或者怨恨她,虽然自己也许心有不甘,但的确已经彻底结束。

对徐欢欢,他不再有爱,也许以后,连恨也不会有了。

又掏出一支烟点上,抽了许久,直到弹了烟头,他才突然起身问道:“你呢?你和之前的那个小男朋友怎么开始的?”

祝琪祯暗暗不爽,话说说一半就住口了?还反问自己?您这么站着质问我,我哪敢说?

她脱口而出,“我傻啊?说自己以前的事情好叫你抓住把柄?我才不说!”说完又觉不对,自己这么说的意思,不就是暗指东方乾傻吗?不过想起他刚刚一副有问必答的样子,的确挺搞笑的,于是不自觉地捂嘴乐了。

东方乾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讽,也是为之一愣。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见她为了徐欢欢的事生气就急着想解释?为什么见了她吃醋的样子,还暗自高兴?

现在还被这小笨蛋出言讽刺?真是反了她了!

于是他马上不悦地俯身,胁迫似地瞪她,突然迅速地出手横抱起她走到车沿,手中的她整个身子都在车外。

祝琪祯大惊,吓得惊声尖叫:“啊—!死鱼脸,你你你……你干什么?别别别扔我下去啊?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笑你了!”

东方乾挑挑眉,嘴边挂着淡淡的笑,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忽而转头,望着江面,柔声感叹:“这里很美。”

祝琪祯现在哪还有心思欣赏风景?她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很美很美!那个……您能先放我下来不?我知道您力气大,不过万一一个失手,可是一尸两命啊!”

东方乾猛地转过头来,诧异地盯着祝琪祯,眼中隐隐含着怒火,他已经三四个月没回家了,而和祝琪祯之间所发生的唯一一次,更是有将近半年时间,她这一尸两命的另一命是哪里来的?

祝琪祯看出他眼里迸发出的危险讯息,马上急急辩解:“不不不,我是说……我挂了你不得给我偿命啊!”

东方乾的怒意这才渐渐收敛,后退一步放下祝琪祯。

而祝琪祯受了惊吓,背后早已一片冷汗,一站下便有些腿脚发软,东方乾立即揽住她的腰,将她扶紧。

“祝琪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这次回来,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她对自己的敌意,而今晚和徐欢欢的碰面更是让她的醋劲大发,对自己的喜欢不经意地表现出来,他想,祝琪祯是该向自己坦白了。

他声音低沉柔和,附在祝琪祯耳边犹如蛊惑,祝琪祯第一次发现他的声音如此好听,又或者只因此刻自己的心境已经不同?愣怔了一会儿,才从那魅惑的声音中清醒过来,她暗骂自己真没用,总是被美色所魅惑。

稳定了情绪,她咬牙切齿地问:“真要我说?”

便便……变变?

东方乾见她已经恢复元气,于是继续坐在了车顶上,修长的双腿挂在挡风玻璃上,还轻松地摇晃着,双手撑在身后,一副倾耳细听的表情。

祝琪祯站在她旁边,双手拢在嘴边,对着隐隐倒影着灯火辉煌的大桥的江面大声喊起来:“死鱼脸……你去死!”

东方乾微微一怔,这个答案和他要的结果大相径庭,随即挑挑眉,“继续。”

她想: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于是拢住嘴更加大声地喊:“死鱼脸……你要再敢吓唬我,我就半夜拿臭袜子塞你嘴里……”

东方乾低低地笑起来。

“死鱼脸……你要是再敢几个月不回家,我就离家出走……”

东方乾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死鱼脸……你要再敢体罚我,再敢家庭暴力,我就上军区告你去,让你马上从部队滚蛋……死鱼脸……死鱼脸……死鱼脸……”

祝琪祯不厌其烦地喊叫着,空旷的江面上除了回荡着她的怒吼,还夹杂着东方乾爽朗的笑声,与祝琪祯的呼喊遥相呼应,两人的声音无比矛盾地融合着,却在空气中激荡出幸福的味道……

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三点,祝琪祯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见东方乾去洗澡,赶紧拿来饼干,坐在地上靠着床沿吃起来。

脑中回忆着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不知为什么,在车顶一通发泄以后,心情出奇的好。

突然想起徐欢欢来,虽然东方乾没说什么,但是凭猜得也能知道,一定是被家里拆散的吧!之前他就说过,东方家的媳妇没有平头老百姓,那么又怎么会接受司机的女儿?虽然徐欢欢现在是上尉,但是对于军人世家的东方家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官。

不过,东方乾在不接受家里帮助的情况下,混到现在也才是上尉而已,而徐欢欢也是上尉,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突发奇想,她立刻跑去拿来东方乾的影集,继续靠坐在地上看起来。

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后,再看两人的合影,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暗黄的床头灯照得陈旧的照片更加朦胧,更有历史感。这就是东方乾的过去?一个美丽如斯的女人,硬生生的被家族分开,他心里应该是很爱很爱的吧?七年后的初次相见,那个站在自己身旁撰紧拳头,失态到不予回应司令问话的东方乾,一定很痛苦吧?

“地上凉,别坐着,”不知什么时候,东方乾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祝琪祯面前,“快去洗澡。”

祝琪祯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回答:“哦。”她起身抱着影集放到原来的抽屉里,慢慢走进洗手间。

东方乾踱步到书桌前,伸手缓缓打开抽屉拿出影集。他已经太久没有看过这本影集了,至少也有七八年时间,几乎已经完全将它遗忘。

直到刚才洗完澡出来,见到瘦小的祝琪祯曲着腿坐在地上认真地翻看,才知道是它出卖了自己。

他随手翻了几页,后面的每一张照片里都有徐欢欢的身影,这本影集还是她送的,是她亲手将一张张相片装入,自己竟然就忘记了在某个角落还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

祝琪祯会因此误会什么吗?不过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也知道自己和徐欢欢有七年没见,不可能还有什么。至于过去,这些都是事实,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合上影集,他单手扔进抽屉,转身躺进被窝里。

祝琪祯许久才从洗手间里出来,一脸怨愤的样子,踢了床沿一脚在地上来回踱步。

她难道真的为照片的事不高兴?东方乾暗想。“你干什么?”

祝琪祯不爽地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便便便不出来!”

他的心顿时放松,抿抿嘴,说:“那找刘谦,他什么都能变。”

祝琪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东方乾,你还会说笑话?你不是成天在山上吗?连刘谦都知道?”

“我是在山上,不是在山顶洞。现在有个东西叫网络!”

她继续大声笑着,“差点忘了,您好歹也是80后。”

“半夜三更的,你还发疯,不睡觉了?”

她马上垮下脸来,“愁死我了,过年后一次也没便过,最近这么大鱼大地吃着,它们一直赖在我肚子里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啊。”

东方乾抿嘴憋笑,嘴角微扬,放柔了声音说:“先睡觉吧,明天再说。”

“不行不行,让我再酝酿酝酿。”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转头问:“东方乾,今天那个敲竹杠的还好没有狮子大开口,他要是真的说几万几十万你也给?”

“我又没疯,几千就算了,半夜三更的当打发麻烦。他敢开几万当然找警察。”

“报警?对呀,”祝琪祯豁然开朗,“我们早就该给交警打电话的。”

“不,是给派出所打电话。”

“派出所?为什么?”

东方乾挑挑眉,郑重其事地说:“打劫!”

中午,东方一家全员到齐,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中饭,简单的几句交代算作告别。东方家的人真是一点不矫情,东方乾这样一别就是几个月,他们连送到门口都不做,反而是小阿姨提着一大袋装满营养品维生素的行李袋,陪着项阿婆送祝琪祯和东方乾两人到门口。

项阿婆抹着眼泪,拉着东方乾的手唠唠叨叨地交代了许多,还非让东方乾把这些东西带上。一直到车子开远了,她还站在院门口挥手。

祝琪祯也是哽咽,不知是因为东方乾要走还是感动于项阿婆,她作为一个外人,却是对东方乾这么真心以对。

两人又到祝家,和老爸坐了好一会儿才告别离开。只是祝琪祯发现哥哥竟然不在,问老爸,他说哥哥去国外旅行了,年初二就走了。也不知道大过年的又跑哪里逍遥了。

东方乾却是挑挑眉,祝珏祯去旅行?还是出国?不知道昨晚要是祝琪祯看到了在钱柜的哥哥,再听见今天老爸的话,会怎么想。

又是机场,又是离别……祝琪祯发现,每次感情刚刚升温的时候,就是离别之时,上次那个站在安检口对着自己咧嘴笑着的面容还近在眼前,今天,又一次的送机再次到来。

东方乾身着军装,排队在安检通道鹤立**群。原本军人是可以不用排队优先入通道的,不过,他宁愿放弃这个特权。

他握着祝琪祯的手紧紧不放,让祝琪祯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祝琪祯竟然也没有生出要走的意思,任由他牵着自己,随着他离安检口越来越近。

这时身后的一个妇女突然叹了口气,说:“当军人就是这点不好,成天在部队,和家人聚少离多,不容易啊!”

祝琪祯和东方乾齐齐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大排头戴旅行团帽子的游客。

又一个妇女说:“你儿子也是当军官的吧?”

“是啊,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家几趟,我儿媳妇经常想我儿子想得掉眼泪,怪心疼人的。”

“这些才是为国家付出身心的人啊!”

“唉,做军嫂不容易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军人军嫂的好,东方乾和祝琪祯对望一眼,她缓缓低下了头,这就是作为军嫂的自己必须要付出的吗?为什么自己还不好好珍惜他回来的这短短几天?为什么还要和他耍自己的小子?为什么还要抗拒爱上他的事实?

军嫂,多么光荣神圣的称呼啊,自己是不是做得太不够了?是不是玷污了这个称呼呢?

东方乾久久地凝视着低头的祝琪祯,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沉默的样子惹得他心疼怜爱。

他们自然而然地,紧握着手,变了方式,改为十指紧扣……

元宵节后的一天,祝琪祯拿着单位的会计报表回家赶工,东西刚放在桌上,突然看见上面安静地摆放着一盒药。

拿起一看,竟然是治疗便秘的。

这……这这这,难道是东方乾留下的?难怪最近小阿姨每天给她准备蜂蜜水,他对全家都说了?

于是二话没说,拿出手机拨号。这是她第一次给东方乾打电话,虽然借着这个名义,却依然紧张。

电话还没接通,她又赶紧挂了,心想他要是在忙在开会,自己给他打电话会不会挨骂?

想了想,决定还是发短信:“死鱼脸,你买了药给我也不对我说?我到现在才看见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到今天还便不出来,早就被自己的便便憋死了!”

发送出去以后,她握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却久久得不到回应。闷闷不乐地将手机丢到一旁,翻开会计报表,决定好好工作,手机你就爱响不响吧!

可是即使眼睛盯着报表上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时时想着东方乾究竟有没有看到短信。他是不愿意回还是在忙?祝琪祯现在非常后悔不是打电话而是发短信,这不是存心折磨自己嘛!

终于,在将近二十分钟后,手机短信的铃声欢乐地响起。打开一看,上面是东方乾的回复:“放在桌子上你都看不到能怪谁能被便便憋死那你真的好去死了不要怪党怪父母因为你是笨死的”

祝琪祯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怎么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于是又马上回复:“你很忙?怎么连个标点也不打?”

又是许久,东方乾的短信回过来:“不乐意”

“你不是当兵的吗?怎么会懒成这样?”

还是许久,“我高兴”

“你成心的吧?这样我念着多累啊?而且说不定标点不对,意思也会不一样的。”

依然是许久,“自己慢慢研究”

“莫名其妙!”祝琪祯嘀咕了句,扔掉手机继续工作。可不知为什么,内心却隐隐浮上一丝躁动,似甜蜜似思念……

再见

一直到正月即将结束,祝琪祯的工作才算空下来。闲着无聊,想起了之前东方乾带她去过的跆拳道馆,于是决定过去练练手。

巷口停了不少车,看来这家跆拳道馆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陈旧没有生气。还在楼下便听见上面传出的训练声,她一下子热血沸腾,好久没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了。于是,加快脚步,小跑着上楼。

刚一进门,就见里面灯火辉煌气势如虹,不少穿着道服的人已经在积极对战当中。

东方乾的战友也就是这里的老板热情地跑过来招呼,然后带她去女更衣室那边。

祝琪祯换好衣服才一出来,马上呆住。郑昕彦穿着道服站在不远处朝着她微笑。

自己刚才怎么没看见?她愣愣地想,如果现在跑掉,会不会让郑昕彦很难堪?

“七七!”

她努力地摆出一个笑容,但依然显得很干很假,“嗨,你好!”

郑昕彦缓缓向她走过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今天第一次来?以前没见过你。”

“呃……是啊,呵呵!”

“你们认识?”老板见到他们说话,也走向这边走来。

“嗯,”郑昕彦轻轻点头,不希望对方继续深究他们是什么关系,所以巧妙地转开话题,“你这里倒是挺会收人的。七七是黑带,以后可以代表社里去参加比赛了。”

老板又是吃惊又是欢喜,“嫂子是黑带啊?真没想到,连长可是一个字都没向我透露。”

听到这句话,郑昕彦的脸色微动。

祝琪祯不好意思地笑笑,“段数很低,没什么好说的。”

“哪能啊?我们社虽然人多,可没几个黑带子的。对了,连长回部队了吧?以后你没事就天天过来玩好了。”

祝琪祯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工作忙,没什么时间的。”

“行了,那就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和郑昕彦刚好认识,水平也相当,就你们俩对练吧!”说完他拍拍郑昕彦的肩,“照顾好我嫂子啊,伤着哪了我就交代了。”接着对祝琪祯点点头,随后才跑向其他学员那里。

一整个晚上,两个人练得都是心不在焉,再也没有当初在学校里的那种劲头与默契,即使和他有一点身体上的接触,祝琪祯都会不自觉地抵触,马上与之分开。

这一刻,她很感动郑昕彦的态度,他没有刻意接近自己,也没有和自己纠缠。

就让两人这样渐渐地淡了,散了吧!她想。

两个多小时的练习中,郑昕彦从未作出任何多余的动作触碰祝琪祯,也从未提及任何两人的过去,只像一个熟识的老友般,偶尔一句专业上的提点,偶尔一瓶递过来的水,仅此而已。

结束后,两人一同从道馆出来,祝琪祯边走边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家跆拳道馆的?这么偏僻没熟人很难找到呢!”

“我住对面小区,无意中看到了。”

祝琪祯抬头,在巷子尽头的街道另一边,看到了一座座林立着的小高层,“哦,难怪。”

“你呢?你怎么会来这边?”

她微微一顿,“老板是东方乾的战友,他带我过来的。”她还是没办法在郑昕彦面问心无愧地提东方乾。

郑昕彦呵呵一笑,“看来他对你挺好。”

挺好?那才有鬼,事事压迫自己,跟自己作对也叫好?“嗯,还不错。”她违心地回答。

已经到了祝琪祯车前,她开门上去,关门前,她下定决心般郑重其事地说:“郑昕彦,”这是她今晚第一次叫他名字,“我现在很好,我希望你也是。”

郑昕彦愣住,一时无话。他不知道祝琪祯这个时候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是劝他放手吗?或许也是在对她自己说吧!?

人生路还那么长,叫她时时牵挂自己,难道这就是自己对她的爱吗?四年的感情已经逝去,该留的已经留不住,可至少她曾经给自己带来过温暖,不是吗?

“再见,郑昕彦。”祝琪祯关上门,发动车子离去。可刚踩下油门,就听到他在身后叫:“七七!”

她没敢停下来,她无法确定自己停下来以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因为他后面说得话而心软,而变得更加牵挂。

郑昕彦望着车子笔直向前行驶,一直到巷口时,大红色的尾灯亮了,车身停住不动。

他的心怦怦直跳,这一刻,他能肯定,七七并不是看上去那般对自己毫不在意,忘得那么彻底干净,她同自己一样在纠结着,在挣扎着。

让过去的都过去吧……

飞快地跑过去,他站在祝琪祯门边,微微俯身轻快地笑着,说:“七七,原本不想告诉你的,我家里给我安排相亲了,下个月我就回去看看,如果合适,今年就结婚了。七七……”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明亮湿润,透着真诚与感动,“我们都好好过,再见!”

祝琪祯同样抱以一个甜蜜无邪的笑,轻轻挥手,“嗯,再见!”

松开手刹,她重新上路,这次身后再也没有传来郑昕彦的声音,想从后视镜里看他,可是已经拐出巷口。

再见,再也不得相见……舍去的,但愿会远去……

“死鱼脸,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扎小人咒死你!”她咬牙切齿地吼了句,小QQ驶入车流中,如同所有平凡的芸芸众生,不论中途出现多么美丽的风景,也不论道路多么崎岖坎坷,但总有它的目的地。

暂停一会儿,是该继续行驶的时候了。

一个月后的周末,祝琪祯陪爷爷下了一早上的棋,吃过午饭后便上楼睡午觉。刚刚睡着,隐隐约约听见楼下发出争吵声,而且形势愈演愈烈,她翻身坐起,凝神静听,是公公和婆婆的吵架声。

虽然是周末,但这两人也很少会在这个时间在家。祝琪祯搬过来这么久,从未见冷脸的东方凯歌和张雪吵过架,他们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她下床,小心翼翼地将门开出一条缝,仔细倾听他们在吵些什么,可大部分时间都是东方凯歌在骂脏话,本听不出什么缘由。

她忧心重重地想,该不会是婆婆上次被老色狼强吻的事被公公知道了吧?这下可麻烦了,以东方凯歌的脾气,会不会打婆婆啊?

突然,一声玻璃砸碎的尖锐声音传来,接着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二楼默默的一点动静也没。

她大惊:公公该不是把婆婆杀了吧?

于是,她动作快过大脑,想也没想,立即打开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

到了二楼,推开公公婆婆的房门,只见张雪气定神闲地坐在单人沙发上,脸色虽然不好却并不显慌张。东方凯歌面红耳赤地站在不远处,身旁地上是一只张雪用来花的花瓶碎片,上面静静地躺着几朵香水百合和一滩水渍。

“爸……爸爸妈妈,你们……”她一时间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问你们没事吗?明显多此一举。“那个……爸爸,您先坐吧!”她想还是先安抚吧!

说着她伸手去扶东方凯歌,东方凯歌却立着纹丝不动。见此她马上又说:“爸爸妈妈,我给你们倒水,你们有话好好说。”然后她立即捧起东方凯歌的不锈钢保温杯去饮水机旁冲了杯开水,“爸爸,您先喝口水吧!”祝琪祯将水递给东方凯歌,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而他却依然没接。

“你出去!”这时张雪冷冷开口,眼睛怒视着祝琪祯。

就这一眼,祝琪祯已经猜到公公婆婆吵架的原因正是自己担心的事情,而张雪那充满怨恨毒辣的眼神,看得她内心一阵恐慌。

“怎么?还怕给晚辈知道?”东方凯歌声音洪亮地吼着,“全军区的人都知道了,就我被蒙在鼓里,要不是小乖告诉我,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祝琪祯惊讶地抬头,再次对上张雪尖锐的眼神,她忙摇头解释:“没有没有,妈妈,我什么都没说,真的真的。”

“张雪!你还给老子否认?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东方凯歌一声怒吼,声音之大足以震破耳膜,说完他随手夺过祝琪祯手里的保温杯,用力向张雪砸去。

张雪头一偏,杯子从她耳边擦过,可是不少滚烫的开水滴落在她身上,好在天气冷,穿的衣服厚实,不然她一定被烫伤了。

祝琪祯一愣神,随即马上抱住东方凯歌的腰:“爸爸别冲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听我慢慢解释,爸爸求您了……”她再笨也知道自己被东方凯歌套话了,可这危急关头,一句两句怎么说得清?

张雪依然肃静地坐着,面色惨白却从容不迫,“我说过我们什么都没做。”

爱的抱抱

东方凯歌见到砸碎的杯子,立即后悔不已,瞬间冷静下来,可面子上依然过不去,还是梗着脖子吼:“还给我狡辩?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跟我结婚三十年你还不安分……”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心疼此刻张雪苍白的面容,但更气她对自己做出的背叛。一下按耐不出,他欲冲过去质问张雪,三十年来她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祝琪祯死死抱住东方凯歌,嘴里哀求着,可惜他力大如牛,任祝琪祯怎么使劲也拉不住。就在他即将冲到张雪面前时,张雪噌地一下站起来,扬着头冷声呵道:“东方凯歌!你动我一下试试!你要敢碰我,你也休想在军区待下去!”

祝琪祯大惊。坏了坏了,这下捅了马蜂窝了,气头上的人哪能激啊?于是闭上眼睛,使出吃的力气用力拖着东方凯歌。

东方凯歌原本就怒火攻心,听了这话更是气急败坏,一甩手,挥开祝琪祯便往上冲。

祝琪祯一个不稳顺势往后摔倒,双手撑在地上,顿时觉得掌心和屁股传来一阵刺痛,她“啊”地一声尖叫,阻止了东方凯歌的动作。

仅仅一瞬间,她的双手和白色的运动裤下面都流出大滩血迹,看着满手的玻璃渣子,祝琪祯哭着哀求:“爸爸,妈妈真的没做什么,是那个老色狼强吻妈妈来着,求您别打妈妈……真的,我发誓,求您相信我……”

东方凯歌见她这副样子,一阵心软,语气稍稍缓和,“你出去。”说着像拎小**似的拎起她扔出门外,接着砰的一声将门锁上。

祝琪祯半举着双手呆立了一会儿,又听见里面传来怒骂,咬牙一跺脚立即飞奔下楼。拐过转角,竟然发现项阿婆、小阿姨和小王都在楼梯口站着,她一下怒火攻心,上面都闹翻天了,感情你们还在看热闹?于是张嘴喝斥道:“你们都……”话没说完,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楼梯口的三人皆惊,看着满身满手是血的祝琪祯,急急地跑过去扶她起来。她已经气得没了脾气,只能带着哭腔说:“你们都站着干嘛呀?赶快上去劝劝啊?”

小阿姨扶着她低声说:“是……是爷爷不让……”

祝琪祯大惑不解,上面都快出人命了,老爷子还不让人劝?她马上拖着受伤的屁股和有些扭伤的腿脚,跌跌撞撞地跑到爷爷房间,哭着哀求:“爷爷,赶快去拉住爸爸妈妈啊,再晚就出事了。”

爷爷坐在轮椅上,面色严肃冷硬,她还从未见到过笑嘻嘻的爷爷这个样子,心里不禁发毛。只听爷爷坚定地说:“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别管。”他一声冷哼,接着说:“一大把年纪了还惹出这种事,东方家以后都别在军区混了,我这张老脸也好趁早埋进地底下去了。”

“不是的,爷爷,事情不是这样的。是那个老色狼纠缠妈妈,妈妈没做错……她”

不料老爷子大声地打断她的话:“她没做错?她不去见那个混蛋会惹出这档子事?她张雪敢发誓这么多年没想过那个混蛋?当初嫁进来就百般个不愿意,我们东方家委屈她了?”最后,他带着警告的眼神,冷声呵道:“这事你别管,听到没?”说完他瞥了眼祝琪祯的双手,毫无感情地叫唤:“小王,带小乖去医院。”

祝琪祯感觉浑身发冷,对于老爷子的话,她无以反驳,也不想回应,这个平时看似最好相处,最慈眉善目的老头,其实才是东方家最蛮横最霸道的男人。

他的观念里,容不下一点错误,容不下一点杂念,错了就是错了,本没有解释的余地,说一不二。

直到这一刻,她才理解东方乾那句‘有真正爱我的人,才叫家’的话。在这个家里,任何事情都大不过利益,大不过面子。就像东方家的每一个子女,都没有自主婚姻的权利。

现在他们认为张雪做了败坏门风的事,所以老爷子不愿手管,也不许其他人管。而一向被自己认为最关心也最疼自己的爷爷,在见到自己受伤时,竟然是毫不动容,冷血铁面,他那句吩咐小王送自己去医院的话,平淡的如同吃饭喝水般稀松平常,跟以前那个爱护自己的爷爷判若两人。

一直以为自己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相处融洽,到头来,只因太淡然。

心凉了,语气也平缓了,她平静地问道:“爷爷,那咱们就不管他们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老爷子又是一声吼:“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还配做什么军人?配做什么东方家男人?”

祝琪祯哭笑不得,您都把军人和东方家男人等同了,处理家事对您来说就是完成任务?

小王陪着祝琪祯来到医院,医生看了以后,说需要做个小手术将碎玻璃取出,而且由于玻璃残渣太多,手术时间会比较久。可手术室都已经安排满了,即便是军属,可这里是大军区总医院,军属在这里一点也不稀罕,所以还是需要等上两个小时以后才可以进行手术。

医生对她进行了简单的消毒以后,让祝琪祯趴卧在病床上休息。她还在担心公公婆婆会出事,可又实在想不出办法,最后,只能决定向东方乾求助。

电话一接通,传来千里之外东方乾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喂!”

也不知为什么,一听见这个声音,所有委屈担忧通通一股脑地涌上心头,鼻子恍如被塞住,嗓子恍如被哽住,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说话!”

“东方乾……”尽管她极力克制,却无法掩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也无法控制滚滚而落的泪水,“你们家都是人,我怎么斗得过啊!”话音一落,又呜呜地哭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爸爸妈妈吵架了,吵得很厉害,都是我的错,我如果不被爸爸骗了,他们就不会吵得那么厉害,爷爷还不让劝,怎么办?怎么办?东方乾……”她语无伦次地一口气说完,只希望对方可以尽快给自己出个主意。

东方乾也是听得不明不白,可还是抓着重点问:“他们吵架为什么是你错?老爷子骗你什么了?”

她想了想,现在可不能再被忽悠了,万一连东方乾都知道,那婆婆真的会杀了自己。“很复杂的,你叫我一两句怎么说得清啊?”

“你现在在哪?”

“在医院。”

“谁出事了?”东方乾的声音不自觉提高。

“我!东方乾……我……我可能要残废了……”她并非故意夸张事实,而是从来没遇过这么大危险,受过这么大伤的她,很自然地对伤情感到恐惧。

东方乾也是非常着急,现在跟她简直说不通,“你身边还有谁?”

“小王。”

“把电话给他。”

小王接过电话,把事情简略一说,祝琪祯竖耳倾听,只听小王接着说:“现在家里的事还不清楚,我们出来时还没结束……嗯……看上去挺严重,一会儿还要动手术……手术室排满了,需要再等两小时……好……”

二十分钟后,一大群医生进入病房,惹得整个急症室病区以为又来了一大批重大伤患。

为首的院长笑脸盈盈地问:“你是祝琪祯小姐吧?”说着伸手来握,发现她满手玻璃碎片,才得以作罢,“上级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了你的情况,今天手术室安排比较紧张,怠慢了,东方太太。现在我们马上送你去动手术,我给你安排我们这里最好的医生,你放心。”

“好的,谢谢院长了。”祝琪祯礼貌地笑着回答,心里却在偷偷乐着,东方乾那小子走后门了?面子倍大啊!不是没手术室了么?二十分钟就能腾出一间来?

手术结束后,东方乾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打进来,让祝琪祯一直潜藏在心底的期待落了空,不免失望了一阵,抱怨咒骂更是一刻没闲着。

“死鱼脸,知道我动手术了也不打个电话来关心一下,死鱼脸……死鱼脸!”此刻,祝琪祯正趴在病床上,享受李阿姨用叉子递过来的哈密瓜,她双手包得像机器猫的圆圈手,指头都不见露,只有顶端的三个指尖挣扎着立在纱布外面。

早晨的阳光很舒适,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冒着新芽,满是春意盎然,一派初春的美好景象。

昨晚,老爸、哥哥、李阿姨、钟诚、项阿婆、小阿姨包括爷爷都来医院看过自己了,除了两个当事人,东方凯歌和张雪。

一大早,李阿姨又拿着煲好的补汤和祝琪祯爱吃的东西来到病房。这会儿,还切了个哈密瓜一口一口喂着她吃,祝琪祯也心安理得的享受,一边嚼着瓜,一边骂着东方乾。

“小乖哟,可不能这么骂自己的男人哦,别再跟姑爷生闷气了,乖乖吃水果。”

祝琪祯哼了一声:“我不止要骂他,还要打他!谁叫他不关心我来着。”她一跃而起,微疼的屁股让她稍感不适,随即她对着被子一通猛踩乱踢。

“那过来打吧?我站着不动,接受你的决斗!”只见一身迷彩装的东方乾表情放松,笔直地站在门边。

祝琪祯猛一抬头,完全愣住,“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我记得J市到咱们这里只有十点一班飞机啊?”

东方乾大步走到床前,“开车回来的。”

祝琪祯吃惊,“你……开了十九个小时?”

东方乾抿抿嘴,“十七小时。”说着,他缓缓走到床前。

祝琪祯的心蓦然狂跳,分不清是感动还是担忧。东方乾竟然为了自己连开了十七个小时的车?他不怕累吗?不怕危险吗?他应该是接到自己的电话就立刻赶回来了吧?

毫无缘由地,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此时那张死鱼脸竟也觉得分外可爱。

突然很想伸手去抱他,可是……这种事不是应该是男人主动吗?随即又想,等他主动?他一主动就是强J自己!段数很高,自己哪吃得消?

咬着唇思来想去许久,她在心里大喊一声:祝琪祯,你就没脸没皮一回吧!

倏地伸出手,她紧紧抱住东方乾的脖子。

她在床上,他在床下……

“哎哟哟哟哟……”李阿姨见此快速地单手遮住眼睛往门外走去,“这孩子,也不害臊!”她乐呵呵地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祝琪祯的内心激动,喜悦,突然间觉得这个拥抱如此熟悉,如此令她心动,叫她再也不愿放开。许久,她低声的嘟囔:“以后不许你再开这么快的车了,会很危险……会……”会出事她已说不出口,以前自己不是老诅咒他去死吗zm怎么现在连这样两个字都不敢说了?“东方乾……我会担心。”

东方乾这才伸手环抱住她的腰,闭上眼露出毫无掩饰的迷人笑容。他将脸深深贴紧她的脖颈,这个柔软的身体,让他在开了十七小时车后,所有疲累在这一刻通通化为乌有,仅剩的只余幸福激动。

这个拥抱,他已经渴望太久太久……

将唇贴在祝琪祯耳边,他声音温柔的无以复加,“不用担心,我开的是军车,拍了照没人罚。”

祝琪祯噗嗤一声笑出来,被他惹得无可奈何,“人家说正经的呢,你还开玩笑!”

东方乾伸手轻轻抚上她的长发,手指顺着发丝缓缓下滑,“你笑着就好,不需要其他表情。”

“你当我傻呀?成天傻笑?”

“傻笑挺配你。”

“死鱼脸!”她一声怒吼,挥着拳头便往他头上招呼,不过被东方乾轻松接住,他咧着嘴微笑,“你也挺配我,没点拳脚我不要。”

祝琪祯气得咬牙切齿,他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这么破坏气氛?“你真是欠揍!”说着另一手也出拳,却同样被东方乾抓住,他收敛了笑容,柔声说:“我先回家一趟,中午再过来。”

祝琪祯看看他身上的迷彩服,心想他应该是昨天接到电话就立刻赶回来了吧?到了也没回家而是先来医院报到?他是应该回家一趟处理公公婆婆的事情。

她咧嘴嘿嘿笑着,“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去吧,媳妇准你假了!”

东方乾抿抿嘴,掩藏住自己的笑意,“不要给点阳光你就灿烂,小心被晒伤!”

死鱼脸的报复

中午,东方乾换了衣服,带着项阿婆做的饭菜来到医院,陪祝琪祯一起吃过午饭。之后,便靠在小沙发上闭着眼假寐。

只是病房里实在太吵闹,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探病的同事亲人、查房的医生护士,让本就浅眠的东方乾不时醒来。

祝琪祯悄悄走出病房,找到主治医师,苦苦地哀求对方让自己出院。

“祝小姐,你现在的情况真的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而且还要挂消炎药,不能出院的。”主治医师一脸客气无奈地说。

“不要嘛……医生大叔,先放我回家嘛……大不了我过几天再住回来。”

医生哭笑不得,“过几天你就不需要住这里了,你每天晚上都需要量体温,真的不能让你出院,我要对你负责。”

“医生大叔,我有老公负责就行了,不用你负责,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住医院太累了。您就帮帮忙嘛……”

哀求了半天,最后还是无果,祝琪祯闷闷不乐地转身准备离开。一抬头,见到了站在门口挂着一脸灿烂笑容的东方乾。他很少这样笑,这个众生百媚足以迷惑世人的笑,挂在他的脸上,让祝琪祯瞬间迷失。

她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那个……医院太吵了,怕你睡不好……”

“走吧,”东方乾出口打断她的话,“快回去休息。”他走过来旁若无人地一把横抱起她便往病房走。

祝琪祯又羞又开心,幸福的花朵在内心悄然绽放。这个霸道的男人,有时候这中霸道……似乎也不错!

