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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置1992》 第1章 1992 【1992年6月30日，星期二】 【宜嫁娶、出行、掘井、祭祀】 【忌理发、行丧】 望着墙上挂着已经撕了半本的日历，陆远终于确定自己已经重生了。 堂屋上挂着‘天地君亲师’的牌匾，看清了墙壁上挂着的老式吊钟，还有几盏煤油灯。 脚下不是地板砖，不是木地板，甚至连水泥都不是，是坑坑洼洼的黄土。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是雨水溅出来的凹坑。 “哥，爹喊你吃饭！”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把牛栓近了棚里，站在门口喊着陆远。老陆家一儿两女，陆远是老大，老二陆遥，这是小妹陆畅。 名字是有小学五年级学历的母亲李玉香起的，在这个流行‘建国、’‘爱武’、‘为民’的年代，名字也算是超前。 然并卵，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陆远理所应当的享受了唯一的上学资格，六年高中奋战才考上了大学，直接读书逃离了家庭责任。 而他的两个妹妹大字不识一个，却是过的一生坎坷。 饭桌上父亲陆重阳已经一声不吭的坐了上去，身为男人，在这个家里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特权。甚至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女人都不许上桌。 李玉香从碗里抓出两个鸡蛋，敲碎了壳，放进了陆远的碗里。 这两个白花花的鸡蛋，让陆远两个妹妹都看直了眼。 “妈，你真偏心。”陆畅嘀咕了一声，“哥一回来，就能吃上鸡蛋。” 陆远看着碗里的鸡蛋，苦笑摇了摇头。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应当。 “二妹和小妹还在长身体，鸡蛋给她俩吃吧！”陆远端起碗，把鸡蛋一夹，塞给了陆遥和陆畅。 二妹陆遥那边还在犹豫，陆畅倒是怕陆远反悔，两三口就把鸡蛋吃进了肚子里。 看着自家的娃，一直抽着旱烟的老陆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丝欣慰，但立刻又沉了下去。他把烟枪敲了敲，随手往桌上一放，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常树过几天要来咱家。” 李玉香和两个妹妹还没有反应过来，陆远就面色一变，连忙确认： “常树？王常树？西头村的王常树？” 老陆惜字为金，奇怪的看了眼陆远，这才点了点头。“是！” 陆远长叹一声，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想起来。 王常树要向他的二妹提亲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哥，王常树是谁啊？你认识吗？”陆畅眼巴巴的问着，似乎很不理解陆远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陆远没有说话。 认识！ 化成灰我都认识！ 在另一个时空，王常树是他的妹夫。 今年陆远十七，二妹陆遥比他小两岁，才十五。往后推二十年，你敢在别人闺女十五岁时上门提亲，不打死你都算是手下留情。 这个年代，太平常了。 村东头的王德华，三十六岁就已经成了奶奶辈。 陆远之所以这么记忆深刻，这是因为这王常树真不是玩意—— 年轻时又穷又懒，好不容易学了个木匠手艺，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俩人婚后进了工厂。陆遥由于不识字，做了保姆，起早贪黑，把他伺候的和太爷一样。 可这样都不行，在外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连儿子都不管。 俩人吵吵嚷嚷，最终在一八年元月离的婚。那一年，俩人的儿子都已经二十四岁，更操蛋的是，他们的儿子比他们还要早一年离婚。 就这样，王常树都不愿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还张口就要四十万，气的陆远直接带人堵门要揍他。 如今在这个时空，他怎么也不愿意让二妹和这种人在一起。 “远儿，你认得他？这人怎么样？”陆重阳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听自己儿子知道这人，就顺势打听起来。 陆远沉凝了一下，在这之前他没见过王常树，这是事实。该说什么，才能让陆重阳打消这念头？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两圈，他这才似是而非的道： “不认识，只是听过。我听别人说，他做事情不稳当，游手好闲。还喜欢喝酒惹事，是个二流子。外面狐朋狗友一大堆，不像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往坏里说，山村里最不缺的就是捕风捉影。 反正日后追究起来，陆远大不了死也不认，都是听来的。 更何况，他说的这些事情，想必也有些根究。 他这番话说出来后，陆重阳面色明显一变，用着迟疑的口吻道：“不会吧，我听说常树在镇上，跟着一个老师傅学手艺，日后他可是手艺人！” 陆远暗暗摇了摇头。 这年头手艺人还是吃香，尤其是木匠。 洗脸架、床榻、供桌、靠椅，哪样不是手艺人打出来的？往后二三十年一推，新房的装修时的吊顶、壁橱、定制家具，也都离不了木匠。 就在陆远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护犊的李玉香倒是埋怨了一声：“你懂什么？远儿是知识分子，认识人、知道的事的比你多了，听到一些事也是正常。” “是啊，爹！”陆远赶趟子，趁热打铁，急忙道，“这种人坚决不行，万一再有个小偷小摸的毛病，被政府抓进去，那怎么办？二妹不是被毁了？” 陆重阳原本还想摆摆家长的架子，可一听陆远这么说，顿时又犹豫了。 陆远看着老爹的眼睛，以退为进道： “要不然，这事情先放一放，别那么快定下来。反正二妹现在还小，我们可以看一看这王常树人品怎样，以后再做决定？” “你们先吃吧，我回屋休息了。”陆重阳没有着急回答，连饭都没有吃，抓着旱烟扭头就走。 “我去切猪菜了。” 二妹陆遥简单的扒了几口饭，也退了桌子。 农村十五六岁的姑娘，当着面谈婚事，面子皮薄的很。搁下碗筷，匆匆的去切猪菜，村里还没通电，所以得趁着天还没黑干活。 小妹陆畅倒是眼巴巴瞅着，还想再热闹，被陆远训斥了一句，乖乖的跑去给陆遥帮忙。 见桌上没人了，陆远这才看向李玉香，“妈，我刚才说的可不是开玩笑，王常树这人真的不行，找个由头把这事给吹了。” 李玉香平时最疼儿子，什么事情都依着，这会也支支吾吾：“恐怕不好办啊！” “怎么不好办，你们开口，还不成？再不济，往后拖个三五年，别把亲定下就是。”陆远道。 李玉香正在收碗，听见这话，干脆把碗往桌上一放，小声道：“这事情是陆遥小时候定的娃娃亲，想悔，没那么容易。” “还有这事？”陆远傻了眼。 娃娃亲？指腹为婚？这是什么狗血套路？ 重生之我是萧炎大舅子？还是重生之我是纳兰嫣然他哥？ 该不会我从中作梗悔婚后，王常树突然间冒出来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然后突然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李玉香没有注意到陆远胡思乱想，低声道：“这门亲，定下来都十几年了。每年老王家，逢年过节都过来送礼。你要悔，就要把这些礼给吐出去。十多年了，再加上聘礼，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多少？”陆远面色一沉。 怪不得前世，他什么风声都没有听见，陆遥结婚好像突然间的事情。 现在想想倒也是，老陆家和王家没亲，甚至不在一个村，逢年过节回回过来送礼，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至少四千！”李玉香竖起手指头，晃了晃。 陆远突然间就没话说了。 这一年镇高官的工资也才不足两百，在工厂上班一个月才两百五十多，猪肉价格一块五……四千块钱这相当于两年的工资。 对于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至少要贴了大半条命才能够填上这个窟窿。 “陆遥的事情你也别瞎想，我和你爹再商量商量。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就算是砸锅卖铁，把家里的牛卖了，也得把这门亲给退了！” 李玉香总觉得陆远今个有些不一样，现在才发现陆远对家里的事情开始上心了，一边收着碗筷，一边宽慰着。 “你现在给我好好上学，老陆家一树枣子望你红，你要是能考上大学，就算是光宗耀祖。到时候端上公家饭碗，走出村里。” 陆远摇头苦笑。 九十年代是下海潮，多少公家人丢下铁饭碗去北上广讨生活？但在这个村里，还把端公家碗当做光耀门头的事情。 读书无用论在零几年吹起，那些靠着拆迁款、站风口的的大款叼着香烟，拍着浑圆的啤酒肚，“老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给我打工的都是大学生。” 但陆远不这么认为，读书学的是知识，开拓的是眼界。风口上的猪会在这个时代飞起来，但终究不会飞的太高，不会太远。 但目前摆在他面前有更重要的事，扫了一眼几间歪歪倒的土房子，陆远咬了咬牙。 “赚钱！” 第2章 没有本钱 如果陆远有系统，肯定会这时给他发布任务：“请在两个月内赚足四千！” 可惜，没有。 没有新手大礼包，更没有任务奖励。 这个小山村在九五年才通过扶贫项目通上电，一三年才铺上石子路。距离最近的一条水泥路，还是一一年某位大的不像话的领导途径后，才修上的。 此时你想去最近的镇上，先得走过二三十里的泥腿子的山路，再赶上一天只有两班来回的大巴，否则就得徒步走上三四个小时。 现在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三四个小时的山路居然困住了数代人。但在那个年代，比比皆是。 哪怕出生在镇上，在此刻的陆远看来，都等于含着金钥匙的二代。因为道路的问题，限制的不仅仅是经济，同时还有思想。 陆远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半天后，还是爬了起来。 摸着黑跑到屋外的墙角撒了泡尿，再蹑手蹑脚的回来。现在才七点，但已经见不着光了，没有夜生活，更没有娱乐，连收音机都没有。 老陆和李玉香都已经睡了，呼噜震天响。只有二妹和小妹的屋子里还有一点声音，家里虽然有两盏煤油灯，但基本上不点，因为费油。 拿了一盏油灯回屋，点开，再床上垫上两本书，铺开一张还算是干净的纸，咬着笔头陆远开始想以后的出路。 他先在纸上写了个92。 在这个大风口的年代，有很多发财的机会，无数的人都为此错过，捶胸顿足。作为风口上的一员，陆远曾经梳理过了这一生可以暴富的机会。 “八十年代投机倒把，九十年代前期股票，中期期货，后期土地。” 八十年代还在抱着‘吃国家公粮’的思想，那会做点小生意都被视为投机倒把，是天大的政治错误，要去蹲局子，吃牢饭。 敢撸起袖子干的，都是一些无业游民和刑满释放人员。 尤其是走私倒卖电器，更是能够大赚特赚。如果能够成为万元户，其经济地位堪比后世的亿万富翁。 “现在做生意依旧可以赚钱，衣食住行四大项，都是无法缺少的。……想要在两个月内赚到四千的生意不是没有，必须要独门生意，可我一没有本钱，二没有路子。” “股市！” 陆远想了想，又提笔开写。 九十年代是股票发行的年代，但没人敢买。国家为了‘推销’股票，政府甚至以红头文件名义，和任务一样分配给各单位干部，让他们带头购买。 敢投资股票的人，甚至会在一夜间暴富，连自己都莫名其妙。 最出名的莫过于川省的红庙子，有人形容，‘你在红庙子市场这头买了股票，刚走了200米，你的股票就翻番了’，可见其火爆。 “九二年底至九三年初，熊市，跌！” 写到这，陆远停了下来，他又重新看了一遍，叹了口气： 说到底，他没有启动资金。 翻了翻口袋，12块2毛5，还是崭新的第四套钞票。 “大好的牌局，我居然没有上桌的机会。” “哥，你还没睡呢？” 一阵轻声把陆远从懊恼中惊醒，他抬头一看，发现陆遥站在门口。 “没呢，想事情。”陆远一边不留痕迹的把自己刚才写的纸条攥成一团，塞进兜里，这纸条上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哪怕陆畅不认识太多字，他也不敢暴露。 “你怎么也没睡？”顺口问了句。 “我出来解手，看见你这灯亮着，就过来看看。”陆遥指了指灯，“你在写作业么？那我不打扰你了！” 家徒四壁，四间连在一起的土坯房只有三扇门。 堂屋、爹妈屋，还有牛棚。 陆远在屋里做什么，都是一目了然。 借着灯光，陆远看了眼陆遥。 和陆畅比，他这二妹妹有着老实和沉稳的一面，对家里没有半点怨言。哪怕是日后父母把她嫁给一个见面不超过二三十次的王常树，她都没有摇过头，说过半个‘不’字。 有那样的丈夫，可算是一生蹉跎。三十多年后解脱时，也人年近半百。 “为吃饭时说的事情，睡不着？你还在想着那件事情？”看着嘴上说不打扰，但走时还有些迟疑的陆遥，陆远突然道。 “是！”陆遥点了点头。 “果然！”陆远暗道了一声。虽然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在这个男女拉手都还会被唾弃的年代，突然间提起的婚事，怎可能没有半点冲击？ 见到陆远没有说话，陆遥鼓起勇气道：“哥，我不想那么早嫁人。我舍不得你们！” 陆远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想了半天，这才道：“我不会让你这么早嫁出去，你还有大好的年华，我不会让你在这个小山沟里待太久，相信我！” 是的，不仅仅是陆遥，还有陆畅，还有爹妈。 二三十年后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他们已经错过一次，陆远不想让他们再错过一次。 “外面？你说镇上吗？”陆遥眼前一亮。 “不仅仅是镇上，还有大市，省城，北上广，甚至还有国外。我会离开这里，你也会。”虽然还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子怎么走，但他还是给陆遥画了一个大饼。 哪怕自己什么都赶不上，只要占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在帝都买个十套八套的房子放在那，都可以坐等成为亿万富翁。 果然这么一说，陆遥越发的向往。 “我听小妹说，要退了这门亲，至少要拿出四千块钱，可咱家拿不出来。一年种地才结余几百块钱，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们也给不上啊！”陆遥眼神又有些暗淡，似乎知道自己正处于命运的转折点。 92年，全国粮价一百斤才只买28块4。 在这里，亩产六七百斤算是高产。老陆家二十亩田，在把稻谷全卖掉，才能年收入三千五。 这其中还包括一家五口人的口粮，能够余下几百块钱，还算是多的，这真不是哭穷。 瞧这心操的，陆远暗叹了一声，拍着胸脯打气道： “这是男人该操的心，你不要瞎想。反正退亲的时候，我保证给你拿出四千块钱来。你赶紧去睡觉，我明天还得赶早，去一趟镇上。” 窝在村里，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如何赚钱，陆远打算明天去集镇走一趟，兴许能想起一些不需要本钱，来钱快的门路。 似乎对陆远超出寻常的信心感觉到有些诧异，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回屋。 陆远刚刚躺下，屋外脚步声又传来了。 “哥！” 是陆遥的声音，她走了一半，又折回头。 “嗯？还有事？”陆远爬了起来。 “我刚才站在屋外听你在说本钱的事情，你是不是缺钱？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钱，假如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拿给你。” 陆远哑然失笑，“你能有多少钱？” “可多着呢！”陆遥背过身，把手伸入小背心，匆匆掏出一只香包递了过来：“咯，我每回上集市都会带一些小菜去卖，这些都是我攒下来的。” 陆远接过手，只觉得香包热热乎乎的，再一联想到先前陆遥的动作，这才明白香包是从哪掏出来的。 他只知道这个时代女孩会把私房钱贴身放，没想到是藏在那，下意识的朝向陆遥胸前看去。 “你看什么看？”察觉到陆远的目光，陆遥红着脸啐了一口，“我先回去睡了。” 陆远莫名被怼，不由得无奈的抓了抓脑袋。这个时代的女孩还纯真的很，全然不像是后世那样个个都是能飘移的老司机，开起车来让人自愧不如。 借着煤油灯，陆远从绣着牡丹的小香包里面掏出了一只小心叠好的手帕。层层打开，里面装着一把花花绿绿的小票子。 清点了一下，这堆小票足足187块6毛！ ——再加上自己的12块2毛5，还差1毛5到两百。这在92年已经不是小数目，可对于陆远来说还远远不够。 “差的太多了！” 长叹一声，陆远干脆不再去想，吹灭煤油灯，把脑袋一蒙，睡觉。 第3章 第一站 公鸡叫了三声，陆远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把钱往内衣衬里一塞，出门时还是满天星，一边田埂一边水塘，借着反光也不怕摸黑。等到了大路，天已经蒙蒙亮了。 路边窝着三四个去市里的路人，挑着担子，戴着草帽，帽檐沾了不少露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等着了。 都应该是去市区卖菜的。 没办法，每天就两班车途径。错过上午，就得再等六七个小时。如果卖的是鱼虾之类，估计那会都已经臭了。 路边没有站台，甚至连标识都没有，只要有人招手，车就会停。陆远蹲在马路边，下意识的摸烟点火。直到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这时的他一无所有。 干等了半天，客车总算是来了。 陆远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怂，车身上的‘天菱’标识已经绣了大半，窗户没了一半。前面两排的椅座已经被拆掉，放了三四只条凳。 别说二手车，十七八手都有可能。 售票员是个腰肥膀宽的中年妇女，手里攥着一叠票子，站着车门前，对陆远咋咋呼呼：“你上不上车？上车就走！” 这年头，谈服务态度？服务员才是大爷！ “我上，等等我！”看着客车压根就没有等自己的意思，就要发动开走，陆远顿时有些慌，三步一蹿，跳了上去。 “孬勺（白痴）一样，车来了动都不动。”售票大妈把吱吱响的车门一关，顿时化身成女张飞：“刚才上车的几个人死哪去了？把钱给一下！” 车走的这条路是312国道。 后世修成双向八车道，而这会不过只是四五米宽泥巴路，连柏油路都没有。十步一个坑，颠的陆远胃里翻江倒海。 再加上阳光一照，这辆铁皮大客顿时就化作蒸笼。 原本满座18人，现在足足挤了四五十，再加上带着的鸡鸭鹅，让原本就有些晕的陆远当场失控。 “停车，我要吐！”陆远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 “停个屁，把脑袋伸出去吐吧，停一下开一下多费油？”售票大妈一侧身，把折叠车门推开条缝，往外一指。 陆远面色一青，车速起码五十迈，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吐不吐？不吐拉倒，我马上关门了！”售票大妈看陆远没动，顿时不耐烦的叫了起来。“年纪轻轻这么磨叽，哪来这么多事情？” 陆远实在憋不住了，这要吐车上，后半程绝对能要他命。 来到门边，‘呕’的一嗓子就开放。 售票大妈见怪不怪，一边将手里十块出头的大票子抽出收起来，一边嘀咕着：“瞧你十六七岁的大小伙，熊成这德行，看起来还是个富贵命。” 司机回过头瞅了一眼扒在门边嗷嗷吐的陆远，给自己点了根烟，笑呵呵道：“人家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这年头知识分子金贵着，你别把他摔下去了。” 99年才开始扩招，这个时候初中生都是文化人。 “老娘做事情要你指挥？开你的车。”售票大妈也不知道被触了哪根弦，顿时炸毛了。“摔下去了老娘负责，绝对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他。摔断根了，老娘负责给他传宗接代！” 太彪悍了！ 司机被骂的狗血淋头，不敢回嘴，只能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爹你都没这样照顾他。” “我就不照顾！你要是有能耐，就报告给政府，让政府来抓我！”售票大妈耳尖，一下子听见了，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打人。 好几个乘客连忙站起来要拉人，可没拉住。司机被售票大妈脱了鞋底就往脸上抽，只听‘啪啪’几声，脸上直接被抽了好几个重叠的四十五码塑胶鞋印。 得亏这条路上基本上没什么车，要不然当场就得翻了。 打完还不算，售票大妈骂了一路，司机再也不敢回嘴，老老实实的开着车。而引起这场家庭内斗的罪魁祸首，则是老老实实的躲在一边。 也不知道是刚才把胃里的存活都吐完了，还是习惯了这种环境，总算是平息了翻江倒海的感觉。 像他这样倒霉的重生者，估计也是头一号。 天没亮出门，七点半才到市区车站。 目前还荒凉的很，只有主干道才是柏油路。车站边都是低矮的平房，远不见后世的繁华。 “到站了，赶紧下车，赶紧着！” 售票大妈凶神恶煞的嚷嚷着，这趟车从四点半发车，她还要赶去睡一个回笼觉。有几个动作慢的乘客直接被她给推了下去，顺手把门一关，鸟都不鸟差点被她推倒在地的几个乘客，直接扬长而去。 跟着人流出了车站，陆远望着这座辐射面积不过几百平方公里的市区，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就是他重生起步的第一站！ …… 六安自古以来就是一座名城。 十大名茶的瓜片也产于此地，又有黄芽、石斛、翠眉等茶叶，天堂寨和万佛湖也是出自这里。 虽然产业支柱颇多，可然并卵，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尤其因为临近合淝，更被被视为‘合淝后花园’，所以在后世除了工资不高，什么都高。物价水平，更是一度赶超省城。 车站沿途是水田，日后这里会开通一条城市轻轨，连接两城。 陆远没工夫欣赏这些沿途的景色。 他在车站口买了几个肉包子，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怎么赚钱。 任何一个重生回来的人，或许别的记不住，但绝对会记住老三样：传奇、房产和股票。 甚至一度有人为自己重生后规划了一条快速登上首富之路的方案—— 在陈天乔之前买来《传奇》代理，01年推出，在06年可以获得150亿，荣登全国首富。 拿着这些钱，在帝都买上几十、上百间四合院，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在十多年后成为地产大亨。或者是抢在陈丽哗前面投资金宝街，每年租金就能收取几十亿。 如果这两样都没有赶上，别着急！接下来你还可以买腾讯、阿里巴吧、facebook、youtube、苹果的股票。同样可以身家不菲。 可还是老问题——特么不到两百块钱，能干啥？ 就在这时，一个胖子蹬着二八大扛一个甩尾，停了下来，拦住陆远贼笑道：“陆哥，在想姑娘么？我按了那么久的铃铛，你都没听见？” 陆远抬头一看，这胖子有些眼熟。再一看，顿时乐了：“赵老二！” 赵老二本名赵鸿军，家里排行老二，他家就在市区。他老爹是手套厂的厂长，虽然过不了几年手套厂垮台，但赵老二也在这个年代妥妥的属于富二代。 后世在陆远重生前，也混上了税务局的头头，也算是层次不低。陆远和赵老二的关系一直从学生时代，沿袭到四五十岁，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 “我刚才没回过神，我是问你骑车干嘛去？”陆远忙转移话题。 赵老二贼兮兮一笑，看了看左右，见没人，这才小声道：“我去录像厅，我听人说，录像厅新进了一批好带子。走，上车，我带你一起去尝尝鲜。” 这年头没多少人有电脑，连vcd都是奢侈品，家里有台录像机就够壕！ “你家里不是有录像机么，非得去录像厅？”陆远说着，看见赵老二那满脸采花贼的笑容，顿时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那种录像？” “你知道就好了，喊那么大声干什么？”赵老二有些恼羞成怒，见四周没人，连忙压低声音。“这批带子都是欧美的，挺带劲的！” “……”陆远一阵无语。 这胖子居然兴致这么高，才八点，就想往那里钻。 耐不住赵老二热情，再加上从这里到市中心还有不远的一段路程，陆远干脆搭个顺风车，也方便看一看沿街的路。 随着进入市区，陆远的回忆也被一点点的掀了出来。 这年头娱乐活动不多，仅有的几样也屈指可数。除了录像厅外，就剩下了舞厅，至于游戏厅、溜冰场还没有传到六安来。 整个市区最繁华的地段是一条足有两三公里长的黄大街，零售批发、鞋帽衣服、美食小街。 把车寄存起来，赵老二就和民国时期的特务一样，一路上避着熟人，掀开了一块厚厚的布帘子，敲开了入口处的小窗口： “老板，俩个人！” 陆远跟在赵老二身后，往窗口一看，推开窗的是个三十来岁，算不上漂亮，但是有些成熟味道的女人。烫着大波浪头，穿着踩脚裤。 “五毛钱一个人！”老板娘道。 赵老二抽出一张票子，递了过去。老板娘收了钱，这才打开门，带着俩人穿过一条走廊，进入了一间黑漆漆的放映室。 不大的放映室内，放着七八条长凳，都是空荡荡的。 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来，老板娘已经打开了机器，挑了一只录像带放了进去。一阵嘶嘶的噪音响起，大屁股电视屏幕上就出现了sb的片头。 “老板娘，这是邵氏的电影，不说是有欧美的带子么？”赵老二正准备好好欣赏一下，可一看片头就不干了。 老板娘爱搭不理，“欧美带子坏掉了，只有港台片，你看不看？不看不退钱！” 赵老二明显有些失望，又坐了回去，一边对陆远道：“邵氏的电影也挺好看，我上次来看的是《长发姑娘》、《爱奴》和《金瓶双艳》，咱们就凑合凑合吧！” 陆远直捂脸。 在网络时代，谁没有经历过武藤南、吉泽明布、小泽玛利亚所统治的年代。后来更有一句名言流传：生平不识武藤南，看尽a片也枉然。 倒是这《金瓶双艳》他倒是听过，据说让监制过《古惑仔系列》、《风云》、《中华英雄》，在日后是香江电影金像奖董事局主席的文隽，看的直流鼻血。 影片放了半个多小时，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没人说话，大家都很默契的找个位置坐下，一声不吭的看着电影。 这素质绝对比日后的电影院观众要高出一大截，没人玩手机，没人打电话，最多的就是齐齐的咽口水声。 期间陆远也瞅了两眼，这放映的是《唐朝豪放女》，女主是夏文夕饰演的鱼玄机，男主香江的大佬专业户，演过《古惑仔》系列蒋天养的万梓凉。 “现如今民众娱乐缺少，想要赚钱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游戏厅、舞厅需要大本钱，我可以另辟蹊径，可以参考这种录像厅的放映模式……” “不过单单的放录像，吸引不了太多人，我……卧槽！” 陆远正琢磨着，突然腿上一疼，原来是赵老二抓的。再一看电视，万梓凉已经和夏文夕脱光在水里了。 “鬼叫什么啊！” “干嘛啊？关键时候！” “叫魂？” 原本安静的录像厅，顿时炸开了锅。 陆远赶忙坐下，低声对赵老二咬牙道：“你搞什么鬼？抓我腿干什么？” “抱歉，抱歉，太激动了！”赵老二连连道歉。 第4章 穷人赚钱难 《唐朝豪放女》放映后，录像厅又陆陆续续放了《酒帘》和《应召名册》，都是邵氏出品。 80年代，香江兴起三级片，90年代初达到鼎盛。邱淑真、朱因、舒其等女星，大多都以此出道。这些电影一度成为这个年代青少年的启蒙之物。 从录像厅出来后已经是正午，赵老二还在回味先前的电影情节。“陆哥，你说咱们刚才看的是真的么？那些女明星真的被那啥了？” “有真有假，都是摄像机借位。别的我不知道，《金瓶双艳》就是这样。女主只要往那一躺，哼哼两声就完事。”陆远随口回道。 “也有真枪上阵的，不过大多都是一些不出名的女星，任由导演拿捏。咱们今天看的几部，应该都是借位拍摄，算不得数。” 赵老二一听，只觉得魂牵梦绕的期盼居然是假的，顿时满脸遗憾，又叨咕起来‘今天没看见欧美的片子，不然绝对是真的’，‘鱼玄机叫的那么销魂，说不定是假戏真做’。 叨咕了好半天，他陡然回过神来，用着一种‘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革命’的眼神盯着陆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陆远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只能嘟囔了一句：“以后你也会知道这么多。” 看赵老二还想沿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陆远连忙打岔：“别谈这个了，我这次上城是来发财的，你有没有什么门路？” 穷人赚钱不易。 尤其是一穷二白，这年头连发传单、端盘子没有门路都进不去。更何况这么一步步的走，他得到猴年马月才能积累起一笔原始资金？ 他的时间不多，满打满算两个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没有任何启动资金，并且能够获得快速回报，这样的门路上哪去找呢？ 后世重生小说里，主角四五岁时期就能指点江山，十二三岁就能身家上亿。你把他扔到穷山沟里，保管什么都做不成。特定的时间，不同的区域，都会面临不同的状况。 “你不上学了？赚钱？修无线电怎么样？”赵老二趟着自行车，把色相一收，停在一家修理铺前。 陆远往里面一看，店面里面放着的都是大屁股的黑白电视，还有不少收音机。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一台电视机里拆出线路板，正在研究。 “原来黄大街有两家修无线电的，一家是老黄，另外一家就是小侯。不过小侯的手艺更好，老黄接不到生意。” “老黄？黄炳田？”陆远一愣。 “你认识？” “听说过！” 陆远点了点头。 黄炳田算是黄大街的一代传奇，80年代末在黄大街修无线电，后来因为手艺落后，被人给挤走。后来创办了香格里拉置业有限公司，摇身一变成为了地产大亨。 开发了不少小区，在la市也算是一号人物。 可谁能想到，这样的地产大亨，在黄大街只是一个修无线电的？而且还是手艺差，混不下去的那一类？ “你现在可以做个学徒，慢的跟个三五年师，快的一两年，就能独立开店了。”赵老二道。 这年头电器修理确实吃香。 都是经历过穷苦日子，家里但凡有件电器都会被当成宝贝，出了问题也不舍得换，都会拿去修理一番，一直会用到彻底报废。 “暂不考虑！” 陆远摇了摇，电器更新换代太快，修理铺迟早会被售后所取代。况且三五年的学徒期太长，等他出师，这行说不定都彻底没落了。 至于‘暂不’，这是因为电器类也包括了电脑。在电脑热兴起时，一台电脑能够净赚大几千，绝对的暴利行业。日后有机会可以涉足一番。 “还有没有其他的？”陆远接着问。 赵老二想了想，“服装？黄大街最赚钱的就是卖衣服，附近乡镇都上来批货，一天能净赚好几十呢！” “可以考虑！” 陆远沉凝了一下。 衣、食、住、行，永远不会过时。而且不管什么时代，服装都属于暴利产业，一些品牌的利润甚至达到好几倍，卖的就是一个品牌。 黄大街属于批发行，他可以从这里进购一批衣物，到镇上、乡下走家串户的去卖。此法虽然不会出现货砸在手里的状况，但终究太耗时间。如果不是家里等着要钱，他说不定真的会用此法积累一定的原始资金。然后以此做大，未尝也不是一种方法。 “小卖部？烟酒？” 赵老二又指了几条‘门路’，可在陆远看来要么是实施性难度太大，要么就是来钱太慢。俩人一路从正午耗到傍晚，直至人挤人的黄大街已经门可罗雀，都开始收摊走人。 赵老二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没了刚开始的劲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陆远也垂头丧气。 原本他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赚钱易如反掌。可真当自己到了这一步，才知道白手起家时要面临多大的难题。 “要不然明天去省城？”陆远暗自琢磨了一番，可是他心里清楚，以自己目前这状况，就算是去了省城，恐怕也会和今天一样无功而返。 “陆哥，你也别着急，路得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明个我再陪你逛一圈，说不定就主意呢？” 赵老二虽然不知道陆远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把车朝向街边的小吃摊推去：“也走了一天，咱们先填饱肚子，空腹不好办事。” “你说的对！”陆远打起精神，这才重生第二天，自己丧气的太早，拍了拍赵老二。“这顿饭我来请，吃饱好办事！” 草市街和黄大街相邻。 黄大街的生意人大多是此处的顾客，再加上这里毗邻印刷厂、手套厂，一些工人下班后不愿意回家做饭，就在这里吃上两口。所以等黄大街落下帷幕时，草市街才开始热闹。 这年头还没有什么地沟油，吃起来也放心。 俩人刚刚在路边坐下，就有个平头青年上来问：“俩位老板吃什么？” 赵老二被这声‘老板’喊的美滋滋，笑呵呵道：“给我来一碟花生米、两瓶扎啤，再炒两个小菜。” “好叻！”平头青年唰唰唰在本子上写下几笔，对着灶台处喊了一嗓子：“一碟花生米，两个小菜。” 赵老二拎了拎湿漉漉的背心，把手当做扇子，狠狠的扇了两下，“这种鬼天气，最爽的莫过于喝两瓶冰啤酒。咱们先下下火，再聊聊你的赚钱大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远猛的抬头，“你刚才说什么？” “咱们先下下火……” “不是这句，上一句！” “这种鬼天气，最爽的莫过于喝两瓶冰啤酒……怎么了，我这句话说坏了吗？”赵老二不知道怎么回事，满脸的惊疑不定。 “冰啤酒！冰啤酒！”陆远眼睛越来越亮，之前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思路，随着赵老二这句话就像是锁链一样，全部串联到了一起。 一把抱起赵老二，顾不上对方满脸的油腻，陆远狠狠的在这胖子的脸上嗦了一口：“赵老二，我这次赚到钱，你位居首功！” 赵老二还是满脸懵逼，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陆远突然间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更想不通这寻常可见的冰啤酒，究竟给陆远带来了什么启发。 “陆哥，你有法子了？” 这时陆远已经沉稳下来了，抓起一把花生米，往嘴里丢了一颗，笑眯眯的道：“我准备开个大排档，就在这里！” “你在开玩笑吧？”赵老二把啤酒打开，对嘴吹了一口，将信将疑道，“大排档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开得起的，不是会烧两个菜，就能当大厨的，你有把握吗？你看看那边！” 赵老二随手指了指草市街这沿街一排的铺子。 同样是大排档，有的铺子门口罗雀，有的却是客如云集。虽然同处一条街，但却是截然不同的冰火两重天。这个主意，怎么看都不是太靠谱。 即便是在后世，这种情况也相当常见。 “当然有！”陆远抓起啤酒瓶，对赵老二摇了摇，“走一个！” ‘砰’的一声，俩人各灌了一口。赵老二喝酒上脸，才小半瓶啤酒，就已经满脸通红。他撑着桌子，好奇道：“陆哥，靠谱不？能不能和我说一说，你打算开什么样的大排档？” “你明天就知道了！”陆远笑的有些坏。 赵老二表情如同便秘，“能不能透露一点？” 透露一点也不会死人，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陆远压低声音道：“我准备在这里卖小龙虾！” “我滴乖乖，那玩意哪有人吃？” 这时，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 原来是平头青年。 他把陆远先前要的炒菜搁在桌上，两只手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东西阴沟、水塘、农田，哪哪都能看见，白送我估计都没人会吃。要能吃的话，哪还轮到你们？” “那可未必！”陆远摇了摇头。 “你怎么就不信呢，你看这草市街十几家大排档，哪个卖过小龙虾？反正我也没看人吃过！”平头青年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态度。 陆远呵呵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平头青年深深看了一眼陆远，冷笑了一声，转身继续去忙活了。 等对方走远了，赵老二这才眯眼道：“陆哥，你在逗我开心吧？小龙虾哪有人吃？” “现在我就算是说了，你也不明白，等我大排档开业了，你就知道了！走一个！”陆远晃了晃啤酒瓶，对嘴猛灌了一口。 赵老二见状，只能压下心中的好奇。 第5章 大忽悠【求收藏，求推荐】 不是陆远藏着掖着，而是他很让赵老二相信这个么小玩意，日后将会衍生出一条产值超过2千亿的产业链。每到夏天，就可以看见一群群人光着膀子，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着小龙虾。 和合淝小龙虾更是在18年，突破60亿。据不规范统计，整个市区龙虾大排档多达800家。相邻的la市更是同样火爆！ 没有经历过，你很难想像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对小龙虾情有独钟。 历史上，十三香小龙虾会在93年的苏省，由王学礼开创出来。传到徽省，至少还得再过几年。至于麻辣小龙虾，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毫无疑问就目前而言，小龙虾的生意绝对是独一份。这满足了暴利的第一要素。 而他准备开的大排档，也不需要门店，只需要像是烧烤摊那样就可以了，一个灶台，以及桌椅，这替他节省了大量的本钱。 即便这样，两百块钱也够呛。陆远暗暗琢磨着，怎么才能将这些钱发挥到极致。随着推算，一个初步的构思框架，就在陆远的脑海中构建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手套厂效益不好，赵老二父亲爹妈四处活络人脉，想要维持工厂。赵家老大又在部队当兵，家里没人，陆远就在他家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起来，陆远就给赵老二安排个任务，让他去老家把陆遥给接过来。毕竟大排档需要人手，干活麻溜的陆遥绝对是逃不掉的。 现阶段争分夺秒，他打算在两三天内把大排档所需都安排齐全，若是自己回山沟去接，一来一回就得一整天。 赵老二放暑假闲的有些蛋疼，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跑去录像厅，他知道陆远老家住在哪，有些不情愿：“陆哥，不是我说你。早班车都没了，你让我怎么去接？” “蹬自行车去呗，就当减肥了。”陆远笑道。 赵老二还想再说，陆远推了他一把：“我要是赚了钱，保管少不了你。对了，我妹妹长的还可以，到时候我可以介绍你们处对象。” “真的？”赵老二来劲了。 这年头三大铁，扛过枪、嫖过娼、同过窗，同学情谊远比后世要来的深厚。 赵老二去过陆远家里不少次，一直对陆遥念念不忘，甚至还喊过陆远一段时间大舅哥。 “大舅哥，我办事你放心！”赵老二把胸脯拍的咚咚响，车轮一蹬就走了。“中午吃饭前，我保管把陆遥接过来！” 心里为赵老二默哀了30秒，陆远这才收回目光。 人手会在下午齐全，如果自己这边速度快的话，说不定晚上大排档就可以开张。 要说前世几十年的生活经历，除了给陆远带来了先知先觉的能力之外，而是如何高效的去管理时间。 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市场东奔西跑，缺了什么临时再去买，效率自然是极为低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清单，这上面是他在昨晚睡觉前列下的必需品。 从大至桌椅板凳，小至柴米油盐，应有俱有。 当然，如果备全一个大排档的必需品，两百块钱绝对打不住。而且他还准备预留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像是炒菜用的锅、煤炉、油盐调料，这是不能节省的一个环节。食客吃的是一个味道，如果这一环出了岔子，就等于自砸招牌。 而且清单上真正的大头是桌椅板凳这一项，你总不能让客人将就一下，端着碗蹲在路边吃，这影响食欲不说，还会给接下来引进客流量造成天然的门槛。 因为不是五星级酒店，所以太过豪华的桌椅也用不上，就算是买过来，等暑期两个月一过，这些玩意也会砸在手里，转手卖出去都难，毕竟小龙虾的旺季只有一个夏天。 所以，出于控制成本的考虑，陆远决定，最好是租借一批桌椅，先用上一段时间再说。 至于如何才能够让对方答应…… 那就要看看怎么忽悠了。 …… 黄大街靠近巷尾的区域，就有一家门店。并非是什么家具城，而是一家老木匠开的铺子。 铺子里放着不少桌椅，还有一些是用竹条编成的凉床，只不过上面都堆积了不少灰尘，显然生意不怎么样。虽然夏天才刚开始，但该买凉床的早就买了。 这年头还不怎么讲究养生，大热天的，往地上铺一层席子就能直接睡。 “这桌子配套四只椅子，一共八十块钱。单的也卖，桌子四十五，椅子十五。”老木匠见陆远在铺子里面看了半天，手里夹了根烟走了过来，主动介绍道，“不是我自夸，整个黄大街没人能赶上我的手艺。这桌椅都是用刺槐木打的，结实的很。” 陆远皱了皱眉，这价钱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贵。 他的首选自然是塑料桌椅，经济又实惠。可六安太落后了，他跑遍几条街也没见到有卖塑料桌椅的，反倒是被人嘲笑一番： “塑料桌椅，那也能坐？还不得一屁股坐碎咯！” 没办法，他只能选这些实木家具。 可按照这价格，对于满打满算只有不到两百块钱的陆远来说，只能够买两套，顶多再加几只椅子。但这明显不够用。 他至少要四套桌椅，才能够勉强把阵势给撑起来。 “你要是嫌贵了，这里还有便宜的，这是松木打的，一套六十块。”见到陆远没说话，老木匠又急忙推销起来。 陆远暗暗点头。 他最怕的就是铺子里生意红火，这样一来对方压根不会搭理自己。 他也没说买不买，而是从怀里拿出半包红塔山，抽出一根双手递给老木匠：“我就要这松木桌子，又结实，又耐用，手艺又不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木匠被陆远这番话一捧，笑的脸上满是褶子：“我这可是好几十年的手艺，能差到哪里去吗？” 手艺人靠手艺吃饭，一分钱一分货。 “老师傅，您这桌子租不租？”陆远见对方并非不近人情，干脆直接开门见山，毕竟他还要留着时间去买其他东西。 “啥意思？你要租我的这桌子？”老木匠摇了摇头，“不租！你要是用旧了，用破了，我还怎么卖给其他人。” 如果不是看陆远顺眼，他就准备撵人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怎怎不痛快，一张脸顿时就冷了下去。 “老师傅，您听我把话说完。”陆远见对方甩走了烟屁股，嘴里叼着根烟正全身摸着找火柴，连忙将火给续上。“如果说完后，您还不乐意，我绝对不废话，行不？” “你说吧！” 老木匠抽出一张凳子坐了下来，随口道。 反正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哪怕陆远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不会把桌椅给租出去。 替自己把烟点着，顺便组织了一下语言，陆远这才道：“老师傅，您这桌椅不卖出去，放着也是放着，有些浪费。而且我也不白租您的货，我一共租四套，每套十五钱，就用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时间一到，您就可以收回来。您也没有损失，只是相当于把桌子借我用了一段时间，就白赚了六十块钱。” 老木匠面色渐缓。 这么一算，确实是他赚了便宜。只是借出去用两个月，就白赚了一笔钱，自己怎么看也不会吃亏。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无非是这两个月我把桌椅用旧了，但您手艺摆在这，捯饬两下就和新的一样，我相信这难不倒您吧！” 陆远又拍了一下马屁。 “不是我吹，这点小事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手艺活是老木匠立足的根本，容不得别人质疑。“不过，毕竟是用过的东西再拿出来卖，那不是骗人么？” 就连老木匠都没有注意到，他不知不觉的被陆远带偏了。 之前说的租不租的问题，如今谈的却是桌椅用旧的事情。 陆远赶忙道：“这怎么算是骗人呢？您的手艺那么好，别人又看不出来差别。您卖出去的时候，告诉别人这些桌椅是翻新的，再便宜几块钱卖出去。” “要不这样，我每套桌椅，再加五块钱折旧费。如果用坏了的话，我就直接买下来。这样一来，不管怎么样，您也不吃亏。” “这倒也是！”老木匠点了点头。 五块钱的折旧费，十五块钱的租金，用坏了直接买下来，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了便宜。往常要卖出一套桌椅，少说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逢年过节才是旺季，家里才会置办家具。到那个时候，挂上大甩卖的牌子，便宜几块钱也能够轻松卖出去。 见到老木匠意动，陆远赶忙趁热打铁：“老师傅，不瞒您说，我准备在草市街开个大排档，今天忙齐活了，晚上我就可以请您搓一顿，尝尝我的手艺。以后咱俩还是街坊邻居，我要是有熟人置办家具，一定介绍他们去您那！” “你这小子真……”老木匠咂了咂嘴，把最后一口烟吞入肚里，盯着陆远看了半晌这才道：“我同意是同意，不过咱俩丑话可得说在前面。要是用坏了……” “我买下来！”陆远见状大喜，连忙接着道，“咱们口说无凭，我写个字据，咱俩都签个名。要是我反悔，你就可以直接喊公安来抓我！” 这最后一句话，总算是给还有些犹豫的老木匠，吃了一个定心丸。 陆远风雷例行，立刻手写了两份一样的合同，把桌椅的归还时间、折旧费、包括各种后果都写了上去，签上自己的名字后，这才将六十块钱交了过去。 总算是将大头给解决了，剩下来的就简单了不少。 他又转了几趟，按照清单把剩下的煤炉、锅碗、柴米油盐、都给备齐，又买了一些碎茶叶，一直忙到下午两三点，这才算是结束。 “还剩下八十块钱！” 把兜里的钱数了一遍，陆远乐的合不拢嘴。 他原本预计备齐清单货物，只预留五十块钱，如今比预想中的还多出了三十，可操作性自然就大了很多。刚坐在阴凉处准备休息一会，就听见一阵自行车铃铛响了。 陆远抬头一看，只见赵老二蹬着二八大扛回来了，前面的单杠上坐着陆畅，后座上坐着陆遥，看起来是一副左拥右抱齐人之美。 等近了，陆远这才看见赵老二脸上有好几条血痕。 “哥！” 见到陆远抬头，陆畅直接从单杠上跳了下来，一把扑到陆远怀里。而陆遥等自行车稳了，这才踩着脚走下来，也来到了陆远身边。 “赵老二，你这脸是怎么回事？”陆远问道。 “我自作自受，你小妹把我当人贩子了！”赵老二满脸欲哭无泪。 第6章 接着表演 陆远问了一番，这才知道缘由。 赵老二到了老家接上了陆遥，往回赶。正好碰到放牛的陆畅，陆畅就问了一句去哪。结果赵老二这花花嘴开惯了玩笑，随口一答： “抓去卖给别人做媳妇！” 陆畅一听这还了得，冲上来就是一通乱抓。如果不是陆遥拉着，估计赵老二当场就得头破血流。 哪怕陆遥好一阵解释，陆畅还是信不过这个肥头大耳的赵老二，死活要跟着一起过来。 “你这小妹太凶了！”他满脸是汗，往伤口上一淌，又痒又疼。“我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哪知道她当真了？” “你受委屈了，等晚上开工后，我好好的犒劳你。” 陆远笑着摇了摇头。 有些玩笑可不能乱开，这年头人贩子猖獗的狠。好几个活生生的姑娘跟着别人出了村，就再也没回来过。也不知道是拐到更远的山区卖给别人做媳妇，还是关到窑子里被哪个鸡头给控制了。 自己小妹这是能惹的么？ 她可是村里的孩子王。 “陆哥，你都忙好了吗？”赵老二一听，有些不敢相信。“你昨晚才想出主意，这才一天都没到，你晚上就能开工？” 他也有亲戚开过小餐馆、大排档，哪个不是考察又考察，仅仅前期的工作就得耗上一两个月，哪有这么快？ “放心吧，我办事你放心，现在就差小龙虾了。” 陆远呵呵笑道。 草市街具有天然的地利属于夜市，再加上毗邻黄大街、距离手套厂、印刷厂较近，坐拥人流量。他已经打好模版，剩下的就是水到渠成。 “哥，你要卖小龙虾怎么不提前说，我可以从村里抓一些过来！”陆畅问道。 “太远了！”陆远笑了笑。 从村里到市区，就算是坐客车也得两三个小时。没有冷藏，没有氧气，等送到这里来，早都臭了，怎么做食材？ “我来的时候看见车站那边有很多农田、水塘。我待会去那里转一转，让那里的小孩帮我抓一些。”陆远笑道。 这年头孩子的娱乐方式不多，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田埂、水坝里摸鱼。爬树，打弹弓，闲的出奇。你往那一站，告诉有人收龙虾，分分钟就给你抓来几十斤。 “这事儿交给我了！”看见赵老二真的不是人贩子，而且还是自家老哥要做生意，陆畅连忙自告奋勇。 陆远想了想，却也没拒绝，只是叮嘱道：“早去早回！” “好嘞！”陆畅大喜，踩着凉鞋就飞奔出去。 “陆哥，你就这么让她走了？”赵老二见状，连忙急的站了起来。“陆畅可是第一次来市里，你不怕她迷路，走丢了？” “放心吧，她走不丢！”陆远摆了摆手。 既然陆遥来了，他也可以趁势休息一会。 让陆遥把买来的碗筷洗一洗，把桌椅板凳擦好，就等晚上开工了。 至于陆畅会走丢？陆远可不认为。这小丫头机灵着呢，在另外一个时空，她大字不识一个的出门闯荡，在四十岁时也拥有了一座工厂，几千万身家。能够从小山沟里走出来，混成这样，已经实属不易。可最后还是因为一次合同失误，倾家荡产。 甚至陆远一度怀疑，如果陆畅多读一点书，哪怕是初中毕业，会不会走的更远？会不会跳过那个坑？ “陆哥，你在学校的时候我都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赵老二和陆远齐排坐，叼着烟，拿手扇着。“你这次可算是把所有身家都压上了，要是赔了怎么办？” 陆远吐了口烟圈，呵呵乐道：“谁说我全压上了？我这里还有八十块钱呢！” “真的假的？”赵老二惊得跳了起来，指着一堆家伙什，“这么多东西，你就用了不到一百二十块钱，蒙谁呢！就这套桌椅，至少也得五六十吧？还是松木打的。” 陆远拍拍屁股站起来，也休息够了，招呼陆遥烧壶开水凉着，对赵老二勾了勾手，“看看陆哥给你怎么表演一番。” 赵老二不知道陆远卖什么关子，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只见陆远在街边站了片刻，迎头走进了一家门口堆积了不少商品小卖铺里。柜台后面坐了个烫着大波浪头的女人，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看着85版《西游记》。 这年头电视剧少，电视台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节目，无非就是《西游记》、《上海滩》、《济公》。 至于《新白娘子传奇》在今年年尾才会在弯弯首播，明年才会引入内地。而《三国》、《还珠》、《水浒》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见到店里来客，女人也不看电视了，嗑着瓜子道：“要买什么？” 陆远找了一圈，这才在角落里发现一堆用白绳捆起来的扎啤，“来点啤酒。” “七毛钱一瓶，还酒瓶再退你两毛。你要多少？”女人道。 “我要的量大，先给我来二十捆！”陆远作势去摸腰包，就要掏钱。 女人一听，这是大生意，连忙拿过计算器噼里啪啦的按了一通。“一捆扎啤十瓶，每瓶七毛，就是七块钱。一共二十捆，就是一百四。” 赵老二站在一边没说话，直勾勾的盯着陆远。心说这小子兜里没钱，居然还敢打肿脸充胖子，一下子买二十捆。这下可好，看他怎么丢人。 “买了！”陆远也没装怂，大手一挥，豪气云天。“老板娘，能帮忙搭把手，帮我搬一下，就搬到对面那家大排档去吗？” 女人见也不远，把手里的瓜子一搁，两只手各拎起一捆啤酒跑的飞快。 “愣什么，搭把手啊？”陆远也提起两捆，对着傻站在一边的赵老二招呼道。 赵老二避开女人，压低声音道：“陆哥，你没钱怎么买，这么耍人，不怕别人揍你么？” “你看着就知道了。”陆远呵呵一笑，拎着啤酒就过了街。 二十捆啤酒，三个人不过来回四五趟的事情，全部放在树荫下。 “搬完了！” 女人拍了拍手，站在陆远面前，也没说话。 这意思很明显，你该付钱了。 赵老二叼着根烟特意站远了几步，想要看看陆远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陆远当然不能给，这钱一出他连最后翻盘的机会都没了，更何况他所有家当算起来也不够付账。 “怎么，想赖账？没钱你充什么大尾巴狼？光天化日敢耍流氓，欺负我是个女人么？”女人眉头一掀。 “大姐，不是这么回事，你听我说。”陆远心说，你这娘们脾气怎么这么炸，都不给我开口机会，“你也看见了，我这刚开了大排档，手里头还有些紧，等晚上我开张后，把啤酒卖出去，再把钱送给你成不？” 女人眼光不善。“你这是想要赊账？空手套白狼？” “不是赊账，是帮你卖啤酒！”陆远赶紧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大排档就在这，人又跑不掉。你把啤酒放在我这里，我帮你卖。等晚上卖出去了，我再把钱送给你。要是没有卖出去，你可以直接把啤酒拎回去，反正也没有损失。” “我自己有店，为什么要你帮我卖？”女人看了一眼陆远。 有戏！ 陆远心中暗喜，继续道：“大姐，您可以想想，你把酒放在我这里，就等于开了个分店。我就相当于你店里请的业务员，不要提成，不要底薪的那种！我来替你吆喝，替你招呼客人。你坐在那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可以等着收钱。我要是卖不出去，你可以随时把啤酒提回去！” 这女人是个人精，从她看见自己拿不出酒钱就准备翻脸，就能够看出来她不愿意吃亏。 所以陆远换了个说法，把对方所占的便宜都给挑明。而且他还两次三番暗示对方，如果不满意随时可以把啤酒拿回去，这就给对方造成一种‘主动权都在自己手中’以及‘自己不吃亏’的错觉。 果然陆远这么一说，女人动心了。 第7章 和预想中不同的开业 等女人走后，陆远从压井里面打了几桶井水，三十七八度的大热天，井水凉的冻手。这年头连冰箱都少见，最适宜的制冷工具就是井水。 赵老二愣在一边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么三言两语，就让女人心甘情愿的把啤酒交给陆远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卖？一百四十块钱，这在92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陆哥，你是不是气功大师，把老板娘给催眠了？”赵老二小声嘀咕道。 气功？ 这是哪跟哪啊！随后陆远才反应过来，八九十年代可不正是流行气功热么？从农村到城市，从科研人员到种地农民，掀起一股全民气功时代。 气功能灭火，能治百病，甚至还能阻挡原子弹，甚至连国防专家都信了。 这年头的气功猖獗到什么程度？能上春晚！85年表演硬气功手指钻砖头，88年表演轻功，89年春晚表演喷水断砖…… 直到后世，还有沽名钓誉的王林大师，甚至骗过众多高官、包括赵燕子、王非、李亚朋在内的明星，以及马芸这样的商业大鳄。 90年上映的《赌侠》，其星爷扮演一位来自大陆的特异功能人士周阿星，背景就是源于此处。乃至91年，本土也出了一部《北/京小妞》，说的就是特异功能大战坏蛋的故事。 想到这里，陆远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气功，更不是特异功能，属于‘合作共赢’。” “啥意思？”赵老二不懂。 陆远有些头大，对一个一窍不通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各取所需罢了！老板娘卖了啤酒，我买了啤酒，替她扩展了销售渠道。” “每个字我都懂，放在一起我就不懂了。反正我知道，你一毛钱没花，就把啤酒买来了。”赵老二依旧摇头。 “滚！”陆远啼笑皆非。 严格来说，这次合作还算是他吃亏。 后世一些产品想要放在商超里售卖，还得花钱开辟专柜、聘请业务员、给商超提成。仅仅只是在各大超市铺开货源，就需要一大笔不小的投资。 陆远这么费力也不过是替小卖部赚了个吆喝钱，不过特殊情况特殊解决。他的大排档有了货源，也算是解决一桩心事。至于这些啤酒，他打算每瓶再加一毛钱卖出去。 …… 不到傍晚，陆畅就回来了。 身后跟了不少十来岁的小男孩。 “每个人站好，排好队。不排队、插队的，龙虾我们不收。”陆畅叉着腰吆喝了一嗓子，这才转过头对陆远道，“哥，龙虾来了。” 这小妹到哪都能吃得开，还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就把城里的小孩训的服服帖帖。 陆远见状，赶忙借来一杆秤。 龙虾都是用塑料网兜起来的，起码一指长，最少的孩子都抓了三四斤。就在陆远准备付钱的时候，只见陆畅不知道从哪变出一副旧扑克，直接撕开来，一半给了对方，一半自己留着。 “扑克别弄丢了，明天拿着扑克来收钱。” “走咯！” 拿到扑克的小孩，小心翼翼的把那半张扑克收好，吆喝了一嗓子，兴高采烈的跑了。 “明天收钱是怎么回事？”直到最后一个小孩离开，陆远这才把陆畅抓到一边问道。 “哥，我不是寻思着你没有多少钱么。我就告诉他们，今天抓来的龙虾明天再来收钱。”陆畅笑眯眯道，“城里孩子太傻了，也不知道讨价还价。” “你不怕他们糊弄你？报假账？”陆远再问道。 “敢！”陆畅脖子一梗，得意的样了样手里的半叠扑克牌。“看见了没有，我把扑克撕了一半。明天拿来扑克牌能对上我这半张的，才会给钱。” 看着小妹，陆远心中暗叹了一声。 农村特有的偏见，以及时代的贫穷，让家里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男丁的身上。以至于更聪明的小妹，连课堂都没有去过。 好沉重。 收回了思绪，陆远的心思越发坚定。 赚钱，赚大钱。在这个时代趁着风口起飞，改变自己，改变一家人的风向，走出小山沟！ …… 龙虾到齐后，剩下来的就是备菜了。 好在小龙虾并不麻烦，也没有什么独门秘方，招呼上两个妹妹把龙虾清理一番，过趟油就算是完事。 把菜色备齐后，草市街的几家大排档也到了时间点，逐一开门做生意。 昨天那个平头青年看见隔壁多了一家大排档，先是一愣，再看见陆远，顿时乐了：“小老弟，你还真把这个龙虾铺子给支起来了，这玩意有人吃么？” “我也不知道，这得等开张才晓得。”陆远没做过解释。 平头青年本以为可以摆出长辈的姿态说教一番，结果碰了个软钉子，自觉没趣，又转了回去和另外几家聊上了。 “看见没？我隔壁那个棒槌，昨晚在我这吃饭的时候说要支个龙虾铺子，我还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今个真的支起来了，马上就等着开张了！” “是吗，龙虾那玩意谁会吃？水沟里面的东西，白送都没人要。” “可不是，小伙子看起来挺精明，没想到这里有问题。”平头青年指了指脑袋，压低声音道。 “我看他那些家伙什都是新的，估计没有三四百置办不下来，到时候一份都卖不出去，有他哭的。”隔壁夫妻档的女人，顿时也来了兴趣，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陆远懒得去解释。 麻辣小龙虾经过市场检验，属于经典夜摊小吃，更是这支外来物种吃的需要通过人工养殖才能够继续繁衍，把原本最初只要十二块钱一碟的小龙虾，生生吃的价格暴涨了七八倍。 过了一小会，黄大街陆陆续续收摊，再加上工厂下班，草市街的人流量也逐渐增多。 这年头下馆子去大排档的都是老熟人，虽然发现草市街多了一个小吃铺子，但都习惯性的无视去了其他几家。这样一来，其他几家热闹喧天，陆远这却是门可罗雀。 就算是有人过来了，一问，卖的是小龙虾，转头就走。 平头青年看见这边的情况，笑的合不拢嘴，越发肯定了陆远是个棒槌的事实。同行是冤家，见到陆远生意不好，他们也是打心眼的乐呵。 “哥，为什么没人来啊？” 陆畅有些沉不住气，这和她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 陆远眯着眼，不动神色的把赵老二喊了过来，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赵老二一听，眉头微微一皱，“这样能行么？” “听我的，准没错，赶紧去办吧！”陆远拍了拍赵老二肩膀，如同地下党接头，“同志，这次你的任务十分严峻，我军是否能够逆转局势就看你的了！” 赵老二狐疑的看了一眼陆远，对他的这个计划深深的表示怀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着去办了。 第8章 假客人？ 时间渐晚，窘迫局面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隔壁几家大排档忙的火热，平头青年忙的脚不沾地，连嘲笑的功夫都没了。只是在端菜送菜的时候，朝陆远那边看一眼，见到对方依旧没有客人，笑的直咧嘴。 陆遥、陆畅两姐妹急的火上浇油，陆远却在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抽着烟。就在陆遥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迎面走来俩人。 领头的那个大约三十来岁，一副工人打扮模样，他一边招呼身后怯生生的同伴往陆远的摊子铺走，一边大喇喇抽出凳子坐了下来： “老板，两盘麻辣龙虾，再给我上几瓶冰啤！” “好叻，马上就来！” 陆遥一见来客了，满脸愁容一转，立刻站了起来。 龙虾事先都是抄过油的，只要过一遍火，立刻就可以装盘上菜。 陆远则是抄起泡在井水里的啤酒‘啪啪’起开两瓶，乐呵呵的放在桌上：“二位慢用！” 另外一位客人有些年轻，坐在那和屁股长了针似的，能看出来有些紧张，用着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对陆远道：“老板，你真的没骗咱们？请咱们吃饭，还给咱们钱花？” “骗人是棒槌，二位要是今晚把事情办妥，我连请你们连喝三天的酒！”陆远压低声道。 年轻工人看了一眼陆远，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领头，暗暗咬咬牙，端起啤酒对嘴吹了一口，借着酒精冲脑的劲这才大嗓门道： “王哥，你说请我吃饭，就是要请我吃这玩意吗？这玩意能吃吗？” 周围有不少排队等饭的客人，听到小年轻的话，都乐了一下。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从陆远的摊子过了一趟，知道吃的是小龙虾，转头就走。 如今听到有人这么不给陆远面子，当面编排起来，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你……” 陆畅一听顿时有些炸毛，可还没有等她开口，领头的也是灌了一口啤酒，笑骂道：“你懂个屁，咱们la市太落后了，这麻辣小龙虾在省城才有的吃，而且也就那么一两家。我回来好几年，在la市转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有卖的。今个刚发现，请你吃一顿，你居然还不领情！” 领头的也是大嗓门，把小年轻的声音都盖住了。 “真的？只有省城才有？”小年轻又灌了一口啤酒，“怪不得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这时，小龙虾出锅，陆遥端着满满一盘烧的鲜红的龙虾搁在了桌子上。 “哥，你教我怎么吃？”小年轻用力闻了闻，味道还不赖。但从来没吃过，也不知道从哪下嘴。 领头的把筷子一放，也是一副豁出去的姿态，抓起一只小龙虾。 “看好了，从脑袋和尾巴这里一拧，把下面的虾壳剥开，只吃这里的虾仁。还有虾钳这里还有肉丝，可以吸一吸。” “对了，虾脑壳这里是虾黄，富含蛋什么质，比鸡蛋还有营养。” “吃一口，就一口冰啤，简直爽上九重天！” 四周不少人坐在旁边都是听的一愣一愣。 这破逼龙虾，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比鸡蛋还有营养？ 隔壁排挡的平头青年更是忍不住嘀咕起来：“真有这么好吃？” “真的？我来试试！”小年轻也试着剥了一只龙虾，丢进嘴里只觉得又麻又辣，舌头上的味蕾都被打开了，脑门上直冒热汗。 端起酒瓶咕嘟灌了一口，一股凉爽的感觉直接从胸膛涌遍全身。 他从来没有想过，水沟、田里、池塘内寻常可见的小龙虾居然能够烧的如此美味。 “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领头的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其实他没吃之前心里也没底。 他俩刚下班就被赵鸿军给拦住，说是给他俩一人五块钱，来这里吃一顿饭。如果不是看对方是厂长儿子，哪怕给钱，他也不会来吃这小龙虾，而且还要边吃边按照指定的话来说。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做的太难吃，他筷子一丢就走人。 可想到真吃起来，却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不错，不错！王哥，这……”小年轻已经忘词了，他不吃虾黄，只吃虾仁。 辣的嘴巴直打哆嗦，又端起酒灌了一口。 不一会，赵老二从后面走来，低声道： “陆哥，人我给你找来了，还满意吧？” “还凑合！”陆远点了点头，以他的眼光来看，那个小年轻太怯，领头的用力过猛。但这种场合下，他到哪去找两个专业演员在这里吃一场？ 甚至开吃后，都开始忘词了。 不过就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比较不错的，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明显意动起来。 “哥，这两个人是你从外面找来的啊？”陆畅见到俩人鬼鬼祟祟的在说话，悄悄摸摸跑过去一听，顿时张大了嘴巴。“我还以为真的是客人呢！你这不是骗人吗？” 小丫头明显有些失望。 盼星星、盼月亮，结果却迎了两个假货。 这叫还没开张，就已经做了折本的买卖。 “小点声！”陆远恼火的给了陆畅一个脑瓜崩，低声道：“这俩个人比真正的客人还要有用！咱们能不能逆转局势，就看他俩了！” “看不出来！”陆畅很实在的摇了摇头。 赵老二也在一边摇头。 他一直对陆远这主意不看好，只是心里急。 陆远刚要解释，不远处传来动静。 只见平头青年那家店，有两个人左等右等不上菜，在一旁又看的眼热，干脆一合计，过来尝尝鲜。当下直接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对平头青年一挥手，叫道： “老板，我们的菜不用炒了！” 平头青年一听，这还了得，连忙上来劝阻：“两位老板再等等，你们的菜马上就好了！” “好个毛线，菜还没下锅。你是不是当我傻？”那人回了平头一句，便转头对陆远叫道：“老板，来两盘小龙虾，四瓶冰啤酒！” “哥，这是不是你从外面找的人？”陆畅还有些不敢相信，转过头愣愣的看着陆远。 “放……”陆远生生将‘屁’字咽了回去，“这回是来真的了，赶快去招呼客人，赶紧去拿啤酒。” 小龙虾好吃么？ 作为经典的小吃必有其长处。 对于后世吃惯了山珍海味、稀奇古怪玩意的国人来说，实在是太寻常了，但此时还是一个新鲜玩意。 看着陆远请的两个‘演员’，吃的满嘴流油，胡天海底，又有多少人想要尝尝鲜？ 这边客人刚刚安排坐下，那边就有人叫了起来： “老板，也给我们来两盘小龙虾！” 赵老二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陆远真的凭靠这两个人，逆转了局势。 怎么都看不明白呢？ 这是假的吧？ 陆远你这浓眉大眼的混蛋一定在骗我，你绝逼是隐居山林的气功大师，一定是在拿我寻开心！ 第9章 被拒绝 草市街的几家大排档都已经傻了眼，隔壁的平头青年更是不敢相信。 他们开个排挡，做个小吃摊起早贪黑容易么？ 哪一家不是熬了个把月，生意才渐渐红火起来。一天也有百来块的进账，日子也算是过的悠哉悠哉。也有人眼红这里的生意，学着他们开店，可都熬不下去卷铺盖滚蛋了。 所以当陆远决定在他们隔壁摆摊子的时候，尤其是偷听到对方打算卖小龙虾的时候，孙鹏更是嗤之以鼻。这年头下馆子吃排挡的，哪个不是腰里有些钱的？ 哪会吃这些东西？ 可谁想到这家小摊一开门，就展现出一种红火的势头。 从原先的无人问津，到后来的络绎不绝，甚至甘愿排队，为的就是这五块钱一盘的小龙虾还有每瓶加了一毛钱的冰啤？ 而这些人就这么嚼着龙虾喝着啤酒，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 “抱歉了，今个龙虾没了。” 在一片遗憾声、叫骂声中，陆远结束了当晚的生意。 送走客人后，陆远也是惊喜不已。他本以为今天能够打开口碑就算是最大的成功，哪里会想到生意居然红火成这样子？ 百来斤的龙虾不到一个半小时，在隔壁几家大排档眼红中，就这么被吃得干干净净？ “哥，快数数咱们今天卖了多少钱！” 陆畅早就迫不及待了，眼巴巴的瞅着。 “去帮你二姐把桌子擦一下，把地上的龙虾壳给扫一下。”陆远随手甩了一个脑瓜崩，一边对赵老二喊道：“老二，陪我去把啤酒瓶给退一下！” 让陆远惊喜的很，二十捆啤酒居然全部都被喝光了，后来他不得不又从老板娘那里临时借了十捆来。 别的不说，就单单这啤酒，他什么都没做，一转手就赚了二三十块钱。 老板娘在小卖部外就像是放哨的，盯了陆远半宿，看见陆远和赵老二走来，赶紧过来搭手抬酒瓶。 陆远反客为主，噼里啪啦按着计算器：“今天我从你这里一共提了二十七捆啤酒，每捆五块，一共一百三十五。再加上打碎的八个啤酒瓶，我应该付给你一百三十六块六，不错吧？” “对！对！”老板娘点着头。 陆远从兜里憋出一大把钞票开始点，一副立马付钱的模样。赵老二在一旁直瘪嘴，心说这小子眼珠子在滴溜溜转，绝对在打什么主意。 他这念头刚起，就见到数钱数了一半的陆远，突然抬起头冲着老板娘道：“老板娘，我明天还从你这拿货，你给我便宜些呗？” “怎么个便宜法？”老板娘随意搭着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陆远手里攥着的一把钞票。 “一瓶啤酒便宜五分钱，多少也让我赚一点。”陆远笑呵呵道。 “五分钱？”老板娘眉头紧皱，冷哼了一声，“我一瓶啤酒也才只赚毛把毛，便宜给你五分，我赚什么钱？你看还能不能接着做，不能做就拉到。我啤酒哪哪不是卖？又不是非得卖给你！” 陆远原本还打算给对方讲一下薄利多销，可刚刚想好的说辞，被老板娘这一冲连珠炮给轰的半天接不上趟。 得，想了想，陆远还是干脆的付钱，不再啰嗦。 哪个年头都有目光短浅的人，那些公司老总难道就不知道只要每个月给员工加几百块钱工资，就能够让他们死心塌地的干活？他们当然知道！ 你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让利？他们的心理和这位老板娘差不多，他们的眼里没有双赢，只有自己赢！ “陆哥，怎么不发功催眠她？”赵老二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问。 我发你妹的功哟！ 陆远心说，我要能发功，一定先把你的嘴巴给封上。 回到摊位上，陆遥和陆畅已经把一地的龙虾壳给清理干净了，招呼两姐妹过来，陆远开始清点起手中的票子，先将两张一百的大票子挑出来，剩下的几个人埋着头一遍一遍的清点。 “哥，我没数错吧？四百二十一块钱？这都是咱们晚上一晚上赚的？”陆遥惊得简直合不拢嘴。 赵老二也是不敢相信，翻来覆去又数了一遍。 “这还没有算上龙虾的本钱！”陆远倒是觉得太少，他忙活了一晚上，骨头都快散架了，才赚这么点。其他重生者，哪个不是动动嘴皮就能够骗个几十万？ 他这一比，简直差的太远了。 “龙虾是一毛钱一斤，咱们今天买那么多龙虾也要不了十块钱。”陆畅在一旁插嘴道。“这么说，咱们一晚上净赚了四百多！天啊！” 说到最后，陆畅简直要跳了起来。 四百块钱，多吗？ 很多！ 一个依靠刀耕火种吃饭的农村家庭，一年也存不到四百块钱。即便是对于其他人来说，也相当于两个月的工资。 可陆远却只花了一个晚上。但对于他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四百块钱能干啥，拼死拼活两个月，他也只能存两万多块钱，这些钱在大浪淘沙的时代支撑不了一次沉浮，依旧连上牌桌的机会都没有！ “陆哥，你发什么愣啊你？我喊你好几遍了！”赵老二在一旁推搡着，狐疑道，“一晚上赚了这么多，怎没见你笑呢？还在想刚才老板娘那事情？我说你也是的，每瓶啤酒转手就赚一毛，非得还再抠出五分钱来。那老板娘我听说是有名的抠逼，手指头擦p眼，还是会用手嗦的主。” 陆远原本想问，那老板娘究竟用手指抠什么。可以一想自己俩个妹妹都在这，这话太荤，实在是说不出口。 倒是陆遥忍不住了，她做了个嫌弃的表情，“赵二哥，你说的太恶心了！你们都累了吧，先坐着歇会。这里还剩了一点龙虾，我炒一盘，咱们将就着吃了。” 赵老二一副笑眯眯的应了一句，随后又望向陆远。 陆远知道，对方是追根究底呢。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五分钱，如果每一瓶啤酒我能多争取五分钱的利润，你想想一天我能赚多少？” “一天按两百瓶来算，我就多赚十块。那一共六十天呢？” “那就六百块！”陆畅抢先算了出来，在一旁忍不住直咋舌。此刻在她眼里，陆远和后世那些谈论一晚上赚了几百万，随随便便在京津沪买了房子的人一样高大。 赵老二也面色一变，暗自琢磨了一会，忍不住摇了摇头，“怪不得那老板娘不愿意让五分钱的利给你，你这是要生生要从她嘴里抠出六百块钱啊！” “她懂个屁！”提起老板娘，陆远就来气，“见识短浅！我们这是互利互惠！这四周哪家小卖铺能一晚上卖出去二三十捆啤酒？在我这客人一晚上喝的啤酒，比她一个星期卖出去的还多！” 陆远可没忘记观察对面的小卖部，而小卖部老板娘也没忘记观察陆远。仿佛是生怕陆远逃了她这二三十捆啤酒钱一样，坐在小板凳上嗑着瓜子，居然硬是盯了陆远一整个晚上。 “她就算是让了五分的利给我，但这点损失，要不了几天我就能够给她补回去，而且还能让她赚的更多！她不愿意，自然有人会愿意！我就不信这边上五六家小卖部，还个个能都像她这样。” 第10章 属癞蛤蟆的 赵老二也算是服了，他没想到自己毫不在乎的几分钱，居然累积起来是这么一笔大数目。更佩服的是，陆远这一招空手套白狼玩的如此娴熟。 陆遥、陆畅两姊妹也是满脸崇拜，眼里全是钦佩敬仰的光色。 只有陆远自己才知道，他这也是被逼的。 两个月内，他不但要赚到四千块钱，而且还要有足够上牌桌的启动资金，他必须每一笔都得算清楚。 “赵老二，这一百是给你的辛苦费！”陆远抽出一张钞票往前一推，“说过，不会亏待你。” 赵老二眉头一皱，“你这就太不把我当哥们了！” 见赵老二坚持，陆远想了想，“反正以后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 如果赵老二熟读各种重生小说，绝对会在此刻抱住这条金大腿，但他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这，反倒是往前一凑，狐疑道：“陆哥，我还没有明白，你今天找回来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怎么他们在那一坐，随便说上几句话，就能够让人心甘情愿的上门吃饭？” “这可不是随便说上几句话，从他们坐下之后，每一句话都有研究。”陆远挑了挑眉。 “真的假的？”赵老二叫道，他看向陆畅，“你信吗？” “不信！”瞄了一眼陆远，陆畅心虚的摇了摇头。 “小年轻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这玩意能吃吗？’，嫌弃我这小龙虾，没错吧？这叫做先声夺人，或者是吸引注意力，或者是创造潜在的认同感！为的就是要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到他的身上！” 陆远敲着桌子，目光扫过几人。 赵老二想了想还真是，小年轻一句话确实让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当然，是因为什么注意到，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总归是让这些人都将目光投向这里。 “然后领头怎么回的？回骂了一句，告诉他小龙虾在省城才有的吃，其他地方都没有。一来是抬高了小龙虾的地位；二来让他们明白小龙虾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到的，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接着就是介绍小龙虾的吃法，这里面也蕴含文章，本身就相当于使用说明。每个部位，哪些能吃，哪些有营养价值。再搭配些什么，吃起来更美味。”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效果，这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广告。只不过我把这个广告直接从电视里面，搬到所有人面前来。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一口气说完，陆远敲了个响指，再看向俩人。 你饿的时候，隔着屏幕都嘴馋。更何况这些人都忙活了一整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看见有人大快朵颐，自然想要试一试。 后世各种花里胡哨乃至低俗的文案和策划，不就是为了吸引眼球？那些网页游戏一弹开，就是‘绿了、绿了、古天楽绿了’，也是先声夺人，吸引潜在的客户。 至于有多少人点进去，并且愿意花钱，那就要看商品的魅力。而于陆远来说，他的铺子不存在半点竞争，属于独一份，就连‘广告’都是‘定点投放’给那些要吃饭的客人。 这就是他今晚能够力挽狂澜的原因。 “乱了，乱了。”赵老二扶着脑袋，他只觉得一下子接受太多，脑子里一团浆糊。“陆哥，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厉害呢！” 倒是陆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龙虾来了，咱们吃吧。” 陆远还想说，那边陆遥已经端着刚出锅的小龙虾走了过来，忙了一天他也饿坏了。 虽然钱不多，但好歹也是个开门红，按照这样的势头下去，两个月结束后他至少能挣两万四。这已经可以在京城稍偏的地方买一个两居室了。 同期尚海的房价均价不足一千，就连花园别墅也才一千六。 这价格在后世看来简直就是白送，而现在自己已经拥有了去购买的资格。再拼一拼，入手一套四合院，从此富贵不用愁。 但陆远目光可没这么短浅。 如果真的为了赚钱，他要把自己这小摊远远还没有到极限，甚至还可以再开发早点、午餐。 当然，他也不会那么做。 那样一来，只会让他陷入无穷无尽的忙碌中。因为劳动增加了三倍，赚得的利润却并没有随之增长三倍。 “没看出呢，生意不错啊，今天卖了有大几百了吧。”孙鹏端着一碗酱油炒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还行吧！” 陆远没什么好脸。 这平头，三番五次在背后叨咕人，还真当他没听见么？ “呵呵，城里人喜欢尝个鲜，今天新鲜劲过了，说不定明个就不喜欢了。”孙鹏见陆远爱搭不理，呵呵一笑，筷子和碗撞的乒呤乓啷，一边吃一边说。“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人属癞蛤蟆的吧？不咬人，尽恶心人！”赵老二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有些不爽。“陆哥，要不要找个机会教训他一顿！” 陆远也和吃了个苍蝇一样，怎么这么嘴碎，两家特地隔了一小截，他还专程跑过来说这话来恶心他。想到这里，陆远搁下筷子喊了一声：“喂！” “有事？”孙鹏脚步一顿。 “你也做好心理准备！以后每天都是这样！”陆远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孙鹏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顿时低沉着脸走了回去。 没一会就就传来了两家嘀嘀咕咕的声音。 “太猖狂了，这小子不就是今天生意好点，居然还敢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就是，指不定明天怎样呢！” “说不定今晚吃他龙虾的都回去坏了肚子，明天再过来找他麻烦！” “对，砸他摊子！” “最好还要把公安喊来，把他们抓过去！” 两家越谈越起劲，孙鹏吃完饭连碗都忘了放，仿佛都已经安排好陆远住在xx监狱，xx室、xx床。 陆遥收回了目光，埋怨了看了一眼陆远：“哥，你平白无故得罪人干什么？你这么说，难道不会遭别人惦记？” “我装孙子，对方就能放过我了？我忍着没有搭理他，就是他三番五次来惹我的理由？我今天就摆明着告诉他，我不但今天生意好，往后生意也好。我就喜欢看他一副恨的牙痒痒，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陆远抓起酒瓶子，对着赵老二样了样。“走一个！” 教训他？ 陆远可犯不着和这种小人计较。他重生回来的每一天都异常珍贵，花在这些人身上纯属浪费。而且很快又要掀起一波严打，若是撞上去了，恐怕就得牢底坐穿咯。 让对方恨着也可以。 如果他敢动手，到时候自己再捅了他，说不定公安还得给他夸他见义勇为呢！ 他恶心自己无非就是这么一小会功夫，但自己接下来可是要恶心他好几个月呢。 “陆哥说的不错，这种人就是欠收拾。”赵老二灌了一口，挣着一张通红的脸，他看了一眼陆家兄妹三人。“我家位置大，晚上到我那去睡？” “可以！”陆远点了点头，“你不说我也会提出来，今晚我们睡你家，陆遥、陆畅睡你屋。” “真的？”赵老二叫道，他还没有来得及激动，陆远又补充了一句：“我和你睡客厅。” 赵老二顿时拉长了脸。 第11章 红白机里看商机 一觉睡到九点半。 这就是只做晚餐摊点的好处，白天可劲睡，晚上随意折腾。 胡乱的吃了点早饭，陆远就见到赵老二神秘兮兮的从柜子里摸出两只游戏手柄，还有一只外形似键盘的玩意，那玩意上面还插着一只绿油油的线路板。 “你还有这宝贝？” 陆远眼前一亮。 “哈哈，过年时候买的，说是用来学习的，玩两把？”赵老二递过来一只手柄，“冒险岛、魂斗罗、马里奥、炸弹人……” 这玩意不是别的，正是红白机。 说起红白机，很多人还未必清楚。但提起小霸王学习机，绝对不会有人陌生。 小霸王学习机的原型就是红白机，是任天堂公司的第一代家用游戏机，正版的需要大一千。后来被弯弯厂商破解，和大陆公司联手盗版，遍布全国，贯穿80后的童年。 即便是在手机、平板流行的后世，不少城乡结合部中依旧可以见到这些学习机，可见其火爆程度。 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小霸王，甚至在国内一直被当做合法产品进行宣传。如今的小霸王的广告还在央视如火如荼的播放着，正属于上升阶段。直至两年后请了程龙做代言，才开始走下坡路。 攥着游戏手柄，陆远眼前一亮。 他原本还不怎么确定接下来要去做些什么，但看见这小霸王后顿时有了主意。 “算一算时间，街机也快要流行了吧。这可是一块香馍馍，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得赶紧咬一口，否则再晚就迟了！” 陆远眯起眼睛。 这个年代，沿海区域的游戏厅应该已经逐渐走向火爆。但作为内陆的徽省，却是消息闭塞、落后贫穷的代名词，甚至连小霸王学习机都极为稀少。 而事实上，街机于八十年代末从香江区域流行，然后由沿海地区传到内陆，在九十年代末期达到顶峰，一度成为青少年全民娱乐的典范。 可惜却在新世纪时遭遇文化部禁令，遭遇寒冬。哪怕是侥幸存活，随着电脑的普及和网络游戏的盛行，彻底取代了街机。 至此街机走上下坡路，逐渐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 “游戏室绝对是一本万利，按照时间轴至少可以坐着吃十多年，只是这价格偏高……不，实在是太高了！” 因为有朋友爱好这行甚至还收藏了几台，所以陆远也捎带着了解过这一块。一台正版街机的主板至少要几十近百万日元，换成人民币也得大几千。 这可是92年！ “不过沿海区域应该会有一些盗版厂商，那里有不少加工厂，如果找到话应该会便宜很多，接下来我可以去粤省碰碰运气！” 坐在一旁的赵老二再也忍不住了。 “陆哥，你玩不玩啊？” “别那么用力按我的手柄！” “按坏了要去修的，修一次五毛钱的！” 陆远回过神来，挑了一张冒险岛的游戏卡，笑着道：“游戏，总该是要玩的，下一站粤省，深城！” …… 订好了目标，陆远并没着急走，因为受够了启动资金不足的操蛋事情，所以他打算等手里的钱再多一些的时候，再选择离开。 至于有多少钱才能启程，他心里也没底。 1992年7月2日，陆远到六安的第二天。 午饭刚吃完，陆遥就领着陆畅出门了。农村的丫头或许读书会笨些，但忙活绝对不会比别人差。收龙虾、洗涮都被她一人包办了，反倒是显得陆远无所事事。 每当陆远想要搭把手的时候，陆遥就把他一推：“男人哪能干这些粗活，你搁那坐着休息，这些交给我可以。” “真贤惠！”赵老二见状也不抽烟了，揣着步子来到陆遥身边。 “是啊，家里的活都是我干。打猪菜、栽秧……样样我都在行。”陆遥拿着刷子，使劲的刷着龙虾肚子，这是从田里捞出来的，泥巴多得很，满满一盆清水都被染黄了。 “你真能干！”赵老二低着头，踩着脚下的石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你们村里的男人干什么？” “什么都干啊，还有一些力气活，担水、挑大粪……” 赵老二一听，顿时拉长了脸，小心翼翼问道：“干不动这些怎么办？” “干不动？干不动还是男人吗？”陆遥还没听出来弦外之音。 赵老二备受打击，他不敢再问陆遥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怕说出来更伤心。 “陆哥！”走到陆远身边，又是委屈又是怨恨，牙都差点没被他给咬碎：“你们菊花村，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没错！菊花村！ 这个在后世备受歧义的词，正是陆远出生地的名字。以至于后世，村里的姑娘小伙出门都羞与旁人提，好在一零年时，村口有颗歪脖子‘封神’，无数人前来朝拜，甚至有人为其修庙，一度引得312国道拥堵。 后来因为封建迷信，被镇民警派人锯断，树干连树叶都烧了，只留下半截树根和一座空庙。即便如此，逢年过节仍旧有人前来祭拜这半截树根，外人再提起此村时，就改口‘神树村’。 见陆远没说话，赵老二又压低声道：“你不是说介绍我和陆遥处对象么，怎么到现在不开口，你是不是在骗我？” 嗨？谈到爱情时，智商居然占领高地了？ 陆远眉头一挑，赶忙道：“怎么会，我之所以不说，也是为你好。” “编，接着编！”赵老二斜着眼。 “你平心而论，你认为陆遥能看上你么？我现在说了，她假如不愿怎么办？以后你俩还见不见面了？所以啊，我为你留一个念想，才故意没说！” “真的假的？难道对象处不成了？” “那也未必，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应该改变自己在陆遥心目中的形象，努力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陆远重重的拍了拍赵老二的肩膀，意味深长。 “脱离低级趣味……”赵老二把这句话叽里咕噜的念了几遭，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抬脑袋，对陆远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你明白了，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陆远也不知道赵老二又从自己的话里领悟了什么，趁着他还没回过神来，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啤酒的事情还没着落呢，陪我去走几家？这两个月可是五六百块钱的缺口，这可是到嘴的钱。” “你还打算找那抠逼？陆哥，我看算了，这女人真的是有名的抠，认准的理死也不会改，你别去劝了。”赵老二闻言连忙道。 陆远起身回望了一眼赵老二，“谁说我要去找她？换一家，总会有同意的。” 第12章 到顶了 跑了好几家都被人给拒了，理由很简单：我自己能卖，为什么要你帮我？还有我凭什么少赚钱，每瓶便宜五分钱给你？ 毕竟薄利多销的道理谁都懂，但真的要把到嘴的肉给吐出来，却没几个有那魄力。这年头做生意的都是掉钱眼里的，只认钱。 好在并非所有人都这样，跑到第四家的时候，对方同意了。只不过加了个要求，一次性三十捆，少于这个数不卖，而且还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要是一天前，陆远还真没辙，但现在他腰里还揣着四百多，财大气粗着呢。 解决了啤酒的事情后，眼看天色也差不多该准备开张了，陆远又想起来一件事情：“老二，回去把家里投影仪给搬过来。” “你要那干什么？” “少废话，把投影仪和录像机都拿过来，再去租几盘录像带回来，晚上咱们就搁着放。”陆远道。 不一会赵老二就把大堆的东西给运过来了。 把投影仪和录像机连起来插上电，再把幕布一挂，一个小型的露天电影院就形成了。陆远试了一下，天色还有些亮，看的不是太清楚。 赵老二蹲在地上还在研究录像带，“陆哥，我不知道你要哪些带子，我租了七八盘都在这。” “我来看看。”陆远走了过来。 赵老二租来的带子都是有些年头的，《蛇形刁手》、《奇谋妙计五福星》、《最佳拍档》系列。陆远把《赌神》抽了出来，塞进录像机里。 等开幕后，他就往椅子上一坐，一边看电影一边等着客人来。 “你放录像带干什么？”赵老二坏的很，坐下来之后特地把幕布挑了个角度，陆远这摊正处于黄金席位，其他几家只能看个反光。 陆远随口道，“给客人看，顺便再多招揽一些。” “有这么招揽的？”赵老二满脸惊疑，可一想到陆远的手段，心觉得说不定还有几分可能。忽的他眉头一皱，低声道：“陆哥，隔壁那平头在看咱们，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被他看一眼你又不会少块肉。”陆远理都没理，同行是冤家，被嫉恨很正常。最解气的方法不是揍他一顿，而是抢了对方的生意，让对方没生意可做。 …… 与此同时，擦完桌椅的孙鹏也就等着开张。 在这里开大排档的好处就在这，沿街做生意的太多，忙的吃不上饭的时候就会在这里点个菜，让他们送过去，家家户户都有不少老客户。 看着隔壁的陆远还支了录像机，有些吃味说：“呵，才开门做了几天生意，就开始忙起录像机了？想要靠这个招揽客人，尽走一些白莲教的歪门邪道。” 他倒是聪明，居然能够看出来陆远打算靠录像机揽客。 另外一家排挡的胖女人还在擦案台，她家生意是最差的那个，昨晚看着一个客人接着一个往陆远那走，眼珠都红了。 哼了一声，脱口道：“他没路子了，吃他那玩意的都是尝尝鲜，昨晚大家都吃过了，谁还来吃？” 孙鹏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估摸着他今天就没有多少生意了。昨天我看了个通透，不就是一盘龙虾，几瓶啤酒，那是能管饱的？” 也不怪他这么想，这会内陆还普遍落后，大家对吃的要求还很简单，哪像是之后能把各种玩意吃出花来。 就在这时，工厂先下班了。 胖女人见状也不说话了，点火热油，准备迎接客人。 …… “不好意思，刚才力量大了点！”《赌神》里面，发哥饰演的高进颇有深意的说了句，一手揭开铁盅。六个骰子赫然被撞碎了一颗，只有五点。 赵老二看的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有这么一手赌术，可以大杀四方。 陆远到没这么想，只是感叹这王胖子是个鬼才，早年间拍的电影简直是神乎其神，更是引领了一个赌片的大时代。哪里像是后世，搞出一个辣眼睛的《澳门风云》，而且还是系列片。 正想着，远远传来一阵招呼声： “老板，上两盘龙虾。” 陆远只觉得声音有些熟，回头一看，居然是昨天花钱请来的俩个‘演员’，不由得有些错愕。他下意识看向赵老二，赵老二也是满脸懵逼。 领头的王哥呵呵一笑，随手抽出一张椅子坐下，低笑道：“今天晚上有些馋，所以再过来尝一尝，老板你不会赶人吧？” 旁边的小年轻也点头，“是啊，我们来照顾你生意。放心吧，会掏钱的。” 俩人说完，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 陆远顿时有些乐，没想到这俩人吃了一晚上后还好上这口。他也不看电影了，连忙起身招呼俩人坐下：“上门是客，哪有赶人的道理？两盘龙虾是吧？马上就来！” 给俩人上了半杯凉茶，陆远招呼妹妹忙活了起来。 这俩人屁股刚坐下，后面又跟着来了客人，只是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来满了。这一幕看的孙鹏和另外几家大排档眼珠子都要凸出来，这是在菜里下了药不成？ 没等到位置的也不着急，陆远端来椅子让他们待在一旁看电影。 原本有些不想排队的客人见状，也都耐心的坐在一旁。去其他家也是等着，在这里还有免费的电影，而且人多还特别的有氛围。 看见这一幕，赵老二简直快佩服死，他没想到陆远还有这么一手。支一个露天影院，就把人给留住了。但这在陆远看来，这都是后世玩烂的把戏。 就拿海底捞来说，就是以服务闻名，别人把顾客当上帝，他们把顾客当祖宗。这点招式套路在他那个年代都算是难得，随便挪一点到这个年代来，简直是超前的不得了。 而且陆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批发了几袋瓜子，往每个客人手里塞了一把，然后就把这事情交给陆畅去管。 陆畅正闲的发慌，一听有事情干，顿时来劲了。端水倒茶，忙的不亦乐乎。 这一幕看的孙鹏眼睛发直。 就连他好几个老熟客，宁愿排队看电影嗑瓜子，也坐在那干等着。 就这样从傍晚一直忙到深夜，等到客人散去，关门收摊后陆远把今天的营业额一盘算，几个人都惊得不得了，居然五百五十块左右，比昨天还多了一百。 “哥，这是真的吗？不到两天，咱们就净挣了大一千了！”陆遥捂着票子，还有些不敢相信。按照这样的速度，要不了几天就能够赚上四千块钱，而她也不用嫁人了。 “势头好的话，这两个月应该能挣来两万多。”陆远嗯了一声。 嘶嘶嘶！ 这话一出，两个妹妹都傻眼了，赵老二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两万块，我滴乖乖，两万块！陆哥，我怎么你说这话的口气，就像是几毛钱一样？” 即便不是八十年代的万元户，这年头能有两万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后世的百来万。 “有么？” 陆远打了个哈哈，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太少了！龙虾这块，撑死也就只有这么些了。’ 这条产业链虽然在日后高达两千亿，但那是从龙虾养殖、运输、商铺……每一个环节都要赚钱。想要一口吃下整条产业链，其投入的心力是难以想象的。 “等赚够了一万块，我就去粤省！” 陆远在心里暗暗道。 第13章 手套厂的困境 饮食行业的天花板很低。 一家店面的利润哪怕翻出花来，也只有那么多。想要扩大利润，只有两个方案：要么是扩大规模，要么就是开分店。 可陆远不打算在饮食行业上做过多的纠缠，这只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跳板罢了。 果然如同陆远所推算，接下来的几天，营业额也就在五百上下。如果碰到下雨天，生意还会稍差一些。但总之收入正在一步步靠近他的预算。 …… 这段时间赵老二过的挺悠哉。 白天睡大觉，晚上去帮忙。不但能每天蹭吃蹭喝，还能免费看录像带，最让他开心的还是能够和陆遥在一起。撒了泡尿，赵老二看天色也不早了，是时候该去陆远那了。 不过他刚出门，就发现两个人影远远走来。 对方显然也看见赵老二，眉头一掀：“鸿军，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爸，你怎么回来了？”赵老二一愣，发现是老爹和熟人，连忙打招呼：“秦叔叔！” 这俩人一个是赵老二的老爹赵天明，手套厂的厂长。另外一个是副厂长秦辉，分管的厂里的生产和技术，俩人是直属上下级的关系，平时也私交甚好。 “滚回去，泡杯茶给我和你秦叔叔，再敢乱跑，打断你狗腿！”赵天明是军人出身，家风颇为严格，赵老二见了他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只能乖乖回去。 家里有开水，抓了点茶叶一泡，端给俩人。 赵天明坐了一天的车，几乎快要累瘫了，往沙发上一靠直叹气。 秦辉端起茶，吹了吹热气，小抿了一口安慰道：“厂长，你也别着急，咱们厂里的手套质量不错，怎么都能卖出去。真不行，咱们休息几天，再去其他省看一看，能不能打开路子。” 听闻这话，赵天明艰难的睁开眼睛，“小秦，你跟我也不短了，这段时间咱们的跑了好几家销售点，人家都说了，这手套卖不出去。 本省都这么艰难，更何况其他省？再卖不出去，马上连工资都发不出去了。” 秦辉一听，也是连连摇头。这几天他们没日没夜的往外跑，就是想要把厂里生产的手套给打开销路卖出去，可一连吃了好几个闭门羹。 就算是有销售点肯要，也只是小批量。 赵老二听到这，基本上已经明白俩人在讨论什么了。 怪不得素来精气神十足的赵天明这么颓废，看来这次出差把他打击的够呛。 “咦，家里的东西怎么少了？”赵天明捏了捏太阳穴，习惯性的往电视柜一扫，顿时愣住了。搁在电视上面的那台录像机不见了。 再一联想到自己回来时候，赵老二正准备出门，有气没处撒的赵天明立刻找到了爆发点，一巴掌就扫了过来：“你这臭小子，我出差前告诉过你，把家看住了，怎么家里遭贼了？” “唉，厂长，孩子只是贪玩，打他有什么用，赶紧报警，保护现场！”秦辉赶紧拉住了赵天明。 “录像机我借给同学了。”赵老二一边躲一边叫道。 “胡闹，明天把录像机给我要回来！”赵天明听见录像机没被偷，只是借出去了，这才没有继续用巴掌伺候，但还是警告道：“如果拿不回来，小心你的腿！” “鸿军，你也是的。你知道那录像机多少钱么，就随便借给人？”秦辉也添了一句。 这年头的录像机可是大件，家里的地位比后世的汽车还要高出一个档次。不吭不响把家里的大件借出去，没被打的脱层皮都算是亲生的。 赵老二也有些发怵，可他前两天才对陆遥打过包票，如今再腆着脸要回来，岂不是让他丢了面子？ “我不是随便借给人的……”赵老二小声嘀咕。 “反了天，你还敢顶嘴？”赵天明气不打一处来，习惯性的把鞋一脱，也不管手里攥着的是皮鞋还是拖鞋，就要给赵老二上演一场全武行。 秦辉在一旁拽着赵天明，一边苦口婆心道：“鸿军，别犟嘴。” 在面子和‘咸鱼炒肉丝’之间，赵老二果断的选择了前者，“爸，我那同学要做生意，所以我就把录像机借过去了。” “借过去开录像厅么？”秦辉也乐了。 十六七岁的小屁孩，懂什么生意经？他了解赵鸿军的路子，这小子喜欢吃喝玩乐，没个正行，他口中的同学估计也是看赵鸿军家里有钱，所以顺杆子向上爬。 “还真不是开录像厅，他在草市街开了个大排档，生意可好了，一天毛利润至少四五百块钱。”赵老二也敞开了说。“他七月初才开始做生意，就这七八天的功夫少说也赚了三四千。” 赵老二这话一出，着实把俩人给惊得合不拢嘴。 什么时候大排档这么赚钱了？ 赵天明也是不敢相信，如果真像自己儿子说的那样，那他这同学还真是个奇人： “你那同学叫什么名字，我认识么？” “他叫陆远，家住在菊花村，你也见过他。我刚才出门就是想要找他！”赵老二看了眼老爹，又加了一句：“我觉得咱手套厂有困难，可以找他问问情况，说不定他能给你们出一出主意。” 听到这话，赵天明心里也有些嘀咕。 陆远和自己儿子关系不错，这是他知道的。属于老实巴交的那种，再加上祖上三代都是贫下中农，背景又干净，所以他也就放心儿子和他玩，至少比那些二流子要好很多。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平时和闷葫芦一样，居然不声不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但让他低头，向一个高中生请教，他面子上还有些挂不住。 秦辉也是惊了惊，他的想法和赵天明一样：“厂里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大人去做，连我们都解决不出来，他能起到什么作用？” 赵老二有些不爽，自家兄弟被看低，岂不是证明他没有眼光？ “那可未必，陆远可聪明着呢，知道他为什么一天能挣这么多么？”赵老二哼哼了两声，他原本还想卖个关子，可看见老爹目光不善，还是赶紧将陆远买啤酒以及请两位假客人打广告的事情说了一下。 原本还有些嗤之以鼻的俩人，听到赵老二的描述后，都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彻底被惊呆了。 在他们看来，哪怕是陆远有点做生意的头脑，也相当有限。可谁知道，这两个案例都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程度。 尤其是赵天明，更是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掉。这真的是只有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弄出来的手段，难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倒爷？ 看见自家老爹已经被彻底镇住，赵老二呵呵一乐：“现在大排档估计已经开张了，你们要不信的话，去看一看？有什么问题，找他请教一下。” 秦辉有些心动，“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咱们就去看一看？” 赵天明还有些拉不下来脸，但想了想手套厂，只能点点头。 第14章 不成熟的想法 赵老二带着赵天明和秦辉风风火火的赶到草市街，大老远的就看见一片乌压压的人头，都围在幕布前看电影。一个年轻人在餐桌前来回穿梭，忙的脚不沾地。那不是陆远，还能是谁？ 而旁边几家排挡则是冷冷清清，生意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看见这一幕，赵天明和秦辉俩人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这是赵叔叔吧？” 忙的火急火燎的陆远，看着赵老二带人走了过来，一眼就认出了赵天明。当下把手里的活一放，赶忙迎了上去。 “呵呵，陆远是吧？我在学校见过你。刚才听鸿军说你干得不错，我还有些不信，年轻人果然是不可貌相啊！”赵天明笑着伸出了手。 “赵叔叔夸奖，我不过是小打小闹。”陆远也伸出手，简单握了个手，也冲着秦辉点了点头。 仅仅这个举动，就让赵天明眼前一亮。 不卑不亢，不恃才傲物，做事滴水不漏。 “陆哥，事情是这样的……”一旁的赵老二，简单的将手套厂的事情说了一下，这才看向陆远。“我合计着你挺有头脑的，不知道能不能给厂里想个主意？” 陆远顿时明白，这是过来求救了。 至于这手套厂的事情，他也听过一些，据说还是市里的支柱产业之一。可后来渐渐就没落了，以至于他高中毕业没两年就破产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出现问题。 陆远把手上的油擦了擦，“哦，是怎么回事？” “你这生意？”赵天明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能够忙得过来，我无非就是端茶倒水罢了。”陆远笑了笑。 毕竟是干惯了活的，陆遥上手更快，炒出来的小龙虾比陆远更有味。所以陆远只担任了两天大厨，就光荣下岗。 他这一抽身，赵老二倒是屁颠屁颠的迎上去帮忙，显然想要借机接近陆遥。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陆远掏出烟递了过去，见到赵天明和秦辉俩人都接过手，这才开口道：“赵叔叔，手套厂里出了什么问题？” 赵天明吐了口烟圈，来都来了，再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他也就原原本本将厂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道：“小陆，你这次要是能给叔叔解决这问题，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能做主给你一千块钱奖励！” 陆远知道，赵天明这个奖励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别的不说，单单看着赵老二的面子上，他也得帮忙拉手套厂一把。 “手套卖不出去？带了么？能让我看看，什么样的手套吗？” 赵天明看了一眼秦辉，后者立刻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副手套递了过来。 “这是我们厂里生产的绒布手套，属于双面绒。结实耐操，干活实用。” 陆远接过手套，有些无语。 这就是很普通的绒布手套，劳保产品，在后世也就只有工地上的农民工才会使用。 “厂里就这一种产品么？有没有其他的了？”陆远问道。 “没了，就这一种。”赵天明也看不懂陆远的表情，连忙说：“其他手套厂也都是生产这种绒布手套，怎么哪里不对吗？” 陆远暗叹一声，何止是不对，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一个工厂，只生产一种产品，无异于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当这个产品不再畅销的时候，工厂自然就会走下坡路。 就像是超市，不可能只卖一种商品，而是多种多样。这样客人进门之后才会有多种选择，哪怕这种商品卖不出去，还有其他更吸引顾客的。 想到这里，陆远看了眼赵天明：“赵叔叔，其他手套厂生产什么样的手套，你知道么？” “和我们厂里生产的手套差不了多少，怎么了？这手套有什么问题吗？”一旁的秦辉忍不住插嘴，他见到陆远拿到手套后，就一个劲的叹气，满脸的嫌弃，忍不住追问起来。 陆远想了想，捡起一截树枝在地上画了个三个大小的相同的圆圈，这才看了一眼秦辉：“秦叔，假如这是三个大小相同的鸡蛋，你会挑哪个？” “呃，这个吧！”秦辉不明所以，随意指了一个靠自己近的。 “赵叔呢？” “这个。” 陆远笑了笑，把俩人没选中的那个圈给擦了，又画了个更大的，接着问道：“如果是这种情况，你们愿意选哪种？” “当然是更大的！”俩人异口同声道。 陆远笑着看了一眼俩人，点头道：“这就对了！” 秦辉还是有些不理解，接着追问：“怎么就对了？我怎么就听不懂？” 倒是一旁的赵天明，隐隐触碰到一些关键，但又觉得有些飘忽，想抓又抓不住。 见到俩人猜不透自己想法，陆远也不觉得奇怪。这年头消息闭塞，再加上徽省落后，很多大型国企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寻求变革，这种地方性的小企业自然更为僵化。 他拿起树枝，在地面上点了点，“这三个圈，如果不是鸡蛋，分别是三家手套厂的产品。你们也看见了，如果三家的产品一模一样，别人是分不出好坏，随意挑选。” “但如果这三家产品，哪怕有一家出众，哪怕只是一点，也会让大家放弃其他的选项，专挑那家出众的。” 秦辉顿时茅塞顿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由得高看了陆远一眼。不过是只字片语，居然就把手套厂目前所面临的困境给点出来了，甚至还指了一条路给他们。 不过一旁的赵天明却是皱起眉头，“陆远，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把产品做的更出众一些？可是绒布手套的路数就在这，不是说提高就能提高的。” 陆远暗暗点了点头，赞同了赵天明的话。 这绒布手套这个年代就有了，再过三十年还是一样，几乎没有半点变化，显然绒布手套已经发展到了顶，再怎么提升也不会有太大的进步空间。 想到这里，陆远正色道： “赵叔、秦叔。怎么让绒布手套更出众，我不太清楚。不过我这里还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一下？” 第15章 手套里的门道 说是不成熟，那都是谦虚的说法，陆远经历过一个大时代的跨越，所见所闻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想象。 夸张点说，这个年代在他看来，和石器时代没什么两样，撑死了也只是封建时代。 虽然无法提高绒布手套的竞争力度，但他可以给他们开辟一个新的视野，不要把目光一直盯在绒布手套这一亩三分地上，开辟新的产品。 但赵天明不知道陆远的心理活动，听见对方没办法，心中当下就凉了半截。虽然他原本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当知道结果后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至于对方口中几个不成熟的想法，他已经没什么兴趣听了，但这么当面拒绝也不合适，于是随意问道： “哦，是什么想法呢？” 陆远笑了笑，也没有在意赵天明的态度，开口道：“手套厂生产的绒布手套，除了结识、耐用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特点，而其他的厂家也都能够做到这一点，但并不妨碍我们为绒布手套增加一些没有的功能。” “如果在手套外面刷上一层不透水的乳胶，那是不是就做成了防水手套呢？如果在手套的表面上弄上一些小颗粒，加大了摩擦力，是不就是做成了防滑手套？” “这样一来，有这两种需求的顾客，必然会选择你们厂里生产的手套！而你们手套厂，也可以填补市场的空白。” 赵天明眼睛放光，他完全没有想到陆远能够说出这样的建议，这哪里是什么不成熟想法，简直就是在蛮荒中披荆斩棘，开辟出了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 “当然，手套的作用不仅仅是劳动保护，还有保暖和装饰的功能。” 陆远继续道：“这两点既可以分开，也可以结合在一起，比如说可以做出一款具有保暖又同时兼具美观的手套。一些针织手套上面绣出好看的图案，增加顾客的购买欲。毕竟如今市面上的手套，实在是太单调了。” 陆远又挑出一些特别提点，比如说可以用来装比的半指皮手套、拆开属于无指合上是分指的组合手套，甚至是一些军用、医用领域手套。 随着陆远由点及面的介绍，赵天明和秦辉俩人都被深深的吸引了。在和陆远谈话之前，他们压根没有意识到仅仅只是一副手套，居然藏着这么多的门道。 尤其是赵天明，他看着款款而谈的陆远，心中感概万千。 同样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同样是高中生。眼前的陆远这么优秀，而自己儿子却是那个鸟样，瞅了一眼正腆着脸往陆遥身边凑的儿子，赵天明恨不得立刻就把他拖过来教训一顿。 “我的想法就是这些，既然绒布手套已经做到极致，走到了死胡同。为什么不转变视角，另寻一条其他的路？”陆远说完，这才看向俩人。 “厂长这可行么？”秦辉还拿不准。 “行，怎么不行？其他的不说，只要在产线的后面再加一道程序，就可以做成防水手套，防滑手套。”赵天明简直是两眼放光。 他把手里抽了半截的烟往地上一丢，狠狠踩了一脚。 “走，回厂里开会。把技术员全部都喊过来，讨论一下可实施的难度！” “厂长，技术员早就下班了。”秦辉苦笑的指了指天色。 “那就一家一家去喊，你骑我的自行车，先去把小张和小常俩人喊来，我去喊其他人。半个小时后，在厂里集合。” 赵天明说完，就急着走。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来，转头看向陆远： “小陆，今天的这事情要成了，叔叔一定奖励你一千块钱。至于鸿军，就让他在你这帮帮忙。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说完后，赵天明就转身走了，连和赵老二打招呼的事情都没有顾得上。 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老爹，赵老二满脸不解：“我爸这是怎么了？家里着火了，跑这么快？” “他听见这句话绝对让你脱层皮！”回了一个白眼，陆远这才道：“我刚才给他出了几个主意，他说是要召集厂里的技术员开会。” “那我怎么办？” 陆远笑呵呵的拍了拍赵老二肩膀，“他临走时说了，让你在我这里帮忙，好好干吧！” …… 不到半个小时，赵天明就把厂里的一大批技术员给喊了过来。 赵天明原本还对陆远提出的想法有些忐忑，毕竟手套厂的这条生产线已经维持了很多年，很多事情不是再加一道程序那么简单，还有很多关联，并不是他一拍脑袋就可以直接定下来，还要询问整件事情的可行性。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我们在生产线上再加上一道程序，有多大的难度？”赵天明将自己陆远的设想提了一遍。 当然，他只选了其中的防水手套、以及防滑手套的方案，只需要在原有的生产线上改动一番就可以完成。因为在他看来，最适合手套厂。 几个技术员坐在一起立刻商讨了起来。 片刻后，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技术员这才看向赵天明：“厂长，我们几个都讨论过，防水手套和防滑手套都有很大的实施空间。把生产线拉长，再补充一个浸胶的工艺应该不会太难。” “如果交给你们来做，多久才能够加上这道工艺？”赵天明连忙问道。 那技术员又回头讨论了几句，这才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不清楚，大概一个月吧！” “好，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我不管事你们自己研发、还是采购，还是用什么其他的办法……总之，一个月内，我要看见配套的生产线。” 送走了技术员后，赵天明又和秦辉小聊了片刻。他们俩人对防水手套和防滑手套的创意都佩服的厉害，不敢说在全国范围内有没有开辟先河，至少在徽省内还没有第二家。 而且他们相信，如果厂里真的把这两样产品拿出去，不但会逆转手套厂的现有局势，更是可以让手套厂成为市里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企业！ 第16章 带上我儿子 赵天明一直忙到深更半夜才回家，发现儿子和陆远光着膀子睡在地上，也没多说，只是把睡的迷糊的儿子叫回了自己屋里。 “爸，陆远这段时间没地方住，所以就带着两个妹妹睡在这了。”赵老二以为老爹不满自己没经过允许，就带一大群人回家里住，连忙解释。 “住就住吧！”赵天明摆了摆手，这才转入正题。“你和这陆远关系怎么样？” “铁哥们，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陆远脑子不错，是能干大事情的人，平时多和他接触接触。” 今天陆远提的方案，他和厂里的技术员都讨论了一下，那些技术员当时的表情和他们从陆远口中听到时是一模一样，惊为天人。 他从部队复员，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但像是陆远这种还真没有几个，日后指不定会达到什么高度。 “这还用你来教！”赵老二心里嘀咕了一句，只不过没敢说出来。 赵天明想了想，又问道：“陆远有和你说过他日后的打算么？他现在才高二，难道准备辍学开大排档？” 赵老二摇了摇头，这问题和他陆远扯淡时也聊过一些，“这倒不是，他说了，大排档只是一个跳板，最多就干两个月。以后还是想要上大学的！” 赵天明心里一合计，那不正好是暑假时间么。当下心里暗暗点头，对陆远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毕竟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被这每天四五百的营业额给冲昏了头，还上鸟毛的学？ 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保持一颗求学的心，自然十分不易。 …… 赵天明一早就出去了，陆远再次见到他时已经是第三天傍晚，到了饭点时还在下着雨，陆远支了个棚，躲在里面看电影。 赵天明随手把伞一收，顺势和陆远打着招呼：“小陆，今天生意怎样？” 陆远赶紧站起来，递了根烟过去，一边道：“赵叔，你也看见了。我这小龙虾就做了个热天的生意，天凉了吃的人就少了。” 这玩意和烧烤一样，旺季也就那几个月，热点一过，自然就无人问津。 赵天明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往陆远身前一推：“上次我说过，如果你能解决手套厂的问题，我奖励你一千块钱。这是奖金，你数一数。” 陆远没接，只是笑道：“赵叔，我无非就是出几个主意罢了，动动嘴皮子，这一千块钱受之有愧。” 赵天明吐了口烟圈，烟雾下的眼睛满是狡黠：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只是随口几句话，就给手套厂开阔了从未有过的视野。有些工厂效益不好，甚至去国外花钱请洋人回来出主意，价钱少了洋人还未必愿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工厂倒闭。” 陆远没说话。 随着86年，国家允许外资在内地开独自公司后，许多外资企业带领着大量高端科技和资本进入市场，把许多企业打的满地找牙。 而那时国企又面临转型期，在淌水摸着石头过河，迷茫而无路。而外国人敝帚自珍，把不值钱的理念、落后的产业线大价钱卖给转给国人。 乃至于94年春晚时，牛群和冯巩所说的相声《点子公司》中就有这么一段话： 一个点子就可以救活一个企业 一个点子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 一个点子可以凝聚一个集体 一个点子可以使一个国家昌盛 …… 这个时代蛮荒而又黑暗，人们缺乏信仰和自信。所以才会有牛鬼蛇神横行的气功大师，甚至用‘水变油’的把戏欺骗到了中央，甚至一度被称之为‘华夏第五大发明’。 所以能有一个人点亮火把，哪怕只是给人照清楚脚下的荆棘，也足以让人足以安心。 “谢谢赵叔，这钱我就收着了！” 陆远也没有再推辞，那样就太假了。 见到陆远收下了钱，赵天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陆远，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这大排档生意不错，地址也是绝佳，这段时间名气也打出去了，以后也衣食无忧了啊，哈哈！” 赵天明虽然从儿子那里知道陆远志不在此，但他还是想要亲耳听见陆远的选择。 陆远不知道对方这是试探自己，但就算知道他也会如实回答： “餐饮业确实有利可图，但我不想局限于这条街口，也不想局限于六安。最多干到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学我就回去。” 赵天明暗暗点了点头，这个答案他相当满意。 同时他也能看出来陆远的野心和格局很大，不是干预满足现状的人。 “很好，年轻人志在天下，赵鸿军要是有你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赵天明说的是实话，按照自己儿子的路数绝对考不上大学。他想趁着自己还有一些能耐时，先让儿子去部队锻炼几年，然后端上公家饭碗，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而事实上，后世赵老二确实也是按照赵天明所规划的路线去行走。 只不过在赵天明看来，这是最蠢的路子。如今见到了陆远，他心里又开始动摇起来，所以今天才会专程送钱过来，顺便再套一套陆远的话。 不过简简单单两三句，他就已经看出陆远不凡。 就在陆远不知道怎么接话时，赵天明又道：“我听鸿军说，你过几天打算去一趟粤省，为什么往哪里跑？” 这是之前和赵老二闲聊时，随意提到的，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他也不能直接说去粤省找盗版街机，干脆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那里有深城，是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是整个国家的跳板，我想站在那里看一看世界！” 赵天明被这句话给震了一下。 站在深城看世界！ 仅仅这句话中，他就能够感受到陆远登高望远的野望。再想到家里还在玩魂斗罗的儿子，他顿时有种人比人气死人的感觉： “陆远，赵叔拜托你件事情，你看行不行？” “什么事情？” “你去粤省的时候，顺道也把赵鸿军给带上，在外面也好有个照应。” “啊？” 第17章 到深城 陆远倒是没想到，赵天明居然让自己去粤省的时候顺道把赵老二带上。原本陆远打算把赵老二留在六安照看一下自己两个妹妹，毕竟这年头治安不是太好。 似乎是看出陆远的犹豫，赵天明也是揽下了陆遥、陆畅俩人。他怎么说也是国企的厂长，在市里有些脸面，派人管一下两个小女孩的安危岂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有了赵天明的保证，陆远也就放心了很多。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赵天明又问。 陆远实话实话，“原本大概等到七月下旬，我这资金还有些缺口，打算再等几天。” 他打算带一万块钱上路，算上赵天明这一千块钱，还差了三千多。他有这大排档在撑着，最多也就是五六天的事情。 “好，出发的时候带上赵鸿军，叔再赞助你们一千块钱路费。”赵天明干脆道。 …… 既然决定了出门时间，陆远已经做起了准备，回家说了一声。 陆重阳原本还有些反对，可陆远搬出了赵老二，撒谎说是要和他父亲一起去粤省考察，也就答应了。 带了几件换洗衣服，陆远又抽空去了一趟银行把大排档的碎钞全部换成整钱，然后又买了一副丝袜，把钱像是灌香肠那样一叠一叠的装进去，然后往腰间一套。 这样一来从外面看上去只是胖一些，绝对么人会想到陆远把钱藏在这里。 这年头银行的异地存取还十分麻烦，直接把现金塞在包里说不定还没到车站，就被人给划了包。 陆远还听说，有人带着几万块钱在鲁省闯荡，不但钱被人抢走了，就连人也装进麻袋扔下河。而路上劫道的更多，一些大货车司机甚至不敢往偏路走。有些地方甚至整个村子作案，在货车途径要道、或者是拐弯减速带把车给拦下杀人劫货，甚至连警察都没有办法。 甚至久而久之，演变成一种社会恐慌，所以才会在93年再次掀起一波严打。 虽然也产生了一些冤假错案，但也是特殊年代所致。 既然赵天明要求，陆远捎上赵老二路上也好有个伴，两人在路口拦了一辆大巴前往合淝。这年头火车还不像是后世那样四通八达，只有先到合淝，才能够转车到沿海。 在后世坐动车只要二十分钟的车程，这会足足走了四五个小时，等到了合淝已经下午，排了会队买了两晚上走的车票。 赵老二看着车票，忍不住咂嘴：“我滴乖乖，咱们到深城要坐二十八个小时的车，这屁股都能发霉。” 陆远把票收回来，塞进口袋里：“别抱怨，去买点大碗面路上带着，咱们要在火车上待一天呢，我要香辣口味的。” 从合淝到深城，就算是高铁也得十个多小时，更何况是绿皮火车？ 可话刚说完，赵老二愣住了，满脸不解问道：“大碗面是什么？什么香辣口味？” “我说的是康师傅……卧槽！” 陆远话刚说到一半，顿时反应过来，92年康师傅方便面才刚刚研发出来。 康师傅的前身是魏氏兄弟的顶新集团，于58年在弯弯成立，主要生产蓖麻油。在78开放时，发现了大陆的前景，推出了‘顶好清香油’以及‘康莱蛋酥卷’等。 但这些产品走的是高端路线，而此时大陆消费水平太低，所以先后陷入资金问题。后来于92年在天京投建出康师傅，从此跑马圈地，一度成为中国，乃至全球最大的方便面生产厂家。 “陆哥，什么师傅？”赵老二还是不太明白。 陆远也不知道魏氏兄弟这时究竟有没有在天京投资办厂，哪怕没有，也应该很快了。 未来三十年，在高铁和飞机路线构建之前，方便面都属于热门产业。但眼下方便面行业正处于蛮荒生长时期，前景十分热门。 但开资办厂，哪怕只是一条生产线，也得好近十万。按照一个工厂至少三四条生产线来算，再加上人工、厂房修建、包装等，恐怕要五十万打底。 还是钱啊！ 陆远长出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事情，咱们还是买点馒头带在火车上吃吧。” 好在暑期的火车不是大热门，虽然拥挤，但也能忍受。一些没有买到坐票的乘客干脆随身带着几张报纸坐在过道上，火车开启的时候把报纸一铺，直接就能睡下。 还有一些鸡贼的，上了火车后就躲进厕所里，不但有单独的座位，还能逃票。不过缺点也有，就是太臭。 从下午五点发车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八点才到。不过到的却不是深城，因为深城特区被封锁的缘故，想要去的话还要办理通行证，其繁琐程度不亚于出国，远不像后来火车能够直达。 如果没有门路，就只能在花都下车，然后找一些人偷渡过去。 不过陆远手里有赵天明开的介绍信和通行证，所以直接免去这一环节，在候车大厅里将就了一晚，第二天才踏上列车，真正到深城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这就是深城吗？” 一踏入深城，赵老二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到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路上随处来来往往的汽车。不远的马路边上，还有几个擦皮鞋的摊位。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一手拿着女式皮包，一手举着大哥大正在说话。 看见女人手里拿着的大哥大，赵老二眼睛都直了。 92年bb机还没有在徽省传开，这一幕只能在电影中看见。如果要买一部大哥大，至少要几万块，其经济价值不亚于现如今北上广一套房。 “陆哥，你看看，那是麦当劳。我爸说过，再有钱也别想去麦当劳吃饭，人家只认港币！” 赵老二和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指着门前停满自行车的麦当劳，一脸向往：“这辈子什么时候能天天吃上麦当劳，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旁边一个西装革履，带着宽框眼镜的男人从两人身边路边，听到赵老二这句话，呵呵笑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屑。 “这混蛋笑话我！”赵老二有些发毛。 “放心吧，你迟早会有天你会吃吐。”陆远甩了一个白眼给他。 金拱门而已，谁稀罕？ 第18章 游戏厅 赵老二带着一腔热血来，却被泼了一盆冷水——特区的物价太贵了。 衣食住行至少要比徽省高上好几个台阶。 他怀里揣着赵天明赞助的一千块钱路费，本以为可以展开手脚大干一番，结果却懵逼了。就像是土财主去酒楼装逼，结果却发现全身的家当连一个包子都买不起。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陆远，也有些震惊。 这一切源于92南巡，来自全国的掘金者大量进入深城，引得物价飞涨。一些房价已经达到八千，破万指日可待。 俩人在郊区找了个民房睡了一夜，第二天才开始真正的参观起特区。 让陆远没想到的是，赵老二居然要拉着他去深交所。 “去那干什么？”陆远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深交所这一行。 赵老二拍了拍腰杆，压低声音道：“我爸说的，如果来深交所的话，看看运气，能不能买到几张认购证！这玩意能够发大财！” “发毛，发霉，都不会发财！”陆远直翻白眼。 赵老二不懂，“为什么？” 陆远自然不会说自己先知先觉，而是顺着对方的思路往下推。“连咱们这两个高中都没毕业，从徽省来的土包子都知道认购证会发财，你说其他人呢？” 最先发行认购证的是92年的上交所。 一套完整的认购证，最高炒到三十万，而原价只要三千，等于买到手就赚，后世称为‘92发财证’！ 下半年92深交所打算发行500万套认购证后，一夜之间深交所的300个网点外聚集超过20万人。结果因为内部贪腐问题，很多人根本没有抢到认购证，进而引起群愤，演变成一场恶性社会事件，被称为810股民事件。 因为要身份证才能够买到认购证，到时候全国数千张的身份证成捆成捆的邮递至深城，而他俩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小屁孩，就算是等到深交所紧急调动的第二批认购证，他们也没有资格买。 “也对！”赵老二想了下，点点头。“不过我还没有看过深交所呢，去看看也不会少块肉！” 陆远也没有拒绝。 当下俩人在深交所里面逛了一圈。 望着大屏幕一大片绿，陆远看了几眼，也没看见自己熟悉的公司。倒是赵老二有些失望，跟着陆远走出深交所的时候还在摇头晃脑： “他奶奶的，不是都说深交所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么，我怎么就没见哪里能赚钱？” 代沟太大，陆远不知道从哪解释。 股票、认购证……这些，对于消息闭塞的地带来说，确实如同天书一般复杂。 “走吧，咱们再去转转！”陆远给赵老二塞了根烟，对于失落的赵老二来说，他倒是早有心理准备。正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终于，俩人在靠近郊区的一间平房前停了下来。平房外挂着一块不透光的黄色帷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能够听见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再抬头就能够门口挂着一块木头招牌，上面写着： 游戏厅！ 赵老二站在门口，“陆哥，你要找的就是这个么？这里面是什么？” “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陆远笑着掀开了帷布。 一布之隔，如同两个世界。 大量嘈杂的音乐声、吵闹声、敲打声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尼古丁。赵老二满脸惊奇的看着一个个年轻人坐在一台台四方四正的机器里面，攥着腰杆，拍着按键，嘴里的香烟积满了烟灰却抽不出手来弹一下。 赵老二还发现，这些街机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名称：《吞食天地》（三国志）、《名将》、《街头霸王》、《圆桌武士》、《快打旋风》…… “这是街机。”陆远站在《吞食天地》的机子面前，“这是从岛国传过来的，这是手柄，这是按键，想要玩这个得先投币。” “先去买五块钱的游戏币回来！”陆远甩给赵老二五块钱。 游戏币一块钱五个，赵老二一次性买五块钱的，老板还多送了三个，俩人分了一下各自找机子坐了下去。赵老二玩的是《街头霸王》，陆远则是坐在了《名将》面前。 92年的街机还到彻底百花齐放的阶段，比如《西游释厄传》、《拳皇》系列、《三国战记》、《合金弹头》，但这并不妨碍街机的走红。 任何一位高手的出现都会引起围观，陆远选了mack，外号木乃伊、刀客、老大，不一会陆远的身后就围聚了一群人。 倒是赵老二，技术太渣。 刚刚坐上《街霸》，就被2p一个选‘隆’的给打趴，气的他一连投了三四个币都不是对手，只能气呼呼的转战《吞食天地》。 在一阵赞叹声中，陆远一币通关。 “赵老二，觉得怎么样？”陆远来到了赵老二身边。 “妈蛋，绝了，怎么有这么好玩的东西？”赵老二摇着手柄头也不抬，他正打到关键时刻，哪里有功夫搭理陆远。 不过他实力太菜，又是初次接触，还没到boss身边，就被一个小兵给砍死。懊恼的拍了一下机子，赵老二把香烟续上： “陆哥，我看你对这里挺熟的，不像是第一次来吧？” “呵呵，听人提起过。”陆远笑着打了个哈哈，“对了，你觉得这玩意怎么样？” “不错，很有吸引力。”赵老二看着身后机子上闪动的画面，满脸意犹未尽，“比我的小霸王不知道高级多少，游戏种类又多，就是有些难，老死人。” 陆远压低声道：“那你看看，我们搞一些游戏机，带回六安开几家游戏厅，你觉得有没有搞头？” 赵老二瞪大眼睛，眼睛光芒闪耀道：“当然有搞头，如果我们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绝对火爆。不过这玩意恐怕不会太便宜吧？” “是的，估计价格一台在一两千左右，说不定还会更高。一个游戏厅最少要有十几台到二十台机子，如果能够把游戏厅开起来，那就是一本万利啊！”陆远长叹一声。 赵老二点了点头，他看见一个戴着蛤蟆镜的青年打输了之后，又跑到老板那里去买游戏币了。仅仅他们谈话的功夫，就有好几个人花钱买币。 一家店，一天至少能有四五百收入。如果再多开几家，那还了得？ 只是一家店的前期投入至少也在三万到四万左右，恐怕不好办啊！ 想到这，赵老二看了眼陆远：“有门路吗？” “暂时还没有。”陆远盯着某一处，沉凝了片刻后，把头一歪道：“既然没有门路，咱们就闯出一条门路来，你站在这等我一会！” 第19章 哪个不干王八蛋 游戏厅还没有收银台，也就是一张简单的桌子。老板是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身前还摆了个淘米用的塑料篮，里面装满了游戏币。 有人过来买，就抓一把给他，一块钱五个，不还价。 陆远走了过来给老板递了根烟，直接说： “我叔让我过来问问这批机子怎么样，受欢迎吗？” “谢谢，不会！”老板把递过来的烟一推，摆了摆手，“机子还不错，尤其是《名将》和《快打旋风》很火热。怎么，你叔让你过来问的？” “嗯，我叔说那边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新机子过来，让我过来问问你们。”陆远靠在桌子旁，一副懊恼的样子，“我都跑了三天了，小腿都瘦了一圈。” 老板惊道：“是啊，你叔的生意都做那么大了？” 陆远随意道：“还行，你这家跑完后，我就歇几天，我打个电话给我叔汇报一声。” 他装模作样在兜里一摸，懊恼道：“老板，我电话簿没带，你记得我叔的电话号码吗？” “你连自己亲叔叔的电话号码都不记得么？你等等，我找给你。”老板倒是挺热心，从腰里掏出一册黄不拉几的电话簿，蘸着口水翻了两页道：“我报一下，你记着。” 就这样，在赵老二目瞪口呆中，陆远从游戏厅老板那里骗来了电话。 其实这一招很简单，无非就是用模糊的问话去让对方自行脑补。一句话直接让对方把自己联想成老板的亲戚，前来问问市场行情。如果对方不上钩，陆远调头就走。 如果对方知道，那他就顺着路子往下扯，最终想办法把电话号码给要过来。 “走，咱们去打电话！” 陆远把写在掌心的一攥，找了个公共电话打过去了： “喂，是卖游戏机的方老板吧？” “是啊，我想从你那里买一些游戏机，大概在十五六台到二十台左右。我是老王介绍过来的，他说你这的机子最好。” “都是熟人介绍的，能不能便宜点？好吧，这是最优惠价格了吗？能不能先付一部分的押金，等货到了再付款？不能？” “好的，好的，这笔钱有点多，我先凑一凑，等钱凑够了就过来！” 挂了电话，陆远长叹一声。 一台街机一千五，二十台就是三万。按照计划中三四家的打算，这就是十多万块钱。他和赵老二满打满算，也就带了一万二过来。 如果全部拿来买街机，恐怕他们连回徽省都是问题。 “陆哥，要不然和他商量一下把货送到徽省，到时候再补下余款。”赵老二在一旁出着主意。 “对方不愿。”陆遥苦笑着摇了摇头。 两世为人，从语气琢磨对方心思的能耐还是有的。这个街机场的方老板一副不耐烦的语气，几次想要挂电话，爱买不买，更别说讨价还价了。 陆远也知道，这个年代属于街机正旺的时期，沿海、乃至日后内陆都从他们这些人手中拿货，求着他们的人太多了。想要从他们手中买到东西，那得付现钱。 赵老二退而求其次道：“要不然咱们先买八台回去？慢慢再赚？反正已经找到门路了，日后门清！” 他本以为陆远会答应，可谁知道陆远直接拒绝：“开玩笑，我要么不买，要么就一次性买七八十台。和蚂蚁搬家这样，几台几台的往回搬。假如别人财大气粗，一次性购进几十台，直接把我们的生意给抢了，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赵老二这才反应过来，居然里面还有这么一个关键问题。 这年头徽省虽然落后贫穷，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手里攥着不少闲钱。如果他们没有把街机厅完善起来，一口把市场吃下，那么他们就等于辛辛苦苦在给别人做嫁衣。 “那咱们怎么办？”赵老二咬了咬牙，“二十台街机，至少也要三万块，咱们缺口大的厉害哩。是不是得想办法挣钱？” “对！”陆远点了点头。 “要不，咱们走私？”赵老二想了片刻，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我今天看出来了，特区有很多东西是咱们徽省没有的。咱们至少还有些本钱，来回跑几趟，就能钱滚钱！” “还真没看出来啊！”陆远似笑非笑的看着赵老二，仿佛第一次认识这货一样：“你哪来的胆子，敢在特区走私？” 赵老二嘿嘿一笑，“电影上学的。” “不行，不行。走私太危险，干这活的大多都是地头蛇。要么有人，要么有钱，要么有背景。咱们什么都没有，如果被抓住，我是无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不怕连累你爹？”陆远道。 赵老二直接愣住了，脸上有些犹豫。 陆远见状暗暗摇了摇头。这个年代遍地是黄金，违法的虽然来钱快，但同样风险巨大。如果他不是重生回来的，恐怕真的会铤而走险，选择这条路。 但如今摆在他面前有很多选择，没有必要走那些凶险的路。 “那咱们怎么办，带了这么多钱来都不够……”赵老二有些着急，他有种遍地是黄金，但是自己根本没有把金子挖出来的铲子，他恨不得用手去抓。 如果现在他知道游戏机厂房在哪，说不定会趁夜过去偷几台。 陆远何尝不是这种感觉，不过他比赵老二好的就是，他知道如何去寻找这些挖金的铲子。 “我们做彩票吧！”陆远猛的站了起来，对赵老二耳边一阵嘀咕。 赵老二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这样也行？会有人买吗？你把人都当成傻子吗？要是做不成，咱们可就赔大了。” 陆远说：“你还信不过我？反正咱们带的这些钱也不够多，太鸡肋，不如拼一把！有句话说得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陆虎。” “陆虎是什么？”赵老二问。 “名牌小汽车！”陆远狠狠的把烟屁股往地上一甩，使劲踩了踩。“你干不干，不干就拉到。你把钱借我，赔了的话，我一分不少还给你。” 赵老二哪里受得住这种激，嗷嗷叫道：“干！哪个不干是王八蛋！” 第20章 睁眼说瞎话 “你一共有多少钱？” “两千！” “我拿出八千来，凑齐一个整数，到时候二八分账！” “好嘞！” 陆远把钱收了收，放在身上藏好，这才对赵老二说：“接下来交给你一个任务，我要摩托车、电视机、自行车的价格。能有多低要多低，问好价格后，我们游戏厅碰面。” 和赵老二分头行动后，陆远背着手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来到目的地： 四海印刷厂。 “干什么的，谁让你往厂里进的？”刚刚进门，就有人迎了上来。 “我找一下厂里的负责人，印刷一些东西。”陆远也不慌，上前递了个烟，偷偷给对方塞了一百块钱。“大哥，帮帮忙呗。” “好！”那人不动神色的收下钱，义正言辞的推开了陆远递来的香烟：“对不起，厂里不允许抽烟。” 厂长是个五十来岁的胖子，一脸的腐败相，留着四周支援中央的发型。 “小张，这是？”厂长道。 “厂长，你好，我是徽省谷歌公司的采购，马花腾。”陆远睁着眼睛瞎扯，“我是过来谈业务的。” “哦？你好，你好！”厂长蒋学权连忙起身，一边握手一边道：“马先生真年轻，不知道贵公司想要印刷什么？” “我面嫩！” 陆远收回手，拿出设计好的图案递了过去。“不知道厂里能不能生产这样的卡片？” 蒋学权接过手一看，设计图案虽然很粗糙，但却介绍的相当详细。大概是比半张扑克牌还要小的硬纸壳卡片，通体红色，好像红包一样喜庆。 正面写着‘好运刮出来’，图案是一个娃娃抱着金元宝，金元宝下面还有一块颜料涂层的地方。 背面则面只有一大一小两行字。 大的是：中奖率高达50%。 小的是：本卡最终解释权归公司所有。 “这中间的涂层怕是不好办，我们厂里没有这样的技术……”蒋学权有些迟疑。 “那要不然就做成撕开式，像是窗口一样，可以从中间打开。”陆远从办公桌上拿出笔，又把图案稍作修改。“这样可行？” 蒋学权沉凝片刻，点了点头：“这个没有问题，不知道贵公司需要多少张？” “价格？”陆远没有随意开口。 “这种窗口式的卡片过程有些复杂，得将分别印刷正面、反面，然后再把卡片粘合到一起。大概在一毛五一张！”蒋学权试探道。 “八分钱一张，我先做十万张。”陆远直接拦腰砍价。 “这个特区物价有些贵，成本钱都不够……”蒋学权连忙摇头。 陆远没说话，而是左右看了看。 蒋学权立刻反应过来，把办公室里面的其他人给赶了出去。 见到没人后，陆远这才拿出一千块钱，推到对方面前，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我们谷歌公司这一次一共派出八位采购员，我只是其中一个。这个只是前期的单子，后期公司打算再订购五百万张甚至是一千万张。希望厂长能够便宜点。” “可这价格……”蒋学权有些犹豫。 “前期我们采购只是考察，等到后期大单子来了，你可以再把价格提上去。”陆远再推出五百块钱，“到时候你可以说材料涨价！” 蒋学权皱起眉头，对于他来说，一千五也是大数目。一张卡片成本在一毛，十万张做下来厂里就要亏损两千块钱。 可一想到对方后期的单子，他只能咬了咬牙，找了本书把钱偷偷盖起来： “好，八分钱十万张。不过说好了，接下来的单子都得在我的厂里订！” “没问题，我再支付两千块钱订金，等我拿到卡片三天后，会把所有的余款交上来。”陆远露出笑容，站起来对厂长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蒋学权也赶紧伸出手，“对了，小兄弟，中午有时间吧？我请你去麦当劳搓一顿！” 陆远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得看看其他采购忙的情况，还请厂长尽量先把我的单子完成。对了，我还有一个要求。 这十万张卡片，有一半要‘谢谢惠顾’，其中特等奖只能有一张，一等奖三张、二等奖六张、三等奖九十张，其他的都是四等奖。” “好，没有问题，一个星期后你来拿！” …… 从印刷厂出来后，陆远长出了一口气，这是整个计划的载体，如果谈失败的话，他就只能继续找下一个印刷厂，直至有人同意。 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第一家就谈成功了。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抽奖，搞小型博彩。这一块一直就是法律空白，只要再加上一句‘解释权归本公司所有’，到时候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在游戏厅，陆远碰到了赵老二，“怎么样，价格问到了吗？” “问到了，我跑了好几家，不过这价格恐怕咱们禁不住啊！”赵老二有些担忧。“摩托车一共有三个牌子，铃木、雅马哈、嘉陵。最贵的雅马哈要一万二，就算是最便宜的嘉陵也要四千。” “彩电呢？”陆远问道。 “彩电还好，有松下、海燕、东芝，价格大概在三千左右。”赵老二拿出一张纸，前面写着牌子，后面写着价格，他往下瞅了两眼： “自行车还好，价格在四百块钱左右。脸盆五块钱一个，肥皂三毛。” 说到这里，赵老二抬头道：“陆哥，要不然咱们换一个奖品吧！” 陆远皱了皱眉头。 如果说卡片属于整个计划的载体，那么奖品就是整个计划的核心。喜欢贪便宜，以小博大的心理自古以来都存在每个人的心底，无非就是承受度的高低罢了。 就像是一毛两毛掉在地上，未必会有人去捡。但一万两万，可就未必了。 他打算把彩票订两块一张，但这么贵未必会有人愿意买。所以他就需要有一个足够大的噱头，而这噱头就是摩托车。 当这些人发现，两块钱买一张卡片，就有一定的机会得到一张摩托车，就算是再冷静的人也想要试一试。 如果他手里有一辆小汽车，他敢把每张彩票的价格提到五块钱一张。但没有，他就只能往两块钱的低价去压。如果连摩托车都没有，彩票计划的实施性将会更低。 “不行！” 陆远斩钉截铁道：“不管怎么样，是借、是租，都得搞一辆摩托车过来！” 第21章 偷车贼 经过陆远解释，赵老二也明白‘特等奖’的关键。 这个奖项越高所调动的热情也就越大，反之亦然。如果奖项不够高，他们同样辛辛苦苦白忙活一场后，会为他人做嫁衣。 毕竟这不是什么高端技术，一旦有人起头，其他人看见商机后，必然就像是鲨鱼嗅到腥味一样纷纷跟风。所以陆远打算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狠狠咬一口包子，把里面的馅给抢走。 让陆远可惜的是，他的启动资金太少，只能够玩一次。他已经有所预感，当他的彩票推出第二天后，很多人绝对会闻风而动，四处寻找印刷厂去模仿他的彩票。竞争之下，成本会越来越高，两三圈一带，再想要从中喝汤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陆哥，你看！” 俩人走了一截，又跑了几家卖点希望摩托车可以便宜一点。但对方的口径几乎相同：最多只给你便宜一两百，再低就不干了。 这些摩托车都是外国牌子，架子高的很，根本不给你降价的机会。 刚刚从一家卖点出来，赵老二就拿胳膊偷偷的拐了一下陆远，指了指前方。 陆远抬头一看，就见到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正窝在角落里，正拿着铁丝撬着车锁。 “妈蛋，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 赵老二骂了一声，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 他之前就有一次去录像厅，自行车就被偷了，害得他被老爹打了一顿。如今看见这一幕，并非是正义感爆棚，而是纯属想要出口恶气。 “我陪你一起去！”陆远沉凝了一下，跟了上去。 这年头的自行车锁都是固定在后轱辘上的，不是太复杂。小年轻把铁丝拧成一个圆环，拉长，塞进锁眼一拧，就把锁给打开了。 ‘到手了！’ 小年轻把长发一甩，乐的合不拢嘴。 这里虽然不是市中心，但也挺繁华，好几家迪厅都开在这。只要没钱了，他就会来这里看一看，找一些新自行车下手。 这辆自行车是飞鸽，虽然价格不高，但是九成新的货，卖出去至少也值五十块钱。 把担架一踢，小年轻踩着脚蹬就准备走人，这时突然冲上来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抓住他的衣领‘啪啪’就是两耳光： “让你妈的偷自行车！老子把你送到公安那里去！” 那小年轻大概十八九岁，瘦的和猴一样，被赵老二两巴掌给打蒙了，还以为是自行车主杀上门来了，吓的往后直躲： “大佬，炖母鸡、炖母鸡，我母鸡果个你单车，炖母鸡。” 赵老二还想打，一旁陆远见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眉头一皱拦住他：“别打了，我有话要问他。” 一边对长发小年轻道：“你，把自行车推着，我们走！” 那小年轻不敢说话，乖乖推着车跟在陆远后面。 刚刚围上来的人还没看起热闹，就见到正主走了，顿时也都各忙各的。不一会一个戴着茶色蛤蟆镜的青年搂着一个红裙大波浪的女孩从二楼的迪厅走下来： “亲爱的，待会我骑车带你去吃宵夜。” 话没说完，青年看着空地，气的把自己蛤蟆镜一拿，叫道：“妈蛋，老子的自行车呢？哪个扑盖偷了老子的自行车！” …… “大佬，我错了！” “大佬，炖母鸡！” 陆远一言不发的往前走，赵老二又气势汹汹的跟在身后，俩人一前一后把他给夹住，长发小年轻手里还推着偷来的自行车，吓的快尿了。 尤其是俩人来到一个死胡同里，长发小年轻的心都吓的快要从嗓门眼跳了出来。想到自己从港片里面看的那些情节，他吓的两腿直打颤。 “就搁这吧！”陆远昂了昂脑袋，示意对方把自行车停下：“你叫什么名字？” “薛斌！”长发小年轻连忙道。 他知道，港片里面这叫审讯，你乖乖回话，屁事没有。如果硬头，绝对死得惨。 “别害怕，我带你过来是问你一些事情，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我就放了你，不把你送到公安那。来，抽支烟。”陆远递了个烟过去。 薛斌强行让自己镇定，但接烟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让尼古丁在肺部循环了一圈后，他这才点了点头。 “你这个月偷了几辆自行车了？”陆远问。 “五……五十二辆。”薛斌偷偷看了眼赵老二，生怕这个数字说出来后对方直接一巴掌扫来。 果然，赵老二满脸冷笑：“妈蛋，今天才14号，你一天偷两辆车还有富余？” 陆远也是无语，这家伙胆子也太肥了。 一辆赃车卖五十，他这个月都已经净收入两千六了，还是无本的买卖，搞的他都有些心动，是不是偷辆摩托车回来搞抽奖。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给打消了。 陆远示意赵老二别说话，他继续问：“你偷的这些自行车都卖到哪去了？” 薛斌赶紧说：“卖给黑哥了，黑哥专门收这些货，我偷的还不算是太多的。我只是没钱花了才偷一辆，有的人一天能偷十来张！” 听到这，就连陆远都想骂娘了。 压下心头的邪火，“黑哥那里有没有摩托车呢？” “有！有个眼睛仔偷摩托车很厉害的，他专门做了一种木板小车，把摩托车前轮往小车上一架，推着就能走。到没人的地方，再把锁给下了。” 薛斌不敢隐瞒。 事实上，连小轿车都有人偷。只是很难销售出去，所以黑哥就没收。而他说话的时候，也在偷偷打量着陆远和赵老二。 这俩人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看起来不像是便衣。 “陆哥，摩托车！”赵老二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陆远要把这小子带到没人的地方来审问，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嗯！” 陆远点了点头，拍了拍薛斌的肩膀：“走，带我到黑哥那里去。” “如果他知道，我把公安往他那里带，他会把我塞进麻袋里面种荷花！”薛斌弱弱道。 “我们不是公安。” “那你找黑哥干什么？” “买一辆摩托车！” “叉烧啊！” 第22章 富二代 知道陆远和赵老二不是公安后，薛斌简直是气急败坏，一想到自己平白无故挨了两巴掌后更是火冒三丈，权衡了一下自己和赵老二之间的身高以及体重后，他很果断的放弃了报仇。 带着俩人离开了市中心，最终来到了一个渔村前。渔村外都用栅栏围住，门口处还有几个抽烟的男子戒备的看着四周。 “这俩个面生啊！”有个彪悍的光头佬上来拦住了薛斌，刀子一般的目光剐过陆远和赵老二。 “大佬，这俩人是我内地的亲戚，过来找黑哥买辆摩托车。”薛斌赶忙上前递烟。 光头佬把烟接过来，往耳朵上一别：“去吧，黑哥在里面。” 过了大门，又穿过一片竹林，这才看见一片红砖民房。 四周放着一架架半新的自行车，有几个妇女正拿着刷子在刷，把刷干净的自行车放在另外一边。 “这些偷来的车子都是销往外地的。”薛斌指着前面一个正在数钱的黑汉子：“那就是黑哥，你们想买摩托的话，找他就对了。” 陆远点了点头，直接上前表明来意。 黑哥也不含糊，直接带着俩人来到一间民房里。地面上洒落的全都是摩托车配件，靠边还停了十多辆摩托车，至少有七成新。 牌子也是各种各样，不过大多都是进口的。 陆远眼睛乱飘了一阵，这才看向对方：“你这摩托车安全吗？别我买回去，骑在路上被失主认出来，车子被要回去算是轻的，别被公安抓了。” “当然安全，把泥土一刷，抛光上漆后就和新的一样，没人看出来。”黑哥道。 “最好把发动机上的编号给磨了，这会万无一失。”陆远点了点头，“车子价钱呢？” 黑哥诧异的看了眼陆远，“呵，没想到是同行。既然这样，我给你便宜点，一辆车两千。” 陆远没回答，而是问：“你这里有电视机没？” “都有，你要什么牌子的？”黑哥道。 陆远想了想，“牌子无所谓，差不多24寸左右的就可以，要彩电。” 从黑哥这里订了一辆摩托车，三台电视机、六张自行车。由于都是脏货，价格远低于市场价，一共花了三千不到。 陆远表示很满意，除去之前印刷彩票付出去的钱，他还剩下四千块钱。 当然，这四千块钱还要拿出一部分去买些三等奖的脸盆，以及四等奖的肥皂，大概要花一千六左右。 “陆哥，如果计划成功，十万张彩票全部卖出去，我们就能赚二十万，一下子就翻了二十倍啊！”赵老二激动的浑身肥肉乱颤。 “不出意外，确实是这样。”陆远点了点头，“不过就这么一锤子买卖，太亏！” 这明显是个来钱快的手段。 如果能连续干三天，少说也得五六十万。 “陆哥，要不咱再干两轮？”赵老二也有些不甘心。 这就像是掉在地上，还没有被人发现的香饽饽，他们没法整个带走，只能趁着别人还没发现时，赶紧咬上两口，先填饱肚子。 陆远没说话，奖品的事情可以往后推，如果确立再干两轮的话，他们就得去印刷厂再订下二十万张彩票。 只是他已经忽悠过四海印刷厂的厂长一次过了，而且还压下了六千块钱的尾款。如何再让对方松口，再免费提自己印刷二十万张彩票？ 陆远摸了摸下巴，下意识的看向了赵老二。 被陆远这么一看，赵老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陆哥，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我又变不出钱来！” “你虽然变不出钱，但你能够让别人相信你有钱！”陆远笑呵呵的把手往赵老二肩膀上一搭，“要是让四海印刷厂的厂长信了，事情就成了。” “我穷成这鸟样，谁会相信我有钱？”赵老二两手一摊。 陆远笑道：“你天生一副腐败模样，包装一下，别人准信。” 赵老二竖起中指：“靠！” …… 从黑哥那里借来一辆铃木，陆远直接带着赵老二就到了印刷厂，赵老二进了厂长办公室就一屁股往沙发上坐下，抱怨道： “治安太乱了，老子就在火车上眯一会，大哥大居然被偷了！” “马先生，这是？”蒋学权见到赵老二这幅模样，不解的看向陆远。 “这位是我们老总的儿子王思崇，听说我在这里订了单子，所以特地过来考察一下。”陆远赶忙介绍道：“在火车上大哥大被偷了，所以心情不太好。” “马花藤，给我倒杯水。”赵老二翘起二郎腿，对陆远喊了一声，然后才对蒋学权道：“蒋厂长，让你看笑话了。” 蒋学权立刻对赵老二高看了一个档次。 这年头用得起大哥大的，非富即贵，都是成功人士。这名叫王思崇的小屁孩居然用得起大哥大，看来他老爹在公司里面没少贪。而且进来就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显然是无法无天惯了。 而且他刚才还亲眼看见俩人骑着一辆铃木摩托过来，那可是日苯进口，少说也得一万朝上。 “王公子别生气，这次来厂里有什么指示？”蒋学权笑道。 “不用管我，我就是过来玩几天的，有事情你和马花藤谈。”赵老二低头喝水，把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演绎的淋漓尽致。 蒋学权立刻看向陆远。 陆远道：“蒋厂长，是这么回事，公司临时加派任务，第一批卡片还要再增加二十万张。” 蒋学权脸上笑开了花，连忙点头：“这个好说。” “不过，资金上面可能要紧一紧。”陆远指了指赵老二，“他一路上花了不少钱，又买了辆摩托车想要潇洒几天，现在我们手头上的钱不够余款。” “这……”蒋学权有几分迟疑。 赵老二眉头一挑，把车钥匙往办公桌上一拍：“蒋厂长，你要信不过我，我就把摩托车押在这里。” “咳咳！” 蒋学权立刻咳嗽了几声：“押摩托车就不用了，我立刻吩咐下去，让厂里再多印刷二十万张。第一批印刷要倒模和刻印，所以要一个星期。这剩下来二十万张，只要一个星期就能印刷完。” “麻烦蒋厂长了！”陆远微笑握手。 赵老二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差点没瘫在沙发上，背后都是冷汗。 陆远也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前后两批，一共三十万张彩票，足够他们连开三天。三天之后，别人怎么模仿，怎么跟风，就和他无关了。 第23章 我中奖了！ 十一天后，深城，某路段。 李卫国风风火火的朝向菜市场赶去，今天是周日，他岳父和岳母要过来，所以他和媳妇分头行动，媳妇留在家里打扫卫生，而他则是上街买菜。 这年头还不存在双休日，每个星期要上班六天，只有周日才能喘口气。至于双休日，那要在95年五一才开始实行，而现在还是单休。 好好的休息日因为岳父要来所以变得格外忙碌，可一想到那个有些势力眼的老丈人，李卫国就有些头大。 他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国企工人，但一个月能拿两百的工资，撑不死也饿不坏，旱涝保收，不知道被多少人给羡慕。 但偏偏岳父的大女婿在税务局上班，只要手稍微紧点，就能攥出油水来，前段时间还送给岳父一台彩电。所以岳父总是看他不顺眼，横挑眉毛竖挑眼。 前几天家里的电视机坏了，只有声音没有画面，因为修一次得百来块钱，都抵得上他半个月工资，所以他就没舍得。如果岳父看见电视机这鸟样，恐怕又得损他几句了。 “快点，快点！” “什么事情？怎么了？” “前面有抽奖的，听说中奖率有百分之五十。” “开玩笑吧？” “谁和你开玩笑了，特等奖是摩托车，一等奖是电视机，二等奖是自行车，两块钱就能抽一次！” 刚刚从菜市场买了条鱼，李卫国就听见两个大妈在旁边嘀咕着。 彩票从87年才开始有，一开始叫做‘社会福利有奖募捐券’，94年才改成‘福利彩票’，抽奖之类的还不怎么流行。 李卫国一听有电视机，立刻来了兴趣，凑上去问道： “这抽奖是什么回事？” 其中一个大妈手里抱着一个印花的陶瓷脸盆，盆里面还装着一块肥皂，听到李卫国问话，顿时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 “就在菜市中心，那边有人在搞抽奖回馈活动，两块钱就能抽一下。我花了四块钱抽了两张，一张中了四等奖，得了个脸盆。一张中了五等奖，拿了块肥皂。” “运气这么好？”李卫国诧异道。 “我运气还算是差的，有个人还得了一辆自行车呢！啧啧啧，凤凰牌的，至少四五百，两块钱就给他摸来了，简直赚大发了！”大妈满脸遗憾：“那张卡就在我面前，结果我没选！” “还有铃木摩托，还有大彩电。”大妈抱着脸盆，看着行人匆匆，“不和你说了，我回家拿钱还要抽，如果能够抽到摩托车那就发了！” 李卫国心里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还没到地儿，他就看见菜市的中心架起了一个高台子，台子上面放了几个敞口的盒子，一群群人把高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个年轻人站在高台上一边收钱，一边分发卡片。在他们的后面，放着一辆戴着大红花的摩托车，两台24英寸的松下彩电放在一边。 “哈哈，我中了一辆自行车！”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呼声，李卫国赶紧看去，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抱着怀里的孩子使劲的亲了两口：“我的宝贝，你手气太旺了！” 高台上一个胖子接过少妇手中的卡片打量了一眼，点了点头，这才从一旁推出一辆自行车给她。在众人羡慕的注视中，少妇把孩子搁在自行车后座上，又从荷包里面掏出十块钱： “老板，再给我五张！” 见到这一幕，李卫国再也忍不住了，连忙挤进人群里面，对着其中一个清瘦的年轻人问道：“老板，这东西怎么弄？” 听见有人问话，陆远连忙回答：“两块钱一张彩票，特等奖摩托车，一等奖是松下彩电，二等奖是自行车……中奖率高达50%，也就是一半。” “这么贵？” 李卫国心里一咯噔，有些迟疑。 但一想起岳父的嘴脸，他就有些不痛快，咬了咬牙，掏出十块钱道：“给我来五张！” “好叻！”陆远应了一声，收了钱就要从盒子里抓彩票。 “不要你来抓，我自己来！”李卫国赶紧打岔。 他在盒子里搅和了一下，拿出五张彩票。这彩票还没有扑克牌一半大，正面印着一个抱着金元宝的娃娃，窗口就在下面。 撕开了一张，李卫国有些失望，里面写着‘谢谢惠顾’。 再撕开一张，里面变成了三等奖。 李卫国心想：三等奖是脸盆，我也不要什么摩托车，能中个彩电，就满足了！至少老丈人不会再拿电视来损我了。 他连续撕开两张，都没有中，见到只剩下最后一张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可当他撕开后眼睛都直了： “老板，一等奖！” 听到这声音，陆远也有些发愣，他接过彩票打量了一眼，确认无疑，连忙压低声音对旁边正在收钱的赵老二道： “老二，你有没有把特等奖那张给收起来？” “收起来了，在我裤腰带里呢！”赵老二拍着胸脯回应道：“我又不蠢，特等奖给人摸走后，咱们还混个屁啊！” 陆远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 那边的赵老二也反应过来，立刻停止抽奖，把一捆炮仗挂在竹竿上直接点燃。在鞭炮声中，陆远把李卫国请上台来。 “卧槽，又放炮了！” “这是中了几等奖啊？” “先前有人中了自行车都没有放炮，这最起码是个一等奖啊！” “先生贵姓？”在鞭炮中，陆远大声问道。 “免贵姓李！”李卫国有些紧张，还不敢相信，不断的追问：“我是不是中了一等奖，一等奖是不是彩电？” “是！”陆远点了点头，他当着众人的面抱起一台彩电送到了李卫国的怀里。“大家祝贺一下李先生，喜提24寸松下彩电一台。” 啪啪啪！ 台下的人往死里鼓掌。 李卫国抱着彩电，激动的满脸通红，心想：老子运气太好了，这次一定要让老丈人刮目相看。 赵老二在想：这次老子赚翻了…… 台下的人在想：老子要能够抽到摩托车，那就爽了。 一旁的陆远在想：妈蛋，等明天一定要买个喇叭，老子嗓子都快喊哑了。 第24章 干票大的！ 彩票出乎意料的好卖，从八点开始，不到三个小时便全部售罄。 再剩下不到两百张的时候，赵老二把那张特等奖的票劵乘人不备，混进了票堆里。最后被一位七岁的小孩给抽走，把家里闻讯赶来的大人惊得不敢相信。 当最后一张彩票被摸走后，陆远再次走上高台，把手卷成了喇叭： “各位父老乡亲，明天、后天还有一次抽奖。明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我在这里等着大家，不见不散！” “明天真的来吗？” “奖品是不是还有摩托车？” “……” 不少赶来抽奖的人，看着一地被撕开的奖券，站在台子下面喊道。 陆远不辞辛苦，一一回答，末了又喊了一句： “接下来两天和今天一样，每次抽奖都有十万张彩票，先来先得。” 说完，拽着赵老二赶紧离开。 再不走，就被围住了。 两人从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出租屋。赵老二把装钱的麻袋往床上一丢，直接扑了上去，激动大叫道： “发财了，发财了！二十万啊！” 当陆远眼睛眨都不眨，把一万块钱直接砸出去，又是制作奖券又是买奖品，他真害怕回不来本。如今一转眼老母鸡变鸭，直接翻了二十倍。 “手套厂一年利润才八十多万，你这一天就顶一个季度！你怎么想出这种主意的？” 还用想？ 陆远得意的眯着眼睛，后世彩票刮刮乐不就是这么来的？ 事实上，官方的刮刮乐早在93年就已经开始，老供销社里为了解决挤压的货物，采用抽奖的模式去销售，一时间火边全国，后来引起私人跟风。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收获，但当二十万摆在自己面前。 这可是92年的二十万啊！帝都一套四合院没跑了！ 陆远夹着烟的手也有些颤抖： “别废话了，赶紧去提货！” 印刷厂里还压着二十万张彩票，明天、后天抽奖的奖品还在黑哥那里。因为钱不够，所以货都压在那里，等第一批彩票售出去资金回笼后再去提。 “第一批卡片未结的尾款是六千，第二批二十万张是一万六，蒋厂长这是两万二，你过目。”陆远来到四海印刷厂，把现金放在了蒋学权的面前。 蒋学权喊来了财务，悄悄把陆远拉到一边，压低声道：“马先生，谷歌接下来那五百万张卡片的单子，什么时候到？” 陆远诧异的看了蒋学权一眼，因为上次来提货的时候，他已经和对方说过最多月底订单就会到，难道是对方知道了什么？ “是这样的，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有前后两批人拿着卡片找了过来，希望我们帮他印刷。” 赵老二和陆远对视一眼，皆是看见彼此眼中的震撼。 赵老二在想，这他妈跟风速度太快了，他们这边结束还没两个小时，那边就有人追根究底摸到了自己大本营来。 就连陆远也吓了一跳，虽然他早就猜到，当自己彩票弄出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模仿，但也没有想到速度居然这么快。 “那你答应了没有？”陆远问道。 “嘿嘿，答应了，不过我给他们都是两毛钱一张。”蒋学权嘿嘿笑道，“那些人真蠢，也没有还价，只是要求我们尽快做出来，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们厂里要执行三班倒，最多三天就能赶出来。放心吧，马老弟，不会耽误你们公司的事情。” “没关系，我们公司月底才会下订单，这段时间有人来厂里印刷，你就答应他们，咬死价格别松口就是。”陆远想了想道。 这些跟风模仿的人，都想要趁着大家还没有发觉时，赶紧抢一口汤喝，所以对成本价的容忍度相当高。正好也让陆远减轻了一点忽悠蒋学权的愧疚：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能赚多少只能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刚刚走出印刷厂，迎面又走来两个人。 “是不是在这？” “我也不知道，去问问吧。” “真的能行吗？” “我算过了，一辆摩托车再加三台彩电和自行车最多成本两万，如果能干下来，一天我们就能赚十多万！” “我反正是把全部家当拿出来了，是你说的，如果赔了，你负责。” “放心吧，陪不了！” “这俩人有些面熟，早晨在菜市抽奖的是不是他俩？” “好像是的！我记得那个胖子！” 这俩人一边走，一边嘀咕，其中一个直勾勾的盯着赵老二。 赵老二也回敬了一眼，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的卡片，心头一收，连忙压低声音叫道：“陆哥！” “我也看见了！” 陆远点了点头。 对方手里攥着一大把卡片，赫然就是他们早晨用过的奖券。 两拨人擦肩而过，相互点了点头。 直到过去了，其中一个人才激动的吼道：“没错，就是他俩，我们没有找错地方。他们怀里抱着的箱子，估计就是彩票！” 说完，俩人急匆匆的朝向印刷厂里跑去。 “要不了三天，估计满大街都是搞抽奖的。”赵老二心里佩服死，原本他还认为陆远太小心，这么赚钱的生意就干三天，怎想怎觉得亏心。现在看来，抽奖的太多，说不定还得赔进去。 “是啊！” 陆远也应了一声。 90年代的市场没有丝毫秩序，在大势所趋之下，一部手里攥着小钱的人总想发财却苦无门路。一旦有商机显露出来，这些人就像是嗅着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不过历来是第一个吃螃蟹的总能赚的盆满钵溢，接下来跟风能够混到一口汤喝，再晚点的就只能苦苦挣扎。 “陆哥，要不然我们干一笔大的吧！”赵老二咬了咬牙。 赵老二说的是陆远最先想要执行，却又放弃了的a计划。 大体和之前的抽奖一样，只不过奖品的档次更高。特等奖换成小汽车，一等奖换成摩托，再把每一张彩票的价格提升到五元。 这样一来，十万张彩票全部售罄，最多能赚三十七八万，比b计划要翻一番。 陆远有些心动。 要不了几天，满大街都是这种抽奖的，他们也就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一种是按照b计划，老老实实抽奖，三天后赚个五六十万滚蛋。 一种就是玩一票大的，在原有的基础上多挣三四十万。 即便是后世，普通人想要在两天时间挣这么多钱都十分困难，如今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就这么错失，实在是太可惜了。 “好，干票大的！”陆远把抽了半截的烟狠狠往地上一掼，“走，我们去买小汽车！” 第25章 被跟踪了 有了钱，底气也就硬了。 这年头还没有4s店，想要买汽车要么去贸易公司，要么就去汽车商城。不过一般人买不起，94年以前进口综合关税是180-220%。94年之后，才降到110-150%。 所以这会的汽车，大多来路不明。 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开到一家名气最大的汽车商城。前台的服务员见到是两个小屁孩进来，理都不理，手里拿着粉底对着脸上乱拍，脸和脖子差了两个色度。 望着大厅里停着的几十辆汽车，赵老二有些怯。他这十多年见过的汽车，都没这多。 “陆哥，咱们要不然算了吧，还是保险点，别赔了。”提干票大的是他，最先怂的也是他。 “既来之则安之！”陆远拍了拍赵老二，直接转向前台妹子：“人呢？来客了，不晓得招呼一下？还卖不卖车了？” 前台妹子一听，不敢相信：“你们要买车？” “不然呢？还能来参观吗？”陆远眉头一掀。 什么年代都有狗眼看人的角色，你不对他凶点，他压根不搭理你。 果然，前台妹子被唬住了，手忙脚乱的把粉底塞进化妆盒里，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走了过来，“两位这边，经理在前面。” 在大厅中央，陆远看到了客户接待经理。 那经理正在给一个四五十来岁，大腹便便，皮带系在肚脐下的老男人介绍汽车。老男人怀里还搂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着丝袜，戴着大耳环的女人。 听到经理报完价格后，老男人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对着怀里的女人道： “宝贝，这车都不好，连虎头奔都没有，咱们换一家再看。” “你要给我买虎头奔？” 女人一听，身子都软了。 虎头奔是s600，在港台电影里特有气势，在日苯能坐这种车的要么是山口组，要么是政府官员，极具黑帮气息，所以在沿海区域十分流行。 “虎头奔也有，不过要等等，三个月内保证给你到货！”经理连忙插嘴。 “三个月太迟了，我去别家看看！”老男人回了一句，带着女人往外走，放在女人后腰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操，装什么大款，买不起就买不起，还嫌货慢了？”经理恨的直咬牙。 这时，前台妹子带着陆远和赵老二走了过来： “经理，这俩人要买车。” 经理先是一喜，可看见这俩小屁孩后，顿时又不爽了起来：“你们俩谁要买车？” “我！给我介绍一款进口车，如果合适的话，我可以考虑拿两张。”陆远牛逼轰轰道。 为什么选择进口车，不是因为陆远崇洋媚外，而是进口车九成九都是走私来的。 这些车要么是整张走私，要么是拆成零件运送过来重新组装，把原本靠右的方向盘改成靠左，价格都会比较便宜。 碰到懂行的，至少能够把价格压下去三成。 经理顿时激动起来：“丰田凌志400怎么样，这是96款，8缸，起步到一百公里时速只要69秒。” 赵老二不懂汽车，也听不懂什么意思，只是追着问：“价格呢？” “不到70万，手续全齐！” “卧槽！” 陆远摇了摇头，“太贵了，十来万的有没有？” 抽着烟，在大厅里面转了一圈，陆远停在了一张吉普车前拍了拍：“这车呢？” “米国进口，切诺基7250，十二万三。如果买两辆的话，我给你抹去三千块钱零头，只要二十四万。”经理赶忙介绍道。 “屁，八万块钱一辆，你要同意，我就买两辆，不干就拉到！”陆远作势要走。 经理连忙拦住陆远：“八万块钱连本钱都不够，要不十万？” 陆远没说话，带着赵老二就往外走。 经理见状，赶紧叫道：“九万！” “走！”陆远没停。 “好嘞，我的小祖宗，八万就八万。”经理只能认怂。 陆远听见报价，这才停下来，回头咧嘴一笑：“成交！付钱！” 一旁的赵老二赶紧把背在身后的麻袋一到，一堆花花绿绿的纸票直接落了下来。经理傻了眼，这堆钞票都是面值不超过十块的小票子，还有不少五毛、两毛的碎钞： 这都是一些小屁孩的零花钱，知道抽奖后，他们赶来碰运气的。 经理看着这堆钞票，憋了半天，忍不住骂了一句： “卧槽！” 把前台和财务都发动了，七八个人足足点了两个钟头，这才点了十六万出来。经理伸出数钱到抽筋的右手和陆远使劲的握了握： “别人问起来，千万不要说只卖八万块钱。要是每个客户都像你这样，干不了一个月我就得辞职！不过话说好，办手续还得另外加钱。” “放心吧，傻逼才会说！” 陆远笑道。 他还只靠这汽车把彩票的价格抬上去呢，才不会做自跌身价的蠢事。至于手续的话，当然谁抽中汽车，谁来办。 到手的二十万，除去彩票和汽车的花费，只剩下一万八。 “走，去黑哥那里把摩托车和彩电也买下来。” 从黑哥那里把货定下来后，这一万八也彻底没了。 这年头，想要赚大钱，就得会花钱。 赵老二搓着手，激动的满脸通红。他一个月零花钱才只有五十块钱，而且还因为老爹是厂长的缘故，如今跟着陆远来深城转了一圈，就赚了二十万，不到半天就花出去了，这种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陆哥，我刚才算了一下，如果接下来两天都能和今天这样，我们就能赚一百万啊！妈蛋，我都不知道钱该怎么花了，到时候先去买一个大哥大！” 哪怕按照当初谈好的二八分成，他也有二十万，这可是实打实的钞票啊！ “买那玩意干什么，除了装逼没啥用处。”陆远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没想好这笔钱到手后该怎么花。只是初步盘算回到六安后，开几家游戏厅。虽然游戏厅和搞彩票一比，赚钱太慢，但只要能开起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可以坐着收钱，属于稳定的那一种。 至于剩下来的钱，他还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处置。 “那我就买辆摩托车……”赵老二正说着，突然看见陆远面色一沉，连忙问：“怎么了？” 陆远压低声音，“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第26章 我要出人头地【求收藏】 “被跟踪了？” 赵老二心中一沉。 这次来深城，老爹叮嘱过很多事情，但最多的莫过于财不露白。在这个草莽丛生的年代，一旦被有心人给惦记上，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别回头，跟着我走！” 陆远压低了声音。 俩人顺着道走，加快了脚步，而后面那人也跟了上来。 …… …… “怎么不见了？” 见到俩人加快了脚步，那人也下意识的追来。可只是过了一个拐角，却发现把人给跟丢了。 “扑盖啊！” 见没了人影，他懊恼的骂了一声，踢开了脚边的石头。 可他没有发觉，他跟丢的目标却已经悄悄从后面绕了过来。 “动手！” 一阵喝声从后面传来。 他还没有发觉，赵老二已然是揣着一只麻布口袋罩了过来，直接把他从脑袋扣到了大腿。蓄势待发的陆远上去就是一脚踹过去：“打！” 想要不被狼给吃掉，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是远离狼群，要么就是变成狮子。 一顿拳脚招呼，打的对方哭爹喊娘。 “大佬，别打了！大佬！”带着浓重的粤语口音，从麻布袋里面传来。 听到这声音，赵老二愣了一下，有些狐疑：“陆哥，这声音有些熟啊！” 陆远也听出来了。 他把麻布口袋一掀，顿时认出了对方，跟踪他们的正是那天叫做薛斌的偷车贼。 这是被黑哥盯上了？ 陆远心中一沉。 对方可是地头蛇啊，如果真的想要黑吃黑，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一把揪起薛斌的长发，往上一抓问：“为什么跟踪我们？” 