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法师 - xp1024.com
《镇魂法师》


第一章 夜墓惊魂

第一章 夜墓惊魂

午夜子时,鬼门大开,阴阳交汇,阴盛而阳衰。

阴山至阴,千米之内,草木不存,活物不敢靠近。

在这阴年阴月阴时、神仙绕路、百妖蛰伏的至阴之刻,李延治行走在阴山的阴暗小道上。

深山野路,四周漆黑一片,连声虫鸣鸟叫都没有,显得分外阴森。

敢在这样的时刻,走在这样的地方,不是准备大开杀戒屠戮吃人的大妖,就是仙法厉害到让人膜拜的顶级修仙者,寻常人哪里有这个胆。

但李延治既不是害人的大妖,更不是拥有仙法护体的修士,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所以此刻他几乎要被吓破了胆。

他的旁边是四个怪人,三男一女——

那女子,黑色抹胸长裙罩体,白花花的酥胸和粉臂裸露在外,妖媚入骨;另外三个男人,一个脸色青得像枚青瓜的青面男,一个丑的不忍直视、五官都让人分不清的丑八怪,一个折扇不离手、脸色白的像鬼的白衣书生。

每当李延治准备伺机溜掉的时候,这四人总是能若有若无的锁定住他,让他无处可逃。

李延治心里气得直骂娘。

他本是镇上一个普通匠人,祖上曾以盗墓为生,擅长机关阵法,不过自他这一代早已洗手不干,日常以给人破除或设置一些简单的机关阵法为生。

三日前,镇上的地头蛇土拨鼠找到他,说有一笔买卖,并带他见了据说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八达通八爷,对方预付了与往常一样多的定金——一两银子。李延治不疑有他,却万万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把他带到了这个鬼地方!早知如此,就是一千两银子都万万不会来!

“天才哥,这地方太吓人了,我真特么不想干了!”

就在李延治在心里跳脚大骂的时候,身后抖得像筛糠、一路被吓得冷汗直流的土拨鼠凑上前来,两颗像老鼠一样的门牙开开合合,在李延治耳边小声嘀咕道。

本来李延治对他也是怨念颇深,不过不过看他吓成这样,也看出来这货跟自己一样都是被骗过来的。

他刚刚说的可不正是李延治的心声么!

李延治正要跟他说两句,却不料队伍停了,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喋喋的笑声,夹杂着说话的声音。

“哈哈哈哈,天才哥,该你上场了!”

紧接着,一个穿着兽皮袄兽皮裤打扮怪异、笑容灿烂地露着一口黄牙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人称“笑面虎”的八达通八爷,正是他把李延治给骗到这鬼地方。

“什么事啊八爷?”李延治脸上堆起笑容问道,在心里却狠狠地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开锁开机关,你的强项,走!”说话间,八达通拉着李延治,经过五六十人的队伍,最终停在了一处巨大无比的石门前。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李延治心下纳罕,同时借着萤火般的灯光,好奇地打量一眼这座石门。

却万万没想到,仅看了这么一眼,李延治忽然间内心升腾起巨大无比的恐惧,浑身汗毛倒竖,“蹬蹬蹬”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退好几步。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门?!

门不过是普通的石门,上面刻画着一个似龙似象似虎似狮的巨大狰狞头颅。看起来除了图案诡异点,其他的似乎并无特异之处。

不过李延治却在看到它的一刹那感受到了一股强烈至极的阴煞之气!闭上眼睛,更感受到了无数恐怖、诡异、血腥的气息!

这是一座墓门!未开门先见血煞,是一座大凶之墓!埋在阴山这至阴至邪之地,更是凶上加凶!

李延治虽从未下过墓,但祖上以盗墓起家,家学渊源,眼光自非常人能比。

这墓坚决不能下,进去的话绝对有死无生!李延治神色变幻,瞬间做了决定。

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这伙人的头目,一个满头银发、面白无须,长得俊美异常、眼中隐含煞气的少年抬眸微微看了他一眼,一缕惊讶一闪而逝。

“八爷,这个,呵呵,……”李延治搓着手,思考着措辞准备抽身走人。

“这活儿我不干了,我干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邪乎的地方,混口饭吃嘛,不至于把命都搭进去吧?钱我不要了,我走了!”就在李延治开口前,土拨鼠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惧,一边发狂大喊,一边努力迈着颤抖的双腿开始顺着原路往回跑。

这番话正是李延治想说的。李延治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这样撒腿就跑。

扑哧!

忽然,极为突兀地,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浓浓的血腥气随之弥漫开来,紧接着土拨鼠那矮小的身体“噗通”一声断为两截倒在地上!

竟就这样被人杀了!

杀人的是那名妖媚的黑衣女子,滴血的弯道握在手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白花花的胸脯也跟着一起颤抖,似乎做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李延治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从未想过这帮人是如此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暗暗庆幸刚刚自己只是有了跑的想法,没有付诸行动。一时间脑中无数的念头在转动。

“天才哥,你刚刚有话要跟我说?”手下杀人,八达通仿佛没有瞧见,转过头来一脸和善笑容地向李延治问道。

“是……是啊,我想说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开始干吧。”李延治咽了口口水,一副敬岗爱业的模样道。

“瞅瞅,这就叫专业!”八达通大笑着夸赞道。

李延治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手脚麻利地打开随身的包裹,这是他吃饭的家伙,只见里面林林总总,木珠、铁珠、琉璃盏、龟壳、针柄、榔头、小铁锤,毛笔,纸张,砚台……,甚至是大夫用的听诊器都应有具有,简直是个杂物囊。

丑的让人不忍直视的丑八怪忽然嗤笑出声:“八达通,我看你这不是找了个机关师,而是找了个货郎,草包一个,不如让我吃了吧!”

李延治眉头狠狠地一跳——什么,吃人?!

八达通刚想反唇相讥,那面含煞气的少年赵元启冷冷地望了二人一眼,顿时二人噤若寒蝉,再不敢出声。

李延治心里发苦——这进墓是死,不进是死,打不开墓门还是死,这还给不给人条活路了!

心里这样抱怨着,不过当他的手在自己的百宝囊上方扫过,开始选取破墓门的工具时,神情瞬间专注直至,周围的一切、心中的杂念、甚至是这座墓门带给他的巨大威压恐惧,瞬间都消失不见。

在这一刻,他的眼中、心中只有手中的工具和墓门中隐藏的机关。

小铁锤、榔头、绣花针在门上不停地敲敲打打;毛笔、纸砚不停地刻刻画画;龟甲、木签不停地旋旋转转;听诊器不停地听听挪挪……

半个时辰后,整个墓门的构造和破解的方法已在李延治心中慢慢成型。

赵元启望了一眼身后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风格、手中却拿着骷髅拐杖的白袍老者,二人眼中不约而同升腾起一缕紧张迫切之色——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了!

李延治拿起一根绣花针,针后系着一条细细长长的橡胶软管。

“门中有空洞,似有水流动,应该装有强酸,若直接破开,只怕会瞬间被腐蚀的骨头都不剩。”

李延治一边在心内想着,一边暗运内劲,将绣花针连带软管的前端插入墓门旁三寸外的泥墙内。与此同时,一个闪身往后退了数步。

嗤!嗤!哧!……

浓烈的白烟升腾而起,竟是墙中的强酸顺着软管落到地上,瞬间将地面腐蚀出一个一人深的恐怖大洞。

赵元启眉头微微一动,似没想到这墓门设计的如此歹毒。

“东方甲乙木,中央戊己土。上卦坤,下卦艮,动爻为阴!八卦甲子,神机鬼藏。东南西北,是生万象!”

待得强酸流尽,李延治口中念念有词,身形飞转,双手不停地在墓门上特定的方位拍打。说来也怪,原本坚不可摧、混若一体的巨大石门,在李延治落手之处竟被生生按了进去。

足足按了有四五十下,机关被转动的“咔嚓卡擦”声不绝于耳。

赵元启、坐轮椅的白袍老者玄诚道人、八达通,以及四大高手都面露惊奇之色,没想到这个一路上都想开溜的小子,竟还有这本事!

忽然,坚若磐石、牢不可摧的墓门发出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整个阴山的地面似乎都震颤起来,足足晃动了有半盏茶的时间。

最后,在赵元启、玄诚道人等人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墓门竟缓缓被打开了!

第二章 生死一线

李延治顺势后退了十几步,屏住了呼吸。

据祖上盗墓的经验,墓穴常年幽暗封闭,腐败阴暗,里面空气定会污浊不堪,甚至有的墓中有毒气也未可知。屏息,乃是自保的一种方法。

却没想到空气对流,里面流出的空气竟异常清新,浑然不似墓穴,更像是清澈幽美的世外桃源。李延治祖上总共开过一千七百八十六座墓,没有一座是这种情况,好生怪异!

心中怀着疑惑,随众人进了墓门,当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墓中的一切时,李延治发现这里面的怪异更甚!

墓室圆顶方形,一百多个见方左右,通体用闫安木制成,最易腐朽的那种。据刚刚破开的墓门被侵蚀的痕迹来看,这墓至少有四五百年的历史,这闫安木本早应该被腐蚀的渣都不剩,可里面的一切竟崭新如初,仿佛刚刚建造完成一般,不见一丝腐败之象!当真是怪异至极。

李延治眼中浮现出浓浓的警惕之色,仔细打量着这座空荡荡的墓室,发现在墓室的边缘,放着十六个半人多高的木质大箱子,通体鎏金,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

咯吱!

赵元启的一名黑衣手下有些好奇,打开了其中一个木箱。顿时金灿灿、明晃晃的光泽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金元宝、银元宝、玛瑙、珍珠、夜明珠、玉石、翡翠……简直应有尽有,竟是一箱子熠熠生辉的宝贝!

不少人的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

咯吱!咯吱!咯吱!……

余下的十五口大箱子也一一被打开,如第一口箱子一样,都是满满的金银珠宝。一时间,幽暗的墓穴竟被珠光宝气所笼罩,减弱了一些阴暗诡异的气息,让人眼花缭乱。

不少人双眼放光地走上前去,满脸贪婪兴奋地将宝贝揽于手中。

李延治心里也闪过一丝热切——这箱子里的宝贝可都价值连城,随便拿出一件,恐怕这辈子就吃穿不愁。

不过他却没有上前,相反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宝物上的时候,他往后挪了好几步,往墓门口靠了靠。

这墓甚是怪异,所有的一切都不合常理,李延治总感觉心惊肉跳,不管多少宝贝有命花才行,所以准备趁众人不注意脚底抹油开溜。

“嘿!”

却没想到身形不停往后挪的时候,忽然撞上了似乎铁塔般的墙壁一般,李延治正准备绕过,这“墙壁”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嘿笑声。

李延治吓了一跳,一转头就发现一张惨青惨青的脸差点要撞到自己的脸上!

这一吓可非同小可,在这诡异莫名的幽暗墓穴里,恍然见到这么一张鬼一般的脸,李延治“嗖”地窜出老高蹦出老远,差点就惊叫出声。

待到落地才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是那四大高手之一的青面男。

对方显然是察觉到了李延治的意图,所以来阻止。人吓人,吓死人。李延治恨不得一脚踹烂这张丑陋的青脸。

却不料对方一直在冲他笑,笑容很古怪,有戏谑,有轻蔑,还有一丝……暧昧?!

靠,基佬断背!

回味了片刻这笑容的含义,李延治忽然恍然大悟,心里大骂,发誓一定要离青面男这基佬远远的。

“发财了!这下发财了!”

这时,人群中不时有人兴奋地大叫着。

不知为何,李延治心里心惊肉跳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旁边的俊美少年赵元启和白袍老者玄诚道人也是一脸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咦?这宝贝怎么会动?”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是啊,我的也会动。”

又不知是谁附和了一声。

然后在大家惊奇的目光注视下,珠宝上的熠熠光辉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离开了宝物身上,像是一缕发光的轻纱,朝众人飘了过来。

原本还散发着耀眼光泽的夜明珠,忽然间珠子和光芒之间分裂开来。这样怪异的场景众人见所未见。

一名黑衣下属好奇地张开右手,将一抹光辉接住,好奇地打量。

就在众人的目光也落在这名下属的手上时,遽然间,异变陡生!

“啊!啊!痛!啊……”

黑衣下属脸上的好奇之色瞬间被剧烈的狰狞痛苦所取代,惨号出声。

原来,他的手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被“金光”覆盖之处竟变成了皑皑白骨!而且还在延伸,接着是小臂,大臂,脖子,……

浓烈的血腥之气弥漫在墓室中,黑衣下属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轰!”

原本看似柔和的金色“光芒”竟突然间发出一种类似昆虫振翅之声,铺天盖地地朝着那名黑衣下属一窝蜂而去。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黑衣下属便被啃噬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坨白骨!

这哪是什么珠宝的光辉,分明是一种比细沙还小的金色虫子!

众人大惊,纷纷远离这些“珠宝”,同时将已经揣进怀里的赶紧扔出来。

不过却为时已晚!

“啊啊啊!”

……

惨叫声不绝于耳,转瞬之间又有六七个黑衣下属被虫子啃噬的只剩白骨。

这金色虫子霸道至极!

李延治心里大惊,撒腿就往墓门口跑,这下青面男非但没有阻止,而是随着一起跑。

“轰隆!”

就在李延治只剩两步就能跑出去的时候,墓穴的大门竟忽然间毫无征兆地关上了!关上了!

猝不及防的李延治和青面男差点撞到门上,大骂一声后,转头望了一眼金色虫子,离他们只有不到两丈的距离!

李延治和青面男头脚不点地地往左面跑去,使出了吃奶的劲。

他们所在的是前墓室,后面还有中墓室,后墓室,之间有甬道相连。为今之计往其他地方跑总好过站在这里给这些虫子当点心。

青面男在前,李延治在后,后面还有四个黑衣下属,一窝蜂地往左侧墓道跑去。

那金色虫子紧追不舍,凶恶非常,追着追着猛然间蹦起三丈高,冲着跑在最后的黑衣下属当头罩下,这属下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啃得只剩了骨头!

接着,虫子又一跃三丈高,吞噬了第三名黑衣下属,然后是第二名,第一名,再然后就是李延治了!

眼看金色虫子再次蹦了起来,李延治大叫一声糟糕,浑身的衣服在一瞬间被冷汗浇了个透凉,心道这下完蛋了,就为了一两银子就要被这些虫子当点心,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不值,太特么不值了!

心灰意冷、极不甘心的当口,李延治忽然间想到了点什么。

然后“噗通”一声,似放弃抵抗一般,整个身体趴在了地上,轰鸣狰狞的金色虫群转瞬即至!

第三章 修仙神通

青面男冷冷地往后看了一眼,心中在进行着精确的计算。

他的武功比别人好,体力更比别人强,所以跑的最快。那些虫子把身后名叫李延治的小子吃掉只需要一个呼吸的功夫,有这片刻的拖延足以让他跑出墓道,跑到中墓室。中墓室有门,到时只需关上门,便能隔绝这虫子,他便安全了。

虽然这长得细皮嫩肉的小子就这么被虫子吃掉有点可惜,但能助自己逃出生天倒也值了。

青面男一面想着,一面铆足了浑身的劲朝那越来越近的中墓室跑去。

“轰!”

虫群振翅的声音再次响起,朝着李延治趴着的地方便要当头罩下,李延治浑身紧绷,用尽所有的力气缩成一团,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在刚刚电石火光的一刹那,他猛然回忆起身后的四名黑衣下属被吞噬的时候,每一次这虫群都是先一蹦三丈高,而后才当头罩下。脚下的地板是用闫安木铺就,但每隔十几步的距离便会有一尺见方的青石板。虫群每次跃起的地方,恰恰正是青石板所在之地!

金色虫群是不是怕这青石板?怎不见墓中其他虫群在吃人前有一跃三丈高的癖好?!

在这生命危急的一刹那,李延治心里做了个大胆的猜测,身体死死地压在一块青石板上!

希望我没猜错,希望我没猜错!

虫群的轰鸣似乎就快到了耳旁,此时李延治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突然间极为突兀地,似乎是验证了李延治的猜想一般,咆哮汹涌的虫群竟硬生生在他身上三尺处停了下来!

“轰!”

虫群发出一声愤怒不甘的振翅之音,直直朝着前方的青面男叱咤而去!

李延治瘫软倒地,重重松了口气——赌对了,赌对了,总算保住了小命……

而前方的青面男,没有了李延治被吞噬的这一个呼吸的停顿,他还未到达中墓室便被虫群呼啸追上。

“啊! 啊!……”

顿时一系列的惨叫凄厉响起,霎时间青面男后半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不过好在他离着中墓室已经很近很近,背部虽受伤很重但不足以致命,总算活着跑进了中墓室,关上门,保住了性命。

反观趴在地上的李延治,浑身毫发无伤,青面男在门上的细小缝隙处露出怨毒的神色。

任他周围虫鸣咆哮,打斗纷乱,鬼哭狼嚎,李延治像找到了一个避风的港湾,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旁的赵元启和玄诚道人,一个手拿两把长剑,挽着细密的剑花,一个旋转着黑骷髅拐,白袍飞扬,阻止虫群近体。虽稍有狼狈,但却应付有余。

当眼角的余光看到李延治趴在地上但却毫发无损,虫群都不敢靠近的时候,二人的脸上纷纷射出浓浓的惊讶之色。

观察了一下李延治的四周,赵元启和玄诚道人在心中瞬间做出了判断——诡异的虫子怕这石板!

赵元启一个飞身落到近处的一处青石板上。玄诚道人虽手持巨大沉重的黑骷髅拐,但行动异常灵活,甚至比赵元启还快一步落到另一处青石板上。顿时攻击他们的金色虫子转而冲向别处。

有了这片刻的喘息时间,赵元启终于放下挥舞不停的双剑,从身上摸出一枚黄色的符纸。

手上结出奇怪的印法,口中念念有词,瞬间黄色的符纸无火自燃,瞬息烧得干干净净。而后符纸的灰烬中飞出一个约有半人高的巨大的白色口袋,“呼呼呼”发出猛烈的罡风,朝着汹涌的虫群呼啸而去。

金色虫群似乎感受到了危险,“轰!轰!轰!”发出一声又一声振翅的轰鸣之音,竟放下正在吞噬的其他人不管,纷纷汇聚到一起,欲要把这白色口袋撕咬成碎片。

却不料在离口袋三丈之处,无尽的罡风似有巨大的吸力,这不可一世的诡异虫群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吸进口袋之中。

几个呼吸之间已被吸进去了大半,这口袋仿佛无底洞。

“轰!轰!轰!”又一阵振翅之声响起,原本凝聚在一起抵御着白色口袋的虫群,竟忽然间散作几百股,朝着墓穴中不同的方向突袭而去,竟似有灵性一般。

白色口袋毫不示弱,如白龙一般又去吸纳了五六十股虫群,这才飘落到赵元启身旁化作巴掌大小,被赵元启收起。

这一幕落在了刚刚抬起头来的李延治眼里。

仙……法?修……修仙者?!

李延治无比震惊地望着赵元启,震撼程度不亚于刚刚见到金色虫群吃人。

李延治所处的地方名为中州大世界,是一个人族与妖共存的世界。妖族屠戮吃人,而人族中凤毛麟角、拥有仙法天赋的人成为修仙者,猎杀大妖,保护人族免受妖族荼毒。简直就是传说中正义的化身,普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见到一位。

可怎么看这少年也不像传说中那正气凛然的修仙者啊。

李延治脑海中浮现出土拨鼠被杀的一幕,心下疑惑。

“哎呦!”

……

幸存下来的人中不停有*声传出。

纵观赵元启带来的五六十名黑衣下属,折了将近三分之一,仅剩三四十人,八达通和四大高手也各有挂彩,赵元启和玄诚道人虽未受伤,但也颇有些狼狈。

反观李延治是所有人中实力最弱的,除了衣服上沾了点灰尘,其他的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不少人看向李延治的眼神中有不平与嫉恨之色,尤其是后背血肉模糊的青面男,恨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就因为李延治没有被虫群吃掉,替他争取那一个呼吸的片刻,害他最终受了伤。

李延治也不去看那青面男,而是拿起火把开始仔细观察这墓穴。既然溜不掉,那就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看看这凶险的墓穴中到底什么东西让这帮人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寻找,另外也顺便看看墓穴的构造,万一有人要杀自己,也知道往哪里逃才成……

此时的墓穴完全变了样,除去了金色虫群和障眼法,那一箱箱的财宝不过是一块块的烂石头,崭新不腐的闫安木不过是假象,整个墓穴阴暗、潮湿、腐败不堪,空气中有难掩的污浊气息。

在墓室正前方的甬道里,似乎还有一些高低起伏的东西埋藏在阴影中。

李延治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将火把的光亮照进阴影中。

这一照不打紧,当看清阴影中的东西,瞬间惊恐地睁大眼睛,浑身毛孔倒竖!

第四章 妖王大墓

这竟是一具具的尸首,足足有二三十具之多!

有猫、有狗、有狼、有豺、有野彘、有蜥蜴、有金雕……

都是动物的尸首,不是人的,可这恰恰是让李延治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地方!

这不是人族的大墓,而是妖族的,这里面葬的是一只大妖!

墓穴年头有近五百年,在如此潮湿、不易保存尸体的环境下,这些“动物”还能保持尸身不腐,分明是妖,还是道行了不得的妖!

人族的墓中不会放妖的尸首,妖族的墓里也绝不会放人的尸首。这是云荒大世界常识性的问题。

所以李延治瞬间有了如此判断。考虑到妖族的墓比人族的更凶险百倍,不禁额头冷汗直流,觉得此行真是凶险万分。

相比较于李延治的惊愕惶恐,赵元启、玄诚道人等一行人却丝毫没有惊讶之色,显然之前就已经知道这是一座大妖的墓。

“这小子有些不简单。”面带煞气却眉清目秀的赵元启,回头看了一眼正对着妖的尸首发呆的李延治,压低着声音说道。

此时他正跟玄诚道人站在墓穴一处僻静之地。

玄诚道人点头:“前前后后找了几百人试炼阵法,他是所有人中最厉害的一个,而且是个凡人,不是修仙者,易于掌控。”

“我们此行关系甚大,绝不可走露风声,等找到尸蛹要将其除去。”赵元启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随即又有些迟疑地问道:“道长,你确定妖王之心就在这墓里?”

玄诚道人笃定地点头:“主公,师门的铜书铁卷已被我研究透彻,在这里没错。一旦找到尸蛹取出妖王之心,我便会用独门秘法嫁接到主公身上,到时候妖王生前一身通天彻地的法力就可以统统为主公所用,甚至妖王在世时花费数甲子炼制的一百零八尸兵,也可以为主公效力。”

赵元启面带煞气的脸上因为贪婪和兴奋出现一丝潮红,显然对妖王之心极为心动:“道长,这墓如此之大,你可知这妖王之心到底藏在哪里?”

玄诚道人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简。

玉简通体青绿,约有孩童手掌大小,边缘残缺,显然被人损毁过。

不过玄诚道人依旧像捧着宝贝般放到了手心上,并非玉简珍贵,而是玉简中记录的内容至关重要。

玄诚道人默念法诀,玉简隐有光华闪动,而后上方投射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光影,赫然是一副某个建筑的平面图。

建筑分为上下两层,从地图比例来看,占地面积极广,不过左上和右下角的一大部分模糊不清,什么都看不到了。

“主公,这是我花费极大的代价得到的此墓地图,边缘虽有残缺,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潜心研究,妖王尸蛹所在之地应该就在这附近。”玄诚道人指着地图之外右下角的一点说道。

显然这里也应该有地图和墓室构造,不过玉简损毁,这部分的地图已经看不到,只有个大概的位置。

“这里,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玄诚道人又指着地图中的一处说道。

众人先是惊讶而后恍然,原来这竟是墓室的地图。据地图所示,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墓穴第一层中央偏右的位置,而玄诚道人估计的妖王尸蛹位置,恰好在他们所在地正下方更偏右的地方。

但是如何从第一层到达第二层墓穴,地图上却丝毫没有记载。显然也是因为地图损毁的缘故。

李延治站在人群后方,错愕无比地望着玄诚道人和他手中的地图,一时间呆若木鸡。

其他人还道是他一个区区凡人,霎然间见到玄诚道人施展仙法打开玉简,所以被惊呆了。

“土包子,哪里如我们般见多识广。”一名黑衣下属在心内嘲笑道。

却哪知李延治惊愕的是这地图本身——这地图他见过,就在他家里祖辈流传下来的一本阵法机关书里,而且还是完整版,并非这残破不堪版。

李延治记得少时翻出这副地图,立即认出这是一座墓*。当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反反复复仔细研究,直到将地图上每一处墓穴格局,通道位置都记得滚瓜烂熟,方才慢慢失了兴致。

后来卧房桌腿断了一角,李延治便索性用这地图垫了桌角。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灰都积了厚厚一层。

玄诚道人的玉简因为残破,没有显现第一层墓室和第二层之间的通道,但是李延治清楚地记得这里面整整有十一条通道。它们具体分布在墓室哪里,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不清楚的是,他祖上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盗墓人,盗的最大的墓也不过是凡人中的王公大臣,为何会有这大妖之墓的地图?简直匪夷所思!

玄诚道人缓缓收回地图,仿佛捧着一件了不得的至宝,轻轻将玉简放回袖中。若是他知道他如此珍视的地图,完整版早在十年前就已被李延治随手垫了桌角,不知会作何感想。

“哈哈哈哈,大家休息好了没?再休息一盏茶的时间,便开始出发。”这个时候,穿着兽皮袄、兽皮裤的笑面虎八达通,笑声依旧,对大家发布了命令。

人未到,笑先到,笑声如夜枭般喋喋难听,这便是他的特点。

李延治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虽不知他家为何会有这大妖墓穴的地图,但此刻他已打定主意——远离这帮人,仗着自己对墓穴的了解,找到出路,离开这里!

玄诚道人指的那个大概位置,有没有他们所谓的“妖王尸蛹”李延治不清楚,但他却知道那里有着一个出口,离开这妖王大墓仅剩的唯一一个出口,也是他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

这赵元启和玄诚道人明明都是修仙者,却在深更半夜来这妖族的大墓,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李延治自知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若是知道了这个秘密,怕最后只能落得个被灭口的下场。

“皇帝小儿为了辅佐你上位,我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现在你过河拆桥,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忽然,十分突兀地,正在跟玄诚道人在角落里密谋的赵元启,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李延治心头一震——皇帝?这赵元启是什么人?王爷?大臣?

随即联想到赵元启轻声细气、略带阴柔之气的声音,李延治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皇宫里执掌大权的太监。

不过这些事情他也不想多想,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想法离开这里。

第五章 墓穴惊魂

或许是没人料到,李延治一个区区凡人,会有胆脱离众人,独自一人在这凶险的妖族大墓里游走,所以没人对他有所防备或看管。

趁着众人不注意,李延治一个闪身闪到墓室旁边的漆黑甬道里,几个呼吸之间便完全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记得清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会有一条直接通往下一层墓穴的通道。

正在呲牙咧嘴让人包扎背上伤口的青面男,再次抬头用怨毒的目光望向李延治的时候,发现原本站立的地方竟空无一人,回顾墓室四周,发现已没了对方的身影。

青面男脸上露出一丝残忍弑杀的神情,也不管还要被包扎的伤口,拿起大刀,朝甬道走去。

李延治小心谨慎地走了几百步,绕过了一个回廊,当赵元启等人的声音、灯光,都已听不到、看不着的时候,紧绷的神经总算稍稍放松了些。从随身带着的百宝囊中拿出一截蜡烛,用火石点燃。顿时漆黑一片的墓穴,有了一丝光亮。

却万万没料到,蜡烛点燃的一瞬间,极为突兀地,一张铁青铁青像鬼一样的脸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李延治被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身后竟有人尾随而来!

“小子,刚刚主公在场我没法动手,现在,哼哼,老子要将你先奸后杀!”青面男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李延治这辈子没想到“先奸后杀”这个词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重重的愤怒陡然爆发,在青面男说话的同时,随手从墙上摸起一根木棍,朝着没有防备、尚自阴险得意的青面男,没头没脸地狠狠砸去。

砰!砰!砰!

“死变态,老子忍你好久了!”

“啊!……”

重重的击打声,李延治愤怒的低啸声,和青面男的惨叫声在漆黑的墓中回荡。

一时间青面男有点被打懵,脑袋脸上瞬间挨了十几下。

当李延治再要举棒砸下的时候,发现木棒竟被打烂了。将烂木棒重重仍在青面男头上,李延治撒腿就跑。

而在李延治这奔跑的瞬间,甬道墙壁上挂着的长明灯竟突然一瞬间,仿佛被一只鬼手操纵一般,全都亮了起来!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瞬间变得灯火明亮,诡异莫名。

李延治心下发毛,不过也顾不得其他了。

那青面男在短暂的晕头转向一会儿后,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地站了起来。剧烈的羞辱感从心头升起,一张铁青的脸更青了几分。

望着李延治狂奔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他武功比李延治好太多,即便相隔二百米,也能轻松追上对方。

果然,片刻之后,已经使出吃奶的劲儿在狂奔的李延治,忽然听到背后有凌厉的刀风呼啸。

感觉到后脑勺忽然传来一阵阵被刀割般的疼痛,李延治心中顿时冰凉一片。知道这是青面男的刀锋离他不足半尺的后果,只怕不出一个呼吸,他的脑壳就会被人砍成两半!

“小子,你放心我不会一刀杀掉你,我会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似乎知道李延治心中所想,身后青面男狞笑着说道。

李延治在心里大骂一声,与此同时加快速度,用生命来狂奔,可青面男的刀锋却如跗骨之蛆追着他不放。

李延治心中着急,照这样下去,只怕走不到通往下一层墓穴的通道,便会一命呜呼!

恍惚中,似乎听到一声重物撞击墙壁的声音,李延治却顾不得这些。不过十分奇怪的是,在这响声过后,身后的压力突然消失不见。那要把自己脑袋割得炸裂的刀锋,也猝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延治心中诧异——青面男哪里去了?为何一点声音都没有?

“呼哧!呼哧!……”

偌长的甬道里,只有李延治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一直紧追不舍的青面男,仿佛霎然间消失不见了!

周身压力的骤然消失,不单没让李延治放松一丝,相反心里的不安却愈来愈强烈。

一时间,幽暗斑驳的甬道里,安静的吓人。惊魂不定、察觉到越来越不对劲的李延治渐渐停下脚步,转身向后望去。

这一望不打紧,差点腿肚子一软,惊的下巴壳掉下来!

非但青面男不见了踪影,就连李延治一路跑来的那长长甬道,也完全不见,只在他面前有一个三面环墙的耳室!

李延治发誓,他一路跑来,绝对没经过什么耳室。

耳室很小,只有两三个见方,墙壁漆黑,里面空无一物。

原本他一路跑来的那条路,此刻横亘着耳室的一堵墙。墙壁与地面严丝合缝,就像是在一整块巨石上挖出了这么一个耳室,绝不是机关触动临时落下的一堵墙。

这是怎么回事?!

李延治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心头被巨大的震惊所笼罩。

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发懵的脑袋总算清醒了少许。而后李延治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这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赶快找到下层墓穴的通道,离开这里!

这是李延治此刻的想法。与此同时,心头的不安愈来愈浓烈,好像巨大的危机就在身侧。

对周围的感应越来越谨慎,李延治离去的步子也变得越来越大——再往前走个百十丈,就到了通道处。

轰隆隆!轰隆隆!……

忽然间,李延治的头顶发出巨大的晃动声。

抬头一看,发现墓顶的石壁上排列着许多黑黝黝的孔洞,每个约有人的头颅大小。

“轰隆隆”的声音正是从孔洞中发出,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孔洞里奔跑,似要窜出来一般。

刚刚一直被青面男追着跑,李延治丝毫没注意到这些诡异的孔洞。

李延治的速度陡然加快,再次使出吃奶的劲往前跑!虽不知从这里面要出来什么,但绝对不会是好东西。

可这一跑才发现,冗长的甬道顶上,密密麻麻全是孔洞,一眼望不到边。任凭李延治怎么跑,头顶上依旧孔洞不断。而孔洞中那“轰隆隆”的声音似乎离着他越来越近了。

更令他感到心惊肉跳的是,据他家的地图上记载,那条通往地下一层的通道,应该就在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的附近。但李延治举目前望,甬道平坦的地面一直延伸到前方很远处,竟根本没有通往下面的墓道!

难道是地图上记录有误?

李延治心里越来越惊疑不定,却不料在他这稍一分神的瞬间,右脚一不留神踩中一块石板,顿时“咔嚓”一声脆响响彻整个墓道。

竟然踩中了什么机关!

第六章 绝美女尸

屋漏偏逢连阴雨。

全力疾跑中的李延治心头一惊,一咬牙顿时硬生生要收住前跑的趋势——踩着机关的右脚不动,以右腿为轴,身体水平几个旋转,方才生生卸去了前跑之力。

迅速低头看向凹下去的石块,李延治脸上是万分为难的神色。

墓中机关大都凶险万分,要么万箭齐发,要么毒气释放,要么大石压顶……以刚刚机关触动的声响推断,这机关威力惊人,怕只要一松脚,就要殒命当场。

可待在原地,听着头顶洞中“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近,若这东西跑出来,怕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跑,还是待在原地,这是个问题!

冷汗随着面颊流落,李延治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却出奇地冷静,眼神快速地四处扫射——若他所记没错,地图上记载的通往下层墓穴的入口应该就在他所站之处!

这一刻,李延治双手、左脚齐动,在身体左右周围的甬道墙壁上摸索,寻找暗门。

“咔嚓!”

片刻之后,李延治右手触碰的墙壁竟被他按进去了一块。

紧接着“咔咔咔”的声音响起,地面颤动,似有暗门要被打开。

李延治心里一喜,暗道天无绝人之路。

却万万没想到,在他庆幸的一瞬间,忽觉脚底一空。

还没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开始笔直坠落!

原来,所谓的“暗门”竟是开在李延治的脚底下,脚底的石门忽然下陷,他也随着一起往地下的无底深渊坠去。

这哪里是什么暗门,叫陷阱还差不多!

李延治万万没想到,地图中所示的通往底层墓穴的通道,竟然是一道万丈深渊!

身体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孔洞中的怪物终于赶到,现出身来。

借着上方昏暗的灯光,恍惚中李延治看到那似乎是一个个的“脑袋”——有头发,好像还有五官……

密密麻麻,数量之多,怕有成千上万个!

它们的周围云绕着一层绿色的剧毒雾气。想来是李延治右脚踩中的机关释放所致。

这些是“人”?什么样的“人”能从一个仅有脑袋大小的孔洞中爬出?而且爬的速度还如此之快?!

李延治的脑中冒出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不过仅仅是在电石火光一瞬间,很快他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上下两层墓穴足足相隔几百丈,照这样下去,非得被摔成肉酱不可!

双手不停在空中乱抓,想要抓住点什么,但周围光秃秃的一片,手上连个着力点都没有。偶尔有突起一点的石壁,但根本不足以承受李延治的重量和下落的速度,非但什么都没抓着,反而双手被划得血肉模糊。

李延治心道这下完了,却没想到忽然脚下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呲牙咧嘴。原来是一株藤蔓缠住了他的脚踝,瞬间勒紧肉里。

顾不得脚上的疼痛,李延治心中瞬间一喜。

原来这一处地方竟密密麻麻生了许许多多的藤蔓。

李延治手脚并用,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抓住藤蔓,很快他的全身上下被藤蔓缠住的地方被勒出一道道血痕,疼的他是撕心裂肺。不过好在下落的速度终于被降下来。又下降了十几米,终于停了下来。

李延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刚的经历可真是惊心动魄,到现在他都没缓过神来,一颗心跳的像打雷一样。

这更坚定了他 赶快找出路离开的决心,这墓太邪门!

咔嚓!咔嚓!咔嚓!……

就在李延治大口喘息的当头,忽然传来一声声脆响,原来缠住他的藤蔓竟再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断了!

李延治的身体再次向下落去。

李延治气急败坏,恨不得跳脚大骂——这破墓怎么这么邪门,每次都好像跟我作对,每当以为暂时逃出升天,却没想到更大的危机还在后头!

不过他这些大骂还没骂出口,身体只下降了一米,李延治双手双脚竟忽然间感觉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竟然落地了!

李延治从未感觉到踩在地上的感觉是如此踏实,虽然是四脚着地。

他落到的是一间巨大的墓室,粗略环视一下有二三百个见方之多,高有三丈多。墓室上方呈椭圆形状,正中央开着一个十几个见方的黝黑洞口,正是李延治掉落下来的地方。

墓室没有灯光,但似乎有夜明珠一类照明的东西,还不算太黑,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

李延治松了口气,浑身疼的像骨头要散了架,低下头用快要僵硬的手撑着身体要坐下。

却万万没想到,这一低头差点把他的魂给吓没。

此刻他是四脚着地,双手和膝盖落在地上,而他的身下正平躺着一个女人,白衣如雪,青丝如瀑,眉如墨画!

若这只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李延治断然不会被吓成这样。这女子浑身冰凉,甚至往外冒着丝丝的寒气,分明就是一具女尸!

一想到这是一具死了四五百年的女尸,李延治脸色瞬间发白,手忙脚乱地就要赶紧爬起来,远离这女尸。

他祖上虽是盗墓起家,但他从未下过墓,初次接触尸体,还是这么近距离接触,不免惊慌失措。

却不料愈慌愈乱,手脚并用间乱作一团,“噗通”一声非但没爬起来,反而重心不稳,双臂落在地上。

这下倒好,离女尸更近了,几乎到了脸贴脸嘴贴嘴的程度!只要李延治愿意,一努嘴就可以碰到女尸冰凉的红唇。如果,他有这种癖好的话……

听祖上说,活人不可近距离接触尸体,更不可对着死人吹气,以免诈尸。

李延治现在何止是对着死人吹气,就差触到尸体上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祖上的猜测一般,就在李延治努力屏住呼吸要再次翻身而起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极为诡异地,这死了四五百年的女尸的双臂竟然动了!

诈尸了?!

李延治只感觉眼前白色的衣袖一阵飘扬,然后女尸冰凉的双臂就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脖子。

第七章 红色琉璃球

李延治只感觉眼前白色的衣袖一阵飘扬,然后女尸冰凉的双臂就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脖子。

顿时就像一块千年寒冰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脖子肉上,激的李延治瞬间好几个激灵,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

手忙脚乱要将女子的双臂掰开,却不想用力过猛、动作过大,一不小心让女尸的身体离着他又近了些许……

这下,冰凉的、冒着丝丝寒气的红唇直接碰在了李延治嘴上。

更让他惊悚的是,刚刚一人一尸嘴对嘴接触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女尸的嘴里进入到李延治嘴里!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经顺着喉咙滑入肚中。

李延治正要挣脱这女尸,赶紧呕出,却不料女尸的双臂此刻忽然自动松开,“噗通”一声尸身倒在地上。

或许是受惊过度,李延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从地上弹跳起来。

他和女尸所在的是一个类似祭坛的地方,高有三尺有余,李延治这一跳起,再加上祭坛本身的高度,足足有一人高,重重地跌在地上,屁股差点没被摔成八半。

不过他却浑然不觉,趴在地上用力干呕。

天知道他刚刚吞下的是什么东西!

要知道这女尸已经死去四五百年,她嘴里的东西万一有毒可怎么办?!

李延治直到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那东西还是不见踪影。

在这个过程中,李延治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这明明是妖的墓,为何会有人的存在?

人族和妖族因为互相仇视,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墓里放对方的尸首,这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

可这个大墓,不单有妖的尸首,更有人的,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李延治觉得这墓越来越怪异,让人捉摸不透,为今之计还是赶紧离开。

站起身来,无意中瞥见祭台上的绝美女尸,顿时仿佛活见鬼一样,惊讶得嘴巴都张大起来——

只见那绝美女尸,此时整个尸身如瓷器一般,极美白皙的容颜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细小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飞灰。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于世间。

这女尸能保四五百年尸身不腐,为何此刻又忽然化作飞灰?

咚!咚!咚!……

忽然,李延治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打雷一样。不是被惊的吓得,而是真的像打雷一样跳动!

李延治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在这一刻,他感觉心脏似乎要撑破胸膛跳出来一般。

绝美女尸嘴里的东西,有毒!

这是此刻他心里的唯一想法。

而接下来更让李延治感到痛苦的是,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自心脏散发而出的一缕缕彻骨的寒意游走全身。很快李延治感觉全身好冷,就仿佛突然跌进了冰窖。

这股彻骨的寒意来的如此迅速,让人毫无防备,以至于在感觉到冷的同一时间全身便被冻得僵住了,仿佛成了一座冰雕。唯有心脏还在不停地、强有力地跳动。

“咚!咚!咚!……”仿佛战鼓一般。

就在李延治感觉自己要被冻死的时候,忽然间冰寒消退,剧烈跳动的心脏中停止散发冰寒,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灼热的气息。热的要命,好像整个人要被烤焦变成干尸。

但同刚刚的彻骨寒意一样,在李延治快被生生烤死的前一刻,灼热感觉也瞬息之间消散,再次被冰寒取代。

就这样,随着心脏剧烈痛苦地跳动,身体始一会儿冷彻心扉,一会儿热的要被烤熟,不停循环往复。

李延治整个人都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苦不堪言。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身体处在这种极度痛苦的情况下,都是因为被误吞入口中的东西在作怪。而这东西正在自己的心脏处。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难不成真要被毒死?!

就在李延治感觉心脏要跳出来,肋骨要被撑破的时候,忽然间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了正常,而那种极端痛苦、忽冷忽热的感觉也如潮水一般消褪,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临大赦的李延治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仿佛被几十盆凉水浇透。

他感觉很累很累,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很快就趴在地上沉沉睡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他的胸口心脏处,随着心脏每一次强有力的跳动,一缕缕红光发散而出,向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很快整个身体便被红光所包裹。

若是细看,他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心脏正中一颗火红如缩小版的心脏一样的琉璃小珠子正飞速旋转,散发着缕缕红光,与李延治的心脏不停地融合。

红光所过之处,李延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一一被修复,骨骼、血肉之中的暗伤被复原,有损伤的经脉也全部得到修缮,并被加固的韧性十足……

******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李延治感觉从未睡的如此香甜,躺在地上,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觉得精力充沛的很。

李延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庆幸绝美女尸嘴里的东西没有把自己毒死。

滴答!

一滴清冽的水滴滴在了他的额头上,李延治抬眼向上望去,正看到一缕柔和的月光洒泄进来,星星若隐若现,隐隐间似还有流星划过。

李延治一愣,眼神一亮——出口?!

随即一个跳跃直挺挺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起来后李延治眼神有些怪异——纳闷不知为何自己的体力如此之好,能从地上直接跃起。

不过他却没有深究,因为心里有一丝狐疑——据被他垫了桌角的地图记载,整个妖王墓穴除了入口外,仅有一个出口,就在整个底层墓穴的东北角,而非这里。

带着这一丝疑虑,李延治再次抬头望去。

墓室光线昏暗,这“出口”位置又极高,至少有五六丈,原本李延治也没打算看清什么,只是准备沿着藤蔓爬上去看看。

却没想到,目力竟变得极好,五六丈的距离在仔细看去后,竟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还没来得及惊讶自己的眼力是怎么回事,当看明白顶部的情况后,顿时头皮发麻,吓得浑身冷汗直流。

那哪里是什么洞口、星星、流星,分明是虫子,密密麻麻的金色虫子!

只不过这金色虫子,比李延治在墓门口遭遇的那些,体型大了几百倍不止,一只约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

这虫子背部金黄,闪闪发亮,但腹部却是黑色。整个墓室顶部,密密麻麻全是这东西——背部顶在墙上,腹部向下。墓室中光线黑暗,不仔细看绝难发现它们。

至于李延治一开始所认为的“洞口”,不过是墓室顶棚一块圆形的空间、恰巧没被虫子占据,露出了原本青黑色的石壁,加上几只背部朝下、闪着金光的虫子,恍惚间让人以为这是天空和星辰。

李延治大气都不敢出,蹑手蹑脚地朝墓室门口挪动,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这些虫子。

“砰!”

就在这时,墓室的门口忽然被人大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轰!

金色虫群似发出了一阵轰鸣。

第八章 再遇青面男

李延治神色一凛,大骂一声糟糕。

与此同时,门口出现一人,面色铁青,满脸青紫,竟是被李延治打得一头包的青面男!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看到李延治,青面男先是一愣,而后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恨意,“铿”的一声,拔出刀来。

显然这次,他断然不会再留着李延治的性命。

“轰!”

而此时,头顶上的金色虫群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振翅之音。

李延治的耳力现在非常人所及,这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加快脚步朝门口冲去。

但陷在即将手刃仇人的快感中的青面男却丝毫未闻,手中挥舞着大刀,一脸狞笑地望着李延治。

不过当发现对方毫不停顿、反而愈来愈快地朝他跑来时,铁青的脸上有了一丝狐疑。在他眼里,李延治狡猾的很,此刻行为如此反常,怕是有诈。

却见李延治脚步不停的同时,用手指了指上方,青面男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密密麻麻、比在墓门口见到的还大好几百倍的金色虫群,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轰!轰!轰!……

这时,墓顶上传来一阵又一阵蜂群振翅的巨大轰鸣声,瞬息之间墓室被照的亮如白昼。

整个虫群彻底惊醒了!

青面男瞳孔猛的收缩,到现在他被咬的后背依旧火辣辣的疼,这金色虫群的厉害他怎会不知。当下猛的一个迅捷转身,朝着门口狂奔而去。

不过在转身的同时,仍不忘阴毒地望了一眼李延治——只要他先跑出墓室,便会毫不犹豫地关上墓门,让李延治尝尝跟金色虫群共处一室的美妙滋味!

却没想到的是,原本离青面男有两三丈距离的李延治,竟在青面男转身的这一瞬间,身形竟咻然赶上了青面男,很快便超越了对方。

青面男当即震惊的无以复加,李延治的脚力他自然清楚,怎会如此之快?!

李延治心中也是惊讶连连,不过却顾不得这些。青面男刚刚的意图他瞧的真切,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这青面男几次三番想要了他的性命,李延治心中也是火大,不由也起了杀心!

身形轻盈如燕,李延治稳稳地在青面男之前跑到墓室之外。旋即一个转身停顿下来,双手便要握住墓门把手,将门关上。准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青面男堵死在墓室里。却不料忽然心头一阵警觉,眼角的余光似瞥到几个身影。

转头一看,竟看到赵元启、玄诚道人等人站在不远处阴暗的角落里。

刚刚墓室里因为金色虫群的缘故,亮如白昼,而墓室外又一片黑暗,一时间李延治竟没注意到他们就站在这里。

冤家路窄!

李延治心里大骂自己点背,怎么又撞到了这伙人的手里。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双手依旧稳稳地抓住了墓门把手。

他自然不是要当着赵元启等人的面杀掉青面男,而是收起了杀心,待青面男跑出后,方才关上墓门。

咚!咚!咚!……

轰!轰!轰!……

墓室中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金色虫群振翅的巨大轰鸣声,震得墓穴地面都微微颤动。

赵元启和玄诚道人微微动容,显然已看出这虫群比之在墓门口遭遇的还要厉害许多。

刚一脱离危险的青面男,正要一刀砍死李延治,却不料忽然传来八达通那犹如夜枭的喋喋笑声,这才意识到,原来主公他们就在近侧,当下赶忙收敛杀心。

“哈哈哈哈,天才哥让我们好找,怎么一声不吭就自己溜了呢?”身着兽皮袄、兽皮裤的笑面虎八达通,露出一口黄牙,笑容极为亲切地问道。

话语刚过,十几道目光犹如利剑纷纷射向李延治,尤其是赵元启,面带煞气的俊俏脸庞上闪过一抹冰山般的冷意。

李延治头皮发麻,但脸上却堆起笑容解释道:“八爷,哪里是溜了,我只是一不小心踩中机关掉了下来,所以才跟大家分开了。”

“哼!”赵元启发出一声冷哼,自然是不信李延治的说辞。

“哈哈哈哈,天才哥,若下次再这么不小心,我这四位高手可会对你不客气了。要记住啊,土拨鼠是怎么死的。”笑面虎八达通脸上的笑容依旧亲切和善,但说出的话语却丝毫不掩饰露骨的威胁。

李延治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明白,当下拍着胸脯保证道:“不会,再也不会了!”心里却再一次大骂自己点背,明明快到出口了,怎么就又撞在他们手里。

“好了,时间不早了,主公,我们继续前行吧。”一旁,手拿太虚八卦盘的玄诚道人此时开口说道。

几名黑衣下属点燃火把,昏暗的墓穴里总算明亮了些许。

李延治这时候才注意到,赵元启一行人十分狼狈——经历金色虫群后剩余的三四十名黑衣下属,此刻只剩了十五人;妖媚黑衣女子、白面书生和丑八怪也受了不轻的伤,身上血迹一片;就连赵元启右臂也在不停地滴着鲜血;唯有玄诚道人似是没受什么伤,但却神色狼狈,洁白的道袍上满是尘埃。

一行人身上有着说不出的委顿,不知在墓中经历了何种凶险。

相反李延治却满面红光、精神饱满、神采奕奕,与之形成鲜明对比。

一时间众人的表情极为精彩,将李延治看做了众矢之的,就连赵元启和玄诚道人都有些诧异地看了几眼后者。

不明白为何这个武功最差的人,独自一人行走在这凶险万分的妖王之墓中,竟会毫发无损。众人的内心极度不平衡,看向李延治的目光,也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李延治感觉如芒刺在背,于是撩起衣袖——至少让众人看看他身上在坠落的过程中被藤蔓勒出的深深伤痕,减少点仇恨值,转移点注意力。

却不料这一撩,只见手臂健美修长,充满力量,不要说伤痕了,就连一丝疤痕都不存在。

李延治愣在当场。

众人眼中的恨意,更增一分。尤其是青面男,摸了摸被李延治打得满头包的脑袋,眼底杀机森然。

“走吧!”赵元启下了命令。

或许是怕李延治再次溜走,四大高手这次紧紧地跟在他身边。

李延治走在正中,心里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我身上被藤蔓勒得几百道伤痕怎么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道疤痕都没留下?我的耳力、目力、体力好像都比之前强了好多,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睡了一觉后会发生如此大的改观?

李延治百思不得其解,做梦他都想不到这一切会跟被他误吞入腹中、差点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心脏形状的琉璃珠有关。

心中抱着巨大的疑惑,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众人停止前行,李延治差点撞到前面妖媚黑衣女子丰满的娇躯,这才注意到,所有人都一脸凝重地望着前方。

李延治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当看清前方的景象,不由愣在了当场。

第九章 妖王尸蛹

若李延治所记没错,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墓穴出口附近!

只是没想到的是,赵元启等人的目的地,竟也是这里。

抬眼望去,这是一间十分巨大的墓室,约有五六百丈见方,甚是宏伟,墙壁通体漆黑,刻着复杂的花纹,显现出一股苍凉、肃杀之气。

整间墓室空荡荡,只有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人形雕像。

其实说是雕像都算不得,因为刻画的十分粗陋,只有大致的一个人形的轮廓,勉强看出有一个脑袋,和一个巨大的躯干。

可如此简陋、毫不起眼的一个雕像,却在李延治的目光落到其上时,霎然间让李延治感到了莫大的危机、恐惧与震撼,就像看到了一尊俯视众生的魔神一般,让人忍不住从心底产生恐惧,想要匍匐跪拜。

噗通!噗通!噗通!……

十几名黑衣下属当即跪倒一片,身体瑟瑟发抖。四大高手和八达通虽没跪下,但双腿微曲打颤,显然正在跟雕像无形的威压做对抗。赵元启和玄诚道人站在原地,看似不受影响,但从他们紧咬的牙关、以及嘴中不时念念有词念动清心的咒语,看出此刻他们也绝不轻松。

仅仅一个雕像,便让众人压力如此之大!

李延治心里震撼,但更让他震撼的是,他虽也感到恐惧与威压,但却轻松的多,冷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雕像,远不像赵元启和玄诚道人还需要念动清心咒,来保持心智不失,更不像其他人,要真的跪下去。

咚!咚!咚!……

正在李延治诧异间,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如打雷一样,似要撑破胸膛,跳跃出来。

李延治心里一惊——不会吧,又要来?!

想到吞食绝美女尸口中之物后,身体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形。

而在心脏剧烈跳动的这一瞬间,李延治忽然感觉那尊粗陋的雕像似活过来一般,能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心跳,咚,咚,咚……

奇异的节拍,似乎跟李延治的心跳声合成同一韵律,就仿佛两颗心原本就是一体,只不过李延治的心脏占据主导。

就在李延治以为那令人心悸的极冷极热感要再度出现时,剧烈心跳的不适忽如潮水一般消失,与雕像“心脏”的奇异连接也刹那消弭,快的就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只是李延治的幻觉一般。

“嗬!”

而在这时,玄诚道人的口中忽然发出一声仿若洪钟大吕一般的重喝声,振聋发聩,犹如当头棒喝,将众人模糊的神智唤醒过来。

那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巨大威压,瞬间消散,所有人都感觉心头猛的一松,站立起来。

玄诚道人凝重地望了一眼雕像,想不到一代妖王死后被封印的尸蛹,仅让人看一眼,便会有如此大的威势,可想而知妖王生前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哈哈,妖王尸蛹!妖王之心!”这个时候赵元启忽然纵声大笑起来,一脸贪婪地望着雕像,俊美的脸庞上因为极度的兴奋与贪婪显得有些扭曲,仿佛此刻妖王之心已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玄诚道人先是大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李延治,刚刚的一切他看在眼里,似在纳罕为何他不受妖王尸蛹的威压影响,而后目光方才再落到尸蛹上,眼底一丝激动一闪而逝。

“走,出发!”赵元启一脸兴奋地命令道。

众人训练有素地鱼贯进入妖王墓室。

李延治被四大高手包围着,也极不情愿地走了进去——妖王尸蛹所在之地,怎样都不会风平浪静,怕是有巨大的凶险在里面。

果然,双脚踏过墓室门,便瞬间意识到了这股凶险。

仅仅一脚之隔,墓室内、外却仿若两个世界——墓室外风平浪静,墓室内却万籁俱寂,仿佛一潭死水,安静得吓人。

众人心头有着浓浓的不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却忽然间感觉视线模糊起来——在这短短的一瞬,墓室之中竟起了浓雾!

这浓雾出现的如此突然与迅捷,前一瞬还什么都没有,下一瞬就遽然出现,怪异的紧!

李延治心头微跳,双耳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其他人也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一时之间,墓室更静了,静得仿佛没有活人存在一般。

提心吊胆了好久,却并没什么 意外情况出现,众人心头微微一松,开始准备继续前行。

“啊!”

“啊!”

……

却没想到,突然间耳边传来六七声凄厉非常的惨叫,以及鲜血喷洒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汗毛倒竖!在这静极的墓穴,这几声惨叫动静分外的大,让人胆寒;浓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楚,更增添十分的惊恐。

李延治瞪大眼睛望着前方,刚刚的一瞬他似乎看到两团黑影闪过,而后在他前面不远处的两个黑衣下属便彻底消失了踪迹。

李延治警惕地向前走了几步,发现二人站立之处,除了一大滩鲜血,再无其他。

人哪里去了?!

噗通!

就在李延治心头惊疑不定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闷响。转头一看,竟是一名黑衣下属躺倒在地上,看其面容,却是刚刚在李延治跟前消失的两名黑衣下属之一。

这名黑衣下属的腹部趴着一个脑袋,不知是否是另外一名黑衣下属。

“小哥哥,奴家害怕,跟奴家一起走吧。”

这个时候,李延治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娇媚非常的女声,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便觉一阵香气扑鼻,手臂上传来惊人的弹性和饱满。

原来是妖媚的黑衣女子墨妖娆揽上李延治的手臂,不由分说将他向旁边倒地的黑衣下属拉去。

李延治这才看清,黑衣下属身下一滩鲜血,腹部的头颅仅仅只有一个脑袋,身体已经不见,旁边似乎还有一根绳子、或是藤蔓什么的。

李延治心头一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两个大活人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

墨妖娆饱满有弹性的酥....胸在李延治身旁有意无意地蹭着,这女人的厉害他可是见识过,笑着就可以把土拨鼠一刀砍成两截,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突然接近自己。

李延治想摆脱对方的纠缠,却不想墨妖娆手劲极大,两番挣脱都挣脱不开。

“小哥哥,别推开奴家嘛。”

墨妖娆一边用妖媚入骨的嗓音跟李延治说着话,一边用手中的弯刀弹了一下黑衣下属腹部的头颅,似要查探一下二人的死因,头颅“咕咚”一声掉在地上。

李延治望着这枚头颅,忽然间心生警觉,竟觉得有些面熟,似在哪里见过!

而后,在李延治和墨妖娆的目光注视下,这“头颅”竟缓缓地从地上升了起来。

第十章 地狱鬼王藤

而后,在李延治和墨妖娆的目光注视下,这“头颅”竟缓缓地从地上升了起来——

碧绿色的头发,蜡黄蜡黄仿佛干瘪的橘子一样的皮肤,以及“脸”上五个如黑洞一般的五官。“头颅”后是一根如绳子一般的黑藤连接在地面上!

这哪里是人的头颅!

“这什么东西?!”就连旁边杀人不眨眼的墨妖娆,都被这“头颅”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这一刻,李延治忽然想起在哪里见到过这东西。正是那日在掉到绝美女尸所在的墓室前,头顶上方那密密麻麻的孔洞里冒出来的东西!

地狱鬼王藤!

李延治的脑海闪过一个名字。当时因为掉落到悬崖,光线不明的缘故,并没有认出这东西。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李延治总知道这到底是何物。

这地狱鬼王藤只看藤蔓,与普通的长藤并无区别。但是它的每条藤蔓的顶端都有一个类似“人头”的东西。生活在地洞中,以尸体为生。尸气越多,它便生长得越大。李延治记得,当初永宁县闹瘟疫,一个县城的人都死光了,据说那里便生出了一株一人高的地狱鬼王藤。

李延治不由想当日到那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孔洞中,每个里面都钻出一株地狱鬼王藤的藤蔓,那这株地狱鬼王藤的本体到底要有多巨大!只怕十几二十个人合抱都未必抱的过它的躯干!

一个县城的死人方才催生出一株一人高的地狱鬼王藤,这株这么庞大的鬼王藤,到底需要多少死人的尸气?!

李延治倒抽一口凉气——这妖王墓穴到底死了多少生灵!

“啊!”

“啊!有鬼啊!”

……

似乎是为了印证李延治的猜测一般,无数的地狱鬼王藤藤蔓,仿佛凭空出现,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地开始攻击众人,不少鬼王藤的藤蔓上还串联着好多人、动物的头骨。

当下便有好几个黑衣下属中招,当场被这地狱鬼王藤勒成数截,或者直接从口中进入、后脑勺贯穿而出,滚烫的鲜血喷洒一地。有还没明白过发生什么事的人,乍然之下见到这诡异的“头颅”,还以为是见鬼了。

嗤!

李延治和墨妖娆面前的这株地狱鬼王藤,发出了一声让人牙酸的、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而后微一阵颤间,突然由一株变成了三株,仿佛利箭一般,朝着二人面门急射而出。

李延治和墨妖娆下意识地要一左一右跳开避开这地狱鬼王藤的攻击,却诧然间发现,左、右方和后方三个方向分别射出三簇地狱鬼王藤,气势凶狠地朝李延治和墨妖娆围攻而来。

一时间,两人竟有被合围之势!

墨妖娆处变不惊,妖媚而精致的面庞略一思索,而后毫不犹豫将右手揽着的李延治,朝右方的藤蔓扔去。

竟是要将李延治当做人肉盾牌,为她赢得一线喘息之机!

墨妖娆一开始拉着李延治的时候,便是防着万一有什么不测,可以有个垫背的。

李延治冷笑一声,在墨妖娆发力的同时,一个借力打力,身体微退后一步,反将墨妖娆一下甩到右边的地狱鬼王藤上——早在防着对方呢!

墨妖娆发出一声痛呼,似被地狱鬼王藤伤着,李延治则趁着右边这片刻的空隙,几个步伐间,游走出了鬼王藤的包围圈。

嗤!

鬼王藤一击不成,反而合到一处,遮天蔽日般朝着李延治围攻而来。

李延治面色一变,暗道不好,几个后退间竟退到了墙壁,正欲往左闪避,恰好看到左侧一脸狞笑的青面男。转头向右,又看到香肩被刺穿、正在汩汩流血,一脸冷笑地望着他的墨妖娆。

这两边怕是不管跳到哪一边都要被二人一刀咔嚓了不可!

难道真的完了?!

李延治心头涌起大大的不妙。

这时,十几根地狱鬼王藤已经到了头顶。

就在李延治心如死灰,以为真要死在这里时,忽然这地狱鬼王藤竟凭空消失不见了!

青面男、墨妖娆一脸诧异。

不单是李延治这里,就连被雾气笼罩的其他地方的地狱鬼王藤,也像变戏法一样,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墓室,除了人群的*声,再没其他动静。再度恢复那静的可怕的状态。

李延治仰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原本地狱鬼王藤消失的地方,似被吓傻了一般。只有他知道,此刻脑中似有一道电光划过。

地狱鬼王藤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的时间,以及在这过程中,迷雾笼罩的墓室中各处的动静,由此推测出每一次所有地狱鬼王藤出现的数量与地点……

这一丝一毫、点点滴滴的信息,开始在李延治的大脑中快速翻转汇聚……

这一刻,李延治仿佛置身事外,墓室虽有浓雾笼罩,看不清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但通过他眼、耳、口、鼻、触这五感得到的信息,将自踏入这墓室门口到现在,所有人发生的所有事,一幕幕像图片一般在脑中成型……

李延治本就记忆力惊人,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而在墓里睡了一觉后,不单眼、耳、口、鼻、触这五感大大得到提升,就连记忆力也更进了一层,所以此刻还原这墓室里发生的事情并不难。

片刻之后,李延治眼神一亮,从发呆思索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无极八卦两仪阵!

他认出了墓室中的阵法。

这地狱鬼王藤仿佛魔鬼一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是因为这个墓室中布下了一座神秘而又威力巨大的大阵!

这阵法按先天小八卦乾坤排列,以七数为杀招,每一正必有一反,共十四处位置,所以每一次地狱鬼王藤出现的时候,都是十四簇一起,攻敌时进退自如,来去自如,古怪厉害之极。再配合以雾气缭绕,让人不辩东西,更添神鬼莫测之效。

要在这无极八卦两仪阵里避开其攻击,需要以一门特殊的、名为《衍月落星步》的步法方可!

“哼!”

此时,青面男和墨妖娆齐齐发出一声冷哼——李延治刚刚没死,他们分外不甘。

两人不谋而合,见周围浓雾笼罩,主公不会注意到他们的情况,于是提起手上的兵器,以合围之势,朝着李延治走来。

这次,必须要杀了这小子!

第十一章 衍月落星步

李延治眼神一凛,注意到青面男和墨妖娆的意图,不过眼底深处却极为放松,连看都未看二人一眼,只是盯着前方的雾气,似是根本不将二人放在眼里。

青面男和墨妖娆诧异地对视一眼,原本两人已觉胜券在握,此刻心里不由狐疑起来。不过双方一使眼色,决定快刀斩乱麻!

顿时左右两侧刀锋,如大江潮涌一般呼啸着朝李延治而来。

李延治站在原地,下盘稳如泰山,在两人合力攻击他的同时,身形猛地动了。

不过却不是避开二人的攻击,而是踩着奇特的步法,在青面男和墨妖娆看来,就像是要故意迎着他们的刀锋而来一般。

墨妖娆笑了——即便对方再善于使诈,区区的肉体万万不可能硬抗她的弯刀,所以这一次,这小子死定了!

嗤!

却万万没想到,她的笑容刚刚绽放,浓雾中便霎时间冲出一簇鬼气森森的地狱鬼王藤。

李延治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七八个蜡黄的鬼脸朝着墨妖娆簇拥着呼啸而去,而此刻,她的弯刀离着李延治只有半寸的距离!只消一个呼吸的功夫,便能砍掉他的项上人头。

可惜!地狱鬼王藤的出现,却不得不让墨妖娆变换身形,错失这次良机。

墨妖娆心头一阵恼怒——从来没有一个普通人,让她想杀而又杀不了。

另一方,青面男也被一簇地狱鬼王藤缠住,想脱身而脱不得。

墨妖娆一刀砍断一株地狱鬼王藤的“鬼头”,怨毒地望了一眼李延治,希望这小子被地狱鬼王藤一下勒死。

不过让她万分不能理解的是,确实有两簇鬼王藤在紧追不舍地攻击着李延治,即便换做是墨妖娆和青面男,怕只要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会葬身在这地狱鬼王藤之下。

可这小子却不知用了什么邪法,每一次鬼王藤攻击他的时候,他总能恰好侃侃避过,而不伤分毫。

一次或许还是巧合,但两次、三次、五次、八次后,可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只见李延治脚上踩着奇特的步伐,似流星、如满月,开合间竟有铁蹄踏遍山河沦陷之风,每次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地狱鬼王藤的攻击。行走间,气定神闲。

反观墨妖娆和青面男,二人的武功比李延治高出十数倍,但被一簇地狱鬼王藤逼得左支右绌,苦不堪言。

李延治朝着心里怨愤不已的二人做了一个鬼脸——反正脸皮早已撕破,不如索性气上二人一会。

而后在青面男和墨妖娆怨毒的眼神下,李延治的身形渐渐消失在浓雾中。

就这样,所有人都在苦苦应对地狱鬼王藤,不时还有人被生生洞穿而死,就连身为修仙者、仙术最为厉害的玄诚道人,此刻右腿都挂了彩。

但李延治却脚踩《衍月落星步》,如闲庭信步一般穿梭在迷雾之中——万藤丛中过,点滴不沾身,身上毫发未损。

不过众人都以为李延治此刻轻松的很,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却焦急的很。

原本想趁着混乱,找到妖王墓的出口,但转了几圈下来,发现雾气浓重,什么都看不清,显然若想找到出口,先要破了这无极八卦两仪阵。

但这阵法古怪的紧,几圈下来,李延治都没找到它的阵眼机关。

嗤!

又一簇地狱鬼王藤循着刁钻的角落,朝着李延治如长蛇绞杀一般咆哮而来,李延治身形灵巧地躲过它的攻击,皱眉思索阵眼机关所在。

不过却忽然没来由地感受到莫大的危机,一柄大刀劲风撕裂般朝着李延治的右边太阳穴狠狠砍来。

竟是青面男要偷袭他!

李延治心里一惊,他虽把注意力放在寻找阵眼机关上,但却也在时时留意周围情况,与人群拉开距离,就是防止被青面男和墨妖娆偷袭,却没想到,还是被对方钻了空子。

青面男这显然是全力一击,根本不想给李延治逃脱的机会,一柄大刀竟隐隐打出了音爆之声。刀风撕裂,还未砍到便已刺得李延治头脑要炸裂一般剧痛!

李延治大叫一声糟糕,却发现避无可避,无论自己怎么挪移,似乎都在这刀风笼罩之中。

呲!

咕咚!

就在李延治以为要丧命在青面男的大刀之下时,忽然眼前一黑,滚烫的鲜血喷在他的面门上,紧接着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李延治急忙转头看去,却发现关键时刻竟是一名黑衣下属,用手臂替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右手大臂生生被齐根切断,掉落在地上。

可此人竟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受伤如此严重,竟连一声都不吭,甚至脸上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这名黑衣下属浓眉圆脸,右额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显得有些狰狞,李延治并不认识他。

略微愣了一愣后,李延治赶忙摸出七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了救命恩人的穴道,防止他流血过多。

一击不成,青面男却没有再次扑击,不知是太过震撼还是其他什么,一时之间竟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救了李延治的黑衣下属,脸上的表情极度复杂,有疑惑、有惊讶、有难以置信,竟还有一丝兴奋……

青面男眼神深深地望着救了李延治的疤脸汉子,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却不料地狱鬼王藤再度出现!

李延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受伤的疤脸汉子,让他躲过了一簇地狱鬼王藤的袭击,然后紧紧地拉住后者,让他一路随自己前行,免受地狱鬼王藤的攻击。

此人与他素昧平生,却用这么大的代价救了他,李延治心中的感激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只想着接下来就是豁出性命,也得保着这位救命恩人的平安!

却没想到李延治仅仅拉着对方走了几步,疤脸汉子却突然一声不吭挣脱了他的手臂,几个闪腾挪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迷雾中。

李延治赶忙着急去追,却再也找不到对方的踪影。

你是谁?为什么救了我又不跟我一起走?要去做什么?

李延治懊恼担心不已,一不留神间被什么东西绊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李延治发出一声痛呼,腹部被什么东西膈得生疼。不过当看清腹下这东西,顿时脸上现出喜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直寻找的阵眼机关竟在这里!

第十二章 救命恩人

只见李延治面前一溜摆放着七个两只手掌大小的圆盘,按照上二、中三、下二的方位排列。正是整座墓室机关的阵眼所在!

七处圆盘机关,通体漆黑,与地面颜色相差无几,只是上面刻着复杂繁奥的花纹,若不是李延治误打误撞,恐怕很难发现。

“你可能够解除这机关?”

这个时候,赵元启和玄诚道人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李延治身旁,浑身长袍沾满鲜血,二人异口同声询问道。

显示出此刻两人内心非常着急——这无极两仪八卦阵极为了得,加上地狱鬼王藤的加持,恐怕不出半个时辰,所有人都要葬身在此。

李延治也知,他虽有《衍月落星步》,但总有力竭之时,若不赶紧破除这机关,早晚也得随众人葬身在此。

“现在只有三成把握,”李延治皱着眉头,盯着七枚圆盘机关,沉吟了一下又接着道:“若能把这雾气消除,可提升到七成。”

“好小子,贫道今日就信了你!”玄诚道人长长吐出一口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定,俯身拿起腰间佩戴的一枚约有小指大小的碧玉葫芦挂坠。

“道长,你……”赵元启像是意识到什么。

玄诚道人却是一摆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而后全身发力,从口中猛地喷出一条三寸长短的极细血剑。玄诚道人的面色瞬间苍白苍老了几分。

只见这血剑碧红通透,浑然不似鲜血,竟如宝石一般,散发着熠熠光辉。

李延治曾听人说起过,修仙者有本命精血,乃是一身修为精华所在,想来这便是玄诚道人的本命精血。

血剑喷出,落到碧玉葫芦上,瞬间消融无踪。而后碧玉葫芦浑身猛然红光吞吐,只是刹那的功夫,便变化成一人大小,悬浮在玄诚道人头顶三尺之上。

“吸!”

玄诚道人口中吐出一字,瞬间碧玉葫芦如龙在天,又如长鲸吸水,将墓室之中浓的化不开的雾气源源不断吸入腹中。仿佛大江潮涌、江水拍岸,势不可挡,只是片刻的功夫,雾气便被吸走了一大半。

赵元启脸上现出一丝喜色。

嗤!嗤!嗤!……

忽然,地狱鬼王藤发出一一阵阵与地面的尖锐摩擦声,而后二七一十四簇鬼头长藤齐齐朝着碧玉葫芦,如千军万马般围攻而去。

葫芦如金戈,鬼藤如长蛇,在空中相互搏击,旋转绞杀,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音,罡风撕裂,震得人头皮发麻,一时间竟斗得平分秋色,二者谁都奈何不了谁。

但李延治注意到,被地狱鬼王藤这一阻碍,碧玉葫芦吸纳雾气的速度陡然减慢了许多,而玄诚道人的面色也愈发苍白,显然坚持不了太久。

带血的白袍微微一扬,玄诚道人顿时将从不离手的太虚八卦罗盘,扔向赵元启。

赵元启接下,当即会意,口中念念有词,左手托着太虚八卦盘底部,右手在罗盘上方结着复杂的法印,立时间一道道白光如闪电般霹雳震荡,自罗盘而出,发出尖锐长鸣,朝着十四簇地狱鬼王藤纵横而去。

轰!轰!轰!……

顿时如阴雷练炸、雷电当空,当场将地狱鬼王藤炸得七零八落,黑蛇一般的藤蔓迅速回收,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吸!”

有了这片刻的喘息,玄诚道人再次运转碧玉葫芦,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雾气吸收的干干净净。

墓室之中,总算再次恢复视线。只见狼藉一片,残肢、尸体、鲜血喷洒一地,除了十几人还活着,其他的死状都极其凄惨。

玄诚道人收回碧玉葫芦,神色刚要放松,却蓦然间变色喊道:“所有人都赶紧闭上眼睛!”

此刻,偌大的墓室中,除了李延治、赵元启和玄诚道人外,余下的不足二十人。也就是说自众人踏进这间妖王主墓室,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死了将近二十人。

余下的人乍然见到雾气消散、危机解除,正要欢呼雀跃,却猛然听到玄诚道人凌厉万分的话语。

只见此时墓室中,除了他们这些活人,在十四个角落里分别立着一座大妖尸兵,一动不动,身如人形,头颅却是兽头,有狼、有熊、有鹿、有豺……

个个凶狠狞恶,散发着诡秘、黑暗、阴冷的气息……

李延治没有抬眼去看这些大妖尸兵,但是它们所处的方位却立时间被他收入眼中——这十四处位置正是破阵的关键所在,也是李延治希望雾气被收走的原因所在!

“啊!”

有一名黑衣下属没听玄诚道人的劝告,好奇地望了一下这大妖尸兵的眼睛。只一眼,便大叫一声,登时疯了,眼睛显现出诡异的黑红之色。

“嗬!嗬!……”

嘴中发出不似人的声音,如凶狠的野兽,恶鲨撕咬般扑向身旁的同伴。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身旁众人毫无防备。其中一名黑衣下属立马被扑倒,只是三两下便被咬断脖颈大动脉,伸了几下腿便彻底死去。

“嗬!嗬!……”

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这名刚刚倒地被咬死的黑衣下属,喉咙里竟发出了同样不似人的声音,而后全身骨骼咔咔作响,竟扭曲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咕咚。”八达通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往人堆里缩了缩。

只是望了一眼大妖尸兵的眼睛,其威力竟能至斯!若这些大妖尸兵动起来,该是何种恐怖的所在!

两名被妖化的黑衣下属,睁开赤红的双目,凶残地望向其他人,寻找下一个目标。

“找死!”脾气火爆的丑八怪按捺不住,如奔马长猿,势大力沉地落到其中一人身边。还未待其反应过来,便一口咬上对方的脖颈,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其咬的面目全非!

那刚刚还狰狞凶狠的妖化下属,转眼间便被他了结。

杀了一个似乎还不够劲,又跳到另外一人身边,如法炮制,三两下也将其干掉。

“呸!这妖化肉真难吃!”丑八怪一口吐出正在咀嚼的人肉,一脸嫌恶地说道。原本他还想尝尝这种肉跟普通的人肉哪种更好吃,现在已有了答案。

李延治的嘴角猛的抽了抽,这丑八怪当真比妖还凶残。

在这过程中,李延治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并未发现救命恩人的踪迹,心里不禁咯噔一声,该不会……

蓦地发现青面男竟也在寻找什么,看其神情竟比李延治还急切几分。

青面男睚眦必报的性格,李延治早已领教过,想来在寻找疤脸男人报仇。

“天才哥,你快点破阵啊!”笑面虎八达通这时笑不出来了,急忙催促道。

李延治心中一凛,意识到此刻的当务之急,于是收敛心神,目不转睛地望向七枚圆盘,这一刻,他的心中只有阵法,再无其他。

第十三章 破阵

李延治坐到地上,犹如老僧入定,缓缓闭上眼睛,周围的一切嘈杂再与他无关。

这一刻,十四尊大妖尸兵所在的方位,毫无遗漏的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大妖尸兵并非真的存在,它们不过是无极两仪八卦阵中幻化出来的幻象,用来守卫大阵。它们所处的方位,正是大阵的阵穴所在,与李延治身前的阵眼机关遥相呼应,是破阵的关键。

一时间,李延治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一幅幅的画面——七个阵眼机关圆盘,十四尊大妖尸兵所在方位,以及浓雾消散前,地狱鬼王藤出现、消失的时间、方位,等等……

这一切的画面渐渐在他脑中提炼,每一个事物看似独立,实则相互依存,紧密相关。渐渐所有的事物去伪存真,汇聚到一起,形成一个八卦格局……

李延治的大脑在快速运转,乍然睁开眼睛,双手便要触碰这阵眼机关。

却不料,他的手刚刚碰到其上,原本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般的大妖尸兵幻象霎然间动了!

立时间所有人只感觉平静的墓室,猝然变得鬼哭狼嚎、鬼气森森,仿佛阎罗地狱。

离李延治最近的一只大虎妖尸兵,猛的发出一声震天长啸,铮铮利爪犹如死亡镰刀,隔空朝着阵眼机关挥砍而去!

空间似乎发生了某种奇异的流转,大虎妖尸兵明明离着还有五六丈的距离,可下一刻钟这只利爪就猝然出现在李延治身前,而大虎妖尸兵的身体依旧立在原地不动。

李延治心头一惊,不单是为自己的安危,更是因阵眼机关一旦被毁,破阵便难如登天,他们怕是要生生耗死在这墓里。

“去!”

玄诚道人显然明白此间要害,千钧一发间,将蕴含有他本命精血的碧玉葫芦迎着利爪而去。

铿!砰!砰!砰!……

二者碰撞,发出刺耳的金戈交鸣声,周围形成短暂的真空,发出一连串音爆,震得周围的李延治、赵元启和玄诚道人一阵气血翻涌。

利爪无匹的攻势总算被暂时拦住,但碧玉葫芦却“咔嚓”一声出现一道裂缝。

玄诚道人“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大妖尸兵仅仅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玄诚道人和赵元启顿时面色难看至极,真正意识到了这尸兵的厉害,远不是他们能够匹敌的。

二人目光齐齐望向了李延治——现在或许唯有这个人才能让他们逃出生天了!

李延治望着大虎妖尸兵,惊得冷汗直流,但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专心破阵。

而这时其他的十三尊大妖尸兵仿佛九天魔神,一跃便有三四丈的距离,朝着墓室中其他人攻击而去,状若雷霆。

其中一只狼妖,冲着离它最近的二人吐出一缕黑气,立时二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腐蚀的血肉模糊,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一堆枯骨,连骨头都被毒成了漆黑之色。

另外一只火鸟妖,隔空对着一人喷出一团鸽卵大小的光波,登时那人身上燃起熊熊的火焰,只发出一声惨叫便被烧得尸骨无存!

……

十四尊大妖尸兵各有神通,与墓中所有人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完全是单方面的 屠杀。

只是三五个呼吸的功夫,便有十人丧命!这样下去,只消片刻,所有人都要被他们灭杀!

“吼!”

“吼!”

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两只大妖尸兵发出一声震天嘶吼,冲着李延治、赵元启和玄诚道人三人围攻过来。

玄诚道人此刻与大虎妖尸兵斗得难解难分,碧玉葫芦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裂痕,用不了多久怕是会完全碎裂。对付一只都已经难以实现,更何况又来两只。

望着犹如死神、愈来愈近的两尊大妖尸兵,玄诚道人和赵元启眼中一片绝望 ——还是要死在这里了吗?真不甘心啊,还没得到妖王之心呢!

“四头八尾,触处为首!”

忽然这个时候,李延治口中念念有词。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双手在一处阵眼机关圆盘上微一转动,只听“咔哒”一声,似是触动了某种紧要连接。

而后,极为神奇地,两尊近在咫尺、即将对李延治他们发出致命一击的大妖尸兵,竟猝然间消失不见了!

死里逃生,赵元启和玄诚道人眼中露出浓浓的喜色。

而这一切,李延治丝毫感觉不到。

“奇正相生,循环无端!”

“首位相应,隐显莫测!”

“四方四灵,斗宿三垣!”

……

李延治口中仍在不停地念动着繁奥的阵语,每念一句,双手便转动一枚阵眼圆盘,即时便会有两尊赫赫凶威的大妖尸兵消失不见。

一连念了六句,此刻墓室中只剩了两尊大妖尸兵。而它们,正在攻击青面男和墨妖娆。

“快把这两头也变没啊!”

青面男嘶吼着嗓子冲着李延治喊道。此刻,他不单是青面男,还是光头男。一头头发被一只尸兵生生扯掉,光秃秃的脑袋鲜血淋淋,说不出的可怖。

墨妖娆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白嫩细致的胸前被划了一道巨大狰狞的伤口。

两人已是强弩之末,很难再坚持下去。

“终而复始,循环无穷!”

李延治念了最后一句阵语。

青面男和墨妖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此时,两只大妖尸兵离他们不足两丈,其中一只豹妖挥舞着利爪,发出猎猎阴风,宛如开山大斧,隔空便朝二人削去。

这一下若被削实,二人当场便要变成碎尸。他们与尸兵的实力相差太大,即便用尽全力躲避,都绝难更改这个事实。眼下能救他们的只有李延治。

在青面男和墨妖娆期待的目光中,李延治的双手终于放到最后一块机关圆盘上,只听“咔”的一声响动,圆盘终于转动了!

二人齐齐松了口气,正以为终于得救,身旁这两只魔威赫赫的大妖也要消失不见时,却骇然发现它们并未消失,那只切金裂石的利爪瞬息之间已经到了身前。

“小心!”

赵元启和玄诚道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不好意思,手抖了!”

在青面男感觉全身剧痛、意识即将模糊的前一刻,似乎听到了李延治那满含歉意的声音。但他知道这小子都是装的,为的就是故意要了他的命!

第十四章 妖王尸蛹

最后两尊大妖尸兵消失,墓室之中总算再次恢复了平静。

李延治望着血肉模糊、躺在地上的青面男,心里微微一叹——可惜了。

青面男猜测的没错,李延治确实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要了他和墨妖娆的命。这二人心思歹毒,处处要杀李延治,来而不往非礼也,有机会李延治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但可惜的是,刚刚危急时刻,赵元启和玄诚道人齐齐出手,救下青面男和墨妖娆。最后青面男只是重伤昏迷,墨妖娆虽也受了极重的伤,但仍旧清醒,此刻正用蛇蝎一般的怨毒眼神望着李延治。

“主公,这便是妖王孟凯的尸蛹。五百年前贫道师门倾尽举派之力,死了无尽的高手,方才将这为祸一端的妖王封印在这里,他的体内便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妖王之心。”这个时候,早已站在妖王尸蛹跟前的玄诚道人,眼神深深地望着尸蛹,对赵元启说道。

此刻赵元启也在打量着这尸蛹,只见这东西通体碧绿油油,打眼望去就像一个粗制滥造的石像上长满了青苔,若非有人告知,绝难想到这便是当时叱咤一时、令修真界许多人闻风丧胆的妖王孟凯的葬身之地。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得偿所愿,赵元启现在心里的兴奋甚至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俊美的面庞都变得有些扭曲狰狞。

“好!好!好!”赵元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而后吩咐道:“道长,立即将这妖王之心取出!”

“主公莫要心急,”玄诚道人连忙摇头,“‘尸油灌顶驱三魂,铜枪穿身驱五魄’这乃是我师门剥魂拘魄的禁术,此刻还不能取出妖王之心,因为此蛹现在仍有尸狗和臭肺两魄,极易诈尸,刚刚妖王生前炼制的大妖尸兵仅仅幻象就已经厉害至此,更何况是妖王本尊。还是先带回道馆,贫道择吉日定会为主公取出妖王之心。”

赵元启点头,这才将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稍稍压制,随后又有一丝疑惑,问道:“道长,当日你师门花费那么多的代价为何只是将这妖王孟凯封印,而不是直接杀掉?”

“主公有所不知,这妖王生前残忍噬杀,吸*魄杀掉的足有上万人之多,一颗心脏早已练得是刀斧不伤,贫道师门当年耗尽心力都无法将其彻底击杀,最终只得将妖王和妖王生前炼制的一百零八个尸兵一起封印,免得他们再为祸世间。”玄诚道人喃喃解释道。

“一百零八名尸兵现在何处?为何只见这妖王尸蛹,而不见他们?”赵元启疑惑道。

“这一百零八名大妖尸兵所在的位置,只有当主公得到妖王之心后,便可心意相通,号令它们为你所用。”玄诚道人接着道。

至此,赵元启再无疑惑,久久无话,只是一脸贪婪、亢奋与迷醉地望着妖王尸蛹——

刚刚只是一个大妖尸兵的幻象就厉害至此,那真正的大妖尸兵要强悍到何种境地?!制造它们的妖王孟凯的妖王之心又会厉害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到时候自己拥有了妖王之心,将妖王生前一身法力统统炼化,再号令一百零八个强悍无匹的大妖尸兵,不要说一个区区的皇帝小儿,恐怕便是在整个云荒大世界都可以称王称帝了!

赵元启兴奋得呼吸都急促起来,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称霸称强的野心中。

李延治却在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妖王尸蛹上时,早就偷偷溜到最后,先是四处留意躺在地上的黑衣下属,看是否有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其中,不过找了一圈后却一无所获。

这位救命恩人就仿佛只是出现了那么一瞬,之后就凭空消失了一样。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不管死人还是活人里面都找不到这位救命恩人,这让李延治觉得好生怪异。

感觉到心脏的不适似乎越来越重,那种令人心悸的极冷极热交替的感觉隐隐有再次出现的迹象,李延治决定先放下其他,寻找墓穴出口。

不知为何,自接近这妖王尸蛹,李延治心脏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咚咚咚”如打雷一样。更怪异的是,似乎随着自己心脏每一次强有力的跳动,这妖王尸蛹像要活过来一般,李延治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心跳。

两颗心脏的跳动,李延治的为主,妖王尸蛹的为辅,隐隐之间和成奇异的节拍,如山鸣谷应一般遥相呼应。

而这种感觉让李延治身体的不适更加重几分。

他不清楚自己无意中从绝美女尸口中吞掉的红色琉璃球,与这赵元启心心念念想得到的妖王之心到底有什么关联,也不想知道。对于什么妖王尸蛹、妖王之心,他一点都不在乎,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趁人不注意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忽然觉得双目微微一阵刺痛,李延治下意识地眯上眼睛,而后狂喜的情绪瞬间爬遍心头!

出口,竟然终于找到了!

这么多天没见到阳光,李延治甚至都要忘记太阳长什么样了。当再一次看到蓝天白云,心里激动得跟见到亲娘老子似的。

李延治深呼吸一口气,望了一眼远处的赵元启和玄诚道人等人,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于是沿着被大妖尸兵幻象砸断的墙壁、屋顶的残骸石碓,李延治悄无声息地慢慢爬上去。

外面的阳光越来越亲切柔和,李延治心头的喜悦越重,只需片刻的功夫他便能顺着石碓,成功地爬到出口。

“咦?天才哥呢?”这个时候,八达通不知怎的忽然喊了一嗓子。

李延治一听,差点从石碓上摔下,心里大骂这个王八蛋这个时候想起自己来做什么——还差一点就能逃出生天了啊!

墓室里静悄悄,没人回答八达通的话。

李延治趴在高高的石碓上一动不动,只希望众人再别管自己这个小角色,统统把注意力再放到妖王尸蛹上。

“在那上面呢,马上就要爬出洞口,逃出去了。”这个时候一个妩媚非常的女声响起,回答道。

声音虽然极为动听,但难掩其中无限的怨毒与仇恨之意,不是墨妖娆还会有谁!

她虽表面上一直随着众人在看妖王尸蛹,但实际上注意力从来没离开过李延治,这是她恨毒的人,她一定会杀掉,又怎会让对方溜出她的手掌心。

第十五章 安然出墓

只要墨妖娆想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活着逃离她的掌心,否则她“毒蝎墨妖娆”的名头又是哪里来的!

“天才哥,你爬这么高做什么呢?”笑面虎八达通望了一眼离着李延治不远处的洞口,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个出口,而后喋喋笑着明知故问道。

李延治现在恨死了墨妖娆和八达通,若不是他们他现在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了,但是此刻却没有办法,只得趴在石碓上,脸上堆起笑容,胡诌八扯道:“在墓里待久了,空气不好,我想来这里透透气。”

“噗嗤!”

听李延治这糊弄鬼的说法,一名黑衣下属没忍住,笑出声来。

“快下来,还没付给你酬劳呢。”八达通一边笑着,一边亲切地朝李延治招手。

“咯噔!”

李延治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一时之间分不清这八达通到底是要杀他灭口,还是真要付他报酬。

在这一刻,李延治面上的神情虽没有变,但心思却百转千回转了一遍。甚至想到自己是否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跳跃到洞外,逃之夭夭。

但想来想去,想到赵元启和玄诚道人都是修真者,只怕自己即便跑出去,对方想追还是能追回来。

于是所有的想法统统作罢,李延治乖乖地走了下来。

不过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若这帮人真要来什么杀人灭口,那自己便把这妖王尸蛹整诈尸,到时来个鱼死网破。

虽不知具体如何操作,但李延治通过自己的心跳和妖王心跳的奇异连接,隐隐地有种感觉,自己如果想要,就可以瞬间让这尸蛹诈尸。

哐啷!

李延治下来后,八达通还真的扔给了他一包银子,粗略一掂量,只怕至少有二百两。李延治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天才哥,知道出去怎么说吗?”八达通似笑非笑问道。

李延治的大脑快速转了一圈,于是堆起笑容道:“冬虫夏草嘛,八爷和这几位贵人到这山头是来采大补的冬虫夏草的嘛!”

李延治自以为已经知晓对方的意图,却万万没想到八达通在听完他的话后,面色瞬间就变了。

这老小子一向以笑面虎自称,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笑里藏刀,却没想到不笑的时候 更是让人觉得阴狠毒辣,可怕了三分。

一时间,墓穴内的气氛都有些凝固。

李延治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心道:这是要完!

“哈哈哈哈!”就在李延治冷汗直流,想方法要让妖王尸蛹诈尸的时候,笑面虎八达通突然又笑了,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夸赞道:“天才哥,你真是聪明!记住了啊,千年冬虫夏草。”

李延治这才明白这王八蛋刚刚在玩自己。

“你这满口的黄牙,哪天小爷非给你全拔下来不可!”李延治在心里恨恨地说着场面话,脸上却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道:“对对对,千年冬虫夏草,大补的!”

“对了八爷,我先走了,我家还有被子没收呢。”李延治接着道。

“被子没收是大事情,去吧去吧!”八达通道。

就这样两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八扯完,李延治小心翼翼地再次朝石碓走去。

墨妖娆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一双漆黑妖媚的双眸宛如毒蛇,望着李延治渐渐远去的背影,裸露的粉臂举起手中的弯刀,脸上满是复仇的快感。

上举的右手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一不小心扯动了胸前的伤口,墨妖娆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相比较于杀了李延治的快....感,这点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

而且她不会一刀杀掉他,而是会留着他的性命,像猫捉老鼠一样慢慢折磨——得罪她的人,从来都是这种下场,没有一个例外!

“住手!”

就在墨妖娆手中弯刀蓄势待发时,她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宛若惊雷的咆哮声,惊得她粉臂一抖,弯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墨妖娆吓得形神剧震,转过头去望向玄诚道人。看着周围其他人神色无异,显然并没听到这惊雷一喝,墨妖娆知道这是玄诚道人用传音术与她说话。

墨妖娆不解——明明听见主公跟玄诚道人说,事成之后要杀掉李延治灭口的!

“这小子不简单,先留着吧,以后还会有用。”玄诚道人并没有回答墨妖娆的疑惑,而是转头朝赵元启说道。

赵元启点头:“连妖王尸蛹周围的大阵都能破除,现在杀了可惜了,先留着吧。”

“是!”墨妖娆躬身领命,脸上再无一丝异色,不过心里的恼恨却仿佛毒蛇,倾尽*之水都难以洗刷——

从没有一个得罪过她的人,还能活着从她身边走出去,李延治是生平头一个,这怎能不让墨妖娆如骨鲠在喉、芒刺在背一般难受。心中暗暗发誓,这小子若哪天落在自己手中,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事李延治自然是不知道了,此刻他早已顺着石碓跑到了外面。感受到后面一直无人追来,便如一只脱缰的野马,撒着欢儿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时值秋日晌午,艳阳高照,秋风习习,带着丝丝凉意,又弥漫着微微的暖意,说不出的惬意舒服。

李延治从未感觉外面的天空如此蓝,景色如此明媚,不由深吸几口气,畅快十分地仰天长啸起来。

活着,真好!

在地面,真好!

阳光天空,也真好!

李延治发誓以后要离赵元启、八达通这帮人远远地,再也不与他们做这盗墓的勾当。

怀揣着整整二百两银子,李延治想起了金叔、花婶和卫姐——不知道这些天他们没有我的消息,会急成什么样子。金叔喜欢种药草,去药铺给他买些上好的药材种子;花婶喜欢做布偶,去布行给她买些布料;卫姐喜欢音律,她的那只箜篌已经被磨得掉色了,重新给她买一个新的。

还有白小胖、龙空空、糖宝宝,也要给他们买些好吃的和好玩的。

想起村子里的老老少少,李延治的心情更加轻快了,嘴中哼着小调儿,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朝着村镇走去。

阴山这片是非之地,他发誓再也不会踏足。却没想到不久后,他还是回来了,这次没有人威逼,是他自愿回来的。

第十六章 鸡鸣村

当李延治身上背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时,远远地就望见凉山旁边一处依山而建的小村落。这便是李延治的家——鸡鸣村。

村子两面环山,一面靠河,进进出出只有一条路。

其实说这是个村子,实际上也就只有四户人家——李延治和他收留的三个小孩,金叔、花婶、还有俏寡妇卫姐。

不过村子虽小,却承载了李延治所有美好的记忆,他从小是由金叔、花婶、卫姐带大的,虽不知生身父母是谁,但却知这里就是他的家。

远远地就看见村口有瘦小的一老妇人,踮着小脚,翘首以盼地望着进村的路,似在等待着什么人,满是褶皱的脸上不无焦急之色。

“治儿,治儿!”当老妇人看见李延治的身影,顿时高兴地连连招手呼喊,脸上的焦急之色早一扫而空。

“花婶!”李延治蹦着高儿来到了花婶的身旁。

花婶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平了几分,围着李延治先是左三圈右三圈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当发现对方没伤没碍,顿时放下心来,而后故意板起脸来教训道:“你这孩子,出远门也不先跟家里大人说一声,你知道这些天我们多着急吗。”

“花婶,别生气了,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李延治赶忙求饶,而后赶紧拿出给花婶买的礼物,献宝似的道:“花婶你看,我买了好多布料,给你裁几身新衣裳,还有一些碎布料,可以用来做你喜欢的布偶。”

“你这孩子,干嘛浪费这些个银子,我一个老太婆做那么多新衣裳干什么。”花婶嘴上依旧嗔怪着,但脸上却难掩欣慰的喜悦之色,觉得她的治儿长大了,会给她买礼物了。

“做新衣裳才好给你介绍帅老头儿认识呢。”李延治咧着嘴促狭道。

“噗嗤!”

花婶一下被逗乐,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没好气地轻轻戳了一下李延治的脑袋,道:“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一点正形都没有。饿了吧,走,花婶给你做好了你最爱吃的叫花鸡,趁热吃去。”

“好嘞,花婶!”李延治屁颠屁颠地跟在花婶身后。可别说,在妖王大墓里这些天,他最想念的就是花婶的叫花鸡。这叫花鸡他从小吃到大,可几天不吃就馋得很。

进了村,李延治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精壮憨厚的中年汉子,站在地头辛勤劳作,挥汗如雨。

见到金叔,李延治满心欢喜,不过当看清对方在做什么的时候,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金叔摆的架势是在锄地没错,健壮的双臂有力地挥动,十分认真卖力,可问题是他站在一块光秃秃的大石上,手拿一柄看不到的锄头,锄着压根不存在的药草苗。

“花婶,金叔今天又喝多了?”李延治笑声问道。

“这死老头子哪天不喝多!”花婶没好气地道。

自李延治记事起,花婶就跟金叔不对付,每天不吵个三五十嘴,这日子绝对没法过下去。

“死老头子,你一天到晚瞎捣鼓什么,没看见治儿回来了?!”花婶冲着金叔嚷道。

金叔擦了擦额头“辛勤劳作”留下的汗水,转头看到李延治,顿时憨厚地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白牙:“治儿回来了,你等会儿,我再锄两锄头就把这灵药锄完了。”

说完,又真拿那柄看不见的锄头吧啦了两下,这才心满意足地从光秃秃的大石头上下来,下来的时候还十分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一不留神把“灵药”踩坏了。

“没事金叔,你慢慢忙。”李延治笑嘻嘻道。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见过多少遍了,早已经见怪不怪。

“死老头子,你今天喝了多少酒?”金叔刚刚走上前来,立马一股冲天的酒气扑来,花婶没好气地问道。

“不多,才五十坛而已。”金叔自证清白,表明自己真得喝得不多。

但换来的只是花婶一个大大的白眼:“治儿回来了,今天晚上就在我那里吃饭,你跟卫氏也过来。还有,别把你的臭酒带来,你这个老酒鬼,别把我的治儿教成个小酒鬼!”

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花婶转身就拉着李延治走,似乎一刻都不想跟金叔这个老酒鬼多待。

李延治无辜地被拎着往前走,却不忘转过头来,无声地冲着金叔做了一个嘴型:“酒。”——金叔亲酿的花雕,他可也想念的紧呢。

金叔虽然醉醺醺,但脑子一点不迷糊,当即做了个“明白”的手势,而后手脚麻利地冲自家酒窖走去,给李延治挑酒去了。

从小到大,他爷俩背着花婶这勾当不知干了多少回,熟练的很。

“说,是谁把我敬神的酥酪给偷吃了?”

当李延治和花婶经过一个茅草扎着的、别致的小庭院的时候,从窗户中传来一声训斥之音。

不过虽是训责,但声音清澈动听如空谷幽兰,宛转悠扬如莺歌曼舞,恍若天籁之音,比李延治听到的任何乐声都要动听幽美十分。

“卫姐,真的不是我,是大黄,肯定是大黄偷吃的!”屋子里传来白小胖着急辩白的声音。

“旺!”土狗大黄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叫声。

李延治忍不住偷笑——这白小胖四岁半,是出名的小馋猫,馋涎卫姐的酥酪不是一天两天,不用问绝对是他偷吃的。

“好你个小混蛋,几天不教训,还学会撒谎了!”卫姐的声音依旧动听如天音。

但李延治听出她已含了一丝怒气,忍不住跟花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大事不妙”的感觉。

李延治赶紧推门走了进去。

卫姐平常说话似水如歌,异乎寻常的好听,但前提是别有人惹她生气,否则的话天籁之音瞬间变河东狮吼,且一整天都不带停歇的,整个村子都没好日子过。

金叔、花婶平日不对付,但对“绝不能惹卫氏生气”这事上却出奇地达成一致。

“卫姐,赶紧带大黄去看大夫,这酥酪放了好些天了,吃了会中毒的。”进去后,李延治拿起供盘上仅剩的一块酥酪,看了一番后,颇有些“着急”地说道,而后转头望向白小胖。

只见白小胖圆乎乎胖墩墩的小脸瞬间变了颜色,“哇”的哭了:“卫姐,酥酪是我吃的,救救我,我还小还不想死。”

第十七章 洗经伐髓

“卫姐,小胖都交代了,你别生气了。”李延治走到卫氏身前,趁她不注意,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样东西塞给了白小胖。

“是啊卫氏,治儿刚回来,大家都高兴,晚上去我那里吃饭,你就别生气,免得气坏身子。”花婶也急忙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俏寡妇卫氏本名卫音音,娥眉淡扫,风姿绰约,人长得娇小玲珑,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但年龄成谜,打眼望去,似乎说她无论是二八少女、还是三十妇人、甚至五十老者都不为过,总之一人千面。自李延治记事起,她一直都是如今这副模样,似乎岁月从未在她身上留下过什么。

“卫姐你看,这是我新给你买的箜篌,你的那个已经旧了,以后就用这个新的吧。”似乎还生怕卫音音依旧生气,李延治赶忙将身上背着的箜篌解下,献宝似的放在卫音音身侧。

卫音音如远山芙蓉的俏脸上露出一缕欣慰的笑容:“治儿竟会给我买礼物了。行,我不生气,你先跟花婶去她那里,我教训完这个小胖子随后就过去。”

听卫音音声音里再没了那丝怒气,李延治和花婶放心地点点头,退了出来。

至于白小胖,卫音音最讨厌人说谎,接下来一顿“竹条炒肉”是免不了的。不过李延治已经从百宝囊把“打不疼”给了他,想来既能让卫姐解气,又不会让这小胖子受皮肉之苦。

“哇!”屋里传来白小胖呼天抢地的大哭声,一边哭一边委屈万分地道:“卫姐,我都快被毒死了,你还打我!”

这小胖,几天不见演技见长!

李延治心里偷乐,拿起手里从卫姐那里拿来的酥酪,张嘴就要吞下。

但一看之下,却傻了眼——酥……酥酪呢?

糟糕,给错了!

只见“打不疼”还在手里,酥酪却不见了踪影……

这下李延治总算明白白小胖为何哭得那么“逼真”了,顿时心里有着不可描述的愧疚。

所以当白小胖挨完打,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还捂着自己发红的小屁屁站在李延治身前,似在无声的控诉的时候,李延治毫不犹豫将包袱里最大、最好吃的糖果、糕点统统给了他。

望着小胖子一边脸上泪痕未干、时不时疼得呲牙咧嘴,一边大口吃着点心快要美的鼻子冒泡的时候,李延治的良心总算安稳了一点。

夜幕很快降临,龙空空和糖宝宝也回来了,这是一对龙凤胎,今年五岁,跟白小胖一样,都是李延治在外面捡回来的孤儿。

当李延治把大包小包的吃食和拨浪鼓、竹蜻蜓、陀螺等好玩的,放到他们跟前时,两个小家伙的眼神瞬间亮了,玩得、吃得不亦乐乎。

很快花婶和卫姐张罗好了一大桌子菜,李延治最喜欢的叫花鸡和酥酪都在里面。

金叔姗姗来迟,当像宝贝一般捧着的一坛上好女儿红被花婶发现后,先是遭遇了好一通数落,金叔抢白几句。不过花婶看在李延治馋得跟猫似的模样,顿时心软,勉为其难,允许这爷儿俩一边喝酒一边吃菜。

一顿饭吃得喜乐融融,酒喝得酣畅淋漓,农家小院里满是欢声笑语。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都有些醉了——金叔坐在花婶的小院里,抱着一个大磨盘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酒令;花婶和卫姐坐在门槛上,一个夸对方人长得美,歌唱的好听,一个夸对方布偶做的漂亮,两个女人都把对方夸得心里美美的,笑声不断。

李延治也笑了,趴在桌头,头倚在臂上,脸因为酒力而微微泛红,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望向花婶窗台上满满的布偶,顿时笑得更厉害了——卫姐真能说谎。

花婶喜欢做布偶,并且对自己所做的布偶有种迷之自信,觉得十分精致、漂亮,甚至不亚于一件艺术品。可事实上都丑得很,丑的惨不忍睹。李延治实在很难把这些只能勉勉强强分出五官的布偶,与“好看”、“精致”挂上钩。

不过他不傻,这些大实话自然不会当着花婶的面说出来,只会时不时偷着乐。

咦?这个布偶怎么有点像我在墓穴里的救命恩人?

醉眼朦胧的李延治,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只见他望着的那个布偶,脸蛋圆圆、眉毛浓浓,隐隐之间右额好像还有一道伤疤。不过花婶的女红实在太差,李延治不太敢确定那到底是个伤疤,还是一块痣。但是这个布偶的右臂却是齐根断掉了,露出里面的填充的棉花。

可不是很像他的救命恩人!

“花婶,这个布偶好生奇怪……”李延治指着眼前这个好像有了重影的布偶说道。

“治儿,你醉了。”不过还没等他说完,花婶枯瘦的身板从门槛上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李延治和布偶的中间,说道。

俏寡妇卫音音则若无其事地将那个布偶扔进了一个箱子里。

恍惚中,李延治似乎看到布偶上一缕缕光芒闪过,好像是银针……

不过马上他就顾不得注意这些了,因为他突然间觉得胸口好痛,扎心地疼 !心脏似乎要爆炸一般从腔子里跳出来,随后又是那让人苦不堪言的极冷极热的感觉!

在墓里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了!

“死老头!”花婶大惊失色。

还没等她喊完,金叔的身影早已出现在李延治身旁,快得就仿佛鬼魅,哪里像是一个普通的村汉,迅捷地拿起李延治的手腕,号起脉来。

卫音音将三个孩子赶到屋外,而后与花婶一脸着急地望着金叔,似乎在等着答案。

这瞬息之间的功夫,三人哪里还有一丝醉态!就仿佛刚刚的醉眼朦胧,不过是——装模作样。

“死老头子,孩子怎么了这是?!”花婶一脸焦急。

金叔神色凝重,眼神眨也不眨地专心号着脉,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望着被痛苦折磨得表情都快狰狞的李延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的是喜出望外,欣喜若狂。

“治儿洗精伐髓了!”

笑了好片刻,当看到花婶和卫氏一个手拿裁剪的剪刀、一个手拿箜篌,神色极为不善地望着自己时,金叔赶忙停住了大笑,开口说道。

顿时犹如石破天惊!

“什么?!”

花婶和卫氏异口同声惊声问道。

第十八章 为老不尊的三人

“金叔你说的可是当真?这么多年了我们在治儿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天材地宝让他服用了无数,一直不能让他洗精伐髓、踏入修真门槛,他此刻怎会突然洗精伐髓?”卫氏不敢置信地问道。

“死老头子,治儿体质极为特殊,经脉比最厉害的修真天才还要畅通数倍,但就是修不出元气,你可是断定过,他这辈子怕是都与修真无缘,怎会……”花婶也是难以相信。

“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我目前还难以确定,只能等日后详细问问治儿在妖王墓中到底有何奇遇了。”金叔沉吟了一下道。

“金叔你怎知治儿去妖王墓了?”卫氏眼神连连,笑吟吟问道。

“治儿第一次出远门,又是跟那么多坏胚子一起,我怎能放心。自然在他身上加了禁制,一旦有危险我便会即刻赶过去,当然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以为就只有你们派个布偶跟着治儿。”金叔揶揄道。

显然花婶的木偶,与金叔的禁制一样,都是在李延治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发动,助他挡过灾祸。

“你们看,治儿这副模样当真是在洗精伐髓呢。”花婶望着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李延治,一脸笑容道。

“是啊,我当初洗精伐髓的时候比他还要痛苦几分呢。”金叔欢快地道。

“金叔、花婶,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拿出我们的拿手绝活,帮治儿把洗精伐髓的效果达到最大!”卫氏一脸兴奋地道。

“好来!我老太婆从一捡到治儿就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这么多年了,终于能大展身手了!”花婶磨拳霍霍。

恍惚中,李延治好像听到,屋子里欢声笑语,好像金叔、花婶、卫姐他们在开怀大笑,然后他就觉得肯定是自己被痛苦折磨得糊涂了,这肯定是错觉。

心跳恍若雷霆一般震荡着,似乎要把李延治全身的骨骼震碎,极冷极热的感觉,让他仿佛身处九重天地狱中,李延治有种感觉,下一刻自己可能就要死掉了。

“啊!”

忽然间,李延治在心里发出一声痛呼,手臂处传来一阵剧痛,疼的他快要被折磨出窍的魂魄再次归了体。

微睁开眼睛,李延治就看到自己的左手臂上扎了一根——大锥子!

没错,是根大锥子,仔细看看还能看出是花婶平常用来纳鞋底的大锥子!

而扎自己的人,正是花婶。

正不知花婶要干什么间,只见花婶将她随身用的一个小包裹在李延治身前展开。

里面是大小不一的绣花针,密密麻麻的大钢针、小剪子、大锤子之类的……总之花婶那一套缝制布偶的工具统统拿出来了,而且看阵势似乎是要全部往他身上扎下去!

花婶,你又不是大夫,胡乱扎我,会出人命的!

李延治在心里惊恐地想要喊出声,剧烈地挣扎着。但被身体的极度痛楚折磨的他一点力气都没有,所谓的“剧烈挣扎”,不过是微微动了动小指头。

“嘶!”

毫无反抗之力的他忽然发出一声痛呼,原来是花婶在他右胳膊同样的位置敲了一小锤子,而后又是一连十几根绣花针扎在他胸前。

李延治这下不单心脏疼了,被花婶扎的地方更疼。

对于医理,李延治也是了解一些的,要不然也不能在墓里替救命恩人止住伤口流血。可花婶刚刚扎在他身上的地方,完全准确无误地避开了所有人体治病的穴位,这不像是救人,倒像是害命……

或许是被花婶扎得实在太疼了,李延治竟感觉心脏的剧烈跳动微微缓了好些,极冷极热的感觉似乎也轻了许多,痛苦减轻,顿时沉沉地就想睡过去。

“治儿,喝了这碗药。”

这个时候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托起了李延治的脖颈,在李延治的耳边轻声说道。

李延治微睁开眼睛,看到金叔端着一碗滚烫滚烫、冒着热泡的——开水,端到他嘴边。

李延治摇头表示拒绝——会烫死我的。

“治儿乖,这是我从开山石上刚采下的灵草熬出来的,你白天见到的。”金叔一脸憨厚地劝说道。

这下李延治更不想喝了——开山石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你想害死治儿吗!”这个时候花婶说话了。

李延治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曙光,虽然不知刚刚为何她把自己当布偶一般扎来锤去,但关键时刻,还是花婶最心疼自己的。

“现在废话什么,直接给他灌下去不就得了!”花婶补充道。

砰!

曙光彻底击碎。

而后李延治就感觉一股水流进入口中,沿着喉管滑入腹部。

说来也怪,不知是被心脏的痛楚折磨的太过厉害以致产生了错觉还是怎么,这看起来滚烫滚烫的开水,李延治竟丝毫感受不到灼热的痛苦,相反还感觉十分温暖舒服,就像腹部有一团和煦的暖流,流到心脏,让其剧烈无比的跳动再次减缓了许多,身体的痛楚也减轻了许多。

李延治被折磨得筋疲力竭,脑子沉沉的好想睡去。将睡未睡之时,忽然听到一阵箜篌弹奏的声音,听得他的睡意顿时消减了一半——这声音太难听了!实在太难听,就像锯木头一样,还一顿一顿的。

要说卫音音的说话声那是动听如天籁,唱出来的歌更是声动梁尘,如林籁泉韵,可她弹奏的箜篌只能用“不堪入耳”来形容。

李延治多么希望此刻身心俱疲的他,听到的是卫音音的歌喉,而非这难听非常的箜篌。更主要的是,他很希望自己能昏死过去,这样至少不用感受到现在身体所承受的那种痛苦。可这箜篌的声音完全不让他入睡。

李延治张口想要让卫音音停止,却发现现在痛苦疲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想要尽力关闭听觉,不去听,却发现这音符似有神奇的魔力,能一个不落地钻进他的耳朵,并在他的脑中震荡,搅得他更加苦不堪言。

李延治发现,这三位长辈怎么今天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好像都在折磨他。

渐渐地,就感觉这些在脑海中活泼跳跃的箜篌音符,似慢慢地组成一股奇妙的旋律,如虚无缥缈,又似浩瀚天音,竟渐渐与剧烈跳跃的心脏合成一股神异的节拍,带动着心跳,让它的跃动变得越来越缓,越来越缓……

身体再次好受许多的李延治,这次真正沉沉地睡去。

卫音音放下箜篌,停止了弹奏,面赛芙蓉、艳若桃李的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

第十九章 三位长辈的沉思

望着卫音音,金叔和花婶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丝自愧不如的敬意。

三人静立在床头,仿佛三尊烟波浩渺的神祇,一动不动地望着躺在床上、犹自带着痛苦之色的李延治,眼神中是无尽的喜悦,但渐渐地,这副喜悦变成了惊异!

只见自李延治心脏处,缓缓散发出一缕缕红色光芒,如在墓中一样,开始修复、改造和强化他的身体。

这是洗经伐髓,每一名遁入修真门槛的修士都会先开启心窍,刚刚的极度痛苦,便是开启心窍的过程。心窍开启后,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便会溢出,滋养、修复修士身体,带来莫大的好处。

对此,卫音音、金叔、花婶都是熟知,自不会感到惊讶。

但真正让他们感到诧异的是,李延治心窍中蕴含的这股能量的颜色、强度、以及修复身体的强大力度!

一般修士心窍之中的这股能量都是淡红之色,修复的是骨骼、肌肉、血液中的损伤,持续的时间一般为一盏茶到两盏茶的时间不等。

能量的颜色越深,持续的时间越久,修复的损伤越深入,代表着得到的好处愈大,日后修炼的成就愈高。

可李延治心窍的能量却是血红、深红之色,晶莹剔透犹如实质般的血玉,隐隐之间还有发黑的迹象,竟是万里无一的黑红之色。

这股犹如实质的深红光泽,不单修复他的骨骼、肌肉和血液,更是深入骨髓,甚至连李延治略微有些损伤的经脉,都被一一修复。人有七窍,仅仅之是开启第一窍心窍便能开始修复骨髓、经脉,这简直闻所未闻。

别人只是维持修复一两盏茶的时间,但他的却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二十四个时辰又过去了……还是没有停止的迹象。

金叔咽了口唾沫,精光四射的眸子中射出浓浓的惊讶之色,喃喃道:“我当日洗精伐髓,颜色橘红,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我门中上下便将我视作千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天才,这治儿比我还要强上十数倍。”

“岂不是说治儿日后成就要比你这个死老头高上几十倍?!”花婶欢喜若狂地道,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因为至极的喜悦,皱纹都被抹平了大半。

说完,便转头望向了卫音音。

而金叔也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卫音音。

知道二人心中所想,卫音音低头浅笑,道:“治儿洗经伐髓的效果,比我当初还要好上数分。”

“嘶!”

金叔、花婶二人倒抽一口凉气,随即,狂喜的神色爬遍脸上——竟比卫音音当年的成就还要高,这治儿可是要逆天啊!太好了!太好了!

“一个小小的妖王之墓,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引发治儿的体质,让他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卫音音蹙眉沉吟道。

注意到卫音音说的是“引发”,金叔和花婶不由连连点头,随后脸上也泛起同样的思索神情。

李延治的体质他们最清楚不过,当真是奇之又奇,奇到匪夷所思之地。即便以卫音音他们三人上千年的经历、眼光,都从未见过如此体质之人。

普通人与修仙者本质的区别,其实就是经脉的畅通程度。普通人经脉瘀堵,即便吸收天地灵气,都难以在经脉中运行,所以体内难以产生元气。

而在修仙者中,经脉的畅通程度以及经脉的韧性,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日后的修为成就。经脉越畅通、宽度越大、韧性越强,则同一时间内体内吸收、运行和能够容纳的天地灵气越多,修炼的效率自然越高,进阶速度自然越快。

李延治自是婴儿起,浑身晶莹剔透、经脉畅通无比、韧性更是万里无一,拥有不可多得的修仙者体质。无论什么样的打坐修炼法门,统统可以在体内运行,按理说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

可奇异的是无论他修炼多久,体内都不会产生一缕元气,更何况开窍洗经伐髓——

这当真是古怪奇妙至极,整个云荒大世界都从未听说过一个人拥有修仙者体质,但却修炼不出元气的例子,更何况还是上佳的修仙者体质。

而这还不是最怪的地方。

当时卫音音、金叔、花婶三人不解,更是心有不甘——如此体质极佳的孩子,怎会修炼不出元气!

所以自李延治少时,三人便拿出拿手绝活,天材地宝、灵芝仙草、珍禽仙兽煨就的酥酪、叫花鸡、女儿红,让他服用无数。

一开始三人还会小心翼翼控制分量,生怕李延治服用过多,爆体而亡。可渐渐地竟发现,他这小小的身板,竟如无底深渊,无论多少天材地宝都来者不拒,绝无满溢、爆体的迹象,当然,也没有修炼出元气的迹象……

这么多年来,卫音音三人从未放弃,尝试过无数的方法,但就是无法让李延治修炼入门、炼出元气,却没想到去了一趟妖王之墓,就将身体修炼的闸门打开了!

“看来我们都小瞧这个不起眼的妖王墓了,不知治儿在里面到底有何奇遇,早知该跟进去看看的。”卫音音一副好奇的神色道。

“死老头子,你的禁制就未觉察到治儿在墓中有何奇遇?”花婶转头问道。

金叔摇头,随即反问道:“你派去的布偶也没有察觉到有何异样?”

花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望着被卫音音随手扔进柜子里的断臂布偶,最后无奈地摇摇头。

“那就只有瞪治儿醒来后,详细问他了。”金叔道。

随后,三人再不做声,只是静静地立在李延治床头,为他这来之不易的洗经伐髓时刻护法,生怕出一丝纰漏。

这一守护,就是一天一夜,李延治心窍黑红光芒仍旧未有停歇、好似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光晕,修复着他的身体、经脉、骨髓、血肉……

此刻 ,他的骨骼根根晶莹,仿佛润泽无暇的白玉;他的血液、骨髓纯净通透,肌肉紧实密致,充满着勃勃力量,身体的机能再一次得到大幅提升。全身上下、由里到外,再无一丝杂质。李延治的生命气息变得越来越强大……

第二十章 少女秦瑜

太虚城是一座大城,连绵上万里,容纳着十数万人口。它的北面是吞天河,更往北则是阴山。

它的南面是天工森林,终年雾气缭绕、毒瘴笼罩,鬼哭狼嚎。

太虚城中的人不管有事没事,绝不会踏足天工森林半步,因为他们都知道那里面有妖,甚至有大妖,除非你不要命了,否则绝对要远离那里。

而此刻,天工森林的迷雾深处,一老一少两个人正惬意地坐在篝火旁边,有说有笑地吃着烤肉。

老的那人须发皆白,身着黑衣,满脸横肉,看着倒有几分凶恶。

少的那人则是一名二八少女,明眸皓齿,白皙如雪的粉颊上是一对深深的酒窝,双目犹如一泓清水,自然而然地散发一股轻灵娇憨之气。只见少女神态天真,娇美无匹,竟比画中走下的美人还要美上三分。

森林中那些普通人避之唯恐不及、触之即死的毒瘴,竟对他们丝毫起不了作用。

若仔细看去,毒雾喷吐,形成或人、或妖、或骷髅等的形态,朝着他们张牙舞爪地逼近,但在二人身前三尺处便再也难以寸进,只能发出几声愤怒不甘的咆哮。

二人衣着虽看似普通,但隐隐间有宝光吞吐,竟是一件修仙者法衣。

“路遥遥,水淼淼,降妖伏魔乐逍遥;尘归尘,土归土,七魂六魄离枯骨;剑出鞘,魂出窍,魑魅魍魉逃不掉;踏上路,侠之怒,豪情万丈挡不住;仰天啸,俯首笑,仗剑天涯老来俏;道可道,非恒道,欺师灭祖不可教!”

老者看起来兴致颇高,一边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边豪情万丈地吟诗练剑。

他手中并没有剑,但一截树枝在他手中却比开山大斧还要刚猛数分。时而如恶鲨撕咬、长蛇绞杀,时而如奔雷闪电、流行追月,霸道凌厉至极。而随着他招式的演练,树枝的前端竟隐隐生出一团黑色电光,如龙卷风一般旋转绞杀向左侧数十丈外的一棵大树。

砰!

大树炸裂,枝叶化作飞灰。刹那间一团黑影如奔雷闪电般急射向后方漆黑的浓雾。

老者发出一声冷哼。

“啊!”

黑影猛然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来自老者手中发出的那团黑色闪电,此刻如一张电网一般,将黑影团团笼罩,任它左奔右突,却丝毫逃脱不出。

下一个瞬间,黑影落到篝火旁,现出原形,竟是一只蝙蝠妖——约有成人大小,浑身黑黝黝,肋生肉翅,两跟猛虎一般的獠牙约有三寸,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滋滋!滋滋!……

“电网”发出一团团噼里啪啦的电光,将蝙蝠妖电得再无反抗能力,而后慢慢凝结,化作一团鸽卵大小的黑色电波,自蝙蝠妖腹部升腾而起,直至头顶上方三寸左右位置。之后黑芒敛去,变为银白之色。

“师父,一晚上你已经捉了三十只妖了,你不累吗?”少女莹白如玉的双手托住香腮,百无聊赖地望了一眼蝙蝠妖,打着哈欠问道。

她的身后,是整整三排妖怪,或树妖、或影妖、或蜈蚣妖……其中还有两只达到大妖级别的妖。每只妖或呲牙咧嘴,或张牙舞爪,或凶狠狞恶,表情不一而足,但无一例外地都被定身在原地。它们的头顶上方都有一枚鸽卵大小的电光,颜色从黑色、灰色、浅灰、白色等不一而足。

“丫头,除了这两只,其余的统统给我放到酒坛里炼酒。”老者玄阳子指了指蝙蝠妖,和另外一只头上光波也是白色的鹿妖道。

“好咧!”一听有事可做,少女秦瑜顿时来了精神,玉足轻点地面,顿时身形浮在半空。随着纤纤玉指掐出的奇特法诀,身后的虚空中漠然浮现出一尊半人高的大酒坛。

坛口微微向下倾斜,顿时一缕手指粗细、如月色一般的光华水流般流出,流向每只妖的头顶上方。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被酒坛光华所照的妖顿时形销骨灭,化作光华的一部分。几个呼吸间,二十六只妖、两只大妖全都化作酒水,收回了酒坛中。

秦瑜粉臂一挥,半人高的大酒坛顿时化作小指大小,落在她洁白莹润的掌心,隐约间似还听到酒水晃荡之声。

秦瑜粉色的衣袂飘扬,轻落到地面,转而望向仅剩的两只头顶电光为白色的妖。

只见蝙蝠妖呲牙咧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凶狠可怖;鹿妖则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只有一双漆黑的小眼睛上下左右转动不停,似在竭力思考脱身的法子。

秦瑜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就你们两个还没有害过人,也没有残害过同类,那我就放过你们,教你们悉心向善吧。”

原来玄阳子的黑色光波名为“大道因果斩”,可以断因果、辨是非,所罩之物若无杀生则为白色,杀生越重颜色越深,甚至有的为黑色。刚刚被秦瑜化作酒水的两只大妖便已快接近黑色,显然屠杀了不少生灵。

秦瑜从头顶的发髻中取下一枚寸许长短、形似白玉的簪子,而后簪子变大、变大,最后竟变作一卷图画。

图画名为“百妖图”,上面形形*,有树妖、花妖、青鱼妖等等足有上百只,栩栩如生。

秦瑜心随意转间,“百妖图”光幕闪过,顿时将蝙蝠妖和鹿妖笼罩,两只妖刹那间原地消失,而百妖图中则多了一只蝙蝠、一只鹿。

随后图画慢慢缩小,最后又化作白玉簪子,斜斜落在秦瑜乌黑的发髻之上。

“师父,我们师门此刻正在遭遇‘妖乱时刻’,你作为宗门的掌门,为何不在门中主持大局,反而带着我来这里捉这些小妖们玩?”再次没了事情可做,秦瑜娇俏的粉颊上露出一丝无聊的神情,想了一下,终于问出了一路上的疑惑。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为师带你出来,自有为师的用意,小孩子家家别胡乱打听。”玄阳子坐在火堆旁,喝了一大口酒后,尽量板起脸来道。不过脸上的表情虽然严肃,但眼神中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对秦瑜的关爱之色。

他虽长相凶恶,对妖更是凶恶,但对这个最小的徒儿却是疼爱的紧,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所以当秦瑜撅着小嘴委屈巴巴地再三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玄阳子最终缴械投降,道:“本想到了目的地之后再告诉你,不过你要记住,此事你知道后要守口如瓶,决不能再向外人提起,免生事端。”

一听有密辛,秦瑜顿时来了兴致,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不外传。

第二十一章 妖王墓秘辛

通过师父玄阳子的描述,秦瑜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此行跟要封印埋葬的一只妖王有关。

说起这只妖王,可是跟宗门五百年前的一宗往事有关。

秦瑜和师父玄阳子所在的师门名为云隐门,放眼整个修真界,是能排的上前十的门派。不过在五百年前,却是修真界第一大派。

当时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妖王,名为黄凯,滥杀无辜,剥人魂魄,无恶不作。身为正道之首的云隐门祖师悲天悯人,可怜无数生灵遭其荼毒,于是倾尽门派之力大举讨伐。

最终经过一场惨烈至极的厮杀,修真者、妖,死伤无数,云隐门的师祖更是与素有人屠之称的妖王黄凯和其用无数生灵血肉魂魄炼制的一百零八妖尸兵,大战七日七夜,最终将其击败。

不过云隐门祖师却也因此身受重伤,但在击杀这妖王黄凯的时候,却发现其残忍噬杀,吸*魄杀掉的足有上万人之多,一颗心脏早已练得如同一件宝器,竟无论用何方法都难以彻底将这颗心脏灭杀。最终只得将妖王黄凯和一百零八名大妖尸兵一起封印。

这个封印每隔百年便要加固一次,如此已经到了第五次要加固的时候。只消这次加固,再过百年,妖王黄凯便会彻底被灭杀,烟消云散。

而玄阳子和秦瑜此行的目的便是进行封印加固。

以往云隐门封印妖王的时候,不单掌门要到,六位长老、四位太上长老都要到场,但这次情况特殊,云隐门守护的时空裂缝遭遇“妖乱时刻”,大量的妖物前来侵袭,所以没有办法只有玄阳子一人带着最小的徒弟秦瑜前来。

不过玄阳子并不担心,云隐门门众此刻虽然分身乏术,但应对“妖乱时刻”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而他只身前来加固妖王封印,也绰绰有余,没什么问题。

至于带着徒儿秦瑜一起来,无非是想好好历练一番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徒弟。

“丫头,你傻了呀。”看秦瑜听完事情始末,紧紧握住粉拳,眉头微蹙,一副神往与同仇敌忾的模样,似恨不得自己早生五百年,与那位素昧蒙面的师祖一起斩杀妖王、捍卫生灵,玄阳子忍不住打趣道。

心里却是笑了——这个徒儿生性单纯善良,悲天悯人,天份又极高。这正是玄阳子看中的地方。

“师父,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封印那作恶多端的妖王吧!”秦瑜握紧粉拳,义愤填膺地道。

说完后,忽然琼鼻微微皱了皱,似是闻到了什么气味,又接着道:“师父,好臭啊,你是不是又好久没洗头了?”

玄阳子没料到话题怎么突然一下子转到他洗头与否上去了,连忙摇头道:“冤枉啊,我刚刚洗过头!”

秦瑜打量着师父,显然不信道 :“到底多久了?”

“没多久啊,就在半年前啊。”玄阳子一脸无辜地辩白道。

秦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可爱的小鼻子仍在四处闻啊闻。

玄阳子见徒弟说的正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也发散嗅觉。

片刻之后,师徒二人的面色突然变了——是尸臭,妖尸臭!

玄阳子心里一阵警觉:自妖王黄凯喜滥杀生灵炼就妖尸,使其成为杀伤力巨大的大杀器外,五百年了,再没听说过还有人或妖炼制“妖尸”。那此刻这妖尸臭是从何而来?!

“丫头,事出无常必有妖,我们尽快去加固妖王封印,之后再来这里查个究竟,看到底何方妖人在此作乱!”当下玄阳子沉声道。

秦瑜点头。

随后二人忽从原地消失,下一个瞬间身形竟出现在三丈之外,用的竟是缩地成寸一类的神通。

从天工森林,经过太虚城,绕过吞天河,再到阴山,足足有千里之遥,但师徒二人仅用半个时辰便到达。

不过当看着已被打开的妖王之墓大门,和空空荡荡的妖王墓穴,里面被封印的妖王尸蛹彻底没了踪影的时候,玄阳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妖王尸蛹乃大凶之物,哪个丧心病狂之徒竟敢将其运走,难不成想再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玄阳子额头青筋暴起,对着空荡荡的阴山,怒喝道。

心思在这一瞬间转了百转——这妖王之心被封印的地方,历代来只有云隐门掌门知晓,即便是一同前来参加封印的长老和太上长老,也与此时的徒儿秦瑜一般,都是被封印了视觉和感官,并不知晓来到了什么地方。

是什么人能够知道妖王之心被封印在阴山,并且恰好赶在上一次封印之力最弱、这一次封印将实行却未实行之际?

忽然,玄阳子的脑中一道电光闪过,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云隐门自成立以来最大的耻辱、也是让他心里最放不下的一个人。

随即玄阳子猛地摇了摇头,自言细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经死了,绝不可能是他!”

玄阳子一挥袖袍,顿时袖中飞出一柄手掌大小、通体之间隐有光华闪烁的飞剑,剑体逐渐变大,瞬息之间变为一丈长、半丈宽的巨剑,玄阳子带着秦瑜踩到剑上,而后如流星划过天际,消失在阴山上空。

********

太虚城以南,天工森林以北,东北郊一处僻静无人、连鸟兽都鲜有踏足的道观——云隐观。

玄诚道人白衣白袍、慈眉善目,一副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样。不过其手上寸步不离、散发着浓浓阴森之气的九头骷髅拐,却严重破坏了他的气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邪异阴鸷。

此时的他满脸迷醉地望着眼前已被他加设了重重禁制、贴满了符箓咒文的妖王尸蛹,眼神之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喃喃道:“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终于得到了。”

而后,忽然话锋一转,声音之中是无尽的恨意与不甘:“师父、师兄,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错!我会用事实证明,错的是你们,不是我!哈哈哈哈!”

玄诚道人的神情如醉似狂,一会儿兴奋难掩,一会儿恨意滔天。

侍立在左右的道童,纷纷面露惧色,趁其不注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玄诚道人仿佛望着世上最美的工艺品一般,仔细研究着妖王尸蛹,如痴如醉。

“怎么回事?!妖王之心的力量为何十不存一?!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日一夜之后,云隐观中发出玄诚道人惊天怒吼,就仿佛心爱的至宝到手了却又被人夺走了一般。

第二十二章 变成瓦罐的白小胖

凉山旁,鸡鸣村。

三天三夜的时间过去了,李延治洗经伐髓的过程仍在继续,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整个人犹如被包裹在一张黑红色的大茧中。

鸡鸣村再次恢复了平静——花婶坐在院子里阳光底下专心地缝着布偶,金叔依旧在开山石上小心翼翼地侍弄他的“灵草”,卫音音则在自己屋中挥舞着细细的狼毫笔、潜心地创作着箜篌曲谱。

看似沉静,只是从他们三人眼中时不时射出的或兴奋、或得意、或欣喜的神情,看出三人的内心绝不平静。

“治儿洗经伐髓这么长时间还未结束,当真是刷新了整个云荒大世界的历史!”金叔一边挥汗如雨地锄“灵草”,一边喃喃道。

“除了治儿体质特异以外,怕是跟我们这么多年给他服用了那么多天材地宝也有莫大关系。”花婶在自己小院中似自言自语。

“我倒是很期待治儿日后会有多大的成就呢。”卫音音在房中轻声自语。

三人距离相隔不下几百丈,用的声音也不大,但相互之间的话语却听得分毫不差。

“啊,卫姐,我肚子好痛!”

忽然,白小胖的一声痛呼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而后三人只听到“砰”的一声响动,似是瓦罐摔在地上的声音。

卫音音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的屋外,原本是三个孩童——龙空空、糖宝宝和白小胖在玩耍,但此刻只剩了龙空空、糖宝宝,还有一个趴在地上、约有手掌大小的、看起来极其普通平常的瓦罐。

“卫姐,白小胖现原形了。”糖宝宝甜的发糯的童音响起。

刚刚白小胖由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子,变成一个黑黑圆圆的小罐子,糖宝宝和龙空空看得清清楚楚,但两个小孩并没有丝毫惊讶之色,显然早已经习惯。

俏寡妇卫音音捡起小瓦罐,犹如林间清泉一般的动听声音响起:“你这个贪吃鬼,让你别吃我的酥酪偏不听,它是水属性,而你是火属性,相撞相克,这下有你好受的。”

“金叔,把你家白小胖领回家吧。”卫音音又轻声细语道。

不过她的话音未落,金叔早已站在她的身侧,接过小瓦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再这么贪吃,我非饿他个几百年不可!”

而后随手一扔,顿时看似平平无奇的小瓦罐顿如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拖着一条长长的火尾巴,在天空中飘来荡去,飘来荡去……

说来也怪,本是白天,又艳阳高照,但这小瓦罐散发出的光芒仿佛黑夜中的焰火,将太阳的光辉都比下去了。

“放烟花咯!”

“好漂亮啊!”

旁边的糖宝宝和龙空空拍着小手,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

在天空荡了约莫一刻钟,小瓦罐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到了金叔的院里,变成了——一个大瓦罐。

形态、外形都没有变,只是体积变大了而已,像一个普通的小水缸。

而后金叔再也不管它,继续去开山石上“劳作”去了。

只有龙空空和糖宝宝兴匆匆地跑到“小水缸”旁,兴奋地动动这里,摸摸那里。

又过了四天四夜的时间,一声微不可查的裂帛之音响起,李延治周身黑红色的光芒终于渐渐敛去,汇聚于胸口正中,最终彻底消失。

专心致志做着布偶的花婶,辛勤劳作的金叔,潜心创作曲谱的卫音音,在这同一时间眉头一动,而后身形蓦地从原地凭空消失,下一个瞬间,三人便出现在了李延治的床头。

七日七夜,洗经伐髓的过程竟整整延续了七日七夜的时间! 何等逆天的体质!

这是此刻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法。

李延治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浑身上下舒泰无比,与当晚那极度痛苦的感觉,就如同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上一次痛苦过后,我的体质得到很大的提高,不知这次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李延治心里有着一丝兴奋与期待,不过一睁开眼睛正好看到金叔、花婶、卫姐三人齐刷刷地站在床头,大眼瞪小眼地望着自己,脸上欣喜之色。

李延治诧异,不知三人高兴什么。

而后就听到金叔很有兴致地道:“治儿你醒了,来,快说说你离开村子的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记住,要一字不落、清清楚楚把你干过的所有事和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说出来。”卫音音加了一句。

李延治摸了摸脑袋,有些发疼。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依着这三位家长的个性,早晚是要问的。

于是接下来李延治就把如何出村到了镇上,如何跟土拨鼠见面、进而见到八达通,以及如何进入妖王墓中,在墓中都发生了什么,一一开始说了起来。

不过当说到自己一不小心亲了一具绝美女尸的时候,李延治的心里经过了一番剧烈的挣扎,犹豫着是否要把这么糗的事说出来。

不过李延治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没有对三位家长撒过谎,况且想着三位家长极其疼他,想来对这件事上也不至于嘲笑他,于是本着对三人的信任,鼓足勇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噗嗤!”

花婶率先没忍住,笑出声来。

李延治的脸顿时黑了,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

“咳!”卫音音轻咳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李延治,似乎突然间对一张一条腿上还垫了一团黑乎乎的纸的破桌子十分感兴趣。不过从她不停地抖动的美背上可以看出,她在笑!!

“治儿,你这个茶壶好有趣,看到了我就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哈哈哈!”金叔则直接指着桌上的一个壶盖破了一口的破茶壶捧腹大笑起来。

李延治:……

此刻他欲哭无泪,感受到深深的恶意……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早知道就不该说这回事的!

李延治悔得肠子都青了。

花婶也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治儿在妖王墓的经历这么有趣,真该一起跟着去凑个热闹的,不该只派个小布偶去!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三人终于笑够,这才再次望着李延治,让他继续说下去。

李延治的脸很黑,对此是表示拒绝的。

而后金叔、花婶、卫音音齐齐保证,接下来无论李延治说到什么,都再不会嘲笑他,李延治这才勉强同意继续说下去。

当又说到从绝美女尸口中吞下一枚血红色的琉璃球一样的东西时,三人脸上的表情有着一瞬间的失神。

“治儿,你此刻可能将妖王墓的结构说出来?”金叔沉吟了片刻,开口询问道。联想到那墓是封印妖王之心的,显然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想。

不过话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糊涂了,治儿在墓里总共待了不过四天的功夫,怎会把墓逛遍,又怎会知道妖王墓的结构。有这问的功夫,还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阴山看看。

“这好办!”哪知李延治信心十足地点点头,翻身下床把垫桌腿的一团黑乎乎的纸团拿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花婶你扎我了

“这好办!”哪知李延治信心十足地点点头,翻身下床把垫桌腿的一团黑乎乎的纸团拿了起来。

掸了掸上面堆积了十几年的灰尘,李延治将妖王墓的地图展开,平铺在桌面上。

一时间卫音音、金叔、花婶面面相觑,脸上呈现着一丝怪异之色。

而后卫音音和金叔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花婶,而花婶此刻不知为何突然也对李延治桌上那壶盖破了一口的破茶壶感兴趣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它。

好片刻后,化身转过头来望着卫音音和金叔依旧在望着她,登时大怒道:“这地图是治儿祖上遗留下来的,又不是我偷来的,你们老望着我做什么?!”

说完后花婶忽然用手捂住了嘴,似乎不小心说漏了什么。

不过李延治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而是觉得花婶说的好有道理,转头不解地看向卫音音和金叔,不知道他们老是瞪着花婶作什么。

卫音音:……

金叔:……

“那接下来呢?”金叔的双目看似随意地望了一眼妖王墓的墓室结构图,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起,沉声问道。

接下来李延治就把自己吞食红色琉璃珠后,心脏难受、极冷极热的感觉交替出现的事情说了起来。

“你说什么?!”

却没想到金叔、花婶、卫音音竟同时心神巨震地惊声问道。

“那什么,我们是因为听你说你那么不舒服,所以很吃惊,那什么,治儿,现在好了吗?”或许是意识到三人的失态,花婶对正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三人的李延治解释着说道。

“已经没事了。”李延治心里依旧觉得有些奇怪,感觉今天三个家长有些古怪呢,不过仍是回答了花婶的话。

“那就好。”金叔此时神色已恢复了正常。

而后匆匆听完李延治将接下来在墓中发生的事,三人嘱咐了一番李延治好好休息,便要急匆匆地离开。

“花婶,我回来后睡了几天?”李延治忽然开口问道。

“七天,整整七天。”已经走到房门口的花婶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说道,不知李延治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那花婶,七天之前我发病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拿大锥子、小锤子、各种绣花针扎我、捶我?”李延治把心头的疑惑终于问了出来。

“咳咳,”花婶咳嗽了一声,而后一脸严肃与笃定地道:“治儿,你肯定是在做梦,花婶怎么可能舍得捶你、砸你!”

“不信你看你身上有没有伤痕。”花婶眨巴着眼睛道。

李延治心里一想也是,照花婶当时那力度,胳膊上、身上指定会留下被小锤子砸的伤痕。

不过当李延治撸起袖子,顿时傻眼了。只见手臂光滑溜溜、筋肉强劲有力,哪有一丝的伤痕……

李延治不信邪,又撸起另一只手的袖子,甚至是上衣襟都扯了开来,看有没有被绣花针扎过的痕迹。

可不要说伤痕了,甚至似乎连之前身上的一些细小的伤疤都再也找不见踪影。而且李延治注意到,身体虽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变化,但内里筋膜仿佛更加凝练,肌肉也更加坚固有力。

“金叔,你没有喂我开水喝,还说那是灵药熬制的?”李延治还不死心,转而对向金叔问道。那晚的事,他怎么都感觉不像是做梦呢。

“咳,”金叔憨厚的脸庞上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战火这么快要延伸到他这里,而后义正言辞地道:“当然没有!你看我开山石上的灵草一株都没少就知道了。”

李延治:……

开山石上光洁溜溜,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这如何去验证……

“卫姐,你那晚上是不是弹奏你的箜篌了?”李延治继续追问道。

他想确认求证那晚上确实不是在做梦。

卫音音吹弹可破的雪肤上顿时绽放出恬淡的笑容,用动听得不似凡音的声音道:“治儿竟在做梦的时候都梦到我的箜篌,看来当真是想念,既如此我现在就给你弹奏一曲。”

说罢,便转身似要直接回自己屋里取箜篌。

“不用了,不用了卫姐,我现在还有些累,还想再睡一会儿,日后再听,日后再听!”李延治惊得脸色都变了,赶忙出声阻止。

他可一点都不想听卫姐的箜篌,太难听了!

“对了,金叔、花婶、卫姐,我为何会一连昏睡七天七夜?”已经坐在床上、盖好被子、看似要再度入睡的李延治,忽然出声,问出了最后一点疑问。

“你感冒了。”

“你喝醉了。”

金叔、花婶齐声说道。而后两人气呼呼地瞪向对方,似在埋怨对方为何如此话多,这下连口供都没对好。

“对,你喝醉了之后又着凉感冒,所以昏睡了这么久。”卫音音气定神闲地补充一句。

李延治:……

而后三人手脚极为麻利、快速地离开了李延治的屋子,似乎再不想多待。

李延治望着三人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愕然——总觉得今天这三位长辈有些奇怪呢。

“我们为何不把实情告诉治儿,洗经伐髓、踏入修真门槛,这本是件好事。”出了门后,确定李延治听不到了,花婶开口问道。

“洗经伐髓之后,身体、观感、经脉、气血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治儿应专注精力去适应这些改变,切忌思、想过多。此时若把所有真相如实告知,反而会分散他的精力与心力,反不为美。”卫音音如山泉一般的声音响起。

花婶、金叔默不作声了,但望向卫音音的眼中却有一丝敬意,他们思虑不及此——确实,与其让治儿一蹴而就、全盘知晓,不如循序渐进,让他自己一点一点地去发现鸡鸣村的真相,以及三人的秘密。

但随即花婶却忽有些恼怒地瞪着金叔:“都怪你这个死老头子,若不是你拦着,早在治儿小时候我就把这些事点点滴滴地告诉他了,何至于现在这么麻烦!老太婆我最不善于撒谎了。”

金叔憨厚的脸上也有怒意,针锋相对道:“老太婆你懂什么!治儿的体质到底能否修炼,这么多年来即便以我们的眼光见识都不能确定,若他这辈子都只能做个凡人来生活,告诉他修真的这些事情有何用处,只是让他徒增心中向往却又不能得的遗憾,又怎能让他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

“就你这死老头子有理由!”虽明知金叔的话有道理,但花婶气势上却不能弱了,仍旧恨恨地骂了一句。

“治儿为何能洗经伐髓两次呢?”周围短暂的沉默过后,卫音音的话语忽然响起。

虽语气轻柔、声音柔美,却不啻于平地青雷,炸得正在斗嘴的金叔、花婶二人,愕然半晌无语。

第二十四章 第三次洗经伐髓

“是啊,治儿为何能洗经伐髓两次呢?”思索半晌无果后,金叔不禁又喃喃重复道。

“而且他第一次洗经伐髓的时间应该差不多有四天。”花婶又加了一句,神情中既有剧烈的惊讶更有无比的兴奋。

洗经伐髓乃是修仙者踏入修真门槛的第一步,并且仅有一次,时间上从几分钟到一两天的时间不等。但像李延治这样一连洗经伐髓两次,加起来的时间足足有十一天之久,这在整个云荒大世界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以你我三人的实力,治儿洗经伐髓回来后,竟丝毫没有觉察到他已修真入门,体质发生得天独厚的变化。”卫音音皱着眉头又提出一点疑惑,而后陷入沉思中。

“没错,不单之前一次我们没有发现,就在刚刚,洗经伐髓完后,我又仔细查探了他的周身,发现只要治儿不刻意外露,仍旧丝毫察觉不到他是一名修真者。”金叔也同样皱眉沉思道。

李延治的体质实在太过奇怪,修真之前就已经离奇的紧,修真之后更是怪的离谱。这让他们这三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都感觉分外不可思议。

“连我们都察觉不到,那岂不是说日后治儿可以肆无忌惮地扮猪吃虎了?!”花婶忽然另辟蹊径,语出惊人。

卫音音、金叔闻言顿时眼神一亮——是呵,日后只要治儿不刻意显露修真者的身份,那无论到了哪里别人都会以为他是个普通人,这样不管是自保,让人放低戒备,出奇制胜,或者像花婶所说“扮猪吃虎”,都是不可多得的大杀器。想想都让人觉得向往的很呢。

“我们这到底是捡了个什么样的孩子呢。”花婶满脸欣喜地喃喃道,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跟自豪。

“我们三人这下可算有衣钵传人了!”金叔一脸憨厚地笑道。

“我倒是很想看看治儿将来会到底会有多高的成就呢。”卫音音淡泊宁静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神往的笑容。

虽然李延治身上的谜团依旧很多,甚至让见识经历广博如卫音音、金叔、花婶,都无法解答,但李延治已经开窍踏入仙途,这是不争的事实。与其考虑他到底是什么体制,什么身份来历,不如直接传授他技艺。

“那我们还等什么,接下来往死里*治儿吧,哈哈!”金叔爽朗地大笑一声。

不知为何,躺在床上盖着厚厚棉被的李延治,忽然身上打了好几个冷颤。

卫音音、金叔、花婶三人就此分开,各自回到各自的屋中。虽步履一如往常平稳沉静,但看他们神情欢欣鼓舞,表情跃跃欲试,动作摩拳擦掌,可知三人接下来准备大干一场了!

“死老头子,阴山那小妖王墓你还是要走一遭,看看治儿口中说的那琉璃球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到屋中,花婶坐在炕边拿起了她的针线布包,似在自言自语说道。

而在她说这话的同时,站在自己屋中的金叔微微点头之后,身形忽如一阵风一般,刹那间从原地消失了。

*********

李延治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全身心地感受着此刻身体的全新变化——

头脑变得无比的清醒,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强壮,全身的筋肉勃发,紧密结实,四肢柔韧而有力量;心脏的跳动缓慢许多,但每一次的跳动却更加有力量,生机绵绵,强大无比。

听觉,变得敏锐许多,几十丈外花婶在屋里翻箱倒柜收拾东西、卫姐在奋笔疾书、挥毫泼墨,金叔……额,金叔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视觉,十丈外的一只蚊子,甚至它的口器、细足都看的清清楚楚;地上的蚂蚁,草丛中的蝈蝈、蜻蜓、金龟子,等等各种昆虫,只要他想看,统统无所遁形,毫发毕现。

……

总之,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李延治觉得古人这话十分有道理。

若非两次身体处于巨大的痛苦之中,又何来此刻身体如此大的变化。

李延治虽从未有过修真的经验,但从他从小读了无数的书中点滴关于后者的记载,已隐隐地觉得自己似乎一只脚踏入了修真的门槛。

成为一名修仙者,修炼大道,降魔卫道,这可不是他一直的梦想!

李延治此刻心中的激动、兴奋、期待……种种感情,不一而足。

不过他暂时之间并没有告诉金叔、花婶、卫姐的打算,倒不是因为其他,只因他知道三人都是普通人,乍然之下知道这件事,既惊又喜的情绪下莫生出什么好歹。

嘴角带着笑容,李延治躺在床上,竟不知不觉地再次睡过了去。

而他的胸口,再次缓缓有一缕深红之色、晶莹剔透得犹如血玉一般的光泽冒出,渐渐将李延治全身包裹,仿佛一个血红的大茧子!

竟在不知不觉中再次开始洗经伐髓!且不同于以往两次的身体剧痛,这次完全是在无知无觉中进行!

正在屋里收拾东西、手中抱了一大堆布偶的花婶,忽然手一抖,布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全都落到了地上,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正在专注凝神、似天崩地裂都无法让她分神、撰写曲谱的卫音音,忽然间心头剧震,握着狼毫细笔的手霎然间停在半空,任由大滴的墨汁浸染她精心制作的谱子而不自知,只是转头眼神眨也不眨地望着李延治屋子的方向。

“第三次!”

此时此刻,卫音音、花婶的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这三个字。

*******

太虚城南郊,青面男所在的一处金碧辉煌的院落。

已成了“光头男”的青面男泡在一个巨大的木质药桶中,疼得呲牙咧嘴、面目狰狞。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是一道道犹如巨大蜈蚣的狰狞伤疤,仅是胸部便有整整二十一道。身上、后背上还足足有五十七道!

这么多又深又重的伤口,用医师的话来说——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青面男确实是差点死在了墓里。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拜李延治所赐,所以此刻心中的怒火到底有多庞大可想而知!

七天来他每天泡在这气味令人作呕、疼得他痛不欲生的药桶里,便会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李延治碎尸万段。

自他恢复意识清醒过来后,便派了不少人出去打探李延治的住处。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此刻打探消息的人就在外面复命。

而他,经过这些天的调养,终于可以离开这令人生厌的药桶,接下来的事便只剩复仇!如暴风雨般猛烈的复仇!

第二十五章 尸蛹杀人

不过当青面男询问了手下,从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手下口中得知,仍旧没有找到李延治的下落时,脸色瞬间变了,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废物!找一个小子这么多天都找不到!”青面男一脚将一名手下踹到地上,“砰”的一声手下后脑勺着地,当即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另一名跪着的手下当即抖得如筛糠,赶紧道:“小的们很努力地去查了,可所有认识土拨鼠的人都说,那小子面生的很,第一次见,除了土拨鼠以外,再没人认识他,可土拨鼠已经死了,所以……所以…… ”

“废物!废物!再派人去查,掘地三尺都要把那小子给我找出来!”青面男额头青筋暴起,一张青脸更青了几分,犹如恶鬼。

手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便要跑出去。

“站住!”

却不料刚小跑到门口,又被青面男忽然一声喝止了。

“去找几个清秀的小厮进来,让我泄泻火!”青面男怒气未消吩咐道。

手下赶紧领命。他知道青面男是个兔儿爷,自然知道后者想要怎样的“小厮”。

“李延治,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被踹的生死不知的手下已被抬走,只剩青面男一人站在屋中,满脸阴狠地冲着空气说道。

******

玄诚道人,云隐观。

道观后院一座清幽静谧的茶室中,缕缕淡淡的茶香飘荡,白衣白袍的玄诚道人端坐在蒲团上。

相较于几日之前的歇斯底里,此刻他早已平复了许多,不过神情之中仍有几丝急切之色。

却并不是因为妖王之心力量出奇地虚弱的缘故,而是因为他正在派人找李延治,但是找了三天三夜了,依旧杳无音讯。这让他本就不是太平静的心绪更增添了几分焦躁。

这些天来他一直费尽心思研究妖王之心,探究为何它的力量此刻感受下来竟十去八九。甚至做了许多推测,比如有谁提早潜入妖王之墓,已将妖王之心盗走;比如妖王被封印四百多年,已到油尽灯枯之地,所以力量被削弱至此……

但经他仔仔细细、反复推演,一一否定了这些推测。最后在妖王尸蛹胸口、靠近妖王之心位置处,发现了一座小巧但却精妙无比的阵法。

这个发现让玄诚道人原本沮丧无比的心里顿时振奋了起来,虽不知这阵法到底如何运作,以及如何发挥作用,但玄诚道人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十分确信地认为——妖王之心的力量之所以看起来只剩十之一二,但实际上的力量绝对没有削弱,都是因为这个阵法将其掩藏了而已。

因为无论他如何推演,反复推敲,他都确信正常情况下,妖王之心的力量至少还剩妖王全盛时期的十之六七。

玄诚道人也曾试图解开这个法阵,但苦苦尝试了几天之后,仍旧一无所获,于是这才想起极为擅长机关阵法、甚至比一些专攻阵法的修仙者都不遑多让的李延治。

可几天的全力寻找下来,对这个人却一无所获,所有的手下来报都说只有已经死去的土拨鼠知道对方的底细。

玄诚道人一筹莫展,大有美人在怀但却不能一亲芳泽的遗憾,于是大为着急冒火地吩咐手下继续寻找,同时还特意修书一封,告知赵元启让他也全力寻找李延治的下落。

做完这一切,玄诚道人方才有些疲惫地吩咐一胖一瘦两名童子,好生照看妖王尸蛹,并告诫尸蛹旁、用来镇压尸蛹的五行镇魂灯万万不可移位,灯光万不可灭,否则极易诈尸。

两名童子领命。

玄诚道人这才回自己房间休息。这些天来他没日没夜研究妖王之心,加之大喜大悲的情绪,当真有些疲累的很。

一胖一瘦两名童子盘膝坐在妖王尸蛹旁,一刻都不敢擅离。

此刻的妖王尸蛹早已蜕去外面的土胚,露出里面发黑腐烂的皮肉,像一只深藏地狱多年的鬼怪,当真是狰狞可恶,丑陋无比。

它的外面贴了层层叠叠的黄符纸,以及各种各样的符阵禁制,为的就是防止它诈尸。

夜色已深,盘膝而坐、紧紧守卫着五行镇魂灯的两名童子也渐渐睡去。

轰隆!

哐当!

忽然天空一声惊雷响起,房间的窗户猛地被一阵狂风吹开,吓得两名童子立刻惊醒。

胖童子赶忙去关窗户,瘦童子则惊恐地发现五行镇魂灯的灯芯被狂风吹灭了!

下意识地赶紧望了一眼妖王尸蛹,发现后者仍旧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雕一般立在原地,当下心中稍定,屁滚尿流赶紧再次点燃灯芯。

当豆点般大小的灯光再次在屋中亮起,瘦小童子惊惶不定的心总算安稳了些许。

“尸……尸蛹呢?!”

而在此时,关窗归来的胖童子忽然发出了一声惊悸万分的惊呼声。

瘦小童子转头一看,前一秒钟还在的妖王尸蛹,此刻看空空如也!

两人瞬间吓得面无人色,下意识地就要赶紧跑出去告诉师尊。

咔咔!

“吓吓!”

忽然两人的头顶上方传来一阵仿佛骨骼扭曲转动的声音,在这漆黑惊悸的夜晚尤其渗人,而后便是一声不似人声、仿佛怪兽低吓的声音。

二人心神巨震,加快速度逃离,却遽然间发觉身形似不受控制一般,再也难以挪动分毫!

“吓吓!”

紧接着两人眼前浮现出一个丑陋狰狞、全身的皮肉都发黑溃烂的怪物,仿佛刚从地狱里出来欲要择人而噬的恶鬼——不是已经诈尸的妖王尸蛹还是谁!

二人吓得心胆俱寒,挣扎着想要逃脱这无形的束缚。

却忽然听到两声“咔嚓”“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胸前顿时冰凉一片,而后就看到妖王尸蛹腐烂腥臭、犹如利爪的双手上握着两颗仍旧“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正是二人的心脏!

一时间,除了两具尸体倒地的声音,以及妖王尸蛹啃噬心脏的声响外,再无别的动静。

整间屋子,昏昏惨惨,血腥四涌,妖气弥漫。

妖王尸蛹仿佛一只丑陋扭曲的爬虫,紧紧贴在地面,口中似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音节,若仔细听去勉强能听到好像在说——我的心?谁偷走了我的心?我要找到你,还我的心!

第二十六章 八部浮屠宗

夜晚,太虚城东城一处僻静无人的羊肠小道。

玄阳子此刻如死狗一般斜倚在一块大青石上,再不复几日前的潇洒自得。

少女秦瑜则盘膝坐在地上,调息打坐。白皙粉嫩的面颊上香汗淋淋,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这几日来,两人忙得是分身乏术。

玄阳子先是通过各种师门秘术,试图通过妖王尸蛹的气味寻找其踪迹,但却毫无所得——妖王尸蛹的气味竟被人以独门秘法掩藏的滴水不漏、毫无痕迹!

这让玄阳子既惊又怒。既准确知道妖王尸蛹所在方位,又能准确判断每隔百年施加封印禁制的时间,甚至还知道如何完美掩藏尸蛹的踪迹,有这样能力的人,除了那个让他讳莫如深的人外,他再想不出其他人谁还有这本事。

但这又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因为那人早在五十年前便已经死去。

多方探查无果后,玄阳子和秦瑜只得退而求其次,从能破解妖王大墓机关的人入手。

这机关乃是云隐门当年封印妖王的那位先祖所做创,四百多年过去,虽有所减弱,但能破开阵法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玄阳子师徒二人将修真界中擅长机关阵法、有能力破开祖师这些大阵的人,总共37名,不顾辛劳从头到尾筛查了一遍,最后惊讶地发现,竟没一人在出事之时来过阴山!全都不符合!

这让师徒二人彻底断了追查的线索。

“师父,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宗门没有查。”调息了好片刻,总算恢复了些许体力的秦瑜此时开口说道。

玄阳子摇摇头,道:“丫头,你说的可是八部浮屠宗?”

秦瑜点头:“八部浮屠宗乃是修真界中数一数二的阵法大派,门人弟子无数,甚至他们的创派祖师还跟我们先祖一起镇压过妖王黄凯,就连妖王墓中的机关有很大一部分也是他们先祖制作。师父为何你查了那么多门派,却唯独没有查他们?”

玄阳子叹息一声,看表情似有无限惋惜之意,道:“八部浮屠宗虽名义上仍是阵法大派,但自十五年前门中传承的功法、阵法被人一夜之间洗劫一空,十年前又被妖物袭击,门中精锐死伤大半,早已一日不如一日,即将没落了。”

顿了一下后,又继续道:“为师之所以没有从未怀疑过他们,是因知道他们宗门中有能力破解妖王墓机关的不过二三人,而这二三人乃是至善至良之辈,绝不会做偷出妖王尸蛹、为祸世间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而余下门人弟子便是有些有心去做,也绝无这个能力。”

秦瑜晶莹澄澈的双眸中露出浓浓的惊讶——十年前“妖乱时刻”发生在八部浮屠宗,致其门人死伤惨重,这事她是有所耳闻,但门派传成功法被偷,还是第一次听说。

门派最重传承,因此一个宗门中守卫最严格、阵法最严密的地方,往往都是藏书阁。

很难想象像八部浮屠宗这样数一数二的阵法大宗,传承功法竟会被人偷走,竟也有人有能力将其偷走。

“师父,是谁偷了他们的功法,事后可有查出?”秦瑜好奇地问。

“查不出来,”玄阳子连连摇头,“偷盗之人本领之高超乎想象,盗走了整个藏书阁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直到现在八部浮屠宗仍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是何人所为。”

秦瑜清丽无双的小脸上充满着浓浓的诧异之色——一位实力高强到可以无视整个八部浮屠宗的前辈,为何要偷八部浮屠宗的传承阵法?就如同一位拥有无尽财富的富翁,要偷取穷人手中的一块泥土一般?

让人着实捉摸不透。

“好了吧丫头,继续出发吧。”闲聊了一段时间,二人的体力已差不多恢复,玄阳子此时开口道。

秦瑜收起心中浓浓的惊讶,点头站起。

而后道:“师父,接下来我们继续从破阵之人入手,去找妖王尸蛹?”

“对,我就不信有能力破开妖王墓阵法的人,会是一个无名之辈!只要有名,我就一定能找到他!”玄阳子恨声道。他决定了,就跟那破阵之人杠上了!

******

鸡鸣村,花婶小院。

花婶收拾完了满满一大竹筐布偶,正欲再多找几个,忽然耳朵微动,下一秒钟直接从原地消失。

等再次出现她的身影的时候,已经是在金叔的茅草房中。

茅草房极为简单,有三间房,一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几根凳子外再无其他,另外两间更是空空如也。用金叔的话说,这两间房是他用来存放灵草的。

等花婶到的时候,卫音音早已坐在屋中。

“卫氏,你的腿脚总比我老婆子快上些许。”花婶不禁感叹。

而后转头向倚在房门、吧嗒吧嗒抽着大烟袋的金叔道:“死老头子,去了一趟妖王墓有什么发现?”

金叔刚从妖王墓回来,这两人便已经堵上门来。

吧嗒吧嗒……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金叔烟袋上的火光忽明忽暗,金叔没有说话。

卫音音和花婶的神色在这一刹那变了一变。

“治儿吃下的红色琉璃球真是那只妖王的心?”卫音音出声问道。

之前三人在看到妖王墓的地图时,根据李延治所说绝美女尸的位置、妖王尸蛹的所在方位,以及联想到所谓的妖王墓的用途,心里已经隐隐地有了一丝猜测——

极有可能绝美女尸生前以自己为阵眼,布下一座大阵,将妖王心封印的同时,一点一点散去妖王之心的力量。但过程中不知出现了什么偏差,妖王之心的力量虽确实在逐步散去,但并未如绝美女尸生前所想,力量彻底消散在天地间,反而是通过阵法在女尸体内重新凝结。这便有了红色琉璃球。

依据绝美女尸和妖王尸蛹的位置,卫音音三人至少有百余种方法能达到上面所猜测的效果。

不过这一切都是三人的猜测,事实到底怎样,还是需要实地去查验一番。

现在看金叔的表现,已然证实三人的猜想。

“我们应该是想错了,治儿能开始洗经伐髓,跟吞食下的妖王之心没有关系,只是恰巧体质在这个时候激发,以致让我们产生了这样的联想。”过了片刻之后,金叔放下大烟袋,缓缓开口说道。

这是一路上,他思索出来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妖王之心,里面充斥的是澎湃汹涌的妖力,人族若想服用将这股妖力为己所用,先不说因为种族差异、极有可能引发爆体而亡的惨烈后果。即便经过夜以继日 的研究、事先经过大量的准备让身体可以接受这股力量,也会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

像李延治这样食用后毫无反应,要么就是压根没有吸收,要么就是完美地融合吸收。

而要完美吸收融合,除非李延治是妖,人族的话,因种族体质差异,绝无可能。

李延治是人是妖卫音音三人自然清楚,所以现在唯一的解释是妖王之心未被李延治吸收。而他体质激发踏入修真门槛,恰巧是在吞食妖王之心之后,这只不过是个巧合。

三人感到失望,是因本以为红色琉璃球是促使李延治能够修仙的关键,那通过它便可以更多地了解李延治这举世无双的特异体质,进而知晓他到底是何身世。

不过现在看来,此路不通了。

“治儿又经过第三次洗经伐髓,三天三夜,刚结束。”生性最是豁达的花婶此刻开口道。

“什……咳咳咳!”金叔先是一惊,而后被一口唾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娘的!管治儿是什么身世,这样的无双体质,不好好*一番可惜了!整整十四个日夜的洗经伐髓啊!”咳了好片刻后,总算压了下去,金叔无比振奋地喊道。

卫音音和花婶相视一笑。

二人此刻也是这种想法。

第二十七章 地狱般的生活

第二日,李延治正在美美滴在被窝里睡着的时候,就被金叔、花婶、卫音音从被窝里拎了起来,开始遭遇三人非人的“虐待”。

“治儿,把这些布偶身上所有我落针脚的地方统统背下来。”花婶说道。此刻他瘦弱无比的小身板,拿着一个大大的、是她身宽好几倍的竹筐,里面装了满满的布偶,目测至少有一百个。

“治儿,把这些《神草录》一字不落地背下来。”金叔憨厚无比地冲李延治笑着。他的身后是满满一牛车一人多高的书,目测怕至少有一千本。

“治儿,这是我这些年创作的曲谱,你统统背下来。”卫音音用动听无比的嗓音,分外柔和地说道。她的身后,是满满一屋子的曲谱,目测不下两千首。

李延治瞬间被惊得毫无睡意。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人生还算是很顺遂的——就像他五岁那年,也就是十五年前,从一位说书先生那里得知机关阵法玄而又玄,因此对其产生浓厚的兴趣,结果没过多久,就在自家后院的地底下挖出大量的关于机关阵法的书籍。花婶告诉他,这是因为他家祖上是盗墓起家,而李延治的父亲因觉得盗墓伤阴德,所以将所有的机关阵法书都统统埋了起来。

就像他十四岁那年,他忽然有一天突发奇想, 说如果村子里再有一个小孩子就好了。结果没过过久,他在放牛回家的路上,就捡到了白白胖胖的白小胖。

又过了没多久,他觉得一个小孩子不够热闹,要是再有两个小孩子就更好了,最好还是双胞胎。为此卫姐还特意问过他是想要什么样的双胞胎,李延治回答说最好是个龙凤胎,结果几天后,他在经常抓鱼的河里捡到了龙空空和糖宝宝。

……

没错,从小到大李延治就是这么幸运。生活在鸡鸣村,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快活的,但是也有一部分例外,那就是金叔让他背药草、花婶让他瞪布偶、卫姐让他背箜篌音谱的时候。那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

不过好在这都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自李延治成年后花婶、金叔、卫姐再也没强迫他做过这些事。

可李延治万万没想到,就在今天,他们三人竟再次故态复萌——药草、布偶、曲谱又统统拿了出来!

李延治如坠冰窖地望着三人异常慈祥的笑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少时间惨痛无比的记忆再次浮现眼前。

金叔这所谓的《神草录》,说实话背起来李延治是并不排斥的。毕竟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背这一牛车的书,只要耐下性子忍住枯燥,还是勉强能完成的。

但真正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背完之后的考核——被金叔领去开山石前,看开山石上种了什么灵草,能答得上来便是真的背过了,答不上来便是没背过,还要继续背。

面对空空如也、从来没长出一株灵草的开山石,李延治欲哭无泪——这……上哪里辨认去!!!

李延治曾试图说一字一字、一本一本地背《神草录》,以证清白。但金叔从来不曾理会。

至于花婶的布偶,提起来李延治更是一把辛酸泪——金叔的《神草录》,先不管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么多的奇花异草,但至少可以长长见识。可记住花婶这布偶上针脚的位置,李延治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累死那么多脑细胞到底有什么用处。

一百多个布偶,每个上面至少有一千个针脚,李延治便是过目不忘,都吃不消,每次看不了一会儿便会头晕目眩、头昏眼花,苦不堪言。

而卫姐的琴谱,则是最让李延治头疼的。卫姐弹奏的箜篌那叫一个“绝”——空前绝后的难听。按理说只背个曲谱,也并无大碍。

但问题是李延治感觉这谱曲简直有种神奇的魔力,你背着它的时候,就像有人在旁边给你演奏,每一个音符仿佛活过来一般,往你耳朵里钻。所以每次背完卫姐的曲谱,不啻于听了卫姐的一曲箜篌。

这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跑!躲得远远地!出去避避风头!

这是此刻李延治脑中唯一的想法。

“治儿,你如果实在不想背,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你过来。”金叔刚把一牛车的书,一竹筐的布偶、一大箱子的音谱统统搬到了李延治的房间里,而后站在房门口,冲着站在院中的李延治说道,脸上是分外憨厚慈祥的笑容。

李延治登时心里一喜,不疑有他,赶忙跑到金叔身边——只要能不背这些东西,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却万万没想到,他的脚刚踏进门槛,金叔粗壮有力的大手忽然猛的推了一下他的后背,让他趔趄着往屋里跑了几步。

砰!

等李延治惊愕地转过身来,发现已经“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想逃跑,没那么容易,不背完我们三人的东西,别想着再出来!”

屋外传来了花婶乐不可支的声音。

李延治欲哭无泪——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咚咚咚!咚咚咚!……

而后,李延治就听到自房门、窗子处传来的钉钉子的声音。

不用说,为防止他逃跑,金叔用木条把李延治的房门、窗户都封上了……

真是操碎了心……

李延治无奈地拿起一本《神草录》,愁眉苦脸地背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李延治天天呆在小黑屋中,没日没夜填鸭式地背着神草录、布偶针脚图和音谱,每天有一定的“放风”时间,可以自由在村子里出入,但都被或金叔、或花婶、或卫姐尾随,生怕他逃跑了。

鸡鸣村的生活,硬生生被他过出了牢狱的滋味。

日子虽然枯燥乏味,好在金叔的女儿红、花婶的烧鸡、卫姐的酥酪是天天供应,李延治吃得大快朵颐,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而且随着完成的“任务”逐渐增多,记住的东西越来越多,竟还真让李延治琢磨出点门道来——

花婶的布偶,一天已经连续看了三天三夜布偶的李延治,正对这细细密密、有宽有窄、有大有小的针脚感觉头昏脑涨,忍不住累得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竟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布偶和针脚的影响,不同的是布偶换成人体,那细细密密、闪烁着点点光华的针脚,好似水流一般竟隐隐地流动起来!

这种感觉分外奇妙,随着脑海中浮现的光点的流动,李延治就感觉自己的体内似有一股热流也在随着光点的流转方向而流动,大有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之意。

就在这如梦似醒的状态中整整沉浸了一个时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李延治只感觉身心无比的通畅,大脑的酸涩胀痛感再也不复存在,反而心境清晰通明,头脑敏捷。

就这样,枯燥的“瞪布偶”,总算有了一丝乐趣。

花姐的曲谱,开始的时候一个个的音符仿佛万虫齐鸣、又如锯拉木条,好生聒噪,让人烦闷不已、头疼欲裂。

但渐渐地,李延治感觉这一个个钻入脑海的音符仿佛和成一股奇妙无双的旋律,引荡的他周身的气血和一股股若有若无的热流形成一种奇特的共鸣,震荡的他全身畅快,竟有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感受到这些神妙的变化,李延治先是惊讶不已,到后来却不禁感叹——那枚琉璃珠当真是奇特,让我的身体得到了巨大的好处不说,竟还让这枯燥乏味、不知所以的“功课”都生动、有乐趣了许多,当真是好东西。

至于金叔的《神草录》,一个月的时间李延治已经将一牛车的书统统背完了。这里面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药材,李延治即便翻遍所有医书典籍都未曾看到过。这让他极度怀疑这所谓的《神草录》的可靠性。

加之金叔说开山石上种了足足三百五六十种神草,李延治望着只有一丈见方、寸草不生开山石,当即确定——可靠性绝对为零。

不过为了金叔的上等女儿红,李延治决定无论怎样都要背下来。

直到有一天,他“放风”的时间,身后跟着“看守”他的金叔,当再一次望向这块开山石的时候,李延治竟忽然感觉到一股灵动无比的 气息,似从其上散发而来。

这股气息犹如空气中的精灵,在李延治的双目中,渐渐落到开山石上,汇聚成一株又一株灵草的形状。

“龙涎花、钩吻穹草、噬心夏叶、神曲穿心莲……”

李延治一口气说出了二十六种灵草的名字,都是在《神草录》上有过记载的。

竟真的在开山石上看到了灵草!

李延治心里的震惊可是非同小可,当难以置信地反复眨巴着眼睛,发现这些似有若无的“神草”竟仍在眼前的时候,心里顿时叫苦连天——

完了完了!天天看这《神草录》,简直都快看出魔障来了,竟然大白天的产生幻觉!这样下去可不好!

第二十八章 幻觉?!

当李延治因为隐隐真的在金叔的开山石上看到了一些灵草,而觉得自己沉溺《神草录》太久,以致大白天产生幻觉,疯魔了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身旁金叔看起来憨厚的脸庞上有着一丝欣慰与赞许之色。

时间匆匆而过,这天晚上金叔、花婶、卫音音齐聚在花婶的小院中。

金叔直接弯腰坐在地上,如普通的村汉一般,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

花婶盘着小脚坐在炕沿儿上,一根根用心擦拭着她的绣花针。

卫姐斜坐在一张板凳上,静静地望着窗外宁静的月色。

闲适平静的农家小院里,分外安静。

“听说城里有好多人到处在寻找治儿。”金叔放下旱烟袋,率先打破宁静说道。

“恩,总共五波势力,每天有几百人在城里各处寻找。”花婶开口说道,眼神一直注视着绣花针,认真地擦拭。

“治儿在村里待了有四十日了,我们教他的东西他也有了不少心得,是时候该出去历练一下了。”卫音音道。

“自己挖的坑,自己就应该埋掉,治儿确实该去处理他惹的事了。”花婶同意道。

“小鸟不经过生死搏击,永远不会成为展翅雄鹰。”金叔点头附和。

就此,三人一致同意,明日带着治儿进城卖山货。

当李延治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呆愣了片刻,似乎没想到平白无故有这好事。而后忽然兴奋地怪叫一声,一蹦三尺高——被憋在小黑屋这么久,天天看书、看布偶、看音谱,平淡无聊到快吐了。

终于能痛快出去疯玩几天,心情简直畅快得不得了。

兴奋的几乎一晚上没睡着觉,第二天一大早李延治早早地就起来,叫醒仍在睡梦中的三位长辈。而后东催西催,殷勤地帮花婶捶背,帮金叔做早餐,帮卫音音拿东西,把龙空空、糖宝宝、白小胖三个小家伙安顿好。终于,一个时辰后,在李延治的千呼万唤中,四人启程出发了。

金叔、花婶、卫音音三人一路憋着笑,望着在前面健步如飞、去心似箭的李延治。

李延治嘴角咧着笑,一手拿着三位长辈要去城里卖的山货,一手揣在胸前的兜里,里面有他的全部家当——一百五十两银子。

上次八达通给了他二百两银子的酬劳,给三位长辈和三个娃买东西用了五十两。

上次就听说翠红院有个叫绿意的头牌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次去了必须要给绿意姑娘捧捧场。

听说城东来了一位说书先生,什么古今奇谭、野史志怪、仙道纵横,讲的那叫一个精彩绝伦,这回无论如何也要听上一听。

还听说城西一家道观,来了一位修仙的上师,行云布雨、腾云驾雾,简直无所不能,也要去拜会一下。我总感觉自己已开启了修仙的资质,找机会还是拜位修仙者为师,踏入修仙者正途方是正理。在村里天天受三位家长不知所以的“蹂躏”,也总不是个事。

又听说……

心中打着如此多的算盘,所以当李延治来到人声鼎沸、繁华热闹的太虚城,一时之间都想不出该先做什么好。只恨不得有八条腿、四个身子,一下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方才畅快。

下意识地紧了紧身后背着的布包,李延治纠结地思考到底先去哪里。

背包里装的是满满的黄符纸,和机关连弩的箭矢。黄符纸上有一些类似于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这是李延治自己画上去的。临摹的原本是祖上传下来的一本据说专门对付妖邪的《符箓手札》。

说来也怪,之前李延治也曾试图模仿刻画这本手札上的图案,不过临摹了好久一直不得要领也就作罢。但这次被关小黑屋,当李延治再次提笔刻画时,却有一种全新的感受——

眼睛望着《符箓手札》上的图案,运气、提笔、刻画竟仿佛有一股涓涓热流从他体内,倾注到画笔,最终凝练到图案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李延治甚至好像看到一道道隐隐的流光,自自己画出的符箓中闪现。

大为振奋的同时,又觉得可能这次画出的符箓不凡,因此带到城里来想要找一位德高望重的修仙者帮他瞧瞧。

至于箭矢,每个箭头上也都刻画了同样的符箓图案,李延治对此的猜想是,一方面可以用来防身,以备不时之需,他可没忘记自己可是得罪了两个了不得的人,青面男和墨妖娆。

另一方面,若自己的猜想没错,这符箓真有作用,可以对妖邪一类的东西起作用,那岂不是日后可以背着一把机关连弩,到处除魔卫道。想想就威风的很。

“小哥儿,你可有见着我的孙儿?”就在李延治心里杂七杂八地想着的时候,背后忽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响起。

李延治转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灰头土脸,衣服破烂满是补丁,脚上的一双鞋鞋底早已磨破,露出发红流血的脚趾,端的是凄惨可怜。

“小哥儿,你可有见到我的孙儿?”见李延治没反应,老婆婆又追问了一句,将一张紧紧拽在枯槁的手里的画像递到李延治跟前,眼神之中是一丝希望。

这是一个很清秀文弱的男孩,约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可惜李延治从未见过他。

见李延治摇头,老婆婆眼中的那丝希望消失,浑浊的老眼中流下两行泪水。

“我的孙儿呢?他说的在青瓷口等我的,他是个重诺的孩子,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办不到的,为什么我在青瓷口等了他三天三夜,都没有见到他?尘儿,你去哪儿了呀?”

老婆婆斜倚在墙上,嘴里喃喃地凄惨诉说着。而后忽然头一歪,这些天来的疲劳发作,晕死过去。

“老婆婆!”李延治惊呼一声,赶紧扶住了对方如枯槁一般的身体,心中十分不忍。

“她是饿的,治儿去买几个包子。”

这个时候,花婶、金叔、卫音音三人赶了上来,金叔摸了一下老婆婆的脉搏,对李延治道。

李延治点头朝旁边的包子铺跑去。

“老婆婆,这是新出炉的包子,吃点吧。”等李延治回来的时候,发现老婆婆已经醒了,正在抓着花婶的手哭泣着、诉说着。

原来老婆婆文氏有一个孙儿端木尘,十日前祖孙两人来到太虚城卖些柴火、鸡蛋,填补家用。端木尘怕奶奶劳累,给奶奶留了两文钱吃饭,便自己挑着柴火和鸡蛋去卖了。临走之前告诉奶奶在这里等他,傍晚的时候无论是否卖完,都会回来接她。

却没想到自此之后端木尘再也没有回来,老奶奶在这里一个劲儿地等、足足等了三天三夜,都再也没见到孙子。

孙子给她留的两文钱,她只花了一文买了几个馒头果腹,剩下的一文原本想着攒起来,毕竟过不了几年孙儿就要娶媳妇。这下孙儿不见了,文氏四处寻找都找不见,最后只得用剩下的一文钱让画师画了副画像,大街小巷地流浪,寻找着孙儿的下落。

可惜十天过去了,孙子端木尘依旧没有下落。

“老嫂子,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你孙儿有福相,定会回来的。”花婶出言安慰道,同时将李延治手里的包子递给了文氏。

文氏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李延治心下稍安,同时用心记住了端木尘的相貌——他日后也会留意这个少年的下落。

在附近的一家客栈给文氏定了一个房间,为期一个月,一日三餐客栈都有供应,李延治又给了文氏几十文钱以备不时之需,惹得老婆婆痛哭感激后,便跟金叔、花婶、卫姐三人离开了。

李延治虽很同情文氏,但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我的治儿不单心地善良,而且思虑周全,不错,不枉费我们这么多年的教导。”在李延治身后,花婶不无得意地低声笑道。

金叔、卫音音笑而不语,眼中也有欣慰之色——给文氏几十文钱,并非治儿小气,而是他思虑周全,知道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婆婆乍然之间若是有了许多钱,反而会生出祸端。

一行四人提着要卖的山货往城隍街走着,他们的身后,一名云隐观道童,注视了李延治的面孔许久,当确定这就是师父要找之人时,一个闪身消失在人群中。

第二十九章 杀机再起

城隍街,是太虚城中一处小型的货物买卖街。五十多丈长的宽阔青石街道上,满满当当都是乡下进城来卖货的人,因为物美价廉,不少人也爱来这里买货。

一进这个街道,顿时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李延治跟金叔、花婶、卫姐找到一处空地,将大包小包的山货摆到地上,开始成为练摊儿大军中的一员。

“嗨,让一让,都让一让,贴缉捕江洋大盗的告示呢。”

李延治他们刚坐下不久,几个衙门捕快打扮的人来到城隍街,手中拿着一沓画像,约有十好几张。拨拉开密密麻麻的小商贩,开始在墙上贴告示。

本来李延治并么有注意他们,因为正在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说辞,好离开金叔他们,去其他地方逍遥快活去。

但是当游离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到刚贴到墙上的一张画像上时,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忽然大步跑到画像前,仔仔细细地看起画像来,脸上是一副无比震惊的表情。

只见画像上这人,浓眉圆脸,右额上一道长长的伤疤,显得有些狰狞。

不是李延治的救命恩人还会有谁!!

李延治怔怔地望着这副画像,眼中是万分难以置信的神色——我的救命恩人是江洋大盗?!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怎么小哥儿,认识这人?”这时衙役中一个身材微胖、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的捕头打扮之人,来到李延治跟前问道。

李延治赶紧笑了起来:“哪能啊捕头大哥,我只是看他长得很凶恶,所以多看几眼。这人他都犯了什么事?来,捕头大哥吃两个山核桃润润喉咙。”

李延治顺手从山货里抓起一把核桃,开始套起话来。

捕头名为包今天,是个长相很有喜感的胖捕头,也是个话痨,闻言一边剥起了核桃,一边两片嘴巴嘚吧嘚个不停:“小哥儿我可跟你说,这江洋大盗叫万昌生,他长得是凶恶,为人那可更是凶狠。奸淫掳掠、烧杀抢劫,简直无恶不作,到现在为止祸害的人命只怕不下百十条,糟蹋的女孩儿那更是不计其数。”

似乎是怕自己的话语讲的还不够透彻,包今天胖胖的手指了指那一溜画像,道:“看到了吧,我这总共贴了十四张画像,这么跟你说吧,其他十三个人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坏。这样的人渣,就是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小哥儿,你咋了,吓傻了吧?”包今天见半晌李延治都没有反应,只是一副张大着嘴巴、万分惊讶的模样,于是很理解地拍了拍后者的胳膊说道。而后理了理衣襟,朝其他捕快走去,继续张贴缉捕文书了。

此刻李延治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一直十分挂念、下落不明的救命恩人,怎就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这样的一个江洋大盗,为何会毫不犹豫舍弃一只胳膊,来救素昧蒙面的自己?

不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要么就是救命恩人他有个孪生兄弟,就是这万昌生!要么就是只是跟画像有些相像而已,绝非同一人!……

一时间,李延治脑中念头纷纷,绝不认为救命恩人就是江洋大盗。

忽然,李延治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几乎快被他遗忘到脑后的念头——

话说回来,我回村喝醉那晚,在花婶的房中看到过一个布偶,跟救命恩人似乎也有几分相似……

而后,李延治有些疑惑、又不得要领地转头望向花婶。

却见对方猛地一下低头,若无其事地摆弄摆弄山核桃,拨拉拨拉山枣子……

李延治摇头叹息一声,暗道自己可笑,花婶一个乡下老妇人,跟这件事又会有什么关系。

不过关于救命恩人的疑团,却在脑中始终挥之不去。

“治儿,我从开山石上采了好些灵草要去卖掉,我的摊位就交给你了。”这个时候,金叔指着自己手中的空布包说道,好像里面真有灵草一般。而后将握在手里的挑东西的扁担,不由分说地塞到李延治手里,便走了。

沉沉的扁担入手,李延治半晌无语。

“治儿,天香阁新进了好些胭脂水粉,我要去逛逛,我的摊位就交给你了。”花婶紧随其后,笑靥如花地说道。

李延治望着她黝黑黝黑、满是皱纹的面孔,想象不出花婶擦上胭脂水粉会是什么样子,不由好一阵无语。

“治儿,我要去弹曲卖艺。”卫音音恬淡如水的娇美面孔上露出一丝笑容,风轻云淡地丢下一句话,便随着金叔、花婶二人一起走了。

李延治:……

卫姐,你不怕别人拆了你的台吗!