晚上,东方凯歌来了,坐了一会儿问了几句伤情便离开。不久,哥哥和钟诚也一起过来看她,一直陪着她到熄灯才走。

“哎,钟诚,这里水果太多了,你带些走吧,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临走前,祝琪祯叫住钟诚对她说。

“不用了,你留着送给医生护士吧,也好做人情。”钟诚答。

“都送过了,你拿去吧,别跟我客气。”

这时,祝珏祯突然找来一个袋子,把每个水果篮都给拆开,将里面的橙子挑出来。

祝琪祯大惑不解,“哥哥,你干嘛?”

“你不是说放着浪费吗?我带些走啊!”祝珏祯说得理所当然,边说还边忙活。

“可……你不是嫌吃橙子会弄脏手,不喜欢吗?”

“现在喜欢了。”收拾完,他回过头来说:“小乖你好好休息,哥哥明天再来看你。”接着提着一袋橙子走了。

“七七,我也走了,明天见。”钟诚说完,也紧随其后走出病房。

祝琪祯望着门口,像发现新大陆似地高兴,“我怎么感觉他们俩这么奇怪?哥哥最烦吃橙子,倒是钟诚挺喜欢的,哥哥……哥哥该不会……钟诚要做我嫂子了?”她不可置信地问东方乾:“东方乾,难道哥哥喜欢钟诚?”

“管好你自己,别人的事少管。”东方乾拉开从医院租来的折叠床,铺上小阿姨带过来的被褥,不紧不慢地说。

“那个……东方乾,其实你不用在医院陪我的,我没什么事,只是手和屁股受伤而已,你那床睡着多不舒服啊?”

东方乾关了灯,传来脱衣服的声音,只听他说:“我们当兵的没这么多讲究,地上都照样睡。”

两人在各自的床上躺下之后,病房里突然变得很安静,时不时传来走廊上的脚步声。

躺了会儿睡不着,祝琪祯开口问道,“爸爸妈妈的事怎么样了?”毕竟这次最迫在眉睫的事并不是自己的伤,而是公公婆婆的问题。

“妈去外婆家住一阵子,老爷子让我代他向你道歉。”东方乾淡淡地开口说道。

“不怪爸爸啦,是我自己笨手笨脚的。不过……我的屁股一定完了。”

“怎么?”

“屁股开花啊!满屁股的伤疤,一定丑死了。”

东方乾却蓦地跳到她床上搂起她,不带情绪地说:“我不嫌弃。”

祝琪祯全身僵硬地趴在他的口,静静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脏也随之欢动。她被东方乾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却也为此小鹿乱跳。

东方乾伸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凝视着她……

祝琪祯的呼吸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这个样子的东方乾,真的叫她意乱情迷。

不知是因为太久不见所以思念,还是因为她已经完全接受这段婚姻,更或者是她已经完全忘了郑昕彦,总之她虽然一直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此刻却非但不反感,反而还有些许期待。

她自我安慰地想:虽然对他没有爱,但光从女人的立场去看死鱼脸,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唉,一定是被美色所迷惑了,又是意志不坚啊……

她缓缓闭上眼睛,微微噘起双唇,期待着东方乾的下一步动作。

不料却忽地听东方乾带笑的声音响起,“你是想叫我吻你?”

祝琪祯蓦然睁眼,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她怎么也没想到东方乾会这样反应,她在心里大叫:苍天啊,这回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死鱼脸你就报复吧,以后休想再碰我,门都没有!

“谁说的?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困了,”她死鸭子嘴硬,最后恶狠狠地说:“赶快把你的**爪从我身上拿开,我要睡觉!”

东方乾却没有照做,他依然平躺着搂紧祝琪祯,让她趴在自己前,纹丝不动。

两人就这样挤在小小的单人病床上。很快,传来祝琪祯均匀的呼吸。

东方乾嘴角挂着笑容,他想这个小笨蛋终于开窍了吗?刚刚他差点就没把持住自己吻上去了。可是不行,小笨蛋太笨,太善变,说不定哪天又威胁自己要上军区去告了。在她没有明确自己的心以前,自己一定要忍耐。

只是,她究竟还需要多久才能知道自己的心?

东方乾抿嘴一笑,微微转头,轻吻她的额头。他暗嘲自己不知是老了还是累了,虽然一天一夜没睡,可此刻拥着思念已久的佳人,却能这么平静,这么坦然。但是这种感觉真叫人舒心,叫人幸福。

祝琪祯,好梦!

半夜,值班护士进来量体温,看见搂抱着躺在一起的两人,司空见惯地笑笑,轻拍东方乾的肩膀,“醒醒。”

惊醒的东方乾立刻起身,见是护士,微感窘迫,“什么事?”

“你这样容易压到病人的伤口。给她量体温。”说着从抽屉找出体温计消毒后递给东方乾,随后转身出去。

离开了东方乾的怀抱,侧身睡了几小时的祝琪祯,早就身体麻木,她一个翻身平躺,却突然尖叫着又再趴下,“啊—疼!”

东方乾脸上藏着笑意,柔声说:“趴好,量体温。”说着将体温计塞进她嘴里。

之后,东方乾睡到旁边的小床上,静静地看着口含体温计,侧脸趴着沉沉入睡的祝琪祯,一直到幸福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东方乾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祝琪祯,还交代小王去买了许多杂志和书拿来医院给祝琪祯解闷。认识这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相安无事的和平相处。没有拌嘴,没有打闹,每一刻似乎都被甜蜜和谐所包围,只是离别又如期而至。

晚上睡觉时,祝琪祯喋喋不休地跟东方乾说着话,从童年趣事一直到长大后的见闻。东方乾总是沉默着,偶尔一声语助词,表示自己在听。祝琪祯也不介意,谁让自己嫁了个寡言的男人呢?

直到即将入眠时,她隐隐感觉东方乾蹲到了自己床前,轻轻柔柔地抚她的小脸,低声说:“祝琪祯,我明天要走了……”

一大早,东方乾起床出了医院,却没有马上开车回部队,而是去了趟商场。

乘扶梯上到三楼时婴儿孕妇用品楼层时,不经意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走过去对着那人的脚轻轻一踢,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黄少卿转头一看,接着笑骂起来,“干,在这都能碰上!昨天刚回来呢,老婆不是再过俩月就要生了嘛,送回来待产了。你呢?休假?”

“嗯,探病假。”

“谁病了?你们家老头?”黄少卿收敛了表情问道。

“不是,是祝琪祯。”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有人轻声地叫唤:“黄少,你看这件怎么样?”

两人齐齐转头,东方乾与对方皆是一愣,随即他转过头来询问似地挑挑眉,意思是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黄少卿当即明白他的意思,马上笑着解释道:“别,千万别想歪了。我让欢欢陪我来挑几件孕妇装送给我老婆呢!你知道,这种事我们哪会做?”

这时,徐欢欢已经缓步走到两人身边,露齿一笑,“东方。”

东方乾突然感觉很奇怪,以前自己那么恨徐欢欢的,甚至周遭的人提到这个名字都不被他允许的,为什么今天见到她却没有一点恨意?难道是自己放下了?

他想起了那个拥抱,还有祝琪祯的微笑,是不是这个傻傻笨笨的女人解开了自己多年来的心结?

他看向徐欢欢微一点头,算是回应她的招呼。

徐欢欢眼中露出惊讶,她没有想到东方乾会这么平和的回应自己。

黄少卿怕他们见面尴尬,赶紧继续问道:“刚刚你说嫂子病了?”

“没什么,受了点伤。”东方乾平静地回答。

“那一会儿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吧,欢欢要一起吗?”黄少卿这句询问其实是希望徐欢欢拒绝,他想她应该不愿意见到祝琪祯,而东方乾肯定也不喜欢她俩见面。

“不用,我马上就回部队了,以后有机会再聚吧!”

“那你来商场做什么?”

东方乾抿抿嘴,却难掩脸上的笑意,“祝琪祯受伤的是屁股,她喜欢坐地上,所以我来买块地毯。”

黄少卿哈哈大笑,“嫂子干什么了?不会是你踢的吧?”

东方乾踹了他一脚,轻笑着回答:“我只踢你。”

“行了,别再欺压我了,咱现在是少校,好歹高你一级呢!这点自觉意识都没有?”

“你是少将我也照踢。”

“得,等咱当了少将你再踢也不迟。走走,陪你买地毯去。”

东方乾挑眉提醒到,“你老婆的任务完成了?”

“这么难得遇上,你又马上要走了,陪你多待会儿嘛!欢欢,要不你留下帮我做任务?”

一直在旁毫无话余地的徐欢欢,故意装作听不出黄少卿话里的意思,语带轻松地说:“陪你们一块去吧!”

初次交锋

东方乾没有异议,起先转身向扶梯口走去。

黄少卿若有所思地看了徐欢欢一眼,说:“走吧!”

到了家居品楼层,东方乾目的明确,直接到了一家名品家居店里,问:“澳洲羊毛地毯有哪些?”

店员见一到早的就有顾客来买这么贵的地毯,而且进来的三个人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样子,立刻三个店员围了上来,领着他们热情地介绍。

听店员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进口地毯的质地、种类、价格,东方乾却充耳不闻,只是用手抚各种厚厚的羊毛地毯。

只见店员的介绍还没结束,东方乾打断她的话,指着一块白色的毯子说:“这块,包起来。”

店员一个个的都非常惊讶,挤在一团翻找新货,还一边窃窃私语。哪有人买东西这么直爽的?两千多块的东西,一分钟不到就敲定了。

黄少卿和徐欢欢见怪不怪,这就是东方乾一贯以来的作风。他要是挑挑捡捡,磨叽半天,那才是奇了怪了。

刷完卡,东方乾填了张送货地址,让他们直接把东西送去家里,随后三人下楼。到了婴儿孕妇用品楼层时,东方乾说:“你们继续,我直接回J市了。”

黄少卿上前抱住他,拍拍他的背,语气沉重却故作轻松地调侃道:“现在家有娇妻总该经常回家了吧?下次回来提前说一声,我也从T市赶回来。”

东方乾回应他回拍两下,然后转身走掉。从头到尾,似乎忘记了徐欢欢的存在。

黄少卿和徐欢欢继续在这一楼层里挑选衣服,结束后还未下楼,徐欢欢便说:“你先走吧,我还要买点东西。”

“买什么?”黄少卿随口问道。

“女人的东西。”

“那我去楼下等你吧!”

“不用了,你先走,我一会儿还有点事。”

“行,”黄少卿没跟她客气,“我后天回T市,你跟我车走吗?”

“好,到时候电话联系。”

直到黄少卿的身影随着扶梯缓缓消失不见,徐欢欢转身乘坐向上的电梯到了家居品那楼,直奔他们之前进去过的那家店。

她刚一进店,店员便认出了她,笑着迎上,问道:“小姐,还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

“刚刚那条地毯送出去了吗?”

“哦,还没有,我们是在下午四点,才会开始送货。”

“那不用送了,我直接带回去。”

店员微一愣神,马上有些为难地说:“这个……不太合适吧,刚刚客人要求送货服务的。”

“嗯,他现在想自己带回去,叫我来拿。”

店员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徐欢欢脸上隐隐浮现怒气,“你还怕我来骗你一块地毯不成?要我下去加他上来亲自拿?”

这时另一个店员见势赶紧上来解围,献媚地陪着笑,说:“小姐别生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接着轻声对身边店员说:“他们刚刚一起来的,就让她带走吧!”

祝琪祯醒来之际,对面床铺折叠有序,而东方乾早已不见。房间里仿佛还留着他的气息,但他却带着自己的心一起飞远了。

吃过早饭,李阿姨前脚刚走,后脚便跟进来一个令祝琪祯意向不到的人,徐欢欢。

一进门,她也不客气,放下手里的一只大盒子,在床铺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微笑着打招呼:“你好,祝琪祯。”

祝琪祯原本趴着,屁股上的伤又不能坐,见对方似乎来者不善的样子,她倒不知该继续趴着静观其变,还是该站起来严阵以待。

趴着吧,管她呢!她想,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死鱼脸,我要和你的旧情人拼个你死我活!

“你好,这么巧,在这都能遇上。”她话里有话地打了个招呼。

徐欢欢微微一笑,抚了抚领口。祝琪祯想这应该是她的习惯动作,军人常常整理自己的仪装,只是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情绪,难道她也在紧张?想到这,她不禁信心倍增。

“不是巧,听说你受伤,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是吗?那谢谢了。我受伤连你在T市都能听说,还专程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不是在T市听说,是听东方乾说。”

祝琪祯的心一阵抽搐,死鱼脸还和徐欢欢联系着?她这是来示威的?东方乾要是还爱她,自己和她还有什么好斗的?瞬间她败下阵来,表情有些沮丧,“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不喜欢你。”

祝琪祯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她:“你是来吵架的?我不需要你喜欢,谢谢!”

徐欢欢却轻笑出声,“这么容易发火,看来你和东方的日子不好过。看你的样子,是已经知道我们以前的事了,所以对我充满敌意,对吗?”

对!祝琪祯在心里大声回答,不过开口却是故作不屑地说:“不就是初恋嘛,现在的人谁还能没谈过几次恋爱的?我只对对我不友好的人还以其人之道。”

徐欢欢一声冷笑,轻轻重复:“初恋……你知道我们的初恋是怎么样的吗?”

“你想跟我说故事?”

“你想听吗?”

“不想。”虽然心里非常想。

“是不敢吗?”

祝琪祯气得倒抽一口凉气,倏地爬起来,站在床上蓄势待发。她想,说不过你咱就动手好了,虽然咱手受伤,你还是当兵的,但咱不怕!

稍一稳定情绪,她同样一声冷笑,语气温和却字句尖锐地说:“你究竟想干什么?如果是来挑衅的,对不起,我不奉陪;如果是来挑拨的,也对不起,您既然当初出局了,所以现在,没有资格!”

徐欢欢听后脸色微变,再次抚了抚领口,随后拿出她来时带过来的大盒子,说:“这是东方给你买的羊毛地毯,他说你总喜欢坐在地上,这次还屁股受了伤,所以一大早的就赶去商场给你买了。”她轻轻一笑,“我代他送东西,只是想顺便过来看看,你值不值得他这么花心思。让东方爱上的女人,我不希望太差劲。”

祝琪祯已经气到血压破表,在心里叫骂,臭女人,你管得着么?不过却表情镇定地回道:“这是我们的事,不用您心!是不是太差劲,东方乾最清楚。不管是不是,这次他开十几个小时的车,从J市赶回来看我,倒让我挺意外的。”说完她轻轻一笑,伸手夺过地毯盒子,“谢谢跑腿,再见!”

徐欢欢已经全无来时的高傲,眼中除了愤怒再没有一点审视的意味。她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走出病房。

直到脚步声走远,祝琪祯才终于爆发出来。她一把甩掉盒子,破口大骂:“死鱼脸,你去死!下十八层地狱去吧!毒舌妇,活该你没人要,披着军装的蛇蝎坏女人!”

东方乾的小计谋

出院回家后,祝琪祯已然变成了个半残废,每天不能坐着得趴着,吃饭用不了筷子得用勺子,还用得并不顺溜。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十多天,才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而她对东方乾的态度,因为徐欢欢的挑拨,顺理成章地再度降到冰点。东方乾打她手机,她再也没接过,给她发短消息也再没回过。

两人之间刚刚创造出的一点点甜蜜,通通化为乌有,甚至更甚从前。

东方乾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被祝琪祯这突如其来的情绪闹得莫名其妙,一味的以为是自己不告而别惹的祸,所以也没太在意。

不久,他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要去北京封闭学习三个月。临行前,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了去学习的事后,随即故作自然地说道:“祝琪祯在家吗?”他专挑吃饭时间打回来,就是为了让祝琪祯接电话,她已经闹了这么久脾气,也应该消气了。何况据他了解,祝琪祯在长辈面前,从来都是很很给自己面子的。

不料这回他猜错了,只听电话里远远地传来祝琪祯的声音,“我手疼接不了,告诉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下他是真急了,可命令在手,他必须马上就走。没办法,带着满腹疑问,他到了北京,每天怀揣着不安,忐忑彷徨地听课学习。

他没办法静下心来,他不知道好不容易更近一步的关系,会不会因为这次他毫不知情的事情而使他们再也无法重新融和?

整整一周,他都处在这种焦灼的状态下,这让和他一起参加学习的黄少卿看了不少笑话。

“东方,我说你没事吧?”躺在招待所的床上,黄少卿见一晚上都拿着手机把玩的东方乾笑问。

东方乾冷冷瞥他一眼,继续滑动着滑盖手机。

憋了一会儿,黄少卿终于忍受不了,“你别折腾了行不?你那手机滑来滑去的声音我现在听着就毛骨悚然。”

东方乾没理会,继续滑!

“东方,和嫂子吵架了吧?我们都来这边一个星期了,你天天拿着那手机也不见响,说说,出什么问题了?”

“要知道就没事了。”东方乾郁闷地回了句。

“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啊?那你完了,咱们回去都三个月后的事了,这气一时半会儿还消得了啊?”

东方乾蹙眉,想了想转头问道:“黄少,你和老婆闹矛盾最后都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我们这样时不时几个月不回家的,当然是卯足劲地讨好表现呗!”

“怎么讨好表现?”

黄少卿贼贼一笑,“套我话的吧?自己想去!说说吧,嫂子到底把你怎么了?弄得你这么烦,你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你跟欢欢分开那阵了。”

东方乾蹙起眉峰,滑下手机起身,不耐烦地说:“叫你们别提这个名字,忘了?走,喝酒去!”

第二天,黄少卿接到电话老婆难产,已经在医院生了二十多个小时了,问他同不同意破腹产,他在电话里急得大吼:“有什么不同意的?这种弱智问题还用问?我要我老婆孩子都好好的。”

为此,他立即向上级请示回家一趟,因为情况特殊,获得批准。

不过刚刚到医院,他便得知老婆孩子都没事了,而且还喜得一子,心情自然欣喜若狂。不过在高兴之余,他还不忘好兄弟东方乾所托,去找祝琪祯侧面打听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就变脸了。

东方乾因为这个小小的要求,还被黄少卿敲了一台钢琴,说是给他孩子的见面礼。不过他也为此下了军令状,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他求老婆给祝琪祯打电话,说她生了,让祝琪祯来医院看看。祝琪祯接到这样的电话,不好意思推脱,便买了对小孩的金镯子去医院探望了。

黄少卿表现得很热情,像与她非常熟识的样子,聊着孩子经,对老婆百般照顾,还问她和东方乾什么时候打算要孩子。

坐了一会儿,祝琪祯起身告辞,原本就不熟,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更是不舒服。她想:同样是当兵的,咋差别就那么大嗫?“那我先走了,恭喜你们啊!”

“那我送你吧!”黄少卿随即起身。

“不用不用,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她们母子俩吧,我自己走就行了。”

“没事,就一会儿耽误不了什么。”接着又朝病床上的老婆笑着询问道:“老婆,我送嫂子下楼,你没意见吧?”

“行了,磨磨唧唧的,本来这么些工夫,人都送到了。嫂子,下次来家里玩啊!”

到了楼下,黄少卿突然转头问道:“嫂子,赶时间吗?去那边坐会儿行吗?”

祝琪祯不自然地拨了拨头发,问:“是东方乾让你找我的?”

黄少卿迅速在脑子里想了想,反问:“你是希望他让我来找你还是不希望?”

听后祝琪祯很生气,“嗛”了一声,“算了,你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问了也白问。”

黄少卿咧嘴一笑,“怎么会?就他那牛脾气,还会知道让我来找你?再说我这次回来也是临时批准的,他还不知道呢!对了,我这次跟他一块儿在北京学习的事,你知道吧?”

祝琪祯摇摇头,没好气地回答:“不知道。”听黄少卿说不是东方乾让他来找自己的,心里更加不痛快了。

“我这次跟他住一个房间,不过,他这个星期的样子实在太让我看不过眼了。”

“他怎么了?”

“休息不好好休息,成天拉我喝酒;上课不好好上课,成天拿着个手机滑来滑去,到后面都没人敢坐他身边了,都是被烦的。”

祝琪祯吃惊,东方乾还会这样?难道是因为自己?马上又摇头否决,死鱼脸也许正巴不得自己别理他,好跟徐欢欢双宿双飞呢,怎么可能是为自己烦?

考虑了一会儿,她问:“黄少,我和东方乾结婚也有半年多了,听说过一些他和徐欢欢的事,不过一直不明白他俩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是藕断丝连,想再续前缘,我可以二话不说马上跟他离婚。可东方乾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藕断丝连?”黄少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东方怎么可能想跟她再续前缘?你们有什么误会吧?走走,我们边上说去。”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一张长椅上坐下,黄少卿开口问道:“嫂子,你是从哪里听说他们以前的事?或者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有听说,这些年东方都不许我们在他面前提徐欢欢这个名字,他打心底里的忌恨欢欢呢,又怎么可能藕断丝连?而且,这么多年,我和她一直同在T市军分区,不可能一点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联系。”

“忌恨?”祝琪祯不明所以,“为什么?”

“你都知道些他们的什么事?”

祝琪祯想了想,坦白说:“只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然后被家里分开了。”

黄少卿笑着摇摇头,“我从头跟你说说他们的事吧!”

他掏出一烟点上,然后开始缓缓叙述:“徐欢欢是个漂亮的女孩,可能因为她有新疆血统的关系,所以从小就很受我们院里男孩子的喜欢,从小我们这些人都争先恐后地带她玩,讨她欢心,不过,最后她却选择了不怎么待见她的东方,为了东方,她报考军校,从那时起,院里的男孩们才死心。”

祝琪祯在心里不屑地想:不待见?他东方乾初中就喜欢人家了呢,真能装!

“欢欢的家庭条件不太好,她爸爸还是他们家老头的司机,妈妈是军区总医院里洗床单的,所以她要是想嫁进东方家肯定会遇上些阻挠,而且年轻时谈的恋爱,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因此当时院里的孩子都集体选择沉默,一起帮东方保守这个秘密,他们大学谈了将近三年,双方家里一直都不知道。

直到上大四那年,不知怎么的,欢欢的爸爸突然被军区辞退了,她妈妈也因为工作上的一点小失误被医院辞退。东方乾知道是他们家搞得鬼。事情东窗事发,他看着瞒不过,于是干脆带着欢欢回家摊牌。

那段时间他们家热闹啊,成天**飞狗跳的。他老爷子三天两头棍子打他,老头也动不动就高血压送医院,他们家那项阿婆护着东方的声音,半个大院都能听见。

突然有一天他们家没声了,后来才知道是东方带着欢欢私奔了。学也不上,什么都扔下跑了,当时我们崇拜啊,真看不出来东方能干出这事。”

祝琪祯不满地白他一眼,您这是看得什么笑话?

黄少卿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尴尬地笑笑,随即说:“嫂子,别拿白眼球看我了,我胆小,受不起惊吓啊!”

妥协

“还不赶快说正题!”祝琪祯表情严肃地轻斥道。

黄少卿正襟危坐,缓缓继续开口道,“后来听说他们逃到了香港。不过,十多天后,东方就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我们都追问他怎么回事。当时真叫我们院里帮他的孩子失望,大家都盼着他逃逸成功呢!”

说完他对祝琪祯坏坏一笑,似乎幸灾乐祸般,“可那厮死活不说,然后乖乖回到学校,记了个大过,受了不小的处罚,开始重新上学。欢欢也从那之后消失了,一直到一年多以后,我们才知道欢欢被调去其他学校,并且大学一毕业就被分配到T市军分区授予上尉军衔,然后没几个月,就被提干,她父母也都随她去了T市,买了房子安了家,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我们由此猜测,应该是欢欢和东方家达成了某种利益条件,对于她的未来和前途有利的条件,所以背叛了东方。

从那以后,东方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不近女色了,任何美女他都不拿正眼瞧。而且和家里的关系也彻底闹翻了,一毕业他就自己跑去部队,从一个小排长开始做起,一直在部队混了这么些年,也从不回家,所以听说你们结婚,我当时还挺意外,原以为那厮准备打一辈子光棍了呢!”

祝琪祯还沉浸在东方乾的过往之中,一时没回过神来。

那个永远绷着张脸的东方乾竟然也干出过私奔的事?他也曾经为了爱情那么离经叛道的跟家里反抗过?

祝琪祯悲哀地想:东方乾,你也年少轻狂过啊,只是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与我无关而已。

与黄少卿别过,她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一躺下便睡着了,下午的班也没去上。

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很累,脑袋犯沉,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

闭上眼睛,她回想起跟东方乾近一年来的相处,回想自己近段时间的情感变化,突然感到害怕。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受?为什么会在知道他的过去后整个身心都如此疲累?

醒来的时候,床头的手机发出未查看短信的提示音,拿起来一看,里面有十条新短消息。一看名字,通通是死鱼脸。

“哼,什么时候这么会发消息了?有事不会打电话啊?黄少卿,这么快就去通风报信了?”她有些气愤地骂了句,开始查看。

第一条:河水汇入大海

第二条:便不再是河水

第三条:爱情成为过去

第四条:便不再是爱情

第五条:当寂寞化成相思

第六条:当心跳变作誓言

第七条:我的心

第八条:日月可鉴

第九条:祝琪祯

第十条:我要的只是现在

握手机的手,开始微微发颤。她想象不出,只会欺负自己,以自己痛苦为乐的东方乾,是在怎样的状态下,以怎样的心情打出这些话的。

曾经疯狂爱过另一个女人的他,告诉自己爱情已逝,自己应该相信吗?曾经带着另一个女人私奔的他,告诉自己他要的只是现在,自己可以相信吗?

她不知道,她只能反问自己,祝琪祯,你的爱情逝去了吗?你能否重新爱上他?

她的内心矛盾并且纠结,思考许久,最后,她发出一条信息给东方乾:你还恨她吗?

非常快地,他的信息回复过来:不

他这个回答,比照他平时回信息的速度,终于让祝琪祯露出笑容。

恨着,既是还挂念着,还想着,心中还爱着,还在耿耿于怀。不论他的回答是真是假,自己已无从考究,也不愿去再花心思去分析。即便是假的,那又怎样?跟他离婚?跟他冷战?每天让自己闷闷不乐?而且他似乎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对自己冷漠,脾气也收敛许多,还会时不时的关心自己,是不是代表他其实真的开始淡忘过去?真的开始想和自己好好过?或者是……有那么点爱上自己?

她被自己可笑的想法惹得噗嗤一笑,爱上自己?如果他的爱是以欺负为表达方式,那还是算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吧,军嫂就该有军嫂的气量!她没心没肺地想。

心情因为这一个字,而变得欢欣鼓舞、欣喜雀跃。她拨动按键,再次发出一条:满分!

发出信息后,内心又矛盾起来,对于东方乾的回答及回复速度,她的确无可挑剔,可东方乾到现在还和徐欢欢联系着,这又算什么?

一个声音说:难道他还真想家里搁一个,外面养一个?

另一个声音又说:哼,他有那时间吗?

不行,这事得问清楚。随即她又重新开始发短信,准备质问东方乾为什么徐欢欢会代他送地毯来?两人相约去挑的?如果是,那破地毯我才不要!

只是消息还没发完,手机铃声响起,显示死鱼脸来电。

接通电话,她没有出声,对方也是一片沉默,只是从听筒里清晰地传出老师讲课的声音。

“你在上课?”祝琪祯终于率先开口问道。

“嗯。”

“那你还打电话?”

“我在门口。”

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出非常愉快,祝琪祯不自觉地咬着唇扬起嘴角微笑,死鱼脸竟然胆子这么大?军队管理不是特别严格吗?“你们军人上课也可以这么自由散漫?”她问。

“不可以,说不定要受处分了。”

“啊?”祝琪祯大惊,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也要受处分?这都上得什么课啊?“那你还不赶快挂了?”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动静,她有些着急,虽然还怨着他,可也不想他在工作上碰钉子,尤其是因为自己。“快挂啊,你干嘛呢?”

这时电话里传来东方乾低低的笑声,许久,才听他用低沉磁地嗓音说:“祝琪祯……等我回来。”

这句话,在耳边回荡许久,她咧着嘴望着手机傻笑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非常花痴,她愤愤然地摔了手机在床头,破口大骂:“笨琪祯,你怎么这么好骗?几个短消息一通电话就把你乐成这样?人家都没说什么甜言蜜语,什么解释都没有呢,你这阵地就被拿下了。都像你这样,人家董存瑞黄继光还怎么表现?”

关于为什么是徐欢欢来送地毯的事,她想就留到东方乾回来,当面问他好了,到时候要是发现他表情有任何不对,自己绝对一个直拳垂向他面门。

接下去几天,祝琪祯的心情都不错,每天乐颠乐颠的,做事也积极。下班无事,突然很想去练练脚,于是吃过饭便带上衣服向跆拳道社出发。

一路上,她都想着会不会又碰上郑昕彦,但不知为什么,现在她一点也不怕再遇上他,心里非常坦然。

不过,到了之后,没见到郑昕彦,老板说自从那天和自己在这里巧遇之后,他再也没来过。

也许,他是回去相亲了吧?会结婚吗?她想。

同时,老板还告诉她一件事:“市里下个月要举办一个跆拳道比赛,我看嫂子你可以报名参加业余组的。”

祝琪祯笑着摇头,“跆拳道我只参加过考试,比赛是一点经验都没,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

“黑带都有资格参赛,嫂子要是没事可以当作去玩一玩的。而且获得前两名还可以代表市里去北京参赛,这可是非常光荣的啊!”

光荣?她可管不着,不过一听说可以去北京,让她立马犹豫起来。是不是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北京看东方乾了?不怕因为自己先去找他而丢面子了?

她干干地笑了两声,“这样啊……是挺光荣的。那我考虑考虑吧!”

第二天,她答应了参赛,并且马上开始紧锣密鼓的训练。东方家对于这件事倒是非常支持,他们没想到祝琪祯会跆拳道,还到了能参赛的水平,对于一切能为家族争光露脸的事,他们都是很乐见其成的。

老爷子下达的命令是:“把第一拿下!”

祝琪祯苦笑,您老说得轻巧,这第一是说拿就能拿下的吗?

令她意外的是,老爸和哥哥,投了反对票,表示坚决不同意。他们认为这种打打闹闹,平时玩玩还好,要真是比赛,保不准就会受伤。祝珏祯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一等奖的奖金哥哥出,还放她假,只要她别去比赛。末了还振振有词地威胁道:“你要是敢去比赛,我就把你的金条都没收了。”

“凭什么呀?那是我的私有财产。再说,你知道我保险柜的密码?”

祝珏祯一屑不顾地笑道:“就你那密码全家都知道,李阿姨没事还拿出那些金条来擦擦呢!”

祝琪祯大受惊吓,感情自己房间的保险柜就是一摆设啊?当下,她急急跑回家拿出所有嫁妆搬去东方家。可回家之后,找遍整个房间也没找出带锁的抽屉柜子。

她想,到底是军区大院,这安全系数就是高。藏来藏去藏了半天,最后她将一大盒子金条塞在了床底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她望着床底小人得志地自言自语:“咱是被吓大的吗?咱不会先下手为强吗?咱是被那几块奖金所诱惑的人吗?咱就是要风风光光地出现在东方乾面前,让咱也农奴翻身,当家作主一回!”

东方乾对此事的态度是‘笑’,他听后只是一味地在电话里笑,气得祝琪祯在电话里大骂一通后,他才说:“你那招‘猴子缠身’很有效,挂在别人身后不肯下来,说不定能赢!”

“死鱼脸,有本事你别回来,你一回来我就跟你单挑!”

意外之喜

第一场比赛如期举行,是在室内体育馆临时铺了垫子而建成的比赛场地,周围还围了一圈赞助商的广告,看来跆拳道现在是越来越受关注了。

因为是业余组,又是第一场,所以来观赛的人并不多,场馆内只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观众。

倒是东方家很捧场,全员到齐为祝琪祯加油打气,连老爷子也坐着轮椅在下边的贵宾席笑着向她招手,在他旁边还坐着东方凯歌和张雪,表情看不出喜怒,不过能够让这两个大忙人抽空过来,已经是莫大的鼓舞了。

观众席上还有小阿姨和小王,项阿婆手里还提着壶保温瓶,祝琪祯敢断定,里面一定装着她所谓的滋补汤。

祝琪祯心下一阵感动,大呵一声跳上赛场,随着掌声响起,她浑身的热血也沸腾起来。

第一回合一开始,双方都虎视眈眈地试探了一会儿,突然对方一个跳踢向她发起攻击,祝琪祯想也没想,一个转身冲她头部来了记后旋踢,不料,对方便被她这样击倒了。

裁判立即跑到对手身旁,跪地开始读秒,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中,比赛开始还不到半分钟,双方都才出第一招,谁都预料不到这个结果。

裁判读秒结束,还未起身宣布胜利,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祝琪祯,好样的!”

