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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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神志》

上架感言

如无意外，明天这本小说就要上架了，对于小透明扑街作者来说要不要写上架感言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很久，当然啦，我不能否认在这个问题上，我那根非常粗壮的懒筋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能少码一个字，我就能多吃一口零食，多看一行八卦，多在群里调戏一下小哥哥小姐姐……

但是，让作者本人也十分惊讶的是，人生懒散了几十年的我，在决定开始写这本小说时就好似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状态（对，就跟本文女主一样）。

构思这个世界，我花了大概有一年，从世界如何诞生开始，我慢慢将这个世界的框架搭得越来越复杂，上古时代人神共居，神话时代神赐血脉，九把可以弑神的武器（当然本书只会讲到其中两把，我不会告诉你小白作者在设定的时候直接想了一个系列）是如何诞生，蛮荒时代人类挣扎求生，最后神隐时代到来，修者崛起……作者沉迷在这个虚构的历史长河中，不断给这个世界添加新的血肉，并且开始书写《镇神志》的开头。

而书写开头的比我想象得还要艰难，一开始的故事和现在完全不同，苏暖可以说是自学成才，然后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凤七娘，但每次写到六七万字的样子，我就会觉得故事进行得非常艰涩，总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阻碍着故事的发展，于是我重写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第七次才将这个故事定格在现在这个模样。

但一开始还是有些困难的，人物的性格难以把握，常常自己都有千人一面的感觉，这当然是因为长久没有动笔书写造成的笔力孱弱，无法驾驭复杂的性格，但是随着我越写越久，这个世界终于开始有了自己的灵魂，它不再完全按照我的笔触发展。

举一个例子，在公众章节最后上传的那几张，陶氏兄弟在甘泉寺终于重聚那一段，我曾经并不是像现在这样书写的，我觉得陶氏兄弟很惨了，陶文麟承受了太多的龌蹉，我希望将兄弟的重逢写得稍微轻松一点，但是写完那几章后，我连续几天都很提不起劲，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我想象中那个陶文麟的模样，在与哥哥重聚之时，哥哥成了修者（尽管只是伪修），而自己却早已在泥潭中滚得肮脏不堪，他的身边会有那样轻松的氛围吗？

这个苦恼甚至让我连续几天的写作都十分生涩，故事根本没办法流畅的继续下去，不得已我将那几章全部推翻重写，这种时候，我能感到不是我在决定他们重逢的氛围，而是陶文麟在决定。

于是在后面的创作中我更加注重对角色的感觉了，有的情节写出来十分别扭，那是这个角色在抗议我让他ooc了，于是推翻重写，这样让我的创作进程常常有所反复，但老实说，我很有些乐在其中，看着这个世界在手中越来越丰满，越来越真实，这种满足感难以言喻。

而决定上架，说对本书的收益没有期待那就太过矫情，但上架的意义绝不仅仅在此，到目前为止，《镇神志》还在单机的道路上狂奔，也许有人在默默看着这本书，但情节还不足以让你们留下自己的想法，这是我的能力未够，可“这本书可能完全没有野生读者”这种想法依然常常萦绕在我的心头，所以我决定给自己一点压力，一本小说在公众章节tj和在收费章节tj，在我看来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概念，既然上架了，无论如何我要将这个完整的故事写下来，也许是比较可笑的执着吧，但确实是我自己的想法。

如果未来《镇神志》能有一些进步，希望偶尔点开此书的你们能留下足迹，这个世界还很稚嫩，但它确实在一点点成长，希望这些成长能最终吸引你们的目光。

在此，感谢我的朋友们一直支持着我，在我没有信心的时候给予我鼓励，谢谢你们，最大的拥抱给你们，也谢谢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野生读者，在想偷懒的时候，看看曾经出现在《镇神志》首页下不吝支持的你们，我就再次有了砥砺前行的勇气。

祝大家端午安康

今天是端午节，在这里跟本书的读者们说一声端午安康，天气越来越热了，大家都要注意身体哟~

《镇神志》这个故事写到现在，故事的脉络已经渐渐完整，所有灾难、际遇的原因也会一点点揭示，从目前来看大纲刚刚过了三分之一，也许作者第一本书就要破百万字，想想还是挺兴奋的呢。

本书从新年假期结束的时候开始上传，到现在不知不觉也四个月了，字数也有近五十万，成绩虽然惨不忍睹，但是作者自己写得很开心，感谢默默陪伴着我的每一个朋友，希望我们能相伴到本书结束。然后重聚在新书的大坑中。

关于72章内容与76章内容重复的说明

许是初入vip太激动了，蠢蠢的作者不小心将72章的内容上传成了76章，而点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上传76章时没有提示内容重复，幸好有小可爱留言告诉我内容接不上才让我发现这件事，而这个时候已经是遥远的第740章即将发布的日子了，为了防止购买过vip的小可爱们又要重新购买，现将72章的内容发布在此，大家可以免费观看，非常抱歉我的粗心大意给订阅的小可爱们带来了不便，辛苦大家移步到此阅读第72章了（合掌鞠躬，感谢）。

以下是正文内容：

三人（陶文麒对外界毫无反应）各怀心思时，时间便过得飞快，第二日清晨，一直关注天空的苏暖发现天边出现了一个黑影，那点黑影飞快地变大，很快就显出它的模样来。

那是一只……嗯，苏暖心想，绝不能以好看形容的妖兽，长长的身子布满棕褐色的短毛，头部似犬类，耳朵却像放大许多倍的蒲扇，向两边展开来拍打着，身后拖着一条扁扁的棕褐色尾巴，就在苏暖打量的这会，妖兽已经飞到了甘泉寺上方，他长长的身子盘旋着往下降，肚皮处厚厚的棕褐色毛皮中伸出五对肉肉短短的腿来，最后轻盈地落在甘泉寺外。

妖兽落下来后，苏暖看得更加清楚了，她这才发现妖兽的背上绑着一列座椅，另外还有一个单独的，略高一些的座椅在妖兽的臀部，上面坐着一个修者，看身上的服饰应该是万兽山庄的弟子。

那修者也看到了苏暖，他起身站在妖兽背上，向苏暖做了个揖，温声道：“在下万兽山庄弟子陈曦，本次飞行由我负责，请问是您预定了……”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石牌，“棕纹灵妖犬西南线的四个座位吗？”

苏暖好奇地打量着棕纹灵妖犬，听到问话，忙点点头，道：“稍等，我去叫他们出来。”

陈曦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自去忙碌不提。

苏暖喊小楠牵了陶文麒，又亲自去将仍试图反抗的陶文麟提溜出来，几人到了门口，不出所料的，他们（除了陶文麒）都被这只丑丑的妖兽给惊呆了。

陈曦已经在妖兽身侧搭上了短短的阶梯，见人数对了，就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随意坐。”

苏暖示意小楠先行，小楠犹犹豫豫，半是兴奋半是害怕，以怕踩死蚂蚁的速度缓慢爬上妖兽的背部，将陶文麒领到三个座位坐下，她自己则坐了第四个座位，脸上仍然带着一种梦游般的表情。

苏暖拎着陶文麟的领子跳上了妖兽的背部，一边将陶文麟扔在第二个座位上，一边问：“他们都是凡人，坐这个没问题么？”

陈曦带着和暖如春风的笑容回答：“您请放心，本妖兽航线有一半乘客是修者在凡俗的亲人朋友，因此飞行中的保护措施做得很好。”

苏暖哦了一声，弹指甩出一道灵光，将陶文麟紧紧束缚在座位上，在他怒吼中（“苏暖！！！”）淡定地坐下。

见他们都坐好了，陈曦也走到最后的座位重新坐下，他发出一声唿哨，棕纹灵妖犬微微伏低了身子，两只大耳朵剧烈地扇动着，与此同时苏暖几人的座位两侧扶手上亮起微微的土黄色灵光，两道弧形防护升起在她们头顶合拢到一块，四人身周形成了四道灵气罩，将棕纹灵妖犬两只耳朵扇出来的风完全阻拦在外。

棕纹灵妖犬猛地向斜前方一跃，伴着一阵剧烈地抖动和小楠的惊叫，这只妖兽蹦上了天空，摇晃了一会方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子，当它顺利爬到足够高的位置开始横向飞行时，苏暖不得不承认，抛去起飞时的颠簸不适，乘着棕纹灵妖犬旅行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它的飞行速度适中，可以让乘客从容的欣赏脚下的风景（恐高者除外），那些颜色虽然不怎么美的皮毛触感却十分柔软有弹性，脚踩在上面十分舒适，至于这些座椅，上面也铺了厚厚的蚕丝垫子，坐上去的感觉就像坐在了云彩之上。

苏暖回头向后看，小楠完全是一副惊呆了的样子，张着嘴，身子偏在扶手上，一双眼睛咕噜噜转个不停，陶文麒么，略过，就连陶文麟，此时也忘了挣扎，尽管他尽力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但不时左右飘荡的眼神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在陶文麟发现她转头之前，苏暖又坐正了身子，她的心中忽然一阵轻松，从被宣告不能修炼开始，尽管她一直不停地开解自己，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她像现在这般释怀，将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苏暖眯眼望向天空，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棕纹灵妖犬一路上停下来了五次，又接上了七个客人，陈曦还在午餐时掏出了一堆食物分给大家，当时他在不停飞行的妖兽背部走来走去时，将第一次乘坐的几个人都吓得够呛。

直到黄昏时分他们才到达了女娲城外围，苏暖见其他客人都去陈曦那里缴纳费用便也自觉地上前，谁料被告知费用已经付过了，苏暖只好在心里记下，想着日后有机会就将这笔钱还给石中炎。

办完手续进了城，小楠情绪依然亢奋，走在女娲城中，小楠明显十分好奇，却还保留了一丝理智不敢对苏暖太放肆，苏暖看着她左盼右顾，忽然想起当年随凤七娘来到女娲城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完全沉浸在悲伤和对这个世界的愤怒中，应该没有小楠这样的兴致吧？不过凤七娘依然对她抱以极大地耐心，给了她许多帮助，苏暖忽然十分想念凤七娘，早些时候传递的讯息凤七娘没有回她，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苏暖掏出瞬息看了看，犹豫了一番，还是给凤七娘再送去了一条“谢谢你，大师姐。”

之后，她便在小楠激动地神色中，开口为她讲解起女娲城来。

过了升仙桥后，尽管天色已经暗了，苏暖还是迫不及待地将三人带到了五更，修者店铺夜间不打烊，此时仍有伙计热情地接待了几人。

苏暖指着陶文麒说明来意，又趁陶文麟自以为很隐秘地四下张望时将他的情况说了，伙计表示明白，安排了神农山庄精修医道的修者给陶文麒看诊，又安排了另一名医修暗中珍视陶文麟。

大堂后面的诊室中，苏暖有些紧张地盯着医修的表情，生怕会看到一点儿不妙的神态。

五更的医修都是神农山庄正儿八经的弟子，不说个个可以医死人肉白骨，但洛家那种不入流的手段还是难不倒他们的，不多会，替陶文麒诊治的医修已经收回灵识。

苏暖忍不住问：“我这朋友，到底是怎么了？”

那医修站起身来，伸手在陶文麒发中摸索着，最后将他后脑一撮头发拨开，沉声道：“你且来看。”

苏暖凑上去仔细看了半天，最后才发现在那裸\露的头皮上有一枚呈菱形指肚大小的东西。

第1章、山中女童

江仙镇、江滩镇、江源镇是三座分布在陇江源头附近的小镇，被并称为三江镇，此处位于十万荒山南麓附近，与外界只能通过一条沿着十万荒山外围开辟的小径，后经陇江鹰嘴滩渡口来往，几乎可称得上与世隔绝。

这日东方还仅仅露出一线曙光之时，从江仙镇中缓缓使出一队人马，队伍正中的板车上停着具棺木，一个不过六七岁大小的男孩举手扶着棺木艰难地前行，他身旁跟着一名更小的女孩，小女孩被浑身缟素的少妇牵着，几人皆是神色哀婉。

这支队伍顺着江仙镇外的土路缓缓前进，半个时辰后，从十万荒山中奔流而出的陇江已近在眼前，从这里开始，队伍便要沿着十万荒山外围前行。

骑马行在车队最前方的中年男子举手示意大家停下，自己下马走到棺木前，低声道：“嫂子，我们马上要进入荒山小径了。”

少妇红着眼圈点头，回头望了望江仙镇的方向，蹲下身子来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闻言神色更是凄婉，她紧紧握着少妇的手，泪珠在眼中转着，她却用力忍着不肯让泪水流下。

少妇看着女孩这副模样，心中更是难过，她轻轻抚着女孩的头顶，低声道：“暖儿，你若是改变主意……”

小女孩神色黯淡，但仍坚定地摇了摇头：“义母，暖儿不能丢下甘泉寺的大家。”

少妇闻言忍不住流下泪来，她举帕轻拭眼角，语气却很是欣慰：“好孩子，你如此重情，义母很是高兴。”

一旁扶棺的男孩走过来拉起女孩的另一只手，小小的脸庞上神色十分认真：“暖儿妹妹，虽然我们要分开了，但我们的约定不变！”

小女孩勉强笑了笑，点头道：“哥哥放心。”

一直站立一旁的中年男子此时插话：“嫂子，我们须得启程了，不然今日可能赶不上宿处了。”

三人神色不舍，然而大家心中都对此次分别早有准备，此时纵然有万般不舍，也只是强忍着互相道别。

车队继续前行，后方跟着的一名女子上前牵起小女孩，女孩目送着越来越远的车队，半晌方带着哭音唤道：“寺主，暖儿舍不得义母和哥哥。”

牵着女孩的寺主并未回答，女孩等了又等，忍不住抬头看去，却见站在一旁的寺主突然神色惊恐，胸前衣衫崩裂开来，一道绿色的弧形光芒透胸而出，带着碎肉与鲜血向她袭来。

“啊——”

“小苏！小苏！”

苏暖大汗淋漓地睁开双眼，便看到一只硕大的虎头凑在她上方，她迷茫了一会，似乎仍在那可怕的梦中无法清醒，好一会功夫才听清开开合合的虎嘴里说的话。

“小苏，小苏，你还好么？”

“阿虎，我没事。”苏暖撑着地面起身，这处被几块大石围住的空间是阿虎的巢穴，但阿虎身为妖兽，巢穴中收拾得十分干净，并无寻常野兽巢穴的那种恶臭。

苏暖在连续不断的噩梦中挣扎了一夜，身上衣衫早已汗透，此时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无比疲累，拒绝了阿虎让她再歇一会的提议，苏暖跑去溪边狠狠清洗了一番，这才觉得自己真正清醒过来。

用过一些野果当早餐，阿虎开始每日的修炼，苏暖抱膝坐在一旁，犹如之前的数日那般目不转睛地看着。

那可怕的夜晚已经过去半月了，苏暖依然每夜每夜梦到甘泉寺众人惨死的情景，只有在观看阿虎修炼之时，她内心的痛苦和仇恨才能略略缓解，阿虎那玄妙的呼吸节奏似乎也将苏暖带入了一个奇异的境界中，可以暂时忘却一切。

苏暖盯着昂首向天端坐着的阿虎，随着它的呼吸越来越绵长，一个以它为中心的透明涟漪渐渐浮现空中，一圈一圈的波纹散开去，渐渐地一丝丝红光出现在涟漪边缘，那些红光就像调皮的小鱼儿在涟漪中游动，然后被阿虎所吸引，欢快地随着阿虎的吸气涌入它体内，片刻后又有一丝灰黑的东西跟着呼气散溢在涟漪中。

这样一呼一吸之间，透明的涟漪渐渐被红灰二色布满，苏暖知道再过一段时间，当这涟漪完全布满灰黑色时，阿虎晨间的修炼便告一段落了。

林间洒下的细碎阳光越来越多，阿虎身周的涟漪中已有大半是灰黑色，正在此时，林间传来一声“咦”，将苏暖从入神的状态惊醒。

想起阿虎说过若在修炼时被强行打断是极为不妙的事情，苏暖神色一沉，捡起身旁平时用来当拐杖的木棍，几步跨到阿虎身前，对着林间冷然道：“谁？”

林间半晌无声，苏暖却不敢放松警惕，依然努力挺直身子，举着木棍严阵以待。

又过了一会，女子的低笑声从林中传来，苏暖皱眉看去，一身着天水碧长裙的女子从树后转了出来。

这女子满头乌发只以一枚略旧的祥云木簪挽住，通身上下再无其他饰物，此时笔直地立在树下，苏暖乍一看去，竟有种看到一柄半出鞘长剑的错觉。

女子也细细打量了一番苏暖，见她虽然衣着有些破损却十分干净，显然细细清洗过，小小的身子崩得紧紧的，整个人犹如一只警觉的小兽。

苏暖与女子对峙半天，见对方并不说话，只笑盈盈地注视着自己，心中不由有些烦躁，她将木棍在地上一点，又问：“你是谁？”

女子听到苏暖冷淡警惕的问话也不在意，只笑道：“我名凤七娘，是轩辕剑派执剑长老清和真人座下弟子。”

苏暖略略露出意外的神情：“轩辕剑派？”

凤七娘笑：“你小小年纪也知道轩辕剑派么？”

苏暖点头，但神色依然警惕：“你如何证明？”

凤七娘似乎觉得苏暖的模样特别好笑，又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看到苏暖露出有些羞恼的神色，方才抬手掷出一物。

苏暖下意识伸手接住，东西入手方觉沉甸甸的，她这才想起若凤七娘是扔出的暗器，此时自己已然中招。

心中暗暗恼恨自己大意，但既然东西已在手中，懊恼也无甚用处，苏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去，手中接住的原来是一枚形似小剑的漆黑令牌，令牌一面刻着轩辕二字，另一面则刻着一个凤字，看模样正是世间流传的轩辕剑派弟子令牌的样子。

苏暖细细打量着手中的令牌，那轩辕二字也不知何人所刻，笔力锋烈凌厉，犹如利剑出鞘，苏暖便不由多看了两眼。异变突升，只听令牌中传来一声低吟，一道凌冽剑意从令牌中飞出，苏暖只觉额间刺痛，那剑意已刺入她体内。

苏暖又惊又怒，心道自己还是中了凤七娘的诡计，想将那令牌扔掉，身体却似僵住了般不受控制，她暗道“吾命休矣”，虽然无法有任何动作，目光依然恶狠狠向凤七娘瞪去。

谁料凤七娘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神色自然不似作伪，苏暖顿时又犹疑起来：莫非此番变故也不在凤七娘预料之中？

此时她才注意到，那剑意虽在她体内游走不息，使得她浑身刺痛，却好似并未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十息过后，那剑意又从苏暖额间飞出没入令牌，剑意离体，苏暖的身体又行动自如了，她立刻将令牌扔回凤七娘，口中喝道：“你暗算我！”

凤七娘接住令牌，神色依然带着丝震惊，她一面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一面随口回道：“我身为修者，若真要为难你，何需用此等手段？”

苏暖一滞，凤七娘这话听着很傲气，但确是实话。

凤七娘看了会令牌，又抬头打量苏暖，问道：“你识得这虎妖？”

刚刚有些放松的苏暖顿时又紧张起来，世人皆知妖兽与凡人、修者的关系不佳，阿虎此时还在修炼之中，若凤七娘对阿虎有何歹念，她是拼死也要保护阿虎的。

这么想着，苏暖紧了紧手中的木棍，沉声道：“认识又如何？”

凤七娘见苏暖十分警惕的样子，略略后退一步，顺势在一处树桩上坐了下来，道：“方才见你看着虎妖修炼，似有入定的趋势，你可是能感觉到什么？”

苏暖抿了抿唇，想了一想，才将自己所见情景以最简单的字句说了一遍。

凤七娘再次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她右手轻抚左边衣袖，半晌不言，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

苏暖见状轻轻挪了挪因为紧张而有些麻木的双脚，行动间发出了极轻微的响动，却立刻让凤七娘回过神来。

凤七娘看了眼苏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再开口时语气柔和了不少：“既然你已知道了我的名字，是否应该告知我你的姓名呢？”

苏暖面无表情，冷冷吐出二字：“苏暖。”

“你这般冷冰冰的模样，可和这暖字毫无干系。”

听出凤七娘语气中的揶揄之意，苏暖只冷冷瞥了一眼凤七娘，并不打算回应。

凤七娘又笑：“不知暖儿今年多大？”

听凤七娘这般自来熟的叫自己，苏暖不由皱眉，却又因为不想与凤七娘废话，只得忽视了这个称呼，答道：“六岁。”

凤七娘再次吃惊，之前虽然看到苏暖瘦瘦小小，心中已断定她年纪不大，但凤七娘以为苏暖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才显得幼小，推断她怎么也该有八九岁，否则不该对虎妖的修炼有那般表现，谁知苏暖竟说自己才六岁，叫身为修者的凤七娘如何不惊！

凤七娘心中忽有感觉：此女怕是会给轩辕剑派带去莫大的机缘。

第2章、修者世界（1）

片刻间凤七娘已有决断，看着敌意已经稍减的苏暖，凤七娘柔声道：“暖儿，我问你，你可愿成为修者？”

苏暖一直冷淡的神色有了瞬间的波动，但她很快控制住自己，淡淡道：“我是定要成为修者的。”

凤七娘抚掌一笑：“那你可愿拜入我派门下？”

苏暖愣了愣，谁人不知如今修者界十九大势力中又以轩辕剑派最为繁盛强大，门下剑修实力强横，许多向往成为修者的凡人，都将进入轩辕剑派做为第一目标，苏暖立志成为修者自有其目的，若能拜入轩辕剑派对她的目的是大有助力。

然而苏暖心中仍有怀疑，上下打量了一眼凤七娘，并不回话。凤七娘见她模样便猜到苏暖心中所想：“你怀疑我骗你？”

苏暖神色淡定：“不错。”

“可这是你成为修者的机会，不妨赌上一赌。”

苏暖语气略带不屑：“待我年满十岁，自可前往女娲城参加各派的收徒试炼。”

“咦，原来你知道这个。”凤七娘好似有些惊讶，不过苏暖看凤七娘那笑容，便知道她又在揶揄自己，忍不住又瞪了凤七娘一眼。

凤七娘也不在意，只继续道：“你有所不知，你如此年幼便能感应到虎妖修炼之时的灵力波动，我猜测你的天赋定然极好，那十岁到十二岁的拜师门槛不过针对大多数人，对于有天赋的人，不论年纪几何，各门各派都会允其参加试炼，所以你并不需要等到十岁。”

苏暖神色一怔，她倒不知还有这种说法，凤七娘见苏暖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修行一途不知多少坎坷，若次次都犹豫不前，只怕难成大道，更何况，”她话锋一转，“修者最为重视自己的直觉，你不妨问问自己，究竟想不想随我前往门中。”

苏暖默了默，面上露出坚毅的神色来，她昂首看向凤七娘，话语掷地有声：“我随你去。”

凤七娘笑了，正待说什么，苏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吼：“你是何人！？”

苏暖被这声惊了一惊，这才想起阿虎还在自己身后，回头看去，果见阿虎已从修炼中醒来，此时龇牙咧嘴地冲着凤七娘，浑身毛发炸开，看上去整个虎躯都大了几圈。

阿虎见苏暖看来，忙唤她：“小苏快快到我身后，这修者只怕来者不善。”

苏暖还未来得及说话，凤七娘已插言：“咦，你是怎的发现我来者不善的？”

阿虎身为妖兽，性子憨直不懂人心，自然察觉不到凤七娘语气中的揶揄之意，但比起苏暖，它能更直观的感觉到凤七娘可怕的实力，从第一眼看到凤七娘，阿虎就已察觉自己绝非对手，若不是苏暖在这，它定会毫不犹豫地逃跑。

此时听凤七娘这么说，阿虎更加确定凤七娘是个危险的存在，眼中凶光大盛，前爪上红光隐隐闪现。

苏暖一看情形不对，忙扑过去抱着阿虎的脖子，一边伸手抚摸着阿虎的脖颈，嘴里安抚着：“阿虎莫急，她不是坏人。”一边回头瞪了眼还像没事人一样笑着的凤七娘。

好说歹说，阿虎终于冷静了些，蹲在一旁依然神色不善地盯着凤七娘，而凤七娘显然对阿虎毫无惧意，只语带好奇地说：“也是奇了，除了万兽山庄养的妖兽，我还从未见过妖兽这般护人的。”

苏暖挠着阿虎的下巴，淡淡道：“我与阿虎自是关系不同。”

听到苏暖这么说，阿虎心情好了不少，身躯也放松了些。

凤七娘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重又提起之前的话题：“既然你已决定随我去门派，那这便随我走吧。”

“什么？小苏你要跟她走？”阿虎一听又炸毛了。

苏暖忙将凤七娘之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阿虎早知苏暖有心向道，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要面对分离。他身为妖兽不善言辞，此时虽有满心话语，却只能激动地不断重复：“她来历不明，小苏你不能跟她走。”

苏暖摇头：“阿虎，我意已决。”

阿虎顿时变得垂头丧气，它与苏暖多年相伴，此时看她表情便知此事再无回旋余地，心中对凤七娘更是不满起来，不过鉴于苏暖在场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凤七娘见苏暖虽然神色坚定，但目光中对那虎妖颇为不舍，想了想，道：“我此次来十万荒山乃是为寻一味灵药救人，如今药已寻到，我自然是要速速返回的。”

苏暖点头表示了解，淡淡道：“请稍等。”

说罢，苏暖拽着阿虎的颈毛走向虎窝，从铺着的干草树枝下方摸出一个粗布包裹，苏暖将包裹紧紧抱在怀中，神色认真地看向阿虎道：“阿虎，我离开后你要勤加修炼，待我成为修者再回来看你，我们好好比试一番，看看谁更厉害。”

阿虎神色不舍，声音低沉：“我都已修炼这么久，定然比你厉害。”

苏暖勉强一笑，抬手抚着阿虎额间的王字，轻声说：“阿虎，你一定要保重。”

阿虎眼巴巴地看着苏暖，虎嘴嚅动了半天，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苏暖抱着包裹回到了凤七娘处，凤七娘抬手不知从何处唤出一把长剑，凤七娘将长剑向空中抛去，长剑清鸣一声，体积瞬间变大到可容人坐下。

凤七娘在剑身上盘膝而坐，向苏暖伸手道：“来吧。”

苏暖心知不论好歹这一步踏出她的生活必然全然不同，她紧紧抿着嘴唇，最后一次拍了拍阿虎的额头，抬脚踩上了剑身。

凤七娘笑了笑，收回伸出的手，见苏暖已盘膝坐好，手中法诀打出，长剑缓缓上升到树冠之上，忽地便加速前行。

下方树林中阿虎一直抬头看着苏暖，见长剑向东北方飞去，阿虎也在下方跟着跑起来，一边大声吼着：“小苏！小苏！”

然而飞剑速度极快，苏暖甚至来不及回应一声，阿虎已被远远甩在后方，眨眼间便再也看不到了，她眼鼻酸涩，却只是默默看着越来越远的十万荒山，始终不曾真的掉下泪来。

凤七娘一直看着苏暖，见她如此表现，对她这样年级的小女孩竟能如此隐忍感到很是惊奇。

飞剑载着二人在空中飞快穿梭，很快便离开了三江镇的范围，出了鹰嘴滩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宛如珍珠闪闪发亮的湖泊，墨绿浅绿层层铺开的山林，奔腾不休犹如缎带的长河，即使苏暖满腹心事，也不由被山河美景吸引了注意力。

飞了一个多时辰后，远处出现了一座十分巨大的城池，凤七娘操纵飞剑在城门前不远处落下，带着苏暖走到了城门附近。

城门之上刻着三个巨大的字，却与时下人们使用的字体完全不同，凤七娘指着那三个字问道：“暖儿恐怕不认识这三个字吧？”

苏暖却因突然看到熟悉的东西而心中一痛，只淡淡道：“女娲城，你不是要带我去轩辕剑派吗？”

凤七娘暗暗称奇，这女娲城三个字乃是娲皇族用上古时代的字体所刻，基本初次来到此地之人都不认识，不曾想到在三江镇那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出来的苏暖竟然认得。

这般想着，凤七娘也没耽误回答苏暖的问题：“等我寻得灵药救命之人在这里。”

苏暖点头不再多言，跟着凤七娘往城门行去。

女娲城中十分热闹，一条青石大道从城门处笔直向前，每隔一段距离的石板上便刻有代表女娲大神的花纹，大道两旁是整齐的竹楼，沿街的竹楼一层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

苏暖看着路旁的店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传说中各修者门派招收徒弟的女娲城竟然如此有烟火气息，难道修者也爱吃肉包子？苏暖看着刚刚路过的一个散发着香味的包子铺想。

凤七娘似乎猜到了苏暖所想，笑道：“女娲城中的居民有半数是普通人，因此世俗店铺也很多。”

苏暖看了看凤七娘，低声道：“哦。”

凤七娘又指着爬满了竹楼二层外侧的藤蔓道：“你看那些植物。”

苏暖抬头看去，整个女娲城中的房屋外侧皆爬满了叶子呈圆形的藤萝，叶片间盛开着五瓣花朵，花瓣宛如上好的琉璃，在阳光之下流转着彩色光芒。

眼前美丽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苏暖微微低头掩盖住眼中的疑惑。

“那是五色琉璃花，据说是从女娲补天所剩下的五色石中长出来的植物，不论对修者或是普通人都有许多好处，只可惜不知为何，五色琉璃只在女娲城的范围内方能存活。”

苏暖神色怪异地瞥了一眼凤七娘，道：“你为何不称女娲娘娘或女娲大神？”

凤七娘一怔，没想到苏暖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半晌才笑道：“原来你信这个？”凤七娘抬手抚了抚鬓角，“修者不信神。”

苏暖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赞同的神情，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凤七娘反而接着道：“若世间有神，为何容许兽潮那般邪恶的事情一再发生？”

“何为兽潮？”

第4章、雾中世界（1）

苏暖随着凤七娘转到女娲神殿的侧面，一座古朴庄严的木楼出现，不需凤七娘介绍，光看到小楼门前左右斜斜插着的数把长剑，苏暖便猜到这是到了轩辕剑派的地盘了。

凤七娘带头进门，苏暖不动声色的随后打量着门内景象。

大门正对的墙上挂着一柄金色巨剑，左右一溜桌椅，左边桌椅后方立着一座多宝阁，上面摆放的是各种小剑，十分具有剑修门派的特色，右方窗下摆着罗汉床，其上只有一个蒲团，此时一名年轻男子怀中抱着长剑盘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半闭，似睡非睡。

苏暖刚看了一眼，那男子突然抬眼望过来，一道似火灼热的剑意直扑过来，不似凤七娘令牌中的剑意虽凌冽却无害，苏暖只觉这烈火般的剑意透着十足的杀意。

剑意极快，苏暖根本来不及做出躲闪，眼见就要被剑意所伤，一旁的凤七娘闪电般伸手拦在苏暖面前，那烈火剑意撞到凤七娘手掌，便如泥沉大海，瞬间消失了。

凤七娘沉声喝到：“郑济！”

郑济神色一动，原本无神的双眼转了转，神情从刚刚的杀意凛冽变得笑嘻嘻的。

他跳下罗汉床，看了看凤七娘又看了看苏暖，摸头道：“大师姐，你回来啦！”

凤七娘神色严肃，冷道：“你可知方才差点伤到人？”

郑济露出羞愧的表情：“是我功夫不到家，入定之时剑意不受控制，这位妹妹，方才对不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苏暖拱手作揖。苏暖侧身避开，并不答话。

七娘看她面有愠色，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对郑济道：“我早说过，功夫不到家时要选无人之处入定，否则极易伤人，今日之事，我是定会禀告清光真人的。”

郑济耷拉着肩膀，告饶道：“大师姐，我知道错了，还请饶过我这一回罢。”

凤七娘不理他，转而对苏暖介绍：“暖儿，这是郑济，我派漱剑长老清光真人座下弟子，他性子大大咧咧，向来如此胡来，你莫要放在心上。”

郑济也连连作揖求饶，苏暖见状也只得冷冷道：“算了。”

凤七娘笑了笑，复又神色严肃地指着郑济道：“五师弟，你今后若再让我发现功力未成时在有人处入定，我定不饶你。”

郑济连连称是，凤七娘便不再理他，带着苏暖绕过多宝阁，从侧门到了屋后院子中。

屋后院内并无常见的花草灌木，只有几株参天古木将阳光遮住了大半，二人顺着游廊行了片刻，穿过一道刻祥云图案的拱门，又进了一处小院子。

这院子更是奇怪，一应花草树木皆无，地面铺满了白色石板，石板上布满了淡紫色极为繁复的阵纹，院子中央立着一根半人高的圆柱形石柱，也布满了紫色花纹。

凤七娘带着苏暖走进院子，示意苏暖站好，自己走到石柱旁，伸出右手轻轻放在石柱顶端。

两息之后，浓烈的紫色光芒从石柱顶端亮起，眨眼间这团光芒便如水流般顺着石柱上的阵纹奔流而下，又以极快的速度布满了整个院落的阵纹。

紫色光芒如呼吸般明灭，苏暖只觉眼前的景象犹如水中倒影般出现波动，微微的眩晕感袭来，当眼前景象再次变得清晰时，她和凤七娘已经不在方才的院落中。

如今二人站的地方是一处石台之上，石台周围有十来名着白底蓝边劲装的持剑男子做守卫状。

见到凤七娘，这些人纷纷作揖，口中唤着：“见过大师姐！”

凤七娘温言道：“辛苦了，这段时日可还平静？”

其中一人回道：“一切如常，只除了附近的三李村前日有几个猎户进山后不见了，不过二师兄已派了十来名弟子入山寻人了。”

凤七娘点点头：“荡剑山中并无大型野兽，许是进山过深迷路了也未可知。”

“二师兄也这么说，相信马上就能寻到人了。”

“嗯，你们继续值守吧。”

凤七娘带着苏暖离开石台，石台北面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凤七娘介绍道：“此乃荡剑山，凡想入我派的弟子，皆要靠自己爬上此山，入了山门方算通过试炼，按照规矩，我只能送你到山脚处了。”

说着，二人已到了山脚处，一道青石阶梯顺着山势蜿蜒向上，最后没入半山腰浓浓的白雾之中。

光是苏暖目力可见的石阶，怕是都有数百之多，莫说苏暖一稚龄幼童，就是成人要爬上这石阶也会累得半死。

但苏暖心思坚定，紧了紧系在身上的粗布包裹便要开始攀爬，凤七娘忙伸手拉住她，嗔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着急？”

苏暖不解地看着她，凤七娘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道：“你且听我说完，入门试炼限三日内完成，你虽然年纪尚幼，但这时限却不会因此放宽，所以还需多多努力。”

苏暖点头称是，凤七娘笑：“这里有一些干粮和清水，你带着充饥。若是准备好便可以开始了，我先行一步，望你早日到达门中。”

苏暖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低头轻声道：“多谢。”

她说完话再抬头时，眼前已无凤七娘的身影，只余山林间的鸟叫虫鸣陪伴着她。

苏暖看着望不到尽头的石阶，小小的脸庞上露出坚毅的神色来，抬脚便踏上了第一阶。

静默片刻，石阶依然是石阶，想象中修者的各种神奇手段并未出现，不过苏暖并不在意，既然没有她设想的考验，她便不再停歇，一步一步开始了漫长的攀爬之路。

苏暖开始攀登时已过未时三刻，她趁着体力最好之时尽力攀爬，待得日头已将将西斜时，白雾前的阶梯苏暖爬了过半，双腿已是酸胀难当，活动了下身子，苏暖直接在石阶上坐了下来开始吃晚餐。

冷水就干粮很难下咽，但生火却需要更多力气，苏暖看着半山腰的白雾，也不知这白雾之后还有多少石阶，决定还是省些力气算了。

吃了一些干粮，苏暖闭眼歇息了片刻，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便又起身继续攀爬。

时间紧迫，苏暖直到月上中天时才蜷在石阶上眯了一会，起身后，尽管身体还在叫嚣着要休息，她还是咬牙继续这似乎看不见尽头的征程。

如此又过了一日，第二天深夜时分，苏暖终于站到了半山腰的白雾前。

先头只顾着拼命上台阶，此时苏暖方才发现这白雾十分异常，一天一夜了，这山腰上的白雾毫无变化不说，此刻她已经距离白雾如此之近，这雾气的浓度竟然也丝毫没有降低，仍如她在山脚看到的一般浓厚。

苏暖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摸了摸，没有任何实感，她又将手向前伸了伸，右掌没入白雾中竟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就好像她压根没有右掌似的。

收回右手，苏暖看了眼并无异常的手掌，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脚迈进白雾之中。

眼前一片白茫茫，苏暖低下头去，发现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了，片刻后，包裹着她的白雾剧烈波动起来，不过眨眼间白雾就向两旁退得无影无踪。

苏暖依然维持着低头打量的姿势，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突然长大的身躯吃惊，就听到远处传来的惨呼，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不远处蹿出来，向声音来处狂奔而去。

苏暖震惊地看着跑开的小女孩，思绪一阵恍惚，下意识地便追了上去。

甘泉山啊，她整整生活了六年的地方……

苏暖跑在熟悉的山间，压在心底的悲痛愤恨涌出来，转过熟悉的老槐树，她的双目已是通红。

一道道浅绿色的半月形法术在空中飞过，甘泉寺的祭者们奋力抵抗，却因为明显的实力差距而节节败退，不时有祭者被法术击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苏暖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尽管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她仍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又一名祭者倒下了，苏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部，她不顾一切地往上冲，忽然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

身体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苏暖抬手挥动长剑，一种陌生的力量在体内涌动，随着她的剑招，这股力量的流动也变得激烈起来，剑身上飞出了耀眼的银色光芒，被剑光所斩的夜袭者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倒地身亡。

接连斩杀数人，苏暖忍不住仰天长啸，体内陌生力量带来的强大感让她兴奋不已，脑中反复回荡着一句话：杀光这些恶人。

苏暖的长啸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正围攻甘泉寺众人的夜袭者这才发觉场中已经多了个人，不过短短片刻已让他们出现了伤亡，夜袭者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放弃了继续追杀祭者，只余四人阻拦祭者们逃跑，其余人一起向苏暖逼了过来。

苏暖冷冷地看着这些黑衣蒙面的夜袭者，手中长剑感应到主人的怒意，发出阵阵轻鸣，夜袭者中有人喝道：“你是何人？”

苏暖露出一个骇人的笑容，缓缓道：“要你们命的人。”

说罢，她向前急冲，手中长剑刷刷挥舞，无数剑光从剑身射向四方，原本对苏暖形成包围之势的夜袭者瞬间就身染鲜血，有几个比较倒霉的被剑光劈中要害，直接就没了气息。

剩下的夜袭者也毫不示弱，数十道法术飞射出来，齐齐扑向苏暖。

苏暖身形如电，将飞向要害处的几道法术避了开去，剩余法术她便咬牙承受，眨眼间鲜血就染透了她的衣裳，疼痛随之袭来，苏暖闷哼一声，去势却不减，剑光又放倒了两人。

苏暖剑式凌厉，夜袭者虽人多势众却仍然难以抵挡，不多时有夜袭者发出一声尖啸，剩下的夜袭者立刻放弃了攻击，向四面逃散开去。

第5章、雾中世界（2）

苏暖追着一个方向斩杀了几人，其他方向的却已经追之不及，苏暖勃然大怒，体内力量因怒意变得如火灼热，刺激得她浑身颤抖，她剑指前方，身体不需控制便自行舞动起来，长剑在空中划过，留下一道道银色的残影，忽地她低喝一声，所有残影如流星般在空中闪过，那些正在逃离的夜袭者动作齐齐一震，胸前同时出现一道贯穿的剑伤。

眨眼间所有逃离的夜袭者都倒地身亡，反而是最开始被苏暖剑招击倒的那几人还有未死透的，有夜袭者断断续续发出求饶之音，苏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毫不犹豫地抬手将未死之人一一刺死。

确认场上再无活人后，苏暖方转身看向缩在一旁的甘泉寺祭者。

这些苏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如今都带着惊慌和悲痛，见苏暖望过来，她们竟然微微瑟缩了一下。

甘泉寺寺主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体，拦住了苏暖看向大家的目光，恭声道：“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苏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看着向自己弯腰作揖的寺主，她不及多想，忙上前扶起寺主，声音又是欢喜又是惶恐：“寺主，您不认识我了吗？您何需跟我多礼？”

寺主直起身来，神情疑惑地看着苏暖，问道：“仙师与我相识？”片刻后她又摇头道，“仙师神资非凡，观之难忘，我应该并未见过。”

苏暖这才想起自己身形变大的事情，正欲说自己就是苏暖，忽然从残破的院墙处翻进一个人来，直接扑到寺主怀中，哭着道：“寺主！寺主！”

寺主搂着怀中的女孩神色激动，连连道：“小苏，幸好你方才不在寺中！幸好你方才不在寺中！”

苏暖如遭雷击，她知道是何处不对了，方才在山间她看到的那飞奔的身影……不正是自己么？

如今在寺主怀中哭得一颤一颤的那个人，正是六岁的苏暖。

小苏暖抽抽噎噎地说：“寺主，是这个大姐姐救了我们么？”

寺主拍着小苏暖的背，一边说：“正是这位仙师相救。”

苏暖就看到小苏暖偷偷从寺主怀里用又崇拜又感激的神色看着自己。苏暖心中一酸，曾几何时，她确实想过若那夜有一个大英雄从天而降，解救甘泉寺于生死边缘该有多好。

只可惜，仅仅是幻想罢了。

苏暖轻轻一叹，正想说什么，忽然祭者中站出一人来哭道：“妹妹！妹妹！”

众人皆将目光放在哭喊之人身上，苏暖认出来这满身血污的女子正是甘泉寺祭者副首滕丽。

滕丽的妹妹躺在苏暖左方，滕丽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将妹妹抱起，滕丽的妹妹被夜袭者的法术击中了胸膛，心肺都露了出来，早已气绝身亡了。

滕丽原本还怀着一线希望，见到妹妹此番惨状，一时接受不了，直接晕了过去。

活着的祭者们也纷纷跑向倒下的人，大部分倒下的祭者都已气绝，只有一两个幸运的，没被法术伤在要害，此时还有一息尚存，被大家寻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帮着包扎救治。

苏暖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大家，明知都是幻觉，却依然希望这一切能持续得久一点，也就故作不知地上前帮手。

夜色渐渐退去，天边橙红色的光芒染红了一片天空，甘泉寺的祭者们这才将伤者安顿，将死者收殓，众人在往常行早课的屋中或坐或站，神色都十分萎靡。

滕丽一直守在妹妹的尸身旁，此时忽然道：“寺主，那些恶人究竟是何来路？”

寺主满脸疲惫，摇头道：“我也不知。”

滕丽目露恨意：“我们甘泉寺在此数十年从未得罪过谁，虽然我们也能修炼，但资质平凡，众姐妹穷尽一生也无法突破炼体期了，为何这些修者会突然来袭？”

滕丽说着忽然神色一怔，半晌方问道：“我好似听到那些人说着要寻什么‘宝物’？寺主，我甘泉寺何来宝物？究竟是谁要害我们？”

苏暖原本只是呆坐一旁，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是不敢开口多说，只怕说错一句就会打破这梦境，此时忽然听到滕丽的话，苏暖猛地一震，神情顿时难看起来。

寺主听到此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依偎在她旁边的小苏暖已颤声问：“滕丽姐姐，你，你说那些恶人在寻，寻‘宝物’？”

滕丽回想了一下，语气更肯定了：“不错，他们确实这么说。”

小苏暖神色顿时变得苍白，她看着寺主，浑身抖如糠刷，好似就要晕过去了。

苏暖亦如坠冰窟，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她不愿却无法克制地想着：是我！是我害了大家！

小苏暖此时也悲呼出声：“寺主！是我害了大家！”

寺主神色悲戚：“小苏……”

“什么！？”滕丽冲了过去，抓着小苏暖的肩膀摇晃着，吼道，“此话何意？小苏！！什么叫你害了大家？”

祭者们纷纷看向小苏，有些人也跟着发问，各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一时间苏暖什么也听不清。

片刻后，小苏暖哀叫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说着，小苏暖整个人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此时众人好似都忘记了真正苏暖的存在，她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乱纷纷的人们，耳边却只能听到小苏暖一遍遍责怪自己的声音，渐渐地，苏暖也跟着喃喃说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耳边似听到那些死去的人们痛苦的呼号，掺杂着若有若无的责备声。

苏暖神情呆滞，不断重复着“是我的错”，持剑的右手缓缓举起，将闪烁着寒光的长剑紧紧压在了自己脖子上。

那轻轻的责备声变得几不可闻，寺主轻柔的声音在苏暖耳边响起：“小苏，大家都在等着你，来吧，赎罪过后，我们又能团聚了。”

苏暖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她嘴角微微抬起，喃喃道：“寺主，各位姐姐，小苏来了。”

说罢，她右手微微用力，锋利的剑刃划破了柔嫩的脖颈，忽然她无神的双目深处青光流转，隐隐闻得一声惨叫，四周的场景如琉璃碎裂，半晌后，苏暖仿佛从梦中醒了过来，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台阶上，右手依然摆着举剑自尽的姿势，脖颈间微微刺痛，手指摸去，一道血痕出现在指尖。

苏暖低头看向自己，依然是六岁孩童的模样，她又左右四顾了一番，不知何时她已经穿过了那浓厚的白雾，上方百阶处立着一座由巨大的石剑与数块巨石构成的山门，石剑之上有极为活灵活现的青石龙雕盘旋其上，最上方的巨石上刻有“轩辕剑派”四个大字，与凤七娘那块小剑令牌上的字体如出一辙。

苏暖遥遥望着山门，脑中却还在回想着方才那一幕，一直以来被她死死压住的恐惧疯狂地蔓延，她无法控制地想着，甘泉寺突然被灭门是不是真的是因为她？越想，她心中的恐惧、悔恨就越多，渐渐让她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如果因为你而害得大家枉死，你怎么办呢？心底有个声音在问着。

苏暖死死咬唇，仰头望向天空，碧蓝的天空和她在甘泉山仰望过的无数次一样美丽，她的心里慢慢有了答案。

再次看向轩辕剑派的山门，苏暖的神情重新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抬脚开始新的一轮攀爬。

刚刚踏上一阶台阶，异变突生，数道中正古朴的剑意飞扑而至，径直撞向苏暖，苏暖毫无准备，顿时被撞退了一步，又回到了原地。

她退回去后剑意便消失了，苏暖定了定神，试探地再次攀上石阶。

剑意如期而至，这次苏暖有了准备，虽然被撞得摇晃了几下，双脚却牢牢立在了石阶之上，稳住身形后她立刻又上了一阶。

随着她的攀爬，那盘旋飞舞的剑意愈来愈强，渐渐带有凌厉之势，苏暖只觉浑身都刺痛难当，那剑意的力量更是让她站立都困难，更别说继续攀爬了。

抬头看着已攀过半数的石阶，苏暖咬牙伏下身子，双手紧紧扣住石阶的缝隙，缓缓地抬脚向上爬。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爬台阶啊，剑意之力让苏暖的衣衫都鼓动起来，她有种身处狂风巨浪之感，只要稍稍松懈便会被剑意带跑。

又艰难地爬了一会，山门已是近在眼前，然而剑意之力亦达到了顶峰，苏暖双目被森森剑意刺激得疼痛不已，难以睁开，裸露在衣衫外的肌肤更是仿佛被无数刀刃来回刮擦，浮现了无数血点，看着颇为瘆人。

苏暖每爬上一阶，都需要歇息许久方敢再次尝试攀爬，体内的力量在飞快地流失，渐渐地连意识都有些模糊，身体愈发疼痛了，苏暖想着，也许再过一会，她的皮肉会被还在增强的剑意割破。

只要回到白雾前的台阶就安全了……苏暖心中冒出个念头，但她立刻就将这念头甩到了脑后，勉力睁眼看了看只有五阶之遥的山门，苏暖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嘴里隐隐有些血腥味，剧痛让苏暖的身体好像又有了些力气，她尽力让自己与石阶贴得更紧，一点一点向上挪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暖终于爬到了山门之前的石阶上，一直盘旋的剑意忽然消失了，苏暖只觉周身一轻，她躺在山门之前，极度的疲劳飞快地席卷了全身，她感到自己的身躯就像烂泥一般，连一丝一毫的动弹都做不到了。

第6章、拜师（1）

突然消失的压力让一直全力抵抗的苏暖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剧烈的疼痛又让她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然而看看天色，三日之期即将到了，若是败在这最后一步那她可真要一头撞死了。苏暖缓缓撑起双臂，强忍着皮肉撕裂般的疼痛，一点点站了起来，向一阶之遥的山门走过去。

就在苏暖穿过山门的时候，盘踞在石剑上的青龙微微动弹了下，原本闭着的龙目掀开了一条缝看向苏暖。

苏暖对此毫不知情，她缓缓穿过山门，平地忽然吹起轻柔的暖风，暖风拂过苏暖身躯，苏暖顿觉浑身的痛苦、疲累都瞬间消失了。

苏暖深吸一口气，暗暗为这仙家手段称奇，就在此时，她完全穿过了山门，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原本从山门另一侧看到的是与之前并无两样的山景与石阶，此时已完全不见，苏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仙家景象，半晌回不过神来。

面前是一处圆形铺满白色大石砖的广场，许多上古异兽的白玉石雕围绕在旁。

若是平时，这些异兽玉雕必然十分吸引眼球，然而此时，苏暖却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张嘴看向天空。

山峰啊，一座座大大小小浮在空中的山峰啊！

苏暖使劲揉了揉眼睛，睁眼再次看到的，仍然是空中远远近近有大有小的浮峰。不说远处，就是她如今所立的广场上方，便有一座环形的山峰浮在她的头顶处，从那环形之中能看到碧蓝如洗的天空。

忽然苏暖感到脚下的广场轻轻一抖，她低头的瞬间整座广场都开始缓缓上浮。

苏暖吓了一跳，又抬头看看越来越近的环形山峰，连忙往广场中间走了一段。

广场继续平稳上升，苏暖眼看着广场与环形山峰完美的契合在一起，最后上升停止时，两者已经几乎分不出你我来。

人在半空中，苏暖的视野更加宽阔了，远远看去，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浮峰上景色也各不相同。此时苏暖才发现，半空中的浮峰虽然多，但隐隐以东南西北中五座巨大浮峰为中心分布着。

居中的浮峰外形中规中矩，一片平坦的峰顶上立着雄伟的金顶红墙大殿，殿前广场两侧有整整齐齐的黑玉方碑，一派肃穆严正之像。

南方的浮峰最为细长，整座山峰从上到下不知有多少条瀑布如玉带垂下，阳光照射下，数条彩虹挂在山间，实乃奇景。

苏暖正要继续张望，忽见中心浮峰方向凤七娘临空走来，衣袂飘飘恍如仙子。

凤七娘远远便笑道：“暖儿，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顺利过了我派入门试炼。”

苏暖之前在幻境中经历的一番事倒让她心境有所变化，此时见到凤七娘，心中感激之情满溢，对此前自己的冷淡颇为不好意思，见凤七娘走进，便浅浅一笑，轻声道：“多谢凤姐姐。”

凤七娘微微一愣，抬手抚了抚苏暖的头顶，见她并未闪躲，笑容更深了些，道：“你我以后同门，无须客气。随我来吧，各位真人已在轩辕殿了。”

苏暖点头，乖巧地跟在凤七娘身后，两人行至浮峰边缘，凤七娘毫不停歇地继续前进，一步两步稳稳踩在空中。

苏暖惊讶，正想出言询问，忽又凝神看向凤七娘脚下。凤七娘再次踏出一步，脚落下之时，空中微光闪过，苏暖看得仔细，原来空中竟有一条几乎透明的宽敞道路，因为几乎透明所以难以发现，只在凤七娘踩踏之时方会在着力处有淡淡的光华如水纹散开，可以让人们勉强看清道路边缘。

虽然已看清了道路，但要踏上这临空栈道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苏暖看着已经走出去七八步的凤七娘深深呼吸，咬牙闭眼，小心翼翼地踏出一只脚。

落脚之处果然有东西稳稳托住了她的足底，苏暖踩了踩，与寻常道路感觉不同，这透明之物会略略下陷，但毫不摇晃，她稳了稳神，小心翼翼地抬起后脚，向前迈出。

此时向下看去，下方云雾缭绕，云间窥视下方，极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树冠，强烈的眩晕感顿时席卷了苏暖的头脑。

苏暖连忙目视前方，加快脚步一口气走到了凤七娘的身后。

凤七娘侧头看了看苏暖绷得紧紧的小脸，低声轻笑：“暖儿好胆量。”

苏暖听她这般说，顿时怀疑凤七娘在捉弄自己，瞪圆了眼睛。

凤七娘忙道：“可不是我故意捉弄你，此条凌天径乃我派第三代掌门所创，还留下规定凡我派新入门弟子皆需亲自走过凌天径。”

苏暖目不斜视地走着，低声问：“若不敢走者莫非不得入门”

凤七娘摇头：“既然过了入门试炼，自然是可以入门的，只不过如此的话，即便天赋再好也无法成为真人们的真传弟子了，不过这条规矩成立以来，还从未出现弟子不敢走，不过有的人如暖儿你这般咬牙便上来了，有的却要做许久心理建设罢了。”

顿了顿，凤七娘又道：“我派弟子分为四种，一种是天赋极佳者，会被各位真人相中，直接拜入真人座下成为真传弟子；其余之人入门后皆为记名弟子，并无固定的师父，几位真人及优秀弟子轮流授课，待他们寻脉成功，踏入了修者大门，方会根据资质特长以及自身喜好分入各位真人门下，不过却不算真传弟子，而是入门弟子。这之后若修为能到凝丹期，就会分得一峰居住，管理一批小师弟师妹们，被称为奉剑弟子。”

凤七娘说着看向苏暖，见她一副深思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不过以我之见，暖儿你资质出众，怕是会直接成为真传弟子了。”她轻叹，“真人们已经许多年未遇到过心仪的好苗子了。”

苏暖闻言又惊又喜，虽然初遇时凤七娘已赞过她的资质，却未曾想到竟会给她如此高的评价。

二人静静地走了一会，凤七娘忽然促狭一笑：“暖儿方才唤我什么？”

苏暖愣了愣，看着凤七娘的笑容不由一阵羞恼，脸色微红，半晌方细细重复：“凤姐姐……”

“嘻，暖儿猜猜我今年多大岁数？”

苏暖打量着凤七娘，脱口道：“二十三四吧。”

凤七娘笑得眉眼弯弯：“那可多谢你了，好叫暖儿知晓，我今年已三百零五岁啦。”

苏暖目瞪口呆，完全无法接受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已经能做自己曾曾曾……祖母的事实。

“修者只要达到一定境界，岁数便会大增，而容貌却能维持在年轻时的模样，所以切勿以外貌推测修者年岁。”停了停，凤七娘依然笑容满面，“不过暖儿入门以后，还需唤我一声大师姐。”

苏暖呆呆点头，仍然一幅被吓到的样子。

如此笑笑聊聊，二人很快便踏上了中央浮峰，近处观看浮峰上的大殿与十人高的黑玉方碑更为震撼，而苏暖这才看清楚，左方的黑玉方碑，只有头前几块方碑上刻有惟妙惟肖的人像，一旁有暗金小字，想来是所刻之人的生平介绍，其后的方碑都还空白着，而右面的方碑并无人像，每一块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暗金小字，只是尚有一段距离，苏暖看不清刻的内容。

踏上浮峰后，凤七娘收敛了笑容，先向左方的黑玉方碑行礼，声音十分尊敬：“此乃我派历代祖师。”

苏暖闻言也跟着行礼。

凤七娘复又看向右方的黑玉方碑，流露出悲痛之色来。

苏暖看看凤七娘，自认识以来凤七娘总是带着笑容，神色温柔，只有在女娲城提起兽潮时方有过此种表情，苏暖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她轻轻向右边的方碑走了几步，低声问：“那上面刻得什么？”

凤七娘肃然道：“这些方碑上所刻，乃是在历次兽潮中所牺牲的我派弟子的名字。”

苏暖虽未经历过兽潮，无法想象兽潮有多么可怖，可是凤七娘此时的情绪感染了她，苏暖抿着唇走近右面方碑。

每一块方碑整整齐齐刻着十列小字，每一列刻有十人的名字及他们牺牲的年月，苏暖缓缓走过，粗粗看过每一块方碑。

渐渐地，苏暖目光越来越惊讶，当走过第十二块方碑时，苏暖终于忍不住回头问凤七娘：“康佑七十三年……怎么有这么多？”

凤七娘也停住了脚步，看着面前的方碑，涩然道：“康佑七十三年……距今三百零六年，那年的兽潮，不论对凡人或修者来说，都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兽潮大灾，几乎席卷了整个古荒洲，”凤七娘示意苏暖继续走，“许多凡人村落因此死伤无数，十室九空，而修者界一直在对抗兽潮的第一线，更是损失惨重，那一年的兽潮，不知多少小门派因此灭门，断了传承，就连如今的十九派之一蜀山派，掌门及几位长老并当时所有的弟子都身死道消，几乎灭门，仅仅留下一名掌门的亲传弟子，其余门派感念蜀山派的付出，对其多有照拂，他以稚龄担负起蜀山掌门之责，直到百年前，蜀山派才略微恢复元气。”

“而我们轩辕剑派在那一次兽潮大灾中，也有超过三千名弟子牺牲。”

苏暖听着凤七娘讲述这段血淋淋的历史，心中也渐感悲痛，想来即使是修者，看着自己的同门好友死去，也会跟普通人一样伤心痛苦吧。

第7章、拜师（2）

轩辕殿到了，苏暖想了想，转身向那些刻着名字的方碑深深鞠躬，待她礼毕，凤七娘方领着她踏入了殿中。

苏暖刚刚进入大殿，殿中原本互相交谈的五人便齐齐看了过来，凤七娘行礼后介绍道：“暖儿，这是我派掌门清越真人，这是我的师尊执剑长老清和真人，这是丹剑长老清芷真人，这是漱剑长老清光真人，这是鸣剑长老清肃真人。”

苏暖随着介绍一一行礼，之后才快速打量几位长老。

掌门清越真人普通身材，须发皆白，神色温和，很是符合苏暖想象中的老神仙模样。

清和真人身形修长，神色清冷，站姿挺拔，如鞘中宝剑，由此看来凤七娘与清和真人气质相似，不愧是师徒。

清芷真人是五人中唯一的女性，面若芙蓉，嘴角含笑，身段风流，不似修者倒像话本里的大家闺秀。

清光真人矮小敦实，短发如针，目光炯炯，身上的袍子是几人中最为邋遢的。

清肃真人削瘦黝黑，目光严肃，嘴角紧绷，一看便是十分不好惹之人。

此时掌门清越真人抚须道：“清肃，这便进行下一步吧。”清越真人对苏暖微笑，“你且在原地站好，待测过资质后再行拜师。”

苏暖一听便有些紧张，她咽了口唾沫，轻轻点头。

清肃长老走上前来，冷冷道：“切莫抵抗。”话音落下，他右手一挥，一团紫光落在地上化为豹形妖兽。

这妖兽一条长长的尾巴从根部到尾尖由金色完美过渡到米黄色，十分美丽。落地后妖兽先伸了个懒腰，又舔了舔前爪，看到神色几分紧张几分警惕的苏暖，妖兽打了个呵欠，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近。

苏暖此时还算镇定，毕竟与阿虎相处多年，对于妖兽的承受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得多，只是她不知这资质测试究竟要如何进行，心中难免忐忑。

妖兽行到苏暖身前，低头向她看来。苏暖抬头与妖兽的目光撞在一起，妖兽美丽的紫色双瞳中似有两道深深的旋涡转动，一眼之下苏暖只觉神思都被旋涡吸引，渐渐沉入其中，不知外界变化。

而在场其他人却清楚地看到，随着一人一兽的对视，苏暖的额间一点青光亮起，随后那青光如种子发芽，渐渐生出枝蔓向下延伸，从苏暖的脖颈伸进衣领之中，又从袖口处探出，在苏暖双手蜿蜒盘旋，复又进入袖口。

渐渐地，青光从苏暖的衣衫中透出来，若此时脱去她的衣衫，便能发现苏暖全身布满了犹如经络的青色印记，青光愈加强盛，最后犹如光茧将苏暖包裹，使得她的身影都模糊起来。

众人神色都十分惊讶，清芷长老忍不住疑惑道：“掌门师兄，这孩子的灵脉怎是这般颜色？”

不怪她疑惑，光芒大小与枝蔓多少代表灵脉的强弱，但不管怎样，未修炼过的人灵脉的颜色总是纯白色的。

清越虽也吃惊，不过神色间却喜多于惊，他抚须大笑，连连到：“好！好！好！”

“七娘说此子似会带来我派机缘，现在看来，此子果然非同寻常。”清越感叹了两句，才回答清芷的问题，“我曾在轩辕祖师的记载上见过，上古时代有极少数生灵天生灵脉为青色，而青色是传说中祖神神力的颜色，因此青色灵脉也被称为神脉，拥有者资质极佳，祖师的记载称：他所知晓的神脉拥有者皆飞升成功。然而除了祖师的记载外，再未有其他神脉的信息，我以为神脉已经随着上古时代的结束而消失了，想不到还能亲眼见到。”

“神脉！飞升！”众人更为惊讶了，清芷更是继续追问：“掌门师兄，你的意思是这孩子能飞升？”

清越抚须沉思，半晌方道：“如今的情况……不好说……”他抬眼环顾众人，沉声道：“神脉之事暂时不要告诉这孩子，修者大道上坎坷苦难不知凡几，若背了这等重担只怕会影响心性，更添难处。”

众人纷纷调整表情，点头表示明白。清越看向清和真人，又道：“清和，我们几人中你的修为最高，对本门剑法也吃得最透，这孩子便拜入你门下吧，方不辜负她难得的资质。”

“是。”

得了回答，清越又向清肃点点头，清肃便抬头在妖兽头顶拍了拍，妖兽双目缓缓闭上，苏暖只觉包裹神思的暖意潮水般退去，身体的感觉渐渐回归，目光清明看到的第一幕，便是妖兽化为紫光钻进了清肃长老的袖子中。

苏暖飞快地观察了下目前的情况，并未发现有何变化，目光中便带了一丝疑惑。

清越抚须：“你资质上佳，便拜入执剑长老座下吧，望你今后勤加修炼，切记修者道路若是懒惰松懈，便是资质非凡亦难以行远。”

苏暖按下心中狂喜，然而声音中的激动谁都能听得出来，她先认真向掌门答了声“是”，又跪下向已经上前的清和真人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清和的声音也是清清淡淡的，他淡淡道：“从此你便是我轩辕剑派门下的真传弟子，与师兄师姐和门中一众弟子要友善相处，行事方正有道，修者之路无捷径，切记切记。”

苏暖恭恭敬敬答道：“徒儿谨记师尊教诲。”

清和右手微微向上一托：“起来吧。”

一股柔和之力将苏暖从地面扶起，清越见拜师已成，吩咐道：“七娘，带你小师妹先回执剑峰吧，师弟师妹，你们且留下。”

凤七娘答应下来，带着苏暖行礼告退，清和真人走到殿外，挥手打出一道银光，道：“我已通知炎儿，带你小师妹直接找他即可。”

又对苏暖道：“稍后跟你二师兄先熟悉执剑峰，之后自行休息即可，明日寅时再来寻我。”

苏暖点头答是，清和又转向凤七娘，淡淡道：“待我回去，你立刻来见我。”

虽然他的表情依然清冷，语气依然平淡，可苏暖总觉得师尊不高兴了，她偷偷瞄了眼凤七娘。

凤七娘微微一笑，语气很是自然：“是，师尊。”

清和默了一瞬，转身回了大殿。凤七娘看向苏暖，欣喜笑道：“恭喜暖儿！恭喜小师妹！快叫声大师姐来听听！”

苏暖抿唇一笑，作揖道：“大师姐。”

凤七娘看上去十分高兴，她领着苏暖向浮峰边缘走去，一边道：“我派五位长老中，执剑长老这个位置向来由真人中修为最高者担任，可见掌门是真的很看好你。”

苏暖闻言并不答话，只是嘴角含笑，难得的外露出情绪来。

苏暖原以为又要走过凌天径，可凤七娘却带着她走到了浮峰南面，苏暖瞪大眼睛观察了半天，终于确认这边并无另一条凌天径。

凤七娘在浮峰边缘站定，取出令牌来轻轻一晃，令牌中银光飞出，直直落入不远处的一块浮石上。

苏暖早已发现，空中除了大大小小的浮峰外，还有许多青色大石浮在空中，这些石头基本成方形，面积约莫可以松散的站立十人，此时她才知道这些浮石所为何用。

被银光选中的浮石微微一晃，便向浮峰飘来，速度还挺快，眨眼间浮石便停在二人面前，与浮峰之间的距离不过寸许。

凤七娘带头踏上了浮石，苏暖紧随其后，二人刚刚站定，浮石就移动起来，看方向正是南方那座细长的大浮峰。

凤七娘一路介绍：“我派除了掌门真人居住在中央轩辕峰外，其余四位长老各居东南西北一座大浮峰，那一座便是执剑峰了。”

凤七娘又指了指周围的小浮峰——说小也只是针对东南西北中的五座浮峰来说，实际上这些小浮峰上居住数百人完全没有问题——道：“每一座小浮峰皆有三名奉剑弟子管理，入门和记名弟子就住在这些小浮峰上，而真传弟子则跟着各自的师父住在五座大浮峰上。”

苏暖凝神看去，果然在路过浮峰的树影重重间看到了许多青瓦小屋，其间有人影绰绰。

说话间，浮石行到了执剑峰半山腰突出的崖石处，一名年轻男子已经等在此地。

见得二人，男子率先作揖：“见过大师姐。”

凤七娘点头回礼：“暖儿，见过你二师兄，石中炎。”

苏暖便知道此人正是方才师尊所说炎儿了，忙上前行礼：“见过二师兄。”

“小石头，这是师尊新收的徒儿，名唤苏暖，她年纪尚幼，你需得多多照顾才是。”

石中炎神色不变，先与苏暖见礼，又沉声回答了凤七娘。说话间苏暖也趁机打量了石中炎好几眼，这位二师兄行动举止与师尊和凤七娘颇为相似，都让人一眼便想起鞘中宝剑，长得也是剑眉星目颇为英俊，只不过一张俊脸上神色严肃，倒跟清肃真人的表情有几分相似。

凤七娘叹气：“小石子，一段时间没见，你还是这么无趣。”

石中炎板着脸：“……”

“罢了罢了，你先带暖儿去安置吧，师尊一会还要问我话，我先去侯着了。”

“是。”

凤七娘又对苏暖道：“想必师尊今日不会再召见你了，你且先休息，若有需要只告诉你二师兄便是，莫看他是个石头脸，但人却很好。”

苏暖点头：“多谢大师姐，劳烦二师兄了。”

凤七娘细细看了苏暖一眼，笑：“不知为何，倒觉得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苏暖默然，随后微微一笑。

凤七娘并不在意，又回到浮石上离开了。石中炎等凤七娘不见了身影方示意苏暖跟他走。

他话不多，苏暖与他初次见面也无从搭话，二人沉默地顺着山间小径行进，执剑峰上瀑布无数，一路行来山道两侧或雄壮、或娇美、或千回百转、或一泻千里的各式瀑布让苏暖大饱眼福，也不觉得这样沉默的相处有何尴尬。

行了约莫两刻钟，石中炎方带着她离开了山径，顺着一道水势较为柔和的瀑布下的水潭向右拐过，苏暖眼前豁然开朗。

第8章、入门

这是一方被瀑布与山石掩盖了大半的小山谷，山谷中绿草如茵，一簇簇樱粉色的花朵迎风摇曳，一株古树的树冠几乎覆盖了半个山谷的上空，树下有青瓦白石的小屋一幢。

苏暖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徐徐微风伴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极大地安抚了初来乍到的苏暖不安的心。

“小师妹，”石中炎此时才开口，“水潭左拐便是我的住处。”

苏暖略略一愣，石中炎想了想，补充道：“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即可。”

苏暖这才明白石中炎的意思，点头道谢。石中炎率先走进屋中，先掐了个诀，平地风起，几息后本就只有些许薄灰的屋中更加干净了，石中炎又取出一道明黄的符纸对着屋角的水缸，符纸上的纹路亮起蓝光，水柱喷出，稳稳落入水缸之中，很快便将水缸填满，一滴水也没漏出来。

苏暖在一旁不由咋舌，暗暗想着修者的生活也太方便了。

石中炎收好符纸，环视屋内一周又道：“你的铺盖已经放在里屋，晚些时候我再来带你去膳堂，你先歇息一会吧。”

苏暖看了看石中炎始终板着的表情，不由笑了笑，道：“多谢二师兄。”

石中炎点点头，背着手走了。苏暖这才好好打量了一番今后的住处。

这座小屋不过两间房，外间除了墙角的水缸，还有一桌两椅，桌上摆着套白瓷茶具，苏暖走进里间，左面墙边是张木板床，简单宽敞，上面放着蓝布被褥，床边立着竹木衣柜，右面窗下有简单的书桌，其上空无一物。

苏暖拉开衣柜，里面也是空荡荡的，苏暖将随身带着的包裹放进了衣柜最深处，又自己动手将床铺好便没了事做。

倒在床上，心渐渐放松下来，苏暖终于有了成为修者的实感。

双手放在胸前，苏暖摩挲着左腕上的一串石珠，轻声道：“寺主，我拜入轩辕剑派了，请您再等等，我定会为甘泉寺报仇雪恨。”

过了半晌，苏暖又将左手探入衣领中，摸索到右肩上那块有些凸起的胎记。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胎记，形似圆形玉佩，纹路组成了一个像苏字的花纹，也正因如此，她才有了苏这个姓。

“爹，娘……”苏暖低喃着，“你们在哪里？你们真的是修者吗？”她咬着下唇，眼神迷茫，成为修者仅仅只是个开始，未来究竟如何，小小的苏暖还不能想得明白。

稍晚些时候，石中炎如约而至，苏暖跟着去膳堂后才知道石中炎的修为已可以辟谷，此番过来是特地给她带路，心中对二师兄“面冷心热”的属性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之后石中炎又带着苏暖领了弟子服和令牌。

苏暖打量着手中与凤七娘一模一样的令牌，只不过令牌背面刻着的是苏字。

“此令牌有众多妙用，门中各处禁制、阵法、以及各浮峰间的代步石皆可用令牌操控，同时它还是件不错的护身法宝，关键时刻可救命。”

听石中炎这么一说，苏暖不喜反愁，她如今可还不会任何修者手段，不似凤七娘可将令牌收在芥子宝物中，若是令牌丢了或被坏人抢了，导致不怀好意者在门中自由进出可要如何是好？

石中炎不知接待过多少新弟子，见苏暖一脸发愁地捧着令牌，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她在愁什么，又道：“无需担忧，令牌中已刻入你的魂魄印记，他人无法冒用。”

苏暖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领取令牌时的那一番操作是做此用处，既然不必担心被他人盗用，苏暖也就放了心，将小剑令牌妥善地系在腰间，便随石中炎回了住处。

许是这几日实在累坏了，苏暖沾枕就睡，难得的是竟然一夜无梦，还是石中炎在外唤她才醒来。

此时天色尚早，天边只有一丝微光，苏暖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在看到站在门外的石中炎后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你的早餐，速速梳洗后随我去拜见师尊。”

苏暖连忙请石中炎进屋稍坐，自己急忙清洗了一番，有心不吃早餐直接去拜见师尊，又怕石中炎不悦，幸而他带来的早餐是一些果物，苏暖三口两口吞了，一脸期待地看着石中炎。

石中炎脸上掠过极淡的微笑，起身领着苏暖向山顶行去。

执剑峰峰顶是一汪蓝幽幽的大湖，湖中有三处汩汩冒出的泉眼，大湖东边一直延续到山峰边缘，化成奔腾而下的巨大瀑布，在半途中被伸出的山石分成了数条，其中有几条瀑布一直落入底下的山林之中，犹如几条玉带连接浮峰与下方的山林。

苏暖随着石中炎到了湖边，湖中成片成片的莲花与莲叶一路连接到湖心小岛，石中炎领着苏暖顺着莲叶行走，看似柔弱的莲叶实则极稳，莫说苏暖这个小小孩童，便是石中炎走过，它们也毫不动摇。

苏暖暗暗称奇，山顶风大，这些莲叶随风舞动，看上去并无奇特之处，但她脚踏上去却又稳如磐石，只能再次感叹修者手段实在神奇。

湖心岛中有一木屋，石中炎在屋前恭敬道：“师尊，小师妹来了。”

房门自行打开，石中炎看着苏暖：“小师妹你进去吧。”

苏暖难以抑制地感到紧张，她有些僵硬地迈开脚步走进屋中。清和真人盘腿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静静地看着苏暖。

不知为何，与师尊四目相对之时，苏暖有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师尊清冷的目光中隐含着一丝别样的情绪，然而细细分辨却又看不出什么。

苏暖按下心中思绪，恭恭敬敬行礼：“拜见师尊。”

“嗯……”清和半垂双目，“坐吧。”

苏暖在塌前的蒲团上坐下，清和便开始了第一次授课。苏暖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听清和传授入门的炼体心法。

苏暖本就天资聪颖，兼之十分用心，一篇心法不过两三遍就记得极牢，清和又细细讲解其中奥妙，将苏暖不明之处一一解答，如此过了两个时辰，苏暖已将此心法学完。

清和神色柔和了些，淡淡道：“执剑峰炼体之法名为水炼法，你且去寻一处瀑布，到瀑布下方去运行方才学得的心法吧。”

苏暖闻言便知今日的授课结束了，便行礼退出。离开湖心岛后她认真回想起这两日所见的瀑布，苏暖虽对修者的力量极为渴望，却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瀑布坠落之力不可小觑，她想了半天方挑中一处比较柔和的瀑布。

主意已定，苏暖直接去了那处瀑布，身上的弟子服普通的水火不侵，苏暖便默念着心法口诀，待周身感到微微发热时，便一头栽进了瀑布之下。

瀑布水流带着巨大的力量砸在苏暖身上，尽管有心法保护，苏暖依然觉得那一瞬间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体内的血气似乎都被压得停摆了一瞬，苏暖深深吸气，小心翼翼地盘腿坐下，一刻不敢大意地运行着心法。

坚持了三刻钟，苏暖感觉心法运转变得凝滞，知道已经到了极限，忙顺着水流离开了瀑布，到了岸边又盘腿坐下，按照师尊的教导放慢呼吸，几息过后苏暖身体一轻，方才瀑布击打带来的痛苦减轻了许多。

如此休息一刻钟，苏暖重又进入瀑布，反复数次后，苏暖再也无力继续，浑身酸软，慢慢挪动着去了膳堂。

傍晚时分，石中炎前来查看了苏暖情况，嘱咐道：“炼体切勿太过激进，师尊吩咐，你暂且专注炼体即可，待大成之时师尊自会传授你下一阶段的法门。”

苏暖应下，接下来的日子只一心炼体，在一处瀑布下再无异样感后便寻下一处瀑布继续，如此反复，她自觉身体变得很不一样了。

尽管她外表依然是瘦瘦小小的女童模样，然而身体蕴含的力量已经不输于成年人，苏暖运行着心法，气息在体内流转，她抬手细细打量，小小的手掌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这已是炼体踏入后期的标志，待得身体返璞归真，金光完全收敛时，便代表着炼体大圆满，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修炼了。

苏暖握了握手指，到了这一步，寻常利器已伤不得她，不过对于法术的抵抗依然还是一样脆弱，她眸色微暗，走向新选择的瀑布。

如今这处瀑布就不是苏暖一人了，一些与她进度相仿的记名弟子也选择了此地修炼，对于这个入门不久却进度飞快，偏生外表又是个孩子的小师姐（其他弟子统一称真传弟子师兄或师姐），大家都很是好奇，只是这位小师姐沉迷修炼，很少与大家交流，入门数月大家也仅仅知道她的名字罢了。

今日又如往常一般，苏暖径直进了瀑布中，记名弟子们自觉围坐在她周围一同修炼。

如此过了两个多时辰，苏暖退出了修炼，正准备收功离开瀑布，忽闻水潭边传来一女子娇俏之声：“小师妹可在？”

第9章、炼体（1）

已经结束一轮修炼的弟子们纷纷向水潭边鹅黄衣着的女子行礼，口中唤道：“五师姐。”

苏暖跃到岸边，抬眼打量来人。在一群身着白底蓝边弟子服的人中，女子鹅黄长裙极为抢眼，她外貌约莫十六七岁，乌青的长发挽了个灵蛇髻，两枚红宝石发针如最纯净的火焰，女子鹅蛋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一边向众弟子问好一边望向苏暖。

苏暖上前行礼，随众人唤她：“见过五师姐。”

真传弟子的服饰与其余弟子略有不同，白底之上有银色暗纹，她略一打量就知道苏暖身份，笑着回礼：“我名唤李卉，丹剑长老清芷真人乃家母，小师妹，可算见着你了。”

言罢，她上前握了苏暖的手：“走，跟我去见见各位师兄。”

苏暖抿唇，她打算争分夺秒修炼，争取在本月踏入炼体大圆满，但李卉修为比她高出许多，苏暖挣了挣手腕却没挣脱，刚想说话已被她拉着走出了好几步。

李卉感觉到苏暖的抗拒，回头微笑：“小师妹，你入门已有三月，竟对各位师兄还认不全，之前我们想着不打扰你的修炼，不过今日大师兄从外归来，你仍然不去相见恐怕不太好。”

李卉虽然面容带笑，但苏暖听出她语气中淡淡的不满，想想同门之间确实也不易太过疏远，便不再挣扎，随着李卉一起去了。

还在代步石上，苏暖已看到轩辕峰上站了几个人，其中便有石中炎和曾有一面之缘的郑济。见二人同来，几人围了过来，郑济兴高采烈地喊道：“五师妹，六师妹，你们来啦！”

李卉娇声道：“见过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

石中炎看到苏暖微微皱眉，道：“你怎么来了？师尊不是吩咐过让你专注炼体吗？”

李卉抢在苏暖前开口：“今日大师兄回来，身为小师妹怎可不来拜见？何况小师妹入门三月竟还未与我们见过，歇息一日想必执剑长老不会怪罪。”

石中炎神色严肃，认真道：“师尊既然如此吩咐自有其道理，我等身为徒弟怎可对师尊阳奉阴违？”

李卉噘嘴：“好了好了，二师兄你就是这样死板，日后我自去向执剑长老请罪可好？今日来都来了，难道你要赶小师妹回去？”

石中炎目光中依然流露着不赞同之意，却也没有再多说，李卉见他住了嘴，冲苏暖挤挤眼睛，转头开始介绍：“小师妹，这是你三师兄方雅琨，这是你四师兄郑济，他们两都是漱剑长老的弟子。”

苏暖一一见礼，方雅琨名字很雅致，然而本人外形憨厚，手臂肌肉鼓鼓囊囊，看上去不似修者倒像武夫，郑济……苏暖见他一会摸摸怀中长剑，一会双脚来回翘起，立刻想起凤七娘对他的称呼来，果然是个像猴儿样安静不下来的人物。

李卉又道：“大师兄应该快出来了，我们且去轩辕殿外候着吧。”

说罢，李卉便带头向轩辕殿走去，方雅琨最先跟上，满脸笑容的跟李卉低声说话，郑济招呼了下石中炎和苏暖，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倒是身为二师兄的石中炎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在后头，苏暖见状就老老实实跟在了他身后。

两拨人距离渐渐拉开，石中炎低声道：“莫与她多计较。”

苏暖看了眼前方被两位师兄拱卫着的李卉，点点头。石中炎看了她一眼，似乎怕她不知厉害，解释道：“大师兄和五师妹都是丹剑长老的孩子，五师妹年纪小又是女子，很得大家宠爱，性子难免有些娇惯。”

苏暖听出石中炎话中关怀之情，心中一暖，轻声回道：“我知道了，多谢二师兄提点。”

一行人在轩辕殿前等着，郑济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李卉咯咯直笑，三人正聊得开心，轩辕殿中走出一人来，李卉回头看到来人十分欣喜：“哥哥！”

石中炎道：“大师兄，李穹。”

苏暖随众人行礼，抬眼打量着与众人见礼后就被李卉一连串的问题缠得不得空的李穹。

李穹的面容与李卉有七分相似，不过轮廓线条更加坚硬一些，双唇又薄又直，让他看上去有些冷硬。

好容易李卉停止了发问，她仿佛这才想起苏暖来，拉着李穹笑道：“哥哥，这是执剑长老新收的徒儿，苏暖，入门已有三月了。”

李穹看过来，脸上笑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淡淡道：“小师妹在门中可还适应？”

苏暖点头：“一切都好，多谢大师兄。”

李穹便不再关注她，李卉也继续缠着李穹问东问西，众人等了片刻，见李穹并无其他吩咐，也就纷纷散了。

苏暖与石中炎回去执剑峰的路上，苏暖忍不住问：“二师兄，五师姐对我……”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

石中炎神色严肃，半晌方道：“大师兄的天资是我们之中最好的，五师妹一直十分崇拜他，不喜他人有强过大师兄的地方。”

苏暖琢磨了一会，才明白石中炎内里的含义，李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天资胜过大师兄，是以才对自己态度古怪。

苏暖无奈扶额，她在甘泉寺长大，接触的人不是一心侍奉女娲大神的祭者便是义母那般的大家闺秀，从未接触过李卉这样心思十八弯的女子，虽然想明白了，但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暗暗下定决心只认真修炼，不与李卉过多接触。

之后的日子李卉倒不曾再来找她，苏暖又过上了瀑布——膳堂——住所三点一线的生活，如此大半月过去，苏暖运行炼体心法时的金光已亮到刺眼，承受这处瀑布之力再无一丝压力，然而苏暖寻遍了执剑峰，也没找到另一处更加强力的瀑布，修炼进度也就停滞下来。

不得已，苏暖只好去寻石中炎，石中炎平素修炼并不与他们这些还在炼体期的弟子一块，苏暖在石中炎的住所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方看到石中炎驾着飞剑回来。

见到苏暖，石中炎毫不惊讶：“我估摸着以你的进度，也是该来了。”

苏暖这才知道石中炎一直在关注着她，心中大为感激，忙行礼道：“还请二师兄指点。”

石中炎的答案让苏暖吓了一跳：“峰顶那处瀑布你可试过？”

苏暖立刻想起那几条直直落入下方山林的瀑布来，不怪她没想到，实在是那几条瀑布完全当得上“飞流直下三千尺”了，其水流带来的力量之巨大足以开山裂石，苏暖完全没有想过靠肉身可以抗衡那样的力量。

不过既然石中炎这样说了，执剑峰上也并无第二处瀑布可以满足她继续炼体的需要，苏暖便道了谢，得了指点觉也不想睡了，连夜去了瀑布旁边，这几道瀑布直上直下，期间并无山石阻拦，苏暖琢磨着该如何进入停留在瀑布中进行炼体。

只恨自己不会修者手段不能御剑飞行，等等……飞行？苏暖解下腰间的令牌。

门中代步石的操控并不需要额外的法术，苏暖摇了摇令牌，一道银光飞到离她最近的代步石上，代步石立刻向她飞来。

苏暖上了代步石，指挥着代步石飞到一条瀑布前。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在此瀑布中炼体，但眼前这声势浩大的瀑布还是让苏暖心中恐惧，她深深呼吸着，将心法运转到极致，直到金光完全遍布了身体，她方深吸一口气，操控着代步石飞入瀑布中。

痛……进入瀑布的瞬间，苏暖就感觉到了皮开肉绽的痛楚，这千丈瀑布之力比她想象得更为可怕，只一下便将苏暖压得趴在了代步石上动弹不得。

奔腾的水流如千斤巨锤不停歇地击打在苏暖背部，体内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含在喉间刺激得苏暖几乎背过气去。

咬着牙，苏暖拼命运行炼体心法，几乎被水流冲散的金光艰难地重聚，一息、两息、三息……直到十息，苏暖体内气息一滞，淡淡的金光再次被水流轰散，几乎同时，代步石在苏暖操控下嗖地飞出瀑布。

苏暖极为狼狈地趴在代步石上，半晌依然动弹不得，体内心法缓缓运转，虽然在修复着她受伤的身体，但也带来了如虫蚁啃噬般又痛又痒的感觉，若不是她现在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非得挠下几块肉来不可。

极致的难受持续了快一个时辰，苏暖才缓过劲来，又吐纳打坐了一个时辰，苏暖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代步石再次靠近瀑布，苏暖心有余悸地盯着眼前的水流，那种几乎被巨力击碎骨骼的痛，尝过的人都不会想再经历一遍，苏暖也只是个六岁孩童罢了，此时不由地便产生了退缩之意。

苏暖心中给自己找理由：“可能我的境界还不够，不如再去旁的瀑布修炼一番再来……”这个理由似乎很充分，苏暖操纵着代步石向一旁飞去，然而刚刚飞出一小段距离，苏暖又停了下来，她回头看向瀑布。

飞流而下的瀑布没有任何变化，苏暖咬着下唇，她畏惧巨力带来的疼痛感，但内心深处，她又隐隐觉得这般离去很是不妥。

犹豫间，苏暖习惯性地抚摸腕间的石珠手串，脑海中浮现寺主捻着手串微笑的样子，眨眼间鲜血染红了寺主的面容……

苏暖深深吸气，入门试炼之后，她的心境有所变化，加之这段时间修炼的忙碌劳累，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噩梦烦扰了，然而甘泉寺灭门的惨烈情景苏暖从未有一丝忘怀，成为修者，寻到仇人为收养自己的祭者们报仇，是苏暖心中最强烈的愿望。

一想及此，苏暖立刻对畏惧退缩的自己十分唾弃，她喃喃重复着曾在祭者们的墓碑前做出的承诺：此生此世，定要以仇人之血祭奠祭者们的魂魄。

苏暖的目光变得坚定，她重又运起心法，再次飞入瀑布之中。

一日时光很快过去，苏暖在瀑布中进行了三次炼体，每次坚持的时间几乎没有变化，待第三次飞出瀑布时，苏暖运行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心法，依然无法完全消除身体的疼痛。

下了代步石，苏暖连站都站不直，疼痛和疲累使她神思飘忽，勉强行了几步就一头栽在路旁昏睡过去。

第10章、炼体（2）

凤七娘和石中炎的身影立刻出现在旁，凤七娘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暖，幽幽叹气道：“这孩子竟真的敢这么做，实在是……”

石中炎依然木着一张脸，他上前直接将苏暖抱起，二人御剑腾空将苏暖带回了住处。

石中炎将苏暖轻轻地放到床上，凤七娘抖开被褥给苏暖盖上，走出里间，正看到石中炎将一瓶丹药压着张字条放在桌上。

凤七娘走过去，轻声问：“这是师尊准备的？”

石中炎点头。凤七娘沉默了会，淡淡一笑：“如此甚好。”

她率先走到屋外：“小石头，我们走吧。”

苏暖第二日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她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昨夜是怎么回到的住处。

苏暖想了半天无果，而身体一直叫嚣着要休息，她用尽了所有的毅力才缓缓下了床。

慢动作地走出房间，苏暖咬牙切齿地草草梳洗了一番，临出门前才注意到桌上摆着的瓷瓶和纸条。

走过去拿起纸条：小师妹，此瓶中乃是固体丹，师尊吩咐你每日进入瀑布前服食一颗，一日一粒，不可多服。

苏暖看到字条，立刻明白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自从甘泉寺灭门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亲人般的温暖，一时间竟有些鼻头发酸。

甩甩头将泪意甩掉，苏暖倒出一粒固体丹来服下，又将瓷瓶慎重地收在床头，再去膳堂草草吃了些东西，就直奔瀑布而去。

这次苏暖没有犹豫，直接运起心法进入瀑布。

痛感如期而至，苏暖的护体金光只坚持住三息就分崩离析了，不管她如何拼命催动心法，金光依旧如风中残烛，只余一丝丝勉力不散。

苏暖的躯体再次遭受重创，心法运转跟不上受伤速度，眼看她又不得不退出瀑布调息时，早前服下的固体丸在丹田处形成的那团药力忽然动了。

苏暖只觉固体丸的药力在体内弥散开来，带来一股暖融融的感觉，药力过处，心法所带来的愈合效果增强几倍，被水流砸伤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然而这样的情况并不比之前让苏暖舒服多少，身体的创伤不断产生又飞快愈合，让苏暖觉得自己是个皮球，在天堂地狱间被踢来踢去。

但是固体丹带来的效果显而易见，比起昨日，苏暖在瀑布中坚持的时间大大提高，一直等到体内气息枯竭，无法有效运行炼体心法了，苏暖才操控代步石飞离了瀑布。

呼吸吐纳恢复体力，苏暖再次冲进瀑布。如是再三，苏暖运行心法时刺眼的金光变成了内敛的暗金色，光芒也不再浓烈外放，开始有紧紧包裹身体的趋势。

这是开始踏入炼体大圆满的表现，苏暖心中欣喜万分，不顾体内固体丸的药力已经消耗完毕，决定继续炼体以求早点大圆满。

正当她打算再次飞入瀑布时，耳边忽然传来师尊的声音：“过犹不及。”

苏暖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隔了一会才明白师尊这是在指点自己，苏暖面向湖心岛的方向磕了个头，乖乖结束了今日的修炼。

接下来的日子，苏暖在固体丸的帮助下进境极快，五日过去，炼体心法运行之时，暗金色的光芒已凝如实质，紧紧地附在她的皮肤之上，乍看之下就好像她穿了件贴身的金色衣裳一般。

按照清和真人所教，待得暗金光芒完全收回体内，心法运行之时再无一丝光芒泄露时，苏暖就成功进入了大圆满的境界，可以再去师尊那学习修炼下一个境界了。

然而这最后一步极为艰难，第六日时，固体丸没有了，石中炎并没有再送新的药丸来，苏暖等了一夜，若有所悟，直接去了瀑布处。

被瀑布折磨了好几日，苏暖心态早已淡定，心法运转，眼也不眨地就冲进了瀑布之中。

轰鸣的水流瞬间阻断了外界的一切声音，苏暖端坐在代步石上，体表布满犹如胶质的暗金光芒，在与水流对抗的瞬间金光产生了一丝晃动，但不过片刻，这些光芒便重新稳住了阵地。

然而瀑布之力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无穷无尽，不知过了多久，紧紧包裹着苏暖的暗金光芒似乎再不能承受水流带来的压力，被水流一点一点地向苏暖体内压去。

然而暗金光芒显然不打算就此承认失败，它拼命抵抗着，时而喷薄而出，又夺回失守的阵地，偶尔甚至将水流多逼退了几分。

苏暖并不去干涉水流与金光的对抗，只一遍遍运行着炼体心法，渐渐地，暗金光芒随着她绵长的呼吸出现了变化，吸气时，所有的光芒仿佛也被苏暖吸入了体内，呼气时，又隐隐绰绰地闪烁着。

此时苏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之中，无论是水流的轰鸣声或是身体的疼痛感都不在她的感知内，渐渐地，她每次呼气时闪烁的光芒越来越少，随着炼体心法再次运行完一个大周天，苏暖吐气之时终于无一丝光芒外露。

她睁开双眼看着自己的双手，细细地手指与其他孩童毫无区别，然而任谁看到她在千丈瀑布中闲适的模样也不会将她当做普通孩童了，苏暖手掌向上去接瀑布之水，两者撞击时苏暖虽然感觉到了水流的力量，但并无一丝不适之感。

炼体大圆满，成了！

苏暖无比雀跃，代步石飞出瀑布，苏暖一时玩心大起，操纵着代步石接连穿过数条瀑布，这还不够，一扭头又穿了回去。

苏暖正打算第三次穿越瀑布时，忽然听到石中炎平静无波的声音：“小师妹，师尊在等你。”

苏暖急忙停下，代步石猛地晃动了一阵才在空中停住。

一直以来，苏暖的表现实在不像个六岁稚儿，没想到难得孩子气一次却被石中炎撞了个正着，再想想可能师尊也将自己幼稚的行为全都看在了眼里，苏暖就忍不住脸红，低着头操控着代步石飞到山边，苏暖飞快瞄了一眼石中炎。

还是那张石头脸，但苏暖怎么都觉得石中炎嘴角含了一丝笑意。

“咳……”石中炎好像嗓子不舒服似的轻轻咳了一声，苏暖脸更红了：你一个不惧寒暑的修者会嗓子不舒服吗？骗谁呢！

苏暖拜别了石中炎，耷拉着脑袋向山顶走去，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蠢样子被师尊看到了，她就有种会被师尊退货的感觉啊。

等她到了湖心岛，清和真人依然在打坐，苏暖悄悄打量了师尊好几眼，也没从师尊清冷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不一样来，便自我安慰刚才那一幕也许师尊并未看到。

好似听到了苏暖的心声，清和真人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不到四个月成功炼体大圆满，你很不错，想要稍作庆祝也很正常。”

苏暖：“……多谢师尊夸奖。”

清和真人的笑容一闪而逝，转而嘱咐道：“不过炼体大圆满连修者的大门都还未曾迈入，前路尚长，不可骄躁。”

苏暖也正了神色，规规矩矩答道：“谨遵师尊教诲。”

清和见她已然克制住了先前的狂喜，对苏暖的心性放心了许多，暗暗点头不再多说，开始给苏暖传授新的境界来。

“修者的修行之路，共分为九大境界，分别是炼体、炼气、寻脉、炼魂、合丹、结茧、凝婴、化神、飞升，其中炼体、炼气、寻脉三境界被合称为入门境，炼体境，目的是淬炼肉身，使身体能承受更多灵气，尤其是我们以技入道的修者，更需要有强健的体魄，这一步你已经做到了。之后炼气境，是要能够引天地灵气入体，只有体内有足够的灵气，你才能开始下一步，开拓自己的灵脉，即修炼寻脉境，只有成功进入寻脉境，方算进入正式的修者修炼。”

清和真人介绍完了以后，又传下一篇引气法诀，苏暖用心记忆，师徒二人教得仔细学得认真，直到月上中天方停止了这次教学。

苏暖离开湖心岛时，万籁俱静，就连小虫子们都停止了聒噪，因此当苏暖回到住处，看到站在古树下的身影时颇感意外。

凤七娘正望着古树出神，直到苏暖走到她身边，凤七娘才回过神来，偏头笑看苏暖：“恭喜小师妹炼体大圆满。”

苏暖对于凤七娘的感情与对旁的师兄师姐不同，可是自从入了门派，她就再没见过凤七娘，有时问起，石中炎也只说凤七娘不住在执剑峰，鲜少能遇到，如今忽然见着，苏暖很是高兴，语气也欢快几分：“多谢大师姐。”

凤七娘扬了扬手中的细颈玉瓶，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这是难得的红酩春冻，小师妹可敢一试？”

苏暖微微挑眉，对上凤七娘的笑容，原本因为师尊教诲而压下去的喜悦因为凤七娘的恭贺又翻了起来，心中顿生豪气：“有何不敢？”

凤七娘神色欢愉，拉着苏暖去了湖边青石上坐下，两人就着玉瓶你一口我一口喝起酒来。

第11章、青色灵气

红酩春冻酒液微红，入口清淡毫不刺激，苏暖原本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觉得入口感觉很好接受，便放心地往下咽，谁料这红酩春冻一入腹中，顿时化为一团熊熊烈火，苏暖脸色立刻红了，还有半口酒液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凤七娘早料到会这样，正等着呢，一见苏暖脸色便笑出声来，她抿了一大口酒，道：“快快运起炼体心法。”

苏暖忙照做，随着心法在体内运行，腹中那团烈火也跟着在身体中游走，渐渐地灼热之意化为潺潺暖流，滋润着苏暖的身体。

凤七娘晃着玉瓶：“红酩春冻是难得的在炼体大圆满就可以使用的灵酒，可以帮助你更好的修复因为炼体而导致的隐蔽伤害，最重要的是……”她笑，“它的口感也特别好。”

苏暖消耗了这口酒带来的力量，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师姐。”

她接过凤七娘递来的玉瓶又抿了一口，随口问道：“大师姐可去取了寿元丹。”

凤七娘斜倚在湖边青石上：“早已取了。”

二人沉默着饮了一会酒，凤七娘看着天空，忽然悠悠问：“小师妹，来门中数月，感觉如何？”

苏暖微微一笑：“极好。”她偏头看着湖中倒映的星空，“大家都极好。”

凤七娘饮酒，隔了许久方笑道：“你这般说，我很是欢喜。”她的神情极为真诚，“小师妹，你喜欢这，这真是极好……极好……”

苏暖听到凤七娘声音渐渐模糊，扭头看去，凤七娘双颊泛红，眯着眼睛伏在青石上，似乎就要睡过去了。

“大师姐……你醉了，回去歇着吧。”苏暖轻唤。

凤七娘斜眼看着苏暖，忽然展颜一笑：“小师妹，你且看着。”

说着，凤七娘跳起身来，足尖在青石上微微一点，整个人已扑向了一旁的湖水。

苏暖刚刚“呀——”了一声，便看到凤七娘凌空立在湖面，月光如纱笼罩在凤七娘和湖水之上，凤七娘衣裙飘飘，犹如凌波仙子。

凤七娘右手张开，一把长剑被她从虚空中拔出，伴着她的轻啸，长剑亦发出铮鸣。

月光下，凤七娘执剑凌波起舞，姿态时而凌厉、时而妩媚，湖中倒影与她相映成趣，剑尖所指，波光粼粼，一池星子都被她搅乱了平静。

苏暖呆呆地看着凤七娘的剑舞，那妙曼的舞姿与凌厉的剑招结合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天地间的光芒似乎都被凤七娘吸引，向着这小小的湖面聚集而来。

渐渐地，苏暖被凤七娘的剑舞带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她的目光迷蒙起来，似乎在看着凤七娘，又似乎透过凤七娘的剑舞看向了别处。

脑海中有剑意铮鸣，不知不觉间，苏暖的呼吸放得极缓，师尊教导的炼气心法自行开始运转，一呼一吸间，苏暖身周有看不见的气场在牵扯着天地灵气，就连倾洒在万物之上的月光，也好像被这气场牵引，竟渐渐全部投注到了苏暖身上。

凤七娘察觉到苏暖的变化，她停下剑舞，对上苏暖失神的目光，挑了挑眉，轻声道：“这孩子，竟因一曲剑舞便进入了入定状态。”

湖边一处空气扭曲波动，人影渐渐浮现，宽袍大袖，长身玉立之人，正是执剑长老清和真人。

清和也盯着苏暖，半晌方道：“七娘剑舞，世间难寻。”

短短八字，却不知包含了多少情绪，凤七娘默了默，轻笑：“师尊过奖了。”

清和目光飞快地在凤七娘脸上滑过，低声道：“痴儿，痴儿。”

凤七娘似是没有听到，过了好一会才说：“师尊，小师妹会是解决危难的机缘么？”

“你不是已有感应？”

“患得患失，难以安定。”凤七娘表情略有苦涩。

“天道无情，然终有生机一线。”清和语气平淡，“你我尽力而为即可。”

凤七娘摇摇头：“一界生灵，能做到师尊这般淡然的，又有几人？”

清和看着苏暖似有清醒的趋势，身形缓缓隐去，片刻后只余一句渺渺回答：“运势可改，然命由天定，你我凡人，不过全力一挣罢了。”

苏暖朦胧中似乎听到了师尊的声音，然而当她从入定中醒来，身边只有凤七娘含笑站立，见苏暖看过来，凤七娘笑道：“小师妹的天资着实令人嫉妒，竟能如此快速的入定，想必你的修为又有精进吧。”

苏暖含笑行礼：“多谢大师姐的一曲剑舞相助。”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才互相道别，苏暖回到屋中，只觉神清气爽，毫无困意，便又在树下打坐。

方才一次入定，炼气心法在体内自行运转，苏暖已隐隐摸到引气入体的门槛，此番再度运起心法，几乎没费什么功夫，苏暖已经沉浸到了奇妙的灵气世界。

这是一个与现实相似又不同的世界，苏暖看到的似乎居住的山谷景色，然而无论是那株郁郁葱葱的古树之上，还是肆意盛开的花朵之中……苏暖目光所及之处，皆有无数光点从其中散溢出来。

这些光点颜色各异，大小不同，山谷之中那颗古树散溢的深绿色光点最大也最亮，而从草叶间飞出的光点仅仅有萤火虫大小，颜色也是极浅的绿色，若非此时是深夜时分，只怕都不容易察觉。

而苏暖身周的空中，也有丝丝缕缕的光芒如鱼儿游动，它们偶尔会轻轻地碰触苏暖，碰触之处犹如一个温暖又轻柔的吻，苏暖伸手想去触摸这些光芒，它们却又都避开了去，无论苏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碰触到分毫。

苏暖并不气馁，这些光点让这个世界犹如梦幻般美丽，苏暖压抑的童心在这个世界冒头，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去捕捉那些像鱼儿般滑溜的光芒，玩得不亦乐乎，几乎忘了自己正在入定修行。

不知过了多久，苏暖忽然看到了一道与众不同的光芒，相较于其他光芒，它极为细微，呈淡淡的青色，但不知为何，苏暖一眼便注意到了它，在众多游来游去不肯停歇一刻的光芒中，那道青光稳重许多，它只是缓缓地从远处游来，停在距离苏暖一臂远的地方。

苏暖看着这道青光，她的心神完全被青光所吸引，过了良久，苏暖似乎听到虚空中传来一声叹息，她着迷般地向那道青光伸出手，青光轻轻摆动了下身躯，在苏暖身边欢快游动的其他光芒仿佛群臣见到了君王，皆向两旁退去。青光这才缓缓向苏暖游来，最后卷曲着落到了苏暖的掌心中。

那一刹那，青光所带来的感受难以形容，苏暖仿佛看到了一个从亘古走来的老者，带着满身在历史长河中沾染的沧桑之气，既苍老，又睿智，似乎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包括她。

苏暖几乎被这扑面而来的厚重感淹没，然而只过了片刻，那青光就如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地融化，渗入了她的手掌，苏暖清晰地感到自己体内多了一道灵气，它随着她的呼吸游走，最终盘亘在她的额间。

灵气将自己盘旋成一个小小的气团之时，苏暖的额间一阵清凉，好似一处原本被淤泥所堵塞的池塘因为水流的冲刷重见了天日。

那小小的气团就在额间这“池塘”中悠悠地盘旋着，苏暖离开了入定的状态，微笑着睁开双眼，炼气境入门已成。

第二日，苏暖正打算继续修炼，石中炎却来传话，掌门召集所有真传弟子前往轩辕殿。

苏暖和石中炎到了轩辕殿不久，其他真传弟子也陆续到来，但始终不见凤七娘的身影，苏暖忍不住低声问：“二师兄，怎么不见大师姐？”

石中炎道：“大师姐另有要事，已不在门中。”

苏暖点头表示明白了，说话间掌门已经走进殿中，众弟子齐齐行礼问好。

待大家重新站定后，掌门神色严肃地开口：“数月前三李村有四名猎户在荡剑山中失踪了，阿炎当时安排人去寻，但却并无结果。”

石中炎点头表示确有其事，并补充道：“这几月依然有派弟子继续搜寻。”。

掌门面露赞赏之意，续道：“就在昨夜，三李村又有两人失踪。”

李穹闻言皱眉：“竟然又有人失踪？搜寻和戒备的弟子没有察觉吗？”

掌门微微点头，皱眉道：“周围警戒的弟子确实无一人发现异样，还是今晨三李村的村民发现异样来报，他们才知道又有人失踪。”

说着，掌门神色更加严肃：“守备弟子当即施术追踪，此次倒是发现了些许踪迹，他们一路追踪进了荡剑山，谁料那踪迹竟然入了我派护山大阵，消失在青鳞谷中。”

“什么？”李卉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我派护山大阵怎么可能被人随意进入？”

掌门面沉如水：“确实蹊跷，因此守备弟子将此事报给了我知晓，”他声音一顿，“宆儿，此事怪异之处甚多，若那些失踪之人当真穿过护山大阵进了青鳞谷，只怕非寻常弟子能处理得来，你带着师兄妹且去青鳞谷走一趟吧。”

李穹沉声应道：“是，弟子们这便出发。”

掌门摆摆手，看向苏暖，神色温和了些：“暖儿，听说你已开始炼气？可有引气入体？”

苏暖点头，掌门抚须，脸上有了今日第一个笑容：“甚好！”

一旁李卉接口道：“小师妹这么快就引气入体了？果真天资奇佳!”她笑容明媚，“掌门师伯，小师妹自入门来一直独自修炼，不如这次青鳞谷之行便让小师妹随我们一起去吧！”

掌门抚须不语，石中炎出列行礼，沉声道：“掌门，小师妹如今还未进入寻脉境，尚未去过墨金竹林。”

李卉立刻道：“这又何妨？且不说青鳞谷在我派之中不可能有多大的危险，我们几人的修为最低也在合丹境，难道还护不了小师妹吗？”她又看向掌门，诚恳道：“掌门师伯，修者哪有闭门造车之理？”

掌门微微点头：“卉儿说得也有道理，此事虽有蹊跷，然对方既然只敢向普通人动手，想来也厉害不到哪去，暖儿，你跟着师兄师姐们去长长见识也可。”

说着，他又看向李穹：“三李村依附我派已有百年，此次事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莫要让这些依附我派的普通人寒心。”

李穹行礼：“是，我等定会将这装神弄鬼之人揪出来。”

第12章、青鳞谷（1）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几人见掌门再无吩咐，便一起退出轩辕殿。

出了殿门，李穹问：“武器、丹符可都带着了？”

众人纷纷点头，李穹又问苏暖：“小师妹，你作何决定？”

苏暖想了想，点头道：“那便麻烦各位师兄、师姐多多照顾了。”

李穹听她之意是决定前往青鳞谷了，当下也不多说，众人各自祭出飞剑，石中炎带上苏暖，一行人向浮峰下方飞去。

郑济最是闲不住，兴致勃勃地问苏暖：“小师妹，你可知道青鳞谷是什么地方？”

苏暖入门以来可称得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听得此问只能老老实实摇头，郑济驾着飞剑忽然从苏暖左方飞到右方，手向下方一划，道：“这下方山脉便是我派的葬剑之处，我派从神隐时代初建立至今，不知有多少弟子的佩剑在失去主人后葬在山脉中，其中有些佩剑已有其灵，所葬之处自生异象，这青鳞谷便是青麟剑的葬剑之所了。”

苏暖想起凤七娘说过的兽潮大灾，忽然觉得原本寻常的山脉看上去有了几分肃穆之意，郑济这会又飞去前方逗李卉说话了，两人的笑声洒了一路。

苏暖坐在石中炎的飞剑上，想起之前的疑问，便开口问道：“二师兄，墨金竹林是什么？”

石中炎看了眼苏暖，淡淡道：“待你进入寻脉境师尊自会告诉你。”

苏暖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这个特别守规矩的师兄不会对自己多说一个字，只得小小翻了个白眼，把注意力又转回下方。

青鳞谷位于山脉东南方边缘处，一行人飞行了约莫两刻钟方到达，鉴于飞剑的速度，苏暖不由暗暗心惊轩辕剑派占地之广。

众人走进青鳞谷中，苏暖立刻便感觉到了不同，相比山外阳光刺目夏日炎炎的时光，青鳞谷中竟一片潮湿清凉，谷中的植物皆长着肥大宽厚的叶子，看上去只要轻轻用指甲掐一掐便会流出汁液来。

林间潺潺溪流蜿蜒流淌，溪中水草纠缠，各色鱼儿在期间穿行往来，一派安宁和谐之景。

众人在谷中穿行，郑济左看右看，嘴中嘀嘀咕咕：“看上去并无异样啊……青鳞谷中总是这般潮湿……真让人不适……”

又行了片刻，众人已到了青鳞谷深处，相较于谷口，此处湿度大增，苏暖只觉裸露在外的肌肤很快便被谷中的湿气沾染，黏糊糊的让人不自在。

李卉忽然低声道：“大家可有闻到臭味？”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各自摇头，方雅琨若有所思道：“五师妹平素常接触各类药草，对气味的敏感度应是远胜于我们。”

李穹问：“卉儿，你可能分辨臭味传来的方向？”

李卉仔细感受了一番，指着一处林子肯定道：“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

李穹面色略沉，在场之人都严肃起来，只有苏暖不明所以，郑济瞥见她不解的样子，解释道：“青麟剑是水行灵剑，故而整个青麟谷中水汽极盛，但灵剑不喜污浊，此处居然出现臭味，显然有异。”

李穹示意大家跟上，此处林子树木茂密，宽大的叶子层层叠叠，几乎将阳光遮蔽殆尽，苏暖踏进林中只觉眼前一黑，几息后方渐渐适应过来。

在林中行进片刻之后，臭味已经明显到大家都能闻到，郑济苦着脸抱怨：“这什么鬼东西，臭成这样，都快把人熏吐了。”

苏暖抬头打量众人的脸色，其他人还好，唯独嗅觉额外灵敏的李卉，此时脸色已有些发白。

几人向林子深处前进，不多会，苏暖也有些受不住了，那臭味浓郁到几乎将她熏晕过去，李卉更是干呕不断，李穹好几次让她带着苏暖先行折回，却都被李卉拒绝了。

不多时，方雅琨突然道：“看那里！”

苏暖扭头看去，就在他们右前方数十米处的树木被某种巨力拦腰截断，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李穹沉声道：“走，注意戒备。”

几人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处，那些倒地的大树对他们来说丝毫不构成阻碍，李穹劈开眼前最后一棵横着的树干，不知看到了什么，冲口而出：“可恶！”

随后的几人连忙上前看去，眼前被人为清理出来的一小片空地上，斜斜插着一柄湛蓝灵剑，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空中一道罅隙飘出缠绕在灵剑之上，那些黑气不断侵蚀着剑身，这个过程不知已经持续了多久，灵剑已有一半从明亮的湛蓝色，变成了深沉的蓝黑色。

李卉面色苍白，声音发颤：“臭味就是从那罅隙中传来。”

郑济亦是大惊，犹疑道：“这……这是青麟剑吧？”

“嗯。”李穹声音带怒，他环顾四周，喝道：“哪来的宵小之辈，竟敢以污浊之气损毁我派灵剑！”

四周静悄悄的并无声息，李穹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青麟剑之前，左手掐着法诀向右手灵剑剑身一抹，他手中灵剑发出嗡的长鸣，紫色的电光已缠绕其上。

李穹右手连抖，剑尖直刺那道罅隙，两者刹那间便互相接触，灵剑上缠绕的紫电如灵蛇般顺着剑身游向罅隙，然而就在此时，那些黑气忽然纠缠着形成一道黑网，紫电落入网中，挣扎着闪了几下就湮灭了，李穹的剑尖也被黑网阻拦，竟是半分也前进不得。

其余几人见此情景，立刻也各自掐诀，手中长剑齐齐向黑网和罅隙刺去。

那黑网被五道剑光同时刺中，顿时不堪重负，分崩离析，众人面色一松，毫不犹豫便要将灵剑刺入罅隙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素白柔荑从罅隙中伸出，挡在了五点剑光之前。

罅隙中传来一声轻笑，有女子娇媚道：“几个小辈，修为不高，胆子却不小，竟敢来坏我大事。”

几人脸色都是一变，他们五个修为皆在合丹境之上，李穹与石中炎更是已跨入结茧境，放眼整个轩辕剑派，弟子一辈除了凤七娘，就数在场几人修为最强，如今竟被人说修为不高，让他们如何不怒？

然而那女子确有骄傲的资本，她不过凭借一只手便轻松挡住了五人的攻击，此时话音落下，那只手轻轻向外一推，五人便倒飞出数米，虽然安然稳下了身形，脸色却都难看起来。

那只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拨，就好像拨开了看不见的珠帘似的，原本仅够伸出手的罅隙顿时变大了许多，罅隙那边的景象也露了出来。

几人中郑济和方雅琨都对李卉表现出了好感，然而他们平素醉心修炼，对男女情事虽有有些许了解，自身却还未尝人事，突然见此场景，都不由地红了脸，石中炎更是默默调整位置，将苏暖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苏暖对那女子只是匆匆一瞥，然而心中却升起古怪的熟悉感，她探着脑袋想再看看清楚，却听到石中炎低喝：“你老实呆着，别乱动。”

他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中难得带了一丝恼怒，苏暖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动，缩回头乖乖站在石中炎背后。

女子双眼中的情欲似要流出来一般，在几人脸上划过的目光带着钩，让在场的几名男修都感觉心如擂鼓。李卉见包括大哥在内的四人神色都有一瞬的恍惚，又气又急，恼道：“好个不要脸的妖女！”

她说罢，娇喝一声，手中剑招已起，数点绿色星芒向女子扑去。

李穹等人被李卉的话语惊醒，顿时又恼又怕，看到李卉独自攻向女子，李穹忙喊：“卉儿住手！”

李卉的修为在真传弟子中本就偏低，女子化解五人联手攻势都轻描淡写，此时更不将李卉放在眼中，正好那男女之事到了关键时刻，她螓首微抬，发出一声急促却柔媚入骨的叫声。

李卉本就对大家被女子诱惑——尽管只是短短瞬间——感到气恼，如今见女子如此不将她放在眼中且毫无廉耻之心，心中怒火更旺，灵剑直向女子要害刺去。

女子面色潮红地躺在贵妃榻上，素手忽地凌空一抓，刺耳的嘎吱声响起，李卉的灵剑便被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抓住，飞出的绿色星芒亦被黑气所包裹，几息间便消影无踪。

李卉调动全身灵气与无形的大手争夺着灵剑的控制权，然而饶是她憋红了脸颊，都无法将灵剑抽回半分。

女子娇喘了几声，媚眼如丝地向李卉看来：“区区蝼蚁，不自量力。”

她的右手改握为抓，空中黑光闪过，李卉惊呼一声，从右胸到腹间的衣裳上已多了五道爪痕，露出内里的肌肤和肚兜来。

李卉俏脸通红，此番她虽未受伤，然而任谁也能看出，这不过是因为女子在玩猫捉耗子的游戏罢了。

第13章、青鳞谷（2）

李穹、郑济与方雅琨见李卉受辱，面上齐齐露出怒意，李穹左手一抖，便从芥子法宝中摸出一件白色长袍披在李卉身上。

李卉狼狈地伸手拢紧长袍，灵剑也被女子夺走扔到一旁，见李穹示意她退后，李卉咬唇缓缓向后退去，石中炎上前两步，将李卉与苏暖一同掩护在身后。

李穹满面怒色，剑尖指着女子喝问：“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女子葱管般的手指在自己娇艳的嘴唇边点了点，身体微微坐直了些，娇笑道：“你若来做我榻上之宾，我便告诉你。”

李穹身为轩辕剑派此代真传弟子的大师兄，一直被视为掌门的接班人，何时受过这般轻薄调戏，加之妹妹受辱，此时他心中怒意滔天，不愿再与女子废话，灵剑刷刷刷在空中连劈三次，身周已多了三道剑影。

分立李穹两侧郑济和方雅琨亦随之出招，二人师从漱剑长老清光真人，手中灵剑皆为火行灵剑，此时长剑舞动，顿时带起火光熊熊。

三人剑招同时向女子飞去，半空之中三人法诀连掐，剑影各有变化，李穹的三道剑影化为银色蛟龙，怒号扑向女子，郑济和方雅琨的火红剑意则齐齐化为遮天火焰，似要将这一方天地燃烧殆尽。

面对如此威势的攻击，女子的声音依然慵懒：“雕虫小技，这几招若是你等师父使来，还能看一二。”

女子双手从缝隙中探出掐了一道法诀，所有剑招被怪力拉扯，顿时失了目标向女子双手涌去，在接触女子双手时便如泥沉大海，眨眼就不见了。

苏暖从石中炎的肋下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放大：这一场景好生熟悉……

不等她多想，女子发出一阵呻吟，喘着气道：“冤家，人家都要被你弄死了。”

说着，女子挥手扔出个东西，娇声笑道：“我现在可没空跟你们玩儿，且让我这小宝贝陪陪你们吧。”

她素手一钩，那空中的罅隙顿时不见，只余被她扔出的事物见风就涨，不多时已有三四丈高，五六丈长，小小的空地已塞不下它，周围轰隆声不绝，不知多少树木被挤得倒在地上。

这一变化让众人措手不及，石中炎一把抄起苏暖，随大家急速后退，这才免去被那巨物踩死。

女子扔出的东西此时仰天长嚎一声，低头看向对它来说像蚂蚁的几个人。

“这是什么怪物？！”李卉被李穹护着，颤声道。

不怪她惊恐，苏暖看着眼前这投下巨大阴影的东西也很想问这到底是什么？它体型似牛，但硕大的头部上没有牛角，却有十来条如章鱼触手的东西软软垂下，怪物有四只眼，其中两只正常的分布在头部两侧，另两只竖着的眼睛却长在脖颈处，随着怪物的嚎叫，苏暖还看到它能塞下四五个人的大嘴里长着五排密密麻麻尖锐的的利齿，可想而知若是被它啃上一口会有怎样悲惨的下场。

怪物身上披着厚厚的黑色鳞甲，鳞甲上布满暗红色花纹，四蹄粗壮有力，每只蹄尖处都有三根闪着寒光的尖刺，尾巴更是被鳞甲包裹得像一根攻城锤，轻轻一甩，地面上便是一个大坑。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怪物每次呼吸，鼻孔中都喷出浓郁的黑气，带来的臭气简直都快凝成实质了，苏暖就打量了怪物几眼的功夫，已被臭味熏到几欲昏厥。

石中炎将一粒丹药塞在苏暖手中，言简意赅：“服下。”

苏暖来不及多想，立刻将丹药吞入腹中，丹药化为一团药力游走在她体内，浓郁的药香包裹了她，那臭气顿时淡了许多。

“大师兄，此战要速战速决才好。”石中炎又对李穹说。

李穹何尝不明白，以他们的修为虽能暂时摒弃呼吸，但这样体内灵力消耗加倍，绝非长久之策，若要靠丹药对抗这怪物的臭味，可此种丹药平素用处不大，几人身上也并未多备。他想明白了眼前的局面，脑中已有决断，吩咐道：“先靠丹药，力求在药效内解决它。”

几人动作一致，摸出丹药来服下，那怪物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慢悠悠地张口冲着几人大吼了一声。

音波犹如实质从怪物口中飞出，半空中化成六道音波刃分袭六人。

除了苏暖，其余人皆挥剑抵挡，石中炎出剑飞快，将攻向苏暖的音刃也一同劈散了。

李穹劈开音刃，反手便是三道剑光，银色蛟龙咆哮着扑向怪物，怪物眼含蔑意，左前蹄抬起用力一踩，硕大的蹄盘子顿时将两条蛟龙踩在了蹄下，剩下的那条蛟龙，怪物大嘴一张就狠狠咬在了嘴中，只听怪物上下尖牙咔嚓一声碰撞，银色蛟龙便化为了点点银光。

余下几人亦纷纷出招，一时间空中各色剑光飞舞，石中炎匆忙间不忘嘱咐苏暖远远退开，若是情况不对则速速回去寻门中长老。

苏暖心有不甘，却也知道以自己的修为上去也是累赘，只得趁大家抢攻之时退开去，远远关注着战局。

那怪物也不知究竟是何种类，一身鳞甲刀剑不入，李穹等人发出的剑招和法术打在它身上，连一丝印子也没留下。

反观怪物的攻击，每次都让几人颇为狼狈，这怪物简直浑身都是武器，不论哪里在他们身上剐蹭下都让人受不了，几人不得不分出七分注意力躲避怪物的攻击，仅仅留下三分力气攻击，两厢抵消下，这攻击就更加没有力度了。

那怪物也跟主人一般性子，摆出副猫戏老鼠的模样，也不急着攻下几人，只在那悠闲地逗着他们玩耍，时而撅撅蹄子，时而发出几道音刃，看他们被它的攻击逼得手忙脚乱，眼神中尽是嘲弄。

如此僵持了片刻，李穹忽然大喝一声，他缓缓将长剑举起，剑尖直指天空，澎湃的灵气从他体内汹涌而出，以他手中灵剑为媒介，笔直地冲上了天空之中。

紫色的灵力犹如一条光带连接天地之间，几乎是刹那之间，李穹头顶的天空上阴云密布，无数紫色电光在其间翻滚闪现，沉闷的雷鸣声响彻天空。

怪物眼中闪过戒备之色，长大嘴深深吸进一口气，片刻后只听巨吼响起，无数音刃喷射而出。

李穹对飞扑而来的音刃视而不见，石中炎毫不犹豫地挥剑拦在李穹之前，手中长剑舞得水泼不进，一道浅黄色的光幕随着他的剑招出现在空中，音刃击打在光幕之上呲呲作响，很快光幕便被源源不绝的音刃打散。

石中炎神色不变，剑招不断，光幕不断出现又被击散，三息过后，阴云之中的电光已经密集到刺目，电光顺着他的灵气蜿蜒而下，李穹高喝一声，手中灵剑向前狠狠劈下。

与此同时，石中炎向旁一闪，儿臂那么粗的紫色电光顺着剑势飞射而出，只扑怪物面门。

怪物四只眼瞳同时缩紧，它怒喝着抬起前蹄又重重踏下，在场之人都感觉地面一阵震动，那怪物低下头颅，头顶软软垂下的触手如花朵般绽开，“花蕊”中射出一道黑气，在半空中与电光狠狠撞击在一起。

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电光与黑气在空中互不相让，李穹维持着持剑的姿势，将天空中的闪电源源不断地吸引下来，然而这招十分消耗灵气，李穹的脸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李卉的声音已经带了丝哭音：“哥哥，娘说过这招你还未曾完全掌握，强行使用恐会伤了根本！”

她又急忙唤着其他几人：“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我们快去帮帮哥哥。”

石中炎三人自然不会推脱，四人各自使出强力的招式向怪物攻去。怪物正全力与李穹对抗，四人的剑招并法术各自击打在怪物不同的位置，石中炎的招式总算顺利破开了怪物腹部的鳞甲，留下一道10寸左右的伤口，露出鳞甲下黑色的血肉。

怪物已经多久没受过伤了，虽然对它来说这仅仅是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但也让怪物极其愤怒，它怒号着，鼻子里喷出粗气，“花蕊”中射出的黑气也愈加浓烈，渐渐压下了电光的声势。

石中炎瞥了一眼李穹的脸色，手中剑招又快了几分，认准那道伤口拼命攻击，力求趁他病要他命。

如此过了约莫一刻钟，怪物腹部的伤口已被石中炎扩大到了半人长，黑血汩汩的冒出来，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臭味。

而李穹也终于支撑不住，电光被黑气彻底压制，黑气顺势反攻，狠狠击打在李穹的胸前。

仿佛被数吨重的巨石迎面撞上，李穹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撞倒了两棵大树才落地，顿时重伤委顿，动弹不得。

李卉惊叫着脱离战场，从芥子宝物中倒出许多丹药救治李穹。

就在李穹灵气不支的那刻，石中炎大喊：“小师妹，速回门中报信。”

苏暖咬牙，调头便跑。岂料她刚刚跑出不远，身后传来一声呲笑，那道罅隙又被掀开，女子斜靠在贵妃榻上，面上红潮尚未散去。

第14章、青鳞谷（3）

苏暖不敢回头，拼命向出谷的方向跑去，女子的声音如影随形：“小妹妹，既然来了，怎的又忙着走呢？”

身后石中炎大喊：“小师妹，小心！”

苏暖心中警铃大作，就地一滚，黑气化作的刀刃劈在苏暖原本的位置，在地面留下了一道沟痕，看其深度，若是直接劈在苏暖身上，饶是她炼体已经大圆满，只怕也会受伤不轻。

苏暖刚刚停下，就听空中又是几声咻咻之音，心中危急之感更甚，不及起身又是几个翻滚，那女子咯咯娇笑着，手掌连连挥出，每次打出的黑刃都刚刚好擦着苏暖的身躯劈在地面，苏暖连着翻滚了几次后发现了这个现象，心中了然并非自己躲避及时，而是那女子戏弄自己。

咬咬牙，苏暖忽然停止了翻滚，手脚在地面发力一撑，身体突然弹起，半空中苏暖手掌狠狠拍向身旁的树干，身体在空中一顿后猛然向旁横移出数米。

苏暖踉跄着落地，抬头向战局看去，正看到三道人影飞出，其中两人落在李穹不远处，另一道身影被击飞的方向在怪物的侧后方，落在离众人很远的地方。

“二师兄！”苏暖牙呲目裂，那道飞远的身影正是石中炎。

这么一耽搁，苏暖再避不开女子射来的黑刃，眼看便要被开膛破肚，一道剑光飞扑而至，石中炎浑身鲜血出现在苏暖前方，手中灵剑挡在身前受了这一记黑刃。

方才身受重创的石中炎虽然以剑阻挡，然而黑刃的撞击力依然让他又吐出一口血来，他无暇回头，只低声喝道：“还不快跑！”

苏暖看着他的背影，甘泉寺灭门之夜寺主的身影与石中炎重叠在一起，让她感到心中剧痛，张嘴正欲说什么，李卉那边忽生异变。

只听李卉哭喊道：“二师兄，对不起！”一边扔出一件事物。

那巴掌大小闪烁着宝光的东西落地便炸，看上去就知道有剧毒的艳色浓烟四散，很快便阻拦在怪物与李卉等人之间，李卉满眼愧疚地看了石中炎和苏暖一眼，唤出飞剑，飞快地将李穹三人拖了上去，架起飞剑便向谷外疾飞。

石中炎不敢分神去看李卉，只喊道：“带上小师妹。”

然而李卉头也不回的飞走了，那怪物被毒烟阻了一阻便让李卉等人逃了，顿时恼怒起来，加上石中炎是众人中给它伤害最多的人，立刻便将十分的怒火发泄在了石中炎身上。

五人联手尚不能对抗怪物，如今只余一人如何是怪物的对手，不过一招，石中炎再次被击飞，落地之后七窍流血，右脚呈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那怪物的巨力竟是将肉体强横的修者都打到骨折了。

饶是如此，石中炎依然紧紧握着自己的灵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嘶哑着声音唤苏暖：“小师妹……你来……来我身后……”

苏暖心中又酸又痛，敌人强大如斯，师兄妹二人只怕今日难以善了，她跑到石中炎身边，他如今已是一个血人，却还想爬起来战斗。

苏暖强忍泪水，弯腰夺下石中炎手中的灵剑，她年幼个矮，那灵剑比她还高上一些，她只得双手持剑，将剑尖斜斜指向天空，转身面对戏谑笑着的女子和步步逼近的怪兽。

女子看着苏暖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娇声道：“你若跪下来好好求我，也许我会饶你不死。”

苏暖冷笑：“今日我二人死在这，日后我们的师尊定会为我们报仇，到时候黄泉路上，看你还有何手段。”

女子闻言亦是冷笑：“轩辕剑派……哼……”

她的话语中别有深意，苏暖却来不及分辨了，那怪物已走到跟前，前蹄高高抬起，要将二人踩成肉酱。

苏暖咬牙看着头顶巨大的蹄子，明知是无用，却仍然将灵剑稳稳对准了怪物。

身后石中炎忽然用力将苏暖向后一拽，自己却猛地向前，身周仅剩的灵气鼓动，他浑身被明亮的黄色灵光包裹，犹如一个小小的太阳般向怪物扑去。

苏暖被石中炎一下拽倒在地，看到这一幕，她失声大叫：“二师兄，不要！”

石中炎充耳不闻，他飞扑至怪物跟前，双手在它前蹄狠狠拍下借力，身形瞬间又拔高了许多，眼看便与那怪物硕大丑陋的头颅面对面了，石中炎伸手便扒住了怪物的下唇，密密麻麻的尖牙顿时刺穿了他的双手，石中炎不管不顾，浑身灵气聚成一团向怪物口中飞去。

任那怪物的鳞甲如何强横，被灵气在体内爆破亦会身受重伤，见石中炎使出这般两败俱伤的招式，怪物又惊又怒，口中音刃倾泻而出，石中炎顿时如一个破布娃娃般被远远击飞出去，掉到了苏暖看不到的地方。

“二师兄！！！”苏暖眼看着石中炎的鲜血洒了一路，浑身血液几欲冻结。

那怪物却不给苏暖伤感的时间，解决石中炎，掉头便向苏暖攻过来。

又一个亲近之人死于眼前，苏暖心中悲愤之情难以抑制，见那怪物冲过来，她不闪不避，举剑便刺。

怪兽目露轻蔑，音刃咻咻飞出，一副要将苏暖千刀万剐的架势。

音刃眨眼便飞至苏暖跟前，苏暖虽然尽力躲避，然而连石中炎等人都无法正面对敌的怪物，区区炼气入门境的苏暖又如何能安然无恙？她躲过了一两道音刃，却被更多的音刃割破了皮肉，鲜血瞬间将白色的弟子服染得通红。

疼痛和悲愤双重刺激着苏暖，她疯狂地挥剑刺向怪物，然而没有灵气催动的灵剑也只是比寻常兵刃更加锋利罢了，面对怪物厚重的鳞甲完全不够看，苏暖还未学过剑招，此时毫无章法地挥舞灵剑，怎么看都只是无用的垂死挣扎。

片刻后，当啷一响，苏暖手中的灵剑被怪兽一蹄子踹飞了去。苏暖也被这股力道带得向后仰到，失血过多加上脱力，她一时竟无法挣扎起身。

音刃又一次倾泻而出，苏暖死死睁着双眼盯着就要割断自己喉咙的音刃，似乎想将这最后这一幕刻进骨子里。

飞在最先头的音刃已几乎挨到苏暖喉间柔嫩的皮肉，苏暖能感到音刃锋利的边缘带来的刺痛感，就在这时，她怒睁的双眼深处忽有青光流转，几乎割破喉间的音刃悄无声息的崩碎了。

那怪物正嘲笑地看着苏暖瞪大的双眼，顿时与她眼中的青光对了个正着。

苏暖双瞳皆化为青色，双眼之中再无一丝情感，神色也变得漠然起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能引起她分毫动容。

怪物被青光所摄，呜咽一声，四蹄一软跪倒在地。苏暖缓缓站起身来，青色双目一直看着怪物的眼睛，怪物面露惊恐，然而目光却无法控制地胶着在苏暖脸上，二人对峙间，那怪物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苏暖双瞳中怪物的身影渐渐软倒下去，好像一座泥塑被水流冲刷渐渐没了形状。她面前的怪物神情惶恐，惨嚎声不绝，竟然真的慢慢化为一抔泥土，再也看不出一丝原本的模样。

罅隙中的女子没想到不过瞬间场上的局势就已大变，就在那怪物化为泥土之时，女子心中警铃大作，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她浑身战栗，来不及多想，女子急忙掐诀要将罅隙彻底封上。

罅隙还剩一条缝时，女子从缝隙中对上了苏暖的目光，不过一眼，那流转青光中所蕴含的庞大力量已让女子双目剧痛，她痛呼一声，双目中有液体留下，女子抬手摸了摸，指尖便染上了殷红的血迹。

苏暖面无表情地看着罅隙彻底合上，眼中青光渐渐黯淡，她的目光又重新灵动起来，身体的剧痛和精神上难以抗拒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她，苏暖只来得及向石中炎掉落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昏倒在地。

苏暖昏过去不久，一道银色剑光倏忽而至，清和真人看着浑身伤口昏迷不醒的苏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塞了一枚丹药在苏暖口中，见她伤口很快止了血，这才将神识散发出去寻找石中炎。

但他的化神修为的强大神识覆盖了整个青麟谷却没有发现石中炎的踪迹，只在远处发现了一滩血迹。

清和真人低头看看苏暖，她伤口虽已止血，但气息极其不稳，若不及时救治只怕还会出问题，只得将她抱起，再次快速扫视了青麟谷后驾剑飞走。

苏暖是被伤口愈合痒醒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垫着柔软褥子的罗汉床上，床脚处精致的花鸟纹青铜香炉散发着袅袅清香，扭头看到凤七娘神色严肃地坐在桌边。

“大，咳咳，大师姐。”苏暖张口唤人，这才察觉自己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凤七娘听到动静起身走过来，看到苏暖睁着眼睛，勉强笑了笑道：“小师妹你总算醒了。”

苏暖微微抬起上身想要坐起来，凤七娘却伸手阻了：“你伤口中的毒素刚清除不久，此时正是愈合的时候，莫要乱动为好。”

苏暖只好躺回去，看着凤七娘，迟疑道：“大师姐，二师兄他……”

凤七娘神色一沉，黯然道：“还没找到他。”见苏暖露出焦急的神色，凤七娘安慰道：“师尊和清光长老都去青麟谷寻小石头了，相信很快便有消息，你莫要担心。”

苏暖抿唇不语，二人对望之下，都了然对方也明白，以清和真人化神境的修为，在小小青麟谷寻找一个重伤之人，何须清光长老从旁协助？

苏暖眼睛渐渐发红，她忽地闭上双眼，哑声道：“大师姐，我可能独自呆一会？”

凤七娘伸手摸了摸苏暖的额头，低声道：“好，你且休息着，晚点我再来陪你。”

苏暖闭目不言，只微微点了点头，听得凤七娘走出了屋子，她将被褥拉过头顶，在黑暗中发出一声低微的抽泣。

第15章、炼气（1）

待到凤七娘晚些时候再来，苏暖才知道自己是在丹剑长老清芷真人的丹剑峰上，清芷真人统管门内丹药，平素有弟子受伤了也会来这疗伤，当日清和真人将苏暖抱回来后，便直接来了丹剑峰。

凤七娘喂了一杯水给苏暖，悠悠道：“你受伤极重，偏生境界又不高，许多灵丹妙药对你来说药效太猛用不得，清芷真人花费了许多心思方才救下你的小命。还有李穹几个，也都是身受重伤，不过他们能用的丹药就多了，几粒下去，倒也无性命之碍。只不过听清芷真人说，李穹若再晚半刻救治，必会伤了灵脉，资质大跌。”

将杯子放回桌上，凤七娘又道：“李卉弃你和小石头逃跑，已被掌门斥责处罚，如今人已在鸣剑峰思过了。”

苏暖默然不语，半晌方道：“当日她的做法……也不算错，不过……”她半闭着眼，终是难掩心中痛苦，“二师兄如今不知生死……”

凤七娘也随之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小石头吉人天相，会无事的。”

苏暖在房中又躺了三日，期间掌门清越真人也来看望她，细细询问了苏暖些问题，尔后一脸严肃地匆匆离开。之后清芷真人宣布苏暖身上那怪物留下的余毒已清理干净，内外伤势也都愈合了，她再躺不住，执意要回执剑峰，若不是凤七娘拦着，她甚至想再去青麟谷。

凤七娘扶着苏暖离开丹剑峰是，郑济和方雅琨一起出现，郑济二人神色恹恹，衣领中露出的皮肤上还有敷着药膏的痕迹，二人看到苏暖时欲言又止，眼神极为复杂。

苏暖乍一见他们，想到他二人对李卉的心思，恐怕还存着几分为李卉求情开脱的心思，心中顿觉腻味，她的理智虽然承认李卉所为是人之常情，也算两害相权取其轻，也明白以当日怪物和那女子的实力，李卉等人留下也只是多几个枉死之人，更清楚若非李卉报信，师尊也无法及时赶来救下了她的姓名，然而感情上她却无法不怨恨，此时看到郑济和方雅琨，她只觉心中意难平，默默掉头不肯理会。

二人见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又看到凤七娘冲着他们微微摇头，只得止步不前，郑济隔得远远的，哑声道：“大师姐，二师兄的灵剑可曾回来？”

“不曾。”

凤七娘这声回答后，苏暖瞥见二人都是略略松了口气的模样，踏上代步石后，不由问道：“大师姐，刚四师兄所问是何意？”

“你可知下方山脉中所葬灵剑从何而来？我派弟子身陨后，灵剑若非被他人抹去灵气，自回返回门派落入山中，久而久之，下方山脉便成葬剑之所。”凤七娘微微叹气，“小石头的灵剑并未回来。”

苏暖想起当日昏迷前二师兄的灵剑被怪物踹飞之事，心中虽拼命告诉自己灵剑未归说明二师兄还未遭不测，但又对灵剑是否因为损坏才不归惴惴不安。

一别数日，执剑峰与往常并无两样，那些忙着修炼的弟子们见到苏暖二人，皆恭敬问好，苏暖看着眼前景象，神思一阵恍然，无法相信一手打理执剑峰之人如今可能已是黄泉陌路。

凤七娘陪着苏暖一路沉默着向住处行去，快到之时凤七娘忽然叹气，抬手轻轻抚着苏暖头顶，柔声道：“小师妹，修行之途不知有多少艰险苦困，今日陪伴之人，也许明日便身死道消，走到最后你便会发现，修者修心，有大半是因为修行路上你只能踽踽独行，若非心志坚定，必被无边孤寂淹没，至生心魔，难成大道。”

苏暖死死压着喉间的哽咽，垂眸道：“修者亦是人，难道能做到无心无情？”

凤七娘语气淡淡：“并非修者无情，只是经历多了，若耽于情感，只怕早已无法承受。”

她蹲下身强迫苏暖与她对视：“三百零六年前兽潮大灾，举世哀痛，之后那年我出生，背负了血海深仇，夜不能寐、几度濒死。一百五十五年年前，我心属之人兵刃相向，险致我断心脉，毁道基，几乎心魔缠身，堕入修罗。五日前，与我相识一百一十三载的师弟生死未卜，而我只如寻常度日，”她放在苏暖肩头的手微微用力，语气淡然却十分坚定：“若他生，我欢喜；若他死，寻到那妖女，杀之。”

苏暖嘴角绷得笔直，定定看着凤七娘，良久，她才缓缓道：“若二师兄当真有所不测，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定会为他报仇。”

凤七娘微微一笑，二人复又前行，直到苏暖住所也未曾再交谈一言。

那一日过后，苏暖仿佛恢复了青麟谷之行前的状态，每日除了去膳堂，便是修炼不辍，郑济等人来寻了她几次，皆看到她在入定，只得失望折返。

苏暖此前已引气入体，这是炼气境踏入入门的标志，原本众人都以为以她妖孽的资质，只怕不出一月便能炼气大圆满，岂料数日过去，苏暖毫无进境，依旧停留在炼气入门的境界，大家也只道苏暖是因石中炎失踪一事无法释怀导致耽误了修行。

只有苏暖自己知道，那夜入定她吸收的那丝青色灵气才是造成她停步不前的元凶。

按照师尊所教的炼气法门，世间灵气皆脱不出五行，入定之后苏暖感受到的灵气无论颜色形状如何变化，归根究底皆是五行之气，而世间生灵皆是五行之体，只不过五行之气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各有强弱，修者炼气之时自然而然便会吸引自身五行之气最为强大的灵气前来。

苏暖再次无奈地从入定中醒来，最最基础的五行之气，对应的乃是红蓝绿黄白五色，五行相生相克，变化万千，常见的还有紫色（雷）、冰蓝色（冰）、青绿色（风）等等，而这青色灵气……

素暖头疼地检视着在自己额间脉源懒懒游动的青色灵气，完全没有听过那种五行之气变异是青色的！她当时怎就鬼迷心窍将这丝莫名其妙的灵气引入了体内呢！

如今可好，她入定无数次，再没见过第二缕青色灵气，原本苏暖也不甚挂怀，毕竟身怀两三种不同五行灵气的修者也大有人在——准确的说大部分的修者都身怀两种以上的灵气——因此苏暖就打算换一种灵气引入体内，谁知不论她如何努力，那些天地间游弋的五行灵气死活都不肯靠近她，更别妄想引气入体了。

第16章、炼气（2）

苏暖尝试了多次均失败，才想起那夜青色灵气出现时，在她身周原本如鱼儿般欢快游动的灵气恍如见到君王纷纷退开的场面……看来只要青色灵气在一日，她就别想再引其他灵气入体了。

苏暖无奈地叹气，连续几日努力修炼却并无转机，她思考着今日是不是停一停，去门中的浩然楼翻翻藏书，看看有没有解决之道。

她正歪头思索着，忽然看到一抹银光从东南方落至执剑峰顶，苏暖呼地站起来：师尊回来了！她立刻便将青色灵气之事扔在了脑后，拔腿向峰顶跑去。

等她爬到峰顶时，凤七娘已经先来一步，她刚在湖边站定，清和真人已经淡淡道：“过来罢。”

苏暖踩着莲叶上了湖心岛，小跑着到了二人身旁，急急忙忙行礼后问：“师尊，二师兄他……”

清和真人神色淡淡，只往日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有极淡的悲伤一闪而过，他摇摇头：“未能找到。”

虽然数日来苏暖早已给自己做了多次心理建设，听到此番回答依然难掩失望，她喃喃道：“怎会不见了呢？好歹也要见到人啊……”

清和真人望着东南方，思量了许久，方慢慢道：“暖儿，当日事发突然，为师还未听说过事情始末，你且将事情从头到晚细细一遍。”

苏暖忙应下，清和真人带着两人在湖心岛几方青石处坐下，目光逡巡在一半浸入湖水的青石上，不知在想什么。

要再次回忆那日的惨烈，苏暖心中亦不好受，她低着头一边平复心绪，一边缓缓讲述那日经过，力求不放过一丝细节，讲到石中炎最后被怪兽的音刃重伤击飞时，苏暖双手死死握住，难以抑制地带出一丝哭音来。

待苏暖说完后，在场三人久久无言，苏暖趁机调整了情绪，改坐为跪，向着清和真人俯身道：“弟子还未谢过当日师尊救命之恩。”

清和真人右手凌空一托已将苏暖扶起，他轻轻摇头，道：“当日我赶到时，你独自昏迷在林间，我并未见到你所说的怪物和女子。”

“什么？”苏暖诧异地看着清和真人，又与凤七娘对视一眼。

当日清和真人抱着一身是血的苏暖回来时，李卉已将所遇之事告知掌门和几位长老，言语之中对那怪物的可怕之处多有描述，因此众人见清和真人带回了苏暖，都十分自然地认为是他赶到相救，苏暖方保住了小命。

苏暖也一直这么认为，全然不知自己昏迷前做了什么，如今听清和真人这么说，她反而愣住了。

“师尊未曾见过那怪兽？那……那我是如何活下来的？”苏暖可不认为那怪兽会突然良心大发。

清和真人目光落在苏暖脸上，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又去看那水中青石，淡淡道：“为师赶到时，除了被侵蚀了一半的青麟剑，在场只余残木无数，以及你面前很大一滩可疑黑泥。”

“黑泥？”凤七娘重复，神情疑惑，“若我没记错，暖儿他们遇险之处是在青麟谷的林子中吧？林间腐叶层叠，怎会出现一滩黑泥？”

清和真人强调：“是很大一滩黑泥。”

他想了想，又道：“将这揽月湖底的淤泥全数取出，许是与那摊黑泥差不多数量。”

苏暖和凤七娘都露出惊讶的神情来，苏暖不由自主地打量揽月湖，推测这湖底淤泥该有多少，不管怎么算，这种分量的泥土都不该凭空出现在青鳞谷的林间。

凤七娘此时问：“小师妹，照你所说二师弟的灵剑被打飞后应该就落在事发地不远？”

苏暖还在想着那诡异出现的黑泥，一时没反应过来，迷惘地点点头，片刻方才明白凤七娘的意思，看向依旧沉静的师尊，苏暖惊讶道：“难道二师兄的灵剑也不见了？”

清和真人微微皱眉，一贯平淡的表情罕见地露出一丝疑惑来：“我原本以为炎儿的灵剑是与他一同失踪的，今日看来这灵剑失踪竟是另有蹊跷。”

苏暖小小的脸皱成一团，迟疑道：“莫非是那女子……”

说着她自己也觉得勉强，便将下半截话语咽了回去。

凤七娘看苏暖冥思苦想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她脸颊上揉了一把，见苏暖捂着被揉红的腮帮子瞪眼看来，凤七娘才道：“小小年纪莫要操心太过，好好的脸儿都快愁成小老太了。”

苏暖抿唇，心中明白凤七娘是想分散她心思，眉目间到底还是柔和起来。

清和真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小徒弟瞪着大徒弟的样子，忽然开口问：“暖儿，你进入炼气入门境已有多日，如今进境如何？”

苏暖闻言才想起那让她苦恼的青色灵气来，忙将事情说了一遍。

知晓苏暖身负神脉的两人暗暗对视了一眼，清和真人沉吟片刻，道：“你脉源可完全打开了？”

苏暖点点头，道：“弟子仔细检视过，额间脉源正如师尊教导时所说，圆而不涩、内壁光滑，应是完全打开了。”

清河真人又问：“那占据脉源的灵气能填满脉源几分？”

苏暖这几日入定对体内境况早烂熟于心，答得飞快：“约莫一分半。”

停了停，她又迟疑道：“也不知是否弟子记错，引气入体时灵气似只能填满脉源一分。”

清和真人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他示意苏暖靠近，出手检视了苏暖一番，果见她体内额间脉源之中，有占据脉源空间约莫一分半的青色灵气在懒洋洋的转动着，这一分与一分半之间相差只是微许，清和真人一时间也无法判断究竟是不是苏暖记忆出了差错。

观察了一会那青色灵气，见它不仅颜色独一无二，也不似其他灵气那般活泼好动，好半天了也才懒懒地转动了一圈，除此之外并无异状，清和真人这才退出了苏暖的神识，斟酌开口：“为师也不知这青色灵气究竟是何来历，不过观其行并无异样，你暂且每日入定修炼着，切勿懈怠，若你脉源中灵气又有增长再来寻我。”

苏暖应承了，见师尊摆了摆手，便先行离开了湖心岛，心中纵使对石中炎的下落万分牵挂，她倒还清醒，知晓若无实力，即便石中炎还活着，她终归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怀抱着快快变强方能保护帮助亲近之人的心愿，自去勤修苦练不提。

第17章、炼气（3）

时光如白驹过隙，距离青鳞谷惨事已过去一个月，清光真人以黄泉河水日夜冲洗青鳞剑，又遥遥以烈族最为厉害的无根火灼烤半日，方将侵入青鳞剑中的黑气驱散殆尽，门中加强了警备，又组织弟子将山脉来回梳理了两遍，确定再无其他灵剑出问题。

可是即便这般仔细的搜山，依然没有发现石中炎的踪迹，众人心中不知作何想，面上只以灵剑未回为由，绝口不提石中炎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苏暖也似已经将此事完全放下，这一月她每日入定超过9个时辰，可称得上废寝忘食，这般勤奋修炼了一个月，终于确定脉源中的青色灵气又增长了一丝。

苏暖唯恐这灵气有何不对，当即前往湖心岛寻清和真人。

这一月来清和真人也没闲着，除了去青鳞谷寻找自己的徒弟外，还将浩然楼中有关灵气的藏书翻了个遍，最后还去请教了掌门真人，然而浩然楼未能找到任何关于青色灵气的记载，掌门也完全不清楚青色灵气究竟是何来历，若非之前替苏暖检视时并未从青色灵气处察觉任何邪念，清和真人都想出手将青色灵气强行从苏暖体内剥离了。

苏暖来时，清和真人正在想着自己三个徒弟的事情，听得苏暖确认未吸收任何一丝灵气的情况下，体内青色灵气依然有些许增长，清和真人微微点头，再次进入苏暖神识检视。

果见那青色灵气比记忆中又壮大了一丝丝。

退出检视，清和真人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便继续安心修炼吧，照这般下去，这丝灵气终归会成长到充满脉源，助你进入下一境界。”

苏暖神色有些苦恼：“可是这灵气增长实在是慢，按这个速度，徒儿要何时方能进入寻脉境啊！”

清和正色道：“你炼体大圆满所费时间甚短，难道便以为每一次境界的提升都会这般快速简单？”

苏暖一愣，低头道：“徒儿不敢。”

清和真人看着自己这个年幼的徒儿，斟酌了一下语气，放缓了声音道：“暖儿，你天资极佳，修行路上也许会比别人走得顺遂些，然而若你因此将修者的道路看得太简单，那你必然会受到教训。”他下地将这个小徒儿扶起，摸了摸她的额发，续道：“修行之路不可懒惰，亦不可急进，先修心、后修行，你才会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这还是苏暖拜入清和真人座下后，师尊第一次与她这般亲近，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师尊，正好看到师尊往常平淡无波地双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情。

从师尊的屋中出来，苏暖过了揽月湖，正要往下走，忽然看到远处一块代步石上有人亭亭站立着望向这边，看身姿正是凤七娘。

苏暖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却见凤七娘驾着代步石离开了。

自得了师尊教诲后，苏暖渐渐也按下了焦虑的心思，每日按部就班的入定修炼，山中不知岁月，夏秋匆匆而去，入冬后山中落了几场大雪，时间就已到了人间的春节。

修者极少过凡俗的节日，只有这春节，因有辞旧迎新之意，修者也是要好好庆祝度过的。

轩辕剑派中这日亦是好好布置了一番，各处都张灯结彩，鲜花簇簇，弟子们脱下了常年穿着的弟子服，换上了五颜六色的各色衣裳，膳堂也大方了一回，各种灵膳全天供应，其中大部分都是难得一见的品种，让许多贪嘴的弟子吃了个肚儿圆。

苏暖随师尊祭拜了轩辕剑派的历代祖师，又同众弟子一起吃了年饭，然而李穹还在静养，李卉则刑期未过，两人都没出现，郑济和方雅琨则总是魂不守舍，只因各位长老都在，大家才强忍着在这怪异的气氛中吃完了年饭。

吃罢饭，长老们离席后，苏暖就向各位师姐师兄告罪离席，也不去看那些弟子们玩耍，径直回了住所。

此时已月近中天，新旧两年交替的时辰眼看便到了。

苏暖将小心保存着的粗布包裹解开放在身旁，静静盘坐在窗边，神色严肃地盯着窗外的月亮一点一点爬到了天空正中。

当头顶投下第一缕月光时，苏暖额间忽然亮起一点光芒。

初时只是如针尖般的一点青光，渐渐的越来越亮，一刻钟后，那点青光已如指头般大小，它如呼吸般收缩了几次，光芒吞吐不定似在挣扎，又过了一会，那点青光终于挣扎着摆脱了肉体的桎梏，从苏暖的额心浮了出来。

苏暖一脸淡定，伸手接住那点青光，落入手掌后青光迅速散去，只余一枚小指头大小浑圆洁白的珠子静静躺在她的手中。

珠子甫一现身，立刻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苏暖早有准备，抓起旁边粗布包裹中的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方锦缎，从中抖出个小荷包来，将那珠子迅速塞进荷包中，又用锦缎将荷包裹得严严实实，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熟练。

小荷包被锦缎包裹的瞬间，那股萦绕不散的清香消失了，苏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将锦缎抱在怀中，盯着它发起呆来。

这方锦缎以青色为底，其上绣着繁复精致的金色花纹，针脚细密平滑，一看便知花了绣者许多的心思。

苏暖愣愣看着锦缎上的花纹，右手在锦缎上轻轻抚摸着，良久方叹了口气，重又用粗布包裹将其包好，仔细放回衣柜中。

做完这一切，苏暖心中思绪万千，毫无睡意，在屋中呆坐半晌，听闻山间弟子们嬉笑之声，苏暖忽有自己游离在世间之外的孤寂感。

此感一起，这只有她一人的屋中似乎也清冷得让人待不住，苏暖走出屋子，抬头看着漆黑天幕上熠熠发光的星子，想要回想甘泉寺中的春节是如何度过的，却只想起那夜泼洒在寺中亦刻进她心底的鲜血。

苏暖抿唇，提脚离开了住处，一路避开难得放松所以还在狂欢的弟子们，悄悄向负责膳堂的弟子要了一壶酒又回到了住所的湖边。

第18章、故人归

到了湖边，苏暖面朝西南跪下，面无表情地将壶中酒倾倒在地，她缓缓俯身磕头，神色始终平静，只有双眼中盛满几乎要将人溺死的悲哀。

苏暖一板一眼地磕过三个头后并不起身，她小小的身子跪得笔直，目光落在遥远的西南天边，在那十万荒山外围一座小小的山麓上，埋葬了收养她的亲人，埋葬了她短暂的童年，如今她已如愿成为修者，也许离达成她在亲人墓前所发誓言的日子也不远了。

苏暖神色沉沉，话间缠绕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刻骨仇恨，一字一顿，苏暖重复着曾经的誓言：“请皇天厚土见证，苏暖在此发誓，今生无论需要花费多少时日、付出多少代价，无论那群恶人是何来路，我都定要寻到他们，今日甘泉寺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必要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若违此誓，便让我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永无善终。”

女童幼嫩的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阴沉，待最后一个字也被风卷走消散在空中，苏暖这才慢慢起身，也不去拂膝上的浮土，只定定望着天空，等待眼中的泪意渐渐退去。

夜色渐深，慢慢的那些嬉闹的声音都消失了，松快了一日的弟子们渐渐散去，尚需睡眠的弟子都回屋休息了，其余修为较高的弟子有的自去修炼，有的三三两两约着回屋继续小酌，渐渐的，整个轩辕剑派都陷入深夜特有的安宁中。

苏暖呆立半晌，也打算回屋休息了，忽然身后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小濯，马上到我住的地方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苏暖瞬间认出了来人，她猛地回身，便看到披着一身月光，紧紧抱着什么走来的石中炎。

石中炎显然没有想到这时候苏暖还在湖边逗留，总被人戏称为石头脸的脸上还挂着没有散去的柔情，看到苏暖，他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苏暖也因为惊喜而一时愣在原地，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石中炎慢慢恢复了面无表情，低声唤道：“小师妹。”

这声熟悉的呼唤终于让苏暖确信面前之人并非黄泉幻影，她瞬间红了眼眶，嘴角却压抑不住的上翘，飞奔至石中炎身旁，拉着他的衣袖唤道：“二师兄，二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石中炎低头看着这个平素淡漠得不像个孩子的小师妹激动得脸色泛红的模样，心中顿生愧疚，放柔了声音道：“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苏暖连连摇头：“你回来了就好！”

说话间，苏暖看清了被石中炎珍而重之地搂在怀中的东西，竟是个粗瓷大缸，行动间隐隐听到缸中有水声，苏暖盯着大缸看了好一会，怎么也看不出这褐色的粗瓷大缸有何神妙。

陪着石中炎走了几步，苏暖忽然想起来问道：“二师兄，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石中炎步子一顿，随即否认：“我没说话。”

苏暖脸上露出“你骗人”的神色，然后惊讶地发现月光下石中炎的脸上似有一丝红晕，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神，再细细看去时又发现石中炎和往日并无不同。

终是扛不住小师妹一直瞪自己，石中炎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我之前因伤势太重无法动弹，实在无聊至极，便每日看着湖中的鱼儿，有时候实在想说话了就对那鱼儿说话，慢慢的……就将那鱼儿当成知己好友，回来一时不舍就将那鱼儿给带了回来，刚刚不过是之前习惯使然，和这鱼儿说话罢了。”

他说着还俯身让苏暖看怀中大缸，满满一缸清水中有条漂亮的金红两色大鱼，身长约有成人一臂之长，此时委委屈屈地缩在缸底一动不动。

苏暖虽然觉得以平素石中炎的性格，难以想象他会因养伤寂寞而去和一条鱼絮絮叨叨，但石中炎能平安回来，满心的喜悦让她没有细究这点违和，反而指着缸中鱼儿道：“这鱼儿真漂亮，可这缸未免小了点，看它连身子都舒展不开。”

石中炎点点头：“正是要等回来后给它换个住处。”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石中炎住的小山谷前，苏暖看着石中炎准备进屋，奇道：“二师兄，你回来了不去面见师尊么？”

石中炎动作一顿，随即回答：“自然要去的，待我将小濯安置好便去。”

“小濯是你给鱼儿起的名字吗？”

石中炎在屋内答了一声“嗯”，苏暖听动静是将那条叫小濯的大鱼倒进了水缸之中，又道：“二师兄，不如把小濯养在外面的湖中，活动的地方更大呢。”

石中炎向外走，半晌方又“嗯”了一声。苏暖并不纠缠这些细节，一路将这几月门中之事大概说了，只是因她人矮，并未发现当她说道师尊多次前往青鳞谷寻找石中炎时，石中炎脸上闪过的愧疚之色。

待二人到了揽月湖边，清和真人正背对二人盘腿坐在湖心岛岸边，一把通体幽蓝的灵剑平放在他膝上，清和真人面对的正是那几处千丈瀑布的方向，凤七娘身着烈焰般的红裙立在瀑布源头，银色的月光为她笼了一层轻纱，凤七娘就在这如水的夜色中持剑起舞，身形恍若瑶池仙子，美得令人窒息。

二人皆是痴痴望着凤七娘的剑舞，待她收剑舞毕，苏暖才将憋着的一口长气慢慢吐出来，正好听到石中炎喃喃道：“大师姐的剑舞，当得起‘天地为之久低昂’了。”

苏暖似懂非懂，只知道穷尽自己腹内那不多的墨水，也形容不出凤七娘剑舞曼妙的万分之一。

一曲舞毕，凤七娘看到湖边二人，又惊又喜：“小石头，你果然还活着！”

清和真人身形不动，语气淡然：“都过来吧。”

石中炎和苏暖渡过揽月湖，走到清和真人身后，石中炎立刻跪下，羞愧道：“弟子无能，让师尊担心了。”

清和真人慢慢回过身来将石中炎好好打量了一番，见他神色虽有些苍白，但行动无碍，修为也并未受损，便放下心来：“你能平安归来已是大幸，起来吧。”

第19章、灵气汇聚（1）

待清和真人说完，凤七娘便关切道：“小石头，你失踪数月究竟去了哪里？师尊与门中众人将葬剑山细细搜了几遍都没找到你。听暖儿说当日你受伤不轻，如今可还有妨碍？”

石中炎依清和真人所言起身，又向凤七娘做了个揖，缓声道：“劳烦大师姐牵挂，我当日受伤昏迷，醒来时已在一位前辈洞府，前辈自称受过我轩辕剑派恩德，却不肯告知姓名来历，这数月来，多亏那位前辈悉心照料，我才能渐渐康复。”

石中炎又露出愧疚的神色，继续道：“只是那位前辈行事颇有个性，并不愿意替我传递讯息，而我伤势太重动弹不得，体内灵气不能重聚，也无法自己向门中传讯。”

他虽是在回答凤七娘的问话，实际上却是在向师尊解释为何一直没有音讯。

果然他话音一落，清和就问：“救你之人形貌如何？”

石中炎摇摇头：“那位前辈一直身披斗篷，无法窥见容貌。”

清和真人垂目沉思，半晌方道：“此事暂且记下，你重伤方愈，先去休息吧。”

石中炎低头恭敬应是，起身退走，苏暖仗着人小个矮，看到石中炎低头之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心中正感到奇怪，再仔细看去又看到一张熟悉的石头脸，苏暖眨巴眨巴眼，心道莫非是自己看错了？便将此事忘在了脑后。

清和真人又问了几句苏暖的进境，便打发她和凤七娘一起离开了。

苏暖离开揽月湖后，看着凤七娘的眼神都亮晶晶的：“大师姐，你的剑舞真的好美好美呀。”

凤七娘低头看着苏暖，抬手将一丝垂在脸颊旁的发丝挽到耳后，抿嘴笑道：“小师妹过奖了。”

苏暖正色道：“大师姐，可不是我夸张，方才二师兄都说你的剑舞是‘天地为之久低昂’呢！”

凤七娘看上去十分高兴，捏了捏苏暖的脸颊，问：“那你可想学这剑舞？”

苏暖没想到凤七娘会问这个，她从小在甘泉寺长大，寺中只有各种神话传说的古卷，后来甘泉寺灭门，她更是一心只想成为强大的修者，入门大半年，她从未接触过除了修炼之外的任何事情，如今凤七娘这么问，苏暖第一反应便是不想为此耽误修炼时间。

待要拒绝，苏暖抬头却看到凤七娘脸上期待的表情，不知为何，那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她愣了一愣，咽下原本的话，转而道：“好。”

凤七娘闻言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转回目光看着下山的道路，开心地说：“那明晚我们便开始学这剑舞吧。”

苏暖答了，又听凤七娘低声嘟囔了句什么，她没听明白，问：“你说什么？”

凤七娘笑：“没什么，剑舞后继有人，我开心罢了。”

说话间苏暖已经到了住处，凤七娘拍拍苏暖的头，两人互相道别后，苏暖终于感到了一丝困意，回屋自去休息不提。

新年第一日，苏暖结束了一天的修炼，去膳堂吃了个饭回到住处，便看到石中炎在湖边站着。

看她回来，石中炎招出飞剑：“大师姐吩咐我带你去她那，上来吧。”

苏暖坐稳后，石中炎控制飞剑飞起，离开了执剑峰，苏暖疑惑道：“大师姐不住在执剑峰吗？”

“嗯，大师姐自有住处。”

飞剑离开执剑峰后向下飞去，苏暖心中疑问又起：须知整个门派之人都居住在浮峰上，凤七娘身为此代真传弟子的大师姐，怎会住在下方的葬剑山中？

还没等她想出一二来，飞剑已经停下，石中炎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到了。”

苏暖打量着眼前这处地方，若非她了解石中炎一板一眼的个性，她会以为石中炎是在戏弄于她，眼前这怪石嶙峋的地方竟会是凤七娘的住所？据她所知，李卉的住所比起凡俗中的大家闺秀还要华丽几分，凤七娘就算不爱这样的，怎么也该和她一样有单独的小山谷作为住处吧？

石中炎领着她在怪石林左转一下、右转一下，眼前景象一变，一座石头砌成的高大建筑出现在眼前，但这并不是最吸引人注意的地方，最让苏暖意外的是建筑周围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剑。

长短不一，颜色各异，更有一些已经残破不堪的剑，就这么密密麻麻地插在周围的怪石上、地面上……

或凛冽、或温柔，或如火灼热、或如冰寒冷的剑意如鸟群在空中飞舞盘旋，带起“嗤嗤”的响声。

凤七娘就站立在那石头建筑前，仰着头，闭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苏暖远远看着凤七娘，不知为何她觉得身在剑意之中的凤七娘很陌生，有一种看不见的屏障将凤七娘包围着，使她好像与世间格格不入。

苏暖张了张嘴，忽然发不出声来，倒是石中炎在一旁唤了声“大师姐”，让凤七娘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过来。

凤七娘扭头看到二人，露出个柔和的笑容来，那种隔阂感顿时消失了，她边走过来边说：“辛苦小石头了。”

“大师姐客气了。”说罢，石中炎先行告辞。

凤七娘看着苏暖，询问：“我们这便开始吧？”

苏暖将方才那种感觉压在心底，欣然点头：“嗯。”

凤七娘从旁拔了把短剑递给苏暖，自己持另一把长剑做了个起势，一边慢慢做着动作一边细致讲解。

苏暖虽然之前差点拒绝凤七娘，不过既然最后答应了，她学起来就十分认真，此时听着凤七娘讲解，自己跟着比划着，模样十分投入。

两人教的仔细，学得认真，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等二人察觉时已是夜半时分了。

凤七娘结束了今天的教学，帮苏暖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头发，笑道：“竟已这么晚了，小师妹，你今日便在我这休息可好？待明日一早，我再送你回去。”

苏暖对此并无所谓，点点头就答应了，凤七娘领着她进了那座石头建筑中，苏暖发现就像她最初见到这建筑时的感觉一样，这石头建筑不像给人住的房屋，倒像一处神殿，内里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六根三人合围的石柱分布在房间左右，入口对面的墙下有一石台，上面放着一个锦缎蒲团，看起来就是往常凤七娘打坐入定之处。

凤七娘走到石台前，将蒲团扔到地上，在芥子宝物中翻翻捡捡，竟给她翻出一套被褥来，将东西铺在石台上，凤七娘拍了拍被子，笑道：“简陋了点，小师妹勿怪。”

苏暖坐到石台边，先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没想到大师姐的住处是这般模样。”

凤七娘笑了笑，先说了句“此处我甚是喜欢”，转开话题：“小师妹早点休息吧，你还在长身子呢，小心累过头长不高。”

成功收获苏暖白眼一枚，话题就此揭开不提。

第20章、灵气汇聚（2）

日子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去了，苏暖从基本功学起的剑舞都已经有模有样了，脉源的那丝青色灵气依旧那么懒洋洋的，涨得不紧不慢，一个月就能多那么一点点，要填满整个脉源还遥遥无期。

苏暖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勤加修炼，如今她入定速度飞快，入定之后她也不留恋那些一刻也停不下的各色灵气了，只默默注视着体内那丝青色灵气，每当苏暖的炼气心法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它才懒洋洋的动弹一下，简直就像贪睡的老猫，拨弄半天才挪了挪身子以示自己还活着。

这天清晨，苏暖随便吃了些早餐后照旧在古树下入定，先检视一番脉源中的灵气，不出所料它仍旧把自己盘成一团懒得动弹，苏暖如今已经急都急不起来了，看了眼发现一切毫无变化，便开始轻车熟路地运行炼气心法。

心法在体内游走了一圈又一圈，经过脉源时与青色灵气会有短暂的接触，但就好像米粒落入海中似的，这样的碰触连一点水花都翻不起来。

苏暖也不去在意，经过这一段时日的修炼她早就发现，这丝青色灵气虽少，却十分凝练，是以炼气心法非得运行够一个大周天，方能积蓄那么一丁点儿力气，让青色灵气略微颤动一下。

她就这么心态放松的将心法运行了一周又一周，日头渐渐升起，苏暖忽然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

平素那些片刻也停不下来的灵气在游走时发出的极细微的唰唰声不知何时完全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苏暖轻轻皱眉，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一眼便看到古树散逸出的深绿色灵气团就好像被谁施了定身术一样定在空中，那些五颜六色的游荡灵气则挤成一团缩在古树周围，仔细看去似乎还有些瑟瑟发抖的感觉。

苏暖满脸疑惑，眼神上下左右溜了溜，在古树的树冠处看到的东西让她差点直接摔出入定状态。

她无法置信的紧紧闭上了眼睛并且用力挤了挤，感到挤出来的一丝泪水湿润了眼睛，苏暖才又睁眼向上看去。

古树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几乎不透阳光的绿叶中，四缕青色灵气散发着莹莹青光停在那里，最长的一丝青色灵气有苏暖的小手臂那么长，最短的一条不过成人手指长短。

苏暖看着那些青色灵气，心中又惊又喜，她慢慢伸出双手高举过头，手掌并拢向上，期待地看着那些灵气。

四缕灵气微微摆动了下，缓缓向苏暖靠近，最后停在距离她的掌心一臂远的地方。

苏暖忽然有种这些灵气在审视她的感觉，她昂着头与这些灵气“对视”，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和神情更加真诚一点。

双方对峙良久，直到苏暖脉源里的那丝青色灵气懒洋洋地动了动，停在空中的那四缕灵气忽然也跟着动了，它们争先恐后地落在苏暖手掌心。

苏暖将双手收回胸前，看着灵气互相拥挤着在她手中将自己盘旋成一团，而后就好像四团青色的冰雪被苏暖的体温融化似的渐渐消融在她手中。

那种被漫长历史长河淹没的厚重感再次传来，苏暖的神识挣扎着，用尽所有的克制力才没有让自己迷失在那光怪陆离的往事中，她大汗淋漓地喘息着从入定中清醒，花费了一些时间才平复了心跳。

苏暖再次入定，第一时间就去检视自己的脉源，一看之下她惊喜万分，吸收的五缕青色灵气显然同出一源，此时在脉源中已经彼此融合不分你我，瞬间壮大了许多的灵气填满了脉源六成有余，此时懒懒地盘成一大团，只有尾部偶尔会轻轻摆动一下。

苏暖忍不住调动神识轻轻触碰脉源中的灵气，那团灵气尾巴用力摆动了下，整团灵气紧紧缩在一起，从漂浮在脉源中间的状态变成贴在脉源壁上，又继续不动了，看上去更像被打扰睡眠不耐烦却又不能反抗最后只好无奈换个地方继续睡的老猫了……

苏暖内心浮现出个念头：这灵气这么懒，以后需要使用灵气的时候它不会因为懒得动弹而导致调用不动吧？

这个念头让她抖了抖，顿时便从入定中醒了过来，看着天色已近午时，苏暖干脆结束了一上午的修炼，去膳堂吃饭去了。

从这次入定吸引了四缕青色灵气开始，苏暖的炼气之路顿时顺遂起来，几乎每天清晨的入定，苏暖都会看到数量不等的青色灵气出现，这些灵气大多都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丝，要许多缕凑在一起，才能让她脉源中的灵气增加头发丝粗细的那么一点，但这已经比她最初的速度要快上许多了，苏暖非常满足。

山中不知岁月，等苏暖的脉源即将被青色灵气完全注满时，夏天已悄悄来临，就在苏暖入门满一年的那天，她端坐在古树下，反复深呼吸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按照这段时日的进展看来，今天，她就能彻底填满灵脉，冲击炼气大圆满了！

因而她颇为激动，好几次入定都失败了，此时正在拼命平复调整自己的心绪。

苏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花费了好一会才顺利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再次入定后，便迫不及待地向天空看去。

随着心法在体内的运行，天边几点青光悠悠飞来，苏暖放下心中那一丝担心，微笑着伸出手来。

青色灵气在她手心汇聚又融入体内，苏暖额间脉源中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两个半时辰后，脉源中传来苏暖期盼已久的充盈感，整个脉源的空间都被灵气填满，散发出莹莹的青光。

苏暖深吸口气，开始冲击炼气大圆满。

要达到这一境界，灵气充盈脉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苏暖要能让脉源中的灵气被她所指挥，为之后的灵气寻脉做好准备。

苏暖按照心法窍门，开始尝试指挥调动脉源中的灵气。

尝试的结果让苏暖郁闷不已，真正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就如她此前有过的担心一样，懒惰的青色灵气指挥起来额外艰难，不论苏暖的灵识如何碰触它们，它们都压根不理会她的指挥。

苏暖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调动灵识，最后自己累得几乎晕厥，也仅仅是让那团灵气不耐烦地轻轻抖了两下。

苏暖无奈地停止尝试，打坐等待自己的精力恢复后再重新努力。

第21章、一滴“水”（1）

这一努力就又努力了三个月，期间苏暖也向师尊和各位长老求助过，然而这青色灵气的特立独行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至少苏暖的灵识还能让灵气抖一抖，其他人的灵识进入苏暖脉源后，那团青色灵气连理都不理会。

等到第一场冬雪落下时，李穹强行使用伏魔天雷这种大招带来的隐患终于完全清除，被他的母亲清芷长老允许出关了。

李穹出关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找苏暖，恰逢苏暖刚刚从入定中醒来，看到李穹，她连忙起身行礼，唤了声“大师兄”。

李穹的神色有些冷，他上下打量了苏暖一会，冷冷道：“恭喜小师妹修为又有精进。”

苏暖虽然年幼，但并非不谙世事的小孩，敏锐地感觉到了李穹对自己的那丝敌意，苏暖抿着唇，神色也冷了些，淡淡道：“多谢大师兄。”

李穹瞥着苏暖，不悦的情绪几乎凝成实质漂浮在他周围。苏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这个大师兄了，不过她在甘泉寺长大，周围都是女娲大神的祭者，从没接受过传统的教育，只懂得“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这种朴素的人情往来，此时见李穹无故发火，苏暖并没什么“因为你是大师兄所以我必须忍着”的想法，也冷淡地瞪了回去。

一时间两人谁也不说话，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李穹身为此代亲传弟子的大师兄，天资好、修为高，又被视为掌门的接班人，一直以来在众弟子中威信颇高，十分受尊敬，他此番来本就心怀不满，此时见苏暖居然如此无礼，心中更是火起，原本看在她年纪小打算说得软和点的心思也歇了，直接冷声道；“你随我去见掌门，就说你原谅卉儿了，觉得卉儿受到的惩罚已够，求掌门让卉儿提早出来。”

苏暖有些意外：这一年来她悉心修炼，加上石中炎平安归来，她虽依然心有芥蒂，却只是放在心底，并没有主动找麻烦的想法，只是心中对李卉的感官到底不太好了，从没花精力去打听李卉的情况，是以完全不知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李卉依然还在接受处罚。

心中这么想着，苏暖面上依然冷冷清清的，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一鼓，嘴角一撇：“不去。”

李穹面色更加阴沉，声音都带着怒意：“你说什么？”

苏暖半垂着头，对地面翻了个白眼，正打算再扔出一个硬邦邦的“不去”，却听到石中炎平板的声音：“大师兄，你的伤痊愈了？”

苏暖抬头，正看到石中炎对着转身的李穹恭敬行礼，动作一板一眼做得很是到位，李穹正在气头上，只随意回了个礼，答了个“嗯”，也不答话。

石中炎好似没看出李穹的冷意，直起身来问：“大师兄来找小师妹有何事？师尊吩咐，小师妹在冲击炼气大圆满的关键时刻，我们若非有要事，都不许来打扰她。”

李穹意外，他方才急着找苏暖去给李卉求情，并没有细细察看她的修为，那句凉凉的“恭喜”也仅仅是因为他推断这么久了苏暖的修为必有进步才随口说的，却没想到这小师妹不过入门一年半，竟已经在冲击炼气境大圆满，要知道只待过了这一关进入寻脉境，苏暖就算真正踏入修者大门了。而在苏暖之前，几位真传弟子之中，除了早他们一百多年入门的凤七娘他不知底细外，其他人中就数他天分最好，但就算是他，从炼体境到寻脉境也足足花费了五年多，而这个小师妹……

李穹想及此，神色便有些莫测，一贯以来他便是轩辕剑派弟子中的表率，在修者界十九大门派年青一代中，他也是排得上号的天之骄子，想不到这个年幼的小师妹，天资竟然如此妖孽，李穹心中很难说没有产生危机感。

李穹看了眼一脸抗拒显然没打算听从大师兄“吩咐”的苏暖，又看了眼木着脸杵在自己面前的石中炎——后者更让他头疼，只要他给不出个合理的“要事”作为理由，石中炎是绝对不会违背清和真人吩咐放苏暖随他去为李卉求情的。

但是……李穹气恼地皱眉，怎么看“带小师妹去帮受惩罚的师姐向师尊求情”这件事，在石中炎眼里都不可能是“要事”啊……

李穹想起曾经他们几个亲传弟子稍稍有些违反规矩时，被石中炎发现巴拉巴拉巴拉在他们身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将整个轩辕剑派的门规从头到尾背了一遍的场景，顿时感觉身上一抖。

“算了，既然小师妹在冲击境界的关键时刻，此事就不麻烦小师妹了。”李穹面无表情地说完，拔腿就走，苏暖在后面看得啧啧称奇：以前怎么没发现石头脸二师兄还有这般威力？

石中炎目送李穹离开，转头看向正在看热闹的苏暖，淡淡道：“大师兄与五师妹兄妹情深，你自己留神点，莫要撞在大师兄的刀口上。”

苏暖乖乖应是，石中炎留下一句“努力”就离开了，苏暖收了心思，感受了下自己的精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再次入定，去对付那团懒到让人抓狂的青色灵气了。

苏暖与体内奇葩灵力的较力持续到了新的春节，李卉终于结束了面壁思过，与李穹一起出现在了春节的宴席上，但李穹依然记着苏暖不肯为妹妹求情的事情，整个过程中对苏暖都冷着个脸，让众人颇有些尴尬。

而苏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暗潮汹涌，她已经被那团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灵气给闹得没脾气了，整个吃饭的过程里她满脑子都在幻想着将那团灵气拖出来狠狠教训一顿，然后看它瑟瑟发抖地臣服在自己脚下。

魂不守舍地吃完饭，苏暖头也不回的去了住处，今夜子时一到，她额间的珠子又该凝结了，为防意外苏暖也不敢入定修炼，只好呆呆坐在谷中，看着缓缓爬高的月亮发呆。

月亮爬到头顶时，苏暖额间的青光准时亮起，苏暖面色淡定地接了珠子，一把塞进荷包中藏好，刚刚将粗布包裹放进衣柜中，苏暖忽然神情大变，急忙在衣柜前就地盘坐。

瞬间她就被脉源中躁动的灵气拉进了入定状态，等苏暖看清脉源中的景象时，她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22章、一滴“水”（2）

那团懒洋洋的灵气此时正以狂欢的姿态在她脉源里涌动着，它飞快地盘旋转动，泛起让人眼花的密集涟漪，并不时向脉源壁撞击磨蹭。

苏暖正是被这种撞击给吓到就地入定的，虽然寻脉境最终也是要以灵气渗透脉源壁，与一条条灵脉连接起来，但是女娲大神在上，谁允许这些灵气自己选择方向，作出一副不钻破那处脉源壁誓不罢休的样子？

苏暖赶紧调动灵识想要让这些灵气安静下来，然而往日里像睡死过去的灵气此刻散发着急切、狂躁之情，苏暖的灵识只不过与它们接触了一点点，便差点被这些躁动的灵气给绞了进去。

“啊——”苏暖发出一声惨叫，灵识虽然拼命撤退却依然被拉扯碎了一丝，这种魂魄被撕裂的疼痛相比当日炼体大圆满时肉体所受痛苦还要强烈千百倍，就这么一下苏暖已是汗如浆涌，眼前阵阵发黑，甚至失去意识了好几息。

这下苏暖不敢随便触碰那些灵气了，她的灵识悬停在脉源外，看着那团灵气将自己扭曲成了一长条，像蛇一样盘旋在脉源中，不断用“蛇头”去撞击、撕咬某一处脉源壁。

灵气粗暴的撞击让脉源壁传来阵阵疼痛，苏暖心中越来越不安了，回想师尊教导时反复强调脉源的重要性，嘱咐她在冲击寻脉境时，灵气渗透脉源壁开拓灵脉时一定要小心控制，缓慢轻柔，以水磨工夫慢慢进行，否则若是让脉源壁在不该开口的地方裂开了，她轻则受伤需要大量时间修补脉源壁，重则终身无法继续修炼，从此体内再不能蓄积半分灵气。

如今这些灵气的动作别说什么水磨工夫了，完全是毁灭式地冲击脉源壁，苏暖几乎可以肯定照这样下去，她的下场绝对是最惨的那种。

苏暖当然不愿意眼看着这样的后果发生，然而此时她的脉源被撞击得不停抖动，带来的那种身体中某个部分随时会粉碎的可怕感觉让她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怕只要一个动弹摇摇欲坠的脉源就要轰然崩坍。

她束手无策，最后只敢将灵识紧紧包裹住脉源，妄图将灵识当浆糊使用，将随时可能碎裂的脉源粘住。

可想而知这样的行动除了让她的魂魄跟着受伤外毫无用处，也许是一眨眼间，又似乎过了很久，苏暖的脉源终于被那团灵气撞出了裂痕。

以撞击点为中心，有细细的裂痕交叉蔓延开来，苏暖似乎听到青色灵气发出了一声欢呼，再次猛地撞击在那一点上……

一切景象突然慢下来，苏暖眼睁睁看着细细地裂痕如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向外蔓延，当灵气再次一头撞上来时，这些裂痕猛地向外微微一突，然后脉源壁的碎片就飞了出来。

同时苏暖耳边好像听到了瓷器碎裂的咔嚓声，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只是额间好似开了个大洞似的，凉风嗖嗖往里钻。

青色灵气顺着脉源壁上被撞开的裂口处钻了出来，它在脉源外停了一会，似乎在辨认方向般上下左右晃了晃，最后一摆尾儿，朝一处欢快地游了过去。

苏暖僵着身体看着青色灵气在自己体内灵活地游走，灵气闪烁的微光让她恍惚间似乎看到灵气游走过的地方有一条条灰暗似河道的东西交错蜿蜒。

可是在脉源壁破损的瞬间苏暖就已心如死灰，甘泉寺的血海深仇，自己生身父母的下落……一切未达成之事都随着脉源壁的破损而变得遥不可及，她无暇顾及灵气的动向，这一瞬间，苏暖甚至萌生了死志。

与其从此窝囊的活着，不如……不如去和甘泉寺的大家团聚吧……

苏暖无法克制地这般想着，对于青色灵气想要做什么毫无兴趣，只是愣愣地呆了半晌，便打算退出入定了。

就在这一刻，青色灵气终于到达了吸引它的地方，苏暖最后瞥了一眼它，愕然发现青色灵气停下的地方，出现了一滴青色的水滴。

自己身体里存在着一滴奇怪的“水滴”，而自己完全不知道，苏暖又惊又怕。

为什么她每年新旧交替之时都会凝结出一颗珠子？

为什么她引气入体引来的是这不知来历特立独行的青色灵气？

为什么青色灵气忽然在她体内暴动？

这些怪异之事是不是都是这颗水滴造成的？

这些灵气一直蛰伏在她脉源中，只是因为没有寻到水滴的下落？

今夜是凝珠之夜，所以它们就感应到了这颗水滴？

苏暖的脑子乱成一团，她看着那团灵气围着青色水滴转了又转，最后一头扎进水滴中，就像终于回到母亲怀抱的孩子，再也不肯出来了。

活了七年从未感觉到这颗水滴的存在，此时苏暖却已能清楚地看到、感觉到，这颗青色水滴就悬停在脉源后方。

苏暖满心疑问，但这些并不能改变她脉源已毁的事实，她心中酸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算去找石中炎，拜托他带自己去寻师尊。

新年之夜啊，也许这就是自己在轩辕剑派能呆的最后一个新年之夜了吧。

苏暖退出入定，正要起身去找石中炎，体内异变突生，那团进入水滴的青色灵气忽然体积暴涨，苏暖只觉脑中发涨，突然之间增多几倍的灵气在挤压着她的灵识和身体，若不想想办法，她很可能片刻后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灵气撑得爆体而亡。

不得已，苏暖再次入定，那滴水珠中的灵气已经涨大了好几倍，并且这种膨胀还在继续，整团灵气犹如落进了清水的滚油般剧烈沸腾着，散溢出来的灵力在苏暖体内搅动翻滚，就在苏暖重新入定这么短短的几息，她的身体已经因体内不断膨胀的力量而鼓了起来，身形都胀大了几圈。

苏暖忍着皮肉胀裂的疼痛开始检视体内的情况，可是灵气膨胀的情况她完全无法制止，一眨眼间身体里的力量就又膨胀了几分。

灵气在水滴内翻滚不休，苏暖可以感觉到再过一会自己的身体就要因为不断膨胀的力量而炸裂了，然而她没有任何对策。

刚刚还想着要去地下跟甘泉寺的大家团聚，现在老天要实现她这个心愿了吗？苏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甚至打算就此放弃挣扎。

第23章、一滴“水”（3）

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可是脑海中总是浮现水滴中灵气翻滚的样子，苏暖总觉得那模样和师尊描述的炼气大圆满的情况很相似：控制灵力在脉源内盘旋翻滚，积蓄力量，再仔细操纵这股力量敲击整个脉源壁，找到与灵脉相连的地方，之后再以水磨工夫将脉源与灵脉相连的地方磨穿……说起来，那惊鸿一瞥的似河道的东西……也跟传说中的灵脉很相似呢！

苏暖猛然睁开双眼，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苏暖咬牙强忍着好似要崩裂的痛疼，调动全部的灵识去操控那团灵力。

苏暖的灵识与它碰触的瞬间，双方都突然静止了，苏暖欣喜若狂，这团青色灵气终于不再对她置之不理——虽然它只静止了一瞬又开始狂躁的翻动着，但至少刚刚它对她有了一点点反应不是吗？

苏暖再接再厉，拼命操控灵识去包裹这团灵力，不断地尝试安抚它，不知过了多久，苏暖全身心沉浸在其中，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浑身浴血，孩童娇嫩皮肉上布满纵横交错的裂痕，观之可怖。

渐渐地，这团灵力虽然仍在翻滚不休，却已经没有最初那种焦躁的气息，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它的动作也开始随着苏暖灵识的指挥行动，不受控制散溢的力量也全部回归到了水滴之中，苏暖微微松口气，开始操控这些灵气均匀地将力量分布在水滴壁上，通过敲击返回的感觉来判断是否有灵脉与水滴相连。

有的！有的！苏暖激动起来，灵气小心翼翼地敲击着水滴，一些位置传来的感觉有着明显的不同，灵识无须任何学习就能自动分辨哪处连接着灵脉。

1、2、3……苏暖紧张地数着与水滴相连的灵脉，4、5、6……六条了，苏暖的心小小地欢呼雀跃，7，苏暖心中捏起小拳头给自己鼓励，8，哈哈哈哈，如果不是在入定，苏暖可能会仰天长笑，但是还没结束，9！第9根与水滴相连的灵脉出现了，这是人类修者脉源能连接的最多灵脉了，苏暖激动得心都快跳出胸腔了，再也无法维持入定的状态，一下子清醒过来。

“嘶……”疼痛和喜悦同时席卷了苏暖，她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同时又被疼得不停发出嘶嘶声。

水火不侵的弟子服从外观上看除了因为之前身体的膨胀而变得皱巴巴外没有任何破损，但当苏暖忍着痛脱下衣服后，就清楚看到了自己身体的惨状，就好像在剑林刀阵闯过似的，苏暖身体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因为鼓胀而被崩开的皮肉狰狞地向外翻开，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伤口泛着不祥的惨白色，若非她是炼体大圆满的修者，就这出血量她已经去见阎王了。

抓起桌上上次青鳞谷一事后师尊和凤七娘给的一些她可以使用的丹药一口服下，苏暖盘膝消化药力，随着丹药的力量在体内散开，她身体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很快除了因失血过多而萎靡不振外，她身上已经没有明显的伤口。

可是因为失血而阵阵头晕导致苏暖无法成功入定，她不耐地扯了扯头发，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去找石中炎问问有没有她可以使用的快速补充气血的丹药，未免夜长梦多，苏暖决心今夜一定要打通水滴与灵脉之间的障碍，一口气冲入寻脉境。

这么想着，苏暖便起身向外走，头晕的症状一动起来更厉害了，苏暖走几步便眼前发黑，只能停下来歇歇气再接着走，不过从小湖右边的山谷走到左边的山谷，苏暖走走停停就花了快半个时辰。

因知道石中炎的修为已经是结茧境大圆满，早就不需要靠睡眠来补充体力了，苏暖放心大胆地走进石中炎居住的山谷，打算先看看石中炎是不是在入定修炼。

还在谷口苏暖便看到石中炎正低头拥着一名女子，以前无论正面侧面都是面无表情的石头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眼睛里的柔情好像马上要滴出来了一样……苏暖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以为自己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一对相拥的人儿已经听到动静，齐齐侧头看过来，见到站在谷口的苏暖，两人都是神情大变。

哗啦一声水响，被石中炎方才的表情镇住的苏暖这才发现女子虽然上半身在石中炎怀里，下半身却在一口大缸里。

这口缸苏暖的屋子里也有一个，平时苏暖用来装清水以供使用……

苏暖这时还未多想，仍然沉浸在“二师兄的石头脸居然能笑得那般甜腻”这种想法中，那一对人儿却脸色惨白，女子猛地一把推开石中炎，神情慌乱地往大缸中一沉。

水花四溅。

苏暖被声响惊醒，这时方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她强忍不适跑到缸边，在石中炎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向缸中望去……

沉在缸底一动不动的正是之前那条金红色的大鱼。

苏暖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她颤抖的手指指了指这条被石中炎起名为“小濯”的大鱼，说了句：“它……”继而又指着石中炎说：“你……”，最终却连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猛然加重，加之被心中猜想刺激到，苏暖一个没扛住便晕了过去。

石中炎神情晦暗不明，却仍然伸手接住苏暖防止她栽倒在地，他空出一只手伸进水里轻轻碰了碰水底的大鱼，低声道：“小濯别怕，我先送小师妹回去，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小濯很小幅度地摆动了下尾巴，石中炎又看了她一会，这才抱起苏暖，将苏暖送回居住的山谷。

进屋想将苏暖放到床上时，石中炎发现地面上一滩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把这个房间渲染得就像一个分尸的凶杀现场。

石中炎眉头微皱，看看怀中苏暖的小脸，后知后觉她苍白的脸色并非是因为受到了刺激。

将苏暖放在床上，石中炎从芥子法宝中取出瓶丹药，倒出一粒喂在苏暖嘴里，又打算将自身灵气渡进苏暖体内助她化解药力。

殊料他的灵气刚刚探进苏暖体内便被一股力量给弹了出来，石中炎一愣，忙细细查探苏暖的修为，这才发现她竟然已经炼气大圆满，并且处在冲击寻脉境的边缘了。

炼气大圆满冲击寻脉境在什么情况下会导致伤重到差点流干身上的血？石中炎有一瞬的茫然，可刚刚被苏暖撞破秘密这一事实沉沉压在心里，让他思绪焦灼，无暇他顾，只得放下此事，见苏暖已经自行化开药力，便施展了个清洁法诀将屋中的血迹清理干净，坐在外间等苏暖清醒。

第24章、龙小濯

过了两刻钟，苏暖的脸色红润了些，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住处，眨眨眼，苏暖不禁怀疑之前所见都是自己的梦境。

可是爬起来发现满地的血痕已经消失，走出屋子看到笔直坐在桌边，却难掩焦躁情绪的石中炎时，苏暖就知道自己真的撞破了二师兄的秘密——还是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石中炎竟然和一个妖兽厮混在了一起！

苏暖又感到有些眼前发黑了，她后退一步靠在墙上与石中炎默默对视，半晌，苏暖才轻声说道：“轩辕剑派门规第十三条，我派修者不可和非人族类通婚，更不可诞下混血种的后代。二师兄你还记得吧？”

石中炎神情晦暗，半晌才用鼻子“嗯”了一声。

“这条规定并非因为歧视非人种族，而是出于对各种族的保护以及因为混血后代更容易在兽潮中被浊气影响，二师兄也确实是知道的对吧？”

石中炎神情掺杂了痛苦，点头。

苏暖忽然心头火气，她抬首瞪着石中炎，怒道：“那你为何明知故犯？”

石中炎垂着头，过了好久，石中炎才轻轻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极力平静的声音中，饱含着苏暖这个年纪还无法完全分辨清楚的复杂感情，一时间，苏暖满心的火气和在嘴边的指责都无从发泄，她靠在墙边，疲惫道：“二师兄，轩辕剑派不会允许弟子与妖兽在一起的，你忍心让师尊失望吗？”

当苏暖提起师尊时，石中炎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可就算如此，苏暖依然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深深地自责。

她想起当日生死关头，石中炎身受重伤依然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情景，在那一刻，石中炎于她而言，已经不仅仅是门中师兄了，她视他为兄长、为亲人，此时看到自己的兄长如此痛苦纠结，苏暖实在无法再继续说出什么让他更痛苦的话了。

过了半晌，苏暖才轻声问：“二师兄，你和鱼……小濯是怎么回事？”

当日石中炎被怪物击飞后摔落在很远的位置，他受伤极重，还没落地就已经昏迷不醒，可等他再次睁眼时，见到的不是十殿阎罗，而是小濯。

小濯是一条龙鱼，根据《古荒录·妖兽篇》中记载，龙鱼曾经是非常强大的种族，因为拥有上古时代神兽龙的一丝血脉，这个种族有很小的几率在修为至妖神后能化而为龙，从此脱离妖身，成为可直飞九天的神兽。可是神隐时代到来后，人族修者渐渐崛起，最初之时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无数修者不顾后果地掠夺天材地宝，捕杀妖兽神兽，取其筋骨血肉，剖其兽核内丹，龙鱼这个种族也渐渐被逼至灭绝的边缘——若非几个从上古时代存活下来的荒兽出手，可能包括龙鱼在内的绝大多数妖兽已经彻底消失在古荒洲上了。

饶是如此，龙鱼也已十分罕见，就连轩辕剑派的长老真人们也不知道，在自家门派的葬剑山中，藏着一条龙鱼。

这条龙鱼居住在离青麟谷不远的一个湖中，虽然因神兽血脉天生可以修炼，但它还是条很年轻的龙鱼，修为自然不高，也是机缘到了，三百零六年前的兽潮大灾中，轩辕剑派许多弟子战死，灵剑因失去主人自行飞回葬身山脉之中，这山脉中累积了轩辕剑派立派至今不知多少灵剑，第二年，这十数万年累计的剑意终于迎来了质变。

谁也不知道那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即便是当时还未去横骨开灵智的龙鱼也能感到，那四下飞溅的浓郁力量有多么纯粹和强大。

在湖中闲闲游动的龙鱼并没有动过什么抢夺力量的念头，却十分好运地被飞溅的力量砸到，带着剑意的强大力量瞬间让龙鱼的修为跨过几个大阶——它成功化形了。

化形后的龙鱼少女给自己起名叫龙小濯，继续住在湖中修炼，因为她的化形之力来自于葬剑山，妖力中便带了一些剑意，气息完美隐藏在葬剑山中，竟无一人发现它的存在。

小濯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修炼之余常常望着头顶的浮峰发呆，心中所愿便是有朝一日能报答轩辕剑派点化之恩。

于是当她被青麟谷的战斗惊动偷偷出来查看，见到摔在她面前浑身稀烂昏迷不醒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的石中炎时，她毫不犹豫地将他救走带回了洞府——顺便在苏暖昏迷后将石中炎的灵剑也捡了回去。

原本她打算连苏暖一起捡走的，可是清和真人出现了，龙小濯遗憾地没有完成救人二连……

“所以，你被‘受过我派大恩的前辈所救’，指的就是被龙小濯救了？”苏暖微微抽了抽嘴角，心想石中炎回来那天大家还认真讨论了一番究竟是哪位前辈做好事不留名，谁也没想到老实人石中炎居然会撒谎。

“我明知这样下去，若有一天事情败露必会让师尊失望，让门派蒙羞，可是……”石中炎的声音中又愧疚又疲惫，“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苏暖还并不能理解这种男女之情，可她宁愿看到往日凡事一板一眼恪守规矩的石头脸，也不愿看到因为动了凡情而如此痛苦的二师兄，她看着石中炎，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他：“听说妖类多引诱人的手段……”

石中炎反驳得很快：“绝无此事。”

苏暖闭紧了嘴，她自己也与一直虎妖是知交好友，实也不愿这般去揣测龙小濯。

两人相顾无言了好一会，苏暖才再次轻声道：“二师兄，你将小濯藏在住处终非长久之计，迟早会被师尊察觉的。”

石中炎紧紧握着拳头，一字一字慢慢道：“过段时间我就申请外出，或去游历也好，或去长驻警备兽潮也好……”

苏暖喃喃道：“非要如此吗？”

“思来想去，唯有如此小濯才安全些。”

“师尊可是一直将你作为下一任的执剑长老在培养……”

“若终有一日无法隐瞒……只要师尊下令，让我自裁亦无所谓。”石中炎站起身来背向苏暖，“可我无法辜负小濯……”顿了顿，他的语气柔和了一点，“天下有几只未被驯服的妖兽，会主动吐出内丹来，只为救一个有点化之恩的门派名下从未见过的弟子？”石中炎看向苏暖，眼中有淡淡的哀求之意。

苏暖抿唇不语，她想起留在十万荒山的阿虎，近两年未见，也不知道阿虎怎么样了……她看着石中炎的背影，声音有些刻薄：“二师兄，我马上要进入寻脉境了。”

石中炎愣了愣，片刻后真心实意道：“小师妹进境速度实在让人叹服。”

苏暖冷笑一声：“再过几年，我就会比你还厉害了。”

“我自是不如……”

他话未说完，苏暖已经抢道：“执剑长老必须是我派修为剑术最厉害的人，我看二师兄你可能无法胜任了。”

石中炎又是一愣，转头看向绷着小脸的苏暖，良久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我就祝福小师妹得偿所愿了。”

说罢，他回身向苏暖鞠躬，苏暖忙躲开来，嘟囔道：“你好自为之吧。”

第25章、铸剑（1）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意外地发现龙小濯怯怯地站在古树下，神色担忧地看着这个方向，见到石中炎，她露出安心的笑容，又在看到紧随其后的苏暖时，慌张地低下头去。

苏暖心中到底有气，忍不住刺了一句：“二师兄，见到师尊时可小心别带着一身鱼腥味儿。”

送走石中炎后，苏暖又气又担心，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入定，愣是因此卡在了炼气大圆满，距离寻脉一步之遥却无法突破。

过了半日，苏暖去膳堂吃午食的路上遇到石中炎，也冷着脸理也没理。

可是午后听闻师尊召见，苏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不过真的看到石中炎时，又忍不住道：“二师兄倒是淡定。”

石中炎只是垂头不语。

苏暖还想说什么，清和真人已经唤他们进去，进屋行礼后，两人双双站好，等待清和真人吩咐。

“今晨掌门收到天工阁的帖子，三日后天工开物馆新宝亮相，掌门的意思是让你们随漱剑长老前去长长见识，这几日你们好好准备下。”

二人应下，见师尊并无他事，便又一起退了出去，离开揽月湖后，苏暖悬着的心才回到了胸膛之中。

想到三日后要出门，苏暖决定一定要在那之前进入寻脉境，径直回去修炼了。

经过这大半日，苏暖的心总算平静了许多，这次没费什么力气便入定成功了。

“水滴”依然悬停在脉源后方，内里的青色灵气温顺地盘旋着，苏暖深深吸气，操控灵识进入水滴，将灵气包裹起来。

她经车熟路地寻到九条灵脉所在处，开始以灵气小心翼翼地冲刷着水滴内壁对应的九处位置。

出乎苏暖的意料，这一步轻松得让她不敢相信，她才操纵着灵气在水滴内壁上摩挲了几下，对应的位置的内壁就好像真的水流般向两侧涌去，露出被遮盖的灵脉来。

苏暖有些愣神，好半天才记起控制灵气向灵脉口探去，一边回想师尊对灵脉的形容。

灵脉，就如人体内容纳灵气的河道，天资越好的人，与脉源相连的灵脉越多，每条灵脉的分支越广，自然也就能容纳更多的灵气。然而人生在世，年龄越大，吸收的污浊之物越多，灵脉便会渐渐被污浊堵塞，灵气并不能直接在其中畅行无阻，因此整个寻脉境修者唯一要做的就是吸收灵气不断冲刷清洁体内灵脉，直到将体内所有灵脉打通并使灵气充盈，便进入寻脉境大圆满了。

这是修者九重境界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危险的境界，所需要的仅仅是时间和耐心。

苏暖越看，越觉得自己确实已经打通了脉源与灵脉之间的连接，虽然不知道为何成功得那么容易，但既然事已至此，苏暖咬咬牙，便开始操纵灵气冲刷灵脉。

她还没忘记昨夜青色灵气突然暴涨时泄露出的力量，也不敢太过激进，小心翼翼地操纵着一点点灵气往九条灵脉流动。

谁料刚刚还乖乖的灵气忽然自作主张起来，它猛地往外一涌，分成九路向九条灵脉奔腾而去。

苏暖又惊又俱，生怕这浓郁的灵气会对自己的灵脉造成影响，忙以灵识相阻，然而灵气不理她，直奔九条灵脉而去。

灵气恶狠狠地撞击在灵脉中拥堵的污浊之上，那凶狠的模样好似见了猎物的猫科动物，让人无比惊讶的是，据师尊教导需要大量时间慢慢冲刷干净的污浊就像遇到太阳的冰雪一样，轻而易举便消融得干干净净。

水滴中的灵气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很快便将九条灵脉冲刷出一大段来，渐渐地分支灵脉出现，路过的灵气也随之分出大小不一的分支来一一挺近，苏暖已经完全惊呆了，默默控制灵识在一旁观察着，如今她倒像个旁观者，看着青色灵气在灵脉中横扫一切，仅仅过去了半个时辰，苏暖体内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犹如蛛网的大小灵脉就被彻底打通，苏暖看着原本黯淡沉寂的灵脉如今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灵气在其中缓缓流淌，觉得自己被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得有些发晕。

从午后见过师尊到现在……苏暖退出入定瞄了瞄天空，还不到两个时辰，离晚餐时间都还有一会，自己就从炼气大圆满到了寻脉大圆满？苏暖用力扭了扭自己手臂的皮肉——嗯，炼体大圆满的修者想掐疼自己可能有点难度。

唯恐是自己做梦，苏暖连续入定了十来次检查，每次的结果都一样——由灵脉组成的网在体内闪烁着微光，充盈的灵气流淌往返，怎么看都百分之百是寻脉大圆满。

随着一次次入定检查，苏暖患得患失的心情渐渐消失，喜悦一点点爬上心头，她终于跨入了修者真正的大门！

苏暖无法再冷静的打坐入定了，她飞奔出住处，对一路上诧异看着她向她问好的弟子都来不及回应，只拼命向峰顶跑去，跑过揽月湖，一直跑到师尊的木屋前。

炼体大圆满后苏暖第一次因为跑步而气喘吁吁，她在屋外喘了半天粗气，张嘴刚想说话，就听到清和真人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苏暖推门而入，行礼后正要说话，清和真人已微微惊讶道：“你竟已寻脉大圆满？”

尽管苏暖很想冷静，但依然忍不住嘴角上翘：“是，师尊。”

清和真人的惊讶转瞬即逝，看上去他也很为自己的小弟子开心，当下便站了起来，领着苏暖向外走：“既然你已达寻脉境，这便随为师往墨金竹林去吧。”

苏暖应了一声跟着师尊往外走，犹记当初石中炎不肯告诉她墨金竹林的事情，如今也变成二师兄的罪状，苏暖在心里对二师兄翻的白眼又多了一个。

清和真人架起飞剑，带着苏暖一路向西北飞去，很快便到了漱剑峰的范围。

清光长老主管门内弟子的灵剑炼制，凡是进入寻脉期的弟子都可以领到一把统一制式的长剑，有些修为高的弟子囊中羞涩买不起藏剑山庄出品的灵剑，也会自己收集材料来求清光真人帮忙炼制一把更为趁手的武器。

苏暖还没来过漱剑峰一带，只远远看到过漱剑峰呈暗红色，此时隔得近了方才发现呈纺锤状的漱剑峰上一棵植物也没有，整座浮峰上遍布暗红色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石头，宽阔的岩浆火河如腰带盘绕在山间，流动时火花四溅、声势惊人。

清和真人的飞剑在漱剑峰旁飞过，落在离漱剑峰不远的一座浮峰上。

第26章、铸剑（2）【收藏过百加更，求推荐票】

苏暖下了飞剑便立刻四下环顾，这座浮峰也颇为奇特，目力所及之处只有一种植物，便是竹子。

这些竹子又与苏暖见过的竹子有所不同，其通体墨黑，竹身上有无数金色光点如星辰闪烁，煞是美丽。

墨金竹，这名字真是十分贴切。

清和真人看着墨金竹林，淡淡道：“我派规矩，弟子进入寻脉境后便能到这墨金竹林选一根竹子铸造第一把灵剑。”他转头看向苏暖，“你闭眼以灵识感受，自然会寻到适合你的那株竹子。”

苏暖闻言忙闭眼，调动体内灵识将力量如水波向四方散去。

意识中那些墨金竹化为一束束长短不一的金色光芒，苏暖的灵识划过，与金光接触时并未有任何异样。

怎样才能寻到适合自己的墨金竹呢？苏暖有些不解，只得将力量不断放出体内。

忽然，当苏暖的灵识触碰到一株墨金竹的光束时，景象发生了变化，那束金光收缩颤动，眨眼间化为一把短剑浮在空中。

苏暖睁眼，脱口而出：“找到了。”

她看了眼清和真人，发现他目含鼓励，便飞奔进了竹林。

虽然此时她并未使用灵识查看，但冥冥中那株墨金竹似在召唤她一般，苏暖毫不犹豫地前进，最终停在一株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墨竹前。

不知不觉，清和真人出现在苏暖身后，淡淡道：“确定了就以你的灵气缠绕墨金竹，将它齐根截断吧。”

苏暖点点头，伸出双手，调动灵脉中的灵气从手掌处向外流动，第一次要使用灵气，苏暖还有些不得其法，想了半天决定控制灵气贴着墨金竹的根部绕一圈。

待确认灵气已将墨金竹的根部牢牢包裹住了，苏暖又控制灵气猛烈地转动起来，紧紧贴着墨金竹的灵气飞速旋转，带来了非同寻常的力量，尽管墨金竹十分坚硬，依然很快便竹屑四溅，不过盏茶的功夫，整根墨金竹已经被苏暖成功割下。

轻而易举地拿起墨金竹，苏暖向往地看向清和真人。

清和真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拍了拍苏暖的头，带着她又飞到了漱剑峰上。

清光真人看到苏暖手中的墨金竹，愣了愣道：“暖儿已经寻脉境了？”

清和真人淡淡道：“何止，她已经寻脉大圆满。”

苏暖发誓自己从师尊平淡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种炫耀之意。

清光真人看来也有相同的感觉，跳起来嚷嚷道：“难怪你要亲自带她来，敢情是来跟我炫耀的！”

清和真人不接他话茬，指着苏暖手中托着的墨金竹道：“还要劳烦你尽快，三日后出发时让暖儿能佩剑前往。”

“三日！你累死我算了！”清光真人不满地嘟囔着，伸手拿过墨金竹打量了一会，抬头道：“时间紧，有什么要求快说！我看门中弟子的制式灵剑就挺好的，不如就照那样炼制一把？”

清和真人好似没听到他后半截的话似的，看着苏暖问：“暖儿，你对铸剑可有要求？”

苏暖何曾懂得这些，老老实实摇头道：“我不懂这些，还请师尊费心。”

清和真人点头，又回头对清光真人说：“剑长一尺半，剑宽两指。”

清光真人喃喃重复着，接话道：“她个矮，这尺寸正好。”

清和真人若无其事地补充：“以她的灵气为引。”

清光真人差点没跳起来，嚷嚷道：“就这么几天时间，还要以灵气为引？你想累死我啊！”

清和真人神色不变，语气淡然：“材料用好点儿，我知道你可以的。”

清光真人哑然，半晌站起身来对苏暖道：“你跟我来吧，既然要以灵气为引，你这几日都别想回执剑峰了。”

苏暖看向清和真人，见他点头，方才跟上清光真人。

苏暖并不清楚墨金竹要怎样炼制成灵剑，也不懂什么叫做以她的灵气为引，此时只能满腹疑惑地跟着清光真人进了一座地宫建筑。

地宫中四通八达犹如迷宫，房间多得数也数不清，苏暖跟着清光真人左一绕，右一转，很快就到了地底深处，清光真人将令牌掏出按在一扇门上，领着苏暖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很大，三面墙上皆有五排木架，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一束束梳得整整齐齐的动物毛发，有一颗颗堆成堆的石头，还有大小不一的金属，有一面的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偶尔有咕噜声从其中传来。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虽然并不能称之为臭味，但绝对不怎么好闻，苏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房间正中的位置是一个圆形的火潭，幽蓝的火焰在其中安静地燃烧着，仿佛一朵随风摆动的蓝色莲花。

清光真人看苏暖露出欣赏的表情望着蓝火，不由得意道：“我这蓝冥幽火是不是很美？”

苏暖点点头，继续眼也不眨地望着那朵火焰，清光真人拍拍她的肩膀，嘱咐道：“看看就好，别靠近，蓝冥幽火眨眼就能将你这寻脉境的小修者烧光。”

说罢，他拿过苏暖手中的墨金竹，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吩咐：“你且将灵气外放给我看看。”

苏暖忙调动体内灵气，清光真人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你这灵气真是古怪，此前不是还无法控制么？现在你倒是操控得很自如嘛。”

青色的灵气在苏暖手掌间飞舞盘旋，清光真人大感兴趣，也抬手放出一道灵气。

苏暖紧张地看着清光真人的灵气靠近自己，生恐二人灵气接触时自己的灵气又会出现难以控制的状况，可事情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清光真人的灵气即将接触到苏暖手中的灵气时，竟然自己一拐一绕，从苏暖手旁边溜了出去。

清光真人这下是真的惊讶万分了，一名修者若是连自己的灵气都控制不好，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更何况以他的修为，出现这种灵气不受控制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他走火入魔了。

清光真人不死心地继续操纵灵气向苏暖手心靠近，却发现无论他如何强硬，自己的灵气始终不肯与苏暖的灵气接触，又因为他的控制，这些灵气纷纷绕着苏暖的手转起圈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灵气罩。

清光真人顿时大感兴趣，一边发出“咦咦”的声音，一边玩得不亦乐乎，苏暖等了半晌，看清光真人越来越开心的样子，无奈道：“漱剑长老，这个……铸剑……”

第27章、铸剑（3）【求推荐票】

“哎哟，我差点忘了！”清光真人一拍脑袋，赶紧散去了那些绕着苏暖手掌飞舞不休的灵气，拿起苏暖的墨金竹，在房间里的走来走去，一边嘟囔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都需要些什么来着？”

走到左边的架子旁，他停下来回头看了苏暖一眼，露出肉痛的表情：“清和还要我用好料子，哎……”说着，他沿着架子走起来，边走边碎碎念：“沉星屑来五两，软金泥七两，千星木藤一根，”他转过弯走到另一堵墙边，“穿风螟蛉牙一对，”最后一堵墙边他继续，“亭山崖金二十斤，万法琉璃三斤。”

被清光真人点中的材料自行从架子上飞起，井然有序地漂浮在火潭周围，清光真人绕着屋子走了大半圈，最后回到火潭边随手一指，那不过巴掌大一团的蓝冥幽火忽地剧烈燃烧起来，不但铺满了整个火潭，还蹿得老高，将大半个屋子都映成了蓝盈盈的。

站在门边的苏暖顿觉热浪扑面，成为修者后不惧寒暑，此时却被蓝冥幽火到来的高温给逼出汗来。

清光真人将手中抓着的墨金竹往火潭上扔去，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根墨金竹已稳稳地浮在火潭上方，恰好位于最高的火舌之上。

做好一切，清光真人回头对苏暖招手：“你过来。”

苏暖控制灵气在体表形成一圈保护，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火潭。清光真人满脸心痛地向周围一挥手，道：“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给你铸剑了，灵气做引时你可要稳住，若是失败了我这些材料可就废了！”

苏暖对这些材料价值几何毫无概念，但看清光真人这般模样，也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努力，清光真人向苏暖演示了一个法诀，不过三个手势，很是简单，苏暖看了一遍就已经学会，清光真人满意地点头，道：“法诀打出后，以灵气为线，细细填满这些材料天然的阵纹，这一步成了后，方能进行下一步熔炼，你且开始吧。”

说完，他没忍住又嘱咐了一句：“灵气填充阵纹不可激进，若阵纹有损，这材料可就用不得了！”

苏暖从来不知身为本派漱剑长老，据说私藏极为丰富的清光真人竟是这般个性，看他眼色是真的十分舍不得的样子，苏暖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好又点头，顺便以她能想到的最坚定的语气回答：“是，弟子定会万分小心。”

然而清光真人依然十分心疼的样子，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

苏暖有些想笑，但到底不敢大意，先入定一刻钟平静了心神后，方调动体内灵气，以法诀为引，将灵气化为丝线飞向左起第一件材料。

那是极小一撮沉星屑，看上去好像就似闪烁着银光的灰尘，不过当苏暖的灵气接触到它时，她便看到了放大无数倍的沉星屑，每一颗都是完美的银色六边体，六边体正中有非常复杂的符号，正是沉星屑的天然阵纹。

苏暖粗粗估计这一撮沉星屑约有四五十颗，顿时对自己的工作量有了直观的认识。

想到师尊给定的时间，苏暖头皮有些发麻，立刻操控着灵气丝线轻轻触碰其中一粒沉星屑。

被触碰的沉星屑瞬间放大，完美的六边体纤毫毕现的呈现在苏暖面前，正中一个复杂的符号闪烁着微微的光芒，苏暖观察了片刻，选了符号的一处将灵气伸了过去。

灵气接触到符号的瞬间，苏暖脑中轰的一响，眼前景象再变。

此时苏暖好似浮在九天之上，视线下方的大地上有一条蜿蜒曲折的银色大河，河中奔腾的不是水流，而是闪烁着微微银光的灵气，而苏暖的青色灵气正从大河的一处源头缓缓向河中流动。

属于沉星屑的银色灵气对苏暖的青色灵气有些畏惧，随着青色灵气的前进，河中的银色灵气渐渐退去，虽不如外界游离的灵气畏惧得那般明显，但随着时间的过去，大半的河流已染成了青色。

苏暖心中惊喜，暗暗想着这青色灵气虽然差点毁了她的脉源，但也不是没有用处的，因青色灵气自带霸气，让她渗透阵纹的工作简直称得上轻松愉快。

不消片刻，一颗沉星屑已经从原本的银色变成了青色，苏暖检视体内，发现充盈全身灵脉的灵气不过消耗了些许，便直接又分出三道灵气分别探向三颗沉星屑。

三颗沉星屑后，再尝试时便是五颗、七颗、十颗……此时苏暖已觉操控灵气隐隐有些吃力，知道自己目前的极限大概就是这样了，不敢拿清光真人的材料冒险，苏暖便一次十缕灵气这样操作了。

很快沉星屑全部炼制完毕，苏暖看着这一小撮青色的沉星屑，微微一笑，打坐恢复灵识后，转而炼制下一件材料。

这些材料每一样阵纹所形成的景观皆不同，山川河流无所不包，甚至穿风螟蛉牙的天然阵纹呈现的模样就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穿风螟蛉，它在空中轻盈却迅速的飞舞，苏暖费了老大劲才成功捕捉到它。

这般将包括墨金竹在内的材料一一炼制，苏暖对灵气的操控更为得心应手了，待最后一道阵纹灌输完毕，苏暖兴奋地站起身来，不想头脑一阵眩晕，她又啪地坐回地上。

恰在此时，房门被打开，郑济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一边说着：“小师妹休息下吧，师尊叫我给你送一份灵蜜来，免得累坏了你执剑长老要找麻烦的。”

他说着将目光投向房间中央，却被那一堆浮在空中，在蓝冥幽火的光焰下依然青光闪闪的材料吓到了。

“这，这……”向来伶牙俐齿的郑济结巴起来，他师从清光真人，对炼器一道颇有心得，如何看不出来这些材料的阵纹都已灌输完毕？只不过这速度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自从青鳞谷一事后，这还是苏暖头一回与郑济单独相处，原本郑济还想着该如何让场面不那么尴尬，此刻被苏暖的成果所震惊，顿时将那些心思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28章、铸剑（4）【求推荐票】

三步两步走到火潭边，将手中托盘往苏暖怀里一塞，特别随意地说了句“喝了吧”，郑济就开始绕着火潭走起来，嘴里“啧啧”的称奇声不断。

苏暖拿起托盘上的白瓷碗，其中是小半碗犹如融化的金子般的灵蜜，听到郑济这停不下来的声音，苏暖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不愧是清光真人的徒儿，一边将灵蜜一饮而尽。

灵蜜入腹清凉，滋养灵识之效十分显著，苏暖顿觉舒服了许多，不由地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模样来。

郑济绕着火潭走了一圈，重又蹦到苏暖面前，佩服道：“小师妹，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多材料呢！”

苏暖将白瓷碗放下，慢条斯理道：“多谢四师兄夸奖。”

郑济这会忽然又想起青鳞谷的事情来，那神色间就带了一分尴尬出来，他摸摸头，支吾道：“咳咳，小师妹，上次青鳞谷一事……哎，是师兄学艺不精，你……”

苏暖看着郑济抓耳挠腮的样子，忽然心里就放开了，她起身将托盘拿好，带头向外走：“四师兄，你还是速速带我去见清光真人吧，时间可不多了。”走到门边，苏暖回头展颜一笑，“此前的事情，往后不需再提了。”

小师妹苏暖年纪虽幼，却向来神情严肃冷淡，毫无幼童的天真活泼之态，私下里大家都觉得苏暖与石中炎二人真该拜在清肃真人座下才对，凑齐三张冷脸那才有趣，此时忽见苏暖向自己露出笑容，郑济吭吭哧哧的话也说不下去了，摸着脑袋也嘿嘿了几声，忙上前打开大门带着苏暖向外走，心中模模糊糊想到：待小师妹长开来，定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清光真人就在这一层地宫的另一处房屋中，见着苏暖他颇为惊讶，正想问苏暖是否在灌输灵气时遇到了困难，便听到自己徒儿咋咋呼呼的声音：“师尊，小师妹的那堆材料全部炼制完毕啦！”

“真的？”清光真人愣了愣，看向自己这个跳脱但还算靠谱的徒儿，见他一副要将自己脑袋给点断的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别人的徒弟小小年纪就如此沉稳而我的徒弟真是让人不忍直视”的心态来，表情一板，训道：“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炼器的训练做了没有？没有？没有你还在这里晃悠什么？”

郑济完全不知道师尊为何突然像吃了火药似的，有心想分辨几句明明是师尊你让我去给小师妹送灵蜜的，但看到师傅气鼓鼓的样子，他还是乖乖低下头道：“师尊息怒，徒儿这就去做今日的功课。”

清光真人瞪着郑济直到他离开屋子，继续板着脸对苏暖道：“我这就去检查一番，若你炼制有疏漏，我可要跟你师父告状的！”

苏暖不知道清光真人内心对自己师尊收徒质量的嫉妒之情，还以为自己是被郑济殃及池鱼，此时也老老实实地做鹌鹑状，随着清光真人回了方才的房间。

清光真人虽然放了点“狠话”，但他心中对自己徒儿的判断还是颇有自信的，站在火潭旁他只是随意扫了眼材料，便准备着手下一步了。

苏暖灌输灵力的速度如此快，倒让清光真人接下来的时间充裕不少，他一边催动蓝冥幽火，一边随手给苏暖布下了个防护，嘴也没闲着：“一会我便要开始炼制墨金竹剑了，你刚饮了灵蜜，这会灵气灵识应该都处于最佳状态吧？”

苏暖感知了一番，答曰：“是。”

“待会我叫你时，你便将灵气放出，包裹在这些材料周围，一直到我说好了，你的灵气都不可断绝，明白吗？”

“弟子明白了。”

清光真人扔出一瓶丹药在苏暖身旁：“此为补气丹，你若觉得灵气不继便服一颗，切勿让灵气断绝，否则前功尽弃。”他双手一挥，原本浮在空中的材料们尽皆没入蓝冥幽火中，“另外，放出的灵气浓度要尽量保持一致，莫要时多时少。”

苏暖一边应着一边将清光真人所说要点默念了一遍，眼见着那些材料在火中渐渐融化没了形状，清光真人大喝一声：“速速放出灵气。”

苏暖不敢怠慢，连忙将灵气外放，又操控灵气将那些已软化变形的材料包裹起来。

这些材料虽已融化，但十分奇特的是其上的天然阵纹依然完好，此时复杂的阵纹好似浮在水面的油脂一样闪闪发亮，苏暖的灵气刚刚靠近便与阵纹中的灵气呼应起来，那些阵纹呼吸般闪烁，苏暖内心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些材料，是活的。

她这箱体验着这种奇妙的与材料共同呼吸的感觉，一边小心翼翼控制体内灵气平稳持续的外放，那边清光真人也没闲着，尽管他对炼制灵剑一道早已极为精通，但这以使用者灵气为引铸造灵剑，需要他在控制时与使用者的灵气互相配合，因而也不敢大意，此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蓝冥幽火的力量，同时不停用灵识观察着材料细微的变化。

如此一刻钟过去，墨金竹率先达到了最佳的状态，清光真人操纵着灵识将墨金竹液东一划西一拉，眨眼便让不成形的液体聚成了一把小剑的模样，他又以灵气为针，在剑身上勾勒起来，灵气划过之处，液体中留下的痕迹也不消失，渐渐便在剑身上形成十分复杂的纹路来。

完成这道工序花了极长的时间，其间苏暖已服下三颗补气丹，饶是如此，长久专注地控制灵气外放对她的灵识也是不小的负担，然而看看清光真人这般修为也累得汗如雨下，一滴汗珠挂在睫毛上也顾不上擦一擦，苏暖就咬牙继续坚持下来，她此刻方有领悟：师尊和各位长老们如今的修为地位，亦是付出了极大努力的。

好容易将剑身上复杂的纹路刻画完毕，清光真人长吁一口气，小歇了片刻，又以灵识拨动起剩下的材料来。

被蓝冥幽火烤了许久的材料早已化为一滩滩青色的液体，其中隐隐掺有灰色杂质，清光真人控制着灵识将这些液体裹成球状不停搓揉着，渐渐地，那些灰色杂质就被一丝一丝揉了出来，掉在火潭中眨眼便被烧得无影无踪。

第29章、铸剑（5）【求推荐票】

如此又过了半日，所有杂质皆被剔除后，每一份材料的体积相比之前要小了许多，清光真人这才将这些液体小心地融合在一起，每一份的比例绝不能出错，否则最后的结果只会谬之千里，他一招手唤来融合剂，滴入混合好的材料液中，光芒一闪，原本泾渭分明的液体开始互相渗透，最后化为一团青色灵液，再不分彼此。

清光真人收回灵识，有些疲累地道：“坚持一下，快完成了。”他看了眼苏暖，见她虽然神色发白，双目却依然明亮清醒，心中对这个弟子更多了一份赞叹，嘱咐道：“接下来你的灵气要牢牢附着在材料上，我会以灵识引导，将你的灵气与这些材料一同送入刻下的阵纹中。”

苏暖此时已近强弩之末，闻言也不敢分神说话，只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为求保险又服下一颗补气丹。

清光真人灵识放出，在那团材料液上轻轻一拨，那团材料液乖乖地分出一丝向剑身流去，接触到剑身上刻出的阵纹时，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液体吸过去，苏暖猝不及防，包裹在那丝液体上的灵气差点被抛下，她忙紧守心神，将自己的灵气当成牛皮糖，只求牢牢粘住那丝液体，片刻僵持后，那股吸力做出退让，将包裹着材料液的灵气一同吸了进去。

眼前景象突变，一只蛟龙张牙舞爪地浮在空中，它就像一张透明的画挂在天上，目光可以穿过它的躯体看到背后蓝幽幽的天空。

那丝液体正连在蛟龙的尾巴尖尖上，苏暖定了定神，让自己的灵气包裹着液体，顺应那股吸力向前，刺溜一下钻进了龙尾之中。

就好似有一支看不见的手在执笔作画，青色的液体缓缓浸润了蛟龙画像，从尾巴尖开始，青色渐渐布满了蛟龙身躯，苏暖的灵气随之布满了整个蛟龙之中，随着最后龙目中灵光闪过，蛟龙仿佛从画中挣脱活了过来。

清光真人一直密切关注着苏暖的进度，在蛟龙挣扎似要飞向九天之上时，他迅速打出一套复杂的法诀，一股无形之力与蛟龙撞击在一起，苏暖眼睁睁看着那蛟龙仰天无声的嚎叫了一番，最后一头撞击在地面上。

眼前景象轰然碎裂，苏暖又看到火潭中的小剑，不知何时蓝冥幽火又恢复成小小一团静静燃烧在火潭底部，一柄墨黑小剑稳稳浮在空中，两侧剑刃上金光点点犹如星子闪烁，剑脊处一条青龙栩栩如生。

清光真人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眼中又闪烁着心痛的光芒：“当初我自个徒儿的墨金竹剑都没这么好！”他指了指小剑，“此剑以你灵气为引，自能如臂指使，你且试试。”

苏暖先认认真真向清光真人道了谢，这才迫不及待地伸手向小剑一招。

她心中念头刚起，那墨金竹剑咻地就飞了过来，稳稳落在苏暖右手中。

与苏暖想像不同，这把墨金竹剑入手并不寒凉，反而触之有温，轻抚剑身，剑身光滑温润，弹之清响，无论长度重量，都极为合适，苏暖立刻就深深喜欢上了这把墨金竹剑。

清光真人实则对此件作品也很是满意，起身拍了拍手，道：“墨金竹妙用甚多，极为合适入门剑修使用，你要好生对待此剑，此剑对你领悟剑意自有帮助，待你入了合丹期再换其他灵剑不迟。”

苏暖对此剑爱不释手，此时翻来覆去把玩，听得清光真人这般嘱咐，不由脱口而出：“这把剑让我一直用着也很好。”

清光真人闻言大笑，想起许多年前自己曾也有这种想法，当下并不多说，只带着苏暖离开地宫。

出了地宫苏暖才知道，铸剑时不觉，其实时间已过了两日，明日便是出发的日子了，她忙告别了清光真人，驾着代步石回了执剑峰。

先去拜见了清和真人，领了本基础剑术，便被打发回去休息了。

刚得了自己第一把灵剑，苏暖十分兴奋，根本不觉困乏，回了小山谷后便忍不住持剑对着基础剑术比划起来。

也许她天生便是极为适合剑修一道，这基础剑术比划了几趟下来已经十分有模有样，墨金竹剑与她灵气相通，舞动之时灵气毫无阻碍地在其中往返流转，将这基础剑术也舞出几分气势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凤七娘鼓掌笑道：“小师妹真厉害，连基础剑术也舞得如此虎虎生威。”

苏暖收了剑势，转头看到凤七娘和石中炎站在谷口，她今日得剑心情甚佳，便露出个笑容来，奔过来行礼道：“大师姐，二师兄。”

凤七娘捏了捏苏暖小脸，笑意盈盈：“暖儿真是个美人胚子，往常端着个冰块脸委实可惜了。”

苏暖与他二人渐渐熟悉，原本因过往经历而被压抑的真正个性也渐渐地在他们面前展露出来，此时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嗔道：“大师姐，想看美人照照镜子不就好了吗？”

凤七娘闻言更是笑得欢，石中炎见凤七娘笑了半天还没打算说主题，无奈道：“小师妹，明日卯时一刻就要出发，我卯时来寻你，一同去山门前集合。”

苏暖听到是正事，忙肃了神色应下，石中炎又取出一只拙朴的手镯递给苏暖：“这是我派弟子进入寻脉境后便能领到的一件芥子宝物，你之前闭关铸剑，我便帮你领了。”

凤七娘在一旁顺口便将开启这枚芥子法宝的方法教了苏暖，苏暖一一照做后将镯子套在腕上，灵气流动间镯子自行调整大小，牢牢卡在苏暖腕间。

苏暖灵识一动已将镯子中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一堆凡间用的银钱，一堆修者惯用的灵币，一瓶丹药。

“怎的还有银钱？”苏暖满脸疑惑。

“暖儿你有所不知，”凤七娘答，“兽潮大灾后，我派广开山门招收弟子，许多人家中都是在兽潮遭了难的，因此我派便定下规矩，凡入门却还未达到寻脉境的弟子，每月皆有定数银钱发放，弟子们可自己留用或资助家中。”

石中炎续道：“只是你一直潜心修炼，进境又极快，师尊便下令干脆让我代为领取保管，不以此等俗事干扰你。”

苏暖点头，心道轩辕剑派不愧是十九派之首，这规矩也真是十分人性化了。

弄清了这些，苏暖看着凤七娘问：“大师姐，明日你可会随我们一同去？”

凤七娘笑：“天工阁的事物个个新奇，我怎舍得错过？”

闻言苏暖笑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凤七娘入门比其他人都早一两百年的缘故，平日里众亲传弟子活动时，凤七娘甚少参与，苏暖纵然对凤七娘有心亲近，两人相见机会却不多。

凤七娘又与两人聊了会，便先行告辞去寻清和真人，苏暖等周围无人了，方压低声音问：“二师兄，此番出行，龙小濯怎么办？”

提到小濯，石中炎的神色柔和下来，他也同样低声道：“小濯从未离开过轩辕剑派，此次机会难得，我总要想法子带她出去逛逛的。”

苏暖眉心一跳，压抑着恼怒道：“漱剑长老可会一起的！”

石中炎脸上隐隐闪过一丝笑意：“小师妹且放心，我自有分寸。”

“哼！”苏暖年纪尚幼，如何懂得男女之情带来的种种变化？此时只觉从前冷静自持，恪守门规的二师兄快被一条鱼迷得发疯了，心中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气恼，却又怕说重了话，再引得石中炎如那夜交谈时那般痛苦，只好故作凶恶的哼了一声后，扭头回了屋子。

第30章、绣阵【女神节加更，求推荐票~】

第二日还未到卯时，苏暖已经梳洗完毕坐在谷口的湖边，心中对成为修者后第一次出行颇为期待，却又因石中炎要带着龙小濯出行万分担忧，坐立不安，一会翘首看着石中炎居住的山谷方向，一会又低头盘算若是出了纰漏自己该如何帮着弥补。

到了卯时，石中炎准时出现，苏暖见他独自一人，便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猜测他将龙小濯藏在了何处。

石中炎神情淡淡，并不多言，只带着苏暖乘着代步石一路到了山门前。

不多会，众亲传弟子陆陆续续到达，卯时一刻，清光真人驾着飞剑从天而降，见大家都已到齐，清光真人也不啰嗦，领着众人出了护山大阵的范围后，一个缩地成寸的法诀打出，一众人等眨眼间便到了山下的传送阵旁。

自

时隔两年苏暖再次回到了女娲城，这次却不再是个满心怨愤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而是正儿八经的修者了，心境大为不同，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了许多。

因天工阁的新宝鉴赏会在晚间举行，清光真人就让众人先各自行动，李穹李卉兄妹先行离去，郑济和方雅琨自然是跟着李卉跑了，凤七娘便打算喊上石中炎一起带苏暖好好逛逛女娲城，谁知石中炎却说“有一点私事要办”，凤七娘只得放他离去了。

苏暖在凤七娘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心想：什么私事，不就是要带龙小濯玩儿么？

剩下凤七娘和苏暖在街边站了一会，凤七娘笑：“今日这些人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这么忙。”她拍了拍苏暖的头顶，“暖儿先随我去栖凤楼看看如何？”

栖凤楼正是凤七娘在女娲城的店面，苏暖并无不可，二人便相携前往。

上次来时，凤七娘只是远远将栖凤楼指给苏暖看，并没有带她进入店中，今日苏暖来了，方才发现这地方果然是个绣庄，只不过寻常绣庄绣的是花鸟鱼虫，栖凤楼绣的却是——阵法。

“阵法还能用绣的吗？”苏暖十分惊讶。

栖凤楼进门两旁放置了许多长方形的展示台，每一个台子中并排摆着三种阵法图，这些阵法图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微光，使得整个房间都带了点如梦似幻的色彩。

苏暖此时正站在一座展台旁观察着其中闪烁着冰蓝光芒的阵图，语气间满是难以置信。

店中客人有五六人，店中招待的女子见到凤七娘，急忙便想过来，却被凤七娘摆手制止，示意她先招待客人。

听到苏暖的问题，凤七娘微微一笑，给苏暖科普起常识来：“修者修行的方法数以千计，但大致来说可分为技、术、器、阵四类，前三种又包含许多不同的分支，只有这阵，是特指的阵法。”

凤七娘走到苏暖身边，右手食指在展台上左下角一处袖珍的阵纹上轻轻按了按，展台上的防护便悄无声息的打开来，凤七娘取出那块冰蓝色的阵图递给苏暖。

苏暖好奇地接过来，这方阵图以极为细密的针脚秀在一块绸缎上，苏暖小心地摸了摸阵图，发现绣纹极为光滑，与绸缎几乎融为一体。

凤七娘接着道：“阵法千变万幻、种类繁多、用处极大，便是师尊那般修为的修者，等闲也不会放弃阵法的使用，但是阵法入门难，精通更难，是以优秀的阵法师极少，在以前，一名修者只要懂阵法，就算修为低了些，那地位也是极高的。”

“凡间有个词叫‘洛阳纸贵’，当年的阵法修者也不外如是了。”凤七娘忽然一笑，“若是没有天工阁那帮怪才的搅局，阵法师的地位应该还会继续高高在上吧。”

苏暖将那阵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递还给凤七娘，好奇道：“天工阁做了什么？”

“差不多两百年前吧，天工阁接连推出两种新的成阵技术，一为阵盘，二为阵图。”凤七娘在自己的芥子法宝中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圆盘展示给苏暖。

这块淡绿色的圆盘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入手颇有些分量，其中一面光滑如镜，另一面则布满了繁复的阵纹，细细看去，阵纹的线条皆以米粒大的材料镶嵌组成，抚之略略有些扎手。

“这就是阵盘，天工阁创造了一种法诀，可以将布阵所需材料纳于方寸之地，阵法师便以这些材料在这方寸之地布阵，之后只需将灵气灌输在阵盘之内，不需要阵法师也可以随时启动阵法，只是比阵法师亲自主持阵法的威力要略逊一筹，但妙就妙在只要阵盘不损，阵法即可重复使用，甚至就算阵盘略有损毁，亦可找阵法师修补一二，因此只要不是囊中过于羞涩的修者，都会备上几个阵盘以备不时之需。”

“而阵图，又分为绘阵与绣阵，绘阵，是以天工阁出品的灵砂墨在符纸上绘制而成，用过即毁，然而成本低廉，制作较为简易，几乎可以批量生产，很受刚入门的修者喜欢。绣阵，相比绘阵来说，没有一次性使用这个缺点，相比阵盘来说，又更为廉价易制，算是修者界最为普及的一种阵法使用方式了。”

说着，凤七娘将自己的衣袖拉起给苏暖看：“你看我这衣袖上的纹饰。”

凤七娘衣裙上有许多暗绣纹路，只不过女子衣裳上有些绣纹做装饰并不出奇，所以苏暖一直未曾放在心上，此时凤七娘特意点出来，苏暖这才仔细看去，吃惊道：“这些难道也是阵图？”

“正是，绣阵最常见的应用便是绣在法衣上，修者只需一点点灵气就可启动阵法，给自己提供辅助。”

说罢，凤七娘体内灵气流转，衣裳上的绣纹果然微微一亮，苏暖等了一会，却并未见到其他反应，便很是疑惑地看向凤七娘，凤七娘抬手抚了抚绣纹，笑道：“我这绣纹主要提供的轻身、固体等辅助功用，非战时肉眼难以看出变化。”

苏暖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对天工阁更是大感兴趣，兴致勃勃问：“天工阁可真厉害，不知今日的新宝会是何物？”

凤七娘也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新宝未展示前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天工阁弟子修为不见得有多厉害，但点子实在是多，不如一会我们去天工开物馆看看。”

第31章、奇思妙想的天工开物馆【求推荐票~】

正说着，店内女子已抽出身来，飞奔到二人跟前，十分欢快地喊了声：“凤姐姐！”

“在呢在呢！”凤七娘笑意盈盈，给苏暖介绍，“这是栖凤楼的管事周琳娘，琳娘，这是我的小师妹苏暖。”

周琳娘姿容不俗，容貌艳丽但笑容可人，一双眼睛看人时透露着十二分的热情，让人十分容易亲近，此时听到凤七娘的话，周琳娘也不因苏暖年幼而摆架子，反而十分诚恳地行礼，口称“小仙师”向苏暖问好。

苏暖本不是倨傲无礼的性子，更何况周琳娘是凤七娘的朋友，连忙还礼，软软糯糯的唤了声：“周姐姐好。”惹得周琳娘笑得更开心了。

双方见礼完毕，周琳娘一叠声地夸着苏暖，并不掩饰自己对苏暖修者身份的羡慕，不过她言行大方，倒并不让苏暖反感。

夸了一阵，让苏暖很是不好意思，见凤七娘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不由暗暗瞪了她一眼。

凤七娘笑，出声制止了周琳娘，周琳娘便问凤七娘：“凤姐姐，众姐妹要知道你来了，定然高兴，不如去后院喝茶，歇息歇息也见见大家吧。”

“今日只是路过，带暖儿来认认门，晚点师门还有事情。”

苏暖发现凤七娘拒绝后，周琳娘明显有些情绪低落，凤七娘却好似没注意一般，笑道：“暖儿在门中闭关良久，趁这会有时间，我带她再去别处看看，店中之事就劳烦你了。”

周琳娘忙打起精神笑道：“明明是这栖凤楼给了我们一口饭吃，一处栖身之所，凤姐姐何须这般客气。”

凤七娘点点头不再多言，领着苏暖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苏暖忽有所感，回头望去，看到周琳娘倚在栖凤楼门前，神情低落地遥遥目送她们。

总觉得凤七娘的态度有些古怪，苏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说：“大师姐，周姐姐还在看着我们呢。”

“嗯……”凤七娘半晌淡淡道，“栖凤楼楼里的女子都是有灵脉却不够强，无法真正踏入修者世界的人，当年我四方游历，偶遇一些被魔修盯上的可怜人，便顺手救下，开了这栖凤楼也是给她们一处庇护，只是……”她神色肃然，不知在想什么，“人生聚散终有时，她们太过依赖我，并非什么好事。”

凤七娘犹豫了一番，又说：“暖儿，若今后有事，你可能对栖凤楼照拂一二？”

苏暖心中一跳，毫不犹豫说：“那是自然。但是——”她仔细观察凤七娘的神色，“会有什么事？”

凤七娘笑笑：“人生无常，命运多变，我不过随口嘱咐一句罢了。你看，天工开物馆到了。”

苏暖有些不信，但又不知如何追问，只得将此事默默记在心中，只待日后有机会再行询问。

两人走进天工开物馆，苏暖方才还有些担忧的心思顿时顾不得了，自从接触修者的世界以来，苏暖自觉已从最初的震惊得呆滞到现在好歹面上淡然了，然而走进天工开物馆，苏暖还是无法控制的露出呆滞的模样来，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嘴也不由自主的张开，只恨自己少生了几双眼睛，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天工开物馆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头顶上不见寻常屋顶，而是一片美到让人窒息的天空，东边一轮骄阳堪堪跃出地平线，金红光芒将半边天空的云朵皆染成霞色，西面银色圆月斜挂天边，蓝丝绒般的天空中无数星子闪烁明灭，时而有流星划过，大朵大朵的云朵悠悠飘动，白日与黑夜交界的天空处，金红色的霞光渐渐变淡，最后融于深沉的夜色中，苏暖痴痴地盯着头顶，笃定便是最厉害的画师也无法复刻这至美之景。

苍穹之下，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数十展台错落分布在白昼之下，每个展台前皆立着两名容貌秀丽、笑容甜美的女修，每当有客人停留在展台前，其中一人便会上前讲解，偶尔有需要在暗处进行演示的时候，便会带着客人去到黑夜的那一半屋子。

离苏暖最近的展台占地很小，苏暖刚刚靠近便感觉热浪扑面而来，忙调动灵气隔绝了热浪，展台前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哇啦哇啦说着：“这冰窑还有吗？我要十台。”

一边说着他一边擦着满额的汗水，苏暖小小声问：“大师姐，他不是修者吧？”

凤七娘亦小声回：“是凡人。”

“天工阁还做凡人生意？”

“你有所不知，大部分门派的店铺都对凡人开放，天工阁尤其如此。”

许是见二人在展台间停留得有些久，女修走上前来，微笑道：“二位可是对我们这冰窑有兴趣？”她边说边操作展台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冰窑是我们天工开物阁前两月刚刚推出的新品，眼见夏日将至，家中若有冰窑，便再无苦夏烦恼了。”

也不知她如何操作了一番，那盒子正面分成两半，向左右两侧缩进，露出内里一个复杂的冰雪色阵纹来。

女修取出一枚小小的灵金石嵌在盒子内壁的角落里，只听“咔啪”一声后，盒中阵纹发出淡淡的白光，片刻后，一阵凉风徐徐吹来，在一旁谈生意的大肚男子长吁一口气：“舒服！”

苏暖和凤七娘身为修者，对温度并不那么在意，因此只是感兴趣地打量着冰窑，却并没有想买的意思。

过了一会，二人便继续走向其他展台，这些展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宝物，苏暖惊讶地发现大部分都是给生活提供便利的物品，这与她想象中呼风唤雨的厉害宝物可差远了。

凤七娘看苏暖满目难以置信，便低低笑起来：“暖儿很惊讶是吗？”

“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天工开物阁一直都是这般特立独行，推出的宝物大多并无杀伤力，皆以辅助为主，而且每几个月都会推出凡人也可使用的宝物来。”

“没有灵气也可使用宝物吗？”苏暖很惊讶。

“你忘了么？兽潮大灾后有许多人都想成为修者以求自保，因此造就了一大批炼体、炼气的修者，这些人通常被叫做‘伪修’，那些炼气伪修刚刚好承担这样的任务，听说如今世俗的大家族里，都养着一批炼气伪修做供奉，就为了享受天工开物阁的这些宝物呢。”

第32章、刘毓与瞬息（1）【求推荐票~】

苏暖再次深深感到自己长大的三江镇果真是与世隔绝，在三江镇居民（包括她）的脑海中，修者是高高在上的仙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是需要被仰望的存在，然而现实是……修者也烟火气十足，做起生意来丝毫不比那些凡人商人差。

苏暖脑中的修者形象一再被颠覆，愣愣道：“今日天工馆展示的宝物，该不会是能吹热风之类的东西吧？”

凤七娘摇头：“这倒不会，凡是送帖子到各大门派的宝物，必是修者用得上的。”她掰着指头数了数，“三百年来天工馆送贴展示的宝物也就三件，其一是阵盘与阵图，普及了阵法的使用，其二是声控法阵，你在五更见过了，其三是前两年的灵玉充能技术。”

凤七娘说的前两样，还只是让苏暖对天工开物阁升起了浓浓的钦佩之情，但第三样，就算苏暖这样的修者小白也被狠狠震惊了。

灵石是修者界的一种矿物，被冠以“天然脉源”的美称，其内部灵气凝聚不散，极易吸收，不论是辅以修炼或是在战时快速回复灵气，都是极佳的选择，但既然是矿物，品质便有高有低，最低等的灵灰石外表粗糙，颜色晦暗，乍看之下就像普通的石块，其内灵气含量很小且驳杂，并不适合修者修炼使用，但灵灰石产量极大，炼制方便且易于携带，渐渐就成为了修者界通用的灵币，苏暖的芥子宝物中那堆铜灵币便是灵灰石所制。

灵气比灵灰石略丰富一点的叫灵白石，因为外表布满雪花点而得名，产量约为灵灰石的一半，也多用于铸币，成品是金灵币。

高级一点的灵石叫做灵金石，通体泛着金属光泽，颜色各异，其内灵气充足，但略有驳杂，吸收后还需将浊物排出，一处灵石矿中，灵金石的产量约莫是灵灰石的百分之一，产量不算太高，只有大门派的亲传弟子或者财力惊人的散修方能长期使用。

最顶级的灵石有自己单独的名字——灵玉，灵玉外表光滑如玉，通体洁白毫无杂色，其内灵气含量巨大，充盈纯净，完全可以直接使用，简单高效还没有后遗症，简直是居家旅行战斗修炼必备佳品，然而上天不会掉馅饼，灵玉虽好，产量却让人绝望，一百处灵石矿中也未必能出一块灵玉……曾经每一块灵玉出世都会引起腥风血雨，直到兽潮大灾以后修者界严禁私斗，灵玉的争夺方渐渐转化为兵不刃血的财力斗争。

苏暖甚至在弟子们的八卦中听过一耳朵——曾经一些小门派得了一块灵玉，便当做镇派之宝给供了起来——虽不知是真是假，却足以说明灵玉之宝贵了。

可若是灵玉能重新充能……苏暖虽然见识不广，人却聪颖，立刻便察觉到灵玉充能技术可是改变灵玉地位的大杀器啊。

凤七娘很是理解苏暖惊到炸裂的表情，拍拍她的肩膀继续抛出炸弹：“当初展示灵玉充能技术时，天工开物阁还透露会推出灵金石的充能技术。”

苏暖木着一张脸，完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灵金石要也能充能……嗯，修者界的整体修炼速度大概会要跳上几级吧。

“今夜莫非就是要展示灵金石的充能技术？”

“谁知道呢？不过看各派都很重视的样子，只怕也是有这种猜想的吧。”

两人就这么聊聊逛逛，苏暖还非常偶然地瞥到石中炎和龙小濯并肩而行的背影，吓得她赶紧假装对路边一个小店感兴趣，将凤七娘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就这样消磨了一日，日头偏西时约定集合的时辰到了，众人再次集合在轩辕剑派的驻点，按照掌门“必须拿出修者界第一大派的气势来”的要求，众弟子都换上了崭新的弟子服，白底滚蓝边绣银色暗纹的窄袖真传弟子服让一众容貌气质出众的真传弟子身形更加挺拔了几分，清光真人也换下了平素炼器时惯常穿着的无袖短打，拿出了几乎被他遗忘在芥子法宝深处的轩辕剑派长老服。

轩辕剑派的长老服是晴空般的天蓝色，只在领口滚边上和大袖上以更深的湖水蓝绣有龙纹，苏暖见惯了身材欣长犹如谪仙的清和真人穿着这套衣裳，想不到平素大大咧咧的清光真人穿上这套衣裳，也显出几分仙气来。

众人都穿着妥当正要出门，郑济却来了一句：“哎，怎么觉得小师妹与我们是两种画风呢？”

众人看向苏暖……嗯，一众俊秀清雅的弟子中，混入了苏暖这个虽然板着脸但依然是可爱女童模样的小矮子，气势顿时弱了一半啊。

苏暖自然知道自己外表实在没有足够的震慑力，但她有什么办法？就算是修者她也还在长个啊……只能瞪了郑济一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咳，”清光真人压抑着自己笑容，拍了郑济的脑袋一下，“走了。”

众人跟着清光真人到了天工开物馆时已是华灯初上了，天工开物馆门前左右站着两列修者，见到一行人，领头的修者迎了上来，笑道：“漱剑长老，好久不见。”

清光真人也笑着与他寒暄了几句，又取出请柬递于他，这才在一群修者的欢迎下领着众弟子进了天工开物馆。

白日来时苏暖未曾发现，原来天工开物馆深处还有一扇隐藏着的门，他们此时便在天工阁弟子的带领下穿过了这道门，到了一处被一块巨大的灰黑岩石一分为二的空间。

郑济和方雅琨是弟子中对各种材料最为熟悉的人，看到了灰黑岩石，郑济奇道：“这不是无声岩吗？这么大一块的无声岩？三师兄，这是无声岩吧？这是不是无声岩？”

相比一张嘴就停不下来的郑济，方雅琨要沉稳得多，此时只是面露惊讶之色，听到郑济问他，点头道：“看外形，应该是无声岩。”

方雅琨答了郑济后，两人还是一起看向了清光真人求证。清光真人也肯定了二人的说法。

第33章、刘毓与瞬息（2）【求推荐票~】

苏暖不懂炼器，关注点便不在无声石上，她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大屋子中的其他人。除了他们外，这屋中还有三拨人来得比他们早，其中一拨人的打扮苏暖一看便不由自主抽了抽嘴角，那浑身金光闪闪从头到脚都显示着“我很有钱”这个信息的打扮……苏暖立刻想起当初在“五更”见到的那个财主修者。

“啧啧，隐元秘宝会还是这幅德性啊！”郑济对无声石的惊讶过后，也看到了这伙人。

这时清光真人已经迎着几位修者走了过去，李穹看了眼郑济，声音里也压抑着笑意：“四师弟，噤声。”

凤七娘很轻地笑了声，低声向苏暖介绍：“那边身着蓝紫衣袍的是清墉城弟子，白色劲装的是蜀山派弟子。”

四派长老寒暄间，又呼啦啦进来了一群人，苏暖刚看了一眼，门口又涌进数十人，各派弟子松松散散地站在房中少有交谈，倒是各自的领头人在房间中聊得很欢。

“大师姐，怎么看起来各派好像……不太熟似的？”苏暖压低声音问。

“如今虽然各派严禁私斗，但是各种比试少不了，长老们那一代养气功夫到家倒无所谓，年青一代的弟子么，心高气傲又热血沸腾，这互相之间都较着劲呢。”

苏暖明白了，只可惜她还只是个寻脉大圆满的小修者（无论从年纪还是修为上都很小），还从未参与过门派之间的竞争，对这些前辈们的暗潮汹涌完全无法体会。

不过她虽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却挡不住众人的目光，这些年轻的修者们在寻找到自己的老对手并且惯例的目光示威一番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在轩辕剑派队伍中的小矮子。

什么情况？？？？轩辕剑派这是带着哪个长老的孩子出来了吗？？？？说好的展示本派雄风一震众人呢？？？？

众人都面色疑惑，其实不止他们这些年轻弟子，就连在跟清光真人寒暄的各派长老们，也忍不住在语言中多番试探苏暖的身份了。

可清光真人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不着调，这种时候却又狡猾得很，无论对方如何试探，只要牵扯到苏暖便打着哈哈强行改变话题，噎得众位平素说一不二的长老们聊个天都差点冷场，心中暗骂清光真人是“面上忠厚，实则狡诈”。

天工阁定的新宝鉴赏会的时间很快到了，从内间走出来十来个天工阁弟子，他们在四周墙壁上操纵了一番，房间中景象顿时发生了变化，刚还只是个宽敞空旷的房间，此时已变成一片草场，草场上有一方石台，六道弧形的石凳围在石台前方。

众人都对天工阁的手段见怪不怪了，各派长老走到最内圈的石凳前，你谦我让地坐下，余下弟子们也陆陆续续寻了石凳坐下，至于前后顺序，全看谁家腿脚快了。

唯有苏暖第一次来，跟着师姐师兄们坐在第二圈的石凳上，惊讶地发现座下石凳带来的感觉如此真实。

“天工阁手段奇特，这地方并非幻境。”凤七娘的解释总是来得这么适时。

苏暖更惊讶了。

天工阁的弟子端出了灵茶灵果奉与各人，不消片刻，一名女修登上了石台，她神色自然，举止大方，毫无寻常女子的娇羞造作，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石台上了，女修先向各位长老作揖，道：“我是天工阁璇玑弟子刘毓，拜见各位长老。”起身后，又向后排拱手：“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有礼了。”

停了片刻，刘毓再开口：“这次展示的新宝由我主导开发，因此此次的新宝鉴赏会由我主讲。”一边说着，刘毓一边从芥子法宝中取出几样东西摆放在石台之上。

大家此行的目的都是这份新宝，不需刘毓多说，自然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新宝之上。

石台上总共摆放了三件宝物，居中一件最为巨大，约莫有两人高，呈扁平的长条形，整体为墨蓝色，从上至下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道黑色纹路缠绕一周，将它均匀分割成了五块。

左边宝物只有成人巴掌大，正面就像一块墨蓝色的无事牌，光可鉴人，背面正中一条贯穿上下的凹槽，槽中密密麻麻布满了黑色阵纹。

右边的宝物长相奇特，一根纤细的墨蓝色棍子立在地上，下半部分光滑笔直，上半部分却分出许多黑色的枝杈来，乍看下像一株掉光了叶子的袖珍小树。

刘毓等众人将三件宝物打量了一番后，再次开口道：“这三件宝物是一套，承蒙阁主垂爱，已赐名‘瞬息’。”她拿起最小的那件宝物展示着，“这套瞬息的作用，简单来说就是千里传音。”

此话一出，各派长老还很淡定的绷着，年轻弟子们就没那么好的耐性了，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就算是苏暖这样的新丁，也完全明白大家为何议论——千里传音只要踏入寻脉境便可修炼，消耗灵力极少，可选择单独传给某人或者集体传音，可算是修者最基础的法术了——天工阁召开难得的新宝鉴赏会，就为了展示个千里传音的宝物？

台下的响动丝毫没有影响刘毓，她神色依然充满自信，她举起右手，让大家都清楚地看到她指尖的一点灵力灌输在法宝背后的凹槽中，与此同时，在场众人都接到了刘毓的千里传音：“我是刘毓。”

几乎同时，石台上最大的宝物上，顶头那块位置出现了一行清晰的小字：我是刘毓。

大家都是微微一愣，有些明白瞬息的作用了，但大家的神色依然怪怪的——这种功能并不能给瞬息加分。

刘毓笑了笑，握着那枚宝物下了石台，从那块巨大的无声石与墙壁之间小小的缝隙处走到了无声石之后。

半晌无声，众人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问。突然，有人指着石台惊道：“看！”

苏暖也正疑惑，闻言忙将目光重新投向石台，石台上那块巨大的瞬息上，第二格处一行小字浮现：我是刘毓，我在无声石后的传音有人收到吗？

“开什么玩笑？！”有性子急的人脱口而出，“无声石可隔绝一切灵气法术，当我们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伪修吗？”

苏暖小脸微红，她虽然不是伪修，但此前还真不知道无声石的作用。

有人开了口，众弟子有的点头附和，有的面露怀疑，就连一直很淡然处之的各位长老，也有几人低声讨论起来。

纷乱中，刘毓又回到了石台上，她神色淡定，环视一周后沉声道：“不知哪位愿意来试试这瞬息？”

十分怀疑的众人纷纷出声，刘毓随意请了一名蜀山派弟子上前，将手中的瞬息交给他，低声指点了几句，蜀山弟子微微点头，也绕去无声石之后。

石台上刘毓却又取出一只小瞬息，举在手中让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

苏暖和大家动作一致——抬头眼也不眨地盯着石台之上的大瞬息。

第34章、刘毓与瞬息（3）【收藏过两百加更，求推荐票~】

那块大瞬息上，第一格那句“我是刘毓”已经消影无踪，几息后，其上浮现一段长长的文字：蜀山弟子，习剑术，修雷诀，斩天下妖魔，荡四方邪意，平泱泱古荒，定人间正气。与此同时，刘毓向大瞬息打了个法诀，她手中的小瞬息上浮现了一模一样的字迹。

这段话众人无不熟悉，从蜀山开派之始便刻在蜀山派正殿的墙上，三百年前的兽潮大灾，蜀山掌门一马当先，全派上下皆死战不退，将兽潮大军封堵了整整十日，为之后修者界全面反攻争取了极为宝贵的时间，真正以全派数千性命实践了这段话，大战之后，蜀山仅剩掌门一年幼弟子被众长老以阵法囚在蜀山之中得以存活，各派感念蜀山大义，对此子照顾有加，也幸亏此子天赋极高且心性坚定，在各派的帮助下，独力将几乎灭门的蜀山派撑了起来，三百年过去，蜀山派才略略恢复了一些元气，只是相较其他门派弟子还少得可怜，连炼体期的弟子都算上也不过百来人罢了。

此时这段话浮现在瞬息上，无不让在场众人想起这段往事，年轻一些未经历过兽潮大灾的弟子还好，前排的长老们却都有些神色低落，当年之灾带来的伤痛对于这些年岁悠长的修者来说，绝非区区数百年可遗忘，方才还不甚在意的长老们突然意识到，若瞬息足够强大，对于百年便要对抗一次，却不知从何处爆发兽潮之战来说，可谓极大的助力。

蜀山掌门李定正——他是现在蜀山唯一能勉强与各派长老平起平坐的主事之人，因而每逢门派间的大事便只能由他带队——猛然起身，连声问：“请问刘毓小友，这瞬息的最大距离有多少？”

他此时不过三百多岁，在一群动辄年龄以千为单位的长老们之中还真是个年轻小子，对他这般沉不住气的表现，其他长老都露出了慈爱的表情——在场有一半长老参与过他的成长，实在很难不露出看自己后辈的表情。

那名蜀山弟子已经返回，刘毓接过小瞬息，看向问话的李定正，神情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尊敬，声音既不谄媚也不骄傲，但抛出的答案却让在场之人都激动起来：“从目前测试的数据来看，从烈家到女娲城所传讯息也只有十息的延迟。”

从烈家到女娲城，这可是从古荒州最南头到差不多中心的位置，覆盖了整整半个古荒州啊！就是再厉害的修者，千里传音的距离也不过这个距离的十分之一吧。

这下其他长老们也有些激动了，刘毓看出大家都有许多问题要问，连忙抬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说，毕竟是天工阁的新宝鉴赏会，诸位长老还是很给主人家面子的，都压下心头疑惑等刘毓开口。

刘毓将手中的瞬息放好，又走到右边那树枝一样的瞬息前，这次她没有放出灵气，而是取出一枚灵金石，一手将瞬息拿起，苏暖这才看到瞬息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其中复杂的阵纹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眼晕。

刘毓将灵金石嵌进了凹槽中，又把瞬息摆在了石台上，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后，树杈瞬息上半部的黑色枝条皆亮起了幽蓝的光芒，但光芒仅仅持续了三息时间就熄灭了，只在每个枝杈的顶端留下了一点荧光。

众人等了半刻并未发现有任何变化，都有些奇怪，有性子急的弟子都想开口询问了，石台上最大的瞬息忽然有了变化。

其中一块格子忽然有幽光闪烁，墨蓝底色仿佛被什么吸引着聚集成一团一团的，渐渐地形成了影影绰绰的图像，又过了半刻钟，那些影像清晰起来，离石台最近的长老们最先看清楚那墨蓝图像的内容，一个个忍不住站起身来。

“这……这是……”

很快就连坐得最远的弟子也能看出来，瞬息上的图像正是在场众人！并且随着众人的移动，瞬息上的图像也会跟着有所变化。

长老们纷纷的议论声中，刘毓冷静地声音响起：“瞬息传送图像的距离与传音距离一样，不过随着距离越远，图像形成的时间越长，最远距离图像传送时间大约要四个时辰，我们努力了很久也无法继续缩短成像时间。”她的声音中居然还有些遗憾的意思。

在众人眼里，这已经非常厉害了，修者不是没有这样保存图像的手段，但是却绝没有这样直接远距离传送图像的手段。

众位长老围着石台研究了一番，见刘毓在一旁垂手站着，并没有继续介绍的意思，都不客气地开始了提问。

“瞬息消耗如何？”

“一块标准大小的灵金石可以让瞬息连续运转八十四个时辰。”

“是否需要修者维护？”

“除了更换灵金石外，理论上不需要任何人为干预。”

“对外界环境有何要求？”

“目前测试过能顺利工作的极端环境是沙漠、火山外围、极北冰川外围，水下三丈七尺，以及被无声石包围的非密闭环境。”

“非密闭环境？”

“除非在无声石做的棺材里否则都可以算是非密闭环境。”

“使用瞬息最低要求哪个境界？”

“炼气境便可使用。”

“瞬息自身的防御力如何？”

“瞬息壹号和贰号，”刘毓指着最大和最小的瞬息，“防御力一般，炼体大圆满修者的全力一击可破坏，瞬息叁号，”她又指着树杈瞬息，“通体皆覆以玄晶钼铁，可承受结茧期修者全力一击。”

在一问一答间激动不已的长老们突然冷静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半晌后藏剑山庄的长老开口道：“覆以玄晶钼铁，恐怕就不能量产了吧？”

刘毓流露出淡淡的无奈之情：“是的，但是我们试验了上百种材料，只有玄晶钼铁的防御力够高且不会影响成像功能。”

苏暖听了一会，发现自己常识缺乏太多，便低声问道：“大师姐，玄晶钼铁是什么？”

凤七娘还没说话，郑济就抢先道：“玄晶钼铁是一种很珍贵的材料，就算是长老们炼器需要用到，分量也要再三斟酌。”

苏暖懂了，价格限制了产量啊。

石台旁李定正已经开口：“虽不能量产，关键地方放几个还是可以的。”

清和真人附和：“不错，主要力量还是修者，但瞬息可作为辅助。”

“不错不错。”这么一想，众位长老又激动了些。

又有人问：“不知壹号和贰号造价几何？”

刘毓答道：“壹号造价稍贵，一座瞬息壹号造价约在五十万金灵币，但一座瞬息壹号可匹配五台瞬息叁号，或者匹配一百台瞬息贰号，瞬息贰号造价很低，一只造价只合一千金灵币。”

“轰——”场面有些沸腾，众弟子们各个神情激动，一千金灵币，只要不是混得惨不忍睹的修者，谁没有这点资产？

诸位长老则想得更远，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规划怎样合理使用这套瞬息来加强对抗兽潮时己方的优势了。

刘毓又就几位长老的问题解答后，等了好一会，见大家没有新的问题了，方上前开始今天新宝鉴赏会的最后一个项目——新宝订购。

第35章、战（1）【求推荐票~】

“瞬息不单独出售，订购壹号方可订购贰叁号，一台瞬息壹号除搭配一百台瞬息贰号外，还可单独再多订购三百台瞬息贰号，贰号和贰号之间可以之间传讯，但不可接受叁号的图像信息，如果两台贰号超过了传讯距离，可以以壹号作为跳板，既先将讯息传至壹号，再由修者操作从壹号再传至另一台贰号。至于叁号，除了玄晶钼铁需各派提供外，其中还使用了十五种贵重材料，因此购买价格为三千三百万金灵币。”

这个价格虽高，但众长老早有心理准备，何况不论是实力还是财力，在场门派那都是对得起十九大派这个称呼的。

于是清和长老带头下单：“我们轩辕剑派订购瞬息壹号五十台，额外的15000台瞬息贰号全部都要，瞬息叁号的订单待我回门派与掌门商议后再传讯贵派。”

清和长老话音刚落，其余门派的长老们也不甘落后，围着刘毓抢着下单，原本安静站立在墙边的天工阁弟子纷纷走上前来帮忙。

苏暖听着各位长老开口就是几十百把台瞬息壹号，不由乍舌道：“这些门派还真是很有钱啊。”

然而当隐元秘宝会的长老轻描淡写地说出“订购一千台壹号，额外的贰号全要，外加一百五十台瞬息叁号”时，还是震住了在场所有的“有钱人”，半晌后苏暖才回神喃喃道：“难怪说天下七斗财富在隐元了！”

新宝鉴赏会十分顺利的结束了，正事完毕，这些被刺激了一晚上的年轻弟子们也不急着回门派了，有呼朋唤友出去玩耍的，也有叫上宿敌去斗技场比试切磋的。

李穹身为轩辕剑派大师兄，收到的约战自然不少，他也乐意在实战中锻炼自己，因而并不推脱，接了战书便杀向斗技场，李卉自然要去给哥哥打气，她一去，郑济和方雅琨二人又怎么不会陪同？于是轩辕剑派的真传弟子们瞬间便只剩下执剑一脉三人。

凤七娘正想说什么，石中炎已经向她行礼告辞。

凤七娘：“……”

看着石中炎的背影，凤七娘疑惑道：“这小石头是怎么了？”

心知肚明石中炎是去干嘛的苏暖只好低头装傻，生怕被凤七娘看出端倪来。

左右看看，凤七娘无奈道：“又只剩我两了，暖儿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苏暖摇了摇头，随即又有些犹豫道：“要不去斗技场看看？”

凤七娘答应，两人离了天工开物馆，苏暖问道：“大师姐，怎么没人来向你下战书啊？”李穹身为大师兄收到那么多战书，没理由凤七娘这个大师姐没有人想挑战啊。

“呵呵呵……”凤七娘笑得都讲不出话来，半晌方答：“暖儿有所不知，现在各派的年轻弟子最大的也跟我差了有好几十岁，”她眼里闪烁着怀念的光，“当初差不多都被我揍过了，哎，早知道当年就手下留情了，如今连个敢来下战书的都没有。”说着，她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怎么也算前辈了，不好主动去下战书欺负人不是。”

苏暖哭笑不得，亏得凤七娘外表年轻，不然肯定被人套上“老顽童”的称呼了。

两人并排走着，夜晚的女娲城别有一番风味，一钩弯月斜斜挂在天上，盛开的五色琉璃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两旁的修者店铺自然没有夜里打烊的习惯，此时依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凤七娘一路给苏暖介绍着修者斗技的规则，苏暖还从未见过修者之间的战斗，心中很是期待。

正向斗技场走着，苏暖忽觉额间有针刺般的痛感，她立即抬手捂住了额头，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不会突然要凝珠了吧？

僵了一会，她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但额间灵气的波动愈发明显了，苏暖不用入定内视便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滴代替了她脉源的青色“水滴”就像被煮沸了一样在翻滚冒泡，水滴中出现了一道意志，平和庞大却无法抗拒，这道意志控制了苏暖的行动，她甚至来不及跟凤七娘说一声，就不由自主地向城外跑去。

“暖儿，你去哪？”凤七娘感觉身边一阵风刮过，转头就看到苏暖已经跑出好一段距离了，唤了一声没得到回答，凤七娘露出担忧的神情，转身也追了过去。

奔跑的苏暖感觉很糟糕，体内灵气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在灵脉中汹涌奔腾，使她浑身胀得难受，只恨自己不会什么厉害法术，能用一招将体内灵气耗尽，那强大的意志几乎要冲破她的脑门，催促她不停地奔跑，

飞奔之下，苏暖很快就出了女娲城，出城后，苏暖更加清楚地感觉到那道意志有着明确的目的，离开了女娲城的限制，那道意志甚至操纵苏暖的身体开始掐法诀，一个苏暖原本还完全不熟练的缩地成寸法诀使出，眨眼间苏暖就已站在离城有一段距离的小山包上。

苏暖刚刚站稳身子，一眼就看到半空中似被利刃割出的缝隙，缝隙中漆黑无比，强烈的恶臭散发出来，让苏暖立刻便想到了青鳞谷往事。

缝隙中一些粘稠的黑色物质在往外渗，还不等落地，便聚成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乍看之下似乎是漆黑的兽型，但边缘又不断翻涌波动，且浑身漆黑，连五官也没有。

苏暖被臭气熏得头晕脑胀，额间的水滴好像马上就要跳出来了，她紧紧捂着额头，生怕自己的头颅下一秒就会裂开来。

不过片刻，这黑色的怪物已经有十数只了，它们拥挤成一堆在空中呼啸盘旋，发出的声音刺耳无比，仿佛无数枚钢针在金属上刮擦。

苏暖本身的意识渐渐被侵蚀，那股意志的愤怒最终完全感染了她，苦苦压抑了一会，她终于败下阵来，顺从体内汹涌的战意决定放手一战。

她取出墨金竹剑，一手掐诀，青色灵气汹涌而出，墨金竹剑上的青龙阵纹被灵气浸润后仿佛活了过来，光芒从龙身上亮起，渐渐包裹了整个剑身。

苏暖手中灵剑仿佛成了一道光，随着剑招在空中留下一条条青色光带。

凤七娘赶到时，就看到一套基础剑术在苏暖手中也被使得虎虎生威的情况，可是当她看清苏暖的对手时，神情顿时大变，惊呼了一句“邪物”，凤七娘毫不犹豫地从芥子宝物中取出一枚鸡蛋大小圆溜溜的珠子，灌输灵气后直接扔上了天空。

那珠子飞到高空炸开来，一条红色的光带出现在空中，光带扭动着盘绕成了一个箭头，直指下方的战场。

凤七娘随即召出灵剑，毫不停歇地加入了战斗。

第36章、战（2）【求推荐票~】

此刻苏暖已与那些邪物战成了一团，她根基薄弱剑术平平，但青色灵气对这些邪物有克制作用，灵剑刺中之处黑色物质似雪消融，并不能再次聚合在一起恢复形状，凭借灵气的特殊之处，苏暖倒也与这些邪物战得不相上下。

凤七娘剑术了得，她手中法诀连掐，灵剑上光影交错，凌冽剑意倏忽而出，爆发出的金光犹如千万道金针刺入邪影之中。

然而邪物恢复能力了得，被灵力刺穿后周围的黑色物质飞快涌来，不多时便将邪物恢复如初，若非如此，历年来的兽潮修者也不会那样的如临大敌。

纵是凤七娘修为高深，消灭一只邪物也需反复多次攻击，抽空瞄了一眼苏暖，立刻发现苏暖的灵气对杀死邪物有奇效，凤七娘暗暗称奇，但此时情况不容她多想，只立刻调整战术，一边分割出一只邪物来，一边大声唤道：“暖儿，来杀这只。”

剑光起，凤七娘将那只邪物笼罩其中，邪物的身体被剑光层层削开，又在空中蠕动颤抖着要重新聚合在一起。

苏暖不需凤七娘多说就已明白其意，她身周灵气向外一突，逼开包围着她的邪物，持剑直扑被凤七娘劈开的那只。

墨金竹剑刺入邪物中，犹如烧红的刀子切进凝固的猪油中，刺啦一声响，那被刺中的邪物就已经完全消失在空中。

二人默契配合，杀敌速度顿时提高了许多，不多会，空中呼啸盘旋的邪物就已经被清理干净，但那道缝隙中的黑色物质依然在不停流淌，新的邪物又已生成，只是这速度却比不上二人的杀敌的速度了。

苏暖又杀死了一只邪物后，趁着间隙问：“大师姐，这是什么？”

凤七娘脸色严肃：“兽潮初始的模样。”

“兽潮？”苏暖先惊，复又疑惑，“感觉并不怎么厉害啊？”

凤七娘瞥了她一眼：“这是因为这处罅隙被我们发现得早，还没来得及成型，若等它成型后，邪物数量只能用铺天盖地来形容，而其他修者可没有你这样的灵气，可以那般轻松地杀死邪物。”

苏暖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不由打了个寒战。

但凤七娘还没说完：“就算此刻你我看似轻松，可若这罅隙不灭，邪物只会不断产生，你我又有多少灵气可以无休无止地杀下去？”

苏暖顿觉事态严重，她抿着唇检查了一番自己体内的灵气，如今她是寻脉大圆满，青色灵气充盈体内，但这一番厮杀后，灵气也少了五分之一有余，尽管心法在不断运转，补充速度依然跟不上消耗。

“那该怎么做才能灭掉这道罅隙？”

凤七娘神情凝重，手中剑招一挥，将新出现的邪物劈成两半才道：“你先试试灵气是否对缝隙有效吧。”

苏暖点头，消灭了这只被凤七娘劈开的邪物后，不等新的出现，凤七娘已经揽着苏暖飞向半空的罅隙，苏暖剑举胸前，凝神屏气，最大限度地调动体内灵气灌输在墨金竹剑上，剑身的龙纹因为灵气充盈愈发活灵活现，最后竟从剑身上挣脱出来。

短短距离转瞬即至，苏暖清喝一声，持剑向缝隙刺去，墨金竹剑化为一条青龙，咆哮着扑向缝隙。

二者甫一接触，罅隙中浓烈的黑色忽然沸腾，青龙被黑气束缚其中，扭头摆尾挣扎起来，龙爪每次挥动都能撕裂一块黑气，整个缝隙都开始发抖，苏暖和凤七娘一喜——事情似有可为。

苏暖不再留力，鼓动全身灵气向青龙输入，原本就在她体内躁动不已的灵气只需要灵识极轻微的引导便如河流入海，直奔青龙而去。

眨眼间苏暖体内的灵气就只剩下一成了，那条青龙愈发强壮，挣脱了黑气的约束，手爪并用将罅隙口的黑气通通撕碎，咆哮着飞入罅隙之中。

异变突生，罅隙浓厚的黑暗中忽然响起一个难辨雌雄的声音：“咦？”

不过短短一声，流露出的力量已非苏暖和凤七娘所能承受，二人皆感到灵识被一股恶力侵蚀，其中带着难以形容的污浊感，修者的身体早已经过淬炼，其内污物都被冲刷殆尽，此时二人却有种灵脉尽堵的感觉，只觉身体异常沉重，灵气流转艰涩，正在施放的法术也难以为继。

凤七娘不敢冒险，抱着苏暖向地面飞去，苏暖仍在苦苦坚持，维持着青龙阵纹的攻击，此时缝隙中又有变化，苏暖眼睁睁看着黑气蠕动着形成一只黑色的大手，轻轻松松便将青龙握在掌中。

苏暖大惊，拼命催动墨金竹剑化为的青龙想从黑色巨掌中挣脱，但那黑色巨掌力量颇大，无论青龙如何挣扎，依然被巨掌牢牢握在手中。

就在苏暖与凤七娘落到地面的这短短一段时间，另一只黑色巨掌也从黑气中探了出来，两只巨掌合拢在一块，将青龙禁锢其中，地面上苏暖抬头看着缝隙中的动静，脸色苍白大喊：“不——”，她调动了体内剩余的全部灵气想要夺回自己的墨金竹剑，然而……

巨掌双手缓缓搓动，掌内青龙发出一声悲鸣，刺啦啦声响过后，扭曲如麻花的墨金竹剑被扔了出来，苏暖还怀着一丝希望，跑过去将墨金竹剑捡起，却发现剑身上裂痕交错，闪烁的灵光也完全熄灭，已经彻彻底底是一团残骸了。

苏暖抱着墨金竹剑的残骸伤心不已，她岂能想到昨日还因得到灵剑兴奋雀跃，今日首战，墨金竹剑就毁于一旦呢？体内灵气耗尽加上受到打击，苏暖站立不住，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

凤七娘却一直关注着裂缝内的变化，眼尖地看到苏暖的墨金竹剑被扔出来后，黑色巨掌间依然闪烁着一抹青光：“暖儿，你快看！”

苏暖猛地抬头，正好看到那黑色巨掌拽着一道青色灵气消失在黑暗之中。

“它将剑上灵气全部剥离走了！”凤七娘肯定道。

这巨掌竟是对青色灵气感兴趣？二人面面相觑，却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茫然的神色。

第38章、难寻踪迹的魂眼（1）

布置完一众事情的清和真人清晨这才有空将三个亲传弟子都唤到跟前，先问了苏暖和凤七娘的情况，见二人仅仅只是灵气耗尽的后遗症，便转开话题。

“此次兽潮提早这么久初现端倪，整个门派都极为忙碌，我们执剑一脉从来都是本派的先锋力量，若兽潮当真提早爆发，我们师徒几人都需上战场。至于你……”清和真人看向苏暖，“你年纪尚小，资质虽高，可惜入门时间太短，暂时还算不得战力，只管安心修炼便是。”

苏暖大急，她对轩辕剑派的感情可能还不怎么深，但已将执剑峰上下视为自己人，当初甘泉寺遭难时，她就深深痛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但不能与亲人们并肩作战，最后反而要靠寺主以命保护方能苟且偷生，如今如何肯再次眼睁睁看着师尊等人冲锋在前，自己却只能躲在门中偷享安宁？

是以一直对清和真人十分尊敬的苏暖想也不想反驳道：“师尊，弟子愿与大家并肩作战。”

不想一贯温和的清和真人严厉道：“师尊的吩咐岂容你讨价还价！”

苏暖第一次见到师尊这般严厉的模样，顿时有些愣住，清和真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暖，半晌后叹口气，向苏暖招手：“暖儿，你过来。”

刚被凶得有些呆的苏暖又被师尊突然温柔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向师尊靠近了些。

清和真人看着眼前这个还是黄毛小丫头的徒弟，神情也有些犹豫，好半天才抬手摸了摸苏暖的头顶，低声道：“轩辕剑派还没到要用小孩子上战场的时候，你要听话，这段时日好好修行，莫要辜负了你难得的资质。”

顿了顿，又道：“待你修为高一些，自然有你上战场的时候。”

清和真人原本清清淡淡的声音此刻放柔下来，竟然十分的好听，苏暖从小没有父亲，接触的长辈也大多是女性，何曾被一个男性长辈如此温柔关怀过，顿时将一腔对父亲的渴望投射到清和真人身上，不知不觉竟红了眼眶。

清和真人见小徒弟难得露出孩子气的表情，心中感觉更是复杂，他看了盘坐一边面带微笑的凤七娘一眼，暗暗叹气，从怀中取出帕子给苏暖擦了擦眼睛，安抚道：“我执剑峰弟子可不兴哭哭滴滴。”

苏暖也没想到自己突然这般感性，很是羞窘，忙接过帕子捂住脸，不肯让师尊和师姐师兄看到自己的窘状。

清和真人拍拍苏暖的肩膀，又道：“虽然兽潮可能提前爆发，但我派不能先乱，弟子们的修行仍需按部就班，你寻脉已成，就不能再如先前一般闭门造车了，”他取出一卷竹简，“这是你的课程安排，从明日起你要认真上课，不可偷奸耍滑。”

苏暖目瞪口呆地接过竹简打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约莫刻着十来门课程，包括修者世界概述、轩辕剑派历史、修者入门常识、礼仪课、剑术概要、法术基础等等……甚至还有一门世俗凡情课，苏暖从小野惯了，见到这么多课顿时有些犯怵，呐呐道：“为什么还有世俗凡情啊？”

清和真人很轻地笑了一声，道：“兽潮之灾不止修者要承受，普通人也要，也是因此，修者界与世俗界的联系比你想象得更为紧密，因此这门课你需得好好上，且莫随意轻忽。”

苏暖只好捏着鼻子答应，盯着手中竹简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清和真人又取出许多东西交给苏暖，道：“身为剑修，我们与手中之剑互为依靠，并不很借助外力，不过若兽潮爆发时间有异，你还需尽快进阶方有自保之力，不得不从权了，这些东西你且拿着，对你修行多有助益。”

苏暖接过那一堆灵药灵石，眼尖的发现其中还有一块灵玉，忙小心翼翼地收进芥子法宝中，又端端正正向师尊道谢。

再嘱咐了几句，清和真人便将苏暖打发出来，留下凤七娘和石中炎继续商议，苏暖便直接回了住处修行。

寻脉境之上便是炼魂境，炼魂境入门先要寻眼，所谓眼，乃是生灵魂魄在体内藏匿的地方，人生有三魂七魄，命魂主生死掌轮回，乃是最重要的一魂，天地二魂掌善恶，七魄掌情感，而修者有三炼，分别是炼体炼气炼魂，这炼魂一境最为艰难，在真正进行炼魂之前，修者还需寻到魂魄所藏匿的魂眼，并将这魂眼凝练一番。

而这魂眼虽说在生灵体内，位置却十分缥缈，无法用语言形容，已跨过炼魂境的修者也无法描述魂眼究竟在何处，因此苏暖毫无经验可循，只能先打坐将体内灵气恢复了三成，让身体不那么难受了，然后一边运转心法恢复灵气一边指挥着灵识在体内漫无目的地寻找。

要做一件无迹可寻之事最为恼人，苏暖又自觉时间紧迫，灵识在体内一遍遍逡巡后毫无所获，不由地就有些烦躁，此时又听郑济在外说话的声音，便有些火大。

出得屋子，苏暖神色阴沉，虽然礼节到位，语气到底没压住，冷漠道：“四师兄找我何事？”

郑济因自己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便没在意苏暖的语气，反而颇有些安慰之意：“小师妹，你那个墨金竹剑……咳，师尊带回去后好好研究了一番，然而损毁过于严重，已经无法修补了……”

苏暖一滞，昨日清光真人主动将墨金竹剑要走，苏暖还怀了希望……毕竟自己人生的第一把灵剑呢。

郑济见苏暖沉默不语，挠挠头，取出另一把墨金竹剑递来：“如今正值忙碌，暂且抽不出空来再给你炼制一把，师尊吩咐先拿一把入门弟子的制式灵剑与你先使着，待师尊得空了再帮你重新炼制。”

他停了停，又取出一把短剑：“只是制式灵剑于你到底长了些，这……这是我从前炼制的一把灵剑，品质虽然普通，但尚可一用，小师妹若不嫌弃便一同拿去吧。”

苏暖一愣，她与李穹李卉自从青鳞谷一事后，始终有些隔膜，漱剑峰两个弟子对李卉的感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一二，是以苏暖也一直对郑济和方雅琨尊敬有佳、亲近不足，没想到这个师兄竟然会考虑到她人小个矮使用制式灵剑不便的问题。

郑济表露了善意，苏暖顿时对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放柔了，也露出浅浅的笑容，双手接过两把灵剑，低声道：“多谢五师兄。”

郑济见苏暖接了自己炼制的短剑，似也松了口气，忙道：“小师妹不嫌弃就好，那我这就回去了，师尊那边事情很多，我得赶紧去帮忙。”

苏暖忙和郑济道别，之后回到谷中，想起遍寻不到的魂眼，心情又烦躁起来，干脆执剑舞着，不知不觉便将凤七娘的那曲剑舞给跳了出来。

第39章、难寻踪迹的魂眼（2）

一曲剑舞跳着跳着，不知不觉心法就随之运行，体内灵气也跟着流转起来，渐渐将苏暖带入一个物我两忘的玄妙境界。

眼前景象隐去，星星点点的青光浮现，最后连成复杂的青色线条，线条盘旋交错，苏暖沉醉其中，目光随着线条的浮现蔓延而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不断蔓延的线条都向一个位置聚集而来，那些线条绕着这个位置转动蜿蜒，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像长颈大肚花瓶模样的空间，苏暖的灵识从“花瓶口”钻入，就好像挤过了一处拥挤的峡谷，片刻后眼前豁然开朗。

犹如被星空包围着的一处空间，四面八方都是闪烁的青色星子，空间正中一个朦胧的人形漂浮着，一黑一白两个光团围着人影不停转动，脚下一朵盛放的七瓣七色花朵托着人影。

不需任何人指点，苏暖只一眼便确定自己已寻到魂眼。

她的灵识飞近朦胧人影，那人影面容模糊，只依稀能分辨是一女子，但奇怪的是，有一道绿色痕迹从人影的脖颈处延伸到腹间，很是狰狞。

以苏暖目前的灵识，还无法真正触碰自己的魂魄，她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那道绿痕究竟是什么，便也不再多想，只开始调动灵气凝练这处魂眼。

一夜无事，第二日苏暖照着竹简所写开始上课，到了课堂后，一众入门弟子中她这个真传弟子（还特别矮）就额外醒目，早听说有个小师姐要来上课的弟子们自动自发空出了离讲台最近的位置，苏暖到时不得不穿过整个房间才能走到座位，一路上入门弟子们都特别好奇地打量这个无论从各方面来说都名副其实的“小”师姐，让很少跟人接触的苏暖很是不自在。

只不过依她的性子，越是不熟的人面前她越是冷淡，此时仍然强撑着摆出一副冰山脸，面无表情走到座位上坐下，等将所有目光都挡在身后才悄悄呼了一口气。

还在甘泉寺时，苏暖偶尔去江仙镇义母家玩耍时，也曾经见过义母的儿子颜晖上书塾的样子，也就自己脑补了一番待会上课的情况，只是——连张桌子也没有，更别说笔墨纸砚了，到底要怎么上课呢？

这节课讲的是修者世界，苏暖等了一会，讲课的老师来了，还是个熟人……二师兄石中炎。

石中炎上了讲台，严肃的目光配合着他的石头脸向下一扫，在座的弟子们便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躯，一个个坐得端端正正，显得石中炎很有威严的样子，苏暖也将小身板挺了挺，心中却暗暗吐槽：你们是没见过他看龙小濯的样子。

但这话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苏暖也只是小小翻了个白眼，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当个好学生。

苏暖下定决心要认真学习，但修者上课方式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并不是像苏暖所知的书塾那样，先生在上面摇头晃脑，学生在下面摇头晃脑，每天记书、背书，背错了还要打手心……石中炎取出一枚玉简安进讲台左下角，讲台上隐藏的阵纹亮起白光，不多会便在空中投射出一幅画面来。

随着石中炎平板无起伏的声音响起，那画中人物也跟着动作起来，苏暖微微张着嘴，半仰着头看着眼前一幅幅无声的画面，不多会便沉浸其中，唯一遗憾的是讲解情感不够丰富，无法与画面产生相辅相成的效果。

因着修者的课程只安排在每日清晨的一个时辰，而且讲课方式如此新颖生动，苏暖很快就不对这些课程抵触了，反而对每日的课程都颇为期待，随着课程的进行，她终于摆脱了修者小白的称号，对修者的世界各个方面都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除了上课，其余空余时间，苏暖全部花费在修行上，凝练魂眼四字说起来简单，但其中的危险并不小，魂眼之重要，不需要谁来强调苏暖也很明白，若有损伤只怕立时危及性命，因此凝练之时苏暖十分小心，不求速度，但求稳定，以绣花水磨功夫细细磨，花费了足足有六个月，方将魂眼炼化完毕。

如今这方小天地已是青光熠熠，灵气均匀分布在整个魂眼壁上，灵识轻触，传来的感觉十分有弹性，此时的魂眼防御力大增，就算被普通法术击中也无法穿透。

再接下来便是炼魂了，苏暖长吁一口气，打算休息两日，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再进行下一步。

自从那一道兽潮罅隙出现过后，整个修者界都开始了警戒，天工阁日夜开工，只花费了三个月就将所有的瞬息都制作完毕，轩辕剑派每个炼气境以上的弟子皆分得了一枚瞬息贰号，掌门大袖一挥，直接划拨了一处浮峰安置瞬息壹号，又安排了弟子日夜值守，如今弟子们已经很习惯用瞬息来交换信息了，那些被派往历次兽潮爆发频率极高之地巡视的弟子，每日早晚皆会以瞬息发回消息，而各派定制的瞬息叁号，则统一规划，由各派化神期长老们安放在了那些因环境极端而使得寻常修者接近困难从而导致防御薄弱之地，为了保护这昂贵的瞬息，各派皆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将放置瞬息叁号的地方布置得滴水不漏。

值得一提的是，就连在十万荒山中聚居的妖兽们，财大气粗的隐元秘宝会也直接送了十套瞬息壹号和四千枚瞬息贰号，就连瞬息叁号，隐元会也与十万荒山的妖兽祖宗们做了一笔交易，以二十台瞬息叁号换了一堆十万荒山深处特有的罕见异宝，羡煞了一众围观群众外也让人们再次感叹隐元秘宝会真的太太太富有了。

但修者们这般紧张戒备，兽潮却没有爆发的迹象，可是大家都不敢放松警惕，就这样神经紧绷的一天天熬着。

当西南五毒教和北面极北冰川都传来消息，发现半成型的兽潮罅隙时，所有人都有种“终于来了”的莫名松快感，各派立刻点了人马，分别赶赴南北两处战场。

而这个时候，苏暖即将遭遇修行后遇到的最大危机。

第40章、魂伤（1）

魂魄者，掌管生灵生死轮回情感记忆，修者修行，是为了得证大道，脱离轮回之苦，是以修者炼魂，是为了“跳出五行外、不在生死中”做准备，炼魂者，炼制三魂七魄也，乃是以命魂为底，将天地二魂以及七魄与命魂炼制相融，最终修者将再无三魂七魄之分，只余一魂名为魂婴，若修为能一直精进，魂婴便是元婴的原始形态。

如今苏暖正处在炼魂境的初级阶段——以灵识尝试捕捉天地二魂。

刚开始苏暖还未太过重视这一步，心想天地二魂围绕着命魂无限转动，有什么难捕捉的，真正操纵灵识尝试的时候，苏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天地二魂是围着命魂转动不假，但灵识一旦尝试接近，那转着圈儿的天地二魂顿时像被刺激到了似的，开始在整个魂眼中毫无规律的乱窜——还是以命魂为中心，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因着天地二魂窜动的轨迹毫无预兆，在空中还不时来个急转弯之类的，苏暖的灵识根本无法预先截住它们，在天地二魂后面疲于追赶，愣是将苏暖的灵识消耗到无法维持，却连天地二魂的边也没摸到。

不得已，苏暖只得打坐恢复灵识，而天地二魂几乎在苏暖灵识退出的同时，又回到了命魂附近悠悠盘旋，让苏暖总有种被自己的魂魄戏耍了的感觉。

这种你追我跑的游戏持续了半月依然毫无进展，反倒是苏暖的灵识因此强大了不少，从一开始只能坚持一个时辰的追赶到现在六个时辰不歇气儿也毫无问题，苏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还是有收获的。

这日苏暖下课后照例开始修行，她查看了自己的灵识，决定今天换个方法。

苏暖的方法是从以前在甘泉寺拿网儿捕蝴蝶得来的灵感，之前她虽有心用这个法子，可无奈灵识不够强大，今天琢磨着差不多了，入定之后灵识进入魂眼，也不急着逼近天地二魂了，而是耐心地将灵识分出一缕，又分出一缕……

很快苏暖的灵识就分出了数十缕来，她又控制这些灵识互相交叉纠缠，将灵识编成了网状，展开宽度刚好从魂眼边缘到命魂旁边——只是网眼儿大了些，不过就这段时日苏暖的观察，拦住天地二魂那是足够了。

就在这灵识网伸到命魂附近时，天地二魂果然又开始了逃窜，苏暖分出两道灵识佯装追赶，实际上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控制灵识网稳稳地拦在空中。

一黑一白两道魂光几乎同时撞上了苏暖的灵识网，苏暖忍着大笑，急忙想要收网，谁料说时迟那时快，两道魂光在灵识网上滴溜溜一转，竟然缩小到了原本大小的一半，轻而易举地从网眼中逃了出去。

苏暖的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团魂光恢复大小后在空中东飘西荡，不知为何总觉得它们正在呵呵地嘲笑她，她难得的发了小孩子脾气，犟着暗下决心：还不信你们能无限缩小了，待我灵识更为强大一些，结个更密的网子，把你们吊起来三天三夜再说。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多月，苏暖进入炼魂境的三个月时，她终于如愿以偿以灵识网将天地二魂给网住了，每天被天地二魂遛着，以灵识跑了十万八千里的苏暖还没忘记自己曾经的决心，打算以网着天地二魂三天三夜，看这两只停不下来的魂儿会不会怕。

但南北两处战场突然传来的消息让苏暖也紧张起来。

一直以来，南北两处发现兽潮罅隙的战场，虽然没能一举取胜，但小胜不断，已经成功封印了七处罅隙，剩下几处因所处位置环境极端，推进速度慢了些，可也是胜利在望。

可是就在昨夜，连续三处瞬息叁号传来图像，在极北冰原与南边浩瀚海上，出现了三道巨大的兽潮罅隙。

鉴于瞬息叁号传递图像有时间差，这三处罅隙必然比图像上显示的更为可怕了。

不同于那些小罅隙——在各派长老们的眼里，那种更多的作用是练兵——这三道大罅隙若不能及时封印，必会酿成大祸，轩辕剑派作为修者界默认的领头羊，此时责无旁贷，必然要出动精锐力量，消息传来的当天，清和真人带着凤七娘、清光真人带着方雅琨、李穹并石中炎、郑济以及李卉四名真传弟子各自为首，带领门下一半弟子分成三路，直奔三处战场。

留在门中的真传弟子只剩下苏暖一人，看着比往常了冷清了许多的执剑峰，苏暖心中危机感大盛，顿时顾不得自己那小小的孩子气了，只恨不得明天炼魂大圆满，后天合丹大圆满，大后天就能直奔战场，与师尊和师姐师兄们并肩作战了。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苏暖再着急，也只能咬牙强作平静，一步步来。

将天地二魂以灵气包裹开始炼化，苏暖继续以灵识接触七魄，七魄掌管生灵的喜怒哀乐，修者虽然并非无情无心，但感情波动往往比凡人要平淡许多，概因修者对七魄的炼化，相较于天地二魂，成盛放花朵模样的七魄简直是友好乖巧的代表，苏暖的灵识毫不费力地就与它们接触了——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苏暖睁眼时，发现自己被柔软的锦缎紧紧包裹着，眼前一片模糊，只隐隐感觉到有人从上方看着自己，尽管苏暖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仍然能感觉到他们看着的目光十分宠溺、怜爱，过了一会，苏暖觉得肚子很饿，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已进入炼魂境的自己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饥饿感，身体就已经遵从本能开始哇哇大哭。

然后其中一个注视着自己的人影将她温柔地抱了起来，有个温暖的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苏暖下意识的长大了嘴巴，那个温暖的东西立刻被塞了进来，她用力一吸，带着腥味的奶水就涌进了她嘴里，奇怪的是她却觉得这是无上的美味，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饿得发疼的胃很快被填满了，吃饱喝足后浓厚的睡意袭来，苏暖想要思考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却在转瞬间就被拉进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苏暖不知道自己究竟过了多久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她的视力渐渐好了起来，但除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婴儿，自己的父母是一对双修的道侣外，她对其他一无所知，想张口询问，费尽力气只能发出“啊啊”的音，想出去看看，软绵绵的小手小脚不受控制地在空中乱舞，引得时刻关注她的娘亲咯咯发笑，还在空中学着她小手乱舞的样子。

苏暖很无奈，苏暖很着急，苏暖很……快乐。

第41章、魂伤（2）

是的，快乐，这样的生活和苏暖想象中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的日子一模一样，双亲温柔又慈祥，母亲每天陪伴着她，在她饿的时候给她哺喂，困的时候轻轻哼着歌曲摇晃怀抱，父亲虽然早出晚归，但每日回来必要抱着苏暖亲一亲她的脸蛋，有时候将苏暖高高举过头顶，眼里欣喜的光芒让苏暖又想笑又想流泪。

这样的日子……要是真的就好了。

苏暖难以控制自己这么想，她悄悄给自己找着借口：我总要等到能自己活动了，才能想法子离开幻境。

因着这一点心思，苏暖总不愿意自己站起来，就算父母帮助她站立，她也总是故意出溜着下跪，这般拖到了一岁多，有一天苏暖父母以为她睡着了，母亲赫倚云靠在父亲肩膀上低低抽泣着：“芳晨，暖儿的腿脚……”她的声音中含着无限自责，“定是我当初怀她时忍不下那口气，与周练霓斗法时伤了胎气，我……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你说暖儿懂事后知道，会不会怪我没有保护好她？会不会恨我？”

暖儿的父亲段芳晨轻轻拍着妻子的肩膀，柔声劝道：“倚云莫要多想，当初你斗法后我们寻了好几位医修看了的，都说胎儿很好，暖儿如今的情况定然不是因为你，就算暖儿腿脚不好，你我养她一辈子就好了，我们好好照顾她，定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你别急。”

苏暖闭着眼睛将父母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母亲哭泣的声音像尖刀一样插在她心里，苏暖忍不住眼中含泪，她渴望了许多年的父母，就算知道只是一场梦，她也无法忍受他们因为自己而难过痛苦。

想也不想，苏暖扶着床沿下了地，站稳后迈着两条肉嘟嘟的小短腿，直扑到赫倚云腿边抱着她的小腿，仰着脑袋软软糯糯地唤道：“娘，您别哭。”

苏暖突然“开窍”，让段芳晨和赫倚云欣喜无比，苏暖懂事地安抚赫倚云，更让两人将她疼爱到了骨子里。

可是苏暖内心的不安一天一天渐渐难以压制，每天入睡前，苏暖都无法克制地想起还在前线战斗的师门众人，对自己耽于幻境的行为就额外唾弃，一次次下定决心明日定要想法破除幻境，却又在清晨因看到赫倚云的笑容而软了心肠……

日子在苏暖的矛盾纠结中一天天过去，她好像一下子就长到了十岁，段芳晨夫妇带着她去测了资质，得到了一个优等的评价，让苏暖意外的是，她在幻境中依然拜入了轩辕剑派门下。

门中众人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只是这次，跟十几个孩子一起被招进门派的苏暖没有成为真传弟子的资格，而是按部就班的从记名弟子开始了她的修行之旅。

身为众多记名弟子中的一个，苏暖几乎没有机会接触真传弟子们，偶有遇到，他们也只是对苏暖投以平淡的目光，还带着一丝丝的傲然，就连凤七娘和石中炎也变得有些陌生了，苏暖被父母亲情浸润得柔软的心甚至感受到了些许难过。

她开始怀念起现实中总是笑容满面还有些调皮的凤七娘，恪守规矩有些死板却对龙小濯会露出温柔笑意的石中炎，还有以前清清冷冷现在却总让她有种“父亲”感觉的师尊清和真人……也许是因为父母不再日日出现在身边，苏暖终于狠下决心开始寻找幻境的破绽来。

以她所知的关于幻境的知识，但凡幻境，必有与现实违和之处，寻到这些违和之处，一一破之，便能冲开幻境，重回现实，然而不论苏暖如何寻找，始终找不到此处幻境的破绽来——便是凤七娘等真传弟子，在苏暖与他们并肩经历了一次兽潮后，也渐渐与苏暖有了交往，他们的个性竟也与苏暖在现实中认识的人一模一样。

苏暖被困在了幻境中，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苏暖已在幻境中生活了二十年，比她现实里的人生还长久，苏暖渐渐分不清幻境与现实了，或者曾经以为的现实才是幻境？她看着眼前依然恩爱如初的父母，已经很久都想不起来现实的模样了。

是夜，已经不用睡眠的苏暖做了个梦，梦中一群年轻的祭者们在准备一场女娲大神的祭典，才四岁的她迈着小短腿帮祭者们传递祭品，每一个祭者看到她，都会露出温柔的笑容，得空的时候也会轻轻抱抱她，摸摸她的头顶，她们的怀抱和赫倚云的不同，有些清冷，但是真实。

梦醒后她泪流满面，蒙尘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原来这个温暖的家才是假的……她默默起身来到院中，看着天上明月，字字泣血：“请皇天厚土见证，苏暖在此发誓，今生无论需要花费多少时日、付出多少代价，无论那群恶人是何来路，我都定要寻到他们，今日甘泉寺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必要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若违此誓，便让我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永无善终。”

随着誓言的念出，苏暖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渐渐向天空飞去，她低头看向父母的住所，月光照进屋子中，她的父母正盘坐在榻上修行，苏暖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流连，说出了一句无声的告别。

苏暖的身体越飞越高，天上的明月化为一处通道，她的身体从通道中挤了出来，一阵眩晕后，苏暖又回到自己的魂眼当中。

顾不上其他，苏暖先退出入定，看看头顶的天空，太阳依然斜斜挂在东方，她还是有些不确认，又跑出去找人问了时辰，这才敢确信距离自己开始修行才过了一个时辰，苏暖站在山间神色有些茫然，人说黄粱一梦梦一生，梦醒后时间的落差却并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等苏暖调整好心态再次进入修行时，她才有心思去打量魂眼内的情况，那七魄形成的花朵中，红色的那片花瓣微微蜷曲着，此刻已经被苏暖的灵气包裹起来。

微微松了口气，苏暖操纵灵识继续碰触七魄。

正如她所料，七魄各自有一个幻境，这些幻境无法强行破除，只能一一经历，幻境带来的情感皆是大喜大悲，极易让人迷失其中，短短一天，苏暖经历了人生的喜怒哀乐、生离死别，到最后一魄的幻境结束，苏暖已经身心俱疲，倒在床上，本已不太需要睡眠的苏暖立刻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凝练二魂七魄对于苏暖来说，反而简单了许多，青色灵气比一般灵气纯粹浓厚许多，凝练魂魄的速度也很快，当前线传来第一次捷报时，苏暖已经摸到了炼魂境后期的门槛，打算着手开始将二魂七魄与命魂相融了。

而意想不到的危机突然爆发了。

第42章、魂伤（3）

以灵识推动二魂七魄很顺利，以灵气为引连接命魂与二魂七魄也很成功，然而苏暖的灵气将三魂七魄尽皆包围，开始缓缓炼化时，那道横亘在命魂胸腹间的绿色痕迹忽然爆发出一股力量。

命魂一马当先被那股力量命中，魂魄被直接攻击的滋味是什么？未曾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那是一种身体内部被利刃一层一层剥离的剧痛，苏暖连叫声都没发出来，就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失去控制地灵气顿时逸散，被灵识牵引的天地二魂与七魄顿时没了依凭，在魂眼内胡乱漂浮起来，而居中的命魂之上，绿痕闪烁着微光化为半月形的模样向命魂内钻去。

若非石中炎担心战场危险（对于妖兽来说，更容易被兽潮邪物侵蚀吞噬）将龙小濯留在了执剑峰上，而龙小濯敏锐的感觉到了苏暖谷中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气息，苏暖可能会在自己住处悄无声息的死去。

当龙小濯鼓起勇气跑过来看看的时候，苏暖仰面躺在古树下，脸色呈可怕的青白色，除了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看上去已经和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区别。

龙小濯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石中炎让她绝不要暴露自己的再三嘱咐，抱起苏暖就往外跑……

如今轩辕剑派有一半的弟子都已经奔赴战场，龙小濯在执剑峰上一路跑来都没遇到个人，眼看着就要到山峰边缘了，龙小濯越发焦急了，没有轩辕剑派的弟子令牌，她可无法操纵代步石，若以法术飞行，那妖气可就掩盖不住了。

正在她两难之时，总算看到了两名记名弟子，龙小濯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苏暖小小的身躯塞进其中一人臂弯，匆匆说了句：“快去寻丹剑长老。”也不管身后二人是什么表情，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两个记名弟子虽然不认识龙小濯，但怀中之人他们倒是很熟悉，眼见苏暖的情况十分不妙，二人也来不及追究龙小濯的身份，急急忙忙就唤来代步石，将苏暖送到了丹剑峰。

丹剑长老接到讯息匆匆赶来时也被苏暖的模样吓了一跳，她连忙放出灵识为苏暖做检查，半刻钟后她收回灵识，脸色十分沉重，对身旁随侍的弟子吩咐道：“速去请掌门来丹剑峰。”

掌门清越真人如今每天都能从瞬息接到大量前方的讯息，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听得清芷真人请他前往丹剑峰，他只得放下手头的事情，一路上还猜测着清芷真人究竟所为何事。

当清越真人看到躺在床上不死活人的苏暖时，瞬间也拉长了脸。

“怎么回事？”

“掌门师兄先以灵识看看吧。”

清越真人依言放出灵识，片刻后他的神色更为严肃了，问道：“似乎是魂魄受损？”

他修为虽比清芷真人高，但在这方面却不如清芷真人了解，因此也不多加揣测，直接便开口询问。

清芷真人斟酌用词，尽量简单说明：“掌门师兄好眼力，暖儿体内有一道法术，附着在其命魂之上，如今她修行已至炼魂境，想必是打算凝练命魂时，触动了那道法术，如今命魂受损，十分危险。”

“法术？是否是青鳞谷那次……”清越真人合理推测。

清芷真人摇头：“青鳞谷那次她受的多是外伤，些许内伤也是被波及，并没有魂魄受损的情况。”

清越真人奇道：“难道是入门前？那时候她还只是凡人吧？”