薛斌被打的鼻青脸肿，血水混着鼻涕哗啦啦的往下淌，后背被赵老二大脚一踩，脑袋被揪起，弯成了弓形，艰难的求饶起来： “大佬，别打了。我只是碰巧看见你们从黑哥那里买了好几辆摩托车，所以想跟过来看看你们怎么发财的！” 是真的临时起意还是有幕后主使？ 陆远抓着头发的手没松，又加了三分力气，厉声问：“真的？” “真的！第一次你们在黑哥那里买车的时候，我见你们挑挑拣拣，怂的厉害。这不过几天的时间，一下子变的那么阔气。”薛斌喘了口气，接上说：“所以我猜你们一定是发了财，所以准备跟上来看看，能不能找点门路混口一口汤喝！” 好强的观察力！ 陆远眯起眼睛道：“没人在背后指使？” 薛斌连忙摇了摇头，似乎是看出了陆远的担心，“没有，我真的只是刚巧过来卖自行车，碰巧看见你们……如果大佬不想让我知道，我这就走，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们俩人的面前。” 七八十年代，香江经济起飞，步入‘亚洲四小龙’行列，诸如新义安、14k等黑帮林立，渗入大陆。以及港台黑帮片的流行，薛斌已经下意识的将这俩人脑补成某个帮派内的成员。 毕竟几天前还是那么怂的两个人，一转眼就变得这么阔绰，再加上行事小心谨慎的二人，很容易让这些游走在灰色边缘的人误解。 “陆哥？” 赵老二喊了一声，陆远这才回过神来。 没人想在背后黑吃黑，这无异于让他松了一口气。 松开了手，陆远把薛斌扶了起来，顺手拍了拍对方身上的灰，又给他嘴里塞了根烟，点燃：“以后不要这么跟踪别人，很容易遭人误会。” “大佬，我知道了……” 薛斌抖的不行，对方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和沉稳的气派，让他越发证实自己的猜测。 “对了，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赚钱？”陆远突然道。 “啊？” “我这里大财可能没有，但还是能给你一口汤喝。你要是不嫌弃，先跟着我混两天，替我做点事。我给你一天五百块钱！”陆远语气依旧沉稳，像是拉家常，仿佛刚才行凶伤人的那一幕不是他一样。 薛斌下意识想要拒绝，可他听到一天五百块钱的时候，又挪不动腿。他偷一辆车才只能卖五十，还得冒着被车主发现的风险。 他不甘心一辈子小偷小摸，如今就有这么个机会摆在面前。 可对方究竟是干什么的？ 卖粉的？走货的？ “呵呵，我也就是随便这么一说，考虑好再来找我吧，我们先走了。”陆远笑了笑，亲昵的拍了拍薛斌的肩膀，给一旁不解的赵老二丢了个眼神，直接把薛斌丢在了原地。 走了十来步，见到薛斌没跟上来，赵老二这才压低声音道：“陆哥，你拉他入伙？” “卖彩票还缺了个人手，多个人帮忙也好。”陆远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实话。 万一，假如真的有人在背后指使薛斌。 这么做自然就有价值，把对方拉到自己这边，可以套出究竟是谁在盯着他们。等最后这两天彩票卖完，直接离开特区。 如果单纯只是对方想要喝口汤，这么打了一顿就走，对方难免也心有不甘，抱着一种‘你不给我口汤喝，我干脆把锅砸了，大家都别吃’的想法。既然如此，还不如拉拢过来，结个善缘。 两世的经验让陆远明白一个道理，做事千万别轻易撕破脸。如果真的要撕破，那就把对方给踩死，绝对不给翻身的机会。 薛斌还是追了上来。 “考虑好了？” “大佬，我想好了，我愿意跟你混。”薛斌的神情很坚定，有种随时赴死的感觉。“我不要钱，只要跟着你就行了，我想要出人头地，不想这么被人看不起。” “哦？” “我爹死的早，我四岁那年他出海打鱼，就再也没回来。我娘带着我改嫁，后爹不喜欢我，喝醉了就拿鞭子抽我。我被打的实在不行了，就逃出来讨生活。” 他看向陆远，眼眶泛红： “我不会手艺，又不识字……只能靠小偷小摸过生活。如果被车主逮到，经常被打的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地，走到哪都被人戳脊梁骨，我做梦都想要出人头地。” “只要大佬给我一条活路，赏我一口饭吃，就算是你让我杀人，我也不会皱眉头！” 陆远沉默了。 他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些隐情。 看着薛斌，陆远已经猜到了对方今后的走向。 第27章 最后三天 上世纪港澳台区域涌现出一批内陆人组成的黑帮，他们被称作为大圈帮。大圈帮的人大多都是在内陆受穷、挨饿的难民。 正所谓富生善心，穷生歹念。这些难民因为忍受不了饥饿和贫穷，走上了犯罪道路。 如果没有遇到陆远，今后很有可能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这么一辈子小偷小摸下去，或许有朝一日会就此醒悟，但因为没有立足安生的手艺，最终还是以此为生。 要么，就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成为日后港台黑帮片的素材之一。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不是么？ 陆远笑了笑，道：“放心，我们不是黑道上的，更不会让你去杀人。” “那你们是？” “我们就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呃，也有些不普通。我这两天缺人手，你先过来帮帮忙，我给你工钱。等活头结束了，你想走我也不留你。” “大佬，你们是做什么的？” “彩票、抽奖券，你知道吗？” “是你们做的？” “有问题？”赵老二眉头一掀，语气不善。 薛斌赶紧摇头，“奖券的事情都已经传开了，我听说好多人都发疯了一样找印刷厂，特区十多家印刷厂都被包圆了，据说订单都接到下个月底了。我也想做，可惜没钱。” 陆远眼皮跳了跳，看来要不了多久，抽奖券就会和前世一样遍地开花。 再后来，国家就会开始管制。 …… …… 92年8月3rb月第一个星期一。 在往日这个点，工厂早已经上班，菜市口的人也开始减少，但今天是个例外。 不少人攥着钞票，飞奔着朝向菜市场跑去。 “老姜头，怎么了？跑这么急？” “菜市场搞大抽奖，去迟了就抽不到了。” “什么抽奖啊？” “就是那种刮卡，有五个奖项，昨天特等奖是摩托车，今天他们把特等奖提升到了小汽车，那可是进口的吉普车。” “骗子吧？那车十好几万呢！” “谁说骗子？昨个李卫国抽中一台24英寸的松下彩电，崭新的。可把我给羡慕死，不说了，我得赶过去了！” “真的假的？” “爱信不信！” 跟着人群，一路来到菜市场中心。 围绕着高台，一辆大红色的切诺基停在那，挡风玻璃上挂着一朵大红花。三辆摩托车放在一边，九台彩电垒成金字塔形，还有自行车和脸盆，奖品堆成了山。 每个看见这种场面的人都心说了一句： 牛逼！ “李卫国，你不是上班了吗？”老姜头在人群里面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不是抽奖么，我请了半天的假。”李卫国尴尬一笑，“我琢磨着自己手气挺好，所以今天再试一试，最好再抽辆摩托车。” “陆哥，可以开始了吗？”薛斌看着狂热的人群，低声询问。 “先放一挂炮仗，把气氛搞起来。”陆远安排起来，“一会你来拿奖品，赵老二收钱。” 噼里啪啦的一挂炮仗放完后，陆远举起喇叭：“各位安静一下，我旁边的这台吉普是米国进口的切诺基7250，市场价高达十二万三，只要购买我们的奖券，抽到特等奖，就有机会将它开回家。” “除此之外，我们还准备了三台摩托车，九台24英寸的松下彩电，都是回馈给各位的。奖券只要五块钱一张！” “不是两块吗？怎么涨价了？”李卫国在人群里叫道。 陆远笑了笑，“这位朋友，我记得你。昨天你在我这里抽到了一台彩电，我想问你新彩电看起来舒不舒服？” “舒服！”李卫国有些不好意思。 “两块钱一张，那是昨天。最高奖品只能抽中摩托车，今天呢……十二万三的吉普车，如果你花五块钱抽中了，一下子翻了两万多倍，值不值？”陆远接着问。 如果只盯着那张中奖的奖券去看，确实是典型的以小博大。 当然，账并不是这么算的。 按照概率来算，特等奖的机会可是十万分之一。就像是后世的双色球，七彩乐、大乐透，甚至已经高达几千万乃至几亿分之一。 那些买彩票的人难道还能不清楚么？只不过他们都幻想着自己能够成为这绝世无一的天命之子。 李卫国被说的心潮澎湃，甚至已经想到在税务局工作的姐夫，看见自己开着汽车回家的精彩表情，忍不住大喊起来：“值！” 陆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除此之外还有摩托车，还有彩电。自古相传有句老古话你们听过没有？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吉普。五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这种活动，我们只举办三天，等明天最后一场结束后，就不会再有了。” “二哥，有这句老话吗，我怎么没听过？”薛斌毕恭毕敬的问道。 昨天一夜的时间让他明白，眼前这两位是从徽省过来见世面的高中生，并非是什么过江龙。但对于膀大腰粗的赵老二，他还是畏惧的很。 毕竟对方的巴掌很够劲。 “屁，我这才是第二次听！待会站在那，给我们递奖品。赶紧着，话快说完了。”赵老二斜着瞅了薛斌一眼，“该咱们上场了。” 不管哪个时代，都是遍地的黄金，但普通人并没有一双能够发现黄金的眼睛以及舍弃一切挖掘黄金的勇气。 如果是后世，陆远这番话绝对起不了太大的效果。毕竟街头巷尾，尤其是城乡结合部总有几家店铺常年放着‘最后三天挥泪跳楼大甩卖’，早已经让人彻底免疫。但如今这广告词还挺新鲜，直接把大家情绪调动起来，尤其是‘只举办三天’这句话，更是让所有的人产生了一种‘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家店’的感觉。 至于几天后，这些人看见抽奖活动遍地开花后会怎么想，那就和他们无关了。 一时间人潮涌动，纷纷挤了上来，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抢不到了，尤其害怕别人率先把特等奖给抽去。 “给我一张！” “老板，给我来十张！” “你特么踩我脚了，别推！” “我推你怎么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大家先等一等，分成两列排好队，乱插队，扰乱秩序的我可不卖你们啊！”见到局面太火爆，陆远连忙举起喇叭喊了起来。 他可不想把事情搞大，从而引发一场群殴事件。 那两个因为推推搡搡差点红了眼的人，听见这话顿时压下心中的一口恶气，赶紧去排队。不一会，就排出一条将近上百米的队伍。 “开始！” 陆远把喇叭一放，开始卖彩票。 第28章 遍地开花【求收藏】 没经历过那个年代，你永远无法想像这种狂热。 每个人都做着一夜暴富的梦。 94年后，数以万计购买彩票的人群几乎遍布全国。如果有人能够刮出一张小汽车，一夜间就能传遍十几个乡村，引的无数人趋之如骛。无数人苦苦冥思，想要让自己成为中奖的幸运者，因此衍化出来一些很多玄之又玄的路子。 有人总结道，能够中奖的人都是能够提前遇见吉兆：常见的有右手发痒，门前的喜鹊叫个不停，或者是池塘的鱼往外跳。还有一些则是和做梦有关：梦见潘长江（奖）到家里做客，有的梦见刘德华（得发）和自己喝酒…… 至于某些走火入魔的人会在买彩票之前沐浴更衣，偷庙里的香油钱去买。 甚至还有一些大师级的骗子，声称能够通过《易经》推算出如何中奖，而授课的价格达到了一天四千八的天价！ 更有牛逼的，还以此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号称：采用闻名古今中外的文王六十四卦原理配上最科学的2n次方，成就举世无双，准确率984%，独孤求败绝世稀品。 陆远收钱，赵老二发票，薛斌拿奖。三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八点开摊，九点半就差不多快结束了。 虽然还剩下百来张，但因为小汽车被人给开走了，所以剩下的人兴趣寥寥。不过还有一些想要搏一搏，因为还有一辆摩托车的大奖还没有开出来。 “陆哥，五十万啊！”赵老二把装彩票的盒子腾了出来专门用来放钱，如今盒子都装满了，按都按不下去。 “我知道，用麻袋装好，到时候存银行里去。”陆远压低了声音。 赵老二也点了点头，他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之前盯上他们的薛斌是绵羊，说不定下一个就是饿狼了。 “明天干完，咱们是不是就回去了？”赵老二悄悄咪咪的把钱盒子盖上，准备直接坐在上面，想想还是把它抱在了怀里。 “再等等！” 陆远摇了摇头。 再有几天那玩意就要开始了，就算是不买，他也想要看一看。 这种风云际会的日子，如果不成为见证者，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这时摊前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个穿着短衬衫的小年轻，右手还戴着一块手表，他看了一眼高台，有些遗憾道：“汽车没了？” “你来迟一步，十分钟前刚给人开走。”赵老二回了一嘴。 陆远随意的看了一眼。 微卷的头发，灰色的西服裤，有股领先于内地的时髦，这种装扮在深城很常见。 问题是这个人有些不一般啊！ 陆远很想走上前问一下，“哥们，你写轮眼开了么？你要什么小汽车，我给你买。虎头奔行不，我也不要你还我什么，到时候赚了钱分我一半。” 这人正是小马哥。 92年的小马哥还很稚嫩，也没带眼镜。现在还是深圳大学一名大三的学生，于明年毕业后会进入润迅通讯公司，做一位编程狗。直至六年后，才会创办qq。 陆远恶趣味的迎上去，没想到他这‘西贝货’居然在特区碰见正品了。恶趣味的凑了上去，递了烟给他：“来一根！” 小马哥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他是正宗的老烟枪，凶的厉害。 就火点上，抽了一口，小马哥这才道：“彩票多少钱一张？” “五块一张，你买不买？不买别哔哔，站在那挡道。”赵老二见小马哥憋屈了半天，有些发毛。 “这么贵，汽车都没了，就剩下摩托和彩电，和第一天一样，便宜一点怎么样？”小马哥挨了一顿冲，有些不好意思。 陆远眉头一扬。 小马哥见状赶紧解释：“我昨天就听说了，赶来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我家离这里有些远，没想到还是来迟了。” 这也太腼腆了吧？ 陆远很想从彩票里面找出那张摩托车的彩券塞给对方，然后再和领奖的小马哥合个影。不过理智还是让他压下了这种念头。 假如小马哥因此中奖迷上了彩票，说不定会就此荒废学业，导致未来改变？甚至是在此时就发挥写轮眼的力量，和他一样玩起了彩票？ “好吧，两块就两块，交个朋友！”陆远一想，反正汽车也没了，剩下的两块钱一张，卖完收摊。 “多谢老板！”小马哥掏出十块钱，从盒子里挑挑选选拿了五张，一一拆开，拿着其中三张当着陆远的面样了样：“老板，三张五等奖。” “五等奖，三个脸盆。”陆远从薛斌手里接过脸盆递了过去。 小马哥接过手，连到了几声谢谢。 “怎么了，你认识他？”赵老二见陆远发愣，走过来问道。 不仅我认识，日后你也会认识。就是这家伙，会变着法的从大家的口袋掏钱。尤其他旗下的游戏，你不充钱还想玩吗？ 而你骂的这位，更是日后一度成为首富的男人。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陆远却摇了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干嘛这么热情，五张彩票只收十块钱，亏大了。”赵老二咂了咂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陆远笑了笑没说话，不过他对未来的道路又坚信了不少。 这一年，小马哥还没毕业，马老板还在苦苦发育。等明天的彩票卖完后他就有近百万入账，有了这笔钱，在凭借自己的先知先觉，日后不管怎样都不会太差。 当然陆远的心思可不是只混个小富即安。 如果没有机会那便罢了，但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不论是谁都想要拼一把，站在那灯光璀璨的位置，感受着无数人仰望的目光。 …… 彩票很顺利，还是那个位置，最后一天尤为火爆。 有些人五点钟就开始排队，为的就是搏个头彩。还有人连夜去拜过妈祖后直接赶过来的，摩拳擦掌想要抽到特等奖。 这种场面把姗姗来迟的三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开始抽奖。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小时，十万张彩票就全部售罄，然后有人春风得意，有人垂头丧气。还有一些人甚至听说这里搞抽奖，跨了大半个特区赶来。可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地撕碎的奖券。 然后这些人捶胸顿足，宛如错过几个亿。 就在他们认为自己错过人生最大的机遇之时，各式各样的抽奖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在特区遍地开了花。 而率先席卷起这股抽奖热潮的几人，正在满头大汗的数着钞票。 第29章 回家了 “九十九万六啊！” 赵老二望着床上的堆积起的钞票，激动的嘴唇发紫。 饶是陆远，也心潮澎湃不已。 另外一个时空，他虽然开了一家五金小店，也有几套房子在手，但大量的资金都积压在了库存上面，手头上从来还没有过这么多现金。 因为有外人在，所以庆功宴办的稍微简陋了一些，只点了几个小菜，并没有买酒。 “陆哥，二哥，你们是不是快要回徽省了？”薛斌已经把一头长发剪了，梳了个中分，活脱脱一个汉奸样。自从知道眼前这两位，三天的功夫狂卷百来万后，他的心里除了佩服就没其他的想法了。 “过几天就走！”陆远心情不错，话也多了不少：“我还得回去上学。” 薛斌还没说话，赵老二一拍大腿叫道：“陆哥，上学干吗啊？上学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么，你有这本事何必窝在学校里面？那个比尔盖子为了赚钱，连学都不上了，搞了个电脑公司牛逼坏了。” 陆远摇了摇头。 80、90年代是草莽重生的时代。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只要敢打敢拼，都能够混出模样。 一些穷的讨饭，捡破烂为生的人，能够衣锦还乡的故事，基本上都集中在这个年代。以至于读书无用论，也渐渐掀起浪潮。 夹起一块扇贝，把肉一挑，塞进嘴里，陆远这才道：“不管哪个年代，只要不懒，都能混口饭吃。你瞧薛斌，他没上过几年学，靠偷自行车为生，不也没饿死？” 听到陆远提起自己，薛斌涨红了脸。 “读书是为了开拓眼界，丰富自己。可以在学校，也可以在社会。”陆远接着道：“眼界决定着你日后的高低，所以多读书没有什么坏处。” 赵老二有些发怂，“我实在是上不进去学，看见书就想睡觉。得，反正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混个高中毕业也不错了。” “也可以！”陆远点了点头。 薛斌突然站了起来，“陆哥，你们回徽省能不能带上我？” 陆远没说话，斜眼看着薛斌。 薛斌突然紧张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别看两天挣了一千块钱，这都是陆远从指缝中渗给他的。等陆远一走，他还是那个偷车贼，所以这回拼了命的也想跟着一块走。 “我回徽省去上学，你跟着我，我可开不了工钱给你。”陆远笑道。 “我不要钱！”薛斌激动了起来，把兜里的一千块钱掏了出来——这是他两天的工钱，“我只要跟着你，陆哥您是干大事的人，我不敢奢求什么，哪怕是跟在您身边端茶倒水都行。” 这是王霸之气外放，倒头就拜？ 瞅了眼赵老二，对方没说话，只是甩过来一个眼神：他是跟你混的，你自己解决。 陆远看着期待，同时又紧张无比的薛斌，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 既然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何尝不能给别人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陆远把筷子放了下来。看见这动作，薛斌连呼吸都压住了，似乎也猜到此刻正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带上你也可以，这一年我不会给你开工钱，所有的花费都得你自己来赚。” “没问题！” “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我在深城还要待几天，正好可以给你指条赚钱的路子。” “您说！” “这一千块钱你收着，明天去置办一些烧饭的家伙什，再租一辆小三轮，你要是干的不错，两天的功夫至少把这本钱翻一番！” “好！” 薛斌也没问怎么翻，也没问哪两天，饭也不吃了，告退一声就去匆匆办事了。 这个态度让陆远很是满意。 在遇到一些不适合他和赵老二出面事情的时候，他确实需要一个话少能干事的帮手，就目前而言，这薛斌行动力至少可以打满分。 “你真要带他回徽省啊？”赵老二看着急匆匆离开的薛斌，忍不住问道。 陆远点了点头，“嗯，跑跑撂撂的活可以交给他干。” “好吧，你做主。”赵老二喘了口气，“我去买几瓶啤酒。” “别，出门在外，能不碰酒就别碰。”陆远赶紧打岔，“等把钱存起来再喝也不迟！” 九十九万六，陆远给赵老二凑了个二十万的整数，他得了七十九万。 来深城小半个月，俩人俨然成了小富豪。 这么多现金带在身上实在不安全，俩人一大早就去了银行把钱给存起来，只留下几百块钱随身花销。 从银行走出后，赵老二发现不对劲了，眯着眼看着街头来来往往的人群，“怎么一夜间，好像人翻了了一番啊？” 陆远早有预料，“要发行认购证了！” “你是说股票认购证？”赵老二沉凝了一下，“咱们能不能干一笔？” 陆远摇头，“不光我们买不上，这些人也买不上，这就是个泥泽，最好别踩进去。”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陆远暗暗摇了摇头。 随着认购证发行的消息传播开来，常驻人口只有六十万的深城，一下子涌进来一百五十万。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股票，更不知道如何操作，只知道买股票可以赚钱。 但他们没想到，这批认购证还没有发行前，就已经被内部人员吃了大半。 这些怀揣着发财梦的千里迢迢赶来后，甚至因为没有买到认购证，放火烧车而泄愤。早已经知晓此事的陆远，自然不会蠢到还去掺和一脚。 所以他干脆指点薛斌在这几天做点小吃，卖给这些人赚点外快。 至于他和赵老二，则是趁着这段时间跑了四周的几个小渔村，找到了卖街机的小型加工厂。厂房里面堆积的都是花花绿绿的电路板，几个工人正在制作木头架子，做好框架就卖。 这些东西都是从日苯传过来的，很赚钱。湖建那边村村户户都在做，深城这边反而很少。把价格压到了一千四，陆远阔气的买了五套，每一套三十台，一共花了二十一万！ “这二十一万要不了半年就应该能回本了，接下来就是源源不断的坐等收钱。我在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暑假也要结束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我们要走了吗？”望着深交所面前歇斯底里的人群，赵老二恍若如梦。 “不错！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踏上这片土地！” 陆远点了点头，斩钉截铁。 第30章 铁着头往上怼 当天中午，两位落拓而行的少年终于在离家一个月后，踏上了深城开往徽省合淝的火车。 来时孑然一身，回来时已经腰缠万贯，就连同行的薛斌也揣上了做餐点的五千块钱。 按照陆远的话来说，他们是不得不走。除了九月开学在即，游戏厅的筹备外，还有真正的缘由： 深城已经因为认购证的事情翻了天。他们上火车那时还听人提起，有人因为没有买到认购证，放火烧车。为此，深交所不得不连夜加急发售认购证，再处理了一批内部人员，才将这场闹剧给压了下去。 下火车，换程，到市区后已经隔天的深夜。 “好多人！” 刚刚到草市街，陆远就被眼前人头攒动，夜市一般的场景给吓了一跳。 “小陆？！” 正埋头吃着龙虾的赵天明发现了风尘仆仆的三人，连嘴上的油都顾不着擦，就激动的喊了起来。 “赵叔，你搁这吃夜宵呢。我妹妹呢？”陆远忙问道。 “你爸下午过来把她们带回家了，说是什么常树明天要来，把事情给推了！” “哦！” “你不在这一段时间，我都给这俩丫头照顾的妥妥帖帖。你是怎么想起来这么烧小龙虾的？”赵天明把手里的龙虾壳一丢，“这家不行，没陆遥烧的好吃。” “……” 知道妹妹被老爹带回家，陆远也松了口气，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赶回来的及时，可以刚好赶上退婚的事情。 退婚，这是大事。 谈不好的话，说不定会打起来，家里多个人，也多份气势。 至于眼前这一幕，赵天明也简单的说了一嘴，陆远这才知道，他刚走没两天，草市街的这些大排档家家户户都开始搞起了小龙虾，以至于这里形成了一条龙虾小吃街，所以才有这种火爆的场面。 借宿了一夜，赶上早班车，陆远急匆匆的往家赶。赵老二也屁颠颠的跟着一起，等三人到菊花村已经是正午时分。 穿过田埂，远远的就看见家门口围着大群的人，还有几个端着碗一边扒着饭，一边踮着脚往里面凑，彼此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 不就是退个婚么，至于吗？ 难不成打起来了？ 陆远面色有些难看，赶紧加快了步子。还没到地，就听见三三两两的在嘀咕。 有的说： “常树这孩子多俊，木匠活都出师了，老陆家怎么好好的想要退亲？” “你不知道吧？老陆家发财了，看不上对方了，所以要把对方给一脚蹬了。” “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听谁说的？” “呵呵，这俩丫头片子在城里开了个排挡，我家那口子上城看见了，火的很。陆家老大连学都不上了，跑去了深城，不是找到发财的路子还能怎样？” “怪不得是看不上对方，要退亲呢！” 陆远压住心头的火。 但凡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离不开这些人的嘴，哪家有点事都和苍蝇一样往上扒着。 踮起脚尖往里面看，就看见人高马大的王德昌阴沉着脸，他儿子王常树站在一边。老陆低头抽着烟，李玉香在一旁赔笑： “事情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叫看不上你家呢？只是孩子大了，自己有想法，我们做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子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么？她不愿，我们又不能逼着她。” “是闺女不愿，还是你们不愿？”王德昌冷笑着说，“是发财了，看不上我们老王家了吧？以前送节礼的时候，怎没听见你们不要？现在上门提亲，开始反悔了？” 李玉香委屈说：“哪发财了，就是摆了个摊子，卖点小吃。” “别把我当勺，还以为我蒙在鼓里么？”王德昌站起来，拍着桌子，指着里屋叫道：“这俩丫头在城里赚了多少钱，大家伙都看着呢。你们就是赚了钱，看不上我们了，开始嫌弃了！我儿子哪点不好，他怎么说也是个手艺人，配不上你家闺女么？” “老王哥，话不是这么说的。”李玉香赶忙辩解，“真的是孩子不愿，昨晚我们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还说要去读书。” 一听这，四周又炸了。 这年头女孩读什么书？会忙活就成，等年纪到了，直接嫁出去，识那么多字顶个屁用。谁舍得花钱让女孩上学？ 这不是赚钱了，还能是怎么了？ “想要上学？好，你把你闺女喊出来，我亲自来问问，她是不是要上学？”王德昌的脸阴沉的快要滴水，谁都能看出来，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七大姑八大姨们都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盯着屋里，一时间静的连风声都能够听见。 …… “你是不是还想打人？”屋外传来一阵炸雷。 唰！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陆远的身上。 18年的事情，提前到92年了。一个是离婚，一个是退亲，虽然起因不同，但结局是惊人的相似。老王家，就像是个狗皮膏药，一旦黏上了。不褪层皮，别想撕下来。 陆远沉着脸走进来，赵老二和薛斌也跟在后头。 “爸，妈！”陆远喊了两声。 听到陆远的声音，躲在里屋的两个妹妹也都偷偷的伸出脑袋往外看。 “远儿，你回来了？”李玉香惊的站了起来。 “嗯，昨晚到六安的，听赵叔说了家里的事，所以今早就赶回来了。”陆远点了点头，末了，还特地问了一句：“没来迟吧？” 李玉香刚想说话，一直没做声的老陆终于开口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滚进去。” 老陆不善言辞，只能用这种方法来保护孩子。 谁都能看出的出来，这里的冲突在所难免。 不过陆远没走，怎么说都是家里的男丁，遇到这种事情怎么说也得硬着脖子向前冲。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学生啊！”王德昌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听说你去粤省了，去特区了没？‘发财证’买到了没？” “第一，我还只是高二，还没上大学。等我考上大学，再喊我大学生也不迟。这第二嘛……”陆远瞅了一眼王德昌，“我去没去特区，有没有买‘发财证’，关你什么事？” 王德昌被怼了一头一脸，脸色又沉下去了。 倒是旁边的王常树忍不住了，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呢？再说一遍试试？” “你是不是还想打我？”陆远笑呵呵的往前上了一步，“还没和我妹结亲呢，现在就想打我这个大舅子。结亲后，是不是还敢拿刀上门哟？” 外面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 “说的不错，这小子脾气太爆了吧？” “这样的人老陆家闺女嫁过去，岂不是三天两头挨打？” “别说老陆不愿，摊上这么个女婿，我也不愿啊！” “啧啧啧，连大舅子都想打，可真能耐。” 舆论一下子扭转。 为什么陆远一回来语气就这么冲，就是逼这货现原形。毕竟退亲这事，是他们提出来的。对于农村来说，家里的人被退了亲，可是奇耻大辱，所以对方直接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 想要扭转局面，就只有让大家看一看这家伙的本来面目。 老陆也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常树，原本他还对退亲一事有些拉不下来脸，可对方这样反倒是让他铁了心： “王哥，常树这是要打我儿子？” “小孩子昏了头，你别见怪。”王德昌讪讪的笑了两声，他看了眼陆远，心说这小子怎么出一趟远门有些不一样了？往年见他，都只是个闷头读书的小屁孩，现在连手段都使上了？ “小陆，你进屋吧，我这里和你爹谈些事情。”王德昌开始赶人。 虽然没读过书，但王德昌知道哪个难缠，哪个棘手。 老陆是老实巴交的典型，不善言辞。李玉香是个妇道人家，但也讲理。陆远没回来之前，他几乎把这两口子按着踩。可这小子一出现，就出了岔子。 所以他想先把陆远给赶出去，然后再慢慢谈这亲事。 这是山村，外面的媳妇嫁不进来。里面的闺女想要嫁出去，真的是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 老陆也不明白，摆了摆手： “远儿，进屋吧，这里没你事了！” 糊涂啊！老爹！ 陆远心道了一句。 他没走，反倒是笑眯眯的坐了下来，他要铁着头往上怼： “怎么没我事？陆遥这亲，是我最先说出来不愿的！” “你他妈……” 王常树直接炸锅了。 第31章 我怎么就做不了主？ 老陆家两个闺女不丑，用六安话来说叫：长的排尚。 另一个时空，陆遥离婚时已经年近五十，但和三十多岁的人没差多少。不像是农村姑娘生的黝黑，又白又高挑。如果不是和王常树订了娃娃亲，估计媒婆能把家里的门槛给踏破。 王常树做梦都想把陆遥娶回家，如今出了岔子不说，从中作梗的居然还是陆远这位未来的大舅哥。 他能忍？ 不过，他还是忍下了。因为他还没骂完，赵老二和薛斌就上前了一步，大有种你敢说我就敢动手的架势。 外面围着的人都没说话，直勾勾的看着，还有的咽着口水，仿佛下一刻要打起来。 “小陆，亏你还是大学……知识分子，你知道什么叫做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么？”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常树，王德昌才哼哼了两声。 “你凭什么做主？”王常树也开口，这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我怎么就做不了主？”陆远反问了一句。 王德昌掏出包烟，也没散，给自己点了一根：“小陆，愿有愿的道理，不愿也有不愿的理由。凭什么你说不愿，就不愿了？” 陆远呵呵一笑，也掏出包烟，分给老爹、赵老二和薛斌一根，这才点上，淡淡道：“王常树的脾气大家都看见了，陆遥嫁过去，不三天两头挨打？这是我亲妹妹，我能看着她受苦？” “而且陆遥还小，她不想结婚，那我这做哥哥的只能帮她了！” 王德昌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儿子，当着未来亲家的面，他居然敢动粗，这下可好，被人抓到把柄做文章了吧？ 王常树也机灵，顿时反应过来，拿手拍着自己的脸，“这是我不对，我这脾气一定改。陆遥嫁给我后，脏活累活都由我来干。” 王德昌满意的点了点头，“孩子今天在这里表态了，我作为上人也会监管他。保证陆遥嫁过来之后，不会受半点委屈！” 李玉香连忙看了眼老陆。 老陆也不知道该咋办，别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 陆远看了眼俩人，太实诚、太死心眼、太相信人。估摸着前世，他们也是这么糊弄人的，就算是离了婚，也要恶心人。 一想想前世陆遥在对方家里受了二三十年的苦，陆远就恨的牙直痒痒——对方既然是块狗皮膏药，那就彻底不给他半点贴上的机会。 陆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陆遥也不小了，今年都十五了，我妹妹这个时候都嫁人了。”王德昌见到老陆家两口子没说话，又接上了话茬。之前没说，她妹妹就是村东头的王德华，三十六岁做奶奶辈的那个。 外面又嘀咕了起来。 风向又开始往对面那吹。 说是人家都表态了，以后会好好待媳妇，又说姑娘这么大了，差不多是该结婚。 陆远怎么会让他得逞？ 所以，他只回了一句：“我妹妹不愿！” 王德昌深吸了一口气，明显是要在暴走的边缘：“愿不愿婚事，由不得她一个晚辈说的算。我们两家大人都在这里说好了！” 老陆想要开口，一旁的李玉香连忙拉住了他，使了个眼色。她也看出来了，这个时候说话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添乱。 “呵？我妹的婚事，自己都做不了主？你这是想要搞包办婚姻？”陆远冷笑了一声。“这件事情一直是你们两家大人在一厢情愿，什么时候问过她了？” “可是……”王德昌还想说话。 “可是什么？政府不许搞包办婚姻，你们不知道？我妹要同意就算了，要不同意你们还想逼她结婚是不是？”陆远直接把话堵死。 听完这句话，外面又炸锅了。 虽说这年头不许包办婚姻，但还真没有多少人为此上纲上线。往往是两家大人谈妥，小字辈的处上个把月的对象，就能成亲洞房。 但关键问题是双方都愿意！如今这里有一方不愿，难不成你还想强抢闺女不成？那可是犯法的！ “我来说几句公道话。”人群中有好事者站了出来，“老王哥，我看就算了吧。人家闺女不愿，你们也不能来硬的啊。做不成亲家，也别结仇嘛！” “是啊，不愿就算了，以后有合适的姑娘，我寻思着再给你们讲一个。”有人叫道。 见到大局已定，老陆也松了口气，这事能和和美美解决自然不错，“老王哥，实在对不住，闺女性子倔，我肘不过她，看来我们是没有缘分做这亲家了。改明个，我一定登门赔礼道歉。” 王德昌彻底没了话说。 是啊，别人家的闺女不愿了，难道还能强抢？牛不喝水强按头，就算是把她娶回了家，难道还能寸步不离的守着？ 倒是王常树还不死心，他直勾勾的盯着里屋：“我不信，你把陆遥叫出来，我要问问她到底愿不愿！” 还不死心？ 陆远看了眼这位前世的妹夫，暗暗摇了摇头。不过这也不出他所料，老王家最难缠的就是他。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前世陆遥和他离婚，生生被他拖了一年——这狗屁倒灶的家伙，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想要离婚？可以，先拿四十万做补偿。 既然这样，那就彻底让你死了心：“陆遥，你出来一下！” 一下子又安静了。 大家都看向了陆遥。 王常树阴着脸，“陆遥，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嫁？” 陆遥被王常树瞪的浑身发毛，下意识想躲，可看见陆远鼓励的眼神，顿时一股勇气窜了出来：“是真的，我不愿意嫁！我听我哥的，我还想读书……” 听到这话，王常树彻底瘫了。他心心念念想的人，从今天开始就彻底不再属于自己了。 看着快要在自己面前暴走的儿子，王德昌再也忍不住了。 “不愿就不愿，我儿子是个木匠，是个手艺人，就不信还找不到媳妇。” 他招呼了一声，拽着失魂落魄的王常树挤出了人群。 “他刚才好吓人。”陆遥松了口气。 老陆和李玉香也都相视一眼，事情终于解决了。 解决了？ 陆远看着头也不回的俩人，眯起了眼睛。他太了解他们了，这俩人都不是什么难缠的主，这口气恐怕不会那么心甘情愿的咽下去啊！ 第32章 去而复返 王德昌带着儿子气冲冲的往外赶，眼瞅着谈好的婚事就这么掰了，他能继续待下去？一想起陆远那小子的硬头样，他就恨的牙直痒痒。 不过这人，今天是彻底丢尽了。儿媳妇吹了，不管什么原因，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就连儿子日后想要在村里找媳妇，都不会容易。 “走啊？怎么不走了？”走了两步，他这才发现王常树没跟上来，还停在原地。 “爹，我们就这么走了？”王常树咬着牙。 “不然呢？还嫌不够丢人！” 王德昌恨老陆家两口子反悔，又恨陆遥这丫头不给面子，更恨陆远从中作梗。就连自个儿子也带着恨上了，想抽他两巴掌解解气。 “爹，咱们逢年过节可没少往他们家送礼，都是按照亲家的规矩来走的。现如今他们不愿这亲事，我们之前送出去的东西岂不是打水漂了？得要回来！”王常树瞪着眼。 他这么一说，王德昌立刻反应过来。 端午、中秋和过年，他们哪回去老陆家不是又带酒又送烟？再加上之前的聘礼，这十好几年可不是个小数目。岂能白白便宜别人？ “至少得要五千回来！” “五千哪够？得两万！” “两万？” 王常树点了点头，“这门亲吹了，过不了一天，村里都知道了，以后我从哪找媳妇？他拿不出这钱来，闺女还得嫁我！要是能拿出这钱来，还愁没有媳妇？” 王德昌眼神动了动，这话说得在理。两年前家里那口子死了后，他光棍到现在，别说没尝过女人的味道，就算是手都没拉过。 如果真的搞来两万块钱，不但自家儿子的亲事妥了，说不定自个也能沾光，说不定还能把隔壁村的张寡妇给买过来。 张寡妇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一想起她那圆腰大屁股，王德昌就忍不住咽着口水。 “没错，两万块钱，一分都别想少。要么拿钱，要么把闺女赔给我！”王德昌重重的点了点头，“敢退我家的亲，不死也得让你脱层皮下来！” 这正是陆远不顾一切都想要让陆遥摆脱他们的原因。 这些人就像是草原上的豺狗，狠辣无比。一旦他们认准的猎物，就算是在狮子嘴边，也会想尽办法咬下一块肉来。 两人合计了一下，又折回头。 “爹，这次回去不管怎样，都别松口。哪怕他们说的天花乱坠，都不行！”王常树交代着。 “还用得着你来教我？”王德昌心情好了不少，“反正他不把我这事情给办妥了，这辈子他们别想安安生生的过上一天。” “爹，老陆家那小子有些鬼，你别被他给带沟里去了。” 王德昌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那样。不管你说什么，他都能把你给堵死，让你接不上趟。 “我知道了。” …… 与此同时，陆家。 虽然王家父子已经走了，但围在门口的人却还没散。对他们来说，好戏才刚刚上场。一是老陆家闺女现在没主了，可以重新谈婚事。二是老陆家儿子，究竟在外面挣了多少钱。 都是乡里邻居也不好赶人，李玉香随便招呼了一声，有好几个就已经端着空碗大喇喇坐了进来。 “老陆啊，闺女亲退了，有没有其他的好人家？我大侄子也到岁数了，让他俩见一见呗？”有人就直接上口了。 老陆满脸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茬，想了片刻这才道：“孩子不想嫁人，那就随她吧，这事情我做不了主。” “没事，见见面总归是好的。”那人笑眯眯的盯着陆遥，“我大侄子是个老实人，脾气没王常树那么爆。你要是愿意，今天下午我就把他给领过来看看？” 这都哪跟哪？ 陆远直叹气，他可不是单纯的不想让陆遥嫁人，只是觉得大好的年华应该不应该被困在这小山沟里。 不过这话爹妈不好开口，还得由他来说：“三婶子，陆遥想要读书，这几年不会考虑结婚。” “读个几年书，那都多大了？还不十八、九岁往上跑，姑娘大了可不好找婆家啊！” 得，对方还没意识到。 只认为姑娘是个紧俏货，怕自己慢了一步，被别人给抢先了。 见到对方还想在说，李玉香赶忙站了起来：“远儿，从早就赶车累了吧？吃饭没？我去给你们做点饭。” 老陆也回过了神，看了眼赵老二和薛斌道：“这小胖子我认识，是赵鸿军吧？这孩子是谁？” “噢，他叫薛斌。我在特区认识的朋友。” 一般人见到这种画面，知道这是要谈自家事情了，也都会识趣，自个走。 毕竟热闹已经看完了，你再堵着别人家大门，自然遭嫌。 先前抢着谈亲事的三婶子还坐在门槛上，听到特区两个字，就和狼一样两眼放光：“陆远，我听你爹说，你去了特区？能不能和我说说特区什么样子？发财证是不是真的？只要能够买到，就能发财？” 他这话一说，那些原本散开的人群顿时又围了上来。 这些人一年到头难得出几回村子，对于他们来说，村子外就是另一个世界，更别说特区这种地方。 “陆远，你在特区赚大钱了吧？我听说只要买到发财证，转手就能卖千把来块，你买了几张？”有乡亲问了一下。 “你怎晓得的？” “听人说的啊，都见报了，听说有人没买到发财证，把汽车都给烧了呢！” 人群又是一炸。 老陆和李玉香也都好奇的很，自家儿子去了特区一个月，不知道闯出什么名堂来。 “哥，你买到了吗？”陆畅从里屋伸出个脑袋，也跟着问。 陆远捏了捏脑袋，头疼，不过瞧着模样，不说，恐怕他们也不会罢休：“那不是什么发财证，只是股票认购书。排队的人太多，还要身份证，我没买上。” 众人一阵哗然。 又是惋惜，又是哀叹。 先前的三婶子更是拍着大腿，一个劲的嚷嚷：“要是我去了特区，死在那也得买两张过来。” 你死那，也买不到。陆远心里哼哼了两声。 老陆和李玉香也有些遗憾，那可是发财证啊，怎么就能没买到呢？为什么就没能买到呢？不过能安安稳稳的回来，见见世面，也算是好的。 而后更多的人就开始问起来特区的事情。 总体来说，现在气氛还是不错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原本轻松的气氛顿时一紧。大家连忙望去，就见到王德昌父子俩，去而复返。 第33章 要么拿钱，要么交人！ “还是回来了啊！” 陆远暗叹了一声。 他就知道，这块狗皮膏药没这么容易撕下来，迟早还会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不过也好，那就趁着今个，快刀斩乱麻！ 王德昌背着手，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一边走一边还打着招呼：“怎么不说了？是在背后说咱吧？有能耐当面说？” 他心里揣着鬼，见人笑，就认为别人在背后笑话自己。 王常树也阴着脸，反正这一趟他不会白来，要么拿走钱，要么带走人。 “哪有，我们是在说特区的事情。”三婶子被王德昌的眼睛盯的发毛，赶忙从门槛站了起来，顾不着拍拍屁股的的灰，连退了好几步，把大门给让开。 “王德昌你又来干什么？”老陆听出来对方话中带刺，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这去而复返，又是这种表情，这种语气，怕是来找麻烦的。 “以前我送节礼的时候，你可没这么问过我？”王德昌嘿嘿笑了两声，抽出一根烟递给老陆，老陆没接，他自己又抽上了，“我回来，当然是要把账给算一算。亲事吹了，你怎么地也该把以前收了我的东西，给吐出来吧！” 是这个理，大家都点了点头。 老陆也明白，那些礼是建立在两家结亲的前提下，如今不结亲了，别人把东西要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好，该还的是该还。这是我们老陆家不对！”老陆点了点头。“我算过了，这十来年，我们确实收了你们不少东西，约莫齐也就四千来块钱。你放心，我就算是砸锅卖铁，把牛给卖了，把猪给杀了，也会赔给你们。” 外面都惊了一下。 四千啊！ 这怕是杀猪，卖牛都不够吧。 陆遥听了，蹬蹬蹬跑回里屋，翻箱倒柜了一下，拿出一叠油纸包，递到了王德昌面前：“老王叔，这是五千块钱，多的我也不说，这些年的都在这里了，算是我给你们的赔礼。” 陆远走后没几天，草市街家家户户都卖起了小龙虾，虽然生意被分流了不少，但这个月也挣到了五千来块钱。 五千块钱，这是下了血本都要退亲啊！ ‘在城里开个排挡，能这么赚钱？’不少人已经心动了，他们觉得自己也有那能耐。 ‘这还是没读书呢，要是读了书，那还不上天了？’刚刚还反对女孩上学的那批人，也琢磨着是不是该砸锅卖铁，让女儿去上学。 老陆的手抖了一下，他虽然知道自家两个女儿跟着陆远在城里支了个餐点摊子，但只以为那是赚点小钱，哪里知道这不到两个月，就赚了五千块钱？ 而王常树也是暗吸了口凉气，暗暗庆幸来之前商量了一下，没只要五千块钱。 陆远没说话，他预料到对方不一定会松口。 果然，王德昌对递到面前的油纸包看也没看，反倒是瞅了一眼老陆：“怎么，五千块钱就想把事情给结了？打发要饭么？” “五千块钱都不够，你还想怎地？”赵老二早就有些毛，听到这，算是彻底炸了，“连本带利还给你四千，再补偿给你一千，算对得起你们。” “怎地，你还想打我？”王德昌倒会活学活用，把陆远的话转了一圈，又还回来了。 陆远按了按赵老二，摇了摇头。 这家人属狗皮膏药的，如果揍了他，到时候可就不是钱的问题。 “你想要多少？”李玉香插了一嘴。 “两万！” “两万，你怎么不去抢啊！” 外面也炸开了锅。 五千块钱还不够，一下子翻了四倍。 92年，万元户依旧是有钱人的代名词，就算是大城市一般家庭，也都存不来这么多。像是菊花村这种小山沟，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可想而知，王德昌这要价，给众人带来的震撼。 “王德昌，你这是漫天要价啊，是不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三婶子吆喝了一句。 “管得着么你？”王德昌回了一嘴，然后这才看向老陆两口子：“给我两万块钱，从此之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给也可以，把闺女交出来。两条路，随你们选！” 大家这才明白，这对父子为什么去而复返，这专程回来敲竹杠啊。 ‘要是我，也不愿。摊上这样的亲家，可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两万块，这是要逼死人啊！’原本还有一些人认为老陆家退亲，做的不够意思，看见这一幕也心里有数。 李玉香为难，“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赵老二和薛斌都看向了陆远。 谁都看出来，这是在顺杆子强逼，当门耍无赖。只要陆远开口，他俩不管怎样，也得冲上去把这对父子给痛揍一顿。 可奇了怪，陆远这回非但不开口，反而还摇了摇头，也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憋着一肚子火的俩人，也只能不说话，冷眼看着。 王德昌背着手，对门外的指责声、嘀咕声充耳不闻，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老陆家两口子，“多么？不多。按你们收下的礼，五千块钱确实是绰绰有余。可我儿子的名声呢？” “你们把我儿子的名声给毁了，让我儿子以后怎么找媳妇？” 王德昌拍着手，满脸义愤填膺，义正言辞。“所以，你们不该出点血吗？替我儿子把事情给解决了？替我儿子重新找个媳妇？” 陆远都被对方的无耻给惊呆了。 虽然早就领教了一番，可再次见到，还是忍不住感叹，这也太不要脸了。 “我看你不光是想给儿子找媳妇，还想给自己找媳妇吧！”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听声音像是三婶子。 人群又闹了起来。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王德昌面色一狠，咬牙道：“总之别管怎样，要么给钱，要么给人。今天不把这事情给我交代明白，你们就别想过日子。” 王德昌蹬的一蹿，跳到了大桌上，两腿一盘，抱起胳膊。他儿子王常树也跟着上了去，学着他老爹的模样坐了起来。 老陆眼睛一红，这都上了自家的吃饭桌子，无异于踢寡妇门，挖绝户坟，这是等于在踩着他的脸。 “你说什么？”‘哐当’一声，他把桌子一拍。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就算是再老实巴交的人也会咽不下这口气。李玉香见状，赶紧上来抓住老陆。陆遥和陆畅也赶紧上来，生怕打起来。 平时吵吵闹闹没事，真动起手来，可是要惹来公安的。 陆远见状，叹了一声，再不赶出来收场，恐怕就收不了场了： “王叔，你们不就是钱么？我给，你放心，两万我一分不少，一毛不欠的给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拿了钱，还敢接着闹事，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杀你全家！” 第34章 防着 “哇！”这是真要拿钱出来啊！两万啊，这得种多少年的地，才能挣到这么多钱。 有人摇头：‘要是我怎么说也得把这亲给退了。这样的亲家，不但要你闺女，要你家钱，他还要你的命！’ 陆远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也不狠，就是那么笑着说。但偏偏让王德昌头皮发麻，“你给了钱，这事我决不会再提。” “对，钱拿出来，我们就走！”王常树也在一旁叫道。 “我没钱！”陆远两手一摊。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被陆远给吓住了，还是因为陆远说没钱，王德昌一下子火了，“没钱你说个屁？搞了半天，你**崽子在拿老子寻开心是吧？” 陆远眉头跳了跳，似笑非笑说：“王德昌，你一下子要两万块钱，谁能拿出来给你？就算是要进棺材，也得等最后一口气咽下去吧？” “你给我三天时间，容我出去凑一凑，不管怎么样，这两万块钱我一定给你凑齐。” 老王父子俩看了眼对方，抽在一起，嘀咕了半天。 片刻后，王德昌才看了眼陆远：“你说的不算，我要听你爹说。” 老陆恨不得想要拿刀砍死这俩父子，可看着这一大家，又怕自己吃了花生米后，留下孤儿寡母被人给欺负。生生的咽下这口气，“好，三天！” “行，大家伙都做个见证，三天后我再来，要么拿钱，要么交人。”王德昌麻溜的下了桌，顺手抓走陆遥手里的油纸包，带着王常树，挤出了人群。 他也不怕对方不给，光脚始终不怕穿鞋的。对方一大家子人，根本豁不出去。 …… “老陆，这事你就不该答应！”三婶子唉声叹气。 “不给能怎样，不过日子了？怎么以前没看出来王德昌是这种无赖泼皮？两万啊，他哪来的胆量开的了这种口啊！”有老道的邻居感概着，“他家这么一大口子，能怎么办？” 众人谈着，说着，也散了。 留下一家子人大眼瞪小眼。 陆遥在哭，她没想到惹了这么大的祸。老陆也坐在地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 李玉香坐回去，又站起来，直到老式挂钟响了，她这才回过神，已经下午了，忙看了眼薛斌和赵老二，勉强挤出一丝笑：“让你们看笑话了，家里这事从早闹到现在，到现在都没吃饭。我现在赶紧去做，别急，一会就好。” 陆遥见状，也赶紧过去帮忙。只有陆畅躲在角落里抱着腿，直勾勾的看着陆远。 “我不吃了！”老陆把烟头一甩，往外走。 “你去哪？”李玉香怕老陆想不开，找王德昌拼命，赶紧上去。 老陆叹了口气，“去借钱！远儿说的对，这种亲家早就应该推了。我要把闺女嫁过去，岂不是眼睁睁的把她往火坑里推？” “你能找谁借？明天我去娘家那边，寻思让大家凑凑。”李玉香道。 “呵，那边？他们能借么？” “那是我娘家，出了这么大事情，应该多少会借点吧。” 接着俩人的声音就小了，像是出去谈事情。临走时，还把陆畅叫上，让她帮忙烧锅洞。 中间几次赵老二就想说话，但都被陆远用眼神制止了，见到屋里没旁人了，他这才走到陆远身边，疑惑问道： “陆哥，你不是有钱么，为什么刚才那么说？我要是你，把钱往爷俩脸上一砸，砸了滚蛋，非得害你爹妈这么着急？” “你把两万砸他脸上，你敢保证他就不要四万吗？这种人张嘴一来就是两万，你知道要多少钱才能填饱他的胃口？”陆远瞄了他一眼。 他和老王家打过太多太多交道，这父子俩什么脾性，他清楚的很。真要像赵老二说的那么做了，恐怕事情又得复杂了。 说不定两万变四万，四万变八万。他就算是有钱，也不会睁着眼把钱往水里丢。 所以先勾着对方，让他们认为两万块钱已经到顶了，然后彻底交钱了事。如果日后对方还敢再闹，他自然有招对付。 “那你赶紧和叔、姨说一声，说你有钱，能把这事情给了了！” “不能说！”陆远摇了摇头。 这话一出，赵老二和薛斌都是一愣。“为什么？” 陆远叹了口气，指了指屋外，压低声音，“我得防着我妈娘家那边……” …… 老陆家人丁稀薄。 老陆原本兄弟四个，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三年自然灾害过后，就剩了他一个。用他的话来说，那三年除了咬不动的板凳腿，就连树皮扒了都能下锅煮着吃。 就剩他一个，所以出了事情，没得依仗。 李玉香，家在西边的大竹园，是个开枝散叶的大户。不过呢，虽然亲戚多，可却都不是个玩意儿。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窝里横，除此之外攀比算计、勾心斗角，没完没了。 千禧年后，大竹园的人都进城做起了小生意，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自认为当了城里人，顿时就自觉高人一等。觉得你穷了，不愿意搭理你就算了，说不定还得踩你一脚。你比他有钱，又顺杆子往上爬的来巴结你，眼红你。 前世小妹陆畅，陷入合同陷阱，公司破产，和大竹园的这批亲戚也不无关系。这些事情他知道，可李玉香不知道啊！ 而自己接下来做的事情还很多，一旦被那边知道自己手里有钱——必然会赶来，软磨硬泡，拿李玉香做突破口，死活也得从这里捞走一点。在某种程度上说，大竹园的那帮子亲戚，比王德昌还要可恶。 如果你突然有了五百万，该怎么办？ 先买车，再买房？ 正确答案是先把能想起来的亲朋好友都借一遍。 虽然是个段子，但也不无道理。 这一世他会很有钱，这也意味着大竹园那般亲戚顺杆子往上爬的机会更多。而李玉香又心软，陆远之所以没拿钱出来，也就是为了让李玉香好好看清楚大竹园那些亲戚的嘴脸，日后能铁点心。 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把杆子斩断，指不定这个火坑会更大。 “长痛不如短痛呐！” 陆远长叹了一声。 “陆哥，不说这个。今天王德昌那老东西指着你鼻子骂，你能咽下这口气？”赵老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咧嘴偷笑。 “咽不下！” “搞他？” “搞！” 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账，得一笔一笔的算。 就先算他这指鼻子骂娘的账！ 第35章 出口恶气 王德昌畅快的很，五千块钱到手后，先去村头割了一斤肉，又买了瓶古井贡，喜滋滋烧了下锅，爷俩就这样坐在门前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 一想到再过几天，他就能成万元户，乐的嘴都合不拢。 王常树喝了一杯，瞅着吃的满嘴流油的老爹，“到时候从老陆家把钱拿过来，你可别忘了忘给我一半，那里有我的份。” “我还能差你钱？”王德昌瞪了眼儿子。 不对！ 他晃了晃脑袋，“你要钱干什么？先把钱搁我这，等你娶媳妇的时候，我再给你。” “爹，这两万块钱是老陆家退了我亲，才陪过来的，你该不是想要一个人独吞吧？”王常树吃着肉，嘴里含糊着说，“找他们这两万块钱，还是我出的主意。不是我，人家五千块就给你打发了。” 他这一说，反倒是点中了王德昌的心思。 刚才他确实是满脑子想着，拿到钱后先去张寡妇那里。张寡妇不愿，他就干脆买个黄花闺女回来，可不就忘了儿子的事？ “你该不会想着张寡妇吧？”王常树又猜中了。 王德昌老脸一红，要是平时，他绝对百般遮掩。这会冲着酒劲，他干脆也不瞒了：“我现在才四十出头，还剩下大半辈子，你也不能让我在这光着吧？” “……” 傻了，王常树没想到自家老爹居然也在打着这钱的主意。这是他娶媳妇的钱，怎能拿出来买个妈回来？ 见儿子不说话，王德昌还保留着几分清醒，他商量着道：“常树，你放心。爹这两万块钱到手，咱们一人一半。怎么说这里面还有我的礼钱是不是？” “如果不是我逢年过节给老陆家送礼，他能把这钱拿出来么？” “好吧，一人一半！”王常树虽然清楚是这个理，但总想着自己娶媳妇的钱要被老爹拿去买个妈回来，他就有些不痛快。 可这会钱还没到手，说什么也是白搭。 郁闷的把筷子一搁，王常树往后屋走。 “干什么去？”王德昌叫道。 “撒尿！”王常树回应了一声。 …… “来了，来了！” 躲在屋后的赵老二，早就急的嘴上冒火。尤其是听到这爷俩的谈话，得知对方打算钱到手后，各自娶一个媳妇，更是差点没炸毛。 如果不是陆远压着，他早就冲上去了。 现在见到王常树独自走过来，把拳头攥的咔咔响。薛斌也在一旁抓着麻布袋，等着陆远下令。 “记住我的话，待会咱们从后面绕上去，薛斌你套头。等他套了头后再动手！”看了眼赵老二，陆远不忘叮嘱了一句：“待会不管怎样，千万别开口说话，下手别太黑，别给自己惹麻烦。” 做事不留尾巴，这是陆远的习惯。打一顿只是解解气，如果真出了人命，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今日说法》里，那些隔了二三十年还被逮到的杀人犯，他可没忘记。 俩人都重重的点了点头。 仲夏时候，七点钟的天色还没黑透，喝了酒的王常树晕晕乎乎靠着墙走，摸到了屋后，一手撑着墙，一手就把腰间的牛皮裤带给解开。 昏昏的脑子里又是高兴，又是遗憾。 高兴的是过不了几天，钱就能到手了。 遗憾的是陆遥没了。 一想起陆遥，他就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可这么好好的一桩婚事，就被陆远给毁了：“这王八羔子，敢坏我的事情，老子早晚要收拾你。”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写着‘尿素’的蛇皮袋字已经从天而降，直接把他从脑袋罩到了大腿。 “这他妈是……” 王常树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可还没骂出来，陆远一脚就把他踹倒，抡起脚就踩，使劲踩。 原本想要跟着动手的赵老二都傻了，他没想到先前还叮嘱自己下手别太黑的陆远，下手比他还狠。他不知道，陆远心里的这口气究竟憋了多久。 “打啊，愣着干什么？” 看了眼还愣神的俩人，陆远压低了声音。 后者这才回过神来，使劲的踹。 “怎么回事？掉坑里了？” 正在喝酒的王德昌，听到惨叫声，猛的一惊，直接咋呼了起来。 “另一个来了，走！”陆远打了个手势，赶紧带着俩人从另外一边绕过去。 “常树，你怎么了？谁打的你？那个狗日的干的？”王德昌跌跌撞撞的赶了过来，就看见脑袋上被套着蛇皮袋的王常树缩成一团，裤子下面全部都渗湿了。 顿时酒醒了大半，慌慌张张的伸手去摘儿子头上的袋子。 可他没想到，又是一个袋子直接从背后罩了下来，直接把他的脑袋给扣住。他还没有来得及挣扎，一只脚已经抡空踢来，撞向了小腹。 直接，人倒下，刚刚吃的‘哇’的一口吐出来，吐得满袋子都是酒味。 赵老二和薛斌也卯足了力气，他们记得就是这老东西，白天叫嚣的最凶，也指着陆远的鼻子骂，如今出气的机会来了，怎可能收手？ “走！” 见到差不多了，陆远摆了个手势。 三人连忙望风而逃。 “等等！”赵老二叫道。 “怎么了？”陆远问。 赵老二一拍大腿，叫道：“打都打了，早知道干脆把钱也带走，不能便宜这两家伙。” 陆远愣了一下。 在他印象中，打一顿人最多只是个拘留，属于民事案件。可要是把钱给顺走了，可就演变成了抢劫，上升到刑事案件了。 在他们这个热血的年纪，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走上歪道，从此走到黑。 “赵老二，这种事情别去想，也不能去做。” 赵老二还在犹豫，就在这时，夜色中一阵凄厉的叫喊声就传了出来： “杀人啦！” 这是王德昌的声音。 “算了！”赵老二叹了口气。 …… 一夜之间，两件事情传遍了平静的山村。 第一件事，王德昌父子俩狮子大开口，找老陆家要两万块钱，老陆答应了。 第二件事，王德昌父子挨了一顿闷棍，还被打的挺惨。 前者让人气愤，后者让人拍手称快。 不过对于大竹园来说，这件事情刚刚才开始罢了。 第36章 薄情亲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当老陆两口子一大早，赶去大竹园的时候，大竹园的那帮亲戚早已经陷入兵荒马乱中。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李玉香大姐，她听说这事后连夜收起一波换洗的衣服，把家里的钱全部装起，带着家里的那口子出去了。 等李玉香来敲门时，开门的是他儿子：“小姨？” “你妈呢，在家不？我有些事情找她。”李玉香站在门口。 “我爹妈昨晚就出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家。”李玉香的这位大侄子，看着小姨、小姨夫只把门开了一条缝，连请两位长辈进屋喝口水的话都没提。 李玉香不死心，“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等对方回答，李玉香对着屋里头喊：“大姐，大姐夫，在屋里么？” 没人回应。 李玉香还想往里走，却被老陆给一把抓住，见到后者冷着脸，这才打消了强闯的念头，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这才想起来，“大侄子，你爹妈回来时候，告诉我一声。” 可刚回头，就发现门关了。 “我说过这帮人不顶用，咱家牛病死那年，找他们借牛耕地，都不肯。什么时候伸把手帮过咱们？” “……这会事情不一样，是急事，再去我二姐家。” 老陆叹了口气。 李家姊妹五个，除了李玉香外，个个都是猴精的主，哪怕是从他们的手里借一分钱都难。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是卖牛、杀猪，找乡里乡亲借钱，也不愿意再踏这帮亲戚家大门。 可李玉香好抱着一线希望，非得一大早拉着他过来，说大家都是亲姐妹，应该会顾着点情面。 “你去吧，我去转转！” 老陆没跟上，见到田埂上有人，就背着手就走了过去。 夏天的太阳毒，要保证田里始终有水，要不然不到下午，田里的秧苗都会被晒死，所以要赶着太阳出来前把水引到田里去。 “哟，这不是李玉香家那口子么？”老陆还没发话，对方先认出了老陆。 “是啊！”老陆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包香烟，递了根过去：“问您个事……” 他指了指大姐紧关不开的屋子，“他们在不在家？” 对方把满是泥巴的手在身上蹭了蹭，接过烟，点着火，左右望了望，这才压低声音道：“你们是来借钱的吧？别想了，他大姐昨晚听到后就走了，儿子都没管。” 老陆的眉头皱的更紧。 道谢了一声，老陆这才背着手往她二姐家赶。还没走近，就听见有个大嗓门的声音传来： “小妹，不是我说你。丫头就是贱命，你顺着她的意思干什么？说不嫁就不嫁吗？看看现在，要赔两万块钱，你这家是要败啊！” “按我说，回去把那死丫头打一顿，送给王常树，再把五千块钱要回来，还能再赚一份彩礼。一来一回不就结了吗？” 这是她二姐声音。 老陆走近了，就听见李玉香在哭：“二姐，那是火坑，我可不能眼睁睁的把亲闺女往火坑里面推。” 二姐又说：“你没听过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么？那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情，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先把事情推掉。”李玉香说。 “你家都没钱，我家哪有钱？去你三姐家看看吧！” 老陆等了一会，果然李玉香红着眼眶回来了。 “回去吧？”老陆问了句。 “我再去三姐家看看。”李玉香还不死心。 两人一直从天没亮就出门，一直折腾到三点钟。 果不其然，没一家愿意伸把手。 要么就直接拒了，要么就是我也没钱。反正就像是避瘟一样，生怕沾上丁点。 李玉香实在没办法，又跑到陆远他外婆家求救。这老太太早年也是个泼辣的主，从外孙手里抢糖吃的事情都能干出来。听到李玉香要来借钱，掐着腰就骂了起来：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你给过我什么？自家丫头的事情闯出来的烂摊子，让她自个收拾去！” “你自己找的男人不顶用，拿不出钱来，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我今天就算是死这，你也甭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妈！”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丫头。我死了都不会让你来看一眼！” 说着，这老太太还进屋抄起一根扁担，使劲的砸着地。 听得老陆脸一黑，拽着哭的不成样子的李玉香转头就走。 一种米养百样人，什么极品都有，更何况大竹园这帮吃一锅饭的亲戚。老太太这人说不上是坏，就是单纯的自私。她身前四女一儿，对几个女儿都不管不问，把所有心力都放在儿子身上。可他儿子倒好，一脚把他老娘给蹬开，人生最后十来年孤苦无助。 回到屋，家里几个小的都在等话呢。 陆远一看哭红了眼的李玉香，还有沉着脸没说话的老陆，就心中有数了，这趟估计肯定是白跑。心里虽然愧疚，但也只能忍着。 “爹，你们还没吃饭吧？锅里的饭还热着，赶紧去吃两口吧。”陆远起身赶紧进厨房，又拿碗、又端菜。 赵老二和薛斌不在。 这是大别山脚下，往后就是山，这俩人听陆远说山里有野猪后激动坏了，扛着洋叉就进了山，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旁的陆遥赶忙端来椅子，陆畅在一旁拿扇子扇风。 望着俩闺女，情绪刚缓过来点的李玉香又哭起来：“那可是我亲姐姐，亲哥啊，我家落难了，他们怎么就舍得一把手不伸啊！” “亲姐，亲哥？这还不是你亲妈养出来的？以后就当没这门亲！”老陆也绷不住了。 吃了一早上的闭门羹，还被别人那么骂，谁能忍？ 原本还抱着一点希望的陆遥，听到这话，心里一沉，咬了咬牙：“爹，妈，要不然算了，把我嫁出去吧。” “敢？”老陆眼睛一瞪。“我养了你十五年，舍不得打你一巴掌，把你送给别人打？也怪我，没看透王常树那孩子。早知道，死也不结这亲。” “那能咋办？” “明天我上城，把牛给卖了。”老陆饭也不吃了，进了屋，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本电话簿，“我去村头一趟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把猪给收了。” 看着差不多了，陆远也知道不能再瞒下去了，望着准备出门的老陆，咳嗽了一声： “爹，等等，我有话想和你们说一下。” “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我有钱！”陆远转向爹妈。 “你能有多少钱？”老陆头也不回。 李玉香也在一旁道：“你就算是有钱，也不够啊。还有一万五的缺口，怕是连缝子都填不上。让你爹上城，把牛和猪都卖了，下午我去乡亲家里借点。你和妹妹在家望门，把鸡鸭都赶回来，到时候带到农贸市场卖了……” 显然，老陆两口子都没把陆远当回事。 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钱？这事情，还是交给他们大人来办吧。 “我有七十多万！” “……” 第37章 我有钱 一万五千块钱，就能逼着一个农村家庭卖牛杀猪，想尽一切办法去筹。 如果是七十九万呢？ 这于老两口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想都不敢去想的一件事情。 “你说什么？”老陆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 “哥说他有钱！”陆畅回了一嘴。 “等等！” 李玉香离的最近，赶忙站起来，把愣在屋外的老陆拉进来，顺手把门一关，顿时亮堂堂的堂屋一暗。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看着陆远。 就这一小会，李玉香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她在腿上蹭了蹭手，“陆远，你刚才说什么？” “我有钱！一共七十九万六。”陆远平静道，“我和赵老二去了趟深城，我搞了一点小博彩，赚了九十多万。给了赵老二两成，剩下的钱都在我这。” “……” 赚了几千一万的，这还能接受。可出去一个月，赚了九十多万，这是要上天啊！ 别说一辈子，就算是几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陆远也没说话，他知道这数目对于一辈子土生土长的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特地留了一点时间给他们消化。 “哥，就是供销社里面发的那种卡片？”陆畅比划了一下。 “对！” 陆远点了点头。 彩票这玩意先是供销社搞出来的，从87年就开始了，后来才改成福利彩票。但推出来后，大家都不信那玩意，两块钱一张，死贵死贵。 但谁也没想到这玩意这么赚钱。 陆远简单的提了两下，把大概齐的模式说了出来。 “这么多钱，这么多钱……总算好了，总算好了”李玉香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先前还想着砸锅卖铁找出路，可谁想到一转眼，问题就解决了。 老陆还算是镇定，只是有些埋怨：“你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早说？我们又不占你的。” 李玉香冲上来，想要掐陆远解气，可又舍不得，只能照着屁股拍了一下：“为什么不早说，害的我和你爹着急，王德昌提这话的时候，把钱给他就是。” “妈，王德昌父子俩什么模样，你们都看见了。他们敢狮子大开口找我们要两万，我把钱给了后，你敢保证他们不要四万？”陆远反问。 两口子想了一下，摇头……那种泼皮无赖，知道你没钱，都敢这么要。要是知道你有钱，那还不得翻天啊！ “所以……我拖着，也就没说。爹，妈，你们别气了。”陆远很诚恳的认错。 “那等王德昌父子走后，你也该早上说了啊？害的你妈在大竹园那边受委屈。” 老陆肚量大，又知道陆远说的没错，对付那种泼皮无赖，只能防着一手，这事情干的对，非但不会罚，反而还要奖励。 只是他无所谓，但想起自个媳妇今早去大竹园挨了一通骂，又是一路哭回来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埋怨。 李玉香也瞪起了眼，儿子能赚钱，她当然高兴，只是不该瞒着她。她心想，如果陆远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自己一定狠狠掐一把解解气。 “我是为了让妈看清楚大竹园那帮人的嘴脸。”既然干了，就不怕承认，陆远也实话实话。 “可是，可是……”李玉香叫道。 “妈，今个的事情你可都看见了。大竹园那边，是我姨娘、是我舅舅，我本不该说这种话。但你顾着大家亲戚，他们顾着没？出了事，谁愿意伸把手帮忙？” 陆远看着眼圈又红了的李玉香，叹了口气： “妈，你也别怪我心狠，是你太容易心软。如果他们知道我家有这么多钱，死也会从我们这里抠一点走，我要防着他们。” 李玉香低下头，虽然心里护着娘家，可又知道儿子说的对。家里蒙了难，大姐连夜就躲走了，连面都没见上。其他几个姐姐也是一样，就连亲娘都拿扁担赶她。 能不伤心么？ 都是亲戚，都是亲姐妹，怎么能这样呢？这太让人寒心了。 寒心的还不止这些，前世也这样。大竹园那帮人，见到陆畅公司开红火了，又亲热起来。 变着法的上门借钱，李玉香耳根子软，就做了个担保人，借过去了。可结果陆畅陷入合同陷阱，急需钱去运转，李玉香又一家一家上门的去讨，连一成都没要回来，还被对方酸： ‘哟，陆畅家里好几千万，还查差我们这十几二十万？’ “远儿说的对，早点看清也好。”老陆拍了拍抽泣的李玉香，“现在事情也解决了，钱也有了，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知道了吗？” “知道了！” “妈，以后他们再来求你，你就想想今天。他们不光是不借钱，这是要把陆遥往火坑里推啊！”陆远赶紧打预防针。 李玉香点了点头，抹了把眼睛，又笑了。 她直勾勾的看了一眼陆远，伸出手，掐起一块肉，使劲一拧：“好你个小子，把亲爹、亲妈都算计上了。让我掐一下！” 但看陆远疼的直咧嘴，又赶紧松手，抓起胳膊使劲的吹吹。 众人又是一阵低笑。 退亲的事情不但解决了，而且还多出来这么一大笔钱，难题算是彻底解决了，压在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 “那些钱你藏在哪？安全吗？我回来也没见你带包啊！”李玉香又想起来了，小声嘀咕道：“我听说昨晚王德昌父子俩被人打了，好像是两个小贼看他家得了五千块钱，想要抢走，被他俩给撞上了。” 陆远苦笑，这都哪跟哪啊。 “妈，那是哥昨晚带着赵二哥、薛斌哥去揍的。”陆畅捂着嘴咕咕笑，“昨晚我看他们出去的，窝在王德昌屋外藏了半个多小时。” “你这个孩子，怎么尽惹事……”李玉香一听，作势抬手又要打。 陆远赶紧躲开，“妈，放心吧，以后不干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揍一顿。钱我存在了银行里，去就能取了。等咱们把这件事情了了，我给家里盖一间大屋子。” “那咋行，钱你留着，日后好娶媳妇。到时候帮衬着两个妹妹，我们种田吃饭，饿不死。”老陆开口了。 这是老古董，心里要强的很，怎么也沦落不到伸手找儿子要钱。 陆远知道自家老爹的性格，也不开口肘他。到时候去窑厂把砖买回来，盖不盖房子由不得他说。 “陆远他爹，在不在？” 这时，外面有人在偷偷的喊。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三婶子推门进来，见到一大家子都坐在堂屋，笑了两声：“都在呢！我知道你们家的事情，知道你们家里着急，我这里有五百块钱，你们先用着。” 说完，也不等老陆开口，把装着钱的油纸包放在桌子上，扭头就走。 “这……” 李玉香拿起油纸包，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的看向陆远。不知觉中，她已经将儿子当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先收下吧，等陆遥的事情结了后，再还回去。”老陆觉得主心骨的地位不能动摇，赶紧说了一嘴，之后这才看向陆远，语重心长道： “远儿，好人还是挺多的。” “是啊，还是有好人啊！”陆远由衷的点了点头。 第38章 那年，那姑娘 赵老二和薛斌到半夜才回来。 也怪薛斌这蠢货，没抓到野猪，捣鼓着去再往里面走走，说不定能挖到人参。山里毒虫猛兽不少，结果俩人吃尽了苦头，差点迷路，走回来又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 这可把陆远笑的不行。 大别山里虽然也有一些竹节参，但那些玩意极难找。上山都是专门的采参人，寻常人可摘不到，山里面倒是还有些灵芝和兰花。 见到陆远笑话自己，把赵老二气的不打一处来。 不过这也让陆远起了心思，老陆两口子文化水平不高，做不了生意。但这年头种地可赚不了多少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要不干脆承包下一片山头，种点果树？还是把山给圈起来，养些黑猪？要么就是饲养一些野鸡？这都是好行情。 陆远琢磨着，困意席卷，不知不觉就趴着睡了。 一觉醒来，天都已经亮了，赶紧把赵老二和薛斌喊起来。他们今天要上城，一是取钱，二是找房子。 特区那边的街机走的是卡车运送，估摸着也就这两天要到。陆远打算趁着这几天，在城里先把房子找好，免得街机来了，没地方放。 至于老陆两口子，不用陆远交代，他们也知道这笔巨款不能透露，准备天一亮就出门到夜深才回家，营造一种为了借钱四处奔波的假象。 这让陆远有些诧异，不过回想起来也正常，前世老陆家家徒四壁，一目尽然。没什么可藏，也没什么可瞒。如今自家儿子一下子变成大款，心思自然活络了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也不用多操心。 …… 到了城里，陆远直接去了手套厂找赵天明。毕竟对方经营手套厂不少年，人脉还是有的，比自己闷头乱撞要好很多。 赵天明正喜庆着呢，一是儿子跟着陆远出了趟远门，成了二十万元户。二是手套厂的事情解决了，防滑、防水手套的样式一出来，就有不少人上门订货。 怎看陆远，怎觉得顺眼。 听陆远表明了来意后，他把胸脯拍的咚咚响：“小陆，这事你放心，包在叔的身上，不就是五套门面么，三天内交给你。” “门面要敞阔一点，稍微偏一点没关系，要大，时间嘛，最好三年起步。”陆远忙道。 这年头对硬件水平还没太多的要求，两三间屋子，能放下二三十台街机就成。开街机厅是细水长流，胜在稳定，没必要找太好的门面。 再加上娱乐水平就那点，一旦哪里有些新鲜玩意，都抢着去尝鲜。 不过话刚说完，陆远发现自己蠢了。 五家游戏厅，自己能忙过来么？他要上学，哪有时间搭理这游戏厅的事？ 赵老二必然乐于替他看店，可他要敢提这话茬，赵天明保管能把他腿给打断。薛斌倒是一个，剩下的四间店呢？要不把爹妈从村里捞上来？算上两个妹妹，这倒是正好。 “小陆，怎么了？”赵天明问了声。 “临时想到了些事，门店的事情麻烦赵叔了。”陆远暗骂了一声，自己步步算计，居然算露了这点。不过还能怎么着，只能见招拆招了。 门店的事情有着落后，陆远还没歇着，他还得去一趟新华书店。还有十来天，就得高三开学了，虽然嘴上说着想要考大学，可心里却十分抗拒。 他前世十八岁落考，后来到五十岁都没翻过书，初中知识或许还记得些，但高中的函数、能量守恒早他妈还给老师了，而且还是免费的。 只约莫记得，总分710。除了正常的理科科目外，还多了一门政治。说句题外话，刘强冬就在今年参加高考，考了680，只能用牛逼来形容。 陆远估摸着他也就英语好点，至少追过一段时间美剧。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会高考的时间还是七月，能多出一个月来复习。 “陆哥，你疯了？” 赵老二看着陆远一路把高中的教材都给选了一遍。“你还真的要上大学？” “你以为我只是说笑么？”陆远哼哼了两声。他心里在骂，狗日的老天，既然都让我重生了，好歹给点金手指呗？ 如果这一年好好复习，应该能考上大学。应该吧，陆远又在心里加了句。 三人抱着教材出了新华书店，又在街头的小店买了三根冰棍蹲着吃了起来。陆远则是抽空翻着书，多背几条公式，说不定高考的时候就能多几分。 赵老二还是那句话，对读书不感兴趣，看见书本脑袋都疼。为此，他还刻意的和陆远身边那堆教科书离的远了些，用他的话来说，别沾染上文人的骚气。 “这姑娘真靓！”赵老二跟着薛斌学了两句粤语，平时自称靓仔，目光和探照灯一样扫着街头过往的妹子。这是白衬衫和连衣裙的季节，男孩子骑着自行车，衣炔翻飞。姑娘们穿着长裙，笑声如铃，一切都很纯真。 可惜陆远喜欢肤白貌美的大长腿，最好还得再加上波大腰细。没办法，他是俗人。 “是啊，排尚！”薛斌也学了几句六安方言，也跟着审视着街边的姑娘。 “陆哥，你看那是谁？”目光扫过一个角落，赵老二激动的叫了起来。陆远疑惑的看去，就看见有个穿白裙、长辫子的姑娘，正在沿街的店铺问话。 她十分符合陆远的审美，甚至陆远的审美观，一度就是因她而改变。即便是用三十多年后的眼光打量对方，也依旧找不出半点问题。 远远的望着那个不断说话，不断被拒绝的身影，陆远脑子‘嗡’的一下，就像是有一双手生生撕开了遮盖住记忆的幔布，让一切都重见光日。 这个前世让他魂牵梦绕，在无数深夜中都回想过的身影，居然再次出现了。 “陆哥，是陈雨诗！” “是啊！” 陆远感叹了一声。 按照原本的轨迹，她会在这学期结束，突然离开。在教室里留下一个空位，也在陆远的心中同时留下一个遗憾。 在这个通讯不便的年代，一次错过，很可能就是一辈子。 第39章 不按套路出牌啊你！ 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那么一个位置，留给某个人。不管日子过的艰辛也好，过的舒适也罢，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间再想起，哪怕三十四年后，哪怕对方的面容早已经模糊。 很多时候就是因为得不到，才会心心念念的去想。就如同湖中的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所以……就那么远远的看着吧。 因为陆远还没有想好如何去面对她，因为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走吧！”把冰棍棒子咬折，陆远抱起书九州。 “嗯，哎？不去打个招呼吗，就这么走了。”赵老二挪着步子，一步三回头，“你不是说要去表白吗？对了，我都忘记这茬事，你表白成功了没？” 表白？在前世那封情书压根就没有送出去。对方是双职工家的孩子，又是品学兼优的姑娘，俩人地位天差地别。 他本打算高考后再表白，可却谁想到，对方就这么突然离开了…… 后来，情书烧了。 再后来，没有后来。 “哈哈，老陆，终于发现你吃瘪的地了，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是表白被拒了，没脸见她了吧！”赵老二像是找到了陆远的软肋，笑的很嘚瑟。 “老陆那是我爹，小心他听见了，大耳刮子抽你。”陆远头都没回。 这个年代的姑娘还不像是后来那么开放，见着男人自己就把腿给打开了。她们纯真、美好，对爱情无限向往，一旦认准了某个人，就会死心塌地。 因为她们信奉着：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如果不打算过一辈子，就最好不要去招惹。 “陆哥，陆哥，出事了！” 赵老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陆远回头看去，就见到三个打扮着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拦住了她。孤独无助中，她慌忙闪躲，过往的行人虽然不少，但大多不愿意惹上麻烦。 陆远咬了咬牙，准备走。 可是在他转头的时候，又将对方眼中的惊慌、无助给看在眼里。天可怜见，这是在逼着他啊！ ‘我到底是在怕什么呢！就算是不打算招惹她，哪怕是同学看见这一幕也会帮忙吧。’这个念头一经涌出，就再也压抑不住。 “搞他！” 也不知道是说服了自己，还是再也看不下去。陆远把怀里抱着的书重重往地上一砸，就像是一头发疯的狮子冲了上去。 …… 陈雨诗都快哭了，她从来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靓女，怕什么，咱哥俩又不会吃了你，就是请你去看录像。”一头卷毛、穿着喇叭裤、蛤蟆墨镜嘴里咬着牙签——明显从《英雄本色》里小马哥身上学来的，不过到了他这，明显的反派样。 至于看啥录像，那还不是由他们说的算？ 他们这些平时不干事的二流子，耍耍花嘴，动动手占点便宜就是最大的乐趣。他们明显还没意识到，已经有危险正在接近。 “别摇头啊，最近有不少好带子，就去看看。看完后再吃饭，要是天黑了，我就送你回家……” “送你妈回家！” 一阵咋呼已经从身边响起，戴着蛤蟆镜的青年还没回过神，就已经挨了一脚飞了出去。这是助跑加飞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然后一脚蹬开堵在陈雨诗身后的家伙，双手一展，把她护在了身后。 “你他妈找死！” 被蹬开的那个，火冒三丈，正要上前。一条大手已经从后伸出，短粗的手指揪起对方的长发，再一蹬小腿肚，顿时就跪下了。 薛斌也蹬蹬蹬冲了过来，手里攥着块不知道从哪堵墙缝里抠出来的红砖，一脸凶狠站在陆远身边。 “小子，管闲事，是吧？” 蛤蟆镜青年恶狠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只镜片已经碎了，另外一个也满是裂纹。这是他装逼撩妹的利器，今个折在了陆远的手里，又挨了这一脚，能咽下这口气。 另一个也从怀里掏出了把折叠刀，比划了起来。 “有喘口气的帮忙报警，喊一下公安，这里有人耍流氓，还要杀人。”陆远动也没动，对着路边的人群喊了一嗓子。 周围的人就这么呆滞的看着。 直到这一嗓子喊出来，才回过神。守着公用电话的抓起电话就要按号码，但却没按，估计怕花钱。四周的人也围了过来，纷纷指责起来。 先前没人上，是因为不想得罪这几个痞子。如今见到有人硬头干，顿时也就起了从众的心。 见到人多了，这几个二流子才开始怕了。 蛤蟆镜青年狠狠的瞪了眼陆远，把卡在鼻梁上的墨镜重重往地上一砸，“小子，我记住你了，以后别落在我手上。走着瞧！” 被抓着头发那个，也放了句狠话，最后被赵老二给扫了一巴掌，顿时也怂了，灰溜溜的走。 见到事情结了，周围的人也就散了。 “没事吧！”陆远见对方走远，这才回头问了一句。 “没事！多谢谢你，那会我真的挺害怕，如果不是你出现，我……”陈雨诗心也放了下来，连忙感谢。 “嗨，怎么尽谢陆哥，没我的份？”赵老二搂着薛斌，笑的很贼。某种意义上，他这种行为和刚才那两个二流子差不多。 陈雨诗又赶紧谢赵老二。 好歹是同学，好歹替自己解了围。 “没事就好，以后少在街头闲逛……”陆远愣了一下，他想起对方刚才是挨家挨户的在问话，似乎也不在闲逛。一时间很想询问一下对方有什么事情，但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念头。 摆了摆手：“早点回家吧！那几个二流子，指不定还会回来，你从另一边走。” “哎哎哎……”赵老二眼看不对叫了起来。正常英雄救美的套路，不是应该把坏蛋打走后，再送对方回家吗？一来二去，情愫暗生，陆哥你不按套路走啊！ 他刚想说话，陆远伸手一拎，揪住他的耳朵就往回走，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看见这一幕，陈雨诗顿时又破涕为笑。 走到路边，把自己刚才砸下的教材又一本本的捡起，虽然没人偷，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看热闹的人给踩了几脚，上面全是灰扑扑的脚印。 还有一本被赵老二踢到水沟里去了，书页全都沾在了一起。 赵老二你这狗日的，这教材新华书店就这最后一本了，你还让我看不看？陆远正想发火，就觉得有人来到自己背后。他一抬头，就瞅见陈雨诗正俯着身子，头发顺着耳畔洒落下来，背着阳光，一时间竟然有些晃眼。 赵老二搂着薛斌在一旁贼兮兮的看戏，满脸坏笑。 “对不起，不是我的话，书也不会弄脏。”陈雨诗脸上涌现出一丝歉疚，她从陆远手里把书抽出来，又掏出一条绣着牡丹的手帕，擦了擦。 