李延治默然好片刻——原本是他想去逛青楼,找个理由离开的,却没想到眨眼的功夫,三位长辈走了,剩他一人看摊儿。而且每人用的理由也是好生奇葩。

李延治深深地觉得三位长辈好生不靠谱。

比他还不靠谱。

“让开让开!都没长眼睛啊!滚开,别挡路!”这个时候,李延治的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嘈杂声。

原来是一队长长的、足有二十几人的队伍,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耀武扬威地穿过街道,稍有躲避不及的商贩,轻则被叱骂一番,重则仰头就是一鞭子, 好生凶狠。

而在队伍的最后还拉着两个大车子,似是装了好些货物。

“这帮王八犊子,仗着赵公公在朝中有威势,天天耀武扬威、祸害乡里,当真是可恶!”这个时候包今天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恨声地骂道。

“包头儿可千万别说了,要让他们知道,我们都会小命不保。走吧,走吧,眼不见为净。”包今天身后一个胆小怕事的捕快,瑟瑟发抖地拉住包今天,将他拉出了街道。

李延治望向那一队人,忽然眼神一凛,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面色铁青无比、头上寸发不生满满一头狰狞伤疤的人——竟是青面男!

不过李延治虽看到了青面男,但青面男并未注意到李延治,而是骑着高头大马、洋洋得意地从李延治身前经过。

噗通!

当拉着货物的马车经过李延治身旁时,忽然自车上掉下一样东西——细长形状,被厚布包裹,约有一人宽高。

两名步行跟着的下人神色有过一瞬间的不自然,而后手忙脚乱便要将“货物”抬上车。

却不料“刺啦”一声,厚布从头裂开一角。里面“货物”的一部分,顿时落入李延治的眼底。

李延治的瞳孔猛的收缩,心底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竟生出浓浓的愤怒。

第三十章 愤怒

李延治的瞳孔猛的收缩,心底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竟生出浓浓的愤怒。

“人!是人!”

不少同李延治一样看到厚布里面的“货物”的人,忍不住纷纷惊叫出声。

没错,这里面包裹的竟是一个人,一个满脸都是伤痕、面色青灰、生死不知的人!

见露了马脚,两名手下手忙脚乱之下愈忙愈乱,将厚布的裂缝更扯开了一寸些许。

顿时,布中之人的整个上半身露了出来。

“天呐,哪个杀千刀的畜生干得!”

“简直不是人!”

……

瞬间人群中人声鼎沸,恨骂声不断。

只见这人露在外面的皮肤,竟密密麻麻全是伤痕,有刀痕、咬痕、掐痕、鞭痕,还有蜡烛烫伤的痕迹,连一点完好的皮肤都看不到。

当真令人发指到极点!

一股深深的怒气与杀意自李延治心底浮现,这股曾在妖王之墓时出现、但在回到鸡鸣村后又被李延治深深压制的杀意,此刻如燎原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联想到青面男是个兔儿爷,又看到此刻这名包裹在厚布中、生死不知的少年的惨状,不用问李延治也能猜出少年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尘儿,尘儿!你怎了这是?!”

忽然间人群中发出一声悲痛万分的悲鸣,而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苍老身影发疯一般冲过人群,扑到包在厚布中的少年身上。

冲过来之人竟是老婆婆文氏,包裹中的少年竟是她一只苦苦寻找的孙儿!

李延治眼神一凛,仔细望向面上伤痕累累的少年,发现确实是失踪的端木尘没错。

抬眼望了一下足足两大马车的“货物”,至少还有四十个像端木尘一样遭遇的孩子,李延治心中的怒火重重燃烧!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注意到后面人群有骚乱的青面男高声问道,而后策马走到后方。

当听到周围人愤慨难耐的咒骂声,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两名办事不利的下人,转头望向痛哭哀嚎、伤心欲绝的老妇人文氏,眼中顿时杀机暴涨。

青面男拿起下属手中赶马的长鞭,劲风猎猎,没头没脸地朝着老妇人便是一鞭子。

这一鞭若是打实,老弱的文氏必定命丧当场!

青面男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要的便是这种结果,杀鸡儆猴,杀了一个老太婆,让旁边的人畏惧闭嘴,这正是他擅长做的。

却不料忽然间感觉鞭子末端传来莫大的拉力,气势汹汹的鞭子竟被人半空拦住!猝不及防间,青面男被人拉身下马,重重地撞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好!”

“干得漂亮!”

……

周围人一阵喝彩声。

颜面扫地的青面男顿时恼怒万分,挣扎起身,发誓无论是谁敢让他栽跟头,绝对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不过当站起身来,看到到底是谁扯住了他的鞭子后,青面男心中的恼怒竟少了许多,一张铁青狰狞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因为拦住他鞭子、阻止他杀人的,不是旁人,正是他苦苦寻找、做梦都想找到的李延治!

青面男试图将被李延治拽在手中的鞭子扯回来,但几番用力之下发现鞭子却像生了根一样,稳稳地握在对方手中,心中吃惊的同时,一甩手索性将鞭子扔在地上 。

“原来是天才哥,好久不见,真是让我好找!”青面男兴奋非常,仰首抱拳,阴阳怪地道。

对对方的为人极为厌恶不齿,李延治连说话回礼的兴致都没有,扔掉了手中的鞭子,转身直接去扶倒在地上哀哀欲绝的老妇人文氏,全然不去理会青面男。

刚才的一刻,李延治并非有意将自己暴露于青面男眼前,只是若不出手拦下,老婆婆文氏必定命丧当场。此刻既已现身,双方已必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既如此何必给这人渣面子!

当众被人无视,青面男额头青筋暴起,眼底一缕怒火冲天而起。

“大胆,大人跟你说话,你竟敢不回!”旁边一名眼高于顶的手下看不过去,立时出声喝问。

青面男却突然笑了,制止了手下,冲着面沉如水的李延治道:“天才哥今日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叙旧,你万务保重,我们必定还有再见之日!”

说到最后,青面男已是咬牙切齿,语气森森。

哈哈大笑一声,再次骑上高头大马,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街而去。

两名手下望了望行驶起来的车马,又望了望被老婆婆文氏紧紧拽在怀里的少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犹豫,似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再将少年抬回车里。

不过当看到李延治面色不善地望着他们,想到对方刚刚能毫不费力地接住主人青面男的一鞭子,顿时心里一紧,再顾不得少年,转身随车马而去。

李延治试了试端木尘的脉息,发现还有生机。

请来大夫将文氏祖孙俩安顿好,李延治站在长长的城隍街一角,陷入沉思之中。

此刻,他的神色虽看起来极为平静,但内心却如江河般奔腾汹涌——

他有一个计划,一个天大冒险的计划,他要杀了青面男!

李延治闭上眼睛,调动着身上的肌肉,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调动自己的五官,感受到其前所未有地敏锐、灵动;回忆一下祖上流传下来的两本名为《天外飞仙》和《凌波神行步》的武功秘籍,其中的每一招每一式,全身的骨骼肌肉竟隐隐地随着招式在流转……

片刻之后,李延治睁开眼睛,眸中精光闪烁——已下了决定,去杀掉青面男!

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李延治并不确定是否有实力将对方杀掉,所以几番反复衡量身体的力量与状态,最终确定想法可行。

不过他并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毕竟杀人这回事并非十拿九稳,若是《天外飞仙》杀不了青面男,便用《凌波神行步》逃跑。

我要选一个地点,既足够隐秘,能做到杀人埋尸,又离太虚城不远,一旦我杀不了青面男,也可以选择快速逃离,免遭毒手。

李延治在心中反复衡量一番,最终想到了一个地点,而后转身朝城外走去。

在他的身后,黑衣斗笠遮面的青面男紧紧尾随其后。

第三十一章 谋定而后动

当青面男看到李延治神色匆匆离开太虚城城门,走向城外不远处人烟稀少、极为僻静的一处竹林时,顿时心花怒放。

他之所以在城内没有立刻动手,是因为知道主公赵元启和玄诚道人在满城寻找李延治的下落,要当街格杀李延治,他自然不会做这等蠢事。

就在刚才,青面男已经派两人分别告知主公赵元启和玄诚道人,李延治已经找到,并且派人跟随,若是需要可以随时将这小子拎回去。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万一李延治不小心被山匪杀了,或者失足落下悬崖摔死了,又或是被妖怪吃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可就与他无关了。

行走的过程中,青面男发现有一名玄诚道人的道童也在一路跟随,登时作了一个小小的伏击,将道童一刀斩于刀下——

接下来的事,他可不希望有任何人知晓。

李延治的身形最后停在了竹林最僻静之处。

青面男脸上喜色浓重——杳无人烟,果然是杀人埋尸的好去处!当然在折磨死这小子之前,先要问清他跟那人什么关系,那人目前的下落在哪里。

想到这儿,青面男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墓中,毫不犹豫地替李延治挡下一刀的万昌生,眼中妒火中烧——

你跟李延治这小子什么关系?!为何这么久没见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替那小子挡刀?!你是不是已经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心中无数的疑问与妒火,让青面男紧紧盯住李延治的背影。

只见此时已停在原地的李延治身形瑟瑟发抖,缓缓转过身来,似是发现青面男尾随,想要转身跪地求饶。青面男心中正得意间,忽见与他面对面的李延治右手一扬,脸上竟是一副灿烂无比的笑容!

青面男心里一惊,还没待回味李延治这笑容的含义,忽感觉眼前似有白色粉末飘来,惊慌之下急忙闪身。

却是仍旧迟了一步!

“啊!……”

青面男发出一声惨叫,这粉末竟是石灰粉,灼得他双目生疼,面前一片模糊。

他想杀我?!他是故意把我引来这里!

青面男瞬间明悟。

嗤嗤!嗤嗤!……

而在这同时,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利刃破空之声。

青面男一惊,巨大的危机感瞬间笼罩,慌忙转身躲避。

不过眼睛的剧痛和视物不清,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与判断能力,加之箭矢又快又密,毫不给他喘息时间,十几个闪身之后,他的左手手腕仍旧中了一箭。

“嘶!”青面男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此刻他又怎会不明白,哪里是他伏击了李延治,反倒是李延治伏击了他!

奸诈油滑的小子!待会儿有你好看!

青面男心里恨骂。

李延治面色沉稳镇静,身形连连翻动间,握着机关连弩的双手沉稳有力,行动狠辣、毫不拖泥带水。瞅准青面男一个气息不稳之机,“咻咻咻”,顿时一连串的箭矢如流行追月一般,朝着青面男暴射而去。

既已打定主意要对方性命,李延治又怎会给对方喘息之机。

一时之间,青面男竟被逼得后退连连,无反抗之力。

混账!

青面男大骂一声。与此同时一身的劲力全部灌注到长刀之中,只听“铿铿铿”几声剧烈的金铁交鸣之声,长刀竟将连续十几支箭矢统统砍为两截!

李延治眼神一凛,右手迅速重新换上一簇箭矢。

青面男阴笑一声,双腿蓄力,提着大刀欺身而来。李延治这短暂的停顿,已足够他调整气息,攻击上前。

刚刚之所以一时落入下风,不过是被李延治有心算无心,猝不及防、仓皇应变所致。

接下来你就等死吧!

青面男狞笑着,一口大刀朝着李延治当头砍下。

而此刻,李延治机关连弩中的箭矢刚刚换完。

凛冽刀锋当头呼啸,李延治身形未动。

咻!

一支箭矢朝着青面男心脏急射而去。

青面男一惊——这要是不躲避,虽然自己的大刀能将李延治砍成两半,但自己的心脏也必定被射穿。

青面男没想到,一向被他当软柿子捏的李延治,竟一上来就采用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

无奈之下,青面男身形向左一个翻转。刀锋在李延治头上一尺处生生改了方向。

砰!

李延治的箭矢则撕裂空气,打到一根碗口粗的竹子上,顿时竹子四分五裂,炸裂开来。

青面男翻身落地,大刀握在胸前,李延治机关连弩正对着他。二人相隔一丈,静身立在原地。一时之间周围空气陷入寂静之中,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从两人的目光中,彼此都看到了浓浓的杀机。

“好小子,还有胆想杀我,寿星老嫌命长了!”青面男望着李延治背包中所剩不多的箭矢,语气森森。

说话的同时,身形如同鬼魅,瞬息动了。

砰!

李延治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机关连弩。

青面男神色一怔,不知这种情况下,将手中唯一的兵器扔掉,这小子这是何意。

束手就擒?显然不会。

心中狐疑之下,青面男身形不由顿了一顿。

在他心中,李延治诡计多端,多番较量之下已经吃亏数遭,手腕上的伤便是绝好的例子。

一时之间,青面男的身形再次立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场面颇有些尴尬。

在他不解猜忌的目光下,李延治从背后拿起了一根扁担。

没错,是一根扁担,五尺长短,看颜色纹理倒像是木质的,但却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幽幽冷光,让人难以明确其材质。

这扁担是金叔的,材质成谜,李延治一直疑惑了十几年,但胜在结实非常,少时李延治曾用杀猪刀在其上砍了十几刀,连丝痕迹都未留下。

既然机关连弩未能杀掉青面男,李延治一时之间那此刻验证一下自己在祖上流传下来的《天外飞仙》秘笈上学来的招式,用这扁担防身,对抗青面男的大刀再合适不过了。

这一刻,李延治已不急于杀掉青面男,而是将对方视作一块磨刀石,磨砺这些天来自己体力、精力、五感的巨大提升,磨砺在武功秘籍上所学的各种招式。

当然,若是磨砺失败,发现打不过对方,李延治就赶紧跑回城中。

安然逃离,这个自信李延治还是有的。

若是磨砺成功,那今日青面男必定成为我手下亡魂!

第三十二章 江洋大盗

青面男表情分外怪异地望着李延治放下攻击力极强的机关连弩,转而拿起一根扁担。一时之间搞不清对方在搞什么滑头。

以不变应万变,废了这小子!

青面男心中发狠,举起大刀,身形再次动了,如恶狼扑兔一般扑向李延治。

刀锋猎猎,李延治感觉胸口一片冰冷。刹那间他的身形动了,如飘如渺,如幻如真。《天外飞仙》中一招云中仙鹤顿时使出。

青面男只觉眼前一花,李延治的身形霎然间从原地消失。原本以为百分百必能砍中的一刀,生生劈在空气中,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顾不得心中连连惊讶,不知为何短短一月不见,李延治的身法竟有如此大的提升,青面男忽觉背后一阵重物凌空破尘的呼啸之声,慌忙间赶紧原地脚尖数个旋转,堪堪避开了这一击。

砰!

五尺扁担重重击在地上,将地面打出一个深坑,激起厚厚的尘土。

这一下若是打实,青面男自认自己半边肩膀终生都要废了。

此刻青面男心中的惊骇难以形容,他自以为已经算好了一切,却万万没想到自双方一交手至现在,他一直处在下风!

一招云中仙鹤已收奇效,李延治哪肯停留,顿时扁担随风挥舞,如龙如蛇,劲风呼啸,撕裂空气。紧接着仙人指路、仙山琼楼、万法归仙……

《天外飞仙》中的所有招式,竟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招招一式式在他身上施展而开。

青面男只觉眼前仙影缥缈,一时之间似有无数个李延治出现他眼前,让他难以分辨,疲以应对。只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右肩、左腿、屁股、胸前都被狠狠地打了一扁担,火辣辣钻心地疼。

这小子定有什么奇遇!

青面男心神巨震的同时,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若无奇遇,仅仅四十天的时间,这小子绝对做不到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提升!

不管是你的奇遇,还是你的命,今天老子统统要了!

青面男心中发狠,打定主意的同时,像捧着至宝一般从怀里拿出一个约有小指大小的白净瓷瓶。

再一次侃侃避开了李延治的扁担攻击,青面男一扬脖,将瓷瓶中的液体喝下。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这一瞬间李延治竟感觉青面男周身隐隐浮现出一层黑色气焰,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

还是尽快速战速决!

身法已磨炼的差不多,李延治心中打定主意。与此同时,再一招闲云野鹤使出,手中的扁担如千钧重锤朝着青面男的头顶挥击而下!

这一次,李延治已使出杀招。

这一记,若是打实,青面男必定命丧当场。

砰!

扁担结结实实打在青面男头顶。

李延治心里一喜,心头一松——结束了!

“小子,以为这就能杀得了我,太嫩了!”忽然,本该必死的青面男发出凶残笑声,语气森然地道。

李延治神色瞬间一震,不知将一块大石都能击碎的力道,击到青面男头上,对方为何还能活着!

“让我付出这么大代价来杀你,你的奇遇若不让我满意,我定折磨你七七四十九天,让你生死两不能!”青面男在说话的同时,原本白色的牙齿变利变长,犹如獠牙,瞬息之间变为漆黑之色。他的瞳孔也逐渐变大,渐渐将眼白覆盖,最终整个眼球都变成黑色。整个人说不出的诡异狠厉。

李延治面色凝重,身形再次动了。《天外飞仙》的一十八个招式,再次一一施展而出。

砰!砰!砰!砰!……

这次李延治已施展了全力,毫无保留,力量、速度比开始都增加足足一倍。每一次扁担挥出,必定重重砸在青面男身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一连挥击十二下,便是一头钢筋铁骨的熊妖,都该被打的筋断骨折。可青面男却毫发无损,仿佛并非打在他身上一般,只是已经异变的漆黑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李延治变化的空中残影。

细细看去,他周身被一股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息笼罩,诡暗弑杀,仿佛来自地狱。

当继续呆在原地不动,又承受了十记重击后,青面男拿刀的右手忽然动了,与他之前大开大合、雷霆重击不同,这一次只是朝着虚空轻轻一挥,甚至连力道都未用上分毫。

“嘶!”

李延治陡然发出一声低呼,竟被砍中了后背!

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沾透衣襟。

快得近乎残影的身形,竟被青面男轻飘飘的一刀砍中,伤口极深!

“小子,拿命来吧!”青面男阴笑一声,黑色獠牙外露,加上漆黑的眼球,已然不似人形,如同鬼魅。

说话的同时,青面男的大刀再次动了,如上次一样,依旧是轻飘飘的六刀打出,顿时李延治的胸前、胳膊、双腿上多了六道血淋淋的伤口!

李延治神色变得无比慎重——这青面男喝下的到底是什么,能让他瞬间提升功力,让我全无招架之力?!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衣襟滴到地上,李延治感觉身上的力气在迅速流失。

“小子,你跟万昌生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儿?他为何会替你挡我的一刀?”已经完全占据了绝对上风的青面男,此刻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万昌生?好熟悉的名字。

李延治心头一动,瞬间想到了今日包今天张贴的江洋大盗,那名跟自己救命恩人十分相像的江洋大盗。

“你若乖乖告诉我,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青面男言不由衷地谆谆诱道。

即便眼球完全变成了黑色,李延治也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浓浓的嫉妒之色,瞬间明白了青面男和那万昌生的关系——这两人都是兔儿爷,关系还非同一般!

我本以为在妖王墓中,青面男四处寻找我的救命恩人,是因为对方坏了他好事,所以想要将其杀掉,却没想到是恩人跟那万昌生长得实在太像,让青面男误会。

定然是这青面男以为万昌生跟我有一腿,所以才会不顾安危、生生废掉一条胳膊来救我,因此有了浓浓妒意。

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窍,李延治心中好一阵反胃。

不过话说回来,恩人到底跟那万昌生什么关系?为何两人会如此相像?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告诉你你就不杀我?”片刻之后心情恢复冷静,李延治一脸期待地望着青面男,似是相信了他的提议。

第三十三章 奇异光点

青面男闻言心里一喜,急忙道:“那是自……”

“小子,你敢骗我!”不过“然”字还未说完,青面男忽然发出一声冲天怒吼。

原来李延治在他心情微一放松、全部精力放在他接下来的说辞的那一瞬间,身形陡然动了——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跑出了几十丈,只留下一个背影和滚滚的尘土给青面男。

身上失血厉害,再跟变异的青面男纠缠下去绝对讨不到好。因此李延治决定跑,既然打不过,那就跑!用《凌波神行步》说跑就跑!

没想到再一次被李延治戏弄,青面男愤怒无比,霎然间周身黑气喷涌,原本只是薄薄地、若有若无地覆盖在身上的黑气,此刻如黑雾一般笼罩在他周身三寸附近,仿佛身上有一团黑色的火焰在燃烧。

青面男的身形如刀剑铁骑,厚重非凡,双足发力向上一蹬,顿时地面坚硬的泥土纷纷龟裂,竟在地上 留下两个三寸深浅的大坑!

而后如饿虎扑兔、恶狼出山,朝着李延治逃走的方向弹射而去。

不过饶是青面男的速度迅猛如此,但仍旧与李延治的距离越拉越大。

青面男因异变而诡异非常的面孔上,非但没有生气愤怒,反而因为越来越极度的兴奋,而变得愈加扭曲。

他已看出,李延治身上有不少的秘密,单单只是他此刻逃跑的功法,和刚刚使出的那《天外飞仙》的招式,都已经是了不得的宝贝。若这两种功法统统为他所得,只怕会受益无穷。

至于越跑越快的李延治,青面男有信心仍旧能追的上,毕竟他还有一罐更猛的药。

李延治朝后望了一眼距离他几百丈的青面男,正要用体内那股神奇的热流滋养他身上受伤之处,却猛然间瞳孔一阵扩大,似是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并非是青面男有什么异动,而是李延治的眼睛,竟看到青面男体内有一缕缕的光点移动!就像在花婶的布偶里看到的那细细密密的针脚一般,有粗有细、有宽有窄、有明有暗,随着青面男的每一个动作,如水流一般,发挥着精微而又玄妙的变化。

只是刹那的功夫,李延治便意识到这些光点乃是青面男体内气力的分布,光点的每一次变化,代表的都是青面男体内力量的变化。

比如说现在这一刻,长啸奔腾的青面男右腿落在地上,大部分的光点也集中在他的右腿,说明右腿在集中发力,但在下一刻,右腿力道即将用完,但左腿还未迈出之时,光点猛地向左腿聚集起来。

通过光点的变化,能明确察觉青面男下一步要做什么!

李延治努力眨巴了一下眼睛,生怕这些光点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当确定不是错觉时,心头一阵兴奋——既如此,今日或许还可一战!

李延治的身形停了下来。

正急驰狂奔追赶他的青面男,也在几乎同一时间停了下来。狐疑地打量着李延治,不知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他已经吃了好几次亏,每一次李延治有什么异动,便要狐疑好久,生怕再次上当。

当发现李延治非但不再逃走,反而身形连连闪动,再次朝着他攻击过来的时候,青面男的脸上先是有过一丝诧异,而后狞笑一声:“找死!”手中大刀再次缓缓举起,欲要如法炮制,生生砍死李延治。

目光一凛,身形快如奔雷的同时,李延治紧紧盯住青面男体内光点的流转,在其聚集到青面男手臂的前一刻,李延治遽然间改变了移动方位,朝着原来的轨迹相仿的方向微一移动。

铿!

青面男的大刀砍在空气中,最终落在地面上,激起一阵剧烈的尘土飞扬。

青面男眼中是无比震惊的神色——这一刀,竟然砍空了!

砰!砰!砰!

李延治眼疾手快,抓住青面男这力道用老、惊诧失神的一瞬,手中长长的扁担挥舞而出,宛如泰山压顶一般,冲着青面男的后背同一部位便是连拍三下。

虽然之前一直未能成功给青面男破防,但李延治相信,再坚硬的东西,只要击打得足够多了,总能将其砸烂。

“啊!”

果然,在李延治继续击打十五下、与青面男过了五招之后,已与钢铁巨人一般无知无痛的青面男忽然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看其后背,已经血肉模糊。

青面男无比怨毒与不解地望着李延治,为何这短短片刻的功夫,对方不单能成功躲开他每一次本应必中的攻击,还能破开毒狼黑雾的防御。

“嗷呜!”

忽然,青面男发出一声如狼一般的叫声,周身的毒狼黑雾陡然又增长了三寸,迅若闪电、厉若奔雷般,如千钧重鼎,高高跃起,朝着李延治当头砸下。

此刻,青面男已发挥了全部实力。他已看出,若再不如此,只怕今天真要阴沟里翻船。

李延治的神色变得无比慎重,这一刻他已看出,青面男无论力量、速度、气势,都比之前强了三分。

他虽能通过光点分布变化,提前知晓青面男的动作,但如果对方速度提升巨大,即便知晓怕也难以躲避。

果然,当看到青面男的力量再次向手臂聚集之时,李延治已将全身的速度调至最大,但依旧未能彻底避开这一击。

铿!

大刀与扁担发出一声金戈交鸣之音,李延治生生承受了对方这力大势沉的一记。

顿时只感觉全身气血翻涌,一口鲜血似卡在喉咙里。身上原本已经快要止住流血的伤口,再次崩开,血流如注。

青面男此刻也不好受,脚步“噔噔噔”后退十步,“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方才停下。

不过他不惊反喜,已然看出李延治手中的扁担不同凡响,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到现在为止,即便李延治已经展现的超乎寻常的难缠,他依旧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杀掉对方。

“呼哧!呼哧!……”

李延治和青面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动,抓紧时间调匀气息,以便再度发动攻击。

滴答!滴答!……

李延治身上的鲜血再次顺着衣衫滑落。他知道再这样耗下去,他依旧会败在青面男手下。

忽然,李延治脸上一抹异色一闪而逝。在这一刻,他竟感觉到体内发生了一股奇异至极的变化!!

第三十四章 龙舌兰王草

就在李延治再度升起遁走的想法时,忽然感觉到身体内的气血、肌肉、骨骼和那股神秘的热流,竟渐渐地按照一种奇异的节拍调动起来。随着每次调动,流血的伤口逐步凝血、愈合,身上肌肉、骨骼有所损伤的地方也缓缓修复、复原。

这股节拍,就仿佛当日背诵卫姐的曲谱时,全身上下与音符的律动一致!

这神奇的节拍快速和成一首旋律,肌肉、气血、骨骼的震荡更加剧烈起来,身上伤口的复原速度也陡然加快十几倍。

只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李延治的力气、精神竟完全复原,甚至比一开始跟青面男战斗之前的状态还要好上些许!

李延治心里惊讶、兴奋不已。

与此同时,脚踩《凌波神行步》,如大江潮涌一般,举起扁担再度没头没脸地砸向青面男。

“这小子这么快就调整好了?!怎么可能?!”青面男心中惊讶连连,顾不得依旧有些翻涌的气血,赶忙起身躲避。

铿铿铿!……

砰砰砰!……

短短片刻的功夫,两人过了几十招。金铁交鸣声,扁担砸在肉上的声音,如同周围被剑气震荡、上下翻飞的竹叶一般,连绵不绝。

青面男此刻已使出了全力,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依旧打不过李延治,自己的每一步动向,对方似乎总能提前料到,进而防御或躲避。

最让青面男惊恐的是,此刻的李延治体内的力气仿佛源源不断,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别人战斗一段时间后,浑身的气力都需要短暂的修整,可李延治却完全不需要!

这导致每次青面男力竭要稍微喘息片刻的时候,李延治总是不知疲倦地围攻上来,痛打落水狗一般痛打青面男,让后者毫无招架之力。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青面男的防御已经完全被破,原本密布在他周身上下的毒狼黑雾,此刻已气若游丝,只是若有若无地覆盖在几片地方。而他的全身上下,几乎一块好肉都没有,青紫一片,左肩都已被打得筋断骨折。

青面男惊恐地发现,再这样下去,自己竟要被这个小子活活打死!

“怎么可以!为了杀这小子,我费尽心思尾随他到这里,甚至不惜杀了玄诚道长的一名道童灭口,费了这么大心机,还没有问出万哥的下落,怎么可以 就这样死在这小子手里!”

这一瞬间,青面男心里涌出极大的不甘。咬了咬牙,将身上另一个白玉瓷瓶拿了出来,与第一个相比,这个的瓶身小了许多,只有半个小指大小。

眼神中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与惧怕,似乎这个小瓷瓶中蕴含的能量和给身体带来的后果让他忌惮不已,不过望着李延治再度飞身而来、气势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扁担,青面男眼神瞬间坚定了下来。

凌厉的扁担呼啸而来,李延治在看到青面男掏出白玉瓷瓶的一瞬间便动了——服用了一枚瓷瓶中的东西,就让青面男异变的如此难对付,天知道再喝下这瓶会让他变得何种难缠。

所以李延治必须阻止青面男喝下!

不过对方显然早已防备李延治这一手,拼着胸前硬生生受了一记扁担,青面男依旧将瓷瓶中的黑色液体喝了下去。

咔嚓!咔嚓!咔嚓!

青面男被打之处发出了一连串骨头折断的声音,竟是肋骨被生生打断了三根。但令人诧异的是,他脸上却毫无痛苦之色。

忽然,青面男发出一连串如狼一般的痛苦嚎叫声。接下来,李延治吃惊地发现,青面男的头在渐渐变大、变黑,原本光秃秃满是疤痕的脑袋生出大量黑色毛发,不单脑袋上,整张脸、脖子都生出同样的黑毛。嘴巴、獠牙都在变长……

竟在李延治眼前,整个头变成了一只黑狼头!

刺啦!刺啦!……

浑身的肌肉虬结、暴涨,身上的衣服被撑裂,露出遍布身上的、如狼毫一般的黑毛。

小子,你可知为了杀你,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这两瓶药下去,我只怕三年内功力都再难以有寸进!我恨!你就等着我无尽报复吧!我会让你后悔曾活在这个世上!”如同黑色狼人一般的青面男,无比怨毒地说着。

当发现李延治一脸震惊无比的表情时,瞬间笑了,有种畅快无比的报复快感——这下怕了?晚了!!

不过随即青面男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浑身上下也极度警觉起来。因为他发现,李延治如此惊讶地望着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某处。

内心极度狐疑,不知这是李延治又使出的什么手段,还是自己背后真的有什么东西。

这次,李延治并没有使什么手段,而是真的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比青面男丑陋怪异无比的异变更加难以想象——

在青面男背后一丈左右,竟看到了一株悬浮于空中的龙舌兰王草!

一株他从来不相信存在于世间,以为只存在于金叔不靠谱的《神草录》上的一株神草!

只见龙舌兰王草叶子翠绿欲滴,几十根二尺长短的枝条如水波一般随风摇摆,枝条的正中是一个人头大小、形似龙首的紫色花朵。“龙舌兰王草”因此得名。

神草周围有一波一波的涟漪,让人感觉它既存在于李延治所在的这片空间,又仿佛能随时游离到千里之外。

李延治的脑海快速浮现了《神草录》中关于龙舌兰王草的各种记载,心思瞬间转了百转。

而青面男敏锐察觉到了李延治这一瞬间的失神,身上做好防御的同时,快速无比地回头望了一眼。不过当发现背后除了满地的竹林别无他物时,瞬间暴怒,觉得又上了李延治的当。

呼呼!……

果然,在这一瞬间李延治挥舞着破空而来、仿佛重若千钧的扁担,朝着青面男胸前狠狠砸下。

“嗷呜!”

已经有所防备的青面男,先是仰天发出一声狼嚎,而后阴阴地笑了——李延治此刻全力攻击的力道,若是之前或许还会惧怕,但此刻再次服用了万仙噬心液,不过如挠痒痒一般。

砰!

果然,扁担与胸膛撞击的巨响过后,本应将青面男打的胸前都凹下去一块的一击,并未对对方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只是推着青面男不停后退。

青面男不屑地望着李延治,脸上是猛兽望着弱小的猎物一般的神情。

接下来我要一直折磨你七七四十九天,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面男心里如此想道。

却不料李延治忽然笑了,笑的如同阴谋得逞一般。

“龙舌兰王草,生于极南湿热酷暑之地,善移动,可瞬息移至千里之外。生性嗜血肉,凡落入其口中之猎物,未有能逃脱者。其叶有剧毒,触之则全身麻痹。其花可入药,对修士走火入魔、经脉不通有奇效。”

这是《神草录》中对龙舌兰王草的一段记载。若记载属实,那完全可以借着神草之手,轻松除去青面男!

望着李延治的笑容,青面男心里涌起一缕不安,不过瞬息将这股不安压制——刚刚看到自己背后空无一物时,他就发誓再也不理会李延治的任何表情。毕竟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过是愚蠢可笑!

现在服用了万仙噬心液的青面男便是有着绝对的力量。

“小子,去死吧!”已经几乎异变成狼人的青面男露出狰狞的笑容,挥舞两只着布满狼毫的黑色利爪,霹雳震荡抓向李延治的双肩。

这一下若是抓实,李延治的两只胳膊非要被生生抓碎、扯下不可!

忽然之间,已经胜券在握的青面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似是碰触到了什么东西,而在碰触的一瞬,背后忽然麻痹起来。须臾之间,麻痹感竟遍布全身!

第三十五章 又见绝美女尸

忽然之间,已经胜券在握的青面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似是碰触到了什么东西,而在碰触的一瞬,忽然麻痹起来。须臾之间,麻痹感竟遍布全身!

前一刻还势若雷霆的双爪,下一刻却忽然凝固在空中,再也难以寸进!

更让青面男惊恐的是,体内的力量竟源源不断地被抽走。不,不单是力量,肌肉、血液、骨髓,似乎身体的精华都在被一种莫名的东西抽走!

挣扎着想要转身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要吸干自己,但转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自己就很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血肉在快速地干瘪。

“不!”

青面男想要愤怒地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却惊恐地发现喉部的肌肉已经完全干瘪,再也难以发出声音。

而后青面男觉得自己的脑髓似也被什么东西抽走,再然后,已经变成一只干尸的青面男再也没有了思想,临死前只是绝望地望着早已退出十丈开外,远远地注视着他的李延治,看到对方眼里并没有惊讶的神情。

“他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吞噬我,刚刚他是故意把我推到这个地方!”

这是青面男临死前最后的想法。

享用完一顿美餐,龙舌兰王草碧绿晶莹的叶子似乎又青翠了几分,欢快地在空气中抖了抖,顿时一波一波无形的涟漪荡漾开来。紫色的、如菊花瓣一般的龙首花朵散发出一缕缕金色的微光,似乎听到空气中传来“啵”的一声轻响,顿时从原地消失。

砰!

青面男干瘪的尸体落到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呼呼!……”

李延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直紧紧握着的扁担“哐啷”一声掉落到地上。将青面男推到龙舌兰王草附近,已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最终成功干掉了青面男,他如释重负。

那如卫姐箜篌音符一般奇异的震荡,不知何时早已在体内消失,此时的他全身骨头都仿佛散了架。一双眼皮上下打架,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

不过李延治仍旧挣扎着往远处走了一段距离——即便他现在困的要死,但也不想睡在青面男的尸体附近。

当看到密密麻麻的竹林中,一处无数竹叶堆积起来的柔软地段,李延治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趴在地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似乎梦到了许多东西。有卫姐的曲谱,有花婶的布偶,也有金叔的《神草录》和开山石……

曲谱一会儿幻化成一股动听的旋律,一会儿变成一个高高在上、拥有无边法力的神祇,一会儿又似变成血液、骨骼、气力的一部分……

千变万化,形式多样,而无论哪一种变化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丑的不忍直视的布偶上那细细密密的针脚融合纠缠,按照奇特的形状排列……

两种奇异的力量纠缠、跃动,渐渐呼唤出一株株神草,有龙舌兰王草、有三生石上花、有八门金仙蟾……

这些奇异的影像不停地交叠、环绕,渐渐汇成李延治潜意识中的疑惑——

曲谱、布偶、神草录到底是什么?这次成功杀掉青面男仰仗的竟是曲谱震荡气血恢复体力,布偶针脚展现体内精气流动预知对手下一步动作,和神草录上记载的一株神奇异草,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卫姐、金叔、花婶真的是普通的村民吗?龙舌兰王草为何我能看到,青面男却看不到?

……

一个个的疑问在李延治睡梦中纠缠,而后又渐渐地梦到了青面男,梦到了妖王墓,梦到了绝美女尸……

梦中绝美女尸冰冷的双臂环绕着李延治的脖颈,双眸依旧闭着,但娇艳欲滴的红唇在一步步凑近他的嘴唇。红唇似有一股奇异的魔力,让李延治的意识在此沉沦。

忽然,就在两片唇瓣即将触碰上的时候,绝美女尸红唇中露出尖利无比的牙齿,紧闭的双眸也刹那间睁开,露出如红唇一般妖异血红的眼睛,朝着李延治的脖颈狠狠咬下!

“啊!”

李延治吓得猛然间醒了,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滑落,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粗气——还好,只是做梦,只是做梦!

在这样自我安慰的时候,忽觉鼻间一阵香风袭来,李延治抬头一看,一名青丝如瀑、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的绝美女子出现在眼前。

“你醒了啊。”少女甜甜一笑,白皙如雪的粉颊上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

李延治瞪大眼睛望着这名绝美少女,一时间眼神神色变幻不定。忽然大叫一声:“鬼啊!”从地上一跃而起,撒腿就跑!

望着眨眼之间就剩一串背影的李延治,少女娇俏无双的小脸上先是一愣,而后撅起了可爱的琼鼻,气呼呼地道:“我长得有那么难看吗?师父、师叔、师兄、师姐他们都夸我漂亮呢,你怎么说我像鬼?”

“不行,非要找你问清楚不可!”少女一跺粉足,白色纤细的身影骤然浮空,朝着狂奔的李延治追去。

“应该准不上来了吧?”

一口气跑了上千丈、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延治,慢慢停住了脚步,惊魂不定地转过头朝后望去。

“你说,我哪里像鬼了?”

却正好瞅到近在咫尺的少女,瞪着如一泓清水的双眸,气呼呼地问道。

李延治登时惊得七窍生烟。

“大姐,即便我在墓里亲过你,你也别阴魂不散找我麻烦啊。这样,我给你烧十个,不,一百个童男给你,你就放过我吧,我真不是有意的……”

三魂没了七魄的李延治再次撒足狂奔,一边跑一边在嘴里咕哝着。

这少女竟跟他墓里面亲过的绝美女尸长得一模一样,加之李延治刚从梦中醒来,陡然见到之下,把她当做了绝美女尸来找他麻烦。

听到“亲”这样的字眼,少女的脸霎时间红了,一双美目中真正有了怒意。

“登徒子,找打!”

少女秦瑜一声娇嗔,握了握手里的软鞭,只一个闪身便如蜻蜓点水一般轻飘飘落到了正全力狂奔的李延治身前。

第三十六章 古庙少女

见“绝美女尸”连续两次都轻松随意地追上自己,李延治心里震惊连连。要知道他的凌波神行步,便是异变后的青面男都很难追得上。

眼见马上就要撞到“绝美女尸”身上,李延治吓得头皮发麻的同时,正要转身换方向逃走,却无意中瞥了一眼地面。

顿时脸上惊骇的神色更重,神情瞬间变了数变,到得最后,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平复了狂跳不已的心脏。李延治忽然朝着身前一尺处、面露不忿之色的女子低头长身作揖,口中连连说道:“姑娘恕在下冒昧,刚刚做噩梦睡迷糊了,以致误把姑娘这样自容绝世、娇俏无双的美丽女子认做女鬼,当真是该死,还望姑娘恕罪。”

秦瑜此刻已掏出软鞭,正犹豫是否要让这个登徒子受点皮肉之苦,未曾料到对方的态度忽然之间会有如此大转变,顿时粉面上露出一阵错愕。微举起的软鞭落下不是,继续举起也不是。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李延治仍旧保持作揖的姿势,脸上的神色虽一副诚恳致歉的模样,但心里的惊骇却是难以形容。

刚刚低头的一瞬间,看到这姑娘身后有影子,顿时明白过来对方绝对不是鬼,自己认错人了。再想想刚才说“亲了一口”什么的,更觉冒昧的很。

不过眼前这女子跟妖王墓中已灰飞烟灭的绝美女尸长得如此之像,李延治心里直犯嘀咕,不知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

秦瑜见李延治道歉恳挚得很,联想到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对方确实在熟睡中,所以心中虽还有一丝不悦,也便不愿为难他了。

“即便睡迷了,也要瞪大眼睛看看,有像本姑娘这么可爱的女鬼嘛!”少女秦瑜撅着可爱的嘴唇,不满地轻斥一句。显然对“女鬼”一词耿耿于怀。

不过随即少女娇嫩无双的粉颊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仿佛空谷之中百花盛开,轻声道:“你别老作揖了,本姑娘看你这么诚心道歉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李延治这才直起身来,正好望到少女那明媚如出水芙蓉、淋雨桃花一般的甜美笑容,不觉有些呆了——他生平头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孩。

这才感觉到,眼前的少女虽面目与绝美女尸极其相似,但神态性情却决然不同。绝美女尸给人一种高贵、冷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惊人美感,而眼前的少女却是娇憨天真、可爱俏丽,如春风拂面一般让人见之生出亲切之感。

“你为何老是盯着我看?”

见李延治眼神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娇憨少女不解地问道。

“因姑娘生的好美,我从未见过如姑娘这般漂亮的女子。”李延治脱口而出诚恳地道。

不过随即意识到说话有些冒昧,心里忐忑起来,怕少女怪罪,毕竟刚刚对方还骂他作“登徒子”。

却不料秦瑜非但没有见怪,反而“噗嗤”笑出声来,嘴角上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若换做别人这样说,我定觉得他孟浪,好生奇怪,你说出来我反倒觉得真心实意,心里欢喜的很。”

李延治也笑了,登时气氛变得很轻松,少女娇憨天真、诚挚可爱的性格让他觉得好生亲切。

“我叫秦瑜,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忽然笑着问道。

“我叫李延治。”心头好好记住了少女的名字后,李延治回答道。

“这里很危险的,时不时会有吃人的妖,一个人不要……”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忽然异口同声地说道。

还没等说完,两人神色一震,竟忽然都笑了,为两人如此的默契而笑。

“那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我经常听家里三位长辈说,这里会有一些妖,专门抓来往的行人来吃。”李延治开口说道。

少女点头。

两人沿着竹林小路,有说有笑往太虚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李延治说着家里三位长辈的一些趣事,少女秦瑜则说起了师父和门中一些师兄、师姐等的见闻。

二人聊得分外投机,好生欢畅。

“救命,救命!……”

忽然竹林深处传来一声声有气无力的呼喊声。

李延治和秦瑜止住说笑,对视一眼后朝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穿过重重的竹林,最终在东南面竹林外围发现了一座破烂不堪的三间寺庙。房橼倒塌,屋里布满厚厚的灰尘,落叶、蛛网遍布四处,正中央一座两丈多高的佛像,金身早已剥落,露出里面的泥胚。

佛像的左侧方斜倚着一个瘦弱不堪的小女孩,刚刚的“救命”声想来就是她发出。

小女孩约有十三四岁,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即便瘦弱不堪依旧难掩其楚楚动人、小家碧玉的容貌。

许是许久未曾吃饭的缘故,小女孩显得虚弱的很。见到有人过来,小女孩眼中闪过一抹明亮,有些激动地道:“哥哥姐姐,求求你们救救我。”

说罢,纤弱的手臂朝着李延治和秦瑜的方向,满含无限期待地伸去,似是看到了希望、抓住了一缕救命稻草。让人看着心生无限同情、怜悯,恨不得立马上去握住这纤弱的手臂,将她救出来。

秦瑜白衣娇弱的身形猛地就要跑上前去救助小女孩。

小女孩眼里也射出浓浓的希望之色,一双无辜、惹人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秦瑜。

却不料在秦瑜的右脚即将踏过破庙门槛,小女孩眼里的希望之色最盛的时候,李延治忽然拉住了秦瑜犹如羊脂白玉一般的手臂。

秦瑜转头不解地望向李延治,小女孩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两行清泪自无辜、柔美的大眼睛滑落,凄切哀婉地哀求道:“大哥哥,大姐姐,求求你们救救我。”

“小妹妹,这里荒村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为何一个人在这破庙中?”手中依旧握着秦瑜柔美的手臂不让她上前去,李延治开口问道。

“呜呜呜……”小姑娘闻言哭了起来,哀痛欲绝,加之柔弱娇小的身板,分外楚楚可怜,片刻之后方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哥哥大姐姐,我叫婉婉,家住太桑城东隅镇,十日前随父母自老家到太虚城经商,经过这片竹林的时候,竟撞上一只蝎子妖,被它掳来,呜呜呜……”

小女孩忽又哭了起来,伤心欲绝地指着佛像旁边一地的皑皑白骨,断断续续地道:“这蝎子妖作恶多端,十日来将我的父母、仆人统统吃了,今日本来也要吃了我,但说要去什么妖王那里赴宴,我暂时逃脱一劫,若大哥哥大姐姐不救我,只怕明日我定丧命于那蝎子妖之口。”

第三十七章 蝎子妖

秦瑜这时才明白李延治的良苦用心——确实,在这荒无人烟之地,突然冒出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着实有些可疑,有可能是某些妖邪之物幻化,诱人上当的。

正在秦瑜暗怪自己粗心大意,太过莽撞,不如李延治心细如发时,小女孩婉婉一边不停地朝李延治磕头,一边声泪俱下地道:“大哥哥大姐姐救救我,我上有八十的祖母,下有三岁的幼弟都需要人照料,只要二位好心救我,便是为奴为婢婉婉都在所不辞。”

情真意切,说得秦瑜一脸不忍之色。

“你若作了我的奴婢,如何照料你的祖母和幼弟?”李延治忽然开口问道。

婉婉神情为之一滞,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下李延治的着眼点竟会在这件事上,正要泫然欲泣继续叙说,却不料秦瑜此时开口了。

“延治我明白你此刻所担心的,这是我师门所传人皇镜,可照妖邪让其无所遁形。”说话间,秦瑜从腰间拿出一柄掌心大小的圆镜,如同女子梳妆的小镜子一般,通体金黄,上面刻着一些花纹,似是帝王接受臣民的朝拜。

而后,李延治忽觉一阵香风袭来,原来是秦瑜清丽无双的小脸,凑到耳边跟他低声说话:

“我刚刚说的是假话。这人皇镜乃是残镜,杀人一万以下的妖邪,确实可以无所遁形,把它照出原型。但是对杀了一万以上生灵的妖就没作用了。不过对后者这样厉害的妖来说,根本不会跟我们废话这么多,直接杀了我们,我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有一些普通的小妖才会用这种诱骗的手段杀人。”

李延治微微一怔,而后耳边秦瑜软糯的声音继续传来:“如果一会儿人皇镜没有反应,我们就不要为难这个小姑娘了,看她的模样着实可怜。”

李延治点头,认同秦瑜的做法。

只见秦瑜口中喃喃念动了几个词语,掌心大小的人皇镜瞬间变成十几倍大小,发出一缕薄雾般的光泽,朝着小女孩婉婉照去。

婉婉虚弱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是否会伤害她。

微光照到婉婉身上,人皇镜中显示的仍旧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形象,而非是妖怪。秦瑜顿时松了口气,一挥衣袖收起人皇镜,神色急切地欲要跑到庙中救起孤苦无依的婉婉。

婉婉仍旧一副凄切哀婉、我见犹怜的模样,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望向秦瑜足底。此刻,这双脚蹬粉靴的右足正要踏过破庙门槛。

眼底深处一抹喜色一闪而过,在这一刻,小女孩婉婉的呼吸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停顿,眼巴巴地撇着这即将踏进门来的粉足。

“秦瑜,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妥。”

却万万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李延治竟再次阻止了秦瑜踏进庙门。

一抹深深的失望与怨毒,在婉婉娇媚柔婉的眼底一闪而逝。

“要不还是我进去吧。”李延治接着道,说话的同时,一只脚抬了起来。

婉婉的目光再度被吸引。

“哎呀,这鞋子有点脏了,别进去唐突了佛祖。”在将踏进又未踏进庙门的那一刻,李延治忽然又停住了,很认真地擦起了鞋上的一抹灰尘。

婉婉脸上的表情有过一瞬间的僵硬。

“这下好了,可以进去了。”李延治再度抬起脚来。

婉婉柔美的脸上再度闪过一丝希望。

“秦瑜,这下看出她有问题来了吧?”当李延治的脚再度踏到门槛上方时,忽又缩了回来,转头对身旁的秦瑜说道。

这下婉婉脸上的失望与怨毒再也难以掩饰。

秦瑜点头,早在这之前她也已看出婉婉的怪异之处,虽然对方以为掩饰的很好,但婉婉对二人是否踏入这块门槛有着异乎寻常的渴望。

秦瑜挥舞软鞭,顿时白色的鞭子如同一条银色的灵蛇一般在空中游弋飘动,软鞭的上方,一条十丈多高的银色大蛇凭空浮现,矗立在秦瑜身后,守护住她。

这条软鞭乃是她的本命法宝,名为吞天银蛇鞭,据说是由一条上古飞升的吞天银蛇褪下的蛇衣炼制数甲子方成,对付妖邪、鬼魅最是凌厉。

眼见已经骗不住二人,被人戏耍的恼恨冲天而起,婉婉无比怨毒地大吼一声:“小子,你敢戏耍我!”

声如洪钟,鬼哭狼嚎,震得人耳膜生疼,很难想象如此巨大的声音是从一个刚刚还纤弱可怜的小女孩口中发出。

咔咔!咔咔!咔咔!……

与此同时,一连串渗人的骨骼响动响起,婉婉姣好的面容渐渐扭曲,双目外凸,长长伸出,变成一对黑色、有着浓重血腥味的大鳌,不知葬生在其下的亡灵到底有多少。

身体也在逐渐地变大、变长,原本穿在身上的衣衫早已碎裂,露出里面如琵琶一般的黑色骨骼,尾端有五节,高高翘起。

竟是一头蝎子妖!

哗啦啦!……

伴随着蝎子妖现出原形,顿时佛像后方如小山一般高的人骨架山倾塌下来,铺满了庙宇满满一地。

“嘶!”

秦瑜娇俏的小脸变得煞白,她身后巨大的吞天银蛇影像发出一声嘶鸣。

以往师父玄阳子总说她历练太少,心思太过单纯,她不信也不愿意听,但这次教训却让她深刻意识到这个问题。若不是李延治在旁,恐怕今日便要中了这蝎子妖的圈套,鹿死谁手并不好说。

蝎子妖头中央处的一对中眼,无比怨毒与恼怒地望着李延治。

若不是他,此刻这个人族小姑娘早已成了它腹中之餐。

“小子,你坏我好事,一会儿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让我的毒液慢慢渗透到你的身体骨髓,让你承受七七四十九天万虫噬咬的痛苦!当然,在杀你之前,我会先折磨这个女孩,先把她身上的衣服一点一点地划烂,然后撕烂她跟牛乳一样的皮肤,让你看着她慢慢地被撕碎,成为我的腹中餐!”

蝎子妖中眼盯着李延治,用穿云裂石的巨吼,说着这恶毒无比的话。蝎子妖的语调异常抑扬顿挫,让人听着它话语的同时,不由自主身临其境一般陷入它描述画面中,让人不寒而栗。

普通人听到这番话,都会吓得立马跪地求饶。

蝎子妖吃的数千个人,都是自己乖乖送上来被它吃的。

李延治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费力掏了半天耳朵,耳膜方才好受了一点。

“别废话这么多,有本事直接来吃掉我们。”

片刻之后,李延治说出了一句让蝎子妖吐血的话。

第三十八章 一叶障目阵

“吼!”

蝎子妖顿时变得无比震怒,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巨大的如小山一般的身躯,带着赫赫魔威在庙中转了一圈,猛的扑向庙门。

李延治神色未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这蝎子妖人皇镜都照不出其原形,说明至少害了一万人以上。这样厉害的 凶物见到他跟秦瑜没有第一时间攻上来将二人格杀,却是用这种伎俩诱骗二人进庙,加之刚刚罗里吧嗦说一大堆,却迟迟没有行动。所以李延治笃定它定然是被困在庙中,根本出不来。

“唵(ōng)嘛(ma)呢(nī)叭(bēi)咪(mēi)吽( hōng)!”

果然,在蝎子妖碰到庙门的一刹那,顿时破庙之中,*无比的佛音响起,一个个犹如实质、带着灿灿金光的六字箴言,织成一道光网,罩到其身上。

顿时,不可一世的蝎子妖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狠狠地摔到地上,重新变回刚刚的小女孩模样。

“你进来啊!”蝎子妖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李延治摇头,“你出来啊。”

“小哥哥你进来嘛,人家可以跟你玩男女之间那种羞羞的游戏哦。”蝎子妖忽然化作小女孩那柔媚无比的声音,冲着李延治用魅惑无双的声音说道。

说话间不自觉地将胸前的衣襟敞开,香肩小露,酥胸半掩,好生妖媚。

“出来也可以玩哦。”李延治很憨厚地笑道。

“该死!你这个混账人族小子!有一天我若能出去,非将你剥皮抽筋!”见用它最擅长的魅术依旧不能将李延治骗进来,蝎子妖顿时怒不可遏。

它此刻恨意滔天,之前已经吃了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只差一人便得圆满,可以逃离这座束身的庙宇。若不是李延治,这个人类小姑娘很容易就成为第两万名亡魂,助它逃出生天。

可都是因为这小子,让它的一切希望成空。

蝎子妖到现在都不明白,连那女子——人族的修仙者都没能识破它的伪装,为何一个凡人小子却能觉察到不对劲?

更不明白,对凡人屡试不爽的魔音威吓术和*术,对李延治却丝毫起不了作用。甚至为了让这两种术法效果发挥到最大,不惜耗费仅存的力量将那人族修仙者的神识暂时定住?

要知道单凭这两种术法,蝎子妖已吃了不下万人。

“噗嗤!”

这个时候,神识自蝎子妖开始向李延治描述要如何折磨两人时便被定住的秦瑜,挣脱了束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刚她虽被定住神识,但李延治和蝎子妖之间发生的事情,她都清楚。现在回想一下二人的对话,以及李延治有恃无恐地再三让蝎子妖出来的模样,觉得分外有趣。

虽秦瑜与蝎子妖一样,对李延治有同样的疑惑,不过更多的是笑意和一丝敬意。

李延治的修为虽不如她,但对方的机敏、心细如发、应对得滴水不漏,确实是她这样初出茅庐的菜鸟要好好学习的。

“大蛇,去吃了它!”秦瑜一声娇叱,顿时身后伫立的银色巨蛇,化作一道电芒,朝着庙内被六字箴言电网电得委顿在地的蝎子妖猛扑而去。

延治已助我识破妖邪,那接下来斩妖除魔的事情,自然是我该做的了。

这是秦瑜内心的想法。

此妖吃了万人以上,当真十恶不赦,自然要除掉。

“哼,想杀掉我,得能进来才行!”虚弱委顿的蝎子妖一脸不屑地冷哼道。

果然,在吞天银蛇即将触碰到蝎子妖身上时,忽然一阵佛音响起:“唵(ōng)嘛(ma)呢(nī)叭(bēi)咪(mēi)吽( hōng)!”

顿时将吞天银蛇罩起,推到了庙外。

与对付蝎子妖的凌厉不同,六字箴言应对除去蝎子妖的力量却是轻柔的很,只是将吞天银蛇轻飘飘推出庙外。

这佛家六字箴言竟不单镇压住蝎子妖,让它不能出去,还能阻止外来的力量进来攻击它。

李延治和秦瑜神情有些错愕。

秦瑜娇俏的小脸上很是纠结——想要灭了这害人的妖,但是自身的道行还无法抗衡六字箴言;但若要弃之不管,放任这只妖祸害更多的人,又着实不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你们能奈我何!”看到李延治和少女秦瑜一脸纠结的模样,蝎子妖的心情出奇地畅快起来,一扫刚刚被李延治捉弄的抑郁不忿。

“还差吃一人我的妖力就可圆满,逃出这破庙的束缚。你们两个人族小辈有本事就看着我一辈子,否则我一旦脱困,最先手刃的就是你们二人。”蝎子妖恢复了些精神,又浇了一把油,让二人的神情更加郁闷。

它就喜欢看李延治看它不爽又干不掉它的样子,分外解气!

却不料忽然李延治笑了,望着蝎子妖分外高兴地笑了。

不知为何,看着这笑容,蝎子妖笑不出来了,它心里有种浓浓的不详的预感。

“秦瑜,你听说过‘一叶障目阵’吗?”李延治问道。

蝎子妖竖起了耳朵。

“听说过,是一种掩盖行迹、让别人看不到你的阵法。”秦瑜回答道。随即明白了李延治的意思,叹了口气道:“可是我不会哎。”

蝎子妖放心了。

“你不会没关系,我会就可以了。”李延治很憨厚地说道。

“真的吗!”秦瑜兴高采烈,能阻止这恶妖继续害人,她自然高兴。但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可是据说这一叶障目阵要有元气才可以发动,你体内没有元气,怎么发动这个大阵?”

“我没有元气,但是你有啊。”李延治一语点醒梦中人。

秦瑜激动得小脸都有些发红。

然后,在蝎子妖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两人开始在庙外布阵。

蝎子妖不由自主地有些忐忑。

李延治将随身的百宝囊解下打开,顿时形形状状稀奇古怪的东西映入秦瑜眼帘。

挑出其中布阵用的阵石、阵旗、阵器,李延治开始在庙前庙后忙碌起来。

已经化成人形的蝎子妖婉婉一双眼睛随着李延治的身形提溜转,开始的时候它还以为李延治不过是虚张声势,在吓唬它。但慢慢地,望着对方煞有介事、全神贯注布阵的样子,蝎子妖心里越来越发虚。

它只差再吃一个人,就能摆脱这破庙的束缚,如果这什么“一叶障目阵”真有两人说的这么玄乎,只怕日后再也没有活人看到这座庙宇,被它引诱进来吃掉。而它就要永永远远地被镇压在庙中,再也无法得见天日。

一个时辰后,李延治停下了手头的忙碌,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

“完工了?”秦瑜好奇地问道。

第三十九章 恨意滔天

“完工了?”秦瑜好奇地问道。

在她眼前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阵法,围绕着庙宇整体如猎户座形状,三步一阵石,五步一阵旗,十步一阵器。虽还未注入元气,但隐隐之间秦瑜已感觉阵石、阵旗、阵器之间遥相呼应,似有一种奇异无形的力量在波动。

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元气的普通人,是如何将这复杂的阵法排布出来。

难道是完全凭靠记忆?

秦瑜心中猜测。

要知道一座阵法,少则有数百阵石组成,多则成千、上万。要记住每一块阵石的排布,修仙者还可以依靠感应阵石之间灵气的流转来记忆,普通人却需要完全凭靠记忆,一丝差错都不能有。否则的话,但凡偏差一点,整个阵法便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导致最终发挥不了作用。

“这是注入元气的地方,你来吧。”李延治指着身前由十块阵石一块阵器组成的圆形图案说道。

秦瑜点头。微一蓄力间,体内的元气如丝线一般开始注入阵法之中。

“大哥哥大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吃人了,求你们放过我,不要开启这法阵。”这个时候,忽然化作人形的蝎子妖婉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道。

秦瑜在注入第一丝元气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李延治的一叶障目阵阵石排布完全没有错漏,可以完美地发挥作用。

蝎子妖道行比秦瑜要高明许多,自然也意识到。

“求你们了,只让我再吃一人,我保证脱困之后再也不会害人,还会保一方人族的安稳!”见李延治和秦瑜不为所动,蝎子妖脑筋一转再次连连哀求,磕头如捣蒜。

李延治和秦瑜不约而同冷笑一声——相信一只害人无数的大妖会保一方黎民安稳,还不如相信猪会上树。

秦瑜手中元气不断,源源不绝地注入大阵之中。

渐渐地,三座庙宇的影像变得模糊起来,先是左边的耳房缓缓地自视线中消失,接下来是右边耳房……

“你们两个卑鄙无耻的人族蝼蚁,我对天发誓,只要有朝一日我能脱困,必将你两人千刀万剐、受尽折磨而死!……”

见李延治和秦瑜丝毫不为它的恳求所动,蝎子妖登时恨意滔天,口中诅咒、发誓、恶毒的话语不断,一张脸变得狰狞扭曲。

若是还差吃几千人才能脱困,它也不会如此暴怒。但现在仅差一人,离逃出生天只有一线之隔,竟生生要被李延治两人阻止,让它永不见天日地困死在这里!

蝎子妖心里的恨意即便倾尽*之水都难以洗刷。

“我恨!我恨!我恨!……”

蝎子妖狂暴无比,身体在庙里急的团团转,一双眼睛更是转来转去,似是在想逃脱的法子,如热锅上的蚂蚁。

砰!砰!砰!……

忽然,蝎子妖不顾一切地朝庙门撞去,洪亮的佛音与它的身体碰撞出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

秦瑜见状,加快体内元气的流转。

眼见蝎子妖被六字箴言电网电得越来越虚弱,但它依旧不停地撞击,做困兽之斗。

“我就喜欢看你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李延治冲着蝎子妖微笑着说道。

起得蝎子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话正是刚刚它在庙中肆无忌惮气两人时心中所想。

此刻,大阵的效果也已完全发动,本已虚无缥缈的庙宇,在李延治说完话的同时,霎然间消失不见了。

“太好了!这蝎子妖再也不用害人了!”清丽娇憨的秦瑜发出一声欢呼。

李延治站在原地,不知为何,神情有过一瞬的恍惚,脑中浮现的是最后一刹蝎子妖那怨毒无比地盯着他左肩的眼神。

李延治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并无异状。随即摇摇头笑了,与秦瑜一起欢呼胜利。

有说有笑,二人离开这里,向太虚城的方向继续走去。

“延治,你开始时怎么看出这妖怪有问题的?要知道它幻化的小女孩婉婉,真的是可怜无比呢。”秦瑜忽然开口问出心里最大的疑惑。

蝎子妖妖气掩藏很好,她作为一名修仙者都丝毫没感觉到。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看到它之后就觉得它不正常,似乎身上有些奇怪。”李延治沉吟了一下,说出了当时的感觉。

他也纳闷为何自己能察觉到婉婉的不正常,仔细想想似乎是感觉到它身上的气息流动,就如花婶布偶上的针脚一般,流动得似乎跟人不一样。

不过这种感觉极为缥缈,再一想,又似乎不是这么回事。李延治也难以确定。

“或许我的第六感比较好吧。”李延治挠挠头道。

“噗嗤!”

秦瑜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李延治发现秦瑜笑起来的时候很美,粉颊边两朵酒窝更是清丽动人。

“再这样盯着我看,小心我师父看到了打你。”秦瑜故意板起小脸,冲着再次望着自己出神的李延治说道。

意识到自己失态,李延治有些不好意思。

秦瑜则背起两只可爱的小手,心里带着一丝得意、一丝高兴、一丝欢欣,大摇大摆地走到前头。

知道秦瑜并没真的怪罪他,李延治心里一阵高兴,小跑步地追了上去。

他还有好些关于修真的事想要问一下秦瑜。

却不料刚到对方身边,秦瑜忽然面色变得十分郑重。

“丫头,妖王墓有新发现,快回来!”

秦瑜从袖中拿出的一枚折成三角形状的符箓上,传来一个急切而又兴奋的声音。

“延治我有急事,要先走了。”秦瑜转头冲李延治说道。与此同时手中凭空出现一枚符箓,符箓燃动的同时,秦瑜娇俏的身影倏忽从原地消失。

“延治?谁是延治?丫头,你在跟谁说话?”

只留下三角符箓中,那个有些沧桑的声音着急、紧张地连声追问的声音。

对着原本还站着巧笑嫣然的倩影、此刻却已经空空如也的空气,李延治有着一瞬间的失神。

“妖王墓?那人说的妖王墓是不是我下去的那个?”李延治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惊诧地自言自语道。

第四十章 玄诚道人的烦恼

太虚城东侧,赵元启富丽堂皇的赵氏府邸。

砰!

大宅正中的大厅之中,赵元启手拿白玉茶盏,忽然十分生气地将茶杯摔到墙上。

“你家主子既然发现了李延治的踪迹,为何不立刻把他带过来?”赵元启目中煞气涌动,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我……我家主子说,李延治这小子诡计多端,贸……贸然让他过来破解机关,怕他怀有二心,不尽心尽力。所……所以我家主子跟在他后面,想要摸清他家住哪里,用他亲人性命来威胁,不怕他不竭尽心力。”

青面男的仆人抖得如同筛糠,断断续续地将青面男交托他说的话语说了出来。

“你家主子好大的胆!”赵元启怒喝一声,顿时身旁的桌子被他一拍立时四分五裂,双眼快要冒火地继续道:“他打得什么算盘我难道不知?!在墓中几次三番就想害死李延治,现在在我的严令下依旧敢这样胆大妄为!你立马去告诉你主子,如果李延治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赵元启发誓,必要你们主仆替他陪葬!”

“是!是!小的这就去!”望着赵元启满含杀气、愤怒的快要扭曲的面容,青面男手下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一路上只祈祷青面男还没有动手杀掉李延治,否则的话这次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去给玄诚道人修书一封,将这事告知。”余怒未消的赵元启吩咐手下一名太监道。

******

太虚城以南,天工森林以北,东北郊云隐观。

白衣白袍、仙风道骨模样的玄诚道人,此刻一脸风尘之色,神情之中说不出的懊恼与疲惫。

自妖王尸蛹摆脱封印、杀了两名童子逃走,他便一直跋山涉水寻找妖王尸蛹,可惜一直未有结果。

此刻他正坐在原本关押妖王尸蛹的静室中,时隔多日,两名童子的鲜血早已干涸,仅剩的尸体骨架也早被人抬走,只留下大片大片黑红的痕迹。

玄诚道人手拿一盏引魂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熄灭的灯芯。

引魂灯是他这些天用妖王尸蛹的尸蜡制作出来,专门寻找妖王尸蛹的。但是由于缺了几个核心阵法,导致只有妖王尸蛹气息强大到一定程度,引魂灯才会亮起,助他锁定其下落。

妖王尸蛹欲要强大,除了吞食活人心脏再无他法。

这么多天以来,玄诚道人一直期待妖王尸蛹快点强大,引魂灯快快亮起,可惜始终未能如愿。

玄诚道人忧心似焚,离解除封印、嫁接妖王之心力量的最佳时间只剩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尸蛹丢了,破解封印阵法的李延治也没有找到,这怎能不让他焦心。

祸不单行,说的就是此刻这种状态。

“唉!”

重重地叹了口气,玄诚道人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但,忽然间,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然又睁开了眼睛。

他竟看到黑黑的灯芯亮起了一点,虽然十分微弱,但确实是亮了起来!

这让玄诚道人大为振奋,脸上疲惫一扫而空,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灯芯。

“师父,弟子在城隍街见到了李延治。”这个时候,忽然一名道童小跑着进来。

“快,快去把他给我请过来!”玄诚道人喜出望外道。

刚刚还感叹祸不单行,此刻妖王尸蛹和李延治统统有了下落,简直是喜从天降。

“是,师父。晴明师弟正在跟着他,弟子这就通知晴明师弟。”道童领命离去。

玄诚道人极为欣喜地望着引魂灯灯芯,只怕不出两日,妖王尸蛹再强大一些,灯芯便会全部亮起,到时候便可以找到尸蛹。

“师……师父,不好了!晴明师弟联系不上了,他……他的命灯也已经熄灭了!”

还未待玄诚道人脸上的笑容敛去,刚刚走出去的道童忽然大惊失色地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喊道。

“什么?!”玄诚道人神色一惊。

命灯熄灭,说明晴明已经死了,那李延治的下落又无从知晓了!

玄诚道人一阵头痛,至于一名道童的死,他倒并不放在心上。

是李延治杀了晴明?

玄诚道人心里想道。忽然看到一枚白色的纸鹤袅袅飞到他身旁,拿住纸鹤,拆了开来,发现是赵元启的来信。

匆匆看完,玄诚道人登时大怒——青面男,你坏我好事!!!

旁边的道童一阵震惊,他从未看到玄诚道人发如此大的火。

此刻不用说玄诚道人也已明白,晴明之死定然是青面男所为,为了防止有人目睹他杀李延治。

玄诚道人心头的震怒简直无以形容,同时又无比焦心担忧——若是李延治真被青面男所杀,仅仅十五天的功夫,去哪里找一名同等水平的阵法高手?!

若过了十五天之期,即便最终将妖王之心的力量嫁接成功,但效果也会大大折扣!

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即将成功,临了却遇到这样的状况!

青面男,坏我大事!!

玄诚道人憎恨至极,当下修书一封,只有五个字——速找!杀无赦!!

“杀无赦”的对象自然是青面男,像这样一个不听号令、为一己私利肆意妄为的手下,活着又有何用,早该杀了!·

玄诚道人此刻只能祈祷,李延治万万不要有事,希望青面男杀人不成反被杀。

虽然这个愿望实现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二者之间实力差距太大。

玄诚道人再度疲惫地闭上眼睛。短短片刻的时间,心里大起大落,让他更加疲顿。

忽然玄诚道人又想到一事,赶忙起身再次修书一封给赵元启——

若李延治万幸还活着,盯紧蛇蝎墨妖娆,若有异动,杀!

在墓里墨妖娆和青面男都对李延治动了杀心 ,玄诚道人和赵元启都知晓,当时并不知道李延治日后的作用会如此之大。一时疏忽以致酿成今日之祸 ,玄诚道人悔之甚深。

所以这一次若李延治侥幸还活着,他决不允许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

太虚城东侧,赵元启富丽堂皇的赵氏府邸。

收到玄诚道人第二封书信,赵元启带着煞气的俊美脸庞望了一眼侍立在旁的墨妖娆一眼。

不知为何,只这一眼,墨妖娆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他不是那种人

太虚城西南郊,一处人烟稀少的树林。

当秦瑜用千里传送符来到这里的时候,正看到师父玄阳子一脸无比严肃郑重的样子。

秦瑜一惊,不知妖王墓发生了什么事。

“丫头,说,谁是李延治?你跟他怎么认识的?师父不是早跟你说过,不要跟陌生的男子交谈,他们内心都是很邪恶的吗?!”还未待秦瑜说话,玄阳子噼里啪啦就是一堆。言语之中分外闹心,生怕自己最心爱的徒儿被哪个无耻男修占了便宜。

秦瑜无语,才明白过来师父一脸严肃为的就是这事。

“师父,你别乱说,延治不是这样的人。”秦瑜嘟着可爱的小嘴,不满地替李延治辩解道。

她这位师父哪里都好,就是这点上太婆妈、太啰嗦。

“什么?!延治!?丫头,你跟师父我才分开多长时间,就这么称呼那小子?完了完了,那小子肯定不是好人,是专门骗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的感情的!”却不料秦瑜不辩解还好,一辩解玄阳子立马炸了。

“丫头,我跟你说,以后再不要见那小子。你要知道师父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这件事上你一定要听师父的……”炸完之后,玄阳子又开始苦口婆心。

秦瑜好一阵头大,知道再不转开话题,师父绝对能说上一天。

“师父,你不是说关于妖王墓有什么新发现吗?”秦瑜尽量表情郑重地问道。

玄阳子愣了片刻,这才想起唤回徒弟来是有要事。

“你看都怨那小子,害得为师差点耽误正事。是这样,就在刚才不久,为师这把大道降魔剑忽然蠢蠢欲动,若我所料不错,那妖王尸蛹定是摆脱了一些束缚在害人吃人,让它的力量增长了许多,以致让我的大道降魔刀有所感应。接下来我们只要随着大刀的指示,定然可以找到妖王尸蛹!”将李延治的事撇过一边,玄阳子兴致匆匆地讲述自己的新发现。

不过在讲到尸蛹吃人害人的时候,不由一阵扼腕和黯然,秦瑜知道师父是在痛心盗出妖王尸蛹的人作孽,又生杀戮。

心随意转间,玄阳子和秦瑜的跟前便浮现出一柄风格古朴的大剑,剑柄一尺,刀身五尺,宽也有一尺,当真是一柄十分巨大的大剑。

这是云隐门掌门信物,上面由祖师刻有一些玄妙的阵法,可以查探妖王尸蛹的下落。

“师父,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它,省的它再害人。”多拖延一刻可能就会多有一人被害性命,秦瑜着急地说道。

玄阳子点头,师徒二人踏到大道降魔剑上。

正欲低头催动飞剑,忽然玄阳子转过头来问道:“丫头,你盗走了妖王尸蛹?”

秦瑜娇俏的小脸好一阵愕然,不知道师父为何没头没脑问这么一句。

不过当看到玄阳子拎起原本别在腰间、此刻闪闪发光的寻魔佩时,不由骇怪起来。

寻魔佩是封印妖王尸蛹的那位祖师流传下来的另一件宝贝,凡是接触过妖王尸蛹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一些妖王身上的魔气,寻魔佩感应到便会亮起来。

当日师徒二人去别的门派探查,是否有修真人士参与盗墓,靠的便是寻魔佩。

现在秦瑜的到来让一直毫无反应的寻魔佩亮了起来,说明她要么参与过盗取妖王墓,要么就是跟盗窃之人有过接触。

“丫头,跟我分开的这段时间你都跟谁接触过?”玄阳子急声问道。

“没跟谁接触过啊,只有……只有延治……”秦瑜清丽娇憨的小脸上露出一丝不敢相信的神色。

“延治?哼,延治!”玄阳子没好气地重复道,对徒儿这么亲切地称呼一个刚认识的男人极为不爽,随即又接着道:“这小子 要么参与过盗窃妖王墓,要么就是跟盗窃之人有过接触。丫头,你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事?”

秦瑜一愣,忽然间想到李延治是个阵法高手。在师父玄阳子不停的催促中,秦瑜将如何跟李延治相遇,如何一同对付古庙蝎子妖,以及最后如何分开,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丫头,这小子就是我们半个月来一直在找的那阵法高手!他绝对不是跟盗墓之人有过接触,他就是盗墓贼之一!”玄阳子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半个月来,他们风餐露宿、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破阵之人,原来就是这小子!

想想妖王尸蛹被盗,现在又在为恶杀人性命,玄阳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着秦瑜喊道:“丫头,你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就说那小子不是好人,但凡好人怎么会去盗妖王墓,做这种孽!”

玄阳子气势咻咻,恨不得李延治就在他眼前,给他一剑。

秦瑜可爱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想要替李延治辩白一下,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刚刚在想到李延治那神乎其神的一叶障目阵时,便已经意识到他可能就是盗取妖王墓的破阵之人。

“丫头,那小子现在在哪儿?”看徒儿神色黯然的模样,玄阳子心里不忍,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

这一句话倒提醒了秦瑜,大致说了一下方位,师徒二人乘着飞剑飞遁而去。

当再次来到竹林,甚至远远地能看到一叶障目阵掩盖的庙宇地址,秦瑜一双美眸四处观望,却没有看到李延治的踪迹。

“那小子肯定走了,丫头,他家住哪里,我们去他家里逮他!”玄阳子御着飞剑在竹林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影,于是对望着竹林出神的秦瑜道。

秦瑜沉默不语——竟没问他家住哪里,以后岂不是可能在也见不到面了?

“不会吧丫头,都延治、延治地叫了,都没问过那小子是什么人,住哪里?”玄阳子惊声问道。

秦瑜不满地嘟起小嘴,没好气地瞪着师父。

玄阳子意识到失言,拍了自己一嘴巴子,连声道:“瞧师父这张臭嘴,瑜儿别生气。”

随即神色一正道:“不过这下你该相信师父的话了吧?这小子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一个凡人会摆这么复杂的一叶障目阵?只怕这个混账跟你一句实话都没说!”

玄阳子气咻咻,他最讨厌别人骗他单纯的徒弟。不过到现在认出这小子的真实面目,倒也不算晚。

却哪知秦瑜秀气可爱的眉头紧紧蹙起,似在认真思考师父对于李延治的评价,片刻之后,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所认识的李延治绝不是那种人!

第四十二章 乱葬岗

秦瑜这一摇头,差点没把玄阳子气得背过气去,气咻咻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最终道:“走,循着踪迹找妖王尸蛹去!”

却是再也不提李延治半个字,生怕提了,生生会让自家徒弟给气死。

心中有了定论,秦瑜清丽无双的小脸上再不纠结,心情舒畅起来。

小子,别落在我老人家手里!哼!

玄阳子气呼呼地想道,而后带着秦瑜、御着飞剑,师徒二人消失在竹林上空。

*****

太虚城城内。

早已经到了城中的李延治,此刻戴着一个模样甚是奇特的眼罩,走在城中宽阔的石板路上。

眼罩黑色,像是两块黑色的石子罩在眼睛上。让周围见到的行人,纷纷惊愕,不是觉得这小子瞎,就是觉得他有病。

李延治却是全神贯注地走路,似乎这模样古怪的眼罩能为他指路一般。

其实确是在替他引路没错。

这眼罩是用九宫金石做成,戴着它可以寻到龙磷粉的痕迹。

之前在城隍街,李延治特意在青面男那两辆拉着人的车上,撒了龙磷粉。

端木尘就是从上面掉下来,被大夫救治之后,已然活了下来。

李延治并没忘记两辆马车总共还有三四十人,跟端木尘的遭遇一样。被如死人一般装在车上,只怕青面男没安好心。

所以当时李延治趁众人不注意,从百宝囊中拿出两把龙磷粉,洒在了马车上。

龙磷粉无色无味,一经沾上很难脱落,只有靠九宫金石才能寻到痕迹。

此刻,青面男已被杀死,李延治试着能否救了被青面男折磨的那三四十个可怜人。

沿着宽广、人烟繁盛的青石板路,渐渐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外,最后远远地看到了南郊最边缘一处的乱葬岗,龙鳞粉的粉末一直延伸到里面。

李延治的眉头狠狠地跳动了几下——果然他所料没错,这青面男竟要将三四十个活人丢弃、活埋在这里,当真是十恶不赦!只希望还来得及。

不过当来到愁云惨淡、鬼哭狼嚎的乱葬岗时,李延治登时愣住了。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眼前的景象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乱葬岗的正中央堆着二三十具尸体,不过不是像端木尘一样的少年人,而是青面男的属下!青面男的二十多名属下,竟全部被人杀死在这里!

尸堆的左边是高高一摞厚布,正是端木尘被包起来的那种厚布。李延治数了一下,有三十五块。厚布的旁边是三座新建的坟,泥土还带着一丝湿气,每座新坟前立着一块无字墓碑。

李延治站在坟前,愕然半晌无语,已然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竟有人比他早一步杀了青面男手下,救了这三十几人!两辆车上除了端木尘,只怕还装了三十八人,其中三十五人已被人救了,剩下的三人只怕当时已经死了,这三座新坟便是救他们之人为这三人所立。

心中替得救的三十五人感到庆幸,李延治又为三座新坟添了几抔黄土,而后开始查验青面男二十几名下属的尸体。

半个时辰后,李延治手中拿着一片衣角,站在尸堆旁,眼中是浓浓的讶然之色。

二十几人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双目微睁眼底充血,竟是在同一时间被人以一股无形的气劲震断心脉而死!从这些人死前惊讶的表情,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可以看出。

李延治x心中震撼,能将这二十几名训练有素的下属顷刻间全部杀死,此人的身手当有多了得?!

不过这并不是最让李延治惊讶之处,真正让他错愕的是手中这片衣角,如果他所记没错,衣角的布料与金叔今早晨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不是金叔的衣服?如果是,金叔为何来这乱葬岗?救下三十五名少年人、将二十几名高手顷刻震死的人,会不会是金叔?衣角留下一截,金叔有没有受伤?

李延治心中疑惑一重接着一重,随即又想到跟青面男打斗过程中,龙舌兰王草,料敌先机、如布偶身上针脚一般的气息流动,以及让浑身气血充盈、似箜篌音律一般的颤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其他?金叔、花婶、卫姐真的只是普通的鸡鸣村村民?

心中怀着这些疑惑,李延治离开乱葬岗开始原路返回——若金叔真的来过这里,身上定沾染了些龙磷粉,到时候只需用九宫金石眼罩查看一番便知真相。

步履飞快,半个时辰后,李延治来到太虚城中心,他的前方几百米处是一座巨大堂皇的三层楼宇,正中匾额上“神人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好生气派。

这便是金叔所说要来卖神草之处,不同于一般药房的安静,这里面却是喧闹的很,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里面的吵嚷声。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处药坊,反倒是像赌坊。

“你个老东西,敢在神人坊出老千,活得不耐烦了!”

正在疑惑间,李延治忽然看到乌压压一帮打手抬着一个人扔了出来,其中一人吐了一口浓痰,恶狠狠地说道。

接下来,就听到一阵“砰砰砰”“咚咚咚”的拳打脚踢声,和不时骂骂咧咧的声音。

哐啷!

再接下来就是几个骰子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这家伙整个一个傻子,我们的骰子是白色的,他出千的却是黑色。在赌坊三十年了,这乐子还是头一次见!哈哈哈!”

打完了出气了后,几个打手再不管地上之人,一边往神人坊走回,一边调侃着地上那个蹩脚的赌鬼。

赌鬼身边早已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李延治愣了片刻——这神人坊果真是赌坊,那金叔说好的去卖灵草呢?

现在不用说也知道,金叔是在骗他去赌博了……

望着地上几个白色的骰子间杂夹着一个醒目的黑色骰子,李延治不禁有些好笑——这出千之人也是个人才,这不摆明找打么。

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李延治准备去神人坊找金叔,无意中瞥了一眼趴在地上之人,忽然发现——这衣服好面熟……

当此人没事人模样,轻描淡写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时,李延治发现——这脸更面熟……

一脸憨厚的笑容,腰间别着一根大烟袋, 可不是金叔还有谁!

第四十三章 蹩脚出千者

李延治这下傻眼了,万万没想到别人口中那蹩脚的出千者竟然是金叔。

跟金叔那分外憨厚的眼睛对视了几秒,李延治猛的一下子跑了过去。

“金叔,你没事吧?!”这才想起,金叔刚刚可是被一帮打手打过。李延治心中很后悔,早知如此该早点跑上来,还能让金叔少受点皮肉之苦。

“没事没事,这点拳脚算什么。”没想到这个时候李延治会过来,金叔格外憨厚的眼睛眨巴了两下,连声说道。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金叔并无大碍,李延治这才放下心来,随后不由怒从心起——金叔这么大岁数的人,这帮打手没轻没重,当真可恶。

“治儿回来。”眼见李延治要去神人坊找麻烦,金叔急忙喊住了他。而后一张憨厚的老脸上一副高风亮节、正气凛然地道:“我们赌博一行有赌博的规矩,治儿你莫要坏了规矩。”

李延治:……

刚刚一时见金叔被打心痛愤怒,被金叔这一拉,李延治头脑清醒了些许,才想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意识到是金叔出千作弊在前,去神人坊找公道的话,似乎真没什么公道可言……

“竟被发现了。”金叔从地上一把抓起五白一黑的骰子喃喃道,话语中似大有诧怪之意。

李延治嘴角抽了抽,心道:要不被发现才奇怪吧?

这时, 看热闹之人冲着金叔指指点点,不时传来一阵阵哄笑和私语声。

李延治脸微微发红,有些无地自容。

心中发誓,下次再来城里,绝对看好金叔,不会让他再进赌坊的。

如果只这件事就让李延治感觉汗颜,那他就太天真了,更让他无地自容的事还在后面……

“治儿!”

李延治的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一听就心情很不错的声音。

微微一笑,李延治知道这是花婶的声音。

“治儿,千万别把刚才的事告诉这死老太婆。”金叔小声在李延治耳边叮嘱道。而后同李延治一起转身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不过让李延治惊讶的是,左右看了一圈,竟都没看到花婶的身影。

而金叔在转过来的一瞬,神色瞬间僵了,在李延治不明所以的情况下,非快地闪身后退,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消失在巷子中。

李延治:……

诧异地转过头来继续看花婶在哪里,为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过很快人群中一个打扮甚为怪异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李延治忍不住心头一乐,只见这人比唱戏里的媒婆打扮的更要夸张十分——白的不像话的脸上,不知擦了几两粉,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面容。两颊上两片红的过分像猴屁股一样的胭脂,以及涂了过多唇脂看起来像血盆大口的嘴唇,让这人在人群中分外有辨识度。

丑的简直不忍直视……

一路走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仿佛大白天见了鬼的模样。

李延治笑了,心道怎会有人打扮成这样?

然后,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媒婆”打扮的人,直接走到他身边颇有些不满地道:“治儿,为何叫你你都不应声?”

竟……竟是花婶的声音……

花婶竟然打扮成这样子……

这一瞬间,李延治方才醒悟过来,知道金叔为何溜的那么快了。

“咯咯咯!……”

看李延治目瞪狗呆的模样,花婶发出一连串乐不可支的笑声,一脸欣喜地道:“治儿,你也被我的打扮惊呆了吧?怎么样,你看花婶美吗?”

李延治:……

没有什么语言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半晌后,见花婶叉起腰来,似乎要生气的模样,李延治赶紧笑了起来,十分诚恳地夸赞道:“美,很美!花婶你太美了!”

惹来花婶又一串心情大悦的笑声。

望着花婶脸上的粉扑簌扑簌直往下掉,李延治只能心道:花婶,你高兴就好……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花婶化妆的审美,跟她制作布偶的审美是那么一致……

“走,去跟花婶找你卫姐去。”心情大悦之下,花婶拉起李延治的胳膊就朝前走去,一如少时牵着他走一般。

登时,李延治比花婶更成为人群的焦点。人们纷纷想知道被打扮成“这样”的妇人,拉着的孩子是什么样。

李延治发誓,他绝对没有嘲笑花婶的意思,但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有点想离得花婶远点……

受了一路众人的注目礼,李延治远远地就看到行动如弱柳扶风、端庄娴雅的卫姐。

卫音音显然也看到了他们。

不同于一看到花婶撒腿就跑的金叔,卫音音几步迎了上来,很诚挚地夸赞道:“花婶你真美!”

“咯咯咯!”花婶笑靥如花,带着一丝娇羞地道:“卫氏,你瞎说什么实话。”

李延治:……

李延治觉得应该好好跟卫姐学学这撒谎都不带眨眼的技能,同时望着卫姐眼里有一丝疑惑——卫姐身上沾染了浓重的脂粉气,就像在青楼里闻的一样,难不成卫姐真的去了青楼?

“教那些姑娘弹奏箜篌教的怎么样?”花婶挽着卫音音的胳膊道。

“已经教完了。”卫音音笑着,两人走在了前面。

不再被花婶拉着,李延治的压力瞬间减到零,如释重负。

不过也才知道卫姐真的去了青楼,教里面的姑娘弹箜篌。忍不住心中纳闷——卫姐的琴技当真能教的了人?不担心被人砸场子吗?

想着那钻入脑中、搅得人耳朵嗡嗡作响的音符,李延治打了一个寒颤。

“治儿,山货卖完了吗?”这时花婶忽然转头来问道。

“什……什么山货?”李延治这才想起城隍街上放着好多的山货,他先是遇到端木尘、青面男,后来诱骗青面男到竹林杀掉,再然后遇到秦瑜,这一系列的事,把山货忘得一干二净。

“你这个臭小子,只顾着贪玩把正经事都忘了!”花婶恨铁不成钢地在李延治的脑门上点了一记,看似气势汹汹,实则轻轻一点。

而后,跟卫音音一起,两人小跑步朝城隍街跑去。

望着分外紧张山货的两人,李延治摇了摇头,又想到在神人坊拙劣出千的金叔——应该只是巧合吧,他们只是普通人……

随即一拍脑门——忘了查看一下金叔身上有没有龙磷粉的残留了!

“那些孩子救下了吗?”跟花婶一起小跑步的卫音音,突然开口问道。

“救下了三十五名,还有三个孩子在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死去了。”花婶道。

第四十四章 前往东林村

“那些孩子救下了吗?”跟花婶一起小跑步的卫音音,突然开口问道。

“救下了三十五名,还有三个孩子在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死了。”花婶叹息一声,继续道:“卫氏你是不知那三十多个孩子到底有多可怜,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我给那三个可怜的孩子挖了坟立了碑,其余的孩子送去医治前抹除了记忆,让他们余生再想不起这些痛苦可怜的事。”

卫音音点头:“这世上不止妖害人,人里面还有许多比妖更坏的,当真该死。”

“所以我将那二十四个人一个不留,统统杀了,扔在乱葬岗。”花婶道。

“始作俑者青面男可被杀了?”卫音音问道。

“死老头子跟去的,已被治儿杀了,还夸治儿的应变、心机都不错呢,当然,还有更多的地方需要继续被我们*的。”说到这儿,花婶脸上有着浓浓的自豪。

“金叔呢?”卫音音问道。

“那死老头子看到我打扮成这样,嫌丢人早跑得没影了!”花婶恨声恨气地道,不过随即又得意地笑了:“不过我也没吃亏,特意在乱葬岗丢下了死老头子的一截衣角,还往他身上摸了一把龙磷粉。现在治儿正拿着他的九宫金石眼罩在查呢,到时候看那死老头子怎么圆!”

说到最后,花婶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卫氏忍俊不禁——这两人争斗了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随后开口道:“脸擦成这样,是因为沾了龙磷粉吧。”

花婶点头。

“走,我去给你抹去。”卫音音说道,而后拉着花婶朝着李延治心心念念的青楼“翠红院”走了进去。

望着花婶和卫姐身影消失在街头拐弯处,李延治摸了摸肚皮——好生奇怪,竟忽然间感觉饿了。

沿街找了一家人流攒动的酒肆,李延治叫了一只鸡,一盘鸭,五斤黄牛肉,还有一坛酒,大快朵颐起来。

吃得分外香甜的同时,李延治却也觉好生纳闷——平常我从不愿吃牛肉和鸭肉,今日为何觉得如此好吃。

两盏茶的时间,满满一桌的鸡鸭牛肉全都下了肚,李延治竟还觉得意犹未尽,心中更是惊讶,他平常饭量连现在的五分之一都没有。

正要跟店小二多要一点酒菜,忽听邻桌一群人议论纷纷。

“知道吗,东林村张猎户家昨晚被人害了,死的很惨,据说是被什么东西掏了心脏,活生生咬死的!”一个汉子说道。

“这还只死了一家呢,前些天东庄整个村五六十户一晚上全死了,据说也是被人掏了心脏。”一名老汉说道。

“我听说这一个来月已经有五六个村子被这‘掏心魔’给害了,你们说这‘掏心魔’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名年轻人说道。

“我听说啊,是阴山那边马王爷给人挖出来了,很阴的,‘掏心魔’绝对不是人。”一名小矮个子说道。

“你说是这么缺德去挖阴山的大墓?”

“是啊,死了多少人了都。”

……

忽然间李延治没了胃口,联想到自己进的阴山妖王大墓,心里没来由地忐忑起来——应该不是妖王尸蛹干的吧?那明明是死尸,怎么可能起来害人呢?对,肯定不是!

李延治心里安慰道,但屁股却是再也坐不住,匆忙付钱后,便向几人说的东林村去了,决定一看究竟。

这个村子李延治以前去过,知道在哪里。

“你这小子怎么走路不看路?”出酒肆门时,李延治不小心撞了人,满脸横肉的老者嗔怪一声。

李延治连声说了几句对不起,便朝满大街的人流中走去。

“师父,怎么了?”这时刚从一家店面中走出的秦瑜,听到玄阳子的声音,开口问道。

“没什么,被一个没礼貌的小子撞了一下。”玄阳子没好气地道。他跟秦瑜风尘仆仆地赶来赶去,虽然感觉似离着妖王尸蛹越来越近了,但却始终未找到,心情很不好。

“师父,那我们快点吃东西,我听人说东林村那里昨夜有人被杀了,应该跟妖王尸蛹有关,吃完了我们赶紧看看去。”秦瑜知道师父心中为何事郁闷,赶紧说道。

玄阳子一听来了精神,若真是刚被妖王尸蛹杀害之人,身上定然留有尸蛹的痕迹,对他们找到它极为有帮助。

当下师徒两人匆匆吃了点饭,便朝东林村赶去。

等李延治赶到的时候,发现张猎户家门口里里外外围了好多村民,几个衙役在四处查看。

“老王头,这狗不错啊,一看肉就不少。”

李延治经过的时候,听到一个胖衙役对另一个说道。只见这胖子背对着李延治,别的衙役在四处查验的时候,他一直蹲在地上、打量着张猎户家里拴着的一条大黄狗。

声音有点耳熟,似在哪里听过,不过李延治的注意力并不放在这上面,所以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一个闪身进入到张猎户的家里。

当看到满地的血迹,以及倒在血泊中的张氏夫妇,李延治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但这跳动,并非是因为看到血腥场面,而是自进入屋中心脏便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李延治意识到这血腥场面的始作俑者,必定是妖王尸蛹。

李延治的面色有些发白,诧异于不知为何他与妖王尸蛹间竟有了一丝微妙的联系,当然更多的是自责。

毕竟助赵元启他们成功移出妖王尸蛹的人是他,虽然他当时身不由己,也虽然他并不知这尸蛹会如此邪恶,死了几百年依旧能出来祸害人命。

强忍住心头的愧疚,李延治开始四下查验现场——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若是可能,还是要将妖王尸蛹再封印回墓里。

张猎户一家五口住在三间茅草房中,西面的一间是三个孩子居住,东面的是张氏夫妇卧房,中间的是灶台加厅堂。

三个六七岁到十几岁的孩子,仰面倒在床上,心脏处空空如也,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妖王尸蛹挖心而亡。张猎户的老婆董氏倒在厅堂的饭桌上,身前的针线衣服撒了一地,张猎户则是在院中死的,身旁躺着一只死去的野猪,身上的背箭还未来得及卸下,显然是刚打猎归来便中了妖王尸蛹的毒手。

里里外外地走了一圈,李延治惊诧地发现,自己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幕幕的画面,妖王尸蛹如何一步步害死张猎户一家——

先从西间的窗户跳了进来,一爪一个掏了三个孩童的心;在厅堂做着针线等待丈夫回来的董氏听到动静,正欲过来查看,被赶到面前的妖王尸蛹一把掏出心脏立刻毙命;约莫半个时辰后,打猎归来的张猎户到家,还未推开房门,便被伏击在后的尸蛹杀掉……

李延治惊异万分地愣在原地,不知为何一到这屋中,自己的脑海里竟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些画面,就如身临其境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妖王尸蛹做下的事,我能够清楚地看到全过程?为何总感觉我与它之间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就在李延治心中疑惑重重的时候,更加令他骇怪的事情发生了。

脑海中这一幕幕的画面竟渐渐转移到眼前,而后画面逐渐浓缩,汇聚成万千光点。这光点似有灵性一般,自李延治身边,一点一点移动向远方!

这种事情,李延治生平头一次见,这些光点到底是什么?

就在他心头有此疑惑的一瞬间,忽然心头一动,就立时知晓了光点的作用——沿着它们似能寻到妖王尸蛹!

第四十五章 僵尸异变

李延治心头一动,他有种感觉——沿着光点似能寻到妖王尸蛹!

正在这样想着间,忽然村民中传来一阵骚乱。

“让一让,让一让,衙门办案。”一个颇为威严的声音响起。

从村民纷纷向两侧避让,李延治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趾高气昂、高大威猛的衙役,威仪不凡的眼神四处打量了张猎户家里一番,当看到李延治的时候,不由眉头一皱:“哪来的闲杂人等,敢跑到犯案现场来?来人,给我轰出去!”

高大衙役威风凛凛,姿势酷拽。

却不料话刚说完,屁股后面就被人踹了一脚,一巴掌被人抡到了一边去。

“这是我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

一个身材胖胖、长相很有喜感的捕头走了进来。

“包捕头是您啊,这里自然是您发号施令,我不过是替您开开场。”高大衙役高壮壮瞬间由八面威风变身哈巴狗。

“这还有个差不多。”胖捕头包今天很受用地享了这一记马屁,而后看到了李延治,瞬间面色一喜,道:“哎呦小哥儿是你呀,我俩可真有缘分。”

李延治也已经认出,这捕头正是上午在城隍街见到的那位张贴缉捕文书的话痨包今天,也是刚刚蹲在张猎户门口,垂涎那条大黄狗的胖捕头。

怪不得李延治觉得他说话声音很耳熟。

两人打了一声招呼后,包今天转身面向房门外的众多村民,仔细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我是天下第一神捕包今天,一直以来奉行的破案宗旨是‘今天的案子今天破,绝不拖延到明天’,以我二十多年的办案经验,真相只有一个。经过我刚刚的探查,对于凶手是谁,如何犯案,我已经了然于胸。”

李延治一愣,望向包今天,心中纳罕:此人真这么厉害,这么快已经知道是妖王尸蛹害的人?

原本想要离开去循着光点寻找妖王尸蛹,此刻不由驻足了下来——若此人真这么厉害,或许可以助我一起找那妖王尸蛹。

“大人,那到底谁是凶手?”一个围观的村民好奇地问道。

包今天胖胖的脸上露出一抹高深的笑容,没有直接回答村民的话,而是指了指墙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村民望向张猎户厅堂的墙上,正中的位置挂着一张野猪皮,有些纳闷地道:“野猪皮。”不知这跟犯案凶手有何关系。

包今天又问:“被害人以什么为生?”

“以打猎为生。”另一村民道,神情中依旧有些不解。

包今天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这就对了,以我二十年的断案经验,这头野猪是一只母野猪,而死在外头、躺在张猎户身旁的那只是公野猪。二者之间应该是情侣关系,被害人杀了公野猪的老婆,公野猪一怒之下对被害人实施严厉的报复,杀了被害人全家。最终被害人与野猪同归于尽。好了,完美的解释,结案!”

村民将信将疑。

李延治愕然无语。

“大人,墙上这只野猪皮是公是母我不知道,但外头院里那只是母野猪,不是公的。”这个时候高大衙役高壮壮在包今天耳边小声提醒道。

“大人,这野猪怎么会挖人的心吃?它是怎么做到的?”村民中也有人问道。

包今天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地踢了一脚高壮壮,而后清了清嗓子冲着一众村民道:“你们若是不信,来人,带目击证人!”

于是在村民诧异地注视中,一名捕快领进来一只大黄狗。

李延治认得,这正是包今天蹲在门口夸“肉不错”的那只大黄狗。

包今天:“说吧,把事情的经过交待一下。”

村民愕然无语,不知道一条土狗能交代什么事情经过。

大黄狗无辜地哼唧两声。

包今天突然惊讶地大喝道:“哎呀,还敢嘴硬!来人呐,用花椒和孜然给我严刑拷打,看它还说不说!”

“包捕头英明神武!”学乖了的高壮壮拍着马屁,拍手称快。

李延治无语。

现在哪还有人看不出,这胖子包今天是垂涎张猎户家大黄狗,想吃狗肉了。

李延治摇头,枉他还以为能有个人助他一臂之力,却不想包今天不过是个草包,于是再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咯咯!咯咯!……”

却不想还没走出门去,忽然听到一阵怪异的、像是骨头折断一般的声响。

李延治转过头,朝着声音的来源——躺在饭桌上的张猎户老婆望去。

只见原本心脏被掏空、已经死去许久的董氏直挺挺地一下坐了起来!

正沉浸在结案和吃狗肉的喜悦中的包今天顿时傻眼。一名刚进来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捕快,还以为受害人活了过来,赶紧过去查看。

“吓吓!……”

一直低头的董氏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声音。

“危险!别过去!”

心中察觉到巨大的危机,李延治急忙要喊住那名捕快。

而这时董氏猛地抬起头来。

“鬼……鬼啊!”

走近的捕快看清董氏的真容,顿时惊恐无比地大叫一声,颤抖着就想往后跑。

却不料董氏忽然如一只巨大的蝙蝠,猛地一下从原地弹跳而起,如千斤顶一般扑向捕快,口中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嘶鸣,朝着捕快的颈部动脉狠狠撕咬而去!

这时众人才看清董氏真容,只见原本还算清秀的她,此刻满脸扭曲狰狞,白皙的面部纵横交错着一些密密麻麻如血管一般的青线,乌黑的眼球早已变成灰白之色,闪着可怖的幽光,一张血盆大口中露出两颗尖利獠牙!

仿佛地狱中走脱的僵尸恶鬼。

“啊!”

被董氏抓住的捕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喊,颈动脉便被獠牙刺穿,鲜血源源不断地被僵尸董氏吸入口中,不消片刻便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李延治想救都来不及。

眼中露出无比慎重的光芒,李延治暗道一声不好——刚刚的刹那他已看出,这僵尸动作迅捷无比,竟比服药之后的青面男还要快上几分!否则他也不至于救不下捕快。

现在屋里屋外围了这么多村民,若僵尸发起疯来,不知有多少人要丧命!况且董氏变成了僵尸,她的丈夫张猎户和三个孩子是否也会变成僵尸?

李延治心里有着很不好的预感。

第四十六章 僵尸围攻

“大家分开跑!”李延治冲着早已吓得往外跑、但却一窝蜂地聚集在一起朝村里跑的村民和捕快大喊道。

不少人听到,纷纷离开人群,四面八方地朝山里跑去。

“咯咯!”

“咯咯!”

……

这个时候,似要印证李延治的猜测一般,院里和西面的房间里同时发出一声声似骨骼断裂的声音。张猎户和死去的三个孩子,也挣扎着爬了起来,脸上青纹纵横、獠牙森森,与董氏一般模样。

此刻,僵尸董氏已将捕快体内最后一滴血吸干。

五个僵尸两大三小,高高弹跳而起,朝着已经跑到院外的李延治追去。

这个时候李延治才发现,刚刚自己的顾虑都是多余的——这五个僵尸压根没有攻击其他村民的意思,竟不知为何全都齐齐攻击自己!

五个僵尸,每一个都比青面男还要厉害数分,可想而知李延治的压力要有多大。

砰!

砰!

砰!

……

五只僵尸齐刷刷落到地上,如千斤顶,在地上砸下一个个深坑,嘴里发出一声声不似人的低吼声,将原本快要跑到山上的李延治,硬生生又逼回了张猎户的小院。

这些僵尸动作看似无比笨拙,也没有精巧的招式,只是全凭本能在撕咬,但力气却大的很,就连最小的僵尸全力的一砸,李延治都不敢硬接!俗话说一力降十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李延治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之前杀掉青面男,虽然也费了不少力气,但依旧觉得自己很酷炫拽。但是现在,只能用抱头鼠窜、屁滚尿流来形容。

五个僵尸,每一个都是魔威凶悍,李延治打一只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五只。

所以只能被它们在小院里追来赶去,身形在椅子、桌子、狗洞、猪圈底下钻来钻去。

一不小心再次钻桌底下时,被女僵尸董氏一口咬在了屁股上,李延治疼得大叫一声,拳打脚踹对方就是不松口。眼见男僵尸又从前面跳了过来,心急之下,用力连踹十几脚,总算踹开了女僵尸,但屁股却是一阵火辣辣钻心的疼,好像是被对方生生咬掉了一块肉。

但李延治顾不得疼,因为刚从桌子上钻出来,“砰”的一声男僵尸已经到了跟前,伸出同样青纹纵横的利爪,朝着李延治当胸抓了过来。

若是被抓实,胸前必定多两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李延治眼疾手快,当机立断从桌上抓起一个饭勺一个饭盆挡在胸前。

“砰砰”两声巨响,饭勺、饭盆顿时被击得粉碎,李延治只觉胸口一阵翻江倒海,似有一口鲜血要从口中喷出,不过却是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吼吼!”

一击不中,男僵尸发出一声愤怒的野兽嘶鸣,朝着李延治势大力沉再次攻来。

李延治心头一阵火起,自吞了红色琉璃球身体得到了莫大好处后,何时再如此狼狈、焦头烂额过!

当下拿起一个竹筐,“哐啷”套在男僵尸头上,男僵尸一时半刻挣脱不开,李延治“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狂揍,总算出了点气。

砰!砰!砰!砰!

却没想到此刻身旁忽然传来另外四只僵尸落地的声音。

而这时,男僵尸也挣脱了竹筐。

就这样,前面四只、后面一只,李延治被生生包围在僵尸圈里!

“吼!吼!……”

“吼!吼!……”

……

五只僵尸呲着獠牙,发出一声声低吼,一步一步朝李延治围拢而去。

李延治急的团团转,想跑却被牢牢锁定,跑不出去,左抓右抓想找点什么东西防身,却什么都抓不着。

李延治脸都绿了,心道这下完了,没死在妖王墓,没死在青面男手里,没被蝎子妖骗着吃了,最后却要被五只僵尸给分尸!

“吼!”

男僵尸忽然发出一声嘶吼,其余四只像是得到命令一般,速度瞬间快了数倍,朝着李延治咆哮而去。

乌压压的黑影密不透风地扑来,李延治逃无可逃。忽然,心脏再次没来由地猛的跳动了一下,顿时气势汹汹、迅若鬼魅的五只僵尸动作有着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延治!”

这时,一个极为动听、带着几分紧张着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李延治忽觉腰间一紧,似被什么东西缠住,在僵尸动作停顿的一刹那,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被牵引着飘到空中。冲出僵尸的包围圈,朝着一个明眸皓齿、娇美无匹的身影飘了过去。

望着少女轻灵娇憨的面孔上满是紧张担忧的神色,李延治忽然笑了,笑得分外开心,甚至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所处的险境,也忘记了五只僵尸,也忘了屁股处一直传来的阵阵剧痛,心中眼中只有少女娇俏可爱的面容。

自在竹林匆忙分开,李延治一直担忧茫茫人海,二人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缘,却不想再次遇到了,心中自然欢喜非常。

“延治,你没事吧?”

“秦瑜你怎么在这里?”

身形落到秦瑜身边,两人一个满脸关切,一个满心欢喜,齐齐出声问道。

先是一愣,随即二人竟不由自主地笑了。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一缕缕的香风扑鼻而来,李延治甚至能看清少女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分外轻灵动人。

“哎呀我去!”这个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苍老的怒喝。

紧接着一个身影瞬间由远及近,以快到让人看不清的速度飞了过来。

李延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被女僵尸咬的屁股处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就被踹飞了起来,穿过风和大海,穿过五只僵尸,直挺挺地撞在了墙上,想动都动不了。

“修仙者?!”被人拍到墙上,想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李延治忽然心中一惊想道。

能把人直挺挺地钉在墙上,还能让人全身都动弹不得,除了修仙者,李延治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做到。

“哎呀,幸亏我来得及时!”李延治的身后传来那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与庆幸,而后又赶紧叮嘱道:“丫头记住,离这些臭男人远点,要不然会吃亏的,幸亏今天我来得及时!”

“师父,你把延治踢伤了怎么办?”少女秦瑜不满地瞪了一眼师父。

“延治?!这混小子就是盗妖王尸蛹的人?!”玄阳子发出一声怒喝。

第四十七章 命苦得很

“师父,你把延治踢伤了怎么办?”少女秦瑜不满地瞪了一眼师父。

“延治?!这混小子就是盗妖王尸蛹的人?!”玄阳子发出一声怒喝。

李延治听的汗如雨下,一方面是因为不知为何秦瑜师徒知道他帮赵元启进入妖王墓,怕秦瑜由此对他印象改变;但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在秦瑜师徒一问一答的时候,五只僵尸已经到了他的身旁!

此刻李延治一动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玄阳子不知在他身上用了什么法门。五只僵尸围在他屁股后,眼见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朝着他就要咬下去。

“啊!”

李延治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吼,不知为何这一刻他能说话了,身形也能动了,压着五只僵尸的脑袋,落到了桌子上。

僵尸们被压得退后了一步,不过马上又再度围了上来。

瞬息之间躺在桌上的李延治就看到,五只丑陋无比、脸上青纹密布的僵尸脑袋朝着他围拢上来。

“延治!”秦瑜惊吓一声。

李延治感觉腰间再度一紧,被秦瑜的银鞭卷了起来,再一次虎口脱险、死里逃生,朝着香喷喷、俏生生的秦瑜飘了过去。

下一刻,只感觉撞在了其身体上,嘴唇不偏不倚似撞在了对方的唇上。

李延治大脑一阵空白,随即心头又有些疑惑。

“空白”是因为从未跟女孩子接吻,怕唐突了秦瑜,落个登徒子的印象。

“疑惑”是因为想象中女孩子香喷喷、柔软软的香唇的感觉并没有,相反还感觉干巴巴、臭烘烘。

李延治睁开眼睛,猛地看到了一头白发、满脸横肉的玄阳子——竟……竟竟亲了这老头子!

“呕!”

像被毒蜂蛰了一般,李延治一下蹦出老远,反胃得连连作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命就这么苦,不是亲了女尸,就是亲了个……死老头子!

玄阳子也是大吐特吐,一边吐还一边感叹道:“没想到我玄阳子洁身自好一声,竟然晚节不保!呸呸呸呸呸!”

李延治心里恨得牙痒痒——这老家伙要是不自己凑上来,我又怎么可能亲到你!

呕!

不过很快李延治吐不出来了,因为五只僵尸再度朝他扑了过来。这次更恨,那只最小的僵尸则是一下高高跃起,直直地朝着李延治的颈部大动脉落去!

若是被它落下,李延治登时就要没命!

啪!啪!……

秦瑜的银鞭犹如一条飞舞的银蛇,顿时出手了。

玄阳子也顾不得再教训李延治,身形也在这一瞬间动了。他已看出,若再不出手,这小子就要被僵尸咬死了。

玄阳子虽长相凶恶、满脸横肉,但心肠着实不坏。

师徒二人衣袂翻飞,口中法诀连连打出,银色鞭影上下飞舞,只是一盏茶的时间让李延治狼狈万分、抱头鼠窜的五只凶悍僵尸,竟全部被打翻在地,动也不能动了!

“这就是修仙者的实力?!”李延治看得心中好生羡慕。

“作孽啊!”玄阳子看着倒在地上、表情狰狞、依旧张牙舞爪的一家五口,叹息一声道。

随后,手中连连打出五个繁奥复杂的法印,注入五人体内。

立时,五人灰白凶狠的眼眸阖了起来,脸上、身上的青色纹络消失无踪,表情也渐渐变得安详起来,再也不是诈尸的模样。

“尘归尘,土归土,你们一家安息吧。”玄阳子叹息一声。

这时候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出现在小院中,正是包今天。

僵尸肆虐的危险时候不见他的身影,此刻安全了又出现了,还不忘威风凛凛、似是安抚李延治等人道:“放心,有我包今天在,你们什么都不用怕,一切由我来搞定。”

李延治对这个爱吹牛、爱出风头的话痨捕头一阵无语。

玄阳子望了一眼包今天,叮嘱道:“这五具尸体要赶紧烧掉,不然还会尸变。”

哪知包今天非但不买账,还不乐意了,道:“老兄啊,这是我的地盘,我说什么时候烧,他才能什么时候烧,不是由你指挥的。”

玄阳子翻了个白眼:“你爱烧不烧,不烧尸变了继续祸害你!”

包今天不以为然,走到李延治身边小声道:“怎么样小哥儿,替你出气了吧?这老家伙破坏你跟那小姑娘的好事,我包今天真是看不过。”

李延治好生无语,感情包今天顶撞玄阳子,是为自己打抱不平。

“你们几个,快把这五具尸体烧掉!”这时,又进来了几名捕快,包今天冲着几人吩咐道。

他刚刚虽嘴上说的强硬,但事情轻重缓急自然清楚,要这五人再度诈尸,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要遭殃。这种事,他自然不会怠慢。

“延治,你中尸毒了,必须赶紧医治,要不然毒性很快蔓延,你会没命的。”秦瑜走上前来着急地说道。

尸毒她并不会解,只知很厉害霸道,因此转头求助似的望向师父。

哪知玄阳子没好气、气呼呼地道:“延治,延治!哼!丫头,早跟你说过了这小子不是好人,他就是盗取妖王尸蛹的人!”

对徒儿这么亲切地称呼李延治,玄阳子好一阵恼怒。

李延治闻言心中一阵黯然——妖王尸蛹害了这么多人,跟他有脱不了的关系,一方面心中着实愧疚自责,另一方面也担心秦瑜由此轻视、鄙夷了自己。

“延治,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看出李延治的担忧,轻灵娇憨的秦瑜展颜一笑,诚挚地说道。

霎时间只感觉,天空晴朗、拨云见日,心头的阴云再不复存在,李延治确信少女这真诚、信任、让百花都黯然失色的笑容,永生永世都会烙在心间,再也难以忘怀。

“师父,你救救延治吧。”秦瑜央求着望向玄阳子。

“哼!”玄阳子冷哼一声,不过看到徒儿的模样,不由一阵心软,没好气地冲着李延治道:“小子,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全身僵硬?”

李延治活动了一下全身,摇头道:“没有。”

玄阳子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凡被僵尸咬过之人,两刻钟内必定全身僵硬。自他和徒儿秦瑜到来,从僵尸手里救下李延治,到现在早已过了两刻钟。身体始终未感到僵硬,这种人真是见所未见。

“小子,真的没有僵硬的感觉?”玄阳子难以相信地再次问道。

李延治摇头,确定道:“没有。”

“臭小子你什么体质?!”玄阳子怪叫一声。

第四十八章 尸毒解药

“师父,延治没事吧?”秦瑜精致无暇的小脸上一脸担忧地问道。

这不问还好,一问玄阳子心中便来气,不知自己的乖徒儿着了这小子什么道儿,这么关心他!

啪!

玄阳子一巴掌打在李延治肩上,后者没防备顺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子,现在身上还不僵硬?”玄阳子问道。

“僵……僵硬了!”李延治惊讶道。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自腰部往下似乎没有了知觉。

“看吧,尸毒发作了,还扩散得很厉害,一会儿就会全身僵硬的。这不是一般的尸毒,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没救了,死定了。”玄阳子脸上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但声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李延治吃了一惊——他怎么觉得自己本来没事,是被玄阳子这一巴掌打得才身上僵硬的……

秦瑜则没有吱声,清丽娇俏的脸颊气鼓鼓的,犹如一汪清水的双眸不满地瞪着师父。玄阳子是什么性格她最了解,看现在的表情就知道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好吧好吧,这一家五口是被妖王尸蛹害的,只要能找到它,用它的牙做药引,就能完全清除这臭小子体内的尸毒。”被秦瑜瞪得有些心虚,玄阳子才不情不愿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找妖王尸蛹!”秦瑜一把拉住师父,一脸急切。

不过玄阳子却没有动,而是转过头冷冷地望着李延治,再不复刚刚的老没正形,气势迫人地问道:“小子,你为什么要去妖王墓盗妖王尸蛹?”

说话间衣衫无风自动,一派仙道掌门风范显露无疑。

若这小子真是放出妖王尸蛹害死那么多人的罪魁祸首,玄阳子已经决定,无论徒儿如何不肯,也定要手刃恶人。

李延治神色一黯,妖王尸蛹害人与他确实有脱不了的关系,当下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跟秦瑜、玄阳子说了。

“玄诚道人?那玄诚道人长什么样?”听李延治将整件事说完,玄阳子忽然出声问道,神色迫人,脸上表情惊疑不定。

有件事他一直在怀疑,此刻到了求证之时,心里竟破天荒地有些紧张。

感觉到玄阳子对此事分外在意,所以李延治将玄诚道人的外貌外形,以及手拿骷髅拐、在妖王墓中用了何种术法、有何种法宝,事无巨细地详细说了一遍。

玄阳子沉默良久,神情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摇了摇头:“果真不是他,玄成子,玄诚道人,不过是巧合……”

他一度怀疑当年那个让他痛彻心扉 的人并没有死,并操纵了盗取妖王尸蛹的整件事,但听李延治描述,着实不是那人,无论从外貌还是惯用兵器以及法术。

心中有失望的同时,也有一丝庆幸。当真是复杂。

“师父,什么玄成子?你在说什么?”秦瑜不解地问,白皙无暇的小脸上有着一丝关切。刚刚玄阳子那一瞬间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也觉察到,很少见师父如此。

“没什么。”玄阳子轻描淡写,而后没好气地指着李延治的鼻子骂道:“臭小子,真没看出你这么大能耐,妖王墓的机关都能破解,你怎么不上天呢?那妖王尸蛹可是当初为恶一时的妖王黄凯,被我教先师用禁术封印,永不入土、永不入轮回。倒是被你这个臭小子放出来了!”

“说,你是哪个门派的?师承何人?!”说起这个,玄阳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日他和秦瑜几乎找遍了仙道门派,都没找到李延治的蛛丝马迹。他倒是很好奇,到底是哪个门派密不透风培养了这样一个弟子。

虽因为秦瑜的关系,玄阳子不待见李延治,但却不得不说,这小子确是个阵法高手,加以培养,日后成为一代宗师也不是不可能。

“我无门无派,也不是修仙者,更没有师承。只因家里祖上盗墓,对阵法机关有一些研究。”李延治实事求是地说道。

“好你个臭小子,还不说实话!”玄阳子怒目一睁,大如铜铃——若只是凡人中的盗墓贼阵法造诣就能如此高强,那修仙者中阵法传承的门派还怎么活?八部浮屠宗也不至于被人偷了藏书阁,就传承几乎断绝,门派日渐式微。

这小子,骗鬼呢!

玄阳子不信邪,体内汹涌的元气运转,不着痕迹地朝李延治体内查探一番,欲要从后者经脉中元气流转,探知其师门传承。

不过这一查之下,顿时傻眼了!

李延治体内空空如也,一丝元气都没有,竟真是一个普通人,而非修仙者!

玄阳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这种事还真闻所未闻。

“师父,延治不会撒谎的。妖王尸蛹那里,他也是被人胁迫、并不知情,不能怨他,为今之计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尸蛹,给延治解毒。”秦瑜过来打圆场。

“哼,不管怎样,小子铁定不是个好东西!”玄阳子嘴硬道,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确实怨不得李延治,不过却依旧不爽。

李延治表示很无辜。

话虽这样说,玄阳子却已将飞剑祭出。

飞剑在李延治眼前变大变大再变大,最后足足变得有小船大小,看的他惊讶连连,羡慕的紧。

“臭小子上来!”玄阳子轻身一跃跃到飞剑上说道。

秦瑜无语。

下半身僵硬、一直跪在地上的李延治也无语。

秦瑜不满地望了一眼师父。

玄阳子一拍脑袋,装出一副才意识到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李延治:“吃了它,可以暂时帮你压制尸毒。”

李延治犹豫片刻,还是吃了下去。虽然他极度怀疑自己身体僵硬是因为被玄阳子拍那一下拍的,但后者虽长相凶恶,人却不坏,想来应该不至于害自己。

果然,药一吃下去,李延治的腿上顿时有了知觉,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延治,一会儿飞剑飞起,你若害怕就握住我的软鞭。”担心第一次坐飞剑李延治会不适应,秦瑜转头说道。

李延治刚要点头,却不料玄阳子大吼一声:“不用!丫头你站前面,让这小子扶着为师便可,保管他掉不下去!”说完还故作善意地冲李延治一笑。

顿时,李延治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四十九章 送亲队伍

乘着飞剑,李延治觉得很不开心。本来面前应该是秦瑜那娇憨无双的身影,可此刻变成了玄阳子。

非但如此,这老头儿憋着坏水,故意把飞剑整的上蹿下跳,让李延治一会儿觉得要自由落体有可能要被摔死,一会儿又觉得要一飞冲天空气稀薄要被憋死,这其中的“酸爽”真是不好形容。

看到李延治被吓得脸都发白,玄阳子毫不掩饰地笑了,心中畅快许多。

飞剑沿着特定的路径飞着,李延治惊奇地发现,竟与自己眼中那显示妖王尸蛹踪迹的光点出奇的一致,当下放下心来,知道没跑错路。

玄阳子斜眼瞅着李延治,觉得这小子身上疑点很多——体质特殊,被僵尸咬了之后一点中尸毒的迹象都没有;传承可疑,一个体内没有元气的普通人,能将阵法造诣达到这种境地,也当真奇特。

所以玄阳子打算一起带着他,好好观察一番。

就这样,一行三人循着妖王尸蛹的踪迹,在空中飞行着。

*******

太虚城东南,方家屯。

午夜,月黑风高,一行浩浩荡荡、身着喜庆红衣的送亲队伍,抬着大红花轿,从村中出来,走在漆黑的山路上。

“这新娘子啊可真有福气,能嫁给城里张员外家的大公子,做第十八房小妾,以后保准着吃香的喝辣的。”二三十人的队伍中,花轿旁边一个四十岁左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跟旁边的轿夫小声地聊着天,话语之中不无羡慕。

轿夫调笑一声:“咋了刘媒婆,也想嫁给人张员外家的大公子?你若是好好打扮打扮,没准张公子眼一瞎就真看上你了。”

“呸!你个杀千刀的吕狗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知对方在故意嘲笑自己,刘媒婆啐了一口,叫骂道。

“要不刘媒婆你嫁我吧,让你做我家第二房小妾,也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被骂吕狗子却一点都不生气,继续调笑道。他眼热这刘媒婆许久了,虽然对方年纪不小,但比自家黄脸婆却要有姿色的多。

“呸!吃香的喝辣的?就凭你那三亩薄田,不让我喝西北风就不错了。老娘就是嫁鸡嫁狗,都不会嫁给你这个穷鳖!”刘媒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上毫不留情。

“吕狗子,就你家那个母夜叉在,你还敢娶个小妾?看她不打断你的狗腿。哈哈!”这时旁边另外一名轿夫忍不住插嘴取笑道。

吕狗子脸色顿时变了,他最讨厌别人拿他惧内说事,因此冷笑一声出口反讽道:“有个母夜叉也比你宋铁蛋什么都没有、早早克死了你家婆娘强!”

“吕狗子你是不是找死!”宋铁蛋登时怒了,骂道。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瞎嘀咕什么,今天是姑奶奶我大喜的日子,你们再不安稳点,等我嫁到张家,仔细不剥了你们的皮!”这时大红花轿内传来一声恶狠狠的泼辣声。

吕狗子、宋铁蛋、刘媒婆登时闭了嘴。这新娘子桃花在方家屯可是大有名声,不过不是好名,而是恶名。

模样长得还算俊俏,但却凶狠泼辣。本已许配了人家,成亲的日子也已定下。但自从一个月前,跟张家大公子勾搭上,死活非要悔婚。

婆家不同意,她便天天站在人家门口破口大骂,一连骂了半个月。男方家实在受不了,这才解除婚约,硬生生把未来婆婆气得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今夜她出嫁,原本的婆家却在办丧事。

所以这桃花当真是个厉害的主儿,惹她不高兴了,还真有可能剥了他们的皮。

一时间,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穿过漆黑的山林野路,鸦雀无声。

“董老大,现在什么时辰了?”许久之后,刘媒婆冲着最前头的一老汉问道。

张家是大户人家,即便娶小妾都是要讲规矩与时辰的。

花白头发的董老汉抬头望了望天上挂着的月亮,片刻之后道:“不到子时。”

“那大家先停一停,时辰还没到。”刘媒婆赶紧吩咐道。

花轿在一处小山前停了下来,不远处是一片乱葬岗。

四周极静,连声虫鸣鸟叫的声音都不闻,甚是怪异。

“什么味道?好臭啊!”

“是啊,谁放屁了!”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恶臭,不少人赶紧捂住了 鼻子。

只是他们没听到的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似有几声“咯咯”如骨骼扭动一般的声音响起。

“唉呀妈呀,肚子好疼方便一下。”

“等等我,我也想去。”

“邪性了,我也闹肚子。”

……

二十多人竟忽然齐刷刷地肚子疼,赶紧捂住屁股往山上跑去。

“今天真特么邪性!”宋铁蛋一边方便着,一边嘀咕道。

“是啊,哪有大半夜嫁人的?还非停在乱葬岗旁,弄得跟阴婚似的。”吕狗子也觉得心里七上八下。这忽然间这么多人都闹肚子,不得不让人犯疑忌。

“你们懂什么,还阴婚,阴你个大头鬼啊,人家是纳妾,城里都是这个时候进门,有钱人家的事你们不懂。”一旁见多识广的董老汉不屑地说道。

随着一阵阵恶臭传来,打开轿帘又看到了不远处的乱葬岗,盛装打扮的新娘子桃花顿时怒了,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老货,老娘成亲你们屙屎撒尿,还把好好的轿子停在乱葬岗,真是活够了!等到了张家,看不赏你们每人二十大棍!”

砰!

骂的时候,花轿的左边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桃花顿时以为是哪个轿夫不服气,正愁一腔子火气没处发泄,当下猛地翻开帘子,准备再度破口大骂。

却忽然像是被扯住脖子的鸭子,鲜红的嘴唇张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脸上是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

只见花轿的窗口上出现一张漆黑、丑陋、腐朽的脸,仿佛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干尸。

若李延治在旁,定然可以认出这是妖王尸蛹。

噔噔噔!

桃花全身抖得如筛糠,上下牙不停地打颤,颤抖着双手想要揭开轿帘、迈开双腿逃走,却是怎么都做不到。

“啊!”

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要发出一声大吼,让轿夫等人来救自己,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低声的叫喊,便遽然觉得胸口一阵冰凉、剧痛。全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被抽走,再也发不出声响。

再然后,桃花就看到妖王尸蛹丑陋漆黑的爪子上,多了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

第五十章 第六感比较强

再然后,桃花就看到妖王尸蛹丑陋漆黑的爪子上,多了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

不敢置信地朝自己胸口望去,那里多了一个鲜血如注的血窟窿。

桃花最后的意识是看到丑陋可怖的妖王尸蛹,狼吞虎咽、仿佛享用着世间最好的美味一般,吃了自己的心脏,钻到了轿子里,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刘媒婆这下时辰差不多了吧?”提着裤子从山上走下来的宋铁蛋,对着刚从小树林里出来的刘媒婆问道。

“差不多了,该启程了,”刘媒婆点头道,而后陡然提高了嗓门:“董老大,招呼你的人,该走了!”

“好勒!”这时董老大带着一帮子人也从山上走了下来。

“启程!”刘媒婆喊道。

花轿抬起,迎亲队伍再次行动了起来。

“这新娘子怎么突然沉了这么多?该不会是偷了个人在轿子上吧?”感受到分外吃力,宋铁蛋低声道,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捉奸在床什么的,最有趣了。

“你找死啊!刚刚就在轿子里骂要赏我们每人二十大棍,还敢这样说,不想活了是不是?!”董老大低声骂道。

宋铁蛋立时害了怕,再不敢言语。

谁都没有注意到,此刻轿子的底部“滴答滴答”滴着鲜血,流了一路。

*******

半个时辰后,李延治、秦瑜、玄阳子御着飞剑,循着痕迹,来到了迎亲队伍刚刚驻足的小山旁。

停下飞剑,玄阳子和秦瑜轻飘飘、十分潇洒地跃到地上。

李延治也想有样学样,却没想到“噗通”一声落下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并不是因为中了僵尸毒,而是因为腿软。

飞天遁地了一番后,李延治才发现原来自己有恐高症,还十分严重。玄阳子故意让飞剑飞来窜去,把他吓得简直不要不要的。

看李延治的狼狈样,玄阳子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过随即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甚至连徒儿秦瑜去扶李延治起来,都没注意到。

低头抓起地上的一把泥土闻了闻,潮湿浓重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玄阳子的眉头皱了起来。沿着血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大道降魔剑如影随形。

当目光无意落到本命飞剑上时,忽然玄阳子的面色一下子变了!

“师父,怎么了?”秦瑜急忙问道。

“不好!这妖王尸蛹吃的心脏越来越多,心智也在逐渐增强,到了现在已经学会掩藏形迹!”玄阳子眉头快要皱成了“川”字,神色说不出的凝重——

一开始还只能掏人心脏、害人性命;昨晚上开始害得张猎户一家五口已经可以让其尸变;此刻又学会了掩藏行踪。

妖王尸蛹的蜕变速度之快,玄阳子所料不及。

秦瑜也是吃了一惊,赶忙望向大道降魔剑,发现剑柄之上原本由祖师刻画、可以寻找妖王尸蛹的法阵,此刻暗淡无光。搜寻不到尸蛹的痕迹时,法阵便会熄灭。

“丫头快点,循着血迹看能不能找到尸蛹。”玄阳子眉头紧皱,声音中透着着急、懊恨。

晚一点找到妖王尸蛹,便会有更多无辜之人丧命,它也会进化的更厉害,更难对付。

低头眨也不眨地沿着血迹走着,不过让玄阳子失望的是,几百丈之后,连血迹的痕迹都再也找不到。

至此,妖王尸蛹的踪迹算是彻底断了!

玄阳子站在原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无计可施。

“我觉得妖王尸蛹应该是沿这条路走的。”这个时候,李延治忽然开口了,指着眼前只有他能看到的、指示妖王尸蛹踪迹的光点延伸方向说道。

玄阳子顺着李延治所指的方向望了片刻,随即没好气地瞪了后者一眼,理都不理会,继续着急——妖王尸蛹,连大道降魔剑都不知它去了哪里,更何况一个凡人小子,笑话!

“延治,你怎么知道是这个方向?”这个时候秦瑜开口问道。

李延治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他实在很难回答。

实话实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眼前有一溜光点,感觉是妖王尸蛹留下的?

别人能信才怪!说不定还要被玄阳子揪着耳朵骂“小骗子”……

沉吟了半晌后,李延治总算想到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我从小第六感就比较强……”

玄阳子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瞪着李延治快要冒出火星子,恨不得一脚踹飞这不着调的小子——去你大爷的第六感!

却不想秦瑜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虽然看师父现在这么闹心不应该笑,但还是没忍住。

她想起了上午的时候在竹林古庙里,她问李延治为什么一眼就看出蝎子妖幻化的小女孩不正常的时候,李延治也是如此回答的。

上次的第六感是正确的,那这次呢?

“我信你。”片刻之后,眉目如画的秦瑜嫣然一笑,对李延治道。

还不待李延治有所反应,玄阳子一下蹦了起来,先是摸了摸秦瑜的额头,而后惊声道:“丫头,你不发烧啊!这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他说什么你都信!为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轻易相信这些臭男人!”

玄阳子痛心疾首,说到最后都有些暴跳如雷,他怎么感觉自己辛苦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似乎马上就要被猪拱走了?

秦瑜无奈地望了一眼玄阳子,自家师父什么性格她最清楚,于是耐心劝道:“师父,你现在可有好的办法能寻到妖王尸蛹?”

玄阳子瞬间沉默了,唉声叹气了好久,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如此,我们何不死马当作活马医,沿着延治指的路去找,万一找到了呢?”秦瑜继续柔声说道。

玄阳子没有吱声,故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延治,心里却开始动摇了——怎么办,感觉徒儿说的好有道理……

“师父上飞剑吧,赶快找到妖王尸蛹。”秦瑜笑了,自然明白玄阳子此刻心中所想,于是催促道。

“混小子,你就祈祷你的第六感没错吧,若敢指错了路,老人家我非把你的屎给你揍出来不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玄阳子,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上了飞剑。

李延治和秦瑜也赶紧踩了上去。

就这样一行三人,按着李延治所指的路线,在漆黑的夜空中飞驰而去。

第五十一章 再遇包今天

因城郊连续闹了几起掏心魔事件,死了不少人,太虚城中人心惶惶,所以大半夜的包今天领着十几个捕快四处巡逻。

深深打了个哈欠,包今天远远地就看到一支二三十人、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老大,你说要真遇到‘掏心魔’,我们能是他的对手不?万一这大半夜的,我们的心也被他给掏了咋整?”高大衙役高壮壮在旁边小声地嘀咕道。

这一晚上他不是嫌风大、就是嫌太困,已经抱怨一晚上,一直在鼓动包今天带着他们一起罢工。

包今天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高壮壮,教训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废话,这是宫里赵公公交代下来的差事,你敢不办?也不怕风大咬了舌头!”

却没想到说话间,就咬了自己的舌头。

*一声,包今天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高壮壮在一旁偷笑,他一直都觉得这位老大是来搞笑的。

“站住,这是哪家的?!”高壮壮看到送亲队伍过来,走过去喝住对方问道。

“张家张家,青衣巷张家。”知道官差不好惹,刘媒婆赶紧说道。

“最近‘掏心魔’闹得厉害,任何外来进入城中的人等,都要仔细盘查,这花轿我们要搜一搜。”高壮壮面无表情地道。

说话间便要上前去搜,却被包今天一脚踹到了一旁。

知道这高壮壮最是好色,查轿子搜“掏心魔”是假,借机看看新娘子揩点油是真。

“张家大少爷又娶新姨太啊?”包今天走上前来问道。

“是啊是啊,官爷让我们过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您说一个姑娘家的你们担心什么呀?”刘媒婆赶紧陪着笑,说话间便掏了几锭银子往包今天怀里揣。

“哎呀哎呀,这是干什么呢,使不得。”包今天连忙推辞,但手却早已把银子揣到了兜里。

高壮壮望着那白花花的银元宝,好一阵眼热。

包今天放行,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朝城里走去。

“唔,好臭,高壮壮你是不是放屁了?”包今天忽觉一阵恶臭传来,忍不住向旁边离他最近的高壮壮问道。

“没有啊老大,哎哟,确实好臭,什么味道这是!”高壮壮也是被熏得赶紧捏住了鼻子。

好片刻后,恶臭方才散去。

“王老拐你过来。”包今天将不远处一名腿有点瘸的老捕快叫了过来,然后将刚刚从刘媒婆手里拿的银子塞到了后者手里。

“包头儿你这是?”王老拐惊讶得连忙推辞。

“我听说你家嫂子病了,两个儿子又都到了娶亲的年纪,你这条腿是为公家办事伤的,这点钱拿回去应急。这张家为富不仁,从他手里诈出点钱,也算是劫富济贫了。”包今天道。见王老拐还要推辞,不由分说硬将银子塞了过去。

王老拐感动的快要落泪,他这条腿断了有十几年了,县衙除了一番口头奖励和二两银子以外,再也没有管过,没想到捕头包今天竟还记得。

两锭银子,足有二十几两,足够他解决家里的燃眉之急了。

“今晚你回去吧,照顾嫂子去。”包今天又道。

王老拐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哎呦小哥儿,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分啊。”远远地,包今天就望见了李延治,热情地打招呼道。

“包捕头,幸会幸会啊。”李延治也没想到一天的时间就遇见了三回,当真是有缘分。

“小哥儿,这么晚了上哪儿去啊这是?现在夜里可不太平,尽量躲在家里别出来。”长相很有喜感的包今天善意地提醒道。

“胖子,刚刚有没有一队人从这里经过?”心里着急的玄阳子直接开口问道。李延治的“第六感”他信不过,不过却是知道以妖王尸蛹现在的力量,至少需要一个死人、十个以上的活人,方能掩藏气息。

所以李延治指的路若还准确,这里不久前当有一队人经过,否则的话,这小子就是胡扯八道。

玄阳子望着包今天,眼里有着一丝急切。

却哪知,刚刚还跟李延治有说有笑、熟络非常的包今天,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敛去了,还十分不爽地望着玄阳子,变脸速度十分之快。

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叫他“胖子”。

“包捕头我们还有事,改日咱们再叙旧,先告辞了啊。”李延治想尽快追上妖王尸蛹,不愿在这里多浪费时间,客套几句后便要离去。

他跟秦瑜往前走,包今天没有阻拦,但当玄阳子经过的时候,却一下被包今天拦住了。

“胖子你要干嘛!”正因包今天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窝火的玄阳子,恼火地问道。

这胖子要是他云隐门弟子,早被他一天打三回来教训了。

“哎呦,火气这么大,我看你像‘掏心魔’,来人呐,把这老家伙带回去好好审问。”第二次听到“胖子”,包今天的心情也明显不好了。

“误会,包捕头这都是误会,我们现在要找的正是‘掏心魔’,已经知道它在哪里了。”眼见要闹起来,李延治赶忙回来打圆场道。

“‘掏心魔’?你们知道它在哪儿?”包今天眉头一跳问道,再顾不得跟玄阳子置气的琐事。

这畜生害死了那么多人,他也早想抓了。

“刚刚是不是有一队人经过,至少十几个人以上?”李延治问道。

“是,张家的送亲队伍刚过去没多久,二十多个人呢。”包今天下意识地道。

玄阳子的表情瞬间惊呆了——李延治指的路,十有八九没错!

“‘掏心魔’就在里面。”李延治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

他还没有说完,早已被玄阳子拉着跑了。

“小子,快说现在往哪里走?”早已祭出飞剑的玄阳子,一脸急切地问道,再不复先前的不信任。

李延治指了个方向,飞剑呼啸着冲击而去。

剩下包今天和一众捕快呆愣愣站在原地,还在回味李延治的话。

“在……花轿里?我刚刚放走了‘掏心魔’?”包今天喃喃自语。

“还傻愣着干什么啊,走赶紧去张家!”忽然包今天大喝一声,带着一行人往张府所在的青衣巷跑去。

第五十二章 交锋

“还傻愣着干什么啊,走赶紧去张家!”忽然包今天大喝一声,带着一行人往张府所在的青衣巷跑去。

“包头儿,大半夜的你说我们瞎跑什么?那小子的话您还真信呐?有这功夫好不如回家抱着婆娘睡会儿。”高壮壮打着哈欠,十分不情愿地跟着包今天。

“是啊包头儿,即便有掏心魔,以我们几个恐怕也不是对手,要不然我去多叫些人过来吧。”另一名矮个儿捕快道。

“都别给我废话了,赶紧去救人要紧。”包今天不耐烦了。

******

青衣巷,张灯结彩的张府门口。

唢呐吹吹打打,宾客络绎不绝,张家热闹非凡。

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听到动静,纷纷来到长府门口,说几句吉利讨喜的话来讨点饭,却被张家几个凶恶的打手拳打脚踢地赶走。

远远地,就瞧见送亲队伍声势赫赫地走了过来,一时间门口的唢呐吹得更响、更起劲起来,《抬花轿》《喜拜堂》《百鸟朝凤》等曲子不绝于耳。

花轿进了张府,张家大少爷,一个长得还算英俊,但脸上却带着酒色纵欲过度的苍白的年轻人,急忙忙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道:“新娘子来了,赶紧洞房了!”

道喜的宾客,来回跑堂的下人,刘媒婆及送亲的轿夫等,闻言不禁一怔,脸上的笑容有着一瞬将的僵硬——人都道张家大少爷荒淫无度、穷奢极欲,今日看来果真如此。哪有新娘子刚一进门,宾客还在一旁,就急不择食地说要“洞房”这档子事?当真是不要脸。

哪知张大少非但这样说了,还要直接掀开轿帘、钻进轿中,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洞房!

刘媒婆吓得赶紧拦住,一边努力陪着笑,一边急忙说这于理不合。

张大少腹中火起,哪里管的了这老货,一手将其摔到一旁,急不可耐地就钻进了轿中。

轿子剧烈晃动起来,刘媒婆羞臊得老脸有些发红,却言不由衷地讨好夸赞道:“哎呦喂,张大少爷可真是生龙活虎,依我看啊,这次一定是个大胖小子!”

众人附和。

却不料刘媒婆话还没说完,轿子忽然就一动不动了。

“轿震”这就完了?!统共连五秒的时间都不到吧?

众人心里耻笑张大少太不济。

却万万没想到轿子却忽然间炸裂开来。

噗通!噗通!

两声身体跌倒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众人低头一看,竟是身着红衣的张大少和桃花双双倒在地上!两人的胸口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大洞,心脏不翼而飞!

砰!

一声巨响,坚硬的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生生被震碎,激起一大片烟尘,丑陋狰狞、如干尸一般的妖王尸蛹,出现在众人面前!

……

等李延治、秦瑜、玄阳子御着飞剑赶到张府门前时,发现偌大的张府张灯结彩,喜庆非常,但却无声无息,安静得渗人。

三人急忙推门而入,内心期盼希望一切都来得及,但却只觉一阵浓重无比的血腥、腐臭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下意识掩住口鼻。

李延治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晚了一步!

雕梁画栋,展现着浓浓暴发户气息的张府里面,从外门到走廊,到天井、到正殿,密密麻麻全是尸体,鲜血将整个张府的地面都快染红。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胸口偏左一个血窟窿,被人掏心而亡!

“这孽畜,真是祸害!”玄阳子气得跳脚,而后转头望向李延治道:“臭小子,它在哪里?”

这个时候,李延治却摇了摇头——他的眼中除了满地的尸体,便是密密麻麻、指示妖王尸蛹所过之处的光点。后者在张府中如何一步步杀人,先杀了谁、后又到哪里杀了谁,仿佛一张张图片一般,在脑海中成型。

但是,光点显示的仅仅是妖王尸蛹所经过之地,至于此刻它到底蛰伏在张府的哪处,李延治却无从知晓。

“第六感不灵了?关键时刻掉链子!”玄阳子没好气地嘟囔一句,而后开始四处搜寻妖王尸蛹。

秦瑜娇憨清灵的小脸上有些苍白,显然第一次看到妖孽祸害如此多的人,但神色却不见慌乱,依旧镇静。并未像玄阳子一般,开始四处搜寻,而是缓缓闭上如一泓清水的美目。

片刻之后,复又睁开眼睛,指着张府正殿上方道:“师父,在那里!”

玄阳子转头望了徒儿一眼,神情有过一瞬间的惊异,不过随即便几步闪烁到正殿门口。李延治和秦瑜也随后赶到。

果然,在房梁之上,全身皮肉干瘪、犹如干尸的妖王尸蛹一动不动地趴着,这孽畜因吃人心太多,有了灵智,竟潜藏在这里,准备伏击李延治三人!

见再也藏不住,妖王尸蛹黄色如狼一般的眼珠,微一转动,顿时从房梁落到大厅正中的胡杨木桌上。

不同于以往的势大力沉,这次却是轻飘飘的。

不过在此瞬间,李延治便感觉一股带着阴森诡异、鬼哭狼嚎的黑雾铺天盖地笼罩而来,天地间顿时漆黑一片。

妖王尸蛹在这瞬息之间便发动了进攻!

李延治全身上下被一股彻骨的寒意笼罩,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身体受着莫大的阻力,再也难以移动分毫。心中一惊,一种强烈至极的危机感瞬间蔓延,自己的心口一片冰凉,仿佛下一瞬间心脏便要被人掏出!

“路遥遥,水渺渺,降妖伏魔乐逍遥;尘归尘,土归土,七魂六魄里枯骨……”

这个时候,玄阳子口中喃喃吟唱,大道降魔剑冉冉升空,发出一连串的火花,撕裂黑暗,将浓雾震散了一半之多!

瞬间,李延治感觉周身的压力、危机感小了许多。

啪!啪!啪!……

与此同时,漆黑的空气中响起一连串清脆的鞭声,吞天银蛇鞭灵巧地在空中游弋飘荡,一头苍老、苍凉、古老的银色大蛇凭空出现,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着黑暗。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入腹中,只是几口,剩下的一半便被吞得干干净净。

银色的太古大蛇越发神采奕奕,仿佛这黑雾是它大补的灵药一般。

妖王尸蛹黄色如狼一般的丑陋眼珠上下转动,口中发出一声如恶鬼般的低鸣声,显然感觉到眼前这两人并非如以往的人那般好对付。

第五十三章 化蝶烟云锁

李延治费了好大力气,总算将牙取了下来。

却没想到身体遭受伤害,却激起了妖王尸蛹的凶性。

随着“吼吼”两声愤怒的咆哮,尸蛹周遭浓雾再度涌出,霎时间鬼哭狼嚎、犹如修罗地狱。玄阳子的大道降魔剑、秦瑜的吞天银蛇鞭也受到了莫大的阻力。

“砰”的一声巨响,妖王尸蛹竟挣脱了二人的束缚,一脸贪婪与狰狞,仿佛恶狼一般狠狠地扑向李延治!

再度被其牢牢锁定,身体那种陷入泥潭、挪动不了的感觉再度袭来,李延治大惊的同时,心中暗道不好。

秦瑜的银鞭,玄阳子的大剑,虽齐齐舞动,想要阻止,但事出突然,未曾料到一直牢牢被困的妖王尸蛹会遽然脱困,等到再度出手时却晚了一步——即便二人拼尽全力阻止,只怕李延治不被掏出心,胸口也要多出一个血窟窿!

秦瑜、玄阳子焦急无比,身法更加快捷。玄阳子虽一直看李延治不爽,但也并不希望他被妖王尸蛹杀死。

李延治身上冷汗直流,大脑迅速旋转,努力寻找方法脱困。

眼见一只黑色的利爪就要抓到胸前,李延治一咬牙,将全身的热流涌向右手,脑海中浮现的是祖上流传下来的《符箓手札》上、一副据说专门对付妖邪的符箓。

右手能动的瞬间,脑海中的符箓图案,迅速在手上刻画成型。

而此时,妖王尸蛹腥臭无比的妖身已到了近前,尖锐的利爪离着李延治不足半寸!

李延治心中大惊,额头冷汗滚滚直流,只在心中祈祷祖上保佑,符箓有用。

妖王尸蛹眼中凶芒大盛,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我的心,我的心”,带着无尽的渴望,朝着李延治的胸口狠狠抓下,下一刹那那颗滚烫、原本属于它的力量的心脏,便要重新被其拥有!

却万万没想到,在利爪触碰到衣襟的一瞬间,却忽如碰到滚烫的开水一般,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快速缩回。

李延治心中一动,与此同时感觉到,被他用体内热流画出的无形符箓,刹那间消散。

竟真起了作用!

而这时,经过这片刻的阻隔,后面的秦瑜和玄阳子双双赶到,吞天银蛇鞭、大道降魔剑再度凶狠万分地朝妖王尸蛹招呼过去。

“延治快走!”

刚刚的危急瞬间,秦瑜吓得心胆俱寒,生怕李延治会有什么事情,此刻再度制住妖王尸蛹,连忙让后者赶紧离开这危险之地。

“好,你们先忙,我不打扰了!”

而后,在玄阳子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李延治脚底抹油,一句谦让都没有,溜得飞快。眨眼的功夫便跑出张府大门,只给秦瑜和玄阳子一抹烟尘。

“丫头,这就是你说的‘好人’,危机时候丢下你一人,跑得飞快!”玄阳子时时不忘给李延治穿小鞋。

秦瑜没有作声,但并不介怀——李延治留在这里,她反而无法专心对付妖王尸蛹。

“延治刚刚用什么方法避开了尸蛹的攻击?”秦瑜娇俏无双的小脸上有着一丝疑惑。

而这也是玄阳子想知道的。

不过很快两人便没有心思再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眼见李延治从门口跑掉,自己的“心脏”再度溜走,妖王尸蛹瞬间发狂。

砰!砰!

两声巨响,尸蛹腰间的幻形大蛇被其生生阵开,玄阳子的大道降魔剑也被一巴掌狠狠击飞,深深嵌入墙壁之中。

“师父我来!”眼见妖王尸蛹欲要冲出门去,追击李延治, 秦瑜如山泉一般的声音响起。

玄阳子点头。

两人没有再度追赶尸蛹而去,秦瑜盘膝坐于地上。玄阳子则神念一动,大道降魔剑“嗤”的一声破墙而出,稳稳落于手中,立在秦瑜周身三尺左右,似在护法一般。

而此刻妖王尸蛹已冲到张府大门。

秦瑜不疾不徐,朱唇轻启,一连串玄奥法诀念出的同时,指尖之上,一只一只红色绚烂的蝴蝶,化形而出,宛如红色云朵,轻灵地舞动着双翅,朝着妖王尸蛹飞驰而去。

看似动作缓慢、轻灵,但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尸蛹身侧,落到了其身上。

而后,上百只红蝶头部和尾端生出一条条红色丝线,一只一只首尾相连,将妖王尸蛹生生缠绕在其间,刹那间便将尸蛹裹成一团,再也动弹不得。

秦瑜纤细的手指微微一动,顿时,被裹得如红色粽子般的尸蛹便飞到了身前不远处。

这是秦瑜的本命神通——化蝶烟云锁。

做完这一切,秦瑜站起身来,粉颊香汗淋淋,神色之中也有一丝疲惫——化蝶烟云锁虽威力极大,凶悍如妖王尸蛹也会被瞬间制服,但消耗也是极大,过程中也需要人护法,不能被人打断。

“丫头,没事吧?”玄阳子关切地问。

秦瑜摇头,虽是疲累但却十分兴奋,毕竟总算将妖王尸蛹擒住。

“这孽畜需要带回门中重新祭练,方能让它彻底烟消云散,再也无法为恶。”玄阳子度了一缕元气于秦瑜体内,望着妖王尸蛹恨声说道。

又害了上百人性命,玄阳子对尸蛹分外痛恨。

“师父,我们清理一下这里,尽早赶回门中吧。”秦瑜脸色恢复了些许,说道。

“哼,想带走妖王尸蛹,没那么容易!”这时一声充斥着无限煞气的冷哼骤然响起。

与此同时,四道身影从天而降——

一个眉清目秀、满眼煞气的少年;一个黑色抹胸长裙罩体,白花花的酥胸和粉臂裸露在外的妖媚女子;一个丑的不忍直视、五官都让人分不清的丑八怪,和一个折扇不离手、脸色白的像鬼的白衣书生。

正是赵元启和除了青面男以外的三大高手。

不过这在凡人眼中的三大高手,在玄阳子和秦瑜眼中,却是低的不能再低的低手。

“就凭你们四个三脚猫,还妄想夺走妖王尸蛹?!”玄阳子怒极反笑,知道这四人便是打开妖王墓、盗走尸蛹之人。

今天要将这几个罪魁祸首也一并收拾了!

“如果加上我呢?!”这时,另外一个声音自张府门口传来。

第五十四章 神秘道人

“如果加上我呢?!”这时,另外一个声音自张府门口传来。

玄阳子在这一瞬间神色剧震、如遭雷击——这声音,竟跟记忆中那人一模一样!

玄阳子不敢置信地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白衣白袍、满头青丝的俊逸青年,出现在视线中。

青年俊美绝伦,面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噗!”

乍一见这青年,玄阳子竟“噔噔噔”后退数步,“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师弟,你……你竟然还活着!”玄阳子满脸横肉化作无限柔情,声音中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这位师弟玄诚子,当年的秘辛往事,是他一生的痛。

就在这失神的片刻,身后忽然一阵凌厉无比的劲风,如九天雷霆,暴射而来!

竟是一柄约有半人高、带着幽幽冷光的大锤!

大锤劲风撕裂空气,速度之快、之狠竟在空中摩擦出一条火尾巴,若是被砸实,便是修为如玄阳子的修仙者,都必定殒命当场!

但玄阳子此刻却浑然不觉。

“师父,小心!”这一瞬间一直谨慎戒备的秦瑜动了,灵巧万分的吞天银蛇鞭,如一条银龙,带着无尽威势,如流星追月、陨石落地一般,狠狠甩向玄阳子背后那柄大锤。

啪!

鞭、锤相撞,吞天银蛇鞭发出一声嘹亮、凌彻的铮铮之音,但并未如想象中跟半人高重锤产生猛烈无比的碰撞,相反却像打在棉花上一般,刚一跟其接触的瞬间,重锤便霎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秦瑜旁边不远处的妖王尸蛹身上,如重锤颜色一模一样、带着悠悠冷光的绳索,携着妖王尸蛹朝空中升腾而去!

来人竟是虚晃一招,真正的目的是妖王尸蛹!

事出突然,但秦瑜并未慌忙,沉着冷静异常,身后银色大蛇再度出现,随着“啪啪”几声嘹亮响彻的鞭声,大蛇、银鞭,带着凌厉无比的威势,如大江拍岸、龙卷风一般,缠绕住半空中的妖王尸蛹。

一时之间,与那重锤、绳索的主人,还未露面的神秘人僵持不下。

“师父,你清醒一下,这不是小师叔。即便小师叔还活着,也应该已经老去,不会像现在这样年轻!”一边奋力催动体内元气,将妖王尸蛹截下,秦瑜一边冲着仍在失神落魄状态的玄阳子喊道。

小师叔,也就是师父玄阳子的师弟玄诚子,秦瑜虽从未见过,但从师父一直珍藏的一副画像上看过。张府门口之人,正如画像上的玄诚子长得一模一样。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玄阳子乍一见到此人,便心神巨震、陷入前尘往事的回忆中难以自拔,而秦瑜则意识到极大的不妥——正如她之前所说,若真是小师叔,对方绝不会如此年轻。若并非小师叔,对方却以此来混淆视听,显然别有所图。

所以自一开始,秦瑜便全神戒备,接二连三遇到突发状况,都能应对有策。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他的样貌?!”这个时候玄阳子突然反应过来,大吼一声的同时,手中的大道降魔剑也闪电般激射飞出,冲着绑着妖王尸蛹的幽幽黑绳挥砍而去。

秦瑜的话语犹如当头棒喝,让他彻底醒悟过来——门口之人绝不是师弟玄诚子,甚至不是人,只是一缕元气幻化而成。

但何人能知晓他与玄诚子的过往,并以此来攻击自己的心神?难道师弟真的还活着?

玄阳子心中疑惑连连。

“哈哈!”

而大道降魔剑在接触到妖王尸蛹的一刹那,隐藏于黑暗中的神秘人发出一声畅快至极的大笑,似计谋得逞一般。

玄阳子只觉这一剑犹如砍在棉花上,轻飘飘没有受力点,说不出的难受。

在此同时,秦瑜忽觉妖王尸蛹身上化蝶烟云锁的感应完全消失,仿佛被人在这瞬息之间解除了禁制一般。同时,手上吞天银蛇鞭被牵扯的力道霎然消失,身体不由自主地“噔噔噔”倒退好几步。

玄阳子和秦瑜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被人摆了一道,眼前的妖王尸蛹仍旧是幻象!

果然,在二人这样想的瞬间,半空之中原本被幽幽黑绳包裹的尸蛹遽然消失不见!

在漆黑的夜空、离秦瑜师徒两人约三十丈处,六道身影——赵元启、墨妖娆等四人,妖王尸蛹,以及一个白衣白袍白发,手拿骷髅拐的道人,身形闪闪烁烁,快速朝远方奔离。

白衣白袍白发的道人显然就是幽幽黑绳、重锤的主人,一直在暗中的神秘人!

先用玄诚子的幻象,扰乱玄阳子心智,让其一时之间心神失守,难以敏锐觉察其阴谋。

而后欺负秦瑜应对有余、但实力不足,在与其交手的过程中,偷偷再次用以假乱真的幻象,将半空中的妖王尸蛹偷梁换柱,迅捷无比地抹除她化蝶烟云锁的禁制,让其难以察觉。

等到玄阳子真正反应过来,洞烛其奸的时候,对方早已将妖王尸蛹夺得在手,要迅速遁离了。

不得不说,当真是好计谋、好手段!专门针对玄阳子、秦瑜师徒二人的弱点,还知晓玄阳子对师弟玄诚子那无与伦比的愧疚与惋惜、痛心的复杂心态。

“站住!”眼见妖王尸蛹被神秘道人裹着离开,玄阳子登时急了,大喝一声后,踩着大道降魔剑追云逐日、带着赫赫风声,朝着赵元启等人追去。

妖王尸蛹必须尽快被封印,否则再次脱困而出,不知要有多少麻烦,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再者,神秘道人知道玄诚子是玄阳子的心中的隐痛,最大的弱点,知道这件事的人已所剩无几,那神秘道人是否是玄诚子?若玄诚子当年并没有死去,这又牵扯到云隐门内必定有图谋不轨的内奸,必须要清理门户……

所以,无论如何,玄阳子必须将这伙人截下,妖王尸蛹不能丢,神秘道人也必须拿下!

“师父,一定要小心!”秦瑜有些担心地冲着空中的玄阳子喊道。

虽然她也想一起跟师父追拿妖王尸蛹和神秘道人等人,但眼下的张府必须要尽快处理,否则一地死尸全部诈尸,后果不堪设想,不知要牵连周遭多少无辜之人。

施展化蝶烟云锁已消耗她不少元气,后又与神秘道人奋力一战,体内元气已消耗的七七八八,虽被师父玄阳子度了一部分真气,但此刻身体中的力量也仅剩四成。

离尸体诈尸仅剩一盏茶的时间,秦瑜必须尽快设置一个法阵,隔绝凡人。凡人的气血之气,是诈尸最好的催化剂。若有生人到来,恐怕这一地尸体立刻会诈尸。

全盛时期的秦瑜自然有能力对付这些异变的僵尸,但此刻的她却怕是难以应对。

秦瑜盘膝而坐,闭上美丽的双目,手上阵法纷飞,正欲设置法阵。

“快进去看看掏心魔有没有在里面?”忽然,外面传来包今天急切的声音,以及脚步噼噼啪啪朝张府快速移动之声。

第五十五章 仙女女神

“快进去看看掏心魔有没有在里面?”忽然,外面传来包今天急切的声音,以及脚步噼噼啪啪朝张府快速移动之声。

秦瑜心里一惊,暗道一声糟糕!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生人之气传入府中,原本静止不动、早已毙命的死尸,顷刻之间发出一阵“咯咯”、类似骨头转动的声音。

而后,迅速地站了起来,吹喇叭的依旧吹喇叭,走路的依旧走路,只是姿势僵硬、怪异,无一例外地开始齐齐朝坐在院中心的秦瑜挪来,冒着幽光的灰白狰狞眼睛,流露出对血肉的无限渴望。

一时之间整个张府鬼气森森,妖气冲天。

“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随着嘹亮的喇叭声在这漆黑寂静的夜中骤然响起,已到门口的包今天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

原本他们在门外,看到张灯结彩的张府死气沉沉,一丝活人的声音都不闻,怪异的紧,心里还有些惧怕,担忧掏心魔真在里面,张府之人已经遇害,但现在听到这喇叭声,顿时放下心来。

包今天有些忐忑的心立时镇静下来,再度耀武扬威、威风凛凛地指挥起来,指着几个捕快道:“你们几个,快进去盘问一番。”

一众捕快先行,包今天施施然、慢悠悠地走在最后,踱步朝张府走去。

捕快们一进大门,立时意识到极大的不妥,虽府内人来人往、走动不停,但却感觉死气沉沉、鬼气缭绕,有种诡异的阴森可怖气息,让人瑟瑟发抖。

“看……看地上好多血!”一个快要被吓傻的捕快颤声道。

“这……这些人的心好像都被掏走了!他们是死人!跟东林村那一家五口一样!”另一吓得发抖的捕快指着一名宾客的胸口道。

那里一个血窟窿仍旧在汩汩冒血。

“妈呀!”

正在众捕快议论时,忽然跑在最后的一名僵尸似意识到身后有人,猛地一下转过头来。

立时一张满是黑纹与獠牙的狰狞面孔,呈现在众人面前。以高壮壮为首的一众捕快吓得屁滚尿流,大叫一声后一窝蜂地朝门口跑去。

“大胆,你们怎么都走了?!”刚到门口不明所以的包今天大喝一声,阻止道。

然而并没什么用,丝毫阻止不了高壮壮等人。眨眼之间,一众捕快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哎哟我的亲娘!”等包今天也意识到不妥的时候,大叫一声,急忙也要往门口跑出去。

却不料,“砰”的一声,门口两个刚爬起来的僵尸将大门狠狠地关上了。

包今天登时傻眼。

“你们……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大半夜的吵吵闹闹不好,万一吵着邻居怎么办?”包今天气势极弱地道,同时一双小眼睛四下打量,看能不能干翻这两个僵尸,赶紧逃出去。

“咯咯!”

“咯咯!”

……

忽然,不单身前,就连身后也有好几个僵尸感觉到包今天的存在,发出一阵怪异至极的骨骼扭动声,迈着怪异至极的步伐,朝着包今天挪动而去。

砰!砰!砰!砰!

而后四名僵尸双足猛地一跺地,顿时高高跃起,如巨大的人形吸血蝙蝠一般,朝着包今天飞跃而去!

包今天快要吓傻了,全身抖得如筛糠,想要挪动身体赶紧跑开,却连一步都挪动不开。

“到这里来!”就在包今天以为要死翘翘的时候,忽然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转头一看,一名身着白衣、轻灵娇憨、双目犹如一泓清水的少女,踩着一头有房屋高的白色大蛇,挥着如银龙一般的软鞭,如九天玄女般朝他飞驰而来。

“啪啪啪啪”的鞭声不绝于耳,登时一鞭一个,将攻向包今天的四个僵尸打得*迸裂,死的不能再死。

要彻底灭杀僵尸,要么火焚,要么将其脑袋彻底打烂,方才不会再生祸害。

“修……修仙者?!”包今天的嘴都快磕巴了。

修仙者在普通人眼里,那是高高在上、如神祇一般的存在,乍然之下见到仙女,包今天怎会不激动惊讶。

在他愣神的这片刻,秦瑜已甩动吞天银蛇鞭,缠住包今天的腰间,将其放到了大蛇的头颅之上。

而后,包今天只感觉自己如腾云驾雾一般,耳边风声鼓荡,在空中飞来荡去,好不神奇!

身旁“啪啪啪啪”的鞭声不绝于耳,是秦瑜不停挥舞吞天银蛇鞭,一鞭两个、五个地将僵尸抽死在地的声音。

包今天感觉今天绝对是他的幸运日,竟能见到传说中的修仙者,还是一位美丽无比的仙女。所以虽身处险境,心情依旧好的不要不要的。

不过很快他便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仙女是修仙者,那那个自己一直看不顺眼、三番几次出言教训的糟老头呢?!

包今天记得,眼前的仙女可是叫他师父的!修仙者的师父,当然更是修仙者,自己竟然得罪了一名修仙者!

包今天顿时心情很不好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得想这些了,因为这时他身下的飞跃平稳的大蛇,忽然身躯连连抖动数下,似是站立不稳一般,差点把包今天甩到僵尸堆里。

抬眼看去,包今天就发现仙女似乎体力严重透支,娇喘吁吁不说,挥舞银鞭的力道和速度也在迅速变弱。原本一鞭下去至少灭掉四五个僵尸脑袋,但现在只能灭掉一个、两个。

包今天心里有着大大的不妙感觉,赶忙拔出捕头佩剑,同秦瑜一起杀僵尸。

秦瑜现在的体力,只剩了一成不到,而僵尸却仅仅灭杀了一半,还有数十个在朝她围攻而来。

秦瑜知道,再这样下去,非被这些僵尸生生耗死在这里。

于是秀美的额头微微一蹙间,一个办法跃然于胸——将所有僵尸集中在庭院,她与包今天离开张府,在门口守株待兔。让僵尸一个个跃出来灭杀,总比现在一窝蜂全冲过来好对付。

此刻,因为包今天在庭院的缘故,所有的僵尸闻到生人的气息,全部围拢了过来,将它们集中在庭院倒是不难。

等离开张府,秦瑜只需不再刻意敛藏自己的生人气息,同时将其发散到最大, 这样僵尸群便会只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涌来,而不会跑去其他地方,对城内的凡人造成伤害。

心中谋划成型,而这时由吞天银蛇鞭幻化而成的大蛇,终因秦瑜体力不支而溃然涣散。

正跟刘媒婆死后变成的僵尸努力搏斗着的包今天,忽觉脚上没了着落,身体忽然向下坠去。

一瞬间的失重,让他霎然乱了分寸,身上空门大开。刘媒婆变成的僵尸虽无神智,但一切全靠本能在战斗,敏锐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浑身犹如巨大的蝙蝠一般高高跃起,而后如巨石一般狠狠地朝下方的包今天如流星一般砸去。

包今天圆胖、带有喜感的面容上霎时变了颜色,一片死灰,一颗心仿佛沉到了无底深渊。

第五十六章 活着很好

包今天圆胖、带有喜感的面容上霎时变了颜色,一片死灰,一颗心仿佛沉到了无底深渊。

啪!

就在包今天觉得马上就要丧命在僵尸利爪之下时,忽然一阵嘹亮高亢的鞭音,犹如九天玄音,震人心弦。

而后包今天便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朝左后方快速移去。

原来秦瑜在这关键时刻,用吞天银蛇鞭救了包今天小命。

砰!

与此同时,刘媒婆异变的僵尸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包今天原本的应该落地之处。到手的鸭子飞了,顿时发出一声如野兽一般的不甘咆哮。

而后再次朝着包今天弹射而起。

包今天刚要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喊,忽觉腰间再次一紧,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轻飘飘地移到张府院墙上。

“快离开这里!”

这时,一声娇美无匹的声音,如叮咚山泉一般在包今天耳旁响起。

原来秦瑜已助他逃出生天。

此刻,秦瑜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将这个胖捕快送出去,不再让她分心,她便可以依照心中谋划,跃到张府外,专心对付这些僵尸了。

泪水模糊了包今天的双眼,望着前方不远处那个犹如九天玄女、神女、女神一般曼妙无双的倩影,神情之中是无以名状的感激、感恩。

擦了一把眼泪,包今天正要从墙头跃出张府,逃出生天,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乌泱泱的僵尸,如潮水一般涌向已经气喘吁吁、体力不支的女神秦瑜时,忽然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

“我包今天好歹也是个男人,哪有让女神自己涉险,而我却独自逃生的道理?!太不男人了!”

这样想着间,包今天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来。

秦瑜本看到包今天即将从墙檐上跳下去,离开张府,正暗自松了口气,准备自己也离开时,忽然看到包今天不知发了什么疯,竟转身“噗通”一声再度跳回了张府。

秦瑜目瞪口呆。

不知这胖捕头到底着了什么魔,费劲心力将他弄出去,他倒好,又自投罗网了!

包今天正为自己的大义凛然而自我震撼、感动着,忽然瞧见了秦瑜带着一丝怒气、一副看着智障一般望向自己的眼神,心里一震,忽然有些委屈。不明白为何自己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最终选择自我牺牲来跟女神并肩作战,女神却反而怒气冲冲地望着自己。

秦瑜:“你怎么又回来了?”

包今天:“我……”

秦瑜:“真要被你害死了!”

包今天这才意识到,似乎自己自作聪明,非但没有帮到女神,反而填了莫大的麻烦。

这个时候,两人都没有时间再多言。

因为一波波的僵尸,足足三四十个,朝两人汹涌而来。

“大妈,你要控制你自己!”包今天忽然惊声大喊道。

此时,从他一进入张府便缠着他不放的僵尸刘媒婆,再度攻了过来。一张鲜红的干瘪嘴唇,朝着包今天的脖颈便要招呼过来。

若不是此刻刘媒婆的模样骇人——双眼灰白,脸上黑纹密布,表情狰狞,还以为是对包今天有意思,要来亲他。

包今天急的额头冷汗直冒,一只手抓着剑柄抵在刘媒婆左肩,一只手直接抵在右肩,用尽吃奶的力气,想将她从身旁推离。

包今天万万没想到这老货力气这么大,仿佛一头老猿,自己即便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刘媒婆的嘴依旧在慢慢朝自己的脖颈靠近,越来越近……

包今天快哭了:“大妈,你到底看上我哪儿了,我改还不行吗?”

啪!啪!啪!……

而此时秦瑜已经自顾不暇,大蛇的幻象已催发不出,一条银色的长鞭,犹如银龙在空中发出嘹亮的龙吟,飞向一只又一只的僵尸。

鞭影所过之处,必有一两只僵尸脑袋开花。

但秦瑜额头的汗水愈来愈多,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刚刚能逃出生天的时机转瞬即逝,此刻她再没机会、也没力气将包今天送出,甚至自己安然离开这里,都变得几乎不可能。

啪!

又一记响亮的鞭声响过,虽看似气势汹汹,但却未像之前一样将身旁五尺处的僵尸抽死,相反银白色的吞天银蛇鞭被僵尸一把拽在手里,秦瑜再想收回来,却用尽全身的力气都难以实现。

此刻,她俊美娇俏的小脸煞白一片,似乎随时都会晕倒,显然已用尽全身的力气,到了穷途末路。

包今天十分自责,知道是因为自己脑抽,害得女神身处如此危险的境地。

“女神,小心!”忽然,包今天大叫一声。

他看到正跟拽住银鞭的僵尸僵持不下的秦瑜身后,另外一只僵尸正气势汹汹地朝她奔射而来。

秦瑜也早已注意到了身后的情况,但奈何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再也难以使出分毫,眼见这僵尸的攻击避无可避。

“延治,再也见不到你了,好遗憾……”面临生死危机,秦瑜娇俏无双的小脸丝毫没有临死之前的慌乱与不安,相反面容恬静、神色淡然。

自开始修行,立志做一名斩除妖邪的修仙者,她便已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每一次战斗,若胜,则可以保护更多的人族;若败,技不如人,被妖族杀死也正常,无可厚非。

人族与妖族的争斗,本就是你死我亡,不死不休的局面。

秦瑜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只是想到再也见不到新认识的朋友李延治,心内微微有一丝惆怅。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有的人明明已经相识十数载,但依旧感觉如陌生人。有的人只是相识片刻,却感觉如同多年的朋友,心生无限亲近。

僵尸凶威赫赫,正在飞速靠近。秦瑜额头汗水淋淋,呼吸也因为力竭的缘故喘息不停,但面上神色却淡然无比,轻轻闭上了如一泓清水的双眸,静待死亡来临,未有丝毫惊惧、害怕与不安。

不过料想中的死亡与痛苦却迟迟没有到来,恍恍中似听到一声短促的破空之音。

秦瑜不解地睁开疲累但却明媚无比的双眸,正看到一支利箭,带着一丝长鸣,穿透攻向自己的僵尸。

顺着利箭飞来的方向,正看到一脸意气风发的李延治,站在张府大门口,背上背着重重的箭囊,手上拿着一架灵巧的机关连弩。

利箭正是从机关连弩中发出。

第五十七章 神奇符箓

顺着利箭飞来的方向,正看到一脸意气风发的李延治,站在张府大门口,背上背着重重的箭囊,手上拿着一架灵巧的机关连弩。

利箭正是从机关连弩中发出。

李延治望着刚刚危在旦夕的秦瑜,神色中是说不出的庆幸与后怕,知道只要自己再晚来一步,这个如春光般明媚的少女就要葬生在僵尸利爪之下了。

秦瑜忽然笑了,不顾周围魔威凶悍的僵尸,不顾此刻身处的险境,十分开心地笑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活着很好,至少还能见到眼前的少年。

望着少女明媚无比、如千树万树梨花开、令天上的繁星都黯然失色的笑容,李延治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些许。手握机关连弩,朝着僵尸中央被围困的少女飞奔而去。

砰!砰!砰!……

遇到有挡路、欲要来攻击的僵尸,李延治便毫不客气地几发机关连弩打过去。

砰!

离着秦瑜最近的一只僵尸被连弩射中胸膛,重重倒地。普通人受此重伤必定命丧当场,但这僵尸却仿佛丝毫无碍,挣扎着还欲要爬起,再度进攻。

秦瑜知道,这是因为没有攻击到僵尸的真正要害——头颅的缘故。只要不将僵尸的头颅打烂,即便它受再重的伤,都可以继续起来攻击。

正欲出言提醒,秦瑜却忽然神色一震,仿佛看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难以置信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僵尸。

前一秒钟被李延治射...中,却魔威深重还欲要爬起的僵尸,这一刻却忽如触电一般,全身痉挛不止。在秦瑜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忽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与此同时,身上、脸上纵横交错的青纹——僵尸异变的标志,也彻底消失无踪。

竟不单杀死了僵尸,还将其体内异变的道纹彻底抹除!

要知之前在东林村,师父玄阳子可是用了梵音符纹咒才将张猎户一家五口的异变之纹消除的。

梵音符纹咒的念动,需要体内深厚的元气做支撑,便是秦瑜现在,学仙术已有十余载,依旧无法催动咒文。其他类似的清除僵尸异变之纹的道术,据秦瑜所知,也是需要深厚的修为才可以发动的。

为何延治一个普通的凡人,体内无一点元气,竟可以清除僵尸异变之纹?

再者说,彻底灭杀僵尸,必定要攻击其头颅方可奏效,为何延治攻击其他地方,依旧可以将其彻底灭杀?

秦瑜心头巨震,觉得眼前的少年简直颠覆了她以往对修仙知识的认知。

再看看其他被李延治机关连弩射中的僵尸,或被刺穿手臂、或被刺中腰腹、又或被刺穿胸膛,无一被射中脑袋,但却都如眼前这只僵尸一样,被灭杀的同时,消除了僵尸异变之纹。

秦瑜心头震撼连连,仔细观察倒地僵尸。忽然眼神一亮,知道了事情关键。

只见李延治机关连弩射出的每一只利箭箭头上,都包裹着一块刻画着符箓的黄符纸。

利箭一进入僵尸体内,黄符纸上的符箓顿时便有一阵轻微的光泽流转,顺着僵尸的血液,进入其全身各处。而后异变之纹消除,僵尸彻底被灭杀。

一切的玄妙竟在这黄符纸的符箓上!

秦瑜心头惊讶连连,不知李延治是从哪位高人手中求得,这位高人的符箓造诣,怕是不在师父玄阳子之下。不过却知此刻不是一问究竟的时候。

趁着李延治为她争取的这片刻喘息之机,秦瑜开始调整呼吸,快速调动体内仅存的元气,恢复着体力——毕竟她多恢复上一分,李延治的压力便少上一分。

此刻李延治已到了秦瑜身侧,寸步不离,但凡有上前来的僵尸,迎面就是一连弩,让其死的不能再死。虽从未接触过修真,但他也知道此时的秦瑜需要有人护法。

秦瑜以为这黄符纸上的符箓是前辈高人所画,实际上不过是李延治在鸡鸣村闲着无聊时所做。

刚刚他离开并非贪生怕死,而是在妖王尸蛹攻击他的一瞬间,发现《符箓手札》上记载的关于对付妖邪的符箓竟真的有奇效,于是不禁想起自己制作的那些刻有同样符箓图案、本想让太虚城的修真仙师过目一下,看是否有点效果的符箓。

于是赶忙赶回下榻的客栈,将其取出。

却没想到对付这些僵尸,效果不要太好,好用的不要不要的。

每次一发连弩打出,必定一只僵尸丧命。

至于从未攻击僵尸的脑袋,这个是李延治压根不知脑袋是僵尸的弱点。只以为脑袋是人身体最坚硬的部位,不易攻击。所以每一次都想尽办法避开,攻击其他容易攻击的地方。

“偶像!简直是我的偶像!”

这个时候刚刚摆脱刘媒婆僵尸的包今天,在庭院的一个角落,看到李延治一箭一个,恍如在世神祗,又如降魔罗汉,威风凛凛、英姿勃勃,顶天立地,不禁满含敬畏,满眼小星星地道。

“别碰我,妨碍我看我偶像!”这个时候,包今天忽觉右肩被人拉扯,沉浸在敬畏偶像心境中的他,不耐烦地道了一声。

“妈呀!”随后忽然意识到这可是在僵尸密布的张府,另外的两个活人正在自己身前不远处,那此刻碰触自己的是……

一转头,正好看到刘媒婆猩红的血盆大口离自己仅有不到一尺的距离,包今天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大叫一声后,就要赶紧逃跑。

却不料肩膀仿佛被铁钳钳住一般,任他如何挣扎都移动不了分毫。

“啊!”这时包今天忽然惨叫一声,原来已经异变的刘媒婆,一双利爪深深抓进肩膀肉里,顿时鲜血汩汩而流。

浓重的血腥更加刺激了刘媒婆,血盆大口离着包今天的脖子不足三寸。

“偶……偶像,救我!”因为剧烈的撕扯与用力,包今天胖胖的脸上涨得通红,从嗓子眼里面发出一声低呼。

一直谨慎为秦瑜护法的李延治,这才发现包今天,当下毫不犹豫冲刘媒婆举起了机关连弩。

第五十八章 过往前尘

此时,另外一边,玄阳子御使着大道降魔剑,如流星追月一般,几个片刻之间已飞出几百里,紧紧追着前方白衣白袍的道人和赵元启等人不放。

这一番追逐,让玄阳子心惊不已。只见前方玄诚道人御使着一枚碧玉葫芦,载着赵元启与三大高手,无论玄阳子怎样用力追逐,双方总是能保持着一段距离,竟是怎么追都难以追上。

这实力竟与玄阳子都相差无几!

玄阳子乃是云隐门掌门,成名多年,在修真界可谓大有名头。能与他实力相差无几的,大都是有名有姓之人,即便不相熟,也是见过面的。可前方之人,玄阳子却从未见过。

一个实力高强如玄阳子一般的修士,几十年来在修真界却一点名头都没有,悄无声息,人所不知,这当真是奇事。

本来玄阳子怀疑此人是自己的师弟玄诚子,但此刻看其相貌、所用的功法以及随身携带的法宝,都与师弟全然不同,内心不禁更加狐疑。

忽然,风驰电掣、御风飞行的众人面前出现一座高逾千丈的峭壁,以众人目前的速度若是被撞实,即便是修仙者也会行销骨碎。

赵元启、墨妖娆、丑八怪和白面书生不禁吓得面色发白,几欲惊呼出声。却只见玄诚道人轻飘飘一个转身,顿时御使着带着凌厉风声的碧玉葫芦一个九十度的拐弯,轻松淡然地避过了峭壁,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赵元启轻轻呼出一口气,如获重生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即便他已修炼仙术五六年,但功力造诣却不如玄诚道人九牛一毛。回想当初,赵元启觉得自己还真是无比幸运,若不是当年在山涧脚下将奄奄一息的玄诚道人救起,又怎会让一个实力如此厉害的修仙者为自己效力。

这么多年来,无论在朝野还是在修炼上,玄诚道人当真帮了他不少。这次妖王尸蛹之事也是他一力促成,若真能将妖王之心的一身妖力嫁接成功,赵元启这次绝对受益无穷。

到时候不要说一个区区的人类帝王,便是父亲所在的修真界,怕是也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再也不必因为自己是私生子,而让父亲蒙羞,不敢与自己相认了!

碧玉葫芦追风逐电一般飞速远离千丈峭壁,赵元启脑中意气风发,畅想着过往与未来的种种。

玄阳子在后紧追不舍,不知为何,忽然之间神色变了数变,仿佛看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饱含风霜的眼睛中神色极为复杂,有震惊,有不信,有疑窦,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与喜悦。

脑海中回荡的是刚刚玄诚道人,御使着碧玉葫芦九十度拐弯险之又险地避开峭壁的画面——

正常人向右转弯,会右脚下意识地使力,但前方的玄诚道人却并非如此。而是身体一转,左脚踩到右脚所在的位置,让左脚使力,向右拐弯。

玄阳子的师弟玄诚子幼年时为救玄阳子,曾被一只凶狠剧毒的剑齿虎蛇咬碎过右腿。事后虽经师父仔细医治,但毒液已深入骨髓,一条右腿算是彻底废了,虽能如常人一般行走,但却使不上过多的力气。

刚刚玄诚道人拐弯所用的姿势,玄阳子再熟悉不过,正是师弟玄诚子惯用姿势!

当真是玄诚子!他竟真的没有死!

“玄诚子,我知道是你!”玄阳子忽然发出一声震天大吼,惹得底下漆黑深山中正在休息的鸟兽一阵惊鸣,呼啦啦飞上天空,换枝而栖。

前方的玄诚道人不易察觉地身形微微一震,长叹一口气后,渐渐止住飞驰的碧玉葫芦,凌空静止在漆黑的夜空中。

白衣白袍,白发白须,随风飘扬,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玄阳子也止住大道降魔剑,立在后方百丈左右处。

灰衣蓝衫,虎目圆睁,满脸横肉,说不出的凶神恶煞。

一如二人少时,一个天资绝艳、相貌出众,如众星捧月般被师父和云隐门一众长老悉心调...教,作为未来掌门的接班人来培养;一个默默无闻,资质中等,相貌普通,用生命静静地守护着师弟,只因师弟曾为了救他,而废了一条腿。

玄诚子虽相貌已全然改变,再不复当初,但一身的气质却一如往日。

“师弟……你还活着,我……很高兴。师父他老人家在天有灵,想必也会欣慰。”玄阳子铮铮硬汉,一生未曾落泪,此刻话语竟有些哽咽,可见内心情绪剧烈起伏。

“师兄,别来无恙。”玄诚道人眼神深深,喟然长叹一声后,也忍不住开口道。

赵元启心神巨震,一直以来他都知道玄诚道人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之前无论他如何询问,对方总是讳莫如深,从不作答。却万万没想到,今夜玄诚道人的身世竟要浮出水面。

“父亲派我一直要做的事,今日终于可以交差了。”赵元启心内想道。

玄诚道人作为一名仙法厉害的修真者,一直跟在赵元启身边辅佐,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总是深有疑虑,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所以一直派赵元启探查其过往。

“师弟,放下妖王尸蛹,随我一起回门中吧,我们师兄弟一起,将师父的衣钵、将云隐门传承发扬光大。”玄阳子心绪激动,恨不得再回到少时二人天真无邪、相互扶持之时。

玄诚道人眼中一缕复杂非常的情绪闪过,缓缓地闭上双目,片刻之后再度睁开,不过此刻眼中再无一丝对往日、对师兄、对师门的留恋,有的只是一片阴鸷的冷笑。

“师兄,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当初?自当日师父痛下杀手将我打落悬崖,我便发誓今生今世一切与云隐门再无瓜葛!”

玄诚道人说得狠辣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玄阳子不由一阵心痛,当日的伤疤再度被人血淋淋地揭开,往日之事不由再度浮现眼前——

当时,惊才绝艳的玄诚子被整个师门奉若至宝,作为未来掌门悉心调...教,玄阳子作为师兄,未有一丝嫉妒不满,相反真心替师弟高兴。夜以继日地苦修,不过是想着勤能补拙、有朝一日自己实力提升,可以为身为掌门的师弟排忧解难。

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少时与他生死患难、被云隐门寄予厚望的师弟,有朝一日竟会为了追逐力量,不惜放弃大好前程,转而修习邪功。

虽修为再度突飞猛进,但死在他手中的无辜之人数以千计。甚至最后开始打起妖王黄凯的主意,欲要盗出妖王之心,研究妖族功法。

当事情败露,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玄阳子大吐一口鲜血,绝难相信少时心地善良、温文尔雅的师弟,竟会做出这种事。

当时的云隐门掌门,也是二人的师父,无为道人不得不痛心疾首清理门户,最终将玄诚子打落万丈悬崖。

此后,玄诚子成为无为道人和玄阳子心中永远的痛。玄阳子迫使自己再不想起师弟,将记忆封尘,以减少心中的痛苦煎熬。无为道人也因为此事备受打击,一蹶不振,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

“师弟,难道你在怨恨师父?要知他老人家在将你打落悬崖后,痛不欲生,我们一起在崖下寻了你三天三夜,但始终未找到你。这件事一直是师父的隐痛,直至弥留之际都在一直呼喊着你的名字,最终含恨而终。”

玄阳子眼中似闪过一丝晶莹,苦口婆心,说出了一段未有任何人知道的过往。

第五十九章 拖延时间

玄阳子眼中似闪过一丝晶莹,苦口婆心,说出了一段未有任何人知道的过往。

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铮铮汉子,堂堂修真大派云隐门的掌门,有朝一日竟会如此苦苦规劝一个人,可见内心对这位师弟感情深厚到何种地步。

呼呼……

漆黑的夜空繁星明亮,偶有风声吹过,显得更加寂寥无声。

玄诚道人眼神深深,如一汪深潭,深不见底,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师兄,脸上的神情波谷不惊,玄阳子苦心的规劝与劝说,似未收到任何效果。

仙风道骨的玄诚道人,衣袂飞扬,眼神阴鸷,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御使的碧玉葫芦因为主人的情绪激荡而颤动不已,惊得身旁的赵元启等人面容失色,生怕从高空中摔落。

“哈哈哈哈!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后悔了?当日将我驱逐出师门,甚至诱....骗将我打下悬崖生死不知的时候,他又做了什么?若不是主公救了我,我如何能活到今日!”玄诚道人歇斯底里放声大笑之后,奋声质问道。

赵元启有些震惊地望着玄诚道人,两人相识几十载,从未见过对方如此失态,可见此事在玄诚道人心中到底留下了多大的怨愤。

“师兄,多说无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定会向你和师父证明,我当日的选择是正确的。妖王尸蛹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让你拿回去。请回吧!”玄诚道人一甩袖袍,毅然决然道。

直到此时,碧玉葫芦方才停止颤动,恢复了平静。

玄阳子脸上一副失望至极的神色,强忍住心中的痛苦,硬下心肠咬牙道:“师弟,你再冥顽不灵,别怪我对你动手。难道你真以为凭你现在的实力,我无法将你和妖王尸蛹拦下?”

