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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新手村》


第001章 不可能的任务

沈流应召入伍,成为了出云国一名光荣的军人,虽说只是个后勤小兵,轮不到他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好歹没有生命危险,小日子倒也安稳。

岂料,军药处炼制的一批回气散,竟然被人暗中投毒破坏,失去了原本的药效,军药处千户长吓得脸色煞白,须知近几日大军就要北伐真武国,倘若药剂供应出了问题,便是延误军机的重罪,整个军药处都会被杀头的。

思前想后,军药处千户长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命令全员加班加点的炼药,倘若在出征前弥补损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军药处的兵卒都动了起来,事关生死,倒也没人敢泄密,可原本的三万斤药剂,哪怕全员不吃不喝,短时间里也赶制不出来吧?

而且在高温环境下高强度工作,没几个人能坚持下去,不断有人累倒,沈流也没能坚持住,倒地不起。

后半夜,沈流才从床上惊坐起来,茫然的看向四周……

三万年前,十二位至尊号令天下所有修真者,齐聚两界山,阻击来犯的千万妖魔。

然而开战不足一月,十二位至尊陨落十一位,修真大军也伤亡过半,一时间,人心涣散。

有修士提议放弃两界山,仅剩的至尊力排众议:“两界山一旦失守,千万妖魔直入中原,人族只会面临灭种之灾,我们没有退路!”

能到两界山参战的修士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就怕死得没有意义,众人拳头紧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为天下苍生,我等死不足惜,可妖魔太过强大,只怕我们守不住,可恶!”

就在此时,至尊提议:“既然诸位都不怕死,我有先天混沌大阵一道,只要以我辈修士神魂精血祭祀,便能威力无穷,永阻妖魔于两界山外!”

一呼百应,没一个怂包,混沌大阵发动之时,修士们前赴后继,投身那血红的旋涡……

沈流想到这儿,不禁掩面痛哭,他就是那十二位最后的至尊,是他亲手将袍泽一一灭杀,当然,他也最终投身了混沌大阵,可不知为什么,自己竟然在几万年后的今天重生了。

最该死的,难道不是我吗?

就在沈流陷入悲痛无法自拔时,军药处千户长走进大帐,将几名累得神志不清的军士安置好,但几名军士挣扎着爬起:“老大,我们还能坚持。”

军药处千户长眼睛一红,拍了拍几人的肩膀,长叹一声:“算了,是我害苦了你们,你们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去向元帅请罪。”

“老大,就算请罪也是我们去,是我们看守不力,才让奸细有机可乘,破坏了回气散!”几名士兵抓着军药处千户长,死死不放手。

结合了青年沈流的记忆,至尊沈流倒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一幕,又想起当年的两界山一役,难免起了恻隐之心。

沈流将脸上泪水抹去,穿衣起身:“三万斤回气散的问题,我来解决。”

千户长和其余士兵闻声,怔怔看过来,沈流不过今年才入伍的新兵蛋子,一向畏首畏尾的,这时候却感觉有些深不可测。

但这种错觉转瞬即逝,千户长上前把沈流按回了床位:“你能解决个屁,还有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养病,就算天塌下来,也是老子去扛!”

虽说千户长不信任沈流能解决这个问题,但也激起了他的斗志,一个新兵蛋子尚且不放弃,自己身为他们的老大,又岂能轻易认输,千户长咬牙,转身便回了军药处。

作为曾经的至尊,竟然会被人质疑,这是沈流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但他并无生气,反而觉得好笑,摇了摇头,跟了出去。

军药处这边,上百口大锅架火通宵熬制药剂,本来就是盛夏的天,酷暑难耐,这下热得仿佛人间炼狱。

每个掌火搅药的军士被燎得乌漆墨黑,只剩一双眼睛还看得到点白。

沈流见军士们将上好的药材投入锅中水煮,显得十分无奈。

虽说两界山一战阻挡了妖魔,但大陆高手死绝了,后面人族内部又经历战争、变迁,以至几万年过去,上古的修炼手段几乎失传殆尽。

而且根据青年沈流的认知,现在的世界里,修炼水平低得可怕,别说神圣境高手,就连天地二境的存在都是凤毛麟角。

所以明明可以炼制聚气丹的精良药材,竟然只是被拿来熬制回气散这种不入流的药剂,实在可悲可叹。

其实这也是沈流前面说可以解决三万斤回气散的底气所在,一粒聚气丹便可抵百斤回气散的药效,三百粒聚气丹便可圆满完成任务,而他曾经位列十二至尊之首,炼聚气丹这种入门级丹药就跟玩似的。

沈流寻了个没人使用的炉子,没有丹炉只有药锅炼丹倒是个小麻烦,好在问题不大,于是生火开炉。

待得药锅温度差不多的时候,沈流将洗净切片的药材依次投入,不断翻炒,确保均匀受热。

……

吴石林是军药处的百户长,没什么本事,凭关系到了这个位置。

平日里大事有千户长出面,小事有下面人处理,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只是这几日军药处出了这么大件事,才赶鸭子上架,又是熬药又是烧火的,皮都脱了层,苦不堪言。

这一会儿,吴百户为了偷懒,装模作样巡视大伙工作进度,每个人都在咬紧牙关炼药,吴百户满意点头,可他忽然看见沈浪竟在颠勺,怒气冲冲走了过去:“小兔崽子,你他么是在炼药还是炒菜!”

回气散的炼制并不复杂,只需要烧一锅水,按分量依次投入药材小火烹煮,不断搅拌,待到汤药粘稠,便成了回气散。

哪怕是军药处刚入伍的新兵蛋子都该会的流程,这沈流却不会,竟然在干烧药锅,翻炒珍贵的药材,吴百户难免生气,特别是当他斥责过后,沈流还毫无反应,吴百户怒不可遏,一脚踹向沈流的后背。

不料沈流仿佛后背上长了眼睛似的,微微一侧便躲了开去,吴百户全力一脚踢了空,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混蛋,我打你你还敢躲!”吴百户气得脸都变形了,挣扎着爬起来,势必狠狠收拾一顿沈流。

沈流目露凶光瞪了一眼,随即继续翻炒药材。

而原本愤怒的吴百户,就像大火上浇了盆冷水似的,一下就哑火了,他从军多年,就从没有见过如此冰冷可怕的眼神,宛如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魔鬼,又如睥睨天下的帝王,哪怕出云国的三军统帅也没有如此凶煞气势吧?

“你……你给老子等着!”一咬牙,吴百户匆匆离去,一个新兵蛋子竟敢如此猖狂,定要报告千户长,非打他两百军棍不可!

吴百户很快找到了正在熬药的千户长,好一番添油加醋,军药处千户长眉头紧皱:“我知道沈流那小伙子,为人挺踏实的,应该没胆子捣乱吧?”

“千户长,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军药处的回气散本存放得好好的,却遭奸细破坏,我早就怀疑是内鬼所为,如今沈流还在糟蹋药材,说不定就是他做的,请千户长明察!”吴百户咬牙切齿,甚至给沈流扣上了奸细的罪名。

千户长了解手下的兵,自然是不信的,但也对沈流炒药的行为好奇,又架不住吴百户的申斥,便过来瞧瞧。

此刻,沈流已将药材炒熟成粉,便锁上锅盖,封禁药力,等待丹药成型。

不料,吴百户又骂骂咧咧的过来了,沈流虽看不起吴百户的为人,但千户长拉了过来,倒是不能敷衍。

况且沈流的这具身子,修为很低,堪堪血境一阶。

所以面对千户长询问,沈流解释道:“我祖上传下一道丹方,可以炼制聚气丹,一粒丹药可抵百斤回气散,现在军药处面临大祸,我不得不试。”

千户长还未答话,吴百户冷笑一声:“炼丹?你咋不说能上天呢!”

现世会炼丹的人已经没有了,只会炼各种药剂,丹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说着话,吴百户觉得有千户长在,便去掀沈流的锅子:“打开,让千户长看看你干的好事!”

现在是成丹关头,一旦开盖便前功尽弃,沈流自然是不肯的,懒得废话,一脚踢向吴百户的膝盖。

吴百户见识过沈流的慑人气势,早就全神戒备,见沈流一脚踢来,心道一声来得好,便折身避让,先前自己就是一脚踢空摔了个狗吃屎,定要让沈流也尝尝滋味。

不料,沈流的一脚,角度刁钻,不管吴百户如何避让,那一脚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的踢中了吴百户的膝盖,而且力道大得惊人,吴百户整个人都掀了起来,一百八十度旋身,头朝下的砸落。

吴百户脸破了皮,顾不得疼痛,爬滚几步就到了千户长身后:“千户长,他竟敢当着您的面打人!”

千户长眼中有一些奇异之色,吴百户虽说不学无术,好歹也是血境二阶修为,竟然被血境一阶的沈流一脚踢翻,而且那一脚角度刁钻,千户长觉得哪怕自己也是躲避不开的。

以前倒是小瞧了这个新兵,但不管如何,军中铁律,不得以下犯上,沈流动手打人就是不对的,千户长正欲问罪,沈流声音肃冷:“再给我一盏茶时间,若不成丹,某但凭处置。”

第002章 知情不报

千户长怔了怔,不知是被沈流那种充满底气的自信感染,又或者心头存在一丝希冀,咬牙答应下来:“好,我给你一盏茶时间,倘若你能炼出聚气丹,我非但不罚你,还会亲自向元帅为你请功,但若不成丹,你会得到至少三十军棍!”

吴百户在一旁很不甘心,但千户长都说了这个话了,他也不好再指手画脚,心道就让沈流多活一盏茶时间,到时候那三十军棍就由自己来打。

有的时候三十军棍打下去皮开肉绽,但养几天就好了;也有的时候打完军棍,表皮完好无损,底子里却烂了,没几天人就得死,吴百户可是此中高手。

至于说沈流有没有可能真的炼出丹药,吴百户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毕竟他出身权贵,结识过一个高级药剂师,人家都说了,丹药和药剂完全是两种东西,丹药蕴含某种法则,不是简单的将药材搓成个丸子就行得通的,没有炼丹方法,根本炼不出丹药。

退一万步讲,沈家当真祖传了一道丹方,但传说中丹师都是用丹炉炼丹的,这沈流拿着一口锅子炼丹算个什么事?

一些休息的军士被这动静吸引,稍微一打听,方知沈流闯了大祸,外行也看不出沈流的炼丹手段,几个年长的军士帮着沈流向百户求情:“吴百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沈流不是成心的,他就一个半大的孩子,哪能当真……”

吴百户冷哼一声:“若他能炼出丹药,本座既往不咎,甚至给他磕头道歉,但若不能,本座将会亲手执行三十军棍,以正军法!”

“小沈,瞎搞什么,快过来认个错算了。”军士们又连忙教育沈流,想要大事化小。

但沈流没作回应,只是看着自己的锅子,时不时的往锅身上拍一掌,如今他修为太低,无法以气御丹,只能施以劲力,促使丹药成型。

没阵子,吴百户提醒道:“千户长,差不多一盏茶时间了。”

军药处千户长眼中流露失望之色,他给过沈流机会,也由衷希望他能给走投无路的军药处带来一线生机,但很可惜,对方并没有,而军药处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消耗了,所以千户长下令道:“来人,将沈流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军士们面露不忍,但军令如山,况且这沈流执迷不悟,是该好好教训一下,否则今后说不定惹出多大乱子,有几人喝了声得令,就去拿沈流。

可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流开口了:“聚气丹已成。”

沈流伸手一拍,锅盖滚落一边,一股清香四溢的味道冲天而起,在场军士只是闻到这个气味,便觉浑身疲劳一轻。

本失望的千户长精神一振,连忙跑到锅子边,看着里面滴溜溜旋转的三十粒丹药,晶莹剔透,就像在看自己的爱人一般,声音颤抖:“这真的是聚气丹?”

“千户长吃一粒不就知道了?”沈流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吴百户听了觉得火大,抢着从锅子里抓一把塞嘴里。

就像吃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吴百户一通乱嚼咽下:“呵,什么狗屁聚气丹,一点作用都没有,来人,给我把沈流押下去!”

但没有人遵从吴百户的指示,一个个恍若见鬼似的:“百户,你,你肚子怎么搞的大了……”

“你肚子才被搞得大了!”吴百户骂了句,却也觉得肚子有些胀,低头一看,自己的肚子大得像个西瓜,而且还在快速膨胀,撑得吴百户哼唧连连。

“沈流,这是怎么回事?”千户长惊讶询问。

“我说过,一粒聚气丹等于百斤回气散,百户一下吃了六粒,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强的药力。”沈流自顾自的刷着锅,根本不在意吴百户的死活。

千户长听了,一时间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聚气丹货真价实,药力磅礴,忧的是百户可能会因此丧命。

吴百户觉得自己肚子快要炸了,他想运功消化这股药力,可他筋脉太窄,庞大的药力犹如洪水决堤,横冲直撞,当即喷了一口血。

所以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开口求饶:“沈流,我错了,我不该来找你麻烦,求你救救我!”

千户长也帮着求了句情,毕竟吴百户有着深厚的背景,若是这么死了,沈流以及军药处都会受到牵连。

沈流思索片刻,吴百户冲撞自己,这下也算惩戒过了,自己身为前辈高人的气度还是有的,便捡了块小石子,走远几步。

就在众人不明就里时,沈流将石子掷出,准确打在吴百户小腹的某个穴位,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似山崩,似闷雷,一团黄蒙蒙的气浪以吴百户为中心荡漾开来,闻之作呕,熏之眼睛如辣,当场吐翻了一地的军士。

可算明白沈流为什么要走开了,也不提醒一下大家,腹黑的家伙!

至于吴百户,放了这么大个狗屁,觉得菊花都松得可以塞麻将了,好在肚子不胀了,红着脸,狼狈离开。

千户长也被熏得睁不开眼,双掌运劲,打出道道掌风,空气中噼里啪啦作响,才将这股怪味散去,算得上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半响过后,军士们将沈流团团围住,不知谁喊了一声开他,沈流就被众人抛飞起来。

这是军中表达喜爱和尊敬的方式,沈流炼出聚气丹,相当于救了整个军药处,自然感激,就连千户长也只有幸体会过一次这种待遇。

沈流被抛得起起落落的,他本以为自己经历这么多,不会再有事情能够影响他的心境,可不知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件小事而感到高兴。

许久过后,千户长命人将沈流放下,激动道:“沈流,你个小东西,在老子面前藏得好深,若非不到这生死关头,你是不是还准备藏着?”

“我这就去找元帅,为你请功!”

千户长说着就要走,沈流却将他拉住:“千户长且慢,军药处看守回气散不力,又知情不报,本是犯下重罪,等我炼制足够的聚气丹,才能将功补过,现在不宜告知元帅!”

千户长想了想,自己激动得是有些昏了头,但沈流也未免太小瞧了聚气丹,一旦将丹方进献给朝廷,到时候别说将功补过,就算封个爵位都是绰绰有余的。

罢了,丹方是沈流的,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等过两天,再给元帅一个惊喜!

于是千户长下令封锁消息,禁止将聚气丹的事情外传,否则被奸细得知,也是后果难料。

沈流则继续炼丹,因为修为不足的关系,他一炉只能炼二十到三十粒聚气丹,比巅峰时代一炉炼百粒的状态差远了。

殊不知沈流的自嫌,却是旁人的艳羡,如此产量,只要十次便能弥补损失的三万斤回气散。

众人帮着处理药材烧火打下手,也想学学炼丹术,沈流没有遮掩,可大伙完全搞不明白药材是怎么变成丹药的,罢了,人各有命,只求沈流今后富贵了,不要忘了大家就好。

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百粒聚气丹炼制完毕,千户长将其封存起来,亲自看守,以免又和回气散那般发生不测。

正琢磨着去向元帅汇报聚气丹的事情,不料元帅却带着麾下几名亲卫气势汹汹的来到军药处:“带我看看你处的回气散。”

元帅面容方阔,双目中似有雷火,身高八尺,穿着金甲宛如神明。不过四十余岁的年纪,便以军功获得国公爵位,统帅三军,实在让人钦佩。

千户长看元帅似乎心情不好,不敢先说聚气丹的事情,得要让元帅眼见为实,就把装着三百粒聚气丹的匣子呈了上来:“元帅,回气散出了些问题,但……”

话未说完,元帅一脚就把千户长踢翻在地,拔剑架在其肩头:“今早密探来报,说军药处回气散可能出了问题,本帅原是不信的,现在倒是眼见为实!”

“倘若你早日汇报,也好早做调整,我还可念在旧情饶你一命,但你知情不报,害我所有布置功亏一篑,今天若不杀你,天理难容,你可服?”

千户长神色惶恐,当初他知情不报,是想弥补过失,救手下诸多弟兄一命,倒是没有想过弥补不了,会导致更大的后果。

自己死不足惜,但如今有了弥补法子,所以千户长强打精神说道:“卑职罪孽深重,自知难逃一死,但已找到解决之法。”

“三万斤回气散,便是二十万士兵的生命,你如何解决?”元帅对千户长的执迷不悟感到怒不可遏。

“元帅息怒,且看匣中之物。”千户长打开匣子,里面放着黄橙橙、亮晶晶几百颗珠子,见元帅没反应,继续说道,“这是军药处新兵,沈流炼制的聚气丹,卑职已经测验过了,一粒可顶百斤回气散效用。”

元帅怔了怔,脸上写满了不信,丹药属于传说中的事物,根本没人能够炼制,更何况还出自于一个无名小兵之手,哪怕说是千户长炼制的,元帅可能还会信那么一分半分的。

不等元帅吩咐,一名亲卫上前,拾取一粒聚气丹吃了,总不能让元帅以身试药吧。

原本满不在乎的亲卫吃完丹药,忽然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声音惶恐:“启禀元帅,这一粒丹药果然有百斤回气散的效用!”

第003章 传道者

一向处变不惊的元帅,脸上写满了惊讶,亲卫不可能欺骗自己,聚气丹是真的。

犹豫片刻,元帅伸手拿了一粒丹药,瞪着这粒花生大小的丹丸,实在不明白怎容得下百斤回气散的药效?

将信将疑的,元帅也将丹药放入口中咽下,刹那间,一股清气从胃部升起,灌入四肢百脉,行驶一周天后,清气沉入丹田,化为修为。

当然,这点力量对于元帅的修为来说微不足道,可回气散的作用便是让脱力的士兵迅速恢复战斗力,而聚气丹在此项的作用上,绝对顶得上百斤回气散。

而且一个人一口气撑死喝不下百斤回气散,却能吃得下一粒聚气丹,在瞬息万变的战场,这将带来多大的优势!

元帅久经沙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当即收了剑,激动地踱了几步:“军药处全力炼制,每天可产多少粒聚气丹?”

千户长松了口气,看来是不用死了,随即正色回答:“聚气丹乃沈流祖传秘方,只有他会炼制,一炉可产二十到三十粒,一天大约七八炉。”

也就是说一天只有两百粒左右,这对庞大的军队来说有些杯水车薪,但若能将秘方上交,军方便可使人大规模产出。

至于千户长强调是沈流祖传秘方,元帅哪能不知道对方心头的小九九:“去将沈流传来,只要他愿意将丹方上交朝廷,本座保他侯爵之位!”

千户长面色一喜,有元帅担保,这件事就十拿九稳了。

不多时,亲卫领着沈流前来觐见了元帅,话说回来,军中面见长官,特别是统帅级别的,要行单膝跪拜之礼,沈流可是一代至尊,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没跪过这么弱的人。

但他现在没有至尊修为,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收起架子行礼,只是他用双膝着地,腰杆笔直,按照古礼的话,这便是坐,不是跪。

元帅倒不知沈流的小动作,口头称赞:“自古英雄出少年,有几分本帅年轻时的模样!”

沈流嘴上不说心里想,老子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你太祖爷爷都还没出生呢,不过嘴上却是应付道:“元帅谬赞。”

元帅寒暄片刻,随后才入了主题:“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你有如此大才,更该报效国家,你若能将丹方上交朝廷,本座保你晋升侯爵,世袭罔替……”

元帅自觉两个人的交谈是愉快的,上交丹方也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不知为何,沈流的神情越来越冷。

果然,元帅一说完,沈流就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祖传丹方,恕不外传。”

“大胆,如何与元帅讲话的!”旁边亲卫勃然大怒,呵斥道。

元帅摆了摆手,示意亲卫退下。

御下之道,因人而异,有时候该威逼,有时候该怀柔,从先前的交谈来看,元帅知道沈流这个人天生硬骨头,威逼适得其反。

“可是觉得侯爵之位太低?聚气丹价值的确很大,但你出身布衣,倘若一步登天,便是捧杀了。”元帅也并非吝惜功劳的问题,仔细解释。

沈流摇了摇头,指着一旁的军药处千户长问道:“你为什么打他?”

千户长有过错,但拿出足够的聚气丹,完全可以将功折罪,但千户长还是挨了打,而且伤得不轻,其胸口塌陷,骨头肯定断了,肺腑也该受了伤。

区区聚气丹方,沈流完全不放在眼里,他甚至掌握着死而复生的丹方,只是现在修为不够炼制不出来罢了。

倘若看元帅顺眼,小小丹方送他都无妨。

只是他下了重手,打了千户长,现世沈流刚刚入伍的时候,可没少得到千户长关照。

沈流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颤,元帅亲卫怒不可遏,拔剑道:“你在质问元帅吗,大胆!”

千户长则觉得鼻子一酸,这傻孩子,原来是想为我出个气啊,他连忙道:“元帅,沈流初入军营,还不懂得规矩,请息怒。”

随即又对沈流急道:“胡闹,我不顾大局,险些酿成大错,元帅踢一脚,已经从轻发落了!”

元帅面沉如水,但没有生气,并非说他脾气好,而是因为沈流是个有才华的人,对人才可以适当放纵。

而且沈流视名利如粪土,反把情谊看得比黄金贵重,倒是难得。

元帅踱了两步,竟向沈流解释道:“我为三军统帅,掌管法度,有功该赏,有过则罚,我甚至有理由杖杀他,以正军法,功过相抵便已是网开一面。”

“罢了,说什么都可能无法改变你的判断,我踢千户长一脚,你便替他还一脚,从此两不相欠,你以为如何?”

说到这儿,元帅不顾左右劝阻,将甲胄解了下来:“我不以修为抵挡,你能伤我几分,便是你的本事!”

千户长见沈流跃跃欲试的样式,吓了一哆嗦:“沈流,你别犯浑!”

万一元帅只是说说呢,真要把元帅揍了,天下之大也没有你安身的地方。

元帅补充道:“旁人不得阻拦,这是命令!”

有了这道命令,千户长和亲卫都不敢吱声了,心头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沈流心里清楚,无论今天动不动手,元帅都是最大的赢家。

诚然,功过相抵又或者功不能抵过,纯属上位者一句话的事情,并无定论。但元帅解下披挂,主动要求沈流踢回去一脚,这姿态,便已将千户长重新折服,今后不会再有半点记恨,连沈流的气都消了。

而且此事传到三军耳朵里,大家也只会对元帅竖起大拇指,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英雄!

其次,沈流就算动了手,元帅乃天境高手,哪怕不动修为体魄也强悍无比,沈流伤不了他,过后还得冰释前嫌,乖乖交出祖传丹方,否则沈流又成了不厚道的那个。

所以才说元帅是最大的赢家。

不过,沈流也不准备让元帅赢得那么舒服,他站了起来:“卑职便得罪了。”

“来!”元帅背着手,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

沈流点了点头,脚下一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一膝盖顶到了元帅胸口。

轰的一声,元帅纹丝未动,嘴角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沈流膝盖作痛,心头叹息,看来修为不够什么招数都不好使啊。

沈流见好也就收了,识相道:“元帅乃真豪杰,卑职佩服,这就回去誊写丹方,晚饭前呈送元帅案头!”

元帅颔首:“甚好。”

便领着亲卫出了营帐,刚过拐角,元帅口吐白沫,死死抓着亲卫的胳膊:“快扶我回去,头晕想吐!”

亲卫大骇,架着元帅飞一般的往帅帐跑,不时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一眼,那小子也忒狠了吧?

……

夜深了,沈流没有睡觉,盘膝打坐,运转着凌霄秘典,这是他前世得以修炼为十二至尊之首的极道玄功,一旦运转起来,就仿佛潮汐一般,轰鸣作响,鲸吞虹吸炼化着天地元气,比军中粗劣的锻体术上乘千百倍。

运功之余,他也在思索一些东西。

刚开始,他疑惑自己重生的意义,毕竟属于他的时代早已过去,可当他打听到现在的两界山上空血云如卷,便好似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正所谓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世人已不记得两界山大战,反而将其作为天地奇景来参观游玩,但沈流记得刻骨铭心,他本以为用混沌大阵,可以永阻妖魔,但几万年过去,混沌大阵的力量开始衰退,血云如卷便是体现。

可能还有几百年,也可能只有几十年,混沌大阵便会彻底失去作用,两界山外的妖魔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想当年,荒古大陆十二位至尊,百万高手都不敌妖魔,现如今大陆,修炼水平低得可怕,一旦妖魔越过两界山,人族只有灭顶之灾。

沈流明白自己要做的,便是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任务,将妖魔屠戮殆尽,为袍泽报仇,为人族谋得一片真正的净土。

话说回来,巅峰时代的他做不到,如今又凭什么做到?

主要是两界山一战,沈流触摸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大陆传统的修炼境界,从血骨地天四个基本境界开始,然后进入圣境,神境,最后是轮回和涅槃两大生死境,沈流当年便是在涅槃境成为的人族至尊。

至于下一个境界,沈流已确定是混沌境,他葬身于先天混沌大阵之中时就悟到了,只可惜没机会再突破,如今有了新的一生,便有极大可能实现那个境界。

到得那时,便成了妖魔的灭顶之灾。

沈流也不会狂妄到孤军奋战,如今大陆修炼水平太低,有必要提升众人的水平,这也是他将聚气丹方公布出去的原因之一。

从今往后,他都会在适当的时机,逐步拿出其他传承,像什么炼丹、炼器、符篆、阵法、玄功等等,一应俱全,人族便可借此重回鼎盛。

他有考虑过全盘托出,但这笔无形的财富价值太大,任何人得到可能都只想占为己有,引起争夺和厮杀,适得其反。

沈流想通了很多事情,道心越发稳固,轰隆一声,不费吹灰之力突破了血境二阶,并向着下一个层次高歌猛进。

是夜,元帅将聚气丹样品和丹方连夜发送神都,不知陛下得见,该有多么动容。

第004章 伪装

用以传递紧急消息的御神鸟日行五千里,夜行三千里,第二天还没过中午,聚气丹方便到了出云国帝宫。

“陛下,元帅拓跋烈五千里加急!”一女官急急忙忙的,将信息呈报。

出云帝君名叫赵无影,因先帝英年早逝,十三岁时便即位,天下诸国以为赵无影年幼好欺,曾发兵来伐,不料赵无影御驾亲征,运筹帷幄,指挥大军硬是将来犯之敌一一击退,威震天下,无一不服。

如今赵无影已登基四年,气势越发内敛深沉,只要有他坐在那儿,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怕,女官担惊受怕的心便好了许多,只余敬畏。

赵无影神色如常的接过秘信,起开火漆,深邃如潭的眼神忽然一颤,女官留意到此景,心头又紧张起来,问道:“陛下,莫非我父亲出了什么事情?”

女官是元帅拓跋烈的女儿,名叫拓跋小柔,正所谓虎父无犬女,年纪轻轻便成为了赵无影的左膀右臂,掌管天眼司,负责情报和监察百官的职责。

平日的时候,小柔也是个性格沉稳的女子,但这封信件与父亲有关,而且还是最高紧急级别,所以担心之下,难免失态。

赵无影笑了笑,将信件递去:“你自己看吧。”

“聚气丹?”小柔一目十行,先是吁出一口气,不是父亲出事便好,但她马上反应过来,变得一脸惊恐,“这,这怎么可能?”

小柔身为帝国的特务头子,自该博览群书,比一般人更为了解聚气丹的作用。

倘若将聚气丹投入军队使用,战斗力将会上升一个大台阶,而且多余的还可以对民众出售,既能增加国库收入,又能普遍提升国民修为,实在是利国利民的重宝!

要知天下诸国、权贵世家都在想办法复现上古丹药,但无一人做到,而如今出云国,却掌握了一份丹药的炼制方法,所以小柔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你的意思是拓跋元帅诓骗朕了?岂有此理!”赵无影青着脸,故作生气,小柔翻了记白眼:“陛下莫要说笑,此事事关重大,只需好生运作,便可发挥天大的作用!”

赵无影等的就是这句话,微微一笑:“那聚气丹的事情就交给小柔你来运作了。”

小柔气得牙痒痒,天眼司的工作已经让她忙得不可开交,陛下却还要往她身上加担子,这不是要把人累死嘛。

不过聚气丹是由父亲从军中发掘,功劳也不能让外人占便宜,交给小柔来处理后续,又是当仁不让的。

“微臣领旨!”小柔气鼓鼓的应了下来。

赵无影看到这副场景,觉得拓跋一家为朝廷出了大力气,又道:“元帅信中建议敕封沈流为侯爵位,朕准了,但拓跋元帅发掘聚气丹也立下大功,小柔,你说朕该如何赏赐?”

小柔脸色一沉,虽然自己与赵无影从小一起长大,平日里开几句玩笑不打紧,但君臣之间还是有些东西要注意。

如今的拓跋元帅,位列一等国公,手握出云国兵马大权,已到了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地步,拓跋小柔又是天眼司之主,父女俩撑起了帝国的半边天。

陛下这么询问,是在忌惮拓跋家吗?

小柔一时不敢答话,岂料赵无影自顾自说道:“朝中大臣死谏,说朕已成年,出云国不可一日无后,思来想去,干脆就封拓跋元帅为国丈如何?”

小柔脸色一红,啐了一口:“陛下虽是举世无双的好男儿,却不是小柔喜欢的那款,微臣告退。”

“诶,小柔你别走啊,朕还有话说!”赵无影连连呼喊,小柔却是逃似的跑了,但她的心头松了口气,陛下并没有猜忌拓跋家。

待得小柔离开后,赵无影立马站了起来,跑到屏风后面,从龙袍里解出一条绸缎,胸膛变得尤为挺拔傲人,比之小柔也是不遑多让的,赵无影呼吸几口:“再不走朕就差点背气了。”

……

出云大军这边,元帅拓跋烈将沈流召入帅帐:“陛下回信了,封你为云江县侯,圣旨已从神都下达,过几日便会到军中。”

侯爵之位,足以让所有人为之疯狂,但沈流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试想一个曾经坐拥天下的男人,会因为一个县侯爵位感到高兴吗?

只是云江县这个地名让其有些思索,那是沈流现世的家乡,家中还有不少亲戚族人,沈流不再是从前的沈流,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关系。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在这之前,你不得张扬,因为本帅打算利用聚气丹,作为秘密武器一举击溃真武国大军!”拓跋烈说到这儿,掩饰不住的兴奋。

细作破坏了回气散,真武国那边必定认为出云大军会放弃本次的出征,放松警惕,而拓跋烈只要将计就计,暗中筹备聚气丹,当然,那些药剂师成丹率比不得沈流,好在人多,每天倒也能产出不少丹药。

等聚气丹准备充分后,出其不意之下,必能建立不世之功。

拓跋烈如何行兵打仗,沈流不关心,只是问道:“不知元帅,奸细的事情调查得如何?”

那潜藏暗处的奸细,损坏了回气散,险些害得整个军药处杀头,况且若不揪出这个奸细,等后面聚气丹的消息公开出去,奸细很可能会向沈流下手泄愤。

他现在境界低,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拓跋烈又何尝不想揪出这个奸细,但他面有遗憾:“本帅已发动全部人手,逐一排查,目前还没有头绪,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亲卫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这个奸细藏得很深,从军二十年,拓跋烈就没碰到过这么厉害的,连对方的联络手段都不知道,又如何摸出奸细?