陆远怔怔的看着，心里在哀嚎：‘我的姑奶奶，你不知道我在躲着你么？’ 第40章 看戏 “没事！” 陆远把书又抽了回来，狠狠的瞪了眼赵老二。 陈雨诗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先前还热血替自己解围的陆远突然间这么冷淡，把裙子一压，蹲了下来帮忙一起捡书。 捡了一本，不对劲。又捡了一本，这才奇怪的扫了一眼，发现陆远怀里抱着的居然是整个高中的教材，实在忍不了好奇。 “这不都是高一、高二的书么，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陆远在心里翻白眼，总不能说实话：‘我把高中的知识都还给老师了，现在重头开始学。’ 琢磨了一下，这才道：“我基础不好，最后一年了，好好补一补。” 陈雨诗‘哦’了一声，捡起最后一本书轻轻一放，拍了拍灰，偏头看了眼陆远的表情，“你要不嫌弃的话，有时间我可以给你补一补，可以帮你复习。” “嫌弃！” “那我把笔记和试卷借你？” “不用！” 陈雨诗又愣了。 看着陆远急匆匆的离开，她突然发现，对方好像是在刻意的躲着自己。 别回头，千万别回头，陆远在心里这么说。 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忍不住停下来，就忍不住的说‘好啊’。既然决定不去面对她，还是躲着点吧。 “陆哥，我真服了你！”赵老二欣喜若狂的冲过来，直竖大拇指，“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种本事呢，我倒是看错你！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学会了私藏。” “什么玩意？” 赵老二和薛斌比划了一下，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还装着呢！你这哪是孙子兵法，简直就是爷爷兵法。先是英雄救美，不搭理她那招叫做欲擒故纵，最后这招是不是叫做走为上策？” “啧啧啧，泡妞把三十六计都用上了。”赵老二直摇头，觉得陆远有种不上道的感觉。 陆远摇了摇头，也懒得搭理他。 赵老二没个正行，一直就是如此。后世每每在饭桌上，瞧见某个喜欢吃的菜，先夹一筷子，吃下，然后再一本正经说：这菜不行，肉都臭了。 等人拍桌子准备喊服务员时，他都把菜吃了一半。 但陈雨诗…… 陆远突然又想起来，这姑娘乐观、豁达、热心，被自己那么一冲，会不会很伤心。 回过头，陈雨诗还站在那，四目相对。 “谢谢！”陈雨诗用口型在说，挥了一下手，转身离开。 陆远心里空落落的，在对方转身那一瞬，他分明看见对方的表情。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就这么转身走了，轻描淡写，仿佛又在他的心上留下重重一笔。 有那么一刻，陆远想要冲上去，拦住她。 “不去追？”赵老二嘴角翘了翘。 “追毛啊。”陆远摇了摇头。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但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感情用事。 这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决意远离对方。他可不打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爱上一个人，死去活来。就这么作为一份记忆保留着，也挺好。 书买好后，陆远又跑了趟窑厂，买了几车砖和建筑材料，要求三四天后送到菊花村。 窑厂的老板虽然不知道陆远为什么要求等上三四天后再送，但这是顾客的要求，也就应了下来。 赵天明那边也把门店给订好了，看了一下地方，还算不错。因为没靠近黄大街和草市街这块市中心，所以价格还挺便宜。有赵天明做中间人，搞了一下合同，先签了三年。 杂七杂八的事情忙完，赵天明非得留着陆远在这过一夜，不过被陆远给推了。因为吃饭喝酒什么时候都有时间，明天是决定陆遥一生的大事，他不能缺席。 赵天明眯着眼睛，“要不要我从厂里喊几个去帮你？我听鸿军说了，这些是泼皮无赖，你怎么说也帮了叔这么大的忙，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不用！”陆远摆了摆手。 道理，他懂。紊乱的社会在走向秩序，为了这种泼皮，把自己搭上去不值得。真的到了那种时候，他还有办法去应付。 …… 天刚亮，菊花村就热闹了起来。就连隔壁村每天非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二懒也都爬了起来，三天的时间非但没有将老陆家的事情给压下去，反倒像是火山一般堆积起来。 家家户户都在谈论，商议着老陆家怎么渡过这槛。 一万五啊！ 在消息闭塞的山村里，不亚于后世千万的大单子交易，严格来说，某种程度上还要更甚。 “从昨晚就没动静了，该不会举家逃了吧？” “有可能！” 总有那么一两个好奇的，偷偷的站在外面看了两眼，见到屋里头人影攒动，都是惊了一下。没走？这是要拿钱？还是和王德昌豁出去了？ 人也越来越多，起先只有两三个，到后来就围成团。还有的爬到树上去看，场面丝毫不亚于明星的演唱会。 “她大姐，你也来了？”人群外，几个人碰头了。 “毕竟小妹家的事，我这个做大姐的怎可能不操心，过来看看，关心关心。”有个把帽子檐压的老低，和李玉香眉目有三分相似的女人低声说。 对方瘪了瘪嘴，心说：‘关心？你知道小妹家出事了，连夜就跑了。他们过来借钱，你儿子连门都没开，什么玩意啊！’ 不过脸上却笑着：“是啊，我也关心小妹，所以一大早就赶过来，这不，连早饭都没吃。” “老二，你不进去吗？” “外面挺好，我站在这里看看就成。如果真要闹起来，我再进去。你怎搞不进去？” “呵呵，外面也挺好。” 不一会，又过来戴着两个帽子，好似刺探军情的特务，悄悄摸摸的站在人群外， “你们怎么也来了？” 对方看了一眼，统一口径：“这不，小妹家出事，我们过来看看。” 然后几人相视了一眼，都笑了笑，十分默契的没说话。 突然间，又有人说话： “你们说，小妹这次怎么搞？是拿钱出来，还是交人？” “她家哪有钱？砸锅卖铁也凑不齐啊，估摸着是要交人。”这声音是老三的，“人交出来也好，不但姑娘找到婆家，还能把那五千块钱再要回来，简直一举两得。我要有这么多钱，就好了，能盖间大房子，红砖的。啧啧啧……” “五千块钱啊！”不知道谁感叹了一下。 一阵沉默。 “是啊！”这会都感叹了一声。 几个人看了看，又都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又有人偷偷叹气。 远远的，田埂尽头突然出现两个身影。 有人瞅着只觉得眼熟，把手在脸上搭了个凉棚，这才认出来。 这俩人，不是王德昌父子，还能是谁？ 第41章 拿着钱，滚！【求收藏，求推荐】 来了！王德昌父子大老远级看见老陆家门外乌压压的围了一群人，下意识的愣了下，开始腿软了。 几天前被人打了一顿后，他们就前怕狼后怕虎，晚上都不敢搁床上睡。 不过这段时间也缓过劲来。 琢磨着应该是老陆家那小子动的手，虽然没听见声音，但有个人脚步声很重，像是赵老二那胖子的。只是没证据，都不敢指名道姓的骂。 “爹，怎么这么多人？是不是老陆家找来的？” 王常树腿更软，他还没后来的混不吝，没这熊胆。 “怕毛！”王德昌回了一嘴。 “那些人都是乡亲，估摸着是看热闹来者，我就不信他们还敢打人？”像是给自己壮胆，“再说了，他们敢动手，公安是干什么的，吃白饭的吗？到时候找公安过来抓人，把他们全部送去吃花生米。” 他这么一说，自己胆子也壮起来了。 王常树一想，也是这理。他是来要钱的，又不犯法，别人敢打他试试？ “爹，假如老陆家反悔了，不想给钱怎么办？”王常树想了想又问。 听到这话，闷头往前走的王德昌脚都没停。 “我们不是说过好多次了么，不想给钱，那就交人。不过哩，就算是交了人，也别想这五千块钱要回去。进了我的口袋，就别想再拿出来。” 王常树急了，“爹，你想独吞这钱？” “你有媳妇了，还管爹这要钱搞什？好了好了，八字还没一撇，扯那么多干嘛？看老陆家怎么说，到时候咱爷俩在分。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老陆家交了人，这五千块钱可就没你的了。” 王常树不爽，这说好了钱是一人一半，怎么到临头又反悔了？ 他想赶上去说话，可这时老陆家外头那么多人都看过来了，还是把话憋回肚子里。要不然让人听了，传出去会被笑话。 “让一让哈！” 王德昌大手一挥，带着儿子，顶着无数鄙夷、羡慕，甚至还有些嫉妒的目光，走了进去。 …… 今天老陆起了个大早，抽空还去田里放了水。李玉香在家里烧饭，一家人把饭吃完，大门敞开，等着人来。 有急性子忍不了，还专门进屋问了一遍，老陆只是摆摆手，说一切都准备好了，所有事情今天了结，就把对方所有疑惑给推了去。 李玉香有些坐不住，家门口围了这么多人，这是看猴戏呢？可又不好赶人，只能硬着头皮等着。陆遥和陆畅早就被赶到里屋去了，今天虽然不会发生什么大冲突，也避免对方狗急跳墙。 赵老二和薛斌坐在下沿，陆远搁一旁在看书。 老陆低头抽着烟，时不时往外看一眼。一家子，都在做各自的事情。 “远儿他几个姨娘和舅舅都来了！”老陆眼角抹过，又收回来：“这是来看咱们笑话的，还是来添堵的？你别找，就当不知道他们来了。” 李玉香下意识站起来，听到这话又坐下了。 来了，却又不进来，而是躲在门外，这是什么意思？怕借钱，怕摊上事，还是怎样。 她这几天也想透了，也琢磨透了。 “你放心，远儿说的事情我都记住了，以后少走动，就当没这门亲。”这事情对她打击最大，孤注一掷的去求人，结果却被那样对待。 “来了！” 老陆站了起来。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就听见王德昌在喊： “让一让哈！” 围堵在门前的人散了去，就见到王德昌父子俩一前一后的走过来。 穿过人群，王德昌还特意扫了一眼牛棚和猪圈。都在，是没卖牛，也没杀猪，这是有什么打算？王常树却是忐忑起来，看样子老陆这是要把闺女送过来啊。 他舍不得人，也舍不得钱。 “小陆，在看书呢？黑灯瞎火的，不怕坏眼睛？”王德昌来到门口，也没急着进去，反倒是站在门口和陆远寒暄了起来：“来，抽支烟。” 陆远把书一合，“事情结了在抽也不迟。” “哈哈，那好。”王德昌也不恼，转头对着站起来的老陆打了声招呼：“老陆，真难为你们了，起了个大早。” 语调春风得意。 也不难理解——陆远没透露自己有钱时，老陆两口子被逼成什么样，谁都能够看出来。反之，也成立。这笔钱到手后，就有多兴奋。 老陆没答话，只是嗯了一声。 王常树站在那，盯着老陆看了半天，也猜不出对方什么心思，什么想法。正疑惑着，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回头一瞅就愣住了。 只见赵老二靠在门框边，噼里啪啦的攥着拳头，尤其是那眼神，不怀好意。 “你想干什么？”王常树声色厉荏。 “关你屁事，我就手痒了，攥攥拳头不行么？”赵老二横的很，“你是不是找茬？” 陆远也看见了，没插嘴。 他了解王常树这人的性子，油奸耍猾，有点小聪明。真要是遇上事，也就怂了。果然，被赵老二这么一说，他识相的低头，没接话。 那边薛斌学去了，挡住王常树的路，也开始扭脖子。 “老陆，你不像话啊，这是为难人？”王德昌看不过眼了。 老陆望过来，薛斌尴尬的笑了笑，解释了一句脖子疼，乖乖让开。 外面顿时笑翻了一群人。 也不知道笑谁，管他笑谁。王德昌见到薛斌退了，这才点了点头：“老陆，真不好意思，要是没这一桩事，咱们说不定还是亲家。等这件事情结了，咱们多走动走动，有空我在请你喝酒。” 老陆看了对方一眼，哼哼了一声，“有的人说的人话，可干的却不是人事。喝酒就算了，有事说事，今天过后，谁也别纠缠谁。” “好，那你打算怎么着？” 王德昌也懒得装了，抽了一个板凳，直接踩在上面。“按照之前约定的，你还欠我一万五。钱拿来了，我就走，绝不回头。” “当然……” 他话一拖，扫了一眼屋子里里外外，自作聪明道：“你拿不出来钱也没事，也可以把闺女嫁过来。不过咱们丑话可说在前面，你现在要嫁闺女，这五千块钱我可不会退给你！” 外面一听这话，顿时炸锅了： “这是又要人，又要钱啊！” “这太狠了，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啊！”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人，躲都躲不开。” “他们现在咋办，没的路走了。要是点头，就得拿一万五出来。要是不答应，把闺女就是别人的了。这也太狠了吧！” 窝在外面的几个人也是脸一黑，眼里最后的期盼也没了。 李玉香大姐最先回过神来，捂着肚子，“哎呦，闹肚子了，我先去找地方解手。你们在这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在喊我。” 留下几人愣在那。 他二姐琢磨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些事情。”说完，也跑。 剩下的两个呢，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借口，只是把帽檐子压的更低。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没必要逃，等结果出来再走也不迟。 就在所有人都在想该怎么办时，老陆那边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啪’的一声往桌上一砸，指着门外： “拿着钱！” “滚！” 第42章 斩断关联【求收藏】 是报纸包。 王德昌伸出颤抖的手，一层层的翻开。是钱，蓝色的，厚厚一大叠。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一万五，再加上先前的五千，这就是两万啊！ 老陆家真的拿出来了。 在场的，几乎没人见过这么多钱一次性摆在眼前。 “爹！”王常树也愣了，伸手要去拿。 “等等，我数数！” 王德昌还勉强保持着理智，抓起一沓，用手指蘸着吐沫，一张张数起来，很慢，他不但在数，还在看真假“一、二、三、四……” 没人说话，直勾勾的盯着王德昌的动作。 终于有人开口了： “这钱是真的么？” “真的，你没看王德昌每张都看么？” 然后又是沉默。 这一刻，很多人幻想着，数钱的那个该是自己多好啊。哪怕被人戳脊梁骨，哪怕被人喷吐沫星子。 李玉香她大姐、二姐，走了，又回来了，看见没人说话，拽了拽老三。老三往里面指了指，俩人往里面一看，也愣了。 “这是真拿钱出来了？” “一百五！” 王德昌数完最后一张，抬头。 “数完了吧，数目对吧？”老陆问了句，见对方点头，又说：“既然对，那就拿着钱滚吧。之前话都说了，我们没有瓜葛了。” “对，数目对的，这钱……”王德昌拿着钱，这一刻反倒觉得有些烫手，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什么了。“你从哪弄的？”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在疑惑。 前两天还在四处借钱，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老陆家没辙时，突然就蹦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他们也想问：这钱，是从哪来的？ “用不着你来操心，这是我家的事。”老陆随手把烟头一丢，对着大门指了指。 好硬的语气，这是赚了钱？还是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王德昌碰了个钉子，“好吧，那我改天再来请你喝酒。” 说完，他把钱拿起，用报纸包上，塞进怀里，招呼一声王常树，准备走。 直到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陆遥这亲事算是彻底的结束了。 这种结局虽然大家早有猜测，但却也在预料之外——因为，这可是真金白银啊。 看着差不多了，陆远也站起来了。 该他，收尾。 “王叔，那天晚上被打的疼么？”陆远依着门框，笑眯眯问。 “那是你干的……” “别血口喷人，说话要有证据。”陆远在笑，那表情很明显，就是告诉别人，是他动的手。“记住那天我说的话，拿了钱，再敢闹——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杀你全家！” 老陆不能说这话，但陆远能。 在大家看来，他年轻。然后，他很年轻。年轻人说出这番意气用事的话，不是很正常吗？所以，陆远也就故意‘任性’了一会。 至少要摆出一副大出血后的不甘、悲愤。 “小陆……”王德昌讪讪的笑了笑，伸手想去拍拍陆远的肩，然后又收了回来。“放心，叔又不是无赖，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还是个要脸要皮的人，怎会做这事？” 外面不少人直瘪嘴： “还好意思说，敲了一竹杠后还想往自个脸上贴金？” “陆哥，钱就这么给了？事情这么算了？”赵老二望着急匆匆往人群外钻的王德昌父子俩，压低了声音。“今晚再去家里搞他一顿？” 陆远白了对方一眼，“得了，上次干过了，人家能不防着？他和我妹妹这事，算是结了。不过我和他的事，还没结！” “这事？” “当然没完！” “这钱？” “喂狗也不会给他们！” 赵老二了然。 他早就估摸着这事不会轻易结束，对方这话，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问题来了，该怎么搞？ 这钱已经进了王德昌父子俩的口袋，还能吐出来不成？ 可他再问时，陆远却怎么也不说了。 那边老陆两口子也松了一口气。 这事不管怎样，也是彻底结了，就当是花钱消灾。只是这钱花的有些多，肉疼。也幸亏自家儿子有本事，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都别站着了，进来坐吧。”老陆对着门口的人招呼道，“远儿、遥儿、畅儿给叔叔婶婶泡杯水，这两天也亏了他们。” 大家都没走，谁都好奇老陆家是怎么拿出这笔钱的。不少人就等着老陆发话，听到后，都哗哗啦啦挤进来了。有的没板凳，就依着墙站着。 上一次村里这么热闹，还是半年前哪家结婚。 李玉香三个姨娘和舅舅也跟着进来了。 “哟，见到你大姨，也不打声招呼？”他大姨，往前一挤，从三婶子屁股下面抢了半张椅子，笑呵呵的对陆远说：“给我泡杯水去。我站这半天，口都渴死了。” 事情这都结了，你们来干什么？这人，脸呢？ 陆远是没给好脸色。 “是啊，是啊，我早饭没吃就赶过来。家里有没东西吃？”他二姨也跟着说。 要是平时，李玉香这会肯定招呼着陆遥给这几个姨娘、舅舅端茶倒水，最好再弄点吃的。毕竟大竹园走过来，可得一个来小时，这会也没动，只是呐呐的问了句： “你们来干什么？” “你是我小妹，家里出了事情，我这个做大姐的能不来看你么？我这是关心你，眼窝子怎么那么浅？”大姨哼哼的来了句。 李玉香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你要是真关心我，躲我干什么？还连夜就走了？” “……” 这是要内讧啊！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乡亲，突然发现又可以吃瓜看戏了。 这事，他们也明白，也听说了。 有这样的亲戚，也难怪让人寒心。家里出了事情，想要过来求助。有躲着不见面的，有幸灾乐祸的，甚至还有拿扁担赶人的…… 其实不借钱也没什么，可别做了婊子还得立牌坊。明明是怕碰上沾上，躲的飞快，现在看事情结了，又打着自家人，关心小妹的事情旗号。 脸呢？ “小妹，我们几个大老远跑过来，给你镇场面，你就这么说我们？”小舅开口了。 “真要是镇场面，你们来那么早，为什么不进来？躲在外面干什么？”李玉香又说了，“谁对我好，我记着，谁对我不好，我也记着！” 场面顿时又炸了。 早都来了，却不进来帮忙，这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人被外人踩啊！就这种行为，还敢嘴上说着关心，这种亲戚可真是够了。 “我要有这种亲戚，早就断了联系，还走什么？老陆家都这样了，也不伸把手，这是眼睁睁看着自家侄女往火坑里落呢！”有人捣鼓了一嘴。 “落还不算，还得踩一脚。我听别人说了，这几个姨娘舅舅，还出主意让老陆把丫头送给王常树，再把那五千块钱要回来。”话头又被接过去。 “真的？”声音很夸张。 “可不是真的？”对方笑道：“大竹园都传遍了，还能有假？我估摸着他们今天来，也不是想要帮忙。估计是是老陆家把闺女送出去，他们再来伸手借钱吧？” 这话说的好，陆远都想在一旁鼓掌了。事实上，他几个姨娘和舅舅，就是这样的人。 “好，你不认我们这个亲戚，我们还不认你了呢！以后有事情别找我们！”被这么多当面议论，大姨脸色一黑，直接站起来走人。 其他几个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么被议论，急匆匆的跟着走了。 “……以后谁求着谁，还指不定呢！” 陆远藏起笑意，外患内忧总算是全都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该大干一场了。 以后，有他们眼红的。 因为日后，陆远会有钱，很有钱！ 第43章 盖房子【求收藏，求推荐票】 姨娘和舅舅一走，这气氛总算是下来了。这会也没人批判了，只说李玉香做得对。这种不搭把手，反倒还把你往火坑里推的亲戚最好还是少来往。 老陆又进屋拿出一个本子，上面记得是借钱的名单，然后把钱一份份的还给这些乡亲。虽然这些钱约莫只有一千来块，但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拿到钱的，也有好奇追问的，老陆家怎么弄出来这么多钱。老陆就说是陆远在特区挣得，怎么挣的？那就没说了，毕竟搞彩票这事不怎么光明正大，所以才没说。 不过很多人还是估摸着陆远在特区买到发财证了。 这坏事传，好事也传。 大竹园那几位刚刚到家，就听到传言了，顿时那个心里毁啊。尤其陆远大姨，气的中饭都没吃，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我当时怎么就那么蠢，非得硬头说那话？早知道低头认个错，再套套近乎，说不定就能把赚钱的路子给骗过来。” 一个半大的小子，去特区个把月，就带了一万五回来。知道这门路，还怕日子过不了？可现在撕破脸了，还怎么回去问？ 人家不防着？ 越想越气，大姨闷头往姥姥家跑。结果到了一看，几个妹妹弟弟都在那坐着。 “我寻思着你也该来了，几个丫头里就你最聪明。”姥姥坐在树下，眯着眼，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你们也别想太多，依我看，老陆家那一万五也算是血本了。” “怎么说？” “如果老陆真有这么多钱，当初会舍得他媳妇跑过来受你们几个人的气么？这钱，铁定是陆远那小东西在特区赚的……不过你们去问，也未必会问出来。” “啊？” “要是真那么赚钱，那小东西会从特区回来？一个月万把万，一年都有十多万了，是你，能舍得？丢下财路？”姥姥理所当然的说：“那条门路估计也断了。” “只是我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能够，早年拿他糖吃，只会哭，连告状都不会，居然也能挣这么多钱。” “……” 大家一想，也都是这个理。 刚才那些不爽，也都散了。老陆家是赚了钱，但这钱也没了。大家又回到同一起跑线上，说不定你还过得不如我，怎么不舒心？ 有的人就这样。 你好了，他嫉妒，他眼红，说不定还给你使绊子。你不好，他就乐，冷着眼瞧你。这种人呢，既蠢又坏。他们把仅有的那些小心思，不放在提高自己上面，尽用来勾心斗角。 想明白后，大姨舒坦了，赶回家吃了三大碗饭。 …… “总算是完事了！”把人送走后，李玉香直接累瘫了。 “遥儿，给你妈捏捏，她这些天受了不少委屈。”老陆也松了口气，“远儿，我可得叮嘱你一句。你和王德昌那话，说说可以，不管怎么样可千万别动刀子。” “知道了！” 陆远乖乖点头。天大地大，老爹最大，其实他不知道，硬刀子杀人疼，不过就那么一下。软刀子可是刀刀剐肉！ “对了，爹，我前几天在窑厂定了一些砖，估计明天就送来。盖房子这事我不懂，什么小工、大工、你来招呼一下。” “哥，我家要盖新房子了？”陆畅最来劲，之前跟陆遥在城里卖麻辣小龙虾，可别提多羡慕那些红砖绿瓦的房子了。 李玉香急了，伸手又要打，“不是说了么，别乱花钱，钱自己留着娶媳妇，赶紧把砖退了。” 媳妇，还早着呢。陆远把手一摊，“钱我都付了，退砖他们可不赔钱啊！” “你儿子这是怕我们舍不得钱哩，好吧，买了就买了，家里是要该房子，以后远儿娶媳妇，你总不能让他和媳妇睡土屋吧？”老陆呵呵一笑，“事情交给我了。” 按照陆远的想法，直接把土房子推倒，直接建个二层的小洋楼，门口在拉一个院子，至于猪圈和牛棚另外再盖。 老陆一合计，乖乖，这还了得，按照陆远这规模，盖下来岂不是还得再花一两万？ 李玉香心疼钱，商量着：“远儿，理我都懂，每一层盖那么高干什么，都三米五？” “三米五还算矮的呢，不是怕你们不同意，我还打算往四米上呢。楼层高点，夏天不热。”陆远笑着摇头。 正常商品房，两米八算一层。但农村不管，估摸着也就三米左右，因为越高越费砖，还得多花钱。可盖矮了，尤其是夏天，暑气出不去，尤其是二楼，比蒸笼还燥。 至于冬天，除了有暖气的北方不冷，在徽省就得抖着抗冻。 最后老陆两口子还是接受了陆远这个提议。 “陆遥，这几天你也别上城卖龙虾了，这几天在家里帮忙烧锅，等房子盖好后我带你找个工校去念书。”安排好盖房子的事情，接下来就两个妹妹了。也没忘陆遥，这丫头想走，陆远直接拎起耳朵：“你也得给我滚去上学！” 陆畅一下傻了，求救的看向老两口。 这时老陆发话了，“听你哥的，他让你们读书，不会害你们。都给我好好上学，考个大鹅蛋回来，看我不扒了你俩的皮！” 陆畅顿时垮了。 吃过午饭后，老陆装上两包烟到各家转了转，捎个话，说是明天家里要盖房子，过来搭把手，顺带找了几个木匠帮忙打点家具。 这一圈溜完，村里当场就炸了。 一共给了王德昌父子两万块钱，这居然还有钱盖房子？不少人猜测，老陆家这次老本都掏出来了，好几年都喘不过气。可这回不但喊了好几个瓦工，顺带着把木匠也都给捎上了，这可不是只盖平房的节奏，搞不好还是两层小洋楼。 这究竟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事不出预料之外，也传到了王德昌父子俩的耳中。 俩父子都愣了一下。 “亏啊！”王常树拍着大腿，“我就说，老陆怎么这么干脆，宁愿甩两万块钱给咱，也不愿意把闺女嫁过来，这是发了大财啊！” “那还不怨你，这么脓包，人家瞧不上你，非得退亲。”王德昌满脸恨铁不成钢。 王常树毛了，“好赖还怨我？那现在怎么办？把钱退了，再把陆遥给娶过来？” “没听老陆家那小子说么，钱结了，事完了，再敢闹，别把他们逼出火来。”王德昌想了想，“反正咱们也到手两万块钱。钱都放我这里，你那一万等娶媳妇的时候再给你。” “爹，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王常树急眼了。 消息传到大竹园去了，姨娘们和舅舅顿时又吃不下饭了。中午的时候，还老娘英明，认为小妹家没钱了，可一转眼又传出来盖房子的事？而且瞧那规模，恐怕又得小两万。 匆匆忙忙的赶到陆远姥姥家，果然一大帮子人又聚在那。 “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小妹家应该没钱了么，哪来这么多钱来盖房子？”几个人围着，你一嘴我一句的问着。 “……我哪知道。”老太太也糊涂了，自个坐在那嘀咕着：“这死丫头没那么多心眼，之前找我借钱哭的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长了心思？连我都骗过去了？” “那她有没有钱了？” “应该……没有了吧。”老太太也摸不准。 第44章 终于来信了 天一大早，拖拉机就突突的进来了，一车一车的红砖往家里拉。原本还以为老陆家要盖房是谣传的人，见到这阵势，也都信了。 帮忙的人也都赶了大早，这是夏天，得趁着天还不热时干活，否则中午头那太阳谁也受不了。 赵老二和薛斌闲的蛋疼，本来准备上山找灵芝，结果被陆远拦下，让他们用黄泥巴修了个两个灶台，一个用来煮饭，一个用来烧水。 因为要先扒了厨房，所以陆远也没看书，趁着早和老爹把厨房里的碗橱、水缸、柴火都搬了出来，杂七杂八的摆了一地。 薛斌还在墙角处发现一个半大的地窖，上面用木板盖着，“陆哥，这是什么，能打开看吗？” “那是装地瓜的地窖，看就是了。”陆远摆了摆手，家里有半亩田就是专门种地瓜的，吃不完的就搁在地窖里，主要是防老鼠。 这种土房子老鼠多的厉害，经常是一窝一窝的。 一些太阳晒不到的阴凉处地方还有蜈蚣，被咬一口疼的浑身都打颤。有一次陆远也就被咬着了，疼了一夜。说来也怪，天亮时鸡一叫也就好了。 “倒是和地道战有的一拼。”赵老二也跳了下去，“从上面看口挺小，下面倒挺大的。薛斌，找两个地瓜待会咱们烤着吃。” “这地瓜都是前年的，太老了，待会你让陆畅到咱家地里掰几个玉米棒子，顺便给我烤一个。”陆远打了声招呼，“这两天别去山上玩了。” 转过头又对陆畅说道：“带你二哥和薛斌哥去地里，别掰错了人家的地，到时候挨骂。” 这小丫头听到吃的，顿时快活的眉开眼笑。家里的玉米棒子向来都是等老了在收，一部分拿来喂鸡，一部分磨成粉烧玉米糊糊，真要烤来吃都硌牙。 “去吧，去吧！多掰几个。”李玉香听见了也没拦，这两个都是儿子的朋友，连点玉米棒子都舍不得，那不太猴了么？ 陆遥停了火，又把锅盖给揭开，抓了大把茶叶洒进去，等凉了后，就能直接舀着喝。 这时厨房顶的茅草都被扒光了，就见到几个小工，吆喝了一声，把房梁木头给扔下来，然后就站在墙上面对着手上啐了几口吐沫抡起土锤就开砸了起来。 别看是土墙，起码得有一尺半那么厚，是用土砖和泥巴一块块垒上的，不遇上那种阴雨连绵的天气，住上一二十年是不成问题的。 在陆远记忆中，这几间屋子还是他六七岁时重盖的。就连盖房子的那些土砖，都是他抱着陆遥骑着老牛拉着石磙在田里来回压出来的。 见到几个小工砸墙砸的凶，他还特地叮嘱了一句，别把旁边的梨树给波及了。这月份梨子都挂果了，再过两个月就能吃了，这时候弄断了太可惜。 “小陆，你放心，村子里就你家树上结的梨子最甜，树倒了太可惜。”砸墙的是三婶子的丈夫，是八块钱一天的小工。村里没多少是正宗的泥瓦匠出身。农忙时就在田里，农闲时就出去找活干。 没一会墙就扒完了，小工们上去把那些碎了的土砖一筐一筐挑到屋后的竹林里，然后就开始挖土，打地基。 门口乱哄哄的，一会来人，一会走人。挖地基的时候，还挖到一条尺把来长通红通红的蜈蚣，不少人叫着蜈蚣精，把陆远闹的哭笑不得，只能抱着书躲远点。 这两天他把几科都简单的翻了翻，哪怕基础有些差，这两天也回忆出了不少。 英语和语文倒是可以丢下，不过政治必须背，这是偷不来懒的。最让他蛋疼的还是数学，他前世时就没有吃透立体几何和导数函数，现在等于从头开始学，一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他就隐隐蛋疼。 “要是有人帮忙补一补就好了。”陆远鬼使神差的又想到了陈雨诗，尤其是对方被自己拒绝，转身走的那一幕更是让他隐隐心揪。 让他意外的是上午的时候，小舅还来了一趟，背着手在站在厨房外站了一小会，装作什么事情没发生，又背着手走了。估摸着是听说了盖房子，还不信，非得亲眼看一看。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陆远顺便提了一下这事，李玉香沉默了片刻，“来就来吧。”兄弟姐妹这样，打击最大的就是她。 不出意外，到下午的时候王德昌父子也来了，不过他俩没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站着看了一眼，又回去了。 接下来日子就是看书。 虽然陆远有意帮忙，可都给李玉香和陆遥拦下来了，家里请了人，又不缺你这把手，所以陆远也就光明正大的偷懒起来。 陆畅倒是和赵老二、薛斌打成一团，每天追的鸡飞狗跳。 不过让陆远揪心的还是街机。 他从离开特区已经七八天了，按理说也该到了。就算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怎么说也该打个电话。他临走时，给街机厂的方老板，留了个手套厂的号码，说到时候就按着号码联系。 难道是方老板吞了这笔钱，仗着在特区势大，耍赖不发货？要真是这样，损失可就大了。 街机加上三年门店的投入，这就一共二十四万。真要是赔了，可不是个小数目。不过陆远也倒不是惋惜这钱，只是遗憾断了一个可以细水长流的财路。 又耽误了一天，就在陆远都认为这钱要打水漂的时候，有人找到了他。 “你就是陆远？” “嗯？你是？你有事吗？”陆远抬头一看，不认识，好像是专程给他们送沙的拖拉机司机。 “没事，赵厂长让我给你捎个话。昨晚粤省那边打电话来了，说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几天，已经进入徽省边界了，最迟今天下午就到六安，让你去接一下。” “劳烦你带话，抽根烟。”原本在心里都已经放弃，没想到突然柳暗花明。陆远连忙爬起来，给对方递了根烟。 “你太客气了。对了，你去不去城里，我可以捎你一截？”对方诚惶诚恐的接过烟，并没有因为陆远年纪小，就轻视对方。他这两天对陆远的事情，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这是个能耐人。 “谢了！” 陆远正求之不得呢，这么烈的天，靠他两条腿走到大路，怎么说也得脱层皮。找了几圈赵老二和薛斌，也不知道跟着陆畅去哪疯了。 因为是蹭车，也不好意思让对方等着自己，爬上拖拉机就跟着走了。 第45章 艰难年代的笑容【求收藏】 赶到手套厂后给方老板回了个电话，那头说在路上遇到点事，所以来迟了几天。然后又问陆远找好地方没，毕竟这可是百来台街机，如果雨淋了，他们可不保修。 陆远回了一嘴，让他们安心，地方已经找好了，可以车到下货。 挂了电话，陆远这才想起来几家门店还没收房，就捎带着问了一下赵天明。 赵天明笑道：“小陆，合同都签过了，你什么时候去收房。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陆远摆了摆手，“哪能啊，手套厂里这么忙，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的。再说上次签合同的时候，他们也都认得我。” 然后就蹬蹬蹬跑去挨家挨户的收房。 这几家门店有的自个就是做生意的，因为干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生意没那么好做，折了不少，转让出来的。还有一户就是原本住家的，因为家里除了变故，准备把房子卖出去，可没人接手这才把房子租给了陆远，所以还要腾出几天给人家搬东西。 陆远还顺便从黄大街买了五把挂锁，三环牌的。这牌子的锁因为质量好，在80、90年代最畅销，到现在不少市场都能够见到。 收了房，顺便把门店里的垃圾收拾了一下。至于装潢之类的还是免了，后期开业时陆远还打算把墙壁在简单的用石灰刷一下，就算完事，可以直接开张。 敲开最后一家门店，开门的人却让陆远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 时隔四五天，陆远再次见到了陈雨诗。 她还是那身长裙，只不过麻花辫解开了，用白色的发带简单的挽了一个马尾。毫无粉饰，全然不像是后来的那些女孩浓妆艳抹。 干净的让人痴迷。 “这就是你家？”陆远突然想起来，赵天明之前说过有一户因为家里人出了变故，所以才把房子租出来。可他没想到，这指的是陈雨诗啊！ 陈雨诗‘嗯’了一声，“你是来收房的？我瞧合同上面签了你的名字，还不敢信呢。” 笑容灿烂而喜悦，仿佛全然没有受到前几日的影响。 “你进来吧，屋子里都打扫干净了。”陈雨诗推开折叠的铁门。 这是沿街的一家小户，一厅两室，陆远上次就来看过来，很寻常。但知道这是陈雨诗的家后，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 他还记得，那间贴着路边的卧室，窗户上挂着一串千纸鹤。当时陆远在心里想，叠千纸鹤的姑娘一定心灵手巧。 按照原本步骤，他应该收了房就走，可这会却突然鬼使神差了起来，“你们把房子租出来，以后住哪？” “就住在后面！” “我能去看看吗？” “……好，不过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有些破旧，你别笑话。”话说的有些缓慢，想来是经过一番挣扎，但抬起头，还是那个爱笑的姑娘。 就像她说的一样，确实住在门店后面。从外一看，就很简陋，应该是厨房改的。打开门一看，果真如此，狭小的屋子里放着一张上下铺，写字桌、一张椅子，还有锅碗瓢盆。 站了两个人，就觉得有些挤，甚至转不开身。 “让你看笑话了，我睡在上铺……”陈雨诗捻着裙子。 “不会！” 陆远在想，前世对方突然间离开，是不是和家庭变故有关。这究竟是蒙受了什么样的变故，才让他们把房子给卖出去，蜗居在这？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把她往怀里一抱，说一切有我。还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不介意，我能坐坐么？”陆远问。 “坐吧，我给你去倒杯水，家里没有茶叶了，就剩一些碎茶沫子，没关系吧？” “没关系！” 端着茶，又沉默了。 人心是肉长的，他在心里叨咕，自我问道：‘就算是普通的同学，遇到麻烦，也会帮忙吧？’，“你家里出事……我是听人说的，咱们是同学，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和我说一声。” “不用了，你一下子给了三年的房租，已经帮了我家很大的忙了。” 果然，这姑娘还挺要强。 怪不得前世，他什么消息都没听到，然后就这么突然间离开了。谁也不知道，这姑娘在那一段时间承受了什么。 他这种钢铁直男在独自面对女孩时，根本找不到话题。暗叹了口气，陆远估摸着也该走了，方老板不但到了，说不定还等急了。 “你在这吧，我该走了。” 陆远起身，想了想，把手里用茶叶沫子泡的水都喝干了，这才站起来。 “我送你一截。”陈雨诗也起身。 ‘这是什么意思？送我？想多了吧，说不定人家就是简单的把我当客人……’陆远心里嘀咕了一句。家里来了客，还是送钱的房客，可不得送一下，客气一下？ 心里想着，陆远已经推开门，走了出来，就见到几个年轻人蹲在那里抽烟。 很寻常，因为这里也有一个录像厅。街上的一些小混混总喜欢在这里守着，瞧见哪个往里钻的小孩就给拦下来，说是手头有点紧，借一点。 说是借，事实上就是抢。不给，就得吃巴掌。 这些人后来开始混迹游戏厅，网吧……还是一样的套路。 陆远之所以特地看一眼，是因为他觉得对方有些面熟，瞧见其中一个卷毛的，穿着喇叭裤的，还有些鼻青脸肿，顿时反应了过来，这几个家伙就是上次在新华书店调戏陈雨诗的混混。 只是因为没戴着蛤蟆镜，所以一时间没认出来。 那家伙拿着大拇指和食指捻着烟头，和蹲坑似的杵在那，吧嗒吧嗒的抽着烟：“麻痹啊，今个怎么回事，到现在都没几个小孩过来看录像，马上连买烟的钱都没了。” “虎哥，该不会那些小孩知道咱们守在这，不敢来了吧？要不然换黄大街那家。”有个人出主意。 “去你妈啊，那家店老板比我还虎，去了不是挨打？”他一口嗦尽了手里的烟屁股，随手一甩。“找到那天打咱们的几个小子了么？” “没呢，这几天我几个录像厅里转，都没看见他，估计也是知道咱们在找他，躲在家里。” 那叫虎哥的一听，恨的牙直咬，正想说话，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识就骂了过去：“逼崽子，再看老子，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抠下来当灯泡踩？” 关上门的陈雨诗吓了一跳。 “大佬，对不起……”对方六七个，比上次还多，陆远头再铁，也挨不了几板砖。 低着头回了一句，陆远下意识抓住陈雨诗，带着她赶紧往外走。 虎哥被陆远这一声大佬喊的飘飘然，笑的很猖狂：“小屁孩挺懂事，马子挺靓啊，这胸这屁股都大……”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刚才看他们俩从小屋里面走出来，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干那事？” “什么事？” “就录像带里面的事情呗？” 戏谑、嚣张…… 这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虎哥，这小子不就是上次在新华书店打咱们的那个吗？” “卧槽！我说怎么他妈面熟呢！”虎哥也站起来了，“前面那两个，给我站住！” “怎么办？”陈雨诗这傻姑娘还真站住了。 “跑啊！” 陆远喊了一声，拽着陈雨诗拔腿就跑。 这要是被逮住了，还不是一顿死打？ 第46章 方石玉 陆远也有种日了狗的感觉，怎么遇上这几个煞星？还偏偏被认出来了，早知道如此就不该有那么多好奇心，非得去陈雨诗家里看看。 这么一大群人哗哗啦啦的在街上跑，路上的人都躲得飞快。 陆远还好，他虽然没特地锻炼过，但怎么也干过几年庄家把式，腿有劲。 “陆远，我跑不动了。” 陈雨诗喘着气，她腿都软了，整个人都被陆远带着跑。“你把我放下吧，他们追不上你。” “闭嘴，我要这功夫把你给丢下了，还算是个男人吗？”陆远回嘴就喝了一声，“往人多的地方跑，跑到人多的地方，他们就不敢追了。” 事实上，这话陆远自己都不信。 人再多，哪里还能够比得上黄大街？后面那几个人，这是卯足了劲要找场子，根本顾不着人多人少。 “早知道就再多等一会，把赵老二和薛斌带上了……虽然打不过，好歹能让陈雨诗跑啊！” “对了，手套厂……咱们往手套厂跑。” “跟着我，别丢了！” 陆远感觉陈雨诗满手是汗，顿时又抓紧了一些。他也没多少力气了，本来就为收房子跑了一天，更何况带上一个女人？ 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带着陈雨诗跑出去。 这年头的小姑娘喜欢什么？ 和后世的基本上没变，追逐一下流行的衣服和饰品，看一些港台电视剧，要不然就是看琼瑶小说。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公主梦，只不过男主角没后世那么复杂，不是冷酷总裁就是腹黑二代，陈雨诗也不例外，只是她心里的那个男主角的身影还依旧模糊。 在她印象中，陆远是一个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沉默寡言的人。教室里偶尔的四目相对，后者总是慌乱的避开眼神。 但上一次，还有这一次，都给了她全新的认知。 明明刚才对自己那么凶，可她非但没有半点委屈，相反还有种温暖的感觉。 似乎，就这样跑着，也挺好。 得亏陆远不知道这丫头想什么，知道还不得炸毛？他本来就是想要奔着手套厂去的，可沿路里又蹿出来两个混混，虎哥嚎了一嗓子，这俩人顿时也加入了追捕的行列。 同时—— 还把陆远往手套厂跑的那条路，给堵死了。 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如今又加入了两个生力军，陆远觉得自己的退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连他都这么想，更别说陈雨诗了。 黄大街就这么长，这么一路狂奔，还不到头？ “陆远，陆远……别跑了，前面没路了，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下！”陈雨诗上气不接下气。 陆远也知道啊，前面尽头就是一望无边的马路，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可关键问题是，后面跟那么紧，你往哪躲还不都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吗？ ‘要不然我带着他们跑？让陈雨诗先躲起来？’ 陆远脑海中涌出这么个念头。 可按照这情况，对方能够放过陈雨诗吗？ 大不了自己挨打一顿吧！ 说不定跑快点，他们还追不上。陆远连忙向前看去，可一瞧见前方停的六七辆卡车，顿时乐了，跑的速度也吗慢了，忙缓了口气对陈雨诗道： “放心吧，咱们有救了。” 后面几个也追的够呛，这大热天的，被个带着女人的小子拖了这么久，心里的火早就腾腾腾往上窜。看见这会停了，顿时乐了。 “跑啊，继续跑啊！” “我早就说过，别落到我手上。” “麻痹，这么能跑，待会我把你小腿撇断！” 虎哥一身的汗，这会把灰衬衫的扣子解开，晃晃悠悠的走，一种胜券在握的心思悠然兴起。连人多杂乱的黄大街他们都没跟丢，在这宽阔、两边连个掩体都没有的大马路上，还能让对方给跑了？ 他不信！ 上次当着么多人的面踹他一脚，把他墨镜都砸碎了。今天又这么久，不好好打一顿，能解气吗？ “陆远，为什么不跑了？哪，哪有救了？”陈雨诗几乎都快瘫了，这大马路上人稀车少，看不见人的影子。也就两三个人蹲在马路边，躲在卡车的阴凉下那边抽烟。 心里的第一反应，是不是陆远热糊涂了。 可等陆远拉着她，朝向蹲在马路边抽烟那几个人走过去的时候，第二反应又是该不会陆远要找这几个人帮忙吧？……可是，他们那身打扮，说话那口音，不像是本地的，他们会帮忙吗？ 而且，那个坐在路牙上，一手夹着皮包一手夹着大哥大的光头，满脸凶相，似乎比后面追的他们的那群人还要危险。 而且…… 对方好像好像还在盯着他俩。 陈雨诗有种直觉这群人，似乎比后面追着他们的混混，还要危险。如果说后面那群人是草原上的豺狗，那么眼前这些就是虎豹之流。 更让陈雨诗不解的是，陆远居然拉着她朝向这些人走过去了。 …… 方老板叫做方石玉，和电影上那个方世玉是老乡。这批货一共二十来万，又是从粤省到徽省，所以他就亲自跟车过来。 原本三天前，就该到了，可路上遇到劫道的。 是真劫道。 村子里的人做了路障，把路给封起来。这种事情要是没跑过长途的小萌新，估计就得下来查看问题。路边都有人埋伏着，下来就是个死。他直接油门一踩，撞残了两个，然后又改道。 再加上过长江还要上渡轮，对内陆的路不熟，所以才耽搁了这么多天，今天下午才到六安。 陆远走过来时，他们正在聊天： 一个说：“早知道山路这么难走，我都不来了。这一路几千公里，我屁股都快坐平了。按我说的，我们就应该不送这货，还贴了不少油钱。把这货吞下来，转手卖给其他人，就能白多出二十万来。” “是啊，二十万，这不是个小单子啊！” 方石玉一个咯吱窝夹着皮包，一个手拿着大哥大，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说话的两个人：“知道我为什么跟着来送货吗？就是怕你两个仔把货给吞了。我方石玉为什么能在特区站住脚，考的就是‘信’这个字。” “吞了这批货，固然多挣了二十万。可以后路上就多了个仇人，或许对方现在不敢怎么样。可你总有一天会落难，到那时别人不会踩你一脚吗？” 几个听了，都没敢回嘴。 “对了，那小子怎么还不来？” “我刚才打过电话了，对方说上午就到了，正在收房子，应该在忙吧。我们等一会……”方石玉晃了晃手里的大哥大，一看前面走来俩人，愣了愣，“来了！” 唰！ 方石玉站了起来。 蹲在他旁边抽烟十几个人，也站了起来。 …… “虎哥，这是什么情况？” 几个混混见到陆远走向货车，都愣了一下。蹲在车阴凉处的那几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尤其是中间那个关头，穿着西装、拿着大哥大和皮包。 “不知道……” 虎哥脸上有块肌肉禁不住抽搐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又抖了一下……他看见，自己追的小子走上去和那个光头佬说了几句话后，又用手指了指他们。 顿时间，十多个人目光直接看了过来。那眼神，就像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打量猎物一样。 “惹上大麻烦了……” 虎哥等人咽着口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跑！” 这会，轮到他们了。 第47章 交个朋友 十七八个彪形大汉冲过来，能不跑吗？ 虎哥这群人，把吃奶、洞房、便秘的劲都用上了。可他们追了陆远一路，自己早都没劲了，哪里能够跑过这些以逸待劳的人？ 当场就有好几个被按住了。 还有一个慌不择路，撒丫子往马路边的田里跑，深一脚、浅一脚。 陆远松了一口气，赶紧道谢：“方老板，不是你的话，我今天恐怕跑不了这顿打。” “你是我的主顾，要是看着你在我面前被欺负了，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给笑死？”方老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这是你的小女朋友，靓！” 他不笑还好，一笑脸上横肉涌动，显得更凶。 陆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陈雨诗的手，手心里都是汗，下意识的想放开，可谁知道对方抓的更紧了。算了，抓着也就抓着吧。 “呵呵，是同学。”陆远示意陈雨诗宽心，“这是方老板，我在特区认识的。” 方石玉‘哦’了一声，玩味的看了一眼俩人。手都抓着这么紧了，能是普通同学么？看破不说破，这也是他的规矩。 正说着，那边的人都抓过来了，一个个被丢在陆远面前。因为想跑，所以都被打的很惨。只有那个逃进田里的没被打，因为糊了浑身的泥巴，脸都糊满了，认不出谁跟谁。 “打！” 方石玉招呼了一声。 立刻十来个人冲上去，抡起脚就踹，打的的嗷嗷叫。 方石玉看了一眼，对陆远说：“小老弟，这些人交给你了，你要怎么处置，老哥我全凭你来吩咐，要不腿打断？” 虎哥听这话，当场就怂了。 这几个操着粤省口音的人明显是外地的，连车牌都是外地的。如果他们腿被打断，连是谁干的都不晓得。 还有的人已经吓哭了，尤其是逃进田里的那个更狼狈，都尿了，把满裤子的泥巴给冲了一半，哗啦啦往下淌。 当机立断，虎哥直接跪下，抬起手一巴掌一巴掌的往自己脸上扫，手忙脚乱的按照录像带里反派求饶的套路来： “老大，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别断我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给放了吧！” 其他几个人也赶紧现学现卖，跪下自己打。 “陆远，要不就算了吧，把他们腿打断，太残忍了。”陈雨诗看不下去了，小声道。 陆远一想，却是挺残忍，但这么放了，又太便宜他们了。看了一眼方石玉身后的卡车，想了想说：“算了，今天饶你们一马，不过这事没完，还得给你们一个教训。” 虎哥听到前半句话，还没开心起来，顿时心又沉下去了。 但能怎么办？只能认了。 “方老板，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到时候就让他们帮你下货吧。”陆远笑眯眯道。 旁边有人插嘴：“这个好！” 一台街机怎么说也得六七十斤，一百五十台，也够他们受得了。正好方老板在这，他也可以狐假虎威一下，借机杀杀他们的威风，让他们知道这几家街机厅是自己开的。 要知道，很多街机厅并不是生意不火，就是因为这群没事瞎逛的小混混抢游戏币，算是一大毒瘤。给他们打个预防针，让他们以后不敢闹事。 “那个你，对，浑身泥的那个，你别动，把机子摸脏了，我得扒你的皮。”陆远指了那个浑身泥的，“滚到太阳下给我站着去！” 货车开到门店前，陆远安抚了一下陈雨诗，然后又跑过来了，看见那个逃进田里的小混混想要上去帮忙，连忙喊了一声。 那小混混颤了一下，乖乖的站在太阳底下。这天温度高，泥巴干的快，一会就结壳了，被太阳这么一晒，整个人就像是刚出土的兵马俑。 “小女朋友安抚好了？没关系，有我在这里盯着，他们几个不敢偷懒。”方石玉看着走过来的陆远，笑呵呵的甩了根烟过来。 陆远一看，是中华的，果然是真大佬。 不过陈雨诗这事，再说也是多余，方石玉这人认定了，就不会改，陆远也懒得去为这事情争辩，“不是，我就是有个事情想请方老板帮个忙。” 之所以先去安抚陈雨诗，也是因为他有些事情不方便当着对方的面说。 “哦？” “是这样的，我想请方老板帮忙设个神仙局，我老家那边有一对父子，和我有点瓜葛。他从我这里抠了两万块钱出去……不知道方老板方不方便？” 陆远简单的把王德昌父子俩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几天之所以一直没下手，就是因为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毕竟这局设不好，说不定反倒会把自己给搭进去，日后顺藤摸瓜，总会联想到自己。 而方石玉这些人来自外省，过几天就走，他们本身就是过江龙，就算是王德昌父子不服气，杀到特区去，以方石玉的本事，怎会怕两个泼皮无赖？ “打一顿，把钱拿过来就是？弄这么麻烦，何必？”方石玉反问了一句。 陆远摇了摇头，“第一，我不想这事闹大，对我，对给我帮忙的人，都不好。第二，直接打一顿太便宜他们了，我不想让他们好过。” 方石玉为此，深深的看了一眼陆远。他后来才通过某些渠道，再加上自己猜测，才知道这小子当时在特区搞彩票的时候。当时听说的时候，只是暗暗夸赞对方有个好脑子。 毕竟他就想不到用彩票赚钱，但也仅此而已。 可今天一接触，心里对陆远的评价又提了个一层：‘这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而且杀人不见血。’ 打一顿，夺了钱，对方只是一时痛。但若是设个神仙局，那就是挖个坑让对方跳，快则一两天，慢则十天半个月，总会醒悟过来。等醒悟过来，那可就是无穷的悔恨。 心理承受差的，寻短见都有可能。 关键的问题是，就算是醒悟过来，也没处说理。 “好，就当交个朋友，这忙我帮你了。”方石玉点了点头，“放心，那钱套回来了，我就给你。” “不用，就当我给方老板的茶钱。”陆远摆了摆手。 “什么时候去？” “今天！” “好，等把机子搬完，我们就走！” 第48章 鱼儿，上钩了！ 一百五十台街机搬完，虎哥几人已经累瘫，陆远又把几个人给叫了过来，再见到陆远的时候他们腿都是软的。 “虎哥是么？” 陆远笑眯眯问着。 “不敢，不敢……外人给面子，才这么喊我的，我叫李小虎，你叫我小虎就成了。”虎哥认怂，还不如被打一顿得了，搬了一下午的货，身上都馊了，胳膊都晒脱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 陆远呵呵笑了笑，掏出一根烟塞进对方的嘴里，顺势帮忙点燃。“刚才搬街机的几家门店都记住了没？” “记住了！” “你们呢？” 陆远又扫了一眼其他人。 谁他妈敢忘，一辈子都记得啊！大家连连点头。 “这几家店是我开的，以后过来玩可以，别给我把你们在录像厅里面的那套手段给我拿出来。要是让我知道了，下次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走吧！” 陆远说的很轻松，但越是这么轻松，越让李小虎胆颤。他记得港台片里面的大佬都是这样，笑眯眯的杀人。 这会也不敢多说什么，听了赦令，赶紧迈着灌了铅似地腿，一步三晃的逃了。 “方老板，借了你的威势！”陆远笑了笑，“咱们也走吧。” …… 虽然今天收货，出了些小岔子，但对于陆远来说却算得上是有意外的收获。至少借着方石玉的势头，给这群人一个教训，日后不会出现被捣乱的情况，可以安心的坐等收钱。 回去的路上并没有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方石玉亲自开着车，就带了两个，怕人多，对方不上钩。 因为要彻底撇清关系，所以陆远从半路就下了车，而方老板带着两个小弟直接进了菊花村。 至于怎么下钩子，陆远都想好了。 到时候让方石玉假装药材商，花个百八十来块钱，就可以让村里人上山去采灵芝，可以引动一大批人。剩下的就好办了，装作人傻钱多的土老冒，一步步把王德昌父子俩往坑里带。 陆远也不怕这俩父子不上钩，完全因为他们的性格——贪得无厌。 等陆远走回村里时，天已经黑了一半，帮家里盖房子的乡亲端着碗席地而坐，也有几个从锅里慌慌忙忙的扒了一点菜，就火急火燎的往不远处的人群挤。 “怎么回事？”陆远拉住对方，问了一嘴。 “小陆，你回来了？瞧见那大货车了没，这是从粤省来的大款，来咱们村说是要收购灵芝。这不，晚上了，没人上山，就窝在这里打牌。” 对方压低了声音，“看起来有钱，阔气，还拿着大哥大，没想到是个土老冒。一直输到现在，你知道输了多少钱吗？一千多啊！” 说完，又急匆匆的跑过去了。 明白了，这是已经开始下勾。只是对方发现了这个饵料了没？ 陆远看了看人群，果然发现王德昌背着手，正踮脚看着里面，表情很认真，十分的投入，看来这是已经发现饵料了。 “远儿，回来！” 老陆端着碗，从屋里头看见陆远站在那，忙喊了一声。 在这种娱乐缺乏的年代，农村里除了话家常外，就是坐在一起玩扑克。一副扑克玩破了，玩烂了，都舍不得换。不过老陆对这种事情相当反感，他看不惯那种一年到头舍不得花钱，却舍得把钱输在牌桌上的人。 “哎，知道了！” 陆远乖乖听话。 “我知道你赚了不少钱，但爹不希望你玩这些东西，懂吗？”老陆抬头瞄了眼陆远。 “懂！” 父子俩的交谈永远简单，明了。 陆远乖乖的扒饭。 一旁的赵老二和薛斌满眼疑惑，忍住没开口，在低头狂吃。 放下碗，陆远出门撒尿。赵老二见状，也赶忙追了出来，他嘴巴噘了噘，“那边，怎么回事？方老板怎么变成药材商了？” 在粤省，他、陆远、薛斌都见过方石玉。当时还笑陆远面子大，都和广东十虎做起了生意。 “方老板今天下午到的六安，把街机下了后，我就请他过来做个神仙局。这事知道就好，埋在肚子里……”陆远咳嗽了两声，等路过的人走远了，这才开口：“对方已经看见钩子了，就看他什么时候上嘴咬！” 赵老二愣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还满脸兴奋，有些意动的王德昌：“给他下钩子？” “看破不说破，方老板已经应了这件事情，这几天都会待在这里。到时候见了面，就当不认识，别穿帮了，砸了自己的脚。” 陆远压低了声音，“回去和薛斌说一声！” 赵老二点了点头，暗道一声好险。 方老板之前开车进村的时候，他和薛斌就认出来了，可是对方自称药材商，让人上山去收灵芝，所以就没敢散去搭话。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挺危险，如果无意中把这个钩子给挑明了，陆远的功夫可不就白费了吗？ “我知道了！”赵老二点了点头，“晚上薛斌还说要去看打牌呢，我可得赶紧和他说一声，到时候别漏了嘴。” 陆远点头，说：“好！” …… 天色渐黑，依旧闹哄哄的。 不少盖了一天房子的乡亲也都赶着热闹往上凑，就连不少妇女、小孩都围在一边转悠。在他们的眼中，这这一台小小的四方桌，俨然化作了港台片内拉斯维加斯的赌桌。 群光璀璨之中，身穿西服，用大哥大压着钞票的方石玉，宛如赌神的派头。不过这位‘赌神’技术很烂，输的钱已经从一千直奔两千，而且很快就有突破的势头。 虽然偶尔赢了几把，但总是赶不上输的。赢了钱的那几个，笑的嘴巴合不拢了。他们种田才能赚多少，不过打了几把牌，就赢了三四百，比他们一年的结余还多。 跟在方石玉后面的有个瘦不拉几的青年，一面盯着牌桌，一面有意无意的扫过四周，发现王德昌已经站在外面够久的了，这才偷偷踢了踢方石玉的板凳。 “不玩了，手气太背了，打了一下午，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上。”方石玉装作恼怒的样子，把大哥大一拿，歪歪的叫道：“谁能给我们几个弄点饭菜过来，我给他一百块钱！” “老板，到我家吃呗，饭吃完，再来两把？”赢钱的那个赶忙道。 “也好，再弄点小酒……”方石玉大手一挥，手里的大哥大不小心没拿住，啪唧一下摔到王德昌脚下。王德昌赶忙把大哥大捡起来，递了过去。 “谢了哥们，来抽支烟。”方石玉乐呵呵的递了根中华过去，见到对方受宠若惊的接过手，顺便再给点着，“会打牌吗？晚上也来两把？” “好啊！” 王德昌激动坏了，他站在这看了大半天，早就手痒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找借口。没想到对方主动要请自己，慌不迭迭的开口。 “一起来吧，我玩了一下午，都饿坏了，等吃完饭再接着来。”方石玉呵呵一笑，顺势揽起王德昌的肩膀，晃晃荡荡的向前走。 望着和方石玉勾肩搭背的王德昌，陆远眯起了眼。 鱼儿，上钩了！ 第49章 收线 牌局到十一点才散，对于农村来说这已经很晚了，不过很多人仍旧是谈论不休。于他们而言，今天的牌局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陆远也是早晨才听薛斌提起昨晚的事情。方石玉一晚上又输了一千，其中有八百都进了王德昌的腰包，把这小老头激动的眉飞色舞，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要求明天再接着玩。 一时间，村子里除了老陆家盖房子外，又多了一件大事，每个人都在津津乐道的谈论着，羡慕王德昌的运气。 王德昌自己也得意的不行，尤其是昨晚赢钱后，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叨咕着自己财运不错，先是从老陆家拿了两万，昨天又赢了八百。 虽然不多，但谁会嫌自己钱少？ 方石玉也是一早就醒了，人在外乡，自然得保持警惕，更何况他演的还是一个暴发户般的药材商？早上装模作样的在村子里巡视了一番，催了几个人上山采灵芝，然后就靠着阴凉处歇下了，偶尔和陆远四目相对，也是随后错开。 “陆哥，这怎么还不开始？我看王德昌一早就来了，在门前转悠……”赵老二蹲在陆远身边。“别到时候，好不容易上钩的鱼，就这么跑了！” “跑不了！” 陆远一边翻着物理，一边写写画画，头也不抬的说：“方老板这是演戏演全套呢。王德昌才开始咬钩子，现在就拉线，很容易白忙活一场。等他把钩子咬实，再想松口，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么多赌的倾家荡产的人，是怎么来的？ 真以为运气背？真以为手气差？错了，那是别人在下神仙局，甩钩子。先让你赢一点，咬上钩子，再慢慢下饵，让你陷进去，等发觉过来，已经晚了。 有的人赌红了眼，可不就是会倾家荡产？ “方老板是个妙人，我原本还以为他会着急，没想到这么老道。”陆远笑了笑。 不过仔细一想，可不是？能在特区站住脚，把生意做那么大，又能够走私货的，怎可能没有两把刷子？估计这一次，王德昌要惨了。 事实上，咬勾的不仅仅只有王德昌一人，还有昨夜的几个村民。有一个早晨起来都没有去田里引水，就开始有意没意的在方石玉面前瞎转悠。 谁都知道这几个货是什么想法，种田干瓦匠，哪有这来钱快？当一晚的功夫，能够胜得过一年辛辛苦苦所得，这些人哪里还能够保持冷静？ 不过这些都是小鱼，换做其他荤素不忌的庄家，说不定就得一网打尽。而陆远的目标只是王德昌一人，这些小鱼自然不用去理会。 一直到下午四五点，牌局再开始启动。 顿时，又是引来了一大批人的围观。一改昨日的颓废，方石玉这位土老冒的大款刚刚上牌桌，就开始大杀四方，把几个村民们输的嘴唇打颤。 可没一会，局面又逆转，方石玉继续开始输。 晚饭过后，依旧继续。其他几家都保持着有输有赢的局面，唯独王德昌一人笑傲牌场。听薛斌说完过后，陆远也就没在关心，只是告诉薛斌，一旦方石玉收线的时候再告诉他，剩下的他也就没关心了。 …… 接下来的几天，打牌的人越聚越多，有好几个给陆远家盖房子的都放下手中的活，偷偷摸摸的上去玩了两把。 对这些人，方石玉可不客气，怕他们影响了自己的勾，直接吞了他们的本钱。输了个底掉的几人，又灰溜溜的跑回来盖房子。 而众人的怨念，对王德昌也就越来越深。 “这老小子究竟是走了什么字？一连赢了好几天，这都快有三千了吧？” “可不是，再加上之前两万，他一辈子可都吃喝不用愁了。” 而王德昌自然得意的很。 先前从老陆家套来了两万块钱，他还怕对方狗急跳墙，可谁想到老陆家转眼第二天就盖起了房子，这让他打消了原本拿了钱出去躲一躲的念头。 这几天王常树虽然吵着要分钱，但他也都以娶了媳妇再给你的借口给退了，气的王常树一夜没睡家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不过他也没在乎，毕竟这儿子从小就这性格，估摸着在外面待个两三天，没钱后就会回来。 “那土包子估计快要走了，得趁着这两天多捞一点。毕竟这样的大款碰到一个就少一个，下一次来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呢！” 王德昌搂着三千块钱，美滋滋的睡着了。 …… 第五天，又是一大早。 陆远出门的时候，正巧碰见了方石玉，后者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这一瞬间，陆远明白了，王德昌这条大鱼把钩子咬死了，方石玉准备在今天收线了。 果然，傍晚一上场，王德昌就开始大输特输，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直接把前两天赢的钱吐出来一半。 “呵呵，王老弟，你今天手气不怎么样呢！”方石玉叼着烟，笑的很和善。 “还没结束呢。” 王德昌抹着脑门上的汗。 果然这话说完，没过几局，他就赢回来四五百。 躲在人群里看着的陆远，也对方石玉的这手佩服的不行。收线的时候最忌讳心急，拉猛了，线就会断。要用一种清水煮青蛙的势头，慢慢收。等对方发现时，想要逃出去就已经晚了。 好运并没有扭转，仿佛是前几天把运气都用光了，王德昌输多赢少。不甘心的他，又找另外几家借了四五百块钱，可都填进去了。 就当他再想借的时候，方石玉抓住了他的手，笑眯眯说：“王老弟，咱们就随便打个牌，你今天手气不行，输光了就算了，别找其他人借了。” “这怎么还带劝着的？”赵老二惊了一下，忙低声问。 “多看，少说！”陆远回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石玉这哪里是在劝？这分明是在让他拿钱过来！不仅仅是他，在场的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也有人在一旁跟着劝： “王德昌，输完就算了。” “是啊，你今天手气太背了。” 还有人在起哄： “王德昌，你不是还有两万块钱么？哪输光了接着再来啊！？” 王德昌甩开手，红着眼说：“谁说我输光了，我还有钱，我还有两万块钱……你等着，我这就回家拿钱去，你们都别跑，我还会来。”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是输红了眼。 有几个好心肠的提醒了一句，反倒被王德昌给冲了回去，当下大家也就识相没敢再开口。 “他还会来么？”见到王德昌身影融入黑夜中，赵老二忍不住低声问。 “会！” 陆远点了点头。 输红了眼的人又被这么一激，怎会轻易罢手？ 这钩子，咬死了，就松不开了。更何况是特地给他下的？ 第50章 父子反目 王德昌的钱没存在银行，钱就藏在茅厕后面李子树下，外面用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用牛皮纸还捆了好几道。藏钱的位置，连王常树都不知道。 挖钱出来的那个瞬间，王德昌脑袋突然清醒了一下，‘这要是输了，该怎么办？’ 可随后，又被另外一个念头覆盖，‘哪那么操蛋，说不定就赢了呢？这要是连本带利再赢回来一两万，就算是给自己和儿子娶媳妇后，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每个红了眼的赌徒，都是这样想。 万一赢了呢？万一呢？万一呢？ 另外一头，牌桌还在续着。依旧有赢有输，有几个冷眼看戏的已经渐渐发现，方石玉不管怎么输，转了一圈还会赢上来。 几家输赢不大，看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这时又有人想起来回去拿钱的王德昌。 “老王说是回去拿钱了，怎么还不来？” “他那人啊，死抠死抠的，把前几天赢的钱吐出来不算，还倒输了三四百，肯定舍不得了。” “这倒也是。” 赵老二急了，薛斌也急了。 耗了三四天设了个神仙局，眼看上钩了，眼看方石玉收线了，结果鱼跑了，这能不让人着急么？ 陆远笑呵呵的站在一旁。 方石玉咬着烟。 俩人都胸有成竹。 赌红了眼的人，怎可能那么容易收手？ “来了，来了……王德昌来了！” 陆远连忙看去，就见到满头大汗的王德昌，抱着一个纸包匆匆挤进人群，来到了牌桌前，对着占了他位置的一个邻居道：“让，这是我的位子。” “下去吧……这位置就是他的。”方石玉摆了摆手后，这才揶揄的看向王德昌，“王老弟，这是你的棺材本么？” “方老板，我虽然没有你家大业大，但还是有几个钱。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王德昌抽出几张票子，还给了先前借钱的几人，“来来来，咱们再来过！” “好！”方老板笑。 陆远在一旁暗暗摇头：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 有些人看起来就是赶趟着去送死，这样的人，你兴不起来半点同情。只是会在后悔时，拍腿惋惜：早知道那会，不那么做就好了。 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有些人，偏偏知道那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总是抱着一线希望。 如果赢了呢？如果呢？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这分明就是个局，也有人看出来了，但心里总是抱着疑惑，像是方石玉这种手拿大哥大的，挥金如土的老板，怎么可能会设局？ 一千，三千，八千，一万二，一万八…… 如果说，先前王德昌赌红了眼，那么现在就是输急了眼。他面前的两万块钱，已经到了方石玉那边。 “这都输光了！”赵老二手心都是汗，“该收手了？” “没有，这才刚刚开始……”陆远抱着胳膊，缓缓摇头。 “刚开始？”赵老二咽着口水，他这才明白陆远的意思。仅仅是把给王德昌的那两万块钱赢回来，这就算了？大错特错，这最多只是让他陷入无尽的后悔中，如果再让他欠下一屁股债呢？ 有那么个瞬间，陆远也觉得自己太狠了，是不是该给王德昌父子俩留一条活路？ 可很快，这个念头打消了。 前世，他可是亲眼看见，陆遥背后那一条条用竹篾打出来的血痕。他可是亲耳听见，王常树说过你敢和我离婚我就杀你全家。他可是眼睁睁的看见，老陆因为女儿被打到对方家里理论，却被王德昌给打的头破血流。 狠，就狠一点吧。至少不让其他的姑娘嫁到老王家，受着和陆遥一样的罪。 想到这里，陆远继续看向了牌桌，正巧方石玉也望了过来，前者点了点头，方石玉这才把身子向前一压，把面前的钱往身边一拨落： “时间也不早了，不玩了。” “不行！”王德昌猛的站了起来，把板凳都撞的嘎吱一下，说话时他眼睛都是红的。 方石玉慢条斯理的说，“王老弟，你又没钱了，还玩什么呢？我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得好好睡一觉。” “你等等，我借点钱……” 王德昌的语气中，几乎带着一丝恳求。然后不等方石玉回话，他就赶着四边借。 先前大家都知道王德昌还有两万块钱，所以借出去也不在乎。可这会别人把本钱输的干干净净，再借出去可就是棒槌了。 最后几乎在王德昌的哀求下，才有一个人借了他十块钱。 又有本钱了！ 王德昌继续坐了回去。 赢，大赢特赢。十块很快变成一百，转眼就变成一千，随后又到五千。那个意气风发的王德昌又回来了，他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刚才借钱那人：“谢了兄弟！” 这一幕，看的周围众人眼睛发绿。 只有陆远在暗暗摇头，真是不作死，不会死啊！ 王德昌没有得意太久，这五千块钱输的更快，又没了。因为见识到了王德昌之前阔气的一面，大家也都愿意借钱。 这坑，还在继续往下挖。 五千，一万，一万五，两万！甚至到最后，四周的人都已经被他借的拿不出来钱了，也有人是看出来王德昌翻不过来身了，所以不愿意借。 “王老弟，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再玩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方石玉派人把桌上的钱一收，临走时拍了拍王德昌的肩膀。 可惜，王德昌已经听不进去话了。 完了！ 他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不但两万块钱本，贴了进去，还倒欠了村里的人两万块。他怎么还，用命来还吗？ 向周围人承诺，尽快还钱后，王德昌迈着两条几乎失灵的腿回去了。 …… “记住了没，待会到了和我爹就那么说，到时候我给你五百块钱。”王常树领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戴着耳环，穿着这个年代略显有些暴露的二十来岁的女人。 这女人是他花了好大功夫才弄过来的。 这钱，放在王德昌那里，他不放心。他怕王德昌先取了个媳妇，给自己找了个后妈。如果后妈有些心眼，再吹吹枕边风，假如再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可就真没他的份了。 所以还是先下手为强。 “知道了，知道了，这一路你都说了十好几遍了，我耳朵都听出茧了。”女人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不过先前你上我那次，钱要另算。” “五百块钱都给了，还计较那五块钱干什么？”王常树有些不爽，他专门挑了个漂亮的女人，哪晓得对方这么斤斤计较？ “少一分都不行，你要不答应，我马上就走。”女人作势不甘，转身要走。 王常树赶紧拉住她，“好，好，我的姑奶奶，我给还不行么？不过待会你可别说错话了，坏了我的事情。我爹这人精着呢，要是真的让他看出半点毛窍来，不光我得不到钱，你也得不到。” “知道了！” 女人点了点头，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挽起王常树的手，小鸟依人的跟着他一起走了过去。 “爹，我回来了……” 王常树喊了一声，右手一推，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心里奇怪的走进去，点着煤油灯后，就见到王德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两眼无神。 “还没睡呢？正好，我把媳妇带回来了。你不是说，等我领媳妇回来，你就把我的那一半钱给我吗？”王常树偷偷拿胳膊拐了一下女人。 女人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一步，“爹！” 没动静。 而且，这模样有点怪。王常树心里奇怪的上前一步，拿手攮了攮王德昌，“爹，我和你说话呐，媳妇我带回来了，钱呢？” “常树，我对不起你，钱我输了。我把两万块钱都输了……”似乎钱这两个字，触动了王德昌，让他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王常树傻眼了，他从王德昌断断续续的话中，总算是听出来了原因。在他出门找女人扮老婆这几天，王德昌天天在和人打牌，就今晚，他把钱都输光了，而且还倒欠了别人两万块。 这一瞬，他脑袋猛的一炸，就觉得有什么在嗡嗡作响。 整个人差点瘫倒，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还不是为了把钱给要过来。现在可好，钱居然让王德昌输了？ “钱没了？合着你爷俩拿我在这里寻开心呢是不？”王常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的女人也已经炸毛了。“我不管，今天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把那五百块钱拿给我。” 老子为儿子，多少还是有点真心的。把自家儿子的老婆本给输了，王德昌怎么可能不愧疚？更何况还看见儿子带了个媳妇回来？ 在某一刻，他甚至想，如果能够把钱给要回来，他甚至去死都行。 可看着王常树和面前女人纠缠的时候，他脑袋也同样一炸，从俩人叫骂声中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浓浓的愧疚转为了震怒，甩手一巴掌打过去，然后就是劈头盖脸一顿乱揍：“你居然从外面随便找个女人，合起伙来想从老子这里骗钱？我打死你这兔崽子！” “骗你麻痹啊，钱都给输了光了，我早就说把钱给我一半。”王常树也毛了，两万块钱啊，就这么输个精光，也不怕遭雷劈，甩手就大耳刮子呼了过去。 在加上女人，这家，闹翻天了。 第51章 报应【求收藏】 陆远一早醒来，就听见家家户户都在议论，几个盖房子的工人你一嘴，我一嘴，说的眉飞色舞，吐沫横飞，在七嘴八舌中，陆远总算是明白昨晚他错过了一场父子反目成仇的大戏。 这对父子简直是少见的人间极品。 昨晚这俩父子打了半夜，王常树把他老子打的鼻青脸肿，眼角都豁开了。王德昌气不过这混小子打他，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部都砸了，如果不是左右邻居拦着，估计一把火能把屋子给烧咯。 “现在呢？没死人吧？”陆远赶忙问。 “没呢，都搁那躺着。”说话的是三婶子的丈夫，昨晚他也去拉架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砖上糊水泥，“这狗日的还欠我三百块钱呢！” “昨晚你不是借了他六百多么？”赵老二插了句嘴。 “他父子俩打成这样，能还钱给你么？我昨晚去迟了，那些欠钱的，把他家的牛啊、猪啊、都给抓走了。我抓了十来只鸡，还有一件皮夹克，抵得上三百块了。”三婶丈夫黑着眼圈，叹道：“老王家这是破了啊！” 陆远没说话，父子俩反目成这样，倒是超出他预料外。不过也都怪王常树自己作，好死不死非得带个女人回来。 要是平时就算了，这可是王德昌输了钱的关口上，这不就成了火上浇油嘛？ 也没心思看书，陆远背着手去了王德昌家里绕了一圈。这局面比三婶丈夫说的还要严重，家里的家伙什都被别人搬走了，就连煤油灯都没放过，就剩下一地的烂碗渣子。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王德昌被堵在厨房，进出不得，一群人追着他要钱。倒是没有人堵着王常树要钱，却有一大批三姑六婆在嚷着他。 说是什么‘儿子打老子，不怕遭雷劈么？’，要不然就是‘混账东西，居然带个野鸡回来，骗自家老子钱。’。 “高，实在是高！” 赵老二也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戏，瞧见陆远走过来，竖着大拇指。“这两家伙恐怕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所有家当砸出去，还倒欠了两万，卖屁股也赚不回来。果真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和你一比，我差远了。” “讲真的，他当初拿了陆遥那五千块钱自个收手，也不会有今天。”陆远摇了摇头，心里没有半点同情。“贪心坏事！” 陆远这才想起来，他没看见方老板，“对了，方老板呢？” “今早起来的时候走了，说是要避嫌，就没和你打招呼了。” 陆远点了点头，也不再管王德昌父子俩这点破事，直接到村头的小卖部给方老板打电话。 小卖部是村长家的，平时卖点杂货之类的玩意，整个村里也就他一家有电话。也幸亏大家都去王德昌那看热闹了，他这才敢放心给方老板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通了，“方老板，你走的太急了，我都没和你道声谢呢。” “哈哈，举手之劳，那对父子俩掉进你这个坑里，这辈子都别想爬出来，不过你得防着他们狗急跳墙。”方老板笑道。“更何况托你的福，我这一趟还赚了四万，也不亏。” 回想着先前看的那一幕，陆远暗暗摇头，这墙也跳不起来。他欠着村里那么多人的钱，欠钱的那些人怕是比他还要紧张。 “方老板的这份情谊我记下来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好啊，等你下回再来特区，你请我喝酒。” 挂了电话，陆远又路过老王家门口，看着王德昌被众人逼的下跪，痛哭流涕的发誓一定要还钱的样子，摇了摇头。 总算是替陆遥把这件人生大事给解决了，接下来他总算可以安心一段时间了。 …… “石玉哥，这小子还真敢夸口，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哈哈，我们会有事找到他头上吗？”一个手下开着大货车，见着方石玉挂了电话，笑呵呵的插了句嘴。 “多个朋友多条路，可别小看任何人。”方石玉把腿翘在货车上，“有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底，能不能当官，能不能发财，能不能成大事。这小子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摸不透的。” “这么玄乎？” “你不懂！” 方石玉摇了摇头。 这是个草莽丛生的年代，他身处这个走私圈，见过太多一头热血，拼劲全力的人，但有脑子的却不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打的头破血流，恨不得拼尽所有。 而这位呢？却轻飘飘的用三天时间，利用彩票狂卷百来万。他曾想过，如果是自己的话，绝对不会就此收手，说不定还要再干一笔大的。 可陆远收了，这种魄力他就没有。后来他也问过一些人，这方面国家确实没有管制，但还是得见好就收，越大越会引起注意，到时候逮着典型来抓。 现如今不管是特区，还是其他省城，这种即开型彩票已经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头，还有多少人能够知道这源头是两个外乡的学生做的？ 又有脑子，又有热血，怎么混也不会差。 “你要有那小子一半聪明，我也就不用愁了。”方石玉挪了挪腰，找个舒坦的姿势靠了下来。“没想到这回到徽省，还遇见这么个有意思的小子，不知道再见面时，他能混成什么样子？” …… 八月份的尾巴，该是处女座了。 方石玉虽然离开，但他带来的后续影响却没有结束。后来倒是有人反应过来，猜测王德昌可能是中了神仙局，但王德昌赌钱那一幕，谁都看在眼里。 方石玉既没拿刀子逼他下场，而王德昌更没有什么非赌不可的理由。再后来就是各种离奇的传言，有的说这几个人并非是来自粤省，而是云贵那边的蛊师，会下蛊会迷魂。 有的说，这些人来自港台区，他们身上有泰国请回来的小鬼，逢赌必赢。 陆远听到这些，差点没笑死。不过他也能理解，在这个气功和特异功能都能上春晚的年代，养小鬼、下蛊之类的也不算什么太匪夷所思，反倒是让人更能够信服。 不过这年头港台鬼片、僵尸片盛传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消息闭塞的内陆来说还是一些新鲜事。话说回来，现如今僵尸片已经式微，今年九叔推出《新僵尸先生》准备改变港台僵尸片的日薄西山的局面。可结果，这位僵尸片的祖师也无法逆转。 这样也好，虽然传的天花乱坠，但也扰乱了所有人的视野，不会让人把目光注意到自己身上。而他就老老实实的看书，复习。 不过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那是在方石玉离开后的第三个晚上…… 第52章 我是个男人 这天下了场小雨，凉快了不少，工人也都各回各家的休息了，一大家子人窝在新盖好的厨房里吃饭。赵老二没事闲的蛋疼，每天带着薛斌摸鱼捉虾，顿顿菜都丰盛的不成样子。 老陆家没那么多女人不能上桌吃饭的讲究，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倒也热闹。饭桌上谈论的无非就是一些鸡毛琐碎的小事，不过如今的话题自然被王德昌父子俩给占了。 李玉香自然眉飞色舞，自家儿子能耐了，给家里盖了村里的第一个砖房，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死。又神神叨叨的说起王德昌那晚赌钱被方石玉带的小鬼给蒙住了眼，所以才输那么多钱。 “那王常树也是个狠角色，居然用这种法子骗钱。王德昌这几天恼的很呢，一想起这事情就要和王常树拼命。”陆畅端着碗，撇了条鱼尾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王常树也不快活，他只想从老爹那骗一万块钱，可谁想到他老爹把钱都输干净了？我听说，今天这俩父子又打了一架！” “这叫报应！”李玉香招呼着赵老二和薛斌吃菜，一边趁机教育自己几个孩子：“看见了没，这是缺德带冒烟儿，老天看不过眼，专门派人治他来着。” 几人乐呵呵的点头。 陆远蹲在一边吃饭，没他鸟事。 他现在就逮着物、化、生这三科往死里怼，基本上已经放弃数学了。听到李玉香的话，陆远把书一合，“妈，哪有那么多神神叨叨的事情？” 李玉香什么都好，就是信这些玩意。那老神树在菊花村出现后，就她跑的最积极。 “我和你们商量个事情，过段时间咱家把后面那片山承包下来……” 他这会也不先斩后奏了。 毕竟这事不像盖房子，你把砖拿过来，房子不盖不行。把山承包下来这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活还多着很呢。 “那得多少钱？”李玉香赶紧打岔。 “别打岔，让远儿说完。”老陆拿筷子敲了敲桌子，“说说你为什么想要承包山？” “我的打算是这样的，靠种田赚不了多少钱，也没几个是靠种田发家的。咱们有山有水，没必要浪费这么大好的资源，可以种点果树。” “如果担心自己种不来果树，那就把塘给承包下来，弄个鱼塘。或者干脆搞个养鸡场，不但能卖鸡，还能往城里销点鸡蛋。” “至于田呢，要么转租给别人，自己留下来也行。不过就不要种地了，也种点水果之类，葡萄和草莓都可以。对，搞点反季节的水果也行。” 陆远想了想，干脆把温室大棚也说出来了。他记得大棚在国内很早就有了，不过大部分在北方。至于他印象中，徽省很少。 如果能够在这会抢占先机，先把市场占下来，打出品牌，日后的收益绝不见得会少。甚至可以打造农家乐，组建游玩项目。 李玉香有些犹豫，不是因为陆远这想法太超前，而是他们这个年代的不缺良田山林，不被生活逼到尽头，不会去改变。所以徽省的发展，比沿海慢了太多步。 所以说，穷则思变，还是有一定原因的。 倒是老陆点了点头，认真的看了一眼陆远：“这事，你既然提出来了，我就会在意。这样吧，等今年田里的收成结束后，我就去外面走一走。不管是承包山种果树，还是弄什么季节水果，我先心里有个底后再弄。” 没想到啊，陆远倒是有些吃惊。老陆这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农民，居然有胆量踏出这一步，这就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别那么看我，种了一辈子田，到临头来因为四千块钱差点连自己的闺女都保不住，还得靠你这儿子出面才把事情给结了。我怎么说也是个当家的，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考虑么？” 老陆叹了口气。 这倒是实话，这件事情对他怎可能没有半点打击？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家里的顶梁柱，他得确保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可以独当一面。 “不过到时候你得借我点本钱。”老陆又看了一眼陆远一眼，“别说不要还，我可不是王德昌那种人……等到时候赚了钱，我在还你。” “好说。”陆远笑。 “这就成了，你们继续吃。”老陆把筷子一丢，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陆远道：“你出来一下，我有点话想要问你。” 这么严肃？这是打算要问啥？ 陆远心里咯噔了一下，也跟着出去。 傍晚，狭长的田埂上，父子俩沿着走。陆远不是那种愚孝的人，父母也会犯错，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血有肉。走到山头，老陆坐了下来，丢给陆远一根烟，“这里没旁人，说吧。” “什么？” “王德昌那事，是不是你伙同方老板下的套子？” “……” 居然被发现了？ 不过这事，毕竟不光彩，他打算烂在肚子里，摇了摇头道：“爹，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老陆眯着眼，“远儿，我虽然没那么大的能耐，但好歹也活了半辈子，三年灾害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方老板不是药材商，我还能看不出来？他身上连半点药味都没有，糊弄那些没见识的还行，蒙不过我。” 原来岔子是出在了这！ “你也别瞎编了，我都看出来了。王德昌上钩咬线那晚上，你虽然没说话，但可都在关注着呢，比谁都紧张……” 好吧，这是捂头不顾腚，还是露了点出来。