清芷真人也很不解：“奇就奇在这里，若这道法术是暖儿还未修行前就存在了，身为凡人，她究竟是如何在受到修者法术攻击后还活下来的？”

两位修者大能面面相觑，都难得的感到了些许茫然，最后还是清越真人拍板道：“不管如何，这孩子如今已是我派弟子，先想法子定住她体内那道法术，救了性命再说。”

清芷真人点头称是，自去取来丹药施救不提。清越真人事务繁忙，先行离开，心中却还在想着苏暖的事情，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叹气，身为化神境修者，他对自己的直觉十分信任，从第一次见到苏暖，他便隐隐有种感觉，此女乃是破解古荒州困境的钥匙，是以一直以来，他一直暗中关注苏暖的成长，却又不敢过分插手，怕将这稚嫩的幼苗给养成了温室的花朵，谁知就连兽潮战事都想法让她暂且避过，在门中好好地修行着都能出事，莫非真是天意要灭古荒州？

丹剑峰上清芷真人却不知掌门一腔愁思，她费了很大的劲儿，动用了十分稀罕的丹药和全身半数灵气，方成功在不伤及命魂的情况下将苏暖体内肆虐的法术给镇压住，只是这道法术如今与苏暖的命魂紧紧纠缠，稍微触动就有可能伤及命魂，清芷真人也不敢尝试去除，只是这样一样来……清芷真人叹气，这般好的资质，只怕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啊。

魂魄受伤，苏暖接连昏迷了数月，再次醒来时已经又到了春节前夕，在半个月前，前线取得重大胜利，所有被发现的兽潮罅隙皆已成功封印，因此在这个节日里，除了必要巡逻的弟子外，清和真人等所有人都已回到门中。

苏暖醒时，便看到师尊清和真人和凤七娘、石中炎三人都在一旁，正与清芷真人说着什么。

张嘴想唤大家，不料太久没开口，嗓子干涩难当，竟没成功发出声音，苏暖正打算再努力一把，清芷真人一句话让她顿时愣在那儿。

清芷真人说：“这孩子命魂受损，法术缠绕，决不可继续修行。”

苏暖眨眨眼：方才清芷真人说什么？命魂受损？法术缠绕？不可继续修行？她说的是谁？应该不是我吧？肯定不是我对吗？

冰冷的感觉包围了苏暖，她再次眨了眨眼，哑声唤道：“师尊，清芷真人，大师姐，二师兄……”

屋中四人一起望过来，目光中蕴含的复杂情绪让苏暖的心不断往下沉，她定了定神，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恐慌，拼命挤出一丝笑容来。

看着苏暖的笑容众人心中都很不好受，双方对视良久，清和真人方轻问道：“暖儿，你如今感觉如何？”

苏暖扯着笑容，声音里带着刻意的不谙世事：“我很好呀，师尊，你们刚在说谁不能修行了这么可怜？”

第43章、魂伤（4）

没想到苏暖听到了刚刚的话，清芷真人顿时露出不忍心的表情，将头撇到一边，苏暖见到她这番做派，只觉自己的心已经沉到了看不见的深渊底部，眼前更是阵阵发黑，被褥下的双手死死握着拳头，苏暖将期盼的目光看向师尊。

那目光好似在说：不是我，一定不是我，对吗？

一向清冷的清和真人忽然都有些受不住小徒儿这样的目光了，他狼狈的移开双眼，凤七娘见状柔声道：“其实炼魂境也很不错了……不知多少修者终其一生，也难以跨出这一步……”绕是以凤七娘的机智，此时也觉得自己这番话着实没有说服力，苏暖的目光从清和真人身上移向凤七娘，孩童原本就又大又黑的双眸此刻更加乌沉，其中翻涌的绝望、痛苦之情让人惊心。

一时间屋中无人说话，好半晌，苏暖呆板地语调响起：“劳烦师尊、清芷真人和师兄师姐牵挂了，我还很累，想再休息一会。”

说罢，她也不等几人回答，径直闭上了眼睛，尽管感觉到他们还在盯着自己，苏暖却固执地不肯睁开眼，只静静躺着，仿佛真的睡过去了似的。

过了很久，房门轻轻响动，苏暖听到几人离开房间的声音，猛然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死死瞪着天花板，好似要将头顶看出一朵花来。

“绝不可继续修行……绝不可继续修行……绝不可继续修行……”清芷真人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中来回飘荡，苏暖的生气好像都被这句话吸走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闭上眼睛，再无一丝动静。

一连三日，苏暖都拒绝见任何人，直到春节当日最为重要的祭典前，凤七娘已经做好苏暖若是再不见人，就要强行将她揪出来的时，苏暖穿着整整齐齐的弟子服出现了。

大家都已经知道苏暖的修为此生再无望进阶，若她原本资质普通也就算了，如今空有一身妖孽资质却只能在炼魂境徒耗生命，何其悲哀！绝望绝望！

苏暖自己却神色平静，她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上前来，安安静静站到了执剑峰一脉的队伍里，甚至还对关切望着自己的凤七娘和石中炎微微笑了笑。

祭典很顺利的进行，之后又是难得大家聚在一起的年夜饭，掌门惯例发言后，苏暖站起身来行到诸位长老的桌前，缓缓跪下。

掌门清越真人心下一紧，立马做好打算无论苏暖说什么皆不允准。

苏暖果然有话说，她声音清晰镇定：“掌门真人，师尊，弟子想外出游历。”

正要反对的清越真人及时压下了话头，他与清和真人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问：“怎么此时想要去游历？打算去何方？”

苏暖神色间的痛苦转瞬即逝，她缓缓道：“弟子也许再无望长生，既然如此，不如四方游历一方，去看看山川美景，见见往昔亲友，方不负来世间走这一趟。”

清越真人再次和清和真人对视，双方都存了“炼魂境已有自保之力，不若让她外出散心。”的心思，清越真人微微点头，清和真人便道：“既然你已有决断，那便去吧，只是须得记住，你乃是我轩辕剑派弟子，不论遇到何事，门中总有你一席之地。”

苏暖心知师尊这是怕自己有轻生之念，神色软和了一些，并不多言，只口中称谢，恭恭敬敬行了跪拜之礼后就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因着苏暖的事情，此次年夜饭气氛就有些沉闷，当各位长老离席去往轩辕殿时，苏暖跟着告退离席便无人阻拦。

凤七娘待众弟子散了后，总是不放心苏暖，便提了一壶红酩春冻来寻她，不料进了小山谷，却发现苏暖布了个防护将自己的小屋遮得严严实实，凤七娘更加担心了，苏暖已不能修行，布下这防护是要作甚？凤七娘越想越怕，忍了又忍还是出手破了防护，闯进苏暖屋中。

正在凝珠的苏暖和一脸担心的凤七娘：“……”

四目相对，两人都呆住了，可凝珠的过程却不会因为凤七娘的出现而打断，凤七娘眼睁睁地看着一团青光闪烁着从苏暖眉心飞出，落在苏暖仍然傻傻举着的手掌心中，青光散去，露出内里洁白浑圆的珠子来，沁人心脾的清香漫开来。

香气萦绕鼻端，苏暖才猛然回过神来，顾不得凤七娘在场，连忙将珠子往小荷包中一塞，又以那方锦缎将小荷包仔细包裹好。

饶是她补救及时，房间中的香气依然过了许久才渐渐消散。

凤七娘向来口舌伶俐，此时突然也有些结巴了，她原本担心苏暖会做傻事，谁料却撞破了苏暖的秘密，此时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倒是苏暖，用粗布将锦缎小心裹好后，抱在怀中，定定看着凤七娘，张嘴便道：“大师姐，我不是妖兽。”

凤七娘捻了捻眉头：“嗯。”

两人又相顾无言，半晌后凤七娘举起酒壶摇了摇：“喝酒么”

苏暖心中正犯愁，凝珠之事她自己也不知原因，正不知该如何向凤七娘解释，此时凤七娘主动岔开话题，她也微微松了口气，答道：“好。”

二人出了屋子，坐在古树下喝起红酩春冻，熟悉的味道淡化了苏暖因被看到凝珠的而生气的担忧，又勾起她的记忆来，无法控制的失落席卷了苏暖，她低着头默然不语，只惯了一口又一口的酒液。

凤七娘任她喝着，过了好一会才轻轻道：“暖儿，你修行是为了什么？”

苏暖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眸子看过来，嘴角微微一钩，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是甘泉寺捡了我，将我养活，你在山中见到我的半月前，甘泉寺遭遇灭门惨祸，寺中人除了我，无一存活，杀死她们的，就是修者，所以我修行有成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凶手，为甘泉寺报仇。”她顿了顿，又道，“若是可能，还想寻一寻我的父母。”

凤七娘点点头：“养育之情、生育之恩，应当如此。”她又好奇道，“那你可知道凶手是谁了？”

苏暖摇摇头：“不知，但我记得行凶之人使用的都是一种青绿色法术。”

“青绿色？风行法术，而且若都使用同一法术，应是有组织之人。”

苏暖饮酒，问：“大师姐，你可知道哪个门派的修者善用风行法术？”

凤七娘十分肯定地道：“凶手绝非如今修者界有名号的门派。”

“为何？”苏暖直起身子，目光灼灼看着凤七娘。

“修者若大肆屠戮凡人，定会被十九大派联合缉拿。”

“若是伪修呢？”

“那更不可能了，除了魔修，寻常修者与伪修为难作甚？”

苏暖默然，过了好一会，才又道：“既然我已不能修行，那便穷尽心力去做好这两件事，也算不枉此生了。”

凤七娘暗自思量：原来暖儿是有这两件事支撑着，方才熬了过来。当下对她的想法大肆肯定，只愿有了目标，苏暖往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第44章、出发

第二日清晨，天边还只露微光时，苏暖已收拾行装动身了，她远远向居住峰顶的师尊跪拜告别，便打算乘坐代步石前往山门处。

到了崖边，苏暖并不意外地看到了石中炎的身影，她走近几步，行礼：“见过二师兄。”

石中炎看着身高刚刚过自己腰间的小师妹，半晌方道：“这就要走了？”

苏暖低低地“嗯”了一声，挤出一丝笑意：“二师兄，我还未谢过小濯的救命之恩，你代我转达吧。”想了想，她又补充，“你和小濯之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

石中炎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嗓子有些沙哑：“小小年纪别操心这么多。”

他从芥子宝物中取出许多东西来递给苏暖：“师尊给你的，这些是我准备的，你万事小心，若有什么事，记得用瞬息与我们联系。”

苏暖眼眶有些发涩，眨眨眼，又轻轻嗯了一声。

短暂的道别后，苏暖离开生活了三年多的轩辕剑派，站在人来人往的女娲城街头，苏暖想了想，决定先去东边港口城市神农城见一见分别多年的义母和哥哥。

作为古荒州上的三大城市之二，女娲城和神农城之间有直接连接的传送阵，缴纳一定费用便可使用，苏暖芥子法宝内那堆铜灵币正好派上用场，只是站到传送阵上时默默瞄了瞬间缩水的铜灵币一眼，活了九年还没考虑过钱财问题的苏暖暗暗琢磨着自己也需要有个挣钱的营生了。

相较女娲城的井然有序，神农城更加热闹凌乱一些，这是个以虞家为主要势力的城市，分为内外而城，内城百分之八十被圈进了虞家的院墙中，剩下的内城居住着非虞家的修者，外城则是凡人的聚居地，跟女娲城不同，神农城的凡人聚居部分凌乱又拥挤，有一半房屋都是一进的土屋，道路也只是压实的土路，但人流却比女娲城要大得多，来来往往的凡人都十分忙碌，苏暖隐约记得课上说过，神农城的凡人百分之九十都是依靠虞家过活的，千岛虞家善水行法术，手里掌握了数条收益丰富的海路，在天下两斗之财富里，起码也得占去三成吧。

苏暖自从与义母分别，因为神农城与三江镇相隔十分遥远，双方就断了讯息，所以并不清楚义母如今居所，不过义母的那位小叔子，苏暖还依稀记得他儿子是虞家的管事，好像叫颜冕的，想来既然是管事，在虞家做工的人应该有人知道吧？

这么想着，苏暖就向路过的人打听起“虞家管事颜冕”来。

这些人见苏暖身穿轩辕剑派弟子服，小小年纪眼含神光，便不敢因她年幼而轻视她，苏暖问了三人，运气十分好的就问到了在颜冕手底下做事的工人，被十分热情地引到了颜冕父亲的在内外城交界处的住所。

相比那些土屋，颜家的条件显然好许多，三进大院，青瓦白墙，门房一看苏暖是修者，也不因她年幼怠慢，急忙便报告了家里的主人——颜家二老爷颜重亭。

颜重亭在会客厅看到苏暖时有些发愣，他总觉得苏暖很是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倒是苏暖很快认出了他，她落落大方地行晚辈礼，口中称道：“颜叔叔好，我是三江镇的苏暖，不知颜叔叔可还有印象？”

颜重亭眯着眼睛回想了一番，恍然道：“苏暖，你是苏暖？嫂子收的义女？”他不着痕迹地打量苏暖，笑容愈发热情了，“我改改口称小仙师了呀，这是拜入轩辕剑派门下了吧？”

苏暖忙称不敢，寒暄几句后就问到了义母柳荇之。

颜重亭答：“原本是力邀嫂子居住在此的，与贱内也有个伴儿，但嫂子以孀居为由执意不肯，最后嫂子自己出资在旁边赁了处小院居住，这就带小仙师过去见嫂子吧。”

苏暖自然应诺，虽然她再三推脱，但颜重亭依然亲自送她去了柳荇之的住处。

颜重亭没有说谎，柳荇之居住的两进小院果然离他们家很近，就在这条街的另一头，柳荇之得了消息迎出来时，正看到苏暖奔进院门。

数年不见，柳荇之容貌并无太多变化，只是失去丈夫后精神有些憔悴，苏暖见到她，满心的痛苦再也压抑不住，眼含热泪扑过去跪下，哭道：“义母……”

柳荇之也是双目含泪，一把抱住苏暖，颤声唤着：“暖儿，是你吗？是你吗？”

“是我，是我，义母，您还好吗？”苏暖被柳荇之扶起来，将头埋在她怀中，一连声的应着。

“好，好，义母很好，你好不好？”

……久别重逢的二人就在院中聊了起来，一旁颜重亭等了一会，见二人聊到忘我，不得已咳嗽一声打断她们，笑道：“嫂子，小仙师远道而来，还是请进屋中坐下再聊吧。”

柳荇之恍然道：“对对对，暖儿，快进来。”

三人进屋落座，颜重亭执意要苏暖坐在他上头，苏暖无奈，只得并着柳荇之坐在主位两侧，柳荇之这才细细打量了苏暖一番，含泪笑道：“暖儿长大了，这是轩辕剑派的服饰吧？”

苏暖此时心绪平复了许多，已收了泪水，笑道：“正是，义母，我已拜入轩辕剑派三年有余，之前一直闭关修行，也不敢拿自己私事劳烦门中长辈，是以一直未能与您取得联系，此次师尊允我下山游历，我就立刻来寻您了。”

柳荇之连连道好，两人聊了一会，苏暖左右不见柳荇之独子颜晖的身影，便问道：“义母，哥哥呢？可是入了虞家当修者了？”

提到颜晖，柳荇之的笑容消失了，她神色有些黯淡，一旁颜重亭神色有些尴尬，解释道：“当年虞家虽有风声要对外广招门徒，但又一直未见虞家动静，差不多一年前，晖哥儿遇到一个自称天机谷弟子的修者，为晖哥儿测试了一番，说他很符合天机谷的收徒标准，晖哥儿一心想成为修者，便坚决要跟他们回去，之后来过一次消息说已经到了天机谷，就一直没有消息了。”

柳荇之执帕拭了拭眼角，十分担忧地问：“暖儿，你可知道天机谷？晖儿也不知道经常传讯回来，哎，若是大门大派我也能安心些。”

苏暖倒还真是听说过天机谷，忙安慰柳荇之：“义母放心，天机谷虽然不是十九大派之一，但也确实是修者界的正当门派，我记得这个门派以能窥视天命出名，许多修者都向天机谷掌门询问过命数呢。”她回想着上课时介绍过的天机谷资料，“不过天机谷向来行事机密，就连山门也不轻易对外开放，其他大小门派每年都会在女娲城开山门收徒，但天机谷的弟子向来是门中修者亲自寻找，哥哥能入天机谷门下，说不得也是一番大机缘呢。”

颜重亭闻言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对着柳荇之作揖道：“嫂子，小仙师这么说，你也可以放些心了，我也对晖哥儿少些愧疚了。”

柳荇之也重新露出笑容，一边起身不受颜重亭的礼，一边轻拍胸口叹道：“如此我也真放心不少。”

苏暖只在柳荇之这住了一晚，见柳荇之一切都好，给她和颜重亭夫妇各留了一瓶最普通的延年益气丹，便不顾柳荇之挽留拜别了他们。

第45章、甘泉往事

因囊中羞涩，苏暖不敢再走传送阵，打算边饱览山河风光边使用缩地成寸法术回去三江镇。离开神农城时，正遇到虞家的工人将一车一车的灵材运上大船，苏暖随意瞄了几眼，发现那些都是布阵常用到的材料，其数量十分庞大，便暗暗有些咋舌，猜测着海外究竟是有多少阵修，虞家竟要运这么多材料前去交易。

不过她也只是略微好奇了一番，便将此事抛诸脑后，认准了三江镇所在方向后，便一路行去，如今她的修为已可辟谷且少需睡眠，一路翻山越岭也不觉辛苦，倒是壮丽河山风光让她心中郁结散了不少，渐渐地也真的想开来：虽然修为不得进步了，但若轮起来修者界能进入炼魂境的修者着实不多，她只需好好修习剑术法术，虽不能遨游天地寻道长生，但只要不作死，逍遥世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通了此节，苏暖只感到神清气爽，心境也澄明了不少，一路上便将所学法术细细钻研，反复练习，只把炼魂境所能使用的法术都练了个滚瓜烂熟，至于剑术更是每日晨昏修炼，自觉已有十分火候。

如此不疾不徐行了有半年，苏暖方到了鹰嘴滩南边渡口，只是夜已深沉，鹰嘴滩上的渡船早已歇息，不过这湍急河流已经难不住她，苏暖原本并不急切的心情，在此时也隐隐激动起来，她不愿等到天明渡船开动，直接鼓动灵力，凌波渡水，踏江而去。

渡过鹰嘴滩，寻常人若是日夜不停赶路，也还需沿着荒山小径行半月方能进入三江镇，但苏暖身为修者，缩地成寸法术接连用出，不过半日便看到了江仙镇的影子，若非要避开十万荒山的范围，她还能更快。

苏暖没有去江仙镇，反而顺着十万荒山的山势一转，到了十万荒山南麓的一座小山下，她神色时而欢喜、时而悲伤，仰望着山顶，一时竟有近乡情怯之感，半晌迈不出山上的脚步。

三年多过去了，甘泉山的是一草一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苏暖一路走来，看到的皆是十分熟悉的景致，这一处低矮的灌木丛，是她和阿虎捉迷藏的地方；那一处有一块尖尖的小石子，她曾摔倒在上面哇哇大哭；前方流淌的小河，夏夜里她常常凫水嬉戏……

行至半山腰，苏暖神色沉沉地看着那一片破损的房屋，无不难过地想：原来连这里，也没有丝毫变化啊。

甘泉寺的匾额斜斜挂着，那血腥的夜晚给它留下了一道贯穿的裂痕，匾额下是只剩一半的大门，苏暖定了定神，从破损的大门中走进甘泉寺。

三江镇的人们大多已记不得甘泉寺的来历了，而甘泉寺的祭者们，一心只侍奉女娲大神，对与外界来往也没有什么兴趣，因而这座建立在三江镇不远的小寺从来人烟稀少，日子过得很是清贫，但是……苏暖将目光投在甘泉寺前院伏倒在池塘中的石像上。

那是一座被损毁的女娲神像，据说在许多许多年前，甘泉寺也是名噪一时的，寺中女娲神像手托灵光，其中有无根泉水汩汩而出，流淌进下方的池塘中，形成了一洼灵泉，名为“甘泉水”，凡病者，一碗甘泉水灌下，必然水到病除，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如此奇物，纵然处在几乎与世隔绝的三江镇中，名号依然传扬开去，就连修者，也有前来讨要甘泉水做炼丹之用，那时候的甘泉寺，还常有跋涉一年只为来上香拜神的虔诚信徒，小小两进的寺院，也是人来人往，香火不断。

但是不知为何，神像手托的灵光越来越弱，最后竟如风中残烛，一夜之间湮灭不见，灵光消失，那日夜不停流淌的灵泉也不再冒出泉水，众祭者一觉醒来，一池甘泉水已变为普通池水，再无一丝神妙。

俗话说“人走茶凉”，累世交情也可一朝割袍断义，何况这小小的甘泉寺？世间早无神灵影踪数十万载，一座处在边陲地带的小寺，没了“神迹”依托，不出半年就被世人遗忘，就连居住在附近的三江镇居民，也宁愿在家中供个修者门派的长生碑祝祷，也懒得来爬甘泉山。

好在甘泉寺的祭者们心志坚定，门庭冷清了也不气恼，除了每月下山以十万荒山外围的一些山货换取生活用品外，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偶有闲汉流氓想来寻衅滋事，也被炼体境的寺主轻易打发。

苏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到了四岁，寺主察觉了她的异样，却帮她保守了秘密，又在苏暖机缘巧合救了阿虎后，默许她与一只妖兽成了朋友……

苏暖绕过前院池塘，穿过拱门进入后院，惨案发生的时候，大多数祭者都已经睡下了，夜袭者来时，她们也大多被杀死在后院，时光流逝，后院中大片大片的鲜血已然枯涸变色，但看在苏暖眼中仍是那般触目惊心。

山间的风从残破的后院刮过，发出呜呜之声，好似枉死的亡者魂魄在发出不甘的呼声，苏暖抬手狠狠擦了擦双眼，红着双目开始掐诀，一道道法术使出来，将这片断壁残垣渐渐修复如初，最后将那方欲掉不掉的匾额重新端正挂回门上，苏暖才转到甘泉寺后。

寺后的空地是祭者们种菜的地方，曾经这里有一片菜地，还有几株果树，提供了甘泉寺日常所需的蔬果，如今这里再无往昔生机，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包前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碑。

泪珠无声低落，砸在苏暖脚边的土地上，眨眼便渗入泥土中消失了，就像甘泉寺的祭者们，默默地在这里死去，未曾在世间留下一丝痕迹。

走到木碑前，苏暖抬手将已有些腐烂的木碑拔掉，以法术起出一块大石，拔出灵剑，体内灵气覆盖其上，将一块大石削成方方正正的墓碑，以血写字，重又立在墓前。

跪在坟前，从芥子法宝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祭拜之物摆上，苏暖认认真真磕头，之后便絮絮叨叨地讲述起这几年自己的经历来。

这一说时间就到了傍晚，苏暖依然不想走，她靠在墓碑上闭着双眼，低声对长眠于此的亲人们说了声晚安。

第46章、奇怪的洛宅

苏暖暂时在甘泉寺住下了，她先去阿虎的巢穴想给儿时玩伴一个惊喜，谁料那处巢穴已经被一群野猪占领了，苏暖观察良久，最后确定阿虎已经离开了至少一年，巢穴中虎妖的气息已经几不可闻，这群胆子够大的野猪才敢鸠占鹊巢，苏暖拿出当年与阿虎联络的哨子吹了吹，但阿虎也没有现身，可见确实已不在这附近，苏暖只得无奈掩下与阿虎叙旧的心思。

没找到阿虎，苏暖又去了义母曾经居住的江仙镇，那时她不多的朋友，除了不能暴露的阿虎，就是哥哥颜晖，以及和颜晖一起在书塾念书的陶家兄弟，今日便准备了一些礼物要去陶家拜访。

苏暖去江仙镇的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外出干活的人，处于同乡情结，她礼貌地朝这些人点头以做招呼，谁知这些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却不知道苏暖小小年纪已深谙世事，立刻便察觉了他们目光中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怜悯之情，苏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脸蛋，又低头看看身上干净的弟子服——这些农人总不会有异能，看出了她幼年失孤，魂魄受损这些问题，所以才怜悯她吧？

百思不得其解，苏暖在一位大娘连连投来又怜悯又可怜的目光时，忍不住拦住她问：“大娘，您为何这样看我？”

谁知那大娘被她拦下后神色大变，就好像见了鬼一般，匆匆躲开，一边摆手一边喃喃道：“我没看你，我没看你。”

跟着就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苏暖更加迷惑了，想了想还是没使出法术来拦人，以三江镇这处连修者都没有的地方来说，她还真不信有谁能伤得了她，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得了。

到了三江镇，苏暖提着礼物径直去了陶家，走到门前正待敲门，抬头却看到满上挂着“洛宅”两个字，匾额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印记。

苏暖：“？？？”

想了想，她还是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个梳着双垂髻的丫头将大门打开一条缝，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暖一番后才问：“你找谁？”

苏暖看看这个也不比自己大多少的丫头，想了想，回答：“这处宅子之前住的人家是我家亲戚，我想打听一下他们家的去处。”

小丫头露出意外的表情，她盯着苏暖看了好一会，苏暖都以为她不会让自己进门了的时候，小丫头让开身子，将门开大了一点，一摆头：“进来吧。”

苏暖进了门，等着小丫头将大门仔仔细细关好，然后小丫头一扭身说：“跟我来吧。”

苏暖进了门才发现，原本陶家的布置都没有变化，似乎新来的主家仅仅换了块匾额，就原封不动地住进来了。

到了前厅，小丫头扔下一句“等着”就跑得没影了，苏暖自寻了椅子坐下，心中更加奇怪了，若是院子里的摆设新主家懒得更换也就罢了，怎的这前厅也还是陶家在时的模样？就连苏暖现在坐的这把椅子上垫的软垫，苏暖都敢保证还是原来那一个——垫子侧面那块指肚大小的污渍，还是他们几个小屁孩玩耍的时候弄上去的呢。

苏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熟悉的前厅，听到小丫头轻轻的脚步声走了回来，忙垂下双眼，遮住了目光中的肃冷。

小丫头走进来，瞥了眼老老实实坐着的苏暖，招手唤她：“我家主人身子不爽，起不了身见客，邀你过去，你来是不来？”

苏暖站起身来，掩饰好心情，淡淡道：“多谢，劳烦小姐姐带路。”

小丫头神色有些莫名，不答话扭头走了，苏暖不急不缓地跟着，一路用余光打量。

陶家家境在三江镇算是中等偏上了，三进的小院子足够住下十来人，只是此时看起来，除了一路上目露凶光打量苏暖的诸多护院外，似乎再没有其他人，有一些屋子窗户半掩着，苏暖眼尖地发现里面的家具都落了一层薄灰，显然已有一段时间无人居住了。

小丫头领着苏暖穿过游廊到了后院的梅花拱门前，两个铁塔似的汉子一左一右站着，看到苏暖，其中一人抬手拦下他们，道：“小楠，这是谁？”

小丫头小楠斜了她一眼：“来寻亲的，想找主人问问原来陶家的消息。”

那汉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什么陶家？这里已经是洛宅了，直接打发了不就得了！”

“主子愿意见见，你还能拦着？”

汉子盯着苏暖，丝毫不掩盖他的恶意，过了会，他才放下手让她们过去，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方低声恶狠狠道：“不过一个小/贱/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不成？”

他和三江镇那些居民一样，根本没有认出苏暖身上的服饰是轩辕剑派的弟子服，因此也没想到，自己以为很低声的话，被已经走远的苏暖听得一清二楚。

这洛宅到底怎么回事？苏暖忍不住微微皱眉。

小楠将苏暖带到了正房，敲敲门，半晌里面传来一声很轻的话语：“进来吧。”

苏暖跟着小楠走进房中，门窗紧闭的房中燃着味道极重的熏香，饶是如此，苏暖依旧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以及另外一种奇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些作呕。

宽大的拔步床前垂着重重叠叠的丝绸，屋中光线很暗，苏暖也只能勉强看清床上躺着一个并不很高的人，虽然是他吩咐将客人请来的，但此刻苏暖站在这，他却没有下床的意思，也不曾开口让小楠撩起帘子。

苏暖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贸然打扰，只是我久未回三江镇，不知道陶家已经不住在这，是以向想您打听一下，可知陶家搬去了哪里？”

那主人家的身影微微动了动，似乎偏头看向了苏暖，隔了半天才低声问：“你是陶家什么人？”

苏暖眨了眨眼，这人说话声音十分沙哑，给人一种公鸭嗓的感觉，结合其身形，应是个在变声期的少年，苏暖顿时生出一种“莫不是大人不在家，生病的少爷无聊所以拿我解闷”的猜测。

但来都来了，苏暖还是回答：“陶家算是我家远亲。”

那少年微微抬起上身，可是隔着重重丝绸他根本看不清苏暖的模样，只能依稀分辨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第47章、失踪的陶家（1）

小女孩啊……少年露出怀念的表情，若那个人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么大吧……突然少年的神色又变得阴鸷起来：就算她还活着，自己这般模样也见不得人了……

内心汹涌的毒液瞬间将少年心底那一点温情淹没，他重新躺回床上，身躯上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就算身下是极为柔软的丝绸软缎，接触摩擦时也让他十分难受。

安静的房间中，少年细细的抽气声响起，他喘了一会，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道：“我也不知陶家去哪了，没其他事的话，滚吧。”

苏暖露出意外地神色，没想到这少年性子如此古怪，说翻脸就翻脸，倒是一旁的小楠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听少年下了逐客令，立刻向苏暖做了个请的手势，苏暖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打算在这浪费时间，直接转身向房门走去。

谁知她还未出门，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精瘦中年人正向里走，还没进门就在说：“听说你今天有客人？”

话音未落，山羊胡子就跟苏暖打了个照面，细长的小眼中贪婪的精光闪过，又飞快地被慈祥的目光掩盖。

但苏暖还是捕捉到了那丝贪婪，心中顿生警惕，然而面上不显，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山羊胡子。

山羊胡子脸上堆着自以为很和蔼的笑容，以一种刻意的慈祥语调问：“真是漂亮的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孩子呀？来找我们灵小爷有何贵干？”

还不等苏暖回答，床上的少年已经恼怒地喊：“小楠，还不快让她滚！”

原本看到山羊胡子就让到一旁的小楠无奈道：“六爷，我先送客。”

被唤做六爷的山羊胡子也不恼，只笑眯眯地捻着自己的小胡子，侧身让开了门，等两人出门后，他就进了房间，顺手将门带上，苏暖头也不回地走着，却暗暗分出一抹灵识进入屋中。

六爷径直撩开了层层丝绸，苏暖的灵识浮在他头顶看到了拔步床，宽敞的拔步床上堆着层层叠叠柔软昂贵的橘色丝绸被褥，少年青涩的身体陷在被褥中，他面向里面侧躺着，将脸埋在软垫中，裸/露在外的背脊单薄纤细，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上羊胡子将手中的药箱放下，发出啧啧的声音，伸手掀开少年遮挡下/身的被子，伸手在少年人特有的抓了一把……

苏暖猛地收回灵识，脸颊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热……在门派时，有些弟子练剑热了，也会裸露上身，但是屁/股……苏暖心下有些恼，谁知道这个小少爷在自己家中居然这般豪放，呸，真是不知羞耻。

这么想着，有些慌张有些气恼又有些害羞的苏暖便错过了少年与六爷之后的对话，六爷再次询问少年苏暖身份后，少年冷淡嘲讽道：“怎么？六爷觉得她不错？又打算掳来讨好公子吗？”

六爷打开药箱，取出一罐药膏来打开，伸手挖了一坨药涂在少年背部，已有些许皱纹的手指将药膏推开，渐渐地游走到了少年，一边漫不经心道：“放心，她是女孩儿，再好看也抢不了你的地位。”他重重地在少年大腿上捏了一把，笑道：“公子还是最喜欢你这样儿的。”

少年重将面孔埋在软垫中，遮盖住作呕的表情，强忍着将面前这恶心男人杀死的冲动，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借着上药的机会上下其手。

过了好一会，他几乎将自己的双唇咬破，才勉强以冷淡地声音道：“我也不认识那女孩儿，不过她不是三江镇人，你最好小心点，莫惹了不该惹的人，阻碍了你们家的大业。”

六爷上完了药膏，意犹未尽地又伸手在少年臀/部狠狠抓了几下，看着雪白皮肤上隐隐现出些青色爪痕来，方满意地取出帕子擦手，浑不在意道：“来三江镇寻人的能有什么背景？若不是这地儿与世隔绝可做潜龙之地，老爷怎么可能忍受家族窝在这儿？”

他将弄脏的帕子扔在药箱中，啪地将药箱扣上：“何况那小姑娘才多大，竟然孤身一人，只怕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若被公子看上，又能像你一般识相听话，以后吃香喝辣、锦衣玉食，难道还比不得四处流浪的日子好？再说她是个美人坯子，再过几年长开了，流浪在外也是被卖进楼里的命，六爷我这是日行一善，给她指条生路。”

好容易压下突然见到异性裸/体带来的羞恼之意的苏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六爷盯上了，她出了大门正要离开，忽然听到小楠细不可闻的声音：“陶家早不在这了，你快离开吧。”

苏暖讶然回头，小楠却若无其事地将大门给关上了，连个眼风都没给苏暖。

苏暖想了想，动身去了一家铺子，看着铺子上挂着的招牌，苏暖偷偷松了口气，幸好这铺子还是三年前的那家，走进铺子，苏暖一眼便看到在柜台后低头算账的李大叔。

感觉到有人进来了，老板李有才头也不抬地招呼：“需要什么您尽管看，最后儿一起算账便可。”

苏暖心道：李大叔这招呼客人的架势，三年了也没改变啊。走到柜台前，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李大叔，你好。”

听到客人喊自己，李有才这才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堪堪与柜台一样高，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忽闪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李有才一直是稀罕女孩儿的，他媳妇一口气给他生了五个大胖小子，如今都是上房揭瓦的年纪，如今的三江镇不太平，李有才怕他们惹祸，天天给关在屋子里，那房顶都快被五个小子给掀了。

要放在几年前，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李有才定要好好展现下自己满腔想要女儿而不得的父爱之情，只是如今……李有才心里叹了口气，这是哪家的孩儿现在还敢出来抛头露面，这么好的容貌，只怕早就已经被那群天杀的盯上了……

想到这，李有才连忙打断了自己的想法，一双眼警惕地四下张望，好像怕脑子里的想法也被人窥探到了一样。

第48章、失踪的陶家（2）【求推荐票、收藏】

苏暖一直留意着李有才的表情，看他见到自己照旧露出“哎呀这要是我女儿多好”的表情，心中有些想笑，当年他们四个小孩儿中，李有才就最稀罕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给她，还惹得陶家小弟不满过。苏暖心中也被回忆充满了，表情更加柔和了些，可跟着李有才就变了神色，看她的目光也带着些隐秘的怜悯，紧接着他又很担心地四处张望，苏暖身形不动，灵识已经散发开来，周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在啊，为何李有才这么害怕的样子呢？

看了一圈李有才尽量克制地出了口气，看着苏暖道：“小朋友，你是要买什么啊？”

苏暖有些愣，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难道自己变化有这么大？李大叔都不认得自己了吗？

她却不知自己成为修者后，原本在山间长大有些粗糙的皮肤如今白嫩光滑，双眼比寻常小孩要有神得多，更重要的是自身蕴含的气韵，让她在普通人中十分打眼，因此李有才才会肯定她已被人惦记上，更不曾将她与几年前那个有些黑有些土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苏暖抿唇带着一丝笑意，道：“李大叔，我是苏暖啊。”

李有才差点吓得跳起来，他扶住柜台，一边四下看着一边问：“你说你是谁？”定睛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孩，这才发现她的五官与记忆中那个小女童确实十分相似，这才惊讶道：“小暖儿？甘泉寺都没了……你……你竟然还活着？”

苏暖神色一沉：“我侥幸逃过了一劫。”

李有才有些紧张，想了想，他从钱盒子里摸出一些碎银，绕出柜台塞在苏暖手里，道：“小暖儿，大叔家中还有妻儿，实在不敢收留你，这些钱你拿着，快走吧。”

苏暖看着李有才慌张的脸，心中忽然有所悟，她不接碎银，反手握住李有才的手腕，压低声音激动道：“李大叔，你是不是知道甘泉寺的祸事是谁干的？是不是？”

李有才被苏暖的力量吓了一跳，他连连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那你说什么不敢收留我？我又没有仇家，为什么不敢收留我？”苏暖不肯放过一丝线索，步步紧逼。

李有才苦着脸，嗫嚅道：“甘泉寺突然毁了，要不是闹鬼了那必然是有仙人动手，我一个普通人家哪敢得罪仙人？”

说着，他又将碎银往苏暖怀里塞：“你快走吧，走吧。”

苏暖知道李有才是不会再说什么了，心中颇为失望，只可惜几乎所有窥视人心神的法术都是魔修手段，否则她真想自己翻翻李有才的记忆，看看他究竟隐瞒了什么。

推开碎银，苏暖向店子外走去，在李有才松了口气的表情里，她又在大门处站住，回头看着李有才又僵住的脸颊，轻声问：“李大叔，甘泉寺的事情你不想说就算了，陶伯伯陶伯母和两位哥哥去了哪里，你总能告诉我吧？”

听到这个问题，李有才露出茫然的神色来，他攥着手中的碎银子，疑惑道：“陶家两年多前去江源镇走亲戚，然后一家子就凭空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苏暖眸子一缩，也就是她刚跟凤七娘离开不久，陶家就不见了，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吗？

她看着李有才的眼睛，判断他是否有说谎，半晌后苏暖说了句“谢谢”，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有才看着苏暖消失在街角，这才长吁一口气，苦笑着将碎银放回钱盒子里，正准备继续算账，忽然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李有才面色大变，随即又堆起小心翼翼地笑容，跑出柜台半勾着腰，问道：“六爷大驾光临，不知道是需要什么？只要小店有的，六爷只管拿去。”

远远看到苏暖从这家店子出去所以才进来的六爷左右一瞄，这只是乡下小镇最为常见的杂货铺子，什么都有一点，却无一精品，六爷心中呲笑一声，他什么身份，能看得上这些破烂？

对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李有才，六爷眼风都懒得给一个，只慢条斯理问：“刚来你这的小女孩，是做什么来了？”

李有才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道：“她是来寻陶家的，不过进来问了问陶家去了哪。”

“哦？她知道你与陶家认识？”

李有才谄媚地笑着：“小人在这条街住了几十年，与陶家原是老邻居，想必那孩子是在哪听说过，所以才来问问。”

六爷捻着小胡子，又追问一句：“她没说别的了？”

李有才头点得用力：“没有没有，就问了句陶家的事儿，可您也知道，陶家莫名其妙失踪了，我能知道啥啊？就直说不清楚了，她也就走了。”

六爷半晌才“嗯”了一声，心中暗笑自己也是太过小心，听了那少年几句话便小心至此。六爷瞄了一眼还对着他满脸谄笑的李有才，对他这种因为惧怕而刻意做出的谄媚模样十分满意，又急着去逮苏暖，便也懒得为难他，径直走了。

李有才等六爷走远了才直起身子，他呆呆看着已经不见六爷和苏暖的街头，好半天才大大叹了口气，心中知道小暖儿是被六爷盯上了，只怕难逃一劫。

他回了柜台后面，以谁也听不到的低声喃喃自语：“小暖儿，别怪李大叔，你真不该在这时候回来三江镇啊。”

苏暖拐进一条没有人烟的小巷子后直接用了个缩地成寸的法术，此刻人已经在甘泉山了，她需要好好理清自己的思路，也就不知道李有才在她走后的纠结，和满街头在寻她不着的六爷的骂声。

回到甘泉寺，苏暖打了一会坐，觉得自己心神平静了，方才将今日之事细细想来。

当年甘泉寺被灭门后，苏暖因怕那些恶人去而复返，匆匆将祭者们安葬后就随阿虎去了十万大山外围，和阿虎居住了半个月时间，便遇到了凤七娘，之后她随凤七娘回了轩辕剑派，就在她离开没多久，陶家探亲时离奇失踪。

既然是失踪，想必没有发现尸体，那陶家究竟去哪了呢？难道偷偷离开了三江镇？可是陶家又为什么要偷偷离开呢？

陶家的事情和甘泉寺灭门究竟有无关联呢？

苏暖想了又想，奈何线索太少，纵然她聪颖过人，也无法从中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最后苏暖只得将注意力又放回陶家旧宅来。

第49章、夜探旧宅（1）【求推荐票、收藏】

无论今日那位少爷古怪的行事风格，还是小楠最后的话，都让苏暖觉得非常可疑，反正也没有别的线索，苏暖打算就从这儿入手试试看。

当天边的余晖完全消失时，苏暖将弟子服脱下，换上一条路上买着玩儿的深色衣裙，悄悄回到了江仙镇。

她虽不会什么潜入之法，但灵识散开后总能及时避开路上来往的人群，又以灵气散出体外，站在阴影中连心跳呼吸的细微声响也被掩盖，更加无人能发觉了。

到了陶家旧宅，苏暖掐个法诀，轻轻松松便上了后院一株乔木。

站在树枝上，随着她的灵识犹如水纹散开，空中泛起看不见涟漪，被黑暗笼罩的后院场景一一在苏暖脑海中浮现。

苏暖微微皱起眉头，白日她来时，后院的外面周围不过五人，如今却多了10个人，除了四个守在正房外的侍女，还有六个做护院打扮的人周身隐隐带着波动，分明是一群炼气期的伪修。

三江镇什么时候多出来一群修者了？苏暖暗自思量：这些人会不会跟屠杀甘泉寺的那群凶手有关？

苏暖仔细看了看六名伪修的脸，都是很年轻的男子，服饰也只是普通的武服，看不出什么来，她暗暗叹气，自我安慰：不急，若这些人真是当初凶手的同伙，她总能查出来的。

稳了心神，苏暖重新打起精神观察后院，那六名伪修或坐或站或倚，看似放松，实则将正房围在中间，显然正在拱卫正房中的某些人，苏暖方才灵识侦查了整个后院，却刻意避过了正房之内，此时她手扶着树干，咬唇盯着那微微透出光亮的正房，脑海里不由自主想到白日无意看到的场景，迟迟不敢将灵识投入屋中。

万一……万一……苏暖心中踟躇，实在担心一不留神又看到什么辣眼睛的场景。

犹豫好一会，苏暖还是没敢直接窥视屋内景象，她微微侧首，闭目屏气，尝试分辨屋内声音来。

淅淅索索的声音渐渐清晰，一个轻佻懒散地声音响起：“小灵儿，你这身皮肉养得这般好，可要怎么谢我呢？”

啪啪几声响起，似是什么抽打在人身上，苏暖听到少年压抑地痛呼声，待那抽打之声停止，少年才用微微颤抖地声音道：“奴这个人都是公子您的，公子要奴怎么谢，奴就怎么谢。”

公子似乎很高兴，发出一阵嚣张的大笑，不知他做了什么，少年闷哼几声，又低声道：“公子，奴这一世都是您的人，还请您稍稍怜惜，让奴能多侍候您几年。”惹得那公子又是一阵调笑。

不知为何，苏暖虽看不到屋中场景，却总觉得那少年在说着这些卑贱的话语时，一定是咬牙切齿，目含血色的，苏暖转念又露出一丝嘲笑，笑自己胡思乱想，少年腔调中明明全是对所谓公子的谄媚讨好，自己实在是想多了。

就这么一会，正房中的二人已经胡闹到一块，发出的声音不是淫/词/秽/语，就是惹人遐想的浓重喘息，苏暖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正房上，只将灵识布在后院中，整个人巍然不动，犹如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直到子时过半，那正房中的声息才停了下来，在正房外等了半宿的侍女们立刻将一应梳洗用品送入房中，不多时房中响起哗哗的水声，有侍女欲拒还迎的娇俏声音传来，在黑夜中额外清晰，苏暖不需要额外的注意力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微微叹气，苏暖直接施法闭塞了自己的听觉，只留灵识监视着正房动静。

过了一个时辰，那公子与侍女温存够了，又洗刷干净，被四名侍女围着走出了正房，六名伪修立刻围了上来，将公子拱卫其中向前院行去。

那公子边走边吩咐：“小楠，伺候他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吩咐老六来给他上药。”

小楠低头缩腰跟在人群后头，恭恭敬敬道：“奴婢替灵少爷多谢公子怜惜，公子慢走。”

直到将一行人送出大门外，又面色恭谨地目送他们消失在街尾，小楠才一溜烟地跑回了正房。

苏暖想了想，还是撤了法术，又侧耳倾听起正房的动静来。

只听小楠带着哭腔低声喊：“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一阵衣衫摩擦的声音响起，小楠似在将少年扶起来，一边抽噎着说：“少年，你要挺住啊，公子说明日会让六爷过来给你上药的。”

有什么倒在了床上，少年虚弱的声音这才响起：“我还死不了。”

他发出一声很轻很轻地笑，充满讥讽和嘲弄：“明日，呵，这是要给我教训啊。”

小楠依然在低声抽泣着，断断续续道：“我就说……让你不要见那个小姑娘……”

少年良久不语，久到苏暖以为他是不是昏过去了，才听到少年喃喃道：“是……我不该见她……可是这世上竟还有人记得陶家……我……”

小楠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忍：“可是，那小姑娘被六爷盯上了，恐怕迟早要落在公子手上了。”

“是啊，也不知道她能撑多久。”少年的语气里有一丝同情，但更多的是凉薄，他不再跟小楠答话，小楠匆匆收拾了屋中的浊物后，也回了自己的小屋——不论多担心少年，她都不敢在正房中歇息，哪怕只是正常的值夜，谁知道会不会触动了公子哪根暴虐的神经，将她直接打杀了呢。

苏暖等了一会，见后院中再无动静，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空中。

回到甘泉寺，苏暖默默将已知的一切再次梳理，那少年与陶家看来确有渊源，只是他性子怪异，自己也不知能不能从他嘴里掏出实话来。

接下来几日，苏暖一直牢牢盯着洛宅，渐渐就掌握了这几人的行动规律，少年身边除了小楠外，总有两个护院盯着，看似生活优渥，实则被软禁在洛宅之中，公子每隔五日会在黄昏时来洛宅，与那少年荒唐半宿后离去，从不在此留宿，而公子来后的第二日，六爷会登门给少年用药疗伤，而一些金银玩物、丝绸锦缎、药品美食，则会不定时被送进洛宅。

由此看来，这像雀儿一样被圈养的少年还是很得宠爱的。

苏暖如今无事可做，时间从容得很，花费了一个多月将常出现在洛宅之人的行动规律都摸了个通透，终于决定尝试与少年接触一下，他若肯配合自己最好，若是不肯……苏暖神色严肃，轩辕剑派弟子不许随意伤害杀死凡人，不代表不能打晕、劫持嘛。

苏暖心道：二师兄，我可没有违反门规。然后心安理得地在芥子法宝中准备了绳索等绑架工具。

第50章、夜探旧宅（2）【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苏暖已算好了日子，昨日公子刚刚来临幸过少年，白天六爷也来过了，今夜应该没有人会来打扰她的计划，再次悄悄出现在洛宅后院，苏暖还是谨慎地先侦查了一番。

很好，只有那几个普通的护院守在拱门外和后院的角门上百无聊赖，苏暖以灵气包裹双足，行动时犹如灵巧的猫咪毫无声息，潜到正房的拐角处躲好，黑夜是她的帮手，将她的身躯完全遮掩住。

灵识钻入屋中，飞快将正房内场景打量了一遍，屋中无人，看来少年是被小楠扶着到院子里散步了，据苏暖这些日子的观察，这是少年为数不多的活动之一。

苏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一丝灵气在指间闪烁着微光，她将灵气顺着窗子缝隙发出，只听轻微的咔嚓声响起，窗子已经被她从外面打开。

将窗子掀起少许，仗着孩童身形娇小，苏暖从小小的缝隙中闪进了屋内。

一进屋，苏暖刚刚沾地便轻轻一跃，趴在早先就观察好的房梁上。

稳好身形，苏暖安心等着少年回来，心中将计划又过了一遍。

等了约莫一刻钟，小楠扶着少年回了屋子，少年低着头，站在门边踟蹰不前。

小楠从柜子里取出衣物摆好，劝道：“你若是不泡那药浴，身上留下伤痕可怎么好？公子定会发怒的。”

少年嗤地一笑，却还是慢慢走向屋子左边，苏暖心中懊恼，轻轻锤了锤自己：刚怎么没注意那个装满水的大木桶！

少年站在木桶前，伸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袋，小楠连忙掩门站到了屋外，苏暖则赶紧捂住了双眼。

哗啦一声水响，苏暖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间看去，发现少年已经坐在了浴桶中，深绿色的药液将他肩部以下牢牢遮住了，这才将手放下来，不会看到某些奇奇怪怪的人体部位，苏暖淡定多了，她手握灵剑，轻盈地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落在少年背后。

正拼命忍受着伤口被药水浸泡之苦的少年只觉屋中有微风拂过，还未反应过来，颈边就传来冰冷的触感。

“保持安静，别乱动。”

少年神色一凝，轻声道：“是你。”

苏暖想问你还记得我？突然又觉得不对，忙闭紧了嘴巴。

少年等了一会，见她不说话，又说：“你居然没被六爷抓住？看来我们都小看了你。”

苏暖这才确定他不是在诈自己，语带讽刺道：“让你失望了。”

少年微微垂下头，泡在药浴里的手轻轻搅动了一下药水，冷淡道：“与我无干，何来失望？”

苏暖一时语塞，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就遇上个不正常的对象，她都计划好了，若他害怕，自己就趁势威胁问话，若他不肯屈服，自己就敲晕他直接带走……可现在这人坐在浴桶里，听话地一动不动，看起来应该是第一种情况，可他说出的话吧，又让人觉得他根本无惧生死，应该走第二套计划。

第一次干坏事的苏暖纠结上了，目光在少年的后脑勺和自己的灵剑上移来移去，最后决定还是把他敲晕带走吧。

正要动手，少年又说话了：“你还是来问陶家的事情？”

苏暖一听，咦，很主动啊，那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又将灵剑稳稳压在他脖颈上，轻声问：“你知道陶家去了哪里？”

少年低头无聊地搅着药水，不答反问：“你到底找陶家做什么？别说什么认亲，陶家的亲戚我都知道。”

苏暖奇道：“你又不是陶家的人，陶家的远亲你哪里会知道。”

少年沉默半晌，执拗道：“反正你不是陶家的亲戚。”

“我就是。”

“你不是。”

……

两个人幼稚地争论了几句，直到屋外的小楠敲了敲门框，问：“少爷，你泡好了吗？”

苏暖悚然一惊，突然想起在课程上讲过的善于魅惑人心的狐妖，总觉得自己刚才是被法术给击中了，否则在轩辕剑派众多弟子眼中是“有着与外表年龄不符的成熟心态的小师姐”的她，怎么会突然在一个算是敌人的人面前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自觉丢了脸的苏暖面沉如水，将灵剑往少年脖颈上又压了压，恶狠狠道：“少啰嗦，你管我是谁，只告诉我陶家为何不见了？”

少年不知为何有些想笑——自从落到了公子手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的想笑过了，他先回了小楠一句“再泡一会”，然后才回答苏暖：“若我说陶家死了呢？”

苏暖心一沉，再说出的话中已经没有方才那装出来的凶恶，她声音轻轻的，却让背对着她的少年感到了她话中沉甸甸的分量：“那就替陶家报仇。”

仿佛一滴滚油顺着喉咙一直坠到了心里，少年又疼又暖，喉头滚动着，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竟然……竟然还有人……想替陶家报仇啊……

少年的面上浮起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他低着头，泛着微光的绿色药液上映出模糊的人影，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如今已面目全非，眨眨生涩的眼睛，少年平静道：“骗你的，陶家搬走了，离开了三江镇。”

苏暖追问：“陶家五代都在三江镇居住，为何突然搬走？”

少年不耐烦：“我怎么知道陶家为什么要走？”

“那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也许是为了保护凶手？比如，你的那个情郎？”苏暖非常希望陶家是真的搬走了，但理智告诉她，若陶家要搬家，完全应该跟四邻八舍好好道别，宴请一番后光明正大的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邻居说成是“莫名其妙失踪”，因此只能绞尽脑汁寻了个少年说谎的理由。

一直看着药液的少年眼中盛满阴霾，他很想说“你现在就去干掉那个禽兽吧”，但他深埋心底，已经很久没有翻出来过的，作为一个人的心肠，因为这个小女孩那句报仇的话冲破满心怨怼浮了上来，他将嘴边的话默默咽下去，低声道：“笑话，死过人的不吉利地儿小爷可不愿住。”

苏暖抿着唇，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可一时间却又理不出头绪来，外面小楠又在敲门了，语气里还有了些急切：“少爷，少爷，你还好吗？”

尽管已经被知道自己是谁，但并不想那么快暴露自己修者底牌的苏暖，只得恶声恶气地威胁了少年一番，便从那扇窗户翻了出去，听了会，发现少年果然没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小楠，她才施法离开了洛宅。

回了甘泉寺，苏暖忍不住跑到祭者们的墓边坐下，将这段时间的事情絮絮叨叨地讲给亡者们听，最后无限伤感地道：“若是寺主您还在，定能很快分析出真相吧？”

第51章、纵使相逢却不识（1）【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从那夜后，苏暖隔三差五便跑去洛宅，每次行动前，她心里都想着“此事疑点太多，这次我定要将一切问清楚”，但坐在横梁上看到那个少年时，她又觉得自己并不是为了弄明白什么疑问而来，仅仅是因为少年身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又一次被小楠强拉着在院子里散了一圈步的少年踏进门内，淡漠的脸上露出无奈来，他随便找了个“我困了”的理由将小楠打发了，转身看着坐在横梁上，两条小腿一荡一荡的苏暖，叹了口气：“你怎么又来了。”

少年走到罗汉塌前坐下，唇角紧紧抿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苏暖跳下来，对少年的臭脸假装没看到——不就是上次来正好看到他进屋就脱衣裳，又羞又恼的苏暖就将他狠狠修理了一番，并且强迫他在屋子里也要穿好衣裳——我又没做错，谁让你不知羞的？苏暖对自己的做法十分心安理得，并不觉得她私闯人家屋子错得更加严重。

“诺，这个给你。”苏暖走到少年面前，递过去一个小瓷瓶。

少年不接，他斜倚着罗汉床上的小桌，拒绝得很干脆：“我不要。”

苏暖板着脸：“你连是什么都没问就不要？”

少年眼神都懒得给苏暖一个：“不管是什么都不要。”

苏暖有些气结，有心想转身就走，但看着眼前这个人，她心中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又来了，向来在陌生人面前都十分冷漠的她，在这个少年面前却总是控制不住流露出真性情，连说话行事，也似乎回归了她这个年纪孩童特有的天真和执拗。

抓住少年的手将瓷瓶往里一塞，苏暖的话有些蛮不讲理：“我就要给你。”

被苏暖抓住的少年差点跳起来，脸色也阴沉下来，直接就想将瓷瓶扔出去，却听到苏暖阴恻恻地道：“你敢扔出去试试？”

武力值为零的少年表情更加难看了，但是——他终于正眼看了看面前的小女孩，就像之前他偷偷看的许多次一样，小女孩的眉目有几分眼熟……少年将脑海中不靠谱的想法赶出去。

不可能是那个人，那个人死去多年，何况面前这个小女孩肌肤就像糯米团子一样雪白柔嫩，双目中隐含神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勃勃生机，一看就是大家大户精心养育着的，怎么会是那个在山间长大的，满嘴神灵鬼怪的野丫头呢？

这么想着，少年依然忍不住问：“你到底叫什么？”

苏暖小白眼一翻，这个问题对方已经问过好几次，她的答案依旧不变：“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灵少爷。”

“呸。”

幼稚！两个半大孩子各自在心里鄙视对方，然后一个头向左，一个头向右，步调一致地表现出“懒得理你”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少年低头看向手中的瓷瓶，用很嫌弃地声音问：“这是什么？”

苏暖很主动地自己找地方坐下，道：“你涂的那些药，上次不小心蹭我手上了……”

少年看到苏暖一脸嫌弃地模样，面色也黑下来，他冷哼一声，将瓷瓶“啪”地扔在小桌子上——为什么会蹭她手上？因为看到正在宽衣解带的自己，她二话没说上来就将自己裹成了个蝉蛹，他不乐意被她碰触，自然要挣扎，结果就打翻了放在旁边的药盒子——最让他觉得生气的是，自己年纪比她大，身高比她高，性别为男，但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尽管早就知道她身手了得——否则也不会在护院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但他一直觉得自己至少能挣扎一番，而不是一个眨眼间就被她用衣服被子裹得动弹不得。

对于少年内心的别扭，苏暖丝毫没放在心上，自顾自说道：“虽然我不怎么懂药理，不过那药膏用的也不是什么很巧妙的配方，为了加快用药者的愈合速度，用了大量的虎狼之药，掺杂了一丁点灵药，使得虎狼之药的药力更加成倍增加，虽然使用效果明显，但长期使用，人迟早要受不了的，我给你的药丸比那个效果好，受伤以后服上一颗就好。”

少年脸更黑了，他对此早有猜测，只是一切身不由己，并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不想跟苏暖剖析自己的处境，实际上他在苏暖面前总是尽力避免提起自己的事情，少年飞快瞥了眼苏暖，正对上她亮晶晶的双眼，那目光中的温度似乎会将人烫伤，少年立刻将目光移开了，看着小桌子上倒着的瓷瓶，他冷冷道：“就算有这样的好东西，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弄得到手？我看你是被江湖郎中骗了。”

苏暖已经听到小楠轻轻的脚步声，她跳下椅子，无所谓道：“什么江湖郎中会跑来三江镇这里？反正药我给你了，用不用随你。”

说着，她像只灵巧的猫从窗口钻了出去，少年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又紧紧闭上了双唇，目送她动作熟练（并且还越来越潇洒好看）地翻出窗子，少年的目光中有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留恋之色，随后，听到小楠敲门的少年，将桌上的小瓷瓶仔细塞进了柜子深处。

抿着小楠端来的，由公子亲口吩咐他每日必须喝下的，可以让减慢人发育的药，少年忽然想到，刚刚好像说到了灵药……少年的心狂跳起来，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她是个修者？如果……如果是修者的话……

片刻后，他又露出沮丧的表情来：不可能的，她每次来都是翻窗子，从没使用过法术，何况就算她是修者，这般小的年纪又能有多深的修为？对上公子的家族定只有死路一条……不，她那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更大的可能是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悲惨境地。

少年坚信自己为了报仇可以不惜所有，长久生活在阴暗而变态的环境里，他的心肠早已浸透了毒液，苟延残喘、忍辱求全只为了报仇二字，只要能报仇，他可以利用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又怎会顾惜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呢？

可是，少年端着药碗的双手因为用力而十指发白，为什么只要稍稍想象那小女孩被侮辱虐待的可能性，他的心就又慌又怕，几乎乱了分寸？

一口将药喝下，少年啪地将碗摔碎，用手紧紧拽着胸前的衣裳，感到胸膛里那颗充满仇恨的、冰冷的心阵阵发疼，有什么被他遗忘在过去的东西，顽强地从心底发芽，让他早就干涩的双眼又酸又胀，几乎流下泪来。

第52章、纵使相逢却不识（2）【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可是最终，少年只是弯下身子，紧紧闭着眼睛，张大嘴用力呼吸着，将那种无用的情感重新压回心底，任由翻涌的仇恨再次将它掩盖。

小楠对少年不时爆发的怒火早就习惯了，她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轻声道：“这几天公子不会来，你也不要多想了，趁这几日让自己松快些吧。”

听到公子二字，少年被长发覆盖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狠毒，他嘴角嚼着冷笑，重新坐直身子，看着小楠小心地将那些碎片收拢到托盘上，低声道：“是啊，是得让自己松快些了。”

一连数日苏暖都没再出现，一直到公子再次来时，少年承欢之余，在公子耳边低低道：“前段时日来找陶家的那个小女孩，六爷可献给公子了？”

他的声音含着情\欲，少年变声期的沙哑更助长了几分媚意，公子双手紧紧箍着少年的肩膀，看着少年瘦弱洁白的肩头浮现青紫色，公子被刺激得目露疯狂之色，哑声道：“怎么？怕本公子有了新欢会忘了你？”

少年忽略心中淡淡的不忍，喘息着道：“奴身心都只为公子存在，只要公子欢愉，奴做什么都可以，何况只是多个‘妹妹’呢？”

他闭眼掩盖目光中的算计，摸索着去舔公子的脖颈，引得公子阵阵抽气，又模模糊糊道：“不过那女孩儿如今年岁还小，容貌就已不俗，待过几年她长开了，奴却已经老了，公子，奴还是害怕的。”

公子呵呵一笑，没什么诚意地安抚了几句，匆匆结束了两人的运动，唤了侍女进来梳洗完毕后便直接离去了。

少年起身送了公子出门，低垂着头掩饰自己如刀锋般凌冽的笑意，今日被这么轻易放过，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呢。

随意收拾了一番躺回床上，少年却无法似从前般昏昏睡去，黑夜中他看着拔步床上雕刻精美的五福图案，难以克制自己去想那女孩被公子的人逮到后会有怎样的境遇。

“若她真是修者，自然会有师门长辈发现她身陷囹吾，救她脱离苦海……”少年喃喃自语，似乎只是无意识的呢喃，又似乎在安慰自己刺痛不已的心。

苏暖却不知道自己已被算计，她原只是为了调查甘泉寺和陶家两件事才接近洛宅的少年，但不知为何，越是与他接触，那种熟悉感越甚，原本对少年处境只是漠然旁观的自己，现在竟然常常有于心不忍的感觉，她多次警告自己不要节外生枝，可又总控制不住自己回想少年满身的伤痕。

“哎……”苏暖倚着墓碑仰头幽幽叹气，修者信天道，信因果，那自己和这个少年究竟有何因果呢？

公子这次少折腾了许多花样，所以六爷并没有接到命令让他上门替少年疗伤，但他依然找了个借口到了少年这儿，看到穿着大袖长袍，斜斜坐在窗边的少年，六爷的脸色很不好，语气也尖刻起来：“你跟公子说了什么？”

少年早知道六爷会来找他麻烦，但为了达到目的，他并不介意在六爷手上吃点苦头，只撑着下颌懒懒道：“我能说什么？那女孩儿若得了公子青眼，我在公子眼里的地位定要下降，我不过想自保而已。”

六爷的笑容略狰狞：“若这么害怕有人争宠，你何必让公子对那女孩儿产生兴趣？”

少年嗤笑，斜眼看着六爷：“六爷，我还不知晓你的手段吗？若那小女孩落在你手里，被你好一番调教，我只怕才真的会失宠于公子呢。”

六爷被他眼神一瞥，心中怒火和欲\火齐齐燃起，他一把抓住少年柔顺的长发，将他直接从榻上拖到了地上，伸手扯开他松松系着的腰带，狠狠在少年滑腻的腰间捏了一把，狞笑道：“我看你是怕以后没人疼你了，其实怎么会呢？你想要被人gan，只要跟六爷我说一声不就行了？”

少年低低痛呼出声，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却更助长了六爷的暴虐，他一脚踩在少年肚子上，一想起今晨公子派出了大量人手去搜寻那个小女孩，这份功劳自己怕是捞不着了，他心中的火气就难以控制，脚下更用力了几分。

少年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被六爷连连在腹部踹了几脚后，他的身体因为疼痛弓了起来，六爷却不打算放过他。

剧痛席卷了少年的神智，却无法摆脱六爷的凌虐，渐渐地，少年的神智都模糊起来，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无边无际的痛。

这场折磨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少年清醒时，他已趴伏在罗汉床上，浑身都疼痛难当，六爷正将药膏往他身上抹，见他醒了，六爷讥笑道：“伺候公子时，你也敢这样随随便便晕过去吗？”

当然不敢，不管公子用什么手段折腾他，他都要咬牙保持清醒，若是晕过去，可能就再也没机会醒来了。少年心中默默想着，并不回答六爷。

好在六爷也知道自己今日做的事情若让公子知道了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给少年抹好药膏后就立即走了，没再继续折腾他，少年趴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就连小楠来帮他收拾也被赶了出去，他侧头望着窗棂，不知不觉就出神到了黄昏时分。

身后忽然有轻微的动静，少年反射性的拉过一旁的衣裳盖在自己身上，回头果然看到苏暖在屋子里站定。

看到他匆忙间来不及掩盖的削瘦肩膀和小腿，苏暖撇嘴道：“不过几日不见，你这毛病又犯了……”

她边说边走近了些，看清少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痕迹，有一些地方明显被指甲抓出了血痕，少年并不愿被苏暖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可趴了太久，他的身体已经有些麻木了，匆忙拉着衣服想将身体盖得更严实点，却在转身间露出胸腹来。

那些地方的伤痕更加可怖，苏暖猛地止住话语，她盯着少年直到他终于用袍子将自己裹好，有些羞恼地冲她说了句“看什么看，女孩儿就不知道羞吗？”她这才回过神来。

苏暖严肃起来，少年早就发现这个女孩儿收敛起天真的时候，常常让人忘记她的年纪，就如此刻，她慢吞吞地说着“不是叫你不要用那些药膏了吗？赶紧擦掉，我上次给你的药丸呢？”的时候，少年竟有些不敢反驳她。

但他并不想领苏暖的情，低下头，少年用手将有些破烂的袍子裹紧，冷漠地道：“多管闲事。”

苏暖走近几步，顺手拿下架子上搭着的帕子，冷笑道：“你是自己擦还是我给你擦？”

少年有些不可置信，他抬头看向苏暖，却发现小女孩此时气势逼人，大有他敢再拒绝就直接上来动手的架势。

第53章、纵使相逢却不识（3）【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少年抿起嘴唇，想起自己与苏暖武力上的差距，只得不情愿道：“我自己来，给我。”

苏暖将帕子扔过来，又问：“我给的药丸呢？”

少年唇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走到屏风后擦拭身体上的药膏，声音里都带着冰渣子：“你这么能，自己找啊。”

苏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他这种非暴力不合作态度很看不上，灵识散发出来，苏暖轻易就找到了少年藏起来的瓷瓶。

拿起瓷瓶灵识随意一扫，苏暖就看出其中药丸的数目少了几颗，内心对少年的“别扭”个性狠狠腹诽了一番，苏暖倒出一颗药丸扔给从屏风那边出来后已经衣着整齐的少年。

少年接过药丸，沉默着和水服下，然后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苏暖也不说话，她站在少年对面盯着她，神色间有些疑惑又有些探寻。

渐渐地，少年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了，他故意粗着嗓子低喝：“看什么看！”

苏暖脸色坚定起来，她走到少年面前与他对视，语气十分认真：“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完全没想到苏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少年感到自己冰冷的心好似被突如其来的利剑刺中，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紧紧抓住胸口的衣物。

苏暖看着少年突然深深伏下身子，却又猛地抬起头来，少年这个姿势让他比苏暖还要矮上一些，他仰视着苏暖的脸，一字一顿地道：“你走吧。”

不等苏暖回答，少年忽然将苏暖用力一推：“走，别再来了，别再待在三江镇了，走。”

苏暖猝不及防，被少年推了个踉跄，但少年眼中痛极的样子让她生不起气来，苏暖抚了抚衣襟，轻声道：“我还有事情要做，我不会走。”

少年将脸埋入自己手中，声音模糊，似乎在低笑，又似乎在抽泣：“你会后悔的。”

苏暖不答，只是又一次问道：“你想离开吗？”她的声音坚定，“若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无异是向少年透露了一丝自己实力的信息，苏暖心中微微叹气，感叹因果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自己不知道究竟欠了这少年什么，竟然不由自主地将他这般放在心上。

少年将头从双手间抬起，他的眼角微微发红，眼中涌动着的东西太过复杂，隔了许久，少年艰难地、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也有要做的事情。”

“原来如此。”

渐渐暗下来的屋中，两个半大的孩子互相望着，似乎都在透过对方看向记忆中的另一个人。

自从那次少年拒绝苏暖后，苏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洛宅了，三江镇内外突然出现了许多寻找孤身一人的小女孩之人，其中还有部分是伪修，苏暖虽然不知道少年给她挖了坑，却还是隐隐感到有人在针对自己，尽管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中，但她还是小心谨慎地将自己的行踪掩藏得更好了一些。

前段日子苏暖也并不仅仅是跑去洛宅浪费时间，还收集了许多消息，如今她已经知道，从前连伪修都只有小猫两三只的三江镇，如今出了个修真家族，便是那个公子所在的洛家，据说洛家家主的小儿子因为天赋极佳，被一个老神仙看中收作弟子，之后洛家便在这个小儿子的帮助下有了一大批修者子弟——不过根据苏暖的分分析，这些修者子弟应该大多是伪修——只不过三江镇的人们与世隔绝，不懂修者等级的划分，只知道洛家要出仙人了，对于洛家是敬畏有加。

而洛家的志向，苏暖辗转探知后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如今连最末流的修者世家也算不上的洛家，目标竟然是成为修者界第二十大势力，苏暖听到这个目标，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但洛家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目标是好高骛远，他们首先就把三江镇划成了自己的地盘，却又因为一朝得势而张扬跋扈，竟渐渐成了三江镇的土皇帝，对此地居民肆意欺压，终于成功去掉了众人对洛家的敬意，而深深加重了三江镇居民对洛家的惧怕。

而三江镇人们对洛家的惧恨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那个公子——洛家家主爱妾所生的老三，洛平。

据三江镇人私下里议论，洛平在洛家还没出仙人的时候，就已显露出他是个坏坯，仗着他爹的宠爱到处惹事，只不过那时候洛家虽然家世不错，却还不能一手遮天，洛平的行为倒也没有太过出格，可是自从洛家开始有了修炼的心法后，洛平却因为灵脉太弱，连个炼体期的伪修也当不了，导致心态大为扭曲，他爹心疼这个自己一直额外喜欢的儿子无法修炼，只有短短几十年生命，便一口气划拨了六个资质不佳，虽能修炼但一生都无望突破到更高境界的旁支弟子给他做保镖，让他尽情享受“短暂的人生”。

有了武力支持，洛平的行为越发肆无忌惮，他平生最爱床底之事，且生性男女不忌，心理扭曲后他的心肠比墨汁还黑，变得只钟爱童男童女，看哪家孩童长得可爱漂亮，便抢回去奸\淫\亵\玩，三江镇上许多人都对他恨之入骨，却因为他身边总跟着六名“仙人”而敢怒不敢言，家中凡有孩童的，都恨不得将孩子关在地窖中，就怕被洛平看中了。

这么想来，苏暖摸着下巴思索着，那少年也是被洛平抢回去的咯？只是不知是哪家孩子，少年从不跟苏暖说自己的事，最初苏暖还追问一二，每次却只得来少年的暴怒谩骂，渐渐她也就不再多言了。

苏暖从小在女娲神庙中长大，多少也沾染了些祭者们清冷不理世事的性子，虽然在街头巷尾听闻了许多洛家的恶事，但她并没有行侠仗义的想法，就算对少年因莫名的熟悉感而心生同情，也只打算暗中将他救走而已。

谁料少年竟然不肯走，苏暖没有强迫人的习惯，虽然觉得少年处境可怜，但既然他本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愿意忍受这样的生活，苏暖自然也就不肯多事。

只不过因为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少年宁愿继续深陷泥潭的事实让苏暖还是有些难以释怀，于是她也就不再往陶家旧宅去了，反而开始寻找起洛家与甘泉寺灭门案之间是否有联系的线索来。

寻来寻去却始终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苏暖心中隐隐觉得凶手定在洛家，可苦无证据，碍于门规她不敢随便对洛家下手，可也不肯就此放弃，一晃之下，又在甘泉山住了小半年。

第54章、纵使相逢却不识（4）【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年节将至，苏暖虽然在外游历，但毕竟并无大事，便也赶回门派过节，师尊等人见她神色间郁郁之色大减，也放心许多，又塞给他一堆物品后，便放她再次离开。

苏暖将积攒多日的灵花灵草尽数卖给了五更，手里总算又有了一笔灵币，选择先用传送阵到了鹰嘴滩南岸，才使用法术赶路回了甘泉山。

祭拜了甘泉寺的祭者们后，入夜时分，苏暖忽然想起自己送给少年的那瓶药丸估计就要用完了，摸了摸芥子法宝中她此次特意准备了好几瓶的药丸，苏暖决定偷偷去一次，也不见他，只将药丸偷偷留下就走。

说干就干，苏暖时隔多日再次偷偷溜进洛宅后院，不曾想那些护院因过节这段时间洛平不会来此便偷懒耍滑，个个醉醺醺地倒在屋中，而小楠却如临大敌地站在正房屋外，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前前后后看个不停，显然是在放哨。

苏暖有些好奇，听了听屋中并无奇怪的声响，便放心大胆地溜进屋中。

因这番苏暖没打算跟少年见面，也就不忌讳使用法术了，是以她都坐在横梁上，跪在房中念念有词的少年也没发现屋中多了个人。

苏暖稳了身形仔细看去，才发现少年面前还摆着两个牌位，以苏暖的眼力，一瞥之下已看清上面的字迹，左边牌位上书：显考陶公讳得满府君生西之莲位，右边牌位上书：显妣陶母赵孺人闺名秀菊生西之莲位。

一看之下，苏暖如遭雷击，一股冷意弥漫她全身，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下方少年烧了一些元宝纸钱后，伏地轻声道：“爹，娘，孩儿不孝，至今未能找到哥哥，更不能给二老报仇，但那恶人已经应允孩儿，过完年节就将孩儿带回洛家大院，等孩儿寻到哥哥下落，再伺机杀了恶人，便舍了这肮脏的躯体，干干净净去与二老团聚。”

一字一句，苏暖听得真切，她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怪……难怪会有熟悉感……苏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己竟然眼睁睁看着儿时玩伴深陷炼狱，甚至差一点就此错过，也许终此一生也不会知道他这般苦苦挣扎是为了什么。

苏暖长到十岁，在意之人不多，下方这个少年算是其中一个，心神激荡之下，再顾不得隐藏修者实力，她通地跳下地去，完全失了往日的灵巧，把伏在地上的少年吓了一跳，扭头望来。

二人对视，苏暖的目光在少年面上逡巡，往日里不曾注意的细节此时都那么明显：少年的眉毛天生有些淡，眉型是有些女气的柳叶眉；少年的眼尾细长，微微上翘；少年的鼻梁是少有的挺直，鼻翼却十分秀气；少年的嘴唇很薄，嘴型却十分好看，只是嘴角总是不自主的下搭，数年前的记忆一点点恢复鲜活，少年不会以青黛画眉，眼中也不会总带着几分媚意，嘴角总是微微上翘着，不说话时似乎总有笑意……

看着眼前这个能找出很多相似之处，却又与从前判若两人的人，苏暖无法想象他是如何一点一点，从曾经那个仅仅是秀气的男孩，变成如今这个男生女相，媚骨天成的少年。

她张了张嘴，很慢很慢地，喊出少年的名字：“陶，文，麟……”

一瞬间，少年的脸色变得很可怕，他盯着苏暖的脸，渐渐整个人都抖如筛糠，一个名字在他舌尖滚来滚去，却始终不敢喊出来。

陶文麟害怕一切都是梦，若他说出心中所想，梦便会醒来。

苏暖跪到他面前，双手扶住陶文麟的肩膀，颤声道：“文麟哥哥，我是苏暖啊。”

陶文麟感受到苏暖双手的力量，这才有了一点点真实的感觉，他依然在发抖，很久才用极轻的声音喊道：“小暖……妹妹……”

他似乎想来握苏暖的手，却又瑟缩着不敢向前，苏暖连忙主动将他的双手拢住，陶文麟低头，看着一双女孩儿小小的手将自己的双手拢在中间，有温热的感觉从皮肤接触的地方传过来。

陶文麟好像被烫到了一样甩开苏暖的手，他在地上爬行了几步，缩到烛火照不到的阴影中，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你认错了，我不是，不是陶文麟……”

苏暖心痛如绞，当年四个玩伴，她和颜晖都实现了成为修者的约定，却不知道陶家兄弟遭遇了怎样的惨事，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早一点回来三江镇看看呢？为什么成为修者后，自己只知道沉迷修行，忘记关心一下自己的小伙伴呢？

很少哭泣的苏暖，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就算陶文麟尽力将自己藏在了黑暗中，苏暖也还是清楚地看到他用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模样，烛火噼啪响了一声，都让陶文麟吓得一抖。

苏暖轻缓的移动过去，小心翼翼地抚着陶文麟颤抖的背脊，低声道：“文麟哥哥别怕，文麟哥哥别怕，我已经是修者了，我可以保护你的。”

陶文麟忽然狠狠撕扯起自己的头发来，嘴里骂着自己：“混蛋！你这个混蛋！”

苏暖连忙制住了他，不让他继续伤害自己，嘴里不停安抚着，只当他是因为受了刺激才有些神志不清。

可陶文麟很清醒，他清醒的记得自己曾经在洛平面前说过什么，他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苏暖的双手，只得急切地道：“你快走吧，离开这里，离开三江镇，别再回来了。”看到苏暖想说话，陶文麟闭上眼睛悔恨地道，“我早就猜到你不是修者也跟修者有关系，于是故意挑起公子对你的兴趣，指望因此引来你师门长辈的怒火……”他面色苍白得吓人，“我不知道你是小暖，我……我竟然想将你推进洛家这个地狱……”

陶文麟神色疯狂地呵呵笑起来：“可见我已经不是人了，我不是人啊……”

许是动静大了些，外面小楠忽然敲门：“少爷，你祭拜完了么？今日花费时间太久了，若被那些护院发现可就不秒了。”

听到小楠的声音，陶文麟疯狂的神色渐渐镇定下来，他示意苏暖快走，苏暖想了想，站起身来掐了个决，隐去自己身形。陶文麟不懂法术，只当苏暖已经离开，这才用冷淡的声音回答小楠：“已经好了，你进来收拾吧。”

小楠推门而入，陶文麟已经站起身来，背对着小楠走到床边躺下，又将脸庞埋入被褥中。

幸而他一向脾气怪异，小楠并不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有何不对，只将东西收拾干净，又点起一炉味道很浓的熏香掩盖香烛纸钱的味道，就离开休息去了。

第55章、陶家的遭遇（1）【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陶文麟以将自己捂死的力气把脸埋在被褥中，忽然他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拉扯被子，女孩糯糯的声音响起：“文麟哥哥，快放开。”

一如从前，她也是这般软软糯糯地喊着他。

只是……陶文麟感到自己紧紧压住的被褥刷地被扯走了，不知为何，他充满复杂感情的心中忽然想到曾经他逗苏暖玩，故意与她抢东西，两人各拽一头僵持不下的样子。

那时候，我可还是暗地相让了呢。陶文麟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

然后突然又醒悟过来，自己早已肮脏不堪，就算苏暖没有变，他也早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陶家小儿了。

想及此，陶文麟又将身子往床里面缩了缩，不管苏暖轻声的呼唤，固执地背对着他。

可是这会他脑子混乱，一时竟又忘了如今他在苏暖面前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苏暖单手将他一拽，就迫使他转了个身，身子还从拔步床里面滑到了床沿上。

苏暖就趴在床沿这儿，两人眼对眼看了个正着，陶文麟挣扎着又想转回去，却被苏暖一巴掌按住，她微微一笑：“文麟哥哥，让你一只手，你能挣得过我吗？”

陶文麟用尽力气，苏暖的右手仍然稳稳地压着他，过了会，陶文麟泄气地停下，将头尽力扭过去不看苏暖。

苏暖不管他这变扭的模样，自顾自放出一道极轻微的灵识，从右手掌处探进陶文麟的体内。

灵识在陶文麟身体中游走，苏暖越看越惊心，神色也渐渐阴沉下来，陶文麟见她半晌没有动作，偷偷瞟了她一眼，却看到苏暖红着眼眶，目光中流露的森然冷意竟让陶文麟都有一瞬间的胆寒。

“那个洛平究竟让你吃了什么？”苏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从外表上还看不出太多，但陶文麟的五脏六腑都已被药力侵蚀，显出一股衰败之意来，若不是有人用各种药物维持了他体内一种微妙的平衡，恐怕他早就一命呜呼。

听到洛平的名字，陶文麟面部不受控制地扭曲，他以袖覆面，不想让苏暖看到自己阴毒的模样，也不想回答苏暖的问题。

苏暖并不追问，只是默默盯着他，不言，不动。

隔了良久，陶文麟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将手微微下移，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苏暖，就像苏暖了解他一样，他同样能从苏暖的动作中看出她的意思，而从以前开始，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拗不过已经拿定主意的苏暖。

心中暗暗叹息，陶文麟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公子只喜欢孩童，所以用药让我发育变得迟缓罢了。”

苏暖嘴角露出一丝锋利的笑意，慢慢道：“还有呢？”

陶文麟迟疑着不说话，苏暖冷然道：“文麟哥哥，莫非你要我直接去问那个混蛋吗？”

陶文麟吓了一跳，如今洛平虽然已经放弃那般大张旗鼓地搜索苏暖，但如果苏暖送上门去，洛平定会用尽手段将她留下，他怎么敢让苏暖冒这个险，只好说：“还有一种毒，”他的眼中满含悲伤与嘲讽，对自己，也是对命运，“极易成瘾，发作后若不能吸食，比死更难受。其他还有一些，都是让我的皮囊更加符合公子喜好的药物。”

苏暖垂在身侧的左手倏地紧握，她一字一顿道：“原来如此。”

苏暖心中呼啸着凌冽的杀意，她现在只想抓到洛平，掏出他的心肝，看看它们是不是真的就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是被墨汁浸透的黑色。

她垂头看着陶文麟，轻声道：“文麟哥哥，等我回来，就带你走。”

谁知陶文麟这下的反应极快，他一把抓住苏暖的右手，急忙道：“不能去。”

苏暖展颜一笑，女童的笑容饱含杀气：“别担心，文麟哥哥，一个洛平，我还不放在眼里。”

“不行，洛平不足为惧，但是洛家却不是你能招惹的。”陶文麟死死抓着苏暖的手，生怕自己一下就被她甩开去。

苏暖只觉体内血液都在沸腾，脑中有个声音在叫着“杀！”，她几乎控制不住想将陶文麟推开，但低头看到支着身子十分忧心地看着自己的陶文麟，她终于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杀意。

顺着陶文麟双手的力量坐在床沿上，苏暖尽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低声道：“文麟哥哥，洛家在三江镇作威作福，只是仗着这里与世隔绝罢了，其实在真正的修者眼里，洛家不过一只小小蝼蚁罢了。”

陶文麟却连连摇头：“小暖，就算你成了修者，就算你十分厉害，双拳毕竟难敌四手，洛平本身没什么，可他身边跟着六个修者……”

苏暖轻蔑地笑了笑，将伪修和修者之分告诉了陶文麟。

陶文麟却依然摇头：“好吧，那六个伪修你不怕，可你知道吗？我听洛平得意地说过，他那个幼弟，送了许多厉害宝物回洛家，其中有个什么傀儡的，据说十分厉害。”

傀儡？苏暖脸色这才重视了一些，想了想，她问：“洛家那个子弟入的什么门派，洛平可曾提起过？”

陶文麟低头回想着，洛平喜欢在折磨他的时候炫耀这些，那种时候他大多都因疼痛神思涣散，仅有的一点清醒都用在维持假情假意上了，对这些记忆实在模糊，此时苏暖问起，陶文麟半天方找到一点模糊的记忆。

“似乎是叫什么隐秘的……”

“隐元秘宝会吗？”

“好像就是这个名字。”陶文麟有些不确定。

苏暖心一沉，若是别的门派，苏暖还对那些送回来的东西有多厉害表示怀疑，但隐元秘宝会不同，这个门派以器入道，平素里最喜满世界探寻古墓、秘境，收集其中的灵宝法器，凡隐元中人，身上只有数十件灵宝法器的那都算在门中混得差的，就像苏暖在五更遇到过的那个男修，浑身上下的芥子法宝数都数不过来，其中装的灵宝法器，只怕不下百种。

隐元门中有修炼灵识的特别法门，门下弟子灵识都特别强大，可以操控多件灵宝法器战斗，因此在各种门派比拼时，大家都最讨厌遇到隐元弟子，只因他们一出手便是漫天宝光，不打败你也能闪瞎你。

如果洛家真有弟子资质好到直接被隐元长老收为了亲传弟子，能弄到许多宝贝送回洛家也并非不可能，而这些宝物中，若说没有强力的，苏暖自己也不信。

第56章、陶家的遭遇（2）【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陶文麟不知苏暖脑中已闪过许多念头，还在不停劝说着，见苏暖不为所动的模样，陶文麟咬咬牙，又换了个理由阻拦她：“小暖，我哥哥也被洛家抓了，只是我一直没能查到他的下落，你此时若去杀公子，只怕会打草惊蛇。”

他强迫自己与苏暖对视，缓缓道：“我忍辱偷生这么久，只为了找到哥哥，等我找到他，你再帮我报仇也不迟。”

苏暖抿唇看着陶文麟的眼睛，想了想，说道：“那你告诉我陶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再考虑要不要让洛平那个畜生多活几日。”

陶文麟点点头，斜靠在床头，轻轻讲述起那段充满血泪的往事。

当年甘泉寺一夜之间被灭门，此事在三江镇引起了很大的恐慌，但对于陶文麒和陶文麟兄弟来说，他们还不太懂大人们的恐惧，他们只关注玩伴苏暖死在甘泉寺这件事，这让两个小男孩很伤心。

谁也没想过在这件惨案中，年仅六岁的苏暖还能活着。

四人组颜晖因父亲去世扶棺回乡，苏暖惨死，两兄弟虽然还不完全明白什么是生死相隔，但情绪也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陶家夫妇见两个孩子始终打不起精神的样子，便趁着年节带他们去江源镇亲戚家拜访散心。

谁知这一趟竟是陶氏夫妇的黄泉之行。

洛家其实计划控制三江镇已经很久了，但洛家家主一直自诩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他没有贸然暴露自家的实力，而是蛰伏了好几年，等待一飞冲天的机会——直到他的小儿子给他送来了一具极为强大的傀儡——他才觉得机会来了。

洛家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接手了三江镇所有对外联络的渠道，洛家家主成了三江镇的土皇帝，洛平，自然也就是土皇子咯。

长得特别秀气可爱的陶家兄弟在江源镇就被洛平一眼相中了。

浑然不觉的陶氏夫妇在亲戚家住了两天后，带着两个儿子，赶着牛车往江仙镇走。

谁料行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早就盯着他们的洛平出手了。

陶氏夫妇自然不肯让自己孩子去做**，就算面对的是出了“仙人”的洛家也不行。

洛平也不是什么好性子，他原本就因为自己不能修行而十分不平衡，见陶氏夫妇不但敢反抗，嘴里还咒骂自己，洛平就觉得陶氏夫妇是因为自己不是修者才敢这般反抗，满心怒火的洛平便让跟着自己的伪修下了狠手。

陶家兄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被尖刀扎进了胸膛，两个小男孩扑过去想要跟仇人拼命，却被伪修轻易制住，无论拳套脚踢都无法挣脱半分。

然后，他们就听到洛平懒洋洋地吩咐：“尸体处理干净点，我讨厌麻烦。”

伪修引动了一点火焰，陶氏夫妇死不瞑目的尸身刹那间就被火焰吞没，在陶家兄弟的嘶喊中，尸体很快化为了两团灰烬，又被伪修们踩进了泥土中，连一丝痕迹也不曾留下。

而陶家兄弟则被迷晕后，被洛平带走了。

陶文麟说起这段往事时，声音很平静，他目光落在了很遥远的地方，简单地讲述之后发生的事情：“后来，我和哥哥就被分开了，我被关在公子的一处私宅中，最开始，我不甘就此成为公子的玩物，好几次差点被打死，后来有一次，另一个被公子弄进宅子里的女孩儿，用藏起来的首饰刺伤了公子，其实那真的是个很小的伤口，女孩藏起来的首饰根本没有经过打磨，只是轻轻擦破了公子手臂上的一点皮，但却惹得公子大怒，将宅子里所有的孩童都集中起来，强迫我们观看他们是怎么虐杀那个女童的。”

陶文麟仿佛又看到了那天的场景，他的神色苍白，微微发着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保持平静：“那次我被吓得大病一场，烧了几天后，我终于想明白了，若我这般盲目的反抗下去，我也只会和那个女孩一样，悄无声息的惨死在那个宅子里，寻不到哥哥，更不能给爹娘报仇……”

“所以……你就开始哄着洛平，忍着百般屈辱地活下来了……”苏暖轻轻地接话。

陶文麟唇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意：“不错，病好后，我假装自己烧糊涂忘记了从前的事情，我学会了须臾奉承，学会了迎合公子，我甚至出卖了宅子里的一些人，踩着他们的骨血，一点点地成为了最受公子宠爱的那个。”

他眼中像含着冰渣：“可是公子还是不信任我，他故意买下了这个院子，不改变其中一草一木，让我住进来，只为观察我的反应，故意告诉我我叫文灵，百灵鸟的灵，因为我仅仅只是一只被他关在笼子里的雀儿。”陶文麟看了眼苏暖，又撇过头去淡淡道：“不过无所谓，我只要能活着就好。”

苏暖沉默着，虽然她也和陶文麟一样，亲眼目睹了亲近之人被杀害，但他们之后的人生却完全不同，苏暖有师尊，有大师姐，有二师兄……他们的出现渐渐弥补了苏暖心中的空洞，让她原本有些向极端发展的性子又慢慢被掰了回来，可陶文麟却没有这么幸运，苏暖看着他的脸，无法想象他是怎样一次次强笑着在仇人身下辗转承欢，又是怎样做出一副忘却旧事的姿态，用眼中的媚意掩盖内心一直滴血的脓疮。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陶文麟垂下眼眸，掩盖住眸子深处那一丝渴望，轻佻道：“如今我这般模样，也难怪小暖认不出我了。”

苏暖同样低下头，却是为了掩盖自己眼中的恨意，她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小楠是可以信任之人吗？”

陶文麟不明所以，却还是回答道：“是，只不过她却也不敢违背公子，只是私下里对我照顾一二。”

“能信任就可以了。”她抬手轻轻碰了碰陶文麟的肩膀，感受到对方在她碰触时有一瞬间的瑟缩，苏暖指尖灵光吞吐，一道灵气在陶文麟毫无防备下刺入他的穴位，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昏睡了过去。

苏暖扶着陶文麟软倒的身子，将他放平在床上，又给他掖好了被子，转身离开了正房。

皎月之下，苏暖面沉如水，炼魂境修者的气势终于出现在她身上，她抬手一指，灵气已经冲开小楠的房间。

第57章、除恶（1）【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苏暖闯进小楠的房间时，小楠已经睡下了，可是长期的奴婢生活让她十分警觉，尽管苏暖的行动很轻，灵气切开门栓时轻微地声响依然立刻惊醒了她。

小楠还没睁开眼睛就先坐了起来，当她侧头看向房门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正看到苏暖轻轻巧巧地走进来。

“是你！”小楠很惊讶，她是知道公子和六爷一直在找苏暖而不得的，没想到苏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静谧又有些凉意的夜里，苏暖面无表情踏着月色走进来，明明只是个女童，却让小楠心中产生了一丝惧意。

十分擅长察言观色的小楠明智地保持沉默，她伸手麻利地将外衣穿好，就老老实实呆着不再动弹。

苏暖从进门便在观察小楠，将她神色的变化看得分明，苏暖能看出小楠在看到自己后很惊讶，跟着便露出了惧怕的神色，但此时她已经很好地掩盖了自己的情绪，微微佝偻着背脊，头也半垂着，脸上是温顺无害的表情，比起她初次来洛宅时，小楠明显将自己的地位放到了更卑微的位置，此时此刻，她就像一只驯服的小兽，显得无害又顺从。

苏暖并不急着说话，她打量着这个房间，这是个非常简陋的房间，其中摆放的家具都是粗简的木制家具，她甚至能够看到桌椅边缘支棱着没有完全打磨掉的木刺。

走到桌边，苏暖单手一撑就跳上了桌子，她盘腿坐在桌上，直直盯着小楠。

小楠依旧维持着那个温顺的姿势，但苏暖的目光显然给了她很大的压力，长久的静默后，苏暖看到她额角有一滴汗水滑了下来。

苏暖忽然轻轻一笑，道：“看来你很紧张。”她望了望敞开的门外，“三江镇的冬季虽然并不冷，可也没热到让人流汗。”

小楠并没有答话，只是握着衣角的双手更用力了一些。

“你的感觉很敏锐。”苏暖又说。

小楠这才飞快地看了一眼苏暖，又垂下目光，轻声道：“身为洛家的奴婢，若不能及时察觉主子们的情绪，只怕早就死了。”

“那我现在是什么情绪？”

小楠有一瞬的沉默：“您很生气。”

虽然面对的仅仅是一个十岁的女童，但小楠依然用上了敬语，小楠的直觉在警告她，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已经完全不是那次来洛宅时那个无害的女童，她此刻很生气，有一种可怕的气势从她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刺得小楠的皮肤生疼，小楠心中的恐惧正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变大，总觉得若是自己的回答有哪里不让她满意，就可能会丢掉性命。

苏暖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声音又轻又缓：“你真聪明，难怪文麟哥哥会信任你、依赖你。”

小楠的脸色在听到陶文麟的名字时变了，她忍不住仔细看了苏暖几眼：“您知道少爷的身份？”

“所以，你也知道？”苏暖的声音里含着怒火，“你上次说，陶家走了……其实，陶家夫妇死了，陶家兄弟一个不知所踪，一个被困在了这里，你全都知道？”

小楠的神色有些慌乱，又有些痛苦，她的眼角红了，喃喃道：“是少爷告诉您的吗？您究竟是谁？”

“我叫苏暖。”

“苏……暖……”小楠的神色现有一瞬的茫然，又突然露出恍然的表情来，“你就是少爷说过的，那个已经死了的朋友？”

苏暖嗤的一笑，淡淡道：“原来你连这都知道，看来文麟哥哥真的很相信你。”她忽然将郑济送的那把短剑从芥子法宝中取了出来横在腿上。

小楠的恐惧终于无法克制地流露出来，她飞快地看了眼苏暖的灵剑，又好像怕被剑刃闪烁的寒光刺痛般立刻将目光移开。

苏暖好整以暇地伸出两根指头在剑身上轻轻划动着，继续平淡地说：“文麟哥哥这般相信你，为何你只是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呢？”

平淡无波的语气，却让小楠汗毛直立，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暖掩藏在言语深处的杀意，来不及多想，小楠已经扑下床来，扑通跪在地上，颤声道：“仙师，并非奴婢不想帮助少爷，只是奴婢人轻言微，且自身难保，实在……实在做不了太多……”

苏暖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不停颤抖的人，其实她应该跟陶文麟差不多大，比自己也就大那么几岁，可是现在却伏在自己面前，只因感觉到自己的生死都在苏暖你的一念之间。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带来了隐秘微妙的满足感，不知为何，苏暖忽然想起了那场白雾中的幻境，那些夜袭者们被她一一杀死的感觉。

压下心中那诡异的愉悦之情，苏暖一抬手，灵气就缠绕在小楠身上，直接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苏暖的声音轻轻的却不容人拒绝：“那你都做过什么呢？”

小楠不敢不答，她一边回忆着，一边快速简单地讲述自己到了陶文麟身边以后为他所做的事情。

都是些小事，却一点点卸下了陶文麟的防备，已经落入深渊的少年渐渐地将小楠当做了唯一的喘息之地，小楠见过他所有的不堪，也倾听了他所有的痛苦，甚至帮他偷偷为爹娘立了牌位，还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将牌位藏在了自己房中。

小楠不敢添油加醋看，只如实讲了，之后便垂手站在那儿，似乎在等待下一个吩咐，又似乎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苏暖依旧轻抚着灵剑，冰凉的触感稍稍平复了她心中的杀意，她跳下桌子走到小楠面前，抬头看着小楠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我要你陪着文麟哥哥离开洛家。”

一瞬间，小楠的脸色掠过狂喜，但很快那丝喜意就化为了深深地恐惧，她不敢反抗苏暖，却又不能不反抗：“不，奴婢不敢。”

“为何？”

“洛家……洛家不会容许逃奴活着的……”小楠抬手搂住自己，“公子会杀了奴婢，也会杀了少爷。”

“我会把你们藏好的。”

“您是仙师，自然不怕洛家……”小楠咬唇，“可是洛家也有仙师，他们会找到奴婢的，奴婢还不想死……”

苏暖其实能看出，小楠并不真的认为苏暖“不怕”洛家，只是不敢说实话而已，其实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陶文麟是最省事的做法，但他的身躯已经千疮百孔，必须有人在身边照顾他，而苏暖接下来的计划却又不能时时守在陶文麟身边，这个小楠是陶文麟信任的人，只有她，是最好的选择。

第58章、除恶（2）【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小楠对洛家的惧怕已经刻在骨子里，并非苏暖三言两语可以打消，苏暖不耐烦起来，她手中的短剑一闪，小楠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冷尖锐的剑尖已经抵在胸口上，只要在轻轻往前一送，就会刺穿她的身体。

小楠顿时僵住不敢动弹了，只以目光哀求着。

苏暖的目光和笑容都是冰一般寒冷：“跟我走，好好照顾文麟哥哥，你还可能活，若你不肯，为了避免暴露我和文麟哥哥的行踪，只好让你去见阎王了。”

小楠面如死灰，她闭上眼睛，身躯难以控制地颤抖着，呜咽道：“奴婢……奴婢跟您……走……”

苏暖微微一笑，缓缓收回灵剑，颈间的凉意消失，小楠脸色微霁，刚要松口气，谁知苏暖抬手一指，一丝青色灵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小楠喉间，小楠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只觉一圈温热盘旋在自己脖颈间。

“将你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再来正房，若你敢呼喊出声，脑袋和身体可就要分家了哟。”苏暖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小楠，径直往外走去。

小楠又惊又怕，待苏暖走后，忙扑到角落的盆架旁，就着盆中水观察自己。

水中倒影中，她的脖颈处微微青光闪烁，犹如一条美丽的项链，可小楠只觉得那微光如此刺目，她不敢多耽搁，急忙翻出几套换洗衣裳，又将自己多年来艰难攒下地几钱银子塞在衣裳中，最后又将收藏在地板暗格中的两方牌位取出来放在衣裳上，将这些一股脑打包好后，便匆匆跑到了正房。

正房中，苏暖坐在桌旁，手里捏着一叠师尊等人送的阵符正在细细挑选着，听到小楠进来，她也没抬头，也不出声，只以余光打量着她。

小楠先看了眼苏暖，随后就注意到昏睡着的陶文麟，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却又惧于苏暖的威势不敢出声，只不断拿眼神瞅着陶文麟。

苏暖将小楠的行为尽收眼底，见其神色不似作伪，她心中对小楠略略放心了些。抽出自己要的一对绘着紫色阵纹的阵符，跳下椅子走到床边，苏暖扭身向小楠招手示意她也过来。

将其中一张阵符交给小楠，叮嘱道：“拿好，这是张传送阵符，我先去另一处布阵，需要约莫一刻钟，你趁此时间看看文麟哥哥有些什么要带走的，全部集中到这个床榻上，之后你也到床上来等着就是。”

小楠小心翼翼地接过阵符，轻声答了句“是”，等了一会发现屋内再无动静，这才敢抬头四顾，屋内已没有苏暖的踪影，小楠只觉一颗心悬在空中，担心自己一条小命会不会就这么保不住了，却又隐隐含着一丝希望，呆了片刻，想起苏暖的吩咐，忙将那道阵符妥帖地放在怀中，又把手中的包裹放在床脚，便轻手轻脚地收拾起陶文麟的东西来。

以小楠对陶文麟心思的了解，这屋里的东西只怕没有几样是他愿意带走的，因此她也只是给陶文麟取了几套家常衣裳出来，因时间紧迫便直接堆在床上，想了想，小楠咬咬牙，匆匆跑出屋子。

此时已是后半夜，那些护院喝得酩酊大醉，此时都已睡得不省人事，小楠飞快地跑进中院的库房处，左右一看并没有人值守，便捡了石块用力一砸，将那把本就不甚结实的铜锁给砸烂了。

石头与锁相撞发出的咣当之声在寂静的夜里额外刺耳，小楠本就紧张，此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点直接瘫倒在地，侧耳听了会，发现并没有护院被吵醒，她才软手软脚地推开库门，走了进去。

库房门边备有灯火，小楠手抖得厉害，连着点了几次方将油灯点燃，她转头打量着这座小小的库房。

库房中摆放的都是些旧物，洛平让陶文麟住到这里来，原就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后来见陶文麟好似真的失去记忆，住在这儿也是一片懵懂的模样，洛平放下心来后，又起了隐秘的变态心思，总觉得在陶文麟爹娘所住的地方凌辱他们的孩子，有一种额外的快感，也就让陶文麟在这儿呆着了，不过他根本看不上陶家旧宅，每次来时也只为了折磨陶文麟，因此这库房中摆放的还是陶家从前的东西。

小楠很快就找到了陶文麟常常念叨的东西，都是一些幼时玩物，却承载了陶文麟快乐的回忆，如今既然有机会逃了，小楠便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些一起带走——反正若逃跑失败，她也是活不成了，多不多干一点出格的事情也没什么要紧。

匆匆取了几样小巧易拿的东西，一刻钟的时间即将到了，小楠连忙往正房跑，半路一个护院因为喝多尿急起来小解，正巧看到小楠奔跑的背影，便吆喝了一声：“小楠，你在做什么？”

小楠心中又急又怕，不知该怎么回应，索性埋头狂奔，直接冲进了正房中。

刚刚将门栓上，小楠也顾不得陶文麟不喜欢别人碰触的脾气了，抱着东西往床上一跳，伸手从怀里取出阵符来。

阵符毫无动静，而外面已经传来护院的呼喝声：“情况不对，大家赶紧起来了。”

小楠听着离正房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紧张得汗流浃背，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陶文麟的手，似乎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力量，一个护院已经在啪啪拍门了，见门内无人应答，他们开始用力撞门，小楠死死盯着被撞得一晃一晃的木门，绝望的情绪渐渐漫过了她。

房门被撞开的瞬间，小楠手中的阵符突然发出耀眼的紫光，因大门被撞开而收不住力道的两名护院踉跄着歪进房中，一边稳住身形一边抬头四顾，正看到明黄阵符飞出小楠的手掌，紫色的阵纹从符纸上浮起来，一下变扩大到覆盖了整个拔步床的范围，护院们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他们跑了！”，传送阵的紫光已经亮到完全遮掩了拔步床内的情景，三息之后，紫光猛然缩成一个点，轻轻地好像水泡破裂的声音后，整个拔步床都不见了踪影，只余那张已经破损的符纸悠悠飘落在地上。

苏暖在甘泉寺启动主符后等待了片刻，便看到空中一点紫光由小到大，最后渐渐淡去，一张拔步床凭空出现，小楠整个人扑倒在床尾，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陶文麟。

突然出现在荒郊野外，小楠的表情还凝固在看到护院那一刻，苏暖等了一会，发现她还呆呆愣愣的，有些不耐道：“吓傻了吗？”

小楠听到苏暖的声音，好像突然被解除了定身咒一样，眼珠子在眼眶中左右扫了一圈，忽然就扑到陶文麟身上哭了起来，边哭边摇着陶文麟喊着：“少爷，少爷，我们逃出来，我们真的逃出来了，你快起来看看呀。”

苏暖看着陶文麟瘦弱的身躯被小楠摇得晃来晃去，嘴角轻微地抽了抽，她上前一把拽住小楠的衣领将她从陶文麟的身上拖下来，淡淡道：“别哭了，文麟哥哥被我用灵气刺激了穴位，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你快去收拾间屋子让他好好休息。”

第59章、除恶（3）【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小楠一朝脱离了洛家，心情都愉悦了起来，就连苏暖冷冷的话语也显得动听了许多，她欢快地应了一声“嗳”，起身就要往旁边的建筑里去。

谁知抬头就看到“甘泉寺”的匾额，小楠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好半天才用颤抖的手指指着甘泉寺的匾额问：“这……这是甘泉山上那个……被灭门了的甘泉寺吗？”

提到甘泉寺的灭门惨案，苏暖哪里会有好心情，脸色难看起来，语气也十分冷漠：“是。”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离洛家远远的小楠突然发现洛家还在自己身侧，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噗的破灭了，顿时恶向胆边生，冲口而出：“这里离几个镇子才多远？洛家眨眼就能找来，你……你……”接下来的声音因为苏暖冷冷的目光而越来越低，小楠惊觉自己放肆了，又低头垂手站着，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苏暖冷笑：“你当阵符上的传送阵能一下子把你送去女娲城吗？距离有限，再远点你就只能落在十万荒山里了。”她哼了一声，“我既然把你们带来这里，自然会护你们周全，你若真的这么担心，反正现在你也离开洛家，不如就自己离开三江镇如何？”

小楠怎么敢？她连忙摇摇头，害怕苏暖再赶她走，小楠赶紧福了一福，匆匆忙忙跑进甘泉寺干活了。

甘泉寺如今已被苏暖修整过，残根断垣和狰狞血迹都已经不见，小楠虽然听说过甘泉寺一夜之间死绝之事，但因没有亲眼见过此前的惨状，此时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看过后院几间房间都差不多格局后，便随意选了一间采光好的准备打扫了。

因苏暖没有给她任何工具，小楠只好自己在甘泉寺的厨房寻了木桶从水井打了水，又扯了件自己的旧衣裳做抹布，开始打扫起屋子来。

这些活是她做惯了的，加上甘泉寺苏暖日日细心维护，房间并不太脏，小楠干起活来飞快，渐渐地也就有了点“开始新生活”的感觉，不知不觉便哼起小调来。

将屋子里上上下下抹了个遍，小楠提起水桶正要去倒掉污水，就看到苏暖将陶文麟打横抱着走进来了。

小楠：“……”虽然少爷很瘦，但毕竟是男孩子啊，被一个身高才到自己胸口的女孩儿这样抱着，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呢。

苏暖却不知道小楠心中腹诽，轻轻松松将陶文麟放到椅子上，让他斜靠着继续睡，苏暖又从芥子法宝中倒出拔步床上小楠收拾的东西堆在桌上，指挥道：“现将床铺上……不，等等，先别铺。”

说罢，苏暖两手掐诀，整个人刷地就不见了。

小楠第二次看到苏暖突然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地放下木桶，走过去虚扶着陶文麟，看他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睡着，终于明白为什么苏暖要逼自己跟着她一起走了……

若让苏暖来伺候少爷……呵呵，小楠发出一声谁也没听到的嘲笑声，那是对自己专业的自信。

不过一会儿，苏暖又出现在房间中，她对着木床一甩手，一堆崭新的被褥床单就落在木板床上，指了指床上的东西，苏暖对小楠说：“这些一半给文麟哥哥铺上，一半归你，洛宅带出来的等会拿去烧了。”她转身将桌上那堆东西都推到地上，一挥手又甩出一堆东西，

“这些是衣服也是新的，不过我不知道你们穿的衣号，所以差不多大小的各拿了一套，你捡能用的穿。”

不等小楠回应，苏暖又自己摸着下巴说：“咦，这么说来你们还要吃饭，把这事忘了，你先收拾着，我再去弄点食材来。”

“等……”小楠刚想说话，苏暖又已经消失了，瞪着已经没人的房间半晌，小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要不是那处仍有带着温意的东西紧紧缠绕着，小楠觉得苏暖简直就是个可爱又风风火火的邻家女孩。

定了定神，小楠提醒自己这个看起来“可爱心细还小有钱财的女孩”其实是个颇具实力并且掌握了她生死的仙师，决不能被一时的假象所迷惑。

这么想着，小楠赶紧按着苏暖的吩咐整理床铺，当苏暖再次回来时，小楠已经将床铺好，正为难地看着以及快滑到椅子下的陶文麟，比划着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弄到床上去。

苏暖轻轻一挑眉，上前又将陶文麟横抱起来，将他轻轻平放在床上，又抖开被子给他盖上。

回头看到小楠微微张嘴看着自己，苏暖“哼”了一声，顺利看到小楠一秒恢复奴婢的标准站姿，苏暖心中竟感到有些微的好笑。

“你先收拾，我将食材那些都放在厨房，晚点你给自己做点吃的吧，嗯，不用管我。”

小楠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就听到苏暖离开了房间。

隔了一会，小楠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房间，她有种人生终于可以重新开始的感觉，就连洛家近在咫尺的事实，忽然也不能影响她了。

到了晌午时分，小楠收拾好了两间房，又给自己简单做了点午食，再熬上一锅粥，打算等陶文麟醒来时给他喝，这才略略闲了下来，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小楠杵着下巴出神。

苏暖就在这时突然出现，把发呆的小楠吓了一跳，忙束手站起来，垂头等待苏暖吩咐。

“坐下吧，我是修者，没有使用奴婢的习惯。”苏暖说着也坐了下来，她也杵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石桌上轻轻敲着，道：“把你知道的关于洛家的事情都告诉我。”

这会小楠又能在苏暖的声音中感觉出杀气了，上午的好心情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小楠虚虚坐在石凳上，不知道苏暖究竟想听什么，只好挑了些她觉得重要的事情说起来。

刚说了不到两句，苏暖就敲了敲桌子打断她：“这些洛家做的恶心事情就不要细说了，你只将你知道的，关于洛家人的消息，还有洛家院子的布局这些告诉我。”

小楠心下一惊，要这些消息，莫非是要找洛家麻烦？想及此，小楠面有苦色，她只是个普通的奴婢，能够逃出洛家她已经心满意足，只想安安稳稳平平顺顺的开始新生活，可是苏暖要找洛家麻烦，她又毫无办法。

暗暗叹了口气，小楠只好抱着“仙师若胜了我也好过”这种心态，将自己知道的洛家消息一一道来。

苏暖仔细将小楠说的记在心里，等小楠实在无话可说时，苏暖问道：“听说洛家去了隐元会的弟子给家中送来了厉害的宝物，你可知道吗？”

小楠仔细回忆，不确定地道：“倒是有听过几次风声，只是我从前也只是公子身边的粗实婢子，进不得老爷院子，是以并不清楚。”

苏暖又问：“文麟哥哥还有个兄长，你知道洛平将他弄去哪了吗？”

小楠摇摇头：“我只知道公子若掳来的是一家人，往往会分别关押用以牵制。”换言之，陶文麒很可能还在洛平手里。

苏暖点点头，也不为难她，只杵着下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洛平用毒控制文麟哥哥的事情，你又知晓几分？”

小楠神色大变，还未答话就感觉森森的杀意扑面而来，她立刻站了起来，颤声道：“被公子掳来的孩童都被下了毒，我……我虽然知道，但我从未参与过……那些药都是公子身边的仙师亲自喂下的……”

苏暖斜眼觑着她，半晌方凉凉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杀气，淡淡道：“文麟哥哥明日醒来，若情绪有什么不对，你便好好安抚她，只要你好好照顾文麟哥哥，就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

小楠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惧中，闻言忙赌咒发誓一番，将苏暖的话应了下来。

第60章、除恶（4）【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将小楠打发走后，苏暖又在院中坐了一会儿，她取出还没有用过的瞬息摩挲着，终于还是给凤七娘和石中炎各传递了一条讯息。

给凤七娘的讯息是：如遇恶人，诸恶做尽，可能杀之？

给石中炎的讯息是：修者或其家人做恶，何如？

片刻后，二人都给了她回复，凤七娘的讯息尽显她嫉恶如仇的性子，答曰：诸恶做尽，人皆可杀。

而石中炎的回复还是那么一板一眼：凡人作恶，官府自有法度；修者作恶，擒回门中审判。

苏暖淡淡一笑，将瞬息收回戒子法宝之中，起身掐出法诀，消失在了院子里。

江源镇是洛家的大本营，镇西的位置有一座茶楼，也是三江镇唯一一座三层高的沿街建筑，根据苏暖早前打听到的消息，洛平平素喜欢到这儿来喝茶，因此一些巴结和依附洛平的人也常在此出没，所以当苏暖一身白衣走进茶楼时，被有心人盯上也是意料之中。

苏暖并不将那些暗中窥视的人放在心上，她寻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和一碟最便宜的点心，抿一口茶水，捻一块点心，偶尔听一耳朵说书人的故事，大部分时候都杵着下巴在发呆。

自从洛平展现了他的黑心黑肺后，如今的三江镇街头已经很少见到孩童的身影，自家孩子在爹娘眼里总是最可爱的，所以有孩子的家庭都是风声鹤唳，生怕自家孩子被洛平看了去。

因此苏暖这样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的女童这般大咧咧坐在茶楼中，还真是十分引人注目。

周围的茶客，但凡还有点善心的，都隐隐露出焦急担忧的神情，可这些老客人们谁不知道茶楼中有洛家的走狗，虽然心中惋惜这么好的女娃儿又要被洛平糟蹋了，却没有一个人敢提醒苏暖。

不过苏暖本就是冲着洛平来的，若洛平不来她才要烦恼呢。

茶水点心的味道不太好，苏暖懒懒地眨巴着眼睛，无聊地将点心戳成碎末。

在茶楼消磨了约莫半个时辰，苏暖忽然听到有一群人向茶楼走来，她精神一振，偏头向茶楼大门看去，果然就看到被六个伪修包围着的洛平走了进来。

洛平穿着一身黑棕色的貂皮大氅，胸口处露出一点深红色的衣衫来，头发用一顶金冠束在脑后，若只看皮囊，倒还有一点富家公子的模样，只可惜因为纵欲过度，洛平的双眼无神，下眼睑微微发青，脸上总带着淫/邪的表情，让人观之作呕，实在不想多看。

洛平一进茶楼就迫不及待地左盼右顾，看到苏暖后眼神都有了点光，他挺了挺背脊，自认十分风流倜傥地走到了苏暖桌前，摆出了个自觉最英俊的笑容问：“小姑娘，我坐这里可好？”

苏暖依然懒懒地支着手，斜眼瞥了洛平一眼，用柔糯的童音冷淡道：“不好。”

洛平笑了笑，自顾自坐下来，立刻便有小二奉了最好的茶上来，跟着又是好几碟点心摆到桌上，很快便将苏暖的那点东西挤到了角落。

洛平摸着貂皮大氅，笑道：“这些才是这家茶楼的招牌，小妹妹请尝尝。”

苏暖坐直了些，瞧了瞧满桌的东西，忽然抬头向洛平展颜一笑，看直了洛平的双眼。

可苏暖说出的话却让洛平脸色一沉：“听说洛家少爷向来是无恶不作，强掳个孩子的事情也干了不少了，怎么今天改走公子哥路线了吗？”

洛平坏事做绝，却很讨厌听到别人说他是恶人，此时苏暖当面下他的脸面，他顿时没了与美人好好联络感情的兴致，皮笑肉不笑道：“小美人知道得挺多，那你是乖乖跟我回去呢？还是等着被我抢回去呢？”他向一旁的伪修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一名伪修大大咧咧地站到了苏暖背后，一副随时准备拿人的模样。

苏暖低着头，众人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却都觉得这个嘴上强硬的女孩定是害怕了，纷纷暗自叹息，谁想下一秒，还在偷眼看事情发展的茶客们只觉眼中一抹青色闪电掠过，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站在苏暖身后的伪修腹部中剑，青色的灵光在剑上流转闪烁，最后没入伪修的身体中。

当众人从震惊中惊醒，发出第一声惨叫时，苏暖的灵气已经渗透了伪修全身的灵脉，直逼他的脉源，洛平神色慌乱，被两名伪修护着向后退去，另外三人同时向苏暖扑来。

所谓伪修也是有高低之分的，若只是炼体境的伪修，除了耐打一点，力气很大，寿命比普通人长一些外，并无其他能力，但炼气境的伪修，因为已经能引气入体，却可以使用一些需求灵气不高的简单法术，此时两名炼气伪修手中法诀掐过，一人发射火球，一人引动藤蔓，齐齐向苏暖攻击。

苏暖冷哼一声，向后拔出灵剑，剑尖在空中连点三下，三道青芒随之飞出，化为三道小剑分射三人。

轩辕剑派的剑修，所习法术皆与手中灵剑相辅相成，此刻苏暖使出的剑诀虽空手亦能使用，但若是通过灵剑用出，威力顿时大增，尽管三枚小剑只有巴掌大小，蕴含威势却非比寻常，飞行之中风雷之声大响，旁的人还不明了，被小剑瞄准的三名伪修却能十分清楚地感觉到小剑中包含着极强的灵力。

这绝非我等几人能抵挡的修者境界。三人心中惧意大增，不敢硬挡，各显神通躲避小剑追击。

而那个最早被苏暖伤到的伪修一分神，体内苏暖的灵气已经趁势侵入他的脉源中，青色灵气进入脉源后，原本填满脉源约莫三分的灵气就像老鼠见了猫，紧紧贴在脉源底部瑟瑟发抖，而青色灵气并不管它，只在脉源中转了转，忽然就大肆膨胀起来。

受伤的伪修已经退到一旁盘坐在地，想要将入侵的灵气炼化或者驱逐，刚刚入定，他就感到脉源震颤，剧痛随之袭来，他惨叫一声委顿在地，若有人此时检视他的体内，便能发现不但他的脉源已经四分五裂，就是所有的灵脉，也被青色灵气刺得千疮百孔，再也无法容纳半分灵气。

见苏暖轻易就让一人失去了战力，剩下几人更为紧张了，护着洛平的修者低声道：“公子，您还是先走吧，这个修者的境界比我等高出许多，今日只怕难以善了了。”

洛平神色慌张，但脑子没乱，他眼珠一转立刻道：“你们快送我回家，只要让爹知道这人的存在，她就死定了。”冷笑一下，洛平又说：“说不定爹能擒住她，废了她的修为，以后……哼！”

他倒还不傻，知道若苏暖修为尚在，绝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存在，不过心中还是存了龌蹉心思，指望家中出力，若苏暖没有修为，想想一个曾经强大的女修被自己任意亵/玩，洛平便觉得心中火热。

护着洛平的伪修可不管他心中作何想，见他愿意撤离，两人立刻便护着他想悄悄往茶楼外跑，不曾想苏暖虽在控制法术攻击场中三名伪修，却始终分出一道灵识监视着洛平，见他想逃，苏暖灵剑反手一劈，青色剑光后发先至，在三人即将踏出茶楼大门时，化成一道巨大的剑刃将大门堵死。

苏暖头也不回，冷冽道：“洛平，你还是老老实实留下的好。”

第61章、除恶（5）【求推荐票、求收藏，谢谢~】

护着洛平的伪修大惊失色，左右一看，那巨大剑刃并不仅仅是堵住了大门，而是不断分裂，最后将整个茶楼都围住了，此时在外面的人都惊讶地发现这座茶楼被由青色利刃组成的一片片巨大篱笆围住了，有那好奇胆大的人上前观察，手指只接近了青色利刃边缘，就已经被散发的锋利剑意割破了皮肤。

茶楼之中被一同关住的茶客们已经歇了看热闹的心思，纷纷往远离战场的墙角躲避，有些被吓破了胆的茶客口不择言，大喊道：“仙姑，仙子，仙女……你们神仙打架，不要祸及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哪！”

洛平此时也顾不得想象折辱苏暖的手段了，他尽力缩在两名保镖身后，不断低声催促着他们赶紧带他出去。

两名伪修原本存了护送洛平离开顺便自己也脱身的心思，此时被苏暖关在茶楼中，两人看出这封楼的法术极为厉害，绝非他二人可以随意破解，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思，此时只有击杀或者重创苏暖，方能破了法术，给自己寻到一线生机。

想通此节，其中一人扭头对洛平道：“少爷，这妖女的法术太厉害，只有杀了她法术方能解除，您先到一旁躲着，我二人和他们联手，也许还能一战。”

洛平并不想在这里继续冒险待下去，但两名伪修说完后直接便冲上前加入了战斗中，他无奈下只好也往墙角跑，挤翻了好几人后终于把自己藏在了最里面。

众位茶客有心骂人，可他们又担心若苏暖败了，洛平会追究报复，只得忍气吞声将洛平的身影掩在了角落中。

苏暖看到这一幕，心中冷笑，如今她占着境界高出数个的优势，可毕竟是第一次与人动手斗法，五名伪修联手与她对抗，一时间也让她有些手忙脚乱。

可是双方之间境界的差距毕竟摆在那，五名伪修见苏暖被自己逼得手忙脚乱，心中还有些窃喜，只当五人联手能拿下苏暖，谁料时间渐渐过去，五人体内灵气不充，已成强弩之末的势态，反观苏暖，选择使用的法术越来越适宜，剑招亦愈发纯熟，竟是以他们为磨刀石，逐渐熟悉了法术与剑招的组合。

又过了一会，修为最差的那名伪修灵气不继，立刻便被漫天飞舞的剑影刺中心脉，声都没吭一下便倒地身亡。

原本就已经露出颓势的伪修们立刻就乱了阵型，苏暖趁胜追击，灵剑朝空中一扔，十指穿梭如花，飞快掐出一个复杂的法诀来，只见飞在空中的灵剑突然定住，剑尖斜指下方，苏暖的灵气引动法诀，空中灵剑随之“铮”地清鸣，化为无数剑光飞射而下。

这道万剑诀威力巨大，那些幻化而出的剑影虽无实体，可与地面接触时依然发出巨大的砰砰声，在场众人不由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扬起的灰尘和闪烁的灵光遮蔽了众人的视线，他们只能隐隐看到其中有一个较矮的身影笔直地站立着——毋容置疑，这正是还在长个的苏暖的身影。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场中的轰鸣声和闪烁的灵光忽然消失了，又过了好一会，飞扬的尘土才渐渐落地，洛平从人群背后向外窥视，茶楼中的场景让他牙呲目裂，以苏暖为中心，六名伪修齐齐倒地，身上剑伤无数，洒出的鲜血染红了大半地面，显然都已活不成了。

苏暖站在茶楼中间，看也没看六具尸体，只缓缓转头看向在墙角缩成一团的众人。

只一眼，洛平就感到心神俱裂，苏暖扫过人群的眼神中不含一丝人类的情感，她漆黑的双眸不似活人，更像两颗黑曜石，不知为何，洛平突然想起了偶然见过的神像，也是这般面无表情，俯视众生，好似一切生死都不在其眼中。

苏暖抬起右手，灵剑剑尖直指人群。一些人被吓得浑身颤抖，哭泣声、求饶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苏暖冰冷的神色震住了，刚刚还觉得自己只是被迫围观了一场血腥屠杀的人们，此时已觉得自己也有性命之忧了。

可苏暖并没有攻击人群，只是死死盯着洛平的位置，冰冷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不需她多说一个字，原本迫于洛家淫威，不得不忍受洛平用他们的身体作掩护的茶客们屁滚尿流地左右爬开，露出蹲在墙角面色苍白的洛平来。

洛平的貂皮大氅已经掉在一旁，深红色的宽袖大袍因为方才的拥挤也有些凌乱，他此刻仰头看着苏暖，抖着声音道：“仙仙仙师……饶命……”

苏暖的脸上浮现一丝比极北冰川还寒冷的笑容，她剑指洛平，一步一步走近，轻缓道：“饶命？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不也曾向你求饶？你可曾绕过他们？”

洛平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哽咽道：“我错了！我错了！我愿意忏悔！我愿意忏悔！仙师莫要杀我！”

“呵呵，你的忏悔，能值几条人命？”苏暖眼前浮现陶文麟伤痕累累的纤弱身躯，又仿佛看到他内里所剩无几的生机，苏暖心痛如绞，拼命克制自己一剑结果洛平的杀意：“交出你用来控制被掳之人毒药的解药。”

洛平闻言汗如浆涌，他慢慢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交给苏暖。

苏暖见他神色飘忽，顿时起疑，拔开瓶塞倒出药丸细细观察，幸而修者的课程中着重介绍了各种凡草灵药，苏暖又记忆绝佳，此时仔细分辨，虽不能将药方还原，但还是闻出了几味主药，正与陶文麟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她脸色一沉，冷笑道：“你还敢骗我！”

话音落下，剑尖灵光一闪，洛平的左手拇指就被灵气直接绞断，他惨嚎一声，捂着左手，双眼一翻就要晕倒。

却听苏暖阴恻恻道：“你若敢晕过去，我就把你剩下的九根手指全切下来。”

洛平一听，立马被吓得清醒了许多，尽管疼得满脸大汗，却拼命咬牙撑着，不敢让自己晕过去。

苏暖摇了摇手中的药瓶：“这分明是毒药，再问你一遍，解药在哪？”

洛平苦着脸，带着哭音道：“仙师饶命啊，不是我想骗你，只是那毒药根本没有解药啊！”

苏暖心中大恸，一想到陶文麟身上的毒瘾就恨不得将眼前这禽兽碎尸万段，但她还有话要问，只能强忍怒气，恨恨问：“我再问你，陶家兄弟落在你手上后，哥哥陶文麒被你关在哪里了？”

洛平明显一怔，跟着露出绝望的表情：“仙师，并非我要与您作对，当初陶家那个哥哥我还没来得及……调，调\教，”他观察着苏暖的神色，将这两个字说得格外含糊，“人就被我父亲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被带去了何处。”

苏暖大为意外，她只以为陶文麒也被洛平当做禁\脔\囚禁，却不想陶文麒是被洛家家主给带走了。

该问的都问明白了，苏暖厌恶地瞪着洛平，一字一顿道：“洛平，你诸恶做尽，不配为人，之后去地府，再慢慢忏悔吧。”

说罢，她手中灵剑青光大盛，剑尖上灵气如针，直接刺入了洛平的喉间。

洛平双手死死卡着自己的脖子，却无法阻挡喷射而出的鲜血，很快他的手掌便被鲜血染红了，更多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来，落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形成一洼血迹。他双眼向外凸出，死死瞪着苏暖的脸，喉咙咯咯有声，可终究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直接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第62章、新仇旧恨（1）【求收藏、求留言，谢谢~】

苏暖收剑四顾，所有的茶客都是面色苍白，与她偶有对视便如惊弓之鸟般飞快移开目光，她又看向场中尸体，不知为何，她虽是第一次杀人，可心中既没有感到不适，也没有感到快乐，苏暖能感觉到，当她取走这些人的性命时，内心深处有种“只是蝼蚁，何须介怀”的感觉，这种感觉直到此时才缓缓退去，她被冰封的属于人的情感又渐渐复苏了，这时她才觉得满屋子的血腥味如此刺鼻，让人闻之欲呕，那些尸体看起来十分可怖，难以相信这竟然是自己干的。

苏暖低头看了看依旧洁白柔嫩的手，忽然对自己有种深深的惧意。

然而事已至此，她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招手散去封楼的法术，在那些巨大的剑刃化为万千碎片散落消失的时间里，苏暖强迫自己用镇定清晰的声音说：“告诉洛家，杀洛平者，轩辕剑派苏暖是也。”

洛平的死讯传到洛家时，洛家现任家主，也就是洛平的父亲洛冯齐正和爱妾小杨氏在书房上演着红袖添香的戏码，听到这个消息，洛平的生母小杨氏顿时站立不住，原本端在手中的一盏茶也摔在地上。

报信的人看得一阵肉疼，摔碎的茶盏可是洛冯齐最爱的描金错银暖玉白盏，可是此时洛冯齐也顾不得那只茶盏了，最偏爱的儿子忽然就死了，已年近五十的洛冯齐一时有些无法接受，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手指着报信之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小杨氏，毕竟还年轻，一口气憋了半天，嚎出一声“我的儿呀——”之后，就直接扑到了报信之人面前，拽住来人的衣领，厉声喝道：“老爷不是给我儿安排了六个保镖吗？他们都死哪去了？”

报信人腹诽了一句“可不就都死了么”，面上却饱含悲痛：“那六人力战不退，都被那妖女杀了。”

“你说什么？”洛冯齐终于缓过气来，方才他也是想问洛平身边的修者，原本以为他们跟洛平没在一块才导致洛平惨死，谁知真相竟是这样。

是什么人有这么强的实力？这人是看不惯洛平的所作所为还是针对洛家？洛家又该作何反应才能维持住洛家在三江镇的威势？洛冯齐一瞬间已经想了很多，待要细细问来，小杨氏却在一旁哭嚎不休，洛冯齐皱着眉，唤了两个丫头进来，连拖带拽地把小杨氏带回了后院。

“你且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书房清净后，洛冯齐这才发问。

那报信之人是茶客之一，忙将目睹的一切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洛冯齐听完，还有些不信，追问道：“那女修最后说什么？”

“她说：杀洛平者，轩辕剑派苏暖是也。”

洛冯齐惊怒交加，怒的是自己最偏爱的儿子就这样一命呜呼，且洛家在大庭广众下被狠狠打脸，又震惊三江镇这样偏僻的地方竟然有轩辕剑派的剑修出没。

他跟三江镇那些土包子可不一样，自从幼子洛翾拜入隐元秘宝会后，给他捎来了许多修者界的消息，其中自然包括修者界十九大势力的分布，洛冯齐不由暗骂洛平不长眼，怎么就惹到了轩辕剑派的弟子呢？

洛冯齐原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如今仗着自家出了个天资奇佳的洛翾，他更是直接将洛家的目标定在了修者界第二十大势力上，但洛冯齐并非光有野心没有计划的人，在他的计划里，洛翾还没在年轻一代的弟子中大放光彩前，洛家还需要蛰伏，不过蛰伏的同时，把整个三江镇打造成自家后院也是可以的嘛——反正这里与世隔绝，几百年也就出了洛翾一个资质好的修者弟子，以洛家的实力，统治这里那是绰绰有余。

然而他没有算到还有苏暖这个妖孽……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洛冯齐不得不暂时将痛失爱子的伤心压下，先想想如何解决此事。

置之不理，或因她的身份就服软屈膝？那是万万不行，一次服软容易，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三江镇的那些泥腿子们，洛家怕了轩辕剑派吗？虽然洛家现在是真的干不过轩辕剑派那个庞然大物，但至少要拿出态度来，不能让泥腿子们产生错觉，可以找轩辕剑派来给他们撑腰，踩在洛家头上作威作福。

必须直接对抗，洛冯齐先定下了基调，倒不是他自大如此，只不过手中有底牌而已。

洛冯齐的目光落在书房角落里一具做工十分精美的铠甲上，漆黑油亮的铠甲一块一块厚实的甲片组成，关节处皆有乌黑的弧形甲片保护，铠甲右手中握着一支通体黝黑的关刀，盔甲和刀身上皆布满暗红色的流水纹，看上去就像干透了的鲜血一般。

这具铠甲是洛翾的战利品，只要套上这套铠甲，就算普通人也能以一敌百，铠甲的威力还会随着使用者的修为提高而增强，但隐元秘宝会认为这具铠甲杀气太重，且会带给使用者过重的负担，甚至吸干使用者的生命力，因此不建议洛翾使用，可洛冯齐听说后立刻将这套铠甲要了过来，对如今的洛家来说这套铠甲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东西，一个家族要崛起，总要付出点代价，区区几条人命又算什么呢？

更何况，洛冯齐扯出一丝冷笑，要的又不是洛家子弟的命。

如今洛家别的不多，炼气境的伪修有一大堆，穿上这套铠甲后，伪修便能强行将修为直接提升至炼魂境大圆满，按照洛翾的说法，炼魂境已经算是修者的中坚力量了，这么算来，那个杀死自己爱子之人的修为很大可能是炼魂境甚至以下，完全有实力一战啊。

只是……会不会引来她背后的轩辕剑派呢？这才是洛冯齐烦恼的问题，教训一下苏暖甚至重创她固然能给洛家立威，但若伤了小的引出老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洛冯齐决定找到苏暖再说，先下个通缉，把洛家的态度摆出来，等见到苏暖再行试探，决定接下来如何行事。

这般想着，洛冯齐便下了一连串的命令，不过一个时辰，整个三江镇的人都知道洛家在抓人了。

而洛冯齐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把洛家人派出去大肆搜捕苏暖时，苏暖已经悄悄潜入了洛家。

第63章、新仇旧恨（2）【求收藏、求留言，谢谢~】

戴着大师姐送的可以隐藏气息的面具，苏暖仗着自己灵识强大，一路避开洛家的护院和奴仆，按着小楠提供的洛家地形摸到了洛平的园子，为防洛平在陶文麒的事情上说谎，苏暖还是打算自己亲眼来看一看。

这处园子一听名字就很有洛平的风格，苏暖看了眼“百媚园”三个字，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这是个四进的大园子，前头三进现在都只有些奴婢在干活，苏暖很方便地躲过了他们的目光，还未靠近第四进园子，便已经察觉这最后一进园子中人数很多，她不敢托大，直接上了房顶，借着树叶掩藏身形，将灵识散发开去。

第四进的园子中，亭台楼阁众多，每座楼阁前后皆有护院看守，苏暖灵识扫过，发现大多楼阁都紧闭门窗，虽然灵识也能穿透一定的阻碍，但一来对灵识的消耗加倍，二来也有距离限制，苏暖如今身在敌人的大本营，万万不敢将灵识消耗太过，要想查看屋中之人，只得另想办法。

想一想，苏暖暂且撤退，回了甘泉寺。

寺中静悄悄的，苏暖径直去了后院，看了眼还睡得很沉的陶文麟，便将无所事事干脆开始打扫整个甘泉寺后院的小楠拉到了院中。

自从做了洛家的奴婢就没过过这么轻松自在生活的小楠，一下午过去已经完全爱上了这样的生活，看到苏暖，她甚至露出了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

但苏暖大概天生就和她八字不合，第一句话就吓得小楠直接瘫在石凳上，再也笑不出来。

苏暖说：“我杀了洛平。”

说完这句话，她好心地留了一点时间给小楠消化接受这个事情，但过了一刻钟，看到小楠依然一脸晴天霹雳仿佛石化的模样，苏暖又有些不耐烦了，她敲了敲石桌：“喂，又不会把洛平的命算在你头上，你用得着怕成这样吗？”

小楠的眼珠子这才动了动，她长出一口气，神色虽然还有些慌张，但好歹总算能说出话来了：“仙师您……您可真是……”绞尽脑汁，小楠才挤出了一个词：“雷厉风行啊……呵呵，呵呵。”

苏暖翻了个白眼：“别笑了，比哭还难听。”

小楠闭嘴，低眉顺眼地等苏暖下文。

苏暖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继续道：“本来我是要趁乱去洛家找文麒哥哥的，但那个百媚园也太大了吧，洛平不是妾生子吗？”她用怀疑的眼神瞅着小楠。

小楠赶紧辩白：“仙师有所不知，洛老爷虽然妻妾众多，但年轻时生的都是女儿，直到将近三十岁，方得了第一个公子，可惜长到十岁时风寒夭折了，后来又陆陆续续得了几个公子，二公子如今在外求学，三公子就是洛……洛平了，是如今在洛家最大的男孩儿，洛老爷十分偏疼公子，当初公子开口一求，就把洛家仅次于主院的那个园子分给了公子。”

“这么说，洛平死了，洛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咯？”

小楠用“这还用说”的眼神看了眼苏暖，嘴里却老实答道：“应该是吧。”

小楠却不知道，苏暖还就想洛家动起来，如今她深深怀疑洛家就是甘泉寺灭门的元凶，只不过苦无证据，虽然看不上洛家的行事作风，但苏暖还没丧心病狂到只因怀疑就大开杀戒，不过若能逼得洛家出手，说不定就能露出蛛丝马迹。

若洛家真的跟甘泉寺灭门有关……苏暖的眼神冷下来，那可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思索了会，苏暖将这些心思暂且放下，还是先寻到陶文麒要紧，她又细细盘问了小楠一番，见天色渐暗，就又往洛家去了。

洛家此时依旧灯火通明，因为一直没有苏暖的踪迹，白日目睹洛平被杀的茶客们通通被洛家“请”了回来，此时正被反复盘问当时的情况，想借此多寻些线索。

苏暖来时，正看到有人被推搡进一间屋子，便跟过去偷看了一眼，恰巧听到洛家审讯之人在大放厥词：“什么轩辕剑派？不过是藏头露尾的小人而已，你们别藏着什么心思，以为那妖女能护你们周全，我洛家一日找不到那妖女，你们一日就别想走。哼哼！”

说着，那人还甩了甩手中雪亮的长刀，众人的脸色比他手中的大刀还要惨白，个个都想早日脱身，只得按照洛家要求搜肠刮肚想要回忆些新线索。

苏暖听了一通那人对轩辕剑派的贬低之词，心中有些火起，冷笑着狠狠将那人盯了几眼，将他的容貌牢牢记在心中，打算找到陶文麒后再来给他点教训。

正在花式威胁目击者们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寒颤，那满嘴污言秽语被一个喷嚏给截断了，苏暖对在场这些人不感兴趣，她丝毫没有这些人是被她牵连所以自己应该出手相救的觉悟，转头就打算溜去百媚园。

就在这时，六爷忽然走了进来，手中还用力拉扯着一个人，苏暖瞥了眼就停住了动作——被拉扯进来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李有才。

先头在审问的男人问：“你来做什么？这是谁？”

六爷脸色很不好，他在洛家一直是依附洛平的，如今洛平没了，他的地位可以预见要一落千丈，一听说了洛家搜捕之人的相貌，他立刻就想起那个遍寻不着的女孩，一刻也没耽误就去把李有才给逮了回来，想着若能在此事上立功，还有机会保住自己吃香喝辣的日子。

将李有才往前一推，浑不在意他踉踉跄跄差点倒在地上，六爷粗声粗气道：“我亲眼见过那个妖女去找他，只怕两人是同伙，好好审审。”

李有才忙喊冤：“冤枉啊，我跟那女孩只是认识，并非同伙，求洛家的老爷们明察啊！”

六爷在李有才腿上踹了一脚，狠狠道：“一个女娃子要没人帮助，怎么能躲得这么彻底？说，是不是你藏了她？！”

李有才悚然，更加大声地喊道：“不是说她是修者吗？哪里需要老头子我帮忙啊？”

审问之人颇有些半信半疑：“你当真见他们有来往？”

六爷可不敢得罪洛家的人，忙堆着笑将此前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审问之人听完六爷的话，转头看着李有才笑得狰狞：“就算你没有窝藏协助，但明知道我们洛家在搜捕那个妖女，你有消息竟然不主动来报，可见是没把洛家放在眼里。”

说着，他左右一示意，就有那壮汉上来要把李有才拖走，李有才原还想着自己不要多事，但如今眼看就要被刑讯逼供了，李有才再顾不得当初的那一点交情，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我说，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求你们放过我！”

审问人一挥手，李有才就被拖到了旁边空着的屋子，他哆哆嗦嗦站在一堆刑具中，不等审问人发问，就将从前之事一箩筐倒了出来。

“那女孩叫苏暖，以前住在我们那条街上的陶家两兄弟跟她是朋友，当时还有一个是颜家书塾颜老爷的儿子颜晖，四个小娃一起到我那小店玩耍过几次，所以我们认识，苏暖这次回来三江镇是来找陶家的，到我店里也是为了问陶家之事。”

“她就是为了陶家所以找你？”

李有才眨眨眼，道：“我想起来了，她还提了甘泉寺。”

“什么？”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的审问人突然站了起来，他把手中大刀往旁边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有才面前，一抬手就拽住了他的领子，“你说她提了什么？”

李有才猝不及防被拽住了领口，只觉呼吸一阵困难，想要挣扎却被对方眼中的寒光吓到，只得一口气说：“甘泉寺，她问了甘泉寺的事情，苏暖是孤儿，她是被甘泉寺养大的！”

第64章、新仇旧恨（3）【求收藏、求留言，谢谢~】

审问人神色莫测不知在思考什么，直到李有才面色渐渐发紫，忍不住拼命拍打他的手臂，他才猛然松开李有才的衣领，任由李有才委顿在地，冷冷说：“给我老实待着。”

说罢，审问人匆匆走出房间，也不理会外面的一干人等，直接往外快步走去。

苏暖心中一动，尾随而去。

这个审问茶客的人名洛洋，乃是洛家嫡支子弟，洛冯齐是他的亲叔叔，他本身已是炼气境修为，只可惜接触修行晚了些，灵脉堵塞太厉害，这辈子也无法再有进步，不过身为洛家嫡支，洛洋一直是洛冯齐的心腹，参与了许多洛家的阴私——包括当初洛冯齐做出的某些丧尽天良的决定。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号称轩辕剑派弟子的妖女绝对还有后续行动。

他却不知道，“妖女”已经跟在他身后半天了。

洛洋很快就在书房见到了洛冯齐，他也不啰嗦，直接就道：“叔叔，刚得到一个消息，那个苏暖是个孤儿，被甘泉寺养大的。”

“甘泉寺？”洛冯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洛洋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叔叔，你忘了四年前那件事吗？”

洛冯齐神色一肃，同样低声道：“当时不是确认没有活口吗？”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纰漏，叔叔，要不要叫当时参与的人来问问？”

洛冯齐略一思索就点头同意了，洛洋刚要走，洛冯齐又叫住他：“叫外面的人把九号带来吧，”洛冯齐面色阴沉，“若真是甘泉寺的人，只怕这次难以善了了。”

洛洋点头，出门后立刻跟一个护院吩咐了几句，自己则匆匆往西边的园子跑去。

虽然早有怀疑，但突然证实了洛家确实是当年屠杀甘泉寺的凶手，苏暖依然难以克制内心汹涌的悲痛，她真想跳下去一剑杀了洛冯齐，可是听他刚才的意思，是要把当年动手的人喊来询问，苏暖拼命压抑杀意，等着那些凶手全部到齐后一网打尽。

等待的时间显得这般的漫长，长到苏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露了马脚，她几乎忍不住要先杀了洛冯齐泄愤了，幸而这时由远及近响起了脚步声，苏暖这才控制住自己。

她的灵识在空中泛起看不见的涟漪，将来人打量得一清二楚。

来的是一群年轻的修者，他们大的应该也不超过二十岁，小的也就十五六岁，每一个的修为都在寻脉境，虽然苏暖还没发现他们有进入炼魂境的趋势，但既然这些人能踏入寻脉境，说明他们已经是真正的修者，和洛平的那些伪修保镖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看到这帮人，苏暖冷静了一些，虽然她在境界上高出对方，但对方共有九个人，若是掉以轻心，说不定会栽在这儿。

若能给甘泉寺报仇，苏暖并不怕死，就怕到死都没能手刃凶手，她留意着下方的动静，面上却沉静下来，阖目静静调息体内灵气。

洛冯齐看到来的这群人，先是欣慰道：“你们很不错，修为又有精进了吧？”

年纪最大的那个男孩显然是这群人里领头的，他点头道：“是的，各位弟弟们都或多或少有些进步，只要时间充足，大家应该都能突破寻脉境。”

洛冯齐摸着还不够长的胡子，先将大家夸赞了一番，话锋一转又问：“四年前甘泉寺一战，你们可还记得？”

九个男孩互相望望，仍然是最大的男孩答话：“记得，只可惜我们并未能找到甘泉寺的宝物，让您失望了。”

洛冯齐一挥手：“那倒没什么，其实甘泉寺就算有宝物，只怕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否则那群女人何必窝在那鸟不拉屎的山上过穷苦日子。”他的神色有些狰狞又有些不在乎，“不过一群炼体境的伪修，竟然还敢阻拦你们，死有余辜。”

苏暖眼瞳一缩，她瞬间就听出了几个意思：第一，洛家果然是冲着甘泉寺的“宝物”去的；第二，他们寻宝不成，被甘泉寺察觉，这才痛下杀手；第三，洛冯齐和这群少年都知道伪修之说，还知道甘泉寺的祭者们都是炼体境的伪修；第四，他们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不但毫无悔改之心，还认为她们死得应该。

她深深看了一眼房中的众人，之后就闭上了眼睛，心中冰冷的杀意犹如野草般疯狂滋长，那种聛睨一切的漠意悄悄从心底漫上来，一点点地吞噬了苏暖的情感，渐渐地，她满腔悲愤都化为乌有，只余一片漠然。

洛冯齐还在问：“当日你们灭口后，可有仔细检查？确认未曾留下活口吗？”

领头的少年回答：“当时我们确实仔细检查过，并没有留下活口。”

其余少年也默默点头赞同，洛冯齐干脆挑明了话题：“甘泉寺好像有收养一个孤女，你们可看到她的尸首了？”

少年仔细回想了一番，肯定道：“我记得当时有个小女孩突然出现，被甘泉寺的寺主护在怀里，后来寺主被我的一记法术穿心，那个小女孩也受到波及，当时就没了气息。”

他顿了顿，见洛冯齐若有所思的模样，反问道：“老爷，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他们几个此前一直在闭关修行，如今都还不知道苏暖杀了洛平之事，洛冯齐略略解释了几句，重点说明苏暖就是当初甘泉寺收养的孤女。

“不可能！”少年脱口而出，“那个女孩应该连伪修都不是，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在法术的波及下还能活命。”

洛冯齐皱着眉头：“此事定还有我们不清楚的隐情。”他叹息，“虽然洛平是我最心爱的儿子，但他平素行事荒唐我也知道，原本以为只是洛平自己不长眼撞到了轩辕剑派的弟子手上，现在看来这个苏暖定是有备而来，我儿之死只怕是她的报复行为，”洛冯齐举袖拭了拭眼角，“可怜我儿就这么无辜惨死。”

领头少年含着怒意开口：“老爷您放心，若这个什么轩辕剑派弟子敢来洛家撒野，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他自信一笑，“轩辕剑派是很强大，不过她一个区区孩童又能有多厉害？”

洛冯齐正色道：“若那苏暖打上门来，你们万万不可轻敌，”他轻声嘱咐，每一个字都浸透了阴狠毒辣，“务必要速战速决，将她……”洛冯齐伸出食指在自己颈间轻轻划过，“且要留神她是不是有什么法子传讯回门派，切勿惊动了轩辕剑派。”

苏暖一直闭目在倾听，到此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眸深出隐隐有青光闪烁，可仔细看去却又只看到漆黑的瞳孔，沉静得不带一丝感情，只有冷漠与肃杀。

第65章、新仇旧恨（4）【求收藏、求留言，谢谢~】

苏暖灵气在足底一荡，整个人就轻飘飘地落在书房前院中，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她身着白底蓝边绣银色暗纹的弟子服，手中灵剑之上灵气吞吐不定，将斜斜落下的雨滴也激荡开去。

守在书房前的护院与奴婢只觉眼前一花，就看到院中多了个白衣女童，有胆小的奴婢发出一声惊叫，惊动了书房中的几人。

洛冯齐还未发问，就听到一个让人冷到骨子里的幼嫩童声：“轩辕剑派执剑长老座下弟子苏暖在此，洛家诸恶可敢一见？”

洛冯齐和九个少年面面相觑，下一秒，少年们飞身而出，落到院中对苏暖呈包围之势。

苏暖目光随意在他们几人身上划过，轻声道：“四年前就是你们杀害了甘泉寺一共十七条人命，我记得你们的身形。”

她缓缓抬起右手，灵剑直直指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领头少年，再不压抑自己的杀意，字字都如刀锋凌冽：“以命抵命，以血还血，今日除非我死，否则你们……”她的灵剑在空中猛地划过，留下一道白亮的剑光，“都，要，死。”

苏暖话音一落，双方同时动作起来，九名少年平素坐卧行止皆在一起，九人几乎心意相通，步调一致地掐印，数十道青绿色半月形风刃在他们面前浮现，紧接着就带着轻微地刷刷声直扑苏暖。

苏暖不闪不避，灵剑舞得泼水不进，左手掐诀，大喝：“护！”

青色灵气形成的剑光连成一片，最后在苏暖身前形成一道薄薄的青墙——正是当初在青鳞谷事时，石中炎用过的招式。

半月风刃击打在青墙上，发出嗤嗤之声，双方僵持片刻，青墙碎成无数光点，而风刃也湮灭在空中。

苏暖手中法诀急变，灵剑在空中刷刷刷点过，一阵让人眼花的剑光后，无数青色光点浮在空中，乍一看去就像数不清的萤火虫，煞是好看。

然而面对这些青光的少年都感到了莫大的压力，苏暖境界上的压制可不是说说而已，再加上她的青色灵气原本就对其他灵气有镇压作用，少年们不论攻击防守，都有种比平日艰难的感觉。

但此时容不得他们细想，漫天青光忽然分出无数丝线，这些丝线彼此交错纠缠，形成一张青色的巨网，兜头向少年们罩去。

“闪开！”领头的少年大吼一声，率先向后急退。

此时便看出几人的修为高低来，修为最高的三人灵气从脚下喷涌而出，使得他们犹如闪电般弹射出去，堪堪避过了落下来的大网，而剩下六人却因为灵气运转没有那么流畅而都没能逃出巨网的范围，此时巨网已落到头顶，六人只得各自使出法子保命。

他们有的将灵气撑起一片弧形盾牌举在头顶，想要阻拦大网落在身上，有的却以灵气做刃，想划破大网逃出来。

苏暖冷冷一笑，灵剑又在空中连抖，此次灵剑在空中留下的并非光点，而是无数青色弧线。

随着她剑招用出，在场之人都看出那些弧线组成的形状，竟是一朵朵花瓣重叠的花朵，苏暖在空中连画了三朵盛开的花，左手两指并拢，向前方一直，娇喝：“去——”

三朵青花在空中滴溜溜转动着飞过，最后落在巨网之上。

正在拼命抵抗的五人顿觉巨网上传来的力道重了千钧，两个以灵气盾对抗的少年各自惨叫一声，“咔嚓”、“咔嚓”两声响起，他们的灵气盾突然四分五裂，化为点点光芒，巨网猛地一沉……

顺利逃到往外的领头少年吼：“速速趴下！”

长久的默契让两个即将被巨网兜头罩下的少年飞快地反应过来，他们下蹲、抱腿、躺倒一气呵成，躲过了这次杀招。

另外四个被困在网中的少年却顺利割破了这张灵网，从缺口处飞身而出，只有一人因为身材魁梧了些，在飞出时左臂被灵网破损的边缘擦过，留下几道横竖交错的深深血痕。

少年们瞥了眼他的伤口，心中都是一紧，若被这大网兜头而下，只怕整个身体都会被割成无数小块。

对苏暖招式的毒辣有了清晰的认识，逃出来七人不敢大意，连忙各施法术，将一张大网割裂得七零八落，顺利将还困在其中的两人救了出来。

待两人一脱困，少年们再不敢保留实力，各自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再次掐印施法，除了两个实力较弱的依然是方才那招风刃外，其他七人面前都出现了一个青绿色的灵气团，不过一息静默，那些灵气团中就喷出无数半月风刃，刹那间形成铺天盖地之势，而目标通通都是院中的苏暖。

苏暖轻啸一声，手中灵剑铮铮作响，她脚步一错，对飞来的风刃或躲避、或拦截、或以灵气击碎，一时间院子中只听咔擦声不断，无数风刃形成又破碎，将整个院中都笼上了一层青绿色的光芒。

光芒中一道白衣身影轻盈穿梭，苏暖百忙中还不忘弹出三道灵气飞入方才三朵剑花中。

原本因巨网破碎而再无动静的三朵剑花，吞入灵气后忽然飞速旋转起来，刚刚还略略缩拢的花瓣随着旋转怒放开来，紧接着，重重叠叠地花瓣激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青色的弧光。

正在操控法术的少年们猝不及防，或多或少都被花瓣伤到，场中忽然响起一声惨呼，刚刚在巨网中逃过一劫的两人中，个子较矮的那人闪躲不及，被一片花瓣割过喉咙，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仰面倒下，喉间狰狞的伤口鲜血喷涌，眨眼间就咽了气。

刺目的鲜红在死者身下蔓延开来，刺激了剩余八个少年的神经，他们九人如兄弟手足，此时突然有人身死，其余人悲痛之余都燃起熊熊怒火，少年们红着眼，大喝一声，强忍过度调用灵气的疼痛感，竟又凝出几团灵气，场中飞舞的风刃顿时密集到了几乎没有间隙的地步，不但将还在飞旋的剑花搅碎，更在苏暖身上留下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

苏暖水火不侵的弟子服顿时披上了一层血色，鲜血因不被衣裳吸收，便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在苏暖脚边散落成一朵一朵的血色花朵。

但苏暖却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只有一双眸子更加黑亮得吓人，她猛地收回剑势，沾染了自己鲜血的左手飞快地从剑身上抹过，灵剑发出清脆的鸣叫，苏暖将浑身的灵气向灵剑灌输，灵剑的鸣叫愈发高昂，最后整个剑身都被青色灵光笼罩。

苏暖双手擎剑，高举过头，随着灵剑笔直地指向天空，隐隐的巨剑光影出现在苏暖手中，苏暖身周灵气浓郁到形成了浓厚的青色雾气，无穷无尽的风刃竟然都湮没在那雾气中，再伤不了她分毫。随着巨剑的影子愈发凝视，她似乎握着万钧之力，浑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恐怖的压力笼罩在这个院子里，少年们能感觉到苏暖这招的威力，领头少年甚至有隐隐的预感，若让苏暖完成了这招，他们，连同身后书房里的洛冯齐，都将命丧当场。

第66章、新仇旧恨（5）【求收藏、求留言，谢谢~】

“不能让她用出这招！”领头少年嘶哑着大喊，再次逼迫自己体内灵气流转，鲜血从他口鼻流出——这是调用灵气过度，体内灵脉受损的表现——但他顾不得了，这次他不再是凝聚灵气团，而是凝出九九八十一道手掌长的风刃，这些风刃悬停在他双壁之间，密密麻麻散发出可怕的威势。

领头少年将双手缓缓合拢，八十一道风刃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渐渐开始互相融合，其他几个也能勉力使出这招的少年见状，立刻咬牙也开始凝聚大招。

院中除了三个灵气实在不够用出这招的少年还在徒劳地扔着风刃外，场面诡异地有了瞬间静止，几息后，双方的大招差不多同时酝酿完毕，两边都是大喝一声，将几乎无法再控制住的招式向对方狠狠推出。

巨剑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亮银的痕迹，刺得周围之人睁不开眼睛，而少年们手中融合出的巨大风刃则带着呼啸的风声，眨眼间，巨剑与五道巨型风刃撞击在一起。

刺耳的吱嘎声响起，双方在空中僵持了片刻，巨剑重重切过，将五道风刃拦腰截断，少年们使出这招已经掏空了体内的灵气，此时根本无力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剑当头劈下。

轰地一声巨响，巨剑都无需落地，带来的千钧巨力已将下方众人压到筋骨尽碎。

苏暖看也不看那些死状凄惨的少年，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灵剑，带动那巨剑之影再次劈向院中的书房。

尽管一直在激战中，但苏暖还是奢侈地分出了一道灵识监控着书房，她非常确认，洛冯齐并没有从书房中逃走，此时，她就要以手中万钧巨剑，连房带人一起干掉！

巨剑挟着风声再次从空中落下，眼看就要将书房劈成两半时，异变突生，一道黑影忽然破顶而出，“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剑的去势被硬生生止住。

苏暖瞳孔猛地缩紧，抬头看向空中的黑影。

漆黑油亮，布满暗红血纹的铠甲将来人浑身遮得严严实实，同样黝黑遍布血纹的关刀被横举在头顶，正与巨剑相持不下。

这黑甲人散发的实力竟与自己不相上下，苏暖有些吃惊，万万没想到洛家竟然有炼魂境的修者。

可要她就此退去那也绝无可能，苏暖咬唇不让，继续向灵剑中灌输灵气，巨剑之影愈发凝实。

黑甲人却依然稳稳以关刀顶住了巨剑，双方僵持不下，但苏暖先前以一敌九，体内灵气损耗很大，此时为了维持这招，灵气更是剧烈消耗，加上之前多处受伤，慢慢的就有了不济之势，而黑甲人灵气充盈，体力强盛，显然比苏暖轻松许多。

苏暖心知这样下去只能白白消耗她的灵气，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忽然用力上提，巨剑微微扬起，苏暖灵气一顿，撤去了这道法术。

巨剑消失，苏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黑甲人关刀一摆，刀影重重，直扑苏暖面门。

刀影还未近身，扑面而来的杀气已经牢牢锁定苏暖，苏暖不敢怠慢，灵气灌输剑中，稳稳举在身前阻拦。

数道血色刀影夹带着巨力狠狠撞击在苏暖的灵剑上，火花四溅，苏暖被撞得连连后退，胸间气血翻涌，一交手她便察觉，这黑甲人不但修为境界与她持平，自身武技更是了得，她如今只剩不到五成灵气，与黑甲人一战，只怕败多胜少。

要逃吗？苏暖扪心自问，她瞟了一眼从黑甲人出现后就十分淡定出现在书房门口的洛冯齐。不！今日不杀这老贼决不罢休。苏暖心中坚定，缓缓摆开架势。

黑甲人的铠甲是全覆式，只露出一双眼睛，苏暖与他对视一眼，双方都感到了对方的熊熊战意。

见苏暖摆出了剑招的起手式，黑甲人也不客气，右手握着关刀尾部，身体像一张满拉的弓，二人皆将灵气灌输到武器上，片刻后，两人各自出招，剑光与刀光闪过，剑锋与刀影在空中激烈碰撞。

两人连对数十招却都拿对方无可奈何，黑甲人忽然长刀一摆，血色灵气澎涌而出，逼得苏暖不得不向后跳，灵气形成的锋刃在二人之间的地面上划出深深地沟壑，灵气存于沟中，如烈火燃烧，噼啪作响，将二人暂时分隔开来。

苏暖心中一沉，猜想黑甲人是要使出厉害招式了，她定睛看去，果然见到对面黑甲人一寸一寸拉起关刀，刀身上的血纹蠕动，似乎马上就要化成鲜血流淌下来，让人窒息的血腥气充斥在苏暖的鼻端，让她的灵识都一阵昏沉，苏暖不得不闭气凝神，如此一来，体内灵气消耗更巨。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苏暖咬牙，手中灵剑高高扔出，随着她的法诀指引，灵剑在苏暖头顶往来飞行，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在苏暖头顶形成一片银光，银光渐渐凝视，最后犹如一块巨大的银盘浮在空中，苏暖双手掐诀，左手抵住右手掌心，右手食指和中指直指天空，青色灵气射出，正中那片银盘中心。

就像沸油入水，银光猛烈翻滚起来，青光从中心渐渐扩散，直到整个银盘都仿佛画上了青色花纹，苏暖法诀一变，沸腾的银盘突然定住，无数小指粗细的青光从青色花纹的每一处向黑甲人激射而出。

黑甲人的法术还未完成，此时面对苏暖的攻击，他不闪不避，眨眼间无数青光扑倒，直直射在黑甲人的盔甲之上。

青光来势汹汹，然而攻击之时却毫无声息，黑甲人的铠甲也不知是何材料所造，青光竟被它反射出来，半分没有伤到黑甲人。

洛冯齐在后面观战，看到苏暖使出这声势浩大的一招原本还十分紧张，此时见那些青光无功而返，他这才放下心来，甚至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

谁料异变再起，那些青光被盔甲反射后，散乱地射在周围的院墙、植物和石头上，竟再次反射，顿时整个院中青光四散，被反射得到处都是的青光撞到物体后继续第三次反射。

几乎是眨眼间，整个院子包括黑衣人身后的位置都有青光漫天，洛冯齐突然觉得身体一疼，他眨了眨眼，很慢很慢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那些漫射的青光有几道正好射向他的身体，然而它们没有像之前那样再次反射，而是突然变得锋利无比，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

其中两道青光，正好洞穿了他的心肺。

疼痛似乎过了好一会才传来，洛冯齐那嘲笑的表情还没有消失，但他再也不能做出其他表情了，心肺处小指粗细的贯穿伤鲜血喷射而出，又过了一会洛冯齐才缓缓倒在地上，他的双眼依旧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光永远停留在他瞳孔中。

苏暖哈哈大笑，她这招本就是虚实相间，每一道青光都可以由她心意控制虚实，而她一开始就没想过靠这招重创黑甲人，目标始终都是洛冯齐。

第67章、终须别（1）【求收藏、求留言，谢谢~】

然而苏暖虽然成功杀了洛冯齐，却来不及避开黑甲人的法术了，那刀身血纹犹如群蛇出洞，猛地从刀身上扎下来，血纹在地面游走片刻，就真的化为数十条儿臂粗细的血环黑蛇。

群蛇嘶嘶吐着信子，昂着三角的蛇头迅速向苏暖逼近，穿过那道喷吐着炙热灵气的刀痕后，群蛇红黑两色的身体表面更是燃起了火光，在铺着麻石地砖的书房院子中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苏暖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她依然维持着那个法术，手中法印再变，漫天反射的青光忽然齐齐一顿，之后不论先前是向何方反射的青光，都立刻折射回来。

漫天青光同时射向苏暖身前，尽管苏暖无法更细微地控制青光飞射的方向，但是在青光如此密集的情况下，蛇群依旧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攻击。

第一批血蛇被数十道青光射成了筛子后，黑甲人刀身一震，更多的血纹落到地面化成血蛇，这次这些血蛇身如琉璃，青光竟然无法穿透它们披着的那层琉璃铠。

见黑甲人有了应对，苏暖也跟着变招，她双手向胸前一挥，漫天青光忽然消失，天空中的银盘静默一瞬，其上青色花纹轰然碎裂又重组，变成均匀分布在银盘上的七处青色斑点。

青斑一闪，七道水桶粗的青光向蛇群飞射，数量急剧减少体积却成倍增加的青光威力也大了许多，琉璃血蛇亦无法承受青光持续的攻击，纷纷重新化为蠕动的鲜血飞回黑甲人的刀上。

一招不成，黑甲人招式再变，他挽了个刀花后双手持刀，刀头朝下猛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石板地面碎石迸溅，关刀没入地面一半有余。

黑甲人双手握住刀杆尾部，浑身铠甲上的血色花纹仿佛活了一样蠕动着向他双手汇聚，黑甲人的指缝间有鲜血渗出，顺着刀杆流淌而下，最后由刀身没入地面中。

苏暖警惕地看着黑甲人的动作，此时她的灵气已所剩无几，再无力重新凝聚新的厉害招式，因此苏暖也不敢撤去这道法术——至少维持它消耗的灵气要比重新聚法少一些——尽管黑甲人的新招让苏暖心中警铃大震，但她也只得以不变应万变。

黑甲人手中的鲜血越来越多，最后他浑身的铠甲和关刀上的血纹都尽数化为鲜血渗入地下，成了名副其实的黑甲人，当最后一滴鲜血消失时，黑甲人长啸一声，拔刀跃起——

说时迟那时快，关刀在地面留下的深深裂痕中血气冲天，似有一个巨虫在地下拱动，院中地面犹如水波翻滚，石板崩裂、碎片飞溅。

那巨物在地底撒野，黑甲人却双手持刀向苏暖狠狠劈来。这强力的一击让苏暖浑身汗毛直立，她双手如穿花蝴蝶，眨眼间就完成了一个复杂的手印，消灭了蛇群后就静止不动的银盘中，一团青斑急速飞出，高速旋转化为盾牌拦在苏暖的头顶。

咣当一声巨响，黑甲人的关刀与青斑所化盾牌撞击在一起，黑甲人向后飞去，苏暖的盾牌却裂痕密布，重新飞回了上方的银盘中。

就在这时，苏暖左侧的地面碎石犹如喷泉喷出，一条血色的大虺从地面飞出，直扑苏暖。

尽管苏暖已经极快地再次召唤了一块盾牌下来，然而血虺速度堪比闪电，血盆大口依然狠狠咬上了苏暖的左肩。

血虺上颚两支足足有一尺长的尖牙直接穿透了苏暖的肩膀，她忍不住痛呼一声，那控制着盾牌飞行的手指一颤，原本飞向她的盾牌顿时失了准头。

被弹飞的黑甲人也受了不小的撞击，他落地后单膝跪地，此时才重新站起来，正欲再次攻上来，不料那盾牌旋转着飞出，正正向他袭来。

刚刚站稳的黑甲人察觉时，盾牌已经近在眼前，他只来得及微微抬起左臂，盾牌已经擦着他的臂甲飞过，当啷一声，盾牌咻地插/进一旁的地面，化为一道青光飞回银盘中，而黑甲人的面罩也被击飞出去，落在另外一边的地上。

而此时苏暖依然被血虺咬在嘴里，血虺将苏暖穿在自己的尖牙上，抬起上身拼命甩头，苏暖小半个身躯都被血虺咬住，左边肩头更是被利齿洞穿无法动弹，此时血虺拼命撕咬，苏暖只觉自己马上要被撕裂了，伤口剧烈的疼痛使她有短暂的眩晕，就连法术也无力为继。

失去了支撑的银盘轰然碎裂，郑济所赠的短剑旋转着坠地，其上裂痕密布，因强行使用超出其所能承受的法术而损坏了。

黑甲人被盾牌击得停了几息，此时缓过神来，再次持刀跃起，刀锋闪烁着不祥的光，眼看便要将苏暖当头劈成两半。

被血虺咬着悬在半空中，苏暖的鲜血随着血虺甩动头部的动作而飞溅得到处都是，院子中犹如下了一场血雨，她猛地抬头看向高高跃起的黑甲人，目光中饱含着浓浓的不甘。

千钧一发之际，苏暖感觉额间的那滴水轻轻颤了颤，那道曾经出现过又神秘消失的意志瞬间就侵蚀了她的意识。

若是换成其他人，此刻定会像青鳞谷那个神秘女子一样，被苏暖化为青色的双瞳震慑，继而拼命逃跑，然而在场的黑甲人和血虺，一个是被铠甲控制，一个是血纹化身，都不知惧怕，此刻依然一心一意要至苏暖于死地。

尽管鲜血依然在不断涌出，但苏暖此刻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好像被禁锢在了自己的体内，双眼就像两扇窗子，她透过窗子向外看，眼前的天地，可怕的敌人都只让她有一种感觉——蜉蝣撼树。

但她并不觉得可笑，她只是带着聛睨一切的漠然注视着自不量力的存在，苏暖微微抬眸，青色双瞳与血虺鲜红如豆的双眼对上。

一直在不停撕咬着苏暖的血虺突然静止了，眨眼间，苏暖从半空中坠了下来，这条巨大的血虺从头部开始融化，就好像有谁从天空中倾倒了一桶腥臭的血水下来似的，将苏暖和院子地面上的一切兜头浇了个遍。

不过一息，血虺就化成了巨大的一摊血水。

刚刚刀锋几乎已经落到苏暖的头顶，然而锋利的刀刃刚刚斩断了苏暖头顶的几根头发后，黑甲人忽然完全定在空中，血虺完全融化的同时，黑甲人的铠甲忽然开始变形、软化。

就像在青鳞谷时一样，坚硬的铠甲突然变成了泥塑的玩具，一块块黑泥从铠甲上掉下来，然后，藏身在铠甲里的少年的左手，也开始变形，掉下一块黄泥来。

就在此时，仰面摔在地上的苏暖——她依然感觉自己是从窗子里向外张望着——看到了黑甲人头盔下的面容，她怔了怔……就这么一瞬，黑甲人的左臂已经没有了，苏暖猛地向外一挣，从那种被禁锢的状态挣脱出来，她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躯，大喊道：“不要——”

第68章、终须别（2）【求收藏、求留言，谢谢~】

苏暖的意识再度控制了自己的躯体，被定在半空的黑甲人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动也不动。

但苏暖知道自己不会认错，这个从铠甲中露出真容的少年，眉目间依稀还能看出儿时的模样，这才是苏暖心中儿时玩伴长大些的模样，相比陶文麟被刻意养得又媚又纤细的面容，这个少年虽然面容清秀，可已经初初露出几分男人的坚硬轮廓来。

苏暖左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她一点点爬过去，小心翼翼地轻声唤着：“文麒哥哥……”

陶文麒毫无反应，苏暖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她将微微颤抖的手指按到陶文麒脖颈上——

脉搏的跳动清晰地传来，苏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目光微转，看到陶文麒的左臂，或者说原本是左臂的地方，强烈的恐惧袭上心头，苏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陶文麒左肩。

那里皮肉光滑，不见一丝伤口和血迹，好像他天生没有左臂一般，可苏暖清楚地知道就在片刻之前，这里还长着一条正常的臂膀，血肉之躯化为泥土的场景在她眼前翻来覆去的重复着，苏暖想起当初清和真人看到的“一大滩黑泥”，难道那个怪物也是被她化成了泥土吗？

我究竟是什么？苏暖心中一阵慌乱。

心慌意乱的苏暖并没有察觉，书房中有一个身影悄悄地从后门离开，逆着那些发现战斗停止而来查看情况的洛家人，一路跑到洛家后院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前。

这个侥幸活下来的人正是洛洋，他脸色阴沉地进了小楼，楼中有五个少年，三男两女，看到洛洋进来，都焦急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洋哥哥，前面是谁敢来挑衅洛家？”

“洋哥哥，洛锋几个被叫走了，怎么还不回来？”

“洛洋，我父亲怎么样了？”

洛洋冷冷看了眼对自己直呼姓名的少女洛鸥——她和身旁那个少年洛枭是死去的家主洛冯齐正室的孩子，从小就被养得张扬跋扈，自从被测出资质上佳成为修者后，更是拿鼻孔看人，对他这样嫡支旁系，又是伪修的还喊一声名字，对其他那些旁支又没有修行天赋的，简直看都不想看一眼。

可惜能给你撑腰的人已经死了。洛洋心中冷冷的想着，面上却不显，他和洛冯齐在对待洛家的态度上有所不同，洛冯齐觉得洛翾是洛家的希望，他却觉得，不管洛翾此前再怎么听话，如今鸟儿已经飞出去了，等他翅膀越来越硬，就未必会把洛家的利益再放在心上，洛家想要真正强大起来，最终还是要培养自己的力量的，而洛家人口虽多，真正能修行的也就十四个孩子，如今洛锋九人已经死了，眼前这五人就是洛家最后的希望。

心中念头如电光火石转过，洛洋虽然看到苏暖受伤，却不肯定她是否已经失去战力，此时不敢多加耽搁，只沉声道：“前面来挑衅的妖女实力强横，家主还有洛锋几个都惨死在她手中……”

“什么？你说我爹怎么了？”洛鸥一把抓住洛洋的胳膊。

洛洋并不理她，急急地续道：“那妖女似乎与我洛家有旧怨，只怕不会就此罢休，现洛家就剩你们几个修者苗子了，若你们也栽在妖女手中，我洛家就再无崛起之日，如今之计，只有暂避锋芒，待你们修为有成再替家主他们报仇雪恨。”

五个少年中那三个旁支孩子互相看看，他们本就是旁支，若非有修炼的资质，也不会被洛冯齐接来本家，对这处感情自然不深，听洛洋的意思是要带他们走，三人对视间已经下了决心，其中一人道：“我们的爹娘要一起带走。”

洛洋立刻道：“可以。”

洛鸥更用力的抓着洛洋的胳膊，狠狠道：“洛洋，你敢无视我？我爹到底怎么样了？”

洛洋虽然是伪修，可眼前这几人也入道不久，修为与他不过伯仲之间，洛鸥那点力气对他来说毫无威胁，洛洋轻轻一甩胳膊，从洛鸥手中挣脱出来，他冷冷看着洛鸥：“如今洛家的危机就在眼前，恕我不能伺候你的大小姐脾气。”

洛冯齐的死讯本就让洛鸥心神大乱，洛洋又对她这般态度，洛鸥又气又急，顿时就想动手。

一旁的洛翎抬手拽住了姐姐，他盯着洛洋，目光中的狠毒不似十来岁的少年，洛洋感觉自己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心中不由有些胆寒。

洛翎一手拉着洛鸥不让她发作，声音十分冷冽：“不知道洛洋表兄想带我们去哪里？”

洛洋定定神，飞快地说：“自然是离开三江镇去外面，以前还能说洛家窝在三江镇是为了蛰伏，如今此地已不安全，你们身为修者，去外面长长见识也是应有之意。、”

洛翎垂眸略略思索，很快道：“离开可以，不过也要带上我们娘。”

洛鸥不可置信：“弟弟，你在说什么？我们怎么能……”

她话未说完，已经被洛翎一个眼神止住，她向来对这个弟弟颇为惧怕，被他一瞪，之后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洛洋见五人都同意了，便道：“你们速去接各自家眷，两刻钟后，我们在江源镇北边那颗歪脖子树集合。”

几人没有异议，立刻分头去收拾了。洛鸥姐弟匆匆去后院正房接自己娘亲，洛鸥不解道：“小翎，为何要同意洛洋的提议？这里可是我们的家！”

洛翎淡淡道：“如今爹死了，你觉得这儿还是以前的洛家吗？”他神色肃杀，“洛家只想墨守成规当个乡间一霸的人不少，以前是爹压着，如今爹死了，我们能不能成为厉害的修者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想如以前那般全力供养我们修行只怕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与其在这里蹉跎时间，不如出去看一看，未尝没有你我的机遇。”

说话间，正房到了，洛夫人先后派了贴身的两个丫头去打听消息却无人回转，自己又不敢随意去前院书房查看，正在六神无主间，见到两个孩子，她顿时有了主心骨，连连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洛翎简单道：“有厉害人物来洛家寻仇，爹已遭不测。”

洛夫人一听就软了脚，瘫在椅子上泪流不止，洛翎示意洛鸥上前安慰母亲，自己取出全家唯二的芥子法宝，将洛夫人的衣裳首饰收拾了一些，又问洛夫人要了库房钥匙，一边对洛鸥说：“你带娘先往镇外集合的地方去，我马上就来。”

洛鸥知道这个弟弟向来有成算，当下也不多说，搀扶起娘亲就往外走，洛翎却去了后院的内库房，当看到门上的锁已经被蛮力破坏了时，洛翎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

正在库房中大肆搜刮的洛洋看到洛翎，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来，洛翎把玩着手边一只金杯，轻轻道：“洛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两刻钟后，三辆马车载着洛洋一行人往荒山小径赶，除了他和洛翎，没人知道两人在库房中达成了什么交易，他们沉默地看着越来越远的三江镇，谁也不知道旁边的人心中在想什么。

第69章、终须别（3）【求收藏、求留言，谢谢~】

时间回到洛洋从书房逃走，苏暖发现黑甲人是陶文麒的时候，灵气枯竭导致的虚弱和肩头伤口带来的剧痛让苏暖很想就此闭目睡去，但零乱逼近的脚步声提醒她这里并不安全，苏暖不顾伤口的鲜血还在涌出来钻到陶文麒腋下，咬着牙将他扶起，又拼命压榨出一丝灵气，手中艰难地掐了个决，赶在洛家人到来前，带着陶文麒消失在了原地。

苏暖和陶文麒浑身血迹倒在甘泉寺的后院时，陶文麟和小楠正在房门前对峙，尽管陶文麟私下里喜怒难测的脾气让小楠很是畏惧，但很显然还在她脖子上微微闪烁着的那道灵气锁让她更加惧怕——顺便说一句，苏暖已经完全忘记这回事了——所以小楠坚决执行了苏暖的吩咐，把陶文麟牢牢堵在了屋子里，不管他怎么喝骂诅咒发脾气，总之小楠成功让陶文麟认识到一个事实——他不但打不过苏暖，就连认真起来的小楠的力气，也比他大那么一点。

因此当院子中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小楠警惕回头的时候，陶文麟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一头撞了上去，趁着小楠往后退了两步站立不稳时，他夺门而出。

小楠紧追不舍，两人跑了两步，就都被院子里的两个血人惊呆了。

陶文麟立刻认出一半身子被压在下方的人是苏暖，不祥的预感顿时浮上心头，他不由悲呼一声：“小暖！”

跟着就冲上去想把苏暖弄出来，然而他的手指刚刚接触到那个压在苏暖上方的人，浑身就开始不住颤抖，小楠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忙上前一边努力将人掀开一边说：“少爷你且歇着，让我来。”

昏迷的少年身躯看起来清瘦，却意外地结实和重，小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掀到一旁，这才看到苏暖被压住的左半边身体上骇人的伤口，此时伤口边缘泛着不详的苍白，只有极少的鲜血还在缓缓渗出。

小楠倒吸一口冷气，她曾经也看到过被洛平折磨致死之人的尸体，鲜血几乎流干后，身体就呈现出这样的惨白，她慌乱起来，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脖颈，也不知道若是失去了主人，这个东西会有什么变化呢？

小楠默默祈祷苏暖定要平安无事，幸好苏暖只是个十岁孩童，她勉强还算轻松地将她抱起来，边走边说：“少爷，我先安置仙师，你……”

她扭头看到陶文麟的表情，余下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那是怎样一种复杂又扭曲的表情啊，小楠甚至不知道人的脸上能糅杂如此多的表情，既渴望、又厌恶，既狂喜、又大悲，既欢欣、又惧怕……种种矛盾的情绪捏在一起，让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扭曲可怖。

可是他的眼神是欣喜若狂的，陶文麟双目渐渐泛起泪光，他几乎无法将目光从昏迷之人的脸上挪开。

小楠看看陶文麟，又看看地上昏迷的人，心中渐渐有了猜测，她试探着道“少爷，这是您的……”

“……哥哥”陶文麟的声音抖得几乎无法分辨，他跪在地上，伸手似乎想要触摸陶文麒的脸庞，纤细的手指却久久悬在空中。

小楠感觉怀中有轻微的动静，低头一看，苏暖很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低声道：“他还活着，别怕，等我醒来。”

说完她再次晕了过去，陶文麟却好似被这句话注入了一些力量，他的神情镇定了些，指挥小楠将苏暖送进屋子，又要小楠想办法将陶文麒也搬回屋子里。

陶文麒可不是苏暖啊，小楠内心腹诽不已，面对这个比她高半个头，虽瘦但十分结实的男性，小楠试了半天依然无法顺利将陶文麒搬动哪怕一尺。

“少爷，如果您不肯搭把手，您的哥哥只能在这儿躺着了。”最后小楠只好“出言犯上”了。

终究是不忍心哥哥这般幕天席地地躺着，不管陶文麟内心怎么想，他终究还是仔细拿干净帕子将双手缠起来，托着陶文麟的双脚，帮着小楠一起将他抬到了床上。

尽管苏暖的伤口已经没有太多血流出来了，但小楠依然剪了一条干净的新里衣给苏暖将伤口紧紧地包扎起来，等她忙完这些，端着给苏暖清洗伤口的水盆走出屋子时，发现陶文麟正站在两个伤患呆的房间之间的屋檐下发呆。

看到她出来，陶文麟沙哑着嗓子问：“她怎么样了？”

小楠叹口气：“应该是流了很多血，现在还昏迷着。”

陶文麟点点头，又转头看向陶文麒的房间：“辛苦了，我哥哥也要劳烦你多照顾。”

他声音里都带着无法忽视的渴望，小楠有种错觉，似乎他的魂魄已经从双眼中飞出，飞进了那间屋子里，可他的躯体依然钉在这，不肯迈出一步。

小楠似乎能明白他的想法，又似乎有些不解，看了他的背影好一会才端着水盆离开。

今夜注定难以入眠，不管小楠怎么劝，陶文麟始终固执地站在那个地方，不言不语，偶尔看看两个房间，大多时候都望着院子发呆。

随着时间推移，陶文麟见到哥哥时产生的欢愉越来越少，他被深重的悲哀所笼罩着，整个人都好像要融入阴影中。

与此同时，与三江镇隔着一道山脉，可勉强算作毗邻的五毒教中传出一声尖锐的报警声，负责监控瞬息壹号的弟子惊恐地看着其上缓缓变化的画面，将一道道讯息通过瞬息传向各个门派中，——

五毒教五座圣地之一的万法蛇林深处，靠近蛇王休憩的地方，一道巨大的漆黑罅隙静悄悄地裂开，在半空中张开它狰狞的面容，大量黑色雾气弥漫开来，又有粘稠如油脂的黑色物质向下低落。

渐渐的，黑色雾气笼罩了一片林子，缓缓向蛇王休憩处弥漫，其间数也数不清的邪物翻滚呼啸，将浓稠的黑雾搅出阵阵波浪。

就在罅隙裂开的瞬间，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甘泉寺中，苏暖脑中的水滴猛地颤动了一下，那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志伸出无形之手，将苏暖沉睡的灵识狠狠捏了一下。

昏睡的苏暖一抖，缓缓睁开双眼，脑中还残留着神秘意识所留下的意志：去南边……去南边……

她用右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这样的动作就让她左半边身体好像要断裂一样疼痛，苏暖在心中叹道：不管你是谁，想要我去做什么，也得看看我现在的情况吧？

那回荡不休的声音渐渐隐去，苏暖深深地叹气，体内这总是莫名出现的意识究竟是谁？他或者她在自己脑子里想做什么？太多的疑问没有答案，苏暖只能苦笑。

找不到答案就只能暂时放下，苏暖强打精神开始检视自己的情况。

第70章、终须别（4）【求收藏、求留言，谢谢~】

不得不说，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一点，体内灵脉干涸，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死灰色，再看脉源，如果说此前水滴中是一片汪洋的话，此刻就只剩下勉强看得出的一点湿润之意。而左肩处的伤口皮肉外翻，因为大量失血而呈现惨白色。

至少……苏暖苦中作乐地想着，至少这次比寻脉境那次要好得多。

取出一些恢复气血的丹药服下，苏暖静静地运转心法，脉源中那一丝丝灵气在心法的滋润下缓慢增长，又顺着灵脉轻柔流淌，一点点滋润着枯涸的灵脉，随着灵气不断恢复，体内灰蒙蒙的灵脉也慢慢重新焕发灵光，直到所有的灵脉网络都再次亮起青色的荧光，苏暖才结束了心法的运转。

身体被灵气滋润，苏暖感觉比之前舒服多了，从芥子法宝中翻出外伤的药膏来，将胶质的药膏小心地敷在伤口上，确保整个伤口前后都被药膏覆盖后，苏暖才调集灵气将伤口和药膏一起包裹起来。

凉滋滋的药力被灵气挤压搓揉着渗入伤口中，苏暖忍着又麻又痒的感觉走下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她被立在门外的两个身影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看着同时扭头望过来的陶文麟和小楠，苏暖吁了口气：“你们大半夜不睡觉，都站在这儿吓谁呢？”

陶文麟看到她，面上有一闪而逝的欣喜，道：“小暖，你没事了吗？”

苏暖轻轻动了动左胳膊，点头：“嗯，基本都好了。”

隐在屋檐阴影中的陶文麟僵硬的身躯似乎微微放松了些，他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谢谢你，小暖。”

苏暖淡淡笑了笑：“文麟哥哥，这话太生分了。”

陶文麟别过头盯着陶文麒的房间，又问：“我哥哥他……怎么样？”

这一个问题中包含了多少深意，苏暖一时都无从分辨，她有些愧疚地道：“文麒哥哥应该是在和我斗法的时候受到了法宝的反噬……不过我查看过了，应该不太要紧……”苏暖咬咬牙，一口气道，“他的胳膊是因为我没控制好法术的力道，对不起。”

陶文麟明显怔了一怔，半晌后有些涩然道：“不用说对不起，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哥哥……这么说……”陶文麟垂下头，似在掩饰着什么，“哥哥并没有被公子……洛平糟蹋？还……成了……修者？”

苏暖点点头：“洛平说过，当初文麒哥哥被洛冯齐带走了。对了，他在哪个房间？”

陶文麟垂头立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都不答苏暖的话，气氛渐渐有些尴尬起来，苏暖瞄了他好几眼，总觉得方才的对话后，陶文麟并不太高兴的样子。

一旁的小楠也感觉到了这奇怪的气氛，忙指了指另一边的房间，苏暖担心陶文麒，便暂时将心中疑问放下，边走边道：“我先去看看他。”

陶文麟依然低着头，声音有些漠然地吩咐道：“小楠，你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小楠应了，转身打算进屋，又停下来轻声问：“少爷，你不一起去看看吗？”

陶文麟默了默，才淡淡道：“我又不会什么，进去也是添乱。”

他并不看小楠，身躯甚至微微转开来，好似那敞开的房门中有什么会刺痛他一般。

小楠进屋时，苏暖已经用灵识替陶文麒做过检查了，其实她也不通医道，仅有的一些常识都是课堂上所学，因此也仅仅能看出陶文麒体内生机不丰，但并没有其他内外伤势。

交代小楠仔细看护后，苏暖走出屋子站到陶文麟身旁，感到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强烈的“拒人千里之外”的讯号，苏暖轻轻叹气，经过这么一会，她已经有些明白陶文麟的心思了，抬头看向暗沉的夜空：“文麟哥哥，你为什么不去屋里？文麒哥哥醒来若能看到你，想必会很开心。你一直担心他，他也肯定十分担心你。”

陶文麟沉默着，但苏暖已经偏头看向他，他不语，苏暖就固执地盯着他，过了很久，陶文麟发出一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他举袖遮面，哑声道：“哥哥看到如今的我，只怕不会有多少欢喜。”

苏暖眸色黯然，她当然明白陶文麟话中的含义，如今的陶文麟若是不自表身份，只怕就算陶氏夫妇在世也不敢随意相认，洛平的调\教和为了活下来他刻意的改变……如今的陶文麟和陶文麒，已经完全不像双胞胎兄弟了。

苏暖偏过头，就着清冷的月光看向陶文麟的侧颜，比起陶文麒已经隐隐露出男人线条的轮廓来，陶文麟的面容却还似十一二岁的孩童，眼角眉梢却又总是带着一丝媚意，他的身体是十五岁少年该有的模样，但比其他少年要瘦弱得多，肌肤较寻常女子更为洁白滑嫩，垂在身体侧方的手纤细笔直，没有男孩粗大的关节，却又不似女孩那般柔弱无骨……

洛平将他调\教成了一个……介于男孩与女孩之间的模样，苏暖有些难过，曾经陶氏兄弟虽然模样清秀，可性子那是一等一的淘气，从来没人将他们当做女孩儿，如今……苏暖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涩意驱逐出去，想再开口说什么，却听到陶文麟清冷的话语。

“哥哥若知道我……是靠什么活着……或许，或许……”他隔了良久，轻轻吐出后半截话语，“恨不得我死了……”

“不会的！”苏暖不假思索地回答，她转到陶文麟面前，强行将他遮挡面容的手臂拉下来，再次坚定地重复：“不会的！”

陶文麟看着她，露出个极为单薄的笑容。

苏暖心中一酸，柔声道：“文麟哥哥，进屋去吧，文麒哥哥醒来定会愿意第一眼就看到你的。”

陶文麟很慢很轻地回答：“我太脏了。”

苏暖连连摇头：“不会的，文麒哥哥绝对不会这么认为。”

陶文麟却露出一个骇人的笑容，声音轻得几乎只是耳语：“不，小暖，你不知道……我真的太脏了。”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这次他毫不掩饰眼底翻腾的阴暗，“刚刚，我竟然在想，为什么被洛冯齐带走的不是我？为什么哥哥没有跟我遭遇一样的痛苦？”

他的笑容比冰还冷硬，不等苏暖回答，陶文麟就转身走向自己的屋子，淡淡道：“累了一夜，我要休息了。”

“文麟哥哥……”苏暖并非伶牙俐齿的人，面对被浓重的绝望笼罩的陶文麟，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相劝，稍一犹豫，陶文麟已经进了屋子，还将门紧紧关上了。

小楠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她也看着陶文麟紧闭的房门，欲言又止，隔了好一会，才有些怯怯地道：“仙师，少爷只是……只是过得太苦了。”

“我知道。”苏暖的反应有些出乎小楠意料之外，她平静的看着有些惊讶的小楠，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我知道，我，还有文麒哥哥，都不会怪他。”

苏暖和小楠在夜色中相顾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楠身后的屋中传来一丝动静。

二人对视一眼，小楠率先转回屋内，苏暖也快步走到门前，在进门时她停了一停，以灵气送出一道声音：文麒哥哥醒了。

等了一会，院中依然一片寂静，苏暖微微叹口气，走进了陶文麒的房中。

第71章、终须别（5）【求收藏、求留言，谢谢~】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给屋子中的一切都镀上了朦胧的银光，包括那个神色木然，目光呆滞，犹如雕塑般坐在床边的陶文麒。

苏暖进屋时，正听到小楠在换着法子呼唤陶文麒，但陶文麒别说回应了，就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

小楠住了嘴，神色有些慌张地看了眼苏暖，苏暖心中一沉，上前便道：“文麒哥哥，我是苏暖，你还记得么？”

按说分别四年一朝相见，陶文麒听到这话怎么也会有点触动，然而他依然只是呆坐在床边毫无反应，苏暖看得出来他并非是在强忍自己的情绪，而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无，好似所有外界的声响都不能进入他耳中。

快步走到陶文麒面前，苏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因为突然有东西伸到眼前而会下意识闭眼的动作都没有。

苏暖眉头紧皱，又试探了好几次，但陶文麒就好像是座雕塑一样，若非他隔一段时间会眨眨眼，当真和石雕没有区别。苏暖不甘心地再次将灵识探出查看，得到结果依然一样，并无其他伤势，那……为什么陶文麒会变成这样呢？

苦思无解，苏暖按捺心中焦急，淡淡道：“再观察看看。”

这么说着，苏暖心中却已决定要去洛家逼问逼问，陶文麒会变成这样绝对与洛家逃不了干系，只可惜洛冯齐已经被她杀了，也不知洛家还有谁清楚陶文麒的情况。

一边想着苏暖一边向外走，刚踏出房门，便听到一旁传来关门声，她闻声望去，却只看到陶文麟紧闭的房门。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陶文麟刚刚一定非常认真地听着这个屋的动静，苏暖能想象到他痛苦矛盾的样子，可是现在陶文麒的问题亟待解决，她只能暂时放任陶文麟去自我纠结。

掐了诀离开甘泉寺，如今她伤势未愈，体内灵气也还没完全恢复，自然不敢像之前那般嚣张地直接上门，戴上大师姐送的隐藏气息的面具，苏暖熟练的爬树翻墙进了洛家。

洛家的情况让她大为惊讶，家主死了，洛家会有些混乱，这是苏暖早就想到的，她也正是打算趁乱摸鱼，但是……能乱成这样也很出乎人意料啊。

东方的天空有金橘色的光芒喷薄而出，整个三江镇都沐浴在光芒中渐渐苏醒，唯独洛家，在这样富含生机的时刻却显得更加凄凉。

苏暖此时还不知道，洛洋等人卷走了洛家大量的钱财，洛鸥洛翎还带走了自己的娘亲——洛冯齐死后洛家实际的主事人，使得一片混乱的洛家更加乱了套，没人出来主事，没了洛冯齐的镇压，洛家的伪修们都起了自己的小心思，人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在争夺，便造成了如今苏暖看到的模样……

看了几眼，苏暖就失了兴趣，她如今只想弄清楚陶文麒的事情，但该找谁呢？苏暖并没有头绪，她只记得当初洛冯齐是吩咐洛洋带“九号”到书房，这个九号……会不会就是陶文麒呢？苏暖猜测着，灵识散开，在洛家搜索着洛洋的身影。

可是她注定一无所获，无奈下，苏暖只得暗中制服了几个伪修，逼问起九号的事情来。

给的答案不满意的，就弄晕扔在角落，苏暖连续逮了几人，终于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陶文麒之前穿的那具铠甲，就是洛翾给洛家弄来的那个强力的宝物，只因副作用强大，洛冯齐不舍得牺牲洛家子弟，便秘密关押了一批不是洛家子弟却有修炼天赋的孩子，逼迫他们使用那副铠甲，但至于陶文麒究竟是不是其中之一，给出信息的伪修却不清楚了。

不过这对苏暖来说不是问题，她可是从融化的铠甲里看着陶文麒掉出来的。

症结找到了，苏暖并不能松一口气，如今铠甲毁了，洛冯齐也被她干掉了……苏暖有些懊恼，真应该留那老匹夫一条命，让他那么干脆的死掉简直是仁慈过头。

可如今后悔也无用，苏暖得了自己要的信息，悄无声息地撤退洛宅，她已下定决心，要带陶家兄弟去女娲城看病，只是这如何出行却是个问题——毕竟她囊中羞涩，暂时还没有飞行法宝，芥子法宝内的两柄灵剑，一柄是郑济练习之作，无法御剑飞行，且如今已经损坏，另一柄是门中制式墨金竹剑，更加没有这方面的功能了。

烦恼了半晌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快速将三人带去女娲城，苏暖不得不掏出瞬息求助，在凤七娘和石中炎两人间纠结了一会，苏暖还是将消息发给了凤七娘。

等了一刻钟都没有收到凤七娘的回音，苏暖只好又给石中炎发了条消息。

石中炎的回复倒是来得很快：上课不认真（苏暖一脸黑线），万兽山庄有公共飞行妖兽，你们有几人？

苏暖答曰：四人。

石中炎：等。

不到半个时辰，石中炎消息又来：已办好，等着。

苏暖撇撇嘴，除了教育人和对龙小濯说话，其他时候，石中炎还是这么言简意赅，她起身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浮尘，直接找着小楠：“收拾收拾吧，我们随时要离开这里。”

小楠正尝试给陶文麒喂食——万幸的是对于伸到嘴边的食物，他还会张嘴会吞咽——听到苏暖的话小楠有些吃惊：“仙师，我们要去哪里？”

苏暖看着像个木偶一样，一下一下机械吞咽的陶文麒，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心中又蔓延开的对洛家的杀意压下去：“去女娲城找人给文麒哥哥看看。”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小楠依然难以控制地露出兴奋之色：“我们真的要去女娲城吗？我都没想到我这辈子竟然还有去女娲城的机会！”

一不留神，兴奋的小楠将一勺没凉好的热粥浇在陶文麒的脸上，她“哎哟”一声，瞟了苏暖一眼，赶紧拿帕子给陶文麒擦拭，而脸颊都被烫红一块的陶文麒却眼都没多眨一下，吞下一勺粥后，就又笔直地坐在那不动了。

苏暖忍住眼中涩意，上前摸了摸陶文麒的鬓发，低声道：“文麒哥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别怕，女娲城有很多厉害的修者，他们一定能治好你的。”

比起如木偶般无知无觉任人摆布的陶文麒来，陶文麟显然难伺候得多，对于去女娲城的提议，陶文麟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去。”，片刻后，他又补充道：“你们去。”

苏暖当然不会让他独自留下，且不说陶文麟如今是真真正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根本无法生存，他体内的毒素和日渐流逝的生机，也让苏暖极为担忧，只是她并没有把此事宣之于口，打算暗中让陶文麟接受五更的检查后，再根据结果做打算，此时陶文麟不肯配合，苏暖如何会应允？两人扯了几句后，彼此都不能说服对方，苏暖不耐烦起来，直接扔下一句：“你不走，就直接绑走，你打得过我吗？”把陶文麟气得仰倒。

第843章、阵法的寿数

而他们与这个传送阵是一体同生的，这种情况下天道也会默认两者共享寿数，而传送阵有了梵柳老祖等人的加入，便从一件死物变成了有一部分活物的特征，传送阵的衰减规则不再完全适用于“法术类”的衰减规则，也就是说这个传送阵有了一般只用在活物身上的一个概念——

寿数。

苏暖悚然而惊：“瑞兽们……利用梵柳老祖等人的魂魄之力来维持这个阵法的完好？”

颜晖点头：“正是这样。”

这座传送阵在梵柳老祖等人融入后便有了寿命，正是因为这样它才能在十万年后依然如此完整、完好，运转中毫无一丝凝滞。

不过从这些元婴的情况来看，瑞兽们虽然动用手段使得他们能够使用远超他们该有的魂魄之力，但却并没有多费心思去管他们的其他部分，毕竟这漫长的寿命是通过非常手段得来的，梵柳老祖等人虽然活着，但他们的灵识却无法承受如此漫长的时间洗礼，所以才会呈现出现在的情况。

苏暖心头一阵犯恶心，这就是传说中善良到不忍踩死一只蚂蚁的瑞兽？

颜晖看着苏暖，半晌后才轻声道：“暖儿，瑞兽与九尾天狐族进行的是一场交易，你不必太过挂怀。”

苏暖深呼吸压下心头不适，她对颜晖的话有些反感，但到底颜晖对她来说还是特别的，所以苏暖并未急着反驳颜晖，冷静了一下后却明白了颜晖的意思，苏暖犹疑道：“你的意思是……梵柳老祖他们其实知道这个情况？”

颜晖有些淡漠的笑了笑：“我刚‘看了一下’，十万年前，九尾天狐族强势崛起，一举登顶妖兽最强势力之一，且一直到如今九尾天狐族虽然暂时没有荒兽存在了，但却始终强大到任何妖兽部族都不敢轻易捋其虎须。”

苏暖沉默，颜晖的意思她明白，十万年前这个微妙的时间节点九尾天狐族突然崛起，还一直强盛到至今，这份运势很可能便是来自于瑞兽与梵柳老祖等人的交易，如果梵柳老祖等人对这场交易的真相心知肚明，那么任何人可以指责瑞兽使用了不正当的活祭等手段，却不能说他们欺骗了梵柳老祖等人。

苏暖是有自己原则的人——剑修大多如此，一生都有着自己的准则，这也是剑修常常能一往无前的原因之一——她沉默了一会决然道：“我会问一问梵柳老祖，若他们当真知道……”苏暖很慢很慢的露出了一个有些悲凉的笑容，“等价交换这个规则我还是知道的。”

颜晖抬手摸了摸苏暖的额发，苏暖冲着颜晖又笑了笑，这个笑容就正常多了：“我不要紧，你继续说。”

颜晖“嗯”了一声，不过他也没有更多需要补充的了，瑞兽这座传送阵的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梵柳老祖等人在阵中的作用也已经完全清楚，若想将他们救出来却又不破坏这个传送阵，苏暖和颜晖要做的事情也就很明确了。

可是苏暖却犯了难，颜晖说救人出阵并不是很难，别忘了这个传送阵是极致强化了传送力量而放弃了其他力量部分的，所以防护能力几近于无，问题是梵柳老祖等人一旦脱阵而出，这个阵法便失去了“活物”的资格，十万年的存在已经大大超出了一个阵法应该拥有的“寿命”了，就算它藏在了这世界与混沌虚空之间的缝隙中也一定会很快被天道注意到，而抹杀掉这些违反规则的存在正是天道的职能之一，因此这个阵法一旦被天道注意到——它可不是什么神灵——肯定会极快的被天道抹杀。

偏生苏暖的直觉又告诉她瑞兽回归古荒州是件好事，就算是现在，苏暖情感上对瑞兽们产生了一丝厌恶，但直觉却依旧未变。

古荒州需要瑞兽的回归，苏暖想到世界意志的存在，或许这种直觉来自于冥冥之中世界意志的影响也说不定呢。

要救人却又不破坏阵法……苏暖很为难，总不能他们也学着瑞兽的去弄几个活物来代替梵柳老祖等人吧？别说这种行为违背了苏暖的原则，就算苏暖能够说服自己，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能代替梵柳老祖等人的存在啊。

这替代品的等级起码不能低于梵柳老祖等人入阵时的境界，也就是说……化神境是必须的。

梵柳老祖等人总共是七人，也就是说七个化神境……

苏暖忍不住“呵呵”了一声，如今整个古荒州也就十来个化神境，这还包括苏暖绝不可能动手的几个人，刨去这些人，剩下的人也全都是各门各派的当权人物……苏暖要是敢去对他们出手，得嘞，这什么末日灾难也不必管了，修者们自己就得先打起来。

苏暖正自烦恼着，颜晖忽然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苏暖“哎呀”了一声，条件反射的抬手捂住了额头，就听到颜晖道：“你在那瞎烦恼些什么呢？”

苏暖恹恹地道：“救人啊，梵柳老祖等人要是能救出来得平添多少战力啊，可是……好难啊。”

颜晖摇了摇头，半是责怪半是好笑地说：“我有说很难吗？”

“啊？”苏暖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傻，有颜晖这个智囊在她还在烦恼些什么啊？只要安心打打杀杀不就好了吗？

颜晖嘴角含笑，淡淡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换成别人来定然不行，但你我联手却不难。”

仔细想想，颜晖还真说过这话，苏暖连忙问：“我们该怎么做？”

“先把情况跟梵柳老祖问问清楚吧，要救人也得他们能配合才行。”

“好嘞！”突然有了干劲的苏暖答应得很爽快，她十分自觉去跟梵柳老祖沟通去了——颜晖虽然进阶后有人气了许多，但这冷漠的性子却并没有什么扭转。

梵柳老祖被唤出来后，苏暖将颜晖所说的东西转述了一遍，末了没忘记问一句：“梵柳老祖，这些事情……你们此前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梵柳老祖微微沉默了一下，继而很坦然地道：“这些我们入阵前都已经知道了。”





第844章、反客为主

苏暖一默，继而苦笑，既然梵柳老祖等人对此事完全知晓，那苏暖对瑞兽们的厌恶就没有什么道理了。

但苏暖依然有些不能理解梵柳老祖等人的选择，或许只是因为她从未有过梵柳老祖等人这种为了自己的部族甘愿牺牲自己的精神吧。

不管怎么说苏暖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一切是双方认可的等价交换，那她无论想不想得通都不会就此问题再做纠缠。

苏暖转头去唤颜晖，颜晖此时正望着传送阵出神，听到苏暖唤他才回过神来。

“都讲清楚了？”颜晖过来后便问苏暖。

“嗯。”

不但苏暖回答了，梵柳老祖也道：“情况苏小友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只是老朽想不通的是，若这个阵法是借助我等魂魄之力才能长久存在，又怎么能让我等脱阵而出呢？”

梵柳老祖倒不是像苏暖一样有什么关于瑞兽回归的直觉，他这般担心只是因为当年他们跟瑞兽之间可是签订了契约并且向天道发过誓的，这瑞兽未曾回归他们就脱阵而出显然违背了契约和誓言，那处罚得可不是他们几个老家伙，而是整个九尾天狐族啊。

当年就能为了自己的部族忍受着漫长孤寂煎熬的梵柳老祖又怎愿意到了这时候才功亏一篑？

所以让他选择的话，如是救他们出阵是以违背契约和誓言为代价，那他宁愿就这样慢慢等着丧失情感神智，从此成为这传送阵的一句傀儡。

而梵柳老祖也有信心他的那些老伙计们也定会如他这般选择，他们要知道了他的决定，这些老伙计绝不会因此责备他，正相反，他们还要给他竖一竖大拇指才是。

颜晖被人质疑却毫无怒意，他对待外人总是那样平静：“所以我们不是要让你们脱阵，而是……反客为主。”

“反客为主？”苏暖和梵柳老祖异口同声，显然两人都未曾理解颜晖这句话的意思。

颜晖转向传送阵，挖空了整座大山而建立的阵法气势真是十分惊人，从他们所站立的位置向下看去，山腹深处的阵纹密密麻麻难以看清楚，只有不断闪烁流动的灵光使得黑暗的山腹中时亮时暗，这是来自于古荒州顶尖力量的手段，着实惊人。

但这复杂的阵纹在颜晖眼里却十分有规律，他能轻易分辨出来哪一部分阵纹是用于借用魂魄之力的，而那些阵纹密密麻麻，乍一看上去走向复杂多变，可若能摸清其中的规律便能看出来，这些阵纹分成了七个部分，每一部分都有一处核心，而这七个部分的阵纹中有一部分灵光流动额外频繁，颜晖的目光随着那些灵光游走，最终便随着那些灵光汇集到了自己面前——梵柳老祖的元婴脚下。

对此浑然不知的梵柳老祖还在揣摩着颜晖那句“反客为主”的含义，而苏暖已经仗着和颜晖关系熟稔直接问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颜晖对苏暖的问题自然有问必答，立刻温和回话：“这传送阵如今是主，梵柳老祖等人便是那客，处处受到阵法限制，如今要让他们脱阵而出，除非捉来其他七个化神境修者代替他们的位置，否则这阵法必然会被破坏，但若退一步，不需要脱阵而出，只是让他们从客人的身份变成主导的身份，虽说还不能完全自由，但比如今的情况却要好得多。”

苏暖恍然大悟，这个结果属于退而求其次，与苏暖原本的想法有些出入，她想着天道的那句“重生”，总觉得这还不是最好的结果。

苏暖与颜晖之间哪有那么多客套可讲？她心有疑惑也就立刻提了出来，着重强调了天道所说的话。

颜晖沉吟，之后慢慢道：“姑且认为天道绝不会说谎，那么它所说的重生可是有先决条件的……”

苏暖一拍脑袋，“哎哟”了一声面露愧色：“我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因果因果，自然是先有因后有果，这天道所说的“重生”是果，而因呢？却是梵柳老祖等人诓骗苏暖接受那份“救世者的馈赠”，然而这份因并未被梵柳老祖种成功，自然也就结不出天道所说的果了。

而如今的果，却是来自于梵柳老祖向苏暖坦诚相告这个因，与天道原本所说的因果已经截然不同，苏暖却还想摘取那个不存在的“果”，自然是异想天开了。

梵柳老祖当然也完全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此前他也被苏暖的态度给带偏了，这会恍然大悟重生已成泡影，但梵柳老祖倒也没什么失望，只是笑道：“我们倒真是都钻了死胡同了。”

他正想说虽然不能重生但按照颜晖说的“反客为主”倒也不错，谁料便听到苏暖问了一句：“梵柳老祖，到底那力量是什么样儿的？”

语气中满满的好奇让颜晖和梵柳老祖都紧张了一下，颜晖更是忍不住问：“暖儿，你不会真的想要去试试那力量吧？”

苏暖很强，这点颜晖丝毫不怀疑，但那毕竟是被伏羲祖神和天道同时动过手脚的一份力量，谁知道若是接受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就算苏暖最终还是能战胜那其中蕴含的陷阱，但颜晖依然不希望苏暖去冒这个险。

梵柳老祖也是一脸惊奇，他和苏暖交情只有这么点，当然不是如颜晖一样全心全意为苏暖着想，他只是惊讶就他们之间这点交情居然能让苏暖动了这样冒险的念头？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苏暖一看两人的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也不怕伤人，十分直接地便道：“想什么呢？我可没说要去碰那份力量。”

梵柳老祖一听这话丝毫没有受伤的感觉，他反而大大松了口气——漫长的生命教会了他许多道理，其中有一条便是天下掉下的馅饼从来都没有那么容易吃。

就如他们和瑞兽的交易，瑞兽给予的好处给了九尾天狐族长达十万年之久的繁荣昌盛强大安宁，这代价便是他们七人的魂魄之力，这魂魄之力用一点少一点，可不会有什么恢复的机会，他们这一世活了十万年，也不知道消耗了多少魂魄之力，这死去之后还能不能轮回往生都是个未知数呢。





第845章、危险的计划

苏暖又道：“我只是好奇那份力量是什么模样，不知能不能让我看看？”

梵柳老祖点头：“这倒是没问题。”

然后他便回身向着被挖空的山腹，双臂舒展轻轻一挥，那山腹深处的阵纹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金光，那之后苏暖和颜晖便看到一团力量缓缓从阵纹底部往上浮了起来。

那团力量被透明的膜裹住，外形是一个十分完美的球体，球体内部的力量呈金青色，那力量活跃非常，就从山腹中升起来的这短短一段时间，球体中已经上演了好几场剧烈的力量风暴。

苏暖如今对各方力量的了解已十分深刻，光凭这团力量的颜色和散发出的波动便能分辨出这团力量中夹杂了祖神之力和天道之力，但其中被动了什么手脚却感觉不出来了。

等到这团力量稳稳的浮在而来阵纹之上时，苏暖稍稍靠近了一些仔细观察起来，不过伏羲祖神和天道在这力量中究竟设下了什么陷阱她依然毫无头绪。

过了好一会苏暖摇摇头：“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偏着头想了想，向梵柳老祖问道：“这力量必须放在阵法之中吗？”

梵柳老祖微微一愣，他守护这阵法顺带这团力量十万年，倒是从来没想过这力量是不是依托阵法存在，此时自然也无法回答苏暖的问题。

好在苏暖也不是一定要等一个回答，她绕着这团力量看了一圈再无多的发现后，便退回了旁边的小径上，重新问起了救人一事。

颜晖直到苏暖安全退了回来神情才重归平静，不过看着那团力量他还是不放心，破天荒的提了一句与主题无关的话：“这个还是先收回去吧。”

梵柳老祖见苏暖没反对，便再次一挥手臂，那团力量便又缓缓沉了下去，最后消失在山腹之中。

颜晖盯着那团力量完全没出任何幺蛾子，这才松了口气，将心思转回到正题上来。

这反客为主的方法说起来倒也不算复杂，苏暖听罢便知道为何颜晖说要他和苏暖两人配合，换成别人来便做不到了，这一来自然是需要颜晖的阵法技艺，二来则是需要苏暖是神力的特性——模仿。

苏暖的神力可以惟妙惟肖的模仿其他力量，这一点梵柳老祖不清楚，颜晖却很了解，所以在看清楚阵法之中关于梵柳老祖等人的灵气流动后，颜晖脑中便有了这个解决的计划。

颜晖的方法前半部分主要靠他操作，凭借他精湛的技艺将这个阵法部分分解，然后便要靠苏暖的神力暂时性的模拟出梵柳老祖等人的力量波动，当然这种模拟绝不可能长久，因为苏暖虽然可以模拟出他们的力量波动，却不可能凭空变出魂魄之力来，这种模拟只能在很短时间里欺骗一下阵法和天道。

而第三步——所有的压力依然在颜晖身上，他要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在不破坏整个传送阵的情况下修改部分阵纹，修改的目的则是将梵柳老祖等人被动的输出魂魄之力变成主动，而颜晖还要在梵柳老祖等人元婴中刻下一个从属阵，这个从属阵的作用便是保持梵柳老祖等人与传送阵的联系，这一步完成后梵柳老祖等人已经可以在有限的距离自由行动，而若想要破除这种限制，这就需要更深刻的研究，弄清楚这个隐匿九溪山的手法，看能不能做出修改，让九溪山隐匿的这个空间变成可以移动的，若这一点还能做到，梵柳老祖等人便可以真正不受限制的到处去了。

颜晖的这个计划着实让人惊艳又惊讶，若换个人提出了这样的计划，苏暖说不定会对其嗤之以鼻，将这种想法视作异想天开，毕竟这其中的难度太大了，苏暖自己都完全没有把握能够隐瞒天道多久，也许隐瞒的时间只在须臾之间也说不定，想要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不破坏阵法进行修改，苏暖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提出这个计划的人是颜晖，苏暖对颜晖总是充满了一种迷之信任，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按照颜晖的办法行事，反倒是梵柳老祖犹豫了起来，不管他之前表现得多么相信苏暖，但到了这紧要关头，一想到只要出哪怕一点点的差错这个传送阵就会被天道察觉而作为“违规者”被处置掉，而他苦熬了十万年的成果便会因此毁于一旦，他全心全意为之着想的部族也会因为契约破裂而受到处罚，梵柳老祖就不敢冒这样的险。

梵柳老祖的犹豫苏暖和颜晖都看在眼里，苏暖望着颜晖，这件事情她觉得很不好劝，毕竟此事若是失败了，对苏暖和颜晖来说几乎算是完全没有损失，而梵柳老祖要背负的风险则大得多，说不定整个九尾天狐族都会因这一次失败而一蹶不振，妖兽世界如今虽基本还算和平，但若一个妖兽大族忽然实力大跌，苏暖深信其他的妖兽大族也绝对不会高风亮节的放过吞并九尾天狐族的机会。

而颜晖的自信心从何而来……这点却不好跟梵柳老祖说明，说到底梵柳老祖还只是个“潜在盟友”呢，远远及不上颜晖的安危重要。

谁料苏暖还在这里犹豫，颜晖却主动提起了自己的情况：“这个方法我不敢说一定是十成十的成功，但我却会将失败的几率向着零无限缩小，”他冷静的看着梵柳老祖，“你或许以为我在说大话，但实际上我这么说是有着凭借的。”

苏暖心头一惊，已经预料到颜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她想要拦下颜晖，后者却早有准备，向着苏暖一摆手：“暖儿，放心。”

梵柳老祖从苏暖的态度意识到接下来大概会听到一个大秘密，他也正经了脸色，想了想梵柳老祖干脆主动立誓，发誓绝不会将颜晖接下来要说的话透露出去半分。

对于梵柳老祖这种十分上道的行为苏暖还是很满意的，既然有了誓言作保，颜晖的态度又很是坚决，苏暖也只好歇了阻拦的心思。





第846章、准备

颜晖此时说话的语气依然那么平淡：“我的体内，有神器乾坤卷轴。”

梵柳老祖做好了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的准备——从苏暖的情况推测，他甚至觉得颜晖说他亦是什么神选之子也不让人惊讶，谁料这心理建设做得牢固，颜晖却只是平平淡淡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梵柳老祖的第一反应是：神器？神器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了，换做平时，一个修者拥有一件神器当然是一个值得让人眼红的大事情，不过梵柳老祖的情况在这呢，就算有一百件神器摆在他面前他也用不上啊，而梵柳老祖期待的是解决自身情况的保障，颜晖有没有神器那是一点也不在他关心的范畴。

梵柳老祖本想一句“神器怎么了”，但他一瞅苏暖和颜晖的表情又暂时压下了自己这个问题，细细又将颜晖的话给回忆了一遍。

这下梵柳老祖注意到了“乾坤卷轴”四个字，十万年的时间还是对梵柳老祖的记忆造成了小的损害，他隐隐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过。

苏暖见梵柳老祖一张脸因为用力回忆都皱成老树皮了，于是好心给了他点提示：“姜轩打造的九神器……”

梵柳老祖一拍巴掌，大声道：“对！就是这个！”

如今的古荒州上对姜轩的九神器已经伏羲祖神与九把神器的恩怨已经知之不多，但十万年前这些还在事情还在世间有一些流传，更遑论妖兽的血脉传承的特点了，苏暖短短的一句话就像打开了梵柳老祖脑海里的一把锁，一下子那些关于此事的血脉传承记忆便被翻了出来。

梵柳老祖的表情急剧变化，从一开始的迷茫变成震惊，他有些不礼貌的指着颜晖，“你……”了半天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事实上颜晖还是稍稍说了一点谎的，他体内的乾坤卷轴只是残卷，但这残卷已经足以帮助颜晖解决眼前的问题，也就不必说出来降低梵柳老祖的信心了。

梵柳老祖这下知道颜晖的自信从何而来了，九件神器……其他七件从未出现过的没人知晓其能力，但这乾坤卷轴和太一神剑可是在伏羲祖神宫殿中被关了好一段时间的，虽然在那之后没过多久伏羲祖神就彻底封闭了九天神界，断绝了众神与三千世界的往来，但这世间若说有什么东西传播速度最快，就绝非流言蜚语莫属，因此在伏羲祖神关闭九天神界之前的短短数日，这九把神器的传闻已经满世界飞了，而九尾天狐族也仗着和瑞兽有血缘关系总能知道许多秘闻，其中便有乾坤卷轴和太一神剑的消息。

这乾坤卷轴据说记载了世间万物之规则，任何一个新出现的事物其相关规则、知识都会自行出现在乾坤卷轴的记载中，可以说乾坤卷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的知识宝库，任何人拥有了它都可以掌握世间至理，成为堪比祖神的存在。

当然梵柳老祖所知道的这个乾坤卷轴秘闻若是说出来，苏暖和颜晖皆会不屑一顾，他们都很清楚这乾坤卷轴因为过于强大所以有多么难以操控，想成为堪比祖神的存在？先保证自己的魂魄不会迷失在卷轴中，从而在三千世界的现实里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吧。

不过梵柳老祖只是将这些信息在自己的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并没有对苏暖和颜晖讲出来，结果便造成了一个美丽的误会，刹那间颜晖的形象在梵柳老祖眼里已经比苏暖更为高大的了，颜晖古井无波的面容在梵柳老祖眼里也成了“高深莫测”的代表，虽然他和颜晖在年龄上有着极大的差距，但梵柳老祖硬是从颜晖身上看出了“智者”的感觉，看向颜晖的眼神也带着点崇拜起来。

这会很难说清到底是苏暖还是梵柳老祖更为信任颜晖一些，不过苏暖和颜晖都从梵柳老祖的眼神里看出了两个字——崇拜。

被能当自己曾曾曾……不知道多少个曾祖辈的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苏暖自觉是受不了的，她抚了抚隐隐有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扭头看着依然淡定无比的颜晖，心中也对颜晖升起一股佩服之情来。

颜晖是真的没什么感觉，应该说因为乾坤卷轴的缘故，他对一切情感的感应都很迟钝，这其中唯一的例外是苏暖，所以梵柳老祖刚刚的怀疑也好，这会的崇拜也罢，对于颜晖来说那都是“清风拂大岗”，无所谓了。

不过梵柳老祖的态度无疑说明事情出现了转机，颜晖便问：“现如今可以相信我了吧？”

“信信信，能驾驭乾坤卷轴……这位小友，不，这位仙长的实力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

与此同时，颜晖脑海里响起一个讥讽的声音：“驾驭？这老头说你能驾驭我？”乾坤卷轴冷笑一声，“颜晖，你真不要脸。”

颜晖眉毛都没动一下，以灵识淡淡回应：“还想继续提升修为吗？”

乾坤卷轴噎住，他有时候真的好气！为什么当时偏偏只有颜晖这样一个栖身的选择，这个宿主简直毫无自觉性，从不感激这一路行来自己对他的帮主，反而常常像这样，对它又是威胁、又是逼迫、又是嘲讽的……可恨的是它还偏偏拿颜晖没办法。

颜晖一句话镇压了乾坤卷轴的讽刺，周围两人压根都没察觉他体内这一点小插曲，就听到颜晖淡定的接着刚才的话题：“那就开始做准备吧，暖儿抓紧时间熟悉梵柳老祖几人的力量波动，务必要模仿得越相似越好。”

“好。”苏暖自然不想给颜晖拖后腿，简单的回答了一句后便从梵柳老祖的力量开始熟悉，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几人的力量模仿得惟妙惟肖，务必要给颜晖修改阵法多争取一点时间。

而颜晖这边要做的更多，他此前只是粗略的了解了这个传送阵，此时却要将整个阵法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吃透记牢，每一条阵纹的走向、适合作用、灵气何时流过、灵气流过来的方向和流走的去向……等等颜晖都必须做到彻底了如指掌。





第847章、神乎其神的手段（1）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颜晖知道苏暖定下了三日之期，虽然苏暖有问过他要不要更多的时间，她很无所谓来个朝令夕改，但颜晖却断然拒绝了苏暖的好意，他认为苏暖作为领导者这般行为会损害苏暖的威信——尽管苏暖自己并不在乎，可颜晖一旦犟起来苏暖也很是无可奈何，最后只好无奈的放弃了延长时间的想法。

虽然苏暖定下的是三日之期，但并不是说他们就有足足三日来揣摩这个阵法，苏暖还要留出时间去签订契约什么的，所以实际上，他们顶多顶多也就两天半的时间而已。

时间很紧，大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后就立刻行动了起来，为了不打扰颜晖，苏暖和梵柳老祖去到了阵法的另一边，与颜晖隔着能做到的最远距离，然后梵柳老祖就应苏暖的要求开始施展一些小法术，苏暖要通过这些法术来感知、熟悉梵柳老祖的力量波动。

而比起苏暖这边动静不断，颜晖就安静多了，他只是盘膝坐在小径上，很快便进入了深层次的入定。

梵柳老祖很快便被苏暖特殊的能力给狠狠震撼了一把，他眼睁睁看着苏暖一次一次模拟自己的力量波动，从最开始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到有那么点似是而非的味道，再到半真半假却还是能被一眼看破，然后便是有七八分相似，到最后苏暖模拟出的力量波动，连梵柳老祖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在此过程中苏暖也心有所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不断剖析着自己的力量供她研究模仿，与那些苏暖匆忙之中只能模仿出个大概样子的时候截然不同，随着梵柳老祖一次次使用自己的力量，将他力量最细微的波动都一一展现在苏暖面前，苏暖能够揣摩出的细节也就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将梵柳老祖的力量仿了个十成十的想象，苏暖顿时对自己神力能做到的极限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苏暖这次要模仿的可不止梵柳老祖一人，他的六个老伙计的力量波动苏暖也必须一一熟悉，而更大的挑战则是在颜晖调动阵法后，苏暖要一次性将七个九尾天狐的力量模拟出来，还必须做到惟妙惟肖足以蒙蔽天道片刻，对于苏暖来说这也是一个从未尝试过的挑战。

两天半的时间转瞬即逝，颜晖掐着时间睁开了眼睛，完全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睁眼便问：“暖儿准备得如何了？”

苏暖本在另一边的山径上静静做着最后的练习，听得颜晖说话她才抬眼望过来，微微一笑道：“完全没问题。”

原本苏暖还担心两天半的时间太紧了，但随着她一遍又一遍的熟悉着梵柳老祖七人的力量波动，已经许久没有为一件事情这样专心致志的练习过的苏暖渐渐觉得所有的疑虑都随着不断的模拟练习而渐渐消散了，此刻她与颜晖四目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强大的自信。

颜晖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苏暖能完美完成交给她的任务，所以只听了苏暖这么回了一句后他便再无多问，直接宣布：“那就开始吧。”

“嗯。”苏暖唤出了梵柳老祖——差不多一天前，梵柳老祖确定苏暖真的将他们七人的力量波动都掌握得十分惟妙惟肖后，处于能节省一点力量是一点的考虑就去阵中休息了，此时被唤醒后梵柳老祖心情也很是激动了一把，才从阵法中冒出了半个身子就忍不住问：“时间到了？”。

苏暖点头，颜晖更是一句多话都没有就开始叮嘱注意事项，片刻后他确认苏暖和梵柳老祖都听明白后，直接一挥手道：“开始吧。”

按照颜晖的吩咐，梵柳老祖叫醒了自己的老伙计们，然后他领着他们集中到了颜晖附近的阵纹处。

颜晖已经盘膝而坐，他从怀中摸出了九个小阵盘，这些阵盘被他同时激活，嗡的一生飞向了四面八方。

但这些小阵盘并没有飞开很远，它们停在了距离颜晖一臂之远的位置，金色的阵纹从阵盘中喷涌而出，很快围绕着颜晖形成了一圈球形的残破阵法。

是的，这些小阵盘亮起的阵纹皆是残缺的，就连苏暖这样对阵法只能算是门外汉的水平也能看出来，不过她对此一点儿也不惊讶，回想当初在虞家的宝瓶岛上，颜晖也露过这样一手，从而帮助苏暖在不惊动虞家的情况下潜入了那方大阵中，成功发现了虞家的阴谋。

而这次破阵显然比虞家那座大阵要艰难得多，最直观的表现便在于颜晖这次动用的残破小阵足足有九个之多。

颜晖垂头闭目深深呼吸，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睛，双手如电探出，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些阵纹在颜晖手下仿佛有了实体，被他轻柔却快速地捻起来，一部分阵纹被颜晖直接接到了他的身上，不多会他的胳膊、胸腹、腿部……都沾满了阵纹。

紧接着颜晖又探手向着瑞兽的传送阵伸去，苏暖和梵柳老祖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们都听颜晖详细解释过整个计划的流程，自然知道这第一个难点正是此时，而这个地方若出了哪怕一丝小问题都会导致整个传送阵的崩溃。

苏暖屏住呼吸自然是怕干扰到颜晖，而梵柳老祖有种“屏息凝神”的感觉却是因为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神妙的手段，梵柳老祖内心大赞着“不愧是神器乾坤卷轴的主人”，一边忍不住睁大眼睛舍不得放过这一幕的任何一点细节。

颜晖是此时最淡定的人，他除了开始时做的那个深呼吸外就再无一丝与往常不同的表现，此时面对计划中第一个难关他也是平静如昔，出手如闪电，连片刻停顿、犹豫都不曾有。

每一道阵纹上灵气的流淌都与其他阵纹有着或细微或巨大的区别，但颜晖真的就是将这一切都牢牢刻在了脑子里，他不需要思索、不需要等待，每一条阵纹两道灵气流过间那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间隔都被他准确地捕捉到了。





第848章、神乎其神的手段（2）

神乎其技！

这一刻苏暖和梵柳老祖脑海里都跳出了这个词，就见颜晖双手宛如穿花蝴蝶，在那繁复多变的阵纹中轻柔的穿过，不曾带起任何一丝涟漪，却每一次出手都不曾落空，总会在那短之又短的瞬间准确的捻起他需要的那根阵纹，将它们极快地从原本阵中的位置挑起，转而接到围绕在颜晖周围的那些残破小阵上。

紧随而来的流淌灵气丝毫不受影响的顺着新的路线流淌进颜晖体内，然后被他指引着向着另一个残破小阵的阵纹流出，又再次通过被颜晖巧妙重连过的阵纹流淌回传送阵中。

随着颜晖拨动的阵纹越来越多，原本严密无比的传送阵阵纹逐渐露出一个破绽来，而那个破绽所对应的正是梵柳老祖七人中的一人在阵中的位置。

应梵柳老祖的要求，他会被留在阵中最后再离开，这蒙骗天道的手法风险自然很高，按照概率来说越留到后面越是危险，但梵柳老祖却自愿要冒这个险，苏暖和颜晖也未曾多加劝说，只顺着梵柳老祖的意思进行了。

至于其他六人脱离传送阵的顺序梵柳老祖就没有做任何要求了，所以颜晖也就任意选了一个位置开始，这会随着传送阵中这个破绽越来越明显，颜晖忽然喝了一声：“暖儿！”

早就做好一切准备的苏暖二话不说左手便是一勾，这传送阵中哪个位置对应的是哪个九尾天狐苏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就算闭着眼睛她也绝不会弄错了对象，此时左手一勾将一个九尾天狐老祖宗的元婴给拉扯了过来，同时右手也是往前一甩，一团闪耀着银光的神力飞出，刚刚离开苏暖手掌整团神力的颜色就开始急速改变，整个力量波动也随之发生了巨变。

那个元婴彻底脱离传送阵的同时苏暖高仿出来的力量也同时入阵，双方时间不差分毫，做完这一切后苏暖和梵柳老祖忍不住看天——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里是古荒州与混沌空间的夹缝，所谓的天空也只是隐匿法术带来的假象罢了，不过天道之力若要出现一般都是从天而降，所以两人还是习惯性的去望天。

法术幻化成的天空晴空万里一览无云，丝毫没有任何力量波动出现。

第一个替换，成了！

梵柳老祖在心中欢喜的大喝了一声，不过他也明白此时还远远不是庆祝的时候，因此心中虽然兴奋，面上却不露分毫，连一点多余的声响都没发出来。

苏暖更是只瞄了一眼天空就飞快收回了目光，颜晖的第二声“暖儿”已经响起来了。

颜晖所做的事情极为复杂，但他的动作却越来越快，从第一个九尾天狐元婴脱离传送阵开始到梵柳老祖被拉出阵中为止，颜晖在十息之内起码改动了上万根阵纹，此刻他盘座之处已经被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阵纹被包围了，苏暖和梵柳老祖从外看过去只能看到空中不断闪耀着灵光的繁复阵纹形成的一个大球，而中心位置的颜晖却连一丝身影都看不见。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得很是顺利，苏暖完美的复刻了七个九尾天狐元婴的力量，甚至因为在练习中她对自己神力的特征产生了更为深刻的认知，结果使得苏暖超水平发挥，在那高仿的七团力量中居然还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魂魄力量波动。

当然魂魄之力的神秘绝不可能被轻易复制，但苏暖也不求能复制出魂魄之力——那是神灵都没有的手段，不过有了这一丝隐隐约约的波动，蒙骗天道的时间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丝提升，而对于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来说，任何一秒时间都极为珍贵。

接下来的重担就全在颜晖身上了，苏暖只要保持着自己模拟的力量不要出现变动就好，其余的再帮不上什么，只好跟梵柳老祖一起沦为观众。

因着颜晖的身影已经彻底被阵纹盖住了，苏暖和梵柳老祖不约而同的散开了灵识，灵识的世界里阵纹也不过是带着淡淡颜色的半透明线条，他们便能透过那些繁复的阵纹看到颜晖的动作了。

快，这是苏暖和梵柳老祖看到颜晖时的第一感觉，此时颜晖的双臂正在空中不断挥舞着，速度之快让他的胳膊在空中留下了无数道残影，这一看上去倒好像颜晖成了千手观音似的。

此时颜晖在做的事情正与此前相反，他现在要做的是将这些从传送阵中捻出的阵纹重新接回到传送阵中，但为了达到反客为主的目的，这些阵纹当然不能按原样接回去，而这些阵纹要怎样重新搭建颜晖早已在脑海中模拟演练了无数遍，此时做起来完全是胸有成竹，就如拆出阵纹时一般，他依然不需要任何思考，没有任何迟疑，在每一条阵纹两道灵气流淌而过的刹那间，轻巧地将它们挑起、接回。

将所有被他捻出的阵纹重新接回传送阵中颜晖所使用的时间更短，只短短五息的功夫一切已经完成。

苏暖对瑞兽这个传送阵的印象从始至终都只有两个字：复杂。此时颜晖将所有的阵纹接回去后，苏暖看着那些阵纹依然除了“好繁复的阵纹”外没有别的感觉，但与这个传送阵共生了十万年的梵柳老祖却已经将整个阵法的每一处细节都刻进了骨子里，他一眼就看出整个传送阵中有近两成的阵纹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令人惊叹的是如此多的阵纹发生了改变，但整个传送阵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从传送阵灵气流动中便能感应到这一点，梵柳老祖的惊叹简直已经无法忍耐，一句“神乎其技”在他嘴边滚来滚去，眼瞅着就要无法克制的赞叹起来了。

颜晖却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件前无古人的壮举，只一扫传送阵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后，就立刻平静的开始下一个步骤了。

为梵柳老祖七人刻上从属阵，这才是他们最后能不能拥有自由的关键，不需要颜晖多说，梵柳老祖他们一开始便停留在了颜晖附近，此时也很是配合颜晖的动作。





第849章、神乎其神的手段（3）

当然啦，实际上是梵柳老祖一人在努力配合颜晖，其他六个九尾天狐元婴早就丧失了各种反应能力，纯粹靠本能行动，不过他们对梵柳老祖亲近信任的态度却没变，所以在梵柳老祖的引导下，还是乖乖的任由颜晖摆布了。

颜晖刚刚所做的一切已经震惊了梵柳老祖，但他接下里展示的布阵能力让梵柳老祖深深感到什么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颜晖没有借用任何工具，他只以双手双指并拢，一点点灵光分别从左右指尖露出来，这便是颜晖用来布阵的“笔”了。

元婴修炼到一定的境界便能如肉身般凝实，虽然元婴始终不是真正的肉身，但肉身刻阵本也不是只局限在铭刻阵法在肉身上……欧阳拓曾经从颜晖这里偷学去的东西完善了他肉身刻阵的理论，但实际上欧阳拓学去的不过是皮毛手段，而此时颜晖要施展的才是更加高深的部分——元婴刻阵。

元婴不是真正的实体，所以这刻阵的工具自然也不能是实体，而颜晖要用的工具便是指尖这一点灵光。

别看这一丝灵光很纤细的样子，只在颜晖双指指尖露出了一丁点光芒，事实上这一丝灵光中却蕴含着一点点来自于乾坤卷轴的力量，也就是那种由金色小字组成的光流，只不过数量极为稀少，所以在这一丁点灵光中无法被察觉到罢了。

颜晖沉静地道：“开始了。”

紧接着他双手齐动，竟是左右开弓同时替两个元婴刻起阵来。

当年欧阳拓研究肉身刻阵时，被刻阵之人在刻阵途中会经受极大的痛苦，这一点苏暖是知道的，但颜晖在说明注意事项时却只道“刻阵之时会有些许不适”。

苏暖当然相信颜晖，她以为这种差距是因为颜晖和欧阳拓对这个技能掌握的程度不同造成的，谁料颜晖说的“些许不适”还真是些许……几个元婴在刻阵时都很平静的样子，唯一的负面评价来自于梵柳老祖事后评论：刻阵的时候太痒了，我差点没忍住笑倒在地。

于是苏暖知道刻阵时梵柳老祖几个元婴体表为什么会出现水纹样的波动了，感情因为痒而忍笑造成的，就跟肉身在憋笑时会忍不住抖动一个道理。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这会苏暖全幅心神被一分为二，一大半关注着自己的任务——完美模拟七个元婴的力量波动，一小半则紧密注意着颜晖那边的情况。

两个、四个、六个……第七个！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颜晖就完成了最后一道阵纹的刻画，整个计划距离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遥。

而此时九溪山上依然是一片平静，天道显然还没有注意到九溪山发生的一切，苏暖再次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颜晖的一举一动，心中不断祈祷着这最后一步不要出任何岔子。

一口气在七个元婴上刻下了阵法，颜晖也有一种疲累的感觉，旁观者只觉得元婴刻阵如此简单，却不知这其中暗藏的凶险，颜晖也是调动了自己所有的能力才完美完成了这个任务。

潮水般的疲惫感不断拍打着颜晖的灵识，化神境的修者不需要睡眠，但此刻颜晖却感到很困，他知道这是因为精力透支过度的原因，肉身基于本能的保护机制才发出了“困”的意识，要在睡梦中快速回复他被消耗掉的经历。

还有最后一步……这一步也是非他来完成不可的。在即将被困意没顶前，颜晖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剧痛让他勉强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靠着这短短的时间颜晖飞快地打出了一个法诀。

这是完成元婴刻阵后启动阵法的手势，也是每一个阵修在完成阵盘、阵图等等后必须要做的最后一个程序，相当于将阵法最后激活。

这以后阵法如果停止了，再次启动就不需要布阵人本人来启动了，但这第一次无论如何是必须由布阵人本人进行启动的。

随着颜晖这个手势的完成，七个元婴身上的阵纹同时如呼吸般明灭了三次，之后灵光便在这七个从属阵上流转不休起来，对传送阵无比熟悉的梵柳老祖还看出来，他们七人身上的从属阵灵光流动的节奏与传送阵中对应他们七人位置的灵光流动节奏一模一样。

一股十分玄妙的感应逐渐从模糊到清晰，梵柳老祖来不及与苏暖和颜晖说什么就被拖进了这种玄妙的感应中。

颜晖此时脑门就像在被无数的针扎似的，频频咬舌尖带来的疼痛都已经无法将他从沉重的困意中解脱出来了，他几乎一秒就进入了深沉的睡眠中，都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梦呓的留下了一句话：“暖儿撤吧……”

颜晖说这话时已经不清醒了，整个声音都含在了喉咙眼里，听上去含混不清，要不是苏暖和颜晖有着非比寻常的默契，估计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苏暖连猜带蒙总算还是明白了颜晖的意思，她心神一动，那七团用来模拟九尾天狐元婴的力量咻一下从传送阵中飞了回来，与此同时梵柳老祖七人身上皆亮起了与传送阵一模一样的光芒。

这光芒并未持续多久，几个眨眼的时间光芒就隐入了他们体内，梵柳老祖也从那种玄妙的感应中清醒过来，第一反应便是极为兴奋的大叫了一声：“成功了！”

结果就听到苏暖一声“嘘”，兴奋的梵柳老祖低头四下一找，这才发现颜晖已经坐着睡着了，苏暖正将他轻轻放倒，看向梵柳老祖的目光有一丝不悦。

梵柳老祖哪能不知道颜晖这是为了帮他们消耗了太多精力？纵然此时满心兴奋需要发泄，他也不得不苦苦压抑住，轻声问道：“颜仙长还好吧？”

言语之间对颜晖颇有尊敬之意，颜晖这一次表现出来的厉害手段彻底征服了梵柳老祖，他这是真正在按照默认的规则——以实力论辈分，强者平起平坐无关年岁来与颜晖相交了。

苏暖轻手轻脚的放平了颜晖的身子，双手托着颜晖的后脑勺和脖颈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放在地上、放在石头上都委屈了颜晖，最后她悄悄红了脸，瞄了一眼梵柳老祖，却还是大着胆子跪坐下来，将颜晖的头枕在了自己腿上。





第850章、纷乱的议事

本来在关注着苏暖等回答的梵柳老祖自然将这一幕收在眼中，他那张老脸忽然就露出一个十分有内涵的笑容来，苏暖帮着颜晖躺好后又忍不住去瞟梵柳老祖，也就把他的笑容给看了个清楚，苏暖忽然大感羞恼，对自己的行为也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她一把托住颜晖的脑袋，想了想抬手一招，不远处一块肖似枕形的木头飞了过来，苏暖一把抓住那块木头，真的将其当做枕头使用给塞进了颜晖脑袋下面，自己抽身站了起来。

梵柳老祖为老不尊的调侃：“哎呀，这木头枕头哪有人肉枕头柔软舒适啊，颜仙长这样怎么休息得好呢？”

这纯粹是睁眼说瞎话，颜晖可是化神境的修者，就是枕块寒冰睡觉大概都不会有多少不适感，苏暖狠狠瞪了梵柳老祖一眼，毫无杀伤力的威胁脱口而出：“不许把刚刚的事情说出去！”

梵柳老祖呵呵笑着：“我懂，我懂。”

苏暖很想问他懂什么，但她又觉得这个问题不能问，问了得到的回答定然会让她更加尴尬，于是苏暖只是嗖嗖丢着眼刀子，极力露出冷漠的样子。

她决心转移话题，干脆地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说起正事来梵柳老祖也收起了玩笑的颜色，他再次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笃定地道：“感觉非常好。”

苏暖好奇地打量着他，此时所有的阵纹都已经隐匿不见，光从外形看的话梵柳老祖倒是和此前没什么差别。

听到梵柳老祖说感觉很好，苏暖又问：“那你现在……能离开九溪山吗？”

自打颜晖刻下的小阵开始运转了以后，许多信息突然出现在了梵柳老祖脑海里，其中便有关于最远可以离开的距离这一项，梵柳老祖推算了一下，按照这个距离来算，离开九溪山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他给了苏暖一个肯定的回答。

苏暖略思考了一下，起身道：“那我们这就走吧，正好也让你这九尾天狐族的老祖宗去见证一下即将签订的盟约。”

她转头间目光扫过其他几个九尾天狐——他们一直都是呆呆地站在那不动也从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导致苏暖差点都将他们给忽略了，这会反应过来赶紧追问了一句：“他们……怎么办啊？”

梵柳老祖欣慰的看着自己的老伙计们，从他们反客为主成功后梵柳老祖便能感觉到，被传送阵拿走的属于他这些老伙计们的某些东西正在缓慢的归还到他们体内，梵柳老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时间，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太紧迫，只要有这样的希望，他相信终有一日他和老伙计们还有开怀畅饮的一日。

不过现在的话……“他们目前的情况还不适合出去，姑且先留在这九溪山修养吧。”

苏暖其实也觉得这样比较好，闻言便点点头，至于颜晖，苏暖当然不会将他留在这不能移动的九溪山中，很是顺手的便将他收进了田园居里，不过相比较当初被随意扔下的黄金眼等妖，苏暖完全是一路用神力拖着颜晖，还动用力量改造了一下田园居，直接催生出一株参天大树，又以力量控制枝藤弯曲交错，最后给颜晖搭出了一个宽大舒适的树床来。

最后苏暖还不忘警告千瓣樱不许打扰颜晖，完成了一切后才和梵柳老祖一起离开了九溪山。

九尾天狐族的议事厅气氛与之前几日相比紧张多了，妖兽大佬们各个面色冷肃目光阴沉，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力量，各色灵光在议事厅中互相试探、交锋、角力……而妖兽大佬之间更是口水横飞争吵激烈，完全放下了平素端着的架子，一个个恨不得踩到桌子上再吐其他人一身口水。

唯一置身事外的就是以白起为首的修者们，因为苏暖三日成约的要求，白起直接揪了烈燎原来，至于其他修者们，虽然修为与白起只是伯仲之间，不可能在实力的直接对抗中出什么力，但这种种族之间的大契却也不能缺了他们，毕竟他们每一个都代表的是修者界的一个大势力，这契约上也必须有他们的签字，所以白起也将他们都给唤了过来。

这其中六艺宗却缺席了，没办法，白起去找肖君和的时候，本来只是被激去收服双月宫的肖君和却真的有了突破，正正好处在收服双月宫的关键时刻，白起思量后便没有去打断他，而是和其他人一起先去了议事厅。

这会议事厅中各方力量在半空中你来我往的交锋、彼此施压，下方也是口水战不断，以白起等人的修为早就该承受不住了，但烈燎原的存在让修者反而成了这场乱战中最悠闲的一群人，他们站在烈燎原撑起的淡红色防护罩里，纷纷以标准的看戏态度欣赏着眼前百年难得上演一回的大戏。

纷然杂乱的争吵中，有人悠悠问：“你们说他们最后会不会直接打起来？”

“有可能。”

“说不定还会现原形呢。”

“那岂不是要上爪子？”

从这些调侃八卦的语气便能听出来，修者们对妖兽始终也缺乏尊重，哪怕是这些妖兽部族里的强者们，在修者们眼中也始终难逃“野蛮”二字。

妖兽中最为克制的还是萧林宇率领的九尾天狐们，心中早已对盟约签订与否、如何签订有了定论的萧林宇基本没加入这场争吵，只在偶尔有妖兽大佬向九尾天狐泼脏水时伶牙俐齿的反驳几句，戳破那些想将九尾天狐也拉下水的阴谋，其他时候萧林宇都是不动声色。

他也是无奈，利弊分析他自然是早就做过了，也再三强调了这三日之期，奈何这妖兽天性始终难以克服，对人族的不信任，对利益分配的争抢……各种各样的原因让妖兽大佬们不约而同的忽视了“三天”这个时限，一个个都做出了一副不争个明白绝不签订契约的架势。

萧林宇暗想：争吧，等苏暖从九溪山出来后，你们最好是不要后悔。

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局面，萧林宇心头也有着一丝阴霾：苏暖会按时限出现么？若最后反而是苏暖三日结束都没出现，那这所谓的“最后通牒”可就真是一场大笑话了。





第851章、十万年的老祖宗

萧林宇正想着，忽而心头一阵悸动，那正是九溪山每次开合时带给他的感应，这会九溪山打开是谁出来了还用问么？萧林宇面露喜色，一想到苏暖可能会带来的好消息，萧林宇这个老狐狸也差点没崩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只是此刻议事厅中除了修者们还悠闲淡定的坐着外，其他妖兽大佬都快踩到桌子上了，所以萧林宇这个突兀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显眼。

不过这个不显眼也只是针对其他妖兽大佬，一直处在看戏模式的修者还是立刻注意到了萧林宇的举动。

毕竟苏暖已经暗示过九尾天狐族必然会成为他们的盟友，白起立刻适时做出了关心：“萧族长？”

萧林宇一站起来就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现在这个局面他什么也不说突然离去显然不合适，连忙又调整心情重新坐下，先吩咐被他带进议事厅来“长长见识”的萧沐寒去迎接苏暖，然后才迎着白起疑惑的目光，微笑着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苏仙子回来了。”

因九溪山是九尾天狐族最重要的秘密，所以苏暖在九溪山这件事不可能大肆宣扬，事实上就连白起等人也只知道苏暖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会在三日内赶回来，至于苏暖去了哪他们却并不清楚。

至于妖兽大佬们也是这么被告知的，结果这件事情在两天半内也多次成为妖兽大佬们向修者发难的理由之一，别看各位妖兽大佬这会互相之间争吵得凶残，但在向白起等人发难的时候他们却很是团结，纷纷指责苏暖缺席这样重要的会议是对妖兽们缺乏尊重，甚至认定苏暖根本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不按时出席，完全是表现了人族一贯以来唯我独尊的作风……等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咬定苏暖错得很离谱，这样的人盟友很不靠谱，如果需要签订盟约，修者必须让出更多的利益来保证妖兽在这个盟约中的地位。

说一千道一万，这些妖兽大佬们依然纠结在利益问题上，无论是对修者们发难还是和其他妖兽争吵，皆是想为自己部族抢夺更多的利益。

白起怎么会看不懂这些妖兽大佬的套路？不过因为苏暖已经给他交了底，所以白起这次很是淡定，任由妖兽们吵来吵去，反正那些扣在苏暖身上的大帽子白起是一个都不肯接，加上这次有了烈燎原相助，白起不需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应对起来更为游刃有余，弄得诸妖也很是无奈，感觉白起就是一条滑不溜丢的鱼，无论用力大小反正都抓不住。

这会其他妖兽大佬们沉迷吵架没注意萧林宇的动作，更没听到萧林宇这轻声的话语，白起却将萧林宇的话听了个真切，闻言苏暖回来了，白起亦是大喜——这混乱的局面他虽然应对自如，但呆久了也着实让人厌烦。

不约而同的，一人一妖都做出了翘首期盼的动作，而苏暖也没让他们等太久，趁人不备悄然离开的萧沐寒很快便领着苏暖回来了。

不论是从实力还是外形，苏暖都不是一个能随意被忽略的存在，加上萧沐寒已经把议事厅内的情况大致跟苏暖说了一下，所以苏暖在进入议事厅的时候压根就没压抑自己的力量，强大的神力波动直接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乱哄哄的议事厅中突然一静，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苏暖身上。

唯一的例外便是萧林宇，他的视线只是在苏暖身上一溜而过就紧紧盯在了苏暖身边那个人影上。

梵柳老祖精神抖擞的走在苏暖身边，萧林宇内心一个大吼，面上却强做淡定，只起身快步相迎了过去。

大家只以为萧林宇是要上前与苏暖打招呼，这幅殷勤的模样惹得其余妖兽大佬们纷纷向他怒目而视，谁料萧林宇倒是和苏暖互相见了礼，只是两人寒暄两句后萧林宇就换了目标，直接对着苏暖身边那个谁也不认识的人作揖到底，口中直呼：“拜见老祖宗。”

这声高呼惹得众妖大惊，这妖兽之中很多习俗较之修者更为传统古板，比如这老祖宗的称呼，在妖兽中唯有对自己真正的祖先才会使用，就连妖兽中至尊强者荒兽们，也只是被冠以老祖的称呼而已。

而现在他们都听到了什么？老祖宗？刚刚还吵得凶狠的妖兽大佬们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梵柳老祖身上，个个都开始认真回忆这个陌生面孔到底是谁。

能被萧林宇喊老祖宗的……大家都不傻，立刻就顺着九尾天狐萧家直系老祖宗这条线去翻自己的血脉传承了。

还真别说，梵柳老祖在十万年前也是赫赫有名之辈，这些妖兽大佬们的血脉传承中全都有他的影子，虽然相隔十万年这血脉传承的记忆也有点模糊了，但还是足以让他们将眼前的梵柳老祖和血脉传承中的影像对上号。

震惊！全场震惊！

九尾天狐族居然藏了个活了十万年的老家伙！！！

梵柳老祖一出场便成功震住了全场，要知道活了十万年的存在可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一般来说这种年纪的存在与荒兽这个身份是紧密连接在一起的，只是震惊过后诸妖在一看……咦？这梵柳老祖的修为似乎离荒兽还有点距离啊。

再仔细一打量，不对，这梵柳老祖怎么好像只剩下了元婴了啊。

有一瞬间数个妖兽大佬眼中有明显的贪婪一闪而过，这十万年的元婴啊，定然是大补之物。

幸好没有哪只妖兽别贪婪真的冲昏了头脑，他们很快便将这丝不清醒的念头给压到了心底——可不能让九尾天狐发现他们的想法，不然非得开战不可。

其实萧林宇又如何想不到梵柳老祖定会受到觊觎？不过梵柳老祖不在意这个，他也有足够的底气保证梵柳老祖的安全，因此在这个时候懒得去计较其他妖兽那点子龌蹉心思罢了。

在场还有一个震惊之人便是萧沐寒了，他到现在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说起来倒也不怪他，任谁突然多了个曾曾曾……曾祖辈都会吃惊不小。





第852章、表态

这到了议事厅里，苏暖和梵柳老祖便走向各自的阵营，一众修者很自然的将苏暖迎上了首位，而九尾天狐那边呢，萧林宇虽然主动恭请梵柳老祖上座却遭到拒绝，梵柳老祖对此很有分寸，绝不肯因为自己的辈分坏了萧林宇的威信。

最后九尾天狐那方萧林宇依然坐在主位上，梵柳老祖被请上了仅次于萧林宇的副位，其他几只狐狸虽然不全是萧氏子孙，但九尾天狐三大家族同气连枝，这亲缘关系也是复杂到说也说不清楚了，所以他们多多少少跟梵柳老祖也能扯上一点儿关系，在萧林宇三言两语解释了梵柳老祖身份后，所有的九尾天狐都从尘封的血脉传承里找到了梵柳老祖的记忆，只不过他们的血脉传承被屏蔽了梵柳老祖七人与瑞兽传送阵的关系，所以他们只能回忆到梵柳老祖等人和瑞兽有过一场协议，至于协议的具体内容则没有记录了。

对此这些狐狸们也没有什么疑问，只道原本血脉传承中就没有这一段的记忆——或许在十万年前这是一个秘密的协议，所以并没有被祖宗们记录下来，这个猜测倒是歪打正着了。

梵柳老祖坐下后只简短说了一句：“我刚刚回归族中，诸多事务都不甚清楚，各位请当我不存在即可。”

一句话便表明了自己不会乱插手的态度，让这些因为他这个老资格突然出现而有些态度谨慎的妖兽大佬们顿时又轻松了一起来。

另一边苏暖接话，态度可就没梵柳老祖这么温和了，苏暖一来就气场全开，直接将那些妖兽大佬们的力量从攻击模式逼成了防御模式，此时已修者们的位置为中心，小半个议事厅都被苏暖的力量扫荡了一遍，这小半个空间中只有苏暖的神力在缓缓游走，其他妖兽的力量连进都进不来，更遑论向修者们施压了。

苏暖的声音冰冷：“三日之期已经要到了，各位对契约商议得如何？”

她这完全是明知故问了，如何……这契约条款的议定进度为零，这一点萧沐寒已经跟她提起过了。

苏暖心中不可谓不怒，妖兽们对利益的争抢程度居然远超修者，这一点大大出乎了苏暖的意料之外，但苏暖依然认为事情的严重性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些妖兽们在自行打探之后定然会明白神灵在古荒州上动作频频对于古荒州的生灵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可苏暖万万没想到，就算事情已经如此紧急，这些妖兽们居然还是这样我行我素不肯放弃任何一点利益，丝毫没有危机当头的紧迫感，更别提什么奉献精神了。

其实这也是苏暖更好直接战斗而非这些人情世故造成了她对妖兽的了解有限，修者世界虽然同样是暗潮汹涌，各门各派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但三百年前兽潮大灾留下的惨痛记忆至今仍还很鲜明的存在着，再加上相较妖兽各部族的松散联盟，修者门派间的联系要紧密得多，所以一旦确认了这末日灾难的真实性，修者们达成一致意见的速度也就很快了，这再多的算计、暗涌，也是在对抗末日的这个大前提下的，就连隐元秘宝会等几个别有用心的门派，想要的那也是修者世界的老大地位，对于颠覆人族如今的地位成为神灵的小弟什么的，他们也并没有兴趣呢。

当然啦，别说苏暖是对这些没有足够深刻的认识，以她的性子，就算她知道这些，现在也只会觉妖兽们不识大体烦人得很，态度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而妖兽们呢，虽然两次被苏暖的力量给压迫了，但他们依然没有真的把苏暖当回事，什么三日必须成约的话，在诸妖看来完全是天真之语，如此重要的盟约三日？三十日能成约还差不多。

所以这会苏暖这样一问，诸妖纷纷冷笑，皆是一副不屑于回答的模样。

苏暖看着诸妖的态度心中也有底了，她说出三日成约的要求可不是一时激愤之语，更不是什么激将之法，这些妖兽大佬们显然没将苏暖这话当真，只可惜，他们很快便会后悔了。

苏暖目光缓缓扫视全场，淡漠地追问了一句：“看来诸位是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诸妖依然不屑于回答这个“天真”的问题，只有几个妖兽大佬们以教育小朋友的口吻“慈爱”的道：“小姑娘，如此重要，牵涉甚广的盟约哪里是说三天定下来就能定得下来的？到底是年轻人呀，想法着实天真了些呢……”

他们互相打着颜色，嘴角皆是意味深长的笑容，一番话中也不知包含了多少含义。

谁料苏暖却理也不理他们，只垂目把玩着手指淡淡道：“既然如此，那诸位便继续争论好了，萧族长，九尾天狐的意思呢？”

萧林宇心中雪亮，知道苏暖这是连最后通牒都不屑于做，要直接跳到签订契约的步骤了，而这也就意味着九尾天狐族到了要表态的时候了。

换成三天前，萧林宇对此不是没有犹豫的，毕竟这一表态几乎就是将九尾天狐族和其他妖兽部族彻底割裂了，这未来九尾天狐族定然会被诸妖针对，不用想也知道日子会有多艰难了。

但自打知道苏暖是被女娲祖神相中之人，同时还被伏羲祖神和天道所算计，萧林宇就彻底放下了心中的犹豫，这苏暖若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又怎么会同时被这几位大佬中的大佬给看上呢？乱世之中除了自己的实力很重要，能够选对一个有未来的阵营也是极为关键的，而在萧林宇看来，苏暖能被这些大佬们如此惦记着，怎么都比那些籍籍无名的阵营势力显得更有前途一些。

因此面对这个问题，面对所有人刷地集中过来的目光，萧林宇露出十分坚决的神情：“九尾天狐族愿意签订契约，在末日灾难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哗——”的一下，议事厅中诸妖一下子就喧哗起来，他们个个都十分不可思议，完全没想到萧林宇居然会做出如此表态。





第853章、雷厉风行

“萧族长还是三思为妙！”

“九尾天狐族这是要以人族自居了吗？”

“荒谬！”

“萧族长莫要做出错误的决定。”

……威胁的、劝说的、讽刺的、怒骂的……等等反应不一而足，唯独有一点，萧林宇如今成了众矢之的这一点却十分统一。

对这样的局面萧林宇早有预计，他心中苦笑，面上却一派淡定，面对诸妖不客气的指责也毫无怒意，只拱了拱手，云淡风轻的道：“诸位，我族下此决定已经过深思熟虑，不过还请诸位放心，不管我族签不签这个契约，我族依然是十万荒山的一员，绝不会做出有损妖兽利益的事情。”

这话萧林宇说得是一片真诚，但听者相信几分……只看诸妖不以为然的神色便知道了。

有的妖兽大佬甚至毫不给萧林宇面子的嗤笑出声，萧林宇浑不在意，总之这该说的他是说了，这些妖兽大佬们信与不信也不妨事，他们总不会在九尾天狐族的领地里跟萧林宇直接翻脸的。

果然在看出萧林宇态度坚决毫无转圜之地后，这些妖兽大佬们虽然讽刺指责不断，却没有哪个真的像他们表现出的那样愤怒到直接翻脸。

萧林宇这般当众表态让苏暖比较满意，这会妖兽大佬们该发泄的也都发泄了，渐渐也都安静了下来，苏暖便适时开口：“白大哥，契约条款可成文了？”

白起立刻道：“已经准备好了。”

这可不是他们临时起意制定的契约，实际上早在苏暖与各门派商议应对末日灾难时，这份契约就已经由各门各派的专业人才仔细全面的思量过了，其后在路上白起又通过瞬息与各大门派保持着联系，将契约一再修改完善过，如今白起手头的契约苏暖都记不得是修改过的第几版了，而这些契约内容也早就私下里给萧林宇过目了，萧林宇提出的一些有异议的小细节也已经通过白起与各派商议过，能改的也改了，所以白起手中的这份契约内容实际上已经是修者与九尾天狐族达成一致的内容了。

原本这契约也应该交给其他妖兽部族商议条款的，然而这些妖兽部族在这种时候还斤斤计较着每一寸利益的得失，这种行为无疑惹恼了苏暖，结果苏暖直接搞出个三日成约的要求来，若这些妖兽们有一丝警醒，这三日时间要商议契约条款时间虽不充裕却也勉强够用，可他们果然没让苏暖“失望”，三日时间没有一个妖兽大佬提出要商议契约具体内容，这万里长征还没踏出一步呢，他们就在出发点为每一寸利益争吵不休，恨不得将契约中“好处”皆独占，责任义务自然都是分给别人的。

对于这个局面苏暖很失望，她自认在从有与妖兽结盟的计划开始，她便始终贯彻了自己最初的原则——不以某一方统治另一方为前提制定契约，在整个契约条约的议定中，因为苏暖的这种坚持，加上她在整个末日灾难对抗计划中处于一个很特别的位置，所以最后所有的门派至少在明面上都对契约内容做出了让步，从这份契约上来说，苏暖认为她已经做到了最大的公平。

古荒州毕竟是大家共同的家园，苏暖认为在这种时候，有这样一份公平的契约已经是对双方利益最大的保障了，至于古荒州若是抵抗末日成功，最后迎来新的局面，那时候的利益如何划分，苏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去操那个心，等到那会儿，外患已除，若是古荒州再起内乱那苏暖也无可奈何不是？

可不曾想到这些妖兽们居然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大难当前还在做着“好处归我，危险你们上”的美梦。

当然了，若是让妖兽们来评论这件事，他们丝毫不觉地自己的作为有什么问题，毕竟相较于妖兽与人族漫长的互相攻击仇视的时间来说，三百年的和平实在太过短暂了，在妖兽们的概念里，人族是迫于兽潮带来的生存压力所以不得不与妖兽们暂时的和平共处，一旦兽潮这个定时爆发的灾难没有了，人族定会第一时间撕破协议，重新将妖兽视为各种法宝的材料来源之一，对妖兽展开肆意杀戮。

所以在妖兽们的概念里，与人族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只有把好处牢牢抓住了才有那么一点合作的可能性，而且就算是合作也决不能放松对人族的警惕，反正人族不是好东西这个概念在妖兽的脑子里根深蒂固，根本不会因为末日不末日就有任何改变。

苏暖不是妖兽，她年纪轻轻也不曾经历过三百年前修者和妖兽战斗不断的时光，所以她完全无法理解妖兽们的心思，就算她知道了会不会有所体谅也是个未知数，总之如今苏暖是彻底对妖兽们的行为失望甚至愤怒了。

不得不说苏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她的心思太过直接单纯，对于这些所谓的利益牵扯虽然明白却懒得去多费心思，这会苏暖认定了这些妖兽们不顾大局不识大体，是一点儿时间都不想浪费在他们身上，一听白起说准备好了便直接让他拿出了那份契约。

妖兽们再次惊讶，谁也没料到这事情就突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看苏暖这架势，竟是要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和九尾天狐签订契约了？

这……这说风就是雨的节奏，实在不像是签订这种牵涉了古荒州一半以上势力契约应该有的。

在场的妖兽大佬们大部分都经历过三百年前人族妖兽签订和平协议那场议事，那份协议每一个字眼都被反复争论商议过，光是确定协议内容就吵了数月，之后更别提多如牛毛的细节了……最后协议成文并且确定签署的时候，一百年兽潮爆发的间隔时间都过去三分之一了……

而如今……这连一个月都没有，如此雷厉风行简直让妖兽大佬们怀疑这不是签订了一个对抗末日的联盟契约，而是签订了一份什么买卖合同，还不是那种长期交易，而是一次就能钱货两清的那种。





第854章、签约

不管这些大佬们怎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苏暖那边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白起已经唤出了契约玉简，那缓缓展开的玉简上有隐隐的暗金色纹路闪耀，一看便知这份玉简是最高等的契约法术。

这签订契约时的载体虽然是以法术凝聚，但法术凝聚的载体有等级档次之分，这越是高档的载体，能够承载的契约就越复杂，而这种最高等的玉简诸妖们也只在三百年前捡到过一次。

光看这份玉简便知道所谓的“一次性买卖”这种猜测完全不现实了。

萧林宇对契约中的内容早已心知肚明，但一来这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二来萧林宇心里到底还是对妖兽们有所偏袒，所以尽管这内容都已经倒背如流，萧林宇还是低头认真看向在自己面前展开的玉简，那玉简上密密麻麻以人族与妖兽文字刻下的契约极长，一字一字认真阅读过去怎么也需要盏茶的功夫，萧林宇希望在这段时间里有妖兽能醒悟过来，在这个时候主动加入盟约和在未来被迫加入……这可就是完全不同的意义了。

然而萧林宇的苦心最终也没有被人体会，或者有的妖兽大佬察觉了萧林宇在拖延时间的举动，只是他们却也不会主动迈出这一步，契约的内容他们尚且完全不知这是一点，另外他们最在意的还是利益的分配……

不过有的妖兽大佬在看出这一切不是演戏而是修者真的打算单独跟九尾天狐签下契约后，还是努力想要再阻止一下，所以他们说出了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契约我们都没读过，直接谈签约太草率了。”

言下之意这三日成约做不到完全不是他们的责任而是修者一方根本没有做到该做之事。

只可惜苏暖对他们正是不满的时候，这种曲曲折折的话她都懒得再费心神，闻言直接冷笑：“之前倒是有很多时间给你们看，只可惜你们不是觉得没谈拢之前看契约毫无用处吗？”

这话也不是苏暖杜撰，而是在刚刚进来的时候白起汇报情况时提到的，这次议事开始之时，因为知道三日时间紧迫，白起立刻便提出了请各位大佬们先看一下契约内容，若有什么异议当场提出，立刻商讨修改，三日时间也勉强能将最终的契约条款定下来，谁料妖兽大佬们根本没将三日这个时限当真，一口便回绝了白起的提议，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对修者、对彼此开始了无尽的争吵。

虽然这些争吵在妖兽大佬们看来也是为了确定契约条款，可苏暖却硬是跳出了他们认为是默认的常规，将局面变成现在这样紧张的样子。

“如此重大的契约，哪有这般匆忙就签订的？更何况你们修者这次也太儿戏了，这契约可是要送到荒兽老祖面前的，你们就派这么几个黄毛小儿来？”

又有妖兽大佬从另一个角度发出攻击。

苏暖则充分展现了什么叫一力破十会，如今这些妖兽们动手是不敢动手的，主动权充分掌握在苏暖手中，闻言她再度冷笑，不紧不慢地道：“我等都得了掌门的授权负责此事，这个队伍里有三个化神境，难道对妖兽还不够重视？倒是您……”她目光如箭刺向刚刚出声的那只妖兽，“居然称我等为黄毛小儿？是想挑起战争吗？”

苏暖的话让诸妖面色一变，确实……苏暖等人虽然年纪轻轻，可化神境已经是古荒州如今最强者的代表了，当然啦，化神境比起荒兽是有所不如，可荒兽老祖们却也因为各种原因大多都在十万荒山深处长眠不醒……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醒着的几只荒兽，当年立下和平盟约时所有的荒兽老祖都已经发过誓，绝不会踏出十万荒山一步，因此这修者若真要以不敬的理由与妖兽开战，这吃亏的怎么算都是妖兽一方啊。

好在苏暖这一问也只是为了将妖兽们的话给反驳回去，并没有真的要因此算账的意思，见诸妖都沉默了，苏暖冷哼一声，转向萧林宇时又变得温和起来：“萧族长，不知这契约你可看完了？”

苏暖当然知道萧林宇在拖延时间，可她允许了萧林宇这小小的私心，这会气氛愈加剑拔弩张，而诸妖根本没有让步的意思，萧林宇也不能无限期的拖下去不是？听得苏暖这一问，他立刻便明白苏暖的耐心快到头了，萧林宇暗叹一声，既然诸妖都如此倔强，他也只好心中道一声“对不起”，转而顺着苏暖的话应了一句：“看完了，内容很是妥当。”

苏暖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请萧族长签下契约吧。”

诸妖再次试图阻止：“萧族长还请三思！”

眼见事情已经脱出了他们的控制，各族大佬们这次的语气就温和多了，显然相较于苏暖这个油盐不进的异族，他们觉得对萧林宇态度放软要好接受得多。

萧林宇闻言亦是颇多感慨，只可惜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萧林宇抬头看向诸妖，半晌后一拱手道：“我族在此事上便先行一步，还望诸君早日跟上。”

说罢他依然低头，在一片“不行”、“住手”的喊叫声中，萧林宇逼出一滴心头血，以血为墨在那玉简末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苏暖也走上前来，同样逼出一滴心头血签下了苏暖二字。

风云涌动！

哪怕是在议事厅中大家也感觉到了天地间极为强大的力量在聚集、翻涌，无论是修者还是妖兽皆是起身向外抢出，最后当苏暖和萧林宇一行离开议事厅时，就看到所有修者还有妖兽皆一副震惊的模样抬头看着天空。

九天之上异象突生，华光宛如轻纱从天空中垂落下来，各色灵光幻化成花瓣从天而落，渺渺仙乐隐约可闻，空中似有龙凤盘旋，麒麟青鸟踏空而过……这一份代表修者和九尾天狐族攻守同盟的契约签订居然引发了天地异象，且这异象还是极为罕见的大吉之象。

要知道三百年前那份契约签订之时，引发的异象也不过是有隐隐仙乐罢了。





第855章、再出发

这天下能够引动风云异象的事情当然不止是签订契约这一种，事实上在许久以前，还有一个必然会引动异象的事情。

那就是飞升。

飞升大道从天而落，同时会伴有鸾鸟鸣歌，龙影盘旋，仙乐飘飘，清香袅袅……毕竟飞升是一件喜事，所以这异象也是极为喜气洋洋。

不过随着古荒州上飞升的绝迹，这种异象也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至于其他能够引动异象的事件则很少发生了，尤其是这种大吉之象，那非得是关系重大，甚至能影响整个古荒州的事情方有此待遇。

反过来说，出现了这种异象，则证明了这件事情百分百是关系重大影响深远的。

而此时众人面前这美轮美奂的吉兆异象，不正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份由苏暖代表修者与九尾天狐族欠下的契约，是一件超过三百多年前妖兽与人族和平盟约的重大事件么？

所有的妖兽部族大佬们在这一刻很难说清自己的感受，说懊悔，似乎有一些，可到底是对九尾天狐族的不忿占据了更多的部分，本来大家笃定妖兽总体实力强横，修者们定然不会放弃争取他们这份重要的战斗力，只要大家共同进退，完全可以挖出更多的好处，至于这妖兽部族之间的利益分配，他们自己去争个一二三四就行了。

可如今本该集结成一块铁板的妖兽们却出现了“叛徒”，所有的如意算盘顿时就打不响了，叫他们如何不对九尾天狐族不产生不满？

只是再不满他们如今却也不好有什么动作，诸妖这时候才察觉过来，这九尾天狐族一开始就力邀他们前来商议大事也是有计划有准备的，这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在九尾天狐的领地上，虽然都带了些人手，可比起来九尾天狐来到底还是处于弱势，再加上修者们如今和九尾天狐结下了盟约，也绝不会对九尾天狐的情况袖手旁观。

一环套一环，这九尾天狐分明是把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诸妖忍不住在心里纷纷骂起了“老狐狸忒的狡猾”，只可惜在心里这般大骂也完全不能缓解他们的心情。

苏暖等人也抬头看着这漫天异象，他们中许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吉兆，此时也都看入了神。

而那份已经签下了双方姓名的契约在那美轮美奂的异象中缓缓升起，在诸多修者和妖兽的注视中，契约上所有的文字大放光芒，一时间所有的异象皆化为七色流光往那契约中涌去，神妙之力在天空中流转不休，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份契约已经得到了天道之力的认可。

片刻后，已经化为一团光芒的契约突然崩散，整团光芒刹那间化成漫天米粒大小的光点，微微顿了一顿后，所有的光点四散飞出，有的直接落下，融入了在场修者和九尾天狐们的眉间，更多的光点向着四面八方疾飞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这意味着这份由苏暖和萧林宇出面签订的契约已成，所有层默认加入苏暖组织的对抗末日灾难联盟的修者，以及视萧林宇为族长的九尾天狐都将受到这份契约的保护和约束，从此他们的灵识中皆会留下这份契约的痕迹。

契约已成，再无反悔的余地。

半空中的异象已经消失，仙乐逐渐飘散直至几不可闻，而那漫天清香却还充斥在众人鼻端，让人只觉心旷神怡。苏暖最先回过神来，微笑道：“萧族长，合作愉快。”

这份契约引发的异象让萧林宇更为确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此时亦将其他妖兽的目光抛在了脑后，爽朗一笑回应苏暖：“苏仙子，合作愉快。”

此时日头已遥遥西坠，苏暖也不拖拉，直接便道：“此间事了，我等便先行离去了。”

萧林宇略感诧异：“这么急？”

苏暖收了笑容：“有一事我须得亲自前去探查方能安心。”

萧林宇如今既然已经入了这对抗末日的联盟，当然对相关事宜都极为上心，闻言便不再挽留：“如此那我也不留你们了，只是不知接下来对我族苏仙子可有安排？”

苏暖眼光往四方一溜，淡淡道：“想必其他妖兽部族还有许多事情想问，只能辛苦萧族长了。”

萧林宇心头一喜，虽然应对其他部族必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按苏暖这意思，妖兽部分若再有人想加入便要经他九尾天狐族了，这也就意味着未来的联盟中，九尾天狐族在妖兽这一部分天然地位便要高出一等，这地位一高利益什么的还用费心争抢吗？

如此结局对萧林宇来说当真是完美，当即他便应下了此事。

末了他略作犹豫了一下，向苏暖提了个条件：“苏仙子，小儿失踪多年缺少历练，这次……能否跟着苏仙子一起长长见识？”

站在萧林宇身后一直没出声的萧沐寒闻言目光一亮，立刻十分期盼的望向苏暖。

苏暖亦是看了萧沐寒一眼，继而淡淡一笑：“当然可以。”

萧林宇闻言大喜，立刻便向萧沐寒嘱咐起来，苏暖这边却是找上了梵柳老祖。

这严格来说梵柳老祖还不算是真正的自由了，但要让九溪山所在的空间自由移动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苏暖没有那么多时间留在这，颜晖更不用说，苏暖不留下他是绝不会单独留下的，所以此事只得暂时退后，不过九溪山苏暖也去过好几次了，实则已经将许多细节都记在了脑中，苏暖承诺会多加参悟，一旦有所突破便来帮梵柳老祖解决这个问题。

梵柳老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在九溪山呆了十万年，如今能离开九溪山在九尾天狐的领地里活动活动就已经足够让他激动了，何况这十万年时光，都足以沧海桑田数次变化了，这九尾天狐族的领地对于梵柳老祖来说也充满了新鲜感，所以他一点也没有催促苏暖的意思，反而十分理解的说着“不必着急”。

苏暖想了想，还有黑蓬界那几个人未曾处理，不过那些事儿也急不来，苏暖直接将人给塞进田园居带走就是。





第856章、入世六艺

其他便没有什么需要苏暖留下处理的事务了，那边萧林宇和妻子也对萧沐寒叮嘱了一大堆，众人互相告别，愣是将一众妖兽的目光视为无物，淡定的在他们的注视中，修者一行人就这样施施然远走。

就这样结束了？其实不仅仅是众多妖兽觉得好像在做梦，就连修者们都颇有些不可思议，只是在妖兽们面前他们都要维持自己的气势，所以大家面上都维持着高人般的淡定表情，直到这会他们已经走得很远，那些妖兽们怎么也看不到了的时候，众修者才纷纷松懈下来，一时间议论之声不绝，觉得这事情变化得也太快了一点。

白起是众人中难得保持了冷静了那个，他突然一拍手：“哎哟，把肖君和给忘了。”

众人一愣接着哄然大笑，他们这些人刚刚气势很足，一副不屑那些妖兽的样子掉头就走，结果还真就把正在收服水月宫的肖君和给忘到了脑后。

苏暖也是被那些妖兽们的吵闹给气晕了，这还真把肖君和给忽略了，这会白起提起来，苏暖也是“哎哟”一声，跟着她也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只不过这会再回去接人就太逊了，苏暖直接给萧林宇去了个消息，请他派人盯着点肖君和，一旦肖君和那边事情一结束便让他赶紧来追大部队就行。

出了肖君和这样的事情，修者们一阵哄笑，这队伍里的气氛就显得更加和睦起来，就连经常和苏暖不对盘的那几个此时也是神色轻松，与身边的人说说笑笑的好不开心。

唯有半途加入的洛翾，虽然面上也是微笑着和大家应答着，笼在袖子里的手却一刻也未停，不断有极微弱的灵光从他指间飘落下来，隐入地面那些枯枝烂叶中消失不见。

修者们一行很快便到了一处传送阵附近，像这样的传送阵十万荒山中有许多，这些传送阵寻常时候不会开启，只有修者与妖兽有紧急情况必须碰面的时候才会动用这些传送阵，而根据修者们要去的目的地不同，动用的自然也是在不同位置的传送阵。

不过自打魔修成功攻击过传送中的修者后，如今整个古荒州的传送阵都暂时被封闭起来，谁也不敢再度冒险使用传送阵，毕竟在传送途中被直接从传送通道中揪出来攻击，光是空间突然转变的这种反噬就足以让人失去战斗力了，简直就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如今苏暖他们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使用传送阵，他们是要从这里借助飞行法宝离开十万荒山。

广袤的十万荒山皆被荒兽联手布下的血阵笼罩保护，像苏暖之前那样在林间飞行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要使用飞行法宝离开十万荒山却不是任意一处都能这样操作的，这样做会被荒兽血阵看作是非法入侵遭到攻击，整片十万荒山中唯有这些传送阵所在的位置才特意留下了供飞行法宝进出的缺口，修者们当初入山是走的最正规的道路——从伏羲城附近入山，那是为了表达一下修者的诚意，如今既然这离开的时候自然就不需要那么麻烦，找到距离最近的传送阵位置然后直接飞走就行了。

到了这里众人又是在苏暖的提醒下各自检查了一下，确定除了肖君和外没什么被人遗忘的人或事情，苏暖便取出玉鲿来，众人一一登上玉鲿坐定。

这次却不需要苏暖亲自操作了，烈燎原接过了操纵玉鲿的任务，众人坐定后安静了片刻，玉鲿微微一震便飞上了天空。

他们要去的地方乃是凡间的京城——洛都。

与曾经神农城不同，这洛都完全是一个凡人城市，虽然并不是说没有一个修者或是妖兽，但与在修者界的几座大城中不同，生活在洛都的修者和妖兽起码从表面上看与普通凡人没有任何不同。

而生活在洛都的修者总数极少，而且九成都是出自六艺宗。

六艺宗是个很奇特的门派，六艺宗不提倡门徒出世，而是积极鼓励他们入世，六艺宗的六大技艺——琴棋书画酒茶，无不是入世的技艺，尤其是前四项，那更是凡人中也颇多人钻研的东西，六艺宗甚至有诸多弟子在凡间开私塾收学徒，以教授学生为自己修行的方式。

而凡间的这些学子也往往能给六艺宗惊喜，除了偶尔能发现好苗子收入门中壮大自己的实力外，更多的凡人学子偶尔一现的灵光甚至能给六艺宗弟子许多启发，毕竟六艺宗弟子以美为刺激修行进阶的条件，这个“美”可不是仅仅指美人美景，诗书之美、琴乐之美、酒茶之美……无不是六艺宗追求的美之范畴。

正因为六艺宗这种特殊的修行方式，所以造成了六艺宗弟子大量的入世，这入世还和天工阁、虞家之类开店做凡人生意的入世不同，六艺宗弟子的入世走的全是风流清高的上层路线，历史上许多六艺宗弟子更是桃李满天下，被许多学子尊为老师一生铭记。

更为特殊的是六艺宗弟子会派遣一名弟子去往凡间皇室，这名弟子往往会身负“国师”之类的官衔，只不过这个官儿做得就很随心所欲了，不但经常换人，而且也不听调令、不上朝廷，更多的倒像是帝师一样的存在。

这名六艺宗的弟子同时也是凡间皇帝与修者界联系的纽带，普通人完全不清楚，但这些贵戚权门却都很清楚，这皇室背后总有修者支撑的影子，对于修者来说，保持凡间的安定繁荣对他们好处多多，毕竟在这种百年爆发一次兽潮，而且谁也不知道三百年前那种兽潮大灾是不是还会出现的情况下，稳定的凡间才能提供较为稳定的弟子来源，不断为修者世界提供新鲜血液。

因此修者会分出些许精力帮助皇室维持凡间的稳定也就很好理解了，这种合作实际上已经持续很久了，历代皇帝只要不是昏庸无能道天下共愤，修者总会多多少少为皇室提供一些帮助的。





第857章、逐日教的声势（1）

而逐日教的消息，这次便是凡间的皇帝通过身边的六艺宗弟子传达到修者们耳朵里的，苏暖他们这次往洛城而去，自然也是因为这个逐日教。

据说，逐日教在洛城都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让人十分无奈的是，这逐日教除了定期将附近的教众聚集起来进行一些祭拜仪式外，也就是教中所谓的“神徒”给大家看看病、解决解决小困难什么的，行为举止一概合法合规，没有任何能被抓住把柄的地方。

这样一个老老实实的教派——连祭拜仪式都很温和，牛羊牲畜都不需要用——反倒是教人无从下手了。

总不能毫无理由的就强行要求人解散吧？就是皇帝也做不出这般毫无道理的事情来呀。

修者就更不用说了，在凡人眼里他们是“仙人”，那是斩妖除魔的形象，而逐日教的教众们对去调查他们的仙人又十分恭敬有礼，一点也没因为他们膜拜的是“太阳神”而对修者做出什么不敬的举动，这逐日教的活动大大方方的，对于修者们的调查也一点儿不做隐瞒，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摊到了周围百姓的注视之中。

得了，修者想弄点什么手脚都没办法了，毕竟这人言可畏，他们出身各大门派更是要注意影响，若是坏了名声，不说别的，每年这收徒的时候，凡人都因为你这个门派名声太臭而不肯来，那无形中这个门派就被间接地削弱了力量，十九大派在这种方面的竞争可是很激烈的，谁也不想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落后于其他门派。

所以这逐日教越是一副坦荡磊落的样子，修者和凡间的皇室越是不好对他们动手，加上这监视了逐日教一段时间，修者们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逐日教没有什么问题的言论也越来越有市场了，甚至各个门派间对此都有了不同的意见，有的门派认为逐日教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紧张的，在这种山雨欲来的时刻派出大量人手去监视各地的逐日教完全是浪费精力。

这些事情苏暖都已经从瞬息知道了，她本人是坚决认为逐日教不是无辜的，无论从这教派突然崛起壮大的时机来看，还是从这个教派的名称来说，苏暖都觉得这绝非巧合，只是这逐日教如今牵连已是甚广——据说连不少人间的贵族权门中都有人成为了逐日教的信徒平——光凭“修者的直觉”这种理由当然就远远不够了。

所以苏暖一定要亲自去看看这个逐日教。

从十万荒山到洛城路途十分遥远，玉鲿的速度虽快也花费了将近三日才到达洛城，苏暖没有直接进城，而是远远便收了玉鲿向众人嘱咐了几句，大家纷纷表示明白后便轰然而散，整个队伍眨眼便只剩下苏暖、白起、夏芙、烈燎原以及萧沐寒五人。

他们正要动身时，田园居中传来动静，原来颜晖昏睡了数日后终于醒了过来，苏暖连忙将他带出了田园居，又细细问了他情况，确定颜晖已经完全恢复后，六人便一起往洛城走去。

这洛城作为凡间最繁华的都城，这规模也着实不小了，只是比起修者们建造的那几个城市来说却又很不够看，苏暖这六人中唯有个萧沐寒是因为被囚禁多年所以看什么都新奇的，其他五人在进入洛城时都是目不斜视，并没有任何被惊艳的地方。

不过苏暖几人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他们只是一路留心观察，很快便发现了五六处属于逐日教的地方。

这些地方倒也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或是一处茶楼，或是一家住宅，或是一家医馆……甚至有一处只是一块小空地罢了，但这些地方的门上或墙上都有逐日教的标志，按照清和真人传来的消息，这些地方大概都是逐日教教众祭拜祈祷之处。

几人在街上行了一圈，白起低声评价道：“这逐日教看来很接地气啊。”

不错，这逐日教真是太接地气了，苏暖他们一路找到的地方没有一处是那种平民勿入的高大上场所，全是跟普通百姓息息相关的衣食住行之地，而凡是挂了逐日教标志的这些地方，就他们几个随意挑选进入的几处来看，都有专门贱卖商品的角落——说是“卖”，实际上那价格与白送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其中的食肆和医馆苏暖都亲自进去看过，在那逐日教标志下方，食肆中是三处大火炉，上面摆放的大锅里，一个是熬煮得虽然不粘稠但也绝对能果腹的稀粥、一个是明显飘着油花的菜汤，最后一个锅子里是满满一锅撒了肉星子的荤菜，三个锅中的东西说不上是什么好物，但对那些穷人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饭食了，在这食肆中只需要交两个铜板便可以饱饱的吃上一顿，苏暖亲眼看着有个衣衫褴褛的大汉进来给了两个铜板给伙计，然后自己取了两个大海碗，舀了满满一碗粥又舀了堆成小山尖的菜坐到一旁唏哩呼噜吃起来，三口两口喝下那碗粥后他又去盛了满满一碗，就这两下苏暖都敢肯定绝对超过两个铜板的价值了。

再说那医馆也很让苏暖惊讶，医馆中逐日教标志下方是三排长木板，木板上整整齐齐堆放着一包包已经抓好的药材，苏暖过去看了看，立刻便有守在一旁的小伙计上来热情的介绍，原来这些药包都是一些常用药，有应对暑热的，有应对着凉的，有外伤止血的、有腹泻止痛的……等等不一而足，苏暖好奇地问了问这不看诊不把脉就直接用药会不会不妥，那小伙计看来对这个问题也是胸有成竹，闻言丝毫没有慌乱的向苏暖解释了一番，大意便是这些药都是应对普通情况的，一般症状服下后大多都会有所缓解，若是症状特殊或是患者有所需求的，自然也能请大夫望闻问切。

尔后苏暖又问了药包的价格，结果这些摆放在木板上的药包居然也是不分种类不分用途皆为两个铜板一个。





第858章、逐日教的声势（2）

当然了，如果要请大夫看诊，这收费就比较正常了，但就算是这样也让苏暖吃惊不小，这两个铜板一包的药包她可是亲眼见过的，里面药材的分量看上去绝对不少，至于效用……苏暖虽不通医术，但他们这一行人中不是还有个夏芙么，夏芙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医修，岐黄之理总还是略懂一些，她看过那些药包后很肯定这些药物虽然治不了大病，但一些小症状使用的话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光是这两处地方出来苏暖就面色严肃了，这逐日教的行事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若这各处的逐日教皆是这般行事，这个教派会兴盛起来也没有什么让人意外的了。

而他们在这调查途中自然也遇到了不少逐日教的教徒，就如清和真人传讯中所说一般，这些教众个个都显得很正常，他们有的认出了苏暖等人修者的身份，有的却只将苏暖一行人当做普通人，但不管是哪种，他们的态度都十分谦和，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连续走访了几家逐日教的产业后，白起喃喃道：“若看这些人的状态，天下大同似乎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白起说的话也正是其他人心中的想法，这些逐日教的教众给他们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人这一生，无论凡人还是修者，都总是会遇到许多挫折遭遇的，就算像任逍遥那种世间公认的幸运儿，不也遇到了爱妻惨死这种痛事么？所以有句话叫“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甭管多么幸福的人生，要真较真数起来总会有点不幸之事。

但这些逐日教的教众待人处事的态度却让人觉得他们的人生只有“幸福”没有“痛苦”，完美得好像世间处处是阳光，没有黑暗没有罪恶存在一般。

就是这种完美才让人觉得不正常，一般来说就算是开朗乐观之人，他们那种积极的朝气并不是建立在不识人间愁苦的基础上，而是他们虽然知道人生有许多不圆满却依然愿意积极去应对未来，但逐日教的这些人……苏暖他们只是简单交谈了几句，便能感到在他们眼里“一切都很美好”。

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白起尝试着引导了几句世上还是有很多不幸之类的话，结果他聊天的那个逐日教教徒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白起，似乎在犹豫什么。

苏暖一行人还以为对方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什么秘密，结果便听到那教徒用一种破釜沉舟的语气道：“仙长，您这态度太过消极了，人之一生怎会没有挫折？但我们终归还是要积极应对的呀。”

他又犹豫了一下，再开口时让白起哭笑不得：“仙长不如也来信奉一下太阳神，定会让您放弃这种消极的心态，说不定还会助您的修为更进一步呢。”

敢情这位犹豫一下又犹豫一下，竟是在犹豫要不要拉白起入教。

白起当然不会应他的要求，结果这人被拒绝后倒也没什么不悦，只笑道：“那便是仙长与吾神缘分暂时未到了。”

说罢他还十分礼貌的与白起告别，似乎情绪一点也没受到被白起拒绝的影响。

从苏暖他们打探到的其他消息来看，这逐日教传教的手段确实十分温和，各地从未传来有人被强迫入教的情况，甚至据小道消息，就算有人当着逐日教教众的面大骂他们的太阳神，也不过是被逐日教教徒态度温和有礼的逐条反驳，那种“你敢骂我的神我就跟你拼了”的情况压根没出现过。

越是调查逐日教，苏暖心中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教派越是充满警惕，从收集到的消息来看，这逐日教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估计之前修者们的调查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一直保持了对逐日教的监视，但这监视来监视去，得出的结论却是逐日教真的是好得表里如一，所以这才使得修者们内部发生了分歧。

但苏暖却觉得好成这样的一个教派还是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圣人降世嘛。

有着丰富的与神灵斗争经验的苏暖是这么想的，曾经神灵在古荒州的形象也都好得不可思议，结果事实证明太过完美的面具都不真实，而比起神灵来说，人更是七情六欲丰富得不像话，私心这种东西无人不有，这突然出现一个教派，随随便便就将这些上至贵戚清流、下至贩夫走卒都给教育成了圣人般的存在，怎么看都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苏暖甚至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被洗脑了，只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支撑她的这个猜测罢了。

一行人在洛城走访了数个时辰，直到随着时辰渐晚，大部分的商铺都关门歇业时，他们才与那洛城中的六艺宗弟子联系，去了其在皇城外的一处住宅相见。

六艺宗这段时间担任“国师”的弟子名为庾信，是个在诗赋一道上十分出众的修者，早知苏暖等人要来，他今日早早便从皇宫中出来，谁料这一等就等了大半日才见到苏暖等人。

原本以为自己要接待一大群人，谁料来的就六个人，庾信倒是有些惊讶。

听说其他人都被苏暖派出去调查各处逐日教，而他的师兄肖君和还在尝试收服双月宫后，庾信便不再纠结于此，将六人迎进来后，庾信迫不及待便道：“情况不妙啊。”

苏暖一听立刻问：“又发生了何事？”

“宫中来了个逐日教的大法师，近日与皇上和各位重臣相谈颇欢，我觉得这样下去……恐怕连皇上都会变成逐日教的教徒了。”

“什么？”苏暖等人这下可吃惊不小，要知道这凡人之中与修者联系最为紧密的便是皇室，这历代的皇帝虽然不一定适合修行，但修者们往往会传授一些技艺下来，让皇帝们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之用，若是明君、千古一帝之类的皇帝，还会在其危难之时给予强大的帮助，总之一切都为了保证凡间的平稳繁荣为要。





第859章、正命法师

所以历代皇帝对修者世界的了解也比较深刻，这末日灾难是古荒州如今最大的事情，修者们一旦确定了行动方向自然是跟凡间的皇帝通过气的，要说普通人对末日灾难还没有任何准备，这皇室是绝对不可能一点儿行动都没有的。

正是因为对末日灾难的认识，所以逐日教才会被当做一个严重的问题传达到修者界，同样的，也正是因为怀疑逐日教与末日灾难有关，凡间的皇帝不可能对这个教派没有警惕之心。

可现在苏暖听到了什么？皇帝与诸多重臣与逐日教大法师相谈甚欢？

虽然从庾信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这些人并没有信奉逐日教，但庾信又说了，未来可不一定能保持这样的情况。

最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当然还是原本该对逐日教有最强警惕心的皇帝居然会和逐日教的人相谈甚欢。

白起忍不住问：“是不是那皇帝想自行刺探逐日教的消息，所以跟逐日教那大法师在演戏？”

这倒是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可庾信却毫不犹豫地否认了这一点：“不可能。”

他紧接着就做了解释，原来庾信担任这国师的职责已经有十年之久，而当今皇帝是少年登基，今年不过二十八岁，登基为帝却已经超过十四年，也就是说在皇帝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庾信就与他相处了十年，几乎快占据他人生的一半时光了。

所以庾信对皇帝是很了解的，这种了解几乎已经到了皇帝眨眨眼，庾信就能将他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而这次庾信冷眼旁观，十分确信皇帝是真的很欣赏那个逐日教的大法师，而绝不是在演什么戏探什么军情。

苏暖等人听罢更为心惊，若庾信所说属实，那只能说明这逐日教的大法师是个十分了得的人，凡间皇帝虽仍然是肉身凡胎，但到底是出生在凡间最富贵的顶尖家庭，所受的教育、所接触的人和事无不是最好最复杂的那一种，若这大法师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让皇帝放下警惕，反而对他欣赏有加起来？

庾信的话也证实了苏暖等人的猜测，他说这个逐日教大法师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庾信甚至亲口承认，他若不是对逐日教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警惕，也会和这个大法师成为至交好友。

“他的一言一行无不让人如沐春风，学问见识更是让人钦佩非常，若不是个逐日教横在中间，我也想与此人把酒言欢、秉烛夜谈。”

这是庾信最后的总结之语，苏暖与其他人交换着眼色，从此话完全听得出来，虽然庾信觉得自己还保持着冷静，但实际上他至少已经对这个来自逐日教的大法师产生了一定的偏向，他分明是在惋惜此人出身逐日教，这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就要“英雄不问出身”了。

只是观庾信神色，苏暖等人却暂时没点破此事，只是这逐日教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苏暖觉得再不能耽搁下去了，她决定亲自会会那大法师，越快越好。

庾信倒是早就料到了苏暖会有此要求，已经事先做了安排，苏暖明日一早便能随他一起进入皇宫。

而在那巍峨皇宫的一座精致宫殿中，如此深夜时分依然灯火通明，训练有素的宫人立在廊下，神色清明呼吸清浅，纵然夜已深沉这些人依然毫无倦意。

忽然殿门被人从里打开，吱嘎一声在寂静的深夜里额外引人注意，一瞬间廊下所有宫人皆往殿门处看去，便见一身着绛色衣袍的太监躬身退了出来，他手中端着白玉制成的精致茶壶，原来是殿中茶水凉了。

当即便有负责茶水的宫女上前接过茶托自去换上热水，那公公又低声吩咐人送上宵夜等物，不一会刚刚还一片肃静的廊上已是人来人往，只是这些宫人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此时虽然来往行走飞快却依然不曾发出任何一点儿声音。

绛衣公公看了一会甚是满意，回身又重新进入殿中伺候着了。

这殿中布置亦是精致典雅，处处乍看之下皆不惹眼，但只要细细看去便会发现，这殿中每一处都透露着一种内敛的富贵，如今周姓皇室已经绵延二十多代，这一代一代处于这人间富贵顶端，皇室无论是积累的财富还是内涵都已极为惊人，但从这殿中布置便能看出，这是真正的贵族风范，绝不是那些赤裸裸炫耀财富或者底蕴的家族可以比拟。

而这殿中置有三席，这居中高位的那一席上一名正当盛年的男子随意靠坐着，盛年男子面容英俊，只双目中隐隐露出一些疲惫之意，仔细看去两鬓中夹杂有几缕白发，竟是有些未老先衰之相，他一身衣裳虽只是半旧常服，可胸前那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依然彰显了他的身份——

正是当今凡间皇帝，德熙帝周乾允。

德熙帝左手略下方一席一名少年跪坐得十分端正，他的容貌与德熙帝有八分相似，唯有一双眼睛却不似德熙帝细长的凤眼，而是略偏女相的杏仁大眼，只是配上少年一副年少老成的严肃表情，倒也看不出什么女气，反而趁得他极为精神。

这个少年正是德熙帝的嫡长子周肃章，德熙帝十六大婚，当年年末皇后便得了喜脉，因此如今德熙帝才二十八岁，这嫡长子已经十一岁，这皇室孩子皆早熟，这周肃章看上去却比寻常人家十四五岁的孩子还要老成懂事许多。

而周肃章对面又偏下一点还设有一席，席上却是个仙风道骨的年轻人盘膝而坐，这年轻人端的长了副好皮囊，德熙帝父子单论容貌都是极为俊秀的了，但与这年轻人一比却又差了许多，更难得的是这年轻人年纪虽轻，气质却深稳，毫无半点年轻人跳脱不可靠之感，此时只是平静的盘坐在那，却让看到他的人都有种“此乃高人”的感觉。

这个年轻人正是被苏暖等人重视的逐日教大法师，他自称俗名早已忘记，如今只让大家唤他入教后得的法号正命法师。





第860章、皇室的隐秘心思（1）

正如庾信所说，德熙帝对正命法师极为喜爱，诚然在最初之时，德熙帝确实怀着“知己知彼”的心思才允准了正命法师觐见，谁料这一见之下德熙帝便产生了强烈的相见恨晚之感。

这正命法师也确实很有一套，无论是谈政治军事还是诗词歌赋或是奇谈志异……就好似没有他不懂的东西，没有他接不上的话，且其言谈举止都让人感觉极为舒适，便是这君心难测的帝王与他交谈起来也觉得龙心大慰，仿佛此人说话做事没有任何一点儿不合自己的意思。

德熙帝觉得传说中的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也不过如此了。

一开始德熙帝对于这样的人还是颇有警惕的，毕竟身为一名帝王，若是心思被其他人掌握得如此清楚那绝不是什么好事，但随着德熙帝与正命法师的来往次数增多，德熙帝发现这正命法师当真对权势地位毫无兴趣，无论他如何试探，得出的结论都是正命法师完全是一个世外高人，一心只愿意将身心都奉献给逐日教，奉献给他的太阳神，对于凡间的富贵权力都毫无恋栈。

这样一个人自然威胁不了帝位，而身为一个皇帝，能够有一个这样让他熨帖又不需要担心会影响朝局的人实在太难得了，结果德熙帝这戒心微减后更是忍不住常常召正命法师入宫长谈，谈来谈去德熙帝竟然常常有茅塞顿开之感，只觉许多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都从正命法师的言谈中得到了解答。

一来二去，德熙帝干脆将自己的嫡长子也招来一同与正命法师谈天说地，结果这年少老成的孩子对正命法师也十分钦佩，直言与正命法师聊了几次比过去数年学习所得都更多更深刻。

更让德熙帝放心的是，正命法师从未因为受到了皇帝的青睐而趁机宣扬逐日教，事实上正命法师很少主动提及逐日教，反倒是德熙帝对出了正命法师这样高人的逐日教渐渐好奇起来，偶尔也会问一些关于逐日教的问题，正命法师知无不言却并不会言无不尽，每每只是点到即止，并不趁机大肆夸赞逐日教，这种态度反而让德熙帝更加放心下来。

而就是那少少数言提到的逐日教也让德熙帝又惊又喜，惊的是这逐日教的发展竟然如此迅捷，喜的确实从目前所闻所查看来这逐日教竟然是个纯善教派，那些逐日教的行为在德熙帝看来都有利于他统治的稳定，而逐日教的教规劝导信徒向善、平和、不争……这更是符合统计阶层的利益。

身为一位帝王，德熙帝当然没有自己入教的念头，但他却动了一个隐秘的念头——扶持一个国教出来。

这个国教，在德熙帝看来，逐日教完全可以胜任。

当然德熙帝不会如此草率的做出这个决定，事实上他已经暗中派出了大量人手去事无巨细的打探逐日教，若这逐日教表里不一，德熙帝也不会因为欣赏正命法师而对逐日教手软，但若是逐日教当真如正命法师所说那般纯善……德熙帝也不介意给他们一点儿助力。

德熙帝这个想法若让苏暖等人知道了恐怕会觉得很奇怪，这周皇室绵延了二十多代，平均一下每代皇帝的寿命，这周皇室也已经存在近千年了，从凡人的世界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了，而周皇室能够存在这么久，除了其本身每代皇帝确实都不算太差——即便不是一代明君也至少能做个守成皇帝，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原因便是修者们暗中对皇室的支持。

对于逍遥世外的修者来说谁当凡间的皇帝根本无关紧要，但有一个稳定的凡间才能给修者们带来一个不断产生新鲜血液的稳定大后方，人族修者毕竟是从混沌时代一步一个脚印艰难重归古荒州巅峰的，无论大小门派都很明白“人”的重要性，所以只要这凡间的皇帝没有违背天道做出什么人神共愤之事，修者们很不介意随手帮助凡间的皇帝一些小忙。

而这些在修者们眼里微不足道的小忙，对于周皇室来说却往往关系命脉，比如说一个老皇帝要死了，可继任者还没确定，或者朝堂不稳继任者很可能遇到意外，这时候修者们提供一颗丹药让老皇帝延寿数月甚至数年，这就给了老皇帝足够的时间去处理那些麻烦事，或者可以尽快选立一个合格的继任者，让周王朝平稳的过渡下去。

在修者们看来，修者与周皇室处于天道因果的两端，修者们是施恩的因，而周皇室则是承恩的果，不管从那方面来说，周皇室都应该对修者怀有感恩之心才对。

可修者到底是远离俗世之人，对于凡人人心的揣度修者一则不屑为之，二则也确实不擅为之，凡间有句话叫“升米恩斗米仇”，这恩情大到对方怎么也还不起的时候，恩情也就变了味道。

更何况皇帝号称“天子”，乃是天之下最尊贵的人，代天行事、天授神权，可偏偏修者们无论是从表面还是实际上都不是皇帝的子民，这话要较起真来得这么说：除了天下的修者外皇帝是最尊贵的人。

听听，这加上条件后整句话的气势立刻就弱爆了，但皇帝也清楚，要真到了非选择不可的时候，百姓们肯定是选择所谓的“仙人”而不是他这个帝王。

若说这修者只有几人或者十几人也就罢了，天下庶民千千万，出这么几个不受他管辖的例外——反正修者住在洞天福地甚少参与凡间事物——皇帝也就自我安慰当他们不存在了，可这能修练之人虽然百里挑一，可这积累下来的修者数目也着实不少，还不时来个什么斩妖除魔之类的事情极大的提升修者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甚至有些偏远之处“只拜仙人不知皇帝”，这可就是碰了皇帝的逆鳞了。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真龙天子的逆鳞当然也不是那么好碰的，只可惜皇帝再是位高权重，想要对付修者却也力有不逮，再加上那“升米恩斗米仇”的心态，不知不觉中周皇室对修者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恨意。





第861章、皇室的隐秘心思（2）

这种恨意自然是被深深隐藏起来的，要不怎么都说皇室中人都心思深沉呢？这种被一代一代传下来越来越浓的恨意一直被藏得极好，以至于修者根本没有察觉一分一毫不对劲。

逐日教的出现，让德熙帝看到了一个机会。

诚然，德熙帝也必须无奈的承认，修者实力强大，想要将他们干掉之类的完全是痴心妄想，但德熙帝也没打算这么做，他所想做的不过是将修者对凡间的影响降到最低罢了。

修者……在德熙帝看来最好的情况便是成为方外之地，不要与凡间有过多的接触，更不要让他的子民“只知修者不知皇帝”，有什么情况修者暗中提供些助力就行，这明面上的功劳、名声自然还是应该归他这个帝王才对。

可是要做到这些也并不容易，逐日教在德熙帝看来就是一个提供了可能性的机会。

逐日教如今声势虽盛，但到底是刚刚兴起的教派，若皇室与修者联手起来覆灭逐日教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若反过来皇室支持逐日教，那局面便又大大不同。

修者如今是盯上了逐日教不假，但德熙帝很清楚修者不会也不能直接插手凡间事物，所以只要他想，这逐日教要发展起来绝对没有问题，而就这段时间德熙帝了解到的逐日教教规来看……这个教派实在是很适合用来蛊惑和稳定民心的。

不错，在德熙帝眼里逐日教依然属于蛊惑人心的那一类，这就是一个帝王的心思，我可以欣赏正命法师，但这不妨碍我依然对逐日教有算计之心。

制衡之术，这才是一个帝王最大的依仗，在周皇室历代皇帝看来，修者已经太过势大，没有其他力量能够对其制衡，这种情况岂是一个帝王能够容忍的？只是在逐日教出现之前周皇室也始终寻不出一个能够对修者产生威胁，又能被皇室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势力罢了。

逐日教能不能成为修者的威胁？德熙帝并没有把握，但这并不妨碍德熙帝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反正只要事情做得隐秘，成与不成损失的都不会是周皇室，有这一点保证就足够了。

庾信虽然了解德熙帝，但他也和其他修者一样没有对人心之复杂有足够的认识，所以庾信只担心德熙帝会因为正命法师而受到逐日教的迷惑，却万万没想到德熙帝已经在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了。

这一夜许多人都未曾好好休息，苏暖等人连夜讨论着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解决的方案，而德熙帝父子与正命法师也秉烛夜谈直至天明。

东方刚刚未露曙光时，庾信已经领着苏暖准备入宫了，因为毕竟是凡人最高的权力机构，庾信也不好一次带着太多陌生人进入，所以这次入宫面见德熙帝的只有苏暖一人，至于其他人便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去查探逐日教的事情，这次他们又多了一个目的——那便是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正命法师的底细。