若不除去,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沈流沉吟:“元帅,属下有一法子,或许能揪出奸细。”

倘若沈流只是个愣头小兵,元帅必然嗤之以鼻,自己手下能人异士那么多都没有法子,他又能如何?

但对方已获朝廷敕封的侯爵,拓跋烈还是耐着性子:“你说说看?”

“元帅是否疑惑奸细的联络手段,毕竟大军之中,警戒森严,不经允许,一只苍蝇都别想随意进出,用人来传递消息就更是不可能。”

这一点说到拓跋烈的心坎上了,连忙道:“你接着说!”

“昨夜里,卑职偶然发现了一道阵法波动,和我家祖传的一道联络阵法颇为相似,只要元帅许可,卑职便可借助阵法感应抓出奸细!”

沈流说完,拓跋烈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他,半响过后,拓跋烈忽然死死握住沈流的胳膊:“什么,你还会联络阵法?”

阵法这个东西,现世还是有的,只不过没有上古之时那般繁荣强大,应用场景很少,最多用来掩人耳目,想要用阵法杀人无形,已经很难做到了。

至于联络阵法,拓跋烈曾在古书上看到过只言片语,一旦使用起来,便可万里传音,信息转瞬即达,哪还需要御神鸟那种垃圾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而且战场上瞬息万变,若能实时掌握消息,及时传递命令,大军就可成为铁板一块,立于不败之地!

没想到真武国那边已经率先掌握了,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沈流也会的样子,所以拓跋烈才激动如此。

联络阵法对于沈流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可他被拓跋烈抓得胳膊疼,不高兴就不说了。

拓跋烈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松手,赔着笑脸:“那啥,本帅失态了,还请云江侯见谅。”

哼,沈流撇过头去。

拓跋烈见帐里没有别人,顾不得身份,上前为沈流揉着胳膊,按着肩膀什么的:“侯爷,这力道舒不舒服,不是吹,先帝都夸我手艺好!”

被拓跋烈这么揉几下,还别说,沈流的胳膊当真不疼了,这才勉为开口:“祖上传下的联络阵法,我略有研习,只要有材料,应该可以制作出来!”

拓跋烈激动得手上又是一阵发力,沈流眉头一皱,拓跋烈连连道歉,又按摩了好阵子,继续腆着脸道:“侯爷,您家祖上除了传下聚气丹和联络阵法,还有没有别的?话说回来,侯爷家的先祖到底是何方神圣?”

聚气丹、联络阵法,任何一样拿出来都可以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根据拓跋烈的调查,沈流的家族穷困潦倒,近几代都没什么大人物,所以好奇。

随着一样样东西拿出,沈流知道会被人怀疑,早就想好了怎么应对:“我也是偶然获得了先祖遗留之物,仔细研究,才勉强掌握了聚气丹和联络阵法。至于是哪位先祖所留,沈家几经变迁,倒是不太清楚。”

拓跋烈颔首,认同这个说法,现世是有不少人突然发现了先祖的一些东西,进而发家致富。

只是听沈流的回答,除了聚气丹和联络阵法,并未否认还有其他的传承!

拓跋烈虽然很想把沈流榨干,但他是个有原则的男人,不会去抢夺人家的东西,懂得分寸,况且只要把沈流伺候好了,还愁得不到好处?

所以拓跋烈更是殷切的为沈流按摩起来,一点元帅的架子都没有,若非沈流及时制止,拓跋烈都准备给沈流来一套大保健了,额,正经的那种。

沈流和拓跋烈算是不打不相识,也是因为看中了拓跋烈的人品,所以才决定将部分传承交与他,沈流提笔,列下了一些阵法所需的材料。

材料没什么难的,军资库里有现成的,拓跋烈当即吩咐了下去,脸上笑出了菊花,等会儿抓出奸细,定要将其大卸八块!

第005章 你举不举

原本由负责情报的斥候营排查奸细,但元帅忽然下了一道命令,要求斥候营全力辅助沈流。

沈流是谁,斥候营一查就知道了,军药处的一个新兵蛋子。

当然,朝廷的封赏还没到,聚气丹的事情又被列为高度机密,斥候营倒是不知沈流有何本领,反正斥候将军很不服气,在拓跋烈面前请求道:“元帅,虽然我斥候营还没有找出奸细,但也差不多了,反正不能将如此重任交给一个毫无建树的新兵!”

拓跋烈本是想说阵法的事情,但奸细藏在暗处,谁都有可能,避免打草惊蛇,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斥候将军有些恃才傲物,不如借此机会打磨打磨,方能更上一层楼。

“本帅安排,自有道理,你只需要服从命令!”拓跋烈没有讲道理,蛮横的拒绝了斥候将军的请求。

斥候将军只觉心中有一团火焰,却不敢再纠缠,只好率着手下弟兄,前来听从沈流的号令。

沈流已经制作好了联络阵,雕刻在一枚玉石上,只需消耗极小的元气,便可通过阵法千里传音。

拓跋烈已经试验过了,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将斥候营派给沈流差遣。

其实也不需要斥候营做什么困难的事,只需要那奸细再次使用联络阵时,沈流便可借助自己手里的玉石感应,将其揪出来,然后让斥候营把人拿了,后续怎么审问,沈流便不管了。

不料斥候营一众盛气凌人,为首的将军上来就喝问:“你到底有什么手段,竟然蛊惑了元帅,还不从实招来?”

沈流眉头一皱,两世为人的他哪能猜不到对方是嫉妒自己,但通过阵法缉拿奸细的事情还需保密,否则就不灵了,于是也没好气道:“你去问元帅啊。”

斥候将军脸色愠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奈何军令在身,只得一拍桌子:“好,我且看你如何捉拿奸细,若是不成,本将军第一个饶不了你!”

沈流犯不着和一个小自己几万岁的人吵架,而且就这次有接触,今后八竿子都打不着,高人就要有高人的气度嘛:“所有人先去校场跑十圈,这是命令!”

……

沈流自顾自的来到大营中的一处瞭望塔上,此地视野开阔,阵法感应会更为清晰,接下来便是等了。

斥候营众人跑完圈,回来看沈流气定神闲的打坐练功,更是怒不可遏,斥候将军咬牙切齿:“不是要抓奸细吗?你在这儿盘着做什么?”

“等。”沈流不温不火的一句,若非斥候将军被手下人拉着,险些冲上来打人。

就在此时,有斥候小兵来报:“将军,元帅刚刚下令,整备三军,说今夜子时要突袭真武国!”

斥候将军能坐到这个位置,也是有些真本事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觉得不可能,虽说出云国大军一直在筹备一次进攻,但据斥候将军掌握的信息,还是没有准备充分的。

而元帅突然下达这个命令,只有一个用意,是在逼军中的奸细传递消息,好露出马脚!

明白了这一点,斥候将军越发嫉妒起来,他也请求过元帅,希望做一次假行动,使得奸细主动暴露,再凭借斥候营的眼线,必能将其缉拿归案。

可元帅一口拒绝了他,不料今天元帅却为了军药处的一个新兵大费周章,斥候将军实在想不通。

“所有人注意,立刻分散布控,同时发动暗中的密探盯住每一个人!”斥候将军胸中一口气难平,元帅竟然相信沈流而不相信斥候营,那就要让元帅看看,到底谁才能抓到奸细。

反正沈流在这儿坐着,动也不动,纯粹浪费时间。

斥候营众人明白将军的打算,当即领命离开,倒是有人问起:“将军,沈流这边怎么办?”

斥候将军沉吟,元帅下了命令,也不能不执行,便道:“留两个人看着他便是,其余人跟我走!”

斥候将军率着手中精兵强将雄赳赳气昂昂的远去,只留下两个瘦弱的军士眼巴巴守着沈流,看来也是不被待见的那种。

沈流不以为意,没那斥候将军在耳边咋咋呼呼的,倒落得清净,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打坐运功。

几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晚,军营中生火造饭,到处都是饭香。

沈流忽然睁开眼睛,从高台跃下:“跟我走!”

两个又累又饿的斥候兵勉强打起精神,紧随沈流的脚步。

军中不得随意溜达,每个兵种都有固定的活动范围,否则被巡察发现,是要重惩的。

但沈流腰里别着一块元帅令牌,畅通无阻,他径直来到大刀营地,突入一间营帐,扫视一眼,见到一个偏将级别的军官正在吃饭。

沈流仔细感知,其身上还残留有阵法波动,当即指着他吩咐道:“抓起来!”

跟着沈流的两名斥候面面相觑:“那个,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沈流不喜欢被人质疑,耐着性子说道:“他就是奸细。”

两名斥候面色一僵,整个白天你就坐在那儿打盹儿,晚饭的时候疯了般跑来,随便指一个人就说是奸细?关键对方还是个偏将军级别的。

沈流有元帅令在身,两名斥候不敢违背,只好上前:“这位将军,请与我们斥候营走一趟!”

那位带刀将军一拍桌子,呵斥道:“我戎马一生,对得起家国天下,竟被你几人诬赖奸细,有何依据?”

两名斥候面色尴尬,拿人是要讲证据的,况且两人的级别太低,只好将眼神看向沈流。

沈流心头没了耐心,自己已经指认了奸细,抓个人还这么麻烦,他本想着直接回去报告元帅算了,但又怕这奸细转头就把阵法物器破坏掩藏,又或者自杀,便死无对症了。

沈流出动元帅令:“这是元帅的命令,你要违抗吗?”

金令为最高级别,见令如见元帅本人,但奸细将军并没有被唬住,反而怒吼连连:“你这是滥用职权,陷害忠良,我要见元帅!”

“也好。”沈流爽快的答应了,他本就是个嫌麻烦的人,就让元帅处理吧。

奸细将军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今日的事情匪夷所思,自觉做事天衣无缝,怎会有人说他是奸细?但又坚信毫无破绽,见元帅好过落入斥候营受折磨的好。

所以奸细将军哼了一声,穿戴好披挂,也不用催促,龙行虎步的朝帅帐走去,沈流只是看在旁边,防止他将身上的阵法之器丢弃。

奸细将军甚至想好了说辞,到时候表露忠心与劳苦,而且毫无证据,元帅肯定站在自己这边,不料刚进帅帐,一席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元帅的亲卫捆成了猪猡。

“元帅,冤枉啊,卑职冤枉啊!”奸细将军喊声震天。

这时,斥候将军听说沈流抓到了奸细,也赶了过来,看见一名将军被捆,连忙求情道:“元帅,钟将军忠义无双,属下已经调查过了,其中必有误会,还请元帅明察!”

说完,斥候将军恶狠狠的瞪了沈流一眼,这不胡闹嘛。

元帅满脸失望之色,这就是威震天下的出云国斥候?本帅的耳目?奸细都摆在眼前,竟然还说对方是冤枉的,我特么还不如瞎了聋了!

“沈流,你告诉他吧。”元帅长叹一声,背手转了过去。

此时,沈流从奸细将军的随身物件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是枚古朴的玉佩,奸细将军眼睛一跳,但他打定主意,不管今天的事情怎么邪门,打死都不会吐露任何信息,反正又没有人知道这块玉佩是什么,只要撑过去便万事大吉。

然而沈流并没有询问,自顾自的说了出来:“嗯,这联络阵法的铭刻有些意思,明明阵图是残缺的,却移花接木的手段得以正常运行,只可惜传送距离不到三千里,而且每次使用,相当损耗元气……”

奸细将军瞠目结舌,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他怎么会知道这是联络阵法,而且传送距离,以及耗费元气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难道用过吗?

斥候将军呵斥道:“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联络阵法,那是什么东西?”

沈流觉得好笑,便将奸细将军的玉佩交到斥候将军手里:“我也雕刻了一枚联络阵法,请将军试验一下便知。”

看着沈流手中拿出一块崭新的玉石,上面新刻的阵纹与奸细将军玉佩上的十分相似,奸细冷汗直流。

斥候将军握着玉佩,尚且不知什么玩意的时候,沈流站得远了些,对手中玉石说道:“喂喂喂,你不举吗?”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斥候将军手里的玉佩竟然发出洪亮的声音:“喂喂喂,你不举吗?”

斥候将军仿佛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白,而且手中玉佩吞噬了他大量的元气,整个人都焉了,仿佛真的不举。

至于奸细将军,啊的一声惨叫就昏迷了过去。

他把出云大军当傻比,肆无忌惮的使用联络阵法传递消息,却没想到出云军中有阵道高手,早已识破手段,最关键的是还能够全新制作联络阵!

要知真武国提供的联络阵法也不过是捡的古董货修复后才能使用的,不仅元气消耗大,信号还不好,通话质量差,完全比不得沈流手中的那块。

总之,奸细将军彻底输了,一想到叛徒的下场,所以吓得晕死过去。

第006章 功亏一篑

出云国帝宫,皇帝赵无影通宵批阅大臣的奏折,正觉困顿,拓跋小柔前来觐见:“陛下,元帅拓跋烈五千里加急!”

赵无影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揉了揉太阳穴,以为出现幻觉了,却听小柔喊了几声,才反应过来,拓跋元帅是真的又来了一封最高优先级的信件。

白色信件等级最低,经驿站传递,速度很慢;蓝色信件由雷鹰传递,一天一夜便可传三千里;红色信件则由御神鸟传递,极速飞行,一日一夜便可达八千里!

但御神鸟这么极限飞行一次,基本上也就报废了,前期培养的资源便付诸流水。

什么时候红色信件这么廉价了?可以一天一封?

前面是因为聚气丹的丹方,这一次又是什么消息?赵无影揣着疑惑挑开火漆,心头觉着反正不可能有上次那般惊喜就是了。

可赵无影只浏览一眼,呼吸急促,顿时从座位上站起,背着手踱了几步,哈哈大笑。

自打赵无影登基以来,小柔就从来没见他这般高兴,正想询问,赵无影已将密信递来:“自己看吧。”

小柔将信文读了一遍,又将几张图纸翻阅,便知道赵无影为何这般高兴了,感叹道:“有此阵法相助,偌大个天下也不过圣上股掌之间!”

赵无影摇了摇头:“若只是这样,朕不会这般高兴,而是制作联络阵的人。”

小柔转瞬明白过来,若沈流只拿出聚气丹方,还可认为偶然获得,但若又拿出一套阵法来,足以证明他有一套完整的传承,不敢说包罗万象,但也绝不止眼前的这般简单。

而如此一个随便拿出点东西便可增强国力的人物,就出生在出云国,只要为赵无影所用,假以时日,整个荒古大陆还不唾手可得?

“朕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个沈流,只可惜……”赵无影叹息一声,那沈流在军中,一时半会儿可到不了帝都,而且拓跋元帅是出了名的滚刀肉才不肯轻易放人呢。

小柔却一嘴接了过来,笑盈盈的:“只可惜是个男人,否则陛下就可将其收入后宫,什么好处都占了!”

赵无影知道是玩笑话,毫不在意,反而搓着下巴,一脸玩味道:“说起来,昨日早朝又有老臣死谏朕要找个皇后,小柔啊,为了这些老臣的身子骨着想,不如你就从了?”

小柔啐了一口,转身便跑。

……

这日里,出云国北疆,战鼓声声,旌旗招展,煞气冲天,誓师后,驻兵多日的出云大军开始北伐真武国,势必收复多年前失去的土地。

如此巨大的动静,真武国不可能不知情,大将军王玄屯兵二十万,准备在卧龙谷一带痛击敌军。

卧龙谷的地势,两边高,中间低洼狭窄,乃出云国到真武国的必经之地,只要守住高地和谷口,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拓跋烈前面试探过几次,几次都折戟而归。

但这一次他准备充分,有足够的信心一举突破卧龙谷!

真武国大将军王玄也想知道拓跋烈的信心在哪儿,通过联络阵法,想要从细作那儿打探虚实,可得到的消息是出云大军并没有弥补三万斤回气散,甚至连行兵路线也打探清楚了,毫无出奇之处。

所以王玄放下心来,只要据守卧龙谷不出,出云大军就别想越雷池一步。

当然,王玄并不知得到的所谓内部消息,都是沈流用联络阵法假传的。

到得两军交战的那天,真武国大将军王玄看着远方旌旗招展的出云军,面露不屑,就这么点兵力,根本不够看的。

可他忽然脸色一变,出云军人手一把旗帜,看起来乌泱泱一大片,难道是故意虚张声势?

可这又有什么作用呢?王玄想不通。

就在此时,后方快马来报:“启禀将军,衍州出现大量出云军军士,州城即将失守,还请将军驰援!”

王玄打死都不信,自己明明守着卧龙谷这道咽喉,出云国大军如何绕到后边偷袭了衍州?

“再探!”王玄咬牙,认为不过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死守卧龙谷即可。

过了个把时辰,探子返回,还有几名受伤的将领,哽咽道:“大将军,衍州失守了!”

“骗人,出云大军明明被我阻挡在卧龙谷外,衍州怎么可能失守!”王玄脸色一变,咬牙呵斥。

受伤将领抹了抹眼泪:“将军,出云大军于月前修筑栈道,三万悍将绕开卧龙谷,奔袭衍州!”

王玄只觉天旋地转,竟然还可以这样?可是不对啊,王玄再说道:“他们就算开凿栈道,翻山而过,也带不了多少补给,长途跋涉之下,又无回气散这等药剂补充体力,战力寥寥,衍州兵力完全足以抵挡啊?”

“大将军,这是我等拼死杀敌时,抢夺的东西。”伤者从怀里拿出一粒血糊糊的药丸,“只需吃一粒,不仅弥补元气,还能激发战斗力!”

王玄嗅了嗅,只觉精神大作,浑身疲劳不翼而飞,下意识间,他将丹药咽入口中,顿时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丹药,竟然是丹药!”王玄仰天长啸一声,几欲晕厥,但聚气丹的药效一阵阵的将其拉了回来,想晕都晕不了,比谁都清醒。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众将领听闻出云国掌握了丹药,神情惊慌。

王玄也不知该怎么办,自己携带着真武国的精锐之师,全部都守在了卧龙谷,王国其他地方又在平叛,应该抽调不了足够兵力夺回衍州城。

但若自己率军驰援,那卧龙谷岂不拱手相让了?一旦没了卧龙谷,真武国就像是没穿衣服的少女,还不任人欺凌?

死守的话补给线又被衍州切了,守不了多久便会弹尽粮绝,不攻自破。

噗嗤一声,王玄心力憔悴之下,喷出了一口心血,被左右搀扶着才没倒,他气若游丝道:“传令下去,放弃卧龙谷,退往义州。”

衍州城墙高大,那三万出云军死守城池,又有聚气丹这种宝物,王玄大军对付起来只能惨胜,可若是还没来得及攻下城池,出云国的主力大军杀来,那就只剩下全军覆没一途。

人活着,才有可能夺回失去的一切,所以王玄没有率兵进攻衍州城,而是准备直接逃往义州。

大军正要拔营,忽然一个黑袍老者找到了王玄:“大将军稍安勿躁,属下或许有办法,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回衍州城!”

此人乃军中供奉,地位尊崇,擅长阵法之道,之前用来打探敌情的联络阵便是由其修复使用,王玄眼中一喜:“张供奉有何良策,倘若真能夺回衍州城,本将军记你首功!”

张供奉眼中一喜,先是道了谢,随即说道:“在下研究阵法数十年,近来对一道尸山血海阵有所突破,只消将这十二道阵旗布置衍州城内,每日必有人横死,人死越多,阵法威力越强,不超十日,出云军要么弃城而逃,要么就全部死在里边!”

听着张供奉桀桀冷笑,王玄觉得背心一寒,这阵法威力恐怖,却不分敌我,衍州百姓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见王玄面露不忍,张供奉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那衍州百姓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天天盼望回归出云国,死不足惜!”

王玄被说服了,一咬牙:“那就有劳张供奉了!”

出云军虽然攻占了衍州城,但真武国这边派几个高手潜入城中倒是轻易,阵法很快被布置下来。

出云大军这边,拓跋烈没有急着下令冲锋卧龙谷,反正三万先锋已经绕道夺取了衍州城,就等王玄撤兵驰援,到时候便可不废吹灰之力拿下卧龙谷。

算盘打得好好的,可不知为什么,如此对峙了一天,两天,甚至三天,王玄大军没有半点撤兵的意思,拓跋烈正觉困惑,一个消息传来。

这是通过沈流制作的联络阵发来的消息,攻占衍州城的将领说城里发生了件怪事,每天都有人暴毙,开始只觉得是疾病或者巧合,可死人每天成倍增加,又找不到死因。

今天一日便有千人横死,既有衍州百姓,也有军士,老百姓传言说是天罚,闹得人心惶惶。

拓跋烈召集军中将领、谋士商议,都未听说过如此邪门的事情,束手无策。

这件事情沈流听说了,当即猜到是尸山血海大阵,虽然比不得古时候尸山血海大阵那等威力,若是放任不管也是麻烦。

而且只是稍微出点力便会获得足够的报酬,划算。

便找到拓跋烈说了自己的看法,拓跋烈听闻是阵法作怪,想着真武国有研习阵法的修士,能修复上古的联络阵,会布置此等阵法也不奇怪。

可现在从国内召集阵法高手来应对已没时间,而且来了也不一定会破解,所以拓跋烈气得险些吐血,自己苦心布置良久,难道就要因此放弃衍州城,功亏一篑吗?

“沈侯,你会不会这阵法?”忽然,拓跋烈眼前一亮,充满希望的看着沈流,既然能知道尸山血海大阵,说不定也会这手段呢?

沈流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我不会。”

拓跋烈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苦笑不已,尽管沈流得到了些传承,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会啊,自己强人所难了。

拓跋烈就像老了几岁,眼下只能放弃衍州城了,然而沈流接着说道:“我不会这么垃圾的阵法,但破解起来不是难事。”

拓跋烈怔然,伸手就想打沈流一巴掌,你个死孩子,说话喘这么大气,就不能一下说完啊,吓死老子了。

但他可不敢真打,若把沈流打坏了,谁来破那尸山血海大阵。

第007章 破阵

驻扎在卧龙谷的真武大军,听说衍州城里日日有人横死暴毙,出云的守城军焦头烂额,毫无办法,王玄大将军如同夏天喝了一杯冰水般爽口舒心。

便将张供奉传来,好酒好肉的招待,嘴里赞不绝口:“张供奉乃真神人也,弹指之间,出云大军灰飞烟灭!”

张供奉喝了几杯酒,也有些飘飘然起来:“虽说雕虫小技,但当今世上,会这尸山血海大阵也就张某一人,就算那拓跋烈请来几个沽名钓誉的阵法修士,也不足为虑!”

听闻此话,王玄大将军更觉舒坦,握住张供奉的手,硬是要斩鸡头拜把子。

……

衍州,占地广阔,物产丰饶,素有鱼米之乡的称谓,衍州城城墙高大,原本就是出云国的边陲重塞,州城内有近百万常驻人口。

奈何出云先帝暴毙之时,真武国攻其不备,将衍州吞并,辗转数年,总算迎来王军收复,百姓们箪食壶浆,夹道欢迎。

可没过几天,衍州城内怪事连连,好好的人走在街上突然就死了,这不是例外,越来越多的人无缘无故横死,而且夜里更有鬼哭狼嚎之声。

百姓们慌了神,市井流言说衍州就该是真武国的,出云国将其攻占,便遭到天罚。

本来民心所向,这下却闹得民心背离,率军攻占衍州城的刘总兵觉得压力好大,连忙向元帅请求支援。

元帅回答说已经派人前来解决,刘总兵悬着的心才稍微安定,但还是坐立难安,直到手下来报:“启禀总兵,有人奉元帅之令赶来,求见总兵!”

刘总兵眼神一喜,连忙道:“快请!”实在等不及,干脆自己亲自出府迎接。

府衙外候着一老一少两人,少年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刘总兵便没过多注意,倒是那老者,刘总兵神情振奋:“没想到是李供奉,元帅竟将你派过来了,快快请进!”

这李供奉可是军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一身玄功万人不敌,据说厉害程度仅在元帅之下,刘总兵高兴啊,有他前来,衍州的问题肯定能解决了。

李供奉与刘总兵倒是相识,寒暄了两句,随即介绍道:“这位是沈流小兄弟,衍州之事,将由其出面解决,李某只是奉命护送前来。”

李供奉说这话,是提点刘总兵不要本末倒置,刘总兵怔了怔,重新打量过去,只觉沈流血气一般,只该是血境修士,何以解决衍州的大麻烦,元帅是在开玩笑吗?

刘总兵心生轻视,军中之人直来直往的,也没有刻意掩饰,甚至产生了怀疑:“李供奉,元帅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派来是何用意?”

李供奉也不知沈流何等人物,只是尊奉军令而已,况且元帅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但被刘总兵质疑,李供奉也有了分火气:“元帅如此安排,自有其道理,你若不信,便以联络阵直接向元帅请示。”

有元帅的令信,事先也知会过了,不可能假的,刘总兵若还敢向元帅求证,肯定会被骂死过去,所以他先是对李供奉道了声歉,随即又对沈流道:“小子,你有何本事?如何解决衍州危机,若是不行,千万别强撑,速速退去,我也好汇报元帅另寻解决办法!”

毕竟多耽搁一日,衍州就会数倍死人,刘总兵实在拖不起了。

沈流答应元帅过来解决衍州危机,倒不会因为一个总兵的质疑而愤然离去,身为一个前辈高人,气度还是要有的。

最多坑一把对方就够了,所以沈流说道:“沈某既敢前来,必然有所把握,刘总兵可敢与我打个赌?倘若我无法解决衍州危机,生杀予夺悉听尊便,倘若我能解决,刘总兵便……”

话未说完,刘总兵血气上头,急道:“只要你能解决衍州危机,刘某把命给你也行!”

这倒也不是个恶人,沈流笑道:“刘总兵还需要为国出力,为一赌注折命不值,这样吧,如若我解决了衍州危机,你便绕城跑十圈。”

“一言为定,本总兵倒要看看你几斤几两!”刘总兵满口答应下来。

有了这个赌约,对方便不会轻视,反而郑重对待,沈流要了一千兵,刘总兵毫不犹豫拨给了他,甚至亲自跟着沈流,想要看看他如何解决。

带着一千甲兵在城内走街串巷,跑了半个时辰,毫无建树,也完全不知沈流要做什么,刘总兵实在没忍住上前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流其实是在确认尸山血海大阵的阵脚,倘若巅峰修为在身的话也不必麻烦,弹指之间便可破去,现如今只有血境修为,只得利用人力。

须知任何阵法都有生门死门,死门已经找到了好几处,但不能对其下手,只需找到生门,也就是阵眼,方才能将其拔除。

“找到了!”沈流来到一处桥梁,开口说道。

“什么找到了?”刘总兵再问,但沈流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指挥着兵卒:“你这边五十人,站这边,那边去三十个人……”

瞧着手下的兵被使唤来使唤去,关键还摆着一些尤为让人误会的姿势,像什么坐莲啊、推车啊、传教士啊,衍州城内的百姓指指点点,刘总兵终于爆发了:“小子,你特么玩我们是吧?”

沈流将不悦的目光看向刘总兵,他实在不习惯向人解释什么,所以一直没有搭理,现下看来不说点什么,刘总兵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流没好气道:“阵法,衍州城被人布置了阵法,所以每天才有人横死,我这是在破阵!”

刘总兵怔了怔,随即更为火大了:“阵法我知道,除了军阵之外,最多只能掩人耳目的小伎俩罢了,如何影响一个偌大的城市,敢情你就是以这个说辞糊弄元帅的,哇呀呀,气死老子了,来人,给老子把他绑了!”

再说了,就算破阵,用这么羞耻的姿势便能破阵了?

沈流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你没见过,就不代表没有,若是让你得知两界山的先天混沌大阵可以毁天灭地,你还不得吓死过去?

沈流摸出一方元帅的金令,如元帅亲临,刘总兵倒是不敢轻举妄动,沈流呵斥道:“你我赌约已成,即将见分晓,总兵大人难道这点耐心都没有了?”

刘总兵一咬牙,强忍怒火:“好,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倒要看看如何装神弄鬼,如若不成,元帅也救不了你!”

沈流就没再搭理刘总兵了,布置着兵卒,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也是刘总兵一再被激怒的原因。

一千个大头兵,被沈流以某种规则安排在各处,并做着一些奇怪姿势,这不是让他们出洋相,而是仿照传说中神明的法相,演出了一套天神镇邪大阵,然后以阵打阵,方可破掉尸山血海阵的生门阵旗。

千个大头兵本来觉得尤为不好意思的,可阵势一成,一种古老的气势萦绕众人心间,形成了某种感应。

刘总兵也参与在其中,面红耳赤的骑在一个士兵的肚子上,这还真不是什么龌龊姿势,而是参照老君倒骑牛,西出函谷关。

话说刘总兵原就会布置一些军阵,像什么一字长蛇阵,龙门八卦阵之类的,但那只是某种排兵之策,算不得真正的阵法,而今感应到千名士兵爆发出了一种强大古老的气势,正面硬刚一万敌军恐怕都不是问题。

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

刘总兵心头震撼,想说点什么,可又拉不下脸,况且他还要把这套排兵阵法记下,今后受用无穷。

千余兵阵的气势逐渐升腾,百姓们也发觉了异样,只见衍州城上空,本来乌云盖顶的,却有一束阳光打了下来,云朵翻卷,好似形成了一个金甲将军。

百姓们以为天神下凡,纷纷跪拜在地,那金甲将军舞剑,一剑就将衍州上空的数百里乌云荡散,城里的那些鬼哭狼嚎之声也消失不见。

“天佑衍州,出云王军必胜!”此等异象,百姓们自然会往好的方面理解,原本的人心惶惶,早已变作信心十足。

桥梁这边,黑烟滚滚,一道腥臭冲天的黑旗显现,尸山血海大阵被压制住了,沈流吩咐道:“刘总兵,还不上前拔旗更待何时?”

刘总兵有些服了沈流的手段,应了一声,当即上前拔旗。

阵旗轻易就被拔了出来,但余威之力差点把刘总兵崩出屎来,好在夹住了,他幽怨的看了沈流一眼,故意的吧?

现如今破了阵,其余阵旗也显现出来,沈流命人将其收集,一共十二道,刘总兵说要把这邪物一举焚了,沈流翻了记白眼:“没你说话的份,跑圈去。”

刘总兵脸色红烫,自己轻视沈流,一再出言讥讽,不料对方是真正的高人,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衍州危机,刘总兵觉得毫无颜面,却又不得不服。

所以现在沈流教训他,也不敢还嘴,抱了抱拳,乖乖绕着衍州城跑圈去了。

第008章 催命符

卧龙谷虽说是真武国和出云国的咽喉,但实际面积并不大,尸山血海大阵可以将其笼罩。

真武大军布置阵法的时候,不顾老百姓死活,滥杀无辜,所以沈流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沈流现在的修为,本是炼制不出这等阵法的,当然这十二道阵旗也并非真武军中的阵法高手炼制,而是收集的上古器物,修复之后使用的。

沈流也完全可以将其调整,布置到卧龙谷,拓跋烈得知后,喜出望外,但他没有像以往那般狠狠夸奖一番,反而气定神闲的询问沈流有无婚配,还隐晦的表达过自己有个女儿待字闺中。

沈流看拓跋烈长得五大三粗,料来女儿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便死活没吭声。

再说了,要一个小自己好几万岁的人为岳父,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

又过了好几日,驻扎在卧龙谷的真武大将军王玄觉得不对劲起来,按道理说,衍州城被尸山血海大阵覆盖,这么些日子过去,早该变作死城,又或者弃城而逃。

但这两样景象没一个出现,而据密探回报,衍州城的百姓该吃吃,该喝喝,状态好得狠。

反倒真武大军出了些幺蛾子,又没有交锋,每天各种意外事故死不少人,失足摔死的也就算了,根据统计,竟然每天喝水呛死的都有上百人。

“将张供奉传来见我!”王玄吩咐道。

张供奉醉醺醺前来,打着酒嗝:“小弟,又找大哥喝酒啊?”