至于其他的人，就算是猜到又怎样，没有证据表明这就是他下的套子啊，“不错，是我干的。” “爹也不是怪你，也不是想要训你，就是想要叮嘱你一句，以后做这些事情小心一点。那方老板我瞧着不像个好人，你能和我说实话，他在粤省干什么的么？” 陆远想了想，“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走私的。” 老陆又露出一个果然被我料中的表情。事实上，这念头能那么阔气，除了倒爷之外，就是走私商。被誉为走私大亨的赖昌新也是在这个年代崛起，成为这个时代的红人之一。 “远儿，你也大了，做事情有个分寸吧！”老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片刻这才回了一句。“这事往后就烂在肚子里，我会帮你捂着的，回去吧！” 谈话结束，俩父子又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陆远又问了老陆，为什么刚才饭桌上，他会同意自己提的建议？要知道，他都抱着直接被拒绝的想法。 老陆表情复杂，叹了口气道： “我是个男人！” 好吧，因为是男人，所以要做家里的顶梁柱。因为是男人，所以要给子女挡一片天。 这个回答，已经够了。 第53章 下海浪潮 时间来到八月底，临近开学。 天还没亮陆远就开始收拾东西，什么被褥、衣服之类的，顺手还带了个喝水的搪瓷茶缸。 另外一边老陆也要出门，他这几天又和李玉香商量了不少，觉得既然有心思搞承包，就宜早不宜迟，趁着晚稻还没割，可以出去考察一下，等晚稻收了，该种什么就开始种了，田也不会荒废。 后来的人很难理解，在这个时代放弃了固守的田地，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赵老二则是早几天就回家了，因为陆远两个妹妹上学的事情还要操心，尤其是陆畅，都已经十三岁了，过了上小学的年纪，怕学校不收，所以得找赵天明开个介绍信。 薛斌比赵老二还要早走一天，说是街机门面齐备，要趁着开业前把墙面简单的刷一刷。刷墙这是个细致活，刷完一边等干了后，还要再刷一遍，以免回潮的时候噼里啪啦的掉墙皮。 至于家里的房子，已经盖的七七八八，乡里乡亲的都在，自然不用陆远操心，估计等国庆回来时就可以住上新房子了。 最让陆远放不下心的王德昌父子俩，也彻底沉了下去。每天不是玩这家跑，就是往那家奔，干活抵钱。那些人也不客气，把这两父子当畜牲来使。累的他们晚上回了家，连斗嘴的力气都没了。 陆远琢磨着，至少这五六年，王德昌父子都别想从这种生活中走出来。等到那时，老陆家都已经家大业大，碾死这两个泼皮，岂不是踩死一只臭虫那么简单？ “出门在外别和人家闹，遇到事情忍一忍，莫强出头。想吃什么就买，别乱花钱。”李玉香将陆远的衣服一件件的叠好，放进蛇皮袋里，又将被子折了几折用红绳捆上。“我给你装了点秋天的衣服，需要什么就打电话到村头，我给你备好。” 陆远哭笑不得，“我去上学，又不是上战场。爹这次得去北方呢，比我还远。” 李玉香看也不看老陆，“能比么，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我叮嘱？” 好吧，女人就是不讲道理。上个学，在后世开车不要一个小时的距离，被她整的和生离死别一样。反倒是真正出远门的丈夫，被丢在一边。 就这样，父子俩出了门。 一个求学，一个创业。 这样的一幕对于这个年代来说，实在是太寻常不过，老陆家仅仅只是一个缩影罢了。这就是风口来临的时代，只不过有的人乘风破浪，有的人却依旧酣睡。 等风口过去后，该贫穷的依旧贫穷。 …… 提前两天到了学校，刚把床铺铺好，赵老二就乐呵呵扛着被褥过来了。这年头说住校的多，但也不多。上得起学的都是城里的孩子，家就在城里，只有远点的才会住校。 至于农村的，哪有钱，上毛学？识几个字就可以了，不过也有一些例外。不少人坚信知识改变命运，拼了命的也得考上大学。 “让一让，我和陆哥睡一起。” 得亏是知道赵老二的为人，要不然陆远还以为这货想对自己怎样呢。 陆远的床是贴着门口靠着墙的，在下铺。上铺的是一个戴着黑框（和谐）眼镜，瘦不拉几的大高个，已经二十来岁，叫做李永奇。 是从独山来的，这是他第四年高三。 还差一年，就是八年抗战了。而事实上，他还真上了八年高中，可惜最终还是落榜。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让一个大龄男丁上学，不仅仅是耗费大量的财力，同时也少了干活的劳动力。 第八年上完后，家里死活也不让他上了，最终回去种田，同年就结婚。事实证明，有的人天生就是不适合读书。 “凭什么，我一直睡在这的……再说呢，宿舍里这么多床，你睡那一张不行，非得占我的位置？”李永奇带着一丝不甘和恼怒。 这话说的也对，这张床他睡了六年，这是第七个年头，怎么说也该有感情了。 赵老二样了样拳头。“就凭这个……” 陆远见状，赶紧拦住赵老二，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拆开递了过去：“老李，赵老二就是人来疯，你别和他计较。麻烦换一下？” 李永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接过烟，“大家都是同学，说一声就行，我这就去搬被子。” “谢了！”陆远想了想，他没记错的话，还见过对方偷偷捡别人丢的烟头抽，干脆顺手把一包烟都塞给对方口袋里。见到对方连忙推，陆远脸一横，“给你就收着，别客气。” “陆哥你怎么把一包烟都给他……”赵老二瞧见这一幕，顿时叫屈。 “少啰嗦，赶紧把床铺上。”陆远知道这家伙想说啥，赶紧吆喝了一声。“你不是住校么，没事往宿舍跑什么，你爹给你来么？不怕打断腿？还非得跟我睡上下铺？” “我家老头原先不许，我和他说你也住校，他就同意了。”赵老二趴在上铺，把床板压的吱吱呀呀的响，让陆远的心都揪起来了。 妈蛋，别睡到半夜，床板断了，我成了第一个被压死的重生者。 这是十二个人的大宿舍，算上赵老二，也才凑齐八个，没有自来水，更没有独立卫生间，但陆远倒也觉得环境不差。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呢，原先是他们住的宿舍是瓦房，一屋子人睡了四十多个。一到晚上，脚丫子、汗臭、能把人给熏死。 赵老二闲不住，他虽然也装模作样的从家里带了几本高二教材，可一本都没翻，正巧宿舍其他几人也来了，也就跟着聊了起来。 “听说了没，特区那边都炸了。好几百万人抢发财证，秃子都辞职下海了。” 此下海，非彼下海。 在这时，还带着强烈的经济和政治色彩。在这一年，辞官下海多达十万人，不辞官的超过千万。更别说那些普通教职工。 不过后来，下海的意思就逐渐变味了。当然，这是题外话。 “哪个秃子？教咱们政治的汪秃子，这可是大新闻啊，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听说他把我们最后一节课教完就走了……校长都没有拦住。不过也对，教书能得几个钱，哪有下海发财爽快？用大哥大，开小轿车。” 然后就是一些谁谁谁出了门，赚了好几万，之前骑的是自行车，现在坐的是摩托车，赵老二也时不时的插两句嘴。 整个气氛一时间火爆的不成样子，就连隔壁宿舍的听见了，都堵在门口跟着聊。 李永奇把脑袋从书本里抬了起来，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们读书是为了什么？为了改变命运，为了富强祖国。而不是追求那一身子铜臭味！” “你们这是赤果果的拜金主义，工人辛辛苦苦的劳作，教师兢兢业业授业，这才是最正确的行为。没听说么，我是社会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是发展一枝花，哪能开花往哪插？” 李永奇这一番话出口，几个谈的热火朝天的都冷了下来。这家伙是个掉书袋，和他辩没意思。 陆远倒是被这几个人的谈话给提醒了。 他前世没有考上大学，多少也能够和这一趟下海潮扯上关联，授课的七位老师跑了三，老师们教书都心不在焉了，学生们哪里还有心思读书？ 第54章 迷茫的学生 对于这个年代的学生来说是迷茫的，也是操蛋的。 本以为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按照国家分配，能够吃上商品粮。可当他们辛辛苦苦的考上大学，眼看着就能端上公家饭碗了，结果却突然宣布取消分配。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自己所敬仰、所羡慕的对象，居然轻易舍弃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事物后，更加怀疑自己信仰是否正确。 所以他们才会对这些事情如此的上心，如此的在意。 可被李永奇这么一顿冲，大家又有些羞愧。 赵老二原本就和李永奇因为床铺的事情闹的不痛快，听到这番话更是心里不爽，猛的跳起来，把床板压的呻吟狂叫： “老李，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蒜了？你知道什么？还一身铜臭味，当你饿的吃不起饭的时候，还能说出这番话吗？连邓伟人都在说支持改革开放，支持下海创业，你凭什么瞧不起人？” “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合着读书是人，捡垃圾掏大粪就不是人了？你说读书改变命运，你不是也想着靠读书赚钱？端公家饭碗？” “我，我……”赵老二这耍惯嘴皮子的人，李永奇哪是他的对手？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接。 赵老二得意的看了一眼李永奇。他就看不惯这种，自己喜欢的都是好的，只要和自己不同都是歪门邪道。 “你知不知道，我暑假的时候去了一趟特区，我的乖乖，那里的人太特么有钱了。大哥大，小轿车，楼房至少得好几百米那么高。还有麦当劳，麦当劳你们知道吗？香江的传来了，你再有钱都进不去，别人只收港币。” 见到李永奇认怂，赵老二顿时来了架势。 “还有发财证，发财证你们知道吗？” “知道！”有人点了点头。“尚海的报纸都传出来了，说是一套发财证200张，一共六千块钱一套，后来一套发财证能卖二三十万呢！”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这年头媒体的公信力还很强，只要前面加一句‘报纸上都登着呢’，就能够打消别人九成的疑惑。就连李永奇都张大了嘴巴。 二十万，要是依靠读书，什么时候能够赚到这么多钱？ “对对对，就是那玩意。”赵老二连连点头，“我从特区走的那几天，正好在卖发财证。乖乖，你知道多少人吗？队伍就有好几百米，有的人提前三四天就搁那守着呢！” “老二，你又在扯，三四天前就守在那，还能不吃不拉？”有人笑道。 “是啊，你莫骗人。” 四周一阵哄笑。 赵老二急的脸红脖子粗，他怎能容忍自己的劝慰被质疑，正准备指着陆远，说这货也去了，可瞧见陆远迎来的目光，又生生的憋了回去，只是不甘道： “你们懂什么，他们都随身带两个黑色袋子，想要解手的时候一个套着脑袋，一个套着屁股，这不就完事了么？” 众人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这说的也太离谱了。 “你真的去特区了？” “是啊！” “那你在特区除了看见什么麦什么劳，小轿车之外，还看见什么了？” “对啊，有什么新鲜玩意？”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有啊，还有一种叫做街机，贼好玩。”赵老二手中仿佛有手柄和按键，一个劲的乱摇乱晃。“有打飞机的，还有格斗的，叫什么街上霸王。那个穿白衣服的小日苯厉害，大绝招也牛逼……额度给，蚝油给，还有班班布鲁给！” “还有三国，能选赵云、马超、关羽，最后一关老怪是司马懿。贼牛逼，没几个人能打过去。” 大家都听的发迷。 就像是从未接触过网络小说的人，初次接触后一样着迷。 甚至还有几个追问一些细节。 见到人越聚越多，赵老二猛然一收。 “怎么不说了？” “快点说说，《名将》第八关老怪是克隆人，还能变？” “街头霸王还有其他的吗？” “二哥，别吊胃口。” 赵老二见到气氛调动的差不多了，这才说：“嘿嘿，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前两天我见到有人在搬街机，估计要不了两天，城里就会有街机厅了。” “真的？” 一听这，大家都哄了。 本来因为赵老二卖关子不满，也都顿时烟消云散。还有好几个听得热血沸腾，巴不得街机厅立刻就开业的。 见到赵老二还想再说，陆远见状赶忙站了起来：“别说了，差不多到点了，该去吃点晚饭了。” 赵老二这才回过神来，忙一拍脑袋：“说了一下午，我都饿了。” 学校食堂有两种，一种是大锅饭，还有一些是自己蒸饭的。因为有些学生家穷，会自己带米到学校来，只不过稍稍有些麻烦。 以前陆远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不过现在阔气了，自然得敞开吃。 赵老二也阔气的很，虽然不满赵天明把他二十万都给收过去了，但好歹每个月还有百来块零花钱，算得上是土豪阶级。 “在宿舍说那么多干嘛？别有事没事透露我们去特区的事情。”陆远低声说了一句，虽然距离开学还有两天，但学校里面人已经不少了。 “知道了，我这不是给街机厅打个广告吗？”赵老二笑着怒了努嘴，示意陆远听听。 果然，食堂里面已经有不少学生在谈论起街机的事情。 吐沫横飞，眉飞色舞。 “好吧！”陆远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他倒是不否认一件事情，这个年代很多东西想要火起来，是从校园开始。“待会吃完饭，我们去街机厅看看，先让薛斌开一家。” 听到这，赵老二顿时来劲了。 对他来说，街机的吸引力还是比较足的。 赵老二赶紧扒饭，一边心里琢磨着，待会不管怎样，也得把《吞食天地》给打通关。这时倒是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李永奇。 他手里端着饭盒，吃着自家带来的咸菜，饭里没有半点油水。在两个人注视的目光中，李永奇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赵老二眉头一掀，有些不客气。 “赵鸿军同学，我就是想问你一点事……” “说吧！” “就是，就是……宿舍里面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些发财证是不是真的一套，能卖二三十万？”李永奇小声的问。 陆远倒是面露诧异，莫不成他这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已经改变了这位准备八年抗战的‘剩斗士’？ 不过可想而知，当一个人把读书当做唯一出路的人，在遭受到金钱的狂暴冲击下，信仰怎么会不发生动摇？ “你不是说我一身铜臭味么？”赵老二开始端着。 “赵鸿军同学，是我不懂事，我在这里给你赔礼。你能不能再给我说一说发财证的事情。”李永奇的语气近乎哀求。 “那不叫发财证，那是股票认购书，有了它就能买股票。因为发布的少，所以值钱……这叫物以稀为贵，你明白吗？” 李永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好吧，他不懂！ 事实上，像他一样两眼一抹黑，什么不懂的人还有很多。 只有陆远暗暗摇头。 他只知道，在金钱冲击的时代中，又多了一个迷茫的人。 第55章 原来不是对我表白 李永奇浑浑噩噩的走了，对于一个来自比陆远还要更山沟里的，就连坐车也都要走上一天带半夜的穷学生而言，赵老二的一番话简直像是给他开启了一扇通往未来世界的大门。 有钢铁丛林一般的摩天大厦。 有穿着丝袜露大腿的女人。 有大游轮、小轿车，还有叽里咕噜说着英语的外国人。 有挥金如土的销金库。 还有日夜不休的不夜城。 这一刻的李永奇，就像是突然从原始社会直接来到了信息大爆炸的年代。那种茫然无措的心理，是后来时代的人永远无法感受的。 陆远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他也不知道赵老二的这番话会给李永奇带来什么改变，是继续读书，按照前世的轨迹八年抗战？还是从此彻底抛弃书本，投身这场洪流？ “陆哥，这老小子不会有事吧？”赵老二也开始担忧了起来。 “你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他会有事？他今年都二十二了，心性比你可成熟多了，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想了想李永奇走时魂都不在身上的模样，“对他来说，这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有的人的确天生不适合读书，但有的就是天生学霸。就像是电脑配置有高有低，你羡慕不来。像是李永奇这种，如果不读书，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路子。 好歹东边不亮西边亮。 “走吧，今晚去街机厅看看，趁着还没开学，先开一家探探风。如果都弄好了，明天就开张。”陆远把最后一口饭扒完，饭盆也不洗，直接往兜里一装。 “真的？”赵老二一听顿时来劲了，剩下的也不吃了，赶紧扣上饭盆。 明明五家街机厅备开，可陆远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选了陈雨诗那家。想特地去后面看看，又怕太突兀，只能憋着忍着。 薛斌倒是干得不错，整个屋子刷的雪白，再加上敞了几天的风，墙上的石灰都已经干了，闻不出来半点味道。 线路也稍微改了一下，换了几个大功率的插线板，顺带把保险丝也给调了一下，避免用电量太大，把街机烧坏，他们谁也没没这个本事修。 屋顶装了四根36w的灯管，打开后把屋子照的透亮，吊扇一开，倒也凉快。总体来说也就这鸟样，装修的再豪华也没用。 人一多，再有几个烟瘾大的，不到三个月，雪白的墙就能给你熏黄了。 薛斌摆着一副邀功的脸，写满了快来夸奖我的表情：“陆哥，其他几家我都弄好了，就等着你说开张了。不过我一个人，怕是看不了这五家店啊。” “是我疏忽，正在找人手呢。”陆远一想到这，也有些头疼。他倒是想把李永奇给喊过来，不过这货的肘性子，能看店么？ “赵老二，要不你让你爹去手套厂里问问，有谁家愿意帮忙看店，一个月给三百块钱工资。” “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手套厂里面那群可都是大爷，端着铁饭碗，能来你这？”赵老二直瘪嘴，他正说着，抹过门口猛然一愣，“你怎么来了？” “谁啊？” 陆远也回头去看，就见到陈雨诗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陆远愣了一下。 “我在后面，听见你们说话声，所以就过来看一看。这就是你们从特区带回来的街机么？”陈雨诗背着手，站在门口打量。 一排排崭新的外框架，上面还贴着各式各样的街机人物，每一台街机的门头上都写着名字。 看见陆远一脸想要辩解的表情，她笑了笑，“赵鸿军在学校说的，我都听见了。现在大家都知道赵鸿军暑假去了特区……” 陆远赶紧狠狠的瞪了一眼赵老二，后者赶紧吹着口哨看其他的地方，躲开眼神。 薛斌倒是人精，赶紧招呼对方进来坐，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这位很有可能是未来的陆嫂，不上点心能行么？什么？现在还不是？以后总归会是。 陆远局促的笑了笑，“是不是我们说话吵着你们休息了？” “没呢，我家爸妈都出去了，就是听见动静了。我那天就看见你们在搬这些街机，有好几次想要看看，可惜门都没开。” 陈雨诗坐在那，左右看了看，又偷偷瞄了眼陆远，放在腿上的双手攥紧了又松开，然后又攥紧。 陆远一看，这丫头是有事情啊！印象中，他不记得陈雨诗有这种为难的模样。妈蛋，这该不是看上我了吧，要来表白？ 怎么办，我还没有准备好呢。是该拒绝，还是该答应？拒绝了怎么办，答应了怎么办？重生回来不都是这个套路么？这是校花看上我？ 薛斌也看出来了，偷偷捅了捅赵老二，后者顿时回过神来，对陆远竖了竖大拇指，做了个‘牛逼’的嘴型，然后赶紧走人，还顺手把门给关上。 陆远见到这两货不够义气，不留在这里给他撑场面，居然先走了。只能压住心里的小九九，抽了根烟强撑着镇定问道： “没人了，你想要说什么？” “我听见你刚才说，要招人……我行吗？我家就在后面，方便。” 依旧很动听的声音，但说的很艰难，很断断续续。 原来不是找我表白的，陆远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失望。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学霸凑什么热闹啊，不去好好上学，来我的小街机厅看店？ “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陆远摆了摆手，“我的班长大人，别没事拿我开涮。” “我没有。”陆远话还没说完，陈雨诗赶忙打断，“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觉得三百块钱高了，两百五，两百也行。” 这又是闹哪一出？陆远不明白了。 这样子不像是假的，难道真的这么缺钱？陆远又恍然想起在新华书店外的那个下午，她在一家家门店面前询问，好像也是这副神情。 而且如果不是遇到困难，谁会把住家的房子租出去，住在那么一个别纠的小厨房？只怕前世陈雨诗不声不响的离开，说不定就是和这事有关。 见到陆远没有说话，陈雨诗又说：“我本来打算外出打工，可是我妈不许。上次，上次在新华书店，我就是想找一点营生。” 陆远皱了皱眉，“你家里遇到困难了？” “是的，我爸操作机器失误，把腿给卷进去了。虽然保住一条命，但腿也没了……”陈雨诗眼圈有些红，“我妈也下岗了……” 陆远沉默了。 这何止是遇到困难，简直就是天塌了啊。 家里的顶梁柱突然倒下，经济来源也彻底断裂。同时还要负担一个孩子上学，这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恐怕都难以支撑！ 难道前世，陈雨诗就是为此突然悄无声息的离开吗？ “陆远，就看在同学的份上，算你帮帮我，好吗？” 换做任何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这，恐怕早就被陈雨诗给打动，心生怜惜。恨不得直接娶她回家，或者干脆大包大揽下来，供她上学。 从生理年龄上来说，自己比她还要小那么一两个月。可从心理年龄来说，自己做她爷爷都够了。 这对他来说，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不但街机厅多了人手，还能同时解决陈雨诗的难题。可问题不是这么个事情啊！ 如果说李永奇搁着，要帮他看店，陆远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因为对方根本不适合读书。关键问题，这姑娘是个学霸啊！ 就这么弄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咚！” 就在陆远思量时，大门轰然打开。扒在门边上头顶的赵老二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就闯了进来，风风火火的叫道：“陈大班长，这事情我替陆哥答应你了！” 第56章 下岗年代 进入九十年代后，由于大量的国企效率低下，引发无数三角债务。后来企业重组开始裁员，因此而产生了下岗的浪潮。 这是国企！ 以往谁家的孩子能够进入国企，得摆喜宴。 甚至一家好几个孩子，为了谁顶老父亲的岗，打的头破血流。在某种意义上，一个国企的职工堪比皇位。原先那些让人羡慕的双职工家庭，在这阵下岗潮中则是最受波及。 这是一段心酸的过往。 因为没有了经济来源，只能去菜市场捡一些别人丢掉的烂菜叶……甚至去卖血、甚至去自杀。还有一部分因为吃不上饭，开始去偷去抢。 后来总有一些人会站在上帝视角去评判这些人，这个遍地是黄金，遍地是机遇的时代，只是他们自己没有抓住机会罢了。 既然是风口，就总会有人乘风破浪而起，也有人被大浪拍死。 “你不用看我，我和陆哥是铁哥们，我说同意他就一定同意。我们现在正好又缺人手，你又聪明，数学又好，没事帮我们算算账也不错。” 赵老二把胸脯拍的咚咚响。 陆远瞪了眼赵老二，又瞄了眼薛斌。后者无奈摊手，显然他没法拦住赵老二。 “真的吗？”陈雨诗早就站了起来，又惊喜又紧张。 “真的，难不成还能是煮的？”赵老二笑呵呵的来到陆远身边，拿着胳膊拱了拱，“是不，陆哥？” 陆远摇了摇头。 陈雨诗面色一白，咬紧嘴唇。想哭，忍着，但眼泪还是在眼眶里咕打咕的转。 赵老二一下子就毛了。“人家姑娘这么求你，你居然还拒绝……” “你别急，先听我说。”陆远叹了口气，安抚了一下激动的赵老二，对陈雨诗说：“我在想，你学习那么好，不上学太可惜了。你爸妈不是下岗了吗？我一共有五个店，正好都缺人手。要不这样，让他们俩一人帮我守一个店。价钱，就按照刚才那来算。你呢，还是好好上学。” “不过这街机厅呢，虽然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有些捆人。天亮开门，天黑关门，你回去商量一下。先看看你爸妈同不同意，你觉得这怎么样？” 陈雨诗听到这，激动的都不知道怎么好了。本来以为陆远都拒绝了自己，如今提出这事情，顿时点了点头。把眼泪一抹，道谢了一声，赶紧回家商量。 赵老二愣在原地，看着破涕为笑的陈雨诗，半天没回过神来。 “陆哥，你……你他奶奶的还在装？你从哪学的泡妞的手段？”片刻后，赵老二怪叫一声。 “什么跟什么啊？” 赵老二恨的牙直痒痒，“我还真以为你铁石心肠呢，没想到你居然用连环计。你这就是雪中送炭啊，动动嘴皮子就轻而易举的搞定了老丈人、丈母娘。直接打入了敌人内部！” “以后再见到陈雨诗，得喊陆嫂了。”赵老二转过头，对薛斌一本正经的道。 “别听他瞎扯，我就是觉得她不上学可惜了。”陆远摆了摆手，“薛斌，到时候你也开一家店，剩下的两家再慢慢物色人手，我也给你开一样的工资。” 薛斌连忙拒绝，“陆哥，我在你家白吃白住那么长时间，这哪能啊？” 陆远知道这是薛斌的真心话，不过他有他的做事原则，做事情最忌讳一碗水端不平。这样的话，就算是别人再怎么忠心，日后也迟早会心生异端。 “你也别拒绝，这是你该得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辈子守着街机厅，你既然跟我来了徽省，我也不会亏待你。” 薛斌激动的连连点头。 他知道陆远的能耐，就连方石玉那样的人物都和他交朋友，自己的眼光更不会错。 没一会，陈雨诗就来了。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一对神情有些疲惫的夫妇。女人陆远见过，上次和赵天明来签合同时，见得就是他。男人又黄又瘦，右腿其膝盖下没了，空着半条裤腿，杵着一根木拐，在女人和陈雨诗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这就是叔叔阿姨吧，薛斌赶紧去搬板凳。”陆远赶紧招呼。 “不坐，不坐。”陈父摆了摆手，脸上病去抽丝般的苍白。一旁的陈母也是笑呵呵的点头，笑容中能隐约见到一丝紧张，同时还有一些期盼。 陆远瞬间明白了，赶紧拍着脑袋，“叔，阿姨，你们吃晚饭没，要不然咱们去坐着谈。能不能再来两杯？” 虽然刚才吃过一顿，但也也不妨碍再赶一场饭局。 见到对方有些抹不开面子，陆远给赵老二和薛斌使了个眼神，俩人也忙劝道。 在半推半就之下，拐门进了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瓶古井贡。一开始陈父还有些拘束，两杯酒下肚后，也熟识了，“陆老板，你之前和陈雨诗说的事情……” 这话一出，大家都期盼的看过来。 陆远双手托起酒杯对陈父敬了一下，小抿了一口这才笑道：“叔，喊我老板太折煞我了，我和陈雨诗是同学，你喊我一声小陆就行。” “事情我和陈雨诗说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和你们介绍的，干脆我就再说一遍。” “这叫做街机厅，我在城里开了五家，现在正缺人手。所以我想请俩位过来帮我看店，这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就是交钱给游戏币。每天开门关门，就是有些捆人，需要人守在那。” “你们帮我看店，我一个月给你们三百块钱。你们看行不？” 陈家两口子虽然听陈雨诗提了，但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谁替人看店收钱，一个月能给这么多钱？如今听见陆远亲口说了，还是难免有些震惊。 “三百块钱多了吧，我在厂里一个月工资才只有一百六呢。你给我这么多，还怎么赚钱？要不，就按照厂里的工资来算吧。” 这话说的倒也实诚，别人恨不得你把工资开越高越好，到他这反倒是担心别人能不能赚钱。 一旁的陈母也连连点头，“是啊小陆，你的那些街机我也看了，方方正正和电视一样，一个月能赚那么多钱吗？” 陆远直接摆了摆手，“叔，阿姨，这点你们不用担心。街机在特区，在沿海火爆着呢，反正折不了本。反倒是你们以后可就要忙了，没什么休息日了。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酷暑蝉鸣，都要风雨无阻的开门不是？这都需要你们多费心。” 这两口子也听出来陆远说的是真心实意，当下也不好反驳。 更何况，这工钱都快有厂里的两倍多了，若是以前他们还真未必看的上。可现在下岗，断了经济来源，这对于他们全家来说，可就是雪中送炭啊。 甚至比他们在厂里的时候，赚的还要多。 陈父连忙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忙敬了陆远一杯，“小陆，说这话过了。我和你姨一定帮你把这店给看好，你尽管放心！” 第57章 街机开业【求收藏】 吃完晚饭后，陆远又带着陈父、陈母熟悉了一下街机。告诉他们开关在后面，如果死机了，关了重启就行。这玩意禁得住操，不像电脑那么容易坏，只要不是线路断了基本上重开一下就能够再次启动。 主要的交的就是街机怎么取游戏币。 每台街机都有投币口，这是用铁片做的，旁边还扣了把小锁，打开后里面装个塑料篮子。陆远当着大家的面投了一个，游戏币顺着投币口划过卡槽，落入下面的塑料篮子。 至于游戏币是厂家免费赠送的，每台街机三十个，一家店铺起码有九百来个币，不会出现短缺的情况。 “陈叔，如果游戏币卖完了，就得从这里把锁打开，到时候收起来就行。”陆远又拉了拉投币口的卡槽，“有时候这里会出现卡币的情况，到时候这么一扒拉就行。 陈父原来怎么说也是个技术工，这玩意看个一个基本上就会了。倒是陈母动手能力有些差，所以陆远说的比较仔细。 将街机各种容易出现的问题简单提了一遍，然后又晃了晃一台街机的把手，“这些都是新装的街机，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就怕有些人蠢，逮到手柄拼命的砸，时间长了会失灵。这样的话，你就把街机关了，到时候让陈雨诗告诉我，我会修。” 陆远虽然没搞过什么电焊汽修，但这些街机的确没什么技术含量。大体就是从线路板上面延伸出来几条线，连着手柄和按键。 真正高手叫做玩，但渣技术的菜鸟到了街机厅就是砸。还有一些街机也是靠手速的，比如《吞食天地》吃包子那一关，就得拼命砸按键，不少街机老板对这些游戏深恶痛疾。 所以你看，街机厅里面总有一些失灵的机子，九成九都是这群人砸坏的，基本上都是按键的线断了，只要连上就成。但这种人你还不能撵他们走，因为街机厅就靠这些人赚钱。 那些各种游戏一币通关，甚至一个币玩《三国战记》能打一下午的，老板看见都发怂，只要他们来了，机子就得开，连电费都不够。 陈父和陆远也熟了，也没了先前的拘束，“哪能什么事情都让你过来跑？你把这面板拆一下我看看，再给我指一指，出了毛病我也能修。好歹我每个月拿三百块钱，不能白坐在那吃干饭对不？” “你也别瞧不起叔，我年轻的时候喜欢捣鼓，收音机和电视机都会修。” 陆远一听，顿时乐了。这倒省了他不少事，不用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他拿过螺丝刀，把游戏的面板给下了，又简单的告诉了一下陈父每个按键的作用。顺便悄悄的告诉了他每台街机是可以增加难度的。 “这个盖子打开后，这个按钮是能进入‘option’设定，可以调节游戏难度。大部分都是分为8级，1级最简单，8级最难。你看到哪个游戏通关的人多，就把难度级数往上调一调。” 从前陆远没事就喜欢往街机跑，有一次老板装机的时候，甩手就给《合金弹头》调到了lv8，结果他在心里把这位黑心老板骂了十几年。 “不过这基本上难度都是lv4，不需要特别去调。会了么？” “基本上是没问题了！” “嗯，要不这样……以后这五个店的街机要是出问题了，你再帮忙修一下。我每个月再给你加两百块钱？” “这哪能行，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再加钱的事情，不管陆远怎么说，陈父都没有再答应。一个月三百来块，已经是笔巨款了，怎可能还让陆远再掏钱？ 见到对方实在不同意，陆远想了想，这才说道： “陈叔，我另外还有两家店，抽时间您帮我再物色两个人。” “这个没问题！”陈父赶紧打包票，“这年头厂子下岗的不少，闹的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在外面寻差事，我帮你问问。” “最好要老实一点的，我不要那种滑头。”陆远赶忙道。 “这个我知道。” …… …… 街机厅如约开张，而且还是一下子开了三家。大家对于这种从特区来的街机保持着一种谨慎的态度，但随着校园学生们的流传，一下子火爆了开来。 几乎是天天爆满，除了学生之外，还能够看见几个梳着大背头，穿着西装的坐在那。 每间店的营业额直接超过四百大关，如果赶到学生放假，还得更多。而且这还是在陆远没有弄赌博机的情况下，如果再搞来几台老虎机、水果机，恐怕这营业额还能再多加一两百。 可陆远不愿意干着事情，一来这玩意害人，二来也会给店里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要的只是一个稳定而又持续的收益，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陈父的效率也挺高，第三天就给陆远领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位老爷子，家里也挺惨，老伴早逝，家里就一个儿子还瘫痪在床。另外一个是陈雨诗的姑妈，也是下岗的职工。 由于另外两家店开启，分了一些流，所以降到了三百左右。这还是因为学生上学的缘故，等到放假的话，可能还会再翻一番。 按照这样的收入来算，一个月下来能挣三四万多块，半年左右就能回本，剩下来的都是赚的。 原本还对这街机厅不敢抱太大希望的陈父、陈母俩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至少这营生也够他们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这两口子也是个实在人，晚上关门前，都把几家店里的钱收拢收拢，第二天早晨再让陈雨诗给陆远送去。两天一过，陆远就觉得这么送钱也不像话，又怕在学校太显眼，干脆就告诉他们钱先搁在他们那，每个月再一起收。 不过他俩也没含糊，每天都把账目在本子上一笔一笔的记下，条条框框清清楚楚，这也让陆远也省去不少心。也不用往街机厅跑，安安心心的学习。 倒是赵老二如同野狗撒欢，每天一放学就泡在街机厅里。 因为街机厅和住家就隔了一堵墙，陈父怕吵着陈雨诗学习，干脆就让她住在学校。一切都步入正轨，可唯独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李永奇。 第58章 国宝级学生 开学已经一个来星期，陆远的生活趋于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和寝室。 他和陈雨诗也没有太多的交集，碰着面就点点头，然后擦肩而过。作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陈雨诗坐在第一排，和陆远隔着挺远，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 就连教语文的班主任也在昨天离职了，等了十分钟都没开课，后来还是教务处来了个人，宣布这节课自习。教务处的人一走，班里顿时就炸开了锅。 聊的内容无他，自然还是下海，特区、发财证这些，只不过如今又多了街机。不少人已经去街机厅尝过鲜，彻底的迷上了。 趴在桌上睡了一上午的赵老二，也被轰轰闹闹的给吵醒了，加入讨论的行列里。 他们并不知道这五家街机厅的老板实际上都是一人，而且就坐在他们身边。不少人商量着等中午吃完饭就去玩两把。 “吃毛饭啊，去迟了可就没机子了。”赵老二插了一嘴。“如果不是昨天等那几个小屁孩，《名将》我都能通关了。” 有个同学说：“可中午不吃饭，到时候下午饿的慌啊！” 赵老二想了想，这才说：“你看要不这样，放学了咱们几个先走，先把《名将》给占了。一个四个位置，到时候我给你留一个。另外一个去食堂打饭，到时候一边吃一边玩，怎么样？” 这架势，大有网吧刚盛行的架势，一放学顾不上吃饭，就跑去抢电脑。街机厅里面格斗类的游戏虽然受欢迎，可只要有一个高手往上面一做，其他人都不敢挑战。 反倒是《名将》、《吞食天地》、《大魔界村》这种通关类游戏是热门。两台街机一连，四个人能一起玩，就像是后来的局域网游戏。 “这个好，我们四个人安排一下，今天我给你们带饭，明天赵鸿军带。”那人回了一嘴。 “自习课安静一下！赵鸿军，上课不要回头找同学说话，不然的话我会告诉老师。” 陈雨诗敲了敲桌子，示意安静。 一时间全体静默。 这年头的老师威慑力堪比核弹，不听话的学生可是真的敢下板子打。哪像后来，家家户户的学生惯得不成样子，老师批评一句，家长都能捅到教育局去。 “陆嫂发威了！”被点名批评的赵老二，拿胳膊拐了拐陆远，嬉皮笑脸。看见陈雨诗走过来，连忙收敛住笑容，把脑袋翻到扎到书里装死。 “陆远，李永奇是不是和你一个寝室的？他这几天总是旷课，没怎么露面，是不是哪生病了？”陈雨诗来到陆远桌前。 “呃？李永奇没来上课？”陆远几乎不敢相信。 也难怪他这么惊讶，李永奇作为高中国宝级的人物，在学校整整待了六个年头，比不少授课老师的资格还要老。甚至有些班主任干脆就让李永奇兼任班长，因为他每天必然是第一个到教室，不到熄灯时绝对不会离开。 哪怕是生病发烧都没有缺席过，属于轻伤不下火线。 这几天不少老师缺席，班里轰轰闹闹的，再加上陆远忙着复习，压根没注意到。他连忙扫了眼李永奇的位置，可不是空的么！ “我不知道呢，我看他好好的，每天天亮出门，到晚回来。”陆远摇了摇头。 陈雨诗也奇怪，李永奇国宝级的大名她也听过，按道理来说这种人应该不会逃课，“难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或者是家里有什么困难？你们作为一个寝室，又是同班同学，平时多关心一下，让他回来上课。” 陆远满口答应，脑子里倒是想起了那晚和赵老二聊过天的李永奇，一脸的失魂落魄，难道这家伙转性了。 这时候，装死的赵老二抬起头，笑眯眯的道：“陆嫂……” “你喊什么？”陈雨诗眉头一皱。 “该打，掌嘴！”赵老二作势在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大班长，李永奇这几天哪也没去，就在街机厅里泡着呢。天一亮就去，一直玩到晚上。” 提到街机厅，陈雨诗看了眼无辜的陆远，叹了口气，“要不然这样吧，放学我们一起去看看，让他回来上课？平时玩一下街机休闲轻松也可以，但不能荒废学业是不？” “好，我替陆哥答应了！”赵老二抢着开口。 瞪了赵老二，陈雨诗又扭头回去了。 她这一走，虽然不说炸开锅，但免不了大家小声谈论。 赵老二刚才虽然改口快，但还是有不少人听见他喊陆嫂。先前几个和他商量一起去玩街机的同学，顿时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 “陆远在和班长处对象？” “不是吧？我怎么看着不像？” “谁说的，我前几天还看见班长把陆远叫出去了，给他一些东西。不过给什么我没看清楚，好像是给钱吧。” “这不算什么，我有次上街，还看着陆远牵着班长呢！” “哪次？” “八月份，暑假那次！” 一旁看书的陆远原本打算反驳，可听到这话又把脑袋埋书里去了，还真有那么一次。对于这个时代的学生来说，每天上学放学走一路，都算是破大戒了，更别提牵手，哪像后来的高中生做的那么出格。 有次陆远还听说，在07年高考前，六安有座学校的高三学生做体检，查出七八个怀孕的。得到消息的学生家长，差点没把学校给掀咯。 知道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只会越描越黑。 果不其然，四周已经多了不少或怨恨、或嫉妒的目光。毕竟像陈雨诗这样漂亮的女孩不多，每一个都是香饽饽，私底下写情书的也不少，或者是约定公平竞争。 可谁想到突然间被被两年来连个屁都崩不响的陆远给捷足先登，怎么能够咽下这口气？ “这特么是要改剧情了？”陆远有些头疼。“不是重生发展流，而是校园装逼打脸？” 好在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也没有什么富二代过来叫嚣，也没有什么哪个不开眼的上来说要和你单挑……或许比较老实，或许是没那胆量，或许还在憋着。 “这可算是给我找了个难题啊！” 如果再过个几年，他或许很乐意接受这样的传言，毕竟谁不喜欢这样的姑娘。哪怕没有什么实际接触，占点口头便宜也可以。 可关键问题是，他还没有想到怎么去面对陈雨诗。 按照后来的去形容，陆远是纯24k的钢铁直男，不掺半点虚的。虽然也从网上学了一些撩妹的手段，可他还没学那些撩到手后的招数。按他来想，泡妞就和钓鱼一样。没把鱼钓上来时，要下饵，鱼钓上来后还要接着喂么？ 杂七杂八的念头一想，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时间点，连书也没看多少。 “放学了，我们走吧！” 陈雨诗已经抱着书走了过来。 “好！” 陆远叹了口气。 他心里恨死那个李永奇了，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又恨赵老二这大嘴巴坏事。 第59章 不上学也能活下去 街机厅闹哄哄的，陆远和陈雨诗走的不算晚，等到了之后才发现里面已经满了，年龄层遍布青少年。还有一些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拼命的晃着手柄，嘴里学着游戏人物出招时的叫喊。 一时间‘额度给’、‘蚝油给’、‘班班布鲁给’的声音充斥入耳。 里面虽然也有一些女孩，但大多都有人带着，只是里面乌烟瘴气，这些女孩都皱着眉头在强忍。幸亏是92年，要是再往后推二三十年，估计这些女孩就得问： “究竟是游戏重要，还是我重要？”“陪你的游戏去过日子吧！” “没有。”陈雨诗转了一圈，没看见李永奇。 陆远摊了摊手，这大黑个子站在人群中特显眼，他一眼就能够看见在不在。“我早就说过不在这里了吧，我们去另外一家看看。” 走出街机厅，陆远眉头一掀，又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李小虎几人。 对方也是吓了一跳，似乎是没想到在这碰到了陆远。下意识想逃，但还是在陆远眼神下硬着头皮站住了，恭恭敬敬对陆远喊了一声： “大哥！” 其他的人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学着低头喊。 陈雨诗躲在陆远身后，显然还对这些人心有余悸。 陆远似笑非笑道。“怎么在这？不是还想堵我吧？” “不是……我们也想……大哥……可是……” 李小虎指了指眼前人头攒动的街机厅。 他说的很慢，很怂，又很向往。但陆远还是明白了，这群家伙也想进去过把瘾。 其实这不难理解——当一样新奇的玩意出现在眼前，好像很来劲，很过瘾。但他们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连门都不敢进，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十分操蛋。 可是他们却害怕陆远，准确的来说是害怕陆远身后的方石玉。他们顶多只是一群游手好闲的痞子，在学生眼中凶恶无比。但和方石玉那种刀口上舔血的走私商一比，简直就像是绵羊一样。 “如果不同意……”陆远还没说话，李小虎又赶紧加了一句。“我们现在就走。” “喜欢就进去玩，我是开门做生意的，求的是和气生财。”陆远呵的一下乐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要玩，就老老实实的玩，别有事没事敲诈其他人。要是让我逮着，腿打断。” “好的，大哥！大嫂！”李小虎赶忙再鞠躬。 这特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陆远赶紧看了一眼陈雨诗，后者脸色有些红，嘴唇动了动，估计是想辩解，又不知道从哪开口，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算了，别和这些小混混计较。”陆远想要拍拍陈雨诗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我们还是去其他几家看看吧。” 在第二家街机厅，陆远和陈雨诗找到了李永奇。 李永奇也没在玩，背着手站在后面看。他身上原本就没有几个钱，每天的生活费都是有数的，哪怕每天馒头就水，也只能省下一块钱。一块钱能玩多久？没了钱，他就只能干看着。 有的小孩见到这李永奇这大黑个子，惧怕的给他一个币，他接过来也能欢天喜地的玩一阵子。可是玩了之后，他心里又有深深的愧疚。 就在他看的入神的时候，察觉有人拽了他一下，转头一看，就看见陈雨诗和陆远站在那。 “你们怎么来了？”李永奇愣了一下。 “还不是找你么，你这几天都没上课，我担心你有什么事情。”陈雨诗皱着眉头，她站得近，李永奇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了，身上一股馊味。 “人多，太吵，我们出去再说吧。”陆远见到李永奇一下子沉默下来，推了一把晕乎乎的李永奇。“你还没有吃饭吧？” 这话等于白问，李永奇这家境，吃食堂都都挑最便宜的。 而且有些时候要给男人留点面子，如果男人有些事情不想说，那就请他喝酒，灌醉他。 三杯酒一下肚，感觉时机差不多了，陆远这才问：“老李，你怎么这几天不上学了？大家都关心你呢，街机偶尔玩两把就行，没必要着迷。你不是想要考大学吗，你都抗战六年了，可不能在这节骨眼泄气啊！” 话音刚落，端着酒杯的李永奇，眼泪已经吧嗒吧嗒的落下来，“我，我学不进去了！” 陈雨诗吓了一跳，倒是陆远觉得不意外，他早就觉得自从那晚李永奇和赵老二聊过天后，就觉得对方状态不对了。 背负着来自家中的压力，甚至可能还不止，还有亲戚朋友、还有村里，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李永奇的心境早已经到了极限吧。 陈雨诗赶忙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学不进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原本就想考上大学，进国企。可现在到处都在下岗，我往哪进？我脑袋太笨，看多少遍都记不住……临上学的时候爹说了，我这是第七年高中了，再考不上，就让我回家种田。我不想回家种田，我不想一辈子都窝在山沟里……” 李永奇摸了一把眼泪，一口抽干酒盅里的酒，又吸溜吸溜起来。 “那天我听赵鸿军说了特区的事情，我就觉得我的心全部都乱了……我不知道我读书究竟对不对。” 见识过城市的繁华，谁还愿意回到穷乡僻壤？正是抱着读书改变命运的信念，可当他发现这条路自己完全走不通时，这时何等的绝望？ 陈雨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看向陆远。 而陆远也理解这种信念被冲击之下的迷茫和动摇，若是换做其他人，他肯定劝一劝，你先回去上学，说不定努把力，今年就能考上呢。 可他知道李永奇的轨迹，今年高考失利，又接着再考一年，分数非但没有提高，反倒是一年比一年低。这要是再劝着他去学，恐怕他也听不进去。 “不学就不学了，这世间路子海去了，也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道。” 陈雨诗顿时急了，哪还有劝人辍学呢？ 陆远按了按手，示意她别说话，就连李永奇也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整天读书，一个劲想要考大学的陆远居然会这么说。 “赵老二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我虽然不是很赞同，但有些时候还是比较对的。学习是干嘛的？说建设祖国，当科学家，那太虚了。你不学到顶尖，也没用。大多数人无非就是大学毕业后分配个工作，端个铁饭碗吃饭。” “可现在这行情，哪里还有什么铁饭碗？工厂倒闭，工人下岗，你要真觉得自己不适合读书，也可以去想想其他的路子。脑袋可以活络一点……” “不上学也能活下去！” 第60章 槽点太多 李永奇没说话，盯着手里的酒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远和李永奇交情不深，只做过一年的同学，睡过一年的上下铺。他高考失利背着行囊外出打工，再回来时才听人提起过李永奇又复读了一年，还是没考上。 李永奇家里还带着一长串的拖油瓶，是徽省还要靠下的农村，哪怕父母一心望子成龙，也承受不了一个能忙农活的青壮年连续上了八年高中。后来也就没上了，回家种田。 忘了哪一年再看见他，三十多岁的人老的已经不像样，孩子都已经八九岁，晒的黑漆漆，带着鼻涕。再一问，最后一年高考后就结了婚，第二年孩子就出生了，后来一连串又生了三个——再加上计生的罚款，家里已经不堪重负。 那次陆远请了他喝了一顿酒，酒后李永奇哭的不成样子，酒局散了后，李永奇还是继续回去种地。最后一次听见消息时，就是他开拖拉机过田埂，车翻了，压断了腿。 后来有人说，如果李永奇不是一个劲的上学，会不会有另外一种人生？ 谁也答不上来，再说也不过是马后炮，因为这世间压根就没有如果。 “陆、陆远，你说真的？不上学也能活？”李永奇突然抬起头，让沉浸在回忆中的陆远被拉了回来。 读了十几年书，突然前路被封了，正迷茫着，突然有人告诉你，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另外一条路能走。 这让他心里又多了一线希望。 陆远点了点头，“路是人走的，三百六十行，总有一条适合自己。话，我就搁这，你自己记着。活人不会被尿憋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说。” 说完，拽着还想打岔的陈雨诗，付了钱，出了饭店。 等出来后，陈雨诗再也憋不住了，“陆远，哪有你这么劝人的？他要真想不开，辍学了怎么办？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了。” 陆远点着烟，叹了口气，心道你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学霸不明白学渣的苦。 “我问你，假如李永奇今年再考不上，怎么办？”不等陈雨诗回答，陆远又说道：“他再复读一年，还考不上怎么办？你是双职工家的孩子，不知道这种农村里供养一个孩子上学多费劲，一年年考不上，又得顶着多大压力。” 陆远自问自答，“再上个两年学，彻底死了心再回去种田？如果那样，还不如现在就回去。如果他能想通，不一门心思的读死书，说不定也能够走出一条阳关大道。” 路向来都是自己走的，走不出来怎么办，只能换条路。如果一门心思非得去撞个头破血流，谁也救不了你。 不是说读书不对，只是李永奇已经魔障了。和后来那些想方设法要红，要火的网红，几乎没什么区别。你只能给他往其它路上去引。 陈雨诗憋了半天，这才回了句：“说不定你是对的。” 陆远得意的摇头晃脑。男人嘛，或许不吃恭维拍马那套，能通过辩驳让女人低头认错，那才算真本事，尤其还是陈雨诗这样的。 想想又蛋疼，他这喜欢争辩的老毛病是改不了。要是再往后推十多年出生，恐怕就是命中注定的单身狗了。 “那如果李永奇不上学了，那他该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陆远挠了挠头，关键他自己的事情还没着落，要是有的话，倒是可以指派给李永奇来干，这种一根筋，又吃苦耐劳类型的员工未必会得老板喜欢，但绝对是不能少的角色。 日后真有那么一天，倒是可以把李永奇搞过来。不过该干什么呢，跑市场？开渠道？他没薛斌那灵活劲，说不定三言两语就得和别人闹翻了。 不过作为睡了一年的上下铺兄弟，他怎么说也得拉一把不是。 可如果李永奇想不通，还跑回去上学，那他就没辙了。只能说李永奇是命中注定，谁也救不了。毕竟这人还是得自救，救急不救穷也是这个理。 “你盯着我干什么？”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陈雨诗直溜溜的盯着自己。 陈雨诗虽然有些脸红，但也不辩解，“我看你这段时间学习挺认真的，你之前帮了我家那么大的忙，你要不嫌弃，我就给你补一补吧。” “我还是自己来吧，我怕别人说闲话。”陆远忙摆了摆手。 “我都不怕，你这大小伙子还怕什么？你没听过身正不怕影子斜吗，咱俩干干净净，还担心别人干什么？这学期老师缺的多，你就算是遇到难题，也没人帮你解答不是？” 陆远一想，倒也是个理。他重活两世，虽然理解能力比之前提高不少，还没到智商一百八的高度。遇到一些怎么也不懂的题目，那感觉可不就跟狗啃刺猬一样？ 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可不就没相了？看着一脸欢喜藏不住的陈雨诗，陆远忍不住叹气，自己居然被对方给牵着鼻子走。 连课都帮着补上了，以后可还怎么躲着她？造孽啊！ 果然，陈雨诗说到做到。一下课就去陆远那晃荡，就连放学也揪着他。有几个起哄的，喊起了陆嫂，一开始陈雨诗还脸红，可后来渐渐也就做耳旁风，当听不见。 不过陈雨诗也事实证明学霸就是牛逼，有不少陆远死也想不通的难点，到她嘴里两三句一点拨，立刻就通透了。 这几天李永奇依旧没来上课，也没去街机厅，就搁床睡着。 再后来，就见到李永奇到处去捡报纸，一张接着一张的看，如果不是看见他正常吃饭，拉屎撒尿，陆远都担心他是不是脑袋琢磨坏了。 开学十来天，授课老师才堪堪补了个大概，不过还缺了个语文老师，最后一堂还是自习。 教师节过后就是中秋，中秋被安排成法定假日还是08年，这会还得苦逼的上课。至于国庆和五一小长假更是没影，还得等到99年。 对后来习惯各种三天小长假和黄金周的陆远，颇为不适。 陆远正琢磨着今晚给自己加点餐的时候，赵老二撇过脑袋，“陆哥，明晚上没饭局吧？到我家里去，我爸准备请你喝两杯。” 翻了个白眼，陆远继续看书，“得了，晚上还得自习呢！你爸不忙了？” “忙，怎么不忙？厂里的单子都接哄了，都排到年底了。我爸一直没抽出时间来，这不明天就是中秋了么？家里弄点菜，再杀只鸡。”赵老二呵呵乐，“我爹对你这招待比我这亲儿子还高，不是跟着你混，想吃鸡恐怕还得等过年。” 陆远倒也没客气，自家两个妹妹托他关系进了学校，他还没去感谢呢，反倒是对方先请自己吃饭。“行，我去了，回去和你爹说声，不要弄那么隆重。” “赵鸿军，上课不要说话！” 听到教室里面乱哄哄的，陈雨诗扣了扣桌子，然后又对陆远一指：“你，出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陆远傻眼，这是闹哪一出啊？ 赵老二捂嘴贼笑。 顶着无数异样的目光陆远走了出去，见到陈雨诗站那，“你有什么话？” “我爸妈那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所以让我来问问，明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去我家里吃饭。”陈雨诗左右看了看没人，才小声道。 吓老子一跳，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姑奶奶，你这心跳玩的可太利索了，陆远忙拒绝：“你说迟了，我才答应过赵老二，明晚去他那吃。还有啊，这事情你下课时候和我说就是了……” 陈雨诗想了想，“下课太显眼了。” 陆远简直无话可说，这个回答槽点太多，他都不知道从哪开始。 第61章 办厂计划 提了两瓶酒，买了一包月饼，顺手将两个妹妹也带上一起去蹭饭。赵天明家住的是胡同，里面还有个院子，虽然不是两层洋楼，但也是单门独户的小别墅。 “还带东西来，赶紧坐吧。你阿姨还在烧，再来几个炒菜就成了。” 陆遥有眼里头，把手洗了洗，赶紧就去厨房帮忙。陆畅看见赵老二在看电影，也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屋。 不一会，菜就端上了桌。 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下过雨，天气燥的很，干脆就在院子里吃。 赵天明把酒起开，给陆远满上，这才笑呵呵的对陆远敬了一杯，“小陆，厂里的事还没谢过你呢，叔得再次郑重感谢你一下。” “赵叔，你这就客气了，再说你不是给过我一千块钱么？”陆远赶紧回敬。前世他们俩家就挺和睦，赵天明待他挺客气。没有钱人那种自持身份高，瞧不起你的架势。每次往他家跑，都没给过白脸，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赵天明笑道，“都说何阳是点子大王，一个点子四十万，我看你不比何阳差！对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这样的头脑，不开公司太屈才了。” 赵天明说的点子大王，是90年代的宠儿。浙省一家火腿肠工厂半死不活，他仅仅建议将火腿肠开发成罐头，就收到十万块钱的酬劳。还有让一家企业把台灯设计成爱国者导弹的模样，就收到六万块钱。 上过《人x日报》，冯巩和牛群《点子大王》的相声就是以他为蓝本。 一些企业家想请他吃饭，得排队拿号，到你了还不行，还得再交三万块钱。甚至他要去某个地方，当地领导会亲自接机，报纸做提前预告。可惜媒体把他捧上了天，后来栽了，又把他踩得不能翻身。 陆远闷了一口酒，就了口菜。“是有这个打算，也计划起来了，我想先拿块地，搞个工厂。” “什么厂？” “方便面，就那玩意。”陆远比划了一下。 这可不是他随便想的。 90年代做生意的半数以上，都开过服装店。他倒是知道不少新款的玩意，这时常这玩意谁也说不准。比如最近流行的踩脚裤，哪个女人的衣柜里面不备两件？可火了没多久，就被抛弃了，到后来这玩意又变成打底裤，重新焕发第二春。 陆远还没狂妄到自己能够引领市场潮流的地步。比如说安全裤，他现在就算是弄出来了，会有人穿吗？这年代裙子还没后来那么短。 再比如说钢圈胸罩、蕾丝内衣……咳咳。 衣食住行永远不会被淘汰，而房地产和交通都不是他目前能碰的。当然，能赚钱的还有很多，比如卖保健品，以及还没有面世的传销等等。但于陆远来说，他有大把的时间去赚钱，没必要冒这等风险。 想来想去，还是从饮食下手。 赵母从盘子里面夹了块鸡腿，放进陆远碗里，这个举动让赵老二眼睛都直了，“你脑子聪明，只要想做，没太大问题。要是有什么难题，直接和你赵叔说。” 陆远当做没看见，把鸡腿塞进陆畅碗里，把这小丫头激动坏了。 听到这话，陆远也没客气，“要说这事情还真有，我对厂子的这事情不大懂，还需要赵叔帮我多看看。想要办个厂子，大概需要多少钱之类的。如果合适，我就操办起来。不合适的话，我就再等等。” 赵天明端着酒杯，自个琢磨了一下，“这个不难，不少厂子都在申请倒闭，我可以帮你问问。如果你要接手的话，估计不难，就是得要不少钱。” 的确不难，这年头许多工厂效益不好，陆续倒闭。一些工人拿不到工资，就去偷厂子里面的东西出去卖，甚至把整台整台的机器带走。 还有一些狠的，明明厂子办的火热，故意往死里折腾。到时候再把厂里面的国有资产转变成自己的，这样一来国企变私企。 不过你想要把这些倒闭的厂子拿过来，没人从中穿针引线可不成。 陆远点了点头，他目前手里还有五十来万，也不知道够不够。想到这里，他琢磨了一下才问：“赵叔，我也不说虚的，办这个厂子你有兴趣吗？我没太多管厂子的经验，你是国企的老厂长，这方面比我能够。” 当然，他也能管厂子。懂的未必比赵天明少，只是有心拉一下赵老二。 场面安静了下来，赵天明也没敢说话，从无到有开一个工厂得要多少钱，他还是有点数的。加上赵老二从特区带回来的二十万，再加上他原本的家底，也有小三十来万。 可亏了呢？ 那可就全砸进去了。 要是换另外一个小子和他这么说，不一个大嘴巴抽过去都算是轻的，你丫谁啊，有多少能耐，就想和我合作？不过对方是陆远…… 陆远也看出对方的犹豫，自己还没到那种身躯一震，王霸之气散发，让人心悦诚服掏钱的地步，只是笑了笑，“赵叔，现在说这事情还太早，八字都没一撇呢，等收下来再说。” 赵天明举起酒杯，直接一口抽干。“好！你放心，不管成不成，我都会给你留一句话，不会让你白等。” 吃完饭后，才八点。 醉醺醺陆远也没去自习，直接回寝室睡去了。 倒是老赵一家子又坐在一起，赵天明咂了咂嘴，“其实饭桌上，我倒是想答应陆远来着，可是这事有风险。我现在有家有室，担不起。鸿军，你先说说。” “其实我也想答应，就是怕你怪我多嘴，抽我。”赵老二咧嘴一笑，“陆哥脑子不错，反正我是信得过他。咱们在特区的时候，那百来万怎么赚的？其实有我没我都一样，我就塞了两千块钱，剩下的都他来操办。” “我觉得吧，这也是个机会。他不和咱们合伙，也能把厂子弄起来，最多也就难点。现在人家主动开口，我们现在加进去是雪中送炭。你等别人把厂子开火了，你再赶趟子上去，可不就没皮没脸了么？” 是这个理，赵天明没否认。其实他老早也就有下海的心，可是不知道干什么。 “你呢？”赵天明又看向赵母。 “这事我一个女人家不好插话，不过既然问我了，我就说两句。你看看陆远之前弄回来的街机，二十来万呢，现在生意火成什么样子。他做事又沉稳，不像咱家鸿军愣头青。大家又知根知底，他要是骗了我们天天去他家堵着！” 最后一句话，赵母是笑着说出来的。 “好！” 三票全部通过，赵天明一拍桌子，“既然这样，那就成了。” 早上起床时，赵老二上学时，把这个消息带了回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于厂房的消息，那是垮台的纺织厂，想要买回来，差不多需要九十万。 “怎么这么贵？” 陆远也有点傻眼。 96、97年一个空厂子还不到百万呢。 “厂子是打包的，还有一些库存，不少机器。”赵老二想了想。 地方政府也禁不住这么多工厂倒闭，所以听到有人要收购，一股脑的就往里塞。往往不懂行的人，花了好几倍的钱买来了厂子，还有一大堆八竿子打不着的废品。 “我要那玩意干什么，又不是收破烂的，我只要厂房和地皮。那些机器爱谁要谁要，还有库存我也不要……”陆远赶紧摆手。“最好再把价格给我压低一点，四五十万能拿下来最好。” 看着回家通知赵天明的赵老二，陆远一拍大腿，“对了，生产线的事情还没弄好呢，别到时候厂子都安排上了，没做方便面的机器，那可就乐子大了！” 第62章 小浣熊水浒卡 趁着下课的时间，陆远跑到学校外面的小卖部给方石玉敲了个电话。 “小老弟，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方石玉笑眯眯，“是不是要新款的机子？我这里来了一些，要么？” “暂时还用不上。”陆远说，“我这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一下，特区那边有没有做方便面的生产线？” “你要这干什么？” “打算开个小厂，做一点实业。” “这个么，我这里没有，也没听说过哪有。你知道的，这生产线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得起，买得起的人也不会从我们这来买。不过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帮你问问。” 这话说的也在理，这时候大陆经济落后，各种产业都跟不上外面。方便面这条线大部分都在弯弯和日苯，国内倒是有几家在做，可都是要从外面进口： “这个好说，我那边厂房都在安排着呢，所以先问问流水线的价。要是能弄到，和我说一声，只要不太贵，我应该都能够吃下。” “行，包在我身上。” 就在陆远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方石玉又问了，“对了，小兄弟，你对股票熟不熟？” “你想弄股票？” “对，我这边有不少人都在炒股，上半年有个湖建佬赚了几千万。所以我也想试一试，所以就随口问问你。”方石玉笑道。 现在的股市趋于无序化，上交所开业，连续两年半都在上扬，涨停板取消后，更是达到了1492点的高位。可后来，不到半年时间，就跌到386点。 属于拦腰斩后再对半斩一刀。 陆远虽然记不得具体时间，也能够清楚大概。想了想，很认真的说：“方老板，今年还是最好别碰股票，有多少赔多少。你想要玩的话，还是等年尾。” 那头沉默了一下，想了想再说：“好的，我记下了，这玩意跌的太狠，我身边没有几个懂行的，既然你说今年不碰，那我就不碰了！生产线的事情，我帮你问问，等有消息再通知你。” “好嘞。” “你最好再弄个大哥大，我每次打电话还得往手套厂去，不太方便。” 陆远想了一下自己一手拿着大哥大，一手夹着皮包的样子……我的天，那画面简直不能想，太羞耻。这个年代的风格他学不来，很多人觉得拿着大哥大就很冲，也的确如此，这玩意比板砖还厚，根本没法随身放。 就像是后来，连扫大街的大爷都能用的上手机，还是有一些骚包喜欢攥手里，开着跑马灯外放音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会流传下来的风格。 “算了，我去买个bb机，有事呼我吧。”陆远挂上了电话。 回到教室，上课下课。 在这个月均两百收入的年代，没人想到他们身边坐着这么一位大鳄，只不过这条大鳄却陷入无尽的苦恼之中。 陆远想做的自然是就是统一旗下最火爆的‘小浣熊干脆面’，因为其内附带的水浒卡，使得这种干脆面一出现就霸占了各大中小学，和街机一样，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烙印。更使得一直无法在内陆打开市场的统一，一举风靡全国，甚至干掉了霸占干脆面市场的康师傅。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水浒卡上面。 如果时间没记错岔的话，小浣熊的水浒卡是在99年推出。有一部分是因为卡片精良美观，另外一方面不得不承认的是也有98年央视版《水浒传》播出的原因。 这可是收视率最高达到78%的恐怖存在，在电视史上排名第十的存在，前几名都是95年以前的，还有不少80年的，可见央视版《水浒传》传播的何等广泛。 “水浒卡现在推出来太早，没有可以借势的。想要弄卡片，得从人尽皆知的一类下手。83版的《射雕》、86版的《西游》，90年的《封神榜》……91年的《小龙人》，小龙人还是算了，我没看过。” 陆远在写写画画，回忆着这个年代已经播放过，并且相当红火的电视剧。其实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诸如87年的《红楼梦》、82年的《陈真》、85年的《上海滩》和济公…… 不过在最后，陆远还是选择了同为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 一来《西游》至今已经播放了五六年，二来里面的出场的人物和妖怪也够多，每一个妖怪都有各自的特征，有辨识感，有足够的知名度，减少了推广的难度。 陆远推了推赵老二，“我给你个任务，你把《西游记》里面有头有脸，出现过的妖怪都给我写一下。对了，还有神仙的名单。” “写这玩意搞什么？” “让你写就写，少废话。” “对了，你知道咱们班里有谁会画画吗？” “鬼知道……” 陆远直翻白眼。 事实上，绘制西游卡，可比水浒卡简单多了。当年统一老总可是请了四五十位国画高手，聚在一起创作，还有一些资历深厚的国画大师把关，才弄出108张好汉卡，再加上一张恶人卡高俅。后来没有资历大师把关，以至于最后推出的五张恶人卡潘金莲、高衙内、西门庆、童贯、蔡京都品质略差。 他现在没这财力，也没这能耐学统一老总。选《西游》，一方面原因也在这，因为电视上有现成的可以抄。 赵老二苦思冥想，按照电视剧情写下巨灵神，看着满脸操蛋表情的陆远，“要不然你去问问陈雨诗？她经常往老师办公室跑，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陆远心说，你可拉倒吧，昨晚没去她那吃饭可是得罪了这位姑奶奶，到现在都没来找我说话呢，你让我现在去找他，可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只能憋着等着，到时候再找人问问。 没过多久，赵老二就把陆远要的名单给写了出来。陆远划掉了几个不知名的小妖，又加上了只有续集才会出现的六耳猕猴、大鹏、白象、青牛，当然连霸啵奔、奔啵霸、精细鬼、伶俐虫、这种也都给添上。 他打算把这些人物分成两套卡片，一套是妖精类，一套是神仙类。再加上师徒四人作为大小王，一共一百零八张，相当于两盒扑克。 至于编号，学水浒卡，就按照实力划分。 可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毕竟这年头考体校的或许不少，但学画的还真不多。就在陆远犹豫着是不是该去找陈雨诗的时候，对方反倒是自己跑过来了。 第63章 瞎几把淡 “你这写的什么呢？” 陈雨诗跑过来时，陆远正在给西游卡的神仙排位。妖怪倒是好安排，什么大鹏、青牛、黄眉老祖……这些可以排第一梯队。 可神仙类的让他倍感操蛋。 随便排排倒是无所谓，可到后世洪荒流的小说一出来，还不把他给喷死。什么，你居然敢把太上老君和玉帝、须菩提、如来排在第一结队，你他妈是瞧不起三清啊，看我怎么喷的你半身不遂。 除此之外，还有看起来弱的一比，但实际背景超厉害的黎山老母。 正头疼呢，陈雨诗过来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列一下《西游》里面的出现的神仙和妖怪。”陆远笑着道，“你来干什么？” “肯定不是随便列的，你鬼点子多的很，指不定想要弄什么。”下课大家都出去疯了，陆远前排也没人，她就干脆坐了下来。“我听说你在问人会不会画画，是不是就和这个有关？” 旁边又没僚机，陆远单独对着陈雨诗有些紧张，下意识想点根烟抽，却被对方给以教室里不许抽烟给夺了过去。 见躲不了，他这才点了点头：“是的，想找人帮我画一套，水平不能太疵，你认识的人有会画画的吗？到时候帮我按照这名单画一份出来，我每张给五十块钱。” “这么多画完，那还不得五六千？你就算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陈雨诗忍不住惊道，可说完她又后悔，自己和陆远没什么关系，她拿什么去管。 陆远摇了摇头，心道整个五六千还未必够，说不定三五万都打不了底。“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认识会画画的？” 陈雨诗点了点头，怎么想也不猜不出陆远要画这些干什么，“学校后面有个画室，是师范专科梁老师办的，在还挺有名，不过只有周日才开课，我们学校也有在那学画的。周日我带你去看看？” “师范专科？”陆远愣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好！” 六安还是有一所二本的皖西学院，它的前身是由六安师范、师范专科和皖西联合大学合并起来的，不过那得在千禧年之后了，现在还是单打独斗。 至于那位梁老师，陆远也有些耳闻，也确实挺有名。 等周日一大早，陈雨诗就找到宿舍来。陆远赶紧洗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跟着一起出了门。 “你还骑着车？” “画室在淠河桃花坞呢，走过去得一两个钟头，不骑车还不把腿走断？你上来，我带你。”陈雨诗踩着脚蹬子，作势要骑。 陆远苦看了眼穿着长裙的陈雨诗，笑摇了摇头，从陈雨诗手里接过自行车，“还是我来带你吧，赶紧上来。” 陈雨诗把裙子一压，扶着陆远的后腰，脚一踮，就跳了上来。 出了校园，风一吹，感受着搂在后腰上的小手，陆远顿时又回过神来。奶奶的，不是说着要躲开她么，这还躲个屁啊！ 路过百货大楼，陆远又捎带着买了两瓶茅苔、一条烟。晃晃悠悠到画室的时候，已经九点来钟了。几间平房组成的画室里齐排排坐着一片人，有个小四眼撑着脑袋正在做模特。 还有一位五六十来岁，老学究打扮的老者正背着手，来回在学生面前穿梭，见到画的不对的，顺手拿起笔改了几下。陆远在旁边看了一眼，忍不住感叹这老先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先前那学生画的太死板，结果他只是改了个线条，顿时就和活过来一样。 “有事吗？”改完后，老先生发现站在门外眺望的陆远和陈雨诗。 陆远看了看左右，后者立刻反应过来，带着俩人进了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陆远赶紧把手上的烟酒放在桌子上，“梁老师你好，我是一中的学生，我听说您在这里有个画室，我想请您帮帮忙，帮我画一些画。” “画画？我那群学生不行吗？”梁老师看都没看烟酒。 “梁老师，您水平过硬，我是专程过来找您的，我想画一些《西游记》里面的人物，想要请您亲自操刀。”陆远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都在打鼓。 奶奶的，你可别狮子大开口啊，我现在钱可是用一毛少一毛。 “哦，《西游记》啊！”梁老师挑了挑眉。 陆远见他不答应，也不拒绝，暗暗皱了皱。若是换做其他人，这会恐怕就得拿钱来砸，砸到他开口为止。但面前梁老师恐怕不行，真要难么做了，说不定下次他连这个门，都进不来。 “你对《西游记》又了解多少？”梁老师闭口不谈画画的事，反倒是聊起了西游。 陆远想了想，笑道：“我应该挺了解的。” “那我们可以探讨一下。”梁老师点了点头。 陈雨诗连忙紧张的看向陆远，这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探讨。就像是面试一样，先故意东扯西扯拉几句家常，看你顺眼了，一切就成。看不顺眼，免谈滚蛋！ 陆远却是暗暗摇头，要是对方聊其他的，自己恐怕还未必应付过来。可聊《西游记》，你真当后世互联网上的大能都是白瞎的？ 陆远突然来了恶趣味，“梁老师，你知道红孩儿的父亲是谁么？” “别说是我，就是你旁边这位小女朋友都知道是牛魔王，你这也叫了解《西游记》？”梁老师笑呵呵的直摇头。 “是太上老君。”陆远道。 梁老师眉头一皱，“开什么玩笑？” “我并没有开玩笑，您先听我分析一下。我们先从罗刹女来说起，罗刹女手中有一柄芭蕉扇，此扇乃是是昆仑山后，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乃太阴之精叶。巧的是，太上老君有个紫金葫芦，也是从这里摘的。” “火焰山就是八卦炉里的两块砖掉下去形成的，罗刹女带着芭蕉扇，年年灭火，享受凡人供奉。金角银角下凡的时候，也带了一柄芭蕉扇。如果不是有关系，老君能把扇子借给罗刹女么？” “可这也不能说明他们有这层不正当男女关系吧？”梁老师有些急了。 陆远笑了笑，继续瞎掰：“三位真火是道家法术，牛魔王和罗刹女都不会，而整个西游记中也就只有太上老君用过三昧真火。可红孩儿在火云洞中，把孙猴子烧了个半死，这能解释的通么？” “这……”梁老师有些急了。 陆远再道：“再说红孩儿，书中写‘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和牛魔王没半点相似。而红孩儿敢把几十个山神、土地神抓来使唤。金角银角大王下凡的时候，都没敢。他这不是有后台，还能是什么？” “当然，还有证据。你可以仔细想想，《西游记》里但凡有后台的妖怪都会被天上的神仙带走，没后台的就得死。是不是这个道理？” 梁老师也傻眼，他明明知道陆远在瞎掰，可就是找不到话去辩驳他。 陈雨诗也愣住了。 陆远哈哈一笑，再道：“梁老师，你可知道唐僧一行到了西天后，最后受如来册封的有哪几个？” “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僧……还有一个白龙马。”梁老师看着陆远似笑非笑的表情，奇怪问：“怎么，又哪里不对了？” 陆远摇了摇头，“错了，孙悟空没有到西天，他早就被六耳猕猴给打死了……” 第64章 西游卡 关于《西游》的问题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想不出的。除了红孩儿是谁儿子之外，还有取经的幕后黑手是谁，最善良但死的最苦逼的妖怪是谁，菩提祖师究竟是谁，甚至孙悟空究竟是男是女等等一系列诸如此类操蛋的猜测。 有些还言之凿凿，分析的有模有样，让你找不到挑刺的点。 可梁老师哪想过这里，完全被陆远带沟里去了，把他听的是目瞪口呆。作为熟读《西游》的老学究，他都怀疑自己看的和陆远究竟是不是同一本书。 梁老师满脸郁闷，“没想到你对《西游记》这么了解，看来是我班门弄斧了。不过电视上播的《西游记》，改动太大，和原著相差太远。” 陆远点了点头，由于先入为主的关系，后来周星星拍摄的《西游降魔篇》，孙猴子一出来就让人大呼接受不能。可事实上，那才是原著中孙悟空的形象。 “梁老师，你说的不错。可真按照原著拍，那还不吓坏老人和小孩？又有多少人会喜欢《西游记》？现在你去街头问问，谁还没看过《西游记》，也算是弘扬历史文化了。”陆远笑道。 梁老师笑了，掏出一包烟，递给陆远一根，各自点着后这才道：“你说不错，好歹比日苯拍的《西游》要好，唐僧居然是女的，金角银角还是夫妻……” 在央视版《西游》之前，日苯也拍了一版《西游》，当年是作为中日建交被引入播放，可惜放了三集就禁播了。 陆远心说，你还不知道演唐僧的那个女的，还是个家喻户晓的avnu you呢。 梁老师拔了口烟，这才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让我画《西游记》？” 你可总算是把话题转回来了，陆远忙笑道：“梁老师，现在大家所接触到的《西游记》大多都是从电视上来的，可真正看过原著的没有多少。我打算想要通过一种特别的方法，让更多的人了解真正的《西游记》。” “哦，什么方法？” 陆远想了想，管梁老师要了笔和纸，先画了个草图。一个是正面，类似扑克牌，点数是a，人物是菩提祖师。不过他画的太丑，基本上就是火柴人，手里还拿了个拂尘。 背面是介绍，孙悟空之师，灵灵台方寸山之主，什么世外高人之类的。 “你不说是菩提祖师，我还以为他手里拿的是扫把呢，水平还没小学生高。”梁老师总算是找到反击点了，借此大肆批判起来，“对了，为什么弄的像扑克一样？” 陆远也不恼，他确实画画渣，“之所以弄成这样，是因为把卡片放在商品之中，作为赠品，小巧精美，可以吸引更多人的注意，而且我还打算把《西游记》里面的出场过的重要人物，按照实力划分，从a到老2，分出一百零八张来，分为神仙和妖怪两套。正面是人物肖像，背面是介绍。这样一来，有明显的实力划分，可以激发兴趣。” 有实力划分，自然就有了比较。小浣熊干脆面出过的卡片可不止水浒卡，还有黄玉郎漫画版的《天龙》、《射雕》、《神雕》，虽然也有什么攻击、防御、内力的数值对比，但并不直观，反倒没有水浒卡简单粗暴。 梁老师没说话，像是在想事情。 陆远见状，赶紧又拿起笔，在背面介绍那位置画出一块区域，“梁老师，我想过了，你可以在这里留下署名……日后这些卡片至少发行千万张，每个人都能够知道这些是你所绘。” 梁老师眼睛动了动，随口问了一句。“那你要什么画风？” “偏写实类型的，和电视剧里面的差不多，要体现人物风格，还有出处，您看这可以吗？”陆远觉得自己就像是提要求的产品经理。 “哦，我来试试，先画个菩提祖师，你看行不行。” 梁老师坐了下来，拿起画板和纸，构思了一小会，就开始画起来。片刻后一个大致背景就出来了：斜月三星洞前，站着一位手持拂尘，束着紫金冠，脚踏登云靴的老者，很是超凡脱俗。 搁下笔，回头看了眼陆远，“我没照电视剧里面的画，又加了点自己的想法。不过，我还有几个想法，你看看……” 没等陆远说话，梁老师又画了两张草图。 一张是按照原著中描述：菩提祖师端坐在台上，两旁还有十个小仙侍立台下，样貌不怒自威。 还有一张是祖师登坛高坐，唤集诸仙，开讲大道的模样。 将三张草图摆在一起，梁老师问道：“你俩看，这三张哪个更好点？” “我觉得都好看……”陈雨诗琢磨半天。 梁老师又看向陆远，陆远想了想，“我觉得最后一张，毕竟菩提是孙悟空的师父，前两张只能体现出威严，没有表现出他的能耐。” “我也是这么想的！”梁老师颇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他看着陆远，“这样吧，我先把这些人物画几个样板，到时候再让人给你送过去，等你选定了之后，我在涂色上板，怎么样？” 陆远高兴坏了，没想到对方这么上心，连忙从兜里面拿出五千块钱递过去。 梁老师把钱一推，“这是干什么？” “梁老师，这是给您的工钱，您别嫌少。”虽然别人没提钱，可陆远又不是白痴。对方做事这么干脆，他也不能藏着掖着装孬熊。 梁老师坚持不收，“我这是帮你弘扬传统文化，你给我钱，可不是打我脸么？一分钱不要，我也会帮你，钱拿回去！” “这可不行，您老也是要吃饭不是？也不能让您白忙活。您也别客气，就当是我孝敬您的。”陆远赶忙道。 俩人拉拉扯扯一番，最终在陆远坚持下，梁老师只收了一千块钱，算是给画室里的学生买画笔、买画纸。倒是烟和酒，他也没拒，乐呵呵的收了下。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把事情给办成了，陆远也是高兴的不行，自行车的脚蹬子都被他踩的有些飘。 虽然发行的不是水浒卡，而是全新的西游卡，但他自认为推出后的效果不会太差，毕竟央视的《西游》可是放了足足五六年，热度、知名度、都是无法想像的。 说不定甚至会比日后的水浒卡还要更加畅销！ 第65章 这是要虐主啊！ 车骑到学校就停了，陈雨诗回家，陆远回寝室。原本周日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窝在寝室里面，要么打牌，要么看看小说。现在还没网络小说，男生大多都是古龙和金庸，女生则偏爱张爱玲和琼瑶。 书大部分都是盗版的，外国和香江的都不少，尤其是香江还有不少成人杂志，谁要是能得到一本，里面的那画都能被翻破。 不过现在，大多都往街机厅跑，就算是没钱玩，也能过一过眼瘾。 “陆远，看书呢？” 陆远就坐在床上，他从学校仓库里面搬了一台断了条腿的课桌，下面垫上几块砖，正趴在那看书呢。抬头一看，就见到李永奇走过来了。 陆远甩了根烟给他，“这几天干什么呢，找到什么头绪没有？” “没有，我把能看的报纸都翻遍了。他们说特区能赚钱，又说特区骗子多。想做点小生意，又不知道从哪下手。”李永奇接过火机把烟给点着，又送回来。“我打算先搞一辆板车，在黄大街替人送货，你看行么？” 陆远琢磨了一下，估计这也是李永奇的极限了，“你给人送一车货，撑死了也就五块钱，最多只能混个温饱。” 李永奇又叹了口气，这几天馒头就水把他又显瘦了一圈，“要不然收破烂？这行当我也看过，捡一些废纸箱、空酒瓶拿到废品站去卖？” 陆远摇了摇头，这倒是比给人送货强，“这能赚多少钱？要不这样，你先跟我干？” “干什么？”李永奇疑惑问。 陆远道：“我准备做点小生意，前期要跑市场调研，不过有点苦。我先前没有合适人选，现在觉得你不错。你要答应的话，我先给你两百块钱一个月。日后还会有提成……” 见到李永奇来了兴趣，陆远把书一丢，“去吃饭，一边吃一边商量。” 这事情说难不难，就是有些繁琐。陆远把干脆面的人群定位放在了各大中小学上，他肯定不会一个地一个地方的去跑，李永奇吃苦耐操，适合去干这些。 俩人一边喝一边聊着，李永奇这才知道原来那五家街机店都是陆远开的，而对方又打算办厂，对方愿意拉自己一把，也明白这也是个机会，过了这村估计就再没机会了，当下也就应了下来。 王霸之气终于显现，能开始收小弟了，陆远心里挺高兴的，和对方碰了酒杯道：“我给你两个月时间，先把徽省跑遍。我要知道每个地级市下面有多少所中小学，每家小学门前一共有多少小卖部。当然，那种只有几十来个学生的就算了，规模最少也要在四五百朝上的。” 有些农村学校，也就那么几十个人，没有了解的必要。你把货送过去，估计也是压仓库的命，说不定还得积压资金。 说完后，陆远又加了一句，“两个月的时间有点紧，你能办到吗？跑完之后，你还得去考个驾照，日后得送货，反正有点苦。” 这何止有点苦，简直是苦爆了好吧。正常人谁能遭受的了这种罪？ “陆哥，我不怕吃苦。我为了上学，什么苦没吃过？为了坐车走几十里的山路，大冬天地里都是烂泥，怕把鞋子弄湿了，就光着脚走，等到大路了，再把鞋穿上。”李永奇说话都有点卡。 陆远也不知道从哪接话，明白这就是穷怕了，只要有一点机会，都会拼了命的去抓。 俩人把剩下的酒喝完，跌跌撞撞的回了寝室。陆远掏出两千四百块钱钱给他，“这四百块钱，是你这两个月的工资，剩下的是你的路费。” “这太多了……”李永奇不敢接。 陆远一推，“拿着，在路上该吃就吃，也别省。以后的路还长着，现在可不能把身体给弄坏了。如果不够再找我要。” “谢了，陆哥！”李永奇这才接下来。 又交代一些事项，比如钱分开装，别在路上被扒手摸去了。记得哪个学校怎么走，学校门前哪个小卖部生意最好。 说完后，陆远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赵老二过来，才把他给喊起来。 “哟，李永奇真不上学了？被子都收起来了，衣服都带走了？”赵老二看着李永奇空荡荡的床板咋咋呼呼叫了起来。 陆远看了一眼，这才知道李永奇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他倒是不知道，看来睡的太沉了。揉了揉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洗了把脸这才问：“赵老二，过来喊我什么事情？是不是厂子的事情谈好了？” “谈好了，四十五万。一开始政府不愿意松口，非得让我们把库存和机器也都买着。我爸当场毛了，就直接和他说这些玩意不要，爱谁买谁买，真不行去其他地方地方再看看。后来也就松口了，说是要六十万……后来讨价还价才压到这么低。” “我爸让我过来知会你一声，问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可以直接去厂里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弄。” “还等什么，现在就去！” 陆远赶紧爬了起来。 到厂房的时候还挺热闹，赵天明正在主持着让人把仓库里面的货，还有工厂里面的机器给弄出去，忙的热火朝天。 见到陆远来了，赵天明赶紧带着他四周转了转，陆远也比较满意，这厂房位置挺大，东西一搬走，都是空荡荡的。 “整个纺织厂占地二十来亩，这还不包括仓库，你看怎么样？一共有八个车间，另外的是办公室，全力运作的话，能够放下八个流水线。”停在厂房口，赵天明笑眯眯的介绍着，“你看怎么样？” 因为空气中棉絮多，陆远也就没抽烟，只是笑道：“这位置不错，厂里空地也大。一开始我们流水线可能没有那么多，后来再慢慢加。” 陆远没说的是，厂外的空地也多，以后厂房扩建倒是挺容易的。 赵天明接过话茬，“不错，厂房都是现成的，也不要新盖什么，就是把里面墙给捯饬一下，把地里的荒草给铲了。” 纺织厂都荒废小半年，野草都其腿高。墙上也是黄一块白一块，角落里蜘蛛网都结了厚厚一层。真要弄起来也容易，最快个把月就能开工。 陆远点了点头，琢磨着方老板那边还没回信呢，这事情也急不来，“赵叔，等流水线安排好后，咱们在把股份的事情给算一算，我能拿五十万出来。” “我凑凑，应该有三十万。”赵天明害臊的回了一句，他活了四十多年，家底还没一个学生丰厚。 陆远算了一下，除去厂房，还能结余三十五万。至于流水线多少钱，他也没有底。因为除了这些，他还得招工人，印刷卡片，方便面袋子，还有外面的纸箱…… 这特么都是要钱啊！11 第66章 看脸时代 剩下来的日子就过得特别快，陆远一门心思投在学习上，抽空又给方石玉打电话催了一下，说是一条流水线需要二十六万。 陆远想都没想就要下了，顺便还让对方帮自己弄一辆装货的小车。 这时候厂家都是搞代理，这个区域、那个省。厂家把货发给代理商，再由代理商去卖。这样虽然大大减少了推广成本，可就像是中央集团和八路诸侯一样，对代理商的掌控力不强，大部分的还是被代理商给赚去。 一旦某个代理出现了岔子，就会影响到整个品牌。 这点就像是后来的连锁饭店，不管上面的人如何叮嘱要保证厨房卫生，可下面的人该怎样还是怎样，所以丑闻层出不穷。 陆远想要把渠道下沉，把这样一来不但能够避免代理商的掣肘，同时还能够把利润最大化。 赵天明那边在手套厂里挂了个停职，跑到方便面厂里去监工，至于合同的事情也弄好了。陆远出五十万，赵天明出三十万，其他的事情都好说，反倒是为了股份的事情吵了一番。 不是说分少了，而是给多了。 “小陆，我知道你有心拉扯我们，可你这股份给的太多了……你直接给我49%，这剩下的钱我也没法补啊！”赵天明看着合同，“我都算过了，顶多33%。” 还有嫌股份多的，陆远简直没话说了。 “钱，你不用补。如果不是你帮忙压价，我也不可能四十五万就把厂房给拿下来。你的人脉又比我广，日后劳心费力的事情还都得你来做，是不？”陆远笑道。 赵天明还有些坚持，他是军人出身，不干这占便宜的事，“我怎么说也是厂里的股东，劳心费力的事情不是我来，还能谁来？” 陆远摆了摆手，“我在厂子里的时间不长，大部分还得你来管不是？以后出门念大学了，回来的时间更短了。你就当多劳多得！” 赵天明见陆远坚持，也就只能就此敲定。 中午吃过饭后，陆远又去了一趟画室。梁老师不在，接待他的是梁老师的女儿，烫着大波浪头，穿着涤纶的黑色健美裤，上面还有碎花长衫。 这条大长腿让陆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惜外面没穿条小裙，要不然更显身材。 “你就是陆远啊，我爸叮嘱过我，让我把画交给你，让你选一选。”梁楠打开画架，抽出厚厚一叠出来，“这周总共画了十个人物，你来选一选。” 陆远看了一下，他要的这批人物除了最主要的孙悟空之外，还有阎罗王、金饺银饺、黑熊怪……一些混的面熟带不熟的配角。 毕竟重要的卡片不能一下子全部丢出来，否则就让人没了收集的乐趣。 虽然都是草图，但可见功底，一看这些线条，就能够明白哪个人物，精气神犹在。不过陆远着重看的还是孙悟空这张，“猴子这张怎么这么多？七八张了都！” 梁楠捂嘴笑道：“里面有三张是我画的，怎么样，能看出来哪些是我的手笔吗？” 陆远沉凝了一下，挑出一张斗战胜佛的，一张被压五行山下的，还有一张腾云驾雾的，摆到梁楠面前笑道：“是这三张吗？” “真没意思，我爸的那些学生都看不出来，你居然看出来了。”梁楠有些不爽，“我画的哪里差了？” 陆远只能赔笑，说自己是靠运气蒙的。不过说话实话，梁楠的绘画功底确实挺硬，这倒让他有了主意：“粱姐，不知道你会不会画动物？什么动物啊，浣熊。浣熊你见过没？” “你也太小瞧我了。”梁楠提起笔，迅速画了几个。一个趴地的，一个抱树的，一个张望的，倒也挺活灵活现。 陆远直点头，果然不赖，栩栩如生。但这距离他的要求还有点距离，毕竟这可是要当外包装宣传。 “怎么，不满意？”梁楠眉头一挑，差点就没说出来你能耐，你来画这种话。 陆远赶忙摇头想了一下措辞，这才道：“粱姐，能把它画的更蠢萌一点，就像熊猫那样胖胖乎乎的，让人一看就很喜欢的那种。” “蠢萌？”梁楠似乎还没接触过这种词汇，可后面半句话，她倒是听懂了，连忙提笔再画。 陆远站在一旁，他虽然不懂绘画，但他了解行情。 小浣熊干脆面是统一集团下的一种产品，是弯弯企业。今年一月份才在大陆建厂，至于这款产品还没有弄出来。既然抢了他的水浒卡创意，干脆再把牌子也给搞过来。 说句题外话，除了小浣熊外，还有小当家干脆面，这里面当时送的是三国卡片。为了配合宣传，还将《中华小当家》主角的名字从刘昴星改成了小当家。 当时最火的是康师傅干脆面的机灵虎、旋风虎、宝贝虎，不过后期被小浣熊给翻盘了。 既然先知先觉，抢的就是发财的机会，这不需要讲什么道理。 片刻后，梁楠画完，她也是满脸惊喜的看着自己笔下的小浣熊，“你是怎么想出来可以这么画的，简直太可爱了，就像是你说的那种蠢萌，我好想要养一只。” “可得了吧，这种小玩意虽然看起来可爱，但在北美那边看它，就和我们看黄大仙一样。”陆远摇了摇头。 “啊！？有这回事情？”梁楠倒是一惊，还有些不敢相信。 “浣熊喜欢打洞，拆家具、咬鞋子，破坏力极强。黄大仙能干的事情，它都会干，偷鸡咬狗吃猫。养了它，你可就别想安宁了。”陆远笑道。 他当时也挺喜欢这小玩意，因为媒体盛传浣熊之所以为此名，正是喜欢洗东西。可当他去网上一查之后，才晓得这家伙的破坏力堪比十只哈士奇。 “还有这回事情，真看不出来呢。” “还不止这些，浣熊携带狂犬病概率极高，在粪便里面还有能够导致肾衰竭和脑膜炎的钩端螺旋体病。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浣熊蛔虫。能够直达眼睛和脑袋，造成脑组织坏死。” 听到这话，梁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看浣熊的目光俨然没了先前的喜欢。 “它这么恐怖，那你让我画它干嘛？” “做个商标图案呗。”陆远接上话，无奈笑道：“还不是看脸的时代，长的漂亮好看，就自然讨人喜欢。有谁能够想到，蠢萌的熊猫也是凶狠的食肉动物？话说当初蚩尤大战皇帝，还把熊猫当坐骑呢！” 听到这句话，梁楠在脑海中使劲的想了一下，一个气势汹汹，五大三粗的男子坐在熊猫身上征战四方的模样，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67章 逮着踩！ “我爸说你这人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还真是。”梁楠点了点头，“我倒是对你那句‘看脸的时代’，有些认同。” 你这姑娘有故事？ 陆远瞄了她一眼，没敢顺这话往下接。 只是自顾自的挑选起来，将一些任何合适作为卡片图案的画给留下来。有些取舍不定的，他干脆也没头疼，而是一同留了起来，日后可以当做第二版。 等选好，再把画纸递给对方。“麻烦您告诉梁老师，我就选这几张。对了，我能再请你帮我画这几张小浣熊吗？我也不白帮你，到时候给你版权费。” “举手之劳罢了，再说还是你在旁边指导，我才能画出这种，你要想要我给你多画几张。”梁楠摇了摇头，她这性格倒是和梁老师一样。 陆远可不会蹬鼻子上脸，别人要不要那是她的事情，自己这钱一定要给，毕竟是拿来做商标和宣传，他可没时间在这里扯皮。 梁楠也推搡不开，最后也就收了两百块钱，算是劳务费了。 陆远又知会了几种，让梁楠把小浣熊画的偏拟人化，有跑步的，有睡觉的，有吃饭的，各种形象都有一遍。干脆面也不止那一种口味，什么鸡肉味、番茄味、五香味……反正日后都有用得上的。 这一画又是一半下午，琢磨着今天画不完了，陆远也不打算在这等，也准备撤了。 梁楠搁下笔，说是送他一程。“我也和我爸那样，每个样式画个三四张，我这估摸着也得一个星期左右，下周日你再过来拿吧！” “行，那就麻烦粱姐了。”陆远正说着，就看见梁楠看着巷口，突然皱起眉头。顺着对方目光往外一看，就看见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青年站在那正在嗑瓜子，周围满地壳。 青年正搁那晃着呢，看见梁楠，顿时两眼放光，忙站了起来，“楠楠，你总算出来了。” 陆远瞄了眼皱眉的梁楠，顿时自动脑补了整个故事。看起来这男青年应该是一直对梁楠死缠烂打，而梁楠则是处处回避，这都开始往家门口堵上了？ 再加上梁楠认同自己那句‘看脸的时代’，他再看看男青年，这小模样国字脸，方方正正，虽然比小鲜肉差远了，但也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观。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们俩之间彻底掰了，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梁楠的语气很厌恶。 “楠楠，真不是我的错……是她先找我的！我那天喝醉了！”男青年顿时激动起来，声音有些尖，甚至都破声了。 卧槽，这故事还挺复杂？ 不过对于男青年这话，陆远瘪瘪嘴，或许能够蒙一下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喝醉了分两种，一种是真醉，不省人事，连丁丁都硬不起来，还怎么做事情。另外一种就是假醉，就是趁着酒劲，故意着呢。 “孙方国，我不想听你解释。”梁楠干脆不再看他，直接看向了陆远，“小陆，让你看笑话了，我先回去了。下周你过来拿画！” 陆远点了点头。 “楠楠，你等等我。”孙方国急眼了，他搁这等了一下午，就是为了解释这事，怎能让梁楠走？顿时上去就要抓人。 “该等等的应该是你吧……”陆远往旁边一插，拦住了孙方国。“人家姑娘都说了，不想听你解释，从哪来回哪去，别在这里死缠烂打。” 孙方国鄙视的看了一眼陆远，“哪个裤裆没拉好，把你给露出来了，你是什么东西，在这插嘴？” 陆远一炸，甩手一巴掌就扫了过去，把他脸上打出一个五爪印，直接把他扫的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原本看见陆远和梁楠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就不大痛快，现在挨了一巴掌后也炸了，嚷嚷一句就要冲上来。陆远早防着他呢，直接一脚甩在他腿上，顿时把他给弄在地上。 陆远这出手还是轻的呢，没搂裤裆踢，不然绝对够他受的。 “小崽子，你敢打老子，这事没完！”孙方国还在下狠话。 陆远看也不看，从一旁墙面上抠出一块红砖，“滚不滚？” 后面的梁楠也帮腔道：“孙方国，你再不走，我就喊画室里面的学生，让他们来揍你。” 孙方国无奈了看了一眼梁楠，转头和陆远狠狠的点了点头，走了。 陆远确定对方临走时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恐怕是咽不下这口气，记住这笔账了。至于报复吗，谁怕这事情？他敢进一中，凭赵老二那身材，打他俩都不成问题。 那边梁楠也赶紧过来道歉，说这事情牵扯到了他，给他惹了麻烦。陆远倒是没什么，也是举手之劳，毕竟人家还帮着自己画商标呢，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这事情发生吧。 不过为了避免这家伙再来纠缠梁楠，陆远可不打算就这么收手。 从画室出来后，陆远直接去了趟游戏厅，找到了李小虎。李小虎一开始吓的两腿打颤，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听说陆远要请自己吃饭，这才松了口气。 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常跟着李小虎混的小弟也都跟着，陆远叫了好酒好菜。 “陆哥，您是有什么事情吧？”李小虎又不蠢，连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连筷子都不敢动。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人家的饭，喝了别人的酒，你可真要替别人做事啊！ “别担心，就是让你帮我教训个人。”陆远开门见山，“孙方国，这人你认识吧？” “好像听过，是六安师范专科里面的一个老师，最近好像和学生搞上了。”李小虎想了想，忙问道：“陆哥，这人惹到您了。” 陆远点了点头，拿出五百块钱来，“我最近在做点事情，这人碍着我的事情了。你给我去教训他一顿，连打他七天。这钱给你们零花。” 李小虎受宠若惊，不敢接钱，忙道：“陆哥，这件小事您吩咐给我就成，我哪敢要您的钱啊？” “给你就收着。”陆远把钱推到对方面前。 李小虎也不敢反驳，把钱收了下来。 等陆远走后，这群小混混才松了口气。奶奶的，威势太猛了，他搁这一坐，简直就和山一样，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的。 只是个个心里暗叹，这gou ri de孙方国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惹了陆远。被打一顿还不行，还得被连打七天。 “虎哥，你说陆哥为什么不找方老板动手？”有小弟轻轻撞了下李小虎。 李小虎扭头，理所当然道：“难道你认为该找方老板？他出手最轻也是断手断脚……说不定还被剁成几块丢进护城河里去呢！你想想，以后妈搁河里洗衣服，捞出一块断手。再一捞还有一只脚……” 大家不敢反驳，只觉得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想象那画面，简直太恐怖。得亏《人肉叉烧包》还得明年才会在香江播放，他们都没看过，要不然这顿饭都吃不下。 李小虎逮着酒一口闷下去，对着还在发愣的众人嗷了一嗓子： “赶紧吃，吃完今晚就去搞他一顿！” 第68章 青春期的恶意 那边孙方国算是倒了血霉，下午被陆远揍了一下还不算完事，晚上回家的又被套上麻袋给海扁一顿，被打的鼻青脸肿。 接下来几天，只要他一落单，必然会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冲上来，打完就跑。 还有一次搁厕所里拉屎呢，外面直接甩进来一挂炮仗，吓得他裤子都没提，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炸了一身不说，还让他丢尽了脸面。 没搁两天，就卷铺盖走了。 梁楠也知道有人在对付孙方国，看他被整成那副模样，心里也舒坦不少，连带着画画也快了许多，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把画给画完，她也没等，带着画纸直接找到了陆远，“你看我这画的怎么样，你要的每种都有，十来种呢。” 陆远接过一看，连颜色都上了，比记忆中的小浣熊更加憨态可掬，倒是挺不错。 梁楠想到听同事提起孙方国提裤子从厕所里跑出来那模样，又忍不住笑的花枝招展，“小陆，孙方国那事情是你找人干的吧？”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这事不能承认。 “不承认就算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替我解决了麻烦。孙方国出了那摊子事，也没脸待在学校了，听说今天上午交了辞呈，已经走了。”梁楠说的咬牙切齿，十分解恨。 陆远估摸着是李小虎几人应该是干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让孙方国在学校待不下去，但这事情他该不认，还是得不认。 “小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搞？”梁楠又问道。 “还没想好呢，过几天，我从你那借几个学生，也让他们帮我画一点，当然我给工钱。”陆远小心翼翼的将画纸给收起来。 梁楠想了想，“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的问我爸。” 送走了梁楠，陆远又打电话催了一下方石玉。 那头回了话，说是还得个把星期，最迟要十月底才能送来，毕竟这是大件，没那么容易搞。至于小货车倒是容易搞，差不多六万一辆。 陆远有些犹豫，要是再买辆车，他和赵天明的这八十万，就要见底了。可不买，咋送货？反正十月底，游戏厅那边还能再出六万来块钱，一咬牙，还是把车给要下了。 “小老弟，你这是要做大生意啊！又是生产线，又是小货车，等哪天哥哥混不下去了，到你那讨口饭吃，你可别不认人啊！”方石玉在那头笑。 陆远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打哈哈：“方老板真是说笑了，你才是做大生意的，我无非就是一点点小买卖。” “这道太黑，水深，迟早得上岸。”方老板直叹气。 陆远也明白，七十年代那会温州走私太疯狂了，80%的货都是从那过。后来国家出动舰队干预，才转到闽南那块。不过这些人后来赚到钱了，都开始改行，做的生意也都是从温州照搬：打火机、鞋子、服装。 说白了，都是穷怕了。 “方老板，你不是想要玩股票吗？”陆远想了想，“你年底的时候就待在深交所，看见哪一天股票涨了，就买，不过最多只能买两个月，到期了就得收手。” 陆远说的含糊不清，具体哪天涨，哪天跌他也记不得，就知道92年底到93年初这个把月，把去年跌的全部给涨回来了。 再则，还是接着跌。 人要投桃报李，他这点钱投进股市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还不如透lu diǎn消息给对方，也算是还了个恩情。 方石玉沉默了片刻，“老弟，这话我记住了，要是真赚了，我给你两成。” 那边赵天明也没闲着。 因为担心流水线会到，所以他加班加点先把第一间厂房给清理了出来。后来就舍不得钱了，自己撸胳膊上场。 这倒苦了赵老二，他原本每个星期还能去街机厅泡一天，可自从家里做了生意之后，零花钱也没了，周末还得被拖到厂里去除草。从早忙到晚，晚上回家连饭都不吃，倒床就睡。 相反陆远这边倒是轻松不少，孙方国离校两天后李小虎找上来了，说是怎么也没找到孙方国的影子，就打了他三天，没完成任务。 陆远可没忘这件事，特地问了一下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居然搞的孙方国辞职了。结果李小虎说完后，让陆远也一愣一愣。 “你这小子太缺德了，人家拉屎居然往里面甩炮仗。还是一百响的，坑都炸没了吧？” 这年头都是旱厕，大池子的那种。闭着眼睛都能够想象到百响的炮仗丢里面去是什么画面，简直不要太酸爽，也怪不得孙方国在学校待不下去了，老师的威严都没了，他不走，学校估计也得撵他走。 见到对方没怪自己，李小虎也松了口气，“这点子是张友宝想出来的，就是之前被方老板的人追到田里去的那个。还有您给我这钱，我花了一些，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收下吧，你们也没把事情办疵了。”倒挺实诚，陆远倒是多看了一眼李小虎。其实有些混混并非是那种无恶不作，就是欠了个人去引导。 要是引导不好，指不定哪天就走上歪路。真正十恶不赦的人也有，但都是极少。 说不定以后也能用到吧？ 陆远在想。 晚上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中陆远发现身边躺了一个女人，穿着和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白裙束腰，长发披肩，高挑丰满，不是别人正是陈雨诗。 陈雨诗笑意盈盈的抓起陆远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脯上。 “好大！” 那一刻，陆远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荷尔蒙燃烧了他的理智，把陈雨诗压在身下，把裙子一掀，疯狂打桩。突然一阵尿意袭来，然后就醒了。睁开眼一看，自己还在宿舍，赵老二睡的和死猪一样。 “这……” 陆远感受到青春期深深的恶意。 瞅了眼湿哒哒的裤子，赶紧打了盆水，也不管冷不冷，直接从头上浇下去。这时那股火热才被浇灭下去，把黏糊糊的裤衩搓了一把，挂在窗台上晾着。 回到床上再躺着时，却再也睡不着了，脑袋里面全部都是先前梦里的场景。 “我滴乖乖嘞，这才十七岁，剩下的几年怎么熬？” 第69章 外出的少年回来了 那事情食髓知味，没尝过就罢了，可尝过了就不想再用手。 梦里的那一幕太清晰，可越想也就越睡不着。等再醒来已经天亮了，赶紧把裤子一套，去食堂吃了碗稀饭就匆匆跑去教室。 因为做梦的关系，所以路过陈雨诗的位置时还特地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我滴乖乖，除了没昨晚的妆容，几乎和梦里的大差不差。尤其是那低头的侧颜，更是让陆远心跳加速。 “坏了，快控制不住了。”感受到裤子紧绷，陆远别提多操蛋了。按道理来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他这压根也没怎么敢往陈雨诗身上去想啊。 正朗读的陈雨诗察觉到了什么，猛的抬头一看，目光疑惑。陆远本来就心里有鬼，被这么一看更加发毛，连忙扭头就走。 估摸着陆远是不是有话要和自己说，陈雨诗下课还特地跑到陆远那边，可陆远要么低头装睡，要么就躲厕所里。 陈雨诗这丫头不服输，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中午放学的时候她把陆远拦住了：“陆远，你是不是躲着我？” 陆远当场方寸大乱，他哪敢说对方成了自己梦里的女主角，要是那样的话，跑不了一巴掌，只能摇头：“没啊，就是你这裙子……” 他不敢看陈雨诗正脸，低头瞅脚。白袜子，还有后来又流行了好几圈的小白鞋。 “这裙子怎么了，不好看吗？”陈雨诗很奇怪。 “很好看，就是……算了。”陆远摇了摇头，说白了还是自己的问题。“其实也没什么，你穿这裙子挺好看的。” “是吗？”陈雨诗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 后来因为这句话，陆远差点没把自己嘴给撕了。因为陈雨诗隔三差五就穿这条裙子，每穿一次，就害得他夜里爬起来洗裤衩。 有一天晚上他更是做梦，自己做了陈世美，陈雨诗咽不下这口气找人来对付自己。也没把怎地，就是趁自己上茅坑的时候甩了一挂千响的炮仗，把他从坑里炸了出来。 醒了之后，吓了一身冷汗。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该劝劝陈雨诗甭穿这白裙子的时候，天气开始转凉，穿裙子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这倒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转眼也就国庆节了，陆远抽空回了趟家，准备把冬天的衣服都带上一些。免得突然降温，冻得慌。 家里屋子都盖上了，上上下下两层，红砖绿瓦，二楼还有砖砌的栏杆，从远处看就像是碉堡一样，在村里简直叼爆了。 小丫头激动坏了，蹬蹬蹬上楼下楼跑，家里的每一处都让她感觉到无比新鲜。 李玉香带着陆远看了个个房间，房间门都刷的崭新的红漆，味道还没散。“这南面是你的屋，北面是我和你爹的屋。陆遥和陆畅都睡楼上，床我都打好了，你来看看？” 陆远背着手，老来神往的每个房间看了一眼。 爹妈那间屋里还隔了一堵墙，墙后面席子堆了一圈，里面放着稻谷。每面墙都刷的雪白，不存在什么甲醛超标，进来就能住人。除此之外还添了不少家用，什么洗脸架、供桌，这都有。 “这外面还差了一堵墙，把两边一围上，就是个院子。”陆远也挺满意，虽然不说什么别墅，但大门一开就是田野，往右就是池塘，还要啥自行车？ “还剩下半车砖，也就两三天的功夫。”李玉香点了点头，又想到个事：“等你爹回来，我们再摆个酒席，这住新房的规矩。” 陆远嫌麻烦，他最怕这种人情往来。前世他大儿子出生，老陆把一村的人都喊过来了，礼钱也就三块五块，等轮到他还人情的时候，就得还二十、三十。往往一个月的工资到手，就被这人情给吃光了。 而且钱到无所谓，关键的是还要弄流水席，村里这么多人得管三顿饭，那还不得忙死：“别弄着这事情，吃力不讨好，自家人在一起来一桌就成。” 李玉香想想也是，村里人情都是一份份，受了就得还。关键这房子是儿子出钱盖的，连儿子都不乐意，想想也就算了。 “爹回消息没？”陆远问了一嘴。 李玉香捂嘴笑道：“回了，昨个才打电话回来，说是家里不能和外面比。一辈子没出去过，以为天下都这样。结果才发现大错特错，说是白活了半辈子。” 正说着，看见那边扫地的陆畅不小心把扫把甩墙上，把雪白的墙面弄脏了一大片，“死丫头，扫地也不好好扫，这墙刚刷的，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打烂？” 陆远哭笑不得，连忙拦住说：“家里还有些石灰，到时候我再刷一遍就是。这墙迟早得弄脏的，打她干嘛？先攒起来，等期末看成绩，考的差就把她给吊起来打！” 小丫头前半句话听的笑眯眯的，后半句话顿时傻眼了，也不敢赛脸，赶紧回屋看书。 为了欢迎儿子回家，李玉香专门宰了一只下蛋的母鸡，又炒了几个好菜。中午吃过饭后，陆远又四处逛了逛，最主要还是看王德昌父子俩。 这俩父子也没落到个好，家家户户有点事情都把他俩喊过去帮忙。这才一个月没见，王德昌看起来都老了七八岁，白头发都见着不少。 王常树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找姑娘骗老爹钱的事情已经传遍十里八乡，多少老太太、姑嫂们在后面戳他脊梁骨，背地里差点没用吐沫星子把他给淹死。以他这种名声，家家户户还不都把姑娘给看好，想要在本地找媳妇，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陆远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王常树。王常树已然是没了以前的劲头，乱糟糟的头发，晒得黝黑。也不知道从哪家干活回来，一身都是泥土，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和陆远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和没看见一样，两眼无神。 看到这模样，陆远暗暗摇头，悬在肚子里的一颗心却是彻底放下了。 回到学校照常上学放学，经过一两个月的复习，知识点已经回忆的差不多了，再加上陈雨诗的辅导，陆远的成绩倒是直线上升。 就在陆远盘一天天盘算着方石玉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17号，李永奇回来了。不多不少，一个来月。再见到陈永奇时，他比之前还要瘦，几乎没人形了，就和kè yào多年的瘾君子一样。站在学校门口时，没人认出这位国宝级学生来，还有人差点去通知保卫科。 陆远也没认出来，直到李永奇喊了一嗓子，他仔细辨认了后才认出来。 “李永奇，你怎搞这副德行？什么时候回来的？”陆远走了上去。 “陆哥，先不说，我回去睡一会，两天两夜没合眼。” “赶紧回去！” 陆远赶紧扶着歪歪倒的李永奇回了宿舍，一句话没说，倒床就睡。陆远生怕他出问题，一夜醒来好几次，专门还听听李永奇的呼吸，害怕猝死。 不过看着李永奇这幅模样，陆远心中的好奇也越来越重，他这出去的一个月时间，倒地做了什么，居然累成这样子？ 第70章 远望 李永奇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还有余，等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陆远也不急了，给他打了两瓶热水，先让他好好洗一洗，然后直接带他去了饭馆。 没点酒，点了几个清炒的小菜，还有一碗蛋汤。 “你慢点吃，暴饮暴食太伤身了！” “你这样子估计是没听我话，在外面没吃好吧？” 看着李永奇胡吃海塞的模样，他就能够猜到对方究竟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日子，没听他叮嘱好好爱惜自己身子。年轻人，自以为身体壮，能够禁得住糙。 “陆哥，我……刚出去没到三天，就被偷了一千块钱。我也没敢住招待所，怕钱不够，吃饭也就应付着。”李永奇满脸尴尬，不过他随后又笑的很得意，宝贝的掏出一个小本子，轻轻拍了拍： “这一个月，我把所有的市、县都跑遍了，按照你的要求，所有人数超过五百以上的学校都在这，每家学校前有多少小卖部也都记下来了。你的事情，我没耽误！” 陆远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一根筋，也不知道回来找他要钱。 拿起本子，边角都被磨烂了，每个市区、县镇里面的学校都写的明明白白，哪个学校多少人也都记下了，后面标注着人数。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喝了一口汤，就下卡在嗓子眼里的饭，李永奇笑着问道，眼里满是期待。 “干得不错！”陆远把本子小心收好，“接下来你先休息两三天，把这个本子里记录再抄一份备用着，等休息完了再说。” 李永奇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昨天睡了一天一夜，也差不多了，有什么事情你先吩咐着。” 陆远本打算缓缓，可看他这么着急，一点头，道：“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去一趟手套厂，你先转转，到时候学学开车。” 这年头考驾照要八百块钱，相当于一个普工家庭小半年工资不说，最主要问题是学不到，因为驾校还不像后来那么多。 再说了，这年头开车的几个有驾照？摸了几天车就敢开长途。 所以后来经常会看见一些新闻，某位开了二三十年车的老司机，居然没驾照。重回驾校，因为不懂电脑，不识字，连科目一都过不了。 手套厂倒是有专门的大货车，看能不能借着赵天明的关系跟着学几天。总好过等着要送货了，再开始学，这特么不是抓瞎么？ 陆远想了想，也把薛斌捎上了，李永奇做事虽然实诚，但嘴皮子没有薛斌利索。他俩一齐送货，路上有个伴，也安全。 薛斌嘴巧，能说出花来，在手套厂每天师傅长师傅短，把厂里的那几位货车司机都快捧上了天。 反正也是闲着，这些货车司机待在厂里的时候，就教俩人开车。 没到月底，方石玉就把流水线和小货车送来了，这把薛斌和李永奇俩高兴的不行，每天蹭别人的车简直不是个滋味，终于不用看别人脸色了，总算是农奴翻身把歌唱。 陆远甩给俩人五百块钱，让他们把油箱加满，接下来就可以自己开了。 “方老板，还麻烦您亲自送货来，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赵天明知道这是特区的大鳄，也不敢怠慢。 方石玉散了一圈烟，自己点着，翘起大拇指：“赵厂长见笑了，我不过就是混口饭吃，你可是国营企业的厂长，地位比我高多了。” “哪里哪里，我现在也是跟着小陆混口饭吃，这场要是垮台了，赔的裤子可都没了。” 这俩人都是见过世面，有根底的，倒是越聊越惊讶。 赵天明惊讶，陆远怎么会和这种大鳄搭上线，让他如此青睐。方石玉也是震撼，陆远究竟有什么魄力，居然让一个国营企业的厂长挂职停工，跟着他一起办私业。 陆远看着这俩人商业互捧也是够了，都是狐狸，玩什么聊斋。“方老板，也到饭点了，我们去喝两杯，上次你走得急，我没来得及请你，今天你可别推辞。。” 赵天明搁一边一笑：“陆远，你下午不上学，不怕老师打你板子？” 陆远大手一挥，“不就是一下午的课么，到时候再补上。” 逃课…… 方石玉面部肌肉抽了抽，他原本还在琢磨陆远究竟是哪路的神仙，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学生。和他喝酒，居然还得逃课出来。 没去饭店，直接就近去了赵天明家。 酒过三巡后，方石玉这才挑起话头：“赵老弟，你们这整个厂砸下去也有七八十来万了吧，就那么有信心？可不是我咒你们，这年头生意可不好做啊！” 赵天明叹了口气，“可不是，我停职办厂这事情，都在手套厂里传遍了，谁不骂我shǎ bi，把所有身家拿出来了。” “那你？” “还是信小陆的呗！” 这倒让方石玉有些吃惊，他原本还以为厂里是赵天明主导，没想到居然是陆远管事。哪怕是自己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接受无能：“小老弟，能透露一下，这什么方便面真那么好吗？我吃过，味道也就那样。” 陆远不知道从哪说起，现在市面上的方便面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种，南德、华丰三鲜面、美味肉蓉面、鸡蛋方便面，后来的康师傅和统一还没出现呢，口味翻来覆去也就几样。 想了想，这才说，“方便面其实就那样，主要是图个方便，吃个新鲜。就拿方老板你来说，开车跑长途，饿了能吃什么？无非就带点干粮，路上有馆子还能吃点，没馆子就只能饿着。” “这玩意呢，一能够填饱肚子，二也能当做零食来吃。这一行要是干好了，总之不会差。” 陆远没敢往大里说，17年康师傅营收589亿，方便面业务占了38%以上。他要是把这数据说出来，估计这两位也不敢相信。 不过方便面作为食品行业转变的支撑点，将会在90年代迎来一个爆发点。无数的品牌在这十年内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出现…… 可惜，他知道再多，也都不能说啊！ 说多了，别人搞不好会把他切片啊！ 方石玉愣了下，就没在问。 一般的人被质疑，必然会去拼命的解释，强调什么。但陆远却什么都没说，就说了这玩意能当饭吃，能当零嘴。 至于不会太差，究竟是多少，谁也不清楚，恐怕只有陆远自己心里有数。 第71章 雷厉风行 机器回来后，方便面厂的进度直接提速了起来。小麦粉、棕榈油、调味酱都得去联系厂家，赵天明虽然是老牌的国营企业厂长，却展现出了雷厉风行的手段。 对于赵天明，陆远很放心，在这些方面他比自己还要有经验，陆远掺和的也很少，也就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产品定位。 上次和方石玉吃饭，陆远随便说的两句话，他记住了。面条无非就是食品和零嘴，按照赵天明的想法，应该往选择前者，要让方便面成为家家户户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不过这个想法被陆远给否了，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推后了。方便面作为快捷食品之一，注定无法成为主食。 而且他前期的布局都是以零食为主，选择了中小学生。先从方便面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建造出属于自己的品牌。 第二次，是招收员工。 国企有很大的弊端，上班就能拿钱，不能随便开除员工。这样一来就会造成员工偷懒，以至于矿工、上班时间打牌，聊天等磨洋工层出不穷。 手套厂也有这种问题，不是说赵天明不想管，而是管不了。这些员工后面层层关系网，未必会有多高，但绝对难缠。 这样一来，工厂效率低下，以至于出现问题无法更正，导致厂长威信下降。 “这点绝对不可取，员工招来后，必须要有绝对的规章制度。你上班时间偷懒，发现一次就得警告，两次滚蛋！” 陆远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天明有些迟疑，“这样能行吗？” 陆远笑道，“绝对可以，偷懒的要罚，情况的要奖。超额完成任务，还有奖金，这样一来就可以将大家的积极性都给调集起来。让他们明白，他们不仅仅是为厂里打工，还是在为自己打工，多劳多得！” 赵天明点了点头。 新的规章制度推行起来必然会有很大的助力，可如果有惩有奖，倒是可以抹平绝大多数人心中的抗拒。而且干得多，工资就多，这可比国营的死工资要强太多了。 “那我现在就去招工！”赵天明赶紧起身。 陆远忙摆手，示意对方别急：“先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招工的话要身强力壮、四肢健全，没有不良嗜好，还得有健康证。” “健康证是什么？” 陆远挠挠头，还真特么鬼扯，现在徽省连健康证都没有么？他给赵天明解释了一下，后者想了想，摇头说：“估计那玩意没人能够拿出来……” 陆远想了想说：“既然没有，也就不强制要求。不过必须规定一点，上班时间必须要穿统一的工服，戴帽子、口罩、手套。没有佩戴整齐者，连生产车间都不让他们进。” “这会不会太严厉了一些？”赵天明有些疑问。 陆远严肃说：“赵叔，我们做的是食品，食品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只有别人吃的放心，我们厂才能够走的更远。你不想哪天报纸上出现某人吃了咱们厂里的方便面，食物中毒进医院的消息吧？” 赵天明赶紧摇头。 出名的方式千千万，这种恶名他可不想要。 最后就是一些规章制度，这些制度在后来的生产车间里十分常见，比如不许在车间里抽烟、迟到早退、串岗聊天。 “除了这些之外，外来人员入场还要进行登记……你可以把这些抄录下来，分发到各个科室去。等人员到齐，就可以开工。” “还有方便面的包装，我这里有几张图纸，每一种口味都有一种外包装。还有这些画，联系印刷厂，让他们制作成比扑克牌稍小的卡片，卡片必须要用塑料袋装起来。” 陆远又从书包里掏出几十张画纸，除了小浣熊外，剩下的就是西游卡片。 赵天明疑惑的拿起西游人物画纸，正面是人物，背面是任务介绍。角落处还有两行小字，一行是：此卡片仅供娱乐，禁止食用。 另外一行是：梁运生。 “道理我都懂，可这卡片，在再加上塑料包装，可是会增加每一袋方便面的成本，这会大大减少利润。”赵天明疑惑。 陆远笑道：“赵叔，你忘了我们干脆面的定位吗？” 赵天明恍然大悟。 西游卡不比彩票卡，前者做工难度不大，用材较少。在加上徽省比特区物价低，每张卡片的成本能够压到六分、七分。 而方便面的利润是很大的，即便是让利给渠道一部分，每一袋干脆面依旧能够挣到一毛五左右。 能赚多少钱，就得看能卖多少袋。 …… 这些事情说来简单，但真正要筹备却没有那么容易。接下来赵天明就是不断的跑，干脆面的外包装袋、卡片、都得他去联系，再加上招工，忙起来整个人都脚不沾地。 现在已经十月底了，等所有准备齐全，至少也得一两个月。真的等第一袋干脆面从厂里出来，并且出现在各大中小学小卖部前，也得是春节过完。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每到周末就特别忙，不是去看工厂的进度，就是得去画室。陆远原本打算找几个学生去各大车站在那些客车上面画一下干脆面的商标，这就相当于移动广告，简单方便，每到一个地方车外的人都能看见。 可艺考都在11、12月份，画室的学生大多都在备考，就只能作罢。他倒是有心去电视台打广告，可特么没钱，所有的钱都砸进厂里了，街机厅虽然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流出，可这也只能勉强保证工人的工资。 十二月没过多久，方石玉就打电话来了，“涨了！” 语气平稳，但难掩激动。陆远寻思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股票涨了。“买了不少吧？” “是的，从你那回去后，我就派人在深交所里盯着，什么时候开始涨，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在最低价的时候买了不少，现在都已经涨疯了，我翻了一倍。” 一倍啊！ 陆远暗暗咂舌，不过他还是叮嘱了一句：“记得见好就收，在这个月底之前全部卖了。” 当晚做梦，陆远又梦到了陈雨诗，等他反应过来时，裤衩已经湿了。 结果第二天，陈雨诗真的找过来了：“马上元旦晚会了，班里每个人都报了个节目，就差你了。” 陆远一听，顿时急了，“就差我了？赵老二呢？这小子报了什么节目？” 陈雨诗翻了翻本子，找到了赵老二那一页，“他报的是唱歌，《纤夫的爱》。” 陆远的脑子里直接浮现出赵老二那大胖子学着尹相杰，一边作势拽着绳子，一边唱歌的模样。“我也唱歌吧。” “班里报唱歌的太多了，你换一换。”陈雨诗摇了摇头。 陆远想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说：“你把赵老二那个给我划了，他和我一起说相声。” “这个可以！”陈雨诗点头。 第72章 92年的第一场雪 厂里开工的预计比陆远还要迟上半个月，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大家受不了这样的规章制度。不少人还笑话赵天明，不过是招工罢了，又不是给儿子挑媳妇，有必要弄这么严么？ 尤其是那些国营企业的工人，更是鼻孔朝天，打心眼里瞧不起赵天明和陆远办的这个厂。 不过这些风光无限的国企工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向现实低头，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而他们又没有钱。家里几张嘴等着吃饭，不做事情就活不下去。 但赵天明也不是什么人都收，那些原本在厂里就是刺头，喜欢惹事的人，对不起你最好离我远点。不过但奖罚制度挑明之后，也算是给这些工人们多了一点希望。 在国企中，一年到头拿着死工资，旱涝保收，饿不死撑不坏。正因为这种一年到头看不见希望的缘故，所以很多工人习惯了磨洋工。 一开始，还有不少人抱着侥幸心理，无视那些规章制度。赵天明就守在车间门口，但凡穿戴不整齐者不许入内。至于有几个在车间里说话的，给予扣工资的处罚，再严厉的直接滚蛋。 几天一下来，大家见到是动真格的了，谁也不敢再小看这一纸条文。毕竟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谁也不想就这么砸了饭碗。 这几天班里谈论街机的少了，大部分都在准备元旦节目，还有几个骚包的整天背着吉他上下学，手就搭在弦上摆势子，也没见弹两曲。但这已经足够了，只要吉他在身上一背，不管到哪都能赚足眼球。 这可把赵老二给羡慕死，一个劲的埋怨陆远把他的《纤夫的爱》给删了，连和陆远对台词的时候都有些啃吧，心不在焉。 气的陆远把台词本照他脑门上就一砸，“人家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一开口，还有人敢在屋子里待吗？为了同志们的耳朵，你还是委屈一下吧。” 然后赵老二就继续看台词本，‘什么家里养大象’，‘大象越来越瘦，自己越来越胖’，看的他两眼发直，直在心里骂遭心的玩意，这究竟是什么词。 “下雪了！” 也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正在对词的陆远连忙向外看去。果然窗外已经飘起了雪，大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这是皖南，下雪虽然不是很稀罕，但也足够让很多人兴奋。毕竟一年到头能见到雪的也就这个把月，至于堆雪人什么玩意的，也只能想一想。 再看楼下，已经有不少高一的冲出教室外面，在外面撒欢。看着大家的兴奋的劲，陆远也觉得自己心态年轻了不少。自从重生回来后不是忙着赚钱，就是钻研学习，如今算算日子，这都已经快半年了。 随着下雪带来的欢愉后，就是越来越遭心的冷天。供暖的分界线沿着淮河，几乎将徽省都排除在外。一想到北方的兄弟窝在炕上，穿着短袖，陆远就越来越觉得操蛋。 虽然他大半辈子都住在皖南，可取暖的方式多啊，除了空调之外还有油汀，到后来家里再弄地暖。哪像教室里，冷飕飕的。再加上一些没玻璃的窗户，风一吹简直要人命，最终只能拿报纸给糊起来。 后来实在冷的吃不住了，陆远从学校外面的卫生院里面捡了一只空的盐水瓶，把里面洗一洗，再灌上开水，外面弄两层布一裹，倒也能够取暖，就是凉的的有些快，得一节课一换。 再后来，跟风的就多了。再灌热水还得去抢，毕竟每个班就两瓶暖水壶，哪能禁得住这么多人用，自然是手快有手慢无。 每当这个时候，陆远就有点想家了。以往天冷的时候，老陆就会从山上掘一些树根，这种老根禁得住火熬，大点的连烧个三四天都可以，就是烟多。吃饭的时候往火上面搭个铁架子，放个耳锅，再煮点菜，那滋味想想都馋嘴。 那些本城走读的学生再次成为大家羡慕的对象，至少每天晚上回去有暖烘烘的被窝。陆远也觉得操蛋，他至少有半个月没洗澡了，主要是洗澡了没衣服换，摸起来湿哒哒的。这段时间阴雨绵绵，一双袜子都晾不干。 突然有人说了一句：“这都有零下几度了吧？” “没呢，昨晚预报说今天刚到零度。”也不知道是谁接了一句话。 紧接着就是一片哀嚎，都冻成这鸟样了，还没到零下，再等几天岂不是冻死？ 赵老二咋咋呼呼的喊了一句：“我听说东北更冷，在那里得零下好几十度，在外面解手要带棍子，刚尿出去就得结冰，得用棍子打断。” 一时间全体静默，然后哄堂大笑。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 有操蛋的问：“解大手呢？” 赵老二一本正经道，“要带搋子，因为也会冻住，得使劲拔出来。” 四周笑成一片。 有人就说了，“赵老二，你就晓得瞎几把扯，东北那么冷，人还怎么活下去？” 赵老二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自己没去过东北，也是听人口口相传。 “事实上东北确实挺冷的，冬天平均温度都在零下二十度左右。不过他们屋子里有火炕，就是把床掏空，天冷了就往火炕里烧柴。”琢磨着遭心的事情不能一个人忍着，陆远突然接话道。“火炕一烧着，家里穿单褂都行。” “现在北方还有供暖，十一月份就开了，屋外冻成狗，屋里热的能吃冰棍。平时他们在家里也就随便穿点，都是盖的薄被子，怕热。” “以后你们有机会到东北去看看，外面大冬天卖冰棍，在湖上面打洞钓鱼……日子比咱们不知道多滋润。” 要不然说，悲惨和幸福都是来源于比较。 一开始听到东北温度那么低，大家还暗暗喘口气，人家比南方冷多了，不照能挺过来。可一听居然还有火炕，还有供暖，顿时又炸锅了。 自己盖三床棉被压的喘不过气，还感觉到冷。他们盖薄被子居然还怕热，这简直太他妈不公平了。很多人满脑子畅想着北方的火炕，暖气…… 陆远摇了摇头，有时候就因为无知无畏，懵懵懂懂倒过的也开心。可这辈子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反而心里平静不下来。 第73章 制作动画 等了半个来月，厂里终于开工。 陆远抽空去了一趟，从流水线上面取下一袋包装好的干脆面，拆开，咬了一口。 挺脆，至于味道一般，倒不是说不好吃，而是他后来吃过各种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再也找不回来小时候那种物资贫乏，吃一袋方便面就觉得幸福的感觉。 “这种孙悟空卡片里面放了多少？”陆远从面袋子抽出一张卡。 赵天明回道：“都按照你的嘱咐，万分之一，没放太多。” 陆远点了点头，这种属于王卡，级别相当于ur。如果人人都有，反倒是降低了大家收集的乐趣：“等这段时间过完，差不多再把这个比例稍稍压一压，李永奇和薛斌那边怎么样？” “早上刚出货，先送的是六安，然后再往合肥……不过想要送遍整个徽省，恐怕还得两个来月，马上就要过年了，怕是在放假之前不能把货全面铺开。”赵天明摇了摇头。“短时间内无法回笼资金。” 把干脆面定位在零食，就这点不好，一旦学生会大幅度减少销售份额。 厂里现在几乎没有流水，所有的原材料、工人工资，都是从几家游戏厅里抽。这种生态链十分脆弱，时间拖的越久，问题会越多。 “不过就算是货铺开了，我们还没有知名度，学生们愿不愿意买，还是个问题。”赵天明有些担忧。 陆远把吃剩的半拉袋方便面往口袋里面狠狠一塞，也点了点头，“得想办法拍个广告，推广一下。” “哦？”赵天明不大懂。“那你打算拍什么样的广告？” 陆远也在琢磨，他想拍那种动画式的广告，孙悟空拿着棍子一路打死几个妖怪，然后画面一转，孙悟空师徒变成卡片，然后电视上在出现旁白，什么‘一百零八张卡片应有尽有，小朋友们快来收集啊’之类。 最好要长一点，一二十来分钟的样子。这年头对于孩子们来说，还是动画片最来劲。 他把这个想法和赵天明说了一下，后者一拍脑袋：“我有个战友在上海美术制片厂里，如果你真的想拍这种广告，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不过话说回来，我那个战友最近好像就在弄什么《西游记》的动画片。” “我靠！” 陆远忍不住叫了句。 上海美术制片厂，这可是牛逼的存在啊。他们这个年代的看的动画片都是从该制片厂拍摄出来的，《东郭先生》、《没头脑和不高兴》、《哪吒闹海》、《雪孩子》、《葫芦娃》…… 后来央视动画版的《西游记》，前七集就是该厂制作，可惜因为经费问题，最终转到了央视去制作。 “我帮你打电话问问行情。做动画，他们是专业的。”赵天明忙道。 这样一来，陆远反倒希望时间过得更慢一点。毕竟从联系，再到动画制作周期还得要一段时间，最好要赶在学生放假前送上电视台。 今年过年早，元旦一过，还有二十来天就是春节。一个寒假的时间作为酝酿期，不管怎么也都足够了。如果真的不成，那就弄点真人段子，不过效果绝对没有动画来的更加吸引人。 很快结果就问出来了，一集二十四分钟的动画要六十万。 nmlgb…… 陆远差点没骂娘。 上海制片也没有漫天要价，动画版《西游》一共52集，投资三千万。每集可不就是六十万么？就算是十分钟也得三十万，幸亏这是包括配音、所有后期制作，要不然陆远真的想要掀桌子。 没法，他只能打电话找方石玉。心中忐忑啊，他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借，毕竟只打过几次照面。 “陆老弟，我们可是心有灵犀啊，我刚想要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就已经打过来了。”方石玉激动的不行，“谢了兄弟，我现在已经翻了三倍多。股市现在已经涨疯了，我是抄底进的，谁都没有我赚得多。一开始他们都笑我傻，现在我可风光死了！” “不客气，方老板。”陆远迟疑了会说，“我这里手头有些紧，能借我一点吗？” “好！” “呃？” 这么爽快？他原本已经做好，被拒绝的打算，毕竟他要借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连问都不问，就同意了？” “老弟，我早就说过股票赚了，分你两成。我们海上的汉子向来一口吐沫一个钉，给你一百万，你看行不行？” “这多了，五十万就行了，算我借你的，到时候厂里运转开了，我再还你。” “你什么时候要？” “就这两天，越快越好。” “好，我明天……我今天就买火车票，明天下午就能到。那个，我这股票什么时候收？”正题终于来了。 “现在还能在赚点，一月份过完，全部抛，一点都别留。”陆远回想了一下，这次的牛市大概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一月过完，也差不多了。 “好好好，等我来了再联系。”那边挂上电话。 松了口气。 陆远看了眼紧张的赵天明。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就站在身边在听，直到挂了电话，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同意借了？五十万？怎么就这么容易？” 陆远想了想，“因为股票吧……这一次他可能赚很多。” 抄底的价格买进，按照如今这疯涨的势头，已经赚了三倍，这还了得？哪怕是原始资金没别人多，也禁不住这样抄底。 估计方老板那边也不愿意断了自己这条线吧？ 有了资金来源后，陆远就轻松了很多。 他赶紧开始写剧本台词，不是信不过上海美术制片厂的水平，而是他害怕那些人真的做出个动画片来，毕竟他实际上要做的是广告。 说是动画，其实就和后来那些电影的精彩剪辑一样，他打算把《西游记》的重要的几个片段都都浓缩到一起：从石猴出世、拜师学艺、大闹天宫、捉拿妖猴、被压五行山，以及师徒四人汇集取经。 十一分钟留作讲剧情，剩下的一分钟用来做广告，介绍卡片。 第二天下午，方老板就来了，除了钱之外，还有一个大哥大，一块手表。陆远的手腕上只有一块上次去特区淘回来的电子表——这电子表日后在东莞，都是论斤往外卖。 “陆兄弟，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那边还有几个大洋马，不过没敢送你。我担心给你制造家庭矛盾……”方石玉笑的很贼。 他一直把陈雨诗当成陆远的正宫娘娘，所以考虑了一下，还是送了两样自认为陆远最需要的东西。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陆远也知道方石玉是江湖性子，爽快收下：“不过这钱，算是我借你的，等厂里资金回笼了，我再还你。” 临走时，陆远没忘再叮嘱一句，到月底一定要提前把股票都抛了。 有了钱就好说话多了，当晚赵天明就准备买火车票去尚海，陆远想了想也跟去了，一来是怕对方乱改动，二来他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要叮嘱。 这些意图必须要和导演传达清楚，否则到时候花了大价钱，拍了个烂片回来，他可就欲哭无泪了。 第74章 到底哪点不好？ 上美是国内最大的美术制片厂，享誉世界，甚至连宫崎骏很多动画留白，都是学习上美的一些水墨动画。可惜文{和谐}革那场风暴，让上美停了十年，核心创作荒废了。 改革开放后，又因为大量引进国外影片，商品经济占据上风。上美太过追求利润，再后来就开始沉寂，以至于后来电视上被羊村和两头熊给霸占，不可谓不是一种时代的悲哀。 不过此时的上美还十分牛逼，赵天明带着陆远在厂里逛了一圈，陆远看见不少还正在制作的动画：《魔方大厦》、《特别车队》。 这两部动画陆远都看过，可惜前者太监，后者因为是‘首部黑帮暴力题材动画’，被禁播了。尤其是那句‘我们是查户口的’梗，比后来‘查水表’的梗要早了二十年。 “陆远，怎么办？我战友说厂里的老导演都有任务，现在就只有新的了。”赵天明从办公室出来，有些为难。 得！ 陆远原本打算找《葫芦娃》的导演来给他拍呢，这情况像是没戏了，“新人导演也行，最多我们多费点力气，多把关。” 赵天明无奈，只能点头。 找人打听了一会，俩人终于找到那位新导演，没想到是个妹子，还挺漂亮。今年二十二岁，金陵人，据说是九二年毕业帝都电影学院，美术系、动画专业。 陆远不认识她，但一听名字就想起来，这妹子先后拍过《周处除三害》、新版《大闹天宫》，还有《大耳朵图图》。“你们二位就是主人介绍要拍动画片的人吗？” “准确来说是广告。”陆远将写好的剧本递过去，“你先看看，有哪些不明白的我们再讨论一下。” 速达接过翻了翻，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根本就是一个大纲……不过这台词倒是不错，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的心。” 陆远呵呵笑，也不生气：“这本来就是一个广告，十来分钟，太多的东西介绍不下，只能挑选那些重要的。” 速达看了眼，果然如此，剧本到师徒四人聚集后就结束了。 “那好，到我那里，我们再商量吧，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也不知道你的想法。” 速达没有独立的办公室，就是在角落里有台桌子，上面还放着一本没写完的剧本，上面不但有剧本，还有镜头脚本。 再一看名字，果然是《周处除三害》。 坐下来喝了口茶，陆远这才逐一解释：“整个大框架就是五个情节，第一个是石猴出山、拜师。第二个是大闹天宫。真正的gāo cháo是天兵捉拿这一幕，尽量要长一点，还有这画要这么来……” 陆远想了想，干脆把《大圣归来》开头那一幕给简单的描了一下，可还是太丑，依旧还是火柴人。 “尽量要弄得悲壮一点，普通的天兵镜头要少一些，着重是巨灵神、哪吒、四大天王、二郎神这些，最后是如来镇压这一幕。对了，和天兵作战的时候，用古筝《十面埋伏》配曲，要把那种紧张感给调动起来。” “最后师徒四人一起去取经，然后各路妖怪都要出现。就和……就和葫芦娃最后那一幕，所有妖魔鬼怪全部叠加在一起，画面逐渐升高。一开始是什么黑熊怪、白骨精这种小妖，最上方是大鹏、青狮和白象。这一幕也要悲壮点，时间控制一下，大概在十一分钟左右。” “剩下的一分钟，就是介绍卡片，我这最后一页有台词，这里不能改。” 速达原本还有些看不起陆远，可听对方这么一说，也都被震得不行。每一幕说的清清楚楚，甚至配曲都已经想好了。 不过速达也提了一些意见，俩人合计再讨论。 至于赵天明就干坐在一旁，也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足足耗费了两天加一夜的时间，整个剧本全部磨合完毕，有些镜头甚至比陆远想象的还要更好。将讨论好的剧本收起，速达伸出手： “陆远同志，你不做导演简直是屈才了，听说你今年高三是不是，有没有打算往这一方面发展？” 陆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对什么分镜头、脚本一窍不通，肚子里仅有的这点货还是从电视上掏出来的，一个广告片差点把他给掏空，“我那都是瞎扯淡，以后读金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对了，这成片什么时候能看见？” “大概半个月吧……因为剧本都完善了，所以一旦开工速度只会快不会慢。” 陆远想了一下，这是肯定赶不上后来《火影》、《海贼》那种周播的进度，半个月的时间也在他接受范围，正好能够在学生放假前拿到成品。 “好，就多劳您费心了。”陆远赶紧起身握手。 因为是熟人介绍，这十来分钟也就花了二十五万，即便如此，也让陆远倍感心疼。这剩下的钱他也不敢动，准备去电视台打广告。 广告那边陆远也想好了，央视他目前是搞不起，一分钟就得四五万，他这广告一集就得五六十万，一天播两次，一个月就得三千万朝上，把他杀了也拿不出来这么多。 只能选择先选省台，把那些垃圾时间都买下来，然后循环播放。至于价钱的事情，自然得赵天明去商量。如果拿下省台，还有余钱，就把那些市台也给拿下，总之就是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 等把徽省拿下，日后资金充裕了，可以考虑把动画片再剪辑一下，尽量缩短到一分钟内，或者是三十秒，再去央视打广告。 从尚海回来，陆远直接回校，赵天明在半途下了火车去电视台找老战友，商量广告的事情。 等回到学校，已经过了四天，正巧赶上元旦。对于陆远四天没来，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天明直接找校长请的假，老师也拿他没辙。只是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好好叮嘱一番： “陆远，你这半学期的进步很大，千万不能因此而荒废了，好好努力一把，还是很有可能考上知名院校。” 陆远只能老老实实的答应。 晚会是在晚自习的时候办的，教室里面早早的就挂起了元旦快乐的标语。陈雨诗用班费买了一些瓜子花生，最受欢迎的是爆米花和米棒子，这都是刚出锅的，摸起来还有些热乎。 陆远也乐呵呵的看着表演，这时候的晚会没后来那么多花，小品也有，都是按照春晚的照搬，大多都是逮着陈佩斯和朱时茂俩人的小品演，演的是《吃面条》和《主角和配角》。 这时候的春晚还不是赵老根的天下，陈佩斯和央视还没有闹翻。有个霍邱，戴着花帽子李和，还叼着烟就上场了，演了一场马季大师单口相声《宇宙牌香烟》。 到了陆远和赵老二，俩人跑到教室中间说了段相声： “你们看这赵老二的身材，就知道他家贼有钱。” “哎，对！” “他小时候喜欢大象，他爹就给他买了一头养在家里，叮嘱赵老二每天给他喂食。结果大象是越养越瘦，赵老二倒是越长越胖。” “合着我在和大象抢吃的啊？” 等俩人说这一段，大家都笑疯了。 陆远把这些段子一改，按照当下环境说了出来，风味不改，反而还更甚于原版。后来陈雨诗也上去唱了一首陈慧娴的《飘雪》，把已经到了高峰的晚会，再拔高一截。 大家都听不懂粤语歌，都是瞎鼓掌。 “你们俩进展倒了哪一步？到亲嘴了吗？你可得快点，我听说好多人都开始写情书了，小心别被挖了墙角。”赵老二拿胳膊拐了怪陆远。 “我俩真的没处对象……”陆远摇了摇头，“别瞎传。” 赵老二叹气道：“唉，这么好的姑娘，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她那点不好了？” 是啊，哪点不好了？ 陆远也在想。 第75章 我也想装逼打脸 陈雨诗哪点不好？ 按照正常角度来看，她聪明、漂亮、懂事、独立，是任何一个男人心中完美的存在，否则也不会让陆远心心念念了三四十年还不曾忘记。 老婆孩子热炕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陆远呢，他重生以来无非就是想要家人过得好一点，现如今一切都已经起步。哪怕是现如今安安稳稳的发展，日后做个百亿富翁还是轻而易举，吃喝不用愁。 他不是没有想过和陈雨诗在一起，可上辈子的媳妇怎么办？ 上辈子那叫一个惨，大儿子出生时，恰逢工厂资金运转困难，三个月才拿了八块钱工资。他一直抱着工厂能够渡过难关的心思，死守工厂。 后来呢？后来工厂倒闭。 他凭着一些高中生还有一些机床的手艺，又进了一家厂，儿子上不起学，铅笔断了买不起，每个月只能借钱度日。 终有一日他想要为媳妇孩子拼搏一把，又被骗入去了传销，卖起了宇宙摇摆机。该吃过的苦都受过了，而媳妇从未对他红过脸。 俩人一辈子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就在这种相守之间一步步行走。上辈子的儿子是找不回来了，哪怕同一个人，同一个时间，生的孩子也不是之前那个，但媳妇呢？ 赵老二见他没有反应，踢了他一脚：“陆哥，你想什么呢，你只要再努把力，就能攻陷这座堡垒了。” 陆远知道赵老二是担心陈雨诗被别人给抢去了，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么容易吧？” 赵老二咂了咂嘴，“你帮了她爹妈那么大的忙，只要你提亲，他爹妈不可能拒绝。而且陈雨诗也喜欢你，每次瞧你那眼神，我都能够看出来。手快有，手慢无，到时候被别人抢去了，再后悔可就来不及咯！” 陆远不知道怎么接话，拿出烟四周散了一圈，然后这才自己点着，望着一曲终了的陈雨诗，心中乱成一团麻。 这时，突然一阵哄闹声传来。 就见到穿戴时髦笔挺的顾养民来到了场中，一边优雅的对众人鞠躬，一边抱着吉他坐下。赵老二努了努嘴，“看见了没，已经有人下手了！” “接下来我演唱一首齐秦的《大约在冬季》，献给陈雨诗同学。” 在一阵掌声中，顾养民已经开始弹唱起来。顾养民长的英俊帅气，身材高挑，父母又是政府单位的，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已经算得上是豪门的级别，这身家比赵老二还得高上一层。 赵老二看着不断对陈雨诗暗送秋波的顾养民，又无动于衷的陆远，急的嘴上直冒泡。幸亏陈雨诗同样无视了这货，否则赵老二上去生撕了顾养民的心都有了。 在一众起哄声中顾养民终于唱完了，不过他没走下台，而是站在场子中间，笑盈盈的看着陈雨诗。“班长，唱完了你就没有半点表示吗？” 学生的生活大体无聊单调，见到这一幕发生，谁还不起哄，大家都站起来鼓掌。 赵老二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不就是唱一首破歌呢，还要什么表示？要是每个人都唱一首，那不还没完没了。” 他从座位上走了出来，起哄道：“我唱首《纤夫的爱》给你，那你是不是给我点表示？” 顾养民被气的不行，“赵鸿军同学，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在这里瞎捣乱什么？” “谁说我瞎捣乱了，你知道我喊陈雨诗什么吗？陆嫂！陆嫂！你在这当众唱歌什么意思，还要什么表示？你说我捣乱，那好，陆远不算是捣乱吧！” 周围的人听了赵老二的话，又是轰声一片。在这个琼瑶火爆的年代，这种二男争一女的情节早已经在书中看厌了，如今发生在身边，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兴致给点燃了起来。 那边陆远已经被几个同学给稀里糊涂的推上了讲台，还有人塞了一把吉他到陆远手里。 “陆哥，拿出你的看家本领……”赵老二气得意的看了一眼顾养民。 顾养民气呼呼的走下去了，他精心的表白就这么被赵老二给毁了。 这下轮到陆远懵逼了。 他还在左右摇摆不定，结果这个时候就把他给推上来了。 是唱，还是不唱？ 如果前世陈雨诗不走，他那封情书终究还是会交到对方手里吧。 脑海还是一片乱麻，可手指已经不听使唤，拨弄起琴弦：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犹豫 …… 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流连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 作为青春的记忆，谁能够舍弃？陆远不能，他也不知道该唱什么，但这首《起风了》，确实能够表达他的心情。 不过唱完后，该怎么办？ 陆远没想好。 元旦晚会就这么结束，没有太多的打脸剧情。 按照正常的小说套路，顾养民被当众打脸了之后，他在市政府工作的爹妈肯定不会让自己儿子受委屈，找来某个大明星当场救急，给顾养民撑场子。然后陆远再唱一首，让那大明星要么哭着喊着求陆远帮他写歌词，要么就是说自己白唱了几十年歌，要拜陆远为师。 然后四周的同学都鼓掌：原来你才是陈雨诗的天命之子，真特么牛逼。 陆远抱得美人归，今晚再拿下‘ first，blood ’，简直完美。 又或者，这首歌唱完后，被众人大肆批判什么玩意。结果学校里某个不起眼，平时给老师们端茶倒水的老大爷，其实身份并不简单，是能够在某座音乐学院的说得上话的领导，听了这首歌后哭着喊着求陆远到他们那上学，或者干脆是做教授。 陆远也想来一次装逼打脸，就这么一直打下去，打到人生巅峰。 可惜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在喧哗中结束。 反倒是有不少其他女同学凑上来询问，刚才陆远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从哪里可以买到磁带。陆远想了想，摇头苦笑： “这首歌，在市面还买不到磁带，因为没人唱过。” 对方激动了，“这首歌是你原创吗？” 陆远没说话，但人家已经当他默认了。 第二天。 陆远去吃饭的时候，已经听见不少过往的人在哼着小调。在食堂里，他遇到了陈雨诗。 “早！” “早！” 一切回归如常。 不过，还是有一点小变化的。 “你昨晚唱的歌真好听……我很喜欢！” “是吗？谢谢！” 然后，没有然后。 第76章 回家 …… 在元旦第三天，陆远接到了赵天明打来的电话。省台那边准备好了，让他觉得可惜的是，这二十五万应该用来黄金时间。 不过也迟了，电视台的广告是按季度算的，往往这个季度刚开始，下个季度的就已经卖完了。越是黄金档时间的广告越贵。 唯一的好处，除了省台之外，赵天明还几乎用了连买代送的价格拿下了经济频道、公共频道……等十来个台，元月十五就可以正式在电视台上看见广告。 这年头有线电视还没完全普及开，大部分用的都是天线，连大锅都少见。电视撑死了也就七八个台，除了央视就是省台。可以说，这次算是把整个徽省的电视渠道都给一网打尽。 赶到周六，陆远又请了两天的假，去了一趟上美。 广告已经完成了大半，虽然没能达到他理想中《大圣归来》那种精美的程度，但在2d动画中也已经属于一流。 “陆远，你真的不考虑来上美？讲真的，这动画做出来我都吃惊。”速达在帝都待了几年，性情也十分爽快，等下了班还请陆远喝了一杯。 “你又不是没看见我那绘画水平，估计也就只能和幼儿园一较长短。”陆远直摇头。“哪个做了我的老师，估计也会死不瞑目。” 速达惋惜不已，道：“做编剧也行，你这广告里面情节一环扣一环，最后还留了个大悬念。虽然是我导演的，可后面的剧情我都想知道。看来，你也十分热爱文学……” 陆远瘪了瘪嘴，他有个侄子倒是十分热爱，没事就喜欢在网上写点东西。还取了沙雕的笔名水两更，说是要以他为蓝本写个故事。他这事情有啥几把可写，写了就得扑街。 摇了摇头，“我可不是吃这碗饭的料，自己也就只能做点小生意了。” 速达叹了口气，见到陆远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劝。 因为村里通电了，陆远回来路过合淝时，陆远还顺手买了台彩电，熊猫牌的。大屁股，死沉死沉的，估摸有二三十来斤。 每当科技体现出差距的时候，陆远就越发的怀念后世。 随着接近年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回乡，街上的年味也开始浓郁了起来。有钱的就像是陆远这样带台电视机回去，还有些红灯泡。没钱的，也会上街买一些瓜子花生，备着过年吃。奢侈些的还会抓几把大白兔和金丝猴奶糖，不过一般都不给自家小孩吃，得等到来客时才会拿出来。 一些农村的也都开始从自家菜园里弄一些青菜、萝卜，挑到城里来卖，赚一些外快专门置办年货。至于黄瓜、毛豆，这些反季节蔬菜这时还没影呢。 原本年货都是老陆置办的，可老陆回来还得等到腊月二十七八的样子，陆远干脆就买了一些。百货大楼里面已经人挤人，根本走不动。 这是六安城唯一购物场所，陆远给李玉香和两个妹妹各买了一件衣服，想了想又抓了两斤糖。至于猪肉什么的当然不用，农村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杀猪，到时候吃的可多了，也不用他在这费力。 陆畅和陆遥已经先回去了，薛斌和李永奇回来讨货时顺带送了一趟。这段时间他们也是没日没夜的跑，因为再迟了，学校放假，到时候小卖部关门，可就没人提货了。 说起这货，也是够操蛋的。小浣熊干脆面没什么名气，又是新厂。货根本就铺不开，这年头小卖部都是从代理商那边拿货，厂家亲自送货这是什么鬼？ 赵天明原本打算先在商场百货大楼铺货，但被陆远给否决。百货大楼的顾客大部分都是成年人，和他们的产品定位相差太大。这就和你在路边麻辣烫摊子卖澳洲龙虾一样荒谬…… 最后没办法，陆远只能选择亏本的法子，把货寄售在学校小卖部外。先货后款，每个商店五箱，再留下电话号码。 这可不是小数目，如果货卖不出去，资金收不回来，哪怕陆远再怎么撑着最多维系两三个月，方便面厂就得破产。 为了避免跑空，所以车都不敢熄火，准备在过年前把所有的货都在省内铺开。这可苦了原本想要搭顺风车的陆远，他连拖带拽，带着彩电、被褥、衣服和年货三个大包来到了车站。 至于环境啥的，还是别想了，能挤上车就算运气。挤不上的就只能等下一班，好在年尾，车来往比较多，也不用担心回不了家。 “菊花村到了，赶紧下车！” 司机和售票员粗鲁的把陆远装衣服、被褥的袋子往地上一丢，看都没多看一眼，开车就跑。幸亏陆远一直把彩电抱着，要不然磕着碰着，他还真的肉疼。 也没啥好计较的，至于投诉更是没有半点门路。真的惹毛了对方，往后这班车你都别想坐。 带着这么多东西也没法走，陆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大哥大在手，关键这玩意太大，他不怎么好意思拿出来，连忙打了个电话到村头，让陆遥来接自己。 大概等了一个来小时，听到一阵自行车铃响起，陆远就看见陆遥蹬着二八大扛来了，后面带着陆畅。 “哥，你回来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自行车停到跟前，陆遥赶紧下来。陆畅也是慌不迭迭的跑下来，围着陆远的几个大包转悠，估计在琢磨着这里面有没有给她买的东西。 “把车架起来，搭把手。”陆远抱起彩电，轻轻的放在自行车后座上面，然后又用绳子小心的捆了几道。 陆畅一看彩电外包装的箱子，顿时乐坏了，“哥，这是大彩电，还是熊猫牌的。” “哟，认识字了啦，期末考多少分？”陆远把彩电捆好，又把装衣服、被褥、年货的袋子绑在大扛上，用手推了一下，没掉，这才笑问道。 陆畅笑眯眯道：“一根油条，两个鸡蛋。老师都夸奖我学得好……” 陆远翻了个白眼，十三岁基本上都开始上初中了，你从一年级开始，要学不好，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想了想道：“明年你开始从三年级学起，我到时候找个老师帮你辅导一下。” 陆畅脸一垮，再也没了刚才的兴奋劲。 陆远摇了摇头，这丫头虽然有些小聪明，但这点热乎劲上不了大雅之堂，得趁着小赶紧学一点。 一路上也不敢骑车，陆远推着，陆遥帮忙扶着，一路跌跌撞撞才回了村。果然到村口，就发现不少水泥桩子挂起来的电线，一路顺到家里头。 等到了家，已经是一两点了，陆畅一早就先吆喝了起来，听到声音的李玉香赶紧从屋里迎接上来。从自行车上拆下两个袋子，往肩膀上一抗：“又乱花钱，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没了衣服、被褥的袋子，陆远推起来也轻松不少，笑道：“没买什么，就买了台彩电，一些瓜子花生，先把年货办一点，要不然等爹回来都已经快过年了。” 李玉香心疼的不得了，“那些钱你留着娶媳妇，瓜子花生随便买点，搁在家里我们又不吃。彩电买回来有什么用，又费电。” 这倒和陆远记忆的没差，老两口一辈子省吃俭用惯了，儿孙每次回来看望他们都会带不少水果、小吃，可老两口舍不得，还是给孩子们分了。 不过陆远也习惯了，咋咋呼呼回了一句，“反正东西买回来，你舍不得吃，如果过期了，就只能拿来喂猪。” 李玉香也没接话茬，把陆远带回来的两个蛇皮袋送进了里屋，又赶忙往锅洞里面加了把火，等到冒热气了，再把柴火给退了。 陆远随便扒了几口就没吃了，他还要弄电视机。广告已经在电视台上放了两三天，成品的广告出来后，他至今还没有看见呢。11 第77章 爆米花 饭还没扒完，家里就来了一大群小孩，原来听说老陆家买了台彩电，所以过来凑凑热闹。 陆远也没赶人，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玉米软糖每个人分了几颗，让他们乖乖的等着。 吃完饭，陆遥帮着收碗，李玉香手一摆，“我这不用你来，你去和你哥把彩电弄好，就两三个碗，洗完我就过来。” 当堂屋里面，一大群小孩已经围着彩电箱子转悠起来，陆畅和小大人一样守着电视，咋咋呼呼道：“别乱碰，要等我哥来！” 在一群小屁孩羡慕的目光中，陆远把箱子的封口撕开，又拽出了两块塑料板，“陆遥，帮我搭把手，把电视抬到桌子上面。” 也没抱回里屋，马上就过年了，搁堂屋里面过年来人时也能看。俩人小心翼翼抬起电视，放在桌子上，那边陆畅手快，要拿着插头插电，陆远抬手一巴掌就打了过去：“小孩子别碰电，这是电老虎，会打死人的。” 一边说着，一边自个把插头弄上，这才摁开了开关。 “哥，怎么都是雪点，没有图像？是不是坏了？”陆遥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哧啦哧啦声有些害怕，“你是不是给人骗了？” 陆远笑呵呵从箱子里面翻出一截天线，把接口插在电视机屁股后面，“连信号都没有，怎么看？等我调一下，一会就行了。” 把天线调起，陆远又拿了一截竹竿把外天线挑起，挂在二楼上。回来再调台的时候，就能看见画面了。可惜台数不多，只有央视一台、三台，省台、以及一个戏曲台。 农村信号又有些差，电视上斑斑点点看起来有些难受，有时候还会有些呲呲的噪音。不过对于其他孩子来说，这电视还是个新鲜玩意，一个个凑的死近，恨不得想把脸贴在电视上。 陆远一个个拎着耳朵把小孩们往后拉了半米，“都给我看远点，看近了会把眼睛给看坏的，到时候近视眼还得戴眼镜。” 那边李玉香把碗洗完，又翻箱倒柜了大半天，找到一块红布，又凑到电视机前。 “妈，你搞什么？”陆远有些傻眼。 李玉香头都没抬，她把天线一扒拉，顺势把红布铺在彩电上面，然后又用皮筋扎起来，就和两个屁帘子一样：“把布蒙上啊，家里灰尘大，先盖上，别弄脏了。这可是新物件，别弄坏咯。” 陆远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他想起日后一度被这种屁帘所统治的恐惧。家里但凡电器，不管洗衣机、空调、风声、电视……乃至电饭锅外面都套了一层罩子。 打了个寒颤，陆远赶忙上前，“妈，这层布罩上不行，彩电一开会放热，你罩上后热量散不开，时间长了反而会烧坏的。” 李玉香一听乐了，笑道：“这玩意还能和人一样，会闷坏？好，就听你的。不过彩电看的时候，把布给掀开，不看的时候在罩上。” 陆远顿时无语，看来家里电器套上布罩子，这是没法避开了。 陆畅倒是玩的挺开心，又多搜索了到了一个公共频道，台里正在放《西游记》，一大群小孩看的乐呵呵。陆远也不好从小孩们的手中抢遥控器，就让他们看着。 上午还有些阴冷，下午就出了太阳。陆远赶忙从家里搬出几只条凳，把被子摆好，他就歪在被子看会书，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没过多久，他就被人给推醒了，抬头一看是李玉香，“妈，啥事？” 李玉香道：“去一趟隔壁三婶家，让他们别忘了，明天帮咱们过来杀猪。明天就小年了，再迟就找不到人了。” 陆远打了个哈欠，转身进屋拎了两瓶酒，直接去了趟隔壁，寒暄了几句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三婶子笑道：“让你老娘把心放进肚子里，这事我们忘不了，让你老娘把家里的东西都备齐了，明天我们就过来。” “那就麻烦三婶、三叔了。”陆远忙拱了拱手。 虽说住在隔壁，但也隔着二三里地，陆远从三婶子家出来后又跑了两家。杀猪你不能靠一个人，一头猪好几百斤，连捆带拽没四五个人按不住。 往年都是老陆操心这事情，找乡里乡亲的帮忙。大竹园那边的亲戚你请了，他们都未必会来，所以就没费这神。 跑完最后一家出来，就听见拨浪鼓和吆喝的声音。就看见一个穿着黑棉袄，戴着破毡帽，挑着扁担的汉子打田埂那边走来。走进了，这才发现是炸爆米花的。 每当快过年的时候，炸爆米花的就多了，挑着四五十斤的炉子和锅子走家串巷，还能炸炒米。还有一种是米棒子，用糯米弄出来的，这些都是农村常见的零食。虽然没后来那么多花样，但也是美滋滋的，不少小孩就盼着过年吃这些呢。 陆远赶紧跑过去，招呼对方来自家。一见到炸爆米花的来了，屋里的小孩也都不看电视了，哗哗啦啦涌出来，围了个团团转。 没多久，就听到‘嘭’的一声，一锅爆米花就炸了出来，那味道香的就连陆远都有些嘴馋。 夜里不到三点，陆远就被吵起来，爬起一看，李玉香把家里大门都给敞开了，灯都点亮，拿着香去猪圈转了转，又在灶台上放了一把香。 陆遥打着哈欠正在烧锅洞呢，瞧见陆远走来，“哥，你咋不去睡觉，这里有我和妈就行了。” “我看看，今年爹不在，说不定需要我搭把手呢。”陆远往锅洞旁挤了挤，没一会就烤的满脸通红。“在学校有喜欢的男生没？” 陆遥往锅洞里添了一把柴，“哥，你说什么呀，我是去上学的，又不是去处对象的。” 陆远挠了挠头，傻笑道：“你觉得赵老二这人怎么样？” “赵二哥吗？他是个好人，就是喜欢胡岔。赵叔和赵姨也挺好，每次去也没亏待咱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陆遥想了想，“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我的赵老二呀，我妹妹给你发了张好人卡啊，接下来你可怨不得我咯！ 陆远摇了摇头，他倒是看出来赵天明夫妇挺喜欢陆远，又撮合俩人的意思。可陆遥这话，像是对赵老二没啥心思。想了想，他也不打算说什么。感情这事情随缘，缘分到了也就来了。缘分不到，硬撮合到一起，也是貌合神离。 更何况陆遥现在还小，才十五岁，自己这心操的也太远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屋外一阵哄闹，三婶丈夫来了。11 第78章 空手套白狼 来的人不少，还有一些赶来凑热闹的小孩。几个青壮年拽着猪耳，把一头肥猪赶出了猪圈，然后直接按在地上，用绳子捆住四蹄倒吊着抬进了院子里。 三婶丈夫看着挑扁担的几人走的歪歪倒，忍不住喊了一句：“乖乖，这猪有够肥的，起码得有三四百斤。”把猪扛到条凳上，再用绳子捆好，陆远站在一旁干着急。 杀猪的时候，主人家是不能帮忙的，三婶丈夫在一旁擦了擦杀猪刀，对陆远道：“小陆，看见我那杀猪盆了没有，把里面装满开水，一会要烫猪毛。再让你老娘拿几个盆出来，一会装猪血。” 陆远朝向墙角一看，嚯，好大个木盆，里面油光滑亮的。他也不敢耽搁，赶紧把木盆放下，拎起水桶到厨房舀开水。那边李玉香则是端了好几个脸盆出来，脸盆里面洒满了盐巴。 陆畅也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披着衣服走了出来，还没出屋就被陆远赶进去了，说是场面太血腥，没让她看。陆遥也躲进了屋子里，就剩下几个大老爷们在。 三婶丈夫是个好把式，按住猪头，对准下巴就来了一刀。这血都是往外喷的，李玉香赶紧拿盆上去接，接完后再换陆远。 有人笑道：“强子，你这水平见涨。” 三婶丈夫一手攥着刀，一手按着猪头，笑呵呵道：“你这不是废话，我十来岁时就和老爷子一起杀猪，帮他提挑子，还能这点事情干不好？” 陆远不懂，也看不出什么水平高低，那边就有人给陆远解释了：“这杀猪讲究的是一刀，出来的血是红的，带沫的，猪一会就死，这是高水平。要是一刀没死，猪还在叫，血是黑的，又少，这水平就低。” 那边三婶丈夫把刀搁下，伸手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烟，笑呵呵的点着道：“不错，要是一刀没死，血留在猪身子里面，肉就不好吃咯。” 这个陆远知道，血没出干净，猪肉腥味重。 等血流干净后，三婶丈夫又拿刀在猪蹄上了割了一下，鼓着腮帮子吹起来，没过多久，软趴趴的猪肚子就鼓了起来。几个人把猪抬进装满开水的杀猪盆，然后这开始剐猪毛。 到这还不算是完事，主人家还得忙活午饭。不过中午也就是吃血旺，再配点酒。 有几个洗了手，换了衣服就已经跑到堂屋里坐了起来，围着彩电看。村里通电没多久，有慢的连点灯都没装上，哪像陆远家里这连彩电都搬回来。 早起还是早间新闻，其他的台还没开始放，也就戏曲频道唱着《女驸马》，几个老人听得乐呵呵。 有人问：“陆远，你怎么不买台录像机回来？在弄几盘带子回来看？” “不方便，带子要租，一天一块钱。我个把月不回来一趟，带几盘带子回来，看上一个月就得百来块钱，这钱花的太冤枉。”陆远在一旁陪坐，老陆不在家，家里的事情就得他来顶着。也没啥，无非就是陪抽烟，陪喝茶，陪聊天打屁。 赶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家里来人了，陆远他大姨。她也没说话，背着手笑眯眯的进了屋，在堂屋里面转了一圈，瞧了一眼彩电，这才对陆远开口： “远儿，看见大姨怎么也没喊一声？” 陆远鸟都不鸟，这家伙无事不登门，登门没好事。将陆远没说话，嘟嘟嚷嚷一句‘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见到长辈都不知道喊’。 陆远心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长辈，不是长辈的话，我早就抽你两嘴巴子了。 没讨到巧，大姨又跑到厨房去，又跑去和烧锅的李玉香寒暄起来。李玉香没搭她买，一边炒菜一边回：“大姐，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弯弯绕搁这里没意思，说吧，又看上我家什么了？” 大姨捂嘴呵呵笑，摆了摆手，“小妹，你这话说的太生疏了，我是你姐，还能找你要东西么？我来，就是和你商量个事情，我儿子谈了个姑娘，女方家里要来看家，能把彩电借给我们家几天用用么？” 李玉香听这话差点没气笑起来，这还真有脸，大过年的跑到人家里来借彩电了。陆遥那事情，也让她认清楚这帮子姐妹的尿性，虽然也哭过几场，亲姐妹闹成这样，可后来想想儿子、丫头和丈夫才是亲的。 原本以为那事情结束后，关系就这么断了，没想到还真敢想，跑过来借彩电。 瞄了眼正等着回话的大姐，李玉香摇了摇脑袋，“借回去充门面那不是骗女方家么？等人家姑娘嫁过来不还是得露馅？彩电是我儿子买的，我做不了主。” 一般人听到这话，就会识相，不再提这事情，可大姨厚着脸皮呢，又跑到堂屋对陆远说：“远儿，你妈同意把彩电借我几天，你帮我把插头拔了，我抱回去。” 陆远哪能受她骗，陆畅早就把话告诉他了，连忙把大姨伸着要抱电视的手一按，“我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远儿，你还搁这里和我较真么？你表哥去媳妇，我就借用几天，用完了就给你送回来。我可是你大姨，还能骗你不成，你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看着你长大。” 这是骗计不成，又开始打感情牌。 大姨占着彩电，见后面连着电线，自个没弄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拔插头，赶紧道：“远儿，快来搭把手。” 陆远听着直翻白眼，心道我信你个大头鬼。东西到了他们家，不用旧了，用破了，别指望还回来。他搁那坐着慢慢悠悠点着烟，这才道：“表哥要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才定的日子，过年姑娘家里就要来人。”大姨看陆远这老来神往的样子，急的嘴上冒泡，又不敢催。 陆远呵呵反问了一句：“姑娘家来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是你表哥啊……” “他结婚又不是我结婚，你和我费什么劲？定日子办酒席的时候，没说想到咱们，现在借东西想到了？”陆远笑着翘起二郎腿，“我还记得有人说过不认我们这个亲戚，怎么现在过来套近乎了？” 旁边还有人在帮腔，“他大姨，这事情我可要说叨说叨你。你借彩电回家，这不是骗姑娘家么？女方家要是知道了，能完事么？” 大姨愣了愣，半天才嘟囔了一句，“等姑娘家回去了，我们自个再买一台。” “那现在去买也不迟，骑车上大路，等班车直接就能去城里，走快点，还能在天黑前到家。”陆远都气笑了。合着这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从他这里把彩电给弄回去啊。自己有钱不想着去买，第一时间跑到自己这来借，简直是在搞笑。 四周看热闹的都笑疯了。 大家替她害臊，摊上这么个亲戚，居然还说得出来娶媳妇借彩电，这简直就是没皮没脸了。大姨站在堂屋气的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的拿手使劲的指了指陆远，然后一扭头走了。 陆远也是无语，摊上这么个亲戚。 第79章 过年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筹备过年，菜早几天就准备好了，因为天冷也不怕坏。一些咸货都已经切好，搁在桌子上放着，外面罩个竹篮子，怕家里的猫偷吃。 再然后就是写春联，院门、堂屋门，猪圈、牛棚、鸡窝和灶台都是一个不能少。往年都是老陆来贴的，老陆不在家，这事情就落到了陆远身上。扯下红纸，在熬半盆糨糊，等写好好，陆遥都已经把过往的门对子给撕下来，铲干净，然后再贴上去。 就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忙了一上午，午饭没吃多久，老陆就回来了，扛着一大包年货，手里还提了个箱子。陆远一看差点没乐起来：“爹，你怎么买了这玩意？” “我回来的时候在电视上看见了，琢磨着你们喜欢吃，就顺便买了一箱。”老陆笑呵呵的把手里一箱子小浣熊干脆面递到了陆远手里。 那边陆遥赶紧拿碗盛饭，陆畅又端脸盆倒水，李玉香接过老陆手里的包，迎着当家的回屋。 扒了几口饭，喝了两杯小酒，老陆这才说起外面的见识，“这趟出门我算是明白以往半辈子都白过了，这外面太精彩了。我就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远儿说的没错，一辈子种地能挣几个钱。等年过完，就去和村里商量，把山给承包下来，种点果树。” 陆远知道，这是在外面看花了眼，受不了穷。他也没笑话，当年高考结束后见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后，也是这么个想法。 不过对于老陆的思想改变，他还是挺高兴的。 吃完饭，老陆扛着锄头就上山了，说是虽然家里盖了个新房子，可年三十晚上还得烘火守财，这老传统不能丢。陆畅守着干脆面，又眼巴巴的看着李玉香。 “吃吧，吃吧，没人拦着你。”李玉香撕开胶带，拿出三包干脆面，给陆远姊妹们一人分了一袋。 “我也有？”陆远拿着面袋子，哭笑不得的拆开，把里面西游卡拿了出来，是个小钻风。至于面直接甩给了陆畅。 三十晚上最热闹，村里春晚都在放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吃饭前李玉香捧着几把香就出门了，说是要拜神。每个门口都放了一把香，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等神拜完后，再放了一挂炮仗，这就开吃了。往年都是咸鸭、咸鹅的多，今年也弄了不少新鲜菜。陆远陪着老陆来了几杯，不过没喝多，因为待会他还得串门。 陆畅就扒了几口饭就不吃了，她一直惦记着搁在灶台上的喷花。这边回潮的厉害，烟花都搁在烟囱墙上，不然两三天一放，就得哑火。 陆畅手攥着喷花，走到院子外头，点着后，一团团光窜天猴一样冲了出来。正在吃饭的李玉香瞧见了，就直接吆喝开了：“死丫头，走远点放，把猪圈烧着了，我非得把你屁股打开花。” 陆远听的哈哈大笑，猪圈虽然是用红砖盖的，上面还是茅草顶，上辈子有一年他就把猪圈给烧着了，年三十晚上一家人跑去救火。幸亏那会都是新世纪后，家里没养猪了，要不然就是一窝烤猪。 吃的差不多了，碗筷就搁这，也不收，也不洗。陆远讨厌死这狗屁倒灶的规矩了，说是年夜饭不能吃完，必须得剩碗底子，要不然就是粮仓被吃空了。锅巴也不能吃，说是要长络腮胡子。所以年三十的碗底子要等到初一吃完，才能洗。 这边的规矩还有年初一不能走人家，不能拜年。除非那家有人‘走了’，年初一才会去那家吃白事饭。陆远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规矩，以前他问过老陆，老陆就说这是古时候杀鞑子流传下来的。家家户户约定好年三十晚上杀鞑子，哪家杀了，然后大年初一就都到那家去打个暗号，陆远至今不知道是不是老陆在逗他玩。 要是家里没出事，你大年初一往人家跑，不揍你，都算是给你面子。有段时间他以为全国都这风俗，后来才晓得外地大年初一都是走老丈人家的，只有他们这破地方才得遵循年初一不给出门。 吃完饭后，陆远就带着陆遥、陆畅串门去了，串完后他还得回来看春晚。李玉香也收拾了一下，拿着手电要出门。 老陆看见了，就问：“哪去？” 李玉香换上一双胶靴，把鞋给踩实，“去一趟大竹园。老太太还在着呢，年三十晚上不去看望下，会被别人戳脊梁骨。你不去？” 老陆摇了摇头，把瓜子花生都拿了出来，“我不去，年前闹的那么僵，现在赶趟子上们不是遭人白眼么？待会还有人过来串门，家里总得有个人吧。” 李玉香又等了一会，见到陆远带着两个妹妹回来，又问了一句。 陆远一听李玉香要去大竹园，顿时就怂了。那边人记仇记的很，前几天才拒了别人借彩电这事，你去人家家，能给你好脸色。陆遥和陆畅也没干，说是要在家里看电视。 