凡间的帝王宫殿也当得起巍峨华贵几个字了，只不过在修者们眼中这也算不得什么，所以第一次进入这宫殿的苏暖并没有什么受到震撼的感觉，反倒是这一步一步慢慢前进的节奏让苏暖颇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这是要去见皇帝，按照庾信的说法：总还是要给皇帝一点面子的。

早已有宫人将庾信和苏暖到来的消息报给了德熙帝知晓，德熙帝虽然一夜未眠，但与正命法师相谈甚有所得，德熙帝龙心大慰，倒也未曾显现出多少疲态了。

听到庾信带人来觐见的消息，德熙帝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他立刻便将这点不悦牢牢掩盖，转而十分轻快地下了一连串的吩咐，等庾信和苏暖见到德熙帝的时候，两人只看到了一个和蔼亲切的帝王。

德熙帝吩咐人将早膳摆在了三人会面的殿中，还十分热情的招呼两个修者一同用膳，苏暖和庾信自然是早就不需要食用这些凡间食物的，不过德熙帝提供的茶水却是不凡，乃是实实在在的灵茶，苏暖和庾信推辞了几下，最后一人捧着一杯灵茶作陪了。

凡间皇帝这里有灵茶倒并不怎么让人吃惊，事实上一路行来苏暖已经发现这皇宫里有多处法宝存在的痕迹，到底是人间最富贵之地，单凭财力德熙帝也足够收买一些伪修甚至落魄的散修为自己的效力了。

虽说圣人有云“食不言寝不语”，不过到了皇帝面前这话就不怎么好使了，皇帝想要边吃边谈难道还会有谁去指责他不成？于是德熙帝便一边用着早膳一边亲切的与庾信交谈起来。

庾信自然是郑重介绍了苏暖，听闻苏暖不但出身于轩辕剑派，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化神境修者，德熙帝对苏暖立刻重视起来，而就凭借他一个帝王的语言艺术，比起苏暖来那可是高超得多，三言两语之后苏暖对德熙帝便十分有好感，觉得这位帝王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十分有才学又谦逊之人。

这也是苏暖年轻经事少的缘故，不知道这帝王做起礼贤下士的姿态来是有多么的驾轻就熟，不过好在苏暖心性坚定，虽然觉得德熙帝是个不错的皇帝，但苏暖始终牢记着自己的使命，并没有因为对德熙帝的一点儿好感就放松警惕。

德熙帝也是人精，几番交谈下来便将苏暖的性子给摸得七七八八了，他看出来苏暖是个性子直接但心思坚定之人，对付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搞太多弯弯绕绕，否则一旦让她发现不对劲，这信任感便会一泻千里且极难弥补。

对于苏暖的来意德熙帝也自有揣测，如今再把苏暖的性子稍微摸清了一些，德熙帝心中已有成算，就等着苏暖出招了。

结果苏暖一点也没让德熙帝失望，她立刻就把话题带到了自己关心的部分——逐日教。

听到苏暖提起此事，德熙帝心头雪亮：果然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第862章、交锋（1）

什么叫语言的艺术？什么叫避重就轻？什么叫巧妙的说法？听听德熙帝与苏暖的对话便能知道了，苏暖的提问德熙帝没有哪个是含糊其辞避而不谈的，但从头到尾德熙帝都没表现出自己对逐日教的任何一丝想法，反正苏暖与德熙帝聊了一圈下来，得到的信息完全是德熙帝是想“知己知彼”，对于逐日教德熙帝是在用迂回的手段想要多了解一些，以便掌握证据好随手出手打压逐日教。

德熙帝的理由也很充分：如今已有多个高官牵涉在逐日教中，若没有足够的证据，他这个皇帝也不能随便出手，免得在这种时候引起朝局动弹，还需要修者们分心来帮他这边。

一番话谈下来苏暖和庾信反而有些迷糊了，难道他们之前的担心全是多余的吗？

德熙帝今日还要上朝，自然不能这样一直和苏暖聊天，时间到了后德熙帝先去上朝了，临行前嘱咐国师大人好好招待苏仙子。

这国师大人就是指的庾信了，作为皇室与修者界沟通的桥梁，庾信在皇宫中还是有颇多特权的，此时带着苏暖在御花园中随意逛着也无人来阻拦，两人边走边商量，商量的内容自然是德熙帝和逐日教了。

庾信也有些不确定，今日德熙帝的表现在他看来很是真诚，可之前德熙帝与正命法师相处的态度也看不出什么深意在其中，庾信也不敢肯定德熙帝到底有没有受到逐日教的影响。

苏暖对德熙帝则完全不了解，要从德熙帝这方面分析她完全无从下手，最后只得到：“那个正命法师，我必须要亲眼见一见才行。”

庾信也认为苏暖亲眼见见敌人比较好，于是两人干脆留在宫中未曾离去，等德熙帝下了朝又处理了一堆事务后，变得人来报知道了苏暖的意图。

“要见正命法师？”德熙帝对此倒也有所预料，若要以他的意思，正命法师还是先不要和苏暖等人多加接触比较好，但苏暖既然提了出来，就算他施展手段不让他们见面，这苏暖也完全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找到正命法师，倒还不如在他眼皮子底下让双方见面来得稳妥。

于是清晨刚刚离去的正命法师又接了传召，午膳时再次入宫与德熙帝一起用膳，席上便看到了庾信和苏暖二人。

庾信作为拥有国师头衔的修者，正命法师自然是认识他的，倒是苏暖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子出现在席上让正命法师多看了一眼。

德熙帝介绍了苏暖的身份，正命法师露出了然的笑容，率先向苏暖行了一个礼。

苏暖对待正命法师可就没那么多好脸色了，她端坐不动受了正命法师的礼，继而挑眉道：“你这礼倒是未曾见过，莫非你出身什么小部落？”

正命法师似乎没听出苏暖语气中的挑衅之意，清清淡淡的道：“此乃我教仅次于拜祭太阳神的礼节，我教兴起时日尚短，这礼节仙子不识得也很正常。”

苏暖哦了一声，又道：“吾乃化神境修者，你见吾却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礼节，恐怕不太合适吧？”

苏暖这话听着有些无礼却并非无理取闹，化神境修者乃是古荒州最强者之一，这话已经多次强调过，无论对于任何人来说，见到化神境修者行跪拜大礼都是应该的，不过一般来说化神境修者皆气度了得，很少计较这些东西，但苏暖此时明显便是在故意为难正命法师，才将此事挑了出来。

正命法师神色不动身形也不动，他淡淡看着苏暖：“苏仙子，我已将身心奉献给太阳神，除了吾神，余者我皆不会跪拜。”

他忽然向德熙帝欠了欠身子：“就算是有幸得见龙颜，我也是这般态度的。”

苏暖这才想起来，刚刚正命法师进来时确实未曾向德熙帝行大礼，而德熙帝也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对此未置一词。

不过真要论起来，苏暖这个化神境自然比人间帝王更加尊贵，只是此时当着德熙帝的面若这么说，那苏暖可就不是年轻不经事，而是缺心眼儿了。

于是此话只好被揭过，苏暖与正命法师第一次言语交锋，完败。

庾信此时出来打了打圆场，德熙帝似乎也对刚刚的事情没什么想法，只淡淡吩咐正命法师入座，苏暖一时没有继续开口，只沉默的打量着对面的正命法师。

后者将苏暖怼了个无话可说，此时的神态却依旧平静，与德熙帝有问有答相谈甚欢。

苏暖心头略有些无奈，要论这言语机锋实在不是她的强项，这种活计还是更适合白起一些，只可惜白起的修为却起不到震慑作用。

看来要尽快想办法帮白大哥提升一下修为了！苏暖暗暗下定决心。

苏暖走了一下神，等她再次集中注意力时，席上德熙帝已经和正命法师谈笑起来，庾信坐在一旁听得也有些入神，苏暖心神一禀，想起庾信对正命法师也颇有些不加掩饰的欣赏。

苏暖端起面前的灵酒，借机打量正命法师，同时也认真听着他们的聊天，想看看这正命法师究竟有何奇特之处。

单论皮囊苏暖也要承认这正命法师确实好看，只不过她身边常见的几个男修，无论是颜晖、肖君和还是白起，皆是人中之龙，论相貌与正命法师绝对各有千秋，所以这正命法师的外貌倒是没有引起苏暖的任何感觉。

但听了几耳朵德熙帝和正命法师的交谈后苏暖却暗暗吃惊起来，这正命法师的言谈果然不俗，对于一些事情的见解往往能一针见血，让听取之人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听了一会后，苏暖趁着德熙帝一个话题告一段落之际趁机插话道：“正命法师年纪轻轻，这学识却十分了得啊。”

刚刚面对苏暖的刁难，正命法师十分平静，此时听到苏暖赞他，他也同样毫无得意之色，只十分谦逊的谢了苏暖的“谬赞”。

苏暖不理会他的自谦之词，只淡淡道：“我倒是十分好奇，正命法师如此博闻强记，自然也知道这世间早已没有神灵的踪迹许久，这太阳神……我倒想请教一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灵呢？”





第863章、交锋（2）

此话一出庾信与德熙帝皆是微微一愣，德熙帝甚至露出一丝不悦之情来，实在是苏暖这话太过露骨，分明就是直指逐日教的太阳神是个假神，这要是遇到个狂热的教徒，恐怕只这一个问题就足以与对方结成生死大仇了。

正命法师一瞬间也有些愣住，但他并未如德熙帝担心的那般发火，而是垂头露出沉思的神色，似乎对苏暖这个问题他还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番。

沉默了一会后正命法师抬起头来直视苏暖，语气比之前稍稍严肃了一些：“苏仙子此言差矣，世界之大，苏仙子大约也不敢妄言自己熟知每一件事情吧？吾神自古以来便存在，并不能因为苏仙子你不知道吾神的存在就因此否认此事。”

正命法师虽然说的客气婉转，但这番话说白了便是告诉苏暖：你也不是事事皆明。

再直白点便是说苏暖懂得不够多，妄自揣测太阳神的存在未免太自大了些。

这话虽然不怎么好听，可苏暖却也反驳不得，她向来实事求是，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种自夸的话她说不出口，不过苏暖却不会被正命法师这句话给打击到，原因无他，说起对其他事情的了解，苏暖确实不敢打包票，但说起对神灵……

苏暖敢大胆的说，就目前这古荒州上的生灵而言，恐怕没有人比她更为了解神灵了。

体会过水神诞生的神妙，感受过女娲祖神的记忆，直面过伏羲祖神的怒火……苏暖在这些历程中甚至已经隐隐窥视到了些许神灵的秘密，而太阳神……苏暖完全可以肯定，三千世界的历史上绝对没有过这样一位神灵。

在神话时代中，山河日月皆是盘古祖神身躯所化，又哪里会跑出一个什么太阳神来呢？

不过苏暖并没有打算就此与正命法师争辩，她提起太阳神的问题也不是为了激怒他，只是想看看正命法师的态度罢了。

事实说明正命法师刚刚虽然表现得还算平淡，可是回话之时言语却尖锐了许多，他对太阳神并不是表面上的崇敬，而是真的在信奉这位神灵。

苏暖略略有些心惊，太阳神是个虚假的神灵这一点她十分确信，可这逐日教居然有本事让教徒诚心膜拜这不存在的神，这其中的手段可见并不简单。

想了想，苏暖又问：“你如此笃信太阳神的存在，不知这太阳神可是给了你什么神迹？神谕？或是其他？”

正命法师神色肃然，沉吟半晌方道：“本来神灵所赐不应被拿来炫耀，但我知道世人大多如苏仙子这般误会我教，所以今日我便展示一番吾神所赐，好教苏仙子知道，吾神绝不是什么虚假的神灵。”

“哦？”在场三人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德熙帝刚刚还对苏暖咄咄逼人的态度有所不满，此时却将这点布满又抛开了去，事实上此前德熙帝也不是没有出言试探过正命法师从太阳神处得了什么好处，只是他不如苏暖了解诸神，自然也不敢确定这太阳神存在与否，因此试探时不如苏暖这般激烈，正命法师以“不敢随意动用神灵所赐”之类的理由婉拒了去，结果这次苏暖再三质疑太阳神的存在，看来还是激起了正命法师的火气，这不终于要露上一手了。

正命法师起身，先是向着天空喃喃低语了一番，接着又跪拜了起来，似乎因为他要“炫耀神灵所赐”而在向太阳神忏悔，过了好一会后他才重新站直身体，淡淡道：“苏仙子请看。”

他双手在胸前张开，手心中忽然亮起一点白光，那光芒由微弱逐渐转为明亮却并不刺眼。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德熙帝便是这个外行，他颇有兴趣的看着正命法师，结果等了半天却只看到这一团柔和的白光，虽然也挺神奇的，但德熙帝到底不是那些普通人，修者的各种手段他也见过不少了，正命法师这一团白光实在不够惊艳的。

但苏暖和庾信这两个内行却都变了脸色，他们根本不是在看这团光，而是在感受正命法师身上传来的力量波动。

庾信震惊的是正命法师分明不是修者却真的能使用法术，而苏暖的震惊却更深层次一些，正命法师身上传来的力量波动与修者截然不同，但苏暖却对这种力量很熟悉——

这是神灵的力量。

苏暖在收服水神神格的时候经历过一段水神的记忆，因此她十分清楚这种力量，这是神灵赐予自己忠实信徒的力量，若再进一步，正命法师能够得到一丝真正的神力或是一滴神血的话，他就会踏上半神之路，成为属神的存在。

但这是不可能的，神灵已经远离古荒州太久了，如今的古荒州上，世界意志和天道都在极力排斥着神灵的存在，他们根本不可能自如的在古荒州行动，更不可能随意散播神力创造半神。

更何况太阳神分明是不存在的，虽然苏暖认为这个太阳神实际上是伏羲祖神对自己的伪装，但这些逐日教的信徒并不知道这个事情啊，对他们来说，他们膜拜的是自己相信的“太阳神”，那么他们所产生的信仰力只会因为太阳神不存在而消散在天地间，却不会流向躲在太阳神这张皮下的伏羲祖神。

换言之，这些逐日教的教众并不算伏羲祖神的信徒，所以伏羲祖神也不能以对待信徒的手法赐予他们力量。

那么……正命法师的力量从何而来？

这是让苏暖震惊的问题之一，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同样让苏暖震惊，正命法师乃是肉身凡胎，这件事情苏暖相信自己没有看走眼，事实上就算此时正命法师施展了一个法术，但他的肉身依然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波动，他就像是一个媒介，一个通道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这个所谓“太阳神”的力量通过某种方法与正命法师的肉身连接在一起，通过正命法师这个“通道”展现在苏暖他们面前。





第864章、震惊

也就是说这力量是他借用的而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这让苏暖非常惊讶，惊讶程度甚至超过了“太阳神”存在与否这件事情。

要解释苏暖为何如此惊讶就必须提到神话时代众神信徒的一些问题了，从各种传说、神话中都能看到，神话时代众神还居住在古荒州上，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生灵都有自己追随的神灵，正因如此神灵实际统治着三千世界，而三千世界的生灵也因此享受了许多好处。

其中最大的好处自然是对实力的提升，因为神灵对自己信徒的恩赐，众生多多少少都会得到一些好处。

但这种实力的提升实际上也是有诸多条件限制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自身的实力，一个普普通通毫无实力的信徒是不可能得到神灵重视的，神灵的恩赐也绝不会降到这样的追随者身上，唯有自身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得到神灵的青睐，这一点从古至今都没有变过。

一来这样的信徒才能为神灵奉献更多的东西，二来神灵的恩赐，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力量，对于普通生灵来说也极为强大，自身没有足够实力的话，这种恩赐反而会成为催命符，弱小的肉身无法承受过强的力量。

但现在这个情况在苏暖面前被打破了，正命法师的肉身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就在刚刚，苏暖与正命法师语言交锋的时候，她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的用灵识扫视了正命法师，结果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修炼，灵脉孱弱无法吸纳足够的灵气，正命法师就是众多凡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这也很正常，以如今修者界注重不断吸纳新鲜血液的做法，像正命法师这样的年轻人若是能够修炼，早就在每年各门派收徒的时候拜入某个门派之中了，怎么可能蹉跎至今？

苏暖敢大胆的做出猜测，正命法师在年幼的时候定然也是去参加过各门派收徒测试的，只是他的资质实在太普通了，连成为修者最低的标准都达不到，所以这辈子只能认命的做个普通人了。

这样的人普通人当然不可能承受神灵的力量，做不成修者反而有成为半神的可能性？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可是现在事情却发生在苏暖眼前，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却成为了神灵力量的通道，在苏暖几人面前施展出了神灵的力量。

虽然这方法有一点取巧的嫌疑，但不管怎么说……一条小溪的宽度不可能容纳无垠海的水量，正命法师的肉身也不应该承受得了神灵的力量才对。

正命法师并没有去看苏暖等人的神色，他只是维持着这团光芒，十息后他才慢慢合拢双手，那团光芒随着他的动作黯淡下去，最后彻底熄灭在他合拢的双掌之中。

“这就结束了？”德熙帝忍不住问了一句。

正命法师平静地道：“吾神之力本就不该拿来炫耀，我也只是希望让苏仙子明白，吾神乃是真神，并非什么虚妄之辈。”

德熙帝没有继续说什么，他确实有一些失望，相比这毫无威力的一次展示，他还是希望看到更强大的力量，毕竟若是要驱使逐日教与修者分庭抗礼，这逐日教本身没有两把刷子的话，他再怎么暗中支持也是没有用的。

不过至少正命法师还是证明了一下他确实有非同寻常的力量，德熙帝心中暗暗计划着要用什么手段才能再探探正命法师的底，看看他这神赐之力究竟有多强。

是不是要暗中派点死士去袭击一下逐日教什么的，制造危机逼正命法师出手呢？德熙帝一瞬间已经有了不少计划了。

苏暖则在正命法师收了那光团后一个劲的打量着他，但不管怎么看正命法师都不像是在勉强自己的样子，他的起色依然很正常红润，行动举止也与之前无异，看来刚刚承受了那些神灵之力对他并没有产生任何不好的影响。

正命法师已经直直的盯着苏暖了，似乎在等苏暖说话，他想要证明太阳神是真的存在的，如今自然是希望苏暖承认这一点。

结果苏暖却迟迟不开口，她根本不在意太阳神到底是真是假，正命法师表现的奇异之处才是她最在意的。

殿中一时间谁也不说话，气氛莫名就有些尴尬起来。

最后打破这份沉默的是伺候德熙帝的太监，德熙帝有了政务要忙，苏暖借机提出告辞，德熙帝自然不会强留他们，于是这太阳神存在与否的问题就这样被忽略过去了。

正命法师面色平静，心中却有些不忿，他一贯的冷静自制说不上是伪装，这逐日教会让他来接触德熙帝自然是因为正命法师有着自己的长处，只不过再怎么冷静自持，他到底是个年轻人，还是个对太阳神十分虔诚的年轻人，苏暖连番质疑太阳神的存在无疑是触到了正命法师的逆鳞。

要不是正命法师确实十分善于控制自我的情绪，方才他就不是这样温和的证明太阳神的存在，而是要跟苏暖直接对上了。

但正命法师自认有礼有节的一番证明，结果却没得来自己想要的回答，这会德熙帝明显表现出送客的意思，正命法师也无奈，只好起身告辞，想着这一路还要跟苏暖好好分辨分辨这个问题，谁料苏暖和庾信两个修者走得飞快，两人虽然没直接飞出去，但那速度也不是正命法师一个凡人追得上的，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暖和庾信越走越远，拐过一道宫墙后彻底看不到了。

苏暖倒也不算是故意为之，她此时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正命法师身上了，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释，苏暖很有些坐立不安，她只想赶紧去找大家商量一下，重要的是问问颜晖看能不能得到今日这些问题的答案。

今日在正命法师身上看到的惊人之处让苏暖对逐日教有了更深的猜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教派只怕比她所推测的还要麻烦，逐日教真正所图谋的东西，十之八九会和古荒州的末日灾难有关。





第865章、燃魂之术

苏暖根本不是将正命法师当做对手，所以对他的情绪也不曾多加关注，此时与庾信走得极为干脆，两人很快便离开了皇宫，这下没了顾忌，直接便施展法术回到了庾信的住处。

路上苏暖已经联系了颜晖，结果颜晖比他们还快上一步，苏暖和庾信到时颜晖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了。

苏暖飞快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末了问道：“晖哥哥，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做到正命法师那样吗？”

庾信有些奇怪，颜晖如今的修为已经不会让人有所质疑了，但根据庾信所掌握的信息，颜晖出身散修，对阵法一道有着极深的研究，要庾信说实话，一个散修能有这样的修为已经极为惊人了，但散修的学识比起他们这些名门正派来说却是一定会差上许多的，毕竟这散修积累的底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些大门派。

苏暖解决不了的问题去问谁庾信都不会奇怪，但苏暖偏偏选择了问颜晖，这就让庾信有些不解了。

出身六艺宗的庾信甚至隐隐起了一丝不服气的想法，难道他堂堂六艺宗在苏暖眼里还比不了一个散修吗？

苏暖所提的那些关于神灵啊属神啊什么的问题，庾信也承认他完全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庾信认为这是他甚少接触这一块的原因，只要给他时间回去门派好好翻阅相关的典籍，最后他定能将苏暖疑惑的这些事情找出答案来。

庾信思索着怎么开口才能婉转一点表达自己的意思——不管散修不散修的，现在大家毕竟是一起行动的，还是要给人家留一点颜面才行。

可还没等他想好，颜晖就已经开口，苏暖说的几个问题对乾坤卷轴来说根本不算事，颜晖很快便从卷轴中得到了相关的讯息。

苏暖所掌握的关于神灵的资料并不算错，一般来说神灵是不会将所谓恩赐赐予那些孱弱信徒的，但如今情况比较复杂，古荒州的强者大部分都与神灵呈对抗之势，就算是那些还对神灵抱有幻想的修者，此时也不宜出现在众人面前为神灵奔走。

就拿全族投向神灵的沙漠狼族来说，如今他们任何人只要出现在世间都会立刻引起修者的注意，不杀他们那也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

所以这个逐日教背后不管是不是伏羲祖神，他都没有太多的选择，只有这些占据古荒州最大数目的普通人，在如今这个时间才能自由行动为其办事。

这一点苏暖不是不明白，她会有疑惑完全是因为神灵使用了一种很罕见的手段。

类似神赐、神降之类的手法，在各种神话传说中都不罕见，所以苏暖遇到了也不会很吃惊，但如今正命法师的情况却没有出现在这些传说中过。

颜晖告诉苏暖，这种利用普通人来展现力量的方法叫做燃魂。

“燃魂……”苏暖重复着这个名字，光从这两个字来看苏暖就觉得有种不祥的感觉。

之后颜晖的解释立刻证实了苏暖的这种猜测，这确实是一种很不人道的方法，燃魂，顾名思义便是燃烧魂魄之力，与梵柳老祖他们的情况有些相似。

只不过梵柳老祖等人是不断延长此生的寿数，将未来转世轮回的魂魄之力挪用到今世使用，原本他们可能还可以转世二十回，这一挪用说不定就只能转世十次了。

而燃魂呢则是加速消耗此生的魂魄之力，大家都知道，生灵活着便是因为魂魄之力的支撑，而一般来说，一个生灵一生的魂魄之力在进入轮回井时就已经确定好了，正常来说唯有修炼一途才能不断增加自己这段魂魄之力的浓度，但就算是修者，如果不能一直往更强的境界进步的话，终有一日也会耗尽自己的魂魄之力，那时候便是一个修者陨落之时。

至于普通人因为无法修炼，所以他们只能按部就班的消耗魂魄之力，如果普通人一生顺遂未曾遇到任何意外伤害，他会一直活到耗尽最后一滴魂魄之力才死去。

当然大部分时候人生总是会遭遇各种意外的，这种时候的死亡就不是因为魂魄之力的消耗了，但人生在世所有的事情会构成新一次轮回的因果，天道规则会尽力平衡所有魂魄在整体上机遇的平衡，所以以修者的眼光来看并不需要太过计较每一世的遭遇。

但是燃魂却是一个不能不计较的阴狠手段，燃魂通过在不知不觉中燃烧生灵此生的魂魄之力，使得生灵能够承受原本无法承受的力量，注意，关键便是在于不知不觉这四个字。

修者遵守天道，等价交换便是天道规则之一，就如此前在梵柳老祖的问题上，当苏暖知道梵柳老祖等人完全清楚瑞兽们的所为，是属于心甘情愿以自身的魂魄之力与瑞兽们做了交换后，立刻便放下了对瑞兽的偏见，理由便是等价交换四个字。

不管这种交易在外人看来是否平等，交易双方都清楚并且认可，那么在修者的概念里这就是一种等价交换，是符合天道法则的。

然而燃魂却不同，燃魂根本不需要通过被燃者的同意，神灵只需要单方面进行操作，其信徒便只能无从选择的接受这种手段。

而且一直到死他们都不会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凡人又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的寿命，所以直到死他们都只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命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燃烧了魂魄之力导致的短命。

至于被燃魂的凡人能够活多久就要看这个人承受神灵之力的频率了，越是频繁借用神灵之力，这个人魂魄之力燃烧的速度就越快，自然寿命也就越短。

从苏暖形容的正命法师情况来看，颜晖推断他应该被燃魂还不久，所以正命法师在外貌上还没有出现任何不和谐的情况，而且以正命法师今日的表现来看，他也不曾炫耀自己受到了“神恩”这件事，至于这是因为他本身性格内敛还是逐日教的要求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被燃魂了必然不可能寿终正寝，神灵又一次利用了普通人对其的崇敬之心是毫无疑问的了。





第866章、聚集

庾信在一旁听得十分心惊，其实他完全没听过燃魂这个东西，不过不知为何他就下意识的相信了颜晖的说法，这会忍不住道：“我们把这个情况告诉正命法师怎么样？”

颜晖和苏暖对视一眼，苏暖缓缓摇头：“我们没有证据。”

是的，没有证据，这就是他们最无奈的地方。

尽管推测出了神灵的所为，可燃魂这个技能用起来无声无息，不到最后也没什么副作用，顶多就是人精神憔悴一些，但这完全证明不了是不是被燃魂了。

而苏暖与正命法师短暂的几次言语交锋已经让她看出来，正命法师对逐日教是十分虔诚的，这般毫无凭据的跑去跟他说你被神灵算计了，除了让他发怒外大概不会有别的结局。

庾信自己问完也想起这回事，顿时有些羞愧自己刚刚不经大脑的话来。

三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尽管已经弄明白了燃魂这种手段，但是对于目前的局面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的感觉。

庾信叹：“没有证据就不能出手对付逐日教……这样真是太被动了。”

苏暖和颜晖也跟着叹气，庾信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修者不能随意插手凡间事物，这并不是一个修者与凡人之间默认的规则，而是属于天道规则的一部分。

天道规则那就不能轻易违背了，所以修者在面对逐日教这个问题的时候……除非有足够的理由，否则不会有哪个修者愿意冒着被天道处罚的危险轻易出手。

沉默了一会后，苏暖闷闷地道：“看来还是要从逐日教调查开始。”

看看时间已近正午，几人都是同样的心思：不知其他人那里进行得怎么样了。

然而今天注定是让苏暖失望的一天，傍晚时分白起等人陆续回来了，他们今日一无所获，而入夜后分散到各地调查逐日教的其他人也开始用瞬息传回消息来，竟然皆是“毫无发现”。

苏暖一群人夜深了也没有入定休息，都聚集在厅中看着瞬息发愣，这逐日教的问题比它们想象的还要麻烦。

之前各门派的调查没有结果苏暖并不意外，这逐日教如今敢这样暴露自己的存在必然是有所准备的，而各门派进行调查大多是出于一种防患于未然的心思，并没有肯定逐日教有问题。

而苏暖他们呢？因为苏暖对神灵的了解，她可以说百分百认定了逐日教背后必然有神灵的捣鬼，以她如今在团队中的威信，大家几乎是无条件的接受了苏暖的想法，所以他们一开始便是抱着“逐日教肯定有问题，只是还没被发现罢了”这样的念头去调查逐日教的。

原本苏暖觉得，逐日教既然有问题，不管掩盖得多么好，大家带着这样的心思去查探必然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谁料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样多的人撒出去居然一无所获，这只能说明两件事：要不就是逐日教技高一筹，将阴谋诡计掩藏得分毫不露；要不就是逐日教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想要无中生有的找出问题自然不可能。

后一种可能直接被苏暖自我否决了，她相信逐日教绝不可能没有问题，那么唯有一种可能了。

逐日教有备而来，手段高超……这般看来使用常规手段恐怕难以见效了。

大家都看着苏暖，苏暖则在冥思苦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正苦恼着，忽然有消息来报，洛城中的逐日教教众忽然聚集起来了。

修者们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起身向外，一起往逐日教聚集的地方去了。

逐日教教众平素分布在洛城中倒还不怎么显眼，今日他们忽然这样聚集起来，数量便让暗中关注的人都有些吃惊起来，这其中更有几人出身贵族豪门，虽然只是几个不太受重视的庶出子弟，但放在这其中也足够让人心惊了。

德熙帝自然也有派人监视逐日教的动静，此时天色微明，正做着早朝准备的德熙帝听得人回报情况也不由震惊，想不到这天子脚下逐日教居然有如此数量庞大的信徒，此时他对逐日教的警惕心再次压过了利用心，一连串的吩咐被飞快传达下去，洛城中的禁军被调动起来，以防这逐日教有什么不臣之心。

苏暖几人早已施展隐匿之法，高高浮在空中，居高临下观察着逐日教教众的动静，苏暖在聚集起来的人群前端看到了正命法师，与他并排行走的还有另外四人，气质神情都与正命法师很像，看来也很可能是被神灵燃魂的对象。

走在正命法师五人前面的只有区区三人，与正命法师五人淡然的气质不同，这三人一看便是神棍，穿着打扮都额外专业的模样，手中还各自捧着一件事物。

居中且走在最前方的一人手中捧着的是一个**，看模样大概是代表太阳的意思。

居左之人双手捧着一根金色法杖，杖头是一轮烈日中有熊熊火焰的样子。

居右之人则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有一金色酒壶和一金色酒杯，杯壶之上皆雕有细致的花纹，苏暖几个修者眼神了得，隔着老远也将那花纹看得清清楚楚，那花纹皆与太阳有关。

看来这三件就是逐日教的法器了，想不到这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教派一应用具还准备得挺全。

至于跟在正命法师五人之后的就是数目众多的普通教众了，此时从各个街巷中涌出来的人差不多已经都聚拢在了一起，粗粗数去这聚集而来的逐日教教众约莫有三百人，对比逐日教在洛城出现的时日，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了。

这三百多人汇合到一起后就往城南的方向迅速行进，他们的表现让人惊讶，这么多人走在街上居然十分安静，除了偶尔队伍中有人咳嗽几声外他们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行走时也井然有序，就连那几个高门弟子也只是很安静的走在人群中，一点儿没有自矜身份的意思。

这些人本来就是在宵禁结束的同时开始聚集的，等他们快速到洛城南门的时候正好就遇到清晨城门打开。





第867章、“太阳神”的真面目

守城门将自然早就得了消息，德熙帝派人监视着这群逐日教教众呢，推断出他们的行动方向后德熙帝迅速下令，让守城门将不要为难他们，他倒是要看看这群人想要做什么。

于是逐日教的教众出城时没有受到任何刁难，住在城郊挑着新鲜蔬果准备进城贩卖的小贩们看到这么一大群人从城中走出来都看呆了，可这些逐日教教众却目不斜视，继续保持着有序的队伍从城门中穿过。

他们行动迅速，三百人很快便全部出城了，留下一群人站在门口好奇地张望。

苏暖等人自然是继续跟着，此时东方天空已经微露红光，逐日教教众的动作也突然加快了，他们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一处空旷之处。

这是临近洛城的一处树林，林子外有一片荒地无人使用，一群逐日教的人到此后喘息了一会，呼吸平静了后他们才动了起来。

正命法师五人各站一方开始施法，苏暖昨日才见过的神光从五人手中喷涌而出，聚拢五人中间凝聚成一座高台，那三个领头之人登上高台将三件法器一一安放妥当。

所有的教众——包括正命法师五人以及高台上的三人忽然都面朝东方跪下，恰在此时东方地平线处朝阳的第一缕金光迸射出来。

那缕金光不偏不倚刚好落在那**之上，只见那**光华一闪，金光分射两边，另外两件法器被那金光一照也立刻放出光芒来。

不多会高台之上已是金光耀眼，初日渐渐高升，苏暖注意到大量的纯阳之力被高台上的三间法器吸收掉了。

所有的教众都开始絮絮低语，随着他们的话语，高台之上的金光又有变化。

初日跳出地平线的瞬间，这高台之上也升起了一轮袖珍的太阳。

此情此景不可谓不神奇，那轮袖珍太阳浮在高台之上，光芒将周围的一切都映成了金色。

普通人感受不到，但苏暖这几个修者却能清楚的感应到，在那袖珍太阳与太空中真正的朝阳之间有纯阳之力紧紧相连，那袖珍小日在不断吸收着天空中太阳带来的纯阳力，其本身蕴含的力量也愈发浓厚起来。

夏芙嘟囔了一句：“那些东西居然不只是个摆设？”

苏暖几人不语，夏芙的话实际上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刚刚他们确实有想过那些雕刻精美的法器会不会只是个样子货。

可现在看来，这些法器非但不是样子货，还厉害得很呢。

直接从天上的太阳之中吸收纯阳之力，普通的法宝可还做不到这样呢，非得达到一定档次的宝物才能承受得住真阳之火的灼烧。

“要不要动手？”烈燎原低声询问苏暖。

苏暖沉吟片刻缓缓摇头：“看看他们搞什么把戏再说。”

下方逐日教的教众没有发现天空中隐匿的苏暖等人，他们依然在虔诚的祷告着，高台上的那轮小太阳愈发耀眼，热浪层层逼来，位居高空的苏暖等人也能清楚地看到那些教众的衣裳很快便湿透了。

忽然那轮小日出现了变化，小小的圆球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变了形状，渐渐有阴影出现在其中，片刻后苏暖等人就看了出来，那道阴影分明是一个类人的形状。

几个修者都还在奇怪那形状似人非人，这会便体现出苏暖对众神的熟悉程度来，其他人还一脸懵懂时，苏暖已经轻轻“咦”了一声。

她低声道：“是某位祖神。”

那耀眼的日光中出现的小小阴影分明是半人半蛇的模样，只是这热浪、金光让其看上去很是模糊，所以一时间大家都觉得这“人形”有些奇怪，却没看出那阴影的下半身是盘绕着的蛇尾。

诸神形象各异，譬如水神便与鲛人族的外形颇为相似，雪神的外形则与人无异，不过一身苍白如雪的皮肤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了，但不管诸神的如何多样，除了祖神外再没有哪位神灵是半人半蛇之相。

只有伏羲祖神和女娲祖神有着长长的蛇尾，所以苏暖从外形上就敢断定那阴影定是某位祖神，只是因为看不清细节，所以苏暖也不敢肯定究竟是伏羲还是女娲。

不过一会儿之后他们就都知道这位祖神的身份了。

因为那小日中的阴影开始说起话来，浑厚的男声证明了他的身份。

听了片刻苏暖微微皱眉：“伏羲祖神为何要这样说话？”

其他几人也跟苏暖一样皱起了眉头，实在是伏羲祖神说话的声音太过怪异，听起来异常刺耳，只看下方那些逐日教信徒在每次伏羲祖神开口时便浑身紧绷的模样便知道，这声音对他们来说也极有杀伤力。

白起、夏芙和萧沐寒三人修为较低，此时已经忍不住用灵气封闭了听力，只不过这祖神的声音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彻底阻挡的，但三人这样保护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到底觉得舒服了些，夏芙甚至用双手再把耳朵给捂了起来，一边喃喃道：“伏羲祖神的声音这么难听的吗？”

苏暖摇头，她在与伏羲祖神的神力对抗之时有听到过伏羲祖神的声音，在祖神的回忆中亦听到过伏羲与女娲两位祖神的对话，两位祖神的声音都极为好听，一个磁性一个空灵，光是听声音便是一种享受，绝不是现在这样可怕。

不过伏羲祖神现在是以什么太阳神的名义出现，说不定可以改变声音也是为了伪装，虽然苏暖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但祖神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呢？

伏羲祖神的声音好不好听并不是最重要的，苏暖他们更关注的自然是伏羲祖神说话的内容，这不听不知道，一听他们顿时都吃了一惊。

那小太阳中身形模糊的伏羲祖神所说的内容居然是关于飞升之道。

古荒州上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飞升的修者了，对这一现象修者们自然有诸多猜测，最得大家认可的一种说法是古荒州灵气环境愈发糟糕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的修者、妖兽自然也越来越难达到飞升的标准。





第868章、恩赐与阴谋

这个说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毕竟古荒州灵气环境越来越差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无法飞升对于修者来说自然极为不甘，可这种整个世界的变化，大家再是不甘也无可奈何。

但现在听伏羲祖神所说这种猜测居然是错的，不，严格来说应该是不完全正确，古荒州的灵气越来越浑浊、稀薄固然减少了修者飞升的可能性，却也不可能完全断绝修者和妖兽飞升的机会，真正让古荒州这数千年来都没有出现过一个飞升修者的原因实际上是飞升之道出了问题。

飞升之道因为某种原因被断绝了，没有飞升之道，修者和妖兽又要如何飞升呢？

苏暖等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其他人眼中的震惊，飞升之道是个十分缥缈的存在，唯有在有修者或妖兽度过天劫飞升上界之时方会出现一刻，而其他时候这飞升之道藏在何处，又是什么状态却无人知晓，因此这飞升之道居然也会被破坏导致无法引渡修者飞升这种事情古荒州上大概没有任何人清楚。

“伏羲祖神说的是真的吗？他不是有什么阴谋在骗人吧？”烈燎原是六人中修为最高的，对于飞升这件事情也最是敏感，听了伏羲祖神所言便立刻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可惜这个问题却没有人能立刻回答他，最后还是苏暖看他实在有些安不下心来才安慰了一句：“别急，是真是假我们之后定会查清楚。”

苏暖这话也不算是敷衍烈燎原，毕竟这事是从伏羲祖神嘴里说出来的，以神灵和古荒州目前这种你死我活的对抗状态，敌人透露的任何信息都必须要好好弄清楚才是。

烈燎原关心则乱带来的一点儿失态并没有被大家放在心上，实在是伏羲祖神说的话太惊人了，飞升之道断绝的事情还没被大家消化呢，又被新的内容给吸引了注意力。

伏羲祖神居然给逐日教这些凡人信徒布置了任务……

任务一听还很艰巨，竟是要他们想办法寻找到陨落在古荒州的神农，据伏羲祖神所说，神农手中掌握着重建飞升之道的办法。

修者们面面相觑，听这意思伏羲祖神竟是要帮古荒州重新打开飞升之道了？

有阴谋！几个修者脑子里立刻跳出了这三个字。

可到底是什么阴谋呢？大家不由地陷入沉思，已知的是伏羲祖神想要灭世净化，将一切回归原点重新开始，但这打开飞升之道似乎对古荒州只有好处啊，难道祖神在最后毁灭世界前还要给点儿甜头补偿补偿大家吗？

当然不会有谁把这种开玩笑的想法当真，伏羲祖神要重新建立飞升之道肯定有阴谋，只是他们尚且不知道这个阴谋是什么罢了。

总而言之，阴谋是一定有的，这一点绝不会错。

伏羲祖神又提点了几个寻找神农的关键点后，他的身影便慢慢消失了，那轮小小的太阳静静燃烧了片刻后忽然就炸裂开来。

在伏羲祖神说话的时候，这轮小太阳依然在不断的吸收天上太阳的纯阳之力，到这时候其中蕴含的力量已经颇为不俗了，此时一炸开，连白起夏芙和萧沐寒三个修者都微微惊讶了一下。

要救人！这是苏暖的第一反应，这些纯阳之力虽然伤不到他们几个，但对下方的普通人来说这些纯阳之力已经足够致命。

谁料苏暖念头刚动，便感应到那爆开的纯阳之力尽数被三件法器吸走。

苏暖立刻知道下方的逐日教教众不会有事了，她放下已经抬起的手静观其变。

那三件法器一边吸收着纯阳之力，一边放出了淡淡的金色光幕，这道光幕就很有针对性了，恰好将在场所有的逐日教教众都笼罩其中。

苏暖等人凝神感受，那笼罩着众教徒的光幕中有被稀释了数百倍的纯阳之力在缓缓流动，最后这些十分稀薄的纯阳之力都流入了教众们的体内。

这些力量太微弱了，哪怕是逐日教的教众都只是一些普通人，这些力量入体也只会感受到一点温热而已。

但苏暖几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纯阳之力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力量，就算是这样被稀释了数百倍的微弱纯阳之力对普通人也有不少好处，不说别的，苏暖敢肯定下方这些教众绝对没有老寒腿之类的毛病。

让苏暖深思的是伏羲祖神来这一手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给予这些教众好处了，难道还真是毁灭之前给点糖吃？这可不怎么像伏羲祖神的风格。

那些逐日教的教众们虽然不清楚什么纯阳之力，但他们忽然觉得身体好像浸在了温水之中，暖洋洋的感觉十分舒适，一大早赶路的疲倦感立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逐日教的教众们来说，这就是太阳神的恩赐，他们立刻激动的大声祷告起来，原本颇为平静的气氛突然就变得热烈起来。

“难道这就是伏羲祖神的目的？”夏芙低声嘟囔。

苏暖感受着教众们忽然爆发出的狂热，心头也十分疑惑，诚然展现一些神迹、给予一点恩赐什么的固然可以加强信徒的忠诚度，但苏暖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目前看来这纯阳之力真的是纯粹在给逐日教教众好处，苏暖一时间也想不到这种做法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倒是庾信忽然问了一句：“这纯阳之力入体，会对燃魂有什么影响吗？”

苏暖立刻看向颜晖，这个问题当然只有颜晖能给出答案了。

颜晖摇头：“纯阳之力不能补充魂魄之力。”

苏暖闻言看了一眼正名法师，后者十分虔诚的伏在地面，一贯的淡然完全不见了，他就像普通教众一样激动的大声祷告着。

约莫半刻钟后，三件法器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笼罩着逐日教教众的光幕也渐渐消失了，三个领头人率先起身，将三件法器毕恭毕敬的请了回来，紧接着高台化为几道光重回了正名法师几人体内。

逐日教教众们又祈祷了一会这才陆陆续续爬了起来，他们再次聚拢在一块往洛城回去了。





第869章、隐秘交锋

逐日教的行动看起来是结束了，苏暖等人除了收获了一大堆疑问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问题，唯一可以质疑下的就是这些人算不算非法集会了，不过这就属于德熙帝的管理范畴了。

最后苏暖几人又默默跟着逐日教教众回到了洛城。

德熙帝派出的探子自然也一无所获，他没有苏暖几人居高临下的视角，看到的东西实际上比苏暖几人还少，不过至少他还是很肯定逐日教引发了一些奇异的现象，这个消息很快便送到了德熙帝案头，下朝后德熙帝第一眼便看到了这份秘密传来的消息。

苏暖等人和德熙帝两处因为这次逐日教教众的集会各有所思，苏暖等人更是深刻研究着这一切背后究竟有何阴谋，却不知在那遥远的九天神界，女娲祖神正在一块骨壁前焦急的等待着。

女娲祖神面前的骨壁十分庞大，也不知是用什么骨头打磨而成，整个骨壁呈淡青色，表面十分光滑但又泛着骨质的特殊光泽，绝不会与玉石搞混。

女娲祖神就在这骨壁前面来回踱着步子，忽然骨壁正中出现了一个黑点，转眼之间那黑点越来越大，很快便在骨壁中形成了一个比女娲祖神还高出一截的半人半蛇身影。

女娲祖神显然就是在等这个身影的出现，看到这个身影她一下子放松了许多，站定在骨壁前轻声问：“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骨壁中的影子回答道：“该说的都说了。”

若苏暖此时在这便会发现，这骨壁中黑影的声音与之前逐日教所谓的“太阳神”声音一模一样，都特别的刺耳。

女娲祖神长呼了一口气，她轻轻靠着骨壁，半晌后忽然轻笑了一下。

骨壁中的黑影很理解女娲此时的心思，他们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祖神，今日所为却很有些鬼鬼祟祟的意思，女娲这一声轻笑多是些自嘲之情。

可是没有办法，如今伏羲几乎拉拢了九天神界所有神灵的力量，女娲又无法——当然她本身也不愿意——与伏羲直接对抗，想要挽救九天神界的命运，他们就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比如祖神的傲气。

那黑影与女娲隔着骨壁相对无言，半晌后他才低声道：“不知那些修者会不会按我说的去做？”

女娲很肯定地道：“定然不会。”

黑影又是一番沉默，最后嗤笑一声：“想不到我们如今在人族心中竟然如此不可信任。”

女娲默然不语，如果不是她察觉到自己在古荒州留下的后手已被伏羲发现，她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去传达一些信息。

为了避免被伏羲知道，女娲祖神甚至不敢直接将这讯息告诉修者们，她只能通过这种十分曲折的手段，还要将飞升之道这件事用“阴谋”的形式展现出来，唯有这样修者们心头有所怀疑，本着“敌人想做的事情都要破坏掉”这种念头，才会去查探飞升之道的情况。

“如果暂时无事，那我便先走了。”

沉默了一会，骨壁中的黑影忽然开口告辞。

女娲祖神默默点了点头，那骨壁中的黑影就如来时一般忽然由大变小，聚拢成一个黑点，最后那个黑点也不见了，骨壁重新变回纯粹的淡青色。

骨壁中的黑影离开了，女娲祖神却没有立刻离开，她依然倚靠着石壁，抬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有轻微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女娲祖神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动也不动，那沙沙声最后停在了她身边，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女娲，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娲祖神这才扭头看向身边，伏羲祖神正微微低头看向她，青黑色的长发被神力化成的纤细头绳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散在伏羲祖神脸颊旁，他的双瞳亦是青黑色的，此时专注的看着女娲祖神，目光十分幽深。

女娲祖神仿佛被刺伤了一般迅速移开了目光，不知从何时开始，伏羲祖神的原本青色的头发和瞳孔都开始发生了变化，墨色由浅到深，最后与原本的青色互相浸染，最后成为了如今这般青黑色。

这不是祖神诞生时天生的色彩，女娲祖神觉得这些青黑色很刺眼，所以她现在已经很少与伏羲祖神对视了。

伏羲祖神轻笑，他并不将女娲祖神躲避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抬手轻轻抚摸着女娲祖神倚靠的骨壁。

“已经……很久很久了啊。”

女娲祖神也看向骨壁，淡青色的骨壁上笼罩着柔和的光，她轻轻“嗯”了一声。

“盘古大哥若知道了此时的情况，会支持你还是我呢？”伏羲祖神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询问女娲。

女娲又一次沉默，伏羲祖神也没有继续说话，两位祖神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这块骨壁。

过了良久，伏羲祖神转身准备离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先走一步。”

女娲祖神猛然转身，看着伏羲祖神飘飘荡荡的长发，忽然道：“盘古大哥创造了三千世界，他绝不会同意你的做法。”

伏羲祖神停下，扭头：“哦？我却觉得大哥若看到三千世界如今的景象，只怕会比我的做法更加激烈呢。”

女娲祖神咬唇不语，伏羲祖神再次轻笑，转身渐渐走远，这次女娲祖神没有再说什么，她注视着伏羲祖神渐渐消失在云海之中，垂头抚着石壁，喃喃道：“他完全变了。”

发生在九天神界暗潮汹涌的一场交锋苏暖并不知情，她又一次收到了散出去调查逐日教的修者消息，各地都传来一样的讯息，今日清晨，各处的逐日教教众都进行了一场祭祀，只不过他们的祭祀并没有太阳神现身，各地的逐日教也没有完整的三件套法器，而是只有一个小小的**，但这些**在刚刚都散发出了纯阳之力，然后那些各地的逐日教教众也和洛城这边的一样，接受了稀释百倍的纯阳之力洗礼。

原来那从朝阳中被吸收的纯阳之力竟然不只是滋润了洛城信徒……那些力量通过逐日教的那件**法器被传送到了各处，滋养了所有参与了此次祭祀的逐日教教众。





第870章、分开行动

这个消息再次让苏暖几人做出了激烈的讨论，逐日教这一手实在太出乎人意料了，先是以燃魂之术让大家肯定了逐日教的阴险，这会又突然来个纯阳之力滋养教众，这又好又歹的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不管怎么样，下一步该做什么大家已经有了共识。

飞升之道，神农，这是逐日教所谓太阳神给自己教众的任务，不管这个任务最后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修者们自然不能对此袖手旁观。

主动权始终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苏暖将这一切如实向师尊汇报，各大门派早就各自派了管事人在女娲城组成了一个指挥部，苏暖送来的消息被迅速传开，各大门派自然又是好一番讨论，最后也认可了苏暖等人的计划。

抢先找到神农陨落之地，把重建飞升之道的信息掌握在自己手中，然后再视情况进行下一步。

不管怎么样，飞升之道如果能重建对修者们来说自然是有莫大的吸引力，只是这件事……若神灵也能从中得到极大的好处，那起码重建飞升之道得拖到古荒州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才行。

苏暖感觉从十万荒山出来后她的时间愈发紧张起来，寻找神农的陨落之地，这件事情苏暖自然要参与，但十万荒山中得了女娲祖神留下的讯息，此事苏暖也不打算就此放弃，若女娲祖神当真能保全古荒州又能保下九天神界，苏暖也不介意按照女娲祖神的计划行事，反正只要古荒州能平安无事就行了，苏暖对神灵可没有赶尽杀绝的仇恨心。

只是哪怕她再强也不可能把自己一分为二同时进行两件事情，一番深思熟虑后，苏暖最后依然选择了分兵行动。

神农陨落之地的方位有清晰的提示，只是具体位置还需要再那个范围细细搜索，苏暖认为这件事她不在场其他人也能完成，因此果断让烈燎原带队，四散各地的修者沿路与其汇合去寻找神农陨落之地，而她则要按照女娲祖神此前留下的提示去寻找女娲遗迹。

分兵之计提出来后倒也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只是苏暖单独一人行事却遭到了集体反对，众人振振有词：苏暖虽然厉害，可对手毕竟是神灵，万一遇到什么需要多人合作的时候，苏暖一个人怎么应付？

苏暖无奈，最后她只得妥协，同意分几个人与她一起行动。

结果为了这人选大家争得异常激烈，所有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这苏暖就是个福星啊，烈燎原跟苏暖千里驰远烈山族一趟，回来烈燎原就成了化神境大佬，颜晖被擒苏暖去救人，结果被救的人回来也成了化神境大佬……这苏暖简直就是化神境制造机啊，别忘了最初这些大派的天才弟子们被推选出来跟着苏暖一起行动就有顺便增长见识以达到进阶的目的，如今眼见苏暖有这等“神奇功效”，他们能不争着抢着要跟苏暖一起行动么。

最先被众人合力淘汰出竞争的就是烈燎原和颜晖两人，烈燎原不用说，已经被苏暖直接给安排了带队的任务，连争都没争就惨遭淘汰。颜晖倒是很坚持要跟苏暖一起行动，结果众人一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是找苏暖评理的，最后本就习惯了少言寡语的颜晖单嘴不敌众舌，加上苏暖考虑到神农陨落之地很可能有阵法相护而从旁劝说，颜晖也不得不退让几步，放弃了这个跟着苏暖一起行动的机会。

而苏暖从各方面考虑最后只肯带三个人一起，剩下的修者们为这三个名额就差没大打出手了，又是一番激烈的争辩后，最后萧沐寒成功以“九尾天狐族唯一代表”的身份夺下一个位置。

剩下两个位置很是出乎人意料，苏暖居然亲口同意了隐元秘宝会的洛翾加入。

隐元秘宝会别有心思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他们在大方向上从未捣过乱，所以苏暖等人也一直没有向隐元秘宝会的弟子发过难，不过这种有可能得到天大好处的事情苏暖不愿意带着跟自己不对付的人谁都觉得完全可以理解，谁料苏暖偏偏剑走偏锋，竟然要带着洛翾一起行动，理由听上去还很是有道理。

苏暖说：“洛翾的力量波动与神力极为相似，跟我一起行动说不定真的会有所突破，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要提升大家的实力自然也要从最有可能的人开始。”

毕竟寻找女娲遗迹的行动是由苏暖带头，她都发话了还给了个貌似很正当的理由，其他人也不好反对，剩下唯有一席苏暖没再直接出声，却暗中给了白起一个暗示，白起心中有了数，最后在争论了好一阵子后，这个位置便落入了白起手中。

白起的修为虽然不是队伍中数一数二的，但与大部分的境界也是不相上下，加上此前苏暖不在时一直是白起暂领队伍，他在众人中多多少少也有些威信，最后这个位置落在白起身上，大家虽有些郁闷，但到底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唯一有些不高兴的反而是白起和夏芙两人，这两人在十万荒山中确定了道侣的身份，此时还正是热乎劲没过的时候，年轻道侣之间总想黏糊在一起的心情也与凡人没什么区别，只是最终责任感还是占据了上风，两人虽然不舍彼此，最终却还是服从了整体的安排，不过临别之时更比其他人多了一些依依之情罢了。

另一方面颜晖也对苏暖很是欲言又止，苏暖突然想到在九溪山时自己做出的出格举动，瞬间便有些羞涩，与颜晖匆匆说了几句后便逃了开去，两人的道别反而比别人还要简短一些。

再一个有些悲催的人便是肖君和了，就在众人刚刚分好队伍准备出发时，肖君和来了讯息，消息倒是个好消息，双月宫最终成功被肖君和收服，这件顶级法宝如今已经蕴养在肖君和体内了，只是等他收服双月宫时苏暖这边分队已经结束，肖君和纵然捶胸顿足十分懊恼错失了跟着苏暖一起行动的机会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愤愤地去跟烈燎原那边的大部队汇合了。





第871章、监视

苏暖有女娲祖神留下的讯息指引，对于下一个女娲遗迹自有寻找方向，将玉鲿留给了烈燎原使用后，苏暖直接让白起三人进了田园居，自己腾空而起向着东北方向飞去。

在女娲祖神留下的讯息里，下一个需要苏暖前往的女娲遗迹在正在洛城东北方向，不过距离着实有些远，苏暖一路疾飞，一直到了极北冰川边缘处，脑海中那女娲讯息才微微亮了一起来。

这说明那女娲遗迹已经在可以被女娲之力侦测的位置，只可惜女娲祖神也不知是疏忽了或是出于别的什么考虑，并没有更进一步指明遗迹的方位。

苏暖将几个同伴从田园居中唤了出来，几人在田园居中待着并没有什么不适，不过田园居里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充斥的力量也是苏暖的神力，三人在内连修炼也不行，倒是颇有些无聊。

三人一出来苏暖便问了一句：“感觉如何？”

白起与苏暖最熟，抱怨起来毫无压力：“这地方虽然能待活人，但也太无聊了吧？这时间短些还好，若是时间久了在里面待着完全是浪费生命。”

苏暖微微一笑：“辛苦你们了。”

白起忽然觉得苏暖的态度有些奇怪，正打算继续说的话便改了口：“辛苦倒是说不上，这里就是女娲遗迹吗？”

苏暖隐秘地瞥了一眼洛翾，一边随口道：“只知道在这附近，具体位置还要靠我们自己寻找了。”

“大家分开找？”白起又问了一句。

苏暖点头：“可以，反正就是这么一片范围中，大家随时保持联系，有什么异状不要自己一个人上前就好。”

萧沐寒和洛翾自然没有异议，于是四人随意择定了四个不同的方向各自飞了开去。

白起在飞出的时候刻意留意了一下距离，一直和苏暖保持在传音入密能够生效的距离，待得四人一散开，他立刻传音苏暖：“怎么回事？”

对于白起能够察觉不对劲苏暖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十分淡定地传音回复：“洛翾有问题。”

“哦？”白起有些惊讶。

苏暖回想起颜晖睡醒之后曾单独来找苏暖，告诉苏暖在森罗界曾见过一个与洛翾容貌极为相似的魔修。

虽然容貌相似并不能肯定那个魔修就与洛翾有什么关系，但鉴于隐元秘宝会对轩辕剑派一直小动作不断，苏暖依然对洛翾起了警惕之心。

与此前那种被动拆招的做法不同，苏暖对洛翾是主动隐秘的关注起来，而一些事情平素不在意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刻意的多加注意下便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苏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疑人偷斧，但她到底对洛翾多了许多关注。

因为洛翾与魔修疑似存在关系，苏暖之前就先将千瓣樱藏了起来，所以几人进入田园居时才会看到一个空无一物的小空间。

当然这些苏暖就没有对白起细说了，只提了一句在森罗界看到一个与洛翾极为相似的魔修，这已经足以引起白起的关注。

于是暗中注意洛翾的人又多了一个白起，只不过他的修为与洛翾只在伯仲之间，却不能像苏暖那样肆无忌惮的监视洛翾了。

女娲讯息里指明的这片区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四人向着四个方向分散探查情况，很快就彼此看不到身影了。

洛翾一边飞着一边用灵识搜索着下方的区域，一开始他始终保持着这个举动，但在飞到足够远后，洛翾忽然停了下来。

他回头四望，四面八方都空无人影，至于隐藏的人……洛翾一路行来灵识一直外放，若有人以为可以偷偷跟着他……哼，洛翾心中冷笑。

苏暖说他的力量类似于神力，其实洛翾就是修的神力，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都小心藏拙，并没有暴露自己修神的事实而已。

所以洛翾如今虽然境界没有到达顶级水平，但凭借神力的强大，想要在他面前隐匿自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洛翾依然很小心的仔细搜索了自己的身体和四周，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别人或许不能成功隐匿自己，但这不是还有个苏暖么？苏暖的实力洛翾可不敢小觑。

只是苏暖再怎么强大，洛翾还是相信在自己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苏暖想要无声无息的跟踪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番探查后洛翾确定苏暖并没有对他有所关注，于是他放下心来，取出一枚藏在两界中的瞬息开始传递讯息。

很快洛翾便将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通过瞬息传了出去，做完这一切洛翾立刻收起了这枚瞬息，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寻找女娲遗迹了。

苏暖确实没有用什么手段跟踪监控洛翾，但这并非她的疏忽，而是没有必要。

洛翾最终还是不够重视苏暖的手段，他按照自己修神所得的力量来推断到达苏暖这个境界时各项力量的数值，这结果自然有偏差，而苏暖在烈山族神力产生了变异这件事情大家虽然知道，可自苏暖从烈山族回来后就事情纷乱，谁也没有真的直接感受过苏暖变异后的神力有些什么强大之处，所以洛翾的推断最终产生了极大的问题。

比如他就不知道，苏暖的神力能够近乎完美的模拟他人的力量。

当然，这种模仿是基于苏暖对他人力量的熟悉基础上的，越是熟悉的力量，模仿的相似度当然也就越高，而洛翾这个人此前被隐元秘宝会保护得很好，又是半路加入苏暖的队伍，苏暖对他其实一点儿也不熟悉。

但这种情况在不久前被打破了。

洛翾进入了田园居，那是一个由苏暖的神力所支撑的法宝世界，洛翾在里面呆了一会，那和将自己彻底暴露在苏暖的探查中有什么区别？

所以当洛翾从田园居中出来时，苏暖的神力就已经非常巧妙的伪装成了洛翾力量的一部分紧紧伴随在他身边了。

洛翾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自己被苏暖的力量贴身监控了，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传送出去的讯息……尽数被苏暖感应得清清楚楚。





第872章、寻找

虽然洛翾究竟用瞬息发出了什么消息苏暖无法看到，但洛翾在孤身一人的时候如此小心翼翼的传递消息已经足够惹人怀疑了。

苏暖心中有了底，对洛翾继续保持着关注，一边也认真搜索起女娲遗迹来。

诸神留在古荒州上的遗迹，不那么隐秘的都早已被发掘干净了，这对神灵不膜拜是不膜拜了，留下的好东西却绝对没有人会拒绝，所以在神隐时代刚刚开始的时候，古荒州上也很是掀起了一段探索神灵遗迹的热潮呢。

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神灵遗迹都已经差不多被探索干净了，那些残留的神力也不是说就会永远存在了，只有像火神那种情况，神力有所依凭，又或者是遗迹封闭得极好从而延缓了神力的散溢，否则那些残留在神灵遗迹里的神力在数百年后也会慢慢消融在古荒州上，至于遗迹里其他值得争夺的东西，更是在每一座神灵遗迹被发现的时候就引起了腥风血雨，最后都被各方势力小心妥善的保管起来——甭管用不用得了，就是拿来做研究也是十分有用的呀。

但现在苏暖他们要找的这座女娲遗迹自然不是早被人光顾了无数次的那种，能在这样久的时间里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这座遗迹定然掩藏得特别好，说不定还有些额外隐匿的手段，而女娲祖神留下的讯息中根本没有提到该如何找到这座遗迹，此时苏暖也毫无头绪，只能在这片区域以灵识细细搜索。

可是搜索来搜索去也依然毫无所获，四人最终又聚集在了一起，脸色都有些沉重，这女娲遗迹若是找不到，后面的所有行动便都是空谈了。

“女娲祖神的遗迹……应该会有特别的寻找方法吧？一点儿提示都没有吗？”最后白起这样问道。

这话自然是问的苏暖，苏暖秀眉紧皱，也是在苦苦思索。

女娲祖神留下的讯息被她翻出来反复回忆，怎么看都没有暗示开启遗迹的方法。

苏暖猜测或许女娲祖神是为了防止自己的计划被伏羲祖神察觉，所以才没有将这些信息留在其中，这样万一被察觉了，或许还只是损失连环中的一部分罢了。

只是若当真如此，这谨慎的防备却首先难住了苏暖这些人。

其他人都不说话，这个局面他们也都帮不上什么忙，只有看苏暖能不能找出什么暗示之类的东西了。

苏暖正绞尽脑汁呢，太一剑灵忽然来了一句：“既然是女娲的遗迹，不如试试她的力量啊。”

咦？苏暖感觉自己面对的死胡同忽然被打穿了，她一拍脑袋，露出恍然的表情。

自己还真是当局者迷了。

梵柳老祖不是说过吗，虽然不知道苏暖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她会身怀女娲神血是因为女娲祖神自己的挑选，而苏暖之前进入十万荒山的那座女娲遗迹说起来虽然十分偶然，但说不定也有某种他们没有察觉的必然性存在。

这样想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女娲祖神挑选了一个苏暖出来后就撒手不管了，她定然会有一些后手来促使苏暖走上她所希望的道路，就说太一神剑吧，成为肉身剑鞘是苏暖自愿的吗？完全不实，按理说她和太一神剑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完全不应该有什么交集，可是苏暖偏偏就被归墟给吸了进去，不得不选择跳入黄泉水来尝试离开归墟，也因此最后被迫成为了封印太一神剑的肉身剑鞘。

如此算来的话，这发生的一切事情里有没有女娲祖神的影子谁也说不准。

所以那女娲遗迹也是一样，就算没有颜晖等人被困一事，说不定还会发生别的事情引导苏暖最后进入那座遗迹。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来着？苏暖略作回想，立刻想起来当时她的神力还未曾变异，使用女娲神力轻松破除了颜晖等人的困境，最后又以神力为引打开了祭坛上的通道，最后进入了那座禾鸾部的遗迹中，得到了女娲祖神的讯息。

其实用神力为引这件事情倒不难想到，只是苏暖此时神力已经变异，与女娲祖神的力量已经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存在了，所以苏暖一时间没想到这方面去。

若这座女娲遗迹当真要以女娲神力为引才能打开，经历如此长久的时间还未曾被人发现也就说得通了。

只不过思路是有了，苏暖也不能就这么将神力呼啦啦放出去啊，他们还得先找到一个神力输出的对象才行。

苏暖立刻又想到当初那座女娲遗迹里刻在石洞盯上的女娲印记。

那是代表女娲的诸多印记中的一种，而这片位于极北冰川边缘的地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印记呢？

苏暖把这个思路提出来，结果还真有类似的东西，萧沐寒立刻道：“我那边刚有类似的东西。”

苏暖三人立刻跟着萧沐寒的指引飞了过去，萧沐寒刚刚搜索的区域偏向背面，此地本就在极北冰川边缘，这在往北走温度下降得极为明显，地面上亦迅速费盖上了冰雪，待得他们到了萧沐寒所指的位置时，四人已经纷纷放出神力或灵气来隔绝低温，下方的地面上更是覆盖上了晶莹的冰层。

远远看去，极北冰川上绵延不绝的冰山反射着阳光，好一片冰雪世界。

但此时四人都无心去欣赏这美丽的景色，他们飞在高空中低头向下看，此处冰层还不算厚实，隐隐能看到冰层覆盖住的黑色土地，地面上一些线条也能勉强被看清楚。

萧沐寒用很犹疑的口气道：“这些线条看上去有些怪，但这好像不是女娲祖神的印记吧？”

妖兽的血脉传承里自然有对众神的记忆，只是神灵活跃的时代毕竟已经隔了数百万年，遥远到就连血脉传承的记忆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了，所以萧沐寒虽然能翻阅到一些信息，但那些记忆都十分残破不堪，所以他对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女娲印记也没有把握。

苏暖他们三个修者就更不堪了，苏暖倒还好，在甘泉寺的时候阅读了不少神灵的记载，但代表女娲祖神的印记……就算只是粗略计算一下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种，苏暖实在也不可能全部都知道，此时低头打量着那些线条，苏暖也只觉得似是而非，完全无法肯定。





第873章、残破神庙

不过虽然苏暖无法肯定这些线条组合起来是不是女娲祖神的印记，但确实如萧沐寒所说，这些线条看上去十分奇怪，光是从高空看着就给人一种玄妙之感。

“试试看吧。”最后苏暖也只能这样说道。

她降到冰原之上，先使了使冰层的厚度，幸运的是这里还是极北冰川的边缘，所以冰层覆盖得并不太厚，神力可以轻而易举的穿透冰层到达下方的地面上。

既然如此苏暖也不耽搁，双手抬起，体内神力被瞬间调动起来，从她双掌中涌出，直直往冰层下方流去。

银色的神力进入冰层后便静悄悄地发生了改变，淡淡的青色从力量尖端浸染开来，却又在离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青银二色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一条分界线。

依然浮在空中的三人都没有察觉这种变化，有些许颜色的改变在他们看来完全是因为深入冰层的原因。

苏暖这样做自然是不想洛翾察觉她力量的神妙之处，以免暴露自己在监视洛翾的事实。

很快苏暖的神力便已经接触到了地面，在苏暖的控制下神力在触地时便分成了三缕，各自向那些线条的位置涌去。

这些线条并没有完全连接在一起，而是分成了三块，这也是苏暖很难判断它们究竟是不是女娲印记的原因。

但这个疑问马上就要解开了，就在苏暖的神力接触到三处线条的瞬间，苏暖便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受到了一股吸引力。

这些线条在吸收她的力量！苏暖不惊反喜，这说明这些线条果然对女娲神力有所反应，看来他们寻找的方向是对的。

苏暖扭头看了一眼斜上方，天空中的三人倒不至于这点儿默契都没有，他们立刻落下来站在了苏暖身边。

谁知道这女娲遗迹若是打开后会是怎么个情况，万一是突然将人吸走什么的，他们几个当然还是靠近一些的好。

苏暖略微抵抗了一下对自己神力的吸引力，待得其他三人都落下来后才直接放开了对自己神力的钳制。

神力一下子便汹涌而出，顺着之前的力量往三处线条中狂涌而去。

不消片刻，冰层之下线条组成的三处图案皆亮起了蒙蒙青光，又过了几息后，这青光愈发明亮，穿透了冰层将四人的面容皆映成了盈盈青色。

青色，这是独属于祖神的色彩，看到这光芒四人都放心了不少，就等着看这女娲遗迹是怎么出现了。

结果没让他们失望，随着三块图案亮到了极盛时，一道青石拱门凭空出现在三人面前。

“走。”

苏暖艺高人胆大，一声走几乎就随着拱门出现而发出来。

白起三人当先走入门中，苏暖紧随其后，但她要走，这输入的力量便中断了，几乎就在苏暖动身的同时，青石拱门便重归模糊，幸而苏暖速度如电，依然成功冲了进来。

随着青石拱门重新消失，冰下的三处图案光芒亦彻底熄灭，此处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万年来始终冷寂的极北冰川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极北冰川深处，不知道覆盖在地面上多少年的冰层忽然崩裂开来，一个巨大的洁白身影带着无数碎冰从地下飞了出来，它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轻轻一抖，无数冰块便从它身上掉下来，那巨大的身影朝南边定定看了一眼，忽然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极北冰川的异动惊动了许多人，不仅仅有在附近的修者，就连附近的凡人村落都喧哗了起来，实在是那一声巨响太过可怕，不仅响彻了整个极北冰川，就连这些距离不远的地方也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修者腾空而起往这边来探查，只是这声响虽然传得很远，但真正发生变故的地方却在极北冰川深处，这极北冰川环境极为恶劣，除了化神境修者能轻而易举的深入外，境界略低些的修者都不敢随意踏足，因此这些修者虽然闻声前来极北冰川探查，但徘徊在这冰川边缘却是什么也没能发现。

苏暖四人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变故，他们此时站在一座倒塌了大半的神庙之前，正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座神庙确实是属于女娲祖神的这一点不会有错，那神妙后方巨大的女娲石像就证明了这一点，但问题是这座神庙四周黑气缭绕，怎么看都很有问题。

黑色……在修者们的世界也属于不太吉祥的颜色，这种代表了浊气、污物的颜色不应该出现在属于祖神的神庙中——哪怕这是一个已经荒废许久的神庙。

若不是这些缭绕的黑气并没有浊气特有的腐臭味，苏暖都要怀疑这个地方是不是已经被森罗界捷足先登了。

观察了一会苏暖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老站在这儿显然不是办法，苏暖便道：“大家保持警惕进去看看吧。”

三人应了一声，各自施展防御手段，苏暖更是直接放出神力将四人都笼罩其中，然后一马当先的向神庙走了过去。

看得出来这座神庙在完整的时候一定十分宏伟巨大，但如今它已经倒塌了大半，再也不复当年雄伟，地面上到处是硕大的碎石，许多藤蔓从碎石中挤了出来，它们匍匐着纠缠在一起，给苏暖几人的行进带来了一点儿麻烦。

因为此处颇有些诡异，苏暖并没有直接使用法术开路，他们除了保持防御的姿态外便只是很平淡的寻找着可以下脚的地方，绕着曲折的路线慢慢向神庙靠近了。

忽然走在最前方的苏暖一抬手，与此同时白起三人也十分默契地停下了脚步，他们只比苏暖迟了一瞬，也已经感应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力量波动。

黑气缭绕的神庙之中，刚刚居然闪过了一丝生气。

生气……那是活着的生灵独有的气息，只要是活物，不论人畜鱼鸟或是花草树木，皆会有生气缭绕，其实这座残破的神庙中有生气也不算什么，毕竟这满地的藤蔓可都是活生生的植物，只是刚刚那缕生气却明显有异，所以立刻引起了四人的警惕。





第874章、不辩敌友

“什么鬼东西？”

那缕气息散发的波动着实诡异，萧沐寒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无人回答，苏暖三人也都十分迷惑，那缕一闪而逝的气息混合着生气与死气两种波动，死气浓烈但生机却也十分活跃，正是如此矛盾的情况才让大家都摸不清头脑。

“保持警惕，去看看。”

最后苏暖也只能做出这样的指示，四人继续保持着攻防一体的阵型靠近神庙。

途中那诡异的气息又闪现了两次，但这两次苏暖四人就没有再次停下来疑惑了，他们一鼓作气绕到了神庙的大门前。

这座拱门与刚刚他们在极北冰川上看到的很相似，只不过极北冰川上那座拱门是完好无损的，而眼前这座神庙的大门却已经残破不堪，实际上若不是其他原属于墙壁的位置堆积的碎石乱石更多的话，这座神庙压根就不需要走门进入。

苏暖四人保持着阵型通过了大门，神庙之中缭绕的黑气居然更加浓厚一些，这种情况再次引起了苏暖的警惕，按理说女娲祖神留下的遗迹，哪怕已经破败，哪怕残留的神力已经消散，这里毕竟曾经容纳神威，魑魅魍魉不到非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选择这种地方作为栖身之处，就算实在没有办法必须靠近神庙，它们也会宁愿停留在神庙范围之外。

可此处的情况恰恰相反，那引起黑气的存在显然是在神庙之中，否则不可能出现神庙内部的黑气比外面还要浓郁的情况。

四人进入神庙的第一时间便同时散开了灵识以观察四周情况，这座神庙内部也出现了大量的坍塌，到处是只剩下一半甚至只有个基座的神像，大部分支撑神庙的柱子也已经倒塌，幸运保留下来的几根石柱看起来也很不可靠的样子。

这座神庙给人的感觉似乎随时会彻底坍塌。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此巨大的神庙——尽管残缺的——一旦彻底坍塌，苏暖他们也颇要费一番手脚才能保证自己毫发无损的逃离。

苏暖更是有些惊讶：这座女娲遗迹比起十万荒山那座可真是差得太远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同样的也没有得到任何跟女娲讯息有关的提示，实际上他们根本毫无头绪，这座神庙内里是一个没有间隔的巨大空间，虽然视线被那些残根断垣给阻拦了不少，但灵识却能毫无阻碍的绕过那些地方看到整个神庙内部的情况，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保存完好的地方，更没有如此前那般祭坛上明显可以开启的机关。

“女娲祖神的留下的讯息会在哪？”

白起问出了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可惜这个问题苏暖也不知道，自打他们进入了这里，她脑海里留下的女娲祖神的讯息就完全静默了，或许女娲祖神在留下这段讯息的时候觉得只要来者找到了遗迹，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不需要任何提示了，只是目前的情况看来，不是女娲祖神太过自信就是苏暖他们太笨，反正他们进来好一会了，目前依然是感到束手无策。

忽然那诡异的气息再度闪现，苏暖飞快地一个转身——她的反应和速度都称得上顶级，却依然只看到一处半空中的黑气轻微的异常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刚刚碰到了那些黑气，所以让它们泛起了一些涟漪，然而到底是什么东西苏暖完全没看到。

至于其他三人，等他们感应到然后转身时，那黑气的晃动都已经差不多平静了。

苏暖心头微沉，如今的情况可有点不妙，她的灵识刚刚已经遍布整个神庙中查探情况，可是却没有发现这丝气息的主人，这里有一个气息诡异的存在是可以肯定的，那么苏暖的灵识毫无发现只能说明这个存在可以完全屏蔽灵识对它的搜索。

若苏暖只是普通的修者，这样的存在还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生灵偏生就是有这样的天赋，但苏暖却是个灵识无比强大且拥有玄妙神力的修者，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彻底躲过苏暖灵识的搜索。

这个躲在暗中的存在不一般，苏暖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苏暖不敢托大，古荒剑已经悄无声息的滑到手中。

突然，那缕气息又从另一个地方闪现出来，苏暖这次干脆身都没转，一道蓄势已久的神术已经顺势挥出直扑那个位置。

那是与刚刚完全南辕北辙的另一处高空，苏暖的神术转瞬便扑到，苏暖此时才扭头去看，便看到那银色的神术击打在一团黑气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气中被击中了一下，但那团黑气被打散后内里什么也没留下。

不过苏暖却很有把握刚刚确实击中了什么东西，只是她刚刚这个神术还是以试探为目的，因此攻击力被苏暖刻意放得极弱，没能给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在意料之中。

至少证明那东西还是有实体的，可以被苏暖攻击到，既然对方不知敌我又始终不肯好好现身一谈，苏暖也只好选择先斥之武力，将对方揪出来再说了。

白起三人都看出了苏暖的意思，此时无论三人心中是什么想法都没法去扯苏暖后腿，他们三人也就静静的保持着警戒的姿态，那气息神出鬼没速度又极快，他们三人根本连尾巴都抓不到，更别想直接揪出对方来了。

苏暖也是静立不动，她连头都半垂了下去，双目也轻轻合上了，这种转瞬即逝的战机想靠目光捕捉是不可能的，所以苏暖干脆放弃了用眼睛去看，全心全意沉浸在灵识的感应之中。

整个神庙内部每一寸空间都被苏暖的灵识掌握，神庙空间以各种颜色组成的图形显示在苏暖灵识感应之中，甚至连每一缕黑气最轻微的一点儿惯性飘动都被苏暖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那个存在似乎可以彻底屏蔽灵识的捕捉，但它的行动却总会留下动静，除非它一直保持不动，否则无论如何都会被苏暖察觉到它的位置。





第875章、抓到了

然而苏暖摆出这样的阵势来对方有所察觉也很正常，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僵持，苏暖四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那个存在也没有再出现过。

这似乎纯粹是一场耐心的比拼了，苏暖心底渐渐有些焦躁，如果对方一直这样潜伏不动，最后耗不过的终究是苏暖几人，毕竟他们要寻找的女娲遗迹可不止这一个。

就在苏暖略微有些走神的一瞬间，半空中的某个位置忽然出现了一丝异动，苏暖立刻回神，手中古荒剑一挥，一道凌厉剑光飞出。

那道剑光弯成了一道半弧，离剑之后在空中只留下一道银光，速度之快给人那剑光好似瞬移到了空中某个位置。

那个位置自然就是苏暖感觉到异动的位置，这次她的动作更快，发出的攻击也更强，四人皆听到极轻的一声痛呼，然后才看到一个弯曲的身影从黑气中摔落下来。

“抓到他了！”白起喊了一声。

苏暖一击即中却也没放松警惕，紧接着左手掐印，一个束缚法术已经飞了出去。

那身影落地后果然想跑，可苏暖却快它一步，法术直接缠绕而上，将正待逃走的身影紧紧捆住，那身影扑通一下又重新摔回地上，这次它浑身都被神力所化的绳索缠绕，别说逃跑了，能在地上蠕动几下都得费老大的劲。

苏暖四人这才慢慢靠拢过去，虽然这家伙看起来已经被彻底制住了，但它诡异的气息依然让苏暖四人满心警惕，靠拢过去时还是保持着随时准备出手攻击和防御的动作。

待靠得近了四人都看清了被捆得只剩下个头的那个身影的模样，白起三人还没什么，苏暖却是一愣。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啊。

深藏心底的记忆蜂拥而出，苏暖忽然一颤。

这个人的脸……与记忆中甘泉寺寺主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微笑的、严肃的、淡然的……直到以身相救苏暖时最后含泪带笑的寺主……每一个表情在苏暖脑海里依然那么清晰、鲜活。

苏暖立刻肯定这个人与甘泉寺寺主定然有所关系——她虽然激动却还没丧失理智，没有生出这就是甘泉寺寺主的疯狂念头。

但是下一刻苏暖又疑惑了：这个……是人吗？

所谓束缚法术是以限制敌人行动为目的的一种法术，而苏暖刚刚为了能将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彻底限制住，选择了极为强力的一种束缚法术，这个法术会将敌人从头到脚给牢牢绑住，现在它能露出头部来还是苏暖额外开恩的缘故。

也正因为这个法术的特性，现在苏暖仔细一打量对方便看出不正常来，这个“人”的身高……也太高了吧？

神力化作的丝带将它从脖子捆到了脚尖，可是这个长度粗粗看去，起码得有三个苏暖还有多。

虽说苏暖是女子身材虽然纤长却也终归有限，但这人的身高有三个多苏暖那么高也着实吓人了，更让人疑惑的是它下半身的宽度。

被丝带紧紧捆着，这被捆之人的身材自然也会一览无余，可这人下半身显露出来却是越来越细，苏暖只一看那丝带的模样就脑补出一个形象来——

人身蛇尾！

苏暖神色一肃，因为那张与甘泉寺寺主相似的脸而产生的一点温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浓浓的警惕。

人身蛇尾，这无疑是祖神的标志性形象，除了祖神之外，再没有另外那种生物有这样的外形，哪怕是妖兽中的各种蛇妖，也只有蛇或者人两种选择，绝不可能出现介于人与蛇之间的这种综合形象。

但苏暖也肯定眼前这个家伙绝不是什么祖神分身之类的存在，若真是那样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被她这样轻易的束缚住呢？

苏暖冷着脸将古荒剑向前一指，剑尖直指对方的咽喉，同时冷声道：“你究竟是谁？”

谁料面对这散发着冰冷杀意的剑尖，这个奇怪的存在却毫无反应，它也不曾回答苏暖，甚至连眼神都没转过来一个，依然努力的在地面蠕动着想要摆脱捆绑自己的丝带。

苏暖眉头一皱，古荒剑往前轻轻推了推，这下剑尖可不是隔空指着对方了，而是直接刺入对方脖子，虽然仅仅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肤，但只要苏暖再用上三分力，对方的脖子便会直接被刺穿，想来这毫不遮掩的死亡威胁任何人都没办法无视。

然而苏暖四人立刻发现这种想法太绝对了，眼前这个似人非人的家伙就做到了这一点。

脖子被划破完全无法引起它的注意，它依然在跟那些丝带作斗争，不过这次它总算是发出了一点声音，只是那声音实在太模糊了，苏暖等人一时间谁也没听明白它在说什么？

苏暖干脆上前扯住那些丝带，将这个家伙从地面拽了起来，她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被苏暖提在手里总算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它的眼珠很机械地挪动着，以一个很不自然的角度看着苏暖，同时它还在喃喃自语，不过在目光挪到苏暖的脸上以后，它忽然大叫起来：“妹妹！妹妹在哪里？我的妹妹在哪？”

“你妹妹是谁？”苏暖再次喝问，同时本以有所放松的四人猛然重提警惕，若这儿还潜伏着一个“妹妹”，自然要小心对方会为了救人而突然袭击他们。

可他们这次确实白白担心了，神庙中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唯有被苏暖提在手中的这个家伙声音时大时小的重复着：“妹妹在哪儿？妹妹你在哪儿？”

苏暖这会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伙分明已经神志不清了，或许它的所有心神都沉浸在“寻找妹妹”这件事上，所以对外界的反应变得极为迟钝。

又听了一会，它除了在找自己妹妹外再没有任何其他话，苏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家伙的妹妹，该不会就是甘泉寺寺主吧？

这个猜测让苏暖一惊，她连忙将对方放下，自己站在一旁皱眉细细回忆起来。

说起来苏暖对甘泉寺姑子们的身世混不知情，不过甘泉寺灭门之时苏暖也才六岁，甘泉寺的姑子们不曾对她提起自己的身世也很正常。





第876章、质问

不过这会苏暖想要判断这家伙的妹妹是不是寺主，这信息量可就有些匮乏了，她绞尽脑汁回想着，最后也只能沮丧的发现自己唯一知道的便是甘泉寺的姑子是在捡到她那年的七十多年前搬到三江镇外甘泉山上的，寺主说她们是追随女娲祖神之人，辗转听闻甘泉山上有女娲祖神的神力残留，这才不远千里，历经千辛万苦跋涉而来。

结果没让她们失望，甘泉山上果然有一丝女娲神力残留，这里力量化成了当初鼎鼎有名的那汪甘泉，而甘泉寺也借此站住了脚跟，甚至一度成为连皇室都知道的神妙之处。

只不过随着甘泉水的效用越来越低，这甘泉寺的名头也如昙花一现般消逝了。

最后这甘泉水中神力耗尽，从此成为了普通的泉水，甘泉寺也就此湮没于世间，等到苏暖在甘泉寺安顿的时候，这甘泉寺的大名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这就是苏暖唯一知道的关于甘泉寺姑子们之前的事情，所以她们是从何而来，在追随女娲祖神来到甘泉山之前又有什么家人，之前居住在何方……等等情况苏暖完全不知。

看着被她重新放回地面就开始努力蠕动的这个家伙，苏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蹲下身去，凑在对方耳边低声道：“你知道甘泉寺吗？”

话音刚落苏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一直在蠕动挣扎的家伙一瞬间好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凝固了，片刻后她疯狂地挣扎起来，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身体居然在地上蹦跶了几下，喃喃自语的声音也变成了大喊大叫：“妹妹，甘泉寺，死了，死了……妹妹回来，甘泉寺，死了……”

一席话被说得颠三倒四的，白起三人只听得“死了，死了”的，对于这番话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一头雾水，唯有苏暖在这翻来覆去的话语中听出了内容。

这一刻苏暖如遭雷击，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寺主的亲人。

下一秒苏暖反应过来，这寺主的亲人还被她给捆着呐，苏暖赶紧接触了自己的法术，不过看对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恐怕苏暖还没能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它就跑了，所以苏暖最后还是不得不怀着内疚留了一手——在对方腰间还留下了一段丝带，另一头被苏暖缠在了自己手上。

结果不出苏暖所料，这个疑似甘泉寺寺主亲人的家伙在重获自由的同时就是猛地一蹦——顺便说一下，解开丝带后露出的身体果然有一半是蛇身——蛇尾的蹦跳能力毋容置疑，只在地面这样一拍，这家伙整个身体都跳起来有两丈高，这要不是苏暖早有准备，这一下可能就真的让它给逃了。

然而因为苏暖未雨绸缪的留下了一根丝带，想要逃跑的家伙在半空中顿了一顿，跟着就啪叽一下被扯回了地面。

可它重重摔在地上后连片刻都没停留就再次疯狂地想要逃跑，因着它疑似甘泉寺寺主亲人的身份，苏暖这会看下不了狠手了，只得一边扯着那丝带不让它真的逃跑，一边大声安抚着它。

要安抚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家伙是很困难的，苏暖的大喊大叫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直到她叫出来：“我从甘泉寺来的！我是甘泉寺的幸存者！”

神庙中突然重回寂静，苏暖这句话让疯狂挣扎的家伙再次被按下了暂停键。

但这种寂静没有持续多久，所有人就感到眼前影响一闪，紧接着苏暖身上银光爆开，虽然不是针对白起三人，但散溢出来的威压让他们忍不住连退几步，最后洛翾退开三步后面色阴沉的站定，而白起和萧沐寒却连退了七步之远才重新站稳了身子。

站定后的三人定睛一看，只见那长长的蛇尾盘旋着将苏暖围在中间，而苏暖体内的神力自行护主，在蛇尾围挤上来的瞬间爆发出来，所以这蛇尾并没有真的围紧，而是被银光组成的椭圆形防护给拦在了外面。

苏暖就站在那银光之中，与那蛇尾的主人四目相对。

这一刻，那半蛇半人的家伙混沌的眼神都变得清澈起来，她似乎在一瞬间恢复了神智，此时看着苏暖的目光中翻滚着愤怒、仇恨、悲痛、挣扎……等等情绪，复杂得让人无法明白她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是的，她，从解开丝带时大家就看出来了，这个半人半蛇的家伙是个女子。

此时她那疯疯癫癫的表情尽去，看上去跟甘泉寺寺主的面孔更为相似了，苏暖与她对视良久，忽而轻声道：“你是……寺主的姐姐？”

“哈哈哈哈哈哈……寺主……哈哈哈哈哈哈……”女子忽然大笑起来，那疯狂的模样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又陷入了神志不清中，然而女子大笑了好一会，直到笑出了眼泪，她抬手拭着眼角的泪珠停止了疯狂的大笑，重新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苏暖。

“真是可笑，我妹妹为你而死，你却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苏暖心头一痛，是的……这是她永远的伤痕，与寺主在甘泉寺共同生活了六年，可是到头来她却恍然发现自己居然连寺主的俗家姓名都不知道。

在甘泉寺的事后，大家都唤寺主，寺主……苏暖从会说话起便也这么叫着，在三江镇行走的时候，那些百姓也是叫着“观莲大师”，然而寺主原本的姓名是什么呢？那时候以为日子会这样长长久久下去的苏暖没想起要问，谁知一夜之间所有人就与她阴阳相隔了，而寺主，还有其他姑子们的俗家姓名，她也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苏暖露出深重的哀伤神色，可那女子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苏暖，她俯下身子，面孔逼近苏暖，话语残忍：“看着我的脸，你是什么感觉？有没有感到我妹妹为你而死的时候遭受的痛苦？你早就忘了她对不对？用我妹妹性命换来的人生过得可还舒坦？”

她每问一句，苏暖的神色就阴暗一分，甘泉寺始终是苏暖心中最大的伤痛，只是自从手刃凶手后，苏暖终于能够放下过往继续面对自己未完的人生，可是在这个与寺主血脉相连的女子面前，苏暖心底所有压抑的痛苦再次被尽数翻了起来。





第877章、僵持

苏暖当然没有忘记寺主为她做的一切，只是此时在对方连番的质问下，因为对方特别的身份，这些质问听起来就特别的有道理，苏暖想要解释，可是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是在推卸一般，苏暖一时间竟被一连串的质问逼得说不出话来。

女子一番质问的同时节节逼近，此时她的蛇尾盘绕着将苏暖困在中间，上身也与苏暖贴得极近，就在苏暖因为翻起的伤痛而有些失神的时候，她忽然就双手成爪向苏暖抓了过来。

“小心——”白起和萧沐寒同时大叫。

咣当一声响，古荒剑与尖尖的指甲撞在了一起，苏暖目光中依然含着悲哀，但脸色却已经恢复了过来，她沉沉道：“你想杀我？”

女子一击不中飞快便要退走，只是她此时虽然恢复了神智的模样，终究这心智还是因为多年疯癫而受了影响，居然忘记了自己腰间还缠着苏暖神力所化的丝带，一退之下那丝带再度被苏暖扯住，这退开的意图便中途夭折。

苏暖如今已非天真稚儿，对方敌意尽显，她心中哪怕对往事再多悲痛也强行收敛，此时面色冰冷，古荒剑一抖直刺对方面门，那女子身软如蛇，腰肢轻摆向后仰去避开了这一剑。

然而苏暖的剑招又哪里是这么简单能避开的，神力一转，剑锋未动银色的神光已经跳动起来，女子虽然已经将腰身弯折到极致，依然被神力划破了脸颊。

一招之下就已经伤到对方，这伤口虽小，在场之人包括这个女子却都清楚，这是苏暖手下留情之故，若她再催动几分神力，那神光带来的锋芒可就不是划破脸颊了，说不定女子的半个脑袋都会直接被切下来。

而苏暖更是一招未老又出新招，手腕一转，古荒剑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剑锋随之转向，再次刺向女子。

不过这次苏暖剑锋所指就不是对方的脸颊而是咽喉了。

咽喉与心脏对于大多数生物来说都是可以致死的关键部位，这个女子虽然不知为何有着类似祖神的外表，但显然咽喉这种位置也不是能够随便让人刺穿的部位，她立刻再行闪避。

她的动作极快——否则之前苏暖的感应也不会迟了一步——但苏暖的速度也不慢，这会有了准备，苏暖自然也有所应对，这一剑刺出时内心早已做了预判，女子闪避虽然及时，苏暖的剑锋却也随之微微调整急追而来，女子微微一惊，想要再躲。

然而这就太看轻苏暖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对方躲开，那与她的修为可就太不匹配了，所以女子最终也没能避开这一剑，冰冷的剑锋十分准确的点在了她的喉咙上，这一次女子可没有神智混乱，对于咽喉处微微的刺痛感很是忌惮，身体顿时保持着第二次闪避的角度僵住不动了。

苏暖原本因为她的身份而有所忌惮，这会却没有这种心情了，她左手一挥，神力再度化为丝带飞出，重新将女子绑了个结结实实。

看女子又一次动弹不了苏暖才撤回古荒剑，其余人也重新围了上来，听到苏暖冷声问：“你究竟是谁？与寺主当真是姐妹？”

女子虽然被苏暖给制住，但面色却一点也不紧张，闻言她哈哈大笑，复又呸了一声，轻蔑地道：“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苏暖眉头微皱，她最是不耐烦与敌人做这种口舌之争，但偏生她有许多事情需要问，想要爽利也爽利不起来。

倒是白起深知苏暖个性，此时毅然接过话头：“这种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你会出现在这女娲神庙之中，想必绝不是偶然，不如痛痛快快交代，也省得多受皮肉之苦。”

对于苏暖的身世白起并不是很清楚的，但从刚刚苏暖与这蛇女的一系列对话中他也听明白了几分，此时根本不在旧事上多做纠缠，直接便问到了关键问题。

蛇女会这样干脆的回答白起吗？答案显然是不会，但四人皆敏锐的发现，在听到“女娲神庙”四个字的时候，蛇女的脸色有些微的变化。

后者极力掩藏着这种变化，但并不是很成功，白起逼近一步，沉声问：“你在这女娲神庙之中……该不会是女娲祖神给你留了什么任务吧？”

白起深谙这些谈判的套路，此时大胆猜测，出其不意的说出了这句话，语气虽是疑问，但观其神色却似乎很有把握一样，却是打起了心理战。

接连出现与女娲祖神相关的词汇让蛇女颇有些心烦意乱，此时再听到白起这推测，蛇女果然不再淡定，她忽然大叫一声，嘴里胡乱呼喊着：“妹妹！妹妹！不不不！绝不会把东西交给害死我妹妹之人！不行！绝不行！”

她一边大叫着，头部一边疯狂摆动着，四人眼睁睁看着她的目光重新涣散，竟又失去了神智。

不过她最后喊出的这句有些颠三倒四的话大家还是听明白了，蛇女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交给苏暖，只是她觉得苏暖害死了自己的妹妹，所以不愿意这么做罢了。

“难道是女娲祖神留下的东西？”蛇女这番疯癫的模样显然无法正常交流了，白起只好自己推测起来。

他的这个推测不乏可能性，一方面这蛇女出现在女娲神庙中很可能不是巧合，另一方面她的模样，这半人半蛇的造型实在很让人生疑。

只是现在对方极度不配合，且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几人想要从她手里拿到东西恐怕不容易。

苏暖神色沉沉，对甘泉寺众人的思念、愧疚和心痛交织着让她心神很有些动摇，想要使出的手段总是被“她是寺主的姐姐”这个念头给阻断，幸而一番思想斗争后，对古荒州的责任感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苏暖深深的叹了口气，从两界中取出一件事物来。

白起三人皆有些好奇地看过来，苏暖白玉般的手掌中托着一串十分普通陈旧的木头手串，这手串毫无灵气波动，显然并不是什么法宝，再看其材质，也不是凡间那些昂贵的事物，怎么看都只是一串用很普通的木头制成的普通手串罢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镇神志》，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878章、犹豫

硬要从这手串上找出什么不普通的之处，白起三人只能勉强说这手串把玩得很圆润，显然是经常被主人放在手里摩挲之物，普通的木头珠子也都显得十分油润。

不过这点子“特点”完全无法引起几个修者的兴趣，但看苏暖小心翼翼捧着手串的模样，他们心里又都有了点数——这手串不简单的只怕是来历。

木头手串正是甘泉寺寺主的遗物，当年甘泉寺一夜灭门后，苏暖在阿虎的帮助下让大家入土为安，之后她为了防止那些恶人发现自己的还活着，不得不选择和阿虎一起生活，那时候的苏暖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不会法术也没有什么芥子法宝，甘泉寺中大家的生活也向来清贫，除了换洗衣物外很少有什么个人物品，苏暖想要带走一些东西以作纪念和托付感情，最后只找到了这一串寺主常年佩戴的木头手串。

最初苏暖是将这个手串戴在了自己手上，之后随着修为提升，她终于有了自己的芥子法宝，考虑到这手串只是普通的木头所制，若有拼斗时极易被损坏，苏暖便将手串放到了芥子法宝中，这么多年来苏暖每每想起甘泉寺时便会将手串取出来看看，在她精心的养护下，这个手串倒也一直保持了最初的模样。

只是这次苏暖却想借手串来撬开蛇女的嘴，但她很犹豫，摩挲着那些木头珠子，苏暖心头十分矛盾。

原因无他，这借助手串达成目的自然要通过法术，可这个手串用料实在太普通了，连什么名贵的木材都不是，只是很常见的木头打磨而成，这法术一番操作之下手串很可能会承受不住直接碎掉。

这是苏暖身边唯一一件甘泉寺带出来的东西，她极为不舍。

而且在蛇女刚刚的质问之后这么做……苏暖有种深深的愧疚之情，仿佛自己要是真的为了达成目的毁掉了手串，就真的是“忘恩负义”之辈了。

看到苏暖捧着手串出神半晌没有后续动作，白起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白起轻声唤了一句：“苏暖？”

苏暖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又不出声了。

白起只好继续问；“你怎么了？”

苏暖叹气，她矛盾不已始终下不了决心，看着白起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情况说明了一下。

她话音落下，白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洛翾已经嘲笑：“如此婆婆妈妈犹豫不决，真是可笑。”

他的话虽然难听，却真实代表了大部分修者的想法，一入修途便与前尘往事彻底划分界限，这是绝大部分修者的想法，毕竟能够拜入修者门派的人，这资质虽有高低却绝不可能是伪修，而一旦真正踏入修者的大门，每一次进步修者的寿命都会延长，数十年时光对于修者们来说也许只是一次闭关潜修罢了，而对于那些凡间的亲朋好友却可能是一生之久。

因此就算修者还对凡尘俗世有所眷念，事实却也会不断打击着他们，想象一下，你怀着衣锦还乡的心思回到故土，却发现熟悉之人早已化成一抔黄土，熟悉的故乡或许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时光易逝的感觉是多么打击人？一次两次，渐渐地你熟悉的人，甚至认识的人都不存于世，每离去一人，修者很难不产生自己与俗世的关系又被斩断一分的想法，这到了最后天地之大却似乎只有你一人独存，自然与红尘彻底斩断了联系。

而洛翾还很年轻，暂时还没有那些活了千儿八百岁修者们的这种思想，但他对这种思想却接受程度很高，此时还有个亲生父亲和洛家的仇恨在洛翾心里支撑着，一旦这种仇恨也消失了——比如仇恨的对象苏暖死了什么的——洛翾会极快的进入“我与俗世已经分道扬镳”的状态。

也正因为如此，洛翾对苏暖的犹豫就很有些看不惯了，事实上洛翾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对于甘泉寺灭门之事他没有参与，但根据一系列的情况来推断，洛翾认为对甘泉寺动手的人很可能便是洛家，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苏暖出山后第一次动手杀人便是针对洛家之人。

仇，洛翾是要报的，但另一方面自己父亲和几个兄弟的死，也说明苏暖已经为甘泉寺报过仇了，在洛翾看来，既然仇已报，对过去的留恋就已经没有必要，作为修者本就与凡人注定殊途不同归，能够为那些凡人报仇雪恨已经尽了自己的心意和义务，之后再耽于过往可就是在阻碍自己的修道之路了。

对于洛翾的这一句讥讽苏暖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她其实何尝不知道在大多数修者眼里自己这种情绪是很没必要的，但苏暖到底只是个未满二十的年轻女孩，时间还不足以消磨掉她属于凡人的那一部分情感。

但是终究不能这样一直犹豫下去，苏暖看着眼前挣扎不休的蛇女，她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癫之中，这次就连苏暖提起甘泉寺之类的话也没能将她的神智拉回来，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能够将蛇女的秘密挖掘出来，只可惜此时苏暖几人能做的选择却不多，时间也不允许他们一而再的耽误。

“来吧……”苏暖叹了口气，双手笼住木头手串就要施展法术。

白起忽然抬手拦了她一下，方才被洛翾一番抢白，结果白起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这会他却跳出来阻拦苏暖：“若会后悔便不要做，我们再想办法便是。”

洛翾忍不住道：“身为修者何需如此？另想办法……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隐元秘宝会和轩辕剑派不对付这件事情白起很明白，所以洛翾会针对苏暖他一点也不惊讶，而苏暖也跟他交过底，对于洛翾苏暖也是十分警惕，此后甚至已经确定了洛翾在暗中往外传递着消息，只是尚且不知道这传递消息的对象到底是谁，所以苏暖暂且还不打算动洛翾罢了。

这两人已经不能用面和心不和来形容了，这完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在这种迟早要爆发的敌对面前，白起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苏暖这边。





第879、洛翾的发现

白起拦下苏暖有他自己的想法，只是此时他却不会当着洛翾的面说清楚，对于洛翾的不满白起充耳不闻，只是看着苏暖缓缓道：“不要勉强，不可勉强。”

苏暖并不笨，白起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话立刻让她反应过来，白起这是担心她强行割断自己对甘泉寺的牵挂，从而导致内心埋下隐患，在未来的进阶中诱发心魔呢。

白起会有这样的担忧便显示出他对苏暖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苏暖很是感激的笑了笑，不过白起这个担忧却是多虑了，苏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如今的修炼可以说与普通修者已经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这其中有她无可奈何的妥协，也有她渐渐想明白后的自愿，但不管怎么说，苏暖对自己未来的修行道路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化神境这个境界也许这种不同还不明显，但再往更高的境界而去，这种不同就会变得越来越不能忽视。

所以苏暖并不担心自己心魔的问题，更何况苏暖也有着自信，甘泉寺的事情只会成为她不愿意忘却的记忆，而不会成为她的心魔，她这样坚信着。

白起看出苏暖的心意来，从他的立场来说，向苏暖做出提醒，表明了他的态度已经是做到了极致，既然苏暖自己坚持，那白起就没有任何理由继续阻止了。

所以白起微微一愣后就收回了手，他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苏暖也就继续刚刚被打断的法术了。

她索要施展的严格来说是一个神术，为什么要“严格来说”呢？因为这个神术实际上是神灵运用在自己的神域之中的，是一个和神域配合使用的神术，但苏暖此时并不打算使用神域，一来这神域她使用得并不熟练，二来这还有个不知打什么鬼主意的洛翾在场呢，自己的底牌当然要有所保留才行。

所以苏暖将这个和神域配合使用的神术给淡出拆分了出来，只是这样一来神术的威力便大打折扣，不过苏暖相信对付眼前神志不清的这个蛇女完全够用了。

闪耀银光的神力从苏暖指缝间溢出，神力仿佛活泼的萤火虫围绕着苏暖双手飞舞不休，片刻后，苏暖缓缓张开双手，那朴实的木头手串被银光包裹着浮在空中，无数细微的银色光点争先恐后的往每一颗木头珠子中钻去，渐渐地每一颗木头珠子的纹路中都透出淡淡的银光，最后整串珠子都彻底化成了一团耀眼的银光。

苏暖不失时机的变换手印，缭绕的银光猛然向外飞去，它们的目标皆是被捆绑在地上的蛇女，此时蛇女目光涣散，嘴里喃喃自语着谁也听不清的话，根本无视了那些飞来的银光。

于是银光毫不费力的将蛇女拢在其中，不一会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银色茧子。

苏暖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指，浮在她身前的手串就飘向地面的大茧子，然后已经成为一团银光的手串就毫无阻碍的融入了茧子中。

蛇女本来还在地面挣扎蠕动着，带动着银色的大茧子也在不断扭动，然而就在手串融入茧子的瞬间，蛇女的身体猛烈的抖动了一下就重归静止。

苏暖默默注视着眼前仿佛已经在茧子中死去的蛇女，接下来的一切，就要等蛇女清醒过来再做打算了。

苏暖使用的神术白起和萧沐寒都不清楚是什么，唯有洛翾此时心头却一片雪亮，他修的是正统的神力，对于各种神术自然也有所了解，苏暖这一手亮出来，他立刻便认出来了这个神术——镜花水月。

这是这个神术的名字，而苏暖使用的这个镜花水月在洛翾看来是极为不正统的，没有神域的配合镜花水月根本无法展现真正的作用，但毫无疑问，苏暖在此时使用镜花水月也根本不需要发挥它全部的威力，如果那串手串中承载的记忆足够多的话，苏暖的计策可以说已经成功一半了。

但是让洛翾关注的并不是这一点，事实上洛翾对于苏暖此行的成败一点儿也不关心，身为古荒州的修者，他当然也关心古荒州的未来，但是在洛翾看来，古荒州的未来和苏暖这个人压根没有绑定关系，没有了苏暖，他洛翾也完全可以成为力挽狂澜的救世者，所以洛翾之所以毫无反对的跟着苏暖一起行动，纯粹是为了监视苏暖罢了。

苏暖使用镜花水月这件事情真正引起洛翾关注的反而是苏暖可以使用镜花水月这个事实，洛翾所得到的古籍中对很多神术都有详尽的记载，镜花水月这个神灵常用的神术自然也不会落下，所以洛翾很清楚，不管是配合神域使用的完整版镜花水月，还是像苏暖这样阉割版的镜花水月，想要使用出来都有一个前提：拥有神域。

这是一个除了真正的神灵外没有其他存在可以使用的神术。

想到这里洛翾忽然一愣，这么说来难道苏暖已经是神灵了？不，这不可能！洛翾立刻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苏暖的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在眼里，苏暖的神力十分强大奇妙，这一点洛翾不会否认，但苏暖确确实实还是个“人”，这一点洛翾也认为自己不会看错，所以刚刚的结论需要更改一下。

并不是神灵才能使用，而是拥有某些本该只有神灵拥有的条件才能使用。

神力，神域，这两者缺一不可。

既然条件摆在了这里，现在苏暖用出了镜花水月，就证明她完全满足这两个条件。

洛翾的关注点正在这里，论神力，苏暖有，他也有，虽然苏暖目前的神力似乎比他略胜一筹，但洛翾并不太担心这个，毕竟他修的神力可是正统的祖神神力，洛翾认为此时的差距主要还是在修炼的时间以及运气上。

但是神域……洛翾暗暗皱眉，苏暖居然已经收服了一个神域？这个情况他此前完全不知道。

这让洛翾心中又妒又惊，苏暖的实力原本就很强很难对付了，拥有神域岂不是会变得跟棘手？这可不是洛翾希望看到的。





第880章、魂归甘泉寺（1）

银色的茧子中，蛇女乌兰感觉自己好像突然陷入了一个梦境，一片混沌的大脑好似被温柔的双手拂过，那些浑浑噩噩的念头散开来，她的思维又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

眼前银色的雾气向两侧散去，乌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废墟之前。

乌兰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此处似乎有一点眼熟，但乌兰又能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来过这里。

这个地方灵气稀薄，乌兰只稍稍感受了一下便能肯定这只是凡间一处十分普通的地方，这种地方又哪里是她会轻易踏足的呢？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乌兰心头十分疑惑。

她轻轻滑动自己的蛇尾，悄无声息地绕着废墟行进，转过一堆乱石之后，被废墟掩盖的景象露出来。

原来这座已经成了废墟的建筑是建立在一处山崖上的，不过乌兰目光一扫就看出来，这山也不是什么凌云高峰，就是一座风景、环境，包括高度都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小山头罢了。

所以那山崖也没有多高，乌兰目测了探身随意往下看了看，觉得这个高度就算自己直接摔下去也会毫发无损。

然后乌兰就发现了山崖边上坐着一个人，之前这个人被一块石头挡住，她又是盘膝而坐，所以乌兰才没第一时间发现她。

原本这普普通通的环境而没刻意警惕的乌兰瞬间便改变了态度，这无声无息的藏了个人，虽然位置比较隐蔽，但也绝不该被她忽略掉，可是刚刚乌兰感应这处地方的灵气时，根本没有察觉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是个高手。乌兰心中思量着，莫非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就与此人有关？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乌兰严阵以待，那人此时背对着乌兰，乌兰只能看到她一身朴素的灰白色衣裳的纤瘦背影。

这个背影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杀伤力。犹豫了一下，乌兰慢慢靠拢了过去。

其实以她的手段，隔得远远的就能施展法术困住这个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乌兰始终没有施展法术，而是一直游走到了那人附近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那个背影似乎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问话而吓到，她慢慢抬起头来，回首看向乌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

乌兰如遭雷击，泪水迅速涌上她的双眼，乌兰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流过泪了，这种感觉居然十分陌生，但很快她就来不及思考这些了，她的身体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在乌兰还没想明白前就扑了上去。

乌兰紧紧抱住了那个坐着的人，所有的语言都哽咽在喉间，半晌后乌兰才喊出一句：“图娅——”

只吐出这两个字乌兰就再次泣不成声，她紧紧抱着女子，感受着图娅也抬起手来回抱着她，那种触感很真实，可又有些让乌兰神思恍惚，真的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山间的夜风轻柔地吹拂，过了良久，才有一个悠悠的声音散入风中：“姐姐，好久不见。”

乌兰突然松开了双手，但她没有彻底放开图娅，只是改抱为抓住对方的肩膀，这个姿势方便她好好打量对方，乌兰的目光近乎贪婪的在图娅面上流连，过了好一会她才面露笑容，重新将图娅一把抱在怀中，一边笑道：“图娅，图娅，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图娅的头靠在乌兰肩膀上，她远不如乌兰那么开心，面上虽然带笑，可仔细看去，那笑容中却让人觉得很是悲伤。

她慢慢抬手轻抚着乌兰的背部，目光落在乌兰长长的蛇尾上，一丝痛惜在眼底闪过。

两姐妹就这样静静的拥抱了很久，乌兰终于肯放开图娅了，但她的一只手还是紧紧握着图娅不肯放开片刻。

蛇尾支撑起乌兰的身子，她四下张望着问：“这里是哪里？”

图娅抬头看着乌兰，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这里是……甘泉寺。”

甘泉寺三个字就像一道响雷劈在了乌兰头顶上，将她因为这突然的重逢而有些忘乎所以的思维给重新劈回了现实里。

乌兰快乐的神情猛然一变，但她没有退，甚至没有松开握在图娅肩头的手。

图娅苦笑了一下：“姐姐……”

乌兰打断她：“你没死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死呢？哈哈哈，是不是肉身被灭了，结果那个小屁孩根本没察觉你的魂魄躲起来了？太笨了……别怕啊图娅，现在好了，我会帮你重塑肉身的，别担心啊……”

一连串的话从乌兰嘴里吐出来，连个停顿都没有，图娅想说什么都插不上嘴。

但是在图娅的注视下，乌兰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原本信誓旦旦的底气也渐渐不足起来，最后乌兰的声音终于消隐在她喉间，姐妹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眼泪又一次从乌兰的眼眶中滚落下来，她嘴唇微微抖着，却始终不曾再说什么。

倒是图娅也闪烁着泪花，长长叹了口气道：“姐姐，我已经死了，别欺骗自己。”

乌兰发出一声呜咽，这次是图娅主动将乌兰揽在了怀中，像安抚一个小孩一样不停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没事，不哭了，姐姐，没事的，不哭了啊。”

悲伤的哭泣声在山间回荡着，过了许久才渐渐消散，乌兰与图娅相互依靠着坐在石头边，两姐妹絮絮低语，大多时候是图娅在讲述分别后的事情。

乌兰心中始终忿忿，数次数落：“你怎么就那么傻，用自己的命去救那个小孩做什么？”

图娅笑得很无奈，她们两人此时看上去反而是图娅更像姐姐一些，她耐心地解释道：“姐姐，你也知道小苏的身份，那时候她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若我不救她，说不定她就要死在那一夜了……”

“胡说八道，”乌兰再次打断她，“她身怀女娲大神的血，岂会连这么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图娅一时哑然，片刻后才长吁一口气，无奈道：“那几年小苏除了每年月圆之夜外再没有展现过什么神异之处，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能够自保，何况……”图娅目光幽幽，“相处久了，有时候难免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实在……实在是……”





第881章、魂归甘泉寺（2）

图娅的话没有说尽，但乌兰如何不明白她未尽之语是什么意思，她神色沉沉，语气不忿：“但她终究不是你的孩子，图娅！难道你我的姐妹之情还抵不上你和她几年的相处？”

图娅听出来乌兰是真的很气愤，她叹了口气，又拍着乌兰的肩膀柔声解释：“姐姐，你我可是血亲，怎么能如此比较呢？”

乌兰闻言火气稍稍散去了些，但她依然气鼓鼓的样子。

图娅又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哪里做得出那么多思考？不过是个下意识的反应罢了，若给我很多时间慢慢去权衡利弊，说不定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来了。”

乌兰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听到图娅这么说她苦笑了一声，半晌后缓缓摇头：“我了解你……哪怕给你再多时间去思考，你还是会这么做的。”

乌兰转头去看图娅，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啊，她怎么会不明白图娅的为人呢？图娅就是个心肠柔软的好人，总是想着其他人，把自己的利益、安危置于他人之后。

所以其实乌兰完全能够明白为什么图娅会为了救苏暖而牺牲自己，苏暖是女娲大神选择的人？这个原因当然也很重要，但图娅和苏暖在相处中产生了感情，这个原因也绝对不能忽视。

可是乌兰还是好恨啊，她与图娅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两人之间从小便有特殊的感应，图娅死的时候这种感应爆发到了顶点，乌兰在短短的一瞬甚至看到了清晰的画面。

那是图娅拼命将苏暖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将苏暖的存在牢牢遮掩住的画面，乌兰亲眼看到图娅被一记法术贯穿了身体撕碎了脏腑，那一刻乌兰觉得自己崩溃了。

从那时候起乌兰就无法维持自己的神智了，她浑浑噩噩的在女娲神庙中游荡，偶尔也会清醒过来，但大部分时候还是疯疯癫癫，只记得要去救自己的妹妹，但乌兰心底是明白的，图娅已经死了许多年了，她再也救不回自己亲爱的妹妹了。

谁曾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乌兰和图娅会在这样奇怪的情况下减免，乌兰这会神志清醒，自然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猜到这一切都都是苏暖在搞鬼了，可是乌兰舍不得走，舍不得离开这里，她想多看看自己的久别的妹妹，哪怕只是多一眼也好。

姐妹两人又沉默了一会，乌兰终于道：“其实我刚刚见到那小孩了。”

就像乌兰了解图娅一样，图娅也同样很了解自己的姐姐，乌兰用这复杂的语气说出的“小孩”会是谁，图娅立刻便明白过来。

她沉默了一会：“小苏还好吗？”

乌兰冷笑：“她当然好得很。”

图娅无奈地笑了笑：“姐姐，你就别跟小苏计较了，当年她还只是个孩子。”

乌兰冷哼一声不答。

图娅也没等她回答就又道：“况且若不是她，我们今日也见不到这一面。”

乌兰一惊：“你……？”

图娅看着远方，顺着山崖的方向看过去，三江镇上星火点点，与她记忆中没有什么不同，但图娅很清楚，一切都不一样了。

“姐姐，我已经死了，这件事情你我都知道。”图娅提起自己的死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因为‘旧物’留下的记忆罢了。”

乌兰立刻明白过来，原来如此，难怪她会忽然出现在甘泉寺，会看到已经死去多年的妹妹，原来都是‘旧物’作祟。

“小苏……大概随身带着我的什么东西吧，那孩子有心了。”图娅微微笑起来，她死了以后那个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呢？毕竟只是个幼童，连自己生活都有些困难呢，不过那只虎妖大概会护着她的吧？如果可以也很想见见那孩子啊，只是她只是一件旧物中残留的记忆罢了，没有办法走出去，更不可能与小苏相见，好可惜啊。

乌兰一直沉默着，直到看到图娅欣慰的笑容才再次冷哼一声，她看不得图娅对苏暖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样子，可是这难得又短暂的姐妹重逢，乌兰可舍不得一直用来责备图娅，而对于苏暖……乌兰很是气愤却又无奈的认识到，自己还真拿她没办法，打是打不过的，骂又没什么用，说不得图娅还会要劝说自己……

她刚想到这，图娅果然就开口了：“姐姐，你遇着小苏是不是为难她了？”

乌兰郁闷，她就知道以图娅的聪明定然能推断出这件事，有心不承认吧，可看着妹妹那清澈的眼神，乌兰敷衍的话就说不出来，最后只得闷闷地道：“也没怎么为难她，就是不想那么轻松把女娲大神留下的东西给她罢了。”

图娅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片刻后柔声道：“姐姐，你知道……”

乌兰大声打断她：“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生气吗？她可是害死你的人！”

图娅皱眉：“姐姐，小苏没有害死我。”

乌兰的蛇尾猛地在地上一拍，她整个人从图娅怀里滑了出去，蛇尾支撑着她高高立在半空中，乌兰恶狠狠道：“要不是她你怎么会死？”

图娅很无奈，自家姐姐的个性有时候挺胡搅蛮缠的，图娅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一直以来她这个妹妹反而更成熟一些，从前两姐妹没有分开的时候，也常常是图娅劝说乌兰不要钻牛角尖。

这次图娅也很熟练的继续扮演着解释安抚的角色：“姐姐，当时的情况可不是小苏能左右的，何况你也知道我的体质根本不适合修炼，能够作为伪修活下来那么久完全是靠你的帮助，袭击甘泉寺的那些人实力都在我之上，就算没有小苏，我那天也是难逃一死的。”

乌兰不服：“你打不过还跑不掉吗？不是为了她你何必在那死守？”

图娅摇摇头：“如何跑？那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大家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能干什么呢？？姐姐，如果我完成不了女娲大神的嘱托，我们两的分开又有什么意义？你……你所承受的一切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图娅的目光落在乌兰的蛇尾上，这次她的痛惜之情明明白白的显示出来，乌兰一愣，也跟着低头去看自己的蛇尾，没有再次出声反驳图娅。





第882章、魂归甘泉寺（3）

乌兰神似一阵恍惚，她当然也不是天生的半人半蛇模样，当初做出这种改变的时候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乌兰觉得自己好像对此都记不太清楚了，只在记忆深处还依稀记得当时的情况十分惨烈。

而图娅显然一直将那时的情况牢牢记在心中，她对乌兰满怀怜惜，在图娅看来，她们两姐妹分别接受了不同的任务，而乌兰是更艰难更危险的那一个。

如果可以图娅绝对毫不犹豫的与乌兰交换，可是不行……她们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两人的体质却截然不同，乌兰资质优秀方能承担这种惨烈的变化，而她却只能止步于伪修这种级别，只能带着甘泉寺的大家远走他乡，去等待苏暖的出现。

乌兰恍惚了一会回过神来，看到图娅望着自己的蛇尾露出难过的神情，乌兰也一阵心疼，她们两姐妹是真的都在为对方着想，图娅想代替乌兰承受这些，乌兰又何曾不想与图娅交换呢？若是两人的位置能够换一换，这种想法是图娅死去后乌兰做了无数次假设的念头。

以她的资质，当时就算不能大杀四方，想要击退那些夜袭的凶手也应该不成问题，若是那样她们姐妹就不必阴阳相隔，或许有一天各自完成了使命后，她们还能重聚，一起寻个地方隐居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只可惜，世上之事没有如果，乌兰和图娅两人完全不同的体质注定了她们无从选择。

刚刚还是图娅在安抚乌兰，现在乌兰看到图娅难过又突然变得像个姐姐起来，她弯腰将图娅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低声道：“没事，图娅别难过，那点儿苦不算什么，过了这么久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图娅将头埋在乌兰怀中，半晌低低“嗯”了一声。

有许多的话想说，可是又似乎没有必要在说什么，两姐妹就算已经阴阳相隔，天生而来的默契和了解依然存在着，不需要太多语言的修饰她们已经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感情。

沉默着彼此依偎了很久，这个由回忆构建出来的场景突然出现了异状，远处的三江镇中，居中的江仙镇忽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也不是崩塌碎裂，整个镇子就那样无声无息的彻底消失了，原本江仙镇的位置只剩下墨一般的黑色，而江仙镇之外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变化，远远看去就好像是整个镇子被蒙上了一层黑布一般。

但乌兰和图娅都知道那不是什么被蒙上了黑布，乌兰在看到江仙镇消失的时候就轻轻一颤，继而将图娅搂得更紧了些。

图娅也紧紧盯着那一块地方，就这么一小会，又一片地方突兀的消失替换上了浓烈的黑色。

那只是一块野外的山地，也和江仙镇一样消失了。

“姐姐，看来我们又要分别了呢。”图娅轻声说着，仔细听去便能发觉，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强烈的不舍被压抑在颤抖的声音之下。

乌兰摇着头：“不，不行，那人怎么回事，为什么用这样不经使用的‘旧物’？”

图娅苦笑：“姐姐，我手中能有什么很好的东西呢？能够撑住这么久已经很难了。”

乌兰更疯狂的摇头：“不行，我们不能再分开了。”

远处又是几块地方消失，一片又一片的位置被替换上黑色，而且速度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图娅终于也开始哭了，她紧紧抱着乌兰哽咽道：“姐姐，没事的，没事的，轮回往生，终有一日我们还会重逢的，姐姐，别担心，你要好好的，姐姐……姐姐……”

安慰的话终于说不下去了，乌兰与图娅抱在一起哭泣着，很快稍远一点的位置都变成了黑色，唯有甘泉寺这一小块地方，好似黑色大海中的一个孤岛一样漂浮着。

但是她们都知道这样的情况不会维持太久，分别就在眼前，而这一次将永远不可能再见了。

“妹妹别怕……”虽然一直以来图娅都是在安慰乌兰，到了这最后一刻，反而是乌兰抱着图娅拍着她的背，“不怕黑啊，姐姐陪着你，妹妹不怕黑。”

图娅含着泪花微笑，她想告诉乌兰，很久以前她就不再怕黑了，她成了甘泉寺的寺主，是大家推选的领导者，所以她摒弃了自己许多软弱的部分，但最后图娅也没说什么，只是像小时候那样倚在乌兰怀里，听她哼着自己凑起来的调子安抚怕黑的妹妹入睡。

黑暗终于袭来，甘泉寺的废墟连带这一块山崖彻底消失了，乌兰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然而怀里的图娅已经不在了。

“妹妹别怕黑，乖乖睡觉觉，姐姐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已然不成调的安眠曲渐渐不可闻，一滴泪水划过乌兰的面颊，落入黑暗中看不到了。

黑暗褪去，银色的茧子自行破开重新化为神力归于苏暖身体中，她们看不到茧子中的情况，此时都有些严阵以待。

落入四人眼中便是垂头一动不动的乌兰，还有乌兰面前一丛已经碎成粉末的木屑。

寺主那串普普通通的木头手串果然无法经受镜花水月这样的神术，能撑过这么久还是苏暖小心翼翼操控的缘故，而现在它已经到了极限彻底粉碎了。

苏暖看着那些木屑十分难过，她想也没想便挥出一团神力，那力量轻柔地将木屑完全包裹起来，然后在苏暖的操纵下，神力化成一个透明的球，而那些木屑就被裹在球的中心。

最后苏暖到底还是舍不得这唯一的念想，虽然已经粉碎了还是将它收入了两界之中。

苏暖刚刚收好那些木屑，乌兰就动了动，她抬头眼神清明的看向苏暖，显然已经恢复了神智。

苏暖郑重其事的收起那堆木屑的动作都被乌兰看在眼里，她望着苏暖，双眼中仇视、愤怒、痛苦……飞快闪过，最后那复杂的情绪归于平静，乌兰的眼中只剩下淡漠。

在大家警惕的注视中，乌兰忽然抬手，灵气为刃聚拢在她手掌边缘，四人一惊纷纷做出反应，谁料乌兰挥掌一劈竟将自己的蛇尾斩了下来。





第883章、隐藏的讯息

蛇尾一断，乌兰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苏暖等人更是十分直观的感受到，她的生机飞快流逝，而原本与生机保持着诡异平衡的死气却飞快滋长。

大家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蛇女要死了。

乌兰平静地迎接自己的死亡，她疯癫混沌了许多年，却在临死的时候清醒得可怕。

看着苏暖，乌兰有气无力地开口：“我还是很讨厌你。”

苏暖没有反驳，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计较对方讨不讨厌自己，何况她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要让乌兰喜欢自己。

眼看乌兰就要死了，苏暖再次问：“女娲祖神究竟留下了什么？”

可是乌兰好像没听到苏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往下说：“要不是你，我和妹妹不会分开，我妹妹也不一定会那么早死去，而且我妹妹还很喜欢你，所以我讨厌你。”

苏暖一步上前抓起乌兰，喝道：“女娲祖神的东西究竟在哪？”

乌兰还是自说自话：“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我也要休息了，”她任由苏暖拽着自己的胳膊把她悬在半空中，低着头喃喃道，“妹妹，我来找你了。”

她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犹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苏暖心中焦急万分，可是对方就是死咬牙不说她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除非动用非常手段。

苏暖心头一动，这会也顾不得在洛翾面前太掩饰自己的实力了，苏暖正要动用神力，乌兰忽然抬头看向苏暖，她露出个淡淡的笑容，这一刻她的脸与寺主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那笑容也毫无二致。

两姐妹的身影彻底重合在一起，苏暖瞬间有了些恍惚，神力自然没能第一时间放出去。

然后就听到四人至今不知其姓名的蛇女轻轻道：“我叫乌兰，我的妹妹叫图娅，你要记住了。”

图娅，原来这就是寺主的名字吗？苏暖立刻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里。

可是就耽误了这么一小会，乌兰已经彻底没了气息，她的身躯软软的垂下，苏暖伸手查探了一番——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做，乌兰身上散溢出来的死气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这实在不像一个刚刚死去的人应该拥有的死气。

乌兰确实已经死得彻彻底底了，苏暖最后只能无奈地将乌兰放回地面，结果就在乌兰的身体刚刚碰触到地面的时候，她本就只余半截的身体悄无声息的化成了一堆烟尘。

众人再次吃惊，此时不知何处飘来一阵轻风，那堆代表乌兰的烟尘随风飘散，虽然依旧落在这神庙的地面上，可是那细微的烟尘混在地面，眨眼就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乌兰了。

“乌兰，图娅……”苏暖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心中不知作何感受。

白起等人到底没有苏暖这样那样复杂的感情，立刻便问：“现在怎么办？”

是啊，现在怎么办呢？苏暖也有些茫然，这个神庙里藏的东西十有八九是落在乌兰身上，可乌兰现在连尸体都没了，他们却对女娲祖神留下的东西藏在哪里毫无头绪。

苏暖叹口气，将伤感的情绪赶出自己的脑子，无奈道：“实在不行就只能慢慢找了。”

四人望着这一片破碎的神庙，一时间都在思量要找该从哪里找起。

正心烦时，地面上那截被乌兰自己斩断的蛇尾忽然吸引了苏暖的注意，她走过去轻轻碰了碰那蛇尾。

蛇尾软趴趴的摊在地面上，之前乌兰与寺主图娅的关系吸引了苏暖大部分的注意力，她到此时才有心情细细打量这截本不该出现在乌兰身上的蛇尾。

公正的说，这确实是一条很美丽的尾巴，通体都是晶莹的宝蓝色为底，如黑曜石一般闪耀的花纹一直蔓延到尾巴尖上，苏暖看着看着，忽然伸手在蛇尾上轻轻画起来。

她的指尖顺着那些花纹游走，脑中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白起三人见状也围了过来，三人各自观察了一会，白起疑惑道：“这尾巴有什么问题吗？”

苏暖目光迷茫：“我也说不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见苏暖也说不清楚，白起也没有追问，三人又继续观察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萧沐寒突然道：“这些花纹……该不会是什么文字吧？”

“咦？”苏暖和白起同时叹了一声。

洛翾没出声，心中却已经忍不住冷笑起来，他其实早已看出来这些花纹确实是某种文字，只不过这种文字现在早就已经没有人使用了。

神文，洛翾在自己所得到的古卷中见到过很多，有些他已经研究出意思了，有些却依然看不懂，但不管怎么说，他对神文的样式已经有了概念，所以当他仔细观察起蛇尾上的花纹时便很快从其中看出了好几个神文。

不过他却不愿这样提醒苏暖，所以只是保持了沉默。

但这样就能为难住苏暖吗？洛翾本人也不这么认为，毕竟苏暖也是拥有神力的人，对神文可能不如他熟悉，却绝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所以洛翾也只是因为内心与苏暖不对盘所以不愿意帮她罢了。

不过他还是预料错了一件事，苏暖的神力来源与他截然不同，所以苏暖对神文的了解也只是一些皮毛，这会虽然看出这些花纹有怪异之处了，可是却还没能从中认出一个神文来。

但这确实难不住苏暖，因为与苏暖同时注意到蛇尾并且开始观察的又不止她一个。

太一剑灵此时已经在苏暖灵识里叫开了：“女娲祖神还真是好手段呀。”

苏暖自然要追问，太一剑灵洋洋得意：“看看，看看，还是没我不行啊。”

甚至苏暖脾气的太一剑灵嘚瑟了一句就立刻拉回正题：“这些花纹里藏了很多神文啊。”

苏暖本也不是对神文一无所知之辈，不过是因为不熟悉所以一时看不出端倪来，得了太一剑灵这一提示顿时就有了发现。

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有了方向就很容易有所发现的，苏暖心中有了成算，立刻便发现了好几个神文的痕迹，万事开头难，苏暖开了这个头，顺着这些被看出来的神文再继续延伸着找过去，顿时便将大半神文从花纹中揪了出来。





第884章、变故

洛翾一看苏暖的动作便知道她已经察觉了这些花纹中的蹊跷了，洛翾暗暗将这一点记在心里，觉得苏暖对神文的了解还不算太差。

他就是靠这样细节的观察在不断评估着苏暖的实力，若是可以洛翾很希望直接知道苏暖是从何得来神力的修炼方式的，最好能看一看苏暖的修炼秘籍，但洛翾自己也知道这很难，几乎没有这种可能性，毕竟这样的东西谁得了都不会愿意给其他人看的，就像洛翾自己得到的那个古籍，除了当初没有办法给师尊看了一次后，洛翾再没有将其视过人。

洛翾却不知道他这个想法完全就错得离谱，苏暖根本没有什么秘籍之类的东西，而这些神文也是在太一剑灵的帮助下才能这么快速的寻找出来的。

苏暖完全没在意洛翾此时的心理活动，她和太一剑灵一起在蛇尾上搜索着神文，苏暖顺手便用神力在空中虚画，一个个神力组成的文字漂浮在空中，苏暖边找边画，她身边很快便环绕了三十多个神文。

白起和萧沐寒不比洛翾对神文了解得那么多，这会看到苏暖的举动才知道苏暖已经察觉了蛇尾花纹中的秘密，萧沐寒仗着拥有血脉传承帮助还勉强认出了几个神文，而白起就有些茫然了，他也不是分辨不出苏暖书写的这些是神文，只是要辨明其中的意思……白起还真没对神文有过多的研究。

于是白起只好在一旁干看着，萧沐寒也帮不上多少忙，唯一一个能帮忙的又不愿意，最后依然是苏暖一个人在忙忙碌碌，将蛇尾翻来覆去的观察了好几遍，最终确定了五十个神文。

但这还不是真的解决问题了，或许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女娲祖神在蛇尾上留下的这些神文毫无规律，现在苏暖找出来了五十个，还得想办法将这五十个神文给组合成有意义的文字才行。

神文与现在古荒州使用的文字有很多不同，除了这文字外形天差地别外，神文并不是一个字代表一个意思，而是一个字代表一段意思，也就是说这五十个神文组成的东西若用现在的文字翻译出来，可能会长达几百甚至几千个字那么多。

所以要将五十个神文的顺序找出来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苏暖盘腿坐在地上，五十个神文就这样静静漂浮在她面前，偶尔苏暖的灵识会调整它们的位置，但显然她还没有排列出正确的规律来。

洛翾自然也在看着，不过这回他也没办法很快的分辨出神文的内容，毕竟这已经属于需要研究神文很深刻的内容了。

不过苏暖还能不断在调整这些神文的顺序让洛翾很是吃惊，他很是疑惑难道之前苏暖是脑子短路了？从她之前的表现来看苏暖对神文也没有这么深的造诣啊。

殊不知苏暖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全靠太一剑灵在指挥她行动呢。

只可惜太一剑灵也不是对神文有多深奥的了解，完全是因为活得久——他可是从神话时代过来的——才对神文有一定了解，不过太一神剑被封印在地界那么久，根本没有与人交谈的机会，这神文的使用也是极度不熟练，这会要用五十个神文组合成一篇有意义的信息，对太一剑灵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在太一剑灵和苏暖的共同努力下，五十个神文已经确认了其中四十四个的位置，这神文总体确认位置的越多，剩余的位置在哪里就越好确定，相信这剩下的六个神文很快便能破解出来。

但事情会这样顺利吗？

答案是：不会。

就在太一剑灵要求苏暖将剩余的六个神文中的一个挪动位置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女娲神殿中忽然响起了非常沉闷的一声呼号，紧接着满殿漂浮的黑气就像得了什么指示一样猛然旋转起来。

斑驳的地面上有细细的灰尘向上浮起一直没入到那些旋转成一道旋风的黑气中。

苏暖心头一紧，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但这会可怕的杀气已经爆发开来，不管这黑气之中到底会出现个什么东西，从这刮得人皮肤生疼的杀气就可以感觉出来，这绝不是个对他们很友好的存在。

黑气形成的旋风忽然一顿紧接着向四面八方爆开来，露出内里那个存在来。

苏暖一惊：“乌兰？”

或者，这已经不是乌兰了。

之前乌兰虽然有着半人半蛇的躯体，但她终归还是像个“人”的存在，而此时……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做出她是人的判断。

此时的乌兰光是身形就比之前大了数倍不止，浑身上下都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灰黑色，黑烟不断从她身体中散发出来，下方的蛇尾不见了，只有浓郁的黑烟聚拢在她身下。

而她的脸……容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其双眼已经完全没有眼白的部分了，黑色无神的瞳孔布满了整个眼眶，与其对视一眼便让人觉得极为可怖。

“这……这是怨灵吗？”大家都有些不确定。

这也怪不得苏暖四人，这怨灵的产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首先便需要极为强烈的怨气，其次要有极阴之地的滋养，再次还需要足够的时间酝酿……而这三个条件乌兰没有一个是符合的。

或许她对苏暖是有怨恨的，但这怨恨在众人的感应中完全不足以促生处怨灵来，更不用说女娲神庙跟极阴之地是彻底南辕北辙的两种存在，而时间……这乌兰死了还不到一天呢。

不过有一点大家可以肯定，不管眼前这个“乌兰”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绝对是敌人就对了。

孰不见那黑烟散尽后，浮在空中只有上半截身体的“乌兰”已经一声尖啸向他们进攻了吗？

音波攻击，是这个疑似怨灵的乌兰展现出来的第一个攻击手段，也让苏暖四人立刻了解到这可不是个能够随便打发的对手，那声尖啸直接让白起和萧沐寒灵识都一阵乱颤，两人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抱头弯腰，面上皆显出痛苦的神色来。





第885章、“乌兰”

与此同时，苏暖和洛翾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乌兰”的音波攻击虽然犀利，但两人化解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

苏暖隐秘的瞟了一眼洛翾，刚刚那一瞬间洛翾的力量波动似乎和平时有一些不同。

一个修者的力量不可能今天一个波动明天一个波动，除非出现重大的变化——比如苏暖这中整个力量都产生了变异的，否则修者的力量波动只会特别忠诚于最初的那个样子，唯有强弱之分而已。

但苏暖敢肯定刚刚洛翾的力量波动有一丝与往日不同，虽然这丝不同很快就消失了，但到底没能逃离苏暖的感应。

为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应对乌兰的攻击，苏暖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洛翾身上，只是非常隐蔽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思绪。

洛翾却是吓出一身冷汗来，刚刚的攻击来得突然威力也不俗，他下意识的防御，结果在力量流转时差点没能及时作出伪装，虽然洛翾立刻就填补上了这个漏洞，但是……就在苏暖收回目光的下一刻，洛翾有些心虚的瞟了她一眼。

似乎没有发现。洛翾微微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这么早暴露自己修神的真相。

不过还是要更小心一点啊，说不定苏暖只是假装没发现迷惑自己呢？洛翾暗暗提醒自己接下来的战斗要更小心一点才行了。

情况很快就不容他们再有别的心思了，这个疑似怨灵的乌兰实力大涨，苏暖与之交手没几下就肯定她已经有了半神的实力。

这可非同小可，苏暖立刻让大家后退，她没有刻意点出洛翾来，结果明明有应对之力的洛翾也随之后撤。

白起面色一沉道：“洛翾，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言下之意便是不忿洛翾这种时候还不相助了，谁知洛翾却摇头：“我非这东西的对手，上去也是添乱。”

这话就没人知道真假了，仔细想想，自打洛翾半途加入队伍后，他很少有显山露水的时候，除了因为涂元对他特别崇拜而让大家有了些“此人应该很强”的猜测外，真正能证明洛翾的实力的，竟然只有刚刚对抗音波的那一下。

可现在人家就是大大方方说自己不行，白起纵然心有不悦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说“你可以快上吧”，所以最后洛翾依然跟着白起和萧沐寒一起退到了大后方，苏暖随手甩了团神力化成护罩将三人笼在其中。

安全无虞的三人神色各异，洛翾眼也不眨地盯着苏暖，自然是趁此机会再次观察起苏暖的实力来，而白起和萧沐寒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这与苏暖一起行动，结果到了要战斗的时候却只能在一旁束手无策的看着，但凡有点心气之人都会气闷的。

苏暖这会却没有心思管这些，她与乌兰已经战成了一团，这失去了半截蛇尾的乌兰动作反而更加迅速了，一动起来就好似灰黑色的闪电，加上那些黑气重新飘散开来，给乌兰提供了极好的天然掩护，苏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以免出现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情。

双方的法术在残破的神庙中不断闪耀，乌兰不时会发出凄厉的尖啸，每一次都是极为强大的音波攻击，震得整个神庙剩余的部分簌簌颤抖着，让人觉得这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崩塌似的。

很快苏暖就发现不是“有可能”，这座本就残破不堪的神庙似乎真的要彻底崩塌了。

最初是顶部掉下大块大块的泥土来，接着有淡淡的光芒从露出的泥土缝隙中落下来，再然后一块有数尺见方的泥土轰然坠落，露出了上方的冰层。

这个神庙果然是藏在极北冰川底下，只是不知道这个“底下”有多深，看看那上方冰层上缓缓蔓延开的裂缝，苏暖心中未免焦急。

这要是在极北冰川很深的地方，这冰层破碎可不是闹着玩的，就是修者都有可能一不小心陨落在此。

但乌兰却好像完全没看到这些情况似的，她的攻势依然迅捷，逼得苏暖不得不全力应对，这般又拖了一会，终于有一块冰轰然掉了下来。

那冰块从极高处坠落，直接将一段还挺立着的石柱给砸得粉碎，自身也轰然裂成了无数小碎冰四散得满地都是。

巨大冰块的坠落拉开了冰层碎裂的序幕，随着乌兰越来越频繁的尖啸声，上方冰层开裂的声音也越来越巨大，白起三人忍不住紧张地抬头观望，一边各自祭出了防御法宝准备抵挡这从天而降的可怕攻击。

修者的力量，在这不知囤积了数万年的冰层之下也显得那么的渺小。

苏暖百忙之中也抬头看了一眼，冰层的裂缝已经十分明显，这次裂开的冰块体积都快和神庙一样大了，若是掉下来可不得了，而乌兰还在发出尖锐的叫声，苏暖忽然明白过来，这家伙分明是在用音波攻击破坏冰层，她是故意的，想要将苏暖几人彻底埋葬在这里。

苏暖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她怒喝一声，手中古荒剑迅速挽了个剑花。

轩辕剑意——金乌剑诀。

九只金乌应声而出，火光漫天织成一张大网向乌兰兜头罩去。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乌兰对付金乌的瞬间苏暖已经一个箭步回到了白起等人面前，紧接着片刻的停顿也无，苏暖已经展开了渡山海。

“走！”

白起三人也知此时情况紧急，三人飞快走进了渡山海打开的入口中，苏暖略微迟了一步，眼睛一扫地面——

她忽然知道自己方才觉得忽视的东西是什么了。

蛇尾，那条被乌兰斩下来的蛇尾居然不见了。

虽然此时地面上多了许多碎石、碎冰，但那条蛇尾也不可能就此被掩盖得严严实实，可是苏暖这一扫之下却完全没有看到半点蛇尾的影子。

上空乌兰忽然挥动手臂，大量的黑烟聚拢过来将金乌包裹其中，乌兰趁机摆脱了金乌对她的围攻，一边向苏暖冲过来一边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第886章、破坏

这次的啸声比任何一次都尖锐高昂，以苏暖只能也感到耳中“嗡”的一声，跟着这啸声之后便是一声巨大的“轰隆声”，苏暖立刻抬头，果然看到那块比神庙面积还大的冰块已经彻底脱离了整个冰层，正带着万钧之势急速下坠。

一瞬间苏暖已经判断清楚，这个已经失去女娲庇佑的神庙废墟将彻底毁在巨大的冰块之下。

自己能不能破掉这块冰块？苏暖对此还是有点信心的，但她的目光看得更远，那砸下来的冰块之下，已经破掉一大块的冰层出现了极为不稳定的变化，极北冰川的“礼物”可不是这么好收下的，哪怕苏暖如今实力强横，但她到底还不是真的神灵，与这自然之力直接对抗苏暖还没有那么嚣张，此时虽然蛇尾还没找到，但苏暖也不敢继续逗留，直接也闪进了渡山海中。

乌兰正在向苏暖扑来，见苏暖进入了渡山海中她依然不肯罢休，渡山海的入口随着苏暖进入已经开始回缩消失，乌兰冲过来后留下的入口已经不足以挤入她的身体，但她还是将一只胳膊直接刺入其中。

苏暖此时已经穿过一半渡山海的桥梁了，身后却忽然传来令人惊惧的力量，她扭头一看，正看到乌兰五指大张，尖尖的指甲正向自己抓来。

渡山海这个神术建立起来的通道是利用混沌空间来连同两个不同的位置，不论是苏暖也好，或者是先前进入的白起三人也罢，都必须在这条通道中行走方能保证不被混沌风暴撕碎，但此时乌兰强行挤入了自己的一条胳膊，她可不是要借助这条通道离开，而是想要一爪子将苏暖给抓死，所以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力量，那渡山海的通道可不是无敌的，被乌兰这么一胳膊伸过来，前面一截通道立刻变得极不稳定，就在苏暖回头的这一会，整条通道都从入口处开始崩塌。

混沌风暴瞬间就席卷了通道消失的部分，苏暖大吃一惊，吼道：“快跑！”

本就比她先进来的白起三人听到苏暖的叫声居然极为惊惧，深知苏暖实力的三人立刻便猜到身后的情况定是极为凶险，当即头也不敢回，拼命又加快了步伐。

只恨在这渡山海通道中他们实力受限，各种加快速度的法术用出来都被削弱了九成，几乎是在纯粹靠脚力狂奔了。

苏暖也飞快地向另一头跑起来，就算是她也不敢直面这混沌风暴，她的肉身虽然几经淬炼已经远远比其他化神境修者要强大许多，但要说能够像神灵一样短暂的在混沌中活动，苏暖还不敢说这个话。

但她比白起等人稍微从容一点的便是她的力量在这里依然可以自如使用，所以苏暖一边跑一边还有余力回头观察，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苏暖便是一惊，乌兰那根黑烟缭绕的胳膊在遭受混沌风暴的瞬间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光。

光芒极为微弱，若不是苏暖眼尖恐怕就会忽略了，但这微弱的光芒所散发的波动苏暖可一点也不陌生。

伏羲祖神！！！

为什么女娲祖神讯息中提到的地方会出现伏羲祖神的力量？苏暖在瞬间就有了许多猜测，只是此时的情况实在不适合让她仔细思考，乌兰还在拼命向苏暖抓来，她似乎看出了苏暖几人对混沌风暴极为忌惮，而她又占着那一丝伏羲祖神的力量暂时没有受到混沌之力的影响，所以她开始拼命破坏渡山海建立起来的通道，分明是想赶在苏暖几人离开之前把他们统统留在这混沌空间中。

苏暖一边跑一边不忘留神身后，看到乌兰的举动她心头便是一紧，渡山海这个法术一旦完成，其结构便十分稳定，但这种稳定也是有条件的，整个法术的完整性要保持在五成以上，若整个渡山海被破坏超过五成便会直接崩溃。

而现在乌兰在做的事情便会将渡山海推向毁灭超过五成的结局。

如果那之前他们没有出去，暴露在混沌空间的四人会有什么下场都不必去想。

前方白起三人离出口还有一小段距离，只要稍稍对比下双方的速度苏暖便知道，光这样跑是行不通的。

于是她停下来，转身，举剑，劈下。

银色的剑刃呼啸着飞出，与乌兰再次抓下的爪子狠狠撞击在一起。

乌兰发出一声惨叫，苏暖神力所化的剑影锋利非常，直接便能将她四个指头都斩了下来。

只剩下一个大拇指的手自然不能像此前那样抓破渡山海的通道，苏暖松了口气，回头看着白起几人跑到了出口处，最前方的洛翾已经钻了出去，紧随其后的白起和萧沐寒也已经钻出了半个身子。

但一切还没结束，苏暖见同伴都离开了，自己也准备转身狂奔时，乌兰的惨叫忽然变成一声呼号。

苏暖心头一紧，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见那几乎只剩下手掌的残肢中青光一闪，四根由神力幻化而成的手指与乌兰残余的手掌完美的组合在一起。

不好！！！

苏暖心头警铃大作，她再度挥剑，然后这一次攻击终究是慢了那么一丝，乌兰高高举起的手爪狠狠落下。

渡山海的通道无声无息地被抓碎了一大截，神术碎片眨眼便被混沌风暴撕得更加细碎，然后风暴一卷，那些飘散的碎片就没了踪影。

至此，渡山海的通道超过一半被破坏，苏暖只觉脚下一空，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永不停歇的狂暴风暴卷了出去，可怕的混沌之力从四面八方向苏暖挤压过来，只一瞬间苏暖便因为这巨大的压力而晕了过去。

被卷走而且晕倒了的苏暖没有看到，完成那一击后乌兰胳膊上的青光也募地消散，下一秒乌兰伸进来的胳膊就化成了齑粉，而她在外面的身躯，也被掉下来的巨大冰块狠狠砸在地面。

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女娲神庙彻底化成了一堆粉末，亘古宁静的极北冰川深处，只有一缕缕黑烟从冰块与地面之间冒出来，不多会就消散在空气中，再无一丝痕迹。





第887章、通道崩塌

渡山海是利用神力标记作为构建通道的基础，每次打开渡山海，出口的位置必然会在某一个苏暖标记过的人或事物身边，而这次情况紧急，苏暖没有时间去跟被标记的人做沟通，那一刻她下意识的选择了颜晖作为构建通道的位置。

这种渡山海在身边打开的感觉颜晖并不陌生，而苏暖的这个手段如今大家也都知道了，所以颜晖也没有藏着掖着，跟烈燎原说了一声，大家干脆停了下来等待苏暖。

谁知渡山海的出口打开了好一会后，率先钻出来的是形容颇有些狼狈的洛翾，紧跟着白起和萧沐寒也一头扎了出来，两人连招呼都没跟大家打，立刻便探头探脑地透过渡山海的出口往回看。

大家被他们的举动弄得一愣，但紧跟着所有人都反应过来，颜晖毫不客气地挤到了出口旁边，跟着他就十分难得的大喊了一声：“不要——”

颜晖的话音未落，渡山海的出口就直接崩塌了，挤在出口的三个人都做出了想钻回去的动作，可是出口消失得太迅速，三人顿时呆立当场。

苏暖，没有出来。

烈燎原脸色一沉，一把拽住白起冷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白起的脸色也很难看，他飞快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听到最后女娲神庙坍塌苏暖使用渡山海让大家逃出来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刚刚大部分人还怀抱着“苏暖大概没在通道中”这种猜测，如今听白起一说，苏暖竟是陷在了已经崩塌的渡山海通道中。

渡山海的原理大家并不清楚，不过这个通道是在混沌空间中开辟出捷径来达到沟通两个位置的目的这一点所有人都是知道的，通道崩塌而人没出来……岂不是说苏暖已经落在了混沌空间中？

当下所有和苏暖关系良好的修者都脸色晦暗，混沌之力是多么强大而无序，这一点大家没有亲身体会过，但却从入门之时便一直听闻前辈们强调着，混沌、魂魄与天道，三大神秘之力中混沌力量可是位居首位的，这是连神灵都必须退避三舍的强大力量，漂浮、包裹在世界之外，阻拦着任何想要随意穿越三千世界的存在。

而苏暖掉入了混沌空间中，便意味着她将直接面对混沌之力的冲击……这……

刹那间，“十死无生”这个念头浮现在所有人心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将那不详的想法说出来，但从彼此的目光中都明白其他人的想法和自己都是一样的。

颜晖更是脸色苍白连站立都没办法了，他直接跌坐在地上，一想到苏暖在混沌空间中可能已经尸骨无存，颜晖就有种整个世界都崩溃了的感觉。

肖君和也同样无法冷静，但和颜晖愈发沉默的表现不同，肖君和从刚刚起就一直在碎碎念叨着，他一瞬间就翻出了许多理由来证明“苏暖一定还活着”，可是这些理由在大家听来都十分牵强，看看肖君和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便知道，他只是不肯面对现实，实际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苏暖，就这样突然死了？

所有人都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可是不管怎么想，掉进混沌空间的人似乎都不可能有活路啊。

这种冲击让大家沉默了良久，直到有人犹豫地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重：“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大家转头一看，发问的人是涂元，他与苏暖向来不对付，这会也最先回过神来，观其神色也丝毫没有悲伤沉痛之类的感情，大概在涂元看来，这会他没笑出声来已经是给苏暖面子了。

可有些人不干了，肖君和一个箭步冲到涂元面前，厉声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涂元一脸不解：“苏暖没了，我们的行动总不能就此暂停吧？古荒州不救了？神灵也不对抗了？”

他此话说得倒也不算没有道理，古荒州危机未除，任何人的生死都不应该影响对这件大事的布置，但这一路行来苏暖毕竟付出极多，加上一群年轻修者朝夕相处又怎会没有感情，涂元此时就如此冷静就显得太过冷血了。

只是大家都知道隐元秘宝会对轩辕剑派早有不服，以涂元为代表的那一小戳人与苏暖更是面和心不和已久，他会这样冷漠并不出人意料，所以大家虽然对涂元此时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不满，却也无人像肖君和这样直接发火。

肖君和可不管那么多，他听得涂元一连串的发问，冷笑一声：“苏暖若有了不测，靠你拯救古荒州吗？”

涂元一愣，继而道：“我的修为自然还达不到那个程度，但要说只有苏暖能做到？呵……”

最后的一声冷笑道尽涂元内心真实想法，肖君和愈发恼怒了，其实他哪里是纠结于这些，不过是看涂元对苏暖的生死冷漠至此所以心生怒火罢了，可他又不愿直接说起这个——那岂不是承认苏暖已经死了？肖君和万万不肯就此认定苏暖已然陨落。

他还待再说什么，烈燎原一把拉住了他，肖君和扭头看过去，喝道：“莫拦着我，我今日倒要好好领教一下隐元秘宝会的能耐。”

怒火中烧的肖君和竟是要直接跟涂元动手了，众人有些哗然，这一动起手来和直接撕破脸也没什么区别了，说实在的，他们可都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这肖君和可是六艺宗的少宗主，虽然如今六艺宗还是他爹当家做主，但肖君和在六艺宗也颇有话语权，若这两派当真撕破脸了，意味着大家很可能要被迫站队，这古荒州和神灵还没真的打起来呢，修者内部就要分裂了吗？

涂元也是忍了苏暖一拨人很久了，尤其是颜晖、肖君和这两个人明显对苏暖怀有别样感情的人，他更是看不惯又看不起，如今肖君和发疯，涂元根本不想忍耐，当下便要接招。

结果自打离开渡山海后始终没说过一个字的洛翾伸手阻拦了他，洛翾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淡定，直接拦在肖君和和涂元之间淡淡道：“肖道友，还请以大局为重。”





第888章、生死

涂元对洛翾那是全心全意崇拜着，洛翾一出来阻拦他毫无立场的就改变了态度，冷哼一声表达了一下对肖君和的不屑后就不再理会他。

而肖君和对洛翾可没什么崇拜尊敬之情，直接便无视了洛翾——或者说他打算连洛翾一起教训了。

结果这次被人拉住的是肖君和，肖君和扭头，发现拉住他的人还不止一个。

颜晖，烈燎原。

肖君和脸色剧变，谁来阻止他他都能理解，但是颜晖……肖君和顿时连颜晖一起恼怒上了，张嘴便要喷人。

颜晖平时寡言少语，这次却抢在肖君和前面开口：“苏暖不会希望这样。”

短短八个字，甚至乍一听上去连句子结构都好似有些不完整，却让肖君和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和颜晖对视，目光渐渐从凶狠变得悲伤起来，而从颜晖看似平静的神色里，肖君和也感觉到了他沉痛的悲哀。

最终肖君和也没将那些愤怒的责备说出口，他好似浑身力量都被抽走了似的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十分无力地说了一句：“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静？”

颜晖没有回答他，只是托着肖君和到了一旁，这个局面他和肖君和都不适合出面了。

看着烈燎原和白起一起迎上了洛翾等人，不知不觉间修者的队伍已经可以变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了，尽管有些人心中有鬼，但不可否认的是苏暖凭借自己的实力始终牢牢将这个队伍粘合在了一起，现在她很可能出事了，这个队伍立刻便显露出底下的裂痕来。

颜晖冷眼看着这一切，但他们在说些什么却一点没被他听进去，他心里还在思考着肖君和刚刚的问题。

是啊，为什么我能这么冷静呢？

颜晖也在问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他从心底还是不相信苏暖会就这样死去吧。

颜晖最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这样的答案，虽然是亲眼看到渡山海的通道崩塌，甚至有那么一瞥之下看到苏暖被风暴卷走，但颜晖还是拼命在说服自己苏暖没有死。

而苏暖到底死了没有呢？

当苏暖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时，第一个跳进她脑海里的问题也是这个。

我死了吗？

但紧接着如潮水般涌上来的剧痛就让苏暖知道了答案。

她动了动手脚，还好，感觉上身体应该还保持着完整，苏暖可不想以后缺胳膊少腿的。

再感应了一下体内的力量，神力消耗得很厉害，原本充盈着整个肉身的力量如今只剩下可怜的一丝丝在缓缓流动，就好像一条已经干枯的河流，看上去随时可能会断流一般。

不过这个问题苏暖并不是很在意，在她的感应中力量的循环并没有出现问题，应该是在混沌风暴中神力自发护主所以消耗太过巨大才会出现目前的情况，而只要整体循环没有问题的话，很快神力又会恢复到原有的水平。

再看看魂眼中的情况，元婴和太一剑灵都没什么问题，不过或许是受到了混沌风暴的冲击，太一剑灵显得有些晕乎乎的，苏暖也就没多打扰他。

检查完自己的情况自然就该观察四周环境了，苏暖感受了一下自己躺着的地方，说不出是躺在了什么东西上，软乎乎的，但摸上去不像棉绸，也不是草叶……除此之外就是漆黑一片，这片黑暗显然是人为，否则以苏暖的修为不可能一点也看不见。

等等，我该不会是瞎了吧？苏暖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顿时将自己吓得够呛，她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抬手在自己眼前来回挥了挥——

什么也看不见。

苏暖立刻紧张了，不顾体内神力枯萎，硬是调动起一丝神力聚拢在眼前。

依然漆黑一片。

完了完了！我竟然瞎了！

哪怕是修者也很难接受自己失去视力这种事情，灵识观测到的世界毕竟不如双眼所见那么美好，苏暖心中一片惶恐，或许是刚刚经历过混沌风暴的生死威胁又在一个全然陌生寂静的地方醒来，苏暖平素不常见的软弱顿时爆发了出来，觉得自己可能瞎了这个猜测让她双眼立时便湿润了。

就在苏暖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忽然一点亮光从远处慢慢由小及大，一直处在黑暗之中的苏暖被那亮光给刺到了双眼，本就酝酿了半天的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

她下意识的抬手捂住眼睛以抵挡那刺眼的光芒，不过虽然双目被光刺得难受，但至少这说明苏暖没瞎，这个事实然后苏暖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苏暖对那亮光渐渐适应了，她放下胳膊看去，震惊的发现那光芒竟然来自……一个世界。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苏暖一看到那一团巨大的云雾便知道，那就是一个世界。

而那远处渐渐变大的光亮就是那个世界中太阳逐渐升起的景象。

这……这……这也太神奇了。

苏暖从未想过从世界之外看向世界的时候会是这样的人情景，震撼、惊艳、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景象。

苏暖几乎忘记了一切，她愣愣的看着那个世界中日头高高升起，绽放出万千光芒。

然而那些光芒并不能真的照耀到苏暖的位置，有什么东西阻拦了那个世界中的力量逸出太远，但那种千古难得一见的景象也已经让苏暖彻底惊呆了。

“很美对吗？”

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苏暖身边响起，全新沉浸在那神奇景色中的苏暖吓得差点跳起来——如果不是她的身体真的很痛的话。

饶是如此苏暖依然迅速扭头抬手，让她稍稍安心的是古荒剑十分顺利地被她唤了出来。

虽然此时体内力量干涸，但握紧了古荒剑的剑柄苏暖还是多了一丝安全感。

不知何时苏暖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子，高挑身材，青衣黑发。

苏暖的目光落在女子脸庞上，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子的容貌、神色、目光……结合在一起居然给苏暖一种母亲的感觉。

是的，非常奇妙的，这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女子居然散发着强烈的母性，饶是苏暖心性坚定，有那么一瞬间也产生了扑进女子怀里撒娇的冲动。





第889章、青衫

这种莫名其妙的诡异冲动让苏暖立刻警惕起来，这个青衣女子看来很不一般，这种能够勾动人内心情感的应该是一种魅惑之术，这种法术也不算特别罕见，但是能够这样轻松让苏暖都陷入其中的却没几个。

这是个厉害人物。苏暖在心里下了结论，对女子也流露出淡淡的敌意来。

青衣女子看着苏暖笑了笑，那笑容立刻又让苏暖升起“母亲”的感觉，她在心里使劲甩了甩脑袋，将这种感情给赶了出去。

刚刚从这种荒谬的感情里挣扎出来，苏暖就听到青衣女子开口道：“孩子，别怕。”

苏暖额角青筋一跳，谁是孩子？好吧她确实很年轻，但也不不是小孩子了好吗？还有，谁在怕了

但口舌之争不是苏暖喜欢的，她心中不忿了一下，嘴上却直接问起了别的问题：“你是谁？这是哪？”

苏暖粗声粗气的突兀提，未免就显得稍稍没有礼貌了一点，但青衣女子只是很宽容的笑了笑，柔声道：“我叫青衫……”

苏暖内心疯狂吐槽：这什么名字？穿着青衣所以叫青衫吗？那换个红衣裳是不是该改名叫红衫了

青衫当然听不到苏暖的腹诽之语，她还在继续回答苏暖的问题：“这里是世源。”

苏暖皱眉，世源什么的她从来没听过，她到底是怎么到这来的？

刚刚自己确实是落入了混沌风暴中没错，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暖这会的疑问可真不少，对青衫虽有满心警惕，但此时也只有青衫能帮助苏暖解惑，而且看上去这青衫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敌意，苏暖便也就顺势先多获得点信息再说其他了。

“世源是什么？我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青衫看上去很有耐心的样子，不，准确来说她对待苏暖的态度就像在对待她自己的孩子，小孩嘛总是充满好奇心的，而青衫这个“娘亲”当然也会很有耐心很细致的回答孩子的各种问题啦。

我怎么又联想到娘啊孩子什么的了苏暖再次警醒，暗暗纳闷莫非自己是在生死之际太过想见从未谋面的生身爹娘才总是被勾出这样的想法吗？

但眼前这个青衫不可能是自己娘亲吧？苏暖隐晦地打量了青衫一眼。这种直觉很难说明白，青衫浑身上下虽然都在散发着强烈的母性光辉，但苏暖却有种感觉，这种母性并不是只针对她，换个人来也会有一样的感受。

还是某种剑走偏锋的魅惑法术吧？苏暖暗暗猜测。

这时青衫开口回答苏暖，苏暖赶紧将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认真听起来。

青衫解释得很认真：“世源是世界源头的简称，你当时在混沌风暴中昏过去了，情况十分危机，神力一旦耗尽你就会被混沌之力彻底撕碎的，不得已我只好将你拉入了这里。”

青衫神色微微苦恼：“其实这是被禁止的，一会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罚我呢。”

她这句话带着一点儿小娇嗔，但苏暖压根就没准备安慰对方一下什么的，反而立刻从这几句话中分析出了好几个关键点：第一，这个所谓的世界源头禁止外人进入。第二，这个地方和混沌空间有一定联系。第三，青衫还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青衫嘴里的“他”才是。第四，这个青衫对神力很熟悉。

至于世界源头这种充满噱头的称呼苏暖连半秒都没放在心上，世界哪有什么源头啊发源地啊之类的，三千世界都是从混沌中被强行劈出来的，这一点就连小孩子也都知道呢。

青衫看起来也只是随口抱怨了一声，很快就转而关心苏暖：“你感觉怎么样？我被你拉进来时你的神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混沌风暴对你应该还是产生了不少影响。”

她再次清晰的说出了神力两个字，看来已经十分确凿的认定了苏暖力量的种类。

既然对方对神力如此了解，苏暖也干脆没在这个方面做什么挣扎，对于青衫的关怀之语，苏暖又一次诡异的感觉到了娘亲对孩子的关怀，她立刻凝神将这种感觉摒弃，只是别人这好意问话苏暖也不能就此无视，因为怕稍微流露感情就会再次被“魅惑法术”给击中，苏暖最后只干巴巴地回答道：“没什么大碍。”

青衫看上去真是完全不在意苏暖的态度，她闻言露出十分安心的表情，点了点头笑着道：“那就好，我真怕会晚上那么一瞬。”

苏暖内心很矛盾，青衫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对陌生人仗义援手的好人，但时不时冒出来的那种“母性”又让苏暖觉得自己遭到了暗算，可是不管她如何警惕如何观察，青衫的表现都没有丝毫破绽……

难道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天生满怀母性之人？苏暖内心已经忍不住这样嘀咕了好几遍了。

纠结着却也没有答案，苏暖最后还是像从前一样，想不明白的就不去想，对青衫是否是真正的好人这个问题的猜测最后只让苏暖决定了自己的行动：只要青衫不伤害她，她绝不主动动手便是了。

于是苏暖的态度变得温和了一些，她施了一礼同时口中道谢，青衫浑不在意的摆手：“不必多礼，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会见死不救？”

你是我的孩子？？？

你是我的孩子！！！

青衫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苏暖听在耳中却如晴天霹雳，她整个人都被劈得呆立当场，脑中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在回响。

一直以来苏暖都渴望能弄明白自己的身世，虽然对亲生爹娘的那种渴望随着苏暖成为修者的时间变长而逐渐变得淡薄，但想找到他们问问“为什么要抛弃我”这种念头却日益强烈。

但苏暖对自己身世的探寻始终没有什么进展，随着古荒州事态愈发紧张，苏暖已经没什么多余的心里去思考此事了，结果如此突兀的就有个人出现在苏暖面前告诉她：你是我孩子，我是你娘？

苏暖有些不能接受，更何况她对青衫并没有那种母女相见的感觉，说起来很矛盾，但青衫的母性让苏暖觉得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而是不论谁来，都会感觉到这种强烈母性的存在。





第890章、奇异之地

然而苏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抱着一线期望的，或许是对自己亲生爹娘太过渴望，在这一刻苏暖的理智完全无法说服她的情感，换言之此时苏暖处于意气用事的状态了

她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但是失败了。

“你真的是我娘吗？”

青衫面对难以自恃的苏暖却依然平静，她十分自然，同时也很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所有古荒州的生灵都是我的孩子。”

“什么？”苏暖呆立当场，她是很激动，但这种激动还没能让她失去思考的能力，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苏暖还没理清，但至少她立刻反应过来青衫所说的“母亲”的含义和她所理解的娘的含义完全不是一回事。

说不失落那是自欺欺人，但要说很失望……苏暖发现倒也没有，或许一开始她就觉得这种可能性太过渺茫，所以现在知道确实是自己想错了，她反倒是松了口气。

苏暖很快便从淡淡的失落中重新振作起来，拜托了负面情绪苏暖的思绪立刻就变得清晰起来，青衫刚刚那句话的震撼在这一刻才真正降临。

“古荒州的生灵……”苏暖重复着这个词，随后震惊的看着青衫，用十分不可思议的声音问：“你不会是想说你是古荒州吧？！”

也难怪苏暖这样震惊了，把自己的地盘起名叫做世界之源已经够猖狂的了，这还把自己当做古荒州的化身，这，这得多狂妄自大才能毫不脸红的说出来啊？还是他们觉得苏暖看上去特别蠢，连这种无厘头的事情也可以成功唬住她？

苏暖脑子里疯狂吐槽，她虽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但她的浑身上下哪怕就是一根头发丝都在散发出“我完全不信别骗人了老式交代”这种气息，这要是来一根面皮薄点的人，这会大概已经面红耳赤了。

然而青衫依然是那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啊，我就是。”

天哪，苏暖真的被青衫震得不轻，这会她再看青衫，母性什么的那都已经是浮云了，苏暖愣是从青衫的微笑里看出神经病的感觉来。

神经病？苏暖忽然一愣。

似乎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啊，看看周围的环境，这会是有点光亮了，可四周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她刚刚躺的地方是挺舒适啦，可这会借着光看去，那里也只是一堆黑色好似棉花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太久没清洗的脏棉花呢？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很舒适的家园，反倒有些像监牢。

对，监牢，而青衫就是被囚禁在此的犯人，她可能是被仇人暗算了，或者还有别的什么隐情总之她被困在了这里，虽然有一定的活动能力——否则也没办法救下苏暖——但总的来说还是没有自由，再这样一个冷清的地方独自被囚禁了不知道多久，光是那种寂寞，还有无力感说不定就能逼疯一个人了。

苏暖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还是有些可能性的，因为青衫看上去实在不像什么坏人，苏暖对她居然升起一分怜惜来。

想了想，苏暖决定不纠缠刚刚的问题，她换上一副哄人的语气问：“青衫呀，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这次轮到青衫露出迷惑的表情了，她眨了眨眼：“关我？没有人关我呀。”

苏暖由青衫的反应猜测：关押青衫的人很厉害，青衫在无人的情况下还不敢说实话，说不定这里还有她没发现的监视法术之类的东西。

短短一瞬间苏暖都快脑补出一段错综复杂的话本了，就在她正准备安抚一下青衫让她能说出实话的时候，却听到青衫道：“你可以行动了吗？可以的话先跟我来吧。”

咦？青衫还能去别的地方？苏暖一愣，但她很快便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于是青衫转身带路，苏暖满心疑惑地跟上。

那巨大的世界影像此时已经因为太阳完全升起而被一片强烈的光芒笼罩，苏暖光凭肉眼已经看不清那世界的影像了。

但苏暖依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对自己的猜测忽然又动摇了，这奇异的景象……实在不该出现在这种用来当牢房的地方呢。

事实很快告诉苏暖她的动摇是应该的，因为青衫直接就把她带到了一个更为奇异的地方。

这是一片星云之中，而星云正中的地方则是一团看上去十分复杂的东西。

苏暖第一眼没能认出那是什么，这也实在不能怪她，那团东西的构造实在太复杂，又太微缩了，看上去就是无数密密麻麻或大或小的黑点，其中大的黑点也不过龙眼那么大而已。

但随着青衫双手轻巧的一拨弄，那团东西忽然放大，苏暖顿时震惊。

她在那被放大的东西里看到了什么？十万荒山、无垠海、极北冰川……青衫还在空中拨弄着，古荒州的世界继续在苏暖面前展开，很快女娲、伏羲和如今已是废墟的神农城也能在其中找到了。

现在苏暖已经完全能看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了。

古荒州，这竟然是不知道缩小了多少倍的古荒州啊。

看着眼前这一切苏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诚然，以神力构建一处地形的立体模型这种事苏暖也不是没做过，为了布置战术的的合理，布置这样的模型时大家都会力求逼真和细致，最好做到连一块小石头、一根小草都能体现出来，但大家，包括苏暖在构建这样的模型时也只是不断向这种极致努力罢了，真的想要将一片区域的每一个细节呈现出来，这不但对构建者的力量有极高的要求，更重要的是还要求构建者对这一区域的无限熟悉。

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要了如指掌，这可不是简单的活计。

然而眼前的这个古荒州模型呢？苏暖也不敢肯定它是否做到了一草一木皆还原，但可以确认的是，它的还原度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高。

就比如女娲城城门上的匾额，因为时间的缘故其上难免留下了少许痕迹，而在这个模型中苏暖清楚的看到女娲城的匾额上有着与现实一模一样的，由时光留下了的痕迹。





第891章、世界意志

苏暖震惊，这已经不是精细就能解释的问题了，试问城门匾额上的几道划痕有和没有又能对整个模型产生什么影响呢？苏暖相信不止是她，任何一个修者来构建模型的时候，有能力也不会花费在这些无用的细节之上。

然而让苏暖震惊的不仅仅如此，要知道这可不是一小片区域的模型，而是整个古荒州，西至十万荒山，东至无垠海……无一处不细致入微，苏暖在无垠海边缘看到了当初伶舟部所居住的群岛，也在十万荒山中看到了九尾天狐族的聚居地，苏暖眼尖，甚至看到了九尾天狐族祭坛之下那个密室的入口——平时被伪装成祭坛上一处花纹的地方。

苏暖太震惊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起刚刚自己分明是带着嘲讽在问“你不会是想说你是古荒州吧？！”，结果青衫只是十分自然地回答“对啊，我就是。”

刚刚苏暖还觉得这个回答十分可笑，但这会她忽然笑不出来了，心中不由便产生了“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这种猜测。

只是这个想法真的太疯狂了，就算苏暖的思想向来有些天马行空，这会也觉得很难接受。

你说天道之力、世界意志……这些他们也是频频提起的，毕竟如今古荒州的修者也算跟这两个存在是同一个阵营的盟友了，但是谁会想到有一天世界意志会以一个充满母性的女子形象站在自己面前？

而且还有一个感觉只是随意凑起来的名字！

苏暖再次觉得这太疯狂了。

而青衫呢，依旧是平平静静的，她随手将显示着整个古荒州的模型放到了一定程度后，手指在那虚幻模型的几个位置戳了戳，扭头道：“你要是没事了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好，你想回去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看似随意点的几个位置都是苏暖曾经停留过一段时间的地方，苏暖虽然被青衫可能的身份给震住了，但依然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她微微皱眉，转念想到青衫若真是古荒州的意志，会知道她的过往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苏暖还需要证实一下。

于是她避开青衫要送她回去的问题不谈，转而问：“您真的是古荒州的意志吗？”

虽然心中还存疑，但苏暖仍然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敬语。

青衫对于苏暖的质疑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表情，从苏暖见到她到现在，青衫的表现一直都是温柔而平静的，或许是因为她的层次太高了，就如她所说的，苏暖在她眼里就是个“孩子”，哪里会有母亲跟孩子置气的呢？

所以尽管苏暖一再质疑她的身份，青衫依然没有一点儿不耐烦：“是的，我就是。”

苏暖看着青衫的脸，这是一张很美的脸，美得没有丝毫攻击性，分明十分年轻的样子，但却散发着极强的母性光辉，让人一见就不由自主的产生亲近感，之前苏暖认为这是某种剑走偏锋的魅惑术，但现在看来……这大概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如果是古荒州的世界意志，这种气质也就毫不让人意外了。

所以青衫会说“你是我的孩子”，在她看来，古荒州上的任何一个生灵，甚至是一块石头、一滴水、一抔泥土……都可以称之为她的孩子吧。

苏暖对青衫的身份已经信了七八分，剩余的疑惑大多也是因为此事太过离奇让人难以接受罢了。

青衫看向苏暖笑道：“为何如此惊讶？”

苏暖阻止了一会预言，最后还是选择了直来直往：“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世界意志原来也会……也会……”

苏暖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表达，青衫轻轻笑了，看向苏暖的目光十分慈祥——这让苏暖有些不适应，毕竟对方从外貌上看可没比苏暖大多少。

青衫摇摇头：“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取决于你而不是我。”

“什么？”苏暖一愣。

“你的意识中古荒州的意志应该是什么样子？你觉得我是母亲，我就是母亲，你觉得我是父亲，我就是父亲……”

苏暖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青衫，这具身体看上去可没有一点儿不真实的样子，可是按照青衫的说法，她这个模样完全是苏暖自己脑补出来的？

按照青衫这样说的话……苏暖忍不住发散了一下思维，要是萧沐寒在这里，莫非青衫就会以九尾天狐的形象出现？那要是有条虫子有幸见到青衫，青衫在它眼里就是个大虫子吗？

打住，苏暖将自己越跑越偏的思绪拉回来。

青衫刚刚还在催苏暖离开，但苏暖这发着呆她却也不催促，直到苏暖自己眨了眨眼，涣散的目光重新聚拢起来，青衫才道：“你该回去了，若被他发现你到了这里可有些麻烦呢。”

“他是谁？”虽然这是第二次被青衫催促离开了，但苏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青衫淡淡一笑：“天道呀，除了他还有谁会对这些规矩遵守得那么严格呢？”

这个答案苏暖并不是很惊讶，似乎在她心底早有了隐隐的猜测，能和世界意志有来往的，那档次必然也低不了啊。

然而猜测得到证实后苏暖却又隐隐有些担忧，她犹豫了一下问：“那您会不会有事？”

一直以来很淡然的青衫却被这个普普通通的问题问得一愣，她有些意外地看了苏暖一会，忽然微微低头一笑，目光再抬起来时似乎多了些什么，她忽然抬手摸了摸苏暖的头——像真正在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同时轻声道：“放心吧，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青衫的手比苏暖想象中的温暖得多，被她这样抚摸过头顶后，苏暖忽然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好像突然泡在了温水中一样十分舒适，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再次生出一种“向自己娘亲撒娇”的感觉。

对于青衫说“没事”的回答，苏暖一点质疑之心都没升起来，她没有再等青衫出口催促，转头在古荒州上打量着，其实她去哪里都无所谓，反正有渡山海想要和大家汇合轻而易举，但苏暖不想辜负青衫的好意，认真思考后最后点了点女娲城。

“请送我回这里吧。”





第892章、我回来了

“好。”青衫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然后她牵起苏暖的手，另外一只手点在女娲城的位置。

没有看到青衫做出任何其他动作，苏暖只觉眼前景色一晃，耳边忽而人声鼎沸，苏暖已经站在女娲城热闹的街头了。

左右皆是人潮熙熙，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突兀出现的苏暖有什么问题，他们之前在做什么现在就继续做着什么，连余光都没施舍给苏暖一分。

好神奇。苏暖这个化神境修者都忍不住感叹，青衫这一手与任何法术都完全不同，苏暖完全没有那种法术移动时可能出现的眩晕等不适感觉，再结合周围人的反应，好像她一开始就是站在这儿的。

感叹了一会，苏暖暂时将这神奇的经历放下，她会选择回到女娲城来也不是随便选择的，是为了去做某件事情。

此前在极北冰川女娲神庙的遭遇让苏暖心生警惕，伏羲祖神的力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苏暖不得不怀疑女娲祖神留下讯息的用意，是诱饵？是陷阱？还是女娲祖神的后手已经被伏羲祖神给察觉了？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苏暖都不可能再贸贸然的按照女娲祖神的意思去寻找其他遗迹了，这一次是她幸运，居然被古荒州的意志给救了，若再来一次苏暖可不敢肯定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混沌之力耶……苏暖想想都很是后怕，若青衫没有救她，或者救得稍晚一点，她现在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所以苏暖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了新的计划，女娲祖神的讯息……将来若有了把握再去探寻不迟，反正现在苏暖是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一边想着，苏暖一边就掏出了两界，很幸运的是在混沌风暴中，苏暖的神力自行护主，将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保护在内，这两界也没有毁掉，这会还能很方便的和其他人联系上。

她被混沌风暴卷走的画面不知道白起他们有没有看到，但渡山海崩塌了而她没有出现，这下场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也不难猜测，恐怕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吧？也不知道颜晖会怎么样……

苏暖一不留神就单独想到颜晖身上去了，她不自觉的加快了动作，扣在两界上的瞬息立刻就传递了讯息出去。

苏暖暂时还没有察觉，此时此刻距离她被混沌风暴卷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所以她只是很平常的传达了一下“我没事，我回来了”，全然不知道这条消息震惊了多少人。

等苏暖回到栖凤楼时，已经完全参与进栖凤楼各项生意的伶舟沫见到苏暖大为惊讶，脱口一句“暖儿你没死？”就冒了出来。

说罢伶舟沫自己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话说得好像对苏暖没死很失望似的，她如今在女娲城已经生活了这么久，再不是当初那个离群避世的部族小公主，人情世故这些东西都已经颇为熟练了，赶紧就解释了一下：“抱歉抱歉，我实在太惊讶了……”

苏暖倒没在意这些，只是摆了摆手道：“没事，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伶舟沫微微松口气，她对苏暖的感情颇有些复杂，按说她的娘亲、伶舟部的前任族长是因为苏暖而死，虽然这并非出自苏暖本意，但伶舟沫身为子女在情感上难免会有些不理智的迁怒。

然而苏暖跟着就在危急关头把活着的机会留给了伶舟沫，自己掉进了归墟之中，伶舟沫一度以为苏暖活不了了，她终究是个善良之人，苏暖舍己救她让伶舟沫放下了那点迁怒，反而对苏暖满怀愧疚起来。

尤其是之后为了伶舟部的未来，伶舟沫遵照母亲的意思对肖君和多番接近，但那会她还误会苏暖和肖君和是一对儿呢，因此心中的愧疚顿时更为严重。

虽然事后证明伶舟沫误会了两人的关系，而苏暖也平安回来了，甚至得了奇遇修为突飞猛进，伶舟沫的愧疚自然是消散了，但失去母亲迁怒苏暖的想法也没办法再回来了。

只是肖君和对她的态度让伶舟沫很有些尴尬，也有想过干脆谁也不靠伶舟部自力更生，可她们一群“年轻”女孩对古荒州实在太陌生了，所有对于古荒州大陆的了解都来自于部族中代代流传下来的故事，而她们到了地方一看，那些故事中的描述已经完全没有能对得上号的部分了。

最后伶舟沫还是审时度势的接受了苏暖的帮助，如今她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以栖凤楼的媒介，伶舟部的族人们很是平稳地度过了最初惶恐的阶段，她们有了栖身之所，有了谋生的手段，也逐渐能够跟上古荒州如今的形势，若能这样安安稳稳的再过上十几年，伶舟部就会和古荒州其他生灵没什么区别了。

这一切与苏暖当然脱不了关系，但这一次肖君和却取代了伶舟部的老族长，成为了伶舟沫和苏暖之间的一根刺，虽然伶舟沫很清楚，苏暖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伶舟沫再迟钝也早看出来了，苏暖对肖君和压根就没有半分情愫，纯粹是把肖君和当朋友、当同伴，但伶舟沫中就是对自己曾经做出过的事情有些放不下的。

因此她对苏暖的感觉总有些复杂，感激自然是有的，甚至说把苏暖当恩人也不为过，但又有些惭愧，好像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打过的算盘让她在苏暖面前低了一等似的。

三年前收到苏暖陨落的消息，伶舟沫很不能接受，她甚至认定连掉进归墟都死不了的苏暖，绝不可能就这样突兀的死去了。

但时间逐渐过去，包括伶舟沫在内的那些不相信苏暖就这样死了的人也只能渐渐接受事实了，为苏暖惋惜、难过……的这些情绪伶舟沫也狠狠体会了一把，只是当这些情绪慢慢淡去后，伶舟沫又十分隐秘的在心底松了口气。

就像是世界上知道自己龌蹉秘密的人终于不在了的那种感觉。

可以说伶舟沫也是经历了一系列的心理变化才终于接受了苏暖陨落这个事实的，结果这接受事实还没多久呢，苏暖又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伶舟沫面前。





第893章、邀请

伶舟沫的心思如何九转百折只有她自己知道，但苏暖很快也被伶舟沫的话给惊呆了。

什么？已经过去三年了？

苏暖的大脑有些停摆。

不怪她惊讶，虽然她被混沌风暴卷进去后就昏迷了，青衫也没有告诉苏暖她昏过去了多久，但苏暖醒来的时候体内的神力可还是处于几乎干涸的状态呢，以她神力的恢复速度计算，被青衫救到安全的地方是不久前的事情这还用有什么疑问吗？之后她和青衫一起相处的时间算来算去顶多也就一个时辰吧，之后被青衫送回女娲城，这个过程苏暖觉得用“一眨眼”来形容完全没有问题啊。

可现在伶舟沫说古荒州上已经过去三年了？

真的不能责怪苏暖没有发现这件事，毕竟苏暖刚刚是从女娲城的街上过来的，这普通人的生活会因为苏暖死不死有什么改变吗？看大街上的情况苏暖根本没想到距离她“陨落”已经过去三年之久了。

之后伶舟沫还告诉她……轩辕剑派里苏暖的碑都立起来了。

被时间震惊了的苏暖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对啊，门中我的魂火熄灭了吗？还有我的灵剑也没飞回去啊。”

因着栖凤楼是凤七娘转交给苏暖的，所以苏暖“陨落”后的情况倒也有轩辕剑派弟子告诉了他们，恰好苏暖提到的这两个问题伶舟沫也听说过，便道：“魂火确实熄灭了，灵剑……听说也有弟子陨落但灵剑不回来的情况吧？”

这情况倒确实有，苏暖转念一想，自己可是“死”在混沌空间，古荒剑回不来也没什么让人意外的。

但让人意外的是她的魂火居然熄灭了，这魂火是每个弟子留在门派中的一缕印记，就是为了防止弟子外出历练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无声无息的死去了而留下的，按理说只要人没死，不管是隔着多远的距离这缕魂火都不会熄灭的。

可是苏暖的魂火却熄灭了？苏暖有些不解，太一剑灵忽然出声：“你去了世界之源，那地方说不定不属于现世呢？”

苏暖恍然，太一剑灵的说法有很大可能性，她想想干脆也就不纠结了，之前不知道闹出了这样大的乌龙，苏暖只是给颜晖白起等人传递了消息，这会知道了真实情况，苏暖赶紧又摸出瞬息来给清和真人传递讯息，可得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赶紧告诉门中。

苏暖发了讯息出去就找伶舟沫说话去了，她可是打算带着伶舟沫一起去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殊不知自己发出的讯息惹起了多大的波澜。

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忽然跑出来说“大家好”，胆子小点的人可能会直接被吓晕过去。

然而第一时间收到苏暖讯息的人没有一个是胆小之辈，苏暖相信他们不会这样轻易被吓破胆。

大概是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了，苏暖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各人的回复。

清和真人到底是前辈，自己小徒弟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他接受起来毫无难度，最晚收到苏暖的消息却最快回复，传回来的消息也是淡定无比：回来就好。

而白起和颜晖看起来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他人，接下来苏暖就开始收到大家的亲切问候了。

“我一直坚信你不会就这样陨落。”这是颜晖的表态。

白起则从大局出发：“谢天谢地你回来了，速速来与我们会合吧。”

“暖儿你没死？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这一大串东西一看就是肖君和的风格了，苏暖看了前面几个字就很干脆的跳过了其后的内容。

刘毓、夏芙、萧沐寒……其他人也都纷纷向苏暖发来亲切问候。

想着过一会大家就要重逢了，苏暖干脆没有一一回复他们，而是看向伶舟沫接上了之前的话题：“你考虑得如何了？”

伶舟沫神色有些犹豫，苏暖来找她的目的便是邀她一同去寻找神农陨落之地，为什么要找伶舟沫呢？苏暖也很坦诚的相告，因为苏暖已经找不到其他保留着部族行事风格的人了，娲皇族、烈山族等虽然还以部族相称，但他们实际上很早以前就已经转变了自己的习俗，如今这所谓的五族，除了不对外招收门徒外，行风作风基本上已经和修这门派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逐日教那次集会，所谓太阳神的话中有提到过依然有部族守护者神农，而部族的习俗、行事与现在的古荒州实在有太大的差别了，一个举动做不好说不定会给苏暖他们要做的事情带来不必要的阻力，所以苏暖才想邀请伶舟沫一同前往，她毕竟脱离部族的那种生活习俗还不久，自然不如五族那般对曾经的大部分习俗已经记忆模糊。

伶舟沫来到古荒州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事实上伶舟部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有过多的想法，能够顺顺利利融入现在的古荒州，再慢慢壮大伶舟部的人口就已经需要很长的时间了，所以尽管有着与苏暖这中“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关系，但伶舟沫也始终没有去争取过什么。

她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安安稳稳的让族人们越过越好也很不错，部族都有自己修炼的秘法，只要伶舟部能够在古荒州站稳脚跟，修炼之事并不成问题，而修为越高寿命也越长，等伶舟部有一定实力了，再想争取其他的东西也不迟啊。

可是现在苏暖却来邀请伶舟沫参与他们的行动，苏暖一行人是为了什么在外奔波，伶舟沫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但是这突然要她也加入进去……伶舟沫很是犹豫。

风险与机会总是并存的，而她作为伶舟部现在的首领，轻易踏足险境未免有些不负责任。

苏暖也没有逼迫伶舟沫，她甚至没有站在伶舟沫身边给她施加无声的压力，反而在栖凤楼的店面中逛起来，栖凤楼的绣阵声音比起以前更好了，这当然与伶舟部的人加入有关，她们手中可是存了好几个古阵呢，虽然这效果也说不上有多么强大，但所谓物以稀为贵嘛，栖凤楼一推出古阵法绣阵立刻便得到了极大的欢迎，如今这女娲城中要论绣阵生意，栖凤楼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第894章、探望

苏暖在这栖凤楼中溜溜达达，心中难免产生了点愧疚，要说自打凤七娘将栖凤楼交给她之后，苏暖除了刚开始来过几趟外就再没有时候回来了，平素里也是拜托师弟师妹们帮她照看着栖凤楼，要说起来她这个甩手掌柜做得真是很彻底啊。

虽然栖凤楼的大家从未对此有过什么抱怨，但苏暖站在这儿的时候难免就有些心虚。

殊不知她在心虚，伶舟沫也同样有些心虚。

伶舟沫看着苏暖在店里走来走去，她忽然就想起来，这栖凤楼可是苏暖的产业啊，也就是苏暖这个大掌柜出现得太少了才让人总是忽略掉这个事实。

想到此伶舟沫就下定了决心，她走到苏暖身边，咬咬牙道：“我去。”

这个结果自然是苏暖期待的，她很是高兴的拍了拍伶舟沫的肩膀，真心实意地道：“多谢你。”

伶舟沫脸色有些不自然，强笑道：“不必如此客气。”

她会答应苏暖的邀请可是狠狠权衡了一番利弊才做出的决定，对于苏暖的道谢可不就有些受之有愧了么？

苏暖却没想那么多，伶舟沫肯去帮忙，她就道谢，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既然伶舟沫同意了苏暖的邀请，两人自然不会再耽搁太多时间，不过伶舟沫好赖也是一族之长，也不能就这样说走就走，于是两人约定一个时辰后出发，伶舟沫自去处理伶舟部的事情，苏暖则趁机去探望了一下陶文麒和小楠。

陶文麒还是那么天真可爱，见着苏暖也没别的话，光捧着那个养魂芦非要苏暖告诉他陶文麟什么时候能重塑好身体，苏暖哄小孩的经验严重不足，差点被陶文麒给逼得落荒而逃，幸而小楠挺身而出，一套熟练的连哄带骗将陶文麒的注意力给拉走了。

苏暖松了口气，堂堂化神境修者对一个凡人女子露出了感激的表情也甚是难得了。

小楠的体质不适合修炼，虽然苏暖也给了她一些入门级的修炼法子——成为伪修至少能延长一些寿命，强身健体什么的功效也是有的——但陶文麒的情况离不开人，小楠用来修炼的时间很少，所以如今也只是刚刚进入初期罢了，几年未见，当初的小丫头长大了不少，或许是一直照顾陶文麒的原因，小楠年纪不算大，这行事作风却十分稳重，很有些贤妻良母的感觉。

这几年间他们过得怎么样？这种问题就不用指望陶文麒回答了，苏暖很干脆的就没再去招惹陶文麒，而是跟小楠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聊着聊着苏暖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她身为修者此前倒是完全忽视了这个问题，这会想起来苏暖也没遮掩，很是直接地便问：“小楠，如今你对自己的婚事可有什么想法？”

这就是苏暖刚刚想起的问题，小楠虽然也勉强可算是伪修，但伪修毕竟不是真正的修者，世间伪修的生活和普通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大多都会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而小楠的年纪在普通人来说出嫁已经算有点晚了。

苏暖暗暗懊恼，她是修者没有这个烦恼，却不该将小楠的这个问题给忽视了。

幸好小楠背后还有她撑腰，这年纪虽然偏大了点，真要找个好人家却也不难，只是苏暖自己肯定没时间给小楠慢慢考察人家了，此事还得落在栖凤楼诸人以及门中师弟师妹们身上了。

谁料小楠听到这个问题却脸色微变，她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不想嫁人。”

苏暖微惊：“不想嫁人？可是……”

苏暖可是了一会却没说出什么，她不是那些凡人，并不认为女子非要相夫教子方是正道，但小楠终究会老去，她连个正经家人都没有，苏暖担心的是小楠未来的生活。

总不能让小楠一辈子照顾陶文麒吧？苏暖现在是腾不出手来，未来若是有机会，她定要想法子治好陶文麒的，若再得点机遇能给陶文麟重铸肉身，到时候陶家兄弟会想过怎样的生活谁也说不准，陶文麒可是正儿八经的修者，到时候小楠还能不能跟在他们身边谁也不能保证。

苏暖倒不担心小楠若一个人生活会贫困，反正苏暖肯定不会不管她，这金钱物质什么的还能亏了她吗？只是这独自生活还有许多别的不便，这才是苏暖担心的地方。

小楠对苏暖态度一直比较恭谨，虽然表达了自己不想嫁人的意思，但苏暖的“可是”她也很认真的听着，结果苏暖可是了半天都没下文，小楠看了看苏暖，见后者似乎一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轻声道：“我真的不想嫁人。”

踌躇了一会，小楠忽然面颊飞红，咬唇问道：“小少爷……小少爷真的……真的会活过来吗？”

苏暖一愣，抬眼看到小楠满怀希冀的眼神，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小楠看到苏暖恍然的眼神，羞怯之意更盛了，但她却没有退缩的看着苏暖，很明显是在等苏暖的答案。

感受到小楠坚决的态度，苏暖也很认真的思考起来，过了一会才认真道：“我不敢做出一定可以的保证，但我会尽力为文麟哥哥寻一具合适的肉身。”

小楠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但她很快又振作了精神，她知道自己不该失望的，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哪怕是普通人也很明白绝非易事，所以苏暖这样回答也并不让她意外，至少还有希望，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小楠情绪的变化都被苏暖收在眼里，她心底微叹，有许多话并不需要多说，苏暖相信小楠都很明白，但如此艰难的未来她依然愿意等待、坚守……苏暖觉得自己不必再去强调这条路有多么困难了。

陶文麟吃了许多苦，但曾经的陶文麟已经死了，那些黑暗的过往都随着那个肉身的死去而结束了，若能复活，苏暖相信陶文麟不会再有自己很肮脏的感觉，只是这内心大概还是会留有创伤的吧？而小楠一直守着他护着他，应该能明白陶文麟的心情，所以或许两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第895章、佳丰林

苏暖不去劝小楠，反而从芥子法宝中取出了一叠银票——这还是她刚刚来之前匆忙兑换的，又取出一本她自己都不记得从哪儿得来的功法递给小楠，嘱咐道：“钱你拿去，不必省着用，去买两个踏实能干的仆婢，以后多抽些时间修炼，就算不能成为修者，这修为高一点也是好事。”

顿了顿，苏暖又补充道：“毕竟文麟哥哥还不知何时才能重获肉身，多多修炼你才有足够的时间等他啊。”

小楠听明白了苏暖的意思，她接过那些东西，眼眶微红的点了点头。

苏暖笑了笑，看看与伶舟沫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便与小楠道别离开，而陶文麒……苏暖这会可不敢再去招惹他了。

与伶舟沫汇合后，苏暖和伶舟沫一起往女娲城外走去，女娲城中的规矩还是一样，苏暖要施展渡山海赶去大家身边也只好往城外去。

虽然如今的苏暖若非要在城里玩这么一手，娲皇族也奈她不何，但苏暖还是考虑到轩辕剑派的形象问题没有这么嚣张。

走到城门的时候苏暖感到胸前的瞬息微微有些发烫，这意味着有人在给她传讯了，苏暖掏出瞬息一看，顿时庆幸自己遵守了女娲城的规矩。

那信息来自于白起，与之前那条中规中矩表达了一下喜悦和期待苏暖回归的讯息不同，这条讯息光看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子凝重。

“莫用渡山海。”

短短五个字再无他言，苏暖却嗅到了其中意味深长的含义。

不让她用渡山海……是因为他们身边有什么事情发生，若苏暖这样直接落在他们身边会有危险吗？

苏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条讯息之后白起也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

本来和伶舟沫边走边聊的苏暖忽然陷入了沉默，而在那之前她看了自己的瞬息，伶舟沫自然能猜到苏暖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她也跟着沉默下来，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走出了女娲城。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苏暖忽然道：“我们走吧。”

伶舟沫当然没有异议，她跟着来不就是要随苏暖一起走的吗？

但接下来伶舟沫就吃了一惊，苏暖有快速到达目的地的手段伶舟沫是知道的，她原本也做好了体验渡山海的准备，谁料苏暖却展开了双翅，然后摸出了一个法宝对她说：“委屈你先在这里面呆一会。”

伶舟沫茫然，这种时候用飞而不是用法术……完全就是舍易求难自找麻烦啊。

苏暖没打算解释，或者说她自己也搞不清状况呢，只好道：“有些意外情况，我们飞过去比较妥当。”

伶舟沫目光微微一变，带领伶舟部小心翼翼融入新生活的伶舟沫亦非昔日阿蒙，如今她心思细腻，对于他人话语有着自己一套的判断，这会一听苏暖这含糊不清的话，伶舟沫顿生猜测，而且猜测的结果还与事实极为相近。

看来修者的队伍遭遇了什么麻烦。

既然有了这样的猜测，伶舟沫当然不会继续纠结这个出行的方式，反倒是苏暖让她“委屈呆一会”的东西伶舟沫有些好奇，不过她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赶在这会问东问西的耽误时间。

苏暖掏出的自然是田园居，要飞去和大家汇合，直接带着伶舟沫也不是不行，但拎着对方吧，估计伶舟沫不怎么高兴，抱着或背着对方吧，苏暖又觉得变扭，所以还是使用田园居最为合适。

伶舟沫同意了苏暖的方案，苏暖便将她送进田园居，尔后双翅一扇，苏暖已经一飞冲天。

确定大家的位置对苏暖来说一点也不难，如今那支队伍里有苏暖的神力标记之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苏暖直接在灵识中将属于那支队伍的神力标记全部显示出来，这些标记全部都在一起，这就证明了大家并没有分散。

而苏暖只要找准了这些神力标记的位置一路飞过去就行了。

苏暖心中也是有些焦急的，她飞行速度再快，这双方间隔了小半个大陆，要到达大家身边也不是眨眼就能做到的，而白起那语焉不详的信息让苏暖很担心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强大的敌人。

那支队伍里可是有烈燎原和颜晖两个化神境呢，更何况烈燎原还身负火神神力，寻常敌人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饶是如此白起依然传来看起来很不祥的讯息，恐怕这遭遇的危险已经大到超出了他们可以应对的范围了。

对于苏暖来说她与大家分别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已经是三年时光，苏暖很不希望再见时那些共过生死的同伴们有减员的情况。

怀着这样的担心，苏暖飞起来也额外的快，三个时辰后她已经接近了灵识中显现的神力标记。

苏暖眼神多好啊，穿梭在云中，距离大家还有很远的距离时就已经发现了修者们的存在，这遥望过去苏暖便是微微一怔，本来准备下降高度的动作也瞬间停了下来。

有些不对劲。

苏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下方是一片密林，这处林子所处的位置十分微妙，往北不到三里便接上了十万荒山，因此这一处向来被划归为十万荒山外围山麓的一部分，但同时这片林子往东不愿便连接上了万法蛇林，那里可是五仙教的禁地之一，除了发生兽潮这种必须大家同心协力对抗的灾难外，五仙教向来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而这片林子距离万法蛇林这样近，自然也被五仙教重点看护，绝对不允许有人通过这处林子偷入到万法蛇林之中。

而十万荒山那边呢，荒兽血阵没延伸到这处林子，但妖兽们在这个方向也布下了巡逻兵，就是免得有些贪婪之辈铤而走险，给十万荒山带来麻烦。

所以这处密林受到两大势力的严密监控，同时也处于两大势力的压力之下，因此这林子虽然灵气还算充裕，但却没有什么修者愿意落户到这儿。

有好事者还给这林子起了个名字，把这林子叫做佳丰林，看上去这名字还挺吉利的，实际上却是夹缝的谐音，便是意指这处林子的尴尬位置了。





第896章、对于局势的猜测

那所谓太阳神提供的神农的消息虽然含糊不清，但却也不乏一些有特点的指向性信息，修者们群策群力一通解析后，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这佳丰林中。

传说中为了救助古荒州生灵而偷下凡间从而被伏羲祖神除掉神名的神农，最后陨落之地竟是在这佳丰林中吗？

这个答案让许多人感到意外，佳丰林……除了有些特殊的地理位置外几乎没有什么很出众的地方，虽说灵气还比较充裕，但佳丰林那种灵气充裕在整个古荒州上也绝不罕见，比起各大派的洞天福地那是差得远了，也就一些实在没什么底蕴占不到好地方的小门派或是散修会选择类似佳丰林这样的地方了。

但是很快又有博览群书的修者想起来，佳丰林曾经也是有过一段辉煌时光的。

那段辉煌并不是佳丰林本身有什么奇特之处，起源依然是因为它微妙的地理位置。

既然佳丰林距离十万荒山和万法蛇林都这样近，那么将它直接划归其中之一也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吧。

当年的妖兽们和五仙教大概就是这么想的，但双方打着这种主意的同时却又不允许对方这么做，最后因为佳丰林的归属问题五仙教和妖兽们还差点爆发了战斗。

最后当然没有出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战，双方到底是有契约约束着的，一番明争暗斗的小打小闹后，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佳丰林就成了两大势力之间的缓冲地带，谁也别想将其纳入自己的势力之中。

这就是佳丰林在修者们印象中唯一一次名声大噪。

也因为佳丰林毫无奇特之处，所以修者们不免怀疑大家的判断是否有误，对于是否要前往佳丰林一探队伍里也很有些不同的声音。

结果还是庾信发现的情况坚定了修者们的心思，洛城的逐日教教众已经有好几人——其中包括五个法师——出发往西南方向去了。

要论方位的话，佳丰林正在洛城西南方。

然而两者相距可是颇远，洛城西南又不是只有一个佳丰林存在，两地之间可还有许多别的可能性呢。

但庾信发现的这个情况给了修者们启示，他们立刻通过各门派的消息渠道去探查佳丰林附近的逐日教情况。

结果让人振奋，距离佳丰林比较近的逐日教信徒也纷纷行动起来，从各地传来的消息排查对照，最后便将逐日教教众的目的地给清晰的显示出来了。

佳丰林，果然是佳丰林。

如此一来修者们自然不再犹豫，兵分两路后他们立刻全速向佳丰林前进，修者这速度比起逐日教教众可要快得多，虽然启程时间晚了点却也后发先至，抢先一步到了佳丰林中。

这到了佳丰林自然就要想方设法找到神农陨落之地啊，就算这刚到没多久就撞上了苏暖被混沌风暴卷走疑似死亡的意外情况，大家或许有些懵有些伤心亦或还有别的什么情绪，但苏暖还是相信他们不会因此忘记自己该做什么。

古荒州的危机才是所有人必须应对的大事，苏暖突然陨落，或许会打乱部分阵脚，却不会让应对危机的联盟就这样垮掉。

苏暖一直这样坚信着，这也是她回来以后敢先去女娲城邀请伶舟沫而不是急吼吼的去和大家汇合的信心来源。

但是现在眼前的一切让苏暖有些看不懂，她的同伴们聚集在佳丰林中一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林间空地上，颜晖、白起、肖君和、萧沐寒、夏芙、刘毓……等人坐在空地中间，彼此间也没有什么交谈，就那样端坐不动。

而涂元几个三年前就跟苏暖面和心不和的家伙则散落在空地外围，看上去他们是很随意的或站或坐，乍一看队伍这架势只是一次寻常的修整。

可是苏暖可不是什么寻常人，她经历过的战斗也不少了，只远远看了一眼众人的位置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带着这不对劲的感觉认真观察了一会，苏暖愈发觉得这空地上的局面更像是一种埋伏。

涂元一方人数虽少，却是正在埋伏的一方，而颜晖一群人人数虽然占优，此时却是这埋伏中的诱饵。

是的，诱饵，苏暖再看了一遍涂元等人的位置，对这个念头更为肯定了些，涂元等人停留的位置看起来很是随意，实际上若有需要，他们的法术却能最大范围的覆盖整个空地，不留下一丝空隙。

再联系白起之前没头没脑的那条讯息，这阵势苏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她使用渡山海来到大家身边，能够借用的标记都在空地中间那群人身上，渡山海的出口打开，苏暖出现，这中间总是会有一点儿时间差的，而这点时间差对于修者来说完全足够他们做出反应并且攻击了。

涂元他们针对的是就是自己。

苏暖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看来这三年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啊，而苏暖的死而复生显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感到高兴的，涂元他们……难道是想将错就错，将苏暖这个假死直接给变成真亡？

但这样的轩辕剑派和隐元秘宝会等几个门派就再也无法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平静了，苏暖深知自己师尊清和真人表面清冷内里护短的性子，若知道苏暖没死在混沌风暴中却折在了“自己人”的暗算上，清和真人定然不会就此罢休，作为当世公认的化神境第一人，清和真人绝对有胆子做出一人一剑挑翻隐元秘宝会的举动。

还是自己离开三年，实际上修者世界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如果几个门派之间本来就已经撕破脸了，涂元等人放下虚伪的面具直接动手也就很正常了。

苏暖很快否认了后一种猜测，此前清和真人可是有和苏暖联系的，若真的有这样影响局势的大事，清和真人不可能只字不提，再说若这三年间当真修者界各大派之间果然分裂成了不同的阵营，白起等人又怎么还会老老实实和涂元一群人一起行动？

轩辕剑派到底是老牌大哥，实力又深不可测，若大家真要明刀明枪的对阵，站在轩辕剑派这边的盟友绝对比隐元秘宝会那边要多才正常。





第897章、隐忍的洛翾（1）

所以如果门派之间已经决裂，这些代表着各自门派未来的年轻弟子们绝对不可能还混在一起，就算不马上翻脸战斗，起码分道扬镳是必须的。

苏暖飞快的将局面捋了一遍，最后得出了结论：这一场伏击很可能并非出自隐元秘宝会的计划，而是涂元他们自己做出的决定。

所以白起等人是在突然的情况下被制住的，而这个局面恐怕各大门派尚且不知情。

苏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烈燎原和颜晖两个家伙怎么会被涂元等人给制住的？这就和彪形大汉被小孩子给制服了一样不可思议。

因着这个反常的情况，苏暖特别的小心翼翼起来，应该是对涂元等人毫无畏惧的苏暖反而决定采用迂回手段，并不打算直接现身了。

苏暖居高临下，很快对林间空地周围的地形都有了数，再把目光放远一点，东边遥遥可见万法蛇林，苏暖忽然计上心来。

她没有靠近林间空地，而是借着云层对身形的隐藏向东边退开了一点，然而才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佳丰林中。

一落下后苏暖立刻开始施展法术，神力从她指间流出，轻柔地落在地面上后盘旋成一堆。

随着苏暖法术的完成，那堆神力忽然开始凝聚、变化，片刻后一条两指粗细的蛇出现在苏暖面前。

苏暖观察了一下这条被自己变化出来的蛇，若有曾经经历过万法蛇林战斗的其他人在这里定然会发现，这条蛇除了体型有较大悬殊外，与曾经那条堕落蛇王长得一模一样。

苏暖尤嫌不够，手指在那蛇头上一点，那小蛇原本与苏暖同出一辙的力量波动立刻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数息过后，小蛇的力量波动已经与当初那条蛇王极为相似了。

这自然是苏暖神力的模拟特性在起效，苏暖摸了摸小蛇的脑袋，后者嘶嘶吐着蛇信，听到苏暖低声说了句“去吧”后，便悄无声息的滑走了。

苏暖没有动，这条小蛇是她力量所化，等于是她的眼睛一般，所以她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动作就能将小蛇所看到的东西收入眼中。

林间空地上涂元等人还在耐心的保持着埋伏圈，但时间到底是久了点，涂元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苏暖死而复生了，以她的个性应该会第一时间赶来和大家汇合才是，而渡山海无疑是非常有效的赶路手段，无论怎么分析得出的结论都是苏暖会使用渡山海。

但现在距离苏暖传来“我回来了”的消息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苏暖究竟被什么事情耽误了还没有回来？

涂元忍不住去看洛翾，然而洛翾呆的位置并没有和涂元在一起，此时他也没有看向涂元，只是十分淡定地将目光锁定在林间空地中间的位置，涂元想了想，最后也收回注意力盯着中间那群人了。

烈燎原、颜晖……这两个化神境修者无疑是这群人中最惹人注意的存在，但此时涂元对他们两人可没什么畏惧之心。

化神境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洛师弟给轻易制服了？

殊不知涂元崇拜不已的洛翾此时心中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对苏暖死而复生这件事很是惊讶，若有谁最不希望苏暖活过来，洛翾定然是其中之一。

这不仅是因为苏暖是洛翾的仇人——若仅仅是这样，洛翾倒跟希望苏暖能死在自己手上呢。

关键在于洛翾一再隐忍，甚至苏暖“死”了以后他也十分冷静的观察着情况，直到时间一点点过去，三年，苏暖整整失踪了三年，还是被卷进了混沌风暴之中，洛翾觉得自己浪费了三年的时间去确认苏暖是真的死掉了已经属于非常谨慎的态度了，他等了三年，终于敢肯定苏暖是真的没有幸存的可能了，这才一举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这件事情他不是没有跟师尊钱长老通过气，但门中的态度也很明确，洛翾可以放手去做没问题，但隐元秘宝会却不会给予他任何帮助，甚至整个门派依然是“不知道”的状态。

洛翾很懂这其中的套路，如今隐元秘宝会还未曾做好和轩辕剑派彻底翻脸的准备，若明面上帮了洛翾，这事情被有心人利用的话，未尝不能闹大，到时候脸面撕破，这拉帮结派各自站队的问题就摆到了各门各派的面前，而隐元秘宝会此时有把握拉拢的门派却还不多，再加上这种风雨欲来的时刻做这样分裂修者界的出头鸟，那可是往自己身上泼粪，门中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昏了头的事情？

而若是隐元秘宝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洛翾联合几个同门好友自己动手，那这个话就很好说了，因为洛翾有着一个和苏暖相似的优势——年轻。

是真正的年轻，而不是按修者的算法那种一两百岁的年轻。

洛翾比苏暖大不了太多，现如今也只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罢了，按照这个年纪男子正常的个性来说，有些冲动、好胜、不服输等等行为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嘛。

所以苏暖这个最厉害的陨落了，洛翾本身又够强，有想法要成为队伍的老大没有什么不对啊，只不过方法可能粗暴了点，以力压人而已嘛，苏暖也是用这招的好手呀。

洛翾很清楚自己门派就是在打着这样的主意，他也很无所谓，对付这些人他根本就不需要门中再额外施加援手。

洛翾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掩盖自己的实力，体现出了自己天才的修炼速度但又没有很过火，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将自己修炼神力的这个事实掩盖得很好。

而她身边的这些各门各派弟子又有哪个不是门中的天子骄子呢？洛翾的这份天资在他们看来也没什么好惊艳的，除了苏暖那个妖孽和颜晖、烈燎原这两个幸运到让人嫉妒的家伙，队伍里的其他人互相之间也是很不服气的呢。

大家都被冠以了天才之名，又都年纪不大，谁还能真的特别服气谁呢？





第898章、隐忍的洛翾（2）

就因为洛翾这份深不可测的心性，他突然暴起硬是将大家打了个措手不及，烈燎原又哪里是肯被人拿捏的性子？当即便与洛翾动起手来。

然而，不敌。

所有人震惊，若论修为境界，烈燎原是他们所有人中最高的，且他还身怀火神神力，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洛翾和烈燎原都不在一个重量级上，然而结果却是烈燎原败了，而且是大败，两人交手不到二十招烈燎原就直接被洛翾的力量怼到了地上难以动弹。

大家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跟着烈燎原就喊了出来：“神力！”

短短两个字却道出了真相，洛翾居然也是个拥有神力的修者。

而他与大家在一起行动已经三年了，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件事，就连苏暖在的时候也没有察觉洛翾身怀神力，此人心思是有多么深沉隐忍？众人想想便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就算现在知道了也已经无济于事了，洛翾本就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身怀的神力还强大到不可思议，几招干翻了烈燎原后便主动向颜晖出手，颜晖自然不肯坐以待毙，可颜晖虽然也是化神境，修的确实正正经经的灵气，比起神力来天然就弱了许多，体内的乾坤卷轴吧……真在这种正面战斗的时候能发挥的作用也十分有限，最后颜晖与洛翾的战斗比烈燎原结束得还快，洛翾深知让阵修彻底铺开阵势有多么难缠，战斗节奏拉得极快，颜晖的阵法完全无法彻底打开就直接被洛翾给压制住了。

最强的两个人都不是洛翾的对手，其他人更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这支队伍在苏暖“陨落”后原本默认由烈燎原和白起带领着的，被洛翾这样直接暴力挑了个人仰马翻后，他就十分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当成了队伍的老大。

其实洛翾的行为让大家有些看不懂，这支队伍的领导者其实并没有多重要，大部分时候大家也是有商有量共同行事，领导的人反而是遇到危险总是冲在第一线的付出者，洛翾觊觎这个位置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却不知洛翾还有一系列计划，他与犹豫不决的苏暖不同，洛翾在得到那卷修炼神力的古籍后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修神的路子，虽然有古籍上的记载帮助，洛翾在修炼前期比苏暖少走了许多弯路，但越往后走，洛翾的修炼就越发艰难，他需要许多的帮助才能继续往前走——比如更多的神力供他炼化。

古荒州上如今还残存的神力可不多了，光靠洛翾自己寻找还不知道得花费多少时间，但现在就不同了，这风雨飘摇之际，苏暖带领的队伍反而主动在寻找那些神灵遗留的痕迹。

洛翾很满意这一点，原本在寻找极北冰川的女娲神庙时他就打算趁机将残留在神庙中的神力抢夺为己用的——洛翾并不知道苏暖拥有神学，不需要从外界吸纳神力炼化——为此他甚至做好了和苏暖对抗的准备，谁知那座神庙中诡异非常，不但没有让洛翾找到一丝女娲祖神残留的神力，反而在渡山海中差点遇险折在混沌空间中。

那一趟寻找女娲神庙的行动让洛翾深深有种得失不成正比的感觉，谁料到了最后命运给了他个大惊喜——苏暖被卷入了混沌风暴中。

洛翾那一刻真是又遗憾又兴奋，遗憾的是他没办法手刃仇人，跟无法拿苏暖的头颅去祭典自己的父母了，但要说起来洛翾更多的还是兴奋。

苏暖是如今古荒州修者中唯一一个让洛翾觉得有威胁的存在，真要他来对付苏暖，免不得又要多费一番手脚仔细谋划，现在天都助他，洛翾真是太高兴了。

将这支队伍掌握在手里，恰好他们要去寻找神农的遗迹，神农虽然被除去了神名，但神力可是实实在在拥有者的东西，不会因为他的神名被除而消失，这不是上天告诉他他才是天选之子吗？救世者这个名头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洛翾认为该是自己登上舞台的时候。

谁料就在他动手亮剑没多久，苏暖突然又复活了。

也幸亏颜晖、白起都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在收到苏暖传来的讯息时两人只是很普通的拿出瞬息准备查看，跟着两人瞬间便打算将瞬息收回去，这略微有一点不自然的表现立刻引起了洛翾的注意——他可不是苏暖，对这支队伍洛翾的掌控可是非常严的。

因为一个小小的异动，洛翾知道了苏暖死而复生的消息，那一刻他真的又怒又恨，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苏暖早回来数日，洛翾还没动手，还可以如三年前一样藏拙隐忍，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机。

然而苏暖偏偏就比他动手的时间晚回来这么一点点，这时候洛翾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他不想这时候和苏暖对上，但他已经没有选择。

洛翾的心思不可谓不细腻，他在得到苏暖“复活”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做了大量的推测，苏暖会赶紧来与他们汇合，这个推测洛翾自认有七八分把握，而苏暖会使用渡山海……这一点洛翾不敢完全肯定——谁知道苏暖会不会对这个法术有阴影？但不管怎么说，苏暖毫无戒备心的来与他们汇合之时是对付她的最好时机，说不得便要赌一赌了。

所以洛翾强迫大家用瞬息给苏暖发送了各种关怀、惊喜的讯息，每一条讯息都在他的严密监控中，不让他们有任何给苏暖提醒局势的机会，然后他就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一定要一举将苏暖拿下，这是洛翾的决心。

至于苏暖死而复生结果又死去该怎么解释……洛翾也自有其后招，总之只要苏暖死了，一切都有解决之道。

但若苏暖不死，洛翾的实力暴露，还跟这支队伍的大部分人都结了仇，这未来进阶的道路可就不怎么顺畅了。

洛翾做好了一切准备要将苏暖斩于此地，为此他已经在心里推演事后该如何面对外界的质疑和让白起这批人好好闭上嘴了，结果等了许久苏暖始终没有出现。





第899章、突发情况

机关算尽，结果被算计的对象直接不出现，这让洛翾如何平静得下来？但他面上并不敢显露半分，洛翾很清楚，自己虽然展现了一次实力，但他在众人心中确认地位的时间到底还是太短了，除了涂元对他属于盲目崇拜，他要往东涂元绝不肯往西外，其他那些看似站在他这边的修者们却绝不像表面上那样坚定。

尤其是知道他要伏击苏暖时，这些人明显露出了畏惧犹豫的态度，只是洛翾表现得足够强势，他们对洛翾也怀着三分惧怕，这才勉强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若此时洛翾表现出自己的忐忑，这些人说不定马上便会反水以求得苏暖原谅也说不定。

若是可能，洛翾实在是不想与这些人结盟，这些人就和他们背后的门派一样，对轩辕剑派和隐元秘宝会暗潮汹涌的无声争斗表现得十分摇摆，一方面又想借隐元秘宝会的手将轩辕剑派从神座上拉下来，自家能多分些好处，一方面却又不肯与轩辕剑派彻底划清界线，就这样摇摇摆摆的，分明是想看隐元秘宝会有没有足够的力量与轩辕剑派对抗。

一群墙头草、伪君子。

但就像隐元秘宝会明知这些门派的心思也必须尽力争取他们一样，洛翾所谋划的未来也必须有人相助，不说别的，他把自己的身份定位成“首领”，这首领之尊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吧？

所以洛翾暂时忍了，这次苏暖死而复生固然让洛翾有些措手不及，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未尝不是洛翾一个极好的机会。

杀了苏暖，洛翾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必然急速上升，再不需要他费什么心思去强化自己的威势，苏暖曾经带给这些人多大的压力，他洛翾的威压只会更盛。

这样一想洛翾“命运弄人”的想法都减轻了不少，他甚至对苏暖迟迟不现身找到了一个十分合情合理的理由。

这混沌空间是那么好呆的吗？苏暖一呆还呆了三年，虽然活着回来了，恐怕也是九死一生吧？能不受伤甚至濒死？迟迟不来与大家汇合，说不定是去疗伤了呢。

但洛翾非常未雨绸缪的让好几个人回复苏暖讯息的时候隐约流露了“你快来，需要你”的意思，以苏暖的个性，她定然不会对这些暗示视而不见。

短短时间能将混沌风暴造成的伤势治愈吗？洛翾心中冷笑，若混沌之力这么好对付，那还有脸舔居三大神秘之力之首吗？

有了这个猜测，洛翾的心情又重归平静：等，继续等。

其他人可不知道洛翾内心经历了多少纠结、煎熬，只是看他面上一直胸有成竹的模样，跟着他一起打算伏击苏暖的人才勉强保持了耐心。

结果就在洛翾刚刚为苏暖找到了“迟到”的理由时，佳丰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异动。

洛翾是要伏击苏暖不错，但若此时来了别的威胁也不能视而不见不是？但他是定要保留力量对付苏暖的，便冲一人示意了下，让他去查看林中发生了什么事。

被洛翾指挥的修者往林间去了，那异动传来的方向在他们东边，他便钻进了东边的林子里。

因着特殊的地理位置，佳丰林中可从来没有过什么强大妖兽之类的存在，所以这前去查探的修者虽然也做出了一点攻防一体的架势，但心理上到底不是很紧张，相较之下他还更愿意面对这未知的东西呢，在他心中苏暖比这未知之物危险多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一条小蛇忽然从林子中弹了出来，那小蛇只有两指粗儿臂长，前来探查的修者并不是很将它放在眼里，见那小蛇对自己跳了过来，他随手一挥武器，打算将这小蛇斩成两段。

谁料这小蛇身形不大力量却不小，半空中身子一缩一弹，速度顿时飙升，空中只余一道虚影，那随意斩出的武器与小蛇擦肩而过，终是没能将它直接斩于锋下。

这一变故让探查修者始料不及，再想回防可这小蛇速度快若闪电，他的动作已是来不及了，小蛇嘶的一下撞在他身上，强大的力量从其尖锐的毒牙上爆发出来，修者只觉有两枚利针刺入体内，一阵剧痛传来，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就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但他的这声惨呼还是成功提醒了还在林间空地的众人，不管是望眼欲穿盼着苏暖前来的伏击者们，还是被迫聚拢在空地之中的颜晖等人都警惕地向这个方向看来，颜晖一群人更为紧张一些——他们此时可是被洛翾下了禁制的，要真有什么危险，他们几乎与束手待毙没什么区别了。

洛翾很是烦躁，对付苏暖可是需要全心全意的，不管来的是什么东西，选在这种时候真是让人极为烦躁。

洛翾有心不去理会，结果那小蛇以迅雷之势放倒了一个前去查探的修者后便从东边林子里钻了出来。

双方乍然相见，修者们顿生疑惑，这条小蛇看上去威胁不大，难道刚刚的惨呼是另有原因吗？

但小蛇的举动马上就给大家释疑了，“看上去威胁不大”的小蛇毫不犹豫地就向着一群修者发起了进攻。

“哼，自不量力。”

久候苏暖不至，洛翾心底无法控制的有些焦虑，小蛇此时撞上来无异于撞到了刀口上，洛翾立刻便是一道青色神术打出迎上了弹在半空的小蛇。

距离此处颇远的苏暖通过小蛇的目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咦”了一声，目光紧紧盯着洛翾的力量。

小蛇却不能代替苏暖感应一切，所以苏暖无法感应到洛翾力量的波动，但光看那颜色就已经足以让人吃惊了，洛翾身怀神力已经出乎人意料，这神力居然还是祖神神力，这就更让人惊讶万分。

洛翾一直以来隐藏实力终究还是让苏暖惊讶了，这一点上他还挺成功的，然而不幸的是苏暖对祖神神力也并无畏惧，神力虽然对许多力量有着天然的压制力，不过洛翾的神力对苏暖却没有这样的效用，祖神神力虽强，但在祖神手里和在洛翾手里的威力自然天差地别，苏暖浸淫神力一道多年，很自信她对神力的操控绝不会比洛翾要差。





第900章、吸引

洛翾是这些人中带头的，之前在云中观察时苏暖就肯定了这一点，所以这会受她控制的这条小蛇目标也极为明确，迎着洛翾的神术那小蛇冲上。

洛翾冷冷道：“不自量力。”

手中可没有半分要留情的意思，只一个眨眼间，神术就已经飞到了小蛇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小蛇蛇信一吐，就在神术及体的瞬间，一团黑光亮起，小蛇身周已经撑起一个小小的护罩，将洛翾的神术拒之于外。

两者撞击在一起却没有任何声响，洛翾的力量就像冰雪遇到了火焰无声无息的消融了。

“这不可能！”洛翾难以相信的喊道。

与此同时白起也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他们两人所说的不可能当然不会是同一件事，洛翾是惊讶于自己的攻击就这样平淡的被化解了，而白起则是在那黑光亮起的瞬间抬眼看清了空中的小蛇——虽然蛇类在人眼里长相都差不多，但万法蛇林的蛇王自然不比寻常，白起也是经历过当初万法蛇林兽潮之灾的，对于这条蛇王印象可深刻得很哪。

眼前这半空中的小蛇分明就是那万法蛇王的模样，连放出的力量波动也与当初万法蛇林的蛇王极为相似。

白起第一个念头便是蛇王复活了。

虽说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在修者界也比较罕见吧，但蛇王毕竟走的不是修者的路子，且其死前还已经堕落，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神妙之处呢？再者万法蛇林的蛇王若不堕落，原本应该是五仙教的五种圣兽之一，说不定五仙教有什么手段让这圣兽重新孵化也说不定。

只是看这小蛇的力量，恐怕就算是重新孵化了，这堕落的浊气痕迹也依然没有洗刷干净啊。

白起一瞬间已经想了很多，而这短短的时间里小蛇已经成功逼近了洛翾，双方激烈的战斗到了一起。

战斗的时候小蛇的力量波动更为剧烈，很快就不止白起一人发觉了小蛇与万法蛇林蛇王的相似程度，有人喊了出来：“蛇王活了？！”

洛翾一直被隐元秘宝会藏着全心研究那记在了神力修炼的古籍，一直以来都未参加过任何对抗兽潮的战斗，对于当初万法蛇林一役自然毫不知情，此时听得数人惊叫也心知这不起眼的小蛇恐怕大有来历，一边努力与小蛇周旋一边喝问：“涂元，怎么回事？”

幸而涂元还参加过万法蛇林的战斗，此时听得洛翾问话连忙三言两语将蛇王一事告知。

洛翾暗呼倒霉，若这真的是被五仙教重新弄出来的什么圣兽蛇王，这个时候突然跑到他们这儿来就纯属他们运气不好了——五仙教为了体现圣兽的地位，对于圣兽的行动几乎不加干涉，纯属散养，倒是这五大圣兽虽然没有人专门看管，却也基本不会离开自己的出生地。

不过这佳丰林与万法蛇林几乎就是相连着的，这蛇王偶尔溜达到这里来也实属正常，蛇王本也是妖兽的一种，十万荒山不准许五仙教将佳丰林纳为己有，但对于一只与五仙教有关的妖兽来佳丰林散散步什么的却也不会阻止。

只是这个时机却让洛翾很是烦躁，这蛇王力量极强——当初与蛇王真正正面战斗过的人唯有苏暖而已，所以大家看到小蛇这样厉害还都觉得很正常——洛翾虽修的神力，但境界到底还没有真正提上去，对上这小蛇也只是隐隐压了它一线而已，若要分心作战被小蛇反制也就是片刻的事情，然而这妖兽或许是被之前派去探查的修者给激怒了，这会完全是蛮不讲理的在攻击，洛翾心底不免有些悔意，早知道就不派人去查探了，这妖兽与五仙教有关系，对人族修者定然很是习惯，只要不惹它，它很可能也就这样路过一下，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洛翾却不知道，就算他不派人去查探情况，这小蛇也完全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苏暖借着小蛇的眼睛对场中情况观察了好一会，心中渐渐也就有了数，看来涂元一行人的底气就来自于洛翾了，好家伙，隐藏着祖神神力，苏暖若当真毫不知情的落入陷阱中说不得也要费一番手脚来摆脱伏击了，更何况还有颜晖一群人在充当人质，苏暖也不敢肯定这洛翾会不会丧心病狂的将所有人一举干掉。

不过现在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牌，对方的布置自然就谈不上威胁了，苏暖现在要做的保证大家安全的前提下把人都给捞出来，至于其他事情，救了人之后再好好算账便是。

又观察了一阵子，这被苏暖变化出来的假蛇王到底还是不如洛翾灵活，战斗中渐渐就落了下风，但洛翾也被激起了怒火，他如今正是要在众人面前立威的时候，结果随随便便出来一条蛇王就跟他战了半天，更重要的是这蛇王明显还是幼年期，当初苏暖斩杀的那条蛇王可是个成年体，这只要有心比较一下，岂不是便能得出他不如苏暖的结论？

所以洛翾誓要将这小蛇王斩于手中，谁料这小蛇王刚刚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这一落了下风就露出了退意，趁着闪过洛翾一记法术后身子一弓一弹便要想着林子里逃跑。

“想跑？”洛翾大喝一声，转身追去几步法术就像不要钱一样轰了过去。

他修的是神力，但战斗路子依然是继承了隐元秘宝会的风格，只是因为足够强，所以他很少使用法宝流，身上携带的几件法宝也都是极为强力的，换句话说洛翾走的是高质量而非高数量的路子。

这会追击小蛇王他自然不用步步紧逼，远程攻击也完全有把握能拿下这已经有些仓皇逃窜的小蛇王了。

只是他这转身去赶尽杀绝难免便让这包围圈出现了一丝破绽，而这群人中间苏暖稍稍有些忌惮的便是洛翾了，此时洛翾的注意力有了一瞬间的转移，苏暖便立刻开始了行动。

渡山海，依然是渡山海，苏暖出现在众人之中的方法一点也没出乎洛翾的意料，但偏偏这一刻，洛翾背对着林间空地，涂元等人也被洛翾与小蛇王的战斗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第901章、活捉

洛翾转身追杀小蛇王的同时，渡山海的出口突然展开在林间空地上。

力量波动无法掩盖，而苏暖也没有费心思掩盖，只这短短一瞬已经足够，这次她与目的地的距离相隔并不远，就在洛翾因为突然爆发的力量而惊诧回头的同时，苏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颜晖等人中间。

“是苏暖！”

伏击者们惊叫，洛翾反应极快的将手中一个准备好的神术直接改为攻击苏暖。

而苏暖要抢的空当已经抢到，她也放弃了再操控小蛇来吸引洛翾，神术飞来苏暖怡然不惧，双手一张，神力猛地往外一扩，半球形的防护罩已经成型。

洛翾的神术轰击在苏暖的神力护罩上，比他反应稍慢一拍的涂元等人也跟着开始了攻击，但迟了，无论是神术、法术都被苏暖的神力护罩给拦在了外面。

涂元等人的存在本来就不是为了攻击苏暖，洛翾虽然极有自信，但他却从来没有自傲到小看苏暖，从一开始他的计划便是自己对阵苏暖，涂元等人从旁掠阵，以其余人的存在来牵制苏暖。

为了保护其他人，苏暖必然要分心，而洛翾认为如果能让苏暖分心的话，他还是有足够的机会能干掉苏暖的。

结果因为一条小蛇王的突然出现让他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苏暖突然出现先一步撑起了护罩，涂元等人的存在都成了无用——他们的法术根本就对神力护罩毫无作用。

唯一能让神力护罩有所反应的便是洛翾的神术，可是双方目前还在僵持中，苏暖无法无视洛翾的攻击，洛翾却也没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攻破苏暖的防御。

这个时间差就给了苏暖足够的操作空间，洛翾牙呲目裂的看着苏暖施施然的将众人搀扶起来一一送进了渡山海中。

足以威胁苏暖的人质跑了，防护罩打破还是不打破又有什么区别呢？除了洛翾和涂元外，其他人纷纷停手，又是恐惧又是担心的望着苏暖将最后一个人质给弄走了。

接下来苏暖会怎么做？把他们都杀了吗？伏击者们心中不由升起了恐惧。

洛翾咬牙，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现在他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拿下苏暖，一切还有补救的可能；拿不下，别说未来的计划了，他会不会成为门派的弃子都不知道呢。

洛翾发狠吼道：“不想死就继续！”

已经停手的众人被他这么一吼也都醒过身来，现在他们半途而废，等于就是将自己的命运交到苏暖手上任她拿捏了，而若是努力一把……说不定事情还能出现转机。

洛翾唯恐苏暖会将人救走后自己也扭头走掉，这一走再想便是天高任鸟飞了，所以只有在这里他才有可能将苏暖彻底留下。

然而它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送走了所有人后苏暖关闭了渡山海，看着洛翾冷冷一笑，手一挥自己先将神力护罩给撤了回来。

洛翾对此求之不得，苏暖的护罩一消失，他半分停顿也没有，青色的神力就已经向苏暖攻去。

两人所隔的距离不过几步，这点距离法术的飞行只需要须臾时间，苏暖不闪不避，直接一掌挥出，闪着银光的神力与青色神力相撞，几乎能看到火星从两者之间蹦出。

如此近的距离苏暖对洛翾的力量波动感应得十分清楚，洛翾的力量果然来自与祖神。

伏羲祖神的神力波动。

这个结果苏暖可以说是又惊讶又不惊讶，青色神力是祖神的标志，而世上唯有两位祖神：伏羲、女娲，女娲祖神的神力苏暖是极为熟悉的，她在通过小蛇的眼睛看到洛翾的力量时就已经隐隐有所察觉，那青色与女娲祖神的神力相比颜色要深一些。

现在清楚感应到力量波动后苏暖就更加能肯定了，这不是女娲祖神的神力。

而伏羲祖神的神力苏暖也已经对抗过多次，那力量波动与洛翾的神力波动只有极为细微的差距，而这一丝差距很有可能来自于使用者的不同。

洛翾为什么会有伏羲祖神的神力？这是不是伏羲祖神针对古荒州设下的阴谋？

苏暖心头刹时就已经升起了许多疑问，而这些问题的答案无疑就落在洛翾身上。

所以苏暖现在要做的不是杀掉洛翾，而是要活捉他。

这无疑提高了战斗的难度，洛翾的祖神神力十分纯正，而伏羲祖神的攻击力比女娲祖神要高得多，若不是苏暖和洛翾你之间的境界相差较大，洛翾说不定真的能直接干掉苏暖也说不定。

但现在境界间的差距不容忽视，随着时间推移，洛翾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起来，苏暖的力量正在一步步压缩他的空间，而洛翾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现在还能坚持是因为苏暖没有直接下杀手。

苏暖为什么不下杀手的理由洛翾都能猜出来，无非是对于他的神力有兴趣，所以想将他活着以作研究罢了。

这样的猜测一点也不能让洛翾开心，恰恰相反，他更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轻视，若不是苏暖觉得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拿下他，又怎么会敢这样不尽全力的慢慢逼迫他呢？

至于涂元等人，这会已经完全被战斗中的两个无视了。

洛翾心中极为不忿，然而实力的差距不会因为个人的情感而拉近，在应对愈发不能自如后，洛翾不得不承认，在这样正面的战斗中他不是苏暖的对手。

反观苏暖就轻松得多了，她确实如洛翾猜测的那样没有用尽全力，而洛翾力有不逮的事实苏暖看得清清楚楚，只要再过一会，洛翾再也无力抵挡后，便只能束手就擒乖乖做俘虏了。

两人你来我往又过了数招，苏暖心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她十指如穿花蝴蝶来往，一道神力化为的绳索飞出直扑洛翾，就要将他彻底给捆住。

谁料此时异变突生，就在贴着洛翾的位置一个洞口忽然出现，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臂从中伸出来，一把抓住洛翾的胳膊就要将他拖进洞中。





第902章、逃与异变

苏暖反应极快，古荒剑微微一抖，剑尖便从指向洛翾改为刺向那洞中伸出的胳膊，她的思路很清醒，无论如何要将洛翾留下来是第一要务。

面对这样突发情况洛翾却好似早有准备，那手臂抓住他的时候，他不但不惊惶，反而十分配合的往哪个洞口歪斜过去。

但苏暖的应对也极为正确，只要能一剑斩断那拉扯的手臂，这明显来自于对方的法术自然就无法维持。

然而虽然苏暖思路清楚动作迅速，洛翾却也不会束手待毙，他在往那洞口倒去的同时也一挥手，神力为盾两苏暖你的剑刃挡在了外面。

这种时候苏暖当然不会再留力，神力汹涌爆发，古荒剑上的光芒一闪，洛翾只觉盾上传来的压力极为可怕，他的神力盾只坚持了两息就砰然碎裂。

闪耀着光芒的剑尖如一点流星急速闪过，在洛翾的眼睛里留下一道亮光，古荒剑虽然被阻了一阻，最终却依然准确地刺中了抓住洛翾的那只手的手腕。

黑红的血液飞溅而出，洞中似乎隐隐有一声痛呼传来，然而那只手却依然紧紧抓着洛翾。

青黑色的神力忽然从洞中涌出，苏暖正要继续刺下去的古荒剑顿时就无法再往前半寸。

刑天的力量！

原本洛翾身上就有伏羲祖神之力，再加上这刑天之力，两位祖神的力量——尽管一个是由洛翾使出，一个祖神本体残缺，但相加之后却也足以给苏暖造成足够的威胁，她不得撤剑回防，与二者之力对抗。

只这片刻耽误，洛翾已经被那只手抓着倒进了那个洞口之中，洛翾的衣角一翻彻底消失在洞中，紧接着青黑之力急速回缩，随着刑天的神力涌回洞中，那洞口也飞快消失不见了。

苏暖哪肯如此罢休，本来板上钉钉的事情却以洛翾逃走为结束，苏暖心中未免愤怒，神力感应到主人的情绪也变得狂暴不已，以苏暖为中心，灵识夹杂着狂暴的神力以万钧之势扫过了整片佳丰林。

洛翾忽然逃走，剩下的涂元等人便坐蜡了，逃他们也没那本事瞬间逃出苏暖的攻击范围，要他们继续攻击苏暖，且不说他们的攻击到底有用没有，这领头之人抛弃他们自己逃跑，这件事情已经足以将他们所有的士气都打击得消失殆尽，他们现在根本提不起半分勇气继续对抗或尝试逃跑了。

苏暖狂暴的力量席卷佳丰林时也没刻意避开他们，结果这些已经吓呆的修者们就这样直接被这股力量给压趴在地，最后的尊严支撑着他们没有痛哭流涕的求饶，而是皆保持了沉默。

其实苏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们，但整个佳丰林中都已经找不到洛翾的踪迹了，苏暖这会已经想起来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来自于谁了。

这个法术她曾经见过，那是还在盘古城的时候，那个女魔修打算从苏暖这里偷偷带走千瓣樱的时候所使用的手段。

所以是谁救走了洛翾已经很明显了。

洛翾果然和魔修有联系！

想明白了这一点苏暖心头一沉，洛翾……可是隐元秘宝会一直藏了这么久的天才弟子，待遇不比苏暖在轩辕剑派差，这样核心的弟子居然与魔修有关系，那么隐元秘宝会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会不会隐元秘宝会其实已经被魔修渗透了？

这个可能性容不得苏暖不紧张，这一会连抓住洛翾这件事情都已经不能排在第一位了，苏暖立刻掏出瞬息要将洛翾和魔修的关系告诉门中，不管隐元秘宝会究竟有没有与森罗界沆瀣一气，大家总要有所准备才是。

苏暖刚刚掏出瞬息，忽然感到一股巨力在体内猛地一锤，这力量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在苏暖体内狠狠锤了一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苏暖毫无准备，顿时变感到整个灵识、脉源乃至魂眼都因着这一下而震动。

这三者都是修者最重要的部分，突然同时受到震荡，苏暖所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苏暖一瞬间就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靠着莫大的毅力才没让自己就此晕过去，飞快瞥了一眼涂元等人，他们因为刚刚苏暖爆发的力量还被整个压倒在地面上，似乎并没有人发觉苏暖的异样。

苏暖可不希望自己脆弱的时候暴露在这些敌意满满的家伙面前，这些人现在看起来是挺老实，但苏暖敢肯定，只要他们逮到机会，定会想尽办法把苏暖干掉。

苏暖拼着最后一丝清醒，用尽全身力量再度引爆了一次神力，比方才还要强大数倍的压力如山岳压顶，直接将涂元等人都给压得昏了过去。

暂时解决了涂元等人，苏暖也跟着摔倒了，刚刚那一记重击让她的灵识震荡不休，苏暖拼命弄晕了涂元等人，此时只觉脑子里好像有雷声轰鸣让她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陷入黑暗中的最后一刻，苏暖拼命放出了自己的元婴，只给太一剑灵留下了一句话：“去找其他人。”

之后苏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太一剑灵不是不知轻重之人，虽然苏暖的元婴还远远没有强大到可以随意离体行动，但此时太一剑灵也不得不冒这个险了，幸而苏暖刚刚渡山海救人并没有将人送到太远的地方，太一剑灵辨明了方向，便指挥着元婴飞快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所幸这段旅程幸运是在苏暖和太一剑灵这边的，佳丰林中也确实没有什么强大的生灵存在，太一剑灵成功指挥着苏暖的元婴分身到达了颜晖等人所在的地方。

大家被洛翾所下的禁制此时已经解开了，此时他们也在等着苏暖，当看到元婴分身的时候大家高兴了一下，谁料下一秒颜晖就已经出声：“你是暖儿的元婴，暖儿呢？”

其他人也只晚了一点点察觉了所来之人并非苏暖的事实，虽然元婴分身也是苏暖的一部分，但苏暖的这个元婴明显还没有到离体自由行动的实力，可苏暖依然将她单独放出来了，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情况？





第903章、昏迷的原因（1）

苏暖不敌洛翾？这个可能性在众人脑海中连一秒都没存在过，两者的境界差距可摆在那儿呢，洛翾之前控制住众人的用心大家猜也猜得到，无非就是要用他们威胁或者牵制苏暖罢了，结果苏暖神来一笔，不知怎么的就识破了洛翾的阴谋，第一时间便将他们给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没有他们拖后腿洛翾还能战胜苏暖？这完全没有可能性。

苏暖在大家心目中就是这么可靠。

然而现在的情况似乎说明大家的信任是盲目的，苏暖与洛翾一战居然已经危急到了需要派出自己还不成熟的元婴分身来报信了？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有些沉重。

若苏暖都不是洛翾的对手，还有谁能压制洛翾的野心？又有谁能阻挡隐元秘宝会的野心？

颜晖大概是所有人中想法最单纯的那个，他根本没想那么多，迎上苏暖的元婴只问了一句话：“苏暖怎么样了？”

苏暖的元婴分身当然还不会说话，但太一剑灵会啊，此时太一剑灵也顾不上隐瞒自己的存在了，直接指挥苏暖的元婴分身一个力量振荡向着颜晖传递出去一个信息。

这是灵识连接沟通的意思，颜晖感到意外，苏暖的元婴分身如果连话都还不能说的话，灵识连接这种技能跟应该无法使用才是。

但他惊讶归惊讶，动作却一点没犹豫，立刻便放开了自己的灵识，允许苏暖的元婴分身与自己的灵识相接。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男性的声音：“苏暖晕倒了，快跟我回去帮忙。”

颜晖大吃一惊，他甚至来不及质疑一下和苏暖的元婴分身同时出现的是什么家伙，只飞快对大家道：“又意外情况，我们快回去。”

“你怎么知道？”其他人可没有听到太一剑灵说话，此时纷纷开口相问。

颜晖心中牵挂苏暖的情况哪里愿意相信解释，何况苏暖元婴分身的这个诡异情况他也说不清楚啊，只得含糊道：“苏暖用元婴传递来了消息，刚刚消息直接出现在我灵识中了。”

众人释然，苏暖身怀神力实力莫测，这等未曾听过的手段并不让大家奇怪，既然苏暖需要大家帮助，他们当然义不容辞，便又一窝蜂的随着苏暖的元婴分身一起奔向那处林间空地。

等他们到了那里，局面并没有什么变化，苏暖和涂元等人晕了一地，洛翾已经不见踪影。

这情况大家一时也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起就眼前的局面迅速做出了应对指示，一部分人忙着将涂元等人给绑了，颜晖几人则毫不犹豫的围到了苏暖身边。

这凑近了一看，苏暖苍白的脸色就很有些不对劲了，可他们一扫苏暖身上——干干净净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看起来并不像是受了外伤的样子。

颜晖瞟了一眼跟在他们身边的元婴分身，那个神秘的男声没有再说过第二句话，与他的灵识连接在他们出发来帮助苏暖时就已经由对方主动断开了，而他有尝试重新发出连接的力量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此时那个神秘男声显然也没有再出面解释的意思，颜晖想了想便没有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他再次低头观察苏暖，半晌后道：“还请夏道友来检查一下苏暖的情况。”

夏道友自然便指的夏芙，作为这支队伍中硕果仅存的医修，夏芙对此义不容辞，她蹲下身来一只手搭在了苏暖手腕上。

夏芙刚刚放出自己的力量就“啊”的叫了一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夏芙已经直接坐倒在地，连话也来不及说就闭眼调息起来。

白起很是担心夏芙，连忙也凑到她身边一掌抵在她背心之上，夏芙感应到是白起自然不会对他有所阻拦，白起的力量顺利流入了夏芙背心，白起一感应到夏芙的情况顿时吓了一跳，夏芙体内的力量可真有够乱的，难怪夏芙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忙着调息了。

白起连忙帮助夏芙将力量梳理了一遍，约莫一刻钟后夏芙体内才终归平静，她长吁一口气睁开眼睛，正看到众人担忧的眼神。

夏芙看着颜晖摇头道：“暖儿体内力量狂暴不休，我根本没办法靠近。”

颜晖皱眉，医修因为修炼的特殊性，其灵气是所有修者中最为平和无害的一种，这才能保证若有需要治疗的修者若无法自主允许其他灵气进入体内，却依然能接纳医修这种极度平和的灵气。

但现在苏暖的情况显然与普通修者不同，连医修的灵气都无法靠近她，夏芙只稍作了一下尝试就差点将自己都搭进去，颜晖哪怕再对苏暖的情况心急如焚也没有办法说出“你再试试”这种强人所难的话。

肖君和也很着急，他从夏芙试图查探苏暖情况失败时起就在低头思考，此时忽然道：“我来试试吧。”

“你？”白起惊讶，倒不是他看不起肖君和——真论修为肖君和还比夏芙略高一筹呢，但肖君和毕竟不是医修，夏芙都做不到的事情肖君和又有什么办法呢？

肖君和掏出碧鸾翠管，这件可以随着主人修为提升而不断提升的灵宝在上次损坏又被修复后，其实力又略有提高，此时被肖君和从体内取出后边散发出蒙蒙碧光，煞是好看。

肖君和轻声道：“双月宫中倒是有记载一种法子，只是我之前从未试过，此时说不得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颜晖立刻道：“那就试试。”

烈燎原也跟着说：“不错，试试吧。”

唯有白起最是沉稳，一手搭在肖君和胳膊上沉声问：“可有什么危险？”

肖君和摇摇头：“危险倒不至于，只是我修为使用这个法子还有点勉强。”

其他人对视一眼，同时道：“我们会帮你。”

肖君和也不多说，只一点头表示同意，最后大家略一商量，修为最高的烈燎原盘坐在肖君和身后准备随时支援，其他人则警戒四方——他们还不知道洛翾是逃走了，以为洛翾是被苏暖打退了，还在提防洛翾暗中窥伺杀个回马枪呢。





第904章、昏迷的原因（2）

肖君和要使用的方法来自于双月宫收藏的诸多宝物中的一本秘籍，这本秘籍之中只记载了一种法术，听起来十分寒酸，但这本秘籍开头所记载的这个法术的来源却十分惊人。

龙族的法术。

众所周知，龙族即使在瑞兽之中也是顶级的存在，他们有自己的语言，法术甚至特殊的孕育方式，龙族的法术通常来说也只有龙们可以使用，其他生灵就算知道了法术的法诀，但因为法术是通过龙语来使用的，所以其他生灵也没办法成功使用出来。

但双月宫中的这本秘籍就非常罕见了，其中记载的一道龙语法术竟然将要以咒语配合的法术化为了符咒。

画符什么的可是六艺宗的长项，肖君和唯一要担心的也确实只有自己的灵气是否能够支撑住这个法术了。

若苏暖此时还醒着，她便能发现肖君和在使用的龙族法术居然是溯流。

肖君和果然使到半截时就出现了力有不逮的情况，幸而烈燎原早有准备，一直虚虚放在肖君和背心处的手掌立刻便按了上去，火神神力被烈燎原压制着缓缓流入肖君和体内，眨眼间便化成了肖君和的灵气。

得到了补充的肖君和精神一振，手中的翠鸾碧管舞成了一道花，很快一道龙族法术飞到了苏暖面前。

溯流本就是回溯前尘的法术，若是施术者需要这个法术还能将某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保存下来，被截取的时间段中的生灵也会按照原本应该有的性格、习性继续存在着。

当然肖君和现在不需要溯流这样高端的技巧，他们只需要弄清楚苏暖究竟是因为什么昏迷的，以便能够有针对性的帮助苏暖罢了。

溯流的力量实际上并不需要碰触到苏暖本人，更不需要侵入苏暖的肉身，龙族的这个法术实在是非常的神奇，它完全是借助于时间的记忆。

时间的记忆，哪怕肖君和此时已经成功施展了溯流，他依然无法解释清楚这个词语的含义，龙族对时间这种无处不在、永不停歇却又玄妙无比存在的研究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修者，他们利用了“时间的记忆”创造出溯流这种神奇的法术，而肖君和连什么叫做时间的记忆都不明白。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但这并不会影响到肖君和使用溯流产生的效果，随着法术笼罩苏暖的周围，众人眼前的景象微微有一阵扭曲，然后他们便看到了一幕一幕的画面。

从苏暖一剑斩向抓住洛翾的那只手开始，画面无声而迅速的变化，很快洛翾钻入那个洞口消失了，苏暖爆发力量压迫着涂元等人，紧接着大家便看到苏暖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显然是十分勉强的再次运气将涂元等人彻底震晕了过去，然后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瞬间放出了自己的元婴分身。

维持溯流消耗太大，即便有烈燎原帮助，肖君和的肉身却也无法长久的支撑这种消耗，所以画面再显示了一会，发现之后这片空地上就是众人皆昏迷不醒的静止画面后，肖君和就解除了溯流。

虽然还不知道苏暖昏迷的真正原因，但溯流至少让大家知道了苏暖昏迷是自身内部出现了问题而不是因为遭到了洛翾的攻击。

而洛翾逃跑了，这点倒是有些出乎白起的意料之外，从那洞口最后冒出的黑气来看，救走洛翾的人恐怕和森罗界脱不了干系，白起也立刻想到了隐元秘宝会的立场，他与苏暖做出了同样的判断——此事必须立刻知会门中。

白起掏出是瞬息给清墉城发去讯息，之后他便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了苏暖身上，其他的事情他相信师尊们定会处理妥当。

苏暖的情况大家依然束手无策，根本没有任何人的灵气能够靠近苏暖的肉身，包括烈燎原的神力也被拒之门外，但是换个角度来想，昏迷中的苏暖依然能保持这样强大的自保本能，说明她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太严重才是。

事实上在苏暖灵识的空间中，苏暖的灵识并没有完全昏迷，她的大部分灵识因为昏迷而混沌不清，但过去了这么久也早已有少许灵识重新清醒过来。

苏暖的元婴分身并没有回到魂眼中，但如此近的距离太一剑灵却可以自由在元婴手中或是苏暖的魂眼中来去，他此时已经回到了魂眼之中重新变回那一团不规则的意识之力的模样，成功与苏暖那清醒的些微灵识搭上了话。

这种只有少部分灵识清醒的情况，就好像一个人刚刚从睡眠中醒来时意识半醒不醒的时候，不能说完全没有思考能力，但脑子转得总是比正常时候要慢上许多。

太一剑灵好容易才从苏暖那半睡不醒的灵识表达中弄清楚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陷入了沉思，而苏暖的灵识混混沌沌也不知道催促他，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过去了好一会。

似乎有什么被忽略的问题隐隐就要爆发出来了，太一剑灵若有实体，此时一定是撑着头在苦思的模样，他几乎是无意识的扫视苏暖的肉身，忽然目光就是一顿。

那是苏暖体内复杂的灵脉网络中一处十分不起眼的末端位置，在那处细若蛛丝的灵脉上，有一点极为细微的裂痕。

若不是太一剑灵神来一笔的扫视苏暖肉身，这点裂痕大约都不会被察觉，它实在太细微了，试想蛛丝之上的裂痕又有谁能看得到呢？

而且就在太一剑灵发现那丝裂痕的下一秒，那裂痕就在太一剑灵的注视中愈合了。

并非初月丹的效力在作怪，太一剑灵一想便明白了，这是苏暖本身因为神力而带来的强大治愈能力。

那个呼之欲出的念头愈发有迹可循了，太一剑灵开始仔细留意苏暖所有的灵脉。

果然不出他所料，庞大的灵脉网络上，无数蛛网般纤细的灵脉末端上，不断有极为不起眼的小裂痕出现又愈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小裂痕并没有给苏暖的灵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破坏，神力十分稳当的流淌在灵脉其中，并没有从那些小裂痕中溢出的情况。





第905章、昏迷的原因（3）

太一剑灵却见微知著，一个可怕的预想浮现在他意识中，而这件事情在苏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强势中被所有人的忽视和遗忘了。

神力，可是神才拥有的力量啊。

而苏暖显然并不是真正的神灵。

可是根据苏暖自己所说，她从修炼初始便是接触的神力，期间也不乏吃了许多苦头，但总的来说因为有神血的存在，所以苏暖吸收、炼化神力的过程还算是一帆风顺。

魂魄上缠绕的法术曾经阻碍了苏暖修炼的脚步，但那道法术显然来自于苏暖幼年时分遭受的那场杀戮之灾，之后一系列的奇遇让苏暖重新踏上了修炼的道路，最初打下的神力基础终于迎来了厚积薄发的瞬间。

太一剑灵太清楚苏暖一路行来的经历了，这些过往惊心动魄者有，玄妙神奇者有，平淡温馨者亦有……听上去就像许许多多修者的修炼大道一样，充满艰辛危险又不乏惊喜愉悦，所以太一剑灵一直以来也并未曾多想。

直到今天他看到这一幕，太一剑灵才猛然发觉一个事实。

原来神力并不是苏暖应该拥有的东西。

然而太一剑灵也很疑惑，在九溪山时，太一剑灵也跟着苏暖一起知道了许多秘闻，苏暖既然是女娲祖神选择的人，拥有神力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除非……他们都对女娲祖神的用意产生了误会。

神力的强大对苏暖肉身产生了伤害这个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管这个推论多么不可思议，太一剑灵依然无法否认这个推论的可能性。

女娲祖神选择了苏暖，但并没有打算赐予她神力，这些神力并不是女娲祖神计算好在合适的时机交予苏暖的，而是这些残留在古荒州上的神力为了自保而被神血吸引着主动靠近苏暖的。

而一直以来，他们因为神血的存在而忽视了这一种可能。

难怪了……难怪那些神灵感应到苏暖拥有的女娲神力时，都愤怒的斥责苏暖是盗窃者。

原来这些神力并不是被神灵许可拥有的恩赐。

也正因为这样，从程序上来说苏暖并没有合法的拥有这些神力，所以神力虽然看似为苏暖所用了，实际上却是一把双刃剑，苏暖每一次挥舞它时都会对她自己造成伤害，只是这种伤害十分细微不起眼，加上神力带来的强大治愈力以及初月丹润物细无声的滋润，这些伤害连苏暖自己都没有察觉。

然而苏暖没有察觉却不代表这些伤害不存在，这些细微的伤害不断治愈的同时也给苏暖的身体积累下了一丝隐患，而今日或许就是这丝丝缕缕的隐患终于积累到了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一个日积月累形成的炸弹忽然爆炸会怎么样呢？

苏暖的肉身无法承受这样突然爆发出来的伤痛力量，本能的陷入了昏迷来保护自己。

理清了这一切太一剑灵就完全明白苏暖为什么会突然陷入昏迷了，他把自己的推测传递给了苏暖那些许清醒的灵识，混混沌沌的灵识在太一剑灵颇有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骚扰中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苏暖听了太一剑灵的推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太一剑灵的推测既合情又合理，苏暖觉得这应该与事实相符没错了，知道自己身体潜藏的隐患后，苏暖一瞬间比太一剑灵想得更多。

这隐患爆发的时机若是巧那么一些……比如在苏暖与强敌战斗的时候，那么苏暖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就很是个问题了。

虽然现在那猛烈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只要苏暖愿意，灵识已经彻底清醒的她可以随时从昏迷中醒过来，但这个隐患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掉是苏暖和太一剑灵共同的认知。

只是该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隐患呢？

其实答案很明显了。

苏暖的灵识轻轻叹气。

修神，唯有彻底走上修神的道路才是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一旦踏上了修神之路，苏暖的未来便是“神灵”，虽然她不可能的得到被祖神承认的神格，但是她却可以努力淬炼自己的肉身无限趋近于神躯，这就与那些半神是一样的，最终的结果苏暖虽不是神灵却也相距不远，那么拥有神力自然也就没有问题了。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这种无限趋近依然有距离，神力就还是会对肉身造成超出的负荷的伤害，但苏暖的肉身越是强大，这种伤害就越趋近于无，而足够强大的肉身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化掉这种无限趋近于无的伤害带来的压力，而不像现在这样会让这些压力逐渐累积到爆发。

但是修神……且不提苏暖自身愿意与否，该怎么做才能修神，这反而是拦在苏暖面前最为难的问题。

像苏暖这样奇葩的修炼道路，古往今来大概也寻不出几个来。

神灵诞生之初都是来自于天地最纯净强大的灵气之中，为什么有人说瑞兽是极为接近神灵的存在？因为瑞兽也诞生自洞天福地之中，与神灵的诞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诞生的神灵得到祖神的认可、赐予神名、神格之后，才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神灵之尊，掌管三千世界某种或某几种本源之力，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也就是说，神灵是先得到了祖神的认可，拥有了神的身份之后，其与生俱来的力量与血液才转化为神力与神血，诞生于纯净之力中的躯体才慢慢被炼化成神躯，最后通过与神格的不断沟通、炼化，最终使神躯、神力、神血、神格四者达到天人合一的状态。

直到做到了这一步，神灵才开始诞生自己天然的神域，当神域彻底完善后，此时的神灵才达到了力量的巅峰状态。

而苏暖呢？可以说她的修炼之路是完全相反的，她先拥有了神血，跟着吸引了神力，然后十分偶然的吸收了一个神格——这个神格还在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为苏暖所用，再莫名其妙的收服了一个神域——这个神域并不是由苏暖酝酿诞生，所以神域的属性还不是完全与苏暖契合。





第906章、昏迷的原因（4）

神血、神力、神格、神域，这四样苏暖都有了，然而应该在最初就形成的神躯苏暖却没有。

这完全不符合正常神灵的进阶顺序，在苏暖的神血、神力都达到了极为强大的现在，苏暖的肉身几经淬炼却离真正的神躯还差得很远。

自己的短板在哪里苏暖十分清楚，但怎样才能弥补这个短板苏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去找神灵询问该怎么炼化神躯？这完全是在异想天开好不好。

苏暖很苦恼，值得庆幸的是她并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尽管此事很急迫，但苏暖依然能够安慰自己将此事暂时放下。

不放下也不行啊，这修神的方法绝不是一拍脑袋灵光一闪就能想出办法来的。

苏暖暂且将修神的事情放在一边开始检视自己的身体，有了太一剑灵的提示，苏暖就很容易找到那些细枝末端的地方出现的伤痕了，正如太一剑灵所说，这些伤痕在平时并不会给苏暖带来什么麻烦，但它们不断出现又愈合，却会一点一滴的给苏暖的肉身累积隐患。

苏暖获得神力这么多年了这种隐患才第一次爆发，也不得不说她的运气很不错了。

观察了一下体内的情况，其他地方倒暂且没出现这种隐秘的问题，苏暖便睁开了眼睛。

一群人正围着苏暖想法子呢，忽然就看到苏暖自己睁开了眼睛。

“暖儿你怎么样？”

颜晖几乎是迅雷之势抓住了苏暖的手腕，如他所料苏暖一醒来那种强大的自我保护本能就收敛了起来，他的灵气十分顺利地流入了苏暖腕间，片刻后便检视了苏暖的身体。

颜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他松了口气，只是还是要听苏暖自己说一说才能放心。

苏暖当然是微笑说无事，肖君和也就颜晖慢上一点，至于其他人虽然不如他两这样激动，却也都围了上来关心的问长问短。

好容易安抚了大家，苏暖这才看到涂元几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许是大家对涂元等人颇有怨念，就连苏暖看到涂元他们的样子也有些哭笑不得。

那一层一层的束缚法术一看就知道不止出于一人之手，简直将涂元等人绑得连一根头发丝也别想动弹了。

不过这也不妨碍苏暖审问他们，所以对于涂元等人的奇葩造型苏暖也就没去多言，只是上前一指点在涂元的眉心，不怎么温柔的用一记刺激将涂元给强行唤醒了。

涂元只觉一根尖针直刺自己眉间，剧痛之下他立刻便呻吟着醒了过来。

乍一清醒人下意识的便会想抬手什么的，结果涂元发现自己除了能眨眼和动嘴外，浑身上下就每一个地方能自由行动的。

就连脖子也别人很技巧的束缚了，涂元想要抬个头都额外艰难，他只好掀着眼皮尽力往上看，然后便看到了本该被他们软禁的一群人正杀气腾腾地围着他。

昏迷之前的记忆一瞬间全部记了起来，惊慌立刻席卷了涂元全身，他不顾自己的脖子强行转动带来的疼痛，硬是拼着全身的力气环视了一圈。

没有，没有，没有……

涂元一时间不知心头是何滋味，看苏暖等人的架势，他当然不该期待洛师弟出现在这里，但真的没看到洛翾时，那突然爆发的失望依然如此强烈。

大家完全能明白涂元这环视一周是在寻找什么，苏暖蹲下身来与涂元对视，笑容中恶意满满：“找洛翾吗？他跑了哦。”

涂元虽然对洛翾失望，但对苏暖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感，他理也不理苏暖，低下头去不言不语，一副“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倔强模样。

苏暖根本没打算跟他废话，她手中一团神力直接打出，狠狠拍在涂元的额头上。

涂元被苏暖拍得往后一仰，跟着他已经怒吼出声：“你想做什么？”

那声音里的色厉内荏十分明显，毕竟谁眼睁睁看着一团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体内恍如无人之境的游走，而且目标明显是自己的脉源都不可能不紧张的。

涂元别一群人用法术禁锢了，大家自然不可能犯下绑修者只绑肉身这种错误，所以涂元现在连一丝灵气都无法调动，真的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苏暖的神力往他的脉源去了。

苏暖还要在一旁火上浇油：“你猜猜我想做什么？你说这团神力能不能直接撞碎你的脉源？其实我也没试过，我也很好奇呢。”

除了颜晖听了这番话毫无反应，肖君和甚至大叫了一声“说得好”外，其他人齐齐看向苏暖，心头纷纷浮起类似于“好恶劣”的评语，曾经深深体会过苏暖折腾人本事的烈燎原更是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

当然了，大家都知道苏暖肯定是想从涂元嘴里问出什么东西来的，就算苏暖失去理智想要直接干掉涂元，白起也是一定会阻止她的——涂元这些人现在活着可比死了有用多了。

而苏暖究竟是不是在吓唬人呢？除了她本人外谁又能肯定，不过在涂元心里苏暖要杀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他是真的惊恐了。

他不想死，或者说没有人想死，但涂元咬牙不肯求饶，他只是一改刚刚“我要自闭了”的形象狠狠瞪着苏暖，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这点子目光攻击对苏暖来说不痛不痒，她毫不在意，只是拨弄着自己一缕头发，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了一句：“洛翾是怎么得到神力的？”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涂元已经下了不管苏暖问什么我都不理会的决心，此时依然面色狠厉，根本半个字都没回答苏暖。

但苏暖的神力盘旋在涂元脉源附近，就如当初神文黄金眼时一样，苏暖需要的不是涂元的回答，而是要窥视涂元记忆的画面。

记忆中……什么也没有。

这个结果苏暖不算很意外，洛翾之前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很难说涂元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洛翾的底细，他若是不知道苏暖也并不很失望。

苏暖继续不动声色，微笑着又抛出一个问题：“洛翾拜入隐元秘宝会后都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第907章、烟雾弹涂元

很好，这个问题终于不再是没有反应了，一瞬间涂元记忆中的画面翻涌不休，他对洛翾果然是崇拜有加，哪怕洛翾大难当前时毫不犹豫的抛下他跑了，涂元对洛翾的情感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扭转过来。

关于洛翾的每一个记忆都充斥着浓浓的崇拜之情，苏暖甚至在那些飞快涌现的画面中惊鸿一瞥的看到了洛翾刚刚被带回隐元秘宝会的画面。

洛翾是钱长老的弟子，这一点苏暖早就知道了，但钱长老对洛翾的看重显然还在苏暖的预想之上，洛翾被带回隐元秘宝会后第一次在众弟子面前亮相时就得到了钱长老毫不掩饰的偏袒之意，钱长老一点儿掩饰的意思也没有，就那样用他明确的态度让整个隐元秘宝会的人都清楚明白的知道，洛翾是他最重视的弟子。

洛翾一个毫无背景的新入门弟子在钱长老这样露骨的支持下迅速在隐元秘宝会站稳了脚跟，从涂元记忆中的画面来看，洛翾也没有让钱长老为难，他入门后的表现只能用抢眼来形容。

因为隐元秘宝会的特殊战斗方式，这个门派对于灵识修炼的重视超过任何其他门派，在修炼中的弟子不管灵气增长速度有多么迅速，若灵识的增长强度无法达到门派要求的话，在门中的地位便会岌岌可危。

而洛翾呢？洛翾无疑不是只达到了门派的要求，而是大大超过了及格线，涂元的记忆中有一幕画面反复出现，显然这是他印象极为深刻的一件事。

那是更为年轻一些的洛翾在同时操控五件法宝。

五件这个数字现在说来似乎并不惊艳，但苏暖却注意到那个时候的洛翾面容还十分稚嫩，结合当初洛家出了个被修者大佬一眼看中并收为弟子这件事从洛家传出来的时间来算，这个十分稚嫩的洛翾算起来应该也就九、十岁的样子。

那样幼年的孩子却能同时操控五件法宝，注意，苏暖用了操控这个词，也就是说在涂元的记忆画面中洛翾是完全发挥出了五件法宝各自的力量，而不是勉强将五件法宝启动了就作罢。

这幅画面再涂元瞬间的记忆之中闪现了许多次，可见这一幕对他的冲击究竟有多么强烈，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涂元心底就已经对洛翾产生了崇拜之情。

而在其他的记忆画面之中，苏暖只找到了一个她认为有用的画面，那是钱长老亲自带领一队弟子去往探索一个古墓。

隐元秘宝会对于古墓的探索总是乐此不彼，他们的弟子之所以能够拥有数目不一的法宝，有很大一部分便是来自于各种被隐元秘宝会发掘的古墓。

而钱长老亲自带队去发掘的古墓苏暖猜也猜得到十分重要，而随着钱长老一起去长见识的弟子中，唯有一人是钱长老亲口点名要带的人。

洛翾。

又一次钱长老毫无掩饰的展现了对洛翾的重视，同样在这个队伍里的涂元在同行的路上更是多次感受到了自己师尊对这个小师弟的偏爱。

但他并没有什么嫉妒之情，正相反，涂元对洛翾的崇敬之心在这趟探墓之旅中愈发变得坚定起来。

若说有什么事情能够符合苏暖提问的“特别的事情”，那么便是在这趟发掘墓地的旅途中，因为其他人误触陷阱结果导致洛翾在墓中失踪。

钱长老发疯似的寻找失踪的洛翾，幸而最后在双方的努力下他们成功的重新汇合。

再从这个墓地离开回到门派后，洛翾立刻便闭关了，按理说洛翾当时入门尚浅，就算天资再高也不应该到达需要闭关的地步，但涂元的记忆却明明白白显示了洛翾在回到门派后，没有做任何耽搁就直接闭关了。

正因为这个不合常理的情况苏暖才认为在墓中与钱长老等人失散的那段时间是关键，只是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不可能从涂元的记忆中得到答案了。

看来洛翾究竟是如何拥有了神力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只有他本人才能解答了。

涂元的记忆说起来似乎很多内容，实际上这些画面都是一闪而过，苏暖看到那些记忆画面然后再得出推论也只是在一眨眼间，涂元还在百般戒备那闯到了自己脉源附近的神力，却不知道苏暖已经从他潜意识翻涌上来的记忆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从涂元的记忆来看，洛翾与他的来往实际上并不太多，更准确的说涂元对洛翾的崇拜完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洛翾并没有将涂元当做“自己人”看待，苏暖感觉在涂元这儿恐怕得不到其他有用的东西了，但她还是决定试上一试。

于是在涂元愤恨的目光中苏暖又一次淡淡的开口：“与洛翾来往的魔修是谁？”

这次涂元的记忆画面再次呈现一片空白，而他本人也不顾一切的大骂出口：“你这个贱人！！休想污蔑洛师弟！！！”

他当然不是只满足于骂苏暖这两句，只不过他刚刚骂出两句后就已经被肖君和堵上了嘴巴。

肖君和皱眉瞪眼，冷冷道：“粗言秽语不听也罢。”

苏暖没拦着他，刚刚这个问题涂元的反应并没有出乎苏暖的意料，他果然什么也不知道。

涂元这个洛翾的同门弟子都问不出什么来，其他人苏暖就更不抱希望了，苏暖无奈的放弃了继续追问洛翾之事，改为查探隐元秘宝会对轩辕剑派的计划来。

结果让她很失望，涂元连这件事情知道得也不是很多，按理说能被派来跟着苏暖队伍一起的弟子都是各门各派的核心弟子，这种大事多多少少也该知道一些，但隐元秘宝会却反其道行之，派来的弟子涂元虽说不是个路人甲乙丙丁级别的，但巨力参与门派核心事务的弟子地位还略有差距，又或许洛翾才是隐元秘宝会的暗棋，而涂元只是明面上的烟雾弹罢了。

什么也没问出来，苏暖最后一挥手将涂元再次弄晕了过去，白起询问了苏暖意见后通知了自己门派，大家在这里又等了大半天，清墉城派来了一艘宝船和数十名弟子，带着白起详细书写的情况和涂元几人一起离开了。





第908章、自尊心受伤的天才们

这次牵涉其中的门派有隐元秘宝会、万兽山庄以及后羿族唐家，前两者自不必说，后羿族唐家本事五族之一，而原本在修者界中，五族虽然各自为政，然而一旦有什么大事五族向来是抱团进退，因此这五族虽然在修者界十九大势力中都不是顶尖的，却也具有极大的话语权。

然而如今的局势，抱团的五族已经分崩离析，虞家阴谋破裂直接被灭了族，剩余的散兵游卒不足为惧，沙漠狼族追随神灵而去，现在全族都不知去向，烈山族新任族长烈燎原已经跟苏暖签订了契约，全族自然是与苏暖共同进退，而后羿族唐家不知什么时候和隐元秘宝会搅和到了一起，这次一起针对苏暖失败，还不知道日后会是什么光景。

五族去四，唯独剩下一个娲皇族保持着中立。

不过娲皇族因为手握女娲城，在五族中的地位向来有些隐隐超然之感，不会随意参与这些事情也不出众人意料。

只是这次队伍里就剩下个代表烈山族的烈燎原和娲皇族的一个修者，大家这目光就有些针对性了，这剩下的人中一直保持中立毫无偏向性的，自然特别受到大家关注。

但娲皇族的修者风广荓却十分淡定，承受着众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却不为所动，既没有开口为后羿族唐家的人求情，也没有提起其他的话头。

不管怎么说，涂元等人被押走后，众人都有了种队伍干净纯粹了的感觉，好像说话做事都轻松了不少似的。

苏暖在意的只有洛翾，更是没将涂元等人放在心上，押走便押走了，苏暖立刻就将这些人扔在了脑后。

摆在她面前要解决的事情可比涂元那些人重要得多呢。

首先，神农陨落的地方究竟藏在佳丰林的什么地方？

其次，洛翾逃跑后躲去了哪里，又准备着什么阴谋？——苏暖可不相信洛翾会跑掉就完事了，定然会有所反扑。

最后，她的修神之路该怎么走？

三个问题已经让苏暖颇有焦头烂额之感，哪里还有空闲心思去关注涂元等人。

而这三个问题里，现在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是第一个，一提起这件事情，修者们就颇为丧气，他们已经在佳丰林转悠三年了，期间虽说洛翾夺权之类的事情也牵扯了他们一部分注意力和时间，但总的来说他们还是一直向着寻找神农陨落之地这个方向在努力的。

然而从目前来看，这些努力都是白费力气，佳丰林虽面积不小，但对修者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修者们三年来都快把每一寸土地找遍了，也没有寻到任何一丝能与神农扯上关系的事物。

三年时间，逐日教的教众再是普通人，哪怕是爬也爬到地方了，事实上在修者们到达佳丰林的一个多月后就已经陆陆续续有逐日教教众到达佳丰林附近了，修者们却在这里玩了个手脚，由颜晖亲手操刀，其他人鼎力协助，一众修者布了个十分庞大却简陋的阵法，据颜晖所说，这个阵法的灵感就来自于九溪山的那座大阵，极致简化了阵法应该有的其他功效，而着力放大、强调了布阵者需要的那一个功能。

而佳丰林这里的阵法，修者们唯一需要的功效便是隐匿。

苏暖听到这儿顿生一股不可思议之感，这群人居然异想天开的将整个佳丰林都隐匿了起来。

这可真是老师傅欺负门外汉了，修者们就是仗着逐日教中都是普通人——正命法师等人虽然可以使用一点神力，但本身却依然是肉身凡胎——这种放弃了其他部分而只一味强调隐匿功效的阵法，欺骗其他修者——哪怕是最弱的寻脉境修者恐怕都不行，但对付逐日教的凡人教徒们却绰绰有余。

当然这并不是颜晖选择布下一个如此畸形阵法的唯一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受条件所限，要布下笼罩整个佳丰林的阵法所需要的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尽管在座的修者们背后都是大门大派，底蕴家产都深厚得很，但他们也不可能为了个佳丰林去门派宝库里搬出一堆东西来啊，所以颜晖最后选择了因地制宜，简化了许多功用后这阵法的消耗自然也就降低了许多，最后勉强能够被承受住。

如果去掉洛翾相关的事情，苏暖消失的三年修者们的经历只能用泛善可陈这个词来形容，这三年里古荒州各地倒是爆发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战斗——神灵对古荒州的入侵果然不止他们看到的那些，但这些站哦度基本上还是以修者获胜居多，谁教神灵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的避开天道的监视呢？神灵在古荒州的劣势可都被苏暖事无巨细的上报至门派了，那些智多近妖的化神境大佬们这样还拿不出一个针对性的战斗方针来，那他们真得退位让贤自去养老了。

反倒是白起这么一行人，被修者们寄予了深厚的希望，结果三年里却一无所成，这叫这些骄傲的天才弟子们如何不十分羞愧？此时跟苏暖交代这三年情况的是白起，但其他人却也随着白起的述说越来越垂头丧气，最后简直个个如丧考妣了。

苏暖看着大家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等白起的话头停下，苏暖忍不住笑骂：“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一个个怎么好像都要断气了似的。”

刘毓重重叹了口气，代替大家说出了心声：“你不在我们就什么也没干成，还被洛翾给软禁……我们是不是太没用了点？”

苏暖懂了，这些各门各派的天子骄子们这是自尊心受挫了。

想想也是，三年前眼前这些人无不是各大门派的核心弟子，未来就算不是门派掌门的接任者也会是门派中的长老之一，哪一个走出去不是风光无限，受到同辈弟子的艳羡目光的洗礼？

结果跟着苏暖一路行来，遇到的敌人一个比一个强大，不是半神就是神灵，要不就是早已绝迹多年的凶兽什么的，他们的战斗力在这些敌人面前可谓不值一提，这得多打击人？





第909章、淡定的逐日教

这战斗力不佳吧，众人至少还可以安慰自己——他们资质摆在这里，这战斗力自然会随着时间提升。

但寻找神农这件事情……反正三年来他们是没遇到什么战斗。

这岂不是说他们用脑子也不行？凡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文不成武不就，这可是用来形容那些一事无成之辈的，这些天才弟子都是年纪轻轻就收获赞誉无数之人，哪里承受过这样的打击。

之前还有个洛翾的事情挡在前面，这会洛翾跑了，白起又让大家被迫回忆了一遍这三年的无所事事，大家顿时都深深受到了打击，十分难得的集体玻璃心了一会。

苏暖嗯了半晌，这种局面她也没有处理的经验啊，但就这样不管似乎也不合适……于是苏暖憋了半天，好容易找到个理由：“或许神农陨落之处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会出现，这是非战之罪，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话说出口苏暖自己先满意上了，越想越觉得这个理由十分站得住脚，否则三年来大家群策群力怎么可能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神农陨落之时可是已经遭到伏羲祖神除去神名了，难道还能将自己的遗体隐藏得比祖神遗迹还要好吗？

众人虽然突然玻璃心了一下，这会却也纷纷收拾了心情开始思考起来，他们承认苏暖所说的需要满足条件可能性很大，问题是……需要满足的条件是什么呢？

对于这个所有人都毫无头绪。

场面一时僵住，好一会后刘毓道：“逐日教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此话一出大家不由自主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其实此前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借助逐日教之手寻找神农的线索，反正逐日教只是一群凡人，这一群修者害怕抢不过他们呢？但此前这主事者是洛翾，首先白起他们这一群人就不愿意给洛翾出主意，之后涂元倒是提起过这个办法却被洛翾一口回绝了。

洛翾没有说他为什么不同意，反正三年来洛翾的风格大家也很清楚了，一言堂，洛翾领导的队伍就是绝对的一言堂，他说不行，怎么说怎么劝也是无用，更何况大家根本就没想着去劝。

这会重新又是苏暖掌权了，刘毓这才此事重提。

苏暖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当即手一挥：“扯出阵法。”

被人为隐匿了三年的佳丰林重见天日了，逐日教的教众们也是对他们的太阳神够忠心的了，三年来就没有放弃过在这一带的寻找，这突然“找”到了佳丰林，这些逐日教教众们看起来并没有怀疑佳丰林这三年跑去哪了，反倒是十分激动的欢呼起来，一时间林间到处是他们的笑声叫声。

修者们此时都飞在天上呢，颜晖的隐匿阵法确保他们不会露出一丝痕迹，居高临下的监视着下方到处乱窜的逐日教教众。

三年时间，聚集在佳丰林外的逐日教教众也不少了，这会他们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统一的行动，一场欢呼后就四散开来，佳丰林中不说处处都有逐日教教众的身影，但说四面八方都有人在行动倒也不夸张。

“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具体的目标啊？”修者们嘀嘀咕咕的议论起来。

在苏暖看来这么说都是委婉的了，那些逐日教教众何止是没有具体目标？他们简直就是在四处乱窜，眨眼间一群人就散开了，这里一个那里一群的，让人看着十分之眼花。

颜晖没有被这一群呼啦散开的人迷惑，他非常冷静，目标明确，就只盯着正命法师五人。

在一群如无头苍蝇四处乱窜的教众中，唯五的法师们就显得特别淡定从容有的放矢了，他们五人并没有分开，而是聚在一起辨识了方向后，便向着某一个目标一同前进了。

很快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正命法师五人，大家的议论声停了下来，都默默盯着他们想要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结果他们什么也没做，正命法师五人只是闲庭漫步似的在佳丰林中走了一圈，在这个途中其他到处乱跑的教众也慢慢聚拢在了他们身边，最后一大群人在林子里走了一圈后，就寻了一处足够大的地方停留下来，看起来是准备安营扎寨打长期战斗了。

在天上看了一圈最后什么也没看出来的修者们一头雾水，大家还不死心的又监视了一会，结果就看到一群逐日教教众真的开始了宿营，这三年来他们对野外露营可是熟练得很。

然后这些人分工合作，打水的、寻食物的、完善营地的……整个画面非常热火朝天，但就是没有一个跟寻找神农有关的。

包括正命法师五人，这会也从云端掉进凡间了，五人中有三人跑去拾柴捡果子了，一个跟着其他人一起打水去了，剩下正命法师居然挽起袖子十分熟练的开始垒灶搭锅，一副准备担任大厨的样子。

众修者十分无语，隔了半晌才有人冒出一句：“这群人是来郊游了吧？”

更让修者们郁闷的是，他们还不能就此放弃监视……谁知道逐日教教众们做的这些是不是在放什么烟雾弹。

但他们也不能就这样一直飞在天上啊，虽然大家用的是玉鲿，但控制玉鲿也是需要消耗大量力量的好不好，苏暖和烈燎原总不能把所有神力都耗费在这件事上嘛。

所以修者们也寻了一处地方停留下来，隐匿阵法保证了逐日教的那些人就算走到他们面前也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然后再随意分编了一下队伍，大家轮班继续监视着逐日教的动静。

局面再次呈现一种僵持之势，逐日教的教徒们虽然风餐露宿着，但这一群肉身凡胎的普通人却表现出了不逊于修者们的淡定，他们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除了维持生存必须的事情外，其他时候不是围着五位法师听他们讲解教义就是在向太阳神祈祷，每隔几日正命法师五人还会领着大家一起做祭祀。

修者们的耐心却快要告罄了，连逐日教的那些祈祷流程他们都快倒背如流了，正事却一点也没有进展，一天天就这样浪费着时间，如何叫人不心浮气躁？





第910章、颜晖的发现

这次众人中最为镇定的又是颜晖，他似乎对逐日教这些人的行为毫不关心，全程都在按照大家议定的节奏在行动，轮到他监控时便去监控，没他什么事的时候颜晖就盘坐在修者们暂时的驻地，似乎在修炼又似乎在发呆，谁也弄不懂他到底在做什么。

十五天时间转瞬而过，修者们心浮气躁的情绪已经完全不能掩盖了，苏暖对此颇有些无奈，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而此时却是很多把牛刀在这里，跟郁闷的是眼前的鸡还不能杀。

今日逐日教教众的举动看起来又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了，但今日轮值监视的修者刚刚要出发时，颜晖却忽然站起来道：“看来时间要到了。”

“什么？”十五天时间毫无所获让众修者都有心不在焉起来，这真的是这群年轻修者修炼生涯中的一段垃圾时间，要说潜心修炼吧，这一不留神入个定一两个月都是短的，可不修炼吧天天在这耗着也是极度无聊，为了隐匿他们这群人的存在，修者们也没法在这修炼法术什么的，不然动不动就弄出点震动、火光或是爆炸声什么的，傻子都知道这里藏了修者了。

结果大家都自行开发出了神游物外的技能，除了每天负责监控的修者还强行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外，其他人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子神游天外。

颜晖就在这种情况忽然说了一句话，导致大部分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颜晖向来是看着苏暖说话的，这会也是一样，他只是苏暖淡淡道：“他们要开始行动了。”

“什么什么！”

一样的回答代表的却是不一样的心情，前面一个什么大家都是一副疑惑的语气，这会的什么却颇带有一些兴奋之情，不管是什么也好，总之来点儿不一样的就行啊。

苏暖也是精神一振，她几乎没有做任何思考就直接相信了颜晖，一步跨出就问：“什么行动？”

颜晖这次却不如往常那般惜字如金，他也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虽然苏暖没问，他却主动解释起来。

“这十五日，逐日教教众的行动路线是这样的……”

颜晖说着扔出一个阵盘来，灵气透入，阵盘光芒一闪，一座微缩的佳丰林便出现在众人眼前，然后那个都快被大家刻入骨子里的位置亮了起来——逐日教的营地。

“第一日……”随着颜晖的话音落下，十多根淡红色的线条从那块代表逐日教营地的伸出，在佳丰林中弯曲延伸，这些线条最后到达的位置距离营地有近有远，然后又有前有后的返回了营地。

第一日监视逐日教是大家精神力最为集中的时候，毕竟大家都以为逐日教教众好容易进入了佳丰林，肯定会迫不紧待的开始寻找神农的踪迹，所以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警惕，所有人都主动捉对监控，也正因为如此，大家对第一日逐日教教众的行动路线是最为清楚的，互相一比照便能肯定，颜晖在这阵法中演示的路线竟无一丝差错。

众人皆露出一丝惊讶之情，颜晖却依然淡定：“这是第二日。”

比方才颜色稍深一点的红色线条从营地出发，数目不变，但路线却略有不同。

紧接着是第三日、第四日……直至昨日，第十四日。

十四种不同的红色代表了这十四日所有逐日教教众的行动路线，没有人去质疑颜晖究竟记得对不对，大家都被眼前这个画面给惊呆了。

实际上已经不需要颜晖再多说什么了，几乎密布在整个佳丰林中的红色线条已经清晰地呈现出了一个符号。

代表神农的符号。

因为这次是要寻找神农陨落的地方，大家自然是要做一些功课的，与神农这位神灵相关的资料是所有人都要了解的，所以大家都将这个符号认了出来，这是在诸多代表神农的符号印记中流传最广的一个。

但此时这枚印记还不完整，但也只有一点点不完整而已，不需要多说什么，大家都能脑补出过了今日这枚印记会变成什么样子。

难怪颜晖会说他们要行动了，只要过了近日，这枚巨大的印记就可以描绘完整。

在场之人谁也不会愚蠢到认为逐日教教众是无意间行走出这枚印记的，这显然是一场经过精心排练的行动，到达了佳丰林的逐日教教众花费了十五日时间，利用自己行走的路径在佳丰林中绘制了一枚神农印记，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但是等等，众人心头疑惑刚起，白起已经代替大家问出声来：“可是颜晖，他们在林中行走，可不会像这样留下清晰的痕迹啊。”

是的，这就是大家发现的破绽，从颜晖的阵法中之所以能清楚的看出神农印记来，是因为颜晖用线条将这十四天以来逐日教教众的行走路线给标记了出来，但在真正的佳丰林中可没有这样的线条，那些凡人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请来。

颜晖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闻言便不疾不徐地道：“那如果这样呢？”

他大袖一挥，那些线条闪烁一下便熄灭了，但每一根线条末端，也就是说逐日教教众每人每日的目的地处依然亮着一个小红点。

如果一开始颜晖展示的便是这样的画面，众修者哪怕做过功课也要破费一番心思才能看出这是一枚神农印记，但此时有了之前线条图做基础，这些红点在大家眼里依然构成了一枚稍有缺失的神农印记。

所有人都皱着眉头观察这个阵法，没有人贸然出声，颜晖主动给予提示：“我们在佳丰林布的阵法，用的材料可都很普通。”

众人一惊，苏暖有些不敢相信地道：“难道逐日教的凡人居然能布出阵来？”

“对啊，凡人还能布阵？”大家纷纷附和苏暖，颜晖提出的这个可能性太超出大家的认知了。

谈起阵法，在场之人中谁能比颜晖更有发言权？他轻声道：“布阵是什么？布阵是将组成阵法的材料按照阵法要求放置到准确的位置，所有的材料放置正确后阵法便已经有了雏形，普通人没有足够的灵气，所以无法使用那些灵材、灵宝，跟不能启动阵法，但若只是用极为普通的材料去布置一座阵法呢？只要不是傻子，多加练习也是可以胜任的。”





第911章、女娲祖神的注视

颜晖提出的这个设想让大家都有些惊呆了，但转念一想这个设想倒也不是不可能。

事实上，阵法中绣阵、绘阵的制作方法都与颜晖提到的这个设想有点相似，绣阵是采用经过灵药浸泡的特质绣线，将阵法绣在各种各样的材料上，而绘阵则是用朱砂、金粉、秘银液等等掺在墨水中，在特制的符纸上绘制阵法，而这两种制作阵法的方式都不需要修者亲自动手，伪修足以胜任这项工作。

之所以绣阵和绘阵至少要伪修才能制作，是因为这两者所使用的材料都属于灵材范畴了，而要使用灵材则是因为这两种制作阵法的方法所限制，但若是直接布阵的话反而没有了这一条限制。

对于一个精通阵法的阵修来说，草木沙石皆可布阵，当然这个阵法的威力与材料的好坏息息相关，就算是颜晖这样的阵修大佬，纵然用这些随手可得的普通材料也能布出精妙的阵法来，但这阵法必然极为不结实，负荷稍大一点便会直接崩溃，而这个现象并不是因为颜晖技术不够，而是因为那些布阵的材料不足以承受强大的灵气。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果不牵涉到灵材的话，凡人想要布出一个阵来还真不是异想天开，只是这个阵法布好以后他们自己却没办法启动阵法而已。

不过这在逐日教却又不成问题了，大家可没忘记逐日教里还有五个法师随行呢，他们虽然是因为燃魂才可以借用神灵之力，但不管这力量是怎么来的，总归是能启动阵法的。

颜晖并没有直接要大家相信他的判断，此时又道：“我们今日再观察一下。”

如果佳丰林中的这个神农印记当真是逐日教教众们有计划有预谋弄出来的，今日便是填不上最后这一个空隙的时候，大家对这个空隙在哪，又应该怎么填补心里已经有了数，甚至不需要等今日过完，只要看看逐日教教众们的出发行走的路径再自行脑补一下，便可以推断出最后的结果。

此时逐日教教众们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营地，他们就像往日一样看起来十分闲散，或一人独行，或数人一起，有说有笑的就这样离开了营地。

但在众修者的眼中，这些人的行动方向已经有了明确的终点，他们果然是在填补神农印记最后的空隙。

这个空隙被填补完整后会发生什么事？这是所有修者最关心的事情，他们恨不得这些逐日教教众直接飞到目的地去，但实际上大家也只能老老实实等着，看着这些逐日教教众好像在郊游一样这里摸摸那里玩玩的慢慢前进。

渐渐地大家都看出些不对来，之前修者们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加上逐日教教众的行动看上去真的非常自然，所以大家都没有察觉，但此时大家心里已经有了底，再看到他们的动作便看出些隐藏的东西来。

“他们……是在布阵吗？”

实在不怪肖君和此时还这样没有底气，这种布阵的方法当真是前所未见，只见那些行走方向完全不一致的普通人们好像很好奇似的翻开了一块石头，或者是挪动了一处枝叶，或者是扔下了一根藤条……这些东西都是佳丰林里随处可见的玩意，不管扔在何处都可以天然的跟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事先知道是怎么回事，任何人都不会将他们的这些行为看做是在布阵的。

逐日教教众们并不知道他们的行为给暗中观察的修者们带来了多大的震撼，他们依然按照与之前相同的节奏在佳丰林中走动着，直到快近午时所有的人才陆陆续续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终点。

于是有的人捡了柴火，有的人打了溪水，有的人摘了野果，有的人采了野菜，有的人猎了动物……然后他们纷纷返程。

修者期待的变化并没有出现，此时颜晖的阵法依然在他们身边闪烁着，今日所有的红点也已经被颜晖标注在了上面，和大家的预计一样，今日神农印记被补全了，但并没有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再等等看吧。”苏暖一锤定音，大家也就暂时沉下心思来继续等待了。

这一等又等了大半天，直到月上中天之时逐日教教众们才有了新的行动。

苏暖抬头看了看天空，修者通常对时间的概念与普通人会有些偏差，譬如今日居然是月圆之夜，这件事情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修者想起来。

看着头顶那轮又圆又亮的明月，苏暖忽然想起一件事。

世间两位祖神，伏羲祖神是男性，代表着阳，所以大家认为白日是伏羲祖神巡视三千世界的时间，而女娲祖神是女性，代表着阴，这皓皓明月自然便是女娲祖神的代表，而在女娲祖神的神术体系中，也确实有许多神术与月有关。

就连苏暖每年凝结一颗初月丹也是在深夜月明如素的时候。

而神农与女娲祖神的关系从神话之中便可以窥得端倪，神农可是得到了女娲祖神的帮助才能偷偷离开九天神界，下凡到古荒州来帮助古荒州生灵度过灾厄的。

所以若神农的遗迹需要在女娲祖神的注视下才会开启……这种可能性也是大大的有啊。

苏暖立刻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大家，对于神话传说在场的修者中除了苏暖就数颜晖最清楚，苏暖话音一落，颜晖便接话道：“在神话中，圆月向来被视为具有神力的存在，也有不少神话中称‘圆月乃神之注视’，这个神指的便是女娲祖神了。”

众人纷纷点头，其实就算不知道这些，光看之前十四天此时已经进入沉睡的逐日教教众此时依然亢奋的模样，便知道今夜绝不寻常。

逐日教的教众们在准备着祭祀之礼，他们又一次请出了那三件法器，就如苏暖等人在洛城外看到的那次一样，高台之上光华亮起，但这一次却没有太阳提供纯阳之力了。

然而这些法器居然开始吸收月光了，这让苏暖大吃一惊，日月两者一为阴一为阳，虽然阴阳相生缺一不可，但两者却也分属完全不同的属性，苏暖还从未听说过有哪种法器能够同时吸纳纯阳与纯阴之力呢。





第912章、密林中人

逐日教在苏暖眼里已经逐渐有些深不可测起来，这些法器苏暖可不信是逐日教自己弄出来的，定然是神灵所赐，而她认定披着太阳神皮的神灵是伏羲祖神，从这三件法器便可看出来，伏羲祖神对逐日教可是下了血本的，他究竟想通过逐日教达到什么目的？苏暖更加警惕起来。

逐日教的行动可没有因为苏暖的惊讶而有任何停顿，他们大声祈祷着，随着时间过去，月华被三件法器吸收了许多后，清冷的月光忽然以三间法器为中心爆开了去。

这可不是天空中悠悠洒下的月华，而是被集中以后一下子爆出来的大量月华，顿时整个佳丰林都被清冷却浓郁的光芒笼罩其中，仿佛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众修者还没来得及为这样的景色感到惊叹，佳丰林中忽然就出现了变化。

树木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往两边退去，一块新的林地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填补了树木退去后的空地，佳丰林的整体面积因为这块林地的出现不断扩大，最后本来与十万荒山和万法蛇林都有一段距离的佳丰林居然和两者都直接接壤了。

这番神奇的变化让人目瞪口呆，片刻后苏暖才一拍巴掌激动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没人问她什么意思，苏暖虽然语焉不详，但大家却都反应过来她在感叹的是什么。

佳丰林的地貌一直是很奇怪的，这片森林周围除了向着内陆的东北方向，其他三面都是一片不毛之地，无论是蔓延的野草还是疯长的藤蔓，都止步与佳丰林的边缘，没有任何一片叶子越过雷池，就好像佳丰林之外有一条看不见的界线在阻挡它们的生长一样。

但现在佳丰林出现这样的变化后，那一片不毛之地便被扩大的佳丰林给占满了，那莫名其妙的空地被填上后，佳丰林四周的环境看上去顿时顺眼了许多。

感情这不毛之地是佳丰林自己给自己留出来的位置啊，这会佳丰林“发胖”了，但容纳它的地方却刚刚好呢。

众人对此只是小小感叹了一下，很快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新出现的那片林子上。

这片看上去就特别原始的森林是怎样隐匿的并不是现在急需弄清楚的问题，大家更为感兴趣的是这片原始森林究竟是不是属于神农的遗迹，飞升之道重建的方法又到底在不在其中。

逐日教教众们对此似乎早有准备，这片原始森林出现后他们的祈祷就停了下来，三件法器光芒渐暗被重新妥善收藏起来，然后逐日教教众们就聚拢到了那片原始森林边缘。

他们打量这片森林的目光中饱含敬畏，这样原始的树林在现今的古荒州已经不多见了，唯有十万荒山中还保留着这样的景观，但那种地方却不是他们这群普通人能够到达的，所以他们中许多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原始的森林相貌。

“现在怎么办？”修者们此时也隐匿着身形到了这片原始森林附近，白起低声问着苏暖。

林子是一定要进的，白起想知道的是苏暖打算怎么对付这些逐日教的教徒。

无故对凡人动手他们这群人是做不出来的，但放任逐日教的人在这片林子里寻找神农显然也不行。

苏暖心中早有成算，闻言立刻道：“我们立刻进去，颜晖布阵，将他们迷住即可。”

“明白。”所有人点头应是，大家再不耽搁，一起悄无声息的冲进了森林中。

进入森林后颜晖立刻开始抛出阵盘，其余人已经有过一次和颜晖配合布阵的经历，此时都十分默契的行动起来，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已经将这片原始森林面对逐日教一行人的方向布上了一道幻阵。

幻阵刚刚启动，逐日教教众们也已经收拾好了被原始地貌震撼的心情，他们果然没有舍近求远绕到其他地方进入森林，而是从修者们已经布好防御的位置直接踏进了林子。

从他们第一只脚踏进来起，逐日教的一行人已经进入了颜晖布下的幻阵，这个阵法没有丝毫攻击力，唯一的能力便是迷惑人的感知，阵中之人以为自己在向着目的地前进，实际上他们始终都是在这块地方打转而已。

苏暖还有其他的担心：“万一我们此行要很久，这些人在阵中不会饿死吧？”

她的担心很有道理，这些逐日教的人毕竟是肉身凡胎，几天不吃不喝就都得去轮回报道了，而他们是被颜晖的阵法困住的，若是死了这因果自然要计算在颜晖身上。

颜晖摇头：“放心吧，这个阵法比较特殊，他们若是往外走就会立刻脱困的。”

“原来如此。”苏暖点头表示明白。

既然这阵法只是阻止他们向原始森林靠近，那自然不能只防着这一个方向，颜晖又带着大家将其他方向都布下了阵法，这样一来就算逐日教教众发现不对劲从而换个方向也同样会被幻阵困住。

做完这一切后苏暖他们才丢下逐日教那一群不断在原地打转的人往森林深处去了。

走近这森林时大家才发现这林子比在外看到的还要原始古老，其中还有一些植物是已经濒临灭绝了的，就算在十万荒山中也很难看到，但在这片林子里它们肆意生长，郁郁葱葱十分有生命力的样子。

大家还注意到，这片林子里还有其他的活物，除了鸟语虫鸣外，他们还看到一些应该是属于人的痕迹。

这片不知道在佳丰林中隐藏了多久的原始森林中居然还有人生活着？大家交换着惊讶的眼神，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做出了戒备的举动。

忽然一个动静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烈燎原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刚刚那动静发出的位置。

他手中的锤柄轻轻一挑，以与体积不相符的轻巧模样将一丛灌木挑开了去，露出藏在灌木中一个打扮怪异的男子来。

果然有人！在不知敌友的情况下修者们没有轻举妄动，那男子见自己暴露第一时间便想跑，烈燎原又怎会容他逃走？裂天锤一闪，硕大的锤子头就拦在了对方身前。





第913章、百草部

男子反应也极快，在那般狭小的空间里硬是一个折向往另一边跑去，但烈燎原的反应更快，硕大的裂天锤硬是被他用出了轻盈感，刷的一下又横在了男子身前，将折向后锲而不舍逃跑的男子再度拦住。

男子不放弃，继续变向，烈燎原也十分执着的拦截，一眨眼两人就在十分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转折了数次，让人很是眼花缭乱。

那打扮怪异的男子左冲右突始终无法突围，但他倒也看出来了，烈燎原对他并无敌意，否则也不会每次都用那大锤子拦着他却始终没有对他下手了。

这跑也跑不掉，男子干脆站定了身子，张口冲着烈燎原就来了一串谁也听不懂的话。

烈燎原一头雾水，一边小心戒备防着男子会突然逃走，一边无奈的向苏暖他们这边张望了一下。

大家见状都靠拢了些，这么多人一起靠近男子明显又有些紧张了，他一边叽里咕噜说着什么一边做出戒备的动作。

所有人都目露茫然，这男子到底在说什么？在场之人居然没一个能听懂的。

白起作为这支队伍负责对外事务的人，此时义不容辞的站了出来，十分温和的问道：“请问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片刻后男子也露出茫然的神情来，大家一看他这表情便明白了，得嘞，这下是彻底鸡同鸭讲了。

不过语言不通并不能难倒修者，白起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然后慢慢又走近了一些，一道灵识发出。

话说不通，咱们还可以直接用灵识沟通嘛，这灵识交流可不管你语言通不通，那是意识层面的交流，只要大家都是活物就行了。

那男子显然接收到了白起灵识发出的讯息，他先是吓了一跳，半晌后才犹犹豫豫地放开了自己的灵识。

白起散发出的第一缕信息便是再次表达了他们这群人毫无恶意，男子看起来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而已，看来他还没天真到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

然后白起询问男子如何称呼，结果反馈回来的信息难以理解，白起费了一点力气才将男子的姓名音译出了“阿泽武”三个字，他试着用这个因唤了一声，结果男子很干脆的答应了一下。

看来这个音译至少没跑偏太多。

交流继续，这次是男子反问白起一群人是谁，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白起简单介绍了一下大家的身份，然而男子却露出疑惑的神色，他重复着“修者”、“门派”等词汇，似乎不能理解这些词是什么意思。

想不到这些几乎是世人所知的东西阿泽武完全不懂，白起只好又费了一番力气来解释，但最终效果看起来不怎么样，阿泽武依然是满脸疑惑，就差没在脑袋上顶几个问号了。

因为阿泽武搞不清白起等人的来历，他拒绝回答白起的其他问题，一再纠结在白起等人的身份来历上，白起很无奈，只好将这个情况转告给大家。

听说阿泽武连修者是什么人都不懂，大家都露出愕然的表情，心中自然都很是不可思议，甚至有几人觉得阿泽武是在装傻戏弄他们，唯有苏暖反应极快，对白起道：“你从神灵的角度解释一下试试。”

白起不傻，苏暖一说他就反应过来苏暖的意思，于是又与阿泽武沟通：“修者崇拜的是天道，我们遵守天道，因此而得到力量。”

其实这句解释并不完全符合事实，修者是遵守天道没错，但修者的力量却不是天道赐予，而是靠自身修炼得来，白起这样解释完心中也很是惴惴，谁知阿泽武一听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忽然指着天上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然后才突然改成灵识沟通对白起道：“原来如此，修者是你们对自己的称呼吗？挺奇怪的。”

阿泽武似乎将修者当做和“什么部”、“什么族”一样的名称了，白起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却不想继续在这上面纠缠，便含含糊糊的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听说修者是崇拜天道的人，阿泽武对白起等人的态度又放松了一些，他很快告诉白起他是神农神的追随部落百草部的一员。

没想到这么快就撞到了与神农有关的线索，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白起又惊又喜，连忙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大家。

这次大家都直接看向苏暖，要论跟神灵打交道，他们中间还是苏暖最有经验——尽管这种经验的大多是战斗经验。

苏暖垂头沉吟片刻，这才道：“问他我们能否拜见他们部族的首领……”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扯虎皮拉大旗，“就说我们是得到女娲祖神的神谕前来的。”

白起有些犹豫：“刚说我们信奉天道，这又提起女娲祖神，他不会觉得我们在骗他吧？”

仗着阿泽武听不懂他们的话，白起这话问得很是堂而皇之。

苏暖摇摇头：“应该不会，你试试。”

白起见苏暖挺有把握的样子，便扭头将苏暖的话给转达了过去。

听到女娲祖神四个字，阿泽武的眼睛明显一亮，他又一次激动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之后发现修者们都是茫然地看着他，阿泽武才一拍自己脑袋，改用灵识对白起道：“请证明一下你们的话。”

“他要证明。”白起扭头就将问题扔给苏暖。

苏暖也不废话，微微酝酿了一下，竟女娲祖神的神力模拟了个十成十。

阿泽武只看了一眼就跳了起来，嘴里不断呼喊着一个词，众人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也能看出阿泽武有多么兴奋。

蹦跳着转了好几圈，阿泽武才勉强冷静了下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暖，灵识却对白起道：“尊贵的客人们，请随我来。”

白起翻译：“他邀请我们跟着他。”

苏暖冲烈燎原点点头，烈燎原这才退开一步不再继续阻拦阿泽武，而阿泽武也没有借此逃跑，而是颇为恭敬的向苏暖鞠了一躬后，不急不缓地在前面领起路来。





第914章、巨木之上

这森林中的风景别有一番感觉，就连十万荒山那人迹罕至的地方与这里比起来清净来那也是多有不如的，可以感觉得到这片森林中并没有妖兽之类的东西存在，笼罩着整片林子的力量都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味。

那是灵药的味道，只是就连夏芙这个医修也说不清这气味属于哪一种灵药。

阿泽武带着大家在林间穿梭着，不多时粗壮的参天古木忽然一散，露出林间一处小村落来。

说是村落，实际上却与寻常村庄大为不同，眼前这一片地方正中是一棵参天大树，这棵树有多巨大呢？肖君和一见到这棵树就脱口而出一句诗“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可见这棵树的巨大。

这棵树的主干离地约莫七八尺的地方开始伸出枝杈来，那些枝杈最细的也有五六个苏暖那么粗，比较粗壮的放在其他地方足以成为古木的主干了。

而在那些粗壮的枝杈上，仿若绿云的树叶中，一个又一个硕大的绿色“袋子”垂下来，风吹过时，那些“袋子”也会随风轻轻晃动，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重。

苏暖抬头略微数了数，光是能看到的和隐隐露出来一些的“袋子”就有三十多个，而在更高的位置和更浓密的树叶中是不是还隐藏着这样的绿色“袋子”就不知道了。

阿泽武走到树下面，昂起头发出一串好像唱歌的声音，等他停下声音后林间宁静了片刻，接着苏暖一行人便看到那些“袋子”晃动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些晃动的袋子忽然从顶部裂开了一个口子，然后便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从装扮上来看，这些人就是阿泽武的族人。