张供奉年纪大一些,当日结拜,便成了结义大哥。

王玄眼射寒芒:“衍州那边没了动静,反倒军中怪事连连,你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张供奉放声大笑:“怎的,小弟莫非想说那尸山血海大阵布置到了卧龙谷?”

但见王玄神情严肃,张供奉只好耐着性子,拿了道法器,摸来摸去的,忽然神情一变,惶恐道:“怪了,还真是尸山血海大阵的波动,怎么到卧龙谷了?”

王玄听了此话,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要发火,张供奉连忙道:“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是本座的阵法,破除也不是难事。”

王玄这才忍着怒火,随张供奉去破阵。

看着张供奉拿出一个又一个奇怪的物事,又是杀猪,又是宰羊,甚至还杀了几个人血祭,但大阵的边脚都没摸到:“坏了,对方是个高手,他把我的阵法调整过了,竟然破不了!”

王玄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不是说天底下尸山血海大阵只有你会吗,怎会有比你更精通的人?今个儿你若是不将此阵破去,本将军必取你项上人头!”

张供奉一听慌了神,出云军那边的阵道高手造诣之高,绝非自己所能比拟的,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哭丧着脸:“小弟,我可是你结拜大哥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啊。”

“死你吗的!”王玄一脚将张供奉踹翻在地,“来人,一个时辰内若是张供奉无法破除阵法,乱刀砍死!”

……

这日夜里,卧龙谷的真武大军忽然北逃,连物资都不带了,只求跑得更快一点。

拓跋烈时刻注意着动静,当即下达命令,开始追杀。

这一仗基本没什么悬念,毕竟一方只顾着逃,一方只顾着砍,就像割麦子似的,出云军几乎没有损失,便俘虏斩杀了五万,王玄携着剩余兵马,一路逃到了义州,才稍作稳定。

听说王玄因此得了重病,再也不能骑马打仗,一生只能卧床。

出云国大军收复完衍州失地,拓跋烈下令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几乎人人都得到了赏赐。

这里要提到一个人,郭伟作为今年才入伍的新兵,因为杀敌英勇,晋升为百户长,算得上是入流军官了。

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是沈流的同乡,军中传闻,说这一仗打得轻易,都是沈流的功劳,这让郭伟很不服气,还特地问了人,确定是云江县的那个沈流。

从小到大,沈流都是被自己揍的那个,突然有一天他成了大英雄?任谁都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这天郭伟来找沈流,军药处外等了阵子没见到人,好不容易见到一名百户长军官,连忙上前打听:“这位将军,可否向你打听一人,名叫沈流,年前入的伍。”

要说这名军官是谁,正是被沈流收拾过一顿的吴百户,所以听到沈流的名字,面色便不怎么好看,若非看对方也是个百户长,都懒得搭理:“何事?”

“听说聚气丹是沈流炼制的,不知……”郭伟话未说完,吴百户就不耐烦的打断了:“放屁,聚气丹是军药处加班加点练出来的,那小子……”

吴百户没有继续说下去,想起来就生气,沈流也就开始练了三百粒,然后上交了丹方,后面就再也没有碰过火炉,出云大军使用的聚气丹都是军药处没日没夜赶制的,累死累活,结果到头来功劳全是沈流的。

吴百户骂骂咧咧走远了,郭伟却会错了意,认为果然是谣言,就沈流那个蹩脚货色,怎可能超过自己。

郭伟心满意足,就准备回营了,忽见沈流也从军药处走出,便笑眯眯上前:“小流子,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搞的,军里到处都在说你立了大功,可有获得什么赏赐?”

沈流的记忆里有郭伟这个人,但都是欺负他的画面,可沈流毕竟不是从前的沈流,对少年的意气之争没什么兴趣,只回答道:“还行吧。”

世俗的爵位封地,不过过眼云烟,沈流本身也没放在心上。

郭伟冷哼一声,还跟老子装,你若真立了大功,早就当将军了,怎么依旧穿着小兵服饰?

郭伟便以更为装逼的口吻:“小流子啊,哥哥我不小心当了百户长,要不要来我麾下混啊?”

圣旨还未到达,元帅拓跋烈也找沈流谈过话,说想提拔他当个将军什么的,但沈流说过志不在此,等这次战争结束,他便要退伍,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拓跋烈很惋惜,却也没有强求,尊重了沈流的意愿。

沈流回答道:“多谢小郭兄弟抬爱,可惜沈某志不在此。”

那郭伟欺负沈流惯了,脸色当即就黑了:“怎么的,别给脸不要脸啊,想好再回答,到底来不来我麾下效力?”

沈流笑着摇了摇头,不想做无谓的争执,转身走了,然而郭伟手下的几个丘八围来,挡住去路,沈流就算气度再好,也有了火气:“要我到你麾下效力,就怕你承受不起。”

“天大的笑话,老子现在是百夫长,就你这样的货色,若非看在旧相识的份上,你还当不了老子的兵。”郭伟鼻孔朝天,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

沈流琢磨着,一掌打死他不为过吧?可忽然看到一队人马前来,便也懒得动手了。

前面播下的种子,终于该收成了……

听说朝廷的封赏物资下来了,元帅拓跋烈出大营亲自去迎,这会儿正领着圣使来军药处,不料外面就碰上了,便喊道:“小沈,快过来。”

圣使是个老太监,经拓跋烈介绍,打量了沈流几眼,眉眼含笑:“真是英雄出少年,咱家奉帝君之命,特来传旨!”

拓跋烈当先跪拜,其余人见元帅都跪了,哪还有人敢站着,军士们一圈圈跪下。

百夫长郭伟跪在外围,冷汗直冒,什么情况?

不管旨意如何,就这封圣旨拿回家,都可以当传家宝了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流年少有为,献聚气丹方有功,特封云江县候爵位,黄金千两,食邑万户……”

公侯伯子男,是出云国实施的五等爵位制度,普通军士穷其一生,哪怕杀敌万千,都无法混上个男爵,但沈流一介布衣,一跃而上成为了侯爷,实在羡煞旁人。

“沈侯爷,还不接旨?”老太监读完圣旨,又唱了一声。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沈流接过了圣旨:“微臣领旨。”

旁边的郭伟,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了,脸色惨白惨白的,侯爷的称谓就像一座大山似的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作死啊,自己竟然狂妄到要一个侯爷当手下,可算明白沈流先前说承受不起是什么意思了。

郭伟越想越害怕,终于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众多将士前来道喜,沈流一一应对,顺带看了眼郭伟,发现他晕了过去,便没再找其麻烦,毕竟层次不一样,虐他毫无快感。

过了半响,郭伟被其手下唤醒,正想悄悄离开这是非之地,忽然又有个公鸭嗓子唱道:“圣旨到,沈侯接旨!”

噗通噗通,跪了一地,郭伟艰难望去,前面的传旨太监还没走,后脚又来了一个圣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侯年少有为,献联络阵法一套,特封云江县候为散骑常侍……”

侯爵地位尊崇,但属于虚位,没什么实权,可这第二道圣旨,却是封其为散骑常侍,朝廷正三品大员,常年侍奉帝王左右,直达天听。

郭伟牙齿打颤,有些后悔父母当年把他生出来了。

第二道圣旨还未宣完,又有快马骑兵护送来第三道圣旨:“沈侯接旨,破衍州居功至首……”

郭伟没有听完,啊的一声惨叫,竟然活生生吓死了。

第009章 苦尽甘来

云江县,距离出云国帝都也就三百里,奈何地势多丘陵山川,交通不便,县下百姓大多是猎户、渔夫,基本看天吃饭,难有积蓄。

大雨连着下了半月,不管是狩猎还是打渔都难以展开,下沟村民们看着家里迅速减少的粮食,忧心忡忡。

特别是村口的秀娘家,家里的男人早些年在江上打渔翻船死了,留下秀娘带着两孩子,夫家公公婆婆怪秀娘克夫,也没有说照拂一下,任其一家子自生自灭。

这秀娘也是要强,咬紧牙关,凭着一艘渔船,硬是将两个孩子拉扯大。大儿子沈流,今年初的时候背着秀娘投了军,给了家里一笔入伍费,便没了消息。

秀娘知道沈流是想给家里减轻负担,但这几年出云国并不平定,到处都在打仗,县里好多投军的都再也没能回来,秀娘担心儿子,成天提心吊胆,以泪洗面。

大雨连绵,家里的米缸见了底,虽说还藏着三两银子,但那是沈流入伍的卖命钱,得等他退伍后娶媳妇儿用的,秀娘哪怕饿死也不会动用一分。

只是,秀娘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这几天没吃个饱饭,脸上毫无血色,九岁算是个半大不小的丫头了,却只跟五六岁的孩童一般身子。

“丫丫,你在家里看着,娘去江上打几条鱼。”秀娘穿戴斗笠蓑衣,就要往外面走。

丫丫倒也懂事,死死拽着秀娘:“娘,江里发大水了,你别去,丫丫不饿。”

秀娘更是一阵心痛,但也越发坚定,进入了滂沱大雨中。

云江,贯穿出云国的大河,由西向东,奔流不息,哪怕大旱的时候水位都没有下降过,滋养着出云国百姓,文人墨客不吝赞美,称其为母亲河。

因为连续暴雨的关系,涨了水,江面上黄浆翻滚,旋涡滔滔,这时候的云江哪还有半点慈母温柔,完全是一个刽子手,它会将所有轻视它的人,一并吞没。

然而此刻,翻滚的波浪上,一叶扁舟摇摆不定,秀娘站立船头,极力稳住船身,然后将渔网一次次撒下,又一次次收起。

不管是渔船,还是秀娘的身板,比之滚滚大江是那么微不足道,但她无所畏惧。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不知是否上天可怜这个女人,一个时辰后,小船有惊无险靠了岸,秀娘手里提着两尾肥美的鲈鱼,脸上洋溢着笑容,这拿到县城里,能换好几斤糙米,但秀娘只准备卖一条,另一条炖了给丫丫补补身子。

“娘!”等在渡口的丫丫,早已哭成了泪人,一把扑到秀娘的怀里。

“你这孩子,不是叫你在家待着么?”秀娘抚摸着丫丫,好一番心疼。

母女俩大手牵着小手回家,远远瞧见一个汉子,秀娘眉头一蹙,连忙带着丫丫退避。

不料那汉子瞧见了,追上来:“秀娘?看着九爷也不打声招呼,躲什么躲!”

这汉子是村里的无赖,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有个诨号叫九爷,听说是早年赌博出千被人砍了一根手指,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号了九爷。

秀娘带着孩子跑不快,眨眼就被那汉子追上,九爷摸了摸光头,就去抢秀娘手里的鲈鱼:“还知道孝敬你九爷。”

“孩子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住手!”秀娘挣扎着,九爷勃然大怒,一脚踢去,秀娘就被打翻在地。

“不许欺负我娘!”丫丫挥着小拳头扑打过去,九爷一句去你吗的,也把丫丫撂翻。

“等我哥回来,一定会收拾你的!”丫丫抹着眼泪。

“沈流?”九爷放声大笑,就那等货色,自己一个可以打十个,再说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九爷提着手里肥美的鲈鱼,心满意足离去,这就拿去县里换钱,晚了就不新鲜了。

可他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直勾勾地盯住秀娘。

秀娘有一副好面孔,只是平日里用锅黑抹过,灰头土脸的,家里没男人怕被欺负,现下雨水一冲,完全不像三十七八岁的女人,说她二十来岁都有人信。

现在大雨滂沱的,荒郊野外又没有别人,九爷便起了歹心。

倘若生米煮成熟饭,不仅有了老婆,沈流投军的三两银子也该进自己的兜,还可以把丫丫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一举多得啊。

“九爷,鱼我不要了,你拿走吧。”秀娘看着九爷那淫邪的眼神,有些害怕起来,主动做了让步。

但九爷就像是闻见了腥味的猫,没那么好打发的,对秀娘说道:“虽然别人都说你克夫,九爷命硬不怕,就从了我吧,丫丫也好有个爹。”

“况且你这些年守活寡,早就憋坏了吧,九爷好好疼疼你!”

就要欺身过去,不料就在此时,一队人马在雨中急驰,恰好撞见了这幕。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这苟且之事,实在有伤风化!”没想到县太爷会在这群衙役之中,此刻站了出来,一声爆喝。

那九爷见了,酒醒一半,常在县里鬼混,眼力见还是有的,连忙拜了下来:“县尊大人,是这女人勾引小民在先。”

秀娘咬牙,鼓起勇气说道:“请县太爷明察,是这无赖,他想轻薄小女子。”

县太爷也不傻,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但他面露焦急,该死的,平日里也就算了,今天有圣使带着帝君的旨意来到云江县,就在队伍后边,若是让其得知,那还了得。

县太爷眼珠子一转:“大胆刁妇,不知廉耻,竟敢勾引男人,来人,给我拖下去杖三十。”

强奸这等重罪,绝不能发生在自己的治下,特别是在圣使眼前,县太爷当即给事件做了定性。

“小女子冤枉!”

“县尊老爷,我娘亲是好人……”丫丫也开始哭诉。

但县太爷一脸厌恶,没有搭理,连忙跑到队伍中间,对着一名太监赔着笑脸,太监满脸不耐烦:“行了行了,这么大雨,赶紧到沈流,不对,沈侯家中才是正事。”

“圣使说的极是,听说前面村口就是沈侯的家了。”县太爷点头哈腰的,重回前边领路。

丫丫好像听到了沈流名字,她这个时候多么希望哥哥能出现,哭得雨带梨花:“沈流哥哥,有人欺负娘亲和丫丫,你到底在哪儿啊?”

雨声很大,但掩不住丫丫的声音,仿若一道惊雷,整个队伍都僵住了。

“小姑娘,话不能乱讲,沈流,沈侯是你哥?”县太爷眼珠子瞪得滚圆,僵硬扭过脖子,嗓子里就像卡了什么东西。

“沈流是我哥,但沈侯就不知道是谁了。”丫丫老实回答完,又请求道,“县太爷,求你不要打我娘好不好,我娘是好人,实在要打的话,你就打丫丫吧!”

县太爷咔嚓咔嚓又把头转向另一边,看向那被衙役架着的女子,这么说来,她便是沈侯的母亲秀娘?

苍天啊,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一个雷劈死我吧,县太爷几欲昏厥,被师爷推了一把,县太爷才清醒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就把衙役踹翻在地,随即搀扶起秀娘,自己则跪在地上,捣蒜似的磕头,自扇耳光:“下官糊涂,下官有罪,还请夫人恕罪!”

秀娘怔怔的,什么情况?

明明前一刻的县太爷还要打自己三十大板的,怎么这一刻反倒给自己磕起了头来?

秀娘虽然气愤县太爷昏聩,但她毕竟一个乡野女子,惶恐不安的:“县尊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你们也别站着啊,快过来……”秀娘的意思是叫那些衙役把县尊扶起来,但那些衙役相互看了一眼,扑通扑通,俱是跪在了泥泞的道路上。

雨一直下,气氛有些……舒适?

就在秀娘完全懵了的时候,太监醒过神,小跑上前:“夫人还不知道呀?令郎立下不世军功,获封云江县侯,大军正在返回神都的路上,咱家特先来报喜。”

“来人,快将圣上的赏赐呈上来与夫人看看。”太监招手,几口大箱子就被搬了上来,珠光宝气乍泄而出,灰蒙蒙的天色亮如白昼。

秀娘瞠目结舌,沈流立功当了侯爷?

跪在一旁的无赖九爷,抖如筛糠,秀娘的儿子有了大出息,当了侯爷!!!

虽然自己叫做九爷,也有个爷字,但和侯爷比起来,猪狗都不如啊。

九爷腿肚子转筋,站不起来,但求生的意志让他爬也要离开这儿,可还没爬走几步,就被太监凌空一指点杀了。

侯爷的母亲也敢冒犯,活得不耐烦了。

最关键的是,这么做是为了将功补过,否则让侯爷得知他先前不作为的态度,也别想落得轻松。

“丫丫,你告诉娘,这是不是真的?”秀娘按着胸口,觉得呼吸困难。

丫丫从宝箱里拿了块银锭啃了啃,眼冒金光:“娘,这是真的。”

……

这一天,下沟村人听说村里出了个大人物,纷纷来秀娘家道喜,一个个的羡慕不已,都说秀娘的苦日子熬到头了,但这个十几年来没见掉过一滴眼泪的女强人,却嚎啕大哭,谁都劝不住。

第010章 搜魂

大军距离神都还有百里,明日一早便可回朝复命,赵无影激动难耐,不时命人报告最新状况。

就在此时,有太监通传:“启禀陛下,吴丞相求见。”

“吴丞相?”赵无影面色一沉,当即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宣。”

“老臣拜见帝君。”一血气方刚的老者龙行虎步进来,神态傲然,只微微拱手,算是见礼了。

赵无影对其失礼之处仿若未觉,甚至脸上还有丝微笑:“免礼,不知相国有何要事,明日早朝启奏便可……”

赵无影话未说完,吴丞相瓮声瓮气道:“老臣听闻陛下炼制了一批聚气丹,并准备向全国推广,可有此事?”

“丞相有何指教?”赵无影皱着眉头,表示疑惑。

“我家老祖亲自检验过聚气丹,认为华而不实,长期服用,还会有损修为根基,建议陛下立刻销毁聚气丹,以免荼毒国民!”吴丞相声音郎朗,哪里是建议的口吻,分明是命令。

赵无影眼神深处有一抹怒火,但他强行忍耐下去。

都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吴家便是出云国,甚至整个大陆顶尖的世家,真要追溯起来,恐怕有上千年的历史,出云国皇室与之比起来,只算是一个暴发户,底蕴差远了。

赵氏先祖开国建业威势无双,或许还能压上这些世家一头,化为己用。但时过境迁,皇族走向没落,世家依旧雄浑,以至于反受掣肘。

最直接的例子,皇族三百年没出过神圣境的存在,但吴家至少有一名圣境,而且还有个神境的老祖,几乎一人可敌国。

所以吴家把持朝政,近几代的皇帝都成了摆设。

先帝想要改变这种局面,暗中积蓄实力,结果还没来得及展开,就突发急症而亡。

赵无影甚至还清晰记得父亲临死前握着他的手:“影儿,放弃皇位,永远不要与吴家抗争,走,再也别回神都!”

父亲一身是胆,幼年时就徒手杀过猛虎,哪怕兵临城下也没后退一步,但临死之际,却怕了。

吴家当真有这般恐怖?

赵无影知道父亲的死和吴家脱不了干系,心头悲愤,但他并没有听从父亲的话畏惧潜逃,而是继承了皇位,甚至表面上对吴家的话千依百顺,麻痹对方,暗地里寻找突破口,誓必寻找机会倾覆吴家,为先帝报仇。

当赵无影知道军中出了沈流这个人物,掌握着上古传承,眼前一亮,觉得可以借用他的能力打开局面,便想着重培养。

可万万没想到,只不过刚刚表现得重视沈流,就被吴家猜忌,污蔑聚气丹有缺陷,想将一切不稳定的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

话说回来,以吴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付沈流这样一个小角色,何须惊动了背后的老祖,倒有些小题大做。

赵无影思绪如电,很快明白了关键,吴家对付沈流,并非敲山震虎,恐怕更多是学派之争。

吴家以炼药为本,掌握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药剂之术,曾扬言炼药比上古炼丹更为强大,现在突然出现了一道丹方,若是放任不管,必将有损其在炼药界的统治地位。

赵无影松了口气,故作愤怒之色:“竟有此事,朕这就下令销毁一切有关聚气丹的事情,等明日沈流入朝,再亲自问罪!”

虽说这样对沈流不公平,但可以保全其性命,后面再想办法补偿。

吴丞相非常满意赵无影的态度,夸赞道:“如此甚好。”

“若是相国没有别的事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赵无影吩咐道。

“不急,还有件事想与陛下商议。”吴丞相笑眯眯的,“老臣有一孙女,明年春便成年,贤良淑德,婉婉有仪,老祖也颇为喜爱,陛下不如聘娶为后,以全吴赵两家永世之好?”

赵无影心头一沉,明白吴家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攫取帝位,倘若自己是个男儿,还真可以将计就计,反把吴家吞并,可关键问题在于,自己是个妹子啊……

先帝无子,怕稳不住朝内各大世家,赵无影生下来就被当做男儿养,以至于这些年过去,若非到了婚娶之龄,赵无影都快忘了自己是女儿身。

这可怎么办?不答应的话,目前的自己承受不起吴家的怒火,答应的话,洞房花烛夜怎么过?一旦女儿身暴露,吴家恐怕会第一个跳出来骂自己牝鸡司晨,逼自己退位。

“莫非丞相说的是吴钰小姐?朕当太子的时候见过一面,早已心驰神往,相国愿意许配给朕,实在太好了,朕明日就让礼部尚书择良辰吉日携聘礼上门提亲。”赵无影故作一副欣喜的神情,管他的,先把吴家稳住,洞房花烛夜什么的,黑灯瞎火,打晕了谁知道是谁干的。

吴丞相一摞胡须,哈哈大笑着离去。

……

第二天,天色放晴,云卷云舒,青石铺砌的驰道被大雨冲刷得铮亮。

元帅骑着战马,与沈流并列,身后便是百炼之师。

距离神都南门还有五里之地,早已有百姓夹道欢迎,或燃放鞭炮,或敲打锣鼓,好不热闹。

将士们也瞧见了自己的妻儿父母,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拓跋烈下令解散,方才敢脱离队伍,与亲人团聚。

看着这些场景,沈流的心头一阵孤独,他也渴望有人盼他归来,但几万年过去,哪还有亲人存世?

但真要说孑然一身,也不恰当,在现世沈流的记忆中,有家人亲情,这份感情也在影响着他。

像什么爷爷奶奶伯伯婶婶的,记忆不多,唯有一个女人坚强的姿态,不时浮现眼前,那便是秀娘。

说起来,秀娘也并非现世沈流的生母,是父亲丧偶后续弦的老婆,当初秀娘带着个小女孩进入家庭,沈流非常不适应,全力抗拒着这个女人。

可后来父亲出意外死了,秀娘担起了这个家,不仅没有亏待沈流,视为己出,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哪怕让自己的女儿饿着,也要让沈流先吃饱饭。

这份人间大爱,沈流自诩曾是天下至尊,也是自愧不如的。

还有那妹妹丫丫,总是缠着自己,说什么长大了要当哥哥的新娘。

不知不觉,沈流的脸上洋溢起笑容,所以他决定,进宫拜见完帝君,就立刻前往云江县看看秀娘那对可怜的母女。

马快的话,天黑前就能到下沟村了。

可能看到沈流有些孤寂,拓跋烈将家人引了过来,一一为沈流介绍。

拓跋烈的老婆,看起来和拓跋烈差不多壮实,传闻说比元帅还能打,怪不得堂堂一国兵马元帅竟然只有一个老婆。

拓跋烈的女儿,叫拓跋小柔,腰肢很细,仿佛一手可握,五官精致,特别是一双桃花眼就像会说话似的。

真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用的什么姿势才生出这么个好看女儿。

就在此时,一宫廷仪仗将路打开,宣了命令:“圣上有旨,传元帅拓跋烈和云江侯沈流立刻入宫觐见!”

“微臣领旨!”拓跋烈领着沈流,再次给他讲解着入朝的注意事项,“当今圣上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不过你得提防着吴丞相,千万不要被他抓到把柄,否则会很难办……”

看拓跋烈眼神忌惮,沈流疑惑,一个统帅三军打了胜仗的武将还会怕个文臣?

沈流便问了下,拓跋烈没把沈流当外人,便道出了吴家的强盛,以及把持朝政的事情。

沈流本就打算向帝王辞官,寻一个隐秘之地专注修行,现在更觉得这个决定无比正确,朝堂里面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太浪费时间。

帝宫紫极殿内,站着出云国最有权势的百余人,拓跋烈先是完成兵符交接,赵无影宣示了功劳,封赏了许多东西。

沈流在旁边打量着赵无影,生得唇红齿白,倒是一副好皮囊,只可惜阴气太盛,阳气不足,得吃几粒日天丹才能有所好转。

心里正腹诽着,赵无影唤到沈流的名字,沈流回应道:“卑职在。”

“你家祖传的聚气丹方有缺陷,幸亏吴相国慧眼如炬,否则误国殃民,但念你收复衍州有功,将功补过,免除一死,只削你爵位,贬为庶民!”赵无影眼神深处有一抹歉意,但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满朝文武哗然,沈流作为出云国最年轻的侯爵,一步登天,炙手可热,没想到这才几天就被贬为庶民。

但因为赵无影说了吴丞相这个名字,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反而纷纷附和:“早就觉得有问题,还是吴相国慧眼识真金,否则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骗子,若非陛下仁慈,就该株连九族!”

拓跋烈忌惮吴丞相,可他还是很讲义气的反驳:“一派胡言,若非沈侯将祖传丹方上交朝廷,大军又如何能轻易收复衍州,恳请圣上明察,收回成命。”

“拓跋元帅无须为其辩解,朕意已决,来人,给朕将沈流轰出神都!”赵无影显得尤为固执。

沈流微微思索,便明白自己可能陷入了某种权力交锋之中,但他没有太过生气,反正进宫就是为了辞官的,等闭关十数年,重回巅峰,再把这些人一一灭了就好。

“不用赶,我自己走。”王权富贵不过过往云烟,只有修为才是自己的,沈流让自己心如止水。

可就在此时,吴丞相喊了一声:“且慢,此人伪造丹方,想要坏我国根基,说不定有幕后主使,本相国施展搜魂大法,一探便知!”

第011章 至尊饶命

听到搜魂大法几个字,朝中大臣皆是面色一白。

是个人都有秘密,都怕最深处的秘密被人得知,然而在搜魂大法面前,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这个手段只有吴家会使,而且被施术的人有极大可能命丧黄泉,就算活下来也神智错乱,一生痴傻。

所以满朝文武对吴家忌惮至深。

赵无影神色有些慌张,吴丞相打压沈流的传承扒皮吃肉,竟然还想用搜魂大法砸开骨头吃髓,赵无影立刻说道:“何必相国兴师动众,朕已命人调查过沈流的底子,没什么出奇之处,只不过聚气丹方有些隐患,功过相抵便足够了。”

吴丞相摇了摇头:“微臣心意已决,陛下是要阻止老臣吗?”

赵无影咬牙,便不敢说话了。

拓跋烈忍无可忍,对吴丞相喝道:“老匹夫大胆,敢动沈流一根汗毛,本帅与你不共戴天!”

吴丞相将头转向拓跋烈,笑森森的:“元帅劳苦功高,本相国可以不计较你今日的言语顶撞,但若你敢阻挠,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你!”拓跋烈将手按在了剑柄上,朝堂内杀气冲天,大臣们连连退避,生怕殃及池鱼。

就在这个关头,沈流一步上前,将拓跋烈的剑按了回去:“沈某自诩对得起天地良心,身子不怕影子斜,丞相大人既要搜魂,悉听尊便!”

搜魂大法啊,有点意思,但也只是有点意思。

大臣们看向沈流,眼中有一抹赞许,更有一抹惋惜,好一个顶天立地的年少英雄,未免拓跋烈遭到吴家惩戒,挺身而出,接受这不公平的安排,只可惜搜魂大法太过霸道,平白夭折了。

拓跋烈急道:“知道什么是搜魂大法吗,会没命的!”

“但也拒绝不了不是?”沈流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走向吴丞相。

吴丞相虽然是发难者,却心头有丝赞许,若非对方站错了队伍,说不得能纳入吴家大放异彩。

但也并不可惜,自己施展搜魂大法,便能掌握沈流的所有秘密。

赵无影拳头紧握,强忍着泪水没有滑落,她自责,懊恼,或许昨晚就该将沈流藏起来,只怪自己太大意了。

“大道无极,摄魂问心。”吴丞相没有拖泥带水,捏了道手印,一掌扣到了沈流的天灵盖,将意识进入了沈流灵魂深处。

沈流嘴角有一抹冷笑,闭上了眼睛……

灵魂深处,这里时间与空间的法则都是混乱的,吴丞相对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并不讶异,径直向前行走着。

走过三座高山,七眼泉水,这是人的三魂七魄,便来到一座黑色的大殿,沈流就站在那儿,这是他的潜意识深处。不管提出何等疑问,对方都会老实回答,无所隐瞒。

吴丞相当即问出了最为关切的问题:“你的传承是从何处获得?有些什么?”

沈流面无表情道:“传承来自上古,丹药、阵法、玄功、炼器,无所不含。”

吴丞相听得神色狂喜,如果得到这些东西,吴家将会更上一层楼,甚至称霸整个大陆都不是问题啊。

“把你的传承都交给我。”吴丞相命令道。

沈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回答。

吴丞相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施展搜魂大法,别人的灵魂然若行尸走肉,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怎会有这般表情?

“不想给,那我就只有吞了你了。”吞噬灵魂会麻烦一些,但却是个最直接的方法,吴丞相说着话,扑了上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吴丞相捂着脸庞骇然退回:“你,你竟敢打我?”

这简直是搜魂大法的耻辱啊,吴丞相怒不可遏,张牙舞爪的再次扑了上去,沈流讥嘲道:“本来想和你玩玩,真是弱啊,无趣!”

虚空之上,一只大手忽然压下,将吴丞相碾落尘埃之中。

吴丞相口中血流不止,无法动弹,终于明白了什么。

搜魂大法有个局限,只能对境界低的人使用,就像水往低处流,倘若对方境界高,那么就会反受其制。

吴丞相被沈流压制得死死的,只能说明对方深不可测,眼神充满惊恐:“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沈流的声音仿若来自洪荒般古老,“告诉你无妨。”

这灵魂的世界忽然震颤起来,一座座高山拔起,遮天蔽日,仿若天屏,吴丞相身为大陆顶尖的世家,一眼便认出这是两界山。

但两界山上有数以千万的妖魔,密密麻麻,翻山越岭而来,而一白衣少年领着百万人族修士驻守在那儿,不管妖魔如何冲锋,都无法越过雷池一步。

那些修士至少是圣境,更多的是神境,还有神境之上的存在,就不是吴丞相可以理解得了的。

等到最后,白衣少年与诸多修士化为一方大阵,数千万妖魔被绞杀屠戮一空……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沈流看向吴丞相。

吴丞相抖如筛糠,若非自己是灵魂状态,早就吓得尿裤子了,这沈流不就是刚才神魔大战中的白衣少年吗?

“至尊饶命,至尊饶命!”吴丞相哭了出来,偌大个人了,哭得像个孩子。

“罢了罢了,相逢便是有缘,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的。”沈流搓着下巴,“你先前不是要我的传承吗?我便传你一道无上妙法吧。”

吴丞相破涕为笑,竟有如此机缘,连连告谢:“不知至尊传授为何,炼丹之术还是阵法?晚辈洗耳恭听,必将其发扬光大!”

先前见那些神仙手段,只要得到一星半点,便可让吴家屹立不倒。

“那你听好,此术名为移魂大法!”沈流哈哈大笑,声音回荡在灵魂世界,仿若洪钟大吕。

吴丞相惊恐瞪着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灵魂世界里上演了整个两界山大战,但紫极殿的时间只过了一弹指。

施展搜魂大法的吴丞相睁开眼睛:“启禀陛下,老臣已完成搜魂,沈流只是意外拾取了些许残破古籍,并非有幕后主使。”

满朝文武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却还要配合吴丞相演戏:“原来如此,相国大人辛苦了。”

“沈流!”拓跋烈悲痛上前,呼唤沈流的名字。

沈流睁开眼:“何事?”

听沈流回答得口齿清晰,满朝文武俱是怔住,经历了搜魂大法,不死便是奇迹,难道其神魂也没有受创?

拓跋烈喜出望外:“臭小子你没事?”