今年来串门的特别多，因为村里就陆远家买了彩电，想要看看春晚。 这会放的正是赵老根和黄晓娟演的《我想有个家》。这会赵老根才上春晚第二年，和宋丹丹、范伟还不是搭档，还不到家喻户晓的程度。 串完门后，陆远偷偷的把藏起来的大哥大拿了出来。先给赵天明打了一个，那头乱哄哄的，估计是年夜饭还没结束。说了两句后，又给方石玉打过去，那边笑着说正想打电话过来呢。 陆远没忘记提醒方石玉，让他赶紧把股票给抛了，别一直死攥在手里。电话过了没一会，李玉香红着眼睛回来了。陆远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她在大竹园那边受了委屈：“妈，那边又怎么你了？” 李玉香抹了把眼泪，叹气道：“还不是因为彩电的事，老太太怪我没有把彩电借给你大姨。说女方到家里转悠了一趟，就把亲事给退了。都说赖我！” 陆远听这话简直快要气笑了，这么早就开始流行拉不了屎赖地球没有吸引力了么？“妈，别操那闲心，咱借了彩电，亲事就能成？大竹园谁不知道他们几家什么德行，打听几句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老陆也听的冒火，“我早就劝过你别去，非得热脸贴冷屁股，大过年的自己找罪受。” 李玉香也知道老陆这是心疼自己，可就是心里迈不过去那个坎。 老陆也懒得啰嗦，让陆远把炭火盆子拿来，他又扛出白天撅的树根，用稻草一引，燃起火，一家人嗑瓜子看春晚。 第80章 没完没了 往年的年初一难熬的很，又不许走串门，只能窝在家里，今年倒好，有了彩电，俩丫头守着电视看得乐津津。等陆远起床时，老陆都从村南头回来了。 这一问才晓得，昨晚有个老人走了。 这事情发生在过年是很晦气的，因为这边骂人常喜欢用‘活不过年初一，死在年三十’来开嗓子。回来的老陆唏嘘不已，说起那老头子命苦。辛辛苦苦把几个子女拉扯大，结果到老一个都不问事，连棺材都没给提前备好，更别说寿衣什么的。 陆远也是听的直叹气，都说农村人淳朴，其实恶毒的也有。有时候对你好的直接，对你坏的也毫无掩饰。 吃过午饭后，就开始收家。陆畅这丫头可是迷上电视了，逮着《上海滩》往死里看，陆远是拎着她耳朵出来的，“滚去看书。” “大过年的看什么书，我正看的得劲呢。”陆畅噘着嘴，抱着电视不肯松手。 陆远见这丫头还敢顶嘴，搂着屁股啪啪就是两巴掌，他可不管正月间不能打小孩这理，不顺心就揍。这丫头那年被合同坑进入，还让他赔了一百多万呢。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怎么着也得提溜她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这时候的电视机确实挺好看，不像后来又是抠图，又是流量明星万年不变的臭脸，发哥的许文强和赵雅芝的冯程程都是演技超然。 可惜赵雅芝的《新白娘子传奇》还得在三月份才引进央视，这还得一个来月。 正回味呢，就看见三婶从菜园那边路过，也没进门，就站在院门口喊：“小陆，小陆，你出来一下。” 陆远忙关了电视，“三婶，怎么了？喝水不，给你倒点水。” “年初一哪能往人家里乱跑，我就是路过。”三婶子指了指远处，“你看山口子那边是不是你大姨，她搁那骂了一上午呢。说是你们毁了他们家的亲事，我滴乖乖，都不重样。” 还有这事？ 陆远赶紧从屋子里蹿出来，手搁脑门上搭了个凉棚一看，可不就是他大姨么。先前看电视的时候，他就觉得像是哪里在吵架一样，可没想到居然对的是自己。 回过头来，他赶紧把这事情告诉老陆和李玉香。 老陆一听就炸毛了，大年初一逮着人，还站在山口子上骂。这不是对准来找事的么？他抄起家里的锄头就要上山，结果被李玉兰给一把拉住了。“老陆，嘴长她身上呢，想骂就让她骂吧。说不定骂一会就回去了。” “那臭娘们我还能不知道她性子，你让她搁那骂，她能从早骂到晚，说的话都不带重样的。”老陆攥着锄头，怎么也都咽不下这口气。 每个人都有忍耐限度，你搁家里偷着骂听不见也就算了。现在站山口子，骂的全村人都能听见，论是谁都忍不了。 农村打架这事情报警都没用，说不定还打的更狠。可真要是拿锄头上门打死人，可就闹大了。李玉香好说歹说，劝老陆放下锄头，这才道：“大过年的别惹事……” 饶是陆远也有心过去扫那女人两嘴巴子，听到李玉香这话，也是只能忍下去。 回到屋里把电视声音调大，也算是听不见心不烦。直到下午三四点，陆远才想起这事，再看山口子那边，人已经回去了。 到了初二，这就又开始热闹起来。走家串户的，到处拜年的都有。 老陆没有兄弟，家里没有上人。李玉香那边的姐妹如今也翻脸了，家里倒是显得有些冷清。要是其他家这样，估计都会被村里给欺负死，因为男丁不旺。被欺负了，都找不到人帮忙。 现如今菊花村里提起老陆家，哪个不竖大拇指，村里第一个盖洋楼，又第一个买彩电。如果不是老陆家几个孩子要上学，估计媒婆都得把门槛给踩碎。 正叨咕这事情呢，就听见门外有喇叭在响，紧接着就是赵老二那大嗓门传来了进来：“陆哥，我来给叔叔阿姨拜年了！” 听到声音，陆远赶忙起身，就看见方便面厂那小车停在自家稻场上。赵老二正从车厢里出来，除了他之外还有薛斌和李永奇。最让陆远没想到的，陈雨诗也在里面呢。 陆远傻站在门口，半天没回过神，“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和他们一起来了？” 陈雨诗手里提着两瓶酒，一条烟，里面还装了不少金丝猴奶糖：“我爸让我过来给你们家拜年，路上遇到了，这就捎带着我过来了。我爸妈本来说要亲自来感谢你，不过店里生意忙，怕关了门影响你赚钱，所以就我一人。” 陆远一看，可不是，这丫头鞋上都是泥，也不知道她走了多远，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老陆两口子听见门口动静，也都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搁门口上和陆远说话的陈雨诗，赶忙迎接了上来：“陆远，你不介绍一下？” “我叫陈雨诗，是陆远的同学。”陈雨诗红着脸，对老陆两口子拱了拱手，“我来给您二老拜年。” “叔叔阿姨，我也是给你们拜年的。”赵老二打开车厢，从里面拎了烟酒出来。 “叔叔阿姨，我们也给您拜年。” 薛斌和李永奇也说道。 他们年三十晚上才送货回来，被赵天明接到家里去了。大年初一也没敢乱跑，所以商量好今早给陆远爸妈拜年。车上小路时，看见陈雨诗踩在泥窝里，正四处找人问路，所以就一同带着过来了。 刚才还在说家里没人，现在就来了，老陆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赶紧招呼大家进来。 她越看陈雨诗越喜欢，就凭先前对方和陆远那说话的劲，她就能够猜出来这丫头怕是自家儿子有些关系。李玉香心细，看着陈雨诗满脚泥，赶紧从屋里拿出一双干净的棉鞋给她换上。 “阿姨，不用了……”陈雨诗连忙摆手。 李玉香笑呵呵的道：“姑娘，你鞋子都湿了，赶紧换下来。这天寒，别冻着。你把鞋换了到时候拿火盆那里烤一烤，干了再穿。你放心，这棉鞋是远儿的，他脚不臭。” 陆远听的满头黑线，有这么埋汰人的么？那边陈雨诗也是脸一红，这才接过棉鞋，把泥鞋脱下，再一摸袜子也是湿的，干脆也把袜子脱了，露出两只滑白柔嫩的小脚丫。 陆远虽然不恋足，可看到这双脚，还是心头跳了一下。 老陆又把陆遥喊出来，给每人倒了水，又抓出瓜子花生摆在桌子上，就和大家扯了起来。 陈雨诗到塘边上把鞋上的泥刷干净，又把袜子洗了下，搭在凳子上靠着火堆烘。然后又跑到厨房跟李玉香打了个招呼：“阿姨，您看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忙的？” 李玉香乐坏了，这小姑娘长的又排尚，又有眼力劲，别提多欢喜：“哎呀，你是客人，哪有让你忙的道理，你去堂屋看电视去，远儿买了台彩电，可好看了。” 陈雨诗看见锅台上的菜，连忙就说：“阿姨，我帮你去洗菜。” “慢点，塘边路滑。”李玉香满意极了，心里咕咕叨叨，心说这闺女如果做了儿媳妇，也不差。正想着，就听见山口子上又传来一阵骂声，气的她把手里的抹布往锅台上一砸： “这还卖完没了是不是？” 第81章 让荷尔蒙来做主 家里闹哄哄的，总算是有了过年的气氛。老陆拽着大家伙一起聊天，他出门一趟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像是以前那种目光短浅的老农，开始对将来有着极大的畅想。 有些东西，一辈子没看过也就罢了，一旦看过了，只要还有口气在，就会惦记，就会去想，就会去争取。 往往改变就是最先从思想开始，如果一辈子固守老传统，也就只能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农村人为什么喜欢闹事，东家长李家短，无非就是盯着眼前那些鸡毛蒜皮。 当然，这种人哪也少不了。如果把心思全部花在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上，日后也就这鸟样。 陆远瞅见陈雨诗捧个网篮去塘边洗菜，那掰着菜叶一点点洗净泥土的样子，像个居家小女人，这突然间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心里一样。 陆远一直认为，女人真正的性感不是在于她穿的有多少，露的有多少。而就是那么不经意间的表露，哪怕只是一个简单撩发的动作，都能让你记着一辈子。 如果他不上学，估计这会也该谈门亲事。对于农村来说，有没有那个证都是一样，双方父母定了亲后俩人就能钻一个被套窝。有这么一个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带出去还倍有面子的媳妇，应该是每个男人都无比畅想的事情。 不知不觉陆远又开始想歪了。 不好色的男人少，真的坐怀不乱要么是没胆，要么就是没钱，但最大的可能还是那家伙不行。在梦里已经和陈雨诗有过几次云雨，潜意识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元旦晚会那次顾养民给对方献唱，他多少还是心里有些吃味。 陈雨诗把菜洗完，猛的一抬头，就瞧见陆远生生的盯着自己：“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陆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道：“石阶上滑，我就是怕你掉进塘里去了，到时候我好救人。这大冬天的，搞坏了就麻烦了。你又没得衣服换……” 陈雨诗笑呵呵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上辈子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正想着，陈雨诗已经来到了身边，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陆远看，把陆远都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看我干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这是……被撩了？ 陆远老脸一红，不行，我特么五六十岁的人还能怕你这么个小丫头不成？正琢磨着怎么反击，他突然被一阵陡然拔高的骂声给惊醒。 顺着看去，就见到李玉香回来了，远远跟在后面的大姨不肯罢休，追着骂。 “我去看看。”顿时也没了和陈雨诗调情的心思，陆远蹬蹬蹬出了门。 他大姨年夜饭都气的没吃，心想着如果能把彩电给借来，这亲事说不定就已经成了。年初一越想越不顺，站在山口子上就骂开了。 她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得自个出气才算，所以今早又来骂开了。这骂架就和下棋一样，一个人自娱自乐没意思，得找个对手。 远远看见李玉香来了，顿时来劲了，嘴里就点着炮仗一样，都不带停，“不要脸的婆娘，你还有脸见我？我儿子的好事都给你们搅和了，我家过不好年，你也别想过好年！” 李玉香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东西借你是人情，不借是本分。你自家有钱不去买，指着别人东西过日子？“大姐，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事是女方不愿，怎么赖到我家头上来了？回去吧，别在这丢人。” 大姨听李玉香这话就是指名道姓说自己丢人，直接炸锅了，左右看了看，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向山口子下砸了过去。这石头不偏不倚，砸在李玉香额头上，顿时血水之流。 她也没见停，一边砸石子，一边开骂：“呸，我砸死你。说我丢人？你把彩电借我，能有这事？还敢说我风凉话？老娘砸死你！” 李玉香捂着额头，见对方不肯罢休，又在乱丢石头，只能忍着气回去。 见到对手逃了，大姨别提多得意，直接从山口子走下来，跟在后面追着骂。手里始终还攥着几块石头，怕对方反扑过来。 陆远迎上来，看见李玉香满脸血，再一瞅大姨居然跟着骂，顿时火的不行，就要冲上去打人，结果被李玉香给拉住：“远儿，大过年的别惹事。” 陆远气的不行，指着鼻子道：“我惹事？妈，人家都骂到家门口来了，把你头都给打破了！” 陈雨诗也赶紧迎上来，一边拽着陆远，“先别管了，把薛斌和李永奇喊上，送阿姨去医院。” 陆远只能咬着牙应下，搀扶着李玉香进屋。 跟在后面骂的大姨一开始看见陆远要冲上来，还有些怕，可又看见一个排尚的闺女走了出来，拉住陆远，心里又急又气。 自作聪明的她很快把事情连成一串，怪不得李玉香赶自己回家，原来是陆远谈了亲事。想到自家儿子亲没成，她怎么也都咽不下这口气，就和疯了一样什么偷汉子、婊子养……各种难听的话都往外蹦。 这都到家门口了，谁还听不见。在屋子里说话的老陆、赵老二、薛斌、李永奇都听见了，急急忙忙跑了出来。陆远再也忍不了，趁着陈雨诗和李玉香没反应过来，把她俩手一甩，直接朝向大姨扑过去。 那老娘们想跑，直接被陆远按在地上。“赵老二、薛斌、李永奇过来帮忙，把这个泼妇给我甩塘里面去。” 大家都是荷尔蒙做主的年纪，听到这话哪还有半点犹豫，一个个冲上来，把手脚一拽，整个人抬到塘边，也没喊一二三，直接就丢了下去。 他大姨呛了几口水，刚刚冒头，陆远逮着一只赶鸭子的毛竹照着脑门就是一棍，打偏了，溅起一片水花，但这也把她给吓的不行。 “陆远，你他妈反了天，敢打老娘！” “打的就是你！” 挨骂了一天，早就憋着火呢，李玉香搁旁边也拉不住，只能看着陆远拿竹子打。听着对方还在骂，陆远气不打一处来，对赵老二几人吆喝起来：“给我拿渣白头砸她！” 几个人捡起塘边的石头，土块就劈头盖脸甩过去。他大姨一边躲，一边从往另外一头游，嘴里还叫嚣着：“今个这事情没完，你们等着，这个年你们别想过好！” 不用说，这肯定是要回去找人。 陆远也有心要在今天把事情给解决，这场架迟早要打，而且还得打赢，要把对方给打怕！ 爬上了车，点着油门就去了城里。李小虎几个都在，一听说要般陆远打架，顿时都嗷嗷叫的上了车，十来个人就这么浩浩荡荡杀回了菊花村。 第82章 拿捏不住了 农村打架基本上不出人命，警察是不管的，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管不了。要是说错话，说不定逮着你一起打。 陆远原本还顾忌着亲戚情分，不想闹太僵。但既然要闹僵，他也就没办法，干脆就撕破脸。 人家欺负他们老陆家男丁不旺，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看看自己振臂一挥也是能喊来人的，同时也替老陆两口子把势头架起来，免得以后日子过好了，遭人惦记。 所以这场架他打定了，哪怕别人不上门，他也得抄家伙找上去。 陆远回来没多久，大姨就来了。大姨夫一听自家婆娘在菊花村被欺负了，原本就憋着一口气的他哪里还忍的下去。大过年的，姑爷表叔亲舅舅都在场，扛起家伙什就迎了上来，远远的一大帮子人看起来浩浩荡荡。 陆远这边人也不少，比对方还要多出一倍。要不怎么说臭肉招苍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见这阵势，原本以为是打太平拳，欺负老陆家没有多少男丁的那些人当场就怂了。 陆远几个姨娘，当场就拽着自家男人，说是家里有事，借口跑了。等到了家门口时，人就只剩下一半。这还哪是对手？ 三个打一个还赢不过吗？陆远让李小虎把那些来助拳的人全部都一个个丢塘里去，拿棍子挨个敲，足足泡了他们两三个小时，这场闹剧才算是结束。 来的时候一个个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垂头丧气。这场架输的够惨，连放狠话走着瞧的套路都没敢用。从塘里爬出来的抖成筛子，就想着回家烤火。 干跑了大竹园，等吃上饭都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陆远没敢给他们喝太多的酒，怕他们荷尔蒙还没消退，回城里还要闹事。 吃得差不多了，陆远这才把李小虎给单独拽出了屋道：“今天的事情多亏你们了，这条烟你们拿回去抽吧！” 李小虎诚惶诚恐说：“陆哥，大过年的，您也没说清楚。我们几个都是空手来的，也没带烟带酒，哪还能让您破费？” 陆远把烟推回去，“一码归一码，算你们辛苦费。对了，瞧你年纪也十八九了吧，今后考虑做些什么？就这么混着吗？” “我都二十一了。”李小虎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做啥，厂里不收咱们，家里嫌弃我们，别人怕着我们，每天可不就是玩玩吃吃。没钱了，抢点小孩的东西，说是借的。不怕您笑话，我自个都觉得丢人。” 这倒是实话，素来都是笑贫不笑娼，尤其是这种小地方，你正当壮年，整日游手好闲，大家都瞧不起你们。 陆远还以为这些人一直觉得这样混挺好，说不定还自我感觉不错，没想到他们还看的透透的。他琢磨了一下，“要不，去学点手艺吧！” 李小虎看了眼陆远，“我们这么大年纪，能学什么？要不陆哥，您给指条路？” “去学开车，这行不会淘汰，家里有车的少，会开车的更少。”陆远说这话多少还是有些私心，他缺人手啊。光靠薛斌和李永奇俩人，把货在省内铺开，连轴转都得一个月。真把这群人调教好了，至少厂里运输就不用愁了。之所以没敢打包票，因为这还在过年，干脆面的市场还得看这个年结束后有什么表象。 “好好好……”李小虎满嘴应上。 瞧见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伙也不好久留，又怕天黑路滑不好走，干脆午饭当晚饭一起吃了。李玉香伤得不重，看起来血流满面挺吓人，就是眉脚豁了一块口子，抹点白药，扒上一创口贴就算完事。哪怕她再怎么劝，陈雨诗还是抱着碗去塘边一个个刷干净。 等晚上时，老两口躺在床上，李玉香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把打鼾的老陆给踹醒了：“老陆，你瞧白天那闺女怎样？” “哪个？”老陆还迷糊着呢。 “还能有哪个，就白天来咱家的闺女。人又排尚，又会忙，嘴还甜。”李玉香越想越气，使劲的掐了一把老陆。“儿子的事情你都不操心？” 老陆疼的一下子清醒了，“他俩同学，我操哪门子闲心啊？” “我看不可是同学那么简单，那闺女吃饭的时候偷偷看着咱们远儿。之前远儿和大竹园打架的时候，她也看的揪心……” “是吗？” “你们男人就是忙锤，我也是打姑娘时候过来的，还能有假？哪个女同学会正月间的来拜年？”李玉香在黑暗中笑了两下子，“我家远儿长大了。” …… 大年初二事情闹这么大，谁都看清楚了老陆家的实力。准确的来说是陆远的实力，一下子喊来一车人，虽然不是解放牌卡车，但这阵势也够大的。那些原本还以为老陆家人丁稀薄，不怎么瞧得起的人，也都老实了不少。 倒是大竹园那边非但没安稳，当晚又闹起来了。 农村就这么大，家家户户一传，再加上过年，消息流通的比就比平时快。哪里还需要打听，捂着耳朵都能听到几句。大姨那边几个帮腔壮声势的老表和堂兄弟，原本还因为吃了亏，咽不下这口气，落汤鸡一样的回家。 可刚到家，就听到了传上门的消息，一时间臊的慌。 他们之前还以为是他大姨在菊花村受了委屈，所以才众愤激昂，准备出口气。可哪想到，是他大姨逮着山口骂了两天，把别人的头砸破了不说，还追到别人家门口去骂，这才被人丢进塘里。原本以为自己是站在正义这方，可谁知道局面一转，他们居然成了恶人。 心里虽然恨极了老陆家，但更恨他大姨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想着自己被骗去当枪使，大过年的又被打了一顿，心里憋着一口邪火出不来。 柿子挑软的捏，可不就是这个理？他们惹不得老陆家，还对付不了他大姨吗？ 白天被喊去助阵的姑爷表叔亲舅舅们家里的女人，扯开嗓子就骂了起来。 他大姨一天被丢塘里两次，恨这些人没用，连一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都打不过，害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听见门外骂开了，她哪是个肯吃亏的主，也掐着腰跳脚回骂了过去。 “瞅瞅，看我多聪明，白天没让你去吧？”他二姨笑眯眯的听着后面传来的骂声，“大姐这人我了解的透透的，她就喜欢挑事。” 她笑着笑着，又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怕是从今个起，小妹家我们是再也拿捏不住了。” 片刻后，对面也悠悠的回了一句： “是啊……拿捏不住了！” 第83章 偷偷发酵 92年的春节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 远在山村里的陆远，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西游卡，已经在这一代的孩童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市区。 下午。 赵宝亮软磨硬泡从正在打牌的大人手中要了五块钱，跑去小卖部买了两盒擦炮，兴冲冲的去找同学玩。因为都住在城里，学生的家离的也不远，要么在一个巷子口里，要么就在一条街上。 过年嘛，操蛋的小孩闲不住。赵宝亮攥着擦炮已经想好去哪玩了，要么去炸茅坑，要么去塘里炸鱼。为此，他还特地买了一盒鱼类王。 这鱼雷王可他妈贵了，一块钱一盒，就只有五个。点着引信后往水里一丢，能炸出一人高的水花。据说有人用着玩意炸鱼，但他一次都没有炸出来过。 不过谁能够买到一盒鱼雷王，谁就能够成为绝对大家心中的最瞩目的那个。 可当他兴致冲冲跑过去后，发现几个小伙伴都窝在一起，每个人手里攥着几张卡片。坐在人群中的是耿东，好几个人都求着他： “耿哥，给我看看呗，我还没有看过玉皇大帝的卡片。” “我都买了七八包，金角和银角都抽出来了，就没看见有人能够抽到这张。” 什么玩意？ 赵宝亮凑了过去。 就瞧见耿东坐在人群中心，手里攥着十几张卡片，“看见没，这可是‘爱四’卡。‘爱四’卡哪有那么容易抽出来……这是神仙卡最大的玉皇大帝，是最难抽中的一种。金角银角哪能和‘爱四’卡比？” 赵宝亮听的稀里糊涂，他老家在县城，过年得回爷爷奶奶家，走完亲戚才回省城。怎么才一个年过去，他就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原本买了擦炮的喜悦变成了疑惑，他又凑上去看了几眼。发现大家伙手里攥着的是一种比扑克牌稍小的一种卡片，上面画着图像。 实在是听得有些糊涂，赵宝亮忍不住问了句：“你们在玩什么？” “你连西游卡都不知道？”耿东哈哈大笑，“现在可火了，电视广告都在播，一共一百零八张卡片，五十四张神仙卡，五十四张妖怪卡。越厉害的神仙妖怪，点数越大。唐僧、猴子、八戒和沙僧是王卡。” 电视？ 赵宝亮挠挠头，“我这几天没怎么看电视，能给我讲一讲吗？” “自己回去看去，我这正忙着。” 耿东爱搭不理，气的赵宝亮揣着炮仗就回家了。这年头有线电视还没大范围普及，家家户户就那几个台，他刚刚打开电视机就发现公共频道的电视剧结束，画面一转就开始放动画片了。 赵宝亮心想：动画片可不都是晚上才放么，怎么这么早？ “在很久很久以前，东胜神州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此仙石感受天地之灵气，吸收日月精华……” “这不是西游记么？”赵宝亮愣了一下。 《西游记》他都看过七八遍了，情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旁白一出来，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不过这动画片他倒是第一次看，剧情直接把他给拉进去了。 拜师学艺，天庭招安，闹蟠桃会…… 赵宝亮看的热血沸腾。 整个动画片里，孙悟空赫然成为了主角。这也是陆远有意为之，在这个中二的年纪，谁都干过拿一截竹竿当金箍棒耍的黑历史。 画面一转，师徒四人聚集，踏上征途。 接着在一阵狞笑声中白骨精登场。 “白骨精，三打白骨精！”赵宝亮差点没跳起来，可预想之中的情节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妖怪一个个的出现：蜈蚣精、蝎子精、青牛、九头虫…… 他见过的，没见过的，一一显露出来。 紧接着旁白再次响起： “唐僧师徒四人终于齐聚，但他们的八十一难才刚刚开始。现如今小浣熊干脆面推出《西游卡》，小朋友们赶快来收集西游卡片和玄奘、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一起并肩战斗吧。” 画面一切，师徒四人的卡片旋转出现。紧接着是八张a级的西游卡，分别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菩提祖师、金翅大鹏、九灵元圣、六耳猕猴、黄眉老祖…… 赵宝亮先前还能够看的清楚，后来越来越多的卡片出现，让他已经目不暇接。 “原来耿东他们的西游卡就是从这里弄出来的啊！”赵宝亮换了个台，结果还是在放这个。 他又看了两遍，只觉得热血沸腾，又觉得心里空唠唠的。虽然他也猜到师徒四人接下来必然是披荆斩棘，历经千辛万苦达到西天灵山，取得真经，可就是想要知道接下来的情节。 这种卡高潮、断章的手段，后来电视剧和网络小说都被已经被用的烂透了的招数，在这部广告里简直被发挥到了极致。 赵宝亮摸了摸口袋，攥着之前买擦炮剩下了钱，又跑了一趟小卖部。可惜都没有，就只有学校门口的有卖。 他买过来一包后，直接抽到了一张唐玄奘。 再一看背面，还有介绍。 唐玄奘：释迦牟尼如来二弟子，金蝉子转世。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之师，大唐皇帝唐太宗结义兄弟。奉如来佛祖之命，前去西天大雷音寺求取大乘佛经。后来成为旃檀功德佛！ 居然是王卡，赵宝亮从先前的广告知道，这是所有卡片中最为顶尖级别的一种。他把卡片小心翼翼的装兜里之后，这才想起还有干脆面。 面里没有调料，似乎能直接吃的。 咬了一口，嘎嘣脆。和其他的方便面没什么区别，但又觉得似乎又有那些不一样，味道都融进去了，确实挺好吃。 “赵宝亮，你也来买？你抽中什么卡了？”刚走出小卖部，迎头就碰见耿东几人。大家伙看着赵宝亮手里拿着的干脆面，顿时急忙忙的凑了上来。 赵宝亮得意的笑，连卡片外面的胶带都没舍得撕：“哈哈，唐僧。怎么样，我也抽中了，这是王卡，比耿东的那张玉皇大帝牛逼坏了。” “我靠王卡！” “真的是唐僧啊！” “这手气太好了吧！” “我他妈买了七八包面都没有抽出来什么好卡，全都是小钻风、伶俐虫、精细鬼……赵宝亮，咱俩换换呗？” “哪凉快哪呆着去。” 赵宝亮得意坏了，比期末考了双百还要开心。 第84章 野心 学生永远是个小团体，但凡某样东西流行开来将会像是病毒一样快速蔓延班级、年纪，乃至整个学校。你有我无，这个小团体你就融不进去。 更多的反倒是秉承着一种‘人无我有，人有我慌。大家都有，谁多谁强’的理念。虽然还没有开学，但西游卡已经在中小学生中流传开来。 大年初七。 陆远是被赵天明的电话给吵醒的：“陆远，爆了，爆了！” 陆远还迷迷糊糊，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爆了？” “我们的干脆面爆了，从昨天下午开始我就接到经销商的电话，一开始还没在意。今早工厂开工后，才发现各地把咱们电话都给打爆了，要求加货。”赵天明激动的不行，这无疑是最好的开年大礼，没有什么比厂里的方便面畅销更值得开心。 陆远连忙问道，“薛斌和李永奇呢？” “我托关系又借了一辆车，俩人去送货了。今天就能把六安的货给补全……怎么回事，过年前还没什么反向，怎么年过完就突然间火了？”赵天明还有些摸不到头绪。 陆远倒是能够猜到一些，应该是自己广告策略成功了。不过他随后反应过来，这目前还放假期间，到时候上学后产品消耗会更快。 “厂里还有多少存货，开工了没有？” 赵天明想了一下。“今天正式开工，仓库里面的货不少……还有一千多箱。” 17年康师傅一条流水线每分钟能出厂500袋面，这时的流水线自然不能够与之相比，只有200袋左右，“从今天开始，实行三班倒，要加急加快出货。你在这段时间赶紧找几个司机，赶紧送货，千万不能给断了。” “这也太着急了吧？不稳点吗？”赵天明有些担忧。 很多产品，初次面世时反响十分热烈，给厂内领导造成一种全面火爆的错觉。继而扩大工厂，引进生产线，加大生产。 结果因为错误判断，导致后续产品跟不上销售，造成大量资金积压在货物中，从而破产。 当然也有反面例子。产品面市火爆，结果后续跟不上，导致会被后来的跟风者给按死在萌芽之中。 “定位，别忘记咱们定位。大部分学生还没有开始上学，等开学后会引来一个爆炸期，然后会逐渐平稳过度。放心吧，只要咱们卡片不断，这个平稳期的时间就会维持越久。”陆远自然知道赵天明的担心什么，但前面的雷区已经有人帮忙趟过了，他还怕毛？ 而且这还只是徽省，那些还没有推广的省市完全可以吃下他们所有的产品。别说三班倒，就算是再加两条生产线这都够了。 思索了一阵子，这批货出了后，厂里总算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流动资金。不过这钱，还得接着再引进一条流水线，以及几辆货车。 不过这事情还得靠方石玉，打了个电话过去，那头保证七天内送到。 挂了电话后，陆远睡意全无。 干脆面的火爆场景比他想象中的要提前了一个月到来，如果真的在那时，他才会头疼。因为没有缓冲期，反倒是这会最好。 因为这年头信息还不怎么完善，跟风者还没有那么迅速。等把市场抢占完后，在消费者的心中占据主要位置后，那些跟风者自然没有出路。 接下来的路数就更多了，干脆面只是方便面的一种，除此之外还有桶装泡面。这玩意属于高端市场，在高铁和动车还没有大行其道，绿皮火车为主的时期，坐火车的基本上都会在行囊里塞上两桶。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口味，老坛酸菜、香辣牛肉、雪菜肉丝……可以满足各种人群。 放不下心，反正开学就这一两天了，陆远也不打算多待。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开始各种收衣服、收被褥。 整个春节就过年那两天放晴，接下来都是阴天，虽然没下雨，陆远总觉得身上好像上锈了一样，被褥都湿哒哒的，重了一大截。 陆远又跑去说了声，“我下午就回学校，家里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老陆惊讶道：“还没开学，你往学校跑干什么？在家里多住几天。” 陆远还没想好说什么，李玉香拽了把老陆道：“去就去吧，我寻思着你也该回学校了。我弄点板鸭，给人姑娘家送过去，大过年的空手不像话。” 板鸭，姑娘？这又是怎么回事？“妈，你说什么？” 这时老陆也反应过来，站起来拍了拍陆远肩膀：“对人姑娘家好一点……我去借辆自行车送你，你带这么多东西不好走。” 说到这点，陆远还不懂，可就是真在侮辱智商了。 能解释么？不过看这老两口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怕是自己说破嘴皮他们都未必会相信吧。把东西收拾一下，吃过午饭后老陆就推着车带着陆远匆匆去大路赶汽车。 陆远又问了一下老陆今年的打算，毕竟开年了，过不了一个月就得种早稻了。 老陆叼着烟，扶着车把，思索道：“承包山呗，先把山给圈起来，然后种果树，什么桃啊、梨啊、苹果都都种一些。这点我调查过，山高海拔适宜种植不同的果树。” 这是要干大的啊，看来都提前调查好了，陆远笑道：“最好再引进一些野鸡，在山里养着，这样就不愁鸡屎肥了。田也别荒了，再搞几个大棚。” 老陆感叹道：“话说得容易，哪有那么简单，这还能不要钱？事情的一桩一桩来，我先把山的事情给解决再说。” 陆远倒是赞同这话，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到头来，反倒是他的步子有些大了。不过实业没法，陆远越来越有紧迫感，越来越觉得时不待我。 在国退民进的九十年代，已经开始来临。陆远深知在时代的浪头中，如果不趁早立起来，就会被后来者迎头赶上，或者是直接被拍死。 如果只是简单的当一个亿万富翁，他何必这么劳心劳力？从特区回来后，拿着那七十多万买几套四合院，坐等房产开花就行了。还有什么比玩房地产更简单，更安全？ 可陆远不甘心。 甚至他还有更大的野心。 第85章 你行不行？ 皖南的天气就这样，阴不沉沉的，见不到太阳时往往得阴上十天半个月，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到了下午这才开始有放晴的迹象。 赶上过年，街机厅生意算得上是爆火。 不会玩的也多，按键被敲坏了好几次。因为父亲去修机子了，陈雨诗这会就顶替着看一会店。望着热火朝天的店里，陈雨诗看不下去书，就撑着手在发呆。 突然间想到的了陆远，这个整个高中都和闷葫芦一样的学生，在高二一个暑假突然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可一想到他，陈雨诗就有些沮丧。 因为她发现陆远一直在躲着自己。 虽然后来不那么明显，但出于女生敏感和细微的心理，她还是能够察觉到。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躲着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自己呢？回味着元旦晚会他唱的那首歌，陈雨诗又禁不住有些欢喜。 虽然装作不在乎，可她早就把这首歌给悄悄背了下来，指不定哪天自己也能够唱给陆远听。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雨诗猛的听到声音，如同被发现了小秘密一样，一抬头，就看见陆远站在那，一手提着被褥，一手拎着板鸭，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陈雨诗有些慌乱，又有些脸红，刚才自己那副样子指不定都被对方全看见了。 陆远呵呵一笑，把被褥往桌子上一放，又把板鸭递过去：“这是家里送给你们的，宿舍没开门，赵老二家里也没人，我寻思着就先过来了。” ‘原来不是特地找我的。’陈雨诗有些失望，接过板鸭触到陆远的手，“哎呀，你手怎么这么凉，赶紧坐一会，烤会火。” 她赶紧让出椅子，又把身前的小煤炉往陆远那边推了推。炉里面装的是碎煤渣捏成的煤球，五六块就能暖上一天，不但能暖手，还能烧点水。 又从暖水壶里面倒了杯水，推给陆远：“挺累的吧？” “累劈的了，车上差点没把我给挤死。”陆远也不客气，接过茶杯才猛的一愣，这搪瓷缸子挺秀气，上面还贴着贴纸，看来应该是陈雨诗专用的。 可不是，从车站到学校，再到赵老二家。这会没公交，可不是就得靠两条腿走？ “赵叔这几天都不在家，赵姨也带赵鸿军回乡走亲戚去了，估计不到开学回不来。接下来你住哪？”陈雨诗想了想道。 这点陆远早就想好了，“我先去招待所住两天，反正没几天学校就开门了，凑活一下就算了。” 陈雨诗倒是想让陆远住自个家，可一想起到那蹩纠的小屋，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等陈父回来后，陈雨诗带着陆远到招待所开了一间房。早年头招待所都是不对外开放的，有钱都住不了，只有拿着介绍信才可以。 不过现在没那么严，很多人公转私，提包就能住。当然环境可就一言难尽了，别说独立卫生间，就连茅房都得去公厕。 老板是个口音有些垮的荷兰人，看着陆远后面跟着一个大姑娘，笑容一言难尽。陆远也懒得搭理，估计这老板见过不少案例。 “你晚上睡这行么？”陈雨诗看着破破烂烂，墙角还有蜘蛛网的屋子，又有些心疼。“要不去我叔家里……” 陆远也是无语，这破房子倒是有张席梦思床，估计是公款配的。但除了这之外，也就桌子和柜子。至于日后宾馆常见的空调、电视，那都是奢望。 再说这招待所的被褥，虽然是白那那的，闻起来还有些霉味。哪怕是走南闯北过的陆远，都有些发怂。日后五星级大酒店的床褥都不干净，你还能指望这破招待所弄成什么样子？别之前睡个皮肤病的，再给传染上，那就有乐子了。 “我住别人家里不习惯，你也别操心，我住这里挺好。”陆远把招待所的被褥一掀，再把自己带的铺上去，一屁股往上一坐，还挺软。 陆远简直泪流满面，回来后他什么时候睡过这种软床，家里没盖房子之前都是木板床，没那么多垫絮，就搁上面铺稻草。 “那晚饭，怎么办？要不去我家吃吧？”陈雨诗掖着床脚，把床单用手铺平。似乎是为了怕陆远拒绝，她又加了一句：“现在街上没几家饭店开门……你去的话，正好还能和我爸喝一杯。” 陆远想想也是，就点头：“好，晚上也别弄太多菜，我这人吃菜细。” 陈雨诗找不到话题，搁那站着觉得显眼，她又不想这么快就走，看见墙角摆着的暖水壶，连忙走过去：“我帮你去打壶水。” “我跟你一起去吧！”陆远也连忙起身。 正下楼时，招待所老板又带着人进来了。这回也是一男一女，男的西装笔挺，带着手表。女的打扮时髦，被搂在怀里，关系亲密。 老板看见走下楼的俩人，笑眯眯和陆远打了个招呼，“这么快就结束了？小兄弟，你不行啊！太瘦了，你要多补一补。” 陆远脸色一黑，不知道怎么接茬，一旁陈雨诗小声问道：“他说什么，什么不行？” 我日你祖宗，陆远恼怒不已，只能装作小萌新：“我也没听懂，估计有毛病吧。” “啧啧啧，现在年轻人，可真开放啊。”西装男搂着女人和老板搭话，“哪像是我那年头一样，连牵个手都得藏着掖着。” “时代不一样咯。”老板也是摇头。 这被陆远听到耳朵里，又是一头黑线。他偷偷的看了眼陈雨诗，后者也有些脸红，显然也是听见了。 打完水回来后，关上门，陈雨诗把水瓶搁在桌脚下，“暖水壶我放这了，晚上起床时不会踢着。你寒假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这个细节倒是让陆远有些感动，他连忙翻起来，把数学作业抽了出来，“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里还有几题不会。别到桌子上去了，又没板凳。你看看这题怎么解？这个已知函数是什么？呃，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就在想老板先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说你不行？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陈雨诗尴尬的笑了笑。 我滴乖乖，你让我怎么解释？ 还没等陆远想好怎么说，招待所的又一弊端显现出来——隔音不好，似乎就在隔壁，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像是透着墙缝钻了进来，其中伴随着粗气声以及压抑着的低声呻吟。 陈雨诗的脸一下子红成了大花猫，她又不蠢，好歹也高三了，好歹也知道一些事情了。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吓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俩人都没有预料到。 就在陆远想说两句话缓解这种尴尬的时候，隔壁的声音突然断了，紧接着就传来女人的懊恼声以及男人的争辩声。 “这么快就结束了？” “估计是坐车累了吧？” “累了？你哪次不这样说？你究竟行不行？” “谁说我不行？我还能行！” “你行？你行给我看看？” “估计今晚是不行了……” 陆远指着隔壁，哭笑不得：“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第86章 越来越好 女人不能说不要，男人不能说不行。 这是床上的真谛，也是现实的道理。前者会表达出和‘雅蠛蝶’同样的意境，后者会打击一个男人的自信心。 后来葛大爷给移动代言，搞出‘神州行，我看行’的广告。甚至一些操蛋的家伙开始呼吁，这个广告应该让当年82岁的杨振宁来代言，因为他娶了足足小自己54岁的学生翁帆。简直是男人中的楷模，简直牛逼坏了。 紧接着隔壁又是叹气，又是打火机的声音。陆远在想，这就是事后一根烟的时候了吧？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憋的陆远实在有些难受。 男人不好色都是假的，他有这贼心，却没这贼胆。 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的生活他也想过。只是一想起媳妇任劳任怨的模样，他心中的那团火反倒是渐消了下去。 “我去洗把脸，赶了一路，脸上都是油。”陆远摸了摸脸，只觉得油光滑亮，他是油性皮肤，喜欢出油。到三十多岁还在往外蹦青春痘，他尝尝自嘲这是青春期未过。 陈雨诗正想着找话题把这尴尬的气氛给渡过去，听到这话顿时跳了起来，“我去给你弄水。” 桌底搁着两盆子，上面满是水茧，摸上去糙赖赖的。陈雨诗抽出瓷盆，洗下来一层灰，又换了半盆干净的水，端到陆远面前：“你试试，水温行不？好像有些烫。” “我就喜欢烫点的，能洗干净。”陆远双手一抄，捧起水就往脸上糊。 “哎哎，用毛巾啊，把地上弄得都是水，怪难受的。”陈雨诗没找到拖把，干脆算了，又从陆远包里搜出一条毛巾，“用毛巾洗，干净点。” 陆远觉得温馨的不成样子，爱情不是琼瑶小说，非得轰轰烈烈。反而是粗茶淡饭，才能够越酿越陈。 笑呵呵的接过毛巾，往水里一浸，也不拧干，就往上脸上擦。 南方的天没有北方那般刺骨，但却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一个劲的往身子里面渗。洗了把脸还不够，陆远把水倒在塑料盆里面泡脚，直到暖意上涌，他这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 “怎么就这一条毛巾，没别的了？”陈雨诗又在包里翻了一遍，把陆远压在包底的大裤衩都翻出来了，就是没找到第二条毛巾。 陆远嘿嘿笑，“我就这一条。” “那你怎么擦脚？” “往腿上蹭一蹭就完事。”陆远把脚抬起来，甩了甩水，然后在裤腿来回剐了两下，也不管脚丫上还有水就开始穿袜子。 陈雨诗气的简直没话说，恨不得恰陆远一下，“你这也太喜欢糊弄了。” “男人没那么多讲究，我粗枝大叶惯了。”陆远把鞋一穿，笑呵呵回道。 他到真不是恶心陈雨诗，而是自个性格就这样。别人谈恋爱时，都恨不得把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出给对象，而他却一直吊儿郎当。或许就是这种不做作，才会使得婚后生活没有多少落差感。 真要像是那些活的精细的男人一样，洗脸一只毛巾，洗脚一只，洗澡一只，擦蛋还要另算，这特么能把他给憋屈死。 看着陈雨诗满脸难受的表情，陆远把鞋穿上，踩了踩：“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过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现在还早着呢，不如我们去新华书店看一看？”陈雨诗摇了摇头，才三点钟，谁家晚饭吃那么早？ 这年头书店还是挺多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小书屋，里面卖的都是盗版。大多卖的都是琼瑶、金庸、古龙一类，小说居多。这种书要么缺页，要么错字太多，不过因为便宜所以能够吸引很大一帮人。 不过想要买资料、或者是工具类图书，还是得新华书店。 陆远不知道买什么，资料他暑假就已经买全了，小说他都看遍了。背着手在书柜面前瞎逛，有很多穿着新装的年轻人一个个捧着书动也不动。 这个书店会在未来被推倒，加盖成五层。一楼影像，二楼工具类，三楼资料，四楼和五楼分给了日后网络小说。可惜书的种类增加后，书店的人却越来越少，再也难以见到今时今日这种盛况。 在没有网络，甚至很多人连电脑都不知为何物的年代中，书店是获取知识最直接也是最便捷的区域之一。尤其语言类书籍那一块，可以看见很多人在那抄写。 不经意间在语言类，陆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顾养民。 陆远对顾养民没什么恶感，也没什么好感。在上辈子，包括陆远，都是要仰望顾养民。他高中毕业后争取到了公派出国的机会，简直是让人羡慕的不行。 不过回想起来，这个时候似乎正是出国的热潮期。很多人为了出国，几乎是用尽办法，甚至跟团偷渡。在他们的眼中，国外那是真正的遍地黄金。为了得到一张绿卡，甚至甘愿去做二等公民。 是看不见国家未来的希望？还是崇洋媚外？不过陆远知道，这股崇洋媚外的热潮会持续很久，一直二三十年后，对于许多人来说，国外的月亮仍旧比国内更圆，洋人的屎都更香一些。 陆远没有想着去招惹顾养民，等陈雨诗买完书后，俩人就走了出来。 “我刚才看见顾养民了。”陆远随口说道。“在看英语，人多，我就没去打招呼了。” “他在为出国做准备吧……我听人提起过，他好像已经拿到公派出国的名额了。”见陆远没反应，陈雨诗想了想又说：“陆远，你想要出国吗？” 陆远摇摇头，又反问一句：“你想出国吗？” 陈雨诗茫然了一下，“我不清楚。” 陆远呵呵笑了笑，点着一根烟抽上，“不应该问想不想出国，而是应该问出国干什么。如果只是到国外定居，做个黑劳工，洗盘子的二等公民，不如待在国内，至少活的有尊严。若是出国去学习，到也并非不行。很多科学技术咱们还没有达到那种水平，把他们学回来。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80，90年代兴起出国热。 或许是压抑的太久，或许是对未知的渴望，无数的人想要达到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度。所使用的方法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跟旅游团非法滞留，亦或者干脆就是偷渡…… 很多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留在了他们所向往的地方。运气好的，和当地人结婚，嫁个老头，娶个老女人，拿到了绿卡。运气不好，你知道他怎么样？ 后来一部《北京人在纽约》，直接一盆冰水浇下，熄灭了大部分的人出国热潮。 但不可否认的是，其中也有一部分回来了。正是因为他们的回归，所以才让这个国家那么快的进步。 作为国人，陆远一直相当自豪。 他们有五千年的历史，虽然近代遭遇过那么多屈辱。回顾这些屈辱时，有人逃避，有人否认，但更多的人却未放弃过。短短四十年改革开放，创造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奇迹。 陆远相信，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好。 第87章 看他们哭！ 晚上吃完饭，小喝了几杯，就回招待所去了。 时间步入月尾。 躁动的人群开始浩浩荡荡的外出，在这个躁动的时代寻求打破常规的机遇。生产线和货车也送了过来，依旧是方石玉，对于这位年纪还没自己一半大的高中生，方石玉这位大佬给予最高规格的认真态度。 方石玉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大头皮鞋油光滑亮，他包圆了一个饭店，亲自给陆远点烟：“小陆，老哥这批货送的及时吗？现在厂里生意怎么样？” 陆远倒也不客套，向来是别人真心待己，己以真心还人，吐了口烟圈笑道：“还行，年初我先货后款，他们都不愿意，现在经销商日日夜夜打电话催，还有不少直接来厂里了，想要拿省代理。就是现在缺人缺的厉害……对了，让你那几个兄弟在这里多留几天，让他们教李小虎开车。” 方石玉笑道，“这个好说，我那边也没他们什么事情。现在货也不怎么好走，管得太紧。这次还是多亏了老弟！” 陆远点了点头，他估摸着方石玉应该赚了不少，先前借自己五十万，再加上这一次的生产线和货车也有八九十万了，他都没要自己还。“方老板，这次挣得不少吧？” “这个数！”方石玉伸出两根手指。 陆远都有些愣了，这肯定不是以百万为单位的。 “我都有些摸不准这世道了！以前拼死拼活，一年连个零头都赚不到，结果这才三个月，翻了足足五倍啊！那群人眼珠子都红了。”方石玉摇了摇头，“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时代还会继续变下去，方老板，你那个行当还是早晚收吧，始终不是正途。赖昌新知道吗？”陆远看着方石玉。 方石玉差点没笑出来，“干这行的，哪能不认识他？阿肥星嘛！远华公司，我知道。在香江那边，现在有好几个亿了。明里在搞房地产，暗地里和咱们一样。不过他走的比较大，成品油、车、香烟、古董……和他一比，我们就是小鱼。” 方石玉说的不错，不过说起赖昌新这人还是有些本事。之前在螺丝厂工作，自己就开始捣鼓，赚了一些。真正发家还在八十年代。 他弄到纺织机的图纸，自己开始做机器，每台纺织机净赚五万。五六年的时间，就有几千万家产。这可是九十年代的几千万啊！ 最牛逼的是这家伙还位列‘影响当代中国50位名人榜’，是唯一一个通缉犯。 好吧，还有这外号？陆远笑了笑，“别看他现在威风，蹦跶不了几年。什么事情见好就收，玩大了，总归会被盯上。” 方石玉抽了口烟，没接话。这是老本行，哪里是说丢就丢的？只是点了点头，“小陆，这事情我考虑考虑，因为我还养着一大群人。在这个位置上，有时候没法定主意。” “还有几年呢，现在也不用着急。”陆远也知道对方话头的意思，不再往这方面引，“对了，你把股票卖了后，其他人有说什么没？” 方石玉嘿嘿的笑了几声，见到饭店老板上菜，起开一瓶酒给陆远倒满，等人走之后，这才挠了挠头道：“还能说什么？骂我叉烧，正蠢材。放着大好的钱不赚，居然全抛了。” “我没和他们说我有高人指点，也就忍着。谁知道这群狗日的挤兑我，说我海上跑多了，脑袋进水了。我这这针眼小的胆量，怎么敢和他们跑海的？” 陆远哈哈笑。 在大涨的势头里，有多少人能够保证清醒。这个让人狂躁、兴奋，甚至恨的牙痒痒的股市，可不是什么善茬。不知道把多少脑满肠肥的大佬啃的连骨头没有剩下。 “放心，有他们哭的时候。”陆远端起酒杯，“走一个！” 方石玉一口闷完，又不放心的问了句，“陆老弟，真的会跌？” “会的，会跌死他们的。你现在就看好了，那群笑你的人，过不了多久连哭都哭不出来。”陆远眯着眼睛举着酒杯，“等着看戏吧！” 方石玉搁六安呆了几天，他也没闲着，据说跑到霍山那边玩去了。他那几个手下倒是留了下来，教李小虎几个人学开车。 这年头不是所有人都想混世，他们只是缺乏指引，缺乏对于未来的认知度。严格意义上，李小虎和李永奇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他们在面对生活的迷茫中，前者选择了逃避，游手好闲。后者则是寻找着一条自认为正确的道路，撞个头破血流。 毕竟每个人都有着一个人上人的梦，谁愿意在背后被戳脊梁骨。既然大佬赏一口饭吃，也不存在不犹豫的机会，倒是和李永奇表现出同样的干劲来。 陆远原本还以为这些人会狗比羊眼的学，没想到一个赛一个的认真。按照陆远盘算，这些人最起码学上半个月才能够独立送货，可厂里实在等不了太久，各地方都在催货。 没办法，陆远只能让方石玉的人带着他们跑一趟长途。临走时，陆远还不放心的叮嘱： “过路口的时候一定要慢，尤其是在小路的时候一定要按喇叭，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什么时候蹿出来。” “压死鸡啊、鸭啊，别和别人抄话，把鸡鸭什么买下来。” “出门在外有什么性格都给我收敛一点。” 然后又拜托方石玉的人好多费心，这一路好好教他们。 陆远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这群小混混的老妈子，一时间操心的不得了。因为这年头交规没那么严，路上红绿灯都没几个，要是真的在外面闯了祸，那还得了？ 就这么在提心吊胆中，迎来了开学。 经过短短半年的躁动，新的一年并没有平稳下去，反倒在躁动中越来越越猛烈。开学时，上半学期的勉强凑齐的老师又跑了几个。 对于被保护在象牙塔内大部分学生来说，他们还依旧身处懵懂之中，还并未深刻的认知到这个时代已经在开始进行大变样。下岗潮越来越猛，下海的人也越来越多。 街头上曾经不常见的营生又开始出现，吹糖人、修鞋匠、拖车夫、早点摊。各个行业都在悄然萌发生息，而且很快就要步入到国退民进的阶段…… 第88章 文学青年 作为一个时代的烙印，干脆面的发展超乎寻常的想象。 在方便面领域之中，康师傅一直是压着统一在揍。这个局面维持了很久，直至水浒卡的出现，才使得统一扭转局面。由此可见，水浒卡的功劳究竟有多大。 这阵风甚至已经吹到了高中生这一块，有了闲钱的，都会跑去小卖部买一袋干脆面，不单单是为了吃，同时还得满足一下自己的收集癖。 这把赵老二给憋坏了，因为近水楼台的缘故，他已经收集了一套妖怪卡，神仙卡也有大半入手。被视为王卡的师徒四人，也就差个沙悟净就齐全了。 但陆远禁止他拿这套卡出来显摆，因为就目前为止，市面上只流通了二十来张卡片。要是被人知道，他说不定会被烦死。 现在每天赵老二就缠着陆远，问他剩下来的卡什么时候上市。 “别指望，还早着呢，没一年半载发不完。”陆远搁下笔，白了赵老二一眼。“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真学不进去，跟你爹在外面多跑跑，磨磨你这性子。” 赵老二一听这笑了，把自己的长发一撩，“我爸让我跟着你，好好学学。” 陆远简直无语，他见赵老二那一头长发，倒是越有‘矮大紧’的架势，有太多的槽点：“你什么时候把你那头发给剃了，过年时村里人看见你，都说你和长毛贼一样。” “他们懂个屁，文学青年都这样。”赵老二差点没炸毛，他拍着桌子作势抱着一个空气吉他，手里瞎比划了一下。“你看我这样，像不像是一个流浪歌手。” “像个屁！”陆远哭笑不得。 这家伙太自我良好。 农村人瞎讲究，尤其不许留长发。一是不吉利，二是说像太平天国的长毛贼。过年那几天，赵老二满村乱窜，不知道糟了多少白眼。陆远都舍不得和他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候流浪歌手，流浪诗人好像正在流行时期。 ‘矮大紧’在流浪时期，直接摸到了女生宿舍。在自称自己是流浪的摇滚歌手后，直接受到了那几个女生的追捧，还用酒精灯煮粥给他吃。 不过‘矮大紧’也有出师不利的时候，他在天京大学卖唱的时候，直接被当成流氓给抓起来了。被抓的时候，还在喊‘我是清华大学的学生’，可惜他这鸟样没人信。 陆远也想当过文学青年，吉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学的。至于头发始终没有续起来，村里人说是长毛贼，老陆说是不吉利。 “陆哥，你到时候把元旦晚会那首歌教给我，我好好学学呗。以后出去，我可以显摆一下。”赵老二咧嘴笑。 “可拉倒吧你，洗澡去，别搁这赛脸。”陆远被吵得也写不下去，干脆把笔一搁，推了他一把。 直到开学时候，陆远才知道学校外面开了个澡堂子，这可把他给乐坏了。这年头大家都是洗澡困难户，日后浴霸、莲蓬头，天然气热水，你想都别想。 家家户户洗澡就跟打仗一样，先烧上好一大锅热水倒盆子里，有条件的弄个洗澡罩，没条件的就只能挨着冻，哪给你那闲工夫坐在那慢慢褪灰？ 有牛逼的，整个冬天都不洗，等开年暖和直接跳大塘里面洗。菊花村有个二百五就是这么干的，定亲那天和未来老丈人多了几杯，晚上带老丈人去塘里洗澡，嘴碎的说了一句：“我他妈半年没洗澡了，这回得好好洗一洗。” 未来老丈人回家后，第二天就找媒人把亲给退了。 澡票一块五一张，雅座是两块。说是雅座，就是带个小柜子，可以锁住衣服。现在才下午放学，人还不多，大部分都得等晚饭后才会过来。麻溜的脱了衣服，就这么光条条的跳进池子里。回头一看，赵老二穿着裤衩就过来了。 “我靠，你是洗澡呢，还是游泳？大家都是男的，还怕羞？”陆远笑的合不拢嘴，赵老二这样的一去北方，立马就会被人给认出来：瞧见那穿裤衩洗澡的没，绝逼南方人。陆远以前也这样，不过后来习惯了。 脱完裤衩，赵老二捂着裆悻悻的下了池子，和陆远泡在一起：“陆哥，还有五个月就高考了，你打算往哪考？” “往特区去，我现在分数差的不多，努把力应该可以过去。”陆远把毛巾浸过水，往脑门上一搭。 “那你看我现在该干什么？”赵老二听到陆远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急了。李永奇和薛斌都有事情干了，李小虎也开始送货了。 陆远虽然也常和他打趣，让他毛也不用干，等着赵天明赚钱，他安安心心做个富二代就可以了。可是他安不下来这种心。他虽然没陆远那种时不待我的紧迫感，但也知道这么混日子是不对的。 陆远贴着池子往后一靠，赵老二该做什么，他还真不清楚。这家伙虽然嘴贱，但这种自来熟的性格也能吃得开。就这么白瞎了，也实在是太浪费。 “你安心上学吧，等我想到路子了，再给你安排一下。”陆远把眼睛一蒙，关键问题是他现在也没有想好。方便面这一行肯定是要继续下去的。因为小浣熊干脆面才开始一统徽省，其他的省市依旧目前都是空白市场。如果就这么单单留给别人，损失自然是太大。 这一点他倒是和赵天明说过，一月份的资金已经开始回笼。不多，只有两百来万。倒是二月份，这才十来天，就已经有三百万流水，算上没付账的那一批应该能够达到四百万。 这些钱除了一部分投入到厂里除外，大部分还得砸进其他的电视台买广告。不过前期有了徽省作为典范，干脆面想要打进去，应该很容易，最迟五月就可以在各大学校的小卖部里见到他们厂里的品牌。 不过想要再其他省份，也做到渠道下沉，可没有那么容易。陆远也不着急，饭得一口一口吃，路也得一步一步走。 但仅仅凭借方便面，显然还是不够的，还得朝向多元化发展。 可是五月份之后，等到货铺开后，下一步怎么走？ 陆远可不敢凭借着自己先知先觉而胡来，他要让自己在风口中乘风而起，又不至于在风口下降时摔死。既然是要在浪潮中行走，那就确保自己在浪潮之上。 第89章 痒 没多久，1993年2月16日，尚海老八股宣布扩容，同时新股不断发行，股市开跌。 陆远都忘了这事，是方石玉打电话过来的。用他的话来说，涨的快，跌的也快。 “小陆兄弟，跌了啊！真的跌了啊！跌的太狠了啊！你不知道，今天一上午深交所多少人脸都白了，那些笑我脑子进水的那些人，现在都笑不出来了。” “他们没有我动作快，很多人都是在高价的时候买进的，就等着继续涨呢，可谁知道今天一早醒来，就开始跌了。” “实在是太惨了！一上午就我看见的，就已经晕倒了三个。” “我幸亏听了你的话，提早抛了，不然就和他们一样跳楼了啊！” 陆远一愣：“还有跳楼的？” “可不是……”方石玉直咂嘴，那一片鲜红看的他都触目惊心。“不是多少人都有我这样的家底，他们的钱都是东拼西凑借过来的。我听说有个大单位出来的主任，借了百来万。我抛那会，他开始买进的，半个月赚的钱都赔进去了。” “还有个昨天在最高价时候买进的，今天就开跌，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跳下去了！我听说他是借了高利贷，杠杆撬的太高……进股市时，还豪言说赚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 陆远也直叹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他对股票这事情一直保持警惕之心，在股市疯了的时候，大家的眼里都只看得见赚了多少钱，而没看见背后的风险，不知不觉就会被人当成韭菜。 “你都抛完了吗？”陆远想了想问道。 方石玉急着解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还留了一点没卖。老弟，我不是不信你。而是，而是……” 陆远呵呵笑，如果是他的话，估计也会这么做。 毕竟大好的赚钱机会，突然别人说这条路行不通，可未必会有人听你的啊！ “老弟，什么时候会涨回来？我是不是该准备抄底了？”方石玉见到陆远没有生气，这才继续问道。 陆远想了想，摇头道：“短时间别去想了，赚了钱，就安安心心的过着吧。” “好，好，好！”方石玉满嘴答应。这回，他算是对陆远彻底服气了。看涨看跌，如同扭转乾坤，先前的股市行情，不少头顶‘股神’光环的各路大佬都铁口断定会一直涨下去，在他这却是一句轻飘飘的‘看他们哭’，然后他们果真哭了。 还有一部分没哭，那是因为他们还抱着一线生机，认为股市会扭转。但他们能不能挨到那个时候，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接下来还得跌，之前涨上来的，五个月会跌完。指数从1558点跌回到325点，并且比去年还要更低。 挂了电话后，陆远唏嘘不已。 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这次股市大跌中倾家荡产，只知道有的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再回到股市了。陆远也不认为他们活该，也不会对他们抱以同情。但凡是利益就会伴随着风险，你既然准备干这行就得为可能发生的后果而买单。 天刚放晴没多久，又阴了下去，就和便秘一样，每次稀稀拉拉下那么一点，偶尔还会飘一点雪渣，还没落地就已经干了。 这种天气让陆远越发的不爽快，他洗完澡后必须得换衣服，否则还穿脏的，那和没洗又有什么区别？ 又是周日，陆远一早就被陈雨诗给揪到教室里面补习。 陈雨诗看着陆远又开始抓起来了，把笔一搁，没好气道：“挠，挠！还在挠，我一和你讲题目的时候你就喜欢抓头挠屁股，是不是屁股上长钉子了？等你挠完，我再接着讲。” 和陆远待久了，陈雨诗嘴也开始碎起来，喜欢开起玩笑。 陆远一听这话，拱了拱后背，满脸不痛快：“我痒痒还不能抓了吗？” 陈雨诗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陆远同学，还有不到五个月就高考了，现在多争取一分，你就能够在高考的千军万马中多前进一步。说你呢，还挠？” 陆远哭笑不得，上辈子个把月不洗澡，不换衣服他都能挺过来。这会也不知道矫情了，还是娇生惯养了。要不然怎么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呢？ 见到陆远不像是在偷奸耍滑，陈雨诗也有些揪心起来。“是不是过敏了，还是怎么了？你把衣服掀起来给我看看。” “这不好吧！”陆远反倒害羞起来，捂着衣服。 陈雨诗说着已经走了上来，陆远见状，老老实实把后背露了出来。 看了一眼，陈雨诗眉头直皱，“你看看你，背后抓的一条条血痕子，也没起疙瘩，是不是几天没洗澡？” “没啊，我昨晚才和赵老二去过，估计是衣服没换，不怎么舒服。”陆远又伸手去挠，结果被陈雨诗给一巴掌拍开。 “赶紧把衣服掖上吧，别着凉了。回头我从家里给你带一只红霉素膏子，你抹点。”陈雨诗顺手把衣服拉下，“既然洗澡了，怎么不换衣服啊？” 陆远偷偷把衣角塞进裤子里，“我也想啊，你瞧这天，阴了大半个月，我衣服搁窗台都晾了好几天，到现在摸起来还是湿哒哒的。” “要不等会你把衣服拿给我，我回家用煤炉给你烤一烤，下回洗澡就能穿了。”陈雨诗有些脸红。 刚才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回过神后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往往给男生洗衣服，就代表俩人好上了。那会她妈也是这样，借口衣服脏了然后要回去洗一洗，一来二去俩人就好上了。 这算不算是表白？他会不会拒绝？ 陈雨诗心里打起小九九。 陆远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几件秋衣秋裤确实还湿着呢，虽然有心拒绝，可身上这太痒，实在是有些遭不住，也就点了点头。 中午去了宿舍，陆远把几件湿衣服用塑料袋装了出来。 “怎么都馊了？”陈雨诗翻了一下。“你平时洗干净了么？” “怎么没洗干净，倒的洗衣服，用脚踩了半个多钟头。这天衣服干不了，可不就有些味道么？”陆远辩驳道。 陈雨诗气的不行，“你这是洗衣服还是洗脚呢，明天上午的时候我把衣服给你，晚上洗澡换了，就不会再痒了。走吧，去吃饭吧！” 陆远简直没脾气。 望着陈雨诗手里提溜着的塑料袋，陆远猛的一拍大腿——坏事了，自己裤衩卷在秋衣裤里面。裤衩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屁股尾骨那块早就磨破了，有个很尴尬的洞。 第90章 缝裤子 开学后陆远都住在宿舍，兴许是过年把嘴养叼了，食堂里面的清汤寡水他实在是吃的没味。再加上陈父极力邀请，所以每个周末他都不客气的跑去蹭顿饭吃。 小炒是少不了，有时候陈母还专门买点野生鱼炖汤给陆远喝。虽然陆远不像赵老二那种看见肉都走不动道的人，但也吃得有滋有味。 他琢磨着前世因为营养没有跟上，这辈子多吃一点，是不是能把身高给补起来。 不过这顿饭倒是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关键还是裤衩上面那洞。他至今想不通，为毛裤衩好好的会破。难道丁丁顶的？要是那样，破的位置应该在前面啊！ “吃饭呢，想啥呢？你碗都空了，拿来，我给你盛饭去。”陈雨诗看着陆远盯着空碗发愣，一把把碗给夺过来，又盛了满满一碗回来。 对于这一点，陈母素来当看不见。 这小年轻救了他们一家子，为人和善又不娇纵，来者是客，自然得招待。 陆远想了想，这才忍着道：“我那衣服呢……” “我搁水里泡着了，都起味了，还要重新洗一遭。放心吧，明天绝对能够让你穿上干净衣服。”陈雨诗笑着安慰道。 好吧，关键不是那事情。而是那洞，该怎么解释？ 都丢进水里了，还怎么要回来？ 忐忑的吃完这顿饭，陆远觉得该死扛下去。我就不要脸了，怎么了！她要真的问起来，就说节俭。反正宿舍里面还有几个裤衩都烂成破布条了，不都还是在坚持着穿么？ …… 晚上，陈雨诗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那条破了个洞的裤衩。 陈母捂着嘴，呵呵直笑：“这孩子屁股上长钉子了吧？上课肯定坐着不老实，裤头都磨破了。” 陈雨诗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他老问我衣服怎么样了……妈，你在找什么？” “找阵线啊，我帮忙缝起来。”陈母从取出针线盒，又从里面翻出一块颜色相近的布料。“这孩子对我们挺阔气的，舍得给你爸五百块钱一个月，自己衣服穿破了，都舍不得换。给我啊，你愣着干什么？” 陈雨诗看着陈母，只觉得嗓门眼好像被堵上了，沉默了片刻：“妈，我来补行么？” 陈母正戴着顶针呢，听到这话顿时乐了，把顶针取下来搁在陈雨诗手上，“好，你会补么，别到时候针脚不对，穿个三四天又破了。” “我怎么不会了，我那几条护袖都不是自己缝上的么？”陈雨诗哼了一声，想到裤子破洞的情况，那画面太美，她简直不敢想。 不过又想着自己亲手给陆远缝衣服，心里又有些美滋滋的。 陈母把闺女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笑呵呵道：“我家闺女长大了！” “我本来就长大了！妈，你说什么呀！”陈雨诗回了一句后，这才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含义，埋怨一声，低下头，把布料贴近，开始小心翼翼的穿针。她决定把针脚缝密一些，这样一来就不会轻易破。 陈母笑了笑，“我就是打你这年纪过来的，你什么样想法我还不清楚。我和你爸在这年纪已经开始处对象了，农村一些的地方，这年纪都有孩子了。” 陈雨诗把脑袋低下，装作专心缝裤子，但其实偷偷竖着耳朵在听。 “陆远这小伙子人不错，你爸和他喝了几回酒，也说这人实诚，没有太多花花肠子。你喜欢他我和你爸也不反对，不过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陈雨诗抬起头，问了一句。问完后，觉得自己太激动了，又赶紧低下头。 “他和赵厂长合伙办了个厂，现在生意好的不成样子。这么优秀的小伙子，哪家的闺女不喜欢？日后说不定身边的莺莺燕燕还会更多……” “有的姑娘家不自爱，眼睛都钻到钱眼里去了。等他日后成就更大，那些姑娘们可都不得使劲的往上扒？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你们现在还在学校，不懂这些，我说这些有些早，你也未必会明白。只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可不希望我闺女回来哭鼻子。” 陈雨诗不说话了，还是在小心翼翼的穿针，只是每一针都穿的很慢，像是在思考着。片刻后她这才抬头：“妈，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 陈母呵呵一笑，“哪会不喜欢呢？我家闺女这么排尚，哪个大小伙子都会喜欢。” “真的？”陈雨诗一下很开心。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家闺女，不仅排尚，还能干。”陈母看了眼缝好的裤子，“放心，他会喜欢你的。” 陈雨诗偷笑了两声，赶紧找来衣架把衣服撑起来，挂在煤炉边上：“今晚上就能晾干了，明天他洗澡后就能穿上。” …… 周一早上，陆远揉着眼睛到了教室。 妈蛋，果然没有办法死扛。昨晚也不知道翻来覆去想了多久，很仔细的回想了曾经有没有在裤衩上留下青春的痕迹。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他在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把裤衩洗干净，会不会被发现什么端倪。如果真那样，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咦？” 就在陆远神不守舍回到座位的时候，就发现桌子下面塞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一摸，软的，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居然是衣服，是自己的秋衣秋裤。 “陆哥，又有什么好东xc着掖着？”赵老二瞧见了，伸手要去抓。 陆远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开，“看什么看，大裤衩，你要看吗？不怕长针眼。” 赵老二不信邪，瞅着塑料袋的缝里面看了一眼，果然是衣服，摆出一副恶心的样子，把手在陆远身上使劲扒拉了一下：“你有毛病啊，把裤衩往教室里面带？” “管得着么你？”陆远把几本书往塑料袋上一压。 接下来一上午，陆远都有些神不守舍。 中午趁着大家都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偷偷拎着塑料袋回到了宿舍。他把衣服倒出来，有股淡淡的香味，湿漉漉的感觉已经没了。 那条裤衩还在，不过后面的那个窟窿却已经被缝上了。针脚很细，很密。 “谁缝上的？是她，还是他妈？” 陆远使劲的想。 第91章 打假 时间走到三月，股票还在疯跌。 深交所那边已经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暖。所以很多人都开始割肉保命，哪怕再肉疼，也不能把身家性命全部都压进去。 赵天明的动作倒是不慢，已经在各大省台买下了垃圾时间段的播放权，广告已经开始大面积投放。至于央视，目前还没有考虑上。 对于陆远这种不顾一切，甚至把一半的营业额都砸进广告的行为，赵天明可算是心惊肉跳。但效果也是显而易见，但凡别人一提到干脆面，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小浣熊。 由于步入方便面这一行，赵天明也了解一番早在去年同时就已经爆火的‘康师傅’。 “我们必须跟进！”赵天明敲着桌子，“现如今市场上，只有两种方便面。第一种是进口的高价方便面，只有机场饭店有售。第二种，就是诸如‘南德’、‘三鲜’这种廉价的方便面。” 陆远没想到，赵天明这一个月来眼光这么高，居然能够看出市场空白：“不错，确实要跟进，你有什么主意吗？” “康师傅有红烧牛肉面，我们也应该推出这一款。他定价一块九毛八，我们就定价一块八毛八，比他便宜，把市场抢过来！”赵天明显然是有了盘算。 “你这么做，岂不是明显自跌身价，让我们平白比对方差一头？”陆远摇了摇头。 他回想着康师傅的发展历程。 后来有人分析过，为什么统一干不过康师傅，无关其他，就是先入为主。康师傅92年开卖，宣传渠道提前一年就开始铺开。 那会央视黄金时段的广告只要五百块，等于白送。再加上对方台商天然的身份，吸引了很多观众。 “方便面先压一压，康师傅比我们强得多。先把干脆面市场给全部占了，然后再以此为推进，直接将方便面市场给抢过来！”陆远压下了直接推出‘老坛酸菜面’的打算。 现如今康师傅初期资金高达八百万，而且还是美刀。在这种庞然大物面前他们还是显得颇为羸弱，不将他给一脚踩下，日后就会面临被对方模仿然后被超越的局面。 “对了，现在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假冒的干脆面。”赵天明从办公桌上面拿出几袋干脆面，推到陆远面前。 “这么快？这些假冒的都在哪？” 陆远虽然早就知道跟风者会很快，但干脆面真正火爆起来才不到一个月，现如今居然就出现仿冒品了。他拿过这些山寨品打量了一下，袋子还很劣质，能够明显看出差别。 打开一看，里面也有西游卡，同样很渣。就像是复印机没墨了一样，图案不到位，很多人物都变形了。 “这些假冒的销售怎么样？”陆远问道。 “不行，根本卖不出去。人家只认为我们的西游卡，这种假的拿出去学生们根本都不认。”赵天明很自豪，不管谁自家的产品被消费者认可，都会有这样的心理。“现如今就出现在六安，其他的地区还没有出现。” “成立一个打假部门，到市场上去找这些假货。找到后，挖出是谁在造假，直接联系记者登报，不管花多少钱都可以。”陆远随手把假货丢到垃圾桶里面。 这玩意也不知道哪个小作坊生产的，面饼的色都不对，不像是机器压出来的。说不定就一细菌培养槽，傻逼才会吃。 “这是不是小题大做了？”赵天明犹豫道。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些假冒产品抢我们的市场，坏我们的名声，你说我是不是小题大做？不仅仅是干脆面，厂里每一种产品推出，都要这么做。我不管其他厂是怎么弄的，但我们的产品决不允许有假冒产品！” 赵天明一想，突然发现是这么个道理。妈蛋，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心软，别人抢自己钱，他想要放过对方？这事情不但得搞，而且还得搞大！ “这打假要快很准，打到最后让人家都不敢仿冒我们的产品。所以这事情还得劳烦赵叔多费心。”陆远呵呵笑道。 “我不费心谁费？”赵天明乐道。 又和陆远聊了一会，定下厂房扩张，引入生产线。赵天明又提出来一个建议，准备买下一间包装厂，如果再有余钱的话顺便再把印刷厂买下来。 这一点陆远也赞同，不过他也提了一个建议。工厂里面的员工从上撸到下，全部下岗。国营企业的员工都是大爷，他伺候不起，真的想要留下来，就按照他定下来的规章制度。 赵天明也一万个同意。 当惯了私企厂长后，八抬大轿请他回国企，他都不愿意。国企员工实在是太操蛋了，太难管了。 当天下午，赵天明就联系了几个报社的记者，亲自带人去了学校门外的小卖部。 正值上学时间。 有很多学生都在人来人往。 “老板，给我拿一袋小浣熊。”耿东走到一家小卖部前喊道。 老板从一只没有任何标号的箱子里面抽出一袋方便面递过去。 耿东一看，直摇头：“老板，这是假的，我不要。” “都是小浣熊，怎么会有假的？你看这上面的字？”老板极力推销，正宗的小浣熊他一袋就赚一毛钱，这种他能赚两毛，卖哪一种他当然心里有数。 “这就是假的，里面的卡都不正宗。上次我拿了几张卡，都说假的，现在都不带我玩了。”耿东不干。 老板心里窝火，嘀咕着下次该提醒厂家把卡片印好一点。 搞的太疵，现在连小学生都不认货。 “这的确是真的，你买回去没错……”老板不死心，还在说。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抓住手腕。他抬头一看，就见到赵天明带着几个挂着照相机的人站在自家店门口。 “开始吧！”赵天明吩咐道。 这几个拿着手里的照相机，对着店里就狂拍。一阵闪光灯爆闪，把四周小卖部的老板都给吸引了过来。 “怎么回事？”有人问。 见到有人围观，赵天明非但没有驱赶，反倒心里希望更多的人看见这里的情况：“这位是《新安晚报》的记者，这位是《安徽日报》的记者，这位是《江淮日报》的记者……我是小浣熊干脆面的副厂长，我听说有人仿冒我们厂里的产品，制假售假，所以专程带人过来调查。” “我，我我……”小老板被吓得面如土色。 其他围观过来的老板，也赶紧给人使眼色，让家里人把那几箱假冒的干脆面藏起来。 “我知道货不是你的，我们也考虑不追究你责任，不过看你表现。”赵天明还带了几个厂里的工人，以防对方狗急跳墙。 “您说？”老板连忙肉疼的从柜台里面取了包中华，拆开给每个人散了一根，又把剩下的递给了赵天明。 “告诉我这些假货是谁生产的？厂家在哪？”赵天明不客气，直接把烟接过来。 老板不敢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我们走！”知道地址后，赵天明也不久留，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这些小鱼。就在老板松一口气的时候，赵天明又想起来，派人把那几箱假冒产品给搬走。 第92章 信任 这年头上下对于打假的态度很松。 即便是后来，也多是如此。因为市场上的货物实在是太多了，某些部门又太游手好闲，基本上是民不举官不究。当然如果上报的话，那又另当别论。 这会的报纸还是无冕之王，一片报道出来，绝对会让那些部门的头疼不已。更何况还是徽省三个重量级的报社？哪怕只是个豆腐块，也足以引起重视。 当天上报，隔天就被打掉，连厂房都被一锅端。第三天，同样见报，足足占了半个版面。当然大部分都在宣言某部门雷厉风行的手腕，以及对维护食品安全的决心。 陆远看到报纸后简直乐的合不拢嘴，制假贩假最怕的就是厂家没有反应，或者是任其发展。只要逮住出头鸟，判上几年，做到杀鸡儆猴，就能够吓住后来的人。 因为制假的代价太低，利润太大，让人尝到甜头后就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效仿。 陆远趁着课间的时候给赵天明回了个电话，“赵叔，这事情搞的挺快啊。” “不快能行么，部门二号领导昨天下午就到咱们厂里去了，还和我商量着，以后这些事情和他们打一声招呼就行，别着急往报纸上捅，让他们难堪。”赵天明骂了一声，“搞的我今天还专门跑一趟，送了一副锦旗给他们。” 陆远也在心里骂，这群吃家伙对假货处理不积极，倒是对自己的仕途倒是十二分上心。要不是怕他们推诿，谁想专门成立一个耗费人力物力的打假部门？ 想了一下，陆远接着道：“要不这样，以后发现假货，先和当地部门联系，如果他们没有反应，就直接往报纸上捅。” “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些地方保护主义太强了，你到那个地方去投诉，别人根本不搭理你。咱们先礼后兵，到时候也怨不了咱。”赵天明回应道。 毕竟是国营老厂的厂长，对于这里面的规则，赵天明自然是摸得透彻。交给他来做，陆远也放心的很。只是现在唯一愁的就是康师傅进展太快，他可不想到时候被对方按着地上摩擦。 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趁其不备，挖其墙角，断其去路。 挂断电话后，陆远拿出纸笔，开始琢磨。 首先他是以干脆面打开市场，这点绝对不能丢，而且还要以此为核心，牢牢抓稳。卡片不断推陈出新，口味也要继续更新换代，卡主市场命脉，不让其他人轻松挤进来。 然后再提前弄出茶饮料、纯净水，断去康师傅多元化发展的路线。这样一来，康师傅的产业链就会变得单一。一旦拳头产品被攻下，自然就没有回天乏术之力。 写下矿泉水的时候，陆远又想起了娃哈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娃哈哈现在还在弄儿童营养口服液，ad钙奶现在连影子都没有……可惜后来因为受到毒奶粉的影响，受到冲击。再加上其他产品的推出，所以开始消退。” “这玩意可是一个坑啊！” “那个坑太远了，兴许以后有解决的办法呢？” 那个坑，当然指的是三鹿。这个曾经让人自豪的民族企业变成了无数家庭咬牙切齿的对象，更是一度让国内的奶制品产业陷入停滞，更是让很多人失去信心，从而将目光方向国外的奶粉。 陆远在ad钙奶旁边打了个问号，表示暂且搁置。然后又在干脆面旁边写下纯净水、茶饮料、桶装面、饼干等指向康师傅。 计划书还得完善，他可不会太马虎。 康师傅和统一缠斗了多少年，谁都清楚。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就不能给对方翻身的机会。不过大家现在都还不懂什么叫做多元化发展，至少还得好几年后，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折腾。 等到干脆面彻底打开市场，再开辟第二战场。他就不相信自己一个重生者，还能干不过一群摸着石头过河的睁眼瞎。 随着黑板上已经出现高考一百二天倒计时后，教室里已经开始蔓延起一股紧张的气氛。包括平时喜欢玩乐的那群学生，也开始临阵磨枪起来。 打上次帮忙缝好裤衩之后，陈雨诗也找他要了几次衣服，说是帮他缝补衣服。俩人的关系到了这，虽然没有再进展，但陆远总觉得陈雨诗和以前有了变化，好像更主动了。 赵天明最近也越发的红火，干脆面厂货物普遍全国，二月份销售额达到一千万，几乎成了市明星企业。而他也彻底辞掉了手套厂的厂长职位，一心投在了干脆面厂里。 原本笑话赵天明脑子进水的那批人，见到干脆面厂一条生产线又一条生产线的引进，加大生产和扩建厂房，现在也开始转变风向，赶着门的送礼，想要让自己或者是自家孩子进入工厂。 赵天明听从陆远的建议，对于这些人始终保持公事公办的态度，决不允许走半点后门。符合条件你就可以进厂，进了厂就得遵循厂内的规章制度，否则滚蛋。 一时间，大家能进干脆面厂这家私企为荣，以此抬高自己的逼格。 如果你出去，别人问起来家里的营生，只要你回一句：“我家儿子/闺女在干脆面厂上班。” 一般大家都会投来羡慕的眼光，有赶趟子的说不定还会想办法介绍自家的闺女和儿子让俩人见一见面。毕竟干脆面厂除了提前开拓双休日之外，工资几乎是国营企业的两倍。 现在赵天明整天也是西装笔挺，手拿大哥大，夹着皮包，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就连地方政府都得给这位大金主三分薄面。 陆远也乐的将赵天明推到前台，这会省去他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对方跳开单干这种事情，陆远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上辈子和赵天明一家子打过那么多年交道，对方什么品格自己也是门清路熟。对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一家子是贫下中农，就区别对待。而且能够教出赵老二这种地主家傻儿子的家庭，也会坏到哪去。 他们能够信任自己，豁出去全部身家和自己开厂办企业，自己也应该给予对方足够的信任。 第93章 黄昏恋 干脆面厂高歌猛进，急速扩张。已经从三月初的两条生产线发展到了四条，因为机器没有到位的缘故，依旧进行三班倒。 虽然夜班幸苦，但还是有很多人抢着干，因为比白班的工资要高出两成。 至于包装厂和印刷厂的收购倒是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并非是地方不允许，而是正好相反。 地方政府一听说你要收购，他们恨不得一股脑把所有亏损的厂房都塞给你。开价很便宜，几乎是半卖半送，当然有个前提，工人你也得同样收下。 工人才是让地方政府最头疼的一个环节，他们有正式编制，只要在厂一天，你就得发他一天的工资。 这些工厂往往拖欠了好几个月，甚至有好几年的工资。 许多外商的投资就是因为听信了地方政府的忽悠，接手这些烂摊子，还没开工，手底下就有几千人张嘴讨吃的。 时间一长，外资不堪重负，只能逃走。 烂摊子自然也就越来越大。 赵天明原本自己就是国营厂长，对于这里面的道道门清路熟，当然不会眼睁睁的往坑里跳。他一开始表示就只要包装厂和印刷厂，其他的一概不要。 难不成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双方就这么耗着，而他们不敢逼的太紧，把这座本地的明星企业给逼走。要是真的把赵天明惹急眼了，以干脆面这火红的势头，任何一个省市都会在政策上面一路开绿灯等敞开大门去迎接。 一直耗了半个月，都没有半点进展，赵天明也急的有些嘴上燎泡。为了这件事情，他又找到了陆远： “这群吃干饭的真他妈操蛋，你说我一个卖干脆面的，他把制鞋厂塞给我干什么？还有螺丝厂更牛逼，欠了两年的工资没发，一旦接到手就得砸出去百八来十万的资金还工资。是把我当棒槌了，还是把我当勺子了？把我逼急了，我都想迁厂了！” 陆远也知道这些是历史遗留问题，他也没想到只是收购个厂，居然问题这么多，看了一眼赵天明道： “别想那么多，你着急，对方比你更着急。反正把嘴巴咬死了，千万别松口。我们厂现在已经跑起来了，千万别在后面带一连串的拖油瓶。减慢速度不说，别到时候把我们自己给耗死了。” 赵天明抽了口烟，道：“这个你放心，叔是个明白人。我就被这些人卡的难受，每次找他们谈包装厂和印刷厂的时候，他就给我扯东扯西。我现在不去了，他们居然还三天两头往我这跑。” “今早看见他们车子进厂，我就偷偷溜出来找你，真他妈操蛋啊！” “你也别着急，我倒有个主意。”陆远想了一下，这的确也不是个事情。“反正我们厂房又不是打死非得在这，日后迟早要出去开分厂的。你就拿这个做文章……摆出一副要迁厂的姿态。” “我明白了。”赵天明一拍脑袋，把烟头狠狠一踩：“那群人估计还在我办公室等着，我这就回去和他们说道说道。” 陆远摆了摆手，也没有拦着。 打了一声报告，陆远回到了教室。赵老二拿胳膊拐了拐陆远，低声问道：“我爸过来找你说什么？”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厂里的事情。上课呢，老师在盯着。”陆远回了一嘴，见到老师盯着，赶紧翻开书本。 赵老二打了个哈欠，觉得倍无聊。 对于不少人来说，随着高考接近，越发的紧张，学习起来都恨不得争分夺秒。但像是赵老二这种早就已经自我放弃的主，老师都不会多半句废话。 哪怕你天天上课睡觉，更甚至是巴不得你最好别来，别影响其他同学。 上课时，陆远又有点走神。 分厂建设并不是他一时兴起，而是早就有这个念头。厂房集中于某一区域，虽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便于管理，但还是有莫大的弊端。 在现如今交通极为不便利的情况下，运输是一个巨大的难题。以此为中心，辐射各大省份，耗时耗力。如果设置数个分厂，再以此为中心，负责某一片区域，将会极大的减少物流，同时能够加快时效性。 当然，除此之外分厂的建立也可以享受那个区域的政策优惠，比如最简单的税收减免，员工获得当地户口一类。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这是陆远版图之中的第一步！ 正想着，外面有唱歌声传来。 “我靠，又来了！” 赵老二趴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声音顿时来劲了。 教室里面也乱哄哄的，显然大家都听见了。正是先前所说，临近毕业，一部分学生抓紧复习，争取在高考的千军万马中获胜，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已经彻底放飞自我，开始谈起恋爱。 因为这种恋爱往往无法修炼到正果，在高考后就结束，所以也被称之为‘黄昏恋’。只要男生不是太蹩脚，长的太磕碜，女生往往挨不住这样的死缠烂打，也就只能半推半就的应了。 还有一部分是压根没这方面心思，所以也就直接无视。按照常规节奏来，陈雨诗应该被表白的最多，可有关她和陆远的风言风语比较多，再加上对方几次替陆远洗衣服的事情也被传出去，所以也就让不少人知难而退。 至少这年头还不兴挖墙脚。 楼下唱歌的是三班的一个学生，也是牛逼轰轰的文学青年，不过好的没学会，专门学会坏的了。学着矮大紧扛着吉他在外面游荡了几个月。因为是高中生，大学生都不搭理他。后来回到学校，说是要发展一场琼瑶般的生死爱恋。 不过爱恋还没开始展开，生死倒是有了。女生父亲知道后，把这小子狠揍了一顿，在医院住了七八天。就在大家想着这货会不会放弃的时候，没想到又来了。 