从袋子里钻出来的百草部族人轻巧地在巨木的枝丫上奔跑跳跃，靠近巨木的主干后他们纷纷跃起，轻盈地抓住缠绕在主干上的藤蔓，双脚在藤蔓上不断轻点，很快便顺着那些藤蔓落到了地面上。

安静的林间突然便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了，这些百草部的人读苏暖等修者都露出十分好奇的样子，他们聚在巨木之下，一边打量着修者们一边互相讨论个不停，只可惜他们说的话苏暖一行人是一句都听不懂。

又过了一会，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唿哨，所有的百草部人立刻停下了聊天，他们肃然而立，纷纷露出尊敬的神色仰头看向巨木上方。

苏暖等人也很自然的随之向上看去，却只看到那巨木浓密青翠的树叶，将这一大片天空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半分不露。

但确实有声音穿过树叶传下来，同样是百草部的语言，苏暖听不懂，但观察周围这些百草部人的表情便能猜到，这些话定然是百草部的领导者所传达的信息。

这一段交流持续了有一刻钟，等声音消失后，一直仰头望着上方的百草部人才重新看向苏暖等人，与方才那种好奇却不慎礼貌的目光不同，现在他们看向苏暖一行人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敬畏。

阿泽武主动与白起灵识交谈：“族长大人请各位上去。”

白起转告苏暖，苏暖点头，都到了这里了，没道理不去见一见百草部的族长。

阿泽武领着他们到了树干处，然后向另一个更为强壮的百草部男子鞠躬，之后才向白起介绍：“这位是族长的亲卫队长阿端倜，将由他为诸位带路。”

比起阿泽武，亲卫队张阿端倜就显得高傲多了，阿泽武与他一番叽里咕噜显然是在介绍苏暖等人，但阿端倜在结束了谈话后也只是冲着众人微一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也不管修者们是什么反应，阿端倜一个箭步就跨上了藤蔓，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人就已经站到了离地两丈多高的位置。

阿端倜居高临下看着修者们，慢慢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是要考验他们吗？修者们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快——天子骄子们可是很少受到这种待遇的。

苏暖作为队伍的领导者，在这种时候自然不能示弱，她微微一笑，神情轻松的微微踏出一步。

神力从她脚底顺着地面涌出，修者们只觉脚下一轻，就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地毯将他们所有人都稳稳拖了起来，没有借助巨木主干一分一毫，所有修者就缓缓上升到了阿端倜身旁。

阿端倜脸色微变，看向修者们的目光也有了一丝变化，但他却依然不曾收敛自己的态度，反而冲着苏暖说了一个词——苏暖没听懂，但阿端倜语气中的挑衅之意却很明了。

阿端倜说完就往巨木上方蹿去，他的身法很奇特也很轻盈，在笔直向上的巨木上行动，只借助毫无规律盘绕生长的藤蔓轻轻借力就能飞快的向上行走，那身影因为速度太快而留下了数道残影，乍看上去好像有许多个阿端倜停留在了巨木的主干上似的。

然而阿端倜的身份再精妙也无法让苏暖动容半分，她只是很轻松的以神力托着众人垂直向上升高，看上去速度似乎不快，但却总是紧紧咬在阿端倜身旁——比起阿端倜有时候要左右横向借助藤蔓踩踏，苏暖这样直线上升总是距离更短速度更快一些。

同时苏暖还放出了一个半圆的神力护罩，不断将头顶的树叶轻柔地推开，这些密密麻麻的叶子没给苏暖的行进带来半分阻碍，而苏暖的行动也没损伤到任何一片树叶。

这样不知上升了多高，苏暖他们忽然看到一个由极为粗壮的几根树枝交叉构成的一块平台。

平台之上一个打扮极为华丽的女子站立其上，阿端倜跳到平台上立刻便向女子行礼，在女子微笑着说了一句身后，阿端倜才直起身来，转头看向苏暖他们嚷嚷了一句什么。

苏暖等人听不懂，于是他们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浮在空中。

阿端倜露出一丝恼怒，女子却温和的说了一句什么，苏暖猜测许是在劝说阿端倜，因为那之后阿端倜就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退到了女子身后。





第915章、暂留

女子依然保持着微笑，她看向苏暖等人说了一句什么。

一行人面面相觑，最后苏暖无奈道：“抱歉，我们听不懂。”

女子显然楞了一下，这个局面似乎也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但这看起来就是首领级别的人脑子转得就是快，苏暖还没探出灵识呢，对方就已经主动来以灵识沟通了。

而且对方还不是只跟苏暖对话，所有的修者都同时收到了对方的以灵识沟通的意念。

灵识的直接交谈自然也是有消耗的，而且这种消耗并不是说多一个人就多一倍的消耗，而是每多一个人，消耗都会数倍增长，在这方面修者有过专门的实验和统计，正常情况下各个境界的修者在这种灵识沟通时最多能够承受连接的数目是多少全部有明确的数字，而每一个门派的弟子对这份数据都必须牢记在心，就是为了防止一不小心超出了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伤到灵识，灵识若是受伤可是很麻烦的，当然能避免就要避免。

但眼前这个女子做这一切很是轻松的样子，她只露了这么一手就不动声色的展现了自己的实力，苏暖一行人都是见过世面的，立刻便对女子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估计。

这是个厉害人物，而且还很可能是寻找到神农的关键，能不得罪自然最好。

苏暖心里也有了底，交流时的态度就放得更温和了一些。

双方通过灵识一番交谈，苏暖知道了女子的名字：阿明娜。

阿明娜正是百草部的族长，百草部与伶舟部的情况有一点相似，他们也是罕见的从神话时代延续至今的部落，还维持着极为古老的部落风俗与传统，一直避世而居，一切所需都靠这片原始森林赐予，就连阿明娜自己也说不清百草部究竟有多久没有与外界来往过了。

所以他们的语言也依然是曾经的古语，与如今古荒州的语言大相径庭，也难怪彼此之间仿佛鸡同鸭讲，根本都听不懂对方的话了。

百草部这样与世隔绝居然还能延续至今，这件事就足以让人惊讶了，但阿明娜的解释却更加让人惊讶，他们部落并不是延续至今，而是存在至今。

两者的区别就在于延续的部落是一代一代相传的，而阿明娜他们这些人却是一直活着，百草部没有一代又一代，阿明娜这些人就是百草部唯一的一代。

苏暖他们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但阿明娜的神态语气都不像是在骗人的样子，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不管苏暖心里相信还是不相信都不要紧，只要能找到神农，找到那个重造飞升之道的方法就行了。

眼下双方之间的气氛融洽，苏暖便试着提出了这个问题。

她当然没有直接说飞升之道的事情，只说希望能见一见神农。

从传说里看，神农应该是陨落了，但神灵陨落可不是说就一死了之化为一抔黄土了，只要没有外力破坏，神灵的躯体会一直存在着，就算神灵已死，但只要有合适的契机，神格重燃后神灵便又会活过来。

若说百草部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着，想必对于神农所在他们很清楚。

果然阿明娜没有说出“不知道”之类的话，但她也没有立刻答应苏暖的请求，只是邀请苏暖等人在这里暂时住下，对于苏暖的要求却避而不谈。

修者们对此表示理解，这种从古延续下来的部落必然是对追随的神灵极为忠诚的，哪怕神农已经陨落了，他留下的神躯、神力、神格等等在百草部眼里也定是神圣无比需要好好保护的东西，绝不可能随意让别人参观研究。

或许是因为苏暖之前托借了女娲祖神的名义，所以百草部对他们这群人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善意了，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也才没有一口回绝，在苏暖看来这请他们暂时留下大概就是要好好观察一下他们，若确保他们确实是女娲祖神的使者，对神农又没有恶意的话，允许他们去看一看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所以修者们便谢过了阿明娜，然后阿明娜便招来侍女，吩咐了一番后便请修者们跟着侍女去暂住的地方。

路上大家低声讨论了一会，都怀疑百草部会不会让他们也住在那种绿色的袋子里，对于百草部这个奇特的居住方式大家都表示接受无能，虽然修者风餐露宿都是小事，但不到迫不得已大家还是不希望自己被装进一个袋子里的。

幸好百草部没有做出这样奇葩的事情，大家最终免去了如何委婉拒绝的烦恼。

百草部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依然是在巨木之上，但比阿明娜所在的位置要低上不少，同样是一片由许多枝杈交织而成的平台，头顶上繁茂的叶子仿佛一个屋顶一样遮盖住了天空，平台上还有一些草叶编制而成的蒲团等物。

大家观察了一下，最后确定这地方或许在百草部看来并不是一个平台，而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房间”。

倒也不错，虽然四面无墙，但修者们也很习惯这样的休憩之地了。

一宿无话，修者们初来乍到自然不方便到处乱逛，而百草部也没有搞出什么宴会之类的招待修者，他们安顿好了修者们后就好像把这群人给忘记了，再没有任何一个百草部人出现过。

对于百草部这种放任不管的态度，修者们略微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总的来说的大家还是以淡定的情绪为主。

深夜时分，一群不需要睡眠的修者无所事事，大家三三两两的散开在平台上各自想办法打发时间，苏暖一人坐到了平台边缘，这里叶子稍微稀疏一些，还能看到被分割成细碎小块的深蓝色天空。

不知是不是这原始森林的环境给人以暗示，这里的天空看上去似乎也别别的地方更为清澈一些，苏暖望着天空中繁星闪烁，一边盘算着是不是需要想办法说服百草部。

如果百草部最后依然不同意他们的请求，苏暖也不可能就此放弃，飞升之道的重建方法，不论是不是为了破坏伏羲祖神的计划，对于修者来说都太重要了，他们必须要将这个方法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第916章、抉择

与此同时，阿明娜与几个百草部的老人正围坐在一起，他们的脸色都很是严肃，此时也没人说话，几个老人都看着阿明娜，阿明娜却谁也不看，只盯着他们中间一束盛开得极为灿烂的花在出神。

过了好一会，其中一个老妇人似乎试探地问了一句：“族长，您打算怎么办？”

情况在之前都已经说过了，现在他们在商议的便是怎么处置这个问题。

阿明娜久久没有回答，她的神色中有挣扎有痛苦有犹豫……其他人似也能明白阿明娜的心情，只老妇人追问了一句后就再也没有人说话，大家也陪着阿明娜一起，盯着那盆花儿发起呆来。

这一发呆就发呆了大半夜，直到东方启明星亮起之时，阿明娜才忽然一挥手，一道明亮的水流温柔的浇在花儿根部，其他人精神一振，纷纷期待地看向阿明娜。

“我们不能辜负神农大神的信任。”阿明娜淡淡道。

其他人闻言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有些失望，他们互相看看，最后还是那个老妇人开口道：“若是这样的话，我族……我族……”

阿明娜面上有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她语气苦涩地道：“诸位，一诺千金，神农大神于我等的大恩，于古荒州的大恩……我们不能忘。”

“是啊……”老妇人喃喃说道，“神农大神……”老妇人忽然痛苦的哭出来，“您怎么就陨落了呢？这样好的神灵……这样好的神灵啊……”

老妇人的声音极为酸涩悲痛，其他人包括阿明娜听着也露出了极为悲痛的神色，阿明娜抬头望着天将眼中的泪水憋回去后，再低头时目光已经坚定如铁，她站起身来沉稳地道：“事已至此再回忆从前没有意义，神农大神交给我们最后的任务，我们定要完成得漂漂亮亮，只要能确定那些人的身份，东西交给他们便是。”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盆开放得极为热烈的花朵上，轻声道：“那之后，我族便会回归神农大神身边，此生亦算圆满。”

阿明娜将此事定了下来，其他人再不说什么犹豫反对之言，所有人都起身，他们将左手搭在右肩处，右手举至胸前做了个手势，向着阿明娜鞠躬，齐声应道：“是。”

阿明娜一旦下定了决心就显露出她的果断来，她下了一连串的命令，在苏暖他们还不知道的时候，整个百草部已经行动起来，有一部分百草部人用他们特有的方法开始查探苏暖等人的身份，有一部分人则在为着之后做准备。

不到第二日午时，苏暖等人的身份背景已经送到了阿明娜的案头，这些资料说实在的并不是很详实清晰，对于诸人也只表明了出身门派以及寥寥数语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的性格罢了，作为一份资料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合格，但阿明娜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百草部与世隔绝许多年，对于古荒州如今的局势他们根本不清楚，阿明娜之所以要这些资料，唯一需要确定的就是苏暖等人不会与神农大神所说的那些敌人有什么关系。

从这份资料来看，苏暖这些人都身家清白，并不是来历不明之徒。

这样他们在阿明娜这里已经通过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却是要等确定了他们是神农大神要等的人才行。

又是明月高悬的一夜，修者们这一日同样没有能与百草部有什么实质上的接触，他们尝试着在巨木上走动了一下也没有遭到任何阻拦，只是往上靠近了阿明娜所在的平台时被客气的劝了回来，往下就完全没有任何人来管他们了。

但苏暖也没能撞见任何一个百草部人，那些绿色袋子她倒是看到了好几个，可是苏暖凑近观察时发现那袋子根本没有任何开口，那些百草部人出入袋子的时候明明有个口子的，但苏暖硬是没能找到。

她又不能暴力破坏这些绿口袋，在轻轻晃了晃口袋结果无人回应后苏暖也只好无奈的离开了。

再等一日，苏暖最后是这样告诉大家的，若是再等一日百草部还是这样将他们晾在这不闻不问，大家说不得就要用些手段了。

也不知道百草部是不是知道了苏暖的决定，这天夜里苏暖又在望着月亮思考时，百草部忽然来人请他们前去。

这大半夜的阿明娜忽然要见他们？大家都有些不解，难道百草部实际上是习惯昼伏夜出所以白天他们才一个人也没能见到？

不过阿明娜愿意与他们接触了修者们可是求之不得的，当下也顾不得这半夜会面的疑惑了，又一次跟着来人往巨木上方飞去。

不曾想这次会面的地方却不是上次那个平台，经过那个平台后带路的人还在向上，苏暖等人也耐着性子继续跟随。

如此不知向上飞了多久，大家头顶忽然豁然开朗，竟然已经到达了巨木最顶端。

四下一望苏暖等人不由惊叹，这巨木之高居然已经耸入云端，此时往下看去，不远处的枝叶在云中若隐若现，更下方的景象已经完全被云海遮蔽看不到了。

头顶那轮明月都显得近了许多，阿明娜和一群一看年纪就很大的老人家们站在那月色之中正看向众人。

这巨木顶端枝叶纵横交错构成了一个又一个蘑菇状的平台，阿明娜他们就站在最中间那个大蘑菇上，带路之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苏暖他们便飞了过去。

落在“蘑菇”上后大家又是一番啧啧称奇，这平台踩上去柔软而富有弹性，同时还十分稳当，一点也不像是由树叶互相搭建而成。

双方互相见礼，阿明娜又一次与大家灵识相接，她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便道：“诸位是否是神农大神要等人，我等还需验证一番，若你们是的，诸位自然能见到神农大神，若诸位不是，那我部也只好对诸位的请求说声抱歉了。”

苏暖与白起交换了个眼神：这么说百草部手中有神农留下的神谕？

而且按照阿明娜这说法，神农莫非并没有陨落？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神灵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第917章、通过考验

这些猜测只要他们能通过百草部所谓的考验自然都会知道答案，因此苏暖也不纠结与此，直接问道：“不知道这考验要如何进行？”

很快修者们就知道了所谓的考验是什么了，原来神话传说中女娲祖神和神农关系甚好是真的，神农设置的所谓考验居然和女娲祖神有关。

月是女娲祖神的代表，神话中常常将明月成为女娲祖神的注视，而月华则是女娲祖神怜爱世间的抚慰，百草部所谓的考验便是要苏暖等人证明一下自己确实是女娲祖神的使者。

一听到考验是这个所有人就已经松了口气，大家都知道苏暖的神力来自于女娲祖神，这个考验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苏暖对此也很有把握的样子，了解了之后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来试试吧。”

她话说得谦虚，但行动却显得很自信，上前后便开始做准备了。

体内神力轻松模拟出女娲神力的波动，片刻后苏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朦胧的青光之中，也不知她如何操作了一番，大家就看到天地间洒满的月华似乎被吸引着往苏暖的方向聚拢而来。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景象，朦胧清冷的月华温柔的包围着苏暖，让她看起来犹如谪仙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阿明娜看向苏暖的目光已经有些变了，但她很镇定的没有出声，显然是想看到更为确凿的证明。

苏暖也没让她失望，随着月华越来越浓，苏暖双手飞快结印，淡青色的神力化为一匹华光笼罩了大家站立的这一片蘑菇型树冠。

这是阿明娜之前就交代过苏暖该这样做的，随着那华光笼罩，阿明娜和一群长老突然侧身看向他们中间。

原来他们中间遮盖了一盆花，修者们此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时阿明娜让开了位置大家才看到那盆花。

没有人认得那是什么花，繁盛的绿叶中碗口大的金色花朵开得十分热闹。

此时傻子也知道这盆花绝不寻常了，百草部在场的人现在都在盯着那盆花，没有任何人继续注意苏暖。

修者们也下意识将目光落在那盆花之上，最初并没有产生什么让人注意的变化，但几个呼吸之后，所有人都看到在那盆花的花枝顶端，一朵额外饱满硕大的花苞由小变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开了花瓣吐露芬芳。

阿明娜激动地道：“是她了!就是她了！”

阿明娜的话是如此明确的表示了苏暖就是他们在等的人，修者们顿时也激动起来，也因着这一时的兴奋，大家都没注意到阿明娜激动之余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也没注意到其余几个百草部的老人都同样是又喜又悲的样子。

苏暖也听到了阿明娜的话，但她没有立刻收拢自己的力量，而是先在灵识中确定了一下：“我通过考验了吗？”

得到阿明娜肯定的答复后苏暖才慢慢将力量重新收了回来，笼在她身周的月华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随着苏暖神力回归体内而一起流入了苏暖的肉身。

月华可是个好东西，苏暖并没有抗拒它们的进入，凉滋滋的月华融入后便滋润着苏暖的肉身与脏腑，苏暖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的灵识都变得通透了许多。

阿明娜此时也平静了下来，她重新变回了那个高贵冷静的族长大人，但对待苏暖等人的态度明显亲热了不少，待知道修者们希望尽快见到神农后，阿明娜没有做任何推辞，当下便同意领众人去见神农大神。

大家在此之前对神农的陨落之处有着各种猜测，苏暖是见过水神和火神沉睡之处的，因此她的猜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认为神农最有可能便是给自己建立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之类的位置，要见到他恐怕也要经过重重机关才行。

谁料阿明娜带着大家一路顺着巨木下行，到了能隐隐看到那些居住百草部族人的绿色袋子时停了下来，阿明娜和百草部老人们第一次在修者面前展现了自己的力量，她们脚下都幻化出了一片碧绿细长的样子，这片叶子托着众人离开了巨木，而修者们一开始便是由苏暖的神力托着飞行，也就免去了这一步行动。

阿明娜传来的灵识表示：“神农大神就在这里。”

众人惊讶，有人忍不住四下张望起来，这地方看上去和巨木的任何一段都没有什么区别，笔直的主干，虬扎的树枝以及密密麻麻的藤蔓……实在看不出哪里有神农的影子。

但是从阿明娜与长老们忽然变得恭敬却又悲伤表情来看，他们并不是在耍弄大家。

苏暖正要出声想问，就看到阿明娜等人左手抚在右肩上忽然向巨木鞠了个躬，他们嘴里低声念叨着修者们听不懂的语言，但那种崇敬的语气却十分明显。

顺着他们鞠躬的方向看向巨木，苏暖心头浮起一个猜测：难道这巨木便是神农化身。

此时阿明娜礼毕，她缓缓上前，手中碧绿的灵气轻柔拂出，将大家面前那如同翠绿屏风的藤蔓向两旁拨开，露出被藤蔓遮盖住的巨木树干来。

那树干之上居然有一张脸。

这张双目紧闭的脸好似雕刻在树干之上，五官毛发无不栩栩如生，修者们倒吸一口冷气，肖君和忍不住喃喃自语：“这就是神农吗？”

阿明娜等人是听不懂肖君和的话的，但这一刻他们好像与修者心有灵犀一般，肖君和话音刚落，阿明娜就在灵识中道：“这便是我部誓死追随的神农大神。”

她的语气中含着无限哀伤：“吾神化为巨木庇护了我族，因为吾神的庇护，我族才能在这漫长时光中一直生存下来。”

神农……居然在陨落后将自己的神躯化成了一棵树，苏暖终于知道为什么百草部的人能够活这么久而不死了，他们就居住在神农的躯体上，神农虽然陨落了，但他残留的力量依然在庇护着百草部，说不定神农的神域也还存在着，百草部的人生活在神域之中，自然不受外界的规则影响。





第918章、挑衅

从百草部的表现来看，神农似乎真的是一个与其他神灵大为不同的神灵，据阿明娜所说，他们在巨木上的位置之所以会这样选择都是神农的意思，这位神明非常愿意亲近自己的信徒，所以他并没有在陨落后将自己藏起来或者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而是像这样，选择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似乎依然在守护着自己的追随者们。

若这番话不是因为信徒对于神灵下意识美化的话，那么神农当真是一个真正让人肃然起敬的神灵啊。

不过神农不管再如何好，修者们对神灵也很难升起什么崇拜之心，顶多此时在心里将神农的位置放到了那些自己尊敬的门中长辈一般的地位罢了。

他们跟想知道的是跟飞升之道有关的事情，但是眼前的这位神明……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东西。

苏暖等人都在仔细的观察、感应，但眼前除了这张在树干上栩栩如生的脸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神农的躯体彻底化成了这株巨木，除此之外就只有这张巨木上的脸，再没有其他东西流传下来。

大家寻了一圈又一圈依然一无所获，最后苏暖不得不求助于百草部。

听到苏暖的问题阿明娜大为惊讶，百草部与世隔绝，他们甚至不知道古荒州上飞升之道已经断绝了。

一件阿明娜这反映苏暖心头便是一凉，阿明娜的反应太真实了，苏暖根本连怀疑她在说谎的念头都兴不起来。

神农居然没有给百草部留下任何关于飞升大道的只字片语，难道逐日教所谓的太阳神是在说谎？然而为什么呢？他将自己的信徒骗来这里又有什么好处？

因为苏暖早已认定那太阳神是伏羲祖神所伪装的，所以此时一听说百草部完全不知道关于飞升大道的事情，苏暖就立刻想到了阴谋论，伏羲祖神总不可能没事逗人玩儿吧，这些逐日教信徒会被骗来这里定然是有什么阴谋才对。

原本以为可以借着敌在明我在暗的局势抢先将飞升大道重建的方法掌握在自己手里，想不到此时却发现一场谋划很可能只是一场空，修者们都有些郁闷起来。

然而最后大家一商议却都同意不能就此放弃，好不容易知道神农在哪了，总还要细细查探一下才行。

为了征得百草部的同意，苏暖告诉阿明娜他们得了一个神的神谕，说重建飞升大道的方法就在神农这里，这里苏暖稍稍使了一点心眼，并没有直接说神谕来自女娲祖神，但鉴于此前苏暖以“女娲祖神使者”的身份自居，阿明娜大约是将这神谕自行归到了女娲祖神身上，因此很是痛快的答应了苏暖一行人再多留几日的要求，还同意了在百草部人的陪同下他们可以继续查探。

阿明娜这样信任他们，苏暖却或多或少对他们有所欺骗，心中顿生愧疚，最后硬是取了一颗初月丹塞给了阿明娜，苏暖本意是想对自己所做的欺骗稍作补偿，结果反而让阿明娜等人对她更加喜爱起来。

之后那些好像消失了的百草部族人们又重新出现了，每一个修者只要有百草部人的陪同都可以随意在巨木上来往查探，苏暖自然也不能歇着，而陪同她的正巧便是亲卫队张阿端倜。

值得一提的是，在几乎所有百草部人对苏暖一行人都很是友好热情的情况下，阿端倜依然保持了第一次见到苏暖他们的那种傲气和不喜的态度，就算知道苏暖是修者们中的头目，而且那日苏暖通过考验的时候阿端倜作为亲卫队长也在场，但他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苏暖看不顺眼的态度。

苏暖有些奇怪，不知道阿端倜为什么会对他们这群人怀有敌意，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修者和百草部都没有利益冲突，阿端倜的敌意实在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最后苏暖只得将阿端倜的态度归咎于他是个极端保守之人，对于百草部这种隐居的生活大概很是满意，所以十分不喜欢苏暖他们这群打破了平静的外来客。

不管这个猜测是不是真相，苏暖本身并不是个很主动很热络的人，阿端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苏暖也就懒得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了，她很淡定的保持着沉默，两人就这样气氛冷淡的在巨木上行走着。

苏暖已经做好了不说一句话的准备，谁料也不知道阿端倜是不是被苏暖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苏暖没打算和他说话，他反倒主动发来了一道灵识讯息：我不喜欢你。

阿端倜很是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不喜，苏暖倒没料到他这样直接，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阿端倜一眼，后者正挑衅的瞪着苏暖，那模样让苏暖忽然想起一种生物——斗鸡来。

苏暖淡淡一笑，移开目光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在灵识中很平淡的回复了一个：哦。

眼角余光看到阿端倜似乎呆了一下，或许没想到对于这样明显的挑衅苏暖会如此淡然处之吧。

苏暖走出去十来步阿端倜才反应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来，执着地又说了一句：我很不喜欢你，也很不喜欢和你一起的那群人。

难为他用灵识传递讯息还表现出了重音，两个“很不喜欢”被他表达得十分咬牙切齿。

苏暖这次连看都懒得看他了，依然十分淡定的回复：我知道了。

阿端倜再次呆了一呆，继而有些抓狂，苏暖的这种态度让他很有些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无力感。

这不是阿端倜想要的回答，他想激怒苏暖，要是能和苏暖狠狠打上一架就更好了，但他知道自己若是先动手定会被族长责罚，甚至他刚刚说的两句话若是被族长知道了，他也讨不了好去。

但阿端倜真的太不爽苏暖这群人了，他思来想去最后才想到了这个法子，拼着受到一点小处罚也要故意激怒苏暖，只要苏暖没忍住先动了手，他为了自保还击就很正常了不是吗？

谁曾想到苏暖面对他的连番挑衅居然一点儿发火的意思都没有，阿端倜武力值很不错，但这脑子吧……或许是隐居太久，着实有些不太灵光，苏暖不按他的预计出牌，他顿时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第919章、直接一点

苏暖是真的一点儿想和阿端倜计较的意思都没有，这一来苏暖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世上有人喜欢自己就一定会有人讨厌自己的道理她还是懂的，阿端倜与她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等他们离开这里两人自然就再无交集，喜欢还是讨厌她苏暖根本无所谓。

这二来嘛，他们到底是客人，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脚下的巨木还是神农所化呢，这要真和百草部有什么冲突，神农残留的力量能不帮助自己的追随部落？不过是几句不太好听的话罢了，连难听的骂人之语都算不上呢，苏暖才不想自找麻烦。

剑修确实性子比较直不喜欢那么多弯弯绕绕，但不代表剑修个个是战斗狂好嘛。

所以苏暖干脆就当阿端倜不存在了，她积极探寻着巨木之上还有没有什么神农隐藏的信息，看上起自在得很，反观阿端倜呢，因为苏暖不按牌理出牌，他已经完全懵了，就连那种肃杀的气质都忘记保持了，此时有些恍恍惚惚的跟着苏暖，一脸的纠结神色。

这看起来不像是他试图为难苏暖，而是他被苏暖深深的伤害了才对。

阿端倜一路纠结着再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苏暖到后来都将他给忘到脑后了，一心只在寻找着神农留下的痕迹，结果忽然阿端倜一个闪身拦到了苏暖面前，苏暖惊了一下，抬眼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阿端倜。

这个疑惑的小眼神差点又让阿端倜抓狂了，感情他在这纠结了半天，人家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就这么一点儿时间就把他刚刚的举动都给忘记了，这会还疑惑上了他怎么突然拦路呢。

苏暖还真是忘记了阿端倜刚刚的举动了，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过，不曾想这歪打正着下又给了阿端倜一次打击。

不过这次阿端倜可没打算一受打击就退缩，他只因为苏暖的眼神抓狂了一秒就把那种“被无视了好气哦”的心情给压下去，板着脸说道：“我要挑战你，你要是输了，就带着你的人赶紧滚。”

知道苏暖听不懂，但阿端倜还是觉得这句话要这样说出来才有气势，在苏暖茫然的眼神中说完后，阿端倜才又用灵识将这句话给“翻译”了一次。

苏暖继续惊讶，她在灵识中反问：“挑战我？为什么？”

阿端倜：“我不喜欢你们。”

“不喜欢我们就要挑战我？”

“打输了你们就滚。”

“你是不喜欢我们还是不喜欢我们在这里？我们并不会长期留下啊。”苏暖继续茫然。

“我既不喜欢你们也不喜欢你们留下，所以我要挑战你。”

“你不喜欢跟挑战我有什么关系？”

阿端倜再度抓狂，这对话怎么就有点扯不清的感觉呢？他干脆将手中的竹节棍一挥指向苏暖：“你输了，你们就离开。”

被苏暖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不清状况的样子打乱了节奏，阿端倜好容易想到一个颇具气势的“滚”字都忘记用了，这会改成了离开两个字，语气顿时显得客气多了，可是话已说出口，阿端倜思量着再改口显得更没有气势了，只好装作没发现这个问题。

苏暖承认自己是有点故意的，她哪里是真的听不懂阿端倜的意思？只是她这会没时间也不想跟阿端倜胡搅蛮缠——没错，在苏暖看来阿端倜就是在胡搅蛮缠，这个百草部的亲卫队长说起来应该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精怪了，但怎么就带着一股子天真的感觉呢？简直就是个幼稚鬼嘛。

当然啦，那个滚字翻来覆去的出去也让苏暖有点不爽，要说这捉弄人的技能苏暖可也是很熟练的，看出来阿端倜脑子转得不快，苏暖便很淡定的拿语言戏弄了他一番，果然这人的气势就弱了，改口称要他们离开了。

苏暖很满意这个效果，阿端倜尚且没注意到，自己刚刚气势汹汹的拦住了苏暖，这会被苏暖左一个问句右一个问句打了好几下岔，他那股凶狠的气势已经不知不觉消散了，这会若是不看画面，光听对话就更像是个小孩子在无理取闹了。

苏暖当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了，达到了目的苏暖就不想继续耽误时间了，她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们可以留下是得到了阿明娜族长许可的，你不喜欢你去跟你们族长提意见啊。”

阿端倜噎住，要能跟族长说他还在这里发什么愁？苏暖这一下要害可抓得很准，一下子将阿端倜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阿端倜终于认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比嘴皮子他不是苏暖的对手，而阿端倜还不知道的是，苏暖在外面的世界里还是个嘴皮子很不利索的存在，若他今天的目标是别人——比如白起什么的，这会估计已经被说得惭愧不已痛哭流涕了。

苏暖说完就打算绕过阿端倜去继续忙自己的，她一动就将阿端倜从自己的思绪里给惊醒过来，看到自己好容易想到的直接挑战这个法子也要失效了，阿端倜心中烦躁不已，眼看着苏暖又要走远了，阿端倜忽然大叫一声，竹节棍凌空一点就直接向苏暖袭来。

想了这样那样的主意，结果最后还是直接开打来得比较顺手，阿端倜很是懊恼，早知道就不做那么多无用功了。

苏暖虽然不想跟阿端倜动手，但阿端倜这竹节棍点出的同时灵气四溢，居然让苏暖感觉到了一丝压力，看来这阿端倜脑子是不怎么灵光，但漫长的生命并没有被荒废，他的实力对得起他生命的长度了。

因此苏暖也不能就这样无视阿端倜的攻击，她不得已闪避，但这打架可是阿端倜的长处，苏暖一闪阿端倜就跟着变招，那竹节棍的顶端始终不离苏暖身遭左右，点点绿光在空中不断留下痕迹，苏暖闪避了五六次后发现，这样下去漫天都会是阿端倜竹节棍留下的绿光了，以她的战斗经验立刻便察觉这绿光恐怕是阿端倜的后手，她若一味闪避等到这绿光多到一定数量时，面对的攻击只会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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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章、出乎意料的发展

若是一个普通修者能够引起苏暖这样的重视就足以很骄傲了，但阿端倜可是下决心要打败苏暖的人，区区这样的成果可不能让他满意。

更让他难受的是苏暖察觉了他攻击的后手后不再一味闪避，苏暖开始有针对性的进行反制，阿端倜原本攻击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他也没自大到能随随便便就打败女娲祖神的使者，所以阿端倜是有战术的，真正的杀招就是在这一系列的后手之中。

结果现在苏暖针对性的反击，不一会便将阿端倜布置的一些关键点都给破坏了。

浮在空中的那些碧绿光点被苏暖这么一搅和顿时就出现了诸多破绽，再不能形成有效包围了。

又斗了一会，阿端倜察觉一件更加让他不爽的事情来，苏暖看似每次都闪避或者反击得很险，但若是一个人每次都与你的攻击差之毫厘，那么这就不是对方躲得勉强，反而更像一种猫戏老鼠的轻松自如了。

阿端倜怒火猛地一跳，任由是谁发现自己在被这样戏耍都会生气的。

若苏暖只到阿端倜此时的想法定会大呼冤枉，天地良心，她可一点戏弄阿端倜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苏暖不想伤到阿端倜得罪百草部，所以她一直以闪避为主，这又不是什么生死相搏非打不可的战斗，苏暖就非常自然的选择了一种低消耗的轻松战斗模式，以最微小的幅度进行闪避自然也属于低消耗的范畴，苏暖现在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就等着百草部自己发现这里的情况来阻止阿端倜。

反正只要阿端倜一停手苏暖是绝不会恋战的。

阿端倜不知道苏暖的想法，他只觉得深深被侮辱了，加上心中对苏暖一行人的结，阿端倜这下已经被怒火烧得有点冲昏头脑了。

他大喝一声，绿竹棍猛地舞成了一片棍影，原本的攻击并没有带上多少杀气，这会却突然爆发出凌厉的杀气来，苏暖一直十分平静轻松的神色跟着一沉。

她立刻感觉到了阿端倜的变化，对方不再是想要打败苏暖，而是真的有想杀死她的想法了。

苏暖的战斗直觉十分敏锐，对于没有杀气的战斗她懒得去认真，然而一旦感应到杀气，苏暖的力量就会变得躁动起来，她的神力平时那一副温柔淡然毫无威胁的模样毕竟只是表象，真正的样貌与剑修的身份完全契合，好战、敢战才是本能。

所以阿端倜的杀气一激过来，苏暖本能就开始有些热血沸腾了。

况且阿端倜的实力一旦真的动了杀招，也不再是苏暖那样随随便便就可以应对的存在了。

所以苏暖也跟着认真起来，古荒剑滑入手中，剑与棍不断相击发出砰砰之声。

杀气与战意在空中蔓延，这样的动静自然就被其他人察觉了。

分散在巨木各处的修者们对苏暖的力量波动都极为熟悉，在百草部的地盘上苏暖忽然和人战斗起来，大家都吃了一惊，纷纷放下手头原本在做的事情向力量传来的方向飞奔。

而阿端倜的力量自然就是被百草部熟悉的了，在这百草部的地盘上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敌人了，百草部人平素都是互相对练来保持自己的战斗技术不至于退化，而这种自己人之间的练习不管多么的激烈也绝对不会出现杀气这种东西，而现在阿端倜的力量中居然带着强烈的杀气，百草部族人们都大为吃惊，继而纷纷遁着那力量的来源跑去。

很难说清楚百草部族人们现在是担心还是兴奋更多一点，他们的日子实在过得太平静如水了，好容易出现个能让阿端倜爆发杀气的敌人，大家都觉得就像个是过节的惊喜一样呢。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大家都极度失望，那跟阿端倜战到一块不是族长重视的客人吗？不是可以一拥而上的敌人啊。

百草部的人们一时间还没想到阿端倜是真的在和苏暖做性命之搏，还以为两人是在切磋，虽然有杀气但这也很好理解嘛，看看两人那势均力敌的战斗，阿端倜可是难得遇到一个这样厉害的对手，看来是打得很认真起来了。

百草部族人毫不担心阿端倜会收不住手，阿端倜可是他们百草部第一高手，战斗之时收放自如完全没有问题，所以百草部的人们到了以后见没自己什么事，就兴致勃勃的围观起来。

修者们与百草部的人们也就前后脚到达，看到苏暖和阿端倜打起来了大家先是一惊，下意识便想要帮苏暖——修者们对百草部的警惕可没有完全放下呢，看到这么多人涌过来，修者们差点就准备动手了，苏暖的战斗他们是不担心的，但好歹不能让苏暖被围攻嘛。

结果百草部的举动让修者们有那么一会完全茫然了，这是在干嘛？为什么他们这些人上来后现实露出失望的表情，跟着就兴致勃勃的摆出了一副看戏的架势？那边那个连瓜果饮品都取出来了……

百草部这幅架势修者们这攻击自然就打不出去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同伴们眼里看到了无限的迷茫。

最后修者们干脆也默默站着围观了，于是当阿明娜赶来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局面。

苏暖和阿端倜打得杀气四溢，然后巨木上下左右包括那些枝枝杈杈上都蹲满了百草部的人，他们欢声笑语吃吃喝喝围观着打斗的两人，而苏暖的同伴们聚拢在一处神色古怪的看着百草部围观众人。

阿明娜扶额，她几乎已经猜到了事情发展的真相，阿端倜对苏暖等人的布满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阿端倜胆子这么大，明知道她对苏暖这群人十分看重居然还敢去挑衅苏暖，感受了一下阿端倜那可怕的杀意——这家伙居然真的想干掉苏暖——阿明娜觉得不狠狠处罚一下阿端倜不行了。

族长到来百草部的人们还是知晓轻重的，大家都收了那副戏谑的神色，坐着的蹲着的甚至趴在树杈上都站了起来，拦在主干上的人们也赶紧向两侧让出了通道，看着自己尊敬的族长大人就这么怒气腾腾的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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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1章、阿明娜的决定（1）

随着战斗时间的加长，阿端倜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战了，一开始确实只是想找理由将苏暖一行人赶出百草部的地盘，但苏暖的强大出乎他的意料，双方的战斗渐渐白热化，阿端倜一开始感觉杀气难以控制，然而他认真起来后也并没有能迅速将苏暖干掉，正相反，双方气势不断提升，反倒是让阿端倜越来越兴奋了。

现在还仅仅只是为了赶出他们在战斗吗？不，并不是这样的。

那么只想不顾一切的杀死对方吗？似乎也已经不再局限于此了。

百草部已经隐居了太久太久了啊，阿端倜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已经多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过了呢？他自己都数不清了，整个百草部能够让他彻底放开实力一战的人大约只有阿明娜族长了吧，可是那是尊贵的族长大人啊，是阿端倜发誓要用性命保护的人，怎么可能与族长刀剑相向呢？

好容易得了一个对手的阿端倜已经渐渐忘记了初衷，他只想这样尽全力的战斗下去，好好感受一下这种不需要束手束脚的激战感觉。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阿端倜是这样觉得的，除非他或者苏暖有一方倒下，否则都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继续战斗下去。

除非——

“阿端倜！你给我住手！”

阿明娜终于走到了场中，她立刻便怒喝一声，百草部围观的族人们都露出同情的表情，听语气便知道族长是动了真怒了，阿端倜这下可惨了。

百草部的人们忽然就十分默契的撤退了，眨眼间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就全都跑了，留下一群修者风中凌乱：在百草部呆了好几日了，一直没发现这个部族居然如此的……不靠谱啊。

陷入热血中的阿端倜感觉好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来，他一个激灵从那种激动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侧头便看到敬爱的族长大人满脸怒火的瞪着自己。

这下就不是一桶冰水了，阿端倜感觉自己被一下子扔进了冰窟里，那叫嚣着要全力战斗的血液忽然就被冻结了，他连续几个跳跃脱离了战场，看着阿明娜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模样。

阿端倜一露出退让的举动苏暖也就立刻收了攻势，她站在原地，古荒剑轻轻一摆反持在背后，一副十分平静的大将之风，然而只有苏暖心里清楚这一战她也打得十分痛快，虽说中途有一阵阿端倜似乎对她怀抱了杀意，但渐渐的苏暖就发现阿端倜已经全心在享受这场战斗了。

于是苏暖也就汇报了同样的态度，如今这古荒州上，能和她一战的都是生死相搏的死敌，难得有这样一个不需要拼搏生死的对手出现，苏暖其实内心也隐隐有些遗憾就这样结束了这场战斗呢。

不过她完全没有将这种态度表现出来，与白起混久了苏暖也多少学到了一些，此次事情完全是阿端倜挑起的，苏暖表现得越是无辜，那么之后修者们能得到的赔偿就越重。

苏暖倒不是觊觎百草部的财富什么的，只是她始终怀疑百草部隐瞒了神农的某些事情，若能借着百草部对他们的愧疚探听出什么就好了。

阿明娜这会当真是怒意大盛，但她作为一族之长，就算极怒也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喝停了阿端倜后，阿明娜先不去管他，反而语气柔和的询问苏暖的情况，得知苏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后阿明娜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又向苏暖致歉，之后才转过去看阿端倜。

阿端倜已经俯身跪在那儿了，感觉到阿明娜愤怒的目光，阿端倜低声道：“族长，我……我……”

阿明娜声音转冷：“阿端倜，你是要背叛我族吗？”

这个罪名可不小，阿端倜浑身一颤，猛然抬头看着阿明娜大声道：“我没有！我对百草部，对族长的衷心日月可鉴，此生此世我都绝不可能背叛百草部，背叛您。”

阿明娜神色依然冰冷：“那么你为什么要违背我的命令？我早已通告全族，苏仙子与她的同伴皆是我族贵客，要以上宾之礼待之。”

阿端倜神情苦涩，这个问题他实在难以辩驳，他确实违反了族长的命令，若真要扣着字眼来说，说他叛族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可是……

阿端倜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心中苦涩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哀求的看着阿明娜。

阿端倜究竟为什么要向苏暖挑衅？修者们不知道，阿明娜又如何不清楚，可是她并不能认同阿端倜的做法，身为族长她已经做了决定，阿明娜和族老们都认为这是对百草部最好的决定了，可是阿端倜却差点将所有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阿明娜目光复杂的看着阿端倜，后者一直在无声地哀求她的宽恕。

阿明娜飞快瞥了一眼苏暖——后者已经去和自己的同伴们站在一起了，苏暖神色淡漠的注视着这一切，阿明娜觉得自己不太能看懂苏暖这个修者，大部分时候苏暖似乎很温和，对一切都并不是很执着很重视的样子，但阿明娜却觉得苏暖并不是一个好相与之人，这次阿端倜主动挑衅，若百草部做出偏袒之举，苏暖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阿明娜不敢赌。

这么想着，阿明娜终于下了决定，在她开口之前阿端倜就感到了一阵阵绝望，他是阿明娜的亲卫队长，可以说除了阿明娜的贴身侍女外他就是与阿明娜最亲近之人，从神农大神陨落之时开始到现在漫长的生命中，他对阿明娜的了解之深已经到了阿明娜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出对方的心意来。

所以阿明娜还没有开口，阿端倜就知道阿明娜不会轻饶他了。

可是……可是阿端倜很不甘心啊，他明明是为了百草部才做这些的，他并非不认同阿明娜的决定，不，应该说无论阿明娜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全力支持，前方是刀山火海或是九幽地狱，他阿端倜都将冲锋在最前面，为了达成族长的决定而不惜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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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2章、阿明娜的决定（2）

他看不惯的，其实是苏暖那群人，他们根本不知道百草部为了这一切付出了什么，却在这里安心的享受着这一切，一点儿愧疚、感激之情都没有，这样的一切都让阿端倜不甘心啊。

就如阿端倜了解阿明娜一样，阿明娜对阿端倜也十分了解，她正要说出自己出发阿端倜的决定，忽然就在阿端倜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

阿明娜一惊，她立刻明白了阿端倜想做什么了，阿明娜来不及说出自己的决定，改口道：“把阿端倜带……”

话未说完，阿端倜已经大叫起来：“百草部为了他们要奉献出性命，为何这一切他们却丝毫不知？我们的性命难道就应该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吗？”

与此同时阿明娜的话也说完了：“……下去。”

马上就有其他的护卫上前要执行阿明娜的命令，却听到苏暖蛋蛋的声音：“请等一下。”

阿明娜苦涩的抿了抿嘴唇，片刻后她才转身看向苏暖，后者神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但目光中的坚定让阿明娜明白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了。

她无奈地挥了挥手：“放开他。”

刚刚嘶吼完的阿端倜本来已经被压着手臂要被带走了，这会又重新得了自由，但刚刚那番吼叫好像比连续战斗三天三夜还耗费力气，阿端倜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丧失了，想站也站不稳，最后只好靠着绿竹棍的支撑在勉强稳住了身体。

苏暖已经走上前来了，她看了看阿明娜又来打量阿端倜的神色，吼出了那句话后阿端倜似乎是丧失了力气，但从他的表情来看却又好像轻松了许多，看到苏暖望过来，阿端倜用类似于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道：“看什么看，老子说的都是真的。”

阿明娜忍不住皱眉：“阿端倜，注意你的态度。”

对于尊敬的族长大人阿端倜还是不敢用这种态度的，他拼命端正了身体，沉声道：“是我无礼了。”

苏暖挥挥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些，一字一顿的问道：“阿明娜族长，阿端倜亲卫队长，刚刚那些话，还请两位解释一下。”

这是苏暖第一次用这样正式的语气跟他们说话，阿明娜和阿端倜都微微一愣，片刻后阿端倜冷笑，阿明娜叹了口气，平静地道：“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啊，事实就和阿端倜说的差不多吧。”

“什么意思？”苏暖却不打算让她这么忽悠过去。

阿明娜淡淡笑了笑：“我们百草部曾经也是顺应天时拥有生老病死的部族，但承蒙神农大神的信任，我们得以承担神农大神留下的重要任务，也因此得到了外族难以想象的悠长寿命，还有这平静幸福的栖息之地，这是神农大神给予我们的报酬。”

阿明娜露出回忆的神色：“虽然我们觉得能够得到吾神的信任去完成这个重要的任务是吾等的荣幸，并不需要神农大神给予回报，但神农大神却说有付出必然会有所得，这是等价交换的法则，就算是神灵也应该遵守。”

苏暖有些惊讶，想不到神农大神在那么多年前就有这样的觉悟了，这可真是和其他那些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居于最高位的神灵截然不同啊。

虽然已经过去了漫长的时光，沧海桑田数度改变，但阿明娜去依然牢牢记得那一幕，那时候还真正是个年轻女子的新任族长阿明娜，原本是以最恭敬最标准的大礼跪伏在神农大神面前，大声向神农大神宣告着百草部的衷心，不需要神农赐予任何东西百草部也会拼命去完成神农交予的任务。

然而那位为了世人奔走直到耗尽力气的神灵却温和地说：“一切付出都会得到回报，这是等价交换的法则，即便是神灵也应该遵循哦。”

阿明娜因为太过惊讶而做出了无礼的举动，她忍不住抬起头来去看神农大神——在神灵面前抬头直视是不被允许的，然而在阿明娜反应过来想要纠正自己错误的举动时，神农大神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已经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一张多么苍白虚弱的脸啊，就像一个阿明娜见过的那些重病难愈，即将去往轮回往生的族人们一样，但这张脸上的笑容又是多么温柔和蔼，拥有着难以言喻的抚慰人心的效果。

阿明娜因为自己直视神灵而感到愧疚、紧张、畏惧与悔恨的心情突然就被这个笑容安抚了，她从容地打算再次俯下身去，却听到神农大神柔声道：“不必低下头去，阿明娜。”

这是不合规矩的，阿明娜想着，却真的没有再次垂下头去，她或许是史上第一个与自己追随的神灵这样对视的人，或许也将是最后一个。

神农大神告诉阿明娜，他即将陨落了。他没有对阿明娜做隐瞒，非常诚实的告诉阿明娜他的神名已经被伏羲祖神除去，所以他如今已经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神灵了。

“所以虽然这并不算很好的报酬，但如今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希望百草部的大家不要因此而怨恨我。”

神农大神最后是这么说的，阿明娜却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是说“不会”？还是说“我们绝不会怨恨您”？阿明娜只记得神农大神在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那双蕴含着日月星辰的美丽眼睛，而她继任族长以来第一次不顾形象的放声大哭。

在被泪水遮盖而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阿明娜看到了神农大神的神躯产生着变化，根须从他的双脚冒出来扎入深深的土地里，褐色的树皮渐渐取代了光滑的皮肤，双臂、头发皆化成了粗壮的枝干，更多的枝杈从上面冒出来……眨眼之间神农大神就化成了一株顶天立地的巨木，而神农大神留下的最后痕迹便是那巨木中段，一张栩栩如生仿佛雕刻在树干上的脸庞。

百草部为神农举行了盛大的祭祀，然后整个部族遵照神农大神的吩咐搬到了巨木之上，当最后一名百草部人踏上巨木躯干时，这一片被巨木笼罩的森林发生了可怕的震颤，他们被彻底从古荒州上抹去了，在这片由神农残留之力支撑起来的空间中静静看着时光流逝，等待着重新回到古荒州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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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章、阿明娜的决定（3）

但这一天来得可真慢啊，阿明娜已经记不清她带领着族人们经历了多少次属于百草部的轮回了，也已经记不清曾经在古荒州上百草部是怎样生活着的了，甚至也都记不清对于神农大神的虔诚心情是怎样的了。

这不能怪他们，世间毕竟已经没有了神农大神，不论他们如何诚心的祈祷，恭谨的祭祀，都已经不会有神灵回应他们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如死水一般日复一日的度过，没有任何改变的长生原来真的不是一种恩赐，难怪神农大神最后会用那样抱歉的语气说出那些话。

阿明娜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百草部的族人有的再也无法坚持下去这无望的守候，他们选择了长眠不再醒过来，最后百草部就只剩下他们这一点人了而已。

或许是太过无聊，大家渐渐的生活得越来越天真了起来，能够坚持到现在的族人们都是内心坚强的家伙，他们总是很擅长给自己找乐子，虽然那些乐子也都是玩耍过千百次上万次的了，但他们总是乐此不彼的玩耍着、嬉闹着，直到有一日，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闯入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苏暖等人以为这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指的是他们这群人，谁料阿明娜却平静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伏羲祖神。

那是一个与往日毫无区别的白日，在神农大神残余之力的保护下，这片百草部人生活的原始森林中不会有任何威胁他们生存的危险发生，大家只是像平日那样给自己找着乐子，忽然一个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

那一瞬间巨木带来的保护力就支离破碎，所有的百草部人都被压在巨木上动弹不得，就连最强的阿明娜也只能勉强支撑自己半跪在巨木上。

那是无法匹敌的强大力量，深青色的神力直接夺取了这块地方的所属权，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同时在所有百草部人的脑海中响起。

臣服，便可以活下去。

那个声音所说的话简洁、直接，所有人都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继而阿明娜感到巨木的某处产生了某种变化，由神农大神所化的巨木有一部分被外来之力侵蚀改变了。

而那个声音告诉阿明娜，将即将到来的希望得到神农帮助的人带去那里，事情完毕之后百草部族人不会因为神农之力的消散而死，他们会继续活下去，重新回到遵循轮回往生规则的正常人生，回到古荒州上，靠自己的力量，遵循自己的意志活着。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阿明娜也就没有什么打算隐瞒的了，她平静地道：“原本我确实有遵循祖神之令的想法，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失去了对神农大神的信奉之意……不必遵守与吾神的约定了，反正吾神没有要求我们对违背约定进行发誓，不去遵守什么的也不会有任何惩罚……我曾经真的这样想过。”

阿明娜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只要按照祖神的命令行事，不会有任何惩罚，百草部还能从这死水般的长生中解脱出来，族人们可以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想必那些选择长眠的族人知道了这样的变化也会愿意重新醒来吧？这样的未来对百草部才是更好的吧……？”

苏暖静静听着阿明娜的话未曾插过嘴，直到此时阿明娜看过来，提出了一个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哪种答案才是正确的问题，苏暖却并没有回答，只是道：“但你最后还是选择了遵守与神农的约定。”

阿明娜依然在苦笑：“是的，我以为我忘记了许多事情，然而当我想要背叛神农大神时，吾神陨落之际最后那个笑容却怎么也无法从脑海里被抹去。”

阿明娜眨了眨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眼角一闪而逝：“或许这就是宿命吧……我等守候了如此漫长的时光，到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总觉得很吃亏呢。”

苏暖心中不知适合感受，有个问题很难问出口但却不能不问，所以她犹豫再三后还是狠狠心问了出来：“百草部……会因此而灭亡吗？”

阿明娜轻声道：“本来这件事情并不想让你们知道的呢。”她又笑了笑，“百草部是托神农大神的庇佑才能活下来这么长时间的，而一旦你们取走了神农大神留下的东西，这份庇佑之力就会彻底消散了，而百草部也会随着这份力量的消散而灭亡。”

众修者都很吃惊，谁也不曾想到他们所寻求的东西会让一个部族彻底消亡，虽然在此之前百草部对于他们来说只是陌生的存在，但几日相处下来，百草部族人们搞怪又可爱的性子还是让大家迅速产生了友情。

苏暖没说什么，肖君和却忍不住颤声问了一个问题：“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吗？”

阿明娜侧头看向肖君和：“大家都知道啊。”

不知为何肖君和红了眼眶，其他修者心头也似乎压上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这几日相处下来，谁也看不出百草部这些家伙们正在等待死亡的降临啊。

肖君和忽然又问：“你们还会去轮回往生的不是吗？死亡并不是永恒的结束，你们虽然不是修者，但这一点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阿明娜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出声，倒是一旁已经安静了好一会的阿端倜忽然道：“没有轮回了。”

“什么？”肖君和不敢置信。

“从接受神农大神的庇佑开始，我们就已经放弃了轮回之力，等吾神之力彻底消散，我们也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间。”

修者们一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修者不信神灵只奉天道，大家很想说这种对神灵的忠诚既愚蠢又可悲，然而一想到百草部对神灵的愚忠却恰恰成全了修者们的行动，大家就说不出话来。

阿明娜看了阿端倜一眼，忽然向苏暖深深鞠了一躬：“苏仙子，阿端倜的心情，我并非不能理解，如果您能够许可，我想免除阿端倜这次的处罚。”

苏暖神情莫名，但却很快就答应了阿明娜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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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4章、萤草（1）

阿明娜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出发自己的亲卫队长。

而阿端倜则露出了十分羞愧的表情，他低着头站到了阿明娜面前，忽然跪伏下去：“族长……我违逆了您的命令你却宽恕了我，我……我……”

阿明娜低头看着阿端倜的后脑勺，沉默了片刻才道：“起来吧阿端倜，你应该谢的不是我。”

阿端倜依言站了起来，他看向苏暖和苏暖身旁的修者，神色中依然有着不甘，但那股深深的不喜之情却已经冲淡了许多，他站立了一会才向苏暖鞠了个躬，低声道：“多谢苏仙子。”

苏暖失笑，她抬了抬手，阿端倜立刻感觉到一股难以违抗的力量将他的身体托直了，他十分惊讶，暗暗打量了着苏暖，十分怀疑苏暖在刚刚的战斗中依然没有尽全力。

但这会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和苏暖切磋或者争斗了，只是默默地退回到了阿明娜身后，作为亲卫队长，哪怕部族即将面临灭顶之灾了，他也会站立在族长身后，尽好他的职责。

阿明娜沉默的站立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刚刚听了一个那样悲伤的事实，修者们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这种情况若是自顾自的走掉似乎也很不合适，所以大家也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阿明娜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她看着还未离开的修者们忽然笑道：“事到如今，我们百草部很快就要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了，或许你们是最后记得我部之人……既然是这样，我希望我部在你们的记忆中是完整的存在，诸位，请随我来吧。”

阿明娜说罢带头往巨木上方走去，苏暖与大家对视了一眼，对于阿明娜要带他们去哪里大家都毫无头绪，不过只要跟过去看看很快就就会知道了。

一行人沉默的走在巨木上，气氛因为刚刚的交谈而保持了一种压抑的悲痛感，随着阿明娜的前进，阿端倜已经知道阿明娜的打算了，他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早就有所预感，复杂的神情浮现在他脸上，只是因为背对着苏暖等人，所以并没有任何人发现罢了。

阿明娜停下了脚步，前方的巨木枝条果然有些与众不同，那些枝条弯曲缠绕着，构成了一个看起来像鸟巢的东西，只是因为这个鸟巢特别巨大，所以众人站在现在位置视线并不能越过鸟巢的边缘看到巢中的情况。

阿明娜转过身来看向苏暖：“此地就是伏羲祖神力量覆盖之处，诸位仙长、仙子最好不要继续向前。”

苏暖等人立刻露出谨慎又警惕的表情，不管怎么说伏羲祖神都不是能随便对待的敌人。

阿明娜苦笑：“但我还是想让诸位看看这里面的场景，请飞起来吧，飞在空中看一看这里面。”

修者们再次面面相觑，片刻后苏暖的力量轻柔地展开，修者们感觉到了脚下熟悉的托起感，他们慢慢的垂直向上爬升，苏暖非常谨慎的没有靠近那个鸟巢分毫。

视线随着飞起渐渐升高，然后大家便看到了一片花田。

那鸟巢之中竟生长着许多的花木，每一株花木都有着细小却繁茂的圆形叶片，大部分花木并没有开花，但也有几株花木最高的枝条上已经结起了花苞，只是放眼望去却没有任何一株花木正当花期，是以大家也不知道这种植在如此神奇之处的花朵开放是什么模样。

观察了一圈，那鸟巢中似乎就是一片花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特别的东西，苏暖又带着大家降落了下来。

“阿明娜族长，恕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苏暖落下后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便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阿明娜的笑容十分哀伤：“那里面的花木……都是我的族人。”

什么？修者们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好一会肖君和才问道：“你们……百草部……都是花……花妖？”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植物成妖本就十分艰难，更遑论修炼到能够化成人形到处跑的植妖了，何况这百草部上下连一丝妖气也没有。

果然阿明娜摇头否认了肖君和的猜测，她的目光落在那巨大的鸟巢之上，婉婉讲述着百草部的来历。

神话时代，众神居住在大地之上，与其他生灵混杂而居，那时候古荒州上的灵气纯粹而浓郁，到处都堪比如今的洞天福地，然而依然有少数夺天地之造化而成的地方，比其他地方更加的纯净、美丽、强大。

这种地方往往会诞生瑞兽，而瑞兽喜食灵果灵蜜，瑞兽诞生的地方必然会生长许多灵植。

在神话时代灵植并不是什么罕见之物，但诸多灵植之中，也总会有那么特别的几种。

而萤草就是这样的一种特别的灵植，这种灵植诞生于凤凰栖息之地，非常巧合的是萤草的特性与凤凰涅槃重生的能力有着微妙的呼应，凤凰到老便引火zifén，幼雏自灰烬中重生，因此凤凰可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不死不灭。

萤草呢？世间有个词为“腐草为萤”，最初便是用来形容萤草，萤草三十年发芽，三十年开花，三十年凋谢，凋谢之后草身腐化，萤虫自其中飞出，萤虫寿命不过一昼夜，死而褪壳，便是新的萤草种子，从某种方面来说，萤草也是不死不灭的。

然而凤凰强大为瑞兽，哪怕燃火重生，新生的幼雏却依然保留着之前的记忆，其力量恢复速度也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哪怕是凤凰幼雏世间也少有敌手，是美丽善良强大的象征。

至于萤草就逊色多了，同样是死儿重生，新生的萤草却完全是一株新的植物，哪怕是伴随着凤凰福地而生因此天然便带有一丝灵智，这灵智在每次生根发芽时也宛如幼童，需经过数十年方能开启真正的智慧。

所以萤草虽然贵为瑞兽伴生的灵植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强大的植妖，就这样浑浑噩噩一代又一代的传续着，并没有形成任何的种族概念。

直到某一日，萤草遇到了那位神灵，那位改变了萤草这种植物所有一切的伟大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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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5章、萤草（2）

行走在世间的神灵极少将目光放在脚下，即便是灵植在神灵的眼里也不过尔尔，但一个非常偶尔的时机让神农的目光落在了萤草之上。

那是在非常遥远的从前，古荒州上爆发了一次可怕的瘟疫，那时候的众神还没有去往九天神界，信徒们都在拼命向自己的神灵祈祷以期躲避这场灾难。

众神纷纷给予自己的信徒以庇佑，然而那场瘟疫太厉害了，众神都无法彻底消除它，信徒们只有龟缩在神灵之力建立起来的庇护之地才能避免遭到伤害，古荒州上一时间人人自危，大家都不敢离开神灵的庇护，踏出一步就如踏上了死地。

但这样绝非长久之计，最后是神农挺身而出，踏遍古荒州的每一寸土地，终于在凤栖之地寻到了一味神奇的药材。

那就是萤草。

以萤草为药可治疗这种瘟疫，因为当时感染上瘟疫的生灵实在太多了，神农几乎取走了当时凤栖之地所有的萤草，唯独留下三株以作这种灵植的延续之用。

瘟疫在神农调配出了药物后终于被遏制住了，又过了三十多年这场可怕的瘟疫之灾才彻底消弭，终于腾出手来的神农想起了此次的大功臣，便再次前往凤栖之地。

三株被特意留下的萤草正进入三十年的凋零期，神农看到那些逐渐凋腐的花木忽然心有所感，就这样在凤栖之地呆了数十年，直到萤草彻底衰败，腐化成萤，在一日后又重新落地为草，神农才珍而重之的将三株萤草带走了。

之后神农便道萤草是为结束那场瘟疫之灾最大的功臣，因果循环，萤草种了因便会得到果，那这场为整个古荒州立下的功劳所回报的果便是神农出手点化了萤草，从此萤草不再浑浑噩噩度过一生，在经过三十年的成长期后，萤草在开花那日便会化而为人，一举突破植妖修炼的难关。

而萤草的生命也不再局限于那短短九十年，化而为人后萤草可以尽情修炼从而得到漫长的寿命，就算是资质普通的萤草也不必难过，在将死之死它们会重新变回萤草的模样，经历同样的腐草为萤的过程，以萤草原本天生的循环轮回重生，并且因为有了神农的祝福，萤草转生之后不会失去此前的记忆，虽然资质什么的也不会改变，但因为有了这一世一世的累积，哪怕是资质再普通的萤草也能很快修炼到比较强大的境界。

萤草从此不再是浑浑噩噩的灵植，它们益发强大，逐渐有了部族的意识，而这个部族被它们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百草部，追随的神灵自然而然便是神农。

原来百草部的诞生还有这样的故事，修者们都听得十分认真，而当阿明娜说完百草部的诞生后，大家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

苏暖指了指那巨大的鸟巢，试探着问：“那里面生长的……就是萤草？”

阿明娜点头：“是的，那些都是寿数将近而重新化为萤草的族人们。”

“可是……这不是伏羲祖神……？”苏暖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阿明娜和阿端倜的脸上同时闪现出愤怒与悲痛，阿明娜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怒意：“是的，伏羲祖神选择的地方就在这里。若我将百草部即将灭亡的事情告诉你，然后邀请你前来这里，你大概不会做任何怀疑吧？气息与其他地方有一些不一样也完全可以推到是族人重生之地的缘故。”

苏暖明白过来，难怪伏羲祖神会将自己的陷阱设在此处，果然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阿明娜继续说道：“我的族人们，有许多已经厌倦了在这无尽时光中的乏味轮回，他们化为萤草之后再没有醒过来，但也有一些族人还怀抱活着的热情啊，可是伏羲祖神的力量改变了此处，那些族人……也再没能醒过来了。”她看行苏暖，“那些花苞……你们看到了吧？”

修者们点头。

“那些族人的花苞……早已应该开放了，可是自从伏羲祖神的力量改变了这里，他们就一直保持了那个状态。”

阿明娜垂首轻声道：“最后的团聚我们也无法拥有了。”

阿端倜猛地紧握住了绿竹棍，他也很愤怒、很痛苦，然而他们又能怎么样呢？百草部曾经是神农最宠爱的孩子，但面对祖神之威他们也毫无反抗之力，更何况如今的百草部早已不复当年的威势。

神农大神给予他们漫长的生命，是不是只是为了让他们完成自己留下的任务呢？将百草部居住之处从古荒州上抹去，是不是也只是为了避免百草部忘记自己的职责呢？

阿端倜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对神农大神的不敬，但他常常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尤其是最近，知道百草部已经行到陌路，他愈发频繁的想起这些猜测。

而另一个更加频繁出现的念头便是……为什么不按照伏羲祖神的要求去做呢？那样百草部就得到拯救了啊。

族长也是犹豫过的，阿端倜作为亲卫将族长的纠结都看在了眼里，但族长最后还是选择了追随神农大神，而族人们知道了这个决定后也没有任何怨言，大家都很平静的接受了即将彻底死亡的事实，阿端倜觉得或许唯一还在不甘心的只有他自己了吧。

阿端倜紧紧握着手中的绿竹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他继续笔直的站立在这里。

忽然他听到苏暖在问：“失去神农的力量后，为什么你们就会死？”

阿明娜似乎没料到苏暖会问这个问题，她怔忡了片刻才道：“因为已经没有我们生存的环境了。”

“我们百草部虽然与世隔绝，但其实神农大神还是留下了一件可以窥探外界的宝物给我们，虽然并不能用这件宝物随意窥探世界各处，但周围的一些地方我们还是能观看的，外界的灵气已经和从前很不一样了吧？而我们是诞生于凤栖之地这样的，会被灵兽选择的福地的灵植啊，没有了神农大神之力，大地上还会有能够让我们生存的地方吗？”





第926章、拯救百草部的方案

这样一说的话，修者们想起来此处的灵气确实与外界不同，就连十万荒山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无法比拟此处灵气的纯净与浓郁，神农大神临死前留下的手段当真是厉害非常，似乎不仅仅是将这片原始森林保存了下来，连同这一片森林里的环境也一起被从时间长河中捞了出来呢。

但是……苏暖依然有疑问。

“伏羲祖神不是说你们依然可以在外界重新生活吗？”

阿明娜点点头又摇摇头：“伏羲祖神是这样说过，但是……并没有告诉我们方法。”

她看着苏暖又笑了笑：“而现在更加不可能告诉我们了吧。”

苏暖沉默了一会，忽然又问：“你可知道伏羲祖神想要怎么对付我们么？”

阿明娜想了想道：“不是太清楚，伏羲祖神只说要将你引进去罢了。”

苏暖又问：“那些萤草……可以离开这个，嗯，鸟巢吗？”

“鸟巢？”阿明娜呆了一下，忽儿笑道，“这么说来还真是很像鸟巢啊。”

她笑了一会才回答苏暖的问题：“暂时离开一会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不能尽快回到富含灵气的土壤里就会枯萎掉，那样的话就是真的死去了。”

“原来如此……”苏暖沉吟，“那土壤还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没有，只需要有足够纯净的灵气就行了。”阿明娜明显露出奇怪的神色，显然对苏暖此时就这个问题追问不休感到很不解。

阿端倜也十分疑惑，他望着苏暖，后者正捏着自己下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不知为何阿端倜心底升起了一丝丝期待，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颜晖作为在场最了解苏暖的人已经对苏暖的打算有所察觉，他走到苏暖身侧低声问：“田园居？”

苏暖抬头冲颜晖笑了笑：“你猜到了？”

她又去看那鸟巢问：“你觉得如何？”

“……或许可以一试。”

“只是不知道这萤草能不能就这样被法术取出来呢？”苏暖这个问题是望着阿明娜问的。

阿明娜摇头：“不行，这片地方已经被伏羲祖神的力量改变过了，任何法术都无法深入其中。”

看来他们也曾尝试过想将族人都转移出来却失败了。

但苏暖还有别的手段可以试一试，法术不行，那神术又如何呢？不过苏暖心中却又预感，恐怕神术也会失败的。

并没有急着尝试转移那些萤草，苏暖只是随意使了使神术，果然在进入被伏羲祖神力量改造过的范围后神术就消隐无踪了，祖神的手段十分厉害，尚且不是苏暖能随意破解。

阿明娜和阿端倜都看着苏暖的动作，两人心中皆升起了一个猜测，他们有些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阿明娜身为族长尚且能够强行保持镇定，但阿端倜却已经忍不住问出来：“你……你想做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这一刻阿端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那个希望的火苗在他心头燃烧起来，但他又万分担心这小小的火苗会扑哧一下熄灭掉。

万幸苏暖的回答并不是给这簇火苗倒了瓢凉水，而是给火焰中扔了一把柴火进来，小小的火苗瞬间升腾成烈烈火焰。

苏暖回答道：“我想将百草部转移出来，看看能不能继续延续你们的部族。”

听到这个回答阿明娜都无法维持镇定了，她颤声问：“有适合我们生存的地方吗？”

她想到了苏暖等人的背景，心中忍不住责备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一点，这些人据说都是出自大门大派，或许门中有能和此地媲美的洞天福地也说不定啊。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谁料苏暖却摇头：“就算是我们各自的门派中，灵气的环境比起这里也多有不如……你们门派是这样的情况吗？”最后苏暖还为了严谨咨询了一下大家，结果修者们纷纷表示赞成苏暖的说法。

阿明娜微微失望，她暂时还没想出来有其他的什么办法。

然后她就看到苏暖取出了一个东西，那东西看上去是一个半球形，散发着隐隐的力量波动，只是阿明娜不清楚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

刘毓倒是惊叫了一下：“你打算使用田园居吗？”

苏暖看着刘毓点点头：“虽然田园居现在只有在我身边才可以使用，不过暂且用来做栖身之地大概也够了吧？”

她托着田园居给阿明娜看：“阿明娜族长，还请你们进入此处感受一下可否作为百草部暂时的栖身之所呢？”

“咦？这里面可以生存活物吗？”阿明娜很是吃惊。

苏暖点头。

阿明娜正想说什么，阿端倜却抢先道：“族长，请允许我为族人们探路。”

阿明娜一愣，回头看去阿端倜已经单膝跪下，阿明娜立刻明白了阿端倜的心思，虽然苏暖应该是值得信任的，但阿端倜还是不能让身为一族之长的阿明娜这样去冒险。

阿明娜想了想，点头道：“阿端倜你去吧。”

苏暖无所谓到底是谁去，她手诀一掐，在阿端倜的配合下顺利让其进入了田园居。

进入田园居后阿端倜忍不住愣住了，为这个地方的简陋，也为这里极为浓郁纯粹的灵气。

这里……这里简直就像是天地初生之时的世界，荒芜、清冷，却极为纯净。

阿端倜发呆的时候一个生灵忽然蹿了出来，阿端倜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这里是没有任何活物的。

跑出来的自然是千瓣樱，它嫌弃的将阿端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咕哝道：“又要随便弄人进来，讨厌。”

然后没等阿端倜说话千瓣樱就又跑掉了。

阿端倜一头雾水，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又跑掉的生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不得头绪，但很快他就将千瓣樱的事情抛在了脑后，重新为这里的环境激动起来。

过了一会苏暖就将阿端倜从田园居中放了出来，阿明娜紧张地问：“如何？”

还不等阿端倜回答，光看到他欣喜万分的笑容阿明娜就有了答案，她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几乎带着哀求之意看向苏暖；“苏仙子……”

不等她说完，苏暖就点头道：“放心吧，阿明娜族长。”





第927章、说服

有了苏暖的许可，现在需要解决的事情就是怎样才能将鸟巢中的萤草转移出来了，大家尝试了各种已知的手段都不见效，最后有人提议是不是百草部现存的人进去直接手工采出来。

提出这个建议的修者完全是出于好意，阿明娜也没反驳，只对阿端倜说：“阿端倜，你进去试试吧。”

“我？族长，这个……”阿端倜满面不解，族长不是不知道百草部族人进去是什么情况啊。

阿明娜横了他一眼：“就当你刚刚鲁莽行事的赔罪吧。”

好吧……这个理由强大到阿端倜也没法反驳，他只好认命的一行礼：“谨遵族长之令。”

然后修者们就看到阿端倜淡定的取出了一根藤绳拴在自己腰上，恭恭敬敬的将另一端递给了阿明娜。

阿明娜也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接过了绳子，阿端倜再三确认腰间的绳结系牢了以后，这才带着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神情跨入了鸟巢。

众修者再次升到了空中，好奇的注视着阿端倜想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在大家目光的洗礼中，往鸟巢中间走过去的阿端倜越来越矮，越来越矮，细细的枝条噗嗤一下从他脑袋顶上、手指和小腿上冒了出来。

修者们大惊，纷纷道：“这是什么东西？”

阿端倜继续走着，然后他忽然扑通一下好似腿软一般跪到了地上——他的双腿全部都变成了柔软的花枝，根本无法支撑他直立行走了。

“族长大人，可以了吧？”阿端倜无奈的声音响起。

阿明娜一脸严肃：“还没走到中心吧？让客人们看明白一点才行啊。”

阿端倜猛然抬头瞪着天上的一群修者：“你们看明白了吗？”

看他的目光和听他的语气，就好像大家要是说“没明白”他就要跳起来打人了一样。

只是阿端倜此时的造型实在很破坏这股肃杀之气啊，因为他突然抬头的动作，脑袋顶上升出来的花枝一荡一荡的，让阿端倜这个大汉看上去也多了几分蠢萌之感呢。

大家很努力的才没有笑出声来，苏暖托着大伙落回巨木上，半晌才道：“明白了明白了，阿明娜族长还是把他拉回来吧。”

“那好吧。”阿明娜也不再继续戏弄阿端倜，手中藤绳用力往回一扯，半人半植物的阿端倜就被扯飞了回来。

从伏羲祖神力量笼罩之处离开后阿端倜迅速恢复了原样，看上去这种变化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一变回来就手握绿竹棍站在了阿明娜背后，就是眼神老是嗖嗖往修者们这边扔刀子，似乎看谁要没忍住笑出声来就要用眼刀子给谁好看。

虽然刚刚那种画面真的很好笑，但也说明了想靠百草部的人去将那些萤草挪出来是不可能的，他们自己进入后都会被迫变成花木的样子，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将那些萤草从土壤里挖出来。

至于修者进入就更加行不通了，那可是伏羲祖神针对修者设下的陷阱，苏暖虽然想帮助百草部，却不可能让自己的同伴去冒此大险。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

“不行。”苏暖还什么都没说，颜晖就已经断然否决。

苏暖无奈的笑，颜晖已经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不知为何这种不需要语言的默契感让苏暖觉得非常愉快。

不过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就算颜晖反对苏暖也还是想要尝试一下。

“不要紧的，我会量力而为。”苏暖郑重的对颜晖说道。

颜晖紧紧盯着苏暖，他的目光里依然满是不赞同，但最后颜晖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苏暖笑着点头，一旁肖君和忍不住问：“你们两个在打什么谜语？暖儿究竟想做什么？”

苏暖看向大家，目光坚定：“我要亲自到鸟巢里面去将那些萤草移到田园居中。”

“什么？不行！”

诸人的反应全在意料之中，就连阿明娜也立刻表示了反对。

苏暖并不与大家争辩，只是静静地听着大家激烈的表达自己反对理由，但她的平静似乎带着不可思议的传染力，很快所有人又重新冷静下来，苏暖这时才道：“我知道大家在担忧什么，对此我很开心，但是请大家相信我，我不会做毫无把握的尝试，伏羲祖神的力量我并不是没有对抗过，虽然比较难，但也不是毫无反抗的余地。”

苏暖看向阿明娜：“百草部为了完成向神农许下的承诺承受了太多，既然有几分可能性我也希望能够帮助百草部继续活下去。”

肖君和依然激烈反对：“不行，这太危险了，万一有什么问题怎么办？”

白起比较冷静，他从整体上进行分析：“神农在等之人显然是你，若你在这里出了问题，一切努力就白费了，不光是我们，也是百草部的努力，你这样冒险我不能赞成。”

苏暖转而看向这两人，其他人虽然没做声，但他们的神情也都是在赞同白起和肖君和的，苏暖感受到大家的认真，自己也严肃了神色：“我知道大家是在担心我，但有一点我想说明一下，我们为什么要聚在一起进行这个旅途，或许大家有着想要提高境界或者别的什么理由，但我们的最终的目的是绝对一致的，我们要在末日灾难中拯救古荒州，拯救古荒州上的万千生灵，什么灭世净化，这种东西古荒州不需要。”

苏暖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既然如此，百草部不也是古荒州上万千生灵之一吗？现在这个部族的毁灭就在眼前，我们难道不应该想方设法去拯救他们吗？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话，我们与九天神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又有什么区别呢？再有一丝希望的时候，至少我们要去尝试一下才行吧。”

苏暖一席话毕，众人悄然无言，阿明娜和阿端倜因为牵涉到百草部，他们此时任何表态似乎都不太合适，只好保持着沉默，心中却都隐隐抱着希望。

而其他修者们呢？苏暖很少对他们说这样的长篇大论，大家有些惊讶的同时也被苏暖所说的话给震撼到了，细细一想苏暖所言绝非没有道理，若他们此时对百草部见死不救，那些要拯救世界的豪言壮语也变得不怎么有说服力了。





第928章、拯救（1）

沉默，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苏暖那一番话后再要表示反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理由了，但若是就此同意，伏羲祖神的陷阱几个字却又拦住了他们口舌。

最后还是颜晖打破了沉默：“暖儿，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人力总有不可为之时。”

苏暖笑着点头。

继而是烈燎原走上前来，他看着苏暖沉声道：“如果这是你所追求的道，我会帮助你，若有什么不对，哪怕拼上这一身修为甚至性命，我也会救你出来的。”

对烈燎原苏暖的态度就没那么温和了，她很淡定的翻了个白眼：“搞清楚你我之间切磋你可是没胜过的。”

烈燎原郁闷，刚那番话本来是多么感人啊，结果苏暖一句话怼回来，顿时一切气氛都没了。

苏暖看着烈燎原一脸吃瘪的样子又笑了，她拍了拍烈燎原的肩膀：“不过还是谢谢你。”

她又看向其他修者：“大家不要摆出这一副表情好吗？不过是一个陷阱罢了，我连卷入混沌风暴都活着回来了，这点事情要怼我有信心啊。”

刚刚还在反对的白起忽然振作起来：“说得也是，你这生命力堪比打不死的小强，这点事情定会没事的。”

大家闻言也都淡淡笑起来，只是那气氛终究还是有一点沉重。

事不宜迟，苏暖当即便开始准备起来，阿端倜刚用过的那根绳子被牢牢系在了苏暖腰间，另一头依然被阿明娜紧紧拽着，烈燎原飞到了半空中随时监控鸟巢中的情况，其他人则都暗暗做了准备，打算一旦有不对劲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帮助苏暖冲破这个陷进。

就算是祖神……也放马过来吧。

这一刻大家的心情额外统一，所有人都燃起了熊熊斗志。

苏暖检查了一遍自己情况，最后道：“那么我就进去了。”

不等大家回答，苏暖一步跨出。

身周的气息顿时产生了激烈的变化，从外面看并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但苏暖踏进来之后便察觉到，此地的变化是天翻地覆的，伏羲祖神彻底改变了这一处地方特性，与神农所化的巨木给人温和平静的感觉完全不同，此地狂暴的力量一瞬间就能让人颤栗不已，甚至感觉到无法呼吸。

伏羲祖神的力量……似乎与此前所感受过的有所不同了。

这是苏暖升起的第一个感受。

曾经伏羲祖神的神力与苏暖战斗时，威压十分可怕，同样也充满了肃杀之力，带着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向其臣服的强势，但现在伏羲祖神的力量中却多了许多狂躁与暴戾的感觉，苏暖想起神话传说中一再强调伏羲祖神的性情越来越坏，看来这并非空穴来风，从伏羲祖神的神力便可感觉得到，这位祖神的性格果然是越来越狂暴残忍了。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问题在苏暖脑海里一闪而过，现在却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很快就必须面对伏羲祖神的陷阱了。

与其说是陷阱……倒不如说是一个明刀明枪的军阵吧？第一波神力的冲击就让苏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一口鲜血涌到喉间又硬是被她咽了下去。

伏羲祖神果然是最强的祖神，大家在外面惴惴不安揣测到底是何种陷阱半天，待得苏暖真的踏入其中才发现，哪里有什么阴谋陷阱，伏羲祖神完全是在以力服人，他的神力比之前苏暖遇到过的更为暴戾强大，若不是苏暖的神力有过变异，若还是以女娲神力对抗，此时恐怕已经被压趴在地上难以动弹了。

然而就算银色神光大盛，苏暖依然觉得自己宛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着浪头不断压来随时都可能四分五裂沉入海底。

而此时距离她踏入鸟巢不过五步，要走到最近的一株萤草面前还要跨出五步，更不用说中心位置的萤草了，看起来这段距离只能用天涯海角来形容。

阿明娜的声音响起：“苏仙子，若事不可为请万勿勉强。”

尽管此时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她的表情，苏暖依然扯出了一个笑容，她气沉丹田勉力回了一句：“我知道。”

之后苏暖就不再对外界有任何关注，全副心神都用在对抗伏羲祖神的神力之上。

难，真的太难了。

伏羲祖神根本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就是在不断用自己的神力冲击苏暖本人，这简单粗暴的攻击却极难抵抗，尽管此时苏暖的神力还十分充足，但那些笼罩她身周的神力却无法像往常一样将所有伤害阻拦在外，苏暖明显感觉到每一次伏羲神力的冲击都只被她的神力护罩抵消了小部分，而剩余的大部分依然狠狠攻击在她的肉身上，冲击着她的元婴、脉源……

这样下去就算勉强能挪到鸟巢中间，苏暖也怀疑自己的肉身会承受不住而碎掉的。

不能这样只防守了，苏暖一咬牙……她虽然嘴上说着不可为便不为，实际上苏暖心中可没有打算放弃呢。

身侧的右手忽然一翻，古荒剑滑入手掌之中，剑柄刚刚被苏暖握住，银色神光就已经亮起，伏羲祖神的神力似乎感应到了猎物还敢做反抗，那汹涌而来的压力猛然再上一个台阶。

苏暖清楚的听到自己的臂骨发出了咔嚓一声，但她仿佛没有感到疼痛，大吼一声同时挥剑向前，银色剑影如巨大的月牙飞出，与迎面而来的伏羲神力轰然撞击到一起。

与此同时，另一道神光从苏暖脚下飞速扩张开来，就在半空中两道力量因为撞击而爆炸时，所有的萤草都被银色光芒覆盖保护起来。

刺啦刺啦之声响起，构成鸟巢的巨木枝杈瞬间就被折断无数，原本密不透风的鸟巢外壁立刻变得坑坑洼洼起来。

“发……发生了什么事？”白起抬头向着烈燎原大吼。

烈燎原神色严肃的盯着鸟巢之中，苏暖所做之事他看的一清二楚，跟看到苏暖右手又不正常的扭曲，刚刚的爆炸苏暖为了保护萤草反而来不及对自身进行完美的防护，爆炸过后苏暖的七窍都有血丝留下，更是在接下来迅速移动的时候吐出了几口鲜血。





第929章、拯救（2）

烈燎原只觉心中一紧，但看着苏暖趁着那一次撞击导致鸟巢中伏羲神力片刻的停顿而飞快蹿到了两株萤草面前，连萤草带泥土的将它们转移到了田园居中，不知为何对于白起的问题他就回答不出来了。

狠狠握拳，烈燎原在心底喊着：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在鸟巢中的苏暖之处境比烈燎原看到的还要艰难许多，一次神力之间的对轰之后，伏羲祖神的神力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刚刚的惊涛骇浪已经变成了灭顶之灾，庞大的神力好似一座山峰一般压顶而来，苏暖刚刚将两株萤草收入田园居中就被这庞大的力量直接压趴在地上，身周的神力防护好像完全不存在似的，苏暖只觉腹中五脏六腑都发出了爆裂声，鲜血一瞬间就染红了她的身体。

烈燎原喉头一紧，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保持静默了，苏暖的心情他作为发誓追随其大道之人完全可以体会，但比起那些他更不希望看到苏暖出事。

追寻大道什么的，至少也好活着才能做到啊！

烈燎原正准备给下面发出讯号让他们将苏暖拉出来，忽然看到被压趴在泥土里的苏暖猛然转头，呼啸的青色神力让苏暖的身影若影若线，但苏暖的眼神却穿透了这些障碍清晰地落在了烈燎原眼中。

那是无比坚定的阻止他行动的眼神。

烈燎原的喊声被卡在了喉头，他张着嘴，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白起一直盯着烈燎原的方向，他敏锐地发现了烈燎原神情出现了变化，立刻在下方喊道：“情况是不是不妙？要拉暖儿出来吗？”

他一喊其他人也都跟着抬起头来看向烈燎原，烈燎原飞在半空中，双目死死盯着鸟巢神情变幻莫测，然而好一会后他却依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摆了下手。

鸟巢中苏暖已经十分艰难地重新站了起来，烈燎原好似看到苏暖对自己笑了一下，青黑色的神力突然涌了过来，遮蔽了烈燎原的视线，也遮住了苏暖的身影。

但很快第二次神力之间的对抗又来了，轰鸣的爆炸声响起，硝烟弥漫，片刻后青黑的神力再次被迫散开，烈燎原又看到了苏暖的身影。

苏暖的模样比刚刚更加凄惨了，鲜血顺着她的指尖不断滴落，将她面前的一株萤草都染成了血色。

这一次神力对撞带来的片刻安宁苏暖成功收取了五株萤草，比刚刚的效率高多了，但这片花田中的萤草不低于百株，离全部收干净还遥遥无期呢。

苏暖不是不想从根源上解决掉伏羲祖神的神力，如果这片地方的神力没有了，那收取萤草这种事情自然是一点儿难度都没有，然而她不断以灵识扫视全场想要找出伏羲祖神神力的根源所在却没能成功，在鸟巢外面的时候实际上也进行了尝试，但这次伏羲祖神显然考虑十分周祥，不进入到鸟巢之中的话，从外界根本无法有任何感应，但是进入了以后也只能感觉到强大的攻击力而已，至于连根拔除什么的根本连方向都找不到。

在这样的攻击中苏暖也没有办法一直停留在这里慢慢寻找，所以她只好继续延续刚刚的笨方法，一次一次利用神力的对轰来迫使伏羲祖神的神力出现一瞬间的停滞，利用这转瞬即逝的平静来尽量多的收取萤草。

只是因为每一株萤草都关系到一个百草部的族人，所以苏暖必须保证不伤害到萤草分毫，再怎么努力动作也无法太快，所以每一次对轰带来的短暂平静中苏暖最多也只能收取五六株萤草罢了。

但这种笨方法让伏羲祖神的神力越来越暴躁，攻击一浪强过一浪，苏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直接打趴下了，身上的骨头也不知碎了多少根，如今的苏暖完全是靠着自己神力的支撑才能继续保持行动，若是神力耗尽，以她现在浑身上下几乎没一根好骨头的样子大概只能瘫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苏暖轻轻咳了一声将嘴里的血吐掉，剧痛牵扯着她的神经，换做从前她已经因为剧痛而昏迷了，但从混沌风暴中感受过几乎被撕碎的那种疼痛后，苏暖对疼痛的耐受性似乎也增加了不少，此时她还能保持着清醒在心里计算还需要多少次行动才能将剩下的萤草全部收进田园居中。

七次，剩下的萤草被苏暖在脑海中划分成了七块区域，保证每块区域中的萤草能够被一次收取干净。

但七次……自己还能不能顶住伏羲祖神神力的攻击呢？苏暖对此也没有把握。

只是苏暖觉得如果现在放弃的话自己无法接受呢。

“你还真是够倔的啊。”太一剑灵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种时候来说风凉话吗？”

太一剑灵轻笑：“毕竟现在要逮到奚落你的机会很不容易呀。”

尽管浑身都被疼痛淹没，但苏暖的灵识依然发出了一阵“笑”的感觉：“要是我死了你也会很惨的好不好？”

太一剑灵佯装惊讶：“我都忘记这件事了。”

苏暖很应景的又发出一阵笑意，她知道太一剑灵是想通过插科打诨来分散她对痛苦的注意力，且不说这样的举动究竟有多少作用，但太一剑灵这个时候突然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存在让苏暖非常的高兴，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感觉真的非常美妙。

更重要的是，太一剑灵提醒了苏暖，她的性命可不仅仅是自己的啊，太一剑灵如今对苏暖来说已经是非常重要和信任的同伴了，若是她陨落了，太一剑灵会怎么样呢？这样的事情苏暖觉得还是不要去尝试比较好。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暖又与伏羲神力对抗了六次，不出她所料，伏羲祖神的神力每一次对抗后都变得更加强大的，第六次过后苏暖眼前一黑——

她没有晕过去，但是眼前却一片漆黑。

不论多么高的境界，眼睛对于修者来说总是弱点之一，而苏暖的双眼因为所受到的压力太大而看不见了。





第930章、拯救（3）

太一剑灵是最能感应苏暖变化的存在，他立刻察觉到了苏暖的问题，担心道：“暖儿你怎么样？”

哪怕是修者突然失去了视力也会惶恐的，太一剑灵担心苏暖在这种时候若因为惶恐失了冷静那可就大大不妙。

苏暖的灵识中传来的情绪却十分平和：“我没事。”

苏暖并不是为了安慰太一剑灵才这么说的，实际上她早就对此有所准备，灵识也始终硬顶着压力散布在身周，在眼前漆黑的瞬间灵识感应的世界就亮了起来，苏暖毫不犹豫地爆出体内几乎所有的神力与伏羲祖神的力量来了最后一次对抗。

唯独剩下的那片长着萤草的区域位置早就被苏暖牢牢给记住了，在力量爆炸的那一刻她就以留下的一点点神力推动着残破的身体往那片区域蹿了过去——

或者说是滚过去，在空中目睹了一切的烈燎原死死握着拳头，他从来没见过苏暖如此狼狈凄惨的模样，哪怕是对抗火神之时苏暖也不曾变得这样……这样……

他找不到什么词去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只觉得愤怒与痛苦在撕裂他的胸膛，祖神之力竟然如此强大吗？苏暖这样的强者与其对抗上都只有如此凄惨的下场？

烈燎原对苏暖凄惨情形的愤怒之中又隐含了一丝恐惧，但此时苏暖的情况吸引了他一切的注意力，这丝恐惧之情并没有被烈燎原察觉到。

快了，马上就可以结束了。烈燎原死死盯着已经滚到最后三株萤草面前的苏暖，只等她收走所有的萤草就立刻传讯让下方的人将苏暖拉出来。

苏暖刚刚动手开始收取萤草就感觉到不对劲，或许是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次对抗时的神力不如此前那般强大，又或许是伏羲祖神的神力之威已经因为暴走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总之这次爆炸后伏羲祖神的神力安静的时间变短了一点点。

然而原本就只是瞬息时间再缩短哪怕一丁点也十分明显，至少缺了这么一丁点苏暖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收取萤草了。

这一点看似微不足道的变化却彻底打破了苏暖的计划，她需要与伏羲祖神的神力做第八次对抗，然而苏暖却已经没有足够的神力能够做这件事了。

不好！！！

一直紧密关注着鸟巢内情况的烈燎原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无力反抗，苏暖不但不能将所有的萤草收入田园居，自己还很可能被这伏羲祖神神力的最强一击杀死。

烈燎原感到大脑思维在瞬间出现了空白，但他的身体却不需要大脑指挥突然动了起来，与此同时地面上也有一人忽然蹿出。

颜晖不知何时在身上绑上了绳子，他在鸟巢前扯住了烈燎原，两人在大家的惊叫声中一起扑进了已经破碎不堪的鸟巢之中。

地面上剩余的绳索飞速缩短，还是白起反应最快，猛地扑过去扯住了剩余的绳索，一边大喊：“大家都拉住绳子！”

这声吼将大家惊醒过来，一个又一个的修者扑过来，不顾形象的死死拽住了绳索，最后终于成功将绳索稳定了下来。

鸟巢之中，苏暖很是悔恨，这次她托大了，居然没有为意外情况留下后手，伏羲祖神的神力每一次对抗过后增加的威力在之前的几次都是固定的，为何最后这次会突然出现如此强烈的变化？苏暖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青黑色的神力还未及身就已经带来了灭顶之威，苏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心脏马上就要因为这样的压力爆掉了。

要死了吗？苏暖的灵识都已经恍惚了。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忽然拦在了苏暖面前，金光与火光突然爆发，与伏羲祖神的神力狠狠撞在了一起。

一张缺损一角的卷轴燃着熊熊火光拦在了三人面前，青黑色的神力被那卷轴死死挡住，烈燎原来不及惊讶那卷轴是什么东西，他顶着从未遇到过的巨大压力，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量才吼了出来：“拉——”

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鸟巢之外的人立刻将绳索飞速后扯。

苏暖只觉腰间一紧，她及时将手臂一挥，最后一株萤草连根带土的飞了起来被收进田园居，紧接着苏暖的身子就急速往外滑去，伏羲祖神的神力想要追来，然而同样再被往外扯的颜晖和烈燎原在撤退时还在控制着自己的力量阻拦，巨大的卷轴看似单薄，却好似一堵无法摧毁的强拦在青黑色神力追赶的道路之上。

不过瞬间三人就被从鸟巢中扯了出来，苏暖在离开鸟巢的同时就彻底没了意识，剩下二人也好不到哪去，他们虽然没有昏过去，却都连站都站不起来，趴在地上哇哇不停的吐着血，一会就在巨木枝干上留下了一大滩血迹。

到手的猎物逃掉了，伏羲祖神的神力似乎在暴走，鸟巢之中不断响起轰隆的爆炸声，为了保险起见大家立刻抬着三个伤员离开了这处。

夏芙和百草部的人一起给三人疗伤，颜晖和烈燎原虽然正面对抗了最强的一击，但毕竟他们只是最后冲进去了一下，伤势很重却也不算危机生命，而百草部在医治这方面本就极强，事实上在神话时代他们受到神农点化后并不是以战斗力出名，而是以疗伤厉害名扬四海，所以颜晖和烈燎原的伤势很快就稳定下来，只需要静卧休养几个时辰就没问题了。

而苏暖的情况却棘手得多，她体内的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次大家倒不需要为苏暖昏迷后神力本能护主因此无法靠近而烦恼，但她体内的情况完全是一团糟，五脏六腑除了心肺外全部爆得稀烂，灵脉、脉源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全身骨骼都快碎完了，她究竟是怎样在这种情况下还把所有萤草给取出来的简直让所有人都迷惑不解。

而在这些伤势中，骨折、脏腑修补都不算是大事，重要的是脉源、灵脉这些地方的修补却很不容易，苏暖的身体经过多次神力的洗礼与普通修者已经大为不同，不论是百草部还是夏芙的医治手段对于苏暖来说效用都极为有限。





第931章、梦（1）

当夜苏暖罕见的发起热来，她浑身的骨头倒是已经被接上了，可是整个人完全没有清醒的意思，反而体温越来越高，已经好多了的烈燎原过来看望苏暖时只觉得她此时体温已经比自己觉醒神力那会还夸张了。

人的肉身真的不会在这种温度中便烤熟吗？一群修者都忍不住产生这样的担心了。

但对苏暖的情况大家都是束手无策，能够帮苏暖治疗的部分都已经彻底做过了，剩下的伤势他们的手段根本没有什么效果。

颜晖因为没有神力护体，又使用了乾坤卷轴的力量所以他恢复得比烈燎原更慢一点，快天明的时候才能自由活动，也是立刻就到苏暖这边来了。

其实颜晖心里还有些忐忑，乾坤卷轴见不得光的理由有二：第一便是伏羲祖神只要察觉乾坤卷轴的存在就会降下可怕的怒火，其二则是千机老怪对乾坤卷轴有着特殊的感应，一旦感应到了颜晖的位置就会立刻追过来。

当然现在颜晖已经踏入化神境，对于千机老怪也是有一战之力了，所以第二个原因已经不再被颜晖所重视，但这伏羲祖神的怒火依然十分棘手。

可这次也不知是伏羲祖神大意了还是别的原因，颜晖明明动用了乾坤卷轴本体的力量，可是一夜过去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不管怎么说没事发生就是好事，颜晖也就暂时安下心来。

但看到苏暖的情况后他又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苏暖的情况看上去真的太糟糕了，高烧不退的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一直皱着眉头在断断续续发出呓语，仔细听去苏暖似乎是在爹娘。

苏暖的身世修者们都有耳闻，知道她是在襁褓时就被抛在野外的孤儿，但平时里苏暖很少提到自己的身世，也不曾因此表露出太多的伤感之意，再加上修者在追寻大道上对世俗情感也会逐渐冷漠，所以大家对苏暖的身世并没有太过在意，可此次苏暖重伤昏迷却一直在喊着爹娘，看来这件事还是她心中的一个梗啊。

只是对此众人依然只有束手无策四个字，总不能他们谁来假扮苏暖的爹娘吧？

昏迷的苏暖确实陷入了梦魇之中，这个梦境她十分熟悉，就是儿时总是缠绕她的那个噩梦，就连甘泉寺灭门那一夜，苏暖也是因为从噩梦中挣扎着醒过来浑身汗津津的感到难受，所以才半夜跑去甘泉寺附近的溪流中洗澡，这才没在第一时间被洛家那些人杀死。

自从成为修者后苏暖逐渐不那么需要睡眠了，所以这个噩梦也没有机会再来影响她，就算偶尔她需要睡眠来恢复力量的时候这个噩梦也不曾出现过，苏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告别这个噩梦，谁知今日这个噩梦又再度降临。

梦境还是和曾经一样，苏暖被熊熊烈焰包围着，火焰和浓烟遮蔽了她的双眼让她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只能感觉到影影绰绰在奔跑的许多人影，一对男女对话的声音十分缥缈的断断续续传来，从第一次做这个噩梦的时候苏暖就知道这是她的爹娘，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穿过火焰看到他们的模样，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小苏是这样无力，现在已经是化神境强者的苏暖在这个梦中依然是如此无力，她拼命想要动弹，想要将灵识散开去感受周围的一切却都做不到，不管她心中如何清楚自己的实力，在这个梦中她始终只是个无法动弹、发不出声音的弱小存在。

苏暖其实很清楚自己是在梦中，对接下来梦境的发展她也十分熟悉，再过一会她就会被吸进一个黑洞里，然后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看到、听清任何东西的苏暖干脆不做任何反应了，就等着这个梦境走完剧情然后她在现实中惊醒。

谁料这次这个梦境居然出现了变化，火焰越烧越大，苏暖在梦中的身体已经感觉到了极大的疼痛，她开始还强忍着不做声，但疼痛越来越剧烈，浓烟呛得她的嗓子也很难受，苏暖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然而她发出的明明是痛呼，传到自己耳朵里的声音却是大声的啼哭。

啼哭？什么情况？苏暖震惊中，在梦中她一直是动不了的，所以她也没有看过自己的模样，可这一声哭泣好像打破了某种封印，苏暖忽然觉得手脚都能动了，她猛地弹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就看到一个肉乎乎的小手举到了眼前。

这……这是我？

现在的情况十分诡异，苏暖听到自己还在嗷嗷大哭着，但同时她的意识却又保持了清醒，正在冷静的审视着她自己。

自己这是……变成一个小婴儿了？

这种情况好像有一点似曾相识？苏暖记起来自己在拜入轩辕剑派前接受入门试炼时，在那白雾幻境中似乎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变成一个小婴孩，与幻境中的爹娘度过了一段十分幸福的时光。

那么这个梦境……也是和幻境中类似的情况吗？

不过现在的苏暖并不想沉溺于梦境之中，她对这个长久以来纠缠自己的噩梦剧情发生了变化也没什么探究的兴趣，本来这时候她应该已经从噩梦中惊醒了，这会梦里的剧情发生了改变，结果害得她还继续滞留在梦中，苏暖只想赶快醒过来。

一边冷静的思考着，苏暖还听到自己的身体在发出奶声奶气的哭声，她很是苦恼，心想着你可快停下来吧。

正想着，忽然有人将苏暖抱了起来，苏暖一愣，目光立刻就往上看去。

火焰不知何时已经退开了，一张应该是陌生的脸庞映入苏暖眼中。

这张脸……我应该没有见过才对，但为什么看到这张脸更想哭了呢？

苏暖的意识愣愣看着越来越近的这张脸，这会她很想哭，但耳边那哇哇的婴儿哭声反而渐渐止住了，苏暖感到自己被搂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被轻轻摇晃着，很舒服很舒服，好像只要在这个怀抱中外界的一切都不会伤害她了。





第932章、梦（2）

这张脸……这个人……苏暖的魂魄都在颤抖。

原来我的娘亲……是长这样的吗？

苏暖近乎贪婪的看着自己的娘，多么温婉美丽的一个人啊，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浓浓的母爱，不需要有任何交流苏暖就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满溢的感情。

原来这就是我的娘亲……

没有任何证据的苏暖就认定了这个结论，但随之而来的疑问就是既然亲生母亲表现得对自己如此喜爱，她又为什么会被抛弃在荒郊野岭呢？

苏暖心头一紧，深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如果会将孩子丢弃在那种危险的境地，不管怎么猜测都只可能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吧？难道娘遭遇了什么不测吗？

心中十分紧张，苏暖很想开口问一问，但梦中的自己只是个小婴儿，除了会哇哇大哭外也就能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根本没有办法和别人对话。

苏暖很是郁闷，忽然又有一个男声响起，她连忙扭头——谢天谢地扭个头对她来说还算轻松。

一个清雅俊秀的男子出现在苏暖身边，这是自己的……爹？

男子弯腰亲了亲苏暖的额头，那种温暖的触感顿时让苏暖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同时这具婴儿的身子发出了咯咯的笑声，逗得这对年轻的父母也跟着笑起来。

多么幸福啊。

苏暖感叹着，比起当初白雾环境带来的感觉还要幸福千倍万倍呢，毕竟眼前的是真正的父母啊，有着清晰的面容和声音，尽管是在梦里但带来的感受却如此明晰。

这就是被父母拥抱的感觉啊。苏暖更加想哭了。

然而在这样的感觉中苏暖忘记了一件事，从她幼年开始，这个一直纠缠着她的梦境就始终是被她定义为噩梦。

噩梦，就在突然之间降临了。

好像只是一眨眼间，火光、烟雾、法术就充斥了苏暖的视线，她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襁褓包裹着她，苏暖没办法看到其他的地方，但她听到了许多惨叫和骂声，似乎她和父母居住的地方被什么人袭击了。

是什么人？是什么人？苏暖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她有种预感自己已经接近了自己被遗弃的真相，然而这具幼小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什么动作，她好容易踢了踢腿动了动头还被母亲一把给按回了怀里，苏暖的母亲一边带着她奔逃一边还柔声安抚着她：“宝宝乖，不要怕，爹娘会护着你的。”

跑着跑着苏暖感觉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他们似乎跑进了室内，跑动的颠簸消失了，遮盖在头上的襁褓被揭开，苏暖重新看到了父母的笑容。

但苏暖毕竟不是真正的婴儿，她立刻从爹娘的眼中发现了浓浓担忧之情。

情况似乎不妙啊，这具婴儿的身体太拖后腿了！

苏暖又想努力动起来，结果还是被娘亲轻轻松松一抬手就镇压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芯子是来自十多年后，是以说话也没有刻意避开自己的孩子。

苏暖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果然是有人来袭击他们，来袭者很强，加上偷袭的手段又很阴毒，娘亲的族人似乎有些抵抗不住。

然后苏暖还顺便得知了自己目前的年纪——三个半月。

难怪连控制自己的手脚都颇为费力。

因为有着刚出生的孩子，所以苏暖的爹娘被族人们保护着，并不允许他们冲去战斗的第一线，在局势不妙的时候也被第一批转移到了这里。

但是“这里”究竟是哪里在两人的对话里却没有说清楚。

不过却提到了袭击者可能是为了抢夺“那件东西”而来，苏暖真的很想大声问一句“那件东西”又是什么。

提起来的时候神神秘秘的，难道是什么镇族之宝？这次袭击是不是别的部族为了争夺宝物引起的？

不过十九年前的古荒州上有这么多部族吗？苏暖此时的小脑袋瓜快被一大堆问题给撑爆了。

似乎又是一个眨眼间局势再度发生了变化，依然是向着不好的那一面在倾斜，敌人已经冲进了这个苏暖不知道究竟是何处的藏身之地，她的娘亲抱着她不断躲避着攻击，爹则一直护着她们母女两。

但是情况依然不妙，周围的惨叫声渐渐变少，也越来越安静了，而苏暖也感觉到一直在撤退的父母不再继续后退，是因为没有道路了吗？

苏暖的心揪得紧紧的，这只是一个梦，她不断提醒着自己不要太过沉溺其中，但心底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梦所展示的曾经全部都是真实的，这就是她出生时所经历过的事情。

一晃神苏暖错过了爹娘飞快说的几句话，她再度集中精神时看到的已经是双亲泪流满面的样子了。

不不不，不要继续了……苏暖在心里大吼起来。

这一次她的身体终于和她同步了一次，小小的婴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然而一直将她温柔的抱在怀里安抚着的母亲这次却并没有伸手来抱苏暖，她只是轻轻摸了摸苏暖的脸颊，火焰的红光包围了他们，苏暖一惊：这不正是那反复出现的噩梦场景么？

只是这次她的视线终于不再被火焰遮蔽，能够看清楚火焰之中父母不舍的眼神。

“小苏苏，你一定要平安健康的长大啊，这是爹和娘唯一的心愿了。”

不要——不要——

不管苏暖怎么大声嘶喊，她都只能发出哇哇的哭泣声。

苏暖拼命睁大眼睛，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固执地盯着自己的爹娘，这是好不容易才就见到的亲人啊……

苏暖的爹娘一起开始掐诀，苏暖听到他们低声说话，那一直以来在梦中虚无缥缈的无法听清的声音这次清晰的钻进了苏暖的耳中。

“以吾三千世界魂魄转生之力为引，送吾之孩子去往平安之所。”

每一次噩梦都会出现的黑洞出现，强大的吸引力传来，苏暖不由自主地往那黑洞中飞去，她拼命挣扎着，可是襁褓紧紧裹住了她的手脚，她向大喊，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哭泣声。

漫天的火光飞快褪去，如潮水般的黑色涌上来时，苏暖最后看到的一幕就是爹娘相依着倒下。





第933章、醒来

“爹——娘——”

苏暖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她喘着气盯着头顶上繁茂的绿叶，心中想着什么啊，最后还是一样的情景导致惊醒过来嘛……

但她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下来，苏暖愣愣看着上方再没有其他动静，直到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她的脸颊上替她擦拭着泪水，熟悉的声音响起：“暖儿，你还好么？”

苏暖慢慢转着眼珠子，颜晖关切的眼神落在她眼中。

不知为何苏暖忽然想大哭一场，她不顾浑身如被碾过一般疼痛猛地坐起来扑进颜晖怀里，任由泪水流了一脸。

颜晖被苏暖的举动惊到，呆了一会他忽然反手搂住了苏暖，一边轻轻拍着苏暖的背一边低声安慰着她。

可苏暖却越哭越厉害，心中好像有无数钢针在猛扎，一直以来苏暖心底都保存着一丝希冀，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希望他们还活着。

但这样一个梦境……苏暖虽然拼命告诉自己那只是梦，不能当真的，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种直觉，梦里的一切都是曾经那个婴孩的自己的记忆，因为某种她不清楚的契机，这些不被她本人差觉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苏暖的眼前反复闪过梦中最后的画面……她一直期待着能够找到的爹娘，再也不可能相见了吗？

一想到这里苏暖就无法克制自己的哭泣，此时的她完全不像一个化神境的强者，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十九岁小姑娘罢了。

正哭着苏暖忽然听到肖君和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然后抱着她的颜晖忽然就被人大力扯开了，苏暖本来把头埋在颜晖胸前正在肆意哭泣，猝不及防下哭花的脸就暴露在外了。

肖君和原本是一起守着苏暖的，但刚刚他离开了一下，就这么一会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颜晖抱着苏暖，居然敢趁着苏暖昏迷的时候占便宜？这还了得！肖君和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将颜晖给扯开了，正要狠狠责备颜晖的时候就看到苏暖睁着眼睛满脸泪痕的样子。

“暖……暖儿……你醒了！你怎么哭了？”肖君和一愣就扑了过来。

苏暖大窘，当着颜晖的面痛苦她没觉得有什么，但突然这样暴露在其他人面前就……

肖君和已经手忙脚乱的取出一块帕子想来给苏暖擦眼泪了，苏暖赶紧躲开，取出自己的手帕捂着脸，无奈道：“你怎么来了？”

肖君和狠狠瞪了颜晖一眼——后者这会又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了——这才对着苏暖道：“我一直在这的，只是刚刚有一点事情所以离开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太担心了，又将话题拉了回来：“暖儿你怎么哭了？”

苏暖有些郁闷，为什么哭？总觉得如果说“因为做了个梦所以很难过就哭了”这种话说出来对自己的形象打击很大啊，但如果要完整的解释一遍的话，那些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并不想这样宣扬出去。

所以最后苏暖只好闷闷地道：“没什么，可能太疼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肖君和立刻就开始喊夏芙喊阿明娜族长了，苏暖完全没有机会阻止他，转眼间她身边就围了一堆闻讯而来的人，肖君和非常紧张的将苏暖因为太疼而哭了这件事告诉了大家，并且再三向夏芙和阿明娜族长强调：“苏暖竟然都疼哭了，那肯定是非常强烈的疼痛，请一定要好好给她检查一下。”

苏暖觉得跟窘了，早知道还不如说因为做噩梦呢。

不过肖君和这一番打岔，苏暖心头那剧烈的刺痛消散了不少，她按着依然有些闷痛的胸口，在周围吵吵嚷嚷的气氛中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这种结果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的……但至少现在，现在我已经有能力去保护我的亲人，我的朋友，那种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的情况下失去亲人的情况，我再也不会让它发生了。

苏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后，终于能够打起精神面对大家的询问了。

被强迫接受了一番检查后夏芙放过了苏暖，从苏暖醒过来时一直持续不退的体温就已经降下来了，夏芙松了口气宣布苏暖没有大碍，然后又严肃地嘱咐苏暖：“你的灵脉和脉源都有损伤，这些伤势我们完全没办法帮到你，所以你还是要尽快自己修复才好。”

大部分时候都不喜欢和修者们走得太近的龙小濯这会也挤在苏暖身边，这条小龙鱼妖甚至眼里还闪着泪花，抓着苏暖的手道：“幸好你没事，暖儿，幸好你没事。”

苏暖心头万分感慨，不知不觉间她也被这么多的人牵挂着了。

拍着龙小濯的手，苏暖轻声安抚着，龙小濯也破涕为笑：“幸好有颜晖呢。”

“怎么？”苏暖微微一愣。

“你在昏迷中一直喊着爹娘，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最后是颜晖从你的两界里取出了那个，你才渐渐安定下来。”

苏暖顺着龙小濯的手扭头看去，一方淡绿色绣金纹的襁褓落入眼中。

苏暖伸手将自己的襁褓紧紧拽住，这……这就是爹娘给自己留下的唯一的遗物……

龙小濯还在说着：“嘿嘿，暖儿，你的两界颜晖居然能打开呢！”

“啊！”刚刚升起的伤感再次被冲走，苏暖突然感到脸颊发烧，周围的人都露出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容，唯一气急败坏的就是肖君和，他大概是最不想提起这件事的人了。

隔着人群，苏暖忽然和颜晖的目光对视上了，颜晖的笑意一闪而逝，苏暖的心却突然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两界……芥子法宝，只有主人才可以打开的东西……

苏暖猛地倒回床上，嘟囔着：“好像还有点发烧，我再休息会。”

跟着她就坚决闭上了眼睛，不管身旁再怎么喧哗都不肯动一动，她一个化神境修者谁还能强行让她怎么样不成？慢慢她的身边也就安静了下来，苏暖、颜晖和烈燎原这一次都受了伤，为了治疗他们大家也都颇为忙碌了一番，此时连伤势最重的苏暖都醒了过来，大家心头一松也都觉得十分疲倦，这会都散去打坐恢复精神了。





第934章、可能性

当身边彻底安静下来后，苏暖依然紧闭着眼睛，她又不是非得靠眼睛才能看到周围的情况，现在她最不想单独面对面的人可还没有走呢。

颜晖站在苏暖身边安静地看着她，苏暖很有些不自在的感觉，浑身似乎都有些痒痒的让她很想动一动，但一想到颜晖还在看着自己苏暖就强迫自己不能有任何动静。

殊不知她装睡的技术实在很差，眼睑之下的眼珠子一直在轻轻的抖动着，装睡的模样被颜晖尽收眼底。

怎么还不走？苏暖觉得已经过去许久了，她真的有些装不下去了，忽然就听到颜晖轻笑一声，一只手按在苏暖头上揉了揉，颜晖轻声道：“好好休息，还有我们陪着你。”

他没有等苏暖回答就走开了，苏暖的灵识感应到身边这次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她常常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怔忡。

要说不难过了吗？并不是这样的，苏暖只要一想起自己亲生父母、收养自己的甘泉寺众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义母柳荇之，也就是颜晖的母亲也垂垂老矣寿数不久，真正意义上的亲人都已经或即将离她而去了，心中就依然感觉到酸涩胀痛难以忍受，但因此而大哭这种事情刚刚已经做过了，又被一群人插科打诨了一番，再加上两界这个事情，最重要的是实际上苏暖对此早就有了预感……所以她这会也不会像刚刚那样崩溃大哭了。

只是心情终究还是沉重得很，这会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苏暖也躺不住了，她坐起身来，手中还紧紧拽着自己的襁褓。

轻轻抚着襁褓上的绣纹，苏暖一时间看得呆了去，这件襁褓是不是娘亲亲手所绣？将这件襁褓包裹在她身上的时候爹娘又是什么心情呢？当时究竟是谁袭击了爹娘的族人？许许多多的问题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而这些问题苏暖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找到答案。

苏暖正在发呆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靠近，抬头一看居然是阿明娜族长，这让苏暖有些吃惊。

阿明娜走到苏暖身旁不顾形象的蹲下身来，她的目光也落在苏暖的襁褓之上，神情很有些奇妙。

苏暖察觉到阿明娜的不对劲，她看了看自己的襁褓又看了看阿明娜，忽然问：“阿明娜族长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阿明娜看着苏暖，苏暖也看着她，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后，阿明娜才慢慢道：“这个……真的是你的东西吗？”

苏暖低头看着襁褓：“是啊，据说我被捡到的时候身上就裹着这个。”

“是吗……”阿明娜若有所思。

苏暖语带恳求：“阿明娜族长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告诉我，我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阿明娜苦笑：“其实我知道得也不是很多……”

“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是可以的。”

阿明娜叹了口气，她忽然盘膝坐了下来：“好吧，其实这上面的绣纹我很眼熟……”

“是来自禾鸾部吧？”这一点苏暖在那个女娲遗迹里已经有所察觉。

阿明娜有些惊讶；“你居然知道禾鸾部啊？”

“曾在女娲遗迹中见到过禾鸾部的遗迹。”

“原来如此。”阿明娜点头，“禾鸾部追随女娲祖神去了逐日界你也知道吗？”

“嗯。”

“这个襁褓上的绣纹，是禾鸾部非常有名的一种代表吉祥和祝福的花纹，我们族里有这方面的记载，所以我认得。”

“代表吉祥和祝福吗……”苏暖低头抚摸着那些绣纹。

“是啊，你的爹娘肯定很爱你。”阿明娜语气有点羡慕，萤草这种特殊的轮回方式让他们不存在有爹娘这种说法。

苏暖苦笑：“我只能猜测是的了，毕竟……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很想看看他们吗？”除了羡慕阿明娜还有疑惑，毕竟对她来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

“很想啊，就算他们很可能已经……”苏暖说不下去了。

阿明娜犹豫了一下：“那……你要去逐日界……才行哦。”

“逐日界？”苏暖讶然，“你是说他们在逐日界吗？”

“禾鸾部很早以前就随着女娲祖神去了逐日界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可还是有些人留下了。”苏暖从未想过自己爹娘在逐日界，因为她自己是生活在古荒州的，若是她出生于其他世界，到了古荒州应该会受到世界规则的影响才对，但苏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一点，若不是不知名的原因被女娲祖神选中拥有了一滴神血，苏暖觉得自己和其他古荒州的原住民不会有任何区别。

阿明娜摇头：“我觉得你的爹娘不会是留下来的那一批人。”

“为什么？”

“这个襁褓是一件强大的法宝吧？”阿明娜没有直接回答苏暖。

苏暖拿着襁褓看着：“确实是一件法宝，强大不强大……我就不清楚了。”

毕竟她可从来不敢拿这件襁褓做任何测试，唯一的一件跟爹娘有关的东西要是弄坏了，苏暖得后悔死去。

“这个襁褓上面的绣纹，我说过是禾鸾部很有名的东西吧，但这个绣纹呢……需要非常厉害的人物才能使用，一般的禾鸾部成员是没办法将它完整绣出来的，所以我猜你的爹娘一定不是留在古荒州的那部分禾鸾部成员才对。”

这个信息苏暖倒是完全不知道，她有些发愣：“是这样吗……？”

“逐日界啊……”苏暖下意识想去看天空，结果头顶只有繁茂的树叶，天空被遮蔽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

阿明娜笑了笑：“反正你总要去逐日界的，到时候说不定能找到他们。”

苏暖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去逐日界？”

阿明娜苦笑：“神农大神其实确实给你们留了东西，只是……你知道的，我只是想留下一点时间给族人们处理后事……尽管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处理……”

阿明娜歉意地看着苏暖：“抱歉，欺骗了你们。”

苏暖摇头：“我能理解你们。”

阿明娜笑：“所以你是我们百草部的大恩人，若不是你我们可就真的要彻底灭族了。”

“不必客气。”苏暖没有一点自得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跟那些神灵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第935章、通天之道

两个不是很熟的人似乎没有话题了，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阿明娜似乎打算走了，苏暖才突然问：“阿明娜族长，冒昧问一下，你……你们百草部，会怨恨神农吗？”

阿明娜默然不语，苏暖有些愧疚：“抱歉，我不该问这个的。”

阿明娜摇头：“没关系，我并不是不想回答你，只是说起来太复杂了。”

她的目光悠悠十分深远：“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萤草能够拥有那些精彩的人生，还是多谢神农大神的啊。”

苏暖沉默，她不是很能明白这种感情，因为这份感谢所以愿以全族性命去报答吗？

阿明娜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衣角，笑了笑道：“白日就待你们去取神农大神留下的东西，你再休息一会吧。”

“好的，谢谢。”

将近正午的时候，阿明娜将所有百草部的族人都召集到了一起，他们也和那些变回萤草的族人一样要先去苏暖的田园居中生活，至于什么时候他们能重新回到外界自由生存就还需要慢慢谋划了，但能够不被束缚的继续活下去，去经历各种不同的事情……这一点就已经非常好了。

在阿明娜的安排下，所有百草部的族人井然有序的进入了田园居，这下田园居里可算是热闹了，而多了这么多大活人在里面，苏暖也不好意思让田园居还是一片光秃秃的样子，但她一时间也没地方去弄那些丰富环境的东西，最后还是百草部的人自己收拾了许多种子、幼苗什么的给带进了田园居。

但要说能跑能跳的活物，田园居中还是只有百草部的族人和千瓣樱两个——另外还有那几个黑蓬界的俘虏，他们被苏暖扔在田园居的角落处，被严格限制了行动范围。

阿明娜和阿端倜是最后还留在外面的百草部人，他们要将神农留下的东西交给苏暖后才会进入田园居。

大家对神农到底留下了什么都倍感好奇，一半的人认为神农应该是留下了一段话，少数人认为至少应该有神器之类的……结果阿明娜手一挥：“巨木归你们了。”

“啊？！”少说有四五人一起发出了这个表示疑问的词。

阿明娜笑眯眯地道：“这颗巨木就是神农大神要交给你们的东西。”

所有人惊诧莫名的盯着巨木，这颗巨木是神农所化，大家都以为是神农为了给百草部提供一个能被自己庇佑的居所，谁料实际上这个巨木是为了苏暖他们准备的吗？

但将前后事情联系起来一想，这个结果又十分合理，要不是因为这颗巨木要被转交给苏暖，百草部的人又怎么会在这之后就面临死亡呢？

“可是……这棵树给我们是要做什么呢？”苏暖完全不懂神农的想法。

阿明娜很有感情的触摸着树干：“你们都知道通天之道的传说吧？”

修者们茫然：“通天之道？”

颜晖大百科淡定接话：“传说盘古祖神的脊柱化成了通天柱，这根通天柱贯穿三千世界，是与黄泉一般连接三千世界的存在，也是三千世界与九天神界唯一连接的道路，真正的强者可以试着攀登这根通天柱，若有足够的本事便可以靠自己登上九天神界，成为真正的神灵。您是说的这个传说吗？”

阿明娜点点头：“对，就是这个。”

“有这个传说吗？我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

“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

其他人议论纷纷，连苏暖都直摇头。

阿明娜惊讶：“这个传说很有名气啊，你们居然不知道？”

颜晖解惑：“传说中通天柱在被水火二神与妖龙战斗的时候撞毁了，大概是因为这样通天之道的传说就渐渐落没了吧，现在古荒州上神灵的传说已经不太多了。”

阿明娜恍然：“原来如此。”

百草部与世隔绝，虽然也能窥探外界，但毕竟还是有很多东西不清楚的。

不过之前不知道没关系，反正颜晖已经言简意赅的将传说内容告诉大家了，阿明娜也就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继续刚刚的话题了。

“如果能重建通天之道，就能前往上界，而这颗巨木就是重建通天之道的基石。”

重建通天之道！！！

大家都被神农这个宏伟的愿望给惊呆了。

虽说如今修者们已经不再虔诚的信奉神灵了，但这段时间大家总是跟神灵对上，对于神灵们的强大还是很有体会的，雪神、火神之类的普通神灵就这么强了，祖神有多强也能想象出一两分，原本的通天柱可是祖神所化，神农一个被除名的前神灵居然有如此宏愿，实在无法不让人吃惊。

阿明娜从大家的表情就猜到了修者们的想法，虽然自己信奉的神灵似乎被人看轻了让她有点不悦，但阿明娜也说不出“吾神比祖神更强”这种话，所以她只是深呼吸，然后道：“光凭这颗巨木当然不行，还需要很多别的东西，只要操作得当，这颗巨木就能成为新的通天之道。”

苏暖无奈道：“看来你还瞒了我们很多事情啊。”

阿明娜争辩：“这都跟巨木有关，一说就得都说，我也没办法啊。”

苏暖挥挥手：“行了行了，现在赶紧都告诉我们吧。”

其他人侧目：这两人怎么好像突然关系变好了？

没人知道昨夜他们离开后苏暖和阿明娜又有过一段交流，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神奇，一段短短的交谈就能让彼此的关系变得更为亲密。

阿明娜这次再不遮遮掩掩，一口气将当初神农流传下来的神谕都说了出来。

原来想要将巨木成长为通天之道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并不是有了这颗巨木就能办到的。

龙之血、神之力、通天柱残骸……这三样是所有条件中最难办到的，神之力苏暖有，但阿明娜明确告诉大家就是十个苏暖的神力都还远远不够。

通天柱残骸，这个……通天柱的位置在传说中也是缥缈不定，能不能找到还很难说。

龙之血，这个就更让人抓狂了，现在的古荒州上早已没有了龙族的踪迹，就算偶尔能找到一点龙族留下的遗迹甚至好运的找到一具龙尸，那龙血不符合神农的要求——神谕里说得很清楚，要的是活的龙血。





第936章、可怕的材料清单

大家还想着什么将重建飞升之道的方法掌握自己手中，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重启飞升之道，现在看来这种想法真是太膨胀了，还“合适的时机”？现在能不能将这条件凑齐都是个未知数。

然而这些条件摆在眼前后大家心中都有些不得劲的感觉，最后还是白起先提出疑问：“如果这飞升之道重建有这样困难的条件，逐日教所谓的神谕是想干嘛？难道指望那些凡人能够完成这些条件？”

白起说得一点也没错，这些条件中就没有哪条是靠凡人能够完成的，逐日教的所谓太阳神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修者们隐隐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只是真的要说出来究竟是哪里被耍了，他们却又都说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现在飞升大道该如何重建有了一个方向，尽管最终的目的地看上去遥不可及，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抢先将这个方法握在了自己手中。

阿明娜和阿端倜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也要去往田园居了，苏暖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连忙叫停了两人：“这么一棵树在佳丰林中也太打眼了吧？”

阿明娜很淡定：“那怎么办？神农大神的隐匿神术破解过一次后就失效了。”

听到阿明娜这么说，大家好像知道那太阳神是在搞什么鬼了。

“难道只是为了利用那些信徒把神农的遗迹给逼出来？”

“一定是，现在这里无法隐匿，那些神灵想搞什么鬼不就简单了吗？”

“那我们要不要派人守着这里？”

“除了苏暖和烈燎原，其他人对上神灵还没什么战力吧？”

“那只能烈燎原守在这了。”

“没错，只有他了。”

烈燎原在旁边越听越不不对劲，这群人就这样把他的任务给安排上了？他可还想跟着苏暖呢。

“我拒绝。”烈燎原毫不犹豫的表态。

大家嘿嘿坏笑，烈燎原一看就知道这群人是在耍他，跟着苏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点儿奇遇让修为突飞猛进，他们这是默契的想把自己这个“已经得过好处”的人给排挤在外呢。

但这棵巨木不守似乎又太心大了一点，这可是关乎到通天之道能否重建，古荒州上能不能重新出现飞升境修者的关键物品，怎么想都不能就这样大咧咧的放在这儿吧。

苏暖很是头疼，但她还没来得及头疼多久就听到颜晖道：“如果各派能帮忙的话，我倒是能试试布置个阵法将这个地方重新隐匿。”

“咦？要怎么帮？”

“材料，各种珍惜材料。”颜晖神色平静，“要布置这样的阵法需要极为高级的材料，我很穷，出不起。”

这句怎么听都有些搞笑的话却十分真实，颜晖随即列出了布阵需要的材料，众修者一看皆有种心惊胆战之感，那上面的材料没有哪个不珍贵，且颜晖要的数目还很大，比如木之心这种顶级材料吧，一般炼器、布阵等使用的时候，加入米粒大小的一点儿就能达到很不错的效果了，到了颜晖的这张单子上，木之心那可是按千克算的。

其他材料亦是如此，难怪颜晖强调了“各派”，这些东西要不是各门各派联合起来恐怕还真的凑不齐。

当然，若是隐元秘宝会肯出力的话就不一样的，不过现在隐元秘宝会的态度十分微妙，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打算借着涂元等人之事直接撕破脸还是舍弃这几个弟子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但不管是哪种，想要隐元秘宝会大出血提供这么多珍贵的材料想也不太可能。

因为颜晖列出的这个单子实在太惊人了，纵使大家彼此间已经有了很强的信任，大家还是忍不住问：“一个阵法需要这么多材料吗？”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像在质疑颜晖是不是打算中饱私囊的意思，颜晖却丝毫不动气，只是平静的解释：“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效果。”

苏暖尝试着问：“莫非是……九溪山？”

颜晖点点头。

苏暖释然，若是掩护想要做出九溪山那样的隐匿效果，会动用这么多珍贵材料就很好理解了。

只是九溪山事关九尾天狐族的大秘密，苏暖也不能越俎代庖将此事公之于众，只好对众人含糊地道：“掩护想要布置的阵法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效果，确实十分难，若以那个阵法的效果来看，这些材料也不算夸张了。”

苏暖的威信还是很足的，她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选择了相信，只是这样的材料消耗他们这些人尽管是各派的核心弟子却也做不得主了，一番商量后只好将来龙去脉各自汇报给了门中，等待门派的决定。

通天之道、飞升……这都是无比吸引修者的词汇，这些消息一传回各大门派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各门各派彼此稍稍试探一下立刻发现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知道的细节还都一样，得，这也不用考虑是不是自己独吞消息占得先机了，大家都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这份让人肉痛不已的单子吧。

巨木要不要守？这一点压根不需要讨论，目前还在轩辕剑派阵营的门派都一致认为必须要守。

而且他们并不打算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还没有成型的阵法上，各大门派都精心搭配了一支队伍前往佳丰林驻扎进行守卫，但打神农巨木主意的可能是九天神界的神灵这件事也让各门派不敢托大，这隐匿阵法还是要的，多上几重保险总是好的嘛。

然而这个阵法需要的材料就是各门派的掌门们看了也难免吃惊，他们第一反应几乎都是询问自己的弟子：这份材料单真的没问题吗？不会有某些人想要趁机捞些好处吧？

于是大家又是一番解释，甚至再次向颜晖询问，不过这次就不是质疑材料多寡的问题了，而是请教颜晖关于阵法的问题。

颜晖其实很不喜欢解释这么多，但他到底还是明白此事处理不好为难的很可能是苏暖，于是还是耐着性子把自己想要建造的阵法解释了一下，这番解释被原封不动的传回了各大门派，被懂行的修者们看了后，得出的都是“若此阵法真的能实现，这些材料完全合理”的结论。





第937章、江山先生的真面目

但是问题就在于这个阵法到底能不能实现，虽然颜晖的解释从理论上来说没有什么破绽，可是理论到底是理论，转化成实际的话究竟会不会出现意外情况谁也不说不准。

这样的隐匿阵法前所未见，就连各大门派全力培养的阵修都直言“毫无把握”、“闻所未闻”……颜晖这样年轻的阵修能够做到吗？

毕竟这阵法所使用的材料太昂贵了，若是在布置阵法的时候出现了问题，材料也是会报废的，就算是轩辕剑派这样的顶级门派，一次性报废这么多珍贵材料那也足以伤筋动骨了。

所以必须现在还团结在一起的所有门派共同分担才行，就因为这样的想法，本身是肯定会支持苏暖的轩辕剑派也没有立即表态。

颜晖究竟能不能做到？又有几分把握？这变成各大门派最为关心的问题。

这两个问题看似简单，颜晖只要说一句“能做到，十成把握”就行了，但说出来的话能让别人取信几分才是关键，而颜晖的问题就在于他的阵法修为虽然很强，可是一直低调行事，几乎都是跟苏暖在一起时才展现过自己的实力，名声没有真正的传扬开来，加上又这样年轻，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苏暖对此都觉得无解，她当然是完全相信颜晖的，但她也跟颜晖差不多情况，在这个小队伍中大家对苏暖是心服口服，几乎算得上言听计从了，但在其他地方，苏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妖孽资质的天才，但还很年轻，需要更多磨练”这样的印象，唯一对她拥有十成信任的轩辕剑派却因为地位特殊，在任何问题上都必须注意平衡各派的利益和实力，所以不能做出那种孤注一掷力挺苏暖的行为。

怎么才能让大家知道颜晖真的很厉害呢？苏暖纠结万分。

其他同伴们也在烦恼这个问题，与一开始大家都往门派传回同样的讯息不同，这会大家已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有大力描述这段旅途中颜晖所使用过的阵法的，有极力强调颜晖实力突然飞跃的，也有从个人角度出发毫不掩饰自己对颜晖崇拜的，但这些说法在他们各自的门派看来，终究还是偏向于个人情感，其中有多少客观性很难说，要各大门派就因为这些说法而心甘情愿掏出那么多珍稀材料还是欠缺了点火候。

还是需要更有大众基础的说服力才行啊。

就在大家纠结不已的时候，颜晖十分突然的扔出了一个炸弹。

“请诸位传回消息，就说，我是江山先生。”

“啊？”

“什么江山什么？”

“江山先生？”

“我幻听了吗？”

“肖君和不是说你不是吗？”

片刻的安静后大家集体炸锅，除了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苏暖和肖君和，包括一向冷静处理各种突发状况的白起都跳了起来。

江山先生……多么，多么如雷贯耳的名号啊，居然就这样一脸淡定的被突然揭露了？还是本人揭露的……但是这个本人真的太平静了吧。

颜晖就好像是说了一句“今晚饭菜很好吃”一样平静无波，就算大家这会都因为他的话激动起来，他依然十分镇定的盘膝坐在那，连眉头都没多翘起一分。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看到颜晖的这个表情，一肚子的问题就问不出来了，总觉得以颜晖的平静程度，就算问了什么他也不会回答的样子。

于是肖君和惨被围攻，大家可都没忘记他曾经不慎喊了颜晖“江山先生”，然后在大家的震惊中又飞快否认掉了，而当时他的说的理由听起来还挺靠谱，加上颜晖那时候修为偏低，年纪又轻，自己还一点也没有“我是江山先生”的态度，完全不符合大家对神秘的江山先生的想象，所以众人也就嘻嘻哈哈的略过了这件事。

当然，之后的旅途中，大家逐渐也认可了颜晖在阵发一道上的本事，有比较八卦的私下里甚至多次比较了颜晖和江山先生的阵法，得出的结论是不分伯仲，但大家从未将这两人再度联想到一起，原因也很简单，江山先生的阵法虽然也很“奇”，但布阵时依然遵循传统手法，凡是出自江山先生之手的阵盘，都给人以一种稳重、可靠、强大的感觉。

而颜晖的阵法呢？轻、奇、巧、诡是其最大的特点，任何材料到了颜晖手中都可能成为阵法的一部分，但这种阵法的牢固度就十分堪忧了，一般来说都是一次性用品，相较来说，江山先生的阵法感觉更让人有靠得住的感觉一些，颜晖的阵法则胜在取材便利布阵快速同时效果出其不意，更适应瞬息间就可能风云变幻的战场一些。

就因为颜晖布阵的这种风格，大家私下里甚至都给他想好了名号——若水。

水，变幻无常没有定式，实在是非常适合来形容颜晖的阵法。

结果，这个和江山先生完全风格迥异的人居然如此淡定的宣布：我就是江山先生本尊了。

一番混乱后，肖君和的解释完全淹没在大家乱哄哄的声音中，还是白起最先想到了一个解释：“如果借用江山先生名号的话，确实很有说服力，只是……颜晖你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江山先生虽然从未露过面，但是我们门派也不会因为谁自称是江山先生就相信啊，肯定会要证据的。”

原来白起觉得颜晖是想借江山先生的名号将各门派忽悠过去。

完全知道真相的苏暖扶额，这种将自己身份掩藏得太好也很麻烦啊。

不过如今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颜晖如今已是化神境的实力，再没有哪个门派可以随意强迫他去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苏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颜晖淡定的样子道：“其实他真的就是江山先生。”

“哈？是那个……神秘的阵修大佬，江山先生？”

认为自己已经明白一切的白起再次呆住。

“对，就是那个江山先生。”





第938章、材料送达

寂静，一片寂静。

虽然这会应该是很紧张的时候，但苏暖还是忍不住欣赏起大家的神情来。

看那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我是谁我在哪”感觉的表情实在太逗了。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有人哀嚎了一声：“我一直尊称江山先生是前辈，前辈啊……”

噗，苏暖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就是最搞笑的地方了，江山先生名声在外人却很低调，结果导致大家都将其脑补成了老爷爷一辈的人，个个提起来都是语气尊敬目光濡慕，殊不知真正的江山先生只是个毛头小伙子，比在场大部分人都要年轻得多。

虽说修者世界不以年纪论辈分，但这么离谱的岁数差距大家还是很难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就如苏暖一样，虽然早就是化神境修者了，但苏暖却始终没有享受过其他化神境强者受到的那种尊敬，而苏暖本人也对此毫无自觉，一群说来比自己大了一百来岁的人对自己喊“前辈”什么的，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啊。

大家忍不住又确认了几遍“颜晖真的是江山先生”这种问题，最后都颇有些“绝望”的接受了事实。

新的问题又来了，怎么才能让各大门派相信这个事情呢？

颜晖显然早就想好了一切，他从容地取出了一块阵盘和一些材料开始布阵，随着他的动作，刚刚还情绪有些焦躁的众人逐渐平静了下来，苏暖也和大家一起目不转睛的看着颜晖的动作，无论看多少次，颜晖制作阵盘时行云流水的手法都是那么赏心悦目，美妙的节奏感让人看着十分舒适，这简直已经属于“艺术”的范畴了。

很快颜晖就制作出了一块十分简易的阵盘，他将阵盘随手递给了白起，简单明了的道：“看。”

大家都知道颜晖要他们看的是什么，江山先生出品的阵盘都会有一个标记，因为那个标记有一点类似江山图，所以颜晖才会得了一个“江山先生”的名号，而与其他阵修不同的是，这个标记并不是刻在阵盘无关紧要的位置，而是融在阵纹之中。

或许这样的不同听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所有修者都知道这种标记法有多么厉害，这代表了制作这个阵盘的阵修在阵发一道上的修为深不可测，要知道每一个阵法中的阵纹，任何一笔都有着自己的作用，绝不是可以随意更改替换的，而江山先生却能将自己的标记完美的融合到阵法之中，既给这个阵法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又完全不会影响阵法的正常使用——要知道这毕竟是“防伪标志”，必须保证每一个阵盘中这个标志都一模一样，却又能应用到完全不同的阵法之中，这种手段除了匪夷所思外，没有别的词语能够形容了。

自从江山先生的阵盘开始在市面上流传后，不知道多少阵修想研究出他的这个手段，但据大家所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模仿复制出江山先生的这个手法，因此其他阵修的作品依然还延续着此前的方法：在阵盘或是绣布、符纸的空白处刻上自己的印记，再输入灵气以作标记。

当然这个方法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每个修者的灵气波动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差别，除了苏暖这个怪胎外，大家还没听说过有什么手段能充分模仿其他人的力量波动，所以用来区别自己的作品完全够用了，但……不管怎么说，比起江山先生的手法来，这种办法就显得廉价了许多。

而现在，他们亲眼见证了一块江山先生的阵盘诞生，什么阵法风格之类的根本没有人在意，大家都是第一时间去寻找那个标记。

颜晖制作这个阵盘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需要去思考这个印记该放在什么位置以达到更好的效果，因此这个类似超微缩型江山图的印记就被他堂而皇之的放在了阵法中间的位置，只要一激活阵盘就能第一眼看到，在所有人传看了一遍后，大家一致认为这就是江山先生的作品。

颜晖的身份确凿无疑了，大家纷纷将此消息传回门派，果然各门各派再度震惊。

江山先生这个身份本不足以让这些人才济济的大门大派如此惊讶，但加上颜晖的年纪以及如今的境界后就已经足够让这些门派捶胸顿足大呼后悔了，这样好的苗子，这样厉害的人才怎么没早能网罗到自己麾下呢？现在好了，这个颜晖跟苏暖那般亲近，虽说明面上还是自由身，这实际上不也约等于是轩辕剑派的力量吗？

好气啊！虽然大家现在是同盟，但轩辕剑派的力量一升再升，让大家望尘莫及真的好气！

当然这种思想就只能私底下抱怨抱怨了，江山先生这个名号足以让大家对颜晖更加信任，那么那份材料清单当然也就没有什么疑问了，不过哪家出哪些当然还需要讨论一下，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各大门派也都体现出了豪门风范，在这方面也就没有过多纠结，稍作讨论便将材料各自领了一些回去准备，凑齐了以后各大门派又特意组成了一支护送队伍，将这些珍贵的材料护送到了佳丰林。

护送的人选大家不约而同的出动了门中最强的力量，开玩笑呢，这些东西若是被人抢走了绝对能让各大门派都吐血三升，在这种隐元秘宝会等几个门派态度暧昧不明的情况下，自然是能多小心就多小心了。

苏暖一行人在佳丰林等了三天，颜晖要的那批材料终于被送来了，让苏暖意外的是轩辕剑派派来护送的人居然是她的师尊清和长老，

说来苏暖与师尊也有一段时间未见了，她何时开心的拜见自己的师尊，转头却看到石中炎纠结的模样。

清和长老却神情平淡，并没有去多看石中炎，只是将自己负责看护的那部分材料交接给了颜晖，之后才很多淡然的与苏暖和石中炎说起话来。

然而只是这样已经让石中炎十分激动了，在这支队伍里并没有人可以排挤石中炎，龙小濯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但人妖不可相恋这种禁忌到底还是牢牢刻在了修者们的心中，所以石中炎和龙小濯一起总是让大家觉得有些淡淡的尴尬，这些石中炎一直心知肚明。





第939章、各有所思

尽管两人都承认了许多压力，但和龙小濯在一起这件事石中炎从未后悔过，如果说这份感情中有什么无法绕过去的槛，也唯有对自己师尊清和真人的愧疚了。

一直以来将清和真人视为亦师亦父的存在，尊敬着爱戴着，同时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执剑峰的师弟师妹们都严格要求，只为做一个绝不会给师尊抹黑的优秀弟子。

然而现在想想，自己这也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吧，一直以来严格遵守着各项门规，甚至因此被掌门委以管理弟子的重任，结果最后却违反了最严重的门规之一。

在事情暴露的那一刻，石中炎最不想面对的人，唯有师尊清和真人而已。

甚至不是没想过自行了断这种事情，只要能够不给师尊面上抹黑的话。

只是那时候的龙小濯会义无反顾的扛下一切让石中炎颇有些意外，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龙小濯的感情就从“很喜欢”变成了“生死相许”了，所以最后……最后他选择了龙小濯，让师尊蒙羞，让轩辕剑派因此有了污点……

被师尊亲口逐出了门派，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石中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然而事情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入门之后对谁都是淡淡的小师妹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的站在了他这边，不管什么时候苏暖对他的称呼依然是“二师兄”，就算他抗议也没有用。

然后是师尊大人，将他逐出门派，可对他的态度却一点也没有变化。

石中炎完全理解师尊的选择，这样做将对轩辕剑派的伤害降到了最低，他一点怨恨都没有，就算师尊从此对他就如对待陌生人甚至仇人一样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然而……然而……

许久未见清和真人的石中炎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有些混乱了，好几次“师尊”的称呼都溜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但这样子交谈已经足够让人满足了。

就在石中炎激动万分的时候，颜晖已经十分冷静的开始盘点那些材料，确认数目没问题后就要开始着手准备布阵了。

各门派前来护送的大佬们尽数留下，他们也很好奇这个前所未见的阵法布置出来会有多么强大，干脆就等着见证一下。

各门各派的长辈在此，年轻一辈的弟子们自然都跟在自己长辈身边聆听教诲，苏暖这边也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下，结果刚刚在清和真人身边坐下，就感觉到田园居里一阵力量波动。

“什么事？”苏暖将灵识探入其中的时候，就看到了伶舟沫怨念的脸。

苏暖一惊，然后默默将伶舟沫给放了出来。

一到佳丰林就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完全把伶舟沫给忘了……

而伶舟沫自己因为田园居中灵气充足又纯净，干脆的进入了入定中，要不是感应到田园居里突然多了很多陌生的气息，她也不会醒来。

结果醒来就就发现田园居里热闹了许多，百草部的人好容易离开了那日复一日的生活，对于改造这个光秃秃的田园居也是干劲十足，已经在播种种植了，双方乍一见面都吓了一跳，好半天才解释清楚各自的身份。

然后伶舟沫就找上苏暖了，对于苏暖将自己完全给忘记了的事实伶舟沫真是无法不生气。

苏暖道歉道得很干脆，反倒是伶舟沫一从田园居出来就颇为后悔，她暗暗骂自己怎么就忘了有苏暖的地方就很可能看到肖君和呢？这会肖君和跟六艺宗的长辈就站在苏暖附近，伶舟沫从田园居现身的那一刻和肖君和非常突然的就对上了视线。

虽然肖君和立刻就移开了目光，但伶舟沫却久久难以平静，她怎么想都觉得肖君和的目光里藏着厌恶之情。

是因为自己曾经按照母亲的吩咐想要和他成为道侣……这件事情让他察觉后便被厌恶了吧。

伶舟沫觉得很尴尬，不知为何还觉得心头有些疼痛，刚离开田园居了一会又主动要求回去。

“为什么？”苏暖奇怪上了。

伶舟沫叹气：“这里乱哄哄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百草部听说也是避世隐居的部族？我想跟他们聊聊。”

苏暖恍然，说来伶舟部在不久前也还是属于避世隐居的一份子呢，百草部这里是与伶舟部颇有相似之处，会引起伶舟沫的好奇心苏暖一点也不奇怪，她立刻相信了伶舟沫的说法，没再多问就让伶舟沫回去了。

苏暖带了伶舟沫来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这会伶舟沫进入了田园居，肖君和凑过来问：“你怎么带她来了？”

苏暖郁闷：“本来想着来找神农什么的，说不定会遇到一些古老部族的难题，伶舟沫对这些可比我们熟悉多了，想不到这一路如此顺利，结果我反倒把她忘了。”

肖君和微露不满：“有什么不懂的不是可以找颜晖吗？叫她来……”

苏暖惊讶的看向肖君和，肖君和后半截话语没了声息，他也发现自己的态度太过奇怪了，要说起来看颜晖不顺眼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态度，居然主动跟苏暖说可以找颜晖帮忙，难怪苏暖会这样惊讶。

苏暖犹豫了一下，问道：“其实我早就有这样的感觉了，你是讨厌伶舟沫吗？”

肖君和抿了抿嘴，苏暖在归墟失踪后之后，他在伶舟部又呆了三年，执意要等苏暖回来，但掉入归墟中的人还能回来吗？肖君和当时其实根本不抱希望。

三年过去，伶舟部的情况实在等不得了，肖君和才不得不带着伶舟部先行回转，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之后不管多么艰难也要重新回到归墟附近寻找、等待苏暖。

但渡过无垠海时发生了许多事情，肖君和也察觉了伶舟沫对他不一般的态度，甚至其他伶舟部的女孩子也都很有些热情过头，肖君和虽然对着苏暖常常犯呆气，但并不代表他是个迟钝愚笨的人，伶舟部的女孩们在打什么主意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这种带着目的性的接近让肖君和难以接受，如果只是单纯的倾慕，他认为自己可以用温和的态度，以尽量不伤害对方的方法婉拒掉，但这种心术不正的“引诱”，他连多说一句都嫌弃，所以不仅仅是对伶舟沫，对于整个伶舟部肖君和都颇觉厌恶。





第940章、见证奇迹

这些事情肖君和从未告诉过苏暖，一来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让苏暖也跟着烦恼，二来伶舟部对苏暖有大恩这件事情他十分清楚，伶舟部这种不堪的做法会让苏暖怎么想肖君和也不知道，但如果苏暖也觉得无法接受的话，她很可能会陷入“对恩人产生了厌恶”这种纠结中。

所以直到现在苏暖也不知道肖君和和伶舟沫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但这次毫无防备的突然见面，肖君和一时没能完美的掩盖自己的情绪，苏暖终于确定肖君和对伶舟沫怀着不喜之情，还这样直接的问了出来。

肖君和沉默，苏暖看了他一会，见他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苏暖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结果苏暖扭过头去不准备等待答案了，肖君和却突然道：“对，我挺讨厌她的。”

苏暖惊讶回头，想了想还是把追问的话给咽了下去，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尽量不让你们见面的。”

“你不问为什么吗？”

“没必要吧，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好恶很正常，不喜欢就不要勉强，我与你们的关系各自计算就好了。”

肖君和愣了愣忽然笑了，他拍了拍苏暖的肩膀：“也是，这才是你的性格。”

苏暖笑了笑没有接话，肖君和呆了一会又回去自己长辈身边了，后者一直注意着苏暖与肖君和的互动，这会问：“感觉你们没有什么进展啊。”

他瞥了一眼肖君和：“引动你红鸾星的人如果不能结为道侣，未来的修炼之路可能会很麻烦。”

肖君和苦笑了一下：“嗯，我知道。”

“告诉她情况不就好了吗？”

“那样如果她接受了我，说不定不是因为心悦我吧。”

“说得也是……”

这些暗潮丝毫没有影响到颜晖，他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用这样大批量珍贵的材料布阵对于颜晖来说也是第一次，这些材料价值有多高颜晖很清楚，而各大门派的人说是想要见证一下，实际上也不乏检验他这块金子成色的意思。

苏暖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说着颜晖十分厉害的，颜晖不想自己因为大意出现什么失误让苏暖丢脸，这次这个阵法虽然是刚刚琢磨出来的新阵，但颜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成功，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成功。

所以他将一切都摒弃在外，包括苏暖此时都不在他的思想中，他一丝不苟的处理着每一件材料，将它们变成最符合布阵要求的样子。

光是处理这些材料就花费了一天一夜，当最后一件材料处理完毕后颜晖一下子就瘫软在地，这一天一夜他所耗费的精力不亚于与同境界的厉害修者连续不断地战斗，这会材料处理完毕，而且结果非常完美，颜晖的精神一旦松懈下来就感觉排山倒海的疲惫感袭来。

苏暖从数个时辰前就已经守在颜晖身边来，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颜晖灵识的飞速消耗，这会看到颜晖一下子瘫软下来，她连忙将一些丹药塞进颜晖嘴里，同时道：“先休息一下吧。”

颜晖也没逞强，只示意苏暖将那些材料看好，直接一言不发就昏睡了过去。

苏暖将那些材料全部收进两界中，转头对都在关注着颜晖的其他人挥挥手，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年轻的修者们恭敬地请自己的长辈去往他处休息。

苏暖不需要说一句话就能让大家如此遵从，这个情况各派的大佬们都颇有些吃惊，苏暖的威信之高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个队伍……

除了清和真人外，其他门派的大佬们都暗暗对视，最终他们却什么都没说，就顺着各自后辈的意思离开了那处。

颜晖这一睡又过去了一日，他醒来是就看到苏暖守在身边，淡淡的银光缭绕在身周，显然虽然在这个十分安全的地方苏暖也没有大意的使用了防护法术。

感觉到身边的动静苏暖回头，正对上颜晖还有些迷蒙的眼神，不知为何苏暖忽然想起幼年时的颜晖，两者现在真的没什么相似之处了，因此唯有在这时候，苏暖才能从颜晖身上隐隐窥到“晖哥哥”的影子。

颜晖坐起身来，忽然伸手揉了揉苏暖的头顶：“在想什么？”

苏暖失笑，她一时忘了，这个喜欢揉她头发的爱好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没什么，晖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颜晖皱眉：“你怎么又叫我哥哥了？我不是说了……”

苏暖打断他：“不管我叫你什么，你都还是你不是吗？”

颜晖一愣，他抬眸与苏暖对视，然后惊讶的发现苏暖这次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颜晖心头一跳，他觉得苏暖的态度有些不同了，可是为什么呢？他有些疑惑。

苏暖却已经站起身来，其他人虽然没有围在这里但却一直对颜晖保持着关注，这会感应到颜晖醒来了大家都已经往这边走来，苏暖看着渐渐聚拢过来的大家，轻笑道：“晖哥哥，布阵吧。”

“嗯。”

大堆的珍稀材料被堆放在地面上，颜晖闭眼最后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布阵的流程，确定毫无问题后，他突然动了起来。

化神境阵修的布阵现场，在场许多修者都是第一次看到，就连在田园居中呆着的阿明娜族长和一直不想和肖君和碰面的伶舟沫都忍不住出来围观。

此时颜晖身周已经布满了金色的灵气，金色灵气氤氲似雾，随着颜晖的灵识操控忽然将那些珍贵的材料皆笼罩在其中。

下一秒大家便看到那些灵气分成了数十缕，每一缕缠绕着一件处理好的材料飞了起来。

这片原始森林被颜晖整个划拨进了阵法保护的范畴，苏暖曾问过为什么不仅仅隐匿巨木就好了，颜晖却说当初神农既然隐匿了如此一片区域，说不定这关系到巨木的存在，所以还是原封不动的将这一片森林保留下来比较好。

这也是为什么需要如此多珍稀材料的原因之一，毕竟这个阵法笼罩的面积可不小，阵法面积越大意味着阵法中流动的力量会越强，普通的材料恐怕经不起。

颜晖的灵气卷着材料飞了出去，按照颜晖的预计位置各自落下来。





第941章、阵成

所有材料被一次性送到了各自的位置，在这样大的区域中也就只有化神境修者有这个本事做到了，而且颜晖将材料送到位置后没有做任何调整，说明他灵气操控的精确度极高，光是露的这一手已经让各派大佬们纷纷露出赞赏的神色了。

但这还只是布阵的第一步，颜晖要布下的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阵法，他示意大家升上了天空，他也随之飞了起来，众人从高处俯视着下方，以这个角度看去，佳丰林中间的这片原始森林真是与四周格格不入。

到了这个高度颜晖就能将整片原始森林都收入眼底了，他继续自己的行动。

在颜晖的计划中，这个阵法并不仅仅是依靠那些珍贵材料来成阵，实际上那些材料反而是辅助，真正需要依赖的是这片森林。

九溪山的大阵给了颜晖极大的启示，一个真正厉害的阵法应该与那片天地融为一体，世间任何人为之力终会枯竭、消失或者被破坏，但如果借助的是天地之力，阵法在其中顺势而为，除非沧海桑田之剧变，否则这个阵法就会依凭这片天地长期存在。

要隐藏一片叶子最好的办法啊就是将它放在一堆树叶之中，而颜辉现在要做的就是，竟这个阵法与这片原始森林结合到一起，再凭借阵法将这片原始森林与整个佳丰林融合到一起。

如果有可能颜晖当然想直接模仿九溪山的做法，让这片原始森林也藏匿到古荒州与混沌空间的缝隙之中，但那种手法实在太高端了，就算他能琢磨出那个阵法的所有细节也没有办法复制出来，只好退而求其次。

在颜晖灵气的带动下，原始森林里的一些细节开始出现变动，或者是一棵树被挪动了位置，或者是一块石头被翻了个个……看上去这些变动都很不起眼，却渐渐让这片森林的气场发生了一些改变。

原始森林的气息开始与颜晖布下的那些材料散发的力量波动彼此包容、补助、相辅相成起来。

这些细节上的修改颇为耗费时间，等颜晖舒了一口气停下所有动作时日头已经偏西，周围的人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也屏住了呼吸，随着颜晖宣告这一阶段结束大家纷纷呼气，周围顿时一片出气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年轻的修者们忍不住笑起来，白起佯装抹了抹汗水叹道：“厉害，太厉害了。”

无怪他这么说，下方的原始森林此时气场已经完全改变了，虽然阵法还没有完成，但光从气场来说，这片原始森林已经十分接近佳丰林的感觉了。

到了这一步阵法已经算完成了一半了，颜晖稍微恢复了一下精神后，凌空盘膝而坐，双手笼在身前片刻后再度动了起来。

他的十指指尖皆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双手如穿花蝴蝶不停在空中划过，随之留下密密麻麻的金色线条，这些金色线条出现后会在颜晖身前停留片刻，然后各自飞向下方不同的位置，很快无数线条以颜晖身前为起点连接在了那些被埋在泥土里的材料中。

慢慢的线条数量已经多到数也数不清了，颜晖身前就好像停了一个金色的小太阳似的，他的双手也终于停止了动作。

吸了口气，颜晖提手再度开始，那些灵气构成的金色线条仿若实质被他提起来，他不需要思考，也没有片刻停顿，不停地将这些丝线扭曲、盘旋、交错、编织，然后不断抛下。

那些被他盘旋成各种形状的线条被扔下后就神奇的固定在了空中的某个位置，渐渐地十分复杂的阵纹出现在大家眼前，众人已经被颜晖的手段给惊呆了，这样布阵的还真是头一次看到。

繁复的阵纹就这样逐渐布满了整个天空，早在阵纹笼罩近七成原始森林上空时所有人就已经放弃了观察这些阵纹的作用和走向，实在是太复杂了，在场的修者们包括各派大佬也已经完全跟不上这些阵纹的走势了，强行观摩反而会伤神，所以大家最后都干脆的放弃了这种自虐的行为。

但从头到尾观看了颜晖布阵的手法，此时在场之人无不震惊于颜晖在阵法一道上的手段，各派大佬们心头都升起了要拉拢颜晖的念头，虽然此时已经不可能逼迫颜晖做什么了，但怀柔手段还是可以尽情使用的嘛。

有这样一个强大的阵修存在，哪怕并不能为己所用，但只要保持良好的关系，在需要的时候能够请动对方出手相助一二都会对局势造成极大的影响。

当然不管各派大佬想要如何拉拢颜晖，这会布阵尚未完成，他们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

颜晖完全沉浸在对阵法的掌控中，随着最后一道阵纹完成，淡淡的金色阵纹已经将整个原始森铃上空覆盖住了，地面上也有无数阵纹交错盘旋，上下两道繁复至极的阵纹交相辉映十分美丽。

颜晖手诀一收，歇息片刻后打出一道庞大的灵气。

这道灵气直击巨木根部，那里正是此阵阵眼所在。

灵气如长鲸吸水般涌入地面，一息之后天地两处阵纹皆亮起金光，这金光呼吸般明灭三次后渐渐消隐不见。

这呼吸光芒正是一个阵法启动成功的征兆，众人大气也不敢出，死死盯着下方的原始森林，大家都想见证这一刻。

随着最后一缕阵纹消隐不见，下方的景象忽然如水纹般变化，众人只觉眼前一阵模糊，等视线再度集中时，下方已经没有什么原始森林了，只有一片与两侧佳丰林完全看不出区别的普通森林。

仅仅只是这样当然还震不住在场的修者，如果一个耗费了如此多宝贵材料的大阵最终只能达到视觉上的欺骗这种程度的话，那么这个阵法无疑是彻底失败的。

所有的修者没有做任何商量都十分默契的放出了自己的灵识，且都是操控着灵识往下方探去。

灵识的世界能够破除一般虚妄的存在，像这种隐匿阵法灵识当然无法直接看破，但只要能发现阵法一丝半点的力量波动，便能提醒困入阵中的修者此地有古怪。





第942章、阵名：江山隐

但灵识探查的结果再次震惊了所有人，不管是凝婴境还是化神境，包括身怀神力的苏暖和烈燎原，没有任何一个修者发现了一丝一毫异样的力量波动。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阵法用常规手段根本没有办法发现。

至于用其他办法能不能发现这个阵法，这就需要通过实战来检验了。

目前做到的这一步已经足够惊人了，这个阵法隐匿效果很强，非常强，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

颜晖早在大家放出灵识时就已经关注着了，这会他点名了苏暖和烈燎原，询问他们探查情况。

得知苏暖和烈燎原也无法以灵识察觉阵法的存在后颜晖松了口气，这样看来这个阵法想要实现的功能基本都已经达标了，也就是说他成功了。

不必让苏暖因为他的失误而受到苛责，颜晖十分满意现在的情况。

落回地面后，虽然明知自己应该是落入了阵法保护着的那片原始森林中，但周围的环境无论从哪方面去观察感受都毫无破绽，转悠得几下后大家都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原始森林的界限，哪里是真正的佳丰林了。

感触最为深刻的还是阿明娜，她在那片原始森林里生活得最久，此时漫步在这个应该是很熟悉的地方却依然很是迷茫，这又一次说明了颜晖阵法的成功性，阿明娜都忍不住赞不绝口。

阵法大获成功，苏暖很为颜晖高兴，现在就剩最后一个问题没解决了：“这个阵法叫什么？”

这是个从未出现过的强力阵法，与九溪山中瑞兽们留下的阵法又有不同，所以苏暖有此一问。

颜晖摇头：“此前光顾着研究如何才能完成阵法了，名字没想过。”

他顿了顿看向苏暖：“不如暖儿来起个名字吧。”

这样堪称“奇阵”的名字，大家其实都很有贡献一点自己想法的意思，但颜晖既然直接说让苏暖起名，其他人也就不好意思来抢了，大家都望着苏暖，那目光分明是在说“要起个配得上的厉害名字哦”。

苏暖顿觉压力，让她战斗什么的觉得十分轻松，但这个起名字……实在不是她的长项啊。

盯着众人的目光，苏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尝试着道：“要不就叫隐阵？”

这已经是苏暖能想到的最好的名字的，结果刚说出来就被抱以嘘声，连肖君和都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不过被苏暖看过来后又立刻绷住了。

“咳，暖儿啊，这个名字已经被用过了哦。”最后肖君和没有直接表达对“隐阵”这个名字的鄙视，而是委婉的这样说了一句。

苏暖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不用大家说她也知道这个名字很一般，说出口苏暖就觉得后悔了，隐阵什么的感觉完全配不上颜晖自创的这个厉害阵法啊，现在听说这个名字已经被使用过了苏暖反而松了口气，心中暗暗记着有机会要去了解一下抢先使用了“隐阵”这种名字的前辈是哪位，这起名水平和她真是一个档次的。

一边想着苏暖一边冲颜晖摆手：“这个任务我真完成不了，还是靠大家吧名字。”

颜晖倒也没有强求，闻言便转头看向肖君和：“那你来起吧。”

“我？为什么？”肖君和一贯以来都喜欢跟颜晖对着干，这个起名的权利他不是不想，但颜晖主动给他了他就偏偏要唱反调。

你让我起名？我偏不。你求求我还差不多。

这就是肖君和内心幼稚的想法。

但他的如意算盘立刻就打空了，颜晖一听就很淡定的道：“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谁说我……”肖君和气啊，然而他话没说完，颜晖就已经看向其他人：“大家有什么名字可用？”

他原本会第二个问肖君和完全是因为相对来说与肖君和比跟其他人更熟悉一点这个原因，不曾想肖君和居然一副不愿意的样子，颜晖立刻就换了目标，因为跟其他人的关系都差不多了，所以他干脆不再点名谁谁谁，而是直接来了个大众征集名字。

肖君和气得头发都翘起来了，他很想揪着颜晖的衣领吼道“谁说不愿意了”，但那样实在太损形象了，肖君和深呼吸，肖君和忍耐，肖君和听着大家十分积极的说出了一堆名字，很是自傲的认为都不如他心中所想。

各派大佬们当然没有参与这场名字争夺战，虽然他们也对这个阵法十分欣赏，不过这种小辈间的玩闹他们还去掺一脚那就太掉价了。

所以各派大佬们都露出慈爱的表情看着小辈们为了争夺一个命名权而打打闹闹，待看到颜晖那边暂时很清静后，大佬们都有意识的靠近了颜晖。

各派大佬动作一致，再看对方立刻都明白大家都打着一样的主意，于是所有人都心里有数了，这会当然不能直白的进行拉拢什么的，先跟颜晖套套近乎却没问题。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大家一边走着，小辈们在气势汹汹的推荐自己想的名字，肖君和在一旁纠结要不要掺一脚，苏暖和颜晖在诸位前辈的嘘寒问暖中保持着淡定。

闹了一会大家也就平静了下来，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一场玩闹也很能把握分寸，这最后的决定权自然还是在颜晖手里。

颜晖听了一脑子的名字，其实他本人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在意，不然也不会创造了一个厉害阵法却连名字都没想，这会就打算随便选一个拉倒。

肖君和似乎看出了颜晖的意思，他一着急就抢先道：“我觉得叫‘江山隐’吧。”

“江山隐？”颜晖微微一顿，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你这个阵法简直连山河湖海都能隐藏掉，叫这个不是很合适吗？”肖君和内心默默吐槽：至少比叫什么遮天大阵要好得多吧。

吐完槽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的名号是江山先生，正好呼应。”

虽然很不情愿，但肖君和还是再补充了一句：“就凭这个阵法，江山先生这个名号一定会青史留名的。”

颜晖一愣，他很是意外的看了肖君和一眼，显然对能从肖君和嘴里听到赞赏自己的话感到很吃惊，肖君和顿觉羞恼，喊道：“看什么看！就用这个！”

颜晖继续保持平静：“那就江山隐吧。”





第943章、重建与否

从此刻开始，古荒州上多了一种强大的隐匿阵法：江山隐。

能够见证这样强大阵法的诞生原本也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了，但不知为何，大家看着别别扭扭似乎想发怒又似乎有点羞涩的肖君和，以及一脸平静让人十分怀疑选定名字只是随口为之的颜晖，这种骄傲感就有些无法凝聚了。

不管局面多么的奇怪，总之这个名字就这么定下了，巨木被完美的隐藏起来，但神农巨木毕竟关系到古荒州是否能重新出现飞升境修者这种重大的问题，各派也没有打算将一切都交给颜晖的阵法，各派十分干脆的派了弟子过来在佳丰林附近开始修葺驻点，这是要将曾经不起眼的佳丰林当做一个重要地点来监控了。

至于十万荒山和五仙教两方实力，本身就有人在苏暖的队伍里，自然也清楚这块地方已经今非昔比，对于其他势力派人在此处驻扎没有进行阻止——他们各自也派人加入了呢。

至于重见通天之道的条件自然也已经传回了各大门派，大家对着那一长串的条件只觉头皮发麻，这份单子可比颜晖要求的阵发材料清单要吓人得多，上面就每一件东西不属于稀世级别的，更有好几样如今早已灭绝，怎么看这些条件似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这其中的诡异之处苏暖他们都察觉了，各大门派能人众多又怎会不能察觉？大家都怀有一个共同的疑惑：这样困难的重建条件，逐日教的那位神灵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反正说那位“太阳神”指望一群凡人信徒去完成这种条件是没有修者会这样天真相信的。

有人提出来，或许九天神界只是想弄清楚神农重建通天之道的方法，这个方法也许是神农在私自下界拯救古荒州时才发现的，所以神农陨落后，其他神灵虽然知晓了有这么一种方法，但具体如何操作却并不清楚。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的不是古荒州的凡人重建通天之道，而是只需要这些重建条件的内容罢了。

如果说世间还有什么存在能达成重建通天之道的条件，除了神灵们不做二想。

当然，神灵并不需要什么通天之道就能自由来往三千世界，不过现在情况又和曾经不同，毕竟神灵如今可是遭受天道和世界意志的双重排斥，随意行动的话必然会被天道之力攻击。

但是不是通过通天之道就能避免被天道抓住呢？这一点修者们暂且无法证实。

然而这个问题却又很关键，虽然重建通天之道十分艰难，但这样下去古荒州的修者们只能困守此地，化神境将成为所有修者的极限，到达这个境界后就只能坐等寿命耗尽，这实在让人很不甘心，所以尽管条件十分艰难，但修者们还是希望能尽力去达成那些条件。

那么问题就来了，重建通天之道究竟是对己方比较有利，还是对九天神界比较有利呢？

神灵们如今在古荒州上虽然也是小动作频频，但那始终是小打小闹，并没有真正爆发全面惨烈的战争，但如果通天之道重建成功，古荒州会不会迎来神灵的全面入侵？那岂不是引狼入室悔之晚矣？

这个问题让修者们极为纠结，到底要不要在这种时候分出力量去尝试重建通天之道也就难以抉择起来。

苏暖他们暂时没能找到继续行动的方向，作为掌握着第一线信息的人员，他们便被各自门派喊回了女娲城参与了对通天之道的讨论，经过几天的激烈争论，这件事始终没能做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决定，一直以来每天只是旁听的苏暖这日终于忍不住开口发言。

对于苏暖各大门派如今已是高度重视，没有谁因为年轻的苏暖在这种重要场合发言而露出不满，大家都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想听听苏暖这个冲刺在一线的强者是个什么想法。

苏暖一张嘴就很是坚决：“通天之道必须重建。”

“为何？飞升的话等末日之灾过去了再追求也不迟。”

“不错，我们这些老家伙这么多年都等过来，现在这老胳膊老腿也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再等等也无妨。”

苏暖摇摇头：“通天之道……不是飞升之道，它最重要的作用不在于飞升啊。”

清和真人神色一肃，他慢慢开口：“你的意思是……”

这些大佬们忽然也沉下面容，周围安静了一瞬，继而又有人道：“战场……？”

虽然这两个字似乎是疑问的语气，但大家心中都是一禀，此前他们确实有些被飞升两个字迷惑了思绪，这会一下子清醒过来，苏暖的意思不需要她再多说也已经被众人知晓。

通天之道，固然可能让神灵避开天道的监控来到古荒州，但相对的，古荒州上的修者也可以通过通天之道去往其他世界……

这个其他世界或许不包括九天神界，但距离九天神界最近的逐日界呢？

如果与神灵一战无法避免，那么战场当然不要放在古荒州最好，那样稍稍想象一下就知道是惊天动地的战斗，就算古荒州一方最终能取得胜利，恐怕对这个世界也会造成难以挽回的破坏。

苏暖看出来大家都明白过来，她严肃道：“神灵本就想要灭世净化，他们不会在乎战斗的时候世界怎样被破坏，但我们可是想挽救古荒州的，如果在这里战斗岂不是与原本的目的背道而驰？”

“可是，其他世界恐怕也不会允许吧？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会平白树立新的敌人。”

有人担忧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苏暖神色诧异：“战场自然要放在九天神界，这本来就是敌人，还用担心他们允不允许？”

“九天神界不是据说与外界根本不相通吗？你又如何知道这通天之道能通往九天神界？”

苏暖笑了笑：“通天之道能不能连通九天神界我确实不清楚，不过……我有别的办法能去往九天神界，但前提是我们能到达逐日界。”

众人皆惊，但苏暖可不是颜晖那样默默无名还需要自证身份的人，各派之人惊讶过后丝毫没有追问怀疑苏暖的意思，竟是十分干脆的相信了苏暖的话。





第944章、神秘的龙珠买家

如此说来……通天之道重建与否已经没有必要纠结了，既然苏暖有能够进入九天神界的方法，这通天之道哪怕再难也要想办法重建才行了。

话虽如此……看着那万分苛刻的条件，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也只能决定先把那些能达到的条件做完，而三大最难的条件——神力、通天柱遗址、龙血，第一个希望目前只能寄托在苏暖和烈燎原身上了，第二个，苏暖一行人打算下个目标就是寻找通天柱遗址，至于龙血……

龙小濯站了出来，她的真身是龙鱼，众所周知，龙鱼是有非常渺茫的纪律可以进化为真龙的。

然而这个几率……真的是非常非常渺茫，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说，龙小濯貌似还真是能贡献龙血的唯一希望了。

龙鱼要怎样才能化身真龙这个问题龙小濯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属于刻在血脉之中的本能，不需要学习不需要记忆，时机到了自然而然就会发生，所以她没法用语言将这个过程描述出来，但至少有一点不需要龙小濯多说大家也明白，化身真龙对于龙鱼的修为绝对是有苛刻要求的，目前在龙小濯这方面能够努力的方向就是帮助她尽快提高修为了。

通天之道的重建事关所有人，大家纷纷为龙小濯提高修为献计献策，唯有苏暖注意到自己师尊和清越掌门交换着眼色。

苏暖的目光立刻被他们察觉到了，清越掌门神色犹豫地看了苏暖一眼，跟着她就听到掌门传音入密：暖儿，稍后去我那一趟。

什么事情这样神秘？苏暖微觉奇怪，轻轻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面上没有露出半分端倪。

大家讨论了一会后终是散了，龙小濯身为妖兽，许多修炼之处与修者大不相同，想要助她快速提升修为也并非立刻就能开始的，各派都还需要回去做些准备，苏暖趁此告辞，没有去见自己的那群同伴，而是回到了轩辕剑派在女娲城的那幢小楼。

清越掌门和清和真人快苏暖一步，已经在楼中入座了，看到苏暖到来两人却没立刻说话。

苏暖一路上都没猜出掌门想跟自己交代何事，这会却也不着急询问，只是依足了规矩向两位长辈行了礼，恭恭敬敬站在下首等着。

清越掌门看了苏暖半晌忽然笑道：“清和，你的弟子个个都这么讲规矩。”

清和真人“嗯”了一声。

清越掌门叹气：“那个石中炎其实也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他似乎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等清和真人和苏暖说什么就继续道：“暖儿，那个龙小濯……品性如何？”

苏暖大为意外，她猜测了许多可能性，却绝没想到清越掌门居然问起龙小濯的事情来。

虽然很意外，但苏暖还是认真回答道：“小濯是个很好的妖。”

“你对她的评价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苏暖点头。

清越掌门再次和清和真人交换眼色。

苏暖愈发觉得奇怪了，片刻后听得清越掌门叹气道：“这东西原本是打算留给你的。”

他手掌抬起，一枚圆溜溜的事物落在他掌心中。

苏暖惊讶：“龙珠？”

苏暖立刻想起数年前那颗被拍卖出天价的龙珠，当时购买者是谁一直是个迷，不过大家普遍的猜测都是隐元秘宝会，因为那样昂贵的价格也只有占据天下七成财富的隐元秘宝会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随意拿出来了。

谁曾想到这颗龙珠居然是在轩辕剑派手里，当时的神秘买家自然也就是轩辕剑派了。

苏暖是真的惊讶了，剑修向来给人比较清贫的印象，一人一剑走天涯什么的听起来是很厉害了，不过对比之下其他人都是各种法宝护身，剑修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寒酸。

而轩辕剑派的实力毋容置疑，但要是比较财力的话，轩辕剑派在修者界的排名定然是倒数几位，就这还是因为轩辕剑派历史悠久底蕴深厚，长久以来的累积才达到的呢。

却不想轩辕剑派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原来隐藏的财力居然如此可怕。

正在这么想着的苏暖就听到清越掌门忧愁地道：“为了买下这颗龙珠，门中的财务都紧张了许多，现如今却要给一个小妖使用，真是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觉。”

苏暖一愣：“这颗龙珠……要给小濯吗？”

转念一想苏暖立刻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虽然龙小濯说不清怎样才能化龙，但如果她服下了龙珠这绝对是对化龙大有帮助的，龙珠就相当于妖兽的兽丹一般，绝对是一条真龙大半力量精华所在，龙小濯只要炼化了龙珠的力量，这修为恐怕能连跳好几个大境界呢。

而且龙珠还有能助人白日飞升的传说，修者是白日飞升，对于龙鱼来说这飞升大概就是化身为龙了。

苏暖兴奋了些：“小濯化龙有望了。”

清越掌门瞥了一眼苏暖：“你就一点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苏暖这才想起刚刚掌门似乎提到了“想给你用”这个意思。

苏暖怔住了，这么说来……这颗龙珠被拍卖掉的时候她还是魂魄受伤的状态，根本无法修炼，但门派已经将龙珠用高价拍了下来，难道那时候无法修炼的她依然被门派寄予了厚望吗？甚至不惜花费巨金买下龙珠？

清和真人看到苏暖怔忡的样子，忽然走过来摸了摸苏暖的头顶，淡淡道：“你不需要想太多，你是我派弟子，你有希望，我们自然要全力助你。”

“我……有希望？”

清越掌门微笑点头：“是啊，从初见时我们就察觉到了，你的气运有着‘飞升’的可能性，说来你也不需要太感动，我们也是希望能助你飞升打破现状，从而让轩辕剑派的未来更加好而已。”

苏暖知道掌门这番话是实话，但她还是不解：“可当时我魂魄被法术缠绕无法修炼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为何还要拍下这颗龙珠呢？”

“因为七娘。”

突然听到凤七娘的名字苏暖愣了愣，那个已经消失的美丽身影浮现在苏暖眼前，凤七娘还为她做了什么事情么？





第945章、善保己身

“凤七娘是无数剑意凝结而成的奇异生命体，因此她有许多特殊的力量是我们所不了解的，比如一种近乎于预知力的强大直觉。”

苏暖不自觉地重复：“近乎预知力……强大直觉……所以七娘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未来……”回答苏暖的不是清越掌门而是清和真人，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眼底那丝伤痛并没有逃过苏暖的注意。

一直以来最为心痛七娘陨落的是师尊啊。苏暖忽然有了这样的觉悟。

清和真人继续道：“七娘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从你身上看到了未来，不仅仅是轩辕剑派的未来，还有修者的未来。”

苏暖摇摇头：“我不明白，我从来没有这样的觉悟。”

清和真人淡淡道：“或许我们都还不明白，未来系于一人之身，这是多么巨大的压力，我并不希望我的徒弟承受这样的事情。”

苏暖心中一热，师尊性子向来是外冷内热，并不喜欢这样以语言剖析自己的心态，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的听到师尊对她们这些徒弟的担心。

“当初七娘，也是以一己之力扛着古荒州的事情，然而我并不赞同，”清和真人继续道，“世界之大，一人之力如何能拯救得了？但七娘似乎认定她的出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所以尽管每一次净化都会消耗掉她大量的力量，缩短她生存的时间，但她却从未推卸过、犹豫过，最终我失去了这个徒弟，暖儿，我希望你要记得，不要重蹈七娘的覆撤，尽管七娘说在你身上感觉到了未来，但没有人要求你去扛起世界的未来，我，还有轩辕剑派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苏暖彻彻底底的愣住，她从未想过师尊内心居然抱有这样的想法，在古荒州末日灾难预言曝光的时候，在她被委以重任要努力对抗末日灾难的时候，清和真人从未以自己的意愿干涉过她。

而苏暖本人一直以来也将轩辕剑派剑修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这些门规记在心中，她虽然不是一个十分热心肠的人，但她却始终记得自己剑修的身份，给了她“家”的感觉的门派，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抹上哪怕一点点黑。

可是现在师尊却告诉她“不要一个人扛起世界的未来”，当然啦，苏暖自认为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狂妄的想法，但是……但是……师尊的说法还是让苏暖有些混乱了。

清越掌门叹口气：“清和，你这个表达的能力，还是一样的差啊。”

“啊？”苏暖呆呆的表示了疑惑。

清越掌门看向苏暖的时候又是一贯以来的微笑表情了：“对你一个后辈说这些我们其实也很不好意思，但是……暖儿，我们是很后悔的。”

“后悔什么？”苏暖继续呆滞。

“后悔没有阻止七娘，后悔将她培养得太过正直……”清越掌门面上也有一闪而逝的痛苦，“轩辕剑派确实一直以匡扶正义保护世间为己任，但若以我个人私心来说，无论如何都更希望我的弟子们能好好活着。”

清越掌门沉默了一会，又道：“这些若是被其他门派知道，轩辕剑派的威信定会大打折扣，但若不告诉你，我们都很担心你会和七娘学，舍去己身什么的事情，希望不要再发生了。”

苏暖抿唇，确实，今日掌门和师尊所说的话，若是传出去简直可以冠以“大逆不道”四个字了，轩辕剑派可是修者界最大的势力，包括本门弟子都怀着一种“无论什么事情轩辕剑派都要冲在最前面”的思想，但现在掌门和师尊分明是希望她在有事的时候优先保护自身，与世人的想法背道而驰啊。

苏暖沉默不语，她既感动于门中长辈们对自己的爱护，却又因为一贯以来的思想受到了冲击而不知所措。

清和真人此时又拍了拍她的头：“暖儿不必想太多，若真有舍生取义的难题，为师也做不到看着其他人去死而自己苟活，我们也并不是要你放弃自己的坚持，只是想告诉你，若真的到了危急关头，希望你不要轻易舍弃自己，多坚持一下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又或者会找到之前没有察觉的生路。”

苏暖一愣，她抬头看向师尊，轻声道：“师尊是否认为，当初师姐若再多坚持一下……或许就不会身死道消了？”

清和真人对这个问题还真的认真思考了半晌：“我不知道，但七娘是我从小带大的孩子，犹如我亲女一般，哪怕有半分可能，我也希望她活着。”

“原来如此。”苏暖点头，她忽然正色道，“掌门、师尊，暖儿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不论在何种情况之下，暖儿都会努力保护自身，绝不轻言放弃性命。”

清越掌门笑：“暖儿有如此决心便好。不过我们的话题扯太远了。”

他抬了抬手：“因着七娘对你的看重，加上你确实资质逆天，若说有谁最有希望飞升，我们几个老家伙都一致认为非你莫属，所以从很早的时候开始，门内就暗中做了许多准备，只等在合适的时机助你一二，谁料你魂魄上居然附着着法术断了你的修行之路，这些手段自然也就没机会使用，但龙珠出现的那次，就连我心底都出现了隐隐的预感，这颗龙珠对你会很有用。所以我们将龙珠拍到了手，当时我们私下商量，或许这龙珠能助你突破桎梏，毕竟这传说之中龙珠可是能够直接助人白日飞升的，也许其效用足以绕过你无法炼魂的问题。”

清越掌门说着摇了摇头：“当然我们也不敢就这样把龙珠给你使用，你那会修为尚低，一不小心就可能出问题，所以拍下龙珠后我们也未曾告诉你，打算先研究一下这龙珠的力量再说，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你很快就卷入了虞家那件事情，跟着就在无垠海失踪了，待你归来时居然已经自行解决掉了魂魄法术的问题，境界更是大有提升，之后诸事连连，这龙珠就一直没有机会交到你手里了。”





第946章、龙小濯的决心

清越掌门看着龙珠：“如今看来，这龙珠的作用竟不是给你使用而是助你成事。”

苏暖也觉得这太巧了，这世间本来已经没有真龙踪迹了，这通天之道重建的条件最难以达成的一项，所有人都一致认可是龙血这一条，虽然今日商议之时并没有人直接说出来，但苏暖知道其实有少数人认为他们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就算其他条件都能达到，这龙血一条就能将大家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结果轩辕剑派早在多年之前居然已经将一枚龙珠收入囊中，且不说轩辕剑派会花费这样大的代价将龙珠买下有多么巧合，这个龙珠出现的时机也十分让人在意，苏暖记得当时拍卖龙珠的时候，卖家的身份是被保密的。

当然在拍卖中卖家会选择保密身份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也是当时没有人就龙珠卖家是谁提出任何疑问的原因，但此时想想，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舍得将龙珠出手？这种稀世罕见，甚至很可能整个古荒州就这么一枚的东西，无论是自用或是给亲近之人用都是可以的。

不论怎么想，一个拥有龙珠的卖家，苏暖也无法想象他已经缺钱到了必须要将龙珠卖掉的地步。

如果是有心人为之，这颗龙珠是不是能够放心使用就必须打个问号了。

苏暖都能想到的事情，清越与清和两人如何能没有察觉，清越掌门抚摸着龙珠淡淡道：“这么多年来，这颗龙珠我们已经做过了许多检测，以我们的手段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问题，但也不能排除其中可能有我们察觉不到的陷阱存在，所以要不要冒这个险，你来决定。”

他说着将龙珠递向了苏暖，苏暖接过来后却摇头道：“是要让小濯自己决定。”

清越掌门微微一愣，他倒没有因为苏暖反驳自己而生气，片刻后笑道：“看来这个龙鱼妖确实很得你喜欢。”

苏暖笑而不语。

世间或许仅存一颗的龙珠就这么到了苏暖手中，对于此事苏暖觉得宜早不宜迟，在确认两位长辈没有其他事情后，苏暖便告退离开，径直去寻找石中炎和龙小濯了。

由于已经被逐出门派，在女娲城停留的时候石中炎坚决不肯住在轩辕剑派的小楼里，他本来是要带着龙小濯去客栈投宿的，却被苏暖强行给拉到了自己的小院，这会苏暖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虽说是回自己家，但苏暖还真有点心惊胆战，就怕被陶文麒看到又缠着要她明确告知陶文麟合适才能“重塑肉身”，结果等到了苏暖才发现自己白担心了一场，陶文麒由小楠陪着出去玩了，院中只有石中炎和龙小濯在争执着什么。

两人在争执的自然是化龙一事，龙小濯有了这个机会能帮助大家，她的心情很是迫切，虽说得不得到修者认可对于龙小濯来说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但如果这样能让石中炎摆脱那些异样的目光，龙小濯就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她一定要尽全力做到，一旦化龙成功，她的身份就不再是龙鱼妖，而是瑞兽——龙。

与龙鱼妖相恋的石中炎是修者的禁忌、耻辱，但与龙相爱的石中炎却会是一段美谈，甚至一段传说。

与龙小濯熊熊燃烧的斗志相反，石中炎反而对此有些惫懒的样子，他反复在跟龙小濯确认尝试化龙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虽然龙小濯一口咬定不会，但两人感情深厚彼此了解，石中炎又不是迟钝之人，如何察觉不到龙小濯眼神中的闪烁？他一再逼问，最后逼得龙小濯不得不说了实话。

化龙确实有极大的风险，这妖兽一步跨越至瑞兽，其中的距离用天堑来形容都嫌平淡，又如何是那么轻巧能做到的？实际上龙鱼就算能够化龙也极少会有龙鱼尝试这么做，只因为一旦化龙失败，龙鱼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边是继续作为强大的龙鱼妖自由的活着，一边是只有极小成功几率，很大概率会身死道消的化龙尝试，作为向来懒散的龙鱼族会作何选择简直不需要思考。

知道化龙还有这样的危险，石中炎几乎毫不犹豫的做出要龙小濯放弃的决定，但向来与石中炎“夫唱妇随”的龙小濯这次却十分坚决，不管石中炎如何说她就是不肯放弃尝试。

石中炎又气又急，这一对小情侣第一次吵红了脸，苏暖来时正撞见两人都神色僵硬的样子，龙小濯眼中更有泪花闪烁，苏暖不知事情原委，连忙过去揽着龙小濯的肩膀，冲着石中炎低喝：“二师兄，你欺负小濯了？”

龙小濯连忙说：“没有，没有。”

石中炎冷冷道：“反正我不同意，若是要用你的性命却挽救古荒州，我宁愿再寻其他法子。”

龙小濯急道：“又不是一定会死，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万一不行呢？何况成功的几率还那么小，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失败的几率我都不愿你去冒险。”

苏暖插嘴：“什么用性命挽救古荒州？”

石中炎板着脸：“化龙危险极大，一旦失败必死无疑。”

“什么？”苏暖惊讶，此前她也不知道，这会看着龙小濯：“小濯，你早就知道失败会死？又何必在大家面前提出来呢？”

苏暖立刻就察觉了问题所在，化龙这个可能性如今已经被各大门派知道了，若此时告诉他们因为化龙失败会死所以龙小濯不干了，各大门派定然不会同意，就算他们实在无法强逼龙小濯做什么，但龙小濯与石中炎这一对本来就颇受偏见，这样出尔反尔必然会使这种偏见变得更为厉害，若到了最后通天之道的重建果然失败在龙血这一条上，偏激些的修者会做出什么事来很难想象。

龙小濯神色古怪，石中炎已经接话：“她知道我定会反对，所以直接斩断了退路。”

苏暖明白过来，龙小濯这是故意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只能进不能退的位置啊。





第947章、苏暖的选择

可是龙小濯却没想到，她这样破釜沉舟的举动依然没能动摇石中炎，一旦知道了此事会危及龙小濯性命，石中炎连半分犹豫也没有就要终止化龙的尝试。

龙小濯性子柔软，跟石中炎能争执这么一次已经是鼓起全部的勇气了，这会石中炎神色愈发冰冷，配上他那张石头脸看上去颇为吓人，龙小濯忍不住求助的看向苏暖。

要说心中不矛盾那是假的，通天之道对于古荒州固然是十分重要，但以个人论，通天之道对于苏暖这样年纪轻轻就已经进入化神境的修者而言意义也十分重大，若没有通天之道来代替飞升大道，苏暖未来的漫长人生就只能在古荒州上徒耗光阴，她才不到二十岁，未来数万年的生命却只能这样碌碌而过，想想就让苏暖很难接受。

但……要让龙小濯用性命去冒险吗？

苏暖接收到了龙小濯求助的目光，她没有出声，反而去看石中炎。

石中炎也在看苏暖，他的目光深沉，乍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情绪，但苏暖却察觉到了他眼底的紧张，或许苏暖的想法不会动摇他要保护龙小濯的信念，但作为为数不多在他与龙小濯的感情曝光后还站在他身边的朋友之一，苏暖的话却对石中炎依然有着巨大的意义。

苏暖深深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们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啊。”

龙小濯喃喃道：“也不是一定会死啊……”

石中炎凶巴巴喝道：“你住嘴。”

龙小濯立刻又安静了下来，两人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苏暖，随着苏暖沉默时间的延长，石中炎的心渐渐往下沉，他的目光愈发深沉起来。

终于石中炎准备打破这份沉默了，他刚刚张嘴就听到苏暖发出一声轻笑：

“在我去救援烈山族的时候，在烈山族有一片非常美丽的地方，那地方叫做葭苇沼泽。”

虽然不知道苏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石中炎觉得这将他心底私自设置的“判决”推迟了一些，石中炎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顺势接话：“那地方好像是烈山族试炼孩童的地方。”

“嗯。”苏暖手杵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那地方真的很美，但是在烈燎原接受天劫考验的时候，整个葭苇沼泽被毁得七七八八了。”

“挺可惜的。”

“可是呢，我又将它复原了。”

苏暖笑着看向两人，石中炎和龙小濯都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显然苏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并没有明白。

苏暖继续杵着脑袋：“我在那场天劫之中领悟了属于我的道，强大的力量不应该无视其他的存在，我们拥有的力量如此强悍，在使用的时候就可以不顾忌那些弱小之辈吗？神灵就可以肆意践踏我们的生存吗？我觉得那是不对的，我们的力量不该被用于破坏。”

“这样想着，我的力量就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然后整片葭苇沼泽遭到破坏的地方就好像时光倒流一般，一切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这件事情之前苏暖和烈燎原都不曾刻意提起，此时听到石中炎和龙小濯一起动容，时光倒流这种事情哪怕是修者也是无法做到的，时间永远只会向前流动，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让时间逆流，这是法则之一不可违背，所以他们两都知道苏暖说的“时光倒流一般”，恐怕是一种强大的修复力量。

修复一片沼泽，这并不是太让人惊讶的事情，毕竟苏暖是化神境修者，古荒州顶尖的力量之一，但一切恢复原样，想象一下在天劫之中周遭环境会被破坏成什么样子，石中炎和龙小濯就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困难。

但苏暖说起这个可不是为了炫耀，她目光灼灼的看向石中炎和龙小濯：“所以，如果我们随意允许别人牺牲，美名其曰为了拯救古荒州，那么我们和神灵有何区别？所谓大义，只是你我的大义罢了。”

石中炎听明白了苏暖的意思，他这次是真正的松了口气，表情也不如之前那么僵硬了，龙小濯却有些急了，连苏暖都不肯站在她那边，想要说服石中炎就更难了。

“可是……可是通天之道……”龙小濯急得说话都结巴了。

苏暖站起身来坚定地道：“天无绝人之路，此路不通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小濯，今日有人告诉我，哪怕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也绝不要轻言放弃自己的性命，或许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发现此前不曾察觉的生路，这句话我现在也送给你，通天之道要重建还有很多别的条件，在完成那些条件的时间里我们再努力想办法吧，偌大一个古荒州，我还不信就真的再寻不到另一份符合条件的龙血了。”

龙小濯愣住了，苏暖向来是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既然决定了不让龙小濯冒险，她立刻便要去寻求其他方法了，临行前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身来掏出一物放在龙小濯手中。

龙小濯不愧是龙鱼，一看就认了出来，她惊呼道：“龙珠！”

石中炎也惊讶的站起身来，苏暖笑道：“这个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的，现在虽然不用想办法化龙了，但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也是大补之物吧，与神灵的战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爆发，加油提升修为总是好的。”

龙小濯如今可不再是那个隐居在剑冢山脉中不谙世事的龙鱼小妖了，她清楚的知道这颗龙珠有多么宝贵，听到苏暖说要将龙珠给她，龙小濯连连推拒，想要将龙珠重新塞回苏暖手中。

苏暖手一摆，稍稍外放的气息就让龙小濯的动作给僵住了，她笑道：“这东西也不是我的，是轩辕剑派之物，掌门已经决定将此物赠与你，你就不用推辞了。”

龙小濯又眼泛泪光，她颤声道：“可是……可是我……”

石中炎神色也隐隐波动，他哑声问：“掌门……师尊……他们……”

一句话石中炎半天也没能组织好，可见他心中也是十分震动，苏暖摆了摆手：“二师兄，师尊从未怪过你，至于掌门……我想他也不会怪你，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第948章、任性的做法

说完这话后，苏暖没有继续停留，自然也没看到石中炎一瞬间变得十分湿润的双眼。

虽然放下了不随意牺牲他人姓名这种豪言壮志，但关于龙血的问题该怎么解决苏暖还毫无头绪，在此之前她还需要面对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才能让热血上头的各大门派放弃帮助龙小濯化龙这件事。

说来各大门派此时这样激动苏暖也稍稍能够理解呢，毕竟真龙不管在修者还是普通人之中，一直是一个既吉祥又强大的存在，人间的皇帝自称真龙天子，不论是凡间还是修者都把那些拥有纯正浓郁灵气的地方称作龙脉等等，都可见龙这种瑞兽的形象是多么深入人心，但龙族十万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古荒州，如今的修者，包括那些化神境的大佬们，基本上都没见过活着的龙，突然有一个能见证真龙诞生的机会，大家都颇为激动呢，苏暖甚至觉得就算没有重建通天之道这回事，光是能看到活着的龙这个诱惑，都可能让各大派行动起来。

所以现在想要熄灭他们的热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苏暖颇有些头疼，想来想去最后她也只想到了一个借口，不过还需要与掌门商议一下。

苏暖重又回去求见掌门，如此这般的一番商议后，清越掌门捂着脑门无奈道：“暖儿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如果让其他门派知道了真相，连你也会受到牵连的。”

苏暖神色坚定：“还求掌门允准我任性的请求。”

清越掌门看着苏暖：“其实你知道吧，按照门派的利益来说，让龙小濯尝试化龙对我派的未来比较好。”

苏暖默然不语。

清越掌门神色淡漠：“知道怎样才是对本门最好的选择，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说这些呢？”

苏暖并没有因为清越掌门貌似生气的语调吓退，她单膝跪地，只说了一句话：“我相信轩辕剑派。”

清越掌门一愣后大笑，他手掌一托，苏暖没有反抗，顺着他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听得掌门更加无奈的声音：“要是清和知道我为难你又得找我麻烦了，行了，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好了。”

苏暖喜笑颜开，行礼道：“多谢掌门成全。”

清越掌门挥手：“快走快走，我们还担心你跟七娘一样死脑筋，现在看来你跟七娘可完全不同。”

苏暖嘿嘿一笑，目的达到赶紧开溜，之后苏暖便开始跟各派联系，传达的讯息只有一个：轩辕剑派有一枚龙珠已经赠与龙小濯，化龙之事不需要大家多加操心了。

此事一宣扬开来顿时引起轩然大波，许多人都知道当初被拍卖的龙珠，这买家是谁大家一直都只是猜测，这个节骨眼上轩辕剑派忽然拿出了一枚龙珠，说不是当初拍卖所得谁会信？

轩辕剑派居然有如此财力？这是大家惊讶的第一件事。

将稀世罕见的龙珠送给了龙小濯，这又是大家惊讶的另一件事。

毕竟龙小濯可是祸害了轩辕剑派的真传弟子之一，前途无量的石中炎啊，在大家想来轩辕剑派应该是对龙小濯最是憎恨的才对，这难道就是第一大派的气量担当吗？

当然这个消息还让所有人都满怀希望，龙珠的效用在世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而龙鱼又拥有一丝真龙血脉，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碰撞？会不会龙小濯就直接化而为龙了？

苏暖所料不差，就因为曝光了龙珠的存在，各大派果然都对不需要自己出手帮助这个事情没什么反对之情了，当然苏暖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化龙能否成功并不由龙珠决定这个事实的，暂且这样拖着，在这段时间内苏暖若能找到解决的方法，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若是不能……苏暖头大，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烈燎原和颜晖是在不久后唯一得知真相的两人，颜晖自不必说，是苏暖完全信任之人，烈燎原则是因为向天道许下过誓言，他追寻的道是苏暖之道，而此事的决定正是苏暖遵从自己的道心决定的，所以告诉烈燎原也并无大碍。

得知真相后颜晖保持着一贯的平静，但实际上已经将此事放在了心上，第一时间就在翻阅乾坤卷轴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只可惜这龙鱼妖化龙的几率是天然注定的，颜晖暂时也没能找到什么好的法子解决问题。

而烈燎原的反应就是彻彻底底的无奈了，他叹着气道：“平时看你还挺可靠的啊，怎么这件事情办得如此不靠谱。”

苏暖也知道自己这种顾头不顾尾的处理方法并不怎么样，于是也不反驳，只是嘿嘿笑着。

烈燎原一戳苏暖额头：“你还笑，你还笑，等此事败露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苏暖一耸肩：“实在不行就耍赖呗，通天大道重建还需要大量的神力呢。”

烈燎原无奈：“你还真是恃宠而骄啊。”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这个不重要……”

于是帮助龙小濯化龙的准备就暂时这么搁置了，但就算如此，其他重建通天之道的条件也让各大门派头疼不已，不过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没过几日隐元秘宝会等几个门派主动找上门来要协助重建通天之道。

因为洛翾等人对苏暖的偷袭，连续数次的这种各大门派的会议都没有邀请隐元秘宝会等门派了，而他们也保持着暧昧不明的沉默，大家暂时没有彻底撕破脸，但往昔那种合作的态度也全然不在了。

不过这修者界就这么大，重建通天之道这样的大事也没可能瞒得不透一丝风声，所以隐元秘宝会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其他门派对此也心知肚明，只是大家都没想到隐元秘宝会会如此干脆的又跑来寻求合作了。

但隐元秘宝会给出的理由却让人无法反驳：这能够飞升的通天之道重建是所有修者都会受益的事情，隐元秘宝会虽然不想再屈居于轩辕剑派之下，但在这种事情上却也不愿袖手旁观。

话说得很漂亮，但各大门派没有傻的，大家对隐元秘宝会突然主动是为了什么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怕在通天之道重建成功后因为未曾参与而无法分一杯羹罢了。





第950章、海兽们（1）

当然也有可能这座海岛确实曾经在虞家的掌握中，但虞家也覆灭数年了，在这段时间里这座海岛失去了虞家的力量守护，被海兽们占据也很有可能。

现在苏暖似乎面临着选择，究竟要不要赌这海岛的情况是否是虞家的陷阱，但苏暖望着下方的独角巨鲸兽却只是轻轻一笑。

拔剑，神光亮起，苏暖向着海岛飞去。

这就是剑修的选择。

独角巨鲸兽一直紧紧盯着苏暖，海兽的直觉让它觉得苏暖很危险，如果苏暖能就此退去独角巨鲸兽并不打算阻拦，但苏暖却选择了向前，独角巨鲸兽大怒，虽然苏暖依然散发着让独角巨鲸兽紧张的危险气息，但海兽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独角巨鲸兽的理智，它怒吼一声，银白的骨角上蓝光一闪，一道冰箭就带着万钧之势向苏暖背心刺去。

苏暖早有准备，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剑，只听当的一声巨响，苏暖持剑的右手一阵发麻，这独角巨鲸兽不愧是海兽榜前五的危险存在。

独角巨鲸兽一旦攻击起来，嗜血好斗的本性就完全暴露了，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生死战斗中不断成长，独角巨鲸兽对于挑战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在死亡边缘获取胜利这种事情早已习惯，战斗开始后所有对于苏暖的担忧甚至隐隐的畏惧之情都被独角巨鲸兽抛诸脑后，它漆黑的眼睛里隐隐有血色翻涌，目光注视着苏暖透露出它的目标——杀死敌人，取得胜利。

狭路相逢勇者胜，独角巨鲸兽这种不顾一切的气势立刻让苏暖明白，自己稍有疏忽很可能会迎接来一场惨胜，这可不是苏暖想要的，毕竟还有两个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的海兽潜伏在周围呢。

独角巨鲸兽的攻击一旦开始就连绵不绝，海面上掀起了巨大的海浪，冰箭、冰刃、冰刀、冰枪从海水中急速飞出，密密麻麻的寒光几乎隔绝了苏暖的视线。

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苏暖毫不慌乱，她手中的古荒剑挥舞得滴水不露，将那些攻击尽数拨开后苏暖还以极快的速度施展了剑诀。

要论防御力，盘星剑绝对是轩辕剑意中的佼佼者，苏暖此时就选择了盘星剑，星子组成的漩涡出现，巨大的漩涡随即转动起来，漫天的攻击顿时被漩涡的吸力拉扯着失去了攻击的准头。

苏暖分出一部分神力维持着盘星剑，手中古荒剑再次舞动起来，在她神力变异后从轩辕剑意中领悟出的新的剑诀——撼地剑赫然使出。

这道剑诀比之前的星、月、日三种剑诀更为强大，可以从大地中借取强大的力量，化为如山岳般可怕的剑气攻击敌人，此时在无垠海上，这大地之力自然就来自于海底，苏暖的剑诀一起，海底地面便发出隐隐的吼声与之呼应，随之而来便是海水的剧烈波动，原本稳稳浮在海面上的独角巨鲸兽巨大的身体也被海水带动得晃起来，可见这海水波动得有多么厉害。

独角巨鲸兽感受到了苏暖这一招的恐怖，它忽然大吼起来，苏暖听不懂海兽的语言，自然不清楚独角巨鲸兽此时是在大骂。

它喝骂的对象正是那两只还未现身的海兽，独角巨鲸兽虽然嗜血好斗却不是莽夫，撼地剑剑诀一出它就感觉自己面临生死危机，而那两只与它做过约定的海兽却迟迟不现身，独角巨鲸兽心中极怒，此时连串的怒骂即是向它们发泄不满，也是在提醒两只海兽，它们单打独斗也未必是苏暖的对手。

苏暖虽然听不懂独角巨鲸兽的骂声，但她可没有一刻忘记过这里还有另外两只强大的海兽，也不知是不是被独角巨鲸兽骂醒了，海面上忽然再次涌起巨浪，苏暖立刻警惕地看了过去。

西北方向海水四溅，一只身形不输于独角巨鲸兽的大家伙从海水中冒出来，高高昂起的长脖子作为它最大的特征，让苏暖一眼就认出了其身份。

这也是一只海兽榜排名前五的强大海兽，名为海龙。

此龙非彼龙，海龙与真龙里的水龙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种生物之所以被称为龙，完全是因为最初发现这种海兽的人只看到了它露出睡眠的细长脖颈，又细又长还长着鳞片的脖颈远远看上去确实和龙的身体有几分相似，所以这种海兽就被命名为海龙。

结果当第一只海龙被修者成功狩猎后大家才发现闹了个大乌龙，在离开海水的掩盖后，海龙真正的身体显露出来，那是巨大如山的身体，四只像海龟一样的脚以及细长的尾部。

而原本被当做身体的部分只是海龙的脖子，那脖子上远远看去好像龙爪的东西则是海龙进食的口器。

没错，海龙的嘴并不在其头部，其有四个如龙爪一样的口器，分成对称的两对分布在脖子上下两处。

但大家发现这个真相的时候海龙的名字已经传开了，最后也就没有做更改，一直海龙海龙的叫到了现在。

海龙的实力若论起来应该比独角巨鲸兽略逊一筹，但其能排到海兽榜前五自然也有它自己的厉害之处，海龙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天赋特性，那就是自带结界。

每一只海龙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自带结界，结界之中灵气的流动可以随海龙心意随意变幻，而这结界的范围也会随着海龙年纪的增加而扩大，据说无垠海中有一只活了万年的海龙，其所带的结界范围已经超过了千里，其他任何利害生物都不敢略其锋芒。

就因为海龙这强到逆天的结界，那些明明战斗力比海龙强悍的生物大多也只敢绕着海龙走，不过这并不代表海龙就天下无敌了，苏暖的目光看向东北方的海水中冒出的海兽。

这是三只强大海兽中体型最为娇小的一个，身高约莫也就四五个苏暖高，一头如海草般蓬松卷曲的金色长发随着它的跃起而散开，如凝脂般的洁白肌肤上，残留的水滴因为阳光而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海藻和贝壳编制而成的小衣紧紧裹在它身上，显露出其姣好的曲线。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镇神志》，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951章、海兽们（2）

若只看这海兽的上半身，她无疑是个极为美艳的女子，只是她另一半身体与这上半身有着惨烈的对比，这只海兽的下半身很像章鱼，但触手比那些普通的章鱼要多得多也长得多，颜色也是非常耀眼的白金色，只是每一条触手上都由上至下排列着五到十个不等的大鼓包，那些鼓包一缩一缩的好像在呼吸，尽管颜色也是很美的白金色，但那模样依然有些恶心人。

与美颜的脸庞毫不相称的是这只海兽的名字，其名为噬心兽，海兽榜排名第二，凶兽榜排名第七，是比独角巨鲸兽和海龙加起来都危险的一种海兽，同时也是海龙最大的克星。

噬心兽这种海兽能够进入海龙天生的结界之中不被察觉，其余章鱼相似的身体同样具有章鱼拟态隐形的特性，这种拟态不但能从视觉上欺骗敌人，也能躲避灵识的搜索，等到结界中的海龙发现噬心兽的时候，往往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到就算改变结界中的灵气流动也无法挽回战局的距离了。

此外噬心兽美艳的外表也使其在魅惑妖术方面颇有成就，同时其纯粹的战斗力也极强，触手上的那些鼓包中是效用不同的毒液，针对各种战斗噬心兽会搭配使用这些毒液来增强自己的战斗力。

除去这些加分项，噬心兽本身的战斗力也极强，这是一种无论各方面都没有明显短板的强大海兽，硬要说噬心兽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是噬心兽对一种叫做琉璃灯盏的水母有着无法控制的迷恋，准确来说是琉璃灯盏体内蕴含的液体对于噬心兽来说就是陈年美酿对于资深酒徒是一样的性质，这种琉璃灯盏水母的体液就算不被特殊炼制，只要其在噬心兽附近游荡就能吸引噬心兽的注意，若其体液被取出来经过一些特殊的炼制，散发的香味更是能让噬心兽如痴如醉。

不过就算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杀死噬心兽也极难，它们并不会因为琉璃灯盏体液的存在就丧失战斗力，想要让噬心兽乖乖伏诛必须让它们饮下这种经过炼制的水母体液，不过这难度就大得多了。

所以不管是曾经的虞家还是其他海兽，大多都是利用琉璃灯盏来让噬心兽无视他们闯入自己领地的行为，对于这种自身太过强大的海兽，其他生灵一般还是不愿意去招惹的。

总的来说，噬心兽、海龙、独角巨鲸兽皆是十分强大的海兽，更不用说海龙对噬心兽是极为忌惮和不喜的，此外这三种海兽喜欢的生活环境也各不相同，因此在无垠海之中这三种海兽惯常活动的位置都距离甚远，今日居然会同时出现在这小岛附近，任谁看到都会想到恐怕是这小岛上有极为强大的宝物，这才让这三只海兽反常的聚集在了一起。

更为反常的当然是它们之间看上去还挺和平共处的，海龙和噬心兽同时出现，两者却都没看对方一眼，那目标明显不约而同都对准了苏暖。

帮手出现，独角巨鲸兽松了口气，它的攻击被苏暖轻易化解，这会就顺势停下了攻势，冲着那两个不靠谱的同伴叽哩哇啦一通大吼，却是在责怪它们不按照大家的约定行事。

海龙不耐烦地喷出四道水柱，噬心兽所有的触角张开，整个身体都立在海面上，美艳的脸蛋上挂着娇笑任由独角巨鲸兽在那抱怨。

它和海龙刚刚自然是故意不出现的，一来是想借独角巨鲸兽来探探苏暖的底，二来若是独角巨鲸兽能与苏暖来个同归于尽，它和海龙也对这种结果乐见其成。

谁料双方一交手独角巨鲸兽就落了下风，苏暖使用的剑诀威力巨大，招式都还没彻底完成，这一片海底已经隐隐散发出毁灭般的气息，噬心兽顿知不妙，指望独角巨鲸兽能和苏暖同归于尽什么的看来是奢望了，别说双方一起失去战斗力，看着局面恐怕杀掉独角巨鲸兽后苏暖也受不了多少损伤，而她的目标又是这个重要的海岛，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它和海龙。

所以独角巨鲸兽怒骂的时候，它果断的叫上海龙一起现身了——独角巨鲸兽尚且不知道，海龙在噬心兽的威胁逼迫下，已经暗中与噬心兽结了盟，若不是苏暖来得不巧，再过两日它们也打算对独角巨鲸兽出手了。

苏暖面对海面上的这个奇特组合是又惊又喜，惊的自然是这三只海兽都如此强悍，接下来一战必然艰苦，喜的却是能让噬心兽和海龙这样的天敌都和谐共处，这座小岛上的秘密恐怕比她想象得还厉害，就算不是通天柱遗址，能抢过来的话说不定也能得大用。

想到这里苏暖精神不由一振，这战意就更加坚定起来。

三只海兽中最为聪明的是噬心兽，它出现后，不管海龙和独角巨鲸兽心里真实想法是如何，表面上它们都以噬心兽为尊，此时噬心兽不说话，其余两只海兽也都保持了安静，并没有立刻对苏暖进行攻击。

苏暖一看这架势就更加警惕了，若这三只海兽单打独斗还好说，但看它们的样子似乎彼此间还能有些配合，这无疑给苏暖的战斗又增加了一些难度，不过能够让三只海兽做出联手也要保护海岛的决定，这海岛上究竟有什么秘密？苏暖更加好奇起来。

噬心兽看着苏暖，忽然满面春风的一笑，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不知这位仙长如何称呼？”

苏暖一看噬心兽笑就暗暗提醒自己：噬心兽的媚术了得，自己可千万小心别中招了。

听得噬心兽问话，苏暖也不含糊，一拱手道：“我乃轩辕剑派执剑长老清和真人座下弟子苏暖。”

噬心兽纤纤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若不看她如章鱼般的下半身，这实在是个娇俏动人的美丽少女——它歪头想了想，忽而用十分崇拜的语气道：“就是那个非常厉害的剑修门派吗？”

那语气中当真是包含着对轩辕剑派的无限憧憬，任何一个以自己门派为荣的修者，若听到谁这般语气提起自己的门派，绝对都会颇觉骄傲。

就连苏暖也不例外，她原本紧绷的脸上也浮起一丝笑意，点头道：“正是。”





第953章、小岛争夺战

噬心兽似乎完全忘记了双方刚刚还在剑拔弩张的对峙，连连追问苏暖轩辕剑派的事情，而它所提之事全是轩辕剑派极为有名的事迹，每听到苏暖一个回答，噬心兽就会发出或崇拜或惊叹或欣喜的声音，无论表情动作还是语言都像是一个见到了崇拜偶像的美丽女孩子。

独角巨鲸兽和海龙面无表情的看着噬心兽表演，独角巨鲸兽内心更是大吐特吐，崇尚以杀解决问题的独角巨鲸兽从性格上来说，实际上比海龙更为讨厌噬心兽，但它不得不忍耐，因为在此之前的经历告诉它，与噬心兽打起来它比较吃亏，而对现在的独角巨鲸兽来说，能够安安稳稳的守在这座小岛附近比什么都重要，为此要它抑制自己的本性也完全没有问题。

似乎相谈甚欢的一人一妖都没有顾及独角巨鲸兽的心情，但突然之间两人之间的一问一答停了下来，噬心兽沉默了片刻，娇美的笑容忽然变得锋利，它幽幽道：“你很厉害。”

苏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呵——”。

噬心兽继续道：“你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吧。”

苏暖冷笑：“你说呢？”

噬心兽头微微一偏，重新露出小女儿神色：“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动手呢？”

“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而已。”

苏暖神色淡漠，她早就察觉身周灵气流动的异动了，不得不说海龙的手段非常高超而隐秘，它们没有看轻苏暖，跟没有奢望靠着噬心兽的媚术能够让苏暖丧失神智。

事实上噬心兽的媚术只是想要稍稍牵扯苏暖一两分注意罢了，真正想要掩盖的是海龙对于结界的操控，海龙非常小心的微微调整了灵气流动的方向，只可惜这种极为微小的变化依然被苏暖察觉了。

而噬心兽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它们的计划已经算是失败了，海龙结界中的变动对苏暖毫无影响，那么它这边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它再次用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打量苏暖，好一会后才恍然：“你……并不是靠灵气战斗……”

苏暖微微一笑：“你现在才察觉吗？”

噬心兽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太久，要从血脉传承中翻出这些东西也很不容易啊。”

它缓缓抬起双臂：“看来唯有一战了。”

“你们也可以选择退开。”苏暖也提起了古荒剑。

独角巨鲸兽和海龙一看噬心兽摆出了战斗的架势也立刻随之行动，三只海兽对苏暖呈包围之势。

下一秒，海浪怒吼着飞起，浪声震天，苏暖的身影咻一下消失在空中，一眨眼又出现在噬心兽附近。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三只海兽显然以噬心兽为尊，苏暖早已下定决心一旦开战就要先拿下噬心兽。

苏暖的速度在与独角巨鲸兽那几下战斗中并没有展现，此刻一旦全力移动顿时让三只海兽都吃了一惊，噬心兽更是没想到刚开战苏暖就突破到了离自己如此近的位置。

但吃惊过后噬心兽却毫不惊慌，她飞快抬起四根触手，上面的鼓包一缩后猛地弹开，大量的毒液化成指头长的小箭向苏暖飞来。

噬心兽的毒液决不能等闲视之，别说被这些毒液构成的小箭刺中了，就算只是靠近一些，那些毒液散发出的气味就让人头晕眼花，苏暖虽有神力护体，但吸入几口后也觉得胸口烦闷，顿时更为直观的了解到噬心兽毒液之强悍，立刻便不敢再让这些毒液小箭近身，神力突然外放，在苏暖身周布下了大大的防护，将所有的毒液小箭皆挡在了外面。

噬心兽也没有将所有指望都寄托在毒液小箭上，它只是想借这些小箭将苏暖的速度阻上一阻，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噬心兽双目一亮，两道水龙咆哮着飞出，龙嘴龙爪皆向苏暖咬去抓去。

名为海龙却和龙族毫无关系，而长得和龙族毫无相似之处的噬心兽，才是真正与龙族拥有一丝亲缘关系的家伙。

因此噬心兽的妖术多以龙的形态出现，据说每一只噬心兽的兽丹中还天然铭刻有一道龙语法术，这是噬心兽保命的杀手锏，轻易不会使用，同时也是噬心兽如此强大的根本保证。

这些噬心兽的厉害之处此时暂且还与苏暖无关，两道水龙飞起的时候，苏暖身周的灵气忽然一滞，在无垠海上本就处于弱势的其他几行灵气忽然被彻底压制，水行灵气暴涨，一瞬间苏暖感觉呼吸一下涌进鼻子的都是水流了。

海兽不管法术如何变异，基础属性都偏向水行，在这种环境中三只海兽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更加活跃起来，独角巨鲸兽一声大吼，两侧巨大的鱼鳍在海面上狠狠拍下，巨浪随之掀起，那浪头升到半空后并没有重新坠回海面，而是向着苏暖兜头罩去，一副要将苏暖拍碎的架势。

虽然苏暖并非依靠灵气战斗，但在这种水行灵气呈压倒性优势的地方，她的各种招式使用都有些变扭，而三只海兽正是期待这样的结果，谁料就在这时，噬心兽看到苏暖嘴角的笑容，心头顿时一跳，它连自己的水龙都顾不得操控了，直接一个急坠落入海中。

下一秒一道剑光正正掠过刚刚噬心兽停留的位置，三只海兽赫然发现苏暖身周银色的光芒尽数变成了纯净的蓝色，那是水灵气的光芒，苏暖此时使用的水灵气甚至比它们三个还要纯正浓郁。

也是这三只妖兽运势不好，若是其他任何一种灵气，苏暖还要费神去转换自己的神力才能拥有，唯独这水灵气……苏暖体内可是有一颗被她彻底降服的水神神格的，根本不需要苏暖耗费任何力气，这水灵气就源源不断的出现了，被海龙结界转变的环境根本没有发挥出应该有的威力。

苏暖的水灵气来自于水神神格，其纯净程度自然比三只海兽的水灵气要高得多，水龙攻过来结果却被苏暖身周的水灵气给尽数吸收炼化了，而那道夹裹着万钧之势的海浪，更是连让苏暖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落下时声势浩大，结果扑到苏暖身边时就变成了温柔的小绵羊，毫无声息的就重新落回了海中。





第954章、龙魂之威

噬心兽叫起来：“你这是什么古怪的神力？”

苏暖一挑眉：“神力可以随意转换成灵气，这一点你居然不知道？”

噬心兽眉头一皱：“莫要诓我，神力转变的灵气依然会带有神力的气息，绝不是你这样的。”

苏暖感叹；“妖兽的血脉传承真好啊。”

噬心兽面色一沉：“你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所以看不起我们吗？”

苏暖摆摆手：“绝无此意，只是真心感慨罢了。”

噬心兽不答，反手又是一道声势浩大的法术用了出来。

依然是一道水行法术，苏暖有些不解，噬心兽明明知道水行法术对苏暖没有什么效用，为何还要做此无用功？

苏暖一时间没想明白噬心兽的用意，但本着是有反常必有妖的态度，她还是提起了警惕。

结果证明苏暖并非杞人忧天，那道看似平平无奇的法术攻击到苏暖身边的时候，气势忽然一变。

亘古绵长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人心颤的威压铺天盖地，苏暖神色大变，手中古荒剑急速刺出。

然而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瞬，似乎能塞满天地之间的巨大身影从噬心兽的法术中钻出来，有独角巨鲸兽那么大的爪子拍下来，与古荒剑相撞发出巨响。

苏暖只觉山岳之力从古荒剑传来，她保持着抵抗的姿势直接被拍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苏暖狠狠摔进了海里，她被那力道压制往海底沉去，还未及时调整身形就看到海面上一个巨大的身影破水而入，十分迅速的向她追来。

这只噬心兽的真龙法术居然能够直接召唤出龙魂来，苏暖从未与真正的龙族交过手，此番一交手才惊觉龙族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

更可怕的是龙族的法术自成一系，不属于五行法术中的任何一种，苏暖神力转换后吞噬五行法术的能力自然也无从使用。

只是一个龙魂就有如此实力，难怪龙族有本事跟水神斗上数十万年而不败。

再这样飞快下沉苏暖说不定真的会摔到海底去，虽然她的修为在水中也能靠体内神力维持呼吸而不死，但这必然会大大增加神力的消耗，何况苏暖终究不是正儿八经的水族，论起战斗的话自然还是不在水里最为适应。

所以苏暖调整身形想要往海面冲，但那巨大的龙魂却打定主意要将苏暖困在海里，它庞大的身躯在海中盘旋缠绕，直接将苏暖头顶一大片海域都给封堵起来。

这下苏暖想要冲上去可就麻烦了，绕路什么的不必想了，这龙魂到了海里如鱼得水，动作快得以苏暖的眼神都看不清楚。

苏暖微一犹豫，那龙魂已经完成了封堵，就这样将海水上方堵了个严实后它还有长长的身子可以随意行动，只见那龙口一张，一道火焰就喷射而出，在水中划过一段沸腾的光华向苏暖袭来。

龙炎，看上去虽然很像火焰，实际上却不属于火行法术，哪怕在水里、冰上、空中……任何地方，龙炎都能焚烧起来。

龙炎以迅雷之势冲来，一路上大片的海水都被龙炎点燃，苏暖有幸见到了海中着火的奇妙场景，但此时她可绝对没有心情去感叹这份神奇，龙炎带来的威胁让苏暖汗毛直立，她不得不继续往海底急速退去，同时古荒剑挥舞不断，在苏暖身前布下了一道又一道的防护。

眨眼间龙炎就接触到了苏暖布下的第一道防护，没有声音、没有火光，那道神力构成的防护连一秒都未曾坚持住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苏暖退得快，龙炎来得更快，连破十七道防护后，苏暖终于来不及布下第十八道防护了。

看起来熊熊燃烧的龙炎攻击起来却是如此的平静、柔和，龙炎临身时没有任何声音，苏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但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一瞬。

魂眼动荡，百骸四肢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贯穿，苏暖一口鲜血喷出来，本来就在后退的身体更快的摔了出去。

她狠狠撞在了海底的岩石上，这样的撞击对于苏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她撞上去后手脚都颤抖不休根本无法稳住身体，连古荒剑都直接跌进了海底的泥沙中。

剑修连剑都握不住，这就是一种耻辱，苏暖想要伸手拿回古荒剑，但她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事实上龙炎并没能在苏暖体内肆掠，神力毕竟还是要比龙之力厉害一些，冲进苏暖体内的龙炎很快被神力扑灭了，但她的躯体却在燃烧，就像那些海水被龙炎点燃一样，苏暖的身体也被龙炎彻底点燃了。

焚身之痛，痛入骨髓。

龙魂的头颅靠近过来，它没有因此就放过苏暖，又一口龙炎喷出，直接将苏暖和身后的岩石，以及落在沙中的古荒剑都包裹了进去。

然后龙躯一点一点盘旋起来，将这一块燃烧的地方紧紧盘住。

在苏暖已经看不到的海面上，噬心兽已经感应到了这个局面，它招呼了一声，三只海兽一起入水向下潜来。

在距离龙炎燃烧的海底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独角巨鲸兽和海龙就已经停了下来，它们畏惧的看着在海中呈现幽蓝色的龙炎不敢动弹。

噬心兽是它们三个中最强的，这一点独角巨鲸兽和海龙十分清楚，但之前在收拾它们的时候，噬心兽可没有动用自己的龙语法术，所以它们这也是第一次看到噬心兽的龙语法术，居然如此强大，那个它们束手无策的剑修只一击就已经完蛋了。

若是这一击攻击的是它们……独角巨鲸兽和海龙偷偷打了个冷颤。

噬心兽自然不会畏惧自己的法术，它继续向着海底靠拢，透过龙炎可以看到苏暖凄惨的模样，这具化神境的肉身经过了多次神力的淬炼，比寻常化神境修者要强悍得多，若非如此在龙炎的焚烧下苏暖的肉身早就没了。

但这并不代表苏暖没有大碍，事实上她的肉身已经扛不住龙炎的灼烧了，从四肢开始她的肉身正在缓缓消失。





第955章、修罗场（1）

肉身重创这种经历苏暖不是没有过，但都比不上龙炎焚身这次让人恐惧，之前那种冲击百骸的痛苦并没有一直持续下来，事实上现在苏暖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苦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苏暖反倒希望自己能痛得死去活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比清醒、毫无感觉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一点点被烧掉。

虽然没有痛感，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远胜于肉身的痛苦。

苏暖感觉自己快疯了，修为再高她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局面，随着自己肉身逐渐消失，苏暖甚至后悔自己为何要有这样强的修为，若是她很弱小，龙炎挨身的瞬间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又怎么会经历现在这样恐怖的事情。

噬心兽又靠近了一些，它抬手做了一些准备，然后静静等着，苏暖整个肉身全部焚烧干净总共耗费了两个时辰，在这段漫长的过程里，苏暖被迫保持着清醒，一点点看着自己的肉身彻底消失，五脏六腑尽数完蛋，最后唯剩魂眼、脉源、神格以及女娲封印漂浮在龙魂盘旋的身躯之中。

噬心兽奇怪的发出一声“咦”，苏暖拥有神力，会留下一些东西她早已料到，但没想到苏暖的肉社被烧掉后居然留下了这么多东西。

噬心兽却不知道，苏暖的魂眼中有太一剑灵存在，剑灵亦是器灵的一种，它们的生命依托在寄身的宝物中，自身并不会受到伤害，因此只要太一神剑不损，太一剑灵就不会死，刚刚也是太一剑灵以身相互，拿自己做屏障隔绝了龙炎对魂眼的焚烧。

而苏暖的脉源本就是神血所化，自然不惧龙炎。

那枚银光闪闪的神格更不必说，乃是正儿八经的水神神格，与神血一样无法被龙炎烧伤，值得一提的是，苏暖体内存留的瑞兽灵核等宝物都被神格给吸了进去，连她的两界储物法宝以及田园居也一同被神格接收了，所以这些东西此时都漂浮在神格之中，也同样没有受到龙炎的破坏。

那团女娲封印自然就是封印太一神剑的了，女娲祖神亲自出手布下的封印，也非龙炎之威能够损害的。

噬心兽惊讶于苏暖留下了这么多东西，但看了一会，这些东西也只是静静漂浮在那毫无动作，显然失去了主人的调度，这些东西也就是无主之物罢了。

不过噬心兽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警惕，它进行了好一会试探，直到确定苏暖留下的东西没有任何威胁后，噬心兽的娇美的脸上才真正露出笑容来。

“太好了，这下事情好办多了。”

噬心兽伸手一指，一直安静不动的龙魂缓缓游动身子，龙头垂到了身体中间，大嘴一张，连着大量海水一起将苏暖的魂眼、神血、神格都吸进了嘴里。

但那团女娲封印却纹丝不动，龙魂又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连龙魂都无法撼动的东西，噬心兽可不会那么傻跑去碰触，虽然这团封印亦散发出极强的气息，但噬心兽很明白，贪心不足很可能会送上性命，能拿到苏暖留下的几样东西，这提供的力量已经让她十分惊喜了。

结果惊喜还没结束，等龙魂再次张嘴一吸将所有龙炎重新收回腹中后，已经被龙炎烧穿了厚厚一层的海底砂砾中露出完好无损的古荒剑来。

噬心兽狂喜，连龙炎都能抗住，这古荒剑看来也非凡品。

它跟着指挥龙魂尝试了一下，十分轻松的就将古荒剑也吸入了龙魂嘴里。

最后只剩下那团封印无法移动也不敢碰触，噬心兽狠狠盯了那团封印一眼——它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之感——然后带着龙魂一起往海面上游去。

半路上独角巨鲸兽和海龙跟了上来，只是碍于龙魂散发出来的强烈威压，两只海兽并不敢靠得太近，另外噬心兽偶尔瞥来的目光也让它们心惊胆战。

直觉告诉独角巨鲸兽和海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改变了，噬心兽不会再对它们手下留情。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海龙，它比独角巨鲸兽要聪明些，这越是聪明的生物就越怕死，所以海龙一感觉到事情不对就想开溜。

独角巨鲸兽对小岛还很眷念，本来打算再看看情况，结果眼角忽然看到海龙在飞快逃走，它不由一愣。

噬心兽娇笑的声音响起：“现在想走太迟了。”

独角巨鲸兽心中警铃大震，它再顾不得什么好处不好处，当即也以与体型极为不符的矫健动作向与海龙相反的方向蹿了出去。

海水之中划过一道巨大的波浪，独角巨鲸兽眨眼间就游出去了极远，但它依然不敢回头、不敢停下，一心想着要游出去十万八千里才行。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剧痛袭来，独角巨鲸兽顿时觉得身体不受控制，有什么东西刺穿了它，万钧之力带着它继续向前冲了一段，然后它的身体突兀地顿住，又被那力量拉扯着往来处急退。

独角巨鲸兽的血液是蓝色的，大量的血液从它身体中漫出来，缓缓在海水中蔓延，到处都闪着蓝幽幽的光芒，蓝色的血液顺着独角巨鲸兽退回去的路线在海水里留下了一道莹莹血路。

无垠海中无数海兽疯狂的向这个方向聚拢，就连那些弱小的海兽，平素根本不敢靠近这些强者百里之内的存在也发疯般的往这里挤，一头独角巨鲸兽的血液对于这些海兽们来说无异于仙丹一般，只要喝下几口，那些弱小的海兽甚至能跨越等级进化。

至于那些原本就强大的海兽，这样难得的补品也并非经常可以得到，不过眨眼间，这片弥漫着独角巨鲸兽血液的海域就变得极为热闹起来，只是这种热闹十分血腥，到处是海兽们在自相残杀，原本只是为了争夺独角巨鲸兽的血，但随着海兽互相杀戮，越来越多海兽在这片海域洒下了鲜血、留下了尸身，最初死亡的还只是那些弱小的海兽，但慢慢的强者之间的争斗也出现了伤亡，然后这些强者的尸体吸引了更多海兽加入争夺。





第956章、修罗场（2）

独角巨鲸兽最后看到的一个画面就是向另一个方向逃跑的海龙被一只龙爪抓穿了身体后拖回来的画面。

原来是龙爪啊……这是独角巨鲸兽最后的念头。

它不知道，它和海龙的肉身、血液都被当做诱饵抛在这片海域中，突然有两只如此强大的海兽死亡，还是以如此血腥的方式，甜美的血液气味在海中传播出去很远很远。

如今这片海域已经如同修罗场一般，无数海兽在厮杀，一开始闻风而来的海兽已经没有几只存活了，它们的死亡又引起了更大的轰动，无垠海广阔无际，难得会有这么多年的海兽死在同一个位置，聚集起来的血腥气随水飘荡远达百里，还有更多的海兽从远处赶来。

造成这修罗场的元凶噬心兽早已由龙魂护送着浮上了海面，噬心兽长长的触角像脚一样支撑着噬心兽爬上了海岛，龙魂的身子还在水里，唯有头颅靠在岛边的沙滩上。

噬心兽在龙头便伸出手来，龙嘴微张，刚刚被龙魂吸入嘴中的几样东西又被龙魂吐了出来。

苏暖的魂眼、脉源以及神格静静的浮在噬心兽掌心之上。

做完这一切，龙魂发出一声低低的龙吟，整个身躯飞速缩小，最后化成一点华光被噬心兽吞了下去。

噬心兽深深吸了一口气，天赋的法术回归让它感觉舒服多了，它转头看向海面，海底的战斗依然激烈无比，海天相接的远方还能看到无数海兽在向这边急速游来，各种颜色的血液将海面都染上了颜色，驳杂无序的各色血液让这片海水看上去脏兮兮的。

但这样的景色在噬心兽看来无比美丽，它喃喃道：“打吧，杀吧，越多越好。”

接着噬心兽将手掌微微一送，看着这座几乎能一眼望到头的荒凉海岛轻声道：“拿去吧，我很期待哦。”

最后一个“哦”字被噬心兽说得娇媚婉转，仿佛被她那带着勾儿的尾音引动，只有寥寥几株植物的海岛中忽然产生了一点引力，漂浮在空中的魂眼、脉源和神格被那股力量轻轻一带，就想着小岛中间飞了过去。

噬心兽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那三样东西突然消失在了岛中心后，它才彻底放下心来，面对着重新空无一物的小岛发出了极为愉悦的笑声。

与此同时，颜晖收到了一个意外之人的消息。

瑞英仙人的消息立刻让颜晖紧张起来：“苏暖发生了什么事？”

颜晖立刻询问情况，结果瑞英仙人给出的答案让他大惊失色。

瑞英仙人居然说苏暖的气息消失了。

颜晖追问什么叫做气息消失了。

原来瑞英仙人经过那次被苏暖救助，从此就与苏暖保持这一种类似于属神与主神的关系，虽然实际情况与属神还有所差别，但瑞英仙人和苏暖之间无论相隔多远都存在着一种感应。

此前苏暖掉进混沌风暴时，瑞英仙人因为天道法则的约束不能离开天山派附近，加上此前天山派被神灵入侵，为了处理后续事物便封山不出，所以瑞英仙人根本不知道大家以为苏暖死在了混沌风暴中，在瑞英仙人的感应中苏暖只是突然虚弱了一下又情况稳定了，所以他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但这次不同，那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应中，属于苏暖的那道光芒彻底熄灭了，瑞英仙人吃惊不已，但不管怎么呼唤苏暖都没了回应，瑞英仙人这才辗转联系上了颜晖。

听了瑞英仙人的话颜晖心中一沉，就在刚刚他的心也没来由的一阵慌乱，没有任何解释，颜晖就肯定了瑞英仙人的感觉是真的。

苏暖出事了！

颜晖再顾不得苏暖嘱托的顺路保护一下大家这种事情，他突然扔出一块阵盘飞了起来，本来都在闭目养神的轩辕剑派弟子被惊动，纷纷出言询问：“怎么了？”

颜晖在空中顿了一顿，偏头冷冷道：“暖儿出事了。”

“什么？出……”李穹一句话未说完，颜晖已经急速飞出，眨眼就化成了天边一个小黑点。

李穹神色一沉，也不知是因为苏暖还是因为颜晖，此次轩辕剑派真传弟子尽出，李卉靠拢李穹担忧道：“哥哥……”

李穹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因为多年前那场战斗，他一直认为李卉是受了委屈的，不过说破天那也只是门派之中的内部矛盾，此时苏暖在修者中是什么地位，出关后他已经听到很多传闻了，若这会他因私人恩怨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李卉又道：“哥哥，快走吧！”

“嗯。”李穹拍了拍自己妹妹，“全速前进，所有人都做好战斗准备。”

以苏暖的实力会出什么事？前方究竟有多强的敌人？所有轩辕剑派的弟子心中都充满疑惑，但李穹此令一出，没有任何人发出异议，众人纷纷执剑在手，目光坚定看着前方，杀气弥漫，这就是剑修的气势。

而远在内陆的轩辕剑派，掌门与数为长老此时也神色阴沉的围拢在一处大殿之中，这座大殿是轩辕剑派专门留存门中之人魂火的地方，此时一盏魂火只余一点针尖大小的余光，正是属于苏暖的魂火。

殿中一片寂静，但很快清和真人就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现在立刻赶过去。”

清越掌门却不赞成：“清和，你不能去。”

“为何？那是我徒弟！”清和真人显得有些激动。

清越掌门自然了解自己这个师弟的性子，表面冷清，内里最是护短，如今苏暖命悬一线，要他保持冷静实在艰难，但清越掌门却不得不从大局考虑：“清和，暖儿如今的修为有多强你我都清楚，连她都顶不住的敌人会是什么人你就没想过吗？”

清和真人一愣，继而冷声道：“掌门此话何意？”

清越掌门立刻察觉了清和的不悦，他苦笑起来，却依然坚持说道：“神灵，敌人是神灵的可能性很大，不是我要灭我辈威风，此时对上神灵，我们的胜算恐怕不大。”

众人默然，大家都心知胜算不大这种说法已是婉转，事实上是几乎没有胜算才对。





第958章、封印

刹那间光亮、阵起，然后便听到叮的一声轻响，一支原本因为透明几乎无法察觉的冰针转为幽蓝色，被亮起的防御阵挡在外面。

噬心兽目光微露意外之情，想不到自己如此隐秘的一击居然被颜晖及时挡了下来。

但噬心兽依然在笑，它的攻击，可不是挡下来就没事了哟。

颜晖忽然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这味道极为甜美，甫一嗅到就让人产生了一种欲罢不能之感。

颜晖心知不妙，立刻以灵气封闭了五感，但到底还是吸入了一丝丝的香气，但或许是因为吸入的量及其微小，颜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但颜晖还是警惕的飞快内视了一下，结果依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他是来找苏暖的，此刻耽误哪怕一分一秒颜晖都觉得心急如焚，因此粗略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没问题后，颜晖就没再管这件事情了。

噬心兽偷袭了颜晖一下后似乎没打算继续攻击，它只是扬起脸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笑容。

颜晖冷冷瞥了一眼噬心兽，见它确实没有再攻击自己也就很干脆的放任不管了，他的灵识在海上扫视，想要捕捉苏暖留下的力量流动方向。

忽然某处海水中一阵剧烈的力量爆发，那一片海水里正在激战的海兽们被这股力量带动，随着粗壮的水流一起被冲到了空中，它们尖叫着重重落回水里，一瞬间就被其他稳住身形的海兽给撕碎了。

这股力量并不是爆发一下就停止了，那一片海水中的海兽都赶紧离开了原地，更多的海兽往海底潜去，一路上大家还不停的争斗着。

颜晖顿时心中有了数，看来这海中果然是要出宝贝了，这些海兽的样子分明是在争夺这个宝贝。

犹豫了一下，颜晖也噗通跳下了水，苏暖留下的力量波动也确实有一部分来自于海水之中，她发现了海底要出世的宝贝结果被什么强悍的存在偷袭了也并非没有可能，所以颜晖打算去海底查探一下。

进入水中后那股爆发的力量给人的感觉更加清晰了，颜晖靠阵盘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加上他落在了后方，所以暂时还没有引起海兽们的注意。

下潜了一段距离后，颜晖发现自己更不用担心暴露行踪了，海底的激战比海面上还要激烈十倍，大量的泥沙被搅动起来，距离海底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就已经目不能视了——实在是水太浑浊了。

颜晖小心地避开那些海兽，一点一点靠近了海底，然后看到一点青光，即使在这浑浊无比的海水中也依然十分亮眼。

青光……颜晖心中一沉，苏暖的神力在未曾变异前就是这个颜色，他立刻加快速度靠拢过去。

现在看来发出这青光的东西就是海兽们想要争夺之物了，颜晖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越靠近那点青光，四周反而越是平静，海兽们都拼命想占得先机，却又绝不希望其他海兽靠近宝物，所以在距离青光周围数尺的地方战斗额外激烈，反而是这个激战之中的圈子里呈现了异样的平静。

颜晖仗着自己阵法厉害，硬是偷偷潜入了这个圈子之中，四周一圈打得异常疯狂的海兽们愣是没察觉此事。

不过说来颜晖也是占了体型的优势，毕竟和海兽的体型比较的话，修者的大小就和鲨鱼和泥鳅的区别差不多，就是最弱的海兽体型也比颜晖大了将近十倍。

颜晖尽量安静的靠近了那团青光，从到达海兽战场后就保持沉默的乾坤卷轴忽然道：“小心。”

乾坤卷轴会提醒自己这倒是很稀奇，不过另一方面也说明了眼前这东西有多危险，颜晖不敢继续靠近，灵识中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乾坤卷轴沉默，颜晖等了一会便不耐烦起来，这里没有发现苏暖的踪迹，他打算离开了。

对于宝物什么的，颜晖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他想走，乾坤卷轴却不让了：“带着这个东西一起走。”

颜晖不耐：“这是什么？”

乾坤卷轴稚嫩的声音忽然透出一股子沧桑悲凉来：“这是……女娲祖神的封印。”

颜晖立刻反应过来：“就是封印你的那个？”

乾坤卷轴发出一声苦涩的叹息，它也是当年被伏羲抓住的神器之一，之后同样被女娲祖神封印了许久的事件，但它比太一剑灵幸运一点，这个封印被某个势力破坏掉了，所以它才能破封而出，可是离开了女娲封印就意味着会被伏羲祖神发现踪迹，虽然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伏羲祖神没有办法彻底破坏掉它们这些神器，但日日被祖神之力折磨也并非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乾坤卷轴为了自保，不得不自己强行分裂，然后借助当时的局面逃到了其他世界，分裂之后乾坤卷轴气息变弱，总算避过了伏羲祖神的眼睛。

但这种强行分开自己躯体的行为也并非没有后患，它的意识变得孱弱，自身的本身也受到损害，出于本能渴望着重新变得完整的念头也越来越强。

而不管过去多久，乾坤卷轴对于女娲封印都不会感到陌生，事实上在海面上力量爆发时它就已经察觉到了，直到刚刚颜晖似乎有与其接触的打算，乾坤卷轴才忍不住出生示警。

然而事实上这封印对颜晖不会有什么威胁，乾坤卷轴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恐惧感才出声阻止的。

回过神来乾坤卷轴才发现自己的错误，有心就这样将错就错吧，这封印之中是谁它又心知肚明，太一神剑当初可是听了它的话才落入伏羲之手，再加上它们九把神器本就同根一体，乾坤卷轴实在没办法因为自己的一次错误就让太一神剑流落在此。

这会颜晖却不问清楚不肯伸手，乾坤卷轴只好把情况说了一遍，颜晖听完后只是淡淡回了个“哦”字，却让乾坤卷轴颇有种羞愤欲恼的感觉。

只是颜晖并没有留给它再啰嗦的时间，听得对自己没什么威胁后，颜晖直接伸手就将那团封印给笼到了怀里。

其实当听得封印里是太一神剑后，颜晖就打定主意要把它带走了，太一神剑封印在苏暖肉身之中这件事情，颜晖可从没有忘记过。





第959章、重归平静

现在比较苦恼的反而是该如何离开这里，别看现在海兽们没有察觉颜晖的存在，但这团散发着强大力量的封印一旦出现比较大的位置挪动，这些海兽绝不可能再视而不见。

更让颜晖忧心忡忡的是，苏暖是太一神剑的肉身剑鞘，现在这个应该在苏暖肉身中的封印孤零零待在海底，那么苏暖去哪里了？

肉身被毁……颜晖当然想得到这个可能，而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苏暖的气息消失了，肉身彻底毁灭，仅剩元婴的话……就算是化神境修者也很容易出问题。

但颜晖不肯这样想，若这种想法成真，苏暖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正惶惶间，怀中封印里忽然有异样的波动。

颜晖好像被火烧般猛地将那团封印扔了出去，就算他反应如此敏捷，胸前、双臂甚至脖颈上都多了许多细细的伤痕。

这一下情况突然，颜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再加上海底暗流一推，那青光蒙蒙的封印顿时飞出去老远，四周激战的海兽们动作忽然一静，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眼睛突然都转动着视线盯住了那团封印。

当然它们也同时发现了颜晖的存在，怒吼声四起，震得海水翻腾不休。

居然有修者偷偷潜入了这里，还差点把它们争夺的宝物给偷走了，海兽们几乎立刻就向颜晖发动了攻击。

这一刻它们不再是敌人，而是突然同仇敌忾起来，誓要先将颜晖灭在这里。

颜晖神色肃穆，这样多的敌人他应对起来也毫无把握，此时只能冒死一搏了。

千钧一发之际，那已经失了向前的力道正缓缓落向海底的封印中一股可怕的剑气忽然爆发出来。

那剑气咻地一声就将这一片海水彻底搅动，离得稍近一些的海兽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剑气割得遍体鳞伤。

鲜血飞快蔓延，受伤的海兽哀鸣着后退，因为海兽们庞大的身体，所以稍远的海兽暂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前方的同伴忽然鲜血染身，它们还以为是颜晖发动了攻击。

这还得了？海兽与修者的关系本就不甚和睦，虽然海兽也基本遵守着修者和妖兽间的互不伤害盟约，但真要认真论起来，这海上发生的袭击事件可比陆地上要多得多，此时一个修者居然如此嚣张，海兽们顿时更为愤怒起来。

它们纷纷各施手段，飞出的法术将海水搅成了一个毫无规律可言的巨大漩涡，谁料就在下一秒，无数剑气喷涌而出，顿时将这些法术尽数剿灭，之后剑气去势不止，直接将惊呆了的海兽给绞成了碎片。

而那些机敏的海兽有幸逃过一死却依然满身大小不等的伤口，它们飞快的后退，惊魂不定的看着那片已经被剑气肆虐的海水，谁也不敢再多靠近一步。

一直靠拟态藏身在海底的噬心兽也及时逃出了那片海中，但它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看着自己被切断了大半的三根触角噬心兽只觉惊恐不已，那个连龙魂都不能移动的东西绝非凡品它猜到了，也巧妙利用了海龙和独角巨鲸兽作为诱饵，将越来越多的海兽吸引过来，再利用自己偷偷溶在这片海域里的毒液刺激海兽们的理智，加上海兽们发现了这个宝贝，终于达成了它期待的这个局面。

但噬心兽却一点也没猜到这个宝贝发起威来居然如此可怕，要不是它察觉不对就立刻后退，此时说不定是什么下场了。

充斥着剑气的那一片海水在海兽们看来已经是死地了，刚刚还和它们互相争斗的海兽尸体完全成为了碎渣，血肉被剑气带动着在海水中转动漂浮，看上去比之前更加可怖恶心百倍。

这一幕让大脑充血的海兽们渐渐恢复了平静，它们忽然察觉到了今日情况的不对劲，互相看看，活着的海兽们个个带伤，持续不断的激斗让它们灵气空虚意识疲惫，都处于极为虚弱的状态，这会若是出现什么在后的黄雀，它们这群家伙那就是实实在在被捕的螳螂了。

海兽们清醒过来立刻都察觉了自己处在多么危险的境地，虽然此时还没有海兽发现噬心兽的存在，但妖兽天生的直觉却让清醒的它们立刻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然而已经迟了，噬心兽苦心策划了这么久才促成了这样的局面，又怎会在最后关头放这些海兽离去，一声龙吟响起，噬心兽再次放出了自己的龙语法术。

龙魂一出现，强大的龙威就将所有想要逃走的海兽直接压趴在海底——处于虚弱状态的海兽们对上龙威更加没有反抗之力了。

海兽们无法动弹，噬心兽便不需要太着急，它忍着连续使用两次龙语法术的虚脱感，缓缓游到海面。

“都是你的了！”它冲着海岛再次发声。

海岛之上吸力再次出现，这一次出现的吸力要强大许多，四周的海水都被拉扯着飞了起来，夹裹着血液、尸体以及那些被龙威压制的海兽一起飞向了海岛。

明明任何一只海兽的体型都比这个海岛的面积还大，但那些海兽一飞到海岛之上就十分诡异的消失了。

噬心兽是唯一不受这股吸力影响的存在，十息之后吸力消失，本来被吸引着飞向海岛的海水轰然落下将噬心兽浇了个透，但它却十分高兴，龙魂已经收回来，虚脱的感觉也逐渐褪去，噬心兽查看了一下四周，无垠海上又是一片湛蓝，好像之前修罗地狱般的场景从未出现过似的。

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漂浮了一会，噬心兽恢复了力气，它一翻身钻进了海里向着海底游去。

现在它有时间去研究一下那个龙魂都无法撼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海底扬起的泥沙已经重新沉淀下来，海水重归清澈，看起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只是海底的地形因为这一番闹腾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苏暖倒下的地方此时已经完全不见了痕迹。

不过海兽可不是通过这些表象来确定位置，噬心兽很快找到了原本的位置，那个东西之前移动过它也是知道的，此时到了地方没看到东西也不着急，就以这个位置为中心开始寻找起来。





第960章、再见太一剑灵

这一找噬心兽顿时一惊，那东西居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被泥沙埋了？噬心兽冒出这个念头又飞快否决了，那东西刚刚可是在狂喷剑气，泥沙又哪里埋得住它？

剑气？对了！剑气！

噬心兽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觉得是“诡异的平静”了，那东西之前可是在狂喷剑气，噬心兽都差点折在里面。

可是现在呢？海底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剑气什么的似乎都只是噬心兽的错觉。

但噬心兽知道那绝不是什么错觉，它被绞碎的三只触角可还没复原呢。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噬心兽猛地回头看向海岛的方向，刚刚海岛的吸力将那个东西也一起吸走了。

之前噬心兽本来也是打算将那件东西送进岛中的，结果龙魂搬不动那玩意，现在峰回路转，那东西还是被海岛吸走了，虽然曲折了些终究也是如了噬心兽的意，它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慢慢回到了海岛附近，往海底一趴，身体表面开始产生变化，不多时就彻底与海底融为一体看不出来了。

不知过去多久，颜晖慢慢睁开了眼睛，破破烂烂的乾坤卷轴展开来围绕在他身体周围，颜晖立刻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剑气暴走，乾坤卷轴忽然从他体内展开，要不是这样他早就被剑气绞碎了。

乾坤卷轴离体可不是什么小事，颜晖立刻就全神贯注准备迎接九天而来的神罚了，谁知这时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吸力将四周的一切带动，颜晖身不由己的被这股吸力拉走了，而那团女娲封印也同样顺着这股吸力飞了起来。

在穿过某种屏障的时候，颜晖不知为何昏了过去，此时醒来向四周一看，女娲封印漂浮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爆发的剑气愈发吓人了，再看其他地方，饶是颜晖心性淡定也不由感到一阵恶心。

跟他一起被吸进来的海兽全被剑气风暴给杀死了，不仅死了，这尸体还被剑气割得稀烂。

他等于是飘在一堆碎肉之中，这种场景实在是对人接受能力的严峻考验。

颜晖胃中一阵翻腾，好容易将那股恶心感压住，情况忽又发生了变化。

虚空之中一根柱子隐隐约约浮现，那些漂浮在四周的血肉忽地一下全部往那根柱子飞去。

颜晖的身体也同样不受控制的飘了过去，他眼角余光看到女娲封印也飘了过来，顿时提起了十二分警惕，十分难得的主动对乾坤卷轴说话：“还扛得住吗？”

半晌后乾坤卷轴回了一个“哼”，颜晖自行将这个“哼”翻译成了“没问题”，再不肯多问一个字了。

接着他的注意力就被几件东西吸引了，那是混杂在一堆碎肉血沫中的几点银光，颜晖只看了一眼就产生了强烈的熟悉感和心悸感，他立刻往那个方向用力“游”了过去。

没错，虽然这里没有水，但颜晖感觉自己就是在游。

那根柱子在拉扯他，但幸好这个拉扯的力量没大到无法匹敌的地步，颜晖费了一番力气还是“划”到了那几点银光边上。

将那三团散发着银光的东西拢入怀中，颜晖心头大恸，无比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体周围，颜晖小心翼翼将灵识探入了苏暖的魂眼之中。

然后他微微松了口气，苏暖的元婴正在魂眼之中沉睡，看上去元婴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颜晖不打算强行唤醒苏暖的元婴，外表没有受到伤害不代表什么，这种沉睡可能来自于对外界冲击的一种自我保护，此时强行唤醒反倒不美。

他的灵识正准备退出去，却看到元婴手中紧握的长剑忽然一动。

然后颜晖就亲眼看着一柄长剑变成了一个……一个不知道算什么形状的存在，

但当那个“东西”里发出声音的时候颜晖立刻直到它是什么了——当初他们陷在双月宫时，正是这个声音突然示警，才让颜晖及时救下了差点被夺舍的苏暖。

就是那次之后苏暖才将自己的情况向颜晖坦白，她成为了神剑太一的肉身剑鞘，那个声音就是太一剑灵，如今就躲在苏暖的魂眼之中。

“太一剑灵？”颜晖还是发出了一声疑问。

“对对对，就是我！”太一剑灵立刻肯定了颜晖的猜测，之前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了，突然一下苏暖的肉身就毁了，太一剑灵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暖落入这种濒死的地步，他不敢随意冒头，万一再被伏羲祖神给盯上，毫无防护能力的苏暖元婴真的就要灰飞烟灭了。

之后苏暖的魂眼、神格、神血以及古荒剑都被送进了这里，古荒剑倒是一进来就被神格给收了，但神血和魂眼却无法被神格吸纳到体内，太一剑灵只好继续守着苏暖的元婴期待转机的出现。

是不是会有转机？其实太一剑灵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苏暖不可能就这样死掉，所以一直等待着、等待着……

然后就被他等来了颜晖，已经万分熟悉的剑气感应。

转机终于来了，太一剑灵兴奋异常，就算此时他是以一团没有固定形状的意识出现也不停地在蹦跶着，不如此太一剑灵觉得无法发泄这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带来的心潮澎湃之感。

在颜晖灵识的视线中，太一剑灵何止是兴奋，简直就是癫狂，若此时在这里的是苏暖，定然就会大开嘲讽了，但颜晖却能做到对太一剑灵发疯的样子视而不见，只关心自己想知道的问题：“暖儿这是怎么了？”

这是正事，发泄了一通的太一剑灵稍稍平静了些，立刻道：“那个长得跟章鱼似的海兽太过分了，突然放出了一个龙魂，你应该知道苏暖从没有对上过真正的龙族，哎不对，你也没跟龙族打过吧？我跟你说，龙族的实力可吓人了，比某些神灵都厉害呢！苏暖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其实要我说，如果让苏暖有所准备她应该还是能和龙族打个平手的，但是那只海兽真的太狡猾了，开始时候的战斗让苏暖占了上风，不得不说苏暖还是大意了些，就不该中敌人这种麻痹她的阴谋诡计嘛，唉……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第961章、颜晖的担忧

太一剑灵喋喋不休的说着，颜晖感觉自己的话音刚刚落下，太一剑灵那边就已经喷出了一大段话，关键是说了这么多也还没讲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颜晖向来转得很顺溜的大脑似乎都被太一剑灵这种高速的语言攻击给弄得迟钝了，他艰难地从这一大段时而描述、时而感慨、时而点评的话里提取了可怜的一丁点有效信息。

那只噬心兽的龙语法术是召唤龙魂，苏暖低估了龙族的实力结果吃了亏。

原本急吼吼的打断对方这种事情不太像颜晖的风格，但颜晖感觉他要是不开口打断一下，太一剑灵能将苏暖遭遇的事情扩展为话本小说来讲给他听。

于是太一剑灵在继苏暖之后再次遭到了“打断”攻击，颜晖冷冷地道：“说重点。”

太一剑灵一顿，片刻后感叹道：“你和苏暖还真有默契，这话跟苏暖常说的一模一样。”

虽然这也是一句废话，但因为“表扬”了他和苏暖的默契，颜晖便没做声。

太一剑灵又回到了颜晖的问题上，这次他收敛了一些，至少有效信息比注水成分要多得多：“那个龙魂应该在龙族中也是战斗力极强的那种龙，无垠海上的环境嘛，对龙族自然是大大有利，虽然苏暖可以将神力转化成精纯的水灵气，但这也就能帮她不受环境压制而已，要说适应程度那还是远远不如龙魂的，结果她还被打进了海里，这对比就更明显了，龙魂估计是在那海兽的操控下，一来就是绝招，苏暖没能逃过去，被龙炎给击中了，龙炎你知道吧？号称能焚烧万物，媲美三昧真火、凤凰涅盘火等的存在，偏生又不属于火行法术，自成一系连苏暖也对付不了……”

颜晖眼前好像出现了苏暖被龙炎灼身的惨状，他只觉心口一阵憋闷，恨不得此时就冲出去将那噬心兽碎尸万段为苏暖报仇。

被龙炎灼身会有多痛苦？颜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疼死了。

这会乾坤卷轴突然说话了，依然是那嘲讽的调子：“龙炎只有在击中那一下会带来疼痛，之后焚烧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痛苦好吗？”

原来它感知到了颜晖所想，难得抓住颜晖一个彻底的错误，乾坤卷轴连忙就开了嘲讽。

颜晖一听心痛之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沉重了，没有疼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苏暖保持着清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龙炎灼烧殆尽，这是一种怎样难以忍受的精神折磨？

看看现在的情况颜晖就能猜到，苏暖的肉身肯定被龙炎毁了，所以她的魂眼、神血和神格才会暴露在外。

颜晖不忍苏暖受到任何折磨，但若真要二选一的话，痛痛快快的一刀自然是好过慢慢的折磨。

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太一剑灵忽然安静了下来，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颜晖不想管他，但太一剑灵却突然往魂眼外一冲——他倒不是要跑出去，而是为了和颜晖的灵识撞在一起。

“大哥！大哥！”

太一剑灵的声音响彻颜晖的灵识，他这一下一点力量都没留，那声音大得将颜晖的灵识震得抖了三抖。

这下再多的悲痛都被震跑了，颜晖回缩灵识想要摆脱这个疯疯癫癫的太一剑灵，谁料太一剑灵却将自己化成了细细长长的模样，死死缠着颜晖的灵识，还大叫着威胁颜晖：“你再拖我！你再拖我！我离开了苏暖的魂眼，她的元婴、魂眼会变成什么样我可不保证！”

苏暖就是颜晖的死穴，太一剑灵这么一说颜晖顿时不敢动了，太一剑灵立刻又开始大叫：“大哥？大哥你在不在？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大哥我是太一啊！大哥……”

他没喊一声颜晖的灵识就一抖，他还不敢躲，生怕影响苏暖的元婴，但灵识遭受冲击可比肉身受伤什么的难受多了，太一剑灵叫了几句后，一贯平淡冷静的颜晖都忍不住大吼了一声：“你就回他一句啊！想一起被震晕吗？”

这话确实对着装死的乾坤卷轴说的，颜晖吼完片刻后，乾坤卷轴无奈的声音响起：“我在。”

原本乾坤卷轴是想忍着不搭理太一剑灵的，处于某种说不清的心思，乾坤卷轴并不想和太一剑灵相见，但太一剑灵实在太吵了，乾坤卷轴如今与颜晖一体同生，着实也被震得够呛，被颜晖这么一吼干脆也就不再藏着了。

太一剑灵刚刚还叫得鬼哭狼嚎的，这会乾坤卷轴真的答了他，太一剑灵反而安静下来，场面一时十分诡异的保持着安静。

颜晖没心思去欣赏他们这相会的场景，他只想救苏暖而已，这会灵识还被太一剑灵扯着，他干脆就又重新探入苏暖的魂眼之中，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一下苏暖的元婴，问道：“暖儿的元婴现在如何？”

“没事，只是肉身被毁受了冲击。”

太一剑灵的回答如此简洁，可见他此时有多么反常。

肉身被毁……这不能说是最坏的情况，却也不是颜晖希望看到的局面，肉身对于修者来说绝不是无关轻重的存在，没有肉身，修者的所有实力都要大打折扣；没有肉身，修者的修炼之路都要推翻重来，虽然不至于说从头开始，但这专修元婴的魂修大部分修炼方法都与普通修者不同，且修行过程中会遇到更多的麻烦和关卡。

为什么那些意外失去肉身的大佬们宁愿冒着被天道降下处罚的威胁去夺舍？就是因为魂修无论是实力比普通修者差，麻烦程度却大大超过了普通修者。

举个简单的例子，当初的任逍遥若不是为了自己妻子转成了魂修，苏暖、颜晖和肖君和三人当时的实力，绑一块恐怕都不够人家动动手指头的。

现在苏暖的肉身毁了，她实力必然大受损害，如今古荒州这随时会爆发战争的局面，颜晖很担心这件事情传出去后会引起什么风浪。

如今对苏暖充满敌意的人可是不少，更遑论那些多次被苏暖挫败计划的九天神灵了。





第962章、正主

凡是牵扯到苏暖的问题，颜晖总是很谨慎，他不关心外界的局势，只想在苏暖最脆弱的现在保护好她。

不能让苏暖的情况被外界知晓，只是颜晖毫不犹豫定下的基调。

太一剑灵又颤巍巍地说话了：“大哥？”

乾坤卷轴冷漠：“嗯。”

“大哥！”

“嗯。”

“大哥！1”

“嗯……”

“大哥！！！”

乾坤卷轴终于淡定不下去了：“你够了！要喊多少遍啊！”

太一剑灵又开始在苏暖魂眼里蹦跶了：“大哥，你知道我多想你吗？你说女娲祖神封印就封印吧，为啥要把我两分开呢？要是没分开我两还能聊聊天，日子也不至于那么无聊啊……对了，大哥你是被送去了哪里？我跟你说我被封印在地界，那个地方真是太无聊了……”

乾坤卷轴大喝：“你闭嘴！”

只可惜它的声音始终是很稚嫩的童音，这呼喝起来天然便少了许多威力。

但太一剑灵却偏偏最听乾坤卷轴的话，立刻就闭了嘴，只不过片刻后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么久不见人家好多话想跟你说嘛……”

颜晖感到恶寒，身子一颤，很有种将太一剑灵给打晕的冲动，他感觉到体内的乾坤卷轴也抖了三抖，大概也是被太一剑灵这种做作的语气给惊到了。

未免太一剑灵再说出什么吓死人的话，乾坤卷轴一改刚刚的冷淡，十分积极的道：“我们如今处境不明，还是先解决目前的问题再叙旧吧。”

太一剑灵一听立刻附和：“大哥说得对，不愧是大哥！”

听话的太一剑灵这下是真的闭嘴了，被吵得头晕脑胀然后又被恶寒了一把的颜晖终于能将注意力集中起来关注周围的情况了。

四周这会看起来比刚刚好多了，那些被剑气割得乱七八糟的血肉被那根柱子吸过去后，此时大部分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少许一些漂浮在那根柱子周围，颜晖这会看过去，正好看到一块血肉被那柱子“吃掉”的场景。

这根柱子在吸收新鲜的血肉……情况看起来不怎么美妙啊，这种手段一般都是邪法，难道那噬心兽实际上是跟森罗界勾结起来了？

颜晖这样猜测很是正常，毕竟一想到邪法手段什么的，大家都会立刻与魔修联系起来。

这会颜晖并没有刻意将灵识思维屏蔽，乾坤卷轴立刻感应到了他刚刚的思想，习惯性的嘲讽又来了：“难道吸收血肉就是邪法？愚蠢至极！”

乾坤卷轴的“愚蠢至极”简直就是口头禅了，颜晖十分淡定的无视了那四个字，反问道：“不是邪法是什么？正道可不兴这个。”

乾坤卷轴一副自得的语气：“凡人就是眼界浅，古荒州已经存在了多少年？你所谓的正道又才存在多少年？”

颜晖是蠢人吗？并不是，他只是一时间被惯性思维蒙蔽了，听得乾坤卷轴这么一说他便反应了过来。

“活祭吗……”

颜晖微微皱眉，在如今的古荒州上活祭可不是什么正道，但在膜拜神灵的年代，活祭是对神灵最为恭敬的一种祭祀，祭品越是强大、鲜活，所表达的忠心崇敬自然就越强烈，那种血湖血海的祭祀在那些追随神灵的部族看来没有丝毫邪恶之处。

但眼前的活祭跟历史上记载的活祭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这些被当做祭品的海兽们大多数已经死了，就算没死的也已经被肆虐的剑气给杀死了，不过海兽们死去也没多久，所以勉强还算是合格的活祭祭品。

如果这是一场活祭，那么祭祀的对象……颜晖将目光落在那根柱子上，这是什么神灵的图腾？

颜晖搜索了一圈记忆无果，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点点后再看去，颜晖就看出不对来。

原本颜晖以为这是一根柱子，只因它看上去是个圆柱体，有些坑坑洼洼大概是年代久远的原因，但这会颜晖静下心来观察就发现，那些“坑坑洼洼”之处根本不是什么时间带来的破损，这些破损分布的十分有规律，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三个，呈三角分布在“柱子”的三个方向，视线往这些“破损之处”内里仔细看去，便能看到里面隐隐约约透出一丝青白色光泽。

“这是什么东西？”颜晖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结果来，正准备盯着乾坤卷轴的嘲讽再提问，结果太一剑灵抢先问了出来。

对太一剑灵的话唠攻击力乾坤卷轴心有余悸，闻言立刻做出回答，根本没敢考虑要不要趁机再嘲笑颜晖一把这种事。

“这是盘古的脊柱，你们要找的通天柱。”

七个疑似地点，他们这支队伍如此幸运直接撞到了正主？若苏暖没事颜晖或许会为此高兴一下，但现在他可高兴不起来，怀里拢着苏暖的“遗物”，颜晖皱眉道：“噬心兽在活祭通天柱？它想做什么？”

颜晖其实并不在意噬心兽在做什么，他更想知道的是噬心兽做的事情会不会让苏暖有危险，现在他怀里的苏暖元婴是苏暖活过来唯一的指望，他自然希望半点意外都不要发生。

乾坤卷轴对颜晖的问题可就没那么快有问必答了，正打算再开嘲讽，太一剑灵却担心的道：“如今暖儿没有肉身保护，这盘古祖神的力量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危害吧？”

他话中的关切之情十分真挚，乾坤卷轴微微一愣后问：“你对她这么关心？”

太一剑灵闻言也是一愣，半晌后才犹犹豫豫地问：“啊？是……是的吧……有什么问题吗？”

乾坤卷轴不出声，颜晖也不出声，有什么问题吗？问题大了去了，不过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太一剑灵也知道轻重，刚刚的问题没人回答他也没有追问，又绕回之前关于苏暖的问题上去了。

这次乾坤卷轴没有避而不答：“暂时不会有什么威胁，但最好别太靠近通天柱。”

颜晖闻言立刻退后了点，太一剑灵又问：“我们现在是被困住了吗？该怎么办才好？”

乾坤卷轴恨铁不成钢：“先解决正在乱喷剑气的你自己！”





第963章、苏醒

“哦对……我忘记了……嘿嘿。”太一剑灵憨笑几声，继而又郁闷地道，“女娲祖神的封印已经不够完整了，这剑气……我也控制不住啊。”

颜晖奇道：“你不是神剑剑灵吗？”

太一剑灵郁闷道：“我是剑灵没错，但这个剑气暴走吧……说起来比较复杂，我这么跟你解释吧……”

“不用解释了！”颜晖和乾坤卷轴在这一刻高度默契。

太一剑灵讪讪住嘴：“不解释就不解释……咦？苏暖醒了”

与此同时颜晖已经问出来：“暖儿，你感觉怎么样？”

随着苏暖元婴的苏醒，因为肉身被毁寄身在元婴中的灵识也跟着清醒过来，灵识本来是没有固定形状的，但颜晖却将自己的灵识扯成大大的模样将苏暖的元婴给抱了个满怀，激动之情不必多言。

苏暖一醒来立刻就想起之前的事情，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颜晖抱了个正着，虽说两人一个是元婴一个是灵识吧，苏暖这也挺不好意思的，连忙挣扎着出来道：“感觉……怪怪的。”

能不怪么？连肉身都没了，苏暖现在的情况放普通人中间有个通俗的称呼：鬼。

苏暖很自然的将灵识散开，立刻就被感应到的画面吓了一跳：自己可怜巴巴的就剩下这么几个零件不说，所处的地方跟无垠海似乎也扯不上关系，还有远处那个在喷射剑气的东西怎么看着很眼熟呢？

太一剑灵已经非常自觉的担任起解说工作，然后在苏暖不停地“讲重点”残忍打断下，不知道准备用多少字说明情况的太一剑灵被迫用三句话说明了一切。

虽然太一剑灵明明是自己的同类，但乾坤卷轴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这姑娘真棒。

然后就被颜晖的灵识接话：“暖儿当然是最好的。”

明白情况以后苏暖沉吟道：“现在要先把太一神剑搞定，不然这剑气乱喷，我们也不方便行动。”

太一剑灵附和：“大哥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你别指望我，我控制不了，情况比较复杂，你要听我解释吗？”

苏暖深知太一剑灵的本事，立刻道：“关键部分说明一下就行了，”话音一顿又立刻补充，“五十字以内。”

太一剑灵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边撇嘴边说话：“森罗界一直想侵蚀神剑虽然没完全成功但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所以神剑有些失控我也没办法。”

也不知道太一剑灵怎么想的，苏暖虽然提出了五十字的限制但又没说不准他停顿，这会他一口气说出这么长一句话，苏暖和颜晖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不过太一剑灵搞怪是搞怪了，但主要问题还是讲得很清楚了，苏暖一时间有些苦恼：“看来还是要将太一神剑封印到剑鞘里才行啊。”

颜晖此时忽然道：“肉身剑鞘……我可以吗？”

苏暖吓了一跳，成为肉身剑鞘可不是什么好事，当初风希部的惨状她可没忘记，怎么也不可能让颜晖去遭这个罪，更重要的是成为肉身剑鞘可是会损耗寿命的，颜晖又没有神力护体……

苏暖正要出言反对，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以为自己金刚不坏？还是以为我们九神器是过家家的玩具？区区凡胎还想封印两件神器？自不量力！愚蠢至极！”

苏暖皱眉，这声音听起来像个可爱的小孩子，说的话却很是难听，颜晖对乾坤卷轴的态度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反应，苏暖却不干了，冷声道：“你就是晖哥哥体内的乾坤卷轴？一个借宿的而已，晖哥哥，你太放纵它了。”

最后一句苏暖说得额外语重心长，乾坤卷轴向来自傲身份，加上不是被折磨就是被封印的经历让它性情确实有些扭曲，此时听得苏暖如此不客气的话，乾坤卷轴简直暴跳如雷，一直浮在周围阻挡剑气的卷轴本体都气得抖了起来，连连道：“你……你……”

显然是气得一时间组织不起有力的语言了。

太一剑灵立刻出来打圆场：“别吵别吵，大哥你别生气，苏暖向来就是这样，嘴皮子可厉害了。暖儿你也是，这可是我大哥，年纪随便拿出来一个零头都可以做你们祖宗了，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苏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危险：“哦？是吗？”

太一剑灵一抖，苏暖每次这样似笑非笑的讲话就会特别危险，曾经被苏暖修理的记忆浮上心头，太一剑灵假笑：“嘿嘿，嘿嘿，没什么没什么，修者不以年纪论辈分，咱们平辈相交、平辈相交。”

乾坤卷轴直接沉默了，或许是打算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苏暖更是懒得理会，转而对颜晖道：“晖哥哥，封印之事你不要再想了，一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出肉身剑鞘，二来你没有神力、神血护体，封印太一太过危险。”

颜晖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帮苏暖摆脱作为肉身剑鞘之苦，可现在计划行不通，他也只好不再强求。

苏暖此时抱怨：“没有肉身真不习惯。”

某个愤怒的存在：“哼。”

苏暖：“难不成让我去夺个舍？”

“哼！”

“万一被天道给盯上就麻烦了，还是算了。”苏暖自言自语。

“哼！！！”

这个哼已经跟吼差不多大声了，苏暖依然淡定无视，颜晖轻笑，开口道：“暖儿别调皮了。”

苏暖顺从的闭了嘴，颜晖又道：“有什么话直说。”

乾坤卷轴不爽：“我什么都不想说。”

苏暖淡定：“反正大家也这样了，我们聊聊别的吧，那根柱子是什么？”

太一剑灵也不知道到底清不清楚现在的局面，又或者只是话唠发作接话：“那是通天柱，就是盘古脊柱所化的那个，你们在找的那个通天柱，你看……”

苏暖十分惊讶：“什么？这就是通天柱？”

这跟她想象的画面差距可有点大，苏暖的灵识想要靠近观察，颜晖及时阻止：“别太靠近，危险。”

苏暖从善如流，立刻停止靠近，片刻后苦笑一声：“该说我们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第964章、用神血洗洗

大家默然，苏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这第一个目标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似乎很是幸运，但苏暖目前的情况……至少就她个人来说是很不幸的。

颜晖沉默了一下：“有什么办法就快说。”

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大家也同样心知肚明，太一剑灵也跟着哀求：“大哥，你有什么法子就说出来吧，你别生气了，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还是给你唱首歌？不过唱歌我不会……我还是给你讲笑话的，要是你觉得笑话太短，我给你讲个故事也行啊，要不就给你讲讲我们分开以后我的事情？大哥我跟你说，那个地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你！闭！嘴！”乾坤卷轴忍无可忍，大吼一声。

太一剑灵立刻安静，乾坤卷轴恶声恶气道：“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嘿嘿。”太一剑灵再次傻笑蒙混。

乾坤卷轴忽然又换了一副败了的语气，无精打采道：“四个凤凰石雕拿出来。”

苏暖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有凤凰石雕？”

颜晖一愣，脸色一沉：“你又偷看我的记忆。”

乾坤卷轴哼了一声：“什么叫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随便翻翻。”

颜晖神色阴沉不语，斗嘴不是他所长，更何况要真说起来，他拿乾坤卷轴也没什么办法，不像苏暖能将太一剑灵给拿捏住。

苏暖一听颜晖的话就明白了，她也很愤怒乾坤卷轴的做法，自然就不想乖乖按照乾坤卷轴的话去做，可颜晖却很快冷静下来：“暖儿，那四个凤凰石雕呢？”

苏暖无奈操控元婴将两界中的凤凰石雕取了出来。

这四个石雕还是在十万荒山中女娲祭坛上得到的，当时苏暖也不知道这石雕有何用处，不过本着“祖神祭坛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的想法给收了起来，想不到还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四个石雕一字排开，苏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太一剑灵非常自觉地开口：“大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乾坤卷轴对苏暖和颜晖那是看不顺眼也毫无畏惧，但对于这个太一剑灵吧……它立刻道：“神血给它洗一洗。”

苏暖黑线，她倒是有一滴女娲神血不假，不过那滴神血已经化成她的脉源了，脉源的特性神血全都有，这最大的一点就是不容外物入侵，这四个石雕好说也有她两三个巴掌大，还能塞进脉源里给滚一滚吗？

苏暖甚至怀疑乾坤卷轴在故意耍她，正要发话太一剑灵积极揽过去：“我来我来。”

苏暖和颜晖疑惑，还没问什么太一剑灵又道：“不对，是得我的本体来。”

太一剑灵对颜晖道：“你护着大家过去封印那边呗。”

颜晖扭头看了看，女娲封印附近的大片地方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剑气占据了，尽管已经没有目标了，但神剑的剑气依然在呼啸肆虐，虽然乾坤卷轴的本体在护着他们，但颜晖还是很谨慎的问：“过去做什么？”

“剑里有神血，不过要过去才能拿到，而且这石雕你不护着，肯定会被剑气绞碎的，没办法，只能靠你了。”太一剑灵问一答三，完了还补充，“有大哥护着，不会有事的。”

颜晖瞥了一眼乾坤卷轴，后者没出声，不过卷轴本体倒是一动不动。

苏暖知道颜晖是估计她——现在这里最脆弱的就是她这个没有肉身的人了，便安抚道：“晖哥哥，我没事，我们过去吧。”

此事关系到苏暖肉身是否能恢复，颜晖一咬牙便点头，他再次小心的检查了一遍，确认多重防护将苏暖的魂眼、神血和神格都护得严严实实后，这才十分警惕的靠了过去。

随着他的接近，剑气变得越来越密集，忽然一道剑气越过了乾坤卷轴突然出现在颜晖眼前，颜晖引以为傲的防护阵在太一神剑的剑气面前不堪一击，剑气轻易撕裂了阵纹，眼看便要攻击到苏暖了。

颜晖毫不犹豫的一抬胳膊，用自己的身体替苏暖挡了一下。

嗤啦一声，颜晖的左臂上就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虽然这伤口并不严重，但苏暖依然大怒：“混蛋！”

她大骂了一声，对象是谁还用多说吗？颜晖连忙安抚苏暖，太一剑灵犹豫了一会小声道：“大哥，你别这样……”

乾坤卷轴猛地一抖，也怒吼起来：“我本体残缺！会漏风漏雨有什么奇怪！”

苏暖的怒火一滞，漏风漏雨？从乾坤卷轴气得口不择言来看，大概她真的误会了。

太一剑灵见风使舵：“我就说嘛，大哥才不会这样呢，暖儿，你看看你，太着急了，随便误会别人可不好。”

苏暖自知理亏，对太一剑灵的“教育”保持沉默，太一剑灵又对乾坤卷轴道：“年轻人，年轻人，大哥别跟她计较。”

乾坤卷轴烦啊，它这会只想赶紧结束这件事离开这里，只要苏暖重新有了肉身，太一剑灵想要这样随便烦自己就做不到了，至于颜晖，他们两个虽然不能分开，但乾坤卷轴完全可以不理会颜晖啊，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这一套“虽然同体共生但我就当你不存在”的模式乾坤卷轴可熟练得很。

接下来乾坤卷轴尽力抵挡着神剑剑气，虽然因为“漏水漏雨”还是有几道剑气漏了进来，但总归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害，只是苏暖看着颜晖一次次以身挡剑很是心痛罢了。

终于他们穿过了剑气带看到那团封印，太一剑灵道：“行了行了。”

它沉默了一会，忽然大叫：“快，石雕！”

颜晖连忙将四个石雕往封印附近一送，跟着封印中就渗出几滴青色的血液来。

苏暖惊讶：“青色？祖神之血？怎么会在你的本体里？”

太一剑灵一副忆往昔的语气：“当年伏羲祖神抓我们，我好歹是神剑啊，岂能束手就擒，这不就……咳咳，跟祖神过了两招嘛。”

苏暖继续惊讶：“你还伤到了伏羲祖神呢？”

太一剑灵不满：“我们九个兄弟可是能弑神的存在，不能伤到祖神还弑什么神？”

苏暖撇嘴：“那你们还能被抓住？”

太一剑灵顿时没了气势：“那不是刚出生嘛，还是……还是婴儿，对，婴儿。”





第965章、活着的凤凰

不等苏暖说话，太一剑灵就急急忙忙往下说：“这血就当是留下的。”

苏暖笑了笑不再揶揄太一剑灵，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你上了祖神就伤了吧，这血你还留着？变态啊？”

太一剑灵激动：“太一神剑就是会吸收敌人的血液！为什么要这样你去问姜轩啊！要变态也不是我变态！”

两人在这斗着嘴，另一边那几滴伏羲神血也顺利落在了四个凤凰石雕上，乾坤卷轴虽然是说要给它们“洗一洗”，但也不是真的要将整个石雕都浸在神血中，这样几滴血落在上面已经足够唤醒这些石雕了。

只听几声悠长清越的鸣叫声响起，苏暖和太一剑灵停下斗嘴都往那边看去，四尊石雕都动了起来，原本收拢的翅膀缓缓展开，修长的凤颈也轻轻扭动着，淡淡的彩光从石雕之中透出来，渐渐的越来越耀眼，随着光芒增长石雕的体积也随之变大，苏暖忍不住道：“它们不会要变成真正的凤凰那么大吧？”

苏暖的担心不无道理，想想之前的龙魂身体有多么巨大？瑞兽依然保留着灵兽、妖兽这些种族的特征，那就是力量与体型成正比，越是厉害的原型就越巨大，这凤凰可是常常与龙并称的厉害瑞兽，体积绝不会比真龙小，一只现出原型就足以铺天盖地，何况这里有四只……

此时四只石雕每一只都跟苏暖差不多大了，但是它们似乎听到了苏暖的声音，正在不断变大的石雕忽然齐齐动作一顿，之后石雕的体积不再变化，只是那彩光越来越浓郁，最终四只石雕都被光芒尽数笼罩，这光芒颇有古怪，就连灵识都无法穿透，目光更是无法直视，众人也只好默默等待着变化。

这光芒也没有持续太久，忽然四团彩光被倒吸了回去，渐渐露出了内里的场景来。

苏暖和颜晖都发出惊讶的声音，不能怪他们如此不淡定，光芒散去后四只活生生的凤凰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没直接跳起来已经很好了。

十万年前已经集体迁徙逃避灾难的瑞兽凤凰，如今不但出现了，还是四只。

苏暖的灵识发出哧哧的声音，她很难得的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太一剑灵和乾坤卷轴这时候就显示出他们老练的一面了，两个神器器灵都十分平静的样子，只不过当四只凤凰再次舒展优美的身姿时，太一剑灵感叹了一句：“女娲祖神就是女娲祖神，居然藏了四只凤凰在自己祭坛上。”

四只凤凰大约也是做石雕做久了，这会扇扇翅膀伸伸脖子抬抬腿，一刻也平静不下来，过了好一会才看向颜晖，其中一只凤凰语调优雅地道：“是你唤醒了我们吗？”

颜晖摇头，他稍稍敞开了一点怀抱：“是暖儿。”

他很淡定的把太一神剑的功劳算在了苏暖身上，乾坤卷轴发出一声冷哼，太一剑灵却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

四只凤凰都将目光盯在了颜晖怀里，它们观察了一会，迟疑道：“这是哪位神灵？”

凤凰作为亲近神灵的瑞兽，对九天神界的每一位神灵都说不上陌生，眼前这三样事物分明都散发着神力的气息，可是这气息却十分陌生，难怪它们会有所迟疑。

苏暖这会出声道：“我并非神灵。”

凤凰们的眼神更加疑惑了，它们轻轻晃着脑袋，十分怀疑的道：“这分明是神格与神血的力量，你不是神灵难道是哪位神灵的宠儿？”

苏暖对此也断然否认，凤凰们更加迷茫了，有一只凤凰喃喃道：“难道是我们沉睡得太久了吗？”

这是产生自我怀疑了，苏暖连忙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听到她有神力、神血、神域却不是神的时候，四只凤凰明显露出惊讶的神情。

颜晖不希望凤凰们在这个问题上一直纠结，他的目的是要帮助苏暖恢复肉身，这会忽然道：“不知四位凤凰大人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暖儿重塑肉身？”

事关苏暖，颜晖的语气十分客气，不过这个问题依然有些突兀，幸好凤凰在历史上也是出了名的脾气温和，是瑞兽中比较好说话的几种之一，此时听了颜晖的问题，四只凤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道：“想要重塑肉身也不是没有办法……”

颜晖眼睛一亮：“该如何做？”

凤凰们左右看看，指着通天柱道：“通天柱？”

“是的。”

“这就好办了。”凤凰们虽然这么说着，神色却很犹豫。

颜晖十分敏锐：“不知有何难处？”

“这可是盘古祖神的脊柱，擅自使用似乎对盘古大神颇为不敬。”凤凰们很是惶恐的样子。

颜晖心中一宽，他还以为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原来只是瑞兽对神灵的崇拜之情。

他想了想道：“四位沉睡已久，恐怕不清楚古荒州如今的状况……”

他尽量简单的将末日灾难的事情说了一遍，四只凤凰听得目瞪口呆，它们的记忆还保留在沉睡前的时候，对于神灵的印象自然也停留在那时，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古荒州与神灵已经势同水火。

这对四只凤凰来说是个很难接受的事实，毕竟在它们的记忆中，这睡着之前与神灵的关系还十分亲密，一觉醒来就告诉你原本的“亲人”对你喊打喊杀甚至要把你家都拆了，其中的落差太过巨大，一时间实在难以缓过神来。

颜晖为了能让四只凤凰认清事实，可谓将自己所有的口才都用在这一刻了，苏暖、太一剑灵和乾坤卷轴全都震惊了，看来这人的潜力真是要逼一逼才能显现。

四只凤凰也在震惊中，不过它们完全是被颜晖所描述的可怕现实给吓的，颜晖用尽浑身解数将事情描述得凶险万分后，就直直看着凤凰们，结果好一会后四只凤凰都僵着不动不说话。

颜晖等不及：“还请四位不吝相助，如今古荒州上危机重重，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了。”

第966章、证明

四只凤凰终于有了反应，它们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们的同族现在如何了？”

这个问题苏暖来回答显然更为权威，她三言两语将十万年前瑞兽集体迁徙的事情说了一遍。

四只凤凰再次陷入僵化，自己同族，不，不止是同族，所有的瑞兽都抛弃古荒州跑了这个事实似乎比神灵要灭亡三千世界还让它们震惊，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末日啊什么的总给人一种不现实的感觉，但自己一觉醒来发现家人都远走他乡了，光把自己丢在了这里，这种五味杂陈的感受更为难以理清一些。

但震惊过后四只凤凰表示了怀疑之情，局面出现了僵持，如今别说他们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就算知道颜晖也不打算就这样让苏暖出去，唯恐有任何意外让苏暖再受伤害，而凤凰们则不肯听信一面之词，非要离开这里去看看情况再说。

颜晖不同意，双方越说越僵，渐渐有了剑拔弩张之感。

就在局面往难以收拾的方向进展时，乾坤卷轴终于说话了：“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四只凤凰脾气再好，到底也是身居高位的瑞兽，这会脾气来了也不肯给苏暖等人好脸色了，对着乾坤卷轴凤眼一瞪，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

乾坤卷轴一副大度淡定的语气：“神器乾坤卷轴。”

它很自信的报出自己的名号，其他种族可能不太清楚当初姜轩九神器的事情，但瑞兽作为与神灵最为亲近的种族，对九把神器的事情不可能没有耳闻。

果然，四只凤凰都没有问出“什么事乾坤卷轴”这样的问题，但它们的神情却依然疑惑，苏暖心道乾坤卷轴这样牛气哄哄的说出自己的名号，结果效果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马上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凤凰们不是在怀疑乾坤卷轴的话，它们的怀疑另有针对，只听四只凤凰彼此议论：“乾坤卷轴是这样破破烂烂的样子吗？”

“不是吧？我记得我在祖神那里撇到过一眼，明明是完整的卷轴。”

“所以它是骗子？”

“我觉得有可能。”

四只凤凰虽说是在私下讨论的模样，但那声音却也没有刻意放低，苏暖觉得乾坤卷轴上的金光似乎抖了一抖，紧接着乾坤卷轴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响起来：“你们懂什么！这只是因为我还不完整！不完整！”

四只凤凰停下议论，扭头打量着乾坤卷轴，半晌后又一人一句道：“好像真的是本体不完整。”

“但是那可是祖神都无奈何的神器，谁能把它破坏成这样？”

“所以它还是骗子？”

“骗术还很低级的样子。”

苏暖差点笑出声来，这四只凤凰也不知是在故意气乾坤卷轴还是真的这么呆萌，一人一句每次都是把乾坤卷轴怼得怒火直冒。

乾坤卷轴整个都气得发抖：“我！这！是！自！己！分！裂！的！”

听那一字一顿的用力语气，苏暖怀疑乾坤卷轴这会要是有个身体就已经跳起来打人了。

四只凤凰的八只眼睛依然充满怀疑，乾坤卷轴许是气过头了，再没刚刚那股精气神，有气无力地道：“你们四个是凤凰族罕见的异卵同生兄弟姐妹，因为这种罕见的情况，你们比寻常凤凰的生命力更强，且彼此之间心意相通，战斗力也额外强大，所以才被女娲祖神选中，我说的有错吗？”

四只凤凰惊讶，这都是十分遥远时候的事情了，它们相信苏暖和颜晖应该是不可能知道的，但乾坤卷轴却能说得分毫不差，四只凤凰对乾坤卷轴的身份稍微相信了一点。

接下来乾坤卷轴又巴拉巴拉说了好几件凤凰一族的隐秘事情，当它终于要说到凤凰族某任族长的风流轶事时，四只凤凰齐齐叫道：“我们信了。”

后来苏暖才知道，四只凤凰的爹就是这位族长。

证明了乾坤卷轴的身份后，四只凤凰对颜晖和苏暖所说的事情就新人多了，按它们的说法，乾坤卷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间之事都逃不过它的眼睛，再加上神器自有其气节，所以比贪婪的人族要可信得多。

四只凤凰艰难地调整了自己的观念，它们总是不自觉地将神灵依然当做崇敬的对象看待，但总算是同意用残留的这一截通天柱来帮助苏暖恢复肉身了。

太一剑灵忽然兴奋道：“用通天柱重塑肉身，那苏暖是不是就能拥有神躯了？”

苏暖和颜晖皆是一愣。

乾坤卷轴习惯性的哼了一声，淡淡道：“那是自然，用盘古祖神的脊柱炼化的躯体，就算再神躯里也是最厉害的那种了。”

太一剑灵发自内心的喜悦：“太好了！这下苏暖就没有短板了！”

一直以来，苏暖的肉身无法匹配她的真实实力这个问题始终无法解决，这下看来能够彻底摆脱这个桎梏了。

可是这样……就算彻底开始修神了吗？苏暖心中不是没有这样的纠结，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选择的余地从很早以前就没有了，苏暖并非不清楚这一点，只是她一直想这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晚一点到来，不过今日看来这拖延之策已经用到头了，她总不可能真的转成魂修，时间不等人，敌人也不会等她。

凤凰们倒是行动派，既然没了顾忌就立刻开始准备，它们一点也不怕那盘古脊柱，直接飞过去绕着看了半天，然后四只凤凰道：“咦？这根脊柱好像刚被祭祀过。”

“不是说古荒州已经不信神灵了吗？”

“还是活祭！”

“这是怎么回事？”

四只美丽的凤凰脑袋齐齐看向苏暖等人，这次太一剑灵终于抢到了发言权，再次施展它惊天地泣鬼神的口才，以风起云涌的叙述方式，添加了不少惊险刺激的形容词，将刚刚噬心兽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颜晖、苏暖和乾坤卷轴都面无表情的咬牙承受着太一剑灵的故事大会。

倒是四只凤凰听得兴致勃勃的样子，一点也没觉得太一剑灵聒噪。

第967章、重塑肉身

虽然这是在苏暖重塑肉身的重要时刻，但面对这一幕苏暖依然忍不住在内心吐槽：莫非这是经历了长久的封印啊沉睡啊之类遭遇的后遗症？话唠与话唠听众的惊喜相逢什么的……

等太一剑灵意犹未尽的停下话语来，四只凤凰同时露出满足的表情，这下愈发让人肯定它们是很愿意听太一剑灵唠叨的了。

知道了祭司的情况后，四只凤凰又围着盘古脊柱转起来，一边转还一边跟太一剑灵聊上了，当它们知道了太一剑灵的身份后，四只凤凰齐声道：“你就是那把伤过伏羲祖神的神剑？”

太一剑灵洋洋得意：“对，就是我。”

四只凤凰再次异口同声：“原来如此，厉害厉害。”

一边聊着天，四只凤凰的动作也没慢多少，凤凰真火从它们嘴里喷出来，很快就将盘古祖神的脊柱给包裹在其中。

苏暖忍不住问：“这可是祖神脊柱，能被凤凰火炼化吗？”

她并不是看不起凤凰火焰，也没人敢看不起凤凰火焰，这可是十大奇火之一，但这面对的毕竟是祖神脊柱，光是这四个字就透露出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

四只凤凰很淡定的道：“谁说我们要炼化它？”

“我们只是要将凤凰涅盘之力印刻在上面。”

“真正要靠的是你自己。”

“一会就该你上场了。”

苏暖又有新问题：“涅盘之力还可以这样随意印刻吗？”

凤凰的回答依然是一人一句：“当然没那么简单。”

“但现在你也不算真的死了。”

“所以只要有一点点涅盘之力就行了。”

“而且这种印刻效用很短。”

这四只凤凰不愧是异卵同生的罕见存在，说起话来虽然是一只一句，但这中间却一点儿停顿都没有，不看着它们的话绝对想不到这段话是出自四只凤凰之口。

凤凰们一边喷着火一边道：“神格、神血、神域你都有了……”

“所以要炼制一个神躯应该不难。”

“但是你动作要快，”

“不然涅盘之力没有了，”

“你炼制好了神躯也没办法复活。”

“毕竟这不是夺舍。”

“你需要是借尸还魂，”

“记住了，动作一定要快。”

苏暖道了一声“明白了”就不再出声，她赶紧回想自己身体的细节，虽然说重塑肉身完全可以改变外貌，但苏暖对自己原本的容貌身形还挺满意的，所以一点也没打算利用重塑肉身的机会改变相貌，听四只凤凰说要动作快，苏暖自然不敢怠慢，决定先将细节都好好过一遍，省得一会耽误时间。

颜晖见苏暖不出声了，但最重要的部分还没有问清楚啊，便自己开口道：“可是炼化一具神躯应该需要很多东西吧？”

凤凰们摇头：“祖神脊柱已经极好，”

“凡俗材料掺和进来反而不妙，”

“互相之间不能搭配，”

“所以不如不要。”

颜晖点头表示明白，看来这祖神脊柱档次太高，一般的材料都无法配合，不如干脆不要那些鸡肋比较好。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只凤凰步调一致的将火焰一收，面露疲态的同时叫一声：“快！”

早就时刻准备着的颜晖赶紧将苏暖的“遗物”往前一送，最先接触到盘古脊柱的是变成脉源的神血，两者碰触的刹那，那水滴状的脉源一下子融化了，透明泛着银光的液体顺着与脊柱接触的位置上下蔓延，眨眼间便让整根脊柱都泛起了淡淡的银辉。

紧接着神格猛然膨胀，逼得颜晖不得不连连后退，等他停下来的时候，盘古脊柱已经被胀大的神格完全包裹住，颜晖只能看到满目银光，内里是什么情况既无法看到也无法感应。

此时苏暖的魂眼已经定在了脊柱中段的位置，在神格的包裹中苏暖忽然升起一种感觉：此时就算离开魂眼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她十分自然的就依照自己的感觉这么做了，灵识指引着元婴慢慢踏出了魂眼之中。

一刹那间苏暖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变化，她好像在分裂，又同时在重组，好像在死亡，又同时在重生……种种本该背道而驰的矛盾感觉奇异的同时存在，感觉虽然说不上难受却也绝对不怎么舒服。

但这时候除了默默承受也没有别的办法，苏暖正咬牙忍着，脑海中忽然展开了一副颇为诡异的画面，以盘古祖神的脊柱为中心，骨骼开始生长，晶莹如玉的骨骼生长到哪里，笼罩在脊柱上的银光就流到哪里，很快一副闪烁着莹莹光泽的完整骨架出现。

接着是五脏六腑凭空出现，银光从脊柱上伸出分支来，那些原本血红色内脏很快被银光浸染，眨眼间就从血色变成了淡淡的银色，若忽略那些形状的话，看上去倒颇像一件一件的艺术品。

透明泛着银光的血管从五脏六腑上伸出，交错、延伸，直到布满整个骨骼内部，拳头大小的心脏缓缓开始跳动，苏暖惊讶的发现新生的心脏中挤出来的血液居然是透明泛银色的液体。

苏暖不知心中是何感受，她并非没有想过，利用盘古祖神的脊柱来重塑肉身，这具肉身会出现一些变换，但真的看到这些变化出现的时候，苏暖还是感到百味杂陈。

从现在起，她已经彻底偏离了修者之道了，这样的肉身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无法被称之为“人”的身体了。

肉身的重塑不会因为苏暖的感慨而停下，血肉一层层覆盖，按照苏暖记忆中自己的样子不断生长，最后银光覆盖在没有皮肤的肉身上，当所有的银光融入体内时，洁白柔软光滑细腻的皮肤出现在体表。

神格取代了原本神血脉源的地位，九条灵脉连接在圆溜溜的神格之上，而原本属于女娲祖神的神血则被身体吸收、炼化，成为苏暖新生的血液的一部分。

在肉身毁灭的时候被神格吸入的瑞兽灵核与半只龙心重新被吐了出来，它们稳稳浮在苏暖丹田之中。

第968章、凤凰居所

封印着太一神剑的女娲封印忽然有了动作，它以迅雷之势冲进了苏暖正在重塑的肉身之中，恰恰落在瑞兽灵核之间，喷涌的剑气一瞬间就充斥了苏暖的丹田，眼看这具新生的肉身又要被太一神剑的剑气所伤。

瑞兽灵核与龙心忽然同时放出力量来，三方之力对剑气形成了包围之势，暂时将其压制在了丹田这个小范围之中。

神力从神格中被释放，眨眼间就充斥了苏暖的灵脉，一股愉悦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苏暖动了动自己的手臂，重新拥有肉身的舒适感驱散了她心中的忐忑之情。

能够控制自己行动了后苏暖第一件事就是取出一粒初月丹服下，肆掠的剑气终于被彻底压制。

然后再查看一下田园居，之前田园居被神格保护起来，里面的百草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倒是千瓣樱因为和苏暖的契约原因，在苏暖肉身损毁的时候千瓣樱只觉自己快被契约之力给弄死了，但随后它又慢慢缓过劲来，再加上体内契约之力并未消失，千瓣樱便知道苏暖这次是有惊无险。

古荒剑也被神格吐了出来，经此一役古荒剑似乎也得了不少好处，虽然外表并未有什么变化，但那散发的气势与从前已有了改变，看来随着苏暖重塑肉身实力增加，古荒剑这把能够成长的灵剑实力也增强了不少。

随着苏暖手握古荒剑轻轻一舞，紧张等待的颜晖便看到那团遮盖了一切的银光猛地往中间涌去，当最后一点银光消失后，他看到了苏暖熟悉的笑容。

“暖儿……”颜晖立刻靠近过去，拉着苏暖左看右看，唯恐这重塑肉身留下什么隐患。

苏暖笑着任由颜晖观察，好一会后才安抚道：“一切都很好，晖哥哥放心吧。”

颜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很少如此情绪外露，可见是真的担心得狠了。

四只凤凰互相依偎着靠在一旁，此时一只一句道：“既然事情已经成功了……”

“为了报答我们，”

“你要答应我们一件事情，”

“这件事就是帮我们找回同族，”

“还有栖息地，”

“你们说古荒州灵气衰竭……”

“我们的栖息地肯定也没了，”

“就靠你了。”

苏暖一脸茫然：“等等，你们之前没说过啊。”

四只凤凰都是一脸理所当然，异口同声道：“因果循环，等价交换，这不是基本的规则吗？”

这话当然不错，认真算起来苏暖也确实是受了四只凤凰大恩，但问题是四只凤凰提出的两件事情都不简单。

首先，瑞兽们十万年前为了躲避龙族预言中的末日而离开了古荒州，它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怎么才能让它们回来也没人知道，就算想要传递一点讯息给它们也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要召回凤凰的同族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反而是这个寻找栖息地的事情还不那么为难，苏暖直接掏出田园居：“别的我是没办法，但这里的灵气倒是可以让你们生存下去，不嫌弃的话就暂时在里面呆一会吧。”

四只凤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它们心意相通，有什么问题时根本不需要商量便可以知晓其他三只的心意，这古荒州的灵气衰竭事实上它们已经感受到了，虽然这时候它们是在通天柱遗址这个奇特的空间中，但这方空间也并非跟古荒州彻底脱开了联系，因此这里的灵气虽然比外界要浓郁一些，但比起四只凤凰生存的时候还要差上不少，苏醒过来这么一小会时间，它们已经感觉不怎么舒适了，若继续呆在这样的环境里，或者说离开这里以后跟糟糕的灵气环境……它们唯有选择重新化为石雕才能保住性命了。

但若能自由自在的活着谁愿意做四尊无知无觉的石雕呢？所以苏暖这么一说，四只凤凰只犹豫了一会就再次四口同声：“可以。”

苏暖将田园居即将入住四只凤凰的事情先告诉了百草部一声，她原本还担心百草部不愿意——毕竟这田园居的范围有限，住的生灵越多越拥挤。

谁料百草部听到有凤凰到来都激动得不行，苏暖这才想起他们与世隔绝了许久，基本上还保持着神话时代延续下来的思想，凤凰作为与龙齐名的瑞兽，在这些古老部族眼里那可是极为受欢迎的存在，能够迎接凤凰居住在自己的部族简直就是无上荣耀。

也因此百草部立刻忙碌起来，他们放下了一切改造田园居以便自己居住得更舒适的工作，全力要为凤凰们打造一个完美的居住地。

俗话说“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这凤凰一族栖息的地方除了要灵气纯净、丰沛外，对于环境它们也极为挑剔，这筑巢的树木只能是梧桐木，且低于五百年树龄的梧桐木不选，生长得哪怕歪曲了一丝的梧桐木不选，生长环境不够仙山福地档次的梧桐木不选……反正等等一系列的苛刻条件。

就以凤凰一族这种难搞的栖息环境要求，它们还能顺利找到栖息地也是够神奇的了。

但现在田园居中可没有这样的条件，虽然百草部保留的种子里也有梧桐种子，通过百草部的法术也能将其急速催生长大，但这个树龄显然就不符合凤凰的要求，还有仙山福地的环境什么的就更别说了……经过百草部一段时间的改造，如今田园居的模样看上去比当初光秃秃的好多了，但离神仙居所这种高标准却还差得很远。

由此苏暖发现这传说也不能尽信，在生死关头，传说中挑剔无比非这个非那个不落的凤凰也是能够将就的嘛。

反正四只凤凰进入田园居后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就直接落在了百草部催生出来的一片梧桐林中，当然它们最后选择停下来的依然是梧桐林中最高最直的那棵梧桐树，之后四只凤凰就以“很累”为由休息了，至于它们心中有没有在默默吐槽这个环境苏暖就不得而知了。

第969章、发作

不管凤凰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样的，反正暂时它们四只的生存问题是解决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苏暖就可以放松了，她需要解决难题还在后头呢。

“我们该怎么样从这出去？”

苏暖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这片空间十分头疼。

说是空无一物其实也不然，地面上还散落着一些碎片，苏暖捡起来看了看，发现这居然是盘古脊柱的碎片。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碎片在重塑肉身的时候被抛弃了，但这些到底也是盘古祖神的遗物啊，苏暖赶紧将这些碎片归整归整后都收进了两界中。

除此之外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颜晖说起那场活祭苏暖颇有些不舒服，一想到吸收的那些血肉现在变相的被她接收了苏暖就难受，只是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她总不能把自己的脊柱给抽掉吧？

苏暖甩甩脑袋，强行将活祭的事情给忘掉继续寻找出去的办法，乾坤卷轴显然是知道办法的，但问题是它始终采取不配合的态度，不管颜晖如何询问都毫无反应，而现在太一剑灵又不能像刚刚一样跟乾坤卷轴交流，这唯一的杀手锏都没了作用。

太一剑灵在苏暖的魂眼里嘟囔着：“大哥的性格怎么变得这么变扭了？”

苏暖内心翻白眼：你倒是不变扭了，但也变得很诡异好不好。

苏暖很难想象当初九把神器破炉而出的时候太一剑灵就是个话唠，她脑补了下太一剑灵一边念叨一边跟祖神伏羲战斗的场景，不由被这可怕的场景吓得一哆嗦，赶紧再次甩甩脑袋把这画面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寻找出路无果，苏暖尝试着跟外界联系，结果发出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

“看来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苏暖无奈道。

乾坤卷轴继续保持着高冷的不理人状态，颜晖就连低声下气的请求都试过了，现在也只得表示放弃。

“歇会儿吧。”颜晖率先盘坐坐了下来。

苏暖点头也跟着坐了下来，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苏暖无事可做干脆开始内视自己新的肉身，这具肉身单从外貌上看跟她原本的肉身并无不同，但苏暖自己却知道，这不同之处可大了去了，要是现在有利器来劈刺砍锤她的身体，攻击她的人会发现苏暖这一身看起来软软嫩嫩的皮肤实际上却刀枪不入，苏暖自我感受了一下，这身皮肤的防御力极强，就算是灵宝恐怕对她也休想轻易造成伤害。

至于身体内部就更是变化极大了，苏暖浑身上下的器官全都是银光闪闪，那表面的光泽如珠似玉般极为美丽，苏暖随便调动一点点神力刺去，不管哪一个脏腑都一样坚挺。

就连神力都无法轻易刺穿的内脏……这哪里是普通人族修者可能拥有的？

再说那根来自盘古祖神的脊柱，现如今它已经彻底被打上了苏暖的标记，透明泛银光的神力脊柱上游走流动，隐隐的神力波动不断从内透出来。

虽然还没有任何证据，但苏暖心里有种感觉，就算她以后遇到了强敌，只要这根脊柱不灭，她就死不了。

自己这身上还有几分“人”的属性啊？苏暖叹了口气，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心情。

颜晖一直在默默看着苏暖，这会听得苏暖突然叹气，颜晖神色间闪过一丝担忧，轻声问：“暖儿，重塑的肉身……可有什么不妥？”