“都说了身子不怕影子斜,相国大人不也证明我的清白了嘛。”沈流顿了顿,继续说道,“好了,我得回老家了,元帅保重!”

“也好,有空来元帅府,我请你喝酒!”拓跋烈并没有因为沈流变作庶民而轻视,先前也只有他在为沈流鸣不平,倒是真交情。

沈流应了一声,转身即走,大臣们见吴丞相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敢吱声的。

出了帝宫,沈流骑了匹快马,直奔云江县。

马背上,沈流思索着一些事情,他本不想参与朝堂上的权力之争,但那吴丞相自己要往枪口上撞。

若是他用别的手段,沈流或许还会畏惧,可好死不死,偏要用搜魂大法。

沈流的修为是没有了,但神魂之力和至尊时相差无几,那吴丞相进入神魂世界不纯粹找虐嘛。

最后,沈流通过搜魂大法为桥梁,施展了移魂大法,吴丞相看起来挺正常的,却成了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受沈流控制。只要没有太出格的举动,就算吴家的神境老祖也发现不了端倪。

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离开神都三十里的时候,拓跋小柔却拦在了驰道中间:“沈侯,陛下命我在此等候,有些事情需要告诉你。”

“别,我现在一介布衣,当不起侯爷这个称呼。”虽说沈流吸收了吴丞相的灵魂,知道赵无影削爵是迫不得已,但沈流心底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一个国家的皇帝,竟然不能保护手下的臣子,若非沈流有至尊灵魂,早就死了。

拓跋小柔哪能听不出沈流的言外之意,苦涩道:“陛下夹缝求存,委实不易,还请见谅。另外,陛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补偿……”

沈流打断了她:“不必了,我还要赶路,再会。”

拓跋小柔叹息一声,没再阻拦,让开了道路。

沈流一口气奔回了云江县,越靠近这个地方,他的心跳越快。

想到自己两手空空回家,好似也不合适,便在县里买了几样首饰小玩意儿,秀娘和丫丫拿到了,肯定会很高兴。

沈流就准备往下沟村走了,忽然前面有一群人议论纷纷,引起了沈流的注意。

一老汉在卖鸡,正常的公鸡四五十文钱便能买下,这老汉却要卖三两银子:“我家的鸡生性猛烈,平日里啄蛇而食,若不是要钱治病,我还舍不得卖呢。”

围观者自是不信,指指点点,沈流看了看老汉怀里的公鸡,形大如狗,金喙赤冠,黑翼银爪,倒是生得勇猛。

等等,沈流瞳孔一缩,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上前:“老丈,我身上还有三十两银,把鸡卖我如何?”

别人觉得老汉三两银子卖鸡便是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出来个年轻人开口就出三十两,是不是傻?

“就算当托也不是这么当的。”旁人笑得前俯后仰。

那老汉看了看沈流,只从其手里接过三两碎银:“说三两就三两,鸡是你的了。”

抱过大公鸡,沈流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三两银子,竟然买了一只龙鹰,此乃上古异种,以龙为食,没想到会被当成鸡在市井售卖。

“行,当我欠你一个人情。”见老汉讲原则,沈流也不想占其便宜,便做了这个承诺。

第012章 何以为孝

下沟村村口秀娘家,炊烟袅袅升起,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肉味,村民们羡慕不已。

此时,秀娘生火做饭,忙强忙后。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外客,都是沈家的血亲,爷爷奶奶伯伯婶婶的,一大家子齐聚一堂,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自打丈夫死后,这些人就没再进过家门,却因为沈流封侯,一个个的就赖着不走了。

不过秀娘还是尽着本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众人,毕竟,儿子成了当今的云江侯,做母亲的总不能给其脸上抹黑吧。

秀娘心灵手巧的,没阵子就做了一大桌饭菜,张罗道:“爹娘,哥哥嫂嫂,吃饭了。”

沈爷爷抽着烟锅子,不苟言笑,坐到了主座,其余亲戚分坐两边,丫丫也是口水汪汪的想上桌,沈爷爷呵斥道:“你又不是沈家的血脉,没资格坐着,一边站着去!”

丫丫的确不是沈家的种,是秀娘改嫁前就有的孩子,原本姓刘,后来嫁入沈家,才改的名字,叫做沈璃,但从未有人认可过她。

丫丫觉得委屈,眼睛红彤彤的,秀娘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站着吃饭长身体,娘给丫丫夹条大鸡腿。”

丫丫这才破涕为笑,期待着咽了咽口水。

其实秀娘也没位置可坐,一直为这家子盛饭递茶,要等大家吃完了,她才有空吃上一口。

但为了丫丫,她挤进饿死鬼投胎的一家子中,夹了一条鸡腿,二伯的小儿子看见,嚷嚷道:“我要吃那条大鸡腿。”

沈奶奶慈爱的摸了摸孙子脑瓜,反手就把秀娘手里的鸡腿夺了过来,嘴上呵斥道:“你这么大人还跟小孩抢吃的?”

秀娘觉得自己委屈没关系,就看不得孩子受苦,便说道:“娘,安哥儿刚刚都吃过鸡腿了,丫丫也还是个孩子啊。”

啪的一声,沈爷爷一掌拍在桌子上,盆碗轰鸣,秀娘吓得一抖。

沈爷爷黑着脸:“丫丫就是个野种,能和我家安哥儿比吗?哪怕是你,若不是看你这些年养育小流儿有些苦劳,你叫我爹看我睬你不!”

秀娘脸色变换,终究不想与这一家人争执,只是牵过丫丫:“娘再去给你做,好不好?”

丫丫知道气氛不对,倒是懂事:“娘,我不吃鸡腿了。”

但秀娘执拗的拉走丫丫,以往是没那条件,现在有了左邻右舍送的礼物,几口饭还是吃得起的,她想把丫丫失去的一切,统统弥补回来。

“站着!”沈爷爷一声命令,大伯二伯丢了碗就把房门关了起来,宛若两尊门神。

沈爷爷继续说道:“说起来,朝廷赏赐小流儿的那些金银财宝你藏哪儿了,拿来给我保管,看你大手大脚的毛病,迟早要把小流儿的那点底子败光!”

或许这才是一大家子兴师动众而来赖着不走的真正原因吧。

秀娘咬牙道:“我是小流儿的娘,我可以帮他保管好,不劳爹爹费心。”

若是交给这家子,才会被真正败光的,秀娘要拿这笔钱,给儿子盖个大房子,再买几亩良田,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当儿媳妇儿。

“说得好听,你和沈侯又没有血缘关系,我们才是和沈侯血浓于水的家人。”有个婶婶冷哼一声,“况且,沈侯有你这样的后母,不知道脸往哪儿搁,奉劝你自觉点,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吧,否则沈侯回来,没你好果子吃。”

秀娘脸色一白,她自问一生从未对不起过沈流,但究其根本,她是后母,嫁过两个男人,对于一个侯爷来说,这样的家庭背景的确会让其蒙羞,官场中人也会因此笑话他的吧?

秀娘抚摸着丫丫,十分不忍,但她已决定要为沈流这个儿子做最后一件事,就是让其有个干净的家世背景:“丫丫,我们不属于这里,咱们走吧。”

“哥哥最喜欢娘亲了,也最疼丫丫了,他不会不要我们的。”丫丫眼眶里都是泪水,哪怕经历过不少磨难,却也没见过此等的残酷,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创伤,不敢相信。

“既然要走,就把金银财宝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沈爷爷再次拍了一把桌子,这个当了一辈子农民的老汉,这会儿竟然有点县太爷的威风。

伯伯婶婶的,也是一副吃人的表情。

“朝廷的赏赐,我一分未动,会亲自交到沈侯的手里。”这是秀娘最后的坚持。

“贱妇,老大老二,给我打!”沈爷爷丢下一把筷子,就当作是令箭了。

充当门神的大伯二伯,不由分说,挥着大手就要打人,却就在此时,紧闭的门户被人一脚踹开:“谁敢!”

不是沈流,又是何人?

他早就到了家门,但因为近乡情怯吧,迟迟不敢进屋,结果就听里面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他在军中被人挑衅,朝堂上被人打压,都能做到心如止水,但这一刻的他,只觉怒不可遏,若非有小孩子在,很想杀几个人祭天。

话说沈流被削爵的事情还没有传到云江县,加上有上古至尊的霸道威势,站在门口,仿若神明一般,沈家一族顿时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只是因为沈流辈分小,所以一大家子才能勉强支撑,沈爷爷率先回神,勉强挤出个笑容:“我家的侯爷回来了,吃了没,一起坐下吃饭吧?”

伯伯婶婶也磕磕巴巴道:“好些年没见了,侯爷真是一表人才啊。”

“我有个远方的姑妈托我说媒,那家姑娘可俊了,沈侯见了一定喜欢!”

……

“滚出去,我数三声!”沈流黑着脸,毫不留情。

伯伯婶婶顿时吓得不敢说话,沈爷爷脸色阴晴不定,开口道:“你是在为秀娘母女打抱不平吧?这些年她是辛苦了,但你贵为朝廷的侯爷,她的存在只会为你蒙羞,影响你的仕途,最多,给她十两银子,把人打发了吧。”

“一!”沈流的眼神,仿若要杀人。

“沈侯,老爷子说得对啊,这也是为你好,别冲动。”有个婶婶劝道。

“二!”沈流不为所动,继续报数,手中已将佩刀抽出过半。

伯伯婶婶的慑于气势,支撑不住,连滚带爬跑到了屋外。

沈爷爷额头淌汗,这孙子给他带来的压力也有些顶不住,但他一咬牙:“好,有本事你砍死我,等明天过后,谁都知道你谋杀至亲,看你还能不能做云江侯!”

“三!”沈流几乎没有迟疑,一刀斩了下去,活了几万岁,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要求,满足他。

况且这老混蛋还敢威胁自己,真以为自己会在乎一个侯爷的爵位?再说了,早上的时候就不是云江侯了。

“不要。”秀娘为了沈流的前途着想,冲过来死死拉住沈流,这让沈流没能砍中那老匹夫,却也将整个饭桌砍成了两半。

刀尖就从沈爷爷面前划过,吓得他浑身淌汗,裤子都湿了,抢门跑了出去:“沈流,你前途毁了我告诉你!”

沈流将残破的桌子丢了出去,沈爷爷吃痛嚎了一声,但跑得更快了,伯伯婶婶的头也不敢回,跟着跑没了影。

“傻孩子,出云国为孝立法,你拿刀砍他,就犯了国法啊,那些御史肯定会上折子弹劾你的。”秀娘摸着沈流的脸庞,眼泪直流。

“娘,若是我不能保护你和丫丫,那才是最大的不孝。”说完,沈流怔了怔,自己竟然真的把这个称呼喊出来了,我可是几万岁的人啊,老脸往哪儿搁?

可不知怎的,他觉得喊完之后心里非常舒服。

秀娘被这一声娘喊得更舒服,扑在沈流怀里,泣不成声。

沈流安抚着秀娘,看见一旁有些怯懦的丫丫,伸手一揽,也将其抱在了怀里:“你不是最喜欢哥哥了么,站那么远做什么?”

丫丫小嘴一瘪,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丫丫好想你。”

虽说沈流转世重生,但对人对事,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现在抱着这对母女,他才觉得自己活到了现在,活得有血有肉。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娘亲和丫丫受到半点委屈。”沈流的声音很低沉,但比大喊大叫更让人觉得踏实、信服。

过了阵子,秀娘擦干眼泪:“肚子饿着的吧,娘去给你做饭。”

之前的一桌饭菜被沈流打烂了,就算有剩的,也不能让沈流吃那些人的口水。

沈流想要帮忙,但秀娘体现了北方女人的强悍,厨房重地,侯爷与狗不得入内。

沈流欷歔,丫丫则拉着他:“哥哥,陪丫丫玩躲猫猫吧。”

沈流心头冷哼,我一个前辈高人,几万岁了,怎么可能去玩这么弱智的游戏。

过了阵子,沈流躲到了房梁上,丫丫到处找哥哥,秀娘叫他下来吃饭死活不肯下来。特喵的,躲猫猫太好玩了,早知道这么好玩,几万年前就该带着那些修士一起玩。

吃饭的时候,丫丫啃着鸡腿,没有人跟她抢了,吃得满脸是油,沈流也食指大动,连干了三碗鸡汤:“娘,这鸡肉口感不错啊,家里养的吗?”

“家里哪有养鸡啊,是你带回来的。”秀娘回应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哼哧一声,沈流嘴里的鸡汤全喷了出来,连忙跑去鸡舍。

……

第二天,天还未亮,云江县衙门口的鸣冤鼓咚咚作响,沈爷爷一家子痛哭流涕,准备状告沈流不孝。

第013章 落入魔爪

这些日子,云江县的县令吃饭不香,睡觉不眠,消瘦了许多。

要说怎么闹的,还不是前几天去下沟村,差点把侯爷母亲打了,幸亏秀娘宽宏大量,原谅了他,但县令还是站战战兢兢的,也不知能不能过得了侯爷那一关。

颗昨天后半夜,神都一个消息传来,说云江侯被削了爵位,县令当即笑得合不拢腿,喝了不少酒,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

可今个儿天还没亮,就有人击鼓鸣冤,县令怒不可遏,命门房把人轰了,结果门房回来说道:“老爷,是云江侯的家人,轰不得啊!”

县令嗤之以鼻,云江侯早已是明日黄花了,有什么可怕的,但县令有几分好奇,耐着性子:“他们所为何事?”

门房磕磕巴巴的:“说是要状告云江侯忤逆亲长之罪。”

县令眼珠一转,喜道:“传令下去,升堂!”

老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特别是县令还和云江侯有了过节,如今云江侯被贬为庶民,完全可以趁此机会一举将其碾落尘埃,以防其东山再起,更可弥补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痛苦。

沈老汉一家子雄赳赳气昂昂进了公堂,张口就道:“老汉我腰不好,站不得,给我端把椅子来。”

县令冷笑一声,云江侯都没了,你还敢在本县尊面前摆谱呢?

不过为了知道这场家族内讧的缘由,县令还真的给沈老汉赐了把椅子:“老爷子,您说要状告云江侯,到底所为何事?”

沈老汉当即就痛骂起来:“那真不是个人东西,沈流从小没了爹,若不是老汉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其拉扯长大,哪有他今天啊。”

“现下飞黄腾达了,就说我们这些家伙辱没了他的名声,要将老汉我逐出家门,县太爷你给评评理,那东西是不是个人?”

伯伯婶婶的也七嘴八舌骂了开来:“昨天沈侯还拿刀砍爹爹呢,就算当了侯爷,也不能这般六亲不认啊。”

“另外,我还怀疑沈侯和他那后母有不正当的关系,恳请县太爷明察!”

县太爷不傻,知道其中添油加醋的成分很多,但他神色惊喜:“竟有此事,来人,去把沈流给本尊叉来,不对,还是本县令亲自走一遭!”

县令点了皂吏,就要去拿人,沈老汉见了,眉头紧皱,他只是想把事情闹大,好教沈流丢不起脸屈服,但没想到县令真要去拿人。

若是没了云江侯,他们今后哪有好日子过啊,沈老汉道:“县尊不必兴师动众,依老汉看来,沈流毕竟是个侯爷,说教一番便够了。”

“侯爷?”县尊讥讽,“昨日早朝,云江侯便被削了爵位,贬为庶民,怎么,沈流莫非没告诉你们?”

沈老汉怔了怔,有这样的事情,他顿时坐不稳椅子,滑落到了地上:“县尊大人,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县尊不想再多费口舌,“来人,先把这些藐视公堂的人打上三十大板,押入监牢,等本尊回来再发落。”

水火棍一通乱打,沈老汉众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哭爹喊娘求饶。

……

沈流昨晚也睡了个好觉,听着虫鸣,闻着泥土芳香,心头实在踏实。

早上起来,秀娘已经煮了一锅面条,汤底是鸡汤,别提多鲜了。

话说昨天沈流在县里买了两只鸡,一只是龙鹰种,另一只是普通老母鸡,买来给龙鹰当媳妇儿的,结果昨晚老母鸡就被秀娘宰了。

这让龙鹰有了阴影,见到秀娘就绕着走,早上都不敢打鸣,这一会儿更是藏在沈流的身后瑟瑟发抖,沈流都有些怀疑它的血统纯不纯正了。

虽然只是龙鹰的幼年期,但也不该这么怂吧,一物降一物?

早餐闲聊间,丫丫说起过无赖九爷的事情,这把沈流气得不轻,当即把碗扔了就要去杀九爷全家。

秀娘连连拉着他,好一番苦口婆心,说九爷已经被杀了,祸不及家人,才勉强按捺住怒火。

“若非圣上派来使者,后果不堪设想,流儿,今后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圣上尽忠,不能辜负了这份器重。”秀娘是个标准的慈母,动不动就教育子女尽忠报国什么的。

沈流蹙眉,削爵的事情还没有和秀娘说,但他算是和那绣花皇帝闹掰了,不可能再为其效力,但赵无影好歹救了秀娘和丫丫,这份人情又不能不还。

身为高阶修士,越到后面的境界越注重因果,沈流思忖再三,便有了打算:“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不必操心。”

秀娘满意点头,从军大半年,儿子个高了,也成熟多了。

却见丫丫从屋里出来,沈流一个翻身便上了房梁:“丫丫,快来抓哥哥呀,看到不算。”

秀娘哭笑不得。

……

神都,御书房,灯火昏昏。

赵无影疲惫的搭在书案上,显得十分憔悴,还在惋惜自己的一步好棋,却被下死了,难道皇族真的不可能有翻身之日?

拓跋小柔前来觐见,赵无影没怎么搭理,把头撇了过去。

拓跋小柔知道赵无影心里想着什么,便道:“陛下是怪微臣昨日没将沈流留下?”

“哼。”赵无影轻哼一声。

“请恕臣无礼。”拓跋小柔顿了顿,“微臣已将陛下的歉意转达,沈流要走要留,便是他的事。”

“另外,陛下也不必可惜,吴丞相施展搜魂大法,沈流却完全没事,说明他并没有可取之处。”

搜魂大法,倘若拿走了沈流的某些记忆,对方必成痴傻,但沈流完好无损,说明完全没有吴丞相看得上的东西。

或许正如吴丞相所说,阵法和丹方只是沈流意外获得,并不像赵无影之前所判断的沈流拥有一个很完整的上古传承。

拓跋小柔乃天眼司总指挥使,有的时候过于冷血,眼中只有利益时弊,算是职业病了。

赵无影便没怪她,叹息道:“可朕为了保全自己,终究舍弃了他……”

拓跋小柔打断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应该放眼天下,不应一时利弊而患得患失,就算哪天卑职被陛下舍弃,粉身碎骨,也是臣子的本分。”

赵无影眼睛通红,却也振作起来:“行了,我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卑职告退。”拓跋小柔缓步出了御书房。

没多久,又有内侍来报:“启禀陛下,吴丞相求见。”

赵无影眼皮一跳,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吴丞相,但她心情已经平复,足以再次面对挑战:“宣。”

这一次的吴丞相,不知是来示威的还是怎么的,连装样子都懒得装,背着手站在那儿,傲然的看着赵无影,也不行个礼。

赵无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相国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吴丞相说道:“有些机密之事,请陛下屏退左右。”

赵无影面有迟疑,最终下令让几个侍奉的宫人退去:“丞相现在可说了。”

吴丞相看了看几处隐秘的地方,分明还藏着两个天境高手,但他面有讥嘲之色,没有强求。

“你救了我母亲和妹妹,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赵无影一脸错愕,吴丞相明明没有张嘴,自己却听到了他的声音,而且他说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什么意思:“相国大人你说什么?”

吴丞相还是没有张嘴,但声音继续传入赵无影的耳朵:“我是沈流,吴丞相施展搜魂大法的时候,反被我吞噬,成为了我的傀儡,你救了我娘和妹妹,我来还你人情。”

赵无影惊得从座位上站起,倒吸着冷气:“你如何证明?”

虽然嘴上质疑,但赵无影和吴丞相打了很多年交道,吴丞相现在的举止神态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不是能够装出来的。

而且,以吴丞相的性格,完全没必要扮作沈流来开这样的玩笑,所以赵无影已经信了小半。

就算只是丞相一时的试探,她这么回答也可进可退。

吴丞相的神情显得尤为不耐烦,继续传音入密:“没什么好证明的,你只需要说我该怎么还了这人情便是,就算你说要吴丞相死,我立刻为你办到。当然,要吴家老祖死,也可以,只是需要花费点时间。”

赵无影刹那间幸福得快要晕死过去,咬着舌尖才让自己没倒下,来回踱了几步,强行保持镇定。

“我希望用你所学,为朝廷效力。”赵无影想到了最优回答。

如果说吴丞相真被沈流控制,如此奇人,能为朝廷所用,比除掉吴家价值大多了。

“沈某志不在此。”吴丞相的神情变得傲然,冷漠,目空一切。

赵无影心头苦涩,沈流能控制得了吴丞相,便有手段对付得了帝王,所以也不敢说威逼的话,只能想办法拉拢,可已经有了嫌隙,如何能够破镜重圆?

“先生乃世外高人,我不敢强求,更不敢挟恩图报,只想先生能将所生平所学,择其一二传授我朝中人,以泽苍生社稷。”若能学到这一星半点的本事,又何愁吴家大患,赵无影哪怕厚着脸皮,开口做了此项请求。

吴丞相一言不发,因为沈流在思索,他哪能不知赵无影在打什么算盘,本想着做一锤子买卖,了却这段因果便足够,不料赵无影这么难缠。

“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只能收一个弟子,你看着安排,资质太差我不会要的。”思前想后,沈流通过吴丞相做了如此答复。

反正沈流的终极目标,是要重回巅峰对付两界山妖魔,身边没个帮手倒也难办,可以顺带培养一个。

话说回来,让谁去跟着沈流学本事呢,赵无影想过自己,但她要坐镇朝纲,分身乏术,选别人的话,又怕培养出另一个吴家。

思来想去,赵无影吩咐道:“来人,传拓跋小柔。”

小柔啊,你不是说要为朕粉身碎骨吗,成全你。

第014章 病得不轻

沈流原本打算着,了却这些因果,自己就进深山闭关的,但计划来不及变化。

先是自己和家人的感情,沈流发现无法割断,决定要好好照顾这对母女,过上好日子,那自己就不能进入深山当个隐士,否则秀娘和丫丫就过得太清苦了。

其次,要帮赵无影培养一个人才,尽管是还人情,但沈流也不会敷衍了事。弟子拜入门墙,当师父的就要对弟子尽心负责,至于对方能学多少本事,便是弟子的造化。

如此一来,又会耽搁自己不少修炼的功夫。

所以沈流不喜欢欠人情,用的时候顺手,还的时候就会特别麻烦。

吃完早餐,沈流和秀娘说要出去一趟,依旧是还人情闹的事。

昨天县里卖鸡的老汉,沈流打听过了,那老汉名叫陈老三,卖鸡是为了给孙子治病,听说还病得不轻。

若是沈流不知道这件事,或者当时付了足够的价值买龙鹰,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可自己占了人家的大便宜,倘若不将这件事情收拾利落,就会落下心结,等到境界高深,更会成为为心魔,后果难料。

走在乡间小路,乡邻们热情纷纷与沈流打招呼,沈流没怎么理睬,前些年孤儿寡母的,乡邻们没少落井下石,现在因为他当了侯爷,又前来巴结,这趋炎附势的嘴脸令人作呕。

况且若是让他们得知自己已经不是侯爷,肯定又会变回从前的嘴脸,沈流就更懒得搭理。

当然,赵无影也询问是否能重新恢复他的爵位,沈流没让,就算控制了吴丞相,但吴家还有个神境老祖是个麻烦事,不能表现得太过反常。

从下沟村往北边走,翻过两座山,便到了上沟村,略微一打听,就知道了陈老三家住址。

陈老三家的院子,这会儿围了不少人,几个光头的和尚正在诵经做法事。

沈流询问左右,有个大婶说道:“还不是因为陈老三家的孙子,高烧半个月不退,说是中邪丢了魂,陈老三便请来几个高僧做做法事呗。”

神鬼之说,一些格物致知的文人是不信的,并嗤之以鼻,但沈流清楚鬼神真实存在,只是天地有常法,神鬼也不能无端害人。

此时见到陈老三,沈流打了声招呼,陈老三认出是昨日买鸡的年轻人,便道:“原来是公子,不知前来所为何事?”

“在下会些医术,昨日听说老丈家中有人重病,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今天过来看看。”沈流气势不凡,又能随手拿出几十两银子,陈老三不敢怠慢:“多谢公子挂念,只是,小老儿可出不起诊费……”

“无妨,昨日买你一鸡,本就是赚到了,让我先看看你孙子吧。”本就是为了还人情,那些许报酬也不会放在心上。

陈老三眼睛一红,道了声谢,就带沈流往屋里走。

陈老三家里比外面看到的还要破,几张板凳,一张老桌,便是所有摆设了。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被放在桌上,扒了衣服,昏迷不醒。

一老法师正以朱砂笔在小男孩身上誊写着经文,场面煞有介事的,小男孩的父母则按照法师要求,不断呼喊着小孩的乳名:“壮壮,你快回来……”

忽然,老法师笔中一停,沉吟道:“坏了!”

陈老三连忙询问:“法师,什么坏了?”

老法师摇头:“我已将壮壮丢失的三魂七魄找回了两魂六魄,剩下的那一魂一魄,却被玄阴鬼王抓了,说是喜欢这个孩子,要壮壮给他当护法童子。”

“法师,您可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壮壮啊,他不能去当护法童子。”陈老三一家都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老法师面露难色:“我与他谈谈。”

老法师闭上眼睛,振振有词:“玄阴鬼王,陈家小儿不能与你当童子,我以纸钱三万,换其归来!”

老法师手中抓着一摞纸钱,也看不清怎么操作的,纸钱顿时从其手中消失,好似真的被那鬼王接受了,陈家人更是敬畏。

一番操作过后,老法师睁开眼睛:“鬼王说纸钱他多了去了,想要三千枚铜钱才肯放人,你们想要救孩子的话,快去准备!”

陈老三面露难色:“法师,家里的钱全都给你了,哪还有三千枚铜钱?”

老法师面露不悦,呵斥道:“之前的钱又不是我拿了,那是用来给四方神明开路的,现下鬼王要三千枚铜钱,你若不给,本法师也没有办法。”

“法师,您帮帮忙,我家实在没钱了,就算你要老儿的命也可以给你。”陈老三抓着老法师的腿,苦苦哀求。

看着这番场景,沈流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是何人?人家里遭逢大劫,有什么好笑的?”老法师气愤道。

壮壮的父母也是一脸愤怒。

其实吧,这种小把戏几万年前都没人玩了,所以沈流发笑。

沈流说道:“没什么,刚好我与玄阴鬼王是拜把子兄弟,这便让他放了壮壮。”

“狂妄无知,那玄阴鬼王手底下掌着三万鬼将,十万厉鬼,驻扎在黄泉之畔,你何德何能与其做兄弟?”老法师斥道,“本法师劝你速速退去,否则招惹鬼王,没你好果子吃。”

沈流没做理会,自顾自的走向壮壮,老法师吩咐道:“拦住他,否则壮壮回来的魂魄会被惊散的。”

壮壮父母当即拦在前面:“不许靠近壮壮。”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孩子病了,就该去请郎中看病,请几个装神弄鬼的法师顶个什么事?

沈流本就是来还陈老三人情的,和其他人倒也没什么交集,无需顾忌,伸手便将几人推开,一指点向壮壮的眉心。

壮壮爹擒了条板凳,吼一声正要打来,那高烧昏迷的壮壮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澈,口齿清晰:“爹娘?”

壮壮父母连忙上去看儿子,一摸额头,烧也退了,惊喜交加。

几人方才醒悟沈流是真正的高人,一家子不断磕头:“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多谢高人救命之恩。”

“我也不是什么高人,只是会些医术罢了,以后记得,生病就去看郎中,拜神拜鬼是治不好病的。”壮壮真没有中邪,纯粹就是感冒耽搁严重了,沈流将一道元气打入壮壮天灵,所以立竿见影。

沈流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进去,反正自己的因果了了,便要离去。

那老法师觉得被人砸了饭碗,当即纠集了几个弟子,将沈流拦住:“胡言乱语,壮壮就是被鬼王抓了魂魄,若非本法师苦苦做法,壮壮才不会好呢!”

“立刻给本法师道歉!”

沈流本是不准备管这几人的,反正揭破了谎言,他们在这十里八村的也混不下去,算是给了惩戒。

结果胆子这么大,要逼自己道歉?

沈流毫不手软,三拳两脚,几个所谓的法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翻在地,嚎叫的力气都没了。

沈流从其身上搜了搜,摸出几两银子和一些首饰,陈老三一家子看了,眼睛都直了,这些东西正是他们用来孝敬四方鬼神的,怎还会在法师身上。

看来法师果然是骗子,一家子正想着再向沈流道谢,然后拿回被骗的钱财,不料沈流往自己兜里一揣,大摇大摆走了。

人情已经还完,这些都是沈流凭本事挣的东西,也要养家糊口的,无需再还。

……

下沟村,一队衙役正在疾驰,很快便到了秀娘家。

秀娘与县令见过,倒是认识,招呼道:“原来是县尊大人,我去烧壶茶水。”

“不必麻烦,本官公务在身,沈流何在?”县令背着手,昂首挺胸,官威十足。

秀娘皱着眉头:“沈流刚刚出门了,你找他何事?”

“何事?”县令嗤笑,“沈流忤逆长辈,有违人伦,其罪一;被朝廷削掉爵位,却还在乡邻间自称云江侯,冒充勋贵,其罪二。”

“特别是第二条罪名,乃诛九族大罪!”县令一声令下,“来人,先把这对母女按下,其他人给我搜,沈流肯定藏在某个地方。”

皂吏得令,一把将秀娘和丫丫扣住,其余人则冲进家里打砸。

下沟村人站得远远的,指指点点:“县里早就传开了,沈流被圣上削了爵位,这是来抄家了。”

“圣上为何要处罚沈流?”

“听说他谎报军功,还和后母妹妹什么的有不正当关系。”

“活该,我就说那小子怎可能一步登天。”

……

“住手!”沈流从上沟村回来,远远看到家里被人打砸,走进一看,却是一群衙役,还把秀娘和丫丫用铁链锁了,一声爆喝。

“流儿快跑,别管我。”秀娘不管沈流是不是云江侯,反正是自己的孩儿,连忙呼喊。

沈流没有跑,步步走向县令:“把人放了,饶你不死。”

县令明白,此人便是曾经的云江侯了,但他并无畏惧:“好大的威风,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侯爷呢?”

“就算我不是侯爷,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县令可以藐视的。”沈流脚步未停。

县令反应过来,就算沈流没了爵位,但能攻破衍州,身手也是不差的,立马用刀挟持了秀娘和丫丫:“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流的脚步一滞,以他目前的身手,可以将县令和衙役打残,但却无法分身保护丫丫和秀娘的安全。

沈流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我被削爵,涉及到一些机密,是为了完成陛下的一项秘密任务,还是那句话,把人放了,既往不咎。”

搬出皇帝的名头,是给县令施压。

但县令哈哈大笑:“病得不轻啊,搬出陛下吓唬谁呢?当我傻呢?再说了,我可是吴丞相的弟子!”

其实县令这次如此积极对付沈流,一雪前耻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他在揣测丞相的意思,吴丞相可能在朝堂上不好对沈流这个功臣下手,自己若能帮他把沈流解决,便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就能升官了。

沈流听对方说吴丞相,森然道:“好得狠,半个时辰后,你便能接到丞相的手书!”

御神鸟一日一夜飞行八千里,云江县距离神都三百里,半个时辰绰绰有余。

第015章 敬我如敬神

拓跋小柔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急需处理,结果半路上就被赵无影派人截了回来。

“陛下传召卑职,所谓何事?”小柔一脸幽怨,若是拿不出充分的理由,可是要生气的。

赵无影毫不在意,沏了杯茶水:“新贡的茶叶,味道不错,来一杯?”