“哈哈哈哈!”

玄诚道人忽然笑了,笑得声势惊人,如阴谋得逞一般:“师兄,你现在既然成了云隐门掌门,得了宗门传承,拼着鱼死网破,自然能将我拦下,可是,”

话锋一转,玄诚道人忽然意味深长地道:“难道师兄就不怕在我这里耽搁太久,回去时会给你的宝贝徒儿收尸吗?”

“糟糕!”

玄阳子神情一震,大叫一声糟糕。

自在张府门口看到玄诚子的幻象,他便一直陷入前尘往事的纠葛之中,心神失守。看到玄诚道人将妖王尸蛹移花接木带走,更是毫不犹豫就追赶上来,就是因为怀疑此人便是师弟玄诚子。

却全然忘记张府被尸蛹杀死那么多人,很快就会异变,而自己的徒儿秦瑜因为施展化蝶烟云锁,全身的力量不足四成。若是僵尸异变,根本无力阻挡,只怕会凶多吉少。

“师兄,告辞!”玄诚道人挥挥衣袖,顿时碧玉葫芦载着赵元启等人以及妖王尸蛹,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玄阳子又急又气,犹豫片刻之后,脚不沾地地飞奔往回。

“丫头,千万不要有事!”玄阳子心内无比焦急。

“玄诚子,你是故意跟我扯前尘往事,拖延时间!”玄阳子忽然醒悟过来,冲着身后的空气大叫一声。

“师兄,你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不长进,反应总是比别人慢半拍。要不是拖到你现在,再不回去你的徒儿会凶多吉少,我又如何能这么容易脱身?”玄诚道人毫不掩饰鄙夷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玄阳子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为师弟的不择手段、全然不顾昔日之情而痛苦,更为秦瑜现在的处境而忧心。

当玄阳子心急火燎地赶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徒儿秦瑜坐在地上,旁边李延治拿着机关连弩,朝着后方不远处快被一只女僵尸咬到的包今天射出一支飞箭。

霎时间,翻江倒海、如惊涛骇浪般焦急忧虑的心情,顿时平静无波,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我的丫头没事。”玄阳子庆幸无边。

但看秦瑜小脸煞白,显然是力竭虚脱所致,玄阳子又心疼自责不已,暗怪自己一时大意,将徒儿置于如此险境。

“偶像,你太厉害了!”这时,包今天忽然发出一声欢呼。

就在刚刚,李延治一箭射在女僵尸左肩,将他从其口中解救。包今天不由满眼小星星地望着自己的偶像哥。

玄阳子一听都快吐了,他一直因为徒儿秦瑜的缘故看李延治不爽。现在看后者一点修真常识都没有,灭杀僵尸都不知道射..其脑袋,全凭匹夫之勇行事。竟然还被另外一个傻胖子当做偶像看待,不由对两人的见识浅薄一阵鄙夷。

不过很快这丝藐视便彻底僵硬在脸上,因为他也发现了秦瑜之前所发现的让人不解的事情——明明只是射...中肩膀,而非僵尸的要害脑袋,这僵尸竟就被灭杀了?而且不用念动梵音符纹咒一类的咒语,就能将僵尸体内的僵尸之纹消除掉?!

玄阳子难以置信!

“秦瑜,我们走吧。”用自制的符箓和机关连弩,将最后一个僵尸消灭干净,李延治心中畅快不已,冲着已经睁开双目的秦瑜伸出了手说道。欲要拉对方一把,因看出秦瑜面色苍白,体力并未完全恢复。

秦瑜疲累不堪的俏脸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两颊两朵甜甜的酒窝说不出的动人,慢慢伸出手来,便要拉住李延治。

“臭小子住手!”一直处于震惊失神中的玄阳子,看到乖徒儿的纤纤玉手就要落入李延治手中,顿时醒悟过来,仰天大叫一声。

灰白的头发似乎根根直竖,炸毛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着二人飞奔过去。

而后李延治只感觉自己屁股上、被东林村女僵尸咬的、刚刚结痂的伤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推扯着,朝着张家府宅二楼的墙壁,弹射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李延治的身体跟墙面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

又像上次在东林村一样,被人挂在墙上,全身动弹不得,想抠都抠不下来……

“师父!”

身后传来一声秦瑜不满的娇嗔。

第六十章 被凡人打

“师父!”

“哈哈,看错了,还以为这小子是僵尸。”

李延治身后传来一声秦瑜不满的娇嗔,和玄阳子那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大笑声,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又是这死老头子!”趴在墙上一动不能动、分外狼狈的李延治,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

想到刚刚自己还威风凛凛地用自己画的符箓,自己制作的机关连弩,一连打死了好几十个僵尸,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要多畅快便有多畅快,但转瞬之间就被玄阳子这无耻的老头子,以这种毫无尊严、颜面扫地的方式挂在墙上,李延治心里恨的牙痒痒。

砰!

“你别打我偶像!”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闷棍打在脑袋上的声音,以及包今天气不过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包今天趁着死老头玄阳子不注意,给了他一闷棍。

李延治心里的郁闷总算缓解了一些,幸灾乐祸起来,若不是被阵法禁锢着,都快要笑出声来。

空气有着一瞬间的凝固,玄阳子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恼怒万分地转过头。满脸横肉,一双眼睛大如铜铃,气势分外唬人,让人觉得好生凶恶。

玄阳子很生气,并非因这一闷棍打得他太疼,区区凡人的力道,连挠痒痒都算不上。而是竟粗心大意、没有防备被这傻胖子给打到了!

要知道玄阳子何许人也,堂堂修仙大派云隐门的掌门,一身仙术实力雄厚,便是厉害无比的修仙者,都难以伤他分毫,更何况打中他。

今日竟被一个普通的凡人打到,这如何不让他憋闷、气恼。太伤自尊,说出去让人笑话!

“道……道长,你是修仙者,你……你咋不躲呢?我是看你后脑勺上有只毛毛虫,所以……想帮你驱虫……”

忽然,空气中传来包今天弱弱的声音,十分没底气,再不复刚才一时之勇,努力想着把这事圆过去。

包今天现在心里很苦,比黄连还苦。他也不知自己是抽了什么风,撞了什么邪,刚刚只是一时气恼玄阳子这样对待他偶像,下意识地抽了对方一闷棍。此刻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打了一位修仙者!

修仙者是什么概念,在凡人中那是如神祇一般高高在上的存在。包今天一个小小的捕头,竟然打了一位仙人。这想想都觉得可怕万分!

包今天咬着自己的胖拳头,一张脸快皱成了苦瓜,小心翼翼戳诺道:“道长,我……”

“我你个大头鬼!”玄阳子哪里给他说话的机会,袖袍一挥间,顿时包今天如刚刚的李延治一般,胖胖的身躯朝着墙面凌空飞起。

“砰”的一声巨响,包今天的身体也跟墙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只觉得胸腔内一阵翻江倒海,包今天觉得自己的胆汁都快被撞出来了,想要叫苦连天,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了。

只能皱着一张苦瓜脸,跟旁边不远处,与他差不多姿势的李延治,大眼瞪小眼。

“师父,你消消气。”见玄阳子暴躁烦闷不已,唉声叹气连天,秦瑜赶紧上前安慰。

她本想让师父赶快放下李延治,毕竟对方可是救了自己。不过现在看玄阳子这副模样,知道师父心情是真的不好,心内不忍,所以赶忙劝慰。

玄阳子连连叹了几口气,心情总算平静了许多。再不生气,反而开始自我反思——

自见到师弟玄诚子的幻象开始,便心神震动,进退失守,连连犯下错误,不单让徒儿置身险境几乎丧命,也中了玄诚道人拖延之计白白放后者和妖王尸蛹离去,到得现在,竟毫无防备地被一个凡人敲了一闷棍。

这让玄阳子意识到,若自己一味沉浸过往,难以自拔,只会让自己犯更大的失误,非但不能找回妖王尸蛹、阻止玄诚子继续为恶,反而会连累自己的徒儿,甚至整个云隐门。

当下一股玄清之气自胸腔升腾而起,沿着经脉流入脑海之中,顿时意识清明许多,再不复刚刚的浑浑噩噩。

长舒一口浊气,玄阳子转身望向自己的徒儿:“丫头,你没事吧?”

看着秦瑜俊俏的小脸毫无血色,不禁一阵心疼,度几口真气于前者体内,让其快速恢复体力的同时,玄阳子又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里面有让修士快速恢复元气的五气补神丹,“丫头,快吃下。”

秦瑜有些错愕地望着前一刻还唉声叹气、怒气冲冲,此刻却冷静非常的师父,不知其为何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不过还是接过瓷瓶,将五气补神丹吃了下去。

顿时滚滚的热流自腹内升腾而起,沿着经脉缓缓在体内流转,快速补充着消耗的元气,不过片刻的功夫,秦瑜因为力竭而苍白的俏脸,便恢复了血色,娇俏的小脸润泽起来,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小子,你这机关连弩上的符箓从哪里来的?”玄阳子见徒儿已无大碍,总算放下心来,走到仍被挂在墙上的李延治身边问道。

二人之间短短的接触,让他意识到眼前的这凡人小子绝不简单, 身上的疑团一个接着一个,趁此时间还是要搞清楚为好。

李延治被定着趴在墙上,从他的角度只能斜眼望见玄阳子,听到对方的问话,还是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要说现在术法加身说不了话,就是能说,李延治也绝不会跟他说一个字——

刚刚英雄救美,帅还没过三秒,就被死老头不顾青红皂白,以如此羞耻的姿势挂在墙上,李延治心里恼火的很,又怎么会回答他的问题。

“师父,你先把延治放下来再说嘛,他刚刚救了我,你怎能如此对他?”秦瑜撅着小嘴,有些不满地冲着玄阳子道。不明白师父为何总是事实针对李延治,总是看对方不顺眼。

“嘿嘿,丫头别生气。”玄阳子很不厚道地笑了一声。

“啊!”

而后,李延治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就在刚刚,玄阳子解除了他身上的术法,身上能动,也能说话了,身体也从二楼的墙壁上,直挺挺地往下坠去。

要知道张家这府院,二层小楼足有三丈高,从这上面直接掉下去,不被摔晕,屁股也必定被摔成八瓣不可!

李延治现在虽体质已比之前好上许多,但也经不起从这么高的墙上直接落下去……

“师父!”秦瑜娇嗔一声,澄澈得如一泓清水的双眸气冲冲瞪了自家师父一眼,而后吞天银蛇鞭便要甩出接住李延治。

“哈哈,丫头别动,跟这小子开个玩笑,我去接住他。”哪知鞭子还未飞出,便被玄阳子截下,冲着徒儿笑嘻嘻地道。

说话的同时,身形已经飞了出去,正好稳稳地抓住了李延治的胳膊,省的他跌下去摔晕。

秦瑜这才松了口气,将吞天银蛇鞭收起。

“不好,这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望着玄阳子灿烂无比的笑容,刚松了一口气的李延治,心里忽然升腾起了浓浓的不祥预感。

第六十一章 遭报应(1)

“不好,这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望着玄阳子灿烂无比的笑容,刚松了一口气的李延治,心里忽然升腾起了浓浓的不祥预感。

玄阳子虽抓着他的胳膊不假,只要稍一用力便可将他提起,省得摔下去,但问题是对方丝毫没用力,李延治仍旧是在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在下落!

不过很快李延治便感觉到了玄阳子手上传来的力道。

但这丝毫没让他心安,相反更加惶恐,因为这老家伙的力道是向下的——李延治以比刚才更快两倍的速度朝下跌去!

砰!

破口大骂的念头还未来得及升腾而起,李延治便像一杆秤砣一样,重重摔在了地上,屁股与地面狠狠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溅起了一地的灰尘。

“哈哈!”

玄阳子乐不可支。刚刚他以一股元气进入李延治身体,护住其肌肉骨骼,让对方落地之后虽不会受伤,但跌到地上屁股被摔开花的痛苦却能分毫不差地体会到。

“快疼晕了吧。”

玄阳子在心里很不厚道地想道,幸灾乐祸地望着李延治。

不过当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时,笑容顿时凝固了。

只见李延治一脸愤怒地望着他,这表情玄阳子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换做是他,被人这样使坏整一通,也会愤怒的很的。但问题是,对方脸上除了这表情外,再也没了其他表情!

说好的痛苦不堪,屁股被摔成八瓣的痛楚难耐呢?说好的呲牙咧嘴、疼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呢?为什么统统没有?!

玄阳子难以相信,像瞅着怪物一样瞅着李延治。

而这时后者因为看到他惊讶、失望、吃瘪的模样,脸上的愤怒顿时少了许多,甚至还有一丝畅快与暗爽。

难道摔他的姿势不对?不行,再试一次,这次从十丈高的地方将这小子扔下去!

玄阳子怒由心起——没想到想看这小子笑话,反被对方看了笑话去!

“师父!”

正在玄阳子一把抓起李延治便要向上飞起,而李延治洞悉了其意图后,脸上的表情由暗爽变为惊悚时,秦瑜娇俏中带着一丝不满的声音响起。

这把玄阳子的理智重新唤了回来。

“哈,看有为师的保护,这小子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摔不死。”意识到刚刚一时间的失态,玄阳子有些讪讪地笑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

秦瑜毫不客气地给了自家师父一个大大的白眼——跟在师父身边学艺这么多年,其为人秉性再清楚不过。刚刚一瞬间,他老人家竟要再将延治带到空中摔下,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太过分了!

秦瑜一把将李延治扶起,关切地仔细查验了对方一番,发现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毫不客气地站在师父跟前,气呼呼地瞪着对方,将李延治护在了身后。

李延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刚从空中摔下,若不是他急中生智,关键时刻将体内那股神奇的温热气流,全部聚集到屁股上,天知道屁股会不会摔开花!

本来还有一丝庆幸与惊喜,这股奇特的气流竟能护着自己从三丈的空中坠落,一点事都没有。却万万没想到这可恶的死老头见自己没事,竟还想再把自己扔上去玩!

三丈的高度没事,可四丈、五丈呢?李延治可一点都没信心这温热气流能每次都护住自己。

“你会遭报应的!”李延治心里气的很,恨不得狠狠胖揍这死老头一通,不过半晌后却只能尽量气势汹汹地说出这样一句不算场面话的场面话……

他也很无奈,玄阳子这死老头仙法深厚,几百个青面男都绝对不是其对手,李延治自忖,即便用尽自己所有的实力和智计,绝对连人家的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打是打不过,骂吧,又……不敢……刚刚只是幸灾乐祸地望了对方一眼,这死老头竟想再把自己带到高空扔下去,天知道真要骂了他,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李延治还是懂得的。

所以思来想去李延治决定智取,对,只能智取!

即便他所谓的“智取”,不过只是装腔作势地说上几句场面话,显然对人家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哈哈哈哈!”果然玄阳子发出一连串不屑一顾的大笑声,“‘报应’?哈哈,笑死老人家了,‘报应’,那就让报应来得更猛烈些吧。”

“师父,你过分了!延治刚刚救了我的命,你竟这样对他!”秦瑜实在看不过,气冲冲地对着自家师父道。

“过分?丫头,师父哪里过分了?刚刚若不是我这小子早从二楼上摔下摔死了。结果我刚救了他,他非但不知感恩,还咒我说我会遭报应,你说这样没良心的小子,救了他有何用?谁更过分些?”听到徒儿的指责,玄阳子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倒打一耙。

对自家师父的脸皮厚度心里很有数,秦瑜娇俏无双的小脸上一脸鄙夷,忍不住开怼道:“救了延治?师父我怎么看他落下的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还快了一倍有余?再者说是谁把他定到二楼上的?你一次没摔坏他,还想再摔第二次,有你这样对待徒儿的救命恩人的吗?”

“哎呀丫头,你可错怪师父了!”见自己的手段被戳穿,玄阳子心里有点发虚,不过嘴上依旧不饶人。

李延治心里气得牙痒痒,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胖揍这死老头一通,不过眼下却是一点都奈何不了对方,只能气愤地望着对方。虽未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在向对方说——你会遭报应的!

玄阳子一下又乐了,李延治这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简直太让他高兴了。当下就决定了,以后如果徒儿再对这小子“延治延治”的叫,既然舍不得奈何徒儿,那就事后整治这小子出气!

玄阳子此刻的心情简直畅快得不要不要的。

至于“报应”,哈哈,糊弄鬼的!

不过下一刻,玄阳子脸上得意的表情忽然凝固了,甚至还有一丝痛苦之色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第六十二章 遭报应(2)

不过下一刻,玄阳子脸上得意的表情忽然凝固了,甚至还有一丝痛苦之色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哎呀我去,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邪门!

玄阳子心里惊骇连连——就在他觉得“报应”是糊弄鬼的那一刻,竟忽然闪了舌头!舌尖疼痛无比,不能动弹。

他堂堂一个修仙者,刀斧加身都不能伤得分毫,又怎会忽然闪到舌头。这感觉就仿佛一个人被一只蚂蚁撞倒了一般,分外觉得不可思议。

“师父你怎么了?”秦瑜不知刚刚还巧舌如簧、自鸣得意的师父,怎么突然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不明所以地问道。

“什么人在哪里?!”忽然玄阳子毫无征兆地大喝一声,踩着大道降魔剑便朝张府后院的一排低矮的房屋、风驰电掣地冲击而去。

就在刚刚的一瞬,他忽然感觉那里传来一道极为强大的气息,心中不由骇然——难道玄诚子一行人还未离去?!他们去而复返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当下哪里还顾得上闪不闪着舌头。

黑夜微风自起,玄阳子一身黑色劲衣,脚踩飞剑,再不复刚才的无理取闹、撒泼打诨,整个人的气势凝练、凌厉、郑重无比,如九天神祇一般。

“师父好帅!”虽不知玄阳子为何突然神色巨变朝张府后院赶去,看到对方的表情,秦瑜仍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就连看其十分不爽的李延治,都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认真起来倒别有一番宗师风范。

就在二人以为他要如猛龙一般冲击而去时,忽然发现已经升到十丈高空的玄阳子霎然间在空中一阵手忙脚乱,而后人和飞剑竟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直挺挺地向下坠落而去。

“秦瑜,你师父是不是要掉下来了?”李延治仰头望着玄阳子自由落体般下落的身形,不太确定地问道。

“不会的,师父是修仙者,御剑飞行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会掉下来的,想来他这个举动应该别有深意吧。”秦瑜也望着师父下落的身形,摇头道。话语虽笃定,但语气难免有些不确定,显然不知道自家师父这是整的哪一出。

砰!

就在李延治和秦瑜疑惑间,玄阳子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顿时浓浓的尘土弥漫四周,仿佛浓雾一般,地上也多了一个一尺多深的人形大坑。

李延治自忖,若是自己从这么高的高度掉下来,只怕全身都会粉碎性骨折吧。不过这玄阳子因是修仙者,一副身体早已练得强悍无比,所以并无大碍。

“丫头,你……”

铿!

灰尘中的玄阳子正欲说话,忽然大道降魔剑从空中跌落,正好落在他脑袋上,顿时发出一声如金戈交鸣般的声音。

李延治:……

秦瑜:……

玄阳子眼冒金星,差点被自己的本命飞剑给砸晕。

这大道降魔剑乃是不可多得的仙道至宝,加之被玄阳子以本命精血淬炼数个甲子,早已无坚不摧,锐不可挡。便是普通的修仙者挨上一下,都要被削金断骨。不过好在他关键时刻将一身雄浑元气集中于头部,加之身体强悍,方才无事。不过滋味却绝不好受。

“师父,你这是……”待尘土散去,秦瑜娇俏无双的雪颜上,带着惊讶与好奇道,不知师父这是在做什么。

“哈哈,没什么,师父我闲得无聊,从高处落下来玩玩。”玄阳子尘土满面,发丝凌乱,好不狼狈,不过却在努力笑着打哈哈道。

不过在李延治和秦瑜看来,这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几分。

李延治:……

秦瑜:……

他奶奶的,太邪门了!

玄阳子表面上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在怒骂。

打死他他都不会说出,刚刚在空中追击的一瞬间,他竟然岔气了!体内雄浑真气突然断层,一口气接济不上,顿时仙法中断,再也无力御剑,导致他直接从空中摔了下来。

还好落地之后,“岔气”感觉消失,真气再度涌出,否则的话后果当真不堪设想——恐怕他将是修真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己本命飞剑砍死的人。

玄阳子欲哭无泪,倒不是因为疼的,而是因为这种丢脸的感觉。想他堂堂一代修真大派云隐门的掌门,竟然直接从十丈高空摔了个灰头土脸,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岔气”这种事,只有在初次接触修真、对真气运用极不熟练的新手修仙者中才会偶尔出现。但凡多练习三五次,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杜绝。更何况玄阳子这种在修仙一途上已修炼上百年的仙道宗师。

“岔气”绝不该在他身上出现,便是说出去了,都不会有人信。

就像现在秦瑜绝不相信师父是不由控制、自己从天上摔下来的,虽然看起来确实有些像……

所以可想而知此刻玄阳子心中的震惊。

难道让人做了什么手脚?玄诚子他们做的?

玄阳子心内狐疑,不过随即便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以他的修为水平,若有人想无声无息、在他毫不察觉的情况下,让他浑身真气断层、接济不上,除非对方修为比他高上数十倍,否则绝无可能。

玄诚子虽修为增加不少,但与玄阳子顶多在伯仲之间,做不到如此。

而比他修为高上如此之多的前辈高人做的,玄阳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修为那样高的前辈,轻轻动根小指头就能弄死他,又何苦这样对他,况且无冤无仇的。

所以想来想去,玄阳子觉得这可能真是个意外,虽然是发生的可能性本应该为零的意外。

难不成真是遭报应了?

玄阳子心里忽然升腾起了一个念头,随后“呸呸呸”连呸几口,觉得自己真是脑袋犯抽了,竟会联想到李延治那小子所说的“报应”上。

调整了一下自己微微有些错乱的心态,玄阳子心情恢复了平静,再度朝着张府后院望去——为今之计还是正事要紧,看看那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到底是何人散发而出,有什么目的。

涉及妖王尸蛹,他不得不慎重小心。

玄阳子拍了拍满身的尘土,再度御着大道降魔剑腾空而起。

不过与上次不同是,这次他手里拽了一纸符箓,以防万一再有什么“岔气”之类的事发生,他也不至于再被摔得如此狼狈、灰头土脸 。

虽发生的可能性极低,但却不得不防,玄阳子可不想再这样丢脸一次。

“延治你怎么了?”秦瑜忽然好奇地问道。

因她一转头正好看到身后的少年神色变换不定,目光紧紧地盯着张府后院,有疑惑,有纳闷,也有一丝不敢置信,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第六十三章 死老头

“延治你怎么了?”秦瑜忽然好奇地问道。

因她一转头正好看到身后的少年神色变换不定,目光紧紧地盯着张府后院,有疑惑,有纳闷,也有一丝不敢置信,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李延治此刻心神巨震,就在刚刚,玄阳子掉到地上之时,他无意中抬头,似在漆黑的夜空中,望见一缕银毫,就如同一柄绣花针一般,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怔怔地立在原地,李延治不知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

随即摇了摇头——定是我的错觉,一尾绣花针,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凭我的眼力又怎可能看得见。

“没什么,刚刚一时眼花了。”李延治笑了笑道。

而这时,去后院仔细检查了一圈的玄阳子已经返了回来,一边立在大道降魔剑上,一边不时狐疑地转头望向后院,自语道:“没有人,这么快竟然就走了,好快捷的身法。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会不会也对妖王尸蛹有所企图?也罢,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到妖王尸蛹才是正理。”

这样想着间,玄阳子不禁低头望了望李延治——还是要好好整治一下这小子,让他多说点实话,总感觉这小子不简单,似跟妖王尸蛹有某种联系。

正欲踩着飞剑落到地上,忽然间玄阳子的面色遽然变了!

竟……竟又岔气了!浑身的真气骤然卡顿,接济不上,御使飞剑的法术无以为继,身体竟再次不由自主地从十丈高的空中自由落体下去!

玄阳子简直感觉今日见了鬼了。

虽摔不坏,但这丢人的感觉却是万万要不得。

玄阳子庆幸自己手里捏了一张符,即便真气骤停,也可保自己体面地落到地上,不至于跌份儿。

却哪里想到,这样的念头刚一冒起,只听“嗤啦”一声,手忙脚乱的他慌忙之中,竟不小心一下将符箓撕成两截!

眼见着符箓中的点点光华迅速散尽,再也没了效用,玄阳子心道糟糕!

砰!

接下来只听一声巨响,玄阳子倒栽葱一般摔在了地上。

“师父!”秦瑜一声惊叫,吞天银蛇鞭瞬间甩出,缠住了玄阳子的腰间,将其拔了出来。

这个时候已经看出师父必定身体有异,否则的话谁又愿意没事把自己从高空中摔下来玩。

“师父,刚刚抢夺妖王尸蛹的人是不是将你打成重伤?”秦瑜焦急无比地扶起玄阳子,一只纤纤玉手搭在其腕脉上,检查伤势。

若无重伤,师父万不可能在空中真气不济,以致失足跌了下来。

不过一查之下,秦瑜愕然愣在了原地——只见师父脉搏强劲有力,体内生机勃勃,一身真气雄浑无比。

哪有受伤之势,分明好得不得了。

这下秦瑜搞不明白了,不知师父这到底在搞什么。

“丫头,师父哪有什么事,不过是觉得从高空掉下来好玩而已。”玄阳子一脸正色、一本正经地道,心里却是欲哭无泪。

秦瑜:……

“师父,其实这并不好玩,相反还十分有损你的形象。”秦瑜很认真地实话实说道。

似乎生怕说的还不够透彻,又补了一刀:“让人觉得你疯疯癫癫,狼狈不堪,十分有损一代仙道掌门宗师的形象。师父,以后莫要这样了。”

玄阳子快哭了——这些我何尝不知,我也不想啊,老头子我活了上百年,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不过面上玄阳子却尽量做出一副有趣、好玩、高兴的神情道:“可我就是觉得这样很好玩,以后说不定那次还会玩一下。”

秦瑜:……

李延治望着头发散乱,灰尘满脸满身,犹如乞丐一般、再不复半分仙风道骨的玄阳子,心里憋着笑。

虽不知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但想到这老头儿本想把他扔到高空再抛下,结果反倒是自己连续两次从十丈高的空中坠落下来,李延治的心里不由畅快的很。

“喂喂,死老头你要干嘛?”忽然李延治惊叫起来。

只见这片刻的功夫,玄阳子已走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拾起李延治的手腕握了起来。

李延治当下震惊,不知这老头子又要作什么妖。

“你……你叫我什么?”发型如鸡窝、一脸灰尘、满脸横肉的玄阳子,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延治问了一句,手上的动作也不由顿了一顿。

他堂堂修仙大派云隐门的掌门,成名数十年,走到哪里别人都要对他毕恭毕敬,小心谨慎伺候,何时被人称呼做“死老头”?!尤其此话还出自一个小小凡人之口。

一时之间玄阳子没反应过来。

“咳。”秦瑜也是惊讶地望着李延治,虽然有很多人确实私下里如此称呼师父,但敢当面说的,还只有他一个。当下忍不住要“噗嗤”笑出声来,不过考虑到师父的感受,关键时刻改成了一声轻咳。

糟糕,怎么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李延治也是暗自心惊,暗怪自己说话太没分寸。虽心里不喜玄阳子,但对方毕竟是修仙者,着实不该如此说话,否则天知道对方又会给自己穿什么小鞋。

果然,玄阳子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被李延治给骂了,顿时整个人的气场凌厉起来,身上衣衫无风自动,李延治甚至感觉自己周身的空气猎猎作响,似乎随时能将自己掀飞、千刀万剐了一般。

就在李延治心里七上八下地悬着的时候,玄阳子面上的表情不知为何忽然一僵,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周身凌厉的气势顿时减弱,顷刻之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延治不明所以地望着玄阳子。

秦瑜也觉得今天师父的行为十分怪异,全然不似往常。

只有玄阳子自己清楚,此刻他心里苦的很——连续两次每当他生出要教训一番李延治的念头时,便会忽然离奇地“岔气”,让他颜面扫地。天知道这次如果再出手,会不会发生其他什么事。

对“报应”一说虽一点都不信,但眼下已经接连两次丢人,就没必要再尝试第三次了……

这小子古怪的紧,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将该要查明白的事查完才是正理。

这样想着间,玄阳子的心气顺了不少,体内缕缕元气顺着手腕,进入握着的李延治体内,竟是要直接探查后者的体内是否有元气。

刚才从三丈空中摔落,竟会一点事都没有,玄阳子想来想去只能用这小子体内有元气护体来解释,所以此刻进行查探。

李延治也很配合地运转起了体内那股热流,他一直怀疑这就是修仙者所说的元气,并一直想找一位仙师查看一番,此刻自然是极力配合。

李延治的心里有着一丝激动,心里暗暗希望这股热流是元气,自己真的已经踏入修仙者的门槛。

“确实只是一个凡人,体内没有一丝元气波动。”哪知片刻之后,玄阳子一句话,彻底打碎了李延治的期望。

第六十四章 混账小子交不得

“确实只是一个凡人,体内没有一丝元气波动。”哪知片刻之后,玄阳子一句话,彻底打碎了李延治的期望。

李延治心里失望的很。

玄阳子却是惊讶得不能自已——若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如何能从三丈空中坠落,而丝毫不受伤害?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活了一大把岁数,很少能有事让玄阳子摸不着头脑,李延治身上这件便是其中之一。

“小子,利箭上的符箓你从何而来?”玄阳子不死心,猜测是否对方背后有高人保护,于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自己画的。”李延治想也没想,喃喃道,此刻他仍旧沉浸在自己体内其实并无元气的打击中。

秦瑜神情微微一怔。

“满嘴胡言!体内没有元气的凡人,怎么可能画出对异变僵尸有效果的符箓?!”玄阳子没好气地喝骂道。他最讨厌扯谎之人,李延治显然被他归为此列。

哪知这话却让原本神情委顿的李延治,忽然振奋起来,不敢置信地问道:“只有体内有元气才可画出这符箓,你说的可是当真?”

玄阳子一听就炸毛了,这没头没尾、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让人听着就火大,只想大骂一句“你丫的是不是有病”!

“没错,符箓的效果正是浓厚的元气以奇特的走势、排布而成,体内无元气之人,断不可能画出有效果的符箓。”这个时候秦瑜叮咚清脆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太好了!”李延治心头振奋。

这符箓确实是他所画,而且也记得在体内出现这股热流之前,他曾也尝试过描刻这符箓,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想来这热流便应该是元气!

但为何玄阳子检查一圈却说自己体内没有元气,这是为何?

李延治兴奋的同时,心头却又有些纳闷。

“小子,要再不说实话,一会儿你僵尸异变之纹发作,老头儿我一把火烧了你!”玄阳子懒得再废话。

“这是我在路边捡的,这符箓压根不知会有效果,只当做是把趁手的武器,拿来对付僵尸而已。”心中打好了主意,眼见说实话玄阳子根本不信,李延治便信口胡诌起来。

别说,这理由玄阳子还真感觉更容易接受了许多,当下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向了其他:“刚刚在跟妖王尸蛹作战之时,它眼见便要攻击到你,但却突然间停顿片刻,那瞬息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玄阳子倒并不期待李延治会给他什么答案,问出来无非是想让这小子描绘一下当时的感受与状态,让他好做一下判断,看到底是什么能使凶威悍悍的妖王尸蛹驻足停顿,对日后对付其或许有莫大帮助。

李延治知道对方所问的是,当时妖王尸蛹挣脱了玄阳子和秦瑜的束缚,转而攻击向他,只差一点点便要将他的心掏出,关键时刻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用体内热流画了一副《符箓手札》上记录的、据说专门用来对付邪怪之物的符箓,没成想竟真的起了作用。

妖王尸蛹竟真的惧怕非常,有了短暂的停顿,接下来玄阳子和秦瑜赶到,李延治这才侥幸保住了小命。

当时所画的符箓,与此刻机关连弩上的符箓一模一样。也正是因为此,李延治才意识到这符箓真的有效。所以刚刚秦瑜让他走,他便二话不说走了,并非贪生怕死,而是去了客栈,将机关连弩取回来。

“我当时在空中画了一个符箓,因此他便停了片刻。”李延治实话实说道。说话的同时,眼中一丝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信口胡说!好个不实诚的小子!”玄阳子怒喝一声,心道这小子也是个蠢蛋,已说没元气的凡人不可能画出符箓,竟还编这种谎话。

李延治心里微微一喜——果然我体内热流便是元气,果真踏入修真大门了!

李延治心里快要乐开了花,一抬头正好撞上玄阳子快要喷火的眼神,于是装作害怕一般,“诚实”地道:“当时我害怕的紧,并不知它为何停顿。”

玄阳子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多此一问,不过是存着侥幸心理,万一这小子真的感觉到了什么会对日后对付妖王尸蛹有帮助呢。

一旁的秦瑜一双如一泓清水的美目异色连连,原本她正在纠结李延治话语的真伪,虽师父一直不信他所说,但秦瑜一直觉得李延治绝非说谎、狡诈之徒。

刚刚李延治的“害怕”之色却证实了她的猜想,果真“当时我害怕的紧,并不知它为何停顿”,此话为假。

但难道延治所说是他画了一道符箓阻挡了妖王攻击是真?但这是绝无可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瑜心中疑惑,猜测不透。

接下来玄阳子又问了“为何妖王尸蛹对你小子情有独钟,只要你在场,根本不掏别人的心,只掏你的”,以及“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知道的妖王尸蛹的下落”,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对于第一个,李延治也一直疑惑的紧——从在东林村,张猎户一家五口异变僵尸,那么多村民不去攻击,却单单只攻击他;到刚刚妖王尸蛹,对玄阳子和秦瑜倒是不予理会,反倒是对他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

这问题,李延治也想知道答案,自然无法回答玄阳子,只想说“妖王尸蛹和僵尸们,你们到底看上了我哪一点,我改还不成吗”?

至于第二个,李延治刚想说是因为自己的第六感,马上便感觉脖子凉飕飕,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低头一看,竟原来是玄阳子的大道降魔剑已经欺到颈上,用对方的话说是“若再敢提‘第六感’的事,当场便要你身首分家!”

李延治无奈 ,只能实话实说,说自己眼前能看到一些光点,沿着这些光点便能寻到妖王尸蛹的踪迹。

哪知这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原本还算情绪平静的玄阳子,立即怒极反笑炸了锅,当下便要三步两步上来,拿着大道降魔剑跺碎了这个满口胡言、侮辱别人智商的小子。

若不是李延治躲着、秦瑜拦着,以及玄阳子似乎隐隐要有第三次“岔气”的感觉,李延治小命能不能保得住,还真不好说。

“丫头,好好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满嘴胡言,谎话连篇,没有一句实话,这样的混账小子,万万交不得。”最终,玄阳子怒气冲冲地收了自己的大刀,说了一句总结性的话语。

第六十五章 被遗忘的包今天

“丫头,好好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满嘴胡言,谎话连篇,没有一句实话,这样的混账小子,万万交不得。”最终,玄阳子怒气冲冲地收了自己的大刀,说了一句总结性的话语。

李延治彻底无语,委屈的很——怪我咯?说实话你不信,要编个谎话你才能接受,怪我咯?!

“师父,延治的僵尸之毒已经中了许久,妖王尸蛹的牙既已得到,还是赶快替他解毒吧。”知道师父在气头上,秦瑜赶紧转移了话题。

“毒?咳咳,对了,僵尸之毒确实该解了。”终于冷静下来一些的玄阳子咳嗽一声说道,不知为何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师父,说来好生奇怪呀,延治中毒已超过两个时辰,僵尸牙应该早冒出来才对。”没注意到师父的神色,秦瑜望着李延治,有些不解地道。

此刻李延治无论牙齿还是神色,竟都没一丝中了僵尸之毒的模样。

“咳,有什么好奇怪的,还不是为师给他用的药药效好。”玄阳子没好气地道。

秦瑜正想说“不对啊师父,你的药效也不可能阻止延治牙齿异变啊”,却不料被玄阳子打断:“好了,时间不早,赶紧找个地方好给这小子祛毒吧。”

说话间,玄阳子已踩到了放大版的大道降魔剑上。

秦瑜不再多言,只是环顾了一番张府,道:“师父,这里怎么办?”

“我布个结界,将他们烧掉吧。”说话间,玄阳子望了一眼贴着符箓的机关连弩,本来还要念动梵音符纹咒,将僵尸异变之纹彻底灭杀掉的,现在倒是不用这么费事了。

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李延治,玄阳子袖袍一挥间,顿时一座透明光罩笼罩了整个张府的院落。

光罩能隔绝视线,让人无法看到张府内的情况,也能阻隔烈火,省得火势蔓延,危及住在旁边之人。

而后三人踩上大道降魔剑,飞身离去。他们身后,火光开始一点一点在张府蔓延。

漆黑的夜色中,大道降魔剑风驰电掣,如一道流星一般,周围寂静的很,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不知为何,三人心头不约而同浮起了一种感觉,似乎,似乎遗落了点什么事情。

飞剑又继续向前驰骋了几百丈,忽然三人面色齐齐大变,与此同时,大道降魔剑一个剧烈的急拐弯,在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炽热的光芒,而后以比刚刚更快数倍的速度原路返回!

竟……竟落了一个人!胖捕头包今天还在张府呢!

而此刻,张府院内二层阁楼的墙壁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包今天挂在墙上,心中的委屈泛滥滔天,倾尽四海五湖之水都难以洗刷……

他的底下,烈焰熊熊,火焰飞腾,张牙舞爪的火舌几乎就要燃到他身上。

就在刚刚,他眼巴巴地看着张府大院被点燃,而自己的偶像哥等三人御使着飞剑离开,就剩他一人孤零零挂在这里,想要喊住对方,却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咋就把我给忘了呢?

包今天欲哭无泪,觉得今天要真被烧死了, 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屈死鬼,即便到了阎王爷那里都得抱屈。

呜呜呜,偶像哥,呜呜呜,仙女女神,呜呜呜,谁来救救我……

感受到身下的火焰越来越汹涌,趴着的墙壁隐隐有倾倒坍塌的迹象,包今天心里委屈得哇哇直哭,祈祷偶像哥李延治赶紧想起他来救他,也祈祷着墙壁千万不要倒塌……

哪知这不祈祷还好,一祈祷之下,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来了——偶像哥没到,二层小楼倒要倒了!

噼里啪啦!

砰!

一阵剧烈的火舌燃烧声响起,终于包今天所在的二层小楼的顶梁柱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巨响,整个楼层连带着包今天,朝着已经成为一片火海的院落下跌而去。

“唉呀妈呀,要烧死我了!”包今天惊惶大叫一声,感受到地面上焚金融铁一般的炽热高温,一颗心沉到了万丈深渊。

“呜呜呜,这就要死了。”包今天心内哀嚎一片。

不过奇怪的是,料想之中的被烈火焚烧的剧痛却迟迟未能传过来,惊疑不定的包今天微微睁开了一丝因恐惧而早已紧闭的双眼。

结果这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眼前似有一张狰狞如恶鬼一般的面庞——头发张牙舞爪、横七竖八地随风摆动,脸上灰蒙蒙、黑黝黝,眼大如铜铃,满脸横肉,狰狞凶恶。

“妈呀,鬼呀!”包今天大叫一声,一蹦三尺高。

被火烧死咋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包今天心中惊骇连连,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来到了幽罗地狱,碰到了牛头马面。

却没想到这样想着间,身体忽然下沉,猛然就感受到了炽热无比的高温,似要将他的整个人都吞噬的干干净净,说不出的难受痛苦。

“我的妈呀,做了鬼咋还怕火烧呢?”包今天难以理解。

“胖子,你要再乱动,把你扔火里烧死你!”

这时一个恶狠狠、气咻咻的声音传来。

竟是“恶鬼”说话了!

不过包今天却顾不得管这个了,因为身体正在下坠,马上就要接触到熊熊大火。

“啊!”包今天痛苦大叫一声。

就在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火焰吞噬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忽然觉得腰间一紧,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般,而后身体猛然向上飞去!

包今天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便被带到了空中,一抬头正好看到了清新俊逸、目若朗星的李延治,和钟灵毓秀、玉骨冰肌的秦瑜。

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死,被人救了下来,总算死里逃生。

顿时鼻尖发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李延治的大腿嚎啕大哭:“偶像,女神,你们总算想起我来了,呜呜呜,还好我没死……”

李延治心里愧疚得很——刚刚怎就把包今天给忘得一干二净,让其置身险地了呢?

这捕头虽然办案不靠谱,但心性却还善良,况且刚刚之所以被玄阳子定在墙上,也全然是因为为我抱打不平,结果最后却被我遗忘在这火场里,当真是不应该……

李延治心里好一通自责,想要安慰一番却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只得拍了拍包今天的肩膀。

“不对啊,既然我没死,刚刚为何看到了一只恶鬼呢?”大哭一番,发泄完了心中的委屈与惊恐后,包今天忽然诧异地说了一句。

李延治和秦瑜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憋着偷笑,玄阳子的脸上却一下子变了颜色,怒气冲冲。

第六十六章 莫名其妙的挨打

“哼!”玄阳子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怒骂道:“死胖子你嘴巴吃屎了,这么不干不净,仔细我把你一脚踹到火场里,让你真的去见鬼!”

刚刚玄阳子救了包今天,却被对方叫了一声“鬼”,而后还十分惊恐地从飞剑上跳了下去,差点被烧成烤乳猪,玄阳子心里已经十分不爽。

不过是念着对这胖子有丝愧疚,毕竟是他将对方挂在墙上的,所以没有发作。现在这胖子不知死活,再次提起这茬儿,玄阳子哪有这么好的脾气,当下恨不得将这胖子一脚踹进火堆里。

“妈呀,道长是你呀!”包今天一愣,惊叫道。听着声音依稀辨认出了是玄阳子,而后竟忍不住“噗嗤”一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道长,这好端端的你咋这副扮相,哈哈哈,打扮的像个乞丐的修仙者,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呢。哈哈!”

包今天笑得异常开心,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搞笑的事,不过当看到玄阳子那黑沉似炭、一脸不善的表情时,急忙刹住了笑声,意识到做错事了一般,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样肆无忌惮、赤果果地嘲笑一位仙师,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包今天冲玄阳子做了一个把嘴封上拉锁的动作,满脸抱歉又讨好地望了一下玄阳子,而后赶紧逃也似的背过身去,面向了后方的李延治和秦瑜。

“偶像,嘿嘿,我没事了。”见李延治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望着他,顿时明白过来,偶像哥还在为刚刚丢他在火场而愧疚,于是赶紧笑着劝慰道。

若不是偶像哥,刚刚跟异变僵尸大战的时候,早就被那刘媒婆僵尸给咬死了,何来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况且丢自己在火场,偶像哥又非故意。

所以包今天心里非但一丝怨愤都没有,相反还感激得很。

明白了包今天心里的想法,这一刻李延治倒真的把他当兄弟看待,不再是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

刚要开口说话,正看到对方一脸的笑容,霎然间李延治的表情凝固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大惊失色之下,下意识地飞起一脚狠狠踹向包今天。

情绪转变之快,所有人所料未及!

秦瑜惊愕间走到李延治身侧,正要阻止后者,但当看到包今天的模样时,忽然愣住了。

只见此时的包今天,虽满脸含笑,但却露出满嘴森森獠牙,在夜色和火光的交映下散发着渗人的寒光,自嘴角开始,隐约有数十道青黑之纹遍布面上,看起来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竟如刚刚下方张府的那些异变僵尸,以及东林村张猎户一家五口,一模一样!

“偶像,你干嘛踢我?!”包今天却浑然不觉,极为不解地问道,不明白自己说着这样发自肺腑的话怎就挨了打了呢。

这一问倒惊醒了李延治,意识到这是包今天,而非一直攻击他的僵尸。

其实这也难怪他,每一次遇到这些异变僵尸,都将他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所以见到这种面孔,便条件反射般地攻击,实属本能反应。

“你被僵尸咬了?”秦瑜惊声问道。

“是……是啊,被那老太婆咬了好几口。”不明所以的包今天,下意识地道。

“你也中了僵尸毒了。”说话间李延治从自己的百宝囊中拿出一面小镜子,递到包今天面前。

“妈呀!这时什么鬼!”包今天大叫一声,差点被镜子中自己的尊荣给吓晕过去。

想着刚刚张府那些人狰狞恐怖的模样,包今天“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冲着李延治和秦瑜道:“偶像,女神,你们可要救救我,我不想变成僵尸啊。”

“你不要担心,我们虽救不了你,但我师父可以救你。”肤如凝脂的秦瑜安慰道。

包今天一愣,而后带着一脸复杂情绪,转头望向了玄阳子。

“道长,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包今天努力挤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心里却是忐忑的紧——先是几次三番出言怼人家,后又一棒子结结实实砸在其头上,刚刚更又肆无忌惮地取笑对方,不知这种情况下,仙师可还愿救自己……

果然,不出包今天所料,闻言后尘满面鬓如霜的玄阳子,先是冷哼一声,而后毫不客气地道:“你啊,没救了,只等一会儿发作了,烧掉便好了!”

包今天的脸色登时比哭还难看。

说话间,玄阳子的眼神在包今天和李延治的面上徘徊了一会儿,只见一个牙齿森森犹如厉鬼,僵尸之毒已要开始发作;另一个虽被咬了半天,但依旧面色红润、气色如常。

玄阳子面色有些古怪。

不过他虽对包今天如此说,但脚上的飞剑却已开始启动,在包今天惊愕的目光下,大道降魔剑如一道流星一般,腾空而起,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师父,同样都是中了僵尸之毒,为何延治和包今天的反应如此不同?延治身上一丝中毒的迹象都没有,就好像未中毒一般?”等玄阳子将众人带到了他与秦瑜下榻的太虚城东南方的一处院落,娇俏无双的秦瑜将一路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李延治闻言也是盯着玄阳子——他总觉得自己并未中毒,之所以下午的时候在东林村感到身体僵硬,很怀疑是玄阳子打得那一下所致。

玄阳子老脸微微有些发红,不过在他满面的尘土掩盖下,并没人发觉,闻言只是连连摆手:“那什么,丫头勿要多言,为今之计为师要赶紧替他们解毒,否则的话僵尸之纹完全发挥作用,便回天乏术了。”

玄阳子显然不想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将李延治和包今天带到东厢房后,便“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将秦瑜阻在了门外。

擦了擦因无法回答秦瑜的问题而急出的满身汗水,玄阳子在房屋周围设置了一个简单的结界,暂时隔绝了与屋外的联系。

而后,像瞪着小羔羊一般转头望向了李延治和包今天,摩拳擦掌,满脸兴奋。

二人不由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浓浓的“不详”预感。

“道……道长,你该不会要杀人灭口吧?”包今天咽了口唾沫,忽然有些不确定地问。玄阳子此刻的表情,像极了阴谋得逞的杀人凶犯。

“我呸!你们又没有知道我不可告人的秘密,灭你们的口有何用!”没想到包今天会冒出这样一句,玄阳子没好气地道。

“道……道长,你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包今天似乎抓住了重点,问道。

第六十七章 看人从未走眼

“道……道长,你要做什么?”看着玄阳子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包今天心里不妙的感觉大大涌起,下意识地问道。

“放心,就是替你们解毒而已。”玄阳子和蔼可亲地安慰道。

这下李延治和包今天却更不放心了——玄阳子满脸横肉,虽是修仙者但长相却甚是凶恶,何曾见过其如此“和蔼可亲”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延治心中警惕之灯大大亮起,不着痕迹地挪到窗边,准备伺机而逃——虽知玄阳子心性不坏,不会暗害自己和包今天,但天知道他打的什么坏水儿,还是谨慎为上,逃出去为妙。

“嗯?这……这怎么回事?”

却万万没想到, 李延治在有此打算的同时,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头重脚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呼,便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其实他已经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却没想到依旧毫无察觉地中招了,这便是初入修真的菜鸟,与修仙宗师之间实力的差距。

噗通!

一旁包今天也是晕了过去。

“小子,警觉性倒不错,还想跳窗子逃走。我堂堂云隐门掌门设的禁制,若是轻易便能让你这小子逃走了,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玄阳子冲着歪倒在地的李延治嗤笑一声道。

显然李延治的意图早被其收入眼中。

看都没看包今天一眼,玄阳子袖袍一挥间,顿时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一股浓郁无比、滚滚散散的无形水波,在整个房间荡漾开来。

竟是玄阳子周身真气外露的结果。

而后在这股真气水波的作用下,晕倒过去人事不知的李延治,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被牵引到了玄阳子身旁。

真气水波在空中飘荡、浮沉,隐隐之间似有雷音、风音、以及水面剧烈颤动之音,仿佛波涛汹涌、风雨将至的海面,好生神异。

而后便逐渐朝李延治周身汇集,渐渐将其包裹。之后更又分成七拨,分别朝着李延治的头、四肢、躯干、心脏七处汇聚,几个刹那的功夫,便全涌入了其身体之中。

玄阳子一脸热切地望着李延治,有种即将揭晓谜团的兴奋感。

其实李延治的怀疑并没有错,他确实未中僵尸之毒,下身麻痹不过是被玄阳子一掌下去的真气所致。

而玄阳子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看出李延治不简单,想要留在身边观察。但奈何二人一直不对付,无法直接开口,所以将计就计,用此方法将其留在身边。

李延治的体质甚是古怪,虽刚刚在张府,粗略探查之下发现对方只是一个凡人,体内毫无元气波动,但玄阳子绝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一个普通的凡人会被异变僵尸咬到,却全无中了僵尸毒的痕迹?若是修为高深的修仙者还差不多,像玄阳子和秦瑜这般的修为,因为体内元气浓郁,身体强韧无比,区区的僵尸之毒,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但凡人却万万不可能。

一个普通的凡人会让东林村的五只异变僵尸,别人不去攻击,却单单只攻击他?

一个普通的凡人手上会有专门用来对付僵尸的符箓?这些符箓玄阳子亲自检查过,品相极好,便是普通的修仙者都要仔细珍藏,以备不时之需,哪会像这小子,不要钱一般,一支就能解决一只僵尸,他却非要射...上五六支?

一个普通的凡人会解开妖王墓中禁锢住妖王尸蛹的禁制?会设置复杂的“一叶障目阵”困死蝎子妖?

一个普通的凡人会“第六感”强到能找到妖王尸蛹的准确位置,而玄阳子这个跟后者渊源最深的云隐门掌门,凭借门派流传下来的至宝都找不到?

……

这种种的种种,任何其中的一件都绝非一个普通凡人能做到,更何况这么多件事加起来!

这小子要么是深藏不露、背后还有高人传授的修仙者,要么就跟玄诚子他们是一伙!否则的话,打死玄阳子都不信凭他会找到妖王尸蛹的踪迹。

不管是哪种情况,来接近自己最钟爱的徒儿秦瑜,不知会有何种图谋。所以玄阳子必须查证清楚。

至于第一次检查的时候,感觉到李延治不过是个普通人,这点玄阳子却是不信,因为据他所知,有一些高明的修仙者,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修炼的痕迹,让人以为其只是一个凡人。

而现在玄阳子要做的就是撕开李延治的这层伪装,他确信,凭借自己的修为,任何掩藏修为的法术都将无所遁形,无法逃脱他此刻的查验。而且他也十分笃定自己的判断,这小子绝对有古怪,绝非一个普通的凡人。

玄阳子自认这辈子看人从未走过眼。

七股真气在李延治体内小心仔细地搜索着,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从经脉的畅通程度,到肌肉骨骼的密集程度,到身上有无法术、禁制的痕迹,等等,无一遗漏地探查着。

修仙者跟凡人,无论是肌肉、骨骼、经脉、身体强韧程度,都绝不相同。即便被人以法力掩盖,但在玄阳子这般地毯式的搜索之下,也必将无所遁形。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最终,对李延治堪称史上最细致、耗时最久的检查终于结束了,玄阳子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此刻,他已由一开始的确信无疑、笃定无比,变为了此刻的惊讶愕然、难以置信。

没错,玄阳子现在彻底凌乱了……

费了这么长时间的检查,终于确定了,李延治着实只是一个普通人——经脉淤堵,筋肉松软,骨骼粗疏,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刚刚的笃定、坚信,统统化为了乌有……

“怎么可能……这不应该啊……说不通啊……”

玄阳子犹自喃喃自语,但铁一样的事实摆在眼前,却让他无话可说。

整个人呆坐在椅子上,消化着这个难以让他相信的事实。

“不对啊,我那三次‘岔气’又怎么解释?我可记得是在这小子说了什么‘你会遭报应的’之后发生的?这之间确实一点联系都没有?”

忽然玄阳子一拍脑门,又想起了另外一桩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同样的,也毫无头绪,没有答案。这不禁让他更加凌乱了。

心思震动间,以至于连屋顶上传来的一声轻笑都未曾察觉……

第六十八章 装嫩?

“死老太婆,治儿身上的手脚是你做的?”这时,趴在屋顶上方,正从一块被移开的瓦片缝隙中,望着玄阳子颓然无比地坐在椅子上的金叔,转头对一旁笑得花枝乱颤、一脸褶子都快被抚平的花婶问道。

“死老头子,自然是我做的,难不成还是你?”站在旁边的花婶先是白了金叔一眼,而后得意洋洋接着道:“我早想好了,治儿体质特异,洗经伐髓了,却连我们三人都看不出,当真是扮猪吃虎的好手段。当时老太婆我就想,若是在治儿身上再加一些禁制,让人即便用真元仔细探查,都觉察不出治儿是修仙者,那这扮猪吃虎才算是圆满。”

“哈哈哈哈!……”花婶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得意的大笑之声。

她的这个禁制,怕是只有跟她同级别的修仙者或者妖才能发现,否则的话都会如玄阳子一般,没有半分头绪。

“哼!”金叔轻哼一声,算是表达对花婶的不满,不过心里却是也十分认同——

不得不说这死老太婆有时候的想法确实不错,之后我也要在治儿身上再加一道类似的禁制不可。有我和这死老太婆的禁制叠加,便是比我们高出许多的修仙者都绝对看不出治儿的深浅。

想到这儿,金叔也不禁乐了。

“花婶,这云隐门掌门并非恶人,云隐门这一门也算是除魔卫道的正义宗门,你莫要过于捉弄他了。”这时,花婶和金叔的耳边传来一个犹如天籁的动听声音,正是凌空悬浮于空中、仿佛九天仙子一般的卫音音。

“这老东西敢欺负我们治儿,我不过是气不过,况且治儿也说了他会遭报应的,那我便帮治儿达成心愿了。”花婶自然知道卫音音所说的是玄阳子那三次莫名其妙的“岔气”事件,当下笑着解释道。

花婶虽一向跟金叔极为不对付,天天吵架斗嘴,互相看不顺眼,但对卫音音的意见还是一向听从的,当下又接着道:“不过卫氏你都这样说了,我以后不再捉弄他便是。”

李延治确实没有看错,他在空中看到的一缕犹如绣花针的微毫,确是花婶的绣花针,玄阳子每一次“岔气”,就是被其扎在身上所致。

“哈哈,‘老东西’?”忽然传来金叔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声,“死老太婆,见过装嫩的,没见过你这么装的。你比这玄阳子至少大一两千岁,还叫其‘老东西’,哈哈,笑死我了!”

金叔捂着肚子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死老头子,找死!”

多大岁数的女人对年龄都是讳莫如深的话题,花婶也不外如此。现如今被金叔这样赤果果地嘲笑,登时勃然大怒。

说话间更是右手一伸,顿时巴掌大小的针线包出现在手心,冷笑连连:“死老头子,等我把你做成木偶,看你还怎么嘲笑我!”

“死老太婆,那你要问问我手上的扁担是否同意!”金叔毫不示弱,顿时左手上出现一根扁担,五尺长短,看颜色纹理倒像是木质的,但却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幽幽冷光。

若是李延治在旁,定会认出这便是他用来打死青面男的那根扁担。

一时之间空气中冷的像冰窖,剑拔弩张,两人竟真要一言不合就开打。

卫音音一阵头疼,这两人这么多年了总是如此,当真不让人省心。

“好了,都安分些吧。”卫音音一声犹如九天天籁的轻语顿时传来。虽声音低低,极为轻柔,但却似有一股醍醐灌顶、平静心绪的无上功效。

只这一声,顿时让心烦气躁、火气极大的金叔、花婶二人的心境平静下来,火气顿消,原本弥漫在空中的冲天战意,顿时消融。

二人不禁自嘲一笑——都处了一千多年了,还打什么打。

随后二人似意识到了什么,齐齐讶然地望向卫音音。

“卫氏,你的羽化天音又精进了!”花婶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悦问道。

虽是问题,但用的却是肯定语气,显然已经确信。

只用一句话便能让二人的怒气消散,显然羽化天音已练至化境。

卫音音浅笑不语,算是默认。

“金叔,可是在神人坊又输钱了,所以今日火气如此之大?”片刻之后,卫音音犹如天籁的声音再度传来。

往日金叔与花婶虽不对付,但一般不会与花婶在话语上争锋,今日一改往常,想来应是输钱了。

金叔每次在输钱之后,心情都是很暴躁的。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金叔摸了摸脑门,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怏怏道:“定是这件衣服害的,破门破门,说的不就还是破财门吗!不知怎么回事,我好端端的衣服,衣襟门竟不知何时被人剪了!”

原来今日金叔穿的是一件蓝色底布的对襟短衫,但不知为何底部被人齐齐减了一截下去。

金叔一边说着,一边没好气地望向花婶,显然已经猜出始作俑者。

“晦气,这衣服再也不穿了!”说话间便要脱掉衣衫扔掉。

佝偻成一个小老太婆的花婶,眼珠在漆黑的夜空中转了几转,连忙阻止道:“你这么小气干嘛,我不过是做布偶的时候少了一点料子,看你的衣服正好合适,所以裁下了一点。你若不喜,我给你重新缝补回来便是。”

“哟,这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这死老太婆竟有一天还会帮我缝补下衣服?”金叔受宠若惊、不敢置信道。

一起住了一两千年,便是金叔家里的油瓶子倒了,花婶都决计是一脚踹烂,绝对不会帮忙扶一下。更何况是帮他缝补件衣服,这是绝无仅有的事,难怪金叔会如此震惊。

花婶捏了捏手里的针线包,强忍住一锥子扎死他的冲动,尽可能真诚地笑着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许是卫氏羽化天音的作用。”

“那就有劳了。”言罢,金叔将手里的短衫客气地放到了花婶手里,心里不禁喃喃道:卫氏的羽化天音真有此效果?那真该让着死老太婆多听听。

花婶低头,计谋得逞般地笑了。

卫音音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不语,她自然知道花婶今日一百八十度反常行为的真正意图。

“肩膀真的不管了?”忽然,金叔没头没尾冒出了一句话。

“不管,还是那句话,自己挖的坑自己负责埋。”花婶却是听懂了,对答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卫音音显然知道二人在打什么哑谜,没有过问,而是看了一下天色说道。

说话间,三道身影忽然从原地间一刹那消失了,就仿佛屋檐之上,从未有过人一般,当真是神乎其神!

第六十九章 强烈的求生欲望

卫音音、金叔、花婶就这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一如他们悄无声息地来。

若被玄阳子知道,已经被他加了禁制的屋子,屋顶有过三个人,而他却丝毫未觉,不知又会惊讶到何种程度。要知道这禁制,即便是比玄阳子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人来靠近,他都绝对会有所察觉。

但卫音音、金叔、花婶三人,不单曾在这上面,还行所无忌地拿开瓦片,甚至堂堂皇皇地斗嘴说话,玄阳子却连一丝都察觉不到,这其中的境界差距,当真是巨大无比。

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见明,玄阳子总算是从难以置信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忽然又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的徒儿,在进入张府之后,连大道降魔剑都一时未能找到妖王尸蛹的确切位置,她却能准确地探查出,当真也是奇怪的很。

想到这儿,玄阳子一拍大腿——只顾着这小子了,却把这事给忽略了。

当即急匆匆地打开门,而在开门的这一瞬间,房屋的禁制也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师……师父?!”一开门正碰见俏丽无双的秦瑜站在门外,见到玄阳子出来,惊讶地喊了一声。说话的同时却赶忙把头低下了,生怕自己忍不住笑的表情被师父他老人家看到,让他下不来台。

也难怪秦瑜会偷笑,只见此时的玄阳子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如鸡窝,身上、脸上、衣衫上满是灰尘,显然是昨晚上接连几次“岔气”,从空中摔下还未来得及收拾。

哪里有丝毫一代宗门仙师的风范,简直比叫花子还不如……

“丫……”

“师父,延治的毒解了吗?”

玄阳子刚想出声询问秦瑜,却不料秦瑜率先开口,言语之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解……解了。”玄阳子下意识地答道,“丫……”

“太好了,那我去看看他!”

选一个女子刚想再度开口询问妖王尸蛹的事,却不料话头再度被打断,秦瑜欢呼一声,娇憨无双的小脸上满是高兴之色,如一只轻灵的鸟儿一般,推开房门向屋里走了过去。

显然是着急查看李延治的伤势。

这一刻玄阳子心里苦涩的很,超级苦涩的那种,不知为何徒儿对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小子如此有好感。

“师父,你怎么能把延治直接扔在地上?!他还是个病人!”刚一进门的秦瑜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李延治在距床不足两寸的地方,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秦瑜很怀疑,这一晚上他都是躺在这个地方。

“水……水……我好渴……”这个时候,李延治忽然微微睁开眼睛,正看到一脸关切之色的秦瑜,虚弱无比地开口道。

此刻的他,感觉焦渴无比,嗓子都快要冒烟。

“好,我这就给你倒。”秦瑜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水,递到李延治的身边。

在这瞬息的功夫,原本冰凉的清水,已被秦瑜体内缕缕元气加热,温度变得不高不低,恰好可以入口。

玄阳子站在门外,脸呈四十五度角望天,欲哭无泪——自己的徒儿,自己都舍不得让她给倒杯水喝,反倒让这小子在这里指使。

不行,必须让徒儿远离这小子!这小子经脉瘀堵,连一丝修仙的指望都没有,自己的徒儿天资聪颖,深具慧根,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将来在修仙界必定会扬名,哪能跟他有什么瓜葛!

忽然,玄阳子心中有了定心丸,打定了主意——便是坑蒙拐骗,都要让徒儿彻底远离这小子。

“延治,你好些了吗?”看着李延治狼吞虎咽地喝下满满一茶缸水,秦瑜有些担忧地问。

“冷……好冷……”清凉的白水如肚,焦渴的感觉顿时消散,刚要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却忽然感觉全身好冷。

“娇气!不过是被我的真气入...体一宿,水分流失,寒湿侵入一点而已,醒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可恢复!”玄阳子没好气地低声嘟囔着,转头便欲再度进屋——哪能再让这小子害得徒儿白担心!

“冷?会不会是躺在地上着凉了?难道发烧了?”秦瑜喃喃自语,说话间一只柔弱无骨的纤手便要触其额头,看他是否发烧。

在这一瞬间,不约而同地,李延治和玄阳子两人,竟都双双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只感觉头发都要炸毛了。

玄阳子有这表现倒能理解,毕竟护犊情深。

而李延治是因为心中升腾起了一种浓浓的不详预感——

似乎每一次我跟秦瑜要有一点亲密接触的时候,玄阳子那老头子都能冒出来,坏了我的好事不说,要么就狠狠踢我一脚,还专捡有伤的地方踢,要么就将我挂在墙上,让我颜面扫地!

说实话,在任何场合下秦瑜要跟李延治来点稍微亲密点的接触,李延治都绝对不反对的,但问题是此刻玄阳子就在门口,离着两人不过几尺的距离,这就尴尬了不是。

李延治发誓,秦瑜的纤纤玉手绝对碰不到自己的额头,自己便要倒霉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是懂的,尤其是现在自己这么虚弱的情况下,被玄阳子一踢怕是就要散架。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李延治拼尽全力想要挪开一点,但奈何浑身无力,实在挪动不开……

而此时玄阳子双目圆瞪、虎虎生风地已经进入了屋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伸手间一股浓郁、如水波一般鸽卵大小的真气聚集掌心。

李延治所料没错,这老头子又要把他打到墙上去,就跟前几次一样,想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不过忽然,玄阳子手上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停了,脸上的神情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电石火光的一踟躇间,做了决定,脸上露出一股坏笑,刹那间手上鸽卵大小的真气遽然缩小,变得细如牛毫,朝着李延治的身体弹射而去。

而此时,李延治的额头距着秦瑜的纤纤素手只有几寸的距离。

第七十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

忽然,李延治感觉腿部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而后似有一股无形的波动,自腿部扩散,瞬息之间遍布全身。

原本虚弱无力的他,不到十分之一个眨眼的功夫,便觉体内力量澎湃汹涌,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小子,你又皮痒了,敢占我徒儿便宜!”这时,玄阳子一声大喝,快步走来。

秦瑜转身不解地望向师父,不知所谓的“占便宜”从何而来,只是嗔怪道:“师父,延治体弱,你不要吓坏了他。”

而李延治心里一急,趁着这个空档,猛然向上一窜。

原本只是想着坐起来,却万万没想到竟然,飞……了起来!

没错,就是飞了起来!

这一窜,足足竟有四五丈高!

李延治这才发现,这间屋子竟如此之高,是普通人家的四五倍还高。眼见着离着高高的房梁越来越近,最后竟直接“咚”的一声,趴在了房梁上……

李延治:……

若这间屋子只有普通的房屋那么高,李延治毫不怀疑,自己这轻轻一起必定会一下撞到房顶,生生被撞晕不可。

趴在房梁上,高高的视角低头望着底下的秦瑜和玄阳子,李延治彻底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便是自身体内有了李延治认为是元气的那股奇妙热流,体质也从未这般强悍,轻轻一个起身,便能一下“飞”到房梁上?

刚刚还那么虚弱无力,怎就眨眼间体质强健到这种地步?好生怪异!

李延治莫名其妙。

“丫头,这就是你所谓的‘体弱’?‘体弱’的人会轻轻一蹦蹦到房梁上?”玄阳子讽刺嘲笑道。

秦瑜抬头望了望趴在房梁上、露着尴尬而不失礼貌微笑的李延治,一时之间有些不解与无语。

李延治表示很无辜——老天作证,我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啊……

“丫头,这下知道为师为何说这小子要占你便宜了吧?”玄阳子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一边拉着秦瑜走出屋子,一边开始苦口婆心地说教。

临出屋子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朝上瞪了一眼李延治。

“丫头,看吧,为师说的都没错,这小子一直在骗你,装生病让你对他嘘寒问暖,实际上身子骨比谁都好,你生性单纯,莫要再被她骗了。”走到门口下面的石阶上,玄阳子“有理有据”地规劝着。

李延治无语,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更无语的是,他莫名其妙地跳了上来,到得现在却下不来了……

那股让他有一飞冲天气势的力量只存在了片刻,便消失无踪。接近五丈的高度,即便体内有神奇的热流护体,李延治也觉得跳下去必定要骨折……

不对,刚刚那股力量并非我体内的,莫不是玄阳子这老家伙故意阴我吧?

忽然,李延治的脑海中一缕电光闪过,总算想通了其中关窍。

我说呢,怎会如此奇怪。这老家伙,真是卑鄙!

李延治在心里破口大骂。

“师父,你怎么一脸得意的模样?”秦瑜望着自家师父一脸灿烂、红光满面,笑容中难掩着一缕得意与幸灾乐祸,有些不解地问道。

“咳咳,为师我当然得意了,咳咳,为师看人从来就没错过,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小子是个满嘴谎话的坏胚子。”玄阳子打了个哈哈,赶紧解释道。

秦瑜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非常得意,简直要被自己的机智打败了——原本只想把这小子再次挂在墙上,却没想到急中生智间,决定阴这小子一把,只一道真元打入了他体内……

于是就有了刚刚,李延治莫名其妙一跃四五丈高、跳到了房梁上的一幕……

现在这小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了,哈哈!

丫头,为师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这下你总该离这小子远点了吧。

玄阳子在心内得意洋洋地想道。

却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秦瑜的一句话,差点把他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师父,延治不是这种人。”秦瑜娇俏无双的雪颜上露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道。

玄阳子:……

玄阳子愣了足足有半分钟,而后脸色忽然就变黑了,气急败坏、着急无比地问道:“丫头,事实摆在眼前,这小子怎么就不是这种人了!”

秦瑜展颜一笑,如一泓清水的双目望着自己的师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慧黠:“师父,你口口声声说延治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又怎会起身便跳起了五丈高?莫不是有人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吧?”

“咳咳咳咳……”忽然,玄阳子似是嗓子不舒服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心里却道:糟糕,怎就忘了这一茬……

“这小子本就身上有武艺,况且发生在他身上的怪事多了,也不差这么一件!”咳嗽了许长时间后,玄阳子总算想好了说辞,当即强自镇定地反驳道。

秦瑜低头浅笑不语——自家师父是什么人她最清楚,刀子嘴豆腐心,长相凶恶但心地善良,而且极不善于说谎。

“谁,谁在动我?”忽然,玄阳子发出一声怒喝。似乎把因阴李延治未能得逞的憋屈、愤怒,都发泄在这一声大喊里。

转头一看,正看到趴在地上的包今天,用力地用一根木条在戳自己的裤脚。

只见此时的包今天,面色乌青,隐隐之间已出现了清线,獠牙一寸多长,眼睛也快变成了灰白之色,不出一个时辰,必定变成僵尸无疑。

“道……道长,偶像哥是……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但我马上就不是人了,你什么时候救救我啊?”包今天抱着玄阳子的大腿失声痛哭——委屈的。

他就纳闷了,昨晚上晕过去前,说好的解毒呢?怎这一觉醒来,还是这副模样?

同样都是醒来,偶像哥立马有女神前去关怀倒水,而他躺在旁边不远处,愣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人与人之间的待遇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我的存在感就这么弱吗……

包今天大哭,心里委屈得哗哗的。

玄阳子挠了挠头——糟糕,昨晚上只顾着给那小子检查身体去了,竟把这傻胖子给忘得一干二净!

当下不待秦瑜有所反应,便将包今天拖到了屋子里去。

第七十一章 走错方向了

两个时辰后,包今天的毒总算彻底清楚了,再度活蹦乱跳地来到了屋外。

李延治也总算在秦瑜的帮助下,从房梁上下来了。

与玄阳子面对面,两人一个个眼睛瞪得跟乌鸡一般,都没好气地怒瞪对方一番。

一个是因为自己惨被陷害,一个是因为陷害不成……

“师父,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去找妖王尸蛹了。”秦瑜赶忙过来打圆场,说起了正经事。

而一提妖王尸蛹,玄阳子的表情立马变得郑重起来——尸蛹为恶,着实不能再伤及无辜了。要赶紧从玄诚子手中夺走,再度将其封印。

这样想着间,玄阳子忽然周身真气涌动、喷薄,渐渐在左手掌聚集。

包今天不由瞪大着眼睛,望着玄阳子手心,显然十分好奇仙家手段到底会出来一个什么宝贝。

片刻之后,只见玄阳子手上多了一块——石头。

没错,一块鸡卵大小、如同路上千千万万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中的一块,当真没有任何稀奇。

包今天心里微微失望,还以为当是仙家手段该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件宝贝呢。

不过就在他有此想法的同时,忽然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这块掌心中毫不起眼的“石头”竟渐渐凌空悬浮于空中,一阵一阵让人神清气爽的灵气散发而出,体形竟在逐渐地变大,变大……

片刻之后,足放大有半人长宽。而后一抹如同镜子般的光芒闪过,立时“石头”仿佛变成了镜子,其上玄诚道人、赵元启正在一间密室中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呆立如木偶、身上贴满了厚厚一重黄符纸的妖王尸蛹。

就在包今天惊讶地注视着,准备看看两人要怎样对待穷凶极恶的妖王尸蛹时,忽然“镜子”急剧缩小,一道灰色的光芒闪过,竟变成了一只灰褐色、外形像极了麻雀的鸟儿。

“麻雀”发出一阵唧唧喳喳清丽的叫声,而后一溜烟儿朝着正东方向急飞而去,小小的身形竟迅若闪电,速度快得在空中似划过一道流星般的光泽,只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便飞的不见了踪影。

这下不单是包今天,便是李延治都被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样一直小小的鸟儿,体内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

“丫头,上飞剑,沿着这雌雄双生羽石鸟便可以找到妖王尸蛹。”玄阳子祭出了大道降魔剑,对着正挥手与李延治告别的秦瑜说道。

原来玄阳子早有准备,昨晚虽追寻妖王尸蛹失败,被玄诚子等人抢了去,但依旧技高一筹,将他追踪寻物的宝贝——雌雄双生羽石鸟的雄鸟,放到了妖王尸蛹的身上。

这雄鸟与雌鸟的石头外形不同,而是一尾轻灵无比的羽毛,故名“羽石鸟”,一旦沾上身,没有玄阳子的独家密令,绝对不会掉落。

雌雄羽石鸟心意相通,无论远隔万里、还是海角天涯,都能将对方准确无误地搜寻到,并且从一只的视角里总能看到另外一只眼中所见,刚刚众人看到的玄诚道人、赵元启以及妖王尸蛹的影像,正是雄鸟眼中所见。

李延治望着清丽无双、对他挥手告别的秦瑜,眼中有过一丝不舍,也想与她一起并肩战斗、猎杀妖王尸蛹。

毕竟除魔卫道、匡扶正义、行侠仗义,哪一个少年心中没有一个做大英雄的梦。

不过李延治却清醒地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与妖王尸蛹差距太大,去了也只会拖累秦瑜,况且自制的符箓也已经全部用完,即便有心想去帮忙,也需回家多炼制一些防身的符箓才是。

没关系,我也能寻到妖王尸蛹的踪迹,到时候做好了准备,再去找秦瑜也可以。

片刻的功夫,李延治的心里已有了决定。

微一闭目间,用心感受着妖王尸蛹的气息,顿时只见眼前一波一波的光点延伸向远方。

李延治心里一喜——能寻到妖王尸蛹这个特异功能还在!

“延治,你家住哪里?”这时已站到飞剑上、一身白色衣衫随风飘扬、犹如九天玄女一般的秦瑜,浅笑着轻启粉唇问道。

“太虚城东乌镇鸡鸣村!”李延治心里激动的很,脱口而出地回答道。

却没想到话刚说完,脸上就变了颜色!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说出的话自己听不到声音?!

李延治心内剧震。

“小子,老人家我已隔绝了你的声音,瑜儿听不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这时玄阳子憋着坏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在李延治说话的同时,他已设置了隔音结界——他与秦瑜都听不到李延治说话。

正在李延治恼怒,秦瑜不满,玄阳子一脸欠扁地得意忘形时,一旁的包今天忽然笑了。

“太虚城东乌镇鸡鸣村,女神,这是我偶像地址!”包今天一脸灿烂地笑着,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说完后,胖胖的身躯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秦瑜笑了,露出令天下繁花都黯然失色的甜甜酒窝。

“师父,我们走吧,封印妖王尸蛹要紧。”秦瑜促狭地冲着呆若木鸡的师父说道。

这隔音结界怎就独独忘了这傻胖子!这胖子的存在感为什么每回都这么弱!

玄阳子心里好一阵气恼,连连暗道自己失策,瞪着包今天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显然后悔刚刚救了这傻胖子——等他僵尸之纹彻底发作变成僵尸,直接一把火烧了多省事!

嗖!

只听一声空气剧烈摩擦的呼啸声响起,原来玄阳子再也不想多待,直接控着飞剑,载着秦瑜飞走了。

“还想让我徒儿再来找你,做梦!等妖王尸蛹之事一了,我便传授她无量天音法诀,闭关个二三十年,等再度出关的时候,你小子已经白发苍苍,哼哼,看你还怎么骗我徒儿!我们永远不见!”玄阳子一边控着飞剑,一边在心里气呼呼地打定了主意。

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见李延治,也决不让自己的徒儿秦瑜再见他!

“偶像,看把你急的,我已经把你的家庭住址都告诉女神了,你别着急了。”这时,仍旧在地面上的包今天,看着神情无比焦灼地瞪着玄阳子和秦瑜离去方向的李延治,出言安慰道。

“秦瑜,道长,你们走错方向了!”却不料李延治忽然大喊一声!

声音亮若洪钟,把包今天的耳膜都震得嗡嗡作响。

第七十二章 收小弟

包今天已将住址告诉了秦瑜,这个李延治知道,自然不是因为此着急。

而是因为看到玄阳子和秦瑜飞去的方向,与他眼中指示妖王尸蛹去向的光点的轨迹,完全不一样,分明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这老头子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李延治心头涌起浓浓的怀疑,想要赶紧劝阻,却发现隔音结界仍在。自己的声音自己听不到,秦瑜和玄阳子自然也听不到。

想要说给包今天听,让他去转达,却又担心这一说话、一转达的功夫,秦瑜他们早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是以,急得出了一身汗,等李延治一发现隔音结界消失,能再度听到自己说话,便用体内那股热流将自己说话的声音发挥至最大,朝着玄阳子和秦瑜离去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抬头眼巴巴地望着空中,希望视线中再度出现秦瑜和玄阳子御使着飞剑的身影,但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除了偶尔的几只乌鸦和大雁,空中空空如也。

重重地叹了口气,李延治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无力挽回什么了。为今之计还是赶快回家,多炼制些符箓,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才是正理。

出来历练虽只有短短的几天,但与青面男的战斗,与东林村五只僵尸的对战,与妖王尸蛹的直接面对面碰撞,以及对付张府那成群的异变僵尸,都让他对自身的实力有了更多的感悟,需要时间来好好消化、融会、贯通一番。

想来秦瑜和玄阳子若发现追踪的妖王尸蛹是个假的,应该会到鸡鸣村找我吧。

李延治在心里想道。

其实他哪里知道,远在千丈之外的玄阳子并非没有听到他的呼喊,相反还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半分没有放在心上,只以几个大大的白眼作为回应,更没有掉转头回去的意思——

走错方向?我的雌雄双生羽石鸟从来不会追踪错目标,这是仙家手段,无上追踪的利器!你小子就敢说我追错了方向?你凭什么断言?就凭你的“第六感”?我呸呸呸!

玄阳子在心里好一阵腹诽。

“师父,我似乎听到延治在冲我们喊什么?”这时,剑身后方的秦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她的修为不及玄阳子,只是隐约听见,并不敢确定是不是李延治的声音,当然更不会知道他说了什么。

“丫头,你幻听了,哪有那小子的声音。”玄阳子坚决否认,说话间更加快了催动飞剑飞行。

一时间飞剑迅若奔雷,快如闪电,在空中驰骋。

秦瑜秀气的脑门微微一皱,不太确定,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玄阳子的心理李延治自是不知,此时的他望着空空如也的天空,微微摇摇头,准备回客栈采购一些制作符箓所用的黄符纸和朱砂,便带着卫姐、金叔和花婶回村。

“偶像,你说女神和那死老头道长走错方向了,你咋知道的呢?”这时被李延治猝不及防一声大吼,吼得耳鸣之音刚停歇下来的包今天,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李延治表示还真不好回答。

挠了挠头,李延治一本正经地道:“我这人第六感比较强,这是第六感告诉我的。”

包今天圆圆胖胖的脸上,明显有过一时的愣神,片刻之后哈哈大笑,一脸笃信地道:“偶像不愧是偶像,就连说出的理由都这么清新脱俗。”

这下轮到李延治无语了,不明白为何这只有几面之缘的胖捕头,竟对自己有种迷之相信。

不过冲在对方能为了自己打了玄阳子一闷棍,这个兄弟,李延治倒是认了。

“偶像,以后我就跟着你混好不好?”

原本李延治正想跟包今天道别,却没想到对方率先开口了。

闻言,李延治的神色极为复杂,有兴奋小得意, 也有黯然小心虚。

兴奋是因为,谁不想凭着自己的人格魅力,收一大群小弟,天天吆五喝六,便是在卫姐、金叔和花婶他们面前都可以吹吹牛,长长面子。

心虚是因为,自己没钱,养不起小弟……就是因为不愿意在鸡鸣村“啃老”,所以李延治才想发愤图强自己去赚钱。所以之后才有了找到土拨鼠,认识八达通,扯出了妖王尸蛹这一系列祸事,到得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这个,包捕头,你不还有衙门的差事吗?”李延治准备委婉地拒绝一下,发誓等自己赚了钱,立马回来收了这小弟。

“我要辞了,那帮平日跟我称兄道弟的混蛋,等我遇到危险连管都不管我,早早溜之大吉,哪像偶像你在我危难之际救了我的性命。那差事我不要了!”包今天说的斩钉截铁,到得最后冲李延治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一脸期期艾艾地接着道:“偶像,就这么说定了哈。”

就这样,李延治莫名其妙地收了一个小弟。

接下来包今天要去衙门递辞表,而李延治想着许久未归,卫姐、金叔、花婶他们会担忧,所以两人急匆匆往回赶。

不过当赶到城里花婶他们下榻的客栈,李延治发现自己想多了……

只见花婶、金叔、卫姐他们,在客栈里供住店客人休憩用的厅堂里,陪着老婆婆董氏有说有笑,没有丝毫担心的模样……

前几日看着还满脸憔悴、凄苦无比的老婆婆文氏,此刻虽依旧穿着旧衣,但却洗得干干净净,而且精神焕发、神采奕奕,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看到李延治的身影,老婆婆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冲着他纳福便拜。

这文氏满头华发,至少有八十岁,李延治哪里受得起她这一拜,当下连忙要将其扶起。

“小哥儿,这一拜你务必要受了老身的,若不是你,我跟我们尘儿哪里还有命再见一面。”怎料这老婆婆文氏是个识礼得体、知恩必报之人,务必要行礼感激。

李延治知道推脱不过,只得受了老人家这一拜。

“婆婆,你的孙子可是好了?”李延治一边赶忙将文氏扶起,一边问道,心里不无喜悦。

其实看这老婆婆的表情,也已猜到了答案。

“大好,自然是大好了!不单身体修养一些时日便会痊愈,昨日还有官差前来通禀,说尘儿已中了秀才呢!”文氏清癯矍铄的面庞上喜不自胜地说道。

“那要恭喜婆婆和尘兄弟了!”李延治赶忙笑着道贺,真心替这祖孙俩感到高兴。

“同喜同喜。”老婆婆文氏乐得合不拢嘴,接着又道:“刚刚尘儿去了衙门,等回来后定然会亲自跟小哥儿你道谢,老身去门口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说罢朝李延治微一欠身,便朝门口走去。

“哎哟,花婶轻点~”老婆婆文氏的身形刚在众人眼前消失,李延治便感觉耳朵被人揪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旧事再度想起

“哎哟,花婶轻点~”老婆婆文氏的身形刚在众人眼前消失,李延治便感觉耳朵被人揪了起来。

其实说是“揪”,不过是轻轻一提,花婶哪里舍得弄疼他。

“你这小子,越发野了,这许久未归,不知长辈们担心吗?”花婶故作严厉地问道。

李延治见机,赶忙连连告饶,各种说好话哄着。花婶的性格他最了解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只要李延治认错哀求几句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果然片刻之后,花婶便被哄得乐开了怀,那还有半分严厉之色,对李延治既是虚寒又是温暖:“治儿饿了吗?花婶去给你弄点吃的。”

“金叔,有酒吗?”看花婶的身影即将在门口消失,李延治赶忙小声冲着一旁的金叔问道。

李延治说的“酒”,自然是金叔亲酿的女儿红,几日不喝,便觉想念的紧。

金叔微微一笑,刚要说“有”。

哪知已走到门口的花婶忽然一个转身,冲着金叔一声冷哼,显然是听到了李延治的话。

金叔赶忙收敛笑容,无辜地望着花婶,连连摇头表示没有,一副正义凛然之色。

花婶这才放心,走了出去。

哪知在花婶转身的一刻,金叔冲李延治做了一个“有”的口型,顿时李延治心领神会地笑了。

一旁的卫音音无奈地望着这活宝般逗趣的三人,摇头轻笑,只感觉心中安宁,岁月静好。

等李延治再度抬头的时候,看到老婆婆文氏身后跟了一个少年,这少年面容极为清秀,只是不知为何面色极为黯然。不过当在文氏的指引下看到李延治时,面上的黯然一时间尽数散去,朝着李延治俯首便拜。

“端木尘拜过恩公,感谢恩公在家祖母落难之时施以援手,给她安排住处,感谢恩公在青面男鞭底将家祖母救下,也感谢恩公将我从青面男手中救出。请恩公受端木尘三拜。”

一边说着,一边叩首,脸上是无尽感激之色。

“尘兄言过了,快快请起。”李延治看端木尘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知道他伤势还未痊愈,所以赶快将其扶起。

而这时,准备饭菜的花婶,和去给李延治拿酒的金叔都已经回来,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和好几坛上好的女儿红。

已到中午吃饭时间,所有人客套寒暄几句,便都落了座。

“老嫂子,我早就说你孙儿一脸福相,吉人自有天相,你看这不平安归来了,还中了秀才!”花婶极为熟络地对老婆婆文氏道,显然这几天,二人相处的不错。

“花婶,承你吉言,承你吉言。”文氏乐得合不拢嘴道。

她们那边言笑晏晏,李延治这边与端木尘也是聊了不少。

一番交谈下来,李延治觉得他着实谦逊有礼、博学多才。

只是不知这少年为何一直愁眉不展,似有莫大的心事。

当说到能侥幸留得性命的时候,端木尘不免又是一番感激,不过随即却叹了一口气。

“我已虎口脱险,只是不知与我同病相怜的那另外三十几名少年如何了,那青面男本是要将我们扔到乱葬岗活埋的,他们怕是已凶多吉少了。”端木尘一脸悲戚,怕祖母文氏听着担心,故意压低了声音叹息道。

“尘兄莫要难过,那三十八名少年已被高人救走,全都已无大碍,而青面男和他那些作恶多端的手下,也都被高人灭杀弃尸在乱葬岗。”李延治出言安慰道。故意没有说已有三名少年死去,怕再惹端木尘伤心。

不过话刚一说完,李延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猛地转头望向了金叔。

不知为何,李延治感觉今日金叔的心情十分好,一张憨厚朴实的脸上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此时正一脸惬意地喝酒吃肉的他,忽然感受到来自李延治的目光,于是不解地问道:“治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而这时花婶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而后赶忙低头夹菜,以掩饰脸上快要藏不住的笑容。

“没什么金叔,我就想说让你多吃点。”李延治赶忙掩饰道。

就在刚刚说起乱葬岗的事,他才想起在青面男手下的尸首旁有一截衣角,布料与金叔的一件衣服一模一样。当时他便怀疑有没有可能将青面男二十多名训练有素的下属一举灭杀的高手,便是金叔。

若是之前他是决计不会这样想的,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不由他不往这个方向考虑——

原本以为荒诞不可信的《神草录》,其上记载的龙舌兰王草竟真的存在,并且还助我杀掉了青面男;

让我预先知晓青面男下一步动作的那神异的光点,似乎跟布偶上的针脚有着莫大的关联;

每当我力竭之时,感觉到的在气血经脉中鼓荡、让我快速回复气力的那奇妙旋律,貌似跟卫姐创作的曲谱,一模一样……

李延治不知这到底只是巧合,还是《神草录》、布偶、曲谱当真有神鬼莫测的 玄妙功效。

若是后者,那金叔、花婶、卫姐三人便绝非只是普通人。

此刻,李延治心里的感觉甚是古怪,这三人都是与他至亲至近的亲人,一直以来都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乡野村夫、村妇,与邻村之人并无区别。但若是有朝一日发觉他们并非如此普通,一时之间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很快,李延治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现在事情还未确定,多想无益,一会儿自有办法前去验证。

李延治想到了金叔的那件衣服,那件与他在乱葬岗拾到的衣角材质一模一样的衣服。

当日为了追踪青面男的踪迹,试图着解救那三十多名少年,李延治故意在拉着少年们的车上放了不少的龙磷粉。

这龙磷粉性质奇特,无色无味无毒,极不易被人察觉,但却是用来追踪的不二利器。所过之处,必定留下痕迹。同样,若有人靠近,也定然会沾染上痕迹。水洗不掉,土埋不掩。

若救走三十多名少年的人确实是金叔,他身上必定会有龙磷粉的痕迹,到时候只需用九宫金石制作而成的眼罩一看便知。

想到这里,李延治不由意味深长地望了金叔一眼。

第七十四章 碧霄轩和碧霄武士

之后,李延治又跟端木尘聊了不少,这少年应答得体,思路敏捷,两人聊得很是不错。

不过渐渐地,李延治就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似乎端木尘对在青面男府上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这让他好生诧异,就仿佛被谁抹除了记忆一般。

当然,此事惊讶归惊讶,既然端木尘已然全不记得,李延治自然不会再度提起。

不过见对方虽谈笑自如,但神情之中始终有些郁郁,似在为什么事懊恼,李延治想起,刚刚初见端木尘时,他刚从衙门回来,神情也是黯然的很,于是不由问道:“尘兄是有什么烦心事?为什么一直愁眉不展?”

这不问还好,一问端木尘脸上的笑容顿时间敛了去,不由重重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片刻之后似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对李延治道:“李兄请随我来。”

接下来他要说的事不想让祖母知晓,省得她担忧。

“哈哈!”

这时传来一声花婶开心的笑声,似与文氏越聊越投机。

李延治总觉得今日不单金叔的心情很好,便是花婶也喜眉笑眼,心情愉悦的很。

所以李延治和端木尘离席,聊得兴头正起的他们丝毫也没有注意到。

“李兄,我心中确实放不下一事。”两人走到客栈门口一处僻静处,端木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了。

接下来他说出了一直让他烦心憋闷、寝食难安的事情。

而李延治听完后,也觉得五内剧震、心神俱焚,一口怒火填在胸口,怎么都舒畅不了!

原来端木尘当日跟奶奶文氏分开后,便被一帮身着青衣劲装、带着鬼头面具的人掳走,并将他带到了一处名为“碧霄轩”巨大宅院中。

这“碧霄轩”名字听着虽轻灵雅致,但却是一处藏污纳垢、泯灭人性的脏脏恶毒之地。

这座占地几十亩的巨大院落中,每天都会有至少有几百名孩童被掳来,从几岁到十几岁不等。被那些身着青衣劲装、带着鬼头面具的人,用特殊的手法试探,分为三六九等。

第一等的便是天资不错,经脉畅通,可以修仙之人。这样的孩子会被他们奉为上宾,当做大少爷、大小姐一般恭敬、优渥地对待,因为这样的孩子必定会成为修仙者,他们自然要巴结讨好。

但有这样资质的孩子实在是太少了,万中无一,往往几个月甚至一年都难以发现一个。

第二等的便是经脉微微畅通,虽勉强可以修仙但却绝无什么大成就的孩童,以及凡人中身体强健、体质上佳的孩童,他们会被直接送去修仙之地,充当药奴。数量约占孩童中的一两成。

所谓的“药奴”便是给修仙者试药之人,修仙者炼丹,其药性、毒性、功用都不甚确定,所以就需要有人给他们试药,以确定炼制的丹药能否供修仙者服用,及根据药奴的中毒症状,来确定丹药中各种药材的比例火候,以改进丹药。

往往一枚丹药成功炼制,需要葬送几千甚至上万名药奴的性命,才能达成。“药奴”的下场一般极其凄惨可怜,要么直接中毒而亡,要么虽勉强被救活,但因为毒性残留产生各种后遗症,在下一次试药的过程中直接死去。

药奴活着的时间极短,要么几天,要么十几天,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下场极为悲惨。

第三等便是从前两种挑剩下的中,再挑出一部分姿色、容貌绝佳的来,要么送入青楼妓院,要么送入达官贵人府邸,供人取乐。稍微敢有所反抗,当即便是一顿暴打,直接被活活打死的都不在少数。

第四等的便是身强力壮、再无其他技能的,被送往各个皇陵、煤窑、矿洞等等充当苦力,时刻无休,往往一年两载便会被活活累死。

第五等的便是无甚长处,容貌普通,智力普通,什么都普通甚至偏下一些的孩童,他们会被直接或断手断脚,或毒聋毒哑,或瞎眼毁容,然后由专人送往大街小巷,博取同情沿街乞讨,替他们赚取不菲的钱财。

碧霄轩中管理这所有孩童的被称为“碧霄武士”,便是掳走端木尘的那些身着青衣劲装、带着鬼头面具之人。碧霄武士分为四等,最高一层被称为总统令,只有一名,碧霄轩内最高统治者;第二层的便是大统领,约有数百名;第三层的是小统领,最低一层的被称为武士。

他们负责所有少男少女的买卖,传送,得来的天价的银钱也统一管理,由碧霄轩的总统令统一保管。

端木尘在碧霄轩中待了不到十天,所了解的自然不会如此全面,这些都是他从跟他关在临近房间中的一个叫灵儿的少女口中得知。

在这暗无天日、肮脏丑恶的碧霄轩中,每天都会有孩童被打死、被打残,哀号惨叫声不绝于耳,时刻都有人在被送进来,在死亡。

端木尘和叫灵儿的少女就仿佛寒冷冬夜中相互抱团取暖的人,是彼此在这漆黑、肮脏之地的唯一曙光,也是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却万万没想到,只短短五六天的功夫,少女灵儿便要被送走。因她长得姿容绝丽,要被送去青楼娼馆接客。

灵儿虽长的柔弱,但性格却极其刚烈,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当妓女,宁死不从,直接一头撞死在墙壁上,血溅当场。

端木尘就在旁边的牢房里,眼睁睁地看着这如花的少女就这样死去,瘦小的身板被人冷漠无情地装进麻袋,就像扛一只死狗一样,随意被人扛走。

端木尘的心都快要碎裂,眼泪都哭干了。

接下来,端木尘也被碧霄武士带走,带到了青面男的府上。至于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都不记得了,只知道等他再度有了意识的时候,便是在城隍街上,从车上滚落,被李延治救下的时候。

这些天他一直在努力养伤,就是为了身体好一点就可以去报官,让衙门的人将这万恶的碧霄轩铲除,让那些千千万万个跟灵儿跟他一样可怜的孩童,能够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今天,端木尘一觉能够下床,便急忙忙跑去官府,将碧霄轩的事尽数告知,想让衙门派兵去将其剿灭,但最终却遭到拒绝。

一则是因为端木尘语焉不详——碧霄轩在哪里,他是怎样被所谓的碧霄武士掳走,都说不清楚。

二则是他们觉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可能有如此泯灭人性的场所,况且官府也从来没有接到过有失踪孩童的案件。

若真如端木尘所说,每日都有上百个孩童被拐进去,那岂不是几个月的时间,整个太虚城的孩童都要被他们全掳走了,太过荒谬。而且这么多孩童失踪,官府也不可能从没接到过孩童失踪的报案。

所以基于以上种种,县老爷觉得端木尘可能旧伤未愈,有些神志不清,所以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报案。

这便是端木尘黯然非常地从官府归来的原因。

“李兄,他们觉得我是凭空臆想,精神错乱,可我却确定这样的人间地狱是真的存在的呢!”良久之后,端木尘重重叹息一声,喃喃地道。

略有些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空空如也的墙壁,神情是说不出的难过、痛楚——

为平白无故死去的灵儿,也为那万万千千正遭受折磨的孩童。

第七十五章 有着温和笑容的金叔

李延治听了后,也是久久沉默不语,心中只觉满腔义愤、怒气填胸。

与官府不同,李延治可不觉得这是端木尘神智错乱。

这碧霄轩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手眼通天,做出这等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之事,而一直不被人发觉?

能直接将一些孩童送至修仙者那里,难道还与一些修仙者有着莫大的瓜葛?

李延治心中一凛——若能跟修仙者都扯上关系,那这碧霄轩来头当真是大的很,岂是普通的衙门、官府能够对付的了的?

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任由他们如此作恶,害死如此多的少年?!

李延治心中义愤难填,恨不得自己就能飞天遁地、叱咤风云,拥有无边仙术,将这万恶的碧霄轩一网打尽。

不过他理智尚存,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决计不会是如此旁氏的实力集团的对手,若真想对付他们,也只能找修仙者。

这一刻,李延治想到了秦瑜和玄阳子,也想到了金叔、花婶和卫姐。

若自己所料不错,金叔、花婶、卫姐他们真是修仙者,那这件事便可以让他们来帮忙了。

这个时候,李延治心里已经有六七成认定了三位长辈并非普通的村汉、村妇,只待过会儿去验证一番。

“李兄,祖母说过一两年要为我娶个妻子,可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了。”这个时候,端木尘落寞无比的声音再度响起,零落的眼神望向眼前的虚无,那里似乎有他一直珍爱的女子——灵儿。

脸上是一副哀痛欲绝的模样,但眼中却无一滴泪水。泪水,在灵儿死的那一刻便已经全部流光了。

端木尘跟李延治说这么多,并非指望对方能帮上些什么,无非是心中苦闷、担忧,但不想让祖母操心只能强颜欢笑,所以想找人倾诉一番。

他的这些想法,李延治自然懂得,当下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尘兄,逝者已矣,灵儿姑娘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开心快乐,而非郁郁不欢的。”

听到这里,端木尘黯然无神的眼睛忽然亮了些许,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缕笑容:“李兄说的是呢,当时我与灵儿便约定好,若我们谁有幸能活下来,定然要开心快乐,因为不单单是为自己活的,更是为对方活的。怪我,徒陷于悲伤之中,忘记了灵儿的约定。”

端木尘神情之中郁郁之色少了大半,似在这一刻又重新找到了一丝他与灵儿的联系。

李延治与他再度回到客栈中,端木尘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而李延治却没有回屋,直接来到了金叔的房间门口。

金叔还在楼底下吃饭,与其过会儿搜肠刮肚地找理由,让他把那天的衣服拿出,不如直接偷摸摸地进去,找出衣服直接检验。等铁证如山的时候,再去找金叔不迟。

心中作着这样的打算,李延治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了金叔的门。

正想一脚迈进门里,却不想一下子看到了房屋里的景象,顿时惊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金叔回来了,竟然没在楼下吃饭,此刻正坐在屋里桌旁的凳子上。

不过这不是让李延治震惊的,真正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金叔的手里此刻拿着一件衣服,赫然正是李延治此行的目的、想要来求证是否沾染上了龙磷粉的那件蓝色对襟短衫!

只见此时的金叔仿佛拿着宝贝一般,一脸笑意地望着这件衣服。

李延治愣在当场……

这场面分外怪异,金叔对衣着从不放在心上,绫罗绸缎还是粗布衣衫,在他眼里全无分别,不过是用来避体之物而已,从未有过喜欢与否。为何今日对这件衣服却如此上心、喜欢?

李延治望着金叔这副模样,不啻于望见一个只会舞棒弄枪的大汉,突然之间对一根女子的绣花针有了极大的兴趣一般,说不出的奇怪。

“治儿,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时候,沉浸在欣赏衣服中的金叔,终于感觉到门口有人,不禁讶然出声问道。

若不是他“欣赏”衣服太过入迷,也不至于现在才看到李延治。

这一声倒是让李延治在这震惊中回过神来,想起此行目的,当下也不言语,直接拿出了九宫金石制作而成的眼罩,罩在了眼上,望向了金叔衣服。

趁他病要他命!这是李延治做事的宗旨,趁着金叔还未反应过来,赶紧查看一下。是真是假,立刻可见真章。万一金叔真是道法厉害的修仙者,被他察觉万一掩藏了可就不好了。

在李延治做出这样动作的一瞬间,金叔的神情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似在这一刻也僵硬了些许。同一时间,原本望着衣服“迷醉”的笑容消失,一如往常的憨厚笑容再度浮现出来,温和非常地冲着李延治道:“治儿,你戴着这个奇怪的眼罩是在做什么?”

而这是,李延治总算看清楚了,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蓝色的对襟短衫上,空空如也,半分龙磷粉的痕迹都没有!

李延治不敢置信地眨巴一下眼睛,以为看错了。再度望去,依旧空空如也……

“治儿,问你话,你怎么一直不答呢?”这时一脸憨厚笑容的金叔,再度十分温和地问道。

不知为何,沉浸在惊讶震惊中的李延治,没来由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没什么金叔,我担心你晚上睡不好,所以给你带来这个眼罩。”李延治不明白,明明金叔一脸和颜悦色,为何他总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这个眼罩太丑,我不喜欢,你拿走吧。”金叔直接摇头直言拒绝,脸上的笑容却愈加憨厚温和。

“好,金叔那不打扰你了,我走了!”说完,李延治逃也似的赶紧离开了房间。

这次他的第六感真的告诉他,如果再晚走一点的话,很有可能会被金叔一脚踹出屋子。

好奇怪,明明今天金叔心情很好的,为什么刚刚突然就不好了?

李延治摇摇头,表示很不能理解。

第七十六章 花街柳巷深处

好奇怪,明明今天金叔心情很好的,为什么刚刚突然就不好了?

李延治摇摇头,表示很不能理解。

从小花婶就告诉他,如果金叔脸上的笑容除了憨厚还带着一丝温和,就说明他心里发怒。温和的程度越高,代表着金叔的怒气值越高。

刚刚那一瞬间,金叔脸上笑容的温和程度,简直快要把人暖化了,很难想象他心里怒到了何种程度。估计,愤怒值快要爆表了吧……

所以李延治见机赶紧识趣溜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在李延治关门的那一刻,金叔脸上温和的笑容慢慢消失了,面容虽憨厚依旧,但整个屋子的温度似霎然间降到了冰点。

“死老太婆,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要栽赃陷害我!若不是我反应快,还真就被治儿抓个正着!”金叔气呼呼地望了一眼刚刚还让他爱不释手的衣服,没好气地道。

刚刚那一瞬间,若不是他用障眼法掩盖,李延治绝对会发现这件蓝色对襟短衫上,那厚厚的一层龙磷粉。

“我说呢,我好端端的衣服怎就莫名其妙地少了截衣角,死老太婆你一千多年了从来没想过给我缝补一件衣服,这次怎就这样反常,原来都是你干的,想要阴我!”金叔这个时候总算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去解救青面男车上那三十多名少年的人是花婶,杀掉青面男手下的人依旧是花婶,他从未去过那乱葬岗,衣服上又怎会沾上龙磷粉,这一切显然都是花婶的杰作。

金叔越想越气,看着这件蓝色对襟短衫也是越来越碍眼,想要一把火烧掉,又有些舍不得。只得气得在屋里团团转,又无可奈何,长吁短叹地生闷气。

而此刻就在自己房间中的花婶,发出一连串毫不掩饰的笑声,乐得快要直不起腰来。

这笑声很大,很放肆,虽然别人听不见,但金叔却是能听的清清楚楚。

“哈哈,你这死老头子也不好好照照镜子,若不是另有所图,我会你缝补衣服?!哈哈哈,笑死我了!”花婶肆无忌惮地大笑。

听得金叔只觉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气得是五内俱焚。

“死老太婆,山高路远,咱们走着瞧!”最后,金叔只得恨恨地说了一句场面话。

“走着瞧就走着瞧!这么多年了,谁怕谁!”花婶在屋中毫不示弱。

在自己房间中的卫音音忍不住摇头苦笑——这两人加起来三四千岁了,怎还一直这样不消停,斗来斗去几千年了,还这样乐此不疲。

此时,已经回到自己屋中的李延治,凭他的这点道行自然是听不到金叔和花婶之间的斗嘴,此刻的他很有些失落。

哎,想错了,金叔、花婶和卫姐都只是普通人……

本来李延治都觉得十拿九稳金叔会是一个道法厉害的修仙者,甚至想好了若真是如此,要请求金叔、花婶和卫姐帮忙找出那碧霄轩的下落,免得再有那么多人的无辜孩童遭受屠戮,却没想到最终会是这种结果。

“为今之计,还是只能让秦瑜和玄阳子帮忙了。玄阳子那老头子自诩仙道大派宗师,修仙者中有专门拿凡人来试药,想来这样恶毒、伤阴鸷之事,他不会不管。”

过了片刻后,李延治这样想道。

“我还是先去店铺买些朱砂和黄符纸,回村里多炼制一些符箓。等秦瑜和玄阳子来找我的时候,或许镇压妖王尸蛹,我也能出上一分力气。”心中有了决断,李延治走出了客栈房门。

他心中已笃定,不出几日,玄阳子定然会再度来找他寻找妖王尸蛹的踪迹。正好他好趁着这几日多炼制符箓,多提升一下自己。

“治儿这孩子,当真是古道热肠。”望着李延治逐渐远去的背影,站在客栈二楼上的花婶不禁赞叹一声。

“太过心善,在这清浊难辨的世界,未必是好事,也有可能会吃大亏。”金叔摇头。

“所以,要让治儿既有一颗善良的赤子之心,也要有辨别真伪、不偏听偏信、足能够进行自我保护的本领。”卫音音目光极为柔和地望着李延治快要消失在街角的身影,用着缥缈动听的声音说道。

“让治儿一步步冲破疑团,最终找到我们确实并非普通人的证据,便将这个看做是对他的一个考验吧。让他知道很多事情,往往并非表面上这样简单,凡事要多留一份心眼。”花婶赞同道。

卫音音和金叔点头,这正是他们跟李延治玩“捉迷藏”的目的之一。

“是要多一个‘心眼’,否则就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骗了呢!”三人正要返回自己的房间,这个时候金叔忽然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还着重强调了“心眼”两个字,显然是想起了刚刚被花婶捉弄的事。

“噗嗤”一声,花婶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道:“可是呢,有些人就是不开窍,就是这么容易被人骗呢!”

“哼!”

感受到花婶在赤果果地秀自己智商上的优越感,金叔冷哼一声,头也不回气呼呼地回了自己屋中。

花婶则哼着小调,心情极为畅快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剩下卫音音望着两人无奈地苦笑。

********

太虚城西南,人来人往的花街柳巷中。

这是整个太虚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界儿之一,约占了城中近五分之一的地方,足可见其面积是何等之大。

只见微粉墙院,黛瓦阁楼,青石古桥深处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精致小巷,两边或俗艳、或淡雅、或精致的小院中,一声声女子或娇媚、或软糯、或婉转、或甜美的娇笑声,不时传了出来,引得巷子中络绎不绝的男人们——有贩夫走卒,有文人雅士,也有达官显贵,蜂拥而入。

狎妓玩乐,笙歌彻夜,这组成了花街柳巷最主流的旋律。

而在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莺莺燕燕倚红偎翠的花街柳巷最深处,有一处占地面积极广,与周围的繁华热闹显得格格不入的“鬼屋”。

门庭冷落,荒无人烟,残垣断壁,残破不堪。

与花街柳巷仅仅相隔一条街,但两边的气氛却截然不同,不要说晚上,便是白天都罕有人至。

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幢宅子,占地极广,约有几十亩,可是闹鬼。

曾有人说,好几次有人错进了这门里,便再也没有出来过,据说是被这宅子里的恶鬼给锁了性命;也有人说,这里大白天的经常看到一些身着青衣、带着鬼头面具的恶鬼进这宅子,只是眨眼之间便又不见了。

久而久之,就更没人敢进这里来。

而此刻,若有花街柳巷中在登高望远的人朝这里望来,会再度瞧见这些“恶鬼”,约有几十人 ,抬着一个个一人高的大箱子,出现了一刹那的功夫,便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七十七章 碧霄轩总统领

其实这并非真正的“恶鬼”,而是端木尘所说的“碧霄武士”,是比恶鬼还要更邪恶的一群人。

他们之所以会突然间在“鬼宅”门口消失,是因为屋子周围设有隐匿身形的阵法禁制。

每日这里都会有几百、甚至上千人进进出出,但却鲜少被发现,是因为每一个“碧霄武士”身上也有一个微型的隐匿身形的阵法。

至于偶尔被人看到戴着鬼头面具的身影,不过是故意为之,为了让人以为这是一处真正的鬼宅,以免有生人靠近。

当然,若有谁不开眼真的闯了过来,那绝对是不留活口。这也是为什么有人说好几次有人误入这里,便再也没有出来过的真正原因。

这一波戴着鬼头面具的碧霄武士进了“鬼宅”的禁制之中,顿时一处金碧辉煌、气派无比的巨大院落出现在视线中,红漆大门正上方的匾额上写着“碧霄轩”三个大字!

这里正是端木尘所说的人间修罗地狱,原来竟藏在这花街柳巷中的最深处!

一进大门,碧霄武士们便将一人高的巨大木箱打开,顿时六名从一两岁到八九岁不等的孩童的身形露了出来。

其中一名碧霄武士挨个试探了一下孩童们的呼吸,还活着的便被其他的碧霄武士带到地牢里,憋死的便直接扔到后院的枯井里,每天那里都会有专人将这些死尸烧掉。

这次的“收成”还不错,六个孩童,只死了一个,可能因为空气不畅,那个最小的一岁多的被憋死了。

“总统令到!”

正要将这个看起来好像熟睡了一般的孩童扔到后院的枯井时,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所有的碧霄武士一个激灵,赶忙跪了下去。

“总统领好!”

喊声震天。

身着红衣,带着红色的鬼头面具的总统领,仿佛帝王般,巡视着偌大的碧霄轩,经过跪倒一地的众人,最后径自来到了自己的院落——整个碧霄轩最豪华、最壮丽、最广阔之地。

进屋之后,总统领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金算盘,对着账本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计算。

“哈哈!”

半个时辰后,总统领发出一声高兴非常的大笑之声——

这数月以来,在他精心仔细的经营下,每日得来的孩童数量提高了近两成,整个碧霄轩的月流水竟达到了上百万两银子,创数年来的新高。前几日老主人还特异发来书信,表示嘉奖。

总统领现在心情极为好,若是这份差事办得好,得到老主人的欢心,兴许便可赏自己一份升仙丸,让自己的经脉畅通一些,虽不能像修仙者一般可以修炼仙术,但至少可以引天地灵气入...体,滋养身体,延年益寿,多活个几十、上百年。

现在的生活他觉得实在太美妙了,只要每日能有源源不断的孩童输送过来,便会有无尽的银钱、好处滚滚而来。可以随意掌控人的生死,手下有这么多的碧霄武士诚惶诚恐地听命服从,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他还想再享受个几百年。

当然,这一切都得仰仗老主人。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将碧霄轩经营好,无论如何都要凭借这个得到升仙丸!

总统领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总统领,主公让你带领碧霄轩内所有大统领、小统领,以及碧霄武士中的精锐,速速前去他府上,听候命令!”

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了属下一声急切的声音。

“什么?所为何事?!将所有的精锐全部调走?若有人趁机想打我们碧霄轩的主意当该如何?”总统领闻言一惊,脱口而出道。

现在碧霄轩就是他的命,是他向上钻营的根基所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下意识地要保障碧霄轩的安危。

不过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多此一问——属下回答不了他不说,即便知道所为何事,他也绝不敢不听从主公的命令。毕竟主公是老主人的儿子,让主公高兴,便是让老主人高兴,才有可能得到升仙丸。

“传我令下去,所有大统领、小统领、精锐碧霄武士,统统随我前去主公府!”微一思索后,总统领下了命令道。

而在下令的同一刻,总统领将头上象征他身份地位的红色鬼头面具摘了下来,顿时露出了一张如笑面虎一般的面容,满口的黄牙极其显眼。

若是李延治在旁,定会认出,这便是那所谓京城来的大人物、跟他打过多次交道的八达通!

八达通竟便是这碧霄轩的总统领!

走出了院子,八达通望了一眼身为大统领的墨妖娆、白面书生和丑八怪,而后清点了一下人数,总共三百二十七人要随他前去。这样一来,这偌大的碧霄轩仅剩了十二名最低阶的碧霄武士来留守。

不知为何,八达通心里很不放心。但主公赵元启的命令,他是万万不敢违背的。

“碧霄轩外有阵法禁制,很难有人会走进来。成立一年,走进来的不过三五人,还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醉汉。这十二人中的任何一个杀他们三五个都不成问题。况且主公对碧霄轩也十分看重,应该不会让我和手下在他那里耽搁太久。”

八达通脸上依旧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心里却在不停地安慰自己。

又仔细嘱咐了一番留守的十二人,让他们万万小心看护,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一时间,在整个烟花柳巷的街头巷尾,不时有人或步行、或骑马、或乘坐马车,朝着赵元启府上赶去。

等数十波人分批次陆续赶到赵府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所有人聚集在赵元启那偌大的、约有四五百个见方的密室中,密室正中央端坐着赵元启和玄诚道人,他们的前方则摆放着几乎贴满了黄符纸的妖王尸蛹。

接下来,玄诚道人讲述了一下兴师动众、让所有人赶到这里的目的,原来是妖王尸蛹嫁接日期临近,为了让主公嫁接妖王力量更加顺利,故需在赵元启和妖王尸蛹之间施展无相两仪连结神法,而八达通、墨妖娆他们便负责同玄诚道人一起布阵、护阵。

当听到玄诚道人说这大约需要一晚上的时间时,八达通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了——一晚上而已,碧霄轩那里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第七十八章 棺材铺外遇鬼魂

就在玄诚道人、赵元启、八达通他们在施展无相两仪连结神法时,李延治也来到了花街柳巷。

虽然他从来到太虚城的第一天,便想到这里,去那翠红院去给那据说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绿意姑娘捧捧场,但此刻他来到这里绝非寻花问柳,而是有正经事要办——他要买的上等的黄符纸、朱砂,便是在这花街柳巷的深处。

至于卖这种东西的店铺,为何会开在花街柳巷,这只能问那店铺主人——老色鬼张有道。

这老家伙长得瘦骨嶙峋,头发牙齿都掉光了,少说也有七八十岁,可依旧好色,用他的话说“我只有将店铺开在这里,看着这么多漂亮有活力的小姑娘,听着她们的笑声、说唱声、叫...春声,才能有继续活下去的欲...望,也才能将我的店铺做下去。”

抽烟、喝酒、听姑娘接客叫...春,是这老色鬼张有道的人生三大爱好。

走过一幢幢莺莺燕燕、倚红偎翠的粉色小楼,终于在巷子的最末尾,李延治来到了张有道的“棺材铺”。

“棺材铺”这仨字可不是李延治随便叫的,而是张有道自己起的,他给自己卖朱砂、黄符纸的店铺起的名字便叫棺材铺。

这老色鬼本身就不敬岗爱业、对待客人的态度那叫一个恶劣,加上给店铺起这么一个晦气的名字,自然上门的客人是少之又少。

所以当李延治进入他这三间小房组成的黑漆漆“棺材铺”时,里面空无一人。

就连掌柜的张有道都不见了踪影。

“张老鬼!”李延治进屋便喊道。这是他对张有道的“昵称”,以表达对这不着调的老头的不满。

“张老鬼!”见无人应答,李延治又喊一声。

“听见了,听见了!瞎嚷嚷什么!老头子我又不聋。”就在李延治张嘴准备再喊一声的时候,忽然柜台的下方传来一声没好气的声音。

然后,一个苍老的、头发光秃秃、身材矮小小的小老头站了起来。

“做什么?!”老色鬼张有道很不满地问了一句,一点没有身为掌柜要礼貌待客的觉悟。

李延治正要说出自己要买的东西,忽然这老家伙身形忽然再度矮了下去,朝着柜台后方一个只有眼睛大小的孔洞再度望去。

李延治凝耳一听,只见女子承欢宛转悠扬的叫....床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这……这老家伙竟然不单偷听人家叫....床声,还特意挖了个孔洞来亲自“观看”!

李延治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出现了一个鄙夷的表情——这老家伙太猥琐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买东西赶紧滚蛋!”这时柜台底下传来一声叫骂声,也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李延治打扰他好事的厌烦。

李延治一阵气结,不过想着要用这些东西来对付妖王尸蛹,只能忍了,怒气冲冲道:“黄符纸一千张,朱砂十斤!”

只听“砰砰”两声,顿时柜台上多了一摞符纸和一个装朱砂的包裹。

李延治将东西收好,拿出一锭银两,放在柜台上,而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若不是这里的符纸和朱砂在整个太虚城是最好的,他绝不会过来,这老头子服务态度太差,人也太猥琐。

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要数一数、秤一秤这两样东西的想法。

张老鬼,人送外号“张鬼手”,凡是竟过他手的东西,绝对不会多一丝也不会少一毫。

“嘿嘿嘿嘿!”就在李延治离开棺材铺没多远,就听到张有道再度发出几声十分猥琐的笑声。

李延治赶紧嫌弃非常地远离。

“救命!救命!”

就在李延治走在青石板面铺就的小巷中时,忽然听到了一声极为微弱的呼救声。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所以李延治赶忙转身回望,不过当看到身后空空如也的巷道时,忍不住愣在原地。

只见巷道向前延伸几十丈,之后便是一条长街,长街的尽头便是花街柳巷中赫赫有名的鬼宅。

整条街道苍凉、萧瑟,隐隐间还有一股子鬼气,不要说人了,便是鬼影都见不到一个。

难道是幻听了?

李延治心内狐疑,摇摇头回身继续往前走。

不过下一刻,却忽然猛地再度转过身来,朝着身后空空如也的巷道和零落凋敝的鬼宅望去!

不对!这里似有阵法禁制!

李延治的心头忽然涌起这样一个想法。

他本身便对阵法有着比较高的造诣,知道有许多类似障眼法的法术,能掩盖事物原本的样子,让外人看起来是全然另外一副景象的阵法,像他当初对付蝎子妖所用的“一叶障目阵”便属于这一类。

眼前的鬼宅和巷道,结合着刚刚那一声缥缈若无的呼救声,竟给李延治一种水中望月、雾里看花的不真实感觉。

这恰是此处有障眼法之类的阵法,最好的证明。

往常来棺材铺的时候,李延治并未注意这里,现在看来当真有些古怪,不知何人在这里设下禁制,意欲掩盖什么。

就在李延治心内浮想联翩时,他身前不远处、约有三丈的距离,两名身着青衣、戴着黑色鬼头面具的碧霄武士,手中押着一名十四五岁、已被他们打晕的少年,不声不响地站着。

他们站在禁制内,故而能看到李延治,李延治却看不到他们。

此时两人心头一阵恼怒——总统领临行之前再三叮嘱他们十二人要将碧霄轩看管好,他们自然是谨慎小心,不敢出一点纰漏。本来倒也安静,有一两个闹事、不听话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直接一棒打死也便消停了。

却哪知这小子竟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逃了出来,还差点跟外面的路人求救!

这要真热出点什么事来,他们十二人哪里承担的了这个责任!

本来以为这个路人在看不到声源后,便会以为听错了,而后离开。却哪知此人又再度折返了回来,看样子似乎还想瞧出点什么端倪。

两名碧霄武士对视一眼,觉得必须要尽快把这小子轰走,免生事端。

而这时,端详了鬼宅半天的李延治,心内叹了口气——障眼法,设置容易解除难。凭借着他现在的水平,在这里不吃不喝十天十夜,也能瞧出个端倪,将这阵法给破除。

但问题是他没有这么多时间,不出一两日,找不到妖王尸蛹踪迹的玄阳子必定会到鸡鸣村找他,他不可能在这里耽搁十日,而误了去寻找妖王尸蛹。

想到这里,李延治心里对喊救命的那人告了个罪,真心觉得爱莫能助。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身前三丈处竟冒出了一个带着鬼头面具、身着青衣的身影!这个身影仅仅出现了一瞬,而后忽然就凭空消失了!就仿佛从地狱出来、神出鬼没的鬼魂一般!

第七十九章 引狼入室

李延治在原地愣了片刻,想象着刚刚瞬息出现又消失的身影——

身着青衣,头戴鬼头面具……这不正是端木尘口中所说将他掳走的碧霄武士?!

李延治心神巨震,万万没想来趟棺材铺买点符纸和朱砂,竟能撞上这帮人!

这下李延治要走的心,可是半分都没了。

两名碧霄武士却没想到他们对待旁人屡试不爽的手段,到了李延治这里却适得其反,非但没将人吓走,反倒将人留住了。

所以当两人正欲像拎死狗一般,想将被打昏的少年扛走,抬回碧霄轩的时候,猛然发现李延治还站在原地。

顿时,两人心中杀机顿起——现在非常时期,不允许出一点纰漏,既然这小子给他生路他不走,那便一了百了,一刀结果了他了事!

其实这时李延治心里也是紧张的很,倒不是怕这碧霄武士对他不利,相反是怕他们不对他动杀机,就此走了,那李延治便连他们的影儿都摸不到了。

就在有此担忧的时候,李延治忽觉肩膀处被人用大力扯住,而后整个人似被拉入了水中一般,一股冰凉、随波逐流的感觉涌来,再接下来便再次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这便是从外进入阵法之中的感觉。

此时若有人在李延治的旁边,定会发现他忽然像从原地消失了一般,没了踪影,实则是被人带入了阵法之中。

两名碧霄武士看着李延治一副呆头呆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顿时阴恻恻地笑了,一人将手中的鬼头大刀高高举起,毫不犹豫朝着李延治当头砍下。

这一刀便是要要了他的性命!

却哪知在这一刻,原本愣头愣脑的李延治,忽然冲着二人露出一副得意非常的笑容。

不知为何,这笑容在两人看来分外刺眼,没来由地心头竟涌起了一种大大不妙的感觉。

这小子难道是故意诱...骗我们将他拉入阵中?

两人心中大大警觉。

“去死吧!”这时,另外一人也将鬼头大刀高高举起,冲着李延治当胸挥下。

两个碧霄武士竟形成掎角之势,势必一击将李延治必杀。

李延治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踩着《凌波神行步》,身形轻快地往后轻轻一退、往左微微一侧,顿时将两人的杀招轻松化解。

两人心头巨震,暗道一声不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顿时知道这次真是大意失荆州,踩着硬茬儿了!

就在两人心头后悔万分将李延治拉入阵中,若非如此对方决计无法奈何他们的时候,左边的碧霄武士忽觉手腕传来一阵剧痛,等低头望去,发现鬼头大刀已落入了李延治手中!

再然后,此人忽觉心头一片冰凉,与此同时身上的力气似在这一瞬间被人抽走了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仰面跌去。

原来是李延治一刀刺穿了他心脏!

另外一人见同伴死去,心中发狠,知道这次真是引狼入室,正要挥砍间,脖颈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而后血水如泉眼般,快速喷涌倾泻出来。

糟糕!碧霄轩要出大事了!

这是此人临死之前唯一的念头。

轻松料理了两人,李延治先环顾一下四周,待确认四周安全后,低头查看一下躺在地上的少年的伤势。

发觉少年还有呼吸,伤势不重只是被人打晕过去的时候,李延治松了口气。

而这时少年也慢慢转醒,当看到李延治,也看到倒在地上死去的两个碧霄武士时,顿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噗通”跪倒在李延治面前,道:“扬尘拜谢恩公救命之恩!”

李延治打量着少年,只见他长的如女孩子一般甚是柔媚,有着一双魅惑众生的丹凤吊梢眼。

看这少年弱不禁风,李延治赶紧要将他扶起。正好也欲通过这少年的口,多了解一下这碧霄轩,同时在这附近多转转,查知这阵旗、阵眼所在,之后再来破阵的时候,便可易如反掌,将这碧霄轩一网打尽。

在阵中查探阵法,其简单程度可比阵外简单了百倍不止。在阵外需用十日,在阵中却只需短短数个时辰。

“恩公如此好身手,扬尘求求恩公,救救碧霄轩中其他可怜的孩童!”扬尘并没有起身,而是“咚”的一声磕了一个响头,提出了一个不请不请。

李延治迟疑了片刻,而后道:“小兄弟,并非我不愿意救他们。只是我虽有心瓦解碧霄轩,但这样一个庞大、复杂,甚至跟修仙者都扯上关系的组织,仅凭我一人的力量,绝难办到。”

这样的地方,绝对会有更多、更厉害的高手坐镇,便是有修仙者也不足为怪。李延治有自知之明。

“恩公,若现在偌大的碧霄轩内,只有十个如这两人一般身手的碧霄武士呢?恩公可是能将他们都干掉?”这时像极了女孩子的扬尘抬起头来,一双丹凤吊梢眼眨也不眨地望着李延治。

李延治心中一惊——这样组织严密的碧霄轩,怎么可能只有十个武功如此稀松平常的武士守护?

“恩公,这是千真万确,就在两个时辰前,总统领将所有身手厉害的碧霄武士统统带走,只留下这十二人留守,据说明日他们才回。恩公若有心救救我们,此刻便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似乎明白李延治心中顾虑,扬尘言辞万分恳切地道——其他受苦受难的孩童能否脱困,就在此一举了!

“你说的可是当真?!”李延治讶声问道。若真如扬尘所说,摧毁碧霄轩当真不费吹灰之力。

在这一瞬间,李延治的脑袋转了百转,仔细分辨着扬尘话的真伪。甚至考虑到了他是故意诱...骗要害自己这种可能性,但最后被否决。

因为今天他来这烟花柳巷纯属巧合,实在无人知晓,所以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那剩下的唯一可能,便是扬尘说的是真话!

“恩公是扬尘的救命恩人,扬尘便是自己去死,也万万不敢欺骗恩公,扬尘对天发誓,若今日所说有半句假话,必定肠穿肚烂、死无葬身之地!”扬尘急的赌咒发誓,生怕李延治不信他,错失救人良机。

“走!救人去!”李延治扶起扬尘,阻止了他继续发誓——既然已确定对方所说属实,那便立刻行动!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李延治的做事宗旨。

扬尘无限感激地望了李延治一眼,而后前方带路,朝碧霄轩走去。

第八十章 解救

这时,李延治才看到所谓的“鬼宅”的全貌,哪里有半分鬼气,相反金碧辉煌、富丽堂皇,门口朱红色鲜艳无比的大门,仿佛用鲜血浇筑一般,其上匾额上写着“碧霄轩”三个鎏金大字,处处彰显着华贵。

谁能想得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用无数人命堆积而成。

“鬼五和鬼六去追那逃跑的小子,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这时,门里不远处,同样两个带着黑色鬼头面具的碧霄武士对着另外一个道。

“能出什么事,就外面花街柳巷那些饭桶,加起来还不够他俩收拾的。况且我们这里有阵法,外人看不到他们,只有他们杀别人的份儿!”另外一人不在意地道。

“什么人?!”

忽然,大门旁边的灌木丛中,窜出一个人影,两个碧霄武士顿时警惕出声喝问。

当看到是扬尘的时候,二人神情微微一怔——这小子逃走,本应被直接杀掉,为何现在回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鬼五与鬼六去哪儿了?

嗤!

嗤!

就在二人疑惑间,忽然两声刀剑入...肉的声音响起,而后两人只觉后心一凉,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地死去。

“走开!你们都走开!”

刚杀两人,就在李延治与扬尘警惕地搜寻四周,寻找其他碧霄武士的下落时,忽然一声女子厉声的尖叫自前方几十丈外的偏殿中响了起来。

“走开?哈哈,我们可怎么舍得!”

“就是,要不是其他人都去主公府上,又怎么轮得到我们来给你破...处?”

“早晚都要被卖入妓院,不如哥哥们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儿,哈哈!”

“哥儿几个,还等什么,上啊!我可等不急了!”

这时,四个男人猥琐下流、带着淫....荡、轻佻的嬉笑声传来。

不用说也知道这四人要做什么勾当。

李延治皱起了眉头,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朝偏殿跑去。

“零落姐姐!”扬尘轻呼一声,紧跟而上。

“滚开!”

屋子中女孩发出一声绝望而无助的喊叫。

“不好,这娘们要自杀!”

这时忽然一人惊呼。

“想死,哪有这么容易!你,给她灌药,那种能让她清醒、却全身动弹不了的药!”另一个声音响起。

显然女孩未能自杀成功,反而即将要被下...药,且这帮人当真畜生,辱人清白,还要让女孩一直清醒,忍受这份羞辱,当真是畜生!

李延治心中怒气横生。

就在四人要得逞之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顿时偏殿大门被踹的四分五裂。

“什么人!”

四人齐齐惊呼。

待得看清来人是一个文质彬彬、丰神俊朗,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时,不知为何四人心中涌起浓浓不详的感觉——有大阵加持、又隐蔽重重的碧霄轩怎么会进入外人?!尤其还在这内部极其空虚、但凡有点身手的都被调走之际!

四人旁边不远处,是一个长得极其美丽的少女,额头处被撞得通红一片,虽整个人狼狈不堪,但眼中锋锐的光芒却无法消减,似在向四名碧霄武士明确说明——我宁死也不会受你们侮辱!

显然是一个刚烈、坚强的少女。

“小子,这可是在碧霄轩,识相的话束手就擒,我们可饶你不死!”这时,一名碧霄武士故作镇定地说话了。

李延治懒得跟这种人渣废话,直接抡起鬼头大刀招呼过去。只见一道锐利无匹的刀芒闪过,四人只觉一阵刺眼,下意识地眯眼,而后便慌忙跑向旁边去拿自己的鬼头大刀。

噗!噗!噗!噗!

可李延治却哪里给他们机会!

只听四声鲜血飞溅的声音,四人便软软倒地。每个人的脖颈大动脉处都中了一刀,殷红的血迹喷洒而出。

李延治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径自来到叫零落的女孩跟前,拾起她细弱的手腕号起脉来。当确定对方只是受了惊吓,加上些许的营养不良时,便放下心来,将女孩交到了扬尘手中,自己提着大刀,朝门口走去。

据扬尘所言,这里共有十名碧霄武士,已被他杀掉六名,还有四个要一并杀掉。

零落这个时候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锋锐的眼神也渐渐柔和下来,一双漆黑有神的美眸眨也不眨地望着前方不远处,那个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刚刚把自己从恶魔手里救出的少年……

零落挣扎着起身,她知道少年要去做什么,而她刚好知道几名碧霄武士在哪里。

刚刚她虽被迫服下了药,但因为事先早已服下解药,所以此刻仍能行动自如——

像今天在这间房子里即将发生的惨事,每日都会发生几回,所以零落早在许久之前便已经弄到解药。这便是她确信自己宁死都不会受这几人的侮辱的凭仗!

接下来,在零落的帮助下,李延治先是在一处处决不听话的孩童的牢房里,发现了三明碧霄武士,干脆利落地将他们解决后,又在后院专门处理尸体的火炉旁解决了最后一名。

就这样,十二名碧霄武士被李延治全灭。

而后,三人分头行动,零落和扬尘负责去解救其他被关押的孩童,而李延治开始在碧霄轩外四处游走,解除阵法禁制。

现在已是接近傍晚时分,据扬尘说,总统领那些人明日一早便会赶回,所以这里的事情务必要尽快解决。

整个碧霄轩有几十亩地之广,仅凭零落和扬尘两人,即便用一晚上的时间,也绝难走遍。但好在他们每从一处牢房里救出一波孩童,这波孩童便也会加入两人的行列,去解救更多的孩童。

很快,碧霄轩中被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终于,两个时辰后,当李延治将总共二百零八个阵旗,三十六枚阵眼,统统拔除后,环绕整个碧霄轩的阵法禁制便被彻底清除。而这时,所有被困的孩童也全部被解救出来。

身形快如鬼魅般在偌大的碧霄轩中游走一圈,看是否还有漏下的孩子,同时也将宅院中所有的银钱统统搜罗了出来——

被解救的孩童绝对不在少数,这些钱便可以做安置他们的花销。

当李延治怀里揣着总值十万多两的银票,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经意间在经过宅院正中那座最大、最豪华气派的楼宇时,不小心在过道的门槛旁,发现了一块一尺多长宽、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黑匣子。

起初李延治并未把它当回事,同其他那些被隐秘妥善保管的钱财相比,这匣子放得太过随意,且黑秃秃,像极了一块微不足道的石凳。

不过当李延治第二次经过它的时候,忽然感觉心头微微颤动了一下,竟从里面感觉到了一丝跟他体内那股神奇热流极为相似的能量波动。

第八十一章 全城震惊

这个不经意的发现,让李延治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起这黑匣子来——

只见它通体光秃秃、黑漆漆,就像是用最普通的木柴粗陋地挥砍而成,毫不起眼。

正因为此,所以李延治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直接将其略过。

若非刚刚的一瞬间,无意中感受到其中涌现出一丝丝的能量波动,李延治依旧不会理会它。

看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总算看出有什么古怪了——这样粗陋的一个匣子上,竟然分别有一个极为灵巧的锁头机关,和一个精巧细致的阵法。

锁头,自然是锁住匣子,以防别人打开;阵法,则是用来掩盖匣子里所放之物的痕迹。

想来里面应该盛放的是比较贵重的东西。

不过李延治却有些不解,如此贵重的东西,为何会被人随意放在这里。即便有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匣子来掩人耳目,但对机关和阵法有一定研究的人,定然会察觉出匣子的不凡。

随后李延治心头微微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脑海中忽然涌现出匣子所在的方位,及刚刚被自己拔出的二百零八个阵旗和三十六枚阵眼,所在的位置。

恍然大悟间一拍脑门,随后不敢置信地望向这黑匣子。

这一刻李延治已然意识到,整个碧霄轩的障眼法掩藏其本来面目倒在其次,真正要掩盖的竟是这个黑匣子!因黑匣所在位置,恰好是整个阵法的阵心——阵法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的一点。

刚刚李延治一心想着快速破除阵法,把这一点倒是忽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用一个可以掩藏几十亩大的巨大宅院的大阵来掩藏?

李延治心里很是好奇,不过却知道此刻并非一探究竟的时候,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将所有的孩童安置好。

将黑匣子一把提起,李延治朝碧霄轩后院巨大的广场走去。

那里他早已与零落和扬尘商定好,将所有的孩童集中在此。

当赶到时,饶是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当李延治看到足足有五六百见方的巨大广场中,密密麻麻站着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大小小的身影时,仍被震惊住了——

竟足足有近万名的孩子!年龄从几岁到十几岁不等, 衣衫褴褛,神情委顿,甚至还有将近五分之一的孩童,身体有着大大小小的各种残疾!

显然便是端木尘所说,被碧霄轩的人人为打残,让以沿街乞讨赚取钱财的孩童。

孩童们神情虽有些委顿,但眼中射出的却是兴奋的光芒,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得救了,再也不必忍受这非人的折磨了!救他们逃出生天的便是眼前的少年!

“谢谢恩公救命之恩!”

这时一些年纪稍大一些的孩童不由感激万分跪地拜谢。其他的孩童见状,也纷纷拜倒在地。

而后,整个广场中的孩童如波浪一般一波一波地跪下,望着李延治,由衷地感激着。

一时之间,碧霄轩中“谢谢恩公救命之恩”这句话,喊声震天,响彻云际!

这声喊动,将整个花街柳巷都震得沸腾了。

正与姑娘把酒言欢的恩客、醉的东倒西歪的士子、弹着淫词艳曲的女子……所有人酒忘了喝、曲子忘了弹、姑娘忘了调笑,纷纷愣在了原地。

而后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事物,或跑到窗边、或走到楼下、或直接跑到大街上,不可思议地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有如此震天动地的声音。

而后,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眼里往日幽暗、凋敝、冷落的鬼宅,在这一刻竟完全变了样,哪还有一丝鬼气与破败,只见富丽堂皇、巍峨雄伟,气派得便是比王府都不遑多让!

有不少人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睛。

不过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更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鬼宅”,不,或者说“王府”里面,竟忽然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孩童,一波接着一波,数量之多,只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挤满了整个花街柳巷大大小小的街道。

声势浩大的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很快连官府的人都惊动了。

太虚城牧府周大人,今日上午的时候,刚刚坚定地认为在他的治下,城中绝对不会出现像端木尘口中所说的碧霄轩那样穷凶极恶的地方,晚上的时候便被狠狠地打了脸。

周大人此刻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又急又恼——急的是他的治下发生这样一件惊天大案,他却好不知觉、甚至还将前来报案之人赶了出去,若是传出去,只怕不单是乌纱不保,便是脑袋也留不住了。

恼的是,这帮所谓的碧霄武士,竟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恶事,当真是可恶至极,令人义愤填膺。

出于以上两种考虑,整个太虚城牧府,上至府台周成晏,下至牧丞、师爷、以及一帮衙役等等,无不尽心尽力帮助、安置这些虎口逃生的孩童。

现在周成晏周大人只希望自己的上司,看到自己如此全心全意地办案,至少可以来个将功补过,少追究一点自己的责任。

而太虚城的平民百姓,在经过了最初的错愕之后,渐渐从一些孩童的口中知晓了事情的始末,不由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谁家没有孩子,倘若自己的孩子被人拐走,还要遭受这种折磨,谁能受得了!

所以不单是官府方面尽心尽力,便是老百姓中也在竭尽所能地帮助着这些孩子,有病的给他们医治,并尽快找到他们的父母,让他们安然回家。

一个晚上,整个太虚城灯火通明,彻夜无眠。

李延治站在人流攒动的人群中,欣慰地点点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正是他故意授意。只有搞得人尽皆知,官府才会尽心尽力;只有官府介入,才能更好地将孩童们安置。

这正是李延治想要的效果,十几万两银票已经由零落和扬尘交给了牧府大人。过程中他也让几个孩童特意跟人提起这件事,所以从碧霄轩用搜出了十几万两银票,用来安置这些孩童的事情,已经闹得全城人尽皆知。

想来,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借牧府周大人几个胆子,他也绝不敢吞没了这些银两。

碧霄轩被清除,所有孩童得到解救,李延治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后,便拖着疲惫的身体朝下榻的客栈走去。

破阵破机关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原本需要半日解决的事,他争分夺秒只用了两个时辰,所以此刻大脑累的快要炸掉一般。

李延治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一双美目正眨也不眨地默默注视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倾国倾城的脸蛋上留下两行清泪,眼中有着无尽的感激,更有着不舍。

“恩公,谢谢!”

最后,李延治的身影彻底消失,零落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再度开始安置其他的孩童。

第八十二章 凉凉

这一夜全城灯火通明,碧霄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除了赵元启的府上。

此时威风气派的赵府之中安静非常,不见一人守夜,更听不到一丝声音。

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此刻所有人都端坐在广阔的密室之中,辅助着玄诚道人,施展着无相两仪连结神法。

只见偌大的地下室中,以玄诚道人和赵元启为中心,八达通、墨妖娆等三百多名碧霄武士环绕在侧。

玄诚道人或口中默念密语,或手上掐着繁奥复杂的指法,或身形连连摆动,以一种奇妙的姿势流转着,他的头顶之上慢慢浮现出如一轮圆月一般的光圈。

其他人动作大致相仿,在这一刻有大有小地也自身上出现同样的光圈,只不过个头上比玄诚道人的小了百倍不止。

当清晨第一缕晨光升起,一直静静无语的玄诚道人,忽然大喝一声,一直静立在头顶的光圈忽然凌空而起!

这光圈仿佛吸铁石一般,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在这一瞬间将其他人所产生的小光圈纷纷吸附过来。光圈与光圈之间如带着精芒的闪电,发出一阵阵“呲呲”的响声。

片刻之后,竟渐渐融合到一起,如同两条灵动无比的鱼儿,霎时间一条“鱼儿”光芒大涨,照的整个幽暗的地下室如同白昼一般,而另一条“鱼儿”则光华内敛,黯淡下去。

就这样,两条鱼儿一明一暗,一白一黑,竟形成了一个太极阴阳鱼的图案。

之后,猛地一下两条阴阳鱼分开,黑的在这一瞬间窜入妖王尸蛹体内,而白的则窜入赵元启体内。

忽然,一直闭目、静坐不动的赵元启,猛然睁开眼睛,顿时原本就眉间带着煞气的他,两道目光犹如两柄利刃,充满着无尽的残忍、冷酷、与噬杀,以及一种被压抑许久的愤怒和不甘。

在这一瞬间,赵元启如同另一个妖王,整个人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吓得旁边不远处的八达通、墨妖娆等人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浑身被冷汗浇透。

见此,玄诚道人略带疲累的脸上则露出了一缕满意的笑容——无相两仪连接神法已经完美完成!

此刻赵元启与妖王尸蛹之间真正建立了一种玄妙联系,刚刚赵元启眼中那冷酷噬杀和愤怒不甘,并非是他的情绪,而是折射的妖王尸蛹的情绪。两者之间已通过无极两仪连接神法完美地联系了起来。

这为之后妖王力量的嫁接成功奠定下了基础!

“道长,成功了!!”赵元启一脸兴奋地望着玄诚道人。

刚刚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妖王体内那庞大澎湃的滚滚力量,仿佛一头洪荒巨兽一般强大无匹,这令他激动眼热万分,恨不得立时就能将这股力量为己所用,那他便可纵横天下绝无敌手,想想都畅快万分、心动无比!

“主公,接下来你还需要静心体会,将你与妖王之间的联系发挥到最大,这样才能极大地提高妖力嫁接成功的几率。”玄诚道人嘱咐道。

赵元启点头,而后又闭上眼睛,去探究与妖王的联系了。

玄诚道人摆摆手,示意八达通、墨妖娆等三百多人退下休息,自己则继续去安排嫁接所需的另外两座大阵——大育升阳阵和驱魂穿魄化妖术。

一宿未睡、忙着炼阵,八达通也着实觉得有些疲累,不过想着碧霄轩内只有十二个最底层的碧霄武士把守,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让丑八怪和白面书生先带着三十名高阶碧霄武士赶快回到碧霄轩内驻守,而他则先用完早膳,便回去主持大局。

“八爷,看你紧张的,一晚上而已能有什么。”陪八达通一起吃早饭的墨妖娆,看着他这副紧张谨慎的模样,不由不以为然地道。

“你懂什么!”八达通先是发出一串如夜枭一般的笑声,而后没好气地道。

墨妖娆自然是不懂,这碧霄轩是八达通的命..根..子,是他安身立命、寻求荣华富贵的根本,更是他能否博得老主人的欢心、得到升仙丸、再活个百八十年的指望!因此他必须万分上心。

所以当两盏茶的时间过后,白面书生惊慌失措地赶来禀报说,碧霄轩出事,被人发现了的时候,八达通心中的震惊、恼怒可想而知。

“怎么平白无故就会出事了?!那么厉害的仙人布下的大阵难道是摆设?!”八达通这时笑不出来了,整个人须发皆张、怒不可遏,如一头发狂的毒蛇。

下一秒眼神之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机,从牙缝里蹦出来让人心胆俱寒的一句话:“让人发现了?!有一个人发现我杀一个,两个人发现我杀一双,一千个人发现我便杀一千人!直到所有‘发现’的人再也不敢提‘发现’这件事!”

杀鸡儆猴、杀一儆百,让人惶惶不敢再开口这件事,他是最擅长做的。

不等白面书生再多说什么,八达通直接带着一百个最精锐的碧霄武士,如飓风一般,杀气腾腾地走了。

不过当怀揣着让所有发现的人统统去死这种想法,来到碧霄轩门口的时候,八达通顿时傻了眼。

只见此时不单碧霄轩,便是整个花街柳巷都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有官员、有衙役,有达官显贵,更有平头百姓,将碧霄轩围的水泄不通。

这要真将知情之人统统杀掉,这可不是杀一千,也不是杀一万,而是必须要屠城的节奏!

不要说八达通,便是赵元启,甚至他身后的老主人,都没这个实力!

所以在这一刻,八达通的心彻底凉凉了!知道碧霄轩真的完蛋了,他安身立命、借着往上爬的根本彻底不复存在了!

尤其是当听到所有人多义愤填膺地提及这碧霄轩的主人,作恶多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凌迟而死的时候,八达通在这一瞬间甚至来不及恼怒愤恨,心里只有点庆幸,庆幸自己及整个碧霄武士都带着面具,无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否则的话,他贸然带着一百个人现身,恐怕现在要被这群情激愤的众人活活打死不可。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一个胖胖、长得很有喜感的捕头,望着八达通有所怀疑地问道。

第八十三章 怒火冲天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一个胖胖、长得很有喜感的捕头,望着八达通有所怀疑地问道。

这捕头正是包今天。

见八达通等人不似寻常百姓,甚至隐隐之间还带着一股煞气,不由有所怀疑地盘问道。

“我们……我们也听说了碧霄轩的事,这帮……天杀的混蛋做的不是人的事,所以,我们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八忙。”八达通尽量做出一个比哭好看一些的笑容,努力搜寻着词语,解释着他们的来意,以防被人怀疑。

“是啊,这确实是丧尽天良的混蛋,竟然能做出这些泯灭人性的事,”包今天十分赞同,不疑有他,指了指左边那些满脸着急的百姓,接着道:“你们去那边帮忙吧,这些都是家中丢了孩子,前来认领的,你们去安抚安抚他们。”

“嗯嗯,好。”八达通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而后,跟一百名下属开始去安抚百姓。

这个时候,八达通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怒气直冲九霄,生生要将他的肺给气炸了。

谁!到底是谁干的?!仅仅一晚上的时间,为何偌大的、有仙人布下的阵法保护的碧霄轩会被人一锅端了?!而且还端的这么彻底!

八达通在心里发出一声怒吼,心中是满满的疑惑。

“不对,我还没完!碧霄轩的设置本来是为了保护一样东西,只要那样东西还在,老主人就不会发怒,那我的一切就都还有希望!”很快,八达通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原本死灰一片的心中顿时升腾起了一股小火苗。

当拨开纷乱的人群,最终来到原本是自己居住的那座最大、最豪华的楼宇时,发现门槛旁边原本应该存在的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匣子,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这股希望顿时化为绝望。

原本应该放在这里的那个黑匣子,便是老主人最最在意、再三嘱咐一定要保管好的东西!

现在这东西也丢了!

“是谁干的?!”八达通发出如野兽一般痛苦的哀嚎。

当发觉周围百十双眼睛——捕快、捕头、衙役、好心来帮忙的老百姓,不明所以地盯着他时,八达通尽量调整心情,解释道:“谁干的这么没人性 的事,残害了这么多的孩童。”

生怕被人瞧出什么端倪,若被发觉他便是碧霄轩的总统领,群情激愤的众人恐怕当场会把他活活打死。

八达通发誓,这辈子他都没像现在这样憋屈过。

“不对不对,我还没完!只要那十六处传送大阵还在,碧霄轩的根基就还在,以后就还可以继续经营!”忽然八达通脑海中再度灵光一闪,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这件事让他的心情再度振奋了些许,刚刚只顾着失意、恼恨,竟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只要碧霄轩还能经营,那不管黑匣子里丢了什么宝贝,总是可以再赚回来。之后我会比之前更多抓一倍,不,两倍的孩童,来尽快赚足这笔钱,再度博得老主人的欢心!

八达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有些疯狂、急不可耐地朝偌大的碧霄轩中十六处传送大阵所在的地方跑去。

但当看到原本崭新整齐、其上还有缕缕神异的光华闪动的传送大阵,此刻已被人用*炸得稀烂,一看就彻底报废了的时候,八达通一颗心彻底绝望到谷底。而后只觉眼前一黑,便歪倒在地,彻底晕死过去。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这是八达通在晕过去之前,脑中最后闪过的一丝想法。

传送大阵,自然是李延治毁的。当看到这十六座传送大阵的时候,他总算明白为何碧霄轩每日掳来几百个孩子,在太虚城却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甚至鲜有人前来报案。

因为这些孩子绝大部分都不是太虚城中人,而是从临近的大城中分拨掳来。在别的城犯案,却在太虚城销赃,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无人发现!

生怕毁得不彻底,所以李延治特意用了比往常多两三倍的*,让它们底失去效果,免得再被人拿来为恶。

李延治觉得自己很机智,八达通却生生被气得吐血。

当再度有了意识,已是几个时辰之后。

“说,是谁干的!”躺在床上一蹶不振的八达通死命地抓着墨妖娆白皙的手腕,厉声质问道。

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只有一晚上的时间,为什么坚若磐石的碧霄轩就出事了呢!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能耐,能把碧霄轩给彻底摧毁?!

“留守的十二个人,死了十一人,还有一人活着,他在晕死过去之前已将事情的始末全都告诉了我。”吃痛的墨妖娆,这个时候心情异常抑郁地说话了。

碧霄轩是八达通升官发财的指望,又何尝不是她的,所以此刻她心中的沮丧可想而知。

墨妖娆口中所说的还活着之人,正是拉李延治入阵,本应第一个被刺穿心脏杀死的碧霄武士。

只不过此人天生身体特殊,别人心脏都长在左边,他却正好相反在右边,所以侥幸留了一命。

接下来在八达通严厉的目光注视下,墨妖娆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这碧霄武士倒是一点都没敢撒谎。

“饭桶!废物!自己引狼入室,害得我堂堂碧霄轩彻底被人摧毁!断了我的前路!这种废物死不足惜!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听完后,八达通状如疯魔一般,歇斯底里地发狂喝骂道。

可想而知此刻他心里的恼恨。若说有人千方百计、费尽心机地要破坏碧霄轩,以致酿成昨日之祸,他还勉强能够接受一些。可事实上仅仅是因为这个蠢货侍卫多生事端,技不如人的情况下,贸然将人拉入阵中,以致别人反将他们和整个碧霄轩连锅端了,这个事实他真的接受不了!

八达通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一张脸因为剧烈无比的愤怒,已经变得扭曲。对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那个唯一还活着的侍卫,他简直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恨!

墨妖娆示意旁边的白面书生将那已经昏迷的侍卫杀掉。白面书生点头向外走去。

“站住!”

可刚走到门口,忽然八达通一声冷喝传来。

“留着他的性命,让他好好活着,他是唯一见过那小子面容的人,让他能动弹了,画出那小子的画像再送他去死!”八达通发出一声咬牙切齿、如地狱出来的恶鬼一般的声音。

无尽的愤怒充斥着他,有对那侍卫的,更多的则是对破坏他好事的那小子的!

第八十四章 物我两忘之境

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无知无觉,李延治自回到客栈,疲累非常的他倒头便睡。

这次意外解决了碧霄轩的事,倒了了他一桩心事,所以虽然累,但却睡得格外香甜。

沉浸在睡梦中的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已被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卫姐的曲谱,仿佛已融入他的骨髓一般,此刻他全身的精、气、神、肌肉、骨骼、元气热流,都在以一种曲谱中奇特的韵律律动着,快速消除着他的疲劳,让身体焕发出勃勃生机,肌肉、骨骼更加凝练,元气热流变得更加浑厚。

甚至因为这股玄妙的律动,隐藏于身体深处的一些杂质、污垢,统统被排出体外,整个身体变得无暇污垢,身体机能发生了一次质的飞跃。

虽然李延治的身体看起来依旧瘦弱,但浑身却充满了磅礴的力量,经脉变得更加畅通,体质变得更加强悍,便是比修仙界中最厉害的修仙体质——修仙宝体,都要厉害数倍!

他日若李延治开始正式接触修仙,修为定然会一日千里!

当第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李延治只觉得精神饱满,身体说不出的舒畅,甚至觉得自己的力量似乎比之前更强健了许多。

不过唯一有点不舒服的就是,似乎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阵恶臭。臭味之重,比茅厕还要重上数分。

当低头发现恶臭的来源竟是自己身上,全身被一种黑乎乎、臭烘烘、如泥巴一般的东西覆盖时,李延治有些目瞪口呆,不知身上怎会莫名其妙出现这东西。

不过他却来不及多想,因为实在太臭了,多待片刻都有可能把自己熏晕,所以一个飞身跳跃,直接从二楼的窗户上跳到了旁边的河水中。

清清爽爽地洗了个澡,总算舒服多了。

过程中他一直在纳闷这些跟污泥一样的东西怎么来的,但想了半天却没个所以然。

毕竟他还未正式接触过修真,对修真的知识知道太少,不清楚这些污泥乃是他身体之中的杂质,只有将它们彻底清除,他的体质才会更进一步。

心中记挂着秦瑜和玄阳子,怕他们等发现追不上妖王尸蛹后,会到鸡鸣村找自己,况且炼制符箓的丹砂和黄符纸都已经买齐,李延治也不想再在城里多待。

吃完早饭后,跟金叔、花婶和卫姐说了一声,四人便准备回村了。

想着去跟端木尘告个别,老婆婆文氏告诉李延治,昨晚上的时候听说烟花柳巷里出了件大事,有个什么叫碧霄轩的地方被人发现拐卖了好多儿童,端木尘喜极而泣之下,觉也顾不得睡,饭也顾不得吃,早早便去衙门看有什么能帮得上那些孩童的了。

李延治点头,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碧霄轩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跟文氏辞行,正欲离开的时候,不经意间在端木尘的房间书桌上看到了一副画像,只见上面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温婉娴雅,眉间一点朱砂痣,更添柔婉的气息。

画像乃新作,墨迹刚干,隐隐间上面还有几滴泪痕。想来是作画之人,一边画着,一边心内酸楚痛苦而留下的眼泪。

李延治心下了然——画像上的女子,想来就是端木尘口中所说的那位叫灵儿的姑娘吧。可惜芳魂已逝……

李延治微微叹息一声,携着三位长辈,离开了客栈。

一个时辰后,四人便到了鸡鸣村的村口。

“天才哥回来了啊,金叔、花婶、卫氏,你们都一起回来了啊,正好我也该走了。”这时正好从村子里出来一个中年妇人,长相还算秀丽,跟李延治打招呼道。

这位是邻村林木匠家的媳妇周氏,当李延治和三位长辈有事要离开村,龙腾腾、糖果果和白小胖无人照料时,便会请周氏过来。

“麻烦周姐你了。”李延治行了一礼客气道。

“嗨,客气了天才哥。”周氏爽朗地笑道。

李延治看着日上三竿了,三个小家伙还在那里呼呼大睡,不由一笑,也放下心来。之后跟金叔、花婶、卫姐稍微聊了两句后,便将自己关到了的房间中,两耳再不闻窗外事。

这次跟青面男、跟东林村五个异变僵尸、跟妖王尸蛹,以及跟张家的异变僵尸群的连续几场战斗,让他感悟很多,他需要时间静下心来,好好领会提升一番。

接下来,李延治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脑海中一场场的战斗场景再次浮现——对方每一次出的是什么招,我应对的是什么,有没有更好的方式,我的招式里还有什么不足,对方若要杀我,他的招式里有没有可改进的……

就这样在这种不断的反思与反复回味中,李延治所获得的受益与进步越来越大 。

这连续的几场战斗,也让他意识到,他平常所读的那些书——无论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关于机关阵法、甚至一些武功招式之类的书籍,还是金叔那总共加起来有满满几大牛车的《神草录》,应敌之时都会有着莫大的帮助。

与青面男战斗时,若不是《凌波神行步》和《天外飞仙》;与妖王尸蛹和异变僵尸对敌时,若不是《符箓手札》,恐怕李延治早已死了不知几回。

这足足几千本书,李延治之前便已经悉数看完并熟背,但这一次,他再度一本本翻了出来,仔细研读起来。

三十三招霸王拳、混世魔腿、九清造化掌、大逃跑术、大保命术……

这些书他再度反复琢磨,依据之前的战斗实践,仔细揣摩推敲,在融会贯通、演练纯熟的同时,将其中记载的每一招每一势的作用发挥至最大,直至推敲琢磨到招式使出时,可以运用到无懈可击的程度……

《符箓手札》李延治也在反复翻阅,一边不停地用沾着朱砂墨汁的狼毫笔,在黄符纸上画那他用来对付异变僵尸和妖王尸蛹的符箓,一边在研究琢磨新的符箓。

说来也怪,少时读它,只觉通篇如鬼画符一般,一点看不出其中玄妙;上次从妖王墓归来后,再次翻看,竟渐渐看出了一些门道,甚至还能有模有样地描刻出其中的一种符箓;而现在再度观看时,竟感觉再次看出了一些新东西,领悟上又新了一层,似乎隐隐之间还能描画其他的符箓了。

李延治兴致勃勃,开始描摹起其中他最有感觉和把握的几副符箓起来……

他在屋中心神专注地提升着自己,而外面金叔、花婶和卫姐三位长辈则饶有兴致地望着李延治的小屋。

“治儿似乎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学习境界呢。”花婶笑意盈盈,一脸自豪。

第八十五章 提升

“治儿似乎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学习境界呢。”花婶笑意盈盈,一脸自豪。

“是啊,有的修士终极一生都难以进入这种状态,治儿倒好,一只脚刚踏进修真门槛,便自然而然地进了!”金叔也是一脸笑容。

“想来治儿这次的收获绝对不会少呢。”卫音音如同天籁般的声音道。

“是啊,物我两忘之境,对修士的提升上,无论是修为上、心智上、还是见识、举一反三的能力上,都会有大幅度的提升。”金叔点头。

“不过那帮坏胚子快来了,留给治儿的时间不多了。”花婶动了动耳朵,遥遥之间似有一些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可不能让人打扰了治儿。”金叔说道。

说话间,竟与花婶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卫音音。

卫音音莞尔一笑,如清泉一般的声音道:“不用你们说,一日三秋阵法我早已经布下了。”

“就知道你心疼治儿!”

金叔和花婶两人嘿嘿笑道,这下便彻底放下心来。

卫音音的拿手绝活——一日三秋造化大阵,乃是一种夺天地、时间、空间之造化,用无上伟力建造的一种大阵,可以让置身其中之人,在里面学习、领悟、修炼三年的时间,等到出来的时候现实世界中却仅仅只过了一天。

一日换三年,这笔买卖当真是划算的不得了!

不过处在阵中的李延治对这些却一无所知。

物我两忘之境,连自己都忘记了,更何况周身的其他事物。

此刻,李延治的心中、脑中,没有妖王墓,没有妖王尸蛹、赵元启、玄诚道人,便是玄阳子都全然不记得,唯一知道的便是手中的书、掌中的笔,身上的招式,以及无穷无尽的领悟和思索。

三十三招霸王拳、混世魔腿、九清造化掌、大逃跑术、大保命术、天外飞仙、凌波神行步,等等高妙的身法招式,被他足足演练了上万遍,直到炉火纯青,无懈可击。

《符箓手札》中祛除妖邪的符箓被他画出了上万张,甚至另外两幅更高深、对付更厉害的妖邪的符箓,也被他画出了几百张。

《神草录》中数十万种灵草的形状、形态、特性、药性,以及相互之间的相生相克的药理,再度反复回味,直至将书中所有的东西全部融会贯通。

身体之中那股神奇的热流,原本只有发丝粗细,在他无意中瞅到花婶那成百上千个布偶时,忽然那密密麻麻的针脚似活过来一般,如水流一般流动起来。

且布偶与布偶之间的针脚似能连贯起来一般,看的李延治欲罢不能,身体体内那股热流也不由自主地随着流动起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月,两月,半年,甚至是一年,终于练得如小指般粗细。

李延治发现体内这股热流的壮大,让他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巨大——原本只能一口气画出十几张符箓,但现在一口气能画一两百张;原本一斧头只能砍断五棵碗口粗细的树,现在可以一下砍断四五十棵;原本一口气只能打一套拳法,现在一口气将这十几套全部演练完,一点都不费劲。

在快速地学习提升自己的同时,李延治也没忘记研究一下从碧霄轩那里得来的黑匣子。用了一天的时间完美地破开了上面的锁与阵法,发现里面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两层总共二十块拳头大小的“水晶”。

“水晶”通体晶莹无比,里面有着一股如水流一般灵动、澎湃的能量。李延治试着用体内的热流感知一下,发觉“水晶”中的能量与这股热流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延治毫不怀疑,若自己力竭,体内热流使用的荡然无存时,便可直接吸纳“水晶”中的能量来补充,身体可立即恢复生龙活虎。

当即大为欣喜,如珍如宝一般小心收纳起来,知道这东西关键时刻可是会派上大用场。

像上次与青面男的战斗,对方就吃亏在力竭之时,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调整才能恢复体力,被自己抓住时机,痛打落水狗,直接将其灭杀。

若是对方手上有这东西,可立即恢复体力,那最终身死的绝对会是自己。在战斗中能有源源不绝的体力支持,至关重要!

对于体内这股神奇玄妙的热流,李延治心里一直是很疑惑的,他一直觉得这应该就是修仙者口中所说的元气,但为何上次在张府,玄阳子仔细查探一番后,却说自己体内没有元气?

这老头子虽然可恶,但毕竟是仙道宗师级的人物,这样的事情总不该弄错才对。

可是玄阳子也还说过,体内没有元气的人是不可能刻画出符箓的……

李延治瞅了瞅自己画得那一摞摞的符箓——照这样说,我还是修炼出了元气了才对啊……

李延治百思不得其解。

屋外一直在偷看他修炼效果的金叔、花婶和卫姐却忍不住偷笑。

“明明有元气,别人查探都查探不出,这样高超的手段,除了花婶我,还有谁能使得出来,这可是为了让你以后完美地扮猪吃虎!”花婶一脸得意。

“哼!”金叔不服气地冷哼一声,心里却也在琢磨着再在治儿身上加个什么禁制,总是不能比这死老婆子弱便是了。

不过这事儿不急,慢慢想。

金叔心里这样想道,当看到李延治爱不释手地捧着那二十块“水晶”的时候,不由瘪瘪嘴:“这治儿太没见过世面,这样低等的烂灵石,他还宝贝着。难道不知我的一滴酒都比这二十块灵石加起来几百倍的效果都好?!”

“治儿应该快出关了,我们也去准备一下吧。”卫音音笑着道。

说话的同时,三道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三年的时间眨眼而过,身在其中的李延治却毫无知觉。正所谓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等李延治从这物我两忘的境界中走出时,无论修为、体质、智计、知识,都提升了一大截,与之前相比绝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他却忽然神色一变,大惊失色道:“糟糕!”

第八十六章 赵元启的担忧

太虚城,赵元启赵府。

此刻,赵元启装饰考究、富贵气派的议事大厅中一片狼藉——价值不菲的上等白玉瓷盏被摔得粉碎,上好的沉香木制成的桌椅,也被砸得稀烂。

赵元启面色铁青地独自一人站在厅堂门口,下人和侍卫们心惊胆战,远远地避在一旁。

原本就眉目含煞的他,此时简直杀气冲天,极为俊美的脸庞早已扭曲,仿佛一头欲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就在刚才,他从八达通口中得知,他的心血、一直以来为他提供强大金钱支持的碧霄轩,竟然一晚上的时间被人彻底捣毁!

这碧霄轩不单是他的摇钱树,更是他那位身份高贵、地位高高在上的修仙者父亲,无比看重,早就吩咐必须严密看守,不允许出一点差错的。

甚至三百多名碧霄武士都是父亲派来,驻守这里的。

可却万万没想到竟在他的手中被彻底摧毁了!连需要重点看守的黑匣子和十六个传送大阵,也被彻底摧毁!

差事彻彻底底地办砸,赵元启心中的恼恨可想而知,恨不得一刀剐了这办事不利的八达通。

但在动手的一刻想了想,若日后父亲怪罪,总得有个人前来顶罪,这八达通是最合适不过。

所以强压住心中怒火,暂时留了他一命,同时严令所有人,碧霄轩之事绝不可对父亲那边透露半分,否则杀无赦!

这样做后,赵元启心中依旧不安稳。因着父亲对碧霄轩极为看中,此事着实不好交代。

思来想去,赵元启决定还是尽快将妖王尸蛹的妖力嫁接成功,这样自己拥有了一身无边的法力修为,想来父亲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便不会因碧霄轩的事而太过责罚自己。

“去将道长请来!”心中打定主意,赵元启面容含煞,对着旁边的侍卫道。

侍卫躬身领命快步而去。

当脸上带着一丝倦容的玄诚道人赶来,赵元启直接开门见山:“道长,妖王之力嫁接的准备工作做的怎样了?”

“主公放心,大育升阳阵和驱魂穿魄化妖术两大阵术都已准备得差不多,只需一两日便可彻底完工。”玄诚道人如实相告。

“可那妖王之心到现在还未取出,李延治那小子至今都未找到,想来恐怕已遭了青面男那厮的毒手,这该如何是好?”赵元启说出了心中的 担忧。

“主公可放心,据我所知,李延治并未有事,并且他家住哪里我也已知晓,此刻前来正是让主公派人去将他请来。”说话间玄诚道人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面写的正是李延治的住址。

“哦?他没死竟然?!看来青面男倒是凶多吉少了。”赵元启先是一惊,没想到李延治竟会从青面男手中活下来,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

显然为李延治还活着可以为他取出妖王之心而高兴,至于青面男的死,倒是丝毫未放在心上。

“只不过道长,万一将李延治找来,这小子并不能取出妖王之心,该当如何?妖王之力的嫁接岂不是不能进行了?”赵元启说出了心中最担忧的事。

现在他因碧霄轩之事若想将功折罪,唯一的契机便在妖王之力嫁接成功之上了,不由得他不小心谨慎。

玄诚道人摇头道:“主公放心,若想强制取出妖王之心,贫道还是有办法的。不过这样势必会对心脏造成影响,让其力量散失一两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贫道不想这样做。但请主公放心,无论李延治是否有能力取出妖王之心,妖王之力的嫁接必会如期进行。”

一席话倒是打消了赵元启不少顾虑。

不过随即玄诚道人重重叹息一声。

“既然一切都顺利,道长为何叹气?”赵元启不解。

“主公有所不知,大育升阳阵和驱魂穿魄化妖术,这乃我师门秘术。虽我已从祖传的铜书铁卷中将其参悟透彻,可以完美地布出,但效果方面却比我师门当日在妖王墓中布下的逊色多了。”玄诚道人一脸惋惜地说出一件石破天惊之事。

“什么?!道长你的意思是说妖王墓中也有这两处大阵?”赵元启一惊。

玄诚道人点头,“当年我派祖师为了彻底镇压死妖王黄凯,倾尽举派之力在墓中建造了这两座大阵。可惜我潜心研究这么多年,妖王墓的详细建阵地图却始终未能找到。若是能直接利用那两处大阵,恐怕给主公嫁接妖王力成功的几率会至少增加两成!”

“道长,难道就没有办法找到?”赵元启心热无比——能增加两成,他做梦都想将妖王之力成功嫁接!

玄诚道人摇头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赵元启心里好一阵失落。

“去,让八达通按这个地址将李延治速速带来!”玄诚道人走后,赵元启便对手下之人吩咐道。

侍卫赶紧恭敬地结果玄诚道人留下的纸条,领命而去。

******

八达通府宅。

此时八达通趴在自己的卧室中,身上严严实实地捂着一床棉被,身体在瑟瑟发抖。

一向以笑面虎自称的他,此刻再也笑不出来。

他从赵元启府中刚归来不久,此刻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机。

最后能侥幸从赵府活着回来,他都没想到。

此刻仍沉浸在刚刚那种快要被人杀死的惧怕之中。

“不管怎样,主公总算没有杀我。”

八达通这样安慰自己。

“那个毁了我碧霄轩的小子,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随后,八达通忽然面色狰狞,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恨毒了那个毁了他大好前程的人。

“八爷,鬼六醒了!”这个时候,忽然门外传来墨妖娆微有些兴奋的声音。

“什么?!”八达通微微一愣,随即因为仇恨而扭曲的脸上瞬间爬满狂喜的表情,道:“去找城中最好的画师,让他将那个破坏我碧霄轩的小子的画像,清清楚楚地画下来!”

总算能知道那小子长什么样了!我八达通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将你找出,生生活剐了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八达通心中恨意滔天地想道。

“是!”墨妖娆领命而去。

“八爷,主公让你去将一个名叫李延治的小子请来。”这个时候,门外传来赵府侍卫的声音。

第八十七章 不速之客

太虚城,鸡鸣村。

此刻刚从物我两忘之境中走出来的李延治,内心是极度崩溃的。

一直沉浸在这如痴如醉的学习进益状态中,虽不知具体多长时间,但至少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是有的。

可为何这么长的时间玄阳子和秦瑜一直没有来找我呢?

李延治心中惊讶的很。

难道是他们已经找到了妖王尸蛹?

但想想玄阳子所追的方向,和当时他眼中指示妖王尸蛹踪迹的那光点所指的方向截然相反。

李延治又摇了摇头,确定玄阳子那老家伙绝对是被人愚弄了。

难道是阴差阳错已经解决了妖王尸蛹?

否则李延治实在找不到玄阳子和秦瑜明明找不到尸蛹,又不来找他的理由。

而这也正是让他内心极度崩溃的原因。

望了一眼屋子里那画了厚厚一摞的符纸——原本还想再在秦瑜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呢。

不过这种想法紧紧冒出了一刹那,李延治便暗骂自己愚蠢。

妖王尸蛹是否已被彻底解决,只要再集中精神,看看眼前的白色光点是否存在不就可以了?!

在,便表示妖王尸蛹还存在,没被解决。

不在,那便是真的被解决了。

这样想着间,李延治集中精神,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妖王尸蛹那丑陋、狰狞、腐烂的面容。

很快,关于妖王尸蛹的这一幕幕的画面,汇聚成了一个一个的白色光点,渐渐地延伸向远方。

李延治心头一亮,不知为何心中一喜,欢快地开始将画有符箓的符纸、弓箭连弩、*,“水晶”,和其他大大小小对付妖王尸蛹时,有可能会用得着的东西,统统收拾了起来。

这份喜悦,不单单是因能在秦瑜跟前露脸,更重要的是知道妖王尸蛹还未被解决,还能再见到秦瑜。

收拾了满满一竹篓,李延治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房门。

哐啷!哐啷!哐啷!……

结果刚走出门没几步,就听到村口处传来一阵阵堆石头的声音。

“金叔,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石头堆后,李延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健壮身影,不解地问道。

“布阵!”金叔露出一口雪白的白牙,憨厚非常地冲着李延治一笑,而后继续摆弄起那些一个个约有拳头大小的石头去了。

李延治好一阵无语。

摆阵他可是行家,从未见过谁不用阵旗和阵眼,只用几块石头就能布下一座阵法的。

“死老头子,你闲得没事做还是怎么的,费这些功夫,摆个破阵做什么?!”这时,李延治的身后传来花婶没好气的声音。

“老太婆你懂什么,我布的这阵可是有趣的很呢,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金叔仍旧低头“布阵”,丝毫没理会花婶。

李延治挠了挠头,望了望这大大小小的小石块——呵呵,金叔,你高兴就好。

“金叔,花婶,我有事要先离开村里一趟。这些时日不回来,你们不要担心。”李延治转过身来,对着花婶辞行道。

在这一瞬间,李延治似乎感觉到花婶的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

“治儿,你昨天刚回村,今天就要走?”花婶一脸惊讶地问道。

李延治刚要下意识地道:是啊花婶,我有事。

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昨天’啊花婶?对了,我在屋里待了多长时间了?”李延治心里有种浓浓的惊讶感觉——

似乎,我自从回村便再也没有出去过啊……昨天?何来的昨天……

而在这样想的同时,李延治就发现花婶此刻正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望着自己。

“治儿,你莫不是傻了吧?我们昨天刚才太虚城回来。”花婶垫着小脚、伸着胳膊,试了试李延治的额头。

“也不发烧啊,怎么了这是?”花婶喃喃道,看李延治时,丝毫也不掩饰那“关爱智障”的眼神。

李延治:……

“咳咳咳咳……”

这个时候,一直忙活着“布阵”的金叔,似乎忽然被口水呛到一般,一个劲儿不停地咳嗽。

咳嗽之剧烈,甚至眼泪都流了出来。

“金叔,你这是怎么了?”李延治惊讶问道,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与其说金叔这是在咳嗽,倒不如说是在笑。

“哈哈哈哈哈……”

正在李延治纠结着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在屋里待了数年,怎么花婶却说只待了一天的时候,忽然村口传来一阵难听至极的笑声,如夜宵一般。

李延治眉头一皱,不用看只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

“哈哈哈哈,天才哥,好久不见啊。”身着兽皮袄、兽皮裤,一脸笑容的八达通,身后跟着墨妖娆、丑八怪和白面书生,从村口缓缓走了进来。

李延治的面色陡然变了。

倒不是因为见到了这四人,而是因为此刻笑面虎八达通的怀里正抱着粉团儿一般粉雕玉琢的糖果果。

八达通四人在见到李延治的这一刻,脸上的神色也是有所变化——不知为何,四人此刻竟不约而同地觉得李延治变了,虽说不上确切哪里变化了,但确实是变了,似乎变得更有精神了许多……

望着八达通怀里抱着的糖果果,李延治心思在这一瞬间变了数变,忽然脸上堆起了笑容道:“八爷,怎么是你,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说话间便要将糖果果顺势抱过来。

这笑面虎笑里藏刀,一肚子坏水儿,他抱着糖果果,李延治心中好不安稳。

“是啊天才哥,你不知道啊你可真让我们好找。”八达通再次发出一连串招牌式的如夜枭般的难听笑声,不阴不阳地道。

对于李延治想要抱回糖果果的手,却是视而不见,依旧抱着糖果果朝村里走去。

李延治心中有些着急,不知为何,这次再见到八达通,总感觉对方身上的戾气重得很,怕他会对糖果果不利。

“什么东西,好脏啊!”这个时候,乖巧可爱的糖果果忽然奶声奶气地道,说话的同时,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小身板,似乎上面沾了什么东西一般。

在这一瞬间,花婶和金叔的神情微微一动。

八达通的面色也是变了一变。

不过当糖果果把身上后背上落的一片树叶总算抖了下去后,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再次恢复了乖巧。

“好爱干净的小女孩!”八达通再次喋喋地笑了起来。

“八爷,今日来找我有何贵干?”李延治不想让八达通再在村里多待,所以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第八十八章 牵机之毒

“八爷,今日来找我有何贵干?”李延治不想让八达通再在村里多待,所以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八达通笑了一声:“天才哥,上次你采的冬虫夏草,上面还有点东西,需要你去处理一下。”

李延治一惊——冬虫夏草,是上次从妖王墓离开,他用来指代妖王尸蛹的。

妖王尸蛹上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来处理?正想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却自己主动找上门了。

李延治心思快速转动,很快便打定了主意,笑着道:“好说好说,八爷那事不宜迟,我收拾一下东西咱们便走吧。”

“哈哈哈哈!”又一阵难听得如夜枭一般的笑声响后,八达通赞叹道:“天才哥就是爽快,我喜欢!那你快去收拾吧。”

原本还以为让李延治过去需要费一番手脚,八达通甚至做好了以村中人的性命来要挟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却这么乖乖就走了。

八达通放下了糖果果,这个小女孩总让他想起他碧霄轩中那些可以换成白花花银子的孩子,所以看到对方,心中总觉得堵得慌。若不是本想着威胁李延治,八达通也绝迹不会抱着她。

李延治在屋里快速修书一封,往自己身上撒了一把龙磷粉,又把九宫金石制成的眼罩放在了书信的旁边,而后又快速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了手中。

做完这一切后,李延治背着竹篓再度走了出来。

“花婶我不在村里,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李延治对着花婶道,似依依不舍。不过却趁旁人不注意,将纸条塞到了花婶手中。

“治儿,要在外面累了,或者跟人打架了,一定要记得吃点花婶的叫花鸡,或者你卫姐的酥酪,再不济喝一口那死老头子的女儿红也可以。”花婶嘱咐着李延治,同时将一小坛子酒和两包用纸包着的点心,塞到了他手里。

花婶眨巴着眼睛,差点就没忍住,将后半句都说出来——这三样东西中任何一样的一小口,都要比你那视若珍宝的“水晶”二十块加起来的效果还要好几百倍。

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刹住了车——治儿,就帮你到这里了。

李延治:……

不知为何花婶没头没尾冒出这么一句,不过还是将三样东西放到了身后背着的竹篓里。

李延治跟着八达通等四人走了。

“对咯八爷,今天是哪天?”走出村口后,李延治忽然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

“十月初六。”八达通强忍着没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李延治,出口说道。

“我说的是哪一年?”李延治补充道。

“隆庆六年,天才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莫不是傻了吧?”八达通笑着道。

这不过是随意一说,却没想到李延治在听到后,忽然“噗通”一声一下跌坐在地上。

“哎呦喂天才哥,这怎么了这是?”八达通一愣,不解地问道。

旁边的墨妖娆三人也纷纷侧头,不知为何李延治的反应这么大。

隆庆六年,十月初六……花婶说的没错,我确实昨日刚从太虚城回来……可我明明感觉我在屋里待了好几年啊……

李延治有些迷了。

摸了摸背后那沉甸甸的、足有上万张的符箓——若只是待了一天,我也画不完这么多的符箓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只是做梦了,在梦里以为待了好几年的时间?我真的天才到一天就可以画上万张符箓,还看了那么多书?

李延治在勉强给自己解释着,但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甚至真感觉自己可能出毛病了……

“我没事,继续走吧八爷。”望着八达通等四人一副“你有毛病吧”的目光,李延治爬了起来说道,开始继续往前走。

八达通有些狐疑地望着李延治的背影,绝不相信对方只是听了一个日期便会惊讶成这个样子,还以为他在不知耍什么小聪明。当下使了个眼色给墨妖娆、丑八怪和白面书生。

三人会意,开始紧紧地盯住李延治,以防这小子逃跑。

关于青面男背着主公偷偷要去杀这小子这件事,四人都是知道的。事后却是这小子还完好无损、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而青面男却再也没有了踪影。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青面男必已经被他杀了。

对这深藏不露的小子,四人格外警惕。

李延治若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动作,引起了他们这么多心思,定会大呼冤枉——我真的只是对这个时间惊讶而已……

远处,金叔、花婶,糖果果,望着李延治和八达通等五人远去的背影。

“花婶,我好不喜欢那个笑面虎。他把些脏东西放在我衣服上,不过我已经把那些东西全部又弹到了他身上。”这个时候,声音软软糯糯的糖果果说话了。

“这坏胚子对一个小孩子都能下此毒手,当真是该死!”花婶眼中杀机涌动。

刚刚八达通做的手脚,自然逃不过金叔和花婶的眼睛——他竟然偷偷在糖果果的身上投了一种名为牵机毒的毒药,也便是糖果果口中所说的“脏东西”。

这种毒无色无味,沾到衣服上便可渐渐渗入皮肤,接着是骨骼、血液。中毒者初期并无症状,但两到三天后开始大口大口吐血,一两刻钟的时间便会毒发身亡。

这种毒药本就阴狠,让人防不胜防,这八达通竟把毒药用在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身上,当真是丧心病狂。

不过现在他已经自食恶果,被糖果果将毒药悉数反弹到了他身上。只是不知三日后,中了自己的毒而毒发身亡,滋味会是如何。

“若不是治儿在场,我非当场斩杀了这几个坏胚子不可。”花婶语气冷冷——对这种已经坏到骨子里的恶人,当真是厌恶。

“我们老了,这些事就交给治儿来解决吧。”金叔开始继续摆弄他的“阵法”。

花婶点点头,难得与金叔达成共识道:“自己挖的坑自己负责埋吧。”

“阵成了!”忽然金叔发出了一声欢呼。

花婶撇撇嘴,面上不以为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这所谓的“阵法”——不过是几十块烂石头而已,她本身对法阵之类的一窍不通,看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却是微微有些好奇——这阵法到底有什么作用,能让这死老头有这么大的兴致?

第八十九章 真正目的

等李延治随着八达通等人来到富丽堂皇的赵府时,再次见到了玄诚道人和赵元启。

玄诚道人将这次需要李延治去掉妖王尸蛹身上,禁锢着妖王之心的阵法这件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番,而后望向了李延治。

李延治笑容满面,当场连连答应,表示定当竭尽心力,只是价钱方面还希望能多多给一些。

玄诚道人和赵元启笑了,原本以为让这小子乖乖办事,还需要费一番手脚,没想到却如此顺利。于是当即表示这个好说,只要事能圆满办成,当赠送白银一千两作为谢礼。

李延治心花怒放,随着玄诚道人来到了存放妖王尸蛹的地下室中。

望着这浑身被贴满了黄符纸的妖王尸蛹,仔细研究了半天。

终于发现在以尸蛹心脏位置为中心,周围一寸左右的地方被布置下了一处玄妙非常的阵法,将其力量牢牢禁锢住。

又足足观察了一个时辰,阵法的主要效用,阵心、阵眼、阵旗所在的位置,已经有了了然于胸内。

在这个过程中,玄诚道人和赵元启一直未曾离开,就站在旁边不远处,目不转睛地望着——

对李延治,他们着实还是有些不放心。

“赵大人、道长,这阵法预计一两日内我便可以彻底解开,到时候还望二位将一千两银子准备好。”李延治冲着二人躬身行了一礼,自信满满地道。

“太好了!”赵元启一脸喜色,多日来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银钱不用担忧,我现在便可以付给你。”玄诚道人虽不像赵元启一般喜形于色,但脸上的兴奋之色也是难掩,当场一摆手,顿时一名手下人将一千两的银票恭敬地奉上。

李延治大喜,见钱眼开一般赶紧将银票拿了过来,兴奋地左看右看一番后,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

“只是为了将阵法更完美地解开,我现需要在府上四周逛逛,不单是府内,便是府邸四周都要看上一看,以对周围的山川地势、玄气流动、风土人情有全面的了解。”钱已收好,要开始办事了,李延治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在情理之中,八达通你等带着李小兄弟四处转转。”玄诚道人微一错愕后,点头应允道。

赵元启则有些不解,等李延治离开后,直接开口道:“道长,这小子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破阵就破阵,在我府上四周转是什么意思?”

玄诚道人面露沉思之色,缓缓开口道:“主公有所不知,摆阵破阵都要讲究的是天人合一,也就是阵法要跟周围的地势、山川、灵气波动等等完美融合,以求将阵法的作用发挥至最大。摆阵如此,破阵也是如此。所以他提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赵元启沉吟着点头,再度开口问道:“可为何我感觉道长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妥?”