祝琪祯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东方乾身着绿色军装站在广告牌外面,正抿着嘴向她微笑,表情是那样的自然,那样无与伦比。

她起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瞬间反应过来。

“啊—!”她一声尖叫,飞快地跑过去,从地上一跃而起,跳过广告牌,空中飞人一般,像个猴子似的攀附到东方乾身上,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脖子上。

观众席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及尖叫、口哨声,体育馆在这个瞬间沸腾……

祝琪祯太意外太惊喜了,她没有想到自己能够一击致胜,更没想到远在北京封闭学习不得请假的东方乾能够赶回来看她比赛。

她这个惊世骇俗的拥抱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同意,下意识地便做了。此刻,她没有羞涩,也没有后悔,只是沉溺在幸福喜悦当中。

东方乾也是紧紧地悬空抱着她,伸手拿下她的红色护头,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他的表情,随着自己的心,自由绽放。

“祝琪祯,你有资格做我老婆。”

祝琪祯犹如被人迎面泼了盆冷水,所有的激动之情瞬间冷却。从他身上跳下,她恶狠狠地回了句:“死鱼脸,说句好听的会要你命吗?”

东方乾轻笑,“快过去吧,裁判还没宣布胜利。”

祝琪祯重新回到比赛场上,裁判举起她的手宣布胜利。随后,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下场去换衣服。

第一场比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结束了。

东方乾大步走到贵宾席,一家子人见到他都是笑得不怀好意,大老远的,老爷子便乐呵呵地说:“臭小子,公共场合也不注意影响!”

东方乾微感窘迫,一一打招呼:“爷爷,老爷子,妈。”

“怎么回来了?请假的?”东方凯歌问。

“没有,刚好有一天假,所以回来趟,今天还得回去。”

张雪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东方乾刚刚被祝琪祯弄皱的军装,“这么大老远的跑回来就为看场半分钟的比赛,你也不怕累着。”

东方乾不好意思,却更加挺直了膛。

“坐最晚的航班走是吧?”老爷子问道,“那还来得及回去吃晚饭,咱们早点回家,叫项阿婆多做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不了,我一会还要和祝琪祯去办点事,就不回去吃饭了。”

张雪心怀不满地瞥了眼东方乾,不乐意地说:“不是重要的事就别跑来跑去了,要是突然紧急集合,看你怎么办。”

“妈,你也爱唠叨了。”东方乾淡笑着说。

东方凯歌哈哈一笑,“你ma那是嫉妒小乖了。”

出了体育馆,东方乾抢了祝琪祯的车来开,一路豪不犹豫地左拐右拐目的明确。祝琪祯知道东方乾不愿说的事,问了也白搭,所以很聪明地闭嘴,没有询问究竟去哪里。

到地方一看,竟然是一座影楼。车子在一个豪华的影楼前停下,一进去他便对前台说:“东方乾,昨天订好的。”随后他转过头来一脸淡然地对祝琪祯说:“我们还没拍结婚照,今天补上。”

那表情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补顿饭而已,哪里像补拍结婚照的样子?

祝琪祯心里欢喜得小鹿乱跳,东方乾还会在注意这个?原来他不仅仅是回来看自己比赛的,他还是特意回来补拍他们的结婚照的。

外表冰冷不善言辞,做事行动派的东方乾,也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两人上楼化妆换装后,首先开始室内拍摄。东方乾依然穿着军装,祝琪祯穿了套旗袍,两人在复古的太师椅上,端庄地坐着。

“东方乾,你不觉得我们这风格像解放前的?现在哪有人拍结婚照还这么一本正经的?”祝琪祯微笑着不动声色地轻声问道。偷偷瞟了眼,见东方乾没有打算理会的意思,她更觉郁闷,“东方乾,拍结婚照讲究个啊,即使你要庄重那也有很多姿势嘛,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奇怪了?”

“复古也是个。”

一句话反驳得祝琪祯一时词穷,讪讪地看了眼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看镜头的东方乾,小声地哼了一声,随即向镜头露出灿烂无邪地笑容。

她想,说不定还真能复古出个来。

“新郎,笑,笑一个!”摄影师不断引导东方乾笑,东方乾的表情却始终不能让他满意。许久之后,祝琪祯听得都烦了,她的表情早就笑僵硬了,死鱼脸他在干嘛?

终于,她忍无可忍,转头悄悄说:“东方乾,你要是笑了,一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我看着像很饿?”

她气结,可还是继续诱哄道:“不像,是我很饿,您就可怜可怜我,笑一个吧!结束了随你怎样都行。”

东方乾挑挑眉,“真的?”

祝琪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该死的死鱼脸又会想出什么招来折磨自己?但这节骨眼上只能顺着他啊!她表情僵硬地假笑着,内心却在做着剧烈斗争,最后用力一点头,“真的,比祝琪祯还真,您爱咋地就咋地!”

东方乾终于笑出来,扭过头深情地望着她。

祝琪祯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惊呆了,她痴痴地回望他,表情却是木讷呆滞。

这一刻被定格,两人的爱意与浓情,在此刻充斥着整个摄影棚。可这样美好的气氛仅仅维持了几秒,随即发生颠覆的转变。

祝琪祯一开心,便甜蜜地将头靠在东方乾的肩膀上,不料东方乾伸出一手指,轻轻推开她的头。

“你干嘛?”祝琪祯不满地问。

“别档着我一杠三星。”

祝琪祯大怒,“死鱼脸,一个破上尉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偏档。”说着她怒气冲冲地将脸死死贴在他的肩膀上。

“笑一个,”摄影师大声说:“现在你们正陷入最甜蜜的时刻,笑!”

“就这么拍,”她没好气地低吼,“我们的结婚照不用笑。”

东方乾却轻笑起来,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柔声说:“笑一个,一会儿不咋地你”

祝琪祯转着眼珠想了会儿,小声问:“您原本想咋地我?”

到了户外,东方乾穿上店里有些脏兮兮的白色燕尾服,感觉十分别扭,祝琪祯也穿着并不合身的白色婚纱,化着浓妆,随摄影师一会儿公园,一会大街地乱跑,还要按照他的要求摆出各种所谓亲密的姿势。

两人都羞于见人,一拍完便躲到车上,深怕遇上什么熟人。最后一套衣服是情侣装,也是店里提供的。祝琪祯要求去江边的大桥底下拍,她觉得那里是她开始对东方乾心动的地方,很有意义。

江边,两人牵着手,都不自觉地回忆起了那个似争吵又似告白的夜晚。

摄影师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要求他们摆Pose,做微笑,只是随意地跟前跑后找位置抓拍。

东方乾扶着祝琪祯坐在护栏上,随后自己也跟着坐在她旁边。祝琪祯轻轻踢着腿,心情放松愉悦。“东方乾,以后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好。”

她没料到东方乾会这么爽快地答应,继续试探道:“以后不要再欺负我好不好?”

“好。”

她大喜,于是得寸进尺地要求道:“以后你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事事以我为重,时时刻刻想着我在你上面好不好?”

东方乾挑挑眉毛,抿起嘴轻笑,揶揄着说:“你在我上面?听上去不错,可以试试。”

祝琪祯立刻羞得小脸绯红,她不知道东方乾还会说出这么□的话来,抬腿便对着他的脚狠狠一踢,“死鱼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东方乾迅速地抬脚闪避过去,对于祝琪祯的突然袭击,他是应付得越来越轻松自如。接着,他怒目横眉地瞪她。

祝琪祯反瞪回去,理直气壮地说:“怎么样?我说错了吗?谁叫你思想那么龌龊。”

东方乾突然跳下护栏,立在她面前,猛地横抱起她,轻笑道:“好,我让你在我上面!”随即向上一用力,将她高高抛起。

祝琪祯吓得一声尖叫:“啊—死鱼脸!”

东方乾接住她,威胁似地问:“还要在我上面吗?”

“要!”

他又将她抛起,一次次不断重复……

祝琪祯大喊:“我要你听我的……”

“我要踩在你的头顶上……”

“我要用回旋踢踢爆你的头……”

暮色中,江边的两人身着情侣装,一个一次次地抛人,一个一次次地被抛,欢乐的笑声激荡在整个江面。

最后,东方乾终于手软,他抱着祝琪祯问摄影师:“好了吗?”

摄影师伸手一比划:“OK!收工。”

闻言他如逢大赦,放下祝琪祯拔腿就走。

祝琪祯紧跟在他身后追问:“东方乾,好好玩哦!……东方乾?等等啊,你走那么急干什么?……东方乾?你不会是吃不消了吧?”

见他面无表情哑口无言的样子,祝琪祯感觉大获全胜,她哈哈大笑,“东方乾,咱们再继续嘛,来嘛来嘛……”

“秘密勋章”

结束拍摄,东方乾直接将车开去了机场,两人在机场内吵闹的麦当劳里共进了一顿毫不浪漫的晚餐。

“老爷子和妈最近还好吗?”东方乾吃完东西,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

祝琪祯啃着**翅,闻言放下手里东西,拿起纸巾边擦手边想:要不要说实话?他在那么远的地方,知道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可不说实话也不好啊,那毕竟是他的家人。慢吞吞地擦了许久,她才放下纸巾说:“还可以吧,表面上没什么。“说个折中的回答好了,她相信东方乾能明白。

东方乾听完没有立即回答,他用指尖点着可乐杯外的水珠,许久才幽幽开口:“不要对妈有想法,她的个比较要强,发生这样的事面对你会有尴尬,你理解一下。”这次回来,虽然只和妈妈说了几句话,但是话里已经明显听出她对祝琪祯强烈的无视感。以前她从来都是想着各种办法劝自己回家,可是这次她非但没有表现出开心,反而还让自己不要来回跑。从头到尾也没有提过祝琪祯,她也许还在气祝琪祯那么容易被老爷子套话吧?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她会放下这个心结。

祝琪祯没有料到东方乾会突然开口帮婆婆解释,她心中无奈地苦笑,看来东方家真的都是人,常年在外的东方乾原来什么都知道,心跟明镜似的。婆婆现在不待见自己,不过想来也情有可原,当时的确是自己一时情急,才会被公公套话,不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即使外面传得再厉害,那也只能是疯言疯语道听途说。

公公婆婆两人现在虽然看似没什么,婆婆也早从娘家回来了,可是却开始分房睡了。两人从不说话也从不向其他人过问彼此。爷爷看似没有偏袒任何一方,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处理这件事,可私底下他和婆婆原本就不多的交流变得更少了。

“不会啦,你放心,”她作出一副没什么的表情,“妈妈对我很好啊,每天早上都有给我留燕窝呢!虽然不太跟我说话,不过你们家人都不多话的嘛,不是吗?”

东方乾展颜一笑,这样的祝琪祯叫他心疼。自己一回来就发现妈妈对她的不友好了,她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她是怕自己担心吗?

不自觉地,他伸出手去握祝琪祯的小手,刚一握住却不禁皱起眉头,随即马上放开。祝琪祯的手油腻腻黏糊糊的,手感实在不太好。

祝琪祯也看出了他的表情变化,乐得哈哈大笑,张牙舞爪地扑过去抓他的手,“东方乾,握一个,赶快握一个,咱不嫌弃……”

东方乾厌恶地将手放在桌下,狠狠地瞪她。这个女人就不该把她想得太好,才几秒就现形了。

“坐好!”他开口低声呵斥。

祝琪祯现在对于他的冷脸和冷言是越来越没感觉,似乎已经产生免疫抗体了。她重新坐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捧起可乐轻笑着问,“东方乾,你说妈妈爱爸爸吗?”问完后,她嬉笑着抬头看向东方乾,却在对方的表情中笑容渐渐僵硬,她暗道糟糕,怎么一不小心就上纲上线呢,敢跟他讨论他父母爱不爱?死鱼脸是这么好脾气的人吗?别一个弄不好把自己骨头都拆了吧?

她嘿嘿地笑起来,“那个,我就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别误会啊!”

东方乾习惯地掏出烟,又意识到这里禁止吸烟,于是重新放回口袋,缓缓开口:“你觉得爱吗?”

她想,开玩笑,这个问题怎么可以乱回答,“嗯……爱吧?”

“当然,妈有强烈的英雄主义,爸爸是从越南战场上下来的,她想不爱都难。”

“真的呀?”祝琪祯双眼发亮,惊奇道:“难怪爸爸有那么多勋章,好厉害啊……以后我得好好问问爸爸关于战场上的事。”

东方乾好笑地摇摇头,“别告诉我你也有英雄主义。”

祝琪祯理所当然地说:“美人爱英雄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东方乾抿抿嘴,按耐住自己的笑意。

“对了,你有勋章吗?”

“当然!”

“哇,”祝琪祯一脸崇拜地倾身望着他,“你也有啊?真厉害,怎么来的?”

东方乾却伸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说:“走吧,我送你去停车场。”

祝琪祯莫名,我来送你,你又送我?到底谁送谁啊?“不用陪你候机了?”

东方乾表情淡然语气温柔地说:“每次都是你送我,今天我送你吧!”说完他牵起祝琪祯的手,离开店内,向户外停车场走去。

路上,祝琪祯还是不死心,不厌其烦地追问:“东方乾,你的勋章到底怎么来的?和平年代得勋章应该更不容易吧?”

东方乾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见他这样祝琪祯更加好奇了,得勋章是好事啊,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是怎么来的?“得块勋章还要保密?东方乾,你不会是完成了什么秘密任务吧?”她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对啊,你是侦察兵,不会是去其他国家当间谍搞侦查得来的吧?是不是啊?”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说啊?不会是吹牛吧?你骗我?你说了不许我对你撒谎,你自己还跟我撒谎?”

“祝琪祯,你有完没完?”东方乾的耐已经达到底线,他不高兴地低斥道。

被他一吼,祝琪祯郁闷,低着头咕咕囔囔地抱怨。还欲甩开被他牵着的手。

东方乾无奈,最后低声快速地说了两个字,“养猪。”

祝琪祯听后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答案。

噗嗤一声,她哈哈大笑,老爷子的勋章是战场上立功得来的,东方乾的勋章是养猪得来的?东方乾养猪?她实在无法想象,面对他这张死鱼脸,猪还能吃得下?猪到底是猪啊!

东方乾心中异常憋屈,他倒是想立功,那也得有战场才行啊?听着祝琪祯笑得肆无忌惮,他越发生气,用力一扯祝琪祯的手,“走快点。”

到了车前,东方乾伸手为她打开车门,她坐进后,东方乾顺势为她关上。

隔着车窗,他们互望彼此,东方乾的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依依不舍,搅得祝琪祯的心跳狂乱不已。她几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东方乾了,这样深情这样温柔的他,真的还是以前那个欺负自己的东方乾吗?

幽暗的夜色,透过狡黠的月光,他们看清对方的脸。祝琪祯发现此刻的东方乾线条不再刚毅,表情也无比柔和,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望着。

一架飞机带着震耳的轰鸣声从头顶越过,祝琪祯刚想开口道别,东方乾却突然在此时伸手轻轻敲了敲车窗。

祝琪祯按下按钮,问“怎么……”话还没说完,后脑倏地被一只大手按住,用力地向窗外一拉……

他们的唇就此紧贴在一起,带着热切的期盼与久违的冲动……

他的呼吸异常紊乱,带着放肆狂野的节奏,惩罚似地轻咬她的唇她的舌,与她贝齿相撞。

祝琪祯从未体验过这种骤然被征服的感觉,她放纵自己身体,随心而动,任由自己就此沉溺,头脑也在这个疯了魔般的吻中昏沉混乱,天旋地转……

东方乾丝毫没有满足或者收敛的意思,他紧紧地含住她的双唇,不断摄取她的滋润香甜,太久的压抑在此刻彻底释放,直到祝琪祯因为缺氧而发出小野猫般的唔咛声,他才转而紧紧拥住她。

他深深地呼吸着,像在平复刚才的情绪,又像在嗅闻她的气息。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充满磁魅惑:“祝琪祯,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要给我带来这么多惊喜?”

祝琪祯听完内心甜蜜,这应该已经是他能说出口的最好的赞美之词了吧?会心一笑,她故作不知地问:“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东方乾扬起嘴角微笑,“第一次见面你跟我抢狗;第二次见面你扮得像条热带鱼,还一直在我面前恶作剧;第三次见面你被蚊子咬得满身包来找我决斗;第四次见面你迟到;第五次见面送你去医院,第六次见面你把我气跑……”

祝琪祯越听越不对劲,起初以为他要说什么甜言蜜语呢?那么狂放热情的激吻过后,再说些花言巧语,正常人都该这么做,不是吗?可死鱼脸现在像背书一样顺溜地数落自己以前和他见面的糗事,这不是纯粹搞破坏吗?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她气愤地一把推开东方乾,拉着脸咬着牙地威胁,“死鱼脸,你再敢提那些我年轻不懂事时做的事……”

“你就上军区告我去?”东方乾挑挑眉,说了句她的口头禅接上。

“别当我好骗,这种事能告么?”祝琪祯恶狠狠地瞪他。

东方乾抿抿嘴,掩饰了笑意,“你不是总说要去告我,难道那些事就能告?”

祝琪祯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忿忿不平地想:可恶的死鱼脸,平时一声不吭的,原来最牙尖嘴利。会咬人的狗不叫,真是一点也没说错!只是……自己打不过他也就算了,现在连骂都骂不过他,那以后还怎么活?

越想越生气,她死鸭子嘴硬地回了句:“我爱告就告,你管不着!”

东方乾终于轻笑,却在这时蓦然转身走掉。

望着绿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祝琪祯傻傻地呆愣许久。

每次总是彼此刚刚熟悉起来,总是感情刚刚升温便要分离……淡淡的伤感弥漫在她身边,思念似乎从这一刻已经开始蔓延。

相思如潮

跆拳道的比赛祝琪祯表现勇猛,一路杀进了二分之一半决赛,只是在这一关遇上了强劲对手,三局下来以一胜两负不敌对手落败,被拦在了决赛门外,也终结了她北京探亲之旅的梦想。

比赛结束后,祝琪祯非常感慨,老爷子太能折腾了。几乎每场比赛,他都兴师动众地来观赛,还拉上好几个老头,说是来给她呐喊助威,实际上一个个都是闲得慌跑来打发时间了。

每次他们的到来,都惹得工作人员忙得人仰马翻,得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就怕这群老头一个不小心在体育馆里出了什么岔子来。他们也成为年龄最高身份最高的拉拉队,倒让祝琪祯很别扭,自己一向都那么低调,而这群老爷子就差举牌告诉人家我是谁了。

所以,比赛还没结束,整个军区大院都已经知道东方家的孙媳妇是个跆拳道高手,有一次刚刚踏出院门,就有一个小孩跑过来问她:“阿姨,妈妈说你是打架能手,我不听话了就让你教训我,你会打我吗?”

祝琪祯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吓唬孩子的打手了?

他的妈妈追赶过来,尴尬地对祝琪祯笑着,不好意思地说:“跟孩子开玩笑呢,别介意啊!”说完拉上孩子匆匆地开车飞驰而去。

祝琪祯异常郁闷,感情自己现在已然是个母老虎了。

晚上下班,她和钟诚两人相约出去吃饭,在一家装修不错的港式茶餐厅里。

“苍天哪!”祝琪祯双手捧着脸颊,低声地哀嚎,“他把青春都奉献给了部队,却什么都没给我……不公平啊!”

对面坐着的钟诚呵呵一笑,“七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相思成灾了?”

祝琪祯神秘兮兮地说:“东方乾一定有练伏虎拳,我这条母老虎被降了。”

钟诚噗嗤一声笑出来,“祝琪祯,有你这么形容自己的么?你真是大大地没救了。”

“嗛,你不也被我哥哥降了!?”

钟诚一愣,拉下脸来,“别瞎猜,我们是正常的上司下属关系。你还让不让我在公司待了?”

祝琪祯嘿嘿一笑,“那我们悄悄说,赶快老实交代,你和哥哥怎么回事?”

钟诚脸色黯然,把玩着面前的汤匙,幽幽开口道:“真的没事,不信问你哥去。”

“糊弄谁呢?”祝琪祯对她的话全然不信,“过年你那么早就回来干什么?不是初七才上班吗?你那天和谁在钱柜啊?”过年上班以后,钟诚出奇的忙,出差好几天,回来后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问哥哥却总是说这是钟诚分内的工作,叫她别管。

她想,怎么着人家也是在为自己家赚钱,这么卖命的奉献青春,虽然自己心疼,可总不能叫她别干了吧?后来时间久了也就将这件事给忘记了,一直没问她那天究竟为什么匆匆地从钱柜包厢跑出去。

钟诚喝了口茶,忿忿不平地说:“还不是你们家那个地主哥哥,没日没夜地使唤我,周扒皮似的见不得我闲,年初二就把我叫回来加班了。”

“年初二?”祝琪祯不解,“不会吧?年初二哥哥出国旅游啦,他还叫你回来加班?”

钟诚自嘲地一笑,出国旅游?他那几天尽把自己当枪靶子使了。

“钟诚?钟诚?”祝琪祯拿手在她面前晃晃,见她回过神来,奇怪地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哦,没什么。对了,你和东方乾怎么样了?”她迅速转移话题。

祝琪祯想了想说:“问你哦,你说一个人发短信特慢,慢到叫人抓狂的地步,而且还从不带标点符号,你说这是不是不太想理人的表现?”

“不想理人就直接不回了呗,还管标点干什么。”

“那……那他为什么每次都这样……”祝琪祯郁闷地喃喃自语。

钟诚看着她,一脸严肃地问:“是东方乾?”见她点头,钟诚笑得一脸邪恶,“你们家连长先生一定是个不会发短信的主。”

祝琪祯更加不解:“不会吧?这年头还有人不会发短信?他会上网打字啊?怎么可能不会发短信?”说到这里,她突然见到了祝珏祯的身影正往自己这边走来,于是赶紧笑着挥手,“哥哥!”

“小乖,这么巧。”祝珏祯来到近前,笑意吟吟地说。

“祝总!”钟诚站起身,面色不济地打招呼。

“哥哥,你也来这里吃饭?”

“嗯,约了几个客户。”说着转头看向钟诚,“都是一些重要的客户,还有几个建设局的人,你跟我一起去吧!”

“祝总真的约了客户?”钟诚现在非常怀疑他话里的真实。

祝珏祯蹙眉望向她,“你这是什么态度?”

“对不起,祝总。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已经连续工作加班两周了,现在我需要休息。”

“那你就打包回家休息好了。”说完祝珏祯淡笑着头也不回地往包厢区走去。

祝琪祯看得一头雾水,平时温和的哥哥这是怎么了?“哥哥,你……”

“小乖,”祝珏祯猛地转身打断她的话,“这是工作上的事,希望你不要手。”然后他警告似地看了钟诚一眼,扭头走掉。

祝琪祯心中隐隐担忧,刚刚还猜测钟诚和哥哥有什么,可看这情形似乎不像啊?“钟诚……你得罪我哥哥了?他怎么这么凶?”

钟诚咬着下唇,望着祝珏祯的背影神色哀伤,缓和了一会儿,她故作轻松地说:“周怕皮要竭尽所能地剥削我这个包身工,我不玩完他誓不罢休!七七,我要是累死了,你得给我爸妈多发些抚恤金。”

祝琪祯着急了,“钟诚……你和哥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七七,你哥哥绝对是披着人皮的狼,吃了我这只小羊连骨头都不带吐的。”说完她愤然地小跑着往祝珏祯走的方向追去。

回去的路上,祝琪祯都想不通钟诚究竟把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一向温和的哥哥今天看上去那么冷酷绝情呢?

回到家里,澡也没洗,她就趴在床上给东方乾发消息说今晚钟诚和哥哥的不对劲。

近段时间以来,她最常干的就是给东方乾发消息,虽然有时发好几条才能收到一条,而且还是没有标点,话语简略的回复,但这并不妨碍她给他发消息的兴致。

她发现用短信的方式联络,可以让她忽略东方乾的语气及表情,常常以自己幻想中的口吻来读他的消息,这会让她时常觉得东方乾有时也会很温柔,有时也会很幽默。

她总是絮絮叨叨地给东方乾讲一天下来发生的趣事,或者只是简单的汇报全家老小,包括小阿姨小王的生活情况。东方乾虽然总是许久才回一条,有时要到睡觉前才会回,但是对于她的所有问题,他都会一一罗列出来,简单回答,或者发表自己的看法,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嗯”“哦”“是吗”之类的语气助词,但至少都有不厌其烦地回复,这不就是鼓励她继续发吗?她时常这么想。

祝琪祯想起了晚上钟诚的话,他要是不想理自己就不回了。就是就是,东方乾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想到这里,内心蓦然喜悦,于是又拿起手机接着发:东方乾,你是不是不会发短信?

想了想继续补上一条:必须说实话,以党的名义发誓!

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洗完澡出来,东方乾的短信如约而至:“1你哥哥是成年人你少管2不予回答3必须说什么你没说清楚该问题无效以后别拿党出来忽悠人你老公我就是共产dang员”

祝琪祯躺在床上一口气将短信看了好多遍,嘴里念念有词:“不予回答……不予回答”她乐得哈哈大笑,想象着东方乾收到短信后偷偷溜到一边,额头冒汗艰难地回着短信的样子,心情就像棉絮一般轻盈地漂浮在空中,痒痒的,甜甜的……

她翻身抱起“小熊”,开始快速按键编辑消息:“死鱼脸,你竟然不会发短信?哈哈哈哈,还有你不会的事?哈哈哈哈……”发送以后,她傻了一般乐不可支,对着“小熊”又揉又亲,直到笑累了,表情渐渐收敛,她仰卧在床上,拿出手机一字一字地认真打上新消息:“东方乾……东方乾……东方乾……东方乾……东方乾……”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打了多少个东方乾,但是仿佛每打一个他的名字,就是对他的一声呼唤,看着满满一屏幕的东方乾,祝琪祯犹豫着,他看到了会怎么想?

不管了,爱咋想咋想。拇指毅然一按,信息发送出去,传到了千里之外的首都,不知道这样通过电波,通过时空所传播出去的文字,是否还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次,东方乾的短消息很快回复过来,上面只有简短的三个字,还第一次加了标点:祝琪祯!

“啊——!”她咬着小熊情不自禁地尖叫起来。

看到这条回信,她的防线瞬间崩塌,所有的思念到达顶点。从来不知道爱情会来得如此汹涌猛烈,从来不知道思念会如此辛苦撩人……

原来,爱情不是一次的,不是爱过了就再也不会爱了……

东方乾,这个当初自己拼死抵抗的男人,如今却叫自己如此欲罢不能!

东方乾,抗拒你,是不是我的错?爱上你呢?也是我的错吗?如果是,我愿意将错就错……

她紧紧抱着小熊,还不断挥拳在它脸上,“死鱼脸,我叫你不回来,我叫你给我装酷!死鱼脸……死鱼脸……”她越打越起劲,越骂声音却越弱,最后倏地一声尖叫,翻身狠狠将它压住,整个头埋在其间,发出闷闷的声音,“东方乾,我好想你……”

雨夜屠夫

一个多月后,在祝琪祯掰着指头倒数东方乾即将完成学习回家探亲时,无意中在电视里看到一则令她震惊的新闻。

原国家税务局局长赵芳华因贪污罪被起诉,并查出他以其亲属名字开的海外账户及十多个国内账户里四百多万巨额赃款,因其犯罪情节严重,证据确凿,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祝琪祯看着电视里那个身穿拘留所黄色马甲,头发被剪短,面色萎靡的中年男子,心里一阵阵发凉。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强吻婆婆被自己称作老色狼的男人。

一个市国税局局长,怎么会在短短三个多月时间里,说查就被查,说判就被判?对于这种高官来说,调查取证判刑等等,没有一年半载很难完成,并且他们的犯罪,往往牵扯着大批层层级级的高官,而短短三个月能干什么?

祝琪祯感到害怕,她想起了哥哥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外人不敢欺负东方家的女人。那么欺负了或者窥视着,会怎么样?现在她终于知道,任何妄想染指东方媳妇的人,霸道的东方家都会让他后悔终生。

可对于一个即将退休的人来说,无期徒刑……是不是太绝情了?

祝琪祯同情赵芳华,可同时又想,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也许东方家能有这个实力来做这件事,但东方家的方式虽然毒辣,但他赵芳华华利用纳税人的钱中饱私囊,却是罪有应得。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东方凯歌在用他的方式整治了那个窥视自己女人的男人,也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了人民惩治了社会的蛀虫。

赵芳华,他不冤枉。

只是这件事令她后怕,东方家的男人如此强硬狠绝,要是当初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动摇,那将会陷郑昕彦于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止一次的庆幸:还好……还好,笨琪祯,你在这件事上没有犯糊涂。

赵芳华事件发生后,张雪与东方凯歌的矛盾彻底激化升级,虽然没有争吵,但是再没有见过他们说上一句话,即使同桌吃饭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而她对祝琪祯表现出的态度是愈加的排斥挤兑,虽然没有冷言冷语,但是那种漠视让她感到害怕。而且张雪的手段直接运用到了祝家的公司,她还利用自己的权利关系,对祝家的生意进行干涉,直接影响了两家生意上的合作,造成祝家公司在即将上市前期陷入的被动。

老爸和哥哥曾经询问过祝琪祯,东方家为什么突然出手摆祝家一道,是否是她在家里出了什么事,祝琪祯没办法将东方家的家事说给老爸和哥哥听,只能沉默以对。

她的样子,让老爸和哥哥误会这一切都是出自东方凯歌和张雪的共同授意,所以只能忍着碎牙往肚里咽,想尽办法找门路化解这次危机。

祝琪祯非常着急,但她无可奈何,也没有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东方乾,她并不认为自己现在在他心里已经重要到和他家人相提并论,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妈妈。以她对东方乾的了解,重情义、重孝道是他的本,她没有妄想去改变。而且,她和东方乾的感情才刚刚开始,她没有任何把握东方乾会为了自己而向妈妈讨伐。

她郁闷地想,这婆媳关系要出现危机了,得想办法解决了才行啊!

六月中旬,J市许多山区发生特大洪灾,刚刚完成学习的东方乾,主动请缨参加抗洪救灾。于是,接到批准令的他,马不停蹄地从北京直接去了J市,带着连里的大批战士进入灾区。

祝琪祯每天在网上关注着关于J市的新闻,都是灾区的灾情愈发严重的报道,看得她担惊受怕心惊胆战。

这期间,东方乾再也没有回过短信,打来的电话也都是在一片嘈杂的信号中,短短几句话便匆忙挂断。

“东方乾,你们那边今天情况好吗?”对方信号不稳定,祝琪祯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大声问。

“情况……你……担心……”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她跑到窗户边,半个身子倾身在外面,仿佛这样自己便能听得更清楚些。

“我没……这……成问题……”电话里除了嘶嘶声,只能断断续续听见东方乾的声音飘渺的传来。

“你没什么?大声点!”

“祝琪祯,想你……那么好……”

“喂,喂喂喂,东方乾?”祝琪祯失落地看着挂断的手机,抬头看看艳阳高照的天空,她想象不出J市那边的情况究竟会差成什么样,为什么手机信号那么差?

刚刚东方乾说……想你……他竟然说想你?他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不然以他的个怎么会无缘无故说麻话?

越想越害怕,他……他不会是在交代遗言吧?

握着手机,她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里来回踱步,不对劲,肯定出事了。她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马上拨号给东方凯歌,对方一接通,她马上问:“爸爸,爸爸,你今天给灾区部队打电话了吗?东方乾他好吗?”

东方凯歌无奈地摇摇头,“我每天打去问自己儿子的状况像什么样子?别担心,有事他们会给我打电话的。”

等有事那就晚了!祝琪祯郁闷,怎么东方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冷血啊?自己儿子都能这么不上心?

着急地转了几圈,她不安地慢慢踱步到办公室坐下,却怎么也没办法放下心来。

她忧心忡忡地对着电脑发呆,不知为什么,内心狂跳不止,整个大脑都被东方乾的死鱼脸所充斥。没由来的,东方乾与自己的每一次接触都清晰重现,即便是那些可恨的欺负也变得无比怀念……

终于,她噌地站起。

不管了,去J市,去灾区!