小柔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上午见还是一脸抑郁幽怨的,怎这一会儿就有心思喝茶品茗了?

“陛下,卑职很忙的。”小柔没了耐心。

赵无影砸吧了一下嘴,这才缓缓道来:“你手里的工作暂时放放,我会找人接替你……”

小柔眼神一颤:“陛下为何处罚卑职?”

“不是处罚。”赵无影组织了一下语言,“因为有一件更为艰巨的任务需要小柔去做,也只有你能做,小柔我问你,你先前对朕说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当不当得真?”

小柔从小受到父亲熏陶,对朝廷忠心耿耿,虽然心头疑惑到底是何等艰巨任务,但没有半分迟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很好。”赵无影满意点头,随即正色道,“我要你去做沈流的弟子,不惜一切代价,榨干他!”

前面的氛围,基本上渲染成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小柔也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结果赵无影说的事情是这个,以至于小柔半天没能转过弯来。

“陛下……你再说一遍?”我保证不打死你,小柔咬牙切齿,工作如此繁重,陛下还有心思开玩笑。

沈流的确有些机缘,但也不过聚气丹和联络阵而已,何德何能可以做自己的老师?自己当沈流的老师还差不多。

赵无影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对于沈流,你我甚至朝廷内外所有人,都看走眼了,他所拥有的传承和才华,绝非世人可以想象,只可惜朕没能挺身而出保护好他,以至于有了嫌隙,但他答应将所学传授一人。”

“小柔,只要你能从沈流身上学到点皮毛,什么内忧外患,朕便可高枕无忧!”

小柔从未见过赵无影如此高度评价过一人,心底里甚至还有些嫉妒,自是不信的:“吴丞相对沈流施展了搜魂大法,并没有收获,卑职怀疑陛下的判断。”

“呵呵……”赵无影有一抹讥笑,但没有说吴丞相早被沈流控制的事情,毕竟她不会传音入密,防止隔墙有耳,只是吩咐道,“小柔,有些原因我不方便告诉你,但等你接触了沈流,便知道我今日安排的原因,就问你一句话,接不接受?”

小柔见赵无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实在不好顶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卑职领旨。”

说这话,表达了小柔的不满,但还是坚定执行帝王的决策,这份忠心,倒让赵无影不好批评,只叹道:“这两天交接一下手头工作,便去云江县吧,等你学成归来,朕会补偿你的。”

“卑职告退。”小柔气鼓鼓的走了,心头打定主意,陛下定是被那沈流用什么手段迷惑了,自己前去揭开那人的真面目,好教陛下收回成命。

……

云江县,下沟村,县令一行人还在与沈流对峙,对于沈流所说,半个时辰便能收到丞相的手书,县令自然嗤之以鼻:“少废话,你立即自裁,否则我便先杀你妹妹。”

沈流已经通过神魂控制,让吴丞相写了命令,御神鸟已经全速出发。

看县令用刀勒得丫丫脖子出了血印,沈流怒不可遏,好歹没有冲昏头脑,坚持道:“倘若半个时辰内没有丞相的命令,要杀要剐,沈某悉听尊便!”

县令旁边的师爷被沈流那胜券在握的模样影响,心道万一真有什么变化呢?便在县令耳边不断劝说。

若是沈流跪地求饶什么的,县令毫不迟疑会下令动手,但关键沈流太稳了,县令也有些拿不准,便借此台阶道:“好,就等你半个时辰。”

时间缓缓流逝,平日若是没事,一天一夜眨眼间便过去了,但这半个时辰漫长得仿若过了一年。

乡邻们小声讨论:“你们说真的会有丞相手书来救命吗?”

“不能的吧,沈流被削了爵位,一看就是虚张声势的。”

县令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每转一圈就问师爷时间,师爷以燃香计时,等两炷香烧尽,立刻汇报道:“县尊大人,半个时辰已到。”

县令松了口气,刚好又有衙役从村口返回报告,说没有看见朝廷的人马赶来,哈哈大笑:“沈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流儿你快走,别管娘。”秀娘呼喊,县令烦躁,一耳光就打在了秀娘脸上:“贱妇住口。”

县令又对沈流道:“如果你能自裁谢罪,我会将此事上报朝廷,或许还能免你母亲和妹妹一死。”

沈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就在此时,有破空声传来,沈流抬头,一只仿若老鹰的巨鸟俯冲而下,轰隆一声,砸出了个泥坑。

御神鸟是现今大陆飞行最快的鸟,但其一生只能飞行一次,飞完也就死了。平日里都被豢养在笼中,非天材地宝不食,一般财力根本培养不起,需要传递紧急消息的时候才会使用。

县令还是有些眼力见,认出了御神鸟,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吩咐师爷去取东西。

御神鸟的腿上绑着一个竹筒,抽出一封信纸,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沈流是我很重要的盟友,切不可伤其一家性命,见之如见我!”

县令虽是吴丞相不怎么待见的弟子,却也有过丞相的墨宝,字迹完全吻合。加上书信末尾盖有相国大印,县令不敢有半点怀疑这封书信是伪造的。

县令抖如筛糠,哪怕是陛下的书信他也不会惧怕如此,原想着杀了沈流,丞相会保自己,可万万没想到,丞相在信中竟然会写见之如见我。

“还不把人放了!”沈流一声爆喝。

县令吓得一抖:“把人放了。”说完话,感觉身体被掏空,县令颓软在地。

秀娘和丫丫连忙跑向沈流,沈流安抚了阵子,对丫丫说道:“闭上眼睛。”

丫丫倒是听话,把小脸埋到了秀娘怀里,沈流则持刀走向县令。

这县令昏聩无能,九爷事件的账还没跟他算,今天又跑来伤害秀娘和丫丫,触犯了沈流的底线。

其余衙役跪地求饶,县令反而有些平静:“小人愿伏诛,只求不祸及家人。”

一步错,步步错,今日结下此等梁子,县令自知难逃一死。

“好!”沈流答应下来,一记快刀,县令几乎没什么痛苦,便已死去。

县令虽是芝麻小官,却也是朝廷命官,被沈流一刀斩杀,衙役们吓得屁滚尿流,围观村邻更是吓得昏迷了好几人。

众人眼里说不出的畏惧,从今往后,沈流的名字,绝对能超过大灰狼成为止小儿夜哭的存在。

“师爷,你过来。”沈流杀完人,面不改色。

“别杀我,我们都是被县尊逼的,请大人饶命!”师爷哭得那是涕泗横流。

沈流道:“带着衙班,但凡先前说三道四的村民,掌嘴三十,然后尔等自掌三十。”

先前那些人落井下石,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就算罪不致死,也要让人知道教训。

虽说衙役们也要自掌三十,却如蒙大赦,连连告谢,然后冲入村民群里扇打耳光,一时之间,哭嚎遍野。

秀娘心肠好,觉得都是左邻右舍的,今后还怎么相处,便劝沈流算了,其实沈流已经很收敛脾气了,搁他至尊的时候,真要发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都做得出来。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的时候太过善良谦卑,适得其反。”沈流顿了顿,“对了娘,我准备将你和丫丫接到神都去住。”

穷山恶水多刁民,这次与乡邻完全闹掰,若是哪天沈流外出闭关个三五年,说不定秀娘和丫丫还会遭到欺负。

干脆接到大城市里去住,买菜逛街的什么都方便,学堂多,也利于丫丫的成长。更重要的是,哪怕自己不在,赵无影和自己操控的吴丞相也能保护母女的周全。

秀娘嘴上说着住村里挺好的,空气好,但手里积极,连忙收拾着细软。

……

与此同时,沈流操控着吴丞相,在神都安排了一套大宅子,对于吴丞相的身份来说,一个命令便有无数人抢着解决,不必劳心。

话说回来,沈流其实也不必时时刻刻分心操控吴丞相,移魂大法之术,就算不操控的时候,对方也能按部就班的活着,跟正常人无异。

下午的时候,沈流一家子已经坐上了去神都的马车,此时,赵无影召见吴丞相,以约定的暗号,联系上了沈流。

“什么事?”沈流以神魂操控吴丞相,传音入密。

“我准备让拓跋小柔跟你学习,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赵无影说道。

沈流思索着,军伍之中,拓跋烈对自己颇为照顾,小柔是他的女儿,培养这个弟子的话,也算是在还拓跋烈的人情,便应了下来。

“只是,小柔可能有些排斥,还请先生多多担待。”赵无影道。

“无妨,只要她进了我的门墙,将会敬我如敬神。”沈流回答道。

第016章 不好下咽

神都占地广阔,历史悠久,自然有很多著名建筑,像什么飞凤阁,通天塔之类的,都属于地标性建筑。

在神都东南区域,有不少山水园林,虽说没有飞凤阁或者通天塔那般出名,但各个争奇斗艳,富丽堂皇,神都最有权势的人都住在这个区域。

流云轩便是这些园林中的一个,传说本是皇家产业,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一个富商斥巨资买下,经过扩建和修整,成为神都数一数二的豪宅。

后面几经转手,过手的无一不是顶尖权贵。

而且流云轩的下人嬷子,都是从宫里退下的老人,做事规矩老练,简直就是理想中的家。

这天上午,流云轩的管家带着下人护院什么的总共几百人伫立在门口,等待着新主人的到来。

仆从们也曾问起过新主人是何方神圣,须知上任主人乃两朝阁老,虽说退休了,但余威犹在,结果一封信件到来要其让出流云轩,二话没说,只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便走了,连收藏的那些价值不菲的古玩器物都没敢带走一件。

管家也不知新主人是谁,他得到的命令只是等待,哪怕从天蒙蒙亮之时,等到烈日当头,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叮叮当当,一马车摇摇晃晃来到流云轩门前,车上下来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郎,一个风韵犹存的妇女,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小姑娘怀里还抱着只大公鸡,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打量。

秀娘看着流云轩富丽的门庭,有些胆怯:“流儿,咱们没走错地方吧?”

沈流笑道:“就是这儿了。”

这时,几个看门护院前来,沈流本以为他们是来帮忙搬运行礼的,结果对方开口就呵斥:“流云轩正门,闲杂人等不得驻留!”

沈流怔了怔,回答道:“我是住在流云轩的。”

“下人走侧门!”护院继续驱赶,“今天我们流云轩的主人将会过来,若是冲撞了他,你可担当不起,快快让开。”

沈流明白过来,觉得好气又好笑:“我就是流云轩的主人。”

护院黑着脸:“我家主人,贵不可挡,就凭你……”

后半句话不想说了,流云轩主,远行必乘七驾马车,仪仗数十人,就算只是在周围绕个弯,那也是七人抬的大轿,这家子与其比起来,就跟要饭的差不多。

护院催促几人离开,管家老仆闻声赶了过来:“发生何事?”

护院说了前因后果,管家看向沈流,虽然也不相信对方就是流云轩的新主人,但还是谨慎客气道:“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沈流。”说着话,沈流将流云轩的地契展示出来。

管家看了地契,还真是主人,当即惶恐行礼:“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主人恕罪!”

那两个护卫也是连连道歉。

本来以沈流的脾气,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不知者无罪嘛,但他装作特别生气的样子,说要把人腿打断。

一旁的秀娘见状,连忙好言相劝,沈流才骂骂咧咧收手:“若非我母亲为你几人求情,非打死你们不可。”

管家护院什么的,擦着额头冷汗,对秀娘感恩戴德:“多谢老夫人慈悲。”

其实沈流这般做,主要是为了立威,同时建立起秀娘的形象,今后秀娘当家做主,才使唤得了人。

“主人,为了迎接您的到来,流云轩上上下下恭候多时……”管家招呼下人搬运行李,同时弯着身子,为沈流一家人引路。

刚过大门,管家高唱一声:“主人回家啦。”

几百名丫鬟仆从的罗列两旁,躬身一礼:“欢迎主人回家,欢迎老夫人回家,欢迎小姐回家……”

秀娘一个农村妇女,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阵势,有些怯场,但想着不能为儿子丢脸,硬着头皮,接受着下人们的拜见,脸上红光满面:“好好,大家免礼。”

丫丫有些怕生,一直藏在沈流的身后,几个年轻婢女上前:“小姐好可爱啊,奴婢想带小姐去梳洗一下,再换上漂亮的裙子好不好?”

丫丫一个小孩子,听到漂亮衣服就高兴起来,点了点头,婢女去抱她怀里的公鸡,不料公鸡振翅一飞,便到了树上,喔喔打鸣。

流云轩的仆从都是接受过严格而又专业训练的,但也不知怎么把公鸡从树上赶下来,沈流道:“不用管它。”

仆从们心头叹息,真不知主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竟会养一只鸡当宠物,不过主人有命令,也就不好说什么,该干嘛干嘛。

沈流也去泡了个澡,洗去了路上的灰尘和疲惫,管家送来新衣换上:“主人,菜肴已准备妥当,是否开席?”

赶了两天路,路上都吃着干粮,沈流咽了咽口水:“都有些什么菜色?”

“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管家张口便来。

沈流满意点头,水得一手好字数。

及至宴厅,凉风习习,原来在各处角落放了冰块,然后婢女挥动折扇,将凉气送出。

说起来,这盛夏的天,冰块只能从北方运送,就巴掌大块冰,价值可能抵得上穷人家一月的伙食了。

但在豪门贵族,却只是用来降温纳凉的工具。

沈流本是不在乎俗世的钱财地位的,却也开始觉得钱真特么是个好东西。

“去看看老夫人和小姐到哪儿了?”沈流正说着话,有婢女唱道,“老夫人和小姐到。”

原本的秀娘,因为要捕鱼或者干农活,总是穿着一身灰黑色的麻布衣裳,现在梳洗过后,头上挽着花苞头,戴了饰品,身上穿着淡雅的红绸长裙,秀娘见沈流看着她,有些脸红道:“是不是太花哨了,我这就去换下。”

“娘穿这一身,真是绝了,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为过。”沈流赞不绝口。

能被儿子称赞,秀娘红光满面:“油嘴滑舌。”

“哥哥,丫丫好看不呢?”丫丫穿了一身轻罗纱的鹅黄裙,在沈流面前转了一圈,她梳着丱发,唇红齿白的,只是因为营养不良个头矮了点,否则就跟画里的仙子是一样的。

沈流捂着胸口,作痛苦状:“啊,哥哥要被你迷死了。”

丫丫咯咯笑个不停,爬到沈流的腿上坐下,秀娘道:“没规矩,多大个人了还要哥哥抱。”

农村老家这么做没关系,这里可是神都,肯定会被人笑话的。

沈流抱着丫丫,无所谓道:“娘,没关系的,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有人敢在背后乱嚼舌根,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仆从们面露苦涩,连忙欠身说不敢,主子的名字已经传开,沈流,就是那个被削爵的云江侯啊,就算人家被削爵,也不是几个下人仆子敢轻视的。

管家询问是否开席,得到许可后,高唱一声:“上菜。”

流水一般,由年轻的婢女端上一盏盏美味佳肴,这些并非简单的食材烹饪,而是讲求形色味意的结合,秀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用筷子夹了一口不知何等材料的食物,刚刚放入嘴里,好吃得快要淌泪,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间美味,自己以往吃的难道都是猪食吗?

这一顿家宴,秀娘是吃一口,抹几滴眼泪,丫丫则是吃一口,仆人便用锦缎帮她擦一下手,没一会儿就吃得肚皮滚圆。

沈流只是看着二人吃饭,便觉得十分美味满足。

吃过午饭,正所谓饱暖思淫……咳咳,瞌睡,沈流就去睡午觉了,秀娘则精神十足,要仆从带着她去参观家里的每一个地方,仿佛帝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巡一圈不够,硬是巡了七八圈才有所消停。

晚饭,秀娘停了筷子,幽幽叹息,沈流问道:“娘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秀娘看了沈流一眼:“如今娘什么都有了,就是差个孙子。”

这婚催的,真是猝不及防,沈流敷衍着:“过段时间,一定给娘领回个儿媳妇儿。”

丫丫听了,也停下筷子,眼泪花花的:“哥哥难道不要丫丫当新娘子?”

沈流哼哧一声,这顿饭真是不好下咽啊。

第017章 有的人本可当师姐

庆林书院,神都数一数二的学府,除了教诗词经义,还会教玄功,里面的讲师至少是一方大儒,更多的是朝堂在职的官员,权贵们争抢着把子女送入书院学习。

沈流考虑到当年家里穷,秀娘省吃俭用,咬牙让沈流读了两年私塾,丫丫就没去过学堂,所以现在九岁了都还不认识几个字。

沈流准备将丫丫送入庆林书院,得到最好的教育。

牵着丫丫的小手,来到神都的东方区域,这里到处都是读书声,街上小贩也多卖的是字画笔墨,颇有书香气息。

沈流来到庆林书院,找到了院长,院长是个挺和蔼的老头,听说要入学,便亲切接待了二人:“能选择我们庆林书院,想必公子也是了解过的,老朽就不再赘述了,不知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沈璃。”沈流简短回答。

院长老头皱眉思索,朝中显贵,好像没有姓沈的啊,继续问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家的?”

沈流不解其意,老实回答道:“家中没人做官。”

院长老头和蔼的神情顿时一变:“我们书院的学位满了,你去别家看看吧。”

“刚刚那位侍者还说可以办理入学的?”沈流进入书院时,找门房打听过了。

院长老头不耐烦道:“我们庆林书院,说到底是贵族教育,主要面向的是官员的子女教育,而且还要是三品官员以上,否则再有钱也是入不了我庆林书院的。”

说到这儿,院长老头直接吩咐道:“来人,送客!”

沈流觉得很不舒服,圣人言,有教无类,这庆林书院也太势利眼了吧,非三品大官子女不收?

其实沈流也可以通过吴丞相,索要一个入学名额,但就这办学宗旨,让沈流很怀疑到底会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况且丫丫真进了书院,也会被那些权贵子弟排挤欺负的吧?

“丫丫,从今往后,你就跟着哥哥学习吧?”沈流回到家中,一琢磨,自己反正要带一个弟子,带自己妹妹也费不了多大功夫吧?

妹妹的体质谈不上好,但自己可以用丹药慢慢调理,今后一样能够到达超凡入圣的地步。

丫丫虽然很羡慕那些能去上学的孩子,但听说能跟着哥哥学习,更是开心,当即答应下来。

“虽说你是我妹妹,但功业传承,不能坏了祖师规矩,你与我磕三个头,便算是入了我门墙。”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沈流很重视这些规矩,一改平日里温和的面容,肃穆说道。

丫丫仰慕哥哥,觉得拜哥哥为师并无不妥,当即叩拜三次。

“很好,从今往后,你沈璃便是我名下大弟子,记住有三条门规,尊师,重道,仁义,不可违背!”沈流正襟危坐,做师长训诫。

丫丫有模有样:“弟子沈璃,谨遵师尊教诲。”

“嗯,起来吧。”拜师礼算是简单完成了,沈流重回笑脸,将丫丫从地上拉了起来。

丫丫问道:“以后我还可以叫你哥哥吗?”

“家里可以,外面要叫师父。”沈流揉了揉丫丫的脑瓜。

“哥哥!”丫丫松了口气,当即甜甜叫了一声。

沈流回答一声,丫丫又叫一声哥哥,好似要把今后不能叫的哥哥都弥补回来一般,沈流倒也有耐心,一一回应着。

“对了哥哥,我成了徒弟,那以后还能给哥哥当新娘子不?”丫丫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脸严肃的问了这个问题。

这小屁孩,怎么老是说这个问题,沈流秉着传道授业解惑的心态,认真思索片刻,做了回答:“原则上,师父和徒弟的关系如同父母与子女,不能结婚的。”

丫丫哭得那是雨带梨花:“哥哥你坑我啊,我要叛出师门。”

沈流哭笑不得,这怎么就坑你了,几万年前,想当自己弟子的人连起来能绕大陆两圈,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不过为了哄丫丫,只好说师父和弟子可以在一起,丫丫才不闹腾了。

“哥哥,那你准备教我点什么呢?”丫丫正是问题最多的年纪,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

沈流想过,丫丫年纪小,而且还不识字,对于一些高深玄功理解力不足,得从基础教起:“先教你识字,等你师妹来了,再一起学习玄功。”

“嗯,我还有师妹?”丫丫充满了希冀,这么快就能当大姐头了啊,“她什么时候来呢?”

沈流也有些疑惑,自己已经告知了赵无影流云轩的位置,按理说拓跋小柔该过来拜师了吧?

……

拓跋小柔是天眼司总指挥使,身上有些秘密需要完成交接,但她因为心头不快,消极怠工,交接到了今天才算完成。

去流云轩之前,拓跋小柔故意逛了会儿街,待得天色晚了,才登门拜访。

“启禀老夫人,有个姑娘想要见主人。”因为沈流交代过家里是秀娘当家做主,门房匆匆来报。

秀娘正在巡视自己的园林,听说来了姑娘,眼中神光闪烁,立马去了会客厅。

拓跋小柔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仿若画中的仙子,年龄也与沈流相仿,躲在屏风后面的秀娘看得那是眉开眼笑,吩咐道:“快去通知少爷。”

沈流正在教丫丫读书识字,听说拓跋小柔来了,便道:“你念叨的师妹到了,去看看不?”

丫丫连忙点头,便与沈流去了会客厅。

之前有见过,拓跋小柔的模样没什么改变,一成不变的白衣长裙,以及总是别人欠她钱似的表情,不过今天,好像沈流欠的钱更多了,拓跋小柔满脸写着不开熏。

沈流坐上主座,还未来得及开口,拓跋小柔直接道:“我问你,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陛下,从实招来。”

啧啧,这哪像是来拜师的,分明是来查案的。

“无他,唯才华出众。”

拓跋小柔觉得好气又好笑,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才华高的。

她顿了顿:“你想当做我师父,可以,只要你能打过我!”

“行了,我打不过你,你回去跟陛下说吧,我不收你这个弟子。”沈流收的是弟子,不是收个祖宗来供着的,搞得好像要自己求她似的。

拓跋小柔脸色一白,若是就这么回去,陛下还不骂死她,便道:“别拿陛下压我,你若是个男人,就接受我的挑战!”

沈流很想说一句我是不是男人去床上就知道了啊,但旁边有沈璃这个未成年的花朵在,思索再三:“那就让你开开眼。”

二人来到屋外,拓跋小柔从腰间解下一条皮鞭,甩得噼里啪啦爆响:“看你修为不过血境中期,我也不欺负你,只用同样的修为。”

拓跋小柔天资聪颖,以十七八岁的年纪便到了骨境修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际上能够凭肉身力量分金断石,这便是玄功。

沈流重生,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不仅俗务缠身,还要夯实沈流原本的底子,现在能有血境四阶修为已经很不错了。

若只是以功力高低论胜负,目前的沈流不及拓跋小柔,但真要搏杀起来,就算拓跋小柔全力施展,也不是沈流的对手,他至少有一百种法子杀死对方。

对方硬要用血境修为和沈流切磋,有便宜不占大笨蛋。

沈流也不说破,只从旁边树上折了条枝儿:“来吧。”

拓跋小柔本就不满沈流,现在见对方还拿条树棍儿来侮辱自己:“找死!”便一记甩鞭抽了过去。

鞭子这种兵器,如果习至精深,鞭尖的速度快过声音,往往挨打过后,才会听到啪的一声音爆,听声辨位是不可能的了。

拓跋小柔便是精于鞭道的高手,加上有玄功加持,鞭子上红光闪烁,快如闪电。

然而,沈流只是微微侧身抬脚,便将拓跋小柔的鞭子踩到了脚下:“太慢了。”

“哥哥好厉害!”丫丫拍着手掌,虽说看不懂其中门道,就当看热闹了。

拓跋小柔知道自己这一鞭子打去有多快,但沈流不费吹灰之力就破解了,难道他的速度比鞭子还要快?

拓跋小柔不信邪,一使劲,抽回鞭子,再次打去。

宛如狂风暴雨,只听鞭子噼里啪啦作响,根本看不清轨迹,可就算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沈流闲庭散步,似乎为了逗丫丫开心,他干脆就当跳绳在那儿蹦跶了,引得丫丫叫好连连。

拓跋小柔越来越生气,修为输出越来越大,她自己也没注意,原本说要限制在血境中期的修为,竟然已经蹿升到了骨境,全力一鞭砸下。

沈流眉头一皱,并非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如此一鞭,气浪就能崩三丈,丫丫刚好在攻击范围。

沈流生气了,也认真了,身形化作一抹残影,比鞭子还要快,转瞬便来到拓跋小柔面前,将其重重扑倒在地。

拓跋小柔痛哼了一声,面前的男人眼睛血红,喘着粗气,仿若要吃人一般,拓跋小柔觉得好害怕。

另外,沈流手中的树枝已经断作几截,是切中拓跋小柔脖子的时候弄断的,倘若这不是树枝,而是一把真刀,拓跋小柔早就身首异处了。

饶是如此,她也觉得脖子好痛。

先前她还认为沈流折树枝是为了挑衅她,万万没想到对方是真怕伤了她的性命。

而且,拓跋小柔也明白,自己最后一下是使用了全部修为的,却依旧被这个男人击败,这中间可差着一个大境界啊,怪物,这个男人是怪物!

“滚出我家,立刻,马上!”沈流脸色说不出的寒冷。

第018章 他用针扎我

拓跋小柔家世显赫,父亲是当朝兵马大元帅,自己也是天眼司总指挥使,哪怕赵无影,也不能直骂她滚!

若是别人,拓跋小柔绝对会让那些口出狂言的家伙付出惨重代价,但被沈流呵斥的她,却生不起丁点反抗。

“对……对不起。”拓跋小柔也知道自己先前冒失,全力一击险些误伤到沈流的妹妹,涨红着脸,道了声歉。

“如果你今天遇到的不是我,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被你夺走了,现在说对不起有意义吗?”哪怕在对决中自己被拓跋小柔打伤,沈流都可以原谅,唯独家人是他的逆鳞。

沈流的逼问,夹杂着一丝大道威能,拓跋小柔无地自容,她又想到自己担任天眼司总指挥使时立下的誓言,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伤害一个好人,如有违背,便天诛地灭。

为了誓言荣誉,也为了处罚自己,拓跋小柔目露决绝,便将藏于口中的毒囊咬破。

这是天眼司密探的最后手段,倘若被敌人抓捕,便可以断魂散终结自己的生命,其毒性猛烈,一旦发作便无药可救。

沈流正在气头上,忽然见到拓跋小柔脸色发青,怔了怔,立马将其扣在自己膝盖上,对其后背运气,拓跋小柔当即吐出不少毒液。

但余毒仍然足够致命,沈流抱着她便冲进卧室。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小柔昏昏沉沉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一丝未挂的坐在沈流面前,她本能的想要躲藏,可身上扎满了银针,封住了经络,动弹不得。

“别乱动。”沈流满头是汗,将小柔喉间的银针拔除,针尖全是乌黑。

拓跋小柔明白过来,沈流是在帮她祛毒,她也发觉体内的毒素所剩无几,心头惊讶,那可是断魂散啊,沈流竟然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当今世上,哪怕是称为药圣的吴家老祖也没这手段吧?

这时的她发觉自己能够说话了,虚弱道:“你为何要救我?”

说起来,沈流也不知为何要救她,当时明明有杀了拓跋小柔的冲动,或许是拓跋小柔选择自裁,让沈流消了怒火吧。

“说你两句就寻死,难道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沈流没好气道。

拓跋小柔忽然觉得一向凶巴巴的沈流也有温柔的一面,脸蛋莫名红烫起来,不敢看他。

如此这般,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沈流拔掉了最后一根银针,针尖为银白质,证明体内毒素彻底清除了,拓跋小柔默默穿上衣服:“那个,谢谢了。”

沈流冷哼一声:“治疗费三千两黄金,不赊账不打折。”

拓跋小柔神情幽幽:“中午前我会叫人把钱送过来。”

“那就好。”沈流刚刚站起,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以他目前的修为施展天门三十六针,实在勉强,现下治疗结束,再也支撑不住,鼾声大作。

拓跋小柔怔怔的看着这个男人,一些从未有过的情愫萦绕心间。

……

沈流一直睡到了中午,才勉强苏醒,觉得肚子里饥饿难耐,便去了餐厅。

秀娘和丫丫已经在吃中饭了,看到沈流,连忙招呼:“醒了?快来吃东西,昨晚上累坏了吧?”

沈流不明白秀娘那一副过来人的眼神到底什么意思,但为什么拓跋小柔还在?

拓跋小柔就坐在沈流的正对面,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东西。秀娘则不断给拓跋小柔夹菜,还有丫丫,从来都是黏在自己身上的,这会儿竟跑到拓跋小柔那儿一脸花痴腻歪:“姐姐,你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吗,身上好香啊……”

沈流本来就不爽,现在更不爽了,一拍桌子:“你怎么还没走?”

“是我留小柔的。”秀娘筷子一放,眼泪说流就流,“娘从小就教育你,身为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担当,没想到你爽完就翻脸,拔吊无情,实在太让娘失望了!”

娘,好好的你开什么车啊,沈流明白秀娘是误会了什么,对拓跋小柔凶狠道:“你说,昨晚我对你到底怎么了。”

拓跋小柔脸蛋通红,低着头,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道:“伯母误会了,其实没有什么的,就是他把人家的衣服脱了,然后用针扎我,死去活来的……”

这么说,好像是那么回事,可好像又完全是两回事,面对秀娘那一副啧啧啧的表情,某个至尊觉得百口莫辩,溃不成军。

……

拓跋小柔觉得还是要和沈流谈谈,无论如何,要把帝君交代的任务完成。

但她到处找不到沈流人,过了阵子,看见丫丫在花园里荡秋千,便上去问道:“小璃妹妹,你知道哥哥去哪儿了吗?”

“哥哥刚刚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丫丫晃着小腿,天真烂漫的回答道。

拓跋小柔摸了摸丫丫的脑瓜,看来沈流是故意躲着自己了,索性便和丫丫说了会儿话,顺带了解一下沈流。

她一向和罪大恶极之人交锋,所以总是冷冰冰的模样,但在丫丫这个小可爱面前没什么防备,每每听到沈流的黑料,总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丫丫也是聊得兴起,决定再爆一个猛料:“小柔姐姐,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哥和别人不一样。”

小柔神色有些凝重:“如何不一样?”

丫丫看了看四周,把脸蛋附到小柔的耳边,轻声道:“我哥长了条尾巴。”

“竟有此事?什么样的尾巴?”小柔总以为自己了解了沈流,却每每又超乎自己的想象,或许现在就能彻底揭开沈流的秘密了,神情凝重问道。

丫丫思索片刻,在小树林里挑挑拣拣,找了根一尺来长,擀面杖粗细的树棍,放在肚子上,甩得飞起:“嗯,就是这样的尾巴,厉害不厉害?”