玄诚道人点头:“跟周围山川地势相结合,这已经是阵法中很高深的一种境界。我只是纳闷李延治只是一个普通凡人,阵法造诣真能达到如此高的境界?”

随即玄诚道人又摇摇头,道:“不过主公不必担心,有八达通等人四处陪同,加上我们严密看管,想来李延治翻不出什么浪花。”

赵元启点头,心道:无论这小子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等这次事成,定要将其灭口,以绝后患,毕竟对方知道自己太多事情了。

另外一边,陪着李延治四处转悠的八达通、墨妖娆、白面书生和丑八怪,一路小心陪同,生怕李延治耍什么花招。

不过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在赵府及四周足足转了两个时辰后,将周围的地形地势全部纳入胸中,李延治总算心满意足,再度返回了存放妖王尸蛹的地下室,开始心无旁骛地专心解决阵法。

“八爷,没有我的招呼还希望不要随便进来,你懂的,解开阵法需要专心致志、心无旁骛,若被打扰除了点什么差错,你我在道长和赵大人跟前都无法交代。”在八达通等四人退出门外的前一刻,李延治脸上堆笑,委婉说道。

“哈哈哈哈,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天才哥你好好在这里专心破阵便是。”八达通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连忙点头称是。

这个不用李延治说,他们也绝不会进来打扰。自从碧霄轩出事后,八达通生怕自己哪件事做的不好出一点纰漏,惹得主公不悦。

破阵他不在行自然不会进来,省的出点什么事还要怪罪在自己头上。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严密看守好这间密室,无论什么人想进来或者出去,都决不允许,这便可以了。

随着“砰”的一声大门关上,原本一副认真脸观察着妖王尸蛹的李延治,神色瞬间冷却下来,扔掉了手中的放大镜,坐到了一旁,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被黄符纸包裹成粽子一般的妖王尸蛹。

与刚刚在赵元启等人面前殷勤十分的他,判若两人。

望了一眼地下室唯一的出口,那扇三尺多宽的木门,李延治犹自有些不放心,从自己的百宝囊和竹篓上拿出了一些阵旗和阵眼,然后“咚咚咚”一阵忙活,在门的周围设置了一处阵法,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赵元启和玄诚道人以为他是来破阵的,却不知李延治真正要破坏的是妖王尸蛹!

本来若循着尸蛹的踪迹赶来,他还在纠结如何穿过赵元启等人的重重防御,才能接近妖王尸蛹,却没想到这帮人主动找上门来,省了他许多麻烦。

这妖王尸蛹自从妖王墓中出来,害了只怕不下几百条人命,李延治早想收拾它,让它再也难以为恶。

不过之前一直苦于没有时机也没有能力,但现在不同了。

这次在村里待了几年,不,或者是一天……

想到这儿,李延治神色很是纠结,不知怎地他感知中的时间偏差竟会如此之大。

不过姑且不论这个,总之他画出了几百张更高阶的符箓,而这符箓可以让妖王尸蛹的肉身彻底被禁锢住,永生永世都再难以为恶。

至于尸蛹身上心脏处的那座法阵,李延治可从来没想过要替赵元启他们解开!

第九十章 彻底禁锢

至于尸蛹身上心脏处的那座法阵,李延治可从来没想过要替赵元启他们解开!

这帮人狼子野心,心狠手辣,李延治怎么会再度助纣为虐。

从怀里摸出赵元启刚给的那张热乎乎的一千两银票,李延治吹了个口哨,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要好好孝敬一下家中的三位长辈。而后脸上带着笑容,将银票再度妥善保管起来。

至于拿了人钱却没替人办事,赵元启是否会饶了他,这个李延治倒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即便他办了事,对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对此,他一路上早已经做好了盘算与准备。

刚刚在赵府周围的那个两个时辰可没有闲逛,李延治已经将赵府所在的位置,以及周围民宅的地貌特征记熟于胸内。

早些年他曾在家里祖传下来的一本书里,发现了一本册子,上面记载的是整个太虚城的详细地图和其地底下水利措施的详细分布图。

一二百年前,据说太虚城附近有一只蛟蛇妖,善兴风布雨,经常为恶水淹太虚城,为此不知有多少无辜黎民丧命。于是当时的城中牧府,便花费大力气在太虚城城底建造了许许多多泄洪所用的地下排水管道。

李延治刚刚做的便是将赵元启的赵府所在的位置,对应到记忆中的那地图上,以便知道其地底下的水利管道分布。

既然赵元启根本没打算放过我,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保命了。

这是李延治的想法。

若他所记没错,在这处地下室所在位置的下方三丈左右,便有一条联通向地面的排水管道。

李延治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地下室与那排水管道挖通,到时候解决掉妖王尸蛹后,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沿着错综复杂的地下管道,逃出生天。

其实李延治也有想过直接将妖王尸蛹偷偷运出去,毕竟他所能做的只是将尸蛹的身体彻底禁锢,至于它的心脏,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要等秦瑜和玄阳子来处理。

不过,当来到这地下室,看到这妖王尸蛹时,便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早在一开始的时候李延治便看出,玄诚道人在尸蛹身上设了一处追踪的禁制,只要李延治试图挪动尸蛹,或者尝试破开这个禁制,玄诚道人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带着妖王尸蛹躲避一位仙法厉害的修仙者的追踪,李延治自问没有这个能力,所以这个念头自然被打消。

接下来,李延治从竹篓里拿出八张名为“镇鬼灭身符”的符箓,这便是他从《符箓手札》上最新炼制出来的更高阶符箓。

而后根据符箓手札上的记载,将八张符箓,打在了妖王尸蛹身上的乾位、坤位、震位、巽位、坎位、离位、艮位、兑位,分别对应身体的首、腹、足、股、耳、目、手、口八处位置。

嗤!嗤!嗤!……

只听八声如强酸腐蚀骨肉的声音响起,顿时八处符箓所在的位置似隐隐之间有一道道细微的电光闪过,而后竟如锁链一般,深深地嵌入妖王尸蛹的体内。

滋滋滋滋……

电光不断游离的声音不停响过,霎然间黄符纸竟无火自燃,顷刻间烧得干干净净,但原本画于其上的符箓,却并未消失,如跗骨之蛆一般,深深地嵌入尸蛹身上,并且越嵌越深,痕迹越来越淡,快要消失不见……

李延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只要符箓的图案彻底消失在尸蛹身上,那这镇压便成功了,之后只需等待两日,妖王尸蛹的身体便会彻底被禁锢,再也无法为恶。

咚!咚!咚!咚……

就在李延治以为真要快要成功的时候,忽然一直静立不动的妖王尸蛹,似突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全身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巨大的响动。

而随着这一声声的响动,原本已经快要消失的镇鬼灭身符图案,竟渐渐再度出现在其身上,并隐隐之间有要被逼出体外的趋势!

一旦被彻底逼出体外,这镇压不单是彻底失败了,更会激起妖王尸蛹的凶性,让他彻底冲破桎梏狂暴起来。

自知绝不是妖王尸蛹对手的李延治,此时心里一惊,连忙从身上拿出几枚“宝塔镇邪符”,没头没脑地拍在了妖王尸蛹的脑门上。

这符箓是李延治最新炼制出的另外一种高阶符箓,《符箓手札》上说它对镇压妖邪有奇效。

果然,四五张宝塔镇邪符打下去,剧烈颤动的妖王尸蛹安静了许多,不过一双黄色的丑陋眼睛,却猛然睁开,爆射...出狞恶万分的模样,仿佛一头欲要择人而噬的凶兽,恨不得将李延治碎尸万段。

嗤!

就在这时,又一声强酸腐蚀皮肉的声音响起,八张镇鬼灭身符再次发出一阵如闪电般噼里啪啦的响动后,终于彻底没入妖王尸蛹体内。

凶威赫赫的一代妖王,就这样万分不甘地闭上了狰狞的双眼,身体彻底地归入了静寂。

李延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总算放下心来——接下来再等两天的时间,等镇鬼灭身符彻底缠入妖王尸蛹的筋脉骨髓,便是大罗神仙在世,都无法让它的身体再度活动起来。

刚刚屋子里的动静如此之大,紧紧守在门外的八达通、墨妖娆等人却充耳不闻,李延治有些得意地望了一眼他在门口设置的阵法——消音隔界灵阵。

这阵法不单能隔绝屋里的声音,不被屋外之人知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便是外面稍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人声、脚步声,李延治作为阵法的设置者,心头都会有所感应。

可以很好地防止有人突然进门,让李延治应对不及。

这个阵法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着极大的作用。

从百宝囊中取出两截一尺多长、有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棒,和一个十分锋利铁质的铲头,李延治很熟练地将三者接了起来,于是一个简易的铁铲便完成了。

接下来他便要用这铁铲,挖出一条通向太虚城地下水利工程的通道,为他逃出生天做准备。

三丈的距离,要挖一条通道,对普通人而言或许是一项十分艰难的工程,但李延治早已非普通人,现在的他经过三次洗经伐髓后,已经力气大增,是常人的十倍还多,所以挖这条密道轻松的很。

果然两个时辰后,李延治的铁铲“铿”的一声,触到了一块犹如精钢的墙面。

顿时心头一喜,知道已经挖通了!

太虚城当年浩大的地下水利工程,通体都是用坚硬无比的玄钢铺就而成。连延治认得,这坚硬的墙面,便是玄钢。

接下来将体内那股已有小指般粗细的热流,灌注入铁铲中,顿时又一声“铿”的巨响过后,玄钢发出“卡擦卡擦”几声脆响,竟生生被李延治打穿了!

不过喜悦的心情还未持续片刻,忽然李延治心头一阵微微的波动,知道这是地下室门口设置的消音隔界灵阵在提醒,有人要进门了。

第九十一章 竟然是你!

感受到地下室马上便要有人进来,李延治忽然如一头灵敏无比的猿猴一般,迅捷无比地一下跃到地面之上,快速地将洞口掩盖住。

当八达通端着上好的饭菜,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李延治一副专心致志研究妖王尸蛹胸口阵法的模样,一边研究着,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

“天才哥,吃饭了。”笑面虎八达通趁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延治,看到对方确实在努力破阵之后,发出一阵标志性的如夜枭一般难听的笑声后,招呼着李延治道。

“放在那里吧。”李延治头也不回地道,继续“观察”妖王尸蛹。

“天才哥,那你记得吃饭啊。”八达通又看了几眼后,将食盒放下便走了出去。

门刚一关上,李延治便“砰”的一声将手里的工具扔到一旁,拾起酒菜便吃了起来。

现在地道已经挖好,不过他并不想立即就离开。

因为镇鬼灭身符完全发挥作用还需要将近两天的时间,若过程中被玄诚道人发现,用玄门手法强行将符箓驱逐出来,那妖王尸蛹的尸身还有可能继续为恶,李延治的这一番苦心也就白费了。

所以,无论如何,这两天他必须待在这里。

时间匆匆而过,眨眼之间便到了第二日的下午,正在睡梦中的李延治,忽觉门口的消音隔界灵阵微微颤动,于是瞬间起身,再度来到妖王尸蛹跟前,摆出一副专心破阵的模样。

果然是八达通再次来送饭了。

李延治望着妖王尸蛹,忽然眼中射出一缕喜悦的光芒——只需再消片刻,镇鬼灭身符便可彻底发挥作用,而他也可以安心地离开这里了。

同前几次一样,八达通放下饭菜后,暗中打量李延治一番,便将房门关上。

“八爷,鬼六已让画师将捣毁我们碧霄轩的那小子的画像画出来了!”刚到门口,忽然一名手下前来禀报。

“快拿过来!”八达通心头一震,脸上涌现出的是滔天恨意,厉声说道。

这两天他便一直挂心画像的问题,想知道究竟何方神圣摧毁了他的摇钱树,断了他入仙门的指望,现在,总算有结果了!

八达通接过手下递来的画像,一旁的墨妖娆、白面书生和丑八怪也好奇地凑上前来,朝画像望去。

“怎么会是他?!”

四人异口同声惊呼道,不约而同不由自主地齐齐转头望向地下室的门口。

只见画像上的少年意气风发、气宇轩昂,不是里面的李延治还会是谁!

“竟然是你!”此时的八达通,浑身散发出一种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怒意,目眦欲裂般盯着地下室的门口,仿佛一头发狂的毒蛇。

墨妖娆、丑八怪、白面书生,也是浑身杀气迸发,眼神无尽恶毒地盯着门口。

“你们三个,去把鸡鸣村的那些人杀得鸡犬不留!我要让他们每个人都死得凄惨无比,让这小子看看,胆敢坏我的好事,我要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八达通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可是……”墨妖娆心里也是恨不得亲手剐了这小子,碧霄轩是八达通的指望,又何尝不是他们的。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此刻他们还是要先完成主公分配的任务,于是便想提醒八达通——主公想让我们看住这小子,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离开为妙,毕竟杀鸡鸣村那几个老弱妇孺,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却哪知她刚开口说了两个字,便猛然间感到犹如利刃的两道目光唰地射向她,这感觉就仿佛被毒蛇死死地盯住一般。墨妖娆毫不怀疑,若自己再胆敢多说一个字,必定会立刻被八达通手刃,血溅当场!

“是!”

“是!”

这个时候,同墨妖娆有同样感受的白面书生和丑八怪,很识时务地赶紧恭声领命道。

随后,二人离开,墨妖娆也不敢犹豫,紧跟二人身后。

对于李延治,墨妖娆早想杀了,当初在妖王墓便已动了杀机。

不过自从那晚,主公得知青面男私下去杀李延治而大发雷霆,甚至毫不掩饰杀机地朝自己意味深长望了一眼,墨妖娆便被吓破了胆,再不敢动杀李延治的念头。

但现在是去杀李延治村里的人,再怎么样都不会有人阻拦。

至于只留下八达通一人守住门口,想来也是无事的。八达通不是青面男,他的功力高于青面男三倍都不止,看住一个区区的李延治,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墨妖娆没有再阻拦,而是乖乖地向鸡鸣村赶去——能折磨杀掉李延治在意的人,这种事她是很乐意做的。

砰!

待墨妖娆等三人离开后,八达通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地下室的门。

此刻他心中仿佛有一股浓浓的烈火在炙烤,愤怒的他想要杀人,让他的理智几乎丧失!

“八爷,你怎么进来了?”不明就里的李延治,没想到八达通会突然进入,有些惊愕,但依旧笑容满面地问道。

八达通却没有回答他,一双眼睛有些血红,死死地盯着他。

这笑面虎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笑里藏刀,不笑的时候就更显阴狠毒辣。李延治被盯得心中发毛,心下暗暗戒备,不过却也有些疑惑——我还没解开妖王尸蛹的阵法,要杀人灭口也不是现在啊……

“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八达通笑了,笑得很是开心,笑得万分高兴,李延治从未见过这笑面虎如此真心实意地笑过,虽然声音依旧难听至极。

“没什么天才哥,我就是进来看看你妖王尸蛹的阵法解的怎样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大笑之后,八达通忽然极为热切地说道。

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恢复了理智——这小子必须要死,还是以最悲惨、痛苦的方式去死,但不是现在,要等到妖王尸蛹的阵法解开才可以。

李延治心头闪过一丝疑惑:这笑面虎刚刚阴狠万分,仿佛要吃人杀人一样,此刻却又这般热切熟络,在搞什么鬼?

不过嘴上却笑着,做出感激状道:“谢八爷,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再有一两个时辰,便可以彻底解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八达通笑容满面,说话间便要走出房门。

李延治微松一口气。

就在门即将合上的刹那,八达通忽然脑中似有电光闪过,意识到了一丝不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砰”的一声又将门推了开来。

“天才哥,既然还有一两个时辰才能解开禁制,为何你背着竹篓,一副要离开的模样?”八达通语气森森地问道。

第九十二章 布偶很漂亮

另外一边,玄阳子和秦瑜经过两日多不眠不休的追踪,总算将“妖王尸蛹”追到了。

而且不单是妖王尸蛹,便是玄诚道人、赵元启和墨妖娆等人也都在一旁,束手就擒。

虽然追逐的过程很艰难,但结果却出奇地顺利。

可玄阳子和秦瑜此刻心里却连一丝喜悦都没有。

因为玄诚道人、赵元启等人,虽然面目栩栩如生,饶是任何人放眼望去都能看得出这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可玄阳子和秦瑜却知道,这是假的,都是假的,包括妖王尸蛹在内!

一道结印打过去,顿时玄诚道人等人像是肥皂吹成的泡泡一般,迅速膨胀起来,在夕阳下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而后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顿时“泡泡”破裂,玄诚道人等人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他们的立身之处,一株小草凌空悬浮着。

它的下方,一尾金色的羽毛随风飘扬,渐渐落到地上。

正是玄阳子自信满满,用来追踪妖王尸蛹的雌雄双生羽石鸟的雄鸟。

玄阳子怔怔地望着这株灵草,只见这“小草”,巴掌大小,通体碧绿,莹润如翡翠玛瑙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如星辰一般晶莹的光泽,小小的身躯竟给人一种漫天星辰的感觉。

“星辰幻影无形草!师父,竟然是星辰幻影无形草!”秦瑜娇俏无双的雪颜上满是讶然,惊呼出声道。虽追逐失利,但声音之中竟难掩一丝欣喜。

玄阳子满是横肉的老脸上,也是神情错综复杂地望着眼前这株灵草。

星辰幻影无形草,生长在极北高原,受日月之精华灌溉长成,通体蕴含磅礴的星辰之力。被修仙者灌注入法力后,可以幻化成任何形状,让人真假难辨,当然前提是双方必须保持三丈开外的距离。

这便是为何玄阳子从始至终都未曾发现,玄诚道人和妖王尸蛹等都是假的的原因。这星辰幻影无形草怕是早在秦瑜当日鞭子甩上去,与玄诚道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便已被人偷梁换柱了!

幻化形状,这只是星辰幻影无形草的作用之一,它还有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作用,便是治疗修士走火入魔的后遗症。

玄阳子早年因心智失守而走火入魔,事后虽花费大力气调养,但身体根基依旧受损,所以一直苦苦寻找这味灵草,只有以它为主药,炼制成的星辰大补丹,方能彻底将他身体的隐患治愈。

这件事秦瑜也知晓,并一直也在处处留心,帮师父找到。

但可惜的是,这乃一株绝品灵草,世间罕见。玄阳子花费一甲子的时间都未能搜寻到一株。

自己这位师弟,为了妖王尸蛹,而不惜舍弃这样一株绝品灵草,当真是下了血本了。

玄阳子曾无数次幻象过,若自己有幸能得到一株星辰幻影无形草,该当时何等的高兴畅快之事。

可是此刻灵草就在眼前,只需一伸手便能得到,他心里却无半分喜悦,相反,苦涩得很。

自己一代云隐门掌门,竟被自己的师弟如此愚弄,这股恼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妖王尸蛹被玄诚子用法术掩藏,彻底失去了踪迹,再也找不到了!

天知道妖王尸蛹落入他们的手中,他们会做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师父,去找延治吧,他用‘第六感’会找到尸蛹的踪迹的。”将星辰幻影无形草收起来后,秦瑜说话了。

不过在说到“第六感”的时候,语气却也不免有些怪怪的,其实她跟师父的感觉一样,觉得这个事情上,延治似乎并没有说实话。

不过任何人都会有一些不想让别人探知的秘密,所以对于这点,秦瑜倒是并不在意。

“丫头,走!”

秦瑜的话倒是一下提醒了玄阳子,当下再不犹豫,直接踏到大道降魔剑上道。

秦瑜仔细收好星辰幻影无形草,而后跟玄阳子一起,朝着李延治所在的鸡鸣村,风驰电掣而去。

当在空中远远地看到只有三四间零落茅草屋的鸡鸣村时,玄阳子只感觉自己的老脸一阵阵发麻。

早在秦瑜出言提醒的时候,他便已经想起,当日跟李延治分开的时候,这小子曾奋力地喊过他,告诉他所追的方向是错的,可玄阳子当时却压根没当回事。

现在又要再回来找他,玄阳子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快丢尽了,当真不好意思的紧。

“大婶,请问李延治可是住在这个村?”当大道降魔剑降落后,玄阳子厚着脸皮,冲着村中一个正坐在门口缝着布偶的老妇人客气地问道。

没办法,对李延治这件事上,心虚的很。

修仙者在凡人中可是拥有着仙神一般的地位,加上玄阳子如此客气地发问,一般人可会激动兴奋的无以复加,恨不得虔诚地匍匐在地来回答这个问题。

却哪知这个干巴巴、瘦小小的乡村老妇人,却是眼不睁头不抬,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秀着她那些丑陋非常的布偶。

难道这人是个聋子?

玄阳子心内纳闷。

“婆婆,你绣的布偶好漂亮,针脚好特别啊。”

这个时候秦瑜走上前来,望着望着老人手里的布偶,由衷地赞叹道。

玄阳子无语——这样难看的布偶还能用“漂亮”来形容?丫头,拉近关系也不要这么言不由衷啊……不过你再夸也没用,这人是个聋子。

“小姑娘,你好眼力啊,呵呵呵……”这个时候花婶忽然抬起头来说道,被人如此夸奖,还很得意地笑了起来。

玄阳子错愕地望着这老婆子:你丫的既然不聋,我刚刚那么客气地跟你说话,你为什么理都没理我?

青丝如瀑,白衣胜雪的秦瑜径自来到花婶身旁,仔细打量起这布偶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痴迷。

花婶脸上的笑容依旧,不过却没人注意到她打量这个美丽少女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诧异。

与此同时,在自己屋里抽烟袋的金叔,和在院里哄着糖果果睡觉的卫音音,手上的动作也不由有过那么一刹那的停顿。

第九十四章 故技重施

听八达通如此说,李延治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惊,隐隐之间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就在刚刚,他们已经被我派去鸡鸣村。”八达通用着冷酷无比的声音,饶有兴致地说道。

果然,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李延治的面色便变了。

“我给他们下令,要让鸡鸣村的三老两弱以最痛苦、最悲惨的方式死去。或许你会觉得奇怪,明明是六个人,为什么我只让杀五个。那是因为等他们去到的时候,那个我抱过的可爱小女孩已经死了。”

八达通一字一顿地说着,如钝刀子拉肉一般 。

只见李延治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恐惧、担忧。

八达通笑了,发自内心地得意笑了,继续道:“那个小女孩长得实在太漂亮可爱了,可爱到让我想起我碧霄轩里那上万个跟她一样可爱的孩子,可以给我带来数不尽的好处的孩子。”

“碧霄轩?!”李延治心头一惊,万万没想到碧霄轩的幕后主使竟然是八达通!于此同时,李延治心里有种很浓重的不祥预感——为糖果果担忧。

果然,八达通继续道:“我恨!碧霄轩都没了,这样的小女孩活着还有什么用!所以我给她下了毒,那毒药的名字叫牵机毒,不过两三日,那小女孩必定生生咯血而亡!”

噔噔噔!

李延治的脚步在这一瞬间踉跄了好几步,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他心神失守。

八达通更得意了。

“没错,我就是碧霄轩的主人,碧霄轩的总统领!”说到这里,忽然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恶毒,看向李延治的眼神,有着滔天的恨意。

“你可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为碧霄轩付出了多少?!它是我的指望,是我升官发财,踏入修仙门槛、获得更多寿元的指望!可却被你一夜之间全部毁了!”八达通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发泄着心中的抑郁和仇恨,也在一步一步地攻击着李延治的心理防线,让他彻底崩溃,再杀起来便可以省事容易得多。

可却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八达通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阵强烈的危机感觉。

“怎么回事?!糟糕,故技重施!”八达通心内大叫一声不好的同时,仓皇应对。

万分没想到的是,自己屡次应敌、屡试不爽的攻心之术,在李延治身上竟彻底没起到作用,反而把自己迷惑,被别人攻了!

“白痴!两次都栽在同一招式上,合该你该死!”李延治拿着从地下室捡起的丈二长枪,毫不犹豫地冲着八达通的后心狠狠刺去。

虽心急如焚,记挂着鸡鸣村的老少,但李延治却也明白,对敌之时,要么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要么便只有死。

八达通的伎俩他心下了然,趁着对方以为他中计之时,反而出其不备,尽快了结他!

此时,李延治的枪尖离着八达通只有一尺多点。劲风撕扯,激得他后心冰凉一片。

在这一刻,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聪明反被聪明误。

真的就要死在这小子手里?!

八达通不甘心!忽然眼中闪过一股浓重的狠厉光芒——便是要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在这样想的一瞬间,八达通猛然一个转身 ,胸膛正对李延治的枪锋。胳膊迅速抬起,两只手中共一十六柄飞刀便要朝着李延治打过去。

李延治神色一凛,心中警惕。

八达通眼神凶狠狰狞。

“噗!”

却哪知,就在他的飞刀即将飞出,李延治的身形欲闪还未闪之际,八达通忽然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口乌黑的鲜血来。

噗!

李延治抓住这瞬间的机会,顿时长枪毫不留情地刺入八达通胸口。

鲜血迅速流失,毒性瞬间蔓延。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牵机毒为什么会在我身上?!”八达通的瞳孔逐渐涣散,临死之前用只能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无声地质问着。

到死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所以,死不瞑目。

怎么就中毒了?

李延治心里也诧异非常。

不过却也管不得这些了,此刻他心急如焚——只希望鸡鸣村千万不要有事,等着我回去!

“不好!”

就在李延治要快速沿着地道飞奔向鸡鸣村的时候,忽然间神色一变。

咻咻咻!

砰!

只听一阵飞刀划破空气的声音,紧接着原本好端端立着的妖王尸蛹,被连续射出的八柄飞刀猛然撞得朝后跌去。

这飞刀本是用来对付李延治的,没来得及射...出,但已经蓄势待发。所以八达通死后,依旧从他的衣袖中射...出,正好射...到了妖王尸蛹身上。

妖王尸蛹的尸身现在已经彻底被镇鬼灭身符禁锢,浑身的颜色已由漆黑变为土黄,再也不会为恶,更不会诈尸,但李延治真正头疼的是尸蛹身上的阵法——玄诚道人亲自设置,只要尸蛹一动,他便立刻会心有感应,快速赶过来。

临危不乱,在这一刻李延治的心倒出奇地冷静下来,迅速无比地从身后的背篓里,足足摸出二十几个鸡卵大小的黑色圆饼,一股脑全部扔到了地下室中。

而后自己一个闪身快速钻钻入地道之中,全速飞奔。

约莫跑了二三十张,李延治忽觉心头微动。

知道是有人进入了地下室的门口,牵动了消音隔界灵阵。

当下,李延治毫不犹豫地按了主控开关的按钮。

这个时候,闻讯赶来的玄诚道人和赵元启,正看到八达通死不瞑目的尸体,和妖王尸蛹已变成土黄色的身体。

顿时两人大惊。

砰!

但就在两人飞速地靠近妖王尸蛹,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忽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整个地下室竟遽然爆炸了!

那二十几个鸡卵大小的黑色圆饼,玄诚道人进门的时候便注意过,只是他的精力更多地放在妖王尸蛹身上,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还是可以被人远程操控炸毁的*!

“主公小心!”

玄诚道人大惊之下,顿时一块通体漆黑、约有人小臂粗细长短的书简,自袖中闪电一般飞出。

第九十五章 兴奋的玄诚道人

这从玄诚道人袖中飞出的书简,乃是他最为珍视、寸步不离,当日从师门盗走的铜书铁卷。

这铜书铁卷在落入空中的一刹那,铺展开来的同时,迅捷无比地变大,眨眼之间的功夫,将玄诚道人和赵元启便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砰!砰!……

两人只听到外面一阵阵剧烈无比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于此同时,占地十数亩的赵府,竟在这刹那片刻,房屋全部倒塌。

可见*威力之猛 !

赵元启暗暗心惊,若非玄诚道人当机立断,及时祭出铜书铁卷,恐怕赵元启当场就要身死,玄诚道人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混账小子,我必杀了你!”赵元启满含煞气的脸上一阵浓重无比的杀机。

砰!

但就在这时,忽然自铁卷上方,传来一阵炸裂声。紧接着玄诚道人和赵元启原本只觉眼前漆黑一片,此刻忽有一丝光线透了过来。

“不好!”

玄诚道人大惊失色。

原来竟是铜书铁卷被这剧烈的爆炸,生生炸裂出了一条缝隙。

玄诚道人心疼无比,好一阵懊恼。

而这时,爆炸也总算停止了。

从铜书铁卷中走出,赵元启望着已被炸成一片废墟的赵府,原本俊美非常的脸,可怕的吓人。

哗啦啦……

顿时,空气之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石块摩擦响动的声音。

只见一堆一堆的瓦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牵引一般,不断地从地面升腾而起,挪向旁边空白之地。

原来竟是赵元启,在飞快地用仙家妙法将成堆成堆的废墟挪移,试图找到妖王尸蛹。

豆大的汗水自他的额头滑落,一方面是累得,毕竟这极耗体内元气。但最主要的却是急的——

赵元启记得,在刚刚爆炸的前一瞬,曾看到妖王尸蛹的颜色都已经完全变了,由原本的漆黑之色,变为土黄。不知这到底是为何,是否会对妖王之心力量的嫁接造成影响!

赵元启心里忐忑万分,这样想着的同时,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许多,更多的废墟瓦砾从地上一一被筛选。

大约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赵元启着急无比的神色中,忽然露出了一丝喜色——总算,总算找到妖王尸蛹了!

不过当妖王尸蛹被他用术法幻化的无形大手托起来的时候,赵元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万分,刚刚有那么一丝丝欢喜的心情,瞬间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

只见原本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妖王尸蛹,此刻竟被拦腰截断,一分为二!

赵元启如遭雷击一般立在原地,脸色死灰,心内冰凉。

完了,完了,完了……

此刻,他的大脑甚至想不到别的事情,唯一回荡的便是这两个字……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此刻,赵元启的身后忽然响起了玄诚道人状若癫狂一般的笑声。

起初,心内一片绝望的他,甚至都没有听到。

但片刻之后,忽然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

只见此时的玄诚道人原本整齐如雪的发丝,散乱开来,状若疯魔,脸上是一副狂喜的神色。

他的手中,除了拿着他最为珍视的铜书铁卷,竟还有一副巴掌大小、仿佛小版铜书铁卷的黑色玉简,不知突然从何处得来。

在赵元启不解的目光中,玄诚道人兴奋地一挥衣袖,顿时玉简打开。其上方两尺处立时如有投影一般,浮现出两个图案。

一个是如太阳一般的圆形,一个是四方八点的八卦图案。

看到这两个图案,赵元启的脸上闪过一缕错愕,下意识地道:“道长,这是……”

“没错!”没等赵元启说完,玄诚道人便兴奋非常地点头道。

赵元启心里一惊,其实他没有说完的是:这两个图案与道长花费数年时间布置而成的大育升阳阵和驱魂穿魄化妖术,这两个阵法的图形完全一模一样。

可为何会让道长高兴成这样?

赵元启心内依旧不解。

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玄诚道人在这一刻手中忽然又多了一份玉简,婴儿手掌大小、通体碧绿。

这正是当初在妖王墓,李延治见过的,那个记载着墓穴平面图的残破地图。

忽然,赵元启似意识到了什么。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玄诚道人手指在虚空中连连点动,而后,两幅地图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赵元启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找到了!大育升阳阵和驱魂穿魄化妖术这两处阵法在妖王墓中的确切位置,竟然找到了!

赵元启总算明白玄诚道人刚刚为何那么高兴,铜书铁卷虽破了一角,但却让他在其中意外得到了妖王墓中阵法的详细布局图!

道长当日曾说过,墓中的这两处阵法,乃是当时云隐门倾尽举派之力打造,效果比他自己布下的要好上数倍。若嫁接之时用墓中大阵,成功的几率可以提高足足两成!

一时间,赵元启心里也是兴奋无比。

可紧接着却黯淡下来,一张脸阴沉的可怕:“道长,可妖王之心怕是已经被那该死的小子损坏了。”

说到最后,赵元启已经恨得咬牙切齿。

玄诚道人闻言一愣,刚刚他一直专注在研究铜书铁卷,得到妖王墓阵法布局图,至于妖王尸蛹,他还未曾注意到。

这一看之下,也是连连变色,心下骇然。想不到刀剑难伤的妖王尸蛹,此刻竟被炸成两截,不知妖王之心是否完好,会不会影响嫁接之术!

右手急忙一挥,顿时断成两截的尸身瞬间飘到了玄诚道人身前。

一缕元气快速打出,眨眼间没入尸蛹心脏处。

玄诚道人面色凝重,赵元启更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主公放心,妖王之心无事。”片刻之后,玄诚道人松了口气道。

“太好了!”狂喜的神色瞬间爬满赵元启脸上,刚刚的担忧、害怕、恼恨,顷刻之间统统不复存在。

咔嚓!

而就在赵元启的欢呼声发出的同时,忽然妖王尸蛹身上发出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

“道长,你这是?”赵元启脸上的笑容敛去,惊讶地望向玄诚道人问道。

第九十六章 用生命来奔跑

只见此刻玄诚道人的右手,已经完全没入了妖王尸蛹的胸膛。

刚刚那声骨骼断裂的脆响,正是由此发出。

卡擦!卡擦!……

又一阵响动过后,玄诚道人的手猛然抽回。

赵元启惊愕地发现,道长沾满了妖王尸蛹碧油油尸液的手上,多了一块鸽卵大小、通体血红如红玛瑙一般的晶石。

赵元启现在哪还不知这是什么,满目贪婪地望着他梦寐以求的妖王之心。

“道长,可有损坏了妖王之心一两成的力量?”赵元启有些不安,更有些心疼地问道。

因为他记得玄诚道人曾说过,若他强心取出妖王之心,势必会损坏其力量。

但令赵元启心中狂喜的是,玄诚道人摇摇头兴奋地道:“主公放心,并未损坏。我们也算因祸得福。李延治那小子破坏了妖王的尸身,并想炸死我们,却没想到反倒帮了我们天大的忙。在刚刚那场爆炸中,封锁尸蛹心脏的阵法已被炸开了一个缺口,我破开它已是易如反掌,并未损坏心脏。”

没有什么能形容赵元启此刻的心情,狂喜的情绪爬满心头,一张俊美的脸甚至因为剧烈无比的喜悦情绪,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天佑我也,天佑我也!”赵元启志得意满,仰天高呼。

“嗯?奇怪!”

但就在赵元启的情绪最高涨的时候,同样得意万分的玄诚道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这惊呼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大煞风景,以至于赵元启的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妖王之心的力量有些奇怪,主公容我仔细研究一番。”说话间,面色已变得有些凝重的玄诚道人,祭出了腰间的碧玉葫芦,携着赵元启站到了上面。

同玄阳子的大道降魔剑一样,这葫芦即是玄诚道人的武器,也是他的飞行法器。

就这样,赵元启一颗心七上八下地随着玄诚道人离开了已成为废墟的赵府。

至于府中是否有人生还,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今晚事情起承转落、大开大合,进展变化之快,让赵元启心理一时难以应对,只是心内忐忑,不知妖王之心又出了什么变故——可万万不能耽误了妖力嫁接才是!

这是他心里唯一在意的。

******

当玄阳子带着九宫金石制成的眼罩,一路上沿着龙磷粉的痕迹,终于来到赵府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龙磷粉的痕迹也被瓦砾掩埋,再也无从寻找。

秦瑜娇俏无双的雪颜,在这一瞬间有些苍白——这里为何会变成这样?延治是否无事?

“糟糕,那小子该不会被炸死了吧?”这个时候,搜寻了半天除了几具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一个人影都没找到的玄阳子大呼道。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黯然——

虽然他跟李延治一直不对付,更不喜欢这小子,但却绝不希望对方真的死了。毕竟在他心里,这小子除了惹人讨厌点,心性却并不坏。

“不会,延治不会死的!”忽然,秦瑜叮咚如山泉一般的动听声音响起,无比笃定确信地道。

玄阳子转头望向徒儿。

眼中一丝担忧的神色一闪而逝,玄阳子也赶紧分外肯定地道:“没错,那小子死不了。好人才不长命,祸害可是要遗千年的!丫头我们赶紧分头寻找。”

秦瑜点头,一身白衣,如九天谪仙,朝着废墟走去,一寸一寸地搜寻着李延治的身影。

玄阳子叹息一声——徒儿虽一脸笃定,但那苍白的面色,和不断颤抖的手心,显示出她的内心显然并非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肯定。

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就这样,两道身影在赵府废墟上空盘旋,仔细寻找着李延治的身影。

*******

而此刻的李延治正在地下水利通道中拼命狂奔。

对于八达通和整个赵府的人,他丝毫没留余地,也未曾想过要留活口。

*乃是他自己制作,威力有多大没人比他更清楚,二十几颗足以将整个赵府炸得稀巴烂。

自从八达通口中知道他们便是碧霄轩的幕后主使和主人后,李延治心中便杀机一片,对这帮作恶多端、害了那么多无辜之人性命的恶棍,动了必杀之心。

此时的李延治,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也顾不得去管。

此刻他心中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赶回鸡鸣村,在墨妖娆他们到达之前,快点赶回去!全村老少一个都不能有事!

心内焦灼无比,李延治调动了全身的力气,凌波神行步、大逃命术、混世魔腿……等一系列功法,但凡能快速移动的,统统被他施展开来。

滚滚的汗珠自额头滑落,脸庞因为身体超负荷的奔跑而变得苍白,但李延治却义无反顾,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知道到底奔跑了多长时间,当从地底水利工程出来,远远地看到依旧宁静祥和的鸡鸣村时,没有惨叫,没有杀戮,也没有鲜血时,李延治一路上焦灼无比的心,总算安稳了些许。

“呼呼……”

李延治站在一株大树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解肺腔之中极度缺氧的不适感。

刚刚一路上简直是用生命在奔跑,李延治现在累得很。

“哈哈哈哈,刚刚杀人杀的我好生痛快!”忽然一个极其妖媚的女子声音传来。

“可不是,我将那个小胖子生生片了一千片,听足了他的哀嚎,才将他杀掉,爽翻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年轻女子的肉可真好吃,吃得我还想再吃一次。”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接下来是三人得意无比的大笑声。

咯噔!

李延治的心似在这一瞬间沉入了冰窖中。

原本因以为村中人无事而感到无比欣慰的眼神,霎然间变得无比锐利起来。

死了,村里人都死了!金叔,花婶,卫姐,白小胖,糖果果,龙腾腾,被这三人生生折磨死了!!!

在这一瞬间,李延治的双目血红一片,整个人蓄势待发,如离弦之箭一般,闪电穿刺,带着不可挡的威能,弹射向有说有笑的墨妖娆三人。

第九十七章 还好,一个都不少

砰!

身体重重砸向地面,李延治在墨妖娆、丑八怪、白面书生三人面前落下。

不待他们有所反应,李延治聚掌成拳,瞬间全身的那股元气热流全部集中于拳头,如山一般,狠狠击向离他最近的白面书生。

咔哧咔哧咔哧!……

顿时之间,一连串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白面书生如鬼一般苍白的左边脸颊,顿时全部凹陷下去,满嘴的牙齿霎时间脱落,整张脸全都扭曲变形。

这一拳是李延治盛怒之下的全力一击,便是没立即要了他的命,也差不多了。

李延治并没有就此停手,胸腔已被刻骨的恨意,此刻的他只想狠狠地杀掉墨妖娆他们三个。

呼!

再一次,如山一般的拳头朝着旁边的墨妖娆挥击而去,散发出一声惊人的破空之声。

不过在拳一出手的一刹那,李延治隐隐之间感觉到了一丝不妥,不知为何,总感觉三人的反应很奇怪——

按理说白面书生已被我打趴下,墨妖娆和丑八怪这时早应该反应过来,开始应对。可为何两人神情一如刚才,就仿佛没有看到我,也没有看到已被我打倒在地的白面书生?

心中虽有迟疑,但拳头却毫不犹豫,眼见便要砸到墨妖娆身上。

而这时,墨妖娆忽然毫无征兆地一个转身,恰恰好好地避过了这致命一击。

望着墨妖娆的窈窕无双的背影,李延治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并非是对方躲过了他这一拳,而是因为她的表现——竟依旧是好像全然未曾注意到我一般,刚刚的转身紧紧只是转身,并非应敌躲避,只是转身的时候恰好避开了我攻击而已!

不单是墨妖娆,丑八怪也是一样,虽眼睛一直在看向前方,但却绝对没有看到李延治,似乎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中。

且在墨妖娆转身的那一刻,他也一起转身了。便是连地上重伤难起的白面书生,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在这一刻也似乎在挣扎着要跟他们两人一起转身!

李延治没有再度攻击,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游离,神情中满是疑惑。

“鸡鸣村到了,我要开始吃人了。”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丑八怪的声音。

“哈哈,李延治这小子我早想杀了,但奈何主公严令不许,现在狠狠折磨死他村里的人,也算是让我出口恶气。”墨妖娆妖媚无比地说道。

“呜呜呜呜呜呜……”接下来,白面书生又说了一段话,但面骨碎裂、满嘴牙齿都脱落的他,嘴中再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符。

“没错,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李延治定然已被八爷杀掉,我的心便就舒畅了!”墨妖娆转头望了一眼原本应该站着白面书生、但此刻却空空如也的位置道。

“杀!”

忽然,墨妖娆发出一声轻斥。

而后三人,不,墨妖娆和丑八怪两人,便对着虚无的空气惨烈厮杀起来,似乎他们的面前就是鸡鸣村的村民。

重伤倒地的白面书生也在手舞足蹈,似乎也加入了那场单方面的厮杀,不过看起来紧紧像是癫痫发作一般,很快便重伤不治,倒地身亡。

李延治望着诡异的三人,眉头微皱——似乎他们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

忽然,李延治原本压抑无比痛苦万分的心里,顿时轻快了一些——他们在幻境中,那……那岂不是说金叔、花婶、卫姐他们没事?!

李延治撒腿便朝着村里狂奔。

花婶此刻坐在炕沿上,脸上却笑开了花:“我说这死老头为什么对这个大阵这么上心,原来如此有趣,让这三个坏胚子能生生耗死在里面。有趣,当真是有趣!”

“金叔!花婶!卫姐!白小胖!糖果果!龙腾腾!”

门外传来李延治的大喊,声音高亢但却有着数不尽的忐忑。

显然对自己的判断并无绝对的信心,生怕出错,全村的老少还是已经遭了毒手。

“治儿回来了!”花婶欢呼一声,跑出门去。

当花婶那干巴巴、瘦小小的身躯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李延治只感觉自己的世界冰雪消融,春暖花开!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心,忽然之间变得无比轻松,一股浓烈无比、失而复得的喜悦,霎时间笼罩在心间,差点激得热泪盈眶。

“花婶!”李延治欢呼一声,一下窜到花婶身前。揽着老人家的胳膊左看、右看,生怕不真实。

“金叔、卫姐、白小胖、龙腾腾、糖果果,可好?”李延治克制着波动无比的心绪,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道。

当听到花婶肯定的回答后,心内顿时百感交集,趁着花婶不注意,转过头去擦了一下脸上因激动、兴奋而流下的一滴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还好,还好,他们都没事……

李延治心里无比庆幸。似乎生怕还有些不真实,又一一跑到其他人的房间,确定一个都没少,全都没有事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花婶望着李延治跑前跑后的身影,脸上虽依旧一副笑容,但眼角也有一滴泪珠闪动——我们这次做错了,不该如此吓唬治儿的。

花婶心中好一阵心疼,对于李延治刚刚的心情,她感同身受,自责的同时也在感动着——他们一心培养出来的孩子,当真孝顺在意他们的。

“哈哈哈哈,刚刚杀人杀的我好生痛快!”

“那年轻女子的肉可真好吃,吃得我还想再吃一次。”

……

就在李延治欣喜莫名地望着全村老少都没事的时候,忽然村口处再次传来墨妖娆和丑八怪的声音。

这几句话跟刚刚李延治甫一见到他们时,所说的话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他们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无尽的循环之中,不停地在重复着去杀人——杀人——杀人归去——去杀人……这样一个过程。

咚!

咚!

忽然两声闷响传来,原来是墨妖娆和丑八怪最终体力不支,活生生地给累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阵法如此厉害?又是谁设置的?”这个时候,情绪已经平复的李延治,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

第九十八章 你没事就好

“这是什么阵法如此厉害?又是谁设置的?”这个时候,情绪已经平复的李延治,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

在这样想的同时,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金叔。

“天才哥,这三个人好奇怪,一直在村口来来回回地走,还不停地打打杀杀,他们这是怎么了?”粉团儿一般可爱的糖果果,操着软软糯糯的嗓音,忽然开口说道。说话的同时,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

李延治宠溺地将糖果果抱起,眼神却不自由自地望向金叔。

他可还记得金叔一直嚷嚷着要摆阵来着——难不成我一直以来的猜测并没有错,金叔真的是深藏不露、道法厉害的修仙者?

“死老婆子怎么样,我摆的阵厉害吧?”金叔浑然不在意李延治的目光,看着花婶炫耀似地问道,脸上的表情憨厚依旧。

当然换回来的依旧是花婶一声不屑的冷哼。

“金叔,这阵法真是你摆出来的?!”李延治惊声问道——竟然真的承认阵是自己摆的了!

“那可不,走,我带你观摩观摩去!”金叔憨厚的面容上一脸骄傲地道。

李延治小鸡啄米一般连忙点头,看向金叔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浓重无比的敬意,就差眼中冒出小星星——修仙者啊,我的长辈竟然是修仙者,太牛逼了!虽然不知金叔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不过这感觉依旧好骄傲啊!

这以后哪还用费尽心思拜什么修仙门派,直接拜在金叔门下就好了!以后看有没有人敢来欺负我,什么八达通、赵元启、玄诚道人、玄阳子,统统让金叔把他们打趴下!

在这一瞬间,李延治感觉自己好骄傲、好膨胀,头脑都有些发热了。

不过当被金叔带到他所谓的“阵法”跟前的时候,看着那用几十块土石头疙瘩摆成的一个大大的“阵”字时,李延治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金叔,这就是你摆的阵法?”

“可不是!”

“你确定会有效果?”

“效果不在那儿摆着吗!”

金叔说话间指了指累晕在地的墨妖娆和丑八怪。

李延治默然无语,竟无言以对……

在这一刻,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仿佛有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给他发热膨胀的心瞬间浇了个透心凉。

若用土疙瘩摆出个“阵”字,便是阵法了,那李延治祖上传下来的那些功法还是仙法了呢!

都是天方夜谭嘛!

李延治浸淫阵法这么多年,可以无比肯定地说,这绝对不是阵法。让墨妖娆他们陷入无限循环的幻境中的阵法,绝对跟金叔摆的这个无关。

错了,全错了,金叔不是修仙者,刚刚的梦都白做了……

明白过来的李延治,有些懊恼。

不过困住墨妖娆他们的阵法是谁做的?

忽然另一个问题冒入了他的脑海。

“治儿,大约一个时辰前,一个十分漂亮可爱的姑娘,和一个非常惹人厌的老头子来找过你,我已经将你的书信和眼罩转交给了那个姑娘。”这个时候花婶说话了。

李延治忽然心思一动——难道这个大阵是玄阳子布下的,怕村子里的老老少少会有危险?

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应该就是玄阳子做的!

这老头子嘴巴很坏,心却着实细致,鸡鸣村全村老少没事,倒多亏了他了。

李延治心中想道,对玄阳子的厌烦情绪一下子少了许多。

“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呢?”李延治自言自语道。现在赵元启的赵府已被夷为平地,秦瑜和玄阳子沿着龙磷粉的痕迹怕是也再难找到妖王尸蛹了,想来他们还是应该回来村子找我吧。

“治儿,你看那姑娘又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花婶乐呵呵地指着天空道。

李延治抬头望去,正是踩着大道降魔剑飞驰而来的玄阳子和秦瑜。

说曹操曹操便到!

“延治!”

在见到李延治的一瞬间,少女秦瑜忽然发出一声喜极而带着一丝哽咽的呼喊。

这一声呼唤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一路来心里那无以言喻的担忧,有心心念念的少年最终无事的喜悦,也有再次相逢的欢欣……

我说了,他不会有事的。

少女趁人不注意,擦了一滴眼角喜极而泣的泪水,脸上带着让百花都黯然失色的灿烂笑容,站到了李延治跟前。

他没事,真好!

少女心里由衷地觉着。

“瑜儿,对不起。我该在赵府留下记号,不该让你担心这么久的。”

在看到少女脸上有未干泪痕的一瞬间,李延治便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赵府被炸成废墟,瑜儿一定担忧我也一起被炸死。天知道这一路上,她到底有多担心!

李延治很自责。

少女秦瑜姿容无双的小脸上笑容灿烂,摇摇头,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延治,你没事就好。”

李延治忽然也笑了。

少女、少年,就这样相视而笑,彼此明白了对方对自己的情谊——无关乎男女之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有的人明明已经相识十数载,但依旧感觉如陌生人。有的人只是相识片刻,却感觉如同多年的朋友,心生无限亲近……

*******

太虚城以南,天工森林以北,东北郊一处僻静无人、连鸟兽都鲜有踏足的道观——云隐观。

此时玄诚道人坐在大殿正中的蒲团上,手中拿着鸽卵大小、璀璨如红玛瑙一般的妖王之心,皱着眉头,不停打量、研究、琢磨,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在意。

他沉浸在这种状态中已经许久,赵元启神色阴晴不定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不知这费了如此多人力、物力、财力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妖王尸蛹,到底还能否再发挥作用。

寻找妖王尸蛹,嫁接妖王之力,这一切都是在玄诚道人的授意下完成,若是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该当如何!

“不对,这妖王之心有问题!”忽然之间,玄诚道人终于开口了。

赵元启的心忽然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恼怒冲天而起,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玄诚道人。

“妖王之心的力量为何少了这么多?妖王墓中到底出了什么变故?!”玄诚道人的声音陡然拔高,未曾注意到赵元启的神色。

气急败坏一般在屋中焦躁地来回走去,眉头紧皱,神情之中是万分难以置信之色。

第九十九章 赵元启的执念

此时的玄诚道人,心中疑惑万分。

在寻到妖王尸蛹后,他确实曾注意到妖王之心的力量只剩了一两成,不过他一直以为是尸蛹胸口的阵法隔绝了妖王之心的力量波动,等阵法被破除后,力量便会完全散发出来。

可玄诚道人经过这半个多时辰的仔细观察,竟发现妖王之心的力量真的只剩了十分之二不到!

这么多年来,他曾反复推演,正常情况下,妖王之心的力量至少还剩妖王全盛时期的十之六七。

这到底是为何?!

玄诚道人心烦意乱,百思而不得其解。

“主公莫要担忧,妖王之心的力量虽然比预期之中少了些许,但妖力嫁接仍可继续完成。且妖力少了,嫁接成功的几率也会相应增大。”

就在玄诚道人苦思冥想之际,忽然看到神色变得极为难看的赵元启,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于是赶忙解释道。

赵元启的神色好看了些许,尽量客气地问道:“道长,妖王之力还剩了你预期中的几成?”

“六成!不过相应的嫁接成功的几率也会增加两成。”玄诚道人微一沉吟后,说道。

虽然事实上只剩三成左右,但玄诚道人并不想实话实说——这位主公心思毒辣,手段阴狠,若跟他说出实情,不知会如何怨毒我。

闻言,赵元启的神色又好看了些许,心中那即将破土而出的杀机,终究被压了下去,继续开口问道:“道长,那现在嫁接妖力成功的几率共有几成?”

“七成。”玄诚道人这次如实相告,微微犹豫了一下后又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道长有话尽管直说。”赵元启神色一动说道。

他现在神经极为敏感,生怕妖力嫁接出一点差池,更怕听到一点不好的消息。

“不过我还有办法让这成功的几率再提高两成,只是……”

却没想到这次玄诚道人告诉他的,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再提高两成?!”赵元启忽然惊呼出声,随即狂喜的神色爬满了满含煞气的俊美脸庞,急不可耐地道:“那岂不是说总共可以有九成的成功几率?!道长快说到底是什么方法!我一定竭尽所能!”

九成的成功几率,几乎相当于万无一失,这对一心想要拥有强大力量、踏入修仙门槛的赵元启,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原本在决定开始要打妖王尸蛹的主意时,玄诚道人当时告诉他最多只有三成的希望。成,则呼风唤雨;败,则命丧当场!

却没想到一路走来,先是妖王墓中由当年云隐门倾举派之力打造的大育升阳阵和驱魂穿魄化妖术,被发现确切地点,将成功率提高两成。现在还有办法再提高两成,前前后后总共可以提升六成,简直是一路开挂,赵元启觉得自己幸运的不得了!

心头的狂喜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毕竟三成与九成的成功率,如同天壤之别。谁愿自己嫁接不成,反而当场身死。

只不过唯一遗憾的便是妖王尸蛹的力量少了将近一半……

这是赵元启唯一觉得美中不足的地方。

面对赵元启如此殷切的眼神,玄诚道人依旧有些犹豫,道:“这个方法会让主公付出的代价有些大,且过于伤阴骘。”

“道长请说,我自会判断。”赵元启尽量让语气平静,心中却如翻江倒海——阴骘?我从来不怕伤,这些年来伤天害理的事做的太多了。至于代价,只要我能拿得出的,任何代价我都可以付!

深吸一口气,玄诚道人总算做了决定,道:“如果在嫁接的过程中,先用三百名练过至阳一类功法、身体强健无比的习武之人,吸收他们一身的阳刚之气,抵消妖王力量中的至阴至寒之气,着实可以将胜算再提高两成。只是这样一来,那三百人因被吸收了纯阳之气,便再也活不成了。”

赵元启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心思一动,欣喜若狂道:“我手下的三百多名碧霄武士,恰恰练习的便是至阳功法!”

赵元启此刻心里无比庆幸,庆幸那日三百多人帮着玄诚道人练成无相两仪嫁接神法后,他让众人回自己家中休息,而非留在赵府。

否则一个时辰前的那场爆炸,三百多人恐怕剩不下几个。又何来能让他们助自己嫁接成功!

玄诚道人其实着实是多虑了,本来他还有所担心,觉得赵元启会舍不得这精锐的三百多名碧霄武士。却没想到对方从来没考虑“做不做”,而直接想的是“如何做”。

至于三百名追随多年的侍卫的生死,全然不放在心上。

赵元启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心花怒放来形容——妖王之力的嫁接成功率直接提升至九成,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美事!

如果说碧霄轩是八达通等人的指望,那妖力嫁接便是赵元启的指望。

是他能成功进入修仙者的门槛;成为一个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都感到骄傲的儿子,而非一个不敢向外人提的私生子;更是让他再度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而非太监的指望!

说起这个,赵元启心中恨意滔天。

五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穷困潦倒,母亲早亡。为了活命下去,不得已净身去宫中做了太监。

十几年后,他那身为修仙者的父亲总算找到了他,给他修炼的功法,让他延年益寿,青春常驻。即便已经六十几岁,依旧如二十几岁的少年一般。

但是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天生经脉不通,体质不适合修炼,唯有真正踏入修仙的门槛,才能让他断体重生,再度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三百多名碧霄武士,是那位修仙者的父亲亲自调...教十几年,修炼的都是至阳一类的功法,目的是派他们来协助赵元启,牢牢守住碧霄轩。

但现在碧霄轩已成为昨日黄花,彻底被人损坏,父亲严令要看守的黑匣子也不翼而飞。这一切都让赵元启感到巨大的危机,知道若被父亲知道,只怕一怒之下会当场打死自己。

这三百多碧霄武士成了赵元启颈上悬着的利剑,虽然他早已严令,不许任何人将此事告诉父亲,否则杀无赦,但他一直担忧会有人告密,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现在用来做妖王之力嫁接的生祭,一方面可以帮自己真正地成为一名修仙者,另外一方面还可以杀人灭口,可谓是一举两得!

赵元启笑了,得意万分地笑了。他只感觉这一辈子都未同现在这般畅快过!

第一百章 十道血芒

“道长,何时嫁接妖王之力?我好速去安排。”大笑一番后,赵元启忽然开口问道。

“七月十五,月圆之夜,阴门大开,百鬼夜行之时,便是最好的嫁接之时。”玄诚道人回答道。

赵元启掐指一算,忽然喜不自胜:“明日便是七月十五!道长那我告辞,去做准备!”

玄诚道人点头,目送赵元启离开。

许久之后,望着漆黑的夜空,对着虚无的空气幽幽道:“师父,我毕生研究之事马上便会成功,到时候我会用事实证明,我玄诚子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

太虚城,鸡鸣村。

此时,玄阳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宝贝徒儿,跟那个小子相视而笑,好生亲近的模样,让他心里感觉堵得难受。

“那什么,丫头,我们还要赶快去寻妖王之心,我那师弟,你那师叔的什么狗屁嫁接大法,要在至阴之时进行,明日便是七月十五,一年之中阴气最盛之时,只怕就在明天了。”玄阳子出言打断,说起了正事。

而后老脸有些发红,内心有些发窘,转头望向了李延治,道:“你可有办法再找到妖王尸蛹?”

语气竟出奇的客气。毕竟对李延治所谓的“第六感”,当日不屑一顾的是他,如今转回头来仰仗的还是他。

“能找到。”李延治确信无比。

说话间李延治的表情也是客气的很,若是之前或许还会挤兑一番,不过现在他已认定救了整个鸡鸣村的阵法是玄阳子所做,心中对他感激得很。

两人之间的相处,竟前所未有的和谐。

“那事不宜迟,我们出发!”说话的同时,玄阳子已经祭出了大道降魔剑。

“金叔、花婶、卫姐,你们在村里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李延治有些不放心地对三位长辈道。

“治儿不用担心我们,你可要当心,注意安全。如果饿了、累了,或者打架的时候没力气了,记得喝点酒、吃点叫花鸡或者酥酪。”花婶第二遍嘱咐道。

“花婶你放心,我会的。”李延治的表情有过一瞬间的奇怪——我是要去干大事的花婶,弄不好是在拯救世界,你怎么老嘱咐我要吃东西呢。即便我没力气了,有那从碧霄轩得来的“水晶”,可以让我迅速恢复体力,用不着这些吃的的。

不过心里虽这样腹诽着,却也知花婶是在担心他,所以李延治依旧满口应承。

“嗖”的一声,大道降魔剑迅速升空,漆黑的夜色瞬间笼罩在四周。

李延治望了一眼脚底下晕倒在地的墨妖娆和丑八怪,知道一时半刻这两人绝对无法出阵,更伤害不到鸡鸣村的老少,现在时间紧迫,无暇处置他们,就暂时放在这里好了。

“偶像,女神,等等我!等等我!”

就在飞剑如闪电一般眨眼飞出几百丈后,忽然地面上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

紧接着一个胖胖的、脸上带着莫名的喜感的男人,出现在鸡鸣村的村口。

望着天边即将消失的李延治三人,这人脸上失望万分——怎么就又把我丢下了呢。我这刚刚处理完碧霄轩那些被拐卖的孩童,紧赶慢赶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这个时候站在飞剑上的李延治,却是微微一笑——他已经听出那是包今天的声音。不过今日之事太过危险,包今天只是一个普通人,李延治并不想让这个小弟跟着一起去冒险。

“那个傻胖子怎么来了?”玄阳子不满地叫道。对包今天他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到现在都记得那当头打了他一棒子的仇。

本来并不想停下,不过玄阳子转念一想,忽然脸上冒出一抹坏笑——将这傻胖子带到妖王墓也可以,吓吓他,等把他快要吓破胆的时候,再将他扔出去。既不会伤他性命,也可以施以惩戒,让自己解气。

与此同时,大道降魔剑“嗖”的一下调转回头。

而后正站在地上仰头望天,一脸失望的包今天,忽然一下振奋起来:“偶像,女神,道长,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再扔下我的。”

说话的同时,胖胖的身躯一下子跃到大道降魔剑之上。

李延治刚要出口阻止,秦瑜却冲他摇了摇头。

师父玄阳子的性格她最了解,越是到了生死一线、压力极大的时候,老顽童的心性便会冒出来,看似不着调、放荡不羁,其实不过是放松自己的一种方式。

且师父会有分寸,虽然有心捉弄包今天,但绝不会真让他到了妖王墓,白白枉送了性命。

就这样四人一剑,迅若奔雷一般,划过天际,朝着漆黑的虚空遁去。

********

太虚城以北,阴山妖王之墓。

妖王墓共分上下两层,此时在第二层正中偏左的位置,一间巨大无比、约有四百个见方的墓室中,玄诚道人、赵元启,以及三百名碧霄武士,静静地立在其中。

墓室很大,也很空旷,只在正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约有一丈高的祭台。若是李延治在这里,定会认出这便是当日绝美女尸所在的那处墓室!

只不过此刻绝美女尸早已灰飞烟灭,她原本躺着的祭台上,站着的却是玄诚道人和赵元启。

鸽卵大小的妖王之心,凌空悬浮在玄诚道人头顶正上方。

玄诚道人一身白色道袍,身材清癯、仙风道骨,飘飘欲仙。此刻他心无旁骛,双目微闭,手上在快速无比地打出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玄奥手势,口中也在不停默念法诀。

“紫气东来日月引,八卦阴阳倒乾坤。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行尸有灵走肉有性,旗符招魂听我号令。五雷散去,魂魄归还,听我施令——伏请妖王黄凯,三魂归阳体,七魄聚阴灵。元神归位,断魂回体,吾奉太上老君赦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吼!”

在玄诚道人念完法诀的一瞬间,忽然自妖王之心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紧接着整个墓室似平地起青雷,陡然刮起一阵凛冽狂风,霎时间整间墓室飞沙走石,白沙掀天。

三百名碧霄武士顿时东倒西歪,有的被这怒吼震得口鼻吐血,有的直接被狂风狠狠拍到墓室墙上。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便是赵元启若没有玄诚道人护持,只怕早已被吹下祭台。

“吼!”

又一声惊天怒吼响过,霎时之间玄诚道人的头顶,血红之色的妖王之心中,忽然迸发出十道璀璨血芒。

其中三道,光芒吞吐,隐隐之间似有一个一个的字符在不断喷吐,仔细看去竟是“天”、“地”、“人”三字。

另外七道,血芒闪现的同时,在场的所有人立时感觉到一股强烈而又复杂的情绪波动,一一辨去,竟是七种情绪——喜、怒、哀、惧、爱、恶、欲。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情绪波动,还会有字?”

人群中不少人发出惊呼,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包括赵元启也不明所以。

第一百零一章 驱魂穿魄化妖术

只有玄诚道人知道,这十道血芒代表的乃是妖王黄凯三魂七魄的残余。

喷吐“天”、“地”、“人”三字的光芒,代表的是黄凯的三魂——天魂、地魂、人魂。

七种情绪,分别代表的是其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妖王尸蛹当年被封印之时,虽被云隐门当时的掌门剥魂拘魄,将三魂五魄彻底灭杀,只剩下尸狗和臭肺。而被李延治符箓一贴、*一炸,仅余的两魄也已消亡。

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代妖王三魂七魄俱灭,但其源泉——妖王之心中,仍有其三魂七魄的残余。

若不祛除,妖力嫁接将无法进行。

“吼!可恶的人族,竟敢冒犯我!去死吧!”

就在这时,一个愤怒不堪、带着无尽杀戮和恐怖的怒吼声忽然响彻天际!

抬眼望去,只见残余的三魂七魄凝聚的血芒在这一瞬间陡然浓缩,迅速缩小到指甲大小,而后只听“砰”的一声爆破声,从里面猛然窜出一头如小山一般大小的金刚巨猿!

这便是妖王黄凯的真身!

足足有四五丈之高的地下墓室,竟被金刚巨猿完全填满。

刹那间众人只觉妖威冲天而起,只这一吼,便让人灵魂颤栗,不由自主地双腿发抖,想要匍匐跪地。甚至有胆小的,在一瞬间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密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臭无比、令人作呕的味道。

赵元启也是吓得面色苍白,便是玄诚道人面上也不禁微微变色。

已经死去五百年之久的一代妖王,仅余的一丝残魂凝聚而成的真身,都有如此之大的威能!

刹那间山风呼啸,天地变色,玄诚道人手法运转如飞,同时上下嘴唇以极快的速度上下合动,念动法诀。

终于,在妖王黄凯的残破凝聚而成的真身,血盆大口要朝众人撕咬而去之时,一道刺目的白色光芒自玄诚道人手中快速打出。

瞬间的功夫,光芒化作一支长约一丈、通体宝光熠熠、隐隐之间有无数符纹光华闪动的长枪,朝着妖王黄凯疾驰而去。

砰!

只听一声如爆炸一般的巨响响过,高高的墓室顶方传来妖王黄凯愤怒不甘的一声大吼:“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不甘心!伽叶我不入轮回,也要生生世世诅咒你!”

在这一刹那,玄诚道人凝聚而成的长枪,穿过妖王黄凯的头颅,形成一个约有人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想这妖王黄凯当年何等凶威悍悍的妖王,如玄诚道人这般的修为,他全盛时期只一个指头便能轻松捏死,而今却被此人彻底灭杀,黄凯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

妖王口中的“伽叶”,玄诚道人知道,便是当年云隐门的祖师、封印妖王的那一代掌门——伽叶祖师。

砰!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破之音,妖王黄凯凝聚而成的真身在这一瞬间,犹如一件瓷器一般,布满了无数细密的裂缝,而后“轰”的一声,彻底碎裂,三魂七魄的残余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一代妖王黄凯,彻底死去。

呼哧!呼哧!……

这个时候,墓室之中一阵阵剧烈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原来是三百名碧霄武士,压力顿消的同时,由衷地感到劫后余生。

咔嚓!

而在这时,忽然一声轻微的、如玻璃碎裂一般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声音极小,以至于被淹没在这一片片喘息声之中。

但是祭台之上的玄诚道人依旧是听到了,神情微微一动的同时,赶紧抬头望去。

只见头顶上方鸽卵大小一般的血红妖王之心,在这一瞬间竟然碎裂成了无数细小的血红颗粒。密密麻麻,足足有数十万颗之多,呈一个巨大的、一丈多长的球形,悬浮在墓室上方。

一瞬间,整个墓室变成了血红之色。

众人心惊连连,急忙抬头望去。

却没想到在这看的一瞬间,顿时吓得面色如土。

噗通!噗通!……

无数双膝盖跪倒在地,全身抖动如筛糠,冷汗直流,只恨不得现在就死了,省得被这样折磨得生生被吓破胆而死。

众人有此反应,因为在妖王之心碎裂的一瞬间,一股比刚刚妖王黄凯真身出现的时候,更浓重百倍的威压,顷刻之间如浓稠的化不开的浓雾一般,朝整个墓室蔓延而去。

无边的妖气,滚滚散散,一会儿幻化成奇形怪状的魔刀,一会变成骷髅形态,一会儿又成张牙舞爪的各种大妖,浓烈无比的妖气,似乎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众人真要被吓破了胆。

不止于此,在滔天的妖气出现的同时,一股阴暗、幽冷的气息也随之而来,比坠入冰窖更寒冷百倍,让人不由自主地连灵魂都冷得战栗起来,无边的阴冷气息当头压下,天地间黑雾弥漫, 漆黑一片。仿佛乾坤在这一瞬间,都被妖王之心全部笼罩了进去。

“啊!”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竟是忍受不住这惊天的妖气,和噬股的阴寒之气,快要发了疯。

“紫气东来乾坤引,八卦阴阳倒乾坤,驱魂穿魄化妖术,起!”

而在这时,玄诚道人低沉沙哑的嗓音,穿破浓浓黑暗,在墓室之中荡漾开来。手中一柄用铜钱和红线穿制而成的金钱剑,猛地朝三百碧霄武士所在的方位一指,一股如发丝一般的金色光芒刹那间打入地底。

顿时,漆黑一片的天地,霎时间似有了一分明亮。一个几十丈长宽、四方八点的的八卦图案,冉冉升起,直升至跟妖王之心碎裂而成的圆球同样的高度。

一阵刺眼、如白昼一般的光芒,轰然炸开!

嗤嗤!嗤嗤!……

白的电光,黑的浓雾,顿时如闪电一般相互吞噬起来。此消彼长之间,八卦图案发射而出的白光,愈来愈亮,而原本占据整间墓室的黑色浓雾,却在逐渐缩小。

黑雾之中幻化出的各种凶悍妖怪,发出一声声极为不甘的怒吼,张牙舞爪似要吞噬白光,但白光所过之处,所有的黑暗、妖气,统统被荡涤。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这冲天的妖气,竟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天地之间重新有了光明,不过众人脸上的痛苦表情却并未完全消失。因为妖气虽灭,但那彻骨的冰寒,依旧如跗骨之蛆一般,寒得人灵魂发颤。

第一百零二章 再来妖王墓

“大育升阳阵,起!”

就在这时,玄诚道人又一记金钱剑打出,地底之中,一个圆形的红色图案升空而起。

这图案如一轮当空的烈日一般,炽热的光芒所过之处,那看不见、但却无处不在的阴寒之气顿消。

原本众人觉得如同三九天身着单衣置于冰库之中,但此刻却寒意消散,如春暖花开一般,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 舒服。

“道长好手段!”

“仙术,果真是仙术!”

“恭贺主公即将仙功大成!”

……

大喜所望的碧霄武士发出一声声道贺之声。

玄诚道人点点头。

妖王之心虽蕴含着强大无匹的力量,但同样也含着滔天的妖气,与那至阴至寒之气。人族妖族,体质不同,力量也不相容。要成功嫁接,必须除掉那妖气和寒气,只剩下精纯的能量,方能被人体吸收。

当年伽叶祖师因无法彻底杀死妖王黄凯的妖心,所以倾举派之力在这地底墓穴建造了驱魂穿魄化妖阵和大育升阳阵。

前者是为了彻底灭杀妖王黄凯的一身通天妖气,后者则是化解妖气之中弥漫的那化不开的阴寒之气,以免对生活在周围的普通人造成影响。

云隐门每逢百年便要来加持的大阵,正是这两处阵法。

本来的目的是让妖王一身的力量,渐渐分解,最终消散于无形。却万万没想到,能成就今日的玄诚道人和赵元启。

加上玄诚道人这上百年来精心研究的拆解妖王之心的法门,已经可以开始完成这嫁接之术。

想到妖王黄凯这一身通天彻地的妖力,即将转移到自己身上,赵元启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狂喜和贪婪神色。

此时,经过两座大阵净化的万千妖王之心颗粒,已由赤红之色变为了逐步接近无色透明的颜色,体积缩小了许多,只剩一个婴儿头颅的大小。

不过时不时从中冒出的几缕黑气,和若有若无的阴暗气息,表明妖王之心力量的净化还不是那么彻底。

赵元启明白,玄诚道人所说的嫁接成功的几率,其实指的也是妖王之力的净化程度,净化程度越高,成功率也会高。若能完全净化,那经过玄诚道人的独家手法,成功率几乎可称得上百分百了。

“你们开始吧!”这个时候,赵元启的目光望向祭坛底下的三百名碧霄武士道。

“遵命!”三百人齐声喝道。

剩下的妖王之心的力量,便需要这三百人来进一步净化了。

赵元启望了一眼玄诚道人,后者点头的同时,手中一枚手掌大小的轮回盘飞天而起。隐约间上面的符纹中有光华闪动,而后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大,最终变得足足有一丈大小。

玄诚道人手上一道法诀打出,顿时轮回盘上符纹光华加速流转,三百道白色光柱放射而出,照到立在下方的三百名碧霄武士身上。

见此,三百人哪里敢怠慢,席地而坐的同时,按照玄诚道人事先教授他们的法门,手上法诀连连打出的同时,来提炼体内的至阳之气。

赵元启告诉他们,在嫁接之前,需要提炼一些他们体内的至阳之气,并保证不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虽对赵元启的话并不全信,但是少主人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违背。

想着他们毕竟是老主人一手*,送过来的,想来少主人也不敢真得害了他们性命。所以思前想后,三百名碧霄武士并没有太大反抗,便按照赵元启的吩咐来做。

在三百人将体内至阳之气一点一点释放而出的同时,笼罩于他们身上的、自轮回盘中发出的原本白色的光柱,隐隐之间呈现出了一缕缕金黄色的光泽。

金色的光芒被轮回盘吸收,投射...到妖王之心的能量颗粒上,顿时一缕缕的黑色烟雾被消除,阴暗的气息被净化,妖王之心的力量再度被提纯。

赵元启脸上狂喜的神色更甚。

“嗯?”

就在这时,忽然玄诚道人诧异一声,赵元启也是面色微微一变,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祭坛正前方、那堵光滑无比的墙上。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忽然浮现出了一片动态的影像,正是李延治、玄阳子、秦瑜和包今天,驾着大道降魔剑来到妖王墓墓室入口的影像。

“他们如何找到这里的?”

赵元启和玄诚道人两人心头不约而同冒出这个疑惑。

“主公不必担心,我这就对付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毁了主公的嫁接大...法。”玄诚道人脸色决然。这是他毕生的心血,无论是谁都不能打扰。

说话间,玄诚道人仿佛大树扎根一般,端坐于祭台之上,手中金钱剑接连挥出,三道无色的剑芒如河水如海一般,瞬间消失在空气之中。

******

这边,李延治带着玄阳子和秦瑜,刚刚来到阴山妖王墓的墓室门口。

望着墓穴上方,滚滚散散浮现的冲天妖气,和弥漫的化解不开的阴寒之气,玄阳子面色凝重。

“难道玄诚子真得研究出了将妖力嫁接到人身上的办法?”玄阳子心内疑惑,难以置信。

人妖殊途,两股力量难以融合,这是万千年来不变的真理。他不能理解,自己的师弟为何将毕生的心血都放在旁门左道这上面。

叹了一口气,玄阳子收起飞剑。四人步入妖王墓之中。

墓室之中,角落那二三十具尸身完好的大妖肉身,依旧摆放在那里。任由岁月浮动,它们似乎始终不变。

再次来到这里,李延治驾轻就熟。顺着眼前那指示妖王之心的白色光线,引导着三人往墓室左边的甬道中走去。

当日就在这里,青面男对他紧追不舍,欲要置之死地。一路上各种机关陷阱,险象环生,还见到好多地狱鬼王藤。

提起这里的机关,李延治便一阵头疼——并非拆解不开,只是怕时间上来不及。

“小子,你想什么呢?别忘了,这妖王墓可是我们云隐门建造,这里的机关我敢说,没有谁比我更熟悉,怕这机关作甚!”这个时候,看着李延治站在甬道跟前,迟迟没有往前走,只是一个劲地望着地面,一副纠结的模样,玄阳子顿时明白他心中所想,笑出声道。

第一百零三章 骷髅尸兵

李延治一拍脑门,一脸喜色地望向玄阳子——怎就把这茬儿忘了!怪我,怪我!来到这里就不由自主想起上次的遭遇。

“那接下来我指方向,道长在前面引路。”李延治道。

“嗯。”玄阳子点头。

两人经过刚刚在鸡鸣村的相处,之间的关系前所未有地和谐与缓和。

看得旁边的秦瑜和包今天连连诧异。

“这块石头万万不要踩,否则上方的地狱鬼王藤和金翅噬魂蜂会统统跑出来。”一脚踏进甬道后,玄阳子指着地上的一块石头,叮嘱众人道。

李延治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在这甬道的入口处便有一处机关,可亏了当时他和青面男都没有踩这里。若是踩了,地狱鬼王藤和金翅噬魂蜂双管齐下,恐怕不单是两人,便是玄诚道人和赵元启都要一起团灭。

李延治率先一步踏出,着意谨慎避开了玄阳子所说的石块。却万万没想到脚刚要提起的时候,忽然听到“哐啷”一声轻响。

就如同机关被踩中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李延治望向一脸诧异的玄阳子,虽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分明在说——这就是你所谓的了解墓里的阵法?

秦瑜和包今天此刻的表情也是差不多。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玄阳子用手挠着花白的头发,难以理解地低头查看起李延治脚上的石块,看其中到底有什么古怪。为何墓中会有一块连他都不知道的机关存在。

“妈……妈呀!什么东西!”但在这时,身在最后的包今天忽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大吼。

就在刚刚,他无意中向后一伸手,似乎抓到了……一只“手”……

紧接着一道腐朽、腐烂、有着重重血腥之气的味道扑鼻而来。

在此同时,玄阳子和秦瑜目光锐利地转头望去。

只见包今天的身后,一个身着铠甲的干尸骷髅士兵,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立在那里。

与猛然转过头的包今天,几乎来了个面贴面!

白色的骷髅,腐烂的皮肉,偶尔钻来钻去的白色蛆虫,就这样突兀地在包今天眼前不足一寸之处。

饶是他心大,也不由顿时炸毛,头皮发麻。大惊失色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下意识地拿起手中捕快所用的大刀,没头没脸地朝着干尸骷髅兵砍去。

咔嚓!咔嚓!……

一阵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骷髅尸兵竟然毫无反抗地就被包今天砍死了!

包今天呆愣楞地愣在原地足足三秒钟,他做梦都没想到这看似厉害的骷髅尸兵,竟如此不堪一击。

“哈,哈哈,就这样的水平还敢出现在我包今天面前,哼!就你这样的,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来一万我就灭你一万!”过了片刻后,反应了过来的包今天,似乎感觉刚刚初见骷髅尸兵时的表现有点丢人,为了补救自己的面子,顿时豪气云干地道。

却哪知,秦瑜和玄阳子双双皱起了眉头。

并非是因为包今天的吹牛,而是因为在这一瞬间,整间墓室中“咔嚓”“咔嚓”、同李延治刚刚踩中那块石头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墓中此起彼伏地传了过来。

显然,李延治刚刚踩中的并非机关,只是恰巧在踩到地上的时候,这个声音响了起来而已。

李延治脚下放松。

与此同时,整个墓室完全变了样——两旁的甬道、墙壁,甚至是那二三十具大妖的尸首,完全消失不见。

呈现在四人面前的是一个空旷无比的巨大空间,以及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骷髅尸兵。

这些尸兵模样、打扮,与刚刚被包今天打死的那只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更加凶悍,散发着更加危险嗜血的气息,显然要强大许多。

这些骷髅尸兵,竟足足有上万个!

包今天头皮发麻,脸上豪气云干的表情早已跑到不知哪去,心头只觉万马奔腾——万万没想到,刚说来一万便灭一万,就真的来了一万只!

这要真打起来,累都要被死了!

“师父,我们这是踩中了什么机关,什么阵法?”这个时候,秦瑜开口好奇地问道。

李延治也转头好奇地望向玄阳子。

显然两人都知道,墓室形状突变,骷髅尸兵突然冒出,这是误入阵法机关了。

玄阳子目光深沉地望着一望无际的骷髅尸兵,使劲挠了挠头,半晌后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李延治、秦瑜双双无语——说好的“没人比你更了解妖王墓的阵法”呢?

两人只觉自己的队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难道是……”忽然,玄阳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妖王墓之前是妖王黄凯的老巢,据说他生性噬杀,曾用活人祭炼尸兵。不过尸兵具体放在哪里,随着妖王的死去,已经彻底无人知晓,便是我们云隐门都不知道。难道眼前这些骷髅尸兵,便是妖王当初祭炼,如今已被玄诚子找到操控的法门?”

李延治和秦瑜面面相觑,没想到妖王墓竟然是黄凯的老巢。这里死人无数,当年云隐门与妖王的大战也是在这里进行,怪不得会生出那么大一株的地狱鬼王藤。

玄诚道人可以将妖王黄凯生前的一些阵法、武器进行操控,玄阳子对此却一无所知,想想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不过还好这些只是骷髅尸兵,而不是妖王的王牌法宝——大妖尸兵。

李延治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日在妖王尸蛹前,只是十四个大妖尸兵的幻象,便已经打得赵元启、玄诚道人屁滚尿流,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若是本尊出现,恐怕是瞬间秒杀的结果。

咔嚓!咔嚓!……

而在这个时候,上万名的骷髅尸兵动了。一个尸兵的“咔嚓”之声并不响,但上万名加起来,便如同雷霆万钧一般,有着震耳欲聋的无边气势。在这瞬间的功夫,动作迅捷如风,朝着李延治等四人带着无尽的杀气围杀过来。

整个空间阴风阵阵,一时间犹如九幽地狱,尸兵身上散发着一股恐怖阴冷的气息。

李延治握紧了手里贴着符箓的机关连弩

第一百零四章 多捡点给我老人家

整个空间阴风阵阵,一时间犹如九幽地狱,尸兵身上散发着一股恐怖阴冷的气息。

李延治握紧了手里贴着符箓的机关连弩。

啪!

这时,一声嘹亮清脆的鞭音响起,紧接着空中一道犹如银蛇般的电光闪过,照亮这漆黑的空间,横扫向乌怏怏的、快将几人包围的骷髅尸兵。

竟是身旁的秦瑜率先动了!

咔嚓!咔嚓!……

一连串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立时间鞭风所过,二十几只骷髅尸兵被打得几近粉身碎骨。

“杀呀!”

包今天、玄阳子、李延治这个时候也行动了起来。

包今天手中一口捕头大刀,狠狠地砍向就近的一名散发着浓重阴寒之气的尸兵,几刀下去这尸兵被砍成了数截碎骨,倒在地上。

玄阳子大道降魔剑一片锐利无比、约有五丈长的刀芒,直接将几十具骷髅尸兵化作了齑粉。

李延治的机关连弩,也是一箭一个,打得一众尸兵连连到底,无法近身。

四人发现,这尸兵虽看起来凶悍、恐怖,但战斗力实在是不强,几人应付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整一殿、将近万名的骷髅尸兵,已被几人消灭了一半以上。

“这些尸兵太弱鸡,比我包今天差远了!”这时候已连杀了几只尸兵的包今天,自信心再度膨胀起来,志得意满地说道。

却没有注意到李延治、秦瑜、玄阳子的面色,越来越凝重起来。

三人心中竟不约而同地感到了大大的不妥——一代妖王黄凯炼制的骷髅尸兵,玄诚道人用来阻止四人前进的武器,怎么会如此容易对付、不堪一击?

咔!咔!咔!……

而就在李延治三人如此想的时候,忽然一阵阵极为突兀的骨骼爆裂声响起。

抬眼望去,竟看到原本跟人一样大小的骷髅尸兵,在这一刻,一个个的身形暴涨,骨骼变粗拔高。眨眼的功夫,每个的身形都足足增高了半米!

打眼望去,如一群巨人一般,朝着李延治四人再度围拢过来。

包今天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个时候便是他都看得出来,这些骷髅尸兵可不仅仅只是体型变大了而已,力量恐怕也增加了几倍不止!

骷髅尸兵的数量虽然减少了一半,但整体的实力却增加了好几倍。邪门的很!

“铿”的一声金属撞击到骨头的声音响起,包今天不信邪,直接一刀砍下去。

却发现原本应当将其骨骼砍碎的一刀,仅仅在放大版的骷髅尸兵身上砍出了一截浅浅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它们怎么突然变大,还变得这么强了?”包今天吓得连连后退,似自言自语一般问道。

玄阳子和秦瑜也是皱起了眉头,不知怎会突然有此变化。

“看地上!”这个时候,李延治忽然指着身旁不远处的地上,喊了一声。

秦瑜三人低头望去,顿时明白过来,知晓了骷髅尸兵这变化的缘由——

只见原本横七竖八散乱在地上、被四人砍杀的尸兵碎骨,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完好的骷髅尸兵聚集,迅速地减少着。

这些碎骨竟然可以如养料一般,直接被骷髅尸兵吸收,让它们变得更大更强!

很难想象,如果只剩最后一只,吸收了其他所有的骷髅尸兵,到底会强大到何种程度。

到了现在,李延治四人总算明白妖王黄凯炼制的这些尸兵到底强大在哪里——先是让你不停地挥砍,一点一点地耗费着体力,到得后来对手却越来越强大,最后只能力竭倒地不支死去。

咔嚓!咔嚓!……

这时,已有一人半高的骷髅尸兵进化完成,再度 开始凶威赫赫、如一只幽冥军团一般,朝着四人围攻过来。

阴寒、恐怖的气息,比刚刚更强了几倍不止!

最前方的一排,已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枪和矛,只待到了近前,便要挥刺而来。

玄阳子下意识地扬起了手中巨大的大道降魔剑,但片刻之后却又放下了,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砍杀这些骷髅尸兵,耗费自己的体力不说,最重要的是会让它们变得更强大。这着实变得棘手起来,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延治,用你的机关连弩射杀它们!”这个时候,忽然秦瑜眼神一亮,似是注意到了什么,冲着旁边的李延治喊道。

玄阳子在这一瞬间,一改面容凝重,眼神也猛然亮了起来。

嗖!嗖!嗖!

李延治的机关连弩瞬间发射...了出去。

立时跑在最前,几乎快到李延治身前的三只骷髅尸兵中箭,仰面朝后倒了下去。巨大的身躯压倒、压碎了身后好几只尸兵。

一时之间,“咔嚓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不断。

“偶像,你射...到的这些骷髅尸兵,它们的身体没法被别的尸兵吸收!”这个时候,快要吓傻、全身抖得筛糠的包今天,忽然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非常地叫了起来。

果然,那三只中箭的骷髅尸兵,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再无声息的时候,并没有化为齑粉,聚集到其他尸兵脚底被它们吸收。而被它们生生压死、压断的那四只,则迅速变为粉末,眨眼之间被吸收得干净。

不单这三只,之前被李延治射杀的那些,此刻透过密密麻麻的骷髅僵尸的缝隙,也能看到它们全都躺在地上,并未化作养分。

刚刚秦瑜正是注意到了这点,所以让李延治发射机关连弩。

嗖!嗖!嗖!……

李延治手中机关连弩不停发射,没用多大功夫,便在四人左前方开辟出了一条小路,挡在那里的骷髅尸兵被射杀了干净。

“还是上次的符箓!”这个时候,好奇不已的玄阳子眼疾手快,从李延治身后的箭囊里,拿出一只箭。一看之下顿时知道这些箭上的符箓,跟上次在张府李延治用来射杀异变僵尸的符箓是一样的,不由惊呼出声。

一方面是惊讶李延治竟还有这符箓,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败家。

要知道这些符箓乃是上品,对付妖邪一类的东西有奇效,价值不菲,可李延治却如同不要钱一般,一点都不心疼地拿出来就用,当真是败家。

“你在路边捡了这么多?”玄阳子目光炯炯,盯着李延治问道。

上次在张府,他已经问对方这些符箓从何而来,但对方油滑的很,一开始说是自己画的,后来被拆穿后,又说是在路边捡的。

李延治眨巴了一下眼睛,很认真地点点头道:“是。”

“那下次多捡点,分点给我老人家!”玄阳子没好气地道。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师父,该走了!”望着再度围拢过来的骷髅僵尸军团,秦瑜如山泉一般动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一百零五章 遁去的一

“师父,该走了!”望着再度围拢过来的骷髅僵尸军团,秦瑜如山泉一般动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看到李延治别的方位的骷髅尸兵不杀,单杀左前方的,心思聪慧的秦瑜立即意识到,沿着这条路应该会追寻到妖王尸蛹。

所以便率先同李延治跑了过去,包今天紧跟其后。

“知道了丫头!我一问这小子你就护着他!”玄阳子不满地咕哝着,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含糊。追随着前面三人跑了过去。

期间遇到一些追赶而上的骷髅尸兵,玄阳子和秦瑜,要么轻轻挥剑砍上一记,要么手上银鞭轻轻一扬。总之尽量不杀掉它们,以免让其变得越来越强。

偶尔遇到非杀不可的,李延治便飞上一箭,阻止它进攻。

包今天也没闲着,从李延治的背囊里拿出了几张符箓,贴在自己的大刀上,时不时也给尸兵来上一刀。

就这样四人一路配合,边打边往前跑,只是盏茶的功夫,便跑到了另外一座墓室的门口。

身在最后的玄阳子脸上露出笑容,转头恶狠狠地望向离着他不足一丈的骷髅尸兵军团:“老人家我这下可要狠狠多杀几个出气!”

一路上,他对这些尸兵可是极尽“温柔”,不敢打不敢杀,还要轻拿轻放,这对于一向快意恩仇、见妖必杀的玄阳子,可是憋坏了,郁闷的不行。

说话的同时,大道降魔剑“呼”地一声,带着凛冽的剑锋朝着最近的几只骷髅僵尸飞去,将它们杀得人仰马翻。

咔嚓!咔嚓!……

立时,一个足足约有一丈多高的尸兵巨人吸收着同伴的养分爬了起来。这“巨人”漆黑的眼眶比包今天的脑袋还要大,惨白的骨骼竟隐隐之间带了一丝玉色,浑身散发着无比恐怖、强大、凌厉的气势。

便是秦瑜都心中凛然,只觉要跟这尸兵巨人对上,恐怕八成要折在对方手里。

可见对方到底有多强大!

秦瑜不能理解,师父为何要这样做。

“吼!”

尸兵巨人发出一声大吼,“砰砰砰”地朝着李延治等人便跑了过来。一只骷髅大脚足有两尺长,每跑一步都在墓室地面上留下一个大坑,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在墓室之中弥漫开来。

只是两步的功夫,尸兵巨人便来到了四人近前。

“噗通”一声,包今天被吓得双腿酸软,跌倒在地。这股危险的力量如此巨大,侵入骨髓,包今天毫不怀疑,对方只吹一口气,便立即可把自己吹的尸骨无存。

咚!

但就在众人变色,尸兵巨人抬起冒着森森寒光的骨矛扫射而来,要将所有人斩杀的时候,忽然玄阳子不知按动了墙上的什么机关。

顿时厚重无比的墓门如一座小山一般,落了下来。

急速奔跑中的尸兵巨人全无防备地,狠狠地撞击在墙面之上。

力道之大,似乎将整个墓穴都撞得摇晃了几分。

“吼!”

尸兵巨人在门外发出一声不甘的痛苦哀嚎。

而后便是一阵阵不断撞墙的声音,试图将墓门撞破。

不过显然都是徒劳,这厚重无比的墓门纹丝不动,以尸兵巨人的力量绝难撞开。

“道长,你干嘛这么多此一举?”这个时候,被吓得仍心有余悸的包今天,总算回过点神来,不解中带着一丝不满地问道。

“你懂个屁!”玄阳子没好气地道,脸上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似是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得意地捋了捋自己灰白的胡须,觉得在云隐门、太虚城这片地界,能明白他此举深意的,恐怕打着灯笼都难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那‘遁去的一’,显然就是这只尸兵巨人了。”却不料这个时候,似一直沉浸在思索中的李延治开口了。

“偶像,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包今天莫名其妙,不知李延治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几句话。

玄诚道人却是在听到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霎然变了,难以置信地猛地转过头。动作实在过快,以至于连脖子都差点扭到。

“我明白了!”这个时候,绝世倾城的秦瑜,娇俏无双的小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刚刚她也一直在诧异师父的行为,但是刚刚李延治的一席话,却让她顿时茅塞顿开。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意思是说圆满之数若为五十,当遁去一个,有了缺口,便是四十九。当不圆满时便有了阴阳,有了对立,有了不平衡。

真正的“道”,其实是由平衡——破灭——再平衡的过程。任何“道”在此基础上得到发展,所谓的“遁去的一”正是打破平衡的那个方式。

外面上万个骷髅尸兵,他们之间相互依存,死去的变为养料,壮大依旧活着的,这本身是一个平衡。要打破它们的平衡,让它们彻底消亡,便需要找到那“遁去的一”。

而师父玄阳子造就的那只最大的尸兵巨人,便是打破这个平衡的关键一点。如延治所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了这样一个比其他骷髅尸兵都更加强大的尸兵巨人,它们之间的平衡便会被彻底摧毁。

恐怕不出片刻,骷髅尸兵内部便会自相残杀起来。

秦瑜本身便是极为聪慧的女子,被李延治这样一点,便立时明白过来。望向李延治的眼神,除了笑意盈盈,还有着一丝钦佩。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李延治虽然没有修为只是一个凡人,但他的见识阅历,却比她这样道家出身的弟子,都要广博得多。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玄阳子收回了眼神之中深深的震撼之色,在心中想道,刚刚的沾沾自喜,已经荡然无存。

秦瑜对李延治的评价,也正是玄阳子此刻心中的观点——这样的见识,对阵法、道数的熟知,哪里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能做到的。

所以心中更加认定,李延治虽体质不能修炼,但身后必定有高人指点。

三人都已经明白其中玄妙,只有一人,两眼一抹黑,一脸不明所以,觉得自己的智商深深地受到了侮辱。

“走吧,继续去找妖王之心。”

就在包今天想开口让李延治给讲解一下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玄阳子开口了。

于是在李延治的带领下,四人再度朝玄诚道人和赵元启所在的墓室走去。包今天的话,也被噎在了肚子里。

第一百零六章 轮回盘

就在四人走出去没多远,墓室门外“咔嚓咔嚓”“砰砰砰”声不绝于耳,似乎在骷髅尸兵之间爆发了一次规模巨大的混战。

此时端坐在祭坛中央的玄诚道人和赵元启,望着墙壁上如镜子一般的法宝,折射出的骷髅尸兵惨烈厮杀的场景,不由眼中是深深的震撼。

显然两人没想到,妖王黄凯生前炼制的得意法宝之一——生生不息尸兵大阵,竟被人不过两盏茶的时间,便全破了。

本以为这大阵可以将玄阳子、李延治等人,生生耗死在里面,却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被脱困。

玄阳子制造尸兵巨人毁大阵的表现,并没让两人太过心惊,毕竟对方是仙道大宗云隐门的一代掌教,手里头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真正让他们在意的是李延治,竟能一下领悟其中奥义。玄诚道人自忖,活了这大半辈子,自己都没有这悟性。加之李延治手中那可以让骷髅尸兵彻底消亡的机关连弩,让玄诚道人和赵元启感到了深深的忌惮,觉得他绝不简单。

但就在两人脸上闪动着惊讶、难以置信的神色时,更让他们震撼的事发生了!

玄阳子等人,在李延治的带领下,竟正在准确无误地朝他们所在的墓室赶来!

两人难以想象,李延治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来实现。

“这小子,看来我们着实低估他了,早该将他杀掉!”赵元启满脸煞气,望着镜像中的李延治道。

刚刚玄诚道人和赵元启还在心中疑惑,不知玄阳子等人为何会这么快找到妖王墓。现在看来,都是李延治这小子的缘故。

两人万万没想到,这个当日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今日竟成了他们最大的绊脚石。

将玄阳子引了过来,为他们今日嫁接大...法的完成,增添了多大事端!

赵元启心中悔得很。

“道长,妖王当年炼制的一百零八大妖尸兵,还没有找到?”赵元启按捺住心中强烈涌动的杀机,转头问道。

若已找到这大妖尸兵,将玄阳子等人灭杀,不费吹灰之力。

“还未找到,”玄诚道人的话,让赵元启心里微有失望,“不过主公放心进行力量嫁接,我自有办法拖住他们。至于一百零八大妖尸兵,这只有妖王黄凯生前知晓。等主公融合了他的一身妖力,通过贫道独家法门,搜寻妖王生前记忆,大妖尸兵定然早晚是主公囊中之物!”

赵元启点点头,眼中的失望之色顿消,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贪婪与喜悦。

妖王黄凯的一身妖力,和一百零八大妖尸兵,哪一样都让他心热不已。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全身的力量都在往轮回盘中倾注,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主公,救命!”

……

就在这时,祭台四周那正在往轮回盘中倾注纯阳之力的碧霄武士中,不停地有人惊惶无比地大喊。

赵元启和玄诚道人低头望去,只见这三百个人每人脸颊凹陷,瘦的如同皮包骨一般。他们的身上那连接着轮回盘的光柱,光芒却在越来越明亮 ,已由原本的指头粗细,变为现在的手臂粗细。

三百个人的生命精华在源源不断地通过轮回盘,注入到妖王之心中。让其中那阴寒的气息在不停地消减,妖王之力变得越发纯净。

见此,赵元启脸上的喜悦之色越来越重。至于三百名碧霄武士,自然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赵元启,你是要害死我们!”

“不好,他压根就没想着让我们活下去!”

“赵元启你这个丧心病狂、狼心狗肺的阉人,枉我们为你鞍前马后卖命这么久!”

“阉人,你杀了我们,怎么跟你的父亲交代!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你快放了我们!”

……

见赵元启对他们的遭遇无动于衷,三百名碧霄武士顿时明白对方的险恶用心,破口大骂起来。

与此同时,苦苦要挣脱开轮回盘的光柱,但最终却绝望地发现,无论他们如何移动,光柱却如影随形一般紧紧笼罩在他们身上,体内的精气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往外输送。而他们,变得越来越虚弱。

“哼!”

当听到有人当众叫他“阉人”,赵元启冷哼一声,在这一瞬间浑身的气势仿佛万年寒冰,一双满含杀意与怒气的眼神,看得让人毛骨悚然。

但目光落在那几名喊他“阉人”的碧霄武士身上时,他们被这如野兽一般凶狠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可想而知,此刻赵元启心中有多愤怒。净身作了太监,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这长久以来都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我现在还是阉人,但是当用你们的生命,让我嫁接妖力成功后,我就会彻底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至于你们,就去死吧!”赵元启状若癫狂。

而此时,轮回盘的运转已然到了最后阶段,笼罩着三百名碧霄武士的光柱在这一瞬间再度变大!

“啊!”

……

三百人发出一阵痛苦无比的惨叫之声。

墓室,变成了人间炼狱。

三百人的皮肤、肌肉、骨骼,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缩着,由原本的健壮青年,变得瘦骨嶙峋,白发苍苍,接近于人形骷髅,生命精气在迅速流失。

赵元启和玄诚道人充耳不闻,目光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头顶上方妖王之心凝聚而成的能量。只待净化完成,立即施展嫁接大....法。

““住手!”

这个时候,忽然自墓室门口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之声。

赵元启神色一凛,转头望去,正看到手提大道降魔剑的玄阳子,身后带着秦瑜、李延治和包今天。

四人已然来到了墓室门口。

李延治望着祭台之上的玄诚道人和赵元启二人,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秦瑜,神色有着一丝复杂——

就在上次来到妖王墓时,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祭台上,躺着跟秦瑜一模一样的绝美女尸,正是因为无意中亲了她一下,才莫名其妙地吞了那火红色的琉璃珠,有了后来身体的种种奇遇。

如今绝美女尸早已灰飞烟灭,留在祭台上的却是玄诚道人和赵元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祭台,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与李延治的神色复杂不同,玄阳子却是心痛欲绝。

刚刚发出大喝之声的,正是他。目眦欲裂地望着已快被吸干精气的三百人。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师弟竟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可以用活生生的人命来祭献。

而在他发出大喝的同时,大道降魔剑早已飞身而出,朝着空中的轮回盘,气势千钧地狠狠斩击而去。

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打碎轮回盘,救下三百人!

第一百零七章 烟波浩渺攻守大阵

“哈哈,师兄,已经晚了!”这个时候,一直神情专注地盯着头顶之上的妖王之力、甚至在玄阳子来到都未转头的玄诚道人,此刻忽然大笑一声转过头来,脸上洋溢的是无比得意的笑容。

砰!

而在这时,大道降魔剑带着雷霆之威已到了巨大的轮回盘所在的位置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不过却并非是因为大剑砍到了轮回盘上,而是因为在这一瞬间轮回盘已完成了它的使命——将三百名碧霄武士的精血彻底吸干,转移到了妖王之力之中,将其中的最后一丝阴寒之气彻底消减。

轮回盘的体积也在这一瞬间陡然缩小,变为巴掌大小。刚刚那“砰”的一声轰鸣,正是它所发出。

大道降魔剑的这一斩却是完全落空了!

盛怒之下的全力一击,没了着力点,玄阳子浑身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吃了一个暗亏。

噗通!噗通!……

而这时,三百名碧霄武士如风干一般的尸身,没了光柱的支撑,纷纷倒地。皮包骨头的尸体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便化作飞灰,彻底灰飞烟灭。

“师弟,以前的你悲天悯人,连只蚂蚁都不会随便杀死,为何现在却能好不眨眼地取三百人的性命于无形 ?”玄阳子痛心疾首,目眦欲裂。

为无法挽救三百无辜之人的性命,更为自己的师弟已彻底变得让人不认识了。

李延治站在旁边,望着三百人的尸首,脸上却无一丝惋惜的神情。这些人做的恶事,他亲眼所见,如今这种死法也算是罪有应得。

李延治觉得事后应该告诉一下玄阳子,免得他为此自责。

“师兄,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以前’我还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以前’我还是云隐门的掌门候选人,如今不统统变了吗?”仙风道骨的玄诚道人面无表情地盯着玄阳子,脸上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主公,时辰已到,开始吧!”玄诚道人望着赵元启,毫不避讳众人地说道。

赵元启心里犹豫——既渴望立即拥有妖王黄凯一身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又担心嫁接的过程中被玄阳子等人打断,导致功亏一篑,甚至自己身死。

“师弟,你以为今日有我在这里,会让你顺利完成这狗屁嫁接大...法?”玄阳子冷哼一声,强忍住心中的痛苦道。

“‘顺利’是不会,但‘完成’却一定会完成。”玄诚道人语气坚定地道。

说话的同时,微微举起手中已变成巴掌大小的轮回盘,顿时头顶之上如星辰一般、纯净的妖王之力,被悉数吸入盘中。

“多说无益,看招吧!”眼见嫁接大...法即将开始,玄阳子也再不废话,大道降魔剑闪电般飞出。

与以往的攻击不同,这次在飞出的一瞬间,大剑仿佛变成了一头巨龙,长长的龙须摆动不停,龙角狰狞,霹雳电光闪烁不停。仿佛一头在行云布雨的神龙一般,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张开龙口,狠狠咬向祭台。

这一击,如江水拍岸,奔腾咆哮!

这一击,如流行追月,撕裂空气!

玄阳子这一招毫无保留,因为他要的是速战速决。

而且有着绝对的信心,此时的玄诚道人经过当日被师父重创,此刻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赵元启脸上露出惊恐无比的神色,只感觉这一击之下,自己便要当场被斩杀成齑粉!下意识地便要转头逃跑。

什么妖王之力,什么嫁接大...法,什么完整的男人,这一刻统统顾不得了!保命要紧!

玄阳子的这一击,已将赵元启彻底吓破了胆。实在是太过强大,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李延治也是震撼不已,不过却在这一瞬间,身形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这相当于一种本能,甚至李延治都没意识到自己要这样做,这一步便踏出了。

踏出之后,心头的警觉竟在这一瞬间浓浓升起!

“师兄,这些年你倒是长进不少。”在巨大的龙首即将咬到祭台的一瞬间,玄诚道人表情波澜不惊,一把抓住了欲要夺路而逃的赵元启。

轰!

一阵摧山裂石、似将整个阴山都震得颤动了几番的巨响响起。

“哈哈哈哈!”

毫发无损的玄诚道人,站在祭台之上,肆声大笑。

志在必得的玄阳子一惊。

只见此刻,自祭台之上,一圈一圈如水波一般、浓稠得化不开的气劲四散开来。

正是这股气劲,将带着不世之威、雷霆之怒的大道降魔剑的一击完全化解。

剑身幻化的、睥睨一切的龙首张着巨大的龙口,立在祭台不足一寸之处,再难寸进!

“烟波浩渺攻守大阵!”玄阳子大喝一声,满脸不可置信,“你竟练成了烟波浩渺攻守大阵!”

“师父,小心!”

就在玄阳子和秦瑜意识到这是什么大阵,正要飞速离开的时候,秦瑜忽然惊呼出声。

只见原本分布在祭台四周的那如水波一般的无形气劲,在阻挡住大道降魔剑幻化的龙首撞击的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捷无比地四散开来将玄阳子和秦瑜,以及包今天笼罩在其中。

让他们逃无可逃。

不止于此,在形成一个无形的波纹光罩的同时,一柄柄隐藏其中的无形剑气,带着一丝丝破空之音,朝着玄阳子电射而去!

竟是要在他震惊分神的一瞬间,将他斩杀!

铿!

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秦瑜的吞天银蛇鞭挡住了其中三股剑气。

而玄阳子在这电石火光的一瞬间,手上迅若闪电地打出一连串的法印,顿时一个约有一人高、半人宽的巨大金色盾牌,闪着熠熠神辉,光华流转,出现在他的身前。

咚!咚!咚!……

一系列剑雨撞击在盾牌上的闷响声响起。

如此天衣无缝的一击,被师徒两人顷刻化解。

不过玄阳子和秦瑜脸上并没有丝毫放松之色,因为就在刚刚抵御剑气攻击的同一时间,无色水波一样的气劲已将两人完全笼罩。

第一百零八章 妖王之力嫁接(1)

不过玄阳子和秦瑜脸上并没有丝毫放松之色,因为就在刚刚抵御剑气攻击的同一时间,无色水波一样的气劲已将两人完全笼罩。

刚刚的无形剑气,攻击玄阳子是假,让师徒二人应对之下无暇离开烟波浩渺攻守大阵,才是真!

“哈哈哈哈!”玄诚道人站在高高的祭台上,一身白色道袍加上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他犹如掌控这一方天地的谪仙,肆声大笑,得意非凡。

玄阳子如临大敌,秦瑜面色微变。

知道情况对己方十分不妙。

烟波浩渺攻守大阵,因阵中无处不在、如浓稠得化不开的水波一般烟波浩渺的无形气劲而得名。

“攻守”乃是指大阵可攻可守,布阵者攻击的时候,其力道、速度等根据布阵材料的区别,可以有一倍多乃至数倍的加成。而在防守的时候,阵中敌对者的攻击力道、速度则会相应的减弱许多。

这一“增强”一“减弱”,导致原本旗鼓相当的两人,高下立现,甚至越级杀人都十分容易实现。

像玄阳子现在的实力,比玄诚道人高上几成,杀他或者制服都没有问题。但加上这烟波浩渺大阵,只怕两个玄阳子都未必是玄诚道人的对手!

这正是玄阳子和秦瑜面色微变的原因。

两人从未料到,烟波浩渺攻守大阵如此艰难复杂,所需的材料等级之高,都属于天材地宝级别,即便是全盛时期的云隐门——伽叶祖师攻打妖王黄凯的时候,都未能布置完成的大阵,玄诚道人这些年仅凭一己之力竟给建成了!

这也难怪玄阳子和秦瑜会棋差一招,堕入玄诚道人的彀中。

不过阵中此刻最难受的并不是他们二人,而是包今天。

只见胖胖的捕快一脸纠结、懊悔,还有一丝的茫然。

玄阳子和秦瑜都是一副如临大敌、全神戒备的模样,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大阵的厉害与凶险。

但像包今天,他即便身处阵中,甚至刚刚还发生了几处无形剑气要杀了玄阳子的凶险事件,他就在旁边,但却一点危险的感觉都没感应到……

若不是看玄阳子和秦瑜的表情,他都不知道此刻的境况如此凶险。

这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是无知者无畏,而是死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战斗,就如屠夫杀死一个婴儿一般,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包今天现在很后悔,后悔为什么刚刚在来到这座墓室之前,玄阳子曾问过他,是否要将他传送到妖王墓外,因为即将面临的事情将会十分危险。当时他义正言辞、大义凛然地给拒绝了。

这在现在看来,简直是找死。所以他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偶像,现在……”

包今天颤巍巍地转过头,朝着旁边原本应该站着李延治的位置,正要说“偶像,现在要怎么办”的时候,却忽然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包今天赶忙四下打量,正看到大阵之外已然盘膝坐于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大阵的李延治。

“延治?”秦瑜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李延治并未在阵中,清丽脱俗的小脸上有过一丝诧异。

“这小子什么时候出去的?”玄阳子也是惊讶连连。同时也注意到玄诚道人早已目光凝重地望了李延治一眼。

“我去杀了他!免得再生祸端!”赵元启望着李延治,一脸狠厉地道。

刚刚差点被吓破胆的他,在看到玄诚道人自始至终处变不惊的表情、以及玄阳子、秦瑜等人在落入阵中后惊骇不已的面容时,已然知道大阵的厉害,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心再度归来。

不料却被玄诚道人摇头制止:“主公,此人不足为虑,等你将妖王一身妖力嫁接成功,不要说李延治,便是里面的 玄阳子和秦瑜,都绝不是你的对手。”

“现在就开始?”赵元启一愣,随即狂喜的神色爬满脸庞。

玄诚道人点头。在这一瞬间已在其掌心的轮回盘再度升入空中,落到赵元启头顶之上三尺之处。

一阵耀眼的五彩光芒闪过,轮回盘陡然扩大到一丈方圆。与刚刚吸收三百名碧霄武士时犹如石质的外形不同,此刻是如同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内里一些如星辰一般闪烁着耀眼光泽的微小颗粒,上下起伏、跃动不停,偶尔会散发出一丝丝妖气。显然这些“星辰”便是妖王之力。

其中隐隐的妖气是未被彻底炼化的妖王之气,也是决定赵元启能否真正融合成功的关键因素。

赵元启脸上露出一缕因极度渴望而产生的笑容——虽还有丝丝妖气,但相比较于开始,已经十去八九,现在嫁接成功的概率已经接近九成。相比较于一开始只有四成的成功率,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按照之前玄诚道人教给他的法门,赵元启盘膝坐下,口中念念有词,以独家秘法催动体内全部精气神,将身体状况调整到一个最完美的状态。

赵元启自身的意念减弱、减弱、再减弱,直到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自己跟周围的空气、石壁、泥土、甚至是脚底下的尸首并无区别的时候,玄诚道人忽然发出一声低喝,双手十指微张,朝着头顶之上轮回盘中打出一道又一道精纯无比的元气。

这些元气与普通的元气十分不同,颜色并未无色,而是隐隐之间带有一丝灰色,在脱离玄诚道人手掌的一瞬间,忽然变换成各种形状——

有如同符箓一般的神奇图案,有祥云,有瑞兽,有神祇,也有狮面人身、人首蛇身、背生双翼的各种妖族图腾……

不一而足。

一道道异形元气打在轮回盘中,让后者不停发出一阵阵的嗡鸣之音。

而后“咔嚓”一声似是晶体碎裂的声音响过,顿时轮回盘地下正中央出现一个如发丝大小的细小孔洞。

自孔洞之中那“星辰”一般的妖王之力倾泻而下,其上遍布各种微小版的图案——符箓、祥云、瑞兽、神祇、狮面人身的妖族图腾……

各种散发着神异气息的图案,在将妖王之力中隐含的妖气再度消除一部分的同时,更在轮回盘和赵元启只见建立了一道犹如桥梁一般的连接,让妖王之力可以顺着其源源不断地输入赵元启体内。

第一百零九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喝!”

赵元启在妖王之力入...体的一瞬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呼。原本闭着的双眼陡然睁开,双目外凸,布满血丝,一张脸变得狰狞而扭曲,显然正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啪!啪!啪!啪!……

玄诚道人一连串又是几十道元气打到轮回盘上,各式各样的图案再度融入妖王之力中,进入赵元启体内。

做完这一切,玄诚道人方才松了口气,微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显然刚刚的一番举动耗费了他不少气力。

砰!砰!砰!……

此时,大阵之中玄阳子、秦瑜用大道降魔剑和吞天银蛇鞭,试图破阵而出的声音不绝于耳。

其实早在玄诚道人祭出轮回盘要给赵元启进行妖力嫁接的那一刻,玄阳子和秦瑜便已经动了,试图破阵而出。

大道降魔剑幻化的巨大龙首,狠狠撞向无色水波气罩的一角,气势凌厉,睥睨天地。

秦瑜的吞天银蛇鞭幻化的银色大蛇,如一条波光粼粼、怒冲向海的河流,紧随而上,沿着大道降魔剑撞击的同一点,怒号冲刺。

一阵阵沉重无比的巨大撞击之声,原本牢不可撼的烟波浩渺攻守大阵的光罩,隐隐之间颤动不已,似有要被冲突而出的征兆。

眼见玄诚道人已开始对赵元启实行妖王之力嫁接大...法,玄阳子和秦瑜二人手上攻击的力道和速度更加快了数倍。

无形水波光罩滚滚散散,被着重攻击的那一点,渐渐由厚重变得稀薄,一长龙、一大蛇似要马上脱困而出。

包今天站在旁边,胖胖的两只手掌不停搓来搓去,望着这犹如江水拍岸一般奔腾咆哮、撕裂一切的仙术攻击,脸上的神色无比纠结复杂——

有心想要上去帮忙,但实力差距太大,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傻愣愣地在这里干站着。

往常若看到此等仙术,定然会惊讶兴奋不已,但此刻他却只想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让你逞能!让你充英雄好汉!让你该走、能走的时候不走!现在整不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该!

包今天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砰!砰!砰!……

长龙、大蛇的攻击声不绝于耳,李延治在离着大阵光罩不足一尺之处,盘膝、闭目、静坐,周围的一切似乎跟他都没有了丝毫联系,整个人如同在另一片时间空间。

刚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让他没有被烟波浩渺攻守大阵困住,得意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它的建造、运行和走势。

其实与其说“下意识”,不如说在刚刚大阵未显的那一瞬间,李延似“看”到了一个无形光罩,即将将他们笼罩。

这一“看”,如此突兀、出乎意料,让人毫无防备,甚至李延治的大脑都未来得及对此作出应对,身体便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这感觉极为陌生,又似曾相识。

就如同花婶丑的不忍直视的布偶上的针脚活过来了一般,又如同那日在竹林与青面男大战,眼中似能看到对方身上指示其下一步动作的“光点”。

今日,这种感觉再现,并成功帮他脱离了烟波浩渺攻守大阵的笼罩!

不过李延治顾不得惊异于这种神异的感觉,到底跟花婶的布偶是否有某种神妙的联系,甚至于花婶他们到底是否是普通人,这个往日让他纠结思索良久的问题,他便再次进入了另外一种玄妙无比的状态。

此时此刻,他虽静坐闭目,但周围的一切依旧落入了“眼中”。

与以往看到的景象不同,此刻他“看到”的是全然另外一副模样——秦瑜、玄阳子、包今天的身形已然消失不见,在他“眼前”只有一座由精纯的能量围成的光罩。

这股强大的“能量”,似乎与前方不远处,正在缓缓流入赵元启体内的那妖王之力的能量,有着丝丝相似之处,只是少了些许阴暗和妖邪之气。

“能量”在李延治的“眼中”,如一颗颗细如尘埃、亮如星辰的小颗粒,看得分明。

这种感觉,就如同当日在鸡鸣村围着金叔的开山石,无意之中竟隐隐看到了光秃秃的石面上有一二十株灵草一般。

又如同当日在竹林,诛杀青面男时那株自己能看到、但青面男却看不到的龙舌兰王草一般。

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让李延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那双双目之外本不应该存在、但此刻却却确确实实存有的“眼睛”。

只见一粒一粒活泼而又晶莹的“能量”四处跃动,整个光罩中,隐隐之间“能量”分布似乎并不均匀,有的地方浓郁无比,有的则稀疏非常,还有的地方似乎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更甚至有的地方“能量”正在不停集结,仿佛在酝酿一场巨大的杀招。

李延治仿佛找到了破阵的关键,只要清楚的“看清”大阵中能量的分布,破阵便轻而易举!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李延治心中虽隐隐有些兴奋——为这全新的破阵方式,更为自己那冥冥中存在的另外一双“眼睛”,但更多的却是凝重。

因为此刻在这“能量”光罩外,还有一重浓郁得仿佛化不开的浓雾一般的存在,阻隔着李延治的视线,让他无法清晰地观察到大阵中能量的分布。

李延治拼尽全力,“视线”欲要突破这重重浓雾的阻隔,帮着秦瑜和玄阳子破阵。但这“浓雾”仿佛有千层一般,李延治的视线每穿破一层,体内那股如丝线一般的热流便要消耗许多。

粗略估算一下,体内全部的热流耗尽,也仅仅只能穿破“浓雾”十分之一不到的厚度。

眼看玄诚道人在助赵元启布下嫁接大...法后,体力已恢复得差不多,要对阵中的秦瑜和玄阳子出手,李延治心中焦灼间,忽然想到了背后竹篓里那些如水晶一般的石头!

正是那日摧毁碧霄轩,从那黑匣子里得到的二十枚。李延治研究一番后,断定这些“水晶”里的能量,可以快速补充体力。没成想,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虽闭着双眼,李延治依旧毫无阻碍地从背后的背篓里拿出了用绸布包裹着的二十枚“水晶”,一颗一颗放在掌中,快速吸纳着其中精纯的能量。

“延治从哪里得来的灵石?品色似乎还很不错呢?”这个时候正在趁着玄诚道人无暇顾及阵中情况,而同玄阳子猛烈发动攻击的秦瑜,无意中看了一眼身后李延治的情况,心内忽然惊呼道。

第一百一十章 三十六大剑阵

本来秦瑜在此刻转头,不过是下意识地心内记挂着李延治的情况,担心其遭遇危险。

当看到对方端坐在地上、毫发无损的时候,正要松口气,却不料突然看到了李延治手上的灵石,俏丽无双的雪颜上顿时写满了惊讶之色。

倒并非只是因为对方手上有品质如此之好的灵石,更令她震惊的是李延治竟然能吸收晶石之中的能量!

只见每一块被他用掉的灵石,原本的晶莹、如水晶一般的光泽消失殆尽,变为一块块毫无奇特之处的普通石块。

这正是灵石中的精纯能量被吸收标志!

但是一个无法修真的普通人,是万万不可能有办法吸收灵石能量的!

延治明明只是普通人,体内经脉瘀堵,今生只怕都与修真无缘,为何能吸收灵石能量?

秦瑜一边指挥着吞天银蛇鞭发动迅捷无比的猛烈攻击,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中有着满满的不解之色。

不过片刻之后,忽然展颜一笑,羊脂白玉一般无暇莹白的双颊上,一对倾国倾城的梨涡荡漾开来,这笑颜竟比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还要美上三分——

是的呢,我一直觉得延治不简单,绝非一个普通少年,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呢。

不知为何,少女心中升腾起一抹莫名的喜悦。

或许是终于确定跟少年不会因为岁月渐长,两人的步伐拉得越来越大,最终形同陌路……

“师兄,你们师徒妄想破阵而出,别白日做梦了!”

忽然,精气神已完全调整过来的玄诚道人,望着几乎快要破阵而出的玄阳子和秦瑜,冷声说道。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大阵之外的李延治,一缕惊讶之色一闪而逝——他也没想到,布置得如此天衣无缝的烟波浩渺攻守大阵,便是连玄阳子这样的仙道掌门宗师都被困在其中,这个只是凡人的少年,是通过什么能准确逃离大阵的范围?

玄诚道人曾与李延治一起进入过妖王大墓,对对方破阵的手段有所了解。本来他对自己的烟波浩渺攻守大阵有着绝对的信心,认为在场之人绝无人能解得开。

但是此刻望着与大阵所笼罩的范围仅仅只有一尺之隔的李延治,不知为何,这股自信减弱了些许。

此刻最好的办法便是一剑将这少年斩杀,免生事端,但是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就在玄诚道人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大阵之中玄阳子和秦瑜的攻势霎然间变得愈加猛烈!

猛烈到玄诚道人若要直接斩杀李延治,而不立即应对他们的攻击、加持大阵,玄阳子师徒二人便要即刻破阵而出!

一旦他们脱困,没了烟波浩渺攻守大阵的加持,玄诚道人绝难是玄阳子二人的对手!

咻!咻!咻!……

在这样想的瞬间,玄诚道人闪电般出手了,一阵利剑刺破空气的尖锐轰鸣声响起,只见玄诚道人手中一柄三尺长的飞剑,陡然之间变为三十六柄。

如白色的剑雨一般,闪着锐利、幽冷的光泽,朝着大阵之中即将破阵而出的玄阳子、秦瑜二人,如死神的镰刀一般,电射而去!

速战速决!

这是玄诚道人此时心中的想法。

无论李延治能否解得开大阵 ,趁着有大阵的加持、占着绝对优势的时候,将对方一举拿下,免生事端!

玄诚道人都没意识到,这个普通的凡人少年,此时此刻竟给他造成了如此大的心理压力。

“啊!啊!……”

而这时,玄诚道人身旁,正在接受妖王之力嫁接的赵元启,忽然发出一阵痛不欲生的怒吼咆哮声。原本白净英俊的面庞上此时布满了一道道如蚯蚓大小的黑色纹路,一双眼球变成了完全的漆黑之色,显得说不出的恐怖狰狞。

不单脸上,便是脖颈、双手、双臂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此种模样,想来身上也是同样。

赵元启目眦欲裂,发出一阵阵如野兽一般低沉的嘶吼声,浑然不似人形。

此刻,其头顶之上轮回盘中的妖王之力仅仅剩了原本的一半。

玄诚道人眼中露出一抹笑意,知道只需再有一刻钟的时间,妖王之力嫁接便会功成!到时候,自己这一生的抱负便会实现,拥有了一身妖王之力的赵元启,再对付玄阳子等人,也将不费吹灰之力!

在这样想的一瞬间,玄诚道人双手间更加快速地变换着结印,指挥着锋锐无比的飞剑,更加快速地攻向玄阳子、秦瑜二人。

此时,三十六柄飞剑已呼啸着穿破烟波浩渺攻守大阵。

而在它们进入大阵的一瞬间,陡然间森芒更胜数分,力道、速度、攻击角度的刁钻幅度都比之前强了许多!

三十六道带着幽幽冷酷光泽的利剑,带着雷霆之威,朝着秦瑜和玄阳子攻击而去。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力道、这样的攻击强度,若放在平时,师徒二人合力之下拼着受些伤势,也能够全身而退!

但此刻,因在阵中,往日灵巧无比的身形,在这一瞬间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如同踩在泥泞中,慢了好几分!

这便是烟波浩渺攻守大阵的厉害之处!施阵者的攻击可以强化加成,而被困者的速度、力量则统统变弱许多!

越级杀人,在一般的对战中,绝不可见,但在这大阵中,却比比皆是!

玄阳子虽修为高过玄诚道人,但此时此刻,面对着头顶之上呈一圆环形状、离着他和秦瑜不足三尺、携着风雷之势的剑雨,眼中神色凝重无比。

以往对战中始终沉着稳重无比的他,眼神之中第一次有了一丝慌乱——并非为自己的安危,而是徒儿秦瑜的安全!

他和秦瑜都在剑雨的笼罩范围之中,微微有所不同是玄阳子只是半边身子在剑阵中,而秦瑜整个身形都在其中。

玄阳子勉强能全身而退,但徒儿却……

“丫头,小心!”玄阳子猛然大喝一声,身形因为在阵中的缘故,已然慢了半拍的他,刹那间出手便要将徒儿秦瑜推到剑雨笼罩范围之外!

但后果却是自己直接面对所有的剑雨,即便能侥幸不死,也必将身受重创!

第一百一十一章 舍生忘死

但后果却是玄阳子直接面对所有的剑雨,即便能侥幸不死,也必将身受重创!

对徒儿的关爱至此!不惜拼出性命!

“师父,我来抵挡剑雨,趁师叔无法分身,你去破阵!”意识到师父意向的秦瑜,眼神忽然坚决无比,制止了师父的冲动之举。说话的一瞬间,便要打出门中禁术——

以燃烧自己全身骨骼血肉、三魂七魄为代价,施展浴火飞升大禁咒,拼死挡住这一攻击。牵制住玄诚道人的同时,为师父破阵赢得时间 !

关心则乱,玄阳子为了徒儿的安危,已变得极不理智。并未考虑到即便替徒儿挡住这一次的攻击,重伤的他和全身而退的秦瑜,接下来依旧不是玄诚道人的对手,仍要任人宰割。

玄阳子没有意识到,但在这电石火光的一瞬,心思剔透的少女却早已经想明白与清楚。

对敌之时始终处变不惊,沉着冷静应对,如现在,亦如当日在张府玄阳子面对师弟玄诚子的幻象心神失守,而她却始终冷静镇定观察四周,在玄诚道人出*夺妖王尸蛹的一瞬间将其拦截……

这个优点一直是玄阳子最为欣赏徒儿的地方之一,但此时此刻却是无比的痛心。

在秦瑜用眼神制止他的一瞬间,他便已恢复理智,将其中的道理想明白。

秦瑜选择的应对之策,无疑是对己方最有利、也是最为明智的。

“丫头,不可!”眼见秦瑜已要施展禁术,玄阳子悲痛欲绝——即便用自己的命,也要保徒儿安危!

“女神,让我来!”

就在玄阳子手上法诀迅捷无比地催动,欲要拼着耗损一半的修为,救回徒儿、制止她施展浴火飞升大禁咒的时候,忽然,猝不及防地,出现了包今天胖胖的身影。

不知何时,他已经到了剑阵周围。

而包今天在说话的同时,已将秦瑜推出剑阵包围圈之外,自己却身陷其中。

咻!咻!咻!……

呼啸的剑阵眨眼即至,眼看便要将包今天吞没——

我虽怕死,但心中却有着公义公道。我本为太虚城衙门捕头,保护城中百姓安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若放任这赵元启修炼邪法成功,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若用我区区一条命,换太虚城百姓一个安稳度日,我荣幸之至!

包今天这样想着。

在他眼中太虚城百姓的安危全系在玄阳子和秦瑜身上,保全了他们,便是保全了百姓。

包今天面露笑容。心中没有任何遗憾。

“傻胖子!”玄阳子神色动容,声音嘶哑。

“包今天,向左平移一步,再向后退一步!”

一直静坐于阵外,仿佛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的李延治,此时此刻忽然开口了。声音极大,确保包今天能听到、听清。

偌大的剑阵当头而下,带着无边的威势,包今天胖胖的身体即将被包裹其中,显得极为弱小。

就在他准备慨然赴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阵外李延治的呼喊,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按照天才哥所说,向左向后分别移动了一步。

咻!咻!咻!……

已酝酿许久、仿佛一条银龙一般的三十六大剑阵终于当头轰下!

砰!砰!砰!……

一时之间,乱石纷飞,坚硬的大理石板在离着剑雨一尺的距离时,便被剧烈鼓荡的剑气震成齑粉,附近不远处一块一人高半人宽的巨石,也被剑气扫荡,顷刻之间化为粉末。

一时之间,巨大的墓室尘土飞扬。

三十六大剑阵,威力猛于斯!

石头尚且如此,更何况身处剑阵正中心的血肉之躯包今天!

啪啪啪!……

秦瑜挥舞着吞天银蛇鞭,倔强无比地在剑雨外围用尽全力击打着飞剑,尽最大可能地减轻剑阵正中包今天的压力——

毕竟,只要她多使一分力,里面之人生还的可能性便多上一分。哪怕机会渺茫,接近于零,她也定然要全力以赴!

少女清丽无双的小脸,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煞白,原本红润的双唇紧紧地抿着,脸上的神色倔强无比。

砰砰砰!……

在秦瑜挥舞银蛇鞭的同一刻,玄阳子抱着同样的目的,大道降魔剑也在竭尽全力、不停地攻击着三十六大剑阵,试图让里面的包今天生还的可能性多上一分。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绝无可能。

啪啪啪!……

砰砰砰!……

就这样,师徒两人近乎执拗般地、全力攻击着剑阵,如此拼尽全力,如此不顾一切,即便在烟波浩渺攻守大阵的加持下,有着绝对优势的玄诚道人,此时也有些吃不消。

强忍着自喉管散发而上的强烈血腥气息,玄诚道人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许多。眼神之中,有着浓浓的遗憾,也有着一丝讶然。

遗憾,是因为全力而猝不及防的一击之下,并未对对敌的主力玄阳子和秦瑜造成一点伤害,反倒是被一个无足轻重的胖子阴差阳错之下,将二人救了。早知如此,该分出一道飞剑,现将这胖子斩杀的!

讶然的是,未曾想到玄阳子和秦瑜悲愤之下,竟能爆发出如此强悍而巨大的力量,让他险些控制不住大阵,让两人脱困而出!

玄诚道人在全力催动着飞剑的同时,转头望了一眼旁边的 赵元启。

后者仍旧神情恐怖狰狞,仿佛地狱而来的恶鬼,发出一声声类似于野兽一般痛苦的嘶吼声。

此时妖王之力的嫁接又进行了一半,仅剩四分之一的力量。也就是说还有半盏茶的时间,他倾尽毕生心血的研究——妖王之力的嫁接,便要完成了!

心中强烈无比的兴奋,让应对有些吃力的玄诚道人再度力量满满。催动着的三十六大剑阵以比刚刚更加猛烈的速度和力量,朝着玄阳子和秦瑜二人狂轰而去!

似要在这一瞬间,毕其功于一役,将二人彻底降服!

“噗!”

“噗!”

本是凭着一腔激愤,在勉力应对的玄阳子和秦瑜,巨大的力量消耗,和阵中那始终如影随形的无形阻力,此刻终于让两人显现颓势,力量已然不支,再也承受不住,纷纷吐血倒地。

但是尽管俏脸已经煞白,秦瑜娇俏无双的雪颜上依旧有着那么一股倔强,竭力催动着吞天银蛇鞭,在一片瓦砾的废墟中,寻找着包今天。

他,不会死!我,不能让一个无辜之人替我受死!

这是秦瑜的执念。

“哈哈!”

玄诚道人发出一声得意非常的大笑,正要趁他病要他命,趁势将二人彻底打败。

却不料,“噗”的一声,喉头之中被他强压住的那口鲜血,还是没有忍住,喷了出来。

刚刚他已经受了伤。

胸口剧烈的翻涌,让他指挥飞剑的速度弱了许多,也给玄阳子和秦瑜留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玄诚道人没有急着立即攻击,而是盘膝而坐,开始打坐调养。

他虽也受了伤,但比起阵中的玄阳子和秦瑜,他的伤势根本算不得什么。只需一时片刻便能再有力气,催动飞剑,所以玄诚道人丝毫不担心,心境平稳,信心十足。

“咳咳,咳咳,咳……”忽然,大阵之中,破碎的瓦砾里,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

“我……我竟然没有死?!”

随后,一个既含有不敢置信又惊喜交加的声音传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震撼

在这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几近力竭的秦瑜和玄阳子脸上的表情,有过一瞬间的失神,和难以置信。

随即,秦瑜略显苍白但依旧难掩其清丽无双的双颊上,那副倔强、不甘与难过的表情渐渐退去,紧抿的双唇逐渐松开,倾国倾城的俏脸上,一朵娇艳的笑容悄然绽放开来。

玄阳子在经过短暂的惊愕后,竟是抚掌大笑,一边笑着一边道:“傻胖子,你竟然没死!”

先前的哀伤一扫而空,因为两人都已听出,这声音是包今天发出的!

不过,在场众人中,比玄阳子和秦瑜更加惊愕的,便是玄诚道人。

在包今天发出声音之时,有那么一瞬间,玄诚道人以为自己太过劳累,以致产生了幻觉。

绝难相信,有人能直面自己的三十六大剑阵,还能完好地活下来。尤其对方只是一介凡人。

“咳咳咳咳……”

而在这时,废墟中一个“泥人”终于爬了起来。身形胖胖,体态偏圆,一边拍打着身上厚厚的一层灰尘,一边被呛得不停咳嗽。

竟然还活着,包今天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只记得在那电石火光的一瞬,身体下意识地按照天才哥的指示移动了一下,而后无边的剑雨便将他彻底笼罩。

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即便听到外面玄阳子和秦瑜与剑阵的打斗声,也以为是灵魂出窍,全然未曾想过自己竟还活着!

直到三十六大剑阵的余威过后,地板瓦砾的粉末厚厚地覆在身上,让他呼吸困难,本能地要爬起来呼吸新鲜空气,包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死。

也才有了接下来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这一幕。

这一幕给玄诚道人和秦瑜无限欣喜,但对祭台之上的玄诚道人却是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怎样都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原本准备稍微调养气息片刻,便会将玄阳子和秦瑜彻底打败的淡定、从容、自信,在见到包今天还活着的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怎么还活着呢?”大口地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包今天心头泛起了巨大的疑问。

这疑惑不单是他的,更是让旁边的秦瑜、玄阳子和玄诚道人百思而不得其解。

霎然间,四个人,不约而同地,难得极有默契地,猛然转头望向大阵之外、一直闭目不言的李延治。

此刻,少年总算慢慢睁开了眼睛,原本苍白的、一看便是心神损耗过度的脸庞,以神奇的速度恢复了血色,萎靡、委顿的精神在几个呼吸间再度饱满起来。

玄阳子、玄诚道人万分不解——少年恢复精气神的速度太过匪夷所思,凡俗之人怎么可能做到如此。这境况倒像是吃了上等的丹药,或者吸收了上品灵石的模样。

二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李延治的手边,当看清那里的状况后,顿时大惊失色!

玄阳子满脸横肉的脸上,双目瞪得大如铜铃,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般,在这一瞬间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

玄诚道人则不顾身上还未调匀的气息,直接下意识地从高高的祭台上一跃而起,双目如炬地望着李延治的脚边。眼神在李延治脸上和脚下来回徘徊,脸上是万分难以置信的神色 。

只见李延治的脚边,有些凌乱地摆放着十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在普通人看来——如包今天眼里,这石块跟墓里其他的乱石子、破瓦砾没什么区别。

但玄阳子和玄诚道人一眼便已认出,这是灵石!或者说是已经被人吸干里面精华能量、再度变为普通石块的灵石!

两个人的心头升腾起了跟秦瑜刚刚一样的疑惑——一个普通的凡人小子,怎么可能吸收得了灵石之中的精华?

难道说,对方是一个修仙者?

不对!不应该是!

无论是玄阳子还是玄诚道人,两人都曾有意无意地查验过李延治,确定对方只是一个不懂修炼的凡人。

凡人……吸纳灵石……

这两个字眼,在玄阳子和玄诚道人心中造成的震撼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二人在这一时间,都呆愣楞地立在原地。

以往的认知,有种被颠覆的感觉。

而早已经察觉此事的秦瑜,此刻眼中除了一涡笑意,倒没有过多的惊讶。一向沉着冷静应敌的她,趁着玄诚道人没有作为的这片刻时间,加紧调养气息,快速恢复体力。

“呼!”

完全恢复了体力的李延治,极为舒畅地深呼一口气。正要将旁边自己摆上的阵法阵旗撤掉,忽然心头一阵警觉。

猛地抬起头来,正看到玄阳子和玄诚道人在怔怔地望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比大白天见了鬼好不到哪里去。

李延治心下纳闷。并不知凡人不能吸纳灵石,若是知晓,此刻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既然凡人不能吸纳,那就说明自己是修仙者咯!

“你,是你刚刚改了阵法?!”这个时候,忽然脸上已极度震撼的玄诚道人,发出一声惊呼与怒吼。

刚刚他的视线都被集中在李延治脚边的灵石上,此刻才忽然醒悟过来,自己一开始看向李延治这边的目的——正是怀疑包今天在剑阵中安然活了下来,是因为此人。

此刻看到对方即将收拾起来的阵眼和阵旗之物,立时之间,怀疑变成了定论。

虽事先做了心理准备,可亲眼所见之时,仍旧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阵法造诣要高朝到何种境界,方能改变这烟波浩渺攻守大阵?!

其实也难怪玄诚道人如此震惊,若在之前,这样一座复杂厉害的大阵,便是给李延治十倍的时间,他都难以做到这种程度。

但是刚刚他进入了一种莫名的境界,眼睛虽闭着,但却能“看到”阵中一部分结构和能量分布。

是以可以在关键时刻,指导着包今天呆在受到阵法波及最小的一片区域。同时以自己的阵法阵旗,建造了一个微小、简易的法阵,影响、引导着烟波浩渺攻守大阵,在玄诚道人三十六大剑阵攻击到包今天的一瞬间,用大阵自身的力量,在他身上设置了一道防御盾。

所以,本来必死的包今天,得以安然无恙。

这个方法虽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极耗费精气神,仅是短短片刻的时间,李延治体内的神奇“热流”便被消耗一空,不得不连续使用在黑匣子中得到的奇妙水晶,快速补充体力。

此时此刻,二十枚晶石已被他完全消耗干净。

“哈哈哈哈!贫道当真是低估了你!”这个时候,反应过事情前后始末的玄诚道人,怒极反笑,一连串刺耳的笑声之后,望着李延治,语气森森地说道。

说话的同时,手上的飞剑发出“铮”的一声嗡鸣,电射而出!

竟是一言不合,就要直接杀掉李延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飞刀

李延治的厉害,玄诚道人此时已经完全认清楚。

强大的阵法造诣,鬼神莫测的奇妙体质,对他和赵元启都是一个莫大的危险。

天知道一会儿跟阵中的玄阳子和秦瑜交起手来,这个少年又会做出什么样出人意料的举动。

所以这个想法在脑中出现的瞬间,玄诚道人便已动了杀机。下定决心——便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先将这少年斩杀!

“师父!”一直在按兵不动的绝美少女秦瑜,察觉玄诚道人的意图,发出一声娇喝。

与此同时,吞天银蛇鞭幻化的银色大蛇在刹那的功夫,头生双角——如鹿角,下身长出了如雄鹰一般的利爪,嘴唇之上,长长的胡须渐渐生成!

竟开始龙化,蛟化!

巨大的大蛇,不,银龙,此刻显现出一股苍老、苍凉、古老的气息。望之便觉不凡,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恐怖、而又强大的气息。

在秦瑜发出声音的一刹那,银龙发出一声长啸,顿时身影化为千万条!

并非真的变为成千上万条,而是速度实在太快,让人产生了如此错觉。

一时之间,整个烟波浩渺攻守大阵中,到处都是闪电般奔驰的白色影子!

玄阳子立时醒悟过来,心有默契的他,立即明白徒儿叫他一声的目的。

这是徒儿秦瑜的本命神通——银蛇化龙大苍穹术,威力极强,便是玄阳子全盛时期,受徒儿这神通一击,都要当场吐血,要掉半条老命。

可见这本命神通之厉害!

可厉害归厉害,其消耗极其巨大,催动发出更需要许久的准备时间。

刹那的功夫,玄阳子的胸前浮现出十枚如鸽卵大小、闪动着璀璨夺目光泽的绝品灵石。

一掌在将其统统捏的粉碎的同时,指法快速打出,顿时绝品灵石中浓郁无比的灵气,如溪流一般,源源不绝涌入秦瑜体内。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师徒两人配合得默契无比。

银龙身影冲天而起,朝着大阵之中最为薄弱之处,狠狠撞击而上!

玄诚道人脸色登时变了!

知道这一下若是真撞上,大阵即刻便会被破开,到时候不单自己性命不保,便是凝聚了自己一生精力的妖王之力嫁接,都会被完全破坏。

迫不得已间,玄诚道人不得不收回了刺杀向李延治的那一剑,转而催动全身的力量,融入大阵之中,压制着秦瑜的攻击。

虽有着玄阳子源源不断的元气补充,但秦瑜清丽无双的小脸上依旧渐渐变得煞白。

银蛇化龙大苍穹术,极其耗费体力与精神,秦瑜现在修为不够,催动起来极为勉强,对身体的伤害极大。

若非为了救李延治,她万不得已绝不会施展。

早在玄阳子和玄诚道人震惊于李延治的奇妙手段中的时候,心思剔透的他便已料想到,觉察到延治厉害之处的玄诚道人,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恐怕便是要杀掉对方。

所以一边调养气息、恢复体力的同时,一边快速催动神通。

所以才有了这救下李延治、险死还生的这一幕!

砰!砰!……

秦瑜的银龙撞击上玄诚道人的飞剑,发出一连串如海啸一般的滔天巨响,整个阴山的地面都颤动了起来,一些低矮的小山丘,直接被震得碎裂开来,被夷为平地。

可见力量撞击之猛烈!

李延治在一旁听着也心惊肉跳,有些心疼地望了一眼阵法之中,少女那单薄娇弱、为了救他舍生忘死的身影,神色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无论如何,不能让瑜儿受到伤害!

打定主意,李延治站起身来。

用身体之中那双神奇的、看不见的“眼睛”,观察大阵,进而找到破阵的方法,已然行不通。

因这样做需要大量的灵石作为补充,但刚刚为救包今天,所有的灵石已被消耗一空。

此时此刻,趁着玄诚道人受伤未愈、竭尽全力应对秦瑜,无暇顾及其他之机,李延治决定用其他方法来帮到秦瑜。

比如说——飞刀。

这样想的瞬间,李延治手上一柄无柄飞刀,冲着正全力御使飞剑的玄诚道人冲突而去。

李延治现在的体力,自从吞下绝美女尸口中的红色琉璃球后,早已今非昔比,从他可以杀死青面男、干掉八达通中,可见一斑。

所以这柄飞刀的威力,可谓是虎虎生风,力量非凡。

“哼!”

不过可惜他遇到的是修仙者玄诚道人,后者虽全力以赴对付秦瑜,无暇顾及其他,但一个普通凡人的一柄小小飞刀,拦截住还是手到擒来。

这小子难以为凭着一把凡铁铸造的飞刀,能伤害得到我?!

玄诚道人为了表示心中的不屑,特意发出了一声冷哼,以示轻蔑。

咻!咻!咻!……

本以为一次攻击不成,强大的实力差距,会让李延治彻底绝望,再升不起攻击之心。却没想到这小子心脏大的很,如一棵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反而愈挫愈勇地、一柄接一柄地飞刀打了过来。

玄诚道人如捏死一只又一只烦人的苍蝇一般,很不耐烦地将一柄柄的飞刀接住,而后没好气地仍在地面上。

心里憋着一口气,玄诚道人感觉自己被冒犯——雄鹰若被蚂蚁挑衅,也会生出这种心绪。

若不是阵中秦瑜和玄阳子的攻击太过猛烈,玄诚道人实在没有一丝余力,早就反手一刀,直接将李延治射杀,省得他如此挑衅。

咻!咻!咻!……

玄诚道人厌烦着,李延治却乐此不疲地一发又一发的飞刀打出着。

哐啷!

在又接住一柄飞刀,像之前的二十几枚一样,没好气地仍在地上后,玄诚道人彻底怒了

——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做这种无用功很有意思吗!

不过心中的怒气还未来得及折射到脸上,玄诚道人心头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妥——

不对,刚刚扔掉的那块好像不是飞刀!

就在他这样想的瞬间,猛地转过头去,玄诚道人便看到身旁不远处,他扔飞刀之地,一块鸡卵大小的黑色圆饼,在二十几把飞刀之中,分外显眼。

“不好!中计了!”

玄诚道人大惊失色。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血咒术

这鸡卵大小的黑色圆饼,玄诚道人见过!

便是那日在赵元启的地下室中,八达通的尸体旁,有着一模一样好几十枚黑色圆饼!

那场将整个赵府夷为平地的爆炸,玄诚道人至今仍历历在目。

所以这看似不起眼的小东西的恐怖威力,他深有体会!

一枚*,即便威力再大,也无法真正伤到身为修真者的玄诚道人,但问题是李延治选择的这个时机,最为致命。

此时此刻,烟波浩渺攻守大阵中,秦瑜的俏脸变得越来越苍白,但发动着银蛇化龙大苍穹术的攻击,却一波比一波猛烈。

玄诚道人即便有着大阵的加持,拼着全身的力量,也不过是跟她打个平手。

两人的战斗实则处于一个平衡状态中——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

现在唯一要拼的便是两人的耐力。

能撑到最后的,便是最终胜利者。

秦瑜修为不够,催动本命神通极为吃力,已快到了强弩之末。从她越来越苍白的面容上可以明显看出,所以玄诚道人有着绝对的信心,自己可以撑到最后。

但此时,李延治这枚放在平时并不怎么起眼的*,却成了打破这个平衡的最关键一点。

可以逆转秦瑜、玄阳子方面处在的劣势地位!

这小子竟从一开始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前面的飞刀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杀招便是这枚*!

而此刻,赵元启的妖王之力嫁接,仅仅只剩了不到五分之一!

玄诚道人一咬牙,手上一边压制着秦瑜的反攻,一边将铜书铁卷再度祭出——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场爆炸波及到妖王之力嫁接,更不能让玄阳子师徒脱困而出!

微微分神之际,秦瑜的反扑更加猛烈,玄诚道人的喉头一咸,一口鲜血忍不住便要吐出。

咻!咻!咻!……

这个时候,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契机,李延治手指之间一手夹着四枚*,总共八枚,冲着玄诚道人和赵元启弹射而去。

砰!砰!砰!……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和绚烂无比的烟火过后,玄诚道人一边压制着秦瑜,一边控制着铜书铁卷,让*的余波无法伤及自己和赵元启,最终“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显然受了极重的伤。

“不好!”

不过玄诚道人并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而是面色大变,惊声喊道。

而在这时,秦瑜指挥着银龙发出一声尖锐长鸣。只听“轰隆”一阵巨响,顿时原本牢不可破的烟波浩渺攻守大阵的一角被破了开来!

大阵被攻破的一瞬间,苍凉、古老、带着不世之威的银龙,巨大的身影瞬间消失。

秦瑜娇俏无双的身躯“噗通”一声倒地,面色苍白无比。

竟已到了强弩之末!

阵破开了,延治、师父、包今天不会有事了……

虚弱至极的秦瑜,煞白的唇角绽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从勉力催动本命神通,直到现在,支撑着她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便是这个。

“丫头!”

“秦瑜!”

玄阳子和李延治大叫一声,二人的神色都是无比的心疼。

玄阳子手中绝品灵石更加快速地打出,将其搅碎,迅捷无比地给徒儿补充过度消耗的体力,生怕身体过度损耗,日后留下什么隐患。

李延治焦灼无比,刚刚从容镇定、步步算计玄诚道人的沉着早已消失不见。

有心想要上前帮忙,但又不知从何帮起。只能着急地围着秦瑜和玄阳子转了一圈。

忽然,眼中关切之色顿消,神情极冷地望向了始作俑者玄诚道人。一手四个,两手八个的*弹,朝着对方没头没脸地投射而去。

正借着玄阳子关切徒弟伤势安危,顾不得其他之机,在大口喘息、调整气息、以应对接下来的殊死搏斗的玄诚道人,忽然感应到了这一抹极不友善的目光。

抬头望去,正看到八枚黑黝黝的*弹,朝着他和赵元启砸了过来。

当下嘴角抽动数下——又来?!

正要催动体内元气,将*反弹回去,让李延治也尝尝自己*的滋味,但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只能再次被动应对,祭出铜书铁卷。

轰隆隆!……

一阵剧烈的爆炸响过,还未调养好、恢复气力的玄诚道人,觉得自己的伤势再度加重了一些。

“丫头,你休息,接下来的事,交给为师。”这个时候,看到秦瑜煞白的小脸总算有了一丝丝血色,玄阳子微微放下心来,说道。

赵元启的妖力嫁接只剩了十分之一,再消片刻的功夫,只怕便要功成,时间所剩无几。

所以说话的同时,玄阳子的大道降魔剑,带着雷霆之威,冲向玄诚道人和赵元启——

必须尽快阻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万一真的嫁接成功,即便只有妖王黄凯全盛时期一成的力量,只怕都不是现在的玄阳子能够对付得了的。

玄阳子看向李延治的目光中,有着一丝赞许——刚刚在给秦瑜疗伤无暇顾及其他之时,这少年用*分散玄诚道人的注意力,让他无法安然疗伤,这实则是给他此时的攻击提供了莫大的助力。

大道降魔剑,带着风雷之势,眨眼便到了玄诚道人近前。

后者脸上死灰一片——真的,真的要失败了吗……

此时的他,再也无法无力阻挡玄阳子这全力一击。

“不行!不能失败!这是我毕生的心血,我要向师父证明,我玄诚子从始至终没有错!”

忽然之间,面如死灰的玄诚道人,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咆哮,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恐怖,一双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无比,眼神之中的神色是一往无前的毅然决然!

——便是死,也要让妖王之力嫁接成功,我这一生才算是没有白活!

“大-血-咒-术!”

在大道降魔剑撞到玄诚道人身上之时,后者口中忽然发出如雷霆一般沉重无比的四个字。

“师弟,你,这是何苦!”玄阳子神色大变,大吼一声。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成功,便成仁!

而在玄诚道人口中一字一顿发出“大血咒术”四个字的同时,围绕着祭台周围三尺左右的地方,一道刺目无比的血光轰然炸开!

如同一个巨大的红色蚕茧,又如一块巨大无比的血红宝石。

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大道降魔剑在这一瞬间,竟被生生挡在原地,似有无尽的压力撕扯着它,让它再也难以寸进。

任凭玄阳子如何用力催动,都无法再让它靠近玄诚道人半分。

大剑、道人,相隔仅仅一寸,但却咫尺天涯,无法撼动。

砰!砰!砰!……

忽然一阵剧烈的爆炸之声响起,并非李延治的*,而是玄诚道人发动禁术形成的血红大茧,发出的爆破声。

在这一声声巨响的催动下,大道降魔剑节节败退。与玄诚道人的距离由一寸,变为一尺,两尺……一丈……

噔!噔!噔!……

随之而来的是御使飞剑的玄阳子连连后退,足足退了有三丈的距离。最后右脚猛地一跺地面,整个脚踝完全没于地底,这才勉强止住了后退的趋势。

“噗!”

稳在原地后,玄阳子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脸色苍白的可怕。

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体力也过度消耗。

“师弟,这是何苦!”

不过玄阳子对自己的重伤并未太过放在心上,而是望着血色蚕茧中的玄诚道人,痛心疾首道。

大血咒术,乃是以自身一半以上的本命精血为代价,强力催发的一种禁术,威力极大。现在玄诚道人将这股力量,并未放在进攻上,而是完全转变为防御能力。此时此刻,便是有四个玄阳子,恐怕都难以破防!

如此超强的防御能力,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修仙者修炼,最重要的便是修炼自己的本命精血,这是一身修为的精华所在。若舍弃它,跟舍弃自己的修为和性命没有区别。

看这血色大茧的形状,玄诚道人怕是至少付出了三分之二的本命精血!

也就是说,过会儿大血咒术施展完,玄诚道人的一身修为费去十之六七,只剩三四成,寿元只怕也只有了短短十数载。

这才是让玄阳子痛心的地方。

他的师弟,为了妖王之力嫁接,竟甘愿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这,到底值得吗!

血色蚕茧之中,玄诚道人坚定无比的眼神,算是回答了玄阳子的问题——有些事,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文,但在自己心里,却是比生命都重要。

为了证明五十年前师父是错的,而自己是对的,即便让玄诚道人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

每个人心中都有执念,这便是玄诚道人的执念。

“啊啊啊啊!……”

忽然被蚕茧包裹着的赵元启,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低吼声。

脸上,脖颈上,手臂上,如蚯蚓一般的纹路,陡然之间更扩大了数分。整个身体如充了气的气球一般,身上的衣服被片片撑裂,似乎随时都要爆体而亡。

而其上方,轮回盘中的妖王之力所剩无几——只剩十分之一,便可成功完成妖力嫁接!

成功在即!

“哈哈哈哈!”

见此,玄诚道人发出一阵欣喜若狂的大笑之声,就如同多年的欣喜、抱负即将圆满完成。

笑声越来越大,震荡整间墓室。

显示着他无与伦比的自信心。

但是若凑近仔细看,会发现玄诚道人的眼底深处,并没有与他表情一致的放松、如释重负的欣喜之情。相反一缕忧虑、紧张、担忧悄无声息的浮现,而后被他强行压制于心底——

此刻,是妖王之力嫁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成功,还是失败,在此一举!

虽有九成的成功率,但是那仅有的一成失败,却也不容小觑。毕竟妖王之力并不纯净,其中的妖气和阴邪之气未完全除干净。

一旦出点什么差错,导致赵元启体内产生大面积的排异效应,便会功亏一篑,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玄诚道人此刻虽然担心,紧张,但施展大血咒术的他,却也再无力帮赵元启多做点什么,只希望玄阳子等人知难而退,莫要在这个时候再生事端,发动攻击,影响赵元启。

刚才的大笑和强装镇定,不过是有意给玄阳子等人造成假象,让他们害怕而后退走。

“师兄,妖力嫁接成功在即,一旦功成,你们四人只怕绝无生路。念在你我师兄弟一场,奉劝你们早点离开,免得一会儿白白枉送了性命。”血色大茧中的玄诚道人,此刻忽然苦口婆心地劝解道。神色之中,多了一丝往日同门之情。

玄阳子望着这神情,思绪在这一瞬间似回到了五十年前——两名少年,承欢师父膝下,在云隐门中修习仙术……

见此,玄诚道人嘴角浮现一缕微不可查的笑容,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

“小子,你和傻胖子带秦瑜离开!”

但就在玄诚道人以为自己计谋得逞的时候,忽然,玄阳子对着旁边的李延治毫不犹豫地道。

玄诚道人的笑容一瞬间僵硬在脸上,不可置信地道:“师兄,你……”

玄阳子的话很明显,让李延治等三人离开,他留下对付赵元启和玄诚道人。

显然已经看破玄诚道人的真实意图,和他真正害怕发生的事情。

让秦瑜等人走,是为了万一自己没有成功阻止,让赵元启妖力嫁接成功,至少他们三人不用陪同一起白白死去。

妖王黄凯的一身妖力,即便只剩十分之一,也断然不是玄阳子等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所以玄阳子在赌——能成功阻止妖力嫁接,他便生,否则便是死!

只是他不希望徒儿、李延治和包今天陪着自己一起赌。

“师弟,我们同门二十载,你的故作镇定、外强中干,能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面对着玄诚道人难以置信的目光,玄阳子冷笑一声道。

而在说话的同时,大道降魔剑、身上的寻魔佩,朝着血色大茧汹涌而去。

不成功,便成仁!

在这一刻,玄阳子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们,快快离开!”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自己的徒儿他们。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自在

感受到玄阳子破釜沉舟的决心,李延治转头望了一眼正端坐在地上,调养气息的秦瑜。

秦瑜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眸比夜空中的星辰更加闪亮。

少年、少女目光对视一眼,随即,相视笑了起来。

只这一眼,不需语言,不需行动,便知晓了对方心中所想。

笑容中,有对两人心意相通的默契的欢喜,更有的是留在这里、不会独自逃生的决心!

秦瑜不走,是因为师父。比起偷生苟活,事后担负无法承受的悲伤与内疚,她更愿意与师父一起并肩作战。

做人问心无愧,始终坦荡,无愧于天、地、人,这才是真正的大自在。

这是秦瑜做人的准则。所以从开始修行到现在,她的一颗道心始终无暇无垢。

李延治不走,是因为知道秦瑜的性格。两人虽认识不久,但却仿佛认识多年的老友,对对方的脾气性情有着莫名的理解与了然。

将朋友留在危险之中,自己独自逃生,这也不是李延治的风格。

两人在对视的这一眼中,心中的想法便被对方心领神会。

或许有人会说他们傻,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倔强,有自己坚持的、头可断血可流但却不能变的信念。

这,便是李延治与秦瑜的信念,倔强!

认定了一件事,付出全部努力去做便可,至于结果,无论是生,是死,都坦然接受。

“偶像,女神,我也不会走。”

李延治正要将自己的机关连弩交给包今天,让他逃生的时候防身,却不料对方坚定无比地说道。

“做人最重要的便是讲义气,将救过我命的人弃之不顾,这不是我大丈夫包今天做的事!”包今天拍着胖胖的胸脯,斩钉截铁地道。

李延治,秦瑜,玄阳子,确实每个人都救过他的命。

李延治和秦瑜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的人虽然年龄、性别、性格、外貌等等各不相同,但骨子里流淌的东西却是一样。李延治,秦瑜,包今天便是如此。

这个时候过多的言语反而矫情。

“那还等什么,干就完了!”李延治说话了。

三人对视一笑,站起身来。

秦瑜经过这片刻的调养声息,加上施展本命神通之际师父玄阳子源源不断地为她补充绝品灵石,体力已差不多恢复了四成,有了再战之力。

“你们这些白痴,笨蛋!为什么不走!”在全力攻击玄诚道人血色大茧的玄阳子,听到三人的话语,气急败坏地道。

不过他现在分身乏术,除了骂一句再也做不了其他。

啪!

一道响亮清脆的鞭声响起,是秦瑜出手了。

玄阳子现在虽然在全力攻击,但是并非是要尝试对玄诚道人的血色大茧破防,而是尽可能地制造震荡、阻碍、声响,扰乱里面正处于妖王之力嫁接关键时刻的赵元启。

破开大血咒术的防御,玄阳子不会做这种无用功。毕竟全盛时期的他乘以四,都难以做到,更何况是此刻筋疲力竭的他。

秦瑜在师父出手的一瞬,便明白了玄阳子的意图,所以吞天银蛇鞭的攻击重点,并非在破防,而在扰乱上。

啪!啪!啪!……

砰!砰!砰!……

李延治的*也在不停地朝着血色大茧砸去,发出一声又一声猛烈至极的爆破声。

不过扔*之人并非李延治,而是包今天。

没看出来这个胖胖的捕头,扔*的准头十分不错,一打一个准,简直快相当于神枪手。

三人的全力围攻,显然很有效果。

“啊!……”

赵元启的意念果然受到了极大的干扰,发出一声声更加痛苦的嘶吼声。已如野兽一般的黑瞳双目,一会儿紧闭,一会儿似又要睁开。

浑身如蚯蚓一般凸起的纹络又加粗了几分,整个身体如气球一样,足足膨胀了一倍有余。

已处于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关键时刻。

玄诚道人眼中神色焦灼无比,但全力催动大血咒术的他,再也无力帮赵元启做其他事情。

只能眼神一个劲地朝上方的轮回盘中不停望去——好在里面的妖王之力的能量颗粒已所剩无几,顺利的话,不消片刻的功夫便真的能大功告成了……

这个时候李延治始终没有攻击,而是早早便再度盘膝闭目坐了下来,眼前再度浮现出烟波浩渺攻守大阵的残阵分布情况。

阵法中有一词叫“借势”,意思是借助别人的阵法进行适当的改造,变为自己的阵法。

李延治现在要做的便是这个。

一直系于腰间的百宝囊迅速解下铺在地上,一百零八个阵旗,七七四十九枚阵眼飞快挑出,李延治站起身来。

唰!唰!唰!……

阵眼阵旗在李延治的手中犹如变戏法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曼妙的弧度,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原烟波浩渺攻守大阵的特定方位。

只是短短二十几个呼吸的功夫,阵旗阵眼总共一百五十七个,便被李延治悉数打出。

速度快捷如斯。

但能量消耗也是巨大。做完这一切,李延治感觉体内刚恢复不久的神奇热流,已消耗一空,身体说不出的疲惫。

不过脸上依旧露出了一缕笑容。

这笑容看得血色大茧中的玄诚道人暗暗心惊,不知李延治不声不响又要搞什么花样。

只祈祷妖王之力嫁接的这最后时刻,这个凡人少年莫要再搞出什么花样。

不知为何,这个总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给玄诚道人造成的心理压力,有时候甚至要超过自己的师兄玄阳子。

嗡!

就在玄诚道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忽然原本的烟波浩渺攻守大阵中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嗡鸣之声。

声音之小,让即便身为修仙者的他都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

轰!轰!轰!……

不过下一个瞬间,一声声惊天动地、如世界末日、海啸汹涌一般的尖锐呼啸之声荡彻整个墓室!

轰隆隆!……

强烈的音波穿云裂石,响彻云霄!

声音并非李延治造成,他只是借着烟波浩渺攻守大阵的“势”,造了一座增强声音的简易阵法,可以将秦瑜、玄阳子、包今天的攻击声扩大数百倍而已。

不单是阴山附近,便是整个太虚城都听到了一声声强烈无比、振聋发聩的震动声。

处于声音波动最核心的玄诚道人,只觉得浑身血脉逆行,耳膜似要被震得撕裂一般,差点要七窍流血,说不出的难受。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成……成功了?

“不好!”

刚刚调匀鼓荡气血的玄诚道人,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怒吼——

李延治所布的大阵如此厉害,即便自己遭受音波震荡都这般不好受,那正在进行妖王之力嫁接的主公呢?!

噗!

就在玄诚道人惊怒交加地转头望向赵元启的时候,忽然发现对方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上与轮回盘输送妖王之力的连接,不知何时已完全断了开来。

失……失败了?!

玄诚道人不敢置信,目眦欲裂。

在这一瞬间,时间、空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不单是玄诚道人,便是李延治、秦瑜、玄阳子、包今天,都只能听到自己“咚咚咚”如打雷一般的心跳声。

剑声、鞭声、爆炸声,在这一瞬间都偃旗息鼓,再也没了声响。

所有人都到了筋疲力竭、无力再战的地步——

玄诚道人的大血咒术,在遭受李延治音波攻击的瞬间,便再也支撑不住,血色大茧轰然消散,自己瘫坐在高高的祭台之上。

李延治、秦瑜、玄阳子、包今天,在刚刚的全力布阵、攻击之中,身上的力气也消耗殆尽,浑身说不出的疲劳与困乏。

此刻,便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都能轻易要了他们的性命。

是非成败,生与死,便在这一刻。

赵元启的妖王之力嫁接是否被成功打断,马上便会知晓。

打断,李延治等人便生,否则便是死!

空气之中寂静的可怕。

玄诚道人颤抖的目光微微向上抬起,紧张、担忧、难以接受的情绪复杂无比,不过当看到洁白莹莹的轮回盘中,妖王之力的能量颗粒一丝不剩、全都消失不见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丝失而复得、惊喜交加的神情。

成……成功了?!

玄诚道人不敢置信,巨大的喜悦瞬间围绕心头,刚刚的绝望失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轮回盘中没有了妖王之力,说明已经全部嫁接到了赵元启体内!赵元启没有爆体而亡,说明已经成功了!

玄诚道人欣喜若狂——这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刚刚耗费了三分之二的本命精血,也没有白费!

不过玄阳子这边,众人的脸色却微微有些变了——

还是没有成功阻止吗?明明已经尽力了……

“为什么主公的状态不对?!”不过心花怒放的情绪还未来得及蔓延全身,当玄诚道人望向赵元启的身体时,忽然发觉了一丝不对劲,心头巨惊。

按照他的推算,正常的妖王之力嫁接成功后,赵元启身上如蚯蚓一般的纹络应当转瞬褪去,漆黑的眼瞳也恢复正常之色,而且拥有强大无匹的力量和生机。

可此时此刻,赵元启浑身青色纹络仍旧存在,整个人萎靡不振,委顿不堪,不要说强大的生机,就是连呼吸都弱不可闻,气若游丝!

这……这竟是命悬一线的模样!

玄诚道人心头巨震,刚刚的巨大喜悦,和现在的巨大失落,搅得他原本就重伤的身体更加虚弱,怒火攻心之下,“噗噗噗”一连吐了几口鲜血。

整个人面色苍白如纸,似乎到了油尽灯枯之机。

难以相信费了这么多的努力,毕生的心血,到了现在仍旧失败的这个事实。

赵元启的情况,李延治、玄阳子、秦瑜也看在眼里。

“呼!”玄阳子长长舒了口气,原本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赵元启已不足为虑,至于自己的师弟,虽受重伤但不至于死去,等我一会儿调养恢复些许力气,便将他带回宗门。

玄阳子心中已做好了盘算。

秦瑜、包今天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不过当秦瑜的目光落到李延治身上,想要跟对方分享一下大战成功之后心中的喜悦时,忽然神情一怔,脸上的喜悦与放松渐渐退了去。

只见李延治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祭台之上的赵元启,神色说不出的凝重,似有莫大的顾虑。

深知李延治为人的秦瑜,心内顿时咯噔一声。

难道……

眼神也不由向祭台之上的赵元启望了去——

对方依旧气若游丝,呼吸若有若无,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可是不知为何,从刚刚开始李延治心中便有种极度不安的感觉,心脏的剧烈跳动让他觉得似乎下一刻赵元启便会“死而复生”。

这种感觉很奇妙,心脏中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清晰而又缥缈地让他感知到,此刻的赵元启,很危险!

快速地转头望了一下秦瑜、玄阳子和包今天,发现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已经力竭到了无力再战地地步,此刻恐怕一个普通的凡人一棒子就能将玄阳子打死。

若赵元启妖王之力嫁接成功,那岂不是说所有人都要束手待毙?……

李延治心头升腾起浓浓的不好预感,心情有些烦躁。

感觉到一道清丽目光的注视,李延治抬头正看到秦瑜闪亮如星辰一般的双眸。

“师父,你那里可还有灵石?”目光只是短暂地注视了一瞬,秦瑜转头朝玄阳子问道。

一丝丝的喜悦自李延治心头升腾而起——心有默契的两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这种感觉无论何时,总是令人感到愉快的。

“没有,刚刚都用到你身上了。怎么了丫头?”正沉浸在大战胜利之后的喜悦中的玄阳子,丝毫没有觉察到李延治和秦瑜心头的不安,实话实说道。

“你师叔他的伤比你我还重,等我们休整调养好了,再将他带回宗门也不迟。”玄阳子又劝慰了一句,不过显然理解错了秦瑜的意思。

李延治和秦瑜脸上不由有些失望。

咚咚!

忽然,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那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再度袭来。

怎么办?!不能束手待毙!

李延治急得抓耳挠腮。玄阳子的灵石用完了,自己的在救包今天的时候也用完了,这该如何是好……

“小子,你怎么了?”

“偶像,你咋了?”

这个时候玄阳子和包今天都看出李延治的异样。

“师父,快快调养生息!”明白李延治所担忧的秦瑜,急忙冲着玄阳子道。

玄阳子先是一愣,随即神色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眼神不由自主地望了赵元启一眼。

而后快速闭目,调养生息起来。

虽不明白徒儿和李延治在顾虑快死的赵元启什么,但玄阳子还是按照徒弟所说,快速调息起来。

咚咚!咚咚!……

李延治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剧烈,危险的感觉越来越重。

第一百一十八章 壮举

就在危险的感觉越来越重,李延治的眉头越拧越紧,恨不得再多有几十块灵石的时候,忽然之间,仿佛福灵心至一般,心中不知为何想起了从鸡鸣村离开之前,花婶嘱咐了他好几遍的话——

“治儿,若是渴了、饿了、精疲力竭了,记得吃点花婶的叫花鸡或者你卫姐的酥酪,再不济喝点那死老头子的酒也可以。”

莫名地联想到刚刚闭目看烟波浩渺攻守大阵时,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一如当日看花婶的布偶和金叔的开山石。长久以来的疑惑,似乎在这一瞬间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金叔和花婶还有卫姐,应该是深藏不露……

那花婶几次三番嘱咐我要带着吃的这些东西,是不是能够解决现下的危机?

想到这里,李延治忙不迭地朝身后的背篓翻去。

一切的怀疑都将在翻找到食物之后,得到认证。

不知为何,李延治的心情有些莫名的激动。

这小子不赶紧恢复体力在做什么?难道……他那里还有灵石?!

正在闭目修整的玄阳子,听到李延治这边的动静,心中诧异的同时,忽然有着一抹惊喜——

是了,刚刚破阵之时,是看到这小子身上带着不少灵石的。虽然只是上品灵石,比我给丫头用的绝品灵石差了好多,但用来快速补充体力,也是不错的。这小子关键时刻作用还是蛮大的。

玄阳子心中满含期待。

不过当看到李延治翻了半天,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灵石,反而拿出一只鸡,一盒酥酪和一坛酒时,失望的同时又觉错愕起来。

“偶像,你真能吃得下吗?”这个时候也有样学样,学着玄阳子一般打坐休息的包今天,忽然弱弱地开口问道。

说话子时,还望了望周围那三百名变为干尸的碧霄武士的尸体。

“快过来吃!”李延治没有解释,只是语气急促地道。危险的感觉越来越重,他并没有时间与心情来多做解释。

玄阳子本想打趣一句“难不成怕做个饿死鬼,所以在这种地方还要多吃些东西?”

不过看李延治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便没有多说什么。

“我靠,这什么酒,这么好喝!”

“哇塞,这烧鸡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

只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肉,玄阳子和包今天顿时瞪大了眼睛,由衷地赞叹道。

秦瑜虽然没有说话,但在吃到酥酪的一刹那,清丽的双目也顿时亮了起来,粉嫩的双颊之上两朵甜甜的酒窝顿时绽放开来,一副小吃货遇到美食的模样,眼角眉梢充满了笑意。

说不出的俏丽,可爱。

一时之间,墓室之中,充斥着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声响。

玄阳子和包今天狼吞虎咽,似乎生怕别人跟他抢一般。

烧鸡、酥酪、女儿红,实在太过美味,以至于让三人暂时忘记了所处的环境,沉浸在了美食的滋味之中。

玄诚道人:……

看得祭台之上正沉浸在失望、痛苦中的玄诚道人,侧目连连,不知玄阳子等四人在搞什么鬼,伤成这样还在坟墓里吃东西。

“呼---呼---呼---呼……”

而在这时,原本气若游丝的赵元启,呼吸的声音忽然加大了些许。

“主公?!”玄诚道人心头一惊,朝赵元启望去。

令他大为兴奋的是,后者的呼吸竟隐隐之间变得越来越强壮一些。紧随而来的是,身上如蚯蚓般的纹络渐渐消退,越来越淡,最终消失……

鼓胀无比的身体,也在逐渐回缩……

玄诚道人的全身颤抖得厉害,脸上的神色是难以抑制的激动、惊讶与兴奋。

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赵元启的变化,生怕一转眼再回头望去,这一切都是幻觉。

不过当赵元启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有力,身上的生机变得越来旺盛,浑身充斥着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时候,玄诚道人总算确信,这一切不是幻觉!

自己花费五十余年研究的妖王之力嫁接,终于成功了!

人妖殊途,一直以来世人的观念都是人族与妖族的力量无法互通,但是玄诚道人的尝试,无疑将打破这个传统认知。向整个中州大世界证明,妖族的力量可以嫁接到人族身上!

这个划时代的壮举,将由玄诚道人开启,他的名字将载入中州大世界的史册!

“师父,我没有错!”玄诚道人泪流满面,浑身因为太过激动而颤抖不已,多年的努力与隐忍,终化作这一声怒吼。

“道长,我成功了!”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恢复过来的赵元启,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惊喜无比地道。

“哈哈哈哈……”

紧接着是一连串疯狂无比的大笑声。

一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狂喜,瞬间袭遍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一个普通的凡人,忽然之间双手之上拥有了可以瞬间屠灭整个太虚城的强大力量,这是怎样一种感受?!

原本需要高高仰望的修仙者,比如说玄诚道人,比如说玄阳子,又比如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大人,此刻在赵元启的眼中只成了如蝼蚁一般的人物。

他确信,只要自己愿意,只需一两盏茶的功夫,便可以将全盛时期的玄诚道人,或者玄阳子,又或者自己那位父亲轻易灭杀。

可以随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种强大强悍无匹的感觉是何等的让人痛快兴奋!

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能用疯狂、放肆的放声大笑来发泄。

想起这些年来自己所受的屈辱,无法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遗憾,以及那位高高在上的亲生父亲,只把自己当会听话的狗一般来对待的耻辱不甘,赵元启再度更加放肆地笑了起来。

以前不就是因为没有实力?!若自己也像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一样,可以修炼成仙,恐怕即便犯再大的错,父亲也不会责罚。

更不会因为一年前因为没有找到父亲想让他找的那个身上有胎记的人,而差点被一掌打死。

也不会因为现在碧霄轩失守,被人破坏,而生怕再度被父亲降罪打杀,所以一直隐瞒。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得低头!不低头,那便打死!那位父亲也不例外!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日见鬼

有力量的感觉真好!

赵元启发自内心地感叹。

不过在高兴的同时,却也有着重重的失落——若是妖王之心没有出变故,十之六七的力量没有莫名其妙地丢失,那我的力量岂不是比现在还要多上三倍!

想到这里,赵元启心里涌起浓浓的失落,甚至将他狂喜的心情,都掩盖住了几分。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一个贪心,或者说贪得无厌的人。

噗!

忽然,就在赵元启放声大笑的时候,面色有过一瞬间的苍白,而后,整个人吐出一口鲜血。

“主公?!”玄诚道人紧张地大叫一声。

赵元启停止了疯狂大笑,用被撑破的衣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整个眼神冰冷得想要杀人。

他的遗憾,不止是妖王之力莫名少了许多,还有就是在他嫁接的关键时刻,那个名叫李延治的小子害得他差点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虽然最后嫁接依旧成功,但身上却受了不轻的伤。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睚眦必报,这一向是赵元启的风格。

而现在就是把仇连本带利报回来的时候了!

两道犹如实质的阴寒目光,牢牢地锁定了正在地上盘膝而坐、打坐休养的李延治。

后者在感受到这束目光的一瞬间,陡然睁开了眼睛。

不但是他,他旁边的秦瑜、玄阳子、包今天,也在这一瞬间猛地张开双目。

四人行动整齐划一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行动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

唯一不同的便是,李延治目光淡然,而另外三人看了向他的目光有过一丝讶然和欣喜。

“怎……怎么可能!”

玄诚道人忽然大惊失色地大喊一声。模样仿佛大白日见了鬼。

赵元启也是神色震惊连连,不能置信地望着眼前四人。

“他们,怎么做到的?”赵元启眼中刺骨的冰冷杀意被惊讶取代,对着玄诚道人问道。

这也难怪他们如此惊讶。

只见此时的李延治、秦瑜、玄诚道人和包今天,精神饱满,斗志昂扬,战意盎然,浑身散发出强大精悍的气息。

竟在这短短片刻的时间,已经力竭的四人完全恢复了体力!

没有丹药,没有灵石,他们如何做到的?!

玄诚道人和赵元启难以置信,百思而不得其解。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这是对方耍的什么障眼法,故作实力恢复的模样,以在绝境中寻求一线生机。

不过当仔细查看一番,发现这并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货真价实地实力恢复!甚至不单是实力恢复,竟隐隐之间比四人刚入妖王墓的时候还要强大数分。

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这不单是玄诚道人和赵元启的疑惑,也是玄阳子、秦瑜和包今天的疑惑。

其实他们也不过就是吃点了叫花鸡 、喝了点女儿红,尝了点酥酪。却万万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三样东西,在他们吃下的一瞬间,化作一股狂热无比的热流,流淌于四肢百骸,让他们力竭虚脱的细胞、筋脉、骨骼进行滋养,重新变得饱满,体力快速恢复。

秦瑜原本为救李延治,强行施展本命神通银蛇化龙大苍穹术,虽经师父玄阳子源源不断地补充绝品灵石,但依旧在身体中留下了隐疾,只怕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绝难调养的好。

但却没想到,仅仅只是吃了几片酥酪,自己的体力完全恢复了不说,便是隐疾都被消除得干干净净,整个身体说不出的康健!

不要说玄阳子和包今天,便是一直觉得李延治不凡的秦瑜,都没想到后者随手拿出的东西,会有如此奇妙而又强大的作用。

玄阳子自忖,便是自己宗门最顶级的疗伤圣药,都不及这叫花鸡、女儿红、酥酪百分之一的疗效。

当下心中对李延治的身份,以及其身后的势力之强大,产生了深深震撼。同时对当日自己对李延治各种出言不逊、各种厌恶、使坏,感受到了深深的后怕。

能随便出手便拿出如此顶级的东西,这样的势力,哪是玄阳子这样一个区区云隐门的掌门能够招惹的!

“哼,管你如何恢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们依旧要死!”

短暂的惊愕之后,赵元启的神情再度变得冰冷阴寒,浑身煞气弥漫地说道。

他虽因为李延治的缘故,身上有伤势,但对付玄阳子四人,依旧绰绰有余。况且生平头一次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不拿来试试手,总觉得心痒无比!

是以,赵元启望向李延治等人的眼神,犹如望着即将任他宰杀的鱼肉,不含任何感情。

“主公,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伤害云隐门之人?!”明显感觉到赵元启杀机的玄诚道人,忽然心中咯噔一声,赶紧出言提醒。

他虽早已叛逃出云隐门,也被师父逐出师门,但云隐门一直是他心头的骄傲。云隐门的弟子,尤其是自己的师兄玄阳子,他从未想过要杀他们。

他与赵元启早有约定。

“道长,你怎会如此天真?”哪知赵元启冷哼一声,看都没看玄诚道人一眼,声音冷酷至极地道:“我不杀你已是对你的恩赐,若非你准备不周,我何至于嫁接过程中几次三番遇险,好几次命悬一线!”

语气煞然,不留余地。显然之前对玄诚道人信誓旦旦的约定,在拥有绝对实力之后,早已不屑一顾。

瞬间,玄诚道人本已苍白的面庞更苍白了数分。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哈哈哈哈,师弟,你这到底*出来个什么人!”这个时候,体力恢复再度神采奕奕的玄阳子,大笑着质问道。

不过虽然在笑着,但眼中却无一丝笑意,有的仅仅只是痛心,以及对师弟的付出的不值。

修仙者最重要的便是本命精血,这既是修为又是生命的代表。可为了如此一个狼心狗肺、泯灭人性之人,毫不犹豫地舍弃三分之二的本命精血,玄阳子既心疼,又替师弟觉得不值。

“师兄,你错了,我从始至终想做的事,便是证明人、妖并非殊途,妖的力量可以嫁接到人的身上,证明我当初对师父说的是对的,现在这件事我已做到。没有任何遗憾,至于其他,我并不强求。”

或许是感受到了玄阳子的情绪,不知是出于安慰,还是本性流露,还是别的什么,玄诚道人极为认真地说道,眼神之中澄澈无比,有着一丝坦然与释怀。

不过随后这股情绪便被一丝歉然所替代,沉默片刻后,玄诚道人喃喃道:“师兄,对不起……”

第一百二十章 养料

不过随后这股情绪便被一丝歉然所替代,沉默片刻后,玄诚道人喃喃道:“师兄,对不起……”

他本不愿伤害玄阳子和秦瑜,但此刻因为他的缘故,却即将被赵元启杀死,玄诚道人无能为力,心有愧疚。

玄阳子满脸的笑容在这一瞬间敛去,一张满脸横肉的老脸上说不出的严肃,不过眼神之中却是慢慢绽放出了一丝笑容。

在玄诚道人这一声“对不起”之下,玄阳子终于确信,双方虽然一正一邪,理念不同,背道而驰,但同门数十载的情分,这些年来在自己师弟眼中却是从未变过!

纵然身死,纵然道消,纵然今日死在赵元启的手里,又能如何!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知道的答案,终于知晓,便是死又何惧!

“丫头、小子,傻胖子,有人要杀我们呢!跟他拼了!”玄阳子豪气云干地对着旁边的秦瑜、李延治三人说道。

“干死他!”包今天情绪受到感染,豪情万丈地道。

“哼!”赵元启一声冰冷无情的冷哼霎然在墓室中响起。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我便送你们一程!化作我身体的养料吧!”赵元启从祭台上站起身来,浑身的气势无可比拟,仿佛一尊远古巨妖活了过来。

说话的同时,右掌猛的朝天一挥,顿时一股黑色的强劲气息冲入头顶之上的轮回盘中。

与此同时,玄诚道人只觉得自己留在轮回盘中的元气印记,顷刻之间消失无踪,完全断绝了联系。

赵元启竟一出手间,便夺了玄诚道人的法宝之一,轮回盘,并彻底抹去了其上玄诚道人的精神烙印!

“狼心狗肺!”玄阳子气得大骂一句。

玄诚道人反倒是神情淡然,似乎这一切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天才哥,让我们‘化作养料’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包今天一脸不解地问道。

不过没用李延治解释,接下来他立马知道赵元启指的是什么了。

呼呼!……

自轮回盘中,一阵摧枯拉朽、白浪掀天一般的巨大吸力散发而出,气劲激荡,犹如狂风怒号,列风淫雨。

撕扯着李延治、秦瑜、玄阳子和包今天,将他们吸到轮回盘中。

赵元启竟想像吸干三百名碧霄武士一样,将李延治四人吸到轮回盘中,转化为精纯的能量,供他使用!

“哈哈哈哈!”一边疯狂运功的赵元启,一边发出一阵阵得意非凡的大笑之声,“谁敢拦我,我便杀谁,便是天要阻挠我,我也要将它捅个窟窿!”

初拥强大力量的他,目空一切,恣意妄为。

不过唯一让他深深有着遗憾的是,若是妖王之力未能缺失那十之五六,那自己现在拥有的力量将是何等了得!

呼呼!

劲风呼啸,李延治、秦瑜、玄阳子和包今天,感觉自己似乎处在龙卷风的正中心,任他们如何使力,定住身形,依旧不由自主地在朝轮回盘挪去。

“啊!”

包今天大叫一声,四人中实力最弱的他,最先承受不住,胖胖的身体猛地腾空,竟直接要被吸到轮回盘中!

铿!

关键时刻,大道降魔剑发出一声嗡鸣,是玄阳子将其砸入地面,稳定住自己的身体不动的同时,一把揪住包今天,而后一甩,将他甩到墓室中守阴宅所用的石质辟邪(形状如狮,但生双翼的神兽)上。

“唉呀妈呀,吓死我了!”侥幸逃过一劫的包今天,紧紧抱住辟邪,惊魂甫定。

玄阳子握住深深扎入地面的大道降魔剑,灰白的眉毛、胡须、头发随风乱舞。

秦瑜和李延治紧紧抓住墓室中一座已看不出原貌的石像,勉强稳住身形。

一时之间,墓室众人陷入僵持之中。

虽一时片刻不会有危险,但李延治、秦瑜、玄阳子的面色却越来越凝重。三人都已看出,赵元启并未使出全力。

但此刻,除了玄阳子外,李延治和秦瑜都是在勉力支撑。一旦赵元启加大力道,情况绝不容乐观!

“哼!”

似是印证了三人的猜测一般,指挥着轮回盘的赵元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紧接着一直垂着的左手也猛地朝头顶探出,顿时同右手一样,一道黑色气劲再度打入轮回盘中。

呼呼呼呼!……

陡然之间,轮回盘上散发的吸力增加一倍不止!

原本一直稳如泰山的玄阳子,此时不单眉毛、胡子、头发随风猛烈舞动,便是双足隐隐之间都有离地之相!

实力最高的他都如此,更何况李延治和秦瑜。

轰!轰!……

一阵阵巨大的石像摩擦地面的轰隆之声响起。

正是李延治和秦瑜用来稳住身形,紧紧抓住的那座巨大石像,在巨大的吸力之下,正一点一点地朝赵元启所在的祭台挪去。

李延治和秦瑜离着赵元启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玄阳子一看情形不好,勉强维持住自己身体的同时,一道白色如锁链一般的气劲打出,紧紧缠绕住了石像。

顿时,轰隆隆的摩擦之音消失,李延治和秦瑜总算稳定了下来。

“嗯?怎么回事?”