没带任何行李,也没带多余的钱,她开着小QQ直接上路。去机场的高速上,她给哥哥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要放年休假,而且口气决绝,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反正你妹妹我已经翘班了。祝珏祯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挂了电话。

接着,她又给东方家打电话。幸好,是小阿姨接的,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她告诉小阿姨,自己去看东方乾了,叫家人不要担心。

随后,她将手机关机,带着无限担忧与隐隐激动的期盼心情出发了。

结果到了机场,因为J市的天气,航班停发。她想,这样小小的困难也能难倒我祝琪祯?于是调转车头,直接上了高速。

晚上六点多,她在服务区简单吃了盒泡面,再重新启程时,天气开始变坏。起初是毛毛细雨,随着路程行进,雨越下越大,到了凌晨后,瓢泼大雨犹如瀑布般,从天空中倾盆而下。虽然雨刮器已经开到最大档,但是依然无法看清前面的路况,视线极差,她不得不放缓速度,小心翼翼地慢慢行驶。

又开了两小时,前面开始堵车,据说因为雨势太大,高速封道了。她不得不随着车流进入附近的一个城市,然后绕了一圈开进国道线。

国道上的路并不宽阔,并且来去都在一条路线上,这样的大雨天,便显得非常危险。随着时间进入深夜,车子越来越少,最后她发现整条路上似乎只有自己一辆车在行驶了,内心不禁暗暗紧张起来。又想起了一部外国电影,里面就是这样的大雨天,一辆破旧的小车在黑夜里跑在公路上,然后车内出现了恶鬼的恐怖镜头。

她赶紧关掉音乐,打开收音机。

虽然收音机的信号不好,嘶嘶的杂音大过电台DJ的说话声,但有个人在说话,胆子应该会大些,她想。

正神经紧绷的浑身僵硬着,突然从前面迎面开过来一辆车,只有一个大灯,明显是辆摩托车。可该死的,对方似乎完全没有避让的意思,笔直冲自己飞速开来。

她吓得赶紧急刹车停住。

只见冲她自杀式开来的那辆摩托车,在即将到达她面前时,蓦然一个急转弯,险险从她车旁擦身而过。

她一身冷汗,拍着方向盘大骂:“靠!您自杀也别带上我啊?”稍稍稳定了下情绪,正准备重新出发,驾驶室的窗边倏地出现一个身穿黑色雨衣的身影。

“啊——!!!”她下意识地尖叫,在这样大雨倾盆的夜路上,出现这样一幕,她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雨夜屠夫’!

想也没想,她挂上档位便跑,踩油门的脚剧烈地颤抖着。一边开车还一边不断地自我安慰:“不会的,他一定是问路的,不会的,一定是我第一次开夜车累昏头了,怎么可能,不会的……”

然而,仅过了一会儿,她便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雨夜屠夫’真有其人。从后视镜上看,他开着摩托车,紧紧地追在自己身后,还狂按喇叭。

他……他他他……真的要杀自己?祝琪祯越来越紧张,开始全身发抖,前方视线不明,又不敢开快,她悲哀地想,要是被他追上了,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从路边冲到山崖下算了?

摩托车已经追上她,与她平行,还对她打手势,伸手招了招。

祝琪祯气极反笑。

挑衅!这是□裸的挑衅!竟然还敢冲自己招手?她隔着玻璃对他大破口大骂:“神经病,去死!你叫我停我就停?你当我傻啊?”

摩托车靠近,用力地在她玻璃上拍了几下,她顿时忍无可忍,她放下一点车窗,霎时间大雨顺着风刮进来,她对窗外的‘雨夜屠夫’怒吼:“靠,你也太嚣张了,开辆摩托车就敢打劫我QQ?姐姐我今天跟你耗上了,有本事就追着我别放!”

带标点的短信

摩托车又靠近窗口,夹杂着风雨大声喊道:“小姐,你大灯坏了,很危险,快别开了!”

“这种雕虫小技也敢用?你以为我会信?”她早已在惊吓和生气的双重打击下,思维混沌,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你自己看啊!你这样会撞到人的,这条路上摩托车很多。”

她这才有些清醒过来,认真仔细地看看自己的车前,果然只有右手边的一只大灯亮着。

她赶紧刹车停下,准备下车查看,可还是不放心,紧张兮兮地问:“你,你真不是打劫的?”

‘雨夜屠夫’也停下,在她车旁生气地大声叫骂:“打什么劫!我刚刚以为你是摩托车,差点就撞上了。好心没好报,被撞活该!”说完他气愤地掉头跨上摩托车离开。

祝琪祯看着后视镜,一直到摩托车的尾灯都不见了,才打开车门下去查看。雨势太大,车上也没伞,她冒雨打开引擎盖,摆弄了一会儿,也没看找出大灯的线在哪。一气之下,她对着车头猛踢了一脚,“靠,什么时候坏不好,偏偏这时候给我掉链子,看我回去不把你休了!”

再回到车上,全身已经被淋透,但也没心情多在意,随便拿纸巾擦了擦,挂着二档慢悠悠地继续往J市方向行驶。

她想,要再来一个人把自己当摩托车处理,也不知道这小QQ撞不撞得过人家。

开了许久,发现公路两边出现不少小饭店,中间还夹着几家小卖部,她赶紧靠边停下,去买了一个手电筒和一件雨衣重新上路。

然后……她穿着雨衣,看见对面开来的车辆,也不管汽车摩托,打起手电便往窗外照。

她想,虽然光线小了点,但好歹也是个灯吧!这样该不会再有人以为自己的车是摩托车了吧?

原本的困意,因为这一翻折腾,反而神百倍,一直到天蒙蒙亮了,她才脱去雨衣,开始正常开车。

这一开,一直开了二十多个小时,才到达东方乾所在的灾区。只是还未进入村庄,便被泥石流挡住去路。

她穿着雨衣下车,正好看到一群战士从滑坡的另一边爬过来。她赶紧跑上去问:“兵哥哥,能不能帮忙带我进去?”

走在第一个的战士从滑坡上跳下,抹了把满脸的雨水说:“里面村子都淹了,你进去干什么?”

祝琪祯大惊,“什么?‘都’淹了?里面的人呢?还有战士在里面吗?”

“刚刚我们进去就是进行最后一次搜救的,没人了。”

她立即紧张得双手发抖,用力抓住小战士的袖子,大声问:“东方乾呢?你们连长东方乾呢?”

“姑娘,我们连长不叫东方乾,你弄错了吧?”

听到这种答案,几乎将她最后一点希望抹灭,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她摇着头大吼:“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村子,他前天跟我打电话时还说过这里。你是新来的吗?你们连长是谁你不知道吗?”

后面的几个战士也纷纷从滑坡上跳下来,闻言都停下来围观嘴道:“谁会弄错自己的连长啊!”

“姑娘,你说的是前面的部队吧?他们解救完毕已经调走了,我们是今天才被派过来的。”

“是啊,这次被调过来的部队很多,我们是从外省过来支援的。”

祝琪祯讪讪地重复,“外省过来的……他被调走了……”忽然间,她似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赶紧跑到车子里,找出手机开机。

几个战士见她这样,于是跟着她来到车边,说:“姑娘,里面已经进不去了,我们带你去前面的镇上,那里有好几个部队,说不定你要找的人在那里。”

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听进去任何话,她只想尽快联系到东方乾,出发前的不安感,让她现在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软软地靠着车子,等待着手机开机程序。

刚刚结束开机,突然好几个短消息连着进来,她赶紧打开,一一查看。

首先两条都是哥哥的,大骂祝琪祯任不懂事,第三条,时间是晚上九点,发件人是死鱼脸……

“马上给我把手机开了不然回去饶不了你”

第四条,显示还是死鱼脸……“别胡闹赶紧给我滚回去”

第五条,依然是……“你到哪里了?究竟有没有看到短信?”

第六条……“快给我回电话,我在屋顶,这里信号很好。”

第七条……“祝琪祯,我现在命令你,开机!”

第八条……“祝琪祯,求你,开机,回去你罚我站军姿,多久都行。”

第九条……“现在是凌晨四点,我会一直在屋顶等你来电话。”

第十条……“祝琪祯!”

第十一条……“祝琪祯……祝琪祯……祝琪祯……祝琪祯”这条消息和她上次发给东方乾的一样,满满一屏幕,通通是自己的名字……

东方乾,他一直在等自己回电话?昨夜那么大的雨,他站在屋顶淋了一夜?这些真的是那个对自己冷酷摆臭脸的死鱼脸会做的事吗?

她咬着下唇,心里被甜蜜腻到无以复加,但却无法控制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又是哭又是笑的自言自语,“死鱼脸,我这回咸鱼翻身了……看我回去不罚死你!还敢凶我……我偏不滚回去,我偏不给你回电话,叫你以前欺负我……”

边上的一群小战士看得一脸茫然,大家相互对视,猜测着眼前这个女孩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的吧?

“姑娘,你赶快跟我们走,带你出去了我们还有其他任务呢!”

祝琪祯却笑着跑向滑坡,向高处爬去,边跑还边喊:“你们等等我,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站在高处,她举着手机向四面八方照了一遍,终于找到一个角度信号稍好一些的地方,于是快速拨号。

电话才响一声就被接通了,“喂,是嫂子吗?”接电话的却不是东方乾。

“我是祝琪祯,你哪位?东方乾呢?”

“嫂子,我是安易。连长出去参加救援了,命令我等你电话。你现在在哪里?”

他一夜未睡又去参加救援?祝琪祯担忧且心疼地想。“我在你们之前待的村口。”

“嫂子,那你等着,我过来接你。”

“我在这里遇上几个战士,他们说带我去镇子里,你们是在镇上吗?”

“不是,不过离镇子不远,那你跟他们去镇上的部队驻地待着,我马上过来接你。”

挂上电话她让所有战士都上车,小QQ里硬是挤进7个战士,将一个班的人都塞了进去,她不禁惊叹,人的潜力果然无限啊!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开车,载着大家往镇子出发。

一个多小时后,安易与祝琪祯顺利碰面,几句客套寒暄之后,他却严肃地对祝琪祯说:“嫂子,连长命令我送你坐车回去。”

“什么?”祝琪祯不可置信?她大老远的熬通宵跑来竟然连人都没见着就轰自己回去?开什么国际玩笑!心中刚刚还一直为东方乾的短信而高兴甜蜜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他有病啊?我都到了也不让见见?”

“嫂子,”安易好脾气地解释,“我们待的村很危险,大半个村子都被淹了,我们的任务也非常重,连长是怕没时间照顾你。”

“我有手有脚的,要他照顾什么?再说了,你们能待我就不能待?还有,我坐车回去了,我的车呢?”

“连长说,这辆车早该扔了。”

祝琪祯暗暗赞同,这车是该报废了,昨天差点害她丢掉小命呢!不过,她还不满地嚷嚷:“不干不干,我非见到东方乾不可,你带我去,不然我一个人开过去,别以为没了你我就找不到!”她踢了脚地上的水渍,轻声咒骂“死鱼脸,存心跟我过不去,可恶!”

安易踌躇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说:“好,嫂子,我带你进村去,”复又担忧地加了句:“不过,你可千万别跟我们连长打架了,那里还有不少其他部队的在呢!连长好面子,那个……”他嘿嘿一笑,“你知道的嘛……。”

祝琪祯红着脸咬着牙想,我现在看着像是来找事的吗?咱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就为打架不过瞬间没了底气,以前,咱的确干过这事……可人家那时不是还没结婚不懂事嘛!您怎么总记着这?

自知理亏,她装作没注意到安易的话,不耐烦地说:“快走快走,再不走就天黑了。”

两人走了几里路,越走路边的河道水流越急也越深,到了一座桥前,地上的积水已经没过大腿,整座桥也被湍急的黄色洪水淹没,只是每隔一段距离都露出半截石桥扶柱,才隐约能够认出下面还藏着一座桥。

“嫂子,这里有些危险,你抓着我的衣服走吧。”

祝琪祯毫不犹豫地抓紧他的衣角,一步一步地小心脚下,看不见路的走在水中,实在非常没有安全感,人的本能反应就会非常小心。

接下去,安易带着她往山上爬,他说这样才能绕过洪水。

祝琪祯已经越来越心惊,也渐渐明白东方乾为什么要让自己回去。这里的洪水的确非常严重,地势低洼的地方,已经是水茫茫的一片,刚刚路过的一个村子,也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是隐隐约约的几座屋顶浮在水面上。

这和她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些视频报道差不多,但是心境却完全不同,身临其境的面对这样的灾难时,那种恐慌震撼的感觉是隔着屏幕无论如何都无法体验的。

灾区

下午四点多,雨已经停了,两人总算到了东方乾所驻扎的村子,大老远的,便看到了一排排的帐篷搭在小高地上。安易带着她徐徐走进村子。到了一个大戏院内,见到空旷的场地里没有一张凳子,通通打满了见到的地铺,连戏台上也没放过,拥挤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据安易说这里是参加这一带救援工作的官兵都驻扎的营地,因为这是整个村子地势最高的地方。

许多铺位上还躺着蒙头大睡的士兵,安易开口解释说:“这些是连夜参加救援,中午才回来休息的战友。嫂子,连长现在不在,你先坐着等等吧!”

祝琪祯当然不肯,软磨硬泡了一会儿,安易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带着她滑着橡皮艇进入村子。

一路上遇到许多穿着迷彩服,套着橘黄色救生小马甲的官兵,他们让灾民坐在救生艇里,却把自己泡在水中,缓缓地推着橡皮艇往前走。

东方乾这段时间就是这么泡在水里的吗?此情此景让祝琪祯的心情越发沉重。

到了一块小高地前,他们下船,上面站着几个官兵,而下面是湍急的滚滚而过的河水。地面上用木桩打着,挂了手腕般细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一直伸向河对岸。

“嫂子,连长过来了。”安易笑着伸手一指。

祝琪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是突然呼吸一窒,心脏猛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在河道的中间,漂浮着一艘救生艇,上面坐着四个村民,而小艇的四周,分别被四个泡在水里的官兵拉着,慢慢地顺着绳子游过来。

她认出了东方乾,橘黄色的救身马甲格外显眼。那个只露出脑袋浮在水面,若隐若现的男人,他的表情却是前所未见的轻松,指挥着其他人与自己一致动作。

污浊混沌的河水与灰色的天空连成一线,雨势虽然停止,上空却乌压压地覆盖着厚云,即将风雨欲来的气势,压迫得人透不过气来。

她呆呆地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艇,早已酸涩的鼻腔瞬间牵动眼中的泪水翻涌而出。她死死地咬着唇,压抑着……忍耐着,终于还是不能阻止她向东方乾奔跑过去的冲动……

东方乾刚爬上岸,半个身子还浸泡在水中,就突然被一个飞奔而来的柔软身体紧紧抱住,险些没站稳,趔趄第退了一步。

祝琪祯使尽全力紧紧拥他的腰,将头深深埋在他湿透的怀里。隔着厚厚的救生衣,她想听到他的心跳,她想感受他的温度。

许久,她哽咽着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问:“东方乾,你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境况下给打电话的吗……东方乾,你每天都过得这么危险吗……东方乾?”

东方乾刚毅的脸部表情随着祝琪祯轻缓的声音一便柔和放松,他抬手轻轻抚祝琪祯湿漉漉的头发……

夏风带着湿气与雨气刮在两人脸上,融化了幸福,吹散到抗洪抢险的第一线。

没有人怀疑此刻他们所流露出的真情,也没有人不感动于他们心无旁鹜的拥抱。

两人就这么在水中深情地紧紧相拥,他们无视周围传来的笑闹声,这一刻,在这里,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

祝琪祯闭着眼睛,在他的颈窝不停地蹭着泪水,嘴里喃喃不断地轻唤着:“东方乾……东方乾……东方乾”

不料东方乾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打破了这一刻的美好情镜,“祝琪祯,谁准你来这里的?”

祝琪祯不乐意地推开他的身体,离开他的怀抱,郁闷地想:死鱼脸,你真能破坏气氛,这种时候竟然说这么扫兴的话?

看着东方乾蹙眉冷眼的脸,她的泪水戛然而止,刚刚生起的甜蜜也瞬间化为泡影,恶狠狠地回视他。

“安易!”东方乾一声吼,只见安易立即跑过来,也淌进水里,双腿一并立正敬礼,“到!”

“这么点任务都完不成,怎么办事的?”东方乾冷声呵斥。

安逸没有回答,只是一脸严肃地站着。

祝琪祯暗道糟糕,死鱼脸要对安易发难了,可人家是被自己连累的啊!于是她赶紧讨好地开口解释:“是我自己要来的,不关他的事。首长,您别罚他。”

一边的安逸噗嗤一声笑出来,被东方乾瞪了一眼,于是马上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重新站好。

东方乾脱下自己的救身马甲递出去,“勤务班班长安逸,现在命令你立刻加入救援,再不好好完成任务,就他妈别给我回来!”

“是!”安逸伸手接过救身马甲穿上,临上艇前还转过头来,笑着挥挥手说:“嫂子再见!”

祝琪祯也微笑着冲他挥手,“再见,小心点!”话没说完,发现面前的东方乾已经径直朝前走去,来不及多想,她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

东方乾扶着几个村民坐上小艇,最后,伸过手来扶祝琪祯。

“我就不用了,反正下半身已经湿了。”祝琪祯笑着摆手。她想既然自己现在硬要赖进村子,最好还是表现得乖点,千万别给他惹麻烦,不然说不定死鱼脸真的会叫人把自己给强行押送回去。

方乾没说话,推着小艇往前走,另一只手却牵着祝琪祯,十指交握,紧紧相扣。

他们推着橡皮艇来到戏院附近的一栋三层楼前,上面挂着一快斑驳的牌子:岑渡小学。里面还种着一棵半大的樟树,长得郁郁葱葱,挺拔苍翠,几乎和楼房齐高。

将村民安置进楼,东方乾拉祝琪祯到身前,柔声问道:“午饭吃过了吗?”

祝琪祯这才想起自己午饭本没吃,被这么一问,顿时觉得饥肠辘辘,她苦着张脸回答:“没……”

东方乾没有说话,牵着她掉转方向,一直到戏院门口才松开手。这个时间戏院里不少战士都回来了,一个个光着膀子坐在地铺上吃干粮,见到东方乾,纷纷起身立正。

东方乾点头,大声说:“快吃!吃完马上休息。对岸村子还有不少村民被困,明天任务繁重!”

然后他带着祝琪祯来到戏台后面的一个房间,里面同样打满了地铺,不过卫生状况要比外面好狠多。

“这里睡的都是你这样的?”祝琪祯脱口问道。

东方乾走到自己的铺位上拿起一袋压缩饼干递给她,“我这样的是怎么样的?”

“臭P的。”祝琪祯鬼灵地冲他吐吐舌头,欲伸手接过饼干,不料东方乾一收手,冷冷地开口,“别嬉皮笑脸,你这次私自离家,还跑到这里来,知道犯了多严重的错误吗?”

祝琪祯喃喃地低声反驳:“谁让你说想我的,人家担心你嘛。”

东方乾蹙眉,“别找借口!”

祝琪祯嘿嘿傻笑着,“别不好意思承认了,说了就说了嘛,我又不会取笑你。”

东方乾见她不像说谎的样子,于是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想你?”

“昨天啊!我们通电话时,你说的最后一句。虽然信号不好,而且说完就断线了,不过我听得很清楚,别否认了。”她认真地解释。

东方乾垂眼想了一会儿,然后抿嘴微微一笑。

“承认了吧?”祝琪祯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我怎么敢骗您呢?赶快先把饼干给我吧,首长,我饿坏了!”她撒娇似地轻摇东方乾的衣袖。见他将饼干递到自己面前,于是毫不犹豫地夺过便狼吞虎咽起来。

她是真的饿坏了,咬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还没吞下,只见东方乾递了半瓶矿泉水在自己面前。她咧嘴轻笑,感动这个男人此刻的温柔体贴,虽然见到自己后,他一直没有好脸色,但他,是真的关心自己。

“谢谢!”祝琪祯快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见在上面粘了好些饼干碎末,忍不住哈哈大笑,“东方乾,你这个样子太搞笑了!”

东方乾却蓦地一把抱住她,紧紧拥在怀里,深深沉沉地呼吸着。他亲吻着祝琪祯的头发,低声警告似地说:“祝琪祯,以后手机永远不要关,没我的允许必须开着。”

祝琪祯愣怔一会儿,随即伸手,环抱住他,靠在他湿漉漉的迷彩军装上,柔柔地说:“对不起东方乾,昨天让你担心了。”随后,她轻轻地笑着,满脸溢满甜蜜,“不过,你发短信的水平有提高哦,都会打标点了。”

东方乾也是低低地笑,“发短信比拉练还累,以后打电话吧!”

“不要,发短信比较浪漫。你真没情调!”

东方乾轻抚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却语气坚定,“我不会浪漫。”

祝琪祯调皮地仰起头,嬉笑着说:“没关系,我教你!”说完,她踮起脚尖,在东方乾的唇上轻轻一啄。

东方乾内心喜悦欢欣,一年来的非正常婚姻终于步入正常轨道了。他勾起嘴角,微笑道:“这个不用你教!”随后迅速倾身含住她的双唇,冲动地亲吻……

几个月的相思成灾,一夜的心急如焚,通通爆发在这个吻里。他不断的从她的双唇间摄取爱的气息,或若有似无的香,或黯然**的甜……

祝琪祯无意识地从唇齿间透出娇喘,东方乾的吻将她微微弄疼,可是现在她却喜欢这样的疼,这么真实,这么有存在感……

带你玩浪漫

就在两人吻到忘我几近不能自控时,突然闯进来一个人,终结了这个长吻,“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见!”

两人都立即放手分开,祝琪祯红着脸恨不得将头埋进地底下。东方乾也是微窘,明知故问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只见进来的中年男子肩膀上同样挂着一毛三军衔,乐呵呵地开口,“嗯,回来了,我拿条毛巾就走。”

“你们那边今天怎么样?”东方乾问。

“整个村子都淹了,村民才转移了一半,晚上还得接着干啊!幸亏下午天晴,希望这鬼天气晚上也别给我下雨。”说着他才想起自己坏了人家的好事,挥挥手说:“哎,你们继续啊,继续,我出去叫他们给你们站岗,保证不会再有人进来打搅。”

东方乾走到一个铺位边,从洗漱杯里拿出毛巾扔给他,笑骂道:“快滚吧!”

“媳妇来了就是不一样啊,连表情都多了一种。”他边说着边走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祝琪祯白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地说:“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以后怎么见人啊?”

东方乾挑挑眉,“你说反了!快吃。”

祝琪祯不再跟他斗嘴,坐在他的铺位边大口大口地开吃。吃饱后,一夜未睡的疲累感终于随之而来,她打着哈欠靠在东方乾的肩膀,却怎么也不舍得真的睡着。

她想,这么辛苦才见一面,一定得多点时间在一起才不亏本。

东方乾苦笑,“你在这里别人怎么敢进来。快起来,我送你去学校那边睡。”

祝琪祯闭着眼睛喃喃自语:“不嘛,再待一会儿,一小会儿!”

东方乾却倏地起身,命令道:“起来!”

祝琪祯不乐意地慢慢悠悠起身,还没站稳,却突然被东方乾抓住手往外大步走去。经过戏院大堂时,不少战士都揶揄地笑着看向这边,东方乾无视他们的眼神径直走出门口。

祝琪祯心有不甘地随着他走着,心情却无比失落难过,死鱼就这么心急的想把自己送走?

绕了一圈走到戏院外围,东方乾停住脚步,他放开祝琪祯的手低声问:“敢上去吗?”

祝琪祯这才发现墙壁上架着一座梯子。她抬头看去,高高的梯子一直架到屋顶,心里有些害怕,却嘴硬地说:“为什么不敢!”

东方乾率先爬上了梯子,没一会儿便到了屋顶,他转身伏低身体对着地上的祝琪祯展颜一笑,“上来,带你玩浪漫。”

祝琪祯被逗得咯咯直笑,东方乾为什么总能给她惊喜?

然后,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一边还说:“待会儿我要是掉下来了,看你还怎么浪漫。”

她爬得很慢,好不容易头顶刚刚越过屋顶,身子忽然一轻,整个人被东方乾抱了上去。他抱着祝琪祯一直走到斜坡屋顶的最顶端才停下来坐下。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暗沉的天空没有一点星光。屋顶的建筑是古色古香的特色建筑,四个边角都做了漂亮的屋檐向上弯弯翘起,下面还挂了个不小的风铃,风稍稍大些,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祝琪祯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缓缓开口问道:“昨天你就是在这上面等了我一夜吗?”她有些愧疚,也有些心疼。

东方乾深深地望着她,没有回答。

“东方乾,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说想我,也谢谢你关心我。”

东方乾抿嘴一笑,“昨天我在电话里的最后一句是‘祝琪祯,像你那边信号那么好,不用对我大声吼,我听得到’,不过,似乎你只听到了你想听到的几个字。”

祝琪祯睁大眼睛,表情像吞了**蛋。

他说什么?搞了半天是自己自作多情?那自己这么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的,岂不是被他看笑话?

一生气,她挥起拳头便出招,却被东方乾将她整个人抱住。

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盛满异彩流光,“小心,这里掉下去我可真帮不了你。”他磁暗哑的嗓音如同音箱里发出的低音共鸣。

“还不都你害得。”祝琪祯没好气地说。

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东方乾问,“很冷?”说着他拥紧祝琪祯,祝琪祯身上的这套迷彩服是东方乾的,虽然已经晾了两天,可是无奈这里实在没条件晒衣服,所以也只是半干,“冷我们就下去。”

祝琪祯将脸贴近在他的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的洪水泛滥的声音,风铃轻响的声音,还有从他前传出的有力心跳的声音,随后,她幽幽地说:“不冷,我是突然害怕,这么大的洪水,你却要每天和它搏斗,每天穿着湿衣服,我怕你生病,怕你危险。东方乾,向我保证好吗?不可以有危险,不可以让我担心。”

东方乾听后,从左边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摆在掌心,“我每天都把它放在心脏上,它会给我带来好运。”

祝琪祯拿过那枚简单的指环,细细抚。

幸福溢满腔,她没有想到东方乾会这么珍爱这枚代表他们婚姻的戒指。

“东方乾,我回去买条链子把它串起来,你挂在脖子上吧!”

“我们不能佩戴首饰。”

“挂在衣服里面也不行吗?”

“也不行。”

祝琪祯不满地小声嘀咕:“你们规矩真多。”

东方乾伸手轻轻抚她的长发,柔声说:“祝琪祯,明天一早你就回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你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祝琪祯闭着眼睛半睡半醒地回嘴。

东方乾的回答却是坚定有力,“我是军人,拯救国家财产保护人民群众是我的责任。”

她喃喃地说:“我也是你的责任……”接着她窝在这个怀抱中,渐渐进入甜甜的梦境。睡着前,她很奇怪地想起上次徐欢欢给自己送地毯的事,她很想开口质问东方乾是否还和徐欢欢保持联络,可转念一想,这样似乎太破坏气氛了。

算了,这事留着以后问吧!她想。

东方乾将入梦的祝琪祯抱到自己腿上,像哄小孩般紧紧拥在怀里,他轻吻她的额头,温柔地说:“祝琪祯,我想你!”

危难

第二天早上,东方乾没有来为祝琪祯送行,过来的也不是安易,被派来的小战士说,东方乾一早就出任务参加救援了,而安易昨天一夜未归。

祝琪祯追问安易为什么一夜未归,是接到任务出去了还是被调派到其他地方去了,小战士却是一问三不知。她心中泛起隐隐担忧,却还是不得不随着小战士向镇里出发。

大雨虽然从昨天下午开始雨就停了,可一路走过来,发现水势却是上涨了,过桥时,汹涌的洪水已经漫过腰部。

到了镇上,被转移的避难灾民越发多起来,小小的镇子被挤得水泄不通,随处都搭满帐篷。祝琪祯突然想起昨晚自己去学校睡觉时,得知因为地理位置关系,救援物资很难运送进来,所以有人生病了却没药物治疗,而且大家的食物和水都非常匮乏,一瓶水都是一家子好几个人一起饮用。

她想,自己既然来了,那就为灾民做点什么吧!于是她带着小战士到处找便利店,可惜每家店的东西都像被洗劫过一般,货架上空空如也,店主也都反映没有一点剩余库存。

她决定开车去县城或者直接去J市购买食物。小战士见嫂子一心为人民,不免心中感动,乐呵呵地同意随她一起进城去购物。

好在,县城里的食物虽然贵了几倍,但总算货源不那么匮乏。装了满满当当一车子食物和水还有药品,两人重新往镇子出发。到了镇上,小战士去部队借了辆小三轮,捆好货物盖上挡雨布,蹬着车子往村里骑去。而祝琪祯就跟在小三轮后面,一路小跑着,她气喘吁吁却心情愉快。

她想,咱这军嫂可不是白当地!

过桥时比较麻烦,因为小三轮很矮,车上的东西又都是吃的,不能浸水。于是,两人卸下东西,一箱一箱往另一边搬。过了桥也不能再骑车了,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推着车子走山路,一直到下午三点才安然到达村子。

可到了村子一看,这里的情况叫他们大吃一惊,仅仅一天而已,大半个村子都被淹没了,连那个戏院,也有一大截浸在水中。

部队不知道转移去了哪里,不过看学校里面虽然也被水淹了小半层,但因为楼层高,所以依然人潮涌动,应该是还没有被转移。

小战士带着祝琪祯辗转找到部队的新营地,不过却没有见到东方乾。小战士向上级汇报以后,祝琪祯的行为得到上级的首肯及表扬,然后几个战士被派去和她一起到学校里面分发物质。其中还有些发烧生病的,祝琪祯更是主动亲自去照顾他们。

吃过晚饭后,洪水已经没过一楼,即将涌向二楼,所有人都挤到了最后一层,人多得连转个身都困难,官兵也开始给这栋楼里的灾民转移撤离。

不久,东方乾乘坐救身艇过来,他急急地闯进楼道里,寻找到祝琪祯后,瞪圆虎目怒视着她。

祝琪祯害怕,不敢直视东方乾的眼睛,低头搅着手指说:“我是看大家没吃的,给他们送吃的来嘛,哪里知道水涨得这么快……”

东方乾冷着脸,牵起她的手就走。可是楼梯口早已被受惊的灾民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着上船,由于人数众多,秩序非常混乱。

东方乾二话不说,抱起祝琪祯没一下子工夫,便挤到了最前面。刚要将她扶上船时,祝琪祯的另一只手却倏地被人拉住。

只听一个妇女尖声地叫着:“凭什么让她先走?我排在最前面,怎么轮也轮不上她啊?”

一个小战士扯开小个子妇女的手大声喝道:“嚷嚷什么?她是我们嫂子!”

这句话无疑是颗重磅炸弹,不是说军人应该把生死置之度外,先“大家”才“小家”吗?现场顿时炸开了锅,民众忿忿不平地怒骂当兵的无责任感,走后门靠关系;说他们要救的就是人民,怎么能因为是嫂子,就先救自己人?说什么兵民一家,都他妈纯粹扯淡云云……

人总是这么自私,在生死危难关头,没有多少人会再去管什么道德情意,首先想到的只会是自己。他们也许早已忘记,仅仅几小时前,在收到祝琪祯递给他们食物和水时流露出的感激之情。

也或许没忘,只是那种感激只在当时感激而已,过了便也过了,这一刻,他们选择遗忘。

群众心安理得并且理所应当地接受官兵的救助,却从未想过,这些官兵其实和他们一样,都是有血有的人而已,并非无所不能的神。他们所做的一切,只因他们穿了一套代表正义与职责的绿色军装。

祝琪祯轻摇东方乾的手,微笑着说:“让他们先走吧,我没事。”

东方乾棱角分明的脸已经冷到冰点,他放开祝琪祯的手大声吼:“都给我闭嘴!老人小孩留下排队,其他人给我上楼去!”

说完他扫视了一圈交头接耳的民众,再次厉声道:“不上去在这里妨碍救援工作的,通通不许上船!”

所有人立即闭嘴,转身默然地走上三楼。

还留最后两个位置时,一个战士说:“连长,你们上来吧!”

东方乾挥挥手,淡然地说:“让他们先走,我留下维持秩序。”

看着船越开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中,祝琪祯伸手轻扯东方乾的衣袖,她不知道这次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但至少已经足够将死鱼脸惹毛,她咬着唇想了许久,怯懦地开口:“对不起东方乾,别生气了。”观察了一会儿,见他表情凝重没有理会自己,她又小心翼翼地说:“回去你罚我站军姿还不成吗?”

东方乾瞥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回道:“你以为这次站个军姿就没事了?”