小柔怔了怔,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子,眼神有些躲闪:“嗯,真厉害。”

这对大小美人儿在那儿说说笑笑的,满园花卉都没了颜色,仆从们偶然路过,只觉惊为天人。

不多时,丫丫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摸出一粒糖豆:“小柔姐姐,我请你吃糖。”

拓跋小柔本是不吃的,但听说是沈流做的,好奇之下,便尝了一粒。

糖豆入口即化,口齿余香,最关键的是,一股温和的药力进入四肢百脉,将经络拓宽,气血顺畅多了,若非拓跋小柔强行忍耐,舒服得险些叫出声来。

忽然,拓跋小柔面露惊恐,因为她记起曾在古书中看过的一味丹药,名叫淬体丹,据说长期服用,便能改善人的体质经络,形状颜色口感功效和这糖豆一模一样。

拓跋小柔倒吸了一口凉气,须知修炼一道,尤为讲求根骨,未来成就有多高,生下来就注定了,对于很多努力的人来说非常不公平。

当然,现世之中也有一种药剂可以提升人的根骨体质,但炼制方法掌握在少数顶尖炼药师手里,而且要消耗很多天材地宝,所以那药剂价值连城,一般权贵倾家荡产也买不起。

就算倾家荡产买了一份那淬体药剂,效果也不大,只能微微提升根骨,华而不实,远远不及淬体丹半分功效。

可万万没想到,在沈家,丫丫竟然把比淬体药剂药效更强的淬体丹当糖豆吃。

所以拓跋小柔有些崩溃了,疯了似的去寻找沈流。

小柔不愧是天眼司之主,根据蛛丝马迹,调查寻访,况且流云轩虽大,总归来说也有边界,很快找到了沈流的下落,沈流正在家里的人工湖畔打坐练气。

小柔本想喊一声,却见沈流忽然张口,一道剑虹吐出,直接将偌大个人工湖水劈成两半,鱼虾腾跃,深可见底。

拓跋小柔打了个寒颤,这是何等神通?倘若昨天对决,沈流用这一招的话,自己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可看沈流的样子,似乎有些不满意的摇了摇头,拓跋小柔鼓起勇气:“沈流,我想跟你谈谈……”

但沈流明显不愿与她谈,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园林之中。

拓跋小柔咬牙,穷追猛赶,追了阵子,发现沈流抱着只大公鸡,在训斥什么。

那大公鸡喔喔叫了一声,然后就飞入了绿竹林,没过片刻,竟然啄出了一条绿色的大蟒。

那绿蟒蛇有碗口粗细,长有丈余,一尾巴扫去,竹子都能打断,但那公鸡上蹿下跳,绿蟒蛇根本攻击不中,反而被公鸡啄得遍体鳞伤。

最终,公鸡一嘴啄中了绿蟒蛇的七寸,挖出了一粒蛇胆吞下,绿蟒蛇便焉了,不再动弹。

沈流吩咐道:“把这蛇拿去给后厨炖了,大家分着吃了吧。”

仆从们冷汗涔涔,流云轩一直都传说有条大蛇,不仅攻击牲口,有时还会伤人,但一直没有办法,可主人就凭借一只公鸡,竟然就把这么条巨蟒给干死了。

仆从们敬若神明,连忙将那巨蟒搬走。

拓跋小柔跟那些仆从的心态是一样的,她内心的骄傲和矜持,在这一瞬间被击碎得体无完肤。

她来流云轩拜师,最开始只是因为皇帝的命令,并非诚心想要拜师学艺的。

但沈流以血境修为击败了她,更以银针将其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又炼制淬体丹给丫丫当糖吃,一口气斩断人工湖,最后对一只公鸡说教了两句,就把一条蟒蛇干死了,这究竟是人,还是神啊?

先前赵无影说,只要她接近沈流便会知道原因,拓跋小柔本是不信的,现在坚信不疑了。哪怕此刻皇帝收回命令,她也一定要拜眼前的这个男人为师,然后榨干他!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拓跋小柔当即就拜在了地上。

然而沈流没有理睬,径直离去。

拓跋小柔思索片刻,知道沈流还在生气,心头十分后悔自己的无知和高傲,她一咬牙,便长跪不起了,以此证明自己的诚心。

仆从们议论纷纷,不明白这个仙女一般的人儿为何要跪在花园里,就在此时,例行巡视领土的秀娘看到了,连忙过来搀扶:“傻孩子,你跪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

拓跋小柔固执地摇了摇头:“伯母就让我跪着吧。”

秀娘猜到是和沈流闹的事,便又去找沈流说情,沈流毫不在意:“她想跪就跪吧,这件事情我有分寸,娘就别管了。”

沈流是气愤她险些失手伤了丫丫,但对方愿意以死赎罪,这件事便算翻篇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沈流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但她还想做自己的弟子,便没有那般容易。

想当年自己寻师问道,是在祖师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方才得到传法。

这也并非刁难,而是想要告诫弟子,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

只有来之不易,才懂得珍惜。

倘若这点考验都无法通过,又如何能够登峰造极呢?

师道传承,沈流是认真的。

第019章 一生受用

盛夏的天,酷暑难耐,拓跋小柔就在太阳底下跪着,因为有沈流的命令在,众人只敢远远的看上一眼,心头无不可惜。

中间秀娘来给她送过几次饮水,但小柔拒绝了,这让秀娘心疼得直抹眼泪,可儿子的决定,必然有其道理,不好多说什么,只命人搬来几盏大的盆栽,为小柔挡些阳光。

一天一夜就此过去,转瞬到了第二天清晨。

拓跋小柔脸色苍白,昏昏欲倒,只是咬紧牙关坚持着,沈流来到了她的面前:“你悟到了吗?”

拓跋小柔看向他,声音虚弱:“弟子愚钝,应该悟什么?”

她现在觉得体内有火在烧一般,真没有心思想别的。

“没什么,当年我师尊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只是好奇罢了。”沈流摇着头便走了。

拓跋小柔不解其意,沈流走远了,忽然又说道:“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来正堂见我。”

拓跋小柔总算明白过来,喜道:“多谢师尊!”

……

其实以沈流原本的打算,是要让拓跋小柔跪足三日的,但架不住秀娘以泪洗面,以及丫丫的抗议,只好略微放了水。

至于沈流所问的那个问题,当年他学道的时候,师父也这么问过他,沈流绞尽脑汁,回答什么天人合一,明心净性,洋洋洒洒说了几千文。

等沈流学成后,问起师父当时为何提那个问题,师父只说装逼效果好。

流云轩正堂,沈流四平八稳的坐在主座上,身旁侍立着丫丫,拓跋小柔换了身衣裳,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既你诚心皈依我门,便要记住三条规矩,尊师,重道,仁义,不可违背!”沈流做师长训诫。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拓跋小柔再拜。

“嗯,起来吧。”拜师礼便算是简单完成了,沈流吩咐道,“你入门稍晚,沈璃便是你的师姐,同门间相互扶持,你二人见礼吧。”

拓跋小柔神情怪异,丫丫则一副大姐头的样子:“师妹,从今往后师姐罩着你。”

拓跋小柔觉得有趣,笑着施了一礼:“那就多谢师姐了。”

见礼完成,丫丫跑到小柔耳边:“哥哥说了,公众场合要以师门称呼,但私底下我还是可以叫你小柔姐姐的。”

“原来如此。”拓跋小柔憋着笑,一副受教的模样。

丫丫兴起,又道:“还有,哥哥说,原则上师徒就像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但只要是真爱,还是可以成为夫妻的。”

拓跋小柔脸蛋一红,眼神躲闪:“和我说这个做什么啊……”

沈流不明白,这一大一小忽然满脸春色什么情况,他咳嗽一声:“说起来,本门所学驳杂,玄功、丹药、阵法、符篆、炼器、御兽等等,无一不含,但贪多嚼不烂,你二人可有偏好的方向,以作专长?”

拓跋小柔听到这儿,冷汗涔涔,丹药她算是见识过了,沈流掌握的都是上古失传的丹方,若以此为标准,其他分类也该是差不到哪儿去的。

在当今世界,只要精其一项便能开宗立派,可沈流全部都会,到底是个什么恐怖存在啊,拓跋小柔收起杂七杂八的心思,只余敬畏。

丫丫人小想得少,几乎没怎么思索:“师父,我想学符篆。”

符篆之术,主要是将天地道理注入文字中封存使用,这两天教丫丫写字,沈流也教过她一些上古的符文,颇有悟性,便道:“好,我会传你三清玉符十二道,若能领悟一二,便可诛妖邪,定乾坤,济苍生。”

说完,沈流看向面色纠结的拓跋小柔:“你想好了没有?”

拓跋小柔什么都想学,不知如何筛选,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痛苦道:“弟子不知该如何抉择。”

沈流以往学道的时候也纠结过,并无怪罪,开导道:“你仔细想想,为何要拜师?”

最开始的时候,拜师是因为皇帝的命令,但见识了沈流的强大,便成为了对强者的仰慕,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她胸中一直燃烧着熊熊仇恨之火。

这件事,还要从四年前说起。

那个时候先帝驾崩,赵无影即位,不拘一格降人才,重用武将拓跋烈,拓跋烈当时还有个儿子拓跋小武,比父亲的统帅才能更高,父子俩联手,将各国来犯之敌一一击退,巩固了出云国朝廷。

拓跋小武被敕封为神武侯,名噪一时,成为整个神都炙手可热的年轻俊杰,但没想到飞来横祸,拓跋小武去友人家做客,饮了些酒,一官家女子污蔑其强暴,面对众人指责,拓跋小武当场自杀,以死证明清白。

在那时,拓跋小柔就像丫丫仰慕着沈流一般仰慕着兄长,结果兄长背着莫须有的污名死了,她悲愤交加,势必查个水落石出。

她通过自身努力,一步步当上了天眼司总指挥使,也查到了当年的蛛丝马迹,种种迹象表明背后有吴丞相的影子,拓跋小柔将收集到的铁证摆到了赵无影面前,要求惩处吴丞相,还拓跋小武清白。

可赵无影长叹一声:“朕又何尝不想,可朕无能为力。”

那时,拓跋小柔真正明白了吴家的恐怖,哪怕自己位极人臣,成为帝王的左膀右臂,也无法扳倒吴家。

这些年,无论拓跋家,还是皇族,都在暗中积攒能量,可吴家又何尝不在成长,这中间的差距,甚至越拉越大,拓跋小柔着急,却也毫无办法。

可现在不同了,一个机会摆在她的眼前,只要能学到沈流的本事,便可亲自为兄长报仇。

所以小柔决定下来了:“弟子想好了,恳请师尊教我无上玄功,弟子要手刃吴丞相。”拓跋小柔的目光变得尤为坚定。

沈流吞噬了吴丞相,明白了拓跋家与吴家的恩怨纠葛,微微思索:“好,我传你玄冰剑诀一套,等你炼到四层,便可杀吴丞相,炼到六层,可灭吴家老祖!”

小柔动容,她原本只想着能杀吴丞相便足够,不料沈流却给了她能覆灭整个吴家的办法,当即叩拜在地:“多谢师尊成全!”

有的时候,仇恨可以化为动力,让人攀越一座座高峰,所以沈流没有告知吴丞相已经挂掉的事实。

也不知小柔后面得知,会作何感想。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沈流将第一重心法交与两个弟子,便放任二人自行领悟,只是有疑难的时候再解惑,毕竟他也需要沉心修炼突破境界。

下午,沈流将境界突破了一层,达到了血境五阶,若是让别人得知他到这一步只花了一个月,肯定会羡慕死的,但沈流非常不满意。

毕竟他曾到过涅槃境,再次修行也不会有瓶颈,只要功力足够,便可水到渠成突破境界,为了再次提速,他决定去买几味药材,炼一些增加修为的丹药。

和秀娘交代了一声,沈流便揣着钱准备出门了,这时,忽然见到几个鼻青脸肿的杂役,沈流问道:“这是怎么了,伤成这样?”

管家解释道:“没什么,磕磕碰碰的很正常,不劳主人费心。”

“说实话。”一看就是被人打的,沈流不允许家里有霸凌的事情存在。

几个仆役当即跪下,哭道:“回禀主人,我们是被尚书府的仆人打了。”

原来,这几个仆役上午去集市采购蔬菜,尚书府的仆役撞见了,为了偷懒,便想买走流云轩采购好的蔬菜,流云轩的人不肯,对方就把人打了。

虽然仆从们不敢说破,但沈流明白,定是自己这个主人没什么身份,所以他们才遭到欺凌。

但若自己出面去解决,好像又有些掉价,而且自己也没有那么多功夫每次都为仆从们出头讨公道吧?

“管家,你将年龄二十五岁以下的人都叫过来。”沈流顿了顿,“另外,再给每个人找件趁手的兵器。”

“没问题,不过主人要什么兵器?”管家道。

“都有些什么?”沈流决定传授仆从们一点防身之术,今后若是再被欺负,就直接打回去。

流云轩不主动挑事,但也不怕事。

“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镰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带楞的,带刃儿的,带戎绳的,带锁链儿的,带倒齿勾的,带娥眉刺儿的……”管家一口气说了上百种兵器,听得沈流一愣愣的。

“普通棍棒就行了。”沈流思索片刻,棍术容易入门,打人痛,一般不会伤人性命,就算身上忘了带,满大街都是,捡过来就能干仗。

不多时,管家集结了流云轩的年轻仆从,二十来个吧,男女都有,每个人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各个神色激动。

要知玄功神通,只有权贵子弟才能练习的,他们入了奴籍,几乎没有可能接触,但主人却说要教他们一样棍法,见过了沈流神乎其神的本领,只觉学个皮毛便能一生受用,无不感激。

“我只演示一遍,能学多少算你们的造化。”这些人不是弟子,沈流也不会拿出太高深的东西传授,一些地摊货罢了。

可沈流万万没有想过,就是面前的这群年轻人,今后竟然创立了名动天下的棍宗……

第020章 医道大会

神都商业发达,只要有足够的钱,基本能够买到想要的东西,在专门经营药材医馆的西市,沈流很快配齐了炼丹所需的药材。

这就准备回家了,忽然街道上人头攒动,敲锣打鼓的,有人喊道:“吴家小药圣和药王谷传人茬上了,快去看热闹啊。”

出云国皇帝赵无影,在登基那年就颁布了一条政令,在神都九市设立擂台,供各行各业的人才角逐。读书的,可以尽情的高谈阔论,宣扬学说;习武的,上台打一架,便能扬名立万。

这便造就了神都的百家争鸣,人才济济。

今天,西市的擂台上讨论医道,本来反响平平,忽然吴家的小医圣和药王谷的传人出现,将这次的医道大会推向高潮。

要问这两人是谁,前者叫吴俊德,乃吴家药圣老祖的玄孙,天资聪颖,从出生起就由吴家老祖手把手的教炼药之术,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便成为一代药剂大师,人送外号小药圣。

后者鱼青瑶,药王谷最有潜力的真传弟子,也是年纪轻轻便对炼药之术有了极高的造诣,人称小药王。

这两人的对决,就相当于吴世家与药王谷两个庞然大物的对决,怪不得吃瓜群众兴致高涨。

沈流本是没心情去听两个小辈讨论的,但又听人说今天医道大会的彩头是一樽上古的丹炉,而沈流因为修为不足,炼器之术施展不开,暂时打造不了丹炉,便有些心动了。

话说现在的人不会炼丹,但喜欢把上古的丹炉拿来当药锅炼药,品质越高的丹炉,炼出的药剂效果越好,所以也是稀罕物,连吴家都只有一口上古丹炉,还保管在吴家老祖那儿,沈流想要拐来都不好下手。

来到擂台场,一个穿着白衣,玉树临风的小郎君正在擂台上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这就是吴家小药圣吴俊德了,大致在讲人的经脉药理,每每有所结论,便引来无数人叫好。

与之相对的,是一绿衣蒙面的女子,眼睛很有灵气,这便是药王谷传人鱼青瑶,话不多,声音也很温柔,但每次出言,一针见血,引得叫好连连。

沈流听二人辩论,那是听得一个头来两个大,先不谈炼药之术和炼丹之术完全是两码事,时隔几万年,对于人体器官结构的命名也完全不同,走经走络,药理也不一样。

所以沈流完全听不懂二人在说什么,就算自己上去发表见解,别人也是听不懂的,或许这就叫代沟吧。

沈流本想着王霸之气侧漏,吊打两个传人,然后获得上古丹炉,看来愿望是要落空了。

就在此时,大会主持人上台说了句人话:“关于气血经络的讨论,实在让人耳目一新,特别是小药圣和小药王的总结,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但若是就此开始投票分出胜负,未免有些遗憾,究竟谁家药术更胜一筹,不如手底下见真章,大家说好不好?”

医道大会原本采取投票制,但凡参观大会的人员都能获得一条令箭,等辩论结束,投给支持的人,得票最多者获胜。

因为吴俊德和鱼青瑶的谈论不相上下,大家也不知该投给谁,现在主办方要抬上病人进行现场治疗,这个也是有过先例的,自然得到了大家的支持,纷纷叫好。

今日讨论的主题是关于气血经络病,主办方请上的病人便是一个中风患者,年逾七十,其口不能言,四肢无法动弹,被人用担架抬上的擂台。

大会主持人道:“除了吴小友和鱼小友,其余若有高见者,也可上来一试。”

原本有不少人参与今日的医道大会的,但小药圣和小药王出现后,众人都默默退了下去,毕竟上去也是自讨没趣,没有人愿意成为陪衬鲜花的绿叶。

大会主持人也就顺口一说,正准备开始下一个环节,一个年轻人忽然跃上高台:“我能试试吗?”

围观者连忙看去,年纪应该不满二十,看其年轻便有了轻视,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小药圣和小药王的,议论纷纷:“这是谁啊,竟敢一人挑战吴世家和药王谷?”

“班门弄斧,徒增笑尔。”

“吁!”

嘘声一片,不少人喊沈流下去,不要玷污了这场神圣的对决,但沈流置若罔闻,只是对大会主持人道:“你说谁都可以试一试的,不会反悔吧?”

大会主持人回过神,冷哼一声,客套话你也当真?所以名字都懒得问了,没好气道:“那你就试试吧。”

吴俊德对沈流的出现毫不在意,率先对中风患者做了诊治,鱼青瑶倒是看了沈流一眼,也很快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患者身上。

等到二人检查完了,沈流才有空间靠近,对患者进行详细检查。

大会主持人直接忽视了还没有检查完成的沈流,对吴俊德问道:“吴小友,你的判断是什么?”

“患者半身不遂,肢体麻木,眼歪口斜,偏身麻木,判断为内风,颅脑出血……”吴俊德背着手,不疾不徐的道出诊断,“此症虽难,但以我吴世家祖传的一道通淤药剂,以怀牛膝、代赭石、龙骨等为主药,连服用三剂,便可大幅度缓解症状,再加上一些康复训练,完全恢复如初也是有可能的。”

“好!”围观者不住鼓掌,不愧是小药圣,如此疑难杂症在其口中就和治疗风寒一般轻松。

另一边,药王谷鱼青瑶也给出了诊断和治疗方法,以药剂外敷,辅以放血疗法,同样认为能够痊愈。

大会主持人满意颔首,就要宣布二人可以开始用自己的手段治疗患者了,却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参与者,看沈流检查得仔细,问道:“你的判断是什么?”

围观者也纷纷安静下来,想听听沈流的高见,毕竟敢一人挑战药王谷和吴世家,或许真有几分本事也说不定。

沈流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片刻,回答道:“同上。”

大会主持人骇然:“还有呢?”

“没有了。”就算沈流说药道病理,这些凡夫俗子也听不懂的,干脆就不说了。

可他的这个回答明显惹了众怒:“果然是草包,滚下来!”

“哗众取宠,你当医道大会是什么?”

大会主持人负责医道大会这么多年,从没碰过这样的人,就算别人把你的话说了,你多少好歹改几个字说几句啊,直接一句同上,算个什么事啊。

可这并不违反大会规定,倒是不能借此将其轰下台,主持者愤怒道:“那就开始治疗吧!”

而你,还是放弃治疗吧。

吴俊德讥嘲的看了一眼沈流,便到角落开始炼药了,手法尤为精湛,整个药锅飘散着五彩斑斓的光,观众们原本就像吃了只臭虫般恶心,现在重新变得赏心悦目起来,纷纷叫好。

鱼青瑶同样在炼制药剂,手法高超,可能因为美女的关系,呼声比吴俊德还要大。

大会主持人满意点头,虽说这次医道大会有点小瑕疵,但瑕不掩瑜,能主持这样的大会,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就在他沉浸其中时,忽然又听到沈流聒噪的声音:“老人家,你试试看能不能动手脚?”

“人家中风了能动个鸡脖子的手脚!”没忍住,大会主持彪了句脏话,可他回头一看,顿时傻了眼。

先前瘫在担架上,动弹不得,只有一口气的老人,这一会儿竟然在沈流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迈着步子。

那老人走了几步,腿脚越来越利索:“哎,我真的能走了!”

老人神情惊喜,走得越来越快,咔的一声,劈了个一字马,又咚的一声,来了个鲤鱼打挺,然后一声暴喝,鹞子翻身……

不仅大会主持人瞠目结舌,观众们也不断擦着眼睛,这还是刚刚那个只有一口气的中风患者吗?不仅说话清晰,腿脚比年轻人还利索。

轰隆一声,吴俊德因为分了神,药锅炸为一团灰烬,整个人都乌漆墨黑的,鱼青瑶也是心神震撼,强行控制,才没让炼制的药剂毁掉。

这一刻,除了在擂台上欢快蹦跶的干瘦老头,所有人都是一动未动的,仿佛他们才是中风患者。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吴俊德最先回过神,先是握住老年人的胳膊号了下脉,随即对沈流厉声喝问。

这是他的成名之战,要借此击败药王谷传人,不料半道杀出个二货,好像什么都没做,竟然直接治好了中风患者?这哪里是医术啊,说是南洋起尸邪术都不为过吧。

可老头经脉畅通,脉搏稳健,生命力旺盛,分明是个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活人。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想问的,沈流还未回答,那老头说道:“这小伙子使用的是银针,三针下去,我觉得身轻如燕,神医啊!”

说着说着,老头就哭了出来,给沈流跪拜一礼,感谢再造之恩。

“银针?患者为颅内出血,再厉害的针术也不可能进入颅脑化解淤血吧?”吴俊德声嘶力竭吼着。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人会。”沈流没必要跟他解释,而是问向大会主持人,“病人我治好了,那丹炉归我了吧?”

大会主持人面露苦涩,本以为小药圣和小药王会有一场精彩的龙争虎斗,却不料是这个年轻人最后杀出了重围,而且以无上实力,直接碾压。

最可惜的是先前看那两人太入迷,沈流的治疗过程完全错过了啊。

“虽说你治好了患者,但大会的规则是获得投票多者取胜。”大会主持人顿了顿,面向所有观众,“相信大家已经有了判断,我宣布,本次医道大会,开始进入投票环节。”

吴俊德完全一副输不起的样子,竟然还有勇气拉票:“求推荐票求月票,谢谢老板打赏……”

但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爱的,就算沈流自恃前辈风度不拉票,大家也毫不犹豫的投给了他。

第021章 丑人多作怪

沈流如愿以偿获得了彩头,丹炉乃秘金所铸,构型有些像火锅,哪怕年代久远,外观和内部阵法保存完好,识货的人无不艳羡流口水,有此一物,便可当传家宝了。

可沈流面露嫌弃,这丹炉的品级勉强算是血境上品,可若搁几万年前,给自己当尿壶都不配的。

罢了,现在自己还无法炼器,凑合用段时间吧。

沈流腋下夹着丹炉,就准备走了,却被一群穿着富贵的各色人马围住:“小兄弟年少有为,不知高姓大名,可愿来我大秦医馆?每月底薪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小兄弟来我吴楚医馆,每月底薪一千两白银加提成,节假日双修,没错,是修炼的修!”

设立擂台的初衷,便是发掘人才,沈流力压吴世家和药王谷传人,而且好像不属于哪方势力,自然成了各家医馆药铺的香饽饽,纷纷上来抢人。

抢着抢着,就演变为了全武行,打做一团。

反倒没人关注沈流了,便钻着空子,离开了西市。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忽然,一蒙面青衣的女子拦住了去路,沈流倒也有些印象,医道大会上的药王谷传人,好像叫青椒鱼来着?

“不借。”沈流毫不给面子,绕开鱼青瑶,继续往前走。

鱼青瑶眼神怪异,重新追了上来,与沈流并肩而行:“小女子别无他意,只是想与公子做一笔交易。这七窍玲珑炉本是先师所有,一场意外流落江湖,既然公子得到,小女子愿意出足够的价值向公子购买。”

沈流脚步一停:“你能拿出更高品级的丹炉与我交换吗?”

鱼青瑶怔了怔,有更高级的丹炉还找你换个屁啊,苦涩道:“不能,但我愿用圣境药剂与公子交换。”

说着话,鱼青瑶拿出一琉璃小瓶,瓶中药物散发着七彩斑斓的光,沈流还没说什么,一群路人当即鬼吼鬼叫的扑了过来:“我的天啊,这是圣境药剂吗,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圣境药剂了!”

“某愿出一株千年何首乌外加一株千年血参,不知小药王能否忍痛割爱?”

鱼青瑶颇为满意周围人的反应,圣境药剂非常难以调配,非药道宗师不可为之,更何况还是圣境药剂中的极品,归元散,其功效不敢说肉白骨活死人,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喝下这药水便能捡回一条性命,药王谷也没有几份,其价值不能用普通的金银衡量,所以别人开口就是用灵药来交换的。

她没有理睬周围人,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流,想必对方是不会拒绝这个交易的。

“不换。”沈流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继续往前走去。

鱼青瑶怔住了,一瓶圣境药剂的价值远超那丹炉了,但为什么对方不换呢,是不识货,还是说想要抬价呢?

鱼青瑶也有些恼火起来,再次追上沈流:“圣境药剂,外加舍利子一枚,另外……”她眼神有些犹豫,半响过后坚定道,“如果公子愿意,我还可以为你揭开面纱。”

传说药王谷小药圣美艳不可方物,只是不肯轻易示人,现在听说她要揭开面纱,旁边的人顿时嚎叫了起来:“要是能够看一眼,死也瞑目了。”

“答应她,答应她!”

路人连连呼喊,甚至还有几个人威胁沈流若不答应就要揍他,沈流眉头紧皱,好似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

其实不然,沈流只是觉得心里反胃,在压制吐的冲动,首先是那圣境药剂,什么垃圾,沈流只要到了骨境,随便炼颗丹药便能泡出一大桶。

舍利子?那肾结石或者胆结石沈流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至于说看看真面目,看一眼能日吗?咳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沈流活了这么多岁月,什么美女仙子没见过,另外家里的拓跋小柔和沈璃,哪个不比鱼青瑶好看。

“丑人多作怪,再缠着我连你一块打。”这是沈流的回复,然后一耳光将那个威胁要揍自己的壮汉打翻在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鱼青瑶瞠目结舌,隔着面纱都能看到她满脸红胀,活了这么些年,从没听过有人这么骂过她。

她原本想着对方拥有绝世医术,按道理来说识得圣境药水以及舍利子价值,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男人,女孩子都做到这一步了,怎么也该有所让步了吧。

可却是这么个结果,到底是天才还是神经病?

当然,鱼青瑶也只敢在心里骂骂,更不敢追上去了,否则以沈流的态度,绝对会打她的。

……

流云轩有个杂役,名叫阿强,原本出身官宦人家,但因为家里人犯了王法,全族被打为奴籍,阿强九岁的时候就进入了流云轩打杂,到现在已经十五个年头了。

他曾经试过抗争,试过逃跑,但每次都被抓回来打得半死,慢慢的,他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年少时的豪情壮志,早已化为尘埃。

然而就在今天,流云轩的主人将他和其余年轻人汇聚起来,传授了一套棍法。

看着主人那潇洒飘逸的身姿,阿强觉得胸中有一团熊熊火焰在燃烧,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认为,只要能够掌握好这套棍法,便能得到主人青睐,更有机会和实力重振家族!

所以在看沈流施展棍法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专注。

哪怕现在已经午夜,阿强也不睡觉,还在回忆着主人的棍术,不断揣摩演练,别人劝他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干活,但阿强就像着魔似的,脑海里只有沈流的身影,眼中只有那根木棍。

渐渐的,棍法从生疏逐渐变得流畅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感觉萦绕心间,阿强神情疯狂,棍子越打越快,掀起气浪翻滚,最后一声爆喝,打在院中老槐上。

刷剌剌,老槐摇曳,落下不少枝叶,树干的皮更是爆裂了一大块,阿强力竭,瘫软在地上,喘气如牛,却时不时的哼哼笑上一阵。

殊不知,一个人影早已来到老槐的树尖上,好似没有什么重量,就那么轻飘飘的,眼神如月光一般清冷。

沈流俯视着地上的年轻人,觉得有点意思,自己只耍了一遍的棍术,竟然被他模仿了七八成。

但也只是有点意思,沈流一挥衣袖,如来时一般,轻飘飘离去。

……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流养的那只公鸡已经开始喔喔打鸣,声音嘹亮,传遍了整个流云轩。

仆役们习惯了被那大公鸡叫起床,洗漱,开始了一天新的劳作。

阿强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吃早点,然后挤出时间演练了一套棍法,才和几个仆从拉着板车,去赶早市的新鲜蔬菜。

“强子哥,听说你学会了主人的棍法?可不可以教教我们。”几个仆从一边采购,一边闲聊。

阿强的确是众人当中领悟最快的,但他掌握得越多,才越发觉与沈流的差距之大,所以他没有半点沾沾自喜,反而凝重道:“我只是掌握了一些形,依样画葫芦罢了,主人的棍意,浩瀚渊博,宛如江河大海,我一瓢水都没喝到,总之,今后大家一起努力,不要辜负的了主人的期望。”

今日又是批大采购,板车装得满满的,蔬菜肉禽应有尽有,毕竟除了主人一家吃饭,流云轩还有好几百口人呢。

差不多要到回去的时候了,阿强几人推拉着板车,正在返回的路上,十几个穿着深蓝服饰的人却拦住了去路:“站住!”

“强子哥,他们是尚书府的人,昨天阿青小云就是被他们打的,我们怎么办?”其余仆役下意识往阿强身后躲。

阿强面露凝重,若是一对一的,自己不会怕,但对方人太多了,他强行镇定:“何事?”

“呵呵。”对方人相视一笑,随即说道,“算了,大爷今天心情好,就不揍你们了,你们的板车留下,人可以滚了。”

阿强看了看身后的几人,大家眼中说不出的害怕,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便说:“好,一共二十两银子,我转卖给你们。”大不了后面麻烦点再重新买一趟。

对方人怔了怔,勃然大怒,挥舞拳头炫耀武力:“还敢找老子要钱?找死不成!”

阿强咬牙:“你们是要抢劫了?”

“老子就是抢,你去告我们啊!”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人身为尚书府的杂役,就算告到神都衙门,恐怕也没人管的,毕竟流云轩的主人是废侯,毫无影响力。

尚书府的杂役说着话,冲上来就打,人多势众之下,流云轩的仆从很快被打翻在地,连连求饶。

阿强也被揍得蜷缩在地,甚至因为他还了手,被揍得最惨,口中吐血不止。

“垃圾们,以后看到大爷,知道该怎么办了?”尚书府的杂役肆无忌惮的笑着,甚至解下裤子,对着无法动弹的流云轩杂役一人尿了一泡。

流云轩唯一没有挨揍的,是一个叫做阿珍的女仆,但是这会儿正被尚书府杂役拉拽着进入小巷,等待她的,可想而知。

“住手!”阿强一声怒吼,挣扎起来撞开几人,捡起路边的一条木棍,护在了阿珍的面前,神情仿佛要吃人。

“还没死呢?”尚书府众杂役怔了怔,怪笑连连,“那就打死他!”

第022章 自己人

“阿强你快跑,不要管我。”阿珍泪如泉涌,先前阿强与其他仆役联手都对抗不了尚书府的杂役,现在就他一个人,会被打死的吧。

“如果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活着还不如死了。”阿强回首,对着阿珍惨然一笑,随即拎上棍子,冲入了人群。

阿强已经萌生了死志,觉得就算打不过,也要咬下对方几口肉。

可打着打着,发现有些不对劲,先前那些不可一世的尚书府杂役,这一会儿就像纸糊似的,棍子一挨就倒。

是他们变弱了吗?

不对,阿强猛然醒悟,是自己的棍法威力太强大,以至于尚书府杂役不堪一击!阿强按捺住欣喜,将沈流所传授的棍法一一施展了出来。

“啊!哎哟,草!”惊呼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等到阿强将手中棍子打断的时候,尚书府杂役没有一个能站着的,各个头破血流,哭爹喊娘求饶。

“强哥威武!”先前挨打的流云轩杂役,看阿强大发神威击败了尚书府杂役,欢呼连连。

阿珍也是一脸崇拜,扑到了阿强怀里。

阿强脸上没有喜色,只是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也就从昨天才开始练习棍术,若非跟人动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

但比起传授棍术的沈流,阿强明白自己越发渺小了,同时,他觉得主人愿意将这么珍贵的棍术传授给他,自己定要誓死追随以作报答!