苏暖苦笑摇头：“没什么不妥。”她内心吐槽：就是太妥了。

颜晖却不是那么好含糊过去的，他又问：“如今这算是……神躯了吗？”

苏暖没有第一时间作答，她也望向颜晖，好一会才道：“晖哥哥，我到底还算一个人吗？”

颜晖毫不犹豫道：“自然算。”

苏暖又是一阵苦笑，她将头靠在自己膝盖上，目光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掌，又沉默了许久才道：“神力、神血、神躯、神域……接下来继续修炼的话，神威也会自然而然出现吧？神灵五大要素我快集齐了，到时候我真的还能算是人族吗？”

苏暖的神情罕见的有一些茫然，一直以来对于修神这件事情她都带着难以摆脱的抗拒之情，神灵是她的敌人，可她自己却最终会走上敌人的道路吗？这件事情苏暖总觉得很难接受。

未来……她会不会也被三千世界的意志所排斥？被天道所驱赶？

苏暖想起曾经救过自己的古荒州意志青衫，她散发的那种温暖感觉，苏暖至今只要一回想就觉得十分舒适，若真有一日自己会被青衫所排斥……苏暖打从心里就不愿意。

颜晖凑近了一些，苏暖还在看着自己的手掌，颜晖忽然握住了苏暖的手，苏暖微微一惊，目光立刻移到了颜晖脸上。

“暖儿，重要的是你的心。”

苏暖抿了抿唇，颜晖的手掌不知为何好像特别的烫，一阵阵热量从他手心传过来，烫得苏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有些迟滞了。

她很努力才对颜晖说的话回了一个“嗯”……重要的是自己的心，苏暖其实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事到临头依然有些……唔，颜晖的手为什么这么烫啊？连我都觉得烫这温度得有多高？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苏暖的思维有些混乱，但突然一下她反应过来，神色一肃问：“晖哥哥，你还好吗？”

颜晖被问得愣了愣才回道：“我挺……”

话未说完，一阵剧痛就席卷而来，颜晖猝不及防下痛呼了一声。

苏暖只觉颜晖的手更烫了，她还没来得及查看颜晖的情况，那滚烫的温度眨眼就变成了极寒。

手中的烙铁立刻变成了寒玉，这样急剧的温度变化让苏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揽着颜晖的肩膀——颜晖已经因为剧痛弓起了身子——急切地唤着：“晖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颜晖的皮肤上都笼上了一层蓝色，可怕的寒气从他体内散发出来，让人有种错觉他是一具雕刻精美的冰雕。

第970章、生生痴

然而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颜晖的体温忽然又再次飙升，他又从一块寒冰变成了一个烙铁。

颜晖死死咬着牙关，饶是如此痛苦的呻吟依然从他喉间传出来，苏暖已经将神力渡入颜晖体内，然而一番查探之下却什么也没发现。

颜晖体内除了急剧变化的温度不正常外，其他看上去都特别正常。

苏暖脸色阴沉，这种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颜晖这会整个人都已经虾米一样蜷曲起来，高热与极寒在他身上飞速交替，要不是颜晖前段时间修为大涨肉身强度也增加了不少，这种激烈的冷热交替或许已经让他崩溃了。

但现在的局面持续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苏暖心急如焚，可是找不到原因她也没有办法。

颜晖受乾坤卷轴的折磨多了，对于疼痛也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因此这会他虽然疼痛难耐，但好歹还保持了清醒，苏暖不清楚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找不到原因，颜晖自己却有所猜测。

之前在海上，噬心兽的毒药……他分明吸入体内了一点却毫无反应，当时查看时体内并无任何异状，这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问题，很可能就与那毒有关。

颜晖这个念头刚起，还没来得及对苏暖说什么，体内就透出一股香甜之气来。

颜晖和苏暖同时闻到了这股香气，颜晖立刻大喊：“暖儿屏息！”

其实不等颜晖喊出来苏暖已经第一时间封闭了嗅觉，颜晖向来不喜涂抹佩戴香料，身上总是一股清冷冷的气味，这突然冒出来的甜腻气味自然很是古怪，苏暖根本不需要多想就已经明白过来。

这股香气出现颜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他连忙将噬心兽毒针一事说了出来。

一听是噬心兽搞的鬼苏暖就火冒三丈，这下她和颜晖可都是在噬心兽手上吃了大亏了，苏暖本人还差点因此死翘翘，这个梁子可真是非死不可解。

只是此时苏暖纵是再恼火也没有办法，一来他们还没找到出去的方法，二来也必须先解决颜晖身上的毒药才行。

苏暖再次探入神力，然而颜晖体内依然没什么异常之处，这毒液究竟藏在哪里？苏暖沉声道：“晖哥哥，你莫做抵抗，我要细细查探。”

颜晖自己也找不到那毒药藏身之处，听得苏暖嘱咐便嗯了一声。

苏暖的神力飞快探入颜晖的魂眼之中，小小的元婴闭目端坐，跟颜晖一样散发着一股淡漠的气息，乍一看上去这里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苏暖灵识和神力退出时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感觉让苏暖又退了回来，她驱动灵识靠近颜晖的元婴细细观察起来。

在绕着元婴转了好几圈后，苏暖终于知道那丝不对劲感觉从何而来了。

苏暖的灵识一阵波动：“晖哥哥，能让元婴醒过来吗？”

颜晖没有回答，但他的力量一阵波动，那闭目潜修的元婴眉尖微蹙，身体轻轻一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在看到元婴双眼的时候苏暖心中一定，她感觉果然没错，这元婴原本应该和颜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颜晖是黑色的眼睛，他的元婴自然也该如此，但此时这元婴的眼睛却带着一股淡淡的粉色。

颜晖自然也关注着魂眼内的情况，见此情景他也反应过来，恐怕这噬心兽的毒液就藏在了他的元婴之中。

难怪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这魂眼可谓是修者体内被防护得最严密的两个位置之一，噬心兽的毒液入侵后颜晖丝毫没有感觉到魂眼处有任何反应，而他的元婴虽还不成熟，但在魂眼之中也绝不会任凭毒素入侵毫无反应，但偏生无论是魂眼的防御还是元婴本身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颜晖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这噬心兽的毒液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他的元婴之中。

找到毒液事情就好办一些了，至少这会在苏暖和颜晖看来事情已经算是解决了大半，颜晖低声道：“我自己来。”

苏暖并未反对，颜晖也是化神境的强者了，处理一点毒素当然不会非要苏暖帮忙不可。

但他们很快就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噬心兽的本事，不论颜晖如何尝试，那藏在他元婴之中的毒液就是纹丝不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元婴双眼中的粉色越来越深，同样在不断增长的还有颜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颜晖也不得不封闭自己的嗅觉，这种香味他闻了一会后就觉得心跳加速，浑身上下都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多番尝试后颜晖不得不败下阵来，苏暖出手，结果依然无法成功将毒液从颜晖的元婴中取出来。

也不知道是这毒液也会让乾坤卷轴不舒服，还是看到苏暖和颜晖连连吃瘪让乾坤卷轴感到愉悦，总之苏暖和颜晖再次束手无策后乾坤卷轴终于出声了：“你们是有多蠢？生生痴能用这种方法解毒吗？”

苏暖和颜晖异口同声：“生生痴？”

乾坤卷轴啧了一声，用特别不耐烦的语气科普：“生生痴是噬心兽所有毒药混合而成的一种剧毒，一旦附着极难除去，你们连这都不知道？”

乾坤卷轴透露出一种“愚蠢的人类”的意思，但这会苏暖和颜晖都没心情去跟它计较这些，何况他们也确实不知道生生痴，连古荒州妖兽图鉴中对于噬心兽的介绍里也没有一个字提到过这种毒药。

不过目前看来颜晖上午生命之忧，所以苏暖还能保持平静跟乾坤卷轴周旋，她问道：“中了这生生痴会有什么后果？又要如何才能拔除毒性？”

乾坤卷轴冷哼一声，矜持了好一会才道：“放心，死不了，只不过以后他走出去就是个超级诱饵，方圆数百里的妖兽都会闻香而来想要将他拆骨扒皮吞入腹中。”

苏暖和颜晖脸色微变，乾坤卷轴继续抛出炸弹：“而且生生痴的效果随着时间会越来越强，据说到了最后连荒兽都受不了这种香味的诱惑。”

苏暖脸色阴沉，颜晖沉吟不语，乾坤卷轴继续：“还有，噬心兽拥有真龙血脉，这个龙族嘛……嘿嘿，可是多情种，噬心兽的生生痴既是毒药亦是m药，这中者会慢慢性情大变，至于怎么变你们不会蠢到想不明白吧？”

第972章、引渡毒素的方法

颜晖定定的看着苏暖，苏暖的眼神亦是毫不示弱，两人互相瞪了一会，最后还是颜晖败下阵来，他从苏暖的眼神里就看出了苏暖的决心，对苏暖性格很了解的颜晖知道，苏暖说的话现在还能看作是威胁，但再过一会恐怕就会变成现实了。

苏暖被太一神剑的剑气所伤的样子有多惨颜晖可不曾忘记，他不知道苏暖手中是不是真的只有三颗初月丹了，但他敢赌吗？他完全不敢，苏暖这是抓住了他的死穴，不愁颜晖不服软。

又僵持了一会，苏暖收了初月丹作势就要攻击，颜晖郁闷地道：“等等。”

他收了自己的阵法，神色十分无奈的看着苏暖：“暖儿，你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说，苏暖也不在意，只是得意的笑了笑，走到颜晖身边一伸手用神力制住颜晖，一边问：“我该怎么做？”

这提问对象自然是乾坤卷轴，后者十分配合的回答了一系列步骤，苏暖和颜晖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待得乾坤卷轴说完后，苏暖和颜晖对视一眼，两人都立刻不好意思的挪开了视线，苏暖迟疑道：“我听着这种方法怎么好像……好像……”

乾坤卷轴很自然的道：“有点什么？元婴双修的法子你们一点都没听过吗？”

没错，这乾坤卷轴提供的方法就是元婴双修的入门之法。

元婴双修对于修者来说，是结为道侣的重要一步，毕竟对于修者来说，肉身的愉悦已经不怎么重要了。

苏暖和颜晖对元婴双修的法门多少也都知道一些，两人这会都脸红如血，半晌说不出话来。

尴尬的沉默了好一会后，颜晖才轻声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乾坤卷轴包容天地至理，唯有对这男女之情所知甚少，此时对苏暖颜晖二人的迟疑它根本不明就里，还以为颜晖是在质疑它的全知，气咻咻道：“不信算了！”

说完这句话乾坤卷轴又不肯出声了，颜晖唤了好几遍始终得不到回应后，瞥了一眼苏暖，正好撞见苏暖偷偷看过来的目光，两人又是惊慌失措的移开眼睛，再次陷入了一片尴尬的静默。

然而颜晖体内的生生痴可不会等他们慢慢做好准备，沉默之中颜晖只觉心跳越来越厉害，有种从未感受过的陌生欲望在一阵一阵席卷他的理智，有好几次若不是他还被苏暖的神力压制着，恐怕都会向苏暖扑过去了。

这种变化让颜晖十分惊恐，但他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苏暖开口，总不能跟苏暖说“我们双修吧”？就算颜晖平时再怎么不重视与人交往的技巧，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对女子说他还是知道的。

苏暖心中也是纠结，她一会儿忍不住怀疑乾坤卷轴是在故意耍他们——从乾坤卷轴对颜晖和苏暖的态度来看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一会儿女儿家的羞涩之情又压倒了理智，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会儿又不由自主有些埋怨颜晖，这毒解还是不解他倒是给句话啊，难道还要等她一个女孩子来主动说吗？

苏暖却不知颜晖虽然对她有情，但却从未想过要越雷池一步，颜晖深知自己的情况，不知何时就会变成一个无知无觉毫无感情，似人非人的存在，所以不敢也不愿与苏暖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更加上此时这元婴双修是为了给他自己解毒，颜晖就更说不出请苏暖帮忙的话了。

苏暖等了又等，颜晖却只是保持着沉默，她忍不住再偷偷往颜晖那边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苏暖便是大惊，不知何时起颜晖的眼睛都透出一股淡淡的粉色，向来清冷的眸子中此时春波渺渺，苏暖顿时想起那些戏本子里描述的“桃花眼”来。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饶是苏暖身为化神境修者心性坚定也忍不住微微一荡，虽然她立刻就惊醒了，但这一瞬间也显示出生生痴的强悍来。

乾坤卷轴说生生痴的效果会越来越强，苏暖有些难以相信，这才发作了多久，颜晖身上的毒性就如此厉害了，还能更强？那岂不是天下万物都会拜倒在颜晖脚下？

难怪叫生生痴，当真是众生痴迷。

苏暖愈发焦急起来，乾坤卷轴又不肯回应他们了，所以苏暖也不知道这生生痴是不是效果越强越难引渡，但不管怎么说，这种害人害己的毒药还是尽快处理为好。

看着被神力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靠一双眼睛不停放电的颜晖，苏暖牙一咬心一横，一手就直接按到了颜晖心口处。

元婴被驱动，太一剑灵在最后一刻将自己重新变成了苏暖元婴手中的剑，咻的一下随着苏暖的元婴冲进了颜晖体内。

他人元婴入体自然不会轻易被接受，颜晖的灵气立刻涌动起来想要将入侵者消灭掉，但苏暖的神力轻轻松松一转，将最先涌来的灵气给弹开后，自身的波动随之一变。

被弹开后再度包围过来的灵气一滞，片刻后就散开来继续规规矩矩的缓缓流动起来。

苏暖的神力将颜晖的灵气波动模仿得惟妙惟肖，她的元婴被这股力量包围着，完全掩盖住了“入侵者”的身份和气息，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向着颜晖的魂眼飞了过去。

颜晖此时神智依然清醒，他很清楚苏暖在做什么，但感受到了生生痴的可怕，颜晖这次没有再说什么反对之语，也没再做什么徒劳的反抗。

颜晖偷偷想：或者我已经受到生生痴的荼毒了，否则为什么对苏暖接下来的行动还会抱有一丝期待呢？

苏暖可不知道颜晖内心有多么纠结矛盾，甚至在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期待”后，颜晖这会已经深深自责上了。

苏暖的元婴顺利进入了魂眼，一看颜晖的元婴，苏暖很庆幸自己当机立断采取了行动。

颜晖的元婴看起来很是不妙，一双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粉色，原本半透明的身体也粉光大盛，整个魂眼中飘荡着比外界浓郁百倍的甜腻香气，元婴没有五感，一切感知都靠灵识，也不存在封闭五感的本事，所以苏暖元婴一冲进来就被这气味冲得一阵头昏。

第973章、突然的任性

绝不能再耽误了，苏暖暗下决心，二话不说就冲颜晖的元婴冲了过去。

颜晖目前还没有丧失神智，看到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干脆的放下各种纠结的念头，开始全力帮助苏暖。

他们这种“双修”毕竟不是真正走的双修法门，颜晖的防御本能会对苏暖产生极大的排斥力，颜晖现在要做的就是压制自己的防御本能以便苏暖行动。

颜晖的元婴原本对入侵的苏暖元婴表露出了敌意，但此时却被颜晖的意识压制着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暖的元婴扑了过来。

按照乾坤卷轴所说，两个元婴直接产生了接触，苏暖元婴的双手直接将颜晖元婴的双手给拉住，后者微微挣扎了一下，但很快便被颜晖的命令给压制住了。

元婴本是魂魄凝练而成，直接接触带来的感受远非肉身的碰触可以比拟，苏暖和颜晖的身子双双一震，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苏暖也是第一次有这般感受，她深深吸口气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压下去，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

两个元婴手对手的盘膝坐着，神力在苏暖元婴中缓缓流动，然后按照乾坤卷轴之前的指点缓缓渡入颜晖的元婴之中。

奇妙的感受升起，暧昧的气氛渐渐笼罩了苏暖和颜晖两人，只不过苏暖闭目凝神，全心全意在帮助颜晖引渡毒药，而颜晖这会却是无所事事，双眼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暖。

渐渐地颜晖元婴眼中的粉色开始有淡化的趋势，流转在苏暖和颜晖元婴之间的神力却逐渐带上了粉色。

甜腻晕人的香气开始慢慢变淡，颜晖瞳孔也逐渐恢复了黑色，但他眼中的深情与专注却一点也没减少，看向苏暖时的模样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将目光挪开半分似的。

苏暖并非没有感觉到来自颜晖的注视，从她越来越红的脸颊便能看出这一点，只是她此时正在引毒的关键时刻，不得不极力忍耐这浑身的不自在。

生生痴不愧是噬心兽最厉害的毒药，引渡起来也并不轻松，这种毒液不知不觉间已经侵蚀了颜晖大部分的元婴，苏暖必须很小心的用神力将它们一点点从颜晖的元婴中剥离开来，若是一不留神说不定会伤到颜晖，苏暖自然不想这样，所以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操作。

这就不得不拉长两人元婴直接接触的时间，苏暖尽管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她觉得自己犹如擂鼓的心跳声大概已经被颜晖听得清清楚楚了。

内心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大骂这噬心兽的恶毒了，学什么不好偏要继承龙族的风流性子，连最厉害的毒药也是这般乱七八糟，还不如中毒将死呢……反正去黄泉抢人苏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苏暖郁闷，颜晖却觉得自己快要克制不住满溢的感情了，一直以来他们二人之中，苏暖的情感模糊不清，但颜晖确十分清楚自己对苏暖有多么喜欢，他偶尔表现出来对苏暖的亲近之举便是他压制不住自己情感的时候，只是一想到自己未来黯淡无望，颜晖就没有办法进一步去追求苏暖的心情，为此甚至他忍耐了肖君和对苏暖明显的爱恋举动。

每当理智能够战胜情感的时候颜晖都会想：或许暖儿能接受肖君和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肖君和资质优秀，成为化神境修者的可能性不小，若未来这通天之道能够重建成功，肖君和更是有几率飞升上界，到时候也不必与苏暖分离。

但此时此刻颜晖的这些理智也好为苏暖暗中做的思量也罢都快被焚烧殆尽了，生生痴本就在扰乱颜晖的心性，元婴直接的接触更是让他难以保持冷静。

就在这时苏暖实在受不住颜晖火热的目光了，她闭着眼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陌生的情愫与激烈的心跳让苏暖觉得控制神力运转都变得艰难起来，要是两人在这里因为力量紊乱而闹出个重伤甚至走火入魔来那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所以苏暖抬眼狠狠瞪了颜晖一下，意在要警告颜晖别太过分，赶紧恢复正常。

可苏暖却不知道她如今双颊绯红目如春水的模样和平时有多么不同，这幅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情态再瞪眼看向颜晖，威慑力没有半分，反倒是让颜晖脑中苦苦坚持的那根弦轰的一下就断了。

苏暖惊叫一声就落进了颜晖的怀里，跟让她脑子一下子炸掉的是，颜晖的元婴也突然向前一步。

两人的元婴本就离得很近，此时颜晖的元婴再靠近一步，两个元婴之间几乎就只有半臂的距离，原本四掌相对，颜晖的元婴却突然反握住苏暖元婴的手猛地一拉。

半臂的距离顿时也没有了，苏暖的元婴就和本体一样直接就被抱了个满怀。

“晖哥哥！放手！”苏暖方寸大乱，这般被人抱着还是第一次记，本就暧昧的气氛愈发让人脸红心跳起来。

颜晖默然不语，他眼底挣扎之情显而易见，但双手却好像不听指挥了似的将苏暖紧紧的揽住。

要说这拥抱姿势对引渡毒素其实没什么影响，只要两人的元婴有所接触，不管是四掌相对还是拥抱或者是背靠背，甚至奇葩的来个脚掌相对都行，只是现在这个姿势苏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哪里还能聚精会神的引渡生生痴。

“晖哥哥，别闹，解毒要紧！”苏暖挣扎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心慌意乱的原因，她居然没能挣开颜晖的桎梏，又恐真的运行神力出什么岔子，只好改用软语哀求。

颜晖过了一会才闷闷地道：“就这样解毒吧。”

苏暖一听又忍不住挣扎起来：“不行，这样我哪里集中得精神？”

颜晖却难得任性起来：“我不管。”

苏暖感觉自己快要头大如斗了。偏生这时候乾坤卷轴跳了出来：“不能停，这生生痴的毒素必须一次引渡成功，不然这后果绝不是你们想看到的。”

它还有下半句话没说完：有一个到处发情的宿主更不是我想看到的！

第974章、离开

乾坤卷轴都这么主动跑出来示警了，苏暖当然不敢等闲视之，挣了两下发现颜晖丝毫没有松开自己的意思，苏暖只好拼命催眠自己“一切正常”，好容易才平静了一些，重新控制神力开始剥除颜晖元婴中的生生痴。

要说的话如今两个元婴贴得这样紧，神力流转的位置也变得大得多，引渡毒素的效率反而是变高了不少，只是这感觉嘛……

苏暖完全不想提这一茬。

然而她不想提，这元婴亲密接触带来的剧烈震撼却不会因此就消失，苏暖这会不管是肉身还是元婴，那都是半分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嘴唇也是咬得死死的，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刻究竟是会骂出声来还是……

还是什么？不不不，什么都没有。

苏暖郁闷极了，偏生颜晖还不安分，苏暖好容易让自己稍稍平静些能够继续引渡毒素了，颜晖却突然把脑袋动了动，原本只是下巴搁在苏暖肩膀上，这下可好，颜晖灼热的呼吸尽数吹在苏暖脖子里，苏暖只觉自己的体温有飙升的趋势，现在打个生鸡蛋在她手掌里大概立刻就能变成煎鸡蛋了。

“晖！哥！哥！”苏暖从来没这样咬牙切齿的喊过颜晖。

颜晖却觉得此时此刻不管苏暖什么语气都可爱得很，向来清冷的他居然发出一阵轻笑。

苏暖只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如秋后麦浪一样此起彼伏，她从来不知道颜晖还有这样的一面，让她堂堂一个化神境强者、神灵预备役大佬居然有种马上就要心跳过快而亡的错觉。

颜晖笑罢，低声道：“暖儿，就这样解毒。”

同样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可这次说话时喷出的气息全在苏暖脖子上，苏暖忍不住颤了颤，觉得自己刚刚开口喊颜晖就是个错误的做法，这下再不敢说什么，只拼命维持着一线理智加快了引渡生生痴的速度。

她内心咬牙切齿：“等解完毒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暖恨不得下一秒就将生生痴彻底从颜晖元婴中拔除，但这解毒速度并不会因为她的决心而有质量上的飞跃，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多一秒苏暖都觉得自己心脏要爆炸了。

剩下的生生痴全部引渡到苏暖的元婴中又花费了半个多时辰，苏暖操控神力在两个元婴之间又流转了好几圈后，神力再没有带上一丝粉色，然后观察颜晖元婴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里没有任何杂色，终于成功了。

苏暖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跳了起来。

这下她不需要操心其他的问题，颜晖自然也就制不住她了，苏暖立刻就从颜晖的怀抱里挣脱了去。

颜晖低头满脸怅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抱着苏暖的感觉真好啊，让他愈发想要一世都不放手了。

看到颜晖的模样，苏暖忽然气势一泄，颜晖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那神情、那动作却让苏暖觉得更羞涩了，她顿了顿，之后就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更为夸张的叫了起来：“看打！”

说着她就一拳挥了过去——苏暖当然部是真的要杀人泄愤，这兵器什么的也就用不上来。

不过想要让颜晖吃点苦头的心思还是很真切的，淡淡的神光在苏暖的拳头上闪烁，这一拳若打实了去，颜晖也是要痛上好一会的。

苏暖是抱着不管怎样都要好好教训一下“捣乱”的颜晖这种想法的，可面对这一拳颜晖却不闪不避，他的这个反应让苏暖有些措手不及，这一拳到底是打还是不打，犹豫纠结的反倒成了苏暖。

最后苏暖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收了八成力道，只轻轻一拳锤在了颜晖身上，同时眼睛一瞪埋怨道：“你不躲是什么意思？就是在这把你打趴下我也不会有半分愧疚的。”

颜晖抬手捂住了苏暖的拳头笑而不语。

苏暖像被烫到了似的又跳开了，极其无奈的道：“怕了你了！”

颜晖不以为意，柔声问道：“暖儿，这毒素渡到你身上，现在感觉如何？”

苏暖闻言还是认真感受了一下，生生痴的毒素已经被神力给揉成了一团，此时被厚厚的神力包裹着没有丝毫动弹的余地，现在只需要时间慢慢将这毒素清除掉就行了。

因此苏暖摇头道：“没什么问题。”

颜晖立刻露出淡淡的笑容，不知为何这个笑容让苏暖觉得很晃眼，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有狂跳的趋势了，苏暖赶紧转移话题，她恶声恶气的喊着：“乾坤卷轴，快说怎么离开这里！”

她心知用这种态度跟乾坤卷轴说话，对方很可能不肯理会她，但被颜晖“戏弄”了一番后，苏暖忍不住迁怒提供方法的乾坤卷轴，这语气怎么也好不起来。

谁知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乾坤卷轴很快就回话了，只是那声音怎么听都是一副备受刺激的感觉。

苏暖一边将离开的方法记下，末了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

乾坤卷轴这次没回答苏暖，但颜晖的灵识却在这时此时对乾坤卷轴道：“叫你不要偷看我的思想。”

乾坤卷轴沉默半晌才气息奄奄地道：“你无耻。”

颜晖的灵识轻笑，乾坤卷轴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喊道：“别这么怪里怪气的。”

颜晖收了笑声，淡淡道：“记住，偷窥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乾坤卷轴默然无语，它的内心充满着“自戳双目”的念头。

苏暖不知面前一人一神器私下里的对话，这会已经很积极的在准备离开这里了。

颜晖看着苏暖的背影有些遗憾，说真的要不是怕失踪太久让外界事态出现不可控制的变化，他还真想再和苏暖独处一段时间呢。

知道方法后要离开这处空间并不难，苏暖和颜晖很快就重新出现在那座海岛之上，两人还未站稳就听到噬心兽惊恐交织的怒吼：“你们居然还活着！”

银色的神力护罩和金光闪烁的阵纹同时出现，将噬心兽的攻击拦在了外面，苏暖扭头看过去，一声冷笑后二话不说就拔剑攻去。

第975章、求饶

要说谁才是她这番遭遇的罪魁祸首，这只噬心兽当之无愧，苏暖一见它便将所有理不清的情绪都发泄到它身上，恨不能一剑就将噬心兽给大卸八块。

颜晖神色淡淡动作却不慢，苏暖剑指噬心兽，颜晖立刻双手一挥，原本只笼罩了一小块地方的阵纹募地增大，顿时将本就不大的小岛彻底笼罩起来。

噬心兽在这里徘徊不去自然是在等待那场活祭的结果，谁料它等东西没等到，反而是两个应该死在活祭中的人突然出现了。

苏暖的肉身可是它亲眼看着焚烧殆尽的，就算元婴一时不死，在那场活祭中也应该作为祭品被吞噬掉了，更何况苏暖如今肉身看上去完好无损，这种状况已经超出了噬心兽的认识。

而颜晖中了生生痴这件事就是噬心兽一手造成的，之后颜晖被吸进了那场活祭之中，这也在噬心兽的计划之中，却不料颜晖同样大大出乎它的意料之外，不但没有成为活祭的祭品，而且看其模样，生生痴大概也已经被解掉了。

噬心兽大事震惊，苏暖和颜晖的出现彻底扰乱了它的心神。

噬心兽这一役也当真是冤枉，它若是古荒州上的生灵，对于苏暖的名号只怕早已是如雷贯耳，只可惜它生活在无垠海上，这陆地之上的事情要传到无垠海上极难，就算是什么轰动的消息，到了无垠海这边也有极长的延迟性，所以噬心兽虽然承认苏暖和颜晖的强大，却并不知道这两人的实力不能以常理度之。

总之现在它有点儿自食其果的意思了，苏暖和颜晖联手起来攻击它，之前它还连续使用了两次龙语法术，这会抵抗起来颇觉困难，不多时就节节败退，观其状态大约再有十来招就会彻底失去抵抗的能力了。

噬心兽又惊又惧，忽然大叫：“别杀我！别杀我！”

苏暖不为所动，剑招步步紧逼，加上颜晖从旁辅助，噬心兽抵抗起来愈发艰难，数次想要再次使用龙语法术却都因为之前消耗未曾恢复而失败了。

苏暖又是一剑刺中了噬心兽，闪烁着银光的神力在伤口中肆掠，让噬心兽原本强大的恢复能力成了一种摆设。

噬心兽捂着伤口喘息，它身上已经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触须都被苏暖斩断了好几根，模样看上去真是凄惨无比。

此时它真是心中大悔，不该那样轻易的连续使用两次龙语法术，若此时还有力气召唤出龙魂，又怎么会被苏暖这个手下败将逼到如此境地。

噬心兽稍微分了下神，这一瞬间的破绽立刻被苏暖牢牢抓住，古荒剑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次刺来，眼看便要穿透噬心兽的心脏。

“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噬心兽仰面倒在地上，看出这一剑它已经避无可避，不由惊惶的大叫起来。

锋利的剑尖堪堪停在噬心兽心口之前，强大的剑气刺得噬心兽皮肤发疼，它仰视着苏暖这个掌握它生死之人一动也不敢动，苏暖盯着噬心兽看了一会，冷冷道：“说，若敢骗我……哼……”

包含杀意的哼让噬心兽微微一颤，它有些不甘的咬着唇，若只看她的脸当真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只可惜它面前两个修者一个从来不吃这一套，一个心冷如冰只对意中人才肯释放热情，对噬心兽这番做派都毫无反应。

噬心兽见二人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心知这次它是躲不掉了，只好垂头狠狠道：“这座小岛有一个大秘密，你若肯放我一条生路，我便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苏暖神情淡漠：“若你这秘密是说通天柱的话，恐怕还不足以换你一条性命。”

噬心兽对苏暖知道通天柱的事情毫不意外也没有任何惶恐的举动，苏暖心头一动，侧头与颜晖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噬心兽要说的秘密另有其事。

这座小岛确实有许多让苏暖想不通的地方，若这噬心兽当真能说出什么东西来，杀它一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噬心兽道：“通天柱确实是这小岛的隐秘之一，不过……我要说的却不是这个。”

苏暖淡淡道：“你且说来听听。”

噬心兽抬头看向苏暖，神色狡猾：“你先发誓绝不会伤我性命。”

苏暖神色一沉，剑尖微微向前一送，剑气吞吐已将噬心兽心口的皮肤刺破：“你觉得此刻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刚刚还对死亡表现得十分惶恐的噬心兽这会却又显得胸有成竹起来，它镇定的道：“你们没有被当做活祭的祭品，你的身体还恢复如初了……恐怕是借助了通天柱的力量吧？你就不怕有什么隐患吗？”

噬心兽初见苏暖时确实不解她为何会重新拥有肉身，但刚刚打斗的时候它已经基本明白了情况，通天柱本就是盘古祖神的脊柱所化，若说有什么神奇的效用——比如帮助人重塑肉身什么的也不足为奇。

当然噬心兽还是没能大胆到假设苏暖将通天柱当做材料重塑了一个神躯，否则它受到的冲击恐怕还要比现在强上百倍。

苏暖重塑的肉身可能会有隐患？这个问题颜晖比苏暖还要关心，不等苏暖说什么，颜晖已经抢上一步问道：“到底是什么秘密？快说！”

噬心兽看了一眼颜晖，笑得十分欢畅：“若你们不发誓，我就算死也不会说的。”

它顿了顿，又打量着颜晖：“你身上的生生痴没有了，我猜是这个女修帮你解毒了吧？”噬心兽捂嘴娇笑，“这样为你舍身的女子，你忍心让她出事么？”

噬心兽提起生生痴，苏暖不由便想起方才解毒时的情景，她的心又狂跳的趋势，双颊更是不受控制的发起烫来，苏暖不知该如何是好，对引起她回忆的噬心兽十分不爽，这热血上头便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刺了再说。

颜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苏暖的手，结果苏暖就好像被烫到了一样一下子抽手跳开了去，噬心兽倒没想到苏暖反应会这么大，自己一句话居然带来了逃跑的契机。

第976章、从头说起

虽然出乎意料，但噬心兽动作不满，立刻就想跑，结果苏暖反应更快，刚刚跳开好像双脚都没有落地就又冲了过来，噬心兽刚刚起身后退不到五步，锋利的剑刃又紧紧贴着它的喉咙了。

“想跑？”苏暖冷笑。

颜晖握了握拳头，苏暖方才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让颜晖心中有些刺痛，但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颜晖十分担心苏暖会一怒之下将噬心兽给杀了，连忙道：“暖儿莫急。”

苏暖狠狠道：“此妖心术不正又手段歹毒，更擅长迷惑人心，不杀了恐生后患。”

颜晖走过来冷静地道：“不行，若你的肉身有什么隐患，我们还是早早知道的好。”

苏暖不语，颜晖又道：“比起区区一只妖兽，你更重要。”

这话若放在以前苏暖倒不会有什么想法，不是她自恋自大，如今古荒州的局势虽说不是没她就不行，但真没了苏暖这个强悍的战斗力，所有的事情会出现更多困难倒是肯定的，但经过解毒一事后，苏暖总觉得颜晖这话听起来……特别让人害羞。

颜晖见苏暖低头不语，便转头对噬心兽道：“我们可以发誓不杀你，但你也要发誓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绝无欺瞒。”

噬心兽痛快道：“好。”

颜晖也不拖泥带水，直接便向天道起誓只要噬心兽所说的关于这个海岛以及通天柱的秘密全部属实，并且毫无隐瞒，他绝不会伤害噬心兽的性命。

苏暖刚刚正为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想些有的没的在反省，忽然听得颜晖干脆利落的发誓，苏暖急道：“晖哥哥，你何必发此毒誓？这噬心兽虽然不肯说，但凭我的手段还怕撬不开它的嘴吗？就算我不行，带回去给大家，总有人能搞定的。”

颜晖摇头：“不行，我必须马上知道所有的事情，你如今肉身重塑，体内又有生生痴那种麻烦的毒素，若真有什么隐患谁知会何时爆发？早一刻解决我才安心。”

苏暖无奈的叹气，其实她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颜晖已经向天道发誓，这誓言已成可不能想撤就撤，她只好恶狠狠看着噬心兽，剑尖微微点了点道：“该你发誓了。”

噬心兽看了眼苏暖，它早就判断出两个修者中苏暖更难搞定，此时见苏暖神情坚定，噬心兽也不试图做什么挣扎了，同样干脆的发了一番誓。

苏暖瞪着噬心兽，只觉心头一股邪火无处可发，但事已至此她再拂逆颜晖的好意未免就过分了些，苏暖叹口气，只好也按颜晖的说法发了个誓言。

这下她是真的没办法杀掉噬心兽了，除非噬心兽自己作死先违誓。

噬心兽听得苏暖落下誓言最后一个字后，身体立刻放松了下来，这会他们互相都拿对方没什么办法，噬心兽也不复刚刚的战战兢兢。

它伸出胳膊：“先把这些属于你的力量去掉。”

噬心兽说话的对象自然是苏暖，这么好一会了它的伤口中苏暖的力量还在捣乱，噬心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没一个能够止血愈合的，它刚刚倒下的地方蓝色的血液将地面都浸湿了，若不是妖兽生命强悍，失血这样多它早就死了。

苏暖翻白眼：“我只说不杀你，其他的事情我可不管。”

噬心兽这会也不试图魅惑二人了，很淡定的往后一躺，还完好的触角在地上划拉着，语气颇有些无赖地道：“那我也没说要立刻告诉谁你们，咱们就在这欣赏欣赏美丽的海景吧。”

苏暖怒：“你在耍我们！”

噬心兽故作虚弱：“我失血过多，可能脑筋有些不清醒了，万一不小心说错什么可是会应誓被天道追杀的，我当然要为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歇息歇息，什么时候伤好了体力恢复了再谈吧。”

苏暖气结，她真的很想一剑杀掉这个不要脸的噬心兽，可是誓言约束她做不到，想起如今的局面是颜晖坚持才造成的，苏暖忍不住狠狠瞪了颜晖一眼。

颜晖淡淡一笑，伸手似乎想拍苏暖的肩膀，想到什么又缩回手轻声道：“暖儿，你就先收回神力吧。”

苏暖气呼呼的不肯答话，颜晖颇有深意地道：“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苏暖和噬心兽同时看向颜晖，噬心兽忽而笑道：“看来你还有后手对付我。”

颜晖不答，噬心兽继续悠闲地躺着：“嘿嘿，你猜我有没有后手呢？”

颜晖这才看向噬心兽，淡淡道：“大家各凭本事，现在先说正事。”

苏暖疑惑地看了颜晖一眼，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有什么后手能把噬心兽的秘密掏出来又不放虎归山，那也不用当着噬心兽的面这么说吧？这不是让它心生警惕吗？

颜晖冲苏暖点头，苏暖无奈，左手一挥，几道银光从噬心兽处飞起融进了苏暖掌心。

神力不在，噬心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只是那断掉的几根触角却不能那么简单的长出来，噬心兽抬起那几根短了一大截的触角叹气，忧伤地道：“我都不好看了。”

苏暖不耐烦：“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吧？”

噬心兽撑起身起来，上身美妙的曲线纤毫毕露，娇笑道：“可以可以，我从头说起吧。”

噬心兽这从头说起当真不假，它居然从它怎么发现通天柱开始说起。

苏暖觉得噬心兽就是在耍他们，想要出声打断却被颜晖拉住了，苏暖气咻咻地扭头看去，却见颜晖轻轻摇头。

苏暖低声道：“你真要从这么久远听起？”

颜晖也低声道：“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苏暖无奈，颜晖看她神色不情不愿，忍不住轻轻拉了拉苏暖的手：“莫急，它真要胡言乱语再阻止不吃。”

苏暖现在最怕的就是和颜晖有直接的肢体接触，这会颜晖又拉着她的手，苏暖虽然没像刚刚那样反应强烈直接跳开，但也马上想要将手给抽出来。

颜晖这次却没让苏暖轻易跑掉，他紧紧握着苏暖的手，自己率先盘膝坐下，一边道：“暖儿也坐下歇歇吧。”

第977章、十年之前

苏暖的手还被颜晖握着，颜晖一坐下她也站不直了，只好跟着坐下，再抽了抽手又没成功，苏暖低声威胁：“快放开，不然……”

若是过去，不需要苏暖这样说话颜晖也从不做违逆苏暖心意之事，可是颜晖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虽然也没有完全想明白到底该怎么做，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不想放开苏暖，这一点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苏暖这会色厉内荏的威胁他，颜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反而轻笑道：“不然如何？”

被颜晖专注地看着，苏暖接下来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或者说她其实根本没想好“不然”后面的内容。

正在认真讲述自己发现通天柱遗迹过程的噬心兽无奈道：“你们到底听不听了？”

苏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和颜晖对视起来，这个事实让她脸颊一下子爆红，连还被颜晖握着的手都顾不得了，扭头谁也不看，就盯着光秃秃的海岛地面道：“听，你接着说。”

噬心兽不满的嘟囔了几句，继续讲起故事来。

这事儿要追溯到差不多十年前，噬心兽作为名声赫赫的强大海兽，这拥有的地盘自然也特别好，那块面积颇大的领地并不在这座海岛附近，而是在距离海岸线更为遥远的位置，不论从各方面来说都更加符合噬心兽的喜好。

但就在差不多十年前，无垠海上莫名出现了一股奇怪的能量，那能量来自无垠海更深处的位置，那个方向最终的尽头是归墟，向来只有最为强大的海兽才敢靠近一些，噬心兽还达不到那个档次，所以也不敢去探寻那奇怪能量的由来。

但它虽然不想去招惹那奇怪的能量，那股能量却影响到了噬心兽的领地，较弱的海兽已经生物在那股能量肆掠下直接死亡了，侥幸活下来的纷纷逃离这片地方往更靠近陆地的方向迁移。

噬心兽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地盘，但是很快那能量开始产生一股反向的吸引力，这股吸引力有增强的趋势，虽然暂时还不会影响到噬心兽，但这股吸引力会不会越变越强，最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噬心兽却不清楚。

且不说这吸引力的源头究竟在哪里，若当真被这股吸力抓住吸走，这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那可都是噬心兽都要小心应对的更强者的地盘。

噬心兽实力强横，但却并不擅长正面突击的战斗，所以它不得不考虑这股吸力继续增强下去会给它带来的后果。

暂时先离开好了。

这是最后噬心兽做出的决定。

本来是打着先躲一阵，这怪异之力过去后就回来的。噬心兽也没想到，它随便选了个方向前进——这越靠近陆地的方向海兽越弱，所以它也不必担心遇到什么不能敌的对手，那股吸力倒是越来越弱了，但总还是隐隐约约不曾彻底消失，让噬心兽颇有些担忧该不会整个无垠海都受到了影响吧，结果还真被它发现一处丝毫不受影响的地方。

不必说正是这海岛所在的位置。

如此反常之地必有奇特之处，但当时这地方还被虞家占据着，要说起在无垠海上，虞家的名头比轩辕剑派还要响亮几分，噬心兽自然不敢随意得罪，只远远观察起来。

这海岛的奇异之处附近的海兽早就发现了，只是它们实力比噬心兽弱上不少，噬心兽都不敢随便掠虞家锋芒，这些海兽就更不敢造次了，原本也有几只海兽远远围着海岛，偶尔还能趁虞家疏忽时靠近一些趁机捡些边角碎料的好处，结果噬心兽出现，这些海兽的日子就更不好过。

想要弄清楚海岛的秘密，噬心兽很聪明的选择了从“原住民”下手，附近的海兽全被它掳来了，一一审问就为了弄清这海岛的奇异之处。

结果让噬心兽不太满意，这些海兽实力低下，这智商也就有限，虽然在这里住的时间比较久，但没有哪个海兽能说清楚这个海岛究竟有什么秘密，倒是让噬心兽知道了盘桓在海岛附近能得到的诸多好处。

这些增加修炼速度啊之类的好处也算是吸引噬心兽，但最让噬心兽感兴趣的是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它发现虞家会将一些资质优秀的弟子送到这海岛上来突破，虽然它没办法靠近不知道这海岛帮助修者突破究竟有什么好处，但噬心兽相信虞家不会做无用之功。

突破境界，这四个字无论对于修者还是妖兽来说都意味着诸多困难，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还需要那么一点儿运气照顾，若真的有个海岛能够增加突破几率……噬心兽也难免心动。

就这样噬心兽不急着回去了，这一片海域虽说环境比不得它原来的地盘好，但总体来说无垠海上的灵气比陆地上要纯净一些，所以噬心兽也还能忍受这里，再加上在这一片噬心兽几乎没有敌手，轻轻松松就把原本的主人给赶跑了，自己住下来优哉游哉的想要探清海岛的秘密。

噬心兽凭借自己天生的魅惑之力，找机会迷惑了几个虞家弟子，对于海岛的了解越来越多。

它发现虞家修者也不清楚这海岛的奇异之处究竟来自于什么宝贝，反而是它有着妖兽血脉传承的优势，得到的线索逐渐增多后，沉睡的血脉记忆也慢慢被唤醒，噬心兽惊觉此处竟然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通天柱遗址。

这可了不得了，通天柱是什么？那可是盘古祖神的脊柱啊，若能据为己有它该得到多少好处？不说其他，起码这无垠海上从此它就是唯一的老大了。

噬心兽十分兴奋，它盘算着无论如何要将这个海岛从虞家手里抢过来，将这块地放彻底变成自己的地盘，然后再慢慢研究怎么将盘古脊柱给取出来变成自己的东西。

只是这虞家势力不小，再加上修者同气连枝，若是轻举妄动说不定会引来修者的讨伐，噬心兽不得不按捺自己激动的心情细细谋划。

第978章、因果

谁知它还没谋划出一个完全的法子，虞家忽然就被灭了，具体什么情况噬心兽不知道也不关心，它只知道有一日驻守着海岛的虞家修者突然都走了，它耐心等了数日都没有任何一个修者回来，这个昔日被虞家保护得滴水不露的海岛好像就这么被虞家遗忘了。

噬心兽大喜过望，这种时候还能仔细思考谨慎行动那可真不是一只妖兽能做到的了，它立马就将海岛不客气的纳入了自己的地盘。

这海兽之间自有它们标记自己的地盘的方法，噬心兽如此强大，盘踞在这片海域根本没有其他海兽敢过来打主意，就算是那些知道这海岛奇异之处的海兽们也只能远远张望，任何敢越雷池一步的家伙都被噬心兽给杀了。

没有敌人、没有修者，噬心兽放心大胆的研究着这个海岛，也多亏这噬心兽拥有一丝真龙血脉，换成其他海兽来这种研究大概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但噬心兽不同，龙族可是与神灵十分亲近的瑞兽，这血脉传承里自然留下了许多不为他人所知的神灵辛秘，虽说因为血脉稀薄这些记忆大多残缺不全，但噬心兽也确实了得，硬是从这些残缺的记忆中整理出了个大概方法，决定用活祭的法子不断供给盘古脊柱以生气，待得这生气积累到了足够的程度，这根祖神的脊柱自然会现身在海岛之上。

不过噬心兽可没打算让这重宝出世后与其他海兽甚至修者抢夺，它要的是一个万全之法，等着盘古脊柱一出现它能在最短的时间收服，最不济至少也要隐匿其力量波动，然后再找个安全的地方慢慢收服。

所以噬心兽虽然有了活祭的打算，却并不急着行动，这要靠活祭提供给祖神脊柱足够的生气，需要的祭品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数以千以万计，而且也不能随便抓点海兽啊，鱼啊什么的充数，这活祭的祭品也是越强越好。

这些东西噬心兽都需要好好规划，它自己还不能离开这里太远，万一这海岛被别的强大海兽发现了，再想抢回来又要费一番手脚，噬心兽是绝不容许海岛旁落的。

从占据海岛开始噬心兽殚心积虑，一点点谋划，终于有了自认完全的应对之策，之后也进行了好几次活祭，不过提供的生气还不够，噬心兽又施展手段引来了独角巨鲸兽和海龙。

这两只海兽被吸引而来，但两只海兽都不是噬心兽的对手，若是直接拿下，虽说它们是很好的活祭祭品，但两只海兽加起来离噬心兽需要的份额也还差得很远，所以噬心兽小心翼翼谋划，最终成功造成了三方割据的局面。

当然这种局面在噬心兽刻意的引导下，还是以它稍占上风的，不过噬心兽给独角巨鲸兽和海龙一种错觉，只要它们二人联手也能跟噬心兽战个两败俱伤。

有这海岛当诱饵，独角巨鲸兽和海龙都不想走什么同归于尽的路子，所以诡异的平衡保持了下来，噬心兽十分谨慎的保持着“旧伤未愈实力受损”的形象，让独角巨鲸兽和海龙在这海岛周围也盘踞了下来。

本来一切都在噬心兽的计划之中，再过不久就是无垠海中海兽们的繁殖期了，噬心兽作为土生土长的无垠海海兽之一对这种事情当然清楚得很，每到繁殖期这海兽性情就特别容易暴躁，而且平素里大多待在自己地盘的海兽也有很多都会根据习性进行长距离的迁徙，这种时候除了那么几个性子特别孤僻的海兽外，其他海兽都会允许这些因为繁殖而迁徙的海兽路过自己地盘的。

而噬心兽早就算过了，这块海岛虽然不在那些海兽惯常的迁徙路径上却也所距不远，到时候只要出现足够强大的诱饵，不愁引不来那些海兽。

然而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算不如天算，噬心兽算计好了一切，却算不到修者这会突然开始寻找通天柱遗迹了，要说寻找就寻找吧，分到来这处海岛查探的还偏生是轩辕剑派，轩辕剑派中又出了苏暖这个怪胎，疾飞而来，在海兽繁殖期大迁徙开始前就赶到了海岛。

这一战噬心兽是不想打的，若独角巨鲸兽能搞定苏暖那是最好不过，结果苏暖强得离谱，噬心兽无奈之下只得现身动用了自己的龙语法术……

这一环接一环的计划中，只要有一环出现了大的变动，后面的计划都不得不随之作出调整，噬心兽也确实脑子灵活，在出其不意让苏暖被龙炎烧毁肉身后，噬心兽直接顺势调整了计划，原本就是被它视作诱饵的独角巨鲸兽和海龙还是没能逃过这个命运，死在了噬心兽的突袭之下。

接着苏暖这个意外让噬心兽颇为惊喜，原本作为诱饵的只是两只强大海兽的尸体，但女娲封印离体后，太一神剑的气息逐渐泄露出来，这可比两只海兽的尸体有吸引力多了，造成的后果就是引起的海兽暴动比噬心兽所计划的要厉害许多。

这次活祭的结果绝不简单，只可惜现在都便宜苏暖了。

噬心兽说到这儿很是遗憾地瞪了苏暖一眼，它十年苦心谋划，一朝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如何能不心有怒意？只是这会它也知道了，苏暖真要有所准备，斗起来它不是苏暖的对手，不管多么诱人的好处，没有姓名都无法享受到，所以噬心兽瞪归瞪，本身却还是老实得很。

倒是苏暖越听越诧异，她和颜晖频频对视，两人心里都升起了一个猜测。

这会噬心兽故事说得差不多了，虽然他们想知道的“秘密”还一个都没有，但苏暖这会却提起了别的问题：“你说……那股奇特的力量是多久前出现的？”

噬心兽很肯定道：“差不多十年前。”

苏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笑起来：“因果循环，果然丝毫作不得假。”

噬心兽迷惑：“什么意思？”

它原本做好了马上被追问甚至被喝骂的准备，想不到苏暖看起来还挺愉快的，饶是以它的狡猾多思也被苏暖的态度给弄糊涂了。





第979章、后手

苏暖和颜晖对视一笑，差不多十年前……不正是苏暖突然被吸入归墟之中的时候吗？从噬心兽的描述来看，那力量分明就是归墟之中泄露出来的。

所以当年噬心兽之所以会被迫离开自己的地盘就是因为苏暖被归墟给吸走了，要不是这样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这座海岛虽然依然会在虞家被灭后由海兽占据，但没有噬心兽的龙语法术，苏暖的肉身就不可能被焚毁，没有失去肉身，苏暖又怎么能解决掉肉身实力不够的问题呢？

虽然现在苏暖也不知道自己转而修神后最终的目的地会通向哪里，但从好的一方面去思考，她起码已经获得了与九天神界一战的通行证了。

不过苏暖没打算将这一切跟噬心兽解释，她笑完了后又严肃道；“秘密呢？我们可没时间在这听你讲故事。”

噬心兽一看这是不打算跟它解释了，它倒也不是很好奇苏暖为什么会笑，闻言一摊手道：“我正要说呢。”

“这秘密嘛……”噬心兽扭了扭身子，“通天柱是活的。”

“什么？”苏暖和颜晖异口同声。

不怪他们惊讶，这噬心兽的话着实让人听不懂，什么叫“通天柱是活的”？就算那是祖神遗物吧，这盘古祖神也已经陨落数百万年了，怎么也说不上“活着”了吧？若盘古祖神当真还是活着，苏暖又怎么能轻易以盘古脊柱为基础重塑肉身？

不过……颜晖忽而心中一沉，若和火神水神类似，盘古祖神也想来场复生的大戏呢？那苏暖岂不是很危险？

神灵给颜晖的印象实在是很糟糕，一不留神他就往阴谋论想过去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心惊万分，盯着苏暖的眼神也越来越严肃。

苏暖立刻察觉到了颜晖情绪的不对劲，她颇有些担忧地问：“晖哥哥，你怎么了？”

颜晖忽地凑近了些，他盯着苏暖的眼睛似乎想要从苏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暖儿，你可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颜晖凑得这样近让苏暖很不自在，这会她的手还被颜晖紧紧握着呢，想退也退不到哪里去，只好偏过头去不自然地道：“没有什么不对劲啊，你坐回去说话。”

颜晖若有所思地坐了回去，想了一会才看着噬心兽道：“你这话到底如何解释？”

噬心兽大笑：“我只答应要告诉你们这个秘密，可没说要解释这个秘密的意思。”

“你说什么！”苏暖颇有些火大，右手已经按到了古荒剑剑柄上。

噬心兽笑容满面，目光却十分警惕地盯着苏暖的手，慢慢道：“我没有违誓，你也不能杀我。”

“你这说与不说有何区别？分明是欺骗我们。”

“何来欺骗？秘密我已经告诉你们了。通天柱是活的，这就是我要说的秘密。”

苏暖气结，她很想一剑劈了这嚣张的噬心兽，但天道之力毫无反应，足见噬心兽确实说出了它所知道的海岛之谜，只是她和颜晖也确确实实被噬心兽给耍弄了。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秘密”，能够联想出的意思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呢？

颜晖紧紧拉着苏暖，唯恐她一时气急就违了誓言，噬心兽看出两人对它是气到极点却又无可奈何，愈发笑得得意起来，它的触角在地面上卷曲蠕动，带动它往远处走了几步，得意洋洋地道：“我要走了，告辞。”

苏暖和颜晖又伤它不得，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离开了。

谁料噬心兽刚走到海岸边便听到颜晖冷淡的声音：“你的龙语法术还用不得吧？”

噬心兽略微有些错愕的回头，它瞄了颜晖一眼似乎想判断颜晖这个问题是何用意，不过片刻后它依然得意的笑起来：“是又如何？别忘了你们有誓言约束。”

颜晖点头：“我们确实有誓言约束。”

噬心兽怔忡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它脸色一变，扭头往前方看去。

玉鲿的身影倏地出现在海岛上空，轩辕剑派弟子手执灵剑从玉鲿上一跃而下，不消片刻噬心兽就被一群剑修包围了。

“你！卑鄙！”此时噬心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它是在誓言中给自己留了后路，颜晖却也没老老实实等着，通知了帮手前来，一看便是打着套出海岛的秘密后就借他人之手干掉它的打算。

颜晖神色淡漠：“你有何资格说我？”

苏暖此时倒有些惊讶，虽然轩辕剑派的目的地本就是这座海岛，但他们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若说纯粹是巧合苏暖也不相信，她看向颜晖，完全不知道颜晖是何时做出如此安排的。

这扭头看过去苏暖目光一凝，借着就挪到了他们二人还握在一起的手上，苏暖顿时羞得脖子都红了，难怪刚刚同门们跳下玉鲿时都往他们这儿看了好几眼。

苏暖连忙一挣，这次颜晖没再强求，顺势松开手让苏暖有时间平复自己狂跳的心去了。

噬心兽愤怒不已，若它早知道颜晖如此狡诈，绝不会像刚刚那样随随便便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好歹也要多拉扯一会等自己能重新使用龙语法术再摊牌，若能召唤出龙魂，这些修者它也不必放在眼里，只是现在……

以李穹为首的真传弟子们将噬心兽包围在其中，他们确实是和颜晖打了个配合，这会便听到李穹冷声问：“可杀？”

颜晖点头：“杀了吧。”

苏暖这会总算没那么窘迫了，连忙道：“兽丹千万别损坏了。”

李穹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地问：“你要？”

苏暖想了想，点头：“是。”

李穹微微皱眉，这噬心兽兽丹之中天生便铭刻有一道龙语法术，其价值自然昂贵非常，他本想给李卉，在真传弟子中，李卉的攻击力一直偏弱，要有这龙语法术在手，自保能力自然会大大增强。

只是苏暖已经开了口，这噬心兽又是他们发现的，还逼得噬心兽实力大降，他若这样直接占据噬心兽兽丹也是不行。

李穹为难了一下，最后道：“杀了它再说。”

苏暖转念便知道了李穹的意思，不过她想要噬心兽兽丹也不是为了自己，此时也不再争辩，只等他们杀了噬心兽再慢慢分说。





第980章、追击

噬心兽听闻修者们现在就在商量它的兽丹如何分配，心头如何不怒火高涨？只是它也明白此时的情况它处于劣势，要想活命这会就不能做意气之争。

是而噬心兽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细细观察着包围自己的剑修。

此时在场实力最强的自然是化神境的苏暖和颜晖，不过两人都被誓言约束不能动手伤害或杀死噬心兽，此战中可以无视他们二人，至于其他剑修……李穹的修为自然是最高的，但距离化神境还有一线之差，其他人较之李穹又更加弱一点，噬心兽心中顿时有了计划。

它一直微微垂着头，一头如海藻般卷曲柔软的长发从脸颊两侧披下，不但掩盖了它满脸算计的神情，还好像一条长裙一样将它的触须掩盖了大半，这个模样的噬心兽乍看上去很有些柔弱少女的味道。

颜晖目光一闪，正待出声提醒，噬心兽已经抢先一步行动起来，它微微抬起头，美艳的脸庞此时神情凄凄，一滴清泪在眼角欲坠不坠，那模样真称得上是性感中带着纯情，美艳中带着清纯，就算轩辕剑派的一群真传弟子知道噬心兽是敌人，是海兽，是半人半兽的诡异模样，但突然看到这样的表情依然控制不住的呆了一呆。

噬心兽等的就是这一瞬间，它主要的目标冲着的是李卉，其他人不过是顺带为之，而噬心兽这次的算盘没打错，李卉本就是一群人中修为最低的，加上每次看到苏暖李卉总有些心思复杂，被噬心兽这样突然一魅惑，李卉果然中招很深。

一瞬间李卉这个方向的防御弱到不堪一击，噬心兽虽不擅长强行突击这种事情，但实力到底摆在那，这么大个破绽它还抓不住，这海兽榜凶兽榜的排名也到了那么高的位置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率先清醒过来的李穹等人怒喝着挥剑，然而噬心兽的已经从他们的包围圈中蹿出去了，不仅如此，还顺手将李卉给掳在了怀中，娇笑道：“这个小妹妹很是可爱，便随我一起去了。”

它原本就站在海岸边，此时一蹿就到了海里，身子灵活地一扭一沉，众人的剑招尽数被它甩在了身后。

李穹等人大急，连忙随之下水，然而他们已经失去了噬心兽的踪迹。

这噬心兽的拟态隐匿十分强悍，不但能完全与周围融为一体骗过你的视线，就连灵识搜索也能躲开，此时海中一片平静，哪里还能看到噬心兽的影子。

苏暖和颜晖虽然不能伤害噬心兽，但这会也跟着潜入了海里，苏暖早已将自己强悍的灵识散发开来笼罩了一片极大的海水，但片刻后她无奈地摇头：“没有发现。”

“怎么可能？找不到噬心兽你找卉儿啊！”李穹脱口而出。

他其实自己也在以灵识搜索，同样毫无发现，但苏暖不是“当代修者最厉害的”吗？不是拥有神力很了不得吗？怎么会也搜不到任何线索呢？他甚至怀疑苏暖是不是故意不想找到李卉的。

当然李穹没傻到把这个怀疑说出口，但颜晖却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淡淡道：“若噬心兽将李卉包裹在自己的触须中，能够躲过灵识搜索也很正常。”

李穹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可能，但这更加让他心急如焚了，若不能及时找到李卉抓到噬心兽，李卉会遭到什么折磨他想都不敢想。

郑济和方雅琨也是一脸焦急的神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二人对李卉的爱慕之情愈发强烈，只是尚未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罢了，这会李卉遇险，两人如何不心焦如焚？此时也顾不得别的，齐齐向苏暖道：“小师妹，定要速速寻到五师妹才行啊！”

他们两倒是知道这些人中唯有苏暖本事最大，因此直接便冲着苏暖去了。

李穹手指一紧却没说什么。

苏暖点头不语，她是不喜李卉没错，却也不会在这种当口起什么心思害她，说到底大家系出同门，在外面遇事自然应该互助才对。

只是这噬心兽的隐匿之法太过强大，苏暖愣是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怎么办？”苏暖束手无策时习惯性的便去询问颜晖。

颜晖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听到苏暖问话，颜晖便道：“这噬心兽被你攻击过，神力虽然收回来了，可还能感应到标记吗？”

苏暖恍然：“我竟忘了此事！”

她连忙闭目感应，不多会喜道：“虽然十分模糊，但确实还有一丝感应。”

看向李穹等人，苏暖道：“速追，这感应随时可能断绝。”

他们耽误的这么一会，噬心兽已经逃出去很远的距离，大家连忙在苏暖的带领下在水中急追而去。

双方距离迅速缩短，因着这感应越来越弱，他们也顾不得会不会打草惊蛇了，纷纷使出自己平生解数拼命加速，眼看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但他们的眼里和灵识中依然没有噬心兽的存在。

苏暖对神力的感应募地消失了，但此时距离已经足够靠近，苏暖猛地一挥古荒剑，万道星光从海面刺入，化成万道剑气直接封锁了这一大片海域。

只听噗噗数声，噬心兽的身影从海水中由淡转浓，众人再次感慨噬心兽拟态隐匿的强大——刚刚那片海水清澈透明，连水纹都毫无破绽。

苏暖虽然以攻击将噬心兽给逼了出来，但她这么做却也算是违背了誓言，那誓言之力立刻发动，苏暖大叫一声顿时无力维持落星剑，整个身体更是失去控制直接往海底沉去。

颜晖连忙追过去揽住苏暖，一边道：“我们受誓言约束不得伤它，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苏暖在颜晖怀中因为剧痛紧紧蜷缩成一团，颜晖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忍不住刺了李穹等人一句：“若再让它跑了可怪不得我们了。”

说罢他看也不看李穹等人，抱着苏暖就往海面浮去。

李穹几人也是轩辕剑派的天之骄子，虽然自打苏暖入门后就被苏暖给掩盖了风头，但几人说到底也是被门派宠着捧着的，何曾受过人如此讥讽，顿时个个面色通红，心中又怒又羞，只是却又没什么有力的语言能回击颜晖，只得将一腔怒火尽数发泄在了噬心兽身上。





第981章、违誓

颜晖对身后的战斗看也不看，只抱着苏暖一路游到了海面之上，抛出一块阵盘后便带着苏暖飞到了空中。

“暖儿？暖儿？”颜晖轻声唤着苏暖。

苏暖呻吟不答，她虽没有晕过去，但此时却因为疼痛无法回应颜晖的呼唤了。

修者违反誓言的后果如何颜晖没有亲眼见过，但不论是哪门哪派说起此事，都不吝用最严厉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后果，颜晖绝不希望苏暖去做这些尝试，刚刚他本来要阻拦苏暖出手的，只是苏暖动作太快了，他阻之不及，此时眼看着苏暖承受这般苦楚，颜晖不由地开始责备自己，若不是他之前独断专行害得苏暖不得不发下誓言，此时也不会受此折磨。

这会颜晖也顾不得在乾坤卷轴面前颜面不颜面的问题了，大声问道：“暖儿会怎么样？我该如何帮她？”

连太一剑灵也在苏暖灵识里大叫大嚷着，只是他的声音乾坤卷轴听不到罢了。

不过乾坤卷轴虽然没听到太一剑灵聒噪的声音，但它猜也猜得到这会太一剑灵定然在跳脚，它本身对苏暖的死活没什么关心的，不过若苏暖出了事，太一神剑也讨不得好去，作为曾经伤到过伏羲祖神的神器，太一神剑拉的仇恨可比它乾坤卷轴要稳得多。

所以乾坤卷轴这次也没怎么耽误，很快便道：“违背誓言自然要承受后果，你们这誓言没有自己定下后果，天道便会自行判断应该受到多重的惩罚。”

“具体是怎样？”

“她只是伤了噬心兽，还不算重伤，顶多吃点苦头，伤不到性命。”

颜晖焦急：“难道我就没办法帮她一点吗？”

乾坤卷轴惊讶：“不会伤到性命你何必如此紧张？就算你帮她，她也就是少受点苦头，又不会完全无事。”

颜晖坚持：“此事是我的错，我不能看着暖儿受苦。”

乾坤卷轴沉默了一会，忽而叹道：“你这种感情真是让人费解。”

颜晖冷淡：“不需要你理解，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将来……我也不曾再做反抗，此时让我随心一些又有什么问题？”

乾坤卷轴发出一声难辨含义的叹息，之后便道：“魂魄契约，同甘共苦。”

短短八个字说得有些不明不白，颜晖却听懂了，他神色负责地看了一眼苏暖，苏暖这会已经半昏迷了，颜晖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苏暖体内流窜，无疑正是那做出处罚的誓言之力。

魂魄契约……在修者界还有另一个说法：分你半条命。

这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完全体现了魂魄契约的特性，这个契约的效用甚至比那些结成道侣的修者缔结的双修契约还要强力，双修契约可不会强制道侣们平分性命，而这魂魄契约一旦签订，不管你之后会不会后悔，一半性命就分出去了，当然对方的一半性命也会分到你这里来，从此签订契约的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人受伤，另一人绝对不会安然无事，一人得了好处，这另一人也会跟着得到提升，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八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啦，这不管是好处还是磨难，在签订了魂魄契约的两人身上都是平分的，原本你受的伤足以致命，被这契约一份摊可能就只是稍重一点的伤势了。

其实修者与妖兽签订的主从契约与这魂魄契约有些相似，只不过主从契约就霸道得多，受伤之类的坏处，兽仆替主人扛着，而这奇遇啊之类的好处，自然是主人独享。

颜晖现在就面临要不要和苏暖签订魂魄契约的选择，一旦缔结了契约，他和苏暖将同生共死，颜晖不担心其他的，就怕苏暖会不愿意。

毕竟这“分你半条命”向来被视为比双修契约还要更能证明两人的感情。

颜晖想再问问乾坤卷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怀中苏暖忽而大叫一声，便看到她肩胛处双翅不受控制的展开来，颜晖略一感应就发现苏暖体内神力紊乱，再仔细一查探，发现那誓言之力居然在吞噬苏暖的神力。

这可让颜晖大为紧张，誓言之力说白了就是天道之力的某种变化，天道排斥神灵，这誓言之力说不准也对拥有神力的苏暖颇有敌意……

这违背誓言所受到惩罚，除非发誓之人一开始就说了“如有违誓，我如何如何”，否则这会受到何种惩罚似乎并没有定论，反正肯定会让违誓者不好受就对了，所以若这誓言之力将吞噬苏暖的力量当做处罚手段也是有可能的。

不能这样下去了，颜晖一咬牙，将苏暖微微托起，自己低下头让两人额头轻触——这个动作现在可不怎么容易做到，苏暖因为体内神力流动紊乱正在拼命挣扎呢。

颜晖好容易腾出一只手来在空中飞快划过，他体内灵气流出在空中组成了一个金色的符号，同时颜晖飞快地轻声念着法诀，苏暖似乎听清了颜晖的话，勉强睁开眼睛艰难地道：“晖哥哥，不要。”

颜晖不答，只飞快将法诀念完，他画出的那个符号如流星般划过，直接印在了苏暖胸口处。

金光一闪，苏暖只觉体内一道力量从魂眼中飞出，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强忍着体内神力紊乱引起的剧痛，哑着嗓子道：“不行。”

颜晖的额头依然轻轻贴着苏暖的，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缠无法区分彼此，颜晖柔声道：“暖儿，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我都愿与你同生共死。”

苏暖忽而有些想哭：“不行，未来……未来……”

颜晖轻轻一笑：“未来如何？”

苏暖自己的魂魄之力与颜晖的力量连接到了一起，两人的眉心都出现了一个同样的符纹，奇异力量同时扫过两人的身体，苏暖有些失神：“未来一战，我……我……”

颜晖依然在笑：“你怕与诸神之战会两败俱伤？”

苏暖不答，这个念头在她心中早已转了千百遍，古荒州的敌人太强大了，无论是森罗界的刑天、九天神界的伏羲都强大到让人绝望，然而他们终将有一战，这战斗的结果会是如何？两败俱伤已经是让苏暖觉得比较好的结果了。

第982章、魂魄契约

颜晖见苏暖不答，便又道：“若当真会有这样的未来，你我共享性命岂非更加应该？”

苏暖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连连道：“何来应该？何来应该？”

然而魂魄契约并不需要双方一起操作才能缔结，这个契约本就可以在某一方将死之死由其他人缔结用来救命，这时苏暖被誓言之力惩罚难以有效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颜晖将魂魄契约给完成了。

一种类似于她和千瓣樱之间的感应浮现，只是这种感应更为坚固、温暖，就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力量连接着苏暖和颜晖的心脏，苏暖的心每跳动一次都能感受到颜晖心脏传来的有力跳动，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好似她和颜晖融为了一体似的。

誓言之力带来的剧痛瞬间减少了许多，紊乱的神力很快被梳理清楚，苏暖重新得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苏暖一下子直起身子来，她抓住颜晖的肩膀急切地问道：“晖哥哥，你……你怎么样？”

就在魂魄契约生效的同时，颜晖立刻就感到了誓言之力带来的疼痛，但颜晖却连眉头都未动一下，对于疼痛的耐受他可是也敢自豪一下的。

他笑容都没减少一分，安抚着苏暖：“放心吧，我很好。”

苏暖知道这会自己感受到多少痛苦，颜晖也就一模一样，她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生气，酸楚自然是感念颜晖对自己的感情，生气却是因为颜晖如此不顾忌他自己。

若不是魂魄契约要解除十分麻烦，苏暖这会就要将契约直接给解除掉了。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颜晖似乎看出了苏暖在压抑自己的火气，他忽然将苏暖揽进怀里，低声道：“暖儿，其实我要对你说对不起才是。”

苏暖先是被颜晖的举动惊了一惊，刚挣扎了一下就听到颜晖这么说，顿时奇道：“你还要跟我说对不起？”

颜晖苦笑：“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苏暖用力挣扎了一下从颜晖怀里挣出来坐直了身体，盯着颜晖的眼睛问：“何事？”

颜晖沉默了一下，关于乾坤卷轴和他的未来，这件事情他一直没有完全跟苏暖讲清楚，若有可能他希望苏暖永远不知道，而他只要在还有时间的时候能够陪着苏暖、护着苏暖也于愿足矣，然而这回事赶事一来，他的理智终没能压住自己的情感，这压抑已久的爱恋突然之间爆发出来后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想更靠近苏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苏暖是他珍而重之的人，想要贪婪的永远都是苏暖最亲近的人……

颜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回到过去的心态了，再加上这誓言之力对苏暖造成的痛苦，而他认定这是自己的责任，多方原因的推动下他走出了签订魂魄契约这一步。

这会热血上头的情况好转，颜晖发现自己缔结了这魂魄契约，似乎就无法将未来之事隐瞒苏暖了，两人同生共死互相感应，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苏暖执拗地盯着颜晖，显然这次颜晖若想再蒙混过关她定不会答应了。

颜晖最终深深叹气，还是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

在天机谷意外被一块乾坤卷轴的碎片寄生开始，颜晖就知道了乾坤卷轴碎裂的始末。

当年伏羲祖神一怒之下斩断了九天神界与其他世界的通道，从此九天神界孤独的漂浮在三千世界之上，众神再也无法随意与其他世界来往，众神的信徒们也无法再讲自己的祈祷传达到神灵的耳中，三千世界渐渐失去了神迹，彻底进入了神隐时代。

但这还不是斩断九天神界通往未接通道这件事最大的影响，这件事情最大的影响是导致三千世界灵气暴动。

三千世界虽然每一界都有界壁，其中生灵难以自由出入世界，但三千世界包括九天神界的灵气却都是想通的，灵气在这些世界中流转往复，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灵气网，而三千世界的灵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答案是九天神界。

九天神界中充斥的不是灵气，而是最最精纯的神力，神力从九天神界流出，在最靠近九天神界的归墟中，神力被转化成五行灵气，再经由归墟散发到三千世界之中。

但九天神界与外界的通道忽然被斩断了，这斩断的联系包括神力流动的通道，这就引起了三千世界的灵气暴动，但在三千世界中，灵气暴动的强弱又有不同，距离九天神界越是近的世界，这灵气暴动也就越可怖，三千世界中，逐日界是距离九天神界最近的世界，素来有半神界之称，过去逐日界因这地利之便获得了诸多好处，在这一次灵气暴动中都尽数还了回去。

这场灵气暴动旷日持久，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这样下去不但逐日界，其他数百个距离九天神界较近的世界都会因此而化成一片废墟，剩下的世界虽然能逃过一劫，但也定然会损失惨重。

当灵气暴动肆虐三千世界之时，伏羲祖神正因为这无法彻底破坏乾坤卷轴与太一神剑而频发怒火，性情愈发乖张乖戾，若不将这两件神器彻底从伏羲祖神的感应中抹去，他的性情也不知最后会变成怎样可怖的模样。

女娲祖神决定将这两件神器封印起来，所使用的封印必须保证连伏羲祖神也无法寻到，而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姜轩毕生心血锻造的这些神器实在太过强大，其他七件从未被伏羲祖神抓到过的神器还好说，毕竟那力量波动连伏羲祖神都不熟悉，想要隐匿起来稍微容易一些，但乾坤卷轴和太一神剑则不同，一来这两件神器本就是九神器中最强的两件，力量波动自然也最为强烈，二来两件神器在伏羲神宫中呆了许久，伏羲祖神日日琢磨着想要毁掉它们，对二者的力量波动自然也就越来越熟悉起来。

本是一件极为糟糕之事的灵气暴动却恰好在此时发生，正值女娲祖神烦恼如何封印两件神器以减轻伏羲怒火的时候，反而给女娲祖神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灵感。





第983章、颜晖的往事（1）

从某种程度来说烈燎原并没有冤枉苏暖，烈樵一系列的举动不断拉低了苏暖对烈山族的印象分，所以现在苏暖在做任何与烈山族相关的推测时都会不由自主的往阴谋论上靠，但烈燎原却没有同样认清烈樵的心思，他尚且不知道烈樵是抱着说七分实话三分哄骗这种打算的。

烈樵飞快在打了个腹稿，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慢慢去整理语言，烈樵只是将可以告诉和现在还不能透『露』的事情分了分，然后便故意以较慢的语速说起烈山族的秘密来。

这个秘密的开始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前任的老族长正当壮年，如今已经有些老态的烈樵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至于烈燎原，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烈山族曾经是火神的追随者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当年伏羲祖神因为姜轩而迁怒所有火神的眷族，姜轩一族直接被灭，其他部族也好不到哪去，部族中凡是厉害一点的人物都不死既残，一夜之间火神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半神追随的神灵。

烈山族自然也损失惨重，部族实力一落千丈，若不是烈山族一路挣扎走来还有几分幸运，也许他们已经埋葬在历史长河的淤泥之中，慢慢被世间彻底遗忘。

也许正是因为这段历史，在修者势力崛起后，烈山族是诸多部族中最早进行改变的部族之一，他们抛弃了往日对神灵的虔诚和追随，转而开始接纳修者的那一套守天道、修自身的理论，及时的改革和未曾消失的幸运属『性』让烈山族重新强大起来，无数次的危机都被一一化解，烈山族渐渐变得越来越强大，最后顺利跻身到了修者界十九大势力之中。

若不是前任的老族长无意中发现的秘密，也许烈山族会继续安于现状，作为修者界十九大势力中不高不低的一个继续生存下去，但老族长在一次十分偶然的情况下竟然发现了火神长眠之地。

老族长深信这是天道给他的预示，是烈山族再进一步的机会，为了避免消息泄『露』出去，老族长秘密带领自己的心腹开始研究火神的力量。

最初他们并没有造神的概念，更多的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法子让烈山族的修者们能够修炼得更快、更强，或者能提升一下资质之类的，毕竟烈山族虽然已经不再信奉火神，但烈山族人天生亲火，烈山族的修者也都修炼的是火灵气，而火神是天下火焰的掌控者，若能参悟出一丝半点，对于火行修者都是莫大的好处。

但想法虽然美好，老族长一行人的行动却没有任何收获，无论是神力还是神血，他们都无法碰触半分，想要从神力中参悟些火焰的规则也没有成功，老族长等人都很是沮丧，空有宝山却得不到半分好处，还有比这更让人心痛的事情吗？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候，老族长的心腹中有一对名为烈『荡』云和烈桑的夫妻……

烈燎原听到这里“啊”了一声，烈樵冲他点点头，沉声道:“是的，就是你的父母。”

当时诸人在研究火神的事情上一再受挫，就连烈桑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她已经怀有身孕，等她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是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了，不过修者体质强悍，就算是孕『妇』也比寻常人要强上许多，烈桑的怀相又很好，所以她继续留下来和大家一起也就没有人反对。

也许是新生命的孕育过程中有某种尚不知道的玄妙之处，在所有人没有察觉的时候，烈桑肚子里的新生命与火神神格发生了神奇的共鸣，原本要在烈桑肚子里孕育十个月的小生命却在五个月的时候就有了不同寻常的反应。

一直以来烈燎原听到的便是他的父母是在一场意外发生的力量暴动中死去的，而他出生时的这些事情却一点也不知道，毕竟谁会去怀疑自己的出生有蹊跷呢？

可烈燎原的出生却是真的与旁人不同，烈樵担忧的向烈燎原招了招手，烈燎原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也同样盘膝坐下，烈樵拍着烈燎原的肩膀，叹气道:“燎原，你要有心理准备。”

烈燎原心头一紧，他有些惊惶，为什么烈樵这个时候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所谓“不同寻常的反应”是什么可怕之事吗？

很快烈燎原的猜测就成了真，原来当时烈桑肚子里的婴孩忽然有了剧烈地反应，他似乎在五个月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母亲的保护，突如其来的分娩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烈桑甚至等不了烈『荡』云将她带到僻静之处就直接因为剧烈的疼痛躺倒在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能用惨烈二字来形容，在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没办法真的说清楚，烈樵只记得一眨眼间火光就从烈桑的身体中冒了出来，下一秒烈桑就被火焰包围，刚刚还好好地一个人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火球。

烈山族的修者与火天生亲近，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惧火焰，更何况这突然冒出来的火焰一看就不是凡品，烈桑凄惨的尖叫回『荡』在四周，被惊呆了的其他人纷纷行动起来，他们各施手段想要将这团火焰熄灭，然而很快大家都面『色』不佳的停下手来。

所有手段都无用，从烈桑体内冒出的火焰无法熄灭、无法转移、无法吸收……烈桑一开始还处于本能在地面翻滚挣扎，现在也已经没有动弹的力气了，她上身朝下，从腹部开始却突兀地侧对着旁边，整个身体呈现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瘫在地上。

烈『荡』云最是心痛，他与烈桑一直都极为恩爱，此时看到妻子受到这般苦楚，烈『荡』云恨不得能以身代之，他不顾烈焰高温向前靠近，火舌毫不留情地『舔』舐着烈『荡』云的皮肤，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似的，只是拼命想要将自己的力量灌输进烈桑体内，以助她互助生机。

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烈『荡』云的灵气一输入烈桑体内，一道意志便突然出现，这股意志混沌不清，唯有“我要更多力量”的这个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烈『荡』云的灵气顿时就不受他控制地往这道意志所在方向飘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镇神志》，微信关注“”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984章、颜晖的往事（2）

灵气前进的方向正是烈桑的腹部，在烈『荡』云惊诧的目光中，他的灵气完全不受控制的一路冲到了烈桑的腹部，那个原本应该是小婴孩的位置只能看到一团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烈『荡』云的灵气最后便是冲进了这团金『色』的火焰之中。

烈桑生死一线，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已经被火焰吞噬，而烈『荡』云自己也被不知何来的力量紧紧束缚着，烈桑的体内产生了一股吸力将烈『荡』云的手紧紧吸住，他体内的灵气疯狂地往烈桑的体内涌去，然后便浩浩『荡』『荡』的投入那团火焰之中。

烈『荡』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再这样下去烈桑就没救了，烈『荡』云拼命地挣扎起来，其他人看出情况不对也都涌了过来想要帮助烈『荡』云。

然而就在这瞬间，烈『荡』云的护体灵气一阵晃动，烈桑身上的火焰轰的一下蔓延过来，冲在最前面的烈樵指间已经碰触到了烈『荡』云的身体，若不是当时老族长眼疾手快拉了烈樵一把，他也会被这突然暴涨的火焰包围的。

烈樵说到这儿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除了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尖的颜『色』都是焦黑『色』，这个伤害烈燎原从小便看过许多次，幼年时烈燎原还问过烈樵这些伤痕的来历，当时烈樵只轻描淡写的说是不小心被火烧的，却不曾想到这伤还跟烈燎原的父母有关。

烈樵也颇为感慨的看着自己之间的伤口，当时的情形他永生难忘，只是与烈『荡』云的身体稍稍碰触的那么一下，顶多也就是被火苗『舔』了一下指间，这样的情况若在平时对于烈山族人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他们天生亲火，在较短时间内就算身体毫无防护的与火焰有所接触也不会受伤，但烈桑和烈『荡』云身上的火焰却威力非凡，只是刹那的接触就给烈樵留下了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痕。

就在老族长救了烈樵一命的这短短一瞬间，烈『荡』云也彻底被火焰包围了，他须发皆张，不甘与痛苦在他脸上交织，眼看着身边的族人们用尽了方法都没有办法让火焰熄灭，烈『荡』云的心也渐渐冷若死灰，他紧紧抱着已经失去反应的烈桑，将头埋在烈桑的脖颈间，发出阵阵犹如野兽般的咆哮。

烈樵等人此时还未放弃救人，但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渐渐的烈『荡』云也没有了动静，他依然将烈桑搂在怀中，两人交颈躺在地上，体内的灵气波动渐渐消失了。

大家都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都能感觉到烈『荡』云和烈桑生命气息的消散，这一对恩爱的夫妻最终双双死在了这诡异的火焰之中。

失去灵气保护的肉身彻底无法抵挡火焰的焚烧，在众人悲伤又无奈的注视下，烈『荡』云和烈桑的肉身极快地被火焰吞噬了。

金『色』的火焰直接将两人的骨头都烧化了，只在地面留下了一堆再也无法区分开的灰白粉末。

然而就在这时，众人惊讶地发现火焰之中还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这话说起来有些难以理解，但这确实烈樵最直观的的印象，在那烧死了烈『荡』云夫『妇』的熊熊烈火中，还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在跳动，虽然二者皆是金红『色』的火焰，但就是给人一种泾渭分明的感觉，如果硬要烈樵解释的话，他只能勉强说就像蜡烛的外焰和焰心一样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不同之处。

这奇特的焰中之焰静静燃烧了一会，变化突生，外层的火焰忽然向中间倒卷而去，就如长鲸吸水般，中间那团小小的火焰将外层的火焰尽数吸入腹中，当外层跳跃的火焰消失后，众人的视线也清晰了许多，他们震惊地看到那火焰包裹着的黑影，那黑影微微蜷缩着，向下的位置是球体……

“这……这……”饶是老族长见识多广，一时间也因为震惊而说不出来完整的话来。

烈樵虽然年轻，但他也知道老族长是因为什么震惊，那团影子虽然被火焰包裹看不清细节，但那模样分明是一个头朝下的婴孩。

烈桑肚子里的孩子……任谁看到这个火焰中的婴孩都会联想到这个，烈桑死于烈火之中，所有人都没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幸免于难，之后烈桑的肉身被焚毁，大家根本连半分孩子还在的想法都没有，皆在心里已经默认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跟着母亲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可眼前这个被火焰包裹的婴孩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烈樵说到这儿忽然住了嘴，他不断轻轻拍着烈燎原的肩背，烈燎原早将头深深低了下去，从苏暖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耸动的肩膀和不断滴落在地面的水迹上，不需要看到他的脸也知道他这会哭得多伤心了。

烈燎原父母的死因竟然是这样离奇又残忍，这一点苏暖完全没想到，虽然烈樵没有明说，但事实却已经不言而喻，那个婴孩的身份除了烈燎原不做他想。

苏暖对烈燎原此时的心情都能猜到七八分，定然是愧疚无比，其中还夹杂着对自己的憎恨，父母很可能是因自己而死，虽然他那会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孩，但这种害死至亲的感觉仍然可以压垮一个人所有的理智。

不其然间苏暖好似回到了甘泉寺灭门那一夜，那种深深的悲痛和愧疚她也曾感受过，那些感情曾在无数个日夜里深深折磨着她，直到她终于有了报仇的力量，以仇人之血祭奠了甘泉寺的亲人们后，这种折磨才渐渐停止，只是因为自己而使得甘泉寺遭遇了惨事……这种愧疚却永远无法消除。

苏暖深深注视着烈燎原，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她更加感叹，她的痛苦还可以通过报仇来排解一部分，而烈燎原却连这个也做不到，他应该怪谁呢？发现了火神的老族长？研究火神力量的族人们？还是当时无知无觉的他自己？

因为情绪的波动和对烈燎原的关注，苏暖一时间忘记了观察烈樵的情况，因此无论是她还是烈燎原都没有注意到，停下回忆似乎是为了安抚烈燎原的烈樵眼底那不易察觉的厌恶之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镇神志》，微信关注“”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985章、颜晖的往事（3）

烈樵心中的感觉也是复杂的，面前的烈燎原确实是他看着长大的，若说没有一丝感情那确实是在自欺欺人，但这种感情却掺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其中最为隐秘的一种情感——或许连烈樵自己也未曾察觉——便是在看到火中婴孩这一幕时带给烈樵的恶心感，这种感觉始终盘旋在烈樵心底最深处，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今日重新说起往事，那一幕再次浮现眼前时，烈樵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其实并不是特意停下想去安慰烈燎原的，而是重新想起那个画面时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反感，让他一时无法继续说下去，只是停下来后看到烈燎原的表现，烈樵觉得此时安抚对方能更好的表现自己对烈燎原关怀之情，因此才出现了这温情的一幕。

然而烈樵心头那股厌恶之情却久久不散，怎么能忘记呢？他看着烈燎原的头顶，眼前的景象却缓缓变化，烈樵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火焰对蜷缩其中的婴孩没有任何影响，刚刚吞噬了他父母的烈焰却温柔的包裹着他缓缓燃烧，烈樵不可抑制地想到烧死烈『荡』云和烈桑的火焰就是来自于这个孩子，他在无知无觉中杀死了自己的父母。

这个想法在烈樵脑子里疯狂地生长，不知不觉间他看向火焰婴孩的目光中就带了厌恶，哪个正常人会喜欢这样可怕的存在呢？

如果不是之后还出现了变故，也许烈燎原会在当时便被烈山族遗弃，这样还未出生便杀死父母的不祥之子没有资格成为烈山族的一员……

烈燎原一声没有压抑住的抽泣声拉回了烈樵的思绪，他的目光重新聚焦，一边拍着烈燎原一边轻声安慰着，将刚刚那些想法重新深深埋进了心底。

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烈樵在心中默默对自己道，毕竟当时出现了变故后，是他们一群人一致同意要将烈燎原留下的。

烈燎原在烈樵的安抚下终于平静了一些，他抬起胳膊狠狠在眼前擦来擦去，喃喃道:“烈樵叔，后来……怎么样了？”

包裹着婴孩的火焰在空中静静燃烧，而烈樵等人都不知道该拿这团火焰或者这个婴孩怎么办，他们面面相觑，互相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最终老族长说要将婴孩带回族中，不管怎么说这些烈『荡』云二人的遗腹子，是烈山族的一员。

这一段就是烈樵编的了，事实上当时老族长的面『色』也很难看，对于不祥之物的厌恶让他已经将“逐放”二子提到嘴边了。

然而烈山族的幸运属『性』再次起了作用，一团亮到刺眼的光芒忽然凭空出现，烈樵等人连一息的时间都没挡住就纷纷倒在地上，烈樵只记得朦胧间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那团火焰包裹着婴孩慢慢飘向了突如其来的光团，最后那团火焰缓缓融入光团，那光团一闪重新消失了，烈樵也陷入了深深的黑暗里。

烈燎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他盯着哭得红肿的双眼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相信地“啊”了一声。

烈樵微微苦笑，事情听起来是有些荒谬，但他们当时都在刹那间就昏『迷』了过去，那团光芒究竟是什么他们不知，为何出现他们不知道，光团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也丝毫不知。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火焰包裹的婴孩消失了，烈樵虽然依稀看到那个孩子好像飘进了那光团中，但却因为当时他神智已经不清而无法肯定所见是否真实。

烈樵深深的叹气，他抬头『摸』了『摸』烈燎原的鬓角:“燎原，我们找了你很久，但是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丝踪迹，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我们找不到你，对于火神力量的研究也没有进展……除了失去了两个优秀的族人外，那几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在浪费时间。”

时光如梭东流逝水，眨眼间又过去了五十年，老族长早已放弃了当初的研究，他虽然还是会定期派烈樵等亲信前去查看情况，但这种做法更多的是一种防范而已。

烈樵还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整个烈焰城都好像掉进了火炉之中，就算是烈山族人，在每年的这个月也需要借助一些纳凉的手段来抵抗可怕的热力，也因为每年这个时候的可怕天气，烈山族人将这个月称为火炼月，但那一年的火炼月的气候更为可怕，烈山族年纪最大的老人肯定的说今年的火炼月比任何一年都要热。

烈山族几乎停止了所有的活动，人们躲在屋子里，紧急动用族中财产购买的各种冰行法宝被免费分发下去，大批大批灵石被搬出仓库以提供这些法宝运转所需的能量。

但饶是如此极致的高温也让人很难受，那一年的火炼月整个烈焰城都是一片安静，除非实在不得以的情况，否则没有任何一个烈山族人愿意离开那些能提供凉爽的法宝三步远。

烈樵就是这样一个拥有不得已理由的人，老族长要求他们每隔半个月都要去火神长眠之地巡查一番，在烈樵看来老族长的这个命令并不多余，一个神灵沉睡在离烈山族不远的地方，谁能保证有一天火神不会睡够了突然醒过来呢？而对于火神来说，烈山族无疑是背叛者，烈樵可不认为醒过来的火神会对烈山族有什么好感。

因此虽然那一年的火炼月热得让人发疯，烈樵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葭苇沼泽去，等一身湿透几乎快虚脱的烈樵到了火神长眠之地时，他惊讶地发现一团金『色』的火焰正浮在空中。

那团火焰中有个黑影蜷缩着一动不动，烈樵立刻想起了当初失踪的那个婴儿，只是如今这个黑影看上却要大得多，烈樵也不敢肯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那包裹黑影的火焰似乎在慢慢耗尽能量，烈樵在旁边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当他脚下的汗水都积成了一滩水洼时，那火焰终于轻轻一晃彻底熄灭了，因为火焰遮挡始终看不清全貌的黑影这才『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镇神志》，微信关注“”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986章、颜晖的往事（4）

烈樵一时间不敢上前，他无从判断这个火焰中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五十年前失踪的那个婴儿，因为眼前这个依然蜷缩沉睡的孩子的年纪完全对不上，五十年过去了，当初的婴儿当然会长大，但眼前的孩子分明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几乎相当于普通人一生的时间，一个人类的孩子却只成长了三四岁，这种诡异的情况烈樵从来没听说过，他不由怀疑这个孩子并不是当初失踪的那个，也许烈『荡』云和烈桑的孩子其实早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往了轮回，他们所见到的那个火中婴孩也许是别的什么存在。

对于这个莫名出现的孩子烈樵不敢擅专，他立刻便将此事报告给了老族长，得到老族长的指示后，烈樵才小心翼翼地抱起这个孩子往烈焰城返回。

这个时候烈樵才察觉让人抓狂的气温下降了许多，明显回到了往年的正常水平，不过已经经历了半个月高温煎熬的烈樵只觉得这个温度舒适极了，就连运用灵气的时候，体内灵气似乎也因为温度的下降而重新活波起来。

难道之前异常的气温是因为这个孩子？这个疑『惑』在烈樵心头一闪而过，但这个问题却暂时无法得到解答了，烈樵将烈燎原带回了族里，按照老族长的吩咐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其他族人，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呢，因为气温忽然回落，在屋子里憋闷了半个月的烈山族人们纷纷跑了出来，这会整个烈焰城都陷入了一片欢乐之中。

烈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怀中的孩子带到了议事厅，老族长和其他心腹修者已经在那里等他了，烈樵将孩子轻轻放下后，语速很快的将事情见到这个孩子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原本望着远方作回忆状的烈樵忽然看向烈燎原，烈燎原也抬起头来愣愣看着烈樵，只听烈樵道：“我说完没多久，那个孩子就突然有了动静，他慢慢睁开眼睛……只一眼我们就知道他一定是『荡』云的孩子，因为……”

“我的眼睛形状与爹一模一样，但瞳孔颜『色』却继承了娘的樱红『色』。”烈燎原目光呆滞，近乎机械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第一次看到老族长和烈樵等人的场景并没有因为时光流逝而被他遗忘，恰恰相反，烈燎原一直深深记得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站立的一群陌生人时，老族长渐渐颤抖的身体和充满惊喜的眼神。

烈燎原也记得当时老族长一步上前，将颇有些害怕的自己一把搂入怀中，一瞬间老族长老泪纵横，沙哑着嗓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是『荡』云的孩子没错了，你们看他的眼睛与『荡』云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他的眼珠颜『色』却与小桑一模一样，天可见怜，『荡』云和小桑总算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那时候还有些『迷』糊的烈燎原却本能地记住了这句话，从此他一直牢牢记得他的眼睛集合了父母的特点，是他身上与早逝的父母最为相似的地方，在他渐渐明白了爹娘这两个称呼的含义后，多少次烈燎原就这样傻傻的看着镜子之中自己的双眼，拼命想象着自己双亲的模样……

一直以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父母死亡的具体细节，小时候族人们总是说“你还太小了，等大一点再告诉你”，后来他成为修者了，老族长跟他长谈了一次，告诉烈燎原他的父母是在一次外出时发生意外去世的，族中接到消息后立刻派人出去接应，只是却去晚了一步，当救援之人到达时烈『荡』云和烈桑都已经不见踪影，族中是凭借他们留在族中的魄影消散这件事才确定了他们的死因，也正因为两人死不见尸，甚至连死因都不知道，所以族中的大家才不知道该怎么跟烈燎原说。

烈燎原对老族长一直是爱敬有加十分信任的，所以他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暗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他也要再去调查一番，不是不相信族人们的本事，只是他身为人子自然要尽一番自己的心意。

不过既然一切都是老族长编造的，烈燎原自然也不可能查出什么东西，这件事一直都是烈燎原心底最大的遗憾……

烈燎原没有想到真相原来这样残忍，他的父母因他而死，他们到死都不知道，是他们殷殷期盼的孩子杀死了他们，突然背负了杀害生身父母这样沉重的罪恶，烈燎原只觉自己连呼吸的本能都已经丧失了，世界突然之间失去了『色』彩，失去了声音，失去了气味……他就好像被罩进了一个厚重的壳中，无数痛苦、悔恨、自我厌恶等等一系列负面情感交织成层层叠叠的黑『色』海水将他渐渐淹没。

烈樵说完了他精心修饰过的故事后松了口气，这样一边讲一边临时删改回忆的内容对他也是不小的挑战呢，若是不小心弄出什么前后矛盾之类的破绽来，引得烈燎原有什么疑心就不好了。

烈樵心里飞快将刚刚说的故事又过了一遍，加强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免得以后若再提起这件事他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回忆完毕后烈樵才惊觉过了这么一会烈燎原竟然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他急忙看去，顿时被烈燎原的样子吓了一跳。

事前不是没想过烈燎原会因此而大受打击——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这种事情，换做谁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不过烈燎原的反应之大远远超出了烈樵的预期，就这么短短一会时间烈燎原就从一个健康人的样子变成了病入膏肓的模样，脸颊嘴唇皆无血『色』，身周还在静静燃烧的火焰更衬得他的脸『色』如死人一样，浓重的黑气从他身体中丝丝缕缕的往外渗，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烈燎原情况不妙。

烈樵顿时有点慌了，这个被他拆拆补补修修改改的故事威力之强大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只是想要激起烈燎原的愧疚和对烈山族的感情，可现在看来这一剂『药』下得太猛，治病的效果没看出来，倒是要把病患直接给毒死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镇神志》，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987章、温柔的接触

苏暖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言，她不知自己此时的心情该归拢于哪一种情绪，心痛有之，担忧有之，愤怒有之，感怀有之……然而这些却都比不过那愈来愈激烈的心跳。

苏暖知道，自己再无办法将颜晖视作“兄长”了。

少男少女之恋爱本就朦胧缥缈，时而欢欣难耐，时而忐忑不安，今日之甜蜜或许会变成明日之伤感，尤其是情犊初开的男女，这种患得患失之情愈发严重。

苏暖本就对自己的心意懵懂难明，此时只觉自己心绪一片混乱，更加理不清自己的头绪了，眼睛落在被颜晖握住的双手上，一会羞涩一会恍惚，一时觉得在这样情况复杂的时候她却陷入爱恋之中是不务正业，一时又想到颜晖竟将自己当做让她不会陨落的保证而满心甜蜜酸胀，真真是少女心思难以猜测，就连本人都无法把握。

颜晖也并不说话来打破此时的气氛，他一直看着苏暖，眼见对方虽然垂着头，那嫣红却慢慢爬满了她的脸颊，也不再像此前一样总想挣开他的手，颜晖心头一阵畅快，压在心上却又一直被他苦苦抑制的感情一朝得以宣泄，当真是天也蓝了水也绿了，风也甜了花也香了。

颜晖暗想这一切的转变还要多谢那噬心兽的毒液，若非如此他如何能突破自己的心障？这么说起来噬心兽可算他的红娘了？那要不要留它一命以示感恩？

颜晖胡思乱想了一阵，看着依然保持娇羞模样的苏暖，他心头忽然一动，这终于放下了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桎梏后，颜晖胆子也大了不少，这心中悸动便毫不犹豫的行动起来，他唤了苏暖一声，苏暖正心中纷乱，闻言呆呆应了一句抬头起来眼神疑惑，显然是不知道颜晖唤了自己一声又无下文是什么意思。

谁料她抬起头来，颜晖已经凑到近前，苏暖顿时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稍有平复的心再次砰砰砰的跳起来。

我要不要躲开？躲开会不会不妥当？但是不躲开也太羞人了吧？我现在该怎么办？要闭上眼睛吗？但闭上眼睛也太羞耻了！不过睁着眼睛也很奇怪啊！

一瞬间苏暖的脑子就像要炸开了一样，各种各样傻乎乎的问题一起冒了出来，甚至连“啊我今天用过净身法术了没”这样的问题都想到了。

然而她本就被颜晖拉着手，两人相对而坐距离能隔多远？颜晖之前已经凑过来了许多，剩下的短短距离一眨眼就被缩短为零了。

苏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了，刚刚争先恐后涌出来的奇怪念头忽然之间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柔软温暖的触感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连带着她的心跳越来越响，最后苏暖的耳边全是自己心跳的咚咚声，震得她头昏眼花，浑身上下似乎除了唇上的触感外都已经丧失了直觉。

就在两人耳鬓厮磨之时，海面上忽然响起一声巨大的哗啦声，苏暖猛地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沉溺在这种温柔的触感中连呼吸都忘了，难怪这会觉得憋闷得很。

苏暖猛地往后一仰躲开了些，这会她才找回了呼吸的本能，大口大口喘着气，慢慢才从眩晕感中解脱出来。

颜晖扭头有些目光不善的看着从水底下跳出来的轩辕剑派弟子们，他们在水下围攻噬心兽花了些时间，不过噬心兽毕竟已经被苏暖所伤，他们最后还是成功拿下了噬心兽，这战斗完毕自然要从海里出来，谁也没想到这跳出来的时机打断了颜晖好容易得来的甜蜜时光，结果十分冤枉的被颜晖给埋怨上了。

苏暖这时也看到了李穹一行人，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苏暖愈发羞恼起来，既羞恼颜晖突然如此大胆，又羞恼自己居然这样沉溺。

李穹等人跳出水来就看到苏暖与颜晖浮坐在半空中，看样子苏暖已经没事了，只是这脸色……

郑济在众人中最是跳脱，一看苏暖的脸色就直接问了出来：“小师妹可还有什么不适？怎的脸红成这样？”

问者无心，这听者却心虚得很，苏暖闻言更是面红如血，一边打着哈哈说自己无事，一边偷偷狠瞪了颜晖一眼。

颜晖嘴角含笑神色淡定，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让苏暖只想狠狠拧一拧他的脸皮，看看颜晖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厚脸皮功。

不过苏暖还是想多了，李穹等人并没有看到刚刚两人的互动，这会都以为苏暖的脸色是因为誓言之力的原因，不过因为苏暖自己说没事，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多想。

苏暖纯粹是自己心中发虚，连忙就转移了话题：“噬心兽死了吗？”

李穹手中正提着软绵绵的噬心兽，淡淡道：“没杀它。”

顿了顿，又道：“你要兽丹何用？”

苏暖知道李穹还是想将这噬心兽的兽丹给李卉，若是这噬心兽天生的龙语法术是别的她倒也不一定要挣，只是这只噬心兽的龙语法术她确实有大用，所以明知李穹会不喜她依然道：“我有用处，不能想让。”

李穹果然露出不悦的神情，他身为真传弟子中的大师兄，虽然如今苏暖修为已经在他之上，但只要掌门没有发话，他非要拿捏身份也是可以的，加上本就对苏暖不怎么喜欢，李穹便想要强硬的将兽丹给拿下。

但他还没说话，颜晖已经悠悠开口：“这只噬心兽的龙语法术是召唤龙魂，重建通天之道需要真龙之身，这龙魂或许有用。”

李穹并不知道这一信息，苏暖又懒得解释，两人眼看就要弄僵，谁也没想到一向不喜欢多说话的颜晖会突然解释了一句，李穹一听便知道这颗兽丹是不可能交给李卉的了。

他并非不识大局之人，当下便将噬心**给了苏暖，只是这心中对苏暖依然有所怨言，认为若非苏暖迟迟不解释，这局面也不会变成这样。

苏暖不是没感觉到李穹的心思，但她很无所谓，结果噬心兽也只是淡淡道了声谢，转头便打算将噬心兽彻底杀死。

第988章、噬心兽的下场

颜晖却拦了一下：“暖儿，稍等。”

若说这会苏暖最怕跟谁说话，这个人选非颜晖莫属，但大家都知道她和颜晖关系甚好，若是突然不跟他搭话了必然显得刻意，反而会引起大家好奇和疑惑，只是一时间让她如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她也做不到，最后只好选择眼睛看向别处回道：“怎么？”

颜晖平静地道：“这只妖兽与我有恩，容我先报答一番。”

苏暖惊讶到一下子忘记要躲开颜晖的目光了，扭头看着颜晖讶然问：“有恩？”

颜晖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苏暖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但还没理清思绪便听得颜晖道：“嗯，有恩，它可是我的红娘。”

其他人听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句话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唯有苏暖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她刚刚平复的脸色再次爆红，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这个性情大变的颜晖远一点。

苏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将手中的噬心兽甩到颜晖身上，苏暖留下一句“我去探查一下”就飞得没影了。

李穹几人满头问号，却见颜晖嘴角含笑似乎很是愉快的样子，四人顿时惊了一惊，李卉更是心脏猛跳一下，片刻后才醒过身来，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心思很是羞涩，那脸色比起苏暖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颜晖全然没有注意其他人，他只是提着噬心兽扔出一个阵盘，将自己与噬心兽笼罩其中，之后一道灵气刺激让噬心兽清醒了过来。

噬心兽一醒来就察觉自己情况不妙，颜晖使用的阵法堪比禁制法术，噬心兽体内残余的灵气皆被狠狠压制，便是想要动一动身体也极为艰难。

到了这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时候，噬心兽反而露出了妖兽的疯狂劲儿，它既不求饶也不伏低做小，反而娇笑着冲颜晖抛着媚眼，半是调戏半是讥讽地道：“仙长将我带入这阵法中，莫非是想做什么不宜让他人围观之事？”

它自知自己此次难以善了，这会只想图个口舌之利，此话分明是在讽刺颜晖色欲熏心，若能激得颜晖大怒它才觉得愉悦呢。

谁料颜晖真的点了点头：“对，却是不宜让其他人看到。”

他这般回答反倒让噬心兽一窒，继而不可思议道：“你居然如此下流无耻！”

颜晖淡淡道：“你所做之事于我算是恩情，虽然你只是无意，但这份情我还是承下。”

噬心兽眼神迷惑：“恩情？我？对你？”

一连三个问句，可见噬心兽有多么疑惑。

颜晖神色温和了些许：“多谢你的生生痴。”

噬心兽大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用这言语讽刺作甚！”

颜晖并无耐心与噬心兽细细解释，只淡淡道：“不过你所做之事也是死不足惜，若饶你一命恐生后患，所以你不得不死。”

一听到这话噬心兽顿时将所有的疑惑都抛之脑后，它冷笑道：“要杀就杀，啰嗦什么。”

颜晖微微摇头，这妖兽到底是妖兽，不过他正好也懒得再费唇舌，抬手又是一块阵盘抛出笼住了噬心兽。

噬心兽只觉一阵诡异之力笼罩了自己，它眨眨眼，忽然发现自己脑中所有记忆正在飞快消失，噬心兽大叫了一声：“你做了什么？”

然而还未等颜晖回答，噬心兽就连如何说话都忘记了。

此时的噬心兽犹如一个婴孩一般纯洁如纸，凶狠的眼神也变得干净无比，懵懵懂懂的看着颜晖，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颜晖神色淡淡，伸手一指噬心兽便昏睡了过去。

无数金色的丝线从颜晖指间涌出直刺噬心兽体内，片刻后丝线尖端裹着一枚圆溜溜的兽丹褪了回来。

失去兽丹的噬心兽身形一阵颤抖后急速缩小，片刻后噬心兽的模样和身形都彻底改变了，一个只有半臂长的小章鱼似的生物昏睡不醒，颜晖低声道：“这般也算留你一命了，祝你好运。”

他想了想，还是在这重归弱小的噬心兽身上留下了一道属于化神境强者的气息，这道气息能在很长时间内保护这弱小的噬心兽，至于未来如何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待阵法撤去，李穹等人便看到那只小小的恢复了原型的噬心兽，颜晖淡淡道：“它的记忆已经彻底没了，不必担心日后有问题。”

郑济忍不住质疑：“若它有一日想起来怎么办？斩草不除根最是愚蠢。”

颜晖道：“若有后患由我处理便是。”

郑济不服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李穹制止，李穹盯着颜晖，此人一直以来都给人神秘莫测之感，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师承何人，但颜晖阵法的厉害如今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他交恶不是上策，是以李穹一番决断后道：“如此便由颜道友处置。”

颜晖冷淡的点头，翻手一扔，噬心兽便普通掉进了海里，在落水之时它就醒了过来，茫然地在海面上漂浮了一会，属于妖兽的本能就回来了，修者们亲眼看着噬心兽身体颜色变化，随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彻底融入了海水中，再也寻不着踪迹了。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整理好自己心情的苏暖才归队，听到颜晖这样处理的噬心兽，苏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实际上她一个字都不想跟颜晖多说，只是默默接过了噬心兽的兽丹将其妥善的收好。

寻找通天柱遗址的事情就这样十分顺利的结束了，各大门派派往不同地点的队伍很快收到了“轩辕剑派已寻得遗址”的消息，白忙活了半天的其他修者不约而同生起了“他们运气也太好了吧”的想法。

任谁都知道这找到通天柱遗址定会得到额外的好处，只是这好处已经被轩辕剑派得了，这会再是纠结也无用了。

没人知道这好处其实只有苏暖一人占了而已，就连李穹等人也未发现苏暖已经悄然换了肉身，只看了看苏暖收集的那些碎片后，感叹了一番苏暖这逆天的气运，便一同向内陆返回了去。





第989章、增长神力的方法

轰轰烈烈的寻找通天柱遗址行动就这样突兀的结束了，整个过程不过持续了几天，很是让大家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但不管怎么样，重建通天之道三个最难的条件中已经达成了一条。

接下来大家一致将目光对准了苏暖和烈燎原，能够为通天之道提供神力之人，目前也就这两位了。

只是这神力的提升并没有那么简单，苏暖和烈燎原再次拒绝了闭关的建议，反倒是单独行动，没有告知任何人目的地就跑得没影了。

颜晖这次没能跟苏暖一起，他十分怀疑苏暖这个行动有一半是处于避开他的心态，不过颜晖也不着急，这一松一弛方是长久之道嘛。

且不说颜晖心中如何想，苏暖一路逃跑似的跑了很远，烈燎原忍不住奇怪问：“你在躲着谁？”

苏暖唬了一跳：“我哪有躲着谁！”

烈燎原难得露出狡猾的神情，他只说了四个字：“欲盖弥彰。”

苏暖猛然察觉自己刚刚声音真是太大了，她立刻收声，但脸已经控制不住的发红了。

烈燎原促狭地道：“你和颜晖……是不是……嗯？”

最后那个嗯字的语调那叫一个千回百转惹人遐思，苏暖下意识想反驳，却忽然回想起来那日温暖柔软的触感来，一个念头不经控制的蹦到了她脑海里：颜晖看起来那么冷淡，想不到嘴唇却那么温暖……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苏暖脸颊再度爆红，她狠狠将奇怪的念头赶出自己的脑海，只是那反驳之语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烈燎原看到苏暖这反应，先是愣了愣，继而拉长调子道：“哦~~哟~~~”

苏暖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正常点行不行？”

“行啊。”烈燎原耸耸肩，果然收了调笑的神色，转而问起了正事，“你说闭关没用，那现在我们是要去哪？”

说到正事苏暖就正常了，她也严肃了神色道：“天山。”

“咦？”烈燎原微微吃惊，“天山？要去天山派吗？那里能快速增长我们的神力？”

苏暖神秘一笑：“能啊，就看你吃不吃得苦了。”

半日后两人已经在天山派大殿中受到瑞英仙人和一众弟子的迎接了，瑞英仙人听说了苏暖的来意不免有些吃惊，他担忧地道：“浊气危险，此法子当真能成？”

苏暖点头：“我亲身体验过，虽然痛苦了点却十分有效。”

烈燎原对苏暖的经历也听闻过一二，此时便道：“既然苏暖能挺过来，没道理我做不到。”

苏暖瞥了他一眼，抓住机会报调侃之仇：“一会可别哭着喊妈妈。”

烈燎原不服气道：“你才是，一会可别哭着喊……”最后两个字他没说出来，不过却冲苏暖做了个口型，苏暖一看居然是“颜晖”二字，顿时升起一股揍人的冲动。

烈燎原深知这虎须不能随便撩，撩了就得赶紧跑的道理，已经连退开几步冲着瑞英仙人一拱手：“还请仙人允我之行。”

瑞英仙人本就没打算拒绝他们，只是替他们担心罢了，此时便道：“二位随我来吧。”

不多会他们就已经站在了那团藤蔓之上，藤蔓隔绝了黑气弥漫，不过到底还是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悦的波动。

利用浊气提炼出神力，这就是苏暖的计划，原本说来潜入森罗界做这件事是最好的，只可惜如今森罗界不比当初，想要悄无声息的潜入十分艰难，何况他们也不是去去就回，这神力增长需要时间，森罗界可不会好心等他们结束了修炼才来找麻烦，所以思来想去也唯有天山派这无法封印的兽潮罅隙可以利用了。

只是现在还需要解决一个问题，瑞英仙人这藤蔓遏制了浊气蔓延，却也不利于苏暖和烈燎原对浊气的吸收。

若要就此撤除藤蔓那是万万不行，毕竟苏暖和烈燎原不可能一直在这吸收浊气，待他们走后这道罅隙依然要镇压才行，可这仙术却不是一个能够重复使用的法子，撤除之后就再难复原。

那么只有苏暖和烈燎原去往藤蔓对面了。

这也正是瑞英仙人担心的部分，这藤蔓几乎是紧贴着覆盖在兽潮罅隙上的，二人穿过藤蔓后差不多就是在兽潮罅隙之中，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森罗界，若有什么万一，两人恐怕会有危险。

但重建通天之道的事情也确实迫在眉睫，瑞英仙人见苏暖和烈燎原都是自信满满便也不再阻止，只安排了弟子轮流守卫，要他们一旦有什么异动立刻通知他。

苏暖和烈燎原用法术穿过了藤蔓后，果见藤蔓与兽潮罅隙之间只有一段极短的空隙，这点空隙根本没有办法站住一个人，所以他们只得往前了一些，停留在了兽潮罅隙之中。

黑雾浓厚遮蔽了兽潮罅隙之中的情况，但两人心中都清楚，再往前一点便是森罗界了。

烈燎原低声道：“不知为何，一到这儿我就有种想要烧光一切的冲动。”

苏暖亦轻声回答：“火焰本就代表了至阳之力，与这污秽的浊气属性相冲，兼之你又收了火神神格的一点碎片，性情难免受到一点影响，会有这种冲动并不意外。”

烈燎原捏了捏身子，郁闷道：“该怎么做？快点吧……不然在这浊气中呆着真是难受。”

苏暖轻笑：“你以为一会会很舒服吗？希望你忍得住。”

烈燎原一瞪眼：“你一个女子都忍得，我还能忍不得？”

苏暖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争论，只将净化浊气提炼神力的法子说了一遍，便自顾自的盘膝坐下开始吸纳浊气入体了。

烈燎原不甘示弱也跟着坐了下来，他虽然夸了口，但行动起来却并不鲁莽，只尝试着吸入了一小缕浊气入体。

比他想象中还要剧烈的疼痛袭来，这浊气不愧是世间最为污秽肮脏之气，只是轻微一缕入体就让人极为难受，五脏六腑乃至周身每一个毛孔都好似被污染了似的，又是恶心又是眩晕，反正各种负面感觉一股脑的袭来，饶是烈燎原做了心理建设也差点没承受不住。

第990章、分而治之

好容易压住自己差点冲口而出的痛呼，烈燎原小心翼翼的压制住这缕浊气开始以本身的神力分解精炼，过了一刻钟这缕细微的浊气才被烈燎原提炼出了更为纤细的一丝丝神力，他这才有余力偷眼往苏暖看去。

苏暖并没有注意到烈燎原刚刚的狼狈，她闭着眼睛专心致志的在炼化浊气，观其面部表情虽也看得出痛苦不适来，但比烈燎原刚刚扭曲的表情可要好得多了。

烈燎原见自己的窘状没被苏暖看到松了口气，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效率他立刻没心思想东想西了，端正了态度再次闭目入定，开始不断吸纳浊气炼化起来。

苏暖和烈燎原这一入定就入定了数月，期间古荒州上局势风云变化，越来越多的神灵踪迹出现在古荒州上，神灵与修者之间爆发了大大小小四五场战斗，修者一场胜利也没有获胜还折损了不少人手，若非神灵顾忌天道不敢在下界使用全力，修者的损失恐怕会更加严重。

饶是神灵未尽全力，修者们亦难以抵抗，在最开始两战中修者损失惨重后，不少人提议去强行唤醒苏暖和烈燎原，但这个提议被各门派的大佬们一致否决了，在这种时候这些化神境的强者们体现出了比一般修者更长远的目光，神灵们虽然动作频频，但显然并未打算开始决战，与其这时候打断苏暖他们的修炼争取一两场小战场的胜利，不如暂且示弱让神灵放松警惕。

不知为何这些出现的神灵似乎并不知道重建通天之道的事情，这让修者们很有些疑惑，九天神界以伏羲祖神为首，怎的这通天之道的事情伏羲祖神没有透露给其他神灵知道吗？

想不通也无从下手调查，修者们只好暂且压住这个疑惑，既然敌人不知晓此事，他们当然不会于愚蠢到去主动暴露，之后的战斗修者们不再全力抵抗，而是采取了一触即退的策略，因此虽然输是输了，损失却比之前少得多。

只是修者一再退让，这古荒州上的局势就愈发不妙起来，等苏暖和烈燎原从入定中醒来时，惊闻古荒州东北至中原的部分已经都落入了神灵的控制。

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了，要知道这片被神灵占领地方包括了轩辕剑派、蜀山派、长生宗三大门派的领地，同时距离古荒州上最大的城市女娲城不过一个平原之隔，此外凡间的都城洛城亦沦陷其中。

事实上神灵们想要进攻女娲城轻而易举，修者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这么做。

现在的古荒州上有点类似分而治之的局面，以女娲城北部平原为界限，平原西北方向大片的土地已经成为了神灵所有，唯一让人略感欣慰的是神灵暂时没有对普通人大开杀戒，但并不代表神灵统治下的普通人生活没有改变。

事实上神灵占据的这短短时间中，已经有不少普通人重新开始对神灵顶礼膜拜。

对于这个局面修者们也不能说没有预料到，毕竟这凡人生来苦多乐少，若没有信念支撑，人之一生的时光总是有些难熬的，而诸多信念之中，寄托于神灵仙人无疑是一种简单快捷的方法。

从前修者势大，所以家家户户供奉“仙人”，如今既在神灵统治下，这神迹显现，凡人会顶礼膜拜也没有什么意外。

只是这局面依然让人十分难受，未免引起恐慌，这末日灾难的预言并没有宣告天下，如今看着那些凡人对未来的凶手顶礼膜拜，叫素来高傲的修者们心中如何不怒？

苏暖和烈燎原从天山派回来便第一时间见到了各派大佬，局势复杂，各派互相补充也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事情说完，苏暖听罢神色沉沉，十分怀疑神灵所作所为的目的。

古荒州如今的灵气对于神灵来说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居住地，他们有什么必要非要占据古荒州的土地？

乾坤卷轴似乎对神灵的大批出现感到有些不妙，它这次很主动的提供了消息：“在盘古祖神开辟三千世界的时候，古荒州是祖神最早开辟也最为用心的一个，这个世界对神灵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或许还有特殊的用途。”

苏暖有些惊讶：“或许？”

乾坤卷轴明白苏暖为何会用上这疑问句，它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此前也从未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解惑过。

不过这也怪不得它啊，毕竟它现在还不完整，这有的东西也只能推测。

乾坤卷轴性子别扭，苏暖这无心一问却让它颇为恼怒，只是顾忌此时的局势才压着火气冷冷道：“或许，其他的就靠你们自己调查了。”

说完它就恢复了沉默，苏暖默了一下，无奈道：“我又得罪它了。”

分别数月，苏暖总算能正常跟颜晖对话了。

颜晖淡淡道：“小孩子任性，不必管他。”

乾坤卷轴差点没爆炸：谁是小孩子？要不我打不死人你就死了！

然而颜晖根本不与它斗嘴，修者们如今也确实时间紧张，就连素来淡漠的颜晖也忙得团团转，没法子，谁叫他是鼎鼎有名的江山先生呢？如今修者让出了大片领地，那些护山大阵什么的自然带不走，如今许多修者处于“暂时流落在外”的状态，总需要一些基本的防护之类的，颜晖便被拜托着在各处布阵，要不是知道苏暖回来了他一定要过来看看，这会他都还闲不下来呢。

修者们中间目前唯一能和神灵正面对抗的两个战斗力回来，这是不是要反攻的议题就提上了议程，不过苏暖却很坚决的驳回了现在就正面开战的提议，她和烈燎原到底力量有限，目前已知现身的神灵就超过了五位，想要正面对抗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何况苏暖认为，与其急着开战，倒不如先想办法弄清楚神灵的目的。

若古荒州上真的有什么神灵都舍弃不了的东西，要么抢过来要不毁掉，终归是不能让神灵如愿才是。

最后议来议去得了一个决定，烈燎原镇守原地，苏暖则潜入西北方去打探情况。

第991章、意外

原本烈燎原是要和苏暖换一下的，但苏暖却阻止了他，一来烈燎原对神力掌控时间尚短，远比不得苏暖老练自如，二来苏暖神力变异后隐藏自己的手段极强，比起烈燎原那火神力的招摇，显然她跟合适做这种潜入的工作。

烈燎原无奈只得留守，顺便还被拜托了多多关注通天之道重建的进度。

苏暖这次回来行程极为匆忙，除了与颜晖匆匆见了一面，和几个大佬商议了数个时辰外，其他朋友都没来得及与苏暖见面，肖君和更是气得捶胸顿足，他在苏暖回来的前一天被派出去领队寻找一件重建通天之道的材料，结果就这样硬生生和苏暖错过了。

既然是要潜入，苏暖当然不可能直接从女娲城北部平原大摇大摆的进去，她先绕向西方再折向北进入了极北冰川，打算从极北冰川中潜入神灵统治的领地。

如今的极北冰川对于苏暖来说已经不是特别有威胁了，神力一转，极度的严寒就被拦在了外面，苏暖很淡定的在冰川中飞行，入眼遥遥尽是一片纯白。

这里距离神灵占据的地方还有不少的距离，实际上苏暖几乎要穿过大半个极北冰川才能到达神灵的领地，根据线报，神灵们之所以会侵入小半个极北冰川是因为雪神觉得住在这里会比较舒服。

雪神果然没死……苏暖对这个情况倒不怎么意外，毕竟当时雪神的神格逃走了，神格不灭神灵不死，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雪神又获得了一具满意的神躯了？看来这九天神界不但战斗力很强，在别的方面累积也绝不少啊。

不过想想那毕竟是九天神界，苏暖也就释然了，若说这世间的天材地宝在哪里是最全最强的，九天神界若居第二还有其他世界敢称第一吗？

苏暖一边思量一边往前飞着，从极北冰川潜入自然要经过雪神的领地，不过苏暖可没有什么老对手相见分外眼红的想法，满心都是希望自己能平平静静执行任务的想法。

谁料这老天偏不遂人心愿，苏暖深入到极北冰川中间时就已经遭遇了意外。

原本苏暖的灵识一直扩散在周围，毕竟这里是极北冰川，与无垠海、十万荒山一样，是古荒州上少有的修者甚少涉足的地方，小心谨慎绝不为过，但在踏入这片结界之前苏暖却丝毫没有感觉，直到她一下子飞了进来，忽然发现原本呼啸的寒风和永恒不歇的雪花都不见了时，苏暖才察觉到情况有异。

这一片天地间寂静得让人觉得难受，地面是犬牙交错的锐利冰锋，头顶是灰蒙蒙坠着重云的天空，没有看到太阳，但云层中有隐隐的光芒闪耀，并没有让这一片空间漆黑一片。

只是这光芒也不甚明亮，使得一切看上去都有种朦胧的感觉。

一瞬间苏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猜测，极北冰川中也是藏着几只赫赫有名的凶兽，只不过这些习惯冰雪世界的妖兽也有着冰雪类妖兽的通病，那就是不喜动，所以它们跟修者的来往反而是最少的，不过在历史上修者对极北冰川虎视眈眈的时候，也曾因为修者的入侵而与修者大战过几场，从此闯下了赫赫凶名，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也始终被修者铭记着。

有时候恶人的名声还真是比好人要流传更久呢。

苏暖不知为何突然兴起这样一个想法，她苦笑了一下收回自己不知不觉飞出去的思绪，继续警惕地打量着这片结界，这里什么都没有，连杀气也没有，实在很难判断究竟是误入了哪个妖兽的地盘。

不过对方既然没有出手攻击，苏暖也不打算多生事端，她缓缓往后退去，按照惊艳若是结界主人不刻意为难，闯入的结界都可以按照原路退出去。

但苏暖退开了一段距离后就停了下来，她是一闯入结界察觉不对就立刻停下来了的，但这会后退退出去的距离去显然已经超出刚刚进来时的那点路途，看来这个结界的主人并不想这么简单的放苏暖走。

苏暖皱眉，她倒不是畏惧，只是她在这多耽误一刻，也不知道神灵们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动作，是以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不讲道理的妖兽身上。

苏暖按捺住不悦，朗声道：“轩辕剑派苏暖，无意闯入此地，并非有心冒犯，请此间主人多多海涵，苏暖此行有要事在身，望此间主人放我离去，今日冒犯改日定当上门致歉。”

她一边说一边拱了拱手，此番话语对于修者来说已经颇为隐忍退让，这妖兽若脑子清醒一点，十有八九不会再将事情闹大。

但苏暖说完后就感觉地下传来一阵剧烈的力量波动，那力量波动并不温和，苏暖立刻知道来者不善。

这妖兽之前没什么动静只是拦着苏暖不许她离去，听到苏暖说的话以后却突然展现了敌意，看来它不是跟轩辕剑派有仇就是对苏暖本人有什么想法了。

既然此间事情无法善了苏暖当然也不会畏惧，她右手一张，古荒剑已经滑入手中，周身神力烈烈如火却引而不发，这是苏暖的自信，后发先至她完全有这个能力。

片刻之后下方的冰川被一股巨力从下而上的撞碎了，一个雪白的身影破冰而出，深红的眼眸仿若两颗上好的红宝石，只是那红宝石中的光芒比千年寒冰还要冰冷数分。

此时这双眼睛就在死死盯着苏暖，它庞大的身躯悬浮在空中，苏暖在它面前就好似一个小小的玩具。

双方都没有第一时间行动，苏暖仰头看着这只妖兽，满心震惊难以形容。

这是一只冰羽。

或许不该将它划归到妖兽中，冰羽是介于妖兽与灵兽之间归属模糊的一种存在，只因为它虽然出生妖族却极受包括祖神伏羲在内的大部分神灵的喜爱，神话中有一种说法，当年若不是雪神出世较早已经占了雪这一神灵规则，这雪神之位究竟会属于谁还有得变化。

单从这个说法就能看出冰羽有多么强大了，不光强大，这种妖兽还十分美丽，如冰雕玉刻的外表，也难怪在神灵中也极受欢迎了。

第992章、激战

一只普通的妖兽当然不会让苏暖倍感惊讶，让她惊讶的原因在于冰羽这种妖兽属于盖棺定论已经灭绝了的才对，今日忽然出现了一只活生生的自己面前，让人如何不惊？

冰羽扇动着如冰雪组成的洁白双翼，忽而开口道：“你就是打开了女娲祖神神庙的苏暖？”

苏暖“嗯”了一声，同时心念急转，这只冰羽为何要问起女娲祖神神庙一事？

冰羽尖锐短促的笑了一声，又道：“我在此沉睡了十万年，就为了等你到来。”

又是十万年……苏暖对这个时间节点十分敏感，那正是瑞兽迁移古荒州的时候，这冰羽那时候沉睡，这两者究竟有什么关系。

冰羽却不再多说，只尖锐的鸣叫一声，道：“今日你我只能活一个，来吧。”

苏暖没动：“你我素无仇怨，为何要生死相搏？你究竟有何目的？”

冰羽似乎不打算突袭，见苏暖不动它也没有出手，闻言只是神色冷淡的看过来，淡淡道：“伏羲祖神是我的主人，主人有命，这就是理由。”

冰羽是很受神灵喜欢的一种妖兽，但这只冰羽竟然认了伏羲祖神为主……这在妖兽中也十分罕见了，有那样的主人，这只冰羽的实力看来不低。

虽然不想节外生枝，但如果是伏羲祖神的命令，看来此战是在所难免了。

苏暖手中古荒剑一挽，毫无惧色道；“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说罢她的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原地，同时冰羽那巨大的身躯也极为灵活的往一旁躲去，只听刷刷两声，两道剑光擦着冰羽的左翅飞过，冰羽不甘示弱，扭头一道冰寒之气喷出，直接笼罩了一片巨大的地方。

然而这寒气的速度依然不及苏暖的动作，她手腕一翻，金乌剑已经用出。

九只金乌带着至阳之火从天空扑下，还未近前就已经是热浪滚滚，冰羽是纯粹的冰雪系妖兽，对于至阳之力自是不喜，它鸣叫一声，双翅猛地一闪，无数寒冰从它身周凭空出现，直向金乌们扑去。

这些冰块在空中碰撞，很快便形成了九个巨大的冰雪牢笼，竟是要将九只金乌一块捉住。

苏暖冷哼一声，手中长剑轻挥，九只金乌与她灵识相连，立时便在空中交错飞舞，行动路线变得极为诡异起来，这冰羽狂妄到想要一举破掉金乌剑的想法似乎是失败了。

谁料就在金乌们以诡异的路线攻向冰羽时，那九座冰雪牢笼忽然合九为一，当头向着苏暖罩了下来。

原来冰羽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那些金乌，它十分理智，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显然并没有被它忘记。

可是苏暖又哪里是随随便便会被人擒住的主？她不退反进，周身神力喷涌，形成了一个前方尖锐的梭形，这神力既是防御又是攻击，随着苏暖的飞行尖锐的前端正对着那罩来的冰雪牢笼。

苏暖直接冲进了笼子，一秒后神力就贯穿了整个牢笼，苏暖从笼子底部进入，然后从笼子顶部破笼而出。

冰羽的打算落空了，但它也没吃亏，就在苏暖打破冰雪牢笼的同时，冰羽的长喙、利爪、双翅皆化成武器将九只攻到近前的金乌统统打落，苏暖扭头看去时，正巧看到冰羽将最后一只金乌叼在最终，长喙猛地一合，那只金乌就化成了金光点点消失了。

这只冰羽的实力果然不俗，这场争斗原本不在苏暖计划之中，她打得实在有些不情不愿，此时对方实力强横，似乎能与苏暖斗个平分秋色，苏暖也渐渐兴奋起来，终于开始端正态度打算尽全力一战了。

金乌剑虽然与冰雪属性相克，不过在这极北冰川的环境里到底还是受到了压制，苏暖心知自己随便选的这招剑诀是托大了，这会认真想来目前她领悟的轩辕剑意中的几招在这里使用似乎都不太合适，这样的话……那就只能以力破法了。

苏暖高举古荒剑，神力疯狂的涌动，在注入古荒剑后苏暖的神力迅速从银色变成了火红色，要说这诸神之力中除了水神、女娲祖神外，她最熟悉的莫过于火神神力了，这会模拟起来也似模似样，很能以假乱真。

起码沉睡了十万年的冰羽就被弄糊涂了，刚刚苏暖身上散发的气息分明与火神无关，这会却突然使出了火神神力，它那对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之情。

不过冰羽也知道此时它是不可能得到解释的，更何况这火神神力一出它就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神灵掌管某种规则，更能随心调动属性相合的灵气，这极北冰川之上火灵气虽然稀少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此时被火神神力一吸引，这些本来在极北冰川处于弱势的火灵气都狂躁了起来。

冰羽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冰雪都好似要燃烧起来的感觉让它十分厌恶。

苏暖这一招不像金乌剑那样容易破解，冰羽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它双翅轻扇拉高了自己的位置，仰头一声长鸣，只见一道冰蓝色的光从它胸前扩散。

苏暖顿觉正被她吸引调动的火灵气变得怏怏的起来，虽然它们还在向她聚拢，但已经没有了那种兴高采烈的疯狂劲儿。

这……居然是类似于神域的东西。

当然冰羽使出的并不是真正的神域，但却已经有了神域的某些特性。

难怪神话里有说“雪神之位落于谁手为未可知”呢，看着冰羽的实力，果然是有本事竞争雪神这个位置的。

不过很可惜，冰羽到底不是真正的神，它的“神域”并不能完全压制其他属性的灵气和规则，因此也不可能彻底阻止苏暖的动作。

不过冰羽只是为了拖缓一下苏暖的速度罢了，它的杀招还在后头。

长喙张开，可见那喉头深处一点冰蓝色光华闪烁，随着冰羽的一声鸣叫，这片天地忽而地动山摇，下方支离破碎的冰川上无数巨大尖锐的冰棱刺出，每一根目标都是苏暖。

浓云低垂的天空中亦是钻出了无数冰凌，天上地下瞬间不知道有多少攻击攻向苏暖。

第993章、身亡

苏暖依然不退，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天地间骇人的攻击，反而微微垂目，一瞬之后，一道微光迅速由弱转强，那光芒从苏暖眉心间喷薄而出，迅速化为一道球形的光幕撑开。

苏暖的神域！

以神域对神域自然是最好的手段，但冰羽所展开的却只是类似神域的东西，苏暖这真正的神域一旦展开，立时便将冰羽给压制住了。

冰羽发出一声略带惊恐的吼叫，它奉命再次沉睡，等待那个开启了女娲神殿的注定之人出现，却没料到这注定之人居然如此厉害。

神域、神力……莫非她还有神血神躯不成？

冰羽满心疑惑，祖神大人算无遗策，若要对付的是一个背叛的神灵，又怎会安排它来？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冰羽却很清楚，它比起神灵来说还有长足的差距，祖神大人不可能将这样无法完成的任务交到它手上。

除非祖神大人是想借苏暖的手干掉它。

但这没有道理，祖神大人不会做这样无谓之事。

冰羽追随伏羲祖神多年，对于伏羲祖神的手段颇有了解，因此才敢这样肯定，而有了这样的结论再一思考，它便认定这中间定是有什么环节出现了岔子。

非我之敌，此事必须要传达给祖神大人知道才行。

冰羽不怕死，事实上想要彻底杀死它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它有一缕魂魄被伏羲祖神收在身边，就算在这里被杀死，伏羲祖神想要复活它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所以冰羽虽明知自己不是苏暖对手却也不退，反而更为凶狠的攻击起来，它是在试探，试探苏暖的底细，知道得越多，能够与向伏羲祖神汇报的东西自然也就越详细。

苏暖不知冰羽心中所思，只觉这妖兽果然不负传说中的盛名，无论心性、实力皆在顶级，就连战斗的韧性也比其他妖兽要强得多。

此战在苏暖神域一出时已然注定了结果，但冰羽临死反扑却也给苏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至少这时间是拖得久了许多，待苏暖真的将冰羽斩于剑下时，这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了。

冰羽这种妖兽死后不留尸身，这一点也与灵兽十分相似，苏暖悬在半空冷眼看着冰羽的尸体化成一滩水，四周的结界也随着冰羽死去而飞快消失。

苏暖神色淡淡，身影也跟着消失在了空中。

结界彻底消失时，雪神的身影赫然就在结界之外。

雪神在性格举止上向来不负自己的名号，真真是一尊冰山美人，只是此时任谁看到其表情都能察觉，这雪神如今正在愤怒难当中。

也难怪，冰羽既然号称是雪神之位的竞争者，这真正的雪神与它的关系自然好不起来，偏生冰羽又得神灵喜爱，尤其是伏羲祖神对其偏爱如斯，雪神自不好动它，但每每感应到冰羽的气息时，雪神总不会心情很愉快。

不过这世事变迁，众神高居九天之上，虽然有天道不知好歹的捣乱，但总的来说众神依然高高在上无所不能，日子过得自然也是逍遥自在，而冰羽却早已灭绝在历史长河之中，雪神对于这个已经不存在的对手便也再不肯浪费心神在其上，谁料她今日居然在古荒州这极北冰川之地再次感应到了冰羽的气息。

雪神既惊又怒，这宿敌居然还没有死绝？不过雪神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挺好，这冰羽滞留在古荒州之上，想来也知定是被神灵抛弃了，既然如此她要出手便也不会惹怒祖神大人。

因此雪神立刻就从自己的领地离开，要亲手斩杀敢觊觎她神灵之位的狂妄存在。

然而让雪神更为愤怒的是，她随着感应到了地方，却被一股神妙之力拦住了。

雪神无法进入冰羽的结界。

这叫高傲的雪神既愤怒又难以相信，对于神灵来说这世间不应该有无法到达之地，偏生雪神这会就被一道结界给拦住了。

虽然这种情况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毕竟雪神之前重伤，神躯被毁唯有神格逃离，这新的神躯虽说并不比之前的差，但哪怕是神灵换了个壳子也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的。

不管这个原因牵强与否，雪神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但这并不能平息她的怒火，只让雪神更觉得难堪和愤怒，她更想将冰羽亲手杀死了，唯有这样才能让雪神受伤的自尊心得以恢复。

然而雪神却不知道此时阻拦她进入的并非完全是冰羽的结界之功，而是苏暖的神域与冰羽的力量一起才达到的效果。

苏暖则在与冰羽开战时就想到了雪神，极北冰川本就有一部分被雪神占据为领地，这冰羽与雪神在神话传说里关系可不怎么样，所以雪神若是感应到了冰羽的气息会不会亲自过来查探？这件事情苏暖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却不能否认有这样的可能性。

所以苏暖一开始就做了防备，她不但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力量控制距离结界边缘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甚至不惜花费几分心神控制最外围的力量尝试模拟冰羽的力量波动。

当然这种模拟很拙劣，但在战斗中，还隔着结界……稍稍迷惑一下敌人完全足够了。

然后在战斗结束的时候苏暖第一时间就进入了隐匿状态，果然便看到结界外雪神浮在空中。

结界消失之时，极北冰川上万年不歇的雪花就已经卷了进来，这片天地刹那间就与外界融为了一体，再不复截然不同的模样。

而冰羽尸身所化的那滩水，也在一瞬间就被冻结成了冰，与原本的冰层再难分你我。

雪神没有注意到这一店，她的目光和神识也没有感应到任何其他东西的存在，苏暖如今与主神的差距就在修为之上，但若论其他方面，苏暖的神力与祖神在一个档次，原本是弱点的神躯也已经得到弥补，因此苏暖只要不动不语，这隐匿起来光凭雪神却还发现不了。

雪神当即便觉得是冰羽感应到自己的到来跑了，雪神十分不甘，这冰雪天地本该是她的地盘，如今却有冰羽在其中活动，若不能将其揪出来杀死，雪神终究是心神难安。

第994章、美景下的丑陋

苏暖默默看着雪神的身影往自己来时之路去了，不由微微一笑，这雪神冷心冷情，唯有对这宿敌冰羽颇为不冷静，果然如她所料的去寻其踪迹去了。

苏暖待得雪神气息走远，这才保持着隐匿状态一路往其领地飞奔。

雪神领地自然被其神域所笼罩，只是如今她本人不在，苏暖隐匿能力又了得，闯入其中倒也轻松。

雪神领地大部分在极北冰川之中，几乎没有人族存在，但并不代表雪神领地是死寂一片，事实上恰恰相反，苏暖潜入后发现此地还很是热闹，往常不知道藏在冰川哪里的那些冰雪生物都冒了出来，聚集在雪神领地中很是怡然自得的样子。

越是头脑简单的生物越容易成为信徒，雪神作为冰雪之神，甚至不需要她刻意去做什么，光是气息便能吸引这些生物对她顶礼膜拜了，只是苏暖未曾想到已经有这样多的生灵聚拢在其麾下了。

原本最是安静的极北冰川都这般热闹，看来其他神灵的领地中情况只会更加繁华，看来神灵们也并非如修者所猜毫无手段，至少这笼络信徒的本事已臻化境。

好在如今神灵们所占据的地盘不大，供诸神分割一下这每一块领地自然面积有限，苏暖小心却飞快地在雪神领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继续往东北而去了。

一路所见果然如苏暖所料，各个神灵的领地中都是一片安详却热闹的模样，出了极北冰川之后更是有许多普通人在恭敬祈祷，让苏暖一眼看去颇有些恍惚之感——这场景简直就像时光倒流一般。

不过苏暖的心思自然不在这些人和事情之上，她仗着自己速度快，一天一夜便将东北方向落入神灵手中的地带飞了个遍，让她十分迷惑的是皆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另外还有一点很是奇怪，大部分神灵都不在自己的领地之中。

古荒州的环境对于神灵来说自然不是什么舒适之地，也只有自己领地中能稍有改善，神灵们不舒舒服服在领地中享受久违的祭祀膜拜，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苏暖坚信找到这些神灵的踪迹自然就能知道神灵的打算。

只是这神灵的踪迹该如何寻找？这却是个大难题。

因着顾忌暴露行踪，苏暖不敢大肆搜索，只得慢慢寻找，这一找便过了三日，终于被她摸到了一丝线索。

古荒州东北方向亦与其他地方一样有着许多的奇妙景色，但其中有一处号称“天神之眼”的地方却比其他各处都来得有名一些，只因此地据说是女娲祖神曾经捏土造人之处，而景色也极为美丽，是以就算在神隐时代，这处地方也极负盛名。

天神之眼的原名叫做碧澜嘉湖，远远望去此湖便如一块华美通透的宝石缀在草原之中，高天白云倒映其上，无风无浪时让人难以分辨那水底的天空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

苏暖顺着摸到的痕迹到了碧澜嘉湖时，果见那湖边围了众多神灵，要说这神灵虽然并非都是人之相貌，但不论何人看到都无法违心的说他们丑陋。

是以这湖边一群神灵或坐或立，与那碧澜嘉湖的美景相互映衬，端的是让苏暖大饱了一顿眼福。

幸而苏暖心志坚定，只被这美人美景迷惑了一瞬便清醒过来，这地方神灵太多，苏暖也不敢再靠近，躲得远远的仔细观察起来。

乍一看这些神灵就好似普通人在野炊聚餐似的，看上去都十分闲适的模样，但很快苏暖便发现表面平静的碧澜嘉湖之中却暗藏玄机。

那是十来个沉入湖底的笼子，若非苏暖眼尖恐怕都难以察觉它们的存在。

沉入湖里的笼子是做什么的？苏暖暗暗思忖这代表什么，只是距离太远又不敢动用灵识，苏暖并不知道那些笼子中究竟装了何物。

不过很快她就会知道，有位神灵很是随意的勾了勾手，那沉入湖底的十来个笼子中就有两个飞了起来，带起两团水花打破了碧澜嘉湖的平静。

苏暖定睛一看顿觉浑身血液都往头部涌去，那飞出的两只笼子里，一只关着一个一丝不挂的人，一只笼中却是一只小兽。

匆匆一眼苏暖并没有分辨出那只小兽的种族，让她血涌上头的是这一人一兽的处境，他们已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暴露在阳光之下，看上去极为凄惨可怖。

然而这一人一兽却依然未死，苏暖分明看到了他们在微微呼吸着。

神灵将两只笼子带上了湖边，那些显得无所事事的神灵们皆探头看过去，片刻后有神灵失望道：“怎的又失败了？”

又有一神灵道：“此乃女娲祖神之力，哪有那般容易便可改变？”

之前失望的神灵又道：“只可惜女娲大神始终不肯相助，否则……”

对祖神抱怨显然是大不敬，他话未说完就自行消了声，诸神看着那笼子半晌后纷纷道：“再试试，再试试。”

但那一人一兽却被抓出了笼子，神灵随意将他们往旁边一扔，又不知从何处拖出另外两只不同的小兽来，指头随意一划便将他们也开了膛破了肚，细细在其体内翻找了一番后，又打入两枚米粒大小的神力后，将这两只小兽分别塞入笼中，之后手一挥，那两只笼子便自行飞了起来沉入湖中。

苏暖死死抿着嘴唇，作为一个修者她见过的生死很多，被苏暖斩于剑下的生灵也绝不少，但此时所见之景象依然让苏暖愤怒不已，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在修者看来只要师出有名不违天道，杀生并不算什么，然而神灵所作所为却不是杀人那么简单，他们分明是在利用这些生灵想要达成某种目的，却在失败后连赐予他们痛快一死都不愿意。

那被神灵随后抛开的一人一兽在湖边草地上抽搐颤抖，他们也不知道在湖中浸泡了多久，可怕的伤口中已经没有什么血液流出了，裸露在外的脏腑也呈现出不祥的灰白色，然而神灵的手段却让他们这样都不能死去，只是在那里颤抖抽搐着，断断续续的凄惨呻吟响起，听上去分外渗人。

第997章、计划

洛翾一身的冷冽都融化了，他满脸都是心疼的跪在洛鸥面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洛鸥的双手，轻声道：“大姐，你和二哥……都离开那儿吧，我会保护你们的。”

洛鸥抬眼与洛翾对视，她看得出洛翾的心疼都是发自内心的，可是洛鸥却只想笑，她也真的大声笑起来，一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还笑个不停，方才还杀伐果断的洛翾手足无措的看着笑倒在地洛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究竟哪里出了问题，竟惹得洛鸥这样神经质的大笑。

过了好一会洛鸥的笑声才渐渐停下，她伏在地上，面具后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扭曲：“翾哥儿啊翾哥儿，你真是太天真了……”她突然撑起上身，一手拽住洛翾的衣领，“你以为森罗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洛翾大声道：“森罗界再厉害又如何？那个苏暖还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我与她的实力相差不过一线之隔，她能做到的我也能，若森罗界要找你们麻烦，来一个杀一个就是了。”

洛鸥冷冷道：“白痴。”

“大姐！”洛翾有些急了，他一番真心话却换来洛鸥这样一个评价，让他又是气又是急。

洛鸥起身拍了拍灰尘，淡淡道：“你连我的主人是谁都不清楚就敢大放厥词，我看隐元秘宝会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空有一身实力却没有匹配的脑子。”

她看向洛翾：“翾哥儿，看在你是我亲弟弟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此次杀掉獠的事情，你若想我和翎哥儿过得好，便不要再自作主张。”

洛鸥说着便往外走去，洛翾急忙拉住她的衣袖：“大姐你要去哪？”

洛鸥一把将衣袖夺回来，冷冷道：“想办法去弄清楚主人要的东西藏在哪了。”

感到洛鸥是真的生气，洛翾便有些心虚起来，他又伸手拽住洛鸥的衣袖，忍不住便带了点幼年时撒娇的语气出来：“大姐，那我怎么办呀？”

洛鸥有心不理他，偏生自己修为不如洛翾，这次衣袖怎么也夺不回来了，再听洛翾的语气，也让洛鸥一下子想起曾经三姐弟的快乐时光来，洛鸥内心唯一仅剩的柔软被触动了一下，将她心底满出来的那些嫉妒又给压了回去。

叹了口气，洛鸥回头点了点洛翾的额头，无奈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隐元秘宝会的天才弟子，这般撒娇也不怕人笑话。”

见她态度有所松动，洛翾连忙道：“不怕不怕，谁敢笑话我？”

然后洛翾又试探着道：“大姐，森罗界到底是什么情况？”

洛鸥再次叹气，看着这个在门派温室中成长起来的弟弟颇有些心累，她并不想细说曾经的遭遇，只捡了一些其他的信息说了，最后洛鸥谈起“主人”的身份，她谨慎的住了嘴，只抬手指了指天空。

洛翾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喃喃道：“原来苏暖带回来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若背后是神灵在操控，洛翾知道自己刚刚确实是说了大话了，如今面对苏暖他都必须承认自己暂且不如，何况是与神灵相较？不过洛翾却暗暗下了决心，只要自己继续修炼，按照那修神之法的记载，终有一日他也会荣登神座，等到那时候他就有了实力与其他神灵一争高下了。

洛鸥不知道洛翾心中竟有如此远大的志向，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一笑了之，那么遥远的事情不值得她多费心思，不如牢牢抓住现在好好活下去才是关键。

想了想，洛鸥道：“你我接下来暂时不要联络了，你不是说你那个师弟很崇拜你吗？有他做接应让你混进苏暖队伍里应该没问题吧？”

洛翾眼睛一亮：“这我倒没想到，若是混进了队伍里，我就能找机会干掉苏暖了。”

洛鸥一个响指就敲在他脑门上：“谁让你现在杀她？”

“不杀她？为什么？”提起苏暖洛翾就压抑不住自己满心的杀意，若有机会却不让他动手，洛翾觉得自己能把自己憋死。

“哼，主人推算出她会带着我们找到一个重要的地方，在找到那个地方前，不能动她。”

“什么地方？”

洛鸥看了洛翾一眼，目前还不是将主人的目的透露给洛翾知道的好时候，毕竟他的神力可是来自于那位神灵呢，所以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为防止洛翾再追问，洛鸥立刻道：“接下来就这样，你先想办法混进苏暖的队伍里，你的实力可以适当透露一些，但不要锋芒太盛，若引起苏暖的警惕那边是自找麻烦，我去想办法寻到主人要的东西。”

洛翾一听两人要分开行动便有些不舍，他可怜兮兮的望着洛鸥问：“大姐，那我们怎么联络？”

洛鸥冷静地道：“苏暖对浊气十分敏感，在她附近联络太过冒险，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与你联系的，记住，现在还不能杀她。”

洛翾还想说什么，洛鸥一个眼神瞪过去顿时让他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每次洛鸥这样瞪着他的时候，就代表一切反对无效，哪怕知道事后会挨父亲的批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陪洛鸥干坏事了，洛翾瘪了瘪嘴，默认了洛鸥的计划。

搞定了洛翾，洛鸥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就走了，剩下洛翾冥思苦想该如何混进苏暖的队伍里。

其实他猜就凭涂元对自己的崇拜之情，就算他开口让涂元退出换他，涂元大概也会欣喜的答应，不过那样未免会让其他人对他有些异样的看法，这不利于洛鸥给他定下的低调作风，做好还是让苏暖觉得自己加入对队伍很有用，若能让她主动邀请自己同行就再好不过了。

洛翾开始细细回想这段时间从涂元那得来的消息，苏暖战力彪悍，连雪神都正面对抗了一次，不过确实惨胜，队伍里所有人都受了重伤……洛翾想着想着，一个计划渐渐成型，他垂头冷笑了一下，大姐不让他现在找苏暖麻烦，不过若是苏暖死在了别人手上可就怪不得他了。

心中有了成算，洛翾便开始联络涂元，让他无论如何要将他们的行程及时传给他，不多会他便等来了涂元肯定的回答，不过此时苏暖还处在失踪状态，洛翾一时无事，瞄到一旁獠的尸体，顿时又想起他对洛鸥的辱骂，洛翾心头火起，手中神力不断发出，对着獠的尸首鞭起尸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镇神志》，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998章、碧澜嘉湖的传说

当苏暖砰地一下从渡山海的出口飞出来时，之前看到渡山海出口而围拢过来的修者都被吓了一跳，结果还没等他们弄清楚什么情况呢，苏暖的身影就咻地一下飞得看不到了。

对于这个情况苏暖也深觉无奈，这诸神的力量穿越了渡山海的通道后依然不见减弱，不但跟她的神力斗得十分凶残，这推动的力量也没有减弱多少，这样下去她是不是会被推到大陆另一边去？

苏暖自然不会就这么任由敌人的力量自行衰弱，她这会已经离开了神灵占领的区域，也不必在计算着使用自己的神力，体内所有神力猛烈爆发，顿时将诸神的力量推开了些许。

双方的神力依然打得难舍难分，但苏暖总算可以控制自己身体不再被推飞了。

她随意挑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山林间降落，刚刚落地就听到周围一阵吱嘎咔嚓声，苏暖落下的这片地方不论是树木或花草都无法承受强大的神力，纷纷因此折腰，苏暖周围立刻就变成了一片狼藉，一些倒霉的小动物更是直接翻了肚皮。

苏暖苦笑，她这也是没办法，这些神力的威力太大，不管到哪都是一场灾难，唯有这人迹罕至的山林中还能将破坏力降下来一些。

她专心控制自己的神力与诸神的神力斗争起来，双方在苏暖体表之外三寸的位置争斗不休，彼此犬牙交错，一会你吞噬我一分，一会我反攻你三分……斗得是不相上下，余威不断散溢出去，将这一大片山林几乎变成了死地。

这样激烈的神力战斗虽然并没有直接接触到苏暖的肉身，但其威力依然让苏暖有一些不适感，但也是这次机会让苏暖发现自己的肉身果然强悍了许多，这神躯与神力的配合度极佳，神力在肉身中流转时再无往昔那隐隐的涩感，当真是顺滑如丝畅快非常。

这会战斗虽说亦是激烈，但苏暖并没有性命之忧，便放心大胆的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实验起自己这具新的躯体来。

她一会故意示弱稍稍让诸神神力靠近自己肉身一些，一会又控制体内神力疯狂的流转，一会还刻意制造了一些局部激烈对抗导致的小爆炸……一番测试下来苏暖深感满意，这神躯果然与普通的肉身大为不同，不论从各方面来说都极为强悍，不但补全了苏暖原本的短板，甚至还让苏暖的战斗力有那么一些提升。

在这乱世之中战斗力就是活命的最重要的保障之一，神躯带来的这样明显的好处成功冲淡了苏暖心中对于修神的忐忑之情。

基本了解了自己新躯体的属性后，苏暖不再耽误，一鼓作气控制自己的神力将诸神力量彻底吞噬，诸神的神力加起来确实强大，只是毕竟是外放的攻击，后继乏力，激烈的战斗更是让它们逐渐虚弱，最后苏暖一举反攻时都没有遭受多少抵抗，这些剩余的神力就变成了苏暖的补品，不但没能伤到她，反而还让她的力量略微壮大了一丝。

但最大的收获却是苏暖对这些神灵的力量波动有了不少了解，若日后有所需要模拟起这些神灵的力量来便也多了许多把握。

苏暖吞噬掉那些神力后在原地打坐了片刻以消化所得，顺便恢复了一下被诸神神力攻击到时受的一点内伤后边直接回到了如今修者的营地中。

苏暖像颗炮弹一样弹出渡山海出口这件事被不少修者亲眼目睹了，这一会各种猜测已经泛滥起来，苏暖回来时不少与她熟识的修者都围了上来，颇感兴趣苏暖刚刚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情况。

苏暖哪里耐烦应付这些，只打发大家赶紧去请各派大佬们，她则跑去找颜晖了。

那个外门弟子已将碧澜嘉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颜晖，他本就是试验品之一，描述起那噩梦般的遭遇来更为直接、真实，颜晖听了后再去乾坤卷轴中一番搜索，竟还真找到了一点儿线索。

苏暖来寻颜晖便是为了碧澜嘉湖之事，原本听说苏暖独自面对众神颜晖还颇有些担忧，此时见苏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颜晖也没有浪费时间在嘘寒问暖上，很是自觉的就把查到的东西讲了出来。

原来在盘古祖神开辟了三千世界并且殒身献道后，伏羲、女娲两位祖神在三千世界肆意游玩，过得好不自在快活，但这时日一久哪怕有三千世界也让两位祖神玩腻了，女娲祖神深感这三千世界只有他们二位祖神存在太过寂寞，日日思量该如何让三千世界热闹起来。

当时两位祖神已经择定这最大最完善的古荒州作为暂居之地，女娲祖神一边思考一边随意行走，待路过那碧澜嘉湖时，女娲祖神看到湖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就有了主意。

女娲祖神决定创造生灵。

这位美丽的女神就在碧澜嘉湖旁坐了下来，随后捏起一块湖边的泥巴，用湖水浸润后按照自己的倒影捏成了大致的模样，不知出于何种思量，女娲祖神并没有将这泥偶的下半身捏成蛇尾，反而将其分出了双足。

泥偶捏成后女娲祖神一番修饰，最后吹出一口仙气，这泥偶便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会动会跑的小人儿，只是这小人儿外表虽然鲜活了，内里却依然是泥浆脑袋，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每日只会没有目的的疯跑。

女娲祖神饶有兴趣的看了几日后便觉无聊，于是她再次苦苦思量，最后创造了引灵之术，便是从那混沌虚空中引来一丝至纯之灵气赐予那泥偶小人，从此这泥偶小人便开了灵智，成为了会思考的活物，也能与祖神聊天玩耍，那聪明伶俐的模样让女娲祖神很是满意。

女娲祖神为这个泥偶小人赐名“人”。

但三千世界只有这独独一个人还是太寂寞了，女娲祖神便在碧澜嘉湖边捏出了许许多多的泥人，她为他们引灵招魂，很快这大地上便到处都是小人儿在玩耍、生活了。

第999章、可能的未来

看得久了女娲祖神又觉得这三千世界只有这么一种生灵太单调了，于是她开始根据自己脑海中的想象捏造各种各样的泥偶，捏得烦了便用自己长长的蛇尾沾了泥浆和湖水乱甩，那些泥点子落地后是什么样儿便会变幻成什么样的生灵出来。

就这样三千世界多出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生灵，而这碧澜嘉湖也因为有幸参与了女娲造灵的过程而沾染了神力，变得颇有玄妙之处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诸神相信碧澜嘉湖是可以将生灵重归混沌。

“重归混沌？”苏暖表示疑惑。

这重归混沌并非是让生灵重新变成一抔泥土，而是洗净生灵的一切灵智，让其重归懵懂无知的状态。

苏暖眉头紧皱，诸神想要将其他生灵都变成傻子是意欲何为？

不过……苏暖转念一想又道：“看起来他们并没有成功啊。”

苏暖和颜晖都将目光落在外门弟子身上，陡然被两个化神境注视，外门弟子显然很是紧张，他听得苏暖问：“你可感觉有什么不适？”

外门弟子赶紧细细感受了一番后道：“并无不适。”

苏暖转头对颜晖道：“似乎真的没成功。”

颜晖淡淡道：“碧澜嘉湖乃女娲祖神造灵所用，或许诸神并不知道其使用方法。”

苏暖思索：“有可能，我记得当时听到了一句可惜女娲祖神不肯相助之类的话。”

她忽然转了话题：“这么说女娲祖神跟伏羲祖神果然没有共谋？可以信任？”

颜晖摇头：“但女娲祖神也不可能与伏羲祖神直接战斗。”

苏暖泄气道：“也是。”

若己方阵营有个祖神相助那得是多大的战斗力啊，但从女娲祖神留下的讯息来看，她是不可能出手战斗的，这想要避过灭世之祸还是得靠他们自己才行。

商议到这里也没什么更多的情报能够研究了，苏暖站起身来：“看来神灵之所以突然出手占据了东北方的土地就是为了这碧澜嘉湖，我要去和各派商议一下此事该如何应对，晖哥哥你也一起来吧，”苏暖深知颜晖不喜这样人多的场合，立刻又解释了一句，“毕竟许多问题也只有你才说得清楚。”

其实只要是苏暖相邀颜晖又怎会拒绝？他顺从的起身跟着苏暖，苏暖走时忽又道：“你也来，事情还需要你再说一遍才行。”

外门弟子受宠若惊，这样大佬集会的场合素来是轮不到他这样的弟子参与的，想不到此次却有机会一睹各派大佬的风姿，倒让他对自己那场悲惨的经历有些欢喜了。

三人一路走着，外门弟子谨守身份略略落后了一步，苏暖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我只知道你是执剑峰下弟子，却不知你姓名。”

外门弟子连忙道：“弟子叫做左丘松。”

“名字不错。”苏暖随意赞了一句。

因为是临时营地，这面积自然不会太大，几句话的功夫三人已经到了临时搭建的议事厅，各派大佬们都已经到了，苏暖和颜晖以及左丘松反而是最晚进来的。

他们一进来自然就得到了诸位大佬的注目，左丘松顿觉亚历山大，一时间这脚步都有些迈不出去了。

苏暖淡定的将自己的气息微微散开了些，正正将左丘松笼罩其中，左丘松感觉压力一轻，感激地看了苏暖一眼。

清越掌门对于本门弟子也不是都能指名道姓，但看到本人还是会有一点印象，因而他最先开口问道：“这是执剑峰下弟子吧？”

一旁的清和真人点头，苏暖跟着介绍：“这位是左丘松，乃我派执剑峰下外门弟子。”

在座诸位都是各派大佬，自然对轩辕剑派的收徒模式有所了解，闻言便都点头表示明白，倒没人出言质疑左丘松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大家都想得明白，既然苏暖将左丘松带来自然有其用意。

果然苏暖下一句就直奔主题：“左丘松是我从碧澜嘉湖神灵手中救下来的，还请诸位前辈先听一听他的遭遇。”

一听到左丘松居然被神灵抓住过，各派大佬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目光更是将左丘松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左丘松暗暗庆幸苏暖的气息保护着他，否则就这一番被化神境大佬们的打量他可能就要站立不稳了。

苏暖向左丘松点点头示意他开始，左丘松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化神境大佬的存在排出脑子，尽力用平稳的语调将自己的遭遇再次复述了一遍。

众人听了后都面色严肃，神灵虽然骄傲自大，不将其他生灵的生死放在心上，但他们却也不会无缘无故以杀戮取乐，那是魔修才会做的事儿，是以大家都能想到神灵在碧澜嘉湖所作所为定然有所图谋，只是这图谋到底是什么大家却毫无头绪。

苏暖没有让大家猜测太久，她很快接着左丘松的话把碧澜嘉湖的传说讲了一遍，待她语音落下，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大家都和苏暖有着一样的疑惑：神灵要把众生都变成傻子是为了什么？

颜晖这时候才淡然开口：“或许不是傻子，只是……绝不会背叛的信徒吧。”

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是说话能多简洁就多简洁，但关键字词还是不会省略的，在场的大佬们又都是精明之人，闻言立刻就明白了颜晖的意思。

“所谓的净世难道并不是将一切重归混沌？而是收回众生灵智，让大家都变成痴痴傻傻可以随意被神灵拿捏的生物？”

苏暖摇头：“龙族的预言中分明有灾难，应该不是这样。”

清越掌门缓缓道：“如果女娲祖神当真不肯与伏羲祖神联手，灭世净化之后……这世上的生灵何来？”

大家悚然一惊：“这么说来……他们没有办法创造新世界的生灵，所以……”

所以要将这些被女娲祖神创造出来的生灵洗个脑，然后放到新世界成为神灵之信徒？

这样的未来……看似大家可能不必死去，但细细一想在座之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是选择作为一个有灵智有思想的“人”抗争，还是接受被神灵掌控摆布的未来，这个问题他们想也不必想就能做出选择。

第1001章、再生意外

此事难就难在谁也不知道这修神以后会有什么变化，苏暖说的话他们倒不是不相信，只是这未来会不会有转变谁也把握不住。

苏暖神色平静，她多次参与修者界的大事，自然知道此刻各派大佬们是在纠结什么事情，这属神必须由神灵认可，如今能做到这一点的非她莫属，连烈燎原都还没怎么本事，但若是日后她因为修神的缘故性子发生什么变化，这些属神与她休戚相关，到时候说不定反而会成为威胁修者的一大力量。

是以这个办法看似一把双刃剑，只是不知道那对着修者这一面的刀刃究竟会不会被开锋罢了。

场面一时沉默，苏暖等了一会觉得此事一时半会看来也难以做出抉择，便轻声道：“此法究竟得不得用还得赖各位前辈决定，晚辈思量不周还是不在这里掺和了，请允准晚辈告辞。”

各位大佬们也不留她，苏暖行了一礼走了，颜晖和左丘松也跟着一起行礼告退，三人很快离开了临时搭建的议事厅。

苏暖走后各派大佬这才激烈的讨论起来，她却不关系这些，只安排了左丘松的住处后也自去歇息了。

三日过去大佬们似乎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苏暖也乐得悠闲一阵，难得没有到处东奔西跑的好好歇息了三天。

结果第四日清晨就出事了。

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左丘松，他不知为何在李卉入定时闯了进去，因为左丘松本就是轩辕剑派弟子，虽然是外门弟子，但因这非常时期，所以居所也就跟其他几个真传弟子靠在一块，负责巡视的弟子们见他是自己人便没多管，谁料他偏生就闯到了入定的李卉那里，还惊了李卉的心神，差点没让李卉走火入魔。

李穹本就是个极为护短的哥哥，李卉无故遭了难让他气得不行，这真传弟子本来权柄就极大，加上李穹乃清越掌门的弟子，默认下一任的掌门传人，这权利威信自然就更盛，当即便要拖了左丘松去严惩。

苏暖听得消息过来时，左丘松已经受了罚，但李穹犹自不解气，只让左丘松在外跪着反省自己的鲁莽。

这人是苏暖救回来的，李穹看到苏暖时神色便带了一丝不虞，苏暖知道自己这是又被迁怒了，但她对此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在李穹灼灼的目光中径直走到左丘松面前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谁料左丘松的反应十分奇怪，他竟然说不清自己为何一清早就会闯入李卉的住所，只记得昨天夜里自己与往常一样入定修行，不过因为修为偏低他尚不能彻底断掉睡眠，是以后半夜就小睡了片刻，待得清晨起来便想出来看看有什么他能帮得上忙的事情。

左丘松作为轩辕剑派外门弟子，平素门派里诸多杂事都由他们负责，所以在这里呆了几天他也一直很是勤劳，大家也很是习惯这样的事情，所以看到他出来谁也没有多加留意，而左丘松自己却怎么也说不清他是怎么跑到李卉房间里去的。

这若是在轩辕剑派中真传弟子皆有自己的住所，住所周围各有防御阵法，这些外门弟子定然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闯进去，但在这临时驻地，除了各派有防御阵法将各自弟子的居住地保护一二，弟子们单独的住所却是没有额外防护的，左丘松这才轻松闯了进去。

只是他这说不清原因的模样实在惹人生疑，加上他本被神灵俘虏过，难免让大家脑洞大开，看左丘松的眼神也就警惕起来。

苏暖虽然与李穹李卉兄妹关系不佳，但面对这等事情却也不会故意为难对方，苏暖已经不动声色的检视了一遍左丘松，但并没有在他体内发现什么神力的踪迹。

苏暖冲着李穹等人摇摇头，李穹自然是看到了苏暖的暗示，其实他自己也已经用灵识扫视过左丘松，后者不过一个区区外门弟子，哪里能反抗得了李穹？只不过李穹也没有任何发现，所以看到苏暖的示意他破天荒的没有跟苏暖反着来，只是神色阴沉的瞪着左丘松。

妹妹差点走火入魔，虽说只是差点所以并无碍性命，但叫李穹就这样放过左丘松他也着实不甘心。

因为女儿发生意外而匆匆赶来的清芷真人这时诊治完毕走了出来，众人一起看向她，却见清芷真人神色平静道：“卉儿并无大碍，都放宽心。”

清芷真人说罢看了一眼左丘松，后者一脸羞愧的跪在地上，从神色动作来看那份愧疚应是做不得伪。

只是左丘松究竟为什么会跑到李卉这儿来呢？这事情太过古怪，清芷真人想了想又道：“你也莫跪着了，跟大家一起起来吧。”

母亲发了话李穹也不好反对，只得冷哼一声默认左丘松战战兢兢跟来的举动，几人一起涌进李卉的住所，只见李卉虽然面色有些发白但精神还不错的斜靠在床头，见大家进来了便点头致意。

清芷真人当着众人面问：“卉儿，刚刚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细细说来。”

其实她身为母亲怎会现在才询问这个问题，只不过李卉所述实在有些诡异，清芷真人便能让她当着众人面再说一遍，重要的是她暗中注意着左丘松的神色。

李卉便将刚刚发生之事复述了一遍。

她从昨夜起边开始入定，一直到今日清晨也没有退出入定状态，只因这几日修者们也没有什么大行动，李卉便打算抓紧时间修炼，因这儿随时临时营地，但守卫十分严密，轩辕剑派弟子聚集的这里还有简化版的轩辕剑阵守护，所以李卉十分放心，连警戒的灵识都未曾留下就一心入定修炼了。

偏生左丘松不知为何闯了进来，要说他若只是闯进来也并没什么要紧，更重要的是他忽而大叫起来扑到了李卉脚边，胳膊直接打在了李卉腿上。

李卉一个女子突然被人碰到了大腿处如何不惊？这一下顿时让她运转的气息走了岔路，这才受了内伤。

第1002章、寻因

幸而左丘松并非故意捣乱，他只疯了那一下就冷静下来，定眼一眼五师姐李卉就在自己跟前已经够让他惊讶的，结果他还没能说出任何话来李卉就当着他面吐出一口血来，更是把左丘松吓得不轻，当即就大喊起来，这才引来了就在附近的李穹几人。

李卉将这事说完，一直暗中注意着左丘松的清芷真人发现他的表情十分正常，听到李卉说到几个关键处时左丘松亦露出又愧又迷惑的样子，看上去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清芷真人自然也会亲自探查左丘松体内，她虽然不似苏暖熟悉神力，但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识却比苏暖要广得多，连她最后也是摇头表示左丘松一切正常，体内并无被人下了傀儡术之类东西的痕迹。

大家不免有些一筹莫展，最后还是苏暖道：“人是我救回来，干脆就交给我看管吧，我会寸步不离的监视他一段时间，看看左丘松还会不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

苏暖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清芷真人的同意，李穹有些不满却也不敢对自己母亲不敬，只得不冷不热的刺了几句，明里暗里的告诉苏暖若她不能找出引发此事的原因，他就要自己来动手了。

苏暖对李穹这番警告毫无反应，只与清芷真人行礼后招呼左丘松跟着她一起走了。

清芷真人目送苏暖离开后叹气道：“穹儿，你又何必一直与她不对付呢？”

她顿了顿，看了眼自己女儿略带尴尬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心痛，却依然缓缓道：“当初青鳞谷一事确实是卉儿行为有所不妥，按规受一些处罚也是应当，还有石中炎那件事……”清芷真人到底是轩辕剑派的长老，虽然明知掌门对石中炎被逐出门派有所惋惜，却也不好当着几个小辈的面说得太露骨，含糊了一下便揭过了此节。

李穹平生最受不了妹妹吃苦受委屈，在他看来自己的妹妹分明极好，值得所有人捧在手中呵护，一听清芷真人这般说便不乐意了，大声反驳道：“当日青鳞谷一战我等皆不是那妖女的对手，卉儿当机立断回来求援有何不妥？难道非要所有人在那一起送死才是对的？至于石中炎……他迷恋妖兽犯了修者的大忌，只被逐出门派而没有回去修为已经是从轻发落了，若他自己行得正做得直，卉儿难道还能强塞一个妖兽到他怀里不成？”

清芷真人闻言又是大大的叹气，自己这个儿子天资不错，修炼亦很勤奋，早年便开始帮助掌门处理门中事务也显得十分游刃有余，唯有对妹妹李卉这种霸道的维护是他的软肋，这样偏心偏到家的性子，若当真成了下任掌门恐怕并非轩辕剑派之福。

清芷真人作为母亲当然很乐见自己子女和睦相处互相关爱，但她同时也是轩辕剑派的长老，从大局考虑清芷真人也无法违心的忽视自己儿子的缺点，只是李穹这性子已经百多年了，想要一朝一夕扭转过来也并非易事，清芷真人暗自思量着要将此事跟掌门好好商议，切不能让轩辕剑派的基业毁在自己孩子手里才行。

不说清芷真人在那里如何担忧，苏暖领着左丘松到了自己的住所，待坐定后一看左丘松便知他心中极为惶恐，修者——哪怕只是刚刚入门的寻脉境修者，对于暑热酷寒也有了一定的抵抗力，更何况此时天气并不算炎热，但左丘松却已经满脸大汗，看他不时拉拉领口的举动，想来这贴身衣裳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苏暖抬手一弹，心神不宁的左丘松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位厉害的小师姐是要教训自己，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到一阵十分舒适的清风包裹了自己，那风很是轻柔，却在绕了两三圈后就见他周身的汗水都带走了，左丘松只觉身心都一阵轻松，方知小师姐是看自己形容太过狼狈帮了自己一帮，他抬头看过去，却见坐在主位的苏暖神情平静，看着自己的目光亦十分坦然，左丘松那忐忑不安的心忽然就渐渐平静下来。

苏暖挥手示意左丘松坐下，见他已经平静了不少方道：“此时蹊跷，你说你不记得怎么进了李卉的住所了，那这段‘失忆’的时间你可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左丘松绞尽脑汁的回忆，片刻后才慢慢道：“似乎并无什么不同。”

苏暖追问：“你再认真想想。”

左丘松眉头紧皱显然是在极力回想，好半天又道：“若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当时我好似有些头晕。”

“头晕？”苏暖思忖，“莫非是中毒了？”

有一些毒药中者会有眩晕失忆的情况，但就苏暖所知这类毒药还没有哪种使用过后会不在中毒者体内留下任何痕迹的。

看来靠自己的见识还远远不够，苏暖便给颜晖传了讯息，不过片刻颜晖就赶了过来，听苏暖一番解释后颜晖肯定道：“不曾有过毫无痕迹的这类毒药。”

他跟着又补充：“何况他到这边已经三四天了，这类效果的毒药也没有如此长的潜伏期。”

苏暖对颜晖是十分信服的，闻言便抛开了毒药的猜测，只是左丘松为何会突然行为失常就仍然没有任何解释了。

颜晖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就回答毒药的问题便离开，他打量着左丘松，忽而道：“暖儿莫急，且再观察两日看看。”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过这一日苏暖当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整整一日苏暖不离左丘松左右，不知内情的修者们还大为奇怪苏暖为何突然和一个修为如此底下的人关系这般良好了。

当日并没有再出什么问题，入夜后大家一切照旧，左丘松先是修炼了大半夜，体力不支后就去睡了，只是他心中惶惶难安，在床上翻了许久方迷迷糊糊睡去。

苏暖除非身受重伤否则不需要睡眠，当夜便打坐监视，见左丘松终于睡得沉了，她便又用灵识检查了一遍左丘松的情况，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第1003章、诡异之事

然而到了清晨之时事情就不对劲了，左丘松作为修者每日睡眠所需时间并不要很久，清晨鸟鸣之时他便该起床了，但今日已经日上三竿了左丘松却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苏暖颇觉奇怪，早早过来查看情况的颜晖也神色沉沉，最后两人一商议，颜晖便撩起帘子进去查看情况了。

从气息上感觉左丘松并没有什么问题，颜晖进了房间也未曾察觉任何不对劲，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左丘松睡得一脸红扑扑的，表情也很平静，也不似他们怀疑的是被梦魇住了醒不过来。

想了想颜晖上前推了推左丘松，这一推左丘松就皱了皱眉，带着一股子被人吵醒美梦的不爽感慢慢睁开了眼睛。

与左丘松一对视颜晖顿觉不妙，他立刻唤了一声：“暖儿。”

颜晖这一声立刻让苏暖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她亦撩起帘子走了进来，正对上左丘松看过来的眼神。

苏暖微微一愣，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让她来不及抓住，她这么一闪神便听得左丘松困惑地道：“你们是谁？”

苏暖惊讶，好一会才慢慢道：“左丘松，你不认得我们了？”

左丘松目光困惑，满脸都写着不解二字，因被吵醒而声音迷蒙：“左丘松是谁？”

苏暖和颜晖对视一眼，极为默契的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苏暖上前露出个和气的笑容：“左丘松不就是你么？你还记得自己睡着前在哪里做什么吗？”

左丘松打了个呵欠，微阖双眼想了一会摇头：“我记不起来了。”

没等苏暖再问，左丘松就道：“现在什么时辰了？祭祀开始了吗？”

“什么祭祀？”苏暖立刻抓住了这个奇怪的词。

左丘松的神色比苏暖还诧异：“你们在说什么？每日都要祭祀吾神啊。”

苏暖和颜晖再次对视，两人神色肃穆，左丘松突然失忆已是极怪，此时还谈起什么祭祀神灵，这就更加怪异非常了。

两人不回话，左丘松却等不得了，他瞄了瞄外面的日头，大惊道：“我今日怎起得如此迟？错过了祭祀乃大不敬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下了床，满屋子寻了一圈又疑惑道：“怎的水都没有？叫我如何净面！”

苏暖此时尝试着问：“你用净身法术不就好了吗？”

“法术？”左丘松满脸疑惑，继而露出迷茫的表情来，他神色茫然地在原地呆立了半晌，忽而抬手做出一个法诀。

苏暖和颜晖看得分明，左丘松使出的正是净身法术。

一道清泉拂过，一夜好眠造成的不洁之处就都消失了，左丘松的神智似乎也被这道水流给带了回来，他净面之后看到苏暖和颜晖颇有些惊讶，又带着一份紧张，一边行礼一边道：“见过小师姐，见过颜师兄。”

苏暖心头一动，似乎很不经意的开口：“左丘松，你可知刚刚你做了什么？”

左丘松身子一僵，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好一会后才惶然道：“今日不知为何睡得过了，还请小师姐责罚。”

按照轩辕剑派的门规，门下无论哪一级弟子都要勤勉修炼，晨间起身不得晚于第一缕晨光落下时，像左丘松这样睡到日上三竿，确实已经够得上受到责罚的地步了。

只不过如今大家被神灵步步紧逼，连门派都回不得，又有几人还有心思去管这些细枝末节？

想到这苏暖忽然冒起一个念头：若是二师兄在的话这些细枝末节一样会有人抓。

想到如今还在女娲城里的石中炎和龙小濯，苏暖心中便是一阵不悦，分明两处距离不远，但石中炎碍于被驱逐弟子的身份不好过来，一想起此事苏暖就有些不想看到李卉此人。

好容易将这些杂念压下，看看被自己一番沉默弄得更紧张的左丘松，苏暖淡淡道：“此非常之时，这个责罚暂且记着。”

她想了想又问：“你可有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左丘松不知苏暖为何这样问，却依然老老实实自己感觉了一下后道：“并无不适。”

苏暖点头，与颜晖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便往外走，临出门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昨日你莫名伤了五师姐，大师兄可气得很，最近几日你还是不要出去乱晃了，免得碍了大师兄的眼。”

左丘松自然也知道李穹此人护自己妹妹护得紧，而他们执剑峰一脉的两位真传弟子与其他几峰的真传弟子们向来有些不对付，自打二师兄被逐出门派后，小师姐更是视其他几位真传师兄师姐为路人，虽不曾撕破脸，但那关系明眼人看了都知道很是普通，所以今日苏暖会这般说左丘松一点也不奇怪，闻言便连忙应了，这日果然就老老实实在屋内打坐哪里也没去。

而苏暖随便找了个理由让左丘松待在住处后，又让颜晖布了个监控用的阵法在这周围，不过颜晖手法巧妙，布阵之时又刻意避开了其他人，所以直到阵成包括左丘松在内的修者们也没有发现这里已经多了一个阵法。

苏暖则去寻师尊说话了，将左丘松这两日的怪异情况告知师尊后，苏暖便恭敬立在一旁等师尊吩咐。

清和真人沉吟片刻忽然道：“你如今亦是化神境，按理与我等已可平起平坐，不必还如此毕恭毕敬。”

苏暖微微一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论我是何修为，师尊永远是我师尊。”

她说罢露出狡黠的表情：“至于其他门派的人……徒儿自有分寸。”

清和真人看了她一眼，他原本也是想提醒苏暖不可在外堕了轩辕剑派化神境修者的威势，见自己这小徒弟如此通透，他便也就随她去了。

这时他才提起左丘松之事：“依你看来，这个弟子并无可疑之处？”

苏暖点头：“我多番查探，他体内确实没有被动过手脚。”

清和真人是少数了解苏暖神力各种奥妙之人，对于苏暖这番颇有信心的回答也没有质疑，只淡淡道：“若是如此，恐怕这番诡异之事的解释还得落在那碧澜嘉湖的遭遇上。”

第1004章、颜晖之请求

苏暖也正是这么想的，左丘松此前也只是轩辕剑派外门弟子中不太突出的一个，若没记错他入门已超过十五年，实则比苏暖入门的时间还要早上一些，十五年了还依然是外门弟子，可见左丘松资质不算太差却也十分普通，若无变故又运气不是太差，过个三四十年或许他能晋升为内门弟子，至于更进一步就很艰难了。

这样普通的弟子无论在哪个门派都有一大把，他们不太受到关注，但门派却也绝不会放任自流，像轩辕剑派这种对于弟子外出游历都有着严格规定的门派来说，外门弟子若无进步，这一生大概都难以踏出门派一步，所以若说这左丘松本人有问题也不太可能。

毕竟送一个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内门的间谍来与做白工也只有那么一线的差距了。

若说左丘松有什么时候可能会被动了手脚，唯有在修者与神灵频频战斗被迫退让这段时间了。

不过苏暖却不曾在左丘松身上发现什么问题，如此想来反倒是左丘松在碧澜嘉湖被当做试验品的时候最有可能出了问题。

苏暖这般想着，犹豫道：“莫非他们的实验……还是成功了？”

清和真人不语，但观其神色应是比较倾向苏暖这个猜测。

若当真如此……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清和真人起身：“此事需得让其他人知道。”

他执剑向外：“我去寻掌门，此事恐怕还会要问到你，你也准备准备。”

苏暖恭声应是，待清和真人走后她便也离开了，颜晖就在不远处等着苏暖，见她走近便道：“莫非神灵的实验还是成功了？”

苏暖丝毫不意外颜晖会猜到这一点，闻言也不掩饰，点头低声道：“有可能。”

颜晖若有所思地看着左丘松住所的方向，若真是如此……被神灵所占据的领地就必须尽快夺回来了，否则时日一久神灵们难保发现自己的实验已有成功的可能，那边的生灵便会陷入岌岌可危的地步。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成为神灵的附庸，这个选择权总是要给他们的。

苏暖一瞥颜晖的神色便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一处了，不知怎的苏暖就想到颜晖对自己的心意来，双颊倏地一红，连忙压住自己心中胡乱的想法看向别处。

颜晖敏感地察觉到苏暖的情绪忽有变化，收回目光却只看到苏暖隐隐发红的耳朵，颜晖微微一怔，接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后道：“暖儿，若各派不允属神一事……我也是必要一个属神名额的。”

苏暖更加羞涩了，她忍不住瞪了颜晖一眼：“当属神……又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还用抢么？”

颜晖看着苏暖双眼一眨不眨，柔声道：“你我同生共死，再有个属神之名也没什么不同，何况……”他看着苏暖越来越红的脸，不敢再更过分以免苏暖恼羞成怒，严肃了神色道：“成为属神便可拥有神力，这对我方战力有大助益不是么？”

这一点苏暖不得不承认，所以颜晖这么说她也无话可说，但对于将颜晖变作属神这件事情苏暖很是抗拒，她如今可还不是真正的神灵，一日不得伏羲祖神认可，不被刻下神名，她与真正的神灵就依然有差距。

这种差距并不在于实力上的差距，而是某种只有神灵才拥有的能力的到了她这里就要大打折扣。

比如神灵的不死之身。

神灵是不死不朽的，但这种不死不朽来自于祖神对于他们神格的认可，神农祖神正是因为被除去了神名，所以神格不再受到认可，才最终陨落在了古荒州上。

这还仅仅只是最为突出的一点差别，其余大大小小的区别不胜枚举。

而这属神……从本质来说也是独属于神灵才拥有的手段，不似修者与妖兽、修者与修者、修者与凡人等等之间签订契约，以此来达到借用天道绝对的公正来监督双方的目的，神灵与属神之间没有任何契约的存在，但神灵与属神的联系却丝毫不逊于各类契约、誓言，甚至比之更加强大。

属神对于神灵别说背叛的行为，就连一丝背叛的念头都兴不起来，一旦成为属神，誓死追随这四个字就好似铭刻在了魂魄之中，让属神无从违背亦无法违背。

甚至属神的生死兴衰皆在主神的一念之间，比兽仆与修者的关系更为不公平。

再加上苏暖模糊的身份，她更不能保证成为她的属神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因此苏暖打从心底不希望颜晖有这样的身份转变，她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不应该掌握颜晖的生死，事实上她的道是不会认可随意掌握任何生灵生死这种想法的。

但如果不是颜晖而是其他人的话……为了大局苏暖觉得自己可以忍受一下这种情况——反正她不会真的去将他人生死握在手中。

只是面对颜晖，这种大局为重的思想似乎就不那么有用了。

若苏暖之前尚不是太清楚自己这种想法从何而来，现在苏暖却很是明白了，颜晖在她心中再不是“关系最亲近的义兄”，而是……

她猛地甩了甩头，将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控制不住的思想给拉了回来，颜晖还在认真地看着她，对着颜晖的目光苏暖想说出口的解释都梗在喉头，好半天她干脆放弃了解释，恶声恶气道：“反正不行。”

虽然苏暖什么也解释，但颜晖却笑了，他很难得才会笑一次，更极少像这般笑得如此满足，苏暖忍不住瞄了又瞄，直到听到颜晖低声道：“暖儿，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不允。”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那语气就是让人听着额外不爽，苏暖一跺脚，干脆不接话了，从颜晖身侧绕过去便打算离开。

颜晖立刻跟上，还在低声道：“一直以来不管暖儿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只这件事无论如何你定要听我的。”

苏暖一想，颜晖这话还真没错，自打他们重逢以来，不管面对何种局面，颜晖始终都是最信任苏暖的那一个，就算苏暖的决定十分冒险，他也只是默默支持苏暖，从未在关键时刻拖过她的后腿，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坚信苏暖定会成功。

第1005章、六艺宗的红鸾星

可是苏暖还是不能就这样同意颜晖的要求，唯独对颜晖她不希望如此。

颜晖看苏暖并不回答他，只是咬着唇一副倔强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你我本已签订魂魄契约，不管怎样我们都是性命相连，就算你不想我冒险，但若你真的出事了，我又怎会独自安好？不如让我与你并肩作战，两人一起总比一人要胜算大一些。”

苏暖心头一震，缔结魂魄契约后的场景突兀地占据了她的大脑。

苏暖惊得差点跳起来就跑，却被颜晖一把抓住了手腕，彼此都能从对方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颜晖低声道：“暖儿，若各位前辈同意了属神计划，我作为化神境之一也是不可能被漏掉的。”

结结巴巴道：“我并非得到祖神认可的神灵，尚且不知属神之举会否有什么隐患，其他人……其他人……”

她这份心思自然有些不正当，苏暖一时说不下去，这将颜晖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心思让她宣之于口，不管从大义还是小节方面都让苏暖颇感难堪。

颜晖闻言却十分开心的样子，他本就对苏暖倾慕非常，如今听得苏暖这几乎等于是承认将他放在心上的话，颜晖更难掩自己的感情。

谁料颜晖心思刚动，就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想对暖儿做什么！”

苏暖好似被吓到了似的往后一跳，就见肖君和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一把拽住颜晖的衣领，一双眼睛里怒火都快化成实质冒了出来。

苏暖跟颜晖拉开些距离后才觉得思考能力又回来了，她定睛看着肖君和对颜晖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道：“别这样别这样，快放开。”

说完后苏暖微微一怔，忽然想到如今颜晖已是化神境的修者，若不想被肖君和抓住肖君和还真奈何不得他，她顿时放下心来。

除了对待苏暖，颜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神色清冷的模样，他淡淡看着肖君和，抬手轻轻松松就将肖君和的爪子给挪开了，继而平静道：“我想做什么你看不出来么？”

他这般回答反而出乎了两人的意料之外，不管是气势汹汹的肖君和还是正打算解释的苏暖都愣住了，苏暖刚刚平复的脸色再度红到滴血，肖君和则在一愣之后愈发气愤，他目光如刀盯着颜晖，恶狠狠道：“你说什么！？”

颜晖平静：“你没机会了。”

苏暖大窘，忍不住吼道：“颜晖你够了！”

颜晖和肖君和同时扭头看来，见苏暖恼羞成怒的样子颜晖轻笑：“这还是你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我。”

苏暖简直被打败了，以前从不曾知道颜晖居然是个脸皮这般厚的人。

肖君和仿佛从苏暖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他忽而退后一步，眼底的伤心之意是那般明显，肖君和紧紧盯着苏暖，后者仿佛承受不住他的目光一般偏过头去，但那泛红的耳朵和脖子却暴露了苏暖此时的心情。

肖君和猛地晃了一下身体，他哑声道：“我想起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

说罢不等苏暖和颜晖有所反应，肖君和就飞快的跑掉了，那架势分明是落荒而逃。

苏暖看着肖君和跑远，有不忍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好一会后她才无奈道：“你何必故意刺激他。”

颜晖亦看着肖君和远去的身影，淡淡道：“暖儿恐怕是不清楚六艺宗的事情，凡六艺宗弟子皆会有红鸾星之说，这红鸾星动便是遇上了自己命定之人，一旦遇上若非拥有便是孤独终老，肖君和这般缠着你恐怕就是因为红鸾星动了。”

苏暖震惊：“红鸾星？我？若是如此他岂不是……”

颜晖扭头看向苏暖，黑眸沉沉似有无限话语沉淀其中：“暖儿，若当真如此，你可会考虑他？”

苏暖愣了愣，片刻后轻声道：“情之一事岂能勉强？何况……以肖君和的性子，定不会希望我因同情他而与他在一块。”

颜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呵……说得也是。”

虽然如此，但苏暖依然忍不住皱眉：“孤独终老是什么意思？”

颜晖细细解释：“六艺宗弟子虽说多情风流的名声在外，但实际上他们可谓痴情不渝的典范，只是多数六艺宗弟子终其一生或许也遇不到那位让自己红鸾星动之人，或是遇到了却难以在一起，真正红鸾星动又能顺利相爱相守的终究是少数，所谓物极必反，所以许多六艺宗弟子反倒有了游戏人间的心情，加上这六艺宗以美为突破修为的契机，美人自然记得他们喜爱。”

他轻叹：“只可惜红颜骷髅美人易老，这皮囊之喜怎能长久？唯有这注定之人入心刻骨方能至死不忘。”

苏暖声音忍不住一颤：“这么说若是遇到了……当真会不死不忘？这……这也太惨……”

苏暖一个惨字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六艺宗弟子这种奇怪的红鸾星是不是当得上一个惨字呢？从某些方面来说确实如此，这一生不知能不遇到，又不知遇到了能不能相爱，相爱了还不一定能在一起……感觉六艺宗弟子情路之坎坷实乃各门派之首。

然而若从另一方面说，一生唯有一爱这种感情，不正是许多人追求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换做是其他人做爱侣，谁能保证人心不变？但若是爱侣是六艺宗弟子，岂不是一开始便能保证这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只是苏暖又有些疑惑，若六艺宗当真有这般奇葩的设定，为何她从未听过半点风声呢？

第1006章、怒

似是看出了苏暖的疑惑，颜晖又道：“这是六艺宗的秘密，凡是入门弟子都需发下天道誓言，绝不将此时透露给其他人知道，结算是自己的爱侣也绝不可以，这也是为了保护六艺宗弟子。”

苏暖一思索便明白了颜晖的意思，世人追求各有不同，但若粗略划分无非也就是名、利、权、情，前三种姑且不提，这情之一字最是难以勘破，若是男子，无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对自己从一而终爱若痴狂，若是女子，更是心中藏了一份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奢望。

只是世上相爱之人虽多，能相爱甚笃一生不变的却少，若是六艺宗这情况泄露出去，不知多少男女会用尽手段来追求甚至争夺六艺宗之人。

按照颜晖的说法，这红鸾星动的六艺宗弟子可是能为了命定之人独守一世孤独的，这种诱惑对于那些追求至真至纯情爱之人确实十分有吸引力。

此前不知晓此事还好，如今知道了苏暖心中顿觉五味杂陈，想到方才肖君和那受伤至深的眼神，苏暖更是十分难过。

她喃喃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苏暖现在也无法欺骗自己，她的一颗芳心是被颜晖闯了进来，要再容纳他人是万万不可了，然而一路行来肖君和为她所作一切苏暖亦不曾忘记，她毕竟不是一颗石头心，要说从未有过感动着实是自欺欺人，只是此前六艺宗大名在外，苏暖总还是将肖君和对自己的种种殷勤当做对“美人”的追去，毕竟这肖君和可是画了苏暖的画像后就顿悟突破，因此会对苏暖纠缠也很是合理，却不曾想到自己可能是肖君和那命定之人。

若真是如此，她心系颜晖必不可能与肖君和在一起，肖君和岂不是也会因她孤独终老？

此念一起苏暖愈发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了，愧疚有之、彷徨有之，却又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恼怒，仿佛肖君和自己不长眼，如此受欢迎的一个英俊公子却偏偏有眼无珠。

或许是这种想法才能让压制心头的愧疚，苏暖狠狠道：“吾等修道之人，岂能如凡人一般沉溺情爱？修者中有道侣之人不足半数，想来着六艺宗的红鸾星之说也没什么大碍才是。”

严格说来颜晖和肖君和是过了明面的情敌，苏暖这话分明是在安她自己的心，颜晖若顺水推舟此话题便能顺势揭过了，谁料颜晖却摇头：“此话对于其他修者或许没错，但六艺宗却十分不同。”

他目光不明的看着苏暖，沉声道：“六艺宗选拔弟子的方法与各派不同，看中的弟子资质也十分玄妙，只因这红鸾星一说对六艺宗十分要紧，六艺宗弟子能否修炼到化神境甚至飞升上界，除了需要有优秀的资质外，若无法与命定之人结为道侣，那也是不成的。”

“什么？”苏暖大惊。

颜晖笑了笑：“修者历史漫漫，当然不可能所有适合六艺宗的人都能拜入其门下，虽然我如今没有证据，但我却敢肯定，那些机缘之下拜入了其他门派的修者，除非亦遇到了自己真心所爱之人并且结为了道侣，否则绝没有哪个修到了化神境以上。”

苏暖依然在震惊中，诚如颜晖所言，他这番话毫无证据，但苏暖就是不由自主的相信了，或者说她从未怀疑过颜晖任何话，但这个事实让她更加难过了，她忍不住喃喃道：“你为何要告诉我此事。”

颜晖一下子不说话了，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痛惜，却在苏暖发现之前又重归平静，他抬手摸了摸苏暖的头发，低声道：“暖儿，我此前瞻前顾后错过了太多，但现在起我不想再错过你的任何一件事，不过我却也不想你蒙在鼓里不知实情，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不会放弃，公平竞争也好，他能得你同情加分也好，总之我绝不会放弃。”

苏暖怔了片刻忽而大怒：“什么叫我如何选择？颜晖！你对我做出那种……那种事情……现在却来叫我选择！”

她一跺脚，平素里颇有威信的一个人显出十分的小女儿情态，眼中甚至已有晶莹闪烁，竟是伤心得很了。

颜晖心中亦是一痛，他忽然怀疑自己今日的计划是否对苏暖太过残忍，然而转念一想，苏暖自己的道如今已经初现端倪，若当真按这样走下去，苏暖要追求的未来恐怕……到时候他岂能不为苏暖实现大道而努力？而若要做到这一点，他未来恐怕难有自由，到时候苏暖孤身一人将会多么寂寞？若是如此，不如给在苏暖心里埋下一个引子，到时候……肖君和自能给苏暖些许安慰，天长日久苏暖也难说不会因此生情，何况苏暖已知道红鸾星一事，对肖君和感情自然便先放心三分，走下去也会顺利许多。

然而这一切都是在自己失去自由的前提下，只要他还在苏暖身边一刻，就绝不会将苏暖让给他人。

这么想着，颜晖眼中凌厉一闪而过，今日之事是他不厚道了，不过为了暖儿的幸福，要他做什么也无所谓。

苏暖虽然对肖君和颇有心疼，但较真起来她却绝不会因为这同情之意就与肖君和结为道侣，她虽然未曾直接说过“心悦颜晖”之语，但颜晖多次亲吻于她苏暖都未曾反抗，这意味已经是极为明显，此时听得颜晖说什么“选择”之语，苏暖初尝情爱本就极为敏感多思，顿时便觉心头大恸，呆了片刻见颜晖不言不语，苏暖便再也待不下去，转身便走。

谁料颜晖却忽然从身后紧紧搂住了苏暖，苏暖又怒又伤，且担心这无遮无拦的地方被其他人看到，顿时大力挣扎起来。

可不知出于何种心思，苏暖挣扎是挣扎，却全凭一把力气，半分神力也未动用，这男女力量本就有所悬殊，两人又都是化神境修者，苏暖居然硬是挣不开颜晖的怀抱。

倒是颜晖搂着挣扎不休的苏暖反而还颇有余力，一手在空中划了几下，一道营地内的传送法术用处，两人立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1008章、酸涩的肖君和

乾坤卷轴十分不可思议：“这所谓的情爱当真能让你这般不顾一切？之前你可是十分抗拒这计划的。何况你要想清楚，若真走了这条道，你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生生世世要忍受孤寂，永生不死却没有自由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颜晖神色淡漠：“我自然知道，不过灵气暴动这个隐患也唯有如此才能弥补了。”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苏暖刚刚站立的地方，乾坤卷轴似乎明白了什么，语气愈发不可思议起来：“你……你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所以故意让苏暖知道红鸾星的事情。”

颜晖冷笑：“你最好对此守口如瓶。”

乾坤卷轴似乎打了个冷颤：“你这人行事……”

它并未说完，但颜晖也猜到这后面跟着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词，他却不以为意，只淡淡道：“只要暖儿能幸福，其他人都不重要。”

乾坤卷轴这下是当真被惊到了，它一时说不出话来，总觉得颜晖变得陌生了许多，似乎不再是那个任它嘲讽讥刺却毫无反应的修者了。

苏暖并不知道她离开后颜晖和乾坤卷轴这番对话，清和真人忽然唤她自己是为了左丘松之事，此事关系到对待占领区的计划，苏暖很是重视，自是十分快速的就赶了过去。

在议事厅中倒不仅仅是各派大佬在场，就连白起、肖君和、李穹等各派颇有前途的弟子们也悉数在场，苏暖一眼看去便发现大部分都是之前跟她一起行动过的人，大家也算是一起上过战场同生共死过的同伴了，一见便互相招呼起来，彼此间很是奇热。

只是苏暖感到奇怪，为什么每个人看到自己时眼神都有些诡异，肖君和更是一副又想发火又好像会哭出来的纠结表情。

她浑然不知自己此时眼含春波，双唇更是微微发肿，除了那些从未经人事的单纯孩子，谁都能一眼看出她的嘴唇是刚刚被人好好蹂躏了一番的。

肖君和心头酸涩难当，他第一次见到苏暖时便感觉到了红鸾星在颤动，在那一刻起肖君和便明白苏暖就是他命定之人，当时他与苏暖陷在玉仙人手中，情况虽然紧急但肖君和亦不忘多番关注苏暖，从苏暖的行为等各方面来看，当时苏暖还唯有心爱之人，肖君和因着这个猜测大喜过望，这岂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两人一同从绝境中出逃，又有一段唯他二人的旅程，这感情加深岂非顺水推舟？再加上他自诩模样不错资质也不差，还有着六艺宗少宗主这样挺有吸引力的背景，更重要的是深谙追女孩绝对要脸皮厚的心态，肖君和觉得苏暖最后会对他倾心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照他的设想而来，苏暖虽然渐渐也跟他亲近了一些，但很显然是将他当兄弟、战友或者是好朋友看待，却对他一丝男女之情都没有，肖君和有些烦恼却也还坦然，毕竟从他的旁敲侧击来看，苏暖未开情窦，对情爱一事全然懵懂，但肖君和还是相信只要他多加努力，总有一日会让苏暖明白过来，何况他可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呢。

谁料苏暖却突然掉进了归墟，他一度想要跟随苏暖冲进归墟，若身旁没有伶舟部的人拦着，他的理智恐怕无法回归，肖君和清楚他若是进了归墟，找到苏暖的机会很缥缈，倒是身死的可能性大一些。

他退缩了，虽然之后他坚持在神佑群岛等了三年，但肖君和自己心里明白，在同生共死这一点上他退缩了，他没有鼓起勇气与苏暖一起面对死亡。

庆幸的是苏暖居然在归墟中活了下来，她甚至因祸得福修为大涨，回来后便成为了被大多数修者嫉妒仰望的存在。

肖君和知道苏暖活着回来的时候欣喜得几乎发了疯，三年来他一直被自己那一刻的胆怯折磨着，这可是引动他红鸾星的命定之人，可他却没能在关键时刻与其不离不弃……现在苏暖回来了，肖君和不敢将自己那一刻的软弱让苏暖知道，却暗暗下定了决心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要护着苏暖，陪着苏暖。

然而肖君和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太多了，苏暖变得很强，强大到总是她在保护别人，她已经不需要其他人的保护了。

肖君和又沮丧又欣慰，沮丧的是自己没有机会弥补自己的愧疚了，欣慰的却是在这乱世中苏暖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

但他还是想着总有一日他会让苏暖明白自己的感情，会和苏暖双宿双栖。

可颜晖出现了，肖君和之前被困在玉仙山，他并不知道苏暖身边有颜晖这么一个人，但他很快就察觉颜晖对于苏暖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据说苏暖幼年时曾被颜家收为义女，那么他们便是义兄妹了？可是肖君和心底隐隐感到不安，或许是处于对情敌天然的警惕，肖君和觉得颜晖那古井无波的双眼在看向苏暖时隐藏着别的意味。

事实证明他没有多想，颜晖果然对苏暖别有意图，只是苏暖能力大责任大，总是忙碌不已，便无心去思考那些少女情愫，这让肖君和放心了些，后来他又发现颜晖居然是自己崇拜已久的江山先生，他对颜晖的感情便尴尬了许多，说讨厌吧，却又因为江山先生的缘故难以真正的讨厌起来，说喜欢吧，一想到他觊觎着苏暖肖君和就特别想将他丢得远远的。

不过他也不可能真的对颜晖做什么，毕竟古荒州上的局势急转直下，神灵、末日、森罗界……各种层出不穷的情况让修者们疲于应对，一切都必须以大局为重，这是肖君和身为六艺宗少宗主的责任，也是苏暖的一贯选择，肖君和不是那种推卸自身责任的性子，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强求苏暖只关注情情爱爱。

所以他和颜晖这奇怪的相处就这么持续下来了，他亦能感受到苏暖情感的天平有向颜晖倾斜的趋势，肖君和不是不着急的，只可惜局势越来越紧张，所有人都忙于应对，肖君和愣是抽不出空来好好和苏暖谈谈。

第1009章、公开还是不公开

而颜晖的反应更是大大出乎肖君和的意料之外，他在占了优势的时候居然流露出要和肖君和公平竞争的意思。

肖君和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他自觉这种情况若是换了他，他是绝对不会跟颜晖搞什么公平竞争的，还不飞快彻彻底底占据苏暖的心才罢休？

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肖君和却很是乐意颜晖这种做法，这样他至少还有努力的余地不是吗？而且如此一来他和颜晖的关系也就有了转圜的余地，这让矛盾不已的肖君和颇感欣慰。

接下来颜晖的举动倒也符合了他公平竞争的意思，两人就这样在苏暖面前明争暗斗，在其他人面前又显得关系挺不错的这样一路走来了，苏暖却始终忙着应对层出不穷的状况，始终没有情窦乍开的意思。

肖君和偶尔也会想就这样下去也挺好，毕竟现在的局势实在不适合发展恋情，他纵是有百般手段来追求一个女孩儿，在这种情况下却都很不适用，肖君和想着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错，等到古荒州上一切尘埃落定的那刻，他定要施展浑身解数追求苏暖，比起颜晖那个大冰山，自己肯定跟容易讨得女孩子欢心啊，肖君和是这样坚定认为的。

却不想突然之间一切就彻底不同了，肖君和看着苏暖那微微红肿的双唇，心中当真如刀绞般疼痛，苏暖性子坚韧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柔，若不是对颜晖有了倾慕之心又怎会容忍他这般放肆？自己还想着等什么尘埃落定，如今可真是尘埃落定了。

一想到苏暖和颜晖或许已经有了终身之约，肖君和就满嘴苦涩难以抑制心头的酸楚，苏暖乃是他红鸾星注定的另一半，可他却不幸遇上了与许多六艺宗前辈同样的悲催状况，遇到了命定之人，可命定之人却已心有所属，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幸福与己无关。

苏暖其实一进来就看到肖君和，也注意到了肖君和苦涩的延伸，知道六艺宗红鸾星的秘密后苏暖对肖君和颇有些愧疚，可这情感之事却不能因为愧疚而有所改变，于是苏暖下意识便躲着肖君和，目光愣是一下都没往那边看过去。

其他人有些怪异的目光苏暖也有所察觉，只是她到底大部分心思还是挂在了碧澜嘉湖一事上，在看到师尊清和真人的目光时立刻便把这些事都抛在了脑后，她向着诸位前辈行礼，一言不发的等着他们发问。

清和真人叫苏暖过来果然是为了碧澜嘉湖以及左丘松一事，神灵的企图有可能成功让大家都很紧张，在座之人皆是在修道中颇有些建树之人，对于有可能被神灵洗脑彻底忘却前尘这种威胁最是重视，恨不得现在就一句毁掉神灵的阴谋

但如今各派大佬们却也分了阵营，以轩辕剑派、蜀山派为首的几个门派秉承一贯以来光明正大的作风，不同意将此事隐瞒，并且提出神灵战力强悍，若是做出隐瞒大家没有防范反而容易不一小心着了道。

而天工阁等门派却认为，凡人乃至修为低下的修者容易受到诱惑，若知道只要膜拜神灵便能得到自己辛苦一辈子或许都得不到的力量及生活，他们未必不会一时糊涂受到诱惑，然而神灵却不会给这些糊涂之人后悔的余地，一旦踏上此路便是不归，百姓多愚，何必非要将真想告诉他们徒惹麻烦？

两派都觉得自己的思量更有道理，这局面顿时有些僵持，将苏暖唤来细问左丘松之事也是两派为了缓和一下气氛。

苏暖很快就明白了当前的局面，不论是从她个人的道出发还是从她是轩辕剑派弟子这件事情来说，苏暖都支持要将真相公之于众，她先是应各派大佬们的要求将左丘松的一番变化细细说了一遍，听得各派大佬们面色阴沉，待苏暖说完后议事厅中一片寂静，一时间无人接话，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沉重了些。

苏暖等了一会见各位前辈没有出声的意思便抱了抱拳，嘴里说道：“恕我多言几句，此事着实不宜行隐瞒的手段。”

她这般说着便看到以天工阁为首的几个门派大佬们眼中隐隐露出一丝不屑，他们的心思并不难猜，无非是觉得苏暖身为轩辕剑派弟子定是站在自己门派那边，所以这话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苏暖却不会因为这些大佬们的态度而退缩，只平静的续道：“我与神灵打过许多交道，神灵性子既骄傲又自负，总以三千世界之主自居，对于众生不再膜拜崇敬神灵的举动，他们不但觉得是一种冒犯，更从根本认为是一种愚蠢，他们可不会觉得生灵受他们役使是什么失去自由之类的悲哀之事，恰恰相反，他们从心底认为愿意追随他们，以虔诚付出来换得他们庇佑的生灵是懂得选择的聪颖之人。”

虽然在座有半数人对苏暖的态度不屑一顾，但苏暖的长篇大论依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是他们还没听明白苏暖究竟想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苏暖依然不紧不慢道：“我说这些就是想让大家明白一件事，神灵们一旦发现碧澜嘉湖的实验成功了，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手段血腥有什么不妥需要做隐瞒，与此完全相反，他们只会大肆宣传‘神之信徒’的幸福、美满，祭祀、膜拜、献出自己的信仰与忠诚便能过上被最强者庇佑无忧无虑的日子，种种‘好处’定会被神灵肆意提起，这些所谓好处是不是真的有呢？我们不能否认当初神话时代那些追随神灵的部族确实享受到了这些，但这背后需要付出什么呢？不，或许应该说在神灵看来根本没有付出，对他们的供奉祭祀和崇拜都是理所当然之事，那么在那些凡俗之人，那些可能被因此诱惑的人群中，他们会在意那些一时之间不会体现的隐患吗？我认为他们既然会被神灵描绘的所谓美好诱惑，恐怕就不可能会有那么长远的目光，而我方却对此事大肆掩盖，这种举动说不定反而会成为神灵攻击我们的一种手段。”

第1010章、造神计划

苏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她环视场中，发现所有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心知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便给了一点时间让大家思考，沉默了一会后方一字一顿道：“堵不如疏，纸包不住火，神灵定会用所谓新世界诱惑众生，因此在这场战斗中我们不但要赢，还要至始至终占据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在神灵面前争取更多的认可。”

苏暖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最后的话：“末日若能阻止，未来的世界也需要所有人一起去经营、建设，若只是我们认可的未来，而那些数量更为众多的凡俗生灵却觉得我们是阻碍了他们美好生活的凶徒，修者的未来也无以为继。”

这话就十分严重了，但大家略一思索就知道苏暖的话绝非纯粹的危言耸听，修者不似神灵可以不死不灭，修道之人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一直不能在追寻大道的途中前进，那最终结局也就是身死道消，所以修者与普通人的关系远比神灵与凡俗生灵的关系要紧密，修者需要凡人提供新鲜血液来保证道统的传承，若凡人被蒙蔽后从神灵那里知道了不完整的真相，从而对修者的行为产生了一些误会，万一最终因此对修者产生了误会而升起厌恶之情，修者的未来确实会多出许多麻烦来。

苏暖的一番话让那些反对公布此事的门派大佬们都有些动摇了，他们彼此看看，最后道：“苏暖说得倒也有道理，此事容后再议。”

话虽这么说，但大家都听得出来，这容后再议的结果已经有了定数。

苏暖目的达到也不纠缠于非要此时一锤定音，反而适时表达出了谦虚，让那些被她一番言论动摇了决心的大佬们最后一点不爽也烟消云散了。

此事暂且按下，大家叫苏暖来却还有另外一事，因着神灵在碧澜嘉湖的动作，各派大佬几日来都在激烈争论关于苏暖提出的属神一事，对于苏暖未来会不会因为修神而导致性情变化的问题大家依然难掩担心，但眼前的困局却又不能一味拖延，最后各派大佬们讨论出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按照苏暖的提议让她创造几个属神出来，但这人选却要选择与苏暖情谊深厚之人，为的便是在未来若苏暖真的因为修神影响了性情，这往昔的情分还能稍微使她有所顾忌。

虽然这个法子也不能说一定有效，但此时修者们也是没有办法了，面对神灵的攻击，他们若再不能拿出行之有效的对抗手段来，那还说什么对抗末日灾难？这会神灵们可还忌惮天道存在没有使出全力呢。

苏暖一听这法子就想起颜晖的话来，看来颜晖对于各派大佬们会做出的选择早有推测，所以才那般肯定只要属神一事通过他定会在成为属神的候选名单之上。

要说与苏暖关系亲密，谁不知道颜晖是与苏暖感情最好的一个？

苏暖颇有些有口难言的感觉，她总不能明晃晃的说怕有隐患所以不愿颜晖冒险吧？那其他人就能冒险了？这话说出来再好的朋友都得心寒不是？

她正纠结时，颜晖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一个人让苏暖颇为意外，竟是她的二师兄石中炎。

苏暖这时才明白为何熟悉之人都在这里，原来大佬们早有准备，这人选都已经给决定好了，就等告诉她以后让她施展手段将他们收为属神了。

各派大佬甚至还给这个行动取了个名字，叫做“造神计划”。

苏暖很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大佬们估计也是前段时间被与神灵的几次对抗给刺激到了，连造神计划都跑出来了。

只是这属神确实是她能想到的最快速度得到能与神灵有一敌之力的法子，如今大佬前辈们将万事都备好，只等她吹起东风了，苏暖纵然心有顾虑却也不好推脱了。

更何况这些被选中第一批成为属神的年轻修者们没一个露出了犹豫退缩的意思，正好相反，他们个个都跃跃欲试，甚至为了抢谁先谁后开始唇枪舌战，据他们所说，烈燎原对他们的待遇颇为嫉妒，直言后悔炼化了火神神力，让苏暖听了实在是哭笑不得。

无法，苏暖只得明言自己因不可能得到祖神承认，这神的身份终究有瑕疵，若成为她的属神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未知的隐患，本想着将这话说出来大家会郑重思考要不要参与此事，谁料这些年轻修者比老一辈更加热血，连连吃了几次败战不说还放弃了大片土地让他们早就战意熊熊了，只恨不得马上就掌握神力去与神灵酣战一场，对于苏暖的话没人放在心上，反而大大咧咧的表示“相信你”。

这种信任本该让人感动，现在苏暖只觉得肩上担子颇为沉重。

只是这造神计划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苏暖只好应了下来，带着一副“完全没料到事情忽然就变成这样”的忐忑心情去准备属神的事情。

要说这收服属神她的经验也不算一片空白，当初救下瑞英仙人后，瑞英仙人的表现分明就有了属神的影子，只是苏暖那时候还未曾拥有神躯，加上对修神在心态上颇为抗拒，便不肯深究瑞英仙人的情况，此时既然要批量制造属神成为战力，苏暖自然不敢抱着无所谓的心态，连忙联系瑞英仙人细细询问起来。

瑞英仙人直言自打苏暖帮他之后，他便对苏暖的一切有了不算模糊的感应，这一点苏暖也知道，事实上她的灵识中也一直对瑞英仙人有所感应，只不过瑞英仙人一直在天山忙着处理神灵入侵的善后事宜，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所以这份感应也十分平静。

反倒是苏暖几经生死，瑞英仙人的那份感应就惊心动魄得多了。

让苏暖又惊又喜的是，瑞英仙人说自己体内的仙气隐隐带上了神力的波动，似乎有从仙气向神力转化的趋势，而苏暖几次对自我修为的突破瑞英仙人居然也颇得了好处，自从下界至古荒州后瑞英仙人一直未有任何动静的修为居然因此增强了许多，距离飞仙界仙人最高的修为境界至神境居然也只差半步之遥了。

第1011章、对话

苏暖对于属神的一切认知都来自于神话记载中的只言片语，只知道属神的生死荣辱都在主神的一念之间，却不知道成为属神居然还有这等好处，这样算来只要她能变强，属神也能随之进步，倒是省了不少提升属神战斗力的时间。

又细细了解了一些其他事情，尤为重点询问了瑞英仙人这段时间是否有什么不适感，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苏暖松了口气，至少从目前看来，第一个吃螃蟹的瑞英仙人并没有暴露出什么问题来。

苏暖也是个敢想敢做的性子，原本还挺忐忑多思，现在既然被上赶着开始造神计划了，苏暖便果断放下了一切有的没的想法，只认真思考起该怎么做了。

如何制造属于自己的属神这个问题不需要担心，从苏暖得到神域开始，某些独属于神灵的技能就自然而然的刻在了苏暖脑海里，这会她只需要将制造属神这个技能好好熟悉一下就行。

当初瑞英仙人的情况纯属误打误撞，如今自然不能再这般鲁莽行事，苏暖反复在心里确认了制造属神的流程，直到她对这个流程已经能倒背如流后这才着手准备行动。

一群年轻的修者对于成为属神之事一点抗拒之情都无，他们正当热血之时，一想到自己也能成为拥有神力的人，可以与神灵有一战之力，这些热血少年少女们就特别激动，一个个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暖，恨不得她立刻就开始。

看到苏暖看过来时，所有人，包括素来有大将之风的白起都忍不住挺了挺胸膛，好像这样就能让苏暖跟容易看到自己选中自己似的。

苏暖见状忍不住笑道：“你们就如此迫不及待？当真不怕会出什么问题吗？”

大家都不答，只有刘毓占着与苏暖关系甚好大胆道：“怕什么？你向来可靠，定不会让我们随便冒险，再说修道之路本就困难重重，若有危险便畏缩不前，那这道也别想求到了。”

刘毓的话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便看到她话音落下大家都点头表示赞同，苏暖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不过刘毓的话也有道理，修者本就可能遇到各种困难危险，唯有勇往直前方能有机会走到终点。

更何况如今的局势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苏暖将心中剩下的一点纠结都抛开，淡淡道：“既然大家都做好了准备，那便开始吧。”

这制造属神可不是吃饭喝水那般简单，各派选出的这一批弟子足有八人，以苏暖之能也无法将他们一口气尽数转化成自己的属神，那便势必要分批来了。

一次三人，这虽非苏暖能够做到的极限，但未免有突发情况，苏暖自是要留些余力的。

大家都很想快点感受神力，为这谁做第一批三人争论起来，最后颜晖强势霸占了一个位置，他与苏暖关系最是亲密，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自然没人好意思去与他争，肖君和随即也不甘示弱的霸占了个位置，原本他做第一批大家是不那么服气的，但肖君和今日情绪明显不太对，大家好歹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同伴，其他人便也退了一步。

至于最后一个位置，大家争了片刻，最后不知怎的生了默契就给了石中炎。

苏暖对这个顺序没什么意见，要说她依然不希望颜晖成为属神，但事到如今这话是彻底说不出口了，既然如此颜晖是第一批还是最后一批根本无所谓。

倒是与肖君和相处让苏暖颇感不自在，倒是肖君和站在苏暖面前什么都没说，只目光始终沉沉的落在苏暖身上，苏暖虽然坚持不与他对视，但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却始终如影随形。

就连石中炎都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他连连看了好几眼苏暖和肖君和，见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石中炎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制造属神不容被打扰，苏暖便带着三人往临时腾出的一处房屋走去，肖君和落在最后，那目光却追随着苏暖的背影不肯离开片刻。

不知不觉肖君和就落在了最后，一个身影忽然挡住了光线，肖君和眼睛都没斜一下，只冷冷道：“还要来炫耀一下吗？”

颜晖并不理会肖君和的冷嘲热讽，沉默了片刻忽而道：“还喜欢暖儿吗？”

肖君和忍不住也冷笑，他今日第一次将目光从苏暖身上挪开，狠狠瞪着颜晖：“我可不是那种随便放弃的人。”

颜晖也看着肖君和，似在判断他话中真意，片刻后才淡淡一笑：“那就别放弃。”

肖君和本是气势汹汹的样子，闻言不由一愣，那气势便弱了下来，半晌后才恼怒地低喝：“你到底什么意思？”

颜晖已经不看他了，顺着他的目光肖君和望过去，正看到苏暖抬手拂了一下鬓角，偏着头在与石中炎说着什么，许是苏暖问了龙小濯的事情，石中炎那张石头脸便显出柔情来。

肖君和目光贪婪地在苏暖侧脸上逡巡，若一开始他还只是因为红鸾星动而对苏暖产生了异样的感情，这般长时间相处下来，苏暖的美丽，苏暖的坚韧，苏暖的责任感，苏暖的强大……每一点每一滴都在吸引着他，苏暖就如一株树深深扎根在了他的心里，时至今日若要他将这棵树连根拔除，恐怕一颗心都会因此四分五裂的。

颜晖只看了苏暖一瞬就扭头注意肖君和的神色，见他又是痛苦又是深情的目光，颜晖不由一晒，略微控制了一下你自己的情绪才平静地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不想放弃就别放弃。”

肖君和虽然深爱苏暖，也对颜晖的阵法修为很是佩服，但他却也不是任人折辱的性子，闻言只是冷笑：“你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不管如何暖儿都不会被别人抢走所以有恃无恐吗？”

颜晖神色淡然，根本不理会肖君和的怒意，只保持着平静道：“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肖君和，你若想放弃我也不拦你，只是……”他微微顿了一下，终于露出一丝伤痛的表情来，“若有一日我……希望你能照顾好暖儿。”

第1012章、制造属神

颜晖这说法肖君和就更听不懂了，他盯着颜晖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可颜晖的情绪波动只在一瞬之间，他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样子，甚至不再刻意保持和肖君和并肩的步伐，而是三步两步赶上了前面的苏暖和石中炎，也不插话，就这般默默的跟在苏暖身边。

可肖君和分明看到苏暖的脸颊一点一点变红了，他心中十分难受，光从这一点便可看出颜晖如今对苏暖的影响力有多深，叫他不要放弃……肖君和在心里呸了一声，怎么看都是来炫耀的吧。

不提肖君和心中波澜起伏，几人很快就到了特意腾空的房间，进了房，苏暖首先就布下了防御结界，颜晖看到苏暖的动作，便也一声不吭地扔出了一块防御阵盘，两人联手将这个房间护得滴水不漏。

原本苏暖都没理会颜晖，直到这时才低声道了一句“多谢”，颜晖却淡淡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这下苏暖的脸又难以控制的红了，这下就连石中炎都猜到了什么，他也是一路看着苏暖、颜晖和肖君和走过来的，自然清楚两个男人对苏暖都怀有别样的感情，此时忍不住瞄了一眼肖君和，就见他一脸郁郁之气，石中炎心中便有了数。

只是此事外人并没有插话的余地，苏暖也有她选择的自由，石中炎虽然心中也为肖君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曾露出半分。

苏暖好容易平复了心绪这才道：“制造属神的步骤大致分成五步，其中最关键的一步便是所谓赐予神力，届时你们可能会略感不适，但还请不要抵抗……”

顿了顿苏暖补充道：“毕竟这属神在神话时代都是那些对神灵最为虔诚的强大信徒，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反抗神灵对自己做的任何事情，若你们反抗，可能会因此引起神力的攻击，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三人纷纷点头，肖君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跟苏暖说话的诱惑，开口道：“暖儿放心，我亦是心甘情愿，绝不会做任何抵抗。”

苏暖心中对肖君和正是愧疚最盛的时候，不由便对肖君和放缓了态度，闻言不但点头，还冲着肖君和笑了笑。

谁料肖君和反应极大，竟是露出一副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苏暖顿觉后悔，连忙重新严肃了神色不敢再去看肖君和，转头的时候却忍不住飞快瞥了颜晖一眼。

颜晖的表情高深莫测，苏暖飞快一瞥却没明白他在想什么。

此时可不是纠结于儿女情长的时候，苏暖暗暗警告自己，又偷偷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将心思稳定下来。

接下来便要第一次主动尝试制造属神了，苏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心思尽数沉浸在此事上。

制造属神步骤并不算简单，但也没有苏暖想象的那么困难，尤其是颜晖三人非常配合的抑制了自己的本能后，苏暖的神力更是长驱直入，十分顺利的替换了三人体内部分灵气。

若是神话时代，神灵的追随者会从很早之前便得到神灵的些许恩赐，一旦他们有幸被选为属神，体内早已被神力浸染的力量很快便会彻底替换为赐予的神力，但颜晖三人却不同，他们之前是修者，体内灵气充盈纯粹，若要一次性彻底替换成神力却有些冒进了，他们毕竟不是瑞英仙人那般来自飞升界，太过激进恐怕难以承受，是以苏暖只替换了他们三成的灵气。

神力的一大特性便是会吞噬其他力量，苏暖估摸着只要三五天这三成神力便会将那七成灵气尽数吞噬，这段时间颜晖三人的实力约莫会有所退步，说不定还会因为体内灵气空虚而感到极度不适，但只要再过上大约一周，神力会慢慢充盈他们体内，到那时候他们便脱胎换骨，从一个修者蜕变成了属神。

苏暖也不知道将这么多人拖入修神的道路究竟是好是坏，然而此事他们已经无从选择，不管未来如何，至少要先渡过眼前这一关才行。

检查了一遍三人的身体确定没什么异样后苏暖便将他们赶了出去，剩下五个人在这段时间已经争出了一个先后，等苏暖一声招呼后白起、夏芙和刘毓就走了进来。

苏暖无所谓这先后顺序，当即又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然后顺利将这三人三成的灵气替换成了神力。

最后两人是五仙教的珊朵以及蜀山派新派来的一个弟子多成希，这是八人中唯一与苏暖不太熟识之人，但先前蜀山派的弟子在双月宫中遇害了，蜀山派这次提出要一个名额大家也无话可说，多成希便这么成为了第一批进行造神计划的弟子之一。

苏暖没什么意见，只按部就班的对三人的灵气进行了替换，又交代了几句便打发三人去休息了。

她连续制造了八个属神，神力消耗也不少，见没什么事就自行去休息，顺便监视左丘松的情况。

一日无话，第二日清晨左丘松又发作了一次，这次时间更久，他硬是要去祭祀神灵，被苏暖强行拦住后对苏暖恶言相向，完全与那个对师兄师姐敬重畏惧的左丘松判若两人。

见怒骂撒泼都动摇不了苏暖后，左丘松干脆就在房中进行祭祀仪式了，苏暖对这方面的了解只是皮毛，无法从左丘松的行为中看出这是在祭祀哪个神灵，便也只是冷静的看着。

谁料左丘松的祭祀做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清醒了，很是茫然的在地面跪了半天，显然他那段记忆又已经忘记了，一时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何动作怪异的跪在地上。

苏暖淡淡的将他刚刚的行为重复了一遍，左丘松听闻自己居然对苏暖破口大骂，一张脸都惊得苍白，连连对苏暖道歉不说，那模样就差负荆请罪了。

苏暖倒不在意这个，只是左丘松这情况越来越严重，每日这“变身”的时间也在拉长，看来终有一日他会彻底变成那个对神灵供奉膜拜的样子再也变不回来了。

左丘松也明白这件事，整个人如丧考妣，他虽修为低下却一直自豪自己修者的身份，内心亦是藏有一份追求，如何甘心自己变成那般模样。

第1013章、激烈的造神计划

苏暖只看左丘松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此事暂时却还无解，实际上也不能算无解，苏暖心中隐隐有个想法，但这却要跟其他大佬们商量过后再行事。

毕竟左丘松可能是目前唯一一个碧澜嘉湖幸存者，还是神灵实验成功的第一人，这个身份保留着说不定还另有他用，苏暖虽然觉得自己的法子应该能帮到他却也不敢擅专。

最后苏暖也还是不咸不淡的安抚了左丘松几句，离开后反去找了师尊如此这般一说。

清和真人果然吩咐苏暖暂且不要行动，只需盯好左丘松的情况即可。

左丘松的事情暂且放下，便又有另一件事被报了上来。

八个接受造神计划的修者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发热症状。

造神计划是如今修者们唯一可能对抗神灵的手段，牵涉到了数个门派，因此也极为得到关注，一听这些人情况有变，几乎所有门派的大佬都出动了。

苏暖跟着清和真人一起到了安排的八人居住的地方时便看到一群年轻弟子都战战兢兢围在外面，特别调拨出来的这件大屋子里站满了各派大佬，这么多化神境在这里，光是无疑散发出来的一点威势加起来就足够让这些弟子们难以动弹了。

苏暖眉头微挑，但还没等她做什么，清和真人的灵剑已然轻鸣一声，一股浩然剑意在场中盘旋一圈，年轻的弟子们便感觉那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威压要减轻了许多。

清和真人踏入门中便朗声道：“诸位心急归心急，这威压还是别外放得好。”

各位大佬这才察觉此事，纷纷调整心态，只是见到苏暖时大家依然忍不住问：“他们为何会生病？”

不怪他们如此着急，作为修者来说，尤其是修为较高的修者，生病这件事几乎与他们无关，而这八人突然集体发起高热来，要说与刚刚接受的制造属神的事情无关苏暖自己都不信。

她是在场化神境中辈分最小的，闻言先是团团一礼，淡淡道：“还请各位前辈允许我先查探一二。”

“应该的应该的。”

大家散开来让苏暖走了进去，苏暖一眼便看到八个蒲团上颜晖等人闭目盘坐，八人皆是脸色潮红，豆大的汗珠从他们额上滴落，就连八人的嘴唇也都干裂无光，那模样看起来跟凡人的“发烧”很是相似。

苏暖先走到颜晖、石中炎和肖君和面前，抬手在他们额上轻抚，他们的体温确实高得不正常，神力再往他们体内一探，却看到他们体内好似战场一般，只不过这战斗双方力量对比太过悬殊，苏暖灌输的神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他们剩余的七成灵气，还以非常强硬的姿态在进攻他们的脉源和魂眼。

苏暖很是吃惊，又连续查看了其他五人，情况无一例外，皆是体内一面倒的战斗。

苏暖对他们发热的原因心里有了数，灵气和其他关键位置被这般疯狂攻击能不出现不适么？而他们还不能抵抗，这不适自然就会以别的表现透露出来。

苏暖放了心，对还关注这里的各派大佬一拱手，安抚道：“各位前辈放心，他们只是因体内剧烈变化而出现了不适。”

蜀山派因兽潮大灾几乎灭门，如今依然未能恢复最鼎盛的时候，对于门下弟子自然是极为重视，而蜀山派掌门李定正又是个直性子，其他人闻言不管心里怎么想都没第一时间说话，唯有他很是直接的道：“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吗？这变化……不会伤到根本吧？”

正在他问话时，颜晖等第一批的三人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三人皆是一声闷哼，身体跟着一颤，就在蒲团上发起抖来。

这下众人又是一惊，参与了造神计划的几个门派大佬一下子窜到各自弟子身边，伸手便要去查探情况。

却听苏暖大喝一声：“莫要乱动。”

各派大佬扭头看来，虽然没说什么但观其神色显然有些不满，若苏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们定然不会听从苏暖的话。

苏暖见拦下了他们的动作，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此时神力正在吞噬他们的灵气，若前辈们以灵气查探说不定也会被殃及，还请各位前辈稍安勿躁，免得不小心伤及自身。”

各派大佬一听不免心惊，苏暖神力的强悍他们虽然未曾亲身经历过，但自家弟子一路与苏暖走来，回来后怎会不据实相告？若他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这灵气与神力对上确实没什么好结果。

各派大佬们都犹豫地停了手，只是看自家弟子那般痛苦的样子，大家心中依然有些惴惴。

苏暖心里也并非表面上那么平静，按照她的推算，这神力吞噬灵气的过程不该如此激烈，而是通过三五天的时间慢慢完成，可如今所见他们体内被灌注的神力动作却十分迅速，这原本数天才完成的局面这么半日就已经被推进了一半有多，也难怪他们几人的身体会难以承受了。

可现在这制造属神的行动可以说已经只能进不能退了，全部工作都准备完成了，只等这临门一脚，他们八人也只能默默承受，想要退缩确实绝无可能的。

莫非是三成神力还太多了才会这样？苏暖也很怀疑，怪只怪她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想要制造属神，这个度量恐怕没能把握好。

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苏暖只能亲自守在这时刻关注他们的情况，若实在有过不去的难关，也只有她的神力能相助一二了。

当然最好不要出现要她相助的情况，此时颜晖八人就像是蝴蝶破蛹，若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渡过难关，这未来发展必然会受到损害。

这煎熬的日子就这般过去了三日，最先出现变化的是颜晖，他身周忽而金光大盛，半个营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笼罩吸引，三天前已经散开的修者们顿时又聚拢过来，就见八人所在的屋子中忽然闪出极为复杂的阵纹，那阵纹繁复强大，许多人只瞟了一眼就觉气血翻涌，连忙骇然的移开目光，虽然人还在这里，眼神却不敢再看过去一分一毫。

第1014章、第一次亮相

苏暖就在屋中，自然亲眼目睹了颜晖出现的变化，那繁复的阵纹对她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因此苏暖并没有挪开目光，而是紧紧盯着颜晖生恐这最后关头会发生什么意外。

幸而苏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笼罩了房间的金光与阵纹持续了十息后猛然往内一缩，颜晖随即发出一声喟叹缓缓睁开了眼睛。

“晖哥哥，你感觉如何？”因着紧张，苏暖第一时间问了出来。

颜晖抬眼看向苏暖，黑葡萄般的眼睛里尽是温柔，他柔声道：“感觉很好，暖儿。”

颜晖轻轻动了动手指，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人着迷，他甚至觉得与乾坤卷轴绑在一起的未来都有能力去改变了。

感应到他想法的乾坤卷轴冷笑了一声，颜晖知道乾坤卷轴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但此时此刻他心情大好，便也不与乾坤卷轴计较了，更何况颜晖内心清楚，未来确实不会因为他变强而有所改变。

正正相反，他越强，离不可逆转的未来就更进一步。

只是那些未来太遥远，颜晖如今只能看到现在，他变强了，与神灵也将有一战之力，他有资格站在苏暖身边与她共同战斗了。

颜晖的成功只是一个开端，陆陆续续剩余的七人也各自引发了异象，苏暖的灵识中多了八道牢不可破的感应，代表着面前八人与她的关系再不是纯粹的朋友、同伴，从此刻起他们将作为她的属神战斗。

时间也是极为凑巧，就在八人彻底完成转变的时候，前线传来了消息，神灵们又有了新动作，大批被蛊惑成为信徒的生灵开始了迁徙，看方向目的地正是碧澜嘉湖。

神灵们发现自己的实验成功了！

这是所有知道内情的修者第一时间便想到的。

清和真人第一时间唤了苏暖到面前，严肃地道：“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苏暖点头应是，清和真人看着苏暖，以他护雏的个性并不愿意自己这个小徒弟承担如此多的重担，但现实却是除了苏暖，很多事情根本没有人合适去做，清和真人虽然护雏却不是因此不顾大局之人，便压下心头的怜惜，只与苏暖就事论事。

“你打算如何做？”

师尊问的是什么苏暖心里有数，她立刻道：“要将神灵的打算传播开去，恐怕还需要各大门派共同行事才行。”

清和真人点头：“想要将此事短时间内传遍古荒州，确实不是靠一人之力能做到的。”

苏暖见师尊也同意自己的想法，便挥手以神力布下了一块缩小的古荒州模型，点着上头道：“我有个计划，将古荒州分为东南西北中五块区域，分别由几个门派负责一个部分，定下时间同时发难，这样才能不给神灵反击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的真相传播出去。”

苏暖微微一顿，忍不住强调了一遍：“一定要将事情真相原原本本传出去。”

清和真人知道苏暖是担心修者在宣扬此事时有所偏颇，最后反倒给神灵留下了靶子，便点头温言道：“放心，此事我们心中有数。”

他也在苏暖那古荒州的模型上点了点：“你既然已有计划，想必如何执行也有眉目了吧？”

苏暖点头：“便以此作为属神的亮相，师尊觉得如何？”

清和真人阖目沉吟片刻道：“甚好。”

师徒两人相视一笑，清和真人十分欣慰于小徒儿如今的成长，却见这个小徒儿神色变化，不复方才的严肃，反而娇俏一笑，低声问道：“师尊，二师兄是怎么回事？”

八个被选出来成为属神的人中，石中炎是最让苏暖吃惊的存在，虽说成为属神确实可能会有不为人知的隐患，但各大门派显然不会因此而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不管怎么说一个拥有神力的弟子在这样的局势中对各自门派都是一个巨大的优势，至少在面对神灵的时候还有人能掩护撤退。

而石中炎与龙小濯的恋情当初是当众被曝光的，石中炎被逐出了轩辕剑派人尽皆知，在这种争夺好处的关键时刻，就算师尊有心偏袒一下石中炎，其他门派也断然不会同意才对。

苏暖绝就绝在她虽然十分不解石中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八人中，但她愣是一声没吭，管他背后各大势力是怎么博弈的，既然二师兄自己都同意来了，想必不会是做了什么不能忍受的交换，所以苏暖什么都不问，先来个木已成舟让各大门派无法反悔再说。

这不现在八人已经成了她的属神，苏暖才悠悠闲闲的来询问师尊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清和真人听到苏暖依然喊石中炎“二师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平静地道：“既然是你的属神，要一点福利也很正常。”

苏暖顿时明白了，她十分崇拜地看了师尊一眼，心道师尊果然还是很护着二师兄的。

清和真人挥手示意苏暖离开：“去准备吧。”

苏暖行礼离开，先去看了下左丘松，见他并未离开自己房间半步，只是十分坐立不安的样子，心知他还在担心自己的状况，苏暖想了想也没去找他，转头又去了颜晖等人所在的屋子。

这时八人的状况已经稳定了下来，高热早已褪去，八人都在感受、尝试完全陌生的力量。

见到苏暖时刘毓立刻道：“这感觉真奇怪，我觉得我快爱上你了，暖儿。”

苏暖瞥了她一眼，看刘毓那戏谑的神色就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这种说法倒也不完全错误，属神确实会对主神产生一种类似于爱恋的情感，但对于信徒来说，对自己膜拜的神灵本就会有一种无法克制的依赖感，若不是他们几人是修者而不是真正的信徒，在成为属神后早就在见到苏暖时忍不住顶礼膜拜了。

苏暖拍了拍刘毓的肩膀，很是严肃地道：“那你可别真的爱上我，我可受不住这份爱。”

众人笑起来，白起更是直接拉住了夏芙的手，一脸担心的样子道：“小芙，你可别跟刘毓学啊。”

夏芙红了脸，啐了一口锤了白起一下，嗔道：“你才是。”

第1015章、争夺先机

大家又笑了一会，苏暖这才严肃了神色，将方才与师尊的一番商议告诉了大家，听说他们这么快就能试一试自己新的力量了，大家都很是兴奋，苏暖叮嘱道：“你们要尽快适应体内的力量，至于这神力运转的法子、基本的神术，我已经制作了八个玉简，你们都是各派的天才，拿去自学吧，有什么不清楚的再传讯问我。”

听她这意思是不会跟他们一起了，肖君和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你要去哪里？”

苏暖心中微微叹气，但她既然一开始没拒绝肖君和成为属神之一，这会自然也不会刻意冷落他，闻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道：“重建通天大道一事也不能耽搁，我和烈燎原还要回天山派去。”

她看了一眼大家：“神灵们这会在忙着碧澜嘉湖之事，我趁此机会多多提升正好，何况我的修为提升，你们也会跟着提升，一本万利，不去抓紧时间就太亏了。”

珊朵手中把玩着蝎子，娇笑道：“还有这等好事哩，那我们岂不是坐享其成了？”

苏暖笑了笑：“哪有那么简单，这种提升速度优先，主要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颜晖忽然道：“反过来亦是成立吧？”

苏暖点头：“不错，你们若有提升，我自然也能获得好处。”

众人闻言皆若有所思，好一会白起方道：“这么看来……这成为属神好处多多，还能彼此反哺，可一件事情若只有好处就太不真实了，属神有什么限制？”

苏暖笑了笑：“若是真的神灵与信徒之间自然限制颇多，但我不是真神，你们也是我的同伴而非信徒，那些限制自然不会被我拿来约束你们。”

白起点头表示明白了，众人心中也都十分敞亮：这属神的日子好不好过便在主神一念之间，幸而他们的“主神”是苏暖，以他们对苏暖心性的了解倒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苏暖又嘱咐了几件事，之后自然还要向师尊报备一下自己的行程，这次苏暖去天山并不会闭关入定，而是随时可以被唤醒回来参战，所以大家对她的打算并未阻止，也正好趁此机会试一试这造神计划究竟值不值得进行。

苏暖和烈燎原离开了，颜晖八人干脆没有分开，而是在阅读了玉简后开始彼此帮着理解起与灵气截然不同的神力运转来，八人资质都是上佳，彼此又肯不藏私的帮助对方，对神力的理解和操控程度进展倒也不慢。

苏暖所留下的几道神术中有一道名为“牵丝术”的，一看使用效果八人就知道是为这次揭露碧澜嘉湖之事准备的，一番讨论后，八人便将此神术作为最要紧的一个来学习了。

因着行动很快就要开始，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学习，除了将牵丝术练习得十分熟练外，便是根据苏暖留下的建议开始练习渡山海。

苏暖自己有经验，十分清楚渡山海是一个运用到了许多技巧的综合性神术，练习起来十分困难，但一旦成功对于学习其他神术有着极大的帮助，如今颜晖这八人若是跟神灵直接对上，还不能指望他们发挥多少战斗力，他们还需要时间去掌握力量、继续变强，所以优先掌握渡山海保住性命自然是极为重要的。

渡山海不愧是基础神术中最难的一个，颜晖等人都有天才之名，却在这个神术上失败了数百上千次，他们想到苏暖对这个神术信手拈来的样子，这才知道苏暖私下里究竟付出了多少。

然而整个计划不会慢慢等他们去熟练这些东西，在苏暖和烈燎原离开的第二日傍晚各派大佬就来通知他们行动了。

夜色也是一种掩护，神灵虽然不需要睡眠，但他们的信徒依然保持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物钟，在夜里行动能最大限度的避开神灵的眼线。

除了不擅长战斗的夏芙、刘毓没有参与这次行动外，多成希与珊朵被分到了一组，颜晖、白起、肖君和、石中炎则一人一组，分赴五个五片区域去做准备了。

苏暖能够感应到自己属神的状况，八人显然适应良好，她便也放了心，只一心一意提升起自己的神力来

而碧澜嘉湖湖畔如今已经聚集了数万神灵的信徒，说来这些信徒信仰的神灵并不相同，像这般聚集在一处还挺新鲜的，他们泾渭分明的占据了湖边的一片领地，也不猜测自己的神召唤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每日较着劲儿的祭祀自己的神灵，誓要在其他神灵的信徒面前展现出他们的虔诚。

神灵也在做着准备，他们也是极为偶然的发现实验已经成功了，只不过不似他们预想的那般直接转换，而是有一个反复的过程，不过这个过程约莫一周就会稳定下来，稳定之后这接受过碧澜嘉湖与他们神力洗礼的生灵就会彻底沦为他们忠实的信徒，比神话时代那些信徒还要虔诚、坚定，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了其他的思想，一切都以神灵的指示与对神灵的膜拜为基础。

若要修者来说这种生灵与傀儡没有什么区别，但再神灵看来这是完美的生灵，如果三千世界的生灵都是这样的，那自然不可能发生现在这种亵渎神灵的行为了。

新世界自然不能是一片死寂，这种完美的信徒正适合生存在被净化过的新世界中。

不过想要大批量的转换这些生灵的灵智对于神灵来说也需要一点准备，如今他们在古荒州上可不是众生膜拜的存在，那些修者虽然不足一提，但神灵存在了数百万年，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尝试什么叫做阴沟里翻船，他们必须保证自己的战力至少不会沦落到被那些蝼蚁咬一口的份上。

双方都在争分夺秒，但这一次修者的动作更快一筹，在神灵还在做准备的时候，忽然有一道消息直接传遍了整个古荒州，包括无垠海靠近陆地的海中生灵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神灵在碧澜嘉湖打算做什么，又有什么后果，以及一段来自左丘松的影像。

第1016章、失控的局势

这种手段神乎其神，居然在一夜之间将这个信息传遍了大陆，还如此详尽，加上影像让人不相信都难。

更大的震动发生在神灵之间，他们不是那些无知的生灵，光从这一手笔便对修者使用的方法有所察觉，这分明是神术牵丝才能达到的效果。

牵丝术，便是以神力为基础，在一片可控的范围内建立一张神力网络，这个神力网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连接到范围内的每一个生物脑中，直接将构建网络的神灵想要传达的事情输入到对方的脑海里，对方不会察觉任何不适。

牵丝术在神术中并不算什么很高深的术法，但使用时随着覆盖范围的增加，所消耗的神力也会成倍增长，修者那边的情况他们也清楚，就两个不知用什么手段窃取了神力的小偷，想要做到这个地步还是太勉强了。

除非在几日里他们的神力总量有了质的飞跃，否则绝对不可能做到这样一夜之间将神力网覆盖到整个大陆。

然而神灵们自己都是过来人，知道神力的增长是急不来的，一次性大量的增加神力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机遇。

所以这么巧两个小偷能够这样幸运的将神力增加到足以构建覆盖整个古荒州的牵丝网？怎么想都觉得机会太飘渺了些。

如果不是个人实力有了飞跃的进步，那么……只能是数量上有所增加了？

可神灵们也觉得这不太可能，神力是大白菜吗？想拿多少就拿多少？要知道他们离开古荒州已久，古荒州哪怕还残留了些许神力也绝不可能这样轻易被修者利用。

神灵们觉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也不是没想到属神这个批量制造半神的法子，只是他们对苏暖的信息还未更新，不是神灵如何能制造属神？所以这个法子在他们脑海中出现了一秒又立刻被否决掉了。

神灵们如何纠结疑惑苏暖全然不知，实际上这次牵丝术并不是全然靠着颜晖等八人完成的，想要靠他们这初得来的神力覆盖整个古荒州确实不现实，但属神与主神之间还有个十分实用的技能便是借力，只要主神允许，属神便可以从主神那里借来力量，这种借力自然不可能长久，使用后属神也会有一定的后遗症——承受了超过本身容纳的力量会虚脱萎靡一段时间，但却能保证在短时间内属神爆发出极为强大的战斗力

换在这牵丝术使用的时候，便是让他们能够超水平发挥，硬是彼此牵连帮助构建了一个足以覆盖整个古荒州的牵丝网出来。

一夜之间，神灵所计划的事情被整个大陆的生灵知道了。

震惊有之、狂喜有之、担忧有之、恐惧有之……

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在古荒州上，如苏暖所料，果然有一些生灵对神灵的做法非但毫无反感，反而颇有兴趣，甚至觉得这不失为一种避免战斗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方法。

这些生灵因为神灵的这一计划，反倒觉得是修者们为了一己私利在挑起战争，很有些要跟修者作对的意思表示出来。

虽然大家对这种局面也有所预料，但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依然让大家心里不好受，修者们与神灵对抗不过是为了给古荒州谋一个自由的未来，现在却被那些贪图安逸生活的人责骂，说修者根本就是为了自己，让大家心中如何能没有想法。

私底下修者们也开始有了一些抱怨，不知是谁传出了消息，大家都知道是轩辕剑派，尤其是苏暖巧舌如簧的说服了各派大佬同意将神灵的计划和盘托出告知所有生灵的，于是对于苏暖，对于轩辕剑派也开始有了一些抱怨。

只是暂时还没人敢将此事拿到明面上来说，那些抱怨的人只是私下里聊天的时候认为苏暖以及轩辕剑派纯粹是因为所谓“剑修之心”在作怪，毫不顾忌这般做了之后大家的立场有多么艰难。

自大这个消息传遍了古荒州后，古荒州包括无垠海上都有了异动，许多生灵自愿的背井离乡向着碧澜嘉湖的方向长途跋涉，这些生灵毫无疑问都是打算去投奔神灵接受碧澜嘉湖洗礼的，虽然左丘松的情况修者们并没有做隐瞒，但在这些生灵看来这没什么不好，只要膜拜神灵虔诚祭祀便能得到安稳幸福的生活，简直就和白给一样。

按兵不动的基本都是修者、妖兽，他们有力量有未来，对于寄人篱下伏低做小毫无兴趣。

这种不同的选择似乎更加印证了民间流传的“修者自私论”，你们与神灵战斗，赢了好处是你们的，我们这些普通人依然要为自己的生存苦苦挣扎，若是输了我们却要跟着倒霉，你们不是自私是什么？这样的言论就像一场飓风在古荒州上愈刮愈盛，让更多的普通人动摇起来，就连许多出过修者的家族也难免动摇起来。

局势似乎在向着失控的边缘滑落，如果大部分凡人都决定跟随神灵，修者们就算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最终也难免走向灭绝——没有新鲜血液，不管是飞升还是最终陨落，都代表着修者的数量会越来越少，直至后继无人。

因此对轩辕剑派和苏暖的抱怨就更厉害了，这些言论甚至开始不加遮掩起来，很快就传到了各派大佬耳中。

结果各派大佬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那些与苏暖一同战斗过的年轻修者们就已经跳了出来，他们怒斥那些窃窃私语之人，甚至拿出了雷霆手段狠狠处罚了几个言语颇为过分的弟子。

这些修者皆是各派的核心弟子，在众弟子中素来极有威信，像肖君和这样默认是下任掌门继承人的更是说话极有分量，有他们这般明着维护苏暖，临时驻地中的那股邪风总算被压制了不少。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更让修者吃惊不已，本来已经被“美好未来”迷惑而大量向碧澜嘉湖聚集的人潮忽然就缓了下来，修者们稍作打听便知道了原因。

第1017章、百思难解逐日教（1）

逐日教，做出反应的居然是逐日教。

这个一度被修者认为是神灵阴谋的教派发展速度是极快的，因着逐日教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修者不便直接出手，再加上神灵忽然进攻古荒州，这逐日教的事情更加不得不暂且放下了，殊料就这么短短一点不加限制的时间，逐日教的发展更如迅雷之势，已经从星星之火化成燎原之势。

现在几乎每个叫得出名字的村庄、城镇都有逐日教的分部，教众更是高达数十万，因着修者并没有发现逐日教有做什么危害帝王统治的事情，就连人间的皇帝都对逐日教颇为和颜悦色起来。

帝王态度暧昧，这手下的那些王公贵族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不知道有多少贵戚豪门明里暗里信奉逐日教了。

这样一个发展速度极为可怕的逐日教对于修者来说并不是被遗忘了，只是他们现在实在腾不出手来，最重要的是逐日教也没有给过修者一丝一毫可以不违反天道出手毁灭的理由。

只能眼睁睁看着逐日教壮大如斯。

这次凡俗生灵对碧澜嘉湖一事如此追捧，修者们早就猜测逐日教会有多高兴了，毕竟他们信奉的所谓太阳神十之八九是伏羲祖神伪装的，说不定这些凡俗生灵会这般对神灵的计划心生向往，背后还有逐日教大力推动的功劳呢。

看着吧，逐日教肯定很快会加入这场大迁移中。

结果逐日教果然行动了，却是在全力阻止这些生灵前往碧澜嘉湖。

逐日教第一次发出了教主令，严令其教派信徒前往碧澜嘉湖接受洗礼，更直言要尽力劝阻非逐日教教徒前往碧澜嘉湖。

这个消息被修者的探子传来时，修者们还以为自家的探子也被逐日教给引诱了。

谁料这样的消息很快从各地传来，一个两个探子可能被迷惑引诱，总不能突然之间所有地方撒出去的探子都背叛了修者界吧？

这下修者们不信也得信了，逐日教居然真的没有被神灵描绘的新世界所诱惑。

这到底怎么回事？逐日教你究竟是哪边的？

修者们抱着这样的疑惑又开始了日以继夜的研究讨论，最后各派大佬都红着眼睛发出命令，命令各地的探子们与逐日教接触一二，无论如何要弄明白逐日教的目的。

这场接触毫无难度，逐日教就好像早在等着修者们来临了，面对修者的疑惑，逐日教的人非常直接的道：“吾神不忍。”

四个字打发了所有上门试探的修者，可这四个字并没有解释清楚他们的行为。

吾神不忍？从字面意思理解是说他们崇拜的太阳神不忍心吧，问题是这个不忍心是不忍心什么？不忍心古荒州的生灵被神灵改造洗脑？不忍心古荒州作为三千世界之一被净世重建？

你们就不能多说几个字解释清楚一下吗？

然而逐日教的态度是：不能。反正所有前去试探的修者除了得到这四个字外再没问出一个多余的字来。

不管怎么说逐日教这次的行动对修者们来说是帮了大忙，逐日教作为一个从凡人中发展起来的门派，在那些凡俗生灵的心目中的地位与修者完全不同。

修者在凡人里的称呼是“仙人”，一听就带着那么一股尊敬、崇拜之情，虽然修者亦是普通人修炼而成，但在那些凡人眼里他们毕竟是有了极大不同的存在，就好像百姓看贵族一样，总觉得跟自己就不是一条心一条道上的。

逐日教就不同了，他们的教众很多也是穷苦之人，虽然后头也吸收了不少贵戚权门，但逐日教教规有规定，不论在世俗中的身份地位如何，只要在进行逐日教活动的时候，大家都是平等的，王公贵族也好，贩夫走卒也罢，在教中所行、所用皆一致，绝不会有什么等级的差别。

看看，这区别就出来，虽然修者也时常帮助普通人斩妖除魔什么的，但那是恩赐，是求来的，而逐日教就不一样了，那是与我们广大穷苦百姓站在一处的。

所以同样的话两者说出来达到的效果就完全不同，修者那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他们的死活，非要与神灵死磕。逐日教那就是全心全意为咱们着想，他们可也信奉着一位神灵呢，居然都会直言碧澜嘉湖不是什么好去处，看来这神灵所言的未来定有阴谋，那还是别急着去了，静观其变再说吧。

逐日教可说了，并不是强制阻止他们，只是希望大家能冷静下来，不要因一时热血而随便下决定，神灵所说的新世界究竟好不好，合不合适……大家可以观察一段时间再作出决定，凡事只要听从自己的心就好了。

于是决定要“听从自己内心想法”的凡俗生灵们又分成了两部分，大部分都重新冷静下来，开始按兵不动打算再多观察观察，只有少部分依然热血上头，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等了，还直言新世界说不定名额有限，早去早安心。

对于这部分人无论是修者还是逐日教都没再阻止，反正修者们与神灵交手多次，是绝不相信神灵会那般好意的，至于逐日教，这个教派究竟在想什么修者们实在是搞不懂。

只是一个凡俗之人构成的教派，给人的感觉怎么就那么高深莫测呢？

此事自然也传到了远在天山的苏暖耳中，她亦十分惊讶逐日教所为，惊讶过后再冷静思考后，苏暖不由对自己曾经的猜测产生了怀疑，这逐日教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出于伏羲祖神之手，到目前为止每一次与伏羲祖神有所接触时，苏暖都能感觉到这位祖神越来越暴戾的性格，以及对三千世界不敬神灵的愤怒之火，可以说到了现在伏羲祖神对三千世界已经毫无善意，他是十分执着的想要净世重来的，绝不可能又自己弄出个逐日教来阻拦诸神的行动。

难道伏羲祖神还能精神分裂了不成？苏暖觉得这个可能性太没有理论支持了，神话史上还没听说过哪个神灵会精神分裂呢。

第1018章、百思难解逐日教（2）

如果说逐日教背后的神灵不是伏羲祖神，那么会是谁呢？还有哪个神灵敢在伏羲祖神眼皮子底下与他对抗？

除了女娲祖神苏暖实在想不到其他神灵有这个胆子和本事了，但当初那个太阳神分明是为男神，当然啦以祖神之威想要来个变幻形态掩饰真身似乎不是什么难事，但不知道为何苏暖就是觉得那个太阳神的幻影不是女娲祖神假扮的。

她与女娲祖神多次接触，虽非本体但祖神分身也必然是跟祖神一个性子，那太阳神的幻想无论行动举止还是说话语气都不像是女娲祖神。

问题又绕了回来，可是除了同为祖神的女娲，还有哪个神灵敢与伏羲祖神对抗？或者说还有哪位神灵有这个本事与伏羲祖神对抗？

看看不听话的神农神是什么下场，再看看躲避伏羲祖神怒火的水火二神最后又沦落到什么境地……就知道伏羲祖神对于神灵们来说有着怎样生杀予夺的大权了。

伏羲祖神既然可以承认他们的神格将他们捧上神坛，自然也可以一手将他们打落尘埃再无翻身的可能，这些神灵对于伏羲祖神的畏惧已经刻入骨子中，恐怕不会有那个胆子去跟伏羲祖神对抗。

苏暖实在想不清楚这其中的曲折，不得不暂时放下逐日教的事情，从那些逐日教信徒的行为来看，他们是坚信不疑自己所膜拜的神灵是太阳神的，所以苏暖相信就算去问他们恐怕也得不出什么答案。

苏暖忽而又想到当初寻找神农遗迹一事，当时寻到神农遗迹时那种淡淡的诡异感被她记起来，当时的一切太顺利了，逐日教根本没成为他们的阻碍，反倒是逐日教的一群信徒被他们的阵法戏耍个够，虽然他们这群修者把握分寸并未伤到任何一个逐日教的信徒，但逐日教的那群信徒也在佳丰林中被折腾得挺狠的。

结果神农遗迹顺利被修者们找到控制在手中，逐日教自然是一无所获，双方这样的竞争关系，一方失败后就算没有冲动的直接来报复找事，有所不爽、抱怨之类的情绪也十分正常，可逐日教却像没事人一样，在佳丰林盘桓数日毫无所得后，他们就这么默默的撤走了。

这是苏暖一直觉得奇怪的一点，此时细细思考起来，当时逐日教不合理的行动还有许多，在佳丰林中寻找神农遗迹时，修者们虽然占了时间上的先机，但对如何寻到神农遗迹毫无头绪，一直在佳丰林中如没头苍蝇般乱蹿，若不是后来从逐日教教众那里看出了端倪，借他们的手破解了神农结界，苏暖他们一行人还不知道要在佳丰林耽误多少时间。

当时修者们是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监视逐日教教众，觉得一切都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但此刻回忆起来，当时那些逐日教教众其实没有做过任何掩饰，他们的营地大大咧咧的暴露，每个人的行动也毫无遮掩，整个过程都可以被修者轻而易举的看到。

在此之前苏暖他们可是与逐日教的正命法师有过接触的，那是个通透人儿，苏暖不信他当真一点都没感觉到修者对逐日教的敌意，难道竟就这样放心修者不会监控他们的行动？

就算正命法师之前不曾料到修者偷看了他们的祭祀活动知道了神农与通天大道之事，在佳丰林中被阵法困了那么久，不管怎么走都在原地打转这种事情正命法师就没有一点怀疑？

可之后逐日教分明对此事没有做任何反应，不满？怨恨？愤怒？这些情绪通通没有。

逐日教教徒就在佳丰林耽搁了几日，之后就好像知道行动无望似的默默撤走了。

他们劳师动众来了那么多信徒，就那么没有任何结果的又跋山涉水回去了自己的家乡，继续过着普通的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逐日教的活动，连只言片语的抱怨都未曾传出来。

这些事情苏暖曾经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此时想来逐日教的言行举止当真是疑点重重，这个教派崇拜着太阳神，但一举一动都不似其他神灵与修者势不两立，恰恰相反，这样细细剖析起来，逐日教倒好像是在默默的帮助修者似的。

当初寻找神农遗迹的事情上是，如今这碧蓝计划一事就更加明显了。

苏暖戳着自己下巴心中有了思量，这逐日教的太阳神就算不是女娲祖神，但若说跟女娲祖神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打死也不信。

看来九天神界也不是铁板一块，女娲祖神虽然不能直接与伏羲祖神起冲突，但暗中大概也是笼络了少数神灵在抵抗伏羲祖神的灭世计划的。

这般想来修者成功的机会又大了一些，苏暖相信若女娲祖神当真在暗中帮助他们，之后定然还会想法子来解决修者们目前解决不了的问题。

比如重建通天大道。

这个事情就算在神灵入侵的这段时间修者们也没有放松，那清单上复杂的条件正一条一条被满足，最困难的依然是真龙之血以及庞大的神力，后者苏暖和烈燎原正在努力，只是虽然有这天山派镇压的兽潮罅隙中散溢的浊气，这神力增长的量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达到要求，毕竟那个数量实在太庞大了，苏暖怀疑就算是真正的神灵来提供神力，恐怕都要好几个神灵一起联手才行。

而真龙之血依然没有任何头绪，苏暖和石中炎都不同意让龙小濯冒险化龙，而且就算他们同意吧，这龙鱼化龙的几率也小得可怜，所以虽然各大门派对有了龙珠的龙小濯还抱着希望，却也不敢将所有的宝都压在龙小濯身上，都还在努力想着别的法子，只是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头绪。

要求活着的真龙之血，这个条件简直就像是为了让修者失败而故意设置的，可是苏暖也问过阿明娜了，这份清单确实是神农神留下的，百草部没有做过一丁点的篡改。

所以除非是神农神不想通天大道重建，否则就是这通天大道重建必须要这些条件。

想来要重建一条连接三千世界的大道，这条件如此苛刻也能够理解了。

第1019章、小摩擦

不管怎么说，重建通天大道对于修者来说是没有办法退缩的一个挑战，无论是为了有一丝希望不将战场留在古荒州还是为了以后修者能有飞升的希望，这通天大道都是非建不可。

如今修者们的处境可算是十分艰难，一方面自打修者出手将碧澜嘉湖的实验给彻底揭破，继而逐日教又阻止了大批普通人投奔碧澜嘉湖后，神灵们似乎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虽然暂时还未大规模南下进攻，但女娲城外的小摩擦已是不断。

说是小摩擦，那是对于神灵们来说算是小摩擦，对于修者们来说，神灵的每一次动作他们都需要全力应对，半分侥幸都不敢怀抱，如此一来，进攻一方随手为之，防守一方却日夜不敢放松警惕，自然就十分难受。

另一方面修者们还在想方设法的完成重建通天大道的条件，这需要人手、需要时间，这些恰恰便是修者最为缺少的，向来飘逸潇洒的修者们如今看起来都有些沧桑了，全是被这两方面大事给逼迫的。

这时候各派大佬就尤为庆幸他们十分果断的同意了造神计划，虽然这一批属神只有八人，但这八人在与神灵的小规模战斗中却发挥了极强的战斗力，神灵们到底是高傲的，不断的小摩擦中基本没有出现过两个神灵同时出手的情况，这是他们的自尊，亦是他们对修者的轻视。

而修者这边可不会迂腐的在这种时候还讲究什么单打独斗，八位属神向来是同进同退，虽然单比修为没有哪个能跟任何一位神灵匹敌，但联手起来，加上颜晖手中掌握的几个古阵颇为针对神灵，所以基本上这段时间的摩擦都保持了不胜不败的记录。

平手对于修者来说已经是小胜了，他们都看得出己方出现了八个拥有神力的修者让神灵很少吃惊，当然有利有弊，颜晖八人的出现也让神灵十分愤怒，在神灵看来颜晖等人皆是可耻的小偷，窃取了神力还与他们作对，非凌迟不得洗请他们的罪孽。

有修者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苏暖都能制造属神，为何神灵不大批量制造属神呢？到时候人海战术涌来，就算神灵忌惮天道之力不敢使用全力，光凭人数也能将颜晖八人给干掉了。

这个疑问倒是引发了修者们的大规模讨论，最后还是颜晖给了个答案：神灵高傲，挑选属神也极为苛刻，最基础的一个条件便必须是最为虔诚的信徒，更遑论资质、心性、修为任何一点都不可或缺，所以虽然明知道制造大批量属神是个有效的方法，神灵也绝不会这么做。

颜晖的这个说法倒是让修者们心中稍安了一些，如今苏暖和烈燎原正在全力提升自己的神力，最重要的战斗力不在，修者们自是乐得神灵不要大战，于是虽然觉得日夜警惕颇为辛苦，但修者们倒也坚持了下来，且各门派都严令门下弟子不许随便挑衅对面，只被动守着，等待转机的到来。

苏暖和烈燎原的进度倒是十分喜人，如今有了八个属神的存在，修者们能十分直观的感受到苏暖神力的提升，只因苏暖神力有个比较大的提升，八个属神便会跟着变厉害一些，让修者们很是期待，若苏暖当真达到重建通天大道所需要的那般雄厚的神力，她的属神会变得多么厉害？

到时候跟神灵一战大概也会轻松许多吧。

这一下不知多少修者都隐隐后悔，自个怎么没争取这八个名额之一呢？虽然造神计划看上去颇有成效，今后定然会继续推行，但这第一批毕竟先得到这么多好处。

只可惜苏暖已经说了，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她暂时都不会离开天山派了，所以就算各派大佬都想继续推行这造神计划，此时却也因为缺了最重要的主神而不得不暂时停滞下来。

说来神灵们也确实憋屈，自打计划被修者泄露后，碧澜嘉湖这里陆陆续续倒也来了许多生灵，但比起神灵们原本期待的数字却是差了很多，加上来的大部分都是最普通的生灵，别说修者、妖兽，就连伪修都十分稀罕，大多数是那些连伪修都没有资格做的，彻彻底底的凡人。

对此神灵感到很是不悦，他们是想要用碧澜嘉湖的特殊性来给自己制造大批绝对虔诚不会背叛的信徒不假，但碧澜嘉湖虽然能让这些人忘却前尘从此成为最最忠诚的神灵信徒，却不可能洗筋伐髓让这些普通人能够修行，换言之就算将这数万生灵尽数变成信徒又如何？不过是他们手中多了一批吃白饭的家伙罢了。

其实在神话时代，神灵的信徒中大部分也是这些资质欠佳的生灵，这是一个规律，任何一个社会结构都是普通人的基数最大，他们构成了整个社会存在的基石。

但现在情况与神话时代已经大有不同了，神灵在心灵上虽然维持了高高在上的心态，但他们也必须承认，在如今的三千世界他们再想横行无忌几乎是不可能的，光一个天道之力就让他们不敢随便施展自己的力量，这时候就算有再多普通的信徒又有何用？只有那些强者成为他们的信徒才能为他们征战四方，助他们重登荣耀之巅。

但现实总是不如人意，不，是不如神意，看着这数万聚集在碧澜嘉湖周围的普通生灵，神灵们都有种邪火无处发泄，数万生灵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光是每日需要消耗掉的粮食就不是个简单的数字，如今神灵们可是要吸引信徒为净世后的新世界做准备的，若此时对这些来投奔他们的生灵不管不顾，那些可能在观望的强者们恐怕就会彻底熄了来投奔的念头。

因此尽管心中很是不悦，神灵们依然不能无视这些人的生死，他们不得不使用神力开始催生粮食，一时间碧澜嘉湖周围被神力滋润，竟有成为鱼米水乡之势。

说来也是奇怪，神灵们在使用神力催生食物的时候还颇有些忐忑，唯恐会被天道之力抓住端倪从而追踪而来，因此他们都将这力量控制得十分精细，但毕竟有这么多张嘴巴要吃饭呢，这神力运用时多多少少有些超出之前的限额，谁料天道之力却毫无反应。

第1020章、借刀杀神

一次两次，神灵们极为难得的体会到了紧张、纠结的心情，其实天道之力的底线在哪他们也不能全然掌握，所谓的限制也是靠推测而来，这次催生粮食也算是一种试探，神灵们一点点加大自己使用的神力总量，做好了稍感不对就立刻收手的准备。

但天道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神灵们有些欣喜，难道是因为这片地方已经被他们神域笼罩，所以当真不在天道之力的管辖范畴了？

这在此前并不是没有先例的，雪神与苏暖在天山派一战时，雪神就是使用了神域，这才能够施展全力与苏暖战斗，但后来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缕天道之力破坏了雪神的神躯，若不是那缕天道之力十分微弱，说不定雪神的神格都无法逃离，成为第一个彻底陨落的神。

就因为雪神悲催的遭遇，神灵们才不敢肯定这神域之中是否还是法外之地，现在试了试他们的信心又回来了点。

便有那好战的神灵在女娲城外展开了自己的神域，想要全力一战给不知尊卑的修者们一点惨痛的教训。

结果……天道之力应声而来，只一下就将那个准备大开杀戒的神灵给打得神魂俱灭。

这还是神灵入侵古荒州来第一次出现战损，准备交战的双方在这一幕发生时都惊呆了，围观看热闹的神灵和准备全力应战并做好了惨烈战斗准备的修者们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神灵们脸色大变，向来神色高傲的他们第一次在修者们面前露出了仓皇的神色，不过片刻神灵就退开了去，一场大战就这么烟消云散。

修者们直到鸣金收兵后依然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刚刚那种被神力压迫的感觉仿佛还在身周，但那个杀气凛然的神灵却已经在他们面前消散如烟了。

过了许久修者们才渐渐从不可思议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他们欢呼起来，躲过了一场可以预见的惨烈战斗大家当然欣喜无比，更加让所有人激动的是，一直以来都十分棘手的对手神灵似乎已经被他们找到了对付的方法。

天道之力，只要能够诱使神灵使用会引发天道之力的神力，解决神灵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这个方法要如何妥善使用还需要仔细商议，总不能让各派修者毫无计划的冲上去当炮灰吧？在借用天道之力的时候还有个前提，便是要尽量减少我方死伤才行，否则在引动天道之力前修者就死伤惨重，最后的就算能胜利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件事情很快便由颜晖传给了苏暖知道，苏暖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与她同在一起的烈燎原却看到苏暖面上露出了苦笑，这个消息苏暖没有隐瞒他的必要，所以烈燎原也已经知道了修者打算寻找方法利用天道之力对抗神灵。

烈燎原听了也觉得这不失为对抗神灵的一个好方法，有什么比天道之力一击必杀更有效更强悍呢？但苏暖的表情又不似对这个计划很欣喜的样子，烈燎原十分疑惑，心中想不明白便直接问了出来。

苏暖看了烈燎原半晌，最后摇了摇头不打算说什么。

她本意是不想让更多人为她担忧，但这个举动引发了烈燎原的不满，他大声质问道：“苏暖，我已发誓成为你之大道的追随者，还有什么事情你必须要瞒着我呢？难道我到现在也不值得被你信任吗？”

苏暖不曾想到烈燎原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微微一怔后便决定还是说实话：“并非如此，你多想了，只是我不想让你为此操心罢了。”

烈燎原看出苏暖态度软化，也没继续发火，只固执地盯着苏暖等她说明，苏暖无奈道：“天道与三千世界的意志都在排斥神灵，他们想要的不是消灭九天神界，而是消灭神灵，这两者的区别你可懂？”

烈燎原略略思考了一下，脸色忽而一变：“你的意思是你……你也很可能在被排斥的范围里？”

苏暖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如今成为神灵的几大要素我已经都集齐了，连属神我都可以制造，从这点来说我已经彻彻底底踏上了修神的道路，但成为神灵不但需要拥有几大要素，还需要得到祖神的承认铭刻神名，所以我到底算什么呢？我自己也不清楚，至于我会不会同样被天道针对，这我就更不能肯定了。”

烈燎原看着苏暖，后者面上皆是无奈，显然对目前这种状况也很是烦恼。

“那就让他们不要用这个法子。”烈燎原忽然说道。

苏暖苦笑：“用什么理由呢？想要消灭神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初与雪神一战你也看到了，我是以死相拼才换得一丝机会将雪神打败，大家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也仅仅只是重创了雪神，这才过去多久雪神就又恢复了，看上去连一丝后遗症都没留下，何况如今出现的除了雪神还有那么多其他神灵，想要靠实力硬拼修者的损失定然极大，若能借助天道之力一击必杀岂不是要容易得多？”

她摸了下自己的鬓发平静地道：“所以这个法子大家不会放弃的，战争必然会有牺牲，若能只牺牲我一个就结束末日之战，如何取舍就连我自己都不能昧着良心说不知道。”

烈燎原神色阴沉：“这是不对的，没有理由让你一个人去牺牲。”

苏暖点头：“是啊，没有理由让我牺牲，但更没有理由让其他人赴死，舍易求难绝非正确的选择。”

烈燎原猛地一会地面：“这可能关系到你的生死，你怎的如此平静？”

苏暖淡淡一笑：“修道之路随时都可能会有生死之难，若每一次都患得患失又如何能走得下去？何况一切不过我的猜测，或许因我不得祖神承认，在天道眼里我根本不算神灵之一呢？天道是最受规则的存在，若规则不认可我是神灵，就算我终有一日修得堪比祖神之强，天道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第1021章、神灵的狡猾

烈燎原并不赞同苏暖这种冒险的想法，但他也知道苏暖性子倔强，认定之事其他人极难改变，何况他也知道这样一个能彻底杀死神灵的方法摆在那儿，想要各大门派不去想法使用是天方夜谭，因此虽然心中依然十分不忿却也住了嘴，只自己偷偷思量该如何让苏暖远离这种危险。

苏暖也停了这个话题，淡淡道：“此事多想无益，还是速速修炼吧，若能早点讲通天大道建起来，我们有机会直逼神灵老巢，说不定便能解了如今古荒州的困局。”

烈燎原点头，心中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浮现，只是如今他之所想极难实现，便也只得听从苏暖的话，专心炼化起浊气来。

许是那一次天道之力发威震慑了诸神，古荒州上的局势居然平静了下来，神灵和修者以女娲城北面平原为界分而治之，双方十分难得的维持了和平的表象。

而修者的探子们陆续回报消息，先前不顾劝阻聚集到碧澜嘉湖的那些生灵们开始接受洗礼了，血腥的画面一度引发了那些生灵的不适，但神灵也并非随意为之，虽然这数万生灵大多都是普通的存在，但也有极少数强大一些的，神灵便将他们挑出来第一批接受洗礼，这次开膛破肚沉入碧澜嘉湖然后被拉出来后神灵没有不管他们，而是用神力使得他们的伤口快速愈合，所以这一批接受洗礼的生灵全部存活了下来，他们也如左丘松一般出现了反复的情况。

神灵没有急着进行下一批的洗礼，而是难得的展现出了耐心等了一个月，直到第一批的信徒情况完全稳定下来，被血腥画面吓到的生灵们亲眼看着这些接受过洗礼的信徒实力有了明显的增长，其中有几个已生华发的伪修居然白发转黑重返青春，这让诸多生灵甚是激动，他们中间可是有不少人都已近不惑之年，以古荒州普通人的平均寿数来算，他们的人生都已经过了大半了，若能重返青春谁人不愿谁人不想？

神灵们也并不是不能狡猾，这次洗礼正是神灵狡猾的表现，洗礼的结果让剩余生灵的畏惧感去了七八分，反而升起了熊熊的欲望之火，都恨不得马上接受洗礼，垂垂老者期待重返青春，那些修炼无望的则希望能够获得从前只能羡慕的力量。

于是碧澜嘉湖出现了一波积极申请洗礼的浪潮，这些生灵为了能够争取快一点排上自己，甚至开始学习如何膜拜祭祀神灵，还没有被洗礼就已经有发展成神灵信徒的趋势。

而神灵也趁势封闭了碧澜嘉湖，理由都是现成的，人数这么多人，这样的圣湖若是被污染了大家都得后悔死去。

所以从第二批接受洗礼的人开始，再没有人能亲眼目睹整个洗礼过程，不过这些人也有了心理准备，毕竟第一批时那些惨状还历历在目。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神奇，明明被开膛破肚十分可怕，但他们偏生为了一个“光明的未来”可以克制恐惧去忍受，也不知道是该赞赏他们一句勇武还是嘲笑一句天真。

事实上无论是修者还是这些凡人都不知道，碧澜嘉湖的实验并不算完全成功，成功率会随着接受洗礼对象的实力下降而急剧下降，左丘松之所以会成功，其实很大原因是苏暖及时救了她，苏暖的神力妙用极多，又是与祖神神力一个级别的，这才帮助左丘松度过了生死大关。

这件事情神灵们自然很清楚，所以他们才会在第一批洗礼时挑选了这批投奔者中最强的那些人，第一批洗礼一共二十五人，远远未达到碧澜嘉湖一次洗礼能够承受的极限，但这已经是这群投奔这中能确定不死的唯一二十五个了，饶是如此神灵们还偷偷学着苏暖的样，在将他们捞上来后用一丁点神力滋养了一下这二十五的身体，所以他们才会比左丘松变化更多，什么重返青春实力上升其实并不是洗礼带来的，而是神灵神力带来的。

这一批人事实上算是被神灵赐予了一点神力，虽然没人获得的不过微尘大小，但对于这些原本就是矮子里拔高子的生灵来说却足以让他们出现肉眼可见的变化了。

而对于真正毫无一点底子的普通人来说，这场洗礼就是一个真正的生死大关，神灵完全没有那种一一赐予微量神力的好心，从第二批接受洗礼的生灵开始，他们能不能熬过去活下来就全凭他们自己的意志和幸运与否了。

正因为这样神灵才会找借口封闭了碧澜嘉湖，数万人不可能一次性进行洗礼，势必要分作许多批，若让后来的看到前面死去那么多人，他们会不会退缩呢？神灵虽然看不上这批投奔者的质量，但临阵退缩岂不是在打神灵们的脸？何况若让这种消息传出去，那些摇摆的中立者定然不会再趋向于神灵这一边，这怎么行？

在不能动用自己真实力量的情况下神灵们为了这个净世计划也是操碎了心。

修者对于碧澜嘉湖的情况只是保持了关注，对于这些内幕他们纵使有心却也没有办法在不惊动神灵的情况下探查。

而苏暖和烈燎原对于这种暂时的平静是最喜欢的，他们可是十分难得才能有这样尽情修炼的机会。

结果神灵们暂时平静下来，森罗界又开始闹幺蛾子了，这幺蛾子的源头还就在天山派。

这道不能被彻底封印的兽潮罅隙必然有问题，这点是所有修者们的共识，但这么多年以来这道兽潮罅隙一直被瑞英仙人镇压着，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甚至在兽潮爆发时，这道兽潮罅隙中蹿出来的邪物也比其他地方少得多，慢慢的修者们也就对这道兽潮罅隙放松了警惕，除了天山派将对这道兽潮罅隙的警惕列入了门规而保持着每日巡逻检查的习惯外，其他门派的修者已经从最开始派人驻守协助到现在只例行询问了。

如今修者们更是忙得要命，加上苏暖和烈燎原两人就在这里修炼，对于这道兽潮罅隙更加没什么关注了。

第1022章、剧变

谁料这道兽潮罅隙要不就不出事，一来便是大事。

这日苏暖和烈燎原依然在兽潮罅隙入口处吸收炼化浊气，忽而两人都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波动，这力量来得极为迅猛，苏暖只来得及喊了个“走”字，幸而烈燎原与她也颇有默契，两人一个闪身已经从兽潮罅隙入口穿过藤蔓到了上方。

不同寻常的力量波动也惊动了瑞英仙人，他率领众弟子急忙赶来，身形未稳便看到巨大的黑气从地底喷射而出直冲云霄，将天山上方万年不散的厚厚云层都冲出一个大洞来。

这道黑气冲上天空后就开始向四面八方散溢，不过几息时间天山山顶已经不见天日，举目望去到处是厚厚的浊气，让人闻之欲呕的恶臭散发开来，修为较低的天山派弟子忍不住弯腰呕吐，就连魂魄都似乎被这股恶臭刺激而有不稳的情况。

瑞英仙人大惊，他一边展开自己的力量将众弟子护住，一边冲着下方大吼苏暖和烈燎原的名字。

一声清啸从浓郁的黑气中传来，紧接着众人都听到了金铁交击的声音，瑞英仙人微微放下心来，看来苏暖和烈燎原没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受伤，两人应是跟黑气中的敌人交上手了。

他一挥手命令众弟子后退，这次爆发的浊气太强了，这些天山派的弟子在其中难以坚持，若强行留下恐怕会伤了根本，因此他们看到自己师尊的示意，纵然十分不甘心也只能遵命退去。

天山派既然以镇压这道兽潮罅隙为己任，对于各种情况自然也有自己的应对手段，在天山派大殿之中就有一道被瑞英仙人精心养护的阵法，这道阵法有极强的清心之力，加上整个天山派建筑所用材料都是具有净化作用的万年寒冰，因此对于浊气的入侵还能抵抗一些时间。

此时瑞英仙人便将弟子们都带进了大殿，跟着他就启动了大殿中的阵法，整个天山派的建筑与之相互呼应，成功将这可怕的浊气抵挡在那外面。

瑞英仙人吩咐自己的大徒儿照顾好大家，又嘱咐那些不慎吸入浊气的弟子尽快将浊气驱逐出体外，这才再次冲到了兽潮罅隙上方。

他刚刚回到这里，便看到一道火光带着万钧之势从黑气中冲了出来，一瞬间居然将这粗壮的黑气割裂成两半，露出内里的情况来。

苏暖与烈燎原并肩而立，烈燎原手中紧握由火焰构成的裂天锤，苏暖则手持古荒剑，银色神光直冲下方，显然正在与下方的什么东西对抗。

黑气散开的瞬间苏暖扭头看了瑞英仙人一眼，后者虽然从未与苏暖并肩战斗过，却因着半属神的身份拥有了一份特别的默契，立刻便明白了苏暖的意思。

瑞英仙人毫不犹豫回到了天山派拜访瞬息壹号的位置，须臾间一条消息已经传遍了所有门派。

森罗界入侵。

将这条消息传出去后瑞英仙人知道自己的弟子们不能再留下了，他的那些准备虽然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抵挡浊气，但若森罗界选择天山派这里为入侵的起点，那么接下来天山派收到的冲击必将更为剧烈，森罗界的幕后老大是一个残缺的祖神这件事他听苏暖说过，瑞英仙人完全不认为自己的准备能够抵挡一个祖神，哪怕他是残缺的。

天山派已经不可能继续镇压这道兽潮罅隙了，天山派修者的使命也到此为止了，他不能让这些甘愿守在这苦寒之地的弟子们就这样白白牺牲。

听闻师尊要送自己走，天山派的弟子们都表现得很激动，没有任何一个天山派弟子愿意做临阵脱逃之辈，他们第一次反驳自己师尊的吩咐，誓要与天山派共存亡。

瑞英仙人难得的发了火：“什么共存亡？吾等尚存天山不死，若吾等都毫无价值的死在这里，天山派才是真的亡了！”

瑞英仙人极少见的大发雷霆顿时震住了这些弟子，而他的话也震撼了这些弟子的心，默然片刻后，天山派的弟子们在大师兄的带领下向瑞英仙人，他们最尊敬的人行礼，默默遵从了瑞英仙人的安排。

这一去再见的机会有多少？没人知道，瑞英仙人不似其他人，就算是正抵抗在最前线的苏暖和烈燎原，情况实在无法控制的时候他们还能一走了之，而瑞英仙人受天道所限无法离开这里，若之后情况当真那般糟糕，他所能做的也只有与天山共存亡了。

所有弟子都明白这件事，他们被瑞英仙人护着往浊气尚未波及的地方疾行时，忽然他们都停了下来，瑞英仙人还没开口呵斥，就听自己这些弟子齐声大喊道：“苏仙子、烈仙长，吾等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两位务必护吾等师尊平安。”

他们喊完纷纷向着那兽潮罅隙的方向跪地叩首，其情其状十分虔诚，瑞英仙人顿觉眼中一阵发热，被自己这群弟子感动得心潮都有些澎湃。

只片刻后天空中远远传来一声清冽的女声：“诸位请放心，我们必然会护得瑞英仙人平安无事。”

天山派的弟子们哽咽一声，再次远远磕头，也不需瑞英仙人催促，便从冰上爬了起来一语不发的继续离开了。

许是森罗界可以控制，这些喷发的浊气并没有扩散出天山的范围，边缘恰好就在瑞英仙人可以活动的最远位置，他护着这群弟子从浊气中穿行，最后在那看不见的边缘停步。

“去与大部队会合，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从此天山派不需要苦守在这遥远的冰雪之地，你们都会有更广阔的未来。”

瑞英仙人淡淡笑着嘱咐自己的弟子们，众弟子站在距离师尊几步远的地方，然而瑞英仙人身边浊气翻涌，看上去他们就好像已经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看着众弟子泛红的眼眶，一些女弟子已经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瑞英仙人忽而鞠了一躬，将弟子们唬得几乎跳起来，纷纷喊道：“师尊不可。”

瑞英仙人却平静的道：“一直以来为了镇压兽潮罅隙，你们不得不与为师死守在这，修者界任何盛典、大事、机遇你们都不得前往，这是为师欠你们的，也是为师代天下人谢你们的。”

第1023章、世界入侵世界

瑞英仙人这般姿态更是惹得众弟子十分难过，他们总觉得师尊是在交代后事，这年头一升起来就让他们很是惶恐，竟都生出一种“不走了，要与师尊同生共死”的念头来。

要说了解，谁能比瑞英仙人跟了解这群弟子，只看他们眼神的一点变化瑞英仙人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立时道：“你们速去与大部队会合，这是为师的命令，不得违背。”

严厉的说完这句后，瑞英仙人语气又转柔和：“你们放心，为师可没打算死在这里。”

瑞英仙人向来说到做到，众弟子听他这么一说便信了大半，剩下的小半不信却也不是不相信瑞英仙人，而是对他被天道束缚无法离开而感到担忧。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不敢违背瑞英仙人的命令，最终都红着眼眶与瑞英仙人行了个大礼后，这才在瑞英仙人的注视下离开了此地。

且不说一众天山派弟子与修者大部队会合后怎么受到接待，这厢瑞英仙人目送自己的徒弟们消失在视野中后，身影一闪就回到了那兽潮罅隙之上，这次他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那浓郁如墨的浊气中，很快便凭借感应找到了苏暖。

苏暖与烈燎原依然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基本没有变化，看到瑞英仙人到来两人也只是点头示意了下，根本抽不出力气来与瑞英仙人打招呼。

瑞英仙人不在意这些虚礼，他观察了一下局势，发现这浊气中已经出现了许多邪物，烈燎原一直在做的就是斩杀这些攻击他们的邪物。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邪物向来与浊气共同出现，但苏暖的神力直指下方，却因为浊气阻挡视线而不知道究竟是在与什么对抗。

瑞英仙人想要以灵识一探究竟，但灵识方探出一丝苏暖就喝了一声：“不要。”

瑞英仙人立刻就照做了，其实就算苏暖没有阻止他，他也打算收手，只因为灵识刚刚探出便感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瑞英仙人在一瞬间就察觉若是继续窥探必然会灵识受损。

这一发现让瑞英仙人极为震惊，他是上界而来的仙人，灵识比古荒州大部分存在都要强大，可就算如此他都感到了这般可怕的威胁，可见这下方隐在浊气中的东西实力有多强。

而苏暖就在独自与这样的存在对抗，瑞英仙人忽然有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

瑞英仙人忽然一阵警惕：我这是怎么了？为何思想突然这般消极？

他连忙将这番念头打发出脑袋，不等苏暖和烈燎原再说就加入了斩杀邪物的战斗中。

烈燎原对于瑞英仙人的态度与其他修者一样，这个牺牲了自己前途下界为古荒州镇压兽潮罅隙万年的仙人值得所有人尊敬，是以他开口时语气颇为尊敬：“仙人，劳烦您对付这些邪物可以吗？”

瑞英仙人沉声道：“放心交给老夫吧。”

他如今修为增长，体内还有隐隐神力的气息，对付起这些邪物来十分轻松，烈燎原看了一会便放了心，一个旋身到了苏暖身边，火红的神力同样往下，同苏暖一起对抗起下方的强大存在来。

有了烈燎原帮助苏暖略略有了一息喘息之力，但她的神色依然严肃，直言道：“我们拦不住的。”

烈燎原亲身参与到这场对抗中来才知道苏暖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论神力等级他不如苏暖，只一会额上就滴下汗来，好容易才腾出一口气回道：“那怎么办？”

苏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瑞英仙人和烈燎原都不知道他们在对抗的是什么东西，但苏暖知道，不但知道她还见到过。

在那场展现兽潮大灾的幻境之中。

曾经在古荒州上展现过一丝端倪的入侵者，若非凤七娘及时诞生恐怕已经将整个古荒州吞噬同化的可怕存在——森罗界。

是的，下方那道无法封印的兽潮罅隙中正在以极缓极缓速度挤出来的正是整个森罗界大陆。

刑天想要同化古荒州的心思果然未死，他积蓄了三百年的力量，重新开始了这个庞大而可怕的入侵计划。

一界之力入侵另一个世界，这绝非苏暖和烈燎原两人能抵挡的，苏暖所做的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但她知道这样下去终究是不行的，他们无法彻底阻止森罗界的入侵，反而可能将自己的力量消耗干净，最终成为森罗界入侵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苏暖心中有个计划，这个计划能否成功拖延住森罗界入侵的脚步她并没有把握，但如今却是非得一试不可了。

苏暖忽道：“烈燎原，撑住三息。”

烈燎原咬牙：“交给我！”

苏暖并没有完全撤回力量，但她对抗森罗界的力量却忽然减弱了不少，相应的烈燎原便感到压力大增，他闷哼一声继而又挺住，只是体内神力如流水般涌出让他颇有些恐慌。

按照这个速度，几息之内他的神力就会消耗殆尽。

同时烈燎原也对苏暖神力的浑厚程度感到心惊，要知道苏暖可是独自抵挡了许久。

苏暖撤回少许力量并非因为她已经支撑不住，而是要分出一点力量来做另一件事，她通过与属神之间的感应发出了一道讯息。

主神与属神之间这一点极为方便，比使用瞬息还要方便许多，只眨眼之间苏暖的信息就传达到了颜晖等人脑中。

这是苏暖制造了八个属神后第一次使用主神的特权，颜晖等人立刻感到了情况的严重性，按照苏暖的吩咐他们立刻向各派大佬们报备了情况。

深知苏暖绝不是草木皆兵之人，各派大佬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他们的行动，夏芙、珊朵和多成希留在了营地防备神灵那边有什么异动，其他五人则全力向天山派赶去。

颜晖五人出发没多久，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天山派弟子就到了，看到几乎不离开天山范围的天山派弟子忽然出现，各大门派的修者们愈发体会到此事有多么不同寻常，天山派定然是出现了极大的异变，否则这些天山弟子绝不可能离开门派跑到这千里之外来。

第1024章、应对之法

果然天山派弟子说明的情况极为让人震惊，兽潮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吗？算算距离上次兽潮爆发还不过几年而已，若此时又来一遍，对于正在与神灵对抗的修者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意味着他们还要分出精力来扑灭那些可能满世界开花的兽潮罅隙。

同时若是兽潮爆发，那些恐惧邪物的生灵们也可能会跑去寻求神灵庇佑，毕竟扪心自问，修者们对付邪物的手段绝对不如神灵那般强悍和效率。

尽管心中已经将森罗界骂了千百遍，恨他们在这种时候来凑热闹，但修者们也不得不分出人手来开始巡逻，以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兽潮罅隙。

各大门派们暂时还不知道，天山派正在发生的时候比兽潮爆发还要恐怖千百倍。

在各大门派无奈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可能爆发的兽潮时，颜晖几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感到了天山派，远远的他们便十分心惊的看到整座天山都已经被浓郁的黑气笼罩住了，不但视线无法穿透黑气看清其中的情况，就算是灵识也极难探入其中。

幸好他们与苏暖之间还有属神的感应，借此他们依然顺利摸到了苏暖身边，但这里是浊气喷发的中心，五人靠近片刻便觉得极为难受，体内刚刚初步掌握的神力都一阵颤动，似有不受控制暴走的趋势。

苏暖也感应到了五人的到来，她清澈的声音响起：“你们速速进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五人身上都亮起了银色的光芒，苏暖直接给五人套上了一层自己的神力护罩，他们顿觉身上的压力一轻，再不敢耽搁，纷纷闯入了那最为浓郁的浊气中心。

苏暖与烈燎原还在全力抵抗森罗界的入侵，幸而另一个世界想要直接侵入古荒州还需要面对古荒州本身的抵抗，苏暖和烈燎原只是在进一步拖慢其挤进来的速度罢了，否则他们两人想要对抗一整个世界，就算拥有神力那也与螳臂当车毫无区别。

颜晖五人冲到了苏暖身边，立刻也感觉到了来自下方的可怕威压，他们立刻问：“下面是什么鬼东西？”

此时他们还只以为下方是十分厉害的邪物之类的东西，虽说感觉到了可怕的威压，却也并没有惊慌到哪里去。

这会人都到齐了，一直在节省气力的苏暖终于可以将事情说明白了，她早就知道真相所以十分冷静：“下方是森罗界，它正在整个挤进古荒州，若让它彻底挤进来，整个古荒州都会被其同化，成为一个新的森罗界。”

“什么？”

不但是新来的五个人，就连烈燎原和瑞英仙人都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叫做森罗界正在挤进来？苏暖的意思不会是他们猜测的那个吧？

这太不可思议，就连见识多广的瑞英仙人一时间都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暖冷静的再爆一个炸弹：“三百年前森罗界就尝试过这一招了。”

众人花了好一会才消化了这颗炸弹，他们再无法保持冷静，都显露出惶然的表情来。

唯有颜晖维持住了一贯的冷漠表情，他沉声问：“三百年前是怎么阻止森罗界的？”

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然而苏暖只能苦笑，三百年前阻拦森罗界的法子他们却无法模仿，凤七娘的诞生既是应运而生，也是无数时光的沉淀，或许是那时候古荒州气数未尽，所以才那么恰好的诞生了一个凤七娘，但如今他们又去哪里寻另一个凤七娘呢？

她叹气，冷静地道：“无法复制的方法。”

颜晖闻言立刻放弃追问，又问：“你有什么计划？”

苏暖十分欣慰颜晖还能保持理智，至于其他被震惊到还未回神的人她暂且没管他们，只对颜晖道：“晖哥哥可有什么阵法能封印天山？”

颜晖立刻明白了苏暖的意思：“你想通过封印此地来阻止森罗界入侵？”

“不，那绝不是一个阵法能阻挡的，我是要争取时间。”

颜晖闻言心头微微一松，任何事情他都不想让苏暖失望，但若苏暖真的将阻止一个世界入侵的希望放在他身上，他也不能欺骗苏暖说自己能做到。

现在只是要拖延时间的话……颜晖低头盘算了一阵，果断道：“或许可以一试。”

苏暖抵抗了这么久，尽管后来有烈燎原一起帮忙了，但她此时也已经感到了疲惫，闻言微微点头道：“那便好，无论如何要让我们先解放出来。”

至于解放出他们来是要做什么苏暖没细说，其他人也不必问，大家都明白古荒州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苏暖和烈燎原作为做强的战力不管做什么都不能白白耗在这里。

颜晖立刻道：“需要大量的材料，我们这就去要。”

至于是问谁要，当然是底蕴深厚的各大门派了。

苏暖神色严肃：“要快，不能超过一日。”

这是她能坚持的最长时间。

肖君和忽然道：“既然本就不可能拦住，你和烈燎原又何必要继续耗在这里？”

苏暖苦笑一声：“不能不耗，虽然没了我们森罗界也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挤进古荒州，但这道兽潮罅隙却会瞬间阔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裂口越大，森罗界挤进来越容易。”

这话很好理解，当然是入口越宽阔这东西越好塞进来，原来苏暖和烈燎原并不是在直接阻拦古荒州，而是用神力在与不断扩张的兽潮罅隙对抗，阻止它继续扩大入口。

闻言肖君和也不再说什么，五人片刻也不敢耽误，颜晖立刻就开始推演这个阵法应该如何布置才能达到最大的效果，而其他四人则开始跟各自门派联系，跟留守营地的同伴联系，也不管颜晖究竟需要些什么材料，反正张嘴就先将珍贵的布阵材料都点了个遍。

当初为了隐藏神农巨木布下的阵法都需要那么多珍贵材料，这个阵法总不会比那个还省，多要点总没错。

各大门派再次被索要数目可观价值连城的布阵材料，自然会被告知真相，得知天山已经变成了森罗界入侵的起点，所有人再度震惊，万万没料到这情况居然比兽潮此时爆发还要危急千百倍。

第1025章、让位

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哪怕是心肝肉疼也必须将材料给凑出来啊，各大门派还没能消化掉这次心痛呢，那边传来的材料清单再做修改，各派一看差点没吐血，新的材料清单堪称凶残，每一个珍贵材料后面跟着的数字都散发着一阵一阵血光，这架势是布一座阵吗？感觉这是要掏空各大派的老底啊。

但吐血归吐血，材料还是得继续凑，除了蜀山派掌门李定正在三百年前还只是个幼童，对兽潮大灾的深刻记忆只在自己门派的惨烈情况外，其他各派多多少少都还有一些从兽潮大灾中存活下来的老人们，自然记得当初兽潮大灾的可怕，轩辕剑派的清和真人更是亲历过森罗界入侵的景象，当初是凤七娘横空出世才将那挤入一角的森罗界给击退，但一个世界入侵带给清和真人的震撼与压力至今让他不能忘怀。

所以尽管颜晖给出的材料清单十分可怕，比上次还要可怕许多倍，各大派包括如今与大家面和心不和的隐元秘宝会等门派也毫无二话的行动起来。

要说心痛吐血最多的是哪个门派，自然非隐元秘宝会莫属，门中最有希望的弟子洛翾在苏暖手里栽了跟头，如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偏这关系到整个古荒州的生死存亡之大事他们又无法躲开，这天下财富隐元尽得七斗可不是说说玩的，这种需要财力支持的事情还有哪个门派比隐元秘宝会更能承担起责任吗？

没有，隐元秘宝会甚至连半句推拒之词都说不出来，人家拼死拼活在那里阻拦森罗界入侵，你连点材料都不出？只要隐元秘宝会敢露出半分这样的心思，剩下的门派绝对瞬间联手将隐元秘宝会打残甚至灭门，之后这财富怎么分怎么用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吗？

甚至隐元秘宝会的修者心里清楚，若自己当真这样自私自利，恐怕那几个十分艰难拉拢过来的盟友都会马上翻脸。

毕竟在自己生死面前，什么权利什么好处，什么新世界的地位都不如解决眼前的麻烦来得重要。

所以隐元秘宝会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一点怨言都不敢有就主动揽下了大部分清单上的材料，没办法，大家相处这么多年，各门各派大概有多少底子也不算个多大的秘密，上次一个阵法材料几乎将各大派的库存给搬空了一半，这次想要其他门派担大头是绝不可能了，就算他们愿意，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因着苏暖的一天之限，各大派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做准备，隐元秘宝会再次展现了其惊人的财富实力，这可怕的材料清单在隐元秘宝会不藏私的准备下居然只用了半日就准备齐全了，数量极为庞大的珍贵材料整整塞满了五十个两界法宝，顺便说一句，为了凑出这么多两界，天工阁也是狠狠出了一把血。

最后清和真人亲自上阵，带了多成希以及其他门派派出的强者，用最快的速度向天山赶去。

半日过去，天山这一片的浊气浓度再次飙升，已经到了让清和真人都心惊的地步，方圆数百里的地方不见一个活物，能跑的都跑了，实在跑不了的全死了，放眼看去到处是野兽的尸体，这些兽类连被浊气污染堕落的机会都没有，太过浓郁的浊气直接就超过了它们能够承受的范围，让它们在瞬间就直接死去了。

清和真人不得不阻止大家继续前进，他是化神境最强的修者之一，连他都因为过于浓郁的浊气而感到气血翻涌难以控制灵气，其他人只会更甚，反倒是多成希，虽然修为境界尚未到化神境，但他的神力来自于苏暖，兼之蜀山派的修炼法门对污浊邪气有天生的克制作用，所以他的情况反而是最好的。

将五十个两界郑重的交到了多成希手中，清和真人只说了一句话：“靠你了。”

多成希是蜀山派掌门李定正最小的弟子，因他入门晚，资质虽佳但这修为却还不够看，所以此前苏暖的行动李定正并没有派他出去，多成希也没什么不满，毕竟自己的师兄们资质也不比他差，修为还比他厉害，不论选谁去都是应该的，谁料派出的师兄却运道太差，苏暖的队伍里从头到尾就陨落了那么几人，其中就有他的师兄。

而这次第一批成为属神的名额李定正争取来了一个，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思考，李定正最后还是选了自己这个小徒弟，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徒儿性情最是纯善，蜀山派已经没有与苏暖十分熟识的弟子了，但多成希的个性因是很对苏暖胃口的。

多成希被委以重任自然十分欣喜，同时也暗暗下了决心绝不能给师门丢脸，可八人之中他的修为最低，因此这连续的好几次大事他都没能冲锋在最前面，除了不善正面战斗总留守后方的刘毓和夏芙外，就数他最受照顾了。

多成希对此不能说没有失望的，他也暗恨自己为何之前没有更加努力一点，最近修炼起来也是极为发狠，结果森罗界忽然爆出这样一个炸弹，他临危受命，心中别提多么激动了。

当下多成希就郑重表示自己哪怕身死也定会完成任务。

清和真人一眼便看出这孩子性情纯善，嘴里这么说心中也便是这样想的，于是趁势又鼓励了几句，然后就看到多成希斗志昂扬的冲进了浊气之中。

“清和真人，靠这孩子当真能行吗？”

清和真人淡淡道：“吾等也该让小辈们登上舞台了。”

其余化神境的大佬们不语，他们也早就发现，不知不觉中古荒州的战斗变成了神力与神力的战争，而他们这些昔日古荒州最强者的老家伙们却已经不再算什么厉害人物了，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借着造神计划来获得神力，但一来各大门派的日常事务都还需要他们这些老家伙来支撑，他们是不再是最强者之一了，但他们的脑子、他们的经验却是那群小辈们还远远无法比得上的。

第1026章、战，不退

二来他们到底是前辈，据这八个成为属神的小辈所说，这成为属神后对苏暖便莫名多了一种崇敬之情，他们还真有点拉不下这张老脸去当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的属神。

三来嘛，他们虽然早早踏入了化神境，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在化神境已经待得太久了，耗费了大半甚至几乎全部的寿数，而成为属神并不代表他们就能突然拥有更多的寿命，同样需要不停的进阶方能续命，而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古荒州的未来终究是在这些年轻弟子身上。

就让他们这群老家伙为这些孩子们铺一次路吧。

这么想着，一群化神境的大佬们难得的又感受到了几分年轻时的热血来。

清和真人似乎很清楚他们在想什么，淡淡道：“走啊，我们这群老家伙也该松快松快筋骨了。”

一群化神境修者就这么掉头离去了，那些一路上被他们紧张看护的珍贵材料这一刻就好像一团毫无价值的事物一样被他们抛到了脑后，不是他们不在意了，而是他们决定去相信这群年轻人了。

清和真人他们的决定十分正确，就在他们赶回修者临时营地的同时，神灵突然就对女娲城发动了攻击。

并不是所有的神灵都出动了，这次发动攻击的有三位神灵：雪神、雷神和风神。

这三位都是神力里战斗力排名靠前的神灵，三位虽然没有联手，但兵分三路向女娲城进攻却也给修者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若按照之前的战略，修者们不会与神灵正面硬扛，但这一战却不行，娲皇族坚决不肯放弃女娲城，而他们这么做也并非无理取闹。

女娲城中有整个古荒州上保持得最完好的女娲遗迹，以及那一块日夜悬挂在女娲城之上的五彩神石，那块神石不断散发出力量保护着整个女娲城，使得这座城市成为了整个古荒州最安全的地方，在百年一次的兽潮中，包括三百年前的兽潮大灾中，这座城市保护了不知道多少生灵。

问题就在于这块五彩神石无法移动，实际上在娲皇族最初决定建立女娲城时，并不是他们选定了地址，而是五彩神石选定了地址，这里原本只是一块什么都没有平原，但在五彩神石选中了之后，沉入地底的女娲神庙奇迹般的升了起来，这座神庙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就如同初建时一样完好无损，这在娲皇族看来堪称奇迹，所以他们就以这座神庙为中心建立了女娲城，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将这座城市的范围越扩越大，各项设施、制度也愈来愈完善。

而不管这座城市的范围如何扩大，五彩神石的神光都会随之扩展，总是将这座城市笼罩其中，默默保护着这座城市不会受到任何灾难的侵袭。

这或许是整个古荒州上唯一一个偶尔会被称作神迹的地方了，娲皇族也是五族之中唯一一个还对追随的神灵保持祭祀习惯的种族，因此他们不肯放弃女娲城也十分情有可原了。

事实上如果要其他修者选择，他们也不希望放弃女娲城，一旦放弃女娲城再往南退，神灵们面对的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易攻难守是肯定的，此外若女娲沦陷，又有七个门派将面临领地落入神灵占据区域的地步，这是任何门派都不愿看到的。

这些门派可没有轩辕剑派的的底蕴，护山大阵远不如轩辕剑阵厉害，能不能在神灵的占据下完好无损谁也不敢打包票。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南方富庶，这大大小小的村落城镇亦是东北方向的数倍，修者们要走的话，也不能将这些普通人尽数留下，只有那些死活都不愿意离开的人修者不会强求，但大部分愿意走的普通人修者会尽力带上，尤其是在出了碧澜嘉湖一事后，修者们更加不愿意将这些还未下定决心的普通人留给神灵蛊惑了。

因此这一次战斗在各方面原因下修者都不能轻易退却，偏偏这个时候森罗界又入侵，修者这边拥有神力的只剩下了刘毓和夏芙，一个天工阁修者，一个医修，全是不擅长正面战斗的，这让修者们多少生出了一点“天要亡我”的情绪。

这个时候清和真人率领大家赶回来无疑给修者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不错，化神境的修者的强大形象是有些不如从前了，但数百年来积累的威信，尤其是一直由最强称号的清和真人出现，终究还是让修者们心生了一点希望。