“我也是好心给他们送吃的嘛,哪知道都喂了一群白眼狼。”她小声抱怨道。

“做好事别指望人家记着。”

“雷锋叔叔做的好事大家都记得啊!”

东方乾挑挑眉,“你想当雷锋?”

“那倒不是,“她献媚似地笑起来,“我有东方叔叔就够了。”

东方乾抿嘴掩饰笑意。过了一会儿,他收敛了表情,语气沉重地说:“安易失踪了。”

“什么?”在这样汹涌的洪水中,失踪代表什么,祝琪祯不敢想象。那个机灵的安易,那个忠诚的安易,那个临上船前还对自己挥手说再见的安易,怎么会?忽然间,她整个脑海都被安易最后一别时的笑容充斥,那张如阳光般充满朝气的年轻笑脸。

“昨天我派他出任务后,再也没回来,跟他一起出去的战友都说到了对面村子就没见到人了。”他握紧拳头,愧疚地自责,“我不该对他说完不成任务就别回来,他那么聪明,怎么连这句话都听不明白?”说完,他沮丧地仰头靠着墙。

祝琪祯刚想接话,突然从楼上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一个人影笔直在他们面前落下,砰地一声掉进水里。

东方乾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飞奔过去,随之跳下,沉入湍急的洪水之中。

告白

祝琪祯大惊,她跑到走廊扶手向前探着身子往下看。

离自己只有半身高的滚滚洪水中,连刚刚泛起的涟漪都早被混沌的激流冲散,哪还有人的身影?

“东方乾!东方乾!东方乾!”她带着哭腔对着洪水大声呼喊,“死鱼脸,你给我出来!快出来!”

她急得直跳脚,在走廊上捶打着扶手。楼上传来避难灾民不可思议的惊呼声及议论纷纷的嗡嗡声。

她望着漫过一楼的黄色洪水呆若木**,如果……如果东方乾就这么没了,叫她怎么办?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

她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惊慌过,她不知道接下去自己该如何是好……

这时,只见对面不远处的樟树树枝蓦地整个下垂,泡进水里,接着,东方乾的脑袋探出来,他抱着一个妇女抓着树枝慢慢游到樟树上。而那个妇女,正是之前抓住祝琪祯不让她上船的小个子女人,她应该是在走廊上被人挤下来的吧?

祝琪祯想笑,这是讽刺吗?刚才还才指责当兵的走后门,现在却被当兵的救了命!

最初的担忧已经放下,现在,她只剩满腔怨恨。她往对面不远处的樟树上破口大骂:“东方乾,你疯了吗?你这么跳下去叫我怎么办?”

黑暗中的樟树上,没有任何回答,只有女人呜呜的啼哭声。

“东方乾,为什么不回答我?”

“到!”

东方乾的回答叫她哭笑不得。“东方乾,你抓稳啊,掉下去了我可不敢来救你!”

这时,东方乾不满的喊声从对面传来,“啰嗦,我疯了才会指望你来救。”

转眼间,天空又开始下雨,雨势磅礴,犹如没有边界的幕布,纷纷洒洒地落在水面上。

她又开始担心,随之又想起的安易,心中的不安感加剧,不禁又大声问道:“东方乾,你是不是好几天没睡好了?”

“是。”

祝琪祯被气得咬牙切齿,您就不会说谎骗骗我?可担忧的心情让她不得不好脾气地喊:“那我陪你说话,你千万别睡着啊!”

对方沉默,她想应该不是反对的表示,于是接着问,“东方乾,为什么你们部队的破船还不来?”

“你都说破船了,现在风这么大,过不来了。”

她听了简直无法相信,“搞什么?救人都不能用好点的船吗?不知道会出人命吗?”

“国家就给的这船,要不叫你爸捐几艘。”

祝琪祯郁闷,死鱼脸,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不忘敲诈自己。“我老爸现在也捐不出救你的船来,你还是老老实实在树上给我待着吧!”说完她还不解气地哼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隔着洪水,继续着他俩特有的相处模式,在断断续续的斗嘴中度过了两个多小时。

雨势越来越大,洪水越涨越高,即将没过走廊扶手。东方乾抱着妇女又往树枝顶端爬了一点,但因为这棵樟树年份并不久,还没长到三层楼高,顶端的小树枝本无法支撑两个人的重量,所以他没办法继续往上爬。

就这样,树上的两个人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

东方乾脱下自己的上衣,将妇女和树枝紧紧捆在一起,自己就那么光着膀子抱着树枝泡在急流而过的洪水中。

祝琪祯将一切看在眼里,内心伤悴焦灼,泪如雨下。那个为了军人的职责宁愿牺牲自己的东方乾,他知不知道,他的生命在自己心中才是最珍贵的……。

在这一刻,她是恨东方乾的,她宁愿这时的东方乾胆小怕事,宁愿他没责任没担当,也不要他像这样抛下自己的生命去挽救其他人。

她深知自己很自私,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耻。可是,她就是无法抑制自己的现在冒出脑海的念头,她只要东方乾没事就好,其他的,与她无关。

她承认,自己就是一俗人,一个庸俗自私的小女人!

“祝琪祯,现在水大了,你赶快上楼去。”东方乾的声音穿过雨水,向这栋楼传来。可他一直叫了好多声祝琪祯都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他终于放软了语气,“祝琪祯,上楼去,听话……”

洪水已经不时的从二楼扶手上往里淹没进来,很快没过膝盖。祝琪祯咬着唇,深深地望了一眼,终于无奈地转身跑向三楼。

三楼的整个楼层拥挤不堪,过道、走廊、教室里都挤满了人,却没有一个是站着的,通通或蹲着或坐着紧挨在一起。也许是后怕之前的小个子妇女被挤下去的一幕,他们深知,现在已经没有第二个东方乾来救他们了。

见到祝琪祯,大家纷纷自觉让出一条小缝让她经过。越过人群,祝琪祯站在扶手前,望着对面黑暗不明的樟树,默默流着眼泪。她不知道东方乾还能坚持多久,但她只能这样一筹莫展地陪着他。

时间进入深夜,疲累与紧张了一晚的灾民,终于抵抗不住身体的本能,逐渐入睡,不时还有雷动的鼾声传来。祝琪祯见此更加心急如焚,如果东方乾在这个时候稍稍松懈,后果将会多么可怕……

“东方乾……”大声地喊:“现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要听吗?”

“说!”他似乎没有一点倦意,祝琪祯话音刚落就立即接上。

“听好了!”接着,她双手圈住嘴,开始大声歌唱:

“我的眼睛为什么湿湿的,是不是天下起流星雨了;没你在身边,魂不守舍,想你想到心都碎了。”黑夜中,她的声音犹如鹂莺般响起,字字清晰,句句沉重。

“我到底是哭了还是笑了,都是你害我的世界乱了;没有你未来还能如何,滴滴答答雨又下了。”

这段应景的歌词,似乎是祝琪祯的告白。东方乾清楚的听着,不禁扬起嘴角,抓住树枝的手更加用力。他在心中一遍遍地回应着祝琪祯的话:我也是……祝琪祯……我也是……

“笑自己,傻的可以,才会为爱伤风又淋雨。笑自己,傻的可以,才能忍受你的坏脾气。笑自己,傻的可以,才会让你呼来又唤去。笑自己,喜欢你,只想整天黏着你,没道理……”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祝琪祯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这段告白般的歌曲,没有人知道隔着洪水及大雨的对面,还能听见多少,但至少整个楼层的人都听得真切分明,也许有人动容,也许有人嘲笑,但祝琪祯依然我行我素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唱着,伴着泪水与哀伤,向对面的爱人诉说着最想说的话。

圈住嘴,她用尽余力,扯着有些嘶哑的嗓子,对着望不到边的洪流大声呐喊:“东方乾!”

“东方乾!你听到了吗?”

“我喜欢你……我想你……东方乾!”

“我爱上你了,东-方-乾!”

早上六点多,天空亮得并不分明,雨势风势渐小,而教学楼里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对面的樟树只有小小的几丛小树枝突兀地冒在水面上。

还有,就是东方乾和妇女小小的两个头浮动在上面。

他们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漂浮着。妇女似乎已经昏迷,背对着众人紧挨着东方乾,而东方乾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小楼,望着祝琪祯。

祝琪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一直对他微笑着。她想,这是自己唯一能给他的鼓励和帮助。

早上七点多,救援队伍终于出现,东方乾和妇女都被救上了船。当祝琪祯紧跟着踏上船时,这次,没有人出声阻止。

一个月后,大军区对这次各部队的抢险救灾表现非常满意,对于所有立功的官兵都给予嘉奖。

颁奖会上,祝琪祯也被受邀参加。她和东方乾在灾区的故事被驻灾区记者全程记录并加以润色,上了全国的军报。而且,不知道被谁抓拍下了她和东方乾初见面时在水中相拥的镜头,被大篇幅的刊登在报纸上。祝琪祯也因为自费购买救助物资亲自送到灾区而被授予光荣军属称号。

安易牺牲了,五天后找到了他的尸体。他因此获得中央军事委员会授予的荣誉称号,被追认为烈士。安易的牺牲,让东方乾深深的自责,闷头不语好几天。最后,祝琪祯出主意说,干脆给他家人一些帮助寥表心意。东方乾别无他法,他想对于安易来说,也许这是唯一的补偿方式了。于是他带着祝琪祯亲自上门探望安易的家人,通过伯伯的帮忙,给安易弟弟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并且以部队名义私人拿出了一些钱,用抚恤金的方式交给安易父母。至此,东方乾的心情才渐渐开朗。

东方乾也获得了大军区授予的荣誉称号,立二等功。看着身着戎装的东方乾神采奕奕地站在台上接受大军区总司令为他佩戴勋章,祝琪祯的内心不可抑止的激动,骄傲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个即使在一群将校官面前,也毫不失色,阳刚威严的男人,那个为了人民为了荣誉不惜牺牲自己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爱人啊……

我家阿月来探亲

晚上回到家里后,祝琪祯急急忙忙地从他口拿下勋章,然后坐在床上翻看。

东方乾坤换好衣服,见她对勋章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禁抿嘴微笑,俯身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不料祝琪祯却“啧”了一声,不满地扭头瞪着他,“你干嘛?一边站军姿去!”

这是东方乾不计后果救民于水火的悲惨教训。那天被救上船以后,他们被立即送到了医院。一路上祝琪祯都非常坚强地握着东方乾的手微笑着,没想,到了医院得知一切安然无恙以后,她却哭得死去活来,弄得医生护士都以为东方乾死了。东方乾躺在病床上,任他怎么劝阻都没用,最后无法,他只能向祝琪祯道歉认错,祝琪祯不依不饶,他终于举了双手投降,答应说以后怎么罚自己都成。祝琪祯趁机追问,“有期限吗?”

东方乾看到她眼里闪动着谋的光芒,沉下脸来,“你还打算罚我一辈子?”

祝琪祯二话不说,又哭天喊地起来,数落他的罪行,说自己差点成了寡妇,又说自己都厚着脸皮在那么多人面前向他告白了,而他连这点小小的惩罚都不接受……

于是,东方乾搂着她哄骗了许久,最后,终于向她信誓旦旦地保证,她可以随时随刻罚他,爱罚多久罚多久,一万年都成。

就这样,祝琪祯的地位从此如日中天,爷爷和东方凯歌更加疼爱她,东方乾也再没敢对她有任何反抗。

她充分利用东方乾的保证,时不时的将以前自己所受的遭遇变本加厉的加倍偿还给东方乾。

此刻,听了祝琪祯无理的责罚,东方乾怒瞪着她,不想她却说:“看什么看?连长说话不算话?我告诉爷爷去!”现在,爷爷对她的宠爱几乎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词语匮乏!”东方乾淡淡地回了句。自从祝琪祯不说上军区去告,而改口上爷爷那去告以后,这句话基本已经成为口头禅,即使电话里也没少用。

“什么?你说我词语匮乏?你连语都匮乏,还词呢!赶紧的,一边站着去。”

东方乾瞥了她一眼,走到床对面立起了标准的军姿,反正这活他最近常干,回来后基本每天一次,都赶上新兵训练了。

祝琪祯小心翼翼地拿起勋章轻轻抚着,背面烫着中华人民共和国XX军区二等功字样,正面是金色质地,中间一颗大红色的五角星,上面印着鲜红的八一字样。

祝琪祯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怎么感觉这个像咱们的结婚纪念章,还八一呢!”抬头看向东方乾,发现他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

她撅撅嘴,自言自语了句:“没劲!”拿起勋章又看了会儿,突然想起,于是问道:“对了,你那个养猪得来的三等功勋章呢?也拿出来让我瞧瞧呗!”见东方乾没理会,她不满地从床上跳起,“这么爱受罚?东方乾听着,伏地挺身一百个!”见东方乾依然没理会,她着腰怒目而视,一字一顿地大声命令:“伏地挺身一百个!”

话音一落,东方乾猛地扑过来,将祝琪祯摁倒在床上,噙着嘴角淡笑,“是,保证超额完成任务!”接着,他开始毫不怜香惜玉地脱祝琪祯的衣服……

祝琪祯心里咯噔一下,大呼糟糕,您还真会挑时候。她努力挣扎着推开东方乾,一边躲避他不规矩的手,一边喊着:“不行不行,东方乾你住手!”

东方乾起初以为她只是欲拒还迎,所以没有在意,可是慢慢地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他冷下脸来,蹙眉望着她。

祝琪祯见他又变回死鱼脸了,心下一阵紧张,马上着急地解释:“不是不是,不是不行,是……是这几天不行。”她张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东方乾,见他表情没有任何松动迹象,于是又补充道:“就是……就是不方便啊!我家阿月来探亲了……您,您听明白没啊?”

东方乾终于忍耐不住,呵呵地闷笑出来,他埋首在祝琪祯的长发间,低低的笑声犹如音响低鸣,好听且磁。

他边笑着,边亲吻她的碎发,长睫,鼻尖,最后,深深含住她的双唇。

他的舌,轻巧地探入齿间。

耳鬓厮磨,肌肤相亲,他糙宽大的手掌轻握住她纤细的脖颈,这个动作,似乎在告诫自己,爱的表达到此为止,再往下,是不可侵犯的圣地,至少最近几天都是如此。

吮吻顺着下巴一直往下,停在颈动脉处,他深深浅浅的轻咬吮吸,冲动却越来越不可抑止,动作越发不能自己。

祝琪祯缓缓扭动腰身,摩搓着他的硬挺,这种感觉美妙且让人期待,她在情不自禁中,发出一声娇哼。

终于,东方乾蓦然收紧双臂,狠狠将她拥在怀中,埋首在她颈边,急促地喘息许久,他才轻轻地唤了一声:“祝琪祯……别玩火!”

四天后,东方乾假期结束,在阿月探亲还剩最后一天之时。这件事让她懊恼不已,几次在心中腹诽:东方回家探亲,你来凑得哪门子热闹?

东方乾前脚刚走,祝琪祯便发现东方凯歌和张雪之前才有所好转的关系又降至冰点。原来,这两人只是为了应付东方乾而故意装出来的?祝琪祯郁闷,也不能天天把东方乾绑在家里啊?可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两人的关系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与自己脱不了关系,所以她想,非得让东方凯歌和张雪和好不可。

她开始冥思苦想,让他们互通信件?可是东方凯歌似乎很少上网,要是亲手写的话咱也不会模仿他们两人的笔迹啊?

偷他们的手机互发消息?只是……要从东方凯歌身边偷东西,可行实在不高。

她想先从礼物开始好了,双方要是都以为收到对方的东西,说不定关系会稍稍缓和一点。

第二天一早,她来到商场,在男士品区来回晃悠了很久,却一直决定不了该给公公婆婆买什么好。

领带?咱没研究啊!一圈逛下来,眼花缭乱,放弃!

西装?大热天的没什么机会穿,公公大部分时间都穿军装,西装放着也是浪费。

手表?她双眼一亮,公公全身上下唯一的“首饰”就是手表了,可是他对手表实在太有研究,家里收藏的都是限量版。

最后,她只是买了一双皮鞋,她想这个东方凯歌可以经常穿,实用高而且也像张雪会给他买的东西。

给婆婆挑礼物时她轻松许多,心想无非衣服鞋子首饰化妆品。可转来转去突然发现哪样都不合适,因为按照东方凯歌的格,是绝不可能买这些送给张雪的。这下她发愁了,在商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也没见到一样称心如意的。只是在经过滋补品区时,才猛然想到了燕窝。她想,婆婆每天早上都吃,这样就能每天都想起东方凯歌来,最重要的一点,这件礼物不至于引起张雪的怀疑。

回到家里,公公婆婆都不在,她悄悄溜进张雪房间,将一盒燕窝放到桌子上。看了看发现不够显眼,于是又摆在床的正中央。只是怎么就感觉不对呢?终于,她发现是礼盒上的那个由包带做成的蝴蝶结惹得祸,东方凯歌怎么可能弄得这么花哨?匆匆拆了包装带,她满意地笑笑,才转身出了房间。

到了东方凯歌的房间,这里没了女主人,桌子上也没了鲜花,没了朝气,看着床头柜上依然摆放着张雪的照片,她想,公公其实还是很爱婆婆的吧!

将衬衫同样摆放在床中央,她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房间,等待着公公婆婆回家后看到礼物的情景,她充憧憬地幻想,但愿能够一招见效,马上和好如初啊!

中午下班后,因为夏天有午睡,所以张雪和东方凯歌都回家吃饭。不过,张雪有意将时间错开,每次都回来的比较晚。祝琪祯一直坐在客厅硬邦邦的沙发上,等着张雪吃完上楼,才用力甩开抱枕,悄悄跟在身后。她想,不知道是谁先进谁的房间?

可是躲在楼道里观察老半天,两个房间楞是没有一点动静。第一招,失败!

一招不行得再来一招。抓耳挠腮思考半天,眼睛一亮,她打了个响指:就让公公婆婆回到过去,让他们再恋爱一次!

拿出手机,她马上联系了东方凯歌和张雪的司机,向他们询问公公婆婆晚上是否有安排,得到否定的答案以后,她让司机与自己配合,随便胡诌一个老客户或者老朋友,晚上一下班就直接载他们去市里最漂亮的户外餐厅。接着,她马上跟餐厅着手安排包场。可是,这家餐厅太牛,不接受包场,无奈,她只能包下一片最安静、视野最好的位置。

躲在餐厅远远的一角,祝琪祯戴着个鸭舌帽,溜溜地转着眼睛有些激动地等着,她悄无声息地观察着那片她包下来的区域。她想,得看看成果如何自己才能安心啊,万一他们要是一拍两散,自己也好再想办法不是?

让祝琪祯意外的是,东方凯歌和张雪两人竟然是一同从门口走进来的,他们面无表情一前一后的被服务员领着,走到这个餐厅视野最好的一个桌子前坐下。从他们那个位置看出去,可以清楚地将整个江面上的夜景一览无余。

他们坐下,却都没有开口,似乎只当对方不存在。

祝琪祯满脸黑线,这个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啊,她原本是想谁先来,就让服务员先送上一个相对应的惊喜,可他们一起来了,这惊喜还怎么送啊?她咬着唇在心里哀嚎:苍天哪,我想到了结果,却没有想到经过。

假民主主义

二话不说,祝琪祯拿起手机就拨给东方凯歌的司机,一接通,她慌忙问:“爸爸和妈妈怎么是一起进来的?你跟爸爸说实话了?说是我让你带他来的?”

电话那头的司机语气很无奈,“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带这里来了。首长和夫人是在门口遇上的。”

祝琪祯无语,这人真实在,不能向领导撒谎他就干脆闭嘴,“你不说,爸爸就不问了?”她纳闷地问道。

司机这时回答的语气似乎挺得意,他说:“首长一路上都在打电话,快到餐厅时才挂了,他还没问我怎么回事就见到夫人了。”

原来是赶巧啊?祝琪祯失笑。这时,只见餐厅经理急匆匆地小跑过来,祝琪祯郁闷地挂了电话,眨着眼睛看她。

“小姐,你跟我们原先说好的是,女的先来就送鲜花,男的先来就送衬衫,现在他们同时来了,是一起送上去吗?”

祝琪祯将帽沿往脸上一压,挥挥手说:“所有步骤都往后压一压,听我命令见机行事。”

那边,服务员送上菜单,张雪点菜,东方凯歌喝茶。此时的两人,都以为这场饭局出自对方手笔,安排这样景色怡人的露天餐厅,在夏夜让人心情舒畅。附近一带空无一人的餐桌,使得这里环境幽静,这些都让双方觉得对方用心不浅,并且,他们真的真的太久没有享受这样的美好时光了,加上中午收到的礼物,即使心有介怀,却也不忍打破。

见他们点完菜,祝琪祯打了个响指,招来餐厅经理,缩着脖子小声说:“先上红酒,然后所有步骤倒着来。”

经理笑着点头答应,然后快步走去向服务员交代。她为祝琪祯的孝心感动,见过不少男人为追求女人而费尽心机在餐厅搞浪漫的,也见过不少女人为了绑住男人而费尽心机在餐厅搞手段的,却第一次见到为了长辈而这样花心思的。她想,这是一对幸福的父母,有这样的好女儿。

服务员提着冰桶及红酒上桌,什么也没说,打开为两人倒上。张雪微微一怔,看向东方凯歌,见他也是一脸莫名的表情,于是她开口问道:“对不起,我们没点红酒。”

服务员顿感局促,经理只交代她将酒送上来,却没告诉她该如何向客人解释。不过她知道这一带都是被包下来的,兴许是男主人想给女主人的意外惊喜。她不知道是否要说破,于是转眼求救似地看向东方凯歌。

许久,见他并没有开口说明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说:“没错,是你们的,请慢用。”说完逃一般地离开现场。

两人对望一眼,无言,各自拿起红酒,轻抿一口,随之转头看向江面。

两人对彼此的心结其实早已解开,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缺少一个率先开口的人。几十年的相处,早已形成默契,他们都爱彼此,也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无需言语告白。

只是,两人的个有太相像,太固执,太好强。他们坚守自己的阵地,坚定自己的立场,不服输,不认错。

而赵芳华一直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道鸿沟,东方凯歌在张雪即将嫁进东方家之时,见过几次赵芳华,也知道他对张雪用情很深,但他却不屑也不愿问及张雪他们的过往。

而张雪的态度是,东方凯歌不问,她自然不会也不便主动向他说起。

这个隔阂就这样在东方凯歌心中生发芽,虽未见成长,但永远是个隐患。

直到赵芳华强吻的事传入东方凯歌耳中,这颗定时炸弹终于引发。他将埋藏几十年的情绪在顷刻间统统爆发出来。

那次他对张雪,是几十年来最凶狠暴戾的一次。那天他真的被气到差点拔枪,试想一个陪伴自己三十年的妻子,一个自己捧在掌心重话都不舍得多说一句的妻子,竟然还在和她的过去纠缠不清,这让他不禁怀疑,几十年来的爱,只是自己的臆想吗?都是自以为是吗?

冲动过后,他开始冷静,开始思考,开始通过省委书记的亲兄弟之手,着手调查那个令自己发狂的男人。可结果大大出乎他的预料,那个男人贪污受贿,早已被上头盯上,而且那段时间又刚好在抓贪污**典型,所以赵芳华就这么撞在了枪口上。

张雪对赵芳华虽然没有感情,却有同情。赵芳华对自己几十年不变的痴恋,作为女人,骄傲的同时,心中的天平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倾斜,那不是爱,只是一种出于本能的爱护。所以她才会怨恨东方凯歌,也一并对导火线祝琪祯心生反感,甚至厌恶到要将她赶出东方家的想法,在她认为,这样胆小无能的祝琪祯不配自己儿子,也不配进东方家。当初要不是抱着只是试探一下东方乾对相亲的态度,她本不会选择祝琪祯作为儿媳人选。加上对于祝家,她并不满意,因为在生意上,祝家对东方家的依赖更多些,他们家对东方家的帮助基本近似于无。

赵芳华事件后,张雪虽然知道错在赵芳华自己,但站在商人的角度,她认为赵芳华并没有达到罪不可恕的地步,他只是拿取了坐在他那个位置站在他那个高度能够拿到的利益而已。张雪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而且是一个出色的商人,几十年来她凭借自己家的金钱和东方家的关系,商途顺利,甚少行贿,但却不是没有。她相信,即使东方家族,也不是所有人都如东方胜利和东方凯歌那样清白。

自古以来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当官,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也要贪污受贿,难道只是为了名声在外,救苦难于水火的百姓?

所以,她不满东方凯歌的狠绝毒辣,却没有办法恨他。她同情于赵芳华,却没有动情于他。

三十多年前的张雪,是大学里为数不多的女生之一,她漂亮能干,父亲又是有名的大资本家,所以她一直活跃在校园的风口浪尖上。

整个大学,没有人不知道张雪,每每提起她的名字,大家都会随口问一句:“是那个最时兴的女孩吧?”

张雪在那个年代,是最时尚最新潮的女孩,当其他女孩都剪一头整齐短发或者扎两条麻花辫时,她特立独行地将头发以手绢为装饰,高高绑成一束;她是第一个穿高跟鞋去学校的女生;也是第一个将裤子拉链穿在前面的女生。

这些无一不成为众人热议的话题。但她依然我行我素,在学生会宣传部做得有声有色。

追求她的男生,自是数不胜数,求爱示好的情书更是犹如雪片纷至沓来。只是,这些男生没有一个是她能看得上的。她确信,自己的丈夫必须是与众不同的。

直到毕业后不久,家里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万事具备,只差两个当事人象征的见个面,然后点头结婚。

张雪在沉默中抗拒着这段婚姻,她不反抗也不逃避,只是一味的对家人以及见面的事置之不理。

见面当天,张雪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开着收音机对楼下客厅里的事不闻不问。门外是不绝于耳的敲门声,张妈妈一直小心翼翼地劝说张雪开门。

张雪被敲得心烦意乱,终于忍无可忍,开了门,她低低地吼了句:“你爱怎样就怎样好了,别来烦我。”

张妈妈踏进门里,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说:“雪儿,东方凯歌有事没来,来的是他爸爸,你快跟我下去打个招呼。”

张雪冷哼一声:“有事没来?谁信!看看,人家也不乐意结这个婚。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要包办婚姻,还逼迫我接受你们那一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的思想这么腐化,这是害人害己!硬要将两个面都没见过的人凑在一起,这能幸福吗?你们当我是工具,那就直接把我嫁过去,别做这些虚伪的假形式主义,假民主主义。”

张妈妈好脾气地拉起她的手,笑着劝哄道:“好了好了,别念过几天书就跟你妈说那些文绉绉的词儿,什么这个主义那个主义,我不懂,我只知道我跟你爸就是见了一面就结婚的,现在不一样好好的?听话,雪儿,今天咱们先下去见见东方司令,不管以后你和他儿子成不成,总之我不能让人觉得我不会教女儿,连起码的待客之道都不会。”说完她强行拉着张雪向楼梯口走去。

下了楼,张妈妈马上为东方胜利介绍女儿,回头一看张雪面无表情地站着,于是催促道:“快跟叔叔问声好啊!”她尴尬地笑着解释,“这孩子话少。”

“首长好。”张雪表情淡然地说。

老爷子双眼微微一眯,瞬间明白了张雪的意愿,她连叔叔都不愿叫,是要与东方家划清界限呢!他哈哈大笑着点头,转过脸对张爸爸说:“老张,你家女儿刚才一直不下楼,我还以为是长得像你不好意思见我,看来不是嘛!”

张爸爸起初也因为张雪生分的招呼而心生担忧,不料却被东方胜利这样化解了,当下同样哈哈一笑,“长得像我就羞于见人了?你说这话一会儿要罚酒啊!”

接下去,张雪不再开口说话,东方胜利也没找过她问任何一个问题,只是与张爸爸喝酒谈天。一直到吃过午饭,要不是他拿出东方凯歌的照片,张雪几乎以为他只是纯粹来跟自己父亲叙旧的。

东方胜利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单寸黑白照片,递给张雪,笑着说:“你先拿着,下次见面也好认得。万一在哪碰上了,也不至于不认识。嗯?”最后那个嗯字,听上去像疑问,像征求意见,可实际上却带了点威胁的味道。

张雪并不想接,抬头刚想拒绝,对上东方胜利那双老谋深算的含着笑的眼睛,所有的话顿时都被卡在喉咙。她伸出双手接过,却没看一眼,轻轻点头。

张爸爸见此赶紧说:“老婆子,你也赶紧找张雪儿的照片给东方带回去。”

送走东方胜利,张雪冷着张脸没有理会妈妈的叫唤,直接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次见面,东方凯歌依然没有出现,东方家派来一个警卫员说,东方凯歌团里突然有事,所以不能来了。

张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失落,除了张雪。她看着一桌子早早准备好的好酒好菜,冷笑着说:“这就是你们千方百计求来的好女婿。”

话虽如此,她的心却隐隐受伤。东方凯歌也许和自己一样都不接受这桩婚事,可在他看过自己的照片后依然这样无动于衷,对于张雪这样受追捧惯了的人来说,自尊心---很受打击。

以退为进

好胜心极强的张雪,开始不那么抗拒见面,她倒是想瞧瞧这个东方凯歌究竟怎么三头六臂,上过战场,能在三十岁不到就当上团长,并且对亲事采取的不主动不推拒的冷处理居然和自己的方式这么相似,这一切都勾起了她的好奇。

上次她接过照片,看也没看就丢进了抽屉,现在她重新拿出那张单寸的黑白照,仔仔细细地看,上面的男人头戴军帽,眉眼生威,一脸庄重严肃,仿佛正穿透相片看自己。

张雪的心好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丢进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心潮不断地波动着。她想,也许和这个最年轻的团长见一见,并不是坏事。

张雪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想既然对方一直逃避,那就自己主动出击好了。不过她不可能放下姿态去要求见面,她有她的骄傲,于是,她用了另一种以退为进的方法,逼迫东方凯歌现身。

这天,张雪独自来到东方家,面见东方胜利。她目的很明确:拒婚。

在东方胜利面前坐定,张雪礼貌且疏远地问候:“首长好。”

东方胜利笑着点头,一边说:“让我猜猜,你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探望我的吧?”

张雪淡淡一笑,开门见山不疾不徐地缓缓开口:“一来是看望首长,再来是想和首长谈谈。”

东方胜利用含笑却饱含深意的犀利眼神望着张雪,先发制人:“喔?谈什么?谈让我放你自由?”

张雪微愣,她没有料到老爷子会猜出她的来意,更没想到他会一语道破,顿了一顿,她轻轻摇头:“不是放我自由,是放你儿子自由。我自由于否,我想这不是你在意的。”

东方胜利没有否认,哈哈大笑,“好,说说你的想法,如果理由够充分,我可以跟你父亲去说。”

“我知道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是您救了我父亲,救了我们全家。爸爸常说‘没有东方司令就没有老张家’,所以我从小就被告知,将来只要东方家不嫌弃,我就必须嫁过去。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明白嫁人的意义,我也越来越清楚自己的想法,我不要幸福掌控在别人手中。我想我和您儿子一样,都是走在社会主义道路上的新青年,我们有自己的思想。将来的人生我希望自己做主,而不是被人安排。何况,您儿子似乎也并不渴望这段婚姻,他几次失约,让我没办法忍受他对我和我父母不尊重的人。”

东方胜利对面前侃侃而谈的小姑娘,心中越发喜爱。小小年纪,就敢公然与自己谈判,而且面对自己丝毫不胆怯、不紧张,这样的人够格当东方家的媳妇。

他哈哈一笑,笑得亲切和蔼,问:“就这些?还有吗?”盯着张雪看了一会儿,他继续说:“如果只是因为以上原因,那我就让你们按照你们新青年的做法好了,看对眼了谈恋爱了再结婚,一定不掺杂我们父辈的交情。不过,要是因为还有别的原因……”他拖长了音阶,探寻似地看向张雪,笑说“那就另办了。你有别的原因吗?”