但两人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祭台之上的赵元启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丫头,小子,过来!”这个时候玄阳子说话了。

虽在刚刚决定留下来阻止赵元启妖力嫁接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并不意味着玄阳子会选择无辜送死。

此刻他已看出,便是四人加起来,跟赵元启的实力都不在一个量级上,为今之计,必须要想法脱身了!

不过李延治的脚步还未来得及勉强挪动一下,忽然之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撕扯着自己身体的力量竟陡然加大了数倍不已。

整个身体在这一瞬间猛地离地而起,不由自主地松开石像,朝着赵元启所在的祭台飞去!

“延治!”

秦瑜大叫一声,“啪”一道响亮无比的鞭声响起,吞天银蛇鞭如一道银蛇一般,灵巧无比地缠在了李延治身上,稳定住了他的身形。

就这样,玄阳子的元气链条扯着石像,秦瑜单手抓着石像,另一手则用吞天银蛇鞭紧紧地缠住身体已飘入空中的李延治。

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玄阳子额头便有大滴的汗水滑落,秦瑜也是娇喘吁吁 ,握着吞天银蛇鞭的右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颤动不已,左手隐隐之间竟有要松开石像的迹象!

显然众人都支持不了多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各取所需

赵元启双手高举,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轮回盘中,双目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李延治,眼中有着一股难以莫名的狂热之色。

就在刚刚,李延治和秦瑜随着巨大的石像一起,朝着祭台一步一步挪动之时,忽然之间赵元启的心头涌起一阵强烈无比的感觉,想要吸食掉李延治,吃掉他的心脏。

这种感觉如此突如其来,又如此强烈,在赵元启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便直接做出了反应——着重要将李延治吸过来,直接掏出他的心脏吃掉。

一边加大着手上的力度,赵元启心中一边惊诧不已——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这样如此强烈的感觉?

心脏强有力“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在这一瞬间甚至隐隐有种感觉,似乎能感受到李延治的心脏也同样在跳动。

噬血般添了一下猩红的嘴唇,赵元启眼中的狂热之色越来越重。

李延治这边,望着越来越吃力、马上便要坚持不住、同他一起被卷入轮回盘中姑娘的秦瑜和玄阳子,短暂的纠结神色眨眼而逝,随即脸上掠过一抹淡然的笑容,如雨后初生的朝阳。

在这一瞬间,心中已做了决定。

少年本就长得文质彬彬,这一抹笑容在这漆黑幽暗的墓穴和如此惨烈的对抗中,显得尤其灿烂、好看。

这是秦瑜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可秦瑜的的脸色在看到这笑容的瞬间,却一下变得煞白,莹润的脸颊瞬间没了血色。

“延治,不要!”

少女撕心裂肺大吼一声。

已洞悉了少年的想法。

少女痛不欲生,晶莹的泪珠在澄澈的双眸中,如断线的珠子,只是一个劲地坚决摇头,祈求少年不要这么做。

李延治脸上的笑容愈加温和灿烂起来,跟少女做了一个再见的动作后,右手轻轻一扯,将腰间的吞天银蛇鞭撤了开来。

少年的 身体如巨浪中的一叶扁舟,朝着祭台之上的赵元启倒飞而去。

“延治!”

少女哀痛欲绝,大叫一声的同时,忽然神色一凛,紧紧抓着石像的左手在这一瞬间便要松开。

“去祭台上!还有可能救下延治!”

这是少女此刻心中的想法。

“丫头!”

正竭尽全力维持着自己的身形,同时又要放出元气锁链牢牢抓住秦瑜和李延治所在的石像的玄阳子,本看到李延治的举动,正要惊讶大叫一声,却没想到下一刻,竟看到自己的爱徒要松开手去往祭台!

现在融合了妖王黄凯一身妖力的赵元启,便是数个玄阳子都未必打得过,更何况李延治和秦瑜!两人现在跑到祭台上,跟送死又有什么分别!

大惊失色之下玄阳子元气锁链快速无比地松开石像的同时,又牢牢地缠在了秦瑜的手腕,阻止她去做傻事。

“师父,放开!”

秦瑜厉声喝道,清丽无双的小脸煞白一片,眼神之中是说不出的凌厉。

秦瑜一向性格温和,从未用如此语气对师父说过话,可见此刻心急如焚!

而这时,祭台之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背着竹篓的李延治,脖颈大动脉被牢牢地抓在赵元启手心。

望着近在咫尺、状如疯魔的赵元启,李延治面上虽竭力维持着平静,但心里却在急得抓耳挠腮——

怎么办?小爷可不想像那三百碧霄武士一样,被这死太监吸成人干!

在这瞬间的功夫,李延治的心思转了九百转。可转完一圈之后才发现,无论你聪敏机智,还是在世活诸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计谋都苍白无力!——

无论如何想,无论如何绞尽脑汁,竟没找到一条有可能让自己逃出生天的办法……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似是洞悉了李延治心中的想法,赵元启冷漠无比、仿佛看死人一般看着他道。

说话的同时,尖锐的指甲轻轻刺入了李延治脖颈处的皮肤中。

顿时李延治鲜血直流。

只需对方再稍用点力,指甲再稍稍深入半寸,脖颈处的大动脉便会被刺穿,到时候便是大罗神仙在场,都救不活李延治。

“赵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剧痛,李延治眉头疼得直抽抽,赶忙尽力挤出一丝笑容,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说道:“你看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之前还帮着你进墓得到妖王尸蛹,大家都是朋友,何必非得像现在这样弄个你死我活的。”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赵元启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话靠不住脚,李延治又厚着脸皮嘿嘿笑着道:“误会,那些都是误会,我也是被那老道士胁迫,不得不做。赵大人您一定见谅,再者说我曾经看过相书,您的面相一看就知是大富大贵、心想事成之相,做事之时便是有人从中阻挠,也一定会排除艰险,最终成功的!”

李延治心口胡诌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你还会看相?”赵元启脸上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笑容。

“那是!什么《六壬课》、《五行相书》、《麻衣相法》、《推背图》,我三岁起便能倒背如流,六岁起给人看相,简直百看百灵,人送外号‘小神仙’……”

李延治说的是唾沫横飞,全然不顾正在汩汩流血的脖颈。

“哈哈哈哈!……”赵元启忽然之间大笑了起来,似乎十分开心的模样。

李延治的信口胡诌、拖延时间,他又怎会不知。只是初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看着刀俎上将死的猎物,如此奋力挣扎求生,一股强大无比的掌控欲和力量感,让赵元启感到格外舒坦。

同样的,他的想法,李延治又怎会不知。搜肠刮肚、无中生有地瞎说,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两人刚刚的对话,不过是各取所需。

现在曲终人散,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如此特别,对我有着如此之大的吸引力……”大笑之后,赵元启眼神牢牢地锁定在李延治脸上,喃喃自语道。

在这一瞬间,李延治强堆起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努力在思索赵元启这番话是否还可以做别的解读。

什么情况?!

在这一瞬间,李延治忽然想起了青面男。

不禁一阵恶寒……

“这股吸引力如此之强,以至于让我都不想直接将你一身血肉化作能量来滋养我,只想直接掏出你的心脏来吃掉。”赵元启依旧自顾自地喃喃说道。

李延治松了口气。心里竟对对方只想吃掉自己心脏的想法,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过随即神色微微一怔——为何赵元启会有这种想法?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投罗网

不过随即李延治神色一怔,心下纳闷——为何赵元启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是因为嫁接了妖王之心中力量的缘故?

忽然之间,李延治想起了曾经有数次,在面对妖王尸蛹的时候,他的心脏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与妖王之心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两者之间甚至和成一种奇异的节拍,而且以李延治的心跳为主导……

对此,李延治一直很纳闷。

难道是跟此有关?

咚!

就在心中有此怀疑的时候,忽然祭台之上发出一阵剧烈颤动,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大的轰响声。

原来是李延治和秦瑜原本所抓着的那个巨大的石像,在轮回盘的巨大引力下,撞到了祭台上。

祭台震荡不已,赵元启和李延治的身形也不由自主地晃动了数分。

让李延治的身体,恰好离开了赵元启些许。

砰!

赵元启左手闪电般移开李延治的脖颈,朝着雕像打过一道浓郁的元气,顿时高大的、约有数人高的石像,炸裂开来,粉尘四散,化为粉末。

只是轻轻一挥,便有如此巨大威力,赵元启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李延治的神情忽然一亮,抓住了这来之不易的一瞬间功夫——赵元启陶醉于自我,暂时无暇顾忌到他,牢牢锁定住他的力道暂时松懈。

所以拼尽全力,猛地退后了几步,朝着祭台边缘,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不过在这一跳的瞬间,李延治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祭台之上除了赵元启外空空如也,玄诚道人不知所踪。

“想跑?!”在李延治有动作的同一瞬间,赵元启已经察觉,冷笑一声道。同时一只手朝着李延治便要伸出,其中浓郁充沛的元气早已喷涌而出。

将李延治再度吸过来,对现在的他而言,轻而易举。

此刻李延治刚刚落到地面,在赵元启掌心的漩涡吸力将发未发之际,二人的眼神有过一瞬间的接触。

眼睛是再平常不过的眼睛,要非要说不同寻常,只能说是稍微比别人亮了一些。可不知为何,只这一眼,赵元启心中竟涌起了一股大大不妙的感觉。

“怎么回事?”赵元启心中纳闷。手上的动作有过短暂的停顿。

李延治这个时候用手势做了一个爆炸的动作,而后顶着轮回盘中的巨大吸力,缓慢但却尽力地远离祭台。

赵元启心下更加纳闷,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由原本的淡定、自信、从容,变为面色如土!

只见自己的身上、四周不知何时被放了二三十枚黑黑的、鸡卵大小的圆饼。

这东西的力量,赵元启可是见识过。上次也是二十几枚,就将他占地几十亩的赵府瞬息之间夷为平地!

这小子刚刚故意跟我胡扯八扯,竟是在拖延时间暗暗做这个!可恨我当时只顾陶醉于可以随手碾死猎物的喜悦中,丝毫未曾察觉到!

赵元启心内剧恨。

连妖王尸蛹那强悍无匹的肉身,都直接被生生炸成了两截!更何况自己的肉....体凡胎?!

心中不好的警觉浓浓响起,慌乱之下,赵元启手忙脚乱、快速无比地扯下被固定在自己身上的*,与此同时,一个飞身便欲朝祭台上跳下。

用这几枚*,就想炸死我,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

赵元启怒极而笑,跳下的同时,右手朝着李延治所在的方向深抓而去。

此人在刚刚可以随意被人捏死的情况下,还有如此心机要阴我一把试图绝地逃生,这心计智谋非同寻常,决不可再留!

赵元启已对李延治起了好几次杀心,但这次却最为坚定。

感受到身后再度传来的巨大吸力,李延治暗道一声“不好”。

知道这次若再落入赵元启手中,对方怕连让他说一个字的机会都不会给,就会直接将其杀掉。

在这电石火光之际,忽然传来几声极为细微、但却十分突兀的响动。

忽然赵元启便感觉自己手上多了一些东西。

有些疑惑地微微转过手心,顿时发现是足足五枚的*,霎然间脸色剧变,急忙将*甩到一旁。

这片刻的停顿时间,李延治的身形再度往前挪动了几步。

砰!砰!砰!……

就在这时,李延治身后忽然想起一连串剧烈无比的爆炸声,整个墓室乱石纷飞,极具震荡。

身在半空之中、安然无恙的赵元启,满含煞气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弧度,正要露出一缕轻蔑的笑容——

几枚*,便想炸死此刻已拥有妖王之力的我?!

可在下一瞬间,忽然神色剧变!

“不好!”赵元启心头只响起这样一个响声。

砰砰砰!……

接下来,身边四周便是一连串更加剧烈无比的爆炸之声。

若这墓穴并非坚固如铁的妖王墓,只怕上百个这样的墓室,都早被炸得灰飞烟灭,哪能像现在依旧坚挺。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剧烈疼痛,和皮肉烧焦的焦糊味道,赵元启终于知道自己上当了!

原来刚刚祭台之上和他身上的那些*,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他从祭台上跳下来的地方。

这里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堆放着三四十枚*。刚刚的爆炸,正是它们所发出。

李延治真正的杀招就在笃定赵元启一定会飞身跳下祭台去追他,甚至还估算好了后者的身形会落在哪里。早在他自己从祭台上跳下来的时候,便已经在那里放好了*,等着赵元启自投罗网!

赵元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己初次拥有妖王之力,便是自己都未能完全掌控好,知道自己一跃之下会有几丈,为何李延治一介凡人会有如此精确的计算?

“想就此灭杀我,哪有这么容易!我刚刚嫁接成功,拥有了妖王黄凯一身妖力,几十枚*炸不死我!”感受到身上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痛苦不已的赵元启,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无尽的哀怨与愤怒,激发着他身体的活力,让他残断的肢体再度有了力气,朝着李延治狂奔而去。

“便是死,也要拉上你做垫背的!”

这是赵元启此刻仅有的想法,也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记重锤

“便是死,也要拉上你做垫背的!”

这是赵元启此刻仅有的想法,也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可令他万分惊讶的是,在他如此气势汹汹冲击而去的时候,一直在努力奔逃的李延治,现在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若是仔细看去,会发觉李延治的嘴唇在快速地上下翕动,似在念动着什么术法咒语。

不知为何,剧痛之中恼怒得快要丧失理智的赵元启,此刻心中再度升腾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出于本能,觉得李延治狡诈如狐,奸猾如鼠。好几次身在绝境,却总能绝处逢生。

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浑身鲜血、狼狈不已,但却散发着强大杀气的赵元启,已到了李延治身前。

而这时,李延治嘴角的翕动也终于停了下来。

就在赵元启一爪探出,直冲李延治脑袋,要将其拍个稀巴烂的时候,忽然,赵元启觉得心中、身上一阵剧痛。

这种疼痛不同于被*炸伤、大火烧伤的剧烈痛楚,而是比它们还要强烈百十倍,仿佛来自灵魂的战栗痛苦。

赵元启动了动嘴角,想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至少临死之前也要拉上个垫背的,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嘴中一个字也吐不出,身上连活动一下都难以做到……

心里顿时升腾起无限恐惧……

此刻才明白,*也并非李延治的杀招,真正的绝杀手段乃是不知何时贴在自己身上的这两张符箓!

赵元启心中的恨,便是倾尽五..湖..四..海之水都难以洗刷——为何我刚刚只注意到了*,而将这两张最为致命的符箓未曾关注到!

李延治冷冷地望着已被炸得血肉模糊、倒地不起的赵元启,此时后者的身上,一道道符箓燃烧的痕迹若隐若现,丝丝金黄的的闪光在其身体之上上下跃动。

金色的闪光如一道道灵动的音符,仔细看去,这光芒是由密密麻麻的玄妙图案组成,在赵元启的周身、血液、骨骼中缠绕,快速地消耗着他的生机。

融合了妖王之心的力量,本让他兴奋欣喜不已,但此刻却也成了他的催命符。

妖王之心中那丝丝还未完全消灭的妖气、阴邪之气,便是李延治的符箓发挥作用的土壤。

当日在鸡鸣村,费尽心力练就的两张对付妖邪极为有效的符箓,此刻正好拿来对付赵元启。

眼看着后者渐渐没了声息,李延治总算松了口气。

而后一脸感激地望向秦瑜、玄阳子和包今天。

刚刚赵元启手上莫名多了四枚*,替李延治争取了片刻的喘息之机,是包今天打出。

在当时轮回盘中散发如此巨大吸力的时候,还能挑准时机、准确无误地打在赵元启手中,说明包今天不单射击的准头、技巧高超到无以复加的水平,更是在时时刻刻关注着李延治这边的状况,是以能在最恰当的时机,打出这最关键的一击。

刚刚的剧烈爆炸,李延治离着赵元启也不过区区几丈,将赵元启都炸得面目全非的力道,李延治却能毫发无损,全都是因为在那一刻,玄阳子和秦瑜冒着不惜被吸入轮回盘中的危险,以极快的速度在李延治周身布下了一道防御结界。

现在赵元启身死,轮回盘的吸力早已消失无踪,身体再度恢复了自由的几人,浑身说不出的疲惫。

即便刚刚喝着李延治的女儿红,吃的叫花鸡和酥酪,让几人补足了力气,此时此刻也已消耗得再度差不多了。

“哈哈!”

“哈哈哈哈……”

……

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引发得其他几人也大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墓室中回荡的是四人畅快无比的欢笑声。一股浓浓的情意,在四人心中浮现出来——

同过生共过死的交情,总是比其他的感情更牢靠。

李延治、玄阳子、包今天三人相互搀扶着,慢慢朝墓室门口走去。

秦瑜在三人身后,脚步微微有丝虚浮,嘴角带着一缕笑容。

“玄诚道人不见了。”

“可能是趁机逃走了吧,我一定会把他抓回师门。”

李延治和旁边的玄阳子一问一答道。

四人虽在漆黑幽深的地底墓穴,可此刻的气氛却说不出的安宁。

大战之后,一切归于平静的安宁。

四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乱石残垣的地面,一缕缕若隐若现、悄无声息的黑雾,正在朝他们身后、脚间聚拢。

欢声笑语犹在耳侧,李延治脸上的笑容依旧在荡漾,却忽然没来由又极为突兀地,原本轻快的心头霎然似遭受了一记重锤!

就仿佛原本晴朗无云的碧空,遽然间划过一道巨雷闪电,让李延治的心脏猝然剧烈收缩。

一股极其不好的感觉,瞬间笼罩整个身心。

“小子,你咋了?”

“偶像?”

李延治身形的骤然停顿,和面色的剧烈改变,让一旁轻松说笑、浑然不觉的玄阳子和包今天,大感诧异。

“秦瑜,小心!”

顾不得回答玄阳子二人的问话,神色剧变的李延治犹如一道旋风一般快速转过身来,朝着身后的秦瑜大声喊道。

娇俏清丽无双的笑容仍在脸上绽放,一对浅浅的梨涡说不出的倾城绝色,秦瑜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不解。

不过却依旧在李延治喊出的一瞬间,身形乍然动了,警惕无比地朝四周望去。

深知李延治为人的她,知道前者绝不会无缘无故露出如此凝重与失色的表情。

所以即便不清楚情况,依旧迅速做出了反应。

不过在她有所行动的同一瞬间,地底之中如同两条诡暗阴险的毒蛇一般的黑雾,刹那间缠上了秦瑜莹润娇小的双足。顺着双足,环绕而上,侵入肌肤、血肉、骨骼……

“丫头!”

“女神!”

此时,玄阳子和包今天终于察觉到事情有异。下意识便要去拉秦瑜一把。

“小子,你干嘛!”

却不料被李延治一把狠狠拽住。玄阳子怒吼一声。

秦瑜是他的命,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救自己的徒儿。

李延治力竭让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恢复安定,让自己因为剧烈担忧而颤动不已的心跳尽量平静下来。

竭力不去管那种因为太过担心秦瑜,而升腾起的强烈无比的不安感。

很快,玄阳子和包今天不再挣扎。

因为此刻的秦瑜虽容颜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但浑身上下却被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环绕,原本如天上的星辰一般亮丽的双眸,此刻已变成了乌黑之色。

一如刚刚在进行妖王之力嫁接的赵元启。

第一百二十四章 滔天之恨

秦瑜那淡定、宁静、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气质,已在这一瞬间遽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无比的恐怖、血腥、噬杀的气息。

李延治、玄阳子、包今天在极度震惊的同时,受迫于其身上滚滚散发的强烈煞气,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此刻的秦瑜,已不是原本的秦瑜!

玄阳子和包今天震惊难名,不明白原本一切都已经结束,归于平静,为何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又异变陡起。

为什么会这样?谁做的?缠绕控制住秦瑜的两股黑气是什么?

这是玄阳子和包今天心里疑惑惊诧的地方。

李延治此刻的眼神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一堆犹如破烂、残败不堪的身影——正是赵元启被*和符箓炸毁的身躯。

在刚刚提醒秦瑜小心的一瞬,他的心脏之中似乎有某种感应一般,赵元启并未完全死去的感觉竟再度袭来。

一如刚才妖王之力嫁接失败,所有人都以为赵元启慢慢便会死去,却只有李延治感受到其不久便会爆发,再度拥有强大的生机一样。

“荷荷!……”

似是为了印证李延治的猜测一般,已被炸得血肉模糊、瘫倒在地的赵元启忽然发出了一声声如白骨摩擦地面一般的诡异惊悚的声音。

而后在玄阳子和包今天震惊、错愕地注视下,已被炸得不成人形、脸上血肉模糊的赵元启,仿佛地狱爬出来的鬼怪一般,缓缓地站起身来。

“想就这样杀死我?!荷荷!”赵元启用诡异沙哑、又带着无尽愤怒的强调,嘲讽道。

此刻他心里恨意滔天!

费尽辛苦完成妖王之力嫁接,本以为可以呼风唤雨、任意宰杀李延治等人,却不想非但没有做到,反而将自己伤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甚至差点死掉。

他的一腔抱负——让所有人臣服,尤其是自己的 修仙者父亲;让自己再度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还都未实现,原本的俊美外表再也不见,就被伤成了这副鬼样子!

恨,滔天的恨!

恨四人坏了他好事,也恨为何妖王之心的力量莫名其妙减少那么多,若还有十之六七,他又怎会被人打到此种地步!

赵元启发誓要让眼前这四人付出最凄惨、最痛楚的代价。

而控制住秦瑜,便是这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

他在刚刚倒地,伪装死去之时,便已将整个计划布置周密——

此刻,大傀儡术已经完成。这个美貌无双的修仙者女孩,已经成为我的傀儡。李延治,玄阳子,包今天,要想杀我,必须先杀得了这个叫秦瑜的女孩。

我现在剩余的力量不多,他们真要出手,杀了我的概率在五五之分。

只是他们真的能够对这个女孩儿下得了手?!

想到这里,赵元启犹如阴暗洞穴里爬出的一条毒蛇,阴毒无比地笑了。

在他想到布置这个计划的时候,便已料到,眼前三人绝无对这个女孩痛下杀手的心。

大傀儡术,乃是从妖王之心中残存的妖王黄凯的记忆中,搜寻到的一种术法神通。

妖王之力嫁接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此,不单能将妖王黄凯的一身妖力据为己用,甚至其生前会的一些神通术法,赵元启都能毫不费力地使出。

大傀儡术,除了能操控傀儡的身体,便是施术者身体受到的伤害,也会原封不动地转移到傀儡身上。乃是当初妖王黄凯最为得意的三大神通之一。

秦瑜一旦被控制,李延治、玄阳子他们便是去直接攻击赵元启,后者受到的伤害都会直接转移到她的身上!

大傀儡术,极为阴毒!

“你们,都要死!”

这个时候,秦瑜说话了。

声音再不复以往的甜美澄澈,相反变得嘶哑、冰冷,不带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丫头,你醒醒!”

“女神,你看清楚我们是谁,不要让那个丑八怪死太监控制了!”

玄阳子和包今天着急无比,脱口而出。

“你,该死!”

却没想到秦瑜转头望向包今天,身上的杀气浓郁得犹如实质。嘶哑冰冷的嗓音响起的同时,吞天银蛇鞭“啪”地一声轻响,朝着包今天没头没脸地劈砍过去。

银边气势汹汹,快速无比,周围的空气似都被砍出了一道真空层。

这一鞭,竟是要直接要了包今天的命!

毫不留情!

幼时进宫做了太监,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是赵元启在拥有权势、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修仙者后,心中最大的隐痛。

包今天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痛处。

“闪开!”

就在鞭影在瞳孔中越放越大 ,包今天心中万马奔腾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玄阳子大喝一声,将其猛地拉向一旁。

砰!

只听一声巨响,一个三人粗细的巨大石像,被鞭子拦腰截断。

包今天面色如土,心中在不停地判断着自己的脑袋和这巨大的石像到底哪个更硬。

瞬间分析出结果后,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免得再一不留神吐出什么欠抽的话。

鞭风呼呼而过,犹在耳畔响起,李延治却是充耳不闻,只是站在原地,望着眼前虚无的空气发呆。

此刻,心中那对秦瑜处境的巨大的恐惧和担忧,早已被他强行压制,胸中脑中只在想一件事——

为何三番两次,我跟赵元启好像有某种神秘的联系一般,每次在他未死之际,总会有所感应?

当初在墓里第一次见到妖王尸蛹时,也是有种跟它的心脏血脉相连的感觉,两者之间以我的心跳为首,和成一种奇异的节拍?

甚至有的时候,觉得可以让妖王尸蛹诈尸?

难道跟赵元启的联系是因为后者融合了妖王之心的力量?

我的心脏与妖王之心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

李延治的大脑在快速无比地转动着,总感觉把握住这一个个疑问之间的关联,才是救出秦瑜、消灭赵元启的关键。

“小子,小心!”

忽然,玄阳子一声大喝传入耳中。

紧接着,李延治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扯动着猛的撞向了地面。巨力之大,若不是关键时刻身上那股神妙的热流涌入手臂之中,定要当场骨折不可。

这股巨力,是玄阳子着急之间,推动他的力量。

轰隆!

就在李延治被推倒在地的同时,身旁半尺之处——原本他所站立之处,一阵剧烈的尘土飞扬,坚硬无比的地面被生生砸出了一个一尺多深的大坑。

竟是秦瑜趁着他分神思索的时候,在这瞬息的功夫,用吞天银蛇鞭要毫不留情地取了他的性命!

此刻的秦瑜,已完全不受自己掌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自爆大...法

李延治望着虽容貌依旧,但浑身的气势、神情已经完全判若两人的少女秦瑜,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刺痛。

再看向玄阳子和包今天,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只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身上大大小小挨了好几道鞭痕。

包今天疼的呲牙咧嘴,玄阳子心疼得目眦欲裂——

赵元启现在能随意操控秦瑜,她每一次攻击的力道、速度都比正常时候高出几成。攻击强度变大的同时,也会给秦瑜的身体造成许许多多的隐伤。

这也是为什么对敌之时,正常打法的攻击效果,远不如以命搏命的打法的原因。

自己的徒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此刻却被人如此对待。

玄阳子心疼得心都快碎了。

啪!

就在心里难受之机,秦瑜又一记鞭子凌空抽来,顿时结结实实地抽在了玄阳子身上。

而后,在接下来的一盏茶的时间里,噼里啪啦的鞭声不绝于耳,李延治,玄阳子,包今天,都被抽得快要皮开肉绽。

秦瑜现在没有自己的意识,下起手来狠厉绝辣,而李延治这边反击的时候生怕伤到秦瑜,是以处处捉襟见肘,无法施展开来。

若再这样打下去,只怕再有一盏茶的时间,三人便要被生生抽倒在地,任人宰割。

要么放弃秦瑜,三人离开妖王墓;要么被秦瑜抽杀……

这似乎是摆在三人面前的道路。

响亮的鞭音在空中起起落落,每一次落下,要么是李延治,要么是玄阳子,要么是包今天,总有一人要被抽得血肉模糊。

在识海深处的秦瑜本尊,晶莹的眼泪顺着双颊不停滑落。

识海,是修仙者大脑深处一处僻静之所,用来容纳元气、思维、意识等等的奇妙所在。

此刻,秦瑜的真正意识便被拘在这里,被两道如毒蛇一般诡秘阴冷的气息牢牢缠绕。

外面发生的一切——李延治、玄阳子、包今天为了不伤害到她,而处处选择避让,导致自身被吞天银蛇鞭抽中,伤势严重……

她都知晓,只是除了心痛、自责,其他的她都无能为力。

泪水渐渐打湿了她洁白无瑕的裙角。

当“看到”自己冷酷无情的拿起银鞭,便要抽向已经快要筋疲力竭、被自己逼到角落的玄阳子时,识海中的秦瑜,忽然爆发出一声压抑痛苦无比的大叫声——

“不!”

这一鞭下去,只怕这位养她育她,传授她功法,教授她做人道理,遇到危险拼了命都会保护自己的师父,便会被拦腰斩为两截,悲惨死去。

“秦瑜”不计后果的搏杀,加上背后操控的赵元启的力量,已经不是此刻一心只担心误伤徒儿的玄阳子,所能对付得了的。

这一鞭便到了要他性命的时候了!

“不!”

一声蕴含着无限决心的清啼,自秦瑜识海中发出,最终透过秦瑜粉嫩的双唇喊出。

犹如死神镰刀一般的长鞭,离着角落里的玄阳子只有半尺不到,只需半个呼吸的功夫,便能让后者身首异处。

不过却在这一刻,伴随着秦瑜这一嘶声力竭的喊声,停留在半空中。

任凭身后的赵元启,如何用力指使,催发大傀儡术的效果,吞天银蛇鞭纹丝不动,坚定无比地停在半空之中。

“噗!”

秦瑜吐出一大口鲜血。莹润娇俏的雪颜瞬间变得苍白无比,豆大的汗珠顺着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的脸颊、粉颈滑落,全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大傀儡术,一旦身中,若强行违背宿主的意思,会遭受到剧烈无比的反噬,轻则经脉寸断沦为废人,重则当场爆体而亡。

此刻,原本浑身被若有若无的黑气环绕、整个眼眸也变为乌黑之色的秦瑜,再度恢复了原本的面容——娇俏可人,单纯善良,脸上永远荡漾着阳光般的笑容的少女。

“丫头,你别傻!”

身受重伤的玄阳子,痛苦无比地大叫一声。

不是为自己的伤势,而是心疼徒儿,更是担心秦瑜会直接被大傀儡术反噬。

秦瑜的眼中闪过一缕毅然决然的光芒——

无论如何不能伤害自己的师父、延治和包今天!

这股信念如此坚定,如磐石、如精钢一般不可动摇。

在这重新夺回身体掌控权的瞬间,秦瑜手上的手势开始迅速而有力地打出。

“寸步西流,冲开牛斗,清风皓月容光。天河转,星坛月殿,三分归阴七分归阳。以吾三魂及七魄,消弥意识海,引动十方三界……”

手势打出的同时,秦瑜双唇之中一个个的音符也快速而坚定地吟出。

“丫头,别傻!”

玄阳子陡觉心口一阵剧痛,怒火攻心之下一大口猩红的鲜血吐出,脸色煞白无比地大喊一声。

顾不得近在咫尺、可以随时要了他性命的吞天银蛇鞭,顾不得身上重重、可以即刻让他重伤昏厥的伤势,如一道电光一般,快速无比地来到秦瑜身前,猛地按住了徒儿在源源不绝聚集在掌心之中的全身元气精血。

玄阳子一双眼睛变得血红无比。

在刚刚的一瞬间,徒儿秦瑜竟要引动自爆大...法,跟赵元启来个同归于尽。

这让玄阳子心恸、后怕不已,生生咬死赵元启的心都有。

脸上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变得坚定无比,决心已下——

要伤害到我的徒儿,除非我死!

于此同时,手上另一串法诀快速无比地打出。

“道长,你这是要干嘛?女神,你醒醒啊。”

感受到玄阳子视死如归的气势,包今天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不详预感,急忙跑到玄阳子和秦瑜身侧。

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恨不得直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怪自己一点本事都没有,帮不上忙。

“你还敢过来!”

而这时,另外一边,赵元启冷酷无比地说道。

他的身前一尺处,李延治已站在那里。目光炯炯,毫无惧色。

“我们做个交易怎样?你放开秦瑜,让我做你的傀儡?”李延治缓缓开口 。

“哼!”

赵元启冷哼一声,与此同时,血肉模糊的左手闪电伸出,浓郁无比的元气旋涡,顿时让李延治便不由自主地靠近过来。

“哼!”

在接触到赵元启的掌心的一刹那,李延治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声痛呼。鲜血顺着他胸前的衣襟滚滚流落。

原来是赵元启的一只利爪已经探到他胸前,穿过血肉,竟要直接掏出他的心脏。

“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面容被毁犹如恶鬼的赵元启,阴恻恻地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安

原来是赵元启的一只利爪已经探到他胸前,穿过血肉,竟要直接掏出他的心脏。

“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面容被毁犹如恶鬼的赵元启,阴恻恻地道。

胸口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李延治强忍住没有吱声。

“你再放*啊,符箓啊,怎么不放了?”赵元启犹如毒蛇一般阴冷地说道。左手在缓缓地刺进李延治的胸膛。

速度说不上慢,也绝对不快。为的便是放大李延治此刻的痛苦,让他死前遭受最为痛苦的折磨。

“我不会放*和符箓,我可不舍得伤害秦瑜。”李延治面色苍白,忍受着难以忍受的剧痛,硬气无比地道。

“你不舍得伤害,我可舍得,等你们都死了后,我会让她一起下去给你们陪葬。你这个讨厌的小子,三番几次坏我好事,我早想杀你而后快。不过你可知道多亏你上次炸毁了尸蛹,要不是你那满满一屋子的*,玄诚道人的铜书铁卷怎会被你炸开一个裂缝,露出里面妖王墓的阵法分布图。若不是这个图,我的妖王之力嫁接又怎会如此顺利!说起来,我能拥有妖王黄凯的一身力量,还真要多谢你呢。”

赵元启语速飞快,似是发泄一般。一边说着的同时,扎在李延治胸膛中的右手也在寸寸挪进。

“现在,你就去死吧!而我要吃了你的心脏,看看这一颗凡人渺小的心脏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如此吸引我!”

说话的瞬间,赵元启浑身杀气冲天。

左手猛地用力,只需再前进一寸,便可摘下李延治的心脏!

“嗯?怎么回事?!”忽然之间,胜券在握的赵元启神色一怔,不敢置信。

因为此时此刻,自己一直毫无阻碍地穿过李延治胸膛的左手,竟然再也难以寸进分毫!

任凭他无论如何用力,竟都难以再挪动!

赵元启此时心中的震惊,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拥有一身强大无匹的妖王之力,为何这个普通凡人小子在这一刻竟能成功阻止自己的攻击?!

到底怎么回事?!

心神巨震的同时,赵元启全身的力量源源不绝地灌注到左手之中——

无论如何也要冲破这一层隔膜,将这小子杀掉!

这个时候,李延治忽然笑了。虽然因为剧烈失血而面色苍白,虽然因为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而憔悴委顿不堪,但依旧是笑了,笑得很灿烂。

汩汩流血的胸口之上,全身的神妙热流被他全部灌注到这里,抵御着赵元启的利爪。

连他都没有想到,这股玄妙的热流竟有如此强大的功能,能抵挡住赵元启的全力一击。

本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李延治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赵元启在心惊连连的同时,没来由地心惊肉跳起来。一股极度的不安,让他整个人变得烦躁不已。

但他却不知道这烦躁的来源——明明我在占据着上风……明明他不敢动我,因为无论怎样的伤害,都会先反射到那叫秦瑜的女人身上,他不会舍得伤害那个女人……虽然不知为何他能够阻挡住我的攻击,但我确信只需几个呼吸的功夫,我的力量便会彻底将他击垮,成功摘下他的心脏……

可是为何我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就在赵元启一边加快手上的力道,要快刀斩乱麻,一边心里各种纷乱的念头涌现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极为突兀地跳动了一下。

而后又是一下,两下,三下……

跳动越来越强烈,如同打雷一般,浑身说不出的难受与痛苦。

滚滚的元气自左手中撤回,转移到心脏之中,试图安抚剧动的心跳。

可最后绝望地发现,心脏的跳动竟完全不受他指挥,依旧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得马上就要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负荷。

就仿佛自己的心脏,被一根无形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一般,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

“你,是你!”就在心脏震碎的前一刻,赵元启忽然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望向李延治。

在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自己的 心脏,竟是跟李延治的心跳和成一股奇异的节拍,或者说,自己的心跳是在李延治心跳的引动下,才如此剧烈地跳动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妖王之心那莫名其妙消失的十之五六的力量,是被这个小子吞噬了?……

噗!

一声细不可闻的心脏碎裂的声音传来,赵元启的脑海中最后浮现的便是这一系列疑惑。

“小子,闪开!”

就在此时,在秦瑜和自己身上结印成功的玄阳子,冲着李延治大喝一声。

与此同时,大道降魔剑带着不世之威,冲着赵元启袭杀而去。

大傀儡术,能将赵元启所受的一切伤害,统统转移到秦瑜身上。要袭杀赵元启,无意是在杀死秦瑜。

可玄阳子依旧毫无顾忌地打出了大道降魔剑。是因为在刚刚的一瞬,他在自己和徒儿身上设置了伤害转移阵法,以自身一成的本命精血为祭,一会儿无论徒儿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都会统统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样,虽然会置自己于死地,但却能杀死赵元启,同时保全徒儿。值了!

这是玄阳子做出的选择。

“嘶!”

李延治发出一声痛呼,身形后退避开大道降魔剑厉害的同时,汩汩流血的胸膛也从赵元启僵直不动的左手上移开。

砰!

一声巨响过后,赵元启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被穿在大道降魔剑上,随着剑身快速向后移动。

铁石交鸣的声响过后,赵元启被直接刺穿,挂在了墙壁之上。死得不能再死。

玄阳子紧闭着眼睛,等待着与此同时应该转移到他身上的同样伤害。

可是一个呼吸过去了,两个呼吸过去了……

足足十几息的时间,这股致命的剧痛依旧没有传来。

“不好!”

忽然之间,玄阳子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迟迟没有转移,难道是我的伤害转移阵法失败了?!转移到了徒儿身上!

在有这个想法的一瞬间,玄阳子浑身一个踉跄,朝着秦瑜所在的方向望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疑惑,又见疑惑

迟迟没有转移,难道是我的伤害转移阵法失败了?!转移到了徒儿身上!

在有这个想法的一瞬间,玄阳子浑身一个踉跄,朝着秦瑜所在的方向望去。

那里,秦瑜仰面倒在地上,洁白无瑕的衣衫不沾染一丝尘埃,嘴角流出一缕殷红的血迹。

“丫头!怪师父,师父害了你!”在此瞬间,玄阳子声泪俱下,跌跌撞撞、颤颤巍巍地跑到秦瑜身边。

心中的自责无以用语言来形容。

自己刚刚那一击的力道有多大,玄阳子心中清楚,连融合了一身妖王之力的赵元启都能杀死,更何况自己的徒儿秦瑜。

心中仿佛被一座巨山般的大石狠狠压住,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本是他要替徒儿赴死,为何到头来阵法设置了,依旧是徒儿受了这一记重创。

“女……女神她死了?!”看到玄阳子悲痛欲绝、如丧考妣的模样,一旁的包今天大惊失色,颤颤巍巍地问道。

“丫头,都怨师父!你醒醒啊!”玄阳子满脸横肉的脸上满是悲伤,狠命地摇动着秦瑜柔弱无力的娇躯。似乎觉得这样便能把徒儿摇醒。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是,竟……真的把徒儿摇醒了……

“师父,我脑子好晕,你不要摇我了……”地上的白色身影传来一声虚弱非常的声音。

……

静!整个墓室在这一瞬间出奇的安静。

玄阳子涕泪横流的老脸上,悲痛欲绝的表情还挂着,嘴巴依旧大张着,但那声哭喊却是怎么也发不出了。

“丫头,你没事?!”

半晌之后,脑子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的玄阳子惊声问道。

因为太过惊讶,声音实在太大,恍惚间让旁边的包今天感觉似乎秦瑜没事,玄阳子很不甘心似的……

“丫头,你真没事儿?!”

总算完全回过神来的玄阳子,望着秦瑜虽然有些虚弱苍白但却生机旺盛,忽然惊喜交加地大吼一声。

一缕微笑悄悄爬过秦瑜娇俏无双的雪颜之上,知道师父是在心疼自己,但嘴上却是一副很头疼的样子,道:“师父,我现在虽然没事,但继续被你这么吼啊、摇啊的,可能很快就有事了……”

“好,好,好……”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玄阳子都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丫头放心,师父不摇你,也不吼你了,嘿嘿……”

玄阳子挠着因为战斗太过激烈而乱蓬蓬的头发,“嘿嘿”傻笑着。哪还有半分仙道宗师的模样,分明是一个疯疯傻傻的老乞丐。

“还好,还好。”包今天胖胖的手掌拍打着自己的胸脯,连连庆幸道。

不过随即便朝依旧在傻乐的玄阳子投去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刚刚我就觉得女神不过是太累才躺下的,呼吸还有呢。你呼天抢地的,害得我还以为女神真的不行了呢。

“傻胖子,你在鄙视我?”嘿嘿傻笑的玄阳子无意中看到包今天的表情,不爽地问道。

“没有!哪有!”包今天矢口否认,脸上堆满笑容:“道长,我是在崇拜你呢,你看你多厉害,一刀就把那死太监砍死了。”

“那是剑,飞剑,你懂吗?”玄阳子纠正道,不过随即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望望秦瑜,又望望前方不远处的赵元启的尸体,眼中疑惑的神色越来越重。

刚刚徒儿“死而复生”的巨大喜悦,让他暂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元启明明已经用大傀儡术支配住了丫头,为何我这一剑下去,赵元启死了,丫头却没事?即便我又设置了伤害转移大阵,那也应该是丫头没事,我跟赵元启死掉才对?为什么现在我跟丫头都没事,只有赵元启死了?”

玄阳子心中惊讶莫名,眼神来回在自己、秦瑜和赵元启的尸身上徘徊。

就在怎么想都觉得不科学的时候,忽然间脑中电光一闪——

难道……难道说,在大道降魔剑斩杀到赵元启身上之前,赵元启便已经死了?!

思来想去,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在那之前,赵元启便已经身死,才能解释为何现在自己和徒儿什么事都没有。

可赵元启是怎么死的?!

一个疑惑解决,可更大的疑惑却随之而来。玄阳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不远处,正在闭目调息的李延治身上。

当时,只有他跟赵元启近距离接触,难道是这小子杀了赵元启?

玄阳子脑中闪过一个大胆而又惊人的想法。

虽理智告诉他,这绝不可能。因为无论李延治用什么方法杀死赵元启,那无论是徒儿,又或是他,都应该因为大傀儡术和伤害转移大阵,而有一人也同样身死。

可现在两人依旧好好的,完好无损……

难道赵元启只是恰好自己死掉的?

玄阳子想到了一个更加天方夜谭的可能性——赵元启恰好在他的大道降魔剑攻击到其身上的前一刻,恰巧猝死了……

这样戏剧而又不可思议的死法,可能性似乎是零啊……

“道长,你这是干嘛!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过了片刻,正在闭目养神的李延治,忽然感觉到一束异样的目光,下意识地便睁开眼睛。当看到跟他近在咫尺,一张老脸里离着他的脸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时,顿时惊悚地大叫起来。

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的同时,不满地抱怨道。

刚刚他一边在仔细调养生息,一边更加仔细地用心脏感受着赵元启 。确定对方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以免再出现刚刚让秦瑜置身生死险境的地步。

就在明确地感受到,心脏中那种莫名的恐惧、觉得赵元启还未身死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知道这下赵元启应该总算是死了,彻底放下心来的时候,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这副景象。

开什么玩笑!

若你睁开眼睛,一个美丽妖娆的女子跟你脸贴脸、吐气如兰地近距离接触,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便能彼此接触到,那或许还算是个惊喜。

可若是一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糟老头子,跟你这么近,这简直是惊吓!但凡心脏小点的,要被吓出心脏病的好不好!

所以李延治此刻很幽怨地盯着玄阳子,不知这糟老头子不盯着自己的徒儿,来自己这里做什么。

不过在这样想的一瞬间,忽然间似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下意识地低头朝自己的胸口看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受伤,很受伤

不过在李延治这样想的一瞬间,忽然间似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下意识地低头朝自己的胸口看去。

这里本应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是赵元启为了掏出李延治的心脏而留下的。原本一动便会有一阵阵钻心的刺痛,加上汩汩而出仿佛不要钱一般的鲜血。

可刚刚被玄阳子一吓,下意识地坐着连连后退,如此大的动作幅度,胸口处却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小子,你受伤了?!”这个时候,玄阳子总算注意到李延治身前胸前的那一大滩血迹,惊声问道。

不过心里却有一丝疑惑。

刚刚走过来时,李延治虽是背对着他,但玄阳子用仙家手段仔细探查过他周身气血,发现生机昂然、气血饱满,并未觉察对方受了太严重的伤。

可现在看其正面,流了如此多的血迹,又怎么可能只受了一点轻伤?

不用玄阳子过来查看,李延治已早一步将自己的衣襟揭开。

当看到胸前的情况时,顿时令他惊讶万分!

只见心脏前、胸膛处的肌肉饱满、结实,紧致。虽然瘦弱,但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不要说血窟窿、伤口,便是连一个疤痕都未曾留下。

李延治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在半盏茶的时间之前,赵元启留下的那深入心脏的巨大创口,此刻竟然完全愈合,连丝痕迹都不剩。

若不是胸口被撕裂的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仍旧心有余悸,李延治甚至会以为刚刚那不过是一场梦。

为何愈合如此之快?!简直是非人的速度!我这是什么体质?!

心头被巨大的疑惑环绕,李延治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一动不动、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发呆。

玄阳子也盯着瞅了几眼,发现并没什么特别,远不如女人的胸口好看,纳闷着这小子瞅着自己的胸口发呆个什么劲。

啪!

不明所以的玄阳子,一巴掌打在李延治的胸口上,道:“小子,看够了没?”

李延治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挠了挠头,眉宇间依旧是不解之色。

不过片刻之后也便释怀——没事总好过有事,既然想不明白那干脆便不去想。

“秦瑜怎样了?”感受到身上已基本复原,李延治望了一眼已从地上坐起,正闭目调神的秦瑜,问道。

“丫头也没什么大碍,调养一番后,便没什么事了。”玄阳子脸上带着一波笑意,喃喃道。

替徒儿高兴。

“来,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说话间玄阳子一把抓起李延治的手腕,替对方号起脉来。

“道长,你还懂医术?”李延治有些不信地问。不知为何,看着玄阳子的模样,总觉得这老头子在打别的主意。

“号脉、治病这种小事,堂堂一个修仙者会不会?!”玄阳子眨巴了两下眼睛,用自己的反问,来肯定回答了李延治的问题。

心里却有一丝丝的发虚。

玄阳子才不会告诉对方,他早用观气术查验过李延治,对方气血饱满,没什么大碍。也不会告诉对方,自己并不通什么号脉治病,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再度查验一下这小子的体质。

虽然自张府离开那晚,已经仔细查看过,确定过李延治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但谁见过一个普通人能吸纳灵石中的能量的?

谁见过一个普通人能抵挡住好几次融合了一身妖王之力的赵元启的攻击的?

谁见过一个普通人身上能随随便便拿出像叫花鸡、女儿红、酥酪这种的疗伤圣药的?这三样东西,任何一样可都比云隐门最最顶级的伤药断续膏,要好上几百倍!

且赵元启死的时候,只有这个“普通人”离他最近,玄阳子极度怀疑,对方的死跟这个“普通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

综上总总,玄阳子觉得李延治绝对不普通。那晚的诊断绝对有问题。

“道长,为什么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李延治有些纳闷地望着玄阳子越来越黑的脸色,不解地问道。

他很好,身体没问题,这点李延治可以确定。可既然如此,玄阳子的满是横肉的老脸,变得越来越黑,是怎么回事?

“别吵!”玄阳子有些恼火地吼了一声。而后继续号脉。

李延治闭了嘴。

又是半盏茶的时间过后,玄阳子的老脸已经黑如木炭,并且隔空都能感受到他冲天的怒火。

后方的秦瑜和包今天都感受到了,不解地望向玄阳子。

又过了片刻,玄阳子默默地松开了李延治的手腕,静静地坐到了一旁。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受伤。

李延治:……

秦瑜:……

包今天:……

这给人号脉把自己的 心号伤了,这种事还是头一次见……

玄阳子倚在墓室墙头,双目望天,眼神寂寥——

受伤,好受伤!一直自诩一代仙道宗师掌门,却没想到沦落到今日连一个小子的虚实都查看不出的地步……

没错,刚刚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任凭他用尽手段,查来探去,最终得出的结论,依旧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玄阳子深知,这个“普通人”绝不普通。

唯一的解释便是,李延治身上被一个不知比玄阳子修为高上几十、几百倍的高人下了禁制,像玄阳子这样的实力,根本查探不出李延治的虚实。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玄阳子是明白。

但问题是他当初在断定李延治只是“普通人”的时候,想当然地便把这种可能性给忽略了,本能地以为在太虚城这方世界,压根不会有这么高的高手。

却没想到现在被狠狠打脸,这才是真正让他难为情的地方……

故步自封,自以为是……

“师父,您老人家还会号脉诊病?”这时秦瑜凑到黯然神伤的玄阳子身前问道,比星辰还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促狭的意味。

玄阳子在为什么而伤自尊,聪慧的少女一眼便看出。早在看到李延治可以吸纳灵石中的能量时,秦瑜便已经知道李延治并非普通人。所以对此她比师父玄阳子的接受度要高很多。

看后者这样一副失魂落魄、大伤自尊的模样,秦瑜于心不忍,试图转移话题。

果然,知子莫若父,知师莫若徒,听到秦瑜的文化,玄阳子老脸不禁微微有些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半晌之后仍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少女莞尔。

气氛再度活跃起来,四人休整一番后,便说着笑着,走出了妖王墓。

第一百二十九章 衣锦夜行

此时,已经是正午,日上三竿。雪白明媚的日光照在身上,说不出的温暖和煦。

当再度看到蓝天白云,绿草碧树,李延治只感觉恍若隔世。

狠狠地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李延治毫不掩饰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

包今天甚至大喊大叫着,撒着欢儿围着低矮的山丘跑了几圈。

秦瑜和玄阳子忍俊不禁。

因为妖王尸蛹彻底被消灭的缘故,原本阴风阵阵,鬼气森森、鬼哭狼嚎的阴山,此时妖气消散,阴气无存,再度恢复了原本的钟灵毓秀。

再度休整了片刻,当体力恢复至五六成时,玄阳子用法力将妖王墓的入口彻底封印。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妖王墓一丈多高的入口被法力覆盖,完全消失无踪。

随着它的消失,妖王墓中的秘密也随着一同消散,无从知晓答案——

玄诚道人去了哪里?为何莫名离奇消失?

赵元启那修仙者的父亲是谁?在凡人界成立碧霄轩,做了如此多的恶事。

李延治从绝美女尸口中吞下的那枚红色琉璃珠到底是什么?为何会跟妖王之心,甚至于赵元启的心脏之间,有了某种莫名的联系?

绝美女尸是谁?为何对方口中会有此琉璃珠?难道是云隐门当初的掌门、封印了妖王黄凯的伽叶祖师?

秦瑜为何会与其长得一模一样?她们之间是何关系?难道有血缘传承?

……

这种种的种种,只怕都会随着妖王墓的彻底封印,而变得不可知。

李延治最后朝妖王墓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缕笑容——虽然在里面险死还生无数次,但收获也十分之多。不单是自身实力上的收获,更收获了许多朋友。

想到这里,李延治望了一眼在前面走着的秦瑜、玄阳子、包今天三人。

“小子,那赵元启是你杀的?”

就在李延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烈的时候,前面的玄阳子忽然放缓脚步,朝李延治走来,开口问道。

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李延治当时就愣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紧接着心内一阵狂喜——

本来做了此等好事、壮举,在最危急时刻救了大家一命,理应该受到别人的顶礼膜拜,由衷赞美的。

即便李延治不在意玄阳子和包今天的反应,但至少秦瑜这丫头一声“延治你好棒”,或者“谢谢你救了我”,又或者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满眼小星星崇拜地望着你,这种感觉想想都让人觉得舒坦的很。

天知道李延治有多想得到这种待遇!

但问题是李延治一路上仔细考虑过,若他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会不会有人相信……想来想去,似乎自己都不信……

所以隐忍到现在,一言不发。

但做了好事没法留名,就像衣锦夜行一般,心里憋屈的不要不要的。

所以当玄阳子这话一问出的时候,李延治简直有种他乡遇故知、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感觉。

心里禁不住想要将玄阳子的祖宗十八代都夸一遍——果然是仙道宗师 ,果然是一代掌门,就是有眼光!

强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李延治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会笑出来,尽量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点头道:“是。”

玄阳子:……

人性就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你若越是藏着掖着,别人越会觉得是你,你若一下子大方承认了,反倒觉得大概可能应该不是你。

玄阳子此时的心态正是如此。本来极度怀疑是李延治,想来想去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性,但听到李延治如此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后,自己心里反倒犹豫了,觉得之前的判断应该是错的。

“你怎么杀的他?”半晌后,玄阳子再次开口问道。

“用意念。”想了一下当时自己用意念控制着心脏,让赵元启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最终因不堪重负心脏破裂而亡,李延治肯定地回答道。

玄阳子:……

“你为什么不早用‘意念’杀死他?”半晌后,玄阳子再次开口了。

“之前我还没掌握好方法力道。”李延治实事求是地道。

这个时候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笑了起来,一副——没错,就是我,快夸我呀崇拜我呀,的模样……

“哦。”哪知,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来到,玄阳子点点头后,大踏步走了,快速追上了前面的秦瑜和包今天。

李延治:……

李延治彻底无语了,还没闹明白怎么理想和现实差距这么大的时候,前面的玄阳子忽然转头了。

“小骗子,想蒙我,差点被你骗了。”玄阳子笑着道,一副姜还是老的辣的模样。

李延治:……

这样的反转李延治真是没预料到,心里郁闷的不行——道长,无知限制了你的想象,你知道吗?

算了,衣锦夜行吧!

半晌后,李延治在心里叹了口气。

“延治,谢谢你救了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杀死了赵元启,但是我知道是你。”

就在心中郁闷的时候,忽然一道靓丽的白色身影来到李延治身旁,轻声细语地说道。而后又如一只欢快的鸟儿,再度跑到了玄阳子和包今天身边。

李延治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不知为何,总觉得跟这个少女似乎认识了许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想什么,心意相通……

这种感觉分外奇特,又格外让人心情美好。

咕!咕咕!……

就在这时,忽然包今天的肚子响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好饿。”包今天道。

“没错,老人家我也饿了。”玄阳子一下来了精神,点头表示认同。说话的同时,回头望着李延治,一副让后者请他们吃饭的样子。

李延治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吃顿饭嘛,这有何难!

这样想的同时,从怀里十分大方地拿出一张银票,“走,我请你们吃饭去!太虚城最好的酒楼,随便你们点!”

豪气万丈!

银票总共是一千两,还是之前在赵府,赵元启付给他的定金。

这么多的钱,李延治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赚到。

用一千两银子请人吃饭,李延治更是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豪情大方!

不过,谁让这几个人是他同过生共过死的朋友呢,对他们大方点,也是应该。

“你们……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片刻之后,想象之中感动得热泪盈眶、深深赞叹李延治大方的情景并没有出现,相反几人一脸怪异的模样望着他,不明所以的李延治讶然问道。

第一百三十章 灵魂都颤抖了

“你们……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片刻之后,想象之中感动得热泪盈眶、深深赞叹李延治大方的情景并没有出现,相反几人一脸怪异的模样望着他,不明所以的李延治讶然问道。

就在他莫名其妙之际,秦瑜总算开口了,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模样:“延治,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样的纸,我这里也有好多,送你一些吧。”

说话间,秦瑜取下头上戴着的玉簪,下一瞬手上多了一沓厚厚的“纸”。

想来这枚玉簪应该是空间一类的法宝。

当李延治握着这足足有上百张秦瑜口中所说的“纸”时,感觉整个灵魂都有些颤抖了!

这是些银票,太虚城最大、信誉最好的泰记银庄的银票,如假包换。每张的数额在两千两、三千两、五千两等等不等,最大的一张还有上万两的,李延治粗略一扒拉,这一沓至少有三五十张!

五六十万两的银票!

够自己吃喝十几辈子的了吧……

在这一瞬间,李延治感觉自己的双手,不,算上双脚,都有些颤抖。

这辈子没摸过这么多的钱!

刚刚摸着一千两银票的时候,他也发过如此感慨,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价码便瞬间提升了几百倍。

这,人的际遇真是不可捉摸啊。

李延治努力屏住自己面部的肌肉,以防自己笑出声来。

“小子,你还真喜欢这个?!”玄阳子望着李延治的模样,惊声问道。

李延治的体质神秘,背后还有不世的高人在传授他技艺。这一点玄阳子已经断定。

驱鬼镇邪的符箓不要钱一般的随意使用,叫花鸡、女儿红、酥酪这样世间难寻的最最顶级的圣药,随意拿来让人享用……

这种种行为,都让玄阳子认定李延治是个不知银钱、灵石为何物,超级败家有钱的大富豪。

却万万没料到对方会对修仙者不屑一顾的银钱感兴趣,这让他大跌眼镜!

不过随即忽然想到了点什么,心里一喜,急忙忙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拿出“喀喀喀”一沓的金条。

玄阳子用像诱...惑小绵羊的大灰狼一般的语气道:“你还有叫花鸡、女儿红、酥酪没有?你若再请我吃一顿,这些统统是你的!”

玄阳子一脸期待地望着李延治。

“师父!”秦瑜娇叱一声,感觉有些丢人——

自己和师父手里拿出的不过是世俗的普通银钱,而延治的叫花鸡、酥酪、女儿红则是每一个修真者都梦寐以求的圣药。两者之间的兑换,完全是不对等的。

师父玄阳子此刻的行为,在修真界就如同用一块小小的糖果,换一个小孩子的一处洞天福地。

这是一种极为挑衅和欠扁的行为,若惹人家不快,可以当场遭人痛打的。

“好,一言为定!”

却哪知李延治一副见钱眼开、生怕对方反悔的模样。

秦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玄阳子赶紧追上一句,也是同样一副生怕别人反悔的模样。

啪!

为了表示郑重,两人还特意击掌为誓。

李延治和玄阳子两人此刻都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生怕一旦绷不住,真得会当场笑出声来。

秦瑜:……

李延治将银票还给秦瑜,小心翼翼地将二十根金条装进自己的背篓里。神情之谨慎,表情之郑重,比对付玄诚道人和赵元启时,还要更认真几分。似乎生怕一不留神,到手的鸭子飞了……

银票是秦瑜的,无缘无故受人财物,这不是李延治的风格。

玄阳子的金条,这属于双方你情我愿的买卖,收入囊中是理所应当。

至于是否是等价交换这个事情,李延治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虽然跟别人的“秤”有些不太一样。

花钱花得是否值,在于给你的心情造成多大的喜悦程度。像现在他跟玄阳子,心里都高兴的不要不要的,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在李延治看来,这便是等价交换了。

况且即便玄阳子不拿出这么多的金条,李延治依旧会请他们三人到鸡鸣村做客,到时候叫花鸡、酥酪、女儿红,依旧会供应。

反正东西怎样都要拿出去,现在还平白无故赚了这么多金条,怎么想李延治都觉得自己这笔买卖赚大发了。

至于女儿红、酥酪、叫花鸡这东西并不是他的,而是金叔、花婶和卫姐的,他半点都没考虑。

毕竟慷他人之慨这种事,他一向最爱干了。

李延治和玄阳子现在看对方是越看越顺眼,仿佛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啥时候去吃?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玄阳子毫不掩饰自己的迫不及待。

这三样东西不单味道极美,对身体、对修为更是有莫大的好处,玄阳子想想都觉得垂涎三尺。

“这个……过几天吧,现在不方便……”哪知一直嘿嘿傻乐的李延治,忽然有些为难地道。

“你想啊,叫花鸡、女儿红、酥酪,哪样不需要时间精心做准备,才能吃得上?”看着玄阳子一副“咋了,收了钱不给东西是吗”的模样,李延治灵机一动,信口胡诌道。

“这样,”玄阳子恍然大悟,“那过几天就过几天。”

还真信了。

秦瑜全程无语地望着两人。

包今天望望李延治,又望着他背篓里那金灿灿的金条,眼神都快直了。

倒并不是跟李延治一样见钱眼开,只是也没想到到后者竟这么喜欢这东西。

包今天心头一阵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早知道偶像老大喜欢钱,多给他送点才是!这小弟当得,太不称职!

四个人中,修仙资源李延治是最好、最得天独厚的,却没想到也是最穷的一个。

李延治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发誓,之后打死他都不会说当初就为了二两银子,便跟着土拨鼠、八达通进了妖王墓,差点把小命交代在那里。

就这样四人虽各怀着心思,但依旧兴致高扬地朝山下走去。

包今天说的没错,确实是饿了,要找个太虚城最好的酒楼,吃顿好的。

第一章 恨铁不成钢

四人兴高采烈地朝山下走去,背影越来越远,全然没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三道身影在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

“这治儿怎么这么没出息,几根金条就把他乐成这样?!”三人中一个身材瘦削的小老太太,跳着脚恨铁不成钢地道。

“几根金条就换我们用那么多天材地宝制成的叫花鸡、女儿红和酥酪,治儿这买卖做的不值当!”看起来憨厚温和的汉子,金叔难得地点头道。

“死老头子,还不是怨你,当初要不是你非要住在鸡鸣村,我们只能扮作村夫农妇,能害得治儿从小到大没见过多少钱吗!若是听我的,在太虚城买一座大房子,让治儿从小就做个富家少爷,哪会让他看到二十根破金条,就高兴成哪样!”

花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金叔埋怨道。

“死老太婆当初住在这里,你也可是同意的,怎的到了现在开始怨我了?从上次治儿不愿在村子里啃老,宁愿二两银子把自己卖给八达通他们,进入妖王墓,我就说多给治儿一些银钱,可你却说都装了这么多年了,索性装下去,现在凭什么怨我!”

金叔面上看似憨厚,但跟花婶吵起架来,嘴皮子利索的很,丝毫不遑多让。

-----这么多年,真的吵出经验了。

眼见两人的吵架愈演愈烈,甚至要升级,卫音音有些头痛地摇了摇头——这两人,加起来岁数好几千岁了,一天不吵就觉得日子过得不舒坦……

卫音音柔弱无骨的右手在空中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顿时周围安静平宁的空气,似被一股奇异的魔力引动,沿着特定的轨迹和方向快速转动。

与此同时,正在吵得不可开交的金叔和花婶,只觉心间响起一声清明之音,顿时原本火气直冒的心头瞬间平和沉静下来。

仿佛一尾润物无声的涓涓细流,将心头的火气一下浇灭。

金叔花婶两人嘴巴张了数张,吵架的话语竟再也说不出一句。

只是在空中随意一拨,便有如此神效,卫音音的天音神功已至化境。

“若是没有这二十枚金条,治儿是否也要让朋友去村里,用叫花鸡、女儿红,酥酪招待他们?”世间终于安静下来,卫音音用犹如天籁的嗓音情圣问道。

“没错。”金叔想了一下李延治的性格,肯定地点头道。

“本就无论如何都要招待,现在还额外多得二十枚金条,你们说治儿这买卖是赔了还是赚了?”卫音音用犹如清泉的声音再度问道。

“赚了!付出同样的东西,现在还多得了二十块金条,自然是赚了。”花婶服气地说道。

“我就说嘛,治儿从小脑袋瓜子这么灵,怎会算个糊涂账!”花婶一张老脸笑开了话,由衷夸赞道。全然忘记了刚刚跳脚骂李延治买卖做的亏没出息的事。

金叔忍不住要反唇相讥,不过卫音音的音符还在心间起着作用,所以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有说出口。

“可是治儿为何不直接回村,反而先带着他们去太虚城呢?”笑了一阵后,花婶忽然又不解地问道。

“生气了呗。”卫音音露出贝齿微微一笑道,容光绝色。

“生气?生我们的气?怪我们一直瞒着他?”金叔讶然问道——瞒着治儿,可一直都是为了他好。

“自然不是。”卫音音摇头。

“那生谁的气?总不至于生大黄,白小胖,龙腾腾或者糖果果的气吧?”花婶不明白了——不生他们的气,还会生谁的气。

“生自己的呗。”卫音音莞尔笑道,“气他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明明有那么多蛛丝马迹。所以气自己太笨,不好意思来见我们。”

金叔和花婶面面相觑,仔细想想倒深为赞同卫音音的话,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这臭小子,真是矫情。”花婶道。

“那让他自己先想两天,我们回去准备吃的。什么时候臭小子想通了,我们好招待他朋友。”金叔道。

卫音音点头笑着,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后,三人的身形在原地消失。

******

半个时辰后,李延治、秦瑜、玄阳子、包今天的身影出现在太虚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陈记酒楼前。

望着这气派非凡、雕梁画栋,人来人往的大酒楼,李延治的眼中闪动着光芒——这陈记酒楼他早想来尝尝了,据说在这里吃一顿普通的饭菜,至少是上百两银子。奈何以前穷,一直没机会来,现在嘛……

李延治摸了摸身后形影不离的背篓,脸上快要笑开了花——自然是想吃多少便吃多少了!而且每样菜都点两份,吃一份扔一份,就为了显示爷有钱!

李延治大摇大摆地便要走进酒楼,浑身暴发户的气焰滔天。

“哎哟,那什么,忽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天才哥,道长,女神,你们先上去,我去买顶帽子。”

身后的包今天,忽然怪叫一声道。

话刚一说完,也不等别人有所反应,便一溜烟儿地小跑到陈记酒楼旁边的衣帽坊去了。

看着日近中午,碧蓝的天空中高高升起的太阳,李延治和玄阳子面面相觑——这样的天气,便是单穿一件外衫都觉得微微有些热,包今天竟会感觉冷……

这谎话编的实在是不怎么样……

“这傻胖子看着长得挺壮的,怎么这么虚?天才哥,赶紧用你的那些叫花鸡、女儿红、酥酪来给他补补。”玄阳子神色古怪地望了一眼包今天快速消失的背影,将话题成功扯到了他所关心的事情上。

怕冷,他自然是不信的,不过这个话题还是蛮好的……

“他为什么一来到这酒楼,就一脸纠结便秘的模样?怎么回事?”李延治自动忽略了玄阳子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这事秦瑜自然也注意到了,一双闪耀着星辉的明眸四处打量,看是否有什么人或事,引起了包今天刚刚的异常反应。

少女身着白衣,明眸皓齿,白皙如雪的粉颊上是一对深深的酒窝,双目犹如一泓清泉,自然而然地散发一股轻灵娇憨之气,比画上走下的美人还要美上三分。

引得不论是周围宽阔大路上行走的路人,还是去陈记酒楼吃饭的客人,亦或是厅里堂前跑来跑去的店小二,纷纷驻足,犹如看到天女下凡一般。

咚!

咚!

咚!

……

尤其少女这一转眸、顾盼生辉间,驻足的众人,或头撞柱子上,或身子撞墙上,又或撞到其他人身上,一个个糗像百出,“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

秦瑜觉得好生有趣,一双轻灵娇憨的眸子在众人身上来回流转。

玄阳子则其狠狠地瞪了周围这些人几眼——护徒狂魔的本性再度流露,而后在一名店小二的引领下,三人进了酒楼一间宽敞、典雅的包厢。

“那傻胖子能找到我们吧?”落座后,玄阳子望了望窗外,说道。

这是二楼的包厢,视野极好,从窗户上能将街道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李延治正打算起身去楼下接一下包今天,却没想到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而后一个胖胖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眼前。

三人顿时目瞪口呆。

第二章 谁打的我?

“你……很热吗?”看到包今天的模样,秦瑜强忍住笑意,努力斟酌着词语问道。

李延治和玄阳子也强忍住笑意。

只见此刻的包今天,用厚厚的亮绿色布料,将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活像一只大粽子。更夸张的是,头上也裹了厚厚一层……

这么大热的天,你冷就冷吧,为何还要给自己戴一顶绿帽子……

在一旁侍奉茶水的店小二,简直惊呆了。

“嘿,嘿嘿,刚刚热,现在不热了。”包今天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滑稽的很,不过倒是没有多在意,笑嘻嘻地将头上、身上缠着的绸布摘了下来,还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一会儿吃完了饭出去,还是要继续戴上的。

“包仲永!包仲永!……”

而在这个时候,包厢的外面传来了好几声大叫声,似有人在喊谁。

包今天的面色有过一瞬间的黯然与恼怒,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脸上再度漾起往日颇有喜感的笑容。

李延治和秦瑜对视一眼。

“来来来,就等你了,过来点菜。”李延治招呼着包今天,一如往常。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秘密,既然有些事包今天并不想让李延治等三人知道,那李延治他们自然不会想去知道。

这便是朋友,不过度探查对方隐私,等对方做好心理准备、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这地方我熟,什么菜好吃我最了解不过。小二来一份熘肝尖、炒毛肚、红烧狮子头、状元及第粥……”

在这期间,外面那一声声“包仲永”的叫声一直没有间断。

不知是怕店小二听不清,还是为了掩饰门外的嘈杂,包今天的说话的音量比往常要大几个分贝。

包今天一连点了十多个菜名,店小二喜形于色,快速地记下来后,对李延治四人更是殷勤备至。

他所负责的客人若点的菜品多又贵,小二的提成也会高。

而包今天刚刚所点的菜,正符合“多又贵”的特点。

小二走了后,四人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包今天是个本地通,整个太虚城都熟悉的很。比如说哪里的菜馆好吃,哪里的说书先生最有名,哪里的景色最美,哪里的姑娘唱曲儿最好听……

这些简直是如数家珍。

在聊及这些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夹杂上一些民间传说,乡野故事,听得秦瑜倒是津津有味,喜不自胜。

李延治和玄阳子也是一边喝着茶,一边听得饶有趣味。

按理说包今天不过是衙门里一介捕头,每月的俸禄最多不过二两银子,能对陈记酒楼一顿饭至少数百两的菜品如数家珍,能对整个太虚城的情况、历史了如指掌,当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李延治心里却未感任何意外。从刚刚在阴山妖王墓外,包今天能对二十块亮锃锃、黄灿灿的金条神色淡然,便已知对方身份不简单。

陈记酒楼不愧是享誉上百年的老牌酒楼,上菜的速度也是极快。

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李延治四人大快朵颐起来。

各自说着自己或遭遇、或听说过的一些趣事,一顿饭倒吃得津津有味。

包今天一直有些低沉、强颜欢笑的心情,也不觉渐渐好了起来。

酒桌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起来。

砰!砰!砰!

却不想酣畅淋漓的气氛,忽然被房门外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打断。

见里面始终无人开门,外面之人不耐之下,直接一脚将房门踹开。

李延治等人面色不悦。

来人是一个穿着华贵衣衫、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长相还算英俊,但面孔略显刻薄,且苍白虚浮无力,显然平日耽溺于酒色,身体被掏空大半。

青年男子身旁是跟他一样穿着甚是讲究的男男女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约莫有十来个,形形*各不相同,但唯一一致的是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眼高于顶、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模样。

“包仲永,果然是你!”青年男子当看到桌旁的包今天时,忽然眼神一亮,似找到了莫大的乐子。

而李延治、秦瑜、玄阳子,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已知此人便是一直在外喊“包仲永”之人。

三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望了对方一样。

“阿嚏!”

青年男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不知为何刚刚一瞬间竟然觉得身后凉飕飕的。

“你才是仲永,你们全家都是仲永!”包今天勃然变色,显然对“仲永”这个词极为恼怒。

“包浩轩,平常你胡作非为也就罢了,今日在我朋友面前,你别放肆!”包今天板着脸冷哼一声,身上自有一股摄人的气势爆发。

“呦呵,包仲永发威了!”不过这股气势显然并没有吓住青面男自包浩轩,对方反而更来了调笑取乐的兴致,“咋了?怒了?来,别光说不练,有本是来打我啊。”

包浩轩嚣张非常。

包今天握紧了拳头,一张胖胖、平常带着喜感的面庞,涨成了猪肝色,心内剧烈挣扎,恨不得一拳上去砸烂包浩轩那张嚣张的脸。

不过片刻之后,紧握着的双手依旧是慢慢松了开来,放弃了将这个想法付诸实施。

并非怕事,只是不想再给父亲惹麻烦。

“怎么样,让你打你都不敢打吧!”包浩轩更加肆无忌惮地调笑,身旁的一群狐朋狗友也不停火上浇油。

啪!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声极为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极为突兀地在包厢中响起。

巴掌声快得犹如闪电,便是连当事人在这一瞬间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挨了一巴掌。

“哎呦!”

片刻之后,一声惨烈的痛呼声响了起来。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刚刚还不可一世、嚣张狂妄的包浩轩,此刻白皙的脸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分外显眼。

“谁,谁打的我?!有本事出来!”猖狂不再,顿变恼羞,包浩轩捂着脸吃痛地道。

啪!

又是一巴掌。

这下包浩轩的两个脸颊都肿的跟馒头一样。

“你,你竟然敢打我!”这下,包浩轩总算看清出手之人。远远地指着李延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因为心中剧烈的恼怒与羞愤,而猛烈颤动不已。

第三章 我错了

“你,你竟然敢打我!”这下,包浩轩总算看清出手之人。远远地指着李延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因为心中剧烈的恼怒与羞愤,而猛烈颤动不已。

“对,打的就是你。”李延治毫不避讳,大方承认。

“你……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敢打我?!有种,你再打我一下!”包浩轩被李延治的态度气得嘴唇发紫,咬牙切齿道。

李延治一听就愣了——竟还有人提这种要求……

啪!

于是再度一巴掌上去,狠狠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包浩轩蒙了,旁边的狐朋狗友也蒙了。

倒并非蒙在李延治又打了一巴掌包浩轩上,而是蒙在包浩轩为何会提这样一个要求——人家都打了你两巴掌了,还怕再打你第三巴掌?

包浩轩心里也悔死了,老天作证,最后那句话,仅仅只是一句口头禅。作为一个嚣张的大少,平常最爱做的事之一便是威胁别人“你打我一下试试”,然后看到别人真的不敢试,还诚惶诚恐地道歉认错,心里的满足感别提多带劲了。

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样一句口头禅。

没想到今天真遇到个不怕死的,真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可知道我爹是谁,你老打我!”包浩轩捂着肿的老高的两个脸颊,恼怒不堪地道。

平常都是他欺负别人,何曾受过别人的欺负。

“我又不是你妈,我怎么知道你爹是谁?再废话再给你一巴掌!”李延治恶狠狠地道。

敢欺负他的朋友,那就是跟他过不去!

李延治自然不会给包浩轩这个草包什么好脸色。

果然,包浩轩真的闭嘴了,不敢再多说什么,但因为胸里的一口恶气憋在心间,一张脸变成了同刚刚包今天一样的猪肝色。

包浩轩现在后悔死了,后悔为何自己几次三番拒绝父亲的好意,让他出门之时多带几个身手了得的保镖,他总是不肯。

总以为在太虚城,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报上父亲的名号,便可以畅通无阻,无人敢来欺负他,便是如城主府的大少爷——包今天都不行。却万万没想到今日碰到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吃了这哑巴亏,却无处去说。

“跟我朋友道歉!要不然扇死你!”李延治望着敢怒不敢言的包浩轩,冷冷道。

包浩轩心里恨毒了李延治,不过却不敢发作。刚刚干脆利落的三个巴掌,已经吓破了他的胆。

因此只是狠狠地剜了一眼周围那十几个平日里跟他称兄道弟、此刻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自己受欺负的人。

十二个人尴尬地低头,装作没有看见——

包少,真的不是不帮你,是帮不了啊……我们连人家啥时候扇的你、又是怎么扇完后再回到座位上的,都没有看清,这实力水平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啊……便是出声了,也只能落得个跟你一样挨好几巴掌的下场……

“包-今-天,我-错-了,请-你-原-谅。”看着李延治越来越不善的面色,包浩轩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疼的滋味,最终在尊严与免受皮肉之苦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冲着包今天一字一顿地道。

心里的恼怒却如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以后再敢叫我‘包仲永’,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或许是受了李延治的感染,包今天也是没好气地道。

神色之中却是有着一丝复杂,思考着自己以前的隐忍是不是错了——一度地忍受着他们嘲讽调笑,本想息事宁人,不愿给做城主的父亲添麻烦,却导致这帮人越来越过分、变本加厉地来欺负自己。

像天才哥这样,直接狠狠出手打脸,既让自己心里舒坦,又让这帮人的嚣张得以收敛。

虽然收敛的只是表面上的,但总好过肆无忌惮地猖狂。

“我错了!从始至终我便错了!”忽然之间,包今天恍然大悟,目光如炬地盯着一脸怨毒之色的包浩轩。

“包浩轩,回去告诉你所有的狐朋狗友,从此以后我包今天不再是软柿子随便你们捏,谁若再敢对我不敬,以包家家规处置!”包今天端坐于椅上,姿容、气度再不似以往,一种端坐于高位惯于发号施令的威严气势,自然而然流露。

一如十年前,风头正盛的他。

包浩轩愣了,在这一刻似乎都感觉不到肿胀生疼的脸颊,因为他意识到一向如老好人一般任由他们欺凌的包今天,再不复存在了。

坐于他们面前的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府大少爷,即便体质废柴,与修炼无缘,但依旧是大少爷,容不得他们这样的旁支子弟再在他头上撒野。

“是,是。”几乎是下意识地,包浩轩和一众狐朋狗友跪作一团,连连称是后,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包家家规——堂堂城主府的家规,如一座重山,压在他们头上,让他们再生不得半点嚣张狂妄。

“谢谢!”包浩轩和一众狐朋狗友走了后,包今天冲着李延治真诚地道。

十年了,整整隐忍了十年,为了避开家族的纷争,他甚至主动离开包府,去衙门当一个小小的捕头。

今日若不是天才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跟人可以讲道理,但跟狗只能用暴力,他恐怕还会一直错下去。

对待恶人,隐忍只会让对方更猖狂、无所顾忌,唯一的办法便是正面面对——你恶,我比你还恶!

李延治笑了,知道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但却摇了摇头:“从你叫我大哥那天起,我们便是兄弟,以后不许提‘谢’字。”

包今天也笑了,点着头,“偶像,来喝酒!”

“小二,重新上一桌!”见饭菜已凉,玄阳子笑着吩咐店小二。

而秦瑜则微微一笑,将包今天放在桌上的亮绿色绸布,一下扔出了窗外。

包今天“噗嗤”一声笑了——想想为了避开包浩轩的耳目,竟然做出了这种行为,当真是可笑。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时心结已解,感觉刚刚的行为错的离谱。

一顿饭吃了许久许久,但却其乐融融,相谈甚欢。

四人却不知离着他们仅有一街之隔的南柳巷深处,一幢装修精美的二层小楼上,一个身着黑衣黑袍、整个面目都掩藏在阴影中的人,在此时此刻忽然睁开了眼睛。

“赵元启,死了?!”黑衣人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声。

第四章 鬼王

“赵元启,死了?!”黑衣人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声。

就在刚刚他感觉到加诸于赵元启身上的生命烙印,忽然无声无息消失无踪,这种现象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赵元启死了。

“什……什么?!少爷他死了?!”黑衣人的旁边,一个脸上带着鬼头面具的人,惊声喊道。

黑衣人目光炯炯,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神牢牢盯着鬼头面具人。

后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自知失言,连忙下跪:“小人知错,慌乱之下口不择言。赵元启与鬼王您毫无关系。”

“他不过是个私生子,当不起‘少爷’二字,鬼骨头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连这点分寸都没有?!”被称作鬼王的黑衣人依旧语气不善地训诫道。

“是,属下知错。”鬼骨头连忙认错。

黑衣鬼王背手站立,狭小的窗缝中透过一缕昏暗的光芒,打在他的身上,如一缕阴影一般罩在后方鬼骨头的身上。

往常鬼骨头如此说话,他从未训斥,如今斥责不过是因为他的心情很不好,没错,是非常糟糕。

这个“糟糕”并不是因为儿子死了——赵元启不过是他众多上不得台面、又没有修仙体质的私生子之一,死了也便死了,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真正让他心惊烦恼是,他交给赵元启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去做,现在在这个最重要的节骨眼上,赵元启忽然被人杀了,这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若只是巧合,这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若是有心人暗中察觉了他的意图,故意杀死赵元启,那这个事情便麻烦了。

他所图谋的乃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决不能允许出一点差错。心思不停地在巧合还是蓄意之间徘徊,这种犹疑不定和患得患失,让一向习惯运筹帷幄的他,感觉分外恼火。

赵元启身边有玄诚道人,还有我亲自*的三百名碧霄武士,世俗间谁能伤得了他?

难道真是有人故意为之?

就在鬼王心中这样想的时候,另外一名鬼头下属急匆匆、慌忙忙进来禀报道:“鬼王,不……不好了,碧霄轩被人完全破坏了!”

“什么?!”鬼王大叫一声——最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黑匣子是否还在?传送大阵是否依旧完好?!”鬼王心中还存有一线希望——只要这两样东西还在,那什么事都不算大事。

“鬼王,黑匣子不见踪影,传送大阵总共一十六处,完全被破坏了!我想找碧霄武士们前来问话,却发现一个都联系不上……”

却哪知从下属的嘴里传来的,都是噩耗连连。

三百名碧霄武士,却一个都联系不上,只能说明都死了……

数年来的心血被人破坏一空,鬼骨头和鬼头下属噤若寒蝉,两人可以想象得到鬼王此刻心中的恼怒。

静!

房间里静的吓人!似乎连一缕微风拂过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没有想象之中大发雷霆的场景,鬼骨头和鬼头下属反而更加心惊肉跳。

“查!给我去查,黑匣子被谁得到,碧霄轩被谁毁于一旦,赵元启和三百碧霄武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怎么死的。”

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鬼王那正常平静得十分不正常的声音传了过来。

声音深沉冷静,一如平常。

只是鬼王 时不时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让人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如他的声音一般平静。

“是,属下领命!”鬼头头领恭声应道,赶紧下去去查,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似乎屋中有欲要择人而噬的恶魔。

实际上,屋中之人比恶魔更要可怕。

冷静!

这是鬼王反复告诫自己的话语。

本来赵元启的死,还在让他纠结到底的巧合还是故意,现在结合这么多的事,显然是有人可能已经识破了一些他的算计,正在蓄意搞着破坏。

没有什么人能破坏我的大计!挡我者死!偷走黑匣子,破坏碧霄轩大阵,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鬼王心里想着。对自己的“计划”必须要成功的决心,让他敢于面对任何困难,更敢于毫不留情地杀掉胆敢破坏他计划的人。

******

此时已开怀畅饮到微醺状态的李延治,全然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偷走黑匣子,破坏传送阵法,竟会让“鬼王”误以为有人在精心破坏他的大计,起了严加防范和必杀之心。

此刻的他正跟玄阳子勾肩搭背,仿佛失散多年的好兄弟一般,一边喝着酒,一边喃喃说着什么。

本来玄阳子的位置应该是秦瑜的,跟李延治相谈甚欢的也应该是秦瑜,但玄阳子这个护徒狂魔、为老不尊的家伙,非要横插一杠,占据了徒儿的位置不说,还非要跟李延治把酒言欢。

对此,李延治当然是表示拒绝的。但是已经喝得微醉的他,拒绝和原则只是坚持了片刻,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两人聊得不亦乐乎。

从风土人情,到修仙修真知识,又到云隐门的内部种种……总之聊了许许多多。

不过当聊到修仙界的时候,李延治忽然想到了当日在碧霄轩,从扬尘和零落口中说起过,碧霄轩中一部分幼童会被贩卖到修真界去充当药奴。

当下便将这种惨绝人寰、修真界之人随意祸害凡人之事,告诉了玄阳子。

又把赵元启和三百碧霄武士在碧霄轩所干的勾当,统统说了一遍。

玄阳子听后勃然大怒,大骂修真界中还有如此丧心病狂、十恶不赦之人。当即表示回去一定会仔细留意此事,替修真界除害。

但片刻之后,便有沉默了,神色有着说不出的黯然。

李延治纳闷,不知对方为何情绪变化如此之快。

玄阳子先是不说,后来或是经不住李延治的一再追问,或是因为酒喝得太多,又或是因为跟后者在妖王墓同生共死的经历,让他最终缓缓开口了。

“我怀疑你所说的那些修真界的败类,云隐门中便有一些,我在这来妖王墓之前,便已经在暗中探查此事。”

犹豫再三后的玄阳子,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第五章 包今天过往

“我怀疑你所说的那些修真界的败类,云隐门中便有一些,我在这来妖王墓之前,便已经在暗中探查此事。”

犹豫再三后的玄阳子,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不理会李延治震惊的表情,玄阳子继续说道:“他们暗中做这些恶事的证据,我已经派门中弟子暗中搜集,玄诚道人五十年前本应已死,却到现在还活着,想来也应该是那些门中败类做的。这次回去,是时候清理门户一番了。”

此时,华灯初上,包厢已被店小二放上了蜡烛。忽明忽暗的烛光,映照着玄阳子有些疲惫的老脸,神色说不出的倦怠与落寞。

作为云隐门掌门,最痛心的事怕便是发现门中有不肖子,需要清理门户吧。

这些“不肖子”是一直就这么坏吗?当然不是!他们曾经一个个的也是门中好儿郎,也曾为云隐门负过伤流过血,也曾与掌门玄阳子并肩作战,患难与共。也曾有过一颗兼济天下、救世度难的雄心壮志。

只是渐渐地他们走上了歧路,与云隐门的立派宗旨越来越远,直至最后背道而驰。

玄阳子的手紧紧地握住大道降魔剑的刀柄,在这一瞬间已经下定决心——该清理得总归要清理了。

“你要走?”望着玄阳子的背影,不知为何李延治冒出这样一句话。

“嗯。”玄阳子点头。

“什么时候走?”李延治问。

“现在。”玄阳子道。

“不吃我们村的叫花鸡、酥酪和女儿红了?”李延治诧异,没想到对方说走便要走。

“反正定金我已经付了,不害怕你赖账。我知道你家住哪儿。”玄阳子笑了。

李延治也笑了。

“小子,照顾好我徒弟,她要少一根头发,我找你算账。”望着斜倚在窗边已经睡去、恍若神妃仙子的秦瑜,玄阳子眼中闪过一缕柔和,对着李延治道。

“放心,若有人想伤害瑜儿,必须先踏着我的尸体过去。”李延治拍着胸脯。这是实话实说,更是真心实意。

玄阳子放心地笑了。

从怀里拿出一枚金黄色、折成三角形状的符箓,手上法印快速打出,而后对着符箓嘴唇上下合动,似在说着什么。

不过奇怪的是,李延治虽近在咫尺,但玄阳子说了什么,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清。想来这老头儿设置了隔音一类的阵法。

冲着符箓说完后,玄阳子将其塞到秦瑜手中。而后冲着李延治摆了摆手,算是告别,拿着大道降魔剑走出了陈记酒楼。

“来,偶像天才哥,我们继续喝。”就在看着时间已经不早,准备结账走人,找家客栈住下的时候,原本已经醉倒在地的包今天,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举了个大酒坛,邀着李延治继续喝。

将身上的衣服盖在秦瑜身上,以防她着凉后,李延治也不推辞,举起包今天拿来的酒坛,两人大喝起来。

不知不觉,酒坛空了一坛又一坛,两人的话越来越多,舌头打结得也越来越厉害。

从包今天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李延治知道了对方那段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

包今天是现今太虚城城主包万山的唯一儿子,也就是太虚城如假包换的少城主。身份尊贵,本应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而且他少时天资聪颖,三岁能文,五岁能武。更是在十岁那年,在一名修仙者高人的的查验下,发现他是难得一见的修仙体质。这种体质便是在修仙者中都算是绝佳、少见,并在此人的指导下,修为快速提升,只是几年的功夫,便仙法小有所成。

一时之间,包今天成为整个城主府最为耀眼的明日之星,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巴结,溢美之词无以言表。便是城主包万山原本与他意见不合、欲要取而代之的几个长老,见此也不得不收敛了不安分的心,对包氏父子毕恭毕敬起来。

毕竟若包今天是一名修仙者,他们这些凡人又怎敢生出与之抗衡之心。

那几年间,因为包今天的惊才绝艳,原本暗流涌动、分裂分散的城主府,简直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

那几年也是包今天过得最舒坦的几年。

可惜好景不长,几年之后指导包今天的那名修仙者高人,不知为何身受重创,回到城主府没几天后,便一命呜呼 。

本就伤心欲绝的包今天,忽然发现了一件更加让他接受不了的事,那便是无论再如何努力,体内的元气非但再也不增长,相反自己辛苦修炼几年的元气,还在迅速减少着。

忧心忡忡的城主包万山,找过十多个修仙者高人,想让他们看看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了。但却毫无结果,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谈不上去“治疗”。

只是短短三两个月的功夫,数年修习的元气便悉数耗尽。曾经的修炼天才,再度变为普通人。

随着包今天从神坛跌落,那些别有用心、想自己当城主的长老们再次活跃起来,连连指责包万山这些年为儿子修仙花了无数的金银,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空耗了城主府的财力。

以此为由,打击排挤包万山的同时,也对包今天落井下石。

曾经围绕在身边各种讨好、奉承的家族少年们,顷刻之间倒戈,趁火打劫、雪上加霜地挖苦讽刺。

像今日的包浩轩,便是长老们或直接、或间接的传人,像今日的数落、羞辱,这些年不知遭遇了多少次。

遭遇重大打击的包今天,也因此一蹶不振,默默承受这一切不说,更为了减轻心中的伤痛,直接搬离了城主府,安心在衙门做起了一名捕头。

若不是今日李延治用实际行动,点醒了包今天,让他意识到对有些恶人以为的退避忍让,根本没有用,唯一有用的便是自己强硬起来,他们狠那我便比他们更狠。

“偶像,当年的那些事,我现在想起来心里都难受的很。呜呜呜……”说完之后,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也或许是当年的心理压抑太重,包今天这七尺的汉子,竟趴在李延治的怀里哭了起来……

李延治:……

望着包今天如小山一般的身躯伏在自己身上,李延治好生无语。

想了半天后,总算想到了安慰的法子。

第六章 苍擎殿下

望着包今天如小山一般的身躯伏在自己身上,李延治好生无语。

想了半天后,总算想到了安慰的法子——

“你的经历我在好多的话本子上都见到过,上面的主角跟你的经历相似,起初惊才绝艳,后来忽然莫名其妙跌下神坛,被人嘲笑奚落,但最后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得到了金手指,最后不单原本的修为回来了,还比之前更加强大,将原本看不起他的反派,统统揍倒在地。”

“真……真的?”包今天抽噎着,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声音之中难掩一丝期待。

“那是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想了一下堆在家中床边那一堆厚厚的话本子,李延治坚定地回答道。

“那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已经醉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包今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而后“噗通”一声歪倒在一边,接下来震天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你看看你,有一圈灰色的能量淤堵在你的心脏处,怪不得修炼不了呢。”同样已经酩酊大醉的李延治,指着包今天的胸口,含混不清地道。

不知是眼花,还是什么,他真的看到了围绕着包今天心脏处那一圈圈厚重的灰色之气。

不过来不及细想这是怎么回事,只觉酒意上涌,睡意袭来,李延治也下意识地趴到桌上,望着窗外明媚月光的眼睛, 渐渐地合上,沉沉地睡去。

未曾注意到,在月光之后,似乎有一道炫彩的流星,朝着太虚城闪电般飞驰而来。

******

太虚城西南,东林村以北的瓦庙李村。

月是同样的月, 天也是同样的天。

在李延治眼中是夜色朦胧,天幕一片淡青,好似山水卷轴一般的精致美景,但此刻在瓦庙李村旁打更的更夫眼里,却是夜色浓稠得如漆黑的墨汁,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令人不自觉地心生胆颤。

瓦庙李村,若是赵元启在世,或者玄诚道人在旁,定然会认出,这是当初妖王尸蛹挣脱束缚后,到达的第一个村庄,也就是在这里,它将整个村子里的人屠戮一空。

当日尸横遍地,血水横流,将整个村庄的地面都染红了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时至今日,村庄的上空似乎仍然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散发着阴冷阴森的气息。

瓦里庙村全村被屠,无一活口,已成了一座空村,自然不需要打更的。所以更夫自然不是瓦里庙村的更夫,而是邻村——东林村的更夫。只是每次打更之时都要路过这里而已。

即便两个村子相隔三四里地,即便此时更夫离着瓦里庙村至少有几千米的距离,但每次下意识地往这边一看,仍觉得毛骨悚然,背后发凉,恨不得背生双翅赶紧逃离。

但这次与往常不同,脚底仿佛生了铅一般,任他如何努力挪步,依旧牢牢地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想要张嘴呼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撞……撞邪了吗?

老更夫又惊又恐,全身抖得如筛糠,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迅速蔓延全身。

不过下一个瞬间,忽然极为诡异的是,老更夫脸上那惊慌、恐惧的神色忽然间消失不见,因为剧烈的惊悸而颤抖不已的身体也在刹那间恢复正常。

老更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出神地望着漆黑如墨汁的天际,眼神之中是无以言语的惊艳、慨叹,似乎看到了什么盛世美景。

就如同抽大烟土的人,看到了不切实际的幻象一般,甚至让他连现在的处境,在这一瞬间都忘得一干二净。

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去,只见一道七彩绚烂,犹如仙云一般的流星,划过一道美丽而鬼魅的弧度,朝着老更夫所在的位置飞速疾驰而来。

“流星”巨大,约有一丈见方,离着老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见便要撞上,可老更夫却动也不动,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痴迷,全然未曾注意到这层危险。

噗!

就在“流星”离着老人只有一尺左右的距离时,忽然一声极轻微的细响,如同烟花绽放般,炫彩的“流星”忽然化作上百道华光,四散而去。

在这漆黑幽诡的夜色中,极为绚烂。

噗嗤!

但是并非所有的流星华光都四散而去,其中一道绿荧荧如筷子般粗细的光芒,径直地穿过老更夫的脑门正中,骨骼碎裂的轻微细响,在这同一时间响起。

老更夫头顶正中百会穴上,在绿色光芒透体而过的一瞬间,一个如鸡卵般大小、仿佛月色凝结而成的缥缈球形被排挤而出。

“救命……”

小球之中似发出一声呼喊,但声音实在太小,只是刹那的功夫,便被旁边的虫鸣声掩盖过去。

凑近“小球”,竟发现里面是一个如老更夫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只是形状大小缩小了数十倍。

若是有修仙者在旁,定然能认出,这是老更夫的魂魄。

刚刚的“救命”之声,正是老更夫魂魄发出。

魂魄瞬间离体,周围环绕着他的是上百道五颜六色的诡异光华。

咔咔!

当更诡秘的是,已经没有了魂魄的老更夫身体,在这同一时间竟然动了,非但动了,还似乎是适应性地扭动了一下浑身的骨骼,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人族的身体,让人好生讨厌。”“老更夫”说话了,原本闭着的眼睛在这同时睁了开来,顿时一股犹如实质般绿油油的光芒,闪烁而出。

望着在竭尽全力逃出去只有一指长短的老更夫魂魄,“老更夫”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神色,干瘪瘦削的嘴唇微微一张又一吸之间,老更夫的魂魄便被轻而易举地吸入了体内。

身体被人抢夺,魂魄被人灭杀,顷刻的功夫,老更夫魂飞魄散。

“真难吃!”吞下魂魄后,“老更夫”一边砸吧着嘴唇,一边嫌恶地说道。

“苍擎殿下,经过这么多日的奔波,我们总算到了目的地。”

这时数百道“光华”中的一缕,对着“老更夫”恭敬万分地说道。

“恭喜苍擎殿下!”

……

其他的“光华”在这同一瞬间,此起彼伏地恭声贺道。

仔细朝这些“光华”看去,发现这些如同影子一般缥缈朦胧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只的妖!

他们有的犹如人形,只是耳朵细长;有的人首兽身,有的兽首人身,更有的是一株株花花草草的形状……

在他们恭贺苍擎殿下的同时,身形终于摆脱了笼罩着他们的“光华”的束缚,显露出真身来。

而这时,苍擎殿下脑门正中那黑漆漆被洞穿的孔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完好如初。

漆黑浓稠的午夜,曾被妖王尸蛹血洗、人烟罕至的瓦里庙村旁,一只大妖的身旁,躬身跪立着上百只妖,一时之间妖气弥漫,山风呼啸,场面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第七章 雄心壮志

漆黑浓稠的午夜,曾被妖王尸蛹血洗、人烟罕至的瓦里庙村旁,一只大妖的身旁,躬身跪立着上百只妖,一时之间妖气弥漫,山风呼啸,场面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瓦里庙村邻村的东林村,总共一百四十五户三百五十七人,在这一瞬间熟睡中的他们只感觉寒气入体,浑身说不出的冰凉。

苍擎殿下脸上闪动着笑意,缓缓从口中吐出一枚鸽卵大小的墨绿色妖丹,微一转动间,将瓦里庙村附近的所有妖气统统吸纳,妖气冲天的瓦里庙村,瞬间恢复往日的安静。

邻村的东林村村民,在这一刻总算觉得身上那刻骨的寒意消散了许多,渐渐再度沉沉地睡去。

“尔等务必时时刻刻收敛妖气,否则一旦被人族修真者发现,我们恐怕在完成任务之前,便会被人尽数灭杀,务必要小心。”做完这一切后,墨绿色的妖丹再度被吞入口中,苍擎殿下对着跪下的一众手下吩咐道。

“是,殿下!”百十头妖躬身领命。

“丹朱,查一下我们现在的方位,看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多远。”苍擎殿下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对着一名长相如同人族、但耳朵尖尖、一直长到头顶如精灵一般的妖族女子吩咐道。

丹朱领命的同时,人形的身体在一瞬间绽放出细微的光华,而后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妖族女子的身体刹那间消失不见。又一道细微的光华闪过,一副“地图”凭空出现!

“地图”不大,约有三尺长宽,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太虚城中各街道、村庄、院落的详细分布。

若不是因其凭空悬浮,真的好似一张行军作战时用的地图。

只是仔细看去,“地图”上一缕暗红色的光芒在沿着标注的太虚城各种路径,快速流转。显然丹朱在确定方位。

苍擎殿下环顾四周,一股久居高位、惯于发号施令的威势自然而然散发,望着四周的山川地貌,脸上是满是贪婪与掠夺的雄心壮志。

妖族,并非人族中兽类成精,而是来自域外的一个种族。上古神话中人首蛇身的女娲、人身而龙首的雨神计蒙,以及八首八面、虎身、八足八尾的水神天吴,等等,他们都是妖族中广为流传的集大成者的大能。

人族与妖族当时共同生活在中州大世界这片广阔而富饶的地方,也曾一起并肩作战、抵御外敌,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族之间开始纷争不断,由一开始的矛盾丛生,渐渐升级变为不死不休的恶斗。

最终,势弱的妖族被人族中的大能驱逐出中州大世界,并在人族生存的区域布满了厉害的防御结界,防止妖族再度进入。

而被驱赶出来的妖族,终日生活在域外。那里陨石肆虐,灾害频发,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即便妖族之人每个都厉害无比,甚至呼风唤雨,比人族中的一些修行者都要强悍,但依旧敌不过那里的自然灾害,每年都有无数的妖族中人,丧生在灾害之中。

而对把他们赶出中州大世界的人族,妖族更是恨得深恶痛绝,发誓一定要夺回这片富庶丰饶的土地,让人类为奴为婢,让他们尝尝在域外生存的滋味。

所以每隔五年,妖族中的大能便会集结妖族众人的力量,对人族某几处的防御结界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试图破开,攻占人族之地。

这也便是所谓的“妖乱时刻”。

当日玄阳子只带着秦瑜来封印妖王黄凯,云隐门中其他长老都无法前来 ,就是因为门中附近的防御结界被妖族进攻,要发生“妖乱时刻”。

苍擎殿下这百十名妖,便是趁着当日“妖乱时刻”的混乱之际,在与人族修真者厮杀的过程中,趁乱攻入人族内部,费尽千辛万苦,耗费了上千名妖族之人的生命,方才到达的这里。

他们所乘坐的、如彩虹一般的飞行法器,用的便是妖族的妖灵之气打造而成。本来已被苍擎殿下的父亲设置好了降落的坐标,直奔目的地而来。

不过不知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或是被人族修仙者的攻击,云隐门的死命应对,产生了一些偏差,导致降落的地点不对。

所以才有了苍擎殿下让丹朱查探地点的一幕。

他们所降落之地,本应是在百十年前便陆陆续续混入中州大世界的妖族集结之地,但此刻这里静悄悄,死寂一片,除了几个人族的小小村落,再没其他。妖族之人更是不见一个,显然降落地点是错误的,出现了偏差。

苍擎殿下这次是带着使命而来,为的是与妖族中早已打入人族的内应,以及人族中贪心的阴谋家们合谋,将整个太虚城彻底划入妖族板块。

所以望着眼前这一草一木,苍擎殿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

只需再静静蛰伏几个月,这片富庶的人族大城便会成为我妖族的领地。

以此领地为基点,到时候整个中州大世界,都将是我妖族之地!人族将会成为我妖族之奴隶,侍奉我妖族,任我妖族宰割,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

心中想象着这宏伟蓝图,苍擎殿下心中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占据着老更夫躯体的他,苍老的面庞上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畅快至极的大笑声。

“苍……苍擎殿下,我们降落的地点没有错……”就在苍擎殿下最志得意满之时,忽然再次由地图变为人形的妖族少女丹朱,有些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因为太过震惊,以及浓浓不好的预感笼罩心头,妖族少女丹朱的声音都有些变形。

“什么?!”苍擎殿下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之色。

“这不可能?!若这里是瓦里庙村,为何妖族之人一个都不见!”苍擎殿下又不死心地追问一句。

“点下,没错,这里正是瓦里庙村。”丹朱的声音极为低沉,似乎强忍悲痛,但语气却极为坚定。

“这里有浓重的血腥气,难道……”这时也已察觉到不对劲的另一妖族之人——猪头羊身的风畴快速地翕动着鼻子,惊声说道。

“怎么回事?”

“是谁屠杀了我妖族的勇士?”

“难道有人已察觉到我们的动向?”

……

妖族中一片骚动。

他们都是妖族的勇士,死并不可怕,他们怕的是有人阻挠他们妖族的复仇大计。

第八章 妖族大计

“都住嘴!”面对纷乱的妖族众人,苍擎殿下冷喝一声,一股无形的威严散发而出。

顿时,本如沸水一般的妖族之人,纷纷禁了声。

漆黑的夜色中,静得连蝈蝈的鸣叫都听得清清楚楚。

地点没错,也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我妖族的勇士集体出动,所以无法出来迎接我。

强行按捺住心中浓浓的不详预感,苍擎殿下在心里给自己解释着。而后转头对丹朱问道:“哪里是瓦里庙村?”

丹朱指了指前方,已成一片瓦砾废墟的村庄,斑驳的梁木上一片片乌黑的痕迹,上面似有鲜血抛撒过的痕迹。

见此,苍擎殿下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一股墨绿色的光泽闪过,鸽卵大小的圆球冉冉升空,穿过一众妖族之人,缓缓飘到瓦里庙村的上空。

原来的苍擎殿下的妖丹再次祭出。

随着墨绿色的圆球缓缓飘过瓦里庙村的每一寸土地,顿时整个死寂的村庄变了样。

原本附着于土壤中、残垣上、断壁里,瓦砾上、草丛中,密密麻麻的深褐色痕迹——鲜血凝固之后的陈迹,苍擎殿下妖丹的映照下,变成了红的、黄的、白的、黑的……各种各样的颜色。

“嘶!”

……

妖族中不少人深吸一口气——

妖族的血液抛洒出来虽看起来跟人族的并无多大区别,但是在妖丹的照射下,便会还原本来的颜色。

妖族之人并非动物成精,而是由天地间至灵至性之气所化。

他们血液的颜色,取决于他们是由何种属性的精灵之气幻化而成,若是由精铁之气演变而成,便会呈现锐利灰色;若是由精木之气幻化,便会呈现绿色;若由火灵精气幻化,则呈现红色……

整个村里密密麻麻分布、散落的无数鲜血,竟然全都是妖族之人的血液!

也就是说蛰伏在整个村中的妖,竟全都被人屠戮干净!

这是谁干的?!

难道是已有人识破妖族的计谋?!

“大家谨慎小心,呈战队之势排布,严密注视周围状况!”想及此的时候,苍擎面色大变地喝令道。

刚刚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已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戒备与凝重之色,其中还夹杂着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

妖族潜藏蛰伏许久的村庄,被人屠戮一空,苍擎殿下可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唯一的解释,便是妖族的谋划已被人知晓!他们不单杀了所有妖族之人,只怕很有可能还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速速撤离,去找鬼王!”苍擎殿下语气决然地吩咐,在提及“鬼王”的时候,声音里难掩冲天的愤怒。

刚刚说的,他们妖族图谋的大计,还有人族的野心家的支持,而这个“鬼王”,便是野心家之一。

妖族蛰伏许久的精锐,掩藏在瓦里庙村,这件事也只有鬼王知晓。

现在村子被屠戮一空,妖族战士全部身死,这鬼王难辞其咎!定要讨教个说法!

苍擎殿下率领着妖族众人快速撤离,脸色阴晴不定。不过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铁青的神色总算缓和了少许,因为他发现,或者说庆幸,瓦里庙村没有伏兵。

百十名妖族之人安全撤离,众人脸上却一点喜色都没有,相反一股沉闷压抑的情绪在快速蔓延。

“我族数百勇士惨死,我要杀掉一万个人族,方解我心头之恨!”一名妖族之人说道。

“还等什么,下方便有十数个村庄,我们先将这些人统统吃掉,用他们的人皮,缝制我们的衣衫!”

“对,吃掉他们!”

……

妖族众人群情激愤,眼中仇恨的光芒闪动。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首领苍擎殿下,只待对方一声令下,便会疯狂杀戮。

“不许轻举妄动!你们可忘了我们此次前来的职责!”苍擎殿下厉声呵斥道。

“殿下,杀完人后我们便走,让他们连我们的踪迹都寻不到,不会坏了我族大计。”猪首羊身的风畴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废物!我族大计重要,在未弄明白事实真相的情况下,不可轻举妄动。”苍擎殿下喝骂一声,不过见着众人脸上依旧有着异议与仇恨之色,又继续说道:“我们大计若能成功,整个太虚城都会成为我妖族禁脔,到时候你们便是屠杀整个城的人族,来祭奠我们逝去的妖族勇士,又有何难。”

闻言,众人心头一亮,眼中闪现着届时肆意屠杀的场景,心中的悲痛与愤意总算被压制住。

就这样,漆黑的夜空中,一抹浓稠得如墨汁一般的巨大乌云中,妖族众人掩藏其中,快速无比地离开了瓦里庙村。

*******

太虚城,陈记酒楼。

当李延治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一片明亮,已是日上三竿。

一片狼藉的包厢中,包今天鼾声如雷,仍在熟睡。而原本趴在窗边的秦瑜,却不见了踪影。李延治盖在她身上的衣衫,被整齐地叠在椅子上。

“瑜儿!”李延治叫了一声。

心中正着急秦瑜是不是发觉师父离开,自己也不告而别,于是急忙开门准备出去寻找。

却不料门一开,突然一个身体软踏踏地仰面倒进屋里。

只听“咕咚”一声脑袋重重落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哎呦”一声痛呼。

“谁他妈不长眼打我脑袋!”睡梦之人迷迷蒙蒙中骂了一句。

李延治低头一看,原来是满脸雀斑的包厢店小二。

“客官你醒了啊,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这时,店小二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一看是包厢的客人,立马殷勤万分地道。

似乎刚刚骂娘之人并非是他一般,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不过嘴上虽如此说着,店小二心里却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让你嘴上不积德,让你随意骂人,客人若恼了,有你好果子吃!

“延治,你醒了?”就在店小二纠结无比、生怕客人迁怒于他的时候,忽然身后一个极为动听、如山泉一般的声音响起。

“是啊,瑜儿,你没走啊。”一听这个声音,顿时李延治的心头仿佛被一弯温泉水浸泡着,说不出的舒坦舒服。

第九章 照顾得很好

“是啊,瑜儿,你没走啊。”一听这个声音,顿时李延治的心头仿佛被一弯温泉水浸泡着,说不出的舒坦舒服。

心情也没来由地更加欢快起来,连带着看着店小二也更加顺眼起来。

“去结账。”李延治冲着店小二道。

“好嘞!”一看客人并没责罚,店小二欢快地一溜烟儿带着李延治下楼结账去了。

“天才哥,接下来你想去哪儿玩?”结完账后,三人的身影出现在陈记酒楼的楼底,已经完全清醒的包今天开心无比地问道。

从昨日受到李延治的启发,终于明白如何跟家族的那些人相处,加之昨晚上醉酒之后,将十几年来心中的不快吐露的一干二净,到得现在心中畅快得不要不要的。

自从醒来后便一直嘴角带着笑容,本就长相颇有喜感的他,此时的样子更加讨喜。

便是秦瑜见了,都忍不住咯咯直笑。周围来往的行人看到他,都不自觉地冲着他笑嘻嘻。

不过别人的反应并不代表李延治,相反他觉得包今天简直“面目可憎”!——

晃眼的大灯泡,你知道是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独处的时间嘛?不觉得三人之中,就你最多余嘛?识相的话,赶紧离开。

玄阳子在的时候,各种在李延治和秦瑜之间打岔,一副生怕徒儿被坏小子骗走的模样。现在这老头子终于走了,李延治本觉得总算有二人独处的时间了,没想到包今天还在这里横插一杠子……

李延治心里一个劲地腹诽着,面对包今天的问题,并没有回答,而是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对方,只期待对方能赶紧醒悟。

“天才哥你怎么了?怎么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是昨晚没睡好?”细心的包今天发现了李延治的异样,关怀备至地问道。

李延治:……

这你都发现了,怎么就没发现我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延治,你怎么了?”秦瑜也十分关切。

“没事,我没事。”李延治一边笑嘻嘻地回答秦瑜,一边转头揪着包今天的胳膊将其拉到一边,准备直截了当让这小子别当灯泡。

“哦,我明白了!”却没想到,还没等拉,包今天忽然一拍脑门,望着李延治,又望着秦瑜,目光来回在两人身边徘徊,忽然恍然大悟地大吼一声。

声音之大,震得旁边的行人都纷纷侧目。

李延治松了口气,心道:这小子总算开窍了。

于是看着包今天这胖胖的大脸盘,都觉得顺眼许多。

“偶像,你想甩下我!你不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四处游玩!”不过让李延治万万没想到的是,包今天说出的并非借故离开的话,而是这样一句。

说话间,脸上的表情还委屈万分,冲着秦瑜央求道:“女神,你们不要丢下我自己去玩……”

李延治:……

秦瑜:……

李延治发誓,现在若是可以,定然要一榔头敲死这傻胖子,让他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秦瑜倒是讶异了,不明白包今天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娇俏无双的雪颜转头望向李延治,不解地问:“延治, 你要不带包今天吗?”

“哈,怎么会,怎么会不带他,哈哈!”李延治矢口否认,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一朵花儿。

“哈哈,太好了,那我们走吧。偶像,女神,我跟你们说,你们带上我可真是太明智了,这太虚城我最熟悉不过,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热闹的,只要你们想去,我统统能替你们找到。”包今天兴高采烈地在旁边,手舞足蹈道。

李延治望着他胖胖的大脸盘,碍于秦瑜,脸上虽笑得灿烂,但心里却恨不得咬死这丫的超级大灯泡。

就这样,三人一路上,包今天兴高采烈地介绍着太虚城的风土人情;秦瑜兴致勃勃,巧笑嫣然地听着;李延治一边笑嘻嘻地同秦瑜聊天,一边时不时“凶狠狠”瞪包今天一眼……

三人就这样“各怀鬼胎”地在太虚城大街小巷中游荡着,倒觉得分外有趣,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当日李延治刚从八达通那里赚了生平第一个一百两银子的时候,陪同着三位长辈来到太虚城,当时心中便有三个愿望——

去给翠红院叫绿意的头牌姑娘捧捧场;道城东的说书先生那里听上一回书;在到城西的道观中,请修仙的上师看看自己是否能够修炼。

现在时隔这么多日后,第三个愿望倒是可有可无了——能否修仙,玄阳子已经判断过了,虽然结果并不太尽人意,而且李延治表示也不太信,但是也没必要让一个不知底细的道观观主查看了——

实在不行,让家中那三位善于“说谎”,“骗”了我那么久的长辈,来瞅瞅也行。

想到这里,李延治心里有一股复杂莫名的滋味,既对他们想念,毕竟十多天都没有回去了;但若回去,又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甚至邻村的大叔大婶们都叫他“天才哥”,却没想到同住一个屋檐下十几年,竟然没发现金叔、花婶和卫姐的真实身份。

丢脸,好生丢脸!

不对 ,我没察觉并非杀我愚钝,而是那三位“为老不尊”的长辈,太能骗人了!对,骗子!

这样想着间,李延治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而第一个和第二个愿望,今日正好在包今天的引路下,可以好好去见识见识。

就这样,在李延治的暗示,不,明示下,李延治,包今天、秦瑜三人先后去了城东的茶楼听书,又去了翠红院听头牌姑娘绿意唱小曲儿。

因为秦瑜是女儿身,去翠红院这种地方有些不便,所以李延治和包今天苦苦思索一番后,将秦瑜彻底打扮一番,妆成一个男子模样进了翠红院。

秦瑜本就生的清丽倾城,穿上男子的宽布长衫,更添了几分清秀文弱的气息。翠红院的女子们,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花团锦簇般围在秦瑜身旁,莺莺燕燕,好不欢乐。

秦瑜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吃货,有翠红院这么多姑娘喂食着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玩得也简直不亦乐乎。

李延治想起玄阳子临行前的嘱托——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徒儿。

望着秦瑜在花团锦簇中那笑得粉扑扑的小脸,李延治觉得这样也应该算是“照顾”得很好了吧……

疯狂玩乐了一天之后,三人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离开了翠红院。

正欲找一处客栈落脚休息,忽然听到旁边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一家店铺前密密麻麻围了十好几个人。

李延治转头望去,正看到了被围着的那家店铺的名字——棺材铺。

而围着“棺材铺”的十几个人,李延治也正好认识,可不是昨天被自己扇了好几巴掌的包浩轩,还会有谁。

第十章 又见棺材铺

李延治转头望去,正看到了被围着的那家店铺的名字——棺材铺。

而围着“棺材铺”的十几个人,李延治也正好认识,可不是昨天被自己扇了好几巴掌的包浩轩,还会有谁。

对方的脸上虽然用重粉遮盖,但还比较清晰地留着昨天巴掌印的痕迹。

此刻包浩轩身旁围着十几个其实凶狠的打手一般的人物,对着“棺材铺”老板——一个身材矮小瘦削、满脸猥琐模样的老头,大呼小叫。

双方显然正在闹着不愉快。

棺材铺,其实并不卖棺材,相反卖的是一些丹砂、黄符纸等等之类的刻写符箓的工具。只因老板自己的恶趣味,所以才叫棺材铺。

上次李延治来买炼制符箓的工具,正是在这里买的。李延治记得当时进店铺的时候,这猥琐的老头子还正在墙上特意挖出的洞中,“观看”对面妓家如何在床上服侍客人。

李延治当时买完东西后出来,因为无意中发现了凭空出现的一名戴着鬼头面具的碧霄武士,进而找到了碧霄轩,将这为恶一方、恶贯满盈的污秽之地,彻底一网打尽。

没想到今时今日,竟再次来到了这里,还又见到了棺材铺老板。

此刻这猥琐的老头正急头白脸地各种摇头,包浩轩一行人似乎想要花重金买下他的棺材铺,但奈何对方一直不同意。于是双方争执起来,大有强买强卖的架势。

“怎么是你?!”正在破口大骂的包浩轩,忽然无意中望见了李延治,不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神色不善,语气陡然高了八度。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依旧肿疼的脸庞,昨日莫名其妙地挨了对方好几巴掌,包浩轩想想便觉得窝火。

当时因为少城主包今天性情大变,并以城主府府规来压迫,包浩轩慌乱之下没来得及找李延治算账。

但今天一天都觉得怒火中烧,没法咽下这口恶气——少城主我不敢动,难道你这个无名小卒我还动不得?!

正在派人寻找李延治,查找他的背景底细,却没想到现在对方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怎么,巴掌还没挨够?”望着包浩轩不怀好意的模样,李延治也毫不客气。

反正梁子已经结下,没必要对对方假以辞色。

“你!”包浩轩暴跳如雷,英俊但略显苍白的面庞上,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一双眼睛喷火地望着李延治,恨不得一脚踹死对方。

他包浩轩乃是堂堂城主府二长老的小儿子,平日里所有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讨好巴结,何曾受过这种气!

“少爷,这小子找死,要不要满足他?”包浩轩的十几个打手中,一个长着一张倒三角脸的瘦小精悍汉子,面色极为不善地望着李延治,对着前者询问道。

“一会儿把这棺材铺盘过来,再将这小子手脚统统打断!”包浩轩一张脸涨得铁青,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吩咐道。

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到忘记今日之行的目的。将棺材铺买下,这可是自己的父亲,严令吩咐务必要买下的。

“张有道,我家少爷能看中你这铺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好话不听,非要让我们动粗!”听了包浩轩的话后,矮小精壮汉子张大壮,转而望向了棺材铺老板,意味深长地威胁着道。

只见这棺材铺老板至少有七八十岁,牙齿头发都掉光,矮小瘦削,生就一副猥琐的模样。

面对包浩轩等人的咄咄逼人,老色鬼张有道一点都没有害怕之意,相反还极为惬意地斜倚在放在店铺门口的一张摇椅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方,摇头道:“随你们怎么说,老头子我不卖!”

“老家伙,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大壮和十几个打手面露凶光, “哥几个将这老家伙抬起来,给他松散松散骨头 ,等松散得差不多了,再把他的手印摁在这买卖契约上!”

说完十个人乌压压地就要围上去。

周围聚集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想要向前出头,但一看是包浩轩一伙人,顿时止住了步伐,敢怒不敢言地在旁边看着。也有一些好心人 ,小跑着去报官,想让衙门的人来帮帮这势单力弱的老人家。

“走啦走啦,找客栈睡觉去了。”李延治旁边的包今天也气不过,正要一步向前去主持公道,却不料被李延治一把拉住。一边拉着一边哈欠连天地说道。

秦瑜慧黠的眼神望了一眼棺材铺老板张有道,又望了一眼李延治,微微一笑间,也转身欲随李延治一起离开。

刚刚的一瞬间,她用神识感知了一下张有道,发现对方虽看起来老迈瘦弱,似乎风一刮人一碰便会倒,但实际上生机绵绵、体力悠长,即便没有修真,也是有着不弱的内家功夫,包浩轩这十几个打手,加起来还不够这老人塞牙缝的。

“臭小子,你站住!”却不料李延治的话刚一出口,老色鬼张有道顿时怒了,瘦小的身板一下从摇椅上跳起,指着李延治便破口大骂。

“你这臭小子,前前后后来我店里那么多次,怎么说我们都是相识一场,现在看到我老人家被欺负,竟然连管都不管,直接转身就要走。那些黄符纸和丹砂,给了你还真不如给条狗!”

包浩轩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好有道理。在场之人中,望着李延治要离开,没有挺身而出的觉悟,除了张有道暴跳如雷外,最生气的便是包浩轩了。

本以为对方站在旁边看戏这么久,在关键时候总会挺身而出,到时候他便可以将这猥琐的棺材铺老头子和李延治一锅端了,好好收拾一顿,还师出有名。

却没想到对方要走。

这让没来得及抽时间收拾李延治的包浩轩,心里气得很,直骂——你还是不是个人,看这老头子被欺负,都不上来帮下忙!

“老人家,你怎么骂人呢?”包今天这个时候不干了,有人骂他偶像,这怎么可以。即便对方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李延治望着张有道眯缝着的猥琐小眼睛,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有些无语。叹了口气后缓缓道:“张老鬼,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每次去你店里都是买东西,不是‘拿’东西,咱们可都是货讫两清。至于你说的‘相识一场’,我觉得‘相骂一场’倒是更贴合实际,每次我到你店里买东西,都要挨你至少十句骂。”

“我很不喜欢你,在你有难的时候不愿相帮,这也是情理之中。况且凭着你张老鬼,这十几个人还会被你放在眼里?”

李延治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任张有道想说点什么来反驳,但一张老嘴开开合合数下,到底是没想到有什么可辩驳的。

“小伙子,我就是随便说说,何必这么认真嘛。”半晌后,张有道猥琐的老脸上一抹灿烂的笑意,“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买我这棺材铺?”

第十一章 一块石头买一个铺子

“小伙子,我就是随便说说,何必这么认真嘛。”半晌后,张有道猥琐的老脸上一抹灿烂的笑意,“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买我这棺材铺?”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平平常常的语调,甚至连神情都是平平常常,但一旁的包浩轩却是脸色霎然变了,指着老色鬼张有道的后脑勺,破口便骂:

“你这个老东西,小爷好好地买你店铺你千般不肯万般不卖,说这是你祖宗基业,即便是死了,也不能卖;又说你对这里有着极深厚的感情,没了这店铺,你连命都活不了,”

“咳咳,”或许是太气,又或许是太急,包浩轩说着话的时候,还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口,心里大骂倒霉的同时,继续指着张有道骂道:“现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你自己又舔着老脸要卖给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城主府吗?!你这把老骨头看来是真不想要了!”

包浩轩显然是动了真怒。

刚刚虽然跟对方吵吵,言语间似乎还想动手强买强卖,但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这张有道。毕竟包浩轩的父亲出门前曾反复叮嘱他,要注意城主府的形象,不过太过仗势欺人。

现在看来哪里是自己仗势欺人,分明是这老家伙张有道仗势欺人,欺负城主府。

要不然怎么大把大把地银子许诺,他偏偏不卖,非要卖给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所以包浩轩真的怒了, 怒不可遏,现在已经打定主意,若这老家伙还不识相,只管强卖钱买!

“包二公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刚刚是这么说的,刚刚那个时候也确实是这么觉着的,但现在变主意了,想卖给这位小哥了。”被人当众戳破谎言,张有道老脸波澜不惊,说出了一句差点气得包浩轩吐血的话。

李延治站在一旁,目光在猥琐的张有道,和怒不可遏的包浩轩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望着张有道满是沟壑的老脸上,努力挤出来的期待表情,李延治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一般地笑了。

“既然是你的命,既然是你祖上的基业,我哪里会夺人所好,自然不会买这棺材铺。”李延治笑着推脱。

“没关系,我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卖命,也喜欢卖祖上的基业。”张有道也笑着说道。

“我没钱,买不起你这铺面。”李延治不知这老家伙抽什么风,别人买他店铺他不卖,却偏偏要卖给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延治自然不会买。

“没关系,我算你便宜点。”张有道仍旧死皮赖脸 。

“便宜点我也买不起,我身上总共加起来十文钱都不到。”怀揣着二十根金条加一千两银票的李延治,毫不犹豫地撒谎道。

“天哪,十文钱这么多!我就卖给你了!”张有道夸张地大叫一声,似乎十文钱是一座金山一般,仍要卖给李延治。

李延治:……

秦瑜:……

包今天:……

包浩轩:……

一众打手及围观之人:……

所有人都愣了,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这老头子是疯了还是怎么了,包家少爷出价到三万两银子,他都不卖,却非要十文钱卖给李延治。

“哎呀,我记错了,十文钱我都没有了,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了一块石头。”李延治从身后的背篓里摸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块,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而后,转头招呼着秦瑜和包今天便要走——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老家伙没安好心。

“算了,老人家我就相中你了,一块石头就一块石头,成交!”身后张有道一副痛心疾首、忍痛割爱的模样,在李延治要反悔、赶忙要将石头丢掉的一瞬间,把石块从李延治的手中拿了过来。同时,将手中的房契塞到了李延治手中。

李延治:……

望着手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房契,或许是太过震惊,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一缕细不可查的光华从房契中散发,融入到了自己的手掌之中。

以为自己花了眼,李延治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发现确实是花了眼,只是一张普普通通发黄的纸张,哪里有什么光华。

“年轻人,咱们货讫两清哦。”张有道仿佛占了大便宜一般,晃了晃从李延治手中抢去的破石头,得意地冲李延治道。

周围的行人,包括包浩轩等人都震惊了——一块石头,换花街柳巷的一处旺铺,这平常至少要上万两银子才能买到。这老家伙是疯了,那小伙子可真是赚着了!

却哪知李延治说出了一句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一句话:“谁说要买你铺子了?把石头还我!”

“还你?没门!我们刚刚是一手交钱,不,一手交石头,一手交货。现在你的石头在我手上,我的店铺契约在你手上,买卖已经成交,你赖不了!即便告到官府,我都有理!”张有道坚决不肯。

李延治无语,暗暗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拿出一块石头来,惹出这么多事端!

石头虽只是最平常不过的石头,但他着实不想要这莫名其妙惹到自己身上的店铺。

“这样吧,店铺我不要,你将石头还我,我再从翠红院买两个美人给你。”眼看来硬的不行,正如张有道所说刚刚双方已经完成了买卖,便是官府也会如此判,所以李延治决定改换策略,投其所好,循循善诱。

李延治前前后后总共来过张有道的棺材铺十几次,每次看到这老家伙不是在偷窥隔壁妓家在床上侍奉客人,便是在偷窥的路上。一见美人便两眼放光,一听叫...床声便神清气爽,猥琐好色到不行。

李延治绝对知道送两个美人给他,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小子,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想蒙我,反悔刚刚的买卖,做梦!”却哪知老色鬼张有道连连摇头拒绝,一丝心动、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这样吧,再送你五个美人。”李延治想着背篓里舒舒服服躺着的二十根金条,循循善诱道。

“不干!”张有道一口回绝。

“十个!真的不能再多了!”李延治一副肉疼的模样,继续诱...惑着。

第十二章 我的朋友

“再见!”张有道笑着摆摆手,只送给李延治一个背影。

显然不论后者怎样跟他商量,他都不想谈了。

李延治:……

望着名叫“棺材铺”的店面,这个莫名其妙就到自己手里的店铺,李延治无语得很。

但是周围的一众看客,其实更无语。

此时他们只觉得要不就是自己出现幻觉,要不就是买卖双方都是傻子……

这样做买卖的法子,真是见所未见啊……

一块石头换一个万两银子的铺面,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无论谁摊上,都至少美的十天半个月睡不好觉吧。

可这叫李延治的少年,非但没有高兴,反而一个劲地想反悔,要把店铺送回去。更甚至还要倒贴十个美人,只要对方把店铺收回去。

花街柳巷的美人,一个至少至少要一千两银子吧,十个就是一万两。倒送一万两,把店铺送回去,那店铺的原老板竟然连考虑都不考虑……

这买卖……简直刷新了所有人的世界观……

这两人……怕不都是傻子吧……

“那什么,你既然这么不想要这个店铺,那就卖给我吧。不用你送十个美人,我还倒贴你三万两,怎么样?”一旁的包浩轩实在看不下去了,凑上来道。

刚刚的“买卖”把他惊得都快不行,此时也顾不得生李延治扇他耳光的气,只想尽快安稳地完成老爷子布置的任务。

毕竟这可是在父亲面前露脸的绝好机会,不能总让大哥夺得老爷子欢心。

还没待李延治有所反应,旁边的一众路人眼神齐刷刷地望向包浩轩。把后者瞅得极不自然,心里暗道:难道是我打的粉不够,脸上的巴掌印被他们看出来了?

众人这才想起,这位城主府的少爷还在一直想着买这家铺面呢。刚刚李延治和张有道的交易过程,实在太跌宕起伏、匪夷所思,以致让人都暂时忘记了这位少爷。

把价码抬高到三万两银子,棺材铺前老板理都不予理会,就是俩字“不卖”,但是一转头碰到李延治的时候,直接一块烂石头把铺子卖给后者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所以众人望向包浩轩的目光中,充满着一丝……同情……

包浩轩脸上尽量做出一副期期艾艾的表情,更尽量地掩藏住眼神中想要一巴掌拍死李延治的冲动以及对对方深深的怨恨及恼怒,冲着李延治尽可能地做出了一个“笑”的表情。

心里却在破口大骂——我堂堂城主府,为什么就不能仗势欺人,为什么就不能强买强卖,非要在这里卑躬屈膝地讨好别人,憋屈!若有朝一日我做了城主,定要改了这个规矩!

包浩轩“笑”得脸都疼了,觉得在自己这么“诚心”的份儿上,加上三万两银子的杀伤力,再加上对方根本不想要这棺材铺,总能把铺面卖给他吧。

却万万没想到,李延治转过头来,冲着他微微一笑,露出八颗小白牙,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不卖。”

包浩轩:……

在这一瞬间,包浩轩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浑身仿佛早到雷击——这……这,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太欺负人了!

看了一眼棺材铺的铺门之前被张有道便已经关上了,李延治再也不愿意多待,示意秦瑜和包今天便要离开。

他困了,要找家客栈睡觉去。

“偶像,那老头子为什么三万两银子都不肯把店铺卖给包浩轩,却非要一块烂石头卖给你?你跟他的关系这么好?另外,既然你不想要这铺子,为什么不卖给包浩轩,还能白赚三万两银票?”

刚走了没几步,包今天化作“十万个为什么”,一股劲儿将心中的疑惑统统问了出来。

这几个问题只怕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李延治耐心地答疑解惑:“我跟那老色鬼关系不好,每次见面都会互骂。他为什么要把棺材铺死乞白赖塞给我,我不知道。可能只是一时脑抽了。至于不转手卖给包浩轩嘛……”李延治沉吟了一下。

“不喜欢,不想呗。”一旁的秦瑜微微一笑,顺口说道,“况且你现在刚得了我师父的二十根金条,也不差钱是吧。”

“知我者秦瑜也,哈哈!”被秦瑜一下说中心思,李延治会心大笑。

包今天恍然大悟。

三人一边走着,一边有说有笑。

““你……你给我站住!”

身后的包浩轩实在受不了了。头一次见过三万两银子这么难花的,而且对方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包浩轩觉得这事不能忍了。

“怎么包浩轩,你想强买强卖?!”没等李延治说话,包今天一脸不悦地道。少城主的态势自然而然流露。

包浩轩心头恼怒,却不得不包浩轩心头恼怒,却不得不包浩轩心头恼怒,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地道:“当然不是!城主府从来不干这种事!我只是想跟这小子聊上两句!”

全然忘记了刚刚要跟张有道强买强卖的架势。

“你可知道我是谁?!老是与我对着干,有你什么好处?!”包浩轩一腔怒气,冲着李延治道。

似乎是生怕李延治再来一句“我又不是你爹,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所以没等着前者说话,他又来了一句:“我大哥可是堂堂修仙宗门云隐门外门弟子的朋友!你得罪了我,便是等于得罪了仙道宗门!”

包浩轩亮出了自己的底牌,白皙的脸上虽然依旧有着愤怒,但眼中趾高气昂、神气活现的表情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能跟仙道宗门扯上关系,在世俗之人的眼中,这简直就相当于半个仙人!

所以,在包浩轩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周围路过的吃瓜群众看向对方的眼神里便有了浓浓的尊崇与敬畏。

这让一度吃瘪的包浩轩心里的满足感大大增加起来,不自觉地眉宇间的神色也变得更加自信起来。他相信搬出这样的后台,没有一个人能有魄力拒绝的了他,即便是少城主包今天都不行。

“你知道我的朋友是谁吗?”却不想李延治忽然没来由地问了这样一句。

包浩轩不解,无意中看向对方旁边的绝色女子和包今天,只见对方脸上一副憋着笑、觉得分外有趣的神情,包浩轩更不解了。

第十三章 未婚妻

“你知道我的朋友是谁吗?”却不想李延治忽然没来由地问了这样一句。

包浩轩不解,无意中看向对方旁边的绝色女子和包今天,只见对方脸上一副憋着笑、觉得分外有趣的神情,包浩轩更不解了。

“你大哥的朋友不过是云隐门的外门弟子,我的朋友,”李延治指了指身旁娇俏无双的少女秦瑜,道:“可是云隐门掌门的亲传弟子。”

包浩轩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接下来李延治以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望着对方,继续道:“你知道昨晚上我跟谁一起喝的酒吗?”

包浩轩咽了口唾沫,神情极为复杂地望了一眼李延治。

没等对方说话,李延治继续道:“是云隐门的掌门玄阳子。”

静!

四周安静得可怕!

包浩轩,十几个打手,以及周围一众吃瓜群众,均眼神眨也不眨地望着李延治,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包浩轩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吹……真能吹!哈哈,我就是做梦……都不敢吹成这样!”包浩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李延治断断续续的说道,望向后者的眼神,也同样是以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

李延治:……

秦瑜:……

包今天:……

“走了,找地方睡觉去。”李延治笑了笑,懒得再理会包浩轩,打了个哈欠,三人便沿着花街柳巷走了。

“ 小子,你若真认识云隐门的掌门弟子,甚至还跟掌门喝过酒,那你就是我爹!哈哈,吹牛都没见过这么吹的。”包浩轩继续放肆大笑。

他已经看出来了,今天无论自己出多高的价钱,李延治都不可能把这件棺材铺卖给自己。况且有少城主包今天在,他也不敢强买强卖。反正买卖怎样都做不成了,索性直接取笑对方,还赚个心里痛快点。

“记住你说的话。”李延治懒洋洋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秦瑜亮明身份,让包浩轩当场叫他“爹”,李延治也仔细考虑过,真不是小瞧包浩轩,对方的大哥的朋友也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只怕就是秦瑜两名身份,包浩轩也根本认不出来。

就像一个乞丐,怎么会知道一块绝美的玉佩是出自皇宫,还是出自富豪之家。

不过这个儿子早晚还是要认一下的。

李延治心里这样想着。

秦瑜走在后方,手里握着的是昨晚上玄阳子临走之时,留给她的传音符箓。

望着李延治的背影,秦瑜娇俏无双的雪颜上,绽放出了绝美的笑容——跟李延治一起确实很开心,无论是吃街边小吃,还是去茶楼听说书,或者去翠红院听里面的姑娘唱曲儿,又或者是刚刚发生的跟包浩轩的插曲,都让她觉得有趣无比。

以往在云隐门的时候,天天要做的无非便是修炼、领悟,像这样有趣好玩的事,她从来没有经历过。

真想再多待一段时间啊……

秦瑜如出水芙蓉般的娇容上,露出一缕向往期待的表情。但是当握到手中的那枚传音符箓时,又不禁摇了摇头。

李延治与包今天在前面说说笑笑,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三人便离开了花街柳巷。

丝毫没有注意到秦瑜这点小心思的李延治,正要去对面的同福客栈住一晚,却没想到忽然从街角的拐弯处,窜出一个黑影来。

李延治心里一阵警惕,包今天脸上说说笑笑的表情,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吓,僵硬了起来。当看清来人后,脸上的表情便又僵硬了数分。

“包今天,要么滚回城主府,要么择日完婚,给你另开辟一处府苑,省得天天也不把城主府当家!”

只见来人是一个模样甚为清秀的少年,望着包今天气势汹汹,咬牙切齿道。

不过话刚一说完,忽然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刚刚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模样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李延治:……

秦瑜:……

李延治和秦瑜愣在当场,诧异万分地盯着这个清秀少年,不知道这是什么操作。

而后,两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望向包今天。

只见对方脸上是一副狂喜的神色。

这让李延治和秦瑜更不解了,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状况。

“少城主恕罪,这是城主大人让小人带给您的原话。”匍匐在地的清秀少年,恭谨万分地说道。

原来这少年是太虚城城主的仆人文竹。

李延治和秦瑜明白过来。

“我爹说的可是真的?可以二选其一?!”包今天惊喜万分地问道,一副捡了天大便宜的模样。

闻言,文竹清秀的脸庞上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似乎在努力思考自家少爷这话里的意思。

“我只要回城主府,就可以不用成婚了是吧?!”不待文竹回答,包今天又惊喜万分地问道。

这下文竹彻底明白过自己少爷的意思,不过他却不敢回答——我只是传达城主的意思,至于他老人家有没有少爷你解读的这层意思,我一个小小的仆人,哪里会知道……

李延治和秦瑜彻底明白过来这下也明白过来,原来包今天已有婚约,并且貌似还不太愿意与那未婚妻成婚……

只是不知他的未婚妻是何许人也,长得什么模样,为何让包今天如此不想成亲?

“包今天,你这个混蛋,有种你再说一遍,姑奶奶今天就彻底灭了你!告诉你,姑奶奶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悔婚或离异,只有丧偶!”

就在李延治和秦瑜心头升腾起对包今天未婚妻的一丝好奇的时候,忽然一个极为妖媚且霸道的声音传了过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靠,他怎么来了?!天才哥救我!”包今天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刚刚志得意满的气势瞬间萎了,大惊失色之下,赶紧望向李延治,求救道。

而后,在李延治和秦瑜的注视下,在街角拐弯处,娉娉婷婷出来一队身着红装的妙龄少女。

总共有一十五人,红衣,红裙,红发带,朱红的嘴唇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队伍的前方和最后方,各有两名红衣少女,总共四人手持一盏红色的灯笼。剩下的八名红衣少女则抬着一个精美华贵无比的红色轿撵,轿撵之上,一个同样身着华贵紫色衣衫、妖媚无比,一身雪白的肌肤即便在夜色灯光下,也白的发亮的丰满、妖娆女子。

紫衣女子显然是十四名红衣少女的主人,此时正面色极为不善地望着包今天。

显然她便是刚刚自称“姑奶奶”的那霸气女声。

第十四章 紫衣龙萱

见到这紫衣女子的一瞬间,包今天的面色一下子变了,胖胖的、十分有喜感的脸上想要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但看到对方那不怒自威的神情,到底是笑不出来。

“龙萱,我……我刚刚是在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到了最后,包今天只能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而在说话的同时,跟李延治和秦瑜又做了个“救我”的眼神。

“龙梅、龙兰、龙竹、龙菊,把这混蛋给我绑了!”名叫龙萱的紫衣女子显然并不接受包今天的解释,柳眉一皱,杏腮一怒,娇叱一声,顿时对身边四名打着灯笼的侍女吩咐道。

“是,小姐!”四名侍女躬身领命,身材纤弱娇瘦的她们,极为温柔地放下手中的灯笼,一颦一眸都是那么的安静、柔和。

但是当四人的目光望向包今天的时候,忽然间气势一冷,一缕隐隐的怒气散发而出。

自家小姐看上这城主府的废柴少爷,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非但不懂得珍惜,十年间还想方设法想要悔婚!这次非要给这混蛋姑爷一番教训不可!

四名小侍女心中揣着这样的想法,在包今天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脑子反应过来想逃,但是身体还没有与想法所匹配的动作时,忽然眼前一片红光闪过,而后只觉得身上犹如被绳索狠狠地绑住一般,勒得紧紧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悬空飞去。

包今天大惊失色。

其实他的感觉确实没有错,此刻他的身上被红色的绸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朝着轿撵之上的龙萱倒飞而去。

“哼!”扯着红色绸布一角的龙梅,心中实在愤慨,轻叱一声的同时,手中的绸布不禁勒得更紧了一分。

包今天顿时感觉自己手腕处的疼痛加重了几分,不禁疼得抽抽了两下,不过当着自己未婚妻和一众侍女的面,愣是咬牙没吱出声来。

望着被包裹成粽子的包今天,李延治一下子愣在当场。

倒并非对方出手太过凌厉, 他想要阻止都来不及,相反,只要李延治愿意,救下包今天是分分钟的事。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在四人出手的一瞬间,李延治已经看出,这一众主仆十五人,竟都是修仙者。

李延治虽还未正式接触修真,但毕竟实际上已是修真者,加上之前跟同样身为修真者的玄诚道人和赵元启战斗过,对灵气感应极为敏锐,在她们出手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

修仙者一向深居简出,在世俗中并不多见。就像这次秦瑜随着师父一起出来,总共有两三个月的时间,除了玄诚道人和赵元启,再没见到一名修仙者。

虽然沿途中有过不少自称是修仙者的人,但实际上不过是招摇撞骗,却没想到今日竟一下子见了十五名修仙者。

包今天的未婚妻,竟然是一名修仙者!包今天还一直想悔婚,不想娶这叫龙萱的女子!

这才是李延治惊讶的地方。

不过同李延治的诧异相反的是,秦瑜清丽无双的雪颜上没有一丝惊异的表情,只是饶有兴致地望着包今天和龙萱。

早在龙萱一行十五人出现的一瞬间,她便已经知道对方是修真者。

“偶像,女神,快救我!”成了红粽子的包今天,见自己都被绑成这样了,李延治和秦瑜都还迟迟没有行动,不禁着急地大喊一声,提醒二人快来救自己。

“我们夫妻二人的事,外人少插手!”一直也在注意着李延治和秦瑜动向的龙萱,这个时候忽然出声道。

其实早在出现在街口、望见包今天的一瞬间,身为修仙者的龙萱便已经注意到秦瑜是修仙者,而且修为高深,只怕比己方十五人加起来还要强。

所以她不由得不警惕。这次好不容易趁着妖乱时刻,能够从宗门逃出来,怎么样也要把这不听话的未婚夫收拾的服服帖帖,让他还敢再时不时地就要提悔婚!

所以无论如何龙萱都要把包今天带走,容不得有其他闪失。

所谓的“闪失”,便是秦瑜出手,将包今天拦下。

至于李延治,感受到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龙萱,并未将其放在眼里,却没有想到只要这个少年愿意,可以随意拦下刚刚把包今天劫走的四名修仙者少女。

也没有想到,只要他一句话,那名让她深深忌惮的修仙者少女,便会即刻出手。

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常的凡人少年,才是三人之中真正下决策之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李延治愿意,无论如何这叫龙萱的少女便绑不走包今天。

这一点龙萱不明白,但是包今天明白,所以此时正眼巴巴地瞅着李延治,明示让对方快快出手。

可问题是李延治并不想出手,非但没有因叫龙萱的少女忽视他的存在而有所不快,相反还觉得对方说得好有道理——人家夫妻间的事,确实外人不必插手。

其实包今天真的想多了,从早晨的时候 ,李延治便不想让这个大灯泡妨碍他和秦瑜的二人时光。

现在总算有人主动出手赶走这个灯泡,李延治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出手拦下……

尤其是当看到龙萱有些不满地望了一眼龙梅,那名出手绑着包今天、并暗暗做了一点手脚让对方吃了点苦头的少女,显然在责怪侍女苛待了她的未婚夫,显然对包今天在意的紧,更不会做出一丝一毫对包今天不利的事情。

所以李延治便更没有要把包今天留下来的意思。

“天才哥,快,呜呜……”

包今天一看事情不妙,似乎自己的偶像和女神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着急万分的他赶紧便要再次开口,却不想刚说了几个字,一团紫色的丝帕便当空飞了过来,准确无误地落入他的口中,让他再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发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音节。

“住嘴!”龙萱在扔手帕的同时,冲着包今天没好气地呵斥一声。

而后,龙萱颔首向秦瑜示意,一行十五人便娉娉婷婷地朝巷口的位置,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绑在脂粉群中的包今天,泪如雨下,却身不由己。只能仰首望天——我这交了个什么老大,小弟被绑走了都不带管的……我这当初又找了个什么未婚妻,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绑走未婚夫……哎!

“二位,城主府还有事情,文竹先行告退。”大街上再度恢复了安静,这个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眼睁睁望着自家少城主被绑走的文竹,朝着李延治和秦瑜二人躬身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告退。

虽然竭力掩饰,但眼神中仍旧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显然这个仆人对自家少爷被绑走,乐意见的很。

第十五章 秦瑜的担忧

“你怎么不出手救下包今天?”街头巷尾只剩了两个人,李延治笑着对秦瑜问道。

“这个‘救’字用得不恰当,”少女天真无邪的容颜上绽放出一丝慧黠的笑容,纠正道:“那女孩对包今天紧张的很,拦下他不是在‘救’包今天,而是害了他。”

“哈哈,秦瑜当真是聪慧。”李延治大笑一声,心里感觉分外舒坦——有这样一个心意相通的聪慧女子陪在身侧,总是觉得心中高兴得很。

在这一时间,李延治忽然觉得不困了,没了包今天这个大灯泡,正好可以跟秦瑜夜游太虚城一番。

如今明月当空,清风徐徐,又有美人在侧,没有旁人打扰,当真是夜游的好时机。

“延治,我要走了。”就在李延治心中畅想夜游的时候,忽然身旁传来秦瑜略有些低沉的声音。

“要走?为什么要走?多玩几天吧,我还没回村请你吃叫花鸡、酥酪和女儿红呢。”李延治心中一惊,有些不甘心地出声问道。

更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就要走。

“因为师父他老人家,”能够感受到李延治的不舍,秦瑜低声说道。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跟李延治在太虚城多待几天,但是……

说话间,秦瑜拿出了昨晚上玄阳子临行之时留给她的传音符箓。

“那老头子让你回去?”李延治有些错愕地问。

昨晚上玄阳子跟他聊天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明明说让秦瑜留在太虚城一段时间,还让李延治好好照顾他徒儿来着。

“丫头,门中有事,为师先行一步。你不用着急回门中,好好在太虚城玩上几个月,到时候为师回来找你滴。另外,李延治这小子不错,你要把握好哦,相信为师的眼光,没错的!”

就在李延治纳闷间,秦瑜一道法力微微流入传音符箓中,顿时里面响起了玄阳子的声音。

正是昨晚上他给徒弟的留言。

这……没毛病啊……还说让多待会儿,怎么秦瑜这么匆忙便要回去?

李延治不解。

至于玄阳子所说的“李延治这小子不错……你要相信为师的眼光”之类的话,李延治只能报一句“呵呵”……

也不知当初是谁一个劲儿地在秦瑜面前说“李延治这小子坑蒙拐骗,没一句实话,不能信”之类的……

“师父这段留言的语调太过欢快……”知道李延治心中疑惑,秦瑜缓缓开口道。

李延治回想了一下,确实如秦瑜所说,玄阳子很欢快,说话的时候明显心情不错……可这有什么问题……

“我跟师父离开宗门的时候,妖乱时刻即将发生,如今算算日子,也该结束了。跟妖族大战一场,门中定有伤亡,师父作为云隐门的掌门,此时只会忧心,绝不该如此轻松地说话。”秦瑜继续说着心中的猜测。

“以我对他老人家的了解,越是危险的时候,他会表现的越为轻松,如此反常的语调,加上暂时不让我回门中,我只怕他会有危险……”

“堂堂云隐门的掌门,法力高深, 他会有什么危险你可知道?”李延治收起了心中的失落,微微皱着眉头问道,神色也变得慎重起来。

他了结秦瑜的为人,这个娇俏可人的少女心思极为聪慧,既然如此怀疑,必然会有道理。况且这段时间以来,虽然跟玄阳子吵吵闹闹,但到底是一起同生共死的交情,李延治也绝不想对方有什么危险。

“我也不知道……按理说妖乱时刻已经结束,不应该有太过危险的事情才对……”秦瑜沉吟着,精致的眉头微微皱着。这个问题她也问了自己好久,但却一直没有答案。

忽然之间李延治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正是昨晚喝醉之时,与玄阳子断断续续说的一些话。

比如说李延治将碧霄轩的事情告诉他,而玄阳子也怀疑一手建立组织碧霄轩的修仙之人,有可能是云隐门的人。

且本该五十年前便 已经死了的玄诚道人,到现在都安然无恙,他更怀疑云隐门内部有内奸。在这之前,他对此事已经有了一些眉目,这次回去正是要去锄奸……

难道玄阳子的危险正是来自于此?深藏云隐门内部的奸细,让他忌惮至此,生怕危及徒儿的安危?

一系列的事情,结合秦瑜对玄阳子的猜测,李延治越想越觉得应该正是如此。

当下便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给了秦瑜听。

秦瑜侧耳仔细倾听,一会儿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一会儿灵动的眼眸望向远方,若有所思,一会儿颔首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秦瑜点头,完全认同李延治的猜测。至此,不由更加担忧起师父的安危来。

李延治没有说“那里太危险,不要去,”或者“去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之类挽留的废话,扪心自问,若是自家三位长辈遇到什么危险,即便自己去了帮不上什么忙,也定然会义无反顾地前去救援。

即便去了的结果只有死,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三位长辈置身险地,而不管不问。

正因为理解秦瑜此刻的担忧,所以李延治没有挽留。

不过他唯一不放心的,便是秦瑜的安危。

想了想后,李延治将身上背着的背篓取下,在秦瑜略有些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从里面拿出了满满一大堆的东西。

只见有几十枚黑黑的*,约莫一百张对付妖邪有奇效的符箓,以及李延治惯常用的那机关连弩,一股脑全部塞到了秦瑜的手中。

“谢谢你,延治。”秦瑜娇俏无双的小脸上露出会心一笑的笑容,望着李延治展演一笑。

虽然不是太明白师父留言中所说的“李延治这小子不错,你要把握好哦,相信为师的眼光,没错的”这句话,因为秦瑜一直都很珍惜她与李延治之间的感情,不明白师父为何多此一说。

不过,此刻的秦瑜完全能感受得到李延治对自己那浓浓的关切之情。

“记住,下次来太虚城的时候,我请你和玄阳子来我们村吃饭,他可把定金都付给我了。”秦瑜临行前,李延治拍了拍仅剩了二十块金条的背篓道,背篓里的其他东西,已统统给了秦瑜。

“放心吧, 用不了多久我跟师父就会回来了。他老人家小气的很,不会让你占他便宜的。”秦瑜娇小着说道。

凝视了李延治一眼,而后猛然转身,朝着前者挥了挥手算是告别,接着白色娇媚的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在原地。

李延治抬头望去,只见吞天银蛇鞭幻化的银色大蛇上,一个白衣少女风驰电掣迎风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第十六章 回村

望着彻底安静下来,空空空荡荡的街道,李延治感觉索然无味。

他能感受到秦瑜临行之时那浓浓的不舍,望着重新归于寂静的天空一眼,李延治心里有着一丝落寞。

若我也是修仙者该有好多?便能随着秦瑜一起回云隐门,替她解决纷忧。而不必像现在这般,空留在这里,除了替她和玄阳子担心,再做不了别的事……

心里闷闷的,胡乱在客栈开了一间客房,李延治便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一觉睡得好不安稳,梦到了好多东西。似乎有莫名失踪的玄诚道人,也有已经死去的赵元启,还有一个隐藏在阴影中强大无比的人在伺机潜伏要厮杀玄阳子和秦瑜,也有金叔、花婶和卫姐,他们正在鸡鸣村做好了上好的叫花鸡、女儿红和酥酪,等在村口,翘首以盼地等着自己回家……

梦各色各样,很是纷乱,从这个人跳到那个人,李延治感觉一宿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清早,当太阳还未升起,天边仅仅只有一丝微微亮光的时候,李延治已经从床上爬起,双目炯炯有神地瞪着窗户发呆。

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我都是他们一手带大的……

他们的修为那么高,连玄阳子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我呢,一直没有察觉他们是修仙者很正常……

金叔、花婶和卫姐一直对我那么好,想来也不会拿这件事来嘲笑我的,况且看不出来又不是我的错……

离家这么多天了,他们肯定也想我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况且虽然玄阳子说我因为体内经脉淤堵无法修仙,但我总觉得我体内那股神奇的热流,应该就是修仙者口中的“元气”,趁着这次回村,正好跟金叔、花婶和卫姐讨教一下。若真能修仙,那就快快提升实力,好有能力帮上秦瑜和玄阳子……

……

半个时辰后,在心里说了无数条规劝自己回村的理由后,李延治一个机灵从床上跃了起来,先前因为秦瑜离开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心情颇为欢畅地背起背篓,付完客栈的钱后,便朝鸡鸣村赶了回去。

在路过太虚城的一些集市的时候,李延治也买了不少好吃、好玩、好用的——比如说胭脂水粉、衣物布料,小吃糕点,玩具布偶等等……一应具有。

他们应该已经十分着急地等在村口,眼巴巴地瞅着我回去吧。

一边背着放了满满当当东西的背篓,李延治一边在心里想道。

这么多天没回去了,对他们确实很是想念。

不过当一个多时辰后,走到了村口的时候,李延治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尴尬起来——村口不要说一个人都没有,便是依旧正在开山石上“种灵草”的金叔,远远地望见李延治回村,忽然间面色古怪,扔下锄头,朝着自己的屋子里跑了去。

李延治:……

这是什么情况?

李延治很无语。

接下来,他又看到了颤巍巍的花婶,和俏生生的卫姐,两人见到李延治,除了眼角一丝笑意一闪而过后,便也像没看到后者一般,急匆匆地朝金叔的屋里走去。

李延治更是诧异了,顾不得去想为何没人夹道欢迎他回村,也直奔金叔的屋里走去。

想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要不然金叔、花婶和卫姐的神色何至于这么奇怪。

一边走着,李延治一边在心里想道。

想着三位长辈可是比玄阳子都要厉害许多倍的高手大高手,能让他们神色都这么紧张的事情,到底会有多么波澜壮阔。

这样想着间,李延治心里不禁更加期待了起来,脚上的步伐也更加快了许多。

金叔的小屋依旧是几丈见方的院子,加上三间简简单单的茅草屋,其中一间是金叔的卧室,另外两间空空荡荡,金叔美其名曰是放的他的灵草,且装得满满当当。

以前李延治对此不屑一顾,从来未曾当过真,现在想来,金叔应该说得没错,这里面应该真的全都放满了神草。

满满两大屋子的神草啊,金叔不愧是厉害的修仙高手,身价好生阔绰!

只是为何瞧不见呢?可能实力还不够吧……

进了金叔的屋子后,李延治下意识地想到。

不过随即便诧异起来——不对啊,说好的大事发生呢?说好的让金叔、花婶、卫姐都齐齐变色的大事在哪儿呢?

金叔的小屋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是什么让三位长辈神情这么奇怪?

李延治四下打量,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若说真有一点不一样的,便是金叔卧房的窗脚下摆了一个圆滚滚、黑黑圆圆的大瓦罐……

望着金叔、花婶和卫姐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这个瓦罐,李延治的心里更加奇怪了。

而三人的旁边,龙腾腾和糖果果也蹲在瓦罐旁,不知在看什么。

这两个小家伙以往最喜欢李延治了,见到李延治回村,便会片刻不离地黏着他,现在却因太过专注地注意着瓦罐,连李延治的到来都没有察觉到。

想到这里,对这个瓦罐,李延治更加好奇了。

不对,这个瓦罐我见过!

忽然,也同样在注视着瓦罐的李延治脑中灵光一闪,记起这瓦罐乃是他小时候一直放在金叔窗下的罐子,少时的李延治在里面爬上爬下,度过了不少欢乐的时光。

不过后来似乎很久都没有瞧见了,为何今日又再出现了呢?

李延治回忆着,他隐约记得瓦罐消失的时间似乎正是白小胖被捡到的那段时间。

他记得当时捡到了第一个孩子白小胖,高兴得简直不要不要的,便想着一起带着还是娃娃的白小胖到这他童年的美好记忆——瓦罐旁来玩耍,却被金叔告知,瓦罐碎了,让他扔了的噩耗。

李延治当时还难过了好几日。不过初捡到白小胖的喜悦,和金叔、花婶、卫姐加大了供应量的女儿红、叫花鸡和酥酪,让李延治渐渐忘记了这股难受,也渐渐忘记了瓦罐。

却没想到,时隔多年,这瓦罐竟然再度出现了。

不是说被打碎了吗?

李延治心中疑惑。

“金叔,从哪里找到的这个瓦罐?”李延治凑上前去问道。

金叔憨厚质朴的脸庞上,正专心致志地望着瓦罐,理都没有理会李延治。

李延治:……

“花婶,这瓦罐怎么了?”被人直接无视的李延治,不死心走到花婶旁问道。

“嘘!”不像金叔一样,花婶却是理会他了,不过只是快速地转头做了一个让李延治禁声的动作,便再度把头转到了瓦罐上。

李延治:……

李延治又不甘心地走到了卫音音身旁。

“治儿闭嘴。”还没等李延治开口,便传来了卫音音头也不回,犹如天籁的动听声音。

李延治:……

这下彻底无语了。

这瓦罐到底是什么鬼?让三位长辈这么注意?

第十七章 白小胖的心事

“天才哥……”

就在李延治惊讶、且众人都没心思理会他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白小胖的声音。

这个白白胖胖小团子一般的小家伙,正站在李延治不远处。

天呐,总算有人理会我了!

李延治心头有种莫名的惊喜,一把抱起了这个可爱的小胖子。

“白小胖,这么多天了,有没有想天才哥啊?”李延治故意声音有些大,示意一旁的金叔、花婶和卫姐,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快来欢迎我啊,别看那个破罐子了。

不过让李延治失望的是,三位长辈依旧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瓦罐,完全忽略了他。

李延治:……

如果他觉得这就让人桑心了,那接下来白小胖的回答,更让他欲哭无泪……

“不想,只是有些想天才哥你带回来的好吃的了……”白小胖白白胖胖的可爱脸蛋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实话实说道。

李延治瞬间感觉扎心了……

“天才哥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一会儿就拿给你。”不过李延治依旧抵御不了白小胖这可爱的小模样,在伤心了一会儿后,便说道。

而后转头望了一眼那黑黑胖胖的瓦罐,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后,又转头问白小胖:“你知道这瓦罐是什么吗?为什么金叔、花婶和卫姐对它这么在意?”

李延治记得这个瓦罐在丢失之前,已经放在金叔的窗前十几年了,从没见过三位长辈这么在意它。

至于之所以要问白小胖,答案很显然,整个院子里除了小胖子再也没人搭理他了。

“哼!我也不知道!我讨厌这个瓦罐!”哪知,原本一副垂涎嘴馋李延治背篓里好吃的的白小胖,在被一问之下,立刻肉呼呼的腮帮子鼓得鼓鼓的,虽奶声奶气但却气呼呼地道。

这让李延治更不理解了,这小胖子怎么看起来跟瓦罐有仇似的……

“走,天才哥带你去吃好吃的。”看白小胖不开心,李延治赶紧拿出平日里逗他开心的法宝说道,而后头也不回地抱着白小胖走了。

没办法,伤自尊了……

我做了那么大的思想斗争才决定回村,本来以为你们会夹道欢迎,大为高兴,却没想到理都不理我……你们骗我十几年,你们还有理了……

李延治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心里有些憋屈。

默默地抱着白小胖来到了自家屋里,李延治将背篓里一些好吃好玩的,除了龙腾腾和糖果果的那一份,其余的都给了白小胖。

有了吃的便开心。

这是白小胖的真实写照,原本因为瓦罐而有些不开心的他,此刻见到了吃的,白白胖胖的小脸蛋满是幸福满足的笑容,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小胖,你为什么对一个破瓦罐有那么大的意见?”趁着白小胖高兴,李延治问道。却没意识到在说白小胖对瓦罐有意见的时候,自己的语气似乎对瓦罐也有着意见。

没过,怪三位长辈只关注瓦罐没关注远道归来的他呗。

“破瓦罐要跟我抢东西……”白小胖一边兴致匆匆地吃着糖人儿,咬着稻香居的糕点,手里拿着糖葫芦,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

抢东西……

这话李延治有些不明白了。

“抢什么东西?”

“天才哥,说了你也不懂,太高深了。”糖人儿还没吞下去,小胖子又咬了一口糖葫芦,本就圆滚滚的小胖脸更鼓了。

被这人小鬼大的小胖子故作高深的模样逗乐了,捏了捏对方胖胖的小脸蛋笑着道:“要有什么事你这么大点的小屁孩懂,我却不懂,那我这个‘天才哥’不是白叫了?快说,怎么回事,要不然把你的好吃的收走了。”

“天才哥别闹!”眼见李延治真的要把好吃的收走,白小胖吃惊地大叫一声,像护小鸡的老母鸡一般,赶紧把身旁的好吃的统统压到了身下,省的被李延治抢走。

“我跟你说还不行嘛,真的就是怕你听不懂。”白小胖分别咬了一口糖葫芦,一口年糕,一口糕点后,又含混不清地说道。

这倒极大地吸引了李延治的兴趣。

“好了吗?!”

“快动手!”

砰!

就在李延治要侧耳倾听白小胖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时,忽然隔壁的金叔屋里,先是传来金叔一声颇为紧张的声音,而后又是花婶的催促声,再然后就是什么东西爆炸了的声音。

李延治心中一惊,不知怎么回事的他,也顾不得白小胖,赶紧朝金叔屋里跑去。

“那瓦罐是我的真身,我是瓦罐器灵的一部分,大约十分之一不到吧。自从一千多年前受伤后,我便一直这样生活着。现在瓦罐里面那十分之九的器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养,总算要觉醒了。我跟他本来是一个整体。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分离,渐渐地我便成了我,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但是这次器灵觉醒,他有可能要把我重新变为他的一部分。我不愿意……”

没有注意到李延治已经走开,白小胖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过虽然说话的神情很悲伤,但这依旧阻挡不了他吃东西。身边李延治带给他的零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都怪我那日偷吃了卫姐的酥酪,我本是火属性,酥酪是寒属性,相克相冲之下,便一下被打回了原型。但是只在瓦罐里待了不到十天的功夫,我便重新脱离出来了,从那以后,我这个瓦罐十分之一的器灵,和那十分之九的成熟器灵,便完全成了两个个体了,再不是一个人……”

“天才哥,你能听得懂吗?”断断续续又说了一大通,总算将身边的好吃的都吃完了,白小胖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神带着不相称的落寞,朝李延治原本所在的位置看去。

当看到那里此刻空空如也的时候,白小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忽然白白胖胖的小脸蛋上浮现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太好了,天才哥不在,我可以偷吃糖果果和龙腾腾的那一份了!”

白小胖欢呼雀跃。

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一个吃货的心,到底能有多大。

第十八章 完败

等李延治再度赶到金叔的院子中时,正看到金叔露出一副捡着大宝贝的欢喜笑容。

花婶和卫姐也在一旁面带笑容。

“金叔,瓦罐破了你这么高兴?”当李延治看到那让三位长辈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的瓦罐,此刻已经变得四分五裂的时候,不禁有些吃惊地问道。

看三人对瓦罐紧张成那样,瓦罐破了,貌似不应该是这副表情吧……

刚刚李延治在自己屋里听到的“砰”的一声,显然是瓦罐破碎的声音。

“呀, 天才哥回来了?!”金叔一见到李延治,顿时惊声问道。

“治儿,在外面野够了,总算舍得回来见我们几个老家伙了?!”花婶也一脸喜色,无限惊喜地道。

卫音音的神情中倒没有太多惊讶,因为刚刚在金叔院中已经注意到了李延治。不过喜悦之色却是同金叔、花婶一样,溢于言表的。

李延治:……

李延治无语地望着金叔和花婶——感情我处在你们旁边那么久,还故意大声说话吸引你们注意力,你们压根就没看到我……

虽然心内还是有一定怨念,但更多的却是小小自得。

本来跟金叔、花婶和卫姐一起生活十多年,从始至终未曾发现他们修仙者的真面目,这已经让李延治感觉很没面子。

自己又这样主动灰溜溜地回村,没有找个台阶下——比如说三位长辈对欺骗隐瞒自己这么多年,表达一下愧疚什么的,也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回到村之后,没有受到三位长辈夹道欢迎,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反而都集中到了破瓦罐上,这更让他很没面子。

前两个面子木已成舟,找是没办法找回了。但现在听三位长辈的意思,第三个面子看来还是可以挽回些的。

所以一直感觉很没面子的李延治,总算觉得振作了一些。

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微微严肃了一点点,眼中的神情在这一瞬间也有了些微微的变化,李延治在快速地调整着,要既表达出对三位长辈隐瞒这么多年没有告诉自己而有些愤怒,又要表现得宽宏大度一些,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原谅他们了,只是以后别有下次就好……

如此多的思想要通过一个眼神表达出来,虽然很难,但李延治觉得自己的演技还是很好的,可以准确无误地将这些神情都表现出来。

“治儿,你是有了眼疾?”

就在李延治等待着三位长辈被自己的宽宏大度感动得感激涕零,诚心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挽回一些面子的时候,忽然矮小瘦弱的花婶来到李延治身前,不解地问道。

说话间,还极为关切地用枯瘦的手掌捏着李延治的脸,左右摇晃着,看他的眼睛是否有问题。

李延治:……

李延治彻底无语。

“没事啊,眼睛贼亮,一点问题都没有。”一边使劲蹂躏着李延治的脸颊,花婶强忍住笑,脸上的表情尽量装作很自然,一本正经地道。

“花婶,本来没事的,再被你这么揉下去也就有事了。”李延治一脸无奈地摆脱了花婶的“魔掌”说道。

心里无语得紧——难道这面子就找不回来了?不行,一定得找回来。

“咳咳,”心里这样想着,李延治清了清嗓子,开始决定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来找回场子。

“花婶,金叔,卫姐,你们为何要一直骗我?”李延治尽量一本正经地问道。

“治儿,此话从何而来,我们何曾骗过你?”不待花婶说话,金叔眨巴了一下眼睛,反问道。

显然是有备而来。

“你们一直是仙法厉害的修仙者,为何一直不告诉我?”李延治开始第一波攻击。

“你从来没问过我们啊。”金叔一脸无辜地实话实说道。

李延治:……

李延治无语,这个……貌似确实没问过……更谈不上欺骗。

“我回村生病那晚,我明明看到金叔你趁我迷糊之际,给了我一碗煮的滚烫的开水喝,我曾问过金叔你,你为何矢口否认?”虽然第一波攻击完败,但李延治毫不犹豫地开始了第二波。

“治儿,我记得当日你问我的原话是‘金叔,你有没有喂我开水喝,还说那是灵药熬制的?’我记得我当时的回答是‘当然没有,你看我开山石上的灵草一株都没少就知道了’。”

金叔气定神闲,继续道:“我确实没有骗你,喂你喝的是灵药,并非开水,而且用的灵草也并非开山石上的,而是我珍藏许久的。我一个字都没有骗你……”

李延治:……

这……这,貌似真是这样……

第二回合完败,李延治心里气不过,转头将战火烧到花婶身上。

“花婶,还是我生病那晚,你明明用绣花针、小锤头、大锥子扎过我,你为何不承认?”

“治儿,我记得我的原话是‘治儿,你肯定是在做梦,花婶怎么可能舍得捶你,砸你!’你扪心自问,花婶说的是假话吗,花婶舍得捶你,砸你吗?”

同金叔一样,花婶的回答也是气定神闲,显然早已料到李延治有可能会兴师问罪,早将后者有可能问到的问题,都已经做了精密的回答。

李延治有些无语,扪心自问,花婶最是疼爱他,确实不会舍得锤他、砸他,这也是当日为何李延治那么笃定晚上所见的事,却依旧没有太坚持自己的原因。

但是当时不坚持,不代表现在不坚持,当时没有怀疑他们是修仙者,现在怀疑了,那晚的事自然不可能是假的,花婶在说谎。

“再者说了,我虽然真的动用了绣花针,大锥子,小锤子,但并不是在捶你、砸你,而是在给你治病啊。”似乎已经看穿李延治心中所想,不待前者发问,花婶直接开口说道。

李延治再度无语,没想到花婶这么会抠字眼儿……

这么说来,貌似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明显感觉到找回面子的难度的李延治,使劲用手挠了挠头,望了倾国倾城的卫姐一眼,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闭嘴了。

金叔花婶这里没有讨着任何便宜,卫姐这里便更讨不着了。

李延治记得当日问卫姐的是“卫姐,你那晚上是不是弹奏你的箜篌了?”而卫姐的回答是“治儿在做梦的时候都梦到我的箜篌,看来当真是想念,既如此我现在就给你弹奏一曲。”

没毛病……卫姐当时压根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谎的事也便更无从谈起了……

李延治很识趣地没有问出口,免得自讨没趣。

平日倒不觉得,没想到这三位长辈还真是套路深,日常的说话做事,都这么滴水不漏。

要真找到他们的把柄,还真是不太容易。

李延治很沮丧,貌似在三位老成精的长辈面前找回面子,很难啊……

由此及彼,李延治想到了那日困住墨妖娆、白面书生和丑八怪的古怪阵法,虽然当时金叔曾一个劲儿地说那是他所布置,但李延治更倾向于相信那是玄阳子所布。

不过昨晚上跟玄阳子喝酒,问过此事,对方一问三不知,并非他所做。显然真的如金叔所说,确实是金叔布置。

可叹当时金叔信誓旦旦地说真话,李延治却愣是不信。

这下倒好,并非金叔有意骗他,而是李延治自己的问题……

面子,似乎根本找不回来……

接连三回合完败的李延治,决定暂时先将这个问题放放吧……毕竟不放也没办法……

第十九章 想通了

“哈哈,哈……”

……

看着李延治吃瘪的模样,花婶和金叔再也忍耐不住,肆声大笑起来。

干巴巴瘦小小的花婶,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瘦瘦的手掌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金叔憨厚的脸庞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在灿烂的阳光下,仿佛发着光,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只有倾国倾城的卫姐还含蓄些,柔美绰约的脖颈扭向一边,只是从她不停耸动的婀娜香肩上,知道她也在笑。

李延治:……

大笑之声不绝于耳,三位长辈越笑越开心,越想今日之事便更觉有趣。

只有李延治皱着眉、瞠着目,结着舌,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被骗这么多年,都没瞧出端倪,本来就让我感觉智商不够用,好生没面子……你们现在这赤果果、恶意的嘲笑就不能收敛点吗……

“哈哈哈哈……”

片刻之后,李延治也发出了一串比金叔和花婶更癫狂的笑声。似乎笑得越来越开心,越来越用力……

李延治是真的很高兴吗?当然不是,只是他看到这三位“为老不尊”的长辈,似乎越见他吃瘪沮丧的模样便越兴奋,笑声便越不停,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所以李延治只能用更大的笑声、比他们更开心的模样来应对。

果然,李延治这样笑了不过几个呼吸,金叔、花婶和卫姐三个人不笑了,齐齐转头望向状若癫狂的李延治。

是不是嘲笑太过了,把治儿气傻了?都怪这死老头子领的头……

花婶一副关爱智障的模样望着李延治,一边不满地剜了一眼金叔。

死老太婆关我什么事?谁说第一个笑起来的是我的,我明明觉得你先笑的……

金叔一个眼神,毫不留情地回应。

就在金叔和花婶乌鸡眼一般地瞪来瞪去,眼见一场无声的战争即将开始的时候,李延治的笑声戛然而止。

金叔:……

花婶:……

“三位长辈笑够了吧?”李延治脸上的笑容瞬间被生无可恋脸取代,对着三人道。

“差不多了……”见李延治无事,花婶实话实说道。

“既然笑够了,那我便问正事啦。”李延治脸上的表情依旧生无可恋。

“问吧,作为对你受伤心灵的补偿,你有问我们必答。”看李延治的表情,金叔强忍住再度要涌上来的笑意,尽量“严肃”地说道。

“金叔、花婶、卫姐,那日我回村呆在自己的屋里感悟提升,到底是只待了一天,还是三年?”

不去理会金叔的表情,李延治总算问出了心中真正的疑惑。

在再次去妖王墓前夕,李延治进入了一种玄妙非常的境界——将过往所有的一切历练统统再度在脑中提炼、感悟、与提升,甚至在这个状态中,一气挥洒画出二三百张符箓……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等李延治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感觉至少过去了两三年的时间。可是当从屋中出来,花婶却告诉他只过去了一天,翻看台历,问包今天、秦瑜和玄阳子,都准确无误地告诉他,他在屋里只待了一天的时间。

这曾一度让李延治感觉时间有些错乱,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自从知道三位长辈修仙者的身份后,便隐隐间怀疑可能是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瞪瞪金叔,望望花婶,正要再瞅瞅卫姐,看三人到底会给自己什么答案的时候,忽然发现金叔和花婶并没有要作答的意思,而是眼神齐刷刷地望向了卫姐。

“可以说一天,也可以说是三年。”卫音音颇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精致的眉头,犹如天籁的声音缓缓说道。

望着李延治一副不甚理解的目光,卫音音展颜一笑,继续道:“因为不想你在那神妙的冥想状态中被打扰,所以我设置了一日三秋大阵。也就是说在阵中,虽然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天,但你却在里面度过了有三年的时间。”

李延治恍然大悟。一日三秋大阵,只听这名字就觉得好生厉害,效果更是惊人。一天的时间便能拥有常人三年的时间,这样夺天地之造化的阵法,想来也得极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才能实现吧……

“我的体质到底能否修仙?或者说我现在是否已经踏入了修仙的门槛?”李延治又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体内已经有了元气,那股你经常能感觉到的奇妙热流,便是修仙者所说的元气。你能修仙,而且是个极为少见的修仙天才。”

金叔实话实说道。

果然印证了李延治觉得体内热流便是元气的猜想。

修炼天才这一点,李延治倒是想都没想过。在他的想法中,只要是能够修仙,做一名高高在上、斩妖除魔、受人敬仰的修仙者,这辈子的愿望便满足了。

不知为何,这么长时间来心心念念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在真正确定的这一刻,李延治心里竟平静无波,没有太大波澜。

就仿佛这件事虽之前为被人认可、承认,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并未感觉那么的惊讶。

但是喜悦倒是有的,因为可以修仙便意味着学好本领后,便可以去帮秦瑜那丫头了,省得她受到伤害。

心中大为振奋的同时,忽然另外一个疑惑浮现在脑海中:“为何玄阳子曾仔细检查过我的全身,却说我经脉瘀堵,这辈子都无妄修仙,体内也更没有元气?”

玄阳子的修为虽不及金叔、花婶和卫姐,但到底也是一代仙道宗师掌门,不会连一个人能否修仙、以及体内是否有元气这种事都分不清楚。

金叔和卫姐齐刷刷地望向了花婶。

“我干的,我在你体内设下了一道禁制,除非修为比我们三人还要高很多,否则的话无人能查探出你是一名修仙者,更无法发现你体内有元气。”花婶得意洋洋地道。

“以后等你踏足修真界,你就会明白花婶给你的这个技能到底有多逆天,让你扮猪吃虎不说,无论自保还是阴人,都是大利器。”花婶越说越兴奋。一句话又怎么说明得了她这个创举的巨大成就感呢。

李延治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而后点了点头,甚是赞同花婶的观点。

“哈哈……”

忽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李延治爆发出了一连串毫不掩饰的大笑声。

不同于刚才“报复性针对”金叔、花婶和卫姐,让他们止住笑的大笑,这次李延治是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肆情纵意地抒发着心内的高兴。

倒并非是因为知道自己是个修仙者,终于能够修仙;也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还是极少见的修炼天才,只是因为想通了。

没错,想通了。

第二十章 美得冒泡

不同于刚才“报复性针对”金叔、花婶和卫姐,让他们止住笑的大笑,这次李延治是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肆情纵意地抒发着心内的高兴。

倒并非是因为知道自己是个修仙者,终于能够修仙;也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还是极少见的修炼天才,只是因为想通了。

没错,想通了。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从小到大三位长辈对我关怀备至,恩重如山。一直以来我以为普普通通的叫花鸡、酥酪和女儿红,能让身为一代宗师掌门的玄阳子都如此推崇、惊讶,想来是用无数天材地宝喂制而成;一日三秋大阵,只怕更是耗费了数不清的宝物练就而成……

三位长辈对我可谓是费尽心血,有这样三位至亲之人掏心掏肺地对我,我又何必执着于其他一些细枝末节?

可笑,真是可笑,我竟一直执着于一些表面的、无谓的东西,反而忽略了最最重要的。

“金叔、花婶、卫姐,我这次出村赚了好多的钱,给你们买了好多东西,你们要不要去瞧瞧?”大笑之后,李延治望着三位长辈,发自内心地笑着问道。

这一瞬间,三位长辈也笑了,笑得非常开心。

李延治在这一刻已经想通,对于他们几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又怎会察觉不到。

“走,看看治儿给我们买了什么好东西?”金叔爽朗大笑一声道。

“天才哥,你回来了呀。”这个时候,再度回到金叔小屋的糖果果和龙腾腾,看到李延治天真稚嫩的小脸上,仰着无尽的喜悦,用甜甜糯糯的声音道。

李延治一把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抱了起来,“天才哥给你们还买了好吃的、好玩的,白小胖已经在那里吃了,我们也赶快去。”

“啊?那得快点了天才哥,白小胖太能吃了,别让他把我们的那一份也给吃没了。”趴在李延治肩膀上的龙腾腾稚嫩的嗓音惊叫一声,催促着李延治快走。

糯糯的嗓音和天真无邪的表情,引得金叔、花婶和卫姐一阵大笑。

“金叔,这瓦罐怎么回事?白小胖为何对它似乎很排斥?”提起白小胖,李延治的目光再度落到了已经碎裂开来的瓦罐上,有些不解地问道。

能让金叔、花婶和卫姐如此在意的瓦罐,想来绝不是凡品。但这跟白小胖又什么关系,为何这小胖子这么排斥它?况且瓦罐就这样碎了,貌似很可惜啊。

“这说来话长了,以后再跟你解释吧。”金叔的神情动了动,眼神之中似乎有一丝喜色,但最后却摇了摇头,决定日后再说。

李延治神色有些古怪——看来金叔的心情非但丝毫没有因为瓦罐的碎裂而有所捕快,反而还很高兴呢。

“一会儿你们两个好好安慰一下白小胖,让他不要太难受哦。”想起刚刚白小胖那落寞的小模样,李延治既心疼又好笑,对着一左一右坐在他肩头的龙腾腾和糖果果说道。

“天才哥,白小胖会难受吗?我感觉他从来不会难受啊?”糖果果糯糯地问。

“他会难受的,不过只要一见到好吃、好玩的,他的难受就立马不见了。”还没待李延治回答,龙腾腾已经回答了妹妹。

当李延治回到自己屋里,看到床上的白小胖的时候,深刻地意识到龙腾腾和糖果果说的……真是一点都不差……

李延治离开,也不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但是离开的时候,这小胖子还一副可怜兮兮心情抑郁的模样,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

却没想到等现在所有人过来的时候,这小家伙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白白胖胖的小脸上似乎隐隐还有着泪痕,似乎还曾哭过。

不过你若以为他很伤心,那便大错特错了——因为此刻他脸上是一副十分满足、美得鼻涕都快冒泡的模样……即便睡了都是如此。

小胖子的旁边是满满的好吃的的残骸——已经吃空了的包桂花糕的油纸,啃得只剩下鸭头的叙府记烧鸭,吃干净了的串糖葫芦的竹签……

不单将自己的那一份吃了个干干净净,便是李延治留下来的给龙腾腾和糖果果的那一份,也被他给消灭了个七七八八。

望着白小胖浑圆的小肚子,李延治很好奇这么点儿的地方怎么能容纳的下这么多好吃的。

“天才哥你看,白小胖把我和妹妹的那一份都吃完了。”龙腾腾不满地告状道。

“谁说吃完了的?你看这是什么?”看着龙腾腾和糖果果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李延治笑着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了一个大布袋。

在两个小家伙好奇的目光注视下,糖葫芦、烧鹅、奶酥、桂花糕……等十数样好吃的,齐刷刷败在他们面前。

“哇,好多好吃的!”龙腾腾欢呼一声。

“谢谢天才哥。”糖果果满眼闪着小星星,一边吃着一边冲着李延治道。

接下来,李延治把给金叔、花婶和卫姐的礼物,也一一给了三位长辈。

望着金叔、花婶和卫姐喜不自胜的笑容,李延治也发自内心地笑了。

李延治送的礼物,不过是世俗中再普通不过的东西——衣服、胭脂水粉,箜篌、乐器……

金叔、花婶和卫姐三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修仙者,这种的小东西平日里哪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但若是李延治送的礼物,那便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在意的并非礼物本身,而是李延治对他们的孝心。

所以李延治的礼物虽然轻,但他们却是由衷地感到高兴。

时间已到中午,喜滋滋的金叔、花婶和卫姐,分别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菜,一时之间小小的村庄饭菜飘香,欢声笑语,说不出的其乐融融。

一顿饭其乐融融,言笑晏晏。

等酒足饭饱之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因为喝酒的缘故,众人都有些微醺。

李延治喝得面上红红,斜倚在椅背上,不过却绝无睡意。

因为他没有忘记自己想要什么——修仙,快速让自己变得强大,而后去帮助秦瑜。

第二十一章 修仙等级

席间他已将自己的意思,跟三位长辈说了明白。对于训练李延治,金叔、花婶和卫姐,早已摩拳擦掌。

“治儿,开始吧。”吃完饭后,金叔冲着李延治道。

李延治点头。而后随着金叔来到了村口——金叔的开山石旁。

金叔穿着粗布麻衫,看其打扮像极了村里田间地头辛苦耕作的老农。但是此刻他的身形笔直如松,穿着简陋草鞋的双足仿佛老树扎根一般,深深地扎在地里。身体立在那里,就仿佛一块磐石,给人无法撼动的感觉。

“你可知修仙的境界分为哪些?”金叔双手背在背后,冲着李延治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小子从来没有接触过修真。”不过还没待李延治回答,金叔便自问自答道。

“那接下来我便告诉你修仙的等级,”

李延治竖耳倾听。

“ 修仙的境界,分别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飞升这七大境界。修仙的过程其实便是不停地将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天地灵气,吸纳入体内,通过特殊的方式转化为元气的过程。在体内的元气,或者比元气更高级的真气、罡气,越多,越密集,代表着你的修为越高,越雄浑。”

“人体有道宫,共十一处,也便是世俗之人所说的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胆。这里面的每一处,都包含有人体在母胎之中存留的先天精气。所谓的炼气期,便是将道宫打通,将其内蕴含的所有先天精气引出,彻底转化为元气的过程。”

“像你,从妖王墓出来后,便打通了心窍,心窍之中的先天精气已被你尽数炼化,转变为了元气,也就是你时常能感受到的一股拥有奇妙能力的热流。接下来你还需要打通四脏六腑,才算是彻底完成炼气期,进入了筑基期。”

“筑基,乃是铸造基础,高楼大厦平地起,关键在于打好地基。地基不好,即便再好的亭台楼阁都会倾于一旦。炼气期将你的道宫之五脏六腑都练就了通透,气息绵长,生机勃勃。但是人族的身体,除了道宫还有四极和化龙。四极是指人的四肢,化龙则是脊柱。这一阶段的重点便是将四极和化龙两处练就得如道宫一般强健,让整个身体的状态协调,为接下来的金丹、元婴做准备。”

“金丹,乃是灵台孕育,长于丹田之中,为一身法力之凝结。金丹也称内丹,即把人体作炉鼎,以体内的精、气作药物,用神浇炼,方可成型。至此境界,体内元气高度凝练,被称为真气。”

“金丹之上便是元婴,丹田之中的金丹继续凝结,当其内蕴含的所有真气转化为更为凝实的罡气时,元婴即成。适时法术威力大涨,已能沟通天地,推演万物之始转终,神游太虚,渺渺大罗,指日可待。”

金叔粗布麻衫无风自动,口中关于修仙的境界侃侃而谈。在这一时间整个人身上的气质仿佛发生了天旋地覆一般的变化,有种超然于世、渺渺谪仙一般的感觉。

望着全神贯注、快速消化这话语意思的李延治,金叔的嘴角露出一缕微不可查的笑容。

微微一顿后,继续道:“元婴之上便是化神,乃是元婴继续强大,直至最后可以完全脱离身体,遨游宇宙万空,可以一心多用,同时操控两件以上的事,身化万千。当你的身、心、神都强大到一定地步,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便已为天地所不容,会引发天劫,这便是渡劫期。天劫共有九重,度过,便进入飞升境,积累对天地万物、宇宙星辰、人事变幻的感悟,进而飞升成为真仙。”

一口气将修仙的七个大境界说完,金叔停顿了一下,他知道李延治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吸收。

此刻李延治的大脑在飞速旋转着,随着金叔铿锵有力的嗓音,融入到这玄妙神奇的修仙境界之中。只觉得多年来心中的迷惑、探索与求知,在这短短的一席话之间,如醍醐灌顶,明白了悟通彻,全都得到了解答。

李延治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要快速地记住并融会贯通金叔的这番话并非难事。

“金叔,炼气期道宫的通达很容易吗?应该不是随便走路吃饭便可打通的吧?”片刻之后,李延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刚刚从三位长辈的言谈之中,李延治知道自己已经开通了心窍,进入修仙的入门之境炼气期。但是他到底是何时开通,又是怎样开通,以及如何将心窍之中的先天精气转化吸收为元气的,他丝毫不清楚。

如果从体内产生了热流,也便是金叔、花婶和卫姐口中的元气算起,那应该是第一次离开妖王墓,回到村里生病的那段时间。

难道,那天晚上我并非生病,而是开通了心窍?