这些化神境的大佬们也没让大家失望，他们连修整也没有做就直接去了最前线。

清和真人的声音传遍战场：“轩辕剑派的剑修们，与我同战。”

轩辕剑派的弟子们大吼一声，其余几位长老也聚集到了清和真人身边，连掌门清越也郑重嘱咐李穹：“穹儿，若有万一，你便是新的掌门，无论如何要保我派香火不断，切记切记。”

李穹双目通红，他颤声道：“师尊，此等重任弟子实在担不起，还请师尊以我派未来为重，莫要行此危险之事。”

清越掌门温和笑着默了默李穹的头，自打李穹成年后他已经极少这么做，但这时却如同李穹幼年时一般安抚着他，轻声道：“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孩子的，穹儿，答应为师，以后莫要与暖儿再做意气之争，轩辕剑派的未来还要靠你们去创造。”

李穹虎目含泪，一躬到底：“谨遵师尊之命。”

清越掌门笑得轻松：“好久没大展身手了，徒儿且看为师英姿是否逊于当年。”

许多年来清越掌门为了轩辕剑派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性子，此时却再不肯做那个圆融的掌门人，曾经无责一身轻的那个清越真人在他体内苏醒过来，李穹看着自己师尊洒下一串潇洒的笑声飞身远去，低声道：“师尊英姿自然不逊当年。”

默立片刻后李穹毅然转身，师尊去了前线战场，他定要好好安排后方一切，不让师尊有任何挂心才行。

第1027章、风雪雷神的算盘

神灵为什么突然进攻，这个原因修者们不清楚，此时他们也没时间去计较这个原因了，几乎各门各派的化神境大佬们都顶到了最前线，娲皇族更是举族出动，在女娲城北面平原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御线。

而神灵们的目标似乎也正是女娲城，风、雪、雷三神虽然分了三路，但目的地都是直指女娲城。

之前神灵的进攻可谓遍地开花，如今这副瞄准女娲城的模样反而让修者们对这次背水一战有了更强烈的动力——神灵分明对女娲城有所企图，敌人的企图除了破坏掉还有别的选择吗？没有，所以他们确实不能再退了。

三位神灵并不将修者们排出的阵容放在眼里，更甚者他们在女娲城北面平原以北盘踞下来，三位神灵各占一个方位并不行动，修者们还未来得及感到奇怪就听到雷神浑厚的声音、风神轻灵的声音以及雪神冷漠的声音一同响起：“给你们机会召集所有的力量。”

这般嚣张、这般漫不经心……修者们何时被这样轻视过？蓬勃的怒意一下子传染了整个修者队伍，不需要任何动员，几乎所有修者都压抑着一股血性，就等各派大佬们一声令下便要拼死厮杀，给这些视其他生灵为蝼蚁的神灵一点厉害看看。

化神境的大佬们都是修炼成精的老家伙们，什么阵仗不曾见过？多少热血都在漫长的时光里冷却了，风雪雷三神的轻视他们根本不为所动，既然神灵不打算马上进攻，他们还乐得有多一些时间来做准备呢。

双方就这么隔着一个平原遥遥对峙，修者方动作不断，而三位神灵当真就如他们所说的任由修者做准备，一点干涉的意思都没有。

各个门派缩减版的护山大阵被摆了出来，将女娲城护得严严实实，无数幻阵、杀阵重重叠叠，把双方之间空白地带铺得满满的，虽然这些阵法对于神灵的杀伤力实在有限，但修者们就像不清楚这一点似的用密密麻麻的阵法将每一寸地方都塞满了，这若是敌人是同一档次的人，一脚踏进来同一时间便要遭受数个阵法的攻击，实力差一点的恐怕数息间便会殒命当场。

当夜九尾天狐族族长萧林宇亲自带队，率领十大妖兽部族联军赶到，原来在萧林宇的周旋协调下，十万荒山那边许多妖兽部族都加入了修者牵头的共战联盟中，这次闻言神灵进攻，十万荒山的妖兽们也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到目前为止十万荒山还没有遭受神灵的攻击，但从横向位置来看，伏羲城的位置也就比女娲城更南边一点点，神灵一旦南下，谁也不知道伏羲城能不能逃过一劫，而那可是十万荒山对外最重要的联络口岸之一，一旦伏羲城失陷，十万荒山最容易突破的位置就会暴露在神灵眼中。

唇亡齿寒的道理妖兽们并非不懂，在这种危急关头它们再顾不得计较那些有的没的，最快速度组织了一支队伍前来支援。

而萧林宇敢亲自带队则是因为梵柳老祖可以自由在九尾天狐族领地行动的缘故，他们九尾天狐族现在相当于有两个首领，离开他一个去战斗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萧沐寒一直是跟着苏暖的，但这次八个属神的名额他却没能占据一个，到底双方种族不同，在这种事情上修者们绝对不会发挥大度精神的，何况萧沐寒势单力薄更没人去替他争取了，这次父子相见一商量，萧林宇直道可惜，并且下定决心等苏暖回来这第二批属神无论如何要替儿子争取到一个名额。

但这都是后话，首先他们要能渡过这个难关，妖兽们自然不是空手而来，他们也打来了自己各自部族擅长的战斗陷进、阵法，将本就被修者们布置得一步十杀的地方更围得铁桶一样。

风雪雷三神优哉游哉等了一天，他们当然也不是如表面上这般毫无心计一味自大，事实上这次他们三神同时出动已经是神灵中少有的联手战斗了，修者们觉得他们各自为战，但在神灵看来这已算是一种合作了，能让他们这样放下自矜联手的当然不是修者，而是苏暖。

曾几何时苏暖也没有被神灵们放在眼里过，但就在他们轻视苏暖的时间里，这个窃取神力的可恶小贼居然一步步成长到了可以威胁神灵的地步，修者中出现了属神的情况神灵们自然知道，不用说也知道这主神是哪个，这让骄傲的神灵们有所清醒，他们终于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态度认真审视苏暖的存在了。

而碧澜嘉湖那边也出了一点问题，这让神灵们更加渴望强大的信徒，古荒州中最适合大批量拿来改造的强者在哪里？除了修者和妖兽还有更合适的吗？虽然这种强大在神灵看来完全要打引号，但总比那些老弱病残要好。

不过神灵是不会去做什么掳走几个人绑架几个人去改造的小家子气事情的，他们打算两件事一起解决，一场大战，干掉古荒州上唯一能威胁到他们的小贼苏暖，俘虏大批量的修者带去碧澜嘉湖改造。

绑几个修者不是他们的风格，要玩就玩大的，一锅端掉然后筛选出最合心意的。

当然还有一个不曾拿到明面上说的目的，风雪雷三神的目光都遥遥落在了女娲城上，那块巨大的五彩神石缓缓旋转着，不断将五色神光洒落在女娲城周围，即使隔着老远也能一眼看到。

然而出乎风雪雷三神的意料，他们在这里嚣张了一天一夜，苏暖都没有出现，连她的属神也一个不见，三神不耐烦起来，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给苏暖脸了，一个窃取神力的小偷能得他们如此重视已经是三生有幸，居然在大战当前的时候还敢不现身，这难道不是藐视三位神灵的战力吗？觉得自己不露面也能渡过这次危机？

风雪雷三神皆是冷笑不已，既然这小贼不敢现身，便让他们给修者一点好看，倒要看看自己的同伴伤亡惨重的时候苏暖还忍不忍得住不出现。

第1028章、初战

清晨第一缕曙光亮起的时候，肃杀的气氛已经笼罩了整个女娲城北部平原，修者们严阵以待，北面已经隐隐传来可怖的威压，每个人都明白，风雪雷三神今日是不会再那般优哉游哉的和修者对峙了。

艰苦的一战即将开始。

片刻后北面忽然风起，初还只是和曦微风，不过数息后就变为猎猎狂风，那风中夹裹着些微神力，随着风力蔓延到整个修者队伍中，仿佛看不见的细针直刺入皮肤。

修者们毫不慌乱，早已商量好分工的数个化神境大佬分布在队伍的不同位置，他们同时放出自己的力量，于是一个一个不同颜色的防御罩出现在修者队伍上方，将那狂风与无形的细针一同排斥在外。

要防御神力对化神境的修者来说并不轻松，但幸好神灵顾忌天道，他们只敢将力量压制在古荒州能够接受的程度，所以化神境的修者还能抵挡一二。

风神冷哼一声，对于修者不自量力的行为既不屑又不悦，他双手一张，天地之力响应着神灵的召唤，天上地下皆有数个漩涡出现，然后这些漩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变细，最后天地间的漩涡都一一对应连接在了一起，五个巨大的龙卷风出现在修者队伍面前。

狂暴的力量充斥天地之间，龙卷风被风神催动着向修者们移动。

修者队伍里一道女声响起：“神农山庄、天工阁，动手。”

便看到数个方阵的修者步调一致的施法，眨眼间数不清的细枝嫩叶从泥土中钻出来，又用迅雷之速飞快成长，三息后修者队伍前面就出现了一片参天巨木组成的密林。

龙卷风片刻后就撞上了这座密林的北部，第一排巨木瞬间就被折断了，这些被用法力催生出来的巨木被连根拔起，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而那龙卷风却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它们继续横冲直撞，将一片突然出现的密林飞快地破坏掉。

但另一批修者已经开始动作，那些事天工阁的弟子，天工阁最多的就是各种效果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他们这次拿出来的小玩意被法术一催动就在巨木之间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藤网，那些藤网并不是绿色的，而是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灰白色，它们就像颜色奇怪的蜘蛛网遍布整个密林靠近修者的这一半位置。

已经掀翻了一半密林的龙卷风冲到这个位置时，风力已经有些许减弱了，但风神不以为意，按照这个削减速度，就算破坏掉整个密林，这五道龙卷风依然对修者们有足够的杀伤力。

然而在一头撞入密布灰网的密林后，那密密麻麻的灰网组成的细密小格子就像一个一个切割网般，将整个龙卷风切割成了无数细小的部分。

狂风本事无形之体，但狂风聚拢成的龙卷风却因为有了不断旋转的外形才会杀伤力倍增，在这样被切割之后，龙卷风的力量就一层层被剥去，最后从树林中吹出来的风从狂暴的猛虎变成了温驯的绵羊，再没有任何伤害了。

雪神和雷神目睹了这一切，他们嘲笑地瞥了风神的方向一眼，三位神灵并没有紧挨在一起呆着，彼此间隔着一定的距离，但风神却敏锐的感觉到了来自另外两位神灵的鄙视和嘲笑，他神色阴沉，对于修者们一而再的反抗感到十分愤怒。

或许在神灵看来，不管他们是要对方生或死，被要求的生灵都不应该做出任何反抗才对。

但修者们显然不这么想，两波攻击之后修者的队伍丝毫不乱，虽然他们尚且没有主动发出进攻，但光是这样摆出一副抵抗到底的样子已经让风神觉得非常碍眼了。

既然如此不想束手待毙，就让你们死得更痛苦一些吧。

风神怒吼一声，双手向着天空一招，无形之风在他身周聚集、旋转、飞出，在半空的位置化形如电般飞出。

风镰兽，传说中以还未成神时风神的形象幻化而来的一种灵兽，有着淡绿色的光滑皮肤，前肢细长，尖端弯曲如镰，与肋下又细细的薄膜连接，张开时仿若蝙蝠翅膀，飞行速度极快，无论远战或近战皆有十分强大的杀伤力，在神话时代便是风神座下战斗力十分强大的存在。

此时风神怒火勃发，一口气便召唤了数百只风镰兽，淡绿色的身影密布天空，膜翅扇动时带动天地间的气流发出飒飒的轻响。

风神一声唿哨，所有的风镰兽就向修者扑了过去。

远远的就已经发出了铺天盖地的风刃，神灵的攻击都没有花哨的外表，乍一看上去皆是些十分基础的法术，然而就如这风刃，普通的风刃法术作为最低级的法术杀伤力自然有限，但若轻视神灵的风刃那就要吃大亏的，这些风镰兽发出的风刃皆带了极为细微的一丝神力，就是这一丁点神力就让风刃的杀伤力猛增，能与化神境修者的法术一较上下。

修者队伍里这次是一个男声唿哨了一声，其声未落，所有身着蜀山派、藏剑山庄弟子服的修者们统一举剑，他们动作一致，这两个门派的剑阵十分强悍，面对数百风镰兽也毫不畏惧。

惊雷灭魔阵身影未至已响彻天地，藏剑山庄的玉红贯日阵紧随着势起，无数金色巨剑与紫色电影交织在天地间跳跃，眨眼间便与扑过来的风镰兽狠狠撞击在一起。

风镰兽尖叫着挥动自己如镰刀般的前肢，轻松就将巨剑之影割成两段，但紫色电光紧随其后，十分刁钻的从那巨剑破碎之处钻出来，如灵蛇般缠绕在风镰兽的前肢上，极快便传遍了其全身。

被电光缠绕的风镰兽一阵颤抖，但这毕竟是风神麾下最强战力的队伍，哪怕如今被压制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淡绿色的光滑皮肤好似绝缘似的，任由电光在其上游走却无法伤其根本。

但玉红贯日阵是一个变招十分多的阵，眼看着大部分金色巨剑都被斩断，藏剑山庄的弟子们手中大剑一挥，那些断裂的巨剑咔嚓一下碎得更为彻底，化成无数小剑再次向风镰兽刺去。

第1029章、各有损伤

小剑的数量是金色巨剑的百倍，这一飞出立呈铺天盖地之势，同时蜀山派的惊雷灭魔阵亦是一变，游走不定的电光猛然向中心位置聚集成一个硕大的电球。

所有修者似是得到了什么信号般封闭了自己的视觉听觉，就见那天空中的电球往内一缩，静止一息后整个电球突然炸开来。

轰隆一声巨响响彻天地，电光炸开化成了一声可怕的雷鸣，震得之前存留的巨木亦是瑟瑟发抖，天地间一片剧烈的白光，若修者们不是提前封闭了视觉与听觉，这时定然会受到影响在短时间内丧失这两项感官功能。

那些风镰兽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它们虽然是风神的力量召唤出来的虚构灵兽，但它们的五官能力却与真正的灵兽没什么区别，这强烈的白光与巨响顿时让它们眼前一片白茫茫，耳中更是轰鸣不绝，一时间就如眼瞎耳聋一般看不到听不到了。

风镰兽吱吱乱叫着，任何生灵突然失去了视力和听力都会极为惊恐，风镰兽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它们还在战斗之中，这一下别说看到那些小剑了，就连听声辨位也做不到了。

当然风镰兽并不是就此丧失战斗力了，没了这些感官它们还有灵识，而且它们的灵识也极为强大，短暂的混乱后风镰兽就恢复了镇定，它们同来自风神，这灵识亦是同出一源，彼此交融毫无排斥，瞬间就组成了一张由灵识构成的大网，一切细微的动静都在这张网的监控之中，然后将监控的一切传到每一个风镰兽的脑中。

然而风镰兽惊讶的发现灵识监控的区域中缺少了一件东西。

铺天盖地的金色小剑没有出现在灵识的监控网中。

风镰兽只一怔就反应过来，这些小剑应该是有屏蔽灵识监控的特性，但它们这时眼前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耳中也无法听到任何声音，一时间居然没有有效监控的手段了。

而藏剑山庄的修者等的就是这一刻，又怎会再给风镰兽更多的应对时间？金色小剑在暂时失去视力与听觉的风镰兽面前就如密密麻麻的幽灵一般向其刺去。

一瞬间天空中的景象让修者们想到了海中被血食吸引来的食人鱼，一只只风镰兽就是血食，而数不清的小剑就是那凶残的食人鱼，每一只风镰兽身边都布满了数十上百柄小剑，将它们的身影都遮挡住了，只看到天空中一个个长满刺的球。

那些刺就是小剑。

蜀山派的弟子们一阵用毕已经飞快再起一阵，这次的电光从地下蹿出来，一条条紫色电光仿若灵蛇吐信，目标明确的各自寻到了一个刺球。

缠绕，猛拖。

正忙于应付小剑攻击的风镰兽被这突如其来的拉力给拉得失去了平衡，，只听砰砰砰声响不绝，所有的风镰兽都被那长长的电光直接扯到了地面上。

风神的怒吼传来，自己引以为傲的风镰兽居然被打得如此狼狈，这让他在雪神和雷神面前更加没脸了，要不是还留存着一点理智，他都想不顾一切的解开对风镰兽力量的压制了。

但是不行，一旦他这么做，或许能对修者队伍造成不小的杀伤，可是天道之力也会眨眼而至，到时候修者们还没死绝，死的反而会是他。

这种交换风神绝不可能做，让雪神和雷神踩着他的尸体坐收渔翁之利？风神忽然很是懊恼，不该抢先出手打这个头阵。

不能放松对风镰兽的压制力，修者们这种百人一起进行得大阵应对起来还是比较自如的，风神凝神看着战场上的情况，那些电光将风镰兽拉下来的地方遍布修者布下的陷阱和阵法，每一只风镰兽刚刚摔到地上就经受了数种不同的攻击，有个别比较倒霉的风镰兽甚至遭受了数十种攻击。

加上还在锲而不舍往风镰兽体内钻动的小剑和凌厉的电光，风镰兽可谓在一瞬间尝遍了各种属性的攻击。

哪怕是风神的宠儿，哪怕是强悍的风镰兽，但在无奈被压制了实力的情况下风镰兽最终还是扛不住这么多的攻击，一只只风镰兽形容凄惨，原本光滑的淡绿色皮肤上遍布伤口，汩汩的向外用处绿色的血液来。

风神似乎听到了来自雪神的一声嗤笑，或许是愤怒过了头，风神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心知这些风镰兽是讨不到什么好了，但这样让修者们毫发无伤那他如何在雪神和雷神面前抬得起头来？风神冷笑一声，一个无声命令顺着他与风镰兽的联系传达了出去。

所有的风镰兽忽然动作一顿，继而一道光芒从它们眼底亮起，修者那边立刻察觉到了危险，清和真人的声音传遍战场：“防御！”

不等他话音落下，那些负责防御的化神境大佬们已经重新撑起了防护罩。

下一秒所有的风镰兽都自爆了，每一只风镰兽都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飓风，顿时将困住风镰兽的那一大片地方掀飞了厚厚一层泥土，那些不知在地面或地下的陷阱、机关、阵法也因此尽数失效。

爆炸的威力继续向修者的队伍冲击，却因为化神境修者的及时反应而被阻拦在外，但因为风镰兽的位置比较集中，正面应对的两位化神境修者也受到了最强的冲击，他们只觉气血一阵翻涌，已是受了些许内伤，两人却十分默契的没有露出半分来。

但风镰兽爆炸的威力却还不止如此，正当修者们松了口气，同时又为那些才使用了一次就被破坏掉的陷阱、阵法感到可惜时，队伍里刚刚对风镰兽发动攻击的蜀山派弟子与藏剑山庄弟子忽然齐齐发出一声惨叫。

所有人看过去，就见这两派弟子体内绿光刺出，纷纷吐着血翻倒在地，竟然不知不觉就着了风神的道。

这一下两派弟子战斗力尽失，风的力量还在他们体内肆虐，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未知之数。

神农山庄的弟子们冲了过来，飞快将这些受伤的弟子转移到了后方，他们都是正经的医修，不需要任何人吩咐就开始对两派弟子进行治疗。

第1030章、雷电之力

然而让人惊恐的是医修们的治疗居然无法驱逐那些风之力，蜀山派弟子与藏剑山庄弟子们的体内被风之力搅合得一团乱，再拖延片刻必然性命不保。

后方坐镇的是夏芙，她厉声喝道：“所有医修后退。”

虽然这个命令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医修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后退，夏芙从天而降落在受伤弟子们中间，碧绿的神力从她体内爆发，直接将数百名伤者尽数笼罩其中。

无法驱逐的风之力瞬间就被挤出了受伤弟子们的身体，然而风之力并没有被消灭，而是在空中继续游荡着，不停向躺着的伤者冲击着，若不是夏芙的力量保护着这些伤者，风之力就会重新刺入他们体内。

在神力的安抚之下，两派受伤弟子的伤口很快就止了血，夏芙小心翼翼操控着神力收拢，将那些风之力包裹其中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她才道：“继续给他们疗伤。”

看着医修们重新冲了上来为那些弟子们服药、疗伤，夏芙这才慢慢退到了一边，她还需要将这些不肯罢休的风之力解决掉才行。

这些风之力这么顽强自然是因为其中蕴含了风镰兽体内那一丁点神力，不过夏芙此时成为属神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因是医修没上过战场，反倒有了更多的时间揣摩新得的力量，这第一次大规模使用倒也得心应手，加上苏暖神力的特殊性，炼化这些风之力对夏芙来说倒也不算艰难。

只不过毕竟是自己第一次面对敌人的力量，夏芙精神上始终保持着高度紧张，唯恐自己一个不慎就把这些风之力给放了出去祸害其他人。

好容易最后一道风之力也被她彻底炼化，夏芙这才有精神去关注周围的情况。

蜀山派与藏剑山庄的弟子们已经接受了治疗，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由神力造成的原因，所有的丹药以及治疗法术产生的效果都大打折扣，因此这些弟子暂时是没法重回战场了。

之前各派大佬就吩咐过夏芙一定要计划着使用她的力量，现在整个战场中唯有她这么一个拥有神力的医修，若她很快就消耗光了自己的力量，那么再遇到什么危急大家就只能干着急了，而现在蜀山派以及藏剑山庄虽然暂且失去了战斗力，但只要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能恢复如初，夏芙想了想就没有再去治疗他们。

很快夏芙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么正确，风神在命令风镰兽自爆后就阴沉地对雪神与雷神道：“我确实小看了这些修者，不如就让两位展展身手，让我看看如何应对比较好？”

神灵在古荒州几乎要压制自己九成的力量，风神一下子损失了这数百只风镰兽也是极为肉痛，而修者们看上去也并非那么好对付，是以风神再不肯做那个先锋，他摆明了停手不在攻击，神灵们若不想给修者修整的时间，那么雪神和雷神就非出手一个不可了。

想不到风神居然这么快就退缩了，还想着让风神再多探探修者们的底呢，这算盘自然也就落了空，雪神和雷神不掩鄙夷之情，可风神打定了不给他们占便宜的主意，愣是对这两位神灵的鄙夷目光视而不见，一副“我就做甩手掌柜”的样子施施然就退到了更远一点的位置。

雪神和雷神对视一眼，两位神灵虽然看到风神吃了三次瘪，但最后风镰兽自爆直接重伤了几百修者他们也看到了，心知修者能做这么久的抵抗纯粹是因为他们必须压制力量的缘故，因此两位神灵心中倒也没什么不敢的，互看了一眼后，雷神率先道：“就让我去会会这些不知死活的修者好了。”

雪神神色淡漠毫无反应，但众神都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是以雷神也不在意，只扛着自己的雷槌与电楔往前走去。

远远的修者们就听到如滚雷般的声音：“无知小儿，在吾勉强可还敢班门弄斧玩弄雷电之力？”

雷神却不知道方才风镰兽一场自爆已将最擅长雷电法术的蜀山派弟子皆重伤，此时修者们队伍里虽然也有修习雷灵气之人，但想要那般使出声势浩大的雷阵却已不可能了。

更何况明知对方是雷神，修者们又怎么会傻傻的用其掌控的雷电之力对抗他呢？因此面对雷神这一句嘲讽修者们保持了沉默，他们自知若主动出击，失去了精心准备的阵地他们反倒更居于劣势，是以只守阵不出，对于神灵的攻击只肯见招拆招，绝不会因为神灵的几句轻视之语就自乱阵脚。

不过雷神也并没指望修者们回答，他大大咧咧的走到阵前，身体一晃就涨大了许多，雷神本就是个魁梧汉子，此时身体再一长便如在修者们前面多了一座高山一般。

雷神是古荒州上唯一一种天生三目的存在，他俯视着修者们，额间第三只眼缓缓睁开。

与此同时修者的阵地上也闪烁出各色光芒，所有的防御类阵法尽数打开，化神境修者们的护罩也再次出现。

一道浩然雷光从雷神的第三只眼中喷涌而出，直接轰击在修者阵地的中间位置。

一般来说这指挥的位置就会在阵地的中间偏后方位，雷神外貌魁梧心思却细，打得便是擒贼先擒王的主意，要一举毁掉修者队伍的指挥。

但修者们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这一处的防御力亦是最强的地方，与雷光激烈的撞击在一起却没有动摇半分。

一层护罩破碎，马上就会有新的亮起，层层叠叠数之不尽，硬是将这道雷光给挡在了外面。

雷神此招本也是试探，见并无作用很快就放弃了，他哈哈一笑道：“汝等再尝尝这招。”

说罢雷神已经举起了雷槌与电楔，两者之上皆是电光缠绕，雷神左手举着电楔直冲修者阵地，右手握着雷槌高高举起后以迅雷之势锤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电楔尖端山电光之力猛然扑出，带着猛虎之势直冲修者阵地。

各类灵气中若要单纯论攻击力，火灵气当之不让居首，然而略逊一筹的雷电之力却在其他方面有着更强的表现，比如无孔不入的穿透力以及任何攻击都自带群攻的特性。

第1032章、最锋利的剑

雷神不清楚这块位置哪一个修者是刚刚发声之人，但修者们却知道刘毓正是藏在那个地方，他们立刻反应过来，雷神是要杀死刚刚坏他好事之人。

然而明白归明白，雷电的攻击都是极为迅速的，一瞬之间那电光就已经冲到了那片修者阵地之上。

防御的光芒一直未曾熄灭过，但这次雷神愤怒的攻击比之前的力度还有提升，这已经无限接近神灵推测的不会引起天道关注的力量极限了，雷神显然没有风神那么冷静，被怒火一刺激就在被天道发现的边缘疯狂试探起来。

如今看来好运青睐着雷神，天道之力并没有被引动，而修者们的防御在这可怕的攻击中却已经抵挡不住，只听一声闷哼，这次战斗中第一个重伤的化神境修者出现了。

刘毓比所有人更先察觉修者的防御抵挡不住雷神攻击这个事实，来自神力的强烈波动提醒了她，让她比所有人都率先做出反应。

刘毓做的第一件事是爆，她周围的修者顿时都飞了出去，这些修者先是发愣，不知道刘毓为什么突然倒戈相向，等他们都毫发无伤的落地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刘毓是在送他们离开。

刘毓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送了出去，直接和雷神的攻击撞击在一起。

逃是来不及逃了，而且无论向哪个方向逃都会殃及其他人，雷神这道攻击有多强刘毓心知肚明，她的神力简直在体内疯狂的尖叫，那是神力对于威胁的报警，她或许还能抵挡一会，但失去防御的其他修者恐怕只要稍稍被这道攻击擦过就会有性命之忧。

向后撤就更不可能了，后方是医修治疗伤者的地方，再不远处便是女娲城，她无路可退。

所以刘毓唯有顶上，虽然神力在不断提醒她跑，也就意味着她并不是雷神的对手，但刘毓可不想做个逃兵，哪怕是死也要狠狠咬雷神一口才行。

刘毓这般不避不逃正合雷神之意，刘毓的神力波动更是让雷神激动万分，这些盗取了神力的小贼们终于肯出来了吗？就让他雷神教教这些蝼蚁们，窃取不该拿的东西会有什么下场。

刘毓神力的暴露让雷神更是起了残虐的心思，打算杀鸡儆猴，让修者们再不敢对神力起染指之心。

刘毓不知雷神心思，但她的力量与雷神之力撞在一起就知道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了，那可怕的压力让她浑身骨骼咯吱作响，而头顶双方力量接壤的位置传来的吞噬感觉也让刘毓知道自己的神力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她的力量本就不够浑厚，此时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刘毓咬牙，额上青筋暴起，好容易从牙齿缝中挤出一个字：“走！”

实际上她周围已经没人了，刚刚都被她送出了好一段距离，但她却依然叫大家走，便是预料到了等雷神的攻击落下时，周围的修者离她还不够远，仍然会受到波及。

无畏的伤亡是愚蠢的，直到此时刘毓依然清醒的计算着一切，她见大家不动，甚至有想跑过来帮她的意思，她忍不住大吼了一声：“走啊！”

就这么一声让她真气外泄，勉强抵抗的力量顿时支持不住，电光轰然一声往下压了许多，距离刘毓的头顶不过三臂之远了。

这个距离对于雷电之力来说已经够近了，刘毓很快就感觉到身体被雷电刺激得发麻，神力的运转也变得极为艰涩，这落败就在转眼之间了。

刘毓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大概是要成为第一个战死的属神了，真是不甘心啊，拥有神力后自己许多的脑洞都有了实现的可能性，而她却没有时间去一一实验了，太可惜了。

没能与苏暖道别啊，刘毓闭上眼睛遗憾地想。

忽然一声清啸响起，刘毓已经打算坦然接受死亡的脑子不由自主运转起来，一下便想起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她难以置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让她刷的一下抬起头来，几个身影已经腾空而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雷神冲了过去。

轩辕剑派长老，修者中最锋利的剑，终于出动。

当先一人正是清越掌门，在修者的历史上每一场战斗剑修都是担任先锋，从来都冲杀在战斗的第一线，这是首次剑修如此憋屈的守在阵地不可出，直到此时清越掌门一声长啸，代表轩辕剑派剑修最强者的四位长老才与掌门一起越阵而出。

没有恐惧、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哪怕知道自己不是雷神的对手，一次攻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依然一往无前，带着独属于剑修的气势，冲向敌人。

刘毓刚刚等死没哭，这会却红了眼眶，她体内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量来，突然就稳住了自己的神力，此时翠绿的神力忽然从她身后飞出，与她的力量融合在一处抵抗雷神的攻击，刘毓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来者是谁了，她忍不住骂道：“你怎么也不冷静了？”

夏芙温柔的声音响起：“我是医修，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毫无作为。”

两人的神力同出一源，此时融合在一起也毫无问题，夏芙开战以来除了之前那一下炼化风之力还没有任何消耗，与刘毓并肩作战后两人力量大增，加上刘毓刚刚受的刺激，居然将电光逼退了三寸。

虽然三寸并没有让刘毓的处境变好多少，但却让雷神感到极为羞辱，他怒吼起来，看着眼前五个胆敢挑衅他的小虫子想也不想便是一槌。

体型变大的雷神面前，清和真人五人确实就好似五只小飞虫，但这五只小飞虫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都是经历过兽潮大灾的人，战斗起来自有其一套配合。

所有修者终于亲眼目睹了轩辕剑派的强大，五人，仅仅五人，居然能够施展轩辕剑派最强大的轩辕剑阵。

上古阵法轩辕剑阵，既可作为护山大阵守护轩辕剑派万年，亦可作为修者剑阵进攻敌人，多少修者都听过其强大的传说，只是亲眼看到轩辕剑阵的攻击，对于许多修者来说这还是第一次。

第1033章、阵破

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这道从古传下的，被一代一代轩辕剑修们改良、完善的阵法一出，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只剩下凌厉的剑光，五位长老们随剑而动，气息合一，气势随之提升，竟渐渐越来越强，直至有了一丝与雷神匹敌的可能性。

雷神原本只打算随便将这几只小虫子敲死拉倒，谁料他们居然隐隐有了与自己匹敌的气势，这原本应该让雷神愈发怒火中烧才对，但清和真人五人使用的剑阵却让雷神目光有了一丝凝重。

雷神到底不是只会喊打喊杀的莽夫，他被轩辕剑阵一激反倒是冷静下来。

后方观战的风神发出一声咦，就连雪神的面色都微微一变，他们遥遥看着在半空中与雷神对抗的剑阵，好半晌风神才道：“果然是……那个阵法？”

雪神冷淡的“嗯”了一声。

风神无视雪神的态度，又道：“似乎并不完整？”

雪神此时又放松了姿态，冷冷道：“人数、修为都不够。”

风神的眼力其实也够，不过得了雪神认同后就更放心了，亦是笑道：“谁让古荒州连飞升都飞升不了了呢。”

雪神瞥了他一眼，继续冷淡：“雷神说不定会吃亏。”

风神一摆手：“雷神那家伙看起来鲁莽，其实狡猾得很，看着吧。”

雪神不置可否，两位神灵的交谈到此就结束了。

前线上雷神心中虽已经冷静，但他面上却不显半分，依然一副暴怒的样子双线作战，第三只眼里的电光对刘毓与夏芙步步紧逼，手中的雷槌和电楔则对抗轩辕剑阵，看上去倒也游刃有余的样子。

轩辕剑阵居然能对抗神灵，这个认识让修者们有些兴奋起来，看着清和真人等人飞在半空与雷神你来我往的激烈战斗，不知多少修者心中都热血沸腾起来，恨不得也飞出去打个痛快才好。

只是他们清楚这时的局面却不是他们能随便插手的，刘毓和夏芙那边不消多说，神力与神力的对抗已经与他们不在一个等级上了，清和真人他们这边呢？若随便帮忙反倒容易坏了五人的节奏，大家也都看出来了，清和真人他们很清楚单打独斗他们绝不是雷神的一合之敌，唯有靠轩辕剑阵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剑修虽然一往无前，却也不是那种热血上头不顾一切之辈，清和真人等人很清楚他们要做的是并不是杀死雷神，而是干扰、分散雷神的注意力与战斗力，好让刘毓和夏芙能够全身而退。

神力修者珍贵无比，任何一个都不能随便放弃。

战斗状况一时陷入胶着之中，雷神腾不出手来做别的，可这样僵持下去更加不利的反而是修者，刘毓夏芙修为有限，这神力对抗能撑多久尚且不知，清和真人他们那边的消耗却显而易见，与神灵对抗，哪怕是靠着轩辕剑阵这种强大的阵法也是极为艰难的，清和真人他们体内的灵气就如水库开闸一般轰然流泻，哪怕是化神境的修为恐怕也无法长久坚持。

转机……转机究竟在哪里？所有人的心急如焚，愈发仔细的观察起战场来，必须要为在坚持的同伴寻到转机啊。

谁也不曾想到转机居然在雷神身上，雷神早就冷静下来，他也认出了清和真人等人用的阵法，风神雪神看出的东西他自然也不会遗漏，不过虽然这个阵法明显不够完整却也能与他对抗这么久，雷神心中对轩辕剑阵的忌惮愈发严重了，打定主意要让这个剑阵再也成不了行。

至于刘毓和夏芙这会反而不是雷神最关注的了，雷神与两人对抗这么久，早就将刘毓和夏芙的容貌牢牢记住，回去只要用神力模拟一下，每一个神灵都会知道这两个神力小贼的模样，以后她们哪怕藏在人群中也没有用，神灵自然有办法将她们找出来杀掉。

这会就体现出雷神粗中有细的性子了，他明明已经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轩辕剑阵上，但面上却似乎依然誓杀刘毓，精湛的演技愣是将修者们都骗了过去，连靠得最近在激战的清和真人五个都没看出端倪来。

三方又激战了片刻，雷神忽而大吼一声，第三只眼中两眼的白光一闪，似乎是不耐烦这等久战要一举击溃刘毓和夏芙的反抗了，本就为了救人才冲出来的清和真人五人心中一禀，毫不犹豫也跟着再次提升自己的攻击力度，力求要让雷神不得不分出注意力来对抗他们这边。

谁料雷神这次只是虚晃一枪，第三只眼的攻击加强是加强了，却不再是连续攻击，骤然猛增的压力让刘毓和夏芙齐齐惨呼一声，两人皆感到一股巨力打来，身体不由自主就向后飞了出去。

途中鲜血已经喷了出来，许多修者同时出手，灵气重重叠叠形成了一大片缓冲接住了倒飞出去的两人。

刘毓和夏芙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料落地后两人一感觉自己的情况，伤是很重却还没到会死的地步，两人皆是一愣，继而想起什么抬头看去。

这一看刘毓脸色大变，夏芙惊呼出声，惹得许多关注她们的修者跟着扭头看向半空。

只见逼退刘毓夏芙两人的雷神第三只眼并未合拢，扭头一道电光就直刺清和真人五人，同时雷槌电楔狠狠一击，一声轰鸣响彻天地震得众人头昏眼花，无数闪电飞快缠绕包裹，一个闪电球将因为音波攻击微微一顿的五位真人包裹其中。

雷电之力大盛，雷神刚刚因为愤怒而踩线攻击成功，这会心中有数使用神力就狂放了一些，清和真人五人使用的轩辕剑阵本不完整，被雷神神力这么一逼便露出些破绽来。

雷神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呼和一声，一个雷电构成的巨爪凭空出现在那闪电球中一抓，就听一声惨叫，五位真人中修为稍弱一点的清芷真人已经被捞在雷电巨爪中。

“师妹！”

“清芷！”

四位真人焦急出声，然而他们依然被困在闪电球之中，缺了一人后轩辕剑阵崩溃，他们更加无法抵挡这蓬勃的雷电神力，此时皆陷入生死关头，更无法腾出手来救人了。

第1034章、重创

其余人也立刻发现了五位真人的大危机，刘毓更深觉清芷真人被擒乃是她的责任，挣扎着起身便要去救人，可雷神早已计算到一切，他逼退刘毓和夏芙的一击虽然不至于让她们死去，但体内的伤势依然不可小觑，刘毓这一动便吐血不止，刚刚站起来的身体顿时又软倒下去。

夏芙连忙取出丹药来给刘毓服了一颗，自己也吞下一颗急道：“你别再乱动了。”

修者们未料一瞬之间局势已经大变，刘毓夏芙重伤，清芷真人被抓，剩下四位轩辕剑派真人皆陷入生死边缘。

“可恶！”本就因清和真人等人冲出而热血沸腾的修者再也按捺不住，不待人发令已经有数十位化神境大佬们飞身而起，不顾一切地扑向雷神要救下清芷真人。

达到目的的雷神心情大好，只是刚刚这一下他动用神力较猛，虽说心中觉得自己有分寸却也难免有些惴惴，瞄了一眼天空总觉得风平浪静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当即大笑一声道：“今日也玩够了，且让你们休整休整，莫道吾等神灵欺负弱小。”

说罢雷神身影一闪已经回到风雪二神身边，修者们追之不及，忍不住怒骂起来。

此时要闯到神灵那边去救人显见已是极不现实的事情，修者们只好掉头来解决围困了四位轩辕剑派真人的闪电球。

然而依然一筹莫展，蕴含神力的闪电球无法被灵气驱散，大家纵是能看到闪电球内四位真人苦苦抵抗的身形却束手莫测，不少人都阴沉了脸色，被神灵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到这种份上，让这些也颇为心高气傲的修者都难以承受。

“混蛋！”有人按捺不住，狠狠一击轰在地面，顿时将下方轰出一个大洞来。

但这只是单纯的发泄罢了，对清和真人等的处境毫无帮助。

此时刘毓在夏芙的帮助下勉强能够行动了，夏芙身为医修自然清楚两人这会应该立刻去疗伤方是上策，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四位真人陷入这种境地而不顾，因而两人一恢复行动力，不等刘毓说什么，夏芙就搀扶着刘毓飞了过去。

刘毓与夏芙过来，围着闪电球的修者默默让开了一条道，两个女孩子形容都十分狼狈，但此时此刻在众人眼中——尤其是轩辕剑派的弟子们眼中，两人似乎就是希望的代名词。

刘毓和夏芙对视一眼，两人在刚刚一役折损都很大，此时单一一人都没有办法化解这颗巨大的闪电球，两人互相一看就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一人伸左手，一人伸右手，同时放出神力试图炼化这颗闪电球来。

这颗闪电球完全是雷神踩在天道之力爆发边缘跳舞的产物，其蕴含神力之强超出了刘毓和夏芙所料，两人甫一接触闪电球便感到一阵强大的力量在体内飞快窜开，两人皆是一声闷哼，嘴角再度溢出血来。

众人皆是一惊，但刘毓很开就咬牙说了一句：“无事。”

众人心头满是无奈，有心想让两个女修去疗伤，可这闪电球又非得他们不可，四位真人都是化神境的大能，今日若没他们挺身而出，刘毓和夏芙的下场或许会比现在凄惨百倍，此时此刻包括一直与轩辕剑派不对付的隐元秘宝会修者都说不出让她们别管了这样的话。

随着时间推移，刘毓和夏芙的面色隐隐露出紫色来，并不是那种中毒后发紫的脸色，而是两人体内充斥了太多的雷电之力，电光雷影从皮肤下透出来的颜色，而那个巨大的闪电球也终于变得愈来愈稀薄，最终众人只听一阵撕拉声过后，整个闪电球消隐无踪。

天空中六个身影摔下来，众人连忙涌过去想要接住他们，结果四位真人下坠了一段后就挺住了，只是身影皆是歪歪斜斜的，清和真人和清越掌门情况稍好一点，还顺手接住了已经昏迷过去的刘毓和夏芙。

落到地面后四个真人皆吐出一大口血来，清和真人和清越掌门更是颤抖不停，众人还以为他们两人受伤最重，谁料稍稍靠近些他们就感到刘毓和夏芙就像一个发电装置一般，噼里啪啦的电流在她们体表流窜，还未接触到就已经让人感到刺骨之痛。

原来二人重伤之下还强行吸纳雷神神力，此时不但没能压制住雷神的力量，反而因为体内雷神神力肆虐而变成了雷神神力的媒介一般，靠近之人自然会受到雷神神力的攻击。

光是靠近都会这般难受，接住二人的两位真人会有这样的表现也就不难理解了。

清和真人一剑驻在地上，哑声道：“速速在后方腾空一片地方。”

大家明白过来，连忙让开一条道路，一边派人传讯让后方的医修做好准备。

四位真人撑着一口气回到后方，医修们已经腾空了一大片位置，清和真人和清越掌门将刘毓、夏芙安顿到这片空白地的中间位置，两人也立刻退了出来。

这短短时间他们一直在受到雷神神力的攻击，好容易撑到事情做完两人立刻忍耐不住吐血不止，医修们连忙上来搀扶两人，将他们送到另外两位真人附近，四人互看一眼，不免庆幸四人都还活着，但清芷落入了神灵手中又不免让人担忧不已，四人目光都极是复杂。

不过能成为化神境修者，四位真人的心性都极为坚韧，尽管很担心清芷真人，他们却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绝无可能去救人，速速疗伤重新恢复战斗力方是最重要的事情。

因此四人十分配合医修们的检查，四位化神境修者的治疗自然不能依靠那些普通的修者，神农山庄的化神境长老亲自出马替四人检查疗伤。

结果让大家脸色都不好看，神力造成的内伤靠灵气无法驱逐，尽管化神境长老亲自出手也只能暂且压制伤势恶化，想要彻底治愈还是要靠神力。

而唯一一个拥有神力的医修……大家都向那片空地看去，此时刘毓和夏芙体内的雷神力量愈发难以压制，那片空地上不适有电光飞舞，为免意外大家又后撤了不少，两人孤零零的躺在中间的帐篷中无人敢靠近。

第1035章、得意的雷神

若说与风神一战让修者们信心倍增，雷神的出场就又一次狠狠打击了修者们，这一役可谓损失惨重，公认实力最强的化神境剑修一下子折损了五人，唯二拥有神力的两个修者昏迷不醒且情况看上去十分糟糕的样子。

早知道就不该只制造八个属神，不知多少人心里在懊恼的想着。

面对这般艰难的局面，还想着未来苏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做什么？能渡过眼前的难关才是重中之重。

只是此时后悔却无济于事，各大佬只能想着若这次危机能安然度过，等苏暖回来怎么也要再制造一堆属神才行。

可是这次危机能顺利度过吗？

没有人知道。

雷神回阵后哈哈大笑，冲风神一挑眉道：“服气吗？”

风神眼角一跳，但面对事实他也说不出话来，说到底还是他小觑了这群修者，不过雷神又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他在前面开路试了试那群修者的底，雷神能这么有准备一上来就开大招？

风神心中腹诽了一阵，到底没在事实面前狡辩，只冷哼了一声懒得与雷神搭话。倒是雪神盯着那雷电巨爪看了半天，那巨爪紧紧握着，清芷真人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在外面，此时头部耷拉着显然已经昏了过去。

雪神冷冷道：“你抓此人回来作甚？”

雷神嘿嘿一笑：“查问查问那阵法的情况，你不想知道吗？”

雪神冷笑：“不过一个残缺之阵，何需大费心思。”

雷神撇嘴：“就你能，这是个化神境，放到碧澜嘉湖里总可以吧？”

风神和雪神一愣，没想到雷神还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他们这边正愁来投奔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呢，这化神境确实不错，也是古荒州上能找到的最强的存在了。

虽然在神灵眼里还算不得什么。

雷神得意地道：“这个洗礼完后信徒上我可就领先一步了。”

风神雪神同时冷哼，他们这些神灵永生不死，没有生病受伤的烦恼，力量随着时间自然会不断增长，因此也不需要勤加修炼，神话时代三千世界任其来去，日子倒也逍遥自在，但自打被困在九天神界后他们的日子是要多无聊有多无聊，然而一来伏羲祖神有禁令不许众神再下界，二来也忌惮天道之力，众神只能被迫困在各自神殿的一方小天地中。

好容易伏羲祖神终于要有所行动了，而且还做好了万全准备让众神能够瞒过天道的眼睛下到三千世界中来，诸神一听有这好事简直是疯了一般的争夺下界的名额，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好好玩一玩了，诸神之间还十分有娱乐精神的定下了各种比试、赌约，这信徒之争自然是重中之重。

清芷真人是雷神抓来的，这洗礼后自然便是雷神的信徒，现在诸神虽然用碧澜嘉湖洗礼了数万人，但真正活下来成为信徒的却不过几百，这一点正是神灵忽然发动进攻的原因，修者虽然有尽力监视碧澜嘉湖的情况，但被神灵可以掩盖住的这个事情却并没有被探子发现，所以修者还不知道这个可怕的存货比例。

不过修为越高的生灵越有希望活下来成为信徒是众神已经确定的，风雪二神能肯定清芷真人会顺利度过洗礼，到时候雷神麾下就有了一个化神境的信徒，这可是诸神之中头一份，难怪他如此得意。

雷神笑得实在碍眼，风神忍不住道：“刚刚分明有五个化神境，你为何只逮一个来？”

雷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哼，抓回来然后让你们分吗？我可没那么傻，就这一个你们怎么分？”

风神不屑：“我与雪神可没那么厚脸皮，你的战利品自然就是你的。”

雪神冷冷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雷神一摊手：“好吧，我逗你的。”

“你！”风神气恼。

雷神耸肩：“我自有打算，那两个小贼以为就那么算了？”

“哦？你留下四个人是为了算计那两个小贼？”

雷神不悦：“什么算计？我只是让她们受到应有的教训罢了。”

风神笑，他又不蠢，雷神这么一说再结合他最后留下的攻击，风雪二神就知道雷神干了什么，如此一来雷神不抓那四个人就十分有心计了，五个剑修缺了一人，这轩辕剑阵自然是成不了了，而留下的人数够多，让修者们也难以见死不救，若只留下一两个，万一修者们觉得救人反倒不划算怎么办？

所以说雷神是个内里细腻的神灵，看上去大大咧咧的魁梧汉子，动起阴狠心思来也毫不逊色。

雷神今日一战既重创了修者，还逮回来一个厉害修者做信徒，一颗心已经飞到了碧澜嘉湖，此时只还顾及雪神的意思没有动身，不过神色已经很有些迫不及待，看着雪神问：“雪神你要不要也上去玩玩？”

话虽这么问，但任谁也听得出他的意思是反的。

雪神冷漠地瞟了一眼对面，片刻后冷冰冰地道：“你若等不及便先回吧。”

雷神可不会跟她讲客气，立刻便顺势道：“那我就先走了，回去换其他神来玩玩。”

他又看了眼风神：“你走不走？”

风神今日一战没有任何收获不说还折损了不少力量，此时哪肯回去受其他神灵嘲笑，只摇头道：“我不走。”

雷神也不在意，只牵扯着那雷电巨爪道：“行，那我走了。”

说罢他一刻也等不得了，身影化成一团闪电直冲云霄消失了。

修者们依然在严阵以待中，但见直到太阳下山神灵那边也没什么动静，然而修者们依然不敢放心，最后直到月亮也升到中空时，才有自愿组成的敢死队摸到了对面神灵附近，亲眼看着雪神和风神已经各自展开一小片神域闭目养神了，他们才确认今日神灵不会继续进攻。

不过雷神已经不见了，这一点让大家十分不安，要说神灵会搞什么偷袭他们都有些不信，就凭神灵那骄傲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对眼中的“蝼蚁”玩这种自我贬低的手段，那么雷神就是回去了？他为何会在此时回去？是不是跟被抓走的清芷真人有关？所有人心头都十分不安。

第1036章、零容错的阵法（1）

众多修者从来没有这么思念过苏暖，大家都希望苏暖赶快回来，然而苏暖他们自打传回了那惊人的材料清单后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似的，任何联络手段都没办法与他们联系上，天山已经彻底被黑气笼罩，派去查探顺便传讯的修者别说进去寻人了，就算靠近一些都能修为大损。

据最后靠近那附近的修者回来报告，天山附近已经成了一片死地，没能及时离开的小动物尸体随处可见，若是其他地方，这样尸体遍布的地方造成了那些食腐生物的天堂了，然而那里却连一个食腐生物都见不到，任由那些尸体暴露于野。

所以尽管修者们十分怀念苏暖的存在，但也没有任何人能成功将这边的情况传达过去，大家只能尽力将那些被破坏的陷阱、阵法修复起来，几个神农山庄的化神境长老轮流为轩辕剑派四位真人压制伤势，一切都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苏暖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呢？

情况并不太秒，天山内情况比外面看到的还要糟糕，无数邪物在浊气中翻滚尖叫，情况堪比兽潮爆发时。

更有不少魔修在浊气中行走，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偶尔彼此遇见也只是简短的彼此询问一句“找到了吗”？

能被魔修这样仔细寻找的自然是苏暖一行人，多成希带着五十个两界闯入这里时是两天前，苏暖一群人包括瑞英仙人依然在兽潮罅隙上方抵挡森罗界的入侵，看到多成希的到来大家都很欣喜，以为麻烦终于能够暂时解决了。

谁知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颜晖这次要布的阵法光是解说起来就十分艰涩难懂，在场的人除了对阵法很有些了解的肖君和，其他人根本是听都听不懂，珊朵甚至坚信这个阵法的相关知识都自带灵识攻击，因为只要一听颜晖说她就灵识混沌。

颜晖本来是想要细细解释一下这个阵法，其他人对这个阵法略有了解后虽然不能直接布阵却可以帮一些初级的工作，结果这群人都是这样的反应，乾坤卷轴已经连续几次在他灵识里嗤笑“愚蠢”、“笨蛋”、“蠢笨如猪”了。

颜晖最后无奈地停下了解释，他看了一眼肖君和，知道这阵法的准备工作看来是只能压在他们两个身上了。

肖君和注意到了颜晖瞟过来的眼神，他忍不住叫道：“你看我干吗？你不是想就我俩来吧？”

等了片刻颜晖毫无反应，肖君和的面色像见了鬼：“五十个两界里全是材料！五十个！我们两？！”

想想那数量肖君和就忍不住绝望，这是要累死的节奏吗？他是六艺宗弟子，可不是专业炼器的啊！

遥远的地方专业炼器的藏剑山庄、天机阁弟子：……

大家也是被颜晖这个高深复杂的阵法折腾狠了，见颜晖打算将事情揽到他和肖君和头上，而这样他们就能脱离苦海了，连忙纷纷给肖君和打起：“你行的，相信自己！”

“对对对，六艺宗弟子最是学识渊博，还有什么能难得住你们呢？”

“就是，你可是我们中间的智囊！”

为了逃避那可怕的“灵识攻击”，大家也是力求把肖君和捧上天了。

肖君和神色绝望，他忍不住看向苏暖：“暖儿，你可要说句公道话。”

苏暖这会只觉脑子里一团混沌，全力与森罗界对抗这么久都没让她这般晕头涨脑，听到肖君和向自己求救，苏暖想也不想便道：“肖君和你最棒了，你肯定行的。”

肖君和的话噎在喉咙眼里，他瞪着苏暖心道：平时怎么没见你这般夸奖我？

不过到底是苏暖难得的一次“夸奖”，肖君和怎么也舍不得再反驳，颜晖这时也适时接话：“你想让暖儿失望？”

肖君和又是一噎，内心很是忿忿：你都和暖儿是那种关系了，让不让暖儿失望是你的问题吧？

不过这话他打死也不肯说出口，这会苏暖和颜晖的关系他们还未曾对外宣布过，肖君和觉得自己红鸾星动的命定之人喜欢别人就够悲催了，如果这件事还是从他嘴里承认的那岂不是更惨？他私心更加希望苏暖和颜晖一直别公布，这样他也能再多自欺欺人一顿时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守在苏暖身边。

所以心中腹诽归腹诽，忿忿归忿忿，被苏暖这么一捧，再让颜晖这么一激，肖君和总算是同意接下这个任务。

肖君和的畏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塞满五十个两界的材料数量实在非常惊人，靠他和颜晖两个人处理这些材料，哪怕他们两个如今都已经身怀神力也绝非易事，何况颜晖这个阵法布局庞大，每一个细节都有要求，哪怕是同一种材料，因为使用的位置不同炼制的步骤、方向都有所不同，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现一分一毫的差错，颜晖过去战斗的时候常常使用那些随手可得的材料，布阵的风格向来是十分随性的，但这次他所构思的阵法却严谨到让肖君和咋舌，他所能听明白的部分中有一个特点让他十分在意。

零容错率。

是的，容错率这个概念在阵法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通常来说一个阵法会根据复杂程度有不同的容错率，越是复杂的阵法容错率越低，但据肖君和所知没有哪种阵法会一丁点容错率都没有，就拿当今公认最为强大的轩辕剑阵来说吧，这个阵法就有着不低的容错率，事实上越强的阵法容错率也会越高，这样的阵法能够适应更多的情况，哪怕阵法一部分损坏或者有损缺失，整个大阵却依然能够维持基本的运转。

但颜晖这个阵法没有哪怕零点一的容错率，这是一个严丝密合，任何一个部分出现一点点差错都会失败的阵法。

肖君和有点明白为什么这次颜晖点名要的都是极为珍贵的材料了，只有这样档次的材料才能将可能出现的问题无限缩小向零，也只有这样厉害的材料才能承受住这样可怕的阵法运转。





第1037章、零容错的阵法（2）

但肖君和还是觉得颜晖太疯狂了，这样的阵法必然会要求在各方面都极致完美，无论是灵气运转的，哦不对，他们布下的阵法是神力运转的路线、整个阵法的防御、隐匿效果……任何一方面都必须是完美的，否则阵法随便被破坏哪怕一丝阵纹，整个阵法都会随之崩溃，这个阵法就谈不上什么用处了。

肖君和觉得这一点他必须跟颜晖确认一下，当他提出这一点时，颜晖却十分平静地道：“我知道。”

肖君和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傻了，颜晖的阵法修为深不可测，哪怕他们如今同为属神他依然看不透颜晖在阵法一道上究竟走到了哪里，这可是让许多修者为之疯狂的江山先生，既然他敢做出这样的阵法设计，这一切自然不可能没有考虑到。

他很是郁闷自己多此一举，谁料颜晖跟着又说了一句：“谢谢你提醒。”

肖君和愣了愣，自从他知道苏暖心悦颜晖后，心里对颜晖要说没有一点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不知为何肖君和总觉得颜晖对他的态度一点变化都没有，偶尔他忍不住与苏暖接触颜晖也毫无反应，似乎完全不在意肖君和这个“别有居心”之人，当然也可以理解为颜晖觉得肖君和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根本懒得管他，但肖君和有种隐隐的感觉，颜晖不是因为这个才对他毫无防备的，恰恰相反，颜晖反而很是乐意看到他与苏暖不曾生分。

颜晖究竟在想什么？肖君和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但很快他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情情爱爱之事了，因为五十个两界法宝里的材料炼制已经占用了他所有的思维。

每一件材料都有特殊的炼制要求，有的对形状要求极为苛刻，连一毫的误差都不可有，有的其上要用灵识雕刻密密麻麻的符文，一不留神就会看花了眼，有的要将数种材料按照严格的比例熔炼在一起，多一分少一分都直接失败……

颜晖和肖君和陷入了疯狂的炼制行动中，结果想要躲懒的其他人也没能闲下来。

“因为这个阵法有非常特别的运转机制，但是我说了你们也不懂，所以我只能说这个炼制过程必须在浊气中进行。”颜晖如是说。

所以他们是在浊气里炼制这些材料的，苏暖和烈燎原要抵抗森罗界抽不出身来，他们身边还要留一个斩杀邪物的，其他几个人就沦为了颜晖和肖君和的保镖，日夜不停地守护两人不被打扰，片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两日过去，颜晖和肖君和不休不眠也才炼制了二十多个两界中的材料，这还多亏成为属神后肖君和的灵识和力量都有了极大的增长，否则他还真拿不出这个速度来，但细细论起来这二十多个两界的材料，有六成以上是出自颜晖的手，肖君和心里一直在计着数，此时一算真是备受打击，这境界上的差距真让人不悦。

身为竞争失败的情敌，肖君和很有种“除此之外事事都要比你强”的想法。

但这境界的差距也不是他想弥补就弥补得了的，肖君和也只好更加疯狂专注的投入炼制事业，颜晖将肖君和的举动不动声色的看在眼中，也默默提高了炼制速度，他自然没有任何问题，神奇的是肖君和憋着一口气居然也毫无问题的坚持下来了，各大门派还担心他们不小心失误，每种材料都略有盈余以作备用，谁料两人一路炼制下来居然没有任何错误，每一件材料都通过了颜晖的严格检查。

因为两人速度都有提升，剩下二十多个两界中的材料居然只花了一日多一点的时间就炼制完毕了，颜晖又一次检查了所有的材料，确认确实没有任何问题这才舒了口气，他淡淡道：“我要恢复一下，辛苦你们了。”

说罢他就闭目开始调息了，肖君和更是累得快瘫了，有气无力接了一句：“我也调息一下。”

做了三天的保镖的其他人连忙道：“你们休息你们休息，我们没问题的。”

当然没问题，看着颜晖和肖君和拼命的工作了三天，其他人纷纷觉得自己的保镖工作太轻松了，大家表示自己完全还能再战个三天三夜没问题。

当然颜晖和肖君和没给他们这个样的机会，两人只调息了半日就恢复了过来，颜晖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苏暖。

三日过去，苏暖的情况看起来不妙，烈燎原早就坚持不住被苏暖强令去修整了，这会只有苏暖一人在坚持着，不过看她的脸色也是十分苍白，身为属神的修者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苏暖力量萎靡，也是快到了极限了。

另一个证明便是苏暖看到他们就很急切地问：“炼制完了？”

可见她也确实坚持不下去了。

颜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他现在还不能让苏暖就撤走，他狠了狠心道：“材料炼制完了，但接下来还要辛苦你撑一下。”

苏暖点头，颜晖又道：“详细我便不解释了，接下来布阵还要在天山范围行动，其他人我带走了。”

苏暖又点头，甚至问要不要让烈燎原一起却被颜晖拒绝了，不过他让石中炎换下了一直待在苏暖这儿负责斩杀邪物的瑞英仙人，要论对天山的熟悉程度，他们都比不上瑞英仙人，请他带路是最合适不过的。

瑞英仙人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于是石中炎留了下来，颜晖离开前终是没忍住自己的牵挂，郑重地对石中炎道：“还请务必护得暖儿周全。”

石中炎点头：“我定竭尽全力。”

肖君和也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转过脸去不肯看颜晖和苏暖了。

苏暖此时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儿女情长，她连话都不想浪费力气说了，只略略点头以作示意。

颜晖等人离开了，接下来他们该如何行动只能靠颜晖来指挥，布阵这个环节连肖君和也有心无力，如此复杂且容错率为零的阵法，肖君和也着实不敢插手，唯恐自己修为不足造成失误让整个布阵工作都失误。





第1038章、接力

颜晖到了这时候倒也没有要让别人帮忙的意思，他之所以带着大部队出来只是因为布阵之时他要全神贯注，这周围的邪物必须有人处理。

当众人听说颜晖只是需要他们当“打手”的时候都松了口气，还以为这么复杂的阵法布阵的时候还有他们什么事呢！幸好幸好，太吓人了。

颜晖跟瑞英仙人沟通，将自己布阵的位置告诉对方，瑞英仙人不愧是对天山极为熟悉的人，纵使在这密布的黑气之中他也能毫不犹豫的判断方向，将颜晖一行人准确带到需要的位置。

只是这一路走过来着实不安生，这邪物几乎到了密密麻麻让人寸步难行的地步，幸而这一群人全都是属神，苏暖的神力对付起邪物来摧枯拉朽，让这群没少在兽潮战斗中吃过苦头的修者们都大呼过瘾。

什么时候能这样随便杀死邪物过啊！

到了一个地方颜晖就要求清场，这时候才体现出他带这么多人的好处来，他们杀死邪物确实简单，但邪物的数量也着实吓人，劈开一条道路往前走不难，但要清空一片地方的邪物却很不容易，若只带了一两人恐怕每一个位置都是一场苦战，但人多就不同了，先几个大招下去把那块位置的邪物轰杀一空，然后大家迅速各占一方阻止周围的邪物涌过来，这块地方就算是成功清空了。

颜晖没布置一处阵法节点需要的时间都不长，对于整个这阵法的布置他早已胸有成竹，也幸亏如此他们一行人围着天山跑了一圈速度也不慢，不到一天时间就又回了苏暖身边。

他们到时正好碰到烈燎原停下来休息，见到众人回来烈燎原喘着粗气问：“弄好了吗？”他向苏暖的方向一点头，“苏暖估计快撑不出了。”

不用他说大家也都看得出，苏暖此时定是到了强弩之末，烈燎原还能不时停下来休息一下，苏暖却从头到尾没有休息过，就算再庞大的神力储备也经不起这样消耗啊。

不过他们还是想错了一点，苏暖体内有一枚神格，神格中的神力总量浩瀚无际，所以苏暖根本不担心自己的神力会用光，她坚持不下去的是灵识，从两天前开始她就感受到了古荒州的意志，那个曾经救过她的青衫，她的声音和气息苏暖永生难忘，那从未感受过的“母亲”的感觉让苏暖对青衫无法不怀抱好感。

然而就是这个世界之母，此时却在痛苦的哭泣，森罗界的入侵虽然刚刚开始，但却已经给古荒州带来了极大的痛苦，界壁被强行刺穿对于世界来说也是极为可怕的刑罚，而抵抗其他世界的入侵又是本能，青衫作为世界意志自然也在拼命抵抗，然而悲哀的是她虽然与古荒州同在，却根本没有什么力量能插手世界的事情，所以青衫才会将自己的声音放开给苏暖听到。

苏暖似乎被青衫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其他人没有察觉，但苏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古荒州的力量在向自己倾斜，青衫在竭尽所能的帮助苏暖，同时也是间接在帮助她自己。

然而一个世界的意志对于苏暖来说还是太沉重了，就像青衫的笑能让苏暖感觉到全世界的温柔一般，青衫的哭泣也可以让苏暖心如刀绞，哪一个孩子能看着自己母亲痛苦的哭喊而无动于衷呢？至少苏暖不能。

她几乎要被来自古荒州这个世界的痛苦给压垮了，但苏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必须坚持下去……如果不是她的神力在拼命帮助青衫维持界壁，现在被森罗界撕裂的界壁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点，青衫会更痛苦，她不愿这样。

看到颜晖他们回来了，苏暖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们一眼，用眼神表达着询问的意思。

颜晖看到苏暖的模样极为心痛，只是这时候问再多也是无用，反倒是快一点布好阵法让苏暖解脱才是正理，是以颜晖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道：“还有最后的核心。”

烈燎原知道苏暖此时的状态说不出话来，便替她问：“要如何做？”

“核心要布置在森罗界上。”

听到这话就连苏暖都是一惊，没力气说话也甩了个眼神过来。

颜晖秒懂，他立刻道：“不需要进入森罗界，只要在这边露出的那个角上就行。”

苏暖跟他们说过，如今森罗界只是有一个小角刺入了古荒州的界壁，其他部分还远在森罗界呢。

原来如此，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还能操作一番。苏暖和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原本潜入森罗界苏暖倒不惧什么，但如今森罗界入侵古荒州，想也知道肯定是做好了战斗准备的，不说其他，只说刑天就肯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会发动这样的入侵，绝不会坐视古荒州对其世界的偷偷潜入而不理，更不可能允许颜晖在森罗界布阵，虽说刑天要杀死他们这群人可能不容易，但只是要破坏他们布阵的工作却绝对没有问题。

更加上苏暖如今损耗过大，去森罗界的战斗力自然有所下降，若颜晖当真要将阵眼布置到森罗界上她还要颇费一番脑筋才行。

不过如果只是这边的尖角上的话……那就有操作的可能性了。

森罗界的环境与三千世界全然不同，这就造成了这个世界的居民，包括刑天在内，对三千世界都极为不适应，所以刑天绝对不会轻易出现在这边的世界，他出现的时候，至少是古荒州被同化的部分已经足以容纳他的存在的时候了。

苏暖的损耗实在太大了，她这会思考起来都很是困难，艰难地将这些事情理顺以后，她才微微点头。

这下不说话也不行了，苏暖做了好一会的准备，这才很艰难的开口：“燎原来替我，其他人都来帮忙。”

她几乎是含糊不清的说了这句话，但幸而周围的人还是听懂了。

烈燎原二话不说就凑了上来，他的力量很快就连接到了古荒州的界壁上，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





第1039章、踏上森罗界

真的去做这件事时大家才知道苏暖究竟承担了什么样的压力，在神力连接上界壁的瞬间来自世界的压力也一同降临，所有人心头都浮起一阵“吾乃尘埃”的感觉，面对一个世界的入侵，他们是如此弱小，好似一切反抗的努力都已经初定是徒劳。

这种突如其来的绝望感是十分可怕的，一瞬间几乎除了烈燎原外，其他人都差点有了就此放弃的想法。

甚至他们已经开始面容沮丧动作迟缓了。

幸而暂时解脱的苏暖早料到了这个情况，这会她有力气做别的了，清冷的声音直接在属神们的脑海里想起：“三百年前先辈们已经成功阻止过一次森罗界入侵，那时尚未有神力相助。”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将兽潮大灾未曾暴露的秘密讲了出来，大家都不傻，立刻便明白了苏暖的意思。

还有什么比坦坦荡荡的事实更能说服人呢？虽然苏暖隐瞒了凤七娘在三百多年前的作用，但她并不是在欺骗大家，她确实认为她们有可能做到阻止森罗界的入侵。

凤七娘虽然不在了，但她却是七娘的继承者不是吗？七娘的古荒剑在她手中，七娘的意志也在她心里，她绝不会让七娘失望。

大家重新振作起来，但苏暖知道他们这种气势坚持不了多久，修为的上限就在那里，这不是靠气势能够弥补的缺陷，但烈燎原和瑞英仙人联手，差不多能抵得过苏暖自己，加上其他人，他们撑上半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

苏暖不打算浪费时间，扭头对颜晖道：“给我一刻钟。”

颜晖点头。

苏暖毫不犹豫地闭目入定，她信任颜晖就如颜晖信任他，相信这时候颜晖定会保她平安。

果然颜晖跟着就扔出了一块小阵盘，他也要为一会布阵留力，扔出阵盘后连控制都没做，只靠着阵法自动运转来阻挡周围的邪物攻击大家。

苏暖很守时，说是一刻钟那就不会多用一分一秒，她十分准时的睁开眼睛，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力量。

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恢复到顶峰，但起码也恢复了一半，苏暖考虑过了，实在不行就动用神格来补充。

“好了，我们去布阵。”苏暖看了其他人一眼，这么一刻钟过去好几人就脸色有些发白了，“再撑一会，我们尽快回来。”

大家都无力答话，唯有烈燎原勉强点了点头。

苏暖不再耽搁，拉上颜晖直接往黑气源头飞下去。

越是接近下方的兽潮罅隙，浊气带来的冲击就越强烈，苏暖和颜晖一同撑起了护罩，银色神力逼迫两人身周三寸的浊气往后退去，神力与浊气激烈的交战，让苏暖和颜晖身边不断发出嗤嗤的声音，那是两种力量在彼此吞噬、消耗造成的声响。

不仅浊气在抵抗他们，越往下苏暖和颜晖还感到了越强的阻力，森罗界也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它在入侵古荒州的时候也不会松懈对自己的保护，若是入侵不成反被入侵岂不是大大的笑话？所以森罗界也在抗拒着非本世界的存在靠近，这种巨大的阻力就是来自于森罗界的自保手段。

当黑气中隐隐能看到某个巨大的轮廓时，苏暖和颜晖已经寸步难行了，迎面而来的巨大压力几乎化成实质，让两人任何一个向前的举动都万分艰难。

苏暖用灵识与颜晖联系：“晖哥哥，你布阵要多久？”

颜晖盘算了一下，虽然是说将核心布置在森罗界上，但实际上他不可能直将一个阵眼孤零零扔在森罗界上，周围必定还有大大小小的布置，一来是为了让阵眼能和阵法其他部分完美连接上，另一点也是为了保护阵眼。

因此将这所有的布置都算上的话，颜晖最后给出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两刻钟，不能再少了。”

“好。”苏暖咬牙，“我送你过去。”

两人一起突破太难了，苏暖决定全力送颜晖过去。

她拉着颜晖略微后退了一些，酝酿了一番后一道神光突然冲出。

这是苏暖聚集全身力气的一击，强大无比，直接将沿路的浊气一鼓作气的冲刷得干干净净，颜晖就被这道神力笼罩着，被一个强大却柔和的力量给推了出去。

苏暖占据上风的时间只是短短一刻，但已经足够了，颜晖本来距离森罗界就不远了，只是这一刻已经足以将他的双脚送上森罗界。

苏暖没有料错，当颜晖脚踏上森罗界时，那股抗拒力就消失了，森罗界不可能排斥已经落在其上的存在，只要颜晖踏上了森罗界的领土，世界就无法凭借自己的本能抗拒他，除非刑天又来上次那一招，直接以他的意志代替森罗界的世界意志驱逐他们。

但刑天此时不在这里，他要忙着控制整个入侵计划，作为一个不够完整的祖神，苏暖相信他这会不可能那么完善的监控森罗界。

事实证明苏暖赌对了，属于森罗界的这一块小尖角上什么人也没有，对于颜晖的出现也没有任何反应。

苏暖犹豫了一下，她要不要也跟着过去呢？考虑了片刻苏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她只是保持着一线神力与颜晖相接，以保证不管发生任何意外她都能第一时间支援颜晖，自己却依然浮在空中，宁肯不停对抗那巨大的推力。

毕竟她三番四次在森罗界捣乱，估摸着已经上了刑天的黑名单了，刑天可能对其他人都没有防备，但对于苏暖就说不定了。

不得不说苏暖将她自己看得这么重要还是很有道理的，她的猜测全中，刑天还真的针对苏暖做了布置，他在森罗界信息比较滞后，尚且不知道修者还搞了八个属神出来，因此在刑天眼里苏暖依然是唯一一个拥有神力的修者，这次入侵他推算了很多用来保证作战顺利，对于苏暖这个修者最强的战力当然也不会放过，虽然刑天打从心底不认为一个修者能阻止自己的行动，但他还是决定保守一点。

毕竟三百多年前他就受过一次教训了，这次无论如何不愿重蹈覆辙。





第1040章、密事（1）

而颜晖嘛……虽然刑天对颜晖确实别有目的，但他却没将颜晖放在眼里，或者说对于神灵来说，这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总是不将其他生灵放在眼中，殊不知在生死关头哪怕是一只蝼蚁也会奋起反抗，更别说修者们根本就不能算是蝼蚁了。

颜晖一落在森罗界上，他根本没去管其他任何事情，除了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神力护在身周以防浊气入侵外，颜晖没有做任何防护，他只是飞快计算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挪动几步后就开始布阵。

肖君和认为这是一个零容错的阵法，这个想法他没有对颜晖提起过，若他说过颜晖就会告诉他不对，这个阵法并不是零容错。

而是颜晖将所有的容错率都集中在了阵眼这一块。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布阵方法，任何一个阵法其阵眼位置都是最精密最不容出错的，所以破阵才会要寻找阵眼，只因为只要阵眼被破坏，这个阵法就会随之崩溃。

但颜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这个阵法认为一个位置都精密到连根头发丝都不能插进去，偏偏阵眼这个位置有着让人震惊的容错率。

就连阵眼的位置都能允许出现偏差，这件事情若让肖君和知道，恐怕下巴都会惊掉。

事实上这是颜晖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个阵眼要布在森罗界上，但阵眼必须最后布置，这一点颜晖没有办法改变，也就意味着如果不想浪费大家的力量和打草惊蛇惊动森罗界，他们不可能先来兽潮罅隙这边探查，所以森罗界入侵到古荒州这边的陆地是什么形状，有什么特性……等等颜晖都是两眼一抹黑，同样的该如何布置阵眼他也没有办法确定，只有这样将阵眼变成一个有极大容错率的部分，这样才能保证最后布下阵眼的时候有足够选择的余地。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颜晖的这个做法非常正确，他并不需要太严格的确定位置就能开始布阵了。

颜晖没去看上方的苏暖，他现在需要全心全意放在布阵这件事上。

保持着平静无波的心绪，颜晖开始有条不紊的布置阵眼，每一件珍贵的材料该放在哪里，该如何与整个阵法连接他都已经倒背如流了，此时动作十分熟练的样子，没有丝毫犹豫。

阵眼的布置很快，一刻多钟过去颜晖已经顺利完成了约莫七成的工作，他微微舒了口气，正准备一鼓作气将剩下的三成也完成时，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颜晖警惕地向那个方向看去，与此同时苏暖也察觉了不对，紧接着她与颜晖同时行动，苏暖施展了隐匿的神术，颜晖则放出了隐匿的阵盘。

然而力量的波动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一声娇喝传来：“谁？”

颜晖身影消失的瞬间一个女子冲了过来，苏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恐对方最后还是看到了颜晖的身影，但那女子只是四周看了下就直接抬起头来。

不是龙星儿又是谁？

龙星儿显然也看到了空中的苏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苏暖可是多次坏了她的好事，龙星儿神色阴沉盯着苏暖，一字一句都是从牙齿缝里磨出来的：“是你这个贱人！”

看来她并没有发现颜晖，苏暖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一丝不显，只冷冷道：“龙星儿！”

三个字充满杀意，不知为何苏暖一看到龙星儿那张肖似凤七娘的脸就特别火大。

龙星儿亦对苏暖毫无善意，闻言只是冷笑：“今日你又来坏我主人好事？当真狂妄。”

苏暖的感应中颜晖还在飞快的布阵，她对颜晖这种临危不乱的镇定很是赞赏，自己这边当然也不能拖他后腿，要将龙星儿的注意力给吸引住才是。

但最好不要引起太大的动静，若是引来森罗界其他人的注意也很是不妙。

苏暖心念急转，最后决定挑起一个龙星儿或许会感兴趣的话题：“我不跟你废话，只问你一件事，你与七娘究竟是何关系？”

龙星儿其实对苏暖也颇有忌惮，她正在盘算着怎么才能成功喊来帮手，或者将消息传给主人知道，龙星儿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额，单打独斗她不是苏暖的对手。

结果没想到苏暖并没有一言不合就开打，反而提起了个龙星儿绝对无法平静对待的话题。

“凤七娘……”龙星儿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个名字。

凤七娘已经死了，这件事情龙星儿是知道的，在感到凤七娘陨落的时候龙星儿无比畅快，夜夜笙歌了大半个月，只觉得整个人生都变得欢愉了。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欢愉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永远无法填平的不甘与怨愤。

凤七娘死了又如何？她依然只是龙星儿，永远无法得到原本该她的一切。

但龙星儿最终还是勉强说服了自己，至少凤七娘已经死了，而她还活着，随着主人计划的完成，她的未来愈发自在，这一切终究是凤七娘享受不到的。

所以龙星儿觉得自己已经放下这个心结了，可是苏暖忽然提起凤七娘，喊她龙星儿与喊七娘时截然不同的语气让龙星儿压抑的不甘再次跳了起来。

她冷冷地看着苏暖，眼神淬着毒，声音含着冰：“七娘？那个短命鬼？”

苏暖手一用力，凤七娘向来得她尊敬，听到龙星儿这么说她，苏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龙星儿斩了，只是想到大局苏暖不得不咬牙忍了，心中颇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但此时既然开了头却也不能停了，她只好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闭眼睁眼时看龙星儿的目光满是杀意：“她虽然陨落却得所有人尊敬，比起你这种下水道里耗子般的生活，虽死犹荣。”

龙星儿气得一抖，口不择言：“她若不是抢了我的一切，何来如此风光的人生？”

苏暖神色一凝：“抢了你的一切？你果然与七娘有关系！”

龙星儿哈哈大笑，神色疯狂：“怎么？她是不是从来没提起过我？想来也是，她那种虚伪的人又怎么会提起我呢？”





第1041章、密事（2）

苏暖本是为了拖延时间才提起凤七娘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心底某处也确实很想知道凤七娘和龙星儿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两个人的相貌太相似了，而凤七娘那样的身世，苏暖没办法欺骗自己这只是巧合。

若不是龙星儿的妩媚的气质与凤七娘截然不同，说她们两是双胞胎都有人会信。

但苏暖好奇归好奇，无论是凤七娘还是师尊、或是门派的其他人都没有提起过龙星儿，苏暖自然也不会刻意去提起这个话头，凤七娘陨落后她一度也打算将这个疑问彻底埋葬不再提起，结果这机缘巧合的机会下，她又一次单独面对龙星儿，这个话题就这么脱口而出。

现在看来，跟凤七娘有关的话题不但能顺利拖延时间，还能顺便解答一下苏暖心里的疑惑。

龙星儿话说得难听，未尝没有要刺激下苏暖的意思，她最看不过那些对凤七娘崇拜之类的人，逮着机会就要不遗余力的插刀，还记得曾经她也这么对苏暖说过，当时苏暖听后那个激动啊，龙星儿就喜欢看这样的。

但这次她等了又等，苏暖依然一脸沉静的望着她，一点也没有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意思，龙星儿有些奇怪，一时没想好是继续火上浇油还是暂且静观其变。

苏暖没给她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件事，她很冷静地开口：“有话说话，这些没凭没据的诋毁之语，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龙星儿一怔，不知为何眼里苏暖的面孔上就重叠了另一个人的面容，那个过了多少年都没能忘记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诋毁之语怎能取信他人？龙星儿，我不是小孩子，没有那么容易被骗。”

龙星儿突然就开始笑起来，苏暖眉头紧皱看着下方大笑得身体都摇摆不定的女子，她能感觉到龙星儿并不是在矫揉做作，这种笑声太渗人了，虽是在笑却好似悲哭，虽是在哭却有好似疯癫。

龙星儿笑了良久才慢慢歇下来，她抬头看着苏暖，与凤七娘有着九分相似面容的脸上表情阴狠：“我诋毁凤七娘？那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何不敢提起我？不是对我心怀愧意又怎么会不敢提起我？清越、清和……全是她的一丘之貉，他们岂能不知我的存在？可有在你面前提过半分？”

苏暖一惊，不曾想到龙星儿居然会提起掌门和师尊来，难道龙星儿的存在他们也是知道的吗？

龙星儿愈发语淬毒液：“她众星拱月，被当做珍宝呵护，我却只得一个奴婢身份，伺候身侧，如此不公……不过是她抢了属于我的一切罢了。”

她忽然傲然一笑：“所以她叫凤七娘，我偏要姓龙，龙凤龙凤，我永远压她一头，什么凤星儿，我才不承认这个名字。”

苏暖脑中电光一闪，凤星儿三个字让她立刻回想起一段记忆来。

那是凤七娘生病的那段时日，苏暖常常去探望陪伴七娘，偶尔聊天时曾听凤七娘说过她曾有个小姐妹叫做凤星儿，只可惜身体不好修炼不得，在一次凤七娘外出游历时不慎与其走失，凤七娘寻了她很久都未曾寻到，如今过去百年之久，恐怕她一个无法修炼之人早已不在人世，凤七娘对其很是愧疚。

这番话凤七娘说得唏嘘，苏暖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却并没有多少同情心，只好生安慰了凤七娘一番，之后便也将这件事扔到了脑后，不想这个名字突然从龙星儿嘴里说了出来，听她这意思……她就是应该死了的凤星儿？！

苏暖万分惊讶：“你就是凤星儿？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龙星儿讥笑不已：“凤七娘自然巴不得我早早死了。”

苏暖心头微怒：“胡说八道，七娘与我提起你时十分遗憾，后悔当初不该与你走散，从此便失了你的音讯，她也曾多番寻你，可七娘却万万想不到，你已经堕落成魔，在这森罗界成了龙星儿，难怪她走遍了古荒州也找不到你半分踪迹。”

龙星儿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她后悔？还找我？这话你也可以拿去骗骗三岁孩童。”

苏暖冷哼一声：“骗你有何好处？七娘已经去世，我只是见不得你诋毁故人罢了。”她的神色比龙星儿轻蔑一百倍、一千倍，“一个自甘堕落的魔修，还修的是如此下等恶心的媚功，难道你的话比我的更有说服力。”

不知苏暖这段话里是哪一句踩中了龙星儿的痛脚，她忽而面色狰狞，狠狠道：“我自甘堕落？哈哈哈哈哈，贱人，你与那凤七娘都是一般恶毒下贱！你可知我为何成为魔修？有为何变成如今这模样？这一切还不是要多亏你那好师姐凤七娘？”

“血口喷人！”苏暖毫不犹豫的怒骂，“七娘已经不能替自己辩解了，还不是你想如何说便如何说！”

龙星儿怒极反笑，一字一顿道：“凤七娘为了自己抢我修为、夺我造化，使我一出生便不得修炼，让我一生孤苦至此，我若有机会，定要揭穿她伪善的面具，让你们好好看看她那光辉形象之下究竟有多么不堪。”

苏暖听得龙星儿如此掷地有声，气势不由便一窒，但她立刻又狠狠唾骂自己，怎能因为龙星儿三言两语就对凤七娘心生怀疑？想及此苏暖又重整气势，冷冷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窍罢了。”

龙星儿神色狠毒至极，疯狂地道：“她为了自己抢我造化，为了情爱又夺我心爱之人，明知我身无修为却为了灭口将我至于死地，桩桩件件皆是恶毒至极，任何一事泄露都会千夫所指，就因为这样你那好掌门、好师尊将我存在彻底掩盖，以免凤七娘所作所为坏了轩辕剑派的名声。”

她笑声尖利疯狂：“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个天下表率！”

苏暖听得愈发心头火起，轩辕剑派、师尊、七娘皆是她极为重要的事物和人，龙星儿一次将他们都诋毁了个干净，叫苏暖恨不得直接将龙星儿斩杀当场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第1042章、风波暂歇

恰在此时，苏暖的灵识中属于颜晖的感应里传来一阵动静，她不动声色，连眼神都没往那个方向瞟，只维持着怒不可遏的表情，忽然拔剑往龙星儿砍去，嘴里犹自怒喝着：“你辱我师门，谤我师姐，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我如何对得起他们！”

龙星儿正沉浸于揭穿凤七娘真面目快感中，全然没想到苏暖会突然发难，加上苏暖此段时间颇有进境，龙星儿居然躲不过她这迅如雷电的一剑，被古荒剑正正劈中胸口，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她本是站在森罗界刺入古荒州的那一角上，距离兽潮罅隙只有咫尺距离，这样倒飞出去就撞回了兽潮罅隙中不见了踪影。

苏暖的怒火只有四分真，其他六分却是假装的，这会自然不会追击，反而凝神关注着兽潮罅隙里的动静。

许是苏暖雷霆一击让龙星儿不敢擅动，她等了一会不见兽潮罅隙中有动静，颜晖趁机现出身形，神力一转便飞了起来，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气之中。

龙星儿确实被苏暖的攻击吓到了，她非常直观的感受到了苏暖实力的增长，那姿态随意的一剑就差点将她一劈两半，虽说事出突然，但龙星儿居然丝毫抵抗之力都无，显然两人的修为差距实在过大。

所以龙星儿倒飞回兽潮罅隙内后，龙星儿又怎敢再次出来送死？非但不敢，她还第一时间就强忍伤痛撤离了此地，二话不说就直接跑去将苏暖的行踪报给了刑天知道。

刑天听到苏暖出现在这附近自然万分重视，但事情就如苏暖所料，入侵古荒州一事必须由刑天亲自主持，这件事牵扯了刑天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他纵然想要去寻苏暖麻烦却也没有心力，偏生苏暖的实力又不是普通魔修抵抗得了的，他只得点了尚留在森罗界的凝婴境魔修约莫百人去围剿苏暖。

刑天计算了一下，这凝婴境虽然不如苏暖，但百人对抗其一人，还是在密布浊气的环境中，想来也能有一战之力。

谁料等魔修们气势汹汹的冲到兽潮罅隙外时，外面早就不见了苏暖的踪影。

魔修们只得了在兽潮罅隙外击杀苏暖的命令，未得新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动，便离开派人回报了刑天。

刑天不知苏暖之前是为了掩护颜晖的行动，只当苏暖是发现了森罗界的行动去报信了。

刑天很是愤恨，他自然知道森罗界入侵古荒州一事若传出去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原本他便打算先暗中行动，虽然这有点违背他身为祖神的骄傲，但刑天到底是在森罗界诞生的祖神，比起其他神灵也要能屈能伸得多，他思来想后还是觉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为重要。

谁料他是过了自己心理这关了，却莫名其妙被苏暖发现了自己的行动。

刑天若是知道早在月前苏暖就在偷偷借助森罗界的浊气修炼恐怕会气死。

不过若是他早就知道此事，也不会在入侵是对苏暖毫无防备了。

不管怎么说，事情就是如此巧合，刑天不知苏暖早就将此事传了出去，还为了能阻一阻苏暖下了新的命令，将那百余凝婴境魔修皆派了出去，五人一组务必要在中途劫住苏暖。

知道他们可能不是苏暖的对手，刑天甚至给了这些人极大的权限——可以在发现苏暖的时候直接打开破界径，只要能将苏暖打入森罗界，刑天便有把握将其困在森罗界，就算一时杀不得也能阻她传讯。

就在刑天调兵布阵的时候，苏暖这边已经与其他人汇合了，烈燎原等人已是强弩之末，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见到苏暖和颜晖回来大家都是眼神一亮，颜晖十分难得的安抚了大家一句：“马上就好。”

苏暖已经非常自觉的清空了这片地方的邪气，颜晖手中法诀不停，一道道金光从他指间飞出落入黑气之中，已经遍布整个天山的阵法受到催动，灵气开始流转不休。

最后颜晖手中灵气聚拢仿若一个小小的金碗，他对苏暖抬了抬手轻道：“暖儿，将你的神力注入其中。”

苏暖二话不说，一只手斩杀邪物的动作不断，另一只手指尖一指，银色神光流出直入小金碗之中。

那小碗不过巴掌大却好似无底洞似的，苏暖的神力流入其中便消失不见，苏暖略微惊讶，她瞥了一眼颜晖，却见颜晖似早有所料，神色淡定地冲她点点头，苏暖很快便能感到自己的力量与什么庞大的存在勾连了起来，那个存在逐渐清晰，正是颜晖布下的这道惊天大阵。

又过了一会，颜晖手中的小碗渐渐有银色的液体由少变多，最后盛满了整个小碗后颜晖才轻声道：“够了。”

苏暖停下，便看到颜晖将那小碗捧住往天空一扔。

金色小碗飞起来后便迅速变大，直入高空之中时已显铺天盖地之巨，巨大的金碗轰然翻转，便如一个罩子向着天山轰然罩下。

等整个金碗严丝密合的将整个天山都罩在其中，整座大阵才算彻底启动，周围的环境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所有人都感觉其中有一股不一样的力量在流动着。

大家都看向颜晖，颜晖点头：“可以收了。”

大家又看向苏暖，毕竟此事关系到森罗界的入侵，所以不得苏暖发话谁也不敢收了力量，苏暖却十分相信颜晖，直接道：“大家停手吧。”

烈燎原等人这才将神力收了回来，却有心惊胆战的关注着下方的动静。

苏暖却能从更直观的地方感受一切，古荒州的世界意志。

那痛苦的哭泣一直未曾停过，却在所有人的力量收回来那刻，颜晖的阵法彻底启动，苏暖听到青衫发出一声喟叹，听起来就像人感到舒适的时候那种声音。

颜晖低声道：“大家先离开这里再细说。”

大家都没意见，这浊气之中呆得久了，虽然因为属神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但心理上总觉得极不舒服，能够离开众人都很积极。

第1043章、脱困

不管是苏暖还是其他人，在这一刻都没想起来鲛珠宫中除了那一大群鲛人僵尸外，还有两个外来者的存在，虞观海和虞乘风就这样随着鲛珠宫一起进入了森罗界，至于他们之后又有何遭遇便与苏暖暂时没有关系了。

苏暖情急之下也没有多想，只带着肖君和选择了一个最近的可以被渡山海连接的神力印记，待两人从渡山海中走出来时就看到了萧沐寒的脸。

苏暖想起来萧沐寒曾和她签订过契约，体内有带着她神力的契约存在，难怪可以被当做神力标记使用。

萧沐寒在九尾天狐领地颇为焦急的等待着苏暖救人的消息，不曾想前一秒才在心里想起的人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萧沐寒倒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后萧沐寒忙问：“你回来了？我爹呢？”

他往苏暖身旁一瞧只看到了肖君和，再看苏暖和肖君和两个看上去都有点狼狈的样子，萧沐寒顿觉心中一沉，面上便显出几分来。

苏暖一想到颜晖被刑天抓去了森罗界就破感到心烦意乱，她不敢多想为何刑天会独独抓走颜晖——不是苏暖自大，怎么看抓她都比抓颜晖对刑天更有用处。

思来想去苏暖也只能怀疑到颜晖体内乾坤卷轴的事情上，难道刑天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件事情？可颜晖体内有一个神器残片的事情只有她和颜晖两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露了馅？这刑天又要乾坤卷轴做什么？

疑问太多，又担心颜晖会出事，苏暖完全没有心思去关注别人，还是肖君和看出萧沐寒因为苏暖的不搭理而愈加心急如焚了，连忙道：“他们没事……应该没事，我们是从鲛珠宫回来的，其他人应该还在那个阵法里困着。”

肖君和说大家没事萧沐寒的心放下了一点，但后面肖君和又改口说“应该”，萧沐寒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结果又听到鲛珠宫几个字，萧沐寒更觉讶然，这又关鲛珠宫什么事了？

苏暖却没心思跟萧沐寒解释，安全后她第一件事便是用神力搜寻颜晖的标记，也不知是不是隔了界的原因，颜晖的神力印记时隐时现，始终无法稳定下来，但至少这印记还未消失证明颜晖此时性命暂且无碍，苏暖焦虑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但要她彻底放心却也做不到，必须要尽快将颜晖救出来才行。

苏暖飞快看了一眼萧沐寒，被困在双月宫中的几人也不能不管，苏暖既要牵挂颜晖的安慰，又要顾及古荒州的局势，她与九尾天狐族的关系刚刚回温，此时若抛下萧林宇等人不管恐怕这关系又要降回冰点了……

无奈，很无奈，苏暖只能急速道：“我现在去带人回来，有什么问题你问肖君和吧。”

说罢，苏暖对两人“等等”的呼唤充耳不闻，翅膀一闪就没了影。

再次到达双月宫时，双月宫居然就大咧咧的立在那处山坳中毫无遮掩，苏暖想了下回过神来，现在虞婉婉也被带去了森罗界，与双月宫的关系恐怕也就被界壁切断了，双月宫此时约莫是处于一种介于有主与无主之间的微妙地位，之前倾岳也提过双月宫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当处于无主模式时双月宫为了节约灵气会自行将大部分功能都调整到休眠，说不定现在这情况就是因为双月宫自行关闭了大部分的功能。

这对苏暖来说倒是个好事，她直接从双月宫的正门轻松走进了宫殿中了。

一进入双月宫的范围苏暖就能和倾岳互相感应了，倾岳立刻传来一阵又紧张又激动的意念，真不能怪她沉不住气，苏暖进入下层后倾岳便不能再感应到她的情况，苏暖这一去又花费了不少时间，事关倾岳自己的未来她如何能不紧张？结果苏暖再次出现居然是从双月宫外进来的，这种情况让倾岳摸不着头脑，自然忍不住立刻便发出了自己的意念。

因着颜晖的事情苏暖心情烦躁得很，对于任何人都不想多加理会，但偏偏如今古荒州上紧张的局势让她不能肆意妄为，苏暖真的很想丢下一切去救人，奈何她终究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结果倾岳这一下正好撞在苏暖心烦意乱的枪口上，苏暖直接回了一道意念过去，冷冰冰的两个字“等着”，差点没将倾岳给冻僵了。

倾岳敏锐地察觉到苏暖心请糟糕，她有心想问为什么，可又觉得这与她没关系，只要苏暖完成了与她的约定让她能离开双月宫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倾岳自觉与苏暖还达不到知无不言的交心程度，既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苏暖又一副心情不好不愿多言的样子，倾岳也就知趣的不上赶着讨人嫌了。

苏暖哪里有心情去管倾岳的想法，她飞快地感到了倾岳阵外，烈燎原一行人正等得有些心浮气躁，看到苏暖纷纷激动的围了过来，苏暖三言两语打发了众人的各种疑问，又进入倾岳阵按照倾岳的指点将那个被虞婉婉弄出来监视倾岳的女官给杀了。

倾岳就等着这一刻了，体内的契约光芒闪烁，倾岳便知道这双月宫此时果然是无主状态，她终于重获了自由。

看到苏暖入阵时是一个人，出阵时身边除了有萧林宇三人居然还多了个绝世美人相随，众人都是一阵惊讶，倾岳倒也光棍，她很清楚自己隔绝人世多年，对古荒州如今的局势、环境皆是两眼一抹黑，便也不管苏暖是个什么态度，反正就默默跟着他们一起走。

苏暖无奈，倾岳怎么说也算和她合作过的，对自己的同伴们又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举动，苏暖要说不让她跟着吧也显得太小气，加上其他人听了萧林宇三人的解释后知道了倾岳的身份，对如今已经失传的护阵人这件事情十分好奇，苏暖也只好默认了倾岳的跟随。

有倾岳这个原地头蛇带领，众人很快就走出了双月宫，苏暖正准备说让他们自行返回九尾天狐的领地，便听到倾岳道：“这双月宫可是顶级法宝，你们就打算这么不管它了？”

第1044章、回归

颜晖神色平静：“我不想做个无用之人。”

苏暖一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颜晖的意思，呆呆地道：“你怎么会是无用之人？你的阵法那么厉害，大家都争着向你请教。”

“可以后呢？”

“以后？”苏暖难得露出一点傻乎乎的样子。

颜晖忍不住又揉了揉苏暖的发顶：“暖儿未来的天地定然不会局限于古荒州的。”

看似一句不相干的话却让苏暖明白过来，她的神情顿时复杂起来，似哭又似笑，望着颜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颜晖一眼便看出苏暖的心思，他又道：“你不必将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并不全是因为暖儿你。”

他深深吸口气看向自己的手掌，神色略有些寂寥：“或许我也是想赌一把，拼着一次或许未来还会有转机……古荒州没有解决的方法，可三千世界何其广袤，也许在其他地方还有什么神奇的办法能够解决我的问题呢？”

这个理由苏暖说不出反驳来，她本人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当初她魂魄被法术缠绕所伤，轩辕剑派所有的长辈都束手无策，苏暖自己也一度认为此生便止步于此了，几乎心灰意冷到一度想要放弃性命，结果谁料事情会这般峰回路转，居然在遥远的无垠海外有一个世人不知的伶舟部能够解决苏暖魂魄上的问题。

只要活着，终究是会有无限可能的。

若觉得颜晖这样做不对，难道应该劝他就此放弃，徒劳等死吗？这话苏暖可说不出口，所以最终她也只好黯然不语，心中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帮颜晖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此事说到此依然言尽，苏暖也不是那婆婆妈妈的性子，当下便道：“我一定会帮你的，晖哥哥。”

一声叫出口，苏暖才想起虞婉婉也曾这么叫过颜晖，她顿时露出一丝厌恶之情来，颜晖立刻道：“以后你便叫我名字吧，”他笑了笑，忽然露出一丝促狭之情来，“我不想当你哥哥，你知道的。”

苏暖顿时大窘，狠狠瞪了颜晖一眼后心头又是感慨又是疑惑，颜晖这修为上升后情绪也外露了一些，看上去倒是鲜活气息更浓了，为何颜晖却说随着修为上升他会逐渐失去人的情感呢？难道这种事情还有回光返照一说吗？

不过她也不想一再提起此事让颜晖伤神，总归颜晖如今能表达情感也不是一件坏事。

两人将此事放下自然便要去和大部队汇合，苏暖感应了一番后确认他们没有被抛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这里大概就是十万荒山中一个很普通的山谷，她的感应中神力印记十分清晰稳定，要打开渡山海也完全没有问题。

先取出瞬息与肖君和联系了一下，然后便借助属于肖君和的神力印记开始施展渡山海，片刻后苏暖和颜晖便出现在了肖君和面前。

肖君和依然在九尾天狐领地呆着，不过四周的情况看上去十分肃然，苏暖立刻问：“这是怎么了？”

肖君和一番解释，苏暖这才知道原来妖兽各个大部族都受到了九尾天狐的邀请前来议事，如今小辈们忙着尝试收服双月宫，而各族大佬则已经闭关议事两天，据说对于末日预言这件事相信与否就争论得十分激烈了，到现在为止似乎妖兽们都还没能达成一个共识，更不用说在末日灾难里与修者要不要携手合作这个问题了，连讨论都还没开始呢。

白起、烈燎原一个是苏暖不在时修者队伍的领导人，一个是苏暖不在时修者队伍里修为最强的，本来都应该去参加这次议事的，但烈燎原只参加了一会便被那些妖兽们轰炸般的提问给弄得烦躁了，加上他还要顾着双月宫那边，便十分干脆的提前退席，因着他化神境的彪悍实力，妖兽大佬们纵有不满也不好说什么，于是白起便孤身一人面对着妖兽部族的诸多问题。

他们已经关在议事厅两天未曾露面，不过据小道消息白起精神状况尚且良好，对付起这些刁钻的妖兽大佬们也十分游刃有余。

苏暖也是个懒得处理这些事情的，当下便笑道：“处理这些事情白大哥那是最适合不过了。”

她也不肯提“我去看看”这种话，显然是要躲懒到底了。

苏暖很淡定的就跑去双月宫看热闹了，这双月宫不愧是顶级法宝，收服难度极大，就算在烈燎原的高压之下尝试收服的修者和妖兽之间没有发生争斗可以专心致志的针对双月宫，可到目前为止也依然没有任何人看到胜利的曙光。

苏暖是拖着颜晖一起来的，肖君和不用说，粘着苏暖是不会随便离开的，他隐隐感觉苏暖和颜晖这一趟救人和被救之旅后似乎关系更为亲密了，这可让他大有危机之感，内心甚至郁闷为何被绑的不是自己。

当然肖君和虽然容易犯呆气，可与苏暖认识这么久他还是多少摸清了苏暖的脾气，知道这话若是说出口肯定会让苏暖发脾气，所以他也就心里想想，嘴上则一个劲的跟苏暖说着这几天的情况，这些正是离开了数日的苏暖需要知道的，两人的谈话也就十分顺利地进行了下来。

双月宫这里端的是热闹非凡，各族过来议事的大佬个个都自恃身份，这出行一趟——尤其还是去同为妖兽大族的九尾天狐族——那气势怎么也不能弱了，因此每一个妖兽大佬都带着自己的一群小弟保镖，还有族中最厉害的几名后辈一起前来，这会主事者都去闭关议事了，这些族中后辈们得了长辈的默许，个个都跑来想要收服双月宫，他们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族中未来的希望”。齐齐聚集与此，哪怕九尾天狐族再三保证绝不会有危险，那些无所事事的各族保镖们也都还是自发的聚拢了过来。

虽然这些保镖没几个能抵得住烈燎原的神力威势，但反正输人不输阵，总归那足足的架势都是摆起来了的。

所以双月宫这儿人和妖兽都特别多，苏暖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一群的妖兽壁垒分明的围着双月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闹出了群体暴力事件呢。

第1045章、抵抗

见到苏暖，清和真人挣扎着坐了起来，因多日未开口声音极为沙哑：“暖儿，天山情况如何？”

苏暖恭声道：“已经暂时压制住了，师尊莫要挂心。”

清和真人颇有些疲惫地点点头，一丝欣慰之情闪过又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代替另外三人问道：“清芷长老她……”

苏暖已经知道清芷长老被擒一事，闻言立刻道：“掌门、师尊、两位长老请宽心，我定会将清芷长老救回来。”

四位真人闻言都深感欣慰，苏暖实力强悍，除她之外，四位真人也着实想不出其他救人的人选了。

苏暖又探了探四位真人的气息，确定他们体内的神力都已经清除干净，灵气也在缓缓恢复了，也知道四位真人心中焦虑，便直接起身道：“我这便去看看。”

清和真人哑声嘱咐：“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苏暖行礼推开，又绕道去看了下刘毓和夏芙的情况，颜晖等人都围在那里努力吸收炼化着雷神神力，只是时间尚短暂时还没看到成效。

苏暖略微推算了下，若他们能炼化这雷神神力自然是有极大益处的，只是按照这样的速度恐怕这炼化需要数天数夜才行，如今神灵攻击不断，将他们徒耗在这里就太浪费了。

这般想着苏暖就靠了过去，伸手在那雷电球上轻轻一触，如长鲸吸水般，庞大的雷电神力尽数往苏暖手掌中涌去。

银色神光倒流而出，很快雷电球反被苏暖神力侵染，由紫色变成了银色，苏暖清喝一声，整个雷电球分崩离析化成七份飞入五人颜晖等七人体内。

加上原本就还在刘毓和夏芙体内的神力，正好每个属神一人一份。

苏暖转身对瑞英仙人道：“仙人，还要劳烦您在此照顾大局，我要先去救人。”

瑞英仙人点头道：“交给我吧。”

苏暖又对其他人道：“这雷神神力被我封住，在你们体内并不会作乱，你们慢慢炼化即可，我去救人，这边战斗就交予你们，不要单打独斗。”

颜晖等人一同应是，苏暖又去检视了一下刘毓和夏芙，她们体内的雷神神力也被苏暖的力量包裹，此时收拢到一块不再四处游荡，刘毓和夏芙原本的力量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开始迅速滋养修复她们的肉身。

苏暖冲白起点点头：“已经无事，放心。”

白起提起的心这才放下，苏暖见此间无事就不再耽搁，一拱手道：“我先行一步。”

说罢苏暖足尖轻点，人已经飞到空中化成一道流光疾飞而去。

听闻当日雷神擒了清芷真人后就离开了战场，苏暖干脆没在此地停留，直接绕过前线往神灵后方去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苏暖还是直奔碧澜嘉湖而去，她有种预感，清芷真人必定在那。

清芷真人确实在碧澜嘉湖，她自打被雷神擒住后一直被雷电神力压制无法清醒过来，但灵识却并未昏迷，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雷神一路带到了碧澜嘉湖，接着雷神可没有半点耽搁，直接将清芷真人开膛破肚扔进了碧澜嘉湖。

清芷真人自打成为轩辕剑派长老后已经多久没受过这种待遇了？这一下当真是羞恼非常，偏又反抗不得，差点没让养气功夫了得的清芷真人气得彻底晕过去。

直到落进碧澜嘉湖中，一股奇特的力量缠绕上来，清芷真人才从怒不可遏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左丘松的事情她这个级别的自然很清楚，这股力量一缠上来清芷真人赶紧就屏气凝神试图阻拦，只是这关着她的笼子似乎也并非寻常之物，此时虽然雷神神力已经撤去，但她的灵气运转依然不太顺畅，加上那股力量玄奥非常，清芷真人居然阻拦不住，只得退而求其次，不求将其抗拒在外，只求能拖延周旋，坚决不愿就这般沦为神灵的仆人。

雷神将清芷真人扔进碧澜嘉湖后就没继续关注，在这湖中接受洗礼原本就是修为越高之人需要的时间越长，他也不在乎清芷真人是否会反抗，反正怎么样也不可能翻出天去，不过是早已日晚一日的区别罢了，这点时间他还等得起。

最重要的是碧澜嘉湖之中的洗礼他们不能用神力插手，否则会与碧澜嘉湖中的力量相冲突，反倒不能成功达成洗礼的目的。

反正就算这段时间前线再抓了什么化神境修者回来，他这第一个拥有强大信徒的优势也无法被抹杀，所以雷神很是悠闲自在的去找乐子了。

清芷真人被扔进碧澜嘉湖中数日，她并不知道修者们会不会想办法救她，但清芷真人内心也清楚，就算他们要救她也得等苏暖回来了，除了苏暖和那几个已经有属神身份的修者，清芷真人也想不到别人有这个本事能将她救出去，只是苏暖能及时赶回来吗？

清芷真人没有把握，她只是尽全力拖延着那股力量对自己神智的侵蚀，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这个举动越来越难维持了，清芷真人从一开始偶尔出现灵识恍惚到如今一天要出现十来次这样恍惚的情况，她知道自己的抵抗力正在变弱，说不准哪天就会像左丘松一样出现那种时不时忘记自己原本身份的情况。

决不能成为神灵的走狗……清芷真人咬牙切齿地想着，暗下决心若她真的出现一段时间记忆消失的情况，大不了就自我了解，总比成为傀儡与修者们兵戎相见要好。

清芷真人却不知道，此前神灵们早已摸索出了更为正确的洗礼法子，她若真的彻底被碧澜嘉湖的力量洗礼，出水后就会立刻忘记原本的一切成为雷神最忠实的信徒，根本没有那种反复的机会。

又过了两日，清芷真人的抵抗力已经微乎其微，她在碧澜嘉湖中坚持了超过一周时间，这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了，也说明她确实修为了得，那些注意到这一点的神灵们颇为羡慕雷神，有一个强大的信徒可比得上那些凑数的信徒数百之多，雷神这次拔了头筹，得了他们这方面赌约的胜利，接下来还不知道得多得意呢。

第1046章、速救

雷神虽然没去关注清芷真人的洗礼进程，但他心中对洗礼完成需要的时间还是大概有数的，差不多时候了他就来到湖边探查了一番，清芷真人已经差不多彻底失去抵抗力了，可以看到碧澜嘉湖中丝丝缕缕的青气正在钻入清芷真人胸腹间的伤口中，有一些只有神灵的眼睛能够看到的微粒被青气推搡、挤压着从清芷真人的肉身中散溢出来融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等这些散溢的微粒都没有了以后，清芷真人就彻底完成了洗礼。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了，清芷真人体内散溢出来的微粒已经若有若无，好似随时都会断绝一般，雷神很满意自己看到的情况，推算了一下顶多再一个时辰这洗礼就会彻底完成了，这么点时间雷神干脆也就不走了，留在湖边等着自己第一个强大信徒新鲜出炉。

此时苏暖也赶到了碧澜嘉湖旁边，她隐匿着身形，一眼就看到坐在碧澜嘉湖旁边的雷神。

这会碧澜嘉湖旁边已经没有那么多神灵了，毕竟这洗礼的方法也掌握了，主动送上门来的生灵也洗礼得差不多了，神灵好容易从九天神界出来，可不愿意这么老老实实守在碧澜嘉湖这，如今除了少数几个还在这里继续给自己增加信徒外，其他神灵都跑去撒欢了。

所以雷神专注的样子就特别醒目，苏暖顺着雷神的目光往湖里看去，很快便从为数不多的笼子中发现了清芷真人。

清芷真人躺在笼子中，模样居然显出几分柔顺来，苏暖上次来这时距离碧澜嘉湖还挺远的，并没有真的看到湖水下的场景，这次她靠得够近，立刻就看到清芷真人体内散溢出来的微粒来。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苏暖还是立刻升起一股不妙的情绪来。

不敢再多耽搁，苏暖匆忙俯冲而下，临近湖面时雷神猛地抬头厉喝：“什么人？”

苏暖因着要救人要动用神力，自然无法再完美的隐匿自己，这会被雷神察觉倒也不惊，只是轻巧地折向，贴着湖面飞行的同时躲过了雷神的一击，顺手一扯就把清芷真人的笼子给拉了出来。

离水之后苏暖来不及查看清芷真人的情况，直接手一挥，以神力为刃划破了囚禁清芷真人的笼子，将昏迷之人给塞进了田园居中。

已经在田园居里安定下来的百草部对突然出现的清芷真人表示淡定，反正这田园居里隔三差五就会被苏暖塞个什么活物进来，倒是围上去看了看清芷真人的情况后他们惊讶了，阿明娜连忙只会大家将清芷真人送入屋中，正准备询问苏暖时就听到苏暖匆匆道：“救她。”

有这句话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二话不说就开始细细检查清芷真人的情况。

田园居外苏暖已经与雷神战成一团，眼看到手的强大信徒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抢走了，雷神如何不怒？这要是不能将人抢回来同时狠狠教训苏暖，他以后在诸神中就会沦为笑柄，之前有多得意之后就有多悲催，雷神哪怕是为了不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境地也要全力一战。

苏暖这般匆忙的出手救人就没想过自己能直接退走，面对雷神的攻击自然早有准备，将清芷真人送进田园居时已经回身一剑，半月剑光与紫色雷电正正撞在一起，两相抵消，爆发出的巨大力量将下方的碧澜嘉湖湖水都掀起了数丈高。

这湖中还有数十个笼子呢，碧澜嘉湖忽然掀起如此大的风浪，那些笼子也随之摇摆不定起来，好几个神灵喊起来：“雷神你远些打！别影响我们！”

雷神吃瘪他们可不在意，加上神灵之间没有合作战斗的习惯和概念，所以其他神灵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都没有，听那语气还颇为嫌弃。

雷神气啊，这群家伙是眼瞎了吗？是他要在碧澜嘉湖打架吗？分明是苏暖在碧澜嘉湖上捣乱，这会与他对了一招也不退走也不躲闪，仍然悬浮在碧澜嘉湖上，显然根本没有转移战场的意思。

苏暖若是逃了他自然就能顺势追击，将苏暖赶到远离碧澜嘉湖的地方再彻底断了她的逃生之路，但这会苏暖不跑不避，反倒是让雷神有些坐蜡，打吧，说不准就会影响碧澜嘉湖，他的神力只要落进水里一点儿都可能影响洗礼的进行，不打吧，自己这口气出不了，脸面也得被踩到地上。

苏暖看出雷神眼里的犹豫和忌惮，也听到了那几个神灵的喊声，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苏暖十分明智的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情况，飞在碧澜嘉湖上不离开。

趁着雷神这会没动手，苏暖还抓紧时间看了湖水之下好几眼，那几个笼子中的生灵体内也有大量的微粒散发出来，苏暖还能看到一缕一缕的青气从他们的伤口中涌进去，看来这就是碧澜嘉湖中特有的力量，神灵们用来给生灵洗脑靠的就是这个了。

要是能弄一缕这个力量来分析分析就好了，苏暖很遗憾的想着，现在雷神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甚至有预感若她此时向碧澜嘉湖伸手，那几个旁观的神灵恐怕也会不顾一切的攻击她。

此事还要再找时机，这会先应付雷神才是重点。

雷神见苏暖一副“我就在这不动了”的表现，怒喝道：“无耻小贼，看招！”

他手中雷槌电楔一击，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看不见的音波向苏暖涌去，却又被雷神巧妙控制着没有一丝一毫接触到湖面，只在湖面山带起了将其细微的波浪，这样的波浪却是不会影响水下的情况，那些神灵便也没有继续呼喝了。

苏暖心头一动，俯身擦着湖面与那音波擦肩而过，抬手便是一道剑光劈向雷神。

她可没有雷神那么小心翼翼，半月形的剑光一头尖尖几乎就在湖水上划过，结果正如苏暖所料，那些神灵包括雷神的目光都死死盯着湖水上位置，直到确认苏暖的剑光并没有刺入湖中才纷纷松了口气。

神灵们不希望神力接触到湖水，苏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第1047章、公平一战

苏暖眼珠子一转就计上心头，你不让我做……那我偏要试试看，于是一剑劈出后，苏暖又是一剑斜挑，这次飞出的剑影毫无疑问就是冲着碧澜嘉湖去的。

“竖子敢尔！”神灵们齐呼。

雷神更是一条闪电鞭就甩了出来，神力构成的剑影居然被鞭子死死缠住，电流劈啪作响，僵持片刻后雷神大吼一声，用力一甩，闪电鞭就缠着剑影直接飞上了天空。

苏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那道剑影眨眼就被甩得没影了，好半天才在极高的地方亮起一团光芒，雷神这一下还真是甩得够用力的。

雷神看出苏暖是故意的，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闪电鞭当空一甩，冷声道：“交出人来，允你个全尸。”

苏暖也是一笑：“雷神，如今这般说话，就不怕一会啪啪打脸吗？”

“狂妄小贼，你以为有了点神力就能如此嚣张？”雷神如何不知面前之人就是让雪神吃了大苦头的苏暖，但他却很有自信，只要苏暖肯离开碧澜嘉湖之上，让他能放开手脚攻击，他这个被祖神钦点的“执法使”就能让苏暖尝尝苦头。

成了伪神又怎样？她可不得祖神承认，自然也会被执法使克制。

苏暖倒不知道雷神还有这样一层身份，只听得雷神冷冷道：“今日你我便公平一战，”他说着还摆了摆手，阻止了那些刚刚看到苏暖打算攻击碧澜嘉湖因此怒气勃发打算杀人的神灵们，“若你侥幸能胜，我便放你离开，你若不同意与我正面一战，我便立刻将你出现的消息传于所有神灵知晓，你当真以为我们神灵不会联手吗？”

神灵高傲不肯联手围攻这一点确实是苏暖的凭借之一，但就算神灵联手，她打不过……却不见得跑不掉，所以苏暖并未立刻回答雷神。

雷神神色阴沉，又阴恻恻地道：“你或许觉得自己在我们手中也能跑掉，但那些修者你可能守护周全？”

苏暖心头一跳，万想不到雷神居然连威胁这种招都用出来了。

她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碧澜嘉湖，雷神一再提起要“公平一战”，而且那架势显然没打算将战场设在这里，看来雷神很急迫地想要将她带离碧澜嘉湖。

就这么担心战斗时会防不住她的神力落入湖中吗？

苏暖对于碧澜嘉湖更有兴趣了，不过雷神此时用修者们威胁她，这还真有点戳到苏暖软肋了，这神灵轮番上阵已经让修者们应对得极为艰难，若雷神当真能鼓动神灵们联手攻击，苏暖哪怕本领通天也可能会看护不周……

不到非不得已，苏暖不希望现在就与神灵全面开战。

脑中念头急转所费时间不过须臾，但雷神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对一个小贼还用上了威逼，这叫骄傲的神灵很是不爽，若不是投鼠忌器……自己又怎会如此丢脸？苏暖还迟迟不出声，这在雷神看来自然是对他的一种轻视。

正当雷神打算做点什么给苏暖点颜色看看时，苏暖忽然道：“既然雷神愿意公平一战，我身为轩辕剑派的剑修自然也不能推脱，请吧。”

雷神似乎想笑，但又立刻板住了脸，冷冷道：“此地多有不便，跟我来。”

果然是要引她离开，苏暖心头敞亮，面上却不动声色，二话不说就跟着雷神往远处飞去。

其他神灵看苏暖终于走了，心头也暗暗松了口气，能不能杀死苏暖这会倒不是最重要的，若碧澜嘉湖被破坏了，他们想干的事情可就不成了，那才叫真的损失惨重呢。

雷神化成一团闪电疾飞，苏暖不慌不忙的跟在后头，直到在高空回头都看不到碧澜嘉湖一分一毫影子了，雷神才重新现出身影落在一座山头。

苏暖也跟着落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峰之上，一神一人静静相对，雷神忽道：“你胆子倒不小。”

苏暖平静地道：“我向来胆大。”

最初对上神灵苏暖还有几分胆怯，这会结仇的神灵多了，苏暖也不知道自己这叫“虱子多了不愁”还是习以为常，反正看到雷神等神灵她内心毫无波动。

雷神冷笑：“听说你如今已当得上伪神？难怪如此嚣张。”

苏暖略略欠身，动作谦逊说出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就嚣张这一点来说远远比不上你们神灵。”

雷神呼吸一重，他如何听不出苏暖在讥讽他们神灵行事嚣张？只不过片刻后雷神又平静下来，慢慢举起雷槌左右看着，似在展示自己的武器，一边漫不经心道：“你不是得到祖神承认的真神，大概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苏暖眉头微皱，雷神的身份？不就是司掌雷电之力的神灵吗？难道他还有其他什么身份？

虽然心头疑惑，苏暖却不打算如雷神愿多问，只冷冷盯着雷神一番做作的派头不言不语。

雷神却一眼就看穿了苏暖心中所思，得意一笑道：“吾乃祖神钦点执法使，专门惩戒那些触怒祖神的神灵，你这种伪神……自然也在我管理范围之内。”

苏暖神色一凝，执法使？这个她还真不知道，难道说雷神有什么特别的法子克制她？

雷神不给苏暖多加思索的时间，他话说够了，直接雷槌电楔狠狠一撞，不过眨眼漫天雷电就已经冲苏暖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苏暖连忙放下满心杂念，抬剑刷刷连刺，一道银色屏障就出现在她身周与头顶，直接将那些雷电抗拒在外。

雷神的雷电却也不会就此消失，它们如跗骨之蛆粘在那屏障之上，刺啦刺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正是两方的力量在作斗争。

这样的僵持雷神视而不见，他缓缓举起紧握雷槌的左手，忽而仰天怒吼一声。

一道紫光雷槌上展开，迅速便遮蔽了天空，继而往下弯折，最后落入地面。

四周景色似乎毫无变化，但苏暖却知道自己周围的气息依然剧烈变化——

雷神神域，天道规则已经被屏蔽在外，如今苏暖周围的充斥着的尽是雷电法则，一草一木、一石一沙皆化为雷电之力，触之便会受到攻击。

屏障之外的雷光电影更是强盛了百倍不止，苏暖的神力屏障居然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第1048章、规则的压制

雷神笑得畅快，离开了碧澜嘉湖他就不用束手束脚了，在他的雷电神域里，就要让苏暖好好常常执法使的厉害。

苏暖见机也极快，神域对抗神域，她也立刻展开了自己的神域，然而让苏暖吃惊的是自己的神域明显受到了压制。

一直以来苏暖与神灵的每一场战斗中，除了对上伏羲祖神外，情况顶多就是战个平手，很少有苏暖全面被压制的时候，是以她还吃惊不小。

但很快苏暖就反应了过来，神灵的几大要素，神力、神血，这两者她无疑是占了上风，而神躯也在以盘古祖神的脊柱为基础炼化后要比普通神灵的躯体厉害许多，但论起神域、神威来苏暖就差远了。

首先她不是祖神认可的真神，这神威相当于没有，苏暖每次散发威压靠的是自己的实力，而不是来自真神自带的气场。

再说这神域……她的神域来得莫名其妙，不知怎的就收服了雪神遗留在天山的神域，但苏暖本身又没有司掌一方规则，这神域中也就没有特别的规则倾向，所以比起神灵们各有特色的神域就显得逊色多了。

最后还得加上雷神这执法使的身份，雷神展开神域后苏暖就确实的感觉到了，雷神的力量对她来说有一种十分特别的压制力，这不是来自于实力的压制，而是来自于规则。

执法使可以处置触怒祖神的神灵，苏暖相信自己在伏羲祖神的怒气榜上绝对名列前茅。

苏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多次利用天道规则中这些神灵与其他规则相矛盾的地方来瞒骗天道，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如今她自己也正面临着相冲突的规则，而这次她显然并不怎么幸运。

神力等级的压制这条规则并没有抵抗过执法使对“伪神”压制的规则……苏暖现在就在被雷神压制着。

雷神很兴奋，苏暖可是所有神灵的眼中钉，她打破了神力神血和其他东西需要神灵赐予的规则，这也就罢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大胆妄为之徒觊觎神灵之力的，但她一个伪神居然还敢制造属神，这就让神灵们更为不满了。

只是苏暖的神力偏生又对他们有所压制，不仅如此，这人本身的战斗力还很强，弄得神灵们对她愣是没有太多有效的打压手段，连伏羲祖神也说要杀死苏暖需要寻找时机。

如今是不是时机已到呢？雷神手中攻击不停，心头却忍不住越来越兴奋。

若他能一举斩杀苏暖——或者更好，生擒苏暖献到伏羲祖神面前，那将会是多么大的功劳？任何神灵都无法再与他相提并论，他将成为仅次于祖神之下的最强之神。

苏暖则感到有些不妙，她这还是第一次在规则的压制下战斗，破感到束手束脚难以为继，苏暖忽然有点儿理解神灵们与天道的矛盾了，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却在行事时受这种束缚受那种制约，难怪放肆惯了的神灵们受不了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苏暖却不会因此就对神灵俯首称臣，要用三千世界生灵的自由换取自己的自由，这一点苏暖无论如何无法认同。

只是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在雷神手中保住性命，数十招过去，被压制着苏暖很辛苦地才保证自己躲开了那些会致死、致昏迷的攻击，她渐渐看出来雷神并没有打算一举杀死她，反而还露出了些想要生擒她的倾向。

苏暖不知道雷神是打着把她献给伏羲祖神的算盘，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清芷真人，还以为雷神是想把她也开膛破肚丢进碧澜嘉湖中，顿觉一阵愤怒，那招式也因着愤怒之火而显得凌厉了许多。

雷神冷哼一声：“哼，何必垂死挣扎？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才对。”

苏暖亦是冷笑，对于神灵这种“我要你命你该乖乖献出来这是你的荣幸”的做派很看不上眼。

她再次鼓动自己的神域，虽然被雷神力量压制，但苏暖的神域依然勉强撑起了一下快地方，在这可怜的一点空间里扭曲的雷电规则被驱散，也给苏暖了一点点苟延残喘的空间。

雷神不耐烦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逃了？”

他忽而收起雷槌，抬手就是一鞭子抽了过来。

苏暖一剑刺去，剑尖正点在那道雷电鞭上，鞭影一闪，前半截鞭子已经被古荒剑刺得倒卷回去。

雷神手腕一抖，那鞭影便如灵蛇般又卷了回来，苏暖回防不及只得往后仰头躲避，谁料那鞭子近得她身周三寸时忽而一阵，只听啪的一声，鞭子抽到了空气中，苏暖却感到体内神魂一阵。

她大骇，想不到这雷电鞭居然隔空直接抽到了她的元婴上。

苏暖元婴的体表浮现出一道紫色的伤痕，其中蕴含的雷电神力从那道伤痕处往元婴内部钻去，幸而苏暖的护体神力也不是吃素的，连忙就聚拢到那一块，三两下就将那雷电之力吞噬干净，只是那道紫色伤痕却依然没有消失。

苏暖内视这一切心头顿时一禀，看来这道伤痕还有异常，只是雷神又一鞭抽了过来，让她没有时间多思考此事。

苏暖这次哪还敢让那雷电鞭近身，旋身便躲，可雷神这条雷电鞭端的是厉害非常，半空之中还能突然长长，苏暖原本已经远远躲开，猝不及防下又被那鞭子靠拢了过来。

再躲已经来不及了，苏暖无奈只得举剑一挡，她打定主意绝不让这鞭子直接抽在自己身上，免得产生更多不可控的后果。

雷神目光微闪，苏暖这无奈的应对之策却歪打正着，要知道这雷电鞭可是祖神伏羲亲口赐予了执法之力的，表面上其蕴含的是雷电神力，实际上其中还掺杂了一丝规则的力量，直接抽打在身上，哪怕是神躯也会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比起凌空抽打神魂要更为可怖，到时候苏暖肉身与魂魄上皆会受伤，内忧外患自然更加难以应对。

苏暖不知这些，只是战斗本能让她抗拒敌人武器的接近，古荒剑挡得及时，雷电鞭嗤拉一声缠在了古荒剑上最终没能再次凌空抽上一记。

第1049章、商议

雷神不以为意，不过是一击失误罢了，他不信苏暖还能次次都完美闪避掉他的攻击。

这般想着雷神一边将手腕一抖，就要将雷电鞭从古荒剑上扯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无形之力从古荒剑中以迅雷之势扑出，顺着雷电鞭倒流而上。

雷神脸色大变，喝道：“你怎么会……？”

他话都来不及说完就往后急退，但那力量在雷电鞭上如跗骨之蛆根本无法甩落，雷神岂敢让它近身？不得已手一甩就雷电鞭给扔得远远的。

怨恨地瞪了苏暖一眼，雷神招手收了神域的同时已经急退而去。

苏暖暗呼侥幸，古荒剑中有一缕微弱的天道之力她是知道的，但这缕力量并不由她掌控，平时也无迹可寻，唯有感应到神灵使用了强大力量的时候这缕天道之力才会突然出现，但这次雷神并没有使用太过分的神力，他显然吸取了之前那些战斗的经验，只以规则之力压制苏暖，按理说天道之力不会对此做出反应。

但这次天道之力却出乎苏暖的意料之外，居然十分痛快地就出来杀神了，雷神正是感应到了这突然出现的力量才被吓退的。

雷神神域一撤，这一片地方的规则又恢复了正常，苏暖呆立了一会也收回了自己的神域，这次战斗结束得十分侥幸，但苏暖心中却没多少欣喜，与雷神再次对上是迟早的事情，但目前看来雷神却能彻底压制她，这再遇到该如何一战呢？

总不能次次都指望天道之力来相助吧？把希望都压在其他力量上可不是苏暖的习惯。

苏暖皱着眉暂时压下心绪，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里要紧。

临走时苏暖看了一眼那条雷电鞭，这条鞭子离开雷神后光芒便渐渐熄灭了一些，但其上依然有淡淡的雷光闪烁，苏暖尝试着用神力碰触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这下她可不能不喜了，连忙伸手将雷电鞭收入怀中，这才疾飞而去。

另一边雷神化成雷电跑了很远才敢停下来，天道之力对神灵来说实在太可怕了，由不得他不小心，就算跑了这么远停下来雷神依然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感应了半晌，确定天道之力没有追踪而来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为了保命不得不扔了自己的雷电鞭，雷神此时想起很是懊恼，雷电鞭是他执法使的象征，若是让其他神灵知道他连这个都扔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他。

但让他这会去捡回来雷神确实不敢，他按捺住心头的焦急，硬是在无人之处呆了两个时辰这才往回走。

天道狡猾，万一在那设伏杀他呢？

不得不说聪明人就是容易想得多，但这恰好便宜了苏暖，等雷神重新回到刚刚战斗的地方时，苏暖已经带着雷电鞭回到女娲城外多时了。

苏暖这一去一回费时不长，但刘毓和夏芙都已经醒了过来，不过她们吃了不少的苦头，此时精神依然不济，正在帐篷里打坐恢复。

清和真人四人则是消耗过大，化神境几乎不会出现将体内灵气消耗殆尽的情况，但清和真人四人体内的灵气都被神力吞噬光了，这会灵脉空虚，恢复起来颇有些麻烦，情况比刘毓和夏芙还要糟糕一些。

不过看到苏暖回来他们还是挣扎着围拢了过来，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暖。

苏暖在这些长辈面前哪敢玩什么吊胃口的把戏，连忙就将清芷真人从田园居中请了出来，清芷真人仍未转醒，阿明娜主动跟着一起出来解释情况。

清芷真人的情况据说不太妙，那看起来十分狰狞的外伤倒不打紧，已经被百草部用秘药和灵气治好了，但阿明娜说清芷真人体内多了一股不明之力，附着在她的灵识之上，阿明娜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明之力？”苏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喊人把左丘松抬了过来，她对阿明娜道：“阿明娜族长，还劳烦你也检查检查他的情况，看看是不是和清芷真人一样。”

时间过去这么久，其实左丘松早就没有反复现象了，他现在只要醒着就是个疯狂的神灵信徒，信奉的神灵是树神，未免他捣乱，苏暖早就吩咐神农山庄的医修们给他用了药，让他总是昏睡着，这会抬到大家面前来左丘松也依然昏睡不醒。

阿明娜二话不说就给左丘松检查了一番，完事后点头道：“他的灵识上也有那股奇力，不过比起这位真人还要浓厚许多。”

苏暖和其他人立刻都明白过来，看来捣鬼的很可能就是这股力量了。

这么说来清芷真人已经被洗脑了？四位真人脸色都很难看。

轩辕剑派五位真人从师兄妹一直到大家一起成为长老级别的人物，感情自然没得说，若清芷真人当真成为了左丘松那样，其他真人自然无法接受。

好一会还是清和真人打起精神问道：“可有法子解决？”

对于神力他们实在有心无力，还是直接问苏暖比较放心。

苏暖眉头紧皱，碧澜嘉湖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情况尚且不清楚，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解决。

倒是阿明娜回答道：“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股奇力神妙非常，与他们的灵识彼此融合，若强行拔除定会伤及神智。”

清肃真人脾气火爆，闻言一拳垂在地上怒道：“这群该死的神灵。”

苏暖见状值得安抚：“各位长辈莫急，此事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她觉得这话似乎不够有说服力，又道：“实在不行那便得罪清芷真人，将其转为我的属神试试。”

属神，这膜拜供奉的自然是自己的主神，按照苏暖的性子当然不会苛求那些，清芷真人若真的忘记了以前的身份，也能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不会变成左丘松之前疯疯癫癫的样子。

只是这样的话，他们五人到底不能恢复成过去的模样了，千百年的感情付诸一炬，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苏暖说的是“实在不行”，若当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了才会走此下策。

第1050章、雷神再临

四位真人不是不难过的，但他们心性了得，也只是心头难过了一阵便点头允了苏暖的提议，不论如何总不能让清芷真人就这么成为敌方阵营的人，到时候若在战场相见，只会比如今更让人心痛万分。

苏暖此时忽而又道：“阿明娜族长，我刚刚想起一个问题来，你们百草部亦是神农信徒，你们的灵识上可曾有这样的奇怪力量？”

阿明娜微微一愣，显然这个问题她未曾想到过，这会偏头思考了一会才道：“容我检查一下。”

说罢见苏暖点头，阿明娜就回了田园居中。

片刻后阿明娜再出来神情肃然：“有，不过不如他们灵识上附着的明显和强大。”

苏暖愈发肯定这力量就是导致左丘松变化的罪魁祸首了，阿明娜他们之所以不似左丘松那般疯狂，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力量的浓度不同。

正思索着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解决这个问题，忽而前线一阵异动，苏暖连忙高声询问情况，不一会有人来报：雷神来了，正在阵前攻击。

苏暖一下就想到了怀里的雷电鞭，立刻明白雷神是来干嘛的了，这会让其他修者应付，那大家都得撞在雷神的枪口上，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便道：“我先去应付雷神，清芷真人与左丘松暂时让他们昏睡着吧。”

说罢她便飞去了前线，只见雷神正大肆释放雷电，一边怒喝着：“交出苏暖那个窃贼。”

苏暖一哂，她在神灵眼中本就窃取了神力，这会更是连神灵的武器也被她“偷”了，难怪雷神如此愤怒。

雷神雷霆大怒，前线抵挡起来颇为艰难，不少修者已经被雷电劈倒在地，医修穿梭忙碌，不停把伤者送往后放。

苏暖目光一瞥毫不停留，直接飞到了阵前，双手一张，银色神光亮起，苏暖就如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吸引着漫天雷电。

雷神定睛一看，那个将他的雷电都给吸走的不正是他在寻的窃贼吗？

雷神一见苏暖反倒是冷静下来，电楔一指冷冷地道：“叫出吾的雷电鞭。”

苏暖平静地道：“那是我的战利品。”

雷神一听气得声音都发颤：“大言不惭！你以为自己打败了我？”

苏暖自然知道雷神是被那缕天道之力吓走的，但那又如何？她眉梢微挑不答雷神的话，只是眼神已经将她的心思表露无疑。

雷神恨不得跳脚，此话若是传回其他神灵中，那些家伙肯定会以为他堂堂执法使居然败在了区区伪神手中，这不但严重损害了他的颜面，更是让他执法使的威信受到了致命打击，雷神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他早些时候已经细细回想过与苏暖一战了，来这里前也曾旁敲侧击问了雪神与苏暖战斗的情景，只可惜天山一战一直被雪神视为奇耻大辱，哪里肯与雷神详谈，雷神问了几句差点没让雪神发怒只好作罢。

幸而他自己也琢磨出了一点头绪，与苏暖战斗的时候苏暖分明是被他压制的，那缕天道之力出来得莫名其妙，此前唯一发生过的事情就是他的雷电鞭缠住了苏暖的剑。

那把剑让雷神留了一丝心眼，刚刚雷神也已经扫视过苏暖手中的古荒剑，果然察觉其颇有古怪，他的神识居然看不穿这把剑，所以雷神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拿定主意一会战斗的时候要避开古荒剑。

只要不与苏暖兵器相接，也不给苏暖手中那把剑攻击到自己的机会，雷神就不信天道之力还能被苏暖随意驱使。

不得不说雷神的猜测离事实十分接近，苏暖虽不知雷神的想法，但看到雷神的目光屡屡落在古荒剑上，苏暖也忍不住紧了紧握剑的手指，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雷神拿定主意后再不肯耽搁，这次他来只有一个目的——抢回雷电鞭，至于活捉苏暖献给祖神什么的雷神已经不做打算，他想明白了，杀死苏暖再把她的魂魄带回去也是一样，反正祖神想知道什么看一看她的记忆就行了。

是以雷神二话不说就再次展开了雷神神域，苏暖知道自己后方就是修者的队伍，她退无可退干脆也就不做闪避，不甘示弱的也展开了自己的神域。

虽然比拼神域她是落了下风，但好歹能让她的行动稍微自如一点。

果不其然，雷神神域一展开，苏暖就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制，她对此还未找到应对的办法，雷神的攻击已经像狂风暴雨一样袭来。

神域不是结界，在外的人依然能看到内里的场景，修者们便看到苏暖一开始就落入了被动，本因为苏暖到来而振奋精神的修者们大为惊讶，继而升起一股担忧之情：若连苏暖也无法对抗神灵，他们还有什么法子呢？

正想着颜晖等人也赶到了前线，他们看到苏暖应付雷神颇为吃力的样子，一个个再也待不住了，九个担着属神之名的人一同冲进了雷神神域。

在这神域中苏暖的感应都受到了影响，直到颜晖等人冲进来时她才察觉此事，面色不免一变平——连她都受到这般严重的压制，颜晖九人进来岂不是更加危险？

正想喝令他们退出去，谁料九人冲进来后苏暖只觉一道道力量在他们之间流转起来，受到的压制居然随之减轻了不少。

苏暖侧身避过一道攻击，古荒剑回手一点向雷神刺去，雷神不接，只远远闪开。

苏暖心如明镜：雷神果然疑心天道之力与古荒剑有关，竟是半分破绽也不留，宁愿“丢脸”的闪避苏暖攻击也不肯与古荒剑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但只要雷神对她的压制变轻，苏暖便不担心这场战斗，就算打败不了对方，至少修者这边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嘛，苏暖一点也不贪心的。

这种压制力量的变化雷神立刻感应到了，他面上不显，心中却惊异非常，苏暖或许不知道，但他作为真神如何不知，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苏暖的属神居然得到了天道的承认。





第1051章、怪事连连

属神是神灵战斗力强大的表现之一，世人或许以为这种战斗力是来自属神本身，这并没有错，但却不全面。

属神本身的战斗力强大与否只是明面上对诸神战斗力的提升，实际上在暗地里属神还有另外一种作用：共鸣。

属神与诸神的共鸣亦是在天道规则中属于神灵的一部分，只要神灵不灭这些规则就不会消失，但如今三千世界和天道排斥神灵，天道更是只要察觉神灵在三千世界活动就会追踪而来要消灭神灵，所以神灵哪里还敢随意使用自己的力量？这属神……就算制造了也无法肆意使用，还不如多弄几个虔诚强大的信徒出来，天道之力可以肆意消灭神灵却不能随便对三千世界的生灵动手，若这些生灵自愿为神灵战斗，天道也无法干涉。

但为什么苏暖的属神会得到天道的承认？

模模糊糊中雷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若这个猜测是真的……雷神大惊到脸色都变了，他看向苏暖的目光变得十分幽深，让苏暖也是一愣。

雷神这眼神很有问题啊。

而颜晖等人此时已经聚拢在苏暖身边，他们手执武器警惕地看着雷神，一旦有不对就要不顾一切的攻击。

苏暖传音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她很在意雷神那古怪的眼神，却不知道雷神此时究竟在想什么。

雷神盯着苏暖良久，忽而冷笑：“天道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此话没头没尾，大家都露出疑惑的神色，苏暖更是直接问：“此话何意？”

“哼……”雷神哪有心思去解答敌人的问题，只是冷哼一声，继而他抬手收了自己的神域，在苏暖等人惊讶的目光中毫不迟疑地化身雷电消失了。

“这？障眼法？”等了片刻都不见雷神出现，白起迟疑地问了一句。

苏暖摇头：“神灵高傲，不会屑于这种手段。”

“那他怎么突然就走了？”

苏暖默默看着北方，从他们这个位置遥遥能看到神灵的营地，虽然不甚清楚，却也能看到雷神忽然出现在那那里。

雷神居然真的一言不发就退走了，也没提起雷电鞭的事情，苏暖百思不得其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这个妖究竟是什么？

苏暖迷惑，她隐隐看到雷神身边聚集了另外三个身影，其中一个浑身雪白的身影特别引人注目，应该就是雪神了，那么其他两个便是风神和山神了？四个神灵聚集在一起是在商量什么吗？苏暖甚至考虑要不要立刻隐匿过去窃听一番。

可她的念头刚刚升起，就看到四个神灵同时消失了，紧接着跟着那些神灵而来的信徒们也开始收拾东西撤退，不多会苏暖的目光里就再没有半分人影晃动，神灵居然就这么全部撤退了。

修者们自然也一直有安排哨兵关注着对面的动静，不多会也都知道神灵撤退的消息，大家一片哗然，很不理解神灵这突如其来的撤走是怎么回事。

许多人把目光落到了苏暖身上，心中不免怀疑是不是苏暖做了什么。

可刚刚看苏暖和雷神战斗明明是落了下风啊？这些修者内心动摇，连自己的眼力都有些不信任起来。

苏暖再看了一会发现对面真的再不见一个人影，只好也先回了大本营，迎面就对上了无数疑惑的目光，苏暖苦笑道：“大家莫看我，神灵这次的举动我也疑惑得紧。”

这就是说神灵的撤退跟苏暖无关了？修者们完全摸不清神灵的路数，各派都只得下令让自己潜伏在敌区的探子多加关注神灵的动静。

不管怎么说神灵的进攻暂时停歇了，修者们终于可以微微松口气。

严阵以待甚至将全城防护都开启到最大的女娲城也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娲皇族的修者们都累得倒地就睡，从来不染片尘的娲皇族十分难得的睡了一地，就连城里的马路上偶尔都能看到几个，修者们顿觉娲皇族的修者接地气了许多，大家相视一笑，也不分你派我派的，也都纷纷或躺或坐，不一会满女娲城中到处都是累到睡着的修者们了。

不过他们可以放松，各派长老们却依然十分紧张，神灵这突如其来的撤退非但没让他们觉得庆幸，反而人人都肯定神灵必有阴谋，只是这阴谋到底是什么大家争论不休，然而不管是哪种可能性，反正对于修者来说都不是好事。

底下的弟子们都倦极而眠了，大佬们还在为接下来的应对之策绞尽脑汁，忽然城北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女娲城似乎都跟着抖了一抖，不但在神殿中激烈讨论的长老们急速飞出查看情况，就连那些休息的弟子们也纷纷跳了起来，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所有人都是一个想法：神灵卷土重来了。

谁料他们紧张了好一会，那声巨响后就再没有别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城外探子来报：刚刚被风镰兽自爆炸出的那个大洞中发生了爆炸，洞底显露出一些东西来。

苏暖与其他人呢对视一眼，忽而默契地飞了出去，眨眼一群化神境就围到了那个大洞旁边。

当时风镰兽集体自爆，确实将修者阵前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来，不过修者和神灵的战斗大多不在地面进行，所以也没有人去管这个洞。

此时大家往洞底看去，果然看到一些东西在泥土中熠熠发光。

那浓郁的灵光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瞬的屏息。

好一会后有人喊出来：“万年离水珠！那是万年离水珠！”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喊起来：“万年南火精！”

“北辰星精！”

“月辰砂！绝对是月辰砂没错！”

“凤血朱果！好浓的灵气！”

“天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灵材？！”

拖着病躯过来查探情况的清越掌门忽而道：“这些都是重建通天之道需要的东西吧？”

被震惊的大佬们跟着反应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道：“对，我记得是。”

“没错，全都是。”

“这……这……”

大家面面相觑，此事当真古怪至极，这些灵材皆是那重建通天之道所需的东西没错，但绝大多数都已经数百年甚至千年未曾被发现过了，就是隐元秘宝会也没有几样，修者们都为这些材料伤透了脑筋，谁知今天这些材料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第1052章、故地重游

大家不是没怀疑过这是什么虚假的幻想，但那浓郁到几乎凝结成实质的灵气却骗不了人，大佬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苏暖喊了一声：“这些东西都需要特殊保存的手段，别管其他了先保存好再说吧！”

“没错！”大佬们应声附和，紧跟着大家都冲了下去，各施手段将那一堆让人垂涎欲滴的灵材都保存了起来。

也不必担心会有谁中饱私囊，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呢，谁收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何况这些都是要拿去重建通天之道的。

苏暖也跟着下了坑底，但她身为剑修对这些灵材的保存不够熟悉，干脆便没有去动任何东西，只在坑定查探起来。

这一查探苏暖顿时一愣，她连忙屏息凝神感应起来，有一股不属于灵材的力量正在消失，从这残留的程度来看，或许正是这个力量造成了方才的巨响。

这个力量……苏暖眉尖微蹙，总觉得有熟悉感啊。

清越掌门身体尚未恢复便没有下来，居高临下更将众人所为收在眼里，是以当苏暖跟着其他人一起上来的时候，清越掌门立刻便问：“暖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沉浸在“我居然摸到了xxx灵材”这种激动情绪中的大佬们清醒过来，纷纷将目光看向苏暖。

苏暖果然是一副纠结的模样，她犹犹豫豫的，内心第一次对自己的感应产生了一丝怀疑，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似乎……感觉到了逐日教那个法师的气息。”

“什么？”

听到这句话大家表情可谓精彩万分，不信的、怀疑的、惊讶的、莫名的……总而言之大家都十分真震惊且难以相信。

想想已经被稳妥安置在两界中的灵材，大家不由沉默，心头同时浮现一个疑惑：难道这些东西是逐日教留下的？

不可能不可能！大佬们纷纷摇头，逐日教就是个凡间的教派，据说整个教中都没有一个修者，这些灵材基本上都是公认的“已灭绝”，谁手里有存货都不可能是逐日教。

就连清越掌门都忍不住道：“是不是……只是相似？”

他倒是没质疑苏暖的感应错误，只是找了个“相似”的理由。

苏暖也觉得不可能，她摇摇头道：“或许是我最近太累了……又或许确实是相似的力量吧……”

她说着还真的觉得头有些发晕，想想此前她对抗多日森罗界的入侵，回来又马不停蹄的参战，或许真的是缺乏休息了也说不定。

看她脸色真的有点不好，大佬们都让苏暖先去休息，在这个关头苏暖可不能出什么事了。

苏暖也不推辞，行礼后便告退了，回了自己院子与龙小濯等人打了个招呼，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睡着前她隐隐有些疑惑：自己怎么突然就这么困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来神智就坠入了黑暗中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暖，醒醒。”

“苏暖，醒醒……”

迷迷糊糊中苏暖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自己的头发，她心想：好温柔啊，是母亲吗？

母亲？苏暖猛然睁开眼睛，果然看到青衫温柔的笑容。

“青……青衫？”苏暖吓了一跳，她做起来四下张望，自己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青衫声音柔和：“不好意思，我们这样将你强行唤来。”

苏暖一边下床一边道：“是因为你召唤我才突然那么困的？”

青衫点头。

苏暖忽然又想起了重点：“你们？”

她疑惑地看着青衫，没记错的话这里只有青衫这个世界意志才对。

青衫笑而不答，只做了个手势示意苏暖跟她来。

苏暖只好跟着青衫走，不一会她就被带到了那个缩小的古荒州幻影前。

此时那个幻影只有一处地方放大了，苏暖一眼便看出那处正是女娲城，连城里城外在忙碌的修者身影也看得十分清楚。

那幻影前站着一个男子，苏暖此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一眼过去苏暖只有一个判断：深不可测。

这个男子的实力恐怕堪比青衫这个世界意志。

他是谁？

苏暖又用眼神询问青衫，青衫笑道：“人都来了，你还装什么深沉。”

“青衫，我何时装过深沉？”那男子声音无奈，转过身来看向苏暖。

与他的眼神对上，苏暖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对方长什么样？不知道，苏暖只觉得大道万千似乎都在她面前展开了容姿，可她只是一个化神境的修者，又如何承受得起这万千大道之力？只一瞬间苏暖就觉得自己要被这可怕的力量压碎了。

“别太过分了。”青衫略带嗔怒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将苏暖的神智拉了回来。

苏暖眨了眨眼，眼前的男子俊秀挺拔，虽然实力依然深不可测，但却没有刚刚那种一眼就能杀死她的感觉了。

但苏暖知道刚刚的一切绝非她的错觉，她捂着还在怦怦狂跳的心口，入手一片湿冷，竟是瞬间就冷汗透衫。

苏暖定定看着那个男子，片刻后方一字一句问：“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男子神色淡漠，声音冰冷：“吾名天道。”

虽然心中有一点猜测，但听到对方真的说出口时苏暖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天道……

青衫走到两人中间，看着天道轻声道：“你说要见一见暖儿我才唤她来，她极好，你不要吓唬她。”

又看向苏暖笑容安抚：“你莫害怕，他就是这个样子，对谁都冷冰冰的。”

天道声音又无奈了：“青衫！”

苏暖心道：他对你倒是不冷冰冰。

青衫不理天道，只对苏暖道：“别怕。”

苏暖看出青衫是真心安慰，忙点头道：“我不怕，刚刚只是……只是……”

她一时想不出如何形容，却听天道冷冷道：“只是被大道之力差点压死。”

苏暖郁闷，虽说是实话吧，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好听呢？

青衫也无奈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天道冷哼：“我乃道之化身，不能与一个生灵太过亲近。”

青衫回头瞪：“这都是你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桎梏。”

天道不言，但苏暖观其神情却见他有些不屑一顾，显然并不赞同青衫的说法，只是懒得争辩罢了。

第1053章、解惑（1）

似乎察觉到苏暖在偷偷打量他，天道一转眼瞪了过来，冷冷道：“知道我今天为何要青衫叫你过来吗？”

苏暖摇头，她到现在都还惊讶着呢，天道居然长这个样子？不对，天道居然有个人的形象？

她还以为天道就是虚无之力根本没有实体呢。

天道见苏暖摇头似乎有些怒气：“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苏暖闻言忽而灵光一闪，抿了抿唇道：“莫非是属神一事？”

天道一指就戳了过来：“就是属神！你明知道如今天道排斥神灵，你还这样嚣张的制造属神！制造也就罢了，还偏偏要到雷神面前显摆！如今雷神恐怕已经将此事报给伏羲了！”

苏暖神色迷惑，她原本以为天道气势汹汹是追究她制造属神一事，怎么听起来倒好像是在责怪她不该制造了属神还让他们暴露在雷神面前？

天道看到苏暖这副模样愈发生气，他乃大道三千的化身，深觉与苏暖这中对道法规则一知半解的愚笨人对话很累，一挥手道：“青衫你给她解释解释。”

青衫先嗔怪地看了天道一眼：“你就不能有点耐心？”

然而才转头对苏暖道：“别害怕，他就这性子，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青衫将属神的特性给解释了一遍，苏暖这才明白过来天道的意思，原来是她与属神之间那种力量的流转增幅让雷神明白过来，她和她的属神居然是得到天道承认了的。

难怪天道这么生气，这岂不是在神灵面前显示出他的不公来了？

可是……苏暖可不是那乖乖听训的，听完青衫的解释就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也是你自己承认的，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

她声音虽小，但另外两人一个是世界意志一个是天道化身，哪里能听不清楚？天道当即伸手指指指，一边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苏暖看那手指都快戳到自己脑门上来了，连忙往后连退几步，警惕地盯着天道的手，一边不服输道：“本来就是，若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

天道气得仰倒，狠狠道：“白眼狼！白眼狼！”

苏暖很不服气，他虽是天道化身，可对她从未有过养育之恩教养之义，凭什么说她白眼狼？

青衫看着两人这模样忍不住叹气，她拉住苏暖柔声道：“暖儿这倒是误会他了，其实他暗中给了你许多帮助。”

“啊？”苏暖露出茫然的神色。

青衫温柔一笑，拉着苏暖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后娓娓道来。

苏暖听着听着不由讶然，原来她所做的那些所谓“欺瞒天道”的举动对方都一清二楚，就连她一步一步走上修神的道路，还一直肆无忌惮的使用力量，原本也应该是被天道排斥的，但能安然呆在这儿也是天道刻意忽视了她的缘故。

这么说来天道还真的暗中帮了她许多。

可苏暖却更加不解了，天道不是公平无情绝无偏颇的吗？虽说她这么想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但苏暖真的觉得天道能这样帮她未来也可能这样帮助别人，等神灵真的被驱逐后，天道若按自己的喜好得失来管理三千世界，还没人能监督他，这世界迟早还得乱套。

可这话说出来着实显得不知好歹，苏暖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反倒是天道似乎一眼就能看穿苏暖的心思，此时已经重新冷静下来的天道淡淡开口：“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苏暖抬眼看去，虽未出声但眼神已经说明她的意思。

天道冷笑：“其一，此时天道尚不完备，就如你所知，与神灵有关的规则和三千世界的法则许多都相冲突，但若这些规则我如今就抛弃掉，神灵就再无限制可言，所以尽管我知道这些冲突导致了天道有漏洞却也只能暂时听之任之。其二，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给你开一些绿灯而言，神灵对三千世界的伤害才是最可怕的，若不能见神灵驱逐，三千世界必然毁于一旦。其三……”

他停了一会，忽而自嘲一笑：“太遥远了，暂且不提那么飘渺之事，总之你只要知道，我的行事皆在天道允许的范围内，等神灵被驱逐后天道就会自行完善，到时候给你钻的那些空子也会一一填补。”

苏暖只点了下头并不言语，此事她又无法左右，只能是天道说什么是什么了。

天道看了苏暖一眼，心知苏暖并未全然相信他的说法，但他并未继续纠缠此事，只转了话题道：“原本你我虽是天然盟友，但我身为天道法则，自然不该与三千世界的生灵私下接触，然而你行事实在太过鲁莽，不得已我才借青衫的地方与你一会，但你不能在这待太久，若被伏羲发现事情又会多上许多变数，所以你有何疑问都压着。”

苏暖只好又点头。

然后就听天道说道：“我与祖神的关系十分复杂，我本是伏羲创造，总某种方面来说我与伏羲一体相连，所以许多事情我不能插手，我一旦插手伏羲也就可能知晓，再加上神灵已经打算灭世，若天道再出岔子，三千世界就再无活路。”

他叹口气：“莫看神灵如今似乎被我逼得十分狼狈，事实上在与神灵的战斗中我与三千世界一直处于劣势，伏羲按兵不动不是因为怕我，只是因为对伏羲来说他想要从根本上解决我。”

“光是毁灭三千世界并不算彻底结束我们的战斗，天道已存无法消灭，就算建立了新世界，天道亦会自行完善、调整适应新世界的存在，而天道与神道已经彻底分成了两种不同的未来，伏羲想要的新世界是神道，这与我必然冲突，若不能彻底解决天道的存在，他眼里的新世界会不会有一日再次踏上分岔路口伏羲也不敢保证。”

“而我能做的就是拖延，天道无情、公正，规定世间万物之法则，不受任何外力干涉、侵蚀，这些是伏羲当初制定天道时定下的准则，结果现在他自己也无法随便干涉天道了，更不能顺手就将天道灭之，所以他在等待和寻找机会。”

第1054章、解惑（2）

“机会便是天道出现绝对的错误，天道必须在无论何时都公平，这是天道存在的基础之一，但伏羲却在不断逼迫我，逼我做出选择，逼我有所倾斜。”

苏暖瞪圆了眼睛，天道的意思……她没理解错误吗？

天道缓缓点头：“不错，如今我与伏羲战斗的重点便在……你。”

苏暖难以置信。

天道不等她发问就继续道：“事情要从很久之前说起，最初的源头甚至可以追溯到祖神诞生之时，你去过森罗界那么多次，大概知道这件事情了吧？”

苏暖试着道：“原本应该有四位祖神这件事吗？”

“不错，”天道舒了口气，“你知道这件事就好解释多了，原本祖神应该有四位，盘古开天辟地凿出三千世界，伏羲制定法则管理世界，女娲捏土造灵赋予世界生机，而刑天……则司掌毁灭与净化，将世界运转时产生的不净、不洁、污浊不断消灭，保持三千世界的纯净。”

“如果按照这样的安排走下去，三千世界会始终保持着最初诞生时灵气浓郁纯净的模样，发展也会更加平顺，但是盘古却犯了一个错误，他在感应到刑天司职毁灭时没有多想就直接破坏了刑天的诞生，于是三千世界不断发展，污浊累积却无法净化，生活在其中的生灵受此影响，渐渐就生出了许多不同来。”

“而另一方面，我被伏羲创造出来，不断根据三千世界的情况调整、完善自我，这件事情被我察觉到了，然而我无法凭空创造一个祖神出来，本身的限制也导致这净化的功能不会出现在我身上那个，所以我利用了自我完善的本能做出了一个诱导之举，这是我犯下的错误。”

天道苦笑：“与盘古祖神一样，我想得同样太片面了……我认为既然缺少司职净化的神灵，那就将这个责任安排给其他神灵不就行了？当然这种责任那些小神可担当不起，能够作为人选的只有两位祖神。”

“而我选择了伏羲……天道规则要维护世界的运转，而污浊在未来可预见的会影响三千世界，所以我很顺利的就利用规则让世界认为需要一个净化的神灵，这个力量在伏羲祖神体内觉醒，结果……事与愿违。”

他的声音很是苦涩：“我想得太简单了，三千世界乃至混沌空间包括森罗界……每一处地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自以为是的去随便进行变更，那没能诞生的刑天居然依然在森罗界活了下来，甚至他祖神的身份也得到了世界的认可，净化本是他的力量，却又被我强行加诸在了伏羲头上，这就让三千世界产生了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

“两位职能冲突的祖神产生了某种难以解释的隐秘联系，他们彼此甚至都不知道这种联系的存在，但我却能感觉到这种联系无比坚固无法斩断，刑天受到森罗界浊气影响，加上对自己身世的极为愤恨，导致他对三千世界充满敌意，又因为他与森罗界互为一体无法离开，刑天便想出了让森罗界同化三千世界以得自由的法子。”

“刑天的想法不知不觉在影响伏羲的性格，最后的结果便如你现在所知道的，伏羲性子越来越暴虐，对于三千世界愈发不满，刑天因着森罗界想要同化三千世界，而伏羲没有森罗界这种助力，这同化的念头到了他这就变了质，变成了毁灭重建。”

苏暖这下听懂了，忍不住说道：“所以说罪魁祸首其实是你？”

天道黑了脸，可苏暖这么总结好像也没错的样子，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青衫见状便打起了圆场：“倒也不能这么说……若天道没有做出那样的决定，也会有别的问题出现，最终造成的局面是否会比如今好也并不一定。”

苏暖不语，青衫也不怪她，只继续道：“世界的运转并非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不管是神灵、天道还是如我一般的世界意志，谁也无法真正掌控世界的发展，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定数，缺失总会造成隐患，隐患也总有一日将爆发，并不会因为某件事情改变而改变这个结局。”

苏暖听得似懂非懂，青衫所说的世界大道还不是苏暖可以触及的境界，不过她却愿意相信青衫，主要是青衫身上那种母亲的气质太让人难以拒绝了。

苏暖是个敢说敢做的性子，既然认可了青衫的解释，当即便对天道道歉，天道自然不好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也就顺势捡起了刚刚的话题继续：“不管事情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总之到了如今，这三千世界就站在分岔路口前，未来究竟是走神道的路子还是天道的路子，就看我与伏羲之争谁赢谁输了。”

“至于我们为何会将争端的关键落在你身上，这又要提起女娲了，太一神剑如今在你体内，那你知道姜轩和九神器之事对吧？”

苏暖点头，天道继续：“有许多事情女娲早已算到，她甚至非常清楚这是三千世界的命运使然，哪怕她是祖神也难以扭转改变，但女娲比伏羲要理智得多，她想走的路子大概是共存。”

“天道与神灵共存……这个想法或许并非不可能，只不过伏羲却不肯听从女娲的劝告，我与伏羲分歧越来越大，女娲或许已经预见未来我们唯有不死不休的道路，所以她开始寻求其他解决问题的办法。”

“祖神自有手段，这些手段连我也不能全然知晓，女娲就是动用祖神的力量，在芸芸之中选出了一个你，我不知道她是靠什么来做选择，但你确实被女娲标记了，在未出世时就得了她一滴神血，半生的命运也被强行更改。”

“强行更改命运是什么意思？”事关己身，苏暖不得不问。

天道看了一眼苏暖，淡淡道：“你还未出生就注定会成为封印太一剑灵的肉身剑鞘，你的修行之路不管如何选择，最终你都无可避免的会踏上修神的路子……这一切都是女娲祖神为你定下的，你人生中其他事情她未曾插手，却定下了这几个坐标，无论你走哪条路，最终这几件大事你都会遇到。”

第1055章、解惑（3）

苏暖神色阴沉半晌不语，青衫忽然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道：“莫要多想。”

苏暖闻言苦笑，叫她如何不去多想？任谁知道自己的命运在出生前就被人为注定了恐怕都不能淡然以待，更何况苏暖这一生走过的近二十年，虽然在外人看来值得艳羡之处颇多，可背地里遭遇的痛苦悲惨却也不足为外人道也，而这所有的经历才最终促成了苏暖走上如今的道路。

虽然青衫说女娲祖神只在她的命运里强加了几件事情，但又焉知她的其他遭遇不是因为要逼迫她去做这几件事情才发生的呢？

她无法控制自己这么想，而越是这么想，苏暖就越觉得或许亲人所遭受的遭难都因她而起，心头渐渐又恨又悔，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才好。

青衫轻声叹息，她身为世界意志很少会有苏暖这样复杂的情感，因此并不能对苏暖的心情感同身受，但她却依然张开怀抱将苏暖轻轻搂入怀中，也不多说什么只不断轻轻抚摸苏暖的肩背以作安慰。

天道沉默了好一会，这会忽然道：“命由天定，每个魂魄一旦进入轮回井，一生之命就已注定，是天或神为你注定又有何区别？人之一生，运可改命却难变，所以莫要如此自傲，觉得你影响他人之命。”

天道想了想又补充道：“你顶多干扰一下他人运道罢了，他人生死命数可不是你能决定的。”

苏暖初时还听得十分迷糊，听到那句“有何区别”时觉得天道也如神灵一般，高高在上不将他们这些凡俗生灵的悲欢离合看在眼里，或许在他眼中，她一个修者被神灵干涉了命运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听到后头那疑似嘲笑她不自量力的话时，苏暖忽然反应过来，天道好像是在安慰她啊。

只是这安慰人的态度可真是不怎么样。

青衫发出一阵轻笑，低头在苏暖耳边道：“第一次，谅解一下。”

苏暖略一思索就知道青衫说的是天道是第一次安慰人。

或许是天道在苏暖心中还是很有权威性的，他这么技巧拙笨的安慰诶之后苏暖竟觉得心头舒服了些，她不好意思的从青衫怀里挣出来，低声向青衫道谢，又冲天道嘟囔了一声谢谢。

天道看她似乎平静了，就继续道：“女娲的全部计划我也不甚清楚，但有一点很肯定，她要将你引导成我与伏羲之外的第三种力量，让你成为解决我与伏羲战争的第三种可能性。”

苏暖难以置信：“虽然我得了一滴神血，如今在古荒州也算有点名声，但我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修者啊，你和伏羲祖神这种级别的大佬之争我哪里有插手的资格？”

天道哼了一声：“原本是不可能的，但女娲的计划了得，将我和伏羲皆算计在内，哼。”

苏暖听得一头雾水。

天道瞥了她一眼：“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很多事情我不能与你说太多，总之我与伏羲之间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但却并非私怨，若有法子解决问题，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将神灵赶尽杀绝的。”

苏暖想起女娲祖神幻影留下的讯息，按照女娲祖神的意思她的计划也确实是在寻求一条能解决神道天道之争，却又能让神灵活下去的方法。

只听天道继续说：“毕竟是伏羲创造了我，若能有第三条道路选择，我自然也乐见其成。”

苏暖好奇：“所以现在你算是和女娲祖神联手了吗？”

天道摇头：“女娲与伏羲虽不是一条心，但两人情谊深厚非常，绝不会在明面上互相攻击，所以她不可能直接与我联系，更遑论与我结盟之类，何况你当伏羲不知道女娲别有心思吗？他们可是一体同生的祖神，彼此间虽不能直接感知对方想法，但对对方的心思情绪却十分敏感，所以九天神界被伏羲看得十分严密，女娲能送出自己一滴神血给你已经很是不易了，再想做其他大动作恐怕没有可能。”

“不过我们又何需非要结盟之类的约束？大家各自谋划，若女娲能将局面引导至她期待的模样，那自然是她的本事，我也不会刻意破坏，但若她抗不过伏羲的策划我亦绝不会手软就是了。”

苏暖懂了，反正天道就是顺势而为，不管是战是和他都无所畏惧。

可说了这么多，苏暖觉得这些跟自己关系不大，看不出哪里值得天道纡尊降贵特意召见她一会。

天道神色淡淡：“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了解一下背景，主要还是你被雷神察觉得到天道承认的问题。”

他默了一下才继续道：“有你做榜样，神灵大概已经知道如何规避天道之力了。”

苏暖迷茫：“我做了什么榜样？”

“神，却也是非神，这就是你做出的榜样。”天道有些不耐烦，“总之接下来你们的日子定不好过，神灵只要暂时舍弃一点东西，比如暂时被伏羲除去神名之类的，他们再到三千世界时就不再是真神，而是与你一般的伪神，到时候就算他们将力量用得淋漓尽致我也无法动手了，懂了吗？”

苏暖悚然而惊，若神灵能无所顾忌的是用自己的力量，修者如何抵抗得住？

天道看苏暖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了此事的严重性，于是缓和了语气道：“所以你要加快速度了，若不想古荒州被毁，战场就要转移才行。”

苏暖脱口道：“你以为我们不想么？”

她郁闷不已，实在是通天之道要重建太难了。

天道看了眼青衫，心道若不是古荒州地位太过重要，他又怎么会来行这“作弊”之举？也是如今天道尚有矛盾和缺失之处，若是没有神灵彻底完善的天道，光这一举动就会直接颠覆掉整个规则的存在。

天道不喜欢这种“开后门”的行为，但苏暖他们的进展实在太慢了，让他着急，也将古荒州置于了危险之地。

青衫作为古荒州的世界意志，若事情当真发展成天道所说的那样，她其实也讨不了好去，但三人之中青衫的神色却最是轻松，见天道看过来，她很淡定地笑着：“看我作甚？这个决定可是你自己下的。”

第1056章、时间紧迫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天道无奈至极，在苏暖这些三千世界的生灵面前他自然很有威信，但青衫这个级别的存在却不惧他半分，平素里两人玩笑还没什么，但在苏暖面前天道总觉得有失他的形象。

只是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苏暖被唤到青衫这来已有一刻多钟，再拖就可能被伏羲察觉了。

天道只好瞪了一眼青衫以作警告，转而对苏暖道：“其他的我帮不了你，但神力一事我可以指点一二。”

苏暖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天道随手在身后的古荒州幻影上一划，被放大的女娲城不见了，七个两点在古荒州大陆上亮起，苏暖这数年来也算走南闯北，一眼便将那七个点的大致方位在脑中勾画出来。

天道点了点其中六处：“这六处是古荒州中残存神力的地方，你和烈燎原去吸收了，再多制造几个属神，你们的力量就会达到古荒州能容纳的极限。”

“至于这一处……”天道的沉吟着，好一会才慢慢道，“这里……能助你再造一个伪神出来，若你愿听我建议，你身边那个颜晖是很合适的人选。”

“伪神？意思是和我的情况一样？”苏暖很惊讶。

天道看了一眼苏暖然后点头。

苏暖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天道一挥手阻止了她，淡淡道：“时间来不及了，有什么疑问你自己日后慢慢寻找答案吧，或者若你当真能去往九天神界，你我自然还有相见之日。”

他默了默，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提点了一句：“莫要无限追求自身力量的上限，古荒州一旦承受不起你就会自然而然被世界排斥。”

“可是……”苏暖大急，天道这没头没尾的叫她让颜晖也成为伪神，苏暖不问清楚如何心安？可面前的画面突然模糊，显然天道和青衫已经在将她送回远处了。

苏暖只觉脑中一阵困意袭来，在重新落入黑暗中前依稀听到青衫的声音：“保重。”

“等等……”苏暖大喊一声坐起，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刚刚一声大喊惊动了小楠，对方正在门外轻声询问苏暖怎么了。

苏暖捂着脑袋，那不知是梦还是真实的经历就好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晰，她一边回想着一边安抚了小楠几句，听得对方渐渐走远的脚步声，苏暖默默整理了一下心绪，这才下床离开了房间。

苏暖看了看天色，发现她也没睡多久，在她进来时还在参悟龙珠的龙小濯却已经闭关了，小楠已是伪修，也能正儿八经的告诉苏暖“龙小濯忽有所悟，闭关修炼去了”，而陶文麒则还是如孩童般不谙世事，这会午睡还没起来，苏暖记挂着天道说的那几个地方，与小楠交谈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女娲城中又变得极为安静，苏暖心头一沉，心道莫非神灵去而复返？否则她睡着前还满街累得睡着的修者们，这会怎的都不见了踪影？

但转念一想若真的战火重燃，没道理大家不通知她，看来是她有些草木皆兵了。

等她到了中心神殿附近，这才发现大部分修者都集中在这里，大家议论纷纷，全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苏暖直接挤到了神殿门口，拖着病躯站在这里的清和真人一眼看到了自己这个徒儿，连忙招手让她过去。

这里站着的全是化神境大佬，他们看到苏暖纷纷点头示意，苏暖一一回礼后迫不及待地问：“发生了何事？”

清和真人一贯淡然的语气也有些激动：“神灵走了。”

苏暖立刻反应过来，这个走了绝非普通的意思，难道说……她睁大眼睛：“神灵离开古荒州了？”

“对！”李定正掌门大声道，“方才数个探子同时送来消息，神灵们聚集在一起跨入一个传送阵模样的地方，然后全部消失了。”

另一个化神境大佬接话：“本来大家还以为他们有有什么阴谋，还准备严阵以待的，结果又有消息传来，那些被神灵力量笼罩的地方全都恢复正常了，潜伏在那边的修者们再没有那种灵气流动怪异的感觉。”

若其他还能伪装，神灵占据的地方灵气流动没了变化这就是铁板钉钉的证据，苏暖心头一跳，连忙道：“我这就去看看。”

大家毫无意义，他们也希望苏暖再去确认一下。

苏暖还没行动，远远一个声音就道：“不必去了，我刚回来。”

正是烈燎原，原来他一得知这个消息就立刻去了北面，正赶上苏暖准备出发的时候回来。

烈燎原虽然不及苏暖对神力熟悉，但他毕竟曾是火神打算用作替身的存在，对于神灵的感应也十分敏锐，他停在苏暖身边肯定地道：“神灵不在古荒州了，至少东北、极北冰川都没了他们的气息。”

苏暖垂头沉吟，天道的话浮现在她脑海中，苏暖十分怀疑神灵们之所以回去正是因为伏羲找到了避免天道限制的方法。

也就是说神灵再回来的时候，很可能就是他们不受天道遏制的时候，若到那个时候修者们想不让古荒州成为战场恐怕是不可能了。

时间……陡然变得更为紧张起来。

想及此，苏暖立刻道：“通天之道重建的速度必须加快了。”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她就已经一连串的布置说下去：“龙血……我有一个解决的法子可以一试，神灵既然暂时退走了，还请各派将人手撒出去，包括十万荒山的妖兽们也行动起来，将那些拥有真龙血脉的妖兽找出来。”

她看了一眼混在人群中的萧林宇：“萧族长，此事事关古荒州所有生灵，希望妖兽们能不计种族之别鼎力相助，我要将那些妖兽深藏的真龙之血抽出来，但据对不会伤其性命，只要数量够多，这活着的真龙之血应该也能凑齐才是。”

大家一听顿觉此法甚好，但和萧林宇一起在这里的几个妖兽却面色不太好，有妖兽冷冷道：“真龙之后本就是靠这丝血脉才拥有诸多神通，你将其血脉抽走，就算不伤性命他们日后又能有何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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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7章、吸收神力

妖兽与修者虽已结盟，可这数万年来结下的怨恨又岂是一纸盟约能彻底结束的？何况这样做确实很损那些真龙后裔的妖兽利益，会被妖兽反对也不稀奇。

苏暖毫不犹豫道：“我可以立誓定保它们平安，若这样还不行，我可以赠与它们神血，数量与抽走的龙血分毫不差，这神血护体，绝不会比龙血要差吧？何况我赠与的神血实打实的能够被它们使用，这龙血……身为真龙后裔的妖兽又有几个能够真的激发那微薄血脉呢？”

苏暖这个补偿方案不但可行，认真计较起来反倒是那些妖兽得的好处更大，这下出言反对的妖兽也挑不出什么刺来了，于是这条通过，龙血有了解决的可能性，大家脸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来。

苏暖又道：“烈燎原、颜晖跟我走，神力的条件或许也会很快就满足，在我们离开这段时间，其他属神会居中坐镇，一旦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应对。”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那批来临诡异的材料，还请各位前辈费神查探，若没有什么问题就用起来了，神灵这次离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我有种预感，他们若再次回来我们恐怕难以应对，唯有及早重建通天之道，不要让古荒州沦为神灵的战场才行。”

她不敢说出天道和青衫之事，只托词于自己的预感，不过修者本就十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苏暖身为化神境每一个预感都必须重视，闻言修者们都收了欣喜的神色，严肃地应下了苏暖所求。

苏暖再不多说，等颜晖过来和她汇合了，三人离开女娲城后腾空而去，直奔天道给出的七处位置中离女娲城最近的一处。

其实古荒州如此地大物博，有什么地方还残留了神力苏暖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他们无论是人力、时间都有限，没有办法这样细细寻找，而天道帮她省掉了寻找这一步骤，按图索骥自然简单得多，三人飞得极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那处所在。

这里竟是一个村落，不过前段时间还在神灵占据之中，村落中十室九空，只剩下的两三个老得已经走不动的大爷，苏暖三人从天而降时三位大爷正聚在一个院子里，用没牙的嘴在慢慢抿着米饼吃。

看到苏暖他们几个大爷们很淡定，这就属于神灵来过的后遗症了，以前这些凡间村落看到修者，就算不顶礼膜拜那也必然恭敬万分，哪会像现在这样冷静。

不过苏暖三人也不是为了享受追捧而来，他们落下后只略问了几句，才知道除了他们三个实在是无法长途跋涉的，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去了碧澜嘉湖，这是少数几个被逐日教阻拦后依然痴心不改的村子。

老大爷们人老成精，对于成为神灵的信徒和膜拜修者都没什么兴趣，只打算这样悠闲度日，等着寿终就寝那一日的到来。

苏暖三人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村落的其他人，只好不做表示，改而问起此地有什么灵异之处没有。

三位大爷继续保持着淡定，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指了村中心的那口井。

苏暖三人谢过大爷们然后奔到井边，苏暖探头感受了一下，片刻后微微点头，这里确实有极淡的神力气息。

颜晖在井口周围布下阵法后三人直接跳入井中，这井底出乎意料的大，苏暖搜索了一阵就看到了一个神灵符号。

这里居然曾经是水神的一处行宫，只不过年岁已久早已破败，但苏暖依然从中寻到了不少精纯的神力残余。

苏暖对于任何一种神力都来者不拒，反倒是烈燎原继承了火神的力量的，这水神之力与他相克，他是一丁点都不能吸收的，便与颜晖一起帮苏暖护起法来。

这水神神力也不知是如何保存下来的，精纯无比，还不需要像炼化浊气那般麻烦，吸收入体后直接以神力包裹吞噬，尽数转化为苏暖自己的神力即可，不到半日苏暖就吸收完毕，感应了一下体内的力量，增长果然可观。

苏暖计算了一下，若天道给的每一处地方都有这般数量的神力存在，那粗略算来她和烈燎原起码都能再增长三成神力。

以他们如今的力量强度，三成已经极为可观。

而天道还说了什么来着？“多制造几个属神”，这属神与主神相辅相成，属神固然能从主神处得到诸多好处，主神反过来也会因为属神数量增加而增强修为，看来这神力增长果然能满足要求了。

苏暖得了这一好处，对其他六处也颇有信心起来，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完其他几处，虽不是每一处地方都如那小村子一般顺利，但花费了大半月后，苏暖三人还是顺利将其中六处的神力吸收完毕，结果与苏暖所料并无太大偏差。

因其中三处都是水神留下的遗迹，烈燎原没能分得半点好处，所以最后苏暖的神力增加了四成多一点，而烈燎原却只提升了两成的神力，但这已经让他们十分满意了。

至于最后一处……便是天道指出可以早觉醒一个伪神的地方。

苏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颜晖去看看，若他觉得成为伪神没问题，苏暖便会帮他吸收那处的力量，毕竟她一人能制造的属神有限，烈燎原虽有一片火神神格的碎片加上一身火神神力，但他距离成为伪神还差了很多条件，若能多一个伪神，这古荒州上能制造的属神就更多，未来对上神灵的有效战斗力也就越多。

在赶往最后一处的路上苏暖就将此事和盘托出，她虽没有说明究竟从何得知这一切，但颜晖和烈燎原都没有怀疑苏暖的意思，只是烈燎原有些不满：“这成为伪神也该是我先来，为何要选他？”

他很是委屈的看着苏暖，五大三粗的汉子露出这种表情着实有些辣眼睛，苏暖连忙摆手道：“告知我此地的高人点名说颜晖最是合适，这我也没办法呀。”

烈燎原忍不住追问：“高人究竟是谁？让他来与我理论理论。”

虽然说着理论，但烈燎原那紧握的拳头显然在表达这个理论绝不会气氛很和谐。

第1058章、诞生

苏暖哪敢将天道的事情暴露出来，只随意找理由敷衍了过去，烈燎原不多说什么，但心里却依然不太服气，只打算到了地方视情况决定，若有机会他自然是要试一试的，总要让苏暖知道他也是有资格成为伪神之人。

三人很快就到了地方，其实在此前苏暖心头也极是忐忑，天道指出的这个位置她虽不知具体是什么地方，但观其方位那地方位于东南沿海处，那海边向来贫苦，唯有一些不起眼的小渔村散落岸边，苏暖想了好几遍也没能想出那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地。

结果到了海边苏暖才知道，那地方并不在无垠海海岸，而是距离海岸十多里的地方，但那处地方除了蔚蓝的海水外再无一物，苏暖三人都很是疑惑，最后不得不分散开来四处看看有无奇特之地。

寻了一圈都没什么发现，三人又在原地汇合了，思来想去都将目光落到了无垠海上，这海面上既然毫无发现，也唯有海底能再探一探了。

苏暖当先跳入水中，烈燎原和颜晖紧随其后，三人都是化神境的强者了，这点事情自然不在话下，入水之后三人皆姿态闲适，如游鱼一般十分轻松的往海底潜去。

待得入了水中苏暖就察觉不对来，按理说此地距离海岸已有一定距离，不论是渔民还是其他人类行动的影响都已经微乎其微，这海中的生物不该如此稀少才对，但她从海面潜下来已有好一段距离，这海水中却一片寂静，几乎没有看到任何活物。

打了个手势让颜晖和烈燎原注意保持警惕，苏暖继续下潜，这处海水不算浅，他们花了快一刻钟才隐隐看到海底。

海底又是另一番景象，那些不见踪迹的水中生灵竟都聚集在此，它们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安排过一般，一圈圈围着海底的某个位置，最靠近海底的地方是强大的海兽，由内至外生灵的实力逐步下降，到了最外围就已经只是一些普通的海鱼海虫之类的。

最让人诧异的是这些海兽许多彼此间都是敌人，尤其是外围的那些普通海鱼海虫，大多都是小海兽们的食物，这会它们却十分和谐的围在这儿，对近在咫尺的食物视而不见。

更别提那些最中间的强大海兽了，往常这些海兽出没的地方，其他弱小的海兽早已避之不及，就算被留下也是强大海兽的威压相逼，可现在看这块地方的气氛，当真是宁静温馨，一点儿被强迫的感觉都没有。

就连苏暖这三个修者靠近也只是让诸多海兽瞟了一眼，似乎感应到三人的强大，外围的海兽们还主动让出了一条道。

苏暖三人心中惊奇，对视一眼就有了决定，三人艺高人胆大，对这些海兽倒也不惧，十分淡定的就顺着那条道往海底游去。

最内里的强大海兽共有五只，它们也感应到了苏暖三人的靠近，五只海兽纷纷看来，瞳色各异的眼睛里闪烁着打量的光芒。

苏暖忽有所悟，瞬间彻底放开了自己的力量，同时传音烈燎原和颜晖叫他们也照做。

三人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了这片海域，所有的水中生灵皆是一抖，虽然刚刚外围的海兽们已经察觉到苏暖三人比自己强，但这会三人毫无掩饰的全力释放自己的威压，它们才更觉三人实力之高。

苏暖放开自己的力量后，就见眼前这一圈圈的海兽十分默契的游动起来，它们整个往外扩了一圈，原本离海底某个位置最近的五只海兽现在都退开了一些，显然是承认苏暖三人比它们更强，所以将最内的位置留给了苏暖他们。

苏暖暗道一声果然如此，与颜晖烈燎原收了自己的力量，大大方方的就游到海底附近了。

海兽们又恢复了平静，它们的眼睛都盯着苏暖面前这块海底沙地，苏暖几人靠近后也跟着观察起来。

从靠近这里时苏暖就已经感觉到有微弱的力量波动，这力量让她颇有熟悉之感，只是太过微弱，加上海兽们奇怪的举动让苏暖分了心神，一时没能辨别出来。

这会靠得近了，那力量波动略微强烈了一丝，苏暖细心分别之下微微吃惊，这竟是水神神力的波动。

水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唯有不灭的神格被苏暖得了便宜，在苏暖神力异变的时候一直不服管教的水神神格也终于抵挡不住，被苏暖那颇为奇特的神力给彻底侵蚀，如今那水神神格已经完全不见当年一丝影子，苏暖相信若她将神格摆出来不说来历，就是神灵们也察觉不了这颗神格是原本的水神神格。

神格都是唯一品，按理说水神神格被苏暖给炼化了，这世间就再无水神神格，就算天道败了神灵重新一统三千世界，但这水神之位却也会一直空缺下去才是。

但在这里苏暖却感应到了水神神力的气息，她沉思片刻忽而想到天道所说“神灵还在，天道中关于神灵的规则就不会消失”这句话，莫非她此前的推测错误？这世间没了水神神格，便会重新蕴养一个新的水神出来？

可是如今的古荒州还有这能蕴养诞生神灵的环境吗？

苏暖神色淡淡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海兽，若此地蕴养了一个新的水神神格，这些海兽会如此虔诚的守在这里倒也能理解了。

想了想，苏暖将体内力量转变了一番，再次放出神力时就已经将水神神力模仿得惟妙惟肖，那些海兽募地一惊，看向苏暖的目光又是迷惑又是迷茫。

刚刚苏暖的力量波动还不是这样的呢，但这分明又是水神之力，海兽们一时想不明白，都呆呆的看着苏暖。

苏暖心中一笑，面上却十分肃然，平淡清冷的声音传了开去：“汝等且先退去。”

海兽们神色呆滞，犹豫了好一会后，海兽们终于动了起来，它们谨慎的退开了一段距离，那些实力弱小的海兽看向苏暖的神色已经狂热起来，它们的智力不足以支撑太过复杂的思考，已经彻底被苏暖表现出来的水神神力给迷惑了，而那五只强大的海兽还保持着审视的目光，却也没有违背苏暖的意思，静静停留在远处不动了。

第1059章、弱小的神格

苏暖并不在意那几只海兽的怀疑，总之她也只是要让这些海兽暂时不打扰他们行事罢了。

周围空出来了，苏暖果断将自己的神域展开了一些，将这片海底笼罩其中。

苏暖的神域没有特别的规则，唯有一点，纯净、纯粹……若她的神域能长久的展开，内里的环境足以让百草部这样的古部族生存。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足以催生出一个新的水神神格，其所在环境与苏暖的神域绝对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然，当苏暖的神域展开不久后，那海底忽而隐隐颤动起来，不消片刻一个洞口从海底张开，那洞口之上似有一层透明的薄膜覆盖，四周的海水、泥沙不受这洞口的半分影响。

苏暖看着这个洞口半晌，那洞中流淌出来的灵气纯净浓郁，吸上一口都让人颇为身心舒适。

海兽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苏暖，苏暖想了想轻声道：“你们下去看看吧。”她顿了顿，看向烈燎原又多嘱咐了一句：“见机行事，莫要强求。”

烈燎原顿时明白苏暖的意思了，原来苏暖已经察觉了他的不甘，她不但没有阻止他反而给了他机会……烈燎原忽而很是感动，只是面上并不显出来，只沉声应道：“我晓得。”

苏暖朝后示意了一下：“我要在这维持局面，你们自己要注意安全。”

颜晖轻声回道：“你也是。”

苏暖点头，颜晖和烈燎原便不再多说，两人一前一后游向那洞口。

仿佛穿过了一层黏腻的物质，两人挤进了洞中，这洞中亦有水流，但并不是那无垠海的海水，而是浓郁的水灵气结成了实质，是传说中的灵气之水。

这样的景观在如今的古荒州上已经十分罕见了，烈燎原和颜晖都从未见过这灵气结为实质的景色，乍一见到只觉美得让人心醉，那种纯粹而美丽的水蓝色仿若上好的宝石熠熠生辉，在他们四周轻轻的流淌着，让人观之便有目醉神迷的感觉。

烈燎原突然就知道自己确实没有资格了，这里的水灵气这般浓郁，无论这里藏着的与神灵有关的东西是什么，属性都必然是水，与他这个火神神力的拥有者天生相克，此时他度过了最初的惊艳后，只觉得在这浓郁的水灵气包围中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对劲的。

郁闷是有的，但烈燎原也知道这种事情强求不得，便对颜晖道：“这地方让我浑身都不舒服，还是你自己继续前进吧。”

颜晖微微点头，烈燎原二话不说就退了出去，外面的苏暖看到他反而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烈燎原无奈苦笑：“内里全是水灵气，我一进去就感觉好像要被淹死，还是算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洒脱：“非我之物，强求不得。”

苏暖忽而道：“对不住，我之前还真将此事忘了。”

烈燎原愣了愣，继而反应过来苏暖的意思，他大笑：“你想多了，我岂会这般揣测你。”

苏暖与他相视一笑，两人不再说这些，只默默等着颜晖那边的结果。

颜晖在那一片水蓝的环境中前行许久，这里十分宁静，并没有半分此前他预想的危险，他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走着，直到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景象。

那是一枚只有指肚大小的水晶般的蓝色小球，呈现完美的球体，光滑、闪耀，灵光流转极为美丽，颜晖慢慢靠过去，只觉温柔的水灵气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一次一次让他感觉自己的肉身越来越纯净。

乾坤卷轴惊讶的声音响起：“居然是神格。”

颜晖没有亲眼见过神格，只是隐隐有些预感，这会听到乾坤卷轴盖棺定论他才确定下来，凑近仔细观察，这神格宛如一颗蓝色的琉璃珠，寻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来。

成为神灵所必须的要素：神血、神力、神格、神躯以及神域……这其中或许神格是最难得到的吧，可现在就有一枚神格在他面前，难怪苏暖说这是一个成为伪神的机会。

做不做伪神对于颜晖来说并没有什么要紧，但若他成为了伪神定能帮助苏暖更多，所以颜晖愿意为了苏暖一试。

可是他该怎么做呢？

乾坤卷轴破天荒的主动帮助颜晖：“这颗神格不过刚刚诞生没多久，有我帮你，直接尝试收服也未尝不可。”

颜晖却毫不冲动，很是清醒的问：“你为何帮我？”

乾坤卷轴也知道自己这般主动颜晖绝不可能毫无疑惑，也十分干脆的表露了自己的目的：“你越强，我越可能寻回自己其他的部分。”

颜晖沉默，乾坤卷轴的完整与否关系到他的未来何时到来，若只单论他个人，乾坤卷轴当然越晚完整越好，但若论对如今局势的作用，乾坤卷轴变得完整他也会更强，自然是越快越好，此时乾坤卷轴将自己的目的直接摆在了颜晖面前，便是认定颜晖不会拒绝这个变强的机会，哪怕知道它也会跟着沾光。

安静片刻后，颜晖突然伸手去触碰那神格，乾坤卷轴不言不语，直接将力量放出，与颜晖的灵气纠缠在一起往那神格上笼罩而去。

这果然还是一颗很弱小的神格，接触的瞬间颜晖就有了判断，苏暖用神格战斗的场面他经历过，知道苏暖那颗神格有多么强大，内里蕴含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若说苏暖的神格之力就如大海无垠，那么这颗神格就只如一汪大湖，虽然倾泻下来亦能造成灭顶之灾，但那威势与海水相比到底是差了许多的。

乾坤卷轴不慌不忙的解释：“古荒州如今的环境要蕴养神格太难了，能有这么一小块秘境让神格诞生已是不易，恐怕这还大多来源于天道中平衡之道的帮助，毕竟如今三千世界还承认着神灵的存在，而水神却连神格都已经被苏暖给炼化了，这世间若无水神，神灵中的平衡便会打断，所以这才倾尽世界之力又蕴养了一枚神格出来。”

它冷笑一声：“只可惜这神格能诞生，想要成长起来却不可能了。”

第1060章、难以消受的热情

颜晖对神灵的东西了解不够透彻，闻言忍不住问：“若这神格不会成长，我收服了会有用么？”

乾坤卷轴淡淡道：“在古荒州是不能成长，但你若能好好蕴养自然不同。”

只要这神格能顺利成长使用，其他的颜晖就不甚在意，他伸手虚虚握住了那小小的神格，感受神力从掌心侵入体内，颜晖的力量与其碰撞在一起，剧烈的疼痛一瞬间就爆开了去。

颜晖咬牙一声不吭，只在乾坤卷轴的帮助下坚定的与神格对抗起来。

在这方小天地之外苏暖和烈燎原虽想探查内里情况，可无论谁的灵识都无法刺入其中，幸而苏暖的感应之中颜晖的情况很好她才渐渐安下心来。

烈燎原等待时无聊，忍不住问了个自己想了好半天的问题：“苏暖，怎样才能成为伪神？”

苏暖瞥他一眼：“你想修神？为何？这条路未来如何我也不知道。”

烈燎原笑了笑：“修道、修神，只要我追寻大道之心不变又有什么不同？何况如今古荒州局势不妙，多我一个不也能多许多战斗力吗？”

苏暖不语，烈燎原又道：“你的计划不是要将战场靠近九天神界吗？恐怕那时候的战斗修者已经出不了多少力了，还是要神力扛起大旗才行，我们除了制造属神又还有多少别的办法？”

苏暖苦笑：“你说得没错，说来也是颇为可笑，我们要对抗神灵，却偏生只有使用神力才能与其对抗……”

烈燎原道：“这有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苏暖闻言淡淡一笑：“你还挺有才华的。”

她顿了顿回答烈燎原刚刚的问题：“倒不是我不想让你修神，只是要踏上修神之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成为神灵需要满足的条件可不少，神力、神血、神格、神躯、神域缺一不可，如今神力你不缺，神格，你有一片火神神格碎片，若能想法子修复倒也满足条件，神血嘛，火神已经被天道之力灭了，但我的神血来自于女娲祖神，做个替代想来也可以，剩下的神躯和神域就麻烦了，神躯起码需要能担得起的材料炼制，而神域……连我自己这神域也来得莫名其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帮你。”

烈燎原听苏暖说了一大堆后，撇撇嘴道：“那颜晖又如何能成为伪神？”

苏暖耸耸肩：“其实我也不知道。”

烈燎原惊讶：“告知你消息的人你就如此信任？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让颜晖进去，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所以我才先去的其他地方。”

烈燎原更惊讶：“那几个地方也是此人告诉你的？”

苏暖点头。

烈燎原更为好奇此人身份了，可是看苏暖的模样是不打算说了，烈燎原也就停了追问。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日，苏暖维持着神域，烈燎原干脆打起坐来，忽然那些在远处等待了大半日的海兽们骚动起来，苏暖和烈燎原回头一看，那些海兽们皆是狂喜之态，苏暖和烈燎原随即也是一喜，两人都站起身来往那洞口中看去。

不知何时，那洞中氤氲的水蓝色已经渐渐淡去，那散出的淡淡神力波动也逐渐消失，就在苏暖和烈燎原看进去没多久，一个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晖哥哥！”苏暖虽说是说不担心，但哪里会真的毫无担忧呢？看到颜晖就忍不住喊了一声。

颜晖“嗯”了一声从洞中走出来，等待许久的两人齐齐打量他，观其模样倒没什么变化，但若细细感应下去却又能发现还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

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去形容的感觉，若勉强要说的话，从前颜晖的实力若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般雄浑，如今观之便觉得他犹如浩瀚星海，竟是无法分辨深浅的幽深感。

只看这种感觉苏暖和烈燎原就知道颜晖定是有了什么改变，两人迎上前去，谁料那些海兽比他们动作还快，明明隔得颇远却硬是挤在了两人之前围拢到了颜晖身边。

苏暖和烈燎原急忙停下动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海兽在颜晖身边做出撒娇卖萌的举动，好像一瞬间它们就成了一群在跟主人撒娇的宠物似的。

颜晖也同样被吓了一跳，他连连退后几步，但在他离开后那个洞口就直接消失了，颜晖身在海底又有多少躲避的地方？直接就被热情的海兽们给包围了。

苏暖呆呆地自言自语：“这是怎么回事？”

回答她的是看热闹看得很开心的太一剑灵：“它们大概是感应到了水神神力的气息，将颜晖给当做水神了。”

“它们难道不认识水神？”

太一剑灵看到颜晖被一群海兽蹭来蹭去，各个海兽都在求抱抱求抚摸，把颜晖给蹭得形容狼狈，太一剑灵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半天才回答苏暖：“这些妖兽辨别神灵又不是靠容貌，再说这里并没有那些顶级的海兽，它们的智力自然也有限，会被力量迷惑而认错有什么奇怪的。”

苏暖哦了一声，太一剑灵又道：“所以说智商是个好东西啊，你看看如今的古荒州，还随随便便被神灵迷惑的只有那些愚蠢之辈。”

苏暖翻了个白眼：“你意思是那些投奔碧澜嘉湖去的普通人都是蠢的？”

太一剑灵嗤笑一声：“他们还不蠢？”

苏暖不语，对于那些人她不愿多做评价，颜晖好容易摆脱了那群海兽的纠缠，行到苏暖和烈燎原身边时，颜晖发髻也乱了，领口也歪了，形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而那些海兽虽然没那般热情了，却还是紧紧跟在颜晖身后眼巴巴看着他，颜晖顶着那许多道火热的目光，面无表情的对苏暖道：“我们走吧。”

烈燎原故意逗他，夸张地道：“干嘛急着走，你忍心抛下这些……这些小可……可爱吗？哈哈哈哈哈……”

他说到后头自己忍不住大笑起来。

颜晖眼角跳了跳，又道：“走！”

说罢他罕见的不等苏暖，身影一闪就已经游出去老远，一群海兽大为震惊的样子，呆愣了一下后才轰然追去，苏暖看着颜晖好像火烧pg一样狂游，背后一群海兽急哄哄的追赶，终于也忍不住笑起来。

第1061章、惊喜

直到跃出海面后，那群海兽依然在水里追赶不休，颜晖头也不回的往陆地方向疾飞，一直到看不到海岸线了才停下来等后头的苏暖和烈燎原。

苏暖和烈燎原过来后还一直笑个不停，颜晖十分罕见的脸黑了，等了好半天见两人还是笑得不停，颜晖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声“暖儿！”

苏暖一听颜晖真的有点不高兴了，连忙忍住自己的笑声，咳了好几声后严肃道：“晖哥哥，情况到底怎么样？”

颜晖伸出一只胳膊：“你自己看看吧。”

苏暖搭上几根手指，神力探入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这是神格？”

颜晖微微点头，这下烈燎原也笑不出来了，他想过那个洞口内有各种可能性，却绝没能想到居然会有颗神格在里面。

颜晖将乾坤卷轴所说重复了一遍，苏暖这才恍然：“因为三千世界中已经彻底没有水神的东西了，所以世界又自动酝酿出了一颗水神神格？”

“嗯。”颜晖点头并且补充，“但据说是无法成长的。”

苏暖却一点也不因为这个沮丧：“只要能被蕴养成长也是可以的。”

颜晖再次点头。

苏暖性子急，立刻就取出自己的一缕神血来：“晖哥哥，接好。”

颜晖也不含糊，直接将那缕神血吸入体内，神血蕴含的力量极强，哪怕只是一丝入体也立刻就开始同化颜晖的血脉来。

颜晖闷哼一声，苏暖担忧：“很难受吗？”

她从记事起女娲神血就在体内了，所以未曾感受过神血入体的感觉。

颜晖摇摇头：“不是难受，是很怪的感觉。”

他只觉自己体内每一滴血液都在发生说不清的改变，不难受，却也不怎么舒服。

这个过程来得快去得也快，奇怪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颜晖只觉神清气爽，有种脱胎换骨的轻盈感，原本被他收入体内的神格只是与他的神力相呼应，这会又与他的血脉产生了联系，一种变得更加完整的感觉油然而生。

颜晖舒缓了神色，带了一丝笑意道：“很舒服。”

烈燎原插嘴：“就算他有了神格神力和神血，神躯还有神域怎么办？”

不等苏暖回答，烈燎原又道：“神血也分我一缕呗。”

苏暖知道烈燎原还没对伪神的事情死心，不过分一缕神血给他对她来说又不是什么为难之事，当即便又弹出一缕血液，烈燎原双掌一合，那缕血液就被他吸收得干干净净。

这下烈燎原也知道什么是“很怪的感觉”了，他忍不住也感叹了一句“真的好怪”然后就老老实实等着这感觉过去了。

时间倒也不长，苏暖等这看烈燎原也露出舒服了的表情后才道：“其他的两项条件还需再议，我们先回去吧，也不知道出来这几日情况如何。”

颜晖和烈燎原自然没有意见，三人又一路疾飞赶回了女娲城。

刚进入女娲城三人就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大呼，三人先是紧张了一下，以为出了什么问题，紧接着便察觉这呼声里满是惊喜，倒像是发生了什么喜事似的。

三人对视一眼正要往城中赶去，忽见一道金红二色的光芒直冲天际，刹那间天地间已是祥云遍布幽香阵阵，隐隐有仙乐传来，那金红光芒冲入云霄后不久，半空中就出现了一扇大气磅礴的天门。

似有幽幽的门柱转动之声响起，紧闭的朱红天门缓缓打开，继而便看到女娲城中的一处有一道黑影高高跳起。

苏暖凝神看去，脱口而出喊道：“小濯！”

跃起的正是一条约莫两人多高的金红二色龙鱼，紧随其后一个人飞了起来，不是石中炎又是谁？

龙小濯顺着那金红光柱奋力往上游去，石中炎却被无形之力阻挡在光柱之外，只能焦急紧贴光柱飞着，龙小濯前进一寸，他便飞高一寸，嘴唇微动似在说着什么，石头脸上满是担忧之情。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跃龙门？”烈燎原看着那已经打开大半的天门惊讶道。

没人回答她，烈燎原其实也不需要人回答，他们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动作，昂头紧紧盯着龙小濯的身影，看其艰难的样子便知道在光柱中游动绝非易事，眼看那天门越开越大，三人都忍不住为龙小濯捏了一把汗。

过去数息后，龙小濯才游动了十来寸的距离，离那天门还有很远，而所有女娲城中的人都能看到那天门已经彻底打开了。

两扇朱红一左一右已经敞到极致，天门不再有任何动静，然后这静止不过持续了九息时间，天门再度动了起来，这次……却是开始关闭了。

女娲城中好几处都发出了惊叫声，苏暖眉头紧皱，看着还在艰难前进的龙小濯，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龙鱼化龙，不成则死。

她忽然也飞了起来，靠近那金红光柱后苏暖抬手触了触光柱，果然有无形之力阻拦她靠近，苏暖没敢用强，怕会影响到龙小濯，只学着石中炎那样靠拢过去，耳边听到石中炎紧张担忧的声音在低声念叨着：“小濯，加油！小濯，加油！”

石中炎也看到了那缓缓关闭的天门，他双拳紧握，心中极为紧张，恨不得能以身代替小濯接受这种生死考验。

苏暖靠近过来石中炎都没发现，苏暖而已不去打扰他，只是大声喊道：“小濯，你一定会成功的！”

她喊了一句停下片刻，又道：“小濯，我相信你！”

过了一会又喊：“小濯，加油！”

再喊：“小濯，再加把劲啊！”

苏暖的举动无疑有些不符合她的身份，这古荒州上的化神境大佬们还真没有这样当众大喊大叫过，一时间目睹了这一切的修者们都有种很不适应的感觉。

但也就那么一小会，又有许多修者都飞了起来，他们全都围拢在光柱周围，学着苏暖的样子给龙小濯加油，最后整个女娲城上空都响着大家整齐划一的声音：“龙小濯，加油！龙小濯，加油！”

光柱阻拦了大家靠近龙小濯却并不能隔绝声音，在其中苦苦挣扎的龙小濯听到大家这样为她摇旗呐喊，泪水渐渐涌进眼中，一直以来她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些怯懦，此时这些加油声却好像化成了一股力量涌进了她的体内，也让她的心变得安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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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2章、真龙现世

龙小濯也能看到那天门在缓缓关闭，若这天门彻底合拢了，她这次化龙也就失败了，失败的后果是什么龙小濯完全清楚，她咬牙，名明知道石中炎就在自己身边，可她却连扭头去看他的力气都不敢分出来。

从未曾想过这跃龙门会如此艰难，龙小濯自认为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可这成功看起来依然遥不可及。

只是大家的加油声越来越响，龙小濯感到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流进了自己的心里，又化成动力驱使着她更加的努力、努力。

忽而就像冲破了一道看不见的阻碍似的，龙小濯猛地向前蹿了出去。

刚刚还难有寸进，大家都拼命给龙小濯鼓着劲，这会她突然冲出去了，大家却下意识的噤了声，诺大的女娲城只听到细细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金红色的龙鱼身影，只见天门已经合拢到了只余看看通过的缝隙时，龙小濯的身影终于一跃而起穿过那道天门，空中仙乐突然安静，天地间似乎都沉寂了片刻，然后一声高昂的龙吟响起——

金红色的巨龙从天门之后盘旋而出，龙威铺天盖地压来，却在靠近众人之时猛地一收，化成和熙温柔之力轻轻拂过，那巨龙在空中飞舞盘旋，连漫天云彩都被它搅动了起来。

大家激动的看着天空，这可是真龙啊，十万年前就已经消失在古荒州的真龙啊，如何让他们不激动万分？

不知过了许久，龙小濯缓缓降了下来，一道金光从真龙头部亮起，那巨大的龙身穿越金光之后化成一个娇俏的女子，她慢慢停在了石中炎面前，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好似世间万物都不存在了。

这两人的目光太过灼热，四周的修者纷纷忍不住脸红起来，苏暖也双颊绯红，无声一笑做了个手势，四周的修者们都随着她静静退了开去，不多会别说空中了，就是下方的女娲城街道上都已经空无一人。

苏暖和颜晖、烈燎原三人自然是去了女娲神殿，大佬们都聚集在这里，看到苏暖就问起了神力之事，苏暖表示已经差不多了，大家顿时露出兴奋的神情来。

儿女情长对于这些活了许久的老家们来说已经不足以触动心肠了，但这通天之道重建之事却惹得他们失去了一贯的平静，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去重建那通天之道。

还是苏暖出言阻了大家，她提出希望各大门派若有什么神灵遗物的话，能否供她一观。

这个要求让各派大佬们都不做声了，其实苏暖心里也知道，这各门各派自然都有些压箱底的宝贝，古荒州上那么多被发掘一空的神灵遗迹，里面的宝物都去了哪里？自然是被有实力的门派瓜分掉了，之前颜晖几次布阵要的材料虽然珍贵罕见，却也是古荒州上曾经或者现在都还能找得到的，但这神灵遗物就不同了，用一件便少一件，若是问各派索要自然极难。

不过再难苏暖也要一试，天道说得对，未来与神灵的战斗灵气已经不能作为主要战斗力，但古荒州这边满打满算也才十一个能操纵神力的战斗力，一旦真的全面开战，这十一人又能发挥多大的战斗力？他们还需要更多更多的力量，现在最简单的便是制造属神，而苏暖自己已经暗暗推测过，凭她如今的实力，三十个属神已是极限，若想要更多的战斗力，此事就得落在颜晖和烈燎原身上了。

而他们现在最大的短板就是要解决神躯的问题，至于神域……实在不行就去抢神灵的好了。

所以苏暖现在就是想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材料给他们炼化神躯，若古荒州上能寻到这样的材料自然是好的，若实在没有……苏暖向头顶看了一眼，说不得也只好等通天之道建好之后去上界谋划一番了。

苏暖将目的告诉了大家，一听己方还可能再出两个能制造属神的伪神，各派大佬们又惊又喜，同时对轩辕剑派和烈山族又难以克制的产生了嫉妒之情。

如何能不嫉妒呢？这轩辕剑派已经出了个如此厉害的苏暖，现在有希望晋升伪神的颜晖，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对苏暖情根深种，起码也能算得上半个轩辕剑派之人了，而烈燎原呢？他向天道发誓追随苏暖的大道这件事情，各派可都是听自己弟子报告过的，这也是个苏暖的坚定支持者，又是烈山族的新族长，有什么好处还能少得了他自己的部族吗？

但想归想，烈燎原这拥有神力的原因大家虽不是很清楚，但烈山族遭遇重创却是明明白白的，扪心自问要用那般惨重的代价去换得这份机遇……似乎还是挺划不来的。

至于颜晖……自然有是有人心里不服气的，为什么偏偏是颜晖？这成神的机会苏暖事先可一点都没提起过，难道不该公平竞争一番吗？只是这话现在说出来纯属马后炮了，他们也没办法让苏暖将这成神的机会重新变出来让大家竞争一番，还不如暂时压下心里这口气，免得得罪苏暖。

毕竟这还有属神的位置可以挣啊。

苏暖如今已经很能明白这些弯弯道道了，只是既然这些大佬们没有直接捅破这层不满的窗户纸，她也就假装不知道，解释完了以后只等着各门派的反应。

各派好一会才纷纷说话：“这神灵遗物嘛，我们五仙教家底虽简陋却也有那么几件，倒是可以拿出来供苏道友挑一挑，只是……这属神之位……”

苏暖闻弦知雅意，立刻道：“当然，若是使用了哪一派的珍藏，自然要有所补偿……”她微微沉吟了一下，又道，“颜晖和烈燎原尚不知情况，但我这里还能有二十二个属神，若哪一派的珍藏能用得上，一件被使用的神灵遗物便换五个属神之位如何？”

众门派大佬眼中一亮，又有人问：“这五个属神之位是额外的吗？不会算在本就平分的位置里吧？”

苏暖笑了笑：“自然是额外的，除掉这些补偿的位置，剩下的各派再商议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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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3章、道谢

苏暖给出的这个条件真是很大方了，各家各派对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任谁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一下子就变得充满竞争感了。

下一刻，各位大佬都匆匆离去，这神灵遗物皆是门中镇派之宝，若非他们亲自前去恐怕是取不出来的。

不一会儿女娲神殿中已经没几个人了，苏暖算了算时间估计石中炎和龙小濯大概已经冷静了，于是也出去寻二人了。

离开女娲大殿苏暖才发现外面热闹非常，石中炎和龙小濯已经落回了城中，一落下就直接被一群人给包围了，修者们皆是目光狂热的看着龙小濯，龙小濯反被吓了一跳，直接躲到了石中炎身后。

毕竟以前大家虽然勉强接受了她的存在，但看她的眼神总透着一股淡淡的厌恶和不掩饰的轻视，连带着石中炎也受了不少冷遇，所以龙小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不喜欢被修者盯着看。

石中炎自然而然的护着龙小濯，他想请大家让让，可他还没开口呢，周围的修者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提问：

“龙姑娘，化龙的感觉如何？”

“您在龙族里属于哪一种啊？”

“这真龙的力量是不是特别强大？”

“传闻真龙能上通天下通地，你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感应吗？”

“那个，能不能让我研究一下龙身的特别之处？你会掉头发吗？掉了的头发给我研究一下可以吗？”

最后这个问题一听就知道来自于天工阁，龙小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大堆问题砸得有点头晕目眩，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才好。

苏暖出来就看到这沸腾的局面就忍不住笑起来，虽然如今看外貌龙小濯没什么很大的变化，但从妖兽到瑞兽的身份转变却让她在修者们眼中完全不一样了，虽然苏暖是不在乎龙小濯是不是妖兽，但看到自己的朋友能够得到大家认可她还是打从心底为他们高兴。

苏暖挤进去中心，拦在热情洋溢的众人面前憋着笑道：“大家别这么激动，小濯可是女孩子，会被你们吓到的，还有……”苏暖瞥了一眼石中炎，坏笑着道，“我二师兄可是会不高兴的。”

众人一愣，果然忍不住去看石中炎，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暖的话给他们带来的心理暗示，大家还真觉得石中炎那张石头脸黑了不少。

苏暖又劝了几句，最后大家很是不舍的散去了，石中炎和龙小濯这才得以脱身。

回到苏暖的院子里，迎面就撞上了兴奋不已的陶文麒，他如今和石中炎龙小濯倒也熟悉得很了，直接抓着石中炎摇来晃去，又蹦又跳的叫着：“刚刚是龙吗？好大一条龙啊！龙去哪里了？”

一旁的小楠无奈道：“他从刚刚起就兴奋得停不下来，好容易才拦下没让他冲出去。”

苏暖终于忍不住笑了，她看向龙小濯真诚道：“小濯，恭喜你苦尽甘来。”

龙小濯明白苏暖为什么这么说，因着身份的转变，从今日开始她与石中炎的感情再不会受到歧视，未来重建通天之道若成功了，她还会是功臣之一，这些都将成为她的保护，让她不再受到其他人的歧视。

想着龙小濯就忍不住泪目，她紧紧抓着石中炎的手，这几年来无论遭受多少冷言冷语、白眼歧视都始终与她不离不弃的男人，因为她被逐出了视为家的轩辕剑派……终于，终于她不再是他的耻辱了。

石中炎只看了一眼龙小濯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他轻轻握住了龙小濯的手，低声道：“小濯，我从未后悔。”

龙小濯含泪而笑，低声“嗯”了一句。

苏暖夸张的抬手捂住了陶文麒的眼睛，喊道：“你们俩别腻腻歪歪的，这还有未成年呢。”

一句打趣的话打破了石中炎和龙小濯之间又喜又悲的气氛，石中炎瞪了苏暖一眼，想着她刚刚还说什么“二师兄会不高兴”的，石中炎就想要开口教育苏暖。

苏暖抢先拉开话题：“小濯，化龙之后感觉没什么不对劲吧？”

到底那龙珠也不是龙小濯自己修炼出来的，苏暖还是有点担心会有什么问题，石中炎一听事关龙小濯，也没工夫找苏暖算账了，扭头关切的看向龙小濯。

龙小濯早就细细感应过自己的情况了，闻言连忙道：“没有不对劲，我现在感觉从未有过的好，好像什么都不可能难住我了。”

苏暖一击掌：“这可真是太好了，小濯，恭喜你。”

龙小濯羞涩的笑了，继而她挣开石中炎的手，上前向苏暖实实在在的行了一个大礼，倒把苏暖吓了一跳，唬得连忙去扶龙小濯，一叠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龙小濯却坚持行完了礼才起身，哽咽道：“若不是暖儿你一力相助，又将那般珍贵的龙珠赠与我，我岂会有今日的造化？此番大恩大德我万死难报，这一拜只不过聊表我之心意罢了。”

苏暖连连摆手：“我可没做什么，那龙珠我拿着也没无甚大用，倒不如给了你，再说你化龙成功了，正好也解决了我们的麻烦，待通天之道重建成功，所有修者都要谢谢你，包括我也是。”

龙小濯坚持道：“一事归一事，我今日的造化全凭你相助。”

苏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最怕就是龙小濯这样的举动，见再说下去龙小濯都要感动得掉泪了，连忙头疼地道：“别谢了小濯，真的，你这样对我又谢又拜的，我二师兄该心疼了，他一心疼你，说不定就要来找我麻烦，我可不想再听二师兄说教了。”

她边说边给石中炎递眼色：“二师兄，二师兄你说是吧？”

石中炎哪里看不出苏暖是在拉他当挡箭牌，但龙小濯这样子也确实让他心疼，所以最后石中炎还是无奈的上前揽住了龙小濯低声安慰起来。

苏暖松了口气，得以脱身就赶紧闪开，又问了几句小楠今日情况后，颜晖就突然找上门来。

原来各派动作快的已经拿来了几样神灵遗迹，都在迫不及待的找苏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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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4章、寻找材料

一听正事来了，苏暖连忙跟着颜晖回了女娲神殿，殿中果然有几人正在等待，见到苏暖大家都很迫不及待的涌了过来想说什么，又彼此看看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苏暖一看他们这模样就知道他们的意思了，虽然这镇派之宝是带出来供她挑选了，但各派却依然不想自家宝贝就这么暴露人前。

于是她十分主动的提出单独看每家的神灵遗物，这个提议正合各派大佬之意，娲皇族作为女娲城的东道主，苏暖还是先给了他们一个面子，第一个便去看的娲皇族的神灵遗物。

这一看苏暖不由暗暗吃惊，这娲皇族不愧是号称女娲后裔的厉害大部族，保存的神灵遗物居然有十六件之多，其中大半都是与女娲祖神有关的东西，也有几件其他神灵的遗物。

只可惜苏暖寻摸了一圈却觉得这些东西都不太合适，颜晖和烈燎原要炼化神躯，所用材料自然是越厉害越好，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神灵遗物都能拿来炼化神躯的，苏暖最后宣布没有合适的时候，娲皇族的修者看上去颇有些失望。

若换成其他事情他们或许还要再争辩一二，可这炼化神躯他们都没经验啊，只能苏暖说什么是什么了。

在苏暖挑选娲皇族宝物的时候，其他门派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接下来她便按照归来顺序一一查看，连续好几家都没有寻到合适的东西，待得准备再看下一家时，苏暖发现下一家竟然是隐元秘宝会。

苏暖一时没说话，四周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其他门派虽然也保持了沉默，但那目光却**裸的表现出了不赞同的意思。

其实自打隐元秘宝会因着通天之道一事勉强和各门派又合作到一块后，以隐元秘宝会为首的藏剑山庄、万兽山庄等几个门派还是很有自觉性的，他们知道双方隔阂已生，平日的行为处事都比较低调，只等着这通天之道重建大家就分道扬镳，可谁知道通天之道还没重建起来，神灵突然就入侵古荒州了，隐元秘宝会等门派可没打算做神灵的走狗，与轩辕剑派等的合作自然就要继续下去。

如今这神灵退走，重建通天之道也眼看着就要提上议程了，这个让大家都别别扭扭的合作结束指日可待，结果苏暖这又来事儿了。

两个伪神，这会给古荒州增加多少战斗力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还有那独占的五个属神名额，哪个门派能不心动？哪个门派会不去争取？

但苏暖还真没想到隐元秘宝会居然也来争取了，虽说这么大个好处隐元秘宝会会心动也不出人意外，但你与轩辕剑派、与苏暖有什么龌龊你不知道吗？要是其他门派都挑不出合用的最后便宜隐元秘宝会就算了，你赶在这么前头来分明是不想捡漏，想抢先把好处占了啊。

这会大家心中皆是这样的想法，护送门中宝物前来的几位隐元秘宝会大佬们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们自然也感到了其他人看他们眼神中的不屑，但几位大佬到底是修炼日久，这脸皮也足够厚，愣是盯着众人的眼神一动不动，就只看苏暖怎么说。

颜晖和烈燎原身为两个当事人也在神殿中，看到苏暖有些为难的样子便要过来说话，谁料他们刚动苏暖就一摆手阻了他们，她看着隐元秘宝会的几位大佬好一会，突然淡淡地道：“几位前辈随我来吧。”

这便是默认了隐元秘宝会的做法了，大家瞬间都有些不解甚至不满，但到底没有当场拆苏暖的台。

隐元秘宝会的财力苏暖是早就知道了的，但当几位长老将两界中的宝物一件一件往外拿的时候苏暖还是震惊了，一件又一件的神灵遗物浮在空中，很快就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房间。

苏暖粗略数了数，眼前差不多已经有一百件宝物了，这数量恐怕比其他门派加起来也少不了多少，果然是隐元秘宝会，一出手就是这么震撼。

苏暖在满屋子的宝光中定了定神，然后才一件一件查看起来。

这一看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件极为合适的东西，那是一件火神的神器，苏暖察觉到内里居然蕴含着数滴火神神血，让这件神器比其他东西多了几分灵性，虽然不似盘古脊柱那般是神灵躯体的一部分，但却也足够担任炼制神躯的根基了。

只不过因为还差着那么一点儿，苏暖最后又在其他宝物中挑了几件辅助材料，最后加起来隐元秘宝会要拿出来七件神器，几位长老都露出肉痛的表情，收起其他神器的时候动作都很是缓慢，数次看向苏暖欲言又止。

苏暖却只是摆着一副高冷的表情假装没看到他们的暗示，最后或许是考虑到他们这次本就是厚着脸皮抢先占了好处，几位隐元秘宝会的长老还是没能说出讨价还价的话，最后收拾好后就不出声的离开了。

苏暖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房间，宣布已经找到烈燎原要用的神灵遗物了，其他门派难免露出失望的表情，虽然还有个颜晖，但这机会毕竟已经少了一半。

苏暖不欲就此事多纠缠，直接就继续开始寻找了，她还是寄希望于最强的几个门派的，但结果很让人意外，适合给颜晖铸炼神躯的材料居然是在长生宗的宝物中寻到的。

昔日修者界十九大势力中长生宗从来都排名靠后，平素里一些修者的大行动中也属于跟着敲敲边鼓的存在，而他们收藏的神灵遗物数量也很可怜，只不过区区三件，偏生这三件中居然有一块不知哪位神灵遗留下来的阵盘。

这块阵盘哪怕是苏暖这种对阵法只懂皮毛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其不凡来，其上神光弥漫，灵识触碰下能感到其中沉睡的阵灵，苏暖还敏锐的察觉出其内蕴含了一丝规则之力的残留，虽然如今这规则之力已经消失了，但仅凭这一丝残留，就能让颜晖炼化的神躯得到诸多好处。

苏暖立刻将这块阵盘要了过来，与之前不同，这块阵盘已经足以炼化完整的神躯，不再需要其他东西辅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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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5章、重建准备

剩下的机会被长生宗给拿下了，这让其他门派又是惊讶又是失望，曾经在十九大势力中只能算边缘角色的长生宗难道就要凭此崛起了吗？不少门派已经暗暗打起了算盘。

苏暖对这些勾心斗角之事不感兴趣，只与各派前辈们告罪一声后就与颜晖和烈燎原离开了，重建通天之道已经被提上日程，苏暖想赶在那之前将事情办妥。

颜晖和烈燎原对此事都没有异议，三人出城寻了个无人之处联手布下了重重禁制后，苏暖唤出了那四只凤凰。

凤凰们一出来就大肆抱怨环境太差它们要窒息了，苏暖无奈之下只好又布了个结界，大量控制自己的神力在结界中散发流转，愣是靠一己之力在这一块地方复原了田园居中的环境。

四只凤凰这才满意了些，虽然还嘀嘀咕咕说地方太小了伸展不开但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颜晖是亲眼见过苏暖炼制神躯的，也算有点经验，烈燎原却一脸茫然，听得苏暖将过程一一解释后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因为四只凤凰强烈要求快点搞定快点让它们回去，颜晖和烈燎原很快就开始炼化神躯了，谁知开始之后他们才知道这个过程比苏暖当时炼化要艰难得多，原来苏暖当时肉身已经被龙炎焚毁了，所以她不需要处理自己的肉身，但颜晖和烈燎原却还是肉身完整的状态，他们要先将自己的魂魄、脉源以及神格和神格碎片都从身体中完整的剥离出来才行。

要想在不伤到魂魄脉源等情况下将肉身剥离并不容易，最后苏暖无奈的唤来了龙小濯，如今龙小濯化龙成功，自然也能使用龙炎了，只是这样一来颜晖和烈燎原也要感受那种龙炎灼身的可怕感觉了。

两人倒是硬气，硬是清醒着撑了下来，肉身被毁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在四只凤凰的帮助下他们开始熔炼神器重铸肉身，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五天五夜，烈燎原到底比颜晖多接触神力数月，铸炼神躯的速度也就快上了一筹。

他率先醒来，感受了一下自己新的身体，忍不住惊叹：“好厉害，我感觉自己的神力与身体飞快的契合在一起了，跟以前运行神力的感觉截然不同。”

苏暖忙着替烈燎原检查情况，一边道：“那是自然，毕竟之前的肉身要受到许多限制。”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颜晖也醒了，苏暖照例替他也检查了一番，庆幸的是两人铸炼神躯都十分顺利，新的肉身十分完美，苏暖一番检查下来并未发现什么隐患。

此番事了他们立刻就赶回了女娲城，各派大佬们只留下了一半人在这里等苏暖三人，其他化神境大佬已经带着那些成堆成堆的珍惜材料、灵宝等等往佳丰林去了，对于重建通天大道一事大家都很是迫不及待。

但苏暖这边属神的诱惑也不小，他们一回来就有人迫不及待的问起这属神一事。

与佳丰林那边联系了一下，得知那边正在做着重建通天之道的前期工作，而龙血、神力这些都是最后才需要灌注到神农巨木中的，苏暖便十分干脆的同意了先将属神给制造出来。

颜晖和烈燎原此时依然不算是合格的伪神，不过他们却可以像苏暖之前一样对瑞英仙人那般，先制造个半属神出来，这种半成品属神虽然不能得到神力，但自身修为却会随着颜晖和烈燎原的修为增长而增长，等能制造属神的时候这些人自然接受力会更强一些，所以苏暖也就打算让他们一起将属神给挑选出来。

不过各门派当然还是希望能将自己的门人塞在苏暖身边，最后颜晖和烈燎原给出的属神位置一个是十七，一个是二十三，而苏暖这边十个位置已经被隐元秘宝会和长生宗瓜分了，剩下十二个位置争夺激烈，不过早在这五天中已经争了个结果出来，此时也不过是将人都带到苏暖面前而已。

至于颜晖和烈燎原那四十个位置，之前因不知道他们能制造多少个属神，各派反正按多的选，竟然准备了五十个门人，这会不得不淘汰一些。

颜晖和烈燎原一番挑选，各自选了自己觉得合适的修者，三人就领着一大群人各进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开始制造属神了。

苏暖这边熟人很多，除了上次没能抢到位置的那几个同伴外，李穹也在其中，苏暖看了也未曾多说什么，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增强轩辕剑派的实力，虽然她和李穹有些合不来，但在这样的大事面前两人还是一致对外的。

制造属神对于苏暖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她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将这二十二人都刻上了属神的烙印，之后就是靠他们自己了，苏暖出得门去一问，得知颜晖和烈燎原那边还在进行中，便自己先往佳丰林去了。

佳丰林这里场面十分火热，大半修者都集中到了这里，因这重建通天之道需要的条件太多了，而这些条件还要求不一，修者们几乎是全军动员，有炼器的有炼丹的有输灵气的有画阵法的……总之这长长的条件单已经分类分批布置到各个修者头上，大家同心协力工作着，就连隐元秘宝会等那几个门派也难得与大家十分和谐的忙碌在一起。

苏暖过来就更好了，她可以支撑阿明娜族长在田园居之外呆着，要说对于重建通天之道琢磨得最深刻的是谁？那自然是阿明娜族长，她的到来让修者们的工作更有了种事半功倍的效率。

这些前期准备工作足足花费了一月之久，期间颜晖等人陆陆续续都赶了过来，让人庆幸的是这段时间九天神界和森罗界都没有什么大动作，是以修者们有了足够的时间做这些准备。

而今日大家都显得十分激动，无他，这漫长的准备工作终于进行完毕了，所有的东西都经过了反复检查，确保每一个条件都达到了百分百的契合，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最后几个步骤了。

第1066章、滋养

第一步，苏暖将收集的通天柱残片取出来直接埋进了神农巨木根部。

第二步，苏暖、烈燎原和颜晖围坐在巨木旁开始给神农巨木灌输神力，同时，龙小濯飞到了神农巨木上方显出龙身开始放血，龙身庞大且防御力极强，普通兵刃根本不能伤其分毫，还是龙小濯自己用龙爪在身上开了道口子，这口子在巨大的龙身身上也就是一道小口，但喷涌而出的血液却如雨落下。

奇异的事情出现了，那神农巨木将漫天血雨纷纷吸了过来，竟然没有一滴血液落到其他地方。

从苏暖他们开始灌输神力时起，其他修者就已经无法靠近神农巨木了，石中炎也不例外，巨大的威压一层层扩散开来，让他连飞起来也做不到，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昂头心痛的看着龙小濯。

苏暖甫一放出神力就大吃一惊，这神农巨木就好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在疯狂的吸收着她的神力，而且神力放出居然就有了不受控制的趋势，她想放慢一下速度也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力如水般流逝。

难怪阿明娜反复强调这个神力一定要足量，按照这个吸收速度，若神力不足的瞬间就能被吸干最后一滴神力从而伤到根本。

苏暖对目前自己的神力储备倒是不担心，却有点担心颜晖和烈燎原，忍不住睁开眼睛瞥了二人一眼。

看上去两人神色倒还正常，这会苏暖神力不受控制，她想与二人传音也做不到，也怕贸然打扰他们会酿成什么后果，所以苏暖最后还是重新闭上眼睛什么都没走。

她不知道的是龙小濯那边情况更加危急，龙小濯初时放血还未有什么感觉，毕竟真龙实力强悍，别看着血流如注，但以真龙来说这不过是小伤，就和人被小刀不小心划拉了一道小口子差不多，根本不会伤筋动骨，但没过多久龙小濯就察觉不对了，这神农巨木吸收龙血的力量居然越来越强，最初是她主动放血，现在却是有一股力量在从她伤口中往外吸血，连带着真龙之力也一起被往外拉扯。

龙小濯心中一禀，失血过多对她来说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身上的血液失掉七成也不过就是让她虚弱一段时间，好好休息进补自然就会慢慢好起来，但这真龙之力就犹如修者的灵气一般，损失过多就容易伤到根本，现在这神农巨木在吸纳她的真龙之力，若只是少许还好说，但要是……

龙小濯心头有些焦灼起来，但这灌注神农巨木的最后一步开始后四周就被无形之力封闭起来，她此时既无法与其他人随便联系，也不敢擅自停下，往树下看去，苏暖、颜晖和烈燎原三人都闭目神色肃穆的盘坐在那，龙小濯略略感受了一下，发现苏暖三人的力量流逝得也极快，看来这神农巨木的胃口着实不错。

怎么办？龙小濯心头升起一丝忧虑，她总觉得这样下去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但若她退缩……这通天之道重建可还有希望？

龙小濯遥遥往修者站立的地方看去，人群中她依然能一眼找到自己心爱之人，石中炎无论何时都挺拔的身躯在龙小濯看来是那般的显眼，在或坐或靠的人群中石中炎就像一柄剑定在那里，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龙小濯一看到这个身影都会觉得心安。

此时也是一样，龙小濯看着石中炎，忽然就觉得心头一阵安定，那些忐忑之事一下子就不能影响到她了，就算根基有损又如何呢？龙小濯知道不管怎么样石中炎都会保护自己，他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龙小濯一直认为在他们二人之间，石中炎真的为她牺牲了太多，付出了太多，而现在有一个能帮到他的机会在眼前了，难道她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退缩不前吗？

不能，龙小濯知道自己不能，不论神农巨木要多少血液，要多少真龙之力她都会给它，她要将通天之道重建起来，让石中炎能够不断往前，能够追寻大道，能够有机会挽救古荒州。

龙小濯痴痴看着石中炎，仿佛从他身上汲取到了无尽的力量，突然石中炎的神情动了动，视线跟着一转就跟龙小濯的目光对上了。

一龙一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之间距离极远，可龙小濯就是知道石中炎是真的在看她的眼睛，而他也知道她在看他。

然后石中炎慢慢的、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龙小濯瞬间就泪目了，她耳边好似响起了石中炎的声音，低沉的，将一切深情都藏在平淡之后的声音在跟她说：“小濯，不要勉强自己。”

这么远，还被结界相隔，龙小濯相信石中炎根本不可能知道真正的情况，只是因为她的一次注视，石中炎就好像猜到了什么，他要她“不要勉强”，言下之意就是要龙小濯以自己为重，哪怕通天之道重建失败也没有关系。

龙小濯心情一阵激荡，这就是她所爱之人，无论何时都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般好，这般深情……所以她怎么能让石中炎再次陷入曾经的境地呢？如果重建通天之道因她而失败，就算苏暖，就算轩辕剑派明里暗里都在护着石中炎，恐怕他也无法继续在修者界立足了。

一想到那样的局面可能发生，龙小濯就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了，她不再看石中炎，而是低下头去看巨大的神农巨木，心道来吧，不管你要多少血液，要多少真龙之力我都会尽数提供。

不知道是不是龙小濯的错觉，她总觉得下方的神农巨木变得更为鲜艳了，枝叶舒展得更加肆意，而且与她之间的距离似乎也有所拉近。

又看了一会龙小濯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了，神农巨木就在她眼里蹿高了一截，此时距离她垂下的龙尾不过寸许距离了。

远方的修者们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大家激动的叫起来，神农巨木有了动静是不是就意味着重建通天之道开始成功了？他们呼喝起来，恨不得下一刻通天之道就出现在眼前。

第1067章、胃口巨大的神农木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苏暖三人和龙小濯连姿势都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神农巨木已经向上生长了七寸有余，巨大的树冠覆盖的部分越来越大，随之扩大的结界范围逼得修者们不得不再次后退。

石中炎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几乎一直盯着龙小濯未曾挪动过目光，任何细微的情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他可以肯定龙小濯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在其他人看来与一天前没什么不同的金红龙身，在石中炎眼里却十分肯定有了变化。

就像人虚弱的时候会脸色苍白一样，真龙在变得虚弱的时候也会颜色黯淡，而现在在石中炎眼里，龙小濯龙身的光芒就在缓缓的变暗。

这一天龙小濯究竟放了多少血石中炎根本无法估算，他只知道那血雨就没有停下来过，若是换成修者这样放血，十个也都死干净了。

石中炎想要跟龙小濯说别放了，不要勉强自己去做这些，他心痛得很，可结界阻拦他的一切传讯，根本无法跟龙小濯联系上，他只能拼命用眼神示意龙小濯，可龙小濯似乎没看懂他的意思，又或者……

石中炎不敢这么想，但他心底隐隐有个念头，总觉得龙小濯是要豁出去一切来完成这个通天之道了。

可他不愿意这样啊，石中炎紧握手中剑，他遥遥看着龙小濯，心中在嘶喊着：我不求任何人的原谅，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很快又是一天过去，神农巨木生长得更快了，这下不止是石中炎，其他修者也察觉出不对来，那漂亮威风的金红色真龙浑身的鳞片都黯淡无光起来，就连随风飘舞的龙须都显得无精打采的。

修者们都揪起心来，当然他们揪心的原因是什么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但不管是何种原因的揪心，大家都不由自主去看石中炎。

石中炎的脸色终于阴沉得无法掩饰了，各派大佬们相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挪动了脚步，不管石中炎接下来想做什么，他们都能保证第一时间拦在石中炎所有的出路上，同时他们的站位还能保证若轩辕剑派的几个大佬出手能有人接住他们的招。

轩辕剑派的几位长老自然也在人群中，或许其他年轻修者还没看出这暗涛汹涌的局势来，但四位长老却立刻明白过来大家想做什么了。

清越掌门三人都看向清和真人，一直以来他们都知道清和真人对这个弟子的喜爱，就连逐他出师门也是为了保护他，从清和真人将石中炎逐出却没有废掉他的修为开始，他们就维持了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门派没有给逐出门派的石中炎太多保护，但却默认了苏暖私下里与石中炎的来往。

可是这次不同以往啊，石中炎与龙小濯的交往虽说有违修者界的戒律，但说到底还是他们的私事，且不说修者与妖兽之间要孕育后代有多么难，就算他们真的生下了后代，这后代会不会失控是一回事，就算失控了又能真的给修者界带来多少伤害呢？所以石中炎和龙小濯之事之所以会被各大门派不容，更多的是一种对于禁忌被破坏的厌恶罢了。

而现在面对的却是关乎到整个世界生死存亡的大事，通天之道之于修者、之于整个古荒州都意义非凡，近的来说这条通道能让修者有机会将机会挪到古荒州之外，以防在与神灵的战斗中让古荒州遭受无可挽回的破坏，远的来说末日灾难终结后，通天之道能够改变古荒州这长久无人能飞升的局面，让逐渐化成一潭死水的世界重新恢复生机。

通天之道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用途，这个用途大家甚至没有在苏暖面前提起过，也不曾十分明确的说出来，只是在商议事情的时候隐晦的表达过这个可能性——

万一……万一他们最后败在了神灵之手，虽说神灵是想要毁灭三千世界，但事无绝对，说不定有哪个世界会逃过一劫呢？到时候这通天之道岂不就是唯一出逃的路径了吗？

当然这种动摇军心的话各位大佬们不会那么直白的说出来，但各派的大佬心中对此都有数是肯定的了。

所以这次若石中炎要做什么，而清和真人当真想要包庇的话，恐怕所有门派都不会答应的。

而到了那个时候，轩辕剑派的其他人会怎么做？这个问题不但各大门派的大佬们在纠结，就连清越掌门三人心头也已经来回问了自己很多遍了。

大家都将心提在了嗓子眼里，石中炎和龙小濯的感情有多深大家有目共睹，但更重要的是石中炎和苏暖的关系也极好，若石中炎真的拼死也要拦下龙小濯，他们出手的话……事后苏暖会如何做没人敢打包票。

正在全力输入神力的苏暖尚且不知掉自己已经成为了许多人心中做任何事都必须考虑在内的一个重要因素，她只觉得这个神农巨木真的太可怕了，以她如今的神力强度，旁边还有颜晖、烈燎原两个距离伪神就一步之遥的帮忙，现在却依然逼得她必须动用神格中的力量了。

神格中的力量究竟有多少苏暖至今也不知道，她少有的几次动用神格都在极快的速度里解决了问题，只觉得神格里的力量似是无穷无尽，但苏暖现在知道自己想错了，这神格中的力量也是有有数的，她已经能隐隐感到神格之中的神力有所减少，但距离全部耗光却还有很长的距离，只是神农巨木能够将神格中的力量都吸收得出现了这么明显的减少感觉，可见其胃口之强大了。

这时候的神农巨木已经比最初要变大许多，苏暖抬头也无法在看到树冠之上的情景，所以她也无法看到龙小濯的情况，但两天过去了，就算龙小濯是真龙之身了，苏暖也觉得这个放血量太夸张了，究竟怎样才算是龙血达到了要求呢？苏暖十分后悔自己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而是想当然的觉得这样可以，若是为了此事让龙小濯耗尽鲜血出事，那她岂不是对不起石中炎？

第1068章、冲突

苏暖心头担忧，只是这重建之事到了这一步却也无法轻易停止了，不说她贸然撤走神力会不会引发什么不可控的后果，现在她也根本没办法自行撤走神力，那神农巨木中散发出来的引力无比强大，将苏暖的神力牢牢吸附在上，也间接让苏暖根本无法离开。

她若知道自己担心之事确实已经成真，恐怕会不顾一切要切断这个联系。

重建通天之道一事中对于真龙之血的要求并没有标明所需龙血的数量，但其他许多条件里都有注明那些材料所需分量，所幸这需要的宝物虽然珍贵，数量却都不甚多，各大门派联合起来倒还在承受得住的范围内，唯有这神力一条注明了一个庞大的数量要求，是以不管是苏暖还是其他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龙血所需也不过尔尔。

他们却不知这龙血需求的数量也是极为巨大的，远不是一条真龙之身能够承担得住，可这也不能怪责神农未曾讲明白，神农偷下九天神界救世之时，瑞兽们还未曾离开古荒州，神农到底只是普通神灵，兼之又被伏羲祖神去除了神名，跌落神坛成为了伪神，许多神通就不那么灵活了，所以神农根本没有算到他陨落后瑞兽居然集体逃离了古荒州。

是以他也不会知道这真龙之血到了修者们重建通天之道时已经成了灭绝之物，好不容易化龙成功的龙小濯就成了古荒州唯一的真龙。

谁都没想到这真龙之血需求量如此巨大，龙小濯日夜不停的放了三天血，饶是真龙之躯也承受不住，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血液不足神农巨木就开始自发吸收龙小濯的真龙之力了。

龙小濯苦苦坚持了三天，心头依然是惊涛骇浪，这时候就算她停手也已经伤了根本，未来恐怕进阶都会十分艰难，更何况龙小濯一心不愿石中炎再次陷入腹背受敌人人喊打的境界，硬是咬牙撑着，如今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她纵是有心退缩也已经无能为力。

那神农巨木吸收了不知多少神力，那些埋在树根处的天材地宝也早已被吸收殆尽，其力量增长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所谓量变引起质变，整整三日的浇灌终于让这神农巨木到了一个临界点，无论是苏暖、颜晖、烈燎原还是龙小濯皆感觉到那吸力再度一涨，一个不差三人一龙的魂魄都差点被拉扯出去。

而远处修者们又对峙了一日，石中炎早就想要冲出去了，但清和真人站到了他身边，清和真人什么也没说，可对自己师尊无比熟悉的石中炎却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要给他撑腰了，石中炎知道此时只要他有任何动作，周围的修者就会毫不留情的攻击他，虽然不至于当场斩杀他，但让他动弹不得是肯定的，而此时师尊默然维护便是在告诉他，若他想做什么，师尊自然会为他挡住那些攻击。

石中炎心头发颤，一直以来他从未后悔过与龙小濯相知相恋，唯有对自己师尊，对轩辕剑派心头始终萦绕着愧疚之情，被逐出门派后师尊默许苏暖依然唤他“二师兄”，有什么好事儿苏暖从不忘记为他争取，纵使各大门派心有不悦，但苏暖如今强势如斯，其他门派也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得罪她，而这一切背后自然少不得清和真人的纵容。

如今又是这样，师尊分明知道他心忧龙小濯，甚至有为了心爱之人不惜与所有门派作对的心思，师尊一生光明磊落，一柄灵剑斩妖除魔无数，却为了他这个逆徒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石中炎如何不心神震动？一时间居然动弹不得，心头对师尊的愧疚与对龙小濯的担忧仿若两道利剑在他心头搅动，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让他有万箭穿心之感。

清和真人似察觉到了石中炎的矛盾心情，微微偏头轻声道：“问心即可。”

石中炎心头一禀，半晌后方道：“再一天，若……”

他话未说完，但听到之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顿时有修者露出不忿的表情来，若再过一日这通天之道还未重建成功怎么办？难道真要为了区区儿女情长坏了古荒州的未来大计？他们觉得若是换成自己定然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是以更加不能理解石中炎的心态。

石中炎说出这话的时候这是两日之时，因此这第三日神农巨木发生变化的时候正是他所说的“再一日”期限到来之时，他本就已经难以忍耐，忽然听得一声惨烈的龙吟响起，石中炎再也无法克制，清啸一声长身暴起，手中灵剑铮然出鞘，就要往那五星的结界上攻击。

龙小濯发出惨呼之时修者们就已经满心警戒，是以石中炎虽然动作突然，还是有数十人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也跟着怒喝出声，各种灵武有拦截石中炎灵剑去势的，也有直接攻击石中炎的。

清和真人一言不发，灵剑轻轻一转，一道匹配剑光悄无声息飞出，将所有攻击轻巧拦住。

“清和真人！你当真要为了这忤逆之徒做出这般恶事？”

纵然此时古荒州上最强战力已经公认是那些身怀神力之人，但清和真人威名赫赫数百年，这威名也不是说散就散的，此时见他毫不犹豫出手，众修者第一反应便是要用语言相逼，这轩辕剑派立派至今一直是修者界的道德标杆，谁也不信今日为了石中炎轩辕剑派就要让万年清誉毁于一旦。

清和真人神色平静蓦然不语，但他的灵识已经牢牢锁定在场之人，且所为毫无掩饰，修者们无不感受到了被锁定的威胁，他们神色阴晴不定，片刻后转了火力，齐齐对清越掌门发起攻击：“清越掌门，执剑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轩辕剑派是要枉顾清誉，成为古荒州的罪人吗？”

“清越掌门，还望贵派以大局为重。”

清越掌门一贯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不见了，他神色肃然，看了看已经冲到结界处正想尽办法要冲进去的石中炎，又看了看长身玉立神色淡漠的清和真人，心头叹息不已。

第1069章、必要的牺牲？

清和真人一贯清冷自持，除了在门中私下为了自己弟子的事情很少情绪外露，但清越掌门与他相处多年最是知道他的心思，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光风霁月，唯有一件事情多年来一直是他心头之刺，当初他没能护住凤七娘导致眼睁睁看着七娘神魂俱灭，如今这个徒弟他恐怕是非护住不可了。

可若他表态站在清和真人身边，轩辕剑派恐怕真的会迎来一场大危机，他身为掌门又岂能真的置门派于不顾？

清越掌门一时有些进退两难，清和真人又怎能不知自己的做法给师兄出了个大难题，此时淡淡道：“余平生只收过三徒，大徒儿天生怀有奇异之力，十年一次净化古荒州灵气，直至与水神一战，拼尽修为、耗尽魂魄杀死水神，最后一次净化了世间灵气。”

他说起的是谁在场修者如何能不知？凤七娘作为轩辕剑派大师姐，不但容姿清丽，更是个性情飒爽的奇女子，不知多少修者明里暗里倾慕于她，每十年的倾世剑舞更是到了如今依旧让众人刻骨铭心，如今清和真人忽然提起她，顿时让在场的修者们仿佛又看到了凤七娘的天人之姿。

清和真人面容平静，但了解他的其他几位轩辕剑派长老都能看出他压抑的悲痛之情，清和真人平静了片刻，这才又道：“小徒弟身世坎坷却有奇遇，如今年纪轻轻便要扛起拯救世间的重责，与强敌拼杀至今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可她一路行来心愿不过‘保护重要之人’6字罢了。”

他闭了闭眼，最后道：“我的二徒弟，一生恪守规则，唯独对救命恩人心生爱慕却犯了修者的大忌，我护他不得，将其逐出门中，却也愿他一世安稳，然此时……你们却要我这徒儿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殒命眼前，连试着救一救都不能够，要被冠上叛逆之名。”

清和真人目光如电扫视众人，一字一顿道：“我的徒儿莫非生来便要为这世间贡献一切？一身死道消，一痛失所爱，一肩扛重责？他们何其无辜？”

清和真人字字如刀却并不能破开他人心防，虽然大家都有自己心爱的徒弟，但做出牺牲的却并不是他们的宝贝徒儿，这痛在他人身上，自然不会有什么“感同身受”的心情，何况人人都觉得如今眼前的大事是通天之道，是末日灾难，欲成大事者总要有所牺牲，更何况牺牲的还是别人，那就更不算什么了。

有人忍不住出声辩驳：“清和真人一片拳拳之心确实让人感动，只是这命运如此，我等倒想扛起这等大任，无奈命途不济，那些奇遇好事都落不到我等头上，纵是有心帮忙却终究只能有心无力啊。”

“对啊对啊，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有多大能力担多大责任，总不能得了好处却不愿付出吧！”

众人纷纷应和，清和真人面露冷笑不再言语，他之所以说那些不过是一吐为快，却从不曾天真的觉得自己三言两语便能改变众人想法。

就在他们对峙之时，石中炎忽然感到死死阻拦他的无形结界突然散开了去，他本在用力想破开结界，这一下突然对抗的力量消失，他一下子收势不住，直接就往前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整个神农巨木发出耀眼的绿光，那绿光浓烈无比，将整颗巨木都笼罩其中，真真是顶天立地，只怕在那遥远的东北之地也能看到这冲天的光芒。

绿光亮起时，苏暖三人和龙小濯同时感到那吸力彻底消失了，苏暖一被那股吸力放开就觉得浑身酸软，那种力量缺失的感觉让她觉得肉身额外沉重，这会就只想瘫在那儿直接睡过去才好。

可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石中炎的怒吼，苏暖心中一紧，再顾不得自己周身的不适一撑地面就向高空飞了上去。

笔直向上的绿光中一道黑影落了下来，还在半空中那黑影就像缩水了一样飞快变小，苏暖速度极快，半空中已经接到了那个黑影，这时候她已经缩小到与苏暖差不多身高了。

苏暖臂弯之中躺着的是……一条鱼！

石中炎只晚了一秒就冲到了苏暖身边，但他一时间竟不敢伸手去碰触龙小濯。

不是因为龙小濯此时变回了龙鱼之身，而是她的模样实在让石中炎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以原形在苏暖怀中的龙小濯原本金红两色的鱼身完全呈现出一种让人心惊的苍白，一股可怕的死气萦绕在她身周，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她随时会要死去。

苏暖和石中炎缓缓落回地面，这一刻石中炎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眼里只有虚弱到不可思议的龙小濯。

苏暖小心翼翼地托着龙小濯，她直接用感应唤了夏芙过来，他们落到地面不到三息时间夏芙就赶了过来。

一看到苏暖怀里的龙小濯夏芙脸色就变了，她抬手放出一道碧绿的神力将龙小濯笼在其中。

夏芙的动作将石中炎惊醒过来，他看到夏芙后脸色露出一点期盼的神色，但整个人依然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模样，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只余下一双眼睛时而看看夏芙，时而盯着龙小濯。

夏芙检查着龙小濯的情况，神情越来越沉肃，苏暖一直仔细观察着夏芙的脸色，看到她的表情变化后苏暖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而石中炎好像没看出夏芙的神情改变，等夏芙的动作一收他就满怀希望的问：“她怎么样？”

夏芙为难地看了一眼苏暖好半天没回答石中炎。

石中炎原本透露着希冀的眼神渐渐变了，他颤着嘴唇，好容易才挤出一句话：“小濯……到底怎……怎么样？”

夏芙忍不住叹气，低声道：“情况不太好，她化龙时兽丹与龙珠应该是合二为一了，此时两者皆碎，体内灵气半点不留，灵脉寸断，脉源布满裂痕距离彻底破碎也仅一步之遥，就连魂魄也受损极重……”

第1070章、失去和希望

夏芙每说一句话，石中炎的脸色就差上几分，待夏芙终于说完停下时，石中炎已经脸黑如锅底，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知道是怨恨还是愤怒的气息，压着声音问道：“可还有救？”

夏芙神色慎重：“我尽力一试。”

石中炎一躬到底：“拜托了。”

夏芙连连摆手道“不敢当”，随即不再多说，只专心抢救奄奄一息的龙小濯去了。

过了一会，颜晖和烈燎原终于恢复了行动力慢慢寻了过来，一看已经恢复原形的龙小濯，两人不需多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瞥到苏暖和石中炎的神色都不好，两人也不多说话，只默默守在了旁边。

不知过去多久，四周忽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欢呼，夏芙低低叫了一声，显然是被这欢呼声给惊到了一下。

噌的一声剑响，几人扭头看去，确实石中炎手中灵剑已经出鞘三分，他胸膛起伏不定，好一会才平复了呼吸道：“可有问题？”

这话是对夏芙说的，夏芙被石中炎满身的杀意惊了一惊，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

石中炎点点头，目光继续痴缠在龙小濯身上，手中灵剑终是慢慢收了回去。

苏暖心头一阵狂跳，刚刚石中炎分明是因为那欢呼声惊扰了夏芙救人所以动了杀机，若龙小濯当真发生了什么不幸，自己这二师兄恐怕……

凝了凝神，苏暖低头去看龙小濯，其实此时她也看不出什么来，龙小濯的原型她也没见过几次，这龙鱼之身与人的模样到底差了太多。

她看了一会又扭头去看身旁，修者们此时会这般欣喜若狂的欢呼，除了通天之道重建成功外不做二想，苏暖一扭头便发现那直指天际的绿光已经消散了，原本在他们身旁的神农巨木此时化成了树根扭在一起极为粗壮的树藤，这树藤直冲天际，抬头极力望去只能看到其末端消失在层层云海之中，不知最后伸向何处。

颜晖也在抬头张望，片刻后低声道：“似乎成了。”

苏暖微微点头，只是此刻龙小濯的模样实在让她提不起半分欢喜来。

又过了好几个时辰，以夏芙如今的本事也累得满头细汗时，她才停了手，长吁一口气道：“命保住了。”

闻言几人都是松了口气，石中炎更是一下子跌坐当场，手抖得几乎灵剑都握不住。

他向苏暖伸出手臂，苏暖连忙小心的将龙小濯交到了石中炎臂弯中，看着他珍而重之却又轻柔无比的拖住了龙小濯，苏暖偏头与夏芙交谈了几句。

大家这才知道龙小濯虽然保住了性命，可这一身修为是彻底没有了，夏芙话音刚落，那昏迷依旧的龙小濯忽然动了动，原本足有一人高的龙鱼忽然急速缩小，石中炎手忙脚乱的跟着去捉龙小濯的身影，最后大家便看到他双掌合拢，一条只有他两掌之长的小龙鱼静静躺在他的掌中。

夏芙这时才找到机会将未说完的话说出口：“小濯如今就和新生的龙鱼没有什么区别，恐怕……”她看着石中炎，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石中炎神色莫名的看着手中的小龙鱼，好一会才哑着嗓子问：“恐怕如何？”

夏芙紧紧抿着嘴唇，她本是女子，又是医修，心思较其他修者从来都柔软许多，此时见石中炎目光中含着几分绝望，却又带着十二分的柔情注视着那条小龙鱼，她便觉鼻头一酸，几欲落下泪来，好一会才颤着嗓子道：“恐怕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了灵智……修炼，修炼也要从头来过。”

石中炎双臂一颤，久久不语，苏暖不忍的看着他，这个结果比龙小濯死去也好不了几分，如今龙小濯虽然还活着，可修为散尽，以龙鱼一族的修行方法，要重新修回人身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更何况就算修为够了，龙小濯已将前尘尽忘，这对深爱着她的石中炎又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苏暖想要安慰石中炎，可思来想去都觉得无论什么话语都是无力，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

然而这声叹息将一直痴痴看着龙小濯的石中炎惊动了，他动了动脖子，目光终于看向了身边的其他人。

突然石中炎笑了笑，平静地道：“我会等。”

苏暖心头一酸，忍不住道：“二师兄你……”

可说了这四个字她又停了下来，说什么呢？说你太傻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加油，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或是再提醒一次石中炎龙小濯已经失去所有记忆了……

不管哪一句话苏暖都说不出口，无他，任何话语都是在往石中炎心上戳刀子。

石中炎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不必多说，暖儿，我都知道。”

知道，也会等下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对苏暖躬身，苏暖吓了一跳，连忙去扶石中炎，连声道：“二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啊？”

石中炎道：“暖儿，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你说，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也不需要行此大礼啊。”

“能否让小濯寄住在田园居中？”

苏暖还未答话，夏芙已经眼睛一亮：“好主意，那田园居里灵气浓郁，是个修行养伤的好地方。”

苏暖立刻道：“当然可以，这点小事你何必对我行礼？”

石中炎微微摇头：“我知你性子，我将小濯放在你那里，你定会多花心思照料，何况我也知道田园居中都靠你的力量支撑……”

苏暖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二师兄再说我可生气了。”

石中炎这才住了嘴，十分不舍的将龙小濯重新交回给苏暖，苏暖将小濯送入田园居中，专门圈起了一块地方供小濯休养，又轻声道：“二师兄，以后你没事都在田园居里陪小濯吧，不必担心会给我增加负担。”

夏芙帮腔：“就是，田园居中都住了一个百草部四只凤凰一只小妖兽了，也不多你们两个。”

石中炎也舍不得龙小濯，闻言想了想便应了下来，虽然如今他和小濯与分离也没什么区别，但到底未来还有希望，石中炎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第1071章、爬树

本来苏暖是要让石中炎直接去田园居陪伴龙小濯的，但石中炎却道他还要去善后，苏暖三人刚刚被困在结界中并不知道外界情况，倒是夏芙一直在外面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很快就把发生的事告诉了苏暖。

闻言师尊为了石中炎出头，苏暖一点也不意外，几人回到了修者之中，却见大家还在极尽狂热的欢呼着，甚至有人热泪盈眶的膜拜神农巨木。

也难怪，断绝飞升之路已久的古荒州忽然又有了飞升的机会，教这些修者如何不欣喜若狂。

苏暖和石中炎寻到了清和真人，后者正神色淡然的跟轩辕剑派其他人在一起，比起那些狂喜不已的年轻修者们，老一辈的修者还是要自恃身份得多，至少没高兴得失了态。

他们靠过去的时候，正听得清越掌门在温声说话：“师弟，你今日可真是莽撞了。”

清和真人并不辩解，只低头行礼道：“还请掌门责罚。”

清越掌门叹口气，半晌道：“我知你心思，怎会罚你？只是日后……”他默然半晌，纵是担任掌门多年，他亦想不出日后若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该如何才能两全，半晌又叹道，“算了，今日之事不必再提。”

石中炎见师尊认错认罚不由红了眼眶，他一言不发走过去直直跪了下来，一句师尊在嘴边转了又转终究不敢喊出来，只重重叩首以表心情。

清越掌门几人看了石中炎一眼，皆是叹息默默走开了，而清和真人则任他磕了三个头后，再石中炎还想继续磕头时抬了抬手。

其实石中炎如今已是属神之身，真要抵抗清和真人也无法如此轻描淡写的强扶他起来，但他在清和真人面前不敢造次，感到一股力量拖住自己的身体，石中炎便顺从的站了起来，只是头依然低垂着不敢多看一眼。

清和真人默了一默，忽而道：“不必如此……”

他顿了顿，似有些不习惯般道：“一日为师……自然会护你周全。”

此话说得有头无尾，但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石中炎又怎会不知道？他终是按捺不住落泪，哑着嗓子，极小极小声的唤了一句“师尊”。

清和真人并不答他，只淡淡问：“龙小濯如何了？”

石中炎心尖发颤，说起来心痛难忍：“龙珠破碎，修为尽毁，但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清和真人微微动容，他盯着石中炎看了半晌，忽而道：“你还不放弃？”

石中炎坚定道：“不放。”

清和真人神情有一刹那恍惚，片刻后挥挥手道：“都是痴儿，罢了，活着就有希望。”

石中炎点点头，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方才退下，苏暖也不多说，直接让石中炎去了田园居陪伴龙小濯，自己则走到清和真人身边行礼。

清和真人看着还在欢庆的人群，好一会才道：“你有何话要说？”

苏暖本就在踌躇，闻言犹豫道：“师尊，今日您……”

她倒不意外师尊会护着石中炎，只是没想到师尊会直接和其他门派动手，她心中知道，自己这位师尊虽然护短，但同样也十分看重轩辕剑派，断不会随随便便将门派利益置于不顾。

清和真人扭头看向苏暖，淡淡道：“当初你大师姐将净化灵气一事一力承担我便不同意。”

苏暖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师尊的意思，她想起凤七娘亦是心中酸涩，半晌才道：“师姐陨落并非师尊的责任。”

清和真人轻轻摇头：“终是我没能护住她。”

默然片刻，清和真人忽问：“那段时日你常去陪伴七娘，她……可有留下什么东西或者话语给你？”

苏暖愣了愣，慢慢从两界中摸出一枚木头雕刻的祥云簪子来：“师姐给了我这个，让我有机会的话交给……交给……”

“灵隐古寺的枯木禅师。”清和真人接话。

“师尊也知道这个人？”苏暖睁大了眼睛。

清和真人看着那枚簪子，脸上闪过好似厌恶的神色，但苏暖还未来得及确定他便恢复了平静，淡淡道：“通天之道若真的建成了，以你的资质恐怕很快便能飞升上界，在此前将七娘的遗愿去完成吧。”

苏暖立刻应下，原本她就是一定要完成七娘遗愿的，只不过一直事多，而这灵隐古寺又向来神秘得很，虽说是修者界十九大势力之一，但向来大小事务都难见那群和尚的踪影，苏暖实在抽不出空来寻那缥缈古寺所在，这才一拖再拖到了现在。

这会连清和真人都嘱咐了，苏暖自然要去办，只是她为难道：“可这灵隐古寺究竟在何处？”

清和真人道：“无人知晓这古寺所在。”

“那我该如何寻找？”

“……呵，”清和真人冷笑一声，“通天之道在这，他们迟早会来的。”

苏暖大是奇怪，这灵隐古寺走的是禅修的路子，也跟修者一样看重飞升上界吗？

但清和真人难得的露出了厌倦的神色，挥了挥手示意苏暖离开，显见是不想再谈了，苏暖便知趣的行礼离开，对这灵隐古寺还有枯木禅师却是起了好奇之心。

此时修者们终于冷静了许多，那萦绕在神农巨木周围的绿光彻底消失，修者们也能随意靠近这庞大的藤蔓了，站到藤蔓根部大家才更直观的了解到这藤蔓有多巨大，数十人围拢过去都不能将其合围起来，抬头看去根本望不到尽头，看这架势似乎真的能够通天彻地。

有修者忍不住顺着藤蔓飞起来想要向上看看，结果飞起来不到三尺就再也无法上升，一股神妙之力压制着他们，最后所有飞起来的修者都不得不重新落地。

大家互相看看，过了好一会激动、好奇和期盼的心情终于压过了大家的矜持，一些年轻修者顾不得形象，都抱着那藤蔓开始向上爬起来。

修者界从来没出现过奇景出现在众人眼前，数十个修者各自在藤蔓底部找了个落脚点开始往上爬，幸而这藤蔓极粗且并非直上直下，倒也不愁没有落脚点，只是平素里被冠以“仙人”之名的修者一个个撅着屁股爬树的场景实在是太搞笑了点。

第1072章、召唤

等苏暖终于腾出心思去关注通天之道时，修者们的各种实验已经差不多有了个结果，首先得到确定的就是想要顺着这神农巨木往上飞是绝对不可能的，在巨木方圆十里左右的位置半空就已经有了压制，哪怕是化神境也无法突破这种压制，只能认为这是来自于天道规则的压制，非人力可以破除。

其次在树藤上往上爬不论修为高低都可以爬到更高的地方，但是越往上就会压力越大，化神境一下的修者顶多往上爬个十多尺就已经无法承受这种压力，化神境大佬有两人按捺不住也试了试，他们倒是能上到很高的地方，但是穿过云层再往上不远就会感到无法突破的界限，虽然依然能看到神农巨木在往上延伸却已经无法到达更高处了。

最后就是到达过高处的化神境大佬十分肯定的说环绕着神农巨木的位置，越是往上灵气越浓郁，与目前古荒州上的灵气浓度有明显的差别。

这最后一个消息无疑是好消息，灵气浓度有变化很可能就是因为神农巨木联通了其他的世界，就如当初飞升之道打开时会短暂改变周围的灵气浓度一样。

大家一通讨论，最后都认为之所以他们不能继续顺着神农巨木往上爬是因为修为的原因。

化神之上还有飞升境，唯有踏入飞升境的修者才能得到天道规则的指引，经历天劫后打开通天大道飞升上界，而古荒州上不知从何时起就再也没人成功突破到飞升境过，不管天资如何厉害的人物——如清和真人这般公认的惊才绝艳之人——也始终止步在化神境大圆满，那只有一步之遥的飞升境始终无法踏入。

从前修者们并不清楚这种变化的原因，现在却已经知道是因为飞升之道被斩断的原因，现在有了这神农巨木搭成的通天之道，修者们个个都燃起了熊熊斗志，尤其是那些在化神境停留已久的大佬们更是恨不得立刻就闭关尝试突破。

这时候苏暖几人走过来，众人看到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清和真人突然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不知情况如何的大功臣呢。

只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才开口询问，饶是那些大佬们也觉得有些尴尬，众人踌躇片刻，终还是腆着脸过来询问龙小濯的情况。

苏暖看着这些人心头一阵烦闷，龙小濯生死一线的时候这些人光顾着欢呼雀跃了，若龙小濯真的为了通天之道陨落了，这会才上来询问，别人的尸身都凉透了。

不过她也能明白这些人的心情，反正就算死也是别人家的，再心痛也有限，纵是她心头不悦也不便直接指责，只是苏暖性子直爽，对于看不惯的事情虽不会随便指责却也懒得应对，只挂着冷笑生硬道：“放心，还活着。”

说完就不肯再多解释一句，一副“反正你们也不是真的关心我就不多说了”的态度，倒让各派大佬们更觉没脸。

苏暖也不理会这些脸色忽青忽红的修者们，走到了神农巨木旁抬手按了上去。

神农巨木除了特别巨大外，外表看上去倒并没有太特别的样子，褐色粗糙的枝藤纠结扭曲在一起往上，好像攀在了一颗看不见的树干上似的，但当她的手碰触上去时就立刻感到了其特别之处。

这棵树似乎是活着的，出手微温带着轻微的起伏，感觉就像是人在呼吸一样。

这是苏暖的第一感觉，紧接着她又升起了另一种感觉。

冥冥之中传来召唤之意，仿佛那遥远的天空上有什么人在呼唤她前往。

这朦胧的召唤听不清语句，只给苏暖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让她心中升腾一种立刻就想前去的急迫感，她甚至微微抬起了脚，好像下一刻就要踏上这神农巨木一般。

最后关头苏暖蓦然清醒，她猛地将自己贴在枝藤上的手收了回来，神色颇有些惊疑不定的盯着神农巨木。

烈燎原这会已经去烈山族那边主持大局了，唯有颜晖寸步不离的跟着苏暖，他立刻就发现了苏暖神色不对，伸手扶住因为突然后撤而有些站立不稳的苏暖，在她耳侧低声问：“怎么了？”

苏暖定了定神道：“这棵树好似在呼唤我，我方才一时不察差点被迷了心神。”

颜晖神色微沉，踏前一步将另一只手按在了枝藤之上。

苏暖严肃地看着他，却见片刻后颜晖神色不变的收回手对她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呼唤声。

苏暖惊讶，转念又想到刚刚那么多人都迫不及待的靠近了这神农巨木，确实未曾听到过第二个人说有什么神秘声音的召唤。

清和真人方才就未曾走远，此时看到自己徒儿神色有异，便踱过来问了句：“何事？”

苏暖忙将自己和颜晖不同的境遇说了一遍，清和真人神色沉吟，想了一会后也伸手在那树干上碰了碰。

只一刹清和真人就收回了手，淡淡道：“有。”

师尊也听到召唤了？苏暖睁大了眼睛看着清和真人，片刻后她和颜晖同时道：“飞升境？！”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去看清和真人，清和真人神色不动，但片刻后清越掌门等三位都被传音给唤了过来。

见清和真人、苏暖和颜晖都神色严肃，清越掌门谨慎地问：“发生了何事？可是这神农巨木有异？”

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若神农巨木有什么问题，刚刚还狂喜的修者们说不定会因为巨大的失望动什么念头，所以清越掌门十分慎重的样子。

清和真人微微摇头，并不多解释只道：“掌门和师兄、师弟将手触一触这巨木试试。”

三人闻言皆伸出手去，片刻后清光真人神色无异，清越掌门和清肃真人却都脸色微变，看来他们二人也受到那召唤之音了。

清和真人目露了然之意，慢慢道：“清光师弟修为略逊一筹。”

苏暖点头表示明白，清光真人被这么在小辈面前说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干嘛突然说起我？我不要脸的啊？”

第1073章、尝试

这会谁也没心情去接清光真人的话，清越掌门皱眉道：“按照门中先辈典籍似乎飞升意兆并非这样。”

清和真人淡淡接话：“但这并非原本的飞升之道。”

清越掌门仰头目光顺着神农巨木往上，思索半晌才道：“门中事务尚且离不了人，我是不行了了，清和、清肃你们谁去一试？”

清和真人与清肃真人对视一眼，清和真人摇头道：“我如今不宜离开。”

大家都知道清和真人说的并非推脱之言，抛去苏暖这群人不说，在修者中清和真人依然是最强者的代名词，这种时候他坐镇门中自然有极大的威慑力，确实不宜走开。

而清肃真人至今未曾收徒，这探路的任务倒也合适，原本他不出声不过是想着若当真能飞升，他不欲与自己师兄弟争夺这个名额罢了，如今听清和真人这般说，清肃真人便干脆利落的到：“那就让我去一试吧。”

苏暖一拱手：“既如此，还请恕我无礼。”

她要以神力在清肃真人身上留下一个标记，否则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清肃真人最后的情况了。

清肃真人欣然同意，片刻后苏暖的标记做好，清肃真人便整了整衣襟向着清越掌门行了一礼，足尖一点就跃上了神农巨木。

化神境大佬到底与其他人不同，清肃真人自然不会用那种有损形象的爬树姿势，他衣襟飘飘灵剑在手，整个人与神农巨木呈九十度站立在树干上向上行走着，速度还挺快，眨眼就已经距离地面有数十丈了。

这会还在孜孜不倦爬树的修者已经寥寥无几，更何况清肃真人身形飘洒更是引人注目，下方的修者们渐渐都停止了交谈抬眼看着清肃真人。

刚刚实验神农巨木高度的修者有很多，其中也掺杂了几个年纪较轻的化神境修者，但却没有一个化神境大圆满修者去争这个先，清肃真人便是那头一个吃螃蟹之人，大家都很想知道清肃真人最后会走到哪个高度，又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的境遇。

大家念头未落清肃真人就真的遇到了意外，他此时已经逼近云海下方，再往前数丈便会踏入云海中，谁料空中忽而一阵雷响，清肃真人面色微变，居然就这么垂直着身子盘坐下来，整个人下盘仿佛钉在了神农巨木之上，倒也坐得稳当。

苏暖看出来清肃真人这是入定了，会让清肃真人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入定，苏暖脑子里浮现出两个字：渡劫。

修者后期无论提升大小境界都要经历天劫，跨越大境界时必然要遭受雷劫，而在跨越小境界时雷劫或来或不来，若雷劫不来便会来心魔劫，看清肃真人的模样似乎是遇到心魔劫的样子。

其他人议论纷纷，苏暖听了几耳朵似乎也都做了这样的猜测。

约莫一炷香后清肃真人睁开了眼睛，观其神色这道小劫难应该没什么影响，空中雷声停歇，清肃真人起身继续向上。

这次他顺利踏入了云海之中，身影很快被层层白云掩盖再也看不到了，众修者很是无奈，这神农巨木周围无法以灵识窥视，一旦进入云海之中就无法再看到半分树上的情景，不过饶是如此许多人依然昂头上望不肯罢休。

苏暖因为在清肃真人身上留了神力标记，此时倒还能大致感应到清肃真人的情况，不多会清肃真人又遇到了小天劫，这次来的却是正儿八经的雷劫，不过清肃真人修为深厚，很是从容的度过了这次雷劫。

继续往上，清肃真人一共度过了六小天劫，他自己都已经说不清到底往上走了多远，头顶依然是碧蓝的天空，似乎并没有靠近半分，但突然有极大的压力传来，清肃真人闷哼一声，下意识便运起体内灵气与之对抗起来。

那压力遭遇反抗愈发强大起来，清肃真人感觉到有看不见的视线在打量他，可举目四望周围也并未有其他人存在，他又要分心与那压力对抗，便顾不得这被窥探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对抗了好一会后清肃真人体内元婴忽而震动，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从元婴中亮起瞬间就顺着灵脉游走全身，那力量一出清肃真人顿觉精神一振，那越来越强的压力也跟着减轻了许多。

就见眼前风云变幻，那高悬头顶似乎永恒不能接近的天空忽而星垂遍野，极为纯净的灵气涌来包围了清肃真人，其未出鞘的灵剑自行清鸣出声，铮铮剑鸣似乎震动了漫天星光。

紧接着清肃真人眼前的景象如水纹波动，那天空之中居然映出了无数仙山景象，一个声音冥冥之中召唤着清肃真人。

清肃真人心神震动，他忽而明白了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回头恋恋看去，却见来路已然被云海星光遮蔽，不知何时他已经不在方才所站立的神农巨木之上，而是踏在了一片藤蔓交缠而成的平台，脚下一道粗壮的枝藤向前延伸而去，正正落在那空中仙山的一处山脚的位置。

想要再与清越掌门联系，可无论是瞬息或是传音都了无反应，清肃真人低头想了想忽然了然，面上闪过一丝不舍，但依旧毅然踏出了第一步。

清肃真人的身影踏上那条延伸出去的枝藤上时，若有人能从其背后看去，便能看到清肃真人的身影似乎投入了水中，亦是一阵阵波动后，随着那仙山景象消失也一同无影无踪了。

当一切仙山景象皆不见时，天空亦恢复了原样，无论星光云海皆随之不见，那无尽延伸的神农巨木好似从未有过任何变化般挺立在那里。

遥远的地面上苏暖轻呼一口气，低声道：“感应不到清肃真人的存在了。”

其余人面色又喜又忧，清越掌门道：“是飞升了吗？”

无人应答，他们都未曾亲眼见过飞升上界的盛景，但从流传下来的典籍中也看到过，这修者飞升之时仙乐、奇景、异香皆有，场景盛大，且围观之人常常能从这飞升景象中领悟不少心得，故而古时一旦有修者飞升必然会有大批人围观，那动静方圆百里亦能看到听到。

第1074章、禅修

可是清肃真人这一遭实在太安静了，除了一开始那小天劫到来时的几声雷响他们就再没能听到、看到任何动静，之后清肃真人还遭遇了几次大小天劫还是因为苏暖的标记给出了反应，由苏暖转达给其他人知道的。

若这就是飞升……也未免太容易了些吧？

但苏暖确实已经感应不到自己神力标记的存在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清肃真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否则就算是陨落了，苏暖的标记也不会马上消失，而是会像火焰一样慢慢熄灭，提示苏暖这个被标记的活物已经死掉了才对。

不敢怎么推测，也不管场面有多么的神奇，总之清肃真人飞升离开了古荒州这个推测也算是有很大可能性了。

其他修者不知道清肃真人此时很可能已经离开古荒州了，只知道抬头张望了很久也未见清肃真人重新回来，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凑过来询问情况。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也无法隐瞒，清越掌门出面将情况解释了一下，再次引起了众人的激动，若清肃真人当真飞升成功，这可是数千年来古荒州第一人啊。

刚刚还自矜身份不曾去尝试的化神境大佬们这下统统坐不住了，一个个都伸手去触碰神农巨木，不一会苏暖就从各人的脸色中看出结果来。

那些欣喜激动的自然是感受到了召唤之音，大部分神色阴郁的就是修为还不足之人了。

那些已经能感受到召唤之音的化神境大佬都有些跃跃欲试，看样子是恨不得自己也马上飞升上界，还是清越掌门出声阻拦了一下才让这些人脑子冷静下来。

能够听到那召唤之音的皆是各派主事之人，若他们不管不顾一口气走了，各大门派非得有一阵的混乱不可。

该如何协调自有清越掌门和各派大佬们去商议，苏暖这边就召了那些属神过来，如今她名下能够接纳的三十一名属神皆已到位，虽然只有最初九人与她关系最是亲近，但她并没有厚此薄彼，只叫所有人过来后去碰一碰这神农巨木。

结果并没有出乎苏暖意料，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接受到召唤，可见这属神虽然平白给他们增添了许多战斗力，但修为境界却依然遵循着古荒州的规则，境界不够就不能飞升，所以这些人还需要大大的努力才行。

唯有颜晖、烈燎原和苏暖一样听到的上界召唤，基本和苏暖想的没有差别。

尚且无法通过神农巨木去往上界的修者难免有些沮丧，见此地暂且无事赶紧告知了各派长辈去苦修了，而苏暖因着清和真人提到的灵隐古寺会出现一事，所以不敢离开神农巨木太远，便也在这边打起坐来。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这段时日里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化神境大佬登树而去再未回来，而苏暖等候的灵隐古寺也终于出现了。

来的是几个大和尚，苏暖细心听了却发现其中并没有枯木禅师这个人，心头不由有些失望，再一听大和尚们的来意苏暖终于明白为何师尊说他们定会来此了。

原来这禅修也是有飞升一说的，只不过他们不叫飞升，而叫成佛，但自从古荒州没有修者能够飞升后，这禅修也已经很久没有人能立地成佛了，只不过禅修的高僧一旦寿数到了尽头，坐化后便会留下舍利子，只要寺中其他僧人能寻到这高僧转世，这舍利子便能帮助这转世之人极快的重新修炼到前世最强的水平，所以比起修者们来说，这禅修对于飞升倒没有那么强的执念。

但执念不强归不强，若有了机会自然还是不会随便放弃的，据说去往上界的话有机会能见到真佛，这对禅修们来说是无比的诱惑，因此一旦听闻这神农巨木重建成了通天之道，向来不管世事的灵隐古寺果然也坐不住了。

说来这古荒州上的禅修一直属于少数人群，一来古荒州的禅修都走的苦修的路子，清心寡欲不说，诸多戒条比其他门派加起来的门规都多，且禅修与古时那些追随神灵的部族有异曲同工之妙，许多厉害法门都需要借助神佛之力，这古荒州神灵绝迹，佛祖自然也不怎么联系得上了，所以禅修修炼越来越难，若不是这高僧转世可以借助舍利子取回前世修为这种便捷之道，禅修如今恐怕都不剩几个了。

也正因为如此，如今还能传承下来的且挤入十九大势力的灵隐古寺额外注重这转世高僧的存在，每当有高僧陨落，这灵隐古寺都会派出大量门徒去寻找这位转世的高僧，他们也自有手段可以圈定一个大致的范围，找到之后这些和尚们就会施展浑身解数劝说那家人允许孩子入寺修行，若有那家人执意不从的，灵隐古寺也会派人日夜跟随在孩子身边。

不过听说从古至今彻底拒绝到死都不入寺也只有寥寥几人，毕竟灵隐古寺名声也很响，而世俗中人对于菩萨啊佛祖啊还是心怀敬畏，听闻自己孩子是高僧转世大多都引以为豪，只有那些家中独子才比较抗拒这样的设定。

唯有高僧转世投胎结果生在修者世家的时候会比较麻烦，不过大多数时候也还是能和平解决问题。

苏暖知道的灵隐古寺的情况就这么多了，这个寺庙据说实力很强，但就算是兽潮爆发的时候苏暖也未曾见过禅修出来抵抗兽潮，这让她很有些不解，毕竟这寺庙总是喊着普度众生，这种大灾的时候却不出现帮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其他门派都习以为常的样子，苏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只私底下问过师尊，却得了个“不要多问”的回答，苏暖只好将此等疑惑放下了。

可虽然不再问过此事，但苏暖心里还是觉得大家应该对灵隐古寺会有意见吧，毕竟各大门派在兽潮爆发的时候总会或多或少有些损失的，这一对比心里难免就有些不平衡，谁料今日看到大家接待灵隐古寺的态度却很平和，与以往那种得失算计总要弄得清清楚楚的样子大相径庭。

第1075章、疑惑

苏暖不免大为惊讶，多看了几眼后忽然觉得大家的态度似曾相识，苏暖迷惑的想着，忽然反应过来，曾经各大门派提起天山派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态度。

实际上在兽潮灾难中基本不派门人相助的门派除了灵隐古寺外还有一家，那就是天山派，只不过天山派的事迹所有修者都耳闻能详，苏暖下意识便将天山派排除了出去，现在看到大家对灵隐古寺的态度与对天山派很是相似，苏暖反应过来：看来灵隐古寺中也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或许像天山派一样在镇压什么东西，所以即便平素里从不参与那些战斗也无人有意见。

只是这灵隐古寺镇压了什么苏暖却从未听说过，此刻不免有些好奇。

灵隐古寺是为了神农巨木而来，他们虽然对外界之事并不是全然不知，但所知当然不如这些亲身经历过的修者详细，此时双方见面，大家自然要把近来的事情告知才能讲清楚这神农巨木一事，而这些事都与苏暖脱不开干系，所以很快就有人向灵隐古寺的僧人介绍起苏暖来。

双方见礼，领头的僧人宣了声佛号后道：“小施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苏暖也还了一礼道：“大师谬赞了。”

接下来苏暖就听着其他门派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最近的几件大事说了一遍，饶是这些灵隐古寺的僧人都是得道高僧心如止水也不由有些心绪波动，毕竟这只言片语得来的消息如何抵得上当事人声情并茂的叙述呢？

他们看向苏暖的眼神更是频频变化，当得知苏暖竟然已经踏上了修神的道路，连“属神”都有了一群的时候，这些僧人都有些站不住了。

所谓神佛神佛，本就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僧人们对佛祖恭敬，对神灵亦不会轻易冒犯，如今眼前就站了个伪神，每日都要礼佛的僧人们顿时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苏暖了。

倒是苏暖从未觉得自己需要摆出什么神灵的架子，当众人话题一落时，苏暖就忍不住打探道：“请问各位大师，灵隐古寺的枯木禅师怎么没来？”

她本只是简单一问，不料几位僧人闻言面色皆有些微变化，虽然极为轻微但依然被苏暖捕捉到了，她心头顿生疑惑，面上却保持着平静，一副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等着回答。

那几名僧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领头之人才道：“枯木禅师已闭关数十年，如今尚未出关，因此不得空来。”

苏暖“哦”了一声，又问：“若我想见见枯木禅师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

几名僧人又是一通目光交换，片刻后依然是领头之人回答苏暖：“这件事情恐怕要等枯木禅师出关后再询问于他了。”

言下之意就是如今闭关之时自然见不得，至于出关以后能不能见也要看枯木禅师自己的意思。

苏暖心中了然，那份隐藏起来的疑问却更重了，这灵隐古寺的僧人刚刚分明对她没有这么警惕的，这会听到她提起枯木禅师还要见对方，这几个僧人就露出了明显的异样，推三阻四不想同意她求见的要求，是这寺中有什么怪异还是枯木禅师本人有什么问题？苏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个问题苏暖暂时没办法搞清楚，几名僧人显然并不想就此与苏暖多做纠缠，只刚刚苏暖略微沉默的一会他们就已经与其他人交谈起来，且每个人交谈对象不同，竟无一人得空能让苏暖插话，苏暖默默看了一会，最后也没再继续追问，转身去了其他地方。

只是转身后苏暖有所留意，感到那几个僧人余光看着她难以察觉的舒了口气。

自己想见枯木禅师的要求居然让这群和尚如此紧张吗？苏暖疑惑不已，最后还是去找了清和真人。

“师尊，徒儿还是想问一问，这枯木禅师与大师姐究竟有何瓜葛？为何我一提起枯木禅师，灵隐古寺的僧人就对我诸多防备甚至十分紧张的样子？”

清和真人在灵隐古寺来人到的时候就没凑上去，此时站得远远的看着那边与众人聊得十分投机的几个僧人也是面无表情，听到苏暖提的问题，清和真人许久未曾说话。

因着上次清和真人就一副不怎么想提起灵隐古寺的样子，苏暖还以为师尊这次还是决定不回答她，等了一会就打算行礼告退了，结果便听到清和真人淡淡道：“你自己看吧。”

他伸出左手，掌心中托着一枚玉简，只是这玉简与寻常记录法术的玉简有些不同，其上似笼罩一层雾气，颜色也隐隐透着些金光。

这是刻入了回忆的玉简，与女娲祖神在自己祭坛上留下影像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这种记忆玉简只能刻入一小段回忆，且保存时间不能超过百年，所以用途并不是特别广泛。

此时清和真人拿出了一个记忆玉简叫苏暖自己看，显然这玉简中记录的是与凤七娘和枯木禅师有关的东西了，苏暖连忙小心翼翼的接过，清和真人嘱咐了一句：“留心使用。”

苏暖连忙应下，更加宝贝地捧着玉简走远了些，寻了个离神农巨木较远的清净之处，布下防护后这才将灵识探入玉简之中。

这记忆玉简中的画面完全是注入者脑中画面的复制，观看玉简的人就像一个隐身的第三者一样跟随着记忆的画面行动，但不能随便行动也无法对任何事情做出干涉，苏暖也就放松了心神，只当准备看一个生动的故事对待。

画面从黑白开始展开，逐渐染上了各种色彩，苏暖发现自己站在年轻的凤七娘身边，而凤七娘另一边还有一个与她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苏暖盯着这个女子看了半晌忽而唬了一跳——

这不是年轻的龙星儿是谁？

只是这个龙星儿身穿轩辕剑派的校服，稚嫩的脸庞上不着一丝脂粉，也无苏暖见过那般娇媚之态，所以才让苏暖认了半天才认出来。

第1076章、回忆（1）

苏暖正惊疑不定时，记忆中的凤七娘突然开口说话：“星儿，第一次下山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那个与苏暖印象截然不同的龙星儿柔柔弱弱道：“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姐姐决定吧。”

凤七娘与苏暖记忆中的样子并无太多不同，硬要说的话就是次更加灵动洒脱一些，一看便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天真女孩儿，闻言立刻高高兴兴道：“那我们就随便走走吧。”

然后她们果然就随便选了个方向离开了，在这记忆中苏暖无法随自己心意心动，凤七娘一走她的目光就跟着不由自主的变幻，四周的景象一阵快速变幻，苏暖知道这是因为有一段记忆被快速略过了没有记录下来。

等画面重新稳定时凤七娘和龙星儿正站在一个村子外面，从她们与村民的聊天中得知这个存在最近饱受妖兽骚扰之苦，凤七娘便自告奋勇留下来帮忙驱赶妖兽。

两人搜索了周边山野树林，然而奇怪的是并没有遇到什么强大的妖兽，偶尔见到一两只妖兽也弱得很，根本不可能对这个存在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可是这个村子在凤七娘到来前也确实有数人尚在妖兽手上，凤七娘的倔强劲头上来，加上天生侠义心肠，便暂时在这个村子落了脚，誓要将这古怪的妖兽给揪出来为民除害。

凤七娘和龙星儿寄住的那家姓左，家中只有父子两人，父子两几年前从外地搬来，据说是老家遭了灾所以不得已才背井离乡，来时左家娘子还在，不过搬来没多久就因病故去了，留下父子两相依为命。

这左老爹是个勤快人，对凤七娘和龙星儿这两个仙师恭敬得很，就差没跪下顶礼膜拜了，凤七娘不太适应左老爹这种恭敬的态度，除了最开始与左老爹打了个照面外，凤七娘之后有什么事情宁愿去寻左小哥也不肯找左老爹了。

左小哥名唤南亭，时年不过十七，长得眉清目秀，眉心天生一点朱砂痣，周围人都称左南亭有菩萨像，而左南亭也确实是个热心肠，他们左家搬来短短几年就能与村子里其他人打成一片，与左南亭的个性离不开关系。

凤七娘与左南亭来往了几次后对他的性子也颇为欣赏，左南亭也对凤七娘这种难得一见的飒爽女子很是欢喜，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苏暖一直跟在凤七娘身后，几乎是见证了两人在半个月中感情是如何急速发展，处于旁观者的地位，她还发现了一件记忆中凤七娘未曾察觉的事情。

龙星儿，哦对了，苏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龙星儿原本是与凤七娘同姓的，她这时候还叫凤星儿，对左南亭也动了心。

换成以前苏暖或许不会察觉这一点，但她如今与颜晖也算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了，对这种事情也敏感了许多，一次一次苏暖发现凤星儿在看着左南亭时的眼神与颜晖看她的眼神很相似，可是彼时的凤七娘和左南亭都还是懵懂少年，或许凤七娘和左南亭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对彼此的感情已经有所变化，更加不可能察觉到一旁默默观察他们的凤星儿内心这种微妙的感情了。

为了找到那只妖兽，凤七娘在这个村子里停留了大约两个月，中间一些记忆被略过，但苏暖依然知道了许多事情，比如凤七娘发现左南亭有极好的灵脉却未曾去投身仙门，她对此感到很奇怪，苏暖也同样觉得很不解，要知道凤七娘出山的时候已经是兽潮大灾结束后十几年了，因着三百多年前的兽潮大灾造成了极大的惨剧，世俗中掀起了最强烈的修仙大潮，从那之后直到现在，不管富贵贫穷的凡人家庭，适龄的孩子是无论如何都要送去试一试有没有资格加入各大仙门的，而像左南亭这样的资质，随便到哪个门派都不可能不受重视，可他家中却连送他去测试灵脉都没有过，而如今他已经过了适合入门的年纪许久，就算资质再好也来不及了。

凤七娘很为左南亭惋惜，左南亭对此却很看得开，他很乐观的道：“我是家中独子，要我丢下父亲去追寻仙道我也不忍，如此也不错。”

凤七娘对此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这年纪过了就是过了，于是她便教了一些粗浅的入门心法给左南亭，这修者是成不了了，但成为伪修亦能强身健体啊。

寻了两个月那只捣乱的妖兽始终未曾找到，凤七娘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自己，自然不能一直在这里耗下去，这日她决定最后一次到附近的山林中搜索一次，若再没有结果她就要走了，左南亭自告奋勇相随，于是三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山林中搜索，这一去就是三天三夜，结果依然只是收拾了几只不安分的小妖兽，真正的目标还是没有出现。

三人无奈返回，谁料到了村子时映入眼中的竟是一片惨相——

整个村子都被屠了，从倒在屋外支离破碎的尸身看来下手的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妖兽。

左南亭疯狂地跑回家中，让人意外的是左老爹居然还活着，只是他许是目睹了其他人惨死的样子，整个人受了极大的刺激变得疯疯癫癫的，连左南亭都不太认得了。

想不到自己守了两个月却是这样的结果，凤七娘也经受了极大的打击，她发誓定要将这只妖兽揪出来将其碎尸万段，左南亭心中亦是恨极，在凤七娘和凤星儿帮助下给村里人下了葬后，他也要和凤七娘一起去找那只妖兽。

凤七娘苦劝不果，最后还是以左老爹的情况离不得人为由才将左南亭给劝住，怕左家再出什么意外，凤七娘将凤星儿留在了左家，虽然凤星儿修为不济，但若真有什么情况好歹还能护着左家父子逃走，而凤七娘自己则遁着那妖兽残留的力量痕迹一路追寻而去。

这一追便追了半月有余，凤七娘在离存在将近千里的山中找到了那个妖兽，她很是惊讶，不知这妖兽为何要千里迢迢去屠杀那个村子，只可惜这只妖兽还未修炼到能清楚的口吐人言，凤七娘问不出原因来，最后一番苦战将妖兽斩于剑下，提着妖兽头颅回了左家。

第1077章、回忆（2）

这半个月的记忆苏暖自然是跟着凤七娘的，所以她与凤七娘一样不知道左家这半月过得如何，只是当凤七娘回到左家时，苏暖敏感的察觉凤星儿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那躲躲闪闪，在无人之处闪过怨恨的眼神让龙星儿有了点苏暖记忆中的样子。

这半个月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苏暖却没办法询问，当真是抓心挠肝却又无可奈何。

凤七娘却根本没察觉到什么问题，左南亭也毫无异样，只对那被斩杀的妖兽感兴趣，他一人张罗了一场祭礼，将那妖兽头颅供在村民的坟前，权做安抚枉死的亡魂。

妖兽已除，凤七娘自然就要走了，可她却感到一些不舍，虽然心中还不知自己对左南亭感情起了变化，却不由自主找各种理由想要留下来。

然而理由总有用尽的时候，又住了半月凤七娘再找不到什么理由说服自己留下，她终于决定告辞。

结果左南亭却要跟着她一起走，他很不好意思的表示这里已经只有他们一家了，继续留下也无法活下去，想要带着父亲换个繁华点的地方定居，希望能和凤七娘暂时结伴而行。

凤七娘很高兴左南亭愿意跟她同行，当即便同意了，于是凤七娘和凤星儿的两人组变成了四人组，三个年轻人带着依然疯疯癫癫的左老爹一起出发。

一路上凤七娘依旧不忘历练，哪里有邪魔外道出没她就去哪里，到了一处就寻个地方安顿左老爹，一开始左南亭和凤星儿会留下照顾左老爹，慢慢的左南亭入门修行略有起色了，就变成凤星儿留下照顾左老爹，凤七娘和左南亭一起外出斩妖除魔。

途中也不是没有经过适合居住的地方，但左南亭绝口不提安顿之事，凤七娘心中暗暗窃喜，便也就装作不知此事，这个有点奇怪的组合就这么维持了下来。

左南亭修为的精进让凤七娘很是吃惊，按理说左南亭早已过了适合修炼的年纪，十七岁与凤七娘相遇才开始入门，这时候人的灵脉早已被各种浊物堵塞不堪，几乎没有重新疏通的可能性，所以哪怕是伪修左南亭也只会是最差的那种，但事实却与凤七娘的认知大相径庭，左南亭的修为居然在肉眼可见的进步，凤七娘甚至怀疑若他能正儿八经的拜个师，进步会比现在更快。

左老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倒不是身体有什么大碍，只是精神上愈发不清醒了，每日嘴里骂骂咧咧的全是在诅咒异类，那场屠杀给他造成了太大的打击，时光过去这种打击没转化成恐惧而是积压成了愤怒，现在左老爹对所有非人异类仇恨到了极点，只要听到任何一点跟非人异类有关的话，哪怕是听到街头茶馆说的志怪话本也要骂好久。

凤七娘与左南亭相处久了，两人感情愈发好，也渐渐察觉到自己对对方不是纯粹的欣赏、知己之情……可听到左老爹对异族如此憎恨凤七娘难免有些心虚气短，偶尔也小心试探过左南亭的态度，结果左南亭虽然对异族没有左老爹那般极端，却也是仇恨居多，凤七娘更加心情忐忑了，根本不敢暴露自己对左南亭的心思。

这一日，凤七娘他们赶到了一个短期内失踪了好几人的村落，这个村落地处偏远，消息是好容易才传出去的，凤七娘到的时候失踪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人。

但很神奇的是这个村子里伪修的数量居然很多，凤七娘寻人一问才知道这个孙家村曾经出过一个厉害的修者，其修为小成后回报出身之地，便传下了几篇颇为不错的修为法门，虽然之后修者没再回来过，但数百年下来这几篇修为法门却一直在这个村子流传下来，导致村子里的伪修额外的多，这还是有一部分已经外出讨生活了，不然这个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个伪修。

也正因如此，这个村子虽然地处深山老林中，但日子却还过得不错，伪修们隔几天结伴出去打猎，偶尔还能猎到几只未成气候的小妖来给村民们补身子，这种蕴含了一点儿灵气却又算不上妖兽的动物凡人也受得住，常常食用能起到延年益寿的效果，所以这个村子里长寿的老人也特别多。

但数月前这个村子开始有人失踪，失踪的都是去山中打猎或者采集灵植的伪修，开始大家还没太在意，去山中的伪修偶尔也会数天不回来，但基本上最后都平安回来了，但这次失踪的人不但没回来，接下来又陆陆续续失踪了好几个人，这些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本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去哪了。

一来二去这村子里也就警惕起来，他们派了好几拨人出山去传递消息，想要请真正的仙师来看看情况，结果等了月余才等来了一个凤七娘。

凤七娘一听就猜到那些送消息出去的人可能大多也失踪了，因为她之前一路过来遇到的修者根本没人提起这个村落的事情，估计这消息也是千辛万苦才传了出去，且还传出去不久，正好被她听到。

这个村子里因着接连的失踪事件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再没人敢进山打猎，这一个多月村子里基本靠存粮生存，但村子中日子富足因此存粮并不多，若凤七娘没来他们就不得不冒险再此进山了。

情况紧急，凤七娘和左南亭安顿了左老爹后就打算进山，因着村子里伪修众多左老爹的安全有所保障，这次凤星儿提出想一起他们便没有拒绝。

三人在林间穿梭，不多久凤七娘就察觉到了端倪，这林间居然有魔修活动的迹象。

魔修是比妖兽更让修者厌恶的存在，凤七娘一发现这个踪迹就推测那些失踪的伪修恐怕是被魔修掳去做了炉鼎，如今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又在林中搜索了一番，这魔修虽然留下了些许踪迹，但藏身之处却掩盖得很好，三人遍寻不见，这日头眼看着就落下去了，夜晚阴气大盛，较之白日更适合魔修行动，且凤七娘三人此时的修为还不足以辟谷，也需要适当休息恢复体力，三人便暂且返回了村子中。

第1081章、相见

“不可能！”流还在大吼大叫，在他的认知里，神灵是长生不死的与世界同寿的，也确实不能在这短短时间里接受水神死了的事实。

苏暖冷笑更甚，想起水神之死对苏暖来说也不全然是件开心的事情，毕竟回忆这个场景不可避免的就要想起凤七娘的陨落，是以苏暖又突然变得不悦起来，借着水神的事情打击敌人的**这种事情也让苏暖兴趣缺缺。

她再次抵了抵古荒剑，冷漠地道：“信不信由你，现在告诉我虞婉婉在哪里？”

流还想就水神的问题争辩一番，然而无奈冰冷的剑尖就抵在他的脖子上，他只好顺着苏暖转了话题：“虞婉婉是谁？”

苏暖意外：“你不知道虞婉婉？”

流看上去表情很是老实：“我不知道。”

“骗人可不好。”苏暖心中有些烦躁，又耽误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颜晖怎么样了，流还做出一副我不知道我不明白苏暖在说什么的表情，苏暖就更不爽快了，打算直接再给流一点苦头尝尝。

流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暖身上猛然高涨的杀气，他叫道：“我刚刚是被你的杀戮之气惊醒的，哪里知道什么虞婉婉！”

苏暖微微一愣倒是停下了动作，却犹自不信：“你不认识虞婉婉你帮着她？”

流迷惑不解：“我帮谁了？”

苏暖便大概将虞婉婉掳走了自己同伴她一路追来的事情讲了下，流连连摇头：“我并非因为那个虞婉婉才和你打起来的，只是你在这鲛珠宫中杀了那么多水族妖兽，我鲛人一族好歹也是水中一方霸主，怎能容忍你这样做？所以我才会被惊醒，睁眼便感觉到了你身上属于水族妖兽的怨气，不来找你找谁呢？”

苏暖一直仔细看着流的神情，这妖兽看上去倒没说谎，而苏暖此前也确实一路斩杀了许多水族妖兽……这么说来一切都是虞婉婉的阴谋了？

只是此时虞婉婉在哪呢？

她正在离肖君和不远的地方。

虞婉婉虽然对苏暖“偷窃”了水神神格一事极为愤怒，但理智告诉她自己不是苏暖的对手，所以虞婉婉可不打算就这样莽莽撞撞的就和苏暖正面对上。

她第一个想法是抓住肖君和来威胁苏暖，虽然这有点舍近求远的意思，不过虞婉婉对颜晖还也是有几分真心爱恋的，更兼之虞婉婉心底总有隐隐预感，总觉得让颜晖和苏暖见到会有些难以控制的事情发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虞婉婉不想拿颜晖来威胁苏暖。

可苏暖对肖君和的保护却是滴水不露，如今肖君和没有了防御的后顾之忧，硬是以一人之力搞出了小股军队的声势，如今三只召唤而来的圣兽在肖君和的指挥下进退有度，攻防转换得滴水不露，若不是对手是一只不惧死亡的僵尸军队，在这种攻击下恐怕早就已经溃败了。

虞婉婉远远看了一眼后便十分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出现在肖君和身边——事实上这才是她最初的打算，不过临时想起在水镜中看到苏暖与肖君和分开时为其做过防御，虞婉婉这才临时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现如今虞婉婉虽只是看着也知道这个防御她无法轻易破开，到时候人没有掳到反而打草惊蛇就甚为不美了。

只不过若是没了肖君和在手，想要威胁苏暖可就不好办了……虞婉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对自己的重视占了上风，她原地一转身再次消失，片刻后重又出现在了颜晖面前。

颜晖看到虞婉婉突然出现似乎有些吃惊，他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却被苏暖害得心事重重的虞婉婉给忽略了，她上前一把抓住颜晖的胳膊，冷笑道：“晖哥哥，那小贱人太过狡猾，把肖君和护得滴水不露，我没有办法只好劳烦你一下了。”

她带着颜晖准备离开，忽然福临心至，又凑到颜晖耳边充满恶意的道：“似乎在小贱人心里，肖君和比你还要重要呢。”

颜晖默然不语，虞婉婉也习惯了颜晖这种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回应的态度，原地再次召唤出一道水流漩涡，吞没了她和颜晖两人的身影。

只是虞婉婉却再次忽略了在她说完那句挑拨之语后，颜晖微微一僵的手。

苏暖从流口中没有得到任何虞婉婉的消息，流还说自己不知道这鲛珠宫中都有些什么人又在宫殿的什么位置，这让苏暖很是恼火，还说自己是鲛珠宫的守护者呢？一问三不知，若不是骗人那也是失职。

既然流没什么用了，苏暖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将流彻底铲除掉——不论水神的后手是什么，她总归是要彻底将这后手掐灭了才能安心，这些神灵都狡猾得很，又多的是奇奇怪怪的本事，谁知道水神这后手中有没有死而复生的准备？

流已经感觉到了苏暖的杀意，但他的鱼尾被砍掉了小半个，苏暖的神力还一直在压制他的自我恢复能力，如今他丧失了绝大部分的行动力，虽然知道苏暖对自己动了杀心却也无法躲避，只能咬牙忍着身上的剧痛和苏暖威压带来的沉重压力，放出灵气想要阻一阻苏暖的杀招。

苏暖没有将流的临死挣扎放在眼里，她将古荒剑从流的脖颈处后撤，就打算直接简单粗暴的以力破力。

虞婉婉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忽然出现，她愤然大喝：“贱人住手！”

苏暖的剑尖堪堪停在流的脖子前，四溢的杀气让流惊出了一身冷汗，因此对于这个一声大喝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流顿时心生感激，他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远离了苏暖的剑尖一些，然后才抬头看向虞婉婉。

这一看流顿时一愣，跟着他抢在苏暖之前喊了一声：“鱼欢？！”

流这一声中包含的感情极为复杂，既欢喜、又惊讶，还带着愧疚、激动、小心翼翼等等情感，倒让两个互相怒目而视的女子都愣了一愣，本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剑拔弩张气氛顿时一窒。

苏暖侧头看了一眼流，他脸上的表情也同样复杂无比，但那种激动万分的感觉应是做不得假的，他当真以为虞婉婉便是那“鱼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镇神志》，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1082章、自尽

因这出乎意料的目光，苏暖一时间没能接上话，禅房中顿时一片沉默。

更让人意外的是枯木禅师看了一眼苏暖，在没得到回答后就又闭目垂首，好似对苏暖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而来丝毫没有兴趣。

这是个真正对所有人所有事情都毫无兴趣的人，难道真的是修习佛法修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了？苏暖很有些茫然。

本来打算狠狠将祥云簪子扔到对方脸上然后再大声质问对方的，现在枯木禅师这形如槁木的模样反倒让苏暖有些做不出来那样的举动了。

悯苦大师看着枯木禅师的样子欲言又止，好一会才选了个佛号轻声道：“这位是轩辕剑派的苏暖苏施主。”

神奇的事情出现了，轩辕剑派四个字就好像某种兴奋剂似的，出了悯苦大师的口入了枯木禅师的耳，后者眼见着的提起了一点精神。

枯木禅师盯着苏暖看了好一会才轻声问：“你是轩辕剑派弟子？”

苏暖点头。

枯木禅师又问：“师从哪一位真人？”

苏暖冷冷道：“执剑长老清和真人。”

枯木禅师似是激动了一下，片刻后又按捺住自己问道：“你是七娘的师妹？”

听到凤七娘的名字从枯木禅师嘴里说出来，苏暖终于忍耐不住自己的怒意，高声道：“你怎么好意思提起大师姐的名字！”

枯木禅师楞了一下，那突然升起的精神又飞快颓废了下去，他满脸疲惫的坐在蒲团上，好半天才道：“悯苦师兄，让我与这位施主私下谈谈。”

悯苦大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退了出去，苏暖的灵识感应到悯苦大师确实已经走远，这才冷笑道：“你想跟我谈什么？谈谈你是怎么伤我大师姐，毁我大师姐的吗？”

枯木禅师默然半晌，答非所问：“七娘可还好？”

苏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人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可还好？大师姐已经陨落数年之久，你说她好不好？”

“什么？”枯木禅师先是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继而浑身一颤，神色转为苍白，嘴里喃喃道：“她陨落了？她竟然死了？”

苏暖死死盯着枯木禅师的脸，如果这人是在演戏，这演技未免也太精湛了一点，他甚至已经红了眼眶，那双浑浊的眼睛因为充盈泪水而显得清澈了一些。

好半天后苏暖终于忍不住问：“你……不知道此事？”

枯木禅师慢慢摇头，他似乎依旧无法消化这个消息，枯瘦的身躯一直在微微发抖，身上的僧袍因为这颤抖而发出簌簌的声音。

沉默了约莫一刻钟，枯木禅师才沙哑着嗓子问：“七娘……她……她是怎么……死的？”

他将死字说得额外模糊，仿佛这样就能一起模糊掉这个事实一般。

苏暖一想起凤七娘为了眼前这个人放弃了剑意灵体就忍不住怒火冲天，但看到枯木禅师这个样子她又实在发不起火来，纠结了片刻她忍不住长叹出声，自己找了个蒲团坐下，冷冷将凤七娘与水神一战，之后拼尽全力一舞肉身化为齑粉随风而散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到后来苏暖终究没忍住自己的愤怒，狠狠道：“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七娘天生剑意灵体，怎会这样轻易死去？”

枯木禅师不语，他整个人缩在那小小的蒲团上显得愈发苍老了，苏暖的话又说不出下去了，她又气又难过，气自己居然没办法给凤七娘出气，又难过枯木禅师这样子分明对凤七娘未能忘情，可两人却走到天人永隔这一步……

可转念一想要不是枯木禅师根深蒂固憎恨异族的思想，他们两人又怎会走到这一步？说不定便是一对人人称颂的神仙眷侣了。

这样一想苏暖又对枯木禅师看不顺眼起来，她从两界中抓出那根祥云木簪，想了想还是没扔到枯木禅师脸上，而是一把摔在枯木禅师身上，狠狠道：“这是大师姐要我转交的东西。”

祥云木簪又不重，苏暖也没用多大力气，因而只是轻轻撞在枯木禅师胸前，然后摔到了地上。

枯木禅师的反应很慢，好一会他才伸手将祥云木簪握在手中，颤巍巍的举到眼前，然后就这么直直看着这根陈旧的木簪。

苏暖盯着枯木禅师，可好半天他都毫无反应，苏暖真是又失望又气愤，深深为凤七娘感到不值，而这样的枯木禅师她也没心情教训了，这都一副快入土的样子了，苏暖再气愤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又不能教训对方，看着还觉得堵得慌，苏暖干脆的站起来，冷冰冰扔下一句：“东西已送到，告辞。”

说罢她转身就走，出了禅房后依稀听到枯木禅师说了一句什么，可苏暖回过头去却只看到枯木禅师维持着那个举着木簪的动作，苏暖疑惑地挑了挑眉，心道难道是她听错了？再看了一眼，对方的动作依然毫无变化，苏暖耐心告罄，转身再没停留的走了。

悯苦大师就等在前面的院子口，看到苏暖过来悯苦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并不多说只领着苏暖往外走去。

快到寺庙大门的时候悯苦大师忽然道：“施主如今可满意了？”

苏暖还是觉得浑身都不得劲，闻言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悯苦大师还请放心，既然让我见了枯木禅师，其他事情我就不多管了。”

悯苦大师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忽然一个小和尚匆匆忙忙跑来，边跑还一边惊恐地叫着：“住持，住持，枯木禅师他……他……他自尽了……”