倘若沈流得知了阿强此刻的想法,肯定会说:“不贵不贵,也就十块八块。”

不知那时阿强又该作何感想。

……

神都帝宫,自从没了吴丞相的威胁,赵无影可算过上了好日子,吃嘛嘛香,睡觉沾床就着,不仅黑眼圈没了,皮肤有了光泽,那啥也规律了。

真希望这样的轻松日子能够一直持续。

这天,赵无影睡了个午觉,慵懒醒来,内侍说太医院判求见。

“宣吧。”只要不是吴家的事,赵无影都能轻松应付。

太医院判进来恭恭敬敬的完成跪拜礼:“微臣有要事启奏陛下。”

“张院判但说无妨。”赵无影品了口茶水,慢条细理说道。

“昨日微臣受邀,参加了西市举办的医道大会,当时场上吴家的吴俊德和药王谷的鱼青瑶二人杀到了最后,角逐魁首,可不知从哪儿又蹦出一个年轻人,以银针之术,将中风偏瘫的患者直接痊愈……”太医院判顿了顿,“老臣奏请陛下,是希望能将此等人杰召入太医院。”

赵无影明白,是张院判见猎心喜了,不过听其描述,那年轻人的确医术了得,竟然能够压下小药圣和小药王成为魁首,好奇道:“不知是何家人杰,姓甚名谁?”

张院判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人多,老臣没来得及说上话,就把人跟丢了。”

“不过后来打听,那年轻人进了流云轩,只要陛下一道圣旨,不信他们不交人!”

赵无影听到流云轩,结合年轻人的长相描述,当即就猜到是沈流本尊了,便毫不犹豫的驳回了。

张院判痛心道:“如此人杰,若能进入太医院栽培,必能成为一代药神,老臣恳求陛下降旨。”

关键朕恳求不动啊,赵无影面露苦涩,命人将哭嚎连天的张院判拖了下去,她踱了几步,话说沈流搬到神都,拓跋小柔也成功拜师,自己登门道谢一下应该可以的吧?

……

沈流炼了一宿的丹,不得不说,用丹炉炼丹手感好了不知多少,成丹质量高,总共获得了三十粒洗髓丹。

这种丹药能对低阶修士带来巨量的修为增幅,当然,副作用也是明显的,如果心境不够坚韧的话,很可能会因为驾驭不了快速提升的修为而走火入魔。

但沈流曾为一代至尊,驾驭这点修为就跟玩似的,直接吞下了一粒洗髓丹。

丹药落入肚中,顿时转化为磅礴的力量,横冲直撞,这让沈流的肉身微微吃疼,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又吞下第二粒洗髓丹,两粒丹药的力量交织在一起,仿若野兽一般,不断撕咬着沈流的五脏六腑,其皮肤表层青筋暴起,不少地方还渗出血水,他知道这是自己肉身的极限了,便开始运转凌霄秘典。

野兽般的药力像是忽然套上了枷锁,不敢再肆意破坏沈流的肉身,反而在其命令下,沿着经络开始飞奔,一个周天,两个周天,循环六七个周天后,这股力量被沈流彻底消化吸收,变为了最精纯的修为,沉淀于丹田。

一股气浪从其身上展开,卷起狂风落叶,境界便突破到了血境六阶。

沈流睁开眼,他没有停歇,这次直接拿起三粒洗髓丹吞下,运转几个周天后,修为突破到了血境七阶。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时辰,沈流的修为便到了血境九阶,他口中吐出一道剑虹,竟然直接将天上一团乌云吹散,比先前分断人工湖,威力又岂止大上了一倍。

沈流这才略微满意。

他还剩下三粒洗髓丹,再吃已经对修为没有增长作用了,沈流琢磨片刻,去看看自己的两个弟子吧。

流云轩后花园,这里被沈流列为禁区,仆从们不得擅自入内,专供丫丫和拓跋小柔修行。

见到沈流前来,二女肃然而立,恭恭敬敬道:“拜见师尊。”

特别是拓跋小柔,已经完全没了以往的性子,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谦卑,连呼吸都不敢大喘。

她所修炼的玄冰剑诀还未入门,但已经看到了阶梯,只要顺着阶梯登上山顶,便能俯视苍生。

可也正因如此,她才知道那个已经站在山峰上的男人,到底该多么恐怖。

“检验一下你二人近来的成果,表现得好会有奖励。”虽然沈流没有说奖励是什么,但能拿得出手的,料来不差,二人跃跃欲试。

丫丫作为名义上的师姐,被点出来率先展示,她所修习的乃三清十二道玉符,其实这并不是说只有十二张符篆的意思,而是指金木水火土,风雨雷电,人神鬼,这十二种包罗万象的大道符文。

丫丫铺开一张纸,凝神静气,心中默念三清正法诀,提起朱砂笔开始书写。

她写的是一道分金符,若是能够制成,便能分金断石,但丫丫的境界不足,好几次写到一半纸张就自燃了,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但越是写不完整。

沈流上前,握住了丫丫的小手:“别着急,好好感受一下。”

手把手的,一气书写了分金符,力透纸背,整个纸张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仿佛成为了一张薄薄的刀片,锋锐无双。

丫丫若有所思,重新铺开一张白纸,秉着气,再次独立书写分金符。

这一次的她,没有着急,揣度着沈流的笔意,慢慢悠悠的,画下了最后一笔,纸张散发着一道微不可见的光芒,虽说比不得沈流的那道分金符,好歹也制成了。

“做得不错,勤加练习,便可熟能生巧。”沈流摸了摸丫丫的脑瓜,给她发了一粒洗髓丹。

获得了奖励的丫丫,兴奋得快要灰起来:“哥哥这是什么糖啊?”

她一直都将淬体丹当糖吃,所以认为所有的丹药都是糖了。

“你吃了不就知道了。”沈流说着话,丫丫忙不迭的把洗髓丹放入嘴里,忽然小脸一紧:“好苦。”

她就要把洗髓丹吐出来,沈流拍其后背,洗髓丹就咽入了腹中。

洗髓丹转瞬便化为磅礴的药力,丫丫本是承受不住的,但沈流以气引导,在其经络里运转了四五个周天,最终化为了精纯的修为,一举成为了血境一阶的修士。

丫丫也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再去画分金符,便容易多了,而且制成的符篆威力也大了不少,喜得手舞足蹈。

旁边的拓跋小柔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她见识过沈流的很多手段,觉得就算再离谱的事情也可以平静接受了,可今天看着沈流凭借一粒丹药,便将还是普通人的沈璃直接提成了血境一阶的修士,仍旧心神震撼!

倘若出云国有充足的此类丹药,岂不人人如龙?

“到你了。”沈流吩咐了一句,拓跋小柔这才回过神,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不敢说获得奖励,否则肯定会被沈流骂死的。

毕竟丫丫是沈流的妹妹可以宽容,她只是个死皮赖脸奉皇命而来的徒弟。

拓跋小柔将玄冰剑诀的第一重剑式演练了出来,因为紧张的关系,虽说招式都正确了,但始终觉得不够流畅。

这时看到沈流走过来,拓跋小柔胆战心惊,刚进流云轩的那天和沈流切磋落下了阴影,生怕他打自己,没忍住后退了两步。

不料沈流只是握住了拓跋小柔手里的剑,站到了她的身后,还用左手揽住了她的腰:“你好好感受一下剑势。”

拓跋小柔浑身僵硬,有些不敢相信沈流会对她这么温柔,而且这个姿势,十分的那个啥啊。

一套剑势走完,沈流给了拓跋小柔一粒洗髓丹:“你把它吃下,我帮你转化为修为。”

明明自己做得不好啊,也有奖励?

等到她的修为突破了一阶,才如梦初醒,看着沈流离开的背影,小柔对丫丫问道:“小师姐,师父是不是变了个人啊?”

“哥哥就是这样的,对外人凶,对自己人特别温柔。”丫丫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见怪不怪。

拓跋小柔满脸写着不相信,他会把我当自己人?

这时,远方传来沈流的爆喝:“阿龙,给我滚下来!”

那只大公鸡喔喔一声惨叫,跌落树梢。

拓跋小柔抿着嘴唇,眼睛里满是笑意。

第023章 送上门来

丞相府坐落于帝宫南门左侧,格局上原本是帝宫的辅助,结果丞相府经过改建,墙高门大的,便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了。

吴丞相正在书房里处理着一些事务,他不仅是朝廷的丞相,还是吴世家的当代家主,自然有够忙的。

不过丞相府的仆从们发现,丞相近来精神好了许多,有的时候几天不睡觉也生龙活虎的,这就是所谓的老当益壮吧?

这天早上,吴家的小药圣吴俊德气冲冲的来到吴丞相书房,开口就道:“爷爷,您可得替孙儿做主。”

吴丞相最为宠爱这个孙子,笑眯眯道:“怎么,谁还敢欺负了我家俊德不成?”

吴俊德便咬牙切齿讲了医道大会的事情:“爷爷,这两天孙儿辗转反侧,若是不除他,我此生成就便止步于此了!”

修行之道就是如此,有一颗强者之心才能披荆斩棘,登上高峰,但若心头有了阴影障碍,便难以寸进。

吴丞相的眼神有些深邃:“技不如人,就该磨练自身,然后将其击败,这才是我吴家男儿本色!”

“我不管我不管!”吴俊德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虽说有些天赋,但吃不得苦,“若是爷爷不肯管孙儿,我就回平阳老家找高祖爷爷。”

吴俊德口中的高祖爷爷,便是吴家的那神境老祖了,现在在平阳老家闭关,一般不问世事,但对吴俊德这个玄孙尤为看重,他的事情就一定会管。

吴丞相的声音有些寒冷:“当真执意杀他?”

吴俊德没有听出吴丞相怪异的语气,反而趾高气昂道:“对,不仅要杀他,还要杀他全家,爷爷不是说过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好,那就去死吧。”吴丞相杀意喷涌,吴俊德以为爷爷答应了他,神色一喜,可万万没想到,吴丞相竟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爷爷,这是做什么?”吴俊德无力挣扎,眼神充满恐惧,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但吴丞相并没有回应,手中力道加剧,吴俊德的脖子咔咔作响,口中血如泉涌。

他到死都没有想明白,最为宠爱自己的爷爷,为何会动手杀自己?

吴丞相忽然打出一掌,掌风成刃,吴俊德被搅碎成为一堆灰尘,风一吹,连灰尘都飘散不见了,好似从未出现过。

吴丞相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伏在案上,处理着事务。

但忽然,吴丞相眉头一紧,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竟然是血咒?倒是低估了吴家老祖。”吴丞相自言自语了一番。

……

流云轩,沈流从打坐中醒来,眼中有一抹凝重。

他本以为用吴丞相杀吴俊德,杀了也就杀了,不会留下任何隐患,万万没想到,吴家老祖竟然在吴俊德身上打了一道血咒,这可是吴丞相都没有过的待遇。

须知血咒是神境高手才能掌握的手段,无影无形,若是血咒保护的人遭人杀害,便会化为强有力的攻击手段,反噬凶手。

尽管沈流远程操控吴丞相,自己没有受到伤害,但血咒之力还是映照到了自己身上。

平日里没什么影响,可若是哪天被吴家老祖撞见,沈流和吴丞相的头顶就相当于写着“杀人凶手”四个大字。

以沈流目前的修为,无法抹去,倒是有些隐患。

但他并不后悔杀掉吴俊德,毕竟铁心要杀自己全家的人,不除掉还留着过年啊?

只是不得不提前预防吴家老祖后面的报复。

沈流思索片刻,展开了一张地图,这是拓跋小柔从天眼司带出来的精绘版地理山河图,市面上都买不到的。

沈流拿着工尺,比比画画,最终选中了一个叫做黑暗森林的区域,便将拓跋小柔唤来,询问这个区域的信息。

“那是一片原始森林,人迹罕至,位于我出云国和巨灵国西疆接壤地带,树木枝繁叶茂,地面常年不见天日,所以名为黑暗森林。”

“另外,黑暗森林里妖兽横行,传说深处还有神圣二境的妖王存在,所以是大陆排名第十的禁地。”

小柔这个弟子也不是一无是处,沈流对当今世界不知道的事情,她就像个百科全书似的,什么都知道。

“师父问这个地方做什么?”拓跋小柔有些好奇。

沈流沉吟片刻:“你和小璃功法差不多入门了,是时候找个地方历练一下,回头准备准备,这两天我就带你们去黑暗森林。”

花盆里长不出参天松,庭院里练不出千里马,拓跋小柔早就想去哪儿施展一下玄冰剑诀了,可一上来就去黑暗森林这等凶险地方,不免心头又有些胆怯。

但想着师父会一同前去,好似也没什么可怕的,便领命退下。

其实沈流做这个决定,主要是他在三万年前炼过一把神剑,压在地底用地火煅烧,可还没来得及取出,两界山大战就爆发了。

如今三万年过去,沧海桑田的,地貌变化非常之大,他测量了很久,才推测在黑暗森林一带,但愿神剑还在地底,没被地火炼化。

若是能将其重启,就算沈流修为不够,吴家老祖也不足为虑。

过了阵子,差不多到饭点了,沈流前往餐厅,好像家里来了客人,秀娘正在热情招待。

等沈流看清来人,脸色忽然就黑了:“你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赵无影。

赵无影看着面前的沈流,还记得当日朝廷之上,自己削了他的侯爵位,他负气离开的景象,可没过几日,自己倒成了有求于他的人,地位翻转,实在世事难料啊。

想到拓跋小柔报告过的沈流恐怖,赵无影有些局促不安:“就过来看看,表示一下对沈先生的谢意。”

“现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沈流下了逐客令。

话说赵无影这次微服出宫,没有在秀娘面前摆谱,是以晚辈身份造访的,还给秀娘送了不少鹿茸血参什么的补品,秀娘当即帮忙说话道:“流儿,赵公子好歹是你之前的同僚,大老远跑来一趟也不容易,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沈流很想说一句他一个皇帝还欠一顿饭不成?

不过这只是小事,沈流也就懒得管了。

还没吃两筷子,管家匆匆来报:“主人,户部李尚书求见,人已安排至会客厅。”

沈流一琢磨,今天怎么都是些不请自来的人啊,反正看到赵无影他就没什么胃口,便道:“我这就过去。”

……

会客厅,李尚书盛气凌人的坐在主座上,将流云轩仆役递上的茶水点心打翻在地。

他今天早朝的时候被皇帝骂了几句,心头正不爽,回家时候又听说家里的杂役被流云轩的人打了,所以李尚书便带着人,来流云轩讨个说法,出口气。

来之前也打听过了,流云轩的新主人叫沈流,就一个废掉的侯爷罢了,竟然也敢触自己的霉头。

路上,管家也和沈流说了杂役间的争斗,以及阿强一个人打翻了十几个尚书府杂役,沈流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去把阿强他们叫过来。”

“是。”管家领命离去。

这时,沈流进入会客厅,看到一地的碎屑茶盏,声音玩味:“尚书大人如此做客,未免不合礼数吧?”

李尚书在朝堂上见过沈流一眼,自然认了出来,冷哼一声:“你有资格与老夫谈礼数?昨天你流云轩仆役,打伤了我家十来口人,今天势必给老夫一个说法!”

鼻青脸肿的尚书府杂役也跟了来,这会儿昂首挺胸的站立一旁,沈流打量一眼,便问道:“哦?不知我家仆从,为何要打你们?”

尚书府杂役仗着有李尚书撑腰,颠倒黑白说道:“当时我们在市场采购,正准备回来,结果流云轩的仆从跳出来打劫,对我们百般羞辱……”

这时,阿强几人也被带到厅上,听到对方的污蔑,当即予以反驳。

李尚书呵斥道:“流云轩的杂碎,打了人还想污蔑我尚书府,来人,给我把这几人打死!”

“且慢!”沈流喊了一声,“流云轩的家仆,就算做了错事,那也该是我这个当主人的来惩罚,不劳尚书大人动手。”

“你们都给我跪下!”沈流回过身,对阿强几人严厉呵斥。

阿强几人面露委屈,但还是跪在了地上,看来主人也得罪不起李尚书,准备严惩他们以消了尚书的怒火。

这种事情仆从们经历得太多,早已习惯,甚至都懒得辩解了。

尚书府一行人,一个个面露得意之色,特别是李尚书,冷哼一声:“流云轩的家法,可别让本尚书失望。”

沈流对李尚书笑了笑:“放心,自然不会让尚书大人失望的。”

随即,沈流看向阿强几人:“你们知道错了吗?”

阿强本将沈流当做神明的,现在却觉得他和以往的主人一般无二,只懂得趋炎附势,心头失望之极,却也因此有些怒火,倔强道:“我们没错。”

“怎么没错?”沈流的神情这才变得严肃起来,“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你竟然还让他们活着回去,难道不是你的错?”

阿强怔了怔,脑袋里一时间没能转过弯,主人你说啥呢?

“好好学着点。”沈流将抵门棍拎在手里,走向尚书府一众。

李尚书骇然:“你要做什么?大胆,我可是当朝二品大员!”

“聒噪!”沈流一棍就把李尚书打翻在地,随即棍影重重,尚书府的杂役沾之即死。

第024章 老江湖

阿强一众流云轩的杂役这才醒悟,激动得浑身发抖,主人竟然没有怪罪他们,反而亲自动手把尚书府的恶仆打杀了。

那伟岸的身姿,宛如刻到了阿强的灵魂里,他实在没能忍住,仰天长啸。

沈流手中一停:“阿强你嚎什么?”

“我也不知道嚎什么。”阿强顿时一怂,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既然有那力气,把这些尸体拖去处理了,再把血渍清洗干净,老夫人晕血,不要有半点残留。”明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却忽然提到家人晕血,这种反差让阿强十分难受。

但他不敢有半点违抗,忍住呕吐的冲动,去收拾满屋子的残肢断体。

就在此时,赵无影赶了过来,因为先前饭桌上沈流的脸色不怎么好,害怕手下的大臣惹出什么事,不过来看看始终不放心。

结果刚来到会客厅外,看着里面的尸山血海,没忍住哇哇大吐起来。

阿强抬头看了一眼:“主人,要灭口吗?”

沈流神色怪异,摆了摆手:“忙你的。”

赵无影吐了一会儿,强打精神:“沈,沈先生,你怎么把尚书杀了。”

“对,难道你要跟我算账?”沈流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不仅直接承认了下来,好似还在恐吓赵无影。

赵无影心头苦涩,虽然李尚书是吴家的忠犬,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死不足惜,但好歹一个朝廷二品大员,说没就没了,必将引起朝野震动,自己很难善后啊。

不过再难办也不敢让沈流难办啊,赵无影连忙说道:“杀得好,沈先生可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既然帮了大忙,那你就出三千两黄金的辛苦费吧,不打折不赊账。”沈流当即就敲了一记竹杠,流云轩几百张嘴要吃饭,钱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好。”赵无影幽幽答应下来,虽然三千两黄金不多,抄完尚书府绰绰有余,但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不过接下来的谈话,赵无影就没有半点不舒服了,甚至如沐春风。

因为沈流说道:“另外,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我会离开神都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需要你确保流云轩的安全。”

沈流顿了顿:“等我回来,便帮你杀掉吴家老祖。”

沈流要去黑暗森林取剑,路途遥远,肯定不能把秀娘带着遭罪,尽管神都有吴丞相这个傀儡在,但始终用得不太顺手,若加上赵无影,便成了双重保险,这样才能安心。

至于杀吴家老祖,反正梁子结下了,必有一战。

赵无影听到这个交易,差点没喘过气来,平复了许久,才说道:“沈先生此话当真?”

“我从不开玩笑。”

其实沈流最开始还人情的时候,赵无影就是想要除掉吴家的,但她忍住了,而是选择了一个长远的发展线路,让小柔来拜师学艺,等小柔学到了沈流的本事,再除吴家,回报更大。

但现在沈流愿意亲自动手,赵无影自然满口答应下来:“只要有我在,便没有人能动流云轩一根指头。”

赵无影本就一直后悔当初没能保护好沈流,以至于与这个奇人有了嫌隙,这次定要保护好沈流的家人。

“那就好。”沈流觉得心情稍稍好了点,“咱们回去吃饭吧。”

看了这等凶杀场面,赵无影没了胃口,不过沈流能够邀请她,说明关系有了缓和,笑眯眯的跟了上去:“话说回来,还有个工部尚书挺讨厌的,沈先生有没有兴趣?”

“滚。”

……

第二天早上,神都的太阳照常升起,流云轩的大公鸡却是没有打鸣了,因为它随着主人的马车,要去很远的地方。

仆从们自发来到街道上,目送主人的离开。

虽然与沈流接触的时日尚短,但大家觉得已经离不开他了,好似有他在,心里就会觉得踏实,流云轩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就算主人不在家,大家也要打起精神,劈柴的劈柴,担水的担水,和面的和面,烧火的烧火,烧开水的烧开水,搓澡泥儿的搓澡泥儿,扫地的扫地,洒水的洒水,倒垃圾的倒垃圾,擦桌子的擦桌子,洗衣服的洗衣服,晾衣服的晾衣服,熨衣服的熨衣服……”管家一口气没上来,缺氧晕倒了。

沈流驾着马车,拓跋小柔在车厢里教丫丫识字背诗,大公鸡则呆头呆脑的在车顶上思考鸡生。

被沈流灌了一粒洗髓丹,它的灵智有了些许增长。

等出了神都,山清水秀的,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一边听着车厢里的读书声,沈流觉得十分惬意,干脆眯着眼睛,侧身躺着,有点信马由缰的感觉。

不多时,前路出现一个女子,三十左右的年纪吧,在驰道边揉着脚踝,疼得倒吸凉气,那女子看到马车,连忙挥手呼喊:“官人行行好,小女子脚崴了,能否载上一程?”

沈流本是不想理睬的,丫丫忽然探出头来:“哥,带带她吧,多可怜啊。”

沈流本要拒绝,忽然转念一想,这次出行除了寻找神剑,还要让丫丫得到历练,便听之任之,停下了马车。

“多谢公子,多谢小姐。”沈流扶她上马车的时候,女子一个劲的往沈流身上靠,丰硕的胸部摩来摩去的,可沈流仿佛个木头人一般,毫无反应。

女子翻了个白眼,进入车厢,和拓跋小柔打招呼,但拓跋小柔平日里和沈流的性子差不多,拒人千里之外,基本没有回应。

女子只好和丫丫聊了起来,说话十分风趣,把丫丫逗得笑个不停,两人不一会儿就熟络了起来,她也自报了家门姓名,唤作阿水,就住在前方不远的村落里。

丫丫一个小孩,没什么心眼,吐豆子似的交代了所有,比如要去哪儿,做什么。

拓跋小柔毕竟是天眼司总指挥使,察觉到了不对劲,沈流嘴角挂着笑容:“丫丫总有一天需要独当一面,不用管。”

拓跋小柔明白,原来这是沈流故意安排的,便不再做声。

不多时,笔直的驰道上出现了一条岔道,人迹罕至,不知通向何处,阿水乞求道:“我家就住在岔路前面一点点,救人救到底,可否再送一程?”

沈流问向丫丫:“小妹觉得呢?”

丫丫思忖片刻:“哥哥,把阿水姐姐送回家吧,她走不了路,太可怜了。”

“好。”沈流爽快答应下来,牵引马头,驶向那条坑坑洼洼的岔道。

过了一个拐角,不知怎的,车轮忽然下陷,落进了一个坑里,马儿出不来,沈流道:“车轮陷住了,大家先下来吧。”

阿水一瘸一拐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但刚落地,脚上就像长了翅膀,几个腾跃就跑到了路边树丛里,哪里还有半点崴脚的样子。

丫丫惊呼:“呀,阿水姐姐的脚好了呢。”

拓跋小柔将佩剑抽出,警戒着四周:“她的脚本就是好的,一直装的罢了。”

“为什么啊?”丫丫还是不明白。

就在此时,灌木丛里一下跳出二十几个汉子,扛着大砍刀,将马车团团围住,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中年人摇着折扇,像是领头的,轻笑道:“小妹妹,因为我们要打劫啊。”

丫丫脸色一白,有些不敢相信,这时见阿水换了身短打衣服重新走了出来,丫丫问道:“阿水姐姐,难道你真的骗了我?”

那叫阿水的,掩嘴轻笑:“小可爱啊,你别怪姐姐好不好,要怪就怪你们几个实在太好骗了。”

这时沈流笑了句:“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故意被骗的呢?”

阿水略作沉吟,对白衫男人说道:“老大,那小孩血境一阶,男的血境后期,但没到骨境,也就女的修为高点,骨境二阶左右,车厢里有两箱金银。”

“不足为虑。”白衫男面露讥嘲,“小的们,男的杀了,女的留下,记住千万别弄花了脸。”

“是!”那些大刀悍匪怪笑了一声,就扑了上去。

拓跋小柔不动则已,一动便携带雷霆之势,剑光快如闪电,近前的两个悍匪只觉脖子一凉,便人头落地。

而且断口处没有血水渗出,被一层厚厚的冰雪冻住,大夏天的,哪来的冰?

白衫男发觉到拓跋小柔剑术诡异,不敢大意,一收折扇,亲自杀来。

白衫男的境界大概在骨境三阶的样子,拓跋小柔虽然玄冰剑诀入了门,但有着一层境界差距,一时打斗得不分上下。

沈流没打算动手的样子,对旁边的丫丫说道:“小璃,这可是你惹出的麻烦哦,难道不准备帮你师妹一把?”

沈璃小脸自责,回过神,连忙拿出之前写好的分金符,念了道口诀,分金符金光大作,射向那白衫男。

“老大当心!”阿水一剑挡了分金符,只听铛的一声,符纸被斩裂,化为两半轻飘飘的纸张,而阿水的剑身上多了一道豁口。

阿水表情有些凝重,一张薄纸竟然有如此威力?简直闻所未闻:“老大我先去解决他们。”

阿水便带了一半悍匪重新杀向马车,沈璃手忙脚乱的,不断激发分金符进攻,但她境界低,制作的符篆威力有限,悍匪们不断靠近。

而此时,沈璃的分金符已经用完了,现场书写却是来不及的,阿水瞧见,神色一喜:“你们抓小孩,男的我来对付!”

第025章 成长

沈流没看那阿水,只是抬手射出几道玉符。

阿水只是微微避让,便轻易躲了开去,讥笑道:“辣鸡,比小孩的准头都不如,受死吧!”

但她刚刚往前冲了两步,就咚的一声,前面仿佛有道无形的屏障,撞得她龇牙咧嘴。

其余悍匪也是发现不对劲,四周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就是出不去了,一群人被囚禁在丈许方圆里面。

“阵法?”阿水算是有点眼力见,面露凝重,这三个年轻人明明一副初出茅庐的样子,却个个身怀绝技。

那白衣女子剑法卓绝,明明只有骨境二阶,却和骨境三阶的老大打得难解难分;小孩境界垫底,却能用纸片伤人;至于驾车的男人,才是最不可貌相的,竟然打下一道阵法,便将己方众人囚禁。

阿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也没见过如此妖风怪浪,她强行保持冷静:“集中一处砸!”

众匪类当即集中攻击一个点,大刀砍得星火四溅,手都麻了,可那无形的屏障就是岿然不动。

沈流对沈璃说道:“小妹,现在你有充足的时间制符。”

沈璃知道哥哥是在锻炼她,应了一声,便铺开纸笔朱砂,开始现场制符,每制作一张,便射入阵法囚笼之中。

外面的攻击能进去,里面的手段出不来,匪类们只能被动挨打,气得鬼吼鬼叫:“有本事放我们出来。”

沈流没作理会,只是吩咐沈璃继续,他则闲庭散步的走向拓跋小柔的战圈。

话说匪类的头领,那白衫男子本以为能够轻松解决拓跋小柔,再过去支援阿水,没想到在弟兄们的辅助下,以多欺寡,以高修为对低修为,却无法将拓跋小柔制住,反而有弟兄会被其剑气刺伤。

白衫男子也留意到沈流略施手段,便将阿水等人困住,现在见其走来,心头大惊,已萌生退意,沈流忽然开口道:“只要你不逃,我保证不动手。”

白衫男子神色怪异,自己没听错吧,江湖之中一般装逼,不都是说什么速速退去,否则我就动手了,结果这车夫的意思是你敢逃我就敢动手?

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不过看沈流当真没有插手的意思,白衫男便沉下心来继续对付拓跋小柔,心道等收拾完这个女人,就轮到你付出狂妄的代价了!

拓跋小柔独自对付白衫男和数个匪类,还是很吃力的,只是凭借着玄冰剑诀的强大威力才勉强打成平手,沈流观摩了阵子,点评道:“玄冰剑诀的精髓在于杀气生寒,杀气越重,威力越强,小柔你的杀意太弱了。”

拓跋小柔怔了怔,她原本的打算,是最多将白衫男击伤,击退,从未想过自己能杀掉对方,现在听沈流这么一说,好似摸到了什么门槛,有所感悟。

拓跋小柔的剑势越来越凌厉,眼神越来越寒,明明下午正是最热的时候,白衫男一众匪类却觉冷得打颤。

小柔的气质仿若一块千年寒冰,她旋身一剑斩出,剑气竟然化为肉眼可见的冰锥,只噗噗几声,有几个杂鱼匪类避之不及,就被冰锥灌体而过,倒地身亡。

伤口仍然没有流血,因为整个尸身都冻成了一块坚冰。

在这生死交战之中,小柔成功领悟了玄冰剑诀的第一重,登堂入室。

白衫男也被一块冰锥擦伤了胳膊,只觉面前的女子厉害了许多,心头没了胜算,当即撇下其他弟兄,掉头就跑。

不知何时,沈流封住了白衫男的退路:“我说过,你不逃,我就不动手。”

白衫男一咬牙,虽然这个男人颇为古怪,但应该比那女人好对付些吧,毕竟对方只是血境修士,和自己差了一个大境界呢,便直扑了过去,口中喝道:“滚开!”

沈流提了口气,张嘴一道剑虹携着狂风激射而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白衫男怔怔的站在原地,脸色苍白,他咽了咽口水,看向身侧。

道路上翻出了一条沟壑,沟壑的尽头,远处一座小山包拦腰没了……

诚然,地境或者天境修士能造成这般大的破坏,但面前的男人只是一个血境,而且还只是他吹出的一口气啊,就算天地二境的修士吹背气了也是做不到如此程度的吧?

白衫男追悔莫及,我特么疯了竟要打劫这样的神仙人物?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你不逃我就不动手了,连连磕头求饶:“前辈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想活命,可以,回去打败她!”沈流说道。

白衫男早就吓破了胆子:“前辈,我哪敢啊……”

沈流眉头紧皱,他本想让这白衫男成为拓跋小柔的一块磨刀石,没想到被自己的一口剑气吓成了软脚虾,再也提不起斗志。

考虑到拓跋小柔领悟了第一重剑意,白衫男的作用也不大了,忽然瞥见车厢顶上思考鸡生的大公鸡,便唤了一声:“阿龙,过来。”

顺带一提,阿龙是沈流给大公鸡起的名字,毕竟有龙鹰血统嘛。

大公鸡拍打着翅膀,灰到了沈流面前,歪着头:“咯咯哒?”

沈流对白衫男说道:“给你个机会,若是能打败这只鸡,你就可以走了。”

白衫男差点没笑出声来,强行按捺脸上喜色,故作惶恐道:“前辈别开玩笑啊。”

“开没开玩笑,你自己看着办。”沈流说完就走了。

白衫男心头一琢磨,自己打不过白衣女剑客,更打不过沈流,逃又不敢逃,但打败一只鸡是完全没问题的吧?