忽然李延治脑中灵光一闪,隐隐之间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他记得那晚金叔、花婶和卫姐各自亮出了自己的绝活——灵药、针灸和箜篌之音……

难道是三位长辈的这些帮助,让我在沉睡之中将心窍中的先天精气进行了转化,成为了元气?

“你猜得没错。”金叔望着李延治已然明白过来的眼神,微微一笑肯定道。

接下来,他将李延治洗经伐髓前前后后总共进行了十七天,而普通修仙者短则一刻钟、两刻钟,最多的也不过一两日,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延治。

当然,出于对自己尊严的维护,金叔没有将自己当日心窍打开只进行了两日两夜的事,告诉李延治,毕竟有了对比便会有伤害。

此时此刻,李延治的嘴巴都快张成了O形,塞下一个鸡蛋绝对不成问题。

本来他的目标很低,只要体质能够修炼成为一个修仙者,便是阿弥陀佛,心满意足了。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体质竟然如此变态!

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我将来的修炼成就到底会多么惊人?!

第二十二章 人比人气死人

李延治震惊到无以复加。不过等慢慢接受了后,狂喜的心情便慢慢涌了上来。

“金叔,你跟花婶还有卫姐,你们当初洗经伐髓都用了多长时间?”片刻之后,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变为极端高兴,向金叔问道。

金叔、花婶和卫姐是李延治需要仰望的高度,他们的修为比玄阳子都不知高了多少倍,他很想知道自己跟他们之间相比,相差多大。

若是差不多,岂不是假以时日之后,修为也会赶上他们?!

“咳咳,”望着李延治这求知若渴的模样,金叔的表情在这一瞬间有一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后,憨厚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尽量自然的表情,开口道:“鉴于刚刚我们三个已经嘲笑过你一番,这次就不想打击你了,所以我们三人开启心窍洗经伐髓的时间,就不告诉你了。”

说话间,金叔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

李延治挠了挠头,竟不疑有他——看来还是跟金叔、花婶、卫姐他们有差距的呢,看来将来要到他们的实力不太容易呢。

心里虽这么想着,但李延治却一点失落的情绪都没有——别人都是洗经伐髓一两刻钟,最多一两天的时间,我能有将近二十日,这样的逆天,高兴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可失落的?

李延治想的很明白。

金叔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把这小子糊弄过去了。

要真被他知道自己洗经伐髓只有两日两夜的时间,自己这老脸往哪里放!

“臭不要脸!”就在金叔心里放松的时候,忽然耳旁传来花婶一声毫不留情的叫骂声。

“死老太婆你填什么乱!”金叔大吃一惊,以为花婶要揭穿他,不由下意识地大喝一声。

“金叔,你怎么了?”李延治诧异地望着金叔问道。同时左看右看——并没有看到花婶啊?

死老太婆,死老头子,这都是金叔和花婶对对方的称呼,跟他们生活十多年,早已经知道了。

金叔的这声大喝十分突兀,在李延治看来,刚刚金叔脸上还面带笑容,怎就如突然面色大变,大骂了起来?

金叔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花婶那死老太婆并没有出来,甚至她的声音连治儿都听不到,只是用了定向传音的法诀,只把话语传给他一人听而已。

“咳,没什么,感觉那死老太婆在骂我。”知道自己反应过度的金叔,老脸一红,掩饰道。

李延治无语。

“别走神,修仙的等级已经跟你说了,接下来跟你说重点,怎样修仙。”显然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金叔忽然正色说道。

在这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浑然一变,由一名田间老农再度成为一名修仙高手。

李延治收敛神情,准备仔细倾听。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有两本书,《太玄经》和《九转功法》,你按照上面的指示,运行你体内的元气,在调养周身的同时,试着冲破道宫的其他窍穴。”却不想金叔再度咳嗽一声后,扔给了李延治两本书后,如此说道。

李延治:……

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李延治无语地望着金叔,接过两本修仙功法,如捧着大宝贝一般。

这《太玄经》和《九转功法》都是指导修仙者凝练元气,冲击窍穴的无上宝典。对李延治这种炼气期初入修真之人,有着莫大的好处。

决定一名修仙者将来修炼成就的,除了修仙者本身的体质以外,最重要的便是修炼功法的好坏。

好的修炼功法,往往可以让你用一个时辰的时间,凝结出别人苦苦修炼两个时辰所得的元气,事半功倍。

而这《太玄经》和《九转功法》这两本修炼功法,便是其中的翘楚。金叔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在整个中州大世界,对炼气期的修仙者而言,绝对没有什么比这两本功法更好的修炼典籍了。

李延治虽不知这么多讲究,但明白能让金叔拿得出手的,绝非凡品。所以在接过功法的一瞬间便开始认真翻阅起来。

这两本书通篇没有一个文字,全都是人体的平面图。每一张图上有一串金色的小点,代表着体内的元气。每一副图上金色的小点排布各不相同,连起来看的话,这些代表着元气的金色小点竟然能够连成一副连贯的图案。

代表着体内元气在体内的运行路线。

李延治的眼神快速地在书页之间浏览,渐渐地眼前竟似乎浮现出一个站着的人形,人形之中,经脉之间,元气在不停地流转往复。

这种感觉分外奇特,村子还是原来的村子,柳树、开山石还是原来的开山石,甚至金叔还是站在原地,李延治依旧身处在鸡鸣村中,但是眼前看到的景象却又完全不同了。

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的空间,在这片空间中,只有他和那个金色小点在不停流转的人体平面图。

不自觉间,李延治体内那如发丝般粗细的元气,也随着模拟人形开始在体内流转起来。

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李延治此刻演练的是太玄经,着实给人的感觉是玄之又玄。元气选择的在体内流转的路径,是最便捷与省力的,并且每流转一圈,对体内骨骼、肌肉、细胞、经脉的滋养也是最有效果的。

也就是说元气在人的身体内可以运行的路线有千千万万条,但太玄经中选取的却是其中效率最高的一条。

若玄阳子和秦瑜在一旁,定会发现,李延治在体内运行一周天的效果,只怕比云隐门内部最好的修炼功法运行十个周天都要好!

效果相差十多倍,由此可见这部功法到底有多逆天。

李延治虽不知道这其中差距,但在运行的过程中,也感受到了其效率之惊人。

每一个周天下来,体内元气所过之处,体内的经脉、骨骼、肌肉被极大地滋养,有损伤的细胞被代谢掉,全新的、能量充沛的细胞被重新产生。

同时,体内元气的转动如同一个个小小的旋涡,将空气之中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吸入体内,经过一些列奇妙神奇的转换后,转变成元气,壮大着原本如发丝般的元气流。

一时之间,李延治沉浸在修炼的海洋里,物我两忘。

周围的一切都再也注意不到,他的世界里只有体内的元气流和空气之中源源不绝的天地灵气。

“这小子这就开始了。。。”站在李延治身旁不远的金叔,望着已站着进入入定状态的李延治,无奈地道。

但是片刻之后,这股无奈变为惊讶与欣喜所取代,“这小子的体质果然逆天,浑身经脉畅通无比,别人要花一个时辰才能运行一个周天,他倒好只用两盏茶的时间就可以。我都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二十三章 修炼

金叔喃喃自语着,厚实的手掌在空中微微摆动间,李延治的身形便突然从原地腾空而起,慢慢朝着他自己的房间飘飞而去。

片刻之后,李延治已落在了自己的床头之上。盘膝而坐,沉浸在修炼中的他全然未曾察觉金叔的举动。

金叔嘿笑一声,便举起锄头在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开山石上“耕耘”起来。

修炼太玄经足足三个时辰,李延治体内的元气由原本的发丝粗细,已经转变为指头粗细。当最后一个周天运行完毕后,手指入戏的元气流回归丹田,凝结成约有黄豆大小的元气种子。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李延治睁开眼来,只觉浑身神清气爽,精力充沛,舒服莫名。

他没有就此停住,而是转而拿起了床头的另外一本《九转功法》。与太玄经着重于强化体质,增长修者体内元气不同,九转功法主要用来冲破道宫,晋升修者的等级。

李延治认真翻阅着,不知不觉间丹田之中的元气种子,随着九转功法上的运行路线运转起来。

随着元气流在体内流转的时间越来越久,李延治心中的惊讶也越来越强烈。

太玄经的主要作用,是在运行的过程中,将元气流自然而然地形成无数个元气旋涡,吸纳空气中的天地灵气,而后通过特殊的运转,将天地灵气逐渐转变为体内的元气。

九转功法,虽也同太玄经有着一定程度的相似,都是形成元气旋涡,接纳吸收形成新的元气,但不同于太玄经的是,九转功法吸纳的并非空气之中的天地灵气,而是李延治体内的天地灵气……

没错,李延治体内确实竟然有灵气……或者准确点说跟灵气差不多的能量……

李延治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是一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宝库,随着九转功法形成的能量旋涡,体内源源不断的能量被激发而出,被元气旋涡所吸纳,进而转变为元气,存储在丹田之中。

只是短短地运行了一个周天,两盏茶的功夫,丹田之中的元气种子已经变为两个黄豆大小!修炼的效果竟然同之前运转太玄经三个时辰的效果一样!

这正是让李延治惊讶的原因——这……这也太逆天了……

是九转功法比太玄经厉害如此之多吗?李延治认为显然不是。

通过他修习一番,已经可以判断两部功法等级相差不大,都是极为厉害的。

但为何修习的效果会有如此大的差别,九转功法两盏茶的时间比得上太玄经三个时辰的效果?问题既然不是出在功法上,那便是在李延治的身上。

刚刚说了,他感觉自己的体内仿佛一座宝库,里面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平时倒没觉得怎样,现在甫一修炼在功法的作用下,竟将体内这深深掩藏的力量统统引导出来,转化为元气,大大提升了李延治的修炼速度。

我的身体为何会这样?这其中蕴含的如此多的能量是从何而来?貌似并非所有人都如此,为何只有我这样?两本功法的等级虽然一样,但明显九转功法比太玄经更适合我,金叔为何要同时把这两种功法都传授给我?他有何深意?

李延治心中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

不过这些想法的冒出,也紧紧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感觉到心绪微微有些凌乱后,李延治便收敛心神,将这些疑惑统统压到心底,暂时不去想,转而继续沉浸在修炼之中。

毕竟在修炼的过程中分心,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走火入魔。

两盏茶的时间丹田之中的元气种子便会形成一个黄豆大小,而且李延治发现,随着丹田之中元气种子的逐渐壮大,体内这凝结元气的速度也在逐渐变大。

一个黄豆大小的元气种子,由原本的两盏茶,渐渐变为不到两盏茶,一盏半茶、一盏茶……

时间越来越短,效率也越来越高。

体内这座蕴含能量的宝库,在源源不绝地转化为元气。

随着丹田之中元气种子越来越大,李延治忽然心神有种莫名的一动,竟觉得隐隐之间道宫之中,五脏之一的肝脏中有种莫名的松动。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就像忽然感觉到其中一道栅栏或者薄膜要松动一般。

李延治知道,这是要即将进入炼气期第二层,冲击肝脏的标志。

下意识地调动体内所有的元气,在体内由原本的元气细丝,在这一瞬间转为为了元气锥,毫不犹豫地冲着肝脏中那层无形的隔膜冲击而去。

隔膜犹如一座小山,本来纹丝不动,但随着元气锥这一下又一下的冲刺,渐渐的开始摇晃摆动起来。

一下,两下……一千下,两千下……

随着元气锥的动作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迅猛,片刻之后,只听“噗”的一声如同捅破窗户纸一般的轻响响起,肝窍之中的无形隔膜总算被刺穿。

与此同时,其中蕴含的滚滚先天精气,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绝地喷涌而出。

早已等在旁边的无数个元气旋涡,仿佛久旱逢甘霖的土地一般,如饥似渴地、争先恐后地吸纳着这先天精气,快捷无比地将其转化为元气。

九转功法不愧为逆天功法,只是片刻的时间,便将肝窍中蕴含的充沛的先天精气统统接纳吸收,转变为李延治体内的元气。

丹田之中的元气种子再度壮大。

当肝窍中的先天精气被吸纳一空,李延治原本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身体,再度回归平静,元气流再度在体内不停流转。

一个时辰后,熟悉的感觉再度涌起,这次竟是脾脏之中的隔膜隐隐有要松动的痕迹!

同上次一样,在感受到这个契机的一瞬间,李延治将元气流瞬间转化为元气锥。

虽然脾窍之中隔膜似乎比肝窍之中的厚实了足足有两倍,但奈何李延治体内的元气,经过刚刚吸纳先天精气和李延治体内的能量,已变为刚刚的三倍之大、之强。

所以冲破肝窍,易如反掌。

这次约莫冲刺了五千下,终于似曾相识的“噗”的一声轻响传了出来。

脾窍被冲破!

第二十四章 逆天体质

脾窍被冲破!

同刚刚的肝窍一样,浓厚的先天精气再度喷涌而来,竟比肝窍之中蕴含的要多上数倍。

李延治如获至宝,如臂使指一般将元气锥迅捷无比地转变为元气旋涡,尽数吸纳。

体内元气种子再度壮大。

时间又过去了三个时辰,天地已经漆黑一片,只有鸡鸣村和远处几个小村庄的灯火,隐隐之间有着亮光,说不出的温馨舒适。

李延治全然不觉,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沉浸在修炼之中。

又一个时辰后,肺窍之中再度传来隔膜要松动的感觉,李延治食髓知味,再度将其攻破,吸纳其中的先天精气。

而后是肾窍,胃窍,大肠窍……

虽然冲破每一道道宫用的时间越来越久,难度也越来越大,但每一次攻克之后,获得的好处越是越来越多。

一天一夜的时间,李延治竟然接连冲破了六层道宫,成功进入炼气期七层!直至此时,道宫中的心窍、肝窍、脾窍、肺窍、肾窍、胃窍、大肠窍,已全部被李延治冲破,丹田之中的元气种子已经有鸡蛋大小!

而且紧实密致之极。元气种子本应呈现气态,但此刻李延治的丹田之中,已经犹如固态,可想而知浓缩到何种程度。

当清晨第一缕曦光照耀进屋里,同样盘膝坐在床上的金叔,猛然睁开眼睛,锐利明亮的目光犹如实质,脸上浮现的是无限惊讶与欣喜的表情。

“治儿这小子,一日一夜的时间竟然连破六阶,进入了炼气期七层!天才,不,真他娘的是个妖才!”

一向看起来憨厚温和的金叔,竟忍不住爆了粗口。

“咯咯咯咯……”与此同时,花婶的屋里传来了花婶如同老母鸡一般兴奋不已的笑声,“一天的时间进入炼气期七层,这让那些大道宗门、远古世家的所谓的修炼天才如何立足!哈哈哈哈……”

瘦小小、干巴巴的花婶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花婶的隔壁,一直在静心创作曲谱的卫音音,柔媚无双的脸颊上也扬起了笑容:“治儿的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呢,只怕成就比我们三个人加起来都要高许多呢。”

李延治没想到自己沉浸在修炼之中,进入炼气期七层,竟然赢得了三位长辈如此夸赞。可叹他还以为大部分人的修炼速度都是如此,并没觉得有什么了不得。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修炼一途最是艰难,有的人进入一个境界,终其一生都难以再进入下一个。

即便炼气期的境界提升相对容易一些,但也绝不像李延治这般变...态。如花婶所说,即便那些修仙世家,或者大道宗门,他们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堆积出来的修炼天才,从炼气期一层进入二层,最快的也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从二层进入三层,则需要一个多月到两个月的时间不等;从三层到四层,最快也要两个多月三个月的时间……

以此类推,越到后来进阶的难度越大,用的时间也越久。那些最最厉害、最最让人敬仰的少年天才们,从炼气期一层到七层,也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

但李延治却只用了一日一夜!

这其中的差距,简直犹如云泥,让人想象都不敢想象。

金叔记得自己从炼气期一层到七层,可是整整用了十个月的时间。

而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卫音音,则也用了五个月的时间。

他们这样的成绩,让当时的师门简直感动、激动、震动得快要哭了。如珍如宝地对待二人,倾举派之力用无数天才地宝来栽培。

李延治的修炼速度,比二人还要高上太多太多了。

多得即便见多识广、活了几千年的金叔、花婶和卫姐,都难以想象,或者琢磨将来李延治的成就到底会何等惊人。

三个人的心情很兴奋,活了那么多年,想见的、不想见的都已经见过太多,这个世上很难有什么事是他们所不知道或者不了解的,日复一日的生活,早已让他们的日常失去了期待或惊喜。

但李延治的体质、身世和将来的修炼成就,却是这其中的异数,他们无法知晓,猜测不透,也无法预知。

这让他们多年来平静无波的生活,总算多了一丝涟漪,让每一天都变得更丰富多彩一些,多了些许惊喜。

李延治心内一直非常感激三位长辈曾经救了他,并对他有养育之恩。但实际上,在金叔、花婶和卫音音三人的心中,是李延治救了他们才对。

经历过一千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三人虽侥幸存活,但却彻底迷失了方向,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就这样在中州大世界这里待上一阵,那里待上一阵,天下之大,明明可以容纳百十万人,可却似乎没有他们三人的容身之处。

就在九百年前,三人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的笑容里,感受到对方对这个世界的厌倦,对生活的无望,准备一起坐化、了解此生的时候,是一声婴儿的啼哭,重新焕回了他们对生命的渴望,和对生活的向往。

没错,如果从出生之日算起,李延治已经九百岁了。

不过在这九百年的岁月里,他一直处在一座用天外陨石打造的冰棺之中沉睡。除了最初让三人放弃轻生念头的那一声婴儿的啼哭,他一直安安静静地沉睡在其中,无论岁月变迁,还是时光流逝,他都一直在那里沉睡。

不过虽然在沉睡,金叔、花婶和卫姐也看出这个小人儿身受重伤,稍有不慎有可能便会死去。

出于一种复杂的情绪,或者说对小小的人儿的怜悯,或者说对了无生趣的生活添加一丝色彩,三人准备将冰棺中的小人儿救活。

三人的修为在当时的整个中州大世界,都是最顶级的所在,一提名字立马引来无数人的膜拜,跻身人界、妖界修仙高手前十。

修为、功力,不可谓不深厚,强大。

可是如此强悍无匹的修为力量和见识,三人却即便用尽毕生的功力和所学,都无法将这个晶莹剔透的小人儿唤醒。

不过虽然所有的方法都行不通,但他们的生活却重新有了期盼。

这个期盼,便是期盼冰棺中的小人儿苏醒。而他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已经将这个小人儿视作自己的孩子,守护这个孩子平安幸福地长大,似乎也成了三个人的责任。

终于,经过了将近九百个年头,三人如往常一样,再度朝冰棺中的小人儿度入真气,替他疗伤,一如之前三万个日日夜夜一般。忽然再度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划破了黎明,照亮了他们的心田。

第二十五章 长辈们的过往

经过了将近九百个年头,三人如往常一样,再度朝冰棺中的小人儿度入真气,替他疗伤,一如之前三万个日日夜夜一般。忽然再度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划破了黎明的同时,也照亮了他们的心田。

就这样,这个沉睡了九百年之久的小人儿终于苏醒了。在他苏醒的那一刹那,冰棺之上的封印自动解开,白嫩又虚弱的小人儿缓缓从冰棺之中升了起来,悬浮于空中。

金叔、花婶和卫音音在经过短暂的错愕和猝不及防后,惊喜和不敢置信的笑容爬遍了他们的面庞,如珍如宝一般小心翼翼将小人儿娇嫩的小身躯捧在怀里。

望着小人儿时而哭泣,时而冲着三人笑,时而牙牙言语似在向三人诉说着什么,不知为何,历尽沧桑的金叔、花婶和卫姐,竟不自觉地哭了起来。

历经千年之前人族与妖族那场旷世大战,目睹过自己最亲密的战友死在自己眼前,瞧见过最亲密的爱人为了守护需要守护的人而生生战死,更望见过大战之后的战场,无论人族还是妖族,满目疮痍、死伤遍地……

以至于让三人生出了厌世的想法,金叔、花婶和卫音音从来都没有哭过。

却不曾想,九百年后,面对这样一个稚嫩的婴儿,三人竟然哭了起来。

这次情感的外放,是对过往经历的一种发泄,更是对过往生活的一种断绝。

从此以后,人族、妖族之中再无三人的声响与存在,跻身人族、妖族十大高手之中的他们就此死去。而李延治的金叔、花婶和卫姐 ,则就此诞生。

为了让李延治平安幸福快乐地长大,三人如普通的村汉、村妇一般,生活在自己建造的小村庄鸡鸣村中。

为了给李延治补养身体,生怕九百年前他所受的重伤会在他身体里留下隐患,三人便将耗费他们无数心血和天材地宝所研制出来专门疗伤补身的女儿红、叫花鸡和酥酪,如零食一般给李延治服用。

只要李延治想吃,三人便源源不绝地供应。

要知道任何一坛女儿红、一只叫花鸡、一盘酥酪,都价值连城,可以轻易买下一座太虚城。

可想而知这三样东西的珍贵程度。

本来从李延治所待的冰棺,冰棺之上的封印,冰棺之中那强大无匹的力量,以及李延治作为一个小小的婴孩所受的伤势之重,金叔、花婶和卫姐都明白,孩子的父母定是修仙界之中最为顶级的所在。

虽猜测不出李延治的生身父母是谁,但却知道有着这样父母的孩童其本身的体质定然也会不同凡响——修仙不在话下。

在修仙界中有一条公理,那便是父母的修炼体质越好,自己的孩子的体质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定然也会极好。

这是一种遗传,这也是为什么修炼天赋极高的修仙者,绝对不会看上资质平庸的修仙者,只会找与自己差不多或者比自己更强的修仙者的原因。除了双修之时对自身的修为有提升外,将来生出的孩子的修炼体质,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这也是为何赵元启的父亲对自己正室嫡出的孩子极为看重,而对赵元启这个也同样含有他血脉的儿子却不屑一顾的原因。只因为正室是与他一样修炼天赋的修仙者,生出的儿子修炼天赋很好。而赵元启的母亲,只不过是普通的凡人,饶是长得再美丽,也没有丝毫法力,导致赵元启从一出生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这样的孩子跟正室所出的修炼天赋高的孩子,哪里可以同日而语。

鉴于此,金叔、花婶和卫姐确定李延治的体质也对是极佳。

而事实上他们料想的确实没错,李延治浑身经脉畅通无比,没有一处淤堵,见多识广的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孩子,体质天赋能够强悍到这种地步。

本来他们对李延治的修炼前途极为看好,当时便断定这孩子将来的成就绝对要比他们三人加起来还要厉害数倍。

不过令他们惊讶的是,修炼天赋如此之高的孩子,体内竟然生不出一点元气。无论怎样的天材地宝、无论怎样的逆天功法,他统统可以吸收、统统可以演练,但就是无法在体内形成元气,无法成为一名修仙者。

这让三人大惑不解,不过惊讶归惊讶,三人却并没有失望。在他们心里,李延治只要能够平安、幸福、快乐地长大,便已经足够。至于能否修炼,他们并不介怀。

所以在察觉到李延治这体质如此怪异的时候,三人有过一段时间的探查、研究,但始终都没有结果后,三人也便听之任之,不甚关注。

只是李延治嘴馋,始终喜欢喝女儿红,吃叫花鸡和酥酪,金叔、花婶和卫姐便源源不断地供应。

李延治的身体仿佛一个无底深渊,像叫花鸡、女儿红、酥酪这种,含有天地之间无穷能量的大补之物,别人若吃的太多,体内能量瞬间积累太多,便会造成爆体而亡的后果。

但李延治却绝没有这种担忧,因为无论他吃多少,叫花鸡、女儿红、酥酪中的能量都会源源不绝地被他吸收,丝毫没有要爆体而亡的迹象。

金叔、花婶和卫音音三人在惊讶好奇的同时,便更不限制李延治食用这三种事物了。

其实现在想来,李延治之所以能一天一夜的时间连续突破七层,感受到身体如同一座宝库,元气气旋能从中源源不断地汲取到能量,转化为元气,正是因为李延治从小到大喝了无数坛女儿红、吃了无数只叫花鸡和无数盘酥酪的原因。

食物中蕴含的吞天纬地的能量,被此刻已经能修仙的李延治这样一带动,正好源源不绝地释放出来。

金叔、花婶和卫音音三人心中想的通透,不过唯一有一点想不明白的是,李延治为何莫名其妙地突然可以开始修仙了?

要知道三人都是天纵之资,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当初用过无数的方法试着激发李延治的身体,让其洗经伐髓踏入修真的门槛,但最后都没有成功。

为何只是去了一趟妖王墓,据他说是吞掉了一个绝美女尸口中的红色琉璃球,方才莫名其妙地可以开始修仙了?

三人也曾怀疑是红色琉璃珠的原因。但是金叔曾实地到过妖王墓,绝美女尸虽已灰飞烟灭、无从可考,但从墓中的整个布局,以及设置的阵法可以看出,绝美女尸口中的红色琉璃球,乃是妖王尸蛹的妖王之心,通过大阵的影响被一点一点分解后再度凝结而成。

虽其中的妖气和力量因为分解又重新凝结的作用,已经温和了许多,但人妖殊途,妖族的力量无法被人族来吸收,所以即便红色琉璃珠被李延治吞入腹中,想来让开启李延治修仙之路的也并非是它。

就这样,李延治如何开始修仙,已经成了一个谜。金叔、花婶和卫音音解不开,也不想解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悉心*李延治,看他的天纵之资,到底能让他的修为达到何种程度。

“哇,我怎么一下能蹦这么高?!”清晨时分,黎明破晓,宁静的小村中中忽然传来一声少年咋咋呼呼的惊叫声。

而后是“砰”的一声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撞破了屋顶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 良苦用心

“哇,我怎么一下能蹦这么高?!”清晨时分,黎明破晓,宁静的小村中中忽然传来一声少年咋咋呼呼的惊叫声。

而后是“砰”的一声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撞破了屋顶的声音。

卫音音听闻,不禁无奈低头浅笑。

金叔和花婶在各自的屋中,不约而同极有默契地笑骂道:“这臭小子!”

只有李延治,此时此刻非常郁闷。

望着已经被撞得破碎不堪的房顶,和自己身上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由得更郁闷了。

刚刚他从修炼的状态中回醒过来,只感觉整个世界在他眼中似乎都变了模样。

虽然山还是同样的山,水还是同样的水,鸡鸣村还是原来的鸡鸣村,但这一切在李延治的眼中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了。

远处十丈外,窗户外一只趴在草丛中的小蚂蚁,只要李延治愿意,竟然就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蚂蚁的触角、细小腿部的茸毛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二十丈外,站在村口大柳树上的一只黄鹂鸟儿,它浑身的每一根羽毛、羽毛上的花色,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感觉极为奇特,仿佛一个全新的世界被打开一般。

与此同时,李延治也感觉自己身轻如燕,似乎只要轻轻一跳便可以蹦起十几丈。

恍惚间,李延治觉得这极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虽然知道修仙者能够飞檐走壁、甚至飞天遁地,但也绝不可能之通过一晚上的修炼,便能一蹦十丈高。

于是不信邪的他,直接从床上站起,跳起来试试,看看自己的感觉到底是否准确。

却没想到这一蹦直接把他吓了一跳。

十二丈!足足有十二丈之高!

这一蹦直接撞破了自家的房顶不说,头一次升到了如此高的高空中,李延治竟然开始慌张起来。

不好,要死了要摔死了……

这是李延治当时的想法。

想当日在张府中,玄阳子为了戏弄他,想要将他从十丈的高空中摔下,就差点把他吓个半死,这次直接是十二丈,李延治心里慌乱的很。

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慌张下落之时,丹田之中的元气种子忽然在眨眼之间化作涓涓细流,流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快速下落的身体,有了一种莫名的轻飘飘的感觉。

在此瞬间,身体下落的速度减弱很多。

身体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动着一般,李延治最终缓缓地朝地面落去。

但就在他以为自能够安然落到地面之上时,忽然之间仿佛“岔气”一般,体内如涓涓细流一般不停流转的元气,在这一瞬间崩然溃散。

原本身体轻飘飘的李延治,不由得直直砸向地面。

只听又是“砰”的一声响动,原来是李延治的身体撞在地面上的声音。

好在“岔气”之时,李延治只离着地面两尺多高,没有摔伤,但猝不及防这样一摔,灰头土脸是免不了的了。

身体趴在地上,脸贴着地面,李延治感觉刚刚好丢人,迟迟没有起身。

不过下一瞬忽然意识到,若自己一直这样趴着,被三位长辈看到,岂不是更没面子?

于是“嗖”地一下快速起身。

没关系,时间还早,他们肯定还没起,我这么糗的一幕肯定没人看见……

李延治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或许是做贼心虚,这样想的同时,连忙快速转头朝着金叔、花婶和卫姐的院落处各瞅了一眼。

本是下意识的动作,却没想到这一瞅不要紧,李延治直接“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心里郁闷的很。

只见金叔、花婶和卫姐三人的小院门口,三个人正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李延治。

看着对方那饶有趣味的模样,李延治知道刚刚那丢脸的一幕,尽数落在了三位长辈的眼里。

李延治:……

望着笑得最是灿烂的花婶,满脸的皱纹都快被笑出一朵花来。李延治更是无语。

不过在这一瞬间,忽然空中一道细不可查的毫光吸引了李延治的注意力。

若不是他昨晚修炼修为大涨,目光的锐利程度已非之前可比,绝难发现这缕毫光。

只见这缕光芒细如牛毛,快若电闪,在李延治注意到它的一瞬间,它已经由空中电射到花婶的身旁,最终稳稳地停在花婶瘦瘦的手掌之上。

直至此时,李延治方才看清,原来这“牛毫”竟然是花婶的绣花针!

神情微怔,李延治望着这枚绣花针有些出神——

这一幕,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

李延治想到了那日在张府之中,玄阳子在意图将他从十丈高空扔下之后,曾三番几次在空中灰头土脸地摔了下来。

当时玄阳子明明一副十分丢脸的模样,却硬要跟秦瑜说他这是在玩,觉得摔上摔下的很帅。

莫名地跟李延治刚刚的状态有些相似。

李延治记得当时他在空中似乎也看到一只绣花针来着。只是当时他觉得自己眼花,并未放在心上。

难道是……

李延治不敢置信地望着花婶。

在这一瞬间,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完全想了个清楚——

刚刚我从空中摔下,显然是花婶用绣花针在使坏。那日玄阳子从空中反复摔下来,想来也是花婶的杰作。

虽然被捉弄了,但不知为何,李延治的心头却被一股暖意所包围。

原来我每次外出,三位长辈怕我有什么闪失,都会悄悄跟随……

想到金叔、花婶和卫姐的良苦用心,忽然间李延治不觉得郁闷了。非但如此,灰头土脸的他还冲着三位长辈报以灿烂的一笑,露出满嘴大白牙。

金叔:……

花婶:……

卫姐:……

金叔忽然一脸恼怒地朝花婶望去,似乎在说——你看你,是不是 把治儿摔傻了?!

花婶望了望自己手头的绣花针,又看了看一脸傻笑的李延治,表示很无辜。

“金叔、花婶、卫姐,什么时候吃饭,我好饿。”笑完之后,李延治忽然觉得十分饥饿,有些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冲着三位长辈道。

好奇怪,第二次有这种突然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感觉了。

李延治心中纳闷。

第二十七章 再见疤脸汉子

金叔、花婶和卫姐,则在这一瞬间神情之中有过一丝变化。不过片刻之后便恢复正常,三人齐齐动身,开始为李延治准备早饭。

当大清早吃着叫花鸡、酥酪,喝着女儿红,吃得肚皮滚圆的时候,李延治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斜倚在花婶院中的椅子上。

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而三位长辈也都离开,开始忙活起各自的事情来——金叔在离着村子有两里地的田里开始耕种小麦,花婶则在村后漫山遍野地遛鸡,卫姐则坐在自己的屋中秀一些女红……

再怎么看,三人都不像是有绝世修为的修仙者 ,仅仅只是普通的村夫村妇而已。

“天才哥,快救我!”

就在李延治舒舒服服地斜倚在椅子上,晒着太阳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救呼声。

李延治心中惊讶,这声音极为陌生,从来没有听过。

转过头去的一瞬间,发现一个体型高大魁梧的男人正一步一挪地从院墙外爬进来。

男人的身形很是奇怪,准确点说是上半身很魁梧,下...半身……没有……

李延治很震惊,倒并不是因为男人只有上半身,也不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地出现,而是对方的脸。

只见魁梧男子浓眉圆脸,右额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显得有些狰狞,右手臂齐根断掉,只用一只手朝李延治这边艰难地爬来。

这不是在妖王墓中曾经一声不吭救过李延治的疤脸汉子?!

李延治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当日在妖王墓中,这疤脸汉子伪装成赵元启的属下,在李延治要被青面男和蛇蝎墨妖娆差点害死的危急时刻,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被二人硬生生的砍断右臂。整个过程一声不吭,着实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

事后李延治曾在墓中仔细寻找,但这位救命恩人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李延治一直心中不安。想要报答这位恩人,却始终找不见他。

后来在太虚城城隍街,从八达通贴的通缉要犯江洋大盗的画像中,看到了一个与救命恩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据包今天说那人名叫万昌生,长得凶恶,为人更是凶狠。奸淫掳掠、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到现在为止祸害的人命只怕不下百十条,糟蹋的女孩儿那更是不计其数。

李延治当时诧异万分,绝无法将自己的救命恩人与包今天口中的江洋大盗联系到一起。认定两者之间不过只是容貌相像,绝非一人。

没想到今日在鸡鸣村竟再度又见到了救命恩人!

只是为何这疤脸汉子的下半身没有了?

“天才哥,给我一把刀。”就在李延治心中疑惑时,急的满头大汗的疤脸汉子冲着李延治道。

“看在我曾救过你的份上,给我一把刀。”看李延治在这一瞬间有些惊呆,没有立即将刀给他,脸上满是着急神色的疤脸汉子又加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李延治随手将桌旁放着的大刀递给了疤脸汉子。

急不可耐地一把拿住刀子,疤脸汉子用仅剩的左手朝后砍击而去。

李延治这才注意到,疤脸汉子身后有着几片碎布片……

或者更准确点说,是类似于花婶制作的布偶的后半身……

正在李延治疑惑不知疤脸汉子要用刀做什么的时候,忽然空气之中凭空传来“刺啦刺啦”几声如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疤脸汉子身后那几片破旧的布料,竟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瞬间变大了许多。而随着疤脸汉子的砍击,布料被撕碎了不少,从其中他的后半身也慢慢冒了出来!

转眼之间,本来只有到腰际的身子在逐渐增长,屁股、双腿也渐渐露出了出来!

竟是疤脸汉子的下...半身被包裹在那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半截布偶中。

又是“刺啦”几声脆响,疤脸汉子总算挣脱了束缚,一个完整的人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妈的,被那死老太婆关在这破布偶里面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是出来了!”疤脸汉子满脸狰狞,低声怒骂着。

“小子,你不是一直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么,当日我身不由己救了你一命,今日我要取了你的性命,就权当你报答我了!”疤脸汉子满脸狰狞、凶狠之色。

看着李延治的目光,仿佛看着砧板上的鱼肉。

“你是万昌生?”李延治望着正在步步紧逼的疤脸汉子,沉声问道。

“你知道就好!我本来做着我的江洋大盗,生活得好不惬意舒服,却莫名其妙被那死老婆子关在了这布偶里,今日正好趁着他们都不在,我好了结了你!我知道他们最在意你这小子,杀了你也便是报复了那死老太婆了!”说话间,万昌生已经到了李延治近前。

其实他最喜欢看猎物死前那惊恐万分的表情,这会让他格外兴奋,也格外有成就感。本来这么多年第一次可以再次体验杀人的美妙滋味,正想从李延治的身上看到这惊恐的表情,让他自我满足一番,却没想到对方脸上神情自若,不要说恐惧的表情,便是连下意识地因为害怕而后退的动作都没有。

在这一瞬间,杀了那么多人的万昌生有过一丝不解与警觉。不过这么多年被当做布偶摆放在死老太婆的屋子里,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做事,但模模糊糊的感官还是有的。

对于李延治一直以来的身手,万昌生自认为很了解,这样的小子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心中虽微微放松,不过他并不想耽误时间,只想速战速决——赶紧杀了这小子,趁着他家大人还没回来,赶紧溜走。

“刷”的一声,万昌生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朝着李延治当头便挥砍而下。

这小子怎么不躲?吓傻了?

万昌生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却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他却没有注意到,在升腾起这个想法的一瞬间,自己的脖颈处似乎传来一阵微凉的感觉。

菜刀快速无比,但当离着李延治的头只有两寸的距离时,万昌生手上的动作忽然间停了。

并非他自己想停下来,而是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举着菜刀的左手竟再也不能向下移动分毫!

第二十八章 布偶的妙处

菜刀快速无比,但当离着李延治的头只有两寸的距离时,万昌生手上的动作忽然间停了。

并非他自己想停下来,而是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举着菜刀的左手竟再也不能向下移动分毫!

脖颈处一阵阵的热流喷涌而出,万昌生用仅存的力气低头望去,只见滚滚的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衣衫。

早在刚刚他的脖颈大动脉,便被这个少年无声无息地砍断了。

他怎么做到的?!

这是万昌生脑海中最后闪过的一丝想法。

菜刀随着万昌生左手的松开,因为引力的作用,欲要再度开始下落。不过刚要有此倾向的时候,便被一只纤长而有力的手掌稳稳接住。

正是李延治。

噗通!

万昌生的尸体仰面倒地。

卫音音站在花婶屋外的身影,也瞬间在原地消失。

我小瞧治儿了,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再度回到自己屋中,拿着女红秀起来的卫音音,摇头笑道。

李延治不知道卫音音在听到万昌生响动的一瞬间,便来到了花婶屋外,生怕他有事。

此时,他将菜刀扔到一边,盯着万昌生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一直以来想要寻找的救命恩人,竟真是包今天口中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

一直以来想要报答他,却没想到最终他却死在我的手里……

不,我的救命恩人并非是万昌生,而是花婶!

忽然之间,李延治心中一丝明悟。

原来我当日去妖王墓,花婶和金叔、卫姐不放心,一直在暗中保护我。这被花婶变成布偶的万昌生,便是她所派去救我的。

似乎每一次我外出,家里的长辈都会暗中保护着我呢。

李延治心中被浓浓的暖意包裹着。

而后,有些好奇地捡起了万昌生身后已被他快要砍成碎片的布偶布料。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如何能将一个大活人束缚在这布偶中?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李延治仔仔细细观察起这布料来。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李延治从花婶给他的一大箩筐的布偶中,感觉到上面的针脚似乎在朦朦胧胧间,能够顺畅地连成一片,进而察觉到对敌之时敌人体内的行功路线,从而预先知道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开始,便曾仔细观察过这布偶。

不过观察来观察去,发现这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布料,丝毫寻常之处都没有。

现在李延治认为之前之所以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可能是因为当时自己并非修仙者,现在眼光、境界跟之前都不一样了,应当总能看出点什么。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过后,李延治发现自己显然想多了。

即便现在自己是修仙者,还一日一夜之间连续晋升七阶,但依旧看不出这布偶有什么奇特之处。

甚至李延治还不死心地从花婶的屋里拿出了好多个布偶,反反复复、仔仔细细查看,但最后都一无所获。

或者说,唯一的收获便是发现花婶的布偶又多了三个——一个是身穿黑衣的女子,一个长相极丑的男子,及另外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

鉴于刚刚的万昌生,李延治不用脑袋想都知道这三人到底是谁。

可叹当时从八达通口中知道墨妖娆、白面书生和丑八怪要对村子里的人不利的时候,心中到底有多着急,拼着跑断腿都要跑回来救金叔、花婶和卫姐他们。却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需要自己救,本事还比自己高上许多许多倍……

想及此,李延治忽然想起了那日困住墨妖娆、白面书生和丑八怪三人的那座大阵,也便是金叔在村口用几十块石头写了一个“阵”字的大阵。

金叔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有这想法的一瞬间,李延治顾不得处理万昌生倒在地上的尸体,径自来到村口,在金叔摆的“阵”字跟前驻足。

大阵早已停止运行,村口困住墨妖娆等三人的阵法早已消失不见,不过这个“阵”字却依旧存在。

李延治数了一下,总共用石七七四十九块。每一块都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如这漫山遍野那无数个石块一样。

即便李延治现在目力惊人,能看到许多先前所不能看到的东西,这七七四十九块石子,仍旧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不死心般的,李延治将每一块石子拿在手中摸索片刻,看看是否有什么发现。

只有四十九块石子,但李延治观察得十分仔细,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彻底将这些石子都观察完。

望着这个大大的“阵”字,李延治脸上的神色十分惊讶、错愕和难以置信。

只用四十九块石块便能摆出哪样一座厉害非凡的大阵,已经十分匪夷所思。要知道越是厉害的阵法,其排布越是复杂,用的阵旗和阵眼也便越多。

可经过刚刚李延治的一番摸索,发现实际上四十九块阵石中真正发挥作用的仅有四块!

没错,确实只有四块!

虽然现在阵法已经失效,虽然阵石之上残留的法印和印记已经微乎其微,李延治仍旧明确地感知到,四十九块石头中,四十五块确实如这漫山遍野的石块一般普通,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只有四块上面还有些许印记残留!

李延治陷入深深的震撼中,用四块阵石摆出这样厉害的一处大阵,金叔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当日他在竹林中对付蝎子妖所用的一叶障目阵,可是整整用了一百零八块阵石。

一叶障目阵,和金叔所布置的这个大阵,绝难同日而语。

四块阵石布阵,金叔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延治心中被深深的疑惑笼罩,下意识地盘膝坐在地上,一双漆黑、明亮、锐利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阵石。

在这一刻,在李延治的目光中,时间、空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眼前原本随风飘扬的柳絮,飘动的速度变得极慢极慢,如同静止,周围的空气、山风、草木,……它们的动作都被放慢了无数倍。

山川地势、风吹云动、空气流淌、山溪摇曳,统统收入李延治的眼中、耳中、脑中。

身体仿佛石化了一般,李延治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有一只不明所以的小鸟,将他的肩膀误认为是一块石块,安心得驻足在上面,叽叽喳喳欢快地叫个不停。

李延治浑然不觉。

金叔拉着一车小麦回到村里,在李延治身旁驻足片刻,他依旧浑然不觉。

花婶赶着十几只咯咯直叫的老母鸡从后山归来,李延治也浑然不觉。

太阳由在正空高高挂起,到渐渐西垂,到完全落入地平线之下,整个世界变得漆黑一片,李延治也浑然不觉。

当第二日清晨,第一缕晨光洒在李延治的身上,久坐不动、眼神沉寂的他,忽然黑亮的眸子里透出一缕异样的光彩。

“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宁静的鸡鸣村上空,回荡着少年欣喜莫名的声音。

第二十九章 考验

布阵、摆阵,讲究的是与周围的山川地势的契合,依据山川风水而建,方才能最大化地实现阵法的效用。

无论在世俗的凡人,还是修炼仙法的修仙者眼中,自然中的山川地貌、风吹草动都是难以变动的,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都要对自然有敬畏之心,就像敬畏神明一般。

摆阵的过程从来都是以自然的山川地貌为主,而阵法为辅。这是所有阵师最为信封的信条,也是千万年来大家最为尊崇的一条公理。

李延治的阵法造诣,自然也是建立在这条公理之上。

但是通过这一日一夜对金叔所摆的阵法的研究,李延治发现,金叔对阵法的领悟与造诣,已经完全超越这个时代,完全颠覆了以往阵师对阵法建造的认知。

“治儿,可能看出点什么?”不知何时,金叔宽阔的身影已出现在李延治不远处。

李延治点点头,神情之中有着一丝敬畏:“金叔,你改变了村中的山川地貌、灵气流动。”

金叔憨厚的脸上眼神一亮,面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加重了一分,“哦?”

“你的阵法并非以顺应山川地势为根本,而是已经用无上法力将其改变,让村子周围的地气地势都按照你要排布的阵法来改变,所以你的阵法只用四块阵石便完成了。”

李延治神情之中是深深的震撼。比昨天早晨知道金叔只用四块阵石成阵法,还要震惊许多。

“对此你有什么看法?”金叔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加深了一分,有些考量一般对着李延治问道。

“修仙、摆阵、炼丹、炼器……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固守原有的,要试图进行打破。谁说摆阵只能以山川地势为主,阵法为辅,让阵法顺应山川地势,而不能反过来?让阵法为主,山川地势不符合阵法排布,那便改,将他改动的顺应我们的阵法!”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深思,李延治已经明白金叔的苦心,那便是让他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不能够被打破的东西,天地间存在的一切,都可以因为我们的需求而进行改变。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打败的!

“哈哈哈哈……”金叔朗声大笑,在这一瞬间,那种超然物外、强大的难以匹敌的修仙者气势,再度自然而然地流露。

他很高兴,已经那么多年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因为他看出他的治儿已将他想要传达给他的智慧,全部领悟。

“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从始至终没有教你布阵了?”大笑之后,金叔眼中毫不掩饰地赞扬之色,对着李延治问道。

“知道,”李延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问题他昨晚也问过自己,“因为我现在的实力太低,还学不了金叔你这高深的阵法。”

没错,金叔的阵法, 不是死搬教条,从阵书、阵谱上便能学会的阵法。

而是自己明悟的阵法。

金叔的阵法,需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天地万物、自然法则、山川地势,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以他的阵法为中心。

天地万物的排布不符合他的阵法,那便改!

自然法则不符合他的阵法,改!

山川地势不符合,改!

要该这一切,需要的是强大无匹的法力。金叔早已经具备这种能力,而作为修仙者菜鸟的李延治,则远远没有这个能力。

金叔之所以在李延治还没有这个能力的时候,便将这个道理告诉他,无非是在他修炼之初便给他打下基础,开拓眼界,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改变,不可打败的!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

修炼的过程便是打破一切束缚与干扰的过程。

这正是金叔想要给李延治传达的道理。

对阵法这一篇,李延治的考验算是通过了。接下来要考核下一关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将村子周围的山川地势改变的?”金叔问道。

“用看开山石上灵草琢磨出的法门。”

“哦?你看得出此刻开山石上有多少株、分别是什么灵草?”

“总共有三十五株,不过我只能看得清其中二十株,其余的那十五株我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但看不真切。这些灵草分别是项薇草、龙齿花,九转玲珑树……”

两个人一问一答,说到最后李延治一口气将开山石上那能看得清的二十株灵草的名字报了上来。

这些灵草,他在金叔所给他一大牛车的《神草录》上,都有看到过,它们的特性、药效、形态特征、生长习性、主要品类和用途等等,李延治全都了然于胸。

“可知道我之前为何给你《神草录》,为何让你没日没夜地看开山石?为何别人和之前的你都看不到开山石上的灵草,但是现在可以看清楚一部分了?”金叔再度开口问道。

“知道,这开山石应该是修炼训练我眼力的一种神通的法门。别人看不到,之前的我也看不到,是因为还没有练成这种神通。现在练成了一部分,自然能够看得到。只是练得还不到家,所以只能看清一部分。”李延治对答如流。

这个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为何当日跟青面男在竹林搏斗之时,龙舌兰王草明明就在青面男身后,但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正是因为金叔的这门神通,李延治看到了龙舌兰网草,从而通过它杀死了青面男。

这个时候,金叔脸上的笑容是怎么止都止不住,看着李延治也是越来越欣慰 。

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考验的便是徒弟的悟性,像李延治这般聪明、领悟能力超强,简直快要乐死师父了。

见李延治已经初有领悟,金叔毫不藏私,开始传道受业解惑,缓缓道:“小乘诸仙法门共有五大神通,分别为神境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和宿命通。这开山石,便是学会这五大神通的法门关键所在。”

金叔语气平静,神情更是十分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如炸雷一般在李延治的心里引起了巨大波澜。

虽自从知道三位长辈修为高深莫测后,对金叔这拿做宝贝的开山石,李延治也多少知道其不凡。但却从来没想到过是这么个“不凡”法!竟然是小乘诸仙五大神通的入门法门!

第三十章 小乘诸仙五大神通

虽自从知道三位长辈修为高深莫测后,对金叔这拿做宝贝的开山石,李延治也多少知道其不凡。但却从来没想到过是这么个“不凡”法!竟然是小乘诸仙五大神通的入门法门!

虽然李延治并不清楚“小乘诸仙五大神通”是什么,但单听这名字就已经觉其厉害,更何况是被金叔如此郑重地提起。

李延治洗耳恭听。

金叔继续说道:“神境通,又作如意通,神足通。身如意通。即自由无碍,随心所欲展现身之能力。一旦掌握了此种神通,诸如钻天遁地,移山倒海,撒豆成兵、腾云驾雾等等,都不成问题。”

“天眼通,能见六道众生生死苦乐之相,及见世间一切种种真实形色,无有障碍。有了天眼通的人,不论远近内外昼夜,都能看见事物的本质。”

“天耳通,能闻六道众生苦乐忧喜之语言,及世间种种之音声。”

“他心通,能知六道众生心中所思之事。掌握此等神通,便不愁遭受他人的暗算。”

“宿命通,又作宿住通,能知自身及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及所做之事。”

“你现在能看到开山石上那形形*本就存在的灵草,说明你的天眼通已经初入门槛。接下来还要继续细细感悟,提升自己。”说到最后,金叔嘱咐道。

李延治点头,用心地体会着金叔刚刚所说的五大神通,心道若真有一日能将这五大神通都练个圆满,岂不是法力通天,天地中的万事万物都再奈何不得我?

想到这儿,李延治心中不禁一阵热切。毕竟修仙修仙,修得不就是个逍遥自在,天地之间任我遨游嘛。于是问道:“金叔,我现在只感受到了天眼通,其他的四种神通都没有感觉,要怎样才能修习得到另外四种神通。”

“治儿,切忌浮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直对着这开山石领悟思索,总有一天能够学好五大神通。”

“哦。”李延治虚心受教,知道自己有些贪心了,不过心中也有些好奇,于是问道:“那金叔你现在修习了几大神通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延治似乎觉得金叔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原本荡漾在脸上的笑容也有过一时的僵硬。

不过瞬息之间金叔便恢复了正常,变脸速度之快,让李延治以为刚刚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小孩子家家,打听这么多干嘛,好好修炼自己的去。”金叔没好气地道。

“一种,就天眼通!”

不过在金叔的话刚说完的一瞬间,忽然花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毫不犹豫地戳穿金叔。

金叔:……

李延治赶紧扭头看向身后村口的那株大柳树,似乎这株大柳树身上开出了花来——

没办法,实在憋不住笑了。

“死老太婆,你一天不拆我台,你能死啊!”望着李延治肩膀不停抖动、憋笑憋的厉害的背影,金叔大怒,朝着花婶怒吼一声。

“拆你什么台?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花婶惦着小脚一脸无辜。

“治儿你这臭小子,以后自己杀了人,自己挖坑埋。别让你花婶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花婶走到李延治的身旁,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两根指头粗细的小瓷瓶交到了李延治手上。

李延治这才想起昨天的时候,在花婶的院里将万昌生杀死后,便来到金叔的阵法前感悟阵法,完全忘记了处理万昌生的尸体。

“以后杀了人,将这小瓶里的药滴上一滴,保准他的一切痕迹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谢谢花婶~”李延治小心翼翼地将小瓷瓶收到了怀中。

“老太婆,有完没完了?我还在给治儿上课。还没到你教他的时间!”感觉完全被花婶无视,金叔更加恼怒,不由得怒气冲冲地提醒道。

“还好意思说教治儿,连治儿问你的问题都不能答。”花婶显然还在揪着金叔刚刚没好意思说这么多年了他仍旧之学会了一种神通来说事。不过看着对方一副恼羞成怒快喷出火的模样,说完后还是识趣儿地离开了村口,让金叔继续教授。

“咳咳,这开山石缺失了一部分,本来他的体积有现在的十倍大。我怀疑其余的四部功法随着它的缺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金叔轻咳了一下冲着李延治解释了一句。

其实意思就是,并非你金叔我悟性不行,而是这开山石有问题。

李延治赶忙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好让金叔不再发窘,赶紧继续讲解修炼。

果然,李延治这个表情,让金叔心里受用了许多,于是继续传传道授业。

“太玄经和九转功法,你修炼后有什么感受?”金叔问道。

李延治微一沉吟,瞬间明白过来金叔并非真的问他有何感受,他的感受只怕 在金叔给他功法之前,金叔便已经预料到。金叔其实真正想问的是,他为何要同时将两本功法穿给李延治,考验的是后者的感悟。

“九转功法更适合我,因为我体内蕴藏着源源不绝的能量,用它来修炼可以起到事半功倍,或者说事半功十数倍的效果。金叔你之所以将太玄经也一并交给我是想让我知道,当我体内蕴含的能量全部被激发出来,被利用完毕后,太玄经才会是最适合我的功法,依据源源不绝的天地灵气,将其吸纳转化为体内元气。”

“现阶段我虽用不上太玄经,但这个功法对于将来的我而言,将是最主要的修习功法。”

“哈哈!”金叔笑了,笑得很开心。李延治的悟性,让他觉得很是欣慰。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接下来没有什么了,只剩治儿自己去感悟了。

金叔在修炼这方面能用口述传授给李延治的,已经传的差不多了。

望着金叔的表情,李延治自然知道其心中所想。

所以当看到金叔只是哈哈大笑两声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口,只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李延治心里没有丝毫惊讶与不解。

而是自然而然地来到了开山石的旁边,盘膝坐了下来。

金叔所说的天眼通,便是一种类似于看到事物本源、不被其表象所迷惑的神通。

就如同长在其上的各种神草,它们本就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这里,但是因为它们的表象,让人误以为这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肉眼凡胎看不到它们,但是用天眼通便能看得清楚明白。

这便是天眼通的神妙所在。

第三十一章 阴谋

《镇魂法师》第三十一章 阴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三章 太虚城不太平

这段时间的太虚城很不太平。传言说每几年一度的妖乱时刻是在离着太虚城几万里的一个极为厉害的仙道宗门里发生的。

仙道宗门虽然拼尽全力,将所有钻入人族防御屏障中妖尽力灭杀,但难免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

这在每年的妖乱时刻中很常见。所以才会有在人族居住的空间里,也会有或多或少、或厉害或不太厉害的妖存在。

这次妖乱时刻发生在离太虚城几万里的地方,所以这座资源丰富、富饶的人族大城,便成了幸存的妖最合适的聚集地。

在这里,无论是隐藏自己,还是屠戮人类,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所以最近太虚城中发生的异事有很多。比如说一名教书先生忽然半夜发狂,爬起来生生咬死了身旁熟睡的发妻不说,还将自己父母及子女,总共 一家五口,全部啃噬殆尽,等第二天官府和邻居去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骸骨,和已经发狂的他。

又比如说一名济世悬壶的医者,大白天在给病人诊脉的过程中,忽然将旁边药箱中的大半斤药物全部吞进腹中,这还不止,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将药堂中所有的药材吃了个干干净净,包括里面的一钱砒霜,两钱鹤顶红。等官府之人赶到时,他已经肠穿肚烂、浑身乌黑地死去了。

又比如说太虚城边陲某个宁静的小村庄中,一夜之间村中之人全部脚底生根,仿佛老树一般深深嵌入地底,只留在外面一个头颅,陷入沉睡。

……

诸如此类的事情,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太虚城发生了好多起。城内人心惶惶。

妖族的残余在太虚城中肆虐,城主包万山带领着太虚城中所有的官方力量,忙得焦头烂额,但妖族的气焰却越来越嚣张。

城中的恶性事件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幸亏关键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仙道宗门——云隐门和八部浮屠宗派来弟子,前来除妖、捉妖。

仅仅十余天的时间,猎杀妖族余孽一百多名,大大维持了太虚城的治安。

所以这段时间,无论太虚城内,还是太虚城周边的山林野外,平常难得一见的修仙者们,时不时会都会现出身影。

在李延治闭关修炼的这段时间,太虚城十分热闹。

这一天,已经潜心修炼一个半月的李延治,在屋里活动了一下全身的骨骼,发现自己无论力量、敏捷、法力都比之前强了不知多少倍。正在欣喜之余,金叔建议他在太虚城四处走动一下,毕竟修炼修炼,修和试炼都要齐头并进。

并将最近太虚城四处闹妖的事情,告诉了李延治。

李延治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当初想要修炼修仙,最大的愿望便是斩妖除魔、守护人族。

现在人类居住的大城,被妖族时不时骚扰肆虐,他自然磨拳霍霍,高兴得不得了。

多年的愿望,如今一下全被满足了 。

这些时日来,除了金叔传授他功法,花婶和卫姐都在自己屋里忙着村子的日常农活,并没有跟金叔一样都来传授他修炼法门。

李延治知道,这是三位长辈有意为之。修炼功法切忌贪多嚼不烂,只怕在李延治完全领悟金叔的功法之前,花婶和卫姐不会传授他什么。

所以李延治只能强忍住问花婶她的布偶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布料,便能锁住一个大活人?

知道等到自己能力足够强的时候,花婶自然会倾囊传授。

现在李延治已经是炼气期七层,一座百丈的高山只需一盏茶的时间便能轻松攀上;凌波神行步,天外飞仙,三十三招霸王拳,混世魔腿,九清造化掌,大逃跑术,大保命术,这些在他修仙之前便已经使用得非常巧妙厉害的武功身法,现在经过体内天地元气的加持,力量、速度、厉害程度增加了几十倍不止。

体内的元气种子紧密凝实无比,如鸡卵大小,浑身生机绵绵,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

现在的李延治与一个月之前的他相比,绝不可同日而语。只怕便是秦瑜站在面前,都会大吃一惊。

匆匆吃完早饭,李延治告别了金叔、花婶和卫姐,并特意嘱咐了一番:“金叔、花婶、卫姐,我现在已经是修仙者了,厉害的很,你们不必我每次出门都偷偷跟着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在三位长辈一脸无语地注视下,李延治又到金叔的屋中看了一眼白小胖。

这小胖子最近魔魇了,天天皱着个小眉头,除了吃东西的时候能开心点,其余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而且天天呆在金叔的窗外,不停地刨土、挖坑,然后把已经变成碎片的小瓦罐埋到土里。

等第二天再一睁眼的时候,似乎是觉得昨天挖的坑不够深,埋不下瓦罐,所以又把瓦罐刨出来,再重新刨土、挖坑、埋瓦罐……

天天都是如此,每日重复一次。

整的李延治好是担心,问金叔、花婶和卫姐怎么回事,三人除了憋着笑无奈地叹气,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只告诉李延治,白小胖现在需要发泄,刨土、挖坑、埋瓦罐是最好的发泄方法……

李延治愕然无语。

现在要走了,还真有点不太放心这小胖子。

李延治一步三回头。

“治儿,你到底走不走了,我们都送了你快半个时辰了,还没送走。要不,别出去了,呆在村里吧。”最后花婶实在受不了了,出言催促道。

“花婶真能夸张……”李延治讪笑一下,而后背着他竹篓,这次不再犹豫,直接转身走了。

“治儿体内元气种子紧密如固态,且有鸽卵大小,你们可曾见过或听说过炼气期便会达到这种水平的?”望着李延治的背影,卫音音目光注视着远方,陷入沉思之中,开口问道。

“从没见过,炼气期元气种子应该是气态,大小最大不过鸽卵,治儿还真是个异数。”金叔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实话实话道。不过脸上的神情却是兴奋、期待。

随后,金叔似乎是想到点什么,开口问道:“对咯,是谁告诉治儿说他这种状态正常,别的修仙者也是如此的?”

语气虽然是反问,但看他直接转头看向花婶,神情之中似乎有那么一丝不满,显然已经确定是谁所说。

“他非要缠着我问别人修仙的情况,我嫌他烦,就信口胡诌了一下而已。况且我这样说也是为了让治儿不要骄傲,还是要按部就班地修炼。我又没有错,死老头子你为什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花婶没好气地说道。

“死老太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你兴师问罪了?”

……

就这样鸡鸣村的上空,飘荡起来金叔和花婶的吵架声。而早已见怪不怪的卫音音,直接默默转身回到自己屋里去了。

第三十四章 绵山

“大包子,听说最近城里在闹妖?你被你未婚妻绑着放回去了没有?”走在路上,李延治从怀里拿出了传音符箓,说道。

这传音符箓共有两张,一张在李延治这里,一张在包今天那里。体内没有元气的话便无法催动,所以两人之间就只成了单线联系,包今天无法联系上李延治,而李延治只要愿意便可以联系上包今天。

这一个多月以来,李延治一直醉心修炼,无暇顾及其他,所以也便没跟他联系。

现在既然是出来降妖除魔,那向包今天这个既是城主府的少城主,有是衙门捕头的包今天来打听情况,当然是再合适不过。

“老大,是……是你吗?!天哪,你终于联系我了!”传音符箓另一头,传来包今天惊喜交加的声音。

“老大,你可不知道最近太虚城太乱了,那么多妖魔鬼怪跑了进来,杀了不少人。可忙坏了我们,你快来帮我啊。”包今天虽然听声音有些疲惫,但一向话痨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说话的时机。

赶紧向邀请李延治一起来捉妖。

“你知道哪里闹妖最厉害?”李延治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听到这个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的声音,自然心情愉悦。

“东林村,那附近的有座叫绵山的大山,据说那里趴着一只妖怪。天才哥,我们一起去捉?”包今天提议道。

“好,我们在绵山会和。”李延治爽快地道。

“好嘞!等着我!”符箓那边的包今天欢呼一声。

李延治将传音符箓收了起来。

绵山这个地方他是知道的,就在上次被妖王尸蛹杀死的张猎户一家五口所在的东林村的附近。

就在那里,李延治被五只异变僵尸围攻差点丧命,也就在那里遇见了少女秦瑜和玄阳子那老家伙。

听说东林村附近几里远的瓦里庙村,是最先遭受妖王尸蛹攻击的一个村庄,整个村子的人都惨遭毒手,无一幸免。

李延治听闻,当时便唏嘘不已。

没想到这次竟又要再到那附近。

李延治固定了一下身上的背篓,朝着绵山的方向赶去。

现在他已经是一名炼气期七层的修仙者,此时的脚力比之前快了几十倍不止。所以他知道他一定会比包今天早到。

******

太虚城城南,刘家口村。

四名手持长剑、束着高冠的年轻男女,顺着蜿蜒曲折的乡村小路,朝着绵山的方向前行着。

“刘师兄,还有多远才能到达绵山?这只该死的猪妖,若被我逮到,非扒了他的皮,烤着吃了他不可!”四人中一个身材矮小、面容白皙的青年对着为首之人问道。

或许是在小路上行走太久身体太累,青年白皙的面庞上充满着恼火之色。

“为抓这只猪妖,我们长途跋涉三天三夜,飞行符箓都用了三枚,却连他的影儿都没见到。”另外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弟子也有些懊恼地嘟囔道。

“张师弟、祝师弟你们也别抱怨了。身体累点算什么,废了几张飞行符箓又算什么,只要我们能成功抓住猪妖,回门派兑换任务奖励,所有的损失都能弥补回来不说,更还能多赚一笔。”

四人中唯一一名女弟子,没好气地轻斥道。

只见这女子身量苗条,张着一双桃花眼,虽不是倾城绝色,但也别有一番风韵。

女子的地位显然比较高,这一番训斥,那张师弟和祝师弟虽然脸上依旧懊恼 、对她的话也并没多少认同,但却没有出声反驳。

您柳师姐当然不缺这点东西了,几枚飞行符箓在您眼里算的了什么。您若没了,直接跟权管事睡上一宿,可不是就什么都有了。哪像我们这些苦兮兮、穷哈哈的外门弟子,用几枚符箓都舍不得,抓个妖怪还要省吃俭用。生怕抓不到便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是张师弟和祝师弟心中所想,不过哪怕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当着柳师姐的面说出来。

“诸位师弟稍安勿躁,我们连日来追逐这只猪妖,在他的身上我早已放了追踪神符,放心他绝对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两位师弟和师妹的辛苦,一定不会白费。”这个时候,四人中为首的刘师兄开口说话了。

“刘师兄竟然在那猪妖身上放了追踪神符?!那这猪妖肯定没跑了!刘师兄大手笔,追踪神符那么厉害昂贵的符箓,都舍得用上!厉害了!”

“太好了!刘师兄果然不愧为刘师兄,我们跟猪妖撞上,只顾得跟他厮杀,再也没有余力耗费法力在猪妖身上放追踪神符,刘师兄心思、修为果然都比我们高上一筹啊!”

刘师兄不愧为四人中的主心骨,知道三人心中最担忧什么——猪妖逃走,他们这些天的努力和付出的代价都打水漂,所以一句话切中要害。

顿时让张师弟和祝师弟放下心来,并且毫不吝啬地大肆夸赞起来。

只有柳师姐不着痕迹地冷哼一声。她虽只是云隐门一外门弟子,但却心高气傲不甘人下,虽修炼资质不是太出色,但却希望所有人对她言听计从,信服有加。

为此,她不惜委身于权管事,就是为了享受一些优待,及别人的敬畏。即便是别人冲着权管事的面子,给她几分面子,她也照样心里欢喜。

但刚刚她说的话,虽没被人当面辩驳,但祝师弟和张师弟心里的不服都几乎写在脸上了。

可刘师兄的一番话,却顿时让两人赞叹有佳,心服口服。

这让柳师姐心里很不舒服。不过这刘师兄在门中也是有些门路的,柳师姐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只能将不快掩藏在心里。

无论怎样,赶快抓住猪妖,去门派领取丰厚的奖励才是正理。

柳师姐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刘师兄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柳师姐,对方心中的 想法他都了解。虽心中厌烦,但却知道此刻绝不是招惹是非的时候。

就在前些时刻,他刚接到主人那边传来的讯息,让他务必寻到猪妖,甚至不惜给了他几枚追踪神符。

没错,追踪神符是主人的使者给他的。否则以他的水平,如何能负担得起使用追踪神符。

主人花费大代价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猪妖,竟并非是要他们几个合力杀死他,竟然是要自己跟他接头!跟他接头,带这猪妖去熟悉太虚城。

第三十五章 暗鬼组织

主人花费大代价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猪妖,竟并非是要他们几个合力杀死他,竟然是要自己跟他接头!跟他接头,带这猪妖去熟悉太虚城。

这件事刘师兄虽有些出乎意料,但却并没有太大惊讶。因为自从一年前加入主人的暗鬼组织,便时不时会与一些妖族中人有联络。

其实作为一名人族的修仙者,起初他心里是有些排斥的,毕竟人族与妖族之间这种种族斗争,已经延续了成千上万年的时间。

但是因为暗鬼组织给的待遇实在是太丰厚,一次任务之后所给的奖励,竟然抵得过在云隐门辛辛苦苦一年的所得。见钱眼开的刘师兄,将那点仅有的良知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

这次的任务并不难,只是找到猪妖带他熟悉太虚城。对于从小在太虚城长大的刘师兄而言,这简直是手到擒来的好事。

事成之后,主人的使者告诉他,他将得到十分丰厚的回报。现在的刘师兄正处在炼气期三层,即将买入四层,正是需要灵石丹药冲击进阶的时候。所以这次的奖励对他尤为重要。

虽然他心中也有些疑惑,就是为什么组织要搞得这么复杂,非让自己领着这柳师姐、张师弟、祝师弟,以搜寻猪妖为耳目,去跟猪妖会面。而非直接让猪妖与自己碰头。

不过早已经习惯上峰布置得这些莫名其妙的任务的他,很快便将这个疑问抛诸脑后。

毕竟冲着那么丰厚的奖励,便是将自己的老娘送出去,刘师兄也在所不惜。

至于跟猪妖碰面后,这三名师弟、师妹要怎么办……

刘师兄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身旁身后的三人,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

此时的李延治,已经来到了绵山脚下。

这个约有百丈多高,占地面积约有数百亩的巨大山落就在他的眼前。

绵山旁往东十里便是东林村,往西二十里便是刘家口村、瓦里庙村,再往南五十里,便是太虚城城中心。

这里依山傍水,草木葱葱,山气氤氲,时不时有野兽嘶吼、鸟儿鸣叫,竟是一座不可多得、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好去处。

不过,这说的是以前太虚城中人对绵山的印象,自从一个月前早已改变 。

往常因为这里风景秀美,时不时便会有一些才子佳人前来赏山、游玩,甚至周遭的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在田里、家里的农活都忙完的时候,也会携着全家老少,带上自己做好的饭菜,来绵山来一场郊游。

倒是好不快活。

但此刻的绵山,虽然景色依旧,山气氤氲,但隐隐之间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让人平白生出一股阴冷、杀戮的恐怖感觉。

李延治最近天眼通小有所成,金叔开山石上一直朦胧看不清的那十五株灵草,又看清了五株。

现在运转体内元气,按照特定的路线在体内流转而后迅速注入双眼之中,顿时原本漆黑的双眸,似乎如黑宝石一般,更加幽黑且闪着一缕熠熠的光芒。

这正是天眼通在运行的标志。

目光在整个绵山环视一圈,将其中的景象全部收入眼中,李延治双目之中的那一缕光辉方才渐渐散去。

“好家伙,竟是妖气所化!”收回天眼通后,李延治忍不住惊叹一声。

刚刚他运用天眼通,发现此刻绵山之上那若有若无的一团雾气,竟全是妖气。

可见这里真的如包今天所说,时不时会聚集一些妖,这里似乎成了他们来来往往的据点一般。

绵山上有着厚厚的一层妖气,并不代表此刻山中藏着许多的妖,相反李延治可以断定,此刻整个山中只藏着一只妖怪。

妖乃是天地间至灵至性之气所化,与人族的肉身凡胎不同,他们是由精气所化。所以若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身上的精气便会有一定的残留,并且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消散。

因此此刻绵山上空才会有着那么多的妖气。

据李延治刚刚所看,那外表看起来如雾气一般,但在他天眼通中却变幻成为赤橙黄绿青蓝紫等等各种的颜色的妖气,其中充满着杀戮杀伐的气息。

正是妖气无疑。

不过这各种颜色的妖气中,有一缕颜色特别深的黑气,与其他那若有若无、即将溃散的妖气不同,这缕极为浓重、新鲜。

显然是才不久刚有一只妖来到这里,留下所致。

李延治的天眼通师承金叔,自然不同凡响,像这种不懂得掩藏妖气的小妖,它们的妖气是之前残余下的,还是新近散发的,看其妖气色彩的明亮程度,便会一目了然。

一向不会拿自己小命冒险的李延治,在确定山上只有一只妖后,便朝山中走去。

刚刚运行天眼通,根据黑色妖气的散发线路,李延治已经确定了妖所在的位置,所以一路追踪。

他没有要等包今天的意思,因为知道双方的脚程至少相差几个时辰。只怕等包今天到达的时候,那名妖已经跑了。所以索性先行,反正奉行的宗旨便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天眼通因为极其耗费元气,加之一会儿有可能要跟妖对战要留着元气,所以李延治只是知道那名妖的落脚之地后,便不再运行天眼通。

绵山多灌木、乔木,底下的植被也异常丰富,李延治走在这茫茫大山中,一路上全神贯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毕竟是第一次与妖对敌,即便是一只小妖,他也绝不能轻敌。

青面男,八达通,赵元启,之所以会死在他的手里,都是因为他们轻敌。

有血的教训在前,李延治早已养成不轻视任何一名敌人的习惯。

因为修仙的缘故,李延治的脚步移动飞快。虽然在这密林中,凌波神行步无法施展,但依旧可以保持一个极高的速度。

所以只行进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李延治已经快要捕捉到那名妖的踪迹。

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约莫有几百丈,忽然眼前豁然开朗起来。竟是来到了绵山深处,一处往日用来供游人休息的平地。

平地约有几十丈见方,正中间的位置修建着一座凉亭,前后左右各有零零落落的一些石制的座椅。

平日里文人墨客、俊男美女、携家带口的村民,都会选择到这里来或高谈阔论写诗,或谈情说爱幽会,或其乐融融野餐。

本是一处让人放松、安乐的所在,但当李延治走到这里时,不禁面色变了数变,瞳孔收缩,警惕无比地观察着四周。

第三十六章 人皮面具

本是一处让人放松、安乐的所在,但当李延治走到这里时,不禁面色变了数变,瞳孔收缩,警惕无比地观察着四周。

只见这处平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十数具尸骸。全都是人族,有老人、有孩子,有妇女,也有年轻壮汉。

这些人有的被啃噬了半个脑袋,露出白花花的*;有的整个胸腔腹部都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些残骸;有的眼睛被掏空,留下两个血淋淋的黑窟窿……

所有人全都横死,无一幸免,死状凄惨,令人惨不忍睹!

这竟如一个修罗地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无比的血腥之气。

那名一直被李延治追踪的妖,显然曾在这里制造过一场屠杀。残忍地杀死过猎物后,胡乱地吞咬一番填饱肚子后,便又再行离开。

这是李延治根据这个修罗地狱 ,得出的结论。

于心不忍地在这些惨死的人中走过,尤其是当经过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旁边时,李延治更是连连摇头,不忍直视。

这个婴儿双手、双脚都被一口咬掉,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痛苦无比的表情,以至于小小的孩子死前连双目都没有闭上。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小小的孩童,死前曾遭受过多大的痛苦!

“该死的妖!”

李延治心下恼怒,咒骂一声。

而后缓缓低下身去,伸出右手要将这小小孩童的双目合上。

他唯一能替这个小小的孩子做的事,只怕便只有这一件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变得沉闷无比,一如李延治的心情。

当他的手即将要触碰到冰冷的婴儿的双眸的时候,忽然之间,极为诡异地,一缕一样的光芒在婴儿眼中闪现。

在这眨眼间的功夫,原本死气沉沉、生机全无的婴儿的眸子,忽然有了生气,还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阴冷、残忍的气息。僵冷的小脸露出一抹与它的年纪绝不相称的残酷、计谋得逞的笑容。

霎然间,原本令人惋惜、心痛的惨死婴儿,变得极为诡异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李延治的右手即将触碰到他的眼睑的瞬间。

就在李延治陡然间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下意识地要收回右手的一瞬间,一缕黑色的箭芒迅若闪电一般刺入他的手掌之中!

李延治面露惊恐之色,眼睁睁地看着那缕箭芒顺着手掌、进入手臂、心肺、四肢百骸。所过之处造成恍若爆炸一般、不可挽回的巨大损伤。

砰砰啪啪!

箭芒在李延治体内不停肆虐,发出一连串的声响,将他的肌肉损坏、内脏绞碎……

“人族小子,想追踪我,你还太嫩!”这个时候,原本躺在地上、四肢皆无的“婴儿”,极为诡异地从地上缓缓升了起来,脸上难以掩饰住得意、戏谑与残忍的表情,大笑着说道。

眼见李延治浑身已经被这缕妖气损毁殆尽,即将死去,“婴儿”笑得更加开心。而在大小的同时,他小小的皮肤忽然极为骇人地变得皱皱巴巴、沟壑纵生,仿佛在这一瞬间苍老了百岁。

而后“婴儿”的头顶忽然裂出一道约有拳头大小的黑洞,自这洞中,缓缓钻出一个头如野猪、但身体却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妖。

只见这妖脑袋上的皮肤呈灰色,被粗糙、暗褐色的鬃毛覆盖,尖而长的嘴上两跟一尺多长的森森獠牙显得格外突出,竟是一只猪妖!

随着猪妖的现身,原本的“婴儿”已经皱皱巴巴缩成了一团人皮。

不单是这个婴儿,其他十几个躺在地上、横七竖八、死状凄惨的人类,也在这刹那间变为了一张张人皮。

这些“人”竟都是猪妖用人皮幻化,专门用来引...诱对付人族修仙者的!

“人族蝼蚁,你的骨头倒是很硬,身体被炸成这样,竟然能忍住一声不吭!”现出本体的猪妖,望着李延治痛苦狰狞却一言不发的模样,不由既惊奇又觉得好生有趣地说道。

“死去吧!”猪妖懒得再跟李延治废话,见李延治还没有咽气,决定送他一程。

毕竟他还有苍擎殿下交给他的重要任务来完成,不便多耽误时间。

于是在他说话的同时,一双如蒲团一般的大手,残忍地拍向李延治的脑袋。

若是拍实,定会如烂西瓜一般被砸得稀碎!

“这……这怎么回事?!”

砰!

但就在猪妖的手掌即将拍到李延治的脑袋时,忽然之间,就如刚刚他化身成婴儿一样,在李延治即将合上婴儿眼睑的瞬间,猪妖发出的那诡异的笑容一般。

此刻,在这濒死关头,李延治原本被体内妖气爆炸所产生的巨大痛楚而狰狞万分的脸上,忽然之间痛苦全无,而是极为诡异、阴谋得逞一般的笑容。

心中惊骇连连的猪妖一时之间大惊失色,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这心里惊骇的一瞬间,他的大手已经一下子拍到了李延治的脑袋上,顿时发出“砰”的一声,如西瓜被拍碎的声音。

顿时,白花花的*四裂,无头的尸体也“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砰!

“啊!”

铿!

但就在尸体倒地的同时,似乎是配合着那“噗通”一声,猪妖感觉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

但他的心中还未来得及产生震惊的情绪,后背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猪妖不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但这声惨叫刚来得及发出,他的耳后忽然传来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一缕杀气腾腾的剑气瞬间笼罩了他的整个脑袋!

来不及多想,顾不得背后的剧烈疼痛,仿佛垂死挣扎一般,猪妖在这一瞬间展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后背高高拱起,双足如利箭一般弹射而起,顿时之间如出弦的弓箭一般,在这瞬息之间的功夫生生往前跳跃出了十几丈远!

砰!砰!砰!砰!……

而在他躲避起了这致命一击的同时,那道仿佛无坚不摧的剑气瞬间没了着力点,因此在绵山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十几丈长、约有半丈多深的巨大、狰狞的口子。

一时之间,尘土混合着树根、枝叶的粉末,在这片空间中弥漫开来!

只差半寸便可直接砍到猪妖此刻落地之处。

猪妖勃然变色——知道刚刚那一瞬间,若自己的动作稍微慢上个丝毫,对方的这一道剑气定然会毫无悬念地要了他的性命!

生死一线,凶险万分!

已经受了不轻的伤的猪妖,顿时野猪脑袋上冷汗连连。

赶忙朝着剑气催发之地望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能再这瞬息之间伤得了他。

当飞扬的尘土渐渐落定,终于可以看清出手之人的面容时,猪妖忽然爆发出了一声万分难以置信的咆哮声:“你?!怎么是你?!”

第三十七章 计中计

当飞扬的尘土渐渐落定,终于可以看清出手之人的面容时,猪妖忽然爆发出了一声万分难以置信的咆哮声:“你?!怎么是你?!”

只见他的面前出现的是一个身着长袍、仿佛人族的读书人打扮的少年,不是他刚刚杀死的李延治还是谁!

少年的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容,在猪妖的眼中极为刺眼。却没有意识到,这种表情在他刚刚钻入婴儿的皮囊之中,暗算李延治成功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猪妖难以相信,这个人族少年刚刚已经被他的妖气暗算,还被他一掌爆头,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地,猪妖万分难以相信的目光,朝着地上“李延治”的尸体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猪妖更加大惊失色!

只见地上原本李延治的尸体,和那爆得四处都是的白花花的*,在他注视的这一瞬间,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整个地面除了被李延治挥出的剑气砍出的那一道巨大狰狞的口子,竟再也空无一物!除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猪妖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知道早在自己想要设计害死这个人类的同时,对方也同样设了计谋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猪妖心中惊骇连连。跟人族作战这么久,早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对付人类修士方法,就比如说这些人皮,都是趁着这些人类还没有死的时候,直接活生生扒下,就是为了用障眼法的时候,可以更加逼真,让人族修士难以分辨,一时之间认为这确实是人类的尸体。

这个方法主要屡试不爽,已经成功杀死了九名人族修士,但为何今日到了这少年手里,就没有成功呢?!

不管猪妖此刻心中是何想法以及多么惊讶,李延治目光冰冷地望着对方,杀机毫不掩饰,仿佛望着一个死人。

他已看出,这原本躺在地上的十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都是此妖从人的身上活生生扒下,包括刚刚那名婴儿。

如此心狠手辣、惨绝人寰,李延治断然不会留着这只猪妖活着!

原本从他刚刚来到这片区域,看到这死状凄惨的人时,便已经心生警觉,觉得不对劲——

因为从躺在地上的那些人的死状和血液的凝固程度,李延治看出这些人应该是刚死不久。本来场面如此血腥,应该四周都有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才对。

但是李延治分明记得,在此之前在寻找猪妖的路上,他从未感觉到什么血腥之气。

这股气息是直到他刚来到这片原本供游人休息的区域时,突然间才感觉到的。

所以当李延治踏足这片区域的同时,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于是默默运转天眼通,查看四周,果然发现这些“人”不过是人皮,而那具死状最为凄惨的婴儿皮囊之下,隐藏着一只虎视眈眈的猪妖。

于是李延治将计就计,迅捷无比地打出一张傀儡符箓,在它生成自己模样的瞬间,他已经运转着凌波神行步化作一串虚影,隐藏在了树木之中,伺机寻找机会,准备一击必杀这猪妖。

李延治现在已经是炼气期七层,如今配合着体内修炼成的元气,施展这凌波神行步,简直可以用神出鬼没来形容。

当日金叔曾特意点评过他的这个步法,断言道,只要李延治施展这步法,只怕筑基期以下的修士都绝难捕捉到他的影子。

这个猪妖不过是一只小妖,修为远不及人族筑基期修士的水平,所以李延治施展之下,他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异样,还自以为自己的计谋已经得逞。

果然,在猪妖以为他的暗算已经成功,准备一掌拍碎李延治的脑袋时,符箓幻化成的“李延治”特意露出了一抹诡异无比的笑容,顿时将原本自信满满、好不得意的猪妖,震得一时之间惊骇无比。

而躲藏在暗处的李延治,趁着猪妖这分神惊愕的一瞬间,抓住这难得的攻击时间,闪电般出手。

在猪妖的大手拍向符箓幻化的“李延治”的脑袋的瞬间,李延治已将一枚*引燃、砸向其后背。与此同时,一直放在背篓里的菜刀狠狠地挥击而出。

因此才有了猪妖后背被炸得血肉模糊,更是差一点被剑芒,不,准确点说是刀芒一下砍为两截。

不知为何,背负着上百条人命、浑身杀气腾腾的猪妖,在看到李延治这必杀的眼神的一瞬间,心头不知为何有着一瞬间的颤抖。

下意识地便想逃走。毕竟他身负使命,绝不容有失。

心中有了此种想法,身体也要下意识地做出逃跑的动作的一瞬间,李延治甚至都已经感受到对方的意图,准备趁势堵截无论如何都将对方袭杀的时候,忽然之间,猪妖的身形竟然停顿了——

骤然弓起准备发力弹跳奔逃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变得放松起来,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竟然……不准备逃走了……

李延治心中不免有着一丝的惊讶,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对方的同时,身体的感官却在四周仔细戒备。

因为在这一时间,他怀疑猪妖有此反常的动作极有可能是因为周围发现有他的援兵。

向来谨慎行事、从不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的李延治,自然警惕警觉。

猪妖此时冷冷地望着李延治,后背上的疼痛疼得他呲牙咧嘴,显然刚刚后者猝不及防的这一下,带给他极大的伤害。

但猪妖不决定走了,因为在刚刚的一瞬,他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厉害的少年,竟然不过仅仅是个普通人!

若是修仙者,他或许还会怕上一分,但只是一个普通人嘛,那便只有受死、成为他人皮面具中的一员的份儿!

猪妖在心里恨恨地想着,异常恼怒。因为感觉羞辱,自己堂堂一名妖族勇士,竟然会被一名人族的普通人伤到。

至于李延治所使用的符箓和刚刚那道剑气,猪妖已经断定,此人虽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定然与修仙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极有可能是某个修仙者在人族中拈花惹草、处处留情所留下的后代,处于这种血脉的考虑,所以就给了眼前这人族小子几张符箓,作为关键时刻保命的手段。

只可惜这人族小子实在太蠢,若他刚刚一击之下赶紧离开,不让自己发现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或许看在这符箓和这道剑气的份儿上,会误以为对方是一个修仙者,受伤之下也就不会追击他,从而他还能留着性命。

但现在停下,让我瞧出虚实,你这小命便是万万保不住了!

猪妖在心里恨恨地想道。

第三十八章 虚实

但现在停下,让我瞧出虚实,你这小命便是万万保不住了!

猪妖在心里恨恨地想道。

已经想好在狠狠折磨一番李延治后,再活生生地从他身上扒皮!

只有几张符箓保命的普通人,虚有其表,最容易对付不过。猪妖有信心,即便自己深受重伤,也能轻易将其杀掉。

果然,如猪妖所料一般,前方的李延治这个时候,似乎领悟到自己的这个致命失误,此时神情之中原本的杀意、得意,统统被惧怕和想要夺路而逃所取代。

蠢货,晚了!

猪妖心中冷哼一声。

在这一瞬间,浑身绷紧如弹弓,朝着已经准备转身逃跑的李延治狠狠弹射而去。

砰!

因为脚部用力太猛,绵山的地面都被他踩出两个大窟窿,发出一阵山石碎裂的响动。

猪妖白而弯长的森森獠牙,朝着李延治脖颈处脊椎的部位深深刺去,与此同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欲要掰向李延治的两个肩膀。

刺向颈椎,是为了让猎物第一时间失去行动力,无法再逃脱。不过猪妖知道自己会很精心地控制住力道,不会让这一刺刺断李延治的颈椎神经,让他彻底瘫痪。毕竟若颈椎以下的身体瘫痪了,一会儿生生剥皮的时候,猎物感受不到痛楚,可就不好玩了。

对自己的出手和力道,猪妖一向很有信心。

可就在猪妖信心勃勃地以为下一秒便会抓住李延治,可以将这个猎物狠狠折磨一番的时候,忽然之间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涌向心头。

一如刚刚李延治莫名出手的那一道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刀气。

这种感觉来的极为突然,并且十分凶险,让猪妖原本不知不觉间泛在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僵住。

而在他升腾起这种危险感觉的同时,猪妖发现本在夺路而逃的猎物,忽然之间转过身来。

白皙俊朗、如一个文弱书生的面庞上,哪里还有半分害怕的神情,分明是一抹笑容,灿烂无比的笑容。

一如刚刚猪妖被对方的符箓化身骗住,被他偷袭成功时,看到的他的笑容。

猪妖知道自己又中计了!

就在他想要硬生生地改变自己身体的运行轨迹,由原本的向前弹跳,转而向后,赶紧逃离这个险境的时候,忽然觉得一股清凉的感觉自自己的脑门、脖颈、胸腔、腹部,贯穿而下。

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猪妖,此刻刚将浑身的力气灌注于腿上,准备逃走,却发现忽然之间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般,再使不出一点气力。

猪妖心中惶恐万分。

而后“砰”的一声巨大响动,猪妖的身体从正中间忽然裂为两截。

“演技真好!”

望着李延治手中被阳光照的有些刺眼的菜刀,猪妖在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便就此死去。

李延治缓缓将菜刀放到背后的竹篓里。

这刀乃是花婶家的菜刀,也是那日丢给万昌生的那把,今日离开感觉缺少武器的他,便将这刀带着防身。

从李延治记事儿起,这把菜刀就在花婶的菜板上。一直都以为只是一把普通菜刀,但刚刚杀掉了猪妖,才发觉其锋利异常,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周围并没有猪妖的同伙,早在刚刚决定要杀掉猪妖的时候,李延治查验四周时便已经确定。

刚刚之所以配合着猪妖作出一副害怕要跑的表情,无非是想起花婶曾在他身上设下禁制,除非修为比他们还高出许多的人,否则无人能察觉他修仙者的身份。

结果猪妖在那一时间的表情,李延治更加确定了此事。

所以欲擒故纵,以最省力的方式直接诱捕他自投罗网。

******

而早在李延治跟猪妖碰上的时候,云隐门的四名弟子——刘师兄、柳师姐、张师弟、祝师弟已经到了绵山脚下。

此时以刘师兄为首,只见他的身前一尺处悬浮着一枚约有成人食指长短的小剑,不停地指着一个方向,众人便跟在小剑身后,朝着这个方向追赶。

刘师兄在那妖身上留下了追踪神符,而他身前的这柄小剑便是指示那妖藏身之处的。

当众人行色匆匆来到这绵山脚下的时候,忽然之间原本暗淡无光的小剑,陡然迸发出一阵绚烂的白色光芒。

让身后的四人,见到都不禁神色微微一愣。

“终于快找到那妖了!”这个时候气喘吁吁的张师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欢呼雀跃道。

“符剑亮起,说明那妖就离我们不足百丈!刘师兄还是你厉害!”祝师弟也是一脸兴奋,忍不住由衷地朝刘师兄竖起了大拇指。

若不是刘师兄关键时刻还记得在猪妖的身上贴上追踪神符,依着对方的狡诈程度,恐怕他们再追个两天两夜都难以追上对方。

柳师姐脸上掠过一抹不屑的神色,她看不惯别人都这么敬仰刘师兄,不过眼睛之中也是难掩喜悦之色。

毕竟若能成功追上这只猪妖,他们上缴门派,便可以得到一笔非常丰厚的回报。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柳师妹、张师弟、祝师弟,我这里有三件抵御性法袍,你们先穿上吧,一会儿与猪妖打起来,也多一重保护。”这个时候,心情也明显十分之好的刘师兄,从自己的储物囊中拿出三件浅蓝色、叠得整整齐齐的道袍。

上面隐隐之间有一道道光华流转,显然已被法术加持过。

“刘师兄,这太贵重了!”张师弟有些眼红地望了一眼这件法袍,但嘴上却推辞道。

“是啊刘师兄,一路上你对我们已照顾颇多,我们哪里还能再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祝师弟也赶忙谦让。

“张师弟、祝师弟,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刘师兄既然有意拿出来,就定是诚心实意地要送给我们。我们若还再推辞,岂不是破坏了刘师兄一番心意?况且我们穿上了,一会儿对付那猪妖岂不是也更容易些。”柳师姐眼中闪过一缕贪婪的光芒,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件道袍套到了身上。

第三十九章 刘师兄

这柳师姐真是不要脸,一路上不服刘师兄不说,还经常给人家脸色看,现在看到刘师兄拿出宝物来,又这么不知廉耻地直接穿上了。

祝师弟望着柳师姐贪心的模样,心里不由如此想道。

这件防御性法袍,虽然是最低阶的法宝,但对于他们外门弟子而言,仍旧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也就是那些有后台、有门路的外门弟子方才穿得起。

况且能增加防御力,在这战斗之时也无疑给自己多加了一条保命手段,这样的法袍,自然深得弟子们喜爱。

“张师弟、祝师弟,若还真把我当做师兄,便不要客气,直接穿上吧。”刘师兄心里虽然极度厌恶柳师姐,但面上掩藏的很好,一脸笑意地望着柳师姐将道袍穿上后,又将另外两件道袍送到了张师弟和祝师弟面前。

两人本就对这法袍极为垂涎,这个时候哪还会推辞,千恩万谢一番后,便将法袍穿了起来。

“刘师兄你怎么不穿上法袍?”穿上之后,张师弟不由问起了这个一开始便想问的问题。

“实不相瞒,我总共只有三件法袍,”对于这个问题,刘师兄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早已想好了应答。

看着柳师姐、张师弟、祝师弟一脸 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想要将已穿到身上的法袍脱下的模样,刘师兄微微一笑,摇头阻止:“我毕竟痴长几岁,修为也比你们高上一点,一会儿应对猪妖之时把握更大些,不容易受伤,你们穿上就好了。”

短短几句话,说得祝师弟和张师弟感激万分,便是一路上瞧他不顺眼的柳师姐,也心中微微有些起伏。

“刘师兄高风亮节,呵护同门,真当是我辈楷模!”张师弟极力夸赞道。

“刘师兄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师弟们,尽管开口,我等必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祝师弟也感激万分地说道。

柳师姐没有说话,但眼神之中也流露些许感激之色。

刘师兄的心情更好了,脸上的笑容不觉加重了几分。

这份好心情自然不是因为受柳师姐、张师弟、祝师弟的夸赞,而是因为即将与妖族之人接上头,完成任务后他会得到一笔极为丰厚的报酬所致。

暗鬼组织所给的报酬,哪里是三件低阶法袍能比的!要比这个贵重百倍都不止。看着这三人对着这法袍一副贪婪的模样,刘师兄心里一股无形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师弟们莫要如此客气,我们还是赶紧去追猪妖吧。”最后在刘师兄这样一句话后,四人追随着符剑继续追寻猪妖去了。

******

李延治这个时候已经将那十几具人皮面具,统统掩埋。

这些人生前遭受了如此多的痛苦与不幸,到得此时,李延治能为他们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至于那名被他一刀砍为两半的猪妖,他倒没有急着处理。而是将对方的左半边尸身反转了过来,朝其胸口处望去。

漆黑的双目中再度有一道异样的光芒闪过,李延治运转起天眼通。

果然在其胸口处发现了一个约有鸽卵大小的红色印记——乃是一个红色的、狰狞可怖的鬼头印记。

就在刚才李延治第一次开启天眼通,发觉猪妖掩藏在婴儿的皮囊下时,就发觉其胸口处似乎有一团红色的印记。

不过当时印记中的一部分被猪妖的衣服挡住,看不真切。

在看到这个鬼头印记的时候,不知为何李延治的脑海中竟莫名奇妙地想起了碧霄轩,里面所谓的碧霄武士所戴的鬼头面具。

两者虽然不是一模一样,还是有些差别的,但在这一瞬间,李延治感觉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不可能,应该不可能的,一个是人族,一个妖族。定是我想多了。”片刻之后,李延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错,只能是李延治想多了,人族、妖族势不两立,本不应该有什么牵连。况且碧霄轩中的碧霄武士都是一些普通的凡人,妖族跟他们之前,也不应该有什么关联才对。

“大胆,是谁杀了猪妖?!”就在李延治盯着猪妖的半边身子沉思的时候,忽然一声掩藏着无尽阴毒与愤怒的怒喝声忽然响起。

李延治回过神来,转头望见三男一女四名修士模样打扮的人。

其中三人望着地上被劈成两半的猪妖尸体,惊愕的半晌都说不出话。

只有一人、明显是四人之首的修仙者,在发出这一声怒喝的时候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狞怖气息。

在这一瞬间,一向以温和著称的刘师兄,浑身气势大变,整个身体似乎都隐隐颤抖起来。

“刘师兄,你怎么了?”受刘师兄岂是所迫,跟在他最近的张师弟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惊声问道。

这一声惊问,让热血上涌差点被气晕头脑的刘师兄登时冷静了不少,强压住心头的愤怒和疑惑,低声道:“没什么,只是太惊讶了而已。”

这刘师兄果然堪称是变脸第一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那仿佛野兽一般的时期顷刻间荡然无存,再度恢复了以往温和的形象。只是情绪稍微比往常低沉一些而已。

李延治凝视了这刘师兄一眼,对方在看到猪妖尸首的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都被他收入眼中,觉得此人颇有古怪。

而刘师兄此刻的神情也极为古怪、复杂,倒不是盯着李延治,而是盯着猪妖的尸体。

毕竟在他刚刚来到时,便已经感觉到眼前的少年不过是一个蝼蚁一般的普通人。

之所以古怪,是因为此刻他心情复杂,有惊讶,有错愕,有失望,更有肉疼。

组织交代给他任务时便已经说明,这猪妖修为不低,至少相当于人族修仙者炼气期五层的修为,这样高的实力水平,怎会突然就被杀了呢?

肉疼是因为眼见着到手的一大笔财富,竟然随着猪妖的死去,也一下子飞走了。枉他刚刚还故作大方地给那三个同门蠢蛋一人送了一件法袍!

心痛,心好痛!

刘师兄脸上竭力保持者镇定,但心里却翻江倒海,如哑巴吞了黄连一般。

“凡人,谁杀了这猪妖?!”尽快稳定心神后,刘师兄强忍住心中怒火,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着李延治问道。

刘师兄他们四人乃是修仙者,在凡人的眼中是如神仙一般的存在。往日他们所过之处,所有凡人都对他们顶礼膜拜,可今日眼前这少年,竟没有如此,本就不高兴的刘师兄,心情更加恶劣了。

而且,他十分不喜欢这少年的眼睛。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直戳人心一般,看透他心中所想。

第四十章 高高在上

刘师兄心情如此不好,对待一个凡人态度这般恶劣,让旁边的张师弟、祝师弟和柳师姐惊讶连连。

毕竟师门有训,来到凡俗的世界不可招摇、不可欺负弱小,更不可对凡人出手。

不过三人虽觉得刘师兄此行不妥,但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刚刚拿了人家的法袍,倒也不便多说什么。

只希望这个凡人能识相一些,即便刘师兄对他态度恶劣些,也赶紧将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解此事。

却哪知李延治并不“识相”,在听到对方如此盛气凌人的语气后,连理都不理刘师兄,直接再度转身在猪妖的尸身旁蹲了下来,继续观察。

刘师兄:……

张师弟:……

柳师姐:……

祝师弟:……

修仙者被一个凡人如此藐视、漠视,这还是四人自修炼以来第一次见。

在这一瞬间,刘师兄白皙的面庞涨得通红。

“小哥哥,你能告诉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是谁杀了这猪妖?”或许是因为觉得李延治无声的蔑视让刘师兄吃了憋,而心中畅快,柳师姐对李延治起了一丝维护之心,因此柔声开口缓和问道。

毕竟,凡人若跟修仙者对峙,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而且柳师姐一向认为自己比刘师兄有智慧,与其硬碰硬逼迫别人开口说话,不如利用女人的优势,来引导别人说话。

柳师姐一向善于运用自己的优势。

果然,“女人的优势”其效果了,原本理都不理刘师兄、甚至在这一瞬间让人以为他是哑巴的李延治开口了,缓缓道:“我杀的。”

不过这话明显不是四人心中所想的答案。

在听到这个普通的凡人少年,如此大言不惭地说谎时,刘师兄一下怒极反笑,“你杀的就凭你?!”

说话间,强忍住心中的杀机——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需要用杀戮来发泄 ,无论是杀妖、还是杀凡人,甚至是修真者。

李延治对他的态度,已经让心情极度不好的刘师兄起了必杀之心。

而在他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人族少年那惹人讨厌的眸子竟再度朝他望了过来。

锐利的光芒,似乎穿透他的内心。

在这一瞬间,刘师兄觉得这少年并非是因为柳师姐的问话才回答的这句话,他这样说似乎就是为了刺激自己,看自己的表现。

想到这里,刘师兄的眉头不由紧皱了一分。杀心更胜。

“你杀的?用什么杀的?”柳师姐这个时候也有些怒了,从没见过这么信口开河之人,不过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她依旧用甜的有些发腻的声音问道。

李延治从背后的背篓里,拿出那把菜刀,很认真地道:“用这把刀杀的。”

“噗嗤!”

“额……”

一旁的张师弟和祝师弟竟是再也忍不住,一个笑出声来,一个十分无语地沉吟一声——

用一把菜刀杀妖,亏这小子能想得出来!

“小子,是不是你的长辈或你的朋友杀的这猪妖?现在他们在哪里?”这个时候,刘师兄阴沉着一张脸,压低着声音问道。

话语之中的不善,已经跃然纸上。

似乎是被这名高高在上的修仙者的气势所压迫,眼前的少年一开始的硬气和对人爱答不理的模样,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变得惶恐,一双腿竟然也因为畏惧,不由自主地打颤儿起来。

有些磕巴地说道:“是我的长辈杀的,不过他们走了,去追别的妖了,要过会儿才能回来。”

软蛋!

柳师姐看着李延治这不中用的样子,不由在心中骂了一句。本来她还想着让这小子多落一会儿刘师兄的面子呢。

不过就在柳师姐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她发现一旁的张师弟和祝师弟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兴奋的表情,正有些贪婪地盯着地上那具猪妖的尸身。

心思电转间,柳师姐明白了他们心中所想。

他们四人辛辛苦苦来这里是做什么?不就是为了捉住这猪妖回门派领奖励吗?现在不用他们费吹灰之力,猪妖便已被杀,且听这少年的话里,他家的长辈早已经走远了,这个时候四人不正好可以顺便带走猪妖的尸体,带回云隐门吗!

不费吹灰之力便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怪不得张师弟和祝师弟兴奋成那样。

想明白其中窍诀的柳师姐,脸上也浮现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笑容。

只有刘师兄,此刻面色阴晴不定,心情更是跌宕起伏。

当听到李延治终于开始服软的时候,心里不禁受用了些许。但当听到对方长辈有能力杀掉一只妖的时候,又不禁心思忐忑,不知其长辈为何许人也。当最后听到长辈已经走远,只有这个小子在的时候,心情又再度轻松起来。

一个计划在这瞬息之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你家长辈是什么人?共有几人?”刘师兄浑身气势再度散发,一股无形的威严四散开来,对着已经有些吓慌了的李延治再度步步紧逼道。

“四……四个……他……他们……”被这样的气势直接吓得崩溃,原本捏在手中的菜刀怦然落地,李延治浑身抖得不行,话都说不利索。

“刘师兄……”柳师姐刚要开口说话,觉得这个时候直接将猪妖的尸体带走便可,不必多生事端。却没想到只开口说了个“刘师兄”,便瞬间面色剧变。

倒并非是因为看到了什么,而是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痛。

这感觉……就仿佛心肺被什么东西腐蚀掉了一半,痛不可言。

“哇!”

就在柳师姐慌慌张张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的时候,身旁的张师弟竟然在这时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脸上表情狰狞,似乎受到了跟柳师姐一样的痛苦。

而三人之中修为最低的张师弟,则直接仰面到底,“噗通”一声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

柳师姐顺着视线望去,祝师弟面目发黑,双眼无神,已在弥留之际。

是谁?!谁要害我们?!

这是柳师姐、张师弟、祝师弟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刘师兄,并非怀疑他什么,而是希望他救他们。

“祝师弟,你不是说若我以后有什么事需要你们,你们万死不辞吗?我现在需要你们死,你们就好好去死吧!”

却万万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刘师兄状若癫狂、狰狞的笑脸。

第四十一章 录像玉简

“祝师弟,你不是说若我以后有什么事需要你们,你们万死不辞吗?我现在需要你们死,你们就好好去死吧!”

却万万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刘师兄状若癫狂、狰狞的笑脸。

祝师弟此时已经毒发身亡,柳师姐和张师弟万般难以置信地望着刘师兄。

望着这个一路上温和有礼、对他们体贴大方、谦逊有礼的师兄。绝难与此刻他们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凶恶之人,联系到一起。

“为……为什么?”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的柳师姐,临终之前不敢相信地问道。

刘师兄为什么要杀我们?他何时给我们下的毒?

这是张师弟在临死之前,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个想法。

被同门师兄弟莫名其妙出卖,三人死不瞑目!

“你们这些愚蠢、弱小、贪婪的白痴,一路上我忍你们够久了!你们以为我会好心送你们三件昂贵的法袍?这不过是为了毒死你们,免得让你们坏我好事,才不得已为之!本来我能得到一大笔好处,只要我跟这猪妖碰上面,所以才舍得大手笔在三件法袍上下毒!却万万没想到,这猪妖竟然死了,组织给我的任务没有完成,我的好处统统落空!毒已经下上了,没办法你不死也得死了!正好我自己拿着猪妖的尸身回云隐门领取奖励,弥补一些损失……”

或许是所有的算盘落空,也或许是亲眼目睹三名一路上跟他并肩作战的师兄妹们惨死,即便这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但此刻见到这场面,也不由得心智有些癫狂,因此像是发泄一般,喃喃说了这么多话。

似乎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瞬息之间恢复了些许理智的刘师兄,在这一刹那的功夫,如一头野兽一般目光冰冷无比地冲着李延治所在的方向望去。

这小子本来不必死的,但是却撞上今日之事,那无论如何他都活不成了!

此时刘师兄压根就没有把李延治当做一个活人来对待。

而且在他眼里,李延治如此弱小与怕事,杀他自然易如反掌。

在打定主意的瞬间,刘师兄将手中的长剑握得紧了一些。

却万万没有想到在与李延治四目相对的这刹那间,原本自信无比的刘师兄,忽然之间脚步踉跄,“噔噔噔”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眼神之中是绝难相信的神色。

只见原本胆小怯懦、害怕的全身都发抖的李延治,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惊恐畏惧之色,腰板挺得笔直,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柄利剑,神情冰冷地望着刘师兄。

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不过这不是最让刘师兄感到害怕的,真正让他畏惧的是李延治手上的东西——一个约有手掌大小、浑身晶莹透明的书简状的东西。

若刘师兄没有认错,这是仙家手段——录像玉简!

也就是说刚刚自己残害同门、甚至还说那么多不该说的话的那一幕,统统被录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刘师兄浑身冷汗直流,全身都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不已。

若这录像玉简中的内容被带回云隐门,现在的掌门大公无私、嫉恶如仇,自己定然难逃一死!

我不要死,我还有大好的前途,还有暗鬼组织这个巨大的摇钱树,我马上便要进入炼气期四层!……

谁都不能害死我,谁若想这样,我必定让他先死!

在这心神巨震的几个呼吸的功夫,刘师兄心中巨大的决心,让他爆发出一往无前的强大勇气,自己的身体,连着手中的飞剑在这一刹那势大力沉,朝着李延治冲击而去。

李延治有些惋惜地望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三具尸体,他们中的乃是一种名为绕指柔的剧毒。这种毒物可以放在任何介质上,无论水、食物、衣物还是其他,只要能接触到人的身体,便可顺着皮肤毛孔进入身体,随着自身的一举一动,流入四肢百骸。

且直到毒发身亡的前一刻,都丝毫感觉不到自己中毒。等察觉到的时候,只怕便是大罗神仙,都无能为力。

李延治能做的便是将这一段影像录制下来,本来打算等将来知道他们是什么修仙门派,若是有机会可以交到其宗门。

却没想到在最后刘师兄喃喃自语的时候,知道这三人竟然是云隐门中人!

这让李延治有过一瞬间的惊讶。

脑中冒出那日在陈记酒楼喝酒那晚,玄阳子面色黯然地道云隐门有可能有内奸,而他要回去锄奸这件事。

李延治刹那间觉得自己似乎在无意中挖出了内奸中的一条小鱼,若顺着小鱼挖下去,很有可能大鱼便会浮出水面。

在脑海里闪过这种想法的同一时间,刘师兄挥舞着的飞剑已经来到了李延治的身前,正带着赫赫之威朝着李延治的脖颈狠狠砍去。

若被砍实,只怕整个头颅都会被砍掉。

这刘师兄出手,就没打算让李延治活下来!

他对李延治如此不客气,李延治又怎会对他客气!

就在已经处在癫狂边缘的刘师兄,长长的利剑即将砍到李延治的脖子上的时候,只要下一秒钟便会 将这大号头颅砍断,甚至刘师兄的脸上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一抹杀人后的残忍笑容。却万万没料到,在这瞬间的功夫,李延治竟然消失了!

没错,竟然从原地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刘师兄大惊失色,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对方明明只是个普通人,通过什么手段从他眼前逃走的?

咔嚓!

不过下一秒钟一阵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刘师兄便顾不得考虑这个疑惑了。只觉得握着长剑的右臂齐根处传来一阵剧烈无比、钻心的疼痛。

“啊!”刘师兄痛呼惨叫。

原来是右臂生生被人卸掉了,长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手臂无力地垂在肩膀上。

“现在就开始叫,太早了!”就在刘师兄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臂的疼痛处、还没有来得及考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犹如鬼魅般的声音。

第四十二章 引爆神法

“现在就开始叫,太早了!”就在刘师兄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臂的疼痛处、还没有来得及考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犹如鬼魅般的声音。

咔嚓!

甚至心里还未来得及做出条件反射般的惊惧害怕的时候,忽然又是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啊!……”刘师兄再度惨叫。

原来是左手臂被人如法炮制,又被生生掰断!

而后刘师兄在巨大的恐惧与痛苦中,又听到两声“咔嚓”“咔嚓”的脆响,是自己的两条腿也同时被人卸掉的声音。

李延治控制的力道很准,打出的元气刚刚好够将刘师兄腿根部的骨头打断。

噗通!

双腿失去了支撑能力的刘师兄,高大的身躯仰面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整个绵山中,刘师兄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是……是谁干的?!是那小子的长辈回来了?!

躺在地上,忍受着钻心刺骨的疼痛,刘师兄的脑海中闪现出这个问题。

直到李延治快如鬼魅、犹如一道闪电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刘师兄眼前,后者才终于意识到,将自己害成这样的人,并非什么长辈,而是这个一直让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子!

刘师兄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李延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说,暗鬼组织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毒死你三个师兄妹?你今天来绵山是为了什么?”李延治面无表情地望着刘师兄,问道。

此人对同门师兄弟都能如此狠毒,心狠手辣,李延治自然不会对他客气。

“不说?”

看刘师兄一副恶毒无比的眼神望着自己,嘴角紧紧抿着,一副不愿意开口的样子,李延治忽然笑了,笑着问道。

不知为何,这个怎说都算是比较帅的笑容,在刘师兄眼里却如魔鬼一般狰狞,在这一瞬间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卡擦!咔嚓!

“啊!你!……”

而在刘师兄心里预警的同时,李延治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朝着刘师兄腹间的两根肋骨探去。

又是两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刘师兄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拼命嘶嚎的刹那,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疼晕过去。

不过就在将晕未晕、甚至祈求老天赶紧让他晕过去好少受一点痛苦的时候,忽然感觉脑海出传来一阵清凉的气息。让他变得混沌的大脑再度清醒过来。

“你……好狠!”刚刚再度恢复神智的刘师兄下意识地冲着李延治说道。

他明白李延治为何要如此做,无非就是让他一直保持清醒,好好好尝试一下这番筋断骨折的痛苦,进而让他将对方想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全吐露出来。

不过忽然之间,似乎是刚发现了某个重大隐秘一般,刘师兄惊悚无比地朝着李延治惊声吼道:“你……你是修仙者?!”

在这一瞬间,刘师兄似乎连四肢上的剧痛都暂时忘记了。

此时李延治那在刘师兄眼里,犹如魔爪的手指正按压在后者的脑门上。

喊完这句话的同时,刘师兄脸上的表情比大白日见了鬼还要更惊悚数分。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刚刚让他清醒过来的那股冰凉的气息,是元气,是一名修仙者将体内的元气渡到了他身体中。

而这名修仙者,显然就是手指放在自己脑门上的李延治!

“你……你是一名金丹期强者?!”刘师兄恍然大悟。

他看李延治平平无奇,以为他只是个凡人,原来竟是人家的修为比自己至少高出一个大境界,所以自己猜觉察不到对方是修仙者。

“金丹期?那样低阶的修为配安在老夫身上?”哪知李延治却极为不屑地说道。

他之前曾听金叔说过,两名修士之间至少要相差一个大境界,低阶的那名修士会感受不到高阶修士有修为,甚至误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

刘师兄显然没想到李延治身上有花婶设置的禁制,只以为李延治境界至少比他高一个等级。

而李延治自然也不会否认。甚至还高吹了一些。

李延治是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但停在刘师兄的耳朵里却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

他信了,真的信了!这就能解释的通为何刚刚在他即将得手的一瞬间,眼前这个少年,不,老者的身影会在他眼前一瞬间消失。

原来两人的修为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

刘师兄曾听人说起过,有些金丹、元婴以上的修士,可以改变自身容貌、青春常驻。所以李延治刚刚自称“老夫”他完全能够接受。

“怎么回事?”忽然之间,李延治皱着眉头,十分嫌恶地说道。

就在刚刚,他问到了一股极为腥臭的味道。

再往刘师兄的两腿之间看去,一股腥臭的液体汩汩而流。

竟然被吓尿了!

没错,刘师兄一想到自己竟然不自量力到想要杀一名金丹、甚至元婴期以上的修仙高手,便吓尿了。

“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李延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又重复了一遍说道。

“说……我都说……我……”

似乎已经吓破胆的刘师兄,结结巴巴地开始要说话。

“你大点声。”李延治皱眉道。

明明他下手极有分寸,一时之间不会伤了刘师兄的性命,不知为何对方要和盘突出的时候,身体似乎虚弱了下去,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细不可闻。

“我说……暗鬼组织是……”

刘师兄的声音更低了。

李延治下意识地便要低头去听,却忽然之间心头莫名地响起一阵警觉。

而在他由此警觉的瞬间,灵敏如猿猴、快捷如闪电的身影也瞬间动了。

不过在动之前,他的右手飞速地探了刘师兄胸口一下。

砰!

在李延治刚移动出三丈多的距离时,忽然之间刘师兄的身体发出一阵如同爆炸一般的声音。

血肉横飞。

幸亏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的李延治躲在一株大树之后,否则身上定然沾染不少血污。

“引爆神法?”

李延治望着狼藉一片的地面,喃喃自语道。

第四十三章 浮想联翩

“引爆神法?”

李延治望着狼藉一片的地面,喃喃自语道。

在刚刚的一刹那,李延治发现刘师兄的胸口忽然通红一片,原来竟是启动了引爆神法。

不过这引爆神法并非是刘师兄触发,而是被人远程操控 。只要刘师兄要说出一些极隐秘的事情,这引爆神法便会发动。

这是一种誓言神通,之前这刘师兄定然发过类似于心愿大咒一类的誓言神通,承诺若向第三者说出什么话,便会触发引爆神法,炸得个血肉横飞。

这刘师兄自然是知道引爆神法的存在,也定然知道其厉害,但依旧想要对李延治说出,想来无非是心内极度怨恨李延治,想要拉着他一起去死。

“心思歹毒,刚刚该多断他几根骨头的。”意识到对方的阴毒用意,李延治有些后悔了。

引爆神法,刘师兄口中所说的暗鬼组织到底有多强大、多有钱势,能给一个小喽啰都用得上此种厉害的法术?

李延治的大脑开始快速运行了。

据他这一个多月来,从金叔给他的修仙典籍上得知,这引爆神法不但极为难以施展,非法力强大深厚者不能运行。且一旦施展,需要耗费数量极为多的灵石,是一种既耗元气又耗钱财的法术。

在刘师兄这种只有区区炼气期三层的修仙者身上,就奢侈地运用此种法术,可想而知这暗鬼组织到底多有钱有势。

或者说他们要保守的秘密到底有多巨大,宁可花费如此不菲的代价,都要守护住?

说起这个“秘密”,李延治忽然之间皱起了眉头。

刘师兄的所作所为,他有一点不能理解——就是为何要毒死柳师姐、张师弟和祝师弟。

若说为了独自吞掉猪妖,得到门派的全部奖励,那不应该是在杀掉猪妖之后,再对付这三人?

可这位刘师兄可是在见到猪妖后没有多久,便将这三名师兄妹毒死了。

是刘师兄一时大意,毒放的有些多了,所以让三人提前被毒死了?

这种可能性,李延治并不认同。

像刘师兄这种心思缜密之人,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尤其是还要即将跟一名猪妖战斗,倘若控制不好剂量,让师兄妹们早死,自己独自一人对付猪妖,岂不是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若真要杀人独吞猪妖上缴给门派的好处,正确的操作不应该是现将猪妖制服、猎杀,而后在回门派的过程中,伺机将柳师姐、张师弟、祝师弟三人毒死?

李延治在心中仔细推敲着。

关于绕指柔这种剧毒,他很清楚。它对付一个人用多大的剂量,会让人的毒性在多长时间后发作,都是有明确用量与用法的——比如说让一个如柳师姐这种身高、体重的女子,只需要用三钱,便可让其半个时辰后毒发身亡。

像张师弟这种约有六尺,体重一百五十多斤的男子,则大约需要四钱的用量,让其毒性在半个时辰后发作。

像这种精准的控制其毒发时间,医术上有严格的记载。

所以让这柳师姐、张师弟、祝师弟何时死去,刘师兄定然经过精确的盘算。

想到这里,李延治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事情的关键点所在。不过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之后,这种明亮忽然消失,脸上一副懊恼无比的模样。

“悔了,悔死我了!”

李延治一边恨不得垂手顿足,一边无限懊恼地喊道。

整件事情他已经分析的十分透彻,只差一点证实。可是这“一点”刚刚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去查证,但偏偏李延治当时没有想到这关键一点,白白错失良机。

现在刘师兄的身体已经被引爆神法炸得灰飞烟灭,再也无从查证了!

李延治后悔的很。

刚刚他已经推测出,这刘师兄定然是原本打算在见到猪妖的第一时间,便将柳师姐、张师弟、祝师弟三人毒死,留下自己和猪妖。

这种情况下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刘师兄作为一名人族修仙者,竟然要勾结猪妖,行某些不轨之事!

从猪妖的身上,李延治曾察觉到对方的胸口上刻有一个隐形的鬼头图案,需要李延治用天眼通才能看得到。

这个鬼头图案曾让李延治莫名想起当日碧霄轩中的碧霄武士,虽然与他们所戴的鬼头面具形状、图案并不是完全一致,但却有些相似之处。

而且李延治记得,这些碧霄武士他们也是以“鬼”来命名,比如说鬼五、鬼六之类的。

本来李延治觉得这些普通人的碧霄武士,与妖之间不应该有什么联系,但现在从刘师兄的反应来看,似乎大大有可能有某种联系。

别忘了,碧霄轩的真正主人是赵元启那身为修真者的爹。

李延治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断十分有道理。

可惜本来是可以求证一下的,只要从刘师兄的胸口处用天眼通看一下便可以,可惜,可惜了!

李延治很有些后悔。

玄阳子极有可能低估了云隐门中内奸的能量,以为他们只是在人族中做一些大奸大恶之事,只怕万万没料到对方会跟妖族还攀扯上关系。

李延治心中想道。

于是掏起手中当日玄阳子和秦瑜给他的传音符箓,欲要跟玄阳子说一下,让他更加戒备小心。

却没想到将事情简明扼要地说明白后,传音符箓那边一直没有回音。

又用另一枚符箓,将事情跟秦瑜说了一番,依旧没有回音。

李延治:……

难道是两人都没有将符箓带在身上?

李延治心下狐疑,倒没有再多做什么。

因为留言已经发出,传音符箓除了能够联系两个身在天涯海角的人,还有将留言保存一个月的功能。现在玄阳子和秦瑜没有听到,过几天总会听到的。

小心翼翼地将传音符箓放在怀里,以便秦瑜和玄阳子联系他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听到,又将录像玉简放到了背篓里,这小东西说不定将来会发挥大用处。

李延治这才思索起这猪妖的尸体和刘师兄自爆的满地狼藉,以及柳师姐、张师弟、祝师弟的尸首要怎么处理。

片刻之后,李延治将花婶交给他的那个小瓷瓶拿了出来。在每个人的尸体上滴了一滴。

顿时尸体被腐蚀的“嗤嗤”声响不绝于耳。

片刻之后,猪妖和柳师姐等三人的尸首,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对于刘师兄这自爆的身体,李延治将各种痕迹抹除仔仔细细精心抹除,确定任何人都肯不出曾有人死在这里,这才安安心心地朝山脚下走去。

要去等包今天了,算算时间这大包子应该快到了。

第四十四章 大哭大笑

对于刘师兄这自爆的身体,李延治将各种痕迹抹除仔仔细细精心抹除,确定任何人都肯不出曾有人死在这里,这才安安心心地朝山脚下走去。

既然怀疑这名猪妖和刘师兄之间存在勾结,并且双方都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后台,李延治自然不会放任他们的尸首被人发现,进而通过蛛丝马迹联系到自己身上,给自己带来莫大的麻烦。

所以毁尸灭迹,让那帮野心家们查无可查,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走到山下,李延治又觉得为了避免麻烦,最好自己和包今天也不要出现在绵山,于是一边走一边将跟包今天的传音符路拿了出来。

通知对方汇合的地点改变,到离着绵山几十里远的苍山。

不过让李延治纳闷的是,一向秒接的包今天,今日也迟迟没有回音。

玄阳子如此,秦瑜如此,就连包今天也是如此。

李延治有些纳闷。

玄阳子和秦瑜因为宗门事物繁多,还要对付闯进来的妖族,没有立即回复传音符箓还可以理解,像包今天这种的富贵闲人,又在做什么没有接传音。

一边走着,一边胡乱地想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了苍山。此时已经日近正午,刺眼的阳光倾洒在身上。李延治找了一处阴凉僻静地,闲来无事开始继续修炼起来。

盘膝闭目而坐,李延治运转起了九转功法,顿时丹田之中鸽卵大小、如固体一般的元气种子,散发出数不尽的元气旋涡,开始在周身运转,源源不断地吸纳着李延治身体之中那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

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地循环往复不绝……

元气种子的大小也在快速变大。

隐隐之间又要有冲破小肠窍的迹象!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以来,若是李延治愿意,可以随时冲破小肠窍。不过因为听从金叔、花婶和卫姐的建议,一直在稳固根基,所以强行压制,没有进行突破。

现在水到渠成,体内的滚滚元气由旋涡状变为锥状,开始冲击小肠窍。

半个时辰后,小肠窍被冲破。又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小肠窍中蕴含的能量悉数被李延治转化吸收。

李延治发现元气种子此刻大小倒没有变得再大,但是却越来越凝实了,密度比之前增加了大约一成还多。

李延治并没觉得自己的元气种子有什么特异之处,只以为旁人跟他也差不都。却不知道的是他的一颗元气种子中蕴含的元气量,只怕是比同境界的其他修仙者高出几百倍都不止。

若是被别人发现,他这绝不是修炼天才,而是修仙变...态!因为天才都没有这么厉害的!只能用妖孽、变...态来形容了。

当李延治从修炼的状态中回醒过来,发现早已到了晚上,天地漆黑一片,天空繁星点点,不远处的村庄、城镇中万家灯火。

倒是难得的静谧的夜晚。

不过看到这等美景,李延治并没有心思多欣赏,反而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担忧之色也越来越重。

包今天本应该早就到的,为何到了现在都没有出现?他一向极为准时,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依着他的性情,即便耽搁了,也应该用传音符箓跟我说一下才对?

李延治心中想着,正在他着急之际,忽然传音符箓总算响了起来 。

“天才哥,你在哪里?我已经到了苍山了。”包今天的声音。

李延治总算放下心来,跟他说了一下自己的具体方位,而后挂断了传音符箓。

不过李延治总觉得今日的包今天,似乎跟往日不太一样,但是哪里不太一样,他却又说不太清楚。

“天才哥,呜呜呜,总算见到你了,呜呜呜……”一见到面,胖胖的包今天竟然哭了,一边哭着一边激动得想要拥抱李延治。

李延治:……

一个女孩子投怀送抱,李延治自然是欢迎的。但男人嘛,就免谈了。所以李延治轻松地避开了包今天的虎抱。

望着这个将近三百斤的大胖子哭得如一个泪人儿一般,眼泪鼻涕各种流,伤心万分的模样,不知为何,李延治竟然觉得很想笑。

或许是因为上午的时候亲眼目睹了同门师兄师弟之间残酷的自相残杀,对他与包今天这种纯粹的朋友之间友情格外感觉温暖,李延治竟然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呜呜呜……”包今天哭得伤心至极。

“哈哈哈……”李延治笑得心花怒放。

包今天:……

直到最后包今天被李延治笑得实在哭不下去了,这才用他的衣襟将他的大胖脸上的泪痕鼻涕擦干净,转而极为无语地望着狂笑的李延治。

“不哭了?”片刻之后笑着问道。

“不笑了?”包今天哭丧着脸也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我赌钱输了。”

“输了多少?没事,我有二十根金条!”

“二百根金条……”

……

这下李延治笑不出来了。

非但不笑,反而有些恼火地瞪着包今天,恨不得抽这个傻胖子几个大嘴巴子。

“天才哥不要暴躁!”察觉到李延治意图的包今天,连忙后退几步劝解道。

李延治真的怒了——二百根金条啊,要知道一根金条就能让一个三口之家吃喝一辈子不愁了。这胖子竟然这么有钱,能输二百根金条,早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赢他啊!

李延治恼火的很,也后悔的很。

不知道李延治心中真实想法的包今天,只以为对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心中感动之余,赶紧说了一大箩筐的好话。

足足说了一盏茶的时间,却仍旧不见对方熄灭火气,最后包今天赌咒发誓说——保证以后不再赌,即便赌的话也是跟天才哥一起赌。

总算让李延治脸上的怒火熄灭了。

“一言为定哦。”李延治笑着道。

“恩……一言为定。”望着李延治变脸比翻书还快,包今天有些不明所以。

“胖子,你除了输了二百根金条,还输了什么?”忽然之间,李延治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我……我……天才哥你怎么知道……”没料到对方突然有这一问的包今天支支吾吾,一张胖脸快要涨成了紫色,如一个圆形的大茄子。

第四十五章 迷迭散

“我……我……天才哥你怎么知道……”没料到对方突然有这一问的包今天支支吾吾,一张胖脸快要涨成了紫色,如一个圆形的大茄子。

从一开始的时候,李延治便已经感觉到包今天这货在说自己输了多少钱的时候,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况且他一个堂堂城主府的少城主,断然没有必要为二百根金条哭成个傻子,所以当时便起了疑心。

“我……我还输了我媳妇儿……”到了最后,包今天的脸深深地埋进脖子里,支支吾吾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竟能发出这样小的声音。

多亏了李延治最近修炼有成,否则的话根本听不清。

李延治:……

“你把你未婚妻也输了?怎么输的?”半晌之后,李延治终于面色古怪地开口问道。

包今天的头埋得更低了,脸上的紫色更深了一分,等待着李延治劈头盖脸一通狂骂。

“哈哈哈哈……你竟然把你未婚妻给卖了……哈哈哈哈,太有趣了……”却哪里料到李延治竟然欢天喜地地抚掌大笑起来了。

就包今天的那媳妇儿,那脾气火爆的紫衣女子,若是知道自己还未过门便被未婚夫给卖了,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说不定将包今天挫骨扬灰、抽筋剥皮都是有可能的……

李延治倒是很期待看到这一幕呢……

包今天:……

包今天简直都呆了,错愕地望着李延治,真心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啊……

这交了个什么老大啊……包今天莫名有些心塞。

“等你媳妇儿来收拾你的时候,传音符箓通知我一下,我好来看热闹。”大笑之后,李延治扔下这么一句话后,而后理都不理包今天,直接转头就走。

“天才哥,天才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包今天一下急了,赶紧要拦住李延治。

本来听前半句话心里还挺暖心的,以为那紫衣妖妇来对付他的时候,自己的偶像老大会来搭救自己,但听到后面那句“看热闹”,包今天的心直接就凉凉了……

更心塞了……

“老大,你若跟我一起去赌坊,他们说就非但可以把我的二百根金条的欠条还给我,还会把我写的那买媳妇的文书还给我……”

一个要走,一个要拦,但现在的包今天哪里能拦得住李延治。到得最后,包今天不得不将今日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老大,我问了他们了,他们说只要你能到赌坊,即便不用跟他们赌,他们也会把这些东西统统还给我……”

似乎是感觉自己很挫、很没用,也很不讲义气,包今天心里羞愧万分。不过那些人要让天才哥去替他收拾烂摊子,他起初是极力反对,压根没有回旋的余地。

包今天自认做人还是有些底线的,比如说自己做的孽绝不可牵扯到自己的好兄弟身上。这便是底线之一。

如果因为自己没用赌输了钱、输了老婆,就把天才哥拉下水,这种事包今天打死都不会做。

不过最后赌坊的那些人再三保证、甚至还立了字据,说只要他能让自己的好朋友李延治到场,不需要赌博,只需要到场,当然李延治自己想赌他们也会奉陪。这样包今天才决定求李延治跟他一起去。

“他们为什么要让我去?”本来要走的李延治,听了包今天这番话后,反倒不想走了,来了极大的兴趣。

“他们说想认识认识我包今天的大哥。我前两天回城主府去住了,在府里我说了好多关于天才哥你的厉害之处,到处宣扬你是我大哥,不知怎么被赌坊的人听说了,可能以为你是个修仙者吧,所以无论如何想过去见见你……”包今天纠结了一番后,实话实说道。

李延治拍了拍胖子的脑袋,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了——你是不是傻?

“你难道没有跟他们说我不是修仙者?”

“说了。”

“那你还认为他们是因为觉得我是修仙者才要来见我?”

“那…天才哥,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啊……”

李延治无语地望着猪头一般的包今天,觉得对方的智商余额早已不足。

“我有那么大的脸,值二百根金条和你的一个修仙者未婚妻?”李延治又好气又好笑地反问道。

这一问倒把包今天问住了,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番后,确定地摇摇头:“没有!”

李延治:……

“不过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天才哥你只要跟我一起到赌坊站一下,我们拿了欠条和卖妻文书就走,保管他们什么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包今天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他也觉得事有蹊跷,但是想来想去只去赌坊站一下也不会损失什么,因此也就没有多想。

“我只问你你平日里爱赌博吗?”李延治不置可否,转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不爱,从来不赌。”包今天摇头。

“你今日为何会去赌坊?”

“我是陪着我族中的一个弟兄去的,以前在我落魄的时候,别人都痛打落水狗,只有他对我还不错。他说他最近想去玩玩,让我陪他一起。我便陪他去了。”

“为何你又赌上了?”

“我……我也不知道……不知怎么就赌了上了,简直跟着了魔一样,一开始还是赢的,后来越输越多,把全部身家都押上了不说,还把未婚妻也给抵押了……”

说到最后,包今天又气又恼,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个大嘴巴子。

李延治的眼神亮了。

没有再说话,直接手一扬顿时三根如小锥子一般粗细的银针打了出去。

“天……天才哥,你为什么扎我?”

包今天举着胖胖的右手上,扎得深深的三根让人心惊肉跳的大银针,委屈巴巴地问。

这表情可一下逗乐了李延治,反问道:“你心里没点数儿?”

包今天摇头。

不过只摇了一下,便不摇了。

因为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上竟开始缓缓地冒出一些红色的气体。

“妈呀,天才哥你是不是把我的血蒸发了?”包今天惊讶莫名地反问道。

红色的气体,他想破了脑袋也只能想到自己身上的血是红色的。既然是气体,那便是血蒸发了呗。

李延治:……

“我这三根银针,扎的分别是你的前谷、二明、少泽三穴,如果你体内有迷迭散,便会转化成红色的气体冒出,若是没有,你只会感觉手上疼痛。现在你手不痛,但身上却冒红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李延治决定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第四十六章 自动入瓮

“我这三根银针,扎的分别是你的前谷、二明、少泽三穴,如果你体内有迷迭散,便会转化成红色的气体冒出,若是没有,你只会感觉手上疼痛。现在你手不痛,但身上却冒红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李延治决定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中了迷迭散?!”这下即便是傻子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包今天不敢置信地问道。

迷迭散这种药他当捕头的时候办过这样的案子,经常有一些赌鬼或者骗子为了骗钱,就给人服下这迷迭散,这样那人便会随他摆布,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包今天做梦都没有想到,今日竟然有人有这样的胆子,给他堂堂少城主下这种药!

“他大爷的!老子今天给端了他这个黑赌坊不可!”怒气交加,包今天宝暴跳如雷扭头就走。

他气的不单是自己被人愚弄,输了二百块金条不说,更把自己的未婚妻输上了,更气的是那人不单要把自己拉下水,还要把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拉下水!

这是最不可让包今天忍受的!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这种好事,只要找天才哥去他们赌坊站一站,那些人便会将欠条和卖老婆文书统统还给他。原来是用迷迭散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到时候天才哥只要到场被人灌下迷迭散,还不是他们说赌便赌,他们说输多少便输多少!

包今天的肺都快气炸了——借自己的手把自己的好朋友陷入这种尴尬危险的局面,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却没想到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包今天的胳膊便被人如铁钳一般牢牢地抓住了。

正是李延治。

“你急什么?既然人家精心设计了这么个套,我们若不往里钻一下,岂不是对不住他们?”李延治一脸笑容,饶有兴致地道。

忽然之间,包今天竟然没那么气了。

因为在看到天才哥这笑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那伙要设计天才哥的人,要倒霉了!

知道有人要比他更倒霉,包今天的气自然消了许多。

“走,去那赌场站站去。”李延治丢下一句话后,便往前走去。

包今天急忙跟上。

李延治已经看出,今日之事并非针对包今天,真正要针对的是他。

是什么人,因为什么事,要设今日的局来对付我?还是通过我与包今天的关系?

李延治在心里微微一笑,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今日他无非莫名其妙得到了花街柳巷的棺材铺,当时有人想买,而他却不想卖,看来有人是按捺不住,非要将棺材铺弄到手了。

******

花街柳巷,碧霄轩。

此时已经门户大开,残破不堪的碧霄轩深宅之中,身着黑衣斗篷将整个身体严严实实裹在其中的鬼王,正站在一处传送大阵旁。

他的旁边,带着鬼头面具的鬼骨头,侍立在一旁。

虽然看不清鬼王的面部表情,但通过鬼王那偶尔一刹那身体的颤抖,可知道这位鬼王正在生着莫大的气。

洁白的汉白玉石铺就的大阵底盘,此时横七竖八地散着巨大的裂纹,显然是被人用利器砍过。

且对方显然也对阵法颇有研究,砍断之处都是阵心、阵眼所在,将其破坏,无非是彻底损毁了大阵。

碧霄轩中总共一十六处大阵,竟全都被人彻彻底底地破坏了。

鬼王当年可是花费十数年时间、费了数不清的灵石,方才辛苦将其建造完成,却没想一朝被人全部损毁。

鬼王的心在滴血,并非是心疼花费的时间和灵石,而是因为“大计”施行在即,万万少不得这传送大阵!

如今要重新建造已然来不及,但万幸还有补救的方法。只不过花费的代价实在有些多,所以鬼王当年并没有选择用此方法。

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这么做了。

而补救大阵的关键一点,就在于碧霄轩旁不远处的那家棺材铺。

其实要说这铺子绝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跟太虚城成千上万个铺子根本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碧霄轩内传送大阵被破坏,这个铺子压根不会放在鬼王的眼里。

因为这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铺子。

但是如今,大阵被毁,补救方案的施行,却必须要在这间铺子里进行。

原本这也没什么难处,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杀掉铺子的老板,鬼王直接让人进去布阵便可。

可问题恰恰出在这里,谁能想象得到这么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铺子,其买卖的契约竟然是一个法阵。

只有铺子的主人,或者他真正自愿同意让进来的人,才可以进入这间铺子,在里面自由走动。

其他人统统不可以。无论你是杀掉铺子主人,还是威逼利诱,只要主人不是自愿,外人统统进不来。

当鬼王知道这样一间小小的、普通的铺子竟然被人以大法力设置了这样一个古怪厉害的阵法时,他的心头是无疑言喻的震惊和惊恐。

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可能是有人洞悉了他的“大计”,所以故意针对,破坏。若真是被人知晓,那他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了不说,还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让鬼王唇齿发寒。

心中怀着这巨大的不安、惊悚与忐忑查探一番后,发现竟然是自己想多了,原来这铺子契约的法阵早在五六十年前便已经设置出来,那个时候,他的大计在他的“脑子”里还没有成型呢,所以定然不是有人洞悉后故意针对。

这个结果终于让整日提心吊胆的鬼王放下心来。

不过接下来却又面临着一个难题,那就是如何让铺子的主人自愿同意让人进入他的屋子,摆阵布阵。

这家铺子做的是买卖,虽然日常有人进进出出都没问题,但是摆阵布阵需要花费极大的时间,断然不可能片刻就布好的道理。

这家棺材铺鬼王曾派人查看过,是一个好色贪财的老头子,所以鬼王亲自嘱咐下去,让人无论如何也要买下这间铺子。

本以为这并没有什么难处,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却万万没想到那老头子死活不同意,甚至还稀里糊涂地将地契给了一个年轻人。

这下倒好,铺子的主人刹那间改弦更张,不再是老头子,而是年轻人。

“鬼骨头,今晚能否把这间铺子弄到手?”鬼王语气波澜不惊地道。

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厌倦的不行。若非这间铺子对阵法的作用太大,传送大阵又对他的“大计”有着至关重要的决定性作用,这点小事,他又怎么会亲自过问。

“鬼王放心,万无一失。”鬼骨头信心十足地道。

鬼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总算放下心来。

鬼骨头办事,他着实放心。他说没问题的,便一定会没问题。

第四十七章 草包

“大哥,这样强买强卖算什么英雄好汉?!用这种下三滥的迷迭香骗人家的铺子,这种烂事我们万万不能做!”

深夜,在包今天输掉二百根金条和自家媳妇的万隆赌坊里,一个已经被浑身绑起、双眼已经被揍成乌鸡眼的少年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少年的面容依稀可辨认出还算英俊,若是包今天在场定然会认出这是他的族弟、曾与他多次有冲突的族弟包浩轩。

“二少,你不要这么死心眼,大少爷已经非常仁义公道了,你想想只要让那店铺的老板来赌坊站站,大少爷便会将二百根金条和那张卖老婆的文书,统统还给包今天。做人做得如此厚道,这种高山仰止的品德,哪里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一旁包浩轩的亲大哥包浩宇还没有说话,另外一名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涎着脸拍着马屁道。

此人正是今日把包今天拉入赌坊的族弟包明瑞。

被人拍着马屁,包浩宇粗犷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情颇为舒坦。

“包大少真是英明神武,当日若不是大少让我故意跟包今天那蠢货亲近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今日又怎会如此轻松让他落入我们的陷阱中。包大少睿智!”

见一个马屁有了效果,包明瑞又一个马屁拍了上去。

“呸!英明,我看是阴险卑鄙!”一旁的包浩轩实在听不下去,大声叫骂着。

包浩宇因为包明瑞的话刚刚再度浮现在脸上的笑容,被包浩轩这样一骂,顿时僵在了脸上。

面色一沉后,没好气地道:“我说二弟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平常你欺负、取笑包今天的还少吗?怎么到了现在还极力替他说起话来。刚刚若不是你突然要冲出来,怎会挨这个打!”

“我欺负也是光明正大地欺负,做个真小人也比做个伪君子强!”包浩轩一脸鄙夷。

“好,我看你真小人若替父亲完不成他的命令,父亲会不会扒了你的皮!”包浩宇再也懒得去理包浩轩,不阴不阳地丢了一句话后,起身便走了。

“少爷,人来了。”就在他刚走到门口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进来低声说道。

一抹笑容浮现在包浩宇脸上,冲着小厮点点头。小厮立马会意,先将一团干净的棉布塞到了被绑着的包浩轩嘴里。

此时包浩轩一听李延治和包今天来了,正要高声呼喊提醒二人。

而后小厮便朝后堂的一处偏殿中走去。

他要来请的是赌坊的大掌柜——佟掌柜。

佟掌柜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身着华丽的锦缎黑紫长袍,显现出赌坊大掌柜的身份。此时他正坐在厅堂的一角,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一见到包浩宇的小厮,立刻心领神会,从椅子上坐起,朝赌坊前堂走去。

与后堂的清冷安静不同,前堂热闹吵嚷无比。

赌色子呼大呼小的声音,喝酒、取乐、吵架声,赌徒们疯狂亢奋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佟掌柜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穿梭在赌坊中的感觉,听着这喧嚣无比的赌博声,和空气中终日不散的辛辣的烟草气,他感觉自己就仿佛游鱼入了水、飞鸟入了林,说不出的畅快痛快。

只有在赌坊里,他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的。

他本是太虚城中最有名的赌道圣手,曾创造了十日十夜连赢十八家赌场,共计一百零八万七千六百两银子。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成名,他可以很自负地说,自己的赌技若在太虚城中排第二,那无人敢称第一。

今日被城主府长老的儿子请来对付一个无名小卒,简直是杀鸡焉用牛刀,不费吹灰之力。

“包公子这里请,这里请。”在佟掌柜到来之前,一直负责接待包今天的一个管事,看到包今天的身影,立刻笑逐颜开地打招呼。

“这位显然就是浩宇公子想要见到的贵客,请进请进。”当看到李延治时,这位管事又殷勤万分地说道。

笑容亲切,举止殷勤,显然是个赌场老油条。

“跟你家主人说,我老大人已经到了,赶紧让他把给我的东西还给我,我们好离开。”但对对方的热情毫不领情,包今天冷冷地道。

看神情显然只要东西一到,便会跟着李延治离开。

“少城主这是何必,刚进来我们兄弟还没来得及好好说会儿话,这么急着走干嘛?”还未待管事说话,从后厅中走出的包浩轩热情无比地说道。

“没点眼力见,还不给二位贵客上茶。”说完之后,朝身旁的下人吩咐道。

“茶不必了,你们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把东西还我。”包今天面无表情地道。

“少城主真是心急,这位想必就是少城主口中的少年英才、几乎无所不能的延治兄台吧,幸会幸会。”包浩宇面色不变,十分熟络地跟李延治道。

还未待李延治说话,包浩宇又继续道:“李兄莫要见怪,我一直对少年英雄心有向往,前些时日听少城主说起你的事迹,顿时心生向往,欲要结识一番。奈何少城主对我成见颇大,死活不肯引荐。迫于无奈,只得用此下策让李兄现身,还望李兄莫要见怪。”

看得出来,此人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把设计骗人赌钱,引李延治前来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包今天嗤之以鼻。从小到大便讨厌这位族兄,正是觉得此人太过圆滑,老谋深算。

相比较于其亲弟弟包浩轩,那是一个明小人,而他包浩宇则是笑里藏刀的伪君子。前者虽行事不堪,但给人的印象却比后者好太多。

“浩宇兄客气了。”李延治摆手示意。语气虽然尽量平静,但嘴角眼梢上的笑容却怎么都掩饰不住,似乎是因为对方这一番客气恭维话,而心中畅快高兴不已。

见此,包浩宇心中更加高兴了。这一见之下他便认定李延治是一个胸无城府的草包,那今晚之事便更容易得手了。

第四十八章 狡猾的独狼

见此,包浩宇心中更加高兴了。这一见之下他便认定李延治是一个胸无城府的草包,那今晚之事便更容易得手了。

同样是见此,包今天的心中也高兴了起来。因为跟李延治打交道这么长时间,对对方的心思早已熟知。见天才哥脸上露出这种笑容,包今天知道今晚上包浩宇定然要倒霉了。心里更加乐开了花。

之所以一进来便表现的不开心,甚至厌烦这里的所有人,包今天也不过是做戏,为了配合天才哥的表演而已。

“少城主一向对我有误解,其实今日邀李兄前来,无非就是想跟李兄坐下喝口茶而已。”心里高兴不已的包浩宇又继续笑容满面地说道。

他的表情极为真诚,话语也极为令人舒服,只是喝口茶而已,相信没人能拒绝他的请求。

而这时,早有下人已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热茶,来到了三人身旁。

为了以示诚意,包浩宇率先拿起一杯,轻轻撇了撇茶末,便吃起了茶来。

现在已是初冬,晚上的太虚城已经十分寒冷。这一碗热气腾腾的热茶,对两人而言正如适时雨,深得二人之人。

包今天望了望李延治,李延治则正注视着这袅袅的热气,和自茶中散发而出一股极难让人察觉得到的甜香之气。正是绕指柔的味道。

李延治气定神闲,端起茶盏来一饮而尽。

“好茶!”喝完之后,还不忘大肆夸赞一番。

包今天见此,也将茶杯端了起来。

“唉呀妈呀,烫死我了!”

但就在他也想要跟天才哥一样,一饮而尽的时候,忽然天才哥似乎是脚步一个踉跄,一下子撞在他手臂上,正将包今天手中的茶打翻出去。一碗热茶不偏不倚正好洒在端茶的小厮身上,受烫的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

不过当看到包浩宇那眼神之中一抹不善的神情时,立马像被人掐住喉咙的鸭子,立时禁了声。

“来人,再给少城主上一壶热茶。”包浩宇吩咐道,同时一脸歉意地跟包今天和李延治道:“下人毛手毛脚,少城主和李兄莫要见怪。”

“包浩宇你够了啊,茶不用上了,我们老大跟我今天又不是来喝茶的。现在老大你已经见过了,把答应过还我的东西拿出来。”包今天这个时候一摆手,冲着包浩宇要起了东西。

刚刚李延治那故意一碰,包今天自然知道那是何意,显然自家老大并不想让自己喝那下有绕指柔的茶。所以断然拒绝了包浩宇的“好意”。

只是唯一让包今天有些奇怪的是,既然明知茶里有药,天才哥为什么还要喝下,难道不怕绕指柔的药效?

不过当看着李延治那瞪得贼亮的眼睛时,包今天这个担忧立马打消了。

“早已准备好了,少城主请接纳。”包浩宇笑容满面地道。

虽然没有成功让包今天也喝下那掺了绕指柔的茶水,有些可惜,不过包浩宇觉得自己一向是个知足的人。今晚上的主角是李延治,只要他喝了,也便足够了。

而这时另外一名下人,已端着一个用黄杨木制成的托盘,上面放着两副文书,正是包今天二百块金条的欠条,和卖老婆的文书。

包今天立马火急火燎地将其拽到手里,顺手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烛台,毫不停顿地将欠条和文书在火上烧了。

当最后一缕灰烬也烟消云散后,包今天一直紧绷着的心总算松散了些许——二百块金条倒是小事,只是那卖老婆的文书……

包今天不敢想象若被自己的未婚妻知道,她还没过门就已经被卖,他会承受何种的雷霆之怒。兴许一怒之下把他阉了都有可能……

现在好了,总算都没事了……

“天才哥,事已办完,我们走吧。”心内窃喜庆幸一番后,包今天适时地说出了自己此刻应该说的台词。

李延治刚要起身。

包浩宇笑容满面地开口道:“李兄既然都来到了赌坊,不趁着机会一起来玩两把?”

还没待李延治开口置可否,包浩宇已经冲着旁边的下人吩咐道:“去拿一万两银子来,算是我对李兄的见面礼,让李兄在这里好好玩玩。”

“是。”小厮领命。

李延治的眼中似发出一缕贪婪的光芒。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见此,包浩宇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一分。

“天才哥,别玩了,我们还是走吧,十赌九输。”包今天又在合适的时候,说出了应该说的台词。

还没等李延治开口,包浩宇再度开口了,略有些责备道:“少城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兄难得来一次赌坊,赌局都没开始,你就说输,难道不知这是赌博的大忌讳?你这是在咒他吗?再者说了,无论输赢,凭着你和我的实力,供着李兄在这里玩玩难道玩不起吗?”

包浩宇的话说的很明白,即便李延治在这里输了,难道凭着少城主的财力,还供不起自己的偶像的赌债?

一番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包今天想要反驳都无从反驳。

“大包子,浩宇兄盛情难却,我们只管在这里玩上一会儿便是。”这个时候,李延治也开口道,满脸笑容。

这在包浩宇眼里是贪婪、迷失的笑容,他曾在很多赌徒脸上都看到过这种笑容。

但是在包今天的眼里,则觉得这是如同一只狡猾的独狼一般,在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钩的笑容。

这个时候,用整整四个大托盘托着的白花花的、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的银元宝已经被端了上来。

“哇,好多钱!”

一个身前堆着几块碎银子的赌徒惊叹道。

“这么多的大银元宝,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一个输得差点连裤衩都当掉的老赌棍,两眼发光地道。

“翠花儿,我是不是喝醉了,我怎么看到了那么多的银元宝在空中飘着?”

一个喝得醉眼朦胧、正在赌桌上迷迷糊糊打瞌睡的大财主,堆着旁边从青楼里包出来的妓女问道。

……

这一万两银子一出场,顿时引得周围一片惊呼赞叹声,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一股惊讶和贪婪的光芒。

“浩宇兄多谢了!”李延治也不例外,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大堆银子接下来,自己拿不了,还让旁边的包今天一起拿着。

一边喜滋滋地捧着大元宝,一边一双眼睛开始在赌坊赌桌上四处瞄去。

“李兄尽情去玩吧。”包浩宇笑逐颜开道。

“嗯嗯。”捧着大元宝的李延治连头都顾不得回,匆忙应对一声后,便朝最近的一张赌桌急忙忙赶过去。

第四十九章 赌博

“李兄尽情去玩吧。”包浩宇笑逐颜开道。

“嗯嗯。”捧着大元宝的李延治连头都顾不得回,匆忙应对一声后,便朝最近的一张赌桌急忙忙赶过去。

包浩宇眼角的笑意更盛,知道今日安排的任务他已经圆满完成。

一万两银子是个饵,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穷小子,绝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么大的诱惑。

一万两银子,虽然也可以只用一张薄薄的银票替代,但包浩宇还是命人换成了真金白银,为的就是更有震撼性,让那小子拒绝都无法拒绝。

入了这个套,加上绕指柔的药效,今晚上只怕这小子输得连裤衩都不会剩下。

包浩宇使了个颜色,而早已等候多时的佟掌柜,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朝着李延治和包今天所在的那一桌,赶了过去。

“客家想玩什么?”摆手让牌桌上原本的荷官走掉后,新换上来的佟掌柜客气非常地对李延治问道。

“色子,赌大小。”李延治道。

他一向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玩法。

顿时,佟掌柜熟练无比地拿起色子,顿时黑桐木制成的蛊子里发出一串色子碰撞的清脆声音。

巴掌大小的黑色蛊子在佟掌柜洁白肥腻的手掌间,如一只灵巧无比的玩物,转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姿势,最终“铿”的一声落于桌面上。

“买大买小?”

“小。”

佟掌柜和李延治说话都十分简练。李延治在说压小的同时,将一万两的银子统统押在了上面。

众人纷纷一惊,便是连佟掌柜也微微错愕,显然都没想到李延治会将银子全押上。

豪赌见过不少,但一上来就搞这么大,把全部身家都押上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有不少赌徒似乎察觉到这里的空气有些不同寻常,纷纷侧目,往这边看来。

在众人的目光来回在李延治和佟掌柜这边看来时,佟掌柜右手的食指似不经意间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李延治嘴角微微一扬。

佟掌柜打开色子——一、二、三。当真是小的不能再小。

于是李延治的本金,加上赢的赌坊的一万两银票,统统被划到了李延治这边。

佟掌柜面色如常,“叮叮当当”的色子声再度响起。

第二场赌局再次开始。

当黑色的蛊子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佟掌柜手中转来转去,“铿”的一声脆响后,蛊子再度落在桌上。

“押大押小?”

“大。”

李延治说话的同时,将自己的全部身家——一万两银子和一万两的银票,统统押了上去。

静!

李延治所在的这张赌桌附近十几张赌桌上,能看得到他这边情况的,纷纷鸦雀无声。

佟掌柜似乎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那投来的形形*的目光,这次没有再仿佛不经意间用右手食指敲打一下桌面,而是直接揭开了蛊子。

四五六。

过然是大!

于是一万两银子,三张一万两的银票,统统被划到了李延治这边。

这个时候,人群中才有了丝丝骚动——因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两局便赚了三万两银子,着实让人羡慕无比。

而输了的佟掌柜,则面不改色。甚至熟悉他的人,从他那微微上扬的眉毛上,可以看出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他是赌场老手。请君入瓮的招数用的没有上千次也有几百次——要想设计一个人,先要让他尝到甜头。

佟掌柜的风格,从来都是先让对方赢十场,而后再慢慢收拾。这叫先礼后兵。

至于如何能保障对方前十场一直在赢,很简单,输也是赢,赢更是赢。输了可以用佟掌柜的神指将色子的大小换过来,保障对方是赢。

就像跟李延治赌的第一场,本是输的,但是经过佟掌柜右手食指这轻轻的一敲,顿时变为赢了。

这么多年的赌博生活,早已让他琢磨出了一套道理,那便是一般开始的那十场赢得越多越狠的,到得最后输的也会越惨。

因为这就是赌徒心理。赢了还想再赢,输了还想再把输的赢回来。

前面赢得越多,赌徒便会觉得自己损失得越多。到得后来想要翻本的欲望和决心便会越大,陷进去的也会越深。

所以短短两局输了三万两,别人都替佟掌柜感到心疼,只有他心里才乐开了花。

其实他并不赞成包浩宇用上下三滥的绕指柔,这东西的作用充其量让人在一定程度上任其摆布——比如说赌徒赌输了,即便一直想要翻本,但到得最后翻本无望,或者说理智稍微战胜了一丝赌欲的时候,便会选择抽身不赌。但用上绕指柔后,便会保障赌徒一个劲地赌下去,那丝残存的理智永远不会浮现。除非下药之人想要停止,否则赌徒无力自己停下。

作用,仅此而已。

凭借着他佟掌柜的神指,便是不用绕指柔,他也有信心在眼前的少年恢复理智之前,将他吃干抹净,输的他倾家荡产。

包浩宇今晚的目的是将李延治花街柳巷的棺材铺赢过来。佟掌柜要做的便是将李延治和包今天输的连裤衩都不剩。

心中一向想得十分明白透彻,所以佟掌柜的信心格外充足。

第三局的时候,如前两局一样,李延治还是将所有身家押上,同样的,依旧是赢了。

所以李延治现在手头有八万两。

第四局的时候,十六万两。

“哇塞,简直有如神助,押什么开什么!”

“我也要押!跟押!”

“跟着这少年*!”

……

如果说前几局周围的人还在看热闹、场面有些热烈,从第四局开始,便已经沸腾了。

围观的人眼热无比地望着那十六万两的银票,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便赢了这么多。这给赌徒们的杀伤力,简直不亚于一枚*。

纷纷恨不得自己就是这少年,恨不得这十六万两银子都是他们赢得,更恨不得早早便随着这少年一起押,现在便会赢得更多。

所以一时间,赌场中三分之二的人纷纷聚集到李延治这一桌,争先恐后地要跟着李延治押注。

人实在太多,有的根本窜不到钱前面来,只能让已经挤在前面的好友,让他们给自己也押上。

场面无比热闹!

其实李延治也不过才连赢四局,这在赌场中也不算多稀罕。

但问题是眼前这白花花的银子太有说服力,眨眼的功夫便十五万两银子进账,这冲击力让赌徒们彻底疯狂。

所以到得第五局的时候,李延治押的小,除了他的十六万两,还有其他的赌徒大大小小、零零碎碎押了有六万两。

这一局的赌注便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两!

整个赌坊都罕见这种豪赌!

人人神情亢奋,目光紧紧地注视着佟掌柜手中的黑色蛊子。

第五十章 豪赌

这一局的赌注便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两!

整个赌坊都罕见这种豪赌!

人人神情亢奋,目光紧紧地注视着佟掌柜手中的黑色蛊子。犹如猴急的色鬼盯着一个在床上脱光光的绝色美人。

于佟掌柜而言,输赢之间便是二十二万两。

蛊子虽还未揭开,但佟掌柜知道,这里面是大——四五六。

若是直接揭开,一局便可以赢回二十二万两,扣除十五万赌坊先前输的,还能竟赢七万。这也是一笔不少的银子。

不过佟掌柜却没有选择赢,而是右手食指再次微不可查地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于是当蛊子揭开的时候——三个一,小!

李延治赢到三十二万。

旁边跟着他押的那些赌客们多多少少也赢了押注的一倍。纷纷兴高采烈、眉开眼笑地收钱、数钱。

看向李延治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友善与欢喜——任谁帮他们一下子赢了这么多钱,他们都会心中觉得此人很好,十分让人顺眼的。

第六局,李延治赢六十四万,其他赌客押到十万,赢到二十万。

第七局,李延治一百二十八万,其他赌客四十万。

……

到了第十局的时候,李延治依旧是赢,赢到了一千零二十四万两银子,其他赌客三百二十万两!

整个赌坊沸腾了!

兴高采烈,呼天喊地,赢得兴奋无比的赌客们,恨不得上前去给李延治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如此感兴趣,甚至超过了对女人的兴趣。

有些人兴奋非常,不时地请李延治喝着酒、吃着肉,嗑着瓜子。

总之是好不惬意。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赌坊赔了一千三百三十七两!

这个数字,让在场所有的荷官都面色如土。

当日包浩轩想要买下棺材铺,出到最高价也不过是三万两,如今这一千三百多万两,不要说一个店铺,一条街,便是十条街中的店铺都买下,都用不了这么多钱!

整个万隆赌坊总共有的银钱也不过才区区二三百万两,剩下的那一千多万两都是包浩宇垫上的。

只是诱骗李延治卖掉棺材铺,至于用这一千三百多万两银子做饵吗?

当然不用。

其实原本在包浩宇和佟掌柜的计划之中,前十场总共输个百十万两就可以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李延治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包浩宇总共送了他一万两银子,他竟然一次性全部押上了。

而且每一次赢了钱,都是把所有的身家都押上,毫不犹豫。以至于他的钱像滚雪球一般,迅速壮大起来,短短十场赌博,已经赢了一千多万两!

加上旁边的赌客们一股脑押上来的,这一下万隆赌坊输得可是够多了。

李延治淡定无比,包今天佩服不已,其他的赌客亢奋不已,而万隆赌坊的一众人等——从侍女、打手,到管事、小掌柜,每一个都吓得颤抖不已。

这么多的钱,只怕买十个万隆赌坊都够了。

赌坊众人胆颤心惊,只有包浩宇慢条斯理地坐在人群之后的一个雅间里,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他的脸上是一副戏谑与嘲笑的表情。

嘲笑的是赌坊中的所有人——赌客们,包括李延治,如傻子一般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以为自己是胜利的猎人,殊不知下一刻如肥羊一般被挨宰的正是他们;赌坊的众人,太过小家子气,输一会子钱便战战兢兢、害怕不已,哪里像他这位城主府长老家的公子,如此气定神闲,在幕后指点江山。

这些人中唯一能让他高看几眼的,便是人群之中的佟掌柜。说好了让对方赢十局,便就让对方赢十局。无论对方到底赢了多少钱,都能如此临危不乱,镇定自若,除非是极对自己有信心的人,否则绝做不出如此大气的事。

一千三百多万两银子,身为城主府长老的公子,包浩宇拿出来都需要挪用家族公款,一个小小赌坊的掌柜竟能有此豪气与魄力,能咬的下牙、坚持到最后,这份心胸,当真是难得。

所以虽然输了如此多的钱,包浩宇对佟掌柜还是赞赏不已。

又喝了一口茶的功夫,外面已经到了第十一局。

李延治再度将全部身家押了进去,周围的赌客们蜂拥一般的跟投。

这一局,赌注已经将近三千万两!

这个数额,只怕是往日整个太虚城所有赌坊加起来,一个月的总流水数额!

如此庞大,当真让人心惊肉跳。

包浩宇慢慢将茶杯放下,气定神闲,不知不觉间脸上绽放出了一缕灿烂的笑容。

对于佟掌柜的技艺,他一向极有信心——前面十局输的,只要这一局便能扳的回来。到时不单连本带利地赢回来,还能多个几百万两的收入。

在接下来,嘿嘿,小子你就要倒霉了,会输的连老婆孩子都当上……

包浩宇心里极为得意。

水开了,再度慢条斯理地添了一壶茶。

而这时,开色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包浩宇脸上的笑容无比得意,有种大局在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大气势。

不过片刻之后,这股笑容和气势竟忽然间僵在了脸上、身上。

“咕噜咕噜……”

茶壶在一直不停地被添着开水,壶已经满了,包浩宇却仿佛浑然没注意到。

此刻笑容早已敛去,唯有的却是震惊。

因为此时此刻,外面的赌场中,爆发出的是一串又一串的欢呼声,欢呼震天,似乎万隆赌坊的房顶都要被这沸腾的人群顶飞一般。

与包浩宇想象之中,众人呼天抢地、哀怨丧气的声音,截然相反!

一时之间,包浩宇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听错了,定然是听错了。

包浩宇在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手上却再也顾不得慢条斯理地冲泡茶水,而是慌慌张张快步走到雅间门口,挂在门上的精致帘子,也因为他的太过用力,而一下子被撕扯下来。

这表情,这动作,一如刚刚他在心里瞧不起的那些赌客和赌坊工人。

当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看到赌坊之外发生了什么时候,包浩宇脚下一个踉跄,“砰”的一声跌坐在旁边已空无一人的赌桌上!

第五十一章 输到怀疑人生

当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看到赌坊之外发生了什么时候,包浩宇脚下一个踉跄,“砰”的一声跌坐在旁边已空无一人的赌桌上!

他的耳朵没有问题,他在包厢中确实没有听错——所有的赌客们无不欢天喜地地欢呼着。

即便是傻子,也明白造成这样的状况,原因只有一个——第十一局,李延治也赢了!赌场前前后后总共输了三千多万两!

李延治空手套白狼,赢了三千二百万两了!

这怎么可能?!

包浩宇难以接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请的是太虚城最最厉害、最最有名的赌场圣手,自成名二十年来,从未有过败绩。

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若佟掌柜只想让你赢三局,任何人都绝不可能赢到第四局。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说好了让对方赢十局,从第十一局开始杀他个片甲不留,如今却又不这样做了?!

三千多万两,包浩宇的父亲,堂堂城主府的长老,一年的供奉也不过是百十万两!想到这个可怕的数字,包浩宇原本极为欣赏的自己那些淡定、从容、自信,此刻早已如烟般散发得无影无踪。

慌乱不已地大力推开堵在前方、水泄不通的人群,终于在第十二局开局之前赶到了赌桌前。

此刻,在包浩宇的意识中,原本应该淡定自若、从容不迫的佟掌柜,正满头大汗、双眼通红,包浩宇瞬间绝望了。

这通红带着亢奋的神情,他太熟悉了,一如那些在赌坊中每日可见的那输的倾家荡产的赌徒一般无二的疯狂眼神——输的已经分文不剩、债台高筑,却依旧想着要把所有损失得赢回来。

这便是此刻佟掌柜的神情。

不过同那些赌徒相比,他的神情之中明显还多了一点东西,那便是——疑惑、惊讶、难以置信,和对自己深深的质疑。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明明他的右手食指被冠以“神指”的称号,要对方赢便会赢,想让对方输便会输,为何现在不可以了呢?!

若说前七局,总共的输赢不过一百多万两,这点钱佟掌柜并未放在心上,本来依旧淡定自若,认为一切都运筹帷幄。

不过一向精于术数的他,在计算到接下来就要二百多万两、五百多万两、甚至一千多万两的时候,觉得赌注已经太大,不愿让李延治继续应这么多,而他们方面冒这么大的风险,已经决定从第八局开始扭负为胜。

像包浩宇在雅间中觉得的佟掌柜的大气、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对自己极有信心等等,都是不存在的。

在第八局的时候,他便已经怂了。决定从这局开始,让李延治输,开始他噩梦般的生活。

这一局,李延治买的是小,佟掌柜通过自己卓绝的听力,知道里面是一一二,确实是小。

他再度不经意间用自己右手的食指轻轻碰触了一下桌面,一如之前的几局——明明是李延治输,但他偏偏做手脚让对方赢,好让对方尝着甜头掉进去。

顿时,这他的神指之下,佟掌柜很确定,里面的色子变成了五五六,是大!

对自己这方面的造诣,他一向极有信心。于是沉稳大气地揭开蛊子,甚至连低头看都没有看一眼,嘴角便已经露出了笑容。

他确定这局会赢,都已经做好了收钱的准备——老是输,即便是故意的,也会让人不爽。尤其是像他这种嗜赌如命、被称作常胜将军的人。

不管怎样,他还是喜欢赢的感觉。

佟掌柜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望着李延治。

但是同刚刚的包浩宇遭遇一样的是,待众人看清里面色子的点数,如佟掌柜预料中的悲天怆地不同,而是一片欢呼雀跃,亢奋激昂。

这种状态,不要说他这种浸淫赌坊几十年的老油条,便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些人赢了!

佟掌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不敢置信地低头望去。

由于太过震惊,动作太猛,差点闪到脖子。

一一二!

竟然是一一二!

佟掌柜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色子点数。当时的神情只怕比大白天见了鬼,好不了多少。

本来是一一二,但他给改成了五五六的,为何现在又成了一一二?!

佟掌柜难以理解,这件事给他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在人前都忘记了收敛表情。

当赌场四周的人对他指指点点,起哄让他赶紧付钱的时候,佟掌柜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付钱的过程中,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自己右手的食指——二十年了,自己从来没有出过错,为何今日会如此?!

望着又输出了几百万两银子,佟掌柜的赌徒心理也发作——必须要赢回来!刚刚……只是失误!

佟掌柜在心里给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

望了望从始至终一直气定神闲的李延治,佟掌柜咬了咬牙,必须赢回来!

于是有了第九局。

佟掌柜有着绝对的自信,不,有着绝对的执念和必须不能输的理由——再输下去把赌坊卖十次都不够填债的了。

这个责任他负不起。

所以佟掌柜知道,这次自己必须要赢。

但是当他使出看家本领,确保自己会赢的时候,揭开蛊子看清色子点数的那一刻,那种巨大的震惊和反差,直让他觉得怀疑人生。

那一瞬间,他感觉可能自己的眼神可能因为经年累月在晚上赌博而出了些问题,否则又怎么解释这局依旧是他输了?!

“来,快付钱,快开下一局!”

……

甚至脑子还有些混混沌沌,未能从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的佟掌柜,在一种赌徒的吆喝下,开始了第十次摇色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上一局又输了?!我明明改了点数的!

佟掌柜不愧是纵横赌场几十年,当色子碰着蛊子,发出那一声声熟悉无比、往常也让他心醉不已的清脆之声时,佟掌柜的神智总算清醒了许多。

虽然心中有着巨大的震撼和难以相信,但依旧快速地稳定下心神来,应对第十局。

闶阆闶阆!……

色子碰撞的清脆之声不停响起,佟掌柜调动所有的耳力、全神贯注地来倾听。

“砰”的一声,蛊子落地。佟掌柜确定里面是三个六,大!

而这时一直气定神闲的李延治,眼角、嘴角似有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望着再不复先前那般从容镇定大气的佟掌柜,轻飘飘的一句:“小。”

“我也买小!”

“我也是!”

“一样!”

……

顿时早已沸腾的赌客慌忙不迭地一窝蜂地跟随着李延治押小。

第五十二章 当头棒喝

“我也买小!”

“我也是!”

“一样!”

……

顿时早已沸腾的赌客慌忙不迭地一窝蜂地跟随着李延治押小。

多年的职业赌徒生涯,早已让佟掌柜养成了无论多好多烂的牌都不会将心情表现在脸上的习惯,所以此时此刻,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实际上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这帮人输定了!把你们吃进去的统统吐出来吧!

不觉间佟掌柜的淡定从容自信又恢复了些许,如一簇小火苗一般,开始变大增强。

怀着必赢的信心,佟掌柜揭开了蛊子。

当看清了色子的点数时,顿时只感觉如同寒冬腊月里一盆冰凉无比的水,“轰”地一下浇在了头上。

顿时原本升腾起来的自信小火苗,被浇灭得干干净净。

这已经到了一千多万两的赌局。

想着这如山的赌债,佟掌柜差点一个踉跄后退好几步。

幸好这时一个眼疾手快的小厮在关键时刻托了他一把,让他总算没有当场丢人。

一千多万两!我竟然输了一千多万两了!

这如山的债务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虽说今晚之事是城主府长老的公子包浩宇主使,但佟掌柜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么多的债务,打死包浩宇都不会认的。

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面上竭力保持着镇定,但佟掌柜的内心已经慌了。他上有老下有小,若真背上这一千多万两的债,那定然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不行,必须赢回来!胜负就在一局之间。赢则生,不赢就是死!

佟掌柜真心发了狠。

同其他的赌徒在输得倾家荡产的时候,脑海中疯狂而又孤注一掷的想法,如出一辙。

于是有了第十一局。

结果依旧是输,输得一直稳如泰山一般的包浩宇都不淡定了,赶紧撕扯开众人,来到了赌桌旁。

事后,包浩宇当真是无比庆幸自己这英明睿智无比的举动。

若是再仅仅晚一步,只怕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

只见在包浩宇赶到的时候,那已经深陷淖泥中的佟掌柜,竟然不知死活地要开第十二局。

我的乖乖!

这可吓坏了包浩宇。

到现在都已经三千多万两了,十几年还不完了。再翻一倍,六千多万两,这辈子只怕都要在负债中度日了!

砰!

说时迟那时快,包浩宇眼疾手快,身形敏捷如猿猴,身体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先是一下将仍旧挡在自己身前的四五个人一把给撂到一边,在这几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砰”地一声一跃而起跳到了赌桌上。

终于在佟掌柜第十二次拿起蛊子之前,将那蛊子一巴掌打到了地上。

赌场也讲究落子无悔,只不过这个“子”并非棋子,而是色子,只要举起蛊子,那边代表无论如何第十二局也必须要赌下去。

天知道包浩宇此时此刻心里有多庆幸,这一巴掌啊,若非这一巴掌,直接将负债六千多万两!

“哪个王八蛋敢在赌桌上撒野?!”

这个时候,身心已经完全陷入赌博之中的佟掌柜,眼见即将举起的蛊子被人打飞,顿时怒不可遏地怒吼一声。

这是一个普通的蛊子吗?当然不是!这是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更是关乎到自己全家老少的一局!谁敢这么不长眼破坏这桌赌局!

心中这样想着,佟掌柜虚白的皮肤因为无法遏制的愤怒,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一双眼睛如要冒火一般,凶狠地盯着跳在赌桌上的包浩宇。

从未被人用这样凶恶眼神盯着过的包浩宇,在这一瞬间神色变得有过一丝慌张。

但是转瞬便被心头那巨大的、比佟掌柜还要更胜几分的怒火所取代,朝着佟掌柜保养得当的脸,上去就是狠狠几巴掌。

啪!啪!啪!……

清脆无比的耳光声,顿时在赌坊中响起。

“谁在这捣乱,大爷赢钱正爽呢!”

“赌坊没人管吗,有人捣乱不知道拉下去扔出去吗!”

“他奶奶的,把这捣乱的打出去,妨碍大爷赢钱!”

……

而包浩宇在做这个举动的同时,赢钱赢得双眼通红、亢奋无比的赌客们顿时炸开了锅,看向包浩宇的眼神极度不友善,就仿佛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仇人一般!

任是谁阻碍了别人的生财之路,只怕都会被人用这种眼神瞪。

“你们这些混账,看看老子是谁!”眼看众人便要群起而攻之,知道事情不妙的包浩宇,忽然间大喝一声。

一个人的音量,竟然差点盖过几十、甚至足有上百的赌客的声音。

果然,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

神情亢奋的众人这才看清,原来跳到桌上之人,竟然是城主府长老家的大公子。

顿时那是骂爹骂娘,甚至要上来动手痛殴包浩宇一顿的人,噤若寒蝉。

心里虽然恼怒包浩宇搅了他们赌局,但毕竟是城主府有钱有势的人,他们还真不敢惹。

“浩……浩宇少爷!”

这个时候,神智总算恢复正常的佟掌柜,也终于认出了包浩宇,又是惊慌、又是害怕地大叫一声。

想清楚了自己刚刚在干什么,佟掌柜立时后怕不已,额头的冷汗也滚滚落下。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半分什么淡定从容自信。

佟掌柜的后怕,并非是他刚刚用如此凶恶的眼神瞪着包浩宇,而是他差点竟要开始第十二场赌局!

我的天呐!要第十二场再同前面的十一场一样,岂不是要六千多万?!

仅仅只是这样一想,顿时佟掌柜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双腿发软,“噗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包浩宇恶狠狠地转头望向今天的罪魁祸首——李延治。

只见此时后者气定神闲,身前除了自己送给他的那四盘子白花花的一万两白银外,还有厚厚一摞的银票。

望着这些银票,包浩宇心都在滴血。

“浩宇兄这是何故?我正赌在兴头上,为何平白无故打断?何时赌场有了这规矩,我竟然不知道。”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李延治目光沉沉地望着包浩宇,问道。

第五十三章 犯众怒

“浩宇兄这是何故?我正赌在兴头上,为何平白无故打断?何时赌场有了这规矩,我竟然不知道。”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李延治目光沉沉地望着包浩宇,问道。

一句普普通通的话,没有疾言厉色,只是用着最平常普通的语气,却是一下直指问题的核心,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是,赌场开门迎客赌钱,即便是城主府的公子,也没有不让我们赌博的道理!”一个虬髯大汉愤愤不平地道。

“就是,包公子快请下去,我们正玩的乐呵,莫要打断。”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微微有些不悦地道。

“俗话说赌场无父子,我们正赢钱赢得尽兴,若被包公子这一打断,接下来输了,这笔账算谁的?!”一个本来输得倾家荡产,但是自从跟了李延治这几局,非但赢回了赌本,还赚得不少的老头,不满地嘟囔道。

……

赌场讲究规矩,更讲究“气运”,鸿运当头一直赢,这个时候最忌讳被人打断,就相当于“气运”被打断,接下来十有八九都是输。

这些人都是常年混迹于赌场中的,对这些事尤其在乎,所以包浩宇这一举动,无疑既坏了规矩,又犯了众怒。

众人一开始虽迫于他城主府长老儿子的身份,对他颇有忍耐,但是被李延治那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把心中的火气勾了起来。

于是纷纷指责包浩宇。

顿时包浩宇白皙英俊的面庞,涨成了猪肝色。

百口莫辩。

这家赌场有着他不少的股份,赌场的规矩他自然的门儿清。易地而处,他若是赢在兴头上被人打断,定然饶不过那打断之人。

刚刚一时大惊失色,竟犯了这忌讳。

“快下去吧!”

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声,顿时大家群起而轰之。

包浩宇身为堂堂城主府长老家的公子,走到哪里都是被人簇拥、恭维,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于是本就涨成猪肝色的英俊脸庞,顿时又黑了一个度。

讪讪地从桌上下来,包浩宇疾言厉色地望了颓然坐在椅子上、好像没事人一样的佟掌柜。

顿时佟掌柜一个机灵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倒并非是包浩宇的这个眼色到底有多吓人,而是这一下让他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刚刚因为心神受到的震撼实在太大,他的脑子有过一段时间的短路,包浩宇的这个眼神正好适时提醒了他。

“开始吧,佟掌柜!”

这个时候,不少人望着佟掌柜道。

钱,他们还没赢够呢。

跟着这个少年押注,准没错儿。

不少人在心中这样想着的时候,纷纷把自己手中的好酒好菜,屁颠颠地奉到李延治身前,好让这个少年,不,财神爷,吃饱喝足,继续带着他们赢钱。

这待遇,与刚刚被轰下台的包浩宇,天差地别。

随着越来越多让佟掌柜继续开赌的声音,佟掌柜的脸色渐渐变得黑了——开什么玩笑,还赌?会死人的!

于是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脸上还竭力带着一缕极有亲和力的笑容,憋了半天,佟掌柜终于开口道:“不赌了,今晚万隆赌场停业。”

顿时人群“轰”的一声炸响了。

“怎么回事,赌场还有关门歇业的说法?”

“怎么万隆赌坊只准往常赢我们钱,现在我们赢了一些,就要关门,不让我们赌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

话说的一句比一句难听,火气也一句比一句冲。

佟掌柜脸红脖子粗,若他也是一名赌客,面对这样的事情,只怕说出来的话,会比眼前这些人更犀利。

但现在已经输了三千多万两,打死他都不可能接下去再赌了。

于是咳了一声,用比周围人更高的声音、几乎是吼着说的:“我们赌坊都已经输了三千多万两银子了,各位仁兄还要怎样?!”

别说,这一嗓子还挺有效,顿时吵闹的人群安静了一丝。

佟掌柜的脸几乎快要滴出了血,指着一名名赌客一一道:“像这位小哥,今天已经连赢三千二百万两,像你张老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跟注之前,你已经输了一千两,但这三四把跟下来,把一千两赚回来了不说,还又赢了一两千;还有你屠老四,这一晚上你只怕百八十万两都赚到了吧;郑老才……”

佟掌柜一个个指名道姓,刚刚那样混乱的情况下,他的精神也绝大部分集中在李延治身上,竟然对这些人赢多少输多少,了如指掌,当真也是个人才。

被指之人没有说话,更没有生气,相反还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赢钱实在是太多了,美的。

说了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点了二三十个人后,佟掌柜终于丧着一张脸,颇有些灰心丧气、哀求的模样,“我说各位,都赢了这么多了,见好就收不行吗?再者说了,你们即便还想再继续赢,我这赌坊也没这么多钱了啊……都输了三千多万两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十几辈子倾家荡产都还不完了,你们还要我怎样……”

佟掌柜当了这么多年掌柜,混迹赌场这么多年,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一番可怜兮兮、声泪俱下的诉说,着实让不少赌客心中无法继续赢钱的火气消散了。

“算了,够本了,走了。”

“对,赢了不少了,回家给婆娘扯两尺布,省的她老骂我。”

“赌场已经倾家荡产了,再赢他们也拿不出钱了,有这时间,不如去别处玩两把。”

……

人群中嘀咕声、自言自语声、相互诉说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赌客们也不再闹事,纷纷走了。

见此,佟掌柜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却是有些警惕地望了望李延治这边——

刚刚李延治短短一席话,便能煽动得众人群情激愤,佟掌柜看得出,这少年的口才,可绝对不在他之下。

现在他虽然暂时将众人说服,让他们离开,谁知道这少年会不会再扇风点火说出点什么让事情急转直下的话来。

不过让佟掌柜又松了一口气的是,李延治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都没有开口说话。

包今天望了一眼李延治,只是坐在旁边,也没有开口说话。

李延治又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刚刚一名赌客从旁边的玉膳坊刚点的清蒸鲈鱼,好整以暇地吃着喝着。

今晚上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赢钱,而是为了问出谁在背后指使这件事。三千多万两银子,已经够让包浩宇说出幕后之人了。

所以李延治自然没有必要阻止赌客们离开。

戏唱够了,该开始正场了。

第五十四章 真相

今晚上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赢钱,而是为了问出谁在背后指使这件事。三千多万两银子,已经够让包浩宇说出幕后之人了。

所以李延治自然没有必要阻止赌客们离开。

戏唱够了,该开始正场了。

当偌大的赌坊里,空前地安静了下来,在场的除了包浩宇和佟掌柜外,连其余的下人都被打发得干干净净的时候,李延治看了一眼银票之后,又看了一眼包今天。

包今天立马会意。

“包浩宇,你的钱不少啊,随随便便三千多万两都能拿得出来。”包今天说话了。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包今天的这句话,显然就是包浩宇的七寸。

听到这句话后,包浩宇顿时面色如土,从容镇定大气哪还见得一分,说话都有些结巴:“少城主……我……这……刚好跟几个朋友……借,借的!”

包浩宇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他知道包今天想要将事情从挪用城主府公款上引,这事可是件大事,轻则免除家族事物,重则家规处置——重打二百闷棍,将姓名从族谱中移除,彻底赶出城主府!

这样重大的罪过,包浩宇是绝不敢承担的,更何况还极有可能连累到父亲。父亲一向与城主不睦,对方绝对会趁机打压,兴许会让父亲也同自己一起,被赶出家族。

所以除非证据实打实摆在面前,否则的话包浩宇无论如何都是打死不认的。

“哦?是嘛?”包浩宇的回答显然在包今天的意料之中,没有出现丝毫惊讶之色,只是玩味地道:“包浩宇,如果我将今日之事告诉我父亲,他一番彻查之下不会发现少了三千多万两银子?你以为凭着你的矢口否认会有作用?”

噗通!

这次轮到包浩宇一下瘫坐在地上。

虽还未到证据摆在面前,但只要对方稍加去查,他挪用公中的银子的事,便跑不掉。

包浩宇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佟掌柜,暗恨自己怎就如此信任他,以至于让自己背了这么一个大锅!

佟掌柜心虚无比,赶紧避开了包浩宇的目光。自己独自呆在一个角落,莫名地发呆。

他现在简直开始怀疑人生了——从来没输过的他,为何今日就输的这么惨?自己的手指怎就不灵了?

这个问题他想不通。若说对方出千的技艺比他高,佟掌柜是万万不能信的。毕竟对方的年岁摆在那里,即便从出生开始练起,也不可能练成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千的手段!

所以佟掌柜疑惑的很。

“少城主,饶命!”这个时候,再也无可抵赖的包浩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交加地哀求道。

包今天不为所动,望着这位见了棺材才落泪的族兄摇了摇头,道:“包浩宇你难道看不出今日是否能饶你命,决定权并不在我身上,而在我们老大身上吗?这个时候你来求我,不显得太蠢笨了?”