苏暖和悯苦大师同时脸色一变，悯苦大师一身气度再也维持不住，狠狠瞪了一眼苏暖转身就走，苏暖心头百味杂陈，也不声不响跟了上去。

刚刚离开禅房又回来了，苏暖不顾围在禅房外的僧人投来的目光直接闯进了禅房中，一眼就看到枯木禅师保持着盘腿坐在蒲团上的样子，胸口上那根祥云木簪几乎没了顶，只剩下一点点祥云簪头还在体外。

苏暖惊呆了，那只是一根普通的木雕簪子啊，一个禅修用它自杀，这得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第1084章、等待

刑天与鱼欢在进行所谓“谈谈你的事情”，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一场刑天不动声色的压制，鱼欢无可奈何的挣扎罢了，实力上过大的差距，加上鱼欢因为有虞婉婉这个弱点在也提不起什么斗志，所以最终鱼欢也没能做到“多争取一些好处”，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好歹还是换来了刑天的一句承诺：绝不会在成就大业之后卸磨杀驴。

鱼欢很无奈却也只得应下了刑天的招揽，刑天也没有给鱼欢任何犹豫反悔的机会，直接强行灌输了一套修炼法子进了鱼欢的脑子里，就让鱼欢速速按照这法子指点修炼，好能适应森罗界满是浊气的世界。

鱼欢很清楚自己一旦按照刑天的方法开始修炼，她就是真的踏上了森罗界这条船，未来是好是歹便和森罗界彻底绑在了一起，若森罗界这条大船最后沉没了，就算她鱼欢侥幸弃船逃生，可她依然适应了浊气入体，再回到三千世界时却也定然有诸多不便……

只是如今她却别无选择，刑天要她开始修炼后却也没走，显然是要盯着鱼欢开始了才放心，鱼欢只稍作犹豫了一会，刑天散发出的气势便隐隐带上了杀意。

鱼欢本人倒还没被刑天这若有若无的杀意怎么样，反倒是一旁的虞婉婉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来组祖神的杀意对于虞婉婉来说，哪怕只是针尖大的一丁点也难以承受。

鱼欢心中大恨，第一次后悔当初自己不该为了方便计划的开展与虞婉婉达成了契约，如今虞婉婉成了她丢也丢不开的软肋，处处受制实在让人恼火。

只是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吃，对于神灵来说也是一样，鱼欢感受到刑天的杀意再次变强了一点，一旁的虞婉婉已然站立不稳，摇晃着直接坐倒在地，鱼欢沉声道：“何必如此着急，我现在就开始修炼便是。”

她说到做到，当即便坐下来按着刑天灌输的法子开始修炼，刑天观察了一会发现鱼欢果然没搞什么鬼，这才满意的收回了自己的杀意，虞婉婉受了一番罪，此刻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刑天，只是挪了挪身子蜷缩到鱼欢身旁，看上去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般十分惊惶。

刑天轻蔑地看了一眼虞婉婉，对于有本事和他作对的苏暖，他又怒又恨，但好歹还是将苏暖看在了眼中，至于虞婉婉这种在他看来一无是处又弱又贪，巴住神灵妄想借机一步登天的人，刑天骨子里那种神灵目空一切的性子就冒了头，看向虞婉婉的眼神就和看一件垃圾没什么区别。

虞婉婉垂着头，她自然感觉到了刑天的目光，不过她却一动不动，将个受到了惊吓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直到刑天确认鱼欢已经开始慢慢吸纳浊气替换体内原本的力量从而离开后良久，虞婉婉才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脚，抬起头露出一丝怒容来。

刑天压根没将虞婉婉放在眼里，又怎么会花费心思去想着监控虞婉婉呢？他大多心神依然是落在苏暖那边，却见苏暖已经没有动静好一会了，浊气还在持续的侵入其体内，看来只要再花费一点时间，苏暖就会成为他刑天的掌中之物了。

确认了一番苏暖那边没什么问题后，刑天又去了颜晖在的大殿，他此刻心情颇好，此次打开足以容纳他一部分力量通过的破界径虽然花费不菲，但这结果却让刑天很是满意，眼看着这一次动作便能得来三件好处，足以顶过刑天这次所消耗的力量了。

若说这次最大的好处……刑天眼珠中的期待一闪而过。他飘进了大殿中，两个死死盯着颜晖的女魔修赶紧向他跪地行礼，刑天对她们不加理会，直接飘到了颜晖面前。

颜晖此时正面临第三次晋级的紧要关头，他在鲛珠宫中放开对自身的压制就一口气突破到了凝婴境后期，如今连续突破两次，修为已到化神境入门，这会浊气不断侵入其体内强行拔高他的修为，正迫使他往化神境初期挺进。

原本这修者突破化神境是定然会迎来天劫的，不过就如苏暖当时在森罗界突破时一样，靠着森罗界与三千世界皆不相同的规则，天道所管辖的天劫自然也无法找上颜晖，他的晋级除了给他本人带来了极强烈的痛苦外竟然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苏暖、颜晖和鱼欢是刑天这次的三个收获，但刑天最为牵挂和心急的还是雁回这里，他恨不得颜晖眨眼便能突破到化神境大圆满才好，只可惜这化神境后每一次提升所需要的灵气都十分惊人，就算有了浊气相助颜晖想要进步到化神境大圆满也极其艰难，更何况化神境的突破并非只要灵气浓度到达了就行，还需要机缘与悟性，只是这一点刑天却不担心，他想要的东西在颜晖体内，有那样东西相助，颜晖定然不会缺了机缘和悟性。

苏暖此前怀疑得一点不错，刑天确实知道了颜晖体内乾坤卷轴的存在，处于某种目的刑天很想得到乾坤卷轴，对于颜晖也早就多有关注，而这乾坤卷轴对于刑天来说事关重大，是以他从未让手下魔修出手过，就是为了能一举成功，免得打草惊蛇横生枝节。

从目前来看刑天的计划是成功的，掳来颜晖还折进来一个苏暖就更是意外之喜，现在他需要的只是一点儿耐心罢了。

然而一朝夙愿实现在即，刑天又没有其他两位祖神的经历，性格到底不够沉稳，此时内心颇有些迫不及待的煎熬，偏又苦于在自己手下面前要维持形象，刑天盯了颜晖半晌，终于是按捺不住，丢下一句“继续盯牢了他”后，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自己回到宫殿深处去了。

一时间若不看森罗界几处地方浊气不正常波动的话，这森罗界倒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魔修们按照早先的布置各忙各的，在他们看来连主人都亲自出手了，不管是苏暖也好水神也罢都难逃主人手掌心，因此除了那两个得了命令的女魔修外谁也没有多分一点关注在苏暖三人身上。





第1085章、神灵下界

平静的修炼时光这一日被打破了，神农巨木那边传来消息，有神灵降世，落点位置就在佳丰林外靠近万法蛇林的位置。

苏暖收到消息立刻赶了过去，颜晖和烈燎原被她拦住不让一起，这两人还是要尽快提升神力才行。

等苏暖赶到时一看，又是老朋友，这次降世的是山神，据远远监视的修者所说，山神落下后基本没怎么动，一直在原地不知道思考什么。

苏暖看着山神那带着迷惑的神情忽然心头一亮，莫非……

若真是如此那苏暖可真要笑死了，不过事实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那样还需要验证一下。

吩咐了几句话后，苏暖就大大方方往前进入了山神的视线。

山神正烦躁着，忽然看到曾经耍弄过自己的苏暖，神色便是一怒，咆哮道：“你居然还敢出现？”

苏暖微微一笑：“山神大驾光临，我自然要前来迎接才是。”

山神二话不说手就是一摆，一座山峰不知从何处被召唤而来，当头便冲苏暖压过来。

古荒剑出窍，银光闪过，那当头压下来的山峰悄无声息的解体，化作一团土黄色的神力在空中微微一顿，跟着那神力就爆开，山神将神域隐藏在了这一招中，此时苏暖避无可避，直接就被山神的神域给笼了个正着。

苏暖心头一喜，正想着该怎么逼出山神的神域呢对方就自己主动了，正好省了她费心思。

不过此时还不能直接暴露自己的意图，苏暖还要试探自己的猜测呢。

她故意留了一手与山神霹雳乓啷的打起来，一人一神越打越激烈，在远处偷偷围观的修者们都不得不步步后退，以免被那些肆掠的神力给误伤。

又过了一会苏暖故意卖了个破绽，山神立刻冲着这个破绽攻过来，苏暖佯装被伤到立刻退走，山神自然不肯放过她，紧跟着追了上来。

苏暖急退，山神猛追，两人一前一后瞬间就离开了原地近百里的位置。

突然山神猛地顿住了身形，苏暖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可他却恨恨看着苏暖不再追赶，苏暖为防山神使诈又故意往前跑了一段，回头一看山神还停在原地，似乎打算用眼神杀死她。

苏暖看了一会，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距离，忽而大笑一声。

山神神色一沉，喝道：“你笑什么？”

苏暖晃着手中的古荒剑慢悠悠道：“原来你们不必压制实力下界的代价就是这个。”

山神脸色略略变化，有些不安的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苏暖笑得开心：“天道的空子哪里是那么好钻的？你们想着不被天道追杀下界，却又要被另一条规则的限制不是吗？”

她盯着脸色大变的山神一字一字道：“上界来客会被限制在以落地点为中心的百里范围内，刚刚你追了我差不多有百里了吧。”

一句反问却被苏暖说得十分确凿，山神面色变幻，却也知道自己是瞒不过苏暖了。

但山神依然十分镇定：“是又如何？百里位置我或许杀不掉你，但其他人可有机会逃出百里？待九天神界的神灵尽数下界，整个古荒州都会被神灵的地盘覆盖，你们还有地方可逃吗？”

苏暖啧啧摇着头，故意用惊讶的语气道：“难道你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限制吗？”

山神一怔，看上去竟是真的不清楚。

苏暖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故作惋惜地道：“原来你真的不知道，那不如试试你还能回到九天神界吗？”

山神疑惑的看着苏暖，不知道对方为何提起此事，他既然能下来自然能回去，但不知道为何看着苏暖戏谑的眼神山神心中竟难得的升起了一丝不安，他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偷偷尝试跟九天神界沟通起来。

反正他这次来本来就是为了试验一下这个下界的法子管不管用，并没有什么别的任务，这会就算回去也说得过去。

没一会山神就脸色大变，他与九天神界的沟通在于心念，苏暖自然是看不到的，但山神神色的变化却被苏暖尽收眼底，她忽而大笑起来，边笑边问：“试过了吗？是不是完全不行？”

她笑得快弯下腰去：“怎么样？山神大人，你可还能回得去九天神界？”

山神阴沉的看着苏暖，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不甘心这么去问苏暖。

苏暖倒是“好心”，没等山神发问就解释道：“为了下界你们肯定做了什么，暂时去除了神名还是其他手段？反正如今你已经不算真神之身了吧？所以才能躲过天道的搜捕尽情使用自己的力量，但既然你不是真神之身，自然便要受到天道规则的约束，下界来人会被限制活动范围，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下界之人无法随意返回上界，除非有修者在其活动范围内飞升上界，此人才能借助飞升之道重归上界。”

苏暖笑得甜甜的：“不过好可惜啊，如今古荒州早已没了飞升之道，而你落地的这个地方离重建的通天之道可还有一段距离呢。”

山神的面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他此前还真不清楚这一点，毕竟神灵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受到过天道的任何约束，他们又何必去熟知天道的每一条法则呢？就算天道后来与神灵分道扬镳了，他们也只是视天道为需要摧毁的背叛者而已，从未想过要去遵守天道规则。

虽然不知道苏暖的话中是不是有欺骗自己的成分，但现在他和九天神界失去联络却是真的，山神难免心头有些焦虑，只不过他强行让自己看上去保持了镇定，不想让苏暖太得意，也怕苏暖是故意撒谎扰乱他的心神。

苏暖自己却知道她没有哪个字是在撒谎，所以她心头很是高兴，如果是这样的话，若能将神灵下界的位置强行避开通天之道附近，古荒州简直就利于不败之地，就算战场无法开辟到古荒州之外也无所谓了，只不过这个设想能不能实现还需要之后仔细斟酌，现在嘛……送上门来的神域不要白不要啊。





第1086章、弑神

山神正被无法联系上九天神界而惊到，面上平静心头却已是惊涛骇浪，谁料刚刚一直在逃跑的苏暖忽然就冲了过来。

山神下意识的接招，两人没两下又打回了山神被限制的范围。

进了山神的主场，对方还会手下留情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山神第一时间就使出了全力，不管九天神界联不联系得上，杀了苏暖再想办法也不迟。

苏暖这次却很强硬，山神放出神域她也放出神域，山神不留余力她也不留余力，神力激荡的爆炸声不断响起，一时间这片位置飞沙走石迷人眼，不知多少树木被连根拔起，现场一片狼藉。

很快山神就觉得情况不妙起来，他这次下界是为了测试能否躲过天道之力的追踪，确实如苏暖推测的那般，他们是利用了雷神发现的漏洞，伏羲祖神将山神的神名从封神石上抹去了，这会的山神就和苏暖差不多，都属于“伪神”阵营。

被剥夺了神名后，山神再度降临古荒州确实没有感觉到如跗骨之蛆的天道之力了，但他也同时被其他规则限制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与苏暖战斗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打不过苏暖了。

以神灵的身份战斗，苏暖不如他，但伪神的身份苏暖可比山神熟悉得多，失去了真神身份的特殊保护，山神的神躯也能被苏暖手中古荒剑所伤，苏暖不必再绞尽脑汁使用相克的神术才能破防，打起来招式频出，山神作为真神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战斗？以前不都是动动手指头就能让看不顺眼的生灵灰飞烟灭吗？此时深深感到束手束脚，频频出现跟不上苏暖出招速度的情况。

不多会山神已经满身是伤了，反观苏暖，小伤不少却都不影响她的行动，有些伤口血还没流出来呢就因为强大的自愈能力愈合了。

当然苏暖心中也不是没有遗憾的，古荒剑里可是藏了一缕天道之力的，可惜山神如今以伪神的身份站在这里，天道之力对他就没了反映，不然就这个距离，山神这个使用神力的程度，早就激发那缕天道之力的攻击了。

现在全得靠自己，苏暖觉得好累。

不管怎么说，这场战斗胜利的天平逐渐在向苏暖倾斜，山神气得不时怒吼却拿苏暖没办法，最后他居然没忍住冲出了那道看不见的界限。

苏暖知道山神是因为被打狠了所以战略性撤退，看着山神突然冲出去的身影苏暖没有追赶，反倒是定定看着山神的背影挂上了嘲讽的笑容。

神灵们究竟还要吃多少次亏才知道应该重视自己的敌人呢？不再有真神身份的庇护还敢如此挑战天道规则？

苏暖的思绪还未转完，天空中已经连续数十道雷光电影劈下来，其威势让苏暖都微微变了脸色，赶紧撑起了厚厚的神力护罩。

下界之人只要妄图离开圈定的范围，实力会被压制到不剩一成，还会立刻遭到天道之力的处罚——这个处罚的力度却是按照破戒者的鼎盛实力来计算——直到破戒之人回到圈定的范围中，这场处罚才会结束。

而现在处罚山神的天道之力……自然是按照山神最强的实力来计算的，也就是，真神之力。

苏暖不用想就已经预料到山神的下场，她根本不往山神那边多加关注了，只闭目操控起神力试图强行收取山神神域。

远处是一阵不间歇的爆响，山神痛苦的惨叫起来，那声音可真是够让人毛骨悚然的，苏暖却好像没听到似的，不断操纵神力强行剥离山神神域与山神的联系。

扑通一声巨响，苏暖扭头看去，就看到气息奄奄的山神倒在地上，看来他还挺幸运，居然没直接死在界限之外，不过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山神离死也没差多远了。

山神怨恨地看着苏暖，在他看来自己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苏暖害的，要不是这会他实在动不了，山神就是死也拉了苏暖一同陪葬。

苏暖无视了这杀人的目光，她自顾自的收取着神域，山神这会也察觉到了苏暖的动作，他一边吐血一边低声骂着：“你敢？你竟敢？你……”

苏暖彻底剥离了山神的神域，只见空中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猛地缩小，最后化成一团土黄色的光芒飞到苏暖手中，苏暖顺手就将这团神域收入囊中，然后才提着古荒剑靠近了山神。

山神的瞳孔随着苏暖靠近而慢慢缩小，他色厉内荏道：“你想做什么？你若是敢……若是敢……”

苏暖站在山神面前微微一笑，剑刃指向山神，漫不经心道：“我敢又如何？”

山神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甚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同意第一个来古荒州测试，如今竟然身陷这样的绝境，若自己折损在古荒州上，等重塑神躯以后定会如雪神一般被其他神灵嘲笑许久。

可是，可是……他看得出来苏暖对神灵毫无敬畏之心，她是真的做得出来！不对，她早就对雪神做过这种大不敬的举动了。

终有一日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山神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这一剑了，眼底戾气横生，暗暗下了决心。

同时山神心头还闪过一丝讽刺，从另一方面来想，苏暖若是“杀”了他，对他来说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他受制于天道规则无法回到九天神界，但一旦他“死亡”，受规则限制的山神“死”了，山神神格可不是“伪神”，自然就不再受到限制，可以如雪神神格一样自行回归九天神界，到时候重铸一具神躯就是了。

苏暖盯着山神迟迟不动手，于是就清楚地看到山神嘴角那丝讽刺的笑。

苏暖也笑了，她笑得很开心，稍稍凑近山神一些，苏暖低声道：“你以为你的神格逃得掉？”

山神神色剧变：“你说什……”

但苏暖没给他机会继续发问，一剑狠狠劈下，山神只觉眼前一黑就再也无法思考了。

硕大的头颅滚到一边，山神的神躯立刻就开始风化，一团刺目的土黄色神光猛地向天空冲去。

第1087章、战利品

苏暖早有准备，那团神光刚刚飞起不过数丈，一团银色神光组成的大网就当头罩来将其紧紧裹住。

那土黄色神光在苏暖的神力网中左冲右突，抓捕山神神格的过程比苏暖想象得要艰难一些，她与这枚神格斗争了足足有一整天，期间还喝退了好几拨前来查探的修者——大家本来也没这么听话的，不过有两个妄图靠近的修者直接因为神格光芒的照耀而彻底消失的时候，所有人忽然想起当初神农城发生的几件失踪案，连忙乖乖退到了那神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一日过后山神神格的挣扎终于开始变弱，苏暖眉心间无数神力丝线喷出，将山神神格层层叠叠的缠绕一寸一寸拉回了识海之中。

就如此前被苏暖半收服的水神神格一样，山神神格被苏暖的神力缠绕着浮在了脉源附近，苏暖已经有了一枚神格，自然不会再去炼化山神神格，但这神格可是造神的关键自然越多越好。

直到山神神格彻底被收入苏暖体内，照耀着一片地方的神光才彻底熄灭，那些在远处观察了许久的修者们慢慢围拢了过来，苏暖看了他们一眼，看到了许多复杂的眼神，被苏暖收服的那一枚是什么修者们也猜到了一些，不知多少人心底蠢蠢欲动，大家都很想试试自己有没有“成神”的机会。

苏暖却一言不发，她忽然飞上了半空，周身气质一边，无比温和的神力如水波层层漾开，逐渐笼罩了这片被战斗摧残肆掠的地方。

于是神奇的一幕当着众人的面上演了，所有被损坏的部分都重归原处，折断的树重新站立，撕裂的草皮重归完整……这一片因为两个“伪神”战斗而彻底破坏的树林就这样奇迹般的恢复了战斗前的模样。

若是有人刻意记忆过就会发现每一个细节都与此前毫无区别，就好像那场激烈的战斗从未曾发生过一般。

做完这一切苏暖才慢慢落下去，她的道心一阵颤动，有什么力量慢慢在她体内流转，苏暖感应了一下低头笑了。

看到苏暖落到地面上来大家才慢慢围拢过来，或许是亲眼看到苏暖弑神的一幕，大家对苏暖难以克制的兴起了一丝畏惧之心，看着苏暖半晌没人说话。

苏暖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众人主动开口：“神格大家就不要想了，记得当初神农城的事情吗？这神格如今无人能收服，反倒会让人送命。”

众人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大部分人还有些怀疑的模样，苏暖早知道会如此，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能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与其想这些无用之事，不如赶紧就地修炼吧。”

她一挥手：“这里刚刚陨落了一个神灵，还被我用神力修补过，到处都是神力残留，对于修炼是很有好处的，不过这份残留可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别耽误时间了。”

修者们恍然，他们太过关注苏暖捕捉到的神格却把此事忘了，此时反应过来连忙就地盘膝坐下，微微感应一番后大家都是欣喜若狂，再不肯浪费一丝一毫时间就赶紧入定了。

苏暖随后布下一个防护自己就走了，她还要去和大家商议一下能不能阻止神灵下界的时候落在神农巨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呢。

苏暖与山神一战虽然吸引了许多修者围观，但大部分修者还是在神农巨木这边没有动，毕竟颜晖和烈燎原还在这里修炼呢，结果苏暖一回来就匆匆打断了颜晖和烈燎原，他们三个一停那些属神也都停了，最后涟漪反应，所有在这一片修行的修者都停了下来。

苏暖没空理会他们，拉着大家，通知了各派大佬们就匆匆开始讨论这件事。

结果让苏暖很头大，她想要达到的效果有没有办法做到尚且没有结果，颜晖反而提出几个让人惊悚的问题：如果神农巨木当真可以连接各个世界，那会不会也能连接到九天神界？

如果神农巨木能够连接到九天神界，是不是神灵可以通过神农巨木来到古荒州？

若神灵通过神农巨木下界，还收不收天道规则的落地成牢的限制？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让人头大，这次山神说到底还是被天道规则给坑了，他如今死了，苏暖相信九天神界肯定会察觉这个问题，说不定这目光就会转移到神农巨木上了。

万一……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在了神农巨木上，那局势对古荒州可就不怎么妙了。

苏暖低头思量了半日，忽然抬目打量颜晖和烈燎原，片刻后下定决心：“看来我要去神农巨木走一趟了。”

“你要飞升？那古荒州怎么办？”有人立刻提出反对意见。

苏暖抬手在额间一引，山神神域就被她取了出来，苏暖托着神域道：“这是山神神域，被我强行剥离下来了，晖哥哥和烈燎原，你们两个谁来收服这枚神域？”

她平静地补充了一句：“你们二人如今都只差一个神域便能成为真正的伪神，到时候就算我飞升了无法回来也无妨。”

颜晖和烈燎原互相看了一眼，大家都能看出两人对神域都有着渴望，毕竟这可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机会，也是他们幸运正好遇到个被天道规则坑了的山神，否则就算苏暖出手也没这么容易得手。

要知道在神灵有意识刻意控制的情况下，想要强行剥离神域的难度会增加千万倍。

苏暖本可以随自己心意暗地里将神域送出去，但她不希望因此和大家造成隔阂，便直接将事情摆在明面上，你们谁要自己商量就是。

这种事情面前，大家想着就算是亲兄弟也要好好掰扯掰扯，虽然不至于因此翻脸，但各自争取一下也是要的，谁知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烈燎原很快就主动道：“还是给颜晖吧。”

苏暖也很是惊讶，当初这“伪神”之争烈燎原可是表现得很积极的，怎么这次又这么谦让了？

烈燎原洒然一笑：“我体内不过是一片神格碎片，就算成了伪神估计也不如颜晖厉害，他那个神格虽然刚刚诞生，但毕竟是完整的嘛。”





第1088章、飞升

烈燎原说的确实是事实，苏暖对此没有表态，和烈燎原一起去看颜晖，颜晖保持着一贯的平静：“既如此那我就试试吧。”

苏暖亦不多说，直接就将神域递给了颜晖，至于如何收服神域她就没什么建议好给了，毕竟当初她自己都是莫名其妙收服的神域。

颜晖自己去研究了，苏暖又跟其他人说了几句，主要就是交代她走后的事情，幸而颜晖和烈燎原两人跟着苏暖一起也经历了许多，如今两人的名声虽还不及苏暖，但真有什么事情两人说的话倒也有用，苏暖并不是很担心。

之后还要私下里与烈燎原聊一聊，关于火神这枚神格碎片，以前是好事现在却有些让人头疼，当初天道之力消灭火神的时候，苏暖没能料到如今的局势，更没想到还有收服神格以创造伪神这一招，所以当时火神神格去了哪里她没注意到，想来也是自己回归九天神界了吧，只是那枚神格被火神自己破坏了，如今想要靠那枚神格重新封神或许会有困难，烈燎原若要真的成为伪神，恐怕还是要先让神格重归完整才行。

可若是这样，这件事情就不是随便能完成的了，毕竟东西很可能在敌人的大本营呢。

烈燎原这次反倒是十分淡定，苏暖解释了一番后他只道无所谓，苏暖对他的态度感到有些迷惑，还是烈燎原自己解释了一番，原来他亦是仔细考虑过，虽说修者们是努力想将战场落到古荒州之外，但若是实在不行，古荒州这边自然也不能就这么全盘放弃，总是要有人坐镇古荒州的，他如今情况特殊，不如干脆担下这个担子，也好让苏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通过神农巨木去寻找靠近九天神界的方法。

苏暖闻言颇有些感动，烈燎原敢在她道谢前一巴掌推在苏暖肩膀上，笑嘻嘻道：“可别那么肉麻道谢。”

苏暖也笑了，两人默然无语了一会，烈燎原正色道：“无论如何，定要活着。”

苏暖笑着应是，也回道：“你也是，在古荒州也不能大意轻敌，定要保护自己周全。”

这一别也不知还有没有相见之日，两人再次沉默以对，好一会后苏暖才道了别，烈燎原在她离开后还站在原地好一会才黯然离开。

到了神农巨木附近，苏暖不出所料看到了颜晖，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苏暖走过去轻声唤了一声“晖哥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与颜晖的关系也算是定下了，只是还未曾禀告师门长辈，也未进行过结为道侣的仪式，所以终究还不算是公之于众的名正言顺，但这也没办法，如今事情一件接一件，无论是苏暖还是颜晖都不得空，在危机随时会爆发的关头，哪怕提一句儿女情长似乎都有些不务正业的意思。

苏暖忍不住去偷看颜晖的神色，她心中觉得一直以来都是颜晖付出更多一些，她几经躲避挣扎才终于没拗过颜晖的感情，如今又突然要飞升离去，害得她心头满是愧疚，竟是不敢与颜晖对视，生怕看到他目光怨恨。

谁料颜晖却很平静，他忽然抱了抱苏暖，在其他人发现前又松了手，低声道：“你不必担心我，等事态平静下来我会很快去找你的。”

苏暖因为颜晖刚刚的动作而满脸通红，闻言抬眼看过去，见颜晖果然满眼柔情，毫无一丝怨怼之意，苏暖心中的不安忽然就平静下来。

颜晖又道：“要保护好自己，万事莫要逞强。”

苏暖微微点头。

颜晖再道：“约好了，等解决掉九天神界，等我去找你。”

苏暖呆呆点头。

颜晖抬手摸了摸苏暖的头发，十分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他笑起来时当真称得上一句绝世容颜，苏暖一不留神也看呆了去。

可颜晖很快就收了笑容，他忽而提高声音唤了一句：“你们还不出来？”

苏暖一呆，扭头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一群人从神农巨木后面绕了出来。

是肖君和、白起、刘毓、夏芙等人……连瑞英仙人都混在其中。

他们都看着苏暖，夏芙甚至红了眼眶，苏暖连忙笑笑：“你们都来啦？”

白起点头：“自然要来送送你的。”

苏暖不太适应这种送别的气氛，故意岔开话题：“不必如此，主神与属神的牵绊不会因为距离而断开，所以不要偷懒啊，好好修炼，这样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大家顺着苏暖的话纷纷点头，只有肖君和目光直直的看着苏暖，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暖实在无法忽视肖君和这目光，犹豫了一下走过去道：“肖君和，你也要加油。”

肖君和似有痛苦之色闪过，片刻后方呆呆的点头道好。

苏暖心头叹息，只是情之一字实在无理可说，她既然选择了颜晖，自然不能再做出什么让肖君和误会的举动，这样单独鼓励一句在苏暖看来已是极致，遂不再看肖君和，又走回颜晖身边，顺手将田园居拿了出来。

“这里面的生灵也不知道若是贸然跟着我飞升会不会出事，就交予你保管吧，记得日日用神力滋养，否则里面的人可就活不成了。”

颜晖接过郑重道：“你放心。”

苏暖点头，转身贴到神农巨木旁，抬手抚上了粗糙的枝干，那幽幽的呼唤声再度出现，苏暖深吸口气，足尖轻点，整个人就跃上了神农巨木。

向上攀登跳跃了数丈后苏暖忽然心有所感，她回头看去，只见师尊清和真人与清越掌门和另外两位长老都立在一处山崖之上看着她，苏暖微微一笑，就立在树上冲门中长辈们行了一礼，这下便再没回头直往云端去了。

一路上苏暖亦遇到了数次大小天劫，然而或许是她修的神道，这些天劫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少力度，不多会苏暖就穿过云海，亲眼见证了当初清肃真人所见的星河奇景。

星河出现后不久，天幕上便浮现出一片奇艺的景象，一道树枝延伸而去，苏暖握紧了手中的古荒剑，镇定迈步，不一会便穿透天幕到了那个神妙之界。





第1089章、跳级？

苏暖站在一片烟波浩渺的水边，她深深吸口气，这里的空气都如此清甜，浓郁纯净的灵气在她身周轻巧的流动，不需要入定便可以轻易捕捉到它们的痕迹。

这就是飞仙界吗？果然比古荒州条件好得多，如此浓郁的灵气当然能够支撑飞升修士继续修炼。

苏暖在原地站了一会，她初来乍到，这湖边也没有一个能够问路的人，苏暖便随意挑了个方向行走。

飞仙界的景象与古荒州并无太大不同，但一路行来看在眼里又能明显察觉出二者的差距，这里的灵气浓郁纯净，这山野之中的植物生长得也就更为茂盛青翠，低级的灵植也不时可以看到一些，苏暖便走便心生感慨，难怪人人都期盼飞升。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终于有了人烟，苏暖凑近了些忽而一愣。

这群人面朝一尊两人高的石像正在跪拜祈祷，那模样分明是在行祭礼。

苏暖心头疑惑，怎么飞仙界还有这样供奉神灵的部族吗？她小心观望了一下，那石雕像看上去已经颇为古旧，但幸而面容还很清楚，苏暖辨认了一番最后确认这应该是女娲祖神的雕像。

苏暖略微放心了些，又走近了一点，然后默默等着他们的祭礼结束。

一个时辰后这些人进行了最后一次大拜后才慢慢站起来，他们其实早就发现有生人靠近了，但苏暖一直没有打扰他们进行祭礼，这一点让这些人很满意，此时祭礼结束便很主动的走了过来。

“#%￥……%……”一串苏暖听不懂的话吐出来。

苏暖傻眼了一下，之前完全忘了两界中人可能会有语言隔阂的问题，幸好这并不是没办法解决，苏暖连忙放出灵识，对方看到苏暖一脸茫然的模样也明白过来，很是干脆地接受了苏暖灵识的连接。

双方再次开口，苏暖介绍自己：“我乃下界飞升修者，轩辕剑派弟子，初来乍到，还想请问一下此为何地。”

对方介绍自己：“这里是云梦部的领地，我是云梦部少族长，我叫云梦光。”

苏暖记下了云梦部、云梦光两个关键词，又问：“还请问此界的轩辕剑派驻地何在？”

云梦光目露迷茫：“我未曾听过轩辕剑派。”

苏暖大吃一惊，她皱起眉头心中十分不解，按理说轩辕剑派之前有许多飞升上界的前辈，到了飞仙界不可能没有建立轩辕剑派的驻点，而且此前与瑞英仙人聊天的时候他也曾提起过，轩辕剑派在飞仙界的实力也不容小觑，难道她运气这么好，一来就落到了个偏僻地界，竟连轩辕剑派的大名也没有传过来？

想想方才走了那么久一路都廖无人烟，苏暖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于是她换了个问法：“不知飞仙界最繁华的地方在哪里？我又朝何方行进才能去往？”

云梦光继续茫然，给出的回答让苏暖再次震惊。

他说：“什么飞仙界？这里是逐日界。”

灵识之间的对话是没有声音的，但苏暖愣是感到了耳边噼啪一声霹雳响，她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梦光清晰的重复了一遍：“逐日界。”

苏暖觉得自己有点蒙，飞升上界，这个上界可不是任由自己选择的，世界与世界之间亦有等级之分，这个等级不是按照世界大小而来，而是按照世界与九天神界的距离计算。

曾经有人画过一个三千世界的示意图，看上去就好似两个倒三角合并在一起，两个三角相对的底部就是古荒州所在的位置，向上的顶端则是九天神界，距离九天神界最近的地方是逐日界，而逐日界与古荒州之间是一片空白，因为没人能知道这些世界是如何排列的，唯一确定的是距离古荒州最近的世界是飞仙界。

所以古荒州上飞升的修者都会进入飞仙界。

但现在她却一举跨越了无数个世界，直接到达了距离九天神界最近的逐日界？

难怪会看到膜拜神灵的古部族……想想逐日界的位置苏暖就能明白了。

据说当初神灵离开古荒州去往九天神界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自己最为虔诚的信徒，这些信徒自然不可能跟着神灵居住在九天神界，神灵们将他们安顿在了逐日界，也就是说现在逐日界的居民就是那批最虔诚信徒的后代，会继续保留供奉神灵的习俗也没什么奇怪了。

苏暖忽然甩甩脑袋，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而是应该考虑一下她下一步该怎么办，本来还打算去寻一寻飞仙界的师门，现在她直接到了逐日界，找师门帮忙是没戏了，关键是她在逐日界该做什么呢？

直接想办法偷摸上九天神界吗？

苏暖抖了一下，如今要她对上伏羲祖神还真的没什么信心。

云梦光看到苏暖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好奇道：“远方而来的客人，您刚刚说您是下界飞升的修者？修者是什么？飞升又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换做任何人来问苏暖都会笑出声来，但云梦光满脸好奇的神色，显然是真的不清楚这两个人词的意思，苏暖比划着尝试解释了一番，云梦光恍然大悟：“你的从其他世界来的？修者是你们部族的名字吗？你们的神灵如今还能将你带来逐日界，看来你定是十分忠实的信徒了。”

他说着向苏暖行了个礼，显然对苏暖“虔诚的信仰”十分佩服。

苏暖哭笑不得，心道你若知道我不久前刚亲手干掉了一个神灵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这话就不必说出来，苏暖也回了个礼，没有去纠正云梦光错误的概念。

她想了想还是问：“不知逐日界可有什么大一点的城市？”

她想着去繁华的地方总能打听更多的事情，谁料云梦光摇摇头：“逐日界各部族来往并不多，并没有你说的那什么城市。”

苏暖惊讶：“难道你们平素里都不需要交易什么的？”

云梦光点头：“自然是需要，每月各部族都会有集市，不过也只有那几天大家会聚集在一起。”

苏暖连忙问：“不知下次集市是何时候？”

云梦光默算了一下日期：“就在五日后，你要随我们一起去吗？”

苏暖自然一口应下，云梦光又邀她暂时住在部族中，苏暖也道谢后应下了。





第1090章、集会

既然集市时间在五日后，苏暖原本以为云梦部很快就会要整装出发，谁料四日半的时间都过去了他们也毫无动静，每日生活得十分平和，除了定时祭礼外就是些吃吃喝喝的日常活动了。

看来这“赶集”的概念与她想象的有些不同，苏暖不动声色，每天很悠闲的逛着，与云梦部的一些人也熟悉起来。

趁着这五日空闲，苏暖非常认真的请教着逐日界的语言，总算仗着脑子聪明勉强能听懂几句日常对话了，等到了第五日下午时，云梦光来寻苏暖，他们终于要出发了。

然后苏暖就见识了一把这逐日界的强悍，传送阵没什么好惊讶的，但苏暖还真没见过一次能传送百人外加数十车货物的传送阵。

这一次传送得耗费多少灵石？苏暖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然后深深感到云梦部的财力强悍。

有这样强大的传送阵，难怪云梦部不急于赶路了。

苏暖从传送阵出来时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处山峰顶端，脚下所踏的平台看起来并非天然形成的，应是被某种外力强行削去了山峰顶端才对，另一半传送阵就刻在这平台之上。

苏暖站在平台边缘四下张望，这才注意到这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山峰，而是浮峰，就如轩辕剑派那些浮峰岛一样，只不过这些浮峰浮起的高度显然更夸张，苏暖向下看去只能看到茫茫云海，根本无法窥探到下方的景象。

再看四周，举目望去这样大小的浮峰不知凡几，它们星罗密布在天空中，近的似乎只要几个纵跃就能跳上去，远的只能勉强看到一个黑点。

苏暖正观察着，然后就看到云梦部的人对着地面一阵操作，那个传送阵往下一沉就消失不见了，一眼看去这块平台上再没有传送阵存在的一丝痕迹。

苏暖暗暗称奇，在古荒州上传送阵一旦布置好可是无法移动的，那种可携带传送阵基本都是一次性用品，展开以后就无法再换地方。

不过看起来这种操作在逐日界并不是什么稀罕手法，云梦部的人将阵法移开后毫无情绪波动，十分有序的就开始将随行车上的货物卸下来，苏暖无所事事便凑到云梦光旁边搭把手，顺便了解一下他们所带的货物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看发现自己没几样认识的，很多东西苏暖都是只知其名未见其实过，那些灵植在古荒州早就灭绝了，流传下来的图片总有些失真，这会见到了实物让苏暖大开了一番眼界。

除了灵植，云梦部还带来了数种特产，其中有云梦泽深处出产的云梦水玉，还有云梦山里特有的白云片石等等……据说都是些炼器的好东西。

云梦光还问苏暖有没有什么东西想用来交换买卖，若是有的话苏暖可以将货物也放在云梦部这一块，到时候他们帮她估价。

这确实是个快速了解逐日界的好办法，只是苏暖刚从下界而来，剑修又向来不怎么囤积法宝，所以她囊中很是羞涩，再说就算有什么宝物在身，这下界的法宝到了逐日界恐怕也没什么市场，苏暖想了想问：“我先到处逛逛了解一下吧。”

云梦光也不勉强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玉石盘递给苏暖，然后自己也拿出一块示范如何使用。

苏暖看了一下就明白了，她学着云梦光的样向玉盘中输入力量，玉盘顿时亮起来，密密麻麻的淡红色小点出现在玉盘上，三息后，一些红点转成了绿色。

这些小点就代表周围的浮空岛，红色的说明浮空岛上的部族未到或者未做好对外营业的准备，绿色的点则代表浮峰上的部族已经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了，苏暖只需用灵识轻点那些绿色的点便能感应到那浮峰上部族的基本信息、所售货物的大致介绍，若感兴趣想要去看看，只要再用灵识点一点，这玉盘便会化作一个传送点将苏暖直接传到那座浮峰上。

苏暖尝试着操作了一番玉盘，这段时间里云梦部也做好准备，云梦光又摸出一根玉杖，走到平台中间——那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圆洞，苏暖开始还以为只是地上天然形成的裂口——将玉杖直接戳了进去。

随着一道灵光在玉杖顶端亮起，一个防护罩从玉杖上飞出然后将浮峰笼罩进来，紧接着苏暖手中的玉盘上便起了变化，其中一个红点变成了蓝色。

这代表苏暖此刻所在的地方。

看了看蓝点四周，已经有七八个亮起绿光的小点了，苏暖随便选了一个，并没有去管那些介绍，直接再点一下，玉盘光华一闪就将她给传送了过去。

逐日界的这个传送运用得真是出神入化。

没有一点波动感苏暖就换了地方，她心中感慨万分，定了定神才开始观察四周。

刚刚玉盘的介绍里这座浮峰上的部族是“贪狼部”，看着装风格就与雅致的云梦部大相径庭，是个风格粗犷颇有野性感觉的部族，他们的货物摆放得也很随意，一块块麻布铺在地上，东西左一堆右一堆看上去毫无规律可言。

对于突然传送而来的苏暖贪狼部的人只是随意看了几眼，既没有惊讶的样子也没有出声招呼，依旧神色严肃的站在那儿，有的还在擦拭他们的武器。

苏暖内心忍不住吐槽：看贪狼部的穿着打扮不似很富裕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看看他们做生意的态度就能猜测一二了。

不过苏暖又不是专门来做生意的，她是想要多了解逐日界，所以她很淡定的顶着贪狼部众人的冷眼走了过去，随便停在一块麻布前蹲下来开始翻看那些商品。

那些商品都很有贪狼部的风格，粗犷、粗糙，看上去总给人一种不太值钱的感觉。

贪狼部的大部分商品苏暖依旧不知有何作用，只有几块材料她倒是在古籍上看过，于是她随意拿起一块石头来问：“这个如何交换？”

一个贪狼部的男子走上前，很是生硬地道：“灰灵石一块，以物易物要先看货物。”





第1091章、逛街

苏暖微微松口气，看来灵石在逐日界也是硬通货，灵石她身上倒还是有一些，如果真有什么看上的东西还是可以尝试买一买的。

不过这块石头也就是她随手拿起来问问价格的，并没有打算买，苏暖随手又将东西放了回去，又看了一会就离开了。

她连着飞了几个岛最后却什么也没买，没办法，大部分的东西她都不知用途，少数知道的货物都是一些材料，无论炼器还是炼丹都不是苏暖的长项，再加上苏暖也不知行情，所以干脆什么都没买就回了云梦部的山峰。

云梦部这里已经有十来个外族之人在看货物了，苏暖瞄了一眼就发现云梦水玉和白云片石已经少了许多，看来这两样云梦泽特产还挺受欢迎的。

招待之事都是云梦部族人在做，云梦光正在一旁无所事事，看到苏暖他很是高兴的招手，显然是无聊得紧了。

“你买了什么？”苏暖一走近云梦光就迫不及待的问。

苏暖摇头表示什么都没买。

云梦光诧异：“各部集会上往往会又很多好东西，你怎么什么都没买啊？”

苏暖无奈：“我初来乍到，那些东西究竟有何效用我都不知道怎么买？”

云梦光一个白眼翻来：“那你还自己去逛？走走走，我陪你去看看。”

苏暖一指周围：“你不用守在这？”

“守什么守！走走走！”云梦光比苏暖积极多了，一边推苏暖一边就掏出了玉盘。

苏暖只好把刚刚收起来的玉盘又掏了出来，就这么一会变成绿色的光点更多了，云梦光兴致勃勃地在玉盘上点来点去道：“先去几个大部族的浮峰看看吧，他们的好东西多。”

苏暖很无所谓，便依着云梦光的指点选了一处。

两人一同传送到了那个山峰上，据云梦光说这个山峰是逐日界第一大部风岚部的地盘，苏暖传过来一看，好家伙，这里已经有人山人海的趋势，看来这第一大部的好东西果然很多。

苏暖不是很喜欢太热闹的场景，看到这人群扎堆的景象就有些迟疑，云梦光却一把拉住她就往人群里挤，苏暖无奈只好以神力护体，跟着云梦光硬是挤到了人群前面。

比起贪狼部那种十分随便的摆摊模式，风岚部这里就显得正规许多，一个一个四四方方的帐篷扎起来，对外的一面没有阻挡，前来购买的客人都能看清楚帐篷里的东西。

商品也不是直接摆在帐篷里，帐篷内的空中有一团一团淡绿色的风球，风球裹着商品，想要购买的人以灵识碰触那些风球就可以感应到内里商品的相应属性，如果决定购买就以灵气将风球取下来去和守在帐篷旁边的风岚部人交易就行了。

云梦光指着那些漂浮的风球道：“这些都是风岚部特殊锻炼法子做出来的法宝之类的东西，很贵，数量也不多，所以每次集市上都抢得很厉害。”

苏暖打量着那些风球——就这么一会许多风球就被摘走了——低声问：“风岚部没有材料什么的出售吗？”

云梦光兴奋地探查着一个个风球，他没打算买却想借此开开眼界，一边回答苏暖：“有啊，不过那些东西对于风岚部来说就是低档货了，都在后头，没有这么好的购买环境。”

苏暖点点头，云梦光问她要不要去看看材料，苏暖却拒绝了，她不过好奇一问，一点想买的欲望都没有。

“哎，你是剑修吧？你看这有把风岚部锻炼的灵剑，威力很不错啊。”云梦光忽然激动地扯了苏暖一下，“快快快，看看要不要不然一会被人买走了。”

苏暖顺着云梦光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风球中确实是一把看起来很不错的灵剑，淡绿色的剑柄与皮质剑鞘，灵光流转，虽然为出鞘却也能感受到一阵阵锋锐的剑气。

若是普通的修者飞升了，很可能就需要重新寻找合适的武器炼化，但苏暖却不需要，她的古荒剑会随着她的修为增强而不断成长，所以苏暖对于新的灵剑没什么需求，只看了一眼那柄灵剑就摇头拒绝了云梦光的提议。

云梦光有些纳闷但也知趣的没有多问，他刚刚为了怕其他人抢走这把灵剑一直将灵识锁定了那个风球，此时苏暖既然不需要他也就没必要这么做了，刚刚收回灵识那风球就被人摘走了，果然抢手得很。

两人在风岚部又逛了逛，云梦光见苏暖没有买东西的意思，心知这些商品大概是引不起她的兴趣了，不知为何云梦光总有种“不能让新来的客人对逐日界小看了去”的隐秘情绪，总觉得这集会居然让苏暖这般不在意很让他没面子，所以绞尽脑汁在玉盘上挑选了一番，最后选了个浮峰传送过去，信誓旦旦保证这里定会有苏暖感兴趣的东西。

苏暖抱着客随主便的情绪传送到了这个被貔貅部占据的浮峰，这个部族的名字居然以大名鼎鼎的龙子貔貅命名，苏暖还以为又是一个很强大的部族呢，谁料到了这边一看才知道自己错了，貔貅部这里人头寥寥，虽说比贪狼部情况好得多，但与风岚部比起来就差远了。

云梦光介绍道：“貔貅部不是什么大部，但这个部族最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了，有的特别好用……”

他举了举手中的玉盘：“这玩意儿就是貔貅部的产物，厉害吧？但是貔貅部的东西大部分怎么说呢……鸡肋得很，有的还特别坑人。”

他忽然笑了起来，半天才低声道：“我听说貔貅部做出玉盘的那一年大家都很激动，后来跟着的那次集会好多人都跑到貔貅部这里来期待他们又做出了什么厉害东西，结果那次貔貅部确实带来了新法宝，结果那法宝不知道哪里没完善，在集会的时候爆炸了，散发出了特别难闻的气味，当时在这个浮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沾染了那种气味，怎么也去不掉那味道，足足臭了三四个月，哈哈哈哈哈……我听说风岚部的族长那次也在，回去后三个多月他娘子都没准他进门，哈哈哈哈哈哈……”





第1092章、线索

说罢苏暖便以气为剑，抬手刷刷几下就将手中的红蜡均匀的分成了五份，她切割得极为仔细，五份红蜡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大小，公平得不能再公平了，这样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挑的，几人随意的一人一块拿走收好。

苏暖沉『吟』了一下，叫住了准备继续去搜寻的大家，她从两界中『摸』出几块结晶沙来一人塞了一块，口中道:“这是我在不归沙漠中偶尔得到的，虽然不如红蜡珍贵，却也是比较罕见的材料了，你们收着吧，之后若是有机会，和红蜡一起做主料，再搭配好点的辅料，足以炼制一件不错的法宝了。”

她又看向肖君和:“你的碧鸾翠管之前坏了吧，这些东西正好可以拿来修补。”

肖君和听了苏暖的话眉开眼笑的，碧鸾翠管乃是天生灵宝，损坏后要修补也不容易，寻常材料根本用不上，可如今古荒州上的天生灵宝十分稀罕，肖君和原本打算此段事情暂了后去珍宝阁高价收购几件材料，可没想到这一会都他就有了云霞臻雾、红蜡两件天生灵宝，加上一个珍贵罕见的结晶沙，这修补碧鸾翠管的材料已经凑了一半了。

当然，更让他开心的是苏暖记挂着他的事情，肖君和甚至偷偷的想，若是碧鸾翠管坏一次苏暖便会关心他一次，那多坏几次也未尝不可啊。

幸好碧鸾翠管虽然颇有灵『性』却还没诞生出器灵来，不然知道自己的主人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说不定史上第一个主动背叛主人的器灵便会就此诞生了。

苏暖说完话就看到肖君和冲着自己傻乐，她赶紧板着脸将目光移开，生怕这个呆子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让气氛变得尴尬，颜晖和白起与苏暖关系甚好，这结晶沙虽然珍贵，不过既然苏暖送了他们也就安心的收了，唯有祁连，在掉到这儿之前他在队伍中一直属于默默无闻的那一拨，与苏暖的关系不好不坏普普通通，此时无功受禄便有些不安，捧着那块结晶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白起看出他的忐忑来，拍了拍祁连的肩膀低声道:“无妨，暖儿此人最是护短，若认定你是朋友便会掏心掏肺，这结晶沙她给你了，你便收着就是。”

祁连心头一热，想他长生宗虽是修者界十九大势力之一，不过论风头论实力都远不及轩辕剑派、天墉城、六艺宗，在十九大派中从来都是排名靠后的几个门派之一，想不到不过一次意外的经历，他居然也被苏暖等人视作朋友兄弟了，祁连也不是那等矫『揉』做作之人，想通之后也就大大方方道谢后收了结晶沙。

苏暖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自去继续查探了，她可是挖了半座结晶沙山，送出这么一点根本眼都不眨一下，不过她这番举动自然又引来太一剑灵败家子的评价，只可惜苏暖对太一剑灵的碎碎念已经有了免疫力，浑然不放在心上。

很快这座祭坛四面都被他们探查了一遍，只可惜他们都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收了两件天生灵宝以后，剩下几件等级略低保存完好的祭品便有些入不了他们的眼了，干脆便动也没动，按着苏暖的说法就是“留给后来的有缘人”了。

如今这座祭坛只剩下顶端那处祭祀之处没有查探了，苏暖阻止了大家往上爬的动作，她看着祭坛解释道:“祭祀神灵之处可能会残留有特别的力量，你们去祭坛下方等我，我一个人去看看就行。”

说罢她就要往上走，颜晖一把拉住苏暖，轻声问:“确无危险？”

颜晖的担忧溢于言表，苏暖心头一暖，自从上次之后她一直没再唤过颜晖，这会迎着颜晖关心的目光，那个称呼便十分自然的脱口而出:“晖哥哥放心。”

颜晖听到苏暖的称呼，目光一柔，他嘴角微微上翘，拉着苏暖的手也松开了，旁边肖君和夸张的冷哼，苏暖和颜晖默契的没有理他。

苏暖再次道:“你们到祭坛下面等我。”

四人应了一声，转身往祭坛下方走，苏暖看着他们双脚都离开了祭坛的台阶后才迈步向上，他们搜寻祭坛本就是从下往上，这会苏暖也不过爬了五层台阶边到了祭祀之处。

这祭祀之处并不大，四四方方的一块青石平台，其上绘满了繁复的花纹，苏暖看着这些花纹愣了愣，紧接着身子便颤抖起来，下方四人一直密切注意着苏暖，此时纷纷担忧的出声询问。

苏暖深深吸气，一边平缓自己激动的心跳一边扭身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她再次看向青石平台上的花纹，伸手从两界最深处取出了一个粗布包裹。

苏暖一手捧着包裹，一手轻轻在包裹上抚『摸』着，那些回忆自然而然的浮现在她脑海中，甘泉寺清贫却无忧的生活，灭寺之夜痛苦又愤怒的心情……彼时六岁的苏暖，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栖身之地，唯有寺主的一串木珠与手中的这个包裹，代表了她此生两件必须完成的事情，督促她努力、努力再努力。

如今甘泉寺的灭寺之仇已经报了，然而另外一件事情却始终毫无头绪，古荒州的末日之灾又迫在眉睫，苏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这件事情了，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她会有些惶恐，害怕自己此生都无法寻到自己的生身父母。

可是世事当真难料，苏暖看着眼前青石板上的花纹，微微发颤的指尖慢慢解开了粗布包裹，包裹之中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婴儿襁褓『露』了出来，金『色』襁褓上绣满了繁复的嫩绿『色』花纹，这些花纹与青石板上的花纹的一部分完全一样，显然是从这青石板花纹中截取下来的。

苏暖捧着自己的襁褓忽然有想哭的冲动，这件父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一直被她视若珍宝的收藏着，可她从这件襁褓上得到的信息便只有当初寺主的一个推断，因为这件襁褓是法宝，所以寺主推断苏暖的父母不是修者也是与修者有关的人，一直以来苏暖都按照寺主的这个推断方向去寻找父母，可如今看来，她的父母竟然可能是追随女娲祖神的某个部族之人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镇神志》，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1093章、寻踪

云梦光这会又有点迟钝了，根本没发现苏暖情绪的不对劲，很是淡定的点点头道：“哦对，你刚来逐日界不清楚这事，一百多年前逐日界爆发了一场人祸，禾鸾部被偷袭导致灭族了。”

苏暖握着襁褓的手在颤抖，这一喜又被沉重打击的情绪太过剧烈，让她一时间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

找到了与自己身上胎记相似的玉佩，结果被告知苍蓝族差不多已经是灭族的状态了。

又得到了襁褓花纹的部族信息，结果被告知追随女娲祖神的强大部族已经灭族了。

不管哪边是她的父族哪边是母族，都意味着她父母活着的可能性在不断缩小。

云梦光还在说着什么可苏暖已经听不清了，她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第一句话就是在问：“禾鸾部……遗址在哪里？”

云梦光愣了愣，惊讶道：“你还要去找禾鸾部遗址？”

他很是不解苏暖为何对这些快灭族和已经消失的部族感兴趣，心底甚至升起了淡淡的不满，心道我云梦部不好吗？为什么苏暖偏生对那两个部族感兴趣？

不过这种想法显得很是无理取闹，云梦光默了默将自己的不满压了回去，淡淡道：“禾鸾部遗址可不是那么好去的。”

“为何？”苏暖此时急于知道禾鸾部的消息，一点也没察觉云梦光的小情绪。

云梦光皱着嘴唇，好半天才慢悠悠道：“禾鸾部曾经是逐日界最强大的部族，他们的领地在靠近归墟的地方，但一百多年前那里发生了一场战争，具体情况没人知道，不过那之后禾鸾部就灭族了，那块地方也被混乱的灵气所包裹，根本没有人能靠近。”

苏暖咬牙：“我自有办法，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去就行了。”

云梦光定睛看了苏暖一会，看得出来苏暖是下了决心的，就算他不回答苏暖她也定会自己去想办法，云梦光叹了口气道：“跟我来。”

苏暖不明所以，结果云梦光提前带她回了云梦部，被一连串噩耗打击的苏暖这才想起云梦光还有任务在身，这突然带她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这次云梦部的集会，她连忙表示歉意，云梦光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我看你好像一秒也不想等了，集会没我在他们也搞得定的，还是先解决你的问题吧。”

苏暖颇为不好意思，不过云梦光说得也对，她确实心急如焚，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接受了云梦光的好意。

云梦光的父亲云梦渊身为族长，住所在云梦泽深处，并不与其他族人在一起，云梦光平素里也不会天天来这儿，今日带着苏暖突然到访，倒让云梦渊有些吃惊。

等云梦光将事情说了一遍后，云梦渊用打量的眼神看着苏暖，似在思考着什么。

族里来了个下界飞升而来的客人他听说过，也听说自己儿子与这个客人关系甚好，但他对此并不甚在意，逐日界多年没有飞升者出现了，忽然遇到一个云梦光会感兴趣也不奇怪，至于这个飞升者最后会走还是留下，这不止要看飞升者的态度，也要看云梦部对她的评价，在一切没有确定前，云梦渊觉得自己没必要对一个不确定者多加关注。

毕竟这是逐日界，他是强大部族云梦部的族长，一个刚刚到来的飞升者并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但今日看到苏暖云梦渊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个刚刚来到逐日界的“客人”一点也没有那种初来乍到的束手束脚之感，看得出来她对周围的一切有着因为不熟悉而带来的好奇感，但拘束？胆怯？……这些负面情绪却一点也没有，就连她的修为……在云梦渊看来也有些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就很不可思议了，要说飞升者在下界肯定是最强之一，但到了逐日界，这里可是被神灵长久眷顾的世界，刚来的飞升者在逐日界不过是最低端的修为罢了，要追赶上他们这些原住民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但苏暖偏生就给了他一种难以估量的感觉，虽然苏暖没有表露出任何敌意和杀气，但云梦渊却第一时间确立了自己的态度：小心应对，不可无礼。

好像若是惹恼了苏暖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似的。

云梦光被自己父亲谨慎的模样给惊住了，他之所以亲自带苏暖过来就是怕父亲会为难苏暖，谁料两人见面苏暖问了个礼后，自己父亲的态度居然如此和熙，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

云梦光忍不住瞥了好几眼苏暖，实在看不出苏暖哪里会让自己父亲如此谨慎对待。

苏暖敏锐的察觉到了云梦渊对自己态度的微妙改变，她淡淡一笑，知道云梦渊的修为比云梦光定是强上许多，只有这样才会在她刻意压制自己力量的情况下察觉到不对，对于云梦渊的态度苏暖没做什么表示，她依然不卑不亢的样子，既没有因此感到得意也没有放低姿态安抚云梦渊。

小心对待苏暖的云梦渊听说苏暖想去寻找苍蓝族和禾鸾部略有些吃惊，这两个部族曾经也强盛一时，不过如今一个衰落一个灭族，早已被逐日界各部族遗忘，苏暖一个初来者执意要去寻他们，容不得云梦渊不多加思量。

苏暖看出云梦渊的犹豫主动解释：“云梦组长勿需多想，我寻苍蓝族和禾鸾部只是因为这两个部族可能与我的身世有关，并没有其他目的。”

云梦渊隐晦的观察苏暖，从她的表情来看倒是挺坦荡的，但云梦渊依然有些拿不准。

这两个部族……云梦渊可是亲身经历过百年前那场大乱的，那是最后一次女娲祖神展现神迹，从此之后禾鸾部的遗迹就成了禁地所在，逐日界的部族无论是不是女娲祖神的信徒，都默契地遵守了不去窥探那片禁地的规则，云梦部作为女娲祖神的追随者更是将这个规则遵守到了极致。

可是……云梦渊的直觉告诉他，拒绝苏暖没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他拦不住苏暖。





第1094章、谢礼

犹豫了一下，云梦渊还是打算尝试一下说服苏暖，他以十分柔和的语气道：“并非我不愿帮助仙友，只是……这苍蓝族还好说，禾鸾部遗址却早已是女娲祖神明令禁止我们靠近的禁地，我等追随女娲祖神已久，恐怕无法违背祖神的命令。”

苏暖察觉到对方的小心翼翼，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做派，云梦渊如此态度倒叫苏暖不好强硬了，思索片刻后苏暖忽而微微一笑，体内一道熟悉的力量波动溢出，惊得云梦渊和云梦光都睁大了眼睛。

“女……女娲祖神……”

没错，苏暖体内那力量波动正是女娲祖神的神力波动，淡淡的青光在她眼眸深处流转，云梦渊一与这双眸子对视就差点跪了下去。

他已经无限拔高苏暖的修为了，没想到事实比他想的还要恐怖，苏暖体内居然有女娲祖神的力量。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苏暖是受到女娲祖神青睐之人，若放在从前这就半神候选人了。

如果他知道苏暖体内不仅有神力，还有神血、神格、神域甚至身体也是神躯……大概现在已经屁滚尿流的栽倒地上顶礼叩拜了。

苏暖暗笑，她体内自然已经没有女娲神力了，不过女娲祖神的力量作为她最熟悉的一种力量，想要模仿一下就是信手拈来，别说云梦渊了，就是祖神本人乍一看到恐怕都会迷惑一下。

见对方神色已经大变，苏暖见好就收，将溢出的力量波动一收，神色高深地道：“云梦族长如今可知晓我的身份了？”

云梦渊连连点头，苏暖看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云梦渊到底给自己脑补了什么身份，是信徒？神使？或是更受神灵宠爱的半神之类的？她故意说得模糊不清，一切都靠云梦渊自己脑补。

也不怪云梦渊反应如此之大，逐日界是最靠近九天神界的地方，他们也是受神灵影响最深的一群人，像古荒州对神灵的敬意已经不复存在的时候，逐日界还保持着每日礼拜神灵的习惯，因此在这里什么身份地位都不如神灵旨意来得有效，而苏暖一个刚刚飞升上来的人，居然身怀女娲神力……要知道连逐日界都一百多年没有收到过神灵的旨意了，他们这些原住民都知道这是因为伏羲祖神的结界越来越严格的原因，而就算这样，女娲祖神居然不远万里去赐予苏暖神力，这得是有多么宠爱这个女修啊？

云梦渊已经脑补了一大堆苏暖如何得到女娲祖神重视的想法，对苏暖愈发毕恭毕敬起来，刚刚还犹豫不决要不要帮助苏暖的态度立刻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笑话，人家说不定是奉了女娲祖神的神谕才要前往禾鸾部遗址的呢。

苏暖心中偷笑更甚，只面上不露半分，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还十分入戏的对云梦光解释了一句：“有任务在身，实不方便透露身份，还请谅解。”

云梦光还处在新交的好朋友忽然变成神灵宠儿的震撼中，闻言只带带说了一声“不会”。

云梦渊起身领着苏暖往云梦泽深处走，苏暖这才知道为什么云梦光要带她来这儿了，原来在云梦泽深处有一个巨大的传送阵，这个传送阵并非刻在地面上，而是在一尊女娲神像的掌心之中。

云梦渊介绍这座传送阵乃是神灵所筑，在整个逐日界这样的传送阵总共有七座，分别通往逐日界几个重要的地点，其中一处就在禾鸾部遗址中，当初禾鸾部一场大战后被灵力乱流笼罩，想要凭借常规手段进去几乎不可能，唯有通过这传送阵可以直接进入。

不过这也意味着传送过去的人会直接身陷灵力乱流之中，云梦渊很是担心的看着苏暖，那股子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苏暖笑了笑道：“不打紧，我的身体也经过神力洗练。”

云梦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看向苏暖的目光又狂热了几分。

苏暖只关心这传送者该如何使用，云梦渊一番解释，原来这传送阵竟然需要神力才可以启动。

而云梦光原本的打算是求得父亲帮助，用镇族的神器中储存的神力帮苏暖开启一次传送阵的。

问了问开启传送阵需要多少神力后，苏暖又问了一句：“你们族中的神器有多少神力储存？”

不可能是无穷无尽的数量，神器内的力量又不会自行增加，属于用一次少一次的存在。

云梦渊略微尴尬，苏暖见状追问：“能够开启几次传送阵？”

云梦渊盘算了一下，最后道：“也就十次左右的剩余了吧。”

苏暖神色一暖，她颇有些意外的看向云梦光，云梦部神器里剩余的神力也不算多了，云梦光居然舍得，他们认识可没几天。

默默的，苏暖在心里将云梦光的地位提高了不少。

这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想想自己也算是欺骗了云梦渊父子，苏暖微感尴尬的咳了一声，然后道：“多谢你们帮我，这些东西就给你们当做报答吧。”

苏暖从两界中摸出一样东西来，那是四根凤凰尾羽，当初那四只凤凰兄弟进入田园居没多久后就换了一次羽毛，苏暖看着好看便捡了那些尾羽收在两界之中。

她记得凤凰羽毛可是极好的东西，不论是炼器、炼丹或是制作阵法都可用，而且凤凰作为顶级灵兽在神灵面前亦是颇受宠爱，所以这凤凰羽毛的品级也极高，其珍贵程度并不局限在古荒州上。

果然云梦渊看到几根凤凰尾羽脸上止不住的就绽开了笑容，他也不跟苏暖客气——事实上在他看来苏暖作为祖神宠爱之人，送云梦部东西等于是神灵恩赐，推辞反而不美。

苏暖反手又托起一件东西，这次却不是什么珍贵材料了，而是苏暖以神力凝结出的结晶，她一共凝结了三枚，食指轻轻一弹，其中两枚落在了云梦渊手中，第三枚则落进了云梦光怀里。

在父子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苏暖轻轻一跃跳到了女娲神像的手掌中，一边往阵法中输送神力一边淡淡道：“两枚神力结晶是我赠与云梦部的，多谢这几日的收留与今日帮助，剩下那枚给云梦光，算我给来到逐日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的礼物。”





第1095章、禾鸾部的遗迹

她话音渐弱，却是传送阵被启动已经渐渐消失了身影，等云梦渊两父子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苏暖的影子？赠送了如此珍贵礼物的人早就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苏暖眼前画面一转已经到了一个陌生之处，狂暴的灵气乱流就在四周呼啸飞舞，而她所在的这个阵法因有神灵庇佑所以未曾受到影响，但苏暖知道只要她出去一步，这灵气乱流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她卷入其中。

不过苏暖可是连混沌乱流都经历过的人，这点场面对她来说就属于不值一提的小菜了。

将神力密密地布在体表，苏暖毫不犹豫的就迈了出去。

无序的冲撞力量不断撞击着苏暖却都被神力给阻挡住了，苏暖在这无需的乱流中展开了翅膀，毫无压力的开始飞行起来。

浅浅的银光在瞳孔深处流转不息，苏暖的目光穿透了这一片灵气乱流看到了真实的景象。

这里真的是……一片狼藉啊。

已经过去一百多年的战斗有多么激烈苏暖完全可以感觉到，哪怕过去了这么久了，地面依旧是一片焦土寸草不生，无数白骨倒在地上，有的还保持着生前彼此攻击纠缠的姿势，苏暖嘴唇紧抿，目光飞快扫过那些枯骨，她此时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心情，是想发现些什么还是什么都找不到更好。

她的飞行速度很快，不多会就到了禾鸾部遗迹连接归墟的地方，这一点苏暖一直很奇怪，归墟是什么地方不需要她多说了，太过靠近归墟的地方其实并不适合生存，但禾鸾部的领地却与逐日界的归墟紧紧相连，二者之间没有半分缓冲地带。

如今苏暖面前的应该是禾鸾部当初的神庙，虽然已经坍塌过半，但依稀还能找到古荒州那座禾鸾部祭坛的模样，苏暖熟门熟路的落在祭坛顶端，这座祭坛在百年前的战斗中被毁了，原本应该隐藏起来的入口大敞四开没有丝毫遮掩，倒是便宜了苏暖不需要再多费手脚。

收了翅膀苏暖直接钻进了那个大洞中，数不尽的石阶后连接的是一片奇异的空间，苏暖踩在透明的光带上，抬头四下张望。

这里居然是在归墟之中！

远远那条闪耀的光带就是黄泉河水了，苏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禾鸾部的祭坛之下居然有一个直接延伸到了归墟之中的空间。

这里也倒着许多尸体，或许是所处位置的原因，这里的尸体并没有化成一具具白骨，而是依然保留了生前的模样，苏暖目光一扫后忽而凝住，她的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两具尸体起面前跪下来，好半天才伸出了颤抖的手指。

这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两人皆呈跪姿，上半身往前弓着，这就让两人身前形成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也让苏暖无法看到他们的面孔。

但心底已经有莫名的情绪汩汩流了出来，苏暖颤抖着手好几次都没能将两人翻转过来。

有什么声音在脑中隐隐回荡，苏暖仿佛陷入了幼年时翻来覆去陷入的梦魇之中。

梦中有可怕的灼热，无尽的火焰，一男一女喃喃的声音……

尝试了好几次后苏暖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抖得像筛子一样，她深深呼吸，咬牙凝神，抖个不停的手忽然稳定下来，她用力一翻，两个佝偻着的尸体就躺了下来。

两个应该是陌生却让苏暖感到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苏暖怔怔望着两人的脸，不知不觉泪水已经爬满脸庞。

“宝宝不要怕，爹娘会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对不起哦宝贝，娘不能陪着你长大了……”

“……只要你平安，这是爹娘唯一的心愿……”

“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宝宝，爹爹会在天上保佑你……”

“……对不起，娘亲真的很爱你，我的宝贝……”

那些一直分辨不清的喃喃低语忽然清晰起来，苏暖泪流满面的动了动嘴唇，好几次尝试才嘶喊起来：“爹——娘——”

她伏下痛哭出声，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但只要一日未曾证实，苏暖心中始终怀抱着微小的希望，希望自己的爹娘在某处好好的活着，希望他们还有再见之日，希望自己被遗弃是不得已的选择，希望未来还能有共聚天伦之时……

然而一切的希望在这一刻统统粉碎了，苏暖伏在亲生父母死去多时的尸身上哭得不能自己，仿佛要将这二十年来所有的委屈一次性发泄干净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苏暖的哭声才渐渐变弱，她抬起头来胡乱抹了一把脸，这时才有心情仔仔细细观察起其他细节来。

很快苏暖就在她爹的衣服上发现了熟悉的绣纹，取出那块苍蓝族的玉佩对比了一下，两者果然一模一样。

再看自己娘亲，身上的饰物也好、衣着也好无一不显示着其禾鸾部族人的身份，苏暖心中大概有数了：自己的父族是苍蓝族，母族是禾鸾部，只是目前看来她的爹娘都是逐日界人，为何她却会被遗弃在古荒州上？

更重要的是就算她只是个小婴儿，在天道规则里应该也算是下界之人，可苏暖却从来没被拘束在落地之处过，她就像一个土生土长的古荒州人，可以到处行走，可以随意修炼……

难道是天道给自己开的后门？不可能。苏暖猜测了一下又自我否定了，天道不能违背自己的规则，顶多在两个规则相冲突的时候选择遵守对己方比较有利的那一种，而就苏暖所知可没有哪种天道规则和拘束下界之人有冲突。

想了想苏暖还是无法弄清这其中的关窍，未解之谜太多了，禾鸾部究竟遇到了何事？为何公认的最强部族会突然覆灭？又为什么灵力乱流会一直存在？既然一百多年前女娲祖神能颁下神谕不需其他部族靠近这里，为什么不想办法平复这乱流？

苏暖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这些问题在禾鸾部是找不到回答了，不知道苍蓝族会不会有答案？

第1096章、碎片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父母，苏暖的目光流连在他们脸上，他们的表情定格在了生命最后的一瞬间，即便过去一百多年神情依然能够清晰辨认。

那是混杂着不舍与心痛，期望与祝福的神情，苏暖相信在那一刻他们眼中应该有泪，只是时光漫长，那莹莹泪光早已消失在过去的历史中。

她很慢很慢的伸手摸了摸两张冰冷的脸庞，低声唤了一句：“爹、娘……”

又默了半晌，苏暖翻了翻自己的两界，将轩辕剑派的弟子服取了出来，这衣服本就备了两套，苏暖将它们展开，勉强把父母的尸首给遮盖住了。

然后她将他们的尸首收入了两界，死去的人当然不算活物，所以放入两界中也毫无问题。

苏暖做完这一切才继续观察周围，这片从祭坛延伸到归墟之中的空间整体呈狭长形状，她所在的入口处已经是最为宽敞的部分了，倒在这里的尸体也最多，再往内去苏暖只看到零零散散的三四具尸首了。

想了想苏暖站起身来往里走，果不其然，再深入一点就一具尸首都不见了，或许当初的战斗到了这一步，禾鸾部的人已经死光了，所以这块神秘之处的后半截才没有了倒下的禾鸾部人。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苏暖有一点好奇了，会不会禾鸾部当年灭族之祸的起因就是这里呢？

她继续往前走，狭长的通道忽然又开朗起来，一个球状的空间成为了这段通道的尽头，苏暖震惊的抬着头，看着不知名的透明物质组成的顶部。

泛着淡淡白光的黄泉水就从她头顶崩腾而过，看不到河床，但黄泉河水却依照着看不见的轨迹流淌，从苏暖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一条泛着光芒的缎带横亘在头顶。

然后她才被半空中浮着的一团金色光芒吸引了注意力，苏暖稍稍走近了一些，眯着眼睛打量那团光芒，然后再次震惊。

这……这不是乾坤卷轴的一块碎片吗？

颜晖体内属于乾坤卷轴的力量波动苏暖也感应过不少次了，所以她一眼便看出来这是属于乾坤卷轴的力量。

这里……居然有一块乾坤卷轴的碎片？看那大小和模样，说不定就是乾坤卷轴缺少的最后一片了，若是能给颜晖送去，他体内的卷轴就重归完整，对那些力量的控制定然也会更加有力，是不是颜晖就可以免受力量反噬之苦了？

苏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她探出自己的神力就想去拉扯那片卷轴。

然而就在她接触到那团金光时，四周忽然风云变幻，一双眼睛浮现在空中——

那是属于女娲祖神的眼睛。

美丽女神清冷的声音响起：“来者，此物身系三千世界安危，切勿碰触。”

苏暖一愣，不太明白这话中之意。

可那双眼睛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消失了，只是金光之外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青色纹路，原来这乾坤卷轴碎片外面还被女娲祖神放下了一道神力结界。

苏暖观察了一下，这道神力结界与太一神剑上的结界倒有些相似，若要强硬破解很是麻烦，再加上女娲祖神留下的那句“身系三千世界安危”也让苏暖不敢莽撞行事，想了半天她还是歇了取走乾坤卷轴的心思，心道反正已经知道了碎片位置，待弄清楚到底怎么个身系安危法后再做决定也无妨。

除了乾坤卷轴碎片外，这片不知如何开辟的空间里就再无其他东西，祭坛之外的禾鸾部遗迹更是没有什么值得苏暖关注的信息了，毕竟这灵气乱流在这里肆虐了一百年，大部分能破坏的东西都已经给破坏得不成型了。

苏暖再确认了一遍后就直接离开了，她再次踏上了那个传送阵，然后按照云梦渊指点的方向传送到了距离苍蓝族最近的一个传送点。

这个传送点却不在任何一个部族之中，准确来说这里曾经是属于苍蓝族的地界，但自打整个部族不断衰落后他们就逐渐缩小了自己的地盘，如今苍蓝族只剩下寥寥数人，都蜗居在苍蓝峡谷中很少出来，这传送阵所在的地方自然就荒废了。

苏暖也曾好奇为什么这样重要的传送者被苍蓝族放弃后没有其他部族来纳入囊中，云梦渊只道你去了就明白了。

苏暖此时站在这里果然是明白了，从传送阵出来就看到四周弥漫着淡蓝色的烟雾，苏暖吸了几口便觉得体内有一股干涩之感，神力的流动都受到了一丝影响，不过她修为高深，发现着烟雾古怪后就立刻展开了防护，体内神力再刻意运转一番后就将那股干涩感尽数摒除了。

不过也能想象为什么其他部族不来占领这里了，这淡蓝色的烟雾连苏暖一时不察都会中招，那些部族中修为普通的人根本不可能长久在这里生存，而为了一个传送阵特意派几个高手来长期驻守又很不划算，所以这片地方干脆就成了三不管地带。

这蓝色烟雾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是怎么形成的苏暖并不知道，不过云梦渊和云梦光既然没有特别提醒她，想来这烟雾对她也不会有很大影响。

所以苏暖只是提高了警惕却并没有改变计划，直直就往苍蓝峡谷飞了过去。

飞了约有两个多时辰，眼前的蓝色烟雾似乎变淡了一点，苏暖估算着时间往下一降，眼前景象忽然清晰，原来她穿过了那蓝色烟雾到了一处峡谷中，正是她此行目的地了。

苏暖继续下降，这道峡谷狭长幽深，其中古木虬荣树藤盘扎，看上去着实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但苏暖一路贴着峡谷岩壁飞行，终于还是找到了几个挂在岩壁上的房子。

这几处木屋当真是悬挂在岩壁之上，尖尖的屋顶连着一道不知什么材料打造而成的锁链，锁链一头向上延展数丈后深深嵌入岩壁之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支撑房屋的东西。

苏暖看着都觉得有些心惊，虽说她若是从这岩壁上摔下去也死不了，但若要她日日住在这种随风飘荡不知何时会掉下去的屋子里，那她宁愿随便找个树杈讲究着过算了。





第1097章、苍蓝族

苏暖腹诽了一番苍蓝族这种奇特的房屋构造后，这才扇着翅膀慢慢靠近了过去。

还未等她接近那几幢木屋，就有几个男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在屋外的木质平台上，一个个目光警惕地瞪着苏暖，不过手中却无武器，身形也很是削瘦，看着就让人感到那么几分心酸的意味。

苏暖停在了双方可以随意交谈却又不容易产生压迫感的距离，眼睛盯着他们腰间垂挂的模样熟悉的玉佩，轻声问道：“请问这里可是苍蓝族？”

那几个男人听到苍蓝族三个字都面露苦涩，好一会其中一人才道：“嗯，不知仙友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

语气中依然不失警惕，向来这苍蓝族没落之后已经很少有人前来了，所以他们对苏暖的来意还是挺怀疑的。

苏暖取出那块玉佩展示给他们看：“请问这块玉佩……可是苍蓝族之物？”

那男人瞥了几眼玉佩后语气麻木：“正是。”

苏暖有些奇怪他们看到自己族中之物为何如此淡漠，便听那男人道：“仙友到底有何事？”

竟是隐隐有些不耐烦了，苏暖奇道：“观诸位腰间玉佩，这玉佩应是贵族族人之物，为何你们却毫不关心这玉佩来历？”

男人瞪着苏暖好一会冷笑：“仙友既知道这是我族人手一件之物，就应该知道这许多年来不知有多少玉佩流落在外，又有什么好好奇的？”

苏暖一噎，那几个男人似乎察觉到苏暖并没有敌意，慢慢也放松了姿态，懒懒抬着眼皮道：“仙友若只是为了送这玉佩而来，我等再次谢过，只是仙友也看到了我们如今的状况，恐怕没有什么东西能入仙友之眼了。”

苏暖气得都笑了，这男人的意思分明是讥讽她白白做苦工，巴巴送了玉佩来想换什么好处却失了算。

苏暖忍不住反讽回去：“苍蓝族如今的情况逐日界何人不知？我就算想要好处也得挑挑对象才是。”

几个男人齐齐被苏暖的话噎住，片刻后才显出恼羞成怒的神色来，口无遮拦道：“那仙友来此究竟有何打算？”

苏暖深吸一口气，对于苍蓝族不知是何感受，只是记挂着自己身上那印记才忍了下来，深呼吸几次后抬手在自己左肩上一拂，几个男人在苏暖有动作的时候就做出了反击的姿态，谁料跟着他们就齐齐一震。

几人死死盯着苏暖，准确的说是苏暖前方的空中，那里有一个苏暖用神力幻化出来的印记，与她左肩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苏暖的声音响起：“这便是我来此的原因。”

几个苍蓝族的男人都愣了，过了好一会方才开口的那个男人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给我看一下……”

话音没落他就看到苏暖的脸黑了，男人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多么不合适，连忙摆手改口：“不不不，你进屋来，让我娘子给看一下。”

苏暖一挥手打散了那个幻影，二话不说就落在了那个男人所站的平台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木屋，其他几个人却依旧站在自家木平台上，眼巴巴的看着苏暖消失的门洞，目光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不一会刚刚送苏暖进去的男人也出来了，他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几个族人火热的目光，连忙道：“已经让我娘子去查看了。”

然后他也跟其他人一样眼巴巴看着自家的门口，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度过得额外煎熬。

好容易门内有了动静，男人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伸长脖子往门内看去。

苏暖一出来就迎上了几人热切的目光，她身后跟着一名衣着朴素的女子，面色十分激动的样子，对着自己丈夫就是一通狂点头。

“真的……真的是……”男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定定看着苏暖，忽然凌空做了个手势。

苏暖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看到几个男人和身后的女子皆对她跪了下来。

为首那个男人大声道：“少主，您终于回来了。”

啥？苏暖顿时傻眼，一时无法接受刚刚还半死不活态度的几个人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男人抬脸看着苏暖，眼里居然闪起了泪光：“少主，您可算回来了，我们总算等到了您。”

苏暖被这猛男落泪的画面唬得往后退了一步，摆着手道：“你先别激动，这是什么情况？少主是谁？谁是少主？你们认错人了吧？”

男人一挥手激动道：“不可能认错，您身上的印记就证明了你的身份。”

“对对对，我绝对没有看错。”身后的女人也帮腔。

其他几人露出紧张的表情喊道：“少主您不打算认我们吗？”

此话一出几人的脸色都变了，苏暖头疼的发现所有人眼里都浮现了泪光，来硬的她无所畏惧，但这眼泪鼻涕齐流的画面实在让她有些崩溃，连忙道：“别激动，别紧张，先把话说清楚——”

最后几个字都快喊出来，可见她心里有多承受不了这个画面。

领头的男人闻言一抹眼泪道：“少主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便是。”

苏暖看着他蒲扇般的大手粗鲁的往脸上一抹，那眼泪鼻涕顿时糊了半脸就一阵惊悚，连忙退后一步将目光落到地板上才问：“先告诉我你们叫什么。”

男人连忙介绍自己：“我叫苏能，他们几个是苏前、苏影、苏朋，这是我的妻子塔塔。”

他介绍到谁，谁就向苏暖行礼，所以苏暖能够理解将人与名字对应上，苏能介绍完后又用火热的目光看着苏暖，就好像在说回答苏暖的问题也是很让他激动的事情似的。

苏暖被那目光刺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抛出第二个问题：“你们说我是少主是什么意思？”

苏能大声道：“您是族长的孩子，不就是少主吗？”

苏暖一惊：“你说我是谁的孩子？”

苏能神色一黯：“也难怪，您大概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吧？”他复又激动的看着苏暖：“您的父亲是我族族长，苏一尘是族长的名字。”

“苏一尘……”苏暖细细咀嚼这三个字，蓦然想起那张苍白的脸来。





第1098章、覆灭

苏暖心头一痛，父母双亡的悲痛涌上心头，让她连苍蓝族这几人的目光带来的不适都忘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把父亲的事情告诉我吧。”

苏能似乎早就等着她问这个问题了，又或者这段要说给“少主”的话已经在他心里复习了千百遍，苏暖话音一落他就开始了一段长长的叙述。

那还是在一百三十多年前的时候，苍蓝族年轻的族长苏一尘在外出游历的时候遇到了一名名唤云霓的禾鸾部女子，两人一见倾心，很快就私定终身无法分离了，但禾鸾部在逐日界地位特殊，不但是最强大的部族，而且盛传禾鸾部还在女娲祖神那里领下了一个秘密任务，所以禾鸾部的人一生除了成年时可以出来游历一番外，其余时候从不离开领地一步，其领地核心位置亦不欢迎其他部族的人随意来访，禾鸾部成年族人的妻子或夫婿都必须嫁或者入赘部族，绝不可能成亲后将禾鸾部的人带走。

当然鉴于禾鸾部的强大，有很多人十分愿意加入禾鸾部，而事实也证明凡是加入了禾鸾部的外族人，实力都有质的飞跃。

但苏一尘却身份特殊，他作为苍蓝族的族长当然不能跑去入赘，可两人实在太相爱了，最后两人决定走一条几乎被禾鸾部遗忘的试炼之路。

这条试炼之路还是禾鸾部刚刚来到逐日界的时候定下的，按照古老的族规，若一对有情人能够通过这条试炼之路，他们便可以自行选择留在禾鸾部或者离开。

可留在禾鸾部又有什么不好？实力大增不说，禾鸾部鼎盛之时几乎占据了逐日界四分之一的领土，除了核心位置不允许人随便出入外，其他地方可以随意行动，那时候逐日界但凡有点什么大的活动都会选择在禾鸾部的领地进行，所以几乎没人会选择去走这条试炼之路。

因此这条族规也几乎被人遗忘了。

结果被苏一尘和云霓给翻了出来，跟让大家惊讶的是这条万分艰难的道路他们居然成功走过了，于是云霓有了自由选择的余地。

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选择，只有跟着苏一尘回了苍蓝族。

不过禾鸾部也并非那样不近人情，云霓虽然离开了禾鸾部却并没有被驱逐，她也可以带着苏一尘回禾鸾部探亲，只是失去了进入核心领地的资格罢了。

于是苏一尘每年都会陪着妻子回禾鸾部小住一月，两人愈发恩爱，堪称逐日界人人羡慕的一对爱侣。

苏一尘与云霓成婚三十年的时候云霓怀孕了，三千世界中的生灵都遵循着一个规则，愈是实力强横的存在生育能力就越低下，所以云霓能怀孕简直把夫妇两人高兴坏了，云霓提出要让腹中孩子去接受女娲祖神的祝福，苏一尘立刻便答应了。

两人皆是实力高强之人，孕中回娘家之类的事情根本对云霓的身体造不成影响，所以刚刚察觉云霓怀孕后，苏一尘就安排好族中事务后陪着云霓回了禾鸾部。

苍蓝族虽然不信奉女娲祖神，但不管哪位神灵的信徒都不可能对女娲祖神有不好的感觉，众所周知这是一位仁慈的女神，亦是万物之母，新生的孩子若能得到女娲祖神的赐福那是极大的幸运。

所以苏一尘和云霓打算在禾鸾部住到生产，然后再给孩子做一个满月吸力后再回苍蓝族。

说到这里时苏能忍不住悲叹了一声：“当初若是……若是没做这样的决定就好了……”

苏暖抿唇不语，只听苏能继续讲述过去的故事。

云霓从怀孕到生产都很顺利，她与苏一尘的女儿在禾鸾部顺利诞生了，他们精心宠爱着自己的女儿，就等她满月时祭祀女娲祖神，请求祖神降福于自己的女儿。

他们给自己的女儿起了小名叫做囡囡，大名是要回苍蓝部问神之后才能决定的。

谁料囡囡出生不到半月的时候，禾鸾部遭到了偷袭。

逐日界没有人敢招惹禾鸾部，也没有人能那样摧枯拉朽的摧毁禾鸾部。

这一群随着神灵回归九天神界而飞升至此的部族已经和平太久了，他们在神灵光辉的笼罩下，在这个和平到无聊的世界里渐渐被磨钝了爪牙，禾鸾部的强大在那一群嗜血疯狂的偷袭者面前几乎有点不堪一击的味道。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两天，禾鸾部几乎被屠戮一尽，袭击者显然有自己的目的，禾鸾部战死到了最后一人，尚在禾鸾部的苏一尘和云霓亦遭到了波及。

偷袭者根本不管是不是禾鸾部的人，只要停留在那里的活物皆遭到了他们的攻击，一场屠杀侥幸逃脱的人只有两人，皆是极为擅长隐匿之术的暗影部族人。

但他们亦受了重伤，只传递出了“黑袍、面具、杀神……”几个有限的信息就断了气，连救治的时间都没留下。

苏暖听到黑袍面具两个词心头便是一动，她抬手在空中勾画出一个幻影，半面青纹面具在虚空中缓缓转动着，苏暖冰冷的声音响起：“是这个面具？”

苏能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

魔修，居然是魔修偷袭了禾鸾部，杀死了她的父母，导致她与父母长久的分离……

苏暖心头燃起了怒火，她花费了好大力气才重新冷静下来，但那淬了冰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变暖的迹象：“你继续说。”

可苏能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到两天的时间禾鸾部就覆灭了，之后那些袭击者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禾鸾部核心领地附近就刮起了灵气乱流，在那乱流扩大之前女娲祖神降下了神迹，祖神的结界笼罩了那片区域，遏制了灵气乱流扩到的逐日界，然后女娲祖神留下了“禁止进入”的神谕后就消失了，那也是逐日界最后一次见到神迹。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苍蓝族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刚刚知道族长与夫人诞下了一个女儿没多久就接到了苏一尘临死的讯息：我们将女儿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只有这一句话，再无其他。





第1099章、解毒

苏暖有些惊讶，灵气扫荡一遍是什么操作？她刚刚用神力碰触了那些被污染的灵气分明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要修炼了苍蓝族心法的灵气才有用吗？那苏暖可就没办法做到了，她虽然可以模仿其他人的力量，但苏一尘的灵气她见都没见过又从何谈得上模仿二字呢。

苏暖又问：“就是单纯的灵气扫荡？一点儿特殊准备都没有吗？”

苏能见她问得郑重，不由便再次绞尽脑汁的思考起来，好一会才道：“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特别的准备……”

其实这有点为难他了，苍蓝族人一生也就需要解三到五次毒，苏能这个年纪不过经历过一次族长解毒，记忆模糊也情有可原，这会只能含含糊糊道：“似乎那灵气弯弯扭扭的样子。”

苏暖无语，什么叫做弯弯扭扭的灵气？是怎么个弯法？她眉头紧皱，忽而听得苏影低声惨叫一声，身体一翻倒在了地上。

一层淡淡的蓝色笼上了他的脸庞，苏能等人紧张的扑了过去。

此情此景无需多说苏暖也知道苏影是毒发了，她心中亦是焦急，这几人与她虽然刚刚相识，可毕竟是父族唯一剩下的族人了，苏暖不想看着他们就这样死在眼前。

苏影躺在地面抽搐着，苏能几人围在他身边，神色是深深疲惫和麻木，百年来他们送走了数千族人，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连疼痛都快感觉不出来了。

苏暖回来得太迟了，可这又能怪谁呢？苏能心中感到深深的无奈，或许这就是苍蓝族注定的命运吧，无法更改，无力更改。

忽然他被人一推向后倒去，惊讶之余便看到苏暖已经跪到苏影身边，右手虚虚抬在苏影上方，银色的神光刷的就将苏影笼罩其中。

苏能一个激灵重新跪好，忍不住喊道：“是神力，是神力啊！”

刚刚他们激动于苏暖的身份，竟然都没人仔细感受过苏暖的力量，而苏暖也并没有大肆展现自己的神力，是而他们直到现在才察觉苏暖的力量居然不是普通的灵力而是神力。

苏暖心中并没有把握，她只是无意看到苏影挂在腰间的玉佩而已，此时情况紧急，苏暖也只能将死马当作活马医。

刺入苏影体内的神力迅速扭动，在他体内形成了一个玉佩花纹的幻影，不过不是按照苏影的玉佩幻化，而是苏暖肩头的印记，苏暖操控着那神力幻化的印记就往苏影体内的灵气撞了过去。

玉佩的花纹是有空隙的，苏影的灵气被花纹撞到自然就纷纷从那些空隙中挤了出来，苏暖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待看到过滤后灵气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时苏暖才松了口气。

运气不错，紧急尝试居然成功了。

能成就行，苏暖加快推动这玉佩花纹的速度，很快就将苏影全身的灵气都过滤了一遍。

随着灵气恢复颜色，苏影的灵脉和脉源也渐渐变回了该有的样子，而他本人的抽搐也慢慢停止了，待苏暖撤回灵气时，苏影的呼吸恢复了平静，整个人除了感到极度疲倦外再没有其他问题了。

苏影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百头牦牛碾过一般疼痛无力，但他还是坚持起身给苏暖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在苏暖的坚持下被人扶回屋子里休息了。

看着苏影进了屋苏暖才转头跟苏能道：“为什么这解毒只有族长能做？不是很简单吗？”

苏能一愣：“简单？”

苏暖三言两语将方法解释了一遍，疑惑道：“你们死了这么多人就没谁想到这样试试？”

在她看来这种尝试根本无害，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而且苍蓝族人人都有玉佩，也人人都知道唯有族长一支的玉佩与他们不同，为什么就没想到过这样尝试呢？

谁知她话音落下苏能就叫起来：“不可能，我们早就这样试过了。”

“什么？”苏暖吃惊。

苏能告诉她原来在苍蓝族开始出现第一批毒发的族人时，就寻苏暖不到的苍蓝族就开始想办法自救了，那时候族中还有一千多人，对解毒记忆深刻的大有人在，很快就推测出族长玉佩花纹的特殊性或许与解毒有关，当时族中几个强者便像苏暖这般做了，用自己的灵气绘制花纹幻影然后去“过滤”其他族人的灵气。

然而没有效果，任何效果都没有。

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甚至请了外族的医师来做尝试都失败了，族人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毒发死亡，这才有了后头苍蓝族的分裂，一部分人将希望放在了苍蓝山脉以外。

苏暖听了默然，想想也是，这法子当真不算复杂难解，苍蓝族又怎么可能不去尝试呢？可是她明明是用这个方法来解毒的啊。

想不通，苏暖便道：“我再给你们试试。”

苏能讶然：“您不累吗？不如歇歇再说吧，我们也还没到毒发的时候。”

苏暖更惊讶：“累？这点儿事情有什么累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苏能忽然开始激动：“大小姐修为居然如此深厚，上天终于愿意眷顾我族了么？”

其他人也跟着热泪盈眶，对着天空频频跪拜，嘴里念叨的或许是苍蓝族的古语，反正苏暖一句也听不懂。

她忍了一会见这几个人还没有停下的趋势，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好了！”

莫名其妙出现的激动画面这才定格。

苏暖耐着性子问苏能到底怎么了，这次知道这解毒是个辛苦活，以前苍蓝族对于每个族人什么时候需要族长解毒都精心排好了时间和次序，就是因为族长没办法一次替太多人解毒，一天之内顶多解毒百人就会累得动不了，所以他们需要有一个时间表，免得到时候突然有人毒发族长却已经累趴了的情况。

对照之前的这种情况，再看苏暖的年纪，苏能便下意识的觉得她解毒一人后会有疲惫感，便不想累着她。

谁知苏暖却一点儿辛苦的感觉都没有，以苍蓝族的标准这绝对算得上“年少有为”了，好容易回来的族长继承人如此强大，他们能不激动么？

第1100章、空坟

苏暖闻言哭笑不得，她猜测这种区别大概是因为她拥有神力的缘故，见苏能几人还是一副苦苦压抑激动的模样，苏暖忽然顽皮心起，再给他们来了个大刺激。

她一抬手，四道银光笼罩了苏能三人和苏能的妻子塔塔。

四个人就感受到苏暖的力量强硬的破开他们下意识的防御，直接在他们体内横扫了一遍。

毒性逐渐累积带来的不适感一扫而空，四人顿觉身体一阵轻松，灵气流动重归自然。

居……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同时给四个人解毒……

苏能的表情凝固了，他好像被震惊得太过，整个人都呆滞了。

苏暖看着几人如出一辙的呆滞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一会苏能才砰地磕起头来，反倒把苏暖吓了一跳：“你们干嘛？”

四个人都开始砰砰砰磕个不停，虽然知道这点力度伤不到他们的身体，这清脆的磕头声还是让苏暖听得肉疼，她再次一挥手，几道神力强硬的扯住了四人，不但让他们再磕不下去头，连跪着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站直了。

“站好了说话，再动不动下跪磕头我就走了。”

这比什么劝说都有用，四人果然就站直了。

苏能张口就吓了苏暖一跳：“大小姐什么时候继任族长之位？”

各部族的权力更替都有自己的流程，就算上任族长死亡了若新的族长没有经过继任的仪式也是不能成为真正的族长的，所以苏能他们一直唤苏暖“少主”、“大小姐”，但若是苏暖经过继任仪式，那她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苍蓝族族长。

苏暖却对此毫无兴趣，一摆手道：“不用了。”

苏能急了：“如何能不用？”

苏暖眉梢一挑：“继任与不继任有何区别？”

“自然是有区别的，族长自然有神灵特别的保佑。”

苏暖冷笑一声，决定暂时先别将自己与神灵早有生死大仇这种炸弹扔出去，她道：“苍蓝族如今这样子，你确定神灵还会保佑你们？”

好吧，苏暖说出去就暗暗呸了自己一声……她到底还是没有苍蓝族族人的自觉，这话说出来苏能几人眼见着就脸白了，显然是备受打击。

苏暖心中后悔，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苏能下意识地摇头：“不是大小姐您的错。”

场面一度沉默，苏暖觉得有些尴尬就开始四处张望，忽而看到峡谷下方有什么闪烁了一下。

她赶紧没话找话指着下方问：“下面闪光的是什么？”

苏能看也没看，只低头回答：“下方是我族族人的安息之地。”

苏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话说也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呢？看苏能几人的气场更压抑了，苏暖只好叹气道：“带我下去祭拜一番吧。”

苏能听到她这么说倒是提起了一点精神，除了塔塔留在上方照顾昏睡的苏影外，其他三人当先带着苏暖就往下飞。

这边看出苏能三人其实修为也会很不错了，他们和苏暖一样选择毫无缓冲的直接下跳，快落地时才以灵气缓冲下落的速度，四人稳稳站在了苍蓝峡谷底部。

苏暖落地便抬头看去，这苍蓝峡谷极深，在这峡谷底部抬头，天空只余极细的一线罢了。

苏能落地只走了几步便站定，苏暖跟过去一看，一方大半陷在树中的石碑矗立在那里。

石碑上是一个苍蓝族人的性命与生年死月，苏暖看了一下后转头，发现周围全是这样类似的石碑，放眼看去一树一碑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楚。

苏能三人到了这里就变得额外沉默，苏暖也破感到了一些压抑，要说感情，她与这些苍蓝族人自然是没什么交情的，只是任谁看到这样多的墓碑，想到每一块碑下躺着的都是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恐怕心情都不会愉悦到哪里去。

苏暖并不知道苍蓝族的礼节，她沉默的站了一会忽然拔剑行了个轩辕剑派剑修的拜礼。

苏能等人不认识这个礼节，却能感觉到苏暖对这些死去之人的痛惜，三人再次红了眼眶，回想起这百年的生活忽然唏嘘不已。

死亡虽然让人心生畏惧，但活着的人也未必好受，百年来他们自己都记不清到底送走了多少族人，一次一次背着他们的尸首下到峡谷底部，一次一次为他们立起石碑种下往生树……活着的人流干了眼泪，麻木了心肠，却终于在今日重新哭起来。

好一会后苏能才平静了些，他领着苏暖到了峡谷边上的位置，四个已经掘好的墓穴静静躺在那儿，其内摆放着打开的木棺，还有已经立好的石碑与往生树。

那四块石碑上刻着苏能四人与塔塔的名字，生年已经刻上，卒月却还空着。

苏暖一看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们是怕万一自己死的时候已经没有族人可以为他们下葬，所以早早做好了准备，感到自己快不行的时候就下来这里，自己给自己刻上死亡的日期，然后躺到棺材里等死。

苏暖这一刻真真切切的感到了难过，这是怎样一种绝望才能让苏能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啊。

为自己刻碑……想想都觉得悲哀。

苏暖看着那几个空着的墓穴轻轻开口：“这些就毁了吧，你们现在不需要了。”

这句话她说得轻柔，却好似给苏能几人体内注入了强大的力量，三人大声应了一句，然后齐齐上阵，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四个空墓穴推倒填平，石碑也被拔起打碎，不一会那四个墓穴的位置就只剩下四株往生树了。

苏暖见他们动作间对墓穴上的树都十分小心的样子，便知道这些树对苍蓝族定有特别的意义，等苏能几人填完墓穴便问了一句。

“这是吾神的化身。”

苏暖愣了愣，问：“苍蓝族信奉的神灵是？”

“吾族信奉树神，大小姐。”

树神？这并不是一个十分有名的神灵，在这次入侵古荒州的行动中苏暖也没有注意到有没有这位神灵，不过她杀了山神，与神灵之间是不可能和平共处了，不管树神战斗力如何都绝不会庇佑于她，所以苏能期待她继位族长注定要失望了。

第1101章、摊牌

苏暖正兀自出神，苏能忽然小心翼翼问道：“大小姐，您是在哪个部族长大的？供奉的又是哪位神灵？”

他的表情十分谨慎，苏暖明白他的未尽之词——苏能怕是认为她不肯继任族长是因为信奉了别的神灵。

苏暖有些失笑，心道真相可比你猜的要刺激多了。

到底要不要告诉这些人事实呢？若是不说，恐怕他们没那么容易放苏暖走，面对仅剩的几个父族族人，苏暖也不想闹得双方不愉快，但若是说了……苏暖估计这不愉快也还是避免不了。

思来想去，苏暖还是决定给大家一个痛快，她看着这一片墓林，总觉得苍蓝族先人们的魂魄都在看着她。

低头抚了一下剑柄，苏暖平静地道：“我并不在部族里长大。”

苏能和其他人都明显楞了一下才道：“不在部族中？那……莫非您是被什么妖兽收养了？”

这种事情虽然少，但偶尔也确实会有人类婴孩被妖兽收养长大的例子。

苏暖摇头，一口气道：“我被送完了下界，我是在古荒州长大的。”

“古荒州？”苏能露出迷惑的神色，看来他们在来到逐日界之前并非是古荒州的居民。

但至少知道是其他世界就对了，苏能恍然大悟：“难怪我们怎么也找不到您。”

都不在一个世界了，当然找不到。

可苏暖的重点还没说完：“古荒州早已不供神灵，也没有部族，那里像我一样修行的人被称为修者，我们只信奉天道。”

“什么？”

“不供神灵？”

“天道？”

三人齐齐惊呼出声，苏暖看着他们的脸色变白了，继而又涨得通红，好半晌苏能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无声的话。

看其嘴型似乎是在说“大不敬”什么的，苏暖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只是因为她身份特殊所以苏能才没发出声音。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这些对神灵十分虔诚的信徒们忽然发现自己满怀期待迎来的下任族长居然是个不信神的人，这样的打击着实有些大了。

苏暖很淡定的等着他们回神，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苏能才挣扎着说：“大小姐是在跟我们开玩笑么？三千世界怎会又不供奉神灵之人？”

苏暖笑了：“为何没有？其实我飞升之前刚刚杀了山神……山神你们知道吧？”

这一个炸弹比刚刚更加可怕，直接将苏能几人炸得昏了过去。

苏暖啧了一声，想不到三个挺魁梧的大男人居然如此不经吓，她走过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一道神力刺激就让三个昏过去的男人悠悠转醒。

苏能仰面躺在地上，看着远处狭窄的一线天，觉得自己还是继续昏迷不醒比较好。

弑神啊……这是怎样深重的罪孽？为何大小姐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呢？

苏暖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心情，自顾自道：“所以我是不可能继任苍蓝族族长的，我记得古部族的继任仪式都有拜神的部分吧，若是神灵知道我是苍蓝族的族长，估计会气得立刻降下几道神术把苍蓝族轰成渣渣。”

苏能嘴唇抖得如风中落叶，犹自还想挣扎一下：“大小姐，你就算不想继任族长之位，也不必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谎言……对，不要撒谎啊，你身怀神力，若不信神灵又岂能得此恩赐？”

苏暖冷笑一声：“恩赐？那你倒说说我这神力是哪位神灵的恩赐？”

说着她将神力外放，银色的光芒宛如一轮清月在峡谷底部闪耀。

“这……这……”苏能辨认了一番仍不肯认输，“我见识浅薄，不熟悉所有神灵之力。”

苏暖力量一收平静道：“你就算通天文知地理也不会知道的，因为这神力本就与任何一位神灵无关。”

她顿了顿，又道：“准确来说，我如今是一名伪神，唯一缺的便是祖神认可的神名而已。”

本来苏暖说自己是伪神这件事也足够让苏能等人震惊了，但此时苏能只想找证据戳穿苏暖弑神的“谎言”，根本顾不得计较这些，抢着道：“您既然是伪神，又怎么会与诸神交恶呢？”

还是不信苏暖居然敢弑神。

苏暖神色淡淡：“我是伪神又如何和？那不过是因为不如此我们就难以对抗神灵罢了。或者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是被天道认可的神，与九天神界那帮神灵不是一个阵营的。”

苏能又说不出话来了，那又惊又怕又可怜的模样让他看上去仿佛受惊的小兽，就是身材魁梧了一些，与他的表情实在很难和谐。

苏暖偏过头去瞄了陷入无语境地的三人一眼，又道：“我母族已灭，父族只剩下你们几个，所以我不想欺骗你们，不过我们道路不同，恐怕难以为谋，族长什么就不要提了，我会停留几日，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解决你们身体中毒的问题，之后大家便各走各的便是。”

苏能三人还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和恐惧中，苏暖见他们一时半会似乎回不过神来也不强求，翅膀一展就飞了起来，自去峭壁上寻了一处洞穴休息。

带到第二日她去看苏影情况的时候，苏能几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躲躲闪闪的，说话也从恭敬变得疏离，苏暖心中早有准备，对此倒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检查了一番苏影的情况，确认他已经完全没事了才开始说正事。

苏暖想要帮苍蓝族解决掉慢性中毒这个隐患倒不是说说而已，她与神灵迟早是有一场决战的，到时候孰胜孰负尚不知晓，总得给苍蓝族这几个人找一条后路才行。

只是苍蓝族的问题遗留已久，能不能解决苏暖也实在没有把握。

一番检查下来，苏暖发现苍蓝族的体质确实有些特殊，非要类比的话就好像百草部离开了神农结界后无法适应外界灵气一样，苍蓝族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对外界的普通灵气十分敏感，一旦在外面暴露久了——差不多一年左右，就会出现强烈的过敏反应，从最初的浑身瘙痒发展成呼吸困难，五脏衰竭，若不能及时赶回来调养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第1102章、了解

苍蓝族的这个体质也不知道是一贯有之还是因为适应环境的原因，总之并不是苏暖能够轻易改变的事实。

但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等他们许多年后再次毒发的时候苏暖可不一定能赶来给他们解毒。

苏暖很发愁，尤其是现在苏能等人看她的目光好似她才是剧毒源头一样，苏暖就更希望赶紧解决掉问题然后离开了。

大概是苏能几人也有点受不了这种相处吧，对神灵的崇拜之情在他们脑中根深蒂固，所以他们实在无法接受苏暖这样的弑神者，说起来他们没有直接对苏暖亮兵器都已经是看在她是苏一尘独女的份上了。

所以苏暖第五天的时候听到苏能说：“一次解毒能够撑上数百年，您就不要为我们费心了。”

她对此毫不意外。

想了想苏暖决定离开，这样尴尬的相处实在让人有些无奈，但她没有直接走掉，而是利用神术封印了四十道法术送给了苏能。

每一道法术都是祛毒所用，这是苏暖想到的唯一办法了，虽然不能治本，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苏能等人不需要担心解毒的问题了。

收下这些法术的时候苏能脸色很复杂，看得出来他在挣扎要不要接受苏暖的好意，苏暖便道：“活着最重要，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苏能这才勉强收下了那些法术，苏暖立刻就打算离开了，谁料她刚刚飞出去没多远，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

苏暖停下来，看着拼命追过来的苏能目光疑惑。

苏能似有话说，一番犹豫后道：“谢谢。”

苏暖笑了笑：“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苏能的神色依旧复杂，苏暖等了一会见他不做声便道了声“告辞”准备离开，刚转身又被喊住了。

苏能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伸手递过来一样东西。

苏暖接过来发现是一块玉佩。

仔细看了看似乎并不是她带过来的那一块。

苏能也不看苏暖，只低声道：“这是……族长一脉的玉佩，我们这几天临时刻的，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玉了，抱歉。”

苏暖心中一暖，握着玉佩道：“谢谢，我会好好收着的。”

苏能再无他话，这次苏暖是真的走了，他远远目送着苏暖，直到看不见人了才返回峡谷下方。

终于弄清了自己的身世，苏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原本计划去的是飞仙界换成了逐日界，导致一切设想都落了空，虽然意外了解到了自己的身世，可对于如今的战斗却没半分帮助。

思来想去，苏暖觉得也只有去探一探九天神界的位置这件事可做了。

毕竟逐日界是号称最接近九天神界的地方嘛。

只是之前在云梦部的时候苏暖也旁敲侧击过，可是却没人说得清楚九天神界究竟在哪里，问起两界之间是否有连通之处也没有信息。

既然如此苏暖唯有一个办法了。

归墟。

三千世界广，归墟自连通。

若有人能在归墟里自由来去，那便真的能做到三千世界来去无阻，只是归墟中没有时间流逝空间的变幻，也没有任何声音和其他生物，真真正正的是一片寂然无声之地，任何人在那种绝对的寂静中呆久了都会有发疯的感觉。

所以从来没有谁敢去归墟中行走，苏暖……苏暖也不怎么敢。

但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也只有一试了。

她打算进入黄泉水中，黄泉之水在归墟之中流淌不休，最终将三千世界寿终的魂魄带往忘川与轮回井，但这条河的起点又在哪里呢？

九天神界。

而这条黄泉河是构成三千世界的基础，是来自混沌空间的最根本的法则之一，从盘古祖神扬起盘古斧在混沌之中劈开第一道空隙时起，黄泉河就伴随着归墟出现，盘古祖神的世界开辟到哪里，归墟与黄泉就如影随形的出现在哪里，哪怕是祖神也无法阻止、改变、拦截它们。

因此在伏羲祖神封闭了九天神界后，归墟和黄泉河或许就是唯一一条能够供苏暖到达九天神界的路径了。

只是很难，苏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归墟之中不辨方向没有时间，苏暖自然是无法直接在归墟行走的，她想要借此去往九天神界，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黄泉河，然后逆流而上去寻那在九天神界的河流源头，但黄泉水自然带有规则力量，又岂是那般简单就能逆流而上的？能不能成功苏暖也实在没有把握。

此事还需小心计划才是。

苏暖没有鲁莽行动，她在逐日界随意行走起来，一边了解着逐日界一边不停收集与神灵有关的情报，只要她不自爆非信徒的身份，逐日界的原住民还是比较有好的，尤其是苏暖自带神力，遇到她的人十之八九以为她是某位神灵的宠儿，对她恭敬有礼不说，只要不涉及到部族机密的事情也不甚隐瞒，因此苏暖很快就知道了许多跟神灵有关的事情。

数月过去后苏暖不由感慨，逐日界不愧是最靠近九天神界的地方，这里还保持着对神灵的狂热信仰，只能感慨幸好各个世界不能随意互通，否则苏暖非常怀疑这些逐日界的信徒们会跟着神灵一起攻打古荒州。

若是那样情况可是大大糟糕，逐日界这些部族在苏暖看来不足为惧的，但比起古荒州的修者们来说却厉害太多了。

这天苏暖也是很随意的在某个部落借宿，到了半夜时分一阵难以抗拒的困意袭来，但到了苏暖这个修为睡眠早就与她无关了，苏暖立刻警惕起来，谁料她心念刚动那睡意就愈发汹涌，苏暖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就直接睡了过去。

一闭眼再睁眼苏暖就了然……又是青衫在唤她，至于又是谁借青衫之手还用问么。

天道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公子哥模样，见到苏暖后一句废话都没有：“出事了。”

“什么事？”天道的模样太严肃，苏暖也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明日你赶去飞升到逐日界的位置就知道了。”

“你就不能直接说？”

“天机不可泄露。”

第1104章、真正的告别

等湖边再没其他人的时候，苏能低声道：“你在哪？”

苏暖缓缓现出了身形，苏能几人看着她神色十分复杂，双方都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又见面了。

好一会苏能才艰难的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暖反问：“神谕的内容是什么？”

苏能目光闪烁并不回答，苏暖看了他一会淡淡道：“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只问一句，是否与古荒州有关？”

五人齐齐一震，苏暖立刻明白了，看来她猜得没错。

在这场号称要灭世重来的末日之中，神灵一直针对着古荒州，这并不奇怪，毕竟古荒州是曾经祖神亲自选定的居住地，也是三千世界中作为基石的存在，只要古荒州崩溃了，无论是正向还是倒向的金字塔都会随之崩塌，不但可以省很多事情，苏暖甚至怀疑古荒州对于神灵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所以就连毁灭的时候也要从古荒州下手。

不管神灵的神谕是想要做什么，苏暖总不能教他们如愿便是。

苏能几人毕竟是信徒，他们没对她喊打喊杀没有直接将她高发给神灵苏暖觉得已经做得可以了，既然神谕的内容他们不想说，苏暖也就不再强求，只淡淡道：“既然不方便说那便罢了，只有一件事，若要与古荒州起冲突，你们最好不要太过积极……”

瞟了一眼可怜巴巴代表了苍蓝族全族的五个人，苏暖补充道：“就剩这么几个人了，还是先顾着自己部族吧。”

苏能听了这话脸色就更复杂了，他没想到苏暖这会还能说出一句关心的话来，见苏暖说完掉头就要走，苏能终于咬牙道：“神谕里要各部族做好准备，过几日听后命令，一起攻打古荒州。”

苏暖回头挑眉：“攻打古荒州？”

苏能被她的态度弄糊涂了，怎么看苏暖听到这个消息都不像是紧张的样子。

苏暖却是不紧张，她心里充满了疑惑，总觉得神灵这道神谕很没有道理。

古荒州虽然曾是神灵居住的世界，据说也是三千世界中范围最大的一个，但毕竟古荒州是距离九天神界最远的世界之一，如果将三千世界分为上中下等的话，古荒州无疑是在下等之中，神灵如果能自由降临古荒州的话，想要毁灭古荒州不过是动动手的难度罢了，何必要这样劳师动众？就算神灵很强，要将这么多逐日界的部族带下去也必然消耗不菲，这是图什么呢？

苏暖直觉这神谕中还有别的阴谋，绝不会像表面那般只是为了毁掉古荒州。

她兀自思考着，忽然听到苏能疑惑的问话：“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苏暖随口道：“我很紧张啊。”

“……”苏能心想你当我瞎么。

苏暖又问：“神灵要你们几日后出发？”

苏能既然已经开口了，再回答的时候就干脆了许多：“半个月后。”

苏暖点头：“知道了，多谢你肯告诉我一切。”

苏能挣扎了一下，还是劝道：“大小姐，您不要和神灵作对了，那毕竟是无所不能的神啊。”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是啊大小姐，您回族里吧，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您……您……反正您放心就是。”

苏暖颇有些惊讶，万万没想到他们在知道自己弑神的事实后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这种举动无疑是对神灵的一种背叛，看来他们还真的很在乎自己这个“族人”，苏暖心里不由暖了一暖，放柔了声音道：“我的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何况你们在这逐日界……或许知道少一点才更好，所以你们的提议恕我不能遵从。”

她停了一下，见苏能几人露出失望又担忧的表情，心中暖意更甚，又再次强调：“记住了，一定要找理由别掺和这件事。”

想了想，她补充：“否则我们可能就要战场上相见了。”

苏能几人欲言又止，最后只叹息着道：“还望你保重。”

他们不再唤她大小姐，也不再用尊称“您”，这便是放弃跟苏暖的血脉关系了，苏暖心知肚明却也没什么伤感，双方到底相识太短，纵有着苏一尘的关系牵绊也终究还没到刻骨铭心的地步。

苏暖抱剑握拳，双翅一扇直冲九霄，苏能几人抬头看了好一会终于默默离开，双方都知道这一别后再不会有什么瓜葛了。

苏暖飞到刚刚神农巨木显性的位置，她刚刚就有个想法：既然神灵能够从神农巨木来去九天神界，是不是她也可以呢？

只是这神农巨木隐蔽身形后根本看不到也摸不着，苏暖要如何才能顺着神农巨木去往九天神界呢？

她在云层遮蔽的地方思索了一会，忽然慢慢放出了自己的神力。

然后打开神域。

继而调动神格。

虚空之中似有什么东西被她的力量触动了，尚未走太远的苏能几人猛地一震回头，他们感应到了神的力量。

那神之力他们数月前才感受过……

“这……这……”苏能与其他人对视，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震惊，“这是……真神之力吗？”

等他们狂奔而返时，空中早已没了苏暖的影子。

苏能抬头望向天空，又是不敢置信又是激动：“这分明是真神之力，难道大小姐居然已经……已经位列神班？”

而这时候的苏暖正轻巧的在神农巨木上前进着，她猜测的没错，逐日界确实已经升无可升，但那时从修者的规则来看，可她已经是修神者了啊，若是修神者，最终的飞升之地可不是逐日界，而是进入九天神界才对。

她虽然没有祖神认可的神名，但既然山神敢暂时去除神名，以伪神身份下去古荒州，说明这伪神也是能回到九天神界的，既然如此，她苏暖又为何不可以呢？

这与神灵敌对是她和神灵之间的事情，但从规则来说她完全有资格进入九天神界嘛。

于是这个难题就这样轻轻松松被解决了，只是苏暖却要小心，她这样大大咧咧进入九天神界，若是被祖神拿捏住，要逃掉恐怕就不可能了。

第1105章、九天神界

出乎苏暖意料的是，从神农巨木进入九天神界十分顺利，她想象中严密看守的入口根本空无一人，远方倒是隐隐约约能看到神灵的身影，不过苏暖跳下神农巨木的时候就直接进入了隐匿状态，并没有惊动那几个神灵。

舒适，这是苏暖进入九天神界的第一感受，这里流淌的根本不是灵气，而是实打实的神力，没有任何属性的神力，可以被任何神灵吸收利用。

苏暖一进入九天神界就觉得浑身上下的舒坦无比，真真是每一个毛孔都感到舒服，一瞬间便产生了“啊好想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的念头。

然后苏暖就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一点也没留力还动用了一丝神力，结果力气太大害她没忍住嘶了一下。

不过总算从那种沉溺的感觉中挣扎出来了。

苏暖暗暗警惕，这九天神界不说其他，就是这环境都太吸引她了，若她在这种环境中修炼，只怕早就修为破天了。

苏暖正想着呢，忽然心有所感往某个方向看去。

女娲祖神……从来没来过九天神界的苏暖突然就升起了一个念头：女娲祖神在那里。

不知道为何苏暖就是有这种感觉，而且她还觉得女娲祖神在等她过去。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又十分肯定，苏暖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着内心的指引往那个方向去了。

小心的避开了一座又一座神殿，很快一左一右两座高峰出现，峰顶各有一座宏伟的神殿。

两座神殿皆是青色巨石铸成，左边一座神殿风格冷硬，右边那座神殿却带着阴柔之感。

但苏暖的感觉并没有指向两座神殿中的任何一座，而是穿过两座山峰之间的继续往前。

穿过山峰之间狭长的山谷后，所有的神殿都不见了，苏暖眼前是一条十分陡峭又细长的山道，山道两旁云雾翻滚，根本看不到下方的景象。

而那莫名其妙的呼唤就来自于这山道尽头。

苏暖放眼看去，这一条陡峭的山道渐次往上，最终通往之地被云雾遮蔽若隐若现，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似有一块巨大的石壁矗立。

不管怎么看这条山道都十分危险，苏暖的直觉告诉她山道两旁的悬崖若是坠下去绝没有什么好结果，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若自己不去回应心中那感觉，日后必将后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暖咬牙迈出了脚步。

古荒剑被她紧紧握在手中，苏暖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再犹豫，双足依次轻点，在这陡峭的山道上飞快前进。

能够阻拦她的从来不是难以攀登的山路，而是在这山路上等着她的……神。

第一道神力呼啸袭来的时候苏暖就立刻察觉了神力主人是谁——

伏羲祖神。

不知何时苏暖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存在，但伏羲祖神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攻击她，而是等她踏上了这条山道后才突然出手。

独属于伏羲祖神的深青色神力带着一贯的霸道与强势之感，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神力攻击，没有诉诸于任何神术与武器，也足以让苏暖浑身汗毛直立，心里的警铃尖叫到几乎震破她的耳膜。

危险，极度的危险。

伏羲祖神的出手时机卡得极为巧妙，苏暖正将将跨出一步，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山道狭窄左右闪躲只会立刻掉下那让人心悸的悬崖之中，唯一能够异动的前方，迎面而来的是凌冽杀意。

无法躲、无法退，那唯有正面迎击了。

苏暖一咬舌尖强迫自己从强烈的心悸中回神，古荒剑立于身前，银色神力眨眼便在剑上熊熊燃烧，化成一片坚固的神力盾牌迎上了伏羲祖神暴虐的神力。

一触，胜负既分。

银色盾牌无声碎裂，古荒剑随之发出一声悲鸣。

苏暖心头猛颤，这微小的阻拦让她有了时间后撤，但收剑之时已经看到古荒剑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痕。

与伏羲祖神真正的第一次对决，苏暖完败。

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灵剑损坏者体质再度跑了出来，这把传承自凤七娘的，唯一能够承受苏暖神力且会随着苏暖成长的灵剑，只因为阻拦了伏羲祖神一次攻击就遭到了极大的损坏。

再用下去，古荒剑必毁，然而不用，苏暖必败。

苏暖急退之时伏羲祖神也未停止攻击，第一道神力废了苏暖的武器，第二道神力已经急速扑来，与苏暖的鼻尖只有毫厘之差的紧紧追了上来。

很久没有产生过的绝望感爬升起来，极少后悔的苏暖非常后悔自己来到九天神界的鲁莽决定。

生死一线之时，苏暖似乎听到了一声女娲祖神的叹息，一道淡青色的神力从山道尽头飞来，比伏羲祖神的力量来得更快、更猛。

苏暖丝毫反应时间都没有，拿到神力已经直刺她眉心。

苏暖的心沉到了谷底。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反倒是体内太一神剑的封印忽而动了动。

“封印解开了！！！！”

苏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太一剑灵已经大叫起来。

一道剑吟响起，太一剑灵惊呼一声化为一团金光从苏暖魂眼中飞了出来。

被封印了百万年的神器……太一神剑解封。

只听太一剑灵高呼一声：“苏暖，取我战斗。”

苏暖左手一抬，一柄刻满金纹的古朴长剑从她掌心钻出。

太一剑灵又喊了一声：“古荒剑，靠过来。”

苏暖二话不说便将双剑互相碰触，已经布满裂痕的古荒剑直接沉入了太一神剑之中。

顺手将太一交入右手之中，苏暖反手便挥出一剑。

银色剑芒如弯月劈出，呼啸着将那如跗骨之蛆的深青色神力劈成了两道，一左一右擦着苏暖身体而过落入了两边的悬崖之下。

那看起来十分美丽的云海忽而一阵滚动，苏暖便看到被劈落的神力被云海吞噬消失了。

这悬崖果然有古怪，苏暖愈发警惕了，太一不愧是被伏羲忌惮的九把神器之首，苏暖握剑在手便能感到强大的力量，与她体内的神力遥遥呼应，竟是让伏羲祖神带来的压力都消解了不少。

似乎现在只要她敢，她肯……弑杀祖神也并非不可完成的任务。

第1103章、神谕

苏暖对于天道这样藏藏掖掖的说话方式很无奈，但她也知道这是天道规则限制使然，天道能这样暗中帮她一二已经是很难得了，于是只好不再追问。

于是短短几句对话后她就被青衫送了回来，困意消失，苏暖不敢耽搁，连夜便往云梦部的方向赶去。

当时她飞升上来的地方正是云梦部的领地，只不过距离云梦部的聚居地还有一段距离罢了。

幸而苏暖记性还不错，凭着周围山川走势总算在天明前回到了当初飞升时见到的那处湖泊。

此时天才蒙蒙亮，到处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要发生什么大事的征兆。

但在太阳升起的瞬间，苏暖就听到一阵轰鸣之声，紧接着数十根纠缠在一起的藤蔓凭空出现——

神农巨木显性了。

苏暖眼眸一缩，这神农巨木在古荒州是可以肉眼所见一直往天空延伸的，但在逐日界这里苏暖已经确认过，她离开神农巨木后回头只能看到一颗参天大树，虽然高大繁盛也能感觉出特别的灵气流动，但以肉眼看去也只是一颗普通的树而已，或许只有达到飞升条件的修者才能看到不同，又或者因为逐日界已经是升无可升的世界所以才这样，总之并不能看到那通天彻地的巨木原貌。

但现在那颗大树却突然显出了原形，粗壮的枝干直通天际，在云笼云散之中苏暖甚至隐隐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突然明白出了什么事了——

神灵将神农巨木与九天神界连接起来了。

苏暖担心之事果然发生了，神灵察觉了神农巨木的存在和作用，他们要利用神农巨木下界。

这会和他们直接以伪神身份下界有什么不同苏暖暂且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他们不必担心无法返回九天神界了。

苏暖在出现异动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的隐藏了自己，这会她非常庆幸自己这样做了，因为就在神农巨木完全显形的那一刻，数道神光落下，不到片刻云梦部的人就出现在了这里。

跪拜，无数云梦部人跪拜而下，虽然出现在神农巨木上的神灵并没有女娲祖神，但这并不影响云梦部对其他神灵表示恭敬。

神灵的再度出现，而且是毫不掩饰动静的出现惊动了整个逐日界，没有了伏羲结界的阻隔，神灵的意志可以轻易传递到自己信徒耳中，整个逐日界都沸腾了，不知多少部族动用了收藏的神力，罕见的大批量使用了神灵留下的传送阵，借道云梦部赶往神灵出现的地方。

苏暖一直很好的隐藏在附近，于是便亲眼见证了神灵信徒有多么的疯狂，不断的有人涌来，不断的有人跪下，有人痛苦、有人狂喜……人生百态却都是因为神灵重新出现。

到最后苏暖甚至看到了苏能几个苍蓝族人。

在动辄数百上千人的部落中，只剩下五个人的苍蓝族根本就是海里的一颗尘埃那样不起眼，只是因为苏暖用神力给他们解过毒从而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神力的残留印记，苏暖才在汹涌的人潮中感觉到他们几个。

树神也在这一波出现的神灵中，苍蓝族的五个人与其他树神信徒一样顶礼跪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狂喜。

神灵这般声势浩大的来到逐日界究竟想干什么？为了弄个清楚，苏暖继续小心的掩藏了自己的存在。

神灵们很少这样彼此靠近的待在一个地方，但这次他们却在神农巨木上待了三天三夜，等逐日界几乎所有的部族都赶到了时，神灵们才开始有了新的举动。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什么外在的动作，只是所有跪拜的信徒们突然齐齐一震，苏暖这才察觉出不对来。

她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神灵们，发现他们双眼中都有神力漩涡激烈旋转，再看那些信徒们面露茫然的模样，苏暖顿时明白过来。

所谓的神谕便是将神灵的命令直接铭刻到信徒脑中，这正是神灵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苏暖不是信徒自然无法听到神谕的内容，于是她将注意力放在那些人的脸上。

信徒们大多垂头俯身，苏暖好容易才看清楚几个人的表情，却见他们个个都是一副虔诚无比的神色，苏暖很是无奈，看来无论神谕是何内容都无法引起他们内心的波澜了，这群人对神灵的信奉是铭刻在骨子和魂魄里的，说不定神灵直接要他们性命他们都会很开心的奉献出来。

不知怎的苏暖又往苏能几个人看去，却见他们几个面上惊恐之色一闪而过，与其他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苏暖皱眉沉吟，究竟是什么样的神谕让苍蓝族几个人觉得惊恐？

过了一会神灵似乎吩咐完了，各部族的信徒都慢慢站起身来，神灵们则顺着神农巨木往上回了九天神界，随着神灵的离开，通天彻地的神农巨木又渐渐消隐不见了。

苏暖抬头盯着天空不知在思索什么，等她回过神来时各部族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他们来得很快，走的时候亦十分迅速，苏暖不过想了一会心事，附近就只剩下那些弱小的部族了。

毕竟这离开的时候大家不能一窝蜂行动，这些小部族自然要为强大的部族让路。

至于像苍蓝族这样可以称得上名存实亡的部族就更不用说了，苏能几人很是自觉地站到了远处。

其他部族还能用传送阵来回，他们苍蓝族势衰，能用传送阵赶来就消耗掉了几乎全部留存的神力，如今要回去也只能靠自己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那些小部族也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苏能几个人还在原地发着呆。

突然他们耳边响起苏暖的声音，惊得五个人齐齐抖了一下。

苏暖并未现身，只是传音入密了一句：“不急着走就跟我谈谈？”

她用的是疑问句，以示自己并不打算强迫他们，但苏能几人还是沉了脸色，他们不动声色的四下打量着却没看到苏暖的身影，又十分有默契的一起松了口气。

苏能用眼神看着还能看到队伍尾巴的几个小部族没出声也没动作，苏暖了然，也跟着不出声了。

第1106章、为何是我？

有了这样的自信，苏暖便不再试图逃跑——事实上九天神界是伏羲祖神的地盘，她想跑恐怕也跑不掉。

然而预想之中的第三击并没有到来，苏暖保持着警惕，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握剑的姿势丝毫不敢放松。

良久之后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叹息，伏羲祖神低声道：“女娲，你当真要与我作对。”

并不是问句，只是平静的陈述句。

山道顶端传来女娲祖神的声音，亦是同样平静：“伏羲，我们都错了，执迷不悟只会继续酿成大错。”

伏羲祖神淡淡道：“错与不错有何重要？若错了，修正重来即可。”

女娲祖神回应：“三千世界已有自己的意志，你的修正不会被接受。”

伏羲祖神轻哼一声：“女娲，不管如何，我会证明你选的路是死路。”

女娲祖神沉默了一会才平静道：“你既然如此自信，何不放她上来。”

伏羲祖神轻笑一声，只是那声音中并无笑意，反倒让苏暖感到遍体生寒，他最后淡淡说了一句：“没用的。”

然后伏羲祖神便安静下来，不再跟女娲祖神说话亦没有继续攻击苏暖。

但苏暖却依然不敢轻易放松，从伏羲祖神的两道神力中苏暖就能感到，这位祖神的脾气果然暴戾乖张，也不知道会不会看她放松了就再次袭击。

她执剑立在山道入口处久久不动，直到女娲祖神也发出一声叹息，淡淡道：“你上来吧，他已经走了。”

苏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信任这位祖神，但她依然没有收起手中的太一神剑，一步一步十分谨慎的往山道尽头走去。

结果女娲祖神是对的，苏暖一路上果然没有再受到任何攻击，等她到了山道尽头的时候才发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崖平台，其上处理的并非是什么石壁，而是一块巨大的青色玉璧，其上神光闪烁流转不休，光看外表就知道绝非凡物。

一声青衣的女娲祖神就站在这块玉璧之前，苏暖看过许多这位祖神的石像、画像、幻影……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位祖神的真实面目，不知为何苏暖第一眼就觉得女娲祖神与青衣很像。

不是两人皆穿青衣的缘故，也不是两人皆容貌绝色长发过膝的原因……而是那种气质，那种带着母性的温柔感十分相似。

女娲祖神号称万物之母，以泥塑造了万千生灵……这么一想的话苏暖也是她塑造的那些生灵后代，会觉得女娲祖神会有母亲之感也不奇怪。

在苏暖大胆打量女娲祖神的同时，女娲祖神也在默默观察着苏暖，这便是她当初选中的孩子，虽然说起来她们有着极深的瓜葛，但可笑的是她却从未知道苏暖的身份、容貌，生于何地又如何成长，因为这么久以来九天神界的封闭阻拦了她对外的一切感知。

若不是逐日界一百年前那场灵气乱流的灾难，她也没有机会不止自己的那些计划。

幸好……幸好在一切还没不可挽回的时候，苏暖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女娲祖神的感受十分复杂，但作为一位看着三千世界一步步成长到如今的祖神，女娲祖神根本不会外泄一丝自己的情绪，她只是平静的看着苏暖，然后平静的开口：“你终于来了。”

其实苏暖也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女娲祖神，她的身世、她的命运、还有许许多多让她不解的事情……三千世界恐怕只有这位祖神能给她答案了。

但不知为何，面对伏羲祖神都敢强硬反击的苏暖，面对女娲祖神却感到十分拘谨，那种敢于弑神的勇气好似被戳破了的气球，瘪瘪的鼓不起劲来。

“你的名字。”女娲祖神突然开口。

“苏暖。”这一刻苏暖有点想笑，一个操控了自己命运的祖神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仿佛从苏暖若有若无的笑容中看出了苏暖内心的讽刺，女娲祖神解释了一句：“九天神界封闭得太厉害，所有外界的消息我都无法感知，包括你。”

虽然是在解释，但女娲祖神的语气还是那样平淡，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她的语调有丝毫起伏。

苏暖内心猜测：或许是因为看过了太多的沧海桑田吧。

从女娲祖神开始说话起苏暖就有种感觉，女娲祖神带着一股深深的倦意，她的外表虽是个比苏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女子，但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沧桑感觉却能清楚地将她与苏暖的年纪分开。

无时无刻都让苏暖有着清楚的感觉：这是一位目睹了世界诞生和成长的祖神，沧海桑田日月变幻都不足以引起这位祖神丝毫情绪波动了。

这样的感觉让苏暖突然有了领悟，伏羲祖神一念之间便决定毁灭三千世界，或许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性情无法控制的变得暴戾，而是因为在祖神眼里一切都无法牵动他们的情绪波动，世界是毁是建，都只是他们一念之物。

没有尽头的生命已经将他们与世界生生隔离开来。

三千世界亦有力量耗尽世界崩塌彻底灭亡那一刻，普通神灵亦有规则变换神格陨落重归尘土之时，而只有两位祖神，日升月落潮生潮灭永恒存在。

所以无法理解众生对死亡的惧怕，无法忍受亲自创造出来的生灵逐渐将自己遗忘……

女娲祖神静静看着苏暖，那目光让苏暖有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无论是她心中所思或是脑中所想，都在女娲祖神平静的目光里坦露在天幕之下。

女娲祖神轻声道：“你恨我。”

又是没有起伏的陈述句，仿佛不需要苏暖的回答也已经笃定一切。

但苏暖还是回答了：“嗯。”

她注视着这位祖神，这样的目光其实是不敬的，但女娲祖神没有丝毫波动，她不似其他神灵总是在强调“敬神”二字，而苏暖也不打算收回目光，就这般一字一顿道：“为何是我？”

为何是我？短短四个字包含了苏暖多少质问，为何是我要被更改命运？为何是我要遭受父母双亡举族皆灭？为何是我要经历甘泉寺灭门惨祸？为何是我要被迫修神不知未来？为何是我成为肉身剑鞘受尽苦楚？……

第1107章、玉璧中的神魂

无数问题一起涌上来，堵得苏暖嗓子眼发痛，最后只凝结成这四个字。

女娲祖神看了苏暖一会，目光中尽是了然，她转向玉璧淡淡道：“若问为何是你，答案或许只能说命运使然。”

苏暖冷笑：“我的命运不是承蒙您所定吗？”

女娲祖神摇摇头：“我确实在你的命运中动了一些手脚，但是最初……最初的选择并非我所左右。”

苏暖愣住：“此为何意？”

“九天神界被封闭，我费劲心机只送出了一滴带着我意志的神血，对于这滴血会落到谁身上并非我能控制，我只能估量一个大致的方向罢了。”

女娲祖神扭头看过来：“我只要求神血一定要落在一个始终忠心于我的部族中，至于是哪个部族，又是部族中的什么人承受我的神血，这些都与我无关。”

苏暖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响，她颤声道：“并非……并非你选择了……我？”

“我何需骗你。”

平静的语气让女娲祖神的话说服力更强，苏暖身体微微晃动，难以置信：“不是你选择的，那为何是我？”

原本以为一切疑问都能从女娲祖神那里得到答案，但不曾想到居然最后得到的回答是这样的，苏暖感到迷茫，若一开始并非女娲祖神选择了她清醒赐予了神血，难道命运真的如此可笑，苏暖便是那天煞孤星吗？为何偏偏是她，一步一步失去了那么多亲人？

女娲祖神又去看那玉璧，苏暖情绪的巨大起伏她并非没有感觉到，但这位祖神显示出了与其他神灵一般的淡漠，十分冷静道：“伏羲虽然不再阻止我见你，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改变主意，你没时间伤春悲秋了。”

苏暖这时候才觉得这位女神同样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只是她的高高在上不是对众生的俯视，而是对一切情感的淡漠。

女娲祖神显然是有计划的想要见到苏暖，不知道苏暖走到如今的地步又有多少是在她的计划之中，苏暖注视着女娲祖神平静的侧脸，心中激荡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她忍不住苦笑，那些对她来说极为刺激情绪的在祖神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或许就是因为女娲祖神这淡漠的样子，反倒是让苏暖真的冷静下来。

她定了定神，也恢复了淡淡的语气：“不知祖神大人要见我是为了何事？”

女娲祖神忽然屈指敲了敲那玉璧，苏暖被她的举动吸引，目光也不由地落到了玉璧之上。

便看到那玉璧之中一个黑影由远及近，就好似那玉璧里有一条通道似的。

最后黑影停下时苏暖已能看出这是个人性，不，或者说这是一位祖神的形象。

尽管依然是一道黑影，但人身蛇尾的造型还是很明显的。

苏暖心头暗暗吃惊，不知这玉璧中的祖神影子又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她便被女娲祖神的话给震惊了。

女娲祖神轻声呼唤：“盘古，苏暖来了。”

盘盘盘盘……盘古？苏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于是伸手掏了掏耳朵眼。

低沉的男声响起，那位被称作“盘古”的黑影道：“伏羲如何？”

“差点杀了苏暖，我将太一封印收回了。”

盘古祖神似乎叹了一声：“你和伏羲……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女娲祖神面色平静：“无妨，不管他胜我胜，我们都会既往不咎。”

苏暖这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盘古祖神不是……不是……”

旁若无人聊天的两位祖神同时看向苏暖，盘古祖神接着苏暖的话说：“不是已经陨落了？”

苏暖点头。

世人所知，盘古祖神开辟三千世界后，就在古荒州陨落了，他的身体、血液、皮肉、骨骼甚至汗水皆化作三千世界的山川河流，左眼成阳右眼化月，为三千世界带来了光明与夜晚，唯有一根脊椎化成了通天柱，连接了三千世界与九天神界。

这是所有神话记载里唯一明确注明了“已陨落”三个字的神灵，就连神农也只是“长眠不醒”呢。

可现在苏暖却在玉璧之中见到了“盘古祖神”，虽说这样子有些奇怪吧，但女娲祖神总不至于弄个假的来骗她。

盘古祖神对谈论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那黑影挥了挥手道：“吾乃祖神，神魂不灭便不算陨落。”

苏暖恍然，这玉璧之中的黑影竟是盘古祖神的神魂，谁能想到盘古祖神的神魂居然还存在着。

想想苏暖也释然，这神话之中盘古祖神确实贡献了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成全三千世界，但这神魂……却没有任何一个字的记载究竟是变幻成了三千世界中的什么东西。

原来是因为神魂根本没有化成三千世界的一部分。

想着想着苏暖忽然记起了什么，她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太阳神？”

逐日教的太阳神……那个声音怎么回忆都和盘古祖神的很是相似。

相比苏暖的诧异，盘古祖神十分冷静：“是吾之化神。”

苏暖呆滞，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所谓太阳神是伏羲祖神在搞鬼，弄出个逐日教也定是阴谋重重，谁料他们所有推断的基础竟然就是错的？逐日教看起来跟伏羲祖神一点关系都没有，到底伏羲祖神知不知道这个教派的存在苏暖都表示存疑。

盘古祖神接着就把苏暖的怀疑给证实了：“逐日教的存在是为了偷偷给你们传讯，不过不能让伏羲察觉此事，所以我们的行动难免隐晦了一下，幸而你们还是做到了。”

苏暖一脸无语的表情，他们可不是领悟了什么逐日教在帮自己，而是存着“敌人要干嘛我们就必须破坏”的心态，阴差阳错的成就了目前的局面。

不过两位祖神显然对这些细枝末节毫无兴趣，见苏暖不做声，他们便自顾自的说起了下一个话题。

女娲祖神道：“伏羲接下来就要全力进攻古荒州了，你可有应对之法？”

苏暖在逐日界就对此有所预料，因此也不惊讶：“不知祖神大人可有什么法子帮古荒州逃过一劫？”

倒不是她如此没有信心，只是既然两位祖神这样想尽办法要见她，总是有些什么东西或者计划交代吧？苏暖存心一试而已。

第1108章、历史（1）

女娲祖神看着苏暖，似乎对她这样随随便便就求助有些意见，而苏暖也同样盯着女娲祖神，她此时倒是十分镇定，甚至有功夫想些有的没的：女娲祖神可真好看啊。

隔了好一会女娲祖神也没开口，倒是盘古祖神在玉璧中道：“小朋友很淡定啊。”

苏暖笑了笑：“祖神与祖神斗法，神领与天道斗法，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我这种小角色能左右的，你们想要如何直接说吧。”

盘古祖神笑起来：“小角色？你对自己的定位还真是谦虚。”

苏暖笑而不语，盘古祖神也很快停下了笑声：“女娲，这个小朋友不好糊弄，跟她把事情讲清楚吧。”

女娲祖神淡淡道：“你确定？时间未必足够。”

“我来想办法。”

“好。”

两位祖神三言两语商定后，盘古祖神的身影渐渐隐去，苏暖估计他是去“想办法”阻拦伏羲祖神了，听两位祖神的意思，是要好好跟她讲一讲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苏暖沉下心思，看着女娲祖神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女娲祖神亦不拖延，一段漫长的往事渐渐在苏暖面前拉开了面纱。

一切因果还要从混沌未开之时说起，正如苏暖曾在刑天记忆中看到过的，混沌之中诞生了四位祖神之卵，盘古祖神是最先破开卵诞生的祖神，从诞生初始开始，冥冥之中自有神妙之力将祖神所司职责铭刻在他们脑中，所以盘古祖神天生便知道自己担负了开辟三千世界的责任，也能隐隐感应到另外三位祖神担负着什么责任。

伏羲祖神司职规则，将为三千世界诶制定运转的规则，掌控三千世界的平衡。

女娲祖神司职创造，三千世界将因为她而变得多姿多彩。

最后一位祖神刑天，盘古祖神发现他居然司职毁灭，三千世界终将一一毁于他的手中。

这个发现让盘古祖神非常不解，亦产生了十足的担忧，或许是那镌刻在骨血里的责任让他对还未成型的三千世界天生便带着深深的眷念与喜爱，所以盘古祖神无法接受自己的兄弟姐妹中居然有一位从诞生起就注定要破坏掉他所深爱的世界。

所以盘古祖神利用自己最先诞生的优势直接毁掉了刑天的卵，在盘古祖神看来这样做便是绝了刑天毁灭三千世界的可能性。

然而彼时的盘古祖神并不知道，他对其他祖神职责的感应是模糊的，并不能窥探其他祖神职责的全貌，刑天的职责并非仅仅是毁灭，还有净化。

开天辟地之时，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最终所有的浊气尽数归于森罗界，初初诞生的三千世界因此皆是纯净无比，但随着世界的成长，新的浊气会不断诞生，越是面积庞大生灵众多的世界，浊气诞生的速度就越快，而刑天的存在便是保证能够不断净化这些世界，将新产生的浊气归于森罗界。

所谓的毁灭并非是将世界彻底摧毁，而是针对一些可能出现无法修补的漏洞的世界而进行的一种净世行动。

等盘古祖神察觉到自己所犯的这个错误时已经来不及了，被毁掉的卵随着世界的诞生而沉入了森罗界，盘古祖神苦苦搜寻了许久也没能在森罗界寻到刑天的任何痕迹。

这位没来得及出生就被盘古祖神亲手终究的祖神似乎彻底消亡了。

此时事情已不可挽回，盘古祖神完成自己的职责后神魂归于九天神界，他所寄身的这块玉璧便是九天神界的基石。

而伏羲祖神和女娲祖神是在盘古祖神陨落之前才知道刑天之事，但当时两位祖神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三千世界在盘古祖神献祭之后运转良好，女娲祖神所创造的生灵皆奉两位祖神为父母，无论他们降临哪个世界都被众生的喜悦与崇敬包围着。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事情慢慢有些不对劲起来。

首先是女娲祖神察觉伏羲祖神的性情出现了变化。

按理说祖神天生天养，性情亦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盘古祖神大气豪迈，为三千世界献身亦毫无畏惧，女娲祖神温柔冷静，对众生一视同仁的慈爱，而伏羲祖神则淡漠公平，要求三千世界遵守规则有序运转……可女娲祖神渐渐发现，伏羲祖神对于遵守规则的要求越来越苛刻偏执，有一些模棱两可的情况在伏羲祖神的判决中总是否而非是，许多在女娲祖神看来可以宽恕的行为却被伏羲祖神处以重罚。

但是总的来说情况还没有糟糕到不能忍受，伏羲祖神至高无上的权威让三千世界的生灵都心甘情愿遵从了他的严厉，若伏羲祖神保持着如此的性格继续下去，事情也不算太过糟糕。

然而随着三千世界各自运转的时间越来越久，众生自行繁衍了许多后代后，初代由女娲祖神亲自创造的生灵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轮回往生的规则开始生效，而那些繁衍而来的后代对于神灵虽然依旧崇敬，但就连女娲祖神也无法否认，他们敬意比初代要少上了一些。

这似乎是世界发展的必然，初代奉女娲为母，而到了几代更迭后，生灵之间开始有了许多其他情感的牵绊，他们不再将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神灵身上，给神灵的感觉自然就是“没那么尊敬我”了。

女娲祖神对此并不太在意，毕竟这“减少”真的是很细微的，总的来说他们受到的众生供奉还是十分惊人的数量，何必计较这减少的一丝半缕呢？

她相信伏羲祖神也不会计较这个。

伏羲祖神确实不计较，但别的问题却无法忽视，随着三千世界生灵们情感越来越丰富，各种各样的问题也开始变得复杂多变起来，负面的情感亦随之增多到让祖神都觉得头疼了。

憎恨、仇视、嫉妒、轻蔑……许多从未出现过的情感开始冒头，这些负面的情感带来的结果就是各种摩擦、战争、彼此攻击的信徒向神灵祈求帮助……

有很长一段时间伏羲与女娲的神殿里都充斥着信徒们诅咒敌人和祈祷神灵降罚于敌人的声音。

第1109章、历史（2）

现在想来，或许那些负面的情绪同样影响到了伏羲，毕竟每天被这样的声音包围着，哪怕是神灵也无法保持冷静。

而那个时候的伏羲祖神和女娲祖神还未像现在这样，看尽了无数次沧海桑田之变，对于一切都抱着淡漠的态度，那时候的两位祖神从某方面来说，或许还带有一丝“人性”。

祖神也会有人性吗？女娲祖神认为是有的，因为从一开始，在她捏土造人然后以引灵之术赋予他们神智的时候，她就是将自己的一部分情绪赋予了这些生灵，比如欢乐，比如爱……

女娲祖神相信伏羲祖神也和他一样，所以伏羲祖神在最初制定世界规则的时候也是心怀温柔之情的，他赋予世界日升月落，让生灵们能在夜的抚慰中得以休憩，赋予世界四季交替，让大地拥有更多的可能性，同样也赋予世界轮回往生之能，让死去的魂魄能够重归世界……

可是这些生灵在不断完善自我的更新迭代中却产生了大量的负面情绪，这些是祖神一开始不具备的，或许是因为缺少了一位祖神，所以本该毫无破绽的祖神也出现了弱点，他们无法承受这些负面情感的侵蚀，而冥冥之中这种侵蚀更多的选择了伏羲祖神，才最终导致如今这个伏羲祖神的出现。

但是在那个时候，在一切苗头还只是隐隐露头的时候，伏羲祖神和女娲祖神都没有预见到这个难以控制的未来，三千世界需要决断的事情越来越多，多到连伏羲祖神也无法轻松为之的时候，伏羲祖神做出了两个重要的决定。

第一个，便是制定天道规则，以天道监控三千世界，一旦有违反规则的情况出现，天道会自行判断进行何种程度的处罚，只有天道规则中都无法处理的情况才由伏羲祖神出手。

第二个，便是将组成三千世界的力量分成无数种基础之力，每一种基础力量中选出一个掌控规则的神灵。

事实上伏羲祖神最初的构想便是由天道规则与神灵交织成为管理三千世界的力量，双方互相弥补互相完善，可以分担掉大部分琐事，让伏羲祖神有更多的精力去弥补三千世界诞生时的一些漏洞，让三千世界更为完美。

这两条设想都成功实现了，然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被祖神赐予神名的真神们并没有插手三千世界的力量，他们各自司掌着一种规则之力，只有在他们神域所笼罩的范围可以随意改变规则，除此之外并不能对世界法则进行任何改变，更提不上完善它了。

而天道却出现了自我完善的功能，伏羲祖神最初制定的天道规则并没有如今这样面面俱到，但在天道开始运行后不久，它就自行开始修补那些有所遗漏的部分，于是天道规则越来越缜密，这个局面虽然与伏羲祖神原本的预想有所偏差，但总的来说却还是让他十分满意，于是他没有干涉天道的这种自我完善。

这或许又是祖神忽视的一个重要节点，又或者这其实是三千世界的一种自救，因为缺少了刑天的存在，三千世界在成长中感到了某种威胁，所以它们在自救。

而那个时候世界意志还未有任何展现，就连祖神也没有察觉到三千世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结果便是天道在不断完善中，做出了“世界不需要神灵”的判断。

这种判断一开始隐藏得极深，天道没有针对神灵做出任何反应，神灵依然是三千世界恣意而特别的存在，他们是众生的信仰，可以左右众生的意志，但在另一方面，天道规则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众生的行为，因为伏羲祖神最初也是支持天道对三千世界进行管理的，所以慢慢的众生不知不觉都形成了一个思维：供奉神灵，遵守天道。

当然那个时候神灵和天道看上去是在同一个阵营，在众生眼中天道不过是神灵定下的具象化规则，遵守天道也是对神灵的一种尊敬。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天道与神道开始有了明显的分歧呢？就连女娲祖神也无法具体说出一个时间点来，总之伏羲祖神的性情越来越严厉吓人，不管是普通生灵还是神灵都不敢触其虎须，很长一段时间三千世界都处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唯恐一不小心便得罪了伏羲祖神。

那时候虽然大家都提心胆战的过日子，但终究神道与天道还是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三千世界也已久在有序的运转。

打破这种平衡的是姜轩。

一心扑在炼器上的天才，或者疯子，两者本就没有明确的界限，为了能够做出此生最为完美的作品，姜轩偷窃了祖神的饰物。

而那件饰物之所以会被姜轩看中，是因为那件饰物是女娲祖神以引灵术抽取混沌之力凝结而成，原本的作用是让伏羲祖神戴着用以清心凝神。

姜轩偷走了这件饰物是为了其中蕴含的混沌之力，他甚至献祭了自己，以火神赐予的神力与血脉促成了九把神器的诞生。

偷窃神灵之物本就是大不敬之罪，最后锻炼出来的神器居然还能弑神，这无疑彻底打破了伏羲祖神能够接受的底线。

一切不可控制的变化就从九把神器诞生开始，伏羲祖神大怒之下连灭数族，除了姜轩本族外还有几个部族完全是因为与铜炉部关系良好来往密切，唯有一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以形容他们的遭遇。

连同火神都因为此事受到了冷遇，数百年夹着尾巴做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之后伏羲祖神的性情就不仅仅是严苛了，他彻彻底底走向了暴戾，哪怕女娲祖神重新以引灵术凝结了新的额饰给伏羲祖神也毫无作用。

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收拾是在伏羲祖神决定带领所有神灵迁往九天神界开始，当时众神还是很认可伏羲祖神这个决定的，唯有女娲祖神感到了一丝不安，然而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伏羲祖神的决定，众神族中还是离开了三千世界，高居九天之上俯瞰众生，从此结束了神灵与众生混居的时代。

第1110章、历史（3）

原本计划中神灵与众生隔绝开来的生活可以平息伏羲祖神的怒火这个设想倒也算是实现了，然而这一点让人惊喜的好处还没有持续多久，神灵就发现自己对三千世界的掌控力变弱了。

都不需要女娲祖神出面，所有的神灵就能感觉到，除了带来逐日界的少量信徒外，其他世界的信徒与他们的联系正在慢慢变弱。

与苏暖所知道的历史，神灵逐渐退出世界舞台是因为伏羲祖神逐渐将九天神界隔绝在三千世界之外不同，事实上是伏羲祖神还没做什么，三千世界的信徒就在逐渐忘却神灵。

到现在女娲祖神也无法肯定这到底是世界意志动的手还是天道搞的鬼，总而言之这对神灵来说很不利。

神灵的神力虽然取之不绝用之不尽，但信徒的供奉会加强他们所司掌的规则之力，没有神灵会傻到不要信徒。

为了挽回信徒，即便高居在九天之上众神也开始频频与下界接触，然而此时伏羲祖神因为无法摧毁乾坤卷轴和太一神剑变得愈发易怒，一旦被他撞到神灵与下界接触就会受到重罚，慢慢的神灵们也不敢随便行动了。

然后就是三千世界在失去神灵压制后，荒兽逐渐崛起，加上姜轩一事人族被起伏羲祖神迁怒收回了他们的天启灵智，人族在对抗荒兽的战斗中飞快落于下风，几乎遭到灭顶之灾。

灭族之祸带来的强烈信念使得人类信徒们的祈祷额外震耳欲聋，最后女娲祖神代表众神向伏羲祖神恳求，终于让伏羲祖神松口派遣了水火二神下界降妖。

之后便是注明的天柱倾塌之祸了，通天柱乃盘古祖神脊椎所化，无论是伏羲祖神还是女娲祖神对盘古都是极为尊敬的，可以说在祖神之中若要论一个老大的位置，必然非盘古祖神莫属，水火二神在降妖时不慎撞塌了通天柱，这件事情女娲祖神知晓的时候都忍不住泛起了一阵怒火，可想而知当时性情已极为古怪的伏羲祖神有多么暴跳如雷。

更加火上浇油的是水火二神居然躲了起来，伏羲祖神遍寻三千世界竟然都找不到他们。

这时候女娲祖神才察觉一件可怕的事情，诸神——包括他们两位祖神——对三千世界的掌控力居然已经减弱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绝对有什么外力在干扰祖神的力量，否则伏羲不可能寻不到水火二神，哪怕他们假死长眠也无法逃脱伏羲祖神的法眼。

但这个不可能却真的发生了，伏羲祖神也察觉了什么，而他比女娲祖神更快的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捣鬼。

天道。

天道在诸神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成长完善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他彻彻底底将神灵划分到了“不需要”的范畴，认定神灵是阻碍三千世界顺理成长的拦路石。

这在伏羲祖神看来无疑是彻底的背叛，天柱崩塌、水火二神畏罪潜逃、天道背叛……每一件事都挑拨着伏羲祖神紧绷的神经，彻底让伏羲祖神的情绪失控。

天柱崩塌导致黄泉之水倒灌于大地之上，伏羲祖神却不肯派人阻止，大洪水几乎淹没了所有的世界，不知多少生灵就此灭绝。

女娲祖神再一次恳求伏羲祖神，两位从未红过脸的祖神第一次大吵一架，最后伏羲祖神还是看在女娲祖神的份上，勉强同意了女娲祖神带领众神救世的行动。

这便是赫赫有名的女娲补天了，这一次女娲祖神强行求来的救世行动所付出的代价便是伏羲祖神彻底封闭了九天神界，从此神灵居所与三千世界再无任何联系。

然而女娲祖神没想到的是，伏羲祖神居然在封闭九天神界的时候向世间降下了灾祸，九天神界与外界讯息难通，等女娲祖神无意发现时三千世界诶已是瘟疫横生，在洪水中苦苦求生活下来的生灵又灭了九成，只余极少的生灵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着。

这一次无论女娲祖神如何恳求或是发怒，伏羲祖神始终不肯松口，九天神界的结界是伏羲祖神亲手设下，唯一有能力强行闯出去的女娲祖神却不能这么做，她不能彻底与伏羲祖神翻脸。

最后女娲祖神选择了帮助自愿下界救世的神农，或许是因为女娲祖神态度太过坚决，伏羲祖神察觉神农偷偷下界后没有直接抹杀掉神农的存在，只是除去了他的神名。

尽管最后的结果神农依然陨落了，但他至少成功留下了一株神农巨木。

而这神农巨木是女娲祖神所有计划中的一个关键部分，在伏羲祖神的性情彻底失控的时候，女娲祖神开始频频在梦中预见未来。

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哪怕是神灵也无法准确的对未来做出预见，每一个微小的节点变化都可能导致未来完全不同的走向，然而世界意志或许能够敏锐感知到女娲祖神对三千世界还怀有善意，它们选择了对女娲祖神投以部分的信任。

有了三千世界意志的帮助，女娲祖神看到了无数未来的可能，然而每一种可能里，拥有神灵的那些可能性都带来了毁灭。

世界意志在哭泣，在发抖，在呼救，然后女娲祖神又看到了他们未能出生的弟弟——刑天的悲惨模样。

谁能想到那位被打碎了神卵的祖神居然与森罗界融为了一体，还野心勃勃的要将三千世界据为己有，从而使自己拥有足够的实力对抗伏羲与女娲两位祖神呢？

无数可怕的未来让女娲祖神都无法淡然对待了，三千世界亦饱含她的心血，她无法坐视其毁灭，但九天神界的神灵却是她的同族，她亦不能就这般舍弃他们，而森罗界的刑天……原本他和他们——伏羲和女娲——应该同样亲密无间，三位祖神各司其职让世界能够完美运转的。

女娲祖神苦苦寻找一条能够三全其美的道路，而正在这个时候盘古祖神的神魂从玉璧中苏醒了。

原本化为九天神界基石的盘古神魂应该永恒沉睡的，他永远和自己的弟弟妹妹在一起，却永远不会在与他们有所交集，然而许是失误毁掉了刑天的愧疚，居然让盘古神魂再度清醒了过来。

第1111章、历史（4）

盘古祖神的神魂清醒后，女娲祖神与他很快便达成了共识，两位祖神联手起来倒也勉强能在伏羲祖神眼皮子底下做些小动作了，只是他们依然无法自如的与三千世界联系，更让女娲祖神束手束脚的是九天神界几乎所有神灵都是伏羲祖神的忠实簇拥，如今三千世界差不多都已经不奉神灵，他们也是因为从高高在上的神位跌落所以很是不忿，故而极为支持伏羲祖神灭世重建的计划。

女娲祖神和伏羲祖神只能小心翼翼的展开自己的计划，原本苏暖只是被挑中成为太一神剑肉身剑鞘的，但此时看来竟是唯一一个能参与到女娲祖神计划的人。

除了逐日界外，苏暖是唯一一个拥有神血之人了，而按照女娲祖神为她规划的人生，苏暖必然也会拥有神力，若是精心培养一番说不定未来能与伏羲对抗一二。

然而他们没有办法联系上苏暖，虽然苏暖体内有一滴女娲神血，可九天神界被伏羲结界阻隔，女娲祖神若是强行借此与苏暖保持联络，那么苏暖很快就会暴露在伏羲祖神眼中，彼时她羽翼未丰，被伏羲祖神发现唯有死路一条。

所以两位祖神只能想尽一切迂回手段，而这些手段会不会有效的实现在苏暖身上都是个未知数。

两位祖神那时候还不知道，其实他们的计划在很早的时候就被伏羲祖神察觉了端倪，甚至连天道也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线索，只是他们无法确定被女娲祖神命定之人究竟是谁。

事实上在女娲神血择定主人之前，连女娲祖神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意志，究竟是谁择定了苏暖就连祖神也不能说明白。

总之之后的一切就如苏暖所了解的那样，三方人马各有打算，女娲祖神留下的助力又被伏羲祖神设计，再被天道搅和，这错综复杂的“力量”若是被苏暖所得会造成什么后果如今谁也无法说清，只是出货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苏暖居然并未动用神灵留下的力量。

无论是女娲祖神在遗迹祭坛中留下的力量还是九溪山大阵中的“礼物”……苏暖竟都未动用分毫，然而命运还是一步一步推动她走到了这一步，许多的阴差阳错许多的巧合意外，竟然又将几度偏离路线的命运重新拨回了原地，苏暖最终还是站到了女娲祖神和盘古祖神面前。

女娲祖神面容淡淡，语气却带了一丝感慨：“或许……这就是三千世界意志的力量吧，不知不觉间你居然成了我们这些神灵与天道之间博弈的关键。”

苏暖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她其实对那些上古时代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兴趣，那是太过遥远的年代，一切悲惨或是幸福对她来说都只是落在纸面上的字迹，并没有能够感同身受的情绪，她反倒是急切的想知道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于是女娲祖神感慨了一句后苏暖便迫不及待的问：“我的母亲，母族……禾鸾部遭到袭击灭族，与此事有关吗？”

若是女娲祖神承认……承认是为了让她走上肉上剑鞘的路所以安排了一切，我……我就……

苏暖不知道她就能怎样，杀死这位祖神吗？莫说她能不能成功杀死祖神，现在女娲祖神显然是偏向古荒州一派的，她能不顾大局以私仇为重吗？

女娲祖神侧目看着她，淡淡道：“无关，但也不是完全无关。”

“何意？”

女娲祖神微微沉默了一会，接着又给苏暖讲起了乾坤卷轴与太一神剑。

苏暖心头烦躁，只是见女娲祖神的模样不似在岔开话题，只好按捺性子听起来。

当年姜轩铸造了九把神器，开炉之时乾坤卷轴与太一神剑联手导致其余七把神器四散飞落再也寻不到踪迹，但乾坤卷轴与太一神剑却落入了伏羲祖神之手，在处置了姜轩及其部族，又连续灭了数个与铜炉部关系密切的部族后，伏羲祖神有很长一段时间将全部精力放在了这两件神器上。

不是为了研究，只是为了毁灭。

在伏羲祖神看来，姜轩以半神之身居然铸造出了可以弑神的武器——这可是真正能够杀死神灵的武器——这不但是对神灵的侮辱，更可怕的是神灵不死之身的神话打破后，对神灵的地位有着莫大的威胁。

所以九把神器的事情被众神联手隐瞒了，当初铜炉部等数个部族一夕之间毁于祖神之怒，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真实的原因，只晓得姜轩居然胆大包头窃取神灵之物罢了。

但事实虽然可以隐瞒，九把神器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些在伏羲祖神眼里无异于羞辱神灵的东西怎能容忍其存在？暂且找不到的七把神器可以先不管，乾坤卷轴和太一神剑却是一定要毁掉的。

然而他毁不掉，越是毁不掉，伏羲祖神就越愤怒，越愤怒，他就越容易爆发，那段时间不仅神灵们容易受到训斥惩罚，下界的信徒也不知被伏羲祖神迁怒了多少次。

而当伏羲祖神因为天柱倾塌彻底封闭九天神界的时候，三千世界因为伏羲祖神这个举动爆发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灵力暴动。

灵力暴动有多么可怕苏暖并非不知，但一般来说灵力暴动只会在一定范围里出现，一般是那个地方出现了极为强大的宝物引起了灵力暂时性的混乱，或者是极凶之地改变了风水……等等诸如此类在短时间类强力改变灵力流动走向的情况，而这种灵力暴动虽然杀伤力巨大，但随着时间推移会自行平息，所以虽然灵力暴动很可怕，但只要不在人烟繁盛之地便也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但九天神界彻底封闭带来灵力暴动却波及了三千世界，那是极为可怕的灾难，范围如此之广程度如此剧烈的灵力暴动会不会自行平息也是个问题，更何况就算能自行平息吧，这样规模的灵力暴动想要平息没个几十年上百年是想也别想，持续了那么久之后就算灵力暴动平息了，这三千世界还有活物吗？

第1112章、乾坤卷轴的过往

女娲祖神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恰好当时她还在烦心乾坤卷轴和太一神剑的事情，伏羲祖神眼看着因为这两件神器都快疯了，女娲祖神灵机一动，倒是找出了一条两全其美的法子。

女娲祖神将两件神器封印，切断了伏羲祖神对它们的感应，然后将乾坤卷轴放入了逐日界的归墟之中。

天下灵气皆由归墟流出，再由归墟进入地界，与黄泉水一起循环往复永不停歇，这灵力暴动的源头自然也就是九天神界的归墟，只要能镇住此处，三千世界的灵力暴动也会随之平息。

而乾坤卷轴这件神器的属性简直就是为这个目的量身定做的，女娲祖神便将它作为镇压灵力暴动的核心投入了归墟之中。

当然不可能让乾坤卷轴就这么漂浮在归墟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从归墟掉出来又被伏羲祖神发现了可不得了，女娲祖神便遣了自己最为忠诚的禾鸾部看守乾坤卷轴。

这也是为什么禾鸾部如此强大却会选择在紧邻归墟的位置安家的原因，他们将每个部族最为重要的祭神祭坛布置在归墟之外，实际上却是掩人耳目将那防止乾坤卷轴的地方隐藏在祭坛之下。

乾坤卷轴被作为镇压之物投入归墟之后，女娲祖神的封印加上归墟的特殊，终于成功隐藏了乾坤卷轴的气息，而另一件神器太一神剑则被风希部带去了地界，在靠近忘川的地方，利用女娲祖神的封印辅以森罗界散溢出来的浊气掩盖太一神剑的气息。

两件神器的气息彻底消失后，伏羲祖神的情况果然有所好转，虽然依然暴躁易怒，却还是让众神都松了口气。

谁能想到暗中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这一切呢？甚至一开始祖神们都没想到刑天居然还是顽强的诞生了，以森罗界这个世界为供养，诞生在无尽的浊气之中的残缺祖神。

他默默注视着女娲祖神的行动，不知道从其中推测出了多少真相，总之在蛰伏了许久，久到神灵的踪迹渐渐完全被三千世界抹去时，刑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暗中送了一批魔修到了逐日界。

那场偷袭之祸女娲祖神也是在结束后才知道的，被偷渡到逐日界的魔修准备齐全，刑天甚至不惜分出了一部分神力借给他们使用，禾鸾部在第一波偷袭的时候就死伤惨重，在惨烈的战斗后禾鸾部不敌魔修被屠灭了整个部族，而魔修们的目标自然就是乾坤卷轴。

刑天的法力打破了女娲祖神布下的封印，乾坤卷轴的气息在距离九天神界这么近的地方散溢，立刻便引起了伏羲祖神的注意，他勃然大怒降下神罚。

许多事情在同一时刻发生了，苏暖的爹娘以永世不得轮回的代价燃烧了所有的魂魄之力封印了苏暖的血脉，强行破开一条通道将苏暖送往其他世界，魔修撕裂了女娲结界放出了乾坤卷轴，伏羲祖神降下神罚目标亦是乾坤卷轴……

这一刻禾鸾部祭坛附近充斥了太多强大的力量，其中还有三大神秘之力的魂魄力量，一瞬间引起了极为强烈的动荡，乾坤卷轴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瞬间三种力量的激荡强行将自己本体分裂了。

完整的卷轴瞬间分裂成了四块，两块趁机飞入了苏暖爹娘破开的通道，与苏暖一起消失在了乱流之中，一片碎片被魔修抓住想来是带去了森罗界，最后一片碎片被伏羲祖神的神罚击中，重新落回了他手中。

彼时伏羲祖神还能够听得进一两句女娲祖神的劝说，而且随着伏羲祖神性情变化，他陷入沉睡的时间也随之变长了，尽管神灵并不需要睡眠来恢复体力，但神灵依然会经常选择沉睡——生命太过漫长带来的无聊感，或许长久的睡眠才能带来一点新鲜感，一觉醒来世界或许已经几经沧海桑田，看上去总还是有一点儿意思的不是吗？

众神很期待伏羲祖神入睡，这种时候就是他们特别轻松活泛的时候，这一次伏羲祖神也是一样，他似乎非常困倦，在女娲祖神劝说中十分不耐烦的就将那乾坤卷轴碎片给了女娲处理，然后他再度入睡。

乾坤卷轴本是女娲拿来镇压灵力暴动的，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并不代表着九天神界封闭带来的影响消失了，事实上这种影响或许永远不会消失，现在乾坤卷轴一分为四，归墟的灵力蠢蠢欲动，眼看新的一场波及三千世界的灵力暴动又将酿成。

女娲虽然知道灵力暴动即将发生，可她却无法重聚四片乾坤卷轴碎片。

无论是森罗界抢走的那一片还是随着苏暖一起消失的两片，女娲祖神根本无法离开九天神界，又怎么去寻找乾坤卷轴碎片，更糟糕的是或许因为分裂导致了力量的渐弱，乾坤卷轴的碎片都不再带有神器的力量波动了，而三千世界中普通宝物的力量波动又何止千万种？女娲祖神也无法从其中分辨出哪一个属于乾坤卷轴。

无奈之下女娲祖神只得将就着使用手中唯一剩下的这片乾坤卷轴碎片了，彼时禾鸾部刚刚灭族，强大的魂魄不会那么快被黄泉水卷走，所以整片领土上不知有多少魂魄之力在徘徊，女娲祖神便以乾坤卷轴碎片为核心，布下了一个血魄之阵，利用魂魄的力量辅助镇压，最后退而求其次，并不求将已经隐隐成形的灵力暴动彻底消灭，而是禁锢在禾鸾部领地这一片范围之中，总算将这差点席卷三千世界的灵力暴动压制住了。

苏暖这才知道爹娘死去的真相，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血魄之阵？那是禁术！入阵的魂魄永远，永远都不能轮回往生！”

在古荒州亦有血魄之阵的记载，这种阵法一直都被视为魔修那样的邪恶之辈才会使用的禁术，从来被名门正派视为邪道，却不曾想会从女娲祖神的嘴里听到这个阵法的名字。

女娲祖神淡淡道：“当时唯有魂魄之力足够强大，才能以四分之一片乾坤卷轴镇压灵力暴动，我别无选择。”

苏暖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第1113章、神的情感

她愤然开口：“那些被血魄之阵献祭的魂魄又有谁问过他们的意愿？”

女娲祖神仿佛听不出苏暖语气中的责怪之情，只淡淡道：“不自愿又如何？”

她转身看向苏暖：“吾乃祖神，掌管三千世界，岂能因为区区之数任凭三千世界皆遭灾劫。”

女娲祖神的双目仿若蕴含着宇宙星云，苏暖看到这双眼眸亦难以克制的呆了一呆，她继而清醒，心中依然十二分的不同意女娲祖神这样的说法，只是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反驳。

数千魂魄和三千世界，哪一边所占分量更重似乎并不难分辨。

但苏暖还是觉得这样不对，那些被血魄之阵困住的魂魄注定比死还要痛苦，他们永远无法离开血魄之阵，不知道还有多少次轮回转世的魂魄之力只能被迫由血魄之阵强行征用，浑浑噩噩就这样直到魂魄之力消耗殆尽，从此散于天地之中再无踪迹。

这一刻苏暖忽然觉得女娲祖神与伏羲祖神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她隐隐记起不知从哪里看过的一句话：神灵无情，且永远不知情为何物。

这话是对的，神灵真的没有感情，哪怕是一贯以温和着称的女娲祖神，在使用血魄之阵困住那么多魂魄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犹豫，苏暖看得出来，女娲祖神既没有感到愧疚也不觉的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在女娲祖神看来，牺牲一小部分生灵的未来去维持三千世界的平衡，这种选择不需要任何犹豫就能立刻做出。

原本已经有点将女娲祖神和盘古祖神划分到偏向古荒州阵营的苏暖猛地清醒过来，两位祖神的所作所为并非因为感念三千世界的生灵，而是因为伏羲祖神要“灭世”。

或许伏羲祖神认定三千世界已经污浊不堪，所以他想要的是将世界摧毁重新构建，又或者因为三千世界已经有了自己的意志，还有天道与三千世界紧密相连，想要单独毁去某一方并不可能，所以只能采取连坐，一起毁灭掉，总之伏羲祖神并不是要灭灵，而是要灭世，因此才会激得女娲和盘古两位祖神暗地里与他作对。

但若是伏羲祖神不是要灭世，只是想将三千世界生灵消灭的话，说不定女娲祖神和盘古祖神就会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了，反正女娲祖神本就是万灵之母，重新再来一次捏土造人不就行了吗？

苏暖身上一阵发冷，她此时才真正看明白了，女娲祖神不管如今如何偏帮于她，双方之间的最终目标终究是不同的，她若是太过信任这两位祖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因此输掉所有。

想明白了对于女娲祖神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个问题，苏暖决定不再继续纠缠血魄之阵的事情，也幸好她的爹娘以魂魄之力为她铺路了，否则若是知道自己爹娘的魂魄困在血魄之阵中，苏暖是定要不管任何代价都救他们出来的。

女娲祖神见苏暖不再继续纠缠血魄之阵，她也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只平平静静的跳到下一个话题上。

“如今的局势，战斗在所难免，而你向我发誓所做之事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苏暖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发誓做的事情是什么。

斩断九天神界之根。

从前苏暖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只要神灵远离了三千世界，从此被拘束在九天神界之中，苏暖也并不是一定要做弑神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只是她心态刚刚发生变化，此时对神灵所说的一切都带着天然的怀疑，看着女娲祖神便开始担心这所谓计划另有内幕，于是便没有急着说话。

女娲祖神等了一会发现苏暖毫无反应，又道：“难道你要违背誓言？”

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根本无所谓苏暖守不守誓，但苏暖却知道她曾向天道与女娲发誓，哪怕天道现在暗戳戳的帮着她，但这违誓的处罚却不是天道刻意替她作弊的，这可跟之前那次不一样，若是违誓苏暖定会形神俱灭。

所以她并不可能违誓，只是心中有疑所以难下决心罢了。

说到底那誓言只是要求她斩断九天神界的根，还有必须抱住神灵们的性命，若苏暖真的要耍赖，似乎也并非没有空子可以装。

活着……也是有很多不同概念的。

苏暖钻了许多次天道的空子，一想到这誓言就不由自主开始找漏洞，反正坑神灵她毫无愧疚，下了决心后苏暖便道：“我没打算违背誓言，可这话说来容易，我又该如何做？”

她耸了耸肩：“刚刚与伏羲祖神对抗两招，我显然不是对手。”

女娲祖神第一次发出了一声轻笑，似乎苏暖的话让她感到了愉悦，但那笑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女娲祖神很快就恢复了淡漠的样子，十分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他毕竟是伏羲。”

苏暖懂了，这是自家人被夸奖带来的深深自豪感太强烈了，她再次在心里自我警醒：祖神终究是祖神，尽管如今暂且对立，但他们始终还是最看重彼此。

女娲祖神遥遥点了点苏暖手中的太一神剑：“如今你已有太一，只是修为却还差了点。”

苏暖撇嘴：“以古荒州如今的局面想要修神可不容易。”

“九溪山我不是给你留下了东西吗？”

苏暖一挑眉：“被伏羲祖神和天道先后动过手脚的东西，我是有多蠢？”

女娲祖神反问：“你怕？”

苏暖冷笑一声，一点也不逞强：“对，我怕。”

女娲祖神似是没料到苏暖会这般直接示弱，十分难得的被她给堵了一堵，没能马上接话。

盘古祖神的神魂笑了几声：“小朋友倒是很直爽。”

苏暖立刻道：“你们是祖神嘛，高高在上，在你们面前承认自己害怕又有什么不对？”

盘古祖神似乎被苏暖逗乐了，哈哈笑个不停，好一会才做出“锤”玉璧的动作道：“可以可以，这种时候你还挺把我们看在眼里的。”

苏暖觉得这样说话好似闲聊起来了似的，便不肯再继续接话，只默然不语。

第1114章、隐秘

盘古祖神兀自笑了一阵才对女娲祖神道：“这个小朋友挺有意思好，很对我胃口。”

女娲祖神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并不搭话，只看着苏暖道：“你待如何？”

苏暖当真是嚣张至极，好像面前的不是祖神，张嘴就开价：“既然要我做事，总要拿出诚意。”

她微微一笑：“我代表的古荒州，只能是合作伙伴，而非你们的属下、奴仆或者别的什么关系，所以女娲大人，既然合作总不能什么都归我方做呀。”

女娲祖神声音轻轻的：“合作……”

并非疑问，倒好像有些意外。

也不奇怪，祖神之尊，从古至今恐怕都只有高高在上直接命令的，又有什么人敢跟祖神这么大咧咧的说什么合作，还明确要祖神也有所付出呢？

盘古祖神又在说着“小朋友真有意思，真有胆子什么的。”

苏暖却很冷静，她这般说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一来太一神剑在手，若女娲祖神因此怒而出手她也有一定周旋余地，二来天道如今偏帮于她，虽然不能做得太明显，但苏暖相信天道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种助力不用白不用。

所以她只是平静的看着女娲祖神，等着这位祖神拿出诚意来。

女娲祖神却久久不语，久到苏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莫非这位祖神还真的就接受不了自己的提议？这是在思考要不要翻脸吗？

谁料女娲此时忽然开口：“如何表达诚意？”

苏暖听出来了，这是一句真真切切的疑问句，她忽然反应过来：既然从来没人敢这么大脸跑来祖神面前要合作好处，女娲祖神自然也没有此类经验，这么久不开口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诚意”。

想通了这层，苏暖干脆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了：“这第一，自然是要帮我安全的提升修为，否则等我能斩断九天神界的根也不知道要多久之后了。这第二嘛，要帮我拖延伏羲祖神出兵的时间或者干脆能消弭这场战火，古荒州不能有事。第三，我要神域。”

第一第二点女娲祖神觉得很正常，倒是这第三条她有些不解：“你要神域做什么？雪神的神域是被你抢了，你再要更多也无用。”

苏暖撇嘴：“你别管我要干什么，反正我就是需要。”

女娲祖神又不语了，倒是盘古祖神道：“你是想要制造伪神吧？”

苏暖神色一沉，想不到盘古祖神一语中的。

盘古祖神又道：“没用的，就算是伪神也不是那么好制造的。”

苏暖忍不住反驳：“我不就是？”

“那是因为你是特别的。”盘古祖神显得很好脾气，耐心也足的解释，“你有女娲亲赐神血，又修炼神力多年，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体内有太一神剑。”

苏暖吃惊，她本来以为盘古祖神说完神血神力是要提起神格问题而来，结果他却提起了太一神剑。

“这关太一神剑什么事？”苏暖是真的不懂，“女娲祖神不就是为了找个封印太一神剑的肉身剑鞘吗？怎么还变成我成为伪神的助力了？”

盘古祖神哈了一声：“你以为肉身剑鞘是人人能做的吗？何况成为肉身剑鞘虽给你带来了许多痛苦，却也不是没有给你好处的。”

“什么好处？”苏暖腹诽：多了个话唠剑灵寄住在我的魂眼中算吗？

“寿命。”盘古祖神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苏暖不解。

“神灵有许多强大神妙的力量，所以这一点总是被人忽略，每一个神灵的寿命可都是非常非常长的……”盘古祖神耐心解释，“与天地同寿可不是说说而已，而你……修炼到顶峰可能做到天地同寿？”

苏暖毫不迟疑：“怎么可能！”

当然不可能，就算是修炼到顶峰的修者，不断飞升最终能进入逐日界成为最接近神灵的存在，那寿命也不可能有神灵那么可怕，神灵是不死不灭的，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神格不灭，神灵不死，就如雪神，身体没了，分分钟再炼制一具出来便是。

就算是被苏暖杀死的山神，其实也不算是真的死掉了，只是山神神格被苏暖给收了，此时正被他的神力压制着根本无法逃走，自然也无法重新炼制神躯了，这才能算与“死”有类似，若苏暖这时将山神神格释放，用不了多久山神就会复活了。

当然了，若苏暖跟之前对待水神神格一样用自己的神力将山神神格同化，那山神就是真的死了，按照如今还必须容纳神灵规则的三千世界意志判断，也会有个地方再次孕结新的山神神格，只不过还是如此前说过的，如今三千世界的灵气根本不足以真正凝结一个新的神格，只会是个天生不足的半成品罢了。

不管怎么说，神灵的寿命就是无穷无尽的，苏暖当然跟她们比不了。

盘古祖神便道：“是了，就算你拥有所有成神的条件，但这寿命不过关也是不行的。”

苏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难道说只要活得久就能成神？”

“错了错了，成神必须活得久，活得久却未必能成神。”

苏暖被盘古祖神这一句绕口令般的话给弄晕了，好一会才开口：“但伪神毕竟不是神。”

盘古祖神笑了一声：“伪神，真神，区别何在？神农私自下界被剥夺神名，他是伪神还是真神？”

苏暖愣了愣：“伪神吧？否则神农怎么死去。”

女娲祖神插话：“谁说神农死了？”

“啊？”苏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盘古祖神接话：“莫非下界之人以为神农陨落了？”

“难道不是？”苏暖惊讶。

“神农虽被剥夺神名，可他毕竟是真神，怎么可能随便死掉？神灵就算有再大的难处也只会沉睡，难道你连这都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苏暖都有些混乱了。

盘古打断她：“总之神农没有死。”

“那他去哪了？”苏暖发问。

“神农巨木不就是他吗？”

“什么？！”苏暖大吃一惊，“那……那不是神农陨落后身躯所化吗？”





第1115章、真伪之别

听到苏暖这么问，女娲祖神破天荒的流露出一点情绪，她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嗤笑。

只一瞬后女娲祖神又恢复了平静，她淡淡道：“神农不是盘古。”

话虽简单苏暖却立刻明白过来，盘古祖神能以身献祭化作三千世界的日月山河，神农却没有祖神那样的本事。

“到底怎么回事啊？”苏暖彻底糊涂了。

盘古祖神见女娲祖神又不开口了，只好自己继续：“像我那样是不行的，但神农却另辟蹊径，他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包括神魂都献祭出去，从而化成了那株神农巨木。”

居然是这样？苏暖不知心头是什么滋味，对神灵的负面印象根深蒂固，让她一时间很难接受神农居然付出了这么大牺牲的事实。

盘古祖神偏偏要戳苏暖心窝子：“所以你看，也不是每一个神灵都想害你们的。”

在事实面前苏暖觉得自己有点气虚，但她还是努力说了一句：“个别现象……何况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的什么暗中计划。”

女娲祖神突兀开口：“你不该如此说。”

苏暖抿唇不语。

“神农当得起你们感激，你不该如此诋毁他。”女娲祖神又强调了一遍。

苏暖咬唇，其实她心中也有些不喜自己刚刚说的话，只是一直以来与神灵对立太久，苏暖总担心自己又被蒙骗，僵持了一会后苏暖突然长出一口气，真心实意道：“是我偏激了。”

这便是承认自己的错误了，女娲祖神缓缓道：“知错就好。”

方才剑拔弩张之时盘古祖神没出声，这会又道：“神农……若他还活着，我也愿意与他结交结交。”

顿了一顿，盘古祖神继续：“他一心为了给三千世界的生灵留下一条退路，并没有与我们的计划有所沟通，不过我们察觉到他的布置后发现，这些布置倒是有助于我们的计划，便将其纳入进来罢了。”

苏暖问：“所以你们是故意让我们在逐日教听到那所谓神谕？”

盘古祖神笑：“怎样？还算高明吧。”

苏暖纳闷：“你们两个祖神有必要这般迂回吗？”

“你们对神灵敌意这么大，如果我们直接将事情告知，你们可会听？”

盘古祖神问得直接，苏暖却无法答得理直气壮，她细细一想倒还真是有这个隐患，若神灵当真以什么手段将神农巨木的事情告诉苏暖，他们或许最后也还是会去试探一二，只是在此之前必然要经过诸多试探、争论……这通天之道重建起来的时间不知道要延后多少了。

这时候盘古祖神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你可是伏羲祖神重点监控对象，我们若是直接跟你接触，第一时间就会被伏羲祖神发现。”

苏暖一听原来还不全是因为自己这方的原因，这个才是关键吧？她忍不住刺了一句：“伏羲祖神现在不也发现了吗？”

岂料盘古祖神却摇头：“并没有，或者说，只发现了一部分。”

苏暖扬眉。

“他察觉了女娲不想他灭世净世，也发现了一些女娲动的手脚，但他并不知道我醒了，所以逐日教的事情都是我在进行，伏羲并不知道。”

苏暖恍然大悟点头表示明白。

盘古祖神把话题往回拉：“扯远了，总之神农并不是死了，他其实是换了一种形态活着，伪神和真神，说起来好似有真假之分，事实上两者区别并不大，伪神只要有了一个神名，摇身一变就是真神，真神只要划去神名，也就立刻变成伪神，但真神变伪，这该有的神通一样不少，唯一的区别就是伪神无法自由来往九天神界罢了。”

“之所以大家以为伪神会死，其实是因为下界的灵气环境变得太差了，已经不适合神灵行动，在那种污浊的环境中，神灵的审理亦会慢慢变得不干净，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如果一时间无法回到九天神界，神灵便会选择长久的沉睡，以神域暂时圈出一块纯净之地，再加上沉睡后神力流动变得几近于无，可以大大降低这种被污染的速度。”

苏暖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一个真一个伪，听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子不一样的感觉，真相居然是……没什么区别吗？那岂不是说她这个小小的修士居然一脚已经踩进了神灵之中？就差个名分了。

“这跟太一神剑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这把神剑还能让人长生不死吧。”苏暖打断自己的发散思维提问。

“当然不能。”盘古也回答得斩钉截铁，“但毕竟你是女娲选中的人，这太一神剑……其实最开始我们并没打算解除封印的，弑神的神器，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能被我们容忍。”

苏暖撇嘴，再次心中吐槽：果然还是神灵思维。

“你能成为伪神，首先是占了女娲封印的便宜，你知道为什么女娲要费尽心思送出一滴神血，选出一个肉身剑鞘吗？”

不等苏暖回答，盘古祖神就自行接话：“因为九天神界被封闭了，太一神剑被安放在地界，但就算是神灵的封印也不可能永远有效，为保万无一失，女娃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加固一次封印，这个时间间隔在九天神界来说是七天一次，但在地界来说差不多就是七十年了。”

“可是九天神界封闭，地界距离这里太远了，女娲没办法在不惊动伏羲的情况下与地界取得联系，也就没有办法加固封印了，太一神剑的力量太强了，这样下去它迟早会破封而出，到时候伏羲会如何谁也不敢断言，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你”

“女娲一开始只是为了保证太一神剑被永远封住，要不是除了刑天你档子事，她的计划本是十分完美的，一个出身在最忠实追随女娲的部落中的孩子，注定也会是女娲忠实的信徒，加上那滴神血每隔一段时间会凝结出神丹，服下后便能中和太一神剑带来的痛楚，就算没有选择余地的成了肉身剑鞘，相信你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而女娲封印会给你的寿数带来加持，神丹滋润肉身的同时也会滋养魂魄，所以你的寿命在你成为肉身剑鞘开始就在不断延长，就算你不修炼也会拥有漫长的寿命。”

“当然还是达不到神灵这般天地同寿的，但……至少活个万年没有问题。”

第1116章、交涉

苏暖再度震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成了个内定的万年老妖。

当然这万年寿命对于神灵来说就根本不算什么了，盘古祖神波澜不惊的继续道：“不过光是这样你还成不了伪神，顶多算是半神吧，但说起来你的运道还真的是特别，你和谁签下了魂魄契约吧？”

苏暖猛然警惕：“你怎么知道？”

盘古祖神挥了挥手：“我是祖神，想要看看你的寿数和气运之光有什么难的？你的寿数之长已经远远超出了女娲封印所能增加的时间了，但前后两段的气息不同，除了签订魂魄契约与他人共享了寿数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呢？”

苏暖抿唇不语，她自然心中清楚这是因为颜晖的缘故，但她又觉得十分惊讶，从盘古祖神的说法推断，颜晖居然有着极为漫长的性命，甚至超过了她这个被动预定了万年老妖地位的人……这是什么原因？

苏暖思来想去觉得此事或许还是跟乾坤卷轴有关，但为什么呢？若说乾坤卷轴是神器，她体内也封印了太一神剑，两者皆是姜轩炼制的九把神器中的佼佼者，就算颜晖因此而得了超过正常时间的寿命，也不该与她有这么大的区别才对。

苏暖心中疑惑不已，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盘古和女娲两位祖神显然还不知道乾坤卷轴在颜晖体内的事实，苏暖当然不会自己去暴露颜晖，这手中未曾暴露的底牌还是越多越好。

盘古祖神还在说：“也不知道你与什么人签订了魂魄契约，莫非是什么隐匿不出的荒兽？总之运气不错，你的寿数究竟有多长连我也看不到尽头了，这不就符合了成神的隐藏条件吗？”

“所以我能成伪神，但换成别人就算满足了其他一切条件，这寿命一条也会拦着他们的道路？”苏暖还是有些不信。

毕竟从来没有哪个记载里提过活得久是成神条件之一。

她原本是想借着这合作机会多要几个神域过去，之后若是有机会便能多为古荒州早几个伪神出来，若最后与九天神界还是要决一死战的话，古荒州也能多几分胜算，可盘古祖神一番话却斩断了她的计划，谁知道这是不是故意说出来迷惑她的？

苏暖刚这么一怀疑，盘古祖神接下来的话就将她的小心思给敲散了：“你可以拿山神神格去试试。”

苏暖悚然一惊：“山神……”

“你的强大也让我们吃了一惊。”盘古祖神并没有显出什么愤怒之意，仿佛被苏暖杀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那时候你还没有太一居然能弑神。”

苏暖被盘古祖神的态度弄迷糊了，刚刚他们还在介意太一神剑解封之事，现在却又对她杀了山神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情绪，难道祖神都是这么复杂善变的吗？

盘古祖神好似看穿了苏暖的内心活动，淡淡道：“不必那么惊讶，神灵亦有身份之别。”

懂了，只要不动祖神他们就无所谓。

对此盘古祖神并不多解释，又一次将话题拉回：“总之下界之人就算有了所有成神的条件，这寿数不足也就意味着他没有成神的运道，强行让其成神只会适得其反，至于要不要去验证我的话你自己决定。”

苏暖咬唇，她对祖神的话确实半信半疑，但就是这半信就已经让她不敢擅自行动了。

不管是山神神格或是新得手的神域，目前能给予的对象唯有烈燎原，苏暖又怎么可能让烈燎原冒这种险。

见苏暖不说话，盘古祖神又道：“不过你的条件也没什么为难的，神域……女娲，我记得确实有几个无主的神域吧？都给她好了。”

女娲祖神微微皱眉：“都给她？”

盘古祖神点头：“反正若是九天神界当真能脱离此地，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了。”

女娲祖神微微皱眉，点头：“好。”

盘古祖神又道：“一会女娲会给你一件只能使用一次的神器，带去九溪山，那件神器能帮你把那份礼物里面不怀好意的力量驱逐出来，这算是满足了你第一个要求，第二点嘛……这个我们没什么好办法，你也看到了，九天神界是以伏羲为主，我最好不要暴露，毕竟我只余神魂而已，真要对上伏羲并没有多少胜算，你的第三个要求，我们手里无人使用的神域都可以给你，如此我们的诚意可还让你满意？”

苏暖咬唇，说实话她并不太满意，这第二点才是对古荒州最紧急的，可盘古祖神却一口咬定他们无能为力，苏暖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驳。

女娲祖神盯着苏暖好一会，忽然道：“你并不信任我们，也从未供奉于我们，此时为何又寄希望于我们呢？”

苏暖一愣，下意识便反驳：“我并非寄希望于你们，只不过大家合作，双方自然要各有付出。”

女娲祖神慢慢道：“我不懂什么叫做合作，从古至今只有祖神恩赐，信徒供奉，没有人敢与我们合作。”

“那我便做着第一人好了。”苏暖的语气十分随意。

女娲祖神摇头：“你是错的。”

“什么？”苏暖没明白，大家谈着合作呢，怎么就变成有对错的判断了？

女娲祖神语气淡淡：“你说与我们合作，可古荒州生灵的存亡与我等并无关系，在伏羲手中保下古荒州不灭我还是有把握的……”

苏暖心中一紧，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就听女娲祖神继续道：“所以并非我们需要和你合作，是你必须要跟我们在一条战线，既然如此我们又有什么义务必须帮你呢？”

女娲祖神这番话若换成其他人来说无疑是狂妄自大惹人愤怒的，但女娲祖神的语气太平淡了，既没有沾沾自得亦没有气死人狂傲，她的神态、语气都在说明她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与激不激怒苏暖毫无关系。

盘古祖神叹气：“女娲，你又何必说这些。”

女娲祖神偏头去看玉璧：“我只是不明白。”

盘古祖神默然，苏暖却忍不住：“您贵为祖神，还会有不明白的东西？”

第1117章、神灵之惑

是的，苏暖还是被女娲祖神一番话激起了性子，语气难免就有些冲人，可女娲祖神听了却毫无情绪波动，依然淡然道：“祖神本该全知全能，但历经漫长时光后我发现并非如此……”

她看向苏暖，神色真挚似想从苏暖这里寻得答案：“我不明白，万千生灵分明视我为母，为何子孙后代却将母亲遗忘？”

“我不明白，信徒供奉神灵本应出于心之所往，为何后来因为神灵无所回应便将信仰转为仇恨？”

“我不明白，生灵的心思为何诡谲多变，引灵开智的时候，我从未给予他们任何负面情感，为何不过数代之后便产生了那么多罪恶的情绪？”

“我不明白，三千世界本是我等所创造，为何最后却排斥我等？”

……

女娲祖神字字句句皆语气迷惑，这是苏暖见到这位祖神以来她流露出感情最激烈的一刻，或许这些疑问在女娲祖神心里已经存在了许久许久，在九天神界这样封闭的世界里，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然而女娲祖神必定从未寻到过让她满意的答案，否则一位祖神怎么会对着苏暖连番发问。

苏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明白为什么神灵会被世界意志和天道联手起来排斥，也很懂为什么世间生灵逐渐抛弃了对神灵的敬爱信奉，但女娲祖神这般认真的问起来的时候，苏暖忽然发现自己曾经认知的那些或许都太狭隘了。

那些无视其他生灵性命的神灵们确实很讨厌的，但眼前这位祖神却从未做出过什么惹来怨恨的事情，女娲祖神或许是一位完美的神灵，她拥有对三千世界的大爱之情，又对具体到某个个体生物怀着淡漠的心，苏暖想起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或许神灵便是这样，万物皆刍狗这句话并不该理解成神灵可以随意践踏其他生物，而是如女娲祖神这般，对万物万灵都一视同仁，任何问题的考虑只从三千世界的大局出发。

以禾鸾部的立场来说，苏暖觉得那些被困在血魄之阵中的魂魄应该憎恨怨愤，但若以三千世界的角度看呢？一场小范围的牺牲却避免了席卷三千世界的灵力暴动之灾……这种选择题或许只有神灵才能冷静快速的做出选择。

所以从女娲祖神的角度来看，她大概是真的不能理解那些问题，她或许也与伏羲祖神一样深深感到被背叛了，只是这位祖神性情没有如伏羲祖神那般扭曲，所以她虽然感到了不解，却依然按照世界发展的可能性去寻找最优之解。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刺激了这位祖神，女娲祖神突然在苏暖面前爆发了。

不知道为何，苏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之所以会在她面前袒露自己的心绪，或许是因为这不知道多少年的封闭生活中，苏暖是唯一一个不持有神灵思维的活物，能够给予女娲祖神“非神”的回答吧。

可苏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很想像之前对待其他神灵一样理直气壮的讥讽这种高高在上的傲气，但她最终却做不到。

所以沉默了许久后苏暖只是轻声道：“我不知道。或许……这是命运吧。”

女娲祖神反复咀嚼着命运二字，似有一缕讥讽的笑意在她嘴角闪过，但速度太快了苏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然后女娲祖神平静道：“你之前问我，为何选你，如今我也问你，为何是我们？”

“对待三千世界不论是功劳或苦劳，我等都是第一等的不是吗？那么为何是我们？”

苏暖心头一震，有什么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但她却没能第一时间抓住那个念头，但仅仅只是这一闪而过快若流星的片刻也让苏暖的道心震动起来。

这意味着这个念头若是被她清晰的抓住，苏暖的道心便会再度发生变化，她于追求大道的路上又将前进。

只可惜能不能在一瞬间抓住这个念头并不是苏暖可以决定的，她心头略觉遗憾却也没有太过关注，只思索片刻就将此事放下，再看向女娲祖神的时候，苏暖不知为何感觉对神灵的敌意似乎有所减少。

她轻声道：“您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女娲祖神神情淡淡：“那便不需回答。”

或许是这不知从何而起的心软，苏暖不再坚持自己的那些合作条件，似是默认了盘古祖神刚刚的话，转而问起了其他：“九天神界的根在哪里？”

这一次苏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女娲祖神的眼里真真切切的闪过了悲伤，她抬手摩挲着玉璧，一字一顿清清楚楚道：“这就是九天神界的根。”

苏暖惊讶的看向玉璧，盘古祖神的神魂一直是一个黑影，他看不到盘古祖神的表情，但从女娲祖神的样子来看，这斩断九天神界的根定然会对盘古祖神造成不好的影响。

一时间一人两神都有些沉默，过了一会还是盘古祖神打破了这低沉的气氛，笑了笑道：“女娲，你不必难过。”

女娲祖神摇摇头：“我不难过。”

在苏暖看来这四个字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盘古祖神抬手按在玉璧上，落手的位置看上去似在拍女娲祖神的肩膀，但他没再继续安慰女娲祖神，反而对苏暖道：“你能看到的玉璧只有这一块，实际上整块玉璧贯穿了九天神界，其下方伸出界壁之外，与混沌之力紧密相连，要斩断这根你不能从九天神界动手，必须要去往九天神界与逐日界之间的混沌空间里，找到玉璧的根部才行。”

苏暖闻言不由皱眉，混沌空间是神灵都没有办法久待的，要去那里斩断玉璧绝非易事。

盘古祖神又道：“只有这样九天神界才能脱离三千世界，从此两不相干。”

苏暖叹气，这样的话是不行也得行了。

于是她问：“有什么法子能进入混沌空间不死么？”

毕竟能够在混沌空间自由行动的也就祖神了，这个问题若他们也不能给苏暖答案，苏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问谁。

第1118章、回归之旅

盘古祖神早料到苏暖会有此一问，立刻道：“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女娲庇佑于你。”

苏暖眨了眨眼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女娲祖神接口：“神降。”

苏暖下意识反对：“不行。”

所谓神降，是指神的信徒乞求，神灵允准后，信徒暂时贡献出自己的肉身，让神灵的一部分神魂降临到自己的身体里，这是神灵常用的一种手段，毕竟当初每一位神灵都有大量的信徒，分布在五湖四海，而神灵们也不可能为了信徒的祈求到处跑动，甚至连分身去处理信徒祈求也十分难得，一般都会选择这种神降的方式，一方面既体现了对自己信徒的关爱，一方面也不会堕了神威。

但神降对于信徒来说有一定的伤害，毕竟肉体凡胎要承受神魂——哪怕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神魂，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负担，接受了神降的信徒在神魂离体后一般会虚弱数月甚至数年不等，不过等虚弱期过后修为又会大增，这也算神降带来的一个好处，因此能够成为神灵神降的选择对于信徒来说既是极大的荣光亦有不错的回报，因此竞争亦是很激烈的。

不过对于苏暖来说自然不存在对荣光或者回报的觊觎，她反倒对神降极为反感，神魂有多么强大、强势不言而喻，被神降之人本身的意识会被彻底压制，在神降持续时间内，这人跟被夺舍也没什么区别，行事无法受到自己的控制，过去那些信徒就算神灵要他们去死也会甘之如饴，但到了苏暖这里肉身不被自己控制魂魄还要被压制这种事情当然无法接受。

所以她立刻就作了反对，两位祖神都是毫不意外的样子，女娲祖神淡淡道：“这是唯一的方法。”

盘古祖神亦道：“我们于混沌中诞生，因此才能在混沌中随意行走，这是世界运转的基本规则，而基本规则不能违背亦不能改变，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苏暖明白，当然明白，天道规则中有一些规则可以根据世界成长而进行改变，但也有一部分规则是构建整个世界的基础，这种基础规则毫无改变的余地，一旦违背所遭受的天罚也是最为可怕的。

但就算她明白，苏暖也还是难以接受神降这种操作，说到底还是对神灵不够信任，双方只是利益相关暂时合作罢了，让她如何能放心将自己肉身的操纵全交出去？

盘古与女娲两位祖神这时候倒也能理解苏暖一二，虽然他们身为祖神完全没有过这种“被夺舍”的危险，但两位祖神这时候都保持了沉默，也幸好如此，若他们一再相劝苏暖恐怕会更加怀疑他们别有用心。

最后苏暖一咬牙道：“好吧，我同意了。”

女娲祖神点点头，一副毫无惊喜的模样：“如此甚好。”

苏暖还想再说什么，远处忽然升起一股冲天的怒意，盘古祖神立刻道：“伏羲来了。”

女娲祖神也道：“走吧，没时间了。”

她说着就抛出两团青光来，语速加快：“拿去清洗九溪山的礼物，神域都给你了，要如何用自己决定。”

女娲祖神说话的时候，盘古祖神的神魂已经消失了，伏羲祖神的气息迅速靠近，女娲祖神忽然抬手一指，刚刚将那两团青光收好的苏暖直觉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就撞在了神农巨木之上。

女娲祖神直接将她送了过来，苏暖刚刚站稳，就听到天空中一声怒吼：“休想逃走！”

伏羲祖神的力量迅速逼近，苏暖顿觉被笼罩在一股极为可怕的威压之中，她立刻往神农巨木上一跳。

那股压力顿时消失了，神农巨木如今作为通天之道存在，看似在每个世界都有形态，实际上整株巨木都存在于一处奇特的空间中，与每个世界都有小范围重叠却又彼此独立，苏暖正是借助这一点逃过了伏羲祖神的一击。

也不知道盘古祖神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感觉卷土重来的伏羲祖神怒火比之前更甚了，而且这位祖神情绪变化也太无常了吧，之前放苏暖过去，这才过了多久就又反悔要来击杀苏暖……难怪神灵们对他都畏惧非常，有这样一位喜怒无常翻脸如翻书的上司，想想神灵们的日子也真是不好过呢。

苏暖一边内心大肆吐槽一边顺着神农巨木往下走，很快她便穿越了看不见的界线回到了逐日界，正要跳下神农巨木时苏暖忽然想到了盘古祖神那番真伪之神的话，她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

说回正要迈出去的脚，苏暖没有离开神农巨木，而是继续顺着树干往下走。

在苏暖眼里这神农巨木无论上下皆没在云海之中，但苏暖知道那些并非真正的云海而是界壁，每一段神农巨木就代表一个世界，哪些云海则是界壁所在，她在逐日界这一段神农巨木上走了半天终于接近下方的云海了，苏暖感到了微微的紧张，若她能顺利穿过云海，就说明她真的能顺着神农巨木回到下界，若不能……那她的尝试自然就失败了。

云海终于近在眼前，苏暖一步踏出，半个身体就进入了云海之中，些微阻碍感出现说明界壁正在抗拒她，但苏暖觉得这阻力并不算强似乎可以强闯试试。

于是她没有退却，反而鼓起了一些神力与那阻力相对抗，片刻之后苏暖感觉那阻力突然退却，眼前云海一散，她已经走在了一段新的神农巨木上。

站在树干上苏暖可以看到一部分这个世界的模样，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时间，入眼之处几乎都是一片红色，下方的地面是红色的砂砾，远处的天空是热烈的彤云，尽管在神农巨木上苏暖并不能真正感受这个世界，但光是这入眼的景色就让人有一股炙烤的感觉。

距离神农巨木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群人在忙碌，但苏暖的目的地并不在这里，所以她只是看了几眼后就顺着神农巨木离开了。

一次又一次强行穿过界壁，苏暖见识了许多与古荒州完全不同的世界，她不由感叹三千世界的奇妙，也有些着急这样下去难道她要走完三千世界才能重归古荒州吗？

第1119章、遇见

苏暖怀着这样的担心，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不断加快自己的速度，以求早一点能回到古荒州上。

一路上经过的世界她也不再多加关注，直到再一次突破了一道界壁，一路小跑的苏暖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剑光从外面飞过。

她猛地停了脚步，定睛看去，一名神色严肃的剑修正在与人战斗，苏暖一看清那人的脸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完了才想起自己还在神农巨木上对方听不到她的声音，赶紧就从神农巨木上跳了出去。

正在激战的两名修者就看到一个女子凭空出现，双方都立刻警惕起来，对招时下意识便收了三分力，以免这突然出现的女修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然后他们就听到那女修喊了一声：“清肃长老。”

对阵双方之一的剑修猛地回头，果然是最早通过神农巨木飞升的清肃真人。

与清肃长老战斗的是一名使双刀的修者，听苏暖这么一叫立刻就反应过来苏暖和清肃长老是旧相识，且两人这关系显然并非敌对，这刀修也是很会见机行事，趁着清肃真人看到苏暖微微分神的一刻立刻抽身就跑。

清肃真人却并没有分神多久，刀修一动他也跟着回神，只是那刀修也确实难缠，否则之前苏暖就不会看到他们两打得难解难分了，眼看就要阻拦不及，清肃真人喊了一声：“拦下他。”

苏暖双翅轻拍，身影直接一闪消失在原地，那刀修本已经跑出去极远，正心中得意时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刀修大惊失色，调动浑身力量才及时停了下来，等停稳一看，闪着寒光的剑尖距离自己胸膛不过三寸，刀修顿时吓出一声冷汗来。

清肃真人也趁着这会赶了上来，刀修被苏暖和清肃真人两相围住，这下已是插翅难逃了。

刀修也是个秒人，见自己逃不掉了，干脆将双刀一收，撇着嘴道：“我认栽了。”

他语气带着一股无赖的意味，听着不像是投降倒有点抱怨他们以多欺少的意思，苏暖觉得有趣，微微一笑道：“你还挺不服气的。”

刀修理直气壮：“本来我能跑掉的，你跑来横插一手，我当然不服气。”

他说完又嘟囔：“各家自扫门前雪，哪有你这样多事的。”

苏暖失笑，见那刀修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便将古荒剑也收了，同时道：“我本就是自家啊。”

刀修闻言瞪大了眼睛，就看到苏暖向着自己身后行了一礼：“弟子苏暖拜见执法长老。”

清肃真人“嗯”了一声接了苏暖的礼，刀修眼睛瞪得贼大，这才知道苏暖说“就是自家”是什么意思，他心中暗骂倒霉，这突然遇到一个修者居然也是轩辕剑派的人，不过苏暖看上去很是面生，他之前从未在轩辕剑派见过她，难道又是飞升上来的？这段时间轩辕剑派是爆发了吗？短短时日居然上来两个厉害的家伙。

苏暖行了礼正准备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忽然听到清肃真人喝道：“小心！”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那刀修竟趁着苏暖行礼的时候突然出手，苏暖身形一晃避过那道寒光，而那刀修也没有趁势追击，他还是打着要跑的主意，逼得苏暖身形让开就直接扑了出来。

这次他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想着自己逃跑技能可是熟练得很，这一下有了准备定能顺利逃走。

谁料刚跑出没多远，一道银鞭忽然飞来，那速度竟比闪电还快上三分，刀修看到银光一闪再作反应时已经来不及了，双脚脚踝被那银光缠上，一股十分霸道的力量从脚踝刺入，顿时让他双腿好似灌了铅似的沉重再也迈不出去步子。

苏暖拽着神力化成的长鞭轻轻一拉，那刀修就重新被她扯了回来，这次更惨了，因为被神力长鞭捆着双脚，他连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十分憋屈的倒在苏暖脚边。

刀修觉得这个姿势十分羞耻，不肯安安分分躺着，反倒是疯狂挣扎起来，苏暖手中的鞭子被他的动作扯来扯去，也带得苏暖的手动来动去，苏暖便觉得不耐烦起来，手腕一抖，那银鞭就如活物一般顺着刀修的腿盘绕至他的整个身体，刀修的身体就像被重物压住动也不能动了，他忍不住张嘴想骂人，结果刚起了个头那长鞭尾部飞起，直接将他的嘴也给捂上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刀修最终只发出了一阵无意义的唔声。

苏暖做好这一切才恭恭敬敬的问：“清肃真人，这人犯了什么事了？”

不论是从这刀修的衣着还是武器来看他都不可能是轩辕剑派的弟子，但清肃真人却对他紧追不舍，看来是犯了什么门中忌讳了，才让这位在古荒州做惯了执法长老的清肃真人这般不依不饶。

清肃真人依然是那副严肃到可以吓哭小孩子的表情：“这小贼偷了门中的东西。”

原来如此，居然是个贼。苏暖恍然，清肃真人可是最讨厌那些违反门规之人，这偷盗到了轩辕剑派头上自然更是让执法长老厌恶的，何况看这架势……苏暖问了一句：“他偷成了？东西还在他身上？”

清肃真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嗯。”

苏暖咳了一声，目光同情的看向被自己捆得严严实实的刀修，心中对他万分同情，偷到轩辕剑派头上也就罢了，还居然让他成功了，这岂不是大大辱了轩辕剑派的颜面？不被清肃真人追到天涯海角才怪了。

清肃真人并没有在这多说此事，而是对苏暖道：“怎的这么久才才来？”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此中牵涉的隐秘诸多，苏暖自然不会在一个小贼面前多讲，只恭敬道：“长老恕罪，此事说来话长，还容弟子稍后再详禀。”

清肃真人一听就知道苏暖的意思，当即“嗯”了一声，然后吩咐：“抓好他，与我回门派去。”

苏暖当然没意见，虽然她本是想回古荒州去的，但既然遇到了清肃真人，自然要将这边的事情做好交代才行，反正三千世界的时间流逝各不相同，逐日界与古荒州的时间差距是最大的，逐日界的半月都得是古荒州的好多年了，是以她也不用急于一时。

第1120章、混战

飞仙界的轩辕剑派领地与神农巨木所在的地方居然相隔不远，苏暖跟着清肃真人飞了没多久看到一个熟悉的山门，那山门形制与古荒州的轩辕剑派一模一样，苏暖感慨的看了一眼，想起自己也很久没有回过门派了。

穿过山门踏上登天梯，苏暖心头感慨万分，当初入门试炼的时候这登天梯对她来说有多艰难？这会却已是十分轻松，说起来也是一种物是人非了。

等走完登天梯后苏暖发现飞仙界这门中景象与古荒州还是有极大区别的，空中虽也有几座浮岛，但整体来说这处洞天福地竟还不如古荒州。

见苏暖神色有些怪异，清肃真人淡淡道：“情况有些复杂，先随我去见掌门再说。”

飞仙界的轩辕剑派自然也有一位掌门，这位掌门道号容波，是一位形容消瘦的老人，与清越掌门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模样不同，容波掌门看上去十分疲累和焦虑的模样，听到清肃真人介绍苏暖是下界飞升而来的轩辕剑派弟子也无甚反应，只淡淡说了句“不错”。

苏暖有些奇怪容波掌门这心神不属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清肃真人问道：“掌门，可是战况吃紧？”

苏暖微微一怔，心道飞仙界难道在打战？

就听到容波掌门长叹一声：“谁说不是呢？又有七个门派加入混战了，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苏暖不知情况不好随意开口，清肃真人看了满脸茫然的苏暖一眼，先唤了弟子来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刀修给带走了，然后才对容波掌门道：“掌门，暖儿这个弟子……”他斟酌了一下语言，“不同与寻常门徒，她一人可抵千军万马，掌门不如将飞仙界的情况与她仔细说道。”

听到清肃真人这样推崇苏暖，容波掌门总算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那副心神不属的样子也有所改变。

容波掌门好好打量了苏暖一番，这才道：“千军万马？清肃你是否有所夸张？”

清肃真人摇摇头：“掌门知我不是那样喜欢夸张之人。”

容波掌门微微一怔，清肃真人虽然飞升上来不久，但性子简单也容易摸清，容波掌门也知他不是那种夸大其词之人，只是他对苏暖的评价太高，让容波掌门下意识便觉得有些惊讶罢了。

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苏暖，可是因为苏暖一贯喜欢低调，身周力量颇为压制，所以容波掌门依然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清肃真人瞥了一眼苏暖，淡淡道：“暖儿，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便是要她展示一下力量给容波掌门看了，苏暖微微一笑稍稍放开了自己的威压，容波掌门先是一惊继而大喜，连连道：“想不到下界弟子居然如此厉害，想不到下界弟子居然如此厉害。”

他这下是真的彻底回神了，开始给苏暖介绍飞仙界的情况。

原来这飞仙界的局势并不如苏暖想象的那般平和，事实上从数百年前开始飞仙界的局势就已经相当紧张，源头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在曾经那场席卷三千世界的灵力暴动上。

那场灵力暴动虽然被女娲祖神想法子镇压了，但九天神界的封闭让三千世界的灵力流动都变得懒惰起来，距离九天神界越远的世界受到影响就越严重，飞仙界既然是古荒州修者飞升的上界，这距离九天神界的位置自然也极远，但与古荒州又有不同的是，古荒州的生灵不知不觉适应了越来越充满惰性的灵力世界，而飞仙界的生灵却因为这灵力惰性而变得混乱好战起来。

为了争夺更好的灵力，飞仙界中的斗殴变得极为常见，渐渐的发展成为了各门各派之间的战争。

众所周知，那些各大门派占据的洞天福地都是曾经灵力额外纯净丰沛之地，有的甚至是过去灵兽乃至瑞兽的栖息地，这些地方天生底子就比其他位置要厚实，受到灵力暴动的影响自然也就更小，在如今这种灵力逐渐懒惰污浊的情况下自然就显得额外突出招人眼红。

所以那些门派领地位置特别好的就极为遭到嫉妒，最初只是那些祖上厉害却已经渐渐衰落下来的门派遭到了攻击，为的就是抢夺那门派驻地，渐渐的越来越多的门派为了生存被迫出手，飞仙界的局势一再变坏，如今亦是诸多门派混战的局面。

而轩辕剑派在飞仙界的实力亦是数一数二的，原本是没人敢将主意打到轩辕剑派头上的，但随着这参战门派越来越多，修者们杀红了眼，对几个顶级门派也开始多有骚扰，百多年前更是开始小规模进攻几个顶尖门派，轩辕剑派亦不可避免被卷入其中。

近五十年来容波掌门发现那些混战的修者门派中似乎混入了某些别有用心之徒，这些人擅于煽动人心，不知如何花言巧语竟然引得一大群门派联合起来，扬言几大门派对飞仙界的混乱视而不见，毫无作为冷血无情，要求几大门派各自让出一半的洞天福地给他们这些门派使用，否则就要联合起来推翻“头顶的几座大山”，让他们这些“被压迫的小门小派”翻身做主人。

这种条件几大门派怎么可能允准？结果那些小门派联合起来的杂牌军居然真的对几大门派进攻了，双方打了几战后大门派们就发现情况不对，这些小门派战斗力居然极强，原本以为会一面倒的战况居然胶着起来，双方你来我往居然打了五十多年都没分出胜负，反倒是越来越多的门派被他们煽动加入了与极大顶级门派对抗的队伍，搞得这些大门派渐渐也焦头烂额起来。

毕竟如今虽是混战，但飞仙界总还有许多门派在观望中，几大门派若是下了死手，这舆论定然对他们不利，万一把那些观望的门派也逼进了对方的阵营就不妙了，他们这些大门派总不能真的屠了飞仙界吧？

但不能全力出击的结果就是战况更加胶着，且双方损失都极大，可那些小门派却好似一点也不心疼似的，依然死死咬着几大门派攻击，反倒是轩辕剑派这几个大门派每一个弟子牺牲都十分让他们心疼，渐渐的就有些畏首畏尾起来，导致战况更加不利于己方。

第1121章、玉山散人

苏暖听明白了，感情这飞升界如今是一片混战的局面，而且这混乱的成都还不简单，否则怎么会连轩辕剑派掌门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既然是战斗，苏暖一时半会也不能解决，便问起了另一件事：“那个刀修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那个刀修容波掌门露出头疼的表情，连一贯严肃却没什么表情的清肃长老也皱紧了眉头。

这个刀修叫做玉山散人，师承不详，只知道他是个散修，一手刀法步法极为了得，在飞仙界的散修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但此人性情乖张，行事亦正亦邪全凭心情，修为又高，闹得许多门派对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这玉山散人有一个很出名的喜好就是喜欢玉雕，而且特别喜欢那种与实物大小相似的玉雕，完全能用痴迷二字形容，他所居住的暖玉山上到处是他收集的玉雕藏品。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这玉山散人对于玉雕的执念强得可怕，哪一家门派若有什么玉雕被他知道了消息，死缠烂打也是一定要弄到手的，若是无论如何纠缠都无法弄到，那就偷、抢、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反正就是要将东西给据为己有。

苏暖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该不会我派也有什么玉雕被他看中了？”

清肃真人难得的语气带了几分无奈：“正是。”

原来轩辕剑派中有一尊玉像，模样是千年前门派中一位厉害长老，其来历不知怎的已经不可考，但门中却有留下训诫，这位长老对轩辕剑派有大功劳，是以门中后人皆要诚心供奉。

于是这玉雕便受了千年香火，这样多诚心的供奉加诸其身，这玉雕也就渐渐有了几分灵性，已经成为一件厉害的镇派法宝了，凡是轩辕剑派弟子外出前只要来玉雕前上香跪拜便能得护体灵气，有许多弟子在危机时都被这护体灵气保护过。

这玉雕既是轩辕剑派前辈又有如此神妙之处，自然也就极受门中重视，其名头在飞仙界也流传甚广，玉山散人在数百年前就曾上门讨要过这尊玉雕，然而轩辕剑派怎么将玉雕送给他？别说玉雕神妙，就算只是一尊普通玉雕，但毕竟是本门前辈的雕像，万万没有随意送人的道理。

但此前也说过了，这玉山散人性子乖张，看上的玉雕使尽手段也是定要弄到手的，只是轩辕剑派势大，玉山散人又不癫傻自然不会前来送死，轩辕剑派见他并未来死缠烂打，便以为此人是摄于轩辕剑派实力知难而退了。

谁知此人贼心不死，或许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知难而退”这个词，此前之所以未曾纠缠只不过因为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罢了，这百年来轩辕剑派与其他各大派逐渐陷入战争的泥潭，各方面的守卫都虚弱了许多，这玉山散人终于等到了机会，于数日前潜入了轩辕剑派，目标正是那尊玉像。

他这次得了手，可惜最后关头被清肃真人给发现了，说来也是他倒霉，这飞仙界多少年没有下界修者飞升来过了，加上神农巨木的“飞升”与从前的飞升之道有很大不同，根本没有那种震动八方的架势，而是悄无声息丝毫不引人注目的，所以玉山散人根本不知道轩辕剑派居然新来了个飞升的修者。

而清肃真人呢，因为初来乍到并没有立刻被派去战场，而是暂时领了门中防卫的工作，于是便撞见了前来偷窃的玉山散人。

偷东西偷到轩辕剑派头上了这还得了？清肃真人当然不会放过他，不过这玉山散人修为确实了得，居然一路边打边跑硬是跟清肃真人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把戏，玉山散人没把发彻底甩开清肃真人，而清肃真人想要一举拿下他也并不容易，两人追追跑跑两日多，结果最后就撞到了路过的苏暖。

苏暖听完玉山散人的事迹，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玉山散人对玉像的痴迷总让他想起一个人……

看到苏暖若有所思的样子，清肃真人目露了然：“你也想到了？”

苏暖点点头，当初她是将事情向门派汇报过的，看来清肃真人也跟他有一样的想法。

容波掌门看他们两人打哑谜，忍不住问：“你想到了什么？”

苏暖猛然想起那人正是上界下凡的仙人，说不定容波掌门知道对方，于是便道：“不知掌门可听说过玉仙人，是一个特别喜欢将长相美丽的活人制成玉雕的变态？”

容波掌门脸色微变：“活人制作玉雕？难道是玉中仙？”

“玉中仙？”苏暖对玉仙人的名号仅仅了解一个玉仙人的称呼，虽然这两个称呼极为相似她却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同一人，便干脆以神力幻化出玉仙人的模样让容波掌门看。

“果然是他。”容波掌门面露厌恶，“你们怎么会知道此人？他已经失踪许久了，此人仇家众多，大家都觉得他大概是悄无声息死在哪里了。”

苏暖摇头：“他没死，他去古荒州了。”

容波掌门恍然：“原来是去了下界，难怪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苏暖见容波掌门掩饰不住的厌恶之感，好奇问：“这玉仙人莫非在飞仙界也是个十恶不赦之徒？”

“也？看来他在古荒州也没少做那等恶心之事。”容波掌门立刻反应过来。

“别看玉中仙这名字还挺仙气飘飘的，实际上此人变态至极，最喜将活物以秘法生生炼制成玉雕，尤喜那些面容俊朗姣好的男女，当年围剿这魔头时，我也曾入过他的洞府，入目皆是栩栩如生的人形玉雕，被他摆弄成各种姿势，看上去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苏暖忍不住问：“既然他如此作恶多端，为何还有那么多人遇害？为何不早早铲除了他？”

容波掌门苦笑：“这玉中仙可不是那些大杀四方的魔头，他初时伪装得极好，那些被他做成玉雕的人失踪各有不同的原因，但皆让人十分信服，总之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怀疑过玉中仙。”

第1122章、玉仙人

苏暖想起玉仙人在古荒州的事迹，对容波掌门的说法表示十分理解，这个玉仙人是个善于伪装之人，而这飞仙界大家各行其是，他一个散修只要打起十二分的细心，想必不被人察觉其险恶之心也是正常的。

“但后来他怎么暴露了呢？”

容波掌门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说到底还是贪欲太重，这玉中仙喜欢收集美人玉雕，只是这美人也是需要精心照顾的，顶级的美人自然只会出在顶级的门派……”

原来玉中仙暴露的那一年发生了一件，飞仙界两个势力极大的门派结了亲家，女方是其中一个门派门主的女儿，出生之时门中善卜卦的长老为其算了一卦，得出此女命中有一死劫，需要养在深闺不可扬名方能避过，因此这名女仙就连出生都未曾操办喜宴，一直被藏在该门派禁地悉心照顾，直到其修为大成，按理说这时候修者已经跳出五行外了，这出生注定的死劫自然也影响不到她。

加上曾经为其算卦的长老再次卜卦时发现卦象已有改变，此女红鸾星动，正是姻缘到了。

这姻缘便是她要嫁之人，双方皆十分满意，她的未婚夫婿乃另一门派的少门主，对其一见钟情爱之若狂。

这两个门派皆实力强横家大业大，这婚事自然是大肆操办，只是这女仙毕竟一直被藏在深闺，是以一直到了出嫁时名声亦不显，尤其是玉中仙这样的散修，消息更是比不得那些大门大派，是以当玉中仙偶然看到这送嫁队伍时，并不知道那美若天仙让他一见倾心的女仙竟是一个大门派掌门的亲生女儿。

其实从送嫁队伍也能看出这新嫁娘定是身份高贵之人，但玉中仙许是被那美色迷了眼，竟是丝毫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反而按照他平素习惯布置了一系列“意外”，硬是制造了一场灾祸将新娘子趁机劫走了。

玉中仙做起这些来驾轻就熟，原本也不会有人察觉到是他动的手，可谁也没想到这对未婚夫妻彼此情根深种，竟还未正式结亲时便交换了彼此的魂魄之火，这女仙被劫走自然而然便向自己夫婿求解，于是玉中仙的行为就暴露了。

然而当这丈夫带人赶到时还是稍微晚了一些，据说当他闯入玉中仙的洞府时那女仙双腿几乎已经完全玉化，这也就算了毕竟还有挽回的机会，更可恨的是玉中仙对那女仙有非分之想，竟将其衣裳半褪摆成了极为诱人的姿态，若那女仙当真被制成玉雕，便会永远定格在这羞人的姿势任由玉中仙恣意亵玩，这一幕自然引起了女仙夫婿的滔天怒火，当时便要斩杀玉中仙。

谁知这玉中仙性子谨慎，虽然从未暴露过自己的丑恶的一面却一直保持着随时逃命的准备，那一次他逃了，不过其做过的恶事却也都暴露出来。

曾经因为各种“意外”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大部分都在玉中仙的洞府中找到了，他们皆被制成了栩栩如生的玉雕，其姿态动作显然都是玉仙人刻意为之，有的玉雕模样让人一看便面红耳臊，实在羞于启齿。

这下玉中仙彻底得罪了正道褚门，尤其是那些门中有男女仙人被玉中仙制成玉雕的，更是联合起来发出了追杀令，誓要将玉中仙彻底灭杀。

这场追杀持续了数月后，原本还会被逮住踪迹的玉中仙突然就彻底不见了，无论众人如何人力搜捕也好，使用各种寻踪觅迹的法宝、秘药也好，玉中仙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了。

追杀玉中仙的行动在这之后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各派不得不停止这个无意义的举动，玉中仙真的再也没出现过，大家只得推测或许是之前的数次追杀中玉中仙受的伤累积起来大爆发了，玉中仙没能压制住伤势，恐怕是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某个隐秘之地。

不过现在容波掌门已经知道了，玉中仙不是死了而是逃亡了下界，难怪飞仙界怎么也搜捕不到他的踪迹了。

虽然没能杀死这个变态，但容波掌门却依然感到欣慰：“下界之人会被天道约束不得离开，想必玉中仙也不能再害人了。”

苏暖摇头：“恰恰相反，古荒州亦有许多受害者。”

容波掌门惊讶，苏暖便简要提了提玉仙人的手段，容波掌门听完后感叹：“此人当真罪大恶极，你们既然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可有想法子杀了他？若是没法杀掉的话，带他回来也可。”

他这么说是因为玉仙人是上界之人，古荒州的修者恐怕很难伤到他。

苏暖却笑了笑：“放心吧，他已经不能再作恶了。”

当然不能，苏暖在葭苇沼泽擒住玉仙人后就把囚在了田园居中，现在田园居里有百草部，有四只凤凰，还有最早的居民千瓣樱，根本不担心玉仙人还能搞什么鬼。

容波掌门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古荒州比我想象中发展得还要好。”

“您又想错啦。”苏暖神色微沉。

“怎么？”容波掌门愣了愣，“情况总不会比飞仙界更糟糕。”

苏暖想了想道：“也差不多吧。”

容波掌门惊讶：“难道古荒州也陷入了混战？”

苏暖与清肃真人对视，她也有些惊讶，看容波掌门的样子似乎对古荒州的情况并不清楚，难道清肃真人来这里后并未将情况告知？

清肃真人摇摇头：“本是等你来说的。”

苏暖明白了，清肃真人大概以为她很快也会跟着飞升，便想等她这个参与最多的人来了以后再一起说明情况，谁能想到苏暖飞升是飞升了，却是直接飞升到了逐日界呢？

但她现在还是来了飞仙界了，苏暖正了神色，第一句话就让容波长老感到眩晕：“古荒州与神灵开战了。”

容波掌门沉默了半晌，忽然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最近可能太累了，刚刚似乎有些没听清，你说古荒州跟谁开战了？”

苏暖重复：“跟神灵开战了。”

第1123章、询问

从苏暖见到容波掌门开始他虽然有许多外露的情绪，但露出这般明显的茫然之情还是第一次，容波掌门眼神茫然喃喃道：“神灵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苏暖点头：“嗯，但他们又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容波掌门定了定神问。

待苏暖和清肃真人将古荒州局势说明白后，容波掌门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实在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他以为飞仙界的情况已经够混乱的了，想不到古荒州的局势有过之而无不及，干脆就是跟神灵叫起板来。

然后还有什么末日预言，这种关乎三千世界的大事难道不应该是上级世界知道得更早吗？为何飞仙界不闻丝毫风声反倒是古荒州知晓得如此清楚？

事关重大，容波掌门实在不能就这般听信，可是当他问了许多细节后发现……这不信也得信了。

“我们能做什么呢？”既然事关三千世界，容波掌门觉得飞仙界亦不能无动于衷。

苏暖叹口气，若是原本她还对飞仙界抱有一定期待，这会却都放下了，飞仙界自己都已经乱成一团了，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可这话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打击容波掌门的积极性，苏暖便婉转道：“我还不清楚飞仙界的情况，不如等我稍作了解再说。”

容波掌门对此没有意见，苏暖又道：“我倒是想去会会玉山散人。”

知道玉中仙在古荒州做的恶事后容波掌门已经反应过来：“你怀疑他跟玉中仙有关系？”

苏暖点点头：“对玉雕感兴趣这一点让我放不下心来。”

容波掌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玉山散人究竟师承何人确实从未听说过，那你便去了，清肃正好带你过去。”

于是苏暖和清肃真人告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片刻后，清肃真人破天荒的主动提起了话头：“感觉此界如何？”

苏暖叹口气：“比我想象的差多了。”

清肃真人语气严肃：“飞仙界似乎未曾受过兽潮之灾，力量整合还不如古荒州，会有这般混乱的局面也不稀奇。”

苏暖皱眉：“可这样的话……指望飞仙界援助就没什么用了，再说这里已经这般混乱了，若把下界战火再引上来……就他们一团散沙的模样，分分钟就得落个覆灭的下场。”

清肃真人“嗯”了一声，两人又一次沉默。

苏暖心中盘算，古荒州原本的计划是要将战场开辟到其他世界中，其实大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古荒州修者最方便进入的世界除了飞仙界不作他想，所以这所谓开辟新的战场就是指的飞仙界了，虽然说这么做不怎么厚道，但苏暖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当然也有应对举措，从瑞英仙人的情况就能看出，飞仙界的仙人若要成为属神比修者可快得多也强得多，古荒州修者若能大批飞升上来，这属神之力不就更为强大了吗？加上飞仙界的灵力比古荒州浓郁得多，修者战斗起来反倒更为得心应手，所以战斗持续的时间说不定比在古荒州要短，造成的损失也会小得多。

可到了飞仙界一看，得嘞，这里的“仙人”们自己都快把脑浆打出来了，短时间内想把他们的力量整合起来拧成一股绳对抗神灵不现实，到时候别古荒州修者跟神灵打着打着最后变成三方混战，反倒是把局势变难了。

心中思忖了一番，苏暖便听到清肃真人道：“就是这里了。”

苏暖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座黑漆漆的建筑，看上去就让人有些畏惧，正是飞仙界的轩辕剑派关押犯人的地方。

有清肃真人带领，苏暖很顺利的进入了这座建筑中，经过一段曲折的走廊后苏暖看到了被五花大绑捆在墙上的玉山散人，一左一右两个轩辕剑派弟子眼都不眨的盯着他，显然是怕一不留神会让玉山散人逃走。

看到清肃真人过来两个弟子忙打招呼，又连连打量了苏暖好几眼。

清肃真人是个实干派，话从来不多，这会只简单介绍了一下苏暖飞升的身份就让两名弟子先退下了。

玉山散人并没有昏过去，恰恰相反，他神情淡定得不得了，只在看到苏暖这个将他擒住之人时冷笑了一下。

苏暖站在离玉山散人三步远的地方观察了他一会，若从外貌来说玉山散人与玉中仙毫无相似之处，抛开玉中仙做的那些恶心事不说，玉中仙的容貌当真是天人之姿，但这玉山散人顶多算个清秀之辈，放在俊男美女辈出的修者中间实在不够看的。

而且玉中仙不发疯的时候一派温润公子的架势，这玉山散人却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看起来像个闲散懒汉。

感觉到苏暖在打量自己，玉山散人忽然讥笑：“怎么？小仙子与我不打不相识对我竟然如此有兴趣了？”

他露出一个颇为欠揍的自恋笑容，好像真心觉得苏暖被他吸引了一样。

苏暖却压根不理会他的故意挑衅，只是淡淡道：“你偷走的我派玉雕呢？交出来。”

玉山散人眼珠子一转：“我要是不交呢？”

“那就要看你骨头有多硬，忍痛的本事有多高了。”

玉山散人故作夸张的吸气：“噢哟，名门大派轩辕剑派居然也搞刑讯逼供？这要传出去可真是败坏名声啊。”

苏暖微微一笑：“只要传不出去不就行了。”

玉山散人一愣继而怀疑的看着苏暖，轩辕剑派的剑修什么时候还会这种攻心为上的法子了？这分明是在暗示他要不乖乖听话，要不就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

苏暖神情淡定任他打量，说来也是以为与那几个擅长攻心刑讯的家伙们呆久了，苏暖这剑修确实有些不伦不类起来，不过她经历了这么多战斗，早就明白对待恶人不必讲太多道义，若这玉山散人当真与玉中仙是一伙的，苏暖绝不可能让他安安稳稳的活着再去祸害他人。

让玉山散人打量了好一会后苏暖才道：“你可想好了？”

玉山散人嘴一撇：“小姑娘别吓唬人，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还会怕你三言两语的恐吓？”

第1124章、关系

苏暖慢条斯理的取出太一神色淡淡：“那就来试试。”

她掂了掂太一神剑，这柄剑无论长度还是重量与古荒剑都有区别，所以苏暖将其握在手中的时候尚有些不习惯，跟让她不习惯的是太一剑灵自打回到剑中后就再没出过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归了本体所以有所限制。

太一神剑作为九把神器中攻击力最强者，哪怕此时被苏暖握在手中刻意压制了力量，但神器自带的威势依然泄露了几分，不但玉山散人目光一凝神色沉重，就连清肃真人的目光也嗖的飞了过来——剑修岂能对绝世神剑没有喜爱之心？

苏暖长剑一送，剑尖已经刺穿了玉山散人的长袍，只要再往前半分便会刺破其皮肤，就在这时玉山散人忽然大叫起来：“我交！我交！”

这变故来得突然，苏暖正摆着一副刑讯逼供的脸呢，刚刚还硬气得不行的犯人突然就求饶了，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苏暖只觉手中一滑，差点没把太一神剑给扔出去。

她使劲瞪着玉山散人，缓了好一会才道：“那就快点交出来。”

玉山散人又叫：“在我的乾坤囊里，你把我绑着我怎么拿？”

苏暖冷笑，心中已经明白玉山散人这是假借交出玉雕想骗她松绑呢，打的自然还是伺机逃跑的主意。

不过这种伎俩就想骗过苏暖？莫非是看苏暖年轻所以觉得她没经过事儿？若玉山散人真是这么想的，那苏暖可真要大声嘲笑他了，这能飞升的修者怎么可能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苏暖嘴角挂着冷笑，手上动作却毫不犹豫，只听啪啪两声，缚着玉山散人双手的捆仙锁就被苏暖挑开了。

面上继续维持着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苏暖心中却早已做好了准备，只等玉山散人逃跑就要狠狠将其压住，让他好好尝尝什么叫做酷刑的滋味。

谁料玉山散人双手得了自由后根本没耍任何花招，直接就从怀里摸出一具玉雕来。

看来这乾坤囊是被玉山散人放在了怀中，只不过他这样不将乾坤囊取出来，而是直接就着怀里将一座等人高的玉雕给拽了出来的场景着实有些搞笑的诡异。

轻轻一声脆响，那座玉雕被玉山散人放在了地上，苏暖挑了挑眉，十分不解为什么玉山散人突然变得如此听话，但既然他已经交出赃物，当务之急当然是确认赃物真假。

苏暖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道玉雕是否为失窃的那一座，只扭头唤清肃真人。

清肃真人略微上前几步看了看，十分确定道：“就是这个。”

苏暖也饶有兴趣的打量这座玉雕，发现其果然雕刻得十分逼真，多看几眼后苏暖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她绕着玉雕走了数圈，那种熟悉感愈发强烈起来。

清肃真人一直关注着苏暖的动静，见苏暖行为有异，清肃真人已经猜到了苏暖的心思，低声问：“可跟那玉仙人的玉雕有相似之处？”

苏暖尚未回答这个问题，玉山散人忽然语调怪异的问：“你说的玉仙人是谁？”

苏暖还在观察那座玉雕，听到玉山散人的问话才收回目光，她的目光在玉山散人脸上一溜，觉得对方刚刚那句问话的调子实在有够奇怪的。

也不知是应该说期待还是激动或是厌恶，又好像都有一点儿。

想了想苏暖如实道：“玉仙人是我们古荒州的叫法，他在这儿应该是叫做玉中仙吧。”

玉山散人神色大变，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双脚还被缚在墙上，身体往前一扑显然是想来拽苏暖的胳膊，结果上身离开了双脚还被死死绑住，这前扑的动作便直接变成趴在了苏暖面前的地上。

苏暖一阵无语，忍不住吐槽：“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玉山散人飞快从地上爬起来，他贴墙站好，对于苏暖这句吐槽一点不好意思的态度都没有，反倒是又问起了玉中仙的下落。

苏暖目光玩味的看他，反问：“你与玉中仙是什么关系？”

玉山散人露出一种奇特的神情来，半晌不回答苏暖的问题。

苏暖也不逼他，换了个问题又道：“那你收集这些玉雕是要做什么？难道是为了纪念玉中仙？”

玉山散人忽然大怒：“谁要纪念他？我呸。”

“哦？那你收集这些玉雕做什么？我听说你还只喜欢那些雕刻得特别逼真的玉雕，这不是玉中仙的爱好吗？”

苏暖又看了一眼那座玉雕，然后笑了笑：“还是说你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寻找玉中仙制作的玉雕？”

清肃真人和玉山散人同时微微一震，只不过清肃真人是因为突然得知本门一座先辈的玉雕可能是玉中仙的作品而震惊，玉山散人却是因为被苏暖说中了心思而惶然。

苏暖语气淡淡：“老实把一切告诉我，我可以考虑与你交换你想知道的答案。”

玉山散人猛地抬头看向苏暖：“此话当真？”

苏暖无所谓道：“我可以发誓。”

玉山散人看了苏暖半晌缓缓道：“发誓就不必了，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来。”

这一会他就像变了一个人，那种懒散的气质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正经了许多，同时流露出一股沧桑感来。

苏暖看了他一会问出第一个问题：“玉中仙与你是何关系？”

“他是我的师父。”

苏暖和清肃真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猜测成真的了然。

这玉山散人到处收集这些疑似玉中仙作品的玉雕，他与玉中仙不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方才容波掌门也说过了，玉中仙是一个独来独往的散修，所以玉山散人与他的关系，要不就是秘而不宣的孩子要不就是无人知晓的徒弟，这层关系并不难猜。

苏暖又问：“你寻找的是不是玉中仙制作的玉雕？”

玉山散人点头。

苏暖再问：“寻找这些玉雕为何目的？”

玉山散人苦笑：“我想试试救一救被我师父杀害之人？”

苏暖思索了一下才惊讶道：“你的意思是想复活这些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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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5章、玉中魂魄

玉山散人苦笑：“很不可思议是吧？”

“不是不可思议，而是你异想天开，活人做成玉雕魂魄已散如何能够复活？你总不能将那些已经投胎转世的魂魄强行拉回来。”

玉山散人摇头：“那些玉雕自然不行，但不是所有玉雕都失了魂魄的。”

苏暖与清肃真人双双吃惊：“你说什么？”

玉山散人解释道：“这玉雕是活人所制，在制作的时候那人还活着自然拥有魂魄，一般的修者扛不住这玉化的威力，等成了玉雕后相当于死了，但若是修为高强或是意志特别坚定便不会马上死去，但彻底玉化后肉身不复存在，未曾因死亡而离体的魂魄反倒会被这玉石困住。”

苏暖听懂了：“所以那些没死去的人就好像魂魄被邪法禁锢一样不得不呆在这玉雕之中，既然没死当然不会等来黄泉水的接引，但却也无法自行行动脱困，就这样不死不活的耗着？”

玉山散人点点头：“差不多吧。”

苏暖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忍不住抖了一抖，魂魄被困在一座玉雕之中不能动不能说话，说不定还要忍耐玉中仙变态的举动，想来也不比直接死掉好多少。

不过玉山散人的话也不能全信，苏暖思量着又问：“那你又偷又抢了那么多玉雕，有多少魂魄尚在的？”

“就两个，”玉山散人又在苦笑了，“其实别看我拿到了不少玉雕，真正是我师父制作的玉雕却没几个。”

苏暖有些不信：“你连自己师父制作的玉雕都认不出来？”

玉山散人分辨：“师父做了哪些玉雕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特别逼真外再无其他特殊记号，除非带回师父的洞府以洗玉水辨认外再没其他办法。”

这么说来玉山散人之所以到处收集玉雕，是打着广撒网的主意……

“你偷我派这前辈的玉雕也是因为这个？”

玉山散人点头。

苏暖再问：“那有魂魄的玉雕你当真有把握复活他们？”

玉山散人颇为老实：“本来是没有的，但看到你我觉得应该能成功。”

“我？”苏暖一愣，用手指了指自己。

玉山散人点头：“你的剑给我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我觉得用它能释放那些魂魄。”

苏暖看着自己手中的太一神剑，这可是连神灵都有所忌惮的神器，会让玉山散人感觉奇特并不奇怪，只是他怎么判断太一能够帮助那些被困的魂魄呢？

玉山散人明白苏暖的疑惑，主动解释：“我感觉到了因果之力。”

因果之力是天道的另一种叫法，苏暖听得玉山散人这话微微一惊，太一中确实蕴含天道之力，且不说太一本身，被它融合掉的古荒剑中就藏了一丝天道之力。

不过古荒剑中的秘密可是神灵都不曾发觉的，如今却只是与玉山散人稍微接触了一下就被他感应到了，如何叫苏暖不吃惊。

苏暖想了想道：“要如何做才能复活那些玉雕？”

玉山散人叹气：“其实也不算是复活吧，肉身玉化已经无法逆转，但能坚持不散不灭的魂魄必然有其厉害之处，若能完好无损的释放出来，他们无论是转为魂修也好或是想法重获肉身也罢，总比这样困在玉石中要好。”

原来玉山散人只是要想办法将玉雕中的魂魄释放出来，想来这玉中仙制作的玉雕定有奇特之处，恐怕不是打碎玉雕就能将魂魄释放的，若玉山散人确实没说话，那么他就是因为感应到了苏暖手中之剑能帮他完成这个工作，所以才突然转变态度对苏暖和盘托出一切的。

只是该不该信他呢？苏暖心中思量片刻忽然笑了，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何必要钻牛角尖呢？玉山散人又打不过他，就算是在撒谎也不必担心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苏暖思绪豁然开朗，也不纠结此事真假了，指了指轩辕剑派的这尊玉雕问：“那这个是不是玉中仙的作品？”

玉山散人摇头：“我尚未拿洗玉水试过。”

苏暖望向清肃真人：“长老，要不要我随他去试一试？”

清肃真人平静道：“我已与掌门请示过，你去吧，万事小心。”

苏暖笑，清肃真人向来考虑周全，恐怕从玉山散人吐露真相时就已经与容波掌门传音入密了，所以这会才能立刻同意苏暖的计划。

苏暖手一挥将那玉雕收进自己的两界中，然后放开玉山散人同时给他下了个禁制，轻轻松松道：“带路吧，我与你一同去看看。”

玉山散人在苏暖禁制入体时微露惊讶：“你这力量好奇怪啊。”

苏暖心道这不是废话么，神力与灵力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平素战斗的时候她可以压制还不那么明显，但这禁制入体，被下禁制之人当然会清晰地感觉到两者的不同。

不过飞仙界也已经不信神灵已久，所以玉山散人虽然觉得奇怪，却并未想到苏暖使用的是神力，只是从那禁制散发的力量中更为深切的感受到了苏暖的强大，不管先前他有没有趁机逃跑的心思，这会都彻底歇下了多余的想法，老老实实跟着苏暖一起往外走。

离了轩辕剑派的山门后两人飞了起来，苏暖的禁制下得颇为奇妙，玉山散人能飞能跑能使用了灵力，偏生不能离开苏暖三丈之外，否则那禁制便会立刻爆发，至于爆发后是什么结果玉山散人表示一点也不想知道。

两人一前一后疾飞，不多会便到了一座极为奇怪的山峰上方。

寻常山峰要不绿树葱葱山溪潺潺，要不荒凉干裂一片寂静，但苏暖眼前这座山却两者都不靠，说它荒凉吧，其上也是植被遍布，只是这植物的颜色与手感都颇为奇怪，仿佛一枝一叶一草一木皆是玉质，且那玉的成色也特别有规律，山脚那些干涩杂乱比石头好不了多少玉色，然后越往山峰那玉色就越是水润，直至山峰那一块每一片植物的叶子都又绿又润，完全能和最顶级的玉石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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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6章、玉雕为何人

苏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神奇的山峰，忍不住问：“这是一座玉山吗？”

玉山散人摇头：“非也，只是外貌上似玉罢了。”

两人说着就落到了山峰之上，苏暖好奇的摸了摸身旁的植物，手感果然是普通植物的手感，但这模样实在太有迷惑性了。

玉山散人主动介绍：“这山上的一切虽然看起来很神奇，但其实只是普通的灵植罢了，蕴含的灵气也不够丰沛，而且这玉山所在的位置也不算好，我师父失踪后各门派对这里没什么兴趣，渐渐的就荒废了。”

“后来你就偷偷回来了？”

“也不是偷偷吧，反正也没注意这里。”玉山散人摇头。

苏暖难得对他有些好奇：“你怎么会拜在玉中仙门下的？”

想想那玉中仙变态的爱好，苏暖总觉得玉中仙不会是个有耐心收徒教徒之人。

玉山散人脸色有些不好，沉默片刻才道：“我没有选择罢了。”

苏暖观其神色暗自猜测莫非这玉山散人还是被迫拜师的？想到他此前竟能感应到太一之中的天道之力，苏暖估计这玉山散人定有什么奇特之处，所以才让玉中仙那样的人就算强行收徒也要把他纳入门下。

说真的，就凭玉中仙的审美，这玉山散人在玉中仙眼里应该属于不及格那种范畴才对。

玉中仙的洞府就在这玉山的山腹之中，玉山散人带着苏暖从一条铺满白玉的山道中走了进去，很快就到了一座极为巨大的洞府，一看便知此地又须弥法术，否则如此大的洞府可无法藏在不大的玉山之中。

这洞府之中到处都摆放着玉雕，只是摆放之人恐怕没什么心思细细整理，这些玉雕摆放得十分随意，完全没有当初苏暖在玉仙山看到的那与风景合为一体的感觉。

她四处看着一边问：“这些都是你寻来的玉雕？”

玉山散人嗯了一声，走到一处不知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咔咔几声后墙上浮出一只玉雕龙头来，不多会龙嘴中清水涌出，落入下方玉池之中眨眼就不见了。

苏暖走过去：“这就是洗玉水？”

“嗯，不过这洗玉水十分奇特，离开这龙嘴几息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我没办法带着洗玉水去查看，只能将玉雕都带回来。”玉山散人顺带解释了一下自己抢夺玉雕的原因，“快将玉雕拿出来淋一淋，这洗玉水每次流下来的分量有限。”

苏暖一听赶紧将玉雕从两界中取出，一边把玉雕送到龙嘴下方一边抱怨：“你就不能先说清楚吗？”

玉山散人愣了愣没说话。

苏暖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她看着那洗玉水淋过整个玉雕却并没有发生产生变化，又问：“结果如何啊？”

“是我师父做的玉雕。”

苏暖充分发挥不懂就问的美德：“可这洗玉水并无什么辩护啊。”

“没有变化才是对的，若是真正的玉石，哪怕品质再顶级也定会含有些许杂质，洗玉水一冲那杂质就会流出来，整个玉石体积必然急剧缩小最后只留下顶级的精华部分，也就是玉魄，但师父制作的玉雕并非真正的天然玉石而是灵力所化，所以洗玉水也洗不出东西来。”

正说着那洗玉水水流逐渐变小直至消失，那龙头又重新沉入强中不见了。

苏暖将那玉雕扶正摆好，忽然听到玉山散人说了一句：“我刚只是忘了。”

苏暖“啊”了一声，满脸疑惑。

玉山散人神色真挚重复：“刚刚我忘了告诉你洗玉水的事情，不是故意的。”

苏暖觉得这个玉山散人真是有意思，最初一副懒懒散散的闲汉模样，后来又老老实实的样子，现在看上去却又有些呆呆的，这么久了还要就苏暖一句随口的抱怨认真解释，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养成这样多变性格的，而且玉中仙那种变态居然能教出这样的徒弟？也真是一大奇事了。

见玉山散人认真的看着自己，似乎真的很重视刚刚那件事，苏暖摆摆手道：“无事，我没怪你。”

“哦。”玉山散人松了口气。

苏暖说回正题：“既然这座玉雕出自玉中仙之手，那其中可有魂魄？”

玉山散人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来，苏暖定睛看去，这件东西好似一面镜子，不过通体皆是玉石所造，其中一面上绘满繁复的符文，也不知是作何所用。

只见玉山散人举着那面玉镜，将绘有符文的一面对准了玉雕，然后他口中念念有词，另一只手在空中虚画一阵后向镜子一指。

那符文亮起白光，之后那玉镜竟真的能映出景象来。

玉雕清楚的映在镜面之中，片刻后玉雕变成一个男人的模样，再过了片刻玉山散人收了法术，喘口气道：“魂魄在里面。”

苏暖在看到那人影时已有猜测，她此时只觉十分震惊，只因那镜中人影居然是她认识之人……

只因此人苏暖只在某个幻境中见过，而且那时苏暖见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这玉雕却是个年轻的剑修，是以虽然这玉雕十分逼真，却依然没让苏暖将两者联系起来，只觉得眉眼间有几分熟悉之感，但刚刚那镜中映出的魂魄却是中年人的形象，且那眉眼与苏暖记忆中那人一模一样。

轩辕宏！竟然是轩辕剑派开派祖师轩辕宏！

苏暖一瞬间思绪就已经乱成一团，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这其中定有古怪，要知道轩辕宏可是轩辕剑派开派祖师，飞升上界早已不知多少年，且不说以他的资质和本事会不会飞升这么久了却一直停留在飞仙界没有更进一步，就算退一万步讲轩辕宏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从飞仙界继续飞升，过了这么久他也早就死了，毕竟这修行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不能不断精进这寿命迟早有终结的一日，玉中仙和轩辕宏的年代相差要以十万计，怎么可能会将轩辕宏给做成玉雕？

还有一点也让苏暖疑惑，这玉中仙制成的玉雕都与活人一模一样，而这人的魂魄自然与其肉身容貌相同，可眼前玉雕虽与轩辕宏眉眼相似，但这内里的魂魄与玉雕的年岁相差就太远了。

第1127章、解救

苏暖心乱如麻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释，看来若是想要知道这玉雕到底与轩辕宏有什么关系，只能期待解救出内里的魂魄后能得到答案了。

想到此苏暖赶紧问：“该怎么才能把魂魄放出来？”

她严肃思考的这段时间玉山散人也没闲着，吭哧吭哧搬了两座玉雕过来和疑似轩辕宏的玉雕放在一块，苏暖一看这两座玉雕心中又是一惊。

其中一座女修的玉雕并没什么特别，当然美是很美，但苏暖仔细看了后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但另一座玉雕就很让苏暖震惊了——

那居然是一条龙。

不是那些拥有一丝真龙血脉就大言不惭号称自己是xxx龙的真龙后裔，而是一条实实在在的神龙。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疑似轩辕宏的玉雕在前，苏暖总觉得这条龙很像苏覭。

苏暖绕着那龙雕看了很久也不能确认这一点，毕竟她当时见到苏覭时也是在幻境之中，而她当时太过震惊，还真没特别仔细的观察过苏覭，就记得那是一条金龙了，而这玉雕确实上好的羊脂白玉色，所以苏暖也无法从颜色上进行判断。

玉山散人这时说道：“用你的剑，将这些玉雕劈开就行了。”

苏暖疑惑：“这么简单？”她对玉山散人投去一个怀疑的目光，这太一威力无穷，就这样随随便便破开困住魂魄的玉雕，万一把魂魄一起给劈散了怎么办？

玉山散人解释：“这些活物被制成玉雕后就算是死了，但他们的魂魄却因为被玉雕困住无法进入轮回，这是违反天道的行为，而你的剑含了天道之力，这违反规则到了面前难道天道之力还会视而不见吗？”

苏暖秒懂，她有些意外的打量玉山散人，之前倒没看出来这人对天道规则的理解还挺深刻的，他这么一说苏暖心中就有了判断，看来这太一还真将玉雕中的魂魄释放出来。

不过这些魂魄被困了这么久一朝脱困也不知会怎么样，这种长期被困住的魂魄很可能已经产生了极强的怨恨之气，贸然放出一旦处理不好定会引起灾祸，苏暖虽然急于知道玉雕究竟是不是轩辕宏但也不能如此鲁莽，还得先想想办法应对可能出现的后果才行。

看了看四面，苏暖忽然觉得很遗憾，若是颜晖在此，一个小小的困灵阵就能解决问题了，但现在只有苏暖在这里，想要用那种高端斯文的办法是不行了，最后苏暖还是打算用剑修最直接的法子。

以力破力。

苏暖清啸一声，太一脱手飞出在四面绕了一圈，等太一飞回她手中时洞府地面出现了一个剑痕组成的圆圈，正将苏暖、玉山散人和三座玉雕围在了中间。

那剑痕片刻后就开始冒出银光，苏暖满意的点点头，有她的力量阻拦，这些魂魄应该无法跑出去了。

玉山散人赶紧站得离那剑痕远一点，他能感觉到银光之中蕴含的极大威力，魂魄自然是不能随便触其锋芒的，但他这样拥有肉身的活物随便碰上也会得受重伤。

苏暖准备好了一切就开始破坏玉雕了，其实玉中仙以法术制造的这种玉雕坚硬非常，寻常法器灵宝都无法伤其分毫，但苏暖自然不在这寻常之列，太一只轻轻挥舞了几下，面前三座玉雕就悄无声息的崩碎成了数块。

玉雕与白玉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三团光芒从玉雕之中飞了出来，其中两团光芒在空中漂浮了一下然后就凑到了一起，唯有那女修玉雕中飞出的魂魄一刻也未耽误就直接往外飞去。

苏暖十分庆幸自己已经提前做了准备，那女修的魂魄出现后就散发出浓浓的黑气，显然已被怨气侵袭，而且这怨气还不小，若让她离开，这飞仙界分分钟就会多一只极为厉害的鬼修。

但此时有苏暖的剑痕阻拦，那魂魄刚冲出去就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本来飘在空中的魂魄突然就弹到了地面，居然还发出了啪叽一声，整个趴在地上不动了。

那模样就好像是一个被放了气的黑色口袋，苏暖走过去看了看，黑气之中隐隐可见一张极美的脸，虽然动弹不得却依旧怨恨地盯着苏暖，让人毫不怀疑若她能跳起来定会一口要咬断苏暖的脖子。

只可惜她猝不及防被苏暖神力所伤，动也不能动的情况下目光的杀伤力就很有限了，苏暖摆摆手道：“你先老实呆着，一会再来处理你。”

然后就直起身子去看另外两个魂魄。

这两个魂魄皆是金光闪闪，在空中十分亲密的你碰碰我，我碰碰你，直到这会才缓缓落下来。

两团圆球逐渐改变形状，最后化成中年的轩辕宏形象和一条小金龙的模样踏在地上。

洪亮的笑声想起：“苏暖，我们又见面了。”

苏暖此时哪里还有怀疑，连忙行了个大礼，恭声道：“祖师爷。”

“免礼免礼，真没想到助我脱困的竟然是你，实在是意外之喜了。”

这玉雕竟然真的是轩辕宏，苏暖此刻是又惊又喜，同时许许多多的疑问也一同涌了上来，她顾不上叙旧直接问道：“祖师爷，你怎么会被困在这玉雕中的？”

她真的太不解了，不说轩辕宏吧，就算苏覭随随便便一口龙气这玉中仙都挡不住啊，这两位大佬怎么会一起被制成了玉雕呢？

还有苏暖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走粗犷风格的轩辕宏真的没有长在玉中仙的审美上，就算哭着喊着要玉中仙将他做成玉雕恐怕都会惨遭拒绝。

轩辕宏哈哈一笑：“一时失手，一时失手。”、

“啥？”苏暖怀疑自己的听觉。

轩辕宏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先解决其他问题。”

苏暖只好先放下疑问：“什么问题？”

轩辕宏的目光扫了一遍这洞府，疑惑道：“咦？此间主人怎的不在？”

苏暖指了指玉山散人：“这不就是。”

“不是他。”轩辕宏立刻否定。

不是玉山散人，那就是在找玉中仙了？苏暖一摊手：“他犯了事逃往下界，又贼心不改做了许多坏事，被我抓了关起来了，此时不在飞仙界。”

第1128章、缘由

轩辕宏看起来很惊讶，他眨着眼睛好半天才说：“那小子干坏事了？”

苏暖捡要紧的部分说明了一下玉中仙做过的事情。

苏暖话音落下时，轩辕宏紧皱双眉，似乎对此很是不解的样子。

甦覭嗤笑一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苏暖忍不住问：“祖师爷，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轩辕宏摸摸后脑勺，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随着他的叙述慢慢展开。

原来当年轩辕宏和甦覭在古荒州留下了末日灾难的讯息后没多久，瑞兽几乎全部迁徙而走，甦覭留下了半颗龙心在古荒州维持自己的法术，真身虽然跟着本族一起走了，却又分出一片龙魂陪着轩辕宏，没过多久轩辕宏飞升上界。

他虽然天赋惊人，但依然要老老实实按照天道规则走这飞升之路，飞升之后进入的自然也就是飞仙界。

正如苏暖猜测的，轩辕宏在飞仙界没多久就再次飞升了，但他心挂末日之灾，想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于是飞升之前留下了一个身外化身，只是这身外化身的修为自然不能超出飞仙界可以承受的极限，为了保证安全甦覭的龙魂便留在了这里。

轩辕宏虽然留下了一个身外化身，但他却没有以老祖宗的身份留在轩辕剑派，反倒是化了个自己年轻的样子，从一个普通弟子一步步走到了轩辕剑派长老的位置。

但轩辕宏又不是留下分身为了体验生活的，他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要留下末日的讯息，等到合适的时机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所以暗中轩辕宏的分身一直在做准备。

所谓化身，在分出体外时会享有那一刻本体所拥有的寿命，但这寿命终究是有限的，甦覭只剩一缕龙魂也不可能再以龙族法术帮他，正在轩辕宏分身苦恼该如何长久保存讯息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了一块玉灵。

玉灵并不是什么灵宝，而是极为纯净的玉魄在十分苛刻的条件下产生了灵识。

若在神话时代，这样顺应天时诞生的灵识很可能成长为一个新的神灵，但这个玉灵诞生的时间太晚了，当时飞仙界已是遭受过灵力暴动肆虐后的世界，灵力流动已然出现了不太妙的趋势，这块玉灵虽然勉强诞生了，但若让它自然生长的话必然无法顺利长大。

结果它非常好运的遇到了轩辕宏。

这玉灵也是稀罕物，轩辕宏一时兴起便出手帮了这块玉灵一把。

所谓出手便是轩辕宏以自身之力蕴养了玉灵五百多年。

然后玉灵终于成功化形，他变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模样。

苏暖心生不好的预感：“难道这块玉灵就是玉中仙？”

她猜得没错，玉灵化形出来的人正是玉中仙，甚至这个名字都是轩辕宏随口起的。

刚刚诞生的玉中仙还很弱小，也很天真，轩辕宏本着送佛送到西的想法又停留了一段时间来教导玉中仙，但可惜的是轩辕宏那会只想着教玉中仙如何修炼使其有自保之力，却并没有在他的性格、三观等方面花费多少心思。

这实在也怪不得轩辕宏粗心，他开创轩辕剑派的时候就与甦覭缔结了契约，每一个想要拜入轩辕剑派的弟子都要经过甦覭的考验，心术不正者根本无法通过，之后弟子入门也自有其他人教导他们打下基础稳定心性，轩辕宏作为开派祖师，除了那些真正称得上天子骄子的几个弟子外，大部分弟子实际上根本连接触他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他对于教化弟子之类的事情真的不是很擅长。

待玉中仙有了一定自保的力量后轩辕宏就离开了，玉中仙倒是挽留过他，但轩辕宏还要想办法在飞仙界留下末日的讯息，在玉中仙这里耽误了五百多年已是极致，自然不可能因为玉中仙的几句话就留下来。

认真说起来轩辕宏甚至对玉中仙也没什么很特殊的感情，最初留下无非是因为玉灵少见，说成见猎心喜也不为过，所以轩辕宏这一走几乎就把玉中仙给彻底忘了，直到又过几百年，玉中仙忽然找上了轩辕宏。

按照容波掌门所讲述的时间线，那会玉中仙应该已经性格扭曲了，只是他那会尚未暴露罢了。

玉中仙找到轩辕宏的理由是为了助轩辕宏一臂之力。

他化形后与轩辕宏又相处了一百多年，对轩辕宏要做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而他提出的办法也确实很有可行性。

玉中仙的办法就是玉化。

他提出将轩辕宏玉化，这种玉化乃是玉灵天生的一种能力，玉化之后的身躯刀qiāng不入、不怕火、不怕水……几乎不怕任何东西，能长久一直保存下去。

而轩辕宏实力强大，还有甦覭龙魂保护，他们玉化后也不会全然没有护身之力，更加不必担心玉化后的躯体会遭遇什么不测了。

至于玉化后如何传递讯息这种事玉中仙都帮他想好了，彼时轩辕宏在轩辕剑派的地位已经极为超然，只要他留下关键的讯息，轩辕剑派的后人自然会帮他完成想做之事，比如按照玉中仙提供的方法逆转这种玉化。

轩辕宏一听这个办法倒是很不错，玉灵的这种能力类似制造一个壳子将魂魄掩藏起来，被藏起来的魂魄不会被天道察觉，也就可以避过生死轮回的时间。

或许是轩辕宏对玉中仙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刚刚诞生懵懵懂懂的时候，又或者是玉中仙扮演得太好了，总之最后他成功说服了轩辕宏和甦覭接受他的计划，于是一人一龙自愿接受了玉化，只是当时还不是放出末日讯息的好时机，轩辕宏便没将这件事告知门派，而是以当时的长老身份留下了一段讯息，等待多年后自己被唤醒的时候。

然而如今看来，玉中仙定然在玉化中动了什么手脚，起码他就没有如约将轩辕宏和甦覭的玉雕送回轩辕剑派，轩辕宏的玉雕是在多年后玉中仙逃走，洞府被搜寻时才被轩辕剑派发现带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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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9章、回归

众人还从未听过明暗两种阵眼的阵法，光是听起来便让人觉得神奇无比，而且按照颜晖的说法这阵眼存亡居然皆系在暗眼之上，若不能毁去暗眼这阵法便不可能毁掉，这又是大大出乎众人常识的一件事，毕竟从来没听说过哪个阵法的存续只关乎于阵眼。

当然，一般来说修者若陷入阵法中，都会优先去寻找阵眼进行破阵，这是一种高效又比较安全的做法，俗称性价比高，所以这是最流行也最万全的破阵之法。

但破阵的方法并不只有一种，越是修为高强的修者遇到破阵的需要所能做的选择就越多，比如以力破阵，这种方法虽然比较横蛮，但遇到布阵者实力不如自己，又有十足把握能够保证自身安全的时候，以力破阵比起寻找阵眼又要简单一些。

不管怎么说，修者面对阵法自有各种破阵手段，虽说每一种阵法都有一定的容错率，但只要阵纹被破坏到一定的程度阵法自然无法支撑。

可现在颜晖却说自己布下的阵法唯有暗眼被破坏才会失效，这是怎样一种惊人的自信啊。

但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说这也就意味着所有阵法的弱点都集中到了暗眼之中，颜晖到底怎么确定暗眼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呢？

大家疑惑便也这么问了，颜晖不答，只笑着看了苏暖一眼。

苏暖疑惑继而恍然，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暗眼……是我？”

颜晖甚为自得的笑了，随即又充满歉意地道：“抱歉，没来得及跟你说明白，思来想去这暗眼只有放在你这里才最为安全。”

苏暖却对此事毫不介意，反而对这所谓暗眼兴致勃勃，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颜晖道：“方才布阵时最后那番操作正是为了将阵法与你联系起来，在你神力注入后你便成了这阵法的暗眼，阵法看似与你无关，但每一条阵纹每一道灵气都与你息息相关，阵法不论哪一处有所损坏你的力量都会立刻代替损坏的部分继续运转，这一点不需要你做任何操作，只要随时保持一点力量与其相连就行。”

苏暖点头保证：“这没有任何问题。”

颜晖又道：“这道阵法自然也与我相连，只要感应到阵法有所损伤，我无论在哪都会立刻赶来修复。”

苏暖闻言忍不住笑：“看来我就是个备用阵法啊？”

颜晖也是一笑：“这么形容还挺贴切的。”

颜晖如此有把握，苏暖也就放下心来，一拍掌道：“既此事已经暂时无虑了，我们便速速回去吧，离开了这么些时日也不知有无事情发生。”

她话音刚落，只觉胸前两界上的瞬息一阵发烫，取出一看苏暖顿时脸色大变，急道：“开战了，我们速回。”

说罢她直接飞了起来，其余人见状也不浪费时间，纷纷随之飞上天空，包括瑞英仙人在内一行人往女娲城的方向疾飞而去。

苏暖到时修者们刚刚结束一场战斗，雷神回去碧澜嘉湖后接替他来的是山神，之前在碧澜嘉湖山神与苏暖一战受了戏弄，此番前来憋了一肚子的怒火，一到阵前便迫不及待开战，谁知苏暖当时未曾在修者队伍中，山神一番发泄没找到自己想教训的人，却也给修者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苏暖回来时正逢此战结束，受伤的化神境修者再增数十人，多是在风神一战就受了内伤的，此时伤势彻底爆发了出来终于都受不住倒下来。

这一役修者损失极重，负责防御部分的化神境修者倒了三分之一，若神灵再攻修者的损失定然会更加严重。

苏暖回来便看到大家神色凄凄，这与神灵的一番对抗让修者们都很受打击，见到苏暖与其他人出现才稍稍提起了一点精神。

苏暖收到的传讯只寥寥数语，她回来了才知道情况远比她想的还要危险，听闻自己师尊、掌门及其他长老都身受重伤至今无法动弹，苏暖心头大恸，二话不说便去探望几人。

还没到清和真人他们歇息的地方，苏暖就看到一处被雷电神力彻底包裹的地方，那雷神神力极为浓郁，让路过的苏暖都一阵心惊。

“此处发生了何事？”

引路的修者连忙道：“是刘毓师姐和夏芙师姐为了救几位轩辕剑派的真人强行吸收了雷神之力。”

听到夏芙的名字白起神色一沉，夏芙是她的道侣，她自是十分关心她的安危，苏暖虽心挂自己师尊，但也不能放着刘毓和夏芙不管，便轻声道：“你们且去试试能否炼化那雷电神力。”

苏暖瞥了一眼白起的神色，安抚一句道：“别担心，她们只是吸收了超出自己能够承受的神力无法炼化，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苏暖与属神自有感应，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白起也放心不少，与其他人一起围拢到了那个巨大的雷电球边上。

苏暖又嘱咐了一句：“大家且莫逞强，若不能承受便停下，等我看过师尊再来协助。”

大家应了一声，苏暖便先行往清和真人等人的所在而去。

神农山庄的长老们一直在轮流照顾着四位真人，然而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压制他们的伤势恶化，但神力吞噬四位真人体内灵气却无法制止，这么数日来清和真人他们体内已经丝毫灵气都不剩。

苏暖见到师尊四人的时候就看他们前所未有的憔悴，在她记忆中如谪仙般的师尊从未这般狼狈过，失去了灵气的化神境修者也与普通人一般脆弱，苏暖看得很是心疼，连忙上前与几位神农山庄的长老们见过礼后就接手了四位真人的治疗。

神力终究是要靠神力克制，苏暖直接放出四道神力各自入了四位真人的肉身，正好他们体内灵气空虚，苏暖的神力长驱直入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直接将那些大摇大摆四处捣乱的雷神神力吞噬殆尽。

体内隐患尽除，四位真人不多会便悠悠转醒，一醒来他们便想起被抓的清芷真人，奈何四人此时体内毫无灵气，便是想要冲出去救人都做不到。





第1130章、突如其来的召唤

其实古荒州的局势复杂三言两语难以说清，苏暖的经历又岂是只言片语能说明白的呢？她只捡重要的说了，对于自己的身世那些事却丝毫没提。

听到苏暖飞升直接去了逐日界大家都惊呆了，人群一片寂静，好半晌才不知是谁爆了一句粗口，众人这才醒悟过来议论纷纷，又听说逐日界居然还对神灵予取予求，竟然要来攻打古荒州，修者们顿时气愤起来。

伏羲祖神可是打算毁灭三千世界的，逐日界也在劫难逃，可那帮家伙居然还要做敌人手里的刀，这就让人很难接受了。

苏暖却知道逐日界那些部族还处于曾经神话时代的情况，信徒可以为神去死，甚至认为这是至高无上的荣光，所以跟逐日界谈什么末日没有用，骂他们狼心狗肺也没任何意义，此战在所难免。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与九天神界唯二两个不想灭世的神灵联络上了，也算古荒州有了两个外援，虽然给的援助有限吧，至少还让苏暖知道了具体如何操作才能把九天神界送走。

所以苏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去取回存放在九溪山的力量，她婉拒了其他人跟随的要求，连颜晖都没被允许一起，只身便去了九尾天狐的领地。

知晓她来意后萧林宇十分爽快的让她进入了九溪山，梵柳老祖取出了那个“馈赠”交于苏暖。

只是她第二次观察这份馈赠，与之前一样她察觉不到任何不妥，那团力量被封印着，托在手上仿若一团轻飘飘的光。

从怀里取出女娲祖神给她的东西，此时围绕这件东西的神光已经消失了，在苏暖手中露出原本的样貌了。

这是一把做工十分精巧的梳篦，细细密密的篦齿笔直精巧，握手之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其上流转着淡淡神光，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这把梳篦应该就是为了清理干净这份礼物所备，苏暖将其握在手中感应了一番，发现其就这么一个梳理功能再无他用。

神力灌注其中后梳篦亮起蒙蒙光芒，苏暖缓缓解开那礼物的封印，一团光芒就要往她体内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苏暖将那梳篦往身前一扔，梳篦见风就涨，不一会就有苏暖半个身体那么长了。

那团光芒也在飞速变大，但飞到苏暖跟前时亦不过半个苏暖大，刚好就被那梳篦拦住。

世人皆知梳篦的效用，本就是用来给闺中女子篦发所用，此时那团光芒就好似女子的长发似的，被梳篦整个捋了一遍。

果然有一些深青色的碎片被梳了出去，那梳篦梳过一次还不肯停下，回头又来了一遍，这次只有零碎几星深青色的碎片出现。

然后又是第三次，这次却一点儿深青色碎片都没有了。

梵柳老祖观看了全程，这会忽然道：“万一这里面还藏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这个担忧苏暖也不是没有，但有时候人不得不壮着胆子赌上一把，苏暖要流放整个九天神界，若不想办法走点捷径恐怕很难成功。

只能赌一赌女娲祖神和盘古祖神的心思了。

苏暖暗暗咬牙，说出的话却是安抚：“不要紧，我有把握。”

梵柳老祖并不知道事情的详细始末，听苏暖这么说还道她真的有了完全的把握，见那梳篦理了三次后就恢复原来大小飞回了苏暖手中，心知清洗已经完毕了，苏暖接下来便要吸收这团来自神灵的恩赐，他在这儿反而有诸多不便，便与苏暖打了招呼以后就离开了。

九溪山重新被关闭起来，这里真是个极好的突破之处，苏暖深吸一口气，收好梳篦盘膝坐下。

那团力量悬在空中一动不动，直到苏暖招了招手它才咻的一下飞过来。

光芒入体，起初几息苏暖尚没有什么感觉，但跟着她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暖才慢慢睁开眼睛，入眼之处竟是青衫的洞府，苏暖一愣，心道怎么这么巧，她刚开始吸收力量竟被青衫召唤，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那团力量的炼化。

奇怪的是苏暖这次醒来却不见青衫，她从石床上跳起来，试着唤了一声“青衫”。

苏暖的声音在洞府中来回传递，渐渐消隐，苏暖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苏暖能听到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声。

往昔来此时也很安静，但却也不会安静到这个份上，苏暖立在原地打量着周围，皱眉思索了一下，取剑在手慢慢向外走去。

通往古荒州地图的那条路苏暖已经在青衫的带领下走过三次，她早已记住了这条路，此时也正往那个位置所去。

七拐八弯的通道走了一遍后，苏暖终于到了那浮现整个古荒州幻影的巨大洞窟中，一眼便看到背手站在洞中之人。

苏暖微微松口气，虽然仍没看到青衫，但天道也算有过几次来往了，看到她苏暖心头的警惕就消散了一些。

想必又是这位天道大哥突然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她所以才把她弄到这儿来的。

苏暖想着靠近了几步，正要收剑时她忽然心有所感，于是苏暖只将剑尖下垂却并未将太一收起来。

“天道？”苏暖试着唤了一声。

天道慢慢转过身来，还是那副神情，淡淡看着苏暖半晌不语。

苏暖隐隐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以前见面你总是赶时间，今天这是怎么了？话也不说，时间很多吗？那就很抱歉了，我正在忙一件大事，我的时间不太多。”

她言下之意便是要天道有话直说有话快说，谁料天道听了后神色不动，却问了一个不知目的的问题：“你想做神吗？”

苏暖眉头一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表示了疑惑，但隔了一会还是实话实说：“我对神灵没什么好感，所以对成神这种事也没什么兴趣。”

天道又问：“如今你只差一个神名罢了，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苏暖皱眉：“为何我一定要动心？我的朋友、同门皆在古荒州，我成神岂非要与他们对立，我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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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1章、吾为神？

天道原本神色肃然，忽而又淡淡一笑，轻飘飘的挥了挥手：“那就让我拭目以待。”

苏暖脸色一变，然而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下一秒她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这种情况苏暖也遇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在陷入黑暗中的瞬间太一已经横在身前，灵识也如水波泛开，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然而黑暗中一片寂静，苏暖虽然目不能视但也没感觉到任何恶意，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扑上来攻击她，所以她也没有率先动弹。

黑暗中的僵持没有持续多久，就如来时一样突然，眨眼间黑暗尽数退去，眼前恢复光明后苏暖立刻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她发现自己飞在天上，身周是茫茫云海，下方是芸芸众生，她低下头去俯视着一切，忽然有一种世界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她曾经经历过一次，那是收服水神神格的时候来自于水神的情感。

苏暖忽然明白过来，这就是神在俯瞰众生时的感受。

世界皆在我脚下，原来高高在上确实会给人一种爽kuàigǎn。

苏暖静静看着下方的世界，不知为何她的视力似乎变得极好，远远超过了她实力应该拥有的强度，此时即使浮于高空之上，她也能一眼看清遥远地面上生灵的活动。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生灵的活动苏暖才突然眼眸紧缩，她紧紧盯着正在顶礼膜拜的那群人，目光落在他们正在接受他们祭礼的那尊神像。

那是……她自己？

苏暖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忽然就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浮现脑中，好似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成为了真神，信徒遍布四海八荒，端坐九天之上便有源源不断的信仰力量来增强她的实力。

这些记忆模糊却又笃定，苏暖晃了晃脑袋，心道我分明不想成神，又怎么会在许久以前就是神灵了呢？

她心中认定自己是着了天道的诡计，此时估计是在什么幻境之中，但奇怪的是她却并没有完全沉溺在幻境给她伪造的记忆里，就如现在，她分明知道那段莫名出现的记忆并非真实。

既然在幻境里，想要离开自然要破阵，但不知为何苏暖有个模糊的念头：暂且不宜行动。

此时这幅幻境并未给她造成任何伤害，苏暖便遵从了自己的直觉，继续俯视大地，看看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静下心来后居然真的感应到了信仰之力向自己涌来，信徒们的每一次祈祷、祭祀、拜礼都会带来不同数量的信仰力量，这些力量来自人心，流入她体内后只需要非常简单的淬炼便会化成神力，苏暖不过在这儿站了短短片刻，体内的力量就已经有所增加，她不由暗暗感慨，难怪神灵如此怀念曾经的生活，这种什么都不做就不断增加力量的感觉太让人着迷了。

但是很快苏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神灵也并没有那么悠闲，她耳边开始出现信徒的声音，全都是信徒在向她祈求帮助。

苏暖这才发现信徒们祈求的事情包罗万象，常见一点正常一点就是保平安、保富贵、保健康什么的，奇葩一点的向她求子、求缘甚至求kǎoshidáàn的，还有更离谱的求仇人暴毙的，求路上捡钱的，求自己是某某富翁私生子的……

总之生活的方方面面林林总总，信徒们都会向神灵祈求得到满足。

苏暖听了许久，忽然听到一个年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请求吾神救救我的娘亲吧。”

她心头微动，不知为何就想去看一看什么情况，而神灵回应信徒祈求的方法似乎早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苏暖微微跨出一步，四周景象已然变换，她不再悬浮于高天之上，而是站在了一间破旧的茅屋之中。

一个枯瘦如柴的女子躺在歪歪斜斜的床上一动不动，年幼的孩子俯身于地正在低声祈祷，正是刚刚那个声音。

苏暖走到窗前，一眼便看出这枯瘦的女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黄泉河水的声音正由远及近，这代表着这个女子的魂魄已经有离体的趋势了，走向死亡的魂魄在召唤黄泉水的接引。

苏暖看了看那女子，又回头去看那个小孩，后者对自己娘亲即将死去的事实毫不知情，还在殷殷期盼信奉的神灵能来救助自己的娘。

亲情向来是苏暖的死穴，她作为“神灵”的那一部分记忆也告诉她，要救下这个女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提醒着她，生老病死轮回往复是世界的规则，她若去干涉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只短短的一番犹豫时，女子就在苏暖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灰蒙蒙的魂魄从她尸体上浮起，黄泉河水如约而至，河浪轻轻一卷就带走了那个面色茫然的魂魄。

苏暖紧紧抿着嘴唇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看着那个孩子满目忧虑。

那孩子终于做完了一套祈祷，他爬起来走到床边轻轻给母亲掖了掖干硬破旧的被褥，低声道：“娘别怕，我日日向吾神祈祷，她会来救您的。”

然而话音未落孩子就发现了不对劲，她颤抖着伸手去探母亲的呼吸，片刻后大叫了一声，似是无法承受这个事实一般连退三步。

那一声叫得太凄凉了，苏暖一下子就想起自己看到父母尸首时的感觉，她眼眶微热，毫不犹豫便向那孩子迈出一步，抬手便要显形然后安抚对方。

可眼前的画面忽然一晃，苏暖再次回到了九天之上，低头看去地面上许许多多的信徒扔在虔诚的膜拜她的神像。

苏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回到了天上，但她很想去看看那个孩子，想安抚一下对方，可那个孩子的祈祷声消失了，而她居然怎么也记不起来对方居住的那个小破茅屋在哪里。

苏暖再次抿唇，她并非不记得自己是在幻境中，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不甘，不知道刚刚为何自己会犹豫救人与否，既然是在幻境又何谈违背天道呢？只是在那茅屋之中的时候苏暖的思绪似乎就没有这么清晰了，那一瞬间她确确实实忘记了自己正在幻境里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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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2章、最灵验的神灵

重回云端后信徒的祈求声又开始在苏暖耳边回响，搅得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想刚刚的事情，不多会苏暖又不由自主的被某个声音吸引，下意识便顺着那声音关注过去。

她再次换了一个地方，这次苦苦祈求的是一群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们不知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个个瘦得就像是骨架子上包了一层皮似的，饶是如此他们还在向神灵祈祷，因为太过饥饿跪拜的动作都歪歪扭扭，让人很难不担心他们下一刻就会一头栽到在地。

苏暖就站在他们面前但他们却看不到苏暖，还在喃喃祈祷着，祈祷灾难结束，祈祷天降食物，祈祷能够活下去。

看着这群人苏暖又一次忘记了自己在幻境里，柔软而悲切的感情从心底涌出来影响了她理智的思维，苏暖忍不住抬起了手。

神光闪烁，这次没有什么理智来干扰她的决定，苏暖顺从自己心中的悲悯赐予了这群悲苦的信徒食物和水，风在苏暖的操控下温柔的托起他们，将他们一瞬间就送回了因为多年干旱而不得不迁移的家乡。

苏暖挥动衣袖，眨眼间天空就阴云密布，再一个眨眼豆大的雨滴争先恐后的飞扑下大地，刚刚咽下了食物的信徒们欢呼起来，他们还没有恢复力气，就在地面上滚动、拍打、嘶吼，然后突然又齐齐在雨中跪下，不顾泥泞满身，虔诚的向着苏暖表达了感激与忠诚。

巨大的喜悦席卷全身，苏暖刚刚露出一个微笑就又一次回到了云端之上。

对于身处幻境的认知又回来了，但苏暖细细回想刚刚的举动，那种由衷的喜悦犹存于心，苏暖觉得自己所为并没有什么不对，或许有一些干扰了生死吧，但那些人并不是已经或者即将死去的状态，苏暖也并没有感受到黄泉河水的流动，所以这也只是在天道规则中打了个擦边球罢了。

已经多次在天道规则中利用矛盾处做小动作的苏暖对此毫不在意。

只是理智回来后她又开始思考这个幻境的意义，显然不是为了杀了她或者伤害她，苏暖能感觉到在这个幻境里她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对比一下真实的世界里她就是祖神那个级别的存在，她是无敌的存在，这个幻境里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

那么是为了困住她吗？可是若是为了这个目的，苏暖不信天道做不到彻底掩盖她的理智，若她彻底沉溺于幻境之中，困住她的把握岂不是更大？

又或者……是某种考验吗？苏暖弄不清天道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信徒的声音再次高高低低的响起，让若永不停歇的低吟在她耳边反复不休，苏暖发现自己很难不去关注这些声音，不知不觉她再次被其中一个声音吸引。

又一次场景的迅速变换，苏暖发现自己正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

这是一片战场，双方不知道已经战斗了多久，一脚踩下积攒的血泪能没过人的脚背，苏暖虚虚浮在这血海之上，那本来只是细细的信徒祈求声突然变得十分巨大。

那是其中将败一方尚存活的士兵在向她祈祷。

他们的祈祷与之前那些信徒有所不同，听起来就好似一首苍凉的战歌，一声声饱含泣血之情，对惨死袍泽的，对自己命运的，对敌人憎恨的……这些情绪通过那苍凉的曲调传递到了苏暖的心里，这次从她心底涌起的不再是柔软悲悯的情感，而是愤怒。

极致的愤怒当看到一个自己的信徒被一刀砍翻在地后彻底爆发。

神灵一怒，伏尸千里。

突然降下的神罚直接撕裂了敌方的阵营，耀眼的电光带着轰鸣声飞舞在天地间，每一道都会带走一群敌人的性命。

已经发黑的大地上再添新鲜的血液，敌人的军队一片一片倒下，他们的尸体焦黑破碎，终于一切结束时，整片战场宛如修罗地狱令人畏惧疯狂。

杀死最后一个地方士兵后愤怒终于渐渐褪去，苏暖转头去看那些被她救下的士兵们，她有些迫不及待再次感受一下信徒视线愿望后最为忠诚的膜拜带来的愉悦感了。

然而没有士兵下跪，他们看着眼前宛如地狱的场景似乎也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后，大部分士兵突然弯腰呕吐起来，而少数士兵则慢慢露出疯狂的笑容。

这些笑容诡异的士兵扑通跪下了，他们就跪在那血海之中，毫不在意焦黑的残肢被自己压在膝盖下，他们用力磕头，每一次往下脸部都会浸入鲜血之中，使得那疯狂的面孔变得更为渗人。

苏暖感受到他们在膜拜她，但他们却唤她：杀神。

虽然这个名字让苏暖感到不喜欢，但信徒们狂热的情感依然传递到了她心中，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次快乐的感觉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恍惚间苏暖回到了云端之上，她闭目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总觉得有些什么关键之处想不通。

一次又一次，苏暖不断被信徒的声音吸引，开始只是为了心中的不忍、悲悯、愤怒或是其他感情出手，在每次降下神迹时还会考虑是否违背天道，但渐渐的苏暖开始主动寻找信徒的祈祷去完成，她越来越喜欢那种被灼热信念传递来的快乐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感情越来越稀薄，那些在违背天道规则边缘试探的愿望逐渐无法带来让苏暖沉醉的快乐了。

终于苏暖出手救了一个注定要死亡的人，黄泉水已经逐渐显形的时候苏暖将那个魂魄塞回了体内，一丝神力赐予了他新生，黄泉水显形后却在空中卷了个空。

这是苏暖第一次违背天道规则，改变了一个人轮回的命运，她内心不免有些忐忑，但很快那死而复生的信徒和他的家人便大声向苏暖祈祷道谢，那种日渐稀薄的欢乐感情再度席卷而来。

苏暖再次感觉到了灭顶的快乐。

而违背天道规则可能发生的后果却迟迟不来。

于是苏暖的胆子越来越大，她从开始细细筛选信徒的祈祷变得越来越随意，大量的神迹降下，苏暖的神名越来越响亮，几乎所有的生灵都在供奉苏暖这个灵验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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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3章、活祭

苏暖再一次顺着信徒的祈祷之声离开了云端，看到画面让她忍不住皱眉。

她站在一处宫殿中，这里门窗紧锁，无数长明灯高高低低摆放在殿中，浓郁的香烛味道充斥鼻尖，一个穿着十分华丽的男人正在虔诚叩拜。

供桌之上自然是苏暖的神像，这座神像披金戴银十分华美，只是神像的面部表情却颇有些狰狞，抬起的右手中拿着的也不是其他苏暖神像中常见的花枝、玉瓶之类的东西，而是一道闪电。

也不知这雕刻的匠人究竟如何做到的，那道闪电还挺逼真的。

苏暖突然反应过来，这座神像代表的是她在那战场上降下神罚时候的形象。

因着苏暖对信徒的频频回应，信徒也慢慢给她增加了许多称号，但唯有这“杀神”的称号苏暖并不太喜欢，而她的情绪也只在那一次失控过，所以这个称号倒并没有流传开来。

但苏暖还是知道有那么一撮信徒供奉的是作为“杀神”的她，现在看到这尊神像苏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人是那群残存战士的国君。

苏暖打量着这殿中的情景，除了在前方顶礼叩拜的王外，他身后还跪着几个妃子打扮的人以及几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妃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那些妃子和孩子也在跪拜苏暖的神像，只是她们面上的神色却十分哀戚，一个个哭得妆都花了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苏暖在殿中走来走去，这个情景有点奇怪，她虽然被信徒的声音吸引到了这里，可是她却始终听不清他们祈愿的究竟是何事，此时她就隐着身形在他们面前依然是这样的情况。

那国君拜完神后站起身来，一旁的侍从立刻上前扶着他。

他转过身去看向那群跪着的人，有妃子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地啜泣。

尽管她立刻就噤声了却依然吸引了国君的注意力，他瞪着那个发出哭声的妃子，声音古怪地问：“你不愿意？”

妃子们突然发起抖来，她们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石砖上颤声道：“没有，我没有。”

苏暖这才发现这个国君有些不对劲，他的目光中暗藏着疯狂的火焰，声音也有些神经质的感觉。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苏暖有些好奇，虽然这画面看上去有点诡异，但苏暖根本无所畏惧，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等着看下去。

事情的发展让她有些吃惊，那位国君根本没去管那些发抖的妃子们，他再次转身面向苏暖的神像低声祈祷，这次苏暖终于能听清楚他的话了。

原来他们的国家再度爆发了战争，周边的两个国家不知何时联合起来，面对两国联军他的军队节节败退，眼看侵略者就要打到都城了。

偏偏祸不单至，在这种时候国内发生了大面积的干旱，比数年前的小范围旱灾还要厉害数百倍，一下子几乎就断了大半国民的生路。

天灾**接踵而至，国君唯有将希望寄予神灵。

可是不知为何他们对苏暖的请求从未得到过回应，这不是这位神灵一贯的作风，绝望的国君甚至一度认为神灵已经遗弃了他们。

就在他要绝望的时候，一位故人的话提醒了她，他们的国家是这位神灵“杀戮”的一面所拯救的，所以他们供奉的神像或许并不应该是世间常见的那种。

于是国君命人连夜雕刻了这座杀神像，甚至决定进行血祭。

苏暖听到血祭两个字吃了一惊，她从未要求过信徒进行什么血祭、活祭，自然而然就打算向国君传达神谕让他放弃这种血腥的祭礼。

但不知为何苏暖在发出声音前目光滑过了那座杀神像，这一眼让她略微迟疑了一下。

就这么一迟疑，早就得到过吩咐的妃子们齐齐从怀中取出了bishou。

这些bishou是在敌军逼近国都时每一个后宫女子都准备好了的，若当真城破，她们是绝对不能落入敌军手中被羞辱的，唯有自裁以保清白。

然而现在国都未破她们却要奉上自己作为供神的祭品。

bishou依然是用来自尽的，只是在此之前她们却将bishou先隔断了身边孩子的喉咙。

连那个小小的婴孩也未曾幸免，柔软的身体在襁褓中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出，纤细的喉咙被轻易割开，幼嫩的小脸皱成一团，想哭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所有的女人依然都在无声的哭泣，她们看着自己的孩子软倒在地，反手就将bishou刺入了自己胸膛。

刹那间殿中血流满地。

苏暖被这一幕惊呆了，她站在这群倒下的尸体前，鲜血蜿蜒着流到了她的脚边，殿中其他人看不到，但苏暖却清楚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浸透了自己的鞋面，沾湿了她的双脚。

国君不知自己期待的神灵就在身后，他重新跪倒在地，一字一句说得虔诚：“吾神，信徒为表虔诚愿以妻儿为祭，愿吾神保佑我的国家战无不胜，万世安康。”

苏暖听着却想大喊她并不需要这样的行为来祭祀表达忠心，她甚至想将这个跪拜的男人踢出去，这种活祭让她感到恶心。

然而还未等她从震惊和恶心中清醒过来，耳边忽然响起了轰鸣声，苏暖费了一番劲才反应过来。

并不是轰鸣，而是无数信徒祈祷的声音突然集中到了一起才显得特别响亮。

“信女以吾儿之血供奉上神。”

“吾献上父母之心以供杀神大人。”

“敌军头颅三十三个供奉神灵大人……”

“以吾祭神，此战必胜！”

……

每一条信徒的祈愿都让苏暖更加惊惶，那些真心实意的话语带着无尽的血腥之气，苏暖身形一闪已经飞到大殿上空，她高高悬于空中，就看到这个国家不知何时已经血气冲天。

到处皆被血色笼罩，无数苏暖的杀神像遍布整个国家，挣扎在灭国、死亡双重灾难面前的人们都陷入了疯狂之中，他们拼命用血浇灌杀神之象，杀掉自己最亲近的人甚至自尽，只为了将自己的愿望传达到苏暖耳中。

那冲天的血气渐渐染红了苏暖的双眼，她气得发抖，又有种浑身都被血腥缠绕的不适感，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了无法克制的愤怒。

镇神志

镇神志9





第1134章、城镇

那种愤怒不是来自于自己信徒被逼迫到如此地步，而是来自于一种羞耻感。

凭什么以这样的祭祀供奉于我？凭什么将我与那等邪魔外道喜爱的东西联系起来？凭什么认为这种可怕的祭祀会取悦于我？

许许多多的念头一起涌了上来，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无处不在，苏暖感觉自己好像落进了一个庞大的血池之中，举手投足都被黏腻的血液所影响。

她的眼前一片血红，自愿或被迫作为祭品死去之人的魂魄在天地间哀嚎，黄泉河水如瀑布般从空中倒垂而过，卷走那些被血色侵染的魂魄同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只有苏暖可以听到的声音轰鸣声与信徒们越来越疯狂的祈愿声音混杂在一起，终于让苏暖难以忍受的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神思恍惚间一道神术直入云霄。

轰隆——轰隆——

天边传来巨大的雷声，阴云瞬间遮蔽了光芒，只是眨眼的时间白昼就变成了黑夜。

陷入疯狂的信徒们突然停下了动作，有的人手中利器还扎在亲人的身体之中就开始欢呼。

他们在呼唤他们神灵的名字，大笑着、高歌着，等待着神灵之怒将敢于侵略他们国土的敌人一举杀死，他们大声诅咒着那些敌人，咒骂他们灰飞烟灭永无轮回之日。

所以当第一道雷光直接将王宫给轰塌了的时候，附近的信徒都同时陷入了呆若木鸡的状态。

“敌人太分散劈错地方了吧？”

这种说法并没有得到多少应和，那是神，无所不能的强大的神灵，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

第一道雷光拉开了一场tushā的序幕，无数雷光从云端飞扑而下，只是须臾间，这个国家就彻底陷入了哭嚎之中。

这是一场持续了足足一刻钟的雷暴，数不清的电光一寸一寸袭击了这片土地，山脉崩裂河水蒸发，所有人都在恍若地狱的景象中挣扎。

一刻钟后，这片土地上再没有活着的生灵。

死，地。

苏暖眼前的血色渐渐褪去，愤怒的情绪也一点点抽离，然而面对她一手造成的这处绝境地狱，苏暖只是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

大地上响起撕裂声，整片土地像被无形的利器割开一般，巨大的裂缝被扯开，这个已经没有活物的国家直接掉入了裂缝之中，海水从远处倒灌而来，很快将这道裂缝填补成了狭长的大湖。

此处的地貌再无一丝之前的痕迹，苏暖微微一笑消失在了云端之上。

之后不论苏暖如何回应信徒的祈求，那种得到感谢时的快乐都再没出现，慢慢的她也就失去了频繁回应信徒的兴趣，更愿意端坐云端接受信徒的供奉，不需做任何事情就可以感受神力的不断增长成为了她唯一的喜好。

同时苏暖对信徒的要求越来越严格，任何事情只要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冒犯她都会降下惩罚，信徒们变得越来越惧怕她，对她的供奉愈发小心翼翼。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道消息流传开来。

神灵毁灭了一个信奉她的国家。

神灵将那个地方沉入了深渊之中掩盖自己的罪行。

神灵不爱她的子民了。

苏暖察觉到不对劲是因为通过祭祀而带来的力量增长越来越少了，她忍不住再次俯瞰凡间，却发现那些遍布世界的信徒已经不剩几个了。

天上一日地上十年，在她不再将目光投向大地的这段时间，凡间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不知不觉间那些生灵已经不再依赖于她，无论生老病死天灾**，他们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应对方法，繁华的城市在大地上星罗密布，没有了神灵的帮助，世间的生灵似乎也没有什么过不下去的。

苏暖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世间并非彻底没有了她的信徒，只是他们看上去都过得不太好的样子……

陌生的名为愧疚的情绪升起来，苏暖的眸子忽然升起一阵雾气，然后她清醒过来。

随着理智的回归苏暖惊出一声冷汗来，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皆记得十分清楚，从在战场上抬手灭杀了敌方的那一次开始她回归理智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最后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苏暖彻底陷入了这场幻境之中，她变成了真真正正的“神”。

想想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尤其是抬手覆灭一个国家，苏暖就觉得心尖发颤。

那不是什么邪物恶灵，而是实实在在活生生的人啊。尽管那些人变得疯狂可怖，可是苏暖依然无法接受自己所做的事情。

苏暖看向地面，她忽而感到疑惑。

最初她只是想满足信徒们的愿望从而交换那种被感激时带来的快乐而已，从何时起事情就慢慢变得失去控制了呢？

苏暖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因为这些疑惑而感到头颅阵阵发疼，她还是弄不明白天道究竟想做什么。

她苦苦思索着，动作忽然停顿……

在被扔进幻境之前天道问的什么来着？问她想不想成神……

苏暖直觉这或许就是一切的关键。

苏暖想到这里眼前突然一黑，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黑暗再度褪去。

这次她不在高高的云端上了，苏暖站在一处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并不能看到她。

苏暖有些疑惑，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默默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里不是她记忆中任何一座城市，但看周围人群的神色这应该是一个十分富庶平和的地方。

苏暖在街头站了一会，然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开始四处走动起来，没有人能看到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她的脚步，她怀疑自己现在是类似幽魂的存在。

再繁华的城市也会暗藏着阴暗之处，苏暖四处乱走不辨方向，很快就目睹了一起案件。

那是一帮闲汉，正将一个年轻女子堵在阴暗无人的巷子里，女子蜷缩着紧紧贴在墙壁上，仓皇如一个受惊的小动物般，哭泣着哀求这群恶人放过自己。

然而她的示弱只换来这帮闲汉更为下流的调笑与喝骂，他们伸手去扯那女子的衣襟，发出一阵阵恶心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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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5章、奇怪的找茬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帮闲汉打算做什么了，苏暖心头一阵火起，这般恶行就在她眼前发生她如何忍得？

对付普通人不需要动用力量，苏暖想也没想便是一剑刺出。

锋利的太一神剑直接穿透了其中一人的身体。

是真正的穿透了，太一也如苏暖一样失去了实体，那被苏暖刺中的闲汉压根没有任何感觉，依然在调笑着撕扯那个女子。

苏暖神色一沉，她居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幽魂一般的状态。

旁人无法看到她，碰触她，对应的她也无法碰触旁人。

苏暖不甘心的又刺出几剑却都是一样的结果，她正着急呢，那般闲汉却突然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伸手猛地推了一把，那可怜的女子顿时站立不稳，低声哎呀了一声摔倒在地。

“以后小心着点！”领头的闲汉呸了一口警告一句，然后他们就拖着脚步三三两两离开了。

苏暖松了口气，虽然她没能帮到什么，但至少这个女子不必遭受侮辱了。

年轻的女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虽然未曾真的遭遇什么，但衣裳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这对女子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耻辱了。

因此她从地上爬起来后一副遭到了严重打击的样子也就不足为奇了，年轻的女子抽泣着将自己的衣裳整理了一遍，又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不会被任何人看出端倪后才取出手帕将脸擦了擦，然后才匆匆往外走去。

苏暖反正也无处可去，便遥遥跟在了女子身后，只见她匆匆奔去市场买了点青菜豆腐，然后才转进了一条小胡同中，敲响了一扇门。

很快就有人来给她开门，女子闪身进去，苏暖却没有立即跟上。

苏暖打量着这条胡同和面前这个小院，这里看上去比最糟糕得贫民区也毫不了多少，应该是这座城市里那些穷苦之人所聚居之处，那女子进去的小院外墙歪歪扭扭破破烂烂，苏暖很怀疑这样的墙能否起到保护院子的作用。

观察完了外面苏暖直接从墙边穿了过去，内里的院子和她想象的一样狭小破烂，中间是三间泥屋，比那院墙的样子好不了多少。

刚刚的年轻女子正在和另一个中年女人说话，苏暖进来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年轻女子进了左手边的房间，不一会洗刷的声音传来，苏暖隔着窗户一看，这是一间厨房。

苏暖暗暗猜测莫非这是母女两人相依为命？

很快苏暖就知道自己错了，等到了开饭的时候，右边那间屋子里跑出三个小萝卜头来，尽管桌上摆着的不过是一个烫青菜一个凉拌豆腐，但三个小萝卜头都露出十分开心的神情来。

三个小孩唤中年女子为“田姨”、唤年轻女子为“杨姐姐”，这个叫法让苏暖更加搞不清这家人的关系了。

不知为何苏暖对这家人特别感兴趣，接下来几日她都跟着杨姐姐，终于弄明白了这家的关系。

杨絮和三个小萝卜头都是流浪儿，被他们唤田姨的中年女子叫做田娇娇，在四个流浪儿快饿死的时候好心收养了他们，从此一大四小就过起了相依为命的生活，田娇娇从偶尔流露的言行举止看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苏暖观察了他们几天从未听田娇娇提起过自己的事情。

那般闲汉苏暖跟着杨絮几日遇到了三次，她开始还奇怪，杨絮也不是不怕这帮人，但她又好像又没有那么怕……

以苏暖第一次看到的情况，那几个闲汉分明对她不怀好意，女子贞洁岂是小事？杨絮这样的凡人女子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怕得再不敢出房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杨絮的恐惧感显然还没到那种程度，苏暖观察了几次后敢肯定，与其说她怕遭那帮闲汉侮辱，不如说她是害怕每次都要被推或者被打，是怕痛的怕。

而那些闲汉就更奇怪了，每次都推推搡搡拉拉扯扯，但却又从未真的对杨絮做出什么，每次都是点到即止，若不是双方男女有别年纪也不是幼童，苏暖会以为这是孩子之间拉帮结派欺负不合群的那个。

或许正因为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欺负出现了多次，杨絮才养成了现在这般处变不惊的态度，每次闲汉走了后她就整理衣裳，擦干净手脸，然后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了。

苏暖还发现杨絮从未对田娇娇提过此事，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奇怪的举动，就是以各种理由阻止田娇娇外出。

而田娇娇本身似乎也对走出去不怎么感兴趣，杨絮总是把买东西啊之类的活抢过去，田娇娇也一副乐得轻松的样子，日日在家中缝缝补补洗洗刷刷，很有种守得方寸天地自得其乐的模样。

接连几日除了杨絮外出容易被欺负一番外，这一家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苏暖渐渐也失了兴趣，只是每次想走的时候又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

她犹犹豫豫要走不走，直到跟着杨絮的第十日，这家突然就出事了。

那帮闲汉不知怎的就改变了策略，他们没在街上堵杨絮，而是一大清早就跑到杨絮家门口来了。

这些闲汉惯会骂爹骂娘，用词污秽难以入耳，一清早就堵在人家门口骂骂咧咧，惹得其他人家都出来围观。

这里本就是贫民居住的地方，四邻八舍多也是些粗鄙不识字的穷人，这“精彩”的骂阵听得井井有味，有的还把早饭给端了出来，用这热闹来下饭。

苏暖就站在这歪歪扭扭的墙头上——反正她如今是幽魂模样又没有重量，无论是看门口的闲汉还是院中的景象都是一览无余，这群闲汉开骂的时候田娇娇和杨絮住的那个屋子里有过一点动静，然后传来了几声争执，接着便又悄无声息起来。

看来她们并不打算与这些闲汉对上，这才是明智的做法，毕竟一屋子不是弱就是幼，对上那帮人高马大的闲汉就是以卵击石。

谁知她们忍气吞声，这群闲汉却来了劲，每日日头刚出来就跑到人家门口开始叫骂，中午日头最毒的时候他们就施施然走了，苏暖跟着去看过，这群人是跑去吃香喝辣权做午休了，到了下午又来继续，直到日落西山方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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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6章、隐藏之人