“前辈,这可是你说的哦。”白衫男重新振作起来,恢复了昔日山大王的气势,大公鸡啊大公鸡,今天你能救老子一命,也算是你的造化。

人鸡大战,一触即发。

沈流不想再关注,只来到了拓跋小柔的面前,她已将喽啰都杀干净了,但杀意未减,气息紊乱,眼神中满是恨意。

沈流摸了摸她的头,拓跋小柔的眼睛才重新恢复清澈,沈流说道:“做得不错,等你能将杀意收放自如,便能进入玄冰剑诀的第二重。”

得到沈流的夸奖,拓跋小柔小脸一红,前一刻的杀人女魔头,这一会儿竟然有些小鸟依人:“多谢师尊指点。”

二人重新返回马车,沈璃还在埋头制作符篆攻击阵法里的匪类,匪类大多受伤但没有殒命。

阿水先前也瞧见了沈流的手段,连忙呼喊道:“前辈饶命,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沈流说道:“再坚持一个时辰,若是能够活下来,便放你们离去。”

“多谢前辈!”阿水按捺住心头苦楚,连忙道谢。虽说小女孩的攻击力一般,但若不小心应付,还是可能会丧命的,要当一个时辰的靶子,心累啊。

还是老大那边轻松,只需要击败一只公鸡便可安然离去。

阿水看了一眼老大,嗯?老大呢?

躺地上招苍蝇的那个尸体不会是老大吧?

大公鸡一瘸一拐的踱了回来,看样子也受了伤,艰难振翅飞上车厢顶部,忧郁的看向远方,继续思考鸡生。

阿水彻底崩溃了,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啊,一只鸡竟然把老大弄死了,什么品种的鸡啊,妈个鸡啊?

此刻,也不知沈璃是疲惫了还是怎么的,制符效率不高,符术进攻也没有准头,沈流看出了什么,问道:“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可怜?”

沈璃知道瞒不过兄长,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小姑娘毕竟初出茅庐,狠不下心来,情有可原。

沈流的语气很平静:“如果他们遇到的不是我们三人,或者说我们并没有能力战胜匪徒,现在求饶的,便成了我们,你觉得他们会心慈手软吗?”

沈璃眼中有些思索,摇了摇头。

“或者你想说,他们有了这次的教训,一定会改邪归正?”沈流顿了顿,“我不否认这个可能,但他们曾经做下的罪孽,难道就不用付出代价吗?那些无辜的枯骨,就应该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平白呐喊着苍天不公吗?”

这伙人做法很老练,绝非初犯,先由女人假装柔弱摸清底细,然后再引入陷阱。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不说上千也该有几百了。

这一点也得到了拓跋小柔的证明:“地方上报过这支流寇,曾经屠戮了一个村子,一旦官兵去剿,就躲入深山,官兵退去,又开始出来兴风作浪,非常难缠。”

看着沈璃那煎熬痛苦的神情,沈流觉得还是慢慢来吧,不能操之过急,便道:“如果你还是决定放过他们,我不反对。”

“不要!”让沈流意外的是,沈璃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她咬紧牙关坚持着,重新写书分金符,不仅速度快了,威力也大了,不断进攻着阵法中的悍匪。

半个时辰后,那个叫做阿水的女匪被分金符削掉了首级,至此,悍匪全军覆没。

沈璃脸色苍白,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沈流怀里。

……

夕阳血红,马车重新回到了主道上,叮叮当当,驶向远方。

第026章 太阴神教

“哥,你说世界上怎么那么多坏人?”出行几天后,碰上了很多琐事,特别是在沈流的安排下,哪里有坑丫丫就往哪里踩,本来一个挺天真活泼的小女孩,现在变得有些深沉压抑。

小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沈流便打了个哈哈:“好人还是有的,不能因为遇到几个坏人,就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

为了纠正沈璃的思维,只靠说是行不通的,沈流忽然看到前面有个老婆婆崴了脚,坐在地上呼痛,也没个人帮忙扶一把,便道:“小妹,那个老人家很可怜啊,你去扶一下吧,给这冷漠的世间,送上一片温暖。”

沈璃哦了一声,就下了马车,前去搀扶那个老婆婆,沈流满意点头,偶尔让小妹体会一把助人为乐也是不错的。

“老婆婆,我扶你起来。”沈璃乖巧道。

“真是好心肠啊,谢谢小姑娘。”老婆婆连声道谢,等沈璃走得近了,这老婆婆也不知从哪儿涌现的洪荒之力,一把抓住沈璃,仰天长嚎:“就是她撞的我。”

沈流笑容僵住,这什么操作?

拓跋小柔解释道:“这是近几年出现的骗术,俗称碰瓷,老人假装摔倒,趁机勒索敲诈他人,就算闹到官府那儿去,一般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咳咳,我当然知道,只是想要告诉小璃,不能被人说几句就轻易认为世界是美好的。”沈流面露讪讪,真是世风日下,几万年前可没有这样的骗术啊,竟然看走眼了。

“师父真是用心良苦。”拓跋小柔一脸崇拜。

话说沈璃被老婆婆缠上,面对众人的指责,她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口中碎碎念:“这个世界果然烂透了,都去死吧,呵呵……”

沈璃的手里出现好大一扎分金符,这是准备屠了整个县城吧?

沈流打了个寒颤,连忙飞身前去,一脚将老太太踹走,把沈璃夺了回来:“小妹,你清醒一点!”

沈璃冷冷的看着沈流:“哥,我很清醒。”然后就冷冷地上了马车。

沈流重新驾着马车,觉得车厢后面静得可怕,他将拓跋小柔唤了出来,小声道:“你给丫丫讲点适合她的儿童故事。”

拓跋小柔一副明白了的神情,然后重新回到了车厢,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个杀人魔童,一口气杀了全村上下三百口人……”

沈流惊得差点从马车上跌下去,这就是所谓的儿童故事?

沈流想要亲自讲点童话故事,结果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沈璃冷声打断:“哥,别把我当三五岁的小孩好不好。小柔姐姐,你继续讲杀人魔童的故事。”

这次出行,沈流原本着让丫丫增长些人生阅历,以免今后独自行走江湖上当受骗,结果软萌的小妹再也回不来了,若是让秀娘得知贴心小棉袄变成了黑心小棉袄,肯定会哭死过去的吧?

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补救一下。

就在此时,县里忽然有人鸣锣奔走:“县尊大人在八仙楼召开英雄会,商讨剿灭魔教事宜,诚邀各路有识之士参加!”

一路过来,所见所闻都是些贼寇小人,让沈璃接触了太多的灰暗面,所以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和厌倦,若是让她见识见识当世的英雄好汉,或许能够有所改观。

而且这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历练机会。

沈流有了计较,便向行人打探了八仙楼的位置,驱使马车前去。

八仙楼,是这小县城里的一家酒楼客栈,高有三层,中间镂空,此刻里外挤满了江湖豪杰,中间一高台上,便是县衙的县令,他先是拱了拱手:“场面话就不多说了,流窜在金州一带的太阴神教忽然来到了我临县一带,拐卖妇女,杀人越货,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奈何县衙人手有限,无法将这魔教一网打尽,所以拜托了陈镖主,广发英雄帖,诚请各位英雄好汉一起灭了这魔教,还天地一个昭昭!”

又有一个长衫的老者走上台面,场下的江湖人士纷纷抱拳尊称陈镖主。

沈流和二女在外围看着这幕,他问道:“小柔你知道陈镖主和那太阴神教吗?”

拓跋小柔思忖片刻:“陈镖主,应该是定远镖行的那个当家人,传说一双铁拳打遍天下无敌手,颇有声望,不过根据天眼司的调查资料,只有骨境七阶修为。”

“太阴神教,前两年兴起的一个组织,掌握了一种让人致幻的药剂,以此大规模发展教徒,全盛时期教众多达三万,主要在金州一带活动,今年初被天眼司一网打尽,逃窜到临县的应该只是一群外围余孽,不足为虑。”

沈流颔首,对沈璃说道:“丫丫,看到没有,这些人可都是为民请命的大英雄,大好人。”

沈璃若有所思,就在此时,会场有人喊道:“陈镖主,兄弟们相信你,所以才会前来,只是不知这个酬劳是怎么安排的?”

陈镖主伸出三根手指:“我和县尊大人谈过了,每杀死一个魔教徒,三两银子,每救出一个人,也是三两银子。”

“太阴神教的人可不好对付,这酬劳也太少了吧?”一众游侠纷纷不干了,开始讨价还价,英雄会演变成了菜市场。

丫丫看向沈流,眼中有些疑惑,这就是为民请命的大英雄?

沈流咳嗽一声:“英雄也是要养家糊口的,而且事情凶险,索要酬劳是应该的。”

没过多久,陈镖主在单价上以个人名义再添一两,江湖好汉们这才答应下来。

“但凡要参加的,先到我这里来登记一下名册,然后去楼上客房休息,明早寅时三刻准时出发!”陈镖主吩咐了一声,游侠们纷纷上前。

等到没那么拥挤了,沈流上前道:“陈镖主,我这边登记三个名字,沈流,小柔,丫丫。”

陈镖主没有听过这几人的名号,便打量眼前三人,眉头紧皱:“你们一家三口都去,不太好吧?”

丫丫发育不好,个头矮得像四五岁幼儿,和沈流拓跋小柔站一起,还真有一家三口的感觉。

拓跋小柔登时脸蛋就红了。

沈流还未说话,旁边一个游侠笑道:“也真是狠心,怎舍得让这么漂亮的老婆孩子去杀敌?”

“再说了,女人和小孩能顶个什么用啊,去了也是累赘。”

“实在不要的话,小兄弟你送给我吧?”

引来一通怪笑。

江湖中人,说话是粗鄙了点,沈流没怎么放在心上,可就在此时,一道金光遁去,那讥嘲的游侠连忙闪避,才堪堪避让,可头上的胡帽却被切去了一半。

再一看凶器,竟然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嵌入了柱子三分。

“再胡说八道,割你舌头!”沈璃晃着手中的上百张分金符,目露凶光。

那游侠儿虽然畏惧沈璃的诡异手段,但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在一个小孩面前丢了脸,当即拔剑:“大爷虽然从不欺负小孩,今天破个例!”

可他还没走出一步,拓跋小柔斩去了一剑,剑气化为冰锥,将游侠儿周边扎了一圈。

游侠儿额头冷汗直流,对啊,小孩厉害,她家大人肯定更厉害啊,当即就不敢动了。

可如此一来,自己今后也就别在江湖上混了,游侠儿灵机一动,大喊道:“他们是魔教的人!”

此话一出,本来就当看笑话的其他侠客纷纷警觉起来,刀剑出鞘。

陈镖主倒是比较稳重,询问道:“林大侠,你有何依据?”

那游侠儿道:“听说太阴神教里面六大护法,其中有个护法擅长以纸伤人,另外一个护法剑气森寒,就是这两人错不了!”

沈流几人从神都而来,不是当地面孔,而且手段诡异,被这游侠儿如此一说,众人情绪激动,就要群起而攻之。

沈流原本是将这群人作为沈璃的正面教材的,现在失望之极,但他不想再给丫丫留下一个只有杀人才能解决问题的印象,而且这群游侠并非全部都是恶人,只是脑子不好使罢了。

沈流拿出一样物事,放到了陈镖主的手中,这是一方令牌,正面画着一个竖眼,背面写着天眼司三个大字。

天眼司的恐怖名动天下,陈镖主双手一抖,只觉这令牌重若千钧,差点没拿住,当即就要参拜,沈流提住了他:“不想暴露身份。”

陈镖主点了点头,随即对大伙说道:“大敌当前,咱们应当同仇敌忾,万万别伤了和气,我可以担保,沈兄弟一家没有问题。”

陈镖主的威望还是够的,一众游侠纷纷收了剑,唯独那姓林的游侠骂道:“陈镖主你什么意思,魔教的人都杀来了,你还想包庇他们不成?”

陈镖主上前一记老拳,就把林姓游侠打出了八仙楼,差点被这臭小子害死了,怎能没点脾气。

随即,陈镖主满脸堆笑,递给沈流一把钥匙:“客房在二楼,还请沈公子一家好生歇息。”

沈流怔了怔:“能不能给我两间房?”

“额,现在只有这间空房了,沈公子这边反正是一家人,不会介意的吧?”陈镖主面露不解,“实在要的话,我这就去给您腾一间。”

沈流正想说句好,不料拓跋小柔和丫丫一人拉住他的一条胳膊,往二楼带去。

第027章 低配版攻城

房间里,灯火昏昏,丫丫和拓跋小柔铺着床,不知怎的,两个人的小脸红得一塌糊涂。

沈流在房间四周布置警戒阵法,这是他多年来出门在外的习惯,否则睡不踏实。

拓跋小柔不时的瞟一眼沈流,但凡有稍微的目光接触,就像触电似的立马收回目光,丫丫留意到,小声道:“不就跟哥哥睡一觉么,有什么好紧张的。”

沈璃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不过有些注意事项,哥哥比较硬,所以开始的时候有点痛苦,但后面习惯就舒服了。”

拓跋小柔怔住,脸红得似要滴血,这是九岁小孩该说的话吗?师父不会把这么小个孩子那啥了吧?

拓跋小柔怪异的看向沈流,但看沈流那副目不斜视的作态,有些恍然,小璃的意思应该是说哥哥骨头硬,睡一起硌得疼吧?

咳,小孩子,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哥哥,睡觉觉了。”沈璃先到了床上,拍着床板。

沈流还在布置阵法,头也没回:“你们两个先睡。”

拓跋小柔本来站立一旁的,听到这儿浑身一颤,乖乖上了铺子。

等沈流布置完了阵法,回头一看,本就不宽敞的床,被这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硬是腾出了一个人的空间,沈流一阵无语:“今晚你们两个睡床,我打地铺。”

唉,丫丫和小柔齐齐长叹,也不知在可惜什么。

盛夏的夜,燥热难耐,蚊子又多,八仙楼内不时传来某个好汉的喝骂与拍打,唯独沈流的房间,布置了阵法,清凉安静,蚊子也没有,丫丫和小柔长途跋涉的,很快熟睡过去。

子时,八仙楼里慢慢安静下来,整个县城也仿佛进入了睡眠,唯有虫鸣阵阵。

一个黑衣人,宛如一片阴影,悄无声息的穿梭在楼宇之间,他的速度很快,好似连月光都无法捕捉他的身影。

不多时,黑衣人来到了八仙楼外,两个守夜的游侠正在打盹儿,黑衣人从怀里摸出一把粉末,轻轻吹去。

凉风习习,夹杂着一种甘甜的清香,守夜的游侠身体一沉,便没了呼吸。

黑衣人怪笑一声:“土鸡瓦狗,就这水平还想灭我太阴神教。”

黑衣人摸进了八仙楼,径直来到二楼客房,听闻着房间里的鼾声,便将一小撮粉末沿着缝隙吹了进去,没片刻功夫,鼾声就没了,说明里面住客已经死了。

黑衣人故技重施,悄无声息一连灭了三间房客,随后来到第四间房门外,他先是附着耳朵听了听,里面静得可怕,好像没有住人。

黑衣人仔细一回想,傍晚时候他就混在游侠里面,记得那一家三口住的就是这个房间啊,照旧将粉末吹进了房间。

等了阵子,黑衣人觉得差不多了,他用刀子挑开房门,进入了房间。

这家的老婆真是生得漂亮,还有那小孩,年纪虽小,但小有小的趣味不是,可惜不能活着操办,但死有死的趣味不是?

想想都咽口水,黑衣人回过神,忽然发觉这个房间里漆黑得像墨水,伸手不见五指。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几口,火折子燃起明火,黑衣人向四周照去,按理说八仙楼的客房都不大,可这火光却照不到边际。

心头觉得古怪,黑衣人想要暂时退下,可回头一看,门没了。

擦,鬼打墙不成?

黑衣人不信这个邪,撒开丫子飞奔,可跑了起码一炷香时间,竟然还是没能跑出去,他累得喘气如牛。

等等,黑衣人让自己头脑保持冷静,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诡异空间看起来没有边界,但地面是实打实的,只需要挖穿地面,不就能重回客栈一楼?

客栈的地面也就一层木板,黑衣人掏出小刀,不费吹灰之力就打了个洞,来到了一楼。

一楼亮亮堂堂,重回光明的黑衣人松了口气,又觉忙了阵子口中饥渴难耐,刚好这里是厨房,便找了坛酒水,就着一条大鸡腿啃了起来,真特么好吃,吃饱了再去杀这些侠客。

……

八仙楼灯火明亮,陈镖主和一群游侠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一个黑衣人坐在茅房,左手抱着尿壶,右手抓着一条“硬茬”,左喝一口,右啃一口,还时不时的笑上几笑。

陈镖主脸色苍白问道:“沈公子,这真是太阴神教的人?”

大老远跑来,杀了几个人,然后就偷大粪吃?

沈流颔首,这黑衣人进入房间,就被阵法迷住了,沈流捡了一块石头,远远丢去。

啪的一声,石头砸中了黑衣人的脑门,他顿时恢复清明。

看着手里的东西,回味着嘴里的味道,黑衣人嚎啕大哭,哇哇大吐。

陈镖主觉得心头作呕,吩咐侠客们上前将其抓捕,可众人面露嫌弃,谁都不愿去碰这脏玩意儿。

就在此时,黑衣人忽然腾跃而起,蹿上屋顶,向着远处飞奔。

陈镖主这才急了:“还愣着做什么,快追!”

游侠儿们喝骂声声,当即追去。

现在的侠客水平真菜啊,沈流欷歔,但他没有管能否抓回黑衣人,返回房间,继续睡觉。

……

第二天寅时,侠客们顶着黑眼圈集合,追了一晚上的魔教中人,休息得好才怪。

结果还是可以的,将那黑衣人剁成了肉酱,陈镖主正在宣示战功,鼓舞士气。

沈流一家子因为有阵法保护,休息得不错,个个精神饱满的,沈流问道:“丫丫,如果当时是你遇到了那魔教中人,该如何处理?”

明白哥哥是有心考校,沈璃沉吟片刻:“若是有足够的实力,就将其活捉,然后拷问魔教的信息,实力分布等等。”

沈流摸了摸她的脑瓜,回答得不错。

可当沈流抬头一看,侠客们俱是幽怨的望了过来,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为什么要把那魔教中人杀了,应该先拷问出有价值的信息啊。

否则就算杀了那黑衣人一个,但己方被暗杀死了的好几个,亏惨了。

陈镖主也是脸色发绿,一个小孩都能想到的,大家这么多成年人却没能想到,反而还在沾沾自喜庆功?

“童言无忌,大家不要放在心上,哪怕这是事实。”沈流打了个哈哈。

你这场面话还不如不说呢,众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心里难受至极,却找不到理由反驳。

陈镖主咳嗽一声:“无妨,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魔教信息,事不宜迟,这就攻上天水寨,覆灭魔教!”

“好!”

天水寨在大山深处,目前成为了太阴神教的据点,百十个游侠儿和县衙里的百十个衙役一路飞奔,等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就到了天水寨关口。

天水寨四面环着大河,修筑着竹楼城墙,想要进入其中,只能通过吊桥通行。

现在吊桥被收了回去,竹楼上有百十个魔教弓箭手,严阵以待。

沈流看着这个架势,对丫丫和小柔吩咐道:“等会儿进去了,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之前的历练,碰到的敌人实力相当,但这天水寨里,还是有几个高手的,不是拓跋小柔和丫丫能够应付的。

针对进攻的问题,陈镖主和县衙方面的领导人王捕头展开了激烈争论。

陈镖主认为县衙方面应该打头阵,想办法降下吊桥,然后由游侠主力攻入其中,进行全面压制。

王捕头肯定不干啊,坚决要游侠儿们冲在前面,衙役殿后。

沈流一阵无语,早的时候干嘛了,都要打了还没决定好战术呢?

磨叽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敲定下来,各出一半人手发起冲锋,想办法放下吊桥。

可能因为沈流表明了天眼司的身份,陈镖主没敢让他几人打头阵,选了有五十人,和衙役那边的五十人组成了头阵,随着一声令下,便向着河对面的天水寨发起冲锋。

天水寨上的弓箭手当即引箭张弓,等到先锋头阵进入河道,便箭如雨下。

能打头阵的身手都不俗,格挡着箭矢,有伤无亡,继续靠近,可就在此时,天水寨上的魔教徒忽然朝水中丢下一大批坛坛罐罐,坛子里流出腐臭的液体,漂浮水面。

“是火油,快撤!”陈镖主见识不凡,当即呼喊。

可为时已晚,魔教徒射火箭,引燃了水面的火油,一片火海,打头阵的游侠或者衙役溃不成军,连忙逃了回来。

看着被烧伤哀嚎的一众手下,陈镖主怒不可遏,这还没有打进去就损伤惨重,难道这次讨伐魔教的行动只能铩羽而归?

一咬牙,陈镖主点了几名好手,都是骨境修为的,准备硬夺天水寨。

可若是一上来就将好牌打出,魔教那边的底牌还没有动,这可不是上策。

沈流觉得不出手是不行了,他说道:“吊桥的事情交给我吧,你们准备一下等会儿的冲锋。”

陈镖主还没回答,那王捕头当即就喷了出来:“滚一边去,我和陈镖主商讨,有你说话的份?”

毕竟沈流的修为只是血境,名义上又是陈镖主召集的江湖人士,王捕头自然不放在眼里,可陈镖主知道沈流有天眼司的身份,连忙问道:“沈公子有何办法?需要多少人手?”

“一人足矣。”沈流回答道。

“陈镖主,你这手下疯了吧?也不管管?”王捕头听到沈流说一人足矣,气得都笑了,若是一人就行,我们这么多人岂不都成了摆设?

陈镖主想到沈流昨晚一人便制住了魔教刺客,手段诡异,说不定真有办法,尽管对方说一人足矣,但他还是点了几十人,准备辅助沈流破城。

“陈镖主,你也疯了不成?”王捕头哑然。

不仅王捕头嗤之以鼻,游侠儿们见识了天水寨的手段,也心头发憷:“陈镖主三思!”

“昨晚上我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别人都被毒死了,就沈公子活了下来,说不定一切都是陷阱,魔教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

“不如我们先行退去,从长计议!”

第028章 就服沈公子

这时,争吵的众人看到沈流独自走到河边,再走几步,便会进入天水寨的射程。

“他还真一个人去了,这不是找死吗?”游侠们神色怪异。

“沈公子,你别逞强,我安排人手与你一起!”陈镖主一咬牙,连忙上前,就要把沈流拉回来。

可就在此时,沈流手中射出十道金光,只听得碰碰几声巨响,城寨吊桥轰隆一声就倒了下来,架在了河水之上。

游侠衙役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场景,先前百人冲锋都无法接近城寨,更别说抢下吊桥,结果沈流就丢了几片纸,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吊桥放下。

还真是一人足矣!

先前质疑他的,嘲笑他的,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陈镖主神色狂喜,率先回过神:“所有人,向天水寨发起进攻!”

“好!”沈流此举鼓舞了士气,游侠儿和一众衙役爆喝一声,全部冲向天水寨。

天水寨墙上的弓箭手还未回神,却见人已经杀到了眼前,想要再封锁入口却是来之不及,只能拔出刀剑,短兵相接。

沈流三人组,也不贪功,就在队伍后面吊着,不时的放上一剑,或者飞出一道符篆,便有一个魔教弟子受伤被俘。

转瞬间,百十来个魔教弟子全军覆没。

王捕头率了一队人马:“我去地牢解救人质,陈镖主你先去进攻总坛,稍后我便来支援!”

“且慢!”陈镖主一把薅住了王捕头,“还是我去地牢解救人质,进攻总坛的功劳让给王捕头吧。”

虽然攻破了天水寨的城楼,但总坛那边还有魔教精锐,这两队人马都不想打头阵,又扯皮起来。

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下起了纸钱雨,是那种外圆内方,仿制铜钱的死人钱,密密麻麻的,颇为瘆人。

当有人接触到纸钱,脸上顿时裂开一道口子,那轻飘飘的纸钱竟然像刀子一样,把人割得皮开肉绽,惨叫一片。

陈镖主眉头一皱,提气喝道:“别接触纸钱,打碎它们!”

游侠儿们当即开始劈砍,不多时,听见一个阴恻恻宛如鬼魅的女声响起:“敢来我太阴神教撒野,好大的胆子!”

众人循声望去,屋顶上站着一个用纸当衣服的女人,脸色也惨白如纸,还打了一种血色的腮红,就像陪葬的纸扎童女活过来了,颇为诡异。

“何方妖孽,报上名来!”陈镖主挑起一块石头,一拳打去。

那纸女被石头击中,化为一团散乱的纸钱,尔后又在另一个出现,冷笑声声:“我乃太阴神教护法纸鸢,待会儿去地府报道的时候记得说我名字!”

说着话,又是成片成片的纸钱撒下。

倘若是箭矢,运动有轨迹可寻,大家还能预判进行格挡,但这些轻飘飘的纸钱,完全乱飞,而且稍微沾上便是一道大口子,数量又多,游侠和衙役组成的联军溃不成军。

陈镖主一咬牙,便不再保存实力,飞上屋顶,追击那纸鸢妖女。

可那纸鸢飘忽不定,陈镖主追之不上,就算偶然追上,一拳打去,那纸鸢就化为了一团纸钱,不知真身藏到哪里。

只这一人便将整个讨魔队伍牵制,沈流觉得有些意思,便伸手接了一张纸钱到手里,发觉纸钱上画了符文,和符篆类似,怪不得能伤人,但比起真正的符篆来说威力小多了。

“小妹,该你大显身手了。”三清十二道玉符乃万符之祖,沈璃足以应付。

正所谓同行如敌国,大家都是玩符术的,沈璃早就不爽了,口中念着三清正诀,这漫天的纸钱雨忽然散去,众人得以重见天日。

“小鬼,你竟敢破我法术,纳命来!”没了纸钱掩蔽,纸鸢被逼出真身,神情有些错愕,但她并无逃离,反而向着沈璃抓来。

沈璃手中握了一把分金符,约莫二十来张,口中斥了声疾,符纸化为金光,射向纸鸢。

纸鸢口头冷笑:“班门弄斧!”

她也抓出一沓纸钱砸来,准备硬捍分金符,可纸钱与分金符相接,就跟纸糊似的,额,本来就是纸,分金符畅行无阻,不仅击碎了纸钱,还从纸鸢身上灌体而过,最后分金符嵌到墙上,沾满了鲜血。

而那纸鸢,眼睛里满是不相信,玩了一辈子的纸,到头来竟被一个小姑娘用纸打败,好不甘心啊,噗通一声,坠落在地。

游侠儿们虽然杀敌磨叽,但补刀是极快的,一通乱刀,就把气绝的纸鸢剁成了肉酱。

陈镖主心头五味陈杂,自己和这么多游侠都无法解决的魔教护法,却被一个小娃娃解决拔了头功,完全没有征服魔教的快感,反而有种被沈流一家征服了的沮丧。

“王捕头,咱们就不要争执了,协力杀到总坛,然后再去地牢救人质如何?”若是再不表现一下,这两个领头人会毫无颜面的。

王捕头点了点头,陈镖主则对沈流抱了抱拳:“多谢沈公子一家鼎力相助,接下来就请在原地稍作休息,其他事情交给我们便好。”

有时候表现得太优秀也是罪过。

不过人家话说得好听,那就休息一阵吧,沈流答应下来,留在原地看守俘虏。

王捕头和陈镖主则领着主力,气势汹汹杀向魔教总坛,也就一口水的功夫,众人丢盔弃甲,跑了回来,王捕头的一条胳膊没了,陈镖主的一双铁拳满是鲜血。

一头大如房子的吊睛白额虎追着众人,每次扑咬,便会有好几人丧命。

虎背上骑着一个兽皮男子,哈哈大笑:“不是挺能耐的么,来呀,打呀,跑什么跑?”

先前被俘虏的魔教徒无不振奋呼喊:“大护法威武!”

“大家快跑,我来断后!”关键时刻,陈镖主还是挺讲义气的,见那虎爪拍来,双拳顶上,为其余人创造撤退的时机。

噗嗤一声,尽管陈镖主有骨境后期的修为,但也顶不住这只怪虎的力气,当即被虎爪压得半跪在地,口中喷出了一口血。

虎背上的兽皮男子冷哼一声:“螳臂当车,踩死他!”

大老虎吼了一声,力道加剧,陈镖主身上的骨头噼里啪啦作响。

就在陈镖主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年轻人向自己跑来,不是沈流还能是谁,陈镖主吼道:“沈公子快跑,别管我,你不是他的对手!”

沈流并未理会,一跃而起,踢中了老虎腹部偏下的某个部位。

只听碰的一声巨响,仿若擂鼓,明明骨境高手打它都不疼不痒的,现在却被沈流打得痛吼了一声,大老虎直接往后翻在了地上。

那些原本觉得能够翻盘的魔教弟子傻了眼,当即不敢嚎了,乖乖的缩在一旁,敬畏的看着那个男人。

陈镖主目瞪口呆,他原本觉得自己修为高,就算沈流一家子手段诡异了点,但也不可能比自己厉害。

可这一下子,沈流并没有使用什么奇门诡术,而是实打实的用力量将大老虎击退,血境修士有这么猛吗?

其实沈流的肉身力量并没有陈镖主强大,只不过掌握着失传的御兽之术,进攻了大老虎的死穴。

就好像一个成年人可以完全免疫幼儿的进攻,但若幼儿一拳打到裆部,还是会痛得死去活来的。

此刻,大老虎就是这种痛,虎掌捂着裆部,滚来滚去的嚎叫,原本骑在大老虎后背的那个兽皮男子,竟然被这样碾死了。

前文提到过,游侠们杀敌不给力,但补刀是极快的,这会儿重新折了回来,一通乱刀乱砍,恶虎也被剁死了。

陈镖主服了点疗伤药剂,回了口气,他已被沈流折服,当即就拜在了地上:“多谢沈公子救命之恩!”

“不客气。”沈流坦然接受了陈镖主的拜谢,顿了顿又问道,“还有没有敌人?”

“刚才我们杀进总坛,遇上了魔教精锐,那一仗打得真是风云变色,天崩地裂……”看沈流眼神冷冽,陈镖主忽然明白不是吹牛的时候,咳嗽一声,“现下死了这大老虎,应该没有敌人了。”

“人质呢?”沈流实在看不惯他们的效率。

陈镖主这才想起来:“还在地牢,我们这就去救人。”

陈镖主起身,点了一众人马,正要前去地牢,忽然,整个地面颤抖起来。

沈流神色一变,转身便携着丫丫和小柔就往天水寨外跑。

可还没跑出几步,一片血红的幕布将整个天水寨罩了起来,有人想要硬闯,结果碰到那幕布就化为污血,被其吸收。

“哥,这是怎么回事?”丫丫问道。

“化血,有人准备将我们所有人炼化。”沈流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师尊,什么是化血?”小柔觉得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否则沈流的神情不会这么严肃。

此时,陈镖主一众人早就吓得脸色煞白,对于这种手段闻所未闻,连忙跑到沈流身边,完全将其当做了主心骨:“沈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化血,是一种很诡异的秘术,通过吞噬别人的血液,化为自己修为,一旦落入其中,神仙难救。”沈流回答道。

就在此时,血幕一般的天空出现一张人脸,声音桀桀:“还有人知道化血,不错不错,放弃挣扎吧,我会让你们少些痛苦!”

连沈流都说神仙难救,看来大家都得死在这里,陈镖主一行人彻底失去了希望,颓然望着天空。

“不过还好,神仙救不了的,我救得了。”沈流丢去几枚玉符,那血幕顿时豁开一道口子,他拉着丫丫和小柔,消失其中。

陈镖主怔了怔,神色狂喜,墙都不扶,就服沈公子装逼,一行人连忙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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