“李兄,李兄,饶命!”反应过来的包浩宇再次涕泪交加地跪到李延治面前,哀求道。

虽然他一向很骄傲,好面子,但是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在真正大的损失面前,这些统统是可以抛弃的。

而被赶出城主府,从此从府上除名,这在他眼里是天大的损失。

只要能免除这样的灾祸,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浩宇兄请起,”李延治笑容满面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包浩宇,这笑容很温和,温和得让他不知所以。

不知为何,心头竟升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浩宇兄只要告诉我,今日之事你是受谁指使,那今晚上的一切我们都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也不会被族里除名。”李延治笑着道。

“什……什么主使的?!”包浩宇忽然间一个哆嗦,仿佛被烫了蹄子的猫一般,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了一步。

说话的同时,脸上的表情竭力表现着真诚,似乎在证明他说的都是实话。不过眼睛却再不敢与李延治对视。

他很怕这少年的这双眼睛,如鹰一般锐利,似乎能穿透人心。

看到包浩宇这副表情,李延治再次笑了。

笑容很俊朗,很好看,即便是身为男人的包浩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长得确实不错。不过这个笑容在他的眼里却让他感觉脊背生寒。

“没有主使你为何无缘无故让我来你赌坊?生怕我不来,还特意陷害包今天,让他输了二百根金条还签了那样的文书?我自认我的脸面可值不了那么多钱。”李延治说的慢条斯理,包浩宇却听得遍体生寒。甚至身体都不由自主开始颤抖起来。他没想到这么短短的功夫,少年竟然将这些事情想得如此通彻。

“李……李兄你误会了,我……我只是想结交一下你而已……”包浩宇干巴巴地说道。

“既然浩宇兄不愿坦诚相待,那多留也没意义,大包子收拾银票我们走。”

“好勒!”

两人一说一答间已麻利无比地将桌上的银锭子和厚厚的银票子收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

包浩宇眼睁睁地望着二人的背影,不知不觉间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浑身仿佛刚洗了一个冷水澡,衣服都湿透了。

“我,我说!两位留步!”

眼看李延治和包今天即将踏出门槛,包浩宇再也忍不住,惊慌失措地开口道:“我……我就是太嫉妒少城主,故意想出这个办法,让他丢脸的同时,也让他的朋友没有好果子吃!”

包浩宇咬着牙道。

“包浩宇,等着跟你爹一起被赶出城主府吧。”包今天眉头一皱,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不要,不要走!我求你们了!我说,我真的说!不要走!”

看着二人在也没有停留之意,这仿佛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人惊慌失措,再也忍受不住,发了疯一般朝门外跑去,欲要阻拦住李延治和包今天。

等赶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两人正站在门口面对着他。

“浩宇兄,说吧。”李延治好整以暇地道。

包浩宇这才知道刚刚两人是在跟自己玩心理战术。

不过现如今这种情况下,自己天大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上,没办法,必须实话实说了。

刚刚他本来还想再顽抗一番,但显然这名叫李延治的少年早已经将事情想了个通透,压根不信他的说辞。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

“是……是刘师兄的朋友王师兄告诉我,让我今晚设计你输钱,最后把花街柳巷的那棺材铺输给我。这便是我今晚上的目的。”包浩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包今天的眼睛顿时亮了——竟然跟老大猜测的丝毫不差!老大厉害!

“刘师兄?他长什么样?”李延治抓住最重要的一点,开口问道。

第五十五章 一石三鸟

包今天的眼睛顿时亮了——竟然跟老大猜测的丝毫不差!老大厉害!

“刘师兄?他长什么样?”李延治抓住最重要的一点,开口问道。

心中忽然有了某种猜测。

“刘师兄他是仙道宗门云隐门的外门弟子,本是我少时玩到大的朋友,后来因为可以修仙,而被选中入了云隐门。”包浩宇不敢含糊,赶紧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统统说了出来,当说到“云隐门”的时候,眼神之中是难掩的崇敬与羡慕之色。

接下来,包浩宇把刘师兄的相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延治。

连延治沉默片刻。

面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平静,但心里却如滔天骇浪。

包浩宇口中的刘师兄,竟然与李延治在绵山遇到残害同门、并被他杀掉的刘师兄,是同一个人!

他只猜到了有一股子势力对他莫名其妙地得到的棺材铺极感兴趣,包浩宇正是受这股势力的指使。

却万万没想到这股势力竟然还跟云隐门有着莫大的牵扯!

他们要这棺材铺做什么?是否跟妖族有关?

李延治心中冒起了惊天的猜测。

只是有一点他怎么都想不通,那就是刘师兄和他的朋友们,甚至所勾连的妖族,如果对棺材铺感兴趣,为何不直接杀掉棺材铺的前老板——张有道,或者现老板——我,直接霸占,这样岂不是更省事?

何苦多此一举,又让人设计包今天,又让人设计我,非让我把棺材铺输出去不可?

讲不通,这点讲不通……

李延治的大脑在快速转动,但这个疑惑,却是怎么都想不通。

不过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棺材铺肯定有着古怪。

李延治的心思一亮,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先去棺材铺里瞧瞧,或许能能瞧出些端倪。

对这个烫手的山芋,李延治真是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那老色鬼张有道就迷了什么心窍,包浩轩当日要买,他偏不卖,非要送给他。

现在倒好,有修仙者的势力介入,对这个棺材铺虎视眈眈,弄不好还有妖族的人介入其中。真是搞不好便会要了小命啊……

要不,卖给这包浩宇,一了百了省的惹麻烦?

李延治的心里再这瞬间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转瞬之后便打消掉了——既然事情牵涉到云隐门,关乎于秦瑜和玄阳子,他又怎能莫名其妙地就将棺材铺拱手送人?至少要了解一下他们的意图和目的。

玄阳子想要给云隐门锄奸,但这所谓的“奸”只怕与妖族还有所关联。这个关联似乎与棺材铺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无论从帮秦瑜和玄阳子的角度,还是出于修仙者抵御妖族守护人族的使命考虑,这个棺材铺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送人。

至于那帮人是否会对李延治不利,直接将其杀掉夺得棺材铺,这点李延治倒是并不担心——若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只怕对方早就做了,不会出今晚上这一招了。

短短的片刻,将所有的事情分析了个透彻,李延治便拉着包今天离开了。

“李兄,少城主,那今晚上的事……”身后传来包浩宇着急忐忑无比的声音。

生怕自己冒着彻底得罪了修仙者的风险,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后,李延治和包今天仍旧不守信用,将他挪用公款之事告发。

“放心,今晚之事我不会告诉我爹,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片刻之后,包今天总算给包浩宇一颗定心丸。

“兄台,敢问你为何能够一直赢我?”这个时候,已从万隆赌坊里跑出来的佟掌柜,问出了今晚上最大的疑惑。

若是这个疑惑解答不了,他恐怕今生都睡不了安稳觉了。

李延治转过头来,这才想起今晚上在赌坊里还落了一件事没做完。

当然并非是给佟掌柜解惑,而是内庭之中那一直被绑着的包浩轩。

虽然对方从始至终嘴巴一直被嘟着,没能成功报信。但李延治现在已经是炼气期七层的修为,听力早已非常人能比。早在进赌坊之前,便已经将包浩宇和包浩轩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想不到这个看着玩世不恭、让人生不出好感的花花二少,竟然还有如此磊落一面,着实让人有着一丝佩服。

所以,就在佟掌柜眼巴巴地望着李延治,以为对方要跟他答疑解惑而激动不已的时候,只见李延治从怀里忽然掏出了一柄三寸长短的小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飞射而去。

佟掌柜疑惑不解。

包浩宇却是面色大变。再顾不得其他,朝着后院疯狂跑去。

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让他很不省心,甚至两人为了在父亲面前争宠经常竞争,但是在包浩宇的心中,对这个弟弟还是十分有感情的。

李延治的飞刀,不偏不倚,直接朝着厅堂飞去,若包浩宇所料没错,正是冲着自己的弟弟包浩轩去的!

不明白,也顾不得明白,为何李延治突然好端端地要杀自己的弟弟,要知道,他在事前可是极力反对自己用这种阴损的招数对待他们的。

“浩轩!”大惊失色跑到后堂去的包浩宇大叫一声,心急如焚地朝房间内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本以为会是极为血腥的场面,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自己的弟弟绳子不偏不倚地被割断了……

原来并不是要要了浩轩的命,而是用这种方式表示承了浩轩的这份人情……

包浩宇总算明白过来,转头朝赌坊门口望去,那里已经空空如也,李延治早已经走了。

“哥,你……你刚刚想杀我?”不知道事情前因始末的包浩轩,此时错愕喃喃地问道。

刚刚他看到一柄飞刀朝着他直直地就飞了过来,本来以为小命不保,却没想到飞刀只是恰恰斩到他的绳子上,让他侥幸脱过一劫。

难道大哥要杀我灭口?不应该吧,他下不去手的啊……

这是此时包浩轩心中的想法。

包浩宇一脸无奈。

片刻之后,耐心地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包浩轩。

包浩轩惊愕连连,震惊不已。

看来之后我们这一支再也不能跟城主作对了啊……

包浩宇在心里想着。

毕竟,包今天虽答应不将今晚之事说出去,但这好比悬在脑袋上的利刃,包浩宇及其父亲大长老这一支,却是再也不敢跟城主作对了,谁都没有勇气拿着被家族除名的风险来做事。

这个道理包浩宇懂得,身为城主府少城主的包今天更是懂得。

所以此时此刻包今天对李延治今日所作所为只能用佩服得五体投地来形容。

一眼拆穿了包浩宇的阴谋不说,还将对方输得倾家荡产,更甚至是为自己的父亲消灭了一个厉害的对手。

简直是一石三鸟!

“这些银票便交给你处置了。”当两人来到棺材铺的门口时,李延治将怀中的银票统统放到了包今天的手里。

第五十六章 一无所获

“这些银票便交给你处置了。”当两人来到棺材铺的门口时,李延治将怀中的银票统统放到了包今天的手里。

包今天自然知道李延治这是何意,是在帮他彻底收服大长老一支,至于具体如何操作,就看他自己的手段了。

包今天没有推辞,收了下来。

知道好兄弟之间,过多的话,过多的客套,都没必要。真正的情谊,是放在心里的。

三千多万两银票,一摆手就这样轻易送人,若放在以前,李延治是断然不会如此大方的。不过现在有着玄阳子的二十根金条打底,李延治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十足十的富豪了,这个魄力还是有的。

所以出手也是毫不犹豫,况且能帮到包今天,他也心中欢喜。

“天才哥,我们就看看这棺材铺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吧。”揣好银票后,包今天望着“棺材铺”的匾额,摩拳擦掌。

******

“什么?!计划失败了?!”漆黑的深夜里,鬼王站在客厅一角处,发出了一声怒吼声。

他的旁边,是匍匐跪在地上的鬼骨头。

“是……失败了。”鬼骨头的头低得更低了,心内充满着浓浓的自责与愤怒。

跟在鬼王身边这几十年,只要是鬼王吩咐下来的事,他从来没有办不好的。但今天却出了一个意外,鬼骨头难以接受这种意外。所以此刻他恨得牙都痒痒。

“你知到我所要做的大计。”鬼王冷冷地望着鬼骨头,明明是反问的话语,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是。”鬼骨头老实回答道。

“你知道棺材铺对我的大计至关重要的作用。”鬼王再度用同样的语气说着。

“是。”鬼骨头道。

“那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一定要将棺材铺给我拿到手!”说到最后,鬼王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鬼骨头知道,这是鬼王盛怒之时的表现,于是赶紧回答道:“是。”

鬼王转身离去。

剩下鬼骨头一个人怨毒无比地盯着地面。

怨恨的对象自然并非鬼王,而是李延治。正是因为他,才让鬼骨头生平第一次办砸了鬼王交代的事情。

让他这个“得力干将”的名头第一次有了污点。

这个鬼骨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因此在此刻发誓——一旦棺材铺的事完结,定然要将那个叫李延治的小子碎尸万段,方解心头只恨!

片刻之后,鬼骨头站起身来,朝着门外听候差遣的鬼差吩咐道:“传令下去,杀掉王万友,伪装成个意外。另外,让鬼魅进来。”

“是。”鬼差领命。

鬼差穿着的是同样的黑衣黑袍,头上戴着鬼头面具。

王万友,自然便是包浩宇口中的王师兄。

虽然并不确定那名叫李延治的小子会察觉到他们的真实意图,进而揪出王师兄的存在,但鬼骨头知道他们的“大计”关乎的事情太过重大,不能出现一丝小小的纰漏,所以无论知道与否,王万友都必须要死。

他们,冒不起这样的风险。

片刻之后,一个同样身着黑衣黑袍、犹如鬼魅的身影,如一阵风一般,飘到了鬼骨头的身旁。

夜风阵阵,寒冷刺骨,透过屋中透出来的摇曳烛光,看得出两人正在秘密商谈着什么。

*******

太虚城,花街柳巷。

这不愧是城中的一条不眠街,即便已是深夜寅时,依旧华灯高照,丝竹乐器、莺歌燕舞之音,源源不绝。充斥着一股享乐、*与调笑的气息。

在这灯红酒绿之下,在花街柳巷的最深处,一处小小的、名叫“棺材铺”的门面中,正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砰砰咚咚,好似遭贼一般的响动。

与整个花街柳巷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天才哥,你找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没有?”满头大汗的包今天问道。

“你找到了没有?”李延治不答反问。

接下来,两人片刻的沉默,似乎都在跟对方说,自己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找到……

一个仅仅只有十几平方的小铺面,李延治和包今天两人在里面敲敲打打、翻东翻西,整整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耗子洞找到了三个,压桌底的朱砂包发现了两个,还有一只被耗子拖进洞中的用来画符箓的狼毫笔……

这便是两人所找到的所有东西。

铺面中每一块地砖、每一寸墙面,都被两人敲了个遍,生怕有什么暗道、密格之类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两个人不服劲,又展开地毯式搜索,整整又搜了一个时辰,此时东方的天际已泛起了鱼肚白,原本漆黑的天空渐渐明亮了一丝,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天才哥,他们是不是搞错了?这明明就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铺子而已。”已经累成死狗状的包今天,斜倚在一张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对于这个结论,李延治绝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他甚至还生怕有什么遗漏,特意用天眼通仔仔细细观察过一番,结果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就是一间普通的铺面而已,为什么云隐门的修真者,都会对这个感兴趣?”

半晌后,也累够呛的李延治似是喃喃自语,有似是在反问道。

这个问题李延治想不通,包今天更想不通。

一时之间,小小的棺材铺中没人说话,只有两个人喘气的声音。

包今天的累是真的累,赌博赌了一整天,在这个小小的铺子中又折腾了一整夜,真的有些乏了。

李延治的累,主要是心累,就是想不通这帮人的目的。

秦瑜和玄阳子还是没有给我回音讯,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怎样了?

李延治大脑快速旋转着想道。

与此同时拿起了一直揣在怀里的传音符箓。将王万友和刘师兄以及棺材铺的事,原原本本地留言给了两人,并嘱咐让他们去查一下这个叫王万友的人。

做完了这一切,两个人继续坐在椅子上发呆。

黎明之时,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安静了下来,即便周遭那些青楼妓馆的歌妓和狎客们也进入了梦乡之中。

只有天地间那“呼呼”的东北风在肆虐着。

四周如此安静,所以周围的一切动静,都显得格外清晰。

就像现在李延治和包今天听到的门外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只听声音,便感觉来人极为虚弱,所以当此人“噗通”一声倒在棺材铺的门口时,李延治和包今天顿时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起身朝门口赶去。

第五十七章 柳梅儿

只听声音,便感觉来人极为虚弱,所以当此人“噗通”一声倒在棺材铺的门口时,李延治和包今天顿时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起身朝门口赶去。

当看到那倒在地上的虚弱身影时,包今天顿时眼睛一亮,一股惊艳的表情,自胖胖的脸庞上绽放开来。

倒在地上的是一名少女,风姿绰约,容貌倾城,即便是穿着粗布麻衣,都难掩其绝世的姿容。

所以当包今天在看到少女的脸庞的时候,下意识地感到经验,顿时一股浓浓的怜香惜玉之情泛滥,大步走上前去,便要搀扶起少女。

如今已经入了冬,加之是黎明十分一天中极冷的时刻,少女只穿着一件淡薄的旧衣,身子哪里能受得了,是会冻出病的。

不过刚走了一步,包今天便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

这只手力气极大,一抓之下,包今天整个身体竟都对抗不了,生生将那要迈出的一步又退了回来。

包今天转头不解地望向李延治。

没错,这只手正是李延治的手。

只见此刻的他一张俊朗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地上被冻得原本白皙如雪的肌肤都渐渐发紫的可怜少女。

面对包今天不解的目光,李延治直接投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看我的。

这下,包今天更不解了。在他的印象中,天才哥一直是一个十分善良的有为年轻好少年,要不然的话当日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一起去妖王墓对付妖王尸蛹和赵元启了。

但是为何今日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女,反倒少了这样一丝良善之心?

难道说这少女有什么问题?

忽然间,包今天的脑海中有着一丝明悟。

对,这是唯一的解释。

包今天心里如此想道,可是仔细朝少女看去,冻得已经入鱼肉一般发白的皮肤,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啊,反倒是看着让人觉得十分可怜。

不过包今天看不出问题,可不代表李延治看不出。

早在看到这个少女的第一眼,李延治便感觉到其体内生机绵绵,压根不像是饥寒交迫快要被生生冻死之人。

联想到因为棺材铺的事,接连发生的一系列阴谋,李延治心中很怀疑这个少女是别有目的。

所以李延治慢悠悠地走到了少女身旁。

正在装昏迷中的少女,顿时心中一喜,知道鱼儿快要上钩了。

她虽有修为,但是为了让自己晕倒的状态更加逼真,当真是一点元气都没有用上,实打实地在用生命在演戏。所以此刻她真的快要冻僵了,急需有人来赶紧将她抬进屋里暖和一下。

“这里冻死了个人,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把尸体抬走吧。”却哪知,走到跟前的李延治竟轻飘飘来了这样一句话。

少女顿时一阵气结,心里大骂——你瞎呀,老娘明明还有气,怎么就成尸体了?!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有气儿,快要冻成冰棍儿的少女“*”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道:“救……救命……”

“天才哥,她还活着呢。”看着少女的可怜模样,即便猜出了李延治的意图,包今天仍旧有丝不忍地道。

万一,万一是好人,是个可怜人呢。

“呀,竟然没死!”李延治的眸子中闪过一缕狡黠的神色,不过说出的话语中却带着一缕惊讶。

老娘当然还没死!

少女在心里腹诽一句,心道这下总算该救我了吧。

却万万没想到,李延治又来了一句:“我看她这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省得到时候人死了我们说理都说不清。”

说话间,李延治已经准备转身回棺材铺了。

少女在心里又急又怒——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快死了,老娘明明只是冻得虚弱了,只要进了屋里烤烤火就能暖和过来!

“救……救我……让我到屋里暖和一下吧……”强压着怒火,少女虚弱无比地说道。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到快死的地步,声音、力量比之前要强了些许。

李延治驻足停了下来,转身望向躺在地上的少女。虽然面上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但眼角眉梢已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就在少女以为李延治这下总不能见死不救,应该把她扶起来到棺材铺中坐下来的时候,忽然只听到“砰”的一个声音。

竟是棺材铺的门被一下子关上的声音。

那小子竟然直接连话都没说,便回屋里去了!

少女柳梅儿:……

不救人?!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明白过来的柳梅儿顿时心中大怒,从来不知道这世上已经人心不古到这份儿上了,冰天雪地连进个门暖和暖和都这么难……

说好的民风淳朴呢?

柳梅儿欲哭无泪。

觉得李延治简直不是人,这么冷的天,自己这样一个貌美如花、孤苦无助、穿得又这么单薄的少女,怎么就狠得下心连管都不管?!

本以为万无一失定然能让对方放下戒备让她进屋的柳梅儿,心里想不明白。

“阿嚏!”

就在她在纠结犹豫到底是还在这里趴着演戏,等待着李延治那似乎并不存在的良心发现,还是慢慢“苏醒”起来,转头走掉的时候,柳梅儿忽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柳梅儿先是一愣,因为她自从修仙以来,已经有十几年未曾感冒过了,随即心头更是恼怒——

为了完成今日的任务,不惜将自己金玉之娇的身体弄得感冒了,费了这么大的代价,竟然还是没能让那小子放自己进门。

柳梅儿感到不能接受。

难道是我今天的装扮不好看?

柳梅儿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走吧,到僻静四下无人的地方走走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妆容的问题。

心中这样想着,柳梅儿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孤零零、落寞地沿着巷子走了。

小子,咱俩的仇算是结下了,你给我等着!

一边走,柳梅儿一边在心里恨恨地想着。与此同时快速地运转体内的元气,驱逐寒气。

“天才哥,你为什么不帮帮那个女孩?”一直趴在门缝中往外看的包今天,望着柳梅儿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因为她根本就不虚弱,相反还生机绵绵,比一个普通人都要旺盛得多。”李延治淡淡地回答道。

包今天投来不解的目光,李延治继续道:“她是一个修仙者。”

第五十八章 沐雪姑娘

“因为她根本就不虚弱,相反还生机绵绵,比一个普通人都要旺盛得多。”李延治淡淡地回答道。

包今天投来不解的目光,李延治继续道:“她是一个修仙者。”

“嘶!”包今天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可真没发现啊。

天已下起了小雪,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留下了一片薄薄的痕迹。

“你看她的脚步所过之处。”李延治又道。

这个时候,柳梅儿离着他们已经有二十几丈的距离,但包今天依旧看清楚了她的脚下,顿时惊愕莫名。

只见少女脚下的雪迹纷纷融化成水,留下了个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但很快又被天际飘下的大雪覆盖,彻底掩埋。

少女以为天衣无缝,但却被李延治和包今天看了个清清楚楚。

将雪迹直接融化成水,便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光着脚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包今天之前好歹修过仙,还曾是一名修炼天才过,立时认出这是修仙者在用体内元气驱寒的简易法术。

天才哥说的没错,真的是修仙者!

包今天心里惊讶无比,对李延治当真是更加佩服。

“天才哥,你怎么看出来的?”包今天心头疑惑。

李延治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意思是——用眼睛看出来的。

包今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我就没有看出来,老大真不愧是老大。

昨晚忙活了一夜,包今天疲累的很。

火炉炭盆床铺都是现成的,李延治跟包今天点火生了炉子后,包今天便呼呼地睡去。

李延治则坐在散发着浓浓温暖的炉旁,打坐修炼起来。

一个时辰后,当李延治体内的元气运行了几个周天后,浑身的疲劳一扫而空,精神无比。

咚咚咚!……

李延治正觉得腹中空空,准备出去给自己和包今天买点早点时,棺材铺的大门,被人轻柔地敲响了起来。

李延治笑了起来——若是棺材铺的前老板张有道知道有朝一日他的小小店铺,如今一日之间来的人,竟能抵得上往日他一年的客人量,不知会惊讶到何种地步。

要知道上次李延治前来,据说他是张有道一年来的第一个客人。可想而知,这门庭到底有多冷落。

今日倒好,来了一个又一个。

“吱呀”一声,铺门被李延治打开了。

还未来得及看清敲门之人,便已问道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正是女子的体香。

虽未见到对方的模样,但只从这体香便知,对方一定是个十足十的大美人。

“是店铺的新老板吗?”女子如黄莺一般清丽婉转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延治这下总算瞧清楚了眼前这人——着实是个大美人,妖娆丰满,鼻膩鹅黄,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花树堆雪,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是少有的绝色美人!

此时这个美人正笑盈盈,穿着一件红绸布裁成的棉裙,既成功将她妖娆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又给人一种柔弱无骨、惹人怜爱之态。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飘着飞雪的寒冬早晨,任是哪个男人见到了,在既惊又喜的同时,赶紧让这位登门拜访的美人,进屋里落座暖和。

“请问你是?”

不过这些“男人”中,并不包含李延治。见到这个绝色美人,他只是流露出了少许的惊艳之色后,神色便恢复正常。站在门口,对着美人问道,丝毫没有要邀请对方入屋的打算。

或许是错觉还是什么,美人如玉的容颜上,在这一瞬间似乎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不过转瞬之间,便恢复了正常。

“我是隔壁翠红楼的沐雪,想来贵掌柜这里买点东西。另外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既然以后我们都要做邻居,少不得相互照应,所以我特异拿了一些我亲自做的桂花糕和桃花酿,拿给贵掌柜尝尝,也算是邻里之间熟悉一番。”自称叫沐雪的姑娘,一番话说得客气的很,而且有意在拉拢着两人的关系。

若是换做一般人,这个时候早已经殷勤地请着沐雪姑娘进屋落座了。显然沐雪也是这样想的,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那双用同样的红绸布做的绣花鞋已微微抬了起来。

但是,她太天真了。

李延治哪里是一般人。

若无其事地斜倚在门框上,完美地阻挡住了沐雪姑娘想要踏进棺材铺的想法,李延治又一手将沐雪姑娘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嘴里还客气十分地道:“沐雪姑娘太客气了,那我就笑纳了哈。你看今日时间已经不早,改日我定当去府上拜访。”

而后只听“砰”的一声,棺材铺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沐雪:……

绝色倾城的沐雪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当下一刻明白自己吃了闭门羹的时候,一瞬间小脸气得煞白。

“阿嚏!”当差一点忍不住冲动破口大骂起来的时候,身受风寒的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而这短短的片刻,沐雪已经冷静了下来,心内虽然恼火,但嘴上却始终没有骂出来。

用一双美丽无比、但却怒火冲天的眼眸瞪视了一眼棺材铺的门框,仿佛那就是李延治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而后气呼呼转身走了。

心里把李延治的十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

“老娘昨晚上被你冻感冒了,今早晨穿这么少特意来诱惑你,还给你准备了精致的早点,你竟然让老娘就干站在门口,亏你有脸把老娘的早点拿进去!你还是不是个人,有没有良心!你记住,我们的梁子算是接下了!”

一边气呼呼地往翠红院走着,沐雪一边在心里恼恨无比地骂着,恨不得立即将李延治撕成八片。

“天才哥,人家给你带了好吃的,你为啥不让人家进屋做做?”这个时候,早在沐雪敲门的时候,变已经醒了过来的包今天爬了起来,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不解地问道。

“因为这个沐雪就是今早黎明时候,躺在棺材铺门前的那女孩。”李延治吃了一口桂花糕,淡淡地道。

倒不担心对方会在点心里防毒,要知道他可是从小背着《神草录》长大的,这天底下他闻不出的毒药,只怕还不存在。

“什么?!两个人是一个人?!”包今天不敢置信,道:“可是她们长得并不像,天才哥你是怎么认出的?”

“通过这个。”李延治狡黠地笑了起来,活像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说话间,掌心之中多了一个小巧精致、如鸽卵大小的铁盒。

第五十九章 房契

“什么?!两个人是一个人?!”包今天不敢置信,道:“可是她们长得并不像,天才哥你是怎么认出的?”

“通过这个。”李延治狡黠地笑了起来,活像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说话间,掌心之中多了一个小巧精致、如鸽卵大小的铁盒。

包今天有些惊讶地拿起了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顿时一阵若有若无、但却好闻无比的香气扑鼻而来。

“咦?这味道?”包今天心中一惊,继续道:“跟刚刚那沐雪姑娘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李延治点头。这是他独家研制的香料,名叫软萝香,只需一点沾到别人身上,便会长时间附着,无论是洗澡还是换衣服,短时间内都无法去掉这香味。

而且香味独特,旁人能够闻得到,但涂着软萝香之人,却丝毫不觉。

早在黎明时分,李延治便已经将软萝香撒了一些在那佯装晕倒在地的少女身上,本想着事后追踪一下她的行踪,看她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却没想到这少女并未走远,而是直接扯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去到了翠红楼。

然后便有了刚刚送食盒的一幕。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包今天打量着这再普通无比的棺材铺,疑惑不解地喃喃道。

“不知道,不过有一个目的很明显,那就是想先进到我们这屋里来。”又吃了一口桂花糕后,沉思之中的李延治,缓缓开口说道。

包今天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知道李延治的猜测没错——黎明时分的少女,和刚刚的沐雪姑娘,她们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进到棺材铺里来。

“我们昨天半夜才到的对吧?”包今天半晌之后,忽然冒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不过李延治却是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因为已经明白对方要说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

“她们既然这么想进来,为什么不在我们来之前,偷偷进来?”包今天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也正是李延治想不明白的地方。

忽然之间,脑中似乎有一道灵光闪过。

李延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忙从他一直背着的背篓里,拿出了一张随意放在角落里的纸团。

正是棺材铺的房契。

李延治记得,当日从老色鬼张有道那里接过房契的时候,曾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华闪过,没入他的掌心。

但是因为速度实在过快,李延治没有看得太清楚,只以为当时是眼花,没有当回事。

现在忽然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这张房契上。

对包浩宇、以及他所谓的王师兄,和王师兄背后的那些人,李延治有一点是一直想不通的。

那就是无论他们想要这间房子做什么,比诱拐李延治让他输掉房契,或者买下前房东张有道的房契,更简单的做法,便是直接强占棺材铺。

无论是杀掉房屋的主人,还是趁着房屋主人不在之际,偷偷跑进来做他们想做之事,这不是最简单的方法吗?

但明明有这么简单的道路他们不走,偏偏拐着弯地要把房契弄到手。

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压根没有能力进这房屋?或者说,要么他们自己成为棺材铺的主人——一如包浩宇、包浩轩他们做的事,又或者,必须要李延治的同意,才能进入这间铺子——一如刚刚黎明之时装晕倒在地上的女子,以及刚刚送来桂花糕和桃花酿的沐雪?

李延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想到事情的关键所在。

造成这一切的唯一可能,就在这房契之上。

所以当把这团皱巴巴、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已经发黄的纸张铺开的时候,李延治和包今天两双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它。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直到李延治和包今天看得头晕眼花,都没看出这房契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

“难道……我猜错了?”半晌后,李延治喃喃自语道。

“天才哥,也不一定,我们再看看要不。”包今天赶紧安慰道。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的想法也跟李延治差不多,只不过怕说出实话来,太伤人心。

毕竟包今天可记得天才哥有这怀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是笃定得很……

李延治有些丧气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中被他紧紧拽了一个小时的房契,慢慢从他的手头滑落。

他的大脑仍旧在快速思考,丝毫没有注意到房契正缓缓地落向他跟包今天生的炉子。

刚刚的一个时辰,他尝试了各种办法,无论是用天眼通,还是体内元气缓缓注入房契中,始终察觉不到半点异样。

这让李延治怎么都想不通。

这张房契就如同这间棺材铺一样,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行,再看看。”嘴上这样说着,李延治抬起原本抓着房契的右手,却发现手里空空如也。

低头四下看去,当看到正在火炉那明亮的火苗上飘荡的房契之时,神色先是一惊,而后忽然间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包今天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脸上的表情跟李延治如出一辙。

“找到了,找到了!”包今天兴奋无比。

李延治也是满脸笑容。

困扰了他们整整一个时辰的答案,总算找到了!

此时此刻,正在火焰上方的房契纸张,原本只需要一个眨眼的功夫,便会被烧得化为灰烬,但是现在足足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了,竟然依旧漂浮在火焰上空,丝毫没有被烧坏的痕迹!

这便是这张房契的不同之处!

李延治的右手闪电般打出,顿时将这房契从火焰上拾了起来。

李延治像捧着个宝贝一般看来看去——虽然依旧看不出什么来,但心里仍然欢喜。

看不出来不代表这张房契没有特异之处,刚刚的火烧不烂已经能说明了问题。

看来这张房契凭着我现在的道行还看不出其中玄妙,得找一个,不,或者三个高手来好好看看才是。

李延治脸上带着笑容想道。

早已经想好了能瞧出这房契端倪之人的人选。

“可惜我师父已经去世,否则的话他很有可能会看出点什么。”不知李延治心中所想的包今天,在高兴了一阵后,又叹了一口气道。

“没关系,我能找到人。”李延治笃定地道。

第六十章 找人帮忙

“可惜我师父已经去世,否则的话他很有可能会看出点什么。”不知李延治心中所想的包今天,在高兴了一阵后,又叹了一口气道。

“没关系,我能找到人。”李延治笃定地道。

包今天一脸欢喜。

至于李延治为何一个普通人,能请得动修仙者替他查看房契的奥妙,包今天却是想都没想。从跟李延治接触的第一天起,他便从未怀疑过李延治的话。他早已想养成习惯,只要天才哥说出的话,就肯定会办到。

“我要离开几天,三天后再在这棺材铺门口汇合。”李延治道。

“好。”包今天毫无异议。摸了摸后背上背着的那鼓鼓囊囊的三千多万两银票,包今天知道自己正好回府也有事情要做。

“天才哥,我脸上有花?”正在包今天准备专门出门的时候,忽然发现李延治神色怪异地盯着他,觉得好生奇怪,于是问道。

“没有,只有肥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包今天一圈后,李延治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打趣道。

包今天:……

之后,两人分开。

李延治朝着鸡鸣村赶去。

这张房契要靠金叔、花婶和卫姐来帮忙答疑解惑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他们来帮忙。

李延治心中想道。这也正是他在最后分开之际,一直盯着包今天看的原因。

他在用天眼通,将包今天体内经脉淤堵的情况完完全全地看清、记住。回去也希望请三位长辈帮忙,看能否让包今天经脉重新恢复畅通,再度可以修炼。

那晚在跟玄阳子、秦瑜和包今天喝酒的时候,李延治曾跟包今天说过,要帮他把经脉打通。

当时的包今天即便以为这只是李延治的一句戏言,但依旧高兴的跟个孩子一般。

可想而知包今天心里对重新能够修炼,到底有多渴望。

事实上,李延治当时说的并非一句戏言,而是真的要帮他。

这次练就天眼通,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便是可以看清包今天体内经脉淤堵情况,回去可以清楚明白地跟三位长辈说清楚,让他们出手帮忙。

现在事情都已经办完,李延治自然是要回村了。

想着那三位长辈那高深莫测的修为,查看一下房契,并顺便帮着包今天解决体质问题,想来绝不是难事,三天的时间绰绰有余。

说起来,李延治这几日对花婶的叫花鸡、金叔的女儿红和卫姐的酥酪,又开始想念的紧呢。正好这次回村,好好吃上一番。

从小打到李延治一直觉得自己有种心想事成的特异功能——想着学习阵法风水,没过多久便在自家的后院中发现了好多祖上流传下来的阵法风水的书籍;想着村中无聊,若是有几个孩童在村子里,定会热闹许多,所以没过多久后,便陆陆续续捡了白小胖、糖果果和龙腾腾三个小家伙。

这次也不例外,他想着吃叫花鸡、酥酪和女儿红,等回村的时候,发现金叔、花婶和卫姐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叫花鸡、酥酪的香气和女儿红的醉人芬芳,便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明日高悬,微风习习,窗明几净,屋子外的海棠花开得正是时候,红的娇艳,李延治就在这惬意舒适的美景中,安安静静地享用了三味美食。

此时,金叔在自家小院门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花婶在村口小路的石磨旁缝补着她的布偶,卫姐则静静地斜倚在一旁的躺椅上翻阅着书本……

一切都是那么的闲适安静。

外面的世界即便再血雨腥风、聒噪喧闹,但一回到村里,总能让李延治感觉着安宁与平静。

鸡鸣村,便是他一道避风的港湾。在外面奔波得累了,回村待上片刻,总能让他心里的疲惫荡涤得烟消云散。

这些时日来因为云隐门内奸、棺材铺,以及莫名其妙一直前来试探的沐雪,与他们周旋,虽让李延治乐在其中,但却心里难免有些劳累。

回村里待了这一时半刻,疲累一扫而空,是时候干正事了!

这样想着间,李延治将棺材铺的房契拿出,径直走到了晒着太阳、抽着大烟袋的金叔旁边,说明了来意。

三位长辈中,金叔对阵法的造诣最深,这种事情,当然询问他再合适不过。

金叔仍在抽着大烟袋,随意瞅了一眼李延治手中的棺材铺房契,将后者拿到手里。

李延治眼巴巴地望着他,看金叔使出什么手段,能将这房契的端倪看出来。他好好好学习一番,毕竟他可是拿了整整一夜的时间,都一点异常之处都没看出来,除了无意中发现它火烧不烂这个特点。

哪知金叔只是随意拿在手里一看,顿时毫不犹豫地又将契约扔给了李延治。

李延治下意识地去接,心里却在纳闷金叔这是怎么回事——不帮忙吗……

“咦?!”却没想到房契在落到李延治手上的那一瞬间,忽然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只见枯黄的纸张上,在明媚的阳光下,似乎发出了一道弱不可查的毫光,一如当日老色鬼张有道将房契交给李延治的时候。

而后,李延治就发现黄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在这一瞬间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一缕缕的黄线从字符之间冒出,连接成了一整条的线条。线条的一端连着李延治,而另一端则不停地眼神向远方,似乎那里也在连接着什么。

李延治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望着金叔,脸上吃惊的表情仿佛在说——金叔,你竟然这么快就把这契约解决了?如何做到的?!

他惊讶的是金叔解决这问题的速度,至于黄线的另一端到底连接着什么,却是没有惊奇。因为虽然看不见,他也在黄线出现的瞬间便已经感觉到,另一端连接的是棺材铺。

这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房契,竟然把李延治和棺材铺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紧紧地连接了起来。

虽还不确定房契上的阵法到底有何具体作用,但隐隐地李延治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也似乎明白了沐雪等人只一个劲地诱惑李延治,但在没有他的允许下,却万万不敢进屋里的原因。

“这叫契约古阵法。”金叔开口说道。

第六十一章 偷吃了蜜糖的孩子

虽还不确定房契上的阵法到底有何具体作用,但隐隐地李延治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也似乎明白了沐雪等人只一个劲地诱惑李延治,但在没有他的允许下,却万万不会自己进入屋里的原因。

“这叫契约古阵法。”金叔开口说道,“契约的两端连接的是你和一处房屋,在没有经过你这个房屋主人的允许下,任何人用任何方法都是进入不了那间屋子的。”

“我说的‘任何方法’是指,无论威逼胁迫你,还是将你杀掉,只要他们没有经过你的允许,都是无法进入屋子里的。”似乎是怕李延治不明白,金叔特意又补充了一句。

李延治点点头。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明白,为何对方先是要通过包浩轩花重金买下张有道的棺材铺,后又通过各种方法,包括色诱……想方设法来进入棺材铺。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金叔,这个契约古阵法设置起来很简单吗?是不是摆起来就跟玩似的?”片刻后,李延治出声询问道。

金叔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显然知道李延治的问题已经问到点子上了,道:“不容易,这个阵法耗费阵法师的时间、精力都很大,而且布置起来十分麻烦,只怕在我当年成名后二十年,才堪堪能布置出这个法阵。”

李延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大脑在快速地思考。

现在一个疑惑解决了,随之而来又是更多的疑惑——

比如说,那样一间普普通通的棺材铺,为何会有人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布置这契约古阵法?沐雪和她身后的势力,为何要千方百计进入棺材铺?他们要进去做什么?又是何人布置的契约古阵法?布置之人难道正好是沐雪身后之人的死对头,所以故意布置?这布置之人跟老色鬼张有道有什么关系?

既然花费如此多心思布置的棺材铺,为何又随随便便交给李延治?

心头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李延治百思不得其解。若说棺材铺是一个风水密地,或者屋中藏有重宝,能让人费尽心思地争夺,李延治还能接受一点。

可铺子是最平常普通不过的铺子,重宝那就更不用说了,但凡有,昨晚上也早该被李延治和包今天翻出来了……

既然两者都不存在,沐雪背后之人到底所求为何?

“死老头子,你跟治儿说了什么?怎么让治儿这样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这个时候,已将一个布偶缝补好的花婶,走到金叔和李延治跟前,没好气地冲着金叔道。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花婶只要一天不跟金叔斗嘴,这日子似乎就过不下去。

这个“斗嘴”就包括现在的没事找事……

“死老太婆,我们三人中,就属你耳朵最灵,早已听得清清楚楚,还有此一问,是不是没事找事要吵架?”是以,金叔没好气地回应道。

花婶丝毫没有被拆穿意图的觉悟,嗓门不觉大了几声,吼道:“哟,死老头子,你欺负治儿还有理了?卫氏,你给评评理!”

花婶不依不饶,说到最后,直接找卫音音过来帮忙。

卫音音摇头苦笑,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朝着金叔和花婶施施然走了过来。

三人住在一起已经几千年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成了日常,甚至连卫音音都觉得,每天要不发生个五六七八回,这一天的日子就不算完整。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只要花婶要让卫音音来“主持正义”,卫音音也会自然而然过来。

而这个时候,本来被心头一个接一个的疑惑扰得心烦意乱的李延治,不知为何被花婶这一嗓子,吼得豁然开朗起来。

声音中似乎蕴含着奇妙的力量,能让人的头脑和理性回归。

并非是刚刚疑惑的问题都在这一瞬间想通,而是李延治忽然化繁为简,抓住了最主要的两条线——一条是,既然有契约古阵法,不经过自己的允许,任何人都进入不了棺材铺,那自己何不以逸待劳,坚守住让沐雪之流无论如何都进不了屋即可。

我为主动,对方为被动,以不变应万变,这是目前处理这件事情的最好的方法。

另一条是,房屋的契约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奥妙,但是金叔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便能洞察玄机,那棺材铺呢?

这个铺子我看来看去也是无任何独特之处,是否是因为修为眼界不够,才没能看出其中的奥妙呢?一如刚刚的房屋契约?既然如此,那何不让金叔好人做到底,让他跟我一起去棺材铺看看究竟?

抓住了这两条最主要的线,那重重疑惑,李延治便觉得并不急着去解了。

李延治心里有了主意。

望着李延治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花婶嘴角微微上扬,知道自己这一嗓子没有白嚎。

李延治朝着金叔、花婶和卫姐深深做了一揖。

“治儿这是做什么?”卫音音不解地问。

“卫姐,我是突发感慨,感激三位长辈从小到大对我无私的帮助,只要我有需求,三位长辈无不有求必应,有问必答。”李延治一脸感激地道。

花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欣慰地道:“治儿,你是我们的孩子,你的需求自然我们是要管的。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

“不单是以前,便是以后治儿你有什么需要我们三个老家伙,不,两个老家伙和你卫姐的,尽管开口。”金叔也是一脸笑容。

毕竟,谁家的孩子这么懂事,感恩长辈的时候,长辈的心里总是开心的,如抹了蜜糖一般的。

不过在说到“三个老家伙”的时候,卫姐毫不掩饰地冷哼一声,金叔顿时赶紧改口。

直到说出“两个老家伙和你卫姐”,卫音音的脸色才恢复如常。

她是最讨厌别人说她老的,所以一直都让李延治称呼她为“卫姐”。

卫姐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也是挂着和煦的笑容——想来心中的想法跟金叔和花婶是一样的。

李延治忽然笑了,笑得如同偷吃了蜜糖但没被家长抓住的孩子一般。

“治儿,你怎么忽然笑的这么奸诈?”花婶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们三人怎么着了这小子的道。

“哪有,花婶……”李延治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摇头,片刻后继续道:“我自然是知道三位长辈不单之前对我有求必应,之后也一定会同样有求必应。所以现在我若有两件小小的事情,求三位长辈出手帮忙的话,金叔、花婶、卫姐,你们一定不会不帮忙的哈?”

第六十二章 跃然纸上

“哪有,花婶……”李延治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摇头,片刻后继续道:“我自然是知道三位长辈不单之前对我有求必应,之后也一定会同样有求必应。所以现在我若有两件小小的事情,求三位长辈出手帮忙的话,金叔、花婶、卫姐,你们一定不会不帮忙的哈?”

不等三位长辈有所反应,李延治赶忙将两件事告知——包今天的体质和体内淤堵的具体情况,以及随他一起去一趟棺材铺去一探究竟。

“三位长辈总该不会拒绝治儿的这两个小小要求吧?”

将意图说完后半晌,都不见三位长辈有动静,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李延治,李延治最终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

他觉得肯定是没问题的,若刚刚金叔和花婶没有信誓旦旦地说那番一定会帮忙的话,或许以三位长辈的脾气,这个忙还真不一定帮。但现在嘛,骑虎难下,不帮也得帮了。

李延治很笃定,也很得意,简直要被自己的机智打败了。

“哎呀,我的灵草还在院子里晒着呢,要赶紧回去收了。”金叔忽然说道,而在说话的同时,身形已经朝着自家小院里走去。

显然,李延治低估了这位长辈的脸皮厚度。

“差点忘了,我的布偶还有一个没有绣好,要赶紧回去。”正当李延治求助似的望着花婶的时候,花婶一副忽然想起了一件大事的模样,踮着小脚也朝自家小院走去。

李延治:……

李延治又望向卫姐,这是唯一一个还在场的长辈。花姐人美,生的娇艳,根据以往的认知,他知道这样的人脸皮一般都比较薄,不会像另外两位长辈一般,厚着脸皮食言而肥的。

果然,在李延治这样想着间,卫音音冲着李延治嫣然一笑,在这刹那天地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就在李延治以为卫音音会帮这个忙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这位长辈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李延治:……

这……这是几个意思?刚刚不是还说我只要有求于他们,就一定会帮忙的吗?怎么现在刚开口,人就溜得干干净净……

“死老头子,你看你才当了治儿几天的师父,他人就这么‘奸诈’了,生怕我们不帮忙,还会事先设套让我们钻,都怨你教坏了治儿!”

就在李延治哭笑不得,十分无奈的时候,房间中忽然传来花婶的质问声。

李延治:……

金叔没有说话,不过从屋里“哐哐啷啷”摔着东西的声音看出,他一点都不赞同花婶的话。

李延治十分无语——三位长辈,就我这点“奸诈”简直跟你们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你们难道忘记了苦苦骗我十多年的事了?

“金叔,花婶,卫姐,你们不是刚刚说过只要我提的要求,你们都会来帮忙吗?”本来想默默地回屋,但在经过花婶的院门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治儿,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客套’吗?”花婶还没说话,金叔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李延治:……

“治儿,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挖的坑自己埋这个道理?”花婶也开口了。

李延治:……

卫音音则直接无视了李延治的反问。

李延治欲哭无泪——我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了这么三位长辈。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要皮厚,像三位长辈这样……必须要跟他们好好学习。

就在李延治在屋里唉声叹气,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帮包今天解决他的体质问题的时候,忽然小院外传来牛车拖动的声音。

李延治一惊——少时每当金叔让他背《神草录》的时候,总是用牛车给他拉满满一大车子书,让他来背。

别人读书都是按一本本的来,他则是一牛车一牛车的来……

是以每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李延治总是会被惊出一身冷汗。

“金叔……您……这是干嘛?”

当走到屋门口,发现自己的听觉没错,金叔着实又拉了一打牛车的书来自己的小院时,李延治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

“我们三个回去想了一下,食言而肥确实不对,所以要帮着你解决你朋友的问题。”金叔开口道。

李延治心头一喜——总算你们还有点羞耻之心……

不过望着这满满一大牛车的书籍,不知为何,李延治心头升起了浓浓的不祥预感。

“金叔,帮忙就帮忙呗,还送这么多东西干嘛,书就不用送了。”李延治客套着笑道。

金叔也笑了,道:“这就是我们要帮的忙。”

看着李延治一副不解的模样,又接着道:“你要的答案统统在这些书里。你若是能将这些书融会贯通,你朋友的问题你自然而然就能够解决了。”

李延治:……

“自己挖的坑,自己埋……”

隐隐地,李延治似乎听到花婶在屋里强忍住笑的说话声。

金叔走了,李延治对着牛车发呆。

片刻之后,一咬牙一跺脚,将这一牛车的书,统统搬回了屋里。

接下来,李延治便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废寝忘食地阅读起来。

虽然不情愿,虽然很痛苦,但依旧硬着头皮读了起来。

李延治发现,这些书总共分为三部分,其中有三分之一的是讲解人体内经络、经脉的分布,还有三分之一则是《神草录》,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炼丹经》。

炼丹?

李延治心头一片火热,试问作为一名修仙者,谁不想一出手就能练出医死人肉白骨的绝世厉害丹药。

他对此早有兴趣,也曾央求过三位长辈教他。没想到今日总算如愿了。

心头激动一番后,李延治又翻阅了一下《神草录》。

之前不懂得这书的奥妙,还以为是金叔不知从哪里弄得的不靠谱的书籍,但自从上次用龙舌兰王草成功杀掉青面男后,加之金叔前段时间的传授,自然知道了这书的珍贵,记载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灵草、灵药、毒草、毒物的知识,简直是一本包罗万象的医药百科全书。

若想炼制丹药,《神草录》便是基础中的基础——只有真正了解、掌握、熟通灵药、灵药的药性特点,方能炼制出一枚好的丹药。

不过让李延治惊讶的是,这二三百本《神草录》都是之前金叔给过他,他早已经背得烂熟于心的。

“金叔为何又将这些书给我?”李延治心头不解。

第六十三章 神书

不过让李延治惊讶的是,这二三百本《神草录》都是之前金叔给过他,他早已经背得烂熟于心的。

“金叔为何又将这些书给我?”李延治心头不解。

不过当一翻开一本《神草录》的刹那,这丝不解便烟消云散了。

李延治瞬间明白了,金叔这样做的原因。

之前金叔的那些《神草录》只是普通的书本,与世俗间普通的四书五经没有任何区别,但这次的却是不同。

李延治现在已经是一名修仙者,他发现只要在一本书中稍稍注入一些元气,这些书便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原本如一幅幅图画一般的灵草神药,竟在李延治注入元气的一瞬间,从纸张上跃了出来。

没错,是“跃”了出来!

黑白插图的灵草,渐渐变得有生机,也注入了颜色——红色的龙葵花,由原来书本上的黑白之色,逐步立体,花色变为红色,艳得如火,绿色的细长叶子,也渐渐舒展开来。

书本上记载龙葵花“花气香甜,如蜜糖一般,还充斥着一股股若有若无的青草气息”,在这一刻,李延治竟然真的闻到了这样一股味道。

另外书上还说它“若直接食其叶,则会有一股类似于黄连一般的苦涩味道”,李延治望着眼前栩栩如生的龙葵花,忍不住掰下了一片叶子,放入口中,顿时如黄连一般的苦味弥漫整个舌尖。

李延治又尝试了龙葵花的其他几种药性——比如说,花瓣加水服食之后,会让人的面部肌肉暂时僵硬,做不了任何表情;比如说若想解除花瓣的毒性,需要用龙葵花的叶子与花蕊按照一比三的比例,调和着蜂蜜服食……

这些《神草录》上记载的药性、药理,李延治竟真的可以尝试得到,感受得到!

顿时大为兴奋。

从书本上活过来的龙葵花,当然并非真的活了过来,这些只不过是幻象。但是这二三百本《神草录》的神奇之处在于,可以让李延治切身感受到关于龙葵花的形态特征、地理分布、药性药理……

这无疑于让李延治更加充分地了解了这些灵草灵药。

纸上得来终觉浅。之前李延治硬生生背下那么多人的灵草灵药,虽然它们的各种特性特点,都烂熟于心,背得滚瓜烂熟,但若说完全了解它们,对它们的药性、习性、形态有个清晰的认知,还是万万做不到的。

毕竟,没有真正地接触过灵草,便无法对其有真正清晰的了解。

但是现在有了金叔的这些《神草录》,无异于直接接触了所有的灵药灵草。简直是神来之笔,对李延治好处不言而喻。

一开始看这些书或许还有点勉强,但当沉浸在《神草录》中各式各样的药草、毒药之中时,李延治便忘乎所以、*了。

渐渐地,李延治发现里面不单单能将一种药草的各种习性、药性,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甚至几种药草之间相生相克、相互融合都能够做得到!

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意将几种灵草调和到一起,观察它们之间相互融合后的药理药性。

这哪里还是本书,分明就是拿无数的灵草直接给李延治练手!

要知道《神草录》中不乏许多极为珍贵、稀缺的灵草,修为高深的修仙者能够得到一株,便已经是天大的机缘。

这种情况下,不要说拿来让炼丹师练手,便是被看上一眼,只怕都舍不得!

所以许多炼丹师终其一生,某些极为珍贵稀缺的灵草,见都没有见到一株,或者即便是见到了,也万万不敢直接拿来炼丹,生怕自己水平不到家,将来之不易的灵草灵药糟蹋了。

可想而知,直接用灵草炼丹炼药,这是何等难以做到之事。普普通通的灵草还可以让新手来尝试一下,稍微贵重一些的便已经舍不得了。

即便是炼丹的大家族,都绝对没有这么大手笔,直接可以用珍贵的灵草、灵药炼丹。

但是李延治就不同了。

有了金叔这神奇无比的《神草录》,无论是稀松平常的灵药、灵草,还是最为珍贵、顶级的仙草、仙药,只要李延治愿意,统统可以拿来炼制。

而且一次不成可以两次,两次不成可以三次,……

只要李延治愿意,便可以无限制地炼下去,直到将一味丹药练成。

便是中州大世界最最厉害的炼丹师,都绝对没有李延治这么奢侈!

可以直接用虚幻的灵草,无限制地炼制丹药进行尝试,即便是一个凡俗之刃,也知道这《神草录》的珍贵之处!

既可以让炼丹师充分地、一遍又一遍地炼制丹药,直到可以完好地掌握炼制的方法,而且还不需要耗费真正的灵草,造成巨大的浪费,这简直是所有炼丹师梦寐以求的东西!

现在这东西就在李延治的手中,可想而知李延治是何等的兴奋。

显然金叔、花婶和卫姐他们早已经想好如何教导李延治,在给他神草录的同时,还将二三百本炼丹的书籍也统统给了他。让他在充分了解药草的同时,也可以根据丹方上的记载,一味味地炼制丹药。

而关于人体经络的书籍,上面除了记载了人体经络的基本分布,还由简入难、由简入繁地深入讲解了各个脉络只见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及若有一处、或者几处淤堵,会给身体造成怎样的影响。

同《神草录》和《炼丹经》一样,《经络书》上的文字也可以跃然纸上,沉浸在书本中的李延治,不单可以尝试着体验若自己堵住了一处经脉,会对身体造成怎样的影响;若堵住了好几处,又会有怎样的影响;若连续打开几处,会对其他淤堵的经脉,造成怎样的影响……

这二百五十六本《经络书》上记载了数以万计的经络淤堵与打通的方法,李延治可以以种种的体验与尝试,从而更深刻地理解各处经络之间的关系。

这哪里还是普通的书,分明是神书!

即便最厉害的经络大师,都无法如此清晰的认知每一种经络的淤堵方式,但是李延治可以!不单可以,还可以尝试各种让经络畅通的方法——比如说,先堵住其他几处经脉,集中一处攻击经络;或者说让体内元气凝结成锥,试图攻击淤堵经脉;又或者用灵草丹药来集中冲击淤堵的经脉……

就这样,《神草录》、《炼丹经》和《经络方》被李延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第六十四章 吊坠

就这样,《神草录》、《炼丹经》和《经络方》被李延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既尝试着如何打通经脉,也尝试着如何让体内元气在经脉中高效运转,提升修炼效率。

李延治废寝忘食地沉浸在书本之中,不停地琢磨、尝试。

时间、村子,云隐门,似乎已经离他很远很远,远到他已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脑海中只有灵草、丹药和经脉……

金叔、花婶和卫姐,这个时候早已从自家屋子里走出,站在李延治的门口。

“怎么样,我当初冒着差点拼了一条命夺来的这些书有用吧?”金叔一脸得意。

他可是记得当日自己奄奄一息回到花婶和卫姐这里时,曾被花婶一边医治一边数落,说为了这几本没用的破书,差点把命搭上这件事。

“嗯,有用,你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花婶自然记得这件事,现在看到这些“没用的书”对李延治有这么大的帮助,第一次没有跟金叔赌气,由衷说道。

“我们该给治儿找个炼丹炉了。”卫音音犹如的声音说道。

金叔和花婶不禁连连点头——没错,学有所成之后,就该开始真正炼丹了。

“也该给治儿准备个空间法宝了。”金叔道。

“不只空间法宝,还要有趁手的兵器,和一些关键时刻能救命的日用品了。”花婶喃喃道。

说话的时候,虽然苍老但却依旧明亮的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遥远的远方天际。

那里正有一片妖艳、诡异的红色云朵,似乎藏着某种未知的风险。

花婶忧心忡忡,金叔和卫姐也默默叹了口气——

人族和妖族的纷争,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这里估计马上就不太平了,我们要为治儿准备些东西了。”花婶再度喃喃道。

而后三人极有默契地各自离开,闪身进入各自的房屋小院。

在自己的小屋中,李延治已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一次次地体悟着各种各样的灵草,炼丹方法,和身体之中经脉之间的关系……

《神草录》中记载的一株名叫星辰幻影无形草的灵草,李延治着重多注意了一番。

他曾记得秦瑜说起过这株灵草。当日玄诚道人曾用这灵草幻化成他、赵元启、妖王尸蛹等,让玄阳子和秦瑜连续追踪好几日。

星辰幻影无形草除了能用特殊法门催动,幻化成各种形状模样外,还有一种最重要的作用,那便是治疗修仙者走火入魔的后遗症。

听秦瑜说,玄阳子早年因为练功不慎,心智失守而走火入魔,事后虽花费大力气调养,但身体根基依旧受损。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寻找这味药草,以其为主药,炼制成星辰大补丹,方能彻底治愈。

所以在想着如何给包今天疏通经脉的同时,李延治也在反复翻阅着《炼丹经》上记录的星辰大补丹的炼制方法。

时间匆匆而逝,眨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

“完成了!”

当一个月后的清晨,李延治的房屋中爆发出一声激动的声音。

而后,李延治的房门打开,露出了他神采奕奕、兴奋非常的面庞,手里还握着一沓纸张。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的学习,他已将金叔、花婶和卫姐给他的一大牛车的书,总共七百三十八本,统统融会贯通。

各种灵药灵草的特征,身体经络的分布,以及丹药的炼制方法,他已经烂熟于心。

包今天经脉疏通的方法他也已经找到,手上握着的那约有五十张的白纸上,画着的便是重开淤堵经脉的气血、元气运行路线。

而玄阳子所需要的星辰大补丹的炼制方法,李延治也早已经掌握得清清楚楚。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炼丹原来并不难,只要肯舍得材料。无论什么样的丹药,你只要用材料炼上个几十回,保管也能炼得八九不离十。

这其中的关键便在于“舍得材料”,炼丹师之所以技术无法提升,关键在于没有实践。毕竟饶是再财大气粗,那些珍贵稀缺的灵草都是不舍得让人来随便练手糟蹋的。

但李延治不同,他的《炼丹经》和《神草录》能让他沉浸其中,只要他愿意便可以无休无止地炼制。是以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炼丹水平已经十分高明。

假以时日,再不停地揣摩、练习,只怕整个中州大世界的炼丹师都要拜倒在他的脚下。

只是微微有些可惜的是,他现在不得不离开村子,去找包今天了。

当时与包今天约定三日之后在棺材铺会合,现在已过去一月,虽已给他用传音符箓留言,但现在改变他淤堵体质的法子已经找到,是到了该给他的时候了。

况且一个月前他曾三番几次给玄阳子和秦瑜留言,但两人一直未回,这让李延治心中担心的很,生怕他们出什么事情。

所以李延治不得不走。但如此多珍贵的、让他受益无穷的书籍,却带不走,让他着实遗憾的很。

若是能将这七百多本书,时时带在身边,揣摩研究,对他的帮助当真是了不得。

但现在不得不离开,他着实有些舍不得这些书,只恨不得沉浸在里面十年八年,将里面的东西完全研究吃透。他相信,到时候,便是整个中州大世界中在灵草、丹药、经脉方面,都将无人是他敌手。

不过人生总是要取舍,外面有李延治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所以他只能暂时放下这些书本了。

不过他忘了一点——从小到大他一直很走运,他想要的事情,往往都会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去发展。

所以在他关上房门恋恋不舍地望着自己屋中堆积如山的书本时,花婶踮着小脚已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后。

“花婶你这是……?”李延治不解地问道。

此刻花婶纤长细腻与她满是皱纹的脸颊绝不相符的手指上,多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吊坠,正递到了李延治的身前。

吊坠很普通,甚至说是平庸,勉强能看出像一截半个小指大小的竹子形状,材质也是再普通不过的铁质,就如同金叔经常挥动的那柄锄头的材质一样。

李延治知道花婶绝不会在自己要离开村子之际,将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塞到他的手里。但若说这么粗糙简陋的吊坠有什么用处,还真一时半会没有看出来

第六十五章 菜刀

李延治知道花婶绝不会在自己要离开村子之际,将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塞到他的手里。但若说这么粗糙简陋的吊坠有什么用处,还真一时半会没有看出来。

“花婶这是?!”查*刻后,李延治似忽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惊声问道。

若是使用天眼通,李延治一定会瞧出这吊坠上方似乎隐隐之间布置着一些阵法,但此刻还他未用天眼通,只是习惯性地将体内一缕元气灌注于吊坠中,便立即察觉了其中的妙处。

修仙者之于元气,就如同普通人之于手指,想要查看什么东西,西医士都会用元气去观察。

一缕缕元气刚一进入吊坠,顿时李延治的眼中仿佛出现了一个足足有上百平方的巨大空间,比他的卧房都要大上数倍。

空间中空空荡荡,只在一个角落里零零碎碎地摆着十几样东西。

李延治用意念查看了一下——有一个三足六耳、约有半人高的丹炉,旁边放着一把两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扇子……

在李延治用意念接触到火扇的一刹那,顿时一股信息涌入脑中。

原来这小巧的黑色扇子竟是一把可以操控火力、用来炼丹的火扇。如何操控、如何调节火候,如何让它归属于自己,刚刚的那股涌入脑海中的信息,已经明确地传递到了李延治的脑海中。

本来他也在纠结,空感觉自己掌握了一身炼丹的方法,但却没有丹炉和药材,没有办法实践,却没想到这么快这些东西边都齐备了。

除了炼丹炉和火扇,还有整整齐齐摆放的上千种灵草——想来这下再想炼丹便没有阻碍了。除此之外,还有整整一人高的大食盒,李延治打开一看,顿时看到热气腾腾的两只叫花鸡和两盘酥酪。

大致数了一下,食盒约莫有十八层,也就是说这整整一人高的食盒里面,总共有三十六只叫花鸡和三十六盘酥酪!

这食盒虽然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李延治一眼就瞧出这绝非平常之物,显然是能够长期保存食物香气的法宝。

再看食盒旁边,整整齐齐地摆了四五十坛女儿红!

李延治的眼睛一下亮了,知道这次即便出去,也绝对有口福了——叫花鸡、酥酪和女儿红,三位长辈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且准备得这么充分。

并且,这下他总算可以将遗憾收起——有了这么大的空间,还怕屋子里的那七百三十八本书无处可放?!

李延治突然感觉人生好完美。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一百见方的储物空间,便是方眼整个云荒大世界,都是极为巨大的空间了。要知道,便是云隐门掌门玄阳子的储物戒指,也不过只有十几平方而已。

李延治这个储物戒指,简直堪比空间法宝中的豪宅了。

“谢谢花婶!”受了这样一份大礼,李延治自然口中抹蜜,哄着花婶开心。

“这孩子!”果然,花婶乐不可支,不过又补充道:“这里面可不止我一人的东西,还有你卫姐和金叔的。”

“那死老头子还有东西送你。”当李延治的小院外,响起金叔那缓慢而踏实的脚步声的时候,花婶小声地提醒道。

李延治原本就漆黑而明亮的眸子,更亮了一分。

没错,是很有些期待的。

三位长辈各个出手不凡,不知金叔会送一个什么样的厉害宝贝呢?

李延治想来想去,自己现在似乎只差一把趁手的兵器了。

难道金叔送给我的便是兵器?

果然,金叔开口道:“治儿,一直以来你与人对敌,都没有件像样的兵器,今日金叔便送你一件。”

果然如此!

李延治心里高兴,眼巴巴地望着金叔。

说实话,当日第一次见到玄阳子御使着大道降魔剑的时候,李延治心中当真是艳羡无比,多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有这样一柄飞剑,在空中风驰电掣,如仙人一般。

想想就觉得拉风得很。

而且有一点是李延治极为确定的,那就是若有这样一柄飞剑,自己一定比玄阳子更帅——毕竟相貌在这里摆着呢……

李延治心中越想越得意,眼巴巴地瞅着金叔,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有了飞剑之后,要怎样在秦瑜和包今天跟前装逼。

毕竟,无论是看到漂亮的女孩子,还是自己的好兄弟,一脸羡慕与崇敬地望着在天上如谪仙一般飞舞自己,这种成就感是无论谁都抵抗不了的。

“给你兵器。”金叔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将他一直放在身后,似乎是想要给李延治惊喜的兵器拿了出来。

但一看到这兵器,李延治顿时傻眼了,浑身上下仿佛被人在三伏天浇了一大桶凉水,那叫一个透心凉!

什么飞剑,什么翩翩欲仙,不存在的!金叔竟然给的是一把菜刀!

李延治愕然地望着金叔,虽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说了——金叔,我是一名修仙者,要去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你就给我一把菜刀?难不成是让我当一个杀猪卖肉地屠夫?这也太掉价了吧……

想想这画面,当别的修仙者白衣飘飘,手中飞剑挽着剑花,潇洒无比地杀向妖族,而他却挥舞着一把……菜刀……

这画面,想想就觉得不忍直视啊……

再者说了,我怎么瞧着这菜刀好眼熟呢?

“死老头子,你慷别人之慨,为什么把我屋里的菜刀,拿来送给治儿?”这个时候,花婶开口质问道。

李延治这下想了起来,这把菜刀可不是花婶屋里的那把!当日万昌生从布偶里逃出,要一把刀的时候,李延治顺手便将旁边的这把菜刀给了他。

“谁说这是你的菜刀?明明是我的,不过放在你那屋里而已。”金叔斜了一眼花婶道,而后笑眯眯、憨厚无比地将菜刀递到了李延治跟前。

李延治嘴角抽搐了几下。

本来他是绝对不会要这把菜刀的,但当看到金叔这“憨厚”的笑容的时候,还是很识相地接过了菜刀,放到了储物吊坠之中。

李延治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发自肺腑地感激的笑容,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只要金叔脸上露出这种“憨厚”笑容,若是有人违逆他的意思,他绝对不会让那人好过。

想想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李延治决定做识时务的俊杰。

不过却是发誓,打死都不会用这把菜刀的。

“你分明是在糊弄治儿!”花婶大吼一声,说出了李延治的心声。

第六十六章 万碧束身索

想想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李延治决定做识时务的俊杰。

不过却是发誓,打死都不会用这把菜刀的。

“你分明是在糊弄治儿!”花婶大吼一声,说出了李延治的心声。

李延治克制着拼命点头的欲望,开始瞅向金叔。

这一瞅,却是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金叔头上、身上、脸上顿时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绿毛,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一只绿色的大猩猩。

“治儿,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身体发生如此大的变化,金叔却不自知,不解地望着李延治。

“死老太婆,你在做什么?!”但是在问完李延治的下一刻,金叔忽然大喝一声,朝着旁边一脸“奸诈”笑容的花婶怒吼道。

这个时候,他的眼睫毛都已经变成了绿色,若是再没有发觉,便是个傻子了。

“治儿,既然这死老头子这么抠,你就别跟他客气,去他房间赶紧搜刮灵草!”被金叔怒目而视,花婶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脸上的笑容更浓,撺掇着李延治道。

“他最好的灵草都在他床底下从左向右数第三块砖底下。”似乎生怕李延治找不到金叔藏匿灵草的地方,花婶善意地提醒道。

“死老太婆,你敢让我头上长绿毛!还敢教唆治儿偷我东西!”金叔大怒,不过却并没有试图挣脱花婶的束缚。

花婶的这招手法叫万碧束身索,若是在她完成催动神通之前阻止,凭着金叔的身手,还是可以摆脱这束缚的。但是现在神通既已完成,金叔知道除非自己拼着个鱼死网破,否则的话绝没办法摆脱这死老太婆。

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浪费力气去破开这万碧束身索。

“死老太婆,你怎么知道我把我的宝贝灵草放在哪里?”忽然之间,金叔有些不解地问道。

花婶脸上得意无比,但却没有丝毫要回答金叔的问题的意思。因为此时此刻,她正在好好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浑身,包括头上都长满绿毛的金叔。

其实若是仔细看,就会知道这些所谓的“绿毛”,其实是一株株植物的细小绿芽。

“哼!”看花婶一副不怀好意的笑着的模样,金叔气呼呼地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此刻,李延治早已经来到了金叔的屋子中,轻而易举地搬起了床下的砖头,摩拳擦掌——早就知道金叔屋里收藏了许许多多的灵草,这下总算可以大饱眼福的同时,顺手牵羊了。

花婶为他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李延治可没打算着要客气。

打开只有巴掌大小的地砖之后,李延治忽然愣了一愣。

因为在一刹那,他忽然感觉面前凭空多了一片约有千丈方圆的空间。

金叔的屋子不过十几方,便是算上院子,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一百方。但是这样一块小小的、巴掌大的地砖之下,竟然隐藏着一个千丈方圆的巨大空间。

显然是像李延治胸前戴的花婶给的吊坠一般,是一个空间法宝。

只是他显然没想到金叔的空间法宝竟然如此大,是他的上百倍都不止。

但这并不是让李延治最惊讶的地方,真正惊讶的是,这片空间中竟然有山、有水、有树、有草,甚至还有太阳!

空间法宝只能用来储物,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无法放入其中,这活着的灵草,甚至是太阳,金叔是如何做到的?

并且放眼望去,山是普通的山,树是普通的树,草也是普通的草,压根一株灵草灵药都没见着,这是怎么回事?

心头在快速闪过这个疑问之后,很快,李延治的嘴角便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金叔最擅长的是阵法和灵草养殖、炼丹术,他的如此宝贝的空间中,又怎会没有这两样东西。

李延治已经猜到,咬向从金叔这里拿东西,必须要用天眼通。

漆黑明亮的双眸中一阵异样的光芒闪过,李延治放眼望去,顿时大吃一惊。

这种惊讶,甚至比刚刚看到空间法宝里有树、有草、有太阳,更要惊讶十分。!

因为此刻用天眼通一看之下,顿时发现这巨大的空间顿时变了模样——

山、水、花、草、太阳,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木制的巨大架子。

长有十丈、宽两尺,高四丈,架子的材质似乎与李延治空间吊坠中那盛放着叫花鸡和酥酪的食盒一模一样,显然也有着保鲜的作用。整个空间中约莫有成千上万个这样的架子!

架子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形形*的灵草、药草和丹药。

有凌空悬浮的、一人大小的红色人参伽蓝叶,有开得耀眼无比的食人鬼花,有干巴巴已经晒干的血蛤皮,更有吐着芯子、约有手臂粗细的千山赤金蛇……

各式各样的灵草灵药,足足有几十万种!

形形种种,林林*,这个空间简直就是世上最大的灵药铺!

除此之外,还有几百个架子上,分别放着大小不一的白色瓷瓶,每个瓷瓶上都贴着一个小小的标签,上面写着——大补丹,养元丹,急速圣元丹,疗伤养荣丹、恶臭丸……

竟是各种各样的丹药!简直应有尽有!

另外还有上百个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形状各异的炼丹炉,火扇。其中一处少了一个炼丹炉,李延治不用想也知道,少了的这个肯定是在自己的空间吊坠中。

另外还有几百个架子上,放着一个个大盒子,李延治过去大开一眼,顿时眼神亮了——这里面是各种各样阵法排布所用的阵旗、阵眼、阵石,每个都熠熠生辉。

金叔收藏的这些,可不同于李延治平常所用的那些,只看阵旗、阵眼和阵石上隐隐有光华流动,还有一圈圈的符纹在闪动,便知这些绝非凡品,功力效果只怕比李延治的那些强上百倍、千倍、万倍。

若用金叔收藏的这些来布置阵法,力量绝对相差万倍,犹如云与泥的区别。

“嘿嘿嘿。”李延治下意识地发出一阵阵笑声,脸上的表情犹如贪财鬼见到金元宝,好色鬼见到脱光光的大美人一般,毫不犹豫地在这里搜刮起来。

灵草、灵药、丹药也不知装了多少,各式各样的阵法、阵旗和阵眼也装了上万块,到最后一百多见方的空间吊坠中,约莫占据了一半的空间,这才心满意足地从金叔的空间中走了出来,将巴掌大小的地砖盖了上去。

第六十七章 狸猫的命令

“嘿嘿嘿。”李延治下意识地发出一阵阵笑声,脸上的表情犹如贪财鬼见到金元宝,好色鬼见到脱光光的大美人一般,毫不犹豫地在这里搜刮起来。

灵草、灵药、丹药也不知装了多少,各式各样的阵法、阵旗和阵眼也装了上万块,到最后一百多见方的空间吊坠中,约莫占据了一半的空间,这才心满意足地从金叔的空间中走了出来,将巴掌大小的地砖盖了上去。

顿时数千丈的巨大空间,在李延治的眼前消失。

日常有可能要用到的丹药,李延治拿了许多,他也特意留意过金叔这里是否有星辰大补丹,不过检查一番后发现没有,所以在灵草灵药区拿了数份炼制星辰大补丹的药草。

像星辰幻影无形草,曾让玄阳子花费一甲子的时间,都未能找到的灵草,金叔这里有上千株,即便是其中最差的也比玄阳子那日从玄诚道人手中得到的那株要好上数倍。

当然,李延治绝不会挑其中最差的,要挑当然是挑最好的。

所以李延治便顺手拿了几十株星辰幻影无形草。

给玄阳子炼制一味星辰大补丹定是绰绰有余了。

搜刮用了约莫半个时辰,等李延治从金叔的屋子中走出,发现金叔已经快长成一块大青石了,身上脸上密密麻麻的绿色茸毛,现在已经长成了一株株的小花、小草……

这模样,真是说不出的……滑稽……

李延治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而这个时候,仅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的金叔也笑了,一脸憨厚地冲着李延治笑了。

额……

看到这个笑容,李延治顿时笑不出来了。

每当金叔露出这个笑容的时候,都代表有一个人要倒霉了。

现在他在冲着李延治笑。显然要让谁倒霉,就不言而喻。

从小到大曾吃过金叔不少苦头的李延治,对金叔让人倒霉的手法还是心有余悸的。

不过片刻后,李延治便又笑了——无论怎样倒霉,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现在金叔奈何不了我。

哈哈,既然如此,还担忧个什么劲。

这样想着间,李延治大摇大摆地从金叔身旁经过,跟旁边的花婶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走回了自己的屋里。

将那七百三十八本书,统统放到了空间吊坠中。

做完这一切,这才正式离开了村子。

至于他的临离开之时,金叔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憨厚了一分,代表着他要倒的霉也要更厉害了,李延治显然没有在意。

还是那句话,倒霉,那是以后的事,既然还未发生,又何苦为它在意。

鸡鸣村离着张有道,不,李延治的棺材铺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李延治没有选择走路,而是在邻村雇了一辆马车,让村里的老汉赶着,将他送到了棺材铺。

一则他现在已有了钱——二十根金条,二则与其浪费两个时辰走在路上,不如继续沉浸在书中,多学习一些丹药、灵草的知识。

******

花街柳巷,棺材铺附近。

初冬,北风肆虐,夹杂着点点雪花,整个世界天寒地冻。

此时,身着红衣,身材妖娆的沐雪,站在碧霄轩的大门口,洁白莹润的绝色面庞上,不见平日里如梨花一般的媚笑,神色说不出的严肃。

“请告知尊上,等再次见到李延治,我一定完成任务,不负尊上所托。”沐雪沉声道。

若是此刻有人在旁,一定会奇怪,因为空空荡荡、寒风肆虐的大街,除了她以外再不见一个人影。沐雪如此严肃地说话,到底是跟谁说的?

北风呼啸,如刀子一般将寒冷割入每个在外走动的人身上,是以整个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只黑色的狸猫,趴在碧霄轩的墙角,任由寒风吹着它的茸毛、胡须。

难道墓穴是在跟这只狸猫说话?

“这么长时间都未得手,鬼王已经生气,你务必把差事办好,否则的话,后果你知道的!”

随着狸猫的嘴开开合合,竟然传出了人的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虽无法知晓其表情,但之通过这声音,就可知其有多么冷酷无情。这个声音就仿佛坚硬冷酷的大理石,其话语中蕴含的阴森冰冷的气息,甚至比呼呼刮着的北风还要更甚三分。

“属下一定遵命,必定完成任务!”沐雪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彻骨的寒意,下意识的将如天鹅一般洁白如玉的颈子,向红色狐狸毛领上缩了缩,似乎从这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后,方才有勇气继续说话。

呼呼!

白毛风继续刮着,本是正午的天气渐渐变得阴沉下来,鹅毛般的大雪开始下了起来。

沐雪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再听到狸猫的声音,微微抬起头,便发现原本狸猫蹲坐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狸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在地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就仿佛从来未曾存在过这里一样。

沐雪美丽动人的眼眸中凝结着一股冰色——李延治你给我等着!老娘要你好看!

心内正这样发狠地想着,忽然间沐雪冷冽的面容上变了颜色。

以往那种勾魂摄魄,能够杀男人于无形的魅惑、妖娆的笑容,再度浮现在了精美的面庞上。

美丽的眼睛仿佛蓄着一汪春水,含情脉脉地望着前方。

就仿佛刚刚那一脸冷酷、杀虐的面庞,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一般。

变脸的速度,看成一绝。

沐雪之所以表情变化如此之大,是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此时这个人正从马车上下来,给赶车的牙都快掉了的老车夫付钱。

而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延治。

真是沐雪的目标。

纤长柔软而又白嫩的手指,掖了掖鬓角的碎发,朝着李延治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沐雪的这双手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一般,在她掖碎发这短短的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质、给人的感觉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本身就是一个极美的女人,不单人美,身材更美,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浑身的比例就仿佛被上天的尺子量过一般,没有一丝不完美的地方。

这样的女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会吸引人的目光,尤其是男人。

但在这一瞬间,她浑身上下竟然凭空更多了十分魅力,不单是“吸引”人的目光,分明就是如吸铁石一般,牢牢地抓住人的目光,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沐雪的整个人,此刻就仿佛一个世间尤物,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引诱着任何一个看到过她的人。激发起男人们最深层次、也最原始的欲望。

沐雪很自信,她知道一旦自己施展魅功,这世上绝没一个男人能够拒绝得了她,便是女人都不能拒绝。

她相信,自己的猎物也绝对受不了,用不了一时半刻,绝对会乖乖投降。之后,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绝不会拒绝她,她让他往东,他便绝不会往西。她让他去死,他绝不会活着。

第六十九章 瓦解自信

李延治刚刚的这个举动,无疑让沐雪强大无匹的自信心出现了一丝裂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裂痕太小,沐雪甚至都没有察觉。所以仍旧脉脉含情地望着李延治,甚至十分确定对方下一秒便会伸出热切无比的双手,拥着她入门。

直到看到了门内李延治的那双眼睛,沐雪浑身一个激灵!

这双眼睛,漆黑、明亮,闪着熠熠的光辉,尤其是嵌在这样一个英俊儒雅的少年人身上,更是说不出的好看,相信任何人看了,都绝不会觉得这双眼睛难看。

但在沐雪的眼里,这却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令人讨厌的一双眼睛。

与以往那些沉迷、痴迷于她,饱含着情欲的眼睛不同,李延治的这双眼睛冷静、睿智,甚至还带着一丝丝促狭的神情,似乎在嘲笑沐雪的自以为是。

沐雪只感觉精致美丽的脑门,忽然一阵热血上涌,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就仿佛被人在大冬天浇了一盆混合着冰的凉水,瞬间觉得透心凉。

与男人交往的经验很丰富,所以沐雪在第一时间就知道,眼睛之中散发着这样的光辉的男人,绝对没有被她所迷惑,更不会让她进屋。

剧烈的惊讶,随之而来。同时伴随着一股浓浓的愤怒,不甘——

被人愚弄的愤怒,自信心开始瓦解的不甘。

“你不是说要带我一起回屋?”或许是像绝大多数垂死的人要挣扎一下一般,沐雪也问了一句。

她虽不是垂死,相反她的身体好得很,但被李延治轻轻松松不受她魅功的影响,沐雪的自信心已经完全被打击。此刻她的心中比垂死的人还要痛苦与纠结。

摧毁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杀死她,将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东西完全打破,这竟成了最好的打击方式。

沐雪此刻便是这种状态。

不过话刚一问完,她便后悔了。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少年刚刚回答她的话是“我也感觉冷,正想回屋里”,并没有要说带她回屋。

难道……难道他从始至终便没有受我迷惑?

沐雪难以置信地想道。

“我并不想带你回屋。”李延治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道。

这个笑容好似一柄尖刀,毫不留情地戳到了沐雪的心窝里。

李延治可没忘记,在刚刚沐雪偎到他怀里时,那一闪而逝的杀机。

对待敌人若是心慈手软,那便是对自己残忍。

李延治对自己的敌人从来不会手软。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笑容的威力,所以他毫不留情地笑着。

而后,在沐雪紧皱着的眉头,和充斥着不甘、愤怒的眼神中,李延治将棺材铺的门关了起来。

砰!

木门与墙面发出一声碰撞,沐雪美丽的面颊上一阵抽搐。就仿佛这扇门是打在她的脸上。

在棺材铺门口伫立了许久,沐雪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走着,她都不知这一路上自己是如何走回旁边的屋中的。

自信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一个女人,只有在自信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尤其对于像沐雪这样,专注修炼魅功的女人。没有了自信,无异于废了她们的修为。

李延治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沐雪失魂落魄。

李延治在屋里也不是很好受。

并非为沐雪难受,而是被她勾引得难受。

刚刚若非关键时刻运转天眼通,识破了沐雪的魅术,李延治只怕自己现在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刚刚在门外,虽然只有短短一百步,但却无异于一场生死较量,凶险无比。

正因为如此凶险,所以李延治对沐雪的打击也是空前绝后。

只怕这女子以后再也不能用魅术害人了。

不过李延治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体内精血旺盛而又充沛,那样一个如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的风韵女子,紧紧地偎在他身上,已不可避免地让他身体出现了一丝反应。

深深调整几个呼吸,总算将浑身躁动的气血压了下去。

咚咚咚!

棺材铺的木门被人敲响了。

难道是沐雪去而复返?

*****

衣衫单薄的沐雪在冰天雪地中不知走了多久,她身上并不冷,因为她是一名修仙者,普通的酷热和寒冷,已对她造不成一点影响。

但现在她的心却很冷,一点点下沉仿佛坠入冰窖之中。

并非是因为没有诱。。惑到李延治,而是她意识到,若任由心中那份“不自信”蔓延下去,她苦苦修炼这么多年的功法,便要全废了。

她不知该如何阻止这种想法,所以她的心很冷,也很慌。

忽然之间,她的神色变了,一双美丽而曼妙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身前不远处。

并非是她看到了什么东西,而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就是李延治为何会不受她的魅功影响?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不是个男人,一种是对方的修为比她高出太多。

前一种可能性显然并不可能,沐雪曾跟李延治有过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可以百分百地确定,对方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还是处男。

第二种可能性,似乎也不太可能——这样一个少年,修为真能高到那种地步,远远高出自己?

沐雪有些怀疑。

不过想来想去,似乎只有第二种可能性更能说得通一些。

这样想着间,忽然心中那份“不自信”烟消云散——

毕竟,若是对方修为比她高出太多,而不受她的魅功影响,那便并非她没有魅力,只是因为对方修为太高而已。

只是刹那的功夫,沐雪再度恢复了自信。

虽然无论怎样看,李延治都不像是一个仙术厉害的修仙者,反倒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但这至少转移了沐雪的注意力,让她不再纠结自信与不自信的问题。

若对方真的是一个厉害非常的修仙者,那他作为棺材铺的主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想与鬼王为敌,要破坏鬼王的计划。

忽然,沐雪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丝可能性。

若真是如此,我若能摸清此人的底细,想来在鬼王面前也能将功抵过,不至于被责罚了。

一想到暗鬼组织对无法完成任务的属下的处罚,沐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在这一刹那的功夫,身上变得冰冷无比。

“回去看看,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沐雪打定主意。

于是脚步不再犹疑彷徨,坚定不移再度朝着棺材铺走去。

第七十章 兄弟情

一想到暗鬼组织对无法完成任务的属下的处罚,沐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在这一刹那的功夫,身上变得冰冷无比。

“回去看看,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沐雪打定主意。

于是脚步不再犹疑彷徨,坚定不移再度朝着棺材铺走去。

******

花街柳巷,棺材铺。

咚咚咚!

棺材铺的木门被人敲响,用的力量很大。

难道是沐雪还不死心,去而复返?

李延治心头闪过一丝犹疑,不过很快便摇头——不可能是她。

“天才哥,兄弟总算见到你了!”

果然,门打开后,包今天那喜悦无比的胖胖大脸出现了李延治的面前。

包今天很胖,脸很圆,一笑起来两只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便眯了起来,仿佛两湾月牙,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感。

所以李延治在看到他的一刹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包今天显然比他更开心,一张嘴是怎么都合不拢。

“偶像,我爹让我邀请你去我们家做客!”一进门包今天便开口道。

“你可不知道,我爹这一个月笑起来的次数,可比他之前十年加起来笑得都要多。这可多亏了你啊偶像,你收拾人简直兵不血刃,只用了一晚上,竟然把我爹二十几年来的心头大患一下子解决了,高!高!所以我爹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去我家吃一顿饭,聊表感谢。”

包今天兴奋不已地说道。

李延治微笑不语。包今天虽然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李延治知道他所指的定然是大长老和包浩宇、包浩轩父子的事。

“好,你说哪天我便哪天去。”李延治爽快地说道。

他知道欠别人人情很不舒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知道包今天的父亲,当今太虚城的城主,心中若觉得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若不还了,心中指定不痛快。

所以李延治很爽快。

“痛快!天才哥不愧是我偶像!”包今天翘起大拇指,由衷说道。

“偶像,这些天你都去做什么了?我可等着跟你一起去斩妖除魔呢?”手脚麻利地跟李延治在棺材铺中生起了炉子后,包今天开口问道。

“为了这个。”李延治道。说话间将空间吊坠中放着的打破包今天体内淤堵经脉的画图册子,交到了后者手上。

包今天不解。

“你一直对自己莫名其妙不能修炼感到遗憾,一直想要重新修仙?”李延治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包今天点点头,脸上的神情依旧不解。

“我当日曾在酒桌上说过,要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这,便是解决的方法。”李延治指着册子道。

说完这句话后,小小的、但省着炉子暖融融的棺材铺中,竟出奇的安静。空间中,只有炉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包今天只怔怔地望着手里这一沓纸张,上面有他梦寐以求所渴求的东西。

有的时候,太过想要的东西终于得到,会让人感觉这不太真实。

半晌之后,包今天终于反应过来,目中是无与伦比的兴奋与感激,哈哈大笑一声道:“那我该让我爹多备一份礼了。”

帮助自己的父亲——城主包万山顺利解决十几年来的心腹大患,本已备了一份礼,现在又帮包今天解决了让他痛苦不堪的体质问题,自然是需要备更大的一份礼了。

自始至终,包今天经丝毫没有过怀疑,那就是李延治给他的这一沓纸是否真的能解决他的体质问题。

他压根从来没有思考,因为他对李延治深信不疑。既然他说能解决包今天的体质问题,包今天就完全相信。

这是好朋友之间的肝胆相照。

可想而知包今天对李延治的信任与感激。

不过李延治在听到包今天这句话的时候,忽然间脸上有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之色。

包今天敏锐地捕捉到了。

恍然大悟般地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嘴巴上,满含歉意地道:“我错了,天才哥我错了!”

顿了一下后又继续说道:“我父亲只该备一份礼的!”

看似前言不搭后语,李延治却笑了,那丝叹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包今天已经懂得,李延治给他疏通淤堵体质的法门,并非是要他的感激,而是只因为他是他的好兄弟。

好兄弟之间,自然不需要感激。

包今天刚刚说的“多备一份礼”,不单浪费了李延治的一番苦心,更将他的行为看低了。

李延治可以受着包今天父亲包万山的感激,是因为他与包万山并不认识,与其让人一直像欠着债一般的感激着,不如直接接受对方的好意。

这对父亲包万山反而是最好的一种相处方式。

所以包今天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李延治也知道包今天已懂得,所以也便释然了。

看到李延治这个理解的笑容,这一瞬间,包今天心里的愧疚自责消失无踪。

两人之间相视哈哈大笑。

“你还等什么?”李延治道。

“我也等不及了。包今天道。

所以再没有多余的话语,包今天小心翼翼地翻开这足足有四五十张的纸张,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

他本是有修炼功底的,李延治画的图上元气运行路线一目了然。现在包今天的修为虽然已经退化到几乎没有。但是吸纳一部分天地元气,将其在体内转变为灵气,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这些年来,他到底有多渴望恢复修为,再度成为一名修仙者,那么此刻现在的动作便有多迅速。

快捷无比地将这疏通体质的功法翻阅完毕,将其上记载的元气运行路线悉数记住,包今天站在原地,开始按照疏通功法上的动作,开始练习起来。

功法上不单含有体内元气的运行路线,同时也有相应的身体动作。

起初包今天并不太理解这些动作的含义,因为他以往的修炼,都是静坐默默运行体内元气。

像现在这样,运行元气的同时,还需要身体姿势不停地变化的功法,他还是第一次瞧见。

不过等到功法运行起来,包今天这丝不解,慢慢转变为错愕,惊讶,而后变为震惊与欣喜,最后卖力非常地练习起这些动作来。

第七十一章 冲开淤堵

像现在这样,运行元气的同时,还需要身体姿势不停地变化的功法,他还是第一次瞧见。

不过等到功法运行起来,包今天这丝不解,慢慢转变为错愕,惊讶,而后变为震惊与欣喜,最后卖力非常地练习起这些动作来。

只是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包今天便完全体会到了这些动作的好处。

如同十几年前所熟悉的那样,源源不绝的天地灵气涌入体内,沿着身体的经脉开始流转。

原本这些天地灵气可以在体内畅通无阻地运行一个周天的,但是自从十年前,自己的体质经脉变得莫名其妙的淤堵之后,天地灵气再也无法再他体内连续地运行。

无法连续运行,便不能将灵气转变为元气,也便无法成为一名修仙者。

十多年来,包今天从未有一天放弃过尝试。但每一次天地灵气运行到淤堵的地方,便会中断,无法延续。

甚至他拼命地想要试图冲破这些淤堵,到最后无一例外地失败而归。

但此时此刻,运行着李延治传授给他的这些行功路线,竟然十分其妙地,当灵气经过经脉淤堵的地方时,竟然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冲过去了一丝!

没错,是冲过去了一丝,虽然极为微弱,只怕连发丝的百分之一的宽度都不到,但包今天确定,确确实实地冲过去了一丝!

在这一瞬间,包今天只感觉道全身上下似被一股无法抑制的激动所充斥,竟让他忍不住要放声大笑。

一个人,十年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一朝之间终于得到,可想而知其心情到底会有多激动。

“稳住心神,继续灵气运行。”

就在包今天兴奋激动得不知所以,不由自主的便想哈哈大笑的时候,李延治沉着冷静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

顿时就仿佛头脑发热的人洗了个凉水澡,包今天瞬间冷静了下来。

练功最忌分神,稍有不慎便可能走火入魔。

包今天自知刚刚自己太过兴奋,以致差点行功出现差错。多亏天才哥在一旁提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激动无比的心情渐渐冷却,包今天让自己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修炼之中。

心无旁骛,外间的一切都不再感受到。

包今天这才慢慢感觉到,之所以这比头发丝百分之一粗细都不到的微毫灵气能够穿破体内淤堵之处,继续运行下去,是因为配合着身体的奇特体式,竟然可以让体内的灵气变成一个个虽然细小、但却锋利无比的气旋。

这一个个的小气旋,在经脉中快速转动着。一个的力量虽然弱小,但是,几万个,十几万个,甚至是上百万个加起来,其力量便不容小觑了。

是以能够将原本顽固不堪的淤堵之处,冲破出一丝丝细小无比的孔隙。

而这一个个的小灵气气旋,则见缝插针一般地快速通过。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一个细小的、几乎不可察的裂缝,便导致整个经脉之中如原本如大堤一般的淤堵之处,迅速地一点点地被冲破,消融,瓦解……

一开始让包今天不明所以的、伴随着体内灵气运行的身体招式,此刻已经完全让前者明白了它的巨大作用。

若非这些招式,身体之中的灵气流便无法形成气旋,更无法冲破那坚如壁垒一般的淤堵屏障!

一处淤堵的经脉出现了一丝丝缝隙,接下来是两处,三处……

三个时辰后,在包今天难以相信而又欣喜无比的心情中,竟然发现体内的天地灵气竟然完完整整地运行了一周天!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一天尝试上千次,一年便尝试三十六万次,十年便是三百六十万次!从来没有一次成功在体内运行一周天,但是今天却终于实现了!

这让他遗憾无比,甚至让他差点自暴自弃的淤堵经脉,竟然终于在今天,在天才哥的帮助下,终于被冲破了开来!

虽然只冲破了一丝丝,但是包今天确信,接下来用不了多久,经脉之中的淤堵便会完全消散!

终于可以再次修仙了!

包今天激动得热泪盈眶。

虽然竭力不让自己的心绪产生巨大的波动,以免走火入魔,但心头的兴奋、激动与感激,却是无论如何笑无法消散。

谢谢!

包今天睁开了一下眼睛,对着正在眼睛眨都不眨地注视着他一举一动、似乎生怕他行功出现一丝差错的李延治,在心里说了一句。

而后,心情竟完全平复下来,再度投入到修炼之中,心无旁骛地冲破体内的淤堵。

“呼!”

李延治也总算舒了口气。

刚刚三个时辰的时间,他一直用天眼通盯着包今天体内灵气的运行情况,生怕出一点纰漏。

以李延治现在的修为,并没有办法持续运转这么久的天眼通,半个时辰是他的极限。到时候体内元气便会枯竭,力不可支。

好在金叔、花婶和卫姐为他准备的女儿红、叫花鸡和酥酪。每当体力不支的时候,便喝上一口女儿红,用不了半个时辰,身体便会生龙活虎。

就这样,坚持查验包今天灵气运行三个时辰,李延治停止了运行天眼通,这个时候他已经确定,继续照着他自创的经脉疏通法门练习,不出一个月,包今天体内经脉的淤堵,便会完全消除,再度成为十年前那个家族天才少年。

李延治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给予总比索取更会让人获得快乐,尤其是为朋友付出。

只可惜世上很少有人能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李延治明白,当帮着朋友解决了这个难题时,他心里有着满满的喜悦感。

丝毫不亚于此时此刻的包今天。

又喝了一口酒,补充了一下体力后,李延治从空间吊坠中拿出了一本《神草录》,准备仔细翻阅一番。

这间棺材铺有着契约阵法,在没有李延治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来。当日从老色鬼张有道手里得到它的时候,还很排斥,但是现在想来,却发现这小小的铺子,简直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修炼场地。

只要你不愿意,就永远不会有任何人进来打扰。

用来修炼,简直是绝佳。

不过就在李延治准备将一丝丝元气灌注入书本之中,进入那方可以让书本中的药草跃然纸上的奇妙之地时,无意间瞥了一眼包今天,忽然间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第七十二章 粉色衣衫纯爷们

不过就在李延治准备将一丝丝元气灌注入书本之中,进入那方可以让书本中的药草跃然纸上的奇妙之地时,无意间瞥了一眼包今天,忽然间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仿佛吃了一个大苍蝇。

倒并非是因为包今天体内元气运行的路线,或者说身体施展的招式有问题,相反,正是因为前者使出的招式都十分、完全地标准,才让李延治的表情如此怪异……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刚刚李延治虽盯着包今天足足看了有三个时辰,但当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包今天体内灵气的运行,和冲破淤堵之处上。并没有仔细注意他所施展的招式。

这些招式虽然也是李延治创作出来的,但同样的,他一直并未放在招式本身上,而是放在了其效果上,务必让招式施展出来后,可以打通体内淤堵这个“效果”上。

但是现在从这个状态中脱离出来,只是单单地来瞅一眼包今天的招式,顿时竟然觉得——不堪入目……

只见包今天此时扭动着粗壮的腰肢,做出类似于舞蹈的动作,搔首弄姿……

若是这些姿势放在一个妙龄少女身上,比如说刚刚被李延治气走的沐雪身上施展出来,绝对会让所有人赏心悦目,但是包今天身上嘛,只有辣眼睛……

李延治右手掩面,欲哭无泪——我怎么就设计出了这么些个怪异招式……

尤其想想自己刚刚对着包今天这个膀大腰圆的粗壮大汉,聚精会神地望了整整三个时辰,李延治瞬间就更不好了。

幸亏没有旁人看到,否则的话都会以为李延治和包今天是兔儿爷吧……

李延治想到了让他不齿的青面男,一时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屋子还是刚刚的屋子,李延治还是刚刚的李延治,但是现在再也从这间小屋里感觉不到什么放松与愉悦了,只感到辣眼睛,不忍直视……

尤其是看到包今天肥肥的身体还在那里跳着舞,李延治觉得自己一刻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心中只庆幸的是,幸亏刚刚三个时辰发生的事,没有别人看到。

不过当一个人希望自己做的丢脸的事不被人知道的时候,往往都会事与愿违。

李延治也不例外。

因为就在他施展天眼通,眨也不眨地盯着包今天看着的时候,门外沐雪那双美丽无比的大眼睛,正也在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

棺材铺虽然设有禁制,没有主人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但并不代表它的窗子有什么特别,用的木头、窗纸跟街道上其他的铺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是普通的窗子,就无法隔绝别人偷窥的目光。

就比如说此刻沐雪的目光。

李延治和包今天在棺材铺中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地落到了她的眼中。

此刻,沐雪漆黑明亮得如同灯光下的黑宝石一般的眸子里,露出了一缕不敢置信和恍然大悟的神色。

她不是包今天,并不能切身体会包今天此刻体内经脉、灵气等等的变化。她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包今天——一个粗壮的大老爷们,在屋里搔首弄姿,跳着那让人不忍直视的舞姿。

关键是李延治,那个三番几次对她的美都不感冒,甚至对施展魅功的她,都能完全免疫的少年,自始至终都津津有味地盯着包今天“跳舞”……

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似乎生怕漏掉了什么好戏一般……

沐雪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李延治能够免疫她登峰造极的魅功的原因了!并非她的功力不到家,或者魅力不够,——原来,原来他好的是这一口儿。

沐雪美丽的大眼睛左右扑闪着,显然正在谋划着什么。片刻之后,笑了起来——我知道怎么对付你这个混蛋了!

沐雪美丽妖娆的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窗户边。

所以当李延治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

不过即便沐雪此刻还在窗边,他也未必能发现她。

并非对方的修为比他高,只是因为此刻的李延治心态有些崩。

任是谁,在知道自己刚刚看到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跳舞”跳了三个时辰后,心态只怕都会有些崩。

作为一个直男,李延治总算知道为何之前他那么讨厌青面男了。

就在李延治心中有些作呕,准备去花街柳巷旁的妓家那里找几个最美丽的姑娘,喝上几杯酒,“清洗清洗”眼睛的时候,忽然他的视线中多了一个身影。

大雪上午便已下起,到得现在已经足足下了三个时辰,是以整个街道都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白茫茫一片,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所以,当在这样一个白色的世界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粉衣的人时,任何人都会第一时间注意到的。

一开始李延治只以为这个一个女子,毕竟,除了爱美的姑娘,谁还会穿一件粉色的衣裳。

不过当走进了的时候,当李延治与那人的距离只有十几丈的时候,忽然发觉,那并不是一个姑娘,而是一个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长得十分好看,甚至有七分长得像女人,但从他那凸出的喉结,和下巴上微微竖起的一点点胡茬来看,这绝对是个百分百的纯爷们!

纯爷们穿粉色衣服……

忽然间,李延治觉得更辣眼睛了……

不过他自认为是一个有涵养的人,对于兔儿爷,他虽不理解,但至少可以尊重。

当日对青面男深恶痛绝,并非因为对方是个兔儿爷,而是因为前者实在太恶毒、太可恨。

所以对于这个身着粉色衣服的纯爷们,李延治也并不在意,踏着积雪往前走着,准备去道路尽头的翠红院,他一直想见见那里的花魁小翠姑娘。

却万万没想到,这个身穿粉色衣衫的纯爷们,在离着他五丈远的时候,忽然间冲着李延治搔首弄姿,撩拨含情,甚至有在大街上翩翩起舞的意图。

在这一瞬间,李延治全身的肌肉变得有些僵硬,怔怔地望着在对着他媚笑的纯爷们。

忽然间不顾一切地朝着他跑了过去。

见此,粉色衣衫的纯爷们脸上的媚笑忽然更浓烈了些许,身上舞动的腰肢也更卖力了些。

就在他脸上的笑容绽放到最大,腰肢舞动的幅度最卖力,心中的得意最强烈的时候,忽然之间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接着是脑袋、脸上、肩膀上、胸膛上……

这股疼痛来的如此猝不及防、毫无征兆,以至于粉色衣衫的纯爷们过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他,被打了!

第七十三章 沐雪的怨念

就在他脸上的笑容绽放到最大,腰肢舞动的幅度最卖力,心中的得意最强烈的时候,忽然之间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接着是脑袋、脸上、肩膀上、胸膛上……

这股疼痛来的如此猝不及防、毫无征兆,以至于粉色衣衫的纯爷们过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他,被打了!

打他的人正是他的目标——李延治。

这……这是为什么?!

感觉到身上一处处传来的痛楚,粉色衣衫纯爷们心里发出一声不解的呐喊。

砰砰砰砰……咚咚咚咚……

击打声不绝于耳。足足打了几十下,李延治方才消了气,扬长而去。朝着街道尽头的翠红院走去。

搔头弄姿不是你的错,当兔儿爷也不是你的错,但你在我面前搔首弄姿勾引我,便是你的错了!

李延治走在路上,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他的脾气有些爆。

刚刚经历了“包今天事件”,此刻又面对这“粉色衣衫纯爷们事件”,只怕谁的脾气都会有些爆。

很快,李延治的身影便消失在道路尽头,因为他已经进了翠红院。

不过双脚刚踏进大门的一刹那,李延治的神情忽然微微一怔。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忽然闻到了一股香气。

一种他极为熟悉的香气,一如当日他下在躺在雪地上装晕的女子和沐雪身上的香气。

原来是同一个人……

李延治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立即了然刚刚被他打的那人,还是沐雪。

不过下一刻,李延治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而此时,整个空荡荡的花街柳巷中,只剩下一个粉色的身影。正是刚刚被痛揍的“粉色衣衫纯爷们”。不知是寒冷,还是疼痛,亦或是委屈,“纯爷们”竟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得很伤心。

他是沐雪没错。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从小到大便一直被人如众星捧月一般捧在掌心。所有的男人见了她都要小心翼翼,想着法儿地献着殷勤,讨她欢心。

不要说朝她发火,便是声音大了一点,都觉得难受不已,生怕唐突了她。

尤其后来沐雪被发现可以修仙,她修的又是魅术一类的功法,她本有十分魅力,在这功法的影响下已增加了十倍不止。更是没有男人能逃脱的了她的掌心。

有多少男人肯为了她的一句话,而毫不犹豫地去死,去杀人。

但像李延治这样的,她真是从来没见过,简直是油盐不进!

无论她是娇滴滴、等人呵护的大美人,还是风姿万千、风华绝代的妖娆女子,李延治竟然都能置若罔闻,丝毫不受她的影响,更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迷恋。

本以为刚刚瞧见了他跟包今天在棺材铺里的所作所为,对方喜欢的会是男人。

所以沐雪便投其所好,幻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本以为作为女子时忍受对方的无视已经十分凄惨了,却没想到化妆为男子后,竟然遭受了一顿暴打。

从小到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沐雪,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这种待遇!

她接受不了!

难道……我幻化成的这个男子,不是他喜欢的款儿?他就喜欢如屋子里包今天那种样子的?

半晌之后,痛定思痛的沐雪在心里犹豫着想道。

纠结着下次是不是化装成包今天那种类型的模样,说不定真的可以打动李延治,让他同意让她进屋。

不过当两个月后,当她再一次与李延治见面,她就会无比庆幸地感叹她并没有化妆成类似于包今天的样子来“勾引”李延治,否则只怕会小命不保。

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的沐雪并不知道这些。

“混蛋,你若落在我手里,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当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后,沐雪再度恢复了女子的声音,朝着翠红院的方向,恶狠狠地道。

她,现在恨死了李延治。

天色渐黑,夜色渐浓,鹅毛大雪终于停下,但寒冷的西北风已经开始刮了起来。天地间似乎更冷了。

不过李延治却一点都不冷。

因为他正待在香喷喷、暖融融的翠红院的屋子里。

炉子里的炉火,噼里啪啦地烧着,散发着一波又一波的热量,让整个屋子如同沐浴在春日里,说不出的温暖。

李延治用了一百两银子,便被老鸨奉为上宾,来到了翠红院这最好的一间屋子里。

原本想让头牌花魁来作陪,这是李延治半年以来的愿望。

但是当在踏进翠红院的大门,意识到“粉色衣衫纯爷们”是沐雪假扮的时候,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所以他的屋里没有姑娘,只有一个男人,就是他自己。

沐雪三番几次打着主意,务必要进入棺材铺,这不得不让李延治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如此心急,只能说名沐雪和她身后的组织,十分急迫地要进入棺材铺。虽然到现在为止,对方是什么人,进入棺材铺要做什么,他还一无所知。

但是李延治却暗暗地猜测,这一切可能都跟云隐门有关。

云隐门的王师兄便是暗中授意包浩轩、包浩宇等人收购张有道棺材铺的主使之人,这是否说明沐雪及其身后的组织跟云隐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就是当日玄阳子口中的内奸?

听包浩宇说过,这王师兄乃是死在李延治手上的刘师兄介绍给他认识的。

这杀害同门、与妖族勾结的刘师兄,是否也是沐雪及其身后的组织的一份子?这个组织是否在与妖族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是李延治的怀疑。

在云隐门内部,有人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与妖族合作,定然所图甚多,而这个“内奸”本人也必定在云隐门们有着极高的地位。

这样一来一心想要锄奸的玄阳子和秦瑜,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这才是最让李延治担心的地方。

他给玄阳子和秦瑜用传音符箓留言已经一个多月,但两人一直没有回复。

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受伤?亦或是……

李延治不敢多想,只希望他们能好端端的。

思绪万千,别人眼中烧得暖融融的翠红院屋子,却让李延治感觉有着说不出的烦躁。

径直打开了房门,顿时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

李延治有些畅快地深吸一口气。

不知为何,今晚他总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周围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起来。

他从小到大,从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今夜到底怎么了?是为玄阳子和秦瑜的处境担忧,还是其他——难道要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第七十四章 妖乱时刻

李延治有些畅快地深吸一口气。

不知为何,今晚他总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周围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起来。

他从小到大,从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今夜到底怎么了?是为玄阳子和秦瑜的处境担忧,还是其他——难道要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今日正值十五,本是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但是此时此刻,圆月被乌云遮蔽,星辰暗淡无光,整个天地都阴沉压抑得可怕。

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又一阵彻骨的寒风吹来,李延治都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远方天空中的漆黑云层,似乎都被这股狂风刮散了许多,一直未曾露面的圆月,终于露了出来。

“嗯?”

仰望星空的李延治,忽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惊呼声。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或者说,他并不确定这还能不能被叫做“月亮”。

只见原本应当是金色的、明亮的月亮,此刻竟然是通体红色,诡异而又妖艳的红色。

红色,与现在这漆黑的夜色,混在一起,本不容易让人发现,但是此时的这枚“月亮”,却十分突兀地让人注意到。

虽然它的颜色与黑色的天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却有种让任何人都毫不费力就注意到的力量。

不单是李延治,整个太虚城中此时此刻任何一名在仰望着星空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轮妖异的“圆月”。

甚至是把酒言欢的客人,低头走路的行人,或是在家中准备熄灯睡觉的人,似乎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吸引,不由自主地朝着天空望去。

正好看到了这轮红色的圆月。

瞬间眼神之中被一股惊讶和恐惧所取代。

红色的圆月原本只会让人惊讶,并不会让人恐惧。但是若看到它的人,统统感受到其上散发而出浓浓的杀戮、血腥气息,恐惧也便是必然的了。

月亮为何会无缘无故变为红色?上面为何会散发出一股股令人恐惧的气息?

这是让人不解的地方。

李延治也不理解。

不过他却明白了今晚为何会有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呼呼!

又一阵寒风吹过,天边阴沉沉、黑压压的乌云再度被吹散了些许,顿时,一个圆圆的、散发着柔和光泽、如金饼一般的圆形物体出现在天空中。

“这……这才是月亮?那个……又是什么?!”翠红院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望着新近出来的那轮圆月,惊讶道。

没错,这才是月亮。

那刚刚的那轮红色的、与真正的月亮看起来快要接壤的“圆月”又是什么?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而伴随着这股疑惑而来的是,越来越深层的恐惧。

并非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而是因为“红色圆月”散发的威压、血腥、杀戮的气息越来越大了。

轰隆!轰隆!……

就在人们心头惊惧的时候,狂风肆虐的天空忽然发出了一声声如打雷一般的巨响,狠狠地敲击在惊惶不已的太虚城人心中。

狂风与打雷下雨,原本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事物。

若是田中挂着狂风,永远不可能打雷下雨的。因为还未待积雨的云层聚集起来,便已被狂风吹散了。

所以,狂风天绝不是下雨天。

但今日,狂风与雷电交鸣,圆月与红月同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轰隆!轰隆!……

就在人们心头疑惧的时候,忽然天空中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老一辈的人都知道,电闪雷鸣之后必有暴雨。但是现在电闪雷鸣已经半个时辰,雨滴却迟迟没有下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非但雨滴没有下下来,随着“轰隆隆”一阵阵的电闪雷鸣声,整个天空竟然遍布着红色的闪电!

这景象就仿佛漆黑的天空被打碎了一般,充满了红色的裂缝。

“阿娘,我怕。”翠红院的旁边,不知是哪个小孩,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喊声。

说话的同时紧紧地偎向也早已吓得浑身颤抖的女子。

这样的一幕幕,在整个太虚城上演。

土生土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太虚城人,从未见过此等异向,所以平头老百姓们,已被吓得瑟瑟发抖。

“这……这怎么可能?!”

太虚城一侧,一名刚刚猎杀了一只狐妖的云隐门弟子,望着天空中的情形,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喊声。

似乎,这种景象他见到过。

“这……这是……妖乱时刻的前兆?!”太虚城另一侧,另外一名在房上飞檐走壁的修仙者弟子,难以置信地道。

“太虚城即将发生妖乱时刻,必须赶紧禀告师门,速速前来救援!”另一侧,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修仙者,在惊愕莫名的同时,瞬间明白了即将要发生的事。于是在说话时,已将掌心中小指大小的纸鹤抛入空气中。

顿时本来纸质一般的纸鹤,散发出一阵阵细小的光芒,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显然已按照女子的要求,去向师门报信了。

“为什么一年之内连续发生两次妖乱时刻?而且发生的距离如此之近?!”高挑少女满目疑惑,喃喃说道。

人族与妖族水火不容。多年前两族曾共同生活在现在人类所居住的这片土地上。

但是因为两族之间杀戮、征战太多,万载之前,爆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两族死伤惨重,空前绝后。据说鲜血将地面染红的同时,整个天也被染红了。红色的血液堆积在地面、天空,整整三年都没有消失。

大战最后的结果是人族剩了,妖族惨败。

自此之后,人族生活在中州大世界这片富庶安逸的土地上。土地之上的天空,也被人族大能用神妙高超的法术,建立起了一道防御屏障,阻止妖族再度骚扰。

而妖族则被完全驱赶,到了域外天空生活。

据说那里天灾频发,毒雾肆虐,陨石遍地,任何一样都会轻易要了一名妖族之人的性命。

他们生活得水深火热,民不聊生,求生的欲望,加之万载之前惨败的耻辱,让他们发誓都要重归中州大世界。

妖乱时刻,便是妖族之人发动,企图冲破人族外围的保护屏障、再度进入中州大世界的战争。

每当妖乱时刻即将发生之时,也就是域外天空中的妖族竭尽全力攻破人族防御结界时,就会出现刚刚的情景——

二月当空,一白一红;雷电肆虐,天空碎裂。

第七十五章 无面猿身妖

妖乱时刻,便是妖族之人发动,企图冲破人族外围的保护屏障、再度进入中州大世界的战争。

每当妖乱时刻即将发生之时,也就是域外天空中的妖族竭尽全力攻破人族防御结界时,就会出现刚刚的情景——

二月当空,一白一红;雷电肆虐,天空碎裂。

每到这时,不出一个月,人族的防御结界便会被打开一个或数个裂缝,届时妖族之人便会疯狂涌入,灭杀人族,同时想要占领整个中州大世界。

妖族好战,重荣誉,轻生死。万载之前惨败的耻辱,让他们发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牺牲多少个儿郎,都要重返中州大世界!

当年的血债,只能用血来偿!

是以,每隔几年,妖族都会大举来犯一次。

但是数月前,云隐门刚刚发生过妖乱时刻,宗门中的弟子,加上闻讯赶来的八部浮屠宗弟子,拼尽全力总算将大量通过时空裂缝进来的妖族,灭杀了十之八九。

剩下的十之一二则四散流亡,逃到离云隐门最近的太虚城中作乱。

为此,云隐门和八部浮屠宗的弟子,特意赶来,诛杀妖族。

却万万没想到,在短短数月的时间,竟再度爆发妖乱时刻!

这在中州大世界万载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历史上记载的最短发生妖乱时刻的时间是间隔一年。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身材修长的女修士梵音儿此刻心中的想法。

“嗷呜!……”

周围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过,梵音儿精致的眉头皱了起来,朝着声音的源头追去——

那里有妖,声音正是一只狼妖发出。每逢妖乱时刻来临之际,潜伏在人间界的妖族之人,便会伺机作乱,大肆屠杀人族,制造恐慌与混乱,帮助结界之外的妖族同类打击人族。

所以这个时候是最乱的时候。

梵音儿修长的身形一闪而逝。

*******

花街柳巷,翠红院。

就在李延治仰望天空之时,忽然间从前厅之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救救奴家!”李延治展目望去之时,一个身着绿衣、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急匆匆地冲着李延治喊道。脸上是一抹恐惧的神色。

绿衣小姑娘的身后,是三四个与她一般年岁的少男少女。

此刻他们的脸上都是一抹惊悚的模样,似乎身后在有什么凶恶的人追赶着一般。

李延治先是望了一眼绿衣小姑娘,而后朝他们身后望去,似乎想要看看追赶他们、让他们如此恐惧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绿衣小姑娘看着李延治没有逃走,而是站在原地欲要伸出援手,原本因恐惧而发青的稚嫩小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李延治随手拿起了地上的、用来倚着窗户的木棒。

“吼吼!”

五个人的身后,那名追赶着他们的怪物发出一声声的怒吼,总算从黑暗中露出了真实面孔。

脑袋如人的脑袋一般大小,只是上面没有五官,如同无脸人一样。身体则是如大猩猩一般,浑身粗壮有力,满是狰狞的黑色毛发。尤其是一双如鹰一般的爪子上,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幽幽寒光。

上面有黑色的液体不停滴落,如同血液,不知在这双利爪下,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将木棍握在手中,李延治高高跃起,朝着绿衣小姑娘和四个孩童飞身而去。

一看即将得救,绿衣小姑娘停止了奔跑,满是崇拜地望着挺身而出欲要就他们的李延治,小小的手掌甚至因为激动兴奋,不由自主地拍起手来。

她身后的四个孩童,也如临大赦,继续朝着李延治跑去。

双手高高举起,李延治手中的木棍“砰”的一声重重落下。

“啊!”

顿时,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响起。

不过发出惨叫的并非是无面猿身的怪物,而是绿衣小姑娘!

在重重地打到对方头上的同时,李延治并不愿四个孩童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所以一股元气鼓荡而出,顿时房间中的帘子飞了出来,阻隔住了四人的视线。

“大哥哥,你为什么不打怪兽,要打绿意?”

当李延治的身体落到其中一个小男孩的身旁时,胖嘟嘟的小男孩不解地问道。

他虽然没有看到刚刚那幕血腥的场面,但是却知道李延治的棍子落到的是绿衣小女孩的身上。

不打怪物,却打绿意。胖嘟嘟的小男孩理解不了。

不过若说眼前的大哥哥是个坏人,跟怪兽一伙的,胖嘟嘟小男孩也是绝对不信的。

他虽只有十二岁,虽还无法真正分辨好人还是怀疑,只能用直觉,但他看到李延治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大哥哥是个好人。

“因为她不是绿意,你身后的你们所惧怕的‘怪物’才是你们的朋友绿意。”李延治替小男孩回答了疑问。

“你……你竟能识破我?!”就在这时,李延治和四名孩童的身前,响起了一个带着惊讶与无尽愤怒的声音。

阻挡在小孩们面前的帘子落到地上,顿时他们的眼前,原本倒在地上、头部一大摊血迹的绿意,缓缓地爬起了身。

若她真是绿意,不要说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便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在李延治这一击之下,都必定命丧黄泉。

但她却没事。非但没事,还用怨毒无比的眼神望着李延治,恨不得将李延治生吞活剥。

“大哥哥,妖怪过来了,妖怪过来了。”就在这时,胖嘟嘟的小男孩惊恐无比地说道。

他口中的妖怪自然不是小姑娘绿意,而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无面猿身的怪物。

“别怕,她不是妖怪,她才是你们的朋友绿意。”李延治轻声安慰道。

在说话的同时,右手在空中轻轻点了三下,顿时原本狰狞凶恶、张牙舞爪的无面猿身怪兽,体型在迅速地缩小,短短片刻的功夫,便化作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绿衣小姑娘。

模样正与刚刚冲在最前方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哇!”真正的绿意小脸吓得煞白,惊慌失措之下,一下子大哭起来。

第七十六章 巧合的代价

在说话的同时,右手在空中轻轻点了三下,顿时原本狰狞凶恶、张牙舞爪的无面猿身怪兽,体型在迅速地缩小,短短片刻的功夫,便化作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绿衣小姑娘。

模样正与刚刚冲在最前方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哇!”真正的绿意小脸吓得煞白,惊慌失措之下,一下子大哭起来。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刚刚她的好朋友们一脸恐惧地望着她,却与一个无面猿身的怪物跑在一起。

她拼了命地想要上前告诉他们,让他们远离怪物,但四个朋友却吓得向前大跑,无论如何去追,她都追不上。

四个小孩稚嫩的面庞上,充满惊愕,一双双眼睛在两个绿衣小姑娘身上转来转去。不能明白为何短短片刻的功夫,无面猿身的怪物变成了绿意。两个绿意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闭上眼睛,去闻味道,哪个身上臭,哪个便是妖怪,另外一个便是你们的朋友。”李延治再度说道。

四个小孩将信将疑地闭上眼睛,只用鼻子去闻味道。

“好臭!”顿时哇哇大吐,朝着真正的绿意跑去。

现在他们已经确定谁是他们的朋友。

李延治的这个法子实在很管用。

无面猿身妖,身有恶臭,善于幻形,可以模仿成他们想要模仿的任何一个人的模样,同时将他们模仿之人幻化成跟他们本来面目一样的怪兽。

这样,根本不用无面猿身妖自己攻击,人类之间便会自相残杀,亲手杀死他们最亲密的朋友,或者最亲近的家人。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会变为本来的模样,将幻化之人也变为本来模样,让人族意识到,就在刚刚他们杀死了自己的伙伴。

万事万物,攻心为上。无面猿身妖最是懂得这个道理。用这种法子杀人,除了自己坐享渔翁之利外,还能让人族自相残杀,瓦解他们心理防线的同时,还能让恐惧、猜疑、无法信任任何人等等重重负面情绪蔓延。

可以说是一举数得。

要识破他们,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李延治的小乘诸仙五大神通之一的天眼通,另外一个便是闻气味。

他们身上有恶臭,其实很容易分辨出来。但是对于深陷恐惧之中的人,根本难以发挥平日的嗅觉,只能靠视觉。所以往往分辨不出真与假。

但是李延治能。甚至不必施展天眼通,便能一眼瞧出谁真谁假。

“你们去那个门后躲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看,不要出来。”李延治温和地对着五个小孩说道。

小孩们很听话。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躲到了门后。

李延治转头望向了无面猿身妖。

后者正用怨毒无比的眼神望着他。

在李延治目光的注视下,原本仍旧是绿衣小姑娘的无面猿身妖,缓缓褪去了幻象,呈现出了本来面目。

这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她已经用这种法子杀了十个人了。

每一次都不需要她亲自动手,自有人类自己替她代劳,这种杀人的法子,简直不要太轻松,不要太愉快。

本以为这一次也会跟之前一样顺利,却没想到如意算盘全都被眼前这个小子破坏。

可想而知无面猿身妖此刻心中的愤怒。

她主要擅长的乃是幻化之术,相应的杀人的手法便会弱上许多,本不是擅长攻击的妖。

但是此刻她很愤怒,被人戳穿计谋的愤怒,所以她决定要杀了李延治。

当然,下这个决定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已看出李延治不过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人与人战斗的时候会欺负弱小,妖与人战斗的时候也会欺负弱小。在他们的眼中,李延治这个没有修为却爱管闲事的人,便是“弱小”。所以他们欺负定了。

无面猿身妖此刻也正是这种想法。

她虽不擅长攻击,但是杀掉一个没有仙术的普通人族,简直易如反掌。

至于这个“弱小”的人类为何会不费吹灰之力地给她当头一棒,甚至让她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无面猿身妖只以为这是个巧合——

对方不过是恰好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出其不意地给了她一棒子,所以她才没有躲开。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以为的这个“巧合”,今日会要了她的命。

“小子,我会留你一口气,让你看到那五个小鬼怎样被我杀死,然后我才会杀了你。”无面猿身妖刻薄无比地说道。

她没有面孔,但是可以想象得见,若是有的话,此刻她的脸上必定是残忍非常的模样。

“怎……怎么回事?!人……呢?!”但就在无面猿身妖说完话的同一时间,她正准备出手的时候,忽然间发现,原本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李延治,竟然一下子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了!

无面猿身妖大吃一惊,光秃秃、没有面孔的脑袋略带惊慌地四下张望,企图搜寻得到李延治的身影。

她如何都想不通,为何一个普通人能平白在她眼前消失。

砰!

但就在无面猿身妖转头的一刹那,忽然间一声巨响传来,顿时她只觉得脑袋上闪过一阵剧痛,然后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死人,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至死,无面猿身妖都不知到底是谁杀了她。

“砰”的一声,已经没有生机的身体倒在地上,李延治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院子中。手上拿着那根棒子,正是刚刚敲死无面猿身妖的棒子。

躲在门后的五个小孩子,瞪着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李延治,小小的眼眸中满是崇拜之色。

“谁,是谁杀了我老婆?!”

不过还没待五个小家伙们出来欢呼,忽然间小院的门外传来一声沙哑无比的声音。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便随着这个声音,还有“咚咚咚”仿佛小山一般沉重脚步声。

咚!

脚步每一次落地的声音,都仿佛一座大钟狠狠地敲击在地面上。

在听到这个脚步声的第一瞬间,李延治以为此妖应该是一个长得异常高大健壮的模样,毕竟若非像巨人一般,走路的时候绝不会发出如此沉重的脚步声,说话的声音也绝不会如此巨大。

不过下一刻,虽还未见到此妖,李延治便知道自己错了——

这脚步声并非是一个妖发出,而是同时有二三十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刻脚踏在地上发出。

刚刚的那声巨吼,也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二三十人同一时间同一刻发出。

这到底是什么妖,二三十个在一起,说话、踏步都整齐一致得如同一人一般?

而且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李延治杀了他们的老婆。李延治望了望地上已经倒地身亡的无面猿身妖,一个妖如何同时嫁给二三十名妖?

第七十七章 共生金刚黑毛妖

而且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李延治杀了他们的老婆。李延治望了望地上已经倒地身亡的无面猿身妖,一个妖如何同时嫁给二三十名妖?

李延治不解。

五名孩童噤若寒蝉。

咚!咚!咚!……

脚步声愈来愈近。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小院的大门霎时间四分五裂。碎裂的木屑在妖异的红色月光下,如同一团诡异的迷雾。

“迷雾”之中一个约有两丈多高、一丈多宽的巨大身影,慢慢出现。

远远望去,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一般。只是这“小山”上上下下,长满了约有一尺长的漆黑毛发,仿佛一个邪魅的毛球。

这下李延治看清楚了,身影只有一个,并非二三十个。

但是他确信他没有听错,必有二三十只妖。

沿着红色妖艳的月光望去,李延治总算看清了这妖,也总算知道,为何明明有二三十名妖的声音,但却只有一个身形。

因为这总共二十六名妖是一个叠着一个,相互攀附形成了一个巨人的形状!

这二十六只妖,每单独一个都非常高大,约有人族中一名正常男子的身高。现在他们相互踩在别人的脑袋上、肩膀上,加之他们身上浓厚、漆黑的毛发,让人第一眼还以为这是一个小山般的巨人。

实际上走近了便能看清,这个“巨人”的小腿由两只妖组成,大腿由三只妖,上身由八只妖、脑袋四只、胳膊各两只,总共二十六只组成。

他们的脚踩在同类的脑袋上,走路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踩踏、向前迈步,除了地面上的四只,其他的都是踏在别的妖的脑袋上,所以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地面,但这种相互作用力却在一个一个地向下传递着,最终踩在地上的便是二十六只妖一起踩踏的声音。

所以李延治从一开始,听到的便是二十六双脚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他们虽然浑身上下被漆黑浓密的毛发所覆盖,但是每到说话的时候,在脑袋正中的地方便会有一个约有人巴掌大小的口子、整齐划一地开开合合。

这显然就是他们的嘴。

李延治知道这是一种名为共生金刚黑毛妖的妖。这二十六个,乃是一幕同袍的孪生兄弟姐妹。从在母体中时便是这个形状,出生之后也是一直保持这种形态。

力大无比,若以为他们战斗时也一直是这种状态,那便大错特错了。他们本是一个个的个体,在作战时可以根据需要随意开合挪动,是极为难缠的一种。

共生金刚黑毛妖俯视着李延治,浑身散发着无可匹敌的威势。

尤其是当看到李延治手中的棒子,和倒在他身后的无面猿身妖时,共生金刚黑毛妖全身上下爆发出一股残酷、暴虐的气息。

这共生金刚黑毛妖怪异、恶心,普通人看上一眼便会觉得毛骨悚然。

躲在屋后的五名小孩,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再不敢多看一眼。

但李延治望着他们,却气定神闲,甚至嘴角都露出一股不以为意的笑容。

共生金刚黑毛妖不可理解地望着李延治,不知道这个渺小的人类为何会有这种笑容。

要知道,即便是炼气期巅峰的人族修仙者,面对他们也只有乖乖受戮的份儿。

“受死吧!”既然想不通,共生金刚黑毛妖决定不去想,二十六个个体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快要将人的耳膜震碎的声音,而后手臂高高举起,朝着李延治当头拍下。

不要说一名渺小的人类,便是十头大象,在他们这一掌之下,也要变成肉酱!

砰!

排山倒海的一掌,狠狠地砸击在地面之上,顿时方圆百丈内都剧烈颤动起来,仿佛地震一般。

轰隆隆!轰隆隆!……

墙面倒塌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延治刚刚站立之地,已经成了一丈多深的巨坑。

可想而知共生金刚黑毛妖,这一击之威到底有多巨大!

但这让人震惧无比的一击之后,共生金刚黑毛妖的神情霎然间变了——一股难以置信的神色顿时散发开来。

他们没有面容,所能表达的情绪都通过身体之中散发的气势来变动。

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刚刚他们用尽全力拍下之地,没有人。

这快若雷霆的一击,落空了!

“怎……怎么回事?!”

“难以置信”的情绪之后,便是惊恐交加,痛苦无比地大吼一声。

这时,李延治的身形出现在共生金刚黑毛妖身前一丈远处。

再度捕捉到他的身影,原本依着共生金刚黑毛妖的性格,必定闪电般发出第二次轰击,他们的战斗方式永远是敌人不倒下,战斗便不会停止。

但是现在他们却再也顾不得李延治。

“好痛!”二十六名共生金刚黑毛妖异口同声地痛呼道。

在喊声发出的同时,小山般的大手不敢置信地颤抖着举起,只见约有一丈长的巨手上多了一根细如牛毫的绿色小针。

“天山碧松针?!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共生金刚黑毛妖惊惧莫名。更令他们惊惧的是,他们发现自己的声音已比之前少了十之八九!

并非刻意降低音量,而是他们的身体在急剧衰弱,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们已经需虚弱到了如此地步!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的虚弱,是整体二十六只共生金刚黑毛妖集体衰弱!

往常的战斗,他们即便负伤,或是直接被人砍断“手臂”,也不过是一只两只的共生金刚黑毛妖死去,身体其他的部位的黑毛妖会快速补缺空位,他们会依旧维持一个整体的形状,与对手作战,这也正是他们可怕的地方之一,也是他们的杀手锏之一。

但从来没有二十六只一起受伤、虚弱的时候,这正是他们恐惧所在。

天山碧松针,乃是采自域外荒漠中名叫天山碧松树上的针叶,是共生金刚黑毛妖的天敌。

共生的黑毛妖只要一只沾染上,会迅速通过他们的毛发眨眼之间将所有连接在一起的个体传染上,进而集体中毒。这正是他们现在的情况。

但是天山碧松针本来只有在妖族所居住的域外才有,人族所在的中州大世界连一株都找不到。即便是人族修仙者想要得到,也需要花费巨大的代价,冒着被妖族围攻,被域外恶劣的生存环境吞噬的风险,才能采摘到。

所以这天山碧松针在人族中极为少见。只存在于一些底蕴深厚的宗门或者世家之中。

共生金刚黑毛妖从来没想过李延治的手中会有这东西,所以从未加以提防。若李延治是一名顶级宗门或者世家的少年,他们或许会谨防对方拿出天山碧松针来对付他们,但跟李延治这样一个普通人,他们却是连想都没有往这个地方想。

没想到,便自然不会来提防。

“可恶!”共生金刚黑毛妖发出一声怒吼,跌跌撞撞地朝着李延治想要再度挥击下来,将这个讨厌的人类排成一滩肉泥。

第七十八章 鹦身巨鸟妖

没想到,便自然不会来提防。

“可恶!”共生金刚黑毛妖发出一声怒吼,跌跌撞撞地朝着李延治想要再度挥击下来,将这个讨厌的人类排成一滩肉泥。

眼看巨大的手掌便要拍到李延治的头顶上方,他非但没有像刚才一样,身形瞬间消失不见,反而却不躲不闪,仍旧站在原地。

似乎是准备生生地受了这一掌。

“大哥哥小心!”五名躲在门后的小孩,则惊吓不已,惊呼出声提醒道。

砰!砰!砰!……

却没想到“大手”在李延治头顶上方一尺处时,忽然之间碎裂解体,而后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化为一簇簇黑色的粉末。

李延治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原来是从空间吊坠中拿出了一把伞,罩在头顶上,免得身上沾染上共生金刚黑毛妖的粉末。

此刻若是有旁人在场,便是云隐门或者八部浮屠宗的弟子在场,都万万想不到,李延治与共生金刚黑毛妖的战斗,竟然只在一招之内结束。

要知道这是连炼气期大圆满的弟子都头疼无比的妖,平日里若是面对着他们,只有引颈受戮的份。

一招之内将其干脆利落地灭杀,便是元婴期的高手都难以做到。

但是李延治却做到了。

“金叔的灵草和《神草录》当真是让我受用无穷。”李延治将伞收起,若有所思地道,眼神之中有着一丝兴奋。

不过并非是杀掉共生金刚黑毛妖的兴奋,而是对知道《神草录》的好处的兴奋。

天山碧松针自然是李延治在金叔的药材堆里搜刮而来的,至于一开始就知晓这共生金刚黑毛妖和对付他的手段,则是从《神草录》中所知。

神草录中记载的自然是灵草,而是妖,只是在其上记录的关于天山碧松针的篇章上提到过,它是共生金刚黑毛妖的天敌,顺带地,将后者的习性、形状、作战的形态和方法都一一介绍了一番。

所以李延治能一开始就认出他。

若非是《神草录》,若非是李延治已对上面的内容烂熟于心,今日解决共生金刚黑毛妖绝不会如此轻松,鹿死谁手只怕真说不准。

所以李延治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神草录》的好处。也知道了三位长辈从*迫他背诵神草录的良苦用心。

“嗷呜!……”

“吼!吼!……”

“人族,去死吧!……”

……

就在李延治收起伞的一瞬间,忽然之间街道上传来一阵阵的妖怪们肆虐杀戮和普通人族的惨叫声。

李延治眉头一皱,知道此时此刻太虚城彻底乱了。

望了一眼五名孩童所在的地方,李延治的手上快速无比地发出了三十六没阵旗,围绕着小孩排成了一个圆圈。

“不要离开圈子的范围,否则的话像刚刚那样的妖怪,还会来攻击你们。”李延治简短地说道。

五张稚嫩的小脸快速点头。刚刚共生金刚黑毛妖一击之时,他们身边的墙壁和地面也要倒下,狠狠地砸在他们的身上,是李延治在关键时刻用体内元气护住了他们,让他们免受伤害。

已经连续救了他们两次,小孩们自然对李延治的话言听事行。

李延治放下心来,朝着外面跑去。

他虽救下了五名孩童,但外面还有更多的人族在遭受着肆虐的妖族的屠戮。

作为一名修仙者,最初的愿望便是斩妖除魔,守护人族,所以这个时候李延治想都没想,直接跑了出去。

无论外面面对怎样厉害的妖族,他都不会安居一隅,而是会选择出去战斗。

昔日里繁华鼎盛的烟花柳巷,此时已经成了一片片的废墟与火海。

头顶上方,约有五名喷吐着火焰、如巨大的鹦鹉一般的妖。

李延治认得,这是鹦身巨鸟妖。

雕梁画栋、精致错落的房屋,只要一沾染上他们的火焰,便会立马熊熊燃烧。

房屋倒塌声,人类的嘶吼惨叫声,遍布整个街道,以及太虚城的上空。

一丝怒火涌上心头,李延治已如闪电般跃上了房顶。再看到他时,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柄机关连弩。

咻咻咻!……

飞箭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尖锐响起,顿时一名正在残忍大笑着的鹦身巨鸟妖“砰”的一声中箭倒地身亡。

在他周围的四名同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十几只箭羽朝着四妖呼啸而去。

砰!砰!砰!砰!

又是四声重物落到地上的声音,只见这四名鹦身巨鸟妖也立即倒地身亡。

李延治现在已经是炼气期七层的修为,要射中这些巨大的鸟族妖类,简直易如反掌,加之机关连弩上每只箭羽上都有专门克制妖邪的符箓,一击毙命不在话下。

“谢谢恩人。”一名刚刚得救的妇人,感激涕零地俯身拜谢。

刚刚第一只鹦身巨鸟妖正要喷火烧死这妇人,被李延治救下。

拜谢之后,妇人转身便朝身后燃着汹汹火焰的房屋毫不犹豫地奔跑而去。房屋里面还有她的孩子,和丈夫,她要回去救他们。

虽然知道她即便回去,只怕都难以救出他们,但是她依然要回去。

这些火焰到底有多厉害,她刚刚已经看到,无论是人还是房屋,只要一沾染上都难以扑灭,便是用水都不可以。

妇人咬咬牙,拿起厢房里的一条厚厚的棉被,沾了水后,朝着屋里冲了进去。

“火……怎么灭了?”就在妇人咬牙冲进屋里,甚至熊熊的火焰快要舔舐到她的身上时,忽然之间发现火焰熄灭了,心中顿时惊讶莫名。

“阿娘……”

“孩儿他娘……”

被浇灭的屋子里,分别传来一声小女孩和一个中年汉子的声音。

妇人这才看到,原来自己的孩子和丈夫蜷缩在水瓮中,看着周围被烧焦的痕迹,只差一尺的剧烈,烈火就要吞噬父女两人。

妇人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李延治所站立的方向望去。

火,自然不会突然熄灭,这里能救他们一家三口的,除了这少年,还会有谁。

第七十九章 同一种人

妇人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李延治所站立的方向望去。

火,自然不会突然熄灭,这里能救他们一家三口的,除了这少年,还会有谁。

果然,抬眼望去,正好看到李延治手里提起一名鹦身巨鸟妖的尸体,将后者身体之中的血液,挥洒到起火的房舍之上。

鹦身巨鸟妖喷出的火,只有用他的血才能灭掉。

“谢谢恩公!”妇人匐匍在地,感激得泣不成声。虽然不知为何鹦身巨鸟妖的血液在少年人的手中如同下雨一般,不浪费一滴地均匀滴到起火的房屋上。但是知道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

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五只鹦身巨鸟妖的血液已经喷洒完毕,整条街上起火的房舍已经尽数被熄灭。

“不用谢!”

这是妇人听到的少年来临离开之前的话语。

妇人望着天际久久出神,眼中是难以形容的感激之色。

李延治不知道的是,在这场灾祸之后,妇人一家三口花重金雕刻了一座泥塑金身的雕像,跟整条街的人说,这是当日救过他们的恩人的雕像。

花街柳巷的人特意在巷子中最好的地段,建造了一座神庙,庙中供奉的便是李延治的雕像。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的李延治在熄灭了街头的大火时,施展天眼通,朝着太虚城其他遍布妖气的地方赶去。

他并不担心包今天,因为棺材铺中有禁制,没有李延治的同意,是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铺子中,伤害包今天的。

不过,只有一条除外,那就是包今天自己离开棺材铺。

没错,包今天此时此刻确实已经离开了棺材铺。

本来他在屋里修炼得好好的,身上的淤堵在不停地被打开,修炼得可谓是酣畅淋漓。

可是就在一个时辰前,同太虚城中的其他人一样,他也同样感觉到了整个城中的气氛变化。

尤其是当听到门外不时传出的厮杀声,大人小孩的惨叫声时,他一下子从修炼的状态中转醒过来。

他虽然修为还没有恢复,依照着现在经脉的打通程度,他只能称得上一个普通人,但是他是太虚城的少城主,听到自己城中的居民面临危险,他又怎能袖手旁观。

所以二话不说,拿起手中的佩剑,以及之前李延治送给他的一柄机关连弩,便朝着外面走去。

等李延治看到他的时候,他刚刚从一名狐妖的手里救下了一名年老的乞丐。而他则被狐妖逼至墙角,眼看便要被狐妖的利爪割破喉咙。

他不过是个修为还未恢复的普通人,又怎能打得过狐妖。

凡是能通过时空裂缝进来的妖族,哪一个不是跟人族的修仙者一样的存在?

凡人试图去打一名修仙者,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此刻狐妖正在笑,嘲笑包今天不自量力。

包今天则一双眼睛血红,眨也不眨地盯着狐妖。他知道下一刻只要狐妖一动手,他定然在劫难逃。

但是他手里还有刀,还有天才哥给他的机关连弩,凭着这两样东西,他临死前的拼命一搏,无论如何也可以让狐妖身受重创,限制对方的行动,这样那名老乞丐便可以从狐妖手里逃脱。

没有人能想得到,堂堂的太虚城少城主,在临死之前想到的,还是如何让一名老乞丐从狐妖手中逃脱。

除了李延治。

所以当狐妖狞笑着伸出锐利的爪子,朝着包今天的脖颈穿刺而去的时候,忽然之间觉得后心一片剧痛和冰凉。

此时,他的利爪已经触及到了包今天脖颈的皮肤,只需稍微用一点点力,顿时那令人着迷而又兴奋的血液,便会从颈部大动脉中喷涌而出。

这是每一次狐妖杀人的时候,最令他兴奋的时刻。

但是此时,伴随着后背的冰凉和刺痛,他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走,再也难以移动分毫。

难以置信地低头一看,便看到胸膛处一柄箭羽黑漆漆、散发着冰冷光泽的箭头,露了出来。

箭是跟包今天手上一样的箭。

这是狐妖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念头。

而在狐妖的爪子触及到包今天的脖颈的同时,包今天手中的剑和机关连弩也一下子刺到了狐妖的体内。

这本是他想要以命搏命,拖住狐妖的方法。

不过在他的箭刺出的同时,他已经发觉自己这个举动多此一举了。

因为他也看到自狐妖胸膛露出的箭头。

“天才哥!”顺着狐妖中箭的方向,包今天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在墙沿之上的李延治,顿时惊喜一声说道。

声音里充满着感激,他已记不得这是李延治第几次从阎王爷那里将他救出。

“你为什么不回棺材铺?”李延治道。

“棺材铺很安全?”包今天道。

“恩。”李延治道。

“那你为什么不回棺材铺?”包今天反问道。

李延治没有回答,包今天也没有再问。

两个人只是对视着。

忽然之间,两人竟哈哈大笑起来。

从这一问一答中,两人都知道对方绝不是在临敌之时,会因为棺材铺安全,就躲在棺材铺中的人。

两人是同一种人——是在太虚城或者人族面临危险的时候,敢于挺身而出的人。

虽然他的力量并不足够强大,但无论怎样他们都不是缩头乌龟。

危机来临,李延治从未想过到棺材铺躲避,包今天也从未想过。

正是相互理解,所以不再多说。

“走,一起杀妖去。”李延治道。

“好。”包今天道。

这一夜的太虚城很不安宁。

几乎所有潜伏在城中的妖悉数尽出,在城中制造着各种各样的混乱。

城中的修仙者不止只有李延治,还有许许多多来自太虚城和八部浮屠宗的弟子,他们虽然有男有女,本领也有高有弱,但是他们对抗妖族、守护人族百姓的决心,跟李延治和包今天一样强大。

除了为数不多的一些人,其余的仙道弟子悍不畏死地击杀着每一个攻击着他们同袍的妖族。甚至有的弟子,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普通凡人的性命。

斩妖除魔,守护人族,这不单是李延治心中的最高理想,也是绝大多数的仙宗弟子的理想。

为了这个理想,他们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第八十章 浴血奋战

斩妖除魔,守护人族,这不单是李延治心中的最高理想,也是绝大多数的仙宗弟子的理想。

为了这个理想,他们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本领也有高有低,甚至在平日的时候,也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和毛病,但是当面对着妖族,面对着他们肆无忌惮屠杀人族的时候,仙道弟子中的每一个,都成了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守护着人类,灭杀着妖族。

这一晚上,太虚城的上空喊杀声不绝,响彻天地,地上似已被鲜血染红。

这血里有妖族的血液,也有人族的。虽也有普通的人族百姓丧生,但是只要有修仙者的地方,在仙宗弟子倒下、鲜血流尽之前,绝不会让妖族之人伤害到无辜百姓。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李延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妖,救了多少名百姓,又有多少次面临着生死危机。

虽然他有金叔、花婶和卫姐为他准备的女儿红、叫花鸡和酥酪,为他和包今天及时补充能量。但到得天明时分,他和包今天依旧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浑身伤痕累累,两人趴在一处碎裂的墙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在刚刚他们杀了一只厉害非常的妖,便是炼气期圆满的修仙者都杀不死的妖,但是他们两个——一个是炼气期七层,一个只是普通人,通过无间的配合,终于将这妖杀死。

但付出的代价也很大,两个人的身上又多了十几道血淋淋的伤口,不停地往外冒着血。

浑身的衣衫已被鲜血染透,原本衣服的颜色早已经看不出。

一声酒坛被打开的声音,李延治“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而后将酒坛递给了包今天。

包今天没有这么狂放,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

这酒的妙处他早已知晓,更知道若是他一不小心喝多了,只怕会被其中蕴含的强大能量生生撑爆身体。

经过多次研究,这“一小口”的量便是恰恰好好能补充他体力的量。

两人盘膝坐下,快速地运转着体内元气,将酒的能量快速补充到身体中。

片刻之后,恢复了些许力气的两人,再度站了起来。

并非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酒的效力在体内完全发挥,而是旁边他们救的两人人也急需他们的帮助。

将比包今天喝的酒多一倍的量,用勺子快速地放入两人人的口中,李延治便快速运转着体内的元气,让酒中蕴含的能量,快速在两人体内运转开来,补充着他们已经力竭的体力。

之所以要用比包今天多一倍的酒量来喂这八人,是因为他们并非凡人,而是修仙者。

虽然他们身上伤痕累累,同李延治和包今天一样,难以辨认衣服原本的颜色,但从其中一名弟子身上还勉强能看出衣服上绣着一个“云”字的图案,李延治知道,他们都是云隐门的弟子。

不要说玄阳子和秦瑜门中的弟子,便是没有任何瓜葛的其他人,只要看到他们两个人为了护住一整个村子的村民,而不惜跟十几名厉害的妖族浴血奋战,李延治和包今天也会毫不犹豫地救他们。

这才是人族的修仙者,为了百姓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铿!

就在李延治救治最后一名云隐门的弟子时,忽然之间听到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和一个身形立了起来的声音。

原来是第一名被他和包今天救治,清醒过来的弟子猛然间站了起来。

“要想杀我人族百姓,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或许是还未完全清醒,或许是意识还停留在昨晚力战诸妖的那一刻,年轻的弟子语气决绝地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当视觉渐渐清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年轻弟子清醒了过来,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他们两人人明明在跟妖族之人浴血奋战,本来他们不敌,即将死在妖族手下,却不知怎地到了现在他们依旧没事。

刚要下意识地问“妖呢”,便看到不远处妖族之人的尸体。

这个时候,他即便是个傻子,也都知道是眼前的这两个少年救了他们,并杀了妖。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年轻弟子柳如风立即向着李延治和包今天拜谢道。

云隐门的弟子向来知恩图报,快意恩仇,柳如风便是这样的弟子。

“不知两位兄台高姓大名?”柳如风继续问道。

不过当眼神落到李延治和包今天的身上时,柳如风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感觉到李延治和包今天并没有修为,只是普通凡人。

凡人是不可能杀得死妖的。

柳如风在心里已断定,这些妖的尸体,并非是被李延治和包今天所杀。但是对方在救治他跟他的师妹柳如烟,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对李延治和包今天的感激依旧。

从柳如风的眼神中,李延治已经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并没有想着要解释什么。现在反正妖也杀了,人也救了,至于对方认为他是修仙者也好,普通人也罢,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花婶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在李延治身上布下任何人都看不清他修为虚实的禁制,也并不是让他跟别人证明他是一名修仙者的。

所以李延治笑了,道:“你救了村子里这么多人,我们只救了你们两个,‘谢’字不敢当,因为怎么算都是我们占了便宜。”

“哈哈!”听到这别开生面的回答,柳如风一下子笑了,感觉眼前这个少年着实有趣的很。

既然人家不需要他来谢,他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毕竟,真正的感激并不是紧紧一个“谢”字能够表达的;也不是用嘴便能说出来的,而是放在心里的。

“我叫李延治,他叫包今天。”李延治也笑了,眼前的这个年轻弟子,他也觉得很有趣。

有趣,或许便是一段友情开始的标志。

“我叫柳如风,这是我的妹妹柳如烟,我们都是云隐门弟子。”柳如风也自报家门。

咔嚓!

“啊!”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忽然间想起了一声脱臼的骨头被复回原位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名叫柳如烟的女弟子的通呼声。

“烟儿你醒了?!”柳如风关切地望着妹妹问道。

原来柳如烟昨晚与妖族力战之时,胳膊已经脱臼,刚刚被李延治接了起来。

“我们没事?”已经恢复了几分体力的少女,惊讶地问道,显然不敢置信她与哥哥还能活着。

而后下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妖族之人的尸体,脸上的表情,与刚刚哥哥柳如风的表情如出一辙。

“谢谢。”柳如烟由衷道。

“现在谢他们还太早了!他并没有救了你们,因为你们依旧要死!”还没待李延治说话,忽然之间天空之中传来一阵嘶哑而又尖锐的吼叫声。

第八十一章 金瞳妖族男子

第八十一章金瞳妖族男子

“谢谢。”柳如烟由衷道。

“现在谢他们还太早了!他并没有救了你们,因为你们依旧要死!”还没待李延治说话,忽然之间天空之中传来一阵嘶哑而又尖锐的吼叫声。

闻言,李延治,包今天,柳如风,柳如烟,神色俱是一凛。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朝着天空上方、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

不过天空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时间已到辰时,昨晚上那妖异的、令人不安的红色月亮已经消失不见,但是本该升起的太阳却依旧没有升起。整个天空仿佛被一团红色的浓雾包裹,除了偶尔出现的黑色诡异闪电,再无他物。

则是妖乱时刻的前兆,每当妖乱时刻发生的前一个月,整个天地都会变为这种模样。

这是中州大世界外防御结界的某一处,正被妖族花费极大的力气攻破的征兆。

一旦防御结界出现裂痕,数不清的妖族之人便会通过缝隙进入人族,制造混乱。

就如同现在这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妖族一般。

包今天,柳如风和柳如烟举目四望,却丝毫看不到任何人影,除了红彤彤的天空,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这并不是个好的兆头。

对方的实力之高,三人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岂不是说那人只要随意出手,就可以要了三人的性命。

一向沉着冷静的柳如风额头不禁渗出细密的汗水,不知为何,心头升腾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有这种感觉的又何止他一人,李延治、包今天和柳如烟也感觉到了一股让人沉闷、压抑无比的威压。

李延治不动声色地朝着三人五丈外一处茅草房的房顶望了一眼,漆黑的双目中一道异样的光芒闪过。显然是正在施展天眼通。

那嘶哑而又尖锐的声音发出者,此刻正轻轻悬浮在茅草房房顶上。

听他的声音,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苍老之人,但李延治透过天眼通望了一下对方的外表,发现他年轻的很,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不同于其他或异形,或兽形的妖族形态,这名妖族青年从外形上看来,与人族并无区别。

只是他双妖异的黄色双瞳,微微让人觉得怪异。

不过李延治却没有时间关注对方的外貌,黄瞳青年浑身上下所散发的恐怖威压,让李延治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一瞬间的功夫,李延治知道,便是他们四人加起来,只怕都不是黄瞳妖族青年的对手!

对于李延治已经知晓他所在的方位,黄瞳妖族青年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也根本不屑于注意。妖族崇尚武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其他的任何细节都可以不必在意。

就如同现在,即便李延治知道了黄瞳妖族青年所在的方位,但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依旧无法对付得了后者。

若是按照人族修炼等级的划分,黄瞳妖族青年的实力只怕至少在筑基期,这对于都只在于炼气期的柳如风、柳如烟,根本是无法抗衡的存在。

怎么办?

李延治心思快速运转。他也不过是炼气期七层,现在他唯一的胜算可能就在于——自己是名修仙者,体内拥有着比同等级的修仙者更为强大与雄厚的元气,而对方并不知道。

越是到了危险的时候,李延治的心境反而愈加冷静。

仔细地分析了一下现在敌我双方的局势,一会儿如何跟对方作战,心中已有了策略。

不知道李延治心中所想的黄瞳妖族青年,显然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一般玩弄猎物的感觉,并没有急着出手。

只是不停地施展着威压,让李延治等四人心中的紧张、恐惧愈来愈重。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

黄瞳妖族青年显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手。

噗通!

似乎是为了印证黄瞳妖族青年心中所想一般,李延治似乎已承受不住这种恐惧的威压,先是浑身抖动如筛糠,而后似乎终于承受不住,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冷汗滚滚从额头冒出,很快沾湿了衣裳。

见此,柳如风、柳如烟艰难地迈动了一步步伐,挡在了李延治的身前。

威压顿时消减,李延治浑身似乎抖动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但他的威压减少,自然并非是黄瞳妖族青年可怜他刻意给他减弱,只是因为柳如风和柳如烟在这一刻替他挡住而已。

原本的支撑已有些艰难,此刻又替李延治支撑,柳如风和柳如烟两人的身体渐渐有些吃不消,密密的汗水开始自额头滑落。

若是观察得仔细,可以看到两人握着的飞剑,已隐隐之间有些发抖。

但即便这样,两人都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保护普通百姓,本是他们云隐门弟子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们的掌门玄阳子便是如此教导他们的。

李延治,在他们眼中自然是没有修为的凡人。

所以他们便有义务保护他。即便面对的对手是他们都无法抗衡的强大存在。

谁都没有看见此刻似乎已经被吓傻、坐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腿上的李延治,眼中露出的是感动的光芒。

当然谁也没有看见,三人身后的包今天不动声色地望了李延治一眼,而后也如支撑不住一般,跌倒在地上,浑身在不停地发抖。

两人并肩作战这么久,早已养成了默契。

包今天知道,他所认识的天才哥,不管遇到如何强大的对手,都绝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的。

现在既然变成这个样子,那只能说明此中——有鬼。

连自己的偶像都变成这样了,他这个做小弟的自然也要做出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做戏可是要做全套的。

不用李延治说,包今天已经看出,前者想要故意用这种行为动作让那在暗中至今还未现身的强者放松警惕。

“好了,游戏玩完了,你们该去死了。”就在柳如风和柳如烟感觉到周身的威压,仿佛看不见的浓雾一般,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只怕再过片刻,他们也要与李延治和包今天一般,跌坐在地上的时候,隐藏在暗中的黄瞳妖族男子,冷冰冰的声音穿了过来。

第八十二章 寂静的鸡鸣村(1)

第八十二章寂静的鸡鸣村(一)

“好了,游戏玩完了,你们该去死了。”就在柳如风和柳如烟感觉到周身的威压,仿佛看不见的浓雾一般,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只怕再过片刻,他们也要与李延治和包今天一般,跌坐在地上的时候,隐藏在暗中的黄瞳妖族男子,冷冰冰的声音穿了过来。

显然,猫戏耍老鼠的游戏,他已经玩够了。

而后,在柳如风、柳如烟和包今天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黄瞳妖族男子终于现出真身来。

只有李延治的头,仍紧紧埋在双手间,似乎真的已被吓傻。

望着这个浑身散发着强大无匹的杀气与威压,面容俊美的无以形容的妖族男子,都深深说不出话来。

显然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的妖族男子,竟能发出刚刚在暗中那股嘶哑而又尖锐的声音。

在对方这现身的一瞬间,柳如风、柳如烟忽然觉得周身的压力骤增了十倍不止。

砰!砰!

两人又惊又急之下,纷纷低喝一声,右脚深深踩入地面,扎进泥土里,以防自己的身体被这无形的威压压倒在地。

“快走!”

柳如风、柳如烟四目凝重无比的对视一眼,而后冲着后方的李延治和包今天大喝一声道。

从对方的目光中,两人都感到了对方心中的绝望与毅然决然。

绝望是因为双方力量相差悬殊,他们即便拼尽性命,都绝对无法战胜金瞳妖族男子。

毅然决然,是因为在这一瞬间,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这条性命,为身后的李延治和包今天争取一丝活命的机会。

在说完话的同时,柳如风、柳如烟的两条身影,如风一般快捷,如烟一般缥缈,齐齐攻向金瞳妖族男子。

他们毕竟是炼气期七层的修士,合力一击之下两柄飞剑顿时发出两声尖锐刺破空气的声音,周围的树叶枯枝,顿时在锐利无比的剑气之下,被切割成细小的碎片。

威力不容小觑!

可面对柳氏兄妹这拼了性命的全力一击,金瞳妖族男子俊美非常的脸上带着妖异的笑容,看都不看、躲都不躲,直接朝着两柄飞剑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过来。

看此人竟自动送到自己的刀剑上,柳如风、柳如烟兄妹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喜悦之色,反而神色更加凝重,一股浓浓的不祥预感,在这一瞬间透彻两人的心底……

******

鸡鸣村。

金叔蹲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他的大烟袋。

花婶坐在自己的小院中,手里拿着针与布偶。

卫音音则躺在自家舒适的摇椅上。

时间仿佛如同静止了一般。

若是李延治此刻在村里,定会觉得这个情景极为熟悉。因为平常的时候,这三位长辈闲着无事,都会这样待着,打发着时间。

他从小到大,这样的场景看过无数遍。

不过他若仔细点话,很快便能发现,此时此刻这种情景虽然看似很常见,但实际上却绝不同寻常。

因为金叔的大烟袋里没有装烟叶,更没有点火,没有火与烟叶,又怎能抽烟?花婶手里虽拿着针和布偶,但却没有线,没有线又怎能缝补布偶?卫音音虽倚在摇椅上,但往日那种闲适安宁的感觉,却没有半分。

非但如此,三人脖颈上扬,都在齐齐看天。

这诡异而又阴森的红色天际,似乎要被三人看出个窟窿来。

他们并非刚刚开始看,实际上早在昨晚上红月出现之时,金叔、花婶、卫音音便已经开始往天上看去。

他们这样的姿势,已经整整维持了一夜。身体仿佛被冻住了,一动不动。,如同岩石一般。

只有时不时从他们眼中流露出的复杂神色,才知道他们是三个人,而非三块岩石。

三人的眼神中饱含着什么?包含的情绪实在是太过复杂,似乎,有悲痛,有纠结,有难过,有叹息,更有深深的悲哀……

“妖乱时刻发生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金叔叹息着说了一声。

“嗯……”许久之后,花婶才有了反应,从喉咙深处应了一声。

若是李延治在旁,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从未看到过花婶和金叔说话不斗嘴的。

“我们什么都管不了……”半晌之后,金叔又幽幽地说了一句。

“没错……什么都管不了……什么也不能管……”片刻之后,花婶沙哑着声音,低低自语着,似要哽咽。

不知何时,她手中的布偶和针早已掉落在地上,可她却丝毫不知。

“为什么?!为什么人族与妖族一定要相争相杀?!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我恨!”忽然之间花婶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股无以形容的冲天怒气与怨气从她瘦小的身体之中爆发而出。

怒喝的同时,一股无以匹敌的惊人气势从她身上向着天际扩散。

“花花,你疯了!”金叔大惊失色,望着自花婶瘦小的身躯中冲天而起的气势,一双手比闪电还要快上百倍,快得连虚影都看不到,直接化作了虚无。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在天上点出了一万八千零二十下。总算将花婶那无可匹敌的气息掩盖了下来。

没有人注意的到,金叔对花婶的称呼已由往日的“死老太婆”,变为了“花花”……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声“花花”里,包含了多少深情,多少怜惜与心痛……

花婶没有注意到,甚至连金叔本人也没有注意到……

当时他的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决不能让花婶的气息让任何人感应得到,无论人族还是妖族……

“啊!”

已经冲到空中的花婶,发出了一声压抑许久的痛苦大叫声。

并非是身体疼痛,真正的痛苦都是来自心中的。

空中的一团阴影再度回落到了仍站在地上的“花婶”的躯壳中。

若是有任何一名修仙者或者妖在附近看到,定会一眼就瞧出——刚刚出窍的是花婶的本尊,地上的“花婶”不过是幻化的躯壳,这是妖族幻化成人最常用的手段……

没错,任何人若是瞧见这个场景,立马就会知道,花婶是妖,并非是人。

这也正是刚刚金叔如此紧张花婶浑身气势散发的原因,花婶是妖这个秘密,除了他们三人,再也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我恨!”花婶双目通红,望了一眼金叔,而后竟趴在金叔的肩头嘤嘤地哭泣起来。

悲伤得令人心碎……

第八十三章 寂静的鸡鸣村(2)

第八十三章寂静的鸡鸣村(二)

“我恨!”花婶双目通红,望了一眼金叔,而后竟趴在金叔的肩头嘤嘤地哭泣起来。

悲伤得令人心碎……

金叔闭目,不忍去看。只是用手轻柔无比地拍着花婶安慰着她。

谁都不曾想到,这两个平日里最爱斗嘴、看起来水火不容的两人,之间竟藏着如此深厚的感情。

几千年了,两人从未像现在这般亲近过,也从未如此敞开心扉过。

自始至终,卫音音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对金叔和花婶的行为产生过一丝异样的神情。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摇椅上,闭着双目,仿佛外间的一切都已不曾跟她有关系,仿佛什么她都已不再感觉得到。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她紧闭的双目中,缓缓流下一行泪水……

恬静淡雅的美丽面容上,透出一种心痛莫名的表情,似在思念着某个人,缅怀着某个人。

“师哥……”

卫音音睁开眼睛,绝代风华的面容望着虚无的天空,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喊了一声,似乎空中浮现出了她魂牵梦绕、却永远阴阳两隔的那个人……

就是这个人曾在一千年前,让人族与妖族有过一段时间的盛世和平。但是这个人昙花一现般消失后,人族、妖族的纷争便再度开始……

平日里欢声笑语、宁静安逸的鸡鸣村,此刻寂静得可怕,每个人都在默默地咀嚼着自己的哀伤与痛苦。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又是什么原因让强大如金叔、花婶和卫音音的存在,无法去阻止这妖乱时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三人心中藏着如此巨大的哀伤与悲伤,即便千年之后,都无法消除丝毫?

……

无数个疑问伴随着鸡鸣村上空的寒风,统统被吹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卫音音轻柔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风华绝代的面孔上的悲痛与哀思,已被她和着苦涩,深深掩藏到了心底,不去触碰。一如之前的千年一样。

“我们已经很老了。”卫音音如的声音说道。

“嗯。”金叔道。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总该知道我们管不了的事便不应该去管。”卫音音道。

“对。”金叔道。

“为无力左右的事情在这里难过,我们本不该做这么蠢的事。”卫音音又道。

“没错。”金叔点头道。

“花婶,你说呢?”金叔温柔地望着怀里的花婶问道。

花婶虽没有说话,但却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不好,治儿有危险!”忽然之间,原本情绪低落的花婶,一下子从金叔的怀里跳起,担忧万分地道。

“没事的,那小子狡猾得像只小狐狸,他死不了。”金叔安慰道。

“死老头子,不许你这么说我的治儿。”花婶不满地道。

不过眼神之中却含着骄傲的光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慈爱的笑容。

这样的神情不单在花婶的脸上,金叔和卫音音的面上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延治是他们在这个世上唯一在意的人,也是唯一能唤回他们内心深处温情的人。

每当看到他,或者是想到这个孩子,即便三人因为过往的经历心中再悲苦,也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如抹了蜜一般。再大的苦,似乎也不觉得有那么苦了。

若非李延治,只怕他们三人真的没有勇气继续这千年的生活……

若是李延治有危险,为了救他,他们便是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不过此时此刻,已经知道李延治正在面对的是比他修为高上太多的金瞳妖族男子时,金叔、花婶、卫音音,除了最初的一丝丝条件反射般的担忧外,此刻倒出奇的淡定。

非但是淡定,简直根本不当一回事……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山风吹干,花婶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布偶和针,又从屋里拿出了线,开始仔仔细细地缝补起布偶来。

金叔也回到了屋门口,拿起火石,装上烟叶,开始一口一口地抽起了大烟袋。

卫音音则神色恬静淡然地斜依到了舒适的摇椅上,嘴角带着往常的闲适淡然的笑容……

一切都似乎回到了之前,一如李延治在村里长大的时候所经过的每一天。

就仿佛刚刚三个悲伤哀痛到极点的人,从来未曾存在过,一切都不过是幻觉一般。

李延治的安危他们当然在意,但此刻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一手*出来的孩子,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一般,没那么容易死的……

*****

若是知道金叔、花婶和卫姐对他的评价是这般,此刻的李延治一定会哭笑不得,甚至有些恼怒——因为他现在真的好危险好嘛!

准确点说并不是他很危险,而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他身前的柳如风和柳如烟兄妹。

两人的出手虽一次比一次狠辣,一次比一次厉害,金瞳妖族男子看起来似乎只是躲闪没有招架能力,但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并不是对方杀不了他们,只是还不愿意出杀招而已。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在顷刻之间要了柳如风和柳如烟兄妹的命。

至于他为什么不“愿意”,何时才会“愿意”,他到底在等什么,便没有人知晓了。

柳如风、柳如烟心中很着急,并非是因为金瞳妖族男子这个随时可以要了他们性命的对手。

而是因为从一开始出手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了,他们本想拼尽全力为李延治和包今天的逃跑争取点时间,可身后的两人此刻却像吓傻了一般,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哪里会有赶紧逃走的意思!

所以兄妹两人很着急,这样下去,四人迟早都要遭了金瞳妖族男子的毒手不可!

没错,此刻的李延治在外人看来似乎被吓傻了一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金瞳妖族男子。实则在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松懈,在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把握的同时,也在谨防柳如风、柳如烟兄妹遭了对方毒手。

两人可以为了李延治和包今天拼去性命来保护,李延治自然也愿意拼了性命去保护他们。

有仇必报,有恩必答,这是李延治一直以来的风格。

他在等,等着那最好的、能够一出手便让对方绝无反击的攻击时刻!

第八十四章 执法堂长老张正居

第八十四章执法堂长老张正居

两人可以为了李延治和包今天拼去性命来保护,李延治自然也愿意拼了性命去保护他们。

有仇必报,有恩必答,这是李延治一直以来的风格。

他在等,等着那最好的、能够一出手便让对方绝无反击的攻击时刻!

“人族的炼气期修士,不过如此。好了,跟你们试手已经完毕,你们该去死了。”金瞳妖族男子此刻突然开口说道。

原来他一直不愿出杀招,就是为了亲身体会一下炼气期修士的修为,他们体内的元气运行轨迹,跟妖族之间到底有何不同!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金瞳妖族男子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让妖族的大军重新拥有中州大世界这片富庶而妖娆的土地,打败人族的修仙者。

要打败之前,自然先要了解他们。

所以在金瞳妖族男子手下杀死的人族修仙者,每一次杀他们之前,他都会仔细研究一番对方的身手和元气运行。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既然研究够了,那眼前的两个人族也便该死了。

于是,在这一瞬间,金瞳妖族男子浑身的气势一下子变了,滚滚妖气爆体而出,浑身充满着爆炸而又恐怖的力量。

“你们快走!”

柳如风、柳如烟一看不好,冲着身后的李延治和包今天再度大吼一声。

可是李延治仍旧呆呆地立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不走,包今天自然不会走。

他在演戏,包今天自然也要接着演。

虽然对能否战胜金瞳妖族男子,包今天心里一点底没有。非但没有底,反而怕得要命。

谁在面对一个强大到自己根本无法对抗的对手时,心底里都会产生这种惧怕的。

不过不能抛下兄弟的信条,和对李延治坚定不移的信任,包今天坚持到现在。同李延治一样,他也在暗中仔细观察金瞳妖族男子,用尽全部的脑力和目力,试图寻找后者的破绽。

他知道李延治定然也在等这样的时机,所以他要竭尽所能地配合。

“啊!”

就在金瞳妖族男子浑身杀气爆发,狠狠地攻向柳氏兄妹时,柳如烟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呼。

此刻妖族男子手中莫名出现的、带着森森杀气的圆月弯刀,还未触及到柳如烟身上。准确点说还有一丈的距离,但是猛烈的、似乎要把人的灵魂都割裂的锐利剑气,已击到了柳如烟身上。

隔着一丈远,圆月弯刀的剑气都能如此厉害,那等到了近前,岂不是要把人撕成碎片?!

金瞳妖族男子俊美得无以用语言来形容的面颊上,露出一抹诡异而残忍的笑容。

柳如风想要上前救下妹妹,但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身形刚一移动,便被金瞳妖族男子看似随手的一挥,顿时定格在原地。

金瞳妖族男子的手看似只是轻飘飘的一挥,甚至连力气仿佛都没用上,柳如风却觉得忽然虚空之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如泰山压顶一般,狠狠向他罩来,将他抛起。

“啊!”柳如风也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呼声。

因为这只无形的大手正在用力,他浑身的骨架仿佛要被挤散了一般,只需片刻,他便会被人生生捏死。

金瞳妖族男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李延治和包今天,没有对两人出手。

不过,不出手并不代表要放过他们。

因为他知道,在自己手中的圆月弯刀将眼前这名美丽的人族少女拦腰砍为两截的时候,剑气的余波便会将李延治和包今天撕成碎片。

到时四个人便可以一起去见阎王。

生死存亡、千钧一发的时刻已经到了。

“就是现在!”

没有人注意到,此刻李延治看似慌乱无神的眼底深处,一股精光闪过。

金瞳妖族男子此刻气势微微松懈,因为只需下一个眨眼的功夫,战斗便能结束。在胜利的时候,人的意志总会稍微放松一些的。在知道即将胜利的时候,也是一样。

所以胸前一处空门露出,金瞳妖族男子男子也并没有在意。因为他并不认为现在浪费力气守住这处空门有什么用。因为眼前四人都已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既然无人能伤的了他,他自然不需要守什么空门。

因为真正的高手,都是不会浪费一丝额外的力气的。

恰好,金瞳妖族男子一向觉得自己是个高手。

而李延治从始至终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确定,此刻只要他用尽全力出手一击,便可以要了金瞳妖族男子的命!

“住手!”

但就在李延治准备发动致命一击,金瞳妖族男子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忽然之间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钢铁一般、威严的声音。

金瞳妖族男子冷哼一声,他自然不会因为别人让他“住手”他便住手。

这四个人的命,他要定了!

不过在下一刻,金瞳妖族男子的面色忽然间有些变了。

因为他发现一向如臂使指、灵活的不得了的圆月弯刀,此刻他竟然丝毫都无法再往前推进一步。握着柳如风的手,也无法再往下捏动分毫。

那如钢铁一般的声音,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一般,在响起的一瞬间便已牵制住了金瞳妖族男子,让他无法动手杀人。

见此,李延治手上已经不着痕迹握紧的刀,微微放松了下来。

在这同时,一阵清风吹过,紧接着一个瘦高清癯的蓝色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人看起来约莫有四五十岁左右,面容硬朗,眉目如电,一种刚正不阿、不怒自威的气势油然散发而出。

一见到此人,已被人制住的柳如风、柳如烟兄妹神情一阵激动,若不是无法开口说话,定然会立即拜倒在地,恭声道上一声:“张长老。”

此人正是云隐门执法堂长老张正居,是一位执法严明、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大英雄。在云隐门的地位和威望,仅次于掌门玄阳子,是极受弟子们尊敬的一位修为高深厉害的长老。

“苍擎殿下,何必与我门下两个小辈计较,不如放了他们。”张正居望着金瞳妖族男子,开口道。

“想不到竟还有人认得我,看来你再云隐门的地位不低。”金瞳妖族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张正居道。

“金瞳,圆月弯刀,有了这两样想不认出妖族的苍擎殿下都难。”张正居捋了捋胸前的美髯道。

第八十六章 大补丸

第八十六章大补丸

“张长老你怎么样了?!”望着张正居越来越苍白、冷汗直流的面孔,柳如风惊声大叫一声。

“长老,您既然已深受重伤,又何必为了我们而强撑涉险?”柳如烟眼神之中带着崇敬与自责之色,感激而又不忍地说道。

这位云隐门资历、威望都极高的长老,本不必为了区区两名弟子在重伤之下,而冒这么大的风险的。

“你们是我云隐门的弟子,只要我还活着,妖族之人休想伤害你们。”张正居摇摇头,说道。

这位长老之所以一直受所有云隐门弟子的尊敬与爱戴,正是因为他将所有弟子都看作是自己的子侄,保护他们成了他义不容辞的责任。正如三月前云隐门妖乱时刻时,他为了不忍看门中弟子和普通百姓被妖族所杀,所以毅然决然留下,独自一人大战三名妖王。

要知道,每一个妖王都是跟他同等级的所在,平日便是对上一个,孰胜孰死都未可知。更何况他对上了三个!

所以当时他决定一人留下的时候,便没想过让自己活下去。

要伤害我云隐门弟子,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一直是张正居的座右铭。

或许正是这种一往无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势,让他侥幸在跟三名妖王作战之后,还能活下来。

但即便活着,也已跟废人差不多。

经脉受伤,极难调养。一旦受损,修为必定一落千丈。更何况要用经毒丹来疗伤,说明经脉受伤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

只怕无论是修为还是经脉,这辈子都无法恢复了。

这位长老着实已为云隐门、为一众弟子、为普通老百姓,付出了太多太多。

但即便已付出了这么多,当无意中看到两名云隐门弟子,和两名普通少年在受到妖族的攻击时,还是会毅然决然地现身。不顾自己所遭受的严重伤势,也不顾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拼着一条命也要救人,所以不单是柳如风、柳如烟兄妹,便是李延治和包今天眼神之中也闪动着崇敬之色。

这样的一位长老,的确值得人尊敬。

这也是他受到云隐门上上下下一致好评与崇敬的原因。

望着张正居面色苍白如纸,额头冷汗直流,李延治知道这是他体内元气损耗过度,加之旧伤复发的缘故。

所以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放到了张正居的嘴里。

药一入口,张正居先是微微一愣,随意意识到这是疗伤补充体力的丹药,感激地望了一眼李延治后,便闭目盘膝打坐,将药力快速在体内催发。

片刻之后,身体果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药丸正是大补丸,是李延治从金叔的“宝库”中拿出来的、修仙者经常会用到的一种药。

丹药分为四个等级——天、地、玄、黄。其中黄级丹药等级最低,玄级次之,天级最高。

大补丸正是玄级丹药。品质不低,但也绝不是太好。金叔的宝库里应有尽有,比大补丸效果更好、等级更高的丹药,简直不要太多。不过李延治仍旧还是拿了好些大补丸出来。

他的空间吊坠中,此刻摆放着许多更高阶的丹药,最高的要数金叔、花婶和卫姐的女儿红、叫花鸡、酥酪。但他却丝毫没有想着拿这些,而是毫不犹豫地便将大补丸拿了出来。

并非是他小气,也并非是他不舍得给张正居用,而是深深地懂得财不露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一则,他一个年纪轻轻、看起来连一点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怎会一出手就这么多厉害的丹药,这本就不正常。不单会给他自己造成困扰,便是给金叔、花婶和卫姐他们也会惹上不少的麻烦。

试想若是有心之人因为他手上的丹药,而调查他的来历,自然是很容易就查到鸡鸣村,查到金叔、花婶和卫姐他们身上。

李延治早已知道三位长辈的实力,像这样修为的人甘愿留在小山村平平凡凡地过完一生,自然是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们的。

二则,张正居长老此刻的伤势,用大补丸这种等级的丹药是最合适不过的。

药力太弱没有效果,他体内经脉已经严重受损,等级太高的丹药反而因为药力太猛,会进一步加深他的伤势。

大补丹,效果既不太强,也不会太弱,刚刚好。

三则,对方若要询问丹药从何而来,李延治完全可以推到玄阳子和秦瑜身上,说是他们送给他的。

李延治可是记得,当日在妖王墓中,秦瑜身体损耗眼中,玄阳子可是拿出了上百瓶的大补丹,持续不断地输送到了秦瑜体内。

想来,玄阳子和秦瑜送的,这个理由还是很能说得过去的。

花婶常常夸李延治聪明,实际上确实如此。只是眨眼之间的功夫,他的这些想法已在脑中转了个遍,既救了张正居长老,又合理解释了丹药的来历。没人能挑出毛病。

张正居自然也不能。柳如风、柳如烟当然更不能。

所以当半个时辰后,张正居疗伤已经完毕,询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并得到了李延治的答复后,没有丝毫的怀疑。

“你认识玄阳子掌门?”这是张正居唯一惊讶的地方。

李延治点头。

这些天因为给玄阳子和秦瑜通过传音符箓留信息,两人一直迟迟没有回复,李延治心中着急的很。

刚刚救了柳如风、柳如烟兄妹,本想从他们口中问一下玄阳子和秦瑜的情况。现在来问作为云隐门首席长老的张正居,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长老可知玄阳子和秦瑜他们怎么样了?”简单介绍了一下跟玄阳子和秦瑜认识的经过,当然省略去了很多主要的事件后,李延治总算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

“阁下便是玄阳子掌门口中那令他赞不绝口的少年?!”张正居神色一怔道。仔细打量了李延治一番,万没想到这机缘巧合之下救下的少年,竟然是掌门故人。

但随即张正居神色黯淡了下来,想到掌门玄阳子现在的情况,不禁忧心忡忡。

不知为何,李延治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掌门他受伤了。”张正居面色沉重。

“受了什么伤?被谁所伤?!秦瑜呢?”李延治问道,并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的音量比往常高出了许多。

第八十七章 又见玄阳子

第八十七章又见玄阳子

不知为何,李延治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包今天和柳如风、柳如烟兄妹,见到张长老如此模样,也都是面色一惊。

“掌门他受伤了。”张正居面色沉重。

“受了什么伤?被谁所伤?!秦瑜呢?”李延治问道,并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的音量比往常高出了许多。

但是没有人意识到,因为包今天、柳如风、柳如烟也在急着想知道答案。

“掌门受了很重的伤,”张正居难掩沉痛之色,“瑜儿那丫头则下落不明,已经二十多天了!”

说道最后,张正居已经难以抑制地全身发抖起来,面色再度变得苍白,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并非因为伤势,而是因为心痛。掌门受伤,掌门首席弟子下落不明,云隐门没有谁比他更痛心的了。

“失踪?!怎会失踪?!”李延治只感觉自己喉咙发干,一颗心似已沉入了湖底,难受得几乎难以呼吸。

“具体情况只有玄阳子掌门知道,但他现在还在昏迷之中,瑜儿到底怎样,没人清楚……”张正居也一脸难过之色。

柳如风和柳如烟脸上惊讶无比,眼中已含着泪水。

若说云隐门中有谁比眼前的张正居长老威望更高,更受人尊敬与爱戴,那除了现如今的掌门玄阳子,再也没有别人了。

想着如同自己的父辈一般的玄阳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柳如风和柳如烟只感觉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的难受。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看看玄阳子——掌门去!”这个时候,已经急的满头大汗的包今天,忽然把李延治正要说出口的话,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他平日里称呼玄阳子都是“那老家伙”或者直呼其名,现在看到云隐门的长老和弟子如此尊敬这位掌门,加上修仙者本身具有的受人敬仰的气质,包今天话语的最后面加上了“掌门”二字。

玄阳子和秦瑜与李延治一直同过生共过死,跟包今天又何尝不是一样。两人还曾几次三番救过他,他对玄阳子和秦瑜的安危自然也是在意的紧。

“随我来。”感受到身旁四名少年浓浓的担忧,张正居不再多说,在前方领路而去。

他本可以御使飞剑,但是因为经脉受伤,体内元气无法畅通,所以只能步行前往。

妖族之人经过昨夜与人族修仙者的战斗,本就死伤不少,加之万里之外的云隐门和八部浮屠宗两大宗门在接到弟子们的消息后,连夜赶来,围剿妖族,所以到得此时此刻,这场妖乱时刻之前的骚乱已渐渐被镇压。

太虚城上空虽然依旧被诡异的红色天空所笼罩,便已没有昨夜的混乱。

加之城主府在迅速地调配着全城的捕快、衙役、医者,进行战后重建与修复,防止恶性事件再度发生,所以太虚城的秩序正在快速地恢复着。

一路上,李延治等人并没有遇到妖族。

李延治等人忧心如焚,一个时辰后,终于在张正居长老的带领下,来到了花街柳巷一处白墙绿瓦的二层小楼。

李延治和包今天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竟发现这幢小楼离着他们的棺材铺不过半条街的距离。

一个月来一直想找的玄阳子,竟然在离他们如此之近的地方。

当穿过亭台楼阁,在小楼最深处的一处别院中,终于看到了玄阳子时,李延治和包今天脸上的表情,只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

不同于之前的为老不尊,一看到李延治和包今天便厌烦得吹胡子瞪眼,没个好声气,此时的玄阳子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原本满脸横肉而又凶恶的脸庞,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生机委顿,昏迷不醒。

李延治错愕地站在原地,望着躺在病榻上的玄阳子,竟久久不敢相信。

这就是曾跟他在妖王墓中并肩作战,毁掉妖王尸蛹、杀掉赵元启的玄阳子?

这就是一直想吃李延治的叫花鸡、酥酪和女儿红,甚至不惜付上了二十根金条定金的玄阳子?

这就是当日曾跟他把酒言欢,彻夜狂欢的同时,又有些忧心云隐门内奸的玄阳子?

李延治难以相信!

跟他分开之前还好端端、不可一世的堂堂云隐门掌门,为何现在会伤得如此严重?!

秦瑜呢?玄阳子都伤成这样,一直跟随在他左右的秦瑜的境况又是怎样?!是谁伤了他?!

想及此,李延治的眼前似已模糊,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玄阳子都已看不清。

原来是泪水不知何时已爬上了他的眼,遮蔽住了他的视线。

老家伙,你不能死!说好了还要吃我的叫花鸡、酥酪,喝我的女儿红的!定金都付了!

你不是早年走火入魔经脉受损,一直想要炼制星辰大补丹吗?我已经学会了,材料都已经准备齐,你必须要好起来吃我给你炼的星辰大补丹!

抹了一把眼里的泪水,李延治甚至没有听到、看到旁边柳如烟痛苦的哭泣声,和包今天及柳如风双眼发红的模样,只是径直地走到了玄阳子的身旁。

床榻上的老人虚弱、无力,李延治竭力不去想秦瑜现在到底怎样,否则他的心只怕要碎了。他只是一个劲地望着玄阳子,漆黑的双目一道闪电般的光泽闪过——天眼通已运行起来。

双目一寸一寸地在玄阳子的身上扫过,绝不放过任何地方一处。两盏茶的时间过后,玄阳子的身体状况,李延治已经一目了然。

他身上受得最重的伤有三处,分别在头部,心脏和腹部。头顶正中百会穴曾被人用大力击打,导致此处头骨碎裂,有着极重的淤血,甚至还伤到了大脑。这正是导致他昏迷不醒的直接原因。

伤势如此严重,若换做是普通人早已当场毙命。玄阳子毕竟是修仙者,生机强大、生命力顽强,骨骼、肌肉的韧性更是远远强于普通人,所以到现在他依旧活着。

腹部的伤,在丹田。打碎丹田,浑身的元气无处可放,最终只能慢慢溃散掉,便是神仙都要变为普通人。

显然有人想要一招废了这位云隐门掌门的修为,不过并未得逞,丹田没有碎,但是却依旧被伤。这就如同一只盛水的大缸,被人打出了几个孔洞,虽然还依旧勉强可以盛水,但是水却会一直不停地向外流,难以久存。

玄阳子现在便是这种情况,丹田受损,日后的修为非但绝难有寸进,反而要不停倒退。

到底是谁,出手如此狠辣?!到底是谁,能将玄阳子伤得如此之重?!

第八十八章 霸天长老

第八十八章霸天长老

玄阳子现在便是这种情况,丹田受损,日后的修为非但绝难有寸进,反而要不停倒退。

到底是谁,出手如此狠辣?!到底是谁,能将玄阳子伤得如此之重?!

李延治心中怒火中烧,强压住心头的愤怒,继续查看玄阳子的心脏。

这才是最让李延治愤怒的地方。

在离着玄阳子心脏三寸左右的动脉血管中,赫然有着一尾比牛毫还要细上百倍的银针!