张雪知道他另有所指,当即正襟危坐,认真地回答:“没有。”

两天后,东方胜利安排两人见面,这次不再是东方凯歌去张家,而是以新青年的约会方式,让两人在公园门口见面。

张雪故意晚了半个小时才出现,当看到身着雪白衬衫绿色军裤的东方凯歌,张雪蓦然间怦然心动,她远远地望着,那个在公园门口来回踱步的神采奕奕的男人,与照片中的样子重合,却又更加傲然冷毅。

只见东方凯歌看了看表,突然抬头。两双眼睛,便这样在空中交接上。张雪不知道当时东方凯歌是如何想的,但她清楚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

东方凯歌大步向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身体立得笔直。“张雪同志,你迟到三十三分钟。”他的声音响起,低沉有力。

镇定情绪,张雪抬头直视他,不卑不亢地反驳道:“东方凯歌同志,比起失约,迟到并不算严重的错误。”

东方凯歌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老爷子口中的儿媳妇上好人选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对于家里这次安排的亲事,他的态度是逆来顺受,因为他压就没考虑过自己的个人问题。

二十二岁去越南开始,他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部队,身边接触的异,最多的无非是部队护士或者文工团的女孩。但这些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另一半,他的婚事,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说定,所以他也不再分心去注意其他人。

之前的两次失约,并非故意,的确是巧合。一次是因为妈突发急病,一次是因为团里接到紧急任务,却不想被面前这个小姑娘当作把柄。

不想多做解释,他说:“走吧,我们进公园,等会儿我还有事,现在还有二十五分钟。”

张雪顿时被激怒,他又有事?那他来干嘛?只为了应付自己一个小时然后打发走人?她伸手将碎发捋到耳后,表情平淡地讥讽道:“团长都像你这么忙的?那国家主席是不是连吃饭睡觉时间也没有了?”

“私事。”东方凯歌冷声回道,“看来公园你是不想去了,那就跟我一块儿去办事吧。”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公园的票,随手递给过往的路人,然后转头对张雪说:“跟上。”

张雪不爱受控于人,她喜欢事事自己占主动权,这样被东方凯歌牵着鼻子走,她十分不满。“去哪里,什么事。”

东方凯歌注视了她一会儿,说:“看我妈。”

张雪纳闷,不是说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吗?上次去东方家,除了一个项阿婆,也没见其他女人啊?不再多问,她带着满腹疑问坐上了东方凯歌开过来的军绿色吉普车。车子一直行驶到郊县的一个村庄,他才在一户老屋门前停下。

东方凯歌下车兀自进屋,张雪缓缓跟在后面。在门口,她见到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子,上面刻着‘光荣军属’四个大字。

一进门,只听东方凯歌大声说:“妈,我来了。”

小小的屋里坐着一个头发斑白衣着简朴的老人,她闻言立即站起,伸手索着。东方凯歌快走几步扶她坐下,声音透满愉悦,“怎么不再睡会儿,起来干坐着干什么?”

老人轻笑着,“知道你今天要来,还怎么睡得着啊!”

张雪观察老人,发现她两眼空洞,眼球混浊,还布着一层白色。

“妈,你坐,我先把你的床单换了洗洗,今天天气不错。”然后他转头说:“张雪同志,你坐着陪妈聊聊。”说完他走到床边,将床单被子换下,用一个脸盆装上,拿到外面井口去洗。

张雪看得目瞪口呆,东方凯歌做这些事娴熟得就像天天做一般,她不禁望向面容苍老的老人,这个真的是东方凯歌的妈妈吗?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在这里?

“你是凯歌的新警卫员?”老人注意到刚刚的名字是自己没听过的,她面朝空无一人的地方,笑脸盈盈地问。

张雪一愣,马上走到她面前,说:“不是的。”

老人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索着找到张雪的手,抓起轻轻拍着,“好,真好,凯歌可算带姑娘来见我了。”

张雪的疑惑越来越深,看着眼前的老人,年纪明显要比东方胜利大上许多,她隐隐猜想,难道这个是东方胜利的糟糠之妻?为了解开疑问,她试探着问道:“阿姨,你眼睛不好,司令没带您去医院看看吗?”

老人轻轻笑着,“你是说凯歌的父亲吧?我和他不认识呢!我这白内障的老毛病,都十多年了,还去花那钱干啥?一只脚都踩进棺材的人了。姑娘,凯歌还没和你说过吧?我不是他亲妈,是他战友的妈妈。我儿子和他一起去的越南。”

张雪恍然大悟,“那……您的儿子……”下面的话她不敢继续下去,怕提起伤心事让老人难过。

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伤感地说:“他再也没回来,牺牲在越南战场上了。”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

老人轻轻摇头,“这孩子,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都过去两年了。我老太婆有福气啊,村子里的人都说我生一个儿子得两个儿子,凯歌对我,比亲儿子还亲啊!”

“阿姨,”张雪转头看看门外,说:“能说说您儿子和东方凯歌的事吗?”

老人张着无神的双眼,定定地看向一点,徐徐说道:“我儿子和凯歌都是被派去越南的同一批兵,在去云南的路上,他们认识,因为都是一个地方的兵,两人也就格外要好些。到了战场上,他俩因为身边的战友不断牺牲,对彼此的感情更是比亲兄弟还亲。我那儿子每次来信,一大半都在说凯歌,这两人啊……”她似乎回忆起了儿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后来的事是凯歌告诉我的,他说他在一次战斗中中枪受伤,是我儿子背着他,把他从战场上拖了回去。只是,到了营地他才知道,我儿子的腹部也中枪了,坚持走到部队,却因为失血过多没能救起来啊!”说完老人蒙着层色的眼睛里,流下伤情的眼泪、逝去的儿子,不论过多少年,母亲都永远无法忘怀。

张雪沉默,虽然已经猜测到,但是听她亲口说出,心中依然难过,她望着双眼空洞满脸皱纹的老人,无言劝慰,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张雪悄悄来到井边,望着蹲在地上洗床单的东方凯歌,心中蓦然升起感动。这个男人在家里也许连水都不用沾的吧?即使在部队,也有警卫员干这些活,但在这里,他将满满的孝心都献给了恩人的母亲,没有母亲的他,也许正把这位母亲当做自己的妈妈了吧!

东方凯歌洗好,开始费劲的拧干,张雪赶紧走过去,接过床单的另一头,默默地帮他一起拧。

面对面,一条线,两人分别牵一边。

张雪感动喜悦交加:东方凯歌,你就是我命定的男人。

接下去的时间,她每天都在期待着东方家上门说亲,原本不就是说好两人见上一面就订婚的吗?可这时东方家却突然没了动静,东方胜利没再派人来提及婚事,东方凯歌也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和她联系。

她大惑不解,最后终于回想起东方胜利对自己说的那句‘就让你们按照你们新青年的做法好了,看对眼了谈恋爱了再结婚,一定不掺杂我们父辈的交情’,他不手,难道是东方凯歌没看上自己?

她失望伤心,却更加斗志高昂,她想:东方凯歌、让我们试试,究竟谁求着谁结婚。

只要你说,我就信

一天下班回到家,张雪在桌子上看到一封寄给自己的信。随手拿起,不用看发件地址,光看字体,就已经知道是谁寄出的。这是一个叫赵芳华的同校同学寄的,张雪对他几乎已经没什么印象,只隐隐感觉似乎是某一个曾经见过面的男生,但具体样子已经毫无概念。

这个赵芳华,是唯一一个毕业了还不断追求自己的男生,他每月一封或者几封情书,从未间断。张雪时常想,信里那些风花雪月,那些用词华丽的句子,真是难为了这个理科学生。

张雪从未给予回应,但他毅然坚持了近一年。

自信自负的她,心中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她立即提笔给赵芳华回信,信中情真意切,言辞灼灼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动之情,并在末尾加了一句:每晚窗边看梨树,感叹同窗已离疏。

如果赵芳华对她够用心,就不会不知道她家门口有棵梨树。果然,没过几天,她在自己房间的窗户里看出去,月色中,树下站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

随后她开始旁敲侧击地暗示父母邀请东方凯歌来家里吃晚饭,家人知道后自是喜不胜收,马上欢欣鼓舞地通知东方家。

东方凯歌三天后提着罐头水果来到张家吃饭。张雪从见到他开始就没拿正眼瞧过,东方凯歌也并不解释,一直到开席后他才站起来举杯说:“张叔,张婶,我前段时间去了趟云南边境,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望二老,我自罚一杯。”说着他仰头一干而尽。

张雪的神情一滞,他去云南了?

张爸爸示意东方凯歌坐下,“这么见外干什么,都快是一家人了,你去云南也是为国家作贡献嘛!最近,中越战事怎么样了?”

“战况不容乐观,收复情况也不理想。新的战争在扣林山和法卡山打响,越军很狡猾,鼓动民众参加战斗,不少妇女小孩都从中阻挠,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

话题扯到战争,气氛自然变得凝重,张妈妈见状赶紧打岔道:“难得回来咱不说那些国家大事,凯歌,来来来,吃菜。”

张雪目不转睛地直视东方凯歌,原来他最近突然消失是去战场了,而自己竟然误会他,还想着用赵芳华来吸引他的注意,让他吃醋?想到这里,她不禁暗自懊悔,气自己做事之前没有了解清楚。可随即又想,他上前线那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自己,活该被误会。

晚饭结束,一家人送东方凯歌至门口,张妈妈说:“雪儿,赶紧送送。”

张雪心中还在气东方凯歌的不辞而别,也在为他没有对自己说上一句解释的话而放不下面子。她深深地望了东方凯歌一眼,转身跑上楼。

“雪儿!”张妈妈讪讪地笑,“这孩子……她害羞呢!”

“凯歌啊,“张爸爸突然开口道,“你和雪儿这面也见过了,我看你们俩登对,非常合适。改天和司令员一起到家里来玩吧。”他发出了正式的邀请,意思是该谈谈婚事了。

东方凯歌微一点头,算作告别。走出门口时,无意间发现树底下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他正靠着树若有所思,见到东方凯歌从里面出来,转头淡淡地看着他。

东方凯歌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他在战场上有着超乎常人的第六感,现在他灵敏地感觉出这个男人绝对不是路人。

瞥了一眼,东方凯歌自顾自大步离开。

两天后东方胜利和东方凯歌带着聘礼一同来到张家,欢欢喜喜的终于将亲事敲定。由于东方凯歌马上要去云南战场一线,所以婚事定在一周后,虽然仓促,但两家都非常满意。

吃过晚饭,张爸爸邀请东方胜利喝茶下棋,于是张妈妈让张雪和东方凯歌两人出去散散步。

东方凯歌没有异议,看了一眼张雪,张雪回望他,昂首挺地率先出门。刚走到门口,她看到了树下站着的赵芳华,不自觉地,脚步随之一滞。

赵芳华见到东方凯歌和张雪一同出现,心中郁结,并且看到门口的两辆吉普军车,心中隐隐猜测到什么。他目光晴不定地向她们那边望着。

东方凯歌扭头瞥了张雪一眼,只见她停顿了一会儿,便表情自然地继续往前走去,完全没有跟对方打招呼的意思。

刚刚没走两步,只听身后一声低低的叫唤:“张雪。”

张雪再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淡淡一笑,“真的是你,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赵芳华听后心中苦笑,自己每天都在这里站着,她还能以为是谁?可他宁愿无知,愿意相信。原本受伤的表情挂上如花笑靥,小跑到张雪面前,他声音高亢地说:“不会错,因为你那句‘每晚窗边看梨树’,我每个晚上都站在这颗梨树下,你看到我了吗?”

张雪的表情瞬间冻结,她已经懊悔当初利用赵芳华,可是现在这迟到的碰面已经毫无意义,他还说出自己和他书信来往?张雪此刻担忧害怕,眼神不敢望向身旁的东方凯歌,她只能定定地站着,说不出一句话。

“张雪,不介绍下?”东方凯歌突然出声,语气并不和善。

张雪挺直了身子,镇定自若地说:“这是我大学同学赵芳华,这是……我未婚夫东方凯歌。”

“未婚夫?”赵芳华不可置信地重复,“你……你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夫?你……”

东方凯歌早已看出两人的不对,此刻见赵芳华的样子,更是无名火升起,没好气地说了句:“你们聊。”然后干脆地转身钻进吉普车里,低吼:“开车。”

司机不明就理,期期艾艾地问:“团长……那个,不等嫂子?”

东方凯歌听后更加火大,“听不懂老子的话?你第一天当兵?想再回新兵连练练?”

“是!”司机大声地回答,立马发动车子出发。

留下的张雪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的祸,自以为能够用赵芳华吸引东方凯歌的目光,让他老老实实地尽快娶自己,可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受自己掌控了。

她转眼,冷冷地说:“我给你回信,是感动于你的执着,信中最后的那句话,只因为感叹同窗离别的伤愁。如果是你误会了,我不用你道歉,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这里,有事再联系,再见。”说完她转身就往家走去,身后的赵芳华却突然失控般跑过来,从身后紧紧地将她抱住。张雪吃了一惊,挣脱开来挥手就是一个耳光,响亮地打在他脸上,咬牙切齿地冷声呵道:“赵芳华,你疯了!”

赵芳华低着头久久不语,脸颊的掌印逐渐清晰。张雪转身欲走,他突然缓缓开口,“如果没有意思就不要给我希望,让我像从前那样远远的想着你,就像天边的云彩,美好温暖。可是既然让我靠近了,就不要这么刻薄地推开,就像农夫与蛇,反咬一口。”

张雪心中生出愧疚,如果不是自己那封给予他希望的回信,他也许不至于伤得更深,可是现在,他就像从高处跌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对不起……”许久,她轻轻地从咽喉发出声音,“你就把我当成蛇吧,会反咬一口的毒蛇。”说完她转身,却在抬脚之时看到了门口一脸愤恨的父母和若有所思的东方胜利。

“老张,”东方胜利淡淡地开口,“我看你们的女儿还应该再考虑清楚,是不是要嫁我们凯歌啊!不用送了。”说完看都没看一眼张雪大步向车子走去,一旁的司机早已开好门笔直地守在旁边。

张家父母急急地追过去送行,直到车子走远了还卑躬地赔着不是。

张雪受到了前所未遇的冷淡对待,父母要求她去向东方家赔礼道歉,她当然不愿意。没做错事没理亏,更没有对不起东方家,凭什么去赔礼道歉?

接下去的几天里,东方家没再来人说过任何关于婚礼的事,东方凯歌又再次消失了。眼看婚事在即,老张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张妈妈天天催张爸爸去东方家问个究竟,张爸爸便摔杯子大骂他丢不起这人,要去她去。张妈妈只能坐在一旁边抹眼泪边唠叨:“他们东方家又没个女人,这事你让我去跟司令员怎么开口?”

听着父母越来越频繁的争吵,张雪越想越伤心。这是结的哪门子婚?他们东方家凭什么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结婚头一晚,张雪终于在父亲的一声声‘破鞋’中爆发,她拎起送聘过来的衣服,骑上自行车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上,她咬着唇忍住眼泪,直接来到东方家。

放下聘礼,她望着正泰然自若喝茶的东方胜利,冷冷开口:“我要退婚,”她想,与其被东方家退婚,不如自己退,父母的脸和自己的脸都已经被丢尽了,可是最后的尊严,一定不能丢,“剩下的东西我明天再送过来。”

东方胜利“砰”地一声用力放下杯子,“噌”地站起身大声斥责:“胡闹!今天你才来跟我说退婚,你当这婚姻是儿戏吗?那么多亲戚朋友全部都通知出去了,你让我们所有人都陪着你胡闹?我们东方家丢不起这人!一星期前我就让你想清楚,你有本事给我想到现在?告诉你,这婚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东方胜利这样强硬的逼迫更让张雪愤慨,原本的退婚有一点赌气成分,而现在她是真真切切的不愿意再要这个婚姻。她睁圆了含泪的眼睛,清晰并且坚定地低声回道:“我不结!我要退婚。”

“你敢!”突然,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张雪转身,只见东方凯歌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到两人面前,压抑着怒气说:“老爷子,让我自己跟她谈。”说完他大步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见张雪没有跟上,他转头一声呵:“出来。”

院子里,张雪及东方凯歌面对面地站着,沉默、寂静。夏夜的风微凉,吹得张雪一次次地从每个毛孔寒到心底里。这个她爱的男人,她自信满满能够得到的男人,她原本明天就将嫁的男人,却本不属于她,再也不属于她,或者从来也没有属于过她。

“张雪,”终于,东方凯歌选择出声,“这么多天你就是在想退婚的事?”

张雪狠狠地瞪他,没有回答。她想,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对视,东方凯歌再度开口,字字铿锵有力,“张雪,只要你说,我就信!什么都信!”

张雪的泪水终于决堤,再也无法抑制一点一滴,她用力地摇着头,哽着声音说道,“没有,没有想退婚,也没有和赵芳华发生任何事情!”

东方凯歌和张雪的婚礼在仓促中进行并且结束,三天后,东方凯歌与新婚妻子依依惜别,踏上前线。

在那以后,张雪爱上一首歌---血染的风采。她每天坐在窗前,听着收音机里的歌,想着战场上的爱人……

见服务员刚刚与东方凯歌对望的样子,张雪的心中闪过一丝意外,一丝愉快。曾几何时,面前这个男人会这样给她惊喜?古板霸道是他的全部格,怎么还越来越懂女人心了?她轻笑一声,似真心又似嘲讽:“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东方凯歌不语,端起酒杯示意,张雪随即也拿起酒杯,两人轻轻一碰,叮的一声,两杯相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东方凯歌望着张雪神情恍惚。刚刚从服务员那求救似的一眼,他便已经知道这场浪漫的约会并不是张雪的安排,那么是谁会为了自己和张雪的关系而不惜用这样自己绝不可能想到的方法来推波助澜?是谁最关心最紧张他们关系?这个答案并不难猜。

没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男孩来到他们面前,轻轻一鞠躬,然后举起小提琴。优雅动听的音乐缓缓流出,美妙的音符,随着小提琴的音弦摆动,不断飘过耳边。

东方凯歌蹙着眉头,扭脸撇向江面一边,张雪在心中摇头苦笑,不喜欢音乐还请来单独欣赏,真是无事生非,给自己找罪受。不过,他知道她是喜欢音乐的,是为了迁吗?也许吧,今天的东方凯歌,已经做了他能做的极限。

她抬手随意一摆,“好了,谢谢,你先下去吧!”

远处的祝琪祯捂嘴偷乐,这帖猛药下去,应该没问题了。看他们两个的样子,不马上如胶似漆,那也应该水□融吧!

她猫着身子悄悄走到前台,要走了之前放在这里的鲜花和衬衫。要知道,如果这两样东西同时送出去,那两人马上就能明白这个美妙的江边晚餐不是对方安排的,穿帮了岂不是前功尽弃?所以,她美美地想,这两样东西还是像中午那样,悄悄放他们房间去好了,这样加上晚餐的和谐共处,一切搞定!

调令的秘密

晚上,东方凯歌和张雪同乘一辆车回家,到了二楼时,双方不自觉地慢下脚步,他们都等待对方开口挽留。可是,谁也没能将话说出口,各自回了各自房间。

刚一进门,张雪见到了床上摆着的一大束香水百合。这是她最喜欢的花,以前她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买几朵在房间。

东方凯歌竟然为了她去买花?

久违的心跳重新悄然而动,带着思念与感动。

够了,她想,真的够了,东方凯歌已经做到极致了,自己还想怎样?真的要他亲口说出来吗?对他来说,那也许会和向敌人举手投降一样难。

她抿嘴一笑,转身踏出房间。

一推开东方凯歌的房门,只见他正站在床边拿着一盒东西细细抚,见到张雪,他露出腼腆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深深的,凭添岁月历练的痕迹,“谢谢,颜色我很喜欢。”他轻轻一晃手中的衬衫,柔和地说道。

张雪一瞬间如醍醐灌顶,所有答案尽现眼前。是啊,东方凯歌怎么可能包场吃饭,又开红酒又请演奏?还送鲜花?他三十年来什么时候送过自己礼物?给过自己惊喜?原来……一切都是别人的安排,安排自己与东方凯歌不计前嫌,和好如初。

她淡然一笑,小乖,你真是煞费苦心了。

“那就穿上试试吧!”既然已经如此,那就当作不知情,顺着小辈的意往下走吧。她想,长时间的分居,的确不是她的本意。

东方凯歌转身,脱掉自己的衬衫。裸露的背上,枪伤、刀伤还有各种不知名的植物划破的伤痕纵横交错,布满整个背部。

就是这些伤疤,让她爱上了英雄,她的英雄情结只是因为东方凯歌而起。这些伤痕已经看过无数次,可每次看到还是会会揪心的疼,他在战场上究竟遇上了什么事?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凯歌,”她淡淡地开口,“跟我说说你在战场上的事吧!”

“你想知道?”东方凯歌停下动作,有些意外地转身问道。几十年来,张雪从没主动问过他在前线的事,这让他一直以为淡漠的张雪对那些不感兴趣。

张雪轻轻点头,“就像你想知道我和赵芳华的事一样。”埋在心底几十年的话终于说出口,张雪的心里深深地松了口气。

也许,她一直都在做着无谓的抗争,如果早点将事情像这样轻松地说出来,现在的自己,是否会过得更幸福?

第二天晚上,东方凯歌和张雪难得地早早回家吃饭,老爷子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祝琪祯,祝琪祯很是得意,冲老爷子眨眨眼睛,随后两人会心一笑。

东方凯歌装作若无其事,可表情却是难得的轻松。

“凯歌,”张雪突然开口,“儿子在J市也待了好几年了,现在婚也结了,总和小乖这么分开也不合适。”

老爷子赞同地点头,“嗯,这么下去我的重孙子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我还盼着呢!”

祝琪祯咬着筷子内心焦急不安。重孙子?万一是重孙女不行吗?这东方家代代独苗,要是到自己手里生不出个传宗接代的,他们会怎么办?逃国外去生?或者找外面的女人生?

东方凯歌边吃边说:“我知道了,尽快把他调回来。”

张雪眼神一闪,缓缓说:“之前我已经找人安排过了,给调回来太明目张胆,所以把他调到了T市军分区。”她顿了顿,加了句,“你看呢?”

东方凯歌立即眉头深锁,语气沉了下来,“调去那里干什么?”

张雪细嚼慢咽地将饭菜吞下,才不紧不慢地说:“刚好有个缺。”

祝琪祯听着她们的对话,扒饭的动作越来越慢,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模糊。

徐欢欢在T市,郑昕彦也在T市,自己的心可以坚定不移,可是东方乾呢?他能吗?徐欢欢原本就一副对东方乾不死心的样子,东方乾似乎也和她保持联络着,这两人会发生什么事吗?

“小乖。”张雪突然叫道。

祝琪祯的思绪被打断,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张雪。

“吃完饭到我房里来一下。”说完她兀自上楼。

祝琪祯听后不敢耽搁,放下碗筷赶紧跟着上楼。

到了房间,张雪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示意祝琪祯在她旁边入座,然后缓缓地开口问道:“小乖,去T市你觉得有问题吗?”

祝琪祯看着张雪美丽沉静的脸庞,虽然已过中年,却更显风韵。她揣测着张雪的问话,是什么意思呢?指得徐欢欢还是郑昕彦?

犹豫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问:“妈妈,你是故意调东方乾去T市的吗?”

张雪眼神中闪过一道锋芒,随即笑笑,“你倒不是太笨。”

祝琪祯听后有些受伤,原来在她一直尊敬讨好的婆婆心里,自己是个笨蛋。

“知道我为什么要安排你们去T市吗?”张雪似是思考了会儿,继续说:“因为在我看来,你胆小懦弱,并且这里,”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不够聪明。原本我理想中的儿媳妇,是要能跟着我做生意的,可是你们家虽然你爸爸和哥哥很会做生意,但你完全不行。”

“你是想说我不够格做你媳妇吗?这和你调东方乾去T市有什么关系?”祝琪祯很生气,可她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按耐着隐隐爆发的脾气,咬着牙低声问:“你是想让徐欢欢拆散我们还是让郑昕彦拆散我们?我和东方乾是军婚,不能说离就离,所以你一定是打算利用他们两个来打鸳鸯吧?重新再找个称你心意的媳妇?”

“够了!”张雪呵道:“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我安排你们去T市,是想考验你和乾乾。我和凯歌就是因为误会,一道无形的墙硬生生将我们隔了几十年,我不想你们走我们的老路,尽早把误会解开,才能让幸福更加圆满,我只是要我儿子过得幸福,知道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斥责。祝琪祯内心愧疚不安,婆婆这样为他们着想,而她却那么小心眼那么暗的以为是婆婆故意耍的手段。原来,婆婆是好婆婆,媳妇才是坏媳妇。

她低头忍着泪,轻声道歉:“对不起,妈妈,是我错了。”

张雪拉过了她的手,徐徐地说:“不,是妈妈错了,自己就是这样的包办婚姻,却没有去理解你,一味的对你不满意,还将赵芳华的事怪罪在你头上,还……刻意阻挠了你们家上市的进度,你怪妈妈吗?”

祝琪祯立即倾身抱住张雪,边哭边摇头,“不怪不怪,都是我的错,是我做得不够好,让妈妈不满意,以后我会跟着您学做生意,我一定努力学。”

张雪轻拍她的背,淡笑着说:“小乖,是妈妈要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不低头就是胜利,也不是处处显锋芒才是聪明,更不是合我心意才是好媳妇。我和你公公小半年的冷战,几十年的误解,都因为你的小聪明而化解了。从你身上,让我看到了乾乾的幸福,所以小乖,妈妈要谢谢你,谢谢你让乾乾幸福。”

祝琪祯被张雪这番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感动得不能自己,只能抱紧张雪呜呜地哭着。

张雪轻拍祝琪祯的背,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样的媳妇,她真要多花些时间才能接受。她自己从不是会撒娇的人,也从来没人向她撒娇,东方家的男人更是个比个的冷子,突然碰上祝琪祯这样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孩子,总让她感觉不习惯。“好了,”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祝琪祯,“有什么值得哭的,真是。你接下去还有场硬战要打,准备好了吗?”

祝琪祯从张雪肩膀上离开,擤着鼻涕不明所以,“硬战?什么意思?”

张雪别有深意地望着她,“自己回去慢慢想吧,快去把脸洗洗。”

祝琪祯随即从她的眼神中领悟到了讯息,她说得是徐欢欢吧?哦了一声,她起身离开。

看着门被锁上,张雪的心隐隐作痛。她刚刚的话虽然出自真心,却并非本意。她欺骗了祝琪祯,她几乎对祝琪祯使用了最卑鄙的手段迫使她和儿子分开。就像祝琪祯一开始说的那样,她调东方乾去T市是别有目的的,她甚至找过徐欢欢,跟她谈了条件。只是,徐欢欢的一番话提醒了她,加上祝琪祯为了自己和东方凯歌的事费尽心思地从中撮合,她看见了祝琪祯的本质。这让她顿悟,也许儿子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会比他父亲幸福。

转过头,她看着花瓶里着的百合花,幽幽地说:“对不起,小乖,原谅妈妈吧!”

东方乾回到部队没几天,便收到了上级发下来的调令以及晋升令。

大军区以他表现突出为由,提前晋升为少校,并且接到调令之日起,马上去T市军分区报道。

军分区?东方乾嗤之以鼻,想他科班侦查专业出身,调他去军分区管招新兵?管训民兵?开什么玩笑!

扔下调令,他拿起电话便打给东方凯歌。

在东方乾的军职生涯中,自从毕业那天起,他就从来没有求过父亲。为了徐欢欢的事与家里闹翻后,他一毕业就直接跑到部队去当了个小排长,然后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东方胜利的孙子,是东方凯歌的儿子,不少逢迎拍马的人表示给他安排晋升,却通通被他以经验不够能力不足为由拒绝。

今天这份莫名其妙的调令,连提前的招呼都没打一声,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就下来了,他实在不知道是哪个看不清状况的人胡乱讨好的结果,还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想背后捅他一刀的手笔。

电话一接通,东方乾的语气并不善,“老爷子,谁给我瞎捣乱,发了这么一个调令,整我玩的?”

东方凯歌听后来了脾气,“调去分区怎么了?谁整你玩?是你妈的主意。她说你和小乖长期这么分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去军分区你们两个可以多些时间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是副营职,在部队一样能随军。”

“去部队随军和去分区随军能一样吗?在军分区委屈你了?”

东方乾沉默,站在父母的立场,他们有理由这么做。想了想,他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为什么是T市?”

东方凯歌态度强硬地回道:“那边刚好有个空缺就这么回事!你以为军区是我们东方家开的?你想去哪就去哪?赶紧给老子收拾东西报道去!”说完,东方凯歌不再给他任何说话机会,狠狠地挂了电话。

东方乾也甩了手机。他冷笑,军分区?T市?

东方乾没有乖乖去军分区报道,一直赖在部队拖了一个多星期,还是安然地在山上待着。

东方家着急了,东方乾这是抗命,是要受到严重处分的。祝琪祯见家里一直低气压,待着也难受,便自告奋勇地主动请命去山上劝东方乾回来。

这次,她一切都很顺利,刚下飞机就见到了东方乾派来接她的战士,随着战士一路无阻的到达山上。刚一拐弯,她见到了等在大门口的东方乾。

祝琪祯狂喜,小样,时间掐得真准。

车子还没停稳,她便跳下车,飞快地向东方乾奔跑过去。虽然只是几天不见,但对于现在的祝琪祯来说,思念的程度跟时间并没关联,及天足以抵上几年。

“站住!”东方乾突然出声呵道。

祝琪祯急急刹住脚步,见到他严肃的样子,一脸不明就里地问:“怎么了?”

东方乾大步走到她面前,微微倾身小声说:“这里是部队,注意影响。”

祝琪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谢谢提醒,东方连长。我有说要抱你吗?少自作多情。”

东方乾挑挑眉,“我有说你要抱我吗?我只是让你注意影响。”然后,他咧嘴一笑,露出谋得逞后的灿烂笑容。

大山,再见

祝琪祯恶狠狠地瞪了东方乾一眼,伸出大拇指向身后甩了甩,没好气地说:“你,给我拿行李去。”

这时接祝琪祯过来的小战士赶紧上前几步,讨好地说:“嫂子,行李我已经拿着了。

祝琪祯扭头,看着小战士,露出一脸虚假的笑,“你一路上辛苦了,你们连长说他来拿。”

东方乾轻咳一声,伸手接过行李一本正经地说:“我拿吧,你去吃饭。”

东方乾带祝琪祯去房间放下行李,随后领着她去食堂吃饭。

已经过了吃饭时间,食堂里没什么人,祝琪祯见到餐盘里的饭菜,按耐不住小声问:“东方乾,你们连换厨师了?”

东方乾挑挑眉,不明所以,“还没到退伍时间。怎么说?”

“上次我来你们这里,送我房里来的饭菜又好看又好吃,今天这个和那天的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嘛!”

东方乾冷冷一哼,不以为然,“那次是炊事班那群臭小子为了讨好嫂子,专门开的小灶!你以为我们天天吃那么好?”

祝琪祯尴尬地笑起来,“我说呢,当时我还想你们部队伙食真不错,还搭配着牛,嘿嘿!”

东方乾抿抿嘴,轻咳一声命令道:“快吃!”

饭后,东方乾提议说带祝琪祯出去走走,这次祝琪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带了几件长袖衣服过来,防蚊虫药水也喷足了才跟着东方乾出发。

东方乾带她出了部队大门,沿着小路一直往山上走去,不远处见到一个小山丘,他快速几步跳上,而祝琪祯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

刚刚立直身体,眼前豁然开朗,她瞬间被这里的景色所征服。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一座座山峦井然有序地如驼峰一般矗立在月色之下,底下的层层梯田弯弯曲曲地匍匐而卧。她感觉自己此刻正立在紫荆之巅,突然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于是,她忍不住闭上眼睛脱口而出:“好漂亮啊!”

“当然”东方乾回答得理所应当,表情一派轻松。说着他一躺而下,张大手脚,似自言自语般:“这里是我的游乐园。”

祝琪祯转身看着闭着眼睛的东方乾,心底生起一股感动。这样天真孩子气的东方乾,也许只有在累极了才会表现出来吧?

她靠他,缓缓在他身边躺下,枕着他的手,贴近他的膛。

仰望着山峦与天空,又是另一番情境。徐徐的夏风轻轻拂过脸颊,身边的不知名植物若隐若现地覆盖了视线,心情随着高山上的稀薄的空气而飘飘忽忽。

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微笑着说:“东方乾,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这样晴朗的天气,也是这样美好的月色,我却忽视了这些美景,走了一夜的山路上来这里,只为了和你退婚。”她轻轻一笑,似是自嘲,“如果那时我们退了婚,你说现在我们会怎么样?”

“没有如果。”东方乾淡淡地回答。

祝琪祯生气,踢了他一脚,“东方乾,你真没劲!”

东方乾抿嘴一笑,揽过她的肩膀更加靠近自己,声音低沉温柔地说:“我不会退婚,所以没有如果。”

祝琪祯也是微微一笑,继续闭着眼睛幽幽道:“这里真好,自由、美丽,因为是你的乐园,所以更美更好,我也爱上这里了。”

东方乾手指入她柔滑的头发,顺着背脊轻轻抚过,“爱屋及乌,不错。”

他的气息吐在祝琪祯的耳边,惹得祝琪祯心痒难耐。她缩了缩脖子,咯咯地轻笑起来。许久,她小声问道:“可是和这里相比,我有没有更重要?”