苏暖实在看不懂这个操作了，每天这么堵门口有什么杀伤力，是，确实给杨絮几人造成了一些不便，但那也仅仅只是不便罢了，又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

但苏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群闲汉每天按时按点到杨絮家门前来报道，他们可不会好好儿站在人家门前，一边骂人一边左右晃荡着，路过的左领右舍但凡手里拎着点东西的总要被他们占占便宜，大姑娘小媳妇出门洗衣裳洗菜的必然被他们调戏几句，虽然没动手动脚，但那粗鲁下流的话也够这些女子难受的了。

时间一久左邻右舍就不愿忍受了，然而他们不去找这帮闲汉的麻烦，而是等闲汉们走了以后敲开了杨絮家的门。

一群街坊邻里的奶奶大妈们围在杨絮家外，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总结起来意思就一点：你家的龌龊事不要影响到大家的安宁。

杨絮气得红了脸，大声反问什么叫“我家的龌龊事”？结果人群中响起一句：“苍蝇不叮无缝蛋，谁知道你家以前做过什么？”

杨絮显然气得狠了，拿起笤帚就要赶人，最后还是被田娇娇赶出来拦住了。

大家也都知道田娇娇虽然平素很少出门，但这个家里她最年长，最后管事的自然还是田娇娇，所以她一露面这些大妈们立刻调转了火力，又是数落杨絮没大没小又是话里话外挤兑田娇娇。

苏暖就在一旁看着，她此时已经彻底适应了自己这种智能旁观无法插手的情况了，只是跟了杨絮好一段日子苏暖也没弄清自己在这究竟是要干什么的。

上一场幻境里她是无所不能的神，最后却亲手屠了一个国家，到现在回想起来苏暖依然觉得心头发颤，若不是不断提醒自己那只是幻境，苏暖都能被那地狱般的景象压垮。

这一场幻境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两相反差如此之大，但至少这次苏暖肯定做不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了。

苏暖稍微开了下小差，注意力是被田娇娇突然提高的音量拉回来的，她仔细一听才知道田娇娇居然承诺要搬家了。

苏暖和杨絮一样很惊讶，她跟了杨絮这么几天，自然知道这家的情况不太好，田娇娇每日在家中绣些东西换的钱不过刚刚够他们温饱，想来若不是实在没办法，田娇娇带着杨絮和两个小孩也不会愿意住在这贫民窟中，现在左邻右舍受不了那些闲汉的骚扰逼他们搬家，但若是田娇娇死不松口，这些人也不能强行让他们离开。

可现在田娇娇居然主动应承了搬家之事，还同意了三日之内就走，苏暖差点以为她脑子坏掉了。

杨絮估计也跟苏暖差不多想法，大门一关后杨絮就难以置信的质问：“搬家？我们能搬到哪里去？”

田娇娇揉着太阳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杨絮说：“做坏事儿又不是我们，我已经忍着他们的欺负了，只是为了不影响家里，现在你这样算什么？”

田娇娇突然瞪着她十分严肃的问：“你说你忍着什么？”

杨絮喊完后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但说出的话又没法收回来，这会被田娇娇瞪着，她的气势顿时就弱了下去。

见杨絮不答，田娇娇逼近一步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暖是知道杨絮从没将在外面遇到的事情告诉田娇娇的，这会显然是瞒不下去了，杨絮扛不住田娇娇的逼问坦白了一番，只是言语间显然是尽力在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副“没什么不必在意”的语气。

但田娇娇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她听着杨絮的话脸色刷就白了，最后嘴唇都在发抖，特别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他们对你……对你……”

杨絮连忙保证：“真没对我怎么样……”她犹豫了一下，看田娇娇一副不信的模样，只好补充：“是有点过分，但真没对我干什么。”

她咬咬牙，到底是个女孩子，回想那些画面还是有些红了眼眶：“就是拉拉扯扯的占点小便宜，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才不在意。”

虽是这么说，田娇娇却显然不这么认为，她紧紧抓着杨絮手，心痛道：“你这个傻孩子，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杨絮故作坚强的一撇头：“告诉你做什么？你力气还没我大，难道还要去给我报仇不成？”

她故意嘲笑田娇娇：“别报仇不成把你自己搭进去了。”

田娇娇不答话，杨絮等了一会忍不住偏头去看，结果看到田娇娇眼泪流了一脸顿时慌了，一边掏帕子给她擦眼泪一边道：“哎呀，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

苏暖站在墙头上偏头看着下方两人，刚刚在杨絮坦白自己被欺负的事实时，她从田娇娇身上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力量波动，虽然转瞬即逝但苏暖依然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这田娇娇似乎隐瞒了什么，让苏暖感兴趣的是此前她居然没察觉半点端倪。

要不就是田娇娇身怀擅长隐匿的异宝，要不就是还有这个幻境中还有什么苏暖不知道的设定。

所以当田娇娇和杨絮分开后，苏暖第一次没跟着杨絮而是改为跟着田娇娇了。

田娇娇进了屋子就在发呆，但苏暖却看出来她的目光在慢慢变换，从进屋时的心痛到有些茫然，这会却十分坚定起来，应该是心中下了什么决心。

子夜时分，贫民窟的各家都早已进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田娇娇忽然悄悄起身，跟她睡在一间屋子的杨絮白日忙了一天累了，这会睡得极沉，对田娇娇的动作毫无所觉。

苏暖跟着田娇娇离开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她开始只是慢慢走着，渐渐地就奔跑了起来，而她身上力量波动也随之越来越强烈，等到了城墙附近时苏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田娇娇是个厉害的修者。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有夜岗在城门两侧巡逻，田娇娇却看都没看那些人，足尖轻轻一点就从城墙上方飞越了过去，她动作轻盈且迅速，巡夜的士兵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无一人发现有个女子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出城了。

第1137章、斩断因果

苏暖作为一个幽魂动作只会比田娇娇更加隐蔽，她不紧不慢的跟着田娇娇，很快就到了城外的一片树林之中。

田娇娇很快就停在了树林中的一座庙前，苏暖跟着杨絮的时候倒听过几耳朵，知道城外有一座香火挺盛的小庙，据说有个法号澄心的大师算卦很厉害。

田娇娇在庙前停下，还没敲门那紧闭的寺门就突然开了，一个年轻和尚站在门中对田娇娇宣了个佛号：“施主来了。”

竟是对田娇娇的到来早有预料的样子。

苏暖站在田娇娇身后神色严肃，在她眼里这座庙宇可不普通，如此正值深夜时分，树林之中也没有多余的照明烛火，但那庙宇上分明笼罩着一层蒙蒙光泽，那力量波动苏暖十分熟悉。

正是天道之力的波动。

这座庙宇与天道之力有何关系？苏暖心中揣测着。

而田娇娇则在盯着那个和尚，对他会在门口迎接自己并未露出一丝意外之情，看来她对这个局面亦是早有准备。

好一会后田娇娇才道：“澄心，我……”

澄心和尚侧开身子：“有什么进来说吧。”

于是苏暖就跟着田娇娇一起进了庙中，进入寺庙后苏暖感受更深，这座庙里四处都散发着天道之力，环伺四周，摆放的蒲团香炉等物皆有因果气息。

苏暖心中便有了推测：要不就是这庙中有罕见的宝物，类似于古荒剑那种但蕴含的天道之力更强，要不就是这澄心和尚有特殊的修炼法门能收集这因果之力。

不管哪种这里都可能成为离开这个幻境的突破之地。

田娇娇进了寺庙并未多走，站定后亦是四处环顾，片刻后感慨：“你的手段是愈发高明了。”

澄心笑而不语，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

田娇娇又道：“最近之事你应该也知道吧？”

澄心淡淡问：“施主说的是近来被人频频骚扰之事，还是邻里逼你搬家之事？”

田娇娇露出讽刺的笑容：“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澄心十分平静：“每日香客偶尔也会聊一聊新鲜事，听得多了便记得了。”

田娇娇哼了一声：“此等话也就骗骗别人，你可知道杨絮遇到了什么事？”

澄心面色如常：“被人稍稍欺负罢了。”

“稍稍欺负？”田娇娇声音高了八度，“这叫稍稍欺负？女子名节多么重要？那群流氓如此对她，虽然不曾……不曾……”

她气得狠了，胸膛起起伏伏，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口。

澄心依然平静：“她又不是普通女孩，不必在意这些世俗目光。”

田娇娇咬牙：“我只希望她是普通女孩。”

澄心的目光终于有些许变化，他抬眉带着怜悯之情看向田娇娇：“你知道不可能。”

田娇娇气结：“若你帮我就有可能。”

澄心摇头：“看看周围，因果因果，本是天道规则，你既然种下了因，他日终将解出果来，躲不掉的。”

田娇娇气息一滞，片刻后绝望道：“你总说因果轮回，恶人为何总不得报应？”

澄心宣佛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田娇娇依旧绝望：“我没有时间了！”

澄心只是低低念经并不答话。

田娇娇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好半天才恢复平静，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自己来了。”

澄心又宣佛号，语气亦冷了下来：“这结果恐怕不会如你所愿。”

田娇娇再不言语转身就走，苏暖听他们打了一通哑谜什么也没听明白，糊里糊涂跟着往外去。

田娇娇离开寺庙后并未回城，而是往另一边的郊外飞奔，苏暖吊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差不多跑了半个时辰田娇娇才停下来。

她刚站定几个黑衣蒙面客就悄然出现，田娇娇冷冷道：“我要见杨彦真。”

黑衣蒙面可不出身的退开，只余下一人带路，苏暖发现他们是在按某种阵法的方位行走，看似只在方寸之间挪转，周围的景象却不断变化，等他们停下来时周围的景色已经截然不同。

依然是在野外，田娇娇面前却多了一个十分奢华四面敞开的轿子，身着轻纱戴着许多黄金首饰的男子躺在铺满软绸的轿子上正惬意的啃着水果。

看到田娇娇那男子笑了笑，抬手摆了摆就算打过招呼了。

田娇娇却神色阴沉，盯着那男子冷声：“杨彦真，你如何才能不再纠缠杨絮。”

杨彦真慢条斯理的啃着水果：“等她觉醒的时候。”

田娇娇猛地抬高音量：“杨彦真！”

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好似想将对方的肉给咬下来一块似的。

杨彦真却恨不在意，将那果核一扔去了块真丝手帕擦着手指，漫不经心道：“唤我何事？”

田娇娇深呼吸，尽量维持理智跟他讲道理：“杨絮什么都不知道，让她做一个普通人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不好吗？”

杨彦真认真回答：“不好。”

田娇娇又喊：“杨彦真！”

杨彦真轻笑：“田娇娇，你也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前辈了，怎的还如此天真？你以为把杨絮藏在市井之中过着那种阴沟里的生活就能让她躲开一切？我不来寻她自然会有其他人来寻她，到时候手段有没有我这般温和就说不准了。”

田娇娇冷哼：“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也叫温柔？”

杨彦真终于擦干净了手指，将那已经污了的手帕也扔了，他淡淡道：“不过是几个闲汉围堵，这不叫温柔吗？”

田娇娇眉头紧皱：“她是女子！”

“她是我合喜教的女子。”杨彦真也微微抬高了声音。

田娇娇沉默片刻才道：“前人所犯罪孽不该由杨絮承担。”

杨彦真哦了一声，挑眉问：“可那些罪孽总该有人承受。”

田娇娇气急；“为何偏偏是杨絮？这不公平。”

“因果循环，谈公平不如去问问为何会种下前因。”杨彦真神色变冷。

田娇娇又是沉默，片刻后道：“若将因斩断，是否就能阻止结果？”

杨彦真再度挑眉：“谁去斩断这因果？”

田娇娇嘴角一抿，昂首：“我。”

第1138章、诡异的村子

杨彦真的表情在此刻才真正生动起来，他好像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坐直了身子看着田娇娇：“你去？你在开什么玩笑？”

田娇娇神色坚定：“我没开玩笑。”

“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吗？”杨彦真的声音高了八度。

田娇娇抬头：“我愿意。”

杨彦真默然无语，好半晌才重新跌回柔软中，挥了挥手：“随你，不过我要提醒你，时间不多了。”

他拈起另一枚果子打量着，冷漠道：“计算你带杨絮怎么跑也好，到了时间一切还是会爆发的，她躲不掉。”

田娇娇哼了一声向杨彦真摊手：“东西。”

杨彦真露出虚假的惊讶神色：“什么东西？”

田娇娇不耐烦的皱眉：“别装了，把东西还我，送我过去，你刚不是说时间不多了吗？”

“你觉得我会帮你？”

田娇娇瞪着杨彦真一副“别逗我了”的表情。

杨彦真与她对视，好一会后率先败下阵去，他挥了挥手，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把长剑来被田娇娇一把接住。

田娇娇低头抚着剑身，声音里终于带了点笑意：“早该这样了。”

杨彦真却很无奈：“谁知道那孩子什么都不告诉你。”

田娇娇拱了拱手：“现在知道也不迟，送我过去吧。”

杨彦真轻轻击掌，一个黑衣蒙面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一会便在旁边展开了一个小小的传送阵。

田娇娇毫不犹豫便往那处走去，杨彦真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在田娇娇消失在传送阵的瞬间轻声道：“祝你成功。”

苏暖不知道田娇娇有没有听到杨彦真的祝福，这个传送阵太小了，她紧紧贴着田娇娇才勉强一起挤进了传送阵，定睛一看两人似乎被传送到了一个破败的村落之外。

田娇娇沉着脸望着这个笼罩在黑暗中的村子，苏暖便也顺着她的目光好奇打量着，这一晚上田娇娇的一系列行动都让苏暖看不懂，无论是和澄心和尚还是杨彦真的对话，其真正深意都云遮雾罩，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定然是在说着一件与杨絮有关的大事，这件事还跟因果之力有关系。

因果本就是天道规则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亦是天道与神道重要的分歧，现在杨絮似乎牵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因果之中，而田娇娇则是要替她斩断这因果……

苏暖理了理脑海中少得可怜的线索，观察着田娇娇的表情，心道估计这因果的因就在这座村子里了。

田娇娇开始往村子里走去，待她靠近了第一座十分破旧的木屋时，苏暖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仿佛是水烧开时泡泡翻滚破裂的声音，紧接着整个村子里都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扇扇木门打开，在这深夜里本该沉睡的人们一个接一个从木屋里走了出来。

也不见田娇娇如何动作，一个昏暗的光球升到半空炸开，分裂成的无数小光团落在村子里树上、屋顶上、柱子上……光芒虽暗却也勉强能看清整个村子的模样了。

看到那些村民后苏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无人听到的惊呼。

那些人一个个衣不蔽体，但苏暖觉得他们并非是因为穷到无衣可穿，而是穿不了衣裳了才对。

所有人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布满了大片大片的脓疮，他们一边慢慢围拢过来，身上的脓疮就突然破开来，发出之前苏暖听到的水泡破裂的声音，脓血噗噗的喷到地面上，画面看上去既可怕又诡异。

更可怕的是那些破裂的脓疱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鼓起来，未破裂前隐隐可以看到水泡上仿佛有个复杂的符纹，这个画面让苏暖心头一禀：这些脓包看来并非天然产生，应该是某种法术导致。

村民们三三两两集中到了田娇娇周围，双方互相对视着，然后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村长的人站出来，沙哑着嗓子问：“来的为什么是你？”

田娇娇目光在这些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村民身上划过，一丝不忍飞快掠过她眼底，好半天才沉着嗓子道：“我来求你们放过杨絮。”

听到杨絮这个名字那些麻木的村民们忽然骚动起来，他们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叫声，好半天才重新安静下来，苏暖听到那村长压抑怒意的声音：“我们之前说好了的！”

“是，确实之前我们说好了的，但已经多少次了？你们已经杀死她多少次了？再大的仇恨，亏欠你们再多也该够了吧！”

田娇娇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她的身子忽然发起抖来，苏暖从侧面看着她死死咬住的后槽牙，显然正在极力克制自己。

村民们又喧哗起来，这次他们不再是无意义的嚎叫，苏暖听到他们在喊着：

“不可能够！”

“不够！绝对不够！”

“杀了她！”

“还要杀死无数次！”

苏暖愈发觉得此事透着难以言说的怪异，从这些村民听到杨絮时的激动来看，这个村落与杨絮应该有着深仇大恨，但什么叫做“杀了多少次”？难道杨絮其实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修者，所谓杀了多少次实际上指的是消灭了她的肉身？可是若是厉害修者又怎么会让人一次次消灭肉身呢？

总不能是为了平息这些人的怒火自愿“假死”吧？

苏暖觉得自己这个推测不太靠谱，只好继续观察起来。

田娇娇面对这些愤怒的村民也渐渐铁青了脸色，她刷的一把抽出长剑，狠狠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村民们看到田娇娇突然出剑似乎被吓了一跳，他们齐齐后退一步然后又喧哗起来：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们？”

“杀啊！来杀啊！”

“啊啊啊啊，我早就想死了！你给我个解脱吧！”

“哈哈哈哈哈，你敢杀我们吗？”

村民们对田娇娇的威胁毫不放在心上，十句里倒有八句话实在刺激田娇娇，苏暖看着田娇娇越来越深沉的眼眸，知道她大概是真的要动手了。

心里这个念头刚起，苏暖就看到田娇娇忽然冲了出去，她的剑上灵光闪烁，一剑挥出直接将五个村民拦腰斩断。

第1139章、屠杀

惨叫声响起，刚还在叫嚣的村民们万没料到田娇娇居然真的动手了，他们比被拦腰截断却还没死的五人叫得还恐怖，人群一哄而散再不敢围在这儿。

田娇娇既然已经出手又怎容他们逃窜，提剑便追了上去，左手更是连连扔出数张符纸，只听轰隆几声，那些本就歪歪斜斜的木屋被符咒直接轰塌了。

烟尘四起，那些往屋子里躲去的村民来不及反应便被压在废墟之下，呻吟声、痛呼声四起，侥幸没被倒塌房屋砸中的村民们愈发鬼哭狼嚎起来。

苏暖神色阴沉，她不识事情真相自然无法判断这些村民的善恶，更不知田娇娇此番作为究竟是对是错，但这般一边倒的屠杀让她想起了上一个幻境发生的事，心情也就好不到哪去了。

但很快苏暖的注意力就被其他事情吸引了，她发现那些倒下的村民竟然一直都没有死。

包括最初五个被田娇娇腰斩的人，他们哀嚎痛呼，却始终吊着一口气不死。

一分两截的身子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血淋淋的肠子都掉了出来，这样还一直不死？苏暖不由怀疑这些村民并非普通人了。

但从战斗力来说这些村民毫无疑问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田娇娇只花了两刻钟就屠了村。

或者说看上去像屠了村。

苍白光源笼罩下，整个村子里到处是倒下的人，有断头的、腰斩的、一剑穿心的、一击封喉的……然而这些所有受了致命伤害的人却都还活着。

他们失去了行动力，惨叫声也代表他们确实感到了疼痛，但除此之外他们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断破裂又重生的脓疱和骂骂咧咧的声音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田娇娇搜索了一遍村子确认没有遗漏躲藏之人后停在了村子里唯一一口井旁，村长恰好就倒在她脚边。

村长被田娇娇一剑开了膛破了肚，此时仰面躺在地上，五脏六腑都暴露于外，看上去形状实在可怖，他满是脓疱的脸因为疼痛皱成一团显得更可怕了，但看到田娇娇停下来时他却哈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呸了一口：“你杀不掉我，你杀不掉我。”

田娇娇脸色十分难看，她瞪着脚下这个大笑的人，又是一剑刺出，直接将他头身分离。

苏暖紧皱眉头，这时候还察觉不到有问题她就枉为修者了。

顾不上田娇娇那边，苏暖蹲下身来观察着一个倒下的村民。

这是个年轻的女子，因为被田娇娇划开了喉咙，此时倒在地上发不出声音来，但满是血污的脸上挂着与村长同款的疯狂笑容。

苏暖观察的正是她身上的脓疱，离得近了苏暖愈发确定那脓疱长出的时候果然能看到隐隐的咒纹，只是却不是苏暖熟知的任何一种法术。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让人身上不断生疮的法术绝不是什么良善之术。

苏暖秉承轩辕剑派的理念，信奉杀人不过头点地，有仇报仇却不会故意折磨敌人，更何况眼前这群村民体内灵气全无，分明只是普通人，被如此对待让苏暖难以接受。

苏暖扭头看向田娇娇，这里究竟是何情况她想必很清楚，只是苏暖无法与她有任何接触，不知该如何才能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田娇娇不知苏暖存在，此时正盯着那颗被她一剑斩下的头颅，面色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原因无他，那颗头颅飞出去在地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除了刚开始惨嚎了几声，现在又在拼命的嘲讽田娇娇了。

田娇娇抬头看看天色，东边已有淡淡曙光，夜晚马上就要过去了，而她想做的事情却毫无进展。

呆立半晌，田娇娇忽然露出发狠的表情，苏暖立刻知道猜到了她要做的事情，忍不住露出一个不忍的表情。

下一秒田娇娇就开始了疯狂的举动，她飞到半空中不断挥剑，一道道剑气胡乱劈下……下方的村民们就好似砧板上的肉一样别无反抗之力，身体不断被剑气割裂、破碎……最后地面千疮百孔，而那些村民则被剁成了肉泥，与那些翻起的泥土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苏暖已经无法直视这样的画面了，身经百战的她甚至感到一阵阵反胃，这会只敢浮在田娇娇身边，目光丝毫不肯往下走半分。

不知过去多久田娇娇终于停下了这种疯狂的举动，她动用了太多灵力，这会也感到了疲倦，喘着粗气盯着下方，猩红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清明。

下一刻田娇娇就吐了，苏暖看着她拼命强忍颤抖的样子明白过来，做出这般可怕的事情也不在她接受的范围内。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为了杨絮，为了杀死这些村民……但这两者间究竟有何联系苏暖却不明白。

田娇娇好容易停下了呕吐，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被鲜血浸透染红的泥土里突然响起了许多声音，那些村民们居然还没有死。

苏暖震惊的看着下方，她实在太惊讶了，都忘记了自己刚刚的不适。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大声嘲笑着田娇娇在做无用功，他们很清楚田娇娇的软肋在哪里，频频提起杨絮终会被他们杀死，那些被剁成了肉泥的“人”与泥土搅拌在一起无法分开，让他们的声音也似乎是从土地中传出来，其冲击力比刚刚强烈一百倍一千倍。

田娇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她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然而那些村民大声嘲笑着她：“你杀不死我们，你杀不死我们。”

田娇娇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似乎想要将那些声音隔绝在外，她叫起来：“不可能！你们不可能真的是不死之身！”

鬼魅般的声音根本无法阻拦，依旧不断往田娇娇的耳朵里钻：“事实就在你眼前，我们是不是不死之身你们合喜教不清楚吗？”

“我们要杨絮！我们要杨絮！”

“杀了杨絮！杀了她！”

“快把杨絮给我们！”

田娇娇似乎真的绝望了，她呆呆浮在空中再无动作，天光终于大亮，红日从地平线彻底跃出，万道金光直射在田娇娇脸上，因此苏暖发现了一个让她脸色大变之事。

第1140章、结束

不知何时开始田娇娇的脸上也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咒纹，苏暖敢肯定那些咒纹与村民们脓疱上的咒纹一模一样。

之前光线惨淡所以这些咒纹还不显眼，这会金色光线落在田娇娇脸上便能清晰地看到她整个脸部都布满了咒纹，苏暖可以想象等这些咒纹发作的时候田娇娇的脸会变得多么可怖。

田娇娇失魂落魄的浮在空中，压根没察觉自己身上的改变，反倒是那些已经与泥土混为一体的村民们率先看出了不对，他们开始大声笑起来，夹杂着“快加入我们”之类的尖叫声。

等田娇娇终于发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是第一个脓疱从她右脸颊鼓出来的时候了，她刚刚抬手摸了摸那个脓疱就被溅了满手的血，紧跟着她就大叫一声，竟是疼得连浮空都做不到直接摔到了那堆血肉泥浆里。

田娇娇在地上翻滚尖叫，双手不停的抓挠撕扯自己的衣服，很快就将一身衣裙撕得破破烂烂，露出大片肌肤上全是不断破裂的脓疱。

那些村民的声音愈发欣喜起来，他们大笑着尖叫着，欢呼着自己又多了一个同伴。

苏暖不忍直视下方的景象，但那无处不在的惨叫声和大笑声交织在一起不停钻入她的耳中，真真犹如魔音灌耳让人十分难受。

她忍不住提起太一比划起来，然而不论她的剑意有多么凌冽都无法改变不能互相碰触的事实，苏暖无奈，身经百战从无退意的她最后也无法克制的产生了退却之情。

她实在看不下去这可怕的景象了，便想着离开去看看杨絮的情况。

然而苏暖往远处飞去时忽然感到身后一阵熟悉的力量波动，苏暖猛然回头，便看到已经浑身血和泥的田娇娇身上开始有丝丝缕缕的因果之力渗透出来。

苏暖第一时间想到澄心和尚，以为是他将那座奇特庙宇里的因果之力交给了田娇娇，但很快苏暖就发现自己猜错了，附近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力量波动，那些因果之力确实是从田娇娇体内冒出来的。

随着因果之力渐渐出现田娇娇也停止了惨叫，她在血肉泥浆里将自己的灵剑摸索出来，然后慢慢站直了身子。

现在的田娇娇和那些村民的样子很像，唯有一双眼睛却依然清明，不似之前那些村民浑浊麻木的目光。

从第一缕因果之力冒出来开始，那些村民的尖叫声就停了下来，等田娇娇站稳了身子以后他们又开始惨叫了，苏暖立刻听出来这不是之前那种带着挑衅的假装惊恐，而是真真正正的害怕、恐惧。

田娇娇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慢慢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田娇娇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她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然后高高举起灵剑，苏暖感觉到她体内的灵气疯狂涌动，很快就形成了一柄巨大的灵剑光影。

在村民们惊恐的叫声中田娇娇挥剑劈下，因果之力纠缠在幻剑之上刺入土里直至没顶，片刻宁静后以田娇娇为中心整个土地如海浪般翻涌起来，那些村民发出了最后一声尖叫，继而彻底没了声息。

田娇娇维持着这个握剑的资质慢慢跪了下来，她喘着粗气，身上的脓疱依然在不断破裂，血液滴滴答答的流着，顺着剑身渗入地下。

数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距离地面不远的空中，其中一个人影跌落下来，不顾自己一身脏污，连滚带爬的就凑到了田娇娇身边。

杨絮被这血红一片的景象惊呆了，她看着田娇娇满身脓疮的样子，伸出手又不敢触碰，哭着喊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田娇娇侧头看向杨絮半晌没有说话。

杨絮看着那张已经彻底毁掉的脸几乎崩溃，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暖看着那几个依然浮在空中的人，刚刚他们出现的时候杨絮分明是被人拽着胳膊的，看那架势并不是她自己要来，而是被人强行带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地下杨絮还在哭，田娇娇的脸动了动，似乎想要对她笑一笑但又立刻收住了自己的动作，她慢慢道：“阿絮不哭，没事了。”

杨絮崩溃：“你都这样了还叫没事吗？”

田娇娇啊了一声，摇摇头：“但你没事了。”

杨絮神情茫然，显然根本不明白田娇娇在说什么。

田娇娇抬头去看那几个人，冷漠道：“你们也太急了一点。”

领头之人亦是声音冰冷：“已经到最后期限了。”

“他们死了，你们根本不必带她来看到这一切。”

那人沉默了片刻，用十分无奈的语气道：“田娇娇，他们死了又怎样，你不就是他们吗？”

苏暖一惊，这话的意思……难道那些村民死了，但他们所承受的东西会由田娇娇来继承？

正猜测着苏暖又听到男人道：“多少年来都没有人成功过，你又何必做无用功？今后你也会成为不断杀死她的凶手了。”

田娇娇冷冷盯着他，然后又去看完全不知所措的杨絮，叹口气道：“阿絮乖，睡一下就回家了。”

杨絮还没说话，田娇娇已经一指点在她的眉间，一道灵力注入杨絮便闭目睡了过去，田娇娇拔剑撑住了她的身体不让她落在血污之中，抬眼看着那几个男人：“我自有解决之法，看在今日是我彻底给大家除了这个隐患的份上，帮我照顾好她，莫让她再想起什么。”

那几个男人明显有些踌躇，半晌才问：“你真的能解决……你自己？”

田娇娇不耐烦：“你们先将她护着，万一我不行再扔下来不就是了。”

这话说得直接反倒让他们放下心来，于是两个人小心翼翼接近了地面，拉起杨絮赶紧又太高了高度。

田娇娇的目光随着杨絮移动着，一边慢慢抬起了手中的灵剑。

苏暖早就猜到了田娇娇想干什么，然而她只是一个看戏之人，此刻除了长叹一声便无能为力了。

田娇娇的灵剑上还有一缕因果之力缠绕未去，这是她事先就留下的，为她自己而留。

第1141章、真相（1）

这个误会对于苏暖来说很美丽，所以当她看出玉仙人的恐惧时，苏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那副平淡的样子在其他人眼里就脑补出了一系列诸如成竹在胸、有恃无恐等等意味出来了。

对于敌人落井下石苏暖一点负担也没有，她忽然一招攻向玉仙人，多年形成的战斗本能让玉仙人还是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御的动作，只是他如今方寸大乱，防是防了，可那防御的动作漏洞百出绵软无力，苏暖的招式与之一触便将玉仙人击飞了出去。

之前在烈燎原全力一击中已经受了重伤，这下玉仙人伤上加伤，五脏六腑都好似挪了位置，口中喷出的鲜血中都掺杂了不少脏腑碎屑，然而玉仙人却完全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惶恐之情控制了他的理智，玉仙人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逃，拼命逃。

不管怎么样玉仙人都不想就这样死去，所以他飞出后刚刚落地，便不顾一切地翻身而起向着远方逃去。

苏暖冷笑一声，双翼一闪已经落到玉仙人面前，玉仙人急停，然而已经晚了，重伤在身到底影响了他的反应速度，苏暖手中青网一抖将他罩了个严严实实。

神力编制的大网极为结实，玉仙人体内的青黑神力被牢牢压制，几乎是瞬间他就丧失了几乎所有的行动力。

玉仙人像一条被渔网困住的大鱼，苏暖一点也没顾忌他的伤势，直接一路将玉仙人给拖了回去，烈山族的修者们已经趁机重新聚拢在一起，他们看着苏暖像拖死鱼一样将玉仙人拖到了他们面前，目光中不由自主便带上了一丝恐惧。

苏暖的实力远远超出烈山族修者的预料，尽管苏暖的大名早已响彻整个修者界，但烈山族的修者们秉承着传言只信三分的原则，在心中对苏暖的实力都有一番自己的预估，谁知苏暖偏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真正的实力比外界传言的还要强上许多，而烈山族却在刚刚的偷袭中将苏暖得罪的很彻底，如今原本以为会落在魔修手中丧失反抗之力的人却好好的站在他们面前，身周涌动的杀意明显到就算是三岁孩童也能察觉。

苏暖对烈山族自然是恼怒愤恨的，她自问与烈山族往日无仇近日无冤，还在烈山族遭遇攻击时千里迢迢赶来救援，可烈山族却以怨报德，几乎害得苏暖身死道消，换成任何一个修者遇到这样的事情，都绝不会放过残害自己的人。

苏暖亦动了杀心，下垂指地的古荒剑刚刚一动，烈燎原就闪到了苏暖面前，他的神情有些羞愧，毕竟苏暖对烈山族实算仁至义尽，烈燎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但要他就这样看着族人被杀他也做不到，拦在苏暖面前，烈燎原暗暗想到，只要苏暖愿意放他族人一码，他便代替族人受了苏暖的怒火也无妨。

苏暖面无表情的与烈燎原对视，她心中很是烦闷，烈燎原若能好好成长起来，未来无疑会是一个很强大的战力，可烈山族之余烈燎原实在是太重要，这样明显的软肋存在，苏暖很怀疑若是遇到必须选择的时候，烈燎原绝不会有大局为重的想法，这样的同伴未免让人觉得太不可靠。

要帮助烈燎原成长起来苏暖也需要付出许多精力，甚至要消耗她本身的力量，而烈燎原的表现让人很是失望，苏暖对于自己之前的决定不免有些动摇起来。

烈燎原其实早就对与苏暖合作这件事不抱希望了，扪心自问若他处在苏暖的位置，也不会去帮助一个族人对他饱含敌意的人，所以烈燎原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族人，见苏暖半晌不开口，烈燎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苏暖，我代我的族人向你道歉。”

苏暖讥刺的一笑，她方才可是在生死间走了一遭，道个歉就想将事情一笔勾销吗？

烈燎原自然没有这么天真，他继续道：“我只求你能放过我的族人们，他们的一切过错我都愿意承担，哪怕你要我的姓名，我亦可以一死谢罪。”

一番话烈燎原说得铿锵有力，苏暖和烈山族人都是一愣，前者是被烈燎原这种为了族人可以牺牲一切的傻乎劲惊到了，后者流露的情绪却要复杂得多，烈樵是焦急中掺杂了一分愧疚，其余人却满是感动和惭愧交织的神色。

苏暖正对着烈山族人，一眼便将烈樵与其他人不同的情绪收在眼底，她心念一动，决定最后再试一次，对上烈燎原恳求的目光，苏暖淡淡道：“烈燎原，你不想知道我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一心想要保下族人的烈燎原愣了愣，他想了一会才记起刚刚苏暖说的话，“你可不一定不是神灵”，这话的深意着实让人惊诧惶然，烈燎原也不是不疑惑的，只是相比之下族人的性命更让他在意，所以他很快就将心头的疑惑给扔到了一边。

这时候苏暖突然重提旧话，烈燎原如今有求于她，自然是对苏暖小心顺意，连忙压下心头的焦虑，顺着苏暖的话便问：“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我不一定不是神灵，难道我还能是神灵不成？”烈燎原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只是心中却忍不住腹诽若他是神灵，哪里还需要这样小心翼翼的面对苏暖？若他是神灵，必然庇佑烈山族，又怎会允许族人们的生死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虽然烈燎原只是在心里这么想想，不过苏暖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你是神灵，便不需要在意他人生死，我被你族人暗算之事也无需挂怀？”

烈燎原苦笑，连连道：“这种假设根本不可能，你又何必介怀这些。”

苏暖眉头一挑：“不可能？我看不见得，你……”

她话未说完，烈樵忽然冲上前来叫道：“闭嘴！你休要说些妖言哄骗燎原！”

烈燎原对烈樵真是头疼万分，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烈樵并不是真的担心苏暖说什么“妖言惑众”，而是因为烈樵担心苏暖揭穿他不愿意告诉烈燎原的秘密，虽然烈燎原确实有些介意烈樵对自己有所隐瞒，但烈燎原还是安慰自己烈樵不会害他，这秘密烈樵实在不愿意说，那他不知道也罢，但现在看烈樵在这种时候仍然不顾一切要阻止苏暖说话，烈燎原忽然就很想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镇神志》，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1142章、真相（2）

烈燎原一手拽住烈樵，他忽然严厉地道:“你们还不来阻止烈樵叔？”

被他喝令的烈山族修者面面相觑，若论资历，烈樵比烈燎原要深厚得多，这段时日大家又一直由烈樵指挥带领，突然之间让他们对烈樵动手，烈山族的修者们还真是有些踌躇。

可烈燎原这会是下定决心要阻止烈樵坏事了，他神情严肃，不知不觉间便动用了体内神力的威势，目光扫过众人时『逼』得众人都忍不住低下头去，只听烈燎原一字一顿道:“如今我已是烈山族的族长，你们却对我的话听而不闻，莫非已经并不认可我继任族长之位？还是说你们已经不把自己当烈山族的人？”

这话可就说得重了，烈山族的修者们都『露』出惶恐的神情来，他们这会突然记起来，按照烈山族的规矩，上任族长若是意外死亡，而他又公开指定过继承人的话，这个继承者便自动成为烈山族新的族长，若当时烈山族还处在危急时刻，就连继任仪式也可以先行放下。

如今烈山族的情况自然属于危急时刻，因此烈燎原虽然还没有经历继任仪式，但他确实已经是烈山族实实在在的族长无疑，只是双方重逢的时机不对，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让烈山族的修者们没来得及对烈燎原的新身份做出适应，而烈燎原也一直没有摆出族长的架势来，不知不觉间大家就还是延续了之前对待烈燎原的态度。

此刻烈燎原这样一提起，诸人才突然记起来，面前这个可是烈山族的族长，他的话可比烈樵的话要有分量多了，在烈山族人的概念里，违背族长之命是很重的罪过，因此烈山族的修者们在记起烈燎原的身份后，立刻便第一时间纠正了自己的错误。

烈樵被自己的族人给七手八脚的控制住往后带去，他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大家把他带离烈燎原身边，烈樵没想到烈燎原居然会这样不给他脸面，他气得满脸通红，不瞪烈燎原反而恶狠狠地望着苏暖，嘴巴一张便要说话。

一看烈樵的模样便猜到他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烈燎原被迫要这样对待烈樵本来还有些愧疚，此时却也顾不得了，直接一道法术飞了出去，这下烈樵除了眼珠子能动以外，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像石头一样僵住了，原本涌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卡在了喉间。

苏暖从头到尾没有出声，她不喜欢烈樵这个人，看他吃瘪苏暖还挺开心的，烈燎原撇头暗暗给烈樵送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只是烈樵忙着用目光攻击苏暖，根本没有注意烈燎原的动作。

无奈叹息，烈燎原决定暂时把烈樵的事情放到一边，他重新面对苏暖，将刚刚被打断的话题再次提起。

听到烈燎原拾起了方才的话头，烈樵大为焦急，他疯狂地想要冲破烈燎原的法术禁锢，可是觉醒了神力的烈燎原所用出的法术威力已经有所提升，烈樵挣扎了半天也没有任何效果，苏暖似笑非笑地看着烈樵做这番无用功，她可没有什么顾忌，直接便将自己的推测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彻底。

“造神，我猜这就是烈山族在秘密进行的事情吧。”

“造神？”烈燎原重复着这个词，他一点解开疑『惑』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极大的荒谬感在心头回『荡』，他甚至觉得苏暖是不是疯了，怎么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烈燎原觉得这样离谱的话他没法回应，他回头去看烈樵，想着如果烈樵知道苏暖要说的是这么不靠谱的内容，烈樵一定不会那样冲动的行事，他被迫摆出族长的架势对长辈动手居然是为了这样的答案，烈燎原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给烈樵道歉才行。

可是当他看到烈樵的神『色』时烈燎原整个人都呆住了，烈樵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他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颊变成了死灰『色』，那副想要跳起来打人的气势也彻底消失了，烈燎原相信若不是因为禁锢法术让烈樵浑身僵硬，他这会应该已经毫无力气的瘫在地上了。

烈樵这样的反应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造神？这样荒谬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吗？

烈燎原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中了一个禁锢法术，不然为什么他无法正常的思考问题了呢？烈燎原抬手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喃喃道:“造神？这可能吗？”

相较之下，苏暖这个外人反而要镇定得多，她平静地道:“可能啊，烈山族不是几乎成功了吗？”

烈燎原艰难地思考着——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脑子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半晌后他才犹犹豫豫地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用一种梦游的语气问:“难道是……我？”

苏暖很随意地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向烈燎原抛出了一个大炸弹，但这个回应对于烈燎原来说就太刺激了，自己是造神的产物？试验品？可他的成长经历与烈山族其他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啊……烈燎原忍不住又去看烈燎，烈山族的修者们似乎也被苏暖说的东西给惊到了，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放开了烈燎，但是禁锢法术依然在起效中，烈燎以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站立着，他的神情复杂极了，但当烈燎原看过去时，却发现烈樵在躲避着他的目光。

烈燎原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心中一沉，他隐隐有种感觉，烈樵极力隐瞒的这个秘密一旦彻底揭开，这其中的真相也许是他难以承受的。

这个感觉一产生便疯狂地滋长，烈燎原瞬间便产生了退意，他对于这个秘密忽然就不想深究了，烈燎原反而希望将今日所知的一切都忘掉，最好是连神力都未曾出现在他身上过。

他的情绪变化太剧烈了，苏暖立刻便有所察觉，她看着烈燎原，不等对方说出退缩的话语就道:“逃避是没有用的，今日你不知真相，他日也总会知道，何况神力已经在你体内出现，我猜你现在已经无法吸收游离的火灵气进行修炼了，如果你不信可以现在就试试。”

烈燎原吃了一惊，苏暖说的可能『性』太让人惊悚了，不能修炼对于修者来说简直是比死还可怕的事情，烈燎原顾不得那些患得患失之情了，他立刻盘膝入定，这样的修炼他已经做过无数次，当下便轻车熟路的开始吸引四周的火灵气向他靠拢起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镇神志》，微信关注“”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1143章、首战

这个问题仿佛让天道有些为难，他思考了半天，用一种“这还用问”的语气道：“因为命运？”

苏暖：……

算了，跟这位沟通好难。

天道见苏暖不做声了，便自认为已经给苏暖释疑了，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帮我吗？”

“先说说我该怎么做吧。”苏暖觉得自己不是随便承诺的人。

天道：“先驱逐神灵吧，这件事完成了你才能继续。”

苏暖纳闷：“那你特地把我弄到这来扔进幻境里是想干嘛？”

天道回答得理所当然：“测试一下。”

苏暖：……更想打人了。

她翻起白眼没好气道：“那请问我测试过关了吗？能放我走了吗？”

天道一言不发的挥手，然后苏暖就感到被用力推了一下，失重感传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坐在九溪山动也没动。

那团力量居然已经被炼化完毕了。

苏暖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接着就震惊了。

她体内的力量如今该怎么形容呢？仿佛浩瀚星海无边无际，那颗神格就如被繁星拱卫的明月，一呼一吸间神格与苏暖产生了为妙的共鸣感。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等级已经完全不可与此前同日而语了。

原来女娲祖神留下的礼物居然如此强悍，苏暖感受着力量充盈的快乐，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走出九溪山后梵柳老祖迎了上来，看到苏暖还颇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好了？”

苏暖问了问，才知道现在距离她进入九溪山的时间不过两个时辰。

而回想那两个幻境，苏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但梵柳老祖没给她时间感慨，原本以为神灵率领逐日界攻打古荒州应该还在很久以后，但他们的猜测是错误的，就在一刻钟前，十七为神灵率领两千多逐日界之人从神农巨木上出现，如今与古荒州的生灵们已经开战了。

苏暖一听哪还敢耽搁，立刻便往佳丰林的方向飞去。

还未曾完全离开十万荒山的范围苏暖就已经遇到了好几处战场，战场上有神灵的影子，也有逐日界的部族，迎战的则是十万荒山的妖兽们。

苏暖从高空俯瞰着，心头满是疑惑，无论是神灵还是逐日界部族，下界之后应该都会受到天道的约束，眼下这些战场的位置距离神农巨木未免太远了一点，粗略估算一下应该已经超出天道限制的活动范围了。

难道神灵们又找到了什么法子？

苏暖一时想不明白，下方妖兽们的战斗不太乐观，逐日界部族来到古荒州的人个个都有以一当百的实力，妖兽们这边却连一只荒兽都未出现，能够暂时与敌人保持微妙的平衡全凭妖兽们人数众多且招式奇诡，加上十万荒山是妖兽的地盘，占了个地利之便而已，但苏暖一眼便能看出，再这样下去妖兽一方迟早要败。

萧林宇率领的九尾天狐队伍也在一处战场中奋力战斗着，与九尾天狐族战斗的不是别人，正是树神率领的信徒，苏暖仔细看了一下，很是欣慰苍蓝族并没有掺和在其中。

树神在这山林之中亦是如鱼得水，一道十分隐秘的藤鞭忽然从泥土里翻起来，正正出现在萧林宇脚下，眼看下一秒就要将萧林宇抽飞重伤，苏暖立刻挥剑，一道凌冽剑光飞出，咔嚓一声将刚刚冒头的藤编拦腰斩断。

“谁！”树神怒吼。

萧林宇却大笑：“苏仙子！”

苏暖嗯了一声从天而降，站在树神面前淡淡道：“我是轩辕剑派弟子苏暖。”

树神脸色阴沉：“你就是苏暖？”

他问了一句却没等苏暖回答，双手猛地往下一按，绿色神光沉入泥土之中，下一秒周围的古木都开始嘎吱作响。

树神的神力唤醒了这些年岁久远的古木，让它们在瞬间就完成了古木到树妖的转变。

既然是受到树神神力滋养觉醒的，这些树妖自然唯树神是从，一个个刚刚将根部从泥土里拔出来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向苏暖攻击。

一人多粗的枝条带着千钧之力向着苏暖抽打过来，周围一圈古木同时做出这样的攻击，立时便将这一大片地方都笼罩在他们的攻击之中。

苏暖立刻感应到了这些攻击的厉害之处，这些树妖沾染了一丝树神神力，攻击之时杀伤力便有成百上千的增加，别看似乎只是一记锤击，实际上却夹杂了锋锐的灵力，不需要真的锤在敌人身上便能割开敌人的身体。

苏暖周围几乎全是九尾天狐们，面对这样的攻击他们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但这些树妖枝干笼罩的范围太大了，想要在这当头的攻击中逃开显然不太可能，九尾天狐们也只好用咬牙撑起防护扔出法宝打算硬抗。

苏暖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就判断出了对抗的结果：九尾天狐要遭。

这可是妖兽中最先彻底支持苏暖的盟友，这等关头苏暖自然不会任由他们被攻击，簌簌的枝叶抖动声中忽然响起一声清啸，银光笼罩的古朴长剑如闪电飞出，只听咔嚓之声延绵不绝，等太一飞回苏暖手中时，那几乎遮盖了这一片天空的枝干轰然碎成了齑粉。

大量褐色绿色的粉末从天空飘落，树神冷笑，手中神光再度一闪。

既是是粉末也可以拥有杀伤力，树神司掌草木，而草木之中带毒的可不少，因此他亦是神灵中少见的用毒高手。

神光微弱的闪过，几乎瞒过了所有人的注意，漫天粉末已经带上了剧毒。

这是树神独有的毒药，混杂了他精心挑选的一百零八种毒草的毒性，沾之必死。

然而这番变化也只是“几乎”瞒过了所有人而已，苏暖一击毁了树妖的大部分枝干后根本没有停手，下一秒她左手微抬，一道丰沛的神力轰然升起，与正在纷纷扬扬落下的粉末对冲到一块。

这并不是任何招式，而是纯粹的神力与神力的对冲了，本来苏暖的神力就有着等级上的优势，此时还是集中一击对抗漫天粉尘，优势更为巨大，只一个照面那些粉尘就彻底被苏暖的神力消灭，连带着内里蕴含的树神神力都被完全吞噬了。

第1144章、再斩一神

苏暖一击解了树神的攻击，跟着反手就是一剑，银月飞出，尚在远处就已经散发出可怕的威势。

树神脸色大变，他双臂向前交叉于身前，眨眼间从肩膀到指间就变成了深褐色的树枝模样，但又与树妖的枝干不同，树神双臂化成的枝干闪耀着金属的光芒，只是看着就能猜到其防御力比树妖强大了不知道多少。

苏暖的攻击太快，树神也只来得及做出这样一点反应，所有人就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响声，苏暖的剑芒与树神的双臂已经狠狠撞在一起。

两者相接处直接发生了一场爆炸，苏暖及时挥剑驱散了激荡开来的余威，九尾天狐们只觉一阵风扑面而来，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带起了地上的尘土，所有人都忍不住眯了迷眼睛。

等尘埃散尽，树神被推开了数十丈，脚下是两条深深的泥沟，他的双臂已经恢复了正常，乍看上去似乎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然而若细细观察便能发现树神的双臂在微微颤抖。

苏暖的神力岂是那么容易阻挡的？再加上太一加持，树神此时虽然未有明显外伤，体内却已经被苏暖的神力入侵。

银色神力在树神体内如刀剑肆虐，搅得他的力量胡乱翻滚十分糟糕。

若是给树神足够的时间，这道神力终究还是会被他驱逐出体外，到时候这些伤害也无所谓了，但此时他身在战场，苏暖岂会给他这个时间慢慢恢复？身后翅膀突然一扇，强大的推力让苏暖的身影划出一道长长的残影。

树神眼眸一缩，苏暖就突然近在眼前了。

太一刺出，噗嗤一声。

目睹了这一切的九尾天狐们忍不住想：原来这利器刺入神之身体时的声响与其他生灵被刺伤时没有什么区别。

一剑穿心。

然而神并没有与凡人一般的内脏，那左边胸膛里跳动也不是致命的器官心脏，而是神格。

神格不能以普通物质来衡量，哪怕是太一神剑亦无法将其破坏，然而苏暖也根本没有抱着破坏神格的想法，她一剑刺中树神神格所在的地方便对后续动作早有计划。

树神惨嚎了一声，虽然神格不惧攻击，但他却会感到疼痛，几乎没有受过伤的神灵对疼痛的感觉更加敏锐，树神浑身颤抖，看着苏暖的目光里饱含恐惧。

作为一个神灵在这个时候也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忽然双手前伸，十指紧紧抓住了苏暖的手腕，无数绿色的藤蔓从他指尖冒出来，眨眼间就爬过了苏暖的肩膀，绕过了她的脖颈，蔓延到她的腰间。

看起来苏暖已经被树神给制住了，但树神清楚自己能争取到的时间并不多，他没有任何犹豫，在藤蔓将苏暖大半个身躯都捆住的时候，一团刺目的绿光从树神背心处破体而出。

一瞬间周围的九尾天狐们就感到了身体被撕裂的痛苦，高手过招当真是招招致命，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乎就已经遭到了死亡的威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被藤蔓间忽然冒出无数银色利剑，苏暖的神力向外刺出，须臾间便将密密缠绕的藤蔓隔得四分五裂，那神光继续生长，比那极速飞向天际的绿光更为迅速，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手掌追上去用力合拢，便将那绿光牢牢握在指间。

那绿光在苏暖的神力中拼命挣扎，九尾天狐们捂着胸口纷纷跪倒在地，这会他们已经反应过来，刚刚那飞走的绿光便是树神神格，他们实实在在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若苏暖反制树神神格的举动再慢上半分，他们这些狐狸就都会死在神格散逸的力量之中。

苏暖的神力与树神神格在空中僵持了一会，终于树神神格争不过苏暖，被一点点慢慢扯了回来。

树神神格最终被拉回了苏暖面前，更多的银色神光从苏暖眉心冒了出来，交织成细密的网将树神神格彻底缠住，最后被拉入苏暖体内去和山神神格作伴了。

做完这一切苏暖才撤回了太一神剑，随着剑锋离体，只余一具空荡荡躯体的树神轰然倒地，那些被他唤醒的树妖们失去属神的支持立刻便被打回原形，只是他们方才被苏暖重伤行动变得十分迟钝，大部分都没来得及将根须重新插回土地中，失去神力支撑后顿时歪七扭八的倒了一地。

但谁也没心情去管周围的狼藉，九尾天狐们虽然早已知道古荒州的敌人是神灵，但亲眼看到一位神灵死在自己面前依然让他们震撼万分，此时一个个敬畏的看着苏暖竟是动也不敢擅动。

苏暖却没却管九尾天狐们被震撼到无语的内心，只快速吩咐道：“我去支援其他地方了，你们最好还是赶紧清楚荒兽老祖吧，不然可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对上神灵都没多少伤亡的。”

萧林宇明白苏暖的意思，若是荒兽们出面，至少面对神灵的时候还能多拖延一会，从而等来苏暖的救援。

只是这会萧林宇也颇受震撼，一时间竟觉得这嘴部肌肉有些不受控制，最后只含糊说了个“嗯”来回答苏暖。

苏暖瞥了他一眼再未多言，翅膀一扇冲天而起，眨眼便消失在了远方。

苏暖离开好一会这些九尾天狐们才恢复了行动力，他们聚拢在萧林宇身边，颇有些畏惧之意的道：“苏……苏仙子好像……更强了。”

萧林宇点头。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若是她要杀谁，谁还能逃掉？”

萧林宇呵斥：“住嘴。”

大家便不再说话，只是那神情却依然有些战战兢兢，萧林宇心头微沉，知道苏暖的强大让大家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惧，只是此事他也无解，苏暖的实力似乎已经超出古荒州的巅峰了，若她心意有变，在古荒州上当真能够随心所欲，没有任何人能够反抗她。

只是此时有人提起这种事情却有些不合适，萧林宇只得用自己族长的威严先将这些说法压制下去，至于之后会如何他暂时顾不得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将神灵带人进攻的危机渡过去才是。

第1146章、群殴（1）

挥剑的同时苏暖不忘放开了自己的神域，她小心地将一片空间笼罩起来，并且利用神域可以操控的排他性将那些在地面战斗的修者们给扔了出去。

利用神域制造出一片不会受到影响的空间，苏暖和三位神灵的战斗就在这里爆发了。

四色神光眨眼就凶狠的碰撞在一起，风雪雷三神齐齐一震，同时察觉了苏暖力量大增的事实，想起临行前伏羲祖神的叮嘱，三位神灵终于彻底将心中因为被迫联手而带来的不悦彻底抛开。

苏暖的力量让他们都感到了震惊和恐惧，片刻就已经做出判断，若不联手他们必死无疑。

哪怕是联手……这胜率亦只在五五开罢了，三神若不能真心合作，恐怕会被苏暖逆风翻盘。

有了正确的认识，风雪雷三神合作时那一丝不和谐之感也彻底消失了，苏暖顿觉压力大增，原本还能被抓住的一丝丝漏洞彻底消失了，风雪雷三神的神力交织变得极为完美，苏暖的银色神力被三色神力包围分割，竟有种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可使的狼狈感。

诚然苏暖的神力依然占有等级上的优势，但风雪雷三神与苏暖都有过交手的记录，对她神力的特性早有准备，此时三色神力虽然在风雪雷三神的操控下将苏暖的神力包裹、分割、限制，然而在分割限制后却并不急于与苏暖的神力正面较量，只是以消耗为主。

苏暖没有办法放弃那些神力，双方的神力看似在对抗角力，实际上却是在争夺这片空间的掌控权，若苏暖请以后退，她用神域包裹出来的这一片空间就会被喧宾夺主，到时候她被风雪雷三神的规则层层包围，连反抗都会变得极为艰难。

但苏暖不放弃却并不代表风雪雷三神只会这么干干的看着，三位神灵同时起手，三件神器被一同催动，几息之后三种属性截然不同的神术闪现。

然而这三种神术却又万分融洽，雪神的冰刃，雷神的电光，风神的狂风巧妙融合在一起，最后化成漫天电光流转的冰刀，被狂风推动飞行之时几乎只能看到一道流光。

苏暖手中太一急舞，只听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数个眨眼的时间苏暖都数不清自己已经挡了多少冰刀了。

这些可都是神术所花，每一道冰刀中都蕴含强大的神力，每一次被太一挡下，其中的神力就会顺着剑势向上，一副不冲破苏暖肉身誓不罢休的架势。

而苏暖为了对抗这些神力就必须不断在体表布下神力防御，将这些不怀好意的力量消灭在肉身之外，风雪雷三神以三打一，神力消耗比苏暖小得多，神术用起来就没有停下的意思，苏暖一边控制神力与四周的三色神力对抗，一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漫天神术化成的冰刀，久而久之也不由感到了一些疲倦。

不管多么身后的修为，在同时对抗三位神灵的时候所耗费也绝不是个小数字。

苏暖拼命想着对策，忽觉手中太一微微一颤，太一剑灵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你怎么连三个小角色都搞不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是菜得让我刮目相看吗？”

自打太一解封剑灵回归，苏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到太一剑灵的声音了，苏暖甚至担心过太一剑灵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此时乍然听到苏暖心中顿时一喜，听得太一剑灵那戏谑的声音，纵然情况紧急，苏暖还是没忍住回怼了一句：“你们神器是不是都这么嘴欠？占着自己是灵体没人能死了你们的嘴吗？”

她这里说的“你们”，自然指的是太一剑灵和乾坤卷轴了，两者虽然一个话唠一个冷脸，但爱好吐槽讥讽打击人这点却出奇的相似。

太一剑灵也很久没与苏暖这么“斗嘴”了，闻言哈哈一笑，继而又做出一副十分识大体的架势：“现在先不跟你吵。”

苏暖哼了一声，也将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战斗上。

风雪雷三神在此时也是一个变招，漫天的冰刀忽然化成绕指柔的水带，而原本缠绕在冰刀上的电光却猛地暴涨化成一个巨大的雷电网当头向苏暖罩来，而狂风则嗡嗡的聚在一块，竟是化成了一只额外巨大的风镰兽。

水带灵巧卷来，苏暖及时变招，水带与太一剑尖险险擦过。

然而似乎早已猜到苏暖的行动，那雷电之网半空中忽而突兀一折，那开口就冲着太一罩了过去。

苏暖心头警铃大震，连忙手腕一折，硬生生再次止住了太一的去势。

但还有第三位神灵在等着苏暖，风神这次召唤出来的风镰兽大概是王之类的存在，膜翅轻轻一扇风镰兽就已经失去踪影，它的行动太快了，快到苏暖的眼睛都只扑捉到了一个突然出现的残影。

“当啷——”

这次苏暖终于来不及变招，风镰兽锋利的前肢直接抱住了太一神剑的剑身。

锋锐的剑身立刻切开了风镰兽的外甲，然而风镰兽是风神创造的东西，对于风神的命令的服从高于一切感官，因此风镰兽尽管因为紧紧抱着剑身的动作被剑锋割破了外甲，但它抱住剑身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动摇。

这只风镰兽王体型极为巨大，太一神剑的长度也只有它三分之罢了，此时被它一死死抱住后，整柄剑都变得极为沉重，凭苏暖的力气居然也觉得手臂一沉，差点将剑磕到自己脚上。

为了稳住剑身苏暖的动作便有了一点破绽，雪神与雷神的神术折返再次袭来，太一剑灵大叫了一声：“小心——”

苏暖何尝没有察觉危险，但重量倍增的太一却影响了她的行动，苏暖只来得及侧身躲过了水带的攻击，却没能彻底闪过雷神的雷电网，被其在左小腿上轻轻擦了过去。

看似轻柔的碰触却立刻让苏暖的左小腿血肉炸开，伤口最严重的地方甚至露出了一丝丝白色的骨头，鲜血瞬间浇透了苏暖下方的一小片地面。

幸而苏暖以盘古脊柱炼化的神躯极为强悍，伤口爆开来的下一瞬就彻底愈合，这般强大的神躯让风雪雷三神的面上又更为凝重了一些。

第1147章、群殴（2）

苏暖亦是一脸凝重，她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这样轻易受过伤了，风雪雷三神联手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

心念急转，苏暖手中动作却一刻也没耽误，神力猛然从太一剑刃上爆出来，化成薄而锋利的刃将那紧紧抱着太一剑身的风镰兽王一割两半。

风镰兽王发出一声悲鸣化作一片神力倒飞回风神体内，风神却连眉毛都没挑一下，翻手将风神扇呼的扇过来。

天地间的风都随着风神扇而改变方向，苏暖只觉扑面而来一股强烈的窒息感，那是突如其来的强风在阻止她正常的呼吸。

但这并不会对苏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现在就算是数月不呼吸也死不掉，但强风还让苏暖的行动变得艰难起来，她要维持自己不会被吹走就已经需要耗费大量的心神。

雪神和雷神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两位神灵亦是手中翻转，雪神的冰剑临空一搅，无数细碎的冰刃丝毫不受狂风影响向苏暖刺来。

这些冰刃细若牛毛且通体透明，唯有在光芒照射下有轻微的反光方能察觉其存在，但就在雪神变招的同时雷神亦跟着一变，漫天乌云突然出现，直接将整个天光都笼罩得严严实实。

那些细小的冰刃悄无声息的飞行着，苏暖的目光之中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些冰刃所在了。

苏暖立刻用灵识感应，谁料飞舞的狂风竟然能影响灵识的探索，苏暖的灵识根本没有办法穿透那些狂风查探周围的情况。

三位神灵的配合当真默契万分，竟在片刻间就封堵了苏暖所遇的感应方法。

无奈，苏暖只得将身周三百六十度都防御起来。

几乎被风声彻底掩盖的叮当声不断响起，那是被苏暖阻拦住的冰刃与太一相撞发出的轻响。

雪神的冰刃似乎无穷无尽，苏暖不能不挡，然而这光守不攻终究会慢慢陷入被动，苏暖心中不免焦急，飞快思索着该如何解了当下之危。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白光一闪而过，苏暖心中大是警惕，下意识便反手一挡。

不同于之前那轻微的碰触响声，这一下苏暖感到了太一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她定睛一看，被她挡住的竟是雪神的冰剑。

不知不觉雪神已经移动到苏暖身后不足十尺的位置，苏暖方才若挡得慢了一分，雪神的冰剑已经刺穿了她的身体。

雪神深知苏暖厉害，一击不中立刻就退，苏暖还要忙着防御无处不在的冰刃，竟没有时间追击雪神。

方才应对雪神的偷袭让苏暖身周的防御难免出现了一些空当，数十根冰刃从不同的方位刺入，透骨寒气逼入体内，幸而这些冰刃因为体型太过纤细所以蕴含的神力并不算多，苏暖轻易便将入侵的雪神神力化去。

但此时战斗如此激烈，苏暖片刻的耽搁已经极为致命，雷神与风神皆牢牢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一刻。

万道雷光亮起，瞬间便将苏暖身周的每一寸土地皆劈中，滋滋作响的电流在四周流淌，可怕的电力让苏暖的头发都飘了起来。

风神在这一刻真正展现出了自己最强的力量。

风，无孔不入，无形无质。

因此风神才是所有神灵中最擅长刺杀的那一个，他在这个瞬间彻底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中，与狂乱飞舞的风合为一体，再次出现时已经紧紧贴在苏暖背后。

风神扇被倒握在手中，尖锐的扇柄如剑般刺入了苏暖的胸口。

苏暖哇的吐出一口血来，毫不犹豫反手便是一剑。

风神没能躲过，他惨叫一声，没有选择只能松开自己的神器急速后退，饶是如此他依旧被太一一剑洞穿了右腹，银色神光在伤口闪烁，一息之间就穿透了风神神躯的保护。

风神为了完成这一击与苏暖离得太近了，因此没能像雪神那样全身而退。

但相较之下，苏暖给风神造成的伤并不严重，刺入其神躯中的神力也极为微量，除非风神失去反抗之力否则这点伤势并不足以将其杀死。

反观苏暖受的伤则严重得多，风神的攻击显然是冲着苏暖体内神格而去，若不是苏暖最后关头微微偏了偏身体，这一剑便会透心而过，神格虽然不会被破坏却不一定不会被夺走。

就算苏暖躲过了最致命的位置，此时她的伤势也不容乐观，由伤口逼入身体的风神神力本不会对苏暖有什么威胁，但此时情况显然不对劲。

本该飞快自愈的伤口却似乎被什么力量撕扯无法彻底痊愈，体内原本可以轻易吞噬掉的风神神力似乎也带着某种诡异的力量，让苏暖的神力竟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将其包围吞没。

苏暖心微微一沉，她在细细感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风神扇应是被伏羲祖神动过手脚了。

其上藏了一些属于祖神的力量，在此之前没有泄露半分，直到此时风神拼着受伤一举得手时，属于伏羲祖神的力量才借着风神神力的掩护一同转移到了苏暖体内。

祖神神力绝非风雪雷三神可比，哪怕只是细微一缕也足以让人头疼万分。

如今苏暖胸前一道贯穿伤无法自愈，体内还要分心压制捣乱的入侵之力，面前风雪雷三神虽然有一个受了点轻伤，但此时已经重新拉开架势显然要趁此一举干掉苏暖。

情势着实有些危机。

太一剑灵忽然说话：“你怎么样？”

苏暖抬手在自己身上点了几点，虽然伤口仍无法快速愈合，但好歹血被她止住了，闻言淡淡道：“还死不了。”

太一剑灵道：“时间太紧了，你还没让神器认主，否则就凭我的力量，岂会让你陷入这般苦战！”

神器认主威力会更甚这种常识苏暖自然知道，但此时说起这个并没什么帮助，所以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太一剑灵又道：“不过有个法子能暂时激发我的所有力量，就是这个法子……”

他话未说完苏暖就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他：“直接说！”

此时情况危急，哪还有功夫听太一剑灵慢慢解释。

太一剑灵习惯了与苏暖的对话方式，被打断也不恼，只顺势说道：“心头血，给我三滴。”

第1148章、等待机会

苏暖立刻知道太一剑灵为何欲言又止了，三滴心头血……胃口还真是不小。

心头血于修者来说是极为珍贵的东西，它可不像是受伤失血只要好好将养，那流失的血液自会慢慢补充回来，这心头血一生只有那么多，用一滴便少一滴，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无法补充回来。

但心头血的效用亦是极为强大，有一些法术、法宝若辅以心头血使用，其威力便会大大增加，故而当修者遇到生死威胁的时候，便会逼出一滴心头血来滴在武器上，往往能达到脱困的目的。

而太一剑灵张嘴便要三滴心头血，就连苏暖都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但也就这么一下而已，苏暖二话不说，抬指便在自己心口抵了一下，等手指离开时，三滴泛着银光的心头血已经被她取出来。

苏暖手指轻弹，三滴心头血被弹到了太一神剑上，只消片刻那三滴血液就渗入剑中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苏暖只觉手中太一微微一震，紧接着一道清啸响起，一股十分玄妙的力量从太一中涌起，瞬间便让苏暖有种与太一血脉相连的感觉。

手中长剑忽然自行飞出，苏暖却毫不惊讶，一种难言的默契联系着她和太一，苏暖毫不犹豫的施展手诀。

太一在苏暖头顶盘旋一圈，漫天雷电狂风已经看不见的冰刃齐齐一顿，紧接着太一就好像化身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将那些神术统统吸入腹中。

眨眼间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变得明亮起来，苏暖的神域无声无息发生了改变。

原本因为苏暖并未司掌任何规则，所以她的神域亦不会偏向任何一种属性，除了能独成一方空间外，苏暖的神域不具备任何与外界不同的属性，但在太一发威的同时，苏暖的神域也开始随之调整自己的属性。

这一切甚至不需要苏暖可以控制强大的剑意就已经充斥在整个神域之中，每一缕气息的流转都带起不由自主的战栗，皆是因为太一这把神器带来的威压导致。

风雪雷三神同时脸色大变，姜轩与九把神器的事情他们作为神灵自然是清楚的，但他们也只是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事情，至于那九把神器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却没有哪个神灵亲身体验过。

真正说来这还是太一神剑第一次展现自己的威力。

而只是最初这惊鸿一现就已经让风雪雷三神深深感到了危机。

三位神灵彼此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大家的心思是一样的。

不能让苏暖彻底发挥出太一的威力。

苏暖已经被风神一击伤到，虽然还不至于失去行动力，但这样的伤势再多来几次必然会影响她对太一的操控。

伏羲祖神的命令有二：杀死苏暖，夺回太一。

风神咬牙做了个手势，他强行催动神力覆盖住同样无法愈合的伤口，动了动手中的风神扇再次隐匿了身形。

狂风再起，这一次狂风之中蕴含着极强的神力，太一虽然可以轻易扯动这些风的走向却无法再像刚刚一样将狂风直接吸走。

雪神和雷神看懂了风神的暗示，两位神灵再度默契联手。

刚刚被太一清空的乌云再度聚拢过来，狂风暴雪突兀降临，风雪雷三神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施展了自己的力量，带来的声势果然不同凡响。

须臾之间苏暖就仿佛从南国到了极北冰川，神域内的温度瞬间就降到了可以将普通人直接冰封冻住的地步，硕大的雪花夹杂着冰雹直接让苏暖眼前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模样。

水桶粗的雷电化成一条条蛟龙在空中盘旋飞舞，不断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攻击着苏暖，还有狂风化成无数透明风刃在空中呼啸往复，配合着蛟龙们从更为诡异的位置不断偷袭。

苏暖神色凝重，她不断变换着操控太一的手势，渐渐地数把太一幻影出现在苏暖头顶，这些剑影不断阻挡着三位神灵的攻击，雪神与雷神将局势看在眼里，心中难免感到了一丝焦虑。

这般下去幻化的太一剑影越多，苏暖身周的防护就越强，风神的刺杀想要得手自然更为艰难。

苏暖已经发现风神不见了，她已经在风神手里吃了一次亏，此番定然要更加严密防范，因此风神虽然化身狂风隐匿了自己，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刺杀机会。

此时的风神面对苏暖早已没有了那种神灵的高傲之情，他非常清楚此次若不能得手，苏暖绝不会再给他第三次机会了。

而这第二次机会看起来也极难争取到，风神与漫天狂风化为一体，绕着苏暖行动已经好一会了，然而苏暖若有若无的护着自己的几处要害，让风神根本不敢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出手。

眼看着盘旋在空中的太一剑影已经多达七把了，风神也愈发焦急起来，他看了一眼雪神和雷神，看出来他们也慢慢急躁起来，这般下去好容易得来的一点优势又会被消耗殆尽了。

苏暖对局势判断清楚，她反倒是渐渐平静了心绪，三位神灵联手之威她难以直接破开，唯有等待机会一举毁掉其中一位神灵的战斗力，打破三位神灵的联手方能争得获胜的机会。

所以苏暖此时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风神刚刚那样那一击还威胁不到她的生命安全，苏暖有足够的时间消耗。

谁料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爆炸轰鸣，苏暖忍不住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紧。

颜晖手中的雷鞭被九婴的一个头颅咬住，而九婴的另外三个头颅正从不同的方向冲颜晖张嘴咬去。

苏暖回来古荒州后尚未来得及与颜晖细谈，并不知道颜晖此时对神躯、神域、神格等适应得如何了，见此场景难免对颜晖的处境有些担忧。

苏暖这一分神立刻被风神捕捉到了，漫天狂风忽然齐齐一顿，雪神与雷神准确捕捉到了风神的信号，密集的雪与雷电蛟龙跟着齐齐一震，继而一个又冰雪组成的漩涡瞬间形成，苏暖就处于这道漩涡的中心位置。

雷电蛟龙从四面八方向苏暖攻击过来，苏暖立刻回神，手诀一收太一神剑便急冲过来。

第1149章、破局

锋锐的剑气直接撕开了雷电蛟龙的身体，雷电组成的身体无法发出惨叫声，但那些蛟龙们却露出了真切的痛苦表情，龙身被撕碎，化成无数细小的电光被太一直接吸收吞噬。

可怕的冰雪漩涡一时却无法彻底打碎，苏暖伸手接住飞来的太一神剑，神力汹涌灌输入剑身之内。

飞剑虽强，但握在主人手里的太一却更加强横。

苏暖疯狂的往太一中灌输神力，直到太一的威力达到了某种临界点她才猛地将太一刺出。

瞬间似乎连空间都被撕裂了，咆哮的抗风与冰雪漩涡带来的喧闹也在这一刻安静下来，仿佛声音都被这惊天一剑给彻底刺穿。

似乎将天地都天地都连接在一起你的巨大漩涡被拦腰截断，浩大的声势顿时消散，冰蓝色的雪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美丽的光芒，继而缓缓消湮在空中。

然而当风平雪息时，所有尚有余力观察这一出战场的人都忍不住惊呼出来。

苏暖与风神贴面而立，乍看下他们的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亲密之感，然而视线下移，风神扇纤长的扇柄彻底没入苏暖左侧胸口，仿佛整个扇子是从苏暖胸中长出来的一般。

而苏暖的太一亦是深深刺入风神的心口处，两人相视片刻，在周围高高低低意味不同的叫声中忽而神色都发生了变化。

苏暖勾唇一笑，风神则露出痛苦的神色。

雪雷二神忽感不妙，正要抢上前来时苏暖却抢先有了动作。

太一在风神心口处强行扭转继而往左狠狠一划，风身的神躯直接从心口到左臂被切开，大半截手臂啪的摔落在地。

然而更让雪雷二神惊怒的是那被太一剑刃紧紧抵着逼出风神体外的一枚淡绿色圆球。

风神神格被苏暖强行驱离了身体。

神格若是被苏暖夺走意味着什么风雪雷三神无不清楚，雪雷二神顾不得其他，直直往那圆溜溜的神格扑去，雪神手臂一挥，冰剑忽然一软化为一柄软剑就向风神神格卷去。

雷神则放出一张雷电大网向着风神神格当头兜去，两位神灵通力合作力求要将风神神格保护起来。

距离神格最近的自然是风神本神，看到自己神格飞出了体外，风神顿时牙呲目裂，他瞬间面色剧变，不顾一切的松开风神扇，就要用完好的右手去抓自己的神格。

苏暖在此时发出一声轻笑，她并未刻意放大声音，但所有听到这声笑的人都不由生出一个念头来：

风神要完。

就在风神伸出右手的下一刻，如白练惊鸿的剑光亮起，风神惨叫一声，右手齐腕被切下来，苏暖紧跟着反手提剑，太一神剑上银色神光如火焰跳跃，贴着苏暖的前胸向上。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只见风神神色惨白猛地向后倒去，手中的风神扇已经失去扇柄，只剩下一个葫芦形的扇面飘然落地。

苏暖一剑竟切断了一把神器，这是怎样强悍的实力？目睹着一切的雪雷二神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愈发疯狂的去捕捉风神神格。

九天神界实力虽强，可这些神灵是实实在在陨落一个便少一个，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承受失去风神的损失。

然而饶是雪雷二神反应已是极快了，他们所处的位置到底还是远了一些，苏暖不过轻轻一抬手就将风神神格握在掌心，似乎知道自己下场的风神神格疯狂的在苏暖掌中挣扎着，然而一切终是徒劳，苏暖掌心中冒出大量银色的丝线来，片刻就将风神神格层层包裹住，直接拖入苏暖掌心消失不见了。

风神一直撑着一口气，直到此时目睹自己神格被苏暖抢走，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彻底打散了风神强撑的精力，他的神躯往后倒去，还未落地就化成一阵狂风散于天地间。

风神，死。

雪雷二神本在疯狂的扑过来，此时却动作齐齐一震，两位神灵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一些，陌生的紧张夹杂着恐惧的情绪控制了他们的心神，雪雷二神盯着苏暖，既不敢退亦不敢攻。

苏暖也没有趁此机会进攻，她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雪雷二神，抬手在自己胸口轻轻一拍，那擦着其神格刺穿身体的风神扇扇柄顿时从苏暖背后激射而出，当的一声插进了一株树木之中。

所有人包括雪雷二神此时才反应过来，苏暖刚刚也在风神手里受伤了，只是她方才表现得太过强势，竟让所有人包括她的敌人都无意识的忽略了这个事实。

然而就算现在看到苏暖胸前鲜血淋漓的模样雪雷二神也不敢强攻，他们是高高在山的神，从未感受过死亡的恐惧，但此时他们却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生死一线。

雪雷二神有种预感，只要他们敢随便行动，下一刻苏暖就会像杀死风神一样杀死他们。

苏暖又一次抬手在自己身体上点了几下，新伤再次止住了血，只是那伤口跟之前一样无法愈合，伏羲祖神的神力在苏暖的伤口上与苏暖的力量相互抗衡，还不断试图进攻苏暖的灵脉和脉源，苏暖很清楚，此时她还能压制住伏羲祖神的神力只是因为双方在数量上的悬殊差距罢了。

若与她对阵的是伏羲祖神，苏暖受的这两处伤导致侵入的神力就足够她喝上一壶了。

所以苏暖不能再用与风神对抗的方式来强杀雪雷二神了，谁知道他们的武器中会不会也藏了伏羲祖神的力量呢？

是以苏暖也没有利用这个机会强攻，她与雪雷二神对峙着，趁此机会思索对策。

雪雷二神慢慢从初次感到的恐惧中清醒过来，他们观察着苏暖的状态——这对于神灵来说实在是一个全新的体验，但让他们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这种事情他们做起来竟也十分得心应手。

毕竟是曾经无所不能的神灵，他们似乎天生便有着观察入微的本领，虽然是首次使用效果却很不错。

雪雷二神判断出苏暖的情况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或许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第1150章、拦截

雪雷二神悄悄对视了一眼，两位神灵以他们独有的方式沟通，对于接下来的行动他们产生了一点分歧。

雷神想退，雪神却想进攻。

雷神有些头大，雪神性子就如冰雪一样冷漠，但偏生又是伏羲祖神最为狂热的附庸，伏羲祖神此次交代的任务他们还一件都没完成，雪神逮到机会就想继续攻击完全符合她的性子。

可雷神却觉得苏暖虽然有些虚张声势的样子，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受伤势影响有多严重，雷神与修者对阵一次，与苏暖战斗两次，次数虽然不多却已经让雷神深深感觉到下界之人有多么狡猾，苏暖更是虽然有足以与神灵匹敌的实力，却没有如神灵一般的心态，许多神灵不屑做的事情她干起来可是毫无压力的，这耍诈示弱然后趁机反杀的事情雷神觉得苏暖完全能做得出来。

虽然完不成伏羲祖神交代的任务有些麻烦，但此时正是九天神界急需用人的时候，雷神相信伏羲祖神不会为此对他和雪神怎么样，可若是他们贸然与苏暖再战，万一任务买完成还把他们两神给折在这里，反倒会给九天神界带来巨大的打击。

雪雷二神迅速交流了一番，最后雪神不情不愿的同意了雷神撤退的建议，她虽然对伏羲祖神十分忠心，却也知道自己一人绝非苏暖对手，既然雷神执意不肯继续战斗，雪神也只得无奈跟随。

只不过她对雷神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本就冷冰冰的脸色愈发就像笼了一层冰一般。

然而两位神灵想退，苏暖却不想这么放他们走，两位神灵私下商议时苏暖也没闲着，就在雪雷二神身形一动准备撤退时，各处战斗不休的地方忽然飞起数人来。

正是苏暖名下的属神们。

方才周围战况激烈，他们纵然想来帮助苏暖却也腾不出手来，直到苏暖一举斩杀了风神，弑神的画面给来自逐日界的入侵者们带来的震撼远非古荒州修者所能想象，在他们眼里无所不能永恒不灭的神灵，就这样在他们眼前被苏暖生生杀死，虽然这附近并非都是风神信徒，但这一幕依然给这些对神灵务必崇敬的部族之人带来了颠覆认知的震动。

他们本身对于古荒州根本没有什么仇恨，会穿越无数世界来到这里战斗完全是因为神灵的神谕，他们追随神灵行动，哪怕战死异界也深信自己的魂魄将会得到神灵的恩赐进入永恒幸福的世界，是对神灵的信仰支撑着他们的行动，然而在风神被杀死时这种坚定的信仰出现了裂痕。

信徒们一旦对神灵开始产生怀疑，他们的信仰就不再坚定纯粹，而神灵的敏感又严格的，这种信仰的震动立刻被察觉了，神灵与信徒之间力量的流转出现了凝滞。

原本正在慢慢滑向战败的古荒州修者们猛然发现敌人变迟钝了，甚至在战场上开始了危险的发呆行为，修者们哪里会放过这样好的反攻机会，立刻反手就来了一波攻击，不但瞬间夺回了劣势，还顺势灭了一波敌人，战斗这么久第一次占据了优势。

也正因为如此，苏暖的属神们终于能腾出手来帮忙了，看到苏暖接连受伤，白起等人已是极为难受，属神带来的情感上的连接难以用理智控制，若不是苏暖在第一次受伤时就及时通过与他们的感应连接发出了压制的意念，他们可能已经身不由己的丢下手边的战斗冲过去帮忙了。

苏暖一直有分出心力观察周围的战斗，因此她第一时间发现了局势的变化，于是在修者们打出了一波漂亮的反攻并且顺势占据了优势地位后，苏暖终于放开了对属神的压制，甚至主动求援。

四面八方飞来的属神们团团将苏暖围住，皆是目光凶狠的瞪着雪雷二神，一副随时准备与雪雷二神拼命的样子。

苏暖正准备说什么，忽然收到颜晖的讯息。

方才正是颜晖遇险苏暖才被风神第一次偷袭成功，不过之后颜晖重新稳住了阵脚，苏暖也跟着稳定了心神专注自己的战斗，此时她这边暂时成对峙之势，颜晖与九婴的战斗却已久激烈万分，可颜晖却还抽出心神来与苏暖说话，苏暖心知定是什么要紧之事，连忙凝神感应起颜晖传来的讯息。

片刻后苏暖眉目舒展，她在记忆非凡，只过了一遍颜晖的讯息便将所有的细节牢记于心，此时又将这些东西告知身边之人，白起等人神色一沉，连忙将苏暖所教的东西记住。

颜晖传来的是一个奇特的阵法，这个阵法奇就奇在不需要任何布阵的材料，而是以人布阵，偏又与那些剑阵之类的阵法不同，只需组成阵法的人按照指定方位站立，然后将力量按照特定的方向流转往复便可成阵，完全是为了苏暖和属神量身定制。

主神与属神之间，属神与属神之间只要愿意完全可以心意相通，他们的力量本又同出一源，根本不必担心成阵时力量无法融合这个问题，此时众人只微微思索一瞬就弄清楚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下一刻双方忽然默契的同时有了动作。

雪神雷神虚晃一招，跟着化身残影往远处急奔。

苏暖对此并不意外，她也早将要防备雪雷二神之事传递给了大家知晓，因此雪雷二神使出虚招的时候，属神们忽然就分散开来。

他们得到苏暖神力已有不短的时间，如今对神力的应用岁谈不上如臂指使，但也基本可以随心所欲，在神力辅助下属神们的行动速度也不比雪雷二神慢多少，更何况他们目的明确方向坚定，只是一瞬间就各自到位。

位置落定的同时大家已将各自的神力散开，按照苏暖所授流转着力量。

所有位置的力量连通并按照规则运转之时，阵中无论己方还是敌人都立刻察觉到了不同。

苏暖与作为阵法节点的属神们只觉精神一振，体内神力运转都轻盈了许多，苏暖敢肯定此时她使用任何神术或法术，这威力必然会增加三成以上。

而雪神和雷神的感觉在完全相反，他们神生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力量流转凝滞艰涩，逃跑的动作顿时就慢了下来。

第1151章、神罚

“这是什么妖法？”雷神又惊又惧的喊起来。

这大概是两位神灵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了，苏暖和她的属神做出的事情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明明看上去什么也没做，只是几个毫无规律的站位罢了，却带来这样诡异的效果。

神力的流转受到影响之后，雪雷二神又感到自己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苏暖对此表示很满意，颜晖的阵法果然从不让人失望。

苏暖并没有因为雪雷二神被暂时困住就放松警惕，她持剑慢慢靠近二神，本来连逃跑也默不作声的两位神灵紧张地喊起来：“你想做什么！”

苏暖忽然不合时宜的噗嗤一笑。

雷神露出羞恼的神色：“你在嘲笑我们吗？”

苏暖摆摆手：“我只是觉得原来神灵也会说这种话挺好玩的。”

然而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雪雷二神愈发觉得自己被苏暖嘲讽了。

神灵的骄傲因此又占据了上风，雪神忽然道：“你当真甘心就这样回去遭他们嘲笑？”

她这话是问的雷神，后者闻言满脸纠结，显然是在活命和尊严里难以抉择。

苏暖也听到了雪神的话，她微微一笑，淡淡道：“两位神灵何需如此为难？”

她眉梢微挑，这次是真真切切露出了嘲讽的神色，于是两位神灵突然反应过来苏暖的言下之意：你们想走想留可不容你们自己决定。

本来还在纠结的雷神被苏暖这样的态度一激也终于顾不得其他了，他若真的就这般逃走——且不说逃不逃得掉——在九天神界他是彻底混不下去了，原本他丢失了执法的雷鞭就已经被许多神灵私底下嘲笑了。

然而雪雷二神很快就发现，事情并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神灵真的很少有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经验，一时反应不过来也很正常。

等两位神灵摆开架势准备背水一战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神力运转十分凝滞。

两位神灵脸色刷就白了，苏暖再次笑出声来，但这次她再无多话，太一挥动剑光闪烁，已率先攻向雪雷二神。

苏暖一动属神们立刻也有了动作，他们的力量以玄妙的节奏运转，只一个瞬间就让苏暖本就强大的力量再攀一个台阶。

雪神脱口道：“她的力量还在提升！”

雷神咬牙：“抢攻！”

虽然两位神灵此时的力量受到了一些压制，但身为神灵他们自然有压箱底的本事，此时忽然爆发全力，立刻便让阵中的属神们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苏暖立刻发现了此事，她心头感慨神灵果然没那么容易被压制住，下定决心要速战速决。

毕竟颜晖那边还需要支援。

苏暖面对雪雷二神的爆发毫无惧意，之前三神围攻都没能奈何得了苏暖，这会她就更加游刃有余了，双方缠斗在一起，雷光冰刃剑影交织，初时还让其他人看得颇为紧张，但很快大家就都放松下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苏暖已经渐渐占据上风，雪雷二神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更让苏暖放开手脚的是颜晖那边的情况也愈发稳定，似乎是因为颜晖在实战中对神力的控制越来越顺畅，所以神力的压制就越发明显起来。

既然颜晖没了危险，苏暖的心态就更加平和，攻守之间愈发圆滑，两相比较下，雪神与雷神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加上阵法的压制只是减弱并未彻底消失，两位神灵就渐渐露出颓势来。

人的心态有时候就是这般神奇，古荒州的修者们隐隐便盼着苏暖再斩两神，为这段时间来大家受的折腾报仇。

苏暖本人倒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她只知道多干掉一个神灵，古荒州在这场战斗中的胜算就会更大一些。

机会到了！

苏暖忽然眼神一亮，她耐心的撕裂着两位神灵的防御，终于让他们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雪雷二神亦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同时露出绝望的表情来。

最后关头苏暖丝毫不敢大意，亦不打算手软半分，太一神剑轻轻一挑便要将雪雷二神同时刺穿。

千钧一发之际苏暖忽然抬头，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面色大变的同时急速后撤，甚至连喊一声的时间都没有，苏暖直接放出神力同时拽住了布阵的属神们，就好像放风筝似的把一群人拖走了。

她没有往远处飞，而是直接落在了下方的人群中，落地的同时将属神们甩了出去，大喝道：“防御。”

主神与属神间的默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苏暖没头没尾的一声大喊居然让所有人都听懂了，属神们还未落地就纷纷撑起了神力防御，且每个人都没有丝毫保留实力的意思。

苏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她的决定太及时了，几乎就在一片一片神力护罩撑起来的同时，九天之上无数青黑色的雷电已经当头落下。

伏羲祖神的神罚！

漫天雷电犹如突然落下的暴雨，一时间天地间除了刺眼的青黑色再无其他色彩，饶是苏暖反应极快也没能护住所有人，惨叫声四起，苏暖悚然发现伏羲祖神的攻击竟然不分敌我。

没有被神力护盾笼罩住的生灵中唯有雪雷二神毫发无损的浮在空中，疯狂落下的雷电雨完美的避开了他们。

然而雪雷二神的神情却比与苏暖战斗时还苍白了几分，他们浮在空中一动也不敢动，随着神罚的持续时间越来越久他们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绝望。

然而此时没有多少人有心情关注雪雷二神，大家看着因为没被护住而被雷电劈死之人皆露出了悲痛的神色，不曾想到其后还有更为过分之事。

神罚的雷电并不避开那些已死之人，他们的尸体继续被鞭挞，很快就在无尽的雷光中彻底化成了灰烬。

哪怕是修者，大部分对死去之人也会尽力求一个全尸，除非不共戴天之仇也极少有人会做出鞭尸的举动，然而现在在大家眼前，那些无辜死去之人却被伏羲祖神鞭尸到灰飞烟灭，别说全尸了，就是稍大一点的尸骨都找不到丁点了。

第1152章、撤退

不知是谁起的头，渐渐的四周响起了愤怒的喊叫声，只是雷电雨的声势太大了，以苏暖的耳力都听不清修者们在喊什么。

可那种愤怒之情却绝对不可能忽视过去。

那是物伤其类的痛苦，是对伏羲祖神随意决定同伴生死带来的不甘与愤怒。

愤怒的吼叫越来越响，渐渐有了响彻天地的架势，在这一片喊声中苏暖忽然隐隐听到一声叹息。

那是青衫的声音！

苏暖猛地扭头四顾，然而周围皆是茫茫雷光电影，哪里有青衫的影子。

苏暖悄悄吐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无力感用力压了压。

面对这个局面她何尝不难受？可如今她除了用尽全力先护住活着的人外别无选择。

又是一声叹息响起，这次苏暖听得更加清晰了，她忍不住大喊起来：“青衫，帮帮我们！”

古荒州的意志，这个世界的母亲啊，请您帮帮您的孩子们吧！

随着苏暖话语落下，一道蓬勃的生机从地下冒出来，这道生机就好似一层薄薄的膜，从地面升起后便顶着那些雷电不断上升，最后在极高的天空上形成了一层防御，漫天的雷电不断轰击在那层薄膜上，却再也不能对下方的生灵产生伤害。

苏暖松了口气，属神们也松了口气，他们第一次对抗伏羲祖神的力量，虽有苏暖力量的支持但压力依然很大，此时纷纷不顾形象的瘫坐地面，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苏暖不敢这般放松，她昂头看着高空，心中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苏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那道飞出九婴后就毫无动静的兽潮裂口突然发出一声极为难听的嘎吱声。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苏暖忽然大喊：“糟了——”

她向兽潮裂口急速飞去，然而已经迟了，那裂口忽然撕裂到了可怕的程度，一块漆黑的土地从中挤了出来。

苏暖脑子嗡的一响，她刚刚的感觉果然没错，森罗界不知怎的突破了颜晖布下的阵法，竟从这个兽潮裂口跑了出来。

还未从刚刚满天神罚的惨状中清醒过来的众人再度被震惊到麻木。

从地面看去，森罗界就好像一艘巨大的黑船，正一点点的从另一个世界驶入古荒州中。

森罗界的闯入带来的浊气可不是兽潮裂口能比拟的，只一个瞬间众人眼前就看不到日光了，闻之欲呕的臭味充斥众人的鼻腔，修为稍稍偏低的人已经不能控制的吐出来。

苏暖的声音响彻天地间：“所有人立刻往神农巨木集合。”

一个大陆移动的声音提醒着所有人这会不是提问的时候，上有行动力的人带上不能行动之人，修者们如潮水般向背后的神农巨木涌去。

对于森罗界的入侵苏暖无力阻止，她只能尽力延缓浊气的大肆弥漫以给大家更多的撤离时间。

因此苏暖还留在原地，很快就察觉出问题来。

古荒州的生灵都毫不犹豫的听从了她的吩咐撤退，而逐日界的人们却还傻傻地停留在原地。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苏暖也分了神，这回看到逐日界人苏暖才想起来雪神和雷神，但她的目光在周围寻了一圈也没看到这两位神灵。

苏暖一阵火大，周围这些逐日界人里可也有雪神和雷神的信徒啊！可现在看起来他们一起被神灵抛弃了。

一个世界的全力入侵不是苏暖能阻拦的，何况现在她已经失了先机，再过一会她也要撤退了，一旦她离开浊气很快便会将这里彻底笼罩，逐日界人生活的坏境比古荒州要纯净得多，他们对于浊气的承受能力只会更弱，恐怕分分钟就会死得一个不剩。

苏暖心头火起，却不知自己是在气愤神灵的自私自利还是在责怪逐日界人的愚昧无知，她内心激烈的斗争了一下，终究是喊了出来：“云梦光，还不带人一起撤退，真的想把所有人都折在这里吗？”

人群中云梦光惶然的抬头，与苏暖的目光遥遥对上，片刻后他好似突然回了神一般，疯狂地催促起族人撤退来。

有了带头之人，大部分部族都开始跟着修者撤退，但仍有少数部族人固执地不肯接受敌人的帮助，他们对周围的劝说声充耳不闻，在这个紧要关头反倒跪地祈祷起来。

对于这些依旧将希望放在神灵身上的逐日界人苏暖也没时间去劝说了，她在疯狂地催促撤退之人加快速度，同时不断在心中属神们下达命令。

半个时辰后几乎所有人都撤退到了神农巨木附近，因苏暖一个劲的要求大家靠拢点，再靠拢点，修者们不得不拼命互相靠近，一时间神农巨木附近人满为患，几乎连落脚之处都没有了。

在修者们撤退的同时，大量的妖兽也在往九尾天狐族的领地狂奔，萧林宇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阵仗，他面上镇定，内心却捏了一把汗，一边拼命维持着秩序，一边传音入密与梵柳老祖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老祖，这么多妖兽用来恐怕会生事端啊。”

梵柳老祖神色淡淡：“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际，顾不得那么多了。”

自家老祖宗都这么说了，萧林宇只得尽力安排下去，然而并不是将妖兽们引进领地就行了的，苏暖传来的消息是要将妖兽们尽量多的带进九溪山。

萧林宇虽然是苏暖的盟友，且自认为忠诚度不错，但九溪山毕竟是九尾天狐最重要的秘密，他并不太想将其暴露在其他妖兽的眼中。

然而前线传来的消息让人心惊，萧沐寒特意为此催促了萧林宇数次，萧林宇最后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但尽力将消息传播了出去，还同意开放九溪山供众妖避难。

萧林宇看着一波接一波涌来避难的妖兽，忍不住苦中作乐想：幸亏九溪山的空间与现实截然不同，再多的妖兽也能容纳得下。

从森罗界入侵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苏暖深深感到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原本被她死死挡住的浊气开始丝丝缕缕的渗透苏暖的屏障，苏暖知道自己到了收手的时机了。

第1153章、消弭风波

地面上只余下少数冥顽不灵的逐日界人，对于这些人苏暖是管不了了，她唯一能做的是最后警告了一句：“我也要撤了，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她甚至偷偷做了个十分圣母的决定：若这些逐日界人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可以拼着受伤再撑一刻钟。

然而苏暖的好意并没有打动那些逐日界人，他们在不间断的祈祷中瞥了苏暖几眼，目光里饱含深深的仇恨，苏暖明白过来，这极少数的逐日界人将所有的错误都怪罪在苏暖身上，根本不可能接受苏暖的任何帮助。

既然如此苏暖也没有办法了，她自认所做已经仁至义尽，便慢慢撤回了自己的力量。

正如苏暖猜测，她一收回力量浊气就疯狂入侵，这般浓郁的浊气和硫酸砒霜也没什么区别了，那些伏地祈祷的逐日界人甫一被浊气笼盖就发出了极为惨烈的叫声。

那声音太渗人了，有那距离浊气稍远的人立刻便被吓住，一咕隆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苏暖在飞快后撤，浊气的追赶速度亦不慢，这时候才想逃跑未免太天真了一点。

苏暖比浊气快上了那么一点到达神农巨木的位置，早已得了她吩咐的属神和修者们同时发力，神农巨木周围的阵法猛地亮起刺目光芒，险而又险的敢在浊气侵入前掩住了神农巨木的身形。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令人紧张的静默笼罩着大家，等待了一刻钟后大家发现并没有浊气流进了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有多少人同时做出了吐气的动作，结果就是寂静中忽然响起了巨大的呼气声。

大家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不知从何处响起一声抽泣声，仿佛某种传染力极强的瘟疫似的，大家突然就都笑出了眼泪。

不知道多少铁骨铮铮的汉子们都在抱头痛哭，一个人喃喃喊出了死在神罚之下的朋友的名字，带动得许多人多开始呼唤死去之人的姓名来。

自从知道要与神灵为敌后一直压抑着的焦虑、紧张甚至惧怕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苏暖刚刚通过萧沐寒与九尾天狐族联系上，将浊气已经飞快往十万荒山蔓延的消息传了过去，也得知妖兽的撤退还比较顺利，苏暖便放心了些，回过神来便看到大家齐声痛哭的样子，苏暖心中亦是一阵心酸。

古荒州的生灵们又做错了什么呢要被神灵这般肆意屠杀。

大家发泄了一通后慢慢平静了下来，在苏暖的要求下各派都有弟子站出来统计着伤亡人数，因战斗发生得突然，撤退得也极为仓皇，所以大家用了约莫三刻钟才大致统计出了数字。

结果让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之前一直在战斗尚未察觉，此时大家才知道这一场战斗修者们居然死伤极大，有的门派一统计才发现自家人只剩下几十人甚至几个人了。

因为刚刚一番动作，不知不觉间修者们按照门派聚拢到了一起，而最后听从苏暖劝告的逐日界人则聚在了另一边。

当伤亡数字统计出了时，火药味突然就弥漫开来。

逐日界的入侵者们并不傻，察觉到修者突然杀气四溢的目光，他们默默又靠拢了一些，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气氛如此剑拔弩张苏暖怎会察觉不到？她忽然轻轻一跃跳到了神农巨木之上，这个举动在大家都对峙不动的时候自然极为引人注目，无论是修者还是逐日界人都不由自主将目光集中到了苏暖身上。

有一些修者似乎猜到了苏暖要说什么，表情已经带上了悲愤。

苏暖站在高处对这些细微的表情看得十分清楚，但她依旧神色平静，因着这份淡然，大家的躁动也慢慢平息了下去。

苏暖这时才淡淡开口：“我只说两点，之后如何做大家自己选择。第一、这个阵法已经是超负荷运转了，第二、九天神界不除，悲剧便不会终止。”

对峙的双方皆是一阵骚动，尽管双方骚动的原因可能并不相同，但苏暖的话音落下后许久，刚刚一触即发的战斗总算没有真的打起来。

苏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担心激烈的战斗会破坏掉这一片避难地，到时候就不只是两败俱伤那么简单了。

总算暂且安抚住了众人，苏暖这才有空寻了颜晖说话。

其他属神也十分默契地聚拢了过来，苏暖忽然惊讶问：“烈燎原和肖君和呢？”

她刚刚就隐隐觉得奇怪，战斗如此激烈却没看到这两人的身影，她还以为是战场太混乱所以她没找到这两人，现在一看他们竟是真的不在。

白起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们两个发现了个情况，几天前就一起去查探了。”

苏暖微觉奇怪，因为烈燎原和肖君和并不是特别熟悉，这两人居然会凑到一起行动，还真是挺罕见的。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苏暖便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而向颜晖问起正事来。

“晖哥哥，天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颜晖的神色十分难得的不太平静，他先道歉：“抱歉暖儿，是我疏忽了，才让局面变成这样。”

苏暖摇摇头：“此话不对，要凭我们的力量阻止森罗界入侵本就是赌博，只能说我们赌失败了。”

苏暖的话引得其他人跟着点头，但颜晖依然十分自责，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多谈这些的时候，便说起了正题：“天山的阵法应是被察觉了，但我还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手段突破了阵法的桎梏，暖儿你也没感觉到任何问题对吗？”

苏暖点头。

颜晖曾说过，那道阵法与苏暖的力量相连，等于拥有两个阵眼，一旦阵法受到破坏苏暖便会有所感应，而且除非能一次性将苏暖的力量抽取干净，否则便无法彻底毁掉那座大阵。

但苏暖从头到尾都没感觉到任何问题。

颜晖不解的地方也在这里，他从刚刚开始就反复推敲过这座阵法，不论如何推敲得到的结论都是他预想的那样，颜晖甚至主动请教了乾坤卷轴，乾坤卷轴得到的结果也与颜晖一样。

第1154章、寻找答案

苏暖听说颜晖的疑惑后问了一句：“若我不在此界是否会影响阵法运转？”

结果颜晖想都不想答道：“不会。”

苏暖还是相信颜晖的，但除此以外她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大家都为这个问题烦恼了一会，苏暖突然道：“既然此事暂且找不到答案便先放下吧，现在的关键是解决眼下的问题。”

然而此话说出来大家依旧是一阵沉默，森罗界强势入侵，目前大家能在古荒州这边看到的虽然只是森罗界极小的一部分，但所见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只是单单体积带来的压力就已经十分可怕，大家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然而那种压力却已经深深刻在他们心上。

苏暖一看大家的神情就对情况猜到了几分，她心中难免有些焦虑，森罗界这次出乎意料的强势出场加上苏暖方才紧急下令撤退的举动，似乎让大家对森罗界留下了阴影，这样的阴影如果一直不能去除，很可能成为大家隐藏的心魔，在未来的晋级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威胁到大家的性命。

但此事她纵使心忧却也找不到可以立刻解决的办法，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大家的恐惧因森罗界而起，想要驱逐这种恐惧唯有击败森罗界方能做到。

然而苏暖都不敢说可以击败森罗界，那毕竟是一个世界啊，岂是说击败就能击败的？

苏暖思来想去，最后轻声道：“我有个想法大家帮着参详参详。”

白起察觉到大家的情绪有些低落，向来处事圆滑细致的他率先打起了精神，结果苏暖的话茬问：“什么想法？”

苏暖斟酌着用词：“女娲祖神有个同时保全三千世界和九天神界的计划大家都清楚的，我刚刚在想这个法子能不能用到森罗界上呢？”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听苏暖这话就都反应过来，既然能斩断九天神界与三千世界的联系，说不定也能斩断森罗界与三千世界的联系，若能如此这绝对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大家顿时精神一振，都开始思索起苏暖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来。

一番讨论后得出的结论是有成功的可能，但究竟能不能这么做却没人敢打包票。

苏暖也不能，九天神界毕竟是与三千世界完全不同的存在，能在九天神界使用的方法是不是在别的世界也行得通很难说。

但她没有把这种情绪流露出来，大家因为这个可能性有了精神苏暖觉得自己提出来这个方法的目的之一就已经达到了，其他事情就不必让他们烦恼了，反正说句实在的他们在此事上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苏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大家，她要自己好好想想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苏暖没有天真到以为这处避难所能永远撑下去，所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危机才行。

这里要找一个无人之处实在不容易，连神农巨木必将低矮的位置都已经站满了人，苏暖最后还是跃上了神农巨木上，只不过她修为高，站的位置也能特别高，总算还是找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位置。

她细细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的想法能不能实现还是得找内部人士问一问。

怎么找？苏暖表示胸有成竹。

她开始默念青衫的名字，念了一遍没有回应，两遍没有回应……十遍没有回应……二十遍没有会员……五十遍没有回应……苏暖毫不气馁继续努力，将将念了一百遍时，青衫无奈的笑声响起，熟悉的困倦感袭来，苏暖没做任何抵抗，顺从的被拉进了睡眠之中。

再睁眼她果然又到了青衫的地盘，青衫站在旁边用看自己淘气孩子的目光看着苏暖，见她醒了，青衫点了点苏暖的鼻子，无奈道：“你真调皮。”

苏暖笑笑不反驳，心中却想跟太一剑灵学的这招还挺管用的。

青衫问道：“你怎知我会听到你的呼唤？”

苏暖回答：“之前伏羲祖神的神罚落下时，我听到了你的叹息声。”

青衫笑：“就因为这个？万一我之后就没再关注你们呢？”

苏暖很肯定地摇头：“不会的。”

青衫好奇：“为何如此肯定？”

苏暖柔声道：“因为如今古荒州尚在危机之中。”

青衫微微愣了愣继而笑道：“今日嘴还真甜。”

苏暖笑而不语，心中却道：我所说皆是出自真情实感。

只是她向来不是喜欢肉麻兮兮之人，话点到即止，并不多做解释。

青衫也未继续这个话题，只摇着头道：“可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这下轮到苏暖发愣了，青衫看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解释道：“我之前动用世界之力护你们已经算违反规则了，偏生你找我想问之事我又解答不了，可我现在躲着天道还来不及呢。”

苏暖明白过来，她露出迟疑的神色，强行呼唤青衫前她确实没想到青衫居然解答不了她的疑惑。

青衫见苏暖真的犹豫又笑了：“逗你的，我已经联系天道，他一会便来。”

苏暖脱口问出：“违规是逗我的还是躲着天道是逗我的？”

青衫怔了怔才道：“你担心我？”

苏暖点头：“自然，天道不是最讨厌违反规则的事情么？他会怎么对你？”

话音刚落苏暖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冷哼。

在背后议论他人结果被正主撞个正着，饶是苏暖向来淡定也没控制住露出一丝赧然。

下一刻天道的身影果然就出现了，他傲然站立在青衫身旁冷冷道：“我要罚她你能做什么？”

虽然天道语气冰冷，但不知为何却毫无杀伤力，苏暖只觉得从中听出被人背后议论的不爽来。

毕竟是自己不对在先，苏暖没敢火上浇油，反倒是青衫对待天道的态度依然和以前一样，毫不犹豫的护短态度丝毫没变。

青衫说道：“看把孩子吓得，你能好好说话吗？”

天道：……

苏暖：……

这种微妙的护犊子的感觉还真是熟悉呢。

不过苏暖也因此看出来，青衫对天道的态度依然和从前一样，看来所谓违规哪怕是真的也不是很严重。

第1155章、责问

有了青衫的打岔，天道的冷脸也维持不下去了，他咳了一声问：“你非要见我有何事？我很忙，你最好长话短说。”

苏暖果然就长话短说了，她道：“我想把森罗界和九天神界一样处理能行吗？”

这世上如果还有谁能回答苏暖这个问题，无疑就是天道了，苏暖说完就一脸期待的看着天道。

然而打击来得很快，天道想也不像：“不行。”

苏暖顿觉十分失望，在这里她也不需要做出什么冷静镇定的样子来稳定人心，于是那大写的失望就明晃晃的挂在了她脸上。

然后就听到青衫又在怼天道：“你好好回答。”

苏暖眼睛一亮，听这意思天道还有所隐瞒了？苏暖立刻用谴责的目光看天道，一副“你怎么能骗人”的表情。

天道维持着他高冷的模样，但没忍住回怼青衫：“我怎么没好好回答了？”

青衫立刻道：“想都不想就说不行也叫好好回答？”

天道有些破功：“不然呢？森罗界和九天神界可不同。”

青衫看了一眼又有些失望模样的苏暖，想了想放柔声音道：“你再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就算驱逐了神灵古荒州也毁了，再说刑天也算神灵之一吧？你都给苏暖开了那么多小灶了，不多这么一个呀。”

天道握拳：“你也知道我都违反很多原则了！”

青衫不甘示弱：“他们本也是无辜卷入，何况不论是你还是神灵，他们这些孩子能对抗得了么？不如你们自己去解决问题别牵扯无辜啊！”

苏暖在一旁看得有些呆滞了，她是来找天道出主意的，不曾想她话没能多说两句，倒是天道和青衫好像真的吵起来了，她这个当事人反而在旁边插不上半句话。

天道没做声，青衫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又道：“天道，你和神灵皆高高在上，但你别忘了，这场灾祸到底是因为你们引起，我是世界意志之一，卷入其中也是无奈这就罢了，但万千生灵何错之有？他们先被神灵抛弃，又懵懂卷入你与神灵的战争中，毫无选择的余地，一步步靠自己走到如今，现在需要你一点帮助你却不肯！”

天道亦有些愤怒：“青衫你怎能如此说话？”

青衫秀眉一挑：“我早就想说了，你自己不肯多帮忙也就罢了，还不许我出手相助，这可是我的世界，我的孩子，你却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

苏暖见青衫露出真切的痛苦表情，心中已觉十分难过，青衫周身散发的感觉太像一位母亲了，惹得苏暖忍不住上前安抚。

青衫盯着天道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她好容易恢复了淡漠的神色道：“恕我无法眼看着古荒州崩溃而无动于衷。”

天道似乎被青衫突如其来的爆发惊住了，竟好一会没说话，苏暖不由暗暗担心天道会因为青衫的冒犯而发怒，下意识便做出了隐隐将青衫护在身后的动作。

天道看到苏暖的动作眼眸微沉，忽然说了一句完全不想干的话：“你很关心青衫？”

苏暖奇道：“对啊，有什么问题？”

天道的语气也很奇怪：“可你们并未见过几次。”

苏暖抿唇：“这与见面次数无关。”

天道一副真心求教的样子：“何解？”

苏暖更觉奇怪了，她不知道天道是什么意思，便忍不住去看青衫。

青衫一副了然的样子，对苏暖道：“你便跟他解释解释吧。”

苏暖想了想对天道说：“青衫对我好，所以我也对她好。”

天道还是一副迷糊的样子：“你怎知青衫对你好？”

苏暖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小朋友，她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青衫救过我性命，此为其一，其二，我与青衫虽只见过聊聊数面，但青衫却一直在帮我，至少她一直不让你坑我。”

苏暖忽然吐槽让天道措手不及，他被噎了一下，没及时接上苏暖的话。

片刻后天道还想说什么，青衫却插话说：“你自诩高高在上，自然不懂普通人的感情，所谓真心换真心，这种道理你不懂，只能说你果然是伏羲所造。”

青衫这话就很严重了，苏暖见到天道几次，这是第一次见他彻底变脸的样子，他似是被伤了心，又似乎被深深打击到了，看着青衫时的神色十分难以形容。

青衫说完这一段话就沉默了好一会，见天道始终不出声，青衫也露出了一点失望的意思，她不再看天道，转向苏暖淡淡道：“看来古荒州是在劫难逃了，很抱歉，我身为世界意志却无法保护你们。”

青衫的语气平静，但苏暖却从中感到了无比的悲伤，青衫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毁灭，连带生活在自己这个世界的生灵也会全部死去，这种感觉恐怕任何人都无法体会哪怕万一。

可苏暖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在这场波及三千世界的末日灾难中，古荒州只是首当其冲罢了，最后谁也无法逃过被灭亡的命运，而苏暖也没有例外的可能。

命运的结局清晰可见，一旦古荒州被森罗界同化，苏暖所能做的也只有逃亡其他世界苟延残喘罢了，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等死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叫她如何还能心平气和的去安慰她人。

所以到最后苏暖也只是对着青衫苦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事实上青衫也不需要苏暖安慰，她神色始终平静，转身道：“我送你回去吧。”

苏暖“嗯”了一声，两人都没有再看向天道，好像这里就她们两人一样。

就在青衫马上就要送苏暖离开时天道终于出声：“等等。”

青衫和苏暖同时回头，天道面色不悦却还是道：“你的方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苏暖目光一亮：“真的？”

天道脸色一黑：“我的信誉有这么差？”

看来刚刚被青衫那么狠批了一顿让天道心情很差，苏暖这时候十分识时务，压根不肯得罪他，立刻顺毛：“没有没有，这不是我太激动么？”

她生怕天道突发傲娇不肯讲清楚，赶紧又问：“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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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6章、又是我？

不知是不是苏暖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了天道咬了咬牙齿，但当她想再看清楚的时候，天道又已经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了。

“要让你理解这个问题需要先让你了解三千世界的基本常识。”

一听这个开头苏暖就觉得会是一个漫长的教学，她很自觉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结果就看到青衫也跟着她一起坐下了。

天道好像又被噎了一下，他瞪着青衫问：“这些你也需要听？”

青衫神色淡淡：“我怕你欺负她。”

这次苏暖敢肯定天道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但天道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忍了，他彻底无视了青衫的存在，只看着苏暖开始了这次科普行动。

如果有一个存在能跳出三千世界，以一个整体的视角去观察三千世界便能看到，三千世界并不是毫无规律的散落在混沌虚空中，恰恰相反，三千世界的分布极有规律，就如两个倒立的金字塔相对而立。

但这两个金字塔并不是一模一样的，以古荒州为界，往上的金字塔很大，往下的金字塔却很短。

而大部分世界就分布在往上的金字塔上，而在上方金字塔顶端的世界就是逐日界。

苏暖目露疑惑就要提问，天道抢先一挥手：“闭嘴，听我说。”

苏暖的问题卡在喉咙眼里，幸好接下来天道就解答了苏暖的疑问。

在三千世界最初诞生的时候是没有九天神界存在的，所以逐日界就是三千世界的顶端，但不知盘古祖神处于什么样的考虑，他在贡献了自己身体的所以部分用来完善三千世界后，又以自己神魂在混沌虚空中撑起了一个新的世界，那就是九天神界。

彼时的三千世界充斥着神灵的气息，九天神界的神灵之气却比所有的三千世界还要浓郁，所以它虽然诞生的时间比所有世界都晚却依然被世界体系接纳了。

归墟从九天神界开始蔓延，黄泉河水从那里开始涌出，至上而下又往复回到九天神界，将两座相对而立的金字塔连接为一个整体。

乍看上去似乎九天神界已经是世界的一份子了，归墟和黄泉水将九天神界与三千世界牢牢绑在了一起。

但事实却完全相反，是九天神界将自己拴在了归墟的发源地。

盘古祖神为什么会在那里建立起一个九天神界，其原因或许永远也不可考了，但不管怎么说，盘古祖神的这个选址让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

打个比喻，九天神界就好像是一个气球，它之所以会悬在逐日界上空完全是靠归墟和黄泉河的拉扯，只要断开二者的连接，九天神界就会像一个气球一样飞走，再也与三千世界没有任何关联。

当然这无疑也打破了世界适应的平衡，但比起灭世来说其他都是小节，可以慢慢通过手段进行调节。

但森罗界就不同了，它是一开始就属于三千世界这个体系的存在，无论是归墟和黄泉河都与其紧密相连，就连组成轮回转世的重要部分——忘川，也与森罗界紧紧连接在一起。

所以如果以对待九天神界的办法对待森罗界，在森罗界飘走的时候，归墟与黄泉水也就被彻底截断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根本无法预计，什么灵力暴动之类的或许都只是小儿科罢了。

苏暖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忍不住问：“这么说来岂不是根本行不通？”

如果森罗界根本无法从三千世界的体系中剥离，那苏暖的想法完全便是异想天开，压根就没有讨论的必要。

天道一瞪眼：“能不能不插嘴？”

苏暖：“……好的。”

很想在后头加个老师。

天道突然又去看青衫，青衫从天道开始科普的时候就面带微笑一声不吭，这会天道看过来她也丝毫没有回避，反而主动问：“怎么？”

天道哼了一声并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他继续对苏暖上起课来。

天道说苏暖的计划有可能实现，这个唯一可能实现苏暖设想的方法就是，再造一个世界替代森罗界。

苏暖这回不用说话也成功用表情表达了她的震惊之情。

天道这时候反而坚决起来，他一挥手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动不动就畏难怎么拯救世界？”

苏暖内心疯狂吐槽：我并不想把这种事情扛在肩上谢谢。

但未免破坏天道好容易出现的打鸡血的情绪，苏暖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要想再造一个世界自然不是眨眨眼就能做到的，别说是苏暖这样半路出家的伪神，就算是伏羲与女娲两位祖神也做不到。

听到天道先这么泼了一通冷水苏暖就更迷惑了，可天道下一句话就让苏暖恍然大悟。

天道说：“盘古醒了吧。”

苏暖倒不怎么惊讶天道会知道此事，她只是震惊于天道的想法，他这意思竟是要让盘古祖神再去开辟一个世界。

苏暖觉得天道疯起来也够吓人的，且不说盘古祖神如今只余神魂而且看起来连那块玉璧都出不来，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苏暖也很想问一句：盘古老矣尚能劈否？

天道看着苏暖忽然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苏暖疯狂点头，她觉得自己哪里都不明白。

天道一挥手：“给你时间提问。”

苏暖张嘴便问：“如何开辟新世界？”

天道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苏暖：“盘古不是醒了吗？”

苏暖抓狂：“然后呢？就直接去跟盘古祖神说麻烦你再开个世界？”

她看到天道那副淡定的模样，简直要怀疑开辟一个世界是不是简单到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听到苏暖的问题天道看她的目光更奇怪了，苏暖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但她没来得及表示什么就听到天道冷冰冰的声音：“当然不是，盘古都只剩下神魂了干不了这个，要去开辟世界的是你。”

苏暖绝望的伸着手想阻止天道的话却没成功，她大喊了一句：“又是我？”

苏暖内心是真的悲愤，从在无垠海被卷入归墟开始，苏暖觉得好像遇到的事情最后都会落到她头上，现在居然有人在她面前跟她说：你要去开辟新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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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7章、办法

天道丝毫没有接收到苏暖惊恐的信号，十分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是你，不然还能是谁？”

苏暖瞪了天道半晌，然后脖子僵硬的转过去看青衫，用一种在梦游的语气问：“青衫，他是在开玩笑的是不是？”

苏暖觉得天道就是在报复她，但青衫就不会做这种恶劣的事情。

结果苏暖就看到青衫无奈的模样。

她惊恐万分：“不是吧！我怎么可能去开辟世界？”

苏暖着的觉得很荒谬，她一步一步被推动着走上了修神的道路，被告知世界等着她拯救，让她一路不敢有片刻停留不断努力，可是世界还没救下了呢，现在又告诉她还得再建一个世界。

苏暖觉得这是她无法完成的任务，她总不能拿着一把剑去硬劈一个世界吧！

青衫还没答话天道就抢答：“为何不能？你如今的神力与祖神已经不相上下了，要开辟世界缺的只是一件东西罢了。”

“什么东西？”苏暖颇有些自暴自弃的问。

“盘古斧。”

苏暖一惊：“盘古祖神的神器？！”

天道点头：“盘古能够担起开天辟地的责任，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天生自带的这把神器拥有劈开混沌的功能。”

苏暖疑惑：“可这种神器难道不是天生认主其他人无法使用的吗？”

“盘古没醒的话确实是这样。”

苏暖又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你不会是要我去跟盘古祖神借盘古斧吧？”

天道答得理所当然：“不然呢？”

苏暖再度抓狂：“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跟盘古祖神这么熟？”

天道继续理直气壮：“比起我和青衫那还是你熟一点。”

说得好有道理，苏暖竟无法反驳。

天道见苏暖不答话就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总之呢，你去借到盘古斧，然后开辟一个世界，我会帮你用新世界替换掉森罗界，之后森罗界就可以按你的设想去流浪了。”

苏暖不说话，结果天道也沉默了，苏暖等了好一会才敢确信天道的意思说他已经说完了，苏暖开口时语气那叫一个不可思议：“这就交代完了？”

天道纳闷：“不然呢？”

“我该怎么才能借到盘古斧？又如何才能操控盘古斧开辟世界？怎么才能用新世界替代森罗界？这些你总该告诉我吧！”要不是近不了天道的身，苏暖真的很想拽着天道的领子狠狠摇晃一下，看看能不能从他脑子里晃出水来。

面对苏暖一连串的疑问，天道则很平静：“等你拿到了盘古斧这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言下之意就是苏暖现在不必多问了。

苏暖还想据理力争一下，毕竟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行动实在让她觉得很没底，可是天道却先一步开口把苏暖的话给截断了：“今天耽误的时间太久了，你该回去了。”

苏暖急了，连忙想插话，天道却突然加快了说话的速度：“我走了，青衫，今日之事我改天再跟你算账。”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立刻就消失了，苏暖才将将喊出一个“等”字眼前就不见人了。

苏暖目瞪口呆的看着天道刚刚站的地方，好一会才转头看着青衫问：“他这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

天道一走青衫的表情就温和多了，闻言她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轻声道：“你也不要怪他，今日他确实说得太多了一些。”

苏暖目露疑惑。

“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天道今日透露的事情已经牵扯天机，自然不能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青衫温柔的解释。

如果是这样的原因，天道不肯好好回答苏暖的问题倒也情有可原，但是……苏暖皱眉道：“既然如此他直接告诉我不能说不就行了？”

青衫轻笑：“大概是他觉得今日受了冒犯所以说话额外别扭吧。”

苏暖想起青衫对天道的一通狂怼也忍不住笑了，笑完之后又担心起来：“你今日对天道那么凶，回头他不会伺机报复吧？”

毕竟天道立刻的时候还说了要更青衫“算账”的。

青衫神色轻松：“你放心吧，他是天道，只会按规则处事，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假公济私的。”

“可是……”苏暖想说天道几次暗中对她的相助其实就已经不再是绝不违反规则的存在了，既然他能为了胜利暗中帮助苏暖，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为了出气为难青衫。

苏暖忽然因此想到另一个问题，在最初她还未理清古荒州立场，妄想成为神灵和天道斗争中的第三方力量时，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苏暖担心天道在失去神灵制衡后会渐渐变得与神灵一样，独断专行为所欲为。

若神灵真的彻底消失了，天道便是一家独大，再无人能监督制衡于他。

苏暖并未将这些想法述之于口，但青衫好像明白了苏暖的担忧。她轻轻叹气：“你的担忧或许并不是没有道理，但目前我们最大的问题是神灵对世界的威胁，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先解决生死存亡的大事。至于其他都是能暂且放下，不过我至少可以保证现在是可以放心的。”

她摸了摸苏暖的头，像一个母亲在鼓励自己的孩子一样道：“所以放心吧，他现在是不会为了自己的心情去处罚他人的，至于以后我相信还会有解决之道的。”

青衫都这样说了苏暖还能说什么呢？她只好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任青衫将她送回了现实世界。

苏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颜晖，他盘坐在苏暖身旁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暖的脸，看到苏暖醒来颜晖明显松了口气。

苏暖揉了揉眼睛问：“你怎么在这？”

颜晖柔声道：“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点事，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你睡着了，怕有什么事情就在这守着了。”

苏暖立刻明白了颜晖的担心：她这个修为除非重伤根本不需要睡眠，苏暖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就突然睡着了，颜晖定是担心苏暖隐瞒了伤势，又怕现在非常时期苏暖受伤的消息传出去会惹什么事端，便干脆自己守在这儿以免有人无意过来发现苏暖的情况。

第1158章、被改动的阵法

想明白后苏暖连忙安抚颜晖：“我没事，刚刚也不是为了疗伤入睡，我是去求援了。”

颜晖神色不解，他尚不知晓青衫和天道的事情。

苏暖想了想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知道苏暖见过古荒州的世界意志还有天道规则的化身后，饶是颜晖这样淡定的人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错愕，实在是这两位来头太大。

但更让颜晖不淡定的还是天道交给苏暖的任务。

开辟新世界什么的，从天道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也是让人醉了。

但颜晖没有去质疑什么，他太了解苏暖了，虽然苏暖嘴里还在抱怨着，但颜晖从她的眼神里就看出了苏暖已经有了去试一试的决心。

毕竟已到生死存亡之际，任何方法哪怕再荒谬苏暖也一定会去尝试。

所以颜晖直接道：“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苏暖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看了还得去一次九天神界，到时候古荒州这边还要你多操心了。”

颜晖点头：“放心。”

他顿了顿又道：“你上次去九天神界情况如何？”

苏暖便将那次经过说了一遍，听得颜晖又皱起了眉头，九天神界的比他想象得还要危险，苏暖又要去一次总让他恨不放心。

思考了一下颜晖忽然眼睛一亮：“既然逐日教是盘古和女娲祖神暗中扶持的，是不是通过他们就能和盘古祖神联系上？”

这个想法苏暖其实在青衫那就考虑过了，只是她最后还是觉得这样不妥，此时也是摇头说了自己的担忧：“恐怕不太安全。”

她一边说一边向天看了一眼，颜晖便明白了这个不安全指的是什么了。

伏羲祖神的势力太大，而盘古与女娲两位祖神并没有告诉苏暖可以通过逐日教与他们联系，若苏暖贸然这么做，万一此事被伏羲祖神察觉定会生出许多变故来，保险起见还是苏暖偷入九天神界亲自说明一切为妙。

既是正事颜晖早担心也无法阻止，只得千叮万嘱要苏暖无论如何都要小心保护自己，苏暖自然一一应承，然后她忽然想起一事来，笑道：“你我签订了魂魄契约，你分给我了无尽寿数，我又怎么可能出事呢？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你我体内都藏着姜轩的神器，但为什么你却因此有了无尽的生命呢？真要论起来乾坤卷轴还是残卷呢。”

苏暖这么问当然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好奇和担忧，颜晖沉默了一下才道：“虽然你我体内都是神器，但其效用有很大不同，不能如此比较。”

“原来如此。”苏暖点点头，她觉得自己理解了颜晖的意思，这太一神剑主攻击，在解封之前唯有剑灵能给苏暖一些帮助，但这帮助多也是关于苏暖的修为和战斗这方面，直到前不久神剑解封，对苏暖战斗力的帮助那才是真的可怕，而乾坤卷轴本就不是战斗型的神器，它更像是一位博学的导师，不断丰富着颜晖所知，或许正因为属于这种搞学术的类型，所以颜晖才需要漫长的寿命去学习。

苏暖认为自己已经抓到了颜晖话中的主题，却没注意到颜晖掩藏得极好的一丝阴霾。

这个话题在苏暖心中是已经结束了，所以她问起了其他：“对了，晖哥哥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颜晖立刻道：“关于天山的阵法，我已经去看过了……”

“什么？”苏暖神色惊愕，“外面浊气肆虐，你居然去了天山？”

她因为太过担心连声音都有些尖利，颜晖连忙道：“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你别担心。”

苏暖有些生气，颜晖这样实在冒险，只是此时他先斩后奏事情都做完了，苏暖事后再多加责备也是无用，只得给了颜晖一个凶巴巴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转而问：“那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颜晖在苏暖的瞪视下赶紧讨好的笑了笑，然后才说正事：“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是我疏忽了一种可能性，对不起。”

苏暖皱眉：“这种话就不说了，那毕竟是与一个世界对抗，能拖延这段时间已经很不错了，若不是你的阵法拖延了事迹，我根本不会敢离开古荒州，自然也不可能见到女娲与盘古祖神，更不可能知道神灵进攻的消息……总之能做到这样古荒州所有生灵都要感激你，而不是因此对你多加责备。”

苏暖毫不掩饰对颜晖的维护之情，颜晖心中感动，便也不违背苏暖的意思，跳过了自己的愧疚说起了去天山所见。

天山那边也以及是黑气弥漫，但比起佳丰林这边情况要好一些，会这样一个是因为天山那边的兽潮裂口没有这么大，二一个则是因为森罗界在那边已经没了踪影。

颜晖为了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冒险进入了天山内部，这才发现了端倪。

他的阵法确实没有被破坏，所以苏暖和颜晖都没有感觉到阵法有什么异动，但有人从内部借着颜晖的阵法瞬时为之做出了改变。

颜晖的阵法是将天山那块地方和古荒州外与混沌虚空的缝隙连接了起来，与九溪山的阵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有人又在混沌虚空中动了手脚，将颜晖连接的那处位置又与佳丰林开了一个通道。

于是间接就让天山与佳丰林联通到了一块。

“所以实际上森罗界是从天山直接到了佳丰林！”苏暖脱口而出。

颜晖点头。

一切突然联系上了，苏暖猛地站起来，神情激动的捋着自己的思绪。

“我在九天神界的时候，伏羲祖神一开始明明想要杀我，可是女娲祖神稍稍帮了我一下后伏羲祖神忽然就离开了，当时我就觉得有些突兀，之后盘古祖神据说是用了什么手段绊住了伏羲祖神，但现在看来说不定不是他绊住了伏羲祖神，而是伏羲祖神顺势去做了这件事！”

颜晖冷静道：“也有可能是他们联合起来骗了你。”

苏暖一愣：“你觉得盘古和女娲祖神是在骗我？”

颜晖慎重道：“我不敢肯定，但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

第1161章、盘古斧

盘古祖神过了一会才淡淡道：“如果我说不帮呢？”

苏暖神色微僵：“那我就再想办法。”

盘古祖神语气变冷：“你还有什么办法？”

苏暖一时间脑子里已经有了千百种想法，只是每一种都经不起推敲，她好一会才无奈道：“我现在尚不知道，但我绝不会就此放弃。”

盘古祖神也不说话了，苏暖心中难免有些懊悔，心道若刚刚不将天道掺和在其中的事情说出来就好了，果然神灵再好说话，遇到天道的事情也还是无法平静对之。

苏暖已经做好了此次只能无功而返的准备，忽然听到盘古祖神问：“我问你，若我不肯帮你，你当真会想办法去拯救三千世界？”

苏暖疑惑：“此事只与古荒州有过，怎的又扯上三千世界了？”

盘古祖坟哈哈笑起来：“你这孩子时而很精明的样子，怎么突然又这么傻了？”

苏暖一头雾水。

“你不会以为刑天的野心只是古荒州吧？”

苏暖一怔继而明白了盘古祖神的意思，她惊讶道：“刑天难道想将三千世界都纳为己有？”

若真是如此，这位祖神的胃口还真是不小。

女娲祖神淡淡道：“他想拿回原有的一切，自然不可能满足于古荒州。”

原有的一切……那就是与祖神身份匹配的东西……果然单单一个古荒州是不可能满足刑天的。

苏暖明白了，古荒州对于刑天来说大概只是通往九天神界的必经之路罢了。

盘古祖神忽然长叹：“果然是一步错步步错，因果循环连我等亦逃不过。”

女娲祖神立刻道：“这不是你的错。”

盘古祖神淡淡道：“女娲，错就是错了，无需多言。”

女娲祖神不出声了。

苏暖心在刚刚就砰砰直跳，总觉得盘古祖神忽然感慨是有什么深意。

果然盘古祖神下一句便道：“既然一切因我而起，我就帮你这一回吧。”

“至于天道……哼，”盘古祖神语气冷冷，“但愿他期待的世界真的会实现。”

苏暖没敢接这句话，只傻傻的笑了笑。

盘古祖神没再多说，只淡淡道：“伸手。”

苏暖连忙伸手，玉璧中的盘古祖神黑影也抬了抬手，一团金光从玉璧中亮起，隐隐能看到其中有一把斧头的模样，只是这光芒在玉璧之中，苏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拿到盘古斧。

然而过了一会苏暖就觉得手中一沉，一把小小细细的斧柄已经落在她手中，触手冰凉有细微的粗糙感，苏暖低头一看，一把十分小巧精致的手斧正被她握在手中。

苏暖：？？？

“这就是盘古斧？”苏暖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盘古祖神反问：“这为什么不能是盘古斧？”

苏暖无语，她甚至怀疑盘古祖神还因为天道的原因不想帮忙，实在是盘古斧的造型太精致可爱了一点，与她想象之中能够开天辟地的第一神器模样实在相差太远。

女娲祖神平静道：“盘古斧作为天地间第一把神器，其外貌如何根本不重要，你希望它是什么模样它自然就是什么模样。”

苏暖低头瞪着手里这把看起来只能用来把玩的精致手斧，心道我可没有期待它是这副模样。

苏暖正腹诽着，盘古祖神突然道：“你便暂时跟着苏暖，带她开辟了一个新世界后你再回来。”

苏暖便看到手中小斧头很乖巧的样子闪了几闪，然后苏暖与盘古斧之间忽然就有了一道十分玄妙的感应，与太一神剑与她的感应似有相同却又好似不同。

苏暖还没能好好感应一下这种突然出现的连接，她手中的盘古斧就突然变了形状。

一把硕大的，风格粗犷的斧头突兀的出现在天地之间，苏暖反应极快的用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斧柄，这才没让突然变得巨大的盘古斧砸在地上。

苏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把风格截然不同的巨大斧头，表情十分错愕。

盘古祖神从知道天道和苏暖掺和到一起后一直是冷冰冰的语气，这会看到这把巨大的斧头也有点忍俊不禁，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原来在你心中盘古斧是这般模样。”

盘古祖神这么一说苏暖还真察觉到盘古斧现在的模样和她想象中而开天辟地第一神器还真有点像。

女娲祖神突然道：“收起盘古斧快走，伏羲看到了。”

苏暖一惊，心中刚浮起“该怎么收起盘古斧”的念头，巨大的盘古斧就化成一道光飞进了苏暖眉心。

女娲祖神难得的带了一点焦急：“快走！”

苏暖二话不说就往神农巨木的方向跑，她刚立刻片刻伏羲祖神的身影就出现在玉璧之前。

伏羲祖神面上不见一丝平静，他看上去又激动又紧张，还带着几分希冀，劈头便问：“盘古大哥呢？”

苏暖离开的时候盘古祖神的神魂也已经消失在玉璧中，因此伏羲祖神只看到神色冷淡的女娲祖神在这。

闻得伏羲祖神提问，女娲祖神面上没有一丝变化：“你在说什么胡话？”

伏羲祖神一愣继而道：“方才我分明看到了盘古斧！是不是盘古大哥醒了？！”

女娲祖神转过身来直视伏羲，清清冷冷道：“盘古大哥若是醒了，看到你这般对待他辛苦创造的世界，你觉得他会愿意见你吗？”

伏羲祖神似乎因为女娲的话呆了一呆，半晌后他才道：“盘古大哥会理解我的！”

女娲祖神并不想和伏羲争辩，她早就看出了伏羲祖神的性情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她无法阻止也不知该如何扭转，只能眼睁睁看着伏羲祖神越来越固执、暴戾，渐渐再也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

但伏羲祖神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追问，他逼近一步又问：“盘古大哥在哪？”

女娲祖神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伏羲祖神一把抓住了女娲的胳膊：“女娲！别当我是傻子！”

女娲不语，眉目间含着浅浅悲色看着伏羲。

伏羲祖神与她对视片刻，忽而想到了什么，他猛地将女娲祖神推到了玉璧之上，自己化成一道旋风消失了。

第1162章、下一步

伏羲祖神消失后不久盘古祖神的神魂再次出现，他隔着玉璧贴着女娲祖神轻声问：“女娲，你还好吧？”

女娲祖神低低“嗯”了一声，好半晌才道：“大哥，他真的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伏羲了。”

盘古祖神声音微颤：“都是我的错。”

女娲祖神默然不语，好一会才道：“我知道大哥你只是太过珍惜我们一同建造的世界罢了。”

盘古祖神道：“但我不该随意干涉世界诞生时的因果，如果不是我阻止了刑天的诞生，伏羲不会变成这样，我们也不会被迫与世界敌对。”

女娲祖神满心苦涩，作为一位祖神，她本该无情理智，但事情一步步发展，终是让她尝到了这人间百味。

过了好一会女娲祖神才道：“大哥，我有个想法，你帮我参详参详是否能行……”

苏暖对自己离开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担心被伏羲祖神逮到，溜走时丝毫不敢放松大意，直到从神农巨木上跑到了逐日界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盘古斧已经拿到，苏暖想了想觉得也不必急着赶回古荒州，不如先找天道弄清楚下一步该如何做为好。

但她最先要做的是找一个安全之地，以免伏羲祖神不肯罢休追了过来。

何处才算安全之地呢？苏暖想了一会脑中忽然记起一个地方来。

一片混乱的灵气风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苏暖，她重回了禾鸾部遗址。

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苏暖就想到了女娲祖神用来封印乾坤卷轴的地方。

虽然女娲祖神是要利用乾坤卷轴的力量平息当时的灵气暴动，但同时她也要保证乾坤卷轴不被伏羲祖神发现，而从历史看来伏羲祖神确实不曾发现过女娲祖神封印的两把神器。

所以苏暖判断至今依旧封印着乾坤卷轴残片的那个地方对于伏羲祖神来说依然是一个盲点。

苏暖熟门熟路的从禾鸾部祭坛进入了封印之地，她是幸运的，就在她进入祭坛不久天空中就再度出现了神农巨木的影子，一位面目冷峻的神灵踩在巨木之上，威严充满杀气的目光扫视整个逐日界，所有的生灵皆在这种目光中瑟瑟发抖，入眼处皆是伏地发抖表示恭敬的生灵。

然而这些生灵小心翼翼的敬意并没有取悦到愤怒的祖神，伏羲祖神以大神通极快的搜索了整个世界却没能找到苏暖的身影，他依稀记得这样无功而返的寻找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模糊的记忆加剧了伏羲祖神的怒意，他确认自己要找的小耗子已经不见了后，伏羲祖神随便挥了挥手，青黑的神力轰然坠落，那被伏羲祖神随意降下怒火的地方直接化成了一片死地。

然而就算如此，逐日界的生灵们依旧不敢动弹，他们在祖神充满怒火的威压下只能恐惧的等待着可能的死亡。

幸而伏羲祖神发泄了一下后便回去了九天神界，逐日界的生灵们这才敢慢慢远离了那片因为神之怒火而化为一片死地的地方。

这个时候苏暖以及在乾坤卷轴碎片附近盘坐下来，她十分熟练的开始呼唤青衫。

不知呼唤了多少次苏暖依然没得到青衫的回应，她忽然想到自己现在不在古荒州，会不会青衫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呼唤？

苏暖觉得自己傻了，居然忘记了这种可能性，她大老远跑来禾鸾部遗址的举动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要回到古荒州她还得跑回神农巨木才行。

苏暖认命的站起来，临离开前突发奇想喊了一声天道。

下一刻苏暖就直接摔进了深沉的睡眠中。

苏暖睁眼时就看到了青衫的笑脸和天道的冷脸。

原来喊天道也有用，苏暖很满意自己最后突然的举动。

苏暖刚和青衫打了个招呼天道就直接问：“盘古斧借到了？”

苏暖一边说着“借到了”一边就打算将盘古斧召出来给他们看看，结果天道大喝一声：“别拿出来。”

苏暖动作顿住，只是表情有些不解。

青衫轻笑，解释道：“神灵可是很讨厌他的，你当着他的面取出盘古斧一准打起来。”

苏暖明白了，神器都有自己的器灵，盘古斧作为天地间的第一把神器其器灵绝对十分聪明，受到盘古祖神的影响，盘古斧对天道恐怕也十分讨厌，虽然此时它不在主人手中，但器灵也能操控本体，到时候来个为主杀敌也不是不可能。

天道脸色沉沉：“总之你拿到了就行。”

苏暖耸耸肩：“下一步该怎么做？”

“既然你已经拿到盘古斧，下一步自然是要去混沌虚空干活了。”

苏暖瞪着天道不语，心想他这回要是就拿这么一句话打发她，她说什么也要揍人了。

但天道没给苏暖这个机会，他很快交给了苏暖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称此物能够在混沌虚空中为苏暖指明方向。

苏暖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小小的罗盘，灌输了一些神力后罗盘并无任何变化，苏暖便以眼神示意疑问。

天道淡淡道：“这是混沌虚空中的路引，你现在使用当然不会有然后用处。”

苏暖这能接受这个解释，她收好罗再次看向天道，后者不知为何有点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一会才道：“你手里不是有个三眼神吗？”

“是又如何？”苏暖不解为何天道会提起黑蓬界之人。

天道冷冷道：“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了。”

苏暖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一引二换三替。”

苏暖继续等，然而好半天再无其他话，苏暖忍不住问：“然后呢？”

“没然后了。”

苏暖惊悚：“这六个字什么意思？”

天道冷漠：“自己想。”

苏暖：？？？

她的表情眼神动作无疑不在诠释着“迷惑”。

青衫此时出言解释：“他不能再说更多了，否则就是违规了。”

苏暖无奈，此事看来无解了，她烦恼的摸了摸下巴：“可是我着的完全不明白啊。”

青衫笑笑：“我跟你说说我们世界诞生的事情吧。”

苏暖刚想问“我现在需要知道这个做什么”，忽然想到青衫不会做这种无缘无故之事，再看天道的神色十分平静，似乎早就知道青衫会提起这个话题，苏暖心里有了数，连忙点头乖巧道：“好。”

第1163章、半遮半掩的计划

于是青衫就开始讲述世界诞生史。

混沌虚空之中，盘古祖神用盘古斧在混沌中劈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空间，这些空间在被劈开的一瞬间就分化出了很多不同的部分，清气上升变成天空，凝重物质下沉聚集成了大地，无法吸收使用的浊气被排除在外，还有一种十分特别的物质，蕴含着大量的精纯力量，这些极为稀少的物质紧密聚集在一起最后聚合成了一个小小的核心。

这就是世界之核。

也就是世界意志诞生的地方。

支撑一个世界的力量就来自世界之核，核心里蕴含的力量总量无法用现有的数字去表达，总之如果没有外力破坏，一个世界之核的力量足以支撑世界存在无数个沧海桑田。

世界意志不是随着世界诞生一起出现的，而是世界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才会诞生世界意志，意志的诞生证明这个世界已经成长得比较完善了，从这个时候开始世界有了选择自己生长方向的可能。

按照基本规则世界意志不能干涉世界的发展，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生灵要如何生活如何行动，是世世代代延续还是突然灭绝……世界意志都无法对此进行任何干涉，世界意志只能沉默的观看着。

但在某些时刻，非常偶尔的时刻，世界意志将有一些选择的余地，但凡这种情况出现就意味着到了可能影响世界存亡的时刻了。

在青衫诞生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她只遇到过一次这样选择的机会，那就是对神灵准在与否的选择。

青衫选择了不需要神灵，于是她与天道就有了共同的目标。

而对于天道规则来说，因为神灵的存在让它有了无法弥补的漏洞，这些漏洞虽然还不至于影响整个天道的运转，但却会使得天道规则在某些时候对于事物的判断出现偏差。

比如对于世界的认知就存在这种偏差。

苏暖眼睛一亮听得更认真了，直觉告诉她重点到了。

青衫的讲述还在继续。

天道对于世界的认知有二，一个是总数，三千这个数字当然是虚指，混沌空间中具体有多少个世界只有天道知道，就算有世界崩溃消失了，天道也会第一时间就计算出新的总数来。

第二个对世界的认知便是世界意志的数量。

并不是每一个世界都诞生了世界意志的，那些没能成功诞生世界意志的世界要不就还太弱小，其中或许连生灵都没有几个，要不就在发展到一定时候便自行崩溃了，总之不足以对大局产生影响，并不需要太过在意。

而那些诞生了世界意志的世界就不同了，有了世界意志意味着这个世界有了无限的可能，天道必须紧密注意这些世界的发展。

所以天道对于有多少世界意志了如指掌。

但这并不意味着天道能将每一个世界意志与世界一一对应起来，事实上当这些世界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天道对他们只是进行例行监控，只有这个世界的发展出现了可能影响整个三千世界发展的情况时，天道才会临时将世界意志与单独的世界对应起来然后进行规则内的干涉。

而这些拥有世界意志的世界里有一个世界是非常特别的，这个特别的世界就是森罗界。

说起来森罗界本身就是一个十分特别的世界，它并不是盘古祖神开辟出来的世界，而是由被三千世界抛弃的无法使用的浊气自发聚合而成的世界，因此这个世界不存在清浊之分，也没有极度凝练的世界之核，按理说这个世界也不可能诞生世界意志。

它本来就是一个怪胎，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三千世界的垃圾场。

但它偏偏就有了世界意志，只是这个世界意志却与常规意义上的世界意志有极大的不同。

苏暖灵光一现，低声道：“森罗界的世界意志……就是刑天？”

青衫欣慰地笑了：“不错。”

苏暖恍然大悟：“难怪他可以直接对用森罗界的力量，难怪他不能立刻森罗界……”

青衫点点头：“因为森罗界这个‘世界意志’的与众不同，所以天道对于森罗界的感知其实更加模糊一些。”

苏暖隐隐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她皱眉苦思起来。

模糊的感知，世界意志与世界并不一一对应，总数不断更新……

她脑中灵光一闪：“若是这些世界中，有一个世界意志死去了，但与此同时又有一个世界意志同步诞生了，对于天道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世界意志的总数实际上还是一样的。”

青衫的笑得开心：“对。”

苏暖的思路越发清晰起来：“所以……如果新世界有了自己的意志，将它与森罗界替换后天道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青衫笑嘻嘻的点头。

苏暖振奋了一下，继而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但是森罗界是连接在归墟上的吧……”

青衫摆摆手：“这个你不必担心，天道会帮你的。”

她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天道问：“对吧？”

天道的脸色说不上了的奇怪，他作为天道的化身却在这里听着青衫和苏暖大肆谈论该怎么规避自己，虽然青衫只是对苏暖科普了一下，并没有直接提及该如何做，一切都是苏暖在听完故事以后自己“领悟”出来的，而这个做法也是之前他就默认同意了的，但一旁听着的感觉还是非常奇怪，他深深有种自己在坑自己的感觉。

青衫还偏偏要来问他的意见，天道能说不吗？他本来就是这场行动的策划之一，所以在青衫和苏暖期待的目光中，天道最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青衫很满意的笑了，又对苏暖说：“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天道会密切关注你，到了需要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他的帮助了。”

看来这个帮助的内容也是牵扯到天道规则的东西，所以青衫和天道都不能将其述诸于口，苏暖也习惯了这种半遮半掩的计划方式，闻言只点点头。

她将一切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深吸一口气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伏羲祖神可能发现我去九天神界取盘古斧了，他会不会成为这次的阻碍？”

第1164章、第一关

天道神色一沉：“怎么会被伏羲发现的？”

苏暖轻咳一声，那个突兀出现的巨大盘古斧当然是因为苏暖的意识，苏暖倒不怕承认错误，只觉得这个原因太搞笑了点，所以她含糊了一阵还是没回答。

天道也不是真的在意原因，他随口问了一句见苏暖并不回答，便十分干脆地道：“伏羲必然会阻止你。”

苏暖皱眉，若她与伏羲正面对上，她也没有把握能胜出。

天道看了看苏暖的神色，抢先道：“此事只能靠你自己了，你知道的，除非神灵做出了违背规则的事情，否则我不能主动对付他们。”

苏暖点头，这件事很早之前天道就告诉过她，因此她也没有想过要在此事上求助。

一旁的青衫见苏暖眉头紧皱便安慰道：“如今你有了太一，胜算比以前会大一些。”

苏暖再次点头，几人又就接下来的机会聊了几句后苏暖便回到了乾坤卷轴封印之地。

苏暖取出太一，青衫说得对，太一神剑是现在保证她胜利的关键，所以她必须小心对待。

自打得到太一后苏暖尚未好好炼化过，操控太一时远远称不上心随意动，而她又不可能每次使用太一都靠心头血来作弊，所以好好炼制太一是必然之事。

苏暖决定就在这里炼制太一。

做了决定后苏暖便开始了炼制，她闭目将灵识伸出探入太一神剑之中。

苏暖的灵识刚刚与太一神剑接触，脑海中顿时轰隆一声巨响，似有一团混沌轰然炸开，然后飞快在苏暖眼前成形并发展，一个瞬间苏暖就目睹了一个世界的成长。

她为这神奇的一幕目眩神迷了一会才渐渐清醒过来，也才有心思去观察周围。

这是一个非常有特色的世界，无数剑意在空中飘飘荡荡，苏暖无需去仔细查看就能感觉到这些剑意的强大，她相信任何一个剑修到了这里都会疯狂。

苏暖也不例外，她近乎贪婪的盯着眼前的世界，恨不得将所有剑意都一一感受揣摩才好。

事实上苏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就在她马上要接触到最近的那个剑意之时，一个熟悉的剑意波动忽然闪烁了一下。

本来已经被这无数剑意迷花了眼的苏暖动作一顿，几乎被贪婪之情彻底占据的大脑艰难地恢复了清明。

那熟悉的剑意自然是苏暖研习已久的轩辕剑意。

苏暖一动不动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好一会才眨了眨眼睛，又过了好一会苏暖才彻底恢复意识，她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心中大叫侥幸，若不是被轩辕剑意提醒了一下，她现在可能已经犯下了大错。

这个充满剑意的世界肯定来自于太一神剑，虽然现在这些剑意看起来很无害，但若她随意被迷了心神动了手脚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很难说了。

苏暖努力凝神却依然忍不住瞄了好几眼漫天剑意，她身为一个剑修，面前的景象简直和流氓看到美丽的黄花大闺女一般心痒难耐，要忍住自己的冲动实在太难了。

苏暖拼命抗拒自己的渴望，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敢开始下一步行动。

她开始在漫天剑意中寻找轩辕剑意。

刚刚就是这个传承自轩辕剑派的至高剑意及时唤醒了苏暖的神智，所以苏暖相信要pojiě太一神剑的这个世界必然会与轩辕剑意有关。

苏暖根本没去考虑这个世界有没有轩辕剑意的存在，她细细寻找着，不时还要停下来打坐凝神抗拒剑意的诱惑。

就这样找找停停，苏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花费了多久才在数不清的剑意中找到了轩辕剑意，苏暖仔细验证过自己寻到的剑意后才小心翼翼碰触了它。

下一刻苏暖脑中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你终于找到我了！”

苏暖捧着那团剑意无奈：“怎么是你？”

她寻到的“轩辕剑意”忽然变化成了一团软软的果冻状物体，继而又猛地涨起来——那模样好似一条气鼓鼓的河豚。

太一剑灵大声嚷嚷：“苏暖你这什么语气？是你自己来炼化我想要与我心灵相通的，这个考验也是你自己触发的，看到我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说完一句还觉得不够，又继续抱怨：“你动作也太慢了，我等了这么久你才找到我也是够了。”

苏暖捏了捏气鼓鼓的太一剑灵，发现手感挺不错便捏个不停起来：“那你为什么要伪装成轩辕剑意的模样？你要是自己的力量波动，在这么多剑意里就好找多了。”

太一剑灵拼命将自己从苏暖手里挤出来，一边恢复成无规则的一团以免再别苏暖“蹂躏”，一边大声道：“你自己修的轩辕剑意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吗？”

苏暖若有所思：“这么说你必须模拟我所修剑意，这是炼化考核的规则。”

苏暖最近与天道打交道比较多，加上刚刚和青衫一起研究了怎么合理规避天道规则，所以她此时对这些规则啊规定啊特别敏感。

太一剑灵不答，苏暖便明白自己猜对了，因此作为炼化对象的太一剑灵才不能回答她这个试练者。

虽然知道自己偷懒的想法不太可能实现，苏暖还是试着问了一句：“我们都这么熟了，太一不如你直接承认我为主啊，这样大家都省事，毕竟我还赶时间呢。”

太一剑灵一下子又膨胀起来，他激动地嚷嚷：“我也想啊！但是不行！”

苏暖无奈：“好吧，那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太一剑灵紧张地道：“比试，找到我只是第一关，你做好准备的话我就送你去下一关了。”

苏暖连忙抬手阻止：“等等，我有两个问题。”

“第一，刚刚如果我没及时清醒会如何？”

“第二，总共有几关？”

苏暖心道这两个问题就算她知道了对试炼也没什么影响，果然便听到太一剑灵回答道：“刚刚你要是没及时清醒，哪怕只是一个指甲尖碰到了任何一个剑意，你就会立刻被拖进决斗空间，除非打败所有的剑意否则你都无法离开，对了，在决斗空间也是会有生命危险的，你要是不小心被击中要害，魂魄可能受到无法修复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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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5章、第二关

苏暖闻言忍不住吐槽：“你这试炼毫无人性。”

太一剑灵忽然显示出他作为神器器灵冷酷的一面：“要降服一把神器总是有危险的。”

苏暖不语，心中却觉得其他神器的降服过程也没有太一神剑这么要死要活的。

太一剑灵又回答第二个问题：“其实也没有多少关，你要不走弯路的话就是三关，要是你总踩陷阱就说不准了。”

苏暖纳闷：“踩陷阱的意思是？”

太一剑灵笑：“你刚要是碰了其他剑意就是陷阱了呀。”

“你这陷阱还挺要命。”

太一剑灵正色道：“不是我，是姜轩才对，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他的作品嘛，所以这些试炼难度都是他早早做了准备的，其实他就是个痴人，一心只想做出自厉害的作品，但姜轩对神灵还是很敬重的，你靠他弄的这试炼就知道了，分明就是不想有人能驯服我们，以免我们成了谁手里的刀伤害到神灵。”

苏暖若有所思：“但如今你还不是成了我的同伙吗？”

太一剑灵嘿嘿一笑：“这就是缘分。”

苏暖黑线：“行了还缘分呢，你都在我魂眼里白住了那么久，现在却一点忙都不能帮我，还让我辛辛苦苦做这些危险的试炼。”

太一剑灵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其实以你的实力和心性自然是有资格驾驭我的，只是这流程我也改不了，辛苦你了。”

苏暖哼一声不再为难太一剑灵，她与太一剑灵东拉西扯的一会心情舒坦了，便说自己已经做好了进行下一步的准备了。

太一剑灵在把苏暖送走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看你其实还是有些特权的，其他人若来收服神器，这试炼途中哪能想停就停？肯定是一环接一环不给喘息的机会。”

他说话的时候苏暖已经要去往下一个试炼的场景了，她身影几乎完全透明，无法说出话来，闻言只能对太一剑灵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对这种“特权”的不屑。

当苏暖面前的景象再次清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比武台上，占地面积巨大的比武台以黑色玄武岩铺就，除了苏暖站立的这一面外，其他三面边缘皆有数尺高的石台，石台顶端隐隐立着人影，只是有淡淡的云雾缭绕使得苏暖无法看清这些人的面目。

比武台正中浮着三个光球，从左至右分别是黄色、蓝色和紫色，光球之中各有一个符号，苏暖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三个符号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种。

有之前太一剑灵的提醒苏暖没敢随便去碰触三个光球，她左盼右顾着观察起来，希望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这一看还真让苏暖看到了其他东西。

那三座石台的下方还各立着一块石碑，只是石台石碑的体积差距太大苏暖一时间没发现石碑的存在。

苏暖很快就看清了石碑上的内容，三块石碑上各刻着一个符号，正与三个光球中的符号一一对应。

苏暖摸着下巴开始思考，她的目光很快从那些石碑石台移到了自己手中。

刚刚传送到这里时苏暖就发现了一件怪事，她手里居然握着一把剑。

苏暖原本的兵器古荒剑在与伏羲祖神对抗的时候损坏了。苏暖不得已将其与太一神剑融合到了一起，所以她现在只有太一神剑一把武器了，但此时她是在收服太一神剑的试炼当中，自然不可能还手握太一大杀四方，所以刚刚苏暖进入试炼空间的时候手里是没有武器的。

但她被太一剑灵传送直至后手里就多了一把剑，虽然这把剑看起来十分普通，既不是传承至凤七娘的古荒剑也不是自带天地正气的太一神剑，但苏暖依然能感觉到这把剑与自己心意相通。

这就意味着苏暖手执这把剑的时候至少能发挥出自己正常的战斗力。

苏暖觉得很奇怪，太一神剑的试炼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自己一把剑，也不可能是太一剑灵怕她没安全感所以弄了把剑出来给她做伴，苏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会突然有了一把剑的唯一解释就是她需要一把剑。

一个剑修在什么时候会需要一把剑呢？

答案只有一个：战斗的时候。

所以这一关是要试她的战斗力了。

苏暖一边想着一边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三个光球之上。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对手的选择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面前的比武台上除了苏暖没有其他人，所以苏暖合理猜测她的对手就是三座石台上的人影，只是她该选择哪一个呢？

苏暖观察了很久，对于这个问题此处再没有其他提示，苏暖最后也只能放弃思考，将一切交给运气。

她走到三个光团面前，一剑刺出正中蓝色光球。

水泡破裂的轻响，蓝色光球应声而灭。

与此同时对应的石碑也发出破碎的声音，苏暖抬目望去便看到那萦绕在石台上的流云飞快散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目光如电正与苏暖的双目对上。

下一刻年轻男子就从高高的石台上飘然而落，苏暖目光一凝——行家一出手就能看出深浅来，这年轻男子身法飘逸灵动，一看便知修为不低，不是个能随意打发的对手。

苏暖刚刚运气神力时发现的另一个事实让她愈发打算谨慎对待这场比试来——她的力量有一部分无法使用了。

准确的来说是神域、神格都无法调用了。

神域倒还好，苏暖至今还没有神的自觉，自然也没有神灵在任何地方首先就要展开神域以示自己地盘范围的习惯，在战斗中也并没有依赖神域的习惯，所以被禁用就禁用了。

但神格的力量无法调用就意味着苏暖神力的恢复能力会大大减弱，同时神格对神力对她招式威力的加成也将不复存在。

抬头看了一眼年轻男子落下后就自动浮到高空上的黄色和紫色光球，苏暖心中暗暗警惕，她已经选择了对手可那些光球却并不消失，说不定这场战斗会是一场车轮战，在神格无法调用的情况下，苏暖对神力的使用就必须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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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6章、侥幸

苏暖刚在心中定下了这次战斗要注意控制神力用量的基调，对面的年轻男子就缓缓拔出了背着的武器。

苏暖这才知道他也是一个剑修。

寒光凌冽的灵剑在手，年轻男子向苏暖拱手淡淡道：“吾名初一。”

初一说罢向苏暖行了一个古礼，苏暖眉头一挑，这个古礼是轩辕剑派弟子比试之前必须向对方行的礼，这个初一居然也会，苏暖缓缓抬手亦回以同样的礼节：“吾名苏暖。”

两人行完礼双双沉默片刻，忽然以同样的起手式向对方进攻。

苏暖大吃一惊，初一与她的招式居然一模一样，不，苏暖在两人一招相交后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初一对轩辕剑意的掌握甚至在她之上。

两人皆抱着快速战斗的想法，一时间以快打快，两人的身影皆化成了一同虚影，如同两道旋风带着灵剑相击的声音刮过了整个比武台。

不出五十招苏暖已经暗暗叫苦，初一对轩辕剑意的掌握比苏暖略胜一筹，这种情况下苏暖以快打快无疑对她很不利，五十招后苏暖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节奏出了问题，每一次的对招带来的微弱优势渐渐累积，虽然五十招的时候尚不足以定胜负，但这样下去苏暖落败是迟早的。

当然若苏暖的实力没有被压制，这样微小的优势便不足以给初一带去胜利，但此时苏暖却别压制了几乎一半的实力，而或许是因为初一是太一神剑幻化出来的缘故，他所使用的力量居然也是神力，尽管苏暖与他刚交手就看出来他的神力徒有其表，体内并没有神格加持，但苏暖这会不也是一样的情况吗？

种种原因造成了苏暖与初一在实力对比上的半斤八两，所以对轩辕剑意的掌握程度就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苏暖心中不免焦急，倒不是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而是在这个收服太一神剑的关键时刻苏暖不知道自己若是落败了会有什么后果，若是姜轩变态到设定了一个人只有一次收服神器的机会，那她这一次落败岂不是就断绝了自己的成功？

接下来她很可能还要与伏羲祖神对上呢，哪怕是剑修再不为外物所动，苏暖也不会傻到不知道一把神器对自己有多大的帮助。

所以这次试炼她是只可以成功不可以失败的。

然而虽然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失败，但一百招后苏暖的劣势又更大了一点，她越是落了下风，胜利的天平就愈发加速往初一倾斜，苏暖的心也就难免越发焦急。

不能这样下去！苏暖借着一次拼斗忽然向后跳开，这与她之前一直无畏对攻的举动完全不同，初一一时没能翻译官过来，竟让苏暖一次就逃出了他的封锁圈。

虽然初一飞快地便追了过来，但苏暖借着这短短的一瞬已经察觉了初一的一个弱点。

他的反应不够快，否则刚刚那一下苏暖就算能打乱他的攻击节奏却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彻底逃出初一的攻击，但实际上苏暖却真的有那么一瞬完全远离了初一的攻势，这只能说明苏暖一次突然改变节奏的行为初一完全没能跟上。

有了这个发现苏暖自然要狠狠利用，她借着这一次调整节奏，不再与初一拼比速度和剑法，而是配合着灵动的身法开始了飘忽不定的战斗。

她时而与初一闪电般对抗数招，当初一正准备继续他最适应的闪电战时又飞快抽身，改成一触即走的游击战，等初一好容易捕捉到苏暖飘忽不定的身影时，她又突然变得畏畏缩缩，十招里可能与初一真正对抗的也才两三招……

总之苏暖坚决贯彻多变风格，不给初一任何建立稳定战斗节奏的机会。

苏暖的战斗看起来甚至有一些混乱，一点也不像一个久经战场之人，反倒像是街头小混混一样乱七八糟，但就是这种毫无美感的战斗方式却恰恰是初一的克星，他从一百七十招开始就再也没建立起自己的节奏，手忙脚乱的与苏暖周旋了一阵后，在三百招时被苏暖追平了他前期一点点争取来的优势，又在三百三十招时被苏暖反超，之后初一就再没能获得一点反击的机会，最终被苏暖一剑抵在喉咙上时，初一干脆利落的认了输。

苏暖松了口气收剑回鞘，初一面色平静行礼，待苏暖回礼后他便化成一道蓝光消失了。

苏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欣喜的情绪，高悬空中的黄色、紫色光球就落了下来，更过分的是半空中还出现了一个沙漏。

不用任何解释也知道这是在催促苏暖进行下一场对手的选择了。

苏暖十分无语，她猜测有可能出现的车轮战还真的来了，来就来吧但两场战斗之间适当给予修整的机会也行啊，但现在这分明是不给苏暖调整状态的时间了。

与初一的一战因为先头落了下风，之后想要反败为胜自然需要更多的时间，而战斗时间拉长也就意味着苏暖神力的消耗加大，虽然还不至于影响下一场战斗，但若下一场战斗的对手也和初一一样难缠的话，这损耗会不会影响到第三场战斗就很难说了。

但苏暖的不满却无处诉说，那计时的沙漏里沙子落下的速度飞快，苏暖只稍稍腹诽了一下这沙子已经落了一般有多，苏暖不敢再做耽搁——谁知道逾期不选会怎么样？若只是随机指定一个对手也就罢了，但若逾期不选就算弃权岂不是糟糕？

所以苏暖只微微犹豫了一下就拔剑刺穿了紫色的光球。

与上次一样，对应的石碑破碎消失，石台上云雾散开，一个人影直接御剑而下。

那是一个衣袂飘飘的美丽女子，脸上笑意浅浅，飞落比武台上并不落地，依旧悬在地面一尺高处，一边屈身向苏暖行礼一边柔声道：“吾名芳止。”

苏暖回礼：“吾名苏暖。”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苏暖纳闷芳止为何不开始比试，芳止忽道：“此战乃是比试空战，仙友还请速速起飞。”

第1167章、再斗

难怪芳止一直踩在剑上不下来，苏暖明白过来也展开了翅膀。

芳止也拔出了腰间的灵剑——她也是一名剑修。

苏暖沉声道：“请多指教。”

芳止回礼，礼毕后两人同时出招。

芳止出招让苏暖再次大吃一惊，芳止用的居然也是轩辕剑法，不仅如此，芳止的轩辕剑法比初一还要厉害。

苏暖连初一都不如，比起芳止自然就更差了些，只不过十招苏暖就感觉难以为继。

短短时间里多年未尝过的失败第二次逼近眼前，苏暖一时间很难说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咬牙坚持着不肯这般轻易的认输，但内心却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芳止对轩辕剑意的掌握已臻化境，这种差距已经不能靠小聪明弥补，无论苏暖是故技重施飞快变化节奏也好，或者是故意卖出破绽想要引芳止入套也好芳止都能轻松化解，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苏暖很是绝望。

又是一招对攻后，苏暖的剑势被芳止一引偏向了一边，芳止手中灵剑剑尖在空中急颤，苏暖立刻认出来芳止是用了一招金乌剑。

她正打算回击，脑中不知怎的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她刚刚与初一战斗时的情景，初一在某一刻也用过金乌剑。

或许是危机时刻当真能逼出人的潜能，苏暖忽然觉得脑中的画面是那么清晰，连初一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苏暖发现初一在使用金乌剑的时候有一些细小的动作与自己有很小的不同。

那些不同似乎……似乎有很特别的意义。

苏暖模糊想着，不知不觉已经使出同样一招金乌剑与芳止拼斗起来。

她一边回忆一边使用剑法，竟将初一那些细小的不同纳为己用。

结果使出的金乌剑威力大增，竟然堪堪挡住了芳止的金乌剑。

苏暖惊讶不已，同时终于牢牢把握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灵光。

初一对轩辕剑法的每一次运用都在苏暖脑海里回放起来，她在如此艰难的战斗中居然开始一心两用。

一开始苏暖确实险象环生，她不够专注自然很容易露出破绽，芳止这样修为之人对敌人的破绽是否为故意为之判断十分精准，她立刻逮住了苏暖分神的机会，接连几个大招将苏暖逼得十分狼狈，眼看彻底落败只在十招之内了。

但苏暖也终于成功将初一使用轩辕剑法时显露的细微不同找了出来，她重新集中注意力的时候正逢芳止避无可避的一击刺来。

苏暖清啸一声，已经在原地踏步很久的轩辕剑意忽然有了松动的迹象，苏暖趁热打铁，一招盘星剑用出，在千钧一发之际与芳止的剑势狠狠撞到了一起。

这绝天动地的一招仿佛也击打在了苏暖心上，在进阶路上卡了很久的轩辕剑意也猛地一颤。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罩子被打破了似的，苏暖对轩辕剑意的掌握猛地向上蹿了一大截。

她的盘星剑顿时威力大增。

苏暖幡然醒悟，原来初一不仅可以做对手，还能偷师。

心中豁然开朗，苏暖突然就不急着反击夺胜了，她开始故意用平庸的剑法与芳止对抗，却故意制造一些特殊的局面逼芳止使用不同的轩辕剑意。

芳止似乎没有察觉苏暖的用意，她果然在一些苏暖刻意制造出来的情况使用了几招轩辕剑意里的剑诀。

苏暖近乎贪婪的注视着芳止对轩辕剑意的使用，她发现芳止使用每一招的时候动作与初一完全一致，在苏暖学习过初一后自然也与苏暖的动作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芳止灵气的流动，不知为何苏暖能清楚的感应到芳止的灵气流动，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现象，任何修者都不会在比试的时候将自己的灵气流动开放给其他人尤其是敌人感应。

但苏暖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她丝毫不奇怪芳止灵气流动能被她感应到的事实，只拼命记录着芳止使用轩辕剑意时灵气流动的规律。

依然与初一相似，芳止的灵气流动基本与苏暖一样，只在某些不起眼之处有了细微的不同。

又是一次之前出现过的招式，苏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落星剑反击。

这次她集中了十二分的精神，强行指挥神力在某些位置放弃已经熟练到快成为本能的流动方向，而是按照芳止使用落星剑时的灵气流动方位行进。

不出苏暖所料，落星剑用出后威力果然又有大增，在与芳止的战斗中苏暖第一次一招破了敌人的攻击。

芳止连退几步，灵剑一翻居然不再摆出防御的姿势。

看到芳止轻飘飘浮在空中一副不打算继续战斗的模样，正要乘胜追击的苏暖硬生生刹了车。

这是什意思？苏暖心头疑惑却也不愿堕了自己的气势，只是沉默地停了下来，太一神剑剑尖微微下垂，也摆出了一个较为友好的姿势。

芳止却一拱手：“你，还可以。”

她说罢就化成一道紫光消失了，留下苏暖一头雾水的看着重现落下的黄色光球以及重新出现的沙漏。

刚刚还在落败边缘疯狂试探的比武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苏暖简直要抓狂。

能够通过这场比试意味着收服太一神剑的试炼又过了一关，从这一点来说苏暖当然应该开心，但她被压着打了那么久，好容易寻到了一个可能可以制敌的方法，还没来得及实验呢敌人就莫名其妙夸了她一句然后消失了，这让苏暖实在高兴不起来。

她甚至忍不住怀疑那句“还不错”是太一剑灵在进行官方吐槽。

但既然太一都判断她通过试炼了，苏暖再茫然再抓狂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没有，所以她一剑刺穿了黄色光球。

碑碎，云散。

一声熟悉的大笑从最后那个石台上响起，苏暖震惊的看去，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一跃而下。

苏暖甚至忘了礼貌，伸手指着来者声音都有些结巴了：“怎么是……是……是你……”

轩辕宏挠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了，这是哪里？”

第1168章、演示

苏暖无语，自打在飞仙界见到过轩辕宏后，他给人的不靠谱感觉真的越来越严重了呢。

不过既然对手是轩辕宏，两人自然就不必直接开打了，苏暖有足够的时间把情况解释一遍。

轩辕宏听完以后做恍然大悟状：“这么说我是在一把神器的试炼空间里！”

苏暖一边点头一边问：“你是怎么跑到这的？”

轩辕宏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苏暖扶额，心中吐槽万千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轩辕宏看着苏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分辨道：“不要这样看我，你自己都说了这是罕见的可以弑神的神器，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之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苏暖道：“可这也太……就算太一神剑有办法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这来，那它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轩辕宏若有所思的样子：“你刚说之前两战遇到的都是使用轩辕剑意的高手？”

苏暖点头：“不错，至少都比我厉害多了……不过第二战结束得实在莫名其妙。”

苏暖做回忆状，依然不能理解自己与芳止一战为何会突然结束。

轩辕宏的注意力却在“轩辕剑意高手”这几个字上，他慢慢道：“或许对轩辕剑意的使用是它挑选的标准。”

苏暖跟着思考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的剑意水平？”

如果这么说的话倒很说得通，毕竟轩辕剑意是由轩辕宏自创的，这世上还能有谁比他更厉害……

轩辕宏继续思考：“如果真的是敢剑术有关的话，或许我能猜到太一神剑的意思了。”

苏暖奇道：“是什么？”

轩辕宏看向苏暖的目光有些揶揄：“大概是觉得你剑法不够强所以想给你补补课吧。”

苏暖：……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上随着苏暖实力的增加，需要她全力出剑的敌人越来越少了，她与神灵战斗的时候更多的也是使用神力和神术，包括轩辕剑意在内的剑法也确实有所疏忽。

若太一神剑当真在意这一点……好吧，苏暖无奈的想，这毕竟是一把剑不是，它很有可能在意这一点。

所以才把轩辕宏弄来，目的就是为了给苏暖好好上一课吗？

苏暖还有些怀疑，但轩辕宏却觉得事实应该差不多了，他将手中长剑挥来挥去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轩辕剑意究竟是什么水平了。”

苏暖想着反正不管怎样这一场都免不了的，太一神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无关紧要，她要做的就是通过试炼收服神剑，所以她也干脆利落的拔了剑，作为晚辈苏暖率先行礼。

两人很快就战在了一处，苏暖神色渐渐严肃，虽然轩辕宏可以算是她的熟人，但轩辕宏在比武时显然没打算放水，苏暖与他交手不过片刻就已经感觉到了轩辕宏与芳止、初一的截然不同。

轩辕宏的剑术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一举手一抬足都如羚羊挂角浑然天成，苏暖只觉自己仿佛深陷蛛网的小虫，越是挣扎越是被缠得紧紧的，渐渐能够动弹的空间越发狭窄，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让她每一次动作都额外艰难。

轩辕宏与苏暖对了十来招后已经对苏暖的实力心中有数，他一个虚晃退开了，苏暖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着收剑，两人相对而立停止了比试。

轩辕宏摸着下巴淡淡道：“你的轩辕剑意倒也不差，对付大部分修者已经绰绰有余，不过却还不够圆融自然，远远称不上顶尖的水准。”

苏暖听着轩辕宏的评价点头，这份评论十分中肯。

轩辕宏又道：“刚刚只是试了剑法，现在你用用剑招给我看看。”

苏暖拱手答道：“是。”

轩辕宏比她的水平要高得多，被封印了大半实力的苏暖并不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会伤到轩辕宏，因此话音一落就立即出剑。

落星剑、盘星剑、啸月剑、流月剑、金乌剑……苏暖目前领悟的轩辕剑意的剑招有五，她一一使出未曾留力，而轩辕宏果然如苏暖所料，对她使出的剑招都轻松化解。

不多会轩辕宏便体验完了苏暖的剑招，他思考片刻问：“轩辕剑意共有几招你可记得？”

苏暖点头：“共有九招，除了我用的五招外还有日月同辉剑、天倾地覆剑、混沌初开剑、万法归元剑。”

这四招与苏暖已经领悟的五招相比威力截然不同，用可以翻山倒海来形容也毫不夸张，因此这四招想要领悟也额外艰难，反正苏暖至今是没能领悟。

轩辕宏听着苏暖说完剑招名称后笑：“你的理论知识还挺扎实的。”

苏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轩辕宏道：“你本身实力超群，所以使用轩辕剑意对敌的机会不多，加上后面四招确实十分难，你至今无法领悟也不奇怪，不过领悟这种事情也不是其他人能帮得上忙的，所以我也没办法让你马上学会这四招。”

苏暖点头表示明白。

轩辕宏又道：“那便看看我用的前几招吧。”

他提剑开始出招，苏暖立刻凝聚心神不敢有片刻耽误，誓要将轩辕宏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收入眼中。

比起之前初一、芳止的剑法，轩辕宏的一举一动简直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苏暖竟从他这个彪形大汉的动作里看出了美丽。

实在是轩辕宏的动作太过行云流水，就像风吹过树梢，水流过山涧，鸟飞过云巅，鱼游过浅底一般，不是什么惊人绝艳的美，却又极为自然美好让人无法忽视。

苏暖几乎沉迷，直到万道星光化为利剑刺到了眼前苏暖才突然反应过来。

幸好轩辕宏只是为了演示并未有杀意，他及时控制剑招停了下来，但锋利的剑气依旧擦得苏暖面部生疼，她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都乱了几分。

轩辕宏散去这道剑招淡淡问：“如何？有什么感受？”

苏暖咽了口唾沫，好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定了定神回答：“自然、美……”

虽然说用美来形容轩辕宏有点奇怪，但轩辕宏似乎并不介意，反而露出很满意的神情来。

第1169章、领悟（1）

“美这个词用得很好。”轩辕宏笑道，“任何技艺，不仅仅指剑法，当你到达返璞归真的境界时，你的一举一动自然会带上美感，因为你的一切都是随心而动，没有半分刻意。”

苏暖若有所思，轩辕宏停了一会又道：“再来看看这招。”

轩辕宏慢慢将苏暖所会的五招都用了一遍，苏暖看得仔细，心中的领悟越来越多，到最后她忍不住也提剑跟着轩辕宏舞动起来。

原本苏暖以为自己对已经领悟的五招轩辕剑意剑招很是熟练了，但这会她却发现自己还差得很远，许多许多的小细节她都未曾注意到。

而当她一一修正这些小细节的时候，苏暖在使用这些剑招的时候感觉愈发圆融起来，那些偶尔出现的晦涩感渐渐消失，苏暖渐渐竟生出一种与天地交流无阻的感觉来。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宏欣慰的声音响起：“不错，这五招你已经可以毕业了。”

苏暖缓缓收剑，思绪依旧沉浸在玄妙的感觉之中。

轩辕宏一挥长剑：“来，我们再过过招。”

苏暖点头，一剑刺出竟是抢攻起来。

轩辕宏大笑一声举剑迎击，两人眨眼又一次战成一团。

这次轩辕宏起码使出了七成的实力，苏暖却觉得比之前应对起来比之前还要轻松一些，她灵活运用着五招剑招，对轩辕宏的攻击见招拆招丝毫不见忙乱。

轩辕宏与苏暖对了几招后忽然笑道：“不错，不过接下来你要小心了。”

话音落下轩辕宏的剑招忽然一变。

剑光划过顿生阴阳割昏晓之感，比武台上晨昏之景泾渭分明，灼灼红日与皎皎明月并肩而立，热浪与清辉刹那间便化成无数利剑刺下来。

苏暖心头一紧，这一招她虽然用不出来却并不陌生，正是轩辕剑意中的日月同辉剑。

这一招苏暖还是在很久以前学习轩辕剑意的时候见过，因此苏暖对这一招的威力理解一直只有理论认知，这一次才真正的体验到了这一招有多强。

强悍，太强悍了。

苏暖先使用了防御力最强的盘星剑抵挡，结果刚刚被轩辕宏夸奖过的盘星剑在日月同辉剑面前显得不堪一击，连一波攻击也没扛过去，几乎是刚成型就直接被击溃了。

苏暖的汗水刷的就流下来了，她能感觉到轩辕宏这一招蕴含着杀气，这意味着轩辕宏并未对她手下留情，因此苏暖不敢赌若自己没能挡住这一剑轩辕宏会不会及时收手。

万一没有的话，苏暖中了这一剑必然重伤。

苏暖咬牙，与轩辕宏的比斗在此时才终于带上了一些火起，苏暖再不敢抱着被前辈指点的轻松心情，在盘星剑破碎的同时她身形急退，手中灵剑急速舞动，连续使出了落星剑、流月剑。

这两招剑招皆是彻底的群攻剑术，从数量上来说与日月同辉剑倒是不相上下。

但就威力来讲却差得远了，俗话说“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同辉”，苏暖现在就深深觉得自己的剑招便是那“萤火之光”，往往要数十道甚至数百道剑光才能与日月同辉剑的一道剑光相抗衡。

可她别无选择，其他三招剑招的攻击面积远不能与日月同辉剑相较，在威力相差太大的情况下都只会如盘星剑那般一击即溃，根本只是徒劳的消耗苏暖的神力。

所以苏暖只得不断使用落星剑与流月剑，她用自己最大的能力控制剑招，终于实现了自我突破——

苏暖第一次同时操控了九招，落星剑五流月剑四，遍布比武台的剑光已经密密麻麻数不清楚，苏暖和轩辕宏的身影皆被淹没在了其中。

同时存在的九道剑招总算勉强与日月同辉剑抗衡住了，苏暖暂时没了性命危险，她站在漫天剑光中突发奇想，胆子奇肥的在战斗中开始参悟起日月同辉剑来。

还是利用对手的招式参悟。

剑光虽然遮蔽了苏暖和轩辕宏的身影也阻碍了他们彼此的视线，但轩辕宏的灵识感应却依旧敏锐，他立刻便发现了苏暖大胆的举动，轩辕宏轻笑一声并未阻止苏暖，心道这孩子倒是个敢想敢做的，不愧是他轩辕剑派的弟子，也不愧是他轩辕宏剑法的传人。

轩辕宏心中隐隐有些得意，手上功夫却没半点收敛，一道日月同辉剑使得是愈发炫目起来。

苏暖就在这巨大的压力下静心参悟起剑招来，轩辕宏虽然说这领悟之事他人无法相助，但像他这般毫无保留的在参悟之人面前使用剑招，多多少少总对参悟有所助力，苏暖就是在不断感受日月同辉剑的威力时终于有了一丝领悟。

苏暖本就是天资聪颖之人，久久未能参悟轩辕剑意的后四招是受了许多因素的影响，而此时她对日月同辉剑有了一丝领悟，就如同将阻碍她领悟此招的障碍撕破了一个裂口，这坚不可摧的阻碍有了破绽自然不再不能摧毁，苏暖只顺着这个裂口继续使劲，眨眼便将这障碍彻底打破。

一直无法使用的剑招忽然就融会贯通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厚积薄发的原因，苏暖只觉自己对日月同辉剑的理解可比之前领悟另外五招的时候要深刻得多。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挥剑，刚刚领悟的剑招轻而易举便用了出来——剑法熟练威力赫然，就好像她已经练习了千百遍一般。

双方的日月同辉剑狠狠撞到了一起，两轮明月与两轮烈日同时存在与比武台上，生生将这个并不太宽阔的空间分割成了两昼两夜。

轩辕宏对苏暖能领悟这招似乎并不意外，他及时挥剑与苏暖的剑招对拼，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两人同时被剑气掀飞了出去。

尘嚣中苏暖和轩辕宏同时稳住了身形，轩辕宏仰天大笑，边笑边道：“痛快痛快，再来！”

他比苏暖动作更快，几乎是刚刚站稳便再度出招。

苏暖对轩辕宏接下来的动作似乎早有预料，她反手亦是一招使出，正是刚刚领悟的日月同辉剑。

而轩辕宏那边长剑却是刷刷两下，一剑割裂天空一剑刺破大地。

第1170章、领悟（2）

天倾地覆剑！

苏暖对此毫不意外，她在领悟日月同辉剑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过来，轩辕宏依然是在对她进行指导，只是轩辕剑意这后面四招威力太过强大，相对的对使用者的要求也就更高，轩辕宏不留力是因为他留不了力，也是对苏暖的一种信任，信任苏暖定会在这样无私的指导中做到他希望她做的事情。

苏暖无疑成功了，她比轩辕宏预计的更快领悟了日月同辉剑，所以轩辕宏改变了自己的计划，他直接砍掉了原本打算留给苏暖调整休息的时间，一招过去立刻就开始了第二招。

天倾地覆剑，顾名思义此招一出便是天倾地覆，整个比武台在轩辕宏这一招用出来后立刻便被破坏得不成样子，苏暖不得不飞了起来。

然而飞起来并非就万事大吉了，随着轩辕宏一声大喝“哪里跑”，苏暖只觉头顶天空一阵猛晃，跟着便生出一种头脚颠倒的感觉。

天果然倾覆了！

苏暖觉得自己好像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球中，天空和大地随着这个球的滚动不断变化位置，无法克制的眩晕感猛烈袭来，带来强烈的呕吐感。

修者极少有这种生理上的难受，所以一旦感受到也特别难以承受，更让人手忙脚乱的是裂开的天空和大地中不时就有锋锐的剑气刺出，因为位置不断的变化这些剑气出现的位置往往十分刁钻，苏暖强忍吐意抵挡了几次后，还是不小心被伤到了好几处，她甚至已经晕到连日月同辉剑都无法控制了，使出的剑招没有苏暖控制顿时显得机械了许多，比起被轩辕宏精细控制的天倾地覆剑逊色了许多，抵挡起来就更加无效了。

轩辕宏亦飞到了空中，他看到苏暖晕头转向的模样很是明白此刻苏暖的感受，想当年他这一招天倾地覆剑使出来，第一次应对的人几乎没有不中招的，与他切磋过的老友皆说他这一招太损了，威力强大倒不让人惊讶，就是这附带的生理打击让大家很讨厌。

当然这一点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方法，轩辕宏在是不是给苏暖提示的问题上纠结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不吭声，他也很想试试苏暖的悟性，看看她究竟要吃亏多久才能想到应对之法。

就在轩辕宏下定决心让苏暖全靠自己时他忽然感到苏暖的气息一变，轩辕宏收了思绪定睛一看顿时笑了，笑容中颇有欣慰之意。

苏暖选择了应对目前局面最好的一种方法——封闭五识。

五识甫一消失那种让苏暖崩溃的眩晕与呕吐感也跟着消失了，灵识感应反映着真实的世界，苏暖顿时发现了天倾地覆剑的真相。

幻阵！这居然是一个与幻阵相结合的剑招。

所谓天地倾覆只是幻觉，比武台在灵识感应中依旧完完整整，苏暖本人也好好的飞在空中并没有被困在一个球中不停滚动。

不完整的是苏暖的周围……天倾地覆剑居然悄无声息的割裂了苏暖身周的空间，一道细细的裂缝几乎就要在苏暖身边圈出一道来，苏暖若是再晚上一时半刻发现真相，她所处的这一小块空间就会被彻底割裂。

至于被割裂后会有什么后果，苏暖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亲身体会。

苏暖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算是明白为何天倾地覆剑的领悟难度会比日月同辉剑高了，她刚刚还觉得这一招的威力似乎并没有日月同辉剑强大，忍不住暗暗奇怪为何领悟难度会更高，此时却明白过来，这一招表面看起来似乎与日月同辉剑的威力没有太大区别，但这暗地里的杀招却强悍得多也隐秘得多。

既然知道了天倾地覆剑的真相苏暖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她趁着那一道裂缝还未彻底合拢赶紧从那个缺口处逃走了，之后不断躲避着明面上的剑气和暗中的杀招满比武台飞着，一边抓紧时间领悟此招。

若认真算来苏暖领悟天倾地覆剑的时间比领悟日月同辉剑的时间还短一些，等她也用出一招天倾地覆剑后轩辕宏就收了手，这次他没再马上继续攻击，颇为体贴的问了一句：“休息一下吗？”

苏暖疯狂点头，虽说屏蔽了五识后苏暖不再眩晕想吐，但那种难受的感觉还是留在了她的记忆里，苏暖觉得自己很需要一些时间调整。

她盘腿坐下来，没忍住问了一句：“刚刚我若没能及时关闭五识发现暗中的杀招结果会怎样？”

轩辕宏皮笑肉不笑的来了一句：“会很惨。”

苏暖无语，轩辕宏收了假笑又道：“你所在的空间被割裂，你说会出现什么状况？”

苏暖微微一愣：“那岂不是真的会在世界留下一个漏洞？”

空间可不是灵气，哪里少了其他地方的灵气会自然而然的流动过去补充，虽然这样世界整体的灵气变少了，但从灵气的分布来说还是基本保持着平衡的，除非有外力干涉否则不会天然有哪个地方没有丝毫灵气。

但空间不会流动，有一块被割裂出去了，那么这一块地方就会一直存在一个空间裂痕，一个空间破损的地方越多就越不稳定，不但更容易被外来者入侵，当破损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空间本身便会自我崩塌。

轩辕宏似乎没料到苏暖会第一时间关注这个问题，他也跟着愣了愣才道：“这个……应该是吧……”

他似乎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神色从茫然渐渐变得严肃：“这个问题我之前还真没想过……可如果这般去想，这一招还是不用为妙。”

苏暖想得却更多：“那个年代能够做到割裂空间的招式很多吗？”

轩辕宏想了想道：“也不是很多，不过也有四五家吧。”

苏暖默默计算，四五家有这样的招式，听起来这个数字确实不大，但古荒州会被黑蓬界人入侵也难说有没有这几家的功劳。

但这话若说出来就似乎有责怪轩辕宏的意思了，他是苏暖的祖师爷，苏暖自然不能这般无礼，因此最后苏暖只好点点头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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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1章、催促

虽然苏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但轩辕宏也不是那般迟钝之人，他略略一想便猜到了苏暖所思，神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好一会轩辕宏才轻声道：“如今古荒州的处境是否与我们有关？”

苏暖缓缓道：“不知，恐怕世上无人能知。”

轩辕宏沉默许久最后道：“来吧，我们继续。”

苏暖敏锐的发现轩辕宏的态度更为严肃了，转念一想便知道他恐怕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只是他如今真身都不知在何方，想要在其他方面帮助苏暖恐怕不太可能，也只有这样在这里尽心尽力提高苏暖的实力了。

而这恰恰是苏暖最需要的，她也更加的端正了心态，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趁此将轩辕剑意领悟透彻，而且还要将太一神剑彻底收服。

走到如今这一步，无论是她还是三千世界，天道或是神灵都已经没有了退路，唯有放手一搏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方能结束一切。

而苏暖对胜利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唯有胜利一条道路可走！

轩辕宏毫不留情的攻击，继天倾地覆剑后，轩辕剑意最强的两招——混沌初开剑、万法归元剑的威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苏暖甚至隐隐感觉到了面对伏羲祖神的时候才有的压力，一念之间便可决定生死，而她就是那个胆大到敢在生死线上跳舞之人。

面对这两招的时候苏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少次一脚踏在了死亡边缘，甚至偶尔还会有另一只脚凌空的时候，都但万幸的是每每此时她都坚强的将这只脚重新踩在了生者这一边，无数次险象环生终究也没有彻底死亡。

等她终于成功使出了一次万法归元剑后轩辕宏才停止了这场危险的指导，身周死亡危险的压力一散开苏暖就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她像力竭的凡人一样张大嘴呼吸着，淋淋的汗水在她身下汇聚成了一滩水洼。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到了极度疲倦的地步，苏暖恨不得就这样直接睡过去。

然而太一神剑并不想让妄图收服自己的人这样愉快的休息，太一剑灵忽然出现十分不情不愿道：“快起来，比武还没结束呢！”

苏暖根本不肯动弹，瘫在地上懒懒地道：“急什么，师祖允我休息。”

太一剑灵原地蹦了蹦：“不行！快起来打！”

苏暖不满：“你要不要这么严格？之前的情分都喂狗了吗？”

太一剑灵十分委屈的声音：“你以为我想吗？你们刚刚那种看似生死相拼实则上课的比武模式我都强行不理会了，现在你都开始休息了，这可不行！我也要受姜轩设定的规则行事，你再不起来打过就要被扔出去了！我可提醒你，收服我的机会就这一次不能重来的！”

继续休息的后果居然如此严重，苏暖再怎么不想动也不敢继续挑战姜轩设定的坑人规则了，她咬牙爬了起来，举剑叫道：“祖师爷我们再来打过。”

只是她持剑的手颤巍巍的，使得这句话显得毫无说服之力。

轩辕宏差点笑出声来，最后他及时将笑声转变成了一声咳嗽，然后颇为严肃的道：“嗯，再来。”

说罢他就举剑向苏暖刺去，架势看上去倒也十足，如果剑上能再带一点灵力，顺便把出剑的速度加快一倍的话可能会更好。

苏暖一见轩辕宏这举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完全不想动弹的苏暖非常默契的慢动作就迎了上去，虽然依旧不是她期待的躺下休息时间，不过这几乎不需要使用任何力气的“比武”也算变相的休息了。

太一剑灵在一旁看着，罕见的话唠属性都失效了，苏暖和轩辕宏这作弊也作得太明显了一些，苏暖没力气说话却还要对他使眼色，那目光一看就是在说“我们开打了啊，不能算休息了”。

太一剑灵如果能将这幅场景记录下来是定会这么做的，以便事后问问苏暖好不好意思将这慢动作且毫无水准的挥剑动作称作比试。

只是他内心期待疯狂吐槽，这会却无论如何都要闭紧了嘴巴，他作为神剑剑灵受到姜轩定下的规则限制不得不出来给苏暖下最后通牒，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同时也是这个规则的监督者和执行者，眼下苏暖和轩辕宏这演戏一般的“比武”毕竟也还是在比斗了，只要他不判定苏暖在违规，姜轩的规则便不会生效。

所以太一剑灵此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苏暖在演戏这种话的，他死死忍着自己吐槽的欲望，感觉马上就要憋出内伤了。

苏暖可不管太一剑灵憋得有多痛苦，她继续不紧不慢的和轩辕宏“比试”着，慢慢的总算感觉身体的不适减轻了许多。

轩辕宏与苏暖一直在互动，对其的变化自然感觉最是敏锐，他察觉到苏暖酸软无力的动作慢慢有了些许力道便问：“舒服些了？”

苏暖点头，顺便瞄了一眼太一剑灵。

太一剑灵将自己缩成一团，看起来十分恹恹，接收到苏暖的目光也只是轻微波动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苏暖对太一剑灵这样的话唠居然憋了这么久什么话也没说暗暗称奇，浑然不知太一剑灵已经被她和轩辕宏闹得没脾气了。

见太一剑灵对轩辕宏的这句问话毫无反应苏暖放下心来，她冲轩辕宏感激的笑了笑道：“祖师爷我们正式开始吧。”

“好！”

轩辕宏话音落下时两人气势皆是一变，老牛拉破车般的慢动作倏地一变，眨眼间两人就化成两道黑影乒乒乓乓的激斗到了一处。

昏昏欲睡的太一剑灵猛地一抖清醒过来，他内心自然盼着苏暖能彻底收服神剑，从此他便能与苏暖真正并肩作战，这会见苏暖和轩辕宏都拿出了真本事，太一剑灵也忍不住细细观看起来，希望从苏暖的比斗中推断她收服神剑的成功率有多少。

苏暖与轩辕宏一旦开始了真正的战斗时就已经无暇顾及太一剑灵的态度了，两人都称得上是世无双的绝顶高手，此时虽然招式间不见杀气，但高手比拼胜负也只在毫厘之间，苏暖丝毫不敢大意。

第1172章、第三关

这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苏暖和轩辕宏比斗了数百招，苏暖对于轩辕剑意后四招的掌握从一开始的青涩渐渐也变得圆融贯通，轩辕宏最初虽未刻意谦让但却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喂招的意思，到后头也不得不放下那些指点的长辈心思，彻彻底底的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

两人棋逢对手见猎心喜，越打越开心，渐渐地将其他心思尽数放下，全心都投入到了这场比试之中。

转眼近千招过去，苏暖和轩辕宏忽然默契地同时后撤，两人收剑站定，轩辕宏仰天长笑，片刻后道：“痛快痛快，好久没人能和我这样过招了。”

苏暖亦是笑意盈盈，她的修行之路一路走来的经历可谓传奇，也正因如此她极少有这样的机会与人不动杀意却又毫无顾忌的交手，一场比试下来苏暖颇有酣畅淋漓之感，心头长期累积的压力似乎也因此发泄了不少，让她整个人都露出神清气爽之感。

只是这胜负终究还是没分出来。

苏暖琢磨着自己与轩辕宏还得继续打下去，谁料轩辕宏忽然脸色微变，继而镇定下来笑道：“看来我的任务完成了。”

苏暖明白了什么，不答话却露出微微不舍之情。

轩辕宏挥挥手：“小朋友很不错，轩辕剑派有你这样的传人我也放心了，只可惜我辈对世界的伤害无法亲自来弥补，只好将此事托付给你，辛苦你了。”

苏暖鼻头微酸，恭恭敬敬向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的轩辕宏行了个弟子礼，恭声道：“弟子敬遵吩咐。”

轩辕宏但笑不语，身影终也化为一道金光消失在天空中。

苏暖抬头呆呆看了半晌，忽然听到太一剑灵的声音：“只能给你这么多时间伤感了，该去下一关了。”

苏暖忍不住问：“这一关的试炼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芳止那一场我是如何取胜的？祖师爷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太一剑灵发出狡黠的笑声：“毕竟我们是过命的交情，这些算是我给你的一点福利吧。”

苏暖恍然，难怪这一连三场的比试虽也有危险，但总的来说苏暖还是收获良多，原来是太一剑灵在默默帮她，苏暖心中感动只是面上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最后翻了个白眼道：“还算可以，看在这件事的份上回头我就不揍你了。”

太一剑灵轻笑，他对苏暖很是了解，如何不知苏暖这是害羞，想要调侃两句，考虑到自己之后的人身安全还是闭了嘴，装模作样的严肃道：“走吧，去下一关。”

苏暖点头，眼前景象一变，苏暖便立在了一处悬崖边缘。

悬崖之外是一副极为奇异的景象，碧蓝的海水汹涌无比，然而海水表面却又燃着烈烈火焰，火焰之中又有许多嫩绿的枝条在舒展身躯，一柄似能顶天立地的巨剑悬在这一切之上，光是看一眼便能感觉到从巨剑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尽威压。

这柄剑通体淡金，有这银色符文从剑柄一直延续到剑锋之上，只是不知为何那淡金色中还有丝丝缕缕的黑色存在，虽然不多却极为碍眼，将原本极为美丽和谐的画面给破坏殆尽。

苏暖的目光不由自主就盯上了那些淡淡的黑色，心中自然而然就生出一股不悦来。

她这想开口问太一剑灵时，太一剑灵已经抢先开口：“别问我，这一关我不能回答你任何问题。”

他高高飞起来，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道：“苏暖，这一关我是你的对手。”

这句话他说得颇有气势，倒让习惯了他罗里吧嗦风格的苏暖微微愣了愣，可是紧接着太一剑灵向那柄巨剑飞去同时他大喊起来，顿时将方才营造的气氛破坏殆尽。

太一剑灵大喊：“你一定要打败我啊啊啊啊啊，不管一会我怎么做都不是我的本意啊啊啊啊啊，能不能并肩作战就看你的了啊啊啊啊啊……”

苏暖无语的看着太一剑灵一路“啊啊啊”的没入了巨剑之中，片刻的宁静后那柄巨剑突然一颤，跟着剑身猛地缩小向苏暖刺了过来。

这是一柄无人操控的神剑，但苏暖却从其这一击中窥探到了它的实力。

虽然无人操控，但太一神剑的实力绝不低于轩辕宏。

而且与轩辕宏不同，太一神剑的攻击杀意十足，逼得苏暖也不得不提起了自己的杀气。

真正的生死相搏，苏暖心头雪亮：到了这一关她当真是在以命相搏，不成功便成仁了。

这个认知反而激起了苏暖的凶性，她不再压抑自己丝毫，千锤百炼养出的杀意肆意释放，一招一式凶狠凌厉，竟渐渐的也逼得太一神剑守多攻少起来。

眼看胜利的天平开始向苏暖倾斜时，太一神剑上的黑色忽然极轻微的蠕动了一下，苏暖心头警铃大作，本来进攻的一剑中途硬生生变为防守。

接下来的一幕证明了苏暖的动作多么及时，汹涌而恶臭的黑气从太一神剑中涌出来，化成一对巨大的黑爪向苏暖急速抓来。

苏暖及时回防，灵剑与黑爪砰地撞在一起，巨大的力度让苏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黑爪一击不中退回太一神剑附近，远远望去就好像神剑长出了两只巨大的手，这幅景象看上去诡异又可怖。

苏暖神色极为凝重，那黑气涌出时她就认出来了，黑气就是浊气，那黑爪也颇为眼熟，与刑天曾经攻击苏暖的招式十分相似。

苏暖募地想起几个事实。

当初女娲祖神选择地界封印太一神剑是为了利用与地界紧紧相连的森罗界的浊气来压制太一神剑的天地正气。

刑天曾经打过太一神剑的主意，若不是苏暖及时出现成了肉身剑鞘，风希部死绝后太一神剑很可能会落入森罗界。

苏暖曾偷听过龙星儿的话，为了得到太一神剑森罗界很早开始就偷偷用浊气侵蚀神剑。

风希部之所以迫不得已用自己族人的身体做剑鞘封印太一神剑，是因为长期得不到女娲祖神重新加持的封印被阴气与浊气腐蚀在缓慢崩溃。

第1173章、失智与清明

苏暖看着眼前弥漫的黑气，联系之前那些事情才发现，原来森罗界的阴谋还是成功了一部分的，太一神剑确实有被浊气污染，只是可能这污染的程度还不至于让太一神剑被刑天掌控，却在与苏暖比拼的时候因为落了下风而被激发了。

浊气一出这片奇异的空间立刻就发生了让人不悦的变化，那些嫩绿的枝条、蔚蓝的海水、鲜艳的火焰都带上了隐隐的黑色，原本奇特却美丽的画面转眼就染上了阴沉的色彩。

太一神剑又一次攻来，这次除了凌厉的剑气外还有两只巨大的黑爪做它的帮凶，苏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至阳正气与浊气居然能配合无间且威力还十分巨大。

原本苏暖是慢慢占据了上风的，现在却又一次感到了吃力。

在一次剑锋的直接撞击中苏暖似乎听到了太一剑灵的声音，只是比试时的接触转瞬即逝，苏暖还来不及分辨这声音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的错觉她与太一神剑就再度分开，黑爪凌空抓来，苏暖不得不回剑抵挡。

她已经数次使用了轩辕剑意强大的后四招，但太一神剑不愧是可以弑神的神器，化解起这些强大的招式来毫无压力，反倒是苏暖已经连续战斗了四场，在神格被封的情况下她的神力消耗巨大无从补充，已经有了后继无力的苗头。

浊气散发的恶臭无孔不入，苏暖虽然第一时间就封闭了自己的五感，但浊气附着在皮肤上依然会缓慢的入侵肉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浊气与太一神剑的结合使其厉害程度有所增加，苏暖在封闭了五感的情况下依然渐渐感到了浊气带来的负面影响。

首当其冲的便是心烦气闷，与太一神剑的比斗僵持难分胜负，但苏暖应该不会因此而感到烦闷的，可她在三百招后就开始隐隐有了烦躁的情绪，四百招后这种情绪已经难以压制。

而苏暖却对此无能为力，这种情绪的出现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有没有受到外力的影响，在激烈的战斗中更没有时间给她调整心绪。

在这样的心烦意乱中苏暖的出招难免会有失谨慎，一次意外露出的破绽被太一神剑和浊气黑爪同时抓住，苏暖虽然及时回防却依然没能彻底防住，太一神剑穿腹而过，强大的力量在苏暖体内爆开，饶是她神躯强悍依然感到五脏六腑皆受到了强烈的冲击，鲜血哇的就吐了出来。

太一神剑一击即中即可拔剑，但刺穿了躯体的剑身依然和苏暖有了短暂的交汇，这短短的接触中苏暖清楚听到了太一剑灵的声音：“苏暖救命！浊气污……”

太一神剑已经离体，苏暖没能听完这句话，但她也不需要听完就已经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

浊气不但在帮助太一神剑攻击苏暖，还在继续侵蚀太一，连剑灵也要吞噬掉。

或者不叫做吞噬，而是将太一剑灵污染后彻底变成森罗界的爪牙。

苏暖心头微沉，太一剑灵平素虽然话唠了点，但身为神器的骄傲却也从未丢弃，刚刚居然这般不顾一切的向苏暖求救，可见情况并不乐观，她若是要和太一神剑慢慢斗法，太一剑灵恐怕会支撑不住。

苏暖调动神力覆盖到了伤口上，或许是因为太一神剑有着弑神之力，它在苏暖身上造成的伤口居然无法愈合，且有着越来越厉害的疼痛，就连神力覆盖过去也毫无作用，伤口涌出的鲜血都没有减缓半分。

苏暖无法，只得利用最原始的办法，撕开一块衣裳三两下紧紧绑在腰间。

只是疼痛无法停止，苏暖一边躲避着太一神剑和浊气黑爪的追击一边冷汗淋淋，加上担心太一剑灵的情况，苏暖的心情比之前还要烦躁。

她甚至没有察觉自己情绪在进一步变得不对劲，因为心绪的影响苏暖的剑招都开始有些不稳起来，而此时的太一神剑和浊气黑爪却改变的战术，它们不再步步紧逼，反倒不时给苏暖一点喘息的机会，只是在这时的情景中这种不时的放松节奏并不会给人什么愉悦之感，倒是更像猫戏耗子。

苏暖也察觉到了敌人对自己的羞辱，这种羞辱更进一步在加剧苏暖不稳的心绪，她的双眸渐渐染上了红色，那是理智渐渐失控的表现。

不知不觉见下方的海水烈焰与嫩枝中都升起了淡淡的黑气，这些极为浅淡的浊气悄无声息的缓缓爬升，一点一点盘旋着攀到了苏暖的脚尖处，又继续缓慢而轻柔的向上盘绕，极慢极慢的爬过了苏暖的脚踝、膝盖、大腿……眼看着就缠绕了住了苏暖的半个身体。

太一神剑不知何时已经被浊气黑爪握在了掌中，好似一个只能看见双手的人在使用着这把神器与苏暖拼斗，随着下方浊气慢慢缠绕了苏暖的身子，太一神剑在浊气黑爪的操控下杀招亦是越来越强，苏暖大怒烦闷下剑招频频出现漏洞，此消彼长秩序竟再次露出了败迹。

就在此时苏暖的灵识中忽然亮起一点金光，颜晖的声音从金光中传来：“暖儿出了何事？”

熟悉的，清冷却温柔的声音仿佛一桶凉水浇下，瞬间便将苏暖心头烧起的那团邪火浇灭了。

苏暖眸中的血色急速褪去，视线再度恢复清明时正好看到浊气黑爪抬剑刺来，同时苏暖也感觉身体异常沉重迟钝，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大半个身子都被淡淡的黑气缠绕着，这些黑气的下半部分连接在下方的海水烈焰与嫩枝中，将苏暖死死拖在半空的这个位置，正对着太一神剑刺来的剑锋。

苏暖恢复清明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要躲，她身后双翅猛地一张，片片神力构成的羽毛忽然就变成了锋利的羽刃，再加上苏暖手中灵剑急舞，眨眼间便将那些禁锢她的黑气斩断。

得了自由苏暖便要闪避，最后关头苏暖忽然想起太一剑灵的求救来。

盯着距离自己只有半臂距离的剑锋，苏暖忽然骂了一声：“靠，太一你这次欠我的可大了！”

第1174章、双线作战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苏暖躲避的动作忽然一顿，她猛地折向，迎着太一神剑而去，右手灵剑刺出，剑锋与太一神剑激烈地撞在一起，双方顿时因为这股力道向两侧略微偏了偏。

苏暖与太一神剑从对攻之势变成了擦肩而过，双方反应都极快，浊气黑爪手腕微动，太一神剑就偏了方向，虽然已经不可能刺入苏暖身体，但锋利的剑刃依旧可以割破苏暖的皮肉。

而苏暖却不闪不避，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太一神剑的剑身。

太一神剑轻易就割裂了苏暖的手掌，鲜血顺着剑身汩汩而下，同时缠上剑身的还有苏暖的神力。

此时控制着神剑的浊气黑爪似乎察觉苏暖的意图，他大力向后缩想要将太一神剑抽离苏暖的手掌，然而苏暖却发了狠，根本不管自己左手鲜血淋漓的模样，用了全身力气死死桎梏住了太一神剑的行动。

苏暖的神力如流水覆盖了太一神剑的剑身，她的灵识不断呼唤着太一剑灵，初时并无人回应她，苏暖心中不免焦急，正打算强行突破时，太一神剑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力量波动。

苏暖及时抓住了太一剑灵给自己打开的这个后门，她的元婴顺着神力铺就的道路飞快进入了那突然敞开的银色符文，一下子就钻进了太一神剑内部。

太一神剑内部是一片壮阔山海，然而苏暖此时却无暇欣赏这神器内部自成的美景，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的战场上。

笼罩着金光的一方领头大将正是苏暖熟悉的太一剑灵，他率领着第一关苏暖见过的那无数剑意与黑色大军激烈的交战，乍一看双方似乎势均力敌，但苏暖多观察了几眼便发现，太一剑灵一方正慢慢被蚕食。

苏暖的元婴如今已经与一个真正的活人毫无区别了，只是苏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元婴寻一把合适的武器，这会情况紧急，她只好让自己的元婴施展着神术赤手空拳的冲了上去。

元婴苏暖从天而降一道神术将节节逼近的敌人击退，太一剑灵得了喘息的时间连忙后退，看到苏暖忍不住惊喜道：“你来了！！！接剑！”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化成一道金光向苏暖飞来，苏暖抬手抄住，握住剑柄时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之前太一神剑还未解封之时，太一剑灵就幻化成灵剑的模样一直与苏暖的元婴共同修炼，苏暖会感觉熟悉实在正常。

许是觉得苏暖来了情况不再危急，太一剑灵又有了心情啰嗦，化成灵剑落入苏暖手中后还不忘唠嗑：“这还是你的元婴修炼大成后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呢！之前虽然一起战斗过，不过实际上都是我在操控，这次就交给你了，我就做好一把剑的本分就行。”

饶是大战在前苏暖听到太一剑灵这长篇大论依然没忍住冷哼了一句：“哼，没有那把本分的灵剑会像你这么啰嗦。”

太一剑灵立刻回敬：“那你收服神剑后可要赶紧习惯习惯，再说岂能用那些凡剑来揣测一把神器？”

他说得骄傲，对面浊气大军已经卷土重来，苏暖举剑带着身后的剑意相迎，百忙中抽了一瞬回道：“神器还不是等着我来救？懂事的就该直接认我为主。”

太一剑灵咳了一声，收服太一神剑也就是收服他的过程让苏暖吃了苦头他是清楚的，但偏生他虽是神剑剑灵却无法跳过这些步骤直接认主，听得苏暖这么说只好郁闷的闭了嘴。

而苏暖也没有时间再和太一剑灵斗嘴，此时她的元婴和肉身处在两处战场，两处皆是打得激烈凶狠，同时这看似分割的两处战场又紧密相关，苏暖深知只要除了侵蚀了太一神剑的这些浊气，收服太一神剑就不是难事，但在此之前她也必须保证自己肉身不能失去行动力，若让外部的浊气腾出手来，这侵蚀的浊气数量继续增加，太一神剑的收服便极难完成了。

所以苏暖不得不分心两用，一边是单打独斗，与浊气黑爪操控的神剑竭力周旋，一边却仿佛一个将军，指挥着漫天剑意与浊气所化的千军万马比拼。

之前领悟的轩辕剑意帮了大忙，苏暖虽然在与太一神剑的战斗中占卜了什么便宜，但元婴与太一剑灵的组合在使用轩辕剑意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强大，一招下去对面的军队便能被清空一片，若不是因为那些军队全是浊气所化不会恐惧生死也没有疼痛感，就苏暖这样的tusha速度再强大的军队也得意志崩溃。

但苏暖面对这个局面却高兴不起来，她是杀得很快，可实际效果却不好，所谓的杀死其实也只是把化形的浊气打散而已，片刻后那被打散的浊气就又一次聚合起来，简而言之对面的军队杀之不绝。

真正要解决浊气军队还是需要净化，可苏暖此时双线作战，根本腾不出手来净化浊气。

太一剑灵叫起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可不想从神器堕落成魔器，你给力点啊苏暖！”

苏暖额角青筋一跳：“别光说我，你不是神器吗？拿出神器的气势来啊，砍瓜切菜的把对面干掉啊！”

太一剑灵继续叫：“我被封印了近百万年刚刚脱困好不好？你有没有点敬老精神？”

苏暖咬牙：“没办法就直说！”

太一剑灵：“好吧，我真的没办法，你一定要保住我啊！”

若不是此时时机不对，苏暖绝对要狠狠揍太一剑灵一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贫嘴。

不过与太一剑灵一番毫无营养的互贫后苏暖的心情舒畅了些，连带着思维都变得灵活了起来，她看着在与浊气军队作战的漫天剑意忽然道：“太一，这些剑意都是哪来的？”

“我天生便蕴含的，我是天下剑首，任何剑意只要存于世间自然便会在我这投有虚影，怎么啦？”

苏暖暗暗吃惊，按照太一剑灵的说法，那太一神剑岂不是一个天下剑意的大宝库？天下剑意都会在它这touzhu虚影，难怪这漫天剑意的数量如此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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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5章、疯狂

按理说如此庞大数量的剑意，虽然这品质参差不齐，但对抗浊气也是一大助力了，可眼前的局面基本靠苏暖在撑着，那些剑意的战果让人很不满意。

苏暖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没有控制。

如今她元婴面对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战争，浊气所化军队虽然平均实力差，单个存在脆皮了些，但他们同出一源，进退有度，彼此之间配合得十分默契。

而这些属于太一的剑意呢？本来这个体实力的差距就很大了，还在各自为战，偶尔还会出现自己人给自己人挖坑的情况，比起对面默契的样子很有种中央军和杂牌军的既视感。

苏暖尝试过指挥这些剑意却无效，或者说这些剑意压根不理她，有的还对苏暖抱以冷笑嘲讽的情绪波动。

太一剑灵还在追问苏暖问剑意的事情做什么，苏暖笑了笑道：“太一，你能让这些剑意听指挥么？”

太一剑灵郁闷道：“我倒是能让它们听从指令，但也只是简单的指令罢了，你刚进来时没看到么？我在带领它们对抗浊气，命令就是攻击入侵者，但想要更加细致的指挥就不行了。”

太一剑灵听了苏暖的问题就猜到了苏暖的想法，只是苏暖不知道，他何尝没有组织起剑意攻击的意思，只是这些剑意强弱驳杂不堪，作为剑意又没有真正的灵智，作为投影在它的世界里属于无主剑意，所以凭借它们那微弱的意识根本无法理解哪怕稍稍复杂的命令，太一剑灵做了几次尝试后就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这将军再厉害也没法带着一群傻乎乎的家伙打战啊。

苏暖这才知道症结所在，说来也是可笑，她的修行之路走来接触的都是高等级的东西，无论是修炼的神力、拥有的灵剑还是领悟的剑意都是如此，因此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剑意议事强弱的问题。

所以说这些剑意并非不能受控，而只是因为智商不足所以无法明白命令的意思罢了。

苏暖一边思考一边挥剑又击碎了一片浊气化成的军队，然后就看到数道剑意发出的攻击刚好就落在被她清空的那一片地方。

这就是没有配合的问题之一了，不知道有多少攻击落空浪费。

苏暖皱眉，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这个念头刚刚成型时苏暖自己都被受到了惊吓，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否则怎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但苏暖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这样大惊小怪，这么多年来她做的疯狂之事还少吗？无论是吸收浊气提升实力还是斩杀神灵强收神格，以及不久之后要去开辟新世界和可能与祖神正面一战等等，哪一件说出去都是惊世骇俗之举，如今她这个想法与那些事情一比就显得正常多了，顶多可以算是有些狂妄罢了。

苏暖先说服了自己，然后才心态轻松的对太一剑灵道：“太一，这些剑意直接控制不了，但若是能收服领悟就能直接操控了吧？”

太一剑灵倒吸一口冷气：“你不会是想将这些剑意统统收服吧？是你疯了还是我被说起影响了听力？你知道我这世界里究竟有多少剑意吗？我告诉你总共有三万四千八百二十一种！”

数量果然不小，苏暖笑得更开心了：“那不是正好吗？这么多剑意若能配合起来要打败对面就更简单了。”

太一剑灵发出深深吸气的声音，好一会才道：“你真是太敢想了。”

苏暖笑：“怎样？要不要一起来试试？”

太一剑灵也笑：“这般好玩的事情怎能少了我？再说你也不要太嚣张啊，这可是我的地盘，没有我的帮助你能做到吗？”

苏暖翻了个白眼顺手又打退了一波进攻：“那些不重要，我们开始吧。”

太一剑灵难得言简意赅的回答：“好！”

他话音刚落就被苏暖扔了出去，苏暖叫道：“先来厉害点的。”

太一剑灵微微一震，无数剑意中攻击最有章法的十七道剑意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苏暖早已密切注意着一切，立刻就捕捉到了这些静止的剑意，她一边放出神力将这些剑意牢牢抓住，一边忍不住感慨：三万多道剑意中顶尖的居然只有这么十七道，数量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少。

被苏暖神力捕捉的剑意立刻就挣扎起来，要领悟一道剑意就和收服一件法宝一样，都需要得到对方的认可，这种认可一是看领悟之人的修为高低，修为越高的人自然领悟起来就越简单，但要成功领悟一道剑意又不全是看修为，还有许多其他的条件，比如修者本身的属性与剑意是否配合，若属性相克自然无法领悟，若强行领悟还可能造成伤害，当然一般也没有修者这么无聊去选择与自己属性相克的剑意领悟。

再比如修者心性往往也会给领悟剑意带来麻烦，越是厉害的剑意对使用者的心性要求就越严格，因为不论强弱剑意总是有一个创造者的，而创造者的性格会对剑意的表达带来不可磨灭的影响，越是强大的剑意对创造者的记忆铭刻就会越深刻，往往后来者的心性若与创造者相似会更容易领悟成功，若创造者是个热血正义的性子，后来者却是个阴冷邪佞之人，那么几乎不可能领悟成功。

再比如九流剑意一名剑修一生或许能习得无数种，但事实上不论是剑修也好刀修也罢，或是其他任何一种以武入道的修者，对于所修习的剑法刀法都会进行严格挑选，一般来说种类不会超过五种。

就拿苏暖来说，她从炼体开始到现在进入飞升境，拢共只修习过两种剑法，一个是轩辕剑派所有弟子都必修的入门剑法，第二种便是后来在葬剑山脉中领悟到的轩辕剑意。

越是天赋卓绝的剑修就越会严格控制自己修炼的剑法种类，有比较极端的剑修在未遇到最合适的剑意前甚至只肯修炼入门剑法，这就是因为剑意也有自己的骄傲。

越是厉害的剑意就越无法与其他剑意共存，若在领悟它们之前修者已经学了无数九流八流七流剑意，就算好运的遇到了一流剑意，这道剑意也会拒绝与他共鸣。

第1176章、剑意的骄傲

所以苏暖的想法才让太一剑灵如此惊讶，她可是身怀轩辕剑意这种顶级剑意的，要再去领悟其他剑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就如猛兽划分地盘一样，苏暖已经被划分到了轩辕剑意的地盘中，其他剑意不会敢踏入其中。

但太一剑灵也知道还是有万分之一可能性的，唯一成功的机会就是苏暖靠自己的实力压制一切，轩辕剑意如果是剑意中的兽王，苏暖只要能成为兽皇，那么自然可以压制一切不满，让原本势如水火的不同存在必须在她的威压之下和平共处。

可是这样做是违背剑意本身意志的，就算成功了也有着巨大的隐患，因为是用wulizhènyā强行达成的和平，所以这种平衡极为脆弱，包括已经被苏暖领悟的轩辕剑意在内，所有苏暖领悟的剑意都会虎视眈眈苏暖的位置，一旦她有露出任何软弱的模样，这些剑意便会如嗜血之鲨蜂蛹而至，要将苏暖拉下神坛，让她遭受反噬而死。

苏暖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她并不在意，虽然苏暖大部分时候都很谦逊，尤其一直不肯承认救世者这种称号，但在修为这方面却是苏暖难得骄傲的部分，对于强行收服这么多剑意的疯狂举动所带来的隐患，苏暖认为只要她能一直保持强势镇压，不给它们zàofǎn的机会就行了。

而且这也是目前解决僵持局势最好的方法。

说做就做，太一剑灵暂时取代了苏暖主攻的位置，虽然失去苏暖力量的加持后它无法轻松对抗浊气军队了，但要彻底落败却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苏暖瞄了几眼局势后便放心的开始收服最强的那十七道剑意起来。

苏暖细细感受着这十七道剑意，这些剑意与轩辕剑意皆在一个档次，不过细分的话依然有高低之别，能够真正做到与轩辕剑意抗衡丝毫不差的其实只有六道罢了。

苏暖的神力紧紧缠绕着十七道剑意阻止它们挣扎逃脱，这些剑意挣扎了好一会发现自己根本逃不掉后就开始了反击，剑意之间自有它们的感应方法，所以十七道剑意皆察觉了苏暖身怀与它们不相上下的剑意，对于苏暖这种贪得无厌得陇望蜀的行为十分愤怒。

在这种愤怒情绪的影响下，这十七道剑意的攻击毫无收敛，第一击就用了全力。

苏暖神色凝重，她如今依然被太一神剑的规则影响无法使出全力，面对这些顶级剑意的全力攻击苏暖也不敢小觑，连忙挥剑应对。

她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苏暖苦笑一声，将防守反击改成了闪避，心中叹气这剑意的脾气还不小，她如今还才开始动作呢，轩辕剑意就闹起了脾气了，使用起剑招来居然十分不顺畅，这才导致她改变了自己的行动。

十七道剑意立刻就察觉到了苏暖的行动，在它们有限的智慧里，苏暖选择闪避无疑是一种退缩的表现，换言之便是苏暖怕了。

于是十七道剑意的攻击就更为凌厉了。

然而苏暖的一闪之后就开始了反击，轩辕剑意捣乱只让苏暖意外了一下而已，她选择闪避调整了一下节奏后直接弃轩辕剑意不用，挥剑反击的时候用的分明是基础剑法。

三千世界的基础剑法万万千，但不管是哪种基础剑法招式如何变化，这基础剑法的气质总归是那么低级的，十七道剑意甫一感觉到苏暖使用的基础剑法时齐齐发出了一声尖啸，它们都感到被羞辱了。

居然有个人，本有了顶级剑意还妄图染指它们，这般贪婪的同时居然还如此轻视它们，居然敢用不入流的基础剑法来与它们对抗？

十七道顶级剑意都燃了，现在它们已经不是在为自由而战，而是要为自己的尊严而战了。

不但不能被苏暖收服，而且还一定要给苏暖好看才行！

苏暖没想到一眨眼这些剑意就受了刺激一样更加发疯了，她一个修者——虽然是剑修——又如何能理解这些剑意的心思？于是根本没去考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继续以基础剑法迎上了十七道剑意的攻击。

苏暖是谁？她是实力已经隐隐媲美祖神之人，哪怕是基础建议在她手中的威力亦是惊人的，十七道剑意原本觉得自己的攻击把握十足，定能给眼前这个狂妄之徒一个狠狠的教训，谁料事与愿违，基础剑法在苏暖手中居然如此厉害，刷刷三招便破了它们十七道攻击。

若剑意有足够的智慧，它们此时定然会呆若木鸡甚至生出恐惧之心，但可惜的是它们虽是顶级剑意却依然没有如此丰富的情绪，剑本就是为战而生，所以面对这个局面十七道剑意反而更加升起了好斗之心，一击不成又是数招用出，眨眼已经与苏暖战成了一团。

苏暖看似应对轻松，实则心中十分激动，这些剑意也不知来自于哪个世界，其中有不少招式与古荒州的剑法颇有不同，苏暖与这些剑招频频对上，一来二去竟隐隐有了新的感悟，只可惜此时时间不对不能静心体会让苏暖觉得很是可惜。

但就算这样苏暖也颇有所得，连带着影响了不听话的轩辕剑意也暗中生了些许变化，只是此时这变化还十分细微，就连苏暖也没有察觉到罢了。

与十七道顶级剑意的战斗并不算轻松，重要的是苏暖并不是要打散这些剑意而是要收服，所以她多少有些束手束脚，而对方却全无顾忌，恨不得立刻就在苏暖身上捅出十七八个窟窿才好，因此苏暖也很是费了一番手脚才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

她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灵识如蛟龙出水，奔着这个机会就冲了过去，十分干脆的逮住了一道剑意。

十七道剑意此时虽然在一同攻击苏暖，但它们之间的配合与默契依然少得可怜，正因如此被苏暖灵识逮住的这道剑意才在刚刚露了一个破绽，它不曾料到激战之时苏暖依然抓住了这个细微的破绽，一时躲避不及被苏暖的灵识给抓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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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7章、出乎意料的轻松

灵识与剑意的接触是领悟剑意的第一步，至于灵识接触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考验，每一种剑意都有不同，但苏暖此时可没有时间慢慢去接受每一种剑意的考验，她彻底的走上了以势压人的道路。

神力如海浪汹涌而去，苏暖十分大胆的在自己所剩不多的神力中调取了大部分，可怕的神力排山倒海向剑意打去，作为第一个被苏暖强行收服的剑意，它承受的攻击也是苏暖此时能拿出的最大攻击，当真是一头就被打蒙了。

苏暖则是趁你蒙要你命，毫不犹豫就开始用灵识强行往这道剑意上刻自己的精神烙印。

烙印一成就意味着这道剑意是被打上了苏暖的标记，在它有本事反抗叛变前它都要为苏暖所驱使了。

剑意当然不想这般认输，然而苏暖一旦占了上风就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了，她此时一心不知多少用，一边躲避着其他剑意的攻击，一边疯狂的向这道倒霉剑意输出力量，硬是在人家的挣扎中把自己的精神烙印给刻了上去。

当烙印的最后一笔完场时，上一秒还在疯狂挣扎的剑意突然就静止下来，苏暖的神力轻轻一拉便将其拽进了识海之中。

这道剑意一进入苏暖的识海，苏暖便感觉轩辕剑意一阵阵不悦，而新来的亦是满腔怒气，大部分是冲着苏暖而来，也有小部分是对轩辕剑意的不满。

苏暖轻笑，这剑意简直就像小孩子，总是希望大人的关注只在它一个身上。

不过苏暖显然不是什么溺爱孩子的家长，对着两道怨气冲天的剑意她十分冷漠，甚至用灵识威胁了一句：“敢闹试试。”

一句话后她就继续去对付其他剑意了，整个过程顺利得大大出乎苏暖和太一剑灵的意料，从强行收服第一道剑意开始，苏暖收服剑意的速度就越来越快，而且苏暖一直留有注意力在这些被收服的剑意会伺机反抗上，结果此事也没有发生。

三万多道剑意在苏暖计划里收服起来比较有难度的也就那些上流剑意，谁料就连上流剑意也没给苏暖带来多少麻烦，等三万多道剑意尽数被苏暖收服后，她发现时间竟然并没有过去多久。

太一剑灵一直在战斗着，可注意力始终留了一部分在苏暖这里，苏暖成功的第一时间太一剑灵就激动地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苏暖你还真是厉害啊，不愧是我未来的主人，三万多剑意你这么快就都收服了，连个暴动反复都没有，我更确信更着你前途无量了，不过你先来帮我啊，这些不死军队太让人烦了，要不是我没血可吐我真的要被气吐血了……”

苏暖十分无语，太一剑灵这样激动真诚的夸她可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是他后头跟的是什么话？真是夸奖人都离不了他那话唠属性。

不过帮总是要帮的，苏暖提剑便要朝太一剑灵飞过去，可她刚刚一动又凝住了身形。

太一剑灵喊完话就自顾自的抵挡浊气军队的攻击去了，他下意识觉得苏暖肯定会立刻过来帮他结束这场无止尽的战斗，结果等了好一会，又有好几拨被他打散的浊气军队复活了苏暖却还没过来，太一剑灵觉得不对劲才重新分出注意力给苏暖，谁知竟看到苏暖原地不动的样子。

“喂喂，你没看到我这里很忙吗？剑意都被你收走了我是在一个人苦苦支撑好不好！赶紧过来帮忙啊！苏暖！苏暖！苏暖！”

太一剑灵不依不饶锲而不舍的呼唤着苏暖，正遇到关键时刻的苏暖只觉这声音犹如魔音惯耳，吵得她无法集中注意力。

苏暖唯恐因此失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咬牙挤出一句：“安静！”

若是往常太一剑灵听到苏暖这话定要继续回怼几句才肯老实安静，但这一次太一剑灵从苏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什么，它难得听话的住了嘴，看了看因为他孤身作战而节节逼近的浊气大军，太一剑灵化成的灵剑忽然碎成万千光点崩散开来。

苏暖此时连眼睛也闭上了，她的识海里如今正翻起惊天骇浪，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其他情况，就连肉身与太一神剑的周旋都停了下来。

她的肉身忽然停止闪避，浊气黑爪立刻挥剑刺来，剑尖噗呲一声便深深刺入了苏暖的胸膛。

鲜血顺着剑身涌出，那浊气黑爪握着太一神剑往外拔，显然刺中苏暖一剑并不能让它满意。

异变突生，太一神剑刚刚拔出一点，苏暖的鲜血忽然化成万道丝绦紧紧缠绕在太一神剑的剑身上。

鲜血从苏暖胸前的伤口中涌出，此时化成丝绦缠住太一神剑，就使得太一神剑与苏暖的身体紧紧连接在了一起，两者密不可分，浊气黑爪用力往后一拔也未能再将太一神剑撤后半分。

在太一神剑内部的世界里，太一剑灵化成的无数光点在空中舒展，最后化成一个圆球将一动不动的苏暖圈在其中，然而这样的太一剑灵自然就无法继续与浊气军队对抗，除了它包裹的这一小片地方外，这个剑中世界很快就被黑色占据了。

太一剑灵并不能感知苏暖此时的情况，但他坚信苏暖不会在这种时候做莫名其妙的事情，既然苏暖在明知他需要支援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这么做，太一剑灵便相信苏暖在做的事情更为重要，所以他宁可放弃自己的世界，眼看着周围的一切一点点被浊气彻底侵蚀也要保护暂时失去行动里的苏暖。

只是当视线中所有的一切皆被黑色染尽时，太一剑灵还是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苏暖啊苏暖，能不能扭转局势可就看你的了啊。”

无论是剑中还是剑外的世界都在同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宁静，原本握着太一神剑的浊气黑爪在数次尝试拔出太一神剑都失败后忽然放开了剑柄，接着这对巨大的黑爪尽数化为黑烟往太一神剑中涌去。

在一切都好似凝固的时候，浊气选择了在这一刻不受干扰的侵蚀太一神剑，苏暖此前不知道的是，其实森罗界偷偷送去侵蚀太一神剑的浊气分量早就够了，之所以一直没有成功全是女娲封印与风希部自愿成为肉身剑鞘的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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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8章、不祸

若苏暖现在能看到剑中世界的情况便会明白，浊气彻底侵蚀太一神剑不过是时间问题，但苏暖此时五感紧闭对外界之事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太一剑灵一边守护着苏暖一边在碎碎念着：“好臭，好臭，苏暖你倒是动作快点啊，我可是神器不想堕落成魔器啊，臭烘烘还黑漆漆的，又丑又难闻，苏暖我告诉你，你要是让我堕落成魔器了我绝不放过你。”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极力抵抗着浊气对他的腐蚀，如今这剑中世界唯有他所笼罩的这一片净土，若他的意识也被彻底腐蚀，太一神剑便是彻彻底底堕落了。

虽说太一剑灵觉得有苏暖在的话就算它堕落了苏暖也会想办法净化它，但这黑历史一旦留下就永远存在，太一剑灵还是希望自己不要有这么一段经历。

此时的苏暖正在识海之中与三万四千八百二十二道剑意对峙着，并不是剑意们打算zàofǎn，而是它们出现了苏暖没有料到的变化。

以轩辕剑意为首的三万多道剑意在苏暖识海里排列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苏暖开始还警惕它们是否想向自己发难，打算好好再用武力给这些贼心不死的家伙一点教训，让它们彻底认清谁是主谁是仆。

谁料苏暖摆开架势做了准备，结果剑意们却纹丝不动，一点要跟苏暖战斗的意思都没有。

苏暖正迷茫的时候，识海之中忽然翻涌起来，一点灵光从识海深处浮起，苏暖欣喜若狂，连忙将灵识伸出牢牢抓住了那一点灵光。

这是顿悟的灵光，无论多么强大的修者都无法控制顿悟这种现象，它可遇不可求，来时毫无前兆，走时转瞬即逝，能像苏暖这样眼看着其出现并且及时把握住的寥寥无几。

但凡能够抓住顿悟机会的修者都会获得极大的好处，或是修为大涨，或是突破瓶颈，又或是术法进阶，总之才炼体期到化神境，就没有哪个修者不希望自己能得到顿悟机会的。

因此苏暖才会如此欣喜。

那灵光被她的灵识抓住后就直接与灵识融为一体，苏暖只觉脑中似有什么东西炸开，三万多种剑意的招式走马观花般在她脑中不断播放。

这种滋味着实难受，三万多道剑意的招式少说也有三十万种，这般一涌而来让苏暖差点以为自己的脑子要炸了。

但这不断重复循环的剑招依然铭刻在了苏暖的脑海里，苏暖的脑子里似乎有成千上万个小人在演示这些剑招，她则在一旁观看着筛选着。

渐渐地那些密密麻麻的小人消失了许多，余下的小人依旧在不断重复着自己的剑招，然后在太一剑灵惊讶的注视中苏暖也缓缓抬剑开始了动作。

她的剑招不属于任何一种剑诀，一开始苏暖的动作还十分犹豫和生涩，似乎对自己下一个动作该如何进行很没有把握，但慢慢的她的招式越来越连贯，渐渐地便赏心悦目起来。

太一剑灵从苏暖第三遍重复动作的时候就看得仔细起来，他发现苏暖每一遍的动作看起来是一样的，实际上却在不断调整着细节，这些被苏暖更改过的细节让苏暖的整套剑招看起来越来越流畅自然，慢慢的带上了一种道法自然的感觉，太一剑灵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也忍不住看入了神。

不知舞动了多少遍后苏暖的动作忽然一收，她反手执剑微微垂头，双目半阖似在思索什么，太一剑灵直觉苏暖的举动马上就要有结果了，他紧张起来，明明不需要呼吸的剑灵却产生了一种屏住呼吸的窒息感。

短暂的静止后苏暖突然抬头，她秀目圆睁目光如电，手中灵剑刷地刺向前方。

太一剑灵与苏暖突生感应，随着苏暖剑刃向前他十分配合重新聚拢成一个光团。

在太一剑灵用自己构成的防御之外已经满是浊气，他突然放弃了抵抗，那早已对这片小小的净土虎视眈眈的浊气毫不客气就涌了过来，翻涌的黑色眨眼间就将苏暖和太一剑灵一同吞噬。

周围是一片良久的寂静，剑外的世界里，太一神剑已经尽数变成黑色，似乎昭示着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然而突然之间一道银光从太一神剑上迸射出来，紧接着更多的银光如利剑刺出，渐渐地多到数也数不清的银光将太一神剑彻底笼罩起来，苏暖鲜血构成的桎梏重新化成血液落到地面上，已经久久不曾动弹的苏暖肉身缓缓抬手握住了剑柄。

苏暖神色淡淡，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就将太一神剑从自己胸口拔了出来，随着剑尖离体，令人牙酸的尖叫响起，浓烈的黑雾从剑身冒出来，遇到剑外的银光便如滚油入水剧烈翻滚起来。

一刻钟后所有的黑雾都被苏暖的神力给吞噬净化，她低头看向被自己握在手中的神剑，原本金色银纹的神剑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几近透明的剑身中银纹如星河流动，再无一丝黑色染指其上。

苏暖淡淡一笑，轻声道：“太一，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太一剑灵的笑声传来，片刻后方道：“你居然能将三万四千八百二十一种剑意融会贯通自创出新的剑法来，还一举净化了剑中世界，不愧是我的主人。”

苏暖但笑不语，此番顿悟她的修为并没有提升，却十分好运的领悟了独属于自己的剑法，这剑法妙用无穷，苏暖对之后混沌空间的战斗更有信心了。

只听太一剑灵又问：“你这剑法要起个什么名字？我建议要霸气一点，毕竟这可是脱胎于三千世界所有能够入流的剑意，还有什么剑法能比这种来历刚加霸气的吗？”

苏暖沉吟片刻道：“不祸，此剑法名为不祸。”

太一剑灵将不祸二字反复咀嚼了几次后问：“此名何解？”

苏暖淡淡一笑：“为强者，不祸他人。”

太一剑灵忽的就想起苏暖所领悟的道来，顿时恍然：“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期待的未来。”他忽然兴致勃勃，“现在你是我的主人了，这个未来也让我期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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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9章、行动

苏暖笑意不减轻声道：“好，那就一起期待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太一神剑上的银色星河忽然亮起了光芒，那银光呼吸般闪烁了三次后重归平静，然而苏暖和太一剑灵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太一神剑被苏暖握在手中却似乎成为了苏暖肢体的一部分，神力自然的在苏暖和神剑之间流转，这种感觉与用心头血强行契合的感觉完全不同。

苏暖此时依旧站在悬崖之上，她看着下方燃烧着同时遍布嫩芽的海面慢慢降下去，火焰缓缓熄灭，嫩绿的枝条却飞快的开出了洁白的花朵，清幽的香味飘起来，太一剑灵用特别刻意的惊讶声道：“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么女孩子的一面啊。”

苏暖一挑眉：“你最好解释一下。”

太一剑灵哈哈大笑：“你不知道吗？你现在是我的主人了，这个地方自然会变成你内心喜爱的样子。不过一片花海也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怎么看你也不是这么有情趣的人啊。”

苏暖神色淡淡，一点也没有因为被太一剑灵调侃而不好意思，十分镇定道：“你再说试试。”

太一剑灵一听连忙噤声，毕竟苏暖如今是他主人了，他还是要给苏暖一点面子的。

苏暖静静看着这片花海，她已经认出了这些花，那是遥远的记忆，属于她人生道路里唯一能称得上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那夏日里漫山遍野开遍的无名白花，在清贫的寺庙中成为了夏夜里她床头仅有的装饰。

这试炼的世界为何会选择这一幕苏暖不得而知，但她看着一直延生到了地平线的花海觉得这样也不错，甘泉山和甘泉寺的历史是她难以与其他人分享的过去，在太一神剑的世界里留下这样一片花海以作祭奠似乎也不错。

苏暖欣赏了一会洁白的花海后轻轻道：“太一，我们该走了。”

她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就由下至上笼罩了她，光芒散尽时苏暖已经回到了乾坤卷轴碎片的封印之地。

苏暖缓缓握拳，她深觉此时自己已经达到了成为修者以来的巅峰状态，正是一鼓作气解决一切的好时机。

再回一次古荒州只会浪费她此时的气势，苏暖默默站立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利用魂魄契约与颜晖联系，听到苏暖决定直接前往混沌虚空的时候，颜晖似乎再有所料，毫无惊讶之情只低声道：“暖儿只管放心大胆的做你想做该做之事，有我在一日你便不会有事。”

苏暖轻笑：“晖哥哥，此去不知要耗费多久，还请你代我向其他人告别，我不在时若神灵有所动作，古荒州就靠你们了。”

颜晖亦笑了：“放心，你要守护的东西我定会替你守好。”

苏暖稍稍沉默了一会，片刻后脸颊飞红却依然勇敢地道：“待一切结束我们便……结为道侣，此生此世再不分开了，晖哥哥你说好吗？”

许是苏暖突然如此大胆直白让颜晖吃惊不小，她等得几乎有些心慌了才听到颜晖低低的应了一声。

虽然颜晖言简意赅，但苏暖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欢喜，刚刚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下来，略略被压制得羞意重新占据了上风，苏暖慌乱的道了一声别就切断了联系，未曾听到颜晖最后悠悠的叹息。

苏暖断开与颜晖的联系后花费了一点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情，待重归平静后她抚了抚太一神剑道：“太一可准备好了？”

太一剑灵的声音在苏暖灵识中响起：“在你亲亲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好吗？”

苏暖双颊再次微红，笑骂了一句便离开了禾鸾部的驻地。

要去往混沌虚空有诸多方法，但苏暖却有一个最为便捷之法，她随意打开了一个渡山海的通道，踏上那条以神力构建在混沌虚空的桥梁后，苏暖深深吸气，她紧握着太一神剑的剑柄，第一次主动散去了构建桥梁的神力。

被神力强行劈开的混沌之力须臾间便涌了过来，苏暖立刻便落入了毫无规律可言的混沌风暴中，淡淡的银光在她身周闪烁保护着她不受混沌之力的伤害。

苏暖从怀里取出天道给的地图，在外界毫无反应的地图上此时闪烁着两个小小的红点和一个银点。

银色的小点自然代表苏暖，而那两个红点相隔极远，想来便是代表九天神界和森罗界了。

苏暖想了想决定先去解决森罗界，她对比了一下自己与两个世界的距离，然后向着比较远的那个红点飞了过去。

在混沌风暴中飞行着实是个极为艰难的举动，苏暖虽有神力护体不会受到外力伤害，却无法避开风暴将她向吹动方向拉扯的力道，这就导致她飞着飞着一不小心就偏离了方向，混沌虚空中又没有其他事物可以用来确认前进方向是否正确，苏暖只好不断对比天道的地图以免自己不小心跑太远。

不知飞了多久，苏暖觉得从地图上看她并没有靠近森罗界多上，她本是打算继续与恶劣的环境斗争飞行，只是太无聊的便随意扣了几个手诀打发时间。

谁知她一不小心就使用了渡山海的手诀，这个神术她用得极多，这思维配合手势纯熟下意识，立刻便将渡山海的作罢选择了遥远的森罗界。

苏暖也算森罗界常客，那里有好几处苏暖神力遗留的标记，不过手诀堪堪做完的时候苏暖忽然想起来她还在混沌虚空中，这渡山海应该是使用不出来的。

可她念头刚起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洞口。

苏暖：……

渡山海的通道居然在混沌虚空中也能打开吗？早知如此她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在风暴中挣扎。

苏暖对自己早没想到尝试渡山海感到郁闷，一边走进了渡山海的入口中——有近路抄不走白不走呀。

苏暖刚刚选择的标记是属于龙星儿的，也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龙星儿不久前与她战过一次，所以按理说苏暖走出渡山海时应该会看到龙星儿，所以她早早做好了战斗准备打算一招制敌。

第1181章、规则的对抗

似乎没想到苏暖面对他居然还有主动出击的胆子，伏羲祖神微微愣了一愣才回击，他低沉着声音道：“你胆子不小。”

苏暖手中剑舞不停，闻言冷笑：“祖神大人才知道我胆子大吗？”

按照苏暖对伏羲的认知，这样一句暗含挑衅的话定会让他火冒三丈，但这次苏暖却想错了，伏羲祖神一点动怒的表现都没有，继续平静的与苏暖你来我往的战斗着，一边道：“你已经有资格进入九天神界了，何必还如此冒险？不若与我等一起重塑新的世界。”

苏暖十分意外伏羲祖神居然也来这种拉人入伙的举动，这可不像对她一直饱含杀意的祖神所为。

苏暖思量片刻发现自己还是不明白为何伏羲祖神会突然转变了态度，但不管理由是什么苏暖都无所谓，她甚至懒得回答这种话，只冷哼了一声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伏羲祖神心头升起淡淡的失望，他又说不清自己究竟为何会说只这种话，只觉得苏暖身上散发出的熟悉感让他情绪不错，但伏羲祖神到底是最为骄傲的祖神，见苏暖的态度明显不屑一顾便也不再多言。

既然苏暖不能成为自己人，那只有杀了，伏羲祖神转眼便将那若有若无的失望情绪彻底丢开，五指张开在虚空中一抓，一柄深青色的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伏羲剑平，伏羲祖神的本命神器。

苏暖立刻意识到伏羲祖神是要认真起来了，她顿觉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这可是与祖神直接的战斗啊！

暂时的和平只持续了一秒不到，苏暖和伏羲祖神同时挥剑，银色的神力和青黑色的神力化成两道巨大的剑影向对方撞击过去，强大的力量在爆开的时候将永恒不停的混沌风暴都驱散了。

混沌虚空中不知多少万年第一次出现了宁静，紧接着两道身影就狠狠撞到了一起，两把神剑不断交击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这片虚空中的混沌风暴愣是再没机会重新聚合。

苏暖再次感慨伏羲祖神的强大，这种强大与之前苏暖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不同，伏羲祖神的神力天生便带着难以忽视的上位者威严，每一次碰撞都会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臣服的情绪，幸而苏暖意志十分坚定且神力等级能与祖神媲美，否则也不知道能在这样的威压下扛多久。

眨眼间苏暖和伏羲就拼斗了数百招，两人在一次碰撞后齐齐向后跃去，伏羲祖神的神色阴沉起来，激烈的战斗更容易让他情绪不稳，刚刚对苏暖的一点善意早就被一剑一剑的攻击劈散了，那回忆的愉悦之情也烟消云散，现在伏羲祖神重新记起了对苏暖的厌恶，这是一个屡次羞辱神灵尊严之人，唯有杀之能解他之愤怒。

伏羲祖神盯着苏暖，青黑色的眸子里黑色愈发浓烈，渐渐的掩盖了他瞳孔的青色，让伏羲祖神的双目看起来像是纯粹的黑色了。

苏暖心头警铃大作，她觉得伏羲祖神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变化，只是她对伏羲祖神知之甚少，虽然有这种直觉却也不能真的明白到底不对劲在哪。

只是伏羲祖神给她的感觉更危险了，苏暖不由紧了紧握剑的手。

下一刻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猛地张开了自己的神域。

苏暖向来是不太依赖神域的，她没有神名，没有自己司掌的规则，神域也就没有那些能够加强她战斗力的效果，但苏暖刚刚心头一紧便下意识的展开了神域，连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要做什么。

事实证明苏暖的第六感非常准确，就在她的神域刚刚放出时，伏羲祖神身躯微震，一团青黑的光芒从他眉心亮起，眨眼间便覆盖了一大片虚空。

祖神的神域！

苏暖也是第一次见到祖神的神域，她警惕中带着一点好奇，不知道祖神的神域里会有什么特别的规则。

很快苏暖就知道伏羲祖神的神域有什么特别了，她发现自己落进了一个充满了规则力的空间里。

所以的规则与苏暖所知的天道规则都有着似是而非的感觉，似乎是同样的法则但却又有些细微的不同，而苏暖身在这样的神域里一举一动都很是麻烦。

直觉告诉苏暖不能违背这些规则，否则她定会陷入大麻烦中。

但伏羲祖神的神域规则与苏暖所知总有偏差，她甚至只是动一动身体都可能会违背一条规则。

但总的来说这个神域并不是一个充满杀气的神域，苏暖不能说不吃惊，毕竟伏羲祖神那么暴戾的性子，这神域比较之下显得太温和一些。

伏羲祖神的身影浮在苏暖不远处，展开神域后他忽然又没了动作，苏暖疑惑地看过去，发现伏羲祖神眼睛的黑色褪去了一些，隐隐又能看到一点青色了。

他好像在观察着什么，苏暖肯定伏羲祖神不是在观察她。

思量了片刻苏暖反应过来，伏羲祖神是在观察她的神域。

不知为何伏羲祖神的表情略有一些恍惚，这个想法让苏暖也有点恍惚起来——实在是这种情绪与祖神太不搭调了。

不过伏羲祖神此时没了动作对苏暖来说倒是个好事，她很审时度势的没有像之前一样趁机抢攻——

伏羲祖神的神域出乎意料的麻烦。

苏暖刚刚只不过动了动胳膊就毫无道理的被判定违反了神域的规则，而违规的惩罚是抹杀。

苏暖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神域受到的挤压，不得不庆幸她及时展开了自己的神域，这个没什么特殊的神域误打误撞反倒成了最能保护苏暖的东西。

苏暖的神域里一切规则与天道相符，现在她的神域强行在伏羲祖神的神域中开辟了一块空间让苏暖容身，现在两个规则截然不同的神域这在激烈的对抗着。

这已经是不仅仅是神力之间的碰撞了，更像是天道和神道对抗的缩影。

苏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规则是三千世界的基础，强大如苏暖当初还不是被天道随便就扔进了幻境之中，她面对祖神可还有挣扎的本事呢。

第1182章、傀儡的世界

苏暖想要在伏羲祖神的神域里能够自由行动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她的神域战胜伏羲祖神的神域，赢家的规则自然占据上风。但苏暖没有这个把握，作为一个伪神，苏暖的神血、神力皆出自祖神，神格来自水神又被变异的强大神力洗礼过，神躯是以盘古祖神的脊柱为基础炼制，这四项里放到九天神界也是顶级的配置，唯有这神域，虽是夺了雪神的神域，但因为苏暖本身的原因导致神域无甚妙用，反倒成了这些成神条件里的短板，所以苏暖也不敢指望自己能用这样普通的神域赢过伏羲祖神的神域。

至于第二个办法嘛，那就只能苏暖去适应伏羲祖神的神域了，她刚刚做了几次试探，发现伏羲祖神的神域与其他神灵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这个神域与其说是增强伏羲祖神的战斗力不如说是自购了一方小世界，苏暖隐隐感到这其中的规则有某个共同点，只要抓住了这个共同点她便能成为“遵守规则”的存在，自然也不会再被神域针对。

因此在伏羲祖神恍惚的这段时间苏暖就在抓紧时间解析他的神域。

慢慢的苏暖脸色有些变了，她解构这些规则越多越能看穿其真面目，等苏暖终于确定了这些规则的共同点时，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她再顾不得“别打扰伏羲祖神发呆让自己有更多时间”的想法，十分难以置信的道：“这就是你打算重建的新世界？”

苏暖看清这些规则的真相后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这个神域就是伏羲祖神真实打算的写照。

所有的规则只基于一个出发点——对神灵的绝对服从。

苏暖撕开这些规则的表面后看到的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缩影，那些投靠神灵后不知所踪的势力在这个微小的世界里“活着”。

但苏暖也不知道他们还算不算活着，他们的行动每一步都被制定得清清楚楚，呆滞的目光只有在向伏羲祈祷的时候才会亮起一丝光芒，苏暖分明能感觉到他们灵智已失，换言之他们与傀儡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这就是伏羲祖神所谓净世重来的未来吗？他想要一个充满傀儡的世界……

苏暖神色又惊又怒又害怕，那些行尸走肉的“活物”比尸山血海更让人毛骨悚然，同时她又对伏羲祖神居然有这种计划感到万分愤怒。

伏羲祖神的恍惚果然被苏暖这一声质问给惊醒了，她看着苏暖愤怒的面容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冷冰冰毫无表情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大量的意味，伏羲祖神淡淡道：“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好？”

苏暖向来觉得自己虽不算伶牙俐齿但也绝非笨嘴拙舌，这会却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实在是不好、不对之处太多太多，多到她一时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伏羲祖神的表现更让苏暖认识到一个事实，在伏羲祖神心里他所渴望的那个世界在他看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或许伏羲祖神觉得那眼的世界才是完美的也说不定。

苏暖一想到祖神认可的完美世界是一个所有生灵皆没有灵智如傀儡般活着的世界苏暖就不寒而栗，她看向伏羲祖神的目光变了，不再是看一个强大神灵和对手的目光，而是看向一个变态的目光。

苏暖觉得伏羲比玉仙人的变态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伏羲祖神察觉到了苏暖的目光，他身为祖神或者对人情世故毫无所知，但苏暖的目光中蕴含的意味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自然也能猜到苏暖这目光中的含义绝非什么好意。

伏羲祖神沉了脸，冷冷问：“你这样看我是何意？”

苏暖紧紧握着太一神剑，一字一顿道：“你是个疯子。”

伏羲祖神脸色大变，他忽然想起一些久远的记忆。

那是姜轩铸造出九把神器没多久，他日日烦躁不能将乾坤卷轴和太一神剑彻底毁灭，脾气自然不怎么好，那段时间他似乎处罚了很多人，但伏羲记不清了，当然这些也没什么好记的，雷霆雨露皆是神恩，那些被惩罚了的信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一天他毁灭两件神器的尝试依旧没有结果，伏羲心烦意燥，便走出自己的神殿想要散散心。

九天神界以他为主，他想去哪里都无人敢拦，伏羲随意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女娲神殿附近。

然后他听到有一个神灵在跟女娲说话，说的什么来着？伏羲祖神向来不记这些无用之事，如今只能隐隐约约记得拿神灵似乎觉得他——伟大的祖神之一的伏羲——脑子有问题。

伏羲祖神甚至是刻意思考了一下才明白“脑子有问题”是什么意思，毕竟过去从来没有哪个神或人敢指责祖神的脑子有问题。

这件事自然是让伏羲大怒，那个神灵后来怎么样伏羲已经忘了，反正这种大不敬者从说出这句话……不，从有这样的想法开始就该丧失作为神灵的资格了。

这一切的过程在伏羲祖神的记忆里都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印象，但之后女娲祖神从他这里带走了两件神器时说的一句话却在伏羲祖神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伏羲祖神记得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女娲祖神劝了他很久终于得他允许取走了乾坤卷轴和太一神剑，但伏羲祖神却很不高兴，他看着女娲带着两件渎神的神器离开时无法控制的在自己神殿里胡乱释放神力发泄起来。

整个九天神界都因为伏羲祖神的怒火而瑟瑟发抖，没有哪个神灵敢在这时出现在伏羲神殿附近。

但伏羲只是发泄而已，他可以发誓自己没有半分要迁怒其他神灵或生灵的意思。

可女娲却去而复返，女娲祖神司掌着阴力与夜晚，她是唯一能安抚伏羲情绪并将他带入沉睡之人。

伏羲祖神那一次也被女娲祖神安抚着睡过去了，但在彻底陷入沉睡前，他分明听到女娲叹息着道：“伏羲，或许你是真的病了。”

伏羲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进入了漫长的沉睡，在他再次醒来后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刚刚苏暖的话却又唤起了这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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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3章、谁是正确？

其实伏羲祖神并不太在乎世上生灵对他是一种什么态度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祖神，是世界的主宰，对于他的评价无论是好是坏都无法影响他分毫，但女娲不行……

女娲不能对他有不好的评价。

伏羲祖神对女娲祖神居然会怀疑他感到很不悦，但他从沉睡中醒来以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操心了，世界的肮脏与混乱在伏羲祖神看来已经到了无法维持的地步，必须要有所改变了。

在忙碌中伏羲祖神渐渐将那句隐隐约约听到的话给忘到了脑后，直到今日苏暖一个大不敬的“疯子”砸到伏羲祖神头上时，他才突然又想起了女娲的那句话。

伏羲祖神忍不住想，女娲说他可能病了，是不是其实在暗示女娲也觉得他疯了？

伏羲祖神一想到女娲可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就无法平静，他死死盯着苏暖，一字一句都是从齿间挤出来的：“你觉得我疯了？”

苏暖自然感觉到了伏羲情绪的不对劲，但她毫不退缩，或者说她此时也已经被愤怒控制了，她丝毫不肯示弱的瞪回去，每一个字都在愤怒里浸泡过：“想要建立那样的世界难道不是疯子吗？你要让千千万万的生灵都做你的傀儡，这种可怕的思想……你居然还是一个祖神，我第一次庆幸命运制造了一个我出来，至少还有人能尝试阻止你这种疯狂的举动。”

苏暖一番话当真是毫不客气，伏羲祖神被她气得眼睛都红了，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为冰冷，看着苏暖就好似在看一件死物：“阻止我？我倒要看看一个死人如何阻止我。”

苏暖再顾不得伏羲祖神的神域——实际上她已经发现自己无法遵从伏羲神域的规则以达到在神域中自由行动的目的，伏羲神域的一切规则的基础就是服从，对伏羲的服从，对神灵的服从，而那种行尸走肉的服从是苏暖死也做不到的。

立场是彻底的敌对，苏暖唯有硬拼了。

伏羲祖神已经举剑一挥，他对苏暖那种让他不解的熟悉感再无半分好奇，拿出了属于祖神的所有实力，誓要再次将苏暖彻底杀死。

随着伏羲祖神这惊天动地的一剑，整个混沌虚空都被惊动了，那些无序的混沌力量突然就被调动引导起来，所有的混沌之力目标都是苏暖。

苏暖震惊，原来这才是祖神的实力，连混沌力量都能为其所用！

一刹那间苏暖有种整个世界都与她敌对的错觉。

太一剑灵的声音响起：“苏暖，别发呆！”

苏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震惊到呆滞了，混沌力量与伏羲祖神的神力交杂在一起向她席卷而来，苏暖连忙摒弃杂念，太一神剑舞动，用的正是脱胎于轩辕剑意的不祸剑意。

如果说伏羲祖神的力量是狂暴的风暴，激烈的火焰，那么苏暖的不祸带起的力量就是和熙的风、温暖的阳，一种能够包容世界却又不容违背的力量。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眨眼就狠狠撞到了一起，有一刹那时间似乎都已经静止，苏暖和伏羲保持着挥剑的动作一动不动。

慢慢的苏暖和伏羲的嘴角都流下了一道血痕，苏暖并不将这小小的吐血当回事，反倒是伏羲祖神很诧异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用十分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指间的血迹。

这大概是伏羲祖神漫长的生命中第一次受伤，他有那么一会甚至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等伏羲祖神想明白吐血就是受伤后他勃然大怒：“区区凡人竟敢伤我！”

苏暖撇嘴，现在的伏羲祖神与那些总是目光高傲的神灵形象才相似起来。

她一抬手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淡淡道：“每一个神灵都喜欢问我这句话，我伤到伤到你了还问岂不是多此一举？”

伏羲祖神气得胸膛都在剧烈起伏，苏暖却混不当回事，反倒是自己神域忽然轻微的摇晃起来更让苏暖在意。

她刚刚伤到了伏羲祖神，这无疑是大大违背了伏羲祖神神域的规则，而且是死罪一条，现在伏羲祖神神域的规则正在尝试处罚她这个大胆包天的家伙，只是所有行动都被苏暖的神域阻拦着，所以伏羲祖神的神域要先碾碎苏暖的神域才行。

苏暖深知以神域比拼自己远不是对手，此战必须速战速决才行，所以她不等伏羲祖神再对她的“不敬”有什么反应就再次一剑刺出。

混沌的力量还在试图撕裂苏暖，但让伏羲祖神意外的是，向来只可能被祖神调动的混沌力量在苏暖这一剑刺出后居然有了不同的表现。

它们……在平静。

若不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伏羲祖神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混沌之力是所有变化中的永恒，它永远不停歇，永远没有秩序，由混沌力量构成的风暴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永恒不歇的在这片虚空中呼啸着，也只有祖神能短时间借助混沌之力，但也只是给这些呼啸的风暴指引一个方向罢了，并不是真的改变混沌之力不停卷动的情况。

但现在伏羲祖神实实在在的感到在苏暖剑意的影响下这些不知吹了多少年的风暴正在趋于平静，这种变化很细微，细微到刚刚苏暖那一招时伏羲祖神都没有察觉，但现在苏暖的第二招又带了一些细小的变化，两次变化加起来依旧轻微无比，却已经足以让强大的祖神察觉。

伏羲祖神心头大震，看向苏暖的目光除了愤怒外又带了些打量的意味，他隐隐有了个念头……

若苏暖不死，她恐怕会改变三千世界的一切。

伏羲祖神不想这么看重苏暖，但混沌之力的变化让他无法再因为祖神的傲气而对苏暖保持偏见，他疑惑不已，隐隐觉得苏暖的“道”恐怕前所未有，是能让他这位祖神也震惊的道。

苏暖不知自己无意做出的举动让伏羲祖神大为震惊，她的剑招丝毫不曾留力，再度向伏羲祖神攻击而去。

伏羲祖神虽然震惊却并没有坐以待毙，恰恰相反伏羲祖神居然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胜负欲，他暗暗想着：那便好好比一比，看是你的道正确还是我的神意正确吧。

第1184章、变化

因此最先发现情况有不对的便是那两个女魔修，其中一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确信地道：“你看这人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对？”

另外一个女魔修也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她们着实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刑天的命令，当真是眼也不眨的盯了颜晖良久，这会都有些视线恍惚的感觉。

但是她俩又看了半天后终于确认，颜晖确实出现了变化，原本颜晖身周皆被浓郁的浊气包围，浊气自然是浓郁的黑色，但此时那沉沉的黑色中竟然透出隐隐的金光来。

这可让两个女魔修大惊，其中一人一个旋身飞上半空凑近了看过去，只是颜晖整个都被浊气包围其中，她虽然在浊气中也能视物，但颜晖身周的浊气浓度实在太高了，女魔修的视线依然受到了阻碍，她极力观察了一会，勉强看出那金光是从颜晖身体中冒出来的。

但这金光仅仅是从颜晖体内冒出来而已，女魔修观察了半晌也没发现其有别的动静，下方那个女魔修已经做好了随时狂奔去向刑天汇报的准备，可上方的同伴却迟迟不见反应，她颇有些奇怪，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她自然是要问清楚的，否则这样不清不楚去打扰主人，若被问起来结果她一问三不知，说不定便会引起主人怒火，到时候功劳没捞着反而要受到处罚也说不定。

上方的女魔修迟疑了一下，落回地面道：“他体内有金光冒出来，但没看出什么别的问题。”

另一人想了想，问：“他还活着吗？”

这倒是很好确定，刚刚上去观察了一番的女魔修立刻道：“还活得好好的。”

刑天给她们的命令是盯牢颜晖不能让他死了，其实也是怕颜晖一个肉身凡胎，浊气若是量大了点可能会直接将颜晖弄死，但究竟颜晖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刑天如此重视两个女魔修是完全不知情的，面对如今这样的情况两人都有些犯了难，这去报告主人吧，颜晖并没有快死了的迹象，不符合刑天的命令，不报告吧，这颜晖突然开始发光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影响。

两人这一番犹豫，包围着颜晖的浊气却没有停下来，依旧在执着地侵入颜晖的身体强行提升他的修为，两个女魔修耽搁了一会没动，便敏锐的感觉到了颜晖修为的提升速度略有增加。

两人惊讶的对望一眼，虽然不明白刑天最终的目的，但刑天是要将颜晖的修为人为拔高这件事情她们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样看来这些突然出现的金光倒是件好事，颜晖修为提升速度加快，主人的目的也就能更快达到了。

这般一想，两个女魔修便决定再密切观察着，若没有其他变化就不去打扰刑天了。

两个女魔修却不知道，她们因为对刑天的畏惧而造成的这一念之差却成为形式转变的关键点。

她们只看到表面上颜晖的情况没有变化，却没能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浊气与颜晖的主动地位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原本浊气是在拼命往颜晖体内侵入，金色小字组成的光流与浊气以颜晖的身体为战场进行争夺战后，浊气才会渐渐被金光吞噬分解，化成最为精纯的灵气补充到颜晖体内，而此刻那些冒出的金光却主动抓住颜晖身周的浊气不断吞噬，尽管这些金光还数量稀少，但它们的主动出击依然让颜晖的修为提升速度有了轻微的增加。

这种变化并没有就此停止，随着颜晖的修为增加，他体内冒出的金光越来越强，而金光增强抓取的浊气也愈发多了起来，反过来又再次加快了颜晖的修为增长速度。

慢慢的包围颜晖的浊气居然赶不上金光的抓取速度了，更多的浊气向这一块涌来，与此同时苏暖那边也突然产生了强大的吸力，于是森罗界出现了罕见的一幕景象，漫天浓郁的浊气被苏暖和颜晖吸引着逐渐形成了两个巨大的浊气漩涡，远远看去森罗界上就好似出现了两道巨大的龙卷一般。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刑天，他瞬间出现在了颜晖的附近，一声怒吼响起：“有事为何不报？你们瞎了吗？”

两个女魔修看到刑天正准备行礼，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一抖，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两人赶紧颤抖着跪好，伏在地面连声道：“主人饶命。”

此时刑天没工夫理会她们，他已经飞快地绕着颜晖看了一圈，这会颜晖身体中冒出的金光已经浓郁到几乎可以和浊气分庭抗礼了，金色与黑色夹杂纠缠，明显能看出双方正在不断争斗。

如今浊气已经不是主动想要侵入颜晖的体内而是在想办法摆脱金光的抓取了。

刑天又惊又怒，这种变化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只是想要将乾坤卷轴逼出来而已，可从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乾坤卷轴反倒是利用了刑天的计划在主动壮大颜晖的肉身。

姜轩的九把神器……这件事情或许很多神灵都不清楚真相，但刑天是祖神，九把神器作为激怒伏羲的一个引子，自然而然的便在三千世界刻下了印记，刑天天然便能知晓此事，是以刑天也很清楚这九把神器有多么强大。

正是因为它们太过强大，强大到有可能威胁神的安全，所以伏羲祖神才会在九把神器诞生之初那般震怒，尔后九把神器几乎全部失去了踪迹，唯有最强的乾坤卷轴与太一神剑因为掩护其他神器逃跑而被伏羲祖神拦了下来。

若是这两件神器始终被伏羲关押在自己的神殿中，刑天也就没什么主意可打了，可谁知道伏羲祖神因为久久毁不掉这两件神器而脾气愈发暴躁，女娲祖神为了平息伏羲怒火便将两件神器各自封印了起来，虽然女娲封印也是很不好破坏的，但总的来说刑天还是有了一点机会。

不错，他是一直在打着这两件神器的主意，也早就布下了多重计划来暗中谋取乾坤卷轴与太一神剑，只不知是不是刑天的运道太差，夺取两件神器的计划都出了一些岔子。





第1186章、支援

然而这一刻发生的事情还不止这些，混沌虚空之中忽然白光一闪，一团影子不知从何处被扔了出来，直直没入苏暖用盘古斧劈出的那一道缝隙之中。

伏羲已经握住了盘古斧，他猛然回头盯着虚空中的一点缓缓道：“天道……”

然而虚空中并没有然回应他，伏羲等了片刻也不在意，只死死盯着手中的盘古斧，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冥冥中与谁交流。

片刻的混乱后伏羲祖神和盘古斧都静止不动了，但苏暖和刑天这边却已经激烈的战斗到了一起，刑天手握镰刀后实力再度大增，一招一式虽然只是最为朴实的劈、砍、撩、刺等等，但威力却极为惊人，连伏羲祖神都无法从苏暖手中争夺到混沌之力的控制，刑天却能与苏暖分庭抗礼，两人此时战斗起来引得混沌之力都分成了两派，无论声势还是威力都极为惊人。

刑天初时似乎还对自己的武器有些不熟悉，随着与苏暖的战斗越来越久，渐渐的这种不熟悉感也消失了，苏暖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加上她本就在伏羲祖神的神域里受了伤，慢慢的应对得就更加吃力起来。

另一边伏羲祖神也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到苏暖和刑天战成一团，顺手便将盘古斧收入怀中也提剑加入战局。

苏暖的处境顿时更加艰难。

不出几招苏暖就频频险象环生，在苏暖再一次差之毫厘的避过刑天和伏羲的联手攻击时，被黑雾笼罩的古荒州中突然闪过一道银光。

苏暖感到有什么血脉相连的力量正飞速靠近。

她百忙中抽空往那边看了一眼，跟着就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靠”。

银光之中苏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颜晖、烈燎原、白起、肖君和、刘毓、夏芙……古荒州上所有拥有神力的修者尽数赶来了。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苏暖自然知道，一瞬间苏暖觉得自己的心脏充斥着感动和怒火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感动是因为什么自然不必说，愤怒则是因为这些人居然擅自跑来这么危险的战场，对面可是两位祖神，苏暖自己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们这些人虽然有神力在身，但比起祖神来着实就差得远了。

苏暖心中认可的朋友不多，她一个也不希望失去。

所以苏暖想也不想便吼道：“回去！”

她话音未落便遭到一通抢白：

“不要对来帮忙的人大吼大叫！”

“回不去了！我们来了就没打算回去。”

“属神哪能眼睁睁看着主神战斗自己躲在后方？”

“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担着啊！不然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并肩作战不是说说而已啊！”

每一个人都在抢着发言，苏暖都有些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了，但这不妨碍她的心被浸透在名为感动的蜜糖里，甜腻得她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说话间大家已经到了苏暖面前，他们二话不说就已经自发的排兵布阵，颜晖在苏暖附近淡淡道：“这段时间我们练习了一个阵法，正好试试威力如何。”

苏暖眨了眨眼将眼底可疑的水光抿去，事已至此她也不纠结大家这不顾安危的举动了，只压着嗓子道：“谢谢。”

没人应她，倒是对面伏羲和刑天两位祖神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人一副颇有兴趣的表情，伏羲淡淡道：“真是可笑，你们口口声声要驱逐神灵，自己却又在制造新的神灵，如此岂非自相矛盾？”

刑天则道：“竟有这么多不知天高地厚之徒，那便成全你们。”

刑天话音一落就已经向众人展开攻击，伏羲似乎也并需要什么回答，紧随其后亦挥动了伏羲剑。

众人的阵法还未彻底成型，苏暖越众而出，大喝一声以神力相迎。

银色的神光与青黑神力撞到一起，尽管苏暖已经尽力消弭向后的碰撞余波，但身后布阵的众人依旧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们凭着一腔热血前来支援苏暖，可是对于祖神的威力却也是第一次直面，大家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将祖神之威往厉害了想象，但这第一次接触下大家才发现，祖神的力量比想象中更为可怕。

片刻的怔忪后白起的声音响起：“大家动作快点，不能让苏暖一人承担这样的压力。”

众人纷纷从愣神中醒来，布阵的动作反倒快了三分。

两位祖神皆是微微一愣，其实他们亦不是单纯鲁莽之人，刚刚故意那么说了后强力一击实是要逼得苏暖的支援们心生畏惧知难而退，谁料那些修者们刚刚虽然看似被震住了，现在却好像更有斗志了似的。

哼，两位祖神心里皆是一哂，对于这些修者不知好歹的举动万分恼火，刚刚是为了震慑众人，现在却已经打算直接将所有人一举消灭。

苏暖拼力挡了三招后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她不动声色的喘了口气，正打算继续接招时却听到颜晖的声音：“暖儿，归位。”

苏暖回头，正想问颜晖自己该归哪个位，却看到众人极有规律的站位，中心位置有一个明显不和谐的缺口。

她要归位何处还用问吗？苏暖一个旋声，顺手一剑刺向两位祖神，逼得他们的攻势不得不缓了一缓，自己已经灵活地跃入阵中，恰好就落在那个空出的位置。

刚刚还看不出什么端倪的站位因为苏暖的归位忽然就变得玄妙起来，所有人都早有准备，在苏暖落入阵中的瞬间神力已经按照之前的练习默契流动起来。

数道银光向苏暖汇聚，苏暖忍不住一愣，看向颜晖的目光大为惊讶。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所有人的力量在向她汇聚，不是那种单纯的借出神力补充她体内的消耗，而是他们的修为都在向苏暖汇聚过来。

这并非只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苏暖也不清楚颜晖的阵法究竟是怎样运作的，但她瞬间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在不断攀升。

这种感觉极为奥妙，苏暖如今的修为应该已经到了三千世界能够承受的极限，无限趋近于祖神的力量，不论苏暖未来如何发展，她能能够提升的都只有自己的心性、招式等方面，这修为境界却不会再有所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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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7章、重塑

但现在颜晖的阵法却在继续提升着苏暖的境界，庞大的神力涌进苏暖的身体，比祖神还要高的境界仿佛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苏暖的面前。

那是真正的万物初始，天地混沌，众生皆虚无的世界。

苏暖紧紧闭着眼睛，强大的威压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趋于平静的混沌之力忽然疯狂的涌动起来，伏羲和刑天正要再攻击过来也突然陷入静止。

不是他们不想趁机攻击苏暖，而是可怕的力量让两位祖神都忍不住战栗，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们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动作。

苏暖的长发无风自动，她在伏羲和刑天的注视中缓缓睁开了双眼，待两位祖神看清苏暖的双眸时皆忍不住低低呼了一声。

苏暖的双眸中一个世界诞生、成长、崩塌……周而复始似乎永不停息。

万千星辰，漫天混沌皆在苏暖眼中有了倒影，那是比祖神的眼睛还要迷人的存在，连伏羲和刑天都要短暂的一瞬迷失在苏暖的目光之中。

但两位祖神还是及时将自己的心思拉了回来，他们看了对方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名为恐惧的东西。

苏暖现在……已经变成连他们也看不懂的存在了。

然而苏暖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感慨，她感觉体内力量已经到了巅峰，三千世界、混沌虚空都向她敞开了胸怀，一切事物在她眼里都不再有秘密。

就连眼前的两位祖神都是那么容易看穿。

苏暖缓缓举剑，她的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但落在伏羲和刑天眼里却带上了难以言明的威吓。

两位祖神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不战而逃的想法。

只是逃又能逃去哪里呢？苏暖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赖以为生的九天神界和森罗界。

“伏羲哥哥，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拼了。”刑天在这个关头忽然开口。

伏羲扭头看刑天：“你是说……”

刑天也看向伏羲：“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伏羲抿唇，继而阴沉道：“说得也是。”

刑天露出一丝笑容，他忽然大叫一声将刺入古荒州的手臂拔了出来。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听到古荒州中响起一声哀鸣，刑天就像甩开一团垃圾一般将被他刺破了界壁的古荒州甩到一旁，他的身躯突然开始雾化，大量的黑雾从他身体的每一寸冒出来却并不消散，而是聚拢到一起向伏羲扎了过去。

福与此同时伏羲祖神双臂高台，他嘴里吐出一串无人能懂的语言，颜晖脱口道：“暖儿，是神文。”

然而颜晖也不能听懂这串又快又急的神文，可是伏羲和刑天这会的表现任谁都能看出是打算与苏暖决一死战了，这神文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苏暖蓄势已久的一剑带着开辟天地的威势向伏羲刺去，以苏暖如今的境界她这一剑任何神灵都无法完全拦下，但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一股奇妙的力量，生生将苏暖的剑势给阻拦住，让她无论如何催动都无法再接近伏羲半分。

苏暖心中一紧，紧接着便看到混沌虚空中飞来数不清的各色神光。

苏暖眼眸一缩，认出领头的两道青色神光属于盘古和女娲两位祖神。

而紧随其后的各色神光则属于九天神界的神灵们。

这些颜色各异的神光目标一致，皆奔着伏羲祖神而去，眨眼之间就有数道神光没入了伏羲祖神体内，伏羲祖神突然仰天大吼起来。

颜晖的声音再次响起：“暖儿，他在用和你一样的法子提升自己。”

苏暖脸色微沉，颜晖一提醒后她也看出来了，伏羲确实也在用其他神灵的力量提升自己，但他们的手段又有不同，苏暖的提升算得上一种借用，入阵的其他人事后虽会有一些不适感，但对他们长远的修行并不会带来什么影响，而伏羲祖神这一手……苏暖隐隐有种感觉，那些飞奔而来的神光皆带着不情不愿的情绪，恐怕伏羲祖神这一次提升对那些神灵不是什么好事。

苏暖明白她最好能阻止伏羲祖神的提升，现在能斩杀伏羲祖神是最适当的时机，然而那拦住她的力量太诡异了，这种力量无形无质，毫无攻击性却防御力惊人，苏暖已经用了十成十的力量依旧无法突破这层力量的防护。

要知道苏暖现在的全力已经可以直接破开混沌创造一个不逊于古荒州面积的新世界了。

苏暖脸都憋红了还在努力，余光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身边，苏暖一惊，在看清那人是谁后脱口便问：“青衫怎么样了？”

天道面色淡淡回道：“受损过大已经陷入沉睡了，万幸不会有性命之碍。”

苏暖松了口气，又问：“到底是什么力量在阻挡我？”

天道遥遥看着还在吼叫的伏羲，沉默了片刻才道：“是卵。”

“卵？”

“诞生祖神的卵。”

苏暖脑中闪过在刑天的记忆里见过的那几枚巨大洁白布满青纹的卵。

“可是……为什么？”苏暖依然不明白现在的局面。

天道看过来：“伏羲用了最后的手段，他在重塑。”

他的神情终于不再平静，一丝丝担忧之情流露出来：“他在强行吞噬所有的神灵来重塑自己，苏暖，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战了……这会很难、很难，但你必须赢，三千世界、你、你的朋友、我、还有所有生灵的命运都在你的输赢之间了。”

苏暖咽口水，她向来是不喜欢被压上这些重担的，可命运总是在和她开玩笑，她总是不停地担负起各种各样的担子，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一切过往汇聚成了现在的局面。

胜，三千世界将迎来天道的未来。

负，神道的傀儡世界就在前方等着他们。

苏暖还能说什么呢？就算不提其他所有人，光是她自己也绝不会愿意等待一个活死人般的未来。

几乎所有的神光都被伏羲祖神吸入体内了，唯有盘古和女娲的青色神光还盘旋在伏羲身边，他们似乎在对抗着彼此，然而苏暖能看出来，盘古和女娲并不能抵抗多久了。

第1188章、极度危机

卵无法突破，苏暖现在只能等待，可她内心十分焦虑，这种明知道多等待一秒敌人就会更加强大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在这种煎熬中苏暖忽视了灵识里突然产生的力量波动，直到萧沐寒突然出声提醒：“苏暖，九溪山有变。”

苏暖立刻问：“怎么回事？”

萧沐寒还没来得及回答，不远处的古荒州忽然就出现了异变。

一团强大的光刺破了浓稠的黑雾，那光芒蕴含的力量极为强大，不过瞬间就撕破了一片黑幕。露出被重重掩盖下的风景来。

那里正是九溪山的位置。

不知被阵法掩盖了多少年的九溪山终于重见天日，整座山脉大大方方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强大而色彩各异的灵光就从那个位置冲天而起。

片刻的不解后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发出不敢置信的“哇”。

不断撕裂黑雾扩大战果的灵光中许多已经被列入灭绝行列的身影在飞舞着。

真龙、凤凰、麒麟、极乐鸟……各式各样的，只存在于遥远传说的瑞兽在灵光中上下飞舞，它们优美的身形与悦耳的鸣叫时隔多年再度响彻古荒州，即使在这紧要关头依然让大家看得入了迷。

覆盖古荒州的浊气飞快退去，而刑天已经化成黑雾融进了伏羲的体内，只剩下一小团核心的森罗界再无力入侵古荒州，于是后续无力的浊气黑雾就这样被瑞兽联手净化了。

古荒州终于又露出了真容，只是入目皆是一片凄惨景象，但凡暴露在黑雾里的生物，不论是飞禽走兽还是花草鱼虫都死得干干净净，在黑雾退去后徒留满目疮痍，使人不忍直视。

但黑雾退去终究是件好事，九溪山和神农巨木的结局被从内打开，幸存的修者和妖兽一起涌了出来，天道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古荒州的生灵抬起头便能看到远在混沌空间的对峙。

伏羲祖神就在这时发出了一声充满力量的吼叫，盘古和女娲的神光在这声吼叫中终于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被吸入了伏羲体内。

古荒州上的生灵随之震动，他们虽然实际上是在战场之外却也清楚感觉到了伏羲祖神的强大。

无数担忧的目光落在了苏暖身上，大家不由自主开始担忧苏暖与伏羲祖神战斗的结果。

这结果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没有人在此时还觉得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苏暖在伏羲祖神这一声愉悦的吼声中就已经心有所悟，果然下一秒本来拦在她前方的无形屏障突然消失了，苏暖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没耽误就直接一招刺向了伏羲。

攻击未至苏暖已经看到伏羲脸上露出的轻蔑笑容，她心头一沉，想也不想进攻的招式一顿便要回防。

然而复习的动作比之前快了不止十倍，几乎是苏暖防御的心思刚动，眼前已经是一道青光闪过，苏暖立刻吐着血倒飞出去。

伏羲强行吞噬了所以其他神灵后，他的力量达到了一个无法用语言估量的地步，苏暖竟是一招也抵挡不住。

伏羲祖神哈哈大笑，他看着自己双手愉快地道：“原来这才是凌驾于整个世界的感觉。”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挥了挥手，远处一个不知名的世界发出一声爆响，在苏暖等人惊恐的注视中那个世界就这样随随便便崩塌了。

仅仅只是一挥手之威而已……

苏暖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力量她不需要多加比试就已经能判断出结果来——

她，不如。

伏羲祖神举手投足间毁掉了一个世界后似乎对自己此时的力量极为满意，他愉快的笑着，但那样子落在苏暖眼里却比阴晴不定的伏羲祖神还要恐怖千百遍。

现在苏暖敢肯定这位祖神已经彻彻底底疯了。

只是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敢将实话说出来了。

苏暖非常明智的抿唇不语，她希望伏羲祖神再多沉浸在自己的力量中一会，号给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对策。

然而苏暖的期待落空了，伏羲祖神只笑了一会就看向苏暖，漆黑到不透一丝光亮的眼睛里是浓郁的杀气，伏羲祖神轻飘飘地道：“来，乖乖受死吧，不要害怕，不用多久那些胆敢蔑视神灵的家伙都会来陪你的。”

苏暖被他的语气激得一阵阵发抖，在她身后颜晖等人亦是眉头紧锁，所有人都感到了大事极为不妙。

但他们能够借给苏暖的力量都已经毫不吝啬的借出了，若再要出借便只有魂魄之力了。

魂魄之力与神力就不同了，属于有借无回的类型，他们很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甚至连轮回往生的权利也一并失去。

没等大家做出抉择，伏羲祖神的攻击已经再度降临，苏暖这次终于来得及举剑防御，然而让人绝望的是防御与否并不能影响大局。

苏暖再次鲜血狂喷，她之前就已经在伏羲神域中受了伤，加上两次大吐血苏暖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让看到的人不禁心惊一个人体内怎能流出这样多的血来。

在混沌虚空重逢后一直很奇怪的保持了安静的一个人忽然道：“把我的魂魄之力给她。”

说话的正是肖君和，他一开口除了苏暖其他人包括颜晖都看了过来。白起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肖君和不知是激动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面色泛着不自然的红，大声道：“我知道！给她！暖儿不能死！”

白起看了他一会，忽而一笑：“你想明白了就好，那我的也一同给苏暖吧。”

夏芙闻言低低抽泣了一声：“……还有我。”

白起温柔地看向夏芙，他的目光中带着对自己道侣的无尽怜惜与心痛，却没有说出一个阻止的字来。

他们已经心意相通，任何语言皆是多余。

随着肖君和、白起和夏芙的表态，其他属神也陆陆续续表示要将自己的魂魄之力交予苏暖。

颜晖的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他深知苏暖定不会同意他们这么做的，只是此时苏暖的情况已经极为危险，她被伏羲祖神压着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了。

第1189章、尽管拿去

颜晖心里有个声音在蛊惑着他：答应吧，答应吧，你也是为了苏暖的安危，为了最后的胜利，为了三千世界得以安宁，这是一场战争，战争总是会有牺牲的，而且这还是大家自愿的，苏暖就算知道了也无法责怪你什么。

颜晖的眸色深了深，心底的声音又说道：你难道不想和心爱之人双宿双栖吗？你这么爱她，这一战赢了以后你们就可以朝夕相处了，你这不是你最希望的吗？

众人不知颜晖此时内心的挣扎，只看到苏暖又一次被伏羲剑刺中，她起先还在尽力躲避，现在却只能努力避免伤到要害，肖君和心急如焚，忍不住吼道：“颜晖！你要看着暖儿死吗？”

颜晖被肖君和的一声怒喝惊醒过来，他浑身冷汗淋淋，心知自己险些陷入心魔之中，肖君和的喝声若再晚上半分他恐怕会彻底失去神智，若再在心魔迷惑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决定就更糟了。

颜晖难得露出一丝狼狈之情，他抬手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水，抬眼往苏暖的方向看去。

映入眼眸的是苏暖浑身鲜血的满意，颜晖心头剧痛，知道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

在与苏暖分开独自守在古荒州的这段时间，颜晖日夜不停的研究终于创造了现在这个阵法，他一度开心到数次差点发作，只因为颜晖觉得有了这个阵法的帮助，他或许能与苏暖多厮守一段时间，然而现在却事与愿违，谁也不曾料到伏羲居然如此狠得下心肠。

所有神灵的滋养让伏羲的力量远远超过了颜晖的阵法能够提供给苏暖的力量啊……

只有一条路了。

魂魄之力……颜晖在创造阵法的时候就有考虑这方面的使用，所以现在要将大家的魂魄之力借用出去完全可以，只是如何借用，借用多少全在颜晖一念之间。

白起惊讶的看到颜晖眼中有挣扎之情，他误以为颜晖是担心他们借用了魂魄之力的安危问题，连忙出言安慰：“你不必为我们担忧，我们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已经有了觉悟，是生是死皆是命数，何况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际，若以我等性命能换来三千世界的安全，这个交易也不亏！”

“不错！买卖不亏还赚得很大，划得来！”

“颜晖，别犹豫了，苏暖快撑不住了。”

“三千世界有没有未来就在我们手里了，能做一次英雄轰轰烈烈死亡也不赖。”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颜晖，我们现在不以命相搏，苏暖败了我们又能苟活几日？”

“动手吧！”

“动手吧！”

众人纷纷附和，只当颜晖是不忍他们牺牲。

古荒州上，仰天看着天幕上映出的战场景象的人们亦听到了白起等人的声音，他们中有许多人红了眼眶，尤其是白起等人的师尊与同门更是目中含泪难以自制，一时间到处是低低的啜泣声。

忽然一条金龙从灵光中飞出，包含龙威的声音响彻天地：“苏暖，将我的力量拿去！”

一串龙语响起，金龙的龙珠飞出，一道金光才破损的界壁射出，正正落在苏暖身上。

属于龙族的强大魂魄之力从那道金光源源不断的注入苏暖体内，那魂魄之力几乎毫无阻碍的融入了苏暖的神力中。

世界似乎都静了一静，但这安静只维持了不到一秒，许多瑞兽都飞到了那破损的界壁之下，它们有的呼喊着有的沉默着，纷纷将自己的魂魄之力投注了到了苏暖的身上。

苏暖的精神一振，飞快补充起来的神力让她再次打起精神与伏羲祖神缠斗起来。

然而还不够，伏羲祖神吞噬了包括盘古、女娲、刑天在内的许多神灵，刑天甚至还带着一个半世界的力量，这让伏羲祖神几乎成了无敌的存在，苏暖甚至怀疑他已经远远超出了三千世界快尝承受的力量总量。

众多瑞兽的帮助只是让苏暖的情况好了那么一些，她现在不再踩在死亡边缘跳舞了，但想要取得胜利还远远不够。

修者、妖兽……所有生灵都激动地看着天空中闪耀光芒的瑞兽们，所有瑞兽的灵核都l露在空中，这样的奇景前所未见。

但这一次没有任何生灵对这些美丽的瑞兽生出贪婪心。

在这奇景之中一个身影飞起。

清和真人清冷的声音响起：“颜晖，我知道你在地面上也布置了阵法，将我的魂魄之力交予苏暖吧，我愿助我这徒儿一臂之力。”

地面上的众人愣住，片刻后不知是谁带起了头，呼声不断响起：

“我也愿意助苏暖一臂之力！”

“我也愿意！”

“还有我！”

“算我一份！”

……

转眼间古荒州上就沸腾起来，众人的呼声仿佛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水，一直延伸到了天际，到了虚空之上。

连苏暖都听到了这些声音，她抿着唇抽空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她感到自己的心如火焰一样燃烧起来，苏暖又想笑又想哭，总觉得自己如此努力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白起再次劝说颜晖：“来吧颜晖，你看瑞兽都在消耗魂魄之力帮助苏暖了，我们可是苏暖的属神啊，怎能输给外人。”

颜晖正要说什么，虚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株巨大的树木，大家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神农巨木。

一个与古荒州通过神农巨木连接在一起的世界隐隐出现在远处，许多身影从神农巨木上跳到了古荒州，为首之人正是清肃真人。

飞仙界不知如何运作的，竟也带了人了援助了。

清肃真人刚刚稳住身形就吼起来：“我等飞仙界各派修者亦愿意相助！”

他顿了顿又吼道：“不就是魂魄之力吗？尽管拿去！”

清肃真人作为轩辕剑派的四位长老之一，向来以他严肃沉闷以及对门规的极度遵守出名，一众修者何时见过他这般激动的模样？一时间皆被激起心中血性，刚刚还乱纷纷的喊话被大家自发的统一起来：

“不就是魂魄之力吗？尽管拿去！”

第1190章、绝路

颜晖挣扎的神情渐渐隐去，他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将不知是为何涌上的泪水掩去，再度睁眼时颜晖抬手打出复杂的法诀，地面与虚空中同时亮起了阵法的光芒，所有人只觉魂眼之中微微一颤，奇异的感觉顿时占据了他们的感官。

这种感觉当然不好受，任何人清醒的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流逝都不可能觉得好受，更可怕的是现在贡献出魂魄之力的都是长寿的存在，所以他们要受的煎熬更加漫长。

所有与阵法相连的生灵都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这种来源于精神上的痛苦无法通过其他手段摆脱，所以大家的面容都多少有些扭曲，不得不集中精神抵抗着这种精神上的凌迟，以免自己一不留神就痛苦的叫出来。

但当一个身影从阵法中立刻时，所有人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注了过去。

那是颜晖，虚空中阵法的核心人物之一。

他突然离开了阵法让所有人心生不解，但没人能在这时候抽出精力问话，所以大家都只是以目光表达着自己的疑问。

如果目光有温度，颜晖这时定然烈焰焚身。

可是颜晖却没有在意任何人，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苏暖，看着她一次一次努力向伏羲祖神进攻又无功而返，一身血色却还不肯放弃的样子。

颜晖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将目光从苏暖身上挪走了，但事实上他却很快就移走了视线。

颜晖沙哑着嗓子道：“大家都有撑住，给我……给我一点时间。”

他一边说着一边施展了一个神术。

这段时间修者们对基础的神术都有了不少了解，许多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颜晖施展的神术。

渡山海。

在大家都在同心协力作战的紧要关头，颜晖使用了一个传送类的神术。

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复杂起来，谁也说不清这一刻究竟有多少种猜测落在了颜晖身上。

肖君和脸色苍白，用几乎无法听到的气声艰难道：“你要去哪？”

颜晖站在渡山海入口处淡淡看了肖君和一眼却并未答话。

肖君和继续艰难道：“不要做让暖儿……伤心之事……”

颜晖神色微微震动，他飞快地往苏暖那边瞥了一眼，似乎害怕自己会不舍一般立刻收回了视线。

肖君和心头一沉，他还想说什么阻止颜晖，可是颜晖却没再给他机会，他一头钻进了渡山海之中。

苏暖正全神贯注的在与伏羲祖神战斗，完全不知道颜晖的行动，她此刻心中十分焦躁，大家都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了，难道他们却依然无法取得最终的胜利吗？

她的信心不知不觉有了动摇，一个微小的破绽给了伏羲祖神机会，凌厉的一剑凌空刺来，苏暖大惊，十分勉强的跳调转了身子。

剑光擦着苏暖左侧身躯而过，苏暖只觉一阵剧痛，张嘴却因为令人眩晕的痛苦而没能发出声来。

从左肩开始直到腰腹，苏暖一部分身体被刚刚的剑光直接绞成了肉泥。

苏暖摇晃着几乎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她拼命咬牙不让自己晕过去。

突然遭受重创给苏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但刚刚伏羲祖神那一剑的威力还远不止如此，片刻之后苏暖背后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苏暖惊恐的回头，只见古荒州边缘的一块已经彻底湮灭了。

苏暖一时间判断不清被毁掉的究竟是古荒州哪个位置，她只是愣愣看着古荒州突然多出来的那块缺口，有种隐秘的绝望慢慢在她心底蔓延。

古荒州在三千世界中是作为地基世界之一存在着，现在古荒州遭此重创，这个世界体系也随之出现了不平衡的现象，缠绕在世界之外的黄泉河掀起了罕见的巨浪，那些在河水中顺流而下要去往轮回井和忘川的魂魄在浪尖发出刺耳的惊叫，有的魂魄甚至被甩出了河道，它们滞留在归墟之中，茫然的闪烁着魂火不知所措。

苏暖看到了这一幕，她心中愈发沉重，轮回往生的规则是世界基础规则之一，现在居然有魂魄在没有到达忘川和轮回井的时候就从黄泉河里出来了，这代表轮回的规则已经受到了影响。

换言之，构成三千世界的基础规则正在崩溃，若这些规则彻底混乱崩溃，三千世界里毁灭也就不远了。

苏暖混乱的思绪还没彻底理清楚，伏羲祖神已经再次有了动作，苏暖扭头就看到伏羲祖神再次挥出了灭世一剑。

纵使心中已经感到了绝望，苏暖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她暗暗对自己道：“大家还在坚持，那些平凡之人都未曾放弃，苏暖，你又有什么资格就此认输呢？”

然而失去了小半个身子的影响还是不容忽视的，苏暖举剑迎击却在双方招式相接时感到了明显的力不从心，只有一只手臂连握剑的力气似乎都不太够了，苏暖虽然最终拦下了这一击，但隐隐露在外面的五脏却猛地爆成了一团血雾。

有那么一刻苏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毕竟谁的脏腑爆成了肉酱还能活着呢？可是她有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还活着，在这样可怕的伤势中，苏暖身上的各种加持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地面上数不清的惨叫响起，那是贡献魂魄之力却修为不够厉害的修者和妖兽，在苏暖受到足以死上十次的伤势中不堪重负，魂魄之力燃烧殆尽，彻底回归虚无不再存于世上。

以盘古脊柱为基础锻造的神躯强行释放出了全部的潜力，总算维持住了苏暖剩下的躯体没有被碾碎。

铭刻在魂魄之中的契约之火猛烈的摇晃了一下，将苏暖的魂魄与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颜晖魂魄联系了起来，大量的魂魄力量从颜晖体内流入了苏暖体内，总算让那几乎熄灭的命火重新燃烧起来……

而在魂魄之力被大量抽调的同时颜晖吐出一口血来，乾坤卷轴忍不住再次确认：“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颜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五指张开往前去够什么东西，嘴角关着鲜血却依然在笑：“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暖儿拥有不灭的生命。”

第1191章、完整

颜晖话音落下时他伸出的手已经够着了自己的目标，轻微的破碎声响起，一道屏障伴随着女娲祖神严厉的警告声彻底碎裂，警告声戛然而止。

颜晖五指收拢紧紧握住了那件东西，淡淡道：“幸好伏羲祖神失了理智把女娲也吞噬了，否则这道封印还要多费许多手脚。”

乾坤卷轴破天荒的发出了一串听不明白的杂音，颜晖浅浅笑了笑：“很激动？你等这一天太久了吧？”

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将手中紧握的东西按在了自己眉心上，刺目耀眼的金光从他指间刺出，瞬间便将颜晖的身影吞没其中。

颜晖淡淡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寂静的空间中：“完整了也只能呆在这寂静之处，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颜晖所在之处赫然便是禾鸾部祭坛下的神秘空间，而他来此的目的显而易见。

乾坤卷轴已经忘记自己强行分裂后又过去了多久，对完整的渴望日复一日的折磨着它，然而为了躲避伏羲祖神的分裂使它的气息也随之变弱，就是它自己也不感知其他部分的去处。

分裂还影响了它的灵智，使它无法做出太过深奥复杂的思考。

时光荏苒，渐渐的连乾坤卷轴自己都不对重归完整抱有什么希望了。

直到它的碎片之一遇到了颜晖。

正常来说像颜晖这样的肉身凡胎是不可能承受一件神器的，哪怕这件神器已经自我分裂了，但非常奇妙的是在乾坤卷轴的碎片被迫暴露在天光之下时它发现颜晖体内有着女娲祖神的神力滋养。

当然这份神力并不强大，否则颜晖也不会差点死在天机谷那一场浩劫中。

但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缕神力已经极为宝贵，它不但缓慢改善着颜晖肉身的强健程度，还大大滋养了颜晖的魂魄。

虽然这种改变低调且安静，但却让当时的颜晖成为能够容纳乾坤卷轴碎片的容器。

因为突然暴露于世间而遭受着伏羲祖神怒火洗礼的乾坤卷轴别无选择的躲进了颜晖体内。

魂魄之力不愧是三大神秘力量之一，乾坤卷轴将自己藏在了颜晖的魂魄之中，成功的再次躲过了伏羲祖神的追踪。

还有更美好的事情，颜晖的修炼也给了乾坤卷轴机会，它通过夺取颜晖炼化的灵力缓慢修复着自己的灵智，随着它的恢复，乾坤卷轴发现了一条新的道路可以走。

以颜晖为容器它可以躲过伏羲祖神的搜索，即使没有女娲的封印也不必担心会日日遭受神罚洗礼。

当然前提是这个容器要够强，强到足以承受神器的力量。

从那时候开始乾坤卷轴就开始明里暗里催促颜晖尽快提升修为了，它有一大堆方案能助颜晖成为顶级的强者，但在这些计划中没有哪一个预料到了颜晖和苏暖的重逢。

颜晖的情感和记忆原本就因为天机谷那坑人的修炼方法而被迫封闭，乾坤卷轴更加剧了这种情况，他本该渐渐成为一个没有记忆、没有情感，冷冰冰的修炼狂，最终这具肉身会被乾坤卷轴反客为主变成一具完美的容器。

但与苏暖重逢后一切就变得不可控起来。

乾坤卷轴一度十分讨厌这个局面，它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

但它又没有办法，谁让那时候它还只是一个可怜的碎片，对颜晖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控制权呢。

从与苏暖重逢开始，颜晖渐渐的想起了一些被掩盖的记忆，他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竟靠自己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推演出了许多真相，虽然这些真相零零散散无法拼凑出全部的事实，但至少颜晖明白了一件事——

拼命修炼于他并无好处。

从那时候开始颜晖就一直压制自己的修为了，乾坤卷轴十分无耐，或许在以后它能反客为主，但当时它却对颜晖的任何决定都无法直接干涉。

也是从颜晖不肯继续提升修为开始乾坤卷轴与他的关系便陷入了冰点。

只是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慢慢的让乾坤卷轴和颜晖的关系又有了破冰的迹象，最后两人在生死之前终于达成了默契。

乾坤卷轴第一次将颜晖视为了合作者、共生者而不是一个容器，而颜晖也给了乾坤卷轴一个希望。

重归完整的希望。

乾坤卷轴的回忆就到此为止了，最后一片碎片融入颜晖的体内，他体内破损的乾坤卷轴兴奋的迎了上来。

碎片完美的贴合在了破损之处，乾坤卷轴的灵智、实力皆随之不断提升，长久以来缺失的部分终于被填满，它兴奋得想要大叫。

但这样极致的愉悦只维持了不到一秒，乾坤卷轴又惊又怒：“这是怎么回事？！”

颜晖也发现了不对，在收回第三片碎片后原本应该恢复完整的乾坤卷轴却依然有一个小缺口。

这个缺口约莫只有颜晖巴掌大，比起整个乾坤卷轴展开的体积实在不算什么，但就是这巴掌大的缺口却依然让乾坤卷轴保持在不完整的状态。

乾坤卷轴还在愤怒的吼着：“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少了一块？还有一块去哪了？”

乾坤卷轴分裂后对许多事情的记忆都有所模糊，但它当初是将自己强行分裂成三份这个事情却从来没被它忘记过。

这三片碎片其中一片被天机老怪无疑得到，藏在一个须弥芥子空间中，就是后来在天机谷躲入颜晖体内的那一片。

一片落入无垠海中，自行建立了一个阵法掩藏自己的村存在，后来苏暖被虞观海击中无意间掉到那座海岛之上，碎片感应到苏暖身上女娲祖神的气息，自行现身躲进了苏暖体内，之后又恰巧颜晖不惜催动乾坤卷轴救助苏暖，使得苏暖体内的碎片感知到了本体的气息从而回归。

最后一片碎片的下落是最确定的，早在乾坤卷轴发现它分裂后灵力暴动却并没有重新席卷三千世界的时候它就肯定了，还有一片碎片依然留在了逐日教禾鸾部的禁地中，或许是女娲祖神最后关头发现了情况不对所以拦下了它的一片碎片继续作为核心镇压在那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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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2章、结束（1（）

事实证明乾坤卷轴的猜测并没错，第三片碎片果然还在这里负责镇压灵力风暴，但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第三片碎片居然也是不完整的。

重归完整的愉悦只持续了一秒就从云端跌下的感觉太让人崩溃，乾坤卷轴久久无法重归平静，反倒是颜晖一脸淡定，十分坦然的盘坐下来。

他开始按着原定的计划将神力一丝一缕的散开。

一直在恼怒的大吼大叫的乾坤卷轴终于察觉了颜晖的动作，它理智回归了一些，尖声叫道：“你干什么？你不是想现在在这里作茧自缚吧？”

颜晖十分平静：“作茧自缚？这是我们一早就商定好的不是吗？”

乾坤卷轴如果有头发，这会它一定会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副崩溃的样子……又或者它有手脚会去撕扯颜晖的头发也说不定。

它继续吼着：“那是以我恢复完整未前提！现在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颜晖神色漠然：“你错了，我的一切行动都是以保护暖儿为前提。”

乾坤卷轴哽了一下，放缓了声音道：“可是你这么做，以后便再也不能陪伴苏暖了，你被冲动，再好好想想，其实你可以……可以再多陪陪她的。”

颜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但声音却依旧平静如初：“只要她好好活着，其他不重要。”

乾坤卷轴简直要疯了，但它却无法阻止颜晖这么做，在它不甘的劝说、怒骂、哀求、撒泼等一系列举动下，颜晖依旧稳稳的将自己的力量与被破坏的女娲封印一点一点连接起来。

当最后一丝神力与封印相连后，原本将禾鸾部禁地与归墟隔开的透明的“墙”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归墟中掀起的灵力风暴忽然一顿。

已经席卷了大半逐日教的风暴也跟着静默了片刻。

乾坤卷轴不由自主住了嘴，它的力量被抽出，通过颜晖的神力的连接，就像之前数万年一样默默地流入归墟之中，梳理着混乱的灵力，平息着狂暴的风暴。

在灵力风暴被平息的瞬间，颜晖在天道规则中的存在被抹杀了，他不再作为活物被天道承认，而是成为了这个封印的一部分。

看上去无尽却始终会有尽头的魂魄之力也随之发生了变化，颜晖不再是“活着的”，他随着自己更改过的女娲封印在归墟中漂浮，承受着归墟没有时间流逝，没有感官变换的世界，但同时也拥有了真正无尽的性命。

颜晖拼尽最后残留的思维给苏暖发去了一道讯息，然后确认了一下整个封印运转的完好，做完这两件事后颜晖的思维彻底崩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都陷入了永恒的安静。

正在与伏羲祖神激战的苏暖感到突如其来的一阵心痛，不同于战斗时受伤的痛苦，这不知从何而起的心痛感觉立刻就让苏暖的眼泪涌了上来。

纵是是在这样以命相搏的战斗中，苏暖依然一眨眼就落了泪。

我这是怎么了？

还没到苏暖厘清自己的思绪，汹涌澎湃的魂魄之力就向她涌来。

毫无准备的苏暖差点被这股力量打了个跟头。

恰好在此时伏羲祖神的剑锋刺到了眼前，突然失去平衡的苏暖似乎已经无法躲过这一击了。

苏暖自己也这么觉得，她完全是下意识的挥了一剑，并没有抱着能挡下攻击的想法。

结果惊人。

苏暖这一剑居然直接将伏羲的剑锋给撞飞了。

剑光余威不减继续向伏羲祖神刺去，苏暖反应极快的调整身形，原本无意的一剑变成了计算精妙的攻击，带着无法匹敌的威力向伏羲祖神胸膛刺了过去。

伏羲祖神在这短短的瞬间就察觉到了苏暖的改变，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力量须臾间就将苏暖的境界再度拔高，他强行吞噬其他神灵带来的提升再次被苏暖反超。

这一剑不能硬抗。

伏羲祖神不甘的想着，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向一旁躲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伏羲祖神体内忽然多了三道不同的意志。

刑天在大吼：“小心！”

女娲在叹息，她很快压制了挣扎的刑天。

盘古轻笑：“伏羲，跟我们一起沉睡吧。”

突发的状况让伏羲祖神措手不及，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盘古祖神在干扰他。

只是伏羲立刻就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女娲和盘古的意志只清醒了片刻就重新被他镇压，刑天惊叫着扑到了伏羲祖神的意志上……

然而来不及了。

胜负就在这极为短暂的瞬间被决定，苏暖的剑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刺入了伏羲祖神的胸膛。

轻轻一声叮，那是剑尖与神格相撞的声音。

伏羲祖神漆黑的瞳孔猛然放大，他似乎十分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双眼睛盯着苏暖好一会后目光才慢慢涣散，不知是不是苏暖的错觉，这一刻她似乎在伏羲祖神的眼睛深处看到了一丝解脱的意味。

盘古和女娲两位祖神的声音从伏羲体内响起：“苏暖，别忘了答应我们的事情。”

正打算将伏羲祖神的神格挑出体内的苏暖动作一顿，她沉默了一会忽然拔剑，伏羲祖神庞大的躯体迅速缩小，很快便与苏暖差不多身高了。

苏暖一把揽住了昏迷不醒的伏羲，扭头对天道喊：“我要将森罗界剔除出来了。”

天道缓缓一点头，苏暖二话不说便是一剑。

只剩下小小核心的森罗界应声从归墟之上脱落，地界因此出现了震动。

但这震动只持续了短短数息，也不见天道怎么动作，苏暖之前匆匆开辟出来的细长裂缝般的新世界就如蛇一般缠到了原本属于森罗界的位置上。

地界的震动还没开始就归于平静，苏暖等了一会见没有意外发生才安下心来。

被分离出来的森罗界核心缓缓飘到了苏暖身边，不知是不是因为刑天带走了太多世界之力，这枚世界核心看起来十分小巧玲珑，散溢的黑气也不足以对任何生灵造成伤害。

天道轻声道：“将它送入九天神界吧，让它们一起流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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