若非李延治施展天眼通,绝对看不到这里还有着这样一尾几乎让人看不见的银针。即便用天眼通要看清它都绝非易事,因为它实在太细太细了。细到让李延治一连看了此处三次,都没有看出这是一尾银针。直到最后才总算发觉。

银针离着心脏不过三寸距离,随着血液的流动,它会一点一滴地朝着心脏涌去。只要它那锋利无比的针芒稍稍扎到心脏一点点,无论你是玄阳子,大罗神仙,还是平头百姓,必定会一命呜呼。

这才是真正要人命的手段!

李延治的心在发抖。

头部与丹田的伤势,或许修仙者凭借着仙家手段,通过各种方法,幸运的话还能将玄阳子医好。但是这根银针,只怕除了会用使用天眼通活着类似神通的人,其他人绝对无法察觉。

若是这根银针稍微粗一点,或许绝世神医通过望闻问切还有可能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如此之细,比牛毫还要细上百倍,不要说医者都绝对无法察觉,只怕是玄阳子本人都感觉不到。

也就是说时候,即便玄阳子头上、丹田上的伤被医好,早晚也会被这根银针要了性命去!

到底是谁,要用这种手段杀玄阳子,而不是直接动手?!是有人还不想玄阳子立刻死,还想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多活到什么时候?此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延治心思电转,天眼通早已收起,脑海中在不停地盘旋着这些疑问。

他总觉得,一个巨大的阴谋、如天罗地网一般,不单将他,也将玄阳子、甚至整个云隐门都罩了进去。

与妖族私通的刘师兄,处心积虑想要进入棺材铺的沐雪,将玄阳子伤成这样还将银针刺入他体内的人……

这种种种种,是否有什么联系?

似乎只要找到这丝联系,整个谜团便会豁然开朗了。

李延治在心里想到。

这个时候他对玄阳子的安危倒是不甚在意了。因为他知道,既然幕后之人将这样一尾银针扎入玄阳子体内,暂时之间是绝不会让玄阳子死去的。非但不会让他死,甚至有可能还医好他,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掌门又痊愈了。

只有在他们认为的合适的时机,才会让这尾银针要了玄阳子的命。

“张正居,掌门师兄在哪里?妙郎中周神仙已被我请来了!”

就在李延治这样想的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粗犷而又阴沉的声音。

张正居长老神色一喜——等待了半月之久、可以医好掌门师兄的妙郎中总算到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个长得极为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走了进来。

张正居长老本就长得十分高瘦清癯,但进来的男人甚至要比他还高出一个半头,加之身材宽阔粗壮,打眼望去,仿佛一座小山进入了屋里。

三十多方的屋子,在他进来的一瞬间,一下子让人觉得拥挤不堪,压抑非常。

对方的块头实在太大是一方面,但主要让人感觉压抑的其实是此人身上散发的气势。

一种凶神恶煞、浑身冰冷的气势。

这正是云隐门的另一位长老——霸天。

在云隐门中层流传着一个笑话,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在吓唬孩子的时候,提要妖会把小孩吓哭,但是提到这位霸天长老的时候,常常会把小孩子吓得不敢哭。

这位霸天长老不但长相凶神恶煞、令人难以亲近,便是性格上也让人退避三舍,在门中常常一言不合就开打——不管你是跟他同等级的宗门长老,还是低阶的弟子,只要惹他不高兴了,管你三七二十一,直接干一架。

与张正居长老出了名的爱护弟子,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此外,张正居长老刚正不阿,即便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哪怕是自己的儿子犯了错,都一视同仁,绝不会包庇。但这霸天长老则是完全相反,极端的护短,他的弟子可以欺负别人,但是别人若敢欺负他的弟子,他保管打得对方爹妈都认不出来。

所以在云隐门,张正居长老和霸天长老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极受宗门弟子爱戴,另一位却让人敬而远之,敢怒不敢言,风评极差。

三月前的妖乱时刻,张正居长老为了保护宗门弟子,甘愿只身犯险,以一人之力对抗三名妖王。而这位霸天长老则直接让门中弟子上前顶着,他自己逃之夭夭。

这件事,虽然张正居长老下严令不许外传,以免让宗门蒙羞,但知晓此事的弟子,对霸天长老简直鄙夷到了骨子里。

据说掌门玄阳子曾因为此时跟霸天长老发生过激烈的争吵,但对方依旧我行我素,甚至与玄阳子都已经翻了脸。

而此事过了之后没几天,玄阳子便身受重伤,他的首席亲传弟子、未来掌门的接班人,也不知所踪。

云隐门上上下下、指指点点,纷纷猜测这极有可能是霸天下的毒手。

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因为谁都知道,当年霸天长老与玄诚子交好,后来玄诚子做了恶事东窗事发,不单掌门之位没有得到,反而被他的师父痛心之下清理门户,死于非命。

多年以来,霸天对于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跟玄阳子更是面和心不和。

况且事情发生的如此巧合,就在掌门斥责他后不久,掌门便被人打成重伤,不得不让人怀疑霸天在这里面所起到的作用。

或许是知道现在宗门上下人人都在怀疑他,霸天长老这次一反常态,分外积极热心、甚至是肝脑涂地一般地去找唯一能救得了掌门的妙郎中周神仙。

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的被他找到了!

张正居虽然不喜霸天为人,但他能找到医治掌门的妙郎中,自然心中欢喜。

赶紧领着妙郎中来到玄阳子塌前。

李延治这才注意到,霸天长老身后跟着一个十分瘦小的老人,两撇山羊胡子留在唇下,与高大得如同巨人的霸天长老,简直形成鲜明对比。他一直跟在霸天身后,所以众人起初都未曾留意到他。

但随着妙郎中周神仙走到玄阳子身前,李延治这才注意到,这郎中有病。

第八十九章 妙郎中周神仙

第八十九章妙郎中周神仙

李延治这才注意到,霸天长老身后跟着一个十分瘦小的老人,两撇山羊胡子留在唇下,与高大得如同巨人的霸天长老,简直形成鲜明对比。他一直跟在霸天身后,所以众人起初都未曾留意到他。

但随着妙郎中周神仙走到玄阳子身前,李延治这才注意到,这郎中有病。

是真的有病,因为他每走一步路,全身上下都会哆嗦一下,整个身体都极为的不协调,有点像是民间少儿麻痹的患者。

连自己都医不好的“神仙”,能否医得好别人?

李延治心里不禁怀疑。

在场之人显然并非只有他有这个想法,包今天,柳如风、柳如烟,从他们不停闪烁与打量妙郎中的目光中,可见他们也心有怀疑。

不过霸天长老和张正居倒是信心十足。

“贵掌门身上主要有两处极厉害的伤势,一处在头顶正中,一处在丹田。”丝毫没有理会众人异样目光的妙郎中,在仔细观察玄阳子一番后,朗声说道。

众人这才发现,这位妙郎中周神仙,人虽然长得干巴瘦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中气十足,声音与身子骨简直判若两人。

李延治倒没有吃惊他的声音,而是对他的话深为赞同。

这妙郎中周神仙不过检查了玄阳子的伤势半盏茶的时间,就能直接说出伤势所在,倒真有两把刷子。

“不知周神仙可有办法医治,让敝掌门快快醒来?”张正居急忙问道。

能诊断出病症是一回事,但能根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云隐门总共有一掌门三长老,现在张正居的一身修为算是废了,云隐门本就元气大伤,这个时候,身为掌门的玄阳子可万万不能有事了。

所以张正居很着急。

霸天长老自进来后便一直坐在一旁喝茶,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对掌门病情的关注,只是冷眼瞧着张正居。

“脑部的伤是小事,只要十天半个月,便会痊愈。”妙郎中周神仙缓缓开口,略一沉吟后有道:“但是丹田的伤嘛……”

“丹田的伤势怎样?!”张正居急声问道,看得出来他对玄阳子的伤势十分挂心,片刻之后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于是继续开口道:“我等都知道妙郎中周神仙乃是神医门几百年来最厉害的天才,根治掌门的伤,自然不在话下。”

说到最后,张正居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跟别人说,还是在跟自己说,自我安慰。

霸天长老依旧在冷笑。

凡是修仙的人都知道,经脉和丹田之中的伤势最为严重。断骨可以重接,断肉可以重生,甚至断臂都可以再长出一条手臂来,但是经脉和丹田一旦受损,往往都是不可逆的。

最好的救治方法,便是只要不让伤势更加恶化了。

这个道理张正居自然明白,但是他不愿承认。

这个道理霸天长老自然也明白,所以他在冷笑。

“想不到刚正不阿、爱护弟子的张正居张长老如此了解我,哈哈,”听到张正居这在外人看来自欺欺人的话,妙郎中周神仙不单没有摇头,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模样身为高兴。

众人诧异,不知张正居长老这话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不过接下来他们便顾不得为这件事诧异了,因为妙郎中周神仙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只见他捋着山羊胡须,缓缓开口道:“没错,只是区区丹田受损,自然不在我的话下,头部瘀伤要十天半月好起来,丹田的伤势嘛,三天之内,必定药到病除!”

妙郎中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翘起了二郎腿,抖啊抖的,似乎很得意。

不知为何,李延治觉得对方这个动作好生熟悉,似乎以前经常看到。

因为太过于惊讶这个动作,李延治甚至没有听清妙郎中在说什么。

但是屋里的其他人听到了。

妙郎中周神仙说的话,无疑是在场所有人最想听到的话。

原本听对方如此有信心,应该顿时高兴不已,大松一口气才是。

但是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存在的大笑欢呼声并没有出现,相反,此时此刻房屋之中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有什么动作,只是一个劲儿地望着妙郎中周神仙,脸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愕神色。

众人只感觉是自己听错了——丹田受损还能修复完好?甚至比脑部受的伤还能好的更快?!

妙郎中这短短的一句话,简直违背了大家的认知。

三日就能将丹田的伤势修复好,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周神仙说的可都是真的?!”张正居难以置信地问道。

“真的,比真金还真,如假包换!”妙郎中充满自信地道。

说话间,腿依旧在不停地抖着。

李延治若有所思,忽然之间,眼底深处露出一抹笑容。

玄阳子的丹田,三日之内便能痊愈,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李延治是信了。

“可是,丹田受损,世上几乎无药可医,敢问周神仙想用何种方法来医治敝掌门?”张正居显然依旧难以相信,于是在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思考着措辞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不单是他的疑惑,也是旁边的霸天长老、柳如烟、柳如风兄妹两人的疑惑。

尤其是事关掌门的安危,他们自然不敢有任何马虎。

“张正老可曾听说过幽冥之花?”妙郎中周神仙开口道。

“幽冥之花?!”张正居倒吸一口凉气。

幽冥之花,这谁没听说过?!只怕整个修仙界,没听说过它的人,根本就没有。

幽冥之花,据说是开在人间界和妖界之间的话,孕育万年,开花的时间仅仅只有眨眼的功夫,时间一过,自行脱落,消散于天地间。

要得到幽冥之花,必须趁着它开花的那一刹那将其摘下,否则片刻之后便会化为尘土。

一方面幽冥之花的存在异常难以寻找,另外一方面,有幽冥之花的地方,必定有幽冥神兽来守护。这种神兽的来历无人可考,但是他的强大、他的厉害,便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都难以承受其一击。

由此可见,若要采摘到幽冥之花,简直难于上青天。

数万载以来,根本没人再采摘到这朵花。

但是之所以所有的修仙者都知道它,是因为它强大的再生愈合能力,不单身体、血肉、皮肤、骨骼上的伤势能立即医好,便是经脉、丹田所受的伤,无论多严重,必定会药到病除。

修仙者对关系到自己修仙命脉的经脉和丹田极为重视,所以对这幽冥之花自然有所耳闻。

“周神仙身上有幽冥之花?!”张正居强忍着心头的激动,大声问道。

这自然也是在场众人迫切想知道的。

第九十章 争执

第九十章争执

修仙者对关系到自己修仙命脉的经脉和丹田极为重视,所以对这幽冥之花自然有所耳闻。

“周神仙身上有幽冥之花?!”张正居强忍着心头的激动,大声问道。

这自然也是在场众人迫切想知道的。

若真有幽冥之花,那确实如对方所说,玄阳子掌门丹田的伤势,自然很容易被医好。

房间里不再安静得落针可闻,而是充斥着浓重的呼吸声——不知是为幽冥之花的出现,还是为玄阳子的病情可以得到医治,亦或者两者都有。

却哪知,就在众人心头最激动的时候,妙郎中周神仙忽然轻飘飘来了一句:“没有。”

张正居:……

霸天长老:……

包今天:……

柳如烟:……

柳如风:……

李延治则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奇怪的是,他现在似乎对玄阳子和秦瑜的处境,远远不如一开始那样担忧了。

居然还有闲心能笑出来。

“咳……咳咳,既然没有幽冥之花,周神仙凭什么说三日之内就会医好敝掌门的丹田伤势。”被妙郎中如此噎了一下后,半晌之后张正居长老才回过神来,此时面色已经有些不好看,沉声问道。

换做是谁,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事关云隐门掌门生死的时候,还能皮成这样,开这种玩笑,云隐门的弟子都会生气的。

“怎么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若告诉了你,你学会了,这‘妙郎中’的称号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周神仙周梧桐没好气地说道。

张正居:……

这下张正居真的是无语了。

换做是谁被怼成这样,都会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的。

人人都道妙郎中周神仙不单医术高,怼人的本事也是一流,今时今日,张正居、霸天长老等,总算是见识到了。

“不该问的话不要多问,我既已跟你们说了三天,那便是三天,多了一分一秒,你们只管把我们神医门的招牌拆了去!”到了最后,妙郎中周神仙显然已不愿意再多说废话。

“那……那我等不问了,周神仙的医术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张正居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与失神后,已很快调整过来,连忙说道。

信得过?自然是没人信得过的。若是普通的病症,妙郎中周神仙说三日之内能够痊愈,他们倒还相信,但是此刻玄阳子乃是丹田受损,又没有幽冥之花,三天痊愈,简直是不可能的。

不过为今之计,实在是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毕竟妙郎中周神仙乃是他所知道的、最为厉害的医师。

至于三日内若妙郎中治不好玄阳子,只管去拆神医门的招牌,张正居长老则是连考虑都没考虑过这个可想性。

神医门乃是与云隐门齐名的大门派,他一个云隐门长老,哪有胆子去拆神医门的招牌。况且神医门妙郎中根本说了不算……

所以他即便让张正居去拆,张正居也是万万不会拆的。

“周神仙若是需要任何东西,请随时跟我说,我必当竭尽所能安排周全。”张正居神色早已恢复如常,说道。

他所说的“需要的东西”自然是指丹药、灵草、银针等等一切用以治病之物。

神医治病,哪里有不需要药的。

果然,妙郎中周神仙听完这话毫不犹豫地开口了:“老头子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去给我准备三十坛上好的汾酒,八样精致的小菜,外加十六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张正居:……

霸天长老:……

张正居又愣了。

霸天则怒了。

要酒、要菜、还要美人,这是来治病,还是来享乐?

“周老怼,你把我云隐门当成什么地方?你把我云隐门掌门当成什么人?你在他的病榻旁喝酒吃菜,还要美人陪着,你以为这是妓院?既然如此欺人太甚,也罢,直接把你扔出去!”霸天怒不可遏。

现在他已后悔把这周梧桐请来,这哪里是什么神医,分明是神棍,恶棍!

说完,霸天长老便直接气势汹汹地朝妙郎中抓了去。

霸天长的异常高大魁梧,这妙郎中周神仙则干巴瘦弱得像个小老太太,这一抓下去,弄不好后者就要来个筋断骨折。

一向待人和气的张正居长老,此刻竟然出奇地没有动弹。非但没有出手阻止霸天的举动,甚至连口头的阻止都没有。

显然,他也已动了怒。

“怎么回事?!”

就在霸天冷哼一声即将抓到离着他不足三尺的妙郎中周神仙的时候,忽然发出了惊愕之声。

因为这一抓竟然抓空了!

霸天修为本就不低,他离着周梧桐也很近,按理说这样抓下去,他绝不会失手。

霸天深信,张正居也深信。

但却万万没想到绝不可能失手、绝不可能抓空的一击,却失手了、抓空了。

就仿佛妙郎中的身形在霸天长老抓向他的一刹那才从原地消失,等到霸天这一掌抓空又收回后,妙郎中才再次出现在了原来他所在的地方。

霸天长老乃是元婴期的修士,他的一抓,即便没有用尽全力,也是迅若雷霆,所以妙郎中这消失再出现的动作更是快若闪电,比霸天长老更快。

霸天和张正居愣在原地,百十年前,他们曾见到过这位周神仙,那时候他的修为还稀松平常,却没想到再次一见的时候,竟然修为高深莫测到这种地步。

“我说你们这急着生气做什么,老神仙我还没把话说完呢。”妙郎中望着众人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惊愕神情,气定神闲地说道。

“你们以为我要酒、要菜、要美人,是为了在这里玩乐?若是玩乐,我跟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妙郎中望着霸天没好气地道。

霸天一愣。

“这都是用来治病的!”妙郎中周神仙又道。

“酒、菜和美人也能治的了病?!”霸天长老冷笑。

“你是医家还是我是医家?”妙郎中周神仙也冷笑。

这下霸天长老彻底没了脾气。

毕竟周梧桐是神医们几百年来最厉害的医者,他要说酒、菜和美人能治的了病,貌似别人也反驳不出什么来。

“张正居,霸天,你们若还想让我老人家给你们掌门治病,那就速速准备好我要的东西来,若是不想,那老人家我直接走了!”说话间,周梧桐已经站起身来。

“周神仙千万莫要生气,莫要生气,霸天长老误会了您老人家的意思,自然是我们云隐门的失误,只是此时毕竟事关我们掌门的安危,霸天长老慎重对待也是应当,还望周神仙力竭。”这个时候,张正居终于开口说话了。

周梧桐他自然是不能让其离开的,不管对方是否靠谱,在没有更好的医师的情况下,他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三日之后,若是周神仙能将敝掌门的丹田医治好,不要说让霸天长老登门致歉,便是让我们云隐门的所有门众一起,也没有什么,只要能让周神仙消气。”看周梧桐的神色依旧没有好转,张正居再度说道。

而后,好话说了一箩筐之后,周梧桐的气总算是消了。

“周神仙稍后,我们这就去准备您需要的东西。”最后,张正居总算松了一口气说道。说完便转身离开。

霸天长老眼神阴晴不定地望了眼周梧桐——似乎在警告,若是三日之后无法医治好掌门师兄,定然会去神医们摘了他家招牌。

之后也便转身也离开了。

“你小子留下,其余的退下。”正在包今天、柳如风、柳如烟等人,走也不是,留在这里也不是的时候,妙郎中周神仙忽然开口说道。

说话的时候,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指着李延治,显然所说的“你小子”,便是李延治。

第九十一章 录像符箓

第九十一章录像符箓

“你小子留下,其余的退下。”正在包今天、柳如风、柳如烟等人,走也不是,留在这里也不是的时候,妙郎中周神仙忽然开口说道。

说话的时候,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指着李延治,显然所说的“你小子”,便是李延治。

李延治神色不变,眼神坚定,其实即便对方不说,他也是定然不会离开的。

包今天朝李延治望了一眼,而后是柳如风、柳如烟兄妹,见李延治点头后,这才都默默地离开。

妙郎中周神仙上下打量了李延治一眼,道:“你不奇怪我为何让你留下?”

李延治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说道:“你没发现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离开?”

妙郎中道:“正是因为发现了,所以才会如此说。”

李延治道:“哦?”

妙郎中周神仙道:“既然你始终要留下,还不如我识相点,先开口。”

妙郎中又道:“你为何非要留下?”

李延治笑了,像只狡猾的小狐狸,道:“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喝酒,而我这里,正好有世上最好的酒。”

妙郎中周神仙道:“哦?”

李延治道:“我这酒是世上最厉害的酿酒大师酿造出来的,比那最顶级的汾酒要好喝上太多了。也来也奇怪,那位酿酒大师的神态,竟然跟妙郎中您老人家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

妙郎中周神仙神色微微一僵,道:“伟大的灵魂总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话虽然是*地说着,但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妙郎中那条只要一得意便抖来抖去的腿,此刻竟然不抖了。

李延治一下笑了。

妙郎中则心中忽然有些恼怒。不过他从来不会把恼怒显在脸上,他只会憨厚地笑,越憨厚,越代表他心中的恼怒越大,而惹火他的人过会儿受的教训也会更大。

不过这丝憨厚的笑容在刚出现在脸上的一刹那,忽然就被他止住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这张脸上,是绝不应该出现这种笑容的。

若是出现了,岂不是更让这小子得意,笑话?

所以妙郎中周神仙没有笑出来。

*******

花街柳巷,鬼王一处别院。

“鬼骨头,你最近办事可是越来越稳妥了。”整个身体都罩在斗篷中的鬼王,背对着躬身侍立着的鬼骨头,仰头望着诡异的血红色天空,波澜不惊地说道。

鬼王一向极少夸奖人,因为很少有人做事能让他感到满意。所以一旦真正得到他的夸奖,那也绝对是一件值得自傲的事情。

噗通!

“鬼王恕罪,属下知错!”却哪知鬼骨头一听鬼王如此说,鬼头面具下的一张脸顿时大惊失色,浑身的冷汗滚滚直流,刹那之间将他厚重的黑袍浸湿。

可想而知鬼骨头现在到底有多慌张。

得到鬼王夸奖,反而会恐惧成这个样子,若是让暗鬼组织的其他人知晓,定然会惊讶莫名。

不过这只因为那些人对鬼王根本不了解。鬼骨头跟在鬼王的麾下,已经有六十年之久,鬼王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了解。

鬼王刚刚夸赞他的语气,虽然没有任何异样,但鬼骨头却知道,最近鬼王交代给他两件事,一件已经做成了,但另外一件到现在依旧没有进展。

这样的办事水准和效率,根本无法得到鬼王的夸奖。

所以只能说明鬼王说的是反话。

鬼王在越愤怒的时候,说话的语气、脸上的神情反而会越平静,这个鬼骨头是知道的。

所以第一时间,他立即意识到,鬼王绝非夸赞,而是心头怒火中烧。

“棺材铺的事,属下一定尽快搞定,还请鬼王放心。”心中惊疑不定的鬼骨头赶紧开口说道。

这便是鬼王交代、但他一直还未曾办好的那件事。

“我说的并非这件。”鬼王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像一滩湖水。

但愈是这样,鬼骨头心中愈是惊骇,因为知道这平静的背后乃是波涛汹涌的怒火。

既然不是棺材铺的事,鬼骨头想破脑袋都想不出鬼王到底在生什么气,跪地思索了半天,鬼骨头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哪件事让鬼王如此大动肝火,于是胆战心惊地实话实说道:“鬼王,属下实在不知何事惹您如此生气。”

“周梧桐你杀了吗?”鬼王皱着眉头注视了慌张不已的鬼骨头一番后,出声问道。声音依旧平静。

鬼骨头一愣,一脸诧异,不解地道:“早已杀了。”

显然不知道鬼王为何突然间问这件事。

“杀了?!”鬼王眉头微微一挑,问道。

声音之中总算有了一丝波澜。

见鬼王如此,鬼骨头更是不解,但依旧快速地从身上掏出了两件东西——一个是一枚符箓,另外一个则是一截人的断指。

“这是属下杀周梧桐的录像符箓,”鬼骨头指着地上的符箓道,而后又指着那截断指道:“这是周梧桐的小拇指。”

鬼王的整个人虽然一直笼罩在漆黑宽大的斗篷中,连面目都完全遮挡,但此时此刻,鬼骨头仍旧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两道犹如实质的冰冷目光,透过重重的黑袍射向他。

目光冰冷,毫无感情,落在身上,即便杀人如麻的鬼骨头都感觉浑身仿佛坠入冰窖,身上因为恐惧起了一粒粒的小疙瘩。

鬼王没有说话,而是轻轻一挥手间,将地上的录像符箓轻飘飘拿入手中,微微灌注一丝元气,顿时周梧桐被杀的影像便浮现在了鬼王的眼前——

夜晚,黑漆漆一片,一如往常的无数个晚上。一名身材矮小瘦削的老者奔波在路上,跌跌撞撞,还不时惊恐地往身后看一眼,似乎那里有什么人在追他。

忽然间一道比夜晚更加漆黑的身影一闪而现,而后,一道明亮的刀芒闪过,身材矮小瘦削但却疾跑如飞的老者,霎然间身体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一般,再也难以向前移动分毫。

而后,“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刚刚还锐利而又明亮的眼睛,此时此刻已经呈现出死灰之色。

再看其咽喉,正有一道血痕。

原来已被人一刀封喉。

第九十二章 后招

第九十二章后招

忽然间一道比夜晚更加漆黑的身影一闪而现,而后,一道明亮的刀芒闪过,身材矮小瘦削但却疾跑如飞的老者,霎然间身体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一般,再也难以向前移动分毫。

而后,“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刚刚还锐利而又明亮的眼睛,此时此刻已经呈现出死灰之色。

再看其咽喉,正有一道血痕。

原来已被人一刀封喉。

录像符箓中的老者正是妙郎中周神仙。

杀他的那把刀此刻就别在鬼骨头的腰间。

每一次鬼王吩咐他要杀的人,他都会用录像符箓记下,以便向鬼王交差。

至于那截小指,自然是妙郎中周神仙的,这是鬼骨头的爱好,他喜欢在他所杀之人身上留下一点东西,作为战利品。

根据录像符箓中的影像来看,妙郎中周梧桐果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云隐门的霸天找到的那个妙郎中又是谁?

鬼骨头杀的是假的,还是霸天找到的是假的?

假妙郎中要做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鬼王的脑中盘旋,但是他一时之间想破脑袋都想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最近所有的事好像都在跟他作对,让他推进大计的计划总是不能顺利施展。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直时不时地在阻挠他一般。

不过这并没让鬼王有任何的担忧或者害怕的负面情绪,相反他反而斗志高昂,心情愈来愈兴奋。

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

只有将所有的挑战统统打倒,等他实现目标后,才会有那种深深的成就感。

“霸天和张正居也找了一个妙郎中,此时正在玄阳子的病房中。”半晌之后,鬼王徐徐说道。

刚刚话语中那种令人窒息与恐惧的平静,已经消失不见。

顿时鬼骨头浑身的压力顿消,不过他却没有一丝放松,而是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望着鬼王,似乎要分辨这句话的真假一般。

片刻之后,鬼骨头说话了,道:“无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直接都杀了便是!”

话语之中是无尽的阴森与杀气。

能用杀戮解决的事,他向来不用脑子。

分辨妙郎中的真假,显然就是动脑子的事。

“不着急了,让他先给玄阳子治着吧,能治好了,也不错。”哪知鬼王摇摇头,说道。

这下鬼骨头不理解了,三日前,他接到鬼王的命令,要杀了妙郎中张梧桐,就是因为对方医术高超,怕云隐门的人找了他去,将玄阳子治好。

为何今时今日,又不杀了呢?

鬼骨头心里不明白,不过他绝不是个多嘴的人,这么多年了,鬼王布置下来的命令,他从来不问,只有服从。这次也一样。

“你退下吧。”鬼王淡淡地道。

“是。”鬼骨头在应声的同时,身体如鬼怪一般,化作一道黑烟,在原地消失不见。

鬼王仰首望天,目光沉沉似飘向了远方。

为了达到某个目标,他从来不会只用一种手段。

狡兔三窟,他则每次都至少用三种方法,确保他的目的能够达成。

就比如说让玄阳子死这件事,他也用了三种手段。除了第一种杀死唯一能救治玄阳子的妙郎中周梧桐外,还有两种。

如玄阳子心脉之中那比牛耗还细一百倍的银针,又比如说……

想到这里,鬼王忽然间觉得心情很愉快。

虽然玄阳子现在依旧好好地活着,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的愉快。

他做事情一向喜欢留后招,就比如说现在,第一招——刺杀妙郎中周梧桐的事情即便失败了,后续的两招依旧可以保障他成功达成自己的目标。

每一个达成目标的过程,其实都是跟人斗智斗勇的过程,用自己的智商来碾压别人,这对鬼王来说,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他享受这个过程。

所以此刻他笑得很开心。

因为他知道即便有人能够破了第一招,但第二招和第三招,无论如何都没有人破得了。

********

鸡鸣村。

花婶依旧坐在自己的小院门口,缝缝补补着那些她视若宝贝的布偶。

虽然看起来她的神情是那么专注,但是她时不时抬起头来望向村口的举动,却出卖了她。

显然她在等着什么人。

“莫要等了,金叔只怕是一时半刻不会回来了。”卫音音笑意盈盈地道。

“谁说我在等那死老头子的,我不过是看看我哪只走丢了的老母鸡,会不会回来!”不知为何,花婶的满是皱纹的脸上竟微微有些发红,不过嘴上却如此说道。

卫音音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那只老母鸡不是早被你给治儿做了叫花鸡?”

“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花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卫音音摇摇头笑了,没再说什么。

砰砰通通!哐哐啷啷!

就在这时,金叔的屋里忽然发出了一阵阵摔东西的声音。

“这死老头子走了都不安分,好不容易能清净几天,他倒好还整回了个人来。若是个年轻俊俏的小后生还好,偏偏是个比我还老还瘦的老头子,真是忍不了。惹我上火了,我把那老东西扔出去。”花婶忽然没好气地道。

不过气势汹汹,倒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依旧坐在门槛上,缝补着布偶。

金叔去了哪里?

他弄回来的老头子有是谁?

花婶知道,卫音音也知道,不过却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

花街柳巷,玄阳子病榻旁。

“大爷来嘛,快来喝酒。”

“不嘛不嘛,人家要你来喝我这杯。”

“大爷,吃菜。”

……

这个时候的二层小院里,竟说不出的热闹。

丝毫看不出这里有一个重病垂危的病人的模样。

玄阳子依旧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之所以如此热闹,是因为张正居长老找来的三十坛上好的汾酒,八碟精致的小菜,和十六个一等一的美人,已经送到了。

此刻,又瘦又干巴、还带着几分猥琐的妙郎中周梧桐,正坐在一堆莺莺燕燕、姹紫嫣红中间,大口地喝着酒,吃着菜。

吃酒吃菜,他完全用不着动手,因为早有可人的美人替他将酒端了起来,将菜夹了过来。

妙郎中张梧桐倚红偎翠,好不乐乎。

张正居长老和霸天长老在经过最初的愤怒之后,已经转身离开。

饶是早听说过妙郎中周神仙治病救人的手段不一般,往往出乎意料之外,现在见了依旧是让人难以接受。

喝酒、吃肉、抱美人,就能治病?!

张正居和霸天此时此刻若不是冲着妙郎中在外的名声,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救治得了玄阳子掌门,只怕此刻早已出手轰人。

现在虽然没有直接轰走妙郎中,但两人已经开始去神医门找其他的神医了。

无论怎样看,这个妙郎中都是不靠谱的。

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名顶替,他们被骗了。

“小子,这么好的酒和菜,这么香的美人,你怎么连吃都不吃,连看都不看?”妙郎中干巴的脸颊上仿佛荡漾着红光,在喝完了一个美人递来的一杯酒后,不解地对李延治问道。

第九十三章 治病救人

第九十三章治病救人

“小子,这么好的酒和菜,这么香的美人,你怎么连吃都不吃,连看都不看?”妙郎中干巴的脸颊上仿佛荡漾着红光,在喝完了一个美人递来的一杯酒后,不解地对李延治问道。

李延治面无表情地道:“因为我知道这酒、菜、美人都是用来给你治病的,我没有病,所以不吃、不看。”

妙郎中周梧桐笑了,道:“哦?”

李延治冷笑道:“这是用来治馋病,和色病的。”

妙郎中周梧桐又笑了,道:“你看我能吃能喝,根本没有病,所以你错了,这并不是用来治我的病的。而是治你的好朋友,云隐门的掌门玄阳子的病的。”

李延治这下也笑了,道:“这我就搞不懂了,你吃着,你喝着,美人你抱着,他在床上连动都不能动,你是在治他的病?”

妙郎中周梧桐摇摇头,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吃着、喝着、色着,等我吃饱喝足,心情愉快了后,自然就能好好给他治病了。你要知道我老人家只要高兴了,将一个病人治好的概率能从一成直接提升到十成。现在你说说,这些酒、菜、美人,是不是用来给你的朋友治病的?”

这下李延治说不出话来了。

每个人都有一番自己的歪理的,现在妙郎中将他的歪理说出来,李延治倒觉得也有几分道理的。

尤其是一个时辰后,当妙郎中周梧桐满面红光、信心十足地开始要给玄阳子治病的时候,李延治更觉得他的歪理有道理了。

此时妙郎中已经三十大坛汾酒、八个精致的小菜统统下了肚,十六个美人也已被他送出了小院。

“砰”的一声,玄阳子的房门被关上。

李延治的神情明显愣了一愣。

因为他发现妙郎中周梧桐在这关门的一瞬间,神情一下子变了——由原本的醉眼朦胧、嬉笑没有正行,眼神明亮得如同夜间灯光下的黑宝石,散发着熠熠的光辉。

看着这双眼睛,就会让人觉得他那强大专注与自信,让任何人见到都会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病是他治不了的。

小小的一扇房门,竟然仿佛两个世界,妙郎中周梧桐的另外一个世界。

而在他的眼神变化的同一时间,妙郎中干枯瘦巴的右手轻轻一挥,顿时间,原本躺在床榻之上、约有两个周梧桐重的玄阳子,身体突然间凌空悬浮起来。

妙郎中周梧桐口中发出“噗”的一声响动,就在李延治以为他是要朝玄阳子吐口水的时候,忽然之间发现一道由水流围成的巨大罩子,将玄阳子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顿时,房间中弥漫着一股上等汾酒的芳香气息。

酒味自然是从罩子上散发的,罩子自然是由那三十坛汾酒围成的。

李延治没有想到,三十坛汾酒竟然真的是用来给玄阳子治病的。

罩子开始快速旋转,连带着里面的玄阳子也一起转动起来。速度快得简直要化作虚影。

而在这么快的转动速度下,妙郎中周梧桐的手里忽然有一百多根大小、长短、粗细都不一的银针飞射而出。

射向玄阳子的身体各处。

李延治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快的出手,雷声已不能形容这速度,简直如光速一把。就如同灯亮了,瞬间整个屋子都充满了亮光。速度简直堪比如此。

哗啦啦……

就在李延治震惊于妙郎中周梧桐神乎其神的出手时,忽然间一股仿佛水流一般的声音响过。

李延治循着声音往去,这才发现“水流”的来源,竟然是玄阳子的脑袋。

此时玄阳子的身体早已停止了旋转,脑袋朝下,双脚朝上。一滴滴的血液,正从他的头顶之上,缓缓向下滴出。

原来是百会穴上的淤血,正在被妙郎中周梧桐以绝妙的手法逼出玄阳子体内。

那用汾酒围成的罩子,仿佛有灵性一般,在淤血流出的时候,竟自动在下方留出了一条缝隙,让血滴到地上。

是以,没有一滴淤血留在罩子内。

咻!咻!咻!……

就在李延治盯着这个罩子微微有些愣神的时候,忽然之间,妙郎中周梧桐双手翻飞,顿时一波又一波的银针被打出。

凌厉的破空之声不停地传出。

李延治深深纳罕——要知道,妙郎中周梧桐每一次打出的可就是一百零八根银针,他这片刻的功夫“咻咻咻”地打出了已有十几二十下!

也就是说现在至少已经有几千根银针打到了玄阳子的身上。

玄阳子岂不是要被打成了刺猬?

李延治面色古怪地在心中想着。

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妙郎中手中的银针和其打在玄阳子身上的部位。

事实上证明,李延治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两千多根银针并没有把玄阳子打成刺猬。妙郎中的这些银针很细,虽没有玄阳子心脉之中那根要人命的银针细,但也最多只有头发丝的十分之一粗细。

此刻这些银针中的三分之二都打在玄阳子腹部正中丹田的位置,围成一个密密麻麻的圆圈形状。

另外的三分之一的银针,则分别分布在玄阳子的道宫——五脏六腑所在的方位,及四极——四肢,化龙——脊柱,跟灵台——大脑的位置。

嗡!

在这一刻似乎两千多根银针之间产生了某种神奇的共鸣,而后,在李延治施展了天眼通的眼眸中,发现在银针的作用下,玄阳子的道宫、四极、化龙和灵台的方位,有一点一滴的能量隐隐之间渗透出来,缓缓地开始向受损的丹田方向聚拢。

这一刻,李延治便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意识到从道宫、四极、化龙和灵台那里涌出来的这点点能量到底是什么!

人的精气分为先天精气和后天精气。先天精气最为宝贵,乃是胎儿在母体之中便已经形成的。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孩童十岁之前便会完全散失。

先天精气乃是生命的本源,身、体、发、肤、血、肉、骨等等,都是由其形成,是孕育万物的根本。在形成万物之后,便会渐渐散去。

妙郎中周梧桐竟然在以极为独特的法门,将深深隐藏在身体之中残留的先天精气焕发出来!这些能量,便是先天精气!

世人都以为医治丹田、经脉的灵药最好的是幽冥之花,但实际上先天精气才是修仙者身体中最好的灵药。

只是因为在十岁之前便已消散殆尽,也无人通过这中方法将先天精气焕发出来,所以从没人往这方面去想。

但却没想到此刻的妙郎中,竟然用这种办法来恢复玄阳子的丹田!

第九十四章 疗伤

第九十四章疗伤

世人都以为医治丹田、经脉的灵药最好的是幽冥之花,但实际上先天精气才是修仙者身体中最好的灵药。

只是因为在十岁之前便已消散殆尽,也无人通过这中方法将先天精气焕发出来,所以从没人往这方面去想。

但却没想到此刻的妙郎中,竟然用这种办法来恢复玄阳子的丹田!

李延治恍然大悟,只感觉受益良多。

在先天精气被催发出来的同时,围绕着丹田的一千多根银针,似乎组成了一个奇特的法阵,将这些珍贵无比的先天精气通过特殊的手法,打入到丹田之中。

而后,在李延治的眼中,玄阳子破损了的丹田在快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着。

一圈又一圈,一轮又一轮……

李延治简直看痴了。

觉得无论是这两千多根银针的律动,还是丹田的修复过程,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大道至理,让李延治去感悟,去体会,道心在不断地坚定,根基也比以往更加稳固……

三天两夜的时间眨眼而过,李延治从银针的律动中受益良多,如痴如醉。若不是玄阳子发出的声音,李延治只怕一直会沉浸在这种状态中。

“谁,谁把老头子我吊起来的?!”已经醒了过来的玄阳子,双目爆射出精光,怒喝一声。

此刻的他,似乎还沉浸在跟对手打斗的过程中,只以为自己是被暗算他的人吊了起来,又惊又怒之下,奋力想挣脱束缚。

说来也怪,本来一直在沉睡着、鼾声如雷的妙郎中周梧桐,竟忽然在这一刻忽然间从地上一跃而起。袖袍一挥间,玄阳子身上的两千多根银针,眨眼之间已经到了他手中的青白玉石盒子中。

与此同时原本罩着玄阳子的汾酒罩子,在这一刻仿佛蒸发了一般,忽然间消失不见。一下子,玄阳子身上的束缚便被完全解开了。

但显然他并没想到“敌人”会在制住他的时候,突然松手,所以毫无防备、毫无准备地“咚”地一下脑袋着地。

他本来身受重伤,又已经昏迷了有一个月的时间,此刻的身体本来就虚弱的很。毫无防备之下直接脑袋撞地,甚至都没来得及用元气护一下。事实上证明,在没有元气的情况下,修仙者的脑袋也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所以玄阳子毫无悬念地被撞晕了。

李延治:……

此时的李延治,刚刚走到玄阳子身旁。本想着跟他说明一下情况,安抚一下这老头儿,却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始做,对方已经晕了。

李延治无语地望着妙郎中周梧桐,道:“你早该知道他一醒了就会乱动,一乱动头就会撞在地上晕倒,所以你不应该一声不吭地就将罩子撤了。”

妙郎中周梧桐笑了,道:“前面一句话你说的没错,但后一句却错了。”

李延治道:“哦?”

妙郎中周梧桐道:“我确实知道他会乱动,会撞晕,不过我却是故意一声不吭将罩子撤走的。”

李延治吃惊道:“你为什么故意把他撞晕?”

这实在难以理解。刚刚把人救好了,就把故意把病人撞晕,这是什么逻辑?

周梧桐道:“因为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李延治道:“有话要跟我说就必须要把玄阳子撞晕?”

周梧桐道:“没错。”

李延治:……

“好吧,你有什么话,你说吧。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片刻之后,李延治方才说道。

心里却心疼玄阳子一秒钟。这可能是掌门级的病人中,混的最惨的了。

周梧桐道:“把你身上的东西拿给我。”

李延治不解地道:“我身上的东西太多了,不知道你要哪一样。”

周梧桐道:“我要的东西不多,只要你身上的一枚符箓。”

李延治笑了,不过看得出来有一丝勉强,道:“这好说,我身上总共有一千零八十张符箓,分给你一张,也没问题。”

说完话,李延治真的拿出了一张黄符纸的符箓,放到了妙郎中周梧桐的手中。

周梧桐也笑了,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一张的。我要的那张现在正放在你左袖口的口袋里。”

李延治这下笑不出来了,就在他准备转移那张符箓的时候,忽然间发现符箓已经不见了。

下一刻,就看到妙郎中周梧桐洋洋得意地笑了,他的手中正有一枚换灿灿的符箓。

一丝元气注入其中,顿时三天前妙郎中喝酒吃菜、左拥右抱的影像,出现在了李延治和妙郎中周梧桐之间。

没错,李延治当时用影像符箓将这一幕刻画了下来。

他早已经断定,这个所谓的妙郎中周梧桐,定然是金叔假扮的。两人的音容相貌虽不相同,但是一旦得意的时候便忍不住抖腿,以及心里恼怒的时候,那抹让人心惊肉跳的“憨厚”笑容,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李延治相信,自己的眼光绝没有错。

他可没有忘记,当日离村之时,大肆搜刮了金叔的“宝库”时,金叔脸上流露出的那憨厚至极的笑容。

李延治当时就知道,下次回村再遇见金叔的时候,绝对就是自己的灾难日。

因为金叔想让一个人倒霉的程度,跟他脸上笑容的憨厚程度是呈正比的。越是憨厚,代表日后越要让这人倒霉。

所以李延治边想着自己总要有点“保命”的手段,所以暗中便将妙郎中左拥右抱的影像录制了下来。

关键时刻可以威胁,或者是交到花婶手里“保命”。

这便是李延治的如意算盘。

他本以为自己的行动已经够小心,却没想到还是被对方察觉了。

妙郎中脸上露出很得意、很欠扁的笑容,而后在李延治眼巴巴望着的眼神中,“刺啦”一声,将影像符箓撕成了碎片。

李延治欲哭无泪。

“好了,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该你问了。”就在李延治以为自己要倒大霉的时候,妙郎中开口说道。

李延治一下子愣了——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先前的自信忽然间一下子消失不见,这个人,并不是金叔!

第九十五章 锁天大阵

第九十五章锁天大阵

“好了,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该你问了。”就在李延治以为自己要倒大霉的时候,妙郎中开口说道。

李延治一下子愣了——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先前的自信忽然间一下子消失不见,这个人,并不是金叔!

若是金叔的话,他此刻绝不会在不惩罚李延治的情况下,就直接让后者说出他想问的问题。

“睚眦必报”,“报仇不隔夜”,这都是金叔的性格。

若不符合这两条,那此人便绝不是金叔?

这到底是谁?为何给我的感觉跟金叔如此相似?为何两人之间似乎有那么多的共同点?若非金叔,我跟他素不相识,为何给玄阳子疗伤的时候单独让我留下,给我这天大的好处?

李延治在心中疑惑不已。

让李延治在旁边观看他施针,这确实是一个天大的好处。对于李延治对修行的把握,对大道的力竭,道心的稳固,都有巨大的好处。

李延治实在想不明白,令人之间所素不相识,为何妙郎中要这样优待他。

他到底是不是金叔?

李延治的目光放在妙郎中身上,发现对方正满脸笑容,这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似乎就在跟李延治说——疑惑就对了。

李延治无语。

这人即便不是金叔,也定然认识金叔。

这是他最终下的结论。否则的话妙郎中此刻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也绝不会知道李延治在疑惑他跟金叔的关系。

深深叹了口气后,李延治终于再度开口道:“你已经替玄阳子治好病了?”

他本想直接问妙郎中,他跟金叔的关系,但是看对方的表情,知道即便问也绝对问不出什么。于是索性也便不问了。

妙郎中点头,道:“对,治好了。”

李延治施展天眼通,看了一眼仍旧嵌在玄阳子心脉中的银针,道:“没治好,他身上还有一处伤,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不知为何,虽不确定此人到底是不是金叔,但李延治对他有种天然的信任感,于是直接说道。

这种信任或许来自妙郎中在施展针法的时候,让李延治全程观看。若非对李延治有着十分的信任,对方也断然不会这样做的。

妙郎中笑了,直截了当道:“你指的可是他胸口正中心脉里的那根比牛毫还细一百倍的银针?”

李延治愣了。没想到对方已经察觉到银针的所在。

妙郎中接着道:“你若是更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枚银针已经永远不可能再往前移动分毫了。既然无法移动,自然不会刺穿玄阳子的心脏,他自然也就不会死了。”

这下李延治更吃惊了。

极力运转天眼通,反反复复在玄阳子心脉处看了不下十遍,李延治这下总算看清了妙郎中周梧桐所说的玄机。

只见原本如一缕血液一般在极为缓慢地向玄阳子心脏移动的银针,此刻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道牢牢地控制在原地,再也难以向前移动分毫。

穷极目力,李延治发现这股“无形的力道”实际上并非无形,因为若是仔细看去,在玄阳子心脉处的血管壁上,竟然有一座极为微小的法阵。

这座法阵隐隐之间有光华在流转,化成的几十上百道肉眼难见的细丝,牢牢地固定住了银针。

李延治倒抽一口凉气——阵法本就是他擅长的事物之一,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再这方面的造诣还算不错。但看到妙郎中这手法,他只感觉自叹不如。

一座法阵竟然能在细如血管壁上刻画,其中的难度与所需要的技巧,简直难以想象。

目前为止,李延治只在金叔身上,看到过对方有能力制造这种法阵。

运转天眼通,仔仔细细地瞧着这座法阵,渐渐地,李延治的全部心神似乎都融入到了其中。

法阵的刻画、形状,一点一点之间如何相互作用,做种形成了这样一个复杂的整体,渐渐在他心中成型。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也在刻画着这座法阵,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对法阵的理解的加深,这座名为锁天大阵的法阵,已完全在他脑海中成型。

锁天大阵在他脑海中成型的同一时间,李延治的手也没有闲着,因为他正在地上,用自己空间吊坠中的阵眼、阵旗也在排布锁天大阵。

此时此刻,已经排布完全。

现在,他已完全掌握了锁天大阵的布阵方法!

无论是在血管壁上,还是房屋上,还是地面上,他统统可以将这座大阵布置出来。

金叔、花婶和卫音音,一向知道李延治的学习能力极强。

可妙郎中周梧桐不知道,所以当看到李延治将放大版的锁天大阵已布置完全、脸上浮现出了然于胸的笑容时,顿时惊愕得愣在原地。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仅用一个时辰,便能将锁天大阵掌握的。要知道当日他接受恩人的传授,可是整整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能布置出。

半年,一个时辰……这其中的差距,简直是十万八千里……

妙郎中周梧桐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须,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

不过看向李延治的眼神却是更加的赞叹。

刚刚他在用银针给玄阳子催发身体之中的先天真气治疗他丹田中的伤势时,特意在对方的心脉之中布下锁天大阵,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救玄阳子的性命,另一方面也是有锻炼、传授李延治的意思。

所以现在李延治学会了,他自然心中高兴。

“与其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将银针牵制在心脉中,为何不直接将它取出来?”从入定的状态中醒过来后,李延治开口问道。

将一枚果子直接从树上摘下来,和将果子永永远远地固定在树上,让其永远不会掉下来,两者相比,自然是前者更简单,更容易。

自然的,既然有能力在玄阳子的心脉上刻画此种大阵,能将银针取出也不在话下,为何简单的不做,偏偏要做这费劲的事?

这是李延治不能理解的地方。

“这是因为你的实力还不够,还没有真正瞧出这银针的端倪,否则的话,你就不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了。”妙郎中周梧桐不无得意地道。

第九十六章 银针端倪

第九十六章银针端倪

“这是因为你的实力还不够,还没有真正瞧出这银针的端倪,否则的话,你就不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了。”妙郎中周梧桐不无得意地道。

李延治问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苦涩总算是消散了很多,心里再次神气起来——不管你学习能力多强,不管等你跟我一样年纪的时候,成就会比我高上多少倍,无论如何你现在的实力还是不如我滴。

刚刚妙郎中被李延治的一个时辰和他自己的半年打击得不要不要的,现在总算找到一样李延治不如他的地方,他心里自然欢喜的很。

人人都有比较的心理的,妙郎中周梧桐也不例外。

没理会对方脸上那神气的表情,李延治有些疑惑地望向妙郎中。

周梧桐再次笑了,解释道:“这银针上的古怪可是大的很,它上面有一缕别人的精神印记。你若直接将它取出,银针的主人自然会感觉到。到时候这出戏可就不好看了。”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李延治的预料。

精神印记乃是修为高强的修仙者将自己的一缕神识附着在器物上,对器物的状态和所处的环境,都会有一定的感应。

诚如妙郎中周梧桐所说,一旦将银针取出,其主人定会有所感应,进而有所防范,或许再施加别的手段来对付玄阳子都说不准。所以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将银针放在原地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李延治这次没有再动用天眼神来观察这枚银针,因为他知道这样做事徒劳的。之所以因镇上的精神印记他感觉不到,而妙郎中周梧桐能感觉得到,就是因为修为实力上的差距。

李延治已经前前后后检查了银针数十次,从未感觉到烙在其上的精神印记,只能说明他与银针的主人实力差距太过巨大,以至于根本感觉不到。

提升实力才是根本啊……

李延治在心里感慨。

妙郎中周梧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一分。让李延治意识到这一点,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一向是他的风格。

至于受谁所托,忠谁之事,只怕这世上除了他和那人外,再没有旁人知晓。

“晚辈多谢周神仙教导之恩。”这个时候,李延治忽然一改常态,恭恭敬敬地朝妙郎中周神仙行了一礼。

从给玄阳子疗伤,到锁天大阵,再到刚刚的点醒之语,李延治都深深受教,受益良多。

不要说妙郎中为李延治做了三件事,便是做任何一件,都受得起李延治这一拜。

佳偶易求,良师难得。

妙郎中周梧桐捋了捋胡子,笑道:“你这小子倒是精得很,受我三番教诲,只想用一拜便打发了?”

李延治道:“不知您老人家想要我怎样报答?”

妙郎中想了想,道:“我现在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天渐渐亮了起来,离着妙郎中所说的三天三夜还只剩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可玄阳子从昨晚上醒了片刻,又被妙郎中撞晕后,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门外,张正居长老,霸天长老,包今天,柳如风、柳如烟兄妹,都早已在外面等候。

除了包今天外,其余四人身上散发着强悍而深沉的气息。

意思不言而喻——酒、菜、美人他们都按吩咐准备好了,若是妙郎中周梧桐不能将掌门医好,今日之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玄阳子怎么还没醒?”李延治望着依旧昏迷不醒、倒在床上的玄阳子,问道。

现在他跟妙郎中已经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自然不希望他被人胖揍一顿。

妙郎中打量了一番,忽然道:“不好,昨晚上撞得那下有点重,他脑子里又有淤血了。”

李延治:……

而后妙郎中周梧桐七手八脚地给玄阳子祛除淤血。

由于血量不大,远远不如之前费劲,只是几十根银针打到玄阳子颅脑上,顿时一行鲜血自后者鼻孔留下。

见此,妙郎中松了口气,道:“好了,没事了。”

果然这时玄阳子忽然*了一声,终于能动了。

“掌门师兄醒了?!”忽然门外传来张正居长老惊喜交加的声音。

而后只听“咚咚咚”的几声脚步声,张正居、霸天,包今天等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他们足足积攒了三日三夜的怒火,总算是消散了。现在掌门师兄已醒,无论当晚妙郎中周梧桐有多荒唐,他们都不在意了。

虽然当时跟妙郎中约定的是三日三夜后,也便是现在,要将玄阳子丹田中的伤势彻底治愈,否则的话就去拆神医门的招牌。

但医治好丹田的伤,他们压根是不信的。除非有幽冥之花,否则话这世上能将丹田的伤势医治好的,只怕还没有一个人。

但即便他们明知妙郎中周梧桐不会也无法达成之前的许诺,他们也绝不会追究,毕竟能让掌门师兄苏醒,他们便已经万分满意了。

至于拆神医门的招牌这种事,他们更是想都不会想。

只是不知,当他们知道玄阳子的丹田真的被妙郎中已经完全医治好了时,会有多么惊讶?只怕比大白日见了鬼更要吃惊吧?

“张长老,霸天长老,你们怎么在这里?”玄阳子在经过最初的疑惑后,最终出声问道。

然后,张正居便将玄阳子受伤之后的事,大致上跟他说了一遍。

“掌门师兄,到底是谁害你受了如此之重的伤?”叙述完后,张正居痛心疾首地问道。

这件事,这自玄阳子受伤一个月以来,一直盘旋在他心头的。

霸天长老目光深深地望了一眼玄阳子。

只见玄阳子摇头,道:“我竟不知我是如何受的伤,更不知是被谁害成这样。”

闻言,张正居和霸天俱是神情一怔,脸色在这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玄阳子身为掌门,在云隐门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对方能在他完全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将其伤成这样,修为到底要高到何种地步?

只怕云隐门上上下下都难以对付他。

“秦瑜,秦瑜到底去哪儿了?!”这个时候,李延治忽然开口问道。

“那丫头,我不知道那丫头哪里去了?她不是在云隐门好好待着吗?”玄阳子一脸愕然,望向张正居和霸天。

两人不禁摇头叹息。

“掌门师兄,自你受伤后,瑜儿那丫头便不知所踪,本来我们以为你知晓她去了哪里、”张正居长老眼眸中一缕痛心之色隐隐开始浮现。

玄阳子从受伤昏迷至现在已经一个多月的功夫,最关心自己师父的秦瑜,竟然一直未曾露面,更没有跟门派中其他人联系,联想到玄阳子被如此厉害得人打成重伤,只怕秦瑜也凶多吉少了。

这个推论显然不止张正居长老一个人的推论,在这瞬间玄阳子和霸天长老也遽然面色剧变。

柳如风和柳如烟兄妹脸上也有痛惜,尤其是柳如烟美丽的眼眸中已经蓄着泪花。

包今天也是悚然色变。

李延治此刻脸上也是吃惊难过、伤心不已的表情,不过若是仔细看其眼眸,就会发现他的眼底深处一点伤痛都没有。

因为在看到玄阳子这悲痛欲绝的模样后,李延治忽然觉得不担心了。

第九十七章 狗鼻子

第九十七章狗鼻子

李延治此刻脸上也是吃惊难过、伤心不已的表情,不过若是仔细看其眼眸,就会发现他的眼底深处一点伤痛都没有。

因为在看到玄阳子这悲痛欲绝的模样后,李延治忽然觉得不担心了。

非但不担心,心里反而微微松了口气。

他跟玄阳子、秦瑜、包今天并肩作战已不是一回两回,尤其是在妖王墓的时候,当真正面临着秦瑜生死危机的时候,玄阳子对徒儿生死的安危可跟此时截然相反。

当时秦瑜被赵元启施展大傀儡术,性命危在旦夕的时候,玄阳子脸上一丝痛心、难过的表情都没有,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为这个分神。

他所有的精力与心念,都放在如何营救徒儿身上。

所以决不允许他有一丝分神。

冷酷、决绝、断然如他,又怎会在知道徒儿下落不明一个多月后,除了伤心难过,再没有一点别的动作?

按照玄阳子的个性,这个时候他应该反而更加冷酷杀伐果断,布置人手在任何有可能找到秦瑜的地方,去寻找自己的徒儿。

绝不会x像现在这样。

所以在这一瞬间,李延治在内心深处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至于要做出伤心难受的模样,也不过是因为玄阳子这样做,李延治也才一起配合。

虽然不知对方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但李延治知道玄阳子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布置去寻找秦瑜的人手,还是张正居安排下去的。

之后,众人这才想起救了掌门玄阳子的妙郎中周梧桐还一直在旁边,从玄阳子醒来因为一直关注秦瑜的事情,倒忘了当面跟人家致谢。

玄阳子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失礼,但是等众人向原本妙郎中站的的地方望去的时候,忽然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妙郎中周梧桐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玄阳子叹息一声——人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却自醒来一直忘了这茬,当真是不应该。

李延治也是愣了片刻,竟不知这没有正行的妙郎中,是何时离开的。

他到底是不是金叔?应该不是,若不是金叔,他也必然跟金叔有某种联系,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几个疑惑在李延治的心头浮起。

张正居、霸天等人也是一阵错愕,倒并非在跟李延治思考同样的问题,而是在感叹妙郎中周梧桐的身手。

竟然能在云隐门修为最厉害的一位掌门和两位长老的眼皮子地下离开,二一点不被人察觉,这修为当真是了得。

加之想起之前霸天长老一抓下去竟然连对方的衣袖都没碰到,更是知晓这位妙郎中周梧桐简直深藏不露。

之后,看着玄阳子因为秦瑜和妙郎中的事兴致缺缺,加之重伤刚刚痊愈,张正居长老和霸天长老也不愿再打扰,于是退了出去。

“掌门师兄,我之前跟你提的事,还望你考虑一下,我说的绝非可空穴来风。”临出去之前,张正居长老意味深长地冲着玄阳子说了一句。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如小山、巨人一般的霸天长老,眼底深处射出一道异样的光芒,深沉的目光在玄阳子和张正居只见来回盘旋。

“砰”的一声,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小子,你为何不走?”这个时候玄阳子望着一直站在他床旁、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的李延治问道。

“我在等你说出秦瑜的下落。”看众人都已经离开,李延治这才低声说道。

玄阳子一愣道:“瑜儿那丫头的下落我并不知道,几月不见难道你变成了聋子,没有听到我刚才所说?”

李延治笑了,道:“还有心情开玩笑,那更说明秦瑜无事了。只是我很好奇,秦瑜到底做什么去了?你为何对此讳莫如深,甚至连门中的两位长老都瞒着?”

玄阳子面色阴晴不定地望了李延治半晌,似乎从未想到自认为天衣无缝的演技和谎言,竟然直接被李延治拆穿。

愣了片刻后,玄阳子方才喃喃道:“你小子怎么发现的?”

李延治笑了笑,道:“我家长辈都说我有一个狗鼻子,只要是有人说谎,便能第一时间闻出来。你刚刚说谎了。”

玄阳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显然李延治的说辞,他一个字都不信。

面上虽然是鄙夷着李延治的表情,但心里去而不得不佩服这少年观察事物细致入微的本领。

看着李延治一直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玄阳子缓缓开口道:“你之前不是给我和丫头都留了信息,说王万友和刘浩然有问题,那丫头此刻正在查他们。”

王万友,自然是授意包浩宇、包浩轩在赌场中设计,一定要让李延治输掉棺材铺的幕后主使之人。

刘师兄,则是当日在绵山,杀了同门的三位师兄妹、最终死在李延治手中的云隐门弟子。

李延治一直怀疑他跟妖族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李延治道:“她到哪里去查?何时回来?”

他没想到,仅凭着他一些猜测与判断,这个少女竟然真的开始着手去查王万友和刘浩然的背景和深层次的人际关系。

玄阳子道:“应该快回来了。”

说完话后,他又是一阵沉吟,略显苍老的面庞上有一丝游移不定和痛苦之色。

李延治心里一惊,出声道:“难道是秦瑜有什么危险?”

玄阳子摇摇头,道:“你放心,瑜儿那丫头没有危险。你的怀疑我知道,云隐门有恶贼,一直在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知道,并且一直在搜寻线索,将这罪恶滔天的恶贼揪出来。但是若说有人勾结妖族,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我始终无法相信。”

说完这句话,玄阳子略显苍老的面庞上竟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和低沉。

在他心中,云隐门就是他的命,他的根,云隐门中的弟子,便是他的家人,虽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总会有几个恶人,但是若说做出与妖族勾结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的,玄阳子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都难以接受和相信。

他不相信自己的门人会做出这种事!无法相信!

但既然是绝不相信,为何神情之中却流露出这样深沉的痛苦?是真的不信,还是已经相信但却不愿相信?

若真的相信云隐门没有暗藏着的勾结妖族的叛徒,为何对秦瑜再暗中调查王万友和刘浩然的事却讳莫如深,甚至连宗门最重要的两大长老——张正居和霸天都不告诉?

力竭玄阳子心里的痛苦,李延治叹息了一声。

片刻之后,或许是为了转一下玄阳子的注意力,让他不必再这样痛苦,李延治开口说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玄阳子面上一阵苦涩,摇头道:“并不是不记得,而是根本不知道是谁把我伤到这样。”

第九十八章 无花草和玲珑石

第九十八章无花草和玲珑石

片刻之后,或许是为了转一下玄阳子的注意力,让他不必再这样痛苦,李延治开口说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玄阳子面上一阵苦涩,摇头道:“并不是不记得,而是根本不知道是谁把我伤到这样。”

当时对方的出手实在太过迅速,他竟然事先毫无察觉,更是没有思考反抗地便中了招,等再度有了意识的时候,便是现在。

对方修为之高深,手段之厉害,让玄阳子一直深深忌惮。

李延治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有丝疑惑——若对方真的有玄阳子所说的这么厉害,可以轻松要了他的命,那又何苦费那么大的心机在玄阳子的心脉之中,留下一根银针。

直接在需要玄阳子死的时候再动手,不是更直接,省的先打伤放针,医治,再杀死玄阳子这样麻烦?

片刻后,玄阳子继续道:“当日我收到了一封信,写信人自称是云隐门的弟子,知道谁是门中内奸,所以让我在夜半时分在后山脚与他见面。没想到的是,我刚刚去到,便遭了对方的攻击。”

李延治点点头,道:“那封信你放在哪里?”

玄阳子道:“当时就放在我身上,不知还在不在。”

说话的同时,右手向怀里探去,立即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出现在了手中。

李延治将信纸接过,只见上面写着——

玄阳子掌门:

你好,我是云隐门的一名弟子,最近已经查清谁是内奸,希望跟你告知,好为我云隐门清理门户。今晚子时后山脚见。

落款是“云隐门弟子”。

李延治皱眉道:“他既然能写信给你,为什么不直接在信上告诉你叛徒的名字?”

李延治的意思很明显,这封信单看字里行间,便是一个阴谋。

按道理来说,玄阳子不是意识不到,而被骗的。

玄阳子叹了口气,道:“这信有古怪,写信之人也有古怪,我怎会看不出来。只是我在暗中调查云隐门内奸的事,除了你便只有秦瑜那丫头知道。我万万没想到还会有别人知道,竟然还留了这样一封信。所以无论是否有阴谋,我当时都决定必须到后山去,将事情查个明白。”

李延治点头,沉吟了片刻后道:“你真的确定云隐门上下绝没一人再知道这件事?”

玄阳子表情阴晴不定,低头了片刻后,又缓缓开口道:“或许还有一人知晓,他曾亲自跟我说过门中有勾结妖族的内奸,让我考虑彻查。但是我一直不相信,便拒绝了他。但是你莫要怀疑此人,我敢以我的性命担保,此人绝对忠诚可靠,既不会谋害我,也不会勾结妖族,做一丝对云隐门、对人族不利的事。”

李延治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继续追问玄阳子此人到底是谁。因为他知道既然玄阳子不愿说,他便不应该继续问下去。因为每个人都一两个月不愿让别人知晓的秘密,这是应该被尊重的。

这个时候,李延治开始低头查看手中的信纸。纸是普通的宣纸,墨迹也是亳州的普通的碳墨,这两样东西无论是修仙者还会普通人,都可以轻易买到。

不得不说,写信之人确实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知道用这两样最为常见普通的东西,让人无从查起。

除此之外,这张信纸上再也没有别的特别之处,更没有任何一丝蛛丝马迹。李延治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对,这信纸有古怪。”片刻之后,李延治忽然低声说道。

玄阳子一愣,诧异地望向李延治。当日初接到这封信时,他曾仔仔细细查验过一番,但是无论他用任何方式,都看不出这封信都什么奇特,跟不用说通过它追查到写信之人的线索。

玄阳子实在看不出这信纸有什么古怪。

看得出来,此刻的李延治有些兴奋,将信纸放到了鼻间,轻柔地闻着。就仿佛这并不是一纸信纸,而是刚从翠红院的小红身上掉下来散发着她独特体香的丝帕。

“无花草的香气。”就在玄阳子不解地望着李延治,不知对方这是在搞什么的时候,李延治忽然将纸张放到了玄阳子鼻子旁,说道。

“无花草?什么东西?”玄阳子一愣,说道。

不过虽然并不认得兰花草,他仍旧是将纸张放在自己鼻下仔细地嗅着,试图闻到一丝气味。

可足足闻了半盏茶的时间,甚至于玄阳子觉得自己像狗一样不停地在闻着的时候,他依旧是什么都没有闻到。

“你……确定这上面有味道?”最后,玄阳子放弃,不解地望着李延治问道。

无花草他没听说过,气味也是一点都没闻到。

“你去应约前后,有没有闻到一股香甜、类似于猪油酥的味道?”李延治忽然出声问道。

玄阳子神色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间变了。

“我在到了后山的时候,在看到远方有一个模糊身影的时候,确实闻到了一股类似于猪油酥的味道。只是……你是如何知道的?”玄阳子难以理解地问道。

这样的细枝末节,若是李延治此刻不提起,只怕玄阳子便会彻底忘记,永远都不会再想起。

玄阳子现在奇怪的是,猪油酥的味道和这一切都有什么关系。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股味道绝对没有毒。

更不会对他当时的身体、出手造成任何一点影响。

李延治笑了,脸上是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似在跟玄阳子说,又似在喃喃自语,道:“无花草,猪油酥味玲珑石,果然是绝配!”

玄阳子发现,这个时候他根本理解不了李延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好在他这种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李延治开始给他解答了:“你闻到的那股猪油酥的香味,并非真的是猪油酥,而是跟它味道极为相似的玲珑石。”

玄阳子仍旧是一筹莫展,忽然间他发现自己似乎知道得实在太少太少了——玲珑石,这东西他也从来没听说过。

“无花草和玲珑石按照合适的比例配起来,若让修仙者闻到,便如普通人闻到迷香一般,自己的身体根本控制不了。所以并非是出手之人修为比你高出太多太多,而是因为你中了迷香,身手连平日的一成都发挥不出,所以才会找了他的道。”

李延治语出惊人。

第九十九章 筑基期修士

第九十九章筑基期修士

“无花草和玲珑石按照合适的比例配起来,若让修仙者闻到,便如普通人闻到迷香一般,自己的身体根本控制不了。所以并非是出手之人修为比你高出太多太多,而是因为你中了迷香,身手连平日的一成都发挥不出,所以才会着了他的道。”

李延治语出惊人。

玄阳子不知无花草和玲珑石,但是他知道。《神草录》中记录了那么多的奇花异草,这两种其中便有记载。

无花草的香气极淡极淡,若不是对这种味道极为熟悉的人,是万万闻不到这股气息的。

就如玄阳子,无论他怎样闻都闻不到。

但是李延治因为在《神草录》中跟这些灵草、灵花打过无数次交道,闻到过无数次它们的味道,所以在第一时间便感觉出,信纸之上有无花草的味道。

之前便对玄阳子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变被人直接打伤,抱有怀疑,所以当李延治在察觉到这上面有无花草的时候,立即联想到它的绝配——玲珑石。

两者若是按照合适的比例结合起来,只怕便是金丹期的修仙者都要被它放倒。

不同于无花草的无色无味,玲珑石的味道却很是浓重,有一股极为香甜的猪油酥的味道。

果然,在李延治这样一问之下,玄阳子确实闻到过玲珑石的味道。

无花草和玲珑石,这两种灵草因为极为少见,加上作用不是太大,并不像一些能够医治修仙者伤势,或者能够提升修仙者修为的灵草、灵药那么有辨识度,让人知道。

加之玄阳子又并非炼丹师,所以对这两位药草一无所知。

直到李延治刚刚的解释,他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既然我已经中了无花草和玲珑石的毒性,那人明明可以一鼓作气直接杀了我,为何还要留下我的性命?”玄阳子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惊声问道。

而在发问的同时,忽然面色剧变,“不好,我记得那人在击了我头顶一掌后,还要损毁我的丹田!”

这怪不得徐那样子反应如此强烈,丹田乃是修士的根本,若被损毁或者受伤,直接会导致修为溃散,寸步难进。

这简直比修仙者的命还重要。

玄阳子赶紧闭目,快速催动体内元气,检查自己的丹田是否有事情。

对方既然想毁掉他的丹田,他在一招被人干倒之后,那人再想毁,还不是轻而易举?

“没……没事?!”片刻之后,玄阳子忽然惊声道。

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玄阳子又足足检查了十遍自己的丹田。

当最后发现丹田完好无损、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时候,愣在了那里。

他实在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在明明有能力的情况下,会没有打破他的丹田。

“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就是那晚,我似乎是将打伤我的人也打伤了。”半晌之后,玄阳子忽然开口说道。

这件事他本来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当时的感觉极为模糊,无法确定是真实发生的事,还是什么。

他从来伤到人的情况下,都没有这种极不确定的感觉。

现在想想李延治说的他中了迷香的事,那怪不得他会有那种模糊的感觉,极有可能他是真的伤到了那人。

“伤到了哪里?能不能凭着这个伤,找到那人?”李延治开口问道。

这个人,或许便是这一个多月来,发生得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的关键。

“伤了他的手臂,用的是我独特的樱花烙神掌。不过这一个月的功夫,他应该已经痊愈了。”玄阳子道。

“还是无法通过这点找到对方?”李延治问道。

“能够,伤势虽然好了,但是他的皮肤下,因为被我的掌力作用,会终生留下一个梅花状的标记。你看不出来,甚至连他本人都感觉不到,但是当握在他的手臂上的时候,确确实实能够感觉得到。”

“太好了!”李延治笑着道。

找到此人,刻不容缓,总算有方法能找到他了。

不过玄阳子的情绪依旧有些低沉,因为他还没有想明白,为何对方会放过他,以及对方为何会用无花草和玲珑石对付他。

接下来,李延治将他丹田确实受过伤,但已被妙郎中周梧桐医治好;以及他心脉之中那根终有一天会要了他的命的银针,统统说给了玄阳子听。

接下来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玄阳子的房间中充斥着寂静,一丝声音都没有。

李延治也没有出声,因为他知道玄阳子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妙郎中周梧桐竟然能将玄阳子受损的丹田彻底医治好,甚至此刻连玄阳子本人反复检查,都看不到一丝曾经受过伤害的样子——这简直匪夷所思!

暗算了玄阳子之人,为何当初不杀了他,而是要留一根银针在他体内,像个不定时的*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要了玄阳子的命。

这个行为,玄阳子思考再三都没有结论,到最后同意李延治的说法,那就是对方要等到他们认为合适的时机,才会要了玄阳子的命。

至于这个时机是什么时候,恐怕除了暗算之人和其背后的主谋,无人知晓。

“这无花草和玲珑石当真是用的恰到好处。”李延治忽然笑了,道。

玄阳子不解。

“因为两种东西既可以掩盖行凶者的真实修为水平,又能让他快速地击败你,从而尽可能少地留下线索。”李延治解释道。

这句话看似没头没尾,但是玄阳子却是听明白了。

确实,不要说旁人,便是玄阳子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中了无花草和玲珑石混合而成的*,只以为对方是一个修为高深厉害到玄阳子连一招都接不住的修真者。即便日后去查,查的这是这种厉害程度的高手。

但实际上要击倒当时已经中了无花草和玲珑石*的玄阳子,只要一个筑基期的弟子便可以了。

若非李延治,只怕没有人会想到,将玄阳子打成如此重伤、甚至连一击之力都没有的人,竟然可以是一个筑基期的修仙者。

将玄阳子的丹田只是破坏,并非打碎,只怕并不是袭击致人有有什么怜悯恻隐之心,只是对方没有实力打碎身为元婴期强者的玄阳子的丹田。

否则的话,既然要损坏丹田,就万万没有只打伤而不打碎的道理。

又一次,屋子陷入寂静之中。

第一百章 魂牵梦绕人

第一百章魂牵梦绕人

将玄阳子的丹田只是破坏,并非打碎,只怕并不是袭击致人有有什么怜悯恻隐之心,只是对方没有实力打碎身为元婴期强者的玄阳子的丹田。

否则的话,既然要损坏丹田,就万万没有只打伤而不打碎的道理。

又一次,屋子陷入寂静之中。

接下来李延治跟玄阳子商量了一番,决定将丹田被修复好以及心脉之中的银针的事不对外进行公布。

原本刚刚若是张正居长老和霸天长老想要检查一下玄阳子丹田的伤势的话,是绝对会看出丹田之中的蹊跷的。

但是一则两人都没想到过丹田受损还可以被人医治好的事情,二则无论妙郎中周梧桐如何荒唐,对方毕竟还是把掌门师兄救醒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应该再让对方难堪或者下不来台的。

在他们看来,当面检查玄阳子还未被修复好的丹田,便是给妙郎中周梧桐难堪。是以他们甚至连玄阳子头上的伤势都未检查,便就离开了。

若非如此,恐怕此事根本瞒不住。

妙郎中此人倒也真是个妙人——有一身这样空前绝后的医术,竟然不知道藏着掖着,还直接当着李延治的面,给玄阳子医治好。

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只怕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医术高超有时确实会让医者受人尊敬,被所有人客客气气的对待,甚至可以成为医者的一个护身符。但是若医术实在太强悍,强悍到这个时代难容,只怕妙郎中反而会被有心之人谋害。

毕竟这首功夫实在太惊世骇俗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是这个道理。

他竟然能对李延治和玄阳子毫不避讳,当真是厉害得很。

至于心脉之中银针的事,不对外宣传,自然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以不变应万变。

想想这根不定时会要命的银针,玄阳子心里真是一阵后怕。这样想来,妙郎中周梧桐相当于救了他两次。

对于这样一位对他有深恩的人,竟然没有当面致谢,玄阳子心里很遗憾,也很愧疚。

“人人都说妙郎中周神仙避世修炼五十载,不单修为大涨,医术也是更上了十几层楼,此言果真不需。”玄阳子喃喃地道。

妙郎中周神仙自二百年前成名,成为整个神医门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天才。更在修仙界中悬壶济世一百五十载,日常行事虽有些古怪、不合常规,有时候看起来风言风语,但是在这一百五十年中,无论医术还是见识、修为都在快速积累。

但是在最近五十年中,一向行事高调的他,忽然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

对此,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太狂,被仇家了杀了……

有人说他在练功的时候,不小心走火入魔死掉了……

还有人说,他遇到了以为极为厉害的师父,他在潜心跟师父学艺,没有时间露面……

……

只是最近一年左右,妙郎中周神仙的身影才再度在修仙界出现。

之前关于他被杀或走火入魔死掉的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现在看其医术如此高超,简直是常人所不能及,甚至打破了修仙界一直以来亘古不变的说法——丹田损伤除了幽冥之花外,再没有其他方式可以医治。

现在看来,第三种传言到底最有可能。

李延治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思索着——师父?会不会是金叔?不对,金叔说他从来不收徒弟的。那这妙郎中周梧桐跟金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间,李延治已经认定妙郎中周梧桐不是金叔,但是他们之间必定有某种联系。

“秦瑜什么时候回来?”想不通的问题李延治便决定先不去想,而是问出了他一直关心着的问题。

想想自上次带着丫头逛妓院,听评书,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还真是有些想念她在身边的日子。

玄阳子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李延治,当把后者看得很不自在的时候,忽然开口说道:“已经回来了,就在你身后。”

李延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达自己不相信的心情——别闹。

忽然间,李延治的表情怔住了,身体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就在刚刚,他听到了点动静——少女在低声浅笑着的声音。

猛然间转过头,正看到巧笑嫣然、一身空灵娇憨之气的秦瑜,站在身旁不远处。

李延治当时就呆了。万万没想到一直让他魂牵梦绕的少女,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少女嫣然一笑,一对浅浅的梨涡说不出的美丽,这一笑,令百花都黯然失色。

“怎么只一个月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望着李延治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话也不说,少女秦瑜顿时觉得好笑,问道。

“是有些认不得了,因为比以前更漂亮了。”李延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掩饰,嘴甜地说道。

少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不知为何,别人说这种赞美恭维的话时,秦瑜一听便会觉得厌烦,只想离说话之人远远的。但是李延治说出来,非但没有讨厌的感觉,反而觉得很有趣。

秦瑜也搞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咳咳,”就在这时,玄阳子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将两人的对话打断,道:“丫头,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王万友找到了吗?”

李延治瞪了一眼长得像个灯泡的玄阳子。

玄阳子连理都没有理他。

被问到正事,秦瑜脸色正了正,开口道:“王万友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玄阳子惊声问道。

“半个月前,在太虚城西南的一处道观里,被一只虎妖杀死的。”秦瑜开口道。

说话间,秦瑜伸出左手,顿时一张黄色的符箓出现在她纤细柔美的手心。

青葱般的手指微一晃动间,顿时出现了一幕幕的影像。

这也是一枚录像符箓。

此时在李延治、玄阳子和秦瑜的正前方,一张张约有一人大小的影像出现在三人面前。

正是王万友被妖族杀死后,用符箓录下的影像。

从y影像中看出,王万友死状极为凄惨,整个身上一片血肉模糊不说,连整条右腿都似乎被人用大力撕断,血腥的不得了。

第一百零一章 玄阳子的自信

第一百零一章玄阳子的自信

此时在李延治、玄阳子和秦瑜的正前方,一张张约有一人大小的影像出现在三人面前。

正是王万友被妖族杀死后,用符箓录下的影像。

从y影像中看出,王万友死状极为凄惨,整个身上一片血肉模糊不说,连整条右腿都似乎被人用大力撕断,血腥的不得了。

影像并非连贯的,而是一张张的图片,从各个角度在王万友的各处伤口处录制下来的。

只见王万友身上一道又一道被虎牙撕伤、咬过的痕迹,惨烈无比。

图片一张张地翻动着,李延治的眼睛快速地在上面浮动,不放过任何一条细微的线索。

不过玄阳子显然没有他这般有耐心,看了几张后便转头问向秦瑜,道:“丫头,他是真的被妖杀死的?”

秦瑜点头道:“看起来是没错的,因为我在发现王万友的尸体后,曾在附近仔细打听过,那几个村子确实闹妖,有一只虎妖短短十日的功夫,已经咬死咬伤了十数个人。这是被虎妖咬过后,还侥幸活下来的村民的图片。”

秦瑜说话间,又将手上村民的图片调了出来。

“现在这只作恶多端的虎妖已经被我所杀,这是它的牙齿的影像。”秦瑜继续说道。

看来看去,似乎伤口相似度很大,说明王万友确实是被虎妖所杀。

不对!

忽然李延治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而这时,秦瑜也开口说话了,道:“师父,伤口虽然看起来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是王万友并非被这虎妖所杀。这一切不过是别人扰乱视听的手段而已。”

“不是被虎妖所杀?这伤口明明一样。”听徒儿如此说,玄阳子再度仔细打量了虎妖的牙齿、村民身上的伤口以及王万友身上的伤口。

但是看来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觉得确实是一样的。

“就是因为太一样了,所以才不正常。”这个时候李延治开口了。

秦瑜一听,微微一笑,美丽澄澈的双眸中露出赞赏的神色——只听这一句话,便知道李延治已经将她要说的事情,完全看出来了。

“王万友是个修仙者,他的体质,无论是肌肉、经脉、骨骼,都比这些只是世俗的凡人要强悍上很多!”这个时候,玄阳子终于也意识到问题在哪里,开口说道。

“虎妖咬伤人,如果是用的相同的力道,那在王万友和普通村民身上留下的伤口,应该是不一样的!村民因为肌肉强度不够,伤口应该更深一些,而王万友,伤口应该浅一些才是。”玄阳子总算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玄阳子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徒儿和李延治这小子在观察的仔细程度上,却是比他高明。

秦瑜点头道:“没错。所以说王万友必定不是被虎妖所杀,而是有有心之人故意伪造虎妖,在王万友的身上留下的痕迹。”

“丫头,王万友的亲人、朋友,在门中关系要好的师兄弟,可都查了?”玄阳子再度开口道。

秦瑜道:“查了,这些人统统都死了。或病重而死,或被妖杀死,或莫名失踪,……总之,只要跟王万友有些关系的人,统统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或死去,或消失了。”

玄阳子皱眉思索,片刻后又继续问道:“刘浩然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他的情况跟王万友差不多,跟他有过接触的同门师兄妹,全都活死或下落不明,无从可查。”秦瑜道。

耗费了秦瑜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探查这些细微末节,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会是如此。

所有的人竟都被灭口了。

一时之间,房屋之中陷入寂静之中。

三人都在默默地在思考着心中的事情。

但是若有人以为他们在因为事情毫无进展而情绪低落,那便大错特错了。

他们非但没有为此沮丧,相反还心中隐隐有丝兴奋。

“丫头,你在查的过程中,仔细掩藏着自己的行踪吧?”玄阳子忽然开口问道。

“放心吧师父,我很小心。”秦瑜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俏皮可爱地道。

两个人在打机锋,不过却并没让一旁的李延治一头雾水。

因为他早已经清楚——愈是有人在费尽心思的掩盖,愈是说明这里面有问题。也说明他们怀疑的方向、对象都是正确的。

虽然并不能确定有人跟妖族有勾结,但这些人确实是有问题。

煞费苦心地将一桩桩事情伪造成意外的幕后之人,极有可能便是玄阳子一直想要揪出来的云隐门内奸。

这便是秦瑜此行最大的收获。

不知不觉间,三人相视一笑——方向找对了,只要假以时日,定然能揪出幕后黑手。

接下来,李延治分享了他这边的信息,将他莫名其妙得到了这样一间棺材铺,棺材铺的房契竟然还是一种契约法术,以及三番几次有人想要亲近他,进入棺材铺的事,说了一下。

“那还等什么,走,去你的棺材铺看看去。我真是好奇,那间铺子里到底掩藏着什么秘密。”略一思索后,玄阳子开口说道。

还不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李延治的肩膀安慰道:“小子,你道行太浅,有些东西你看不出来,但是我老人家肯定能看出来。那帮人既然三番几次地来找你,说明那里肯定有古怪,不会看不出来的。”

忽然,秦瑜觉得师父这副样子分外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略微一想后便想起来了,似乎每次师父如此自信的时候,好像过不了多久便一定会被狠狠地打脸。

李延治脸上不知何时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有些皱巴巴的纸,道:“那你先看看这个。”

若是花婶在旁边的话,定然会瞧出每当金叔想整人的时候,他的脸上也会露出类似的笑容。

“这什么东西?”玄阳子不解,不过还是把东西拿到了手里。

当看到纸上明明白白写的“房契”两字时,很快意识到这应该便是李延治所说的有古怪的棺材铺的契约。

玄阳子带着审视的眼光,仔细地打量起这纸契约。

“据说这上面有什么阵法契约?我倒要好好看看。”玄阳子在心里这样想到。

一开始的时候自信满满,但是渐渐地,不知为何玄阳子的脸色越来凝重,到得最后额头竟然开始冒起细细密密的汗水来。

秦瑜诧异。

李延治却是笑了起来。

“师父,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眼看着玄阳子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秦瑜关切地问道。

“小子,这就是那张你棺材铺的房契?”没有回答秦瑜的问话,半晌之后,玄阳子望着李延治问道。

李延治道:“没错。”

玄阳子:……

玄阳子顿时面色如土。

第一百零二章 鬼魅被打

第一百零二章鬼魅被打

李延治道:“没错。”

玄阳子:……

玄阳子顿时面色如土。

就在刚刚他还自信无比地认为,是李延治的道行不够,所以才看不出棺材铺的玄机所在,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

此时此刻,棺材铺的玄机他能不能看出来还不清楚,但是这张房契的玄妙,他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上面真的有契约法阵?为什么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玄阳子很想直接问李延治。

但是想想刚刚自己话说得太满,这个时候是在拉不下脸来问这个问题。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瞧下去。

“师父,你都看了半天了,看出点什么玄机吗?”半盏茶的时间过后,秦瑜看着玄阳子一直神色阴晴不定地瞅着房契发呆,最终强忍住笑意,问道。

显然早已经看出玄阳子的窘境。

“哈哈,这点事情为师,咳咳,还能看不出来?咳咳,这里面的玄妙,老人家我早看出来了。”玄阳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瞎话。

似乎是生怕秦瑜接着问他到底看出来什么玄妙,玄阳子又赶紧道:“好了,我们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棺材铺瞧瞧吧。”

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床上走了下来,走在李延治和秦瑜的前面。

不得不说,妙郎中周梧桐的医术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三日前玄阳子还是昏迷不醒的模样,现在竟然已经生龙活虎了。

不过李延治知道,任何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体的底子都会被损害一些的,在没有将身体的亏损补好之前,并不适宜操劳。

所以李延治开口道:“棺材铺反正一直放在那里,去看也不急于这一个时辰。不如现在你先喝点女儿红、吃点叫花鸡和酥酪。你预付了二十根金条的定金,我并没有忘记,也从来不是一个赖账的人。”

秦瑜微微一笑。自然知道这是李延治要给玄阳子补养身体。

“哈哈,好小子,你这一说还真让我老人家觉得肚子里饿得慌,快快拿出来,我要吃饭。”玄阳子转过身来,一张满是横肉的老脸上,堆满笑容。

看他的表情,简直如临大赦——

刚才在床上还不觉得有什么,只以为自己的身体气血充盈,力气大的可以一拳打死老虎。但是这下地一走动,竟忽然觉得身体虚浮,没有力气,仅仅走了几步路,便有些气喘。

玄阳子知道,这是因为身体受伤,虚弱所致。必须要先找一些养元、补元气的丹药吃上一吃。

而李延治的叫花鸡、酥酪和女儿红,则是最适合补养身体的东西。

加之玄阳子之前便已经垂涎许久,知道他们对身体有莫大的好处,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推辞。

李延治可没有忘记包今天,将后者也招呼过来后,四人开始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

花街柳巷,鬼王所在二层小院。

鬼王气定神闲地坐在太师椅上,身体和面容虽依旧被严严实实地罩在宽大的斗篷里,但是鬼骨头依旧知道,鬼王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让你寻找的三百名纯阳体质的男子,找得怎样了?”喝了一口茶后,鬼王问道。

“禀告鬼王,已经找齐了二百四十名,还有六十名。不过鬼王莫要担忧,最近因为妖乱时刻即将发生在太虚城,云隐门和八部浮屠宗的很多弟子都赶了过来。修仙者弟子中,纯阳体质的人更多,属下会尽快将这些弟子的底细摸清,尽快将三百人的数量凑齐,不会耽误鬼王的大事。”

鬼骨头赶紧说道。

“好,做的不错。”鬼王心情很好,夸赞道。

鬼骨头自然知道这是鬼王真心夸奖他,所以非但没有像上次一样,诚惶诚恐,反而心头一喜。

“本来三百名碧霄武士才是最好的人选,可我那该死的儿子赵元启,竟然生生将他们杀死,让我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如今这件事情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鬼王喃喃说道。

鬼骨头闭口不言,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只要乖乖滴听着便好,不需要他说什么。

“棺材铺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过了片刻后,鬼王开口问道。

这一问顿时让鬼骨头的心情由轻松愉快,再度变回诚惶诚恐,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个……属下办事不利,属下已经派出鬼魅让她伺机接近那叫李延治的小子,可是……”

鬼骨头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

“可是什么?”鬼王微微一愣。显然鬼骨头如此说,便是鬼魅失手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对付男人,鬼魅竟还有失手的时候。

要知道,鬼魅的魅功一旦施展,便是连鬼王他都难以把持得住。

“鬼魅已经连续出手四次,依旧没有成功。”鬼骨头道。

鬼王这下更奇怪了,难以相信这世上竟还有男人能抵挡的住鬼魅四次的出手。

“那小子不喜欢女人?”鬼王喃喃道,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有的男人天生不喜女色,只喜男色,这倒是有的。只是这样简单的问题,普通人都能随意想得到,为何鬼魅这样的情场老手,竟然没有想得到,连续出手四次都无功而返?

鬼王有些不高兴。

但是鬼骨头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这种“不高兴”顿时烟消云散。

鬼骨头道:“鬼魅在连续三次失手之后,也曾有过这样的怀疑,所以第四次出手的时候,便直接打扮成为男人……”

鬼王问道:“结果呢?为何依旧没有成功?”

“结果鬼魅不单没有成功,反而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那小子狠狠打了一顿……”鬼骨头沉吟着道。

其实何止鬼王疑惑,他也是疑惑得不得了。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竟然结果是如此出乎意料。

“他能打得了鬼魅?!”鬼王双目如炬,突然出声问道。

鬼魅虽然因为修习魅功,自身的修为并不太高,但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竟然能出手打得了她,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只有一个可能性——此人并非凡人!

鬼骨头自然之道鬼王心中所想,他当刚刚听说的时候,也曾有过这种怀疑,不过现在怀疑已经完全被打消了。

于是鬼骨头开口说道:“当时的鬼魅,同以往的鬼魅并不相同。她因为连续四次出手而不成功,已经对自己的魅功产生了极大的动摇。现在的她只怕连平时实力的三成都施展不出。可以想象得见,初受打击之时,正是她最崩溃的时候,被一个世俗之人打,并不是没有可能……”

第一百零三章 被人怀疑是太监

第一百零三章被人怀疑是太监

于是鬼骨头开口说道:“当时的鬼魅,同以往的鬼魅并不相同。她因为连续四次出手而不成功,已经对自己的魅功产生了极大的动摇。现在的她只怕连平时实力的三成都施展不出。可以想象得见,初受打击之时,正是她最崩溃的时候,被一个世俗之人打,并不是没有可能……”

鬼王深深地震惊了——不单为鬼魅的失手,更为李延治这小子不但没有中他们的圈套,竟还反而不费吹灰之力,折损了他手下一员大将。

鬼魅,虽然修为并不高,在鬼王的暗鬼组织中甚至是最低的一个,但她的作用却是在组织中排名前十的。

往往几十个高手都做不成的事,鬼魅只身一人前去便可以轻松解决。

这样一名得力干将,竟然被一个凡人小子打击得破功!

这是鬼王难以理解与接受的事情。

李延治这小子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鬼王心中狐疑。

鬼骨头这个时候继续说道:“属下为了谨慎起见,曾谨暗中观察过此人,他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修仙者。”

鬼王沉吟不语。

他自然相信鬼骨头的判断。而且那叫李延治的人,他也见过,确实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这小子看着聪明剔透,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难道是个太监?

这样的人,要用什么方法来打动呢?

鬼王皱眉思考。

李延治做梦都想不到,就因为他有天眼通傍身,识破了沐雪几次三番的伎俩,没有落入对方的圈套,竟然被人怀疑是个既不好女色也不好男色的太监……

若是知道了,不知会是何种表情……

“鬼王请放心,属下自会拼尽全力,将棺材铺的事情解决。”许久之后,鬼骨头开口道。

长久以来,他一直是鬼王最得力的干将,深得鬼*任。因为只要是鬼王交代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一定会办稳办妥。

但偏偏在对待李延治的事情上,对待棺材铺的事情上,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手,这让鬼骨头视为奇耻大辱。

发誓无论如何,都务必要将这件事办好。

一旦事成之后,这个名叫李延治,让他遭受这种屈辱的人,鬼骨头会用最残酷的方法对待他,让他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鬼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鬼骨头消失不见。

时间已正值正午,天空依旧是一片诡异的暗红之色,让本就阴森森的屋子,显得更加灰暗。

鬼王就坐在阴影中,静静地喝着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狡兔三窟,他做事一向喜欢留后招,难道是让鬼骨头办事只是他实现计划的一招,他还在暗中为了得到棺材铺,而做其他的努力?

无人知道鬼王此时此刻在想着什么,这世上只怕只有他一人知道。

忽然之间,原本仿佛一座枯石的他,身体忽然微微一怔,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号,而后黑影一闪间,鬼王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不见。

*******

李延治自然不知道还在有人打着他的棺材铺的主意,也不知道因为沐雪的缘故,有两个人甚至在怀疑他是个太监。

这样的事情,无论谁被如此怀疑,只怕心里都会很不好受。

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更不会为此难堪,或者哭笑不得。

相反,此时他的心情很好。

身旁有少女秦瑜吃吃地笑着,因为喝了女儿红的缘故,柔嫩白皙的雪颜上像晕染了一层桃花,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美酒在旁,美人在侧,这本就是人生乐事。更何况还有好朋友在一起聊天、喝酒。

玄阳子因为贪杯,一张满是横肉的老脸上有些发红,让人一看便觉得更加凶恶。尤其是跟着一旁的包今天说笑起来,无意识间眼神一瞪,顿时大如铜铃,又生了三分凶恶。

只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玄阳子这老头子,虽然长得凶狠,但心地却是闪亮非常,有着一颗质朴的纯良之心。

此时此刻的李延治,心情很放松也很愉悦。

这一个多月以来,担心着秦瑜和玄阳子的安危,现在看到两人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眼前,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李延治嘴角漾着一股笑意,端起酒杯又将杯中的女儿红一饮而尽。顿时辛辣清冽的方向只沁胸腔,说不出的舒服。

不过很快,他便微微有些诧异了。

因为他发现秦瑜、玄阳子和包今天正都在用异样的眼光望着他。

李延治错愕。

“你平常都喝这么多酒?”玄阳子率先发话了。

“没有,我平常喝得比现在要多。你知道的,喝好酒是会上瘾的。今日若非有事情,我只怕会多喝上一大酒坛。”李延治很诚实地说道。

却没想到他的这句话,让在场三人的面色更加古怪起来。

“偶像,你平常喝酒的时候,还要吃上这么多的叫花鸡和酥酪?”包今天也终于忍不住地开口了。

“没有。会吃得更多,你知道的,美食的诱惑总是很大的,吃到越好吃的东西,即便你吃饱了,也会忍不住多吃一些的。只不过一会儿有正事要做,所以我少吃了不少。因为太饱了的话,血液都集中在胃里,脑子里的就会减少,人的反应也会变慢的。”李延治再次实话实说道。

让李延治不明白的是,他的这句话,让玄阳子和包今天惊愕的张开的嘴巴里都可以塞得下一枚鸡蛋了。

“延治,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秦瑜这个时候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不知为何,她的眼神里竟然有着担心和自责的复杂情绪。

李延治觉得更奇怪了,但是依旧实话实说道:“酒足饭饱,与好友说笑弹唱,乃是人生一大乐事,我一点都不难受。非但不难受反而高兴得很。”

随即忽然想到——难道是他们三个担心我酒喝得太多了会头晕、身体不舒服?

于是李延治接着道:“放心,喝这点酒根本不会让我醉,更不会难受。我曾记得我小的时候,初次喝到这酒的时候,简直难以相信世上有此等美味,足足喝了十大坛子,昏睡了三日三夜方才醒来。今日不过喝了一坛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本是安抚他们、让他们不要太过担心的话语,却没想到三人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非但没有“安抚”的效果,反而让三人惊骇起来。

李延治这下彻底愣了,不解地道:“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而在这时,玄阳子已经来到了李延治的身旁,一把抓起他的手腕——竟然好起脉来!

第一百零四章 火星四射的目光

第一百零四章火星四射的目光

李延治这下彻底愣了,不解地道:“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而在这时,玄阳子已经来到了李延治的身旁,一把抓起他的手腕——竟然好起脉来!

“竟然真的没事?!”片刻之后,玄阳子震惊起来。

这下轮到李延治一脸诧异地望着玄阳子、秦瑜和包今天他们三人了。

“你们到底怎么了?”李延治不解地道。

“你吃了这么多的叫花鸡、酥酪和女儿红,竟然一点事都没有?”秦瑜这个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

“偶像,你看看你吃了、喝了多少,我们三人总共吃了、喝了多少。”看李延治真心不明白,包今天开口提示道。

李延治这才注意到——他原本拿出了两坛女儿红,三只叫花鸡、四盘酥酪。

因为空间吊坠中有保鲜食盒的缘故,叫花鸡和酥酪在被拿出来的时候,还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当然,他并没有当着三人的面拿出来,因为在离村之时,花婶曾严肃警告过他,万万莫要当着别人的面展示他有空间吊坠。

现在酒、叫花鸡和酥酪都已经见底,只剩了盘子和鸡骨头。

其中竟然四分之三的东西,都是被李延治一人吃掉、喝掉的,玄阳子、秦瑜和包今天三人加起来竟然吃得不足李延治的三分之一。

李延治这下真正诧异了,因为他不明白,三人明明觉得这些东西乃是人间美味,没吃到的时候甚至垂涎三尺,为何现在要请他们吃了,三人竟然吃得这么少?

“我们并非不想多吃,而是这里面蕴含的药气、对修仙者大补的东西实在太多,若吃得太多,未经消化,只怕会爆体而亡。”秦瑜看李延治还是不解,于是直接开口说道。

李延治顿时愣在了那里。

这叫花鸡、女儿红、酥酪,他是从小吃到大,从来没有像秦瑜说的这种,有爆体而亡的感觉。这三样美食,他向来都是能吃多少吃多少,每次都是敞开了肚皮吃,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

虽然开始修炼以后,他也意识到这三样食物,蕴含了很多对他修炼有益的东西,但是从未想过或者意识到,若使用过多,竟然会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但为何被人会爆体而亡,而自己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李延治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何秦瑜、玄阳子和包今天,刚刚竟然用那种眼神来看着自己了。

仿佛自己的身体是个无底洞,无论多少的叫花鸡、女儿红和酥酪,都不可能填满而已。

刚刚玄阳子确实查看过,李延治的身体一点事情都没有。如此多充沛无比的能量,竟全部都被他的身体吸收了!

玄阳子和秦瑜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好在三人也不是一天见到过李延治体质的怪异之处了,在经过最初的惊讶后,也便释然了——无论怎样,只要李延治的身体没有问题,那还有什么要担心的?

所以片刻之后,三人的神色恢复如常。

李延治虽然也奇怪自己的体质,不过他一向对于想不通的事情,便会不去想,免得增添麻烦。

之后,因为从叫花鸡、女儿红和酥酪中得到了大量的好处,玄阳子和秦瑜以及包今天,开始打坐起来,将体内的药力催化,完全被身体吸收。

一个时辰后,三人从入定的状态中转醒,无一例外的是,三人的神情之中,都有着说不出的惊喜之色。

显然刚刚的收获很多,很大。

玄阳子的身体也恢复了许多。

于是四人再不啰嗦,直接开始起身,准备前往李延治的棺材铺一瞧究竟。

“拜见掌门!”当玄阳子刚一走出二层小院的大门,顿时一众身着青衣青袍的云隐门弟子,恭敬行礼道。

足足有上百人,整条大街都被他们挤满了。

原来早在半个时辰之前,云隐门前来太虚城阻止妖乱时刻的弟子,便已经听说掌门玄阳子在这里负伤养伤,于是已经控制住太虚城大部分妖的一众弟子们,便来这里给掌门请安。

玄阳子点点头,在这一瞬间,在李延治他们面前没有正行的他,竟突然有了一种掌门的威严,对着一众弟子说道:

“四个月前,我云隐门附近刚刚发生过妖乱时刻,仅仅隔了一个月,只不过相隔万里的太虚城也即将发生妖乱时刻,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师出反常必有妖,你们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阻止妖族的阴谋。”

这些弟子,都是云隐门的精锐,也是玄阳子最为爱重的门人。

视线在众人身上盘旋一圈后,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名长得玉树临风的弟子身上,吩咐道:“张青山,你配合你的父亲,共同布置太虚城周围的防御大阵。”

“是,弟子领命!”玉树临风的青年立即领命。

张青山他的父亲,便是云隐门大长老张正居。

“莫远明,你配合你的师父,加强太虚城的防御,阻止已进入城中的妖族再度作乱,滥杀无辜。”玄阳子对着一名长得很是魁梧的男子吩咐道。

莫远明也赶紧领命。

他的师父,乃是云隐门的二长老——霸天长老。

之后,玄阳子又对门中的弟子做了一次布防调整,所有的弟子也是赶紧领命,方才慢慢退去。

不过莫远明和张青山在离开的时候,不经意间望了一眼秦瑜的方向。但当看到他们心心念念的小师妹,竟然跟一个陌生的男子有说有笑,看起来还很亲密的样子的时候,两人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不悦的眼神望向李延治。

其实不止是他们二人,在场的一百多名弟子中,除了四十几名女弟子,剩下的五十多名男弟子,几乎每个人看向李延治的目光里,都有毫不掩饰的不悦。

显然,秦瑜再云隐门一众弟子心目中,乃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决不允许别人亵渎。尤其是一个连一点修为都没有的普通凡人。

李延治无意中一转头间,正好看到了莫远明和张青山的目光,顿时六道犹如实质的光芒,仿佛电闪一般噼里啪啦地作响。

李延治:……

李延治无语,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只怕不会太平了。

只这一眼,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云隐门的公敌。

换做一般人,被这样一群云隐门最减轻精锐的弟子仇视,只怕会吓得恨不得立马掉头便跑,只可惜李延治并不是普通人。

所以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无论是云隐门年轻弟子的敌视,还是即将在太虚城发生的一切。

第一百零五章 分道扬镳

第一百零五章分道扬镳

换做一般人,被这样一群云隐门最减轻精锐的弟子仇视,只怕会吓得恨不得立马掉头便跑,只可惜李延治并不是普通人。

所以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无论是云隐门年轻弟子的敌视,还是即将在太虚城发生的一切。

“师兄可是要出去?”在云隐门一众弟子在听从玄阳子的吩咐散去后,张正居长老来到玄阳子身前问道。

秦瑜在进入玄阳子的房间之前,已经先跟张正居长老和霸天长老见过面,了解了一下师父的情况,所以现在看到秦瑜,两人并没有惊讶。

“是,太虚城妖乱时刻即将来临,我带着他们四处看看。”玄阳子说道。

现在棺材铺的事虽然玄阳子和秦瑜相信李延治的判断,但是一切都没有证据,不过是猜测,在事情未经证实之前,他并不愿意将此事公开。

所以玄阳子找了个借口。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外他知道眼前这位张正居长老,为上次妖乱时刻呕心沥血、身负重伤,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愿意让这位已经重任在身的长老,再操心别的事。

“掌门师兄你的身体刚刚复元,太虚城此刻又正是纷乱的时候,身为掌门之尊还是莫要冒险,不如我陪着掌门师兄一起吧。”张正居说道,神情之中是对玄阳子的关切。

“不必了师弟,你重伤未愈,加之门中事物繁多,你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不必跟来了。”玄阳子说道,自然是心疼这位大长老。

“可是……”张正居还想再说点什么,不过便被玄阳子打断了。

“师弟莫要担心,我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妖乱时刻还未开启,城中的这些妖想要伤到我,只怕还没那么容易。你莫要多言了。”玄阳子道。

张正居点点头,或许是觉得玄阳子说的有道理,所以也不再坚持,由着玄阳子去了。

“可惜了,妙郎中周神仙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若是他还在,凭着他那一身超凡入圣的医术,只怕张正居长老的伤势,也可以被医好的。”走出一段距离后,玄阳子叹息一声说道。

他又怎么不知张正居长老一人力战三大妖王,导致重伤的事情。心里既是担忧,又是心疼。

这个事情没人能回答得了他,因为妙郎中确实已经走了,无人知道他的去向。

四人很快到了棺材铺,在里面足足停留了两个时辰的功夫。期间玄阳子用尽所有的神通和方法,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但是跟当日李延治和包今天得出的结论一样,这真是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铺子。

玄阳子既是羞恼又是丧气,足足无语了半个时辰,这才不好意思地从棺材铺中出来。

想想刚刚不久前,他还夸下海口说因为李延治没有修为所以看不如其中的玄机,若换做是他则一定能瞧出来。

现在看看,还真是被打脸打得好狠呢……

没脸见人了……

玄阳子心中苦闷,幸亏他的脸皮够厚,所以还能够面对李延治他们。

不过当看到李延治、秦瑜、包今天一副强忍着笑的模样,玄阳子的老脸还是黑了,一个人气冲冲地往前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道:“现在大敌当前,妖乱时刻即将来临,老人家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碌,就不跟你们两个无所事事的人一起待着了。”

“你们两个”,自然指的是李延治和包今天。

至于秦瑜,这是玄阳子最宝贵、最宝贝的徒儿,他怎么舍得骂她一句。

李延治没有说话,更没有辩驳。因为一个人若在笑着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说话,更没有办法辩驳的。

在玄阳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便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玄阳子,老脸顿时又黑了几个度。

李延治再也不理会他。因为秦瑜就在身旁,有这样的一个俏丽无双的女子在侧,他又怎会把时间浪费在跟玄阳子斗气上。

一个多月没间,李延治自然是想跟秦瑜多待上一些时间的。

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发现,走在前方的玄阳子忽然“阴阴”地笑了,转过头来道:“丫头,赶紧随师父回宗门,你留在张正老身旁,听他吩咐,赶紧去为太虚城布防。”

秦瑜原本也想跟李延治多待一些时间的,但是毕竟太虚城和人族的安危事大,所以领命道:“是,师父!”

说完,娇俏无双的身影便快速追随上了玄阳子,两人朝前走去。

李延治:……

玄阳子不忘趁机转过头来朝李延治很得意地做了几个鬼脸。

“这老家伙真是气量狭小,天才哥你不就嘲笑了他一下吗,看他就故意把女神支走,不让女神跟你一起。”包今天在一旁愤愤不平,说出了李延治的心声。

早知道就不请这老家伙吃叫花鸡、酥酪,喝女儿红了。

李延治在心里想道,很后悔。

接下来四人便分道扬镳了。

玄阳子和秦瑜自然是回云隐门的聚集地,安排人手、布阵,为即将要来临的妖乱时刻做准备。

包今天则是因为尝到了李延治给他的疏通经络的功法的好处,自然是要赶紧继续去修炼,好早日将经脉打通,再度成为一名修仙者。

所以只是短短片刻的功夫,原本热热闹闹的四人,便只剩了李延治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李延治有些无语。

不过很快他便不无语了,因为此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堆人,足足有十四五个。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为首的是一个跟李延治差不多高,但却有他三个粗的人。

此刻他非但不孤零零,反而闹热的很。

这些人都身着青衣青袍,显然是云隐门的弟子。

这十四五人面色不善地望着李延治。

李延治苦笑——看来这么快就有来找麻烦的了……

“你就是李延治?!”为首的那名有李延治三倍宽的弟子开口问道,语气之中是浓浓的不屑。

“正是,不知兄台是哪一位?”李延治面色不变问道。

“兄台?!”令李延治没想到的是,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这名弟子在听到后,忽然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立马跳了起来,厉声反问道。

李延治:……

李延治现在很疑惑,不知道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为何会让这人的情绪变成这样——难道这人性情就是如此不稳定?随便问一句话,都会让他暴跳如雷?

不过很快,李延治就知道对方暴跳如雷的原因了。

因为这个时候,这名是李延治三倍宽的弟子,开口了,大吼道:“你特么眼瞎吗!老娘明明是女的,你叫我兄台?!”

第一百零六章 老娘明明是女的

第一百零六章老娘明明是女的

不过很快,李延治就知道对方暴跳如雷的原因了。

因为这个时候,这名是李延治三倍宽的弟子,开口了,大吼道:“你特么眼瞎吗!老娘明明是女的,你叫我兄台?!”

李延治这下可是真的震惊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长得比他还爷们,宽度也是他的三倍的弟子,竟然是个女的!

这样说来,怪不得对方刚刚的反应会如此失常了……

不过一个疑惑解决了,但是新的疑惑却又冒了出来——女弟子为什么会找我的麻烦?不应该是男弟子吗?

谁知,似乎是为了解答李延治的疑惑一般,女弟子这个时候开口了,道:“你一定看出来我是要找你麻烦的吧?”

李延治点头——这个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的。

女弟子又道:“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是女弟子,还要找你的麻烦吧?”

李延治又点头了,这个时候他觉得这名女弟子虽然长相让人不敢恭维,但心思却是很剔透,能够一下想到别人心里去。

顿了一下后,女弟子有道:“因为我不喜欢你跟我们的小师妹秦瑜在一起,你没有修为,不是修仙者,你配不上小师妹。所以你最好乖乖离开,莫要再接近小师妹,否则我让你没好果子吃!”

李延治:……

这番话,若是出自于一个男弟子之口,李延治或许会更加容易理解与接受些,可是女弟子嘛……真是有点怪异了呢……

这个时候,女弟子又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是一个女弟子,竟然还不愿意你接近小师妹吧?”

李延治这个时候不得不佩服,这名女弟子还是一个解语花。似乎无论他有什么疑惑,她都能在第一时间想到。

这个时候,女弟子继续道:“你放心,我并不是百合也不是拉拉,不是喜欢小师妹。相反,我喜欢的是男人,他的名字叫莫远明。”

李延治这下不明白了——既然你不是喜欢的秦瑜,而我又不喜欢莫远明,你找我的麻烦做什么?

女弟子显然也知道李延治此时心中的疑惑,于是继续道:“就因为我喜欢莫远明,所以才会让你不要再接近小师妹,因为我知道我喜欢的男人喜欢小师妹秦瑜。”

李延治道:“所以为了成全你喜欢的男人,你就来警告我,让我离秦瑜远点,这样你的莫师兄便有机会跟秦瑜在一起了?”

女弟子笑了,这一笑显得她更有了几分“爷们气”,道:“你很聪明,所以你并不惹人太讨厌。如果不是莫师兄的缘故,我只怕也会跟你做朋友。”

李延治也笑了,道:“你非但不惹人讨厌,相反还有几分惹人喜欢。无论你怎么想,现在你已是我的朋友了。”

女弟子再次笑了。不过却并没有再说话。

李延治也没有再说话。

一时之间,这个地方寂静无声。

若是让别人听到,李延治竟然对着这样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甚至比爷们还爷们的女人,说“喜欢她”,只怕别人都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不过女弟子身后跟着的十四名云隐门弟子——她的好姐妹、好兄弟,却是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或者惊讶。

相反,对于李延治这种感情,他们也能够理解。

因为他们之所以跟女弟子成为了好朋友,就是因为喜欢女弟子。

这种“喜欢”无关乎男女,无关乎情爱,只是单纯朋友之间的喜欢。

因为女弟子坦诚,毫不做作,而且为了喜欢的男人,竟然会让男人的情敌——李延治,主动离开自己的情敌——秦瑜,好让自己喜欢的男人莫远明,跟秦瑜在一起。

单只是这份胸襟,便已经足够可爱,足够让人喜欢。

所以在明白对方的意图的时候,李延治心里已经将这个女汉子当做了朋友。

女汉子笑够了,所以这个时候再次开口了,道:“我要教训你,你竟然还把我当做了朋友?”

李延治笑了,道:“没错。”

女汉子惊异道:“你确实是个怪人,怪不得小师妹会对你另眼相看。”

女汉子又道:“你这个人一点都不招人讨厌,所以我不希望我会出手教训你。所以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提议。”

李延治再次笑了,轻轻地道:“可惜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一定能按照我们心中的设定来了,就比如现在——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议。”

女汉子脸色变了变道:“你确定?”

李延治道:“没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女汉子愣了,像看着怪物一样望了李延治两眼。因为她从来没想到过,一个普通的凡人,面对他们整整十五名修仙者,竟然还有说“不”的勇气。

女汉子并不死心,道:“只要你离小师妹远点,我可以给你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你知道的,这些东西在我们修仙者的眼中就如你们眼中的青草一般,多的数不尽。只要你能答应,我可以给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李延治摇头——以为我还是当日面对二十根金条就把持不住的人?

女汉子微微皱眉,不过继续道:“如果金银财宝满足不了你,我还可以给你高官厚禄。你也知道的,你们眼中高不可攀的王侯将相,他们是十分烈以结交我们修仙者的,只要我们说一句话,他们定然会在所不辞。更何况是让你当官这样的一件小事。”

女汉子继续谆谆诱导道:“世俗之人中的美女有许许多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找二十个最美丽的女人,做你的夫人。你知道的,三妻四妾,不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吗?”

不得不说,女汉子提出的这些条件,在世俗之人的眼中,确实有着难以让人拒绝的魔力。

金银财富,高官厚禄,美人美色,这似乎是所有男人毕生所追求的东西。

若是有一日,有人告诉你能在顷刻之间帮你实现这些愿望,你会不会答应?

只怕没有人能够拒绝的了。

女汉子也自认为,世俗之中的男人,绝没有可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不过她一向是个谨慎的人,而且喜欢用对比的手法,让人更清晰地知道她的这些条件有多么大的优厚。

于是女汉子接着道:“但是你若拒绝,这三样人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不单得不到了,而且还会得罪修仙者,为数不少的修仙者——就比如说我们十五人。你知道的,普通的凡人,若是得罪了修仙者,大多数是没有好的下场的。”

说完之后,女汉子静静地望着李延治,她知道她的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点头同意所能得到的好处,和摇头否定将得到的坏处,一目了然。她相信,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该做出什么选择。

更何况她眼前的这个少年,非但脑子正常的很,也聪明的很。

所以她相信李延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却万万都没想到,李延治竟然仍是摇了摇头。

第一百零七章 顾美美

第一百零七章顾美美

更何况她眼前的这个少年,非但脑子正常的很,也聪明的很。

所以女汉子相信李延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却万万都没想到,李延治竟然仍是摇了摇头。

她以为李延治是正常人,却万万没想到李延治从来跟“正常人”这个词都不沾边。

正常人可以从小便一目十行,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

正常人可以一背背一牛车的书籍?

正常人可以无论喝多少坛女儿红,吃多少只叫花鸡、多少盘酥酪都没有事,不会爆体而亡?

……

李延治一直不是个正常人,所以他对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同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但是女汉子显然并不了解这一点,所以此刻,不单是她,便是她身后的朋友,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望着李延治,仿佛在望着一头怪物。

“你……真的确定?”半晌之后,率先反应过来的女汉子,惊声说道。

若非她跟李延治一番交流下来,觉得对方非但不惹人讨厌,还有几分讨人喜欢,她是绝对不会跟对方这么多废话的。

正是因为把李延治当做朋友,所以才会开出如此多的优厚条件,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仍旧是拒绝了。

不过虽然还没达到她的目的,但李延治的表现却是让她心中佩服不已,更是多了几分欢喜——毕竟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条件,而一旦拒绝的人,想来必定是人中龙凤。

李延治点头。

虽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向众人表示,他十分确定。

叹了一口气后,女汉子再次说道:“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李延治很认同地点头——若非一个重感情的女子,怎会为了成全心上人,而让李延治离开秦瑜。

女汉子再次说道:“你知道的,莫远明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一个人,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李延治再次点头。只看女汉子今日的表现,确实已经很明显了。

女汉子又道:“你知道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会心甘情愿不择手段地做许多事情的,即便这些事情她本来并不喜欢做。”

李延治只能再次点头,因为对方着实说的是大实话。

没有等着女汉子再次开口,李延治开口了,道:“所以无论你想用什么招数来对待我,只管使出来吧。我懂得的,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确实可以做很多事的。”

女汉子这次没有跟李延治的目光直视,而是微微低下了头去,不知为何她的眼角竟然似乎有着一丝晶莹。

是为了李延治的对她的理解?

若换做是一般人,看着她如此丑陋的模样,竟然还一口一个“喜欢莫远明”,只怕当场会笑掉大牙,今日所做的种种事,都会被冠以“丑人多作怪”的名目。

但是李延治非但没有,而且还极为理解她的这种感情,单是这种胸襟气度,已让她无法对他出手。

但是为了心爱的男人,她又不得不做出这种举动,所以对李延治心中有愧。

若是换个场合,换个身份,只怕两人定然会成为朋友。

犹豫了许久之后,女汉子总算再次开口道:“这样吧,我并不想伤你,所以我们赌一把,如果你输了,你便要离开小师妹,成全莫远明与小师妹。刚刚许你的金银财宝、高官厚禄以及美人美女,依旧会给你提供。若是你赢了,我们会离开,而且你与我我们之后会成为朋友。”

“鉴于我是修真者,而你只是个普通人,赌什么便由你来决定。”顿了一下后,女汉子继续说道。

不得不说,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能够解决今日之事,又不会伤害李延治且对他最有利的方法了。

李延治点了点头。女汉子的心思他自然知道。

虽然他又很多的理由,不接受这个挑战,因为与谁交往,跟谁在一起,本就是他的自由,别人是没有权利干涉的。

但李延治依旧不愿意不接受这个提议。因为他不愿意伤了女汉子的心,毕竟像这个女孩子这样对爱人有着一腔赤诚之心爱意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

“你说我们赌什么?”看李延治已经同意,女汉子问道。

“赌掰手腕吧。”李延治说道。

女汉子一愣,她身后的云隐门弟子也是一愣。

显然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过,李延治竟然会选这样一种赌博的方式。

一个普通人跟修仙者比掰手腕?这结果简直毫无悬念好不好……

退一步来讲,即便女汉子不是一名修仙者,凭着她的这大体格,怎么比都是比李延治要胜上几筹的。

这小子刚刚看着很聪明的模样,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傻了?

这是在场众人的心里想法。

“你确定比掰手腕?”女汉子犹疑地望着李延治,不确定地问道。

因为她也想不通,李延治为什么要选一个毫无胜算的比试方法?本来让他选赌什么,本就是给他创造有利条件的……

“没错,我确定。”李延治很认真地点点头。

“好,那我们开始比。”女汉子不再纠结与犹豫,说道。

她身后云隐门的弟子则变得兴致索然,已经决定马上要离开了。

毕竟谁面对一个毫无疑问、结局已经确定的赌局,都是会没有兴致的。

众人在花街柳巷的大街上,这里本就有许多别致的小石台、石凳,原本是让来到这里游玩的文人雅客、或者官商富豪,来这里或小憩,或下棋的,所以两人也没费力,直接来到了一座石凳和石台前。

“钱二哥,张长老安排的布防,你已经有位置了吗?”

这个时候,人群中一个长着满脸雀斑、十分瘦小的弟子商师弟,对着一旁的一名长得矮矮胖胖的弟子问道。

太虚城即将发生妖乱时刻,每一名弟子现在都在紧急布防。不但是布置阵法,加强原本笼罩在城上方的防御结界,还有便是布置防御机制。

布置阵法,是为了让原本的防御结界变得更加稳固,若是防御强悍到域外天空的妖族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破防,那妖乱时刻便直接不会发生。可以七道防患于未然的作用。

布置防御机制,是为了万一到时候妖族还是冲破重重艰难险阻,将防御结界破开一角,那人族的修仙者好以最省力、最有效的方法来对付他们,将他们打出人间界。

这便是云隐门应对妖乱时刻的方针。

所以每一名弟子,在城中的位置,布置的法阵,都已经被门派安排好。

两人闲来无事,便随便聊聊。

至于一旁李延治和女汉子的掰手腕比试,商师弟却是连看得兴趣都没有。因为他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

他正等着钱二哥像往常一样,转过头来跟他兴致勃勃地聊上两句,却发现对方的面色在这一瞬间,一下子变了!

而且他还注意到,不单是钱二哥,便是旁边的师兄弟,师姐妹们,他们的脸色也在这同一时间变了。

而导致他们面色发生剧变的事情,自然是一旁李延治和女汉子的掰手腕比试。

商师弟微微一愣,不知道结局已定的比试,有什么会让众人的神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于是转头也朝一旁的李延治和女汉子望去。

第一百零八章 女孩子

第一百零八章女孩子

而且他还注意到,不单是钱二哥,便是旁边的师兄弟,师姐妹们,他们的脸色也在这同一时间变了。

而导致他们面色发生剧变的事情,自然是一旁李延治和女汉子的掰手腕比试。

商师弟微微一愣,不知道结局已定的比试,有什么会让众人的神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于是转头也朝一旁的李延治和女汉子望去。

当看清场上的情况时,商师弟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的面色跟旁边的钱二哥和其他的师兄弟们没有一点区别。

因为比赛已经分出了胜负——李延治的手纤细而修长的手在上方,女汉子肥厚的手掌在下方……

竟然是李延治赢了?!

商师弟的嘴巴大张着,因为无法形容的惊讶,导致可以直接塞进两枚鸡蛋进去。

这……怎么可能?!

商师弟心神巨震。

而这个想法,显然也是在场除了李延治外,所有人的想法,包括女汉子。

女汉子此时肥腻的脸上写满了惊讶,怔怔地望着李延治,久久说不出不话来。显然她还没从眼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你赢了!”半晌之后,女汉子吐了口气,终于开口说道,脸上的神色依旧是阴晴不定,震撼之色依旧遍布眼角眉梢。

“他……怎么可能赢?”这个时候商师弟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一个问题。

“我只是不喜欢输的感觉,而且恰巧力气比较大而已。”李延治缓缓地开口道。

“我们走!”女汉子眼神深深地望了李延治一眼,而后对着一帮师兄弟姐妹道。

说实话,对于这个结果,她心里是难以接受的。

她在云隐门修习已经十年,虽不算天资有多聪颖,但时至今日已经是筑基期的修为,手腕上的力气至少有数百斤,可是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何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就输给了李延治。

这个人明明长得如此瘦弱,他的大腿还不如自己的胳膊粗,怎就能够赢得了自己?

若对方是个修真者还好说,可问题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女汉子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虽理解,但她却也输得心服口服,因为她明确地知道,对方手腕上的力道,确实比她大的多得多。

或许真的像他所说的,有的人天生的力气就会比别人大得多?

最后,女汉子不得不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虽然她并不清楚,作为一个凡人,即便天生神力,能否就能有李延治这样的力气。

“你叫什么名字?”见女汉子头也不回地领着一帮师兄妹们离开,李延治开口问道。

刚刚的赌注是如果他赢了,那她跟女汉子便会成为朋友。

所以李延治认为,既然已经是朋友,那至少应该知道朋友的名字。

“顾美美。”女汉子开口道。

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女汉子在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肥腻的脸上还微微发红。

她自治长得像她一般的女子,本不应该取这样一个名字的。说出来,只会徒惹人笑话。

但是她父母早逝,这是除了自己的命以外,这便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所以虽然很难为情,但她从未想过要改名字。

李延治笑了,点点头。他自己的名字没有说,因为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顾美美此刻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高兴。

难受的是,未能完成此行的目的。高兴的是,又收获了一个朋友。

顾美美离开了,她身后的绝大多数师兄妹们也都一起离开了。

除了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此刻正站在李延治的面前,笑嘻嘻地望着李延治。

这是一个女孩子,长得很好看、很可爱的女孩子,一笑起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就会弯成月牙形状。

李延治道:“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很好看吗?”

女孩子摇头道:“没有,但是我知道我笑起来很好看。”

说话的同时,她依旧在笑。

李延治道:“你的眼光着实不过。”望了一眼顾美美他们的背影,又道:“顾美美和你的师兄妹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一起走?”

女孩子又笑了,一双比天上星辰都明亮的眸子再度变成了一弯月牙,说不出的美丽可爱。不过在笑的同时,还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可爱的小鼻子,道:“在你问问题之前,出于尊重,你难道不应该问一下我叫什么名字吗?至少你应该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李延治微微一愣,随后也不得不点头,觉得这小姑娘确实说的有道理,于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一下子像只小百灵鸟一般地笑了,一双眼睛再次弯成了月牙,俏皮地说道:“我不告诉你,也不想告诉你。你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问我叫什么名字,那我便不告诉你了。这算是对你不尊重女孩子的惩罚。”

李延治又愣了——明明是女孩子让他问她的名字,结果他问了,她有不告诉他了……

好生奇怪的女孩子。

不过李延治喜欢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孩子,所以女孩子这样说,他一点都不恼怒。非但不恼怒,反而跟女孩子一起笑得很开心。

女孩子这个时候反而笑不出来了,问道:“你问我名字我不告诉你,你难道不生气?”

李延治笑了道:“问不问你的名字是我的权利,你回答不回答是你的权利,我们都行使了自己的权利,我为何要生气?”

小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有趣的人。”

李延治也笑了,道:“我也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有趣的人。”

小女孩似乎有些不相信,问道:“是嘛?”不过还没有等李延治回答,便又接着道:“既然我们都觉得对方很有趣,那我要请你吃东西。”

李延治道:“哦?你觉得别人很有趣,你就要请他吃东西?”

小女孩点头,道:“没错!”

然后,李延治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坛酒,两碗粥,两个大馒头,和四样看着就觉得十分可口的小菜。

饭菜很新鲜,还冒着丝丝热气,显然小女孩身上也有跟李延治类似的保鲜食盒。

小女孩一双美丽无比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李延治。

第一百零九章 小女孩的烦恼

第一百零九章小女孩的烦恼

然后,李延治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坛酒,两碗粥,两个大馒头,和四样看着就觉得十分可口的小菜。

饭菜很新鲜,还冒着丝丝热气,显然小女孩身上也有跟李延治类似的保鲜食盒。

小女孩一双美丽无比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李延治。

李延治却并没有注意到,因为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饭菜上,使劲嗅了嗅鼻子,由衷叹道:“真香!”

小女孩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自信满满地道:“我做饭的手艺一向不错。”

说话间,已将一双筷子递到了李延治的面前。

这个时候李延治若再不知道吃,只怕都是个傻子了。

先喝了一口粥,又咬了一大口馒头,然后用筷子夹了四五六七八口菜统统吃下,李延治不得不再次由衷地赞叹:“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小女孩笑了,眼神贼亮,不知是因为李延治如此夸她的厨艺,还是因为其他。

当李延治又喝了一大口酒的时候,忽然间神色微微一怔,问道:“你怎么不吃?”

从开始到现在,小女孩似乎一直在津津有味地望着他吃饭,自己却是一口都没吃。能忍受住这样的美食诱惑,当真是不容易。

小女孩又笑了,弯成了一弯小月牙的眼睛,像极了一直小狐狸,咯咯直笑道:“我不吃,我只要看着别人如此吃我做的饭菜,我便很高兴。”

李延治添了两大碗酒,道:“饭菜可以不吃,酒却不得不喝,因为一个人喝酒的话,实在是太闷。”

小女孩再次笑了,李延治也记不清这是小女孩第几次朝着他笑,不知是他长得搞笑,还是她天生爱笑。

只听这小女孩一边笑着,一边摇头道:“这酒我不能喝。”

李延治诧异,道:“为什么我喝得你却喝不得?”

小女孩像只小狐狸一样笑着解释道:“因为若是一坛酒里有药,我是万万都喝不得的。很不凑巧的是,我给你的这坛酒里正好有药,很重的泻药。我若是一起喝了,我会闹肚子的。这种难受的事情,我是想想都不愿意想的,更何况亲身体验。”

李延治望着小女孩,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就在小女孩以为李延治要愤怒地勃然变色的时候,却忽然间发现对方笑了,笑得还很开心。

李延治问道:“这酒里有药?我们刚刚还是朋友的,你为何给我下药?”

小女孩没有回答,因为她正愣愣地望着李延治,仿佛在望着一个怪物。

任何一个人在听到自己被人下药后的反应,都应该是愤怒吧?为何这个人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笑得如此开心?

小女孩不解。

不过下一个片刻,她也笑了,因为她想明白了对方为何不愤怒——可能是因为我对他太过和颜悦色,让他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今儿觉得我刚刚说给他下药的事是句玩笑话。

于是小女孩道:“你以为我刚刚在跟你开玩笑?”

李延治摇头道:“我非但没有觉得你跟我开玩笑,反而觉得你说的肯定是大实话。因为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很少会骗人的。”

小女孩惊讶道:“那你为什么不生气,不惊讶?”

李延治道:“现在药效不是还没发挥作用吗,我只当自己还没有中毒。等到开始有反应的时候,我再惊讶、再冲你发脾气也来得及。”

小女孩望着李延治愣了半晌,又仿佛在看一头怪物。片刻后方才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怪人。我本不应该毒你的。”

李延治笑了,问道:“那你是否要给我解药?”

小女孩再度笑了,很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给。”

李延治叹了口气,道:“那不妨趁着我的药性还没发作,你告诉我一下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小女孩点头,道:“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

李延治道:“哦?”

小女孩道:“我给你下的是我独家秘制的泻药,若是没有我的解药,你就会一直腹痛闹肚子。你知道的,我研制出来的药物,可不是徐那场货色能够比的了的,它会让你的肚子疼痛程度加重十倍,所以这个过程会十分的难受的。”

紧接着,似乎是为了让李延治放心,小女孩又接着道:“不过这种药只会让人难受,并不会对你的性命造成危害,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毕竟像你这么有趣的男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可不舍得把你毒死。”

李延治笑了,似乎是为小女孩对他的夸赞感到很高兴,而后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怎样才能不尝受这种痛苦?”

小女孩笑了,眼中露出夸赞之色,道:“你不愧是个聪明的人,这都被你猜到了。其实要得到我的解药很简单,你只要答应离开小师妹就好了。”

李延治惊讶道:“哦?难道你也喜欢莫远明,想让我离开你们的小师妹,成全他们俩?”

小女孩皱了皱眉,俏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嫌弃的模样,道:“人果然是不经夸的。刚刚还说你聪明,现在你却蠢成了一头大肥猪!”

李延治有些无语,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不用他问,小女孩也会把话继续说下去的。

他也知道,原来被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骂成“大肥猪”,并不是一件难受的事。非但不难受,反而很愉快。

果然,小女孩接着道:“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喜欢莫远明那种只看外表不看内在的笨蛋?!只有顾师姐这种傻瓜,才会不顾一切地喜欢他!”

小女孩说话的时候,一脸怒气,远远的脸蛋被气得似乎更圆了几分。

李延治发下,原来这个小女孩在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

李延治道:“这么说,你这样做,是为了顾师姐了?”

小女孩点头,道:“你总算再次变聪明了些。”

李延治摇头道:“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若是为了你的顾师姐好,你根本就不应该给我下药,反而应该高高兴兴地让我去追求你们的小师妹,只要我得到了秦瑜的芳心,你的顾师姐不是才跟莫远明有机会?”

小女孩这下不笑了,非但不笑反而秀气的小脑门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一副很烦恼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章 到底下没下药?

第一百一十章到底下没下药?

李延治摇头道:“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若是为了你的顾师姐好,你根本就不应该给我下药,反而应该高高兴兴地让我去追求你们的小师妹,只要我得到了秦瑜的芳心,你的顾师姐不是才跟莫远明有机会?”

小女孩这下不笑了,非但不笑反而秀气的小脑门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一副很烦恼的样子。

这下李延治有些后悔了——他还是觉得笑的时候的小女孩,才最可爱。

这个时候,小女孩叹了口气,道:“你这样说只是因为你不了解顾师姐的为人。她就是一个笨蛋,彻头彻尾的笨蛋!她因为自己的相貌原因,对自己从来没有自信。更不会奢望她所钟情的莫远明会知晓她的心意,进而对她另眼相看,或者青睐有加。这样跟你说吧,若是有一天莫远明真的说喜欢顾师姐,只怕顾师姐会伤心难受至极。”

这下李延治不懂了,问道:“这是为何?得偿所愿,不应当高兴吗?”

问完这句话,李延治又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小女孩脸上的烦恼之气,又增添了几分。

小女孩叹息道:“因为顾师姐并不相信她的样貌会让莫远明真心喜欢,若是出于同情,或是其他的目的,她是宁愿死都不愿意这样将两人绑到一起。”

李延治也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人太清醒,或者太为别人考虑,并不幸福。非但不幸福,反而会增添许多烦恼。这位生性要强、为所爱之人可以不计回报的付出的顾师姐,便是这样的人。

片刻之后,李延治道:“所以你为了让你的顾师姐高兴,就替她完成她未能完成的事,好让她高兴是么?”

小女孩这才笑了,点点头。

李延治这才舒了口气,因为总算看到小女孩的小脸,而不是愁眉苦脸了。

小女孩依旧在笑着,两只比星辰还明亮的眸子,早已弯成了一弯月牙,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不过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了个问题。

小女孩盯着李延治问道:“你的身体怎么还没反应?还没有肚子疼?”

从李延治吃了她的东西道现在已经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按理说,她的泻药的药性早已经应该发作了。

刚刚一直在跟李延治说话,竟忽视了这个问题,但现在想来,却觉得大大的不可思议。

李延治很无辜地摇摇头:“药是你下的,我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发挥作用?”

小女孩一下愣了,因为她觉得李延治说得好有道理。

她是下毒之人,自然知道药性要什么时候发作。

可是为了都到了现在了,还是没有发作?

李延治安慰她道:“或许是我的肠胃壁比较厚,药性发作得要比一般人慢。”

小女孩将信将疑地望着李延治,然后坐在原地不动了。

貌似李延治的解释,是唯一看起来还比较合理的解释了……

所以小女孩不再说话了,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李延治,等着他的药性开始发作。

李延治也不说话了,跟小女孩一样,也一动不动地坐着,等待着药性的发作。

时间这种事物,当你不在意它的时候,它总是溜得飞快,让人想抓住它的脚步都不可能。但是当你在意它的时候,它便走得超级慢,慢的让人无奈。

小女孩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当好不容易瞪了李延治又一盏茶的时间后,她实在忍不住了,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肠胃有这么厚吗?别人都可以发作四回了,你还是没有发作?”

李延治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喃喃道:“是啊,确实有些奇怪。”

看到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并且再次浮现出那股懊恼的神情,于是李延治再试图着替小女孩解释道:“要不,就是你没有给我下毒?你本来想的,或是以为已经下了,但是却没有下?”

小女孩脸上的疑惑神色更重了一些。

皱着精致的小眉头,似乎在仔细思考李延治说得这个可能性。

不对啊,我明明下了药的,不会忘记的啊……难道我最近幻觉又出现了?我是在幻觉中觉得已经给李延治下了药?

小女孩有些迷糊了。然后便拿起了筷子——

现在似乎只有一种方法,来证明这饭菜里到底有没有药了。

于是小女孩吃起了自己做的饭菜。

“好吃!”一边吃着,小女孩一边也忍不住夸赞自己的厨艺。

李延治笑了——小女孩的厨艺确实不错。

每样都尝了几口后,小女孩便放下了碗筷,又像刚才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只不过刚刚是在等着李延治药性发作,而现在,是等着她自己。不过不变的是,李延治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坐着。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小女孩开口道:“马上时间就到了,就知道饭菜里到底有没有毒了。”

泻药的发作时间,正是半盏茶的时间。

而小女孩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面色突然变了,先是神色古怪,而后便一脸痛苦。

漂亮的小脸蛋上写满了痛苦。

“我下药了!”

这是小女孩捂着自己的小肚子,飞快地向远处跑出去前,留给李延治的最后一句话。

望着小女孩匆忙忙离去的背影,李延治忽然笑了,这笑容竟像极了甘冈的小女孩——像极了一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

正笑着间,李延治的手上已多了一株干巴巴的像稻草一般的灵草——

这叫鼠尾草,恰恰是小女孩所下的泻药的解药。

早在小女孩将可口而又精致的饭菜拿出的时候,李延治已经闻出了里面有泻药的味道。

他现在的鼻子,简直比狗鼻子还要灵敏,无论什么样的灵草或者灵药,没有他闻不出来的。

所以在吃饭菜之前,他便已经悄无声息地服下了解药。

这小女孩要对付他,让他腹痛,他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延治笑了,将这株灵草留在了石桌上。

小女孩的食盒还在这里,因为她走得实在很匆忙,换做是谁腹痛难耐,都会走得这么匆忙的。

但是小女孩还一定会回来的,一方面要拿她的食盒,另外一方面,自然是要好好收拾一下李延治。

换做是谁,被人这样捉弄一番,都是会想要好好教训一番捉弄之人的。

所以李延治在小女孩回来之前,脚底抹油便一边大笑着,一边快速地走了。

临走之前,却将解药留给了小女孩。

虽然对方说她有解药,但是万一小女孩忘了呢,或者万一有别的情况,她没吃上自己的解药呢?所以无论如何,李延治都给她留了一枚解药。

毕竟,这个小女孩虽然想让他肚子疼腹泻,但并不惹人讨厌。非但不惹人讨厌,还很有些招人喜欢。

李延治也想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尤其对于自己还不算讨厌的人,更是善良的很。

所以他留下了这枚解药。

不过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当小女孩满色有些苍白而又有些虚脱地回到了石桌旁时,尤其是看到泻药的克星——解药鼠尾草的时候,顿时美丽的小脸蛋被熊熊的怒火所笼罩。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又见小姑娘

第一百一十一章又见小姑娘

不过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当小女孩满色有些苍白而又有些虚脱地回到了石桌旁时,尤其是看到泻药的克星——解药鼠尾草的时候,顿时美丽的小脸蛋被熊熊的怒火所笼罩。

这个时候,即便是个傻子,也知道她被李延治给骗了。更何况她非但不傻,反而还聪明得很。

所以她的怒气更重。

尤其是想到自己竟然被李延治骗的,亲口吃下了自己下了泻药的饭菜,小女孩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被人眼中给侮辱了。

所以她便更生气了。

恨不得李延治若是在她的面前,定要先甩对方五十个耳光,再踩五十脚,再掐五十下,再拳脚并用打五十下……

小女孩原本就有些婴儿肥的面庞,此时已经被气得更鼓了,远远望去,就像嘴里含着一个打鸡蛋。

“大骗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小女孩恨恨地一跺脚。

而后面色忽然又变了——因为她的肚子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身上并没有带解药,她的解药都在她的住所。因为这些解药是必须要暴晒蒸干所有的水分,才会发挥作用的。

本来算着时间,若是李延治乖乖接受了她的条件,再带对方回去拿解药的时候,解药已经晒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在去拿的过程中,会让李延治再多跑几趟厕所而已。

小女孩本来觉得这没什么问题——不就是跑两趟厕所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当这件事落到她身上时,她便觉得痛苦莫名了。

后悔为何自己要如此自作聪明,被李延治三言两语忽悠了一番,竟然以身试毒去了。

还要多忍受一番腹痛,才能取得解药,所以可想而知,当小女孩看到石桌上李延治留的鼠尾草的解药时,心里是多么欢喜。

虽然依旧不能原谅李延治的行为,但是对方留下的解药,她还是必须要用的。

顶多下次再见到对方的时候,只每样打他四十九下好了。

不知道小女孩已经对他如此“格外开恩”,此时的李延治再度回到了棺材铺中。

妖乱时刻即将来临,还是要尽可能地提升修为,以在妖族大军来临之时,尽可能地多贡献一分力量。

收起刚刚的玩笑心态,李延治开始屏气凝神修炼起来。

或引天地灵气入体,快速提升修为,或钻入《神草录》、《炼丹经》或者《经络方》中,继续学习灵草、灵药、炼丹以及人体经脉的知识。

刚刚小女孩的泻药之所以没有毒到李延治,正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浸淫在《神草录》和《炼丹经》中,对各种灵草、灵药、丹药的药性,掌握得炉火纯青,常人闻不到的药性气味,他却能够闻到。

两种书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李延治依旧沉浸在修炼之中,若是没有意外,只怕他还会一直修炼下去。

不过“意外”却还是发生了。

咚咚咚!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棺材铺的大门,被人以极重的力道在敲着。

“李延治,你出来!”

敲门声过后,又是一声女子声音。

若是这声音能将其中的怒火去掉,便绝对是非常动听的声音了。

知道他的棺材铺的人并不多,除了秦瑜、包今天和玄阳子外,便是那一直在暗中觊觎着的沐雪姑娘。

不过李延治知道,这声音并非是沐雪的。

若是三天前,他或许还听不出这声音到底是谁的,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人了。

不是旁人,正是那发誓再见到李延治要狠狠地揍他的小姑娘。

难道是因为气不过,想方设法打听出棺材铺,要来亲自教训我?

李延治在心里想道。

尤其是当听到那重重的敲门声,和满含怒气的吼叫声时,李延治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没办法,如此吵闹根本无法修炼,所以李延治之好站起身来,去开门了。

万一她要打我,我该怎么办?

这是李延治在开门的过程中,一直在想的事情。

不过可惜的是,直到他把门开开,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

但若然不出他所料的是,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脸怒气冲冲的小姑娘。

不过喜小姑娘并没有要动手打他的意思。

李延治的神情微微一愣。

并非是他犯贱,因为没有挨打而惊讶。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小姑娘脸上的神情不同寻常——

除了愤怒以外,还有着深深的担忧。

这股愤怒显然也不是冲着李延治的,否则的话在李延治开门的瞬间,小姑娘秀气的小拳头便会已经招呼上来了。

但既然不是冲着李延治的,她来找李延治做什么?这股子愤怒和担忧,又是冲着谁的?

“顾师姐是不是在你这里?”还没等李延治开始发问,小姑娘已经开口问了。

李延治神色一变,道:“她不在宗门?!”

在这一瞬间,李延治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新交的朋友顾美美失踪了!

像是最后一线希望已被无情地打破一般,小姑娘再也忍受不住,情绪在这一瞬间崩溃了,秀气的小嘴唇一咧,“哇”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小女孩一边似是在跟李延治诉说,又似是在喃喃自语:“顾师姐不见了,她不见了,我已经找遍了她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了她,她……她……是不是……呜呜呜……”

说到后来,小女孩想到了最恐怖、也最不能让她接受的可能性,顿时因为恐惧和担忧瘦小的身板忍不住颤抖起来,伏在李延治的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延治心中着急。虽然他跟顾美美不过只见了一面,但是却已经成了朋友,她的安危他自然非常在意。

但是却也知道,现在绝不是着急的时候,因为他必须从小姑娘口中,知道顾美美的情况。

而小姑娘因为情绪崩溃,现在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很难想象,三天之前那么喜欢笑、无论面对什么事都喜欢笑着面对的小姑娘,此刻竟然能哭成了一个泪人。

李延治理解她,现在正是妖乱时刻的前期,城中四处有妖在作乱,而顾师姐是一名修仙者,正是妖族之人重点攻击的对象。

若是她已失踪了三天,只怕着实是凶多吉少。

小姑娘正是了解了这一点,所以此刻崩溃大哭。

第一百一十二章 顾美美的失踪

第一百一十二章顾美美的失踪

李延治理解她,现在正是妖乱时刻的前期,城中四处有妖在作乱,而顾师姐是一名修仙者,正是妖族之人重点攻击的对象。

若是她已失踪了三天,只怕着实是凶多吉少。

小姑娘正是了解了这一点,所以此刻崩溃大哭。

怀里抱着哭泣的小姑娘,李延治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一向不是个悲观的人。

所以即便按常理来说顾美美凶多吉少,但是只要不见到对方的尸首,他便不相信心地纯良如她的女孩子,会已经死了。

等到怀中的小姑娘情绪总算平稳了一些后,李延治轻声说道:“你担心顾美美已经遭遇不测?”

小姑娘用带着哭腔的鼻音道了一声:“嗯。”

李延治又问道:“你可曾看到了她的尸首?”

一听“尸首”两个字,小姑娘美丽的大眼睛中写满了痛苦,眼泪再度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要流出来,不过她还是依旧摇了摇头,道:“没有看到。”

李延治柔声道:“既然没有看到,为何要做这种结论?我们要做的不应该是继续寻找她么,直到将她找出来?除非尸体摆在我面前,否则我绝不相信这件事会发生。”

小女孩微微愣了楞,不知为何原本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在不停地流的泪水,此刻竟然不流了。

非但不流了,脸上那悲痛哀伤的神色,竟然在这一刻也出奇地消失不见了。

李延治的这几句话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原本几近崩溃的小姑娘,竟再度坚强了起来。

离开了李延治宽阔而温暖的胸膛,小姑娘正视着李延治,眼神之中是浓浓的感激之色,轻声道:“谢谢你。你说的没错,没到最后一刻,我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的。顾师姐现在需要的并不是我的难过与痛苦,而是需要我继续不顾一切地去寻找她。”

话说到最后,小姑娘的脸上竟再次浮现了一丝笑容,明亮的大眼睛再度弯成了一湾月牙。

虽然笑容依旧有些勉强,但总算是笑了起来。

接下来,在小姑娘的诉说中,李延治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原来在顾美美带着一众师兄妹们跟李延治分开后,便跟大家说心情不好,想要一个人静静。

师兄妹们是知道顾美美的性格的,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自知劝说无用,便都各自散开了,留下顾美美一个人在河边出神。

所有人都以为用不了两个时辰,顾美美便会回来,因为张长老安排的排兵布阵需要她亲自上场。

对于师门的安排,对于保护太虚城的普通民众,顾美美一向是最为在意的。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次顾美美竟然失约了。

本以为她依旧是心情不好,却万万没想到,一番寻找之后,她竟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怎样都找不见她的踪影。

顾美美的性格绝不是会寻短见的人,况且只是因为李延治没有答应要离开小师妹,无法成全莫远明,这件事也根本不到让她寻短见的程度。

宗门的弟子,顾美美的好朋友,尤其是小姑娘,发了疯一般地四处去寻找顾美美,但是整整搜寻了三日三夜的时间,依旧是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伤心、担忧、走投无路的小姑娘,忽然想到了李延治,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朝着包今天要了他棺材铺的地址,大清早找了过来。

本寄希望于顾美美会在这里,因为她本就是一个喜欢结交朋友的爽朗之人,而李延治已经成为了她的朋友。却万万没想到,这里依旧没有顾美美。

这是小姑娘能够想得到的最后一个顾美美有可能要来的地方。

若是这里依旧没有,小姑娘不敢想象,在顾美美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所以当李延治那样告诉她的时候,她的情绪瞬间崩溃了。

不过李延治也确实是一个安慰人的高手,只是三两句话,便将小姑娘心中的负面情绪驱散干净,再度有了一丝信心、希望,或者说是执念。

只要没有见到顾美美的尸体,她便没有死。

这句话,仿佛一剂强心针,打在了小姑娘的心里,让她重燃了斗志。

而这,又何尝不是李延治的强心针?

两人正准备赶紧继续去寻找顾美美,但一阵突兀的响动,却不得不打断了两人的计划。

这“响动”不是其他,而是小姑娘肚子叫的声音。

自从知道顾美美失踪,三日三爷以来,小姑娘连一顿饭都没有吃过,到了现在,便是铁打的身子,只怕也要熬不住了。

于是李延治道:“先吃点东西吧,补充好体力,才能去找顾美美。”

小姑娘的脸蛋微微有些发红,神色也有些发窘,不过依旧是点了点头。

因为她知道,李延治说的没错。

于是李延治带着她拐过了一条街,来到了他经常去吃油条豆浆的铺子。

这间铺子的老板,是一个长得英武雄壮的汉子,炸得一手好油条,榨得一手好豆浆。

因为美味,加上量大而又优惠,所以早晨的时候,他的铺面跟前,经常排满了长长的队伍。

往日的时候,因为李延治跟这老板很熟,并且曾经帮过他一些忙,所以只要看到李延治来,不管后面的队伍有多长,他都会嘱咐他那温婉和气的妻子,将单独的一份豆浆和油条,交给李延治。

不过今日带着小姑娘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得到这个待遇,也没有看到往日里那应该排成长龙一般的队伍。

因为老板不在,只有他温婉和气的妻子和乖巧可爱的儿子在。

往日始终挂在这妇人脸上那温婉、恬淡幸福的笑容,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愁眉苦脸,眼泪如断线了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落。

跟刚刚爬在李延治怀里哭泣的小姑娘,简直一模一样。

李延治问道:“张五哥不在?”

妇人抬起头来,看到是李延治,于是摇了摇头,道:“不在。”

李延治又问道:“他去了哪里?”

妇人又摇了摇头,似在喃喃自语一般,道:“我不知道,两日前我便找不到他了。他从来不会离开家门都不跟我打一声招呼的。除非……”

说话间,妇人的眼泪再度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了下来。

显然她的话并没有说完,“除非他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张五哥

第一百一十三章张五哥

说话间,妇人的眼泪再度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了下来。

显然她的话并没有说完,“除非他死了”……

李延治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温婉和气的妇人又说了起来,道:“你是五哥的朋友,希望你若有时间,请一定帮帮我找找五哥。即便是他……我也要见到他的人……”

说话的时候妇人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看起来是那么的憔悴与无助。她的话依旧没有说完,但是李延治明白她的意思——即便是他死了,我也要见到他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说的没错,他与张五哥确实是朋友,所以面对妇人的请求,他点了点头。他的朋友不见了,李延治一定会竭尽心力去寻找他们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只是短短片刻的时间,他已经有两位朋友失踪了。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其他?

他们为什么会失踪?

他们去了哪里?

……

李延治的心里充斥着疑惑。

这疑惑不单他心里有,旁边自来到这里便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用着同情的眼光望着温婉妇人的小姑娘,心里也有。

于是在小姑娘的陪伴下,李延治跟温婉妇人详细聊了聊张五哥失踪不见的经过。

温婉妇人详详细细地将这几日张五哥做了什么事、跟什么人打过交道,去过了哪里,都说了一遍。生怕遗漏什么关键性的细节,导致他找不到自己的丈夫,所以她说的极为细致。

不过听完之后,李延治和小姑娘却不尽在心里叹了口气——

温婉妇人虽说的详细,但是跟张五哥莫名其妙的失踪,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几日张五哥的情况是再正常不过,早晨寅时准时起床,将昨晚上早早泡起来的豆子榨成香浓可口的豆浆,揉面醒面,热好油锅,为即将开始的早餐时间做准备。

卯时时分,便会陆陆续续有客人来店里吃饭,这个时候他的老婆也已经醒来,开始跟他一起准备,招呼着客人。

再稍微晚点,等家家户户都起了床,门后就会排起长龙,足足要忙活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才会忙完轻松下来。

这个时候,张五哥会舒舒服服地喝上两盅小酒,灌上满满一大碗香喷喷的豆浆,吃着老婆亲手做的可口的饭菜。

正午的时候,他会眯上一会儿,为过于早起而补充点睡眠。

下午的时候,他会跟儿子玩上一会儿,跟老婆说上一会子话,然后到了申时时分,便会动身出发,去隔着两条街的面粉店、粮油店买上些第二天要用的面粉、豆子和油。

回来后,吃上晚饭,点上小油灯,便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睡在暖暖活活的大炕上,虽然简单但却温馨地开始睡觉。

这几天,不,这十几年来,张五哥一直是这样的作息。

每日都像是捏上了发条一般,如此重复着。

虽然稍微有些单调,但却温馨幸福。

温婉女子本以为接下来他们的日子都会如此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却万万没想到,两日前却完全改变了。

早晨,像往日一样醒过来,妇人却没有看到窗外本来应该排起长龙的队伍,穿戴整齐走到铺面里,更是没有发现丈夫的踪影。

张五哥失踪两日,她便向着了魔一般四处找了两日。

只是张五哥平常能去的地方实在有限,妇人实在想不到除了家里、店里、隔着两条街的面粉店、粮油店,自己的丈夫还能去哪里。

所以她除了以泪洗面,再也做不了别的。

直到她遇到了李延治。

既然已经决定要帮忙找出张五哥,他便自然不会不管。

所以在妇人的引领下,他来到了张五哥的房间。

在张五哥所待过的地方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李延治陷入了沉默中,手中捏着的是一个面粉袋子。

不要说温婉妇人,便是小女孩,都不知道这个袋子有什么特别的。

因为沾了面粉的缘故,轻轻一碰这袋子,便立马会有很浓重的粉末四散飞扬。

跟店铺里摆着的其他三十五个面粉袋子,没有任何区别。

小女孩和妇人往日都是尽量避开这袋子,生怕这些粉末沾到身上,弄脏她们的衣服。

看他的表情,并不像是找到了什么线索。他拿着这袋子,或许只是因为这是张五哥用过的东西,他心里纠结,所以随意拿着的。

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延治后,小姑娘在心里想道。

她并没有催着李延治去跟她找顾师姐,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理解这种朋友失踪之后的痛苦感觉了。

在顾师姐失踪的这三天的时间里,绝望的她,也曾拿着顾师姐平日里所用的笔墨纸砚,端在掌心,静静地看着。

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的朋友还在,并没有失踪。

所以她很能理解李延治此时的心情,也能明白他有此一举的原因。

只是她没有意识到的是,她并不是李延治,李延治也并不是她。

李延治拿着面粉袋子,并非是为了睹物思人,而是确实在这上面发现了一丝线索,准确点说,是发现了一种味道。

一种几不可闻,只有像李延治这种比狗鼻子还尖的鼻子,才能闻到的味道。

这种味道,他并不是第一次闻到,如今算起来,已经是第二次闻到了。

第一次是在玄阳子那里——玄阳子给他看的那封信上。

没错,正是无花草的味道。

玄阳子在受伤之前,曾经接到过一张本门弟子给他的信件,上面正是沾染了无花草的汁液,等他到了约定时间去了约定的地点后,又闻到了玲珑石的味道。

无花草、玲珑石,配合在一起,乃是绝顶的*,连修为高深至玄阳子都能够被迷倒。

只是李延治没有想到的是,为何张五哥的家里,也会有着无花草的味道。

难道跟玄阳子的遭遇一样,张五哥也是被人用无花草和玲珑石迷晕,然后被带走的?

为什么要带走张五哥?他只是一个安安稳稳、本本分分的老实人,更是一个普通人。

李延治想不通这个问题,所以他便一直拿着面粉袋子发呆,让小姑娘以为他在睹物思人。

暗算玄阳子和掳走张五哥的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拨人?

玄阳子被人以重手法打伤,并且在他体内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方式扎入了一根银针,好在不知不觉中要了玄阳子的命。

此人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是极为厉害。

李延治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为何要对一个老实巴交的张五哥出手。

本以为玄阳子遇袭,是跟掩藏在云隐门内部、跟妖族勾结的内奸有关系,但是为何会牵扯上张五哥?

顾美美的失踪,是不是也跟这波人有关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还好没毒到他

第一百一十四章还好没毒到他

李延治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为何要对一个老实巴交的张五哥出手。

本以为玄阳子遇袭,是跟掩藏在云隐门内部、跟妖族勾结的内奸有关系,但是为何会牵扯上张五哥?

顾美美的失踪,是不是也跟这波人有关系?

李延治心中疑惑着。

但是空想并不是他的作风,实干才是。

所以这个时候,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面粉袋子,站起身来。

“放心,我定会找回张五哥。”临走之前,李延治对着泪眼婆娑的妇人说道。

“谢谢,谢谢……”妇人的眼泪在此流了出来,注视着李延治和小女孩离去的背影,喃喃地说道。

“你有了线索?”望着一言不发的李延治,小女孩好奇地问道。

“你说顾美美是在临失踪之前去了河边,哪条河?”李延治不答反问道。

小女孩神色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刚刚还在铺子里追查张五哥的事,一转眼间,李延治又问起了顾师姐的事。

她也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孩子,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已经想明白了李延治是将顾师姐的失踪和张五哥的失踪联系到了一起。

只是小女孩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李延治会有这种怀疑。

顾师姐,和卖油条豆浆的小贩张五哥,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共同之处啊……

“跟我来。”不过虽然心中不解,小女孩依旧引着李延治来到了顾师姐失踪之前去的那条河边。

只见李延治在河道两旁来来回回地走着,怎么看他好像都对河岸边柳树的枯枝更感兴趣,因为自来到这里,他的眼睛便没有离开河两岸的这些树。

小女孩更不明白了,顾师姐和张五哥的失踪,又跟这些树有什么关系。

看李延治此时专注的神情,小女孩知道,这个时候,即便是问,对方只怕都没有功夫搭理她的。

所以她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在李延治的身边,也在不停地看着这些树,试图着也从其中找出点线索。

可是直到她的脖子都仰得酸了,眼睛盯着树都快盯出花来了,却是依旧什么都没看出来。

而这时,小姑娘发现,李延治的身形停在了原地。

“发现了什么了?”

小姑娘神情一亮,开口问道。

不过李延治却并没有回答她,因为看他的神情,他依旧在沉思之中。

小姑娘这下想的没有错,李延治确实总算发现了点什么了。发现的东西,就在小桥最东面那堵破旧的矮墙的边角上,那里有一片叶子。

这是一片柳树的叶子,干枯枯黄,被一层细细的雪深深地埋在里面。

多亏了李延治这比狗鼻子还灵敏的鼻子,否则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正是因为这片枯叶,他已经将玄阳子、张五哥和顾美美的事件联系到了一起。

因为他在这片叶子上也闻到了一股味道。并非无花草的味道,而是玲珑石的香味。

玲珑石的味道极为容易挥发,往往放在空气中几个时辰后,便会彻彻底底地散失干净,便是李延治的鼻子比狗鼻子灵敏百倍,都无法捕捉到它的踪迹。

所以无论在玄阳子受伤的地方,还是张五哥的家里,都只发现了无花草的味道,但始终没有玲珑石的味道。

或许是老天爷在帮李延治,恰好在顾师姐失踪后没有多久,天空便淅淅沥沥下起了一场雪。正是雪花,将玲珑石附着在柳叶上的味道,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也成功让李延治将三件事情串联到了一起。

“咦,这片叶子为什么这么香?有点像猪油酥的味道。”一旁的小姑娘惊讶连连地说道。

她本来好奇李延治为何又捡了一片枯叶看来看去,于是也想凑上来看看,却没想到竟然闻到这看似跟其他树叶没有任何区别的叶子,竟然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小姑娘这下不明白了——散发着猪油酥味道的柳叶,她生平还从未见到过。

面对小姑娘的问题,李延治什么都没有说,事关云隐门的内奸,此时实在不宜跟玄阳子和秦瑜以外的人说。

所以一路上,无论小姑娘问他什么,他都成了个闷葫芦,一句话都不说。

当李延治一脚踏进了玄阳子在太虚城的临时居所时,小姑娘那叽叽喳喳、不停问东问西的嘴巴总算是停住了。

不过却没有闭上,而是大大地张大了,这娇小玲珑的嘴巴里,只怕塞下一整个鸡蛋,都绰绰有余,因为她实在是太震惊了。

掌门的临时居所,这个凡人少年竟然说进就进。

要知道,连小姑娘她自己在没有掌门诏令下,都是不可以进去的。

这少年竟然连通禀一声都不用,就直接这样进去了,不怕被掌门玄阳子一脚给踢出来吗?

小姑娘心里很忐忑,替李延治忐忑,也很后悔,后悔刚刚自己只顾着惊讶,没有蜡烛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掌门玄阳子虽然极为爱惜凡人,但是他的脾气有时却也是很暴躁,若惹他生气了,虽然不会有性命之虞,但是被教训一通是不可避免的。

小姑娘对此很清楚。其实还有一个人对玄阳子的这个性格也十分清楚,那就是包今天,他被玄阳子如此对待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小姑娘和顾美美等一帮云隐门弟子,刚来太虚城不久,只是听说李延治与小师妹秦瑜的关系很要好,至于他是玄阳子的朋友,却是知道都不知道。

若是知道,只怕借他们个胆子都不敢对李延治造次的。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凡人,但一介凡人能跟掌门玄阳子交成朋友,不更说明了这个凡人必有过人之处吗?

到现在这件事小姑娘依旧不知道,所以她还是在为李延治担心着。

就在等待着李延治被一脚踹飞出来的过程中,小姑娘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若李延治只是不小心误打误撞进掌门玄阳子的住所中,现在掌门正在屋里,依着掌门的性格,岂不是早就要被踢出来了,又怎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事?

小姑娘眼神深深地望着玄阳子居所的大门,这个时候,便是一个傻子都知道李延治跟掌门玄阳子关系不一般了。

“还好那日我并没有毒到他,否则的话被掌门知道了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半盏茶的时间过后,已经想清楚前因后果的小姑娘,一边退走一边在心里庆幸地想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笼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笼子

“还好那日我并没有毒到他,否则的话被掌门知道了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半盏茶的时间过后,已经想清楚前因后果的小姑娘,一边退走一边在心里庆幸地想道。

虽然她很好奇李延治会跟玄阳子说什么,但是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实际上,这次李延治与玄阳子的谈话内容,没有任何人知晓。便是张正居长老和霸天长老,两人都不知道。

李延治在玄阳子的屋里,足足待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慢慢地走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聊了这么长时间。

只知道,李延治在出来之后,心情明显不算好。

在云隐门的临时落脚点,李延治也是有房间的,这是之前秦瑜给他安排的,方便他过来的时候居住。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云隐门弟子上上下下觉得小师妹对李延治这个凡人小的不一般。

回到了住所,李延治闷不吭声地关起了房门,从自己的空间吊坠中,拿出了好大一堆东西,有木头,有铁器,有灵巧的小机关,也有一些微妙的小阵法……

然后李延治便在房间中削木头、装铁器,忙碌了起来。

他在做机关——能困住人的机关笼。

这个机关笼难道对他正在烦心的事,顾美美和张五哥的失踪有帮助?

若是小姑娘还在附近,她一定会有此怀疑的。

因为她认为一个人若心中一直在牵肠挂肚着某件事情的时候,他手上做的事,一定是跟心中牵挂着的事有关的。

如果她这样想的话,只能说明她对李延治不了解,因为她又错了。

李延治做的这个机关笼,跟顾美美和张五哥的失踪,一点关系都没有,连边都沾不上。

他之所以做这个,只是因为他心烦。

每当他心烦的时候,他要么布置阵法,要么制作机关,只有这两件事情,才可以让他从纷乱的心情中暂时地解脱出来,让他心情平静下来。

顾美美和张五哥是被人用无花草和玲珑石制成的*给掳走的,这本是个好消息,说明掳走他们的人,虽然实力高强,但没有一出手就要了两人的性命,显然留着两人还有用处。

所以这至少可以说明,两人暂时之间还没有性命之忧。

可是显然只有这一个好消息是不够的,因为只凭着无花草和玲珑石,根本无法找到顾美美和张五哥的踪迹。

不要说是修仙者,就是一个普通人,都有可能会有这两样东西,所以无处可查。

所以现在李延治虽然找到了线索,但也只是解答了他的一个疑问而已,对找到强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顾美美和张五哥虽然暂时不会有事,但谁知对方会在什么时候要了两人的性命?

所以李延治心里着急的很,虽然玄阳子已经吩咐可靠之人在紧紧追查此事,但李延治的心里,依旧着急。

因为失踪的两个人不是旁人,都是他的朋友。

但是李延治也知道,这个时候干着急于事无补,不若先稳定下心身来,思考如何解决此事看是否有解救朋友的方法。

李延治稳定身心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制造机关。

以往每一次有让他不开心,或者让他心里纷乱缭乱的事情时,他总是要制造机关。通过双手灵巧无比地将一件件材料打造、制作而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和效果。

所以当一个时辰后,一个约有半人高和宽的方形笼子打造完成时,李延治一直以来纷乱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哟,这是什么破玩意儿?!”

就在李延治出神地望着笼子的时候,忽然旁边传来一声略带嘲讽的声音。

李延治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长得十分高大约有两米高、却瘦的像根竹竿一般的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穿着一件云隐门弟子惯常穿的青色袍服,也不等李延治开口邀请,直接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里。

就仿佛李延治的屋子便是他的屋子一般。

此人李延治曾见过,正是云隐门精锐弟子之一,名叫云长青。

一般人面对他这种嘲讽的语气,和如此无理的举动,只怕立马便要生气。可李延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淡淡地笑着道:“这不是破玩意儿,这是笼子。”

云长青眼中嘲讽的神色更重,反问道:“笼子?能笼住什么?老鼠吗?”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趣,说到最后,云长青都忍不住笑了。

李延治依旧不以为忤,淡淡道:“专门笼人的笼子。”

云长青忽然笑了,敲了一下笼子,道:“就这破玩意儿,连老鼠只怕都笼不住。”

说实话,云长青今日虽是来找茬的,但李延治做的这个笼子,虽然比修仙者的法器差了许多,但在凡人中依旧可以看出做工很精致。

但因为小师妹秦瑜跟李延治看起来十分亲昵的缘故,云长青自然要极尽嘲讽之能事。

却万万没想到,就在他的话刚一说完,他的手刚刚碰到笼子的一瞬间,忽然觉得有一股大力牵扯着自己,将他“吸”进了笼子。

他明明有一身法力,但却偏偏一点都使不出来。他明明有一双手,偏偏却无法招架。明明有一双腿,偏偏却无法后退或挪移。

等云长青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在了笼子里——那个他认为连只老鼠都笼不住,但却偏偏把他一个堂堂云隐门精锐弟子给笼进来的笼子。

这种屈辱感已让他愤怒得全身发抖,但这并不是最让他感到屈辱的,而是他进来了、此刻正像只困兽一般狼狈地蹲在笼子里,但他却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堂堂云隐门的精锐弟子,竟然中了一个普通凡人的机关,这实在让他郁闷得吐血。

这机关看似普通,竟然有着如此厉害。

“小子,你怎么做到的?!快放我出去!”愤怒得满脸通红的云长青,低声喝道。

不过他的话刚一说完,他就发现了这笼子机关更厉害的所在。

就在他被关到笼子里、身体下意识地碰到笼子壁上时,忽然一阵阵如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他忽然感觉身上接触笼子的部位,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料错

第一百一十六章料错

就在他被关到笼子里、身体下意识地碰到笼子壁上时,忽然一阵阵如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他忽然感觉身上接触笼子的部位,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转头望去,云长青发现这刺痛竟然来自笼子上!笼子原本光滑如精钢的笼架上,此刻在他身体接触的部位,竟然遍布钢刺。

刚刚的刺痛,显然正来自于这钢刺。

“小子,你这是什么鬼笼子,赶快把我放出去!”吃痛的云长青再次发出一声低喝。

而在他这话语说完的同时,他右手的食指一不小心碰到了笼子的边缘,再次如刚才一样,原本光滑的精钢铁管,一阵齿轮滑动的声音后,瞬间变化出了无数根尖刺。

这个时候,便是傻子都知道这笼子的厉害了,更何况是云长青这样的修仙者精锐。

这看似不起眼的笼子,竟然暗藏如此多的玄机!

锁入笼子之人,靠不能靠,蹲不能蹲,只能半蹲弓着身子缩在里面,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觉得分外屈辱。

这笼子名为困兽笼,是李延治专门打造,准备等抓住掳走顾美美和张五哥的真凶将其锁在其中,让他好好尝试一番痛苦的滋味。

却没想到误打误撞,云长青竟然闯了进来。

他并不是掳走李延治两名朋友的人,只是云隐门的弟子,所以李延治并不想将他锁在里面。

只打算让他稍稍知道点笼子的厉害后,便将其放出。

如今,这“教训”已经足够,所以李延治已准备将他放出。

而在这片刻的时间,云长青因为又不小心碰触到笼子边缘,导致笼子中的钢针刺出,以致他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好多处。

毕竟是秦瑜的师兄,玄阳子的弟子,李延治并不打算为难他,所以此刻他的手已经到了笼门上。

“咔哒”一声,李延治不知动了什么地方,笼子的门忽然一下打开了。

云长青如临大赦,灰头土脸便想出来。

但当他的手刚刚到达笼子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另外一只手拦住了他。

这只手纤细修长而有力,不是旁人的手,正是刚刚欲放他出来的李延治的手。

“你是什么人?”

就在云长青心中困惑恼火的时候,李延治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过来。

“你瞎吗,我是云隐门的弟子,秦瑜的师兄,你若再敢关着我,这冒犯的便是我们堂堂云隐门!”云长青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

换做是谁,被人以这种姿势被所在笼子里,只怕心情都不会好。

尤其是他作为一名堂堂修仙者,被一个凡人成功锁在笼子里,想要使出浑身的法力,将这笼子直接炸开,却莫名地发现体内的元气如干涸的溪水,竟无论如何都发出不出!

这笼子凸出的尖刺里,竟然有专门用来对付修仙者的药物!

所以迫不得已,云长青只能很丢脸地搬出师门,恐吓李延治了。

哪知李延治却非但不为所动,神色间却反而更加冰冷,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什么人?!跟暗鬼组织是什么关系?!”

原本正想破口大骂的云长青,在听到“暗鬼组织”四个字的时候,忽然间像是一只被人掐住喉咙的公鸡,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原本的愤怒与羞辱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恐。面色煞白,眼神惊恐无比地望着李延治。

却赫然发现对方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在他的胸口处。

这里他的衣衫刚刚不小心被钢针划破,露出里面精壮的腱子肉。

若是一个女人,被李延治如此盯着胸口,确实会下意识地惊恐地掩住胸口。

但一个男人却绝不会做出这种动作。

云长青是个实打实的大男人没错,但却下意识地做出了掩胸的动作。似乎他的胸口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此刻李延治的表情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但随即,云长青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胸口确实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即便是有点什么东西,也绝对不会被人瞧出来。

在他明白这件事的一瞬间,云长青脸上的惊慌之色总算少了些许,神色稍定。片刻之后,他脸上已经完全平静下来——那种被人揭破最隐秘的秘密的惊恐之色,早已经消失不见。

捂着胸口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冲着李延治再次出声喝道:“我乃云隐门弟子,你快快将我放出来!”

看笼子门已经被打开,但李延治掩着笼门的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云长青试图自己破门而出。

在他看来,他的身材比李延治高大许多,现在即便因为这奇怪的笼子,没有办法运转体内元气,但单单只凭着一股子蛮力,他也有信心能轻松推开笼子门,无非便是被上面凸起的钢针扎破一下手臂而已。

相比较于“暗鬼组织”这四个字,被钢针扎一下的疼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嗤!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只料对了后半截,没有料对前半截——

凸起的钢针确实将他的手臂立马扎了十数个小窟窿,鲜红的鲜血在这瞬间已顺着栏杆流了下来。但笼子的门却始终没有被打开。

云长青很难想象,李延治这般瘦弱的身板,怎会拥有如此大的力气。他感觉对方的这一双手,犹如铁钳一般,牢牢地定住了笼子门,任他如何使力,都无法推开。

云长青惊讶莫名地望着李延治,除了被针刺的疼痛,心中还有着一种绝望的无力感。他后悔,后悔极了,今日为何会闲来无事,来找李延治的不痛快!

而李延治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露出一股冷意,显然若云长青不回答出他的问题,他绝不会方对方离开。

在这一瞬间,云长青放弃了抵抗。

“救命啊!”他开始大声呼救了起来。

李延治所在的这间房,正是云隐门弟子聚集地的中间,云长青知道自己这一嗓子喊出,只怕所有云隐门的弟子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只要门中的弟子一到,李延治便再也无法关住自己了。

虽然这样喊他实在很丢脸——堂堂一名云隐门的精英弟子,竟然会被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凡人逼得大喊“救命”,这以后几十年只怕都要沦为一众师兄弟们的笑柄了。

不过云长青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在他只希望快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间笼子,离开这个少年,离得他远远的,再也不要听到“暗鬼组织”这四个字。

第一百一十七章 犯我门者

第一百一十七章犯我门者

虽然这样喊他实在很丢脸——堂堂一名云隐门的精英弟子,竟然会被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凡人逼得大喊“救命”,这以后几十年只怕都要沦为一众师兄弟们的笑柄了。

不过云长青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在他只希望快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间笼子,离开这个少年,离得他远远的,再也不要听到“暗鬼组织”这四个字。

这一次云长青没料错,他这一嗓子喊下去,立马听到“砰砰砰”的脚步声,朝着李延治的房间聚集而来。

李延治的房门并没有关,而是大开着的,所以到达这里的弟子,一眼便看到了李延治,也看到了被关在笼子中的云长青。

一众云隐门弟子以张青山和莫远明带领,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先是一愣神——显然他们从未想过以云长青的身手,竟然会栽在李延治的手里。

随后便恼怒起来——

本就看李延治和小师妹秦瑜在一起,不单张青山和莫远明,其他的云隐门的男弟子们也是心中愤懑,此刻又看到此人不知用何种手段羞辱云长青,顿时气愤起来。

“李延治,将云师弟放开!”张青山先是开口大喝一声。

还未待李延治说话,身形已经入一阵风一般直接便向李延治窜去,准备将李延治挡在笼子门的手拿开,放出里面的云长青。

却不料他的身体刚刚掠到半空中,然后便又落回了原地。

张青山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一阵。

飞起而后又落回原地,显然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是被迫如此的,所以他的脸色才会如此难看。

而“逼迫”他的人虽然还未露面,他也未曾瞧见,但却已经知道是谁了。因为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的腰上被一根如灵蛇一般灵活的鞭子缠住,硬生生将他拖回了原地。

“灵蛇”的主人自然是秦瑜。

她刚刚听到“救命”的声音似乎是从李延治的房间传出来的,担心李延治的安危之下,便立即赶来,正好看到张青山要冲到李延治身旁的这一幕。

生怕李延治受到伤害,秦瑜匆忙之下,只能将吞天银蛇鞭甩出,拦下张师兄。

如果说之前张青山和莫远明等一众云隐门男弟子只是有些怀疑小师妹秦瑜对李延治的态度非同寻常,现在却已经完全确定了!刚刚那一瞬间,小师妹脸上的关切之情,便是个傻子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所以在这一刻,所有人对李延治心中的不爽已经达到了顶峰。

“张师兄有话好说,不若将事情都问明白了,再出手也不迟。”秦瑜娇俏无双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张青山面前,说道。

张青山虽然心里不爽,但面对这玲珑可人的小师妹却一点都发不出脾气,只能恼恨地望了一眼李延治,气哼哼地道:“还有什么好问的,云师弟已经被他锁在笼子里了,我们是来保护太虚城老百姓安危的,而不是来让这小子随便欺侮的。”

“延治,这是怎么回事?”秦瑜转头柔声问道。

云长青在笼子里的一幕她早已看到,不过她深知李延治绝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他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目的。

但秦瑜这样的举动,无疑再度点燃了男弟子们的怒火,看向李延治的眼神不满度再度1

“还能是怎么回事?这小子欺负人竟然欺负到我们云隐门头上来了!小师妹,我们的门规之一便是若有犯我门者,门中弟子定要同仇敌忾,抵御外侮!”这个时候莫远明终于开口了,一向与张青山不睦的他,难得与后者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他的脾气与他的师父一样,都是异常火爆。在说话的时候,望着李延治的眼神,就恨不得一脚将对方踹飞。

秦瑜的小脸瞬间红了,心中有着一丝恼怒,因为莫远明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强词夺理了。她有心要反驳一番,虽然她不想让对方尴尬,但是事关李延治的安危,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但秦瑜却没想到,李延治已经抢在她前面说话了。

被人如此围攻针对,他却丝毫不见恼怒,而是悠悠地开口说道:“莫师兄说的话倒是中肯,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犯我门者’,莫师兄所指的可是我一个普通凡人毫无修为,侵犯了堂堂修仙大门派云隐门?”

李延治的话语温润如玉,语气风轻云淡,但云隐门一众弟子却似乎是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并不是因为愤怒,而是羞愧、无地自容。

若真如莫远明所说,李延治是那个“犯我门者”的人,合该一众弟子围攻教训。但问题是堂堂云隐门若是被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欺辱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闹出这个大笑话的人正是莫远明,所以此刻他尤其的尴尬与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而这个时候李延治又再度开口了,缓缓道:“若我没记错,云隐门还有一条门规,就是云隐门一众弟子要是非分明,绝不皂白不分,冤枉好人。”

秦瑜嘴角露出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笑容——李延治刚刚的这番话,正是她心中所想。

“没错,我堂堂云隐门绝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好人。”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正看到了以玄阳子为首、张正居和霸天在后的三人。

刚刚说话的,正是一向以公正著称的张正居。

同其他云隐门的弟子们一样,他们在看到云长青竟被李延治关在笼子里时,也不禁露出了浓浓的惊讶之色。

显然也没想到李延治是如何做到的。

玄阳子望了一眼李延治,和笼中如困兽一般的云长青,没有说话。他的认知同秦瑜是一样的,虽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但李延治绝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他这样做定然有他的缘由。

霸天则没有好气的望了李延治一眼,用一声轻微的冷哼代替了他的情绪——冷哼不单是冲着李延治的,也是冲着笼子中的云长青的。

在他看来,云长青竟然被一个普通凡人收拾成这样,简直是奇耻大辱,废物一个。

“先不管有什么缘由,现将人放出来再说吧。”玄阳子淡淡地说道。

语气之中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李延治望了一眼因为紧张、羞愧而气得脸色煞白的云长青一眼,最终将牢牢扣住笼门的手松了开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石石破天惊

第一百一十八章石破天惊

“先不管有什么缘由,现将人放出来再说吧。”玄阳子淡淡地说道。

语气之中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李延治望了一眼因为紧张、羞愧而气得脸色煞白的云长青一眼,最终将牢牢扣住笼门的手松了开来。

如今这么多人已到场,尤其是秦瑜和玄阳子也在旁,他丝毫不担心云长青会长了翅膀飞了。

嘎吱!

云长青如临大赦,赶紧爬了出来。

如此狼狈的模样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云长青心里说不出的羞辱和愤怒,因此十分怨毒地望着李延治。

“弟子学艺不精被此人暗算,给门派丢了脸,还望掌门和二位长老为弟子做主。”云长青冲着玄阳子、张正居和霸天行了一礼,而后道。

“到底怎么回事?”张正居问道。

“弟子正准备跟其他的师兄弟们会和,布置对付妖乱时刻的阵法,但当无意中经过李延治的房间时,听到里面发出一阵怪异的响动,因为考虑到李小兄弟乃是掌门和小师妹的朋友,弟子怕他有不测,所以赶忙进来瞧瞧。却万万没想到好心没好报,竟勿中对方圈套,落入他事先布置的这个笼子里。”云长青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道。

面上带着浓浓的屈辱和怀疑,云长青怨毒地望了一下李延治,继续道:“弟子若是学艺不精中人暗算也就罢了,只是弟子想不明白的是,李小兄弟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为何手上会有如此厉害、并且专门用来对付修仙者的牢笼?掌门和二位长老一向妖乱时刻要谨防妖族的奸细来捣乱,弟子现在怀疑此人正是妖族的奸细!”

短短的片刻云长青已经打定主意,务必要咬死李延治,就冲着他知道“暗鬼组织”这四个字,就一定不能放过他。

而他的一番说辞,已经完美地将李延治归到了妖族奸细的身份上,这样的罪名是可以直接被处死的。

张青山和莫远明等一众弟子面面相觑,十分狐疑地望着李延治——云长青说的没错,若只是一个普通人,手上又怎会有能控制住修仙者的笼子?

张正居长老和霸天长老在这一瞬间齐齐走到困兽笼跟前,想要瞧一瞧这笼子的端倪。

云长青面上一副憎恶与仇恨的模样,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认为自己刚才的一番说辞天衣无缝,毕竟刚刚在屋里发生的事,除了他和李延治,再没有第三人知晓。

私通妖族这是大罪,任何人被冠以这样的罪名,只怕都要被吓得魂不附体。

但是李延治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笑了,笑得很开心。笑的同时,已经望向了玄阳子。

秦瑜的目光也早已落到了玄阳子身上。

玄阳子心里一阵苦笑,知道这两人是在逼宫。若在平时,他是很乐意看到李延治落在如此百口莫辩的情境的,因为能让李延治吃瘪的事情,玄阳子心里都高兴的很。

只是今日的罪名乃是可以立即被处死的私通妖族的罪名,所以玄阳子不得不立即出头——李延治的本事,他跟秦瑜都很了解,不要说制造出一件能困住修仙者的笼子,便是更厉害的机关,只怕他也能造出来。

于是玄阳子开口道:“他作为一个普通凡人,能有这个笼子,是因为这是我送给他的。”

玄阳子语气平静,但是落在张正居和霸天以及一众云隐门弟子的耳中,却恍若惊雷。

尤其是在云长青眼里,不亚于晴天霹雳。

完美无瑕的脏水,竟然一下子被解开了。

“原来如此,”张正居长老的神情放松下来,点点头后,又严厉地望向了云长青,道:“云长青你无缘无故中伤、恶意揣测李小兄弟,依照门规自领八十天鞭,并向李小兄弟道歉。”

云长青气得咬牙切齿,但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毕竟张正居长老的处罚客观公正,他没有辩驳的理由。

不但是他,便是玄阳子、霸天长老,和所有在场的云隐门弟子,都觉得张正居长老公正无私,处置得当。没有人能挑的出毛病,也没人能有意见。

但是除了一个人——李延治。

望着心不甘情不愿准备来道歉的云长青,李延治沉声道:“你不需要道歉,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不知为何,云长青在听到李延治的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云长青自然不会回答。

“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跟暗鬼组织有什么关系?!”李延治掷地有声地说道。

这句话仿佛石破天惊一般,顿时让原本安静的屋子如沸水一般沸腾起来。

玄阳子和秦瑜眼神锐利如刀,在这一瞬间眨也不眨地望着云长青。

张正居长老和霸天长老也是神色剧变,不敢置信地望向李延治,目光在李延治和云长青之间来回盘旋,似乎想要尽可能地来分辨话语的真假。

而其他的云隐门弟子则一脸茫然。

“暗鬼组织”这四个字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在这刹那的功夫让在场的气氛凝结。

云隐门的普通弟子自然不知这四个字的含义,但是身为掌门的玄阳子和两位长老——张正居和霸天,自然听说过这个传闻中最隐秘、最神鬼莫测、也最邪恶的组织。

他们一直以来在暗中秘密调查的正是这个组织,但是始终一无所获,没想到今日从李延治的嘴里竟察觉到了一丝线索。

“你……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见玄阳子和两位执事长老的目光已牢牢锁定了他,云长青顿时汗如雨下,朝着李延治吼道。

“你听不懂?!你确定你不是暗鬼组织的一员?!”李延治厉声质问道。

“什么一员?你……你血口喷人!”不知是害怕还是恼怒,云长青的脸色已经涨成了暗红色。

“我血口喷人?!太虚城最近莫名失踪的人口,甚至是云隐门的顾美美,他们跟你没有关系?!”李延治继续质问道。

“你……你放屁!你……你在说什么?!”不知是心虚还是情绪激动,云长青在听到‘顾美美’的时候,竟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反驳道。

“我在说什么你听不懂?你身为他们的一员你听不懂?!”李延治咄咄逼人道。

“你……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什么暗鬼组织的一员?”云长青竭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大声反问道。

“证据我自然是有!”李延治又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