“没有。”他干脆利落地回答。

祝琪祯气结,伸手狠狠捶了他一拳,“死鱼脸,说句好听的会要你命吗?”

东方乾握住他的手低低地笑,他知道祝琪祯拐弯抹角说这些就是为了劝自己回去,可在今天这个甜蜜愉悦的气氛中,他不想谈。他抓紧祝琪祯的手贴在自己口,低声说:“今天我们不说这个。”

那怎么行?祝琪祯想,我来的任务就是带你走,一大家子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那说什么?”

“什么都好,随你。”

“那就说这个。”

“我拒绝回答。”

“啧!”

一听到这个声音,东方乾知道她又要发难了,于是挑着眉转头问:“又玩?”

“东方乾,我现在命令你立正站好。”

东方乾叹了口气,抽回手时恶作剧般地推开她站起。

只听祝琪祯“哎哟”一声,脑袋砸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她噌地从地上爬起,一手腰做出茶壶状,气势汹汹地命令道:“东方乾,你恶意报复我,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去场跑二十圈。”

东方乾二话没说,转身几步跳下小山丘就跑。

祝琪祯傻眼,您怎么一点反抗也没啊?“哎哎哎……死鱼脸,扶我一把啊!这么高我怎么下去啊?”

东方乾瞪她一眼,重新爬到上,凌空抱起她便直接跳下。

祝琪祯被吓得大声尖叫,东方乾赶紧低头吻住她,警告似地低吼:“你想叫全连的人都听到?”

被他一堵住嘴,祝琪祯才从惊吓中缓过劲来,“谁叫你玩卧虎藏龙吓唬我了,也不事先知会一声。”

“命令还要执行吗?”东方乾不理会她的受惊,兀自问道。

“当然,这么吓我还想叫我放过你?不加罚你就该偷着乐了!”

东方乾瞳孔一缩,突然放手,赖在他怀里的祝琪祯差点屁股开花摔在地上。然后撒腿就跑,身后的祝琪祯简直恨得牙痒痒,死鱼脸这是明摆着谋杀亲爱的啊!

到了场上,东方乾放缓了脚步开始匀速慢跑。祝琪祯站站在一边,兴奋得意地数着圈,每次罚东方乾,她都特有成就感。

数着数着,她渐渐没了激情,最后干脆坐到一边无聊地观看。又过了许久,东方乾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可他跑的圈数已经远远超过二十圈了啊?

她开始着急,东方乾跟自己耍脾气了?她完全没数东方乾究竟跑了多少圈,可他跑了这么久,继续这么跑下去会不会出事?不过据说当兵的时常拉练,应该没问题吧?

又等了将近半小时,她终于开始害怕,这回死鱼脸是真跟自己赌气了。她赶紧跑到场,追上东方乾,边跑边故作镇定地说:“好了,惩罚结束,别跑了。”说完她等着东方乾开口,见他无视自己依然不停步,于是加重语气,说:“东方乾,我现在命令你停下。”

东方乾没有理会,重地喘息着继续奔跑。

祝琪祯生气,“不接受惩罚就说呗?一声不吭地接受了,又耍小子,这是男人干的事吗?”停顿许久,见激将法无效,她一咬牙,“好,你不停下我就陪你跑,你跑多久我就跑多久。”说着她随着东方乾的脚步一起奔跑,可基本不再运动的她,几圈下来,早已气喘吁吁。

她想,这回是真把死鱼脸惹毛了?唉……捅娄子了,好日子结束了!

“东方乾,”她牵起他的手讨好地说:“咱不跑了,先歇歇喝口水好不好?”

没反应?继续。

“好啦好啦,以后不罚你了,这总行了吧?”

还倔?逼咱出绝招?

“东方乾……我错了还不行嘛,以再也不罚你了,都听你的,行不行?求你,别跑了成不?”

东方乾却甩开她的手,奋起冲刺,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祝琪祯撑着腿站在原地喘气,正苦于无法时,袁指导来到她身旁,他凝视着场上的东方乾无奈地说:“让他跑吧,明天就走了,最后一次在这里训练了。”

明天走?祝琪祯吃惊,她怎么不知道?

东方乾边跑着,一边看着这里的一切。他想将所有的事物都一一记录在脑海。在这里待了四年时间,也是他军旅生涯中最快乐最自由的时间。在这里他度过了最青春洋溢自由洒脱的快乐时光,这里是是他的天地,是他的乐园,现在,他要离开了,或许,他将从此告别逍遥自在,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过来了……

其实,他在知道祝琪祯要来部队后,便订好了去T市的机票。他也知道不能再拖了,虽然不想去军分区,却并不是不想当兵,这点分寸他还是能拿捏的。

他慢慢跑到祝琪祯和袁指导身边,喘着气说:“老袁,这里以后交给你了。”说完他径直往营房走去。

得知东方乾答应要走了,祝琪祯的心情无比放松,任务总算完成了。她快步跟上,媚笑着说:“你要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还老想着怎么劝你。”

东方乾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我说了今天不说这个。”

“嗯嗯,不说不说。”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之前我说的话可以收回不?”早知道东方乾已经准备回家了,她打死也不会说‘不罚他了、都听他的’这种傻话啊!

不料东方乾想也没想地快速回答:“不可以!”

“为什么啊?是你欺骗我在先,我以为你是在跟我生气,才故意拼命跑的。”

“我有逼你说?”

“可你给我的感觉让我误会了啊!”

东方乾停下脚步,微微扬起嘴角,“自己笨不能怪别人。”

第二天一早,起床号还没响,东方乾便来到祝琪祯房间叫她起床。快速收拾妥当,他们提着简单的行李出发。

两人走出营房不远,忽然间,见到在清晨敞亮的曙光下,部队大门的两边,直挺挺地立着两排身着绿色迷彩军装的战士,他们茶色的皮肤下,是庄严肃穆的神情。

东方乾缓步走到他们中间,用眼神将所有人一一扫视了一遍,沉声道:“不训练都站着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场内寂静的针落可闻,只有鸟儿的欢唱声不合时宜地叫唤个不停。。

“都给我训练去!”

依然没人回答,所有人纹丝不动,包括表情。

东方乾瞥了眼指导员,厉声喝道:“我还没走你们就敢抗命?”

这时,突然有个战士哽咽着说:“连长,我们会想你的。”

一瞬间,大家犹如开了闸的水,纷纷宣泄着自己的惜别之情,不少人还落下了男儿泪。

战友之情的深刻,并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祝琪祯望着这样的情景,心中只觉感动不舍,如果是自己,或许也不舍得离开的。她想,自己这个局外人都这么感动,东方乾究竟会有多难过?

微微转头,她清楚地见到,东方乾突出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着。她知道,这个男人又在隐忍自己的情绪了。

“所有人听命,马上去训练!”东方乾哽着声音重新下命。

不知是谁,在这时大声唱道:

“向前向前向前!”接着,所有士兵齐声高唱,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他们唱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跑向场,歌声之嘹亮,震绝于耳……

祝琪祯看看东方乾的表情,那份恋恋不舍叫她心疼。“东方乾,我代你去陪他们跑一圈吧!”话一说完,她丢下行李便随着队伍而去。

身着白色T恤的祝琪祯,混迹在一群绿色的身影中,那么耀眼,那么灿烂!

东方乾的心不停地跳动,这样的战友让他欣慰,而这样的祝琪祯让他感动,她是那么随感,善解人意……

祝琪祯跑完一圈回来,气喘吁吁地站在东方乾面前,微笑着说:“走吧!”

东方乾却转头对司机说:“你在这里等等。”说完他拉起祝琪祯的手就往外走。他越走越快,渐渐地祝琪祯有些跟不上脚步,她好奇地问:“东方乾,你慢点,去哪啊?”

东方乾突然停步,转身将她扛在肩上,奔跑着向昨天的小山丘飞奔而去。

幸福才开始

到了坡顶,东方乾没有放下祝琪祯,而是像抱小孩一样直直地抱着她。

他凝望东方刚刚探出头的朝霞,轻柔地说:“跟大山说声再见吧!”

祝琪祯揽着他的脖子,看着晨曦中的山顶,美妙的日出,沉醉其中。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对着橘红色的太阳大喊:“大山,谢谢你让我在这里遇上东方乾……现在我要带走他了……我们会带着你的祝福,非常和平,非常相爱的……大山……再见!”

层层回音激荡在山间,一次次重复着她的话,“非常和平,非常相爱的……大山,再见……大山,再见……再见……”

下面盘旋蜿蜒的梯田,像在招手,像在微笑,像在传递美好的信号。

东方乾深深地凝视前方,霞光将他的脸映得通红,祝琪祯伸出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颊,温柔地,深情地一次次叫唤他的名字,“东方乾……东方乾……东方乾……”

东方乾扬起嘴角淡淡微笑,随后,缓缓地、柔柔地吻上她。

他轻轻探出舌头,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舔舐她的双唇,品尝她香甜的味道。

祝琪祯笑着说话,声音被他含在嘴里,“东方乾,为什么你连接个吻都要抱得我这么高,弄得这么高难度?”

“认真点!”他没有停下动作,严肃地着命令道。

晨曦中,两人甜蜜的身影被照耀得柔光闪,稀薄清新的空气,就像他们的爱那样纯净无暇。绿色的大山,白色的天空,红色的朝阳,都是他们彼此相爱的证明。

幸福在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刚到T市,东方乾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军分区报道,祝琪祯在附近的军区招待所住下,一颗心忐忑不安。

她担心东方乾会不会因为晚了一个星期报道而受处分?虽然一直没说,但她知道徐欢欢也在T市军分区,以后他们共事,会不会擦出什么火花,旧情复燃?而且,这里还是郑昕彦的家乡,他回来了吗?结婚了吗?

但愿……这些担忧只是多余吧!

傍晚,东方乾回来,说一切安然无恙,她的心才算安然放下。

东方乾换了身衣服,穿上黑色的POLO衫及米色休闲裤,与穿军装相比,这时的他整个人看上去随意温和,就像公司白领,没有一丝危险或者锋芒的气息。他抿嘴对祝琪祯微微一笑,随后一甩头,示意祝琪祯出门。

这几乎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约会,在结婚一年以后。

东方乾今天表现得格外温柔也格外绅士。他会为祝琪祯打开车门,会为祝琪祯拉开椅子,会为祝琪祯拨开滑落的长发。

祝琪祯沉溺在这样的幸福甜蜜中。偷偷瞄了一眼东方乾,她得寸进尺地说:“东方乾,这里的牛排真好吃,以后我们常来吧!”

东方乾却大煞风景地回答:“我不喜欢牛排。”

“那吃其他也行啊!”

东方乾挑挑眉,抿嘴微笑,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的重点是牛排吗?还是只为了常出去吃?”

祝琪祯撅着嘴不满,“就是为了常出去吃!怎么地?你过去从来没带我单独出去吃过饭。你跟那徐某某,连香港都去过了……”倏地,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暗暗将自己从头到脚,连指头缝都骂了一遍:笨琪祯笨琪祯,怎么一高兴就口没遮拦嘴上没把门啊?这么和谐的气氛怎么能提那个女人来煞风景呢?

东方乾只是看了她一眼,仍旧泰然自若地切着牛排,淡淡地说:“继续。”

她捂着嘴讪讪地说,声音从指缝中闷闷地传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您的伤心事,真的,我向祖国和党保证!”

“祖国和党没空管你这种小事。说吧,我听着。“

祝琪祯眨着眼镜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确定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缓缓放下手,再次试探道:“那我真的说了?你不生气?”

东方乾放下手中的刀叉,放松地靠在座椅上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祝琪祯清清嗓子壮了壮胆,“我是说,你和徐某某连香港都去过了,而和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只是机场而已,还是没完没了的送行,我现在看到机场就恶心。”她越说越来气,最后还哼了一声。

“J市不远吗?二十来个小时车程,不比香港近。”

“那能一样吗?我去J市又不是你带我去的,再说香港就是再近也得办张通行证才能过去,”说着,她忽然意识到跑题了,于是赶紧止住话题接着说:“反正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没有带我出去玩过,不过,你和旧情人保持联系,现在你们还在同一个单位上班,我很不放心,你地明白?”

东方乾听后眉头一皱,“保持联系?你听谁说的?”

祝琪祯鄙夷地白了他一眼,“还用听谁说吗?上次你给我买的毯子,是和她一起去的吧?”

东方乾一想,轻轻点头,“然后呢?”

“还然后?你们不保持联系怎么会一起去?以后她送来的东西我才不要。”

东方乾垂下眼睫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他问:“毯子是她送过来的?她怎么说?”

祝琪祯眼珠骨碌一转,也放下刀叉一本正经地说:“还是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让我看看你俩说得对不对得上号。”

东方乾冷哼一声:“你既然不信我,就别问。”

祝琪祯顿时感到沮丧,对于东方乾,她真是素手无策,拿捏不住啊!她不高兴地单手托腮,泄气地说:“没什么,她来挑衅加挑拨。不过咱没理她,我要是跟你吵架,不是正中她下怀,着了小三的道么?”

东方乾挑挑眉,“你要怎么样才放心?”

“东方乾,我们约法三章吧!”

“说说。”

“一,我们都不能主动或单独约见旧情人。二,如果是他们主动或单独约见我们,我们必须打电话通知对方,两人一起去。坚决不让小三有可乘之机。”

等了一会儿,东方乾见祝琪祯还没开口,于是问道:“三呢?”

祝琪祯缓缓地坐直身体,神色严肃地说:“三,如果谁没做到以上两条,犯了规,那就让我们的孩子受诅咒接受惩罚吧!妈妈对我说,到了T市我要准备打战,可是我不喜欢那种斗争,到头来只会让我们相互猜忌不信任。所以,我选择和你摊开来说清楚。”

东方乾抿嘴微微一笑,“倒不是太笨。”

“啧!”祝琪祯听了这话立马拉下脸来,“你们母子俩怎么都这么说?我哪里笨了?我的聪明只是没那么表面化,比较收敛而已。”

东方乾的笑容加深,双手绑在前,幸灾乐祸地说:“妈说你笨了?那很好,恭喜你成为张雪真正的媳妇。”

“感情我这近一年的媳妇白当了?我不管,反正从今往后,你要把过去一年的约会通通补上!吃牛排都是第一次呢,您好意思拒绝么?”

“你记错了,牛排不是第一次。”东方乾一本正经地说。

祝琪祯举着叉子努力回忆,“我们是第一次单独出来吃饭啊!怎么会不是第一次呢?”

“相亲那天,你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小丑,做尽了恶作剧,吃份牛排弄得整个餐厅都听到,忘了?”

祝琪祯的脸倏地涨红。想起那次的自己糗态百出,在他面前丢尽了脸,便羞愧不已。“那什么……今天牛排不错,对吧?”

东方乾挑挑眉,一派轻松地说:“还是那天的好吃。”

祝琪祯咬牙切齿地狠狠切下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忿恨地说:“死鱼脸,你就跟我作对吧,看我以后怎么给你小鞋穿。”

东方乾低低地笑起来,“翘首以待!”说完他递过去一张餐巾纸。

“干嘛?”祝琪祯没好气地问。

“擦擦嘴。”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

原本就被他惹得心情不好,这会儿见他如此不解风情,祝琪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劲!电影里都是男主角替女主角擦的,死鱼脸,你就配当个路人甲!”说着她放下刀叉欲伸手去接,不料东方乾的手一收,突然起身低俯过来,吻上了她的唇角,轻轻一舔,还留恋地停留了一秒,然后不慌不忙地坐下,扯起嘴角淡笑道:“现在配当男主角了吗?”

祝琪祯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得完全愣住,东方乾竟然这么大胆?敢公共场合公然吻自己?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他的动作幅度已经足以让人注意到了吧?

她赶紧转头,左右看看。还好还好,大家应该都没有发现。她抚着口,淡淡的甜蜜随之浮上心头。

东方乾,你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一面?你除了沉闷寡言、勇敢担当,还会浪漫,对吗?

她微笑着对上东方乾的视线,调皮地舔了一圈嘴唇,嬉笑着说:“是,男主角先生,您的女主角我很满意,记得以后要常常表现哦!”

东方乾被她的动作逗笑,抿着唇靠在座椅上,歪头望向她,表情是那么放松那么愉快。

这样的幸福,以后都是属于他的!

饭后,他们没有回酒店,而是选择在T市街头随处逛逛。他们幸福甜蜜地,漫无目的地牵手相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承载着他们新鲜的爱情。

街边霓虹闪烁,路人形色匆匆,祝琪祯却欢快的像只兔子,时而蹦跳到东方乾前面,时而依偎在他身边。她发现这个城市有着一种魔力,让她愉悦的魔力,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那么和谐。

蓦然间,内心腾升起一股冲动,她向前奔跑几步,举起双手大声喊,“T市,我爱你!”

她的意外举动惹来路人看疯子似的好奇目光。东方乾大步走过去,单手握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面朝自己,淡笑着,“你说错对象了。”

祝琪祯咧嘴咯咯地轻笑,更加大声喊道:“死鱼脸,你爱我!”

脱了军装是流氓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将作者有话说放在文章里,是希望能被通过其他途径看该文的读者看到,但愿看V文的亲们不要介意这里的字数。

首先谢谢所有在晋江一直追文追到现在的亲,谢谢你们的支持,是你们的每一个留言,每一个点击,让我支撑到现在,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卑微的我时常想,涩女我,何德何能……文要完结了,东方大人和小乖也要谢幕了,我在这里代他们向大家鞠躬……然后,我再深深地……鞠躬。

所有读者们,不管你们是通过什么途径看到这文的,如果喜欢《长官爱人》,就请来晋江网,冒个泡留个印吧,让虚荣的我好看着你们的留言,小宇宙继续爆发!

另外,打个小广告,咱开新文了,《混沌婚姻》,希望大家支持哦!

两人回到酒店,门刚一关上,东方乾一把抱起祝琪祯抵在门上,迫不及待地疯狂亲吻着。他如一头被困已久的狮子,所有情绪在此刻爆发,他终于获得自由,终于可以在草原上自由驰骋……

他手忙脚乱地扯掉祝琪祯的衣服,深吻她每一寸肌肤,轻咬她年轻傲立的蓓蕾,他要让这具身体的每一处都留下他的印记。这个令他懂得微笑,令他重获爱情,令他知道幸福滋味的女人,他愿意就此将她镶嵌进自己的身体,用她的甘美包裹自己,紧紧的……久久的……

祝琪祯被他悬空抱着抵在墙上,全身早已□,背后墙壁微凉的温度刺激得全身滚烫的皮肤异常舒服。只是另一种不适的疼痛感强烈地充斥着她,胀痛难耐。

她推拒、娇喘,用仅有的力量抵抗着。

她意识混沌,额上早已被持续的疼痛逼得薄汗连连,最终无法忍耐,期期艾艾地哀求道:“东方乾,可以……轻点吗?”

东方乾稍一停顿,吻上她的唇,温柔地含住她的小舌,轻巧灵动地翻搅,随即更猛烈地动作,美妙与刺激再次袭来。

这一刻,他不想温柔。

祝琪祯咬着下唇,几次情不自禁地轻喊出声,最后濒临崩溃边缘之时,她手指抠进东方乾手臂的皮肤里,气喘吁吁地哀嚎:“听说高个子男人那玩意也大,当初我就不该嫁你啊!”

东方乾噗嗤一声大笑出来,祝琪祯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轻声吼道:“不许笑,这酒店隔音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哪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笑的?您真煞风景!”

东方乾依然低低地笑着,含住祝琪祯的手指轻咬,“最煞风景的人还不自知。”说完他猛地一个转身将她与自己一同摔在床上,撑起身体,他暗哑着嗓音问:“不该嫁我?后悔了?”

祝琪祯扬起头,坚定地回答:“是!”

东方乾突然重新进入,一本正经地说:“晚了!”

第二天,东方乾早早去了军分区,祝琪祯独自赖在酒店的床上,电话突兀地响起,一看是哥哥,她心情顿时大好,“哥哥!”一接通,她便神采飞扬地叫了声。

“小乖,在干什么?”祝珏祯的声音听上去很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祝琪祯嘿嘿一笑,“睡懒觉呢!”

“怎么样,刚到T市还习惯吗?你们现在住哪里?”

祝珏祯的关心让她感到温暖,她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说:“现在住酒店呢!还没安家,不知道东方乾怎么安排的。”顿了顿,她神秘兮兮地说:“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什么?”

“T市太了,我好爱好爱啊!哈哈哈哈……”说完她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自己都觉得没脸没皮,可想起昨晚的激情,她真的体会到了幸福,成为一个女人真正的幸福。

祝珏祯听着妹妹愉快的笑声,心中为她感到高兴,可是他却笑不起来,心情说不出的沉重。等祝琪祯笑完,他缓缓地开口说:“小乖……哥哥结婚好吗?”

祝琪祯惊得立即从床上坐起,大声问:“哥哥要结婚了?是上次老爸说的那个相亲对象吗?”

“嗯。”

后知后觉的祝琪祯终于听出哥哥声音里的不对劲,想了许久,她最终只是叫了声:“哥哥……”

祝珏祯感觉到了妹妹语气上的突变,于是问道:“你不高兴吗?”

顿了许久,她缓缓说道:“不是……是哥哥不高兴,对吗?”

电话里沉默着,祝珏祯没有回答。祝琪祯想起自己结婚前哥哥对自己的劝慰,那么真诚,那么耐心,于是她认真地说:“哥哥,你别不高兴,其实相亲结婚也挺好的,真的。也许一开始会有些摩擦,可是相处久了,了解深了,得到的惊喜就是加倍的。哥哥这么好,嫂子一定会很爱很爱你的……只是……”说着,她声音不自觉地哽咽,“只是以后哥哥就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有另一个女人把哥哥霸占了……”

祝珏祯淡笑,“笨琪祯,我永远都是你哥哥,没人抢得走。”

听着哥哥叫自己笨琪祯,她心中一阵柔软,泪水控制不住地泛滥,这是哥哥的专属称呼啊,“哥哥,你结婚了还给我送生日礼物吗?”思维跳跃的她边哭边问道。

祝珏祯哭笑不得,这个妹妹会不会永远长不大?“你都嫁人了还需要哥哥的礼物吗?”

“要的要的,到我老了也要的。”

祝珏祯摇头苦笑,“好,到你掉得一颗牙都不剩了,我还给你送。”

祝琪用力点头,接着边擦眼泪边问:“哥哥,你什么时候结婚?定下日子了吗?”

“下个月。”

“这么急?”转念一想,又说:“不过下个月也不错,那样我们俩都是八月结的婚,纪念日都可以一起过了。”她竭尽所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欢快轻松,只为了逗哥哥开心起来,可是效果差强人意,祝珏祯的声音还是那么勉强沮丧。

挂了电话,她陷入沉思,哥哥的婚姻能幸福吗?还有,钟诚呢?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吗?

几天后,军分区安排了一套六十多平米的宿舍给他们。东方乾问祝琪祯:“要住吗?还是重新买?”

祝琪祯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为什么不住?白住的哎!”

东方乾抿嘴轻笑,“想不到暴发户这么抠。”

祝琪祯不满地大叫:“谁规定暴发户就不能抠了?还有,我是暴发户吗?我是暴发户二代!”

为了新居,祝琪祯忙活了好一阵。

第一次摆弄自己的家,心情非常不同,她期待着这个小窝的每一个角落,都放着她心准备的饰品,她期待这个家,随处都充斥着属于她和东方乾的味道。

对于所有她买回来的物品,东方乾都表示没有意见,即使见到那个牛一样的布艺沙发,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已。只是,当他看到粉红色的hellokitty床单被套时,再也忍无可忍,低声问:“你想在床上过家家?”

“粉红色浪漫啊,多可爱。”祝琪祯不以为然地回嘴道。

东方乾伸手扯掉床单,换下被套,一边说:“这种颜色会让我没‘’趣。”他格外加重了字。

祝琪祯捂着嘴咯咯直笑,“要的就是这效果嘛!”

最后,还是祝琪祯妥协,两人去街上重新买床套。只是在挑选花色上,两人意见相左,起了小小的争执。东方乾坚持要冷色调的,祝琪祯坚持要彩色圈纹的,最后,两人各退一步,买了套牛花纹的套件。

祝琪祯说:“咱要得就是整体效果。”

铺上新床,一切总算收拾妥当。祝琪祯缓缓环视整个屋子,到处都是她喜爱的小饰品小植物,墙上更是挂满了两人去补拍的结婚照。大大小小没有条理,却井然地安放在墙上。

其中最大的那张,就是在江边,两人一起坐在护栏上,她甩着脚仰望蓝天,东方乾含笑深情地看着她。

她觉得所有照片里,这个东方乾,笑得最柔和最自然,眼睛里的爱意一览无余。

她爱这样的东方乾。

当然,这只有祝琪祯自己这么觉得,东方乾从来没有承认。他说那时候他是发现祝琪祯的妆掉了,所以才笑。

房子虽然小,却异常温馨,处处充满爱。

她喜欢这个房子,比老爸的别墅、东方老宅,甚至全新装修的新房都更加喜爱。只有这里,她才觉得是属于自己的家。

只是看着那套黑白花纹的床,她忍不住抱怨,“东方乾,在牛上面您就有‘’趣了?”

东方乾靠近她,低头俯视:“要试试吗?”

“东方乾听命!立正。”

这是祝琪祯近期与东方乾的约定,自己不想要时,他一定不可以强迫,要尊重女绝对尊崇的地位。

不过,如果他能够表现出足够的诚意,那样一切都是可以商量地,所以,只要东方乾听命于她,“福”会有地!

为了自己的“福”,也为了祝琪祯心甘情愿地臣服在自己身下,东方乾乐意奉陪。反正她每次玩来玩去就那么几招,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惩罚。

祝琪祯再次掌握了主导权,为此她还偷偷得意了好几天,简直太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东方乾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后退一步立正站好。

“稍息……立正……”祝琪祯一本正经地喊口令。

东方乾乖乖照做。

“向后转!”

东方乾瞪她。向后转?那不就成面壁思过了么?这种小把戏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玩够?

“不想做?那好,洗洗睡吧!”祝琪祯踢了鞋子跳上床,高高地站着,扬起小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东方乾白了她一眼,一个标准地转身,然后……开始面壁思过。

祝琪祯捂嘴偷乐,好一会儿才稳定情绪,故作严肃地清清嗓子,大声下令:“向左转……向后转……原地踏步———走!”

东方乾昂首挺,姿势标准地踏步走着,恶作剧心起,他突然有节奏地高喊:“1—2—3———4!121,121,1—2—3———4!”

祝琪祯顿时抱起肚子捧腹大笑,东方乾猛一倾身,将她扑倒在床上,抿嘴低声问:“好玩吗?”

祝琪祯大笑不止,含糊不清地回答:“好玩,下次还要!”

“那好,我们先把这次的事办了。”

……(请自由发挥想象吧!o(∩_∩)o)

“操练”

早晨五点,东方乾准时醒来。睁眼看看周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被祝琪祯踢下床了。

现在,他对祝琪祯睡觉时的一些坏习惯已经越来越习以为常了。卷被子、踢人、流口水……而他有时候会杞人忧天地想:要是自己老了还这么被踢下床,那自己那把老骨头会不会散架?

翻身爬上床,他没好气地一把扯掉被祝琪祯卷成一团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没一会儿,祝琪祯被冻醒,迷迷糊糊地蜷缩起身子贴近东方乾,微不可闻地说:“东方乾……抱抱……”

东方乾抿嘴,笑容逐渐加深……

这招屡试不爽,小小的手段就能让祝琪祯乖乖贴上来,让他很有成就感。

缓缓伸手抱过祝琪祯,将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忽然间,小腹涨热,清晨生理反应毫无征兆地袭来。他看看睡梦中的那张小脸,瞬间心跳加剧。

轻轻地,他含住她的耳垂,深深浅浅的喘息有意无意地吹进祝琪祯的耳朵里,一只手不安分地在被窝下活动着,惹来祝琪祯轻微地挣扎。

顺着耳垂逐渐往下,他一下一下吮吸她的脖颈渐渐滑至锁骨,手上的力道时轻时重,时缓时急地触动她的最私密处。

祝琪祯意识模糊地娇喘着,轻哼着,她的身体随着东方乾的手指不停颤动,腰部跟随他的节奏不自觉地弓起,再弓起……

她感觉自己做了个梦,一个美妙无比的春梦。在梦中,东方乾带领着她趟过温柔的深水,跨越热情的高山,最后步向极致巅峰,达到爱的天堂。

她浑身轻颤着缓缓张开眼睛,迷蒙的视线中,东方乾深情地望着她。

东方乾轻啄她的双唇,淳厚的声音低声响起:“练开始!”说完他一个翻身,匐在祝琪祯的身上。

祝琪祯温柔地微笑,伸出双手揽过他的脖子,嗲声嗲气地说:“东方连长,您现在没士兵陪着练,每天拿**练?放我个假行不?”

“放假时间还没到。”

“什么时候才能放?”

“等我完成造人计划的时候,”东方乾抿起嘴微微一笑,“现在,我们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祝琪祯咯咯地轻笑出声,“你就贫吧,这种烂借口你也敢……啊!”

东方乾在这时突然用力一挺身,**立刻被幸福包裹,他低头吻住祝琪祯欲尖叫的嘴,一本正经地说:“记住,我现在是营长!”

起床后,两人因为练过后心情愉快,于是邀请黄少卿来家里吃饭。得到答同意的复后,他们两人相伴着一起去买菜。

他们似乎都无意识地,想把之前分离的时间通通补回来。黏腻的感觉,让他们都品尝到了幸福滋味。

东方乾的车子已经在前几天让人送到T市,所以出行方便了许多,只是两人对路况都不熟悉。

这时,祝琪祯自以为是地指手划脚,告诉东方乾该如何如何走。

不过东方乾基本没有理会,大多按照自己的感觉开去,只可惜,最后还是绕了许久才找到那家大超市。

刚一下车,祝琪祯便得意地说:“看吧?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了吧?”

东方乾挑挑眉,“听你的没准现在还在绕。”接着他牵起祝琪祯的手,面无表情地低声说了句:“里面人多,别跟丢了。”

祝琪祯不屑地“嗛”了一声,“想占便宜就直说呗!”说归说,却还是任由东方乾牵着自己进入。

一进超市,祝琪祯就像老鼠掉进米缸里,不自觉的双眼发亮,看到好吃的就嘴馋。

她跟在东方乾身后,心不在焉地在蔬菜区转悠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催促:“东方乾,随便买点就好了嘛,反正只有黄少夫妇加咱们俩,我看黄少也不是挑剔的人,是吧?”

东方乾无视她的话,继续推着车子慢慢地挑菜。

“东方乾,要不……我去那边转转,等会儿再来这里找你,这样节约时间,是吧?”

东方乾蹙眉,他知道祝琪祯是迫不及待想去买吃的了。自从和祝琪祯在一起,他就发现祝琪祯的一些行为习惯坏到令人发指。

比如,她逛超市,常常会随着子就把东西打开,然后边吃边逛,到了结账时,基本只剩下一个空袋子。

知道她现在的心思已经飞远,东方乾命令道:“速战速决。”

“嗯嗯,我很快的。”话音一落,她转身一阵风似地跑向食品区。这边大多是干果,她挑了一会儿,没什么喜欢吃的,于是乘扶梯上楼,快速地跑到零食区检了几包。刚一拐弯,发现是特产区,她一下来了兴趣,这里的许多特产以前郑昕彦都带给她吃过,非常好吃,所以她站在货架前,开始一样一样,仔细挑选。

许久,多到手里已经抱不下了,转头看看附近都没有篮子,她只好就这么抱着下楼。可是在蔬菜区找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东方乾的身影。

她想东方乾会不会是跑食品区找自己去了?一个转身,她飞奔去那个区域,但仍然不见东方乾。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着急,她又跑去二楼继续找,可走遍整个楼层也不见东方乾。

完了完了,她想,自己手机和钱都没带,这可怎么回去啊?

“东方乾……东方乾……东方乾……”她抱着一堆食物,开始穿梭在一个个货架前,轻声地唤着,又因为人多,怕惹来非议,她不敢太大声,只能压着嗓子不厌其烦地低声轻喊。

东方乾也在找祝琪祯,买完菜见她还没回来,所以他决定直接揪她回去。可是逛遍整个楼层也没发现人影,抬头看见挂着三层副食品区的牌子,于是他乘扶梯上去。找了一会儿,隐隐听到祝琪祯的声音,拐过弯,见到了捧着满满一堆零食,一脸紧张,东张西望的祝琪祯,嘴里还一声声小心翼翼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他的心中蓦然感到一阵温暖,那个神情无助的祝琪祯,样子犹如一只小猫般惹人怜爱,她是那么需要自己的保护,一分一秒的离开都不可以。

推着车快速走到她身边,祝琪祯毫无知觉,还在着急地轻轻地叫唤着:“东方乾……东方乾……东方……啊!”这时她才发现身边的东方乾,提着的心这顿时放下,她不满地大声抱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让你在楼下等你跑楼上来干什么?被你吓死了!”

东方乾挑眉,“你这话说反了吧?”

祝琪祯鼓起腮帮瞪他,渐渐地红了眼眶,带着哭腔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被吓坏了你也不知道安慰我,我什么都没带,你想叫我流落街头啊?”

东方乾哭笑不得,她以为这样就能流落街头?

伸手将她怀里的食物一袋袋扔进推车里,接过最后一袋,他才轻轻拥住她,哄骗小孩似地说:“祝琪祯,你就是流落到外星球我也能找到你。”

祝琪祯微微仰头,眨着满是雾气的眼睛,湿透的睫毛随之摆动,她幽幽地问道:“真的吗?”

东方乾抿嘴微笑,无视周围的人来人往,他俯身低头吻住她的双唇,轻柔浅尝,好似在品味香醇蜜糖,“千真万确……因为……祝琪祯……是东方乾的……”

祝琪祯依偎在他怀里,安静地体会着这个铁汉男人最柔情的一面。

脱下军装,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他爱,他幸福,他希望被全世界人看到。他愿意在外面与她牵手,愿意在朋友面前对她好,甚至愿意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表达她的爱意。

祝琪祯幸福、满足、感动。她想,她愿意就这样沉溺在东方乾的爱里,一直……到死……

-----全文完

20100529

番外一不能爱,那就恨吧

两人回到家里,说是一起做饭。却是东方乾掌勺,祝琪祯只能洗个菜递个碗之类地帮忙打打下手,而且还很不敬业的每上一道菜便拿起筷子偷吃一番。

不过,每次偷吃她都不忘对厨房里的东方乾大声赞叹一番。

她想,为了鼓励东方乾以后积极做饭,现在不赶紧拍马屁,那怎么行?

敲门声响起,祝琪祯放下筷子匆匆跑到厨房,解下东方乾身上的围裙,说:“赶快赶快,你去开门,肯定是黄少夫妇来了。”

东方乾望着她挑挑眉,“想扮贤妻良母?”

祝琪祯笑得格外谄媚,两眼弯得像月牙,“在您朋友面前,您有绝对崇高的地位。”

东方乾浅浅一笑,转身出去。

开门后,却让他意外,门外站着的除了黄少卿,还有……徐欢欢。

黄少卿尴尬地对东方乾笑笑,讪讪地说:“在楼下遇上了,是我邀请的,大家好久没聚了,没意见吧?”虽然这么说着,可他自己都想咬下自己的舌头。

他和徐欢欢没住在大院宿舍,所以刚才在楼下遇上时,他很意外,问徐欢欢为什么会在这里,徐欢欢说:“刚刚从装备部长家里出来,你呢?”

“上东方家噌饭呢!要一起吗?”他随口问了句,不想徐欢欢一口答应下来,黄少卿立刻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大嘴巴。“欢欢……”他艰难地开口,“要不你下次再去?这么突然袭击,东方他也没准备不是。”

徐欢欢白了黄少卿一眼,“你怕什么?我和他两对门办公室坐着,天天见面,你有什么可怕的?”

“我有什么可怕的?关我P事!”他想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而且东方已经结婚,他们之间的心结应该早就解开了吧?而且像徐欢欢说的,他们天天见面,东方的反应应该不会太激烈吧?

东方乾的反应的确不激烈,只是瞥了眼徐欢欢,表情自然的像是她本就会出现一般。“进来吧!”

进入屋内,黄少卿随意地将房子扫视一遍,笑着挥了东方乾一拳,“新鲜啊,一个屋里养两头牛!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独特了?”

东方乾没有回应,领着两人在沙发入座,接着递了支烟给黄少卿,也塞了在自己嘴里。“你老婆呢?”点上烟,他开口问。

“带孩子呢,走不开。”

“不一起带过来?”

“太小,还是少出来的好。”

听着两人闲聊着,徐欢欢微垂着眼帘,静静地坐在一边。刚刚只是一眼,她已经将房间的布置看了个大概,她很意外,也很难过,东方乾竟然能够接受这样的风格?

可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家被布置得很温馨,东方乾已经彻底爱上那个女人了吧?

“可以开饭了!”这时,系着围裙的祝琪祯从厨房里跑出来,开心地准备叫众人吃饭,可是首先见到的,是正抬头看向自己的徐欢欢。

她怎么会在这里?东方乾也邀请了她?好心情突然降了温度,她收敛表情,微笑着打咋呼:“你好,好久不见。”

进门就是客,忍吧!她想。

徐欢欢轻轻点头,表情自然,“好久不见。”

黄少卿笑着起身说:“嫂子,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啊?”

祝琪祯讪讪一笑,开始睁眼说瞎话,“就是些家常小菜,拿不出手的。”看了眼东方乾,故作礼貌地问:“少校先生,您是先抽烟还是先吃饭?”

东方乾挑挑眉,顺手掐了烟。

黄少卿见此情景惊得哇哇大叫,“东方,你这待遇也太好了吧?我们家那位都是直接拔掉我的烟,然后骂上一句‘抽死你’。嫂子,你什么时候得和我们家那位多交流交流啊!”

东方乾出言制止,“少废话,吃饭。”说完望向徐欢欢。

徐欢欢对他展颜一笑,起身回答:“嗯。”

祝琪祯将一切看在眼里,说不清楚为什么,心中就是不舒服、没滋没味的。

这就是他们的默契吗?

四个人在餐桌坐下,徐欢欢便随手将两个菜的位置换了,把一盘鱼摆到了东方乾面前。

黄少卿讶异地看了眼徐欢欢,又看了看东方乾。

祝琪祯也注意到这个动作,徐欢欢做得太显眼也太刻意了,想不注意都难。她转头看向东方乾,发现他似乎神情恍惚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阵抽痛。

她从来不知道,东方乾爱吃鱼。

长型的饭桌上,东方乾与祝琪祯一边,黄少卿与徐欢欢一边,两个男人把酒言欢,两个女人眼神碰撞,无形地交战。

席间东方乾和黄少卿都说着一些部队军区上的事,徐欢欢也加入他们的谈话,聊得热火朝天。就祝琪祯一人闲闲地吃着菜,不上嘴。

可恶,在我的地盘还这么嚣张?祝琪祯不友好地用眼神警告徐欢欢,不料徐欢欢突然举杯敬东方乾,“东方,你的手艺有进步,敬你。”

一桌子人其实都心照不宣,黄少卿一见菜色就知道这些出自东方乾的手笔,因为都是自己以前和东方两人常做的拿手菜,可是他不知道徐欢欢会出言道破,她究竟为了什么?有必要么?

东方乾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举杯说道:“早日嫁人。”

徐欢欢勉强地笑着回答:“借你吉言。”说完一仰而尽。

祝琪祯低垂着眼,不愿看两人的神情,黄少卿见此赶紧出口打破尴尬的气氛,故作随意地问道:“嫂子,你接下去什么打算?准备做专职太太?”

祝琪祯打起神,认真地回答黄少卿的话,“婆婆给安排到了一家事业单位,做专职打工的。”接着她举起酒杯,“来,黄少,我敬你,下次带宝宝一起过来玩。”

从东方家出来,黄少卿和徐欢欢两人到了楼下走向各自车前,黄少卿突然表情严肃语气沉重地转头对徐欢欢说:“欢欢,放手吧!”

徐欢欢轻笑,“黄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沉了?别跟我说教。”说完她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黄少卿追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语气不善,“你现在这样到底什么意思?想破坏他们?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东方现在对他老婆的爱,那不是装的。”

徐欢欢用力甩开他的手,激动地低吼:“不用你来告诉我,我做什么都不用你多管闲事。”

“徐欢欢,”黄少卿再次拉住她愤怒地回道:“东方是我兄弟,他的闲事我管定了!都这时候了,你才做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早七年你干嘛去了?当初你们不是已经到了香港了吗?为什么甩掉东方自己跑回来?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放弃东方,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这些年来和你同事共处,我一直挺同情你,我知道你当初一定有逼不得已的原因独自离开,而且你一直单身一人,更让我确定你对东方的爱,你有你的苦衷。可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徐欢欢嘴唇微微颤抖,她恶狠狠地瞪着黄少卿,慢慢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黄少卿紧抓着的手缓缓放开,语重心长地说:“忘了才能从头再来。欢欢,好自为之。”说完他自顾自上车,扬长而去。

徐欢欢游魂般毫无意识地钻进自己的车里。靠在车上,她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和东方乾到了香港后,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虽然看似逃亡一般,但那十二天是让她回味一生的十二天。

那个没有任何甜言蜜语、没有任何海誓山盟,甚至连承诺都没有的东方乾,却毅然带着自己通过旅行社办到通行证逃到香港。在这之前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在到了香港之后才告诉自己,“我们离开中国,离开东方家。”

他将后路都计算好,到了香港后再去国外。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到了香港后,因为持着内地身份证,手续办理不下来,有钱也没有门路。他决定偷渡,于是每天四处联系“跑路”公司。

徐欢欢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宾馆里静静地等待,等待那个敢作敢当的东方乾回来告诉她好消息,她期盼他们出国后过上只属于他们的自由生活,她时常为了即将唾手可得的幸福而心情激荡。

可是她终将离幸福差了一步,那个美好的词语终究不属于她。

也许,在那仅有的一步之遥后面,就是孤独终老。

第六天,东方乾刚刚出门,东方家的电话出乎意料地打到了小宾馆的房间里。

来电的是张雪,她说:“我可以放你们去国外,不过你的父母必定会走投无路。”

直到这一刻,徐欢欢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东方家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放走唯一的儿子?

接下去的几天,她在幸福与痛苦中煎熬着,东方乾对此一无所知,依然没有寻找着偷渡的门路。

直到有一天,东方乾捧着一个装了满满一袋美金的牛皮纸袋,交到徐欢欢手里。他的表情是徐欢欢从未见过的激动与兴奋,他紧紧抱着徐欢欢说:“欢欢,我们成功了,两天后我们就离开这里,一切从头开始。”

徐欢欢悲哀地苦笑,她知道,她的幸福要结束了。环抱住东方乾,她放声轻笑:“东方,这是你的承诺吗?”

东方乾低低地嗯了一声。

“东方,你还没有说过爱我,说一次好吗?”

东方乾轻笑,回答她的却是,“幼稚。”

那天,他们第一次真正游览香港。在旺角街头,在星光大道,看着美丽的夜景,听着飘过耳边的陌生语言,徐欢欢痛并快乐着。

在维多利亚港的美丽夜景下,她忍不住拥吻东方乾。

东方乾抿嘴微笑,轻轻抱紧她说:“明天带你去太平山。”

徐欢欢双目含泪,微微点头,“好,明天我们去太平山。”

可是当天夜里,她离开了,带着东方乾所有的现金。她知道东方乾已经将所有钱都换成了美金,现在,他已身无分文。

番外二迷一样的哥哥

“哥哥”这个称呼,是在祝琪祯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名词,甚至超过了郑昕彦和老爸。我没有哥哥,所以哥哥的事情听得多了,也渐渐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哥哥。

那么爱护妹妹,那么包容妹妹的哥哥,真是令人向往啊!我时常在脑海中刻画这个被祝琪祯形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哥哥,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说哥哥是她见过最帅最好的男人,是我无法想象的。

对于七七这样抽象的描述,我的确无法想象。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哥哥”,是在大三那年。

祝琪祯生日那天,完成学业的哥哥提前从英国回来,带着满身风尘,直飞J市,只为了给祝琪祯庆生。

那天,他穿了一身白,白色的衣服米色的裤子,还有一双白色一尘不染的运动鞋。

我第一次发现有人能够将白色穿得那么好看,那么素雅,那么脱俗。

看到他,让我想起了一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记得那天,他请我们整个寝室的女孩出去吃饭,我们几个都疯狂了,那么帅气迷人的男人,却如此亲切温柔。

他为我们每一个人倒茶倒酒,举止优雅,谈吐随和,思维敏捷迅速,总是能够很快参与到我们的话题中来。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我们心动,至少我已对他一见倾心。

只是他没送七七礼物,这让我感到奇怪,大老远赶过来只为请妹妹吃顿饭?

事后我问七七她哥哥怎么没送她礼物?

七七眨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说:“有送,只是礼物不方便带出来。”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寝室的夜聊都离不开哥哥这个词语,话题总是围绕着他而展开,可七七似乎不太配合,总是对他哥哥的详细情况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我想,她应该是觉得要有更好的人才配得上哥哥吧?

毕业后,我开始在家乡找工作,但并不顺遂。心烦意乱之余,更让我意外的消息传来,七七要结婚了,对象就是那个让她想方设法把自己扮丑去相亲的军人。

我有些惊叹那个男人的眼光,那样打扮的七七他都能看得上眼?可同时又佩服他的眼光,七七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乖巧懂事却又坚韧不拔的好女孩。

婚礼那天,我再次见到了哥哥,他穿着白色的休闲西装,看上去比新郎更像新郎。整个晚上,我的眼睛不自觉地都随着他的身影来回穿梭,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都让我捕捉并且深藏在心底。

也是这一天,我才知道七七不一般的家庭身世,也才知道哥哥的工作虽然如七七所说的那样,是在公司上班而已,可她没说清楚的是,哥哥还是一个大公司的富总裁、富二代。

这让我心底小小的一点梦想彻底幻化破灭,这样的男人又岂是我高攀得起的?

他就像一个骑着白马的王子,可我并不是身披白雪的公主,他只是从我身边经过而已。

带着心甘情愿的绝望,我回到家乡,继续着找工作之路。只是不久后,又一个令我意外的消息传来,七七告诉我,去她家的公司面试,职位是,哥哥的秘书。

虽然没有期盼,但我愿意站在他身边,只是远远地看着,也好。

这次的面试,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过过场而已。面试中,也让我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哥哥。

他表情严肃,问题犀利,举止再无半分一年前来给七七过生日时的温柔亲切。甚至在录取我之后,上班的第一天,他明确告诉我:“不是因为小乖,我绝不会用女秘书。所以请你珍惜这个机会。”

这就是工作中的他吗?

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他更有魅力?他一定不知道,认真专注的男人,更加让人无法自拔。

在他的手下工作并不轻松,每天总有开不完的会,准备不完的资料,见不完的客户,加不完的班。

可我乐在其中。他对我态度虽然不算和善,却总是装作不经意地指出我的错误,又看似无意地告诉我工作方法,避免了我的尴尬,也暗中帮助了我。

不过,不要以为他这是喜欢我的表现。他对待每一个员工都有他独特的方式,能够让人不怕他却敬他,也能让你感受他的关爱,却不暧昧。

我相信除了车间里的工人与他接触甚少,其他所有办公室里的中低层,不分男女老幼,都是心甘情愿地为他工作。

与他接触久了,我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爱穿白色,因为他有严重的洁癖。他不能容忍灰尘,不能容忍肮脏,也要求他身边的人如此,甚至与人握手之后,他都会去洗手。

这样的结果,是苦了我。

我每天待在他身边,不仅要时刻注意衣着发型妆容是否整洁,还要常常去他办公室,将有一点歪掉的电话摆正,将会客后的杯子立即清洗。

除了他的洁癖,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那般温和无害。至少在男女关系方面,就绝对不是什么清道夫一样的生活的男人。

他经常会在开会时,将手机转交到我手上。然后在这或长或短的会议时间,总有各种女生打进来,并且每次的声音不尽相同。

有一次他载着我去见客户的路上,一个电话打进来,他接起没说什么话,电话里一个女人尖锐的叫骂声通过手机传来。

我有些尴尬,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放在仪表台上,任对方骂着,然后却若无其事地开车。直到五分多钟后,那个女声不停地喂喂叫唤,他才不慌不忙地拿起电话,笑着问:“心情好些了吗?”

我惊讶不已,佩服他的好脾气的同时,也被他这样的手段臣服。

这样的男人,爱上他,不需要理由,因为他够坏,也够温柔!

他还有一段让我觉得不齿的恋情。在一个高档的住宅公寓里,住着一对他养的双胞胎姐妹,不是抚养而是包养,因为每个月,是我把钱打到她们的账户上。

那对姐妹花非常漂亮也非常相似,直到今天,我还是分不清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不知道他是否能分清,可分不分得清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两个都是他的。

因为这些事,我一度对他非常不屑,私生活如此混乱糜烂的男人,怎么配做小乖口中的好哥哥?虽然我暗恋他,可同时痛恨他,恨他玩弄感情,恨他视女人如衣物。

每天看着他认真地工作,因为加班应酬疲惫到双眼充满血丝,我又在心里为他心疼。我只能更加卖力的为他分担工作,适时的为他冲上一杯咖啡,或者在他累得如孩子般仰靠在办公椅上睡着时,为他调暗灯光,调好空调温度。

我甚至不敢给他披件衣服,因为这样太暧昧了。他不喜欢,我知道。

他将工作与生活划分得清清楚楚,他讨厌工作上与人牵扯不清,所以,如果我敢表露出半分对他有意思,我想,也是我离开他的时候了。

当我正为他的私生活痛着又为他的辛苦忙碌疼着的时候,有一天,我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让一个人看到,他的爸爸老祝总。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和爸爸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已。

他不浪情、不**。

他,有一份很执着也很痛苦的爱。

那天已经晚上十点,可他还在办公室里坐着。

他不走,我不能先走,这是他给我下的变态命令,不过我也的确不忍看他一个人辛苦忙碌。

能陪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不小的响动。今天的哥哥很反常,平时他几乎从来不会将情绪带到公司来。

因为担心,我急急跑过去,没有敲门直接扭开了办公室的把手。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地上摊满了文件夹、纸张,还有显示器,看来他是将桌子一扫而空了。

他背对着我而坐,他对面的是落地窗外,是灯火阑珊的繁华夜景。不知道面对这样美妙的景色,坐在这样高高的位置上,美女金钱通通拥有的男人,到底会因为什么而烦恼失控?

他拿出手机放在耳边,短短的头发下露出消瘦的颈椎,他没有理会我的出现,而我在犹豫着是否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等候吩咐。

突然,他将手机狠狠地砸在落地窗上,随后站起抬脚一踹,办公桌挪动了位置。

那么重,那么大的办公桌……他究竟有多愤怒?

“祝总,”我觉得自己此刻有义务让他稍安勿躁,“这里我是现在收拾还是你下班了收拾?”

许久,他控制了情绪,突然开口问我,“你会喝酒吗?”

我会,但是我必须让自己在他面前时刻保持清醒,我不能让酒为自己之前努力苦心经营的专业秘书形象破碎,我怕酒会让我壮胆,让我对他说出潜藏在我心底两年,却从不被任何人知晓的秘密。

“不会。”我坚定地说。

他大步走过来,“那就看我喝吧!”

“祝总,我还是为你联系你的女朋友吧,她们会更愿意陪你喝。”

他站在我面前,扯一边嘴角自嘲一笑,“女朋友?你指哪个?你都有她们的号码?”

我后退一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盯着他微微长出青须的下巴,我郑重地点头,“基本都知道,我怕有需要,所以都记下来了。”

“越来越专业了。我今天只需要一个对我没有任何歪念的朋友,走吧!”说完他拉起我的手便往外走。

我的心怦怦直跳。

没有任何歪念?只怕我的歪念不比他任何一个床伴少吧!

朋友……在他心里,我已经称得上朋友了吗?

虽然经常跟着他应酬吃饭,但是像这样约会似地单独出来,还从未有过。即使出差在外,他宁愿一个人去酒吧,也从不会叫上我。

这一刻,酒吧里灯光摇曳,香气弥漫,不少人随着慢摇音乐随意地摆动身体,闭着眼晃着头沉醉其中。

坐在我身边的他,喝水一般,一杯接一杯地快速喝着龙舌兰,他似乎只为喝酒而喝酒,没有说话,没有享受,只是专注认真地喝着。

我不愿也不能打搅到他,只是偶尔喝上一口面前的橙汁。我爱吃橙子,它的香味、它的酸甜让我着迷,有时我会想哥哥就像橙子一样,很甜却带着酸,很香却带着涩,汁不小心落到眼睛里,会让我泪流满面,而我却甘之如饴。

爱了,就是爱了。

“我讨厌橙子,为什么连你也喜欢……”他突然开口,迷朦着眼睛盯着我面前的杯子,醉态一览无余。

也?是那个令他伤心的女人,也喜欢橙子吗?所以他讨厌?我淡淡一笑:“很多人都喜欢。”

他没再说话,继续兀自喝酒。

“祝总,我离开一下。”我起身离开,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酒保正递了一个手机给他。

他熟练地拨号,然后像个孩子一样伏在吧台上,手指沿着杯沿一圈圈划过,表情轻松愉快地讲电话。

我慢慢地走近他,他似乎在听对方说话,又似乎只专注在面前的杯子上。

许久,他指尖一用力,杯子翻倒,在吧台上缓缓滚动了几圈,随后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粉碎。

他对着电话看了许久,依依不舍地挂断,接着重新拨号。

之后,只听他说:“我们结婚……”

从酒吧出来时,我们已经是酒吧里的最后两个客人,他早已醉到走路不稳,却还是硬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走。

我没有出手扶他,跟在身后任由他独自跌跌撞撞。

刚到门口,看到有个小年轻站在他的捷豹车前,偷引擎盖上的飞豹标头。我大呵一声:“你干什么?”然后飞奔过去。

这个标志太招摇,就像奔驰、劳斯莱斯的标头一样,老是遭盗。他还为此特意买了十二个回来,说是留着慢慢用。

小青年已经拿下银色的豹子,拽在手里转身想跑,我扯住他的手臂去抢夺,不料被他一把推倒逃跑了。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再看酒吧门口,那里空无一人。

我心下一紧,立即跑过去,到了门口四下张望,才发现他靠坐在自己的车边,歪着头几乎贴到轮胎上。

蓦然间,心底说不出的痛,平时那个高高在上,处事有道的男人,竟然也会如此萎靡,如此难堪?

我慢慢走过去,站着问他:“祝总,需要我送你去打车吗?”得不到回应,我又重复问了几声,一直见他没有任何动静,我蹲下身,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腰准备扶他起来。

也许是有意,也许只是下意识,我的脸轻触到他滚烫的脸颊,这时,他悠悠地转过脸来,双唇紧贴着我的侧颊,只听他说:“橙子的味道……我已经爱上了,想想……怎么办?”接着他微微一动,覆上我的双唇。

我发誓,那一刻我宁愿让自己沉沦,我心怀侥幸地想,他彻底醉了,不会记得任何事情了。

这个人,这个吻,已经让我思念了两年,可即便是梦中,我也不敢留恋,这种奢望对于我……太过遥远……

我用力推开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如常,“祝总,你喝醉了。”

他的确醉了,烂醉如泥,我花了很大力气,才将他挪到车上。

一整夜,我靠坐在副驾座上,和着幽暗的路灯,望着他英挺的面容。

一整夜,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他睡得像个孩子,时不时还会动动嘴唇。

我微笑,伸出手去想抚开他的刘海,或者只是纯粹地想一他。

可手停在半空中,再也不敢往前。也许轻轻的触碰会吵醒他,也许他本没有完全醉倒,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我都将被他辞退赶走吧?

说好了默默爱着,又怎么可以逾越?

我在心中一遍遍地问着自己,最后,放下手来,静静地望着他……只是安静地,望着他……

天快亮时,我将车窗开了条缝,然后下车。

清晨的天空灰暗、混沌,犹如我两年来的心情,像一只躲在暗处的老鼠,永远只能藏在洞里。

深深吸了口清新、湿润的空气,瞬间赶走了萦绕在脑海整整一夜的暧昧思绪。

转身前,我再次望了一眼车里沉睡的他,微笑着说:“哥哥,祝福你和那个爱吃橙子的女孩……”站在车前定定地看了许久,我情不自禁地缓缓开口:“哥哥,对不起……”话未说完,泪水却已涌上眼眶,“对不起,我爱你……”

番外三幸福福生活后记

夜黑风高,窗外寂静一片。

祝琪祯躺在床上骨碌碌地转着眼睛,思想斗争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冒一次风险。

她轻轻地踢掉被子,然后静静等待东方乾的反应。

东方乾的警惕特别高,每次她踢被子东方乾都会为自己盖上,即使他是熟睡的状态,也会不自觉地伸手一把将祝琪祯抱进怀里。他曾经自嘲:“给你盖被子已经是本能反应。”

房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祝琪祯发现东方乾没有伸手抱自己,她又稍稍加大了动作,将被子整个从自己身上踢开。

又等待许久,她忿忿不平地想:本能反应?你就吹牛吧!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来到厨房,她连灯也不敢开,着黑找到方便面,然后迅速地撕开袋子倒在碗中,调味料的香味让她的口水瞬间加倍分泌。

她一边倒水一边可怜兮兮地对着方便面说:“康师傅啊,我想死你了1

这时厨房的灯突然被打开,东方乾穿着睡衣挺拔地立在门口。

祝琪祯警觉也非常高,她马上转身将碗藏在身后,故作惊吓地拍着口说:“不要老用侦察兵的走路方式啊,吓死我了。”

东方乾冷着张脸,不悦地警告:“下次再偷吃,小心我关你禁闭。别以为你是孕妇我就没办法罚你。”

祝琪祯还想狡辩,梗着脖子死撑道:“不是我想吃,是宝宝想吃。再说,多吃他才能快快长大啊1

“我的孩子不会想吃垃圾食品。”

“这可不一定,”说着祝琪祯蹦跳着走到他面前,一脸讨好的表情,“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像谁还不知道呢!不过……其实,偶尔吃一两次,对咱孩子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对吧?毕竟都是吃的,能有多大坏处啊?对吧?”

东方乾定定地望着她,轻轻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今晚非吃不可?”

祝琪祯用力点头,小声哀求道:“馋虫爬上来了,今晚不吃我就睡不着觉了,那不是一样对宝宝不好嘛……您说是不?少校先生?”顿了顿,她见东方乾蹙起了眉头,于是改变策略,讨价还价道:“或者,我就吃一点,一点点,一口也行。”

“半口都不行1东方乾毫不怜香惜玉,没有温度地回道,“你要是饿了我煮其他东西给你吃。”

祝琪祯哭丧着脸苦苦哀求,“不要嘛,那就不吃,我只闻,闻闻总行嘛,好不好……东方乾……”

“既然你不吃,回去睡觉。”东方乾冷声下命令。

祝琪祯霎时间泄了气,她垂着肩膀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憋了小半年没吃方便面了,你的意思是我接下去还得再憋小半年?”

“是。”东方乾果断地回答,接着扶起她的手臂往房间走去。

祝琪祯心怀怨恨,一把甩开他的手,兀自往房间里走,一边没好气地说:“不要碰我。”说完还不解气地哼了一声。

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了床上,东方乾却将她整个人抱进了自己怀里,小声安慰道:“除了对宝宝不好的食品,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你不是说要生个最优良的品种出来吗?吃了那些,说不定就不优良了。”

祝琪祯靠在他口,越想越委屈,带着哭腔说:“为什么人家怀孕都是想吃酸的、辣的,我却是想吃方便面?你说咱们宝宝口味怎么这么奇怪?还没出生就这么折磨他妈,我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

东方乾暗想:是你的口味奇怪,怎么还赖到我孩子头上了?

“东方乾……”祝琪祯幽怨地继续说:“我要是生了,你记得第一件事就是给我送碗方便面来啊,不,要两碗,康师傅红烧牛的,我一下手术台就吃。”

东方乾哭笑不得,你生完孩子还能吃得下方便面?

不过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惹祝琪祯,轻咳一声忍住笑,他轻拍祝琪祯的背,哄骗道:“好,你在里面生,我在外面拿泡面等你。”

祝琪祯用力点头,心情总算好转。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于是一本正经地问“东方乾,你说你们家就你一独苗苗,我要是生个女儿,他们会不会逼着我一直生?”

东方乾挑挑眉,故意吓唬她,“难说。”

“那……那怎么办?”她舒适地依偎着,担忧地嘟囔,“家里会不会要我跑到国外去偷生啊?你是军人,还不能随便出国,到时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我想起小时候看的一个小品了,叫超生游击队,里面宋丹丹就是跑到全国各地去偷生,在哪里生的就取当地的地名做名字,我们不会也这样吧?到时候生个联合国出来不是要被人笑死了嘛1

东方乾低低地轻笑出声,“生个联合国?这主意听上去不错。”

祝琪祯听后不满地拍了他一下,“人家都愁死了,你还笑。”无意间又想到了生孩子问题,于是又问:“东方乾,你说我到底是自然生产好,还是破腹产好?”

“自然生吧。”

“可我听说自然生会影响生活质量,你不要‘福’了?”她仰起头揶揄地看着东方乾。

东方乾轻笑,紧紧抱住她,温柔地抚她的长发,说:“不会的,有你,我已经很幸福。”

已经超出预产期三天了,祝琪祯这几天每天都在怀揣不安中度日如年。

不过,她又不那么希望宝宝生出来了,因为她渐渐意识到做孕妇的好简直无穷无荆

比如,她可以随时随刻提出自己想吃的东西,只要对宝宝无害,东方乾都会无条件地满足她。虽然有时候会恶作剧地买上满满一大袋来,要求她每天吃,但是只要能使唤到东方乾,她还是很有成就感地!

就像现在,她洗完澡一出来,东方乾便乖乖地走到浴室去擦地。

“我来我来,您是少校,怎么能让您干这个呢?”说着她作势去夺东方乾手里的拖把。

东方乾转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突然递过拖把,说:“好,你来。”

祝琪祯顿时愣住,平时自己也都这么跟他假客套来着,可他从来没真的让自己干过啊?今天怎么回事?

她谄媚地嘿嘿傻笑起来,双眼弯成了月牙形,“我就说说而已,您别当真,别当真啊1说完还做出请的手势,“您继续,您继续1

东方乾瞥她一眼,转身开始擦地。祝琪祯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讪讪地回到客厅,还一边咕哝:“死鱼脸,真没风度。”刚在牛沙发上坐下,她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大声说:“东方乾,浴缸地下面的角落擦干净点,那里脏死了。”

浴室里的东方乾听了嗤之以鼻。自从祝琪祯怀孕以来,她已经俨然将自己当丫头使唤了,高兴怎样就怎样。唯一比丫头稍好一点的待遇就是,她常常会假惺惺地跟自己抢着干,可他能真给她干吗?

之前有一次大半夜里祝琪祯突然嚷嚷着要吃西瓜,东方乾耐着脾气劝她睡觉,明天再给她买。结果第二天一早,老狐狸东方胜利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大骂东方乾不孝。

东方乾无话可说,他想,自己在这个家里以后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收拾妥当,祝琪祯早已临阵以待,站在门口嬉笑着说:“走吧1

这是他们现在每天的必修课,饭后散步。东方乾说这样有助于自然生产,祝琪祯自然乐意东方乾乖乖地陪自己逛一圈,所以每次饭后,她最期待的就是这一时刻。

开门出去,她蹦跳着下楼,完全不像个孕妇的样子。祝琪祯自己也很纳闷,按理说女人怀孕了都会胖上一圈,而她除了肚子隆起,其他的本看不出变化。甚至有一次和东方乾出去吃饭,她还被陌生男子搭讪,从厕所回来的东方乾见了,冷着张脸将她扶起,还故意说:“老婆,不要勾三搭四教坏我们宝宝。”

祝琪祯有苦说不出,她又不是特意将肚子藏在桌子底下的?人家看不出她是孕妇,她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要她在脖子上挂个牌子‘我是孕妇,生人勿近’的牌子不成?

“祝琪祯。”

东方乾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快了。嘿嘿一笑,她一手托腰一手挽住东方乾的胳膊,说:“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咦?你怎么穿军装?散个步用不着这么正式吧?”

“晚上要开会。”

祝琪祯轻笑着拉起他快步下楼,“那咱们快点散几步你就走吧,不要迟到了。”

东方乾哭笑不得,这个祝琪祯,他有时真的很不懂她。说她不懂事吗?似乎不是,她有时比谁都明白事理。说她善良吗?似乎也不是,她有时候坏到让他直咬牙。

可是,不论祝琪祯是怎样的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拿她也越来越素手无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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