不过歌声很快就断了，教务处的两个老师把他架了出去。 “有伤风化啊！简直是有伤风化！”老师是一个五十来岁，中等身材，有些老古板的老头，他气的粉笔都撇断了。“校园是什么地方，是学习知识，报效祖国圣神纯净之地。在校园里谈这种情情爱爱，简直是可恶至极。” “一中建校八十多年来，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么恶劣的事情。另外我发现，我们班上也有一些同学再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从现在开始，但凡我的课，男女全部分开坐。” “卧槽……” 一阵哀鸿遍野。 第94章 挖墙脚 “这是纠正过枉啊！” “这个老古董究竟在想些什么？” 下课后，所有的人都热闹的讨论着。 有赞同的说，对！就得这么干，校园是最纯净的地方。情情爱爱原本就是不正之风，应该彻底扼杀在摇篮里面，根本不能给其萌芽的机会。 有的反对，校园的情感那是最纯真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他们现在都已经十七八岁，搁在农村里这年纪都连孩子都有了，限制个鸟啊！ 赵老二拱了拱陆远，“真没劲，这些老古董一天到晚就变着法的折磨人。” 陆远想了想，打了个哈欠回了一句：“习惯就好了……” “怎么习惯，这分明是老封建，老传统的思想！”一个学生叫了起来，被点名不正当男女关系的几对同学就有他。 陆远懒得去争辩什么。 座位分开，这只是最基本的操作。不允许异性同学接触讨论，甚至连去食堂吃饭也得分开。甚至连同性接触，都算是违规，你敢想？ 而且这种操作将来都会成为日常，指不定哪个阶段就得学岛国，设立男校和女校，再不爽你也只能忍着。 …… …… 班里谈论开的时候，有女同学偷偷问了陈雨诗：“老古董说针对的是不是你们俩个，我看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你和陆远。”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原本就离的很远。再说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之所以接触我是为他补习。”陈雨诗红着脸辩解：“这段时间他的成绩你们也都看见了，上升的很快。” 说完后，她自己又有些着急。 不是说过女追男隔层纱，只要捅破那层纱，就能够很轻松了吗？哪怕只是谈一场‘黄昏恋’，她都已经十分满足了。 辩解完之后，她又有些忍不住：“对了，怎么样才能够让一个男生喜欢上自己？” “有很多方法啊。”对方掰着手指，“写情书，叠千纸鹤，要不然就干脆表白……不过这都是我们能选的，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很容易吧。” “为什么？”陈雨诗有些纳闷，为什么自己就很容易？ 对方笑眯眯的指了指陈雨诗胸前鼓起的部分上……“男生都喜欢大的，这是我对象说的……你的很大，也很好看，所以很容易。” 这丫头突然脸一红，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胸口。 片刻后才放松回来，点了点头，小声的嘀咕着。“是吗，为什么我感觉一点也不容易呢？” 至于男女分开坐是不是由此掀起风向，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回过头又给赵天明回了个电话，最主要的是开分厂的选址：“其中几个位置必须要好好考察一番，划分为华东、华西、华南、华北、西北、西南六大区域。以下几个地点需要特别关注，尚海、帝都、杭州……厂房能买就直接买下来，尽量不要租聘。哪怕是资金上有问题，等回暖之后也要第一时间买下厂房。” 陆远不好太直着说明，这些地区的房价会飞速上涨，哪怕是地皮也会增长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至于特区，目前还是放一放。这边的房价太恐怖，今年已经破万，虽然和日后破十万相比还只是小儿科，但这才只是人群收入只有两三百的93年啊！ 真的想要买，还得等到97金融危机来临时，很多香江买家急于抽身进行低价抛售。 “对了，地方政府那边松口了。”记下了陆远的话之后，赵天明又加了一句：“我最近故意放出要到外地建厂的消息，他们现在反倒是开始求起了我。不过我没怎么搭理，现在就吊着他们。” 陆远点了点头，赞同道：“就这么吊着他们，凭什么咱们当冤大头。什么时候他们愿意把厂卖给咱们，把那群工人全部下岗，我们才松口。不过也不能闹的太僵，见好就收。毕竟咱们根基在这，真的要使绊子我们也会很头疼的。” “我办事你放心。”赵天明笑道。 这句话隐约成了他的口头禅。 最主要的他还是想要表现自己，毕竟条条框框都让一个和自己小儿子一般年纪的高中生来指挥，膈应虽然算不上，但至少也要呈现出一个成年人的自信和能力。 “对了，咱们市有没有轻化工厂？”陆远问道。 “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想做茶饮料！”陆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虽然在茶饮料和ad钙奶之间，后者明显更火爆一些。但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十大名茶之一的瓜片，霍山的黄芽，金寨的翠眉、舒城的兰花，他们有天然的茶山作为后盾。 “我们干脆面厂现在正值发展阶段，如果在去弄别的，会不会出问题？我们的资金还有人才，怕是都会跟不上啊！”赵天明也有自己的担忧。 这也是多元化发展的弊端之一。 日后很多公司因为开张多元化，进军一个陌生的领域从而遭遇滑铁卢。义务的‘拉链大王’陶海弟，把拉链做到了极致，能占据三分之一国内出口的份额。 就是因为进军房地产，导致后来连工厂都被托管，再也不复往日的辉煌。赵天明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但他现如今明白以方便面厂目前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再去开辟其他的产业。 “赵叔，你想多了。茶饮料也不是那么容易弄出来的，现在都已经三月份了，这个研发过程最起码也得一年半载，我们可以提前有备无患，一旦资金到位，就可以立刻开始。”陆远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盘算，“再加上，日后茶饮料弄出来后，还有各种宣发渠道，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着急。” “好，我明白了。”赵天明松了一口气，他还真害怕陆远不顾一切要强行开展茶饮料。这样一来，对于方便面厂的发展，绝对是迎头一击。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赵天明又道：“现在管理人才缺乏，你有什么建议？” “挖墙脚！” 陆远毫不犹豫回道。 第95章 意外收获 这年头管理人才奇缺，一些私企管理十来个员工都有些手忙脚乱，更何况是成百上千个？ 你敢想，号称‘中国茶饮料鼻祖’，占据了市场70份额的旭日升冰红茶，整个企业内部从上到下连一个中专毕业生都找不到，大部分连初中学历都没有。 从集团到各省公司，乃至地级办事处，甚至包括生产、采购、运输、财务、广告一系列重要岗位全部都是裙带关系。 管理更是混乱无比。 其最让人诟病的一点它居然还有一个特色假期——‘麦收假’。哪怕是天气最炎热，饮料销售大旺季的时候，企业竟然给员工放假回家收割麦子。 这样的企业不倒，简直是天理难容。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隐藏的问题，最显著的便是多元化发展太猛难以收回成本所引起的资金链断裂，以及后期太过于频繁的人员调动所引起的新老员工之间的隔阂。 而如今大部分的管理人才都被国企所垄断，想要得到管理层，最简单迅捷的办法就是挖墙脚。 “当然，挖墙脚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们还要自己寻找合适的人才。这不是都已经三月份了么，我们可以赶上春招……再过几个月高校就会有一批毕业生出来，我们可以从国企的手里面去抢。” “招大学生啊？这些人恐怕不好伺候。”赵天明挠了挠头。 别拿大学生不当干部，这会大学生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从99年之后，扩招开始，大学生可就真的多如狗了。随便丢块砖头，都能够砸到一个大学生。 陆远笑道：“不好伺候的那一类不要，就招收那些有野心，有干劲的……我这几天抽个空写个模版，到时候先跟你去一趟大学。” “如果有时间最好再去一趟尚海和高教局联系一下，能够拿到招聘名额最好。” 国家从96年正式取消毕业分配，但从93年开始，国x院就已经出台《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强调推行‘自主就业’制度。 而在这之前，高校毕业生根本没有自主的选择权。把你分配到哪个单位，你就得去那里。只有实在干不下去，才会选择从事个体或服务业。 最早开始举行校园招聘会的还是清华、上交作为试点。而在今年尚海高校毕业季时更会举行一场面对面招聘会，大部分都是国企和外企。陆远自然也想赶上这趟车。 赵天明想了想，这才道：“好，我找一下战友，看有没有在高教局。” 陆远点点头，“如果没有也没关系，那我们脚步就要更快点，直接绕过高教局去校园招聘。” 挂了电话，陆远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 重生的优势无非就是先知先觉，对于历史进程的走向比别人更清楚，但仅仅只是避开那些坑，想办法跟上一辆又一辆顺风车就已经耗尽心力。 以个人的力量对抗整个历史的进程，无异于螳臂挡车。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那些不在风口上就能飞起的企业家该不会和自己一样，都是重生者吧。 赵天明的动作很快，先去了一趟轻化工学院研制起茶饮料，然后又通过战友联系到一位高教局的主任，加入了面对面招聘活动。 当然，按陆远的话来说，鸡蛋不能都押在一个篮子里，他又跑到帝都几家高校走了一圈。好在这会学生‘双向选择制度’已经初见雏形，倒也没有受到太多的刁难，很容易就拿到了招聘名额。 赵天明不在厂里的这段时间，自然是由秦辉顶上。这位原手套厂的副厂长，成为了赵天明第一个挖墙脚的对象，同时也由他来接待地方政府。 “对不起，赵厂长去外地考察了。”秦辉虽然年轻，可是复旦大学的毕业生，在厂里干了好几个年头，对于这些也是门清熟路。 他和这些人不知道打过多少交道， 被接待的副书记接过茶，笑呵呵道：“小秦，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厂里忙成这样，他居然放心把厂子甩给你，自己出去？这都出去十好几天了，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没？”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管是国企还是私企，都可以为国家做贡献，怎么能叫做叛变革命呢？”秦辉赶忙递烟过去，又连忙掏火给点上，这才自己坐下道： “赵厂长走的时候都已经设下了规章制度，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不太清楚。就知道他现在到了帝都，起码还有半个月。” 副书记吹开杯沿的茶叶，装作不关心的问道：“怎么跑到那去了？之前不是在尚海，我听说又去了趟特区，他到底想要考察什么？” “哦，给新厂子选址……”秦辉随意回道，然后又‘恍然大悟’，‘满脸惊骇’的说：“书记，你不知道这事情啊？” 表情很真，如果陆远在这，绝对会给他颁发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我不知道，我知道……对了，小秦，你在这，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我先回去了。”副书记连茶也不喝了，急匆匆的说了一句就出门了。 在路边找了个公用电话，他直接打回办公室。 “成了？成了个屁，人马上就要走了。谁和你开玩笑，我今天到厂里亲自听见的。不是小秦漏嘴了，我还蒙在鼓里呢，他说赵天明正在外面给新厂子选址。” “谁他妈和你们开玩笑了！你想想，这么一个大厂子，赵天明不待在厂里管理，到处跑，不是给厂子选址，还能干什么？” “都是你们，逼，逼，逼，非得要把那些破厂子塞给他。再逼下去，人家都要迁厂了。得，你们也别开会讨论了。你们那破逼会，开起来没有个把月都搞不出结果。赶紧打电话给赵天明，同意把印刷厂和包装厂卖给他。那些工人全部下岗，这个黑锅我们背了。银行那边不同意，你管他搞毛啊！” 挂了电话，他想了想赶紧拨了个电话给赵天明。 “老赵啊，你的条件我们市里考虑过了，你别着急迁厂。你不是想要包装厂和印刷厂吗？我们给，最多三天，不，一天的时间，我们就会给你答复。” 赵天明昨晚三点才到的帝都，这会还在睡觉。等那头挂了电话他才回过神来。这几天忙着联系各大高校，早就把收购工厂的事情抛到脑后，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第96章 写给赵老二的情书 三月依旧在缓缓的过。 赵天明越来越忙，陆远倒是乐的清闲，不过他也不是完全做甩手掌柜。厂里的方针策略每一步制定，都是经他手。 今天上午没和陈雨诗在教室补习，他去了一趟画室，又托梁老师画一套五十四张的兵器卡，作为西游卡的补充。 就此，整个西游卡的价值算是彻底榨干。 虽然按照赵天明的建议，西游卡应该再出个百八十张，但却被陆远给彻底否决。一套卡牌的收集周期不宜太长也不宜太短。 短的话，卡牌的热度还没有掀起来，就已经结束。 太长，太繁琐，反而会极大的削减收集的乐趣。维持在一年半，或者是两年时间最合适。 蹬车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大街小巷有开电视机的，老远就能听见《新白娘子传奇》的主题曲。这部剧在2月1号引入，在cctv3播放，一晚三集，已经放完了。 cctv3只在帝都能接收到，在94年之后才面向全国。这会正是一台在播，再后来和《还珠格格》、《西游记》、《少年包青天》并称为暑假神剧。 回到宿舍后，赵老二正窝在床铺上，正在看信。瞧见陆远回来了，顿时嘚瑟的不成样子，显摆道：“陆哥，有人给我写情书了！” 卧槽！ 陆远第一个反应就是哪个姑娘瞎了眼，居然给赵老二写情书，简直是天雷滚滚，这搁前世可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啊！ “拿给我看看，我要看看哪个姑娘中邪了。”陆远伸手就要去夺。 赵老二不乐意了，“这证明我也是有魅力的好吧……谁写的，我也不知道，下面署名好像是个拆字迷，你帮我看看。” 信纸很普通，没有后来那么花哨。白净的纸张，不过被赵老二的大爪子沾了点灰，看起来很膈应。 “这应该是某个厂里的信纸，上面的字头被撕了。”陆远点了点头，“字写的很不错，是不是咱们班的？你在哪发现的？” “夹在我书里呢，你少废话，赶紧看看这字是谁写的？”赵老二急的满脸通红。 陆远直翻白眼，他又不是搞刑侦的，哪知道字迹的差别。 信写的也很文艺，开头就是赵鸿军同学的称呼。 ‘一晃三年，转眼就要离别，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写下这封信，请不要说我一个女孩家不知害羞，我整日坐卧不安，像丢了魂似的。’ ‘……’ ‘记得我小时候，常常和邻家的朋友去附近的小溪旁玩水，小溪清澈见底。直到上了学，这才知道一切的江河终将要归入大海。这一生我还从未见过海，它是那么的吸引我……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一起去看一看大海。’ 祝： 心心相印。 底下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诗：‘飞入寻常百姓家。’ 陆远看的直乐，不管是谁写的，倒是颇有种怀旧感觉在里面。如果是七十年代，这里就得称呼‘同志’，然后再赞美一下伟大的领袖。 赵老二见陆远都合不拢嘴，赶紧催道：“别在这里瞎乐着，看出是谁写的么？” “我是认不出字迹，不过到有几个猜测，一个是王、一个是燕、另外一个是刘。”陆远绞尽脑汁，觉得‘燕’这个比较靠谱。“咱们班里有谁叫‘燕子’？” “你说杨燕？”赵老二打了个寒颤，“一定不是她！另外两个呢？” 杨燕是班里一个比较沉默寡言的女生，扣着眼镜，不仅矮，而且还壮实。晒得黑黝黝的，据说那是夏天打稻谷晒的。 陆远蹭了蹭下巴，虽然赵老二不相信，但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猜的没错。毕业前一次喝酒，他记得杨燕把赵老二拉去说了些什么，回来后杨燕喝的酩酊大醉一个劲的直哭，任凭别人怎么问她都不开口。 “另外两个，这诗是刘禹锡写的，如果是藏头诗的话，刘姓算一个。还有一个‘旧时王谢堂前燕’，说不定姓王。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你还是面对现实吧，同志！” 陆远觉得自己已经猜到答案了，顿时兴致阑珊，没多少兴趣和赵老二搁这打屁。可赵老二不肯接受现实，还搁那猜着： “陆远同志，我明确的表明你这就是嫉妒我的魅力。我猜一定是刘晓写的，她人长的漂亮，字也写的漂亮。我发现她有好几次看见我都脸红的躲过去！” “别搁那瞎几把猜，魅力和你根本不沾边，就算是勉强扣下来搁称上面，也没二钱。”瞧赵老二满脸不屑的神情，陆远想了个可以让他彻底死心的主意：“我教你一个办法，马上不是快毕业了吗？你搞一本纪念册……” “纪念册！对了！” 陆远狠狠的拍一下大腿。 印刷厂已经买回来了，这不马上就到了毕业季么，得赶紧抽空印刷出一批纪念册往校门口卖，肯定赚钱。反正印刷厂买回来就是为方便面厂服务的，谁也不会嫌钱少，能多赚点就是一点。 “什么纪念册，你说清楚？一惊一乍的搞毛啊！”赵老二最烦陆远这种话说到半截，又去想其他的，感觉特操蛋。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事情。你跟我出去看看……”陆远拽着赵老二下了床铺，赶紧往校外的小卖部跑。跑了好几家，这才找到有卖纪念册，留言簿的。 可惜，很丑。 因为这年头注重的都是实用性，外观嘛，只要模样凑合就可以。陆远觉得如果搞出一套，应该会有很多人去买。 不光别的，就是为了纪念。因为这一次分别，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永别。 而且还会有一些人专门为了给心中的某个存在留下字迹，不会在乎那些价钱。 不错，有搞头。 “老陆，你发什么愣啊？神神叨叨的，赶紧说啊！”赵老二急的上火。“这种留言簿怎么了？” “没事……”陆远随手把这黑漆漆的留言簿扔回去，“你买一本回去，然后让这几个人写一段话，到时候你拿着一个个对比这些字迹。” “聪明！”赵老二激动坏了，终于可以揭晓真相了。 “不过这纪念册，留言簿太丑……过段时间再买。你要是心急的话，下午可以和我到教室里面找一下这几个人的作业，也可以一个个的对笔迹。” 说完，陆远觉得自己应该给赵老二打个预防针，笑眯眯的拍了拍他肩膀，说：“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你想的那几个可能性不大。” “呸，你就是嫉妒我的魅力！”赵老二很是不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第97章 二比少年 陆远准备去找赵天明，结果却被赵老二给强行拽到了教室。赵老二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刘红的身上，一进教室就直奔这俩人的书桌。 刘红长的也挺排尚，斯斯文文，是个文学姑娘的样子，比较沉默寡言。虽然到了饭点，她还在教室里做题。赵老二凑了过去，恬着脸笑道： “刘红，能不能把你的笔记借给我看一眼？” “不借，我自己还在温习。” 刘红抬头扫了一眼赵老二，觉得对方眼神怪怪的，直接拒绝。 “政治笔记，我就看一眼，就一眼！”赵老二不死心。 “好，看完还给我。”刘红从书堆里抽出一个干净的本子，递了过来。 赵老二接过手，躲到一边，悄悄摸摸拿出情书对了一遍。 不是！ 他颇为失望的把笔记还回去，又跑到王琴的课桌前。 王琴是走读生，书桌收拾的挺干净，关键的笔记都已经收走，也就几本书堆在那，在课文的字里行间能够找到一些注释，赵老二对的比较艰难。 “别找了，看看这……”陆远顺手从杨燕的座位上抽出一本笔记，递了过去。 “卧槽！” 赵老二扫了一眼，顿时两眼发直：“陆哥，你是在逗我吧。” 陆远笑哈哈道：“鸿军同志，我早就告诉你真相只有一个，接受现实吧！现在该走了吧？” 赵老二拒绝接受真相，“旧时王谢堂前燕，这里面还有个‘谢’，我得去看一看谢佳的字。” 这是心里有多大的抵触，竟然能够让智商一瞬间占据高地？ 陆远都懒得去吐槽，也就由他去看。结果谢佳的字更丑，八竿子打不着一边，就算是瞎子都能够看出来这不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拎着备受打击的赵老二出了教室，陆远直奔赵天明家。 “不对，我想到一种可能！”使劲蹬着自行车的赵老二突然怪叫道：“陆哥，你说该不会给我写情书的那个人，会模仿别人的字迹？” 赵老二扭头看了一眼，使劲的踩着脚镫子，“这他妈上坡，你还好意思继续坐着？赶紧下来，我给你好好解释一下。” “你看，我是这么认为的……对方写情书给我，故意没有署名，而是写下一句诗，这就证明她不想让我猜出她的身份。” “说不定她已经预料到，我有可能会根据笔迹，把她给找出来。所以故意模仿杨燕的笔迹，来试探一下我的真心，而她自己则是躲在暗中观察我的反应。” 陆远简直被赵老二的猜测惊得天雷滚滚，这是警匪片看多了，还玩无间道？“你太他妈有才了，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这都敢想？” “写小说算个屁，等抽回头我写一两首诗，到时候故意念出来，说不定对方会惊叹于我的文气，而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赵老二哈哈大笑。 “文气，我看你是骚气。”陆远只觉得够了。 前世，赵老二高中毕业入伍当兵，不知道怎么喜欢上了写诗。 狗屁倒灶的破诗一大堆，每一首都是能够媲美‘大海你全是水，马儿你四条腿，姑娘儿你一个鼻子一张嘴’的极品诗句。 后来到税务局工作，仗着自己在报纸上发表了几个‘豆腐块’后，更找人牵头加入了市作协，一群人坐在一起谈写诗。 不过据说每半年就退了，理由是他们欣赏不了自己的诗。 后来就苦了他，每次写信，赵老二都会寄来厚厚的一沓，让他从几十、上百首诗词里面挑选出最优秀的一首，然后写上标注，再回寄过去。 妈蛋，那些诗，他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为了避免日后重蹈覆辙，陆远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岔开这话题：“你特么蹬快点，我还准备赶到你家里等着吃饭呢……” “嫉妒，你绝对是赤果果，不包含半点的嫉妒。我知道你在写诗上面不如我，也就唱歌比我强一点，但你别忘了，有人给我写情书，有人在欣赏我的文采。”赵老二很是自豪。 “杨燕么？你觉得你能打过她吗？五六十斤的煤气罐扛在肩上，她能跑的飞快……”陆远咧着嘴偷笑。“我估计她能打你两个！日后结婚你俩吵架，我的天呐，画面太美。人家姑娘挨打了，回娘家告状。到你这挨打了，你去哪哭？” “不说她咱俩还是兄弟。”赵老二顿时拉下脸。 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陆远觉得逗一逗赵老二还挺开心的。 到了赵家，饭菜已经端上桌了，秦辉也在，就等着端碗吃饭呢。赵天明见到陆远和儿子回来了，赶紧招呼赵母从外面饭店端几个锅子回来。 “怎么来也不打个电话，我好提前准备点菜啊！” 赵天明是少数几个知道陆远有大哥大的，分了一盅酒给陆远，笑着问道。 “就是突然想到个事情，所以就赶来了。”陆远端着酒杯，对大家敬了敬，先自干一盅，然后赶紧夹了口菜。“印刷厂现在走上正轨了没？” “这事是小秦负责的，你得问他。”赵天明笑道。 “陆老板既然问起来了，正好我就说一说。”秦辉每次见到陆远，都会有种一浪赶一浪的感觉。头一次见到陆远时，对方还在街边蹲着卖小龙虾，现在一转眼都已经成了自个的老板。 “最迟下周，就能正式复工。厂里的工人我没怎么动，就把一些刺头给撸下去了。至于厂规和干脆面厂的一样，没太大区别。” “目前就是有一个问题，印刷厂目前只接口干脆面厂的西游卡，以及一些公司、单位的账本、票据之类。一旦开启，就是亏本。至于报纸之类的，以及其他的刊物，厂里接不到单子。” 陆远也心里有数，印刷厂一直以来都是亏本买卖，其中的大头都是承接政府单位的票据一类。但政府单位喜欢拖欠，往往都是打白条。 好好的一个厂，愣是被自己给玩死。 如果不是自己买来这印刷厂，也得在95年左右倒闭。陆远还记得那一年印刷厂倒闭，十来个工人把厂房的大门给砸开，把里面的印刷机直接拖走了。 结果一群小学生闻风而动，从厂房打破的窗户里面钻进去，抢了不少账簿回去当草稿本。 除了这些，还有些知名企业是被政府单位给硬生生吃垮的。今天这个部门来两个人调研，明天那个部门来考察一下，档次低的饭店不去，层次低的招待所不住，看起来一天天的不多，积年累月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赵天明插了一嘴，“那厂里平时怎么维持的呢？” “就印刷一下盗版刊物，有时候还印刷一些非法书刊，就往盗版商那里卖。赚的也不多，勉强维持一下罢了。” 陆远一拍大腿，道：“我今天来就是说这印刷厂的事情。” 第98章 青春纪念册 “那就把所有承接政府单位的订单全部停了，什么时候给钱，什么时候开工。” “可那样的话，厂里就是半开工，接不到多少活了。”秦辉摇了摇头。“而且，如果全部推了政府的单子，说不定会给咱们穿小鞋……” 赵天明摇了摇头，“穿小鞋肯定不会，但绝对会不开心。” 陆远想了想，这才说：“要不然这样，政府的单子该接还是得接，不过得有条件。让他们帮忙寻找良性订单，实现印刷厂的自给自足，而不是靠干脆面厂持续不断的供血。” 赵天明见到几人面前的酒喝空了，又给满上一杯：“政府能答应吗？” “陆哥说能，政府就一定能。”赵老二乐呵呵的插了一句嘴，话音刚落，就被赵天明训了一句‘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陆远夹了口菜，也没深嚼，囫囵咽了下去，“要不这样，把政府单位的白条给免了，反正指望他们还钱没太大可能。不过条件就是必须得给印刷厂拉到单子，不然免谈。” “不过拉不到也没关系，我今天来就是打算让厂里印刷一些纪念册。” 陆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俩人一听，顿时都明白陆远的打算。 “可是，印刷这样的纪念册，恐怕成本相当的高吧？”赵天明虽然不懂印刷，但也清楚印刷成本和纸张、油墨等有关系，再加上运费之类的，怕是不便宜。 陆远这纪念册都是奔着最高端去的，一个本子没有三五块钱怕是卖不上手。 “没关系，再贵也会有人买，一本定价十块钱。”陆远笑道。“不过不能印刷太多，几十万册就可以。趁着每年毕业季捞一笔。对了，扉页上再写上一些诗句，尽量以美观，独特为主，彰显个性。” 这也是陆远疏忽，当初发现印刷西游卡成本太大，脑子一热就决定买下来印刷厂。如今看来，还这还是买了个包袱，幸亏印刷厂的债务没跟过来，要不然这个跟头就摔大了。 陆远一边说着，也在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太莽撞，这是一个教训。 这场酒一直喝到下午三四点钟，陆远和赵老二相互搀扶着回到了学校。走到学校门口，这才看见陈雨诗等在那里：“你去喝酒了？怎么醉成这样？” 陆远一下子酒醒了大半，怕是这丫头专程来学校给自己补习，没见到人，所以就待在大门口守着他。 这鬼天气时冷时热，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二十七八度，下午又刮起大风好似冬天，看着被陈雨诗冻的通红的脸蛋，陆远又心疼有愧疚：“突然想起一点事情，就去了赵老二家里，下次去哪一定提前告诉你。” 陈雨诗原本又急又气，又担心陆远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心里正焦躁着，听到这话也是脸上一红。 ‘他说下次去哪一定提前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是把我挂念在心里吗？’ 她赶紧上去搀扶住歪歪倒的陆远，“你这样子肯定是学不进去了，我送你回寝室，你好好睡一觉？” “我去澡堂泡一泡，晚上还得上课呢。你就别操心我了，赶紧回去吧。”陆远轻轻的拍了拍陈雨诗，“去吧，回去吧！” 说完搂着晕乎乎，嘴里说胡话的赵老二直奔澡堂。 陈雨诗又不放心，悄悄摸摸的跟在俩人身后，直到看见他们掀开布帘子进了男浴室，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旋即她又开始有些担心，澡堂子里面地面滑不溜秋，要是摔着磕着怎么办？醉成这样，能洗澡么？ 她恨不得冲进去把陆远给拽出来，可最终还是作罢，走三步回望一眼，直到彻底看不见澡堂这才提着一颗心回了家。 …… 陆远有时候感叹，这狗日的天气就和大姨妈一样，断断续续。你以为停了，有时候还会崩出个两滴，宣告它还在。 他现在已经和陈雨诗养成一种默契。 但凡是衣服干不了的天气，他都会提前把衣服装好，放在陈雨诗的座位底下。陈雨诗看见了，就会顺手提回家里，等到晾干了，再偷偷放在他的座位底下。 有时候陆远觉得他俩搞的就和地下党接头一样。 按照赵老二的话来说，他俩现在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捅就开。 政治老古董把男女座位分开的举动，非但没有遏制住班级内的不正之风，反倒使得这股歪风邪气有着继续扩大的迹象，班里面有陆续成了好几对。甚至不少都已经和其他班的同学，牵手成功。 至于赵老二，则是在痛并快乐着之中挣扎着。因为他又陆续收到几封情书，而且这几封情书的笔迹源于同一个人，就连信纸用的都是同一种。 哪怕赵老二再怎么不愿意接受现实，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杨燕，这让他备受打击。 “认清现实了没有？”看着怂的一逼的赵老二，陆远心说，‘比没有人喜欢自己，更可怕的是喜欢自己的是一位母夜叉顾大嫂级别的存在。’ 赵老二还在维持最后的倔强，“我怀疑，对方在模仿杨燕的笔迹给我写情书。” “得了吧你，这个本子你拿去，找每个人写留言。”陆远甩出一本类似于糖果屋黑底白画封面的纪念册，上面还有十分非主流的一句话：我们是糖，甜到哀伤。 “我靠，这么快就印刷出来了，真漂亮。”赵老二捧着纪念册，简直爱不释手。翻开来了，扉页里面还有《青春纪念册》的歌词： 给你我的心作纪念 这份爱，任何时刻你打开都新鲜 有我陪伴，多苦都变成甜 睁开眼就看见永远 给我你的心作纪念，我的梦 有你的祝福才能够完全 风浪再大，我也会勇往直前 我们的爱，镶在青春的纪念册。 “没呢，这就只是几个样本，拿来给我参考的。一共几十种样本，我这里截留了一本，专门给你。”陆远笑道。 赵老二感动的稀里哗啦，恨不得挤出几滴马尿，“陆哥，我爱死你了。你这么对我，我今生今世无以为报，下辈子，我一定以身相许。” “你今生今世还可以给我做牛做马，我劝你还是接受现实吧。”陆远笑道。 “滚！我不信！”赵老二咬牙切齿。 第99章 用哪只眼睛看？ 纪念册在后来大行其道，没到毕业季，往往都得写的手软。哪怕是一些只有过点头之交，见过几次面的也会把纪念册塞给你，让你写上几句祝福语。 哪怕再怎么反感这玩意，纪念册依旧是毕业生不可或缺的装备之一。 无他，无非就是想要让心中的那个他/她，给自己留下一笔。 陆远做的这种纪念册是可拆卸型的，属于最高端的一种，一个本子里面有五十张纸，每一张可以拆下来，然后再卡上去。仅仅成本价就高达三块钱，纸张柔顺，印刷精美。 正面除了姓名地址、邮箱电话之外，还留有贴照片的地方。可惜这年头大头贴还没影，不然绝对能够带动一批。 陆远习惯性的思维又飘了起来。 他现在是但凡发现有商机的地方，都会去停下来想一想。换句话来说，他就想看一看自己的能耐究竟有多大，究竟能够赚多少钱。 跑出去给方石玉敲了个电话，对方表示大头贴是啥玩意，他听都没有听过。 陆远表示直叹气，又是一个发财的机会，可惜他找不到门路。 不过，这倒也给了他一个提醒。印刷厂既然找不到订单，为什么自己不去创造这些订单？指着学生赚钱的可不仅仅只有衣食住行，还有刊物。 如果创办一个针对于中小学生的刊物，再加上这个年代特有的文化气息，应该会十分受到追捧。 当然，也可以以此为契机，来引出一个‘泛娱乐’的大型产业链。从小说到漫画，到动漫、影视、音乐，做成一个完整的东方漫威。 当然，这仅仅只是想一想，现如今网络都还没影，这么早推出‘泛娱乐’，怕是要把自己给生生亏死。但刊物倒是可以提前做一下，也算是提前布局。 就在陆远胡思乱想的时候，赵老二贱兮兮的塞过来一张纪念册：“陆哥，该你了……” “我靠，咱俩这么熟，你还让我写？我叫什么，我家住哪，你比我不清楚？”陆远气笑。 赵老二死皮赖脸，非得要写：“凡事不能有例外吧，班里每个人都有了，现在就差你了。” 陆远咧着嘴，有脾气没出撒。 自己闯下的祸，还是自个来收。 拿起笔，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赵鸿军，我写完了。” 声音传来，是刘红，用赵老二的话来说，对方是‘情书疑似犯之一’。 赵老二抬头，满脸惊喜，赶紧把纪念册接过来。 “我还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说一下。” “你说？”赵老二满脸桃花开。 “嗯，那个……你那个纪念册，能给我看看吗？” 赵老二有些失望，他原本还以为对方是来‘自首’的，听见对方只关心纪念册，有些失落的把纪念册从桌肚里掏出来。 “太好看了，这个很贵吧？” 赵老二不知道怎么说，他连忙看向陆远。后者想了想，说：“这个不算是太贵，十块钱一本。” “是从哪买的呢？外面小卖部吗？”刘红显然是动心了。 陆远摇了摇头，“目前小卖部外还没有卖的，不过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有了。” 刘红‘哦’了一声，也没问为什么陆远知道过段时间就会有纪念册卖的这种内部消息，已经暗暗打定主意，等放学的时候去外面看一看。 除了刘红之外，还有好几个都过来询问了一下，都是陆远回答的。 赵老二暂时没心思。 他最后的希望，被陆远的纪念册给狠狠的撕碎。因为杨燕也过来送纪念册，纪念册里的祝福语中似乎还生怕赵老二不知道似的特地写了那句藏头诗：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姑娘生怕赵老二是弱智啊，猜不出那封情书是她写的……这都等于直接把谜底给掀开了！’陆远简直要笑尿：“你还是从了她吧！有她撑腰，以后外面就不敢有人欺负你了。” “我能被她给打死，你信么？我现在有种感觉，自己像是被女土匪盯上的黄花大闺男，随时会有被强抢上山寨的危险。”赵老二满脸悲愤。“你说我该怎么拒绝？” “该怎么拒绝就怎么拒绝，话说委婉一点，毕竟人家是女孩。她不来找你，你就装糊涂。” “喝，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喜欢怜香惜玉的主。”赵老二满脸贼笑，“要不，我把她让给你了？” 陆远一本正经道：“我和你说认真的，别满嘴胡话。对了我问你一件事情，还有不到三个月就得毕业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见到陆远认真，赵老二也不敢满嘴跑火车，仔细想了想说：“我爸原本打算，是让我去当兵。要么在部队发展，要么然后退伍给我安排进一个油水多的部门。不过最近我见他没这盘算了，就让我跟着你学一学。” 赵老二的历史到这就开始跑偏了，这货高中毕业后的确被赵天明送到部队去了，可惜他生性散漫，受不了部队的条条框框，出来后真的就被塞进了税务局。 以他老爹的人脉，赵老二若是有干劲的话，混的也不会太差。可惜他那二比劲，到四五十岁都不改，也就一路平平，最后当上了局长。 “你问我想做啥，我也不清楚，就是想做一些事情。”赵老二有些低沉。 上学吧，他没那天赋。想做生意，又没门路。就是琢磨着自己该干些什么，不能这么游手好闲下去。现在搁学校里还能混着，再过几个月可就真的入社会了，面临人生的路口。 陆远知道有这样心思的不止赵老二一个，心想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难道要开窍，拍了拍赵老二肩膀，“没关系，你好好想。想要弄清楚这个世界，不要单纯的用眼睛去看……” 赵老二眨巴眨巴眼睛，贱兮兮道：“用屁股上的那只眼睛去看？” 陆远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他正准备给赵老二理一理日后的道路，这个时代遍地是黄金，关键你得有能够发现黄金的慧眼，结果被这么插科打诨下，他都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得，不管你用屁股去看，还是肚脐眼去看，要明白这个社会在发展。许多平时想不到，不敢想的东西，会逐渐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 “想要做得成事业，你就要比别人看得更高，看得更远，要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知识不够，阅历来凑。 陆远不迷信于学历，有时候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到手的一纸文书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如果比尔盖子坚持拿到哈佛毕业证书，还会有微软么？就像是李永奇那样，此路不通，另寻他路。 “我好像明白了，又有一些不明白。”赵老二感觉自己似乎抓到那根线了，但又觉得有些飘忽。 第100章 思绪老飘 印刷厂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不到一个星期，各大高校门口的小卖部就已经出现了纪念册。一开始对于这种奢侈品，卖部老板们还秉持着谨慎的态度，不敢进购太多。 但随着口口相传，以及学生们发现这种纪念册更加精美，更符合学生们对于美的追求，一时间火爆起来。 谈不上人手一本那种夸张的程度，但也相差无几。 陆远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挖坑自己跳，一上午都没听多少课，就逮着纪念册写了，手都快写废了，结果一看还有十来张没写。 赵老二倒是奋笔疾书，写的带劲，每个人的祝福语还都不一样，能翻出花来。不过这家伙也有发怂的时候，至少杨燕那张，他不知道该怎么写，这让陆远暗爽了很久。 当然，很快报应就回来了，陈雨诗也递过来一张纪念册。 陆远提笔想了好几天，不知道该写什么，干脆把那张纸往书里面一夹。期间陈雨诗过来问了好几次，陆远都表示没有写好，等写好了再给送过去。 挨到上午放学，陆远找上陈雨诗。 “写好了吗？让你写个东西真难，这都拖了个把星期了。陆远同学，你的文学素养还要再提升一些。”陈雨诗上来就问。 陆远表示，他差点忘了这茬事情，这会又不能明说，嘿嘿笑道：“还没呢。我来是打算请个假，今天下午不来了。” “马上快高考了，现在大家都在备战高考。对了，你请假干什么？”陈雨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家里有点事情，我爹喊我回去上坟。”陆远挠了挠头，他真是烦死这狗屁倒灶的事情了。他本来说打算星期天回去，下午上完坟走人。 老陆偏不，非得让他赶在早上。坐不上车，走都得走回来。 陆远又问老陆，为啥陆遥和陆畅不用回去。老陆一句话差点没把陆远给噎死：“为什么？你是老陆家长子，得守这规矩。” 再后来，陆远也就习惯了。 “好吧，下午老师问起来，我就说一声，尽量在周一赶回来，别耽误太多课。”陈雨诗回了一声。 陆远应了声好，就出去了。 看着陆远急匆匆出去，陈雨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让她白高兴一场。“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请假……我的纪念册什么时候能写好？” 出了校门，陆远准备在街边顺手买了几捆‘钱粮’和一挂炮仗。 买到‘钱粮’的时候，陆远的思绪又突然飘了一下。这会上坟用的都是刀切的黄纸，很糙，几十张一沓，折在一起。 ‘是不是该让印刷厂因一些冥币出来，什么中国冥界银行，天地银行有限公司？应该很赚钱吧？’ ‘这玩意需求量大的很……我那会市场，有个人这这玩意批发，都买了好几套房子了。那家伙就一间门面，每到这会，可是忙的是不可开交啊！’ ‘杂志社什么玩意的费脑子，这玩意不用，只要有个模版逮着印刷就可以了。有多少都能卖多少，而且还不愁卖不出去。’ ‘可惜今年清明过去了，不过还有过年啊，过年也得上坟，多少能赚一笔吧！对了，还有元宝之类的玩意，这都是暴利啊……’ ‘不去赚一笔，简直对不起自己。’ 丧葬铺的老板终于看不下去了。 “小子，你买不买啊？” “你把我这沓黄纸都快给揉碎了，还有好几个人等着问价呢，我可不伺候你！” 被吵翻了的陆远，发现自己又习惯性的走神，连忙站起来陪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想到一些事情，这‘钱粮’多给我拿几沓，另外再拿一挂炮仗。” 老板听了话，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提着钱粮和炮仗陆远也没去车站，就在路边等车。这年头客车管的不紧，很多司机连营运许可证都没有，至于超载、站外接客，都是随意。98年陆远去湖北，先打车去高速，在路口拦车。 反正车窗上面都写着某某地-某某地，看见是路过自家的车，尽管伸手去拦。哪怕是客满，想八个点子他都会把你给装进车里。至于炮仗，谁管你带不带。 挤了一路，到大路边的时候，老陆正搁那抽着烟等着呢。父子俩见面也没说什么废话，老陆把借来的自行车支架一踢，“上来吧。” 陆远提着钱粮和炮仗乖乖的跳了上去。 回到家，李玉香又忙乎着烧锅，陆远把带的东西放在供桌上，正准备休息一会，就被老陆给拽了出来：“走，陪我去山里头走一走。” 陆远赶紧准备换胶靴，老陆拦住他，“不用换，山里路干净着，没有多少泥巴。” ‘哦’了一声，父子俩跑去后山。山头不小，从家门口也用碎石子砌出一条路直通山上。陆远奇怪的看着脚下的这条石子路，这些石头大小不一，但却铺的十分平整。 “我这段时间没事就在山上逛，什么碎石子的我都用筐子背下来，一天背个三四趟，有时候你妈也跟着背，所以就把这条路给铺起来了。” 陆远点了点头，他知道老陆要说的肯定不是这条路。 “我们家承包了这三座山，大概是六千多亩，就等村里批下来了，几毛钱一亩，租十年加起来也不到三万块钱，挺便宜！” 陆远接了一茬，“确实不贵。” 这种荒山没人要，价格低。有人想承包，那都是半买半送。那谁，陈佩斯在96年前后，承包12万亩荒山，租五十年，也才只花了五十万。 他们这穷山沟，自然还要更便宜。 “这山也挺大，就这么荒着的确不合适。我打算种一些梨树、樱桃，你看怎么样？”老陆说着已经将陆远给领进了山沟里。 “樱桃？”陆远直接想起这玩意来，这玩意好吃，又贵。家里栽了两棵，算算季节，再过半个来月应该就能吃了。 可惜这种樱桃树喜欢招雀儿，往往还没成熟，就被鸟给吃光了。 “种樱桃的话先等等，要选好品种，我建议最好种车厘子。”陆远提建议道，“对了，你听说过车厘子了没有？” “听人提起过一嘴，怎么，你当我这个爹什么都不懂？”老陆有些毛，觉得自己好像被儿子给轻视了。 “我爹是见过大世面的，怎可能不懂？”陆远打个哈哈，他有时候就担心自己是不是意识太超前，听过就好，就证明90年代，国内还是有这玩意的。想到后世那什么玩意‘车厘子自由’，陆远琢磨了一下。“要不就不种梨树，直接种车厘子。” “全部种这玩意？”老陆想了一下，“好，我就听你的。不过，这么大一片山要全部种上树，怕是要不少钱啊！那个，远儿……你能不能支援我一些？” 陆远看着支支吾吾，凌乱、又有些要强和害羞的老陆，这才明白老陆为什么把他拉到山沟里，要带他看看这一片荒山。 第101章 指点江山 作为典型的中国式父母以及农民，老陆的身上有着倔强，不服输的信念。 老陆素来不苟言笑，维持一个严父的人设。这让他的一儿两女，都不敢在他面前赛脸，甚至撒娇。 为了女儿，他愿意砸锅卖铁，倾其所有都没有半点犹豫。为了支撑起这个家，他第一次离开这个穷山沟，去迎接一个陌生，高速发展的社会。 让他低头向儿子借钱，这在他看来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在老陆看来，这钱是儿子赚的，是儿子日后娶媳妇的，自己强行要过来，和王德昌又有什么区别？可是承包这山头的钱并不算多，可一旦开垦起来，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也不白要你的，就算是借的，我给你一分的利！”似乎怕儿子多想，老陆又加了一句：“到时候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爹，我现在手头上也没有多少钱。”陆远很认真的想了想，“前期我先给你五十万，这山头也别只承包十年，干脆承包五十年。剩下的钱雇人，把山开垦了。” “这不行，那要得了那么多？”老陆一听五十万，吓的一哆嗦，连忙摆手。儿子的钱都在这了，要是被自己都败光了，那还不一夜回到解放前？“人也就不雇了，现在都四月份了，种那什么车子，已经晚了。好歹还有一年的时间，我和你妈慢慢开荒，这一年应该能够全部开完。” “爹，别搁这山上呆着了，怪冷的，咱们回去弄点小酒，一边吃一边聊。”山上气温低，上来的时候沾了不少露珠，陆远冻的能够，又饿又累，搁着被冷风吹着，哪有待在家里痛快。 回到家，李玉香已经把晚饭弄好了，荤菜肯定是少不了，让陆远惊得是还有一盘拍黄瓜。 什么都有吃厌的时候，唯独这黄瓜他百吃不厌。还记得前世非典那年，各部门放假，正赶上徽省放《风云》，他窝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黄瓜，居然把去农贸市场批了五十来斤黄瓜，居然也都吃完了。 “你妈知道你喜欢吃，所以让我在菜园里弄了个大棚，除了家吃的小菜，剩下的就紧着黄瓜种。”老陆把酒起开，又招呼李玉香过来喝一杯。 李玉香把最后一盘菜盛起来上盘，这才坐了下来。 见到老陆没开口提，陆远自个把话给挑明，“爹，妈，刚才我去后山看了一眼，我打算先出五十万，把后面那几座山先包五十年。” 李玉香赶紧打岔，“五十年那得多少钱，十年，十年就够了。” 陆远心说，十年够个屁，和老陆碰了一杯，“十年根本不够，车厘子三年挂果，旺盛期至少得有五六年。你承包个十年，就等着接下来赚钱了，结果承包期到了，你说怎么办？” “到时候再承包就是？”李玉香说。 老陆插了一句嘴：“儿子意思我明白了，这是防范于未然。咱果树红火，如果有人暗地使绊子，从中截胡，都是有可能的。五十年，倒是省了功夫。就是前期耗费大了……” 陆远心说，我爹牛逼，防范于未然都懂。 老陆咋了一口酒，喝的有些猛，赶紧夹了块菜咽下去。“远儿，之前在山里头的话，我有些不明白。你说你手头上没有多少钱，又说拿五十万给我，你是不是厂里需要？要是一时间抽不出来也没关系，先承包三年，剩下的再慢慢加。” “对啊，你自己的事情要紧。”李玉香也赶紧道。 老两口过年才知道陆远开了几家游戏厅，又和赵天明合伙办了一间厂，钱花的和流水一样。要是为了他们的事，把儿子的厂子给搅黄，罪过可就大了。 陆远笑道：“厂里的效益不错，大部分流水我都投入扩建和引进生产线。五十万我还是能够抽出来的，不疼不痒。” “爹，能说说，你拿到这五十万，该怎么花吗？”陆远夹了口菜，顺嘴问道。 老陆使劲的想了想，如果自己真有这五十万打底，该怎么办，抿了一口酒，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先把三座三头承包五十年，这就花了十五万。剩下的，买树种……树种约莫十来万，然后自己再买辆拖拉机。剩下的等栽树的时候，再请村里的人帮忙做活。” 中规中矩的想法，不过也对，毕竟现在市面上的水果大部分都是常见品类。车厘子属于高端消费，老陆摸不清头绪，放不开手脚，也能理解。 陆远敲了敲桌子，摇了摇头道：“钱不是这么花的，这五十万先拿出四十万承包山，多承包几座。反正便宜，用不上就搁那放着。剩下的十万块钱，请村里的人把荒山除了。要做到在明年三月前，随时能种上树的程度。等到明年，我再拨一百万给你专门买树苗。” “哪要的那么多？”李玉香赶紧打岔。“这么多钱，怪吓人的。要是赔了怎么办？” 老陆倒是听出陆远话里的意思，“远儿，你对这什么车子，这么有信心？就这么肯定它能赚大钱？不赔钱？我可是听说了，有些果农水果卖不出去，都烂在家里了。” 水果靠天吃饭，大丰收，产量多，卖不上价。要是收成少，就得赔本。这可不是什么无本的买***一般的生意还要凶险。 陆远信心满满道：“是车厘子！这是樱桃属，没法一年多产，产量就在那。再加上储存，运输，以及种植成本高，所以目前不会有人跟风。有钱的都下海办厂开公司去了，谁会想到种地啊？就算是有，那也不会规模太大。等到别人发觉这里有赚头的时候，咱们早就把市场个拿下来了，还怕什么？根本影响不到咱们。” 车厘子最便宜都是三四十一斤，高的甚至能往一百冲。虽然这其中一部分被运输和储存占了，但仍可见其市场。 至少二三十年内，不会有太大的冲击。 顿了顿，陆远接着说：“要种，咱们就种别人没有的，人家想不到的，让人跟风都难的。而且到时候还可以让政府把这条路给修一修，办个度假村。咱们这里有山有水，哪点会比别人差？” 第102章 上坟 这顿饭也不知道吃到什么时候，陆远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清楚。 天不亮被老陆叫起来的时候，后劲还没过，脑袋晕乎乎的。洗了把脸，早饭都没顾上吃，就和老陆提着钱粮去上坟。 上坟的不止他们一家，好些人都已经噼里啪啦的点炮仗。 老陆扛着铁锹，在自家田边铲了一块六角形的土渣巴头，在下面垫了一沓黄纸，压在了坟头上。陆远把坟边上的野草扒拉了一下，抽出黄纸，两只手掖了几下，黄纸打开，就和花一样。 用老陆的说法，这是把‘钱’打开，让阴间那些人更容易收到。但在陆远看来，就是好烧一点。把黄纸掖开，点燃，丢进专门烧纸的陶罐里，然后再一沓沓的放。 “磕头吧！”老陆也没找竹竿，把炮仗摊开，用烟对着点了后，对陆远喊了一句。 陆远也没啥心理负担，跪下啪啪啪三个头结束。 老陆也跟着磕，一边磕头一边嘴里念叨：“保佑我儿子闺女考上大学，保佑一家人身体健康，保佑以后年年收成好。” 陆远站在一边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倒不是笑老陆愚昧，而是笑他以后一大家子，孙子都有了的时候，老陆每求保佑的也就更多了。 黄纸是放进陶罐里烧的，烧完后往上面再压一块瓦片，这样就算是起风也吹不起火星，不用担心火灾。 父子俩上完坟，在家里吃了口早饭，然后又提着两瓶酒去了村主任家里，寒暄了两句直接说了目的。 “乖乖隆滴隆，我没听错吧，承包七座山，那得三四十来万。小陆，这可不能打白条啊，村里要看见现款啊！” 村主任周建国，已经六十来岁，是村里的老人，老陆得喊叔。递上一根烟，老陆笑道：“周叔，村里的规矩我当然明白。你放心，绝对现款现结。” “这都是远儿的钱吧，啧啧，你这儿子真出息，附近几个村没有他这么能耐的。”周建国抽了口烟，拍了拍陆远的脑袋。“你把这么多钱拿出来，到时候你娶媳妇咋办？” 陆远哭笑不得，除了剃头，男人头不能摸：“我娶媳妇还早着呢，爹想做点事情，我就支持了。再说，我还年轻，又不是不能赚？” 周建国羡慕的简直没话说，这么一个能耐的小子。“远儿，你是不是有赚钱的门路？你看咱们村里这么穷，每年还拿扶贫款，能不能想办法带动大家奔小康？到时候我给你发个大奖状。” 陆远挠了挠头，这还真把自己当小屁孩了，要健壮有个鸟用，不能吃不能用。“大爷，奔小康这个容易，你要是能让村里把咱们这条路修好，五年内，我绝对能让家家户户盖起洋房，开上小汽车。” 周建国直摇头：“你上嘴皮和下嘴皮一搭，说的倒容易，可你知道修路这得多少钱？村里穷的叮当响，哪有钱？” 每年扶贫款下来，到手就分完了，还有一些五保户，各种补助，多少人张嘴等着这钱呢。还有一些懒汉，不干活，就指着这钱。 “谁说没钱，我们家把后山承包下来不就有了么？四十万呐。村里有现成的人工，家家户户出一个壮年。其他的买水泥，买石子，修个双向的两车道肯定够了！”陆远笑道。 周建国一听，越发不对味，猛的反应过来：“好你个小子，主意打的挺快。这笔钱还没到村里，你就已经想着用了。我看这路不是为村里修的，怕是为你家修的吧！” 陆远连忙摆手，“大爷，你可不能随便扣帽子。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可不是瞎几把扯。你让我带领村里奔小康，你又不想修路，我有再大的能耐也玩不转啊！你看看咱们村里这路，一到下雨天就是泥腿子，发财的机会进不来，也出不去。不修路，还得再穷十年。” 就算是有这想法，陆远也不能承认，要不然会落下话柄。 老陆不知道陆远的想法，就是单纯的为儿子辩解，也连忙说：“周叔，远儿就是开玩笑，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见了，要不然旁人指不定怎么嚼舌根呢！” 老陆那话，周建国没听进去，倒是陆远的话，周建国上心了。 坐着抽了半根烟后，他把烟头狠狠往地上一甩，“远儿说的不错，不过这事情我不能做主，得村里开会。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不过丑话得说在前面，假如要是路修好了，五年内，你要不能帮村里奔小康，我可跟你没完！” 陆远不置可否。 能修成，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修不成，就得他自己额外掏钱。私人修路和公家修路完全是两种概念，后者没那么麻烦。要是前者，可就头疼了。 陆远还记得后世一零年左右，村里有个远嫁的媳妇在外面赚了钱，准备给村里修路。结果倒好，有一些破落户，难缠户三天两头阻挠施工队，说是这条路过了他家门口，坏了他家的风水，非得要赔钱。 那媳妇挨不住磨，想着自己是替村里修路，做好事，也就掏了五千块钱了事。 结果这个头一开，每修到一户家门口施工队都被拦了下来，不给钱不给过。还有一些隔得大老远的，其他村的也跑过来浑水摸鱼。还有狮子大开口的，张嘴就是一百万。 结果整整一个月，才修的不到两公里。后来把那媳妇惹毛了，路也没修，带着老爹老娘直接去外省定局，留下一地烂摊子。 气的村里把那些带头闹事的，直接停了所有补助。 陆远知道这事，明知道有那个坑，当然得避一避。村里要是不愿意修，他不但得自掏腰包，还得硬着头皮去上，这可是拧巴事。 在村委会里又聊了片刻，父子俩也就回去了。 中午吃过饭，陆远收拾了一下，带了几件夏天的衣服就回了学校。临走时又和老陆交代了一下，最迟下个星期他会让人把钱送过来。钱该花还是得花，会花钱，才会赚钱，千万别省着。 老陆虽然满口答应，可陆远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可是知道这老两口省成什么样子，年轻的时候为了省一点车钱，扛着几十斤的菜硬生生从村里走到市区，如今生活好了，他自然不希望老两口再过这种憋屈的日子。 第103章 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 回到市里，陆远给赵天明打了个电话，说是家里要用钱的事情，他得先支五十万。 赵天明听了乐道：“小陆，你可是厂里的大股东，想用钱直接拿就是，用得着和我打招呼吗？这走流程太慢了，不会耽误你事情？” 陆远摇了摇头，“赵叔，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是股东不错，但厂里也不是我的私人财产。咱俩是领头羊，下面的人都跟着咱们有学有样。往好里学，往怀里学，都看着咱俩表率呢。有时候可不能太随意。” 赵天明愣了片刻，倒是很自觉的反省一下，“你说得对，咱俩不能太飘。那行，你明天过来，我通知财务一声，走表。” 想了想，陆远又把昨天做冥币的想法和赵天明商量了一下。 赵天明一听，乐的不行。“小陆，我有时候真想把你脑子撬开看看，你究竟再想些什么。你这想法也太跳了，怎么想到搞冥币上去了。” “赚钱赚得太慢，我自个印着玩。”陆远笑道，“你看这里面有没有搞头？” 赵天明想了一下，“我也不大清楚，要不让印刷厂印一些，如果真的走俏，也能赚一些。不过这玩意跟风快，怕是吃不了独食。” 赵天明现在也明白不少商场上的道理。 垄断自然是最赚钱的，他们的干脆面为什么能够发展这么快？还不是因为就只有他们一家再做。如果再来几家，市场就会被瓜分了。 “我也不指着这东西赚钱，无非就是让印刷厂自给自足了。成，那我就给秦叔打电话。”陆远点了点头。 那头是个秘书接的，原来秦辉那边也接了印刷厂后也是东奔西跑，厂里没有多少业务员，他就亲自带着纪念册一家一家店的跑，还没回来，说是回来后再回电话。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 “陆老板，打电话有什么指示？” 陆远一开始不太习惯这种称呼，后世你搁澡堂洗澡，都会有搓澡的师傅上来问：‘老板，搓背不？’管你是个鸟，都被称呼一声老板。 陆远笑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秦辉听了一下倒是很认真的道：“这个有搞头，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有没有什么图案，标准之类的？” “没什么硬性标准，几万元、几十万，上亿的面值，分几个档。至于画像搞成玉皇大帝不也成么，上面再印上一些吉祥话，保佑子孙升官发财，身体健康之类的，天地银行……”陆远把自己都快说笑了。 他想到日后印刷厂为了博人眼球，冥币上都往百亿、千亿上面印。这么搞，会不会让冥界通货膨胀？老祖宗在下面买个包子，得拖着一麻袋的钱。上厕所也不用买纸了，就这些钱管够。 到时候托梦过来，骂自己不孝子孙？ “好嘞，我看一看。”秦辉倒是弄不清陆远的笑点，“最迟两三天就能弄出来。不过整趟的清明是赶不上了，估计只能够赶个尾声。到时候逢年过节印一些，印刷厂也能自给自足。” 这就是做老板的好，上面轻飘飘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陆远又忍不住感叹，老板们哪个不是出入风光，谈笑风生。可怜底下的人拼死拼活，玩命加班不说，还说给你996，算是你福分，有些人就算是想996都想不到。 说来说去，帮你赚钱打工，给你堆砌辉煌，该给的工资倒是成了施舍？ 他现在没到能够影响大势的那一天。 “或许，有一天我能够做到吧？”陆远使劲的去想。 钱没两天就送到了村里，老陆承包了七座山，花了四十一万，五十年。村里人感叹大手笔的同时，又震撼的不行。 在这家家户户存款不超过千来块的村里，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承包了七座山头，这新闻简直大过天。 不用说，大竹园那帮亲戚自然是肠子都悔青了，尤其是陆远大姨，就差点没上门跪下道歉。同时闻风而来的媒婆们更是差点没把门槛给踏破，大部分都是要给陆远说媳妇的。 一开始老两口还好声好气的解释着，说陆远这会还在上学，结婚指不定哪一年呢。到后来问的人多了，老陆也就烦了： “我儿子已经有对象了，过年来咱家那姑娘你们都瞧见了吗，就是她。” 有不信的人还挨着打听，这才知道过年的时候，的确有个姑娘来老陆家拜年，长的排尚。那些人不死心，又把目标放在陆遥和陆畅俩姊妹身上。 老陆能答应么，好不容易摆脱了王德昌父子这坑里跳出来，他可不敢再随意结亲。 陆远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个对象。 随着清明结束，靠近五月，温度开始逐步攀升，中午死热，早晚也不是太凉。真道是饱暖思淫果然没假，《动物世界》里面有句名人名言，可不就是这样：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陆远这段时间又开始自己洗裤衩了，天冷的时候没想过那事情，可一回暖，心里头的邪火就蹭蹭的往外冒。这事情他也不好和别人说，是皮薄，还是面子上挂不住，有时候满脑子都会涌个念头：哪有猫儿不偷腥。 然后心里就开始天人交战起来。 好像有个小人在脑海里说，“怕毛，赶紧来两发。趁着现在还合法，再晚就来不及了。” 另外一个小人又说了，“当然怕啊，现在连套都没有，不怕得病啊！” 想到这，陆远就觉得隐隐蛋疼。 国内第一家计生用品店开在帝都，就今年一月，一盒套子九块六毛钱，绝逼的超高端消费。一般人买不起，也舍不得。 陆远总不可能为了一次大保健，跑去北京买一盒套套回来用，这也太他妈奢侈了。 解放前，大保健是立法的。后来五十年代整顿风气，取缔娼妓，使得这一行当消失三十年。就连72版的新华字典都没有‘娼’‘妓’‘嫖’，这几个字的解释。 改革开放后，又开始萌芽发展，一开始小偷小摸，到最后开始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宾馆和酒店。 所以91年通过《关于严禁卖x嫖x的决定》的规定，93年9月颁布。 以至于后来有个笑话： 大清的时候，给嫖，我还小。 等我能行时，国家不给了。 等我不行时，突然又有了。 等我能买到伟哥时，又他妈不给了。 陆远急的肝颤，又是住大宿舍，又是公厕，半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连上手的机会也没。以至于上火的时候，就只能用凉水冲澡，压一压，剩下的一门心思都扑在做题上面。 第104章 远行 天热了不止陆远受不了，最受不得的还是赵老二。他这么肥头大耳，搁上铺睡着一到夜里就翻来覆去，把床板给压的吱吱呀呀响，这声音更让陆远心里燥的慌。 幸亏这动静的规律不一致，不像是某种‘手上活头’，否则陆远绝对会把这货给上铺给踹下来，摔死也不用埋。 隔天中午赵老二去了趟校外，吭哧吭哧搬回了一箱健力宝，拆开封甩给陆远一罐：“妈妈的，太阳太毒了，差点没把我给晒死。” “从哪弄的？”陆远欢喜的不得了，挣开拉环咕嘟咕嘟灌了两口。 “还能哪弄的，外头小卖部买的。我成箱买老板还不乐意，非得按单瓶的零售价给我，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赵老二喝完一灌不解渴，又起开一罐。“对了，我听爸说，你在轻化工厂弄了茶饮料，有眉头了么？” “哪有那么快，这才刚开始没一个月呢。”陆远把玩着手里的健力宝罐子，罐子上是很经典的小人甩铁饼的图案。 可惜再过几年，这瓶‘东方魔水’就会被活生生玩死，当然是地方政府和李经纬夺权。 这位将健力宝从无到有发展光大，在九十年代销售额超过五十亿的领头人物，竟然被冠上‘侵吞国有财产’的罪名打入大牢。 这让陆远有些唏嘘不已。 “那好，等弄出来了，我也得尝尝鲜。”赵老二吧嗒吧嗒了嘴，突然冒出来一句：“陆哥，我想去特区。” “杨燕和你表白了？受打击了？”陆远哈哈笑了一声，看赵老二不像是临时起意，这才收了打趣对方的念头：“赵叔知道吗？” “不知道，我这不是先和你说一说吗？”赵老二把手里的易拉罐搁在地上，用脚一踏，踩成一块铁饼，抬脚踢了出去。“上次澡堂里面，你和我说的，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所以我打算出去看看。特区是中国的窗口，我想去那才能够看清楚。” 陆远甩给对方一根烟，自己又点着抽上。他也不知道这地主家傻儿子究竟想干啥，想出去倒是好事：“去就去吧，是得出去看看。九月份，我还得过去，如果我考上大学的话。” “我爸那？”赵老二迟疑了一句。 “我替你说。” 正好明天周日，陆远给赵天明打了个电话，说是吃饭，赵天明应下了。 没旁人，就他们仨。 酒过三巡，赵老二见到情况差不多了，就直接把窗户纸给捅开了，“爸，我打算去特区。” 赵天明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去就去呗，九月份陆远去特区上学，你跟着一起去，到时候带点土特产给方老板。” 赵老二急了，他去特区可不是玩玩，而是闯荡一下，连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陆远。 陆远也知道赵老二这次是来真的，搁下筷子，对赵天明说：“赵叔，鸿军的意思是想要去特区闯一闯，要去见一见世面。他跟我说，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混吃等死。” “想去就去！”赵天明沉默了一下，出去玩和出去闯，这是不一样的。玩是寻乐子，闯是自己受苦。“你既然决定了，我也就同意了，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 似乎没想到赵天明这么开明，赵老二也愣了下，一时间有些冷场。 陆远举起酒杯，“搞一杯，今天这顿就算是践行了。” …… 赵老二很利索，用他的话来说，这一趟出去是得混大码头。喝完酒回家后，就把衣服收拾收拾，准备第二天就走。 陆远也跟着去了，本来以为赵母会哭哭啼啼的不愿意，准备帮忙劝着，哪知道对方说：“滚滚滚，你娘我十六岁就出去打工了。夏天卖冰棍，冬天在电影院门前卖瓜子，什么营生没干过。本来打算等到高中毕业把你赶出去，自己养活自己，现在走倒好，省去我不少米钱。” “妈，我还能多费米吗？”赵老二被呛的差的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你倒是费布，按你的尺寸根本买不到衣服，只能找裁缝做，得用两个人的布料。”赵母甩了个白眼，“在外面不要乱搞男女关系，你要没闯出来，到时候再带个老婆孩子回来，看我怎么扒了你的皮。” 特区那边冬天不冷，什么棉袄之类的倒是不用带多少，再说马上就得入夏，赵老二倒是轻装上阵。 第二天送行的时候，赵天明忙厂里的事情脱不开身，据说是有一伙混混到印刷厂闹事，要收保护费。真到场的也就陆远和赵母。陆远借了辆车，把赵老二送到省城火车站。 别看赵母昨天风风火火的要赶儿子走，真的等儿子上了火车，眼睛就红了，在火车站前面，一遍又一遍的整理着赵老二的衣服，一边还不忘交代：“鸿军，到了特区的时候别忘了给我们打电话。每顿按时吃饭，在外面千万别逞强，有困难找方老板帮忙，或者打电话给我们都行，另外小心包！” 赵老二拍了拍斜跨在肩膀上面的牛皮包，低声道：“妈，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钱我分成三份装了，都掖在字典里面。” 陆远也提了个包，甩给赵老二，包里装的是大哥大，平时陆远藏的挺紧的，还有一包新茶。“这玩意我在学校用着挺膈应的，也不怎么用的上，你带着。里面还有一包瓜片，是我给方老板的。” 年初的时候，方石玉去了趟蝙蝠洞，说是要搞点茶叶回去。结果那时都是去年剩下的老茶，新茶还没炒呢，所以陆远就留心被方石玉备了一点。 “卧槽，你终于舍得给我了。”赵老二顺着包一摸，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 陆远也同样甩了个白眼：“等我到特区的时候，你得还我，这是借你的，明白么？到特区后，不过做什么，先想一下在做。对了，再和方老板说一下，九月份我去特区的时候请他喝酒。” “话别说太满，考不上我看你怎么请。”赵老二满脸贼笑。 陆远恨不得要把赵老二从火车上拖下来揍。麻痹啊，他现在分数还不怎么稳，真考不上，乐子可就大了。“你这个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的？” “那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还不等陆远回过神，他背着包就挤进了火车站。 第105章 水行社 赵老二一走，陆远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身边少了个插科打诨的虽然安静不少，但没人调节气氛，连个寻思解闷的都没有。 从省城回来已经临近中午，陆远琢磨着十来分钟就得放学了，去教室也听不到什么名堂，准备去饭馆弄点吃的。 刚刚坐下，陆远就发现校门口有两个人搁那站着，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衫，扎着辫子。手拉着手，正在朝向学校里面看。 陆远越看越眼熟，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家妹妹么，连忙吆喝了一嗓子。俩人听到声音看见挥手的陆远，这才进了饭馆。 “老板，来两个小炒，再来个西红柿蛋汤。”陆远招呼俩妹妹坐下，对外喊了一声，这才望向陆遥和陆畅：“你俩不上学，跑我这干什么？在学校闯祸了？” 陆遥连忙摆手：“没有，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 陆远从桌上拎了个茶壶，给姐妹俩倒了一杯水，瞄了一眼怯生生的陆畅，“别瞒了，都写在脸上了。这丫头都快哭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要不要紧？” 见实在瞒不了，陆遥这才叹了口气：“小妹在学校和人家男同学打架，把人脸抓了，我上午去了一趟，对方家里不依不饶，非得找家长来说道说道，不然就不给小妹上学。我们不敢和家里说，只能来找你。” “怎么回事？” 陆畅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不敢赛脸，只能实话实说：“朱亚东老揪我辫子，我和他说过好多回了，他就是不听。下课我玩得好好的，他还在拽，我一着急就抓他了，也没多大口子，我真不是故意的。哪知道对方家里这么难缠？” “先吃饭吧，吃完咱们去一趟班主任家。” 陆远也没怪陆畅，夫妻俩都有拌嘴的时候，更何况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只要别搞校园欺凌就成，那样的话他可不会放过对方。 不过话说回来，随着计划生育开始，现在家家户户都一个孩子，都疼成了心头肉，不肯受半点委屈。往往小孩子之间没多大的事，都是大人给闹的。 见到陆远应下事，也没怎么怪人，姐妹俩松了口气。在校门口守了一上午，也是又累又饿。吃完后，陆远买了两瓶酒，带上一条烟，直接去了学校。 这城西小学也有七八十年历史了，建国前是女子学校，后来才变成小学。学校不大，七八间教室，执行的还是小学五年制。因为生源被其他几所小学抢光，也没能办下去，新世纪前就和其他小学合并，结束了一段历史。 班主任也姓陆，叫陆大兴。家就住在城西小学里面分配的房子里，陆畅开学跳级的事情陆远来过一次，门清路熟。 陆大兴正光着膀子穿着大裤头和媳妇俩人坐在树下吃饭，见到有学生来了，赶紧躲进屋里穿好衣服再出来，“陆畅哥哥是吧？” 陆远笑眯眯的把烟酒搁在饭桌上，“陆老师，我妹妹在你班里，承蒙你费心照顾。最近快高考了，我也没时间过来看望你。” “教书育人嘛，这是应该的。你是为打架那件事情来的吧？”陆大兴心里有点数，“其实呢，这件事情不怪陆畅。这丫头挺机灵，虽然有些调皮捣蛋，但也不会主动惹事。倒是那朱亚东，在家里惯的不成样，一副顽劣性子，班里谁都挨过他欺负，陆畅也不是第一个。” 那就是惯犯了，陆远点点头表示理解，“下午的时候，我和对方家长见一面，希望陆老师帮忙说说好话，把这件事情揭过去算了。” 倒不是陆远愿意低头，而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没谱。说不定大人在那边打死打活，两个小孩又玩到一起去了。 陆大兴道：“对方不是那么好说话，这事情他家里已经闹过好几回了。不止是陆畅，还有其他学生。这是对准来要钱的。” “要钱？其他学生家里还能都给了？” 陆大兴瘪了瘪嘴，“不给能怎样，人家是水行社的，那般水猴子都是痞子、混子。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陆大兴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这水行社他也早有耳闻，是淠河上面的。有渔民，有跑船的，有挖沙的，算得上是真正的鱼龙混杂之处。 这些人大部分野的很，再加上河道管理，很多人改行谋生不成，就开始往黑路上走。 打家劫舍什么的倒是不敢干，赌场、迪厅、溜冰场这些玩意大部分都有他们的影子。而且很喜欢找事，遇到一些怕事，就只能交钱保平安。一来二去，这也算是他们一个生财的门路。 陆远原本还不以为然，可听陆大兴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对方不依不饶，非得见家长的原因。原来是见陆遥小，拿不出钱来。 “生财的路子千千万，倒是没看见有这种的。”陆远乐了一下，这是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陆大兴无奈道：“这些人就这样，有不服的，就和他们打。打赢了，就算了。要是打输了，就得赔钱。谁能够受得了这样？” 陆远也心里有底了，拍拍屁股站起来，“陆老师打扰您吃饭了，今天下午我把这件事情办妥。” 走出学校，陆远倒是暗自庆幸没有太莽撞，什么都没问，就跑到学校来。 这事情他一个人担不下来，就算是老陆知道也没用。对付这群人，只能给他们来横的。跑到外面小卖部，陆远给赵天明打了个电话。 这事情你报警都没用，警察来了也管不了，最多只会让你自己解决。警察在时他们和孙子一样，走了可不就变成大爷了？ “搞他狗日的！”陆远刚刚把这边的事情说完，那边赵天明脾气上来了，“我这边事情还没和你说呢，印刷厂上午出事了，就是水行社那帮狗日干的。说是印刷厂把他们里面的人给撸下来了，要么安排回厂里上班，要么就赔钱。秦辉没同意，就被打了一顿。” “不要紧吧？住在哪家医院？”陆远吓了一跳。 “人到没事，就是被打掉了两颗牙齿。”赵天明满肚子愤恨，“就是那朱亚东那龟孙子的爸打的……小陆，你先稳住他们，我从厂里喊点人。这次搞不死这些婊操的！” 第106章 该我装逼的时候到了 直到赵天明说起来，陆远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事情，印刷厂的刺头就是这些水行社的，没想到两边搞到一起去了。 挂了电话，陆远只觉得心里有股莫名的火气在蹭蹭的往上窜，这是专管着自己可劲的欺负了？既然要搞，那就好好的干一场。 买了三瓶健力宝，陆远哪也没去，就坐在教室外面。 坐了一上午的车，又被火气这么一冲，陆远就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斗架，教室这边又背光挺凉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感觉有人在晃自己，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已经下午了，学校里面热闹起来，不少学生背着书包正在往教室里走。 “怎么了？”陆远揉了揉眼睛。 “哥，他们来了。”陆畅小声指了指前面。 陆远一看，就见到一个五大三粗穿金戴银的女人，宝贝一样的拉着一个小胖子，小胖子的身上背着一个水壶，手里还拿着冰棍搁那舔着。身后同样跟着几个精瘦的男人，瞧见这边之后，顿时一副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死丫头，你爹妈死了么？我上午怎么说的，再不把你爹妈喊来，我把你卖了信不信？”女人掐着腰，指着就骂开了。 四周的学生虽然都在看热闹，可都躲得远远地。也有家长送孩子的，悄悄把自家孩子拉到一边，低声叮嘱着什么，显然都是知道这群人的德行。 陆远沉着脸站了起来，“怎么说话的你？我是陆畅她哥，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他看了眼那叫朱亚东的小胖子，也就脑门上有道小口子，几乎都看不见了。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轻，这他妈简直就是生生的在碰瓷啊！ “那个裤裆没管好，把你给放出来了？我在和这俩死丫头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爹妈死了，没教好你么？”女人张嘴就来，毫不留情。 “你们俩个先走，人我认得了，别在这里待。”陆远忍着火，怕打起来伤着俩妹妹，把她们赶走之后，陆远这才回头对女人说：“你他妈中午是不是吃屎了，满嘴喷粪。我爸妈还在，你回去看看你爸妈还在不在。” “小崽子，敢骂老娘！”女人愣了一下，张牙舞爪的就扑过来。 泼妇说的就是这种人，改革开放起来了，不少人生活水平提高了，但素质还搁在那，哪都能见到。水行社的也不是什么城里人，往大清那会推，就是一群渔民，跑船的，乱的很。 陆远本来不打女人，但知道这种泼妇你要是让着，把你脸抓花那是轻的。要是真缠斗起来，说不定还得给你‘口一下’。别指望舒服，不把你那玩意咬下来根本不会松口。 再加上对方上来又是骂自己全家，不招呼她，简直对不起党和人民。上去一脚就踹到胖女人心口，一个后仰，直接把她踹了个跟头。 另外三个原本见陆远一副学生样，还没放在心上，结果看见这一幕，顿时也都冲了上去。对男的，陆远可就没有留情了，从地上抠出一块板砖搂脑门就砸过去，当场撂倒一个，满脑子是血的摔了下去。 剩下的两个直接扑上来，陆远往教室里面一躲，抓起一只凳子就砸过去。这破椅子禁不住，砸了两下就散架了。陆远干脆拎着板凳腿劈头盖脸砸去，虽然打赢了，可还挨了一个窝心脚。 胖女人爬了起来，见到自家都吃了亏，嘴上更不饶人：“小崽子，老娘我是水行社的，你敢打我们，信不信老娘让你躺着出去？” 每当这个时候，陆远就无比‘缅怀’赵老二同志。他骂人的词汇量翻来覆去就那些，要是赵老二在这，能把这女人给骂哭，“水行社的牛逼吧？就你们这几个熊样，只会欺负老实人，有能耐的把人都给喊来。我看你们水行社有多牛逼轰轰。” 胖女人气的手抖发抖，指着陆远点头，“行，有种！到时候让你哭都没眼泪，老三打电话，喊人。” 那小胖子朱亚东，一开始看见自家老娘挨打了，吓的不敢不吭声，可听到胖女人要喊人，顿时来了胆子，也和他老娘一样，掐着腰在那骂开了。 陆远原本不打算和小孩一般见识，可这小胖子骂的更难听，把陆远气的不行。果真是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种，一点也没差。 没过十来分钟，校门口就哗哗啦啦的进人了，都是水行社的，骑着五六辆摩托车就进来了，每辆摩托车都挤了三四个人。还有一个开着抗日电影里的那种侧三轮，旁边带着车兜。 “我看你还能不能狂起来！”胖女人见到来人了，狠狠的瞪了陆远一眼，气冲冲的迎了上去，对着坐在侧三轮车兜里面那个男人叫道：“老朱，你他妈才来，老娘都快被人给打死了！再迟几分钟，你就要给老娘收尸吧！” 那男人明显喝了酒，脸上红通通的，撑着手从车兜里跳了下来，顺手摸了一截钢管。 其他几辆摩托车上的人也都跳了下来，腰里鼓鼓囊囊，显然都憋着东西。 陆远傻眼，难不成老子英明一世，要栽在这里？赵天明怎么还没来？那边学校有老师看见了，准备上来劝架，还没开口，就被一个人拿钢管指着脸生生的瞪了回去。 “你小子倒是有能耐，敢搁我眼皮底下闹事？”老朱拿着钢管拍着手。 这时候该说什么？ 小说里主角遇到这情况怎么解决，是装气功大师，还是突然小宇宙爆发？还是回一句，‘我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那样会被打死吧？ 陆遥和陆畅也都跑过来了，赶都赶不走。小丫头抱着陆远急的直哭，陆遥倒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你们别得意，我们也有人，马上就过来！” 老朱听了差点没把牙给笑掉，“**孩怪狂滴，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找来什么样的人？到时候一块打，打的连他妈都不认得！” 轰轰轰！ 话还没说完，几辆大卡车开了进来，车一停，赵天明和肿着腮帮子的秦辉气势汹汹的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人都给我下来！” 赵天明吆喝了一嗓子，卡车大门推开，一个个穿着印刷厂、包装厂、干脆面厂统一工服的拿着钢管、扳手、扫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陆远还看见有个六七十来岁的老太太，裹着小脚，看起来站都站不稳，居然还扛着一柄大扫把，也都哼哧哼哧的跑过来。 “冲我们来的？”老朱目瞪口呆。 第107章 社会道理 后来有好事者弄了个悍匪排行榜，榜单上的都是建国后赫赫有名的牛逼存在。其中六个，还被拍成电视剧。现实中也不乏有不要命的，但终究是少数。 更何况这群水上讨吃的汉子们也就是一群不入流的下三滥，做着欺软怕硬，敲诈勒索的事情。正要是碰上硬点子，可不是还得怂？ 陆远觉得接下来到自己装逼的时候了，“我喊的人过来了，我要看看你怎么把这些人打的妈都不认得？” “误会，误会……老弟，我们和你开玩笑呢，闹着玩的。”老朱手里的钢管早就丢下了，抱头蹲着，嬉皮笑脸。 “去你妈的误会，上午砸了我的厂子，打的我的人，下午还欺负到我妹妹头上来了。”陆远心里邪火直冒，上去就是一脚踹在脸上。 他可以预想到，赵天明没及时带人来，今天被按在地上打的绝逼是自己。 老朱脸上直接印了一个42码的鞋印，搂着地面滚了几圈。 剩下的人看着陆远的样子，都有些胆颤。尤其是那个胖女人，脸都吓白了，看见自家男人被踹翻，想开口。被陆远一看，又连忙闭上嘴巴。 “秦叔，上午谁打你的，你打回去。”陆远招了招手。 “就这逼！” 秦辉走到老朱面前，又喊了上午几个被打的员工，一起冲了上来，使劲踹。 倒是没有动家伙，只要打解气就行，真要是出事，可就麻烦了。他这个负责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陆远看向胖女人，又笑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妹妹，你说这事情怎么算？” “都是小孩不懂事，是小孩撒谎……”胖女人吓的直哭，抬手一巴掌就照小胖子脸上扫去，打的‘啪’的一声，旁边人看的都疼。 小胖子被打的一愣一愣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捂着脸叫道：“妈，不是你让我在学校惹事，你们给我撑腰吗？” 陆远又冷笑的看过去，胖女人被看急了，也不顾宝贝心头疙瘩肉，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扫去，“死孩子，什么时候还撒谎，我什么时候让你惹同学了？” 小胖子被打的鼻青脸肿，哭个不停。 陆远眼里满是鄙视，他也懒得和这些人唾啰，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收场。 赵天明喊了一声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然后笑眯眯的打了个电话，这才对陆远说：“剩下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来的时候把关系都疏通了，警察就在学校外面等着，打完后直接往派出所里面一扔就行了。” 果然没多久，两辆警车来了。 有个黑脸的警察，走了上来：“谁报的警？” 这是按程序问话。赵天明迎上去，指着老朱几人：“我报的警，这些人在学校聚众闹事，扰乱学校！上午到厂里印刷厂里敲诈勒索。” “我知道了，厂里的人去做一下笔录。”黑脸点了点头。 “我也去。”陆远喊了一嗓子。 三十多个人，警车装不下，剩下的人都是由卡车运的。由于闹事的人太多，派出所把所有人手都抽调出来做笔录。 陆远做完了笔录后，见到赵天明和黑脸正在聊天，走了上去问：“警察叔叔，这些人能判多少年？” 赵天明连忙介绍：“这是干脆面厂的大股东，我们都是替他打工的。” 黑脸原本没打算搭理，听到这话，惊得站了起来，“原来是陆老板，久仰久仰，我真没有想到您这么年轻，小张，给陆老板搬个座，再泡杯好茶。” 做笔录的小青年赶紧又是搬板凳，又是倒水，恭恭敬敬。 等坐下了，黑脸这才小声问道：“陆老板，您打算判多久？” “越久越好！”陆远面无表情。 黑脸想了一下，“上午聚众扰乱社会秩序阻挠生产，下午扰乱学校，使得教学无法继续。对了，他们还打人了，敲诈勒索。领头的，十年以上是没跑了。其他的最少也得三到五年。” “那就按这判！”陆远又看了一眼这破破烂烂的派出所，只有大厅有个吊扇，随意问道：“警察叔叔，这办公环境挺艰苦的……” “艰苦是应该的，我们是人民的公仆，为人民服务嘛！” “我以干脆面厂的名义，给派出所捐二十万块钱，购买办公用品。”陆远突然道。“明天我就让厂里送来，到时候再请几个记者上报。” “这个怎么好意思？”黑脸激动的脸都红了，不是为了那二十万，倒是为了陆远后面那句话。如果真的上报了，至少让他少奋斗三五年。 “应该的，这是打黑除恶，为人民做主，我们也应该宣传一下。”陆远站了起来，“接下来就不打扰警察同志办案了。” “我出去送一下。”赵天明也起身。 见到不远处的赵天明和陆远走出派出所，正在做笔录的老朱眼角抽了抽，“警察同志，做完笔录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回去？”小青年冷笑了一下，“想回去，得等十年八年以后吧。你胆子可真够大，上午砸了人家陆老板的厂，下午就去学校要敲诈陆老板妹妹，你再想出来，没那么容易了。” “什么，那厂是他的？”老朱眼皮一翻，差点没跳起来。 “人家是大股东，赵天明都在给他打工。”小青年翻了翻眼，冷冷喝道：“给我坐下，再敢闹，再多判你几年，信不？” 俩人走出派出所，赵天明递了根烟给陆远，陆远坐在大门口的台阶就坐了下来。直到烟抽了半截，他这才开口：“赵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都知道了？”赵天明乐呵呵笑道。 陆远点了点头，上辈子他也遇到过这种事情。什么买东西被坑，摩托车被偷，钱包被扒，也都报过警。对方随便记个笔录，就打发他回去等消息。 如果还是上辈子，估计也差不离多少。那些人顶多被拘留个三五天，出来后还得继续找他们麻烦。 这一次，也算是尝到了有钱人身份带来的甜头。既然有，那就得利用上。人在解决温饱，能够活下去后，就开始追求尊严。 “人呐，穷起来就是可怜，被人欺负都还不了手。”陆远摇了摇头，“这次既然搞了，那就搞狠一点，让那些人不敢再凑上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天明不知道陆远为什么突然间有这种感悟，笑着拍了拍陆远肩膀，“小陆，你都是已经千万富翁了，不算穷了。” 陆远把烟屁股一甩，笑了笑，没有辩解，说再多，别人只会当他矫情，很多事情有苦难言，“赵叔，这群人交给你了，我回去上课了。” “我找人送你？” “屁大一截，自己走回去就行了。”陆远摆了摆手。 第108章 男寝女生 千万富翁搁别人嘴里说说却是挺唬人的，可陆远心里知道这都算个屁。这是浪潮头，有人起飞就有人摔下去。有些拍拍屁股还能站起来，有的可就真摔死了。 别以为有几个钱就能飞，把赚一个亿当做小目标的王建临还不是照样摔。陆远也没有想到牛逼的和国家机器对抗，至少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能玩的转，也就足够了。 回到学校已经下午最后一节课了，陆远也就没回教室，跑到食堂弄了点吃的。 食堂哪有什么好东西，要么是学校自己搞，要么是承包给教职工。烧饭都是糊弄，饭里面的沙子不少，吃的陆远直硌牙。菜里他妈还有片树叶子，陆远嚼了半天没嚼碎，吐出来后才看见。 顿时没了胃口，陆远踱着脚回到了宿舍，床铺下面还有赵老二留下来的健力宝，拆开一瓶咕嘟咕嘟灌了一口，这才消了暑气。 中午虽然在城西小学睡了一会，但和水行社的对峙又让他神经绷紧，如今回到熟悉的环境里，自然而然又发觉有些累。 想睡，又一身臭汗，衣服都馊了。干脆趁着没人，接了盆凉水蹲着就开始洗起来。 倒不是他矫情，以前夏天，水龙头面前站一排光屁股洗澡的，可打今年女生宿舍盖好后，这种盛况就不见了。 虽然学校在中间拉了一堵墙，但男人在异性面前太要面子，哪怕是这些连毛都没有长齐的学生。陆远也不敢冒这险，指不定哪个女生没去上课，指不定那会对方正无聊往下看，自个恰好脱裤子。 事实证明这没错，澡洗到一半就放学了，几个同寝的看见陆远正坐在盆里呢，连忙咋咋呼呼叫道：“陆远，还不赶紧穿裤子。” “我他妈洗澡，穿什么裤子，你以为我是赵老二那傻比？”陆远理都没理。 “班长来了！” 有人吆喝了一嗓子。 话音刚落，陆远就听见走廊外有女生在说话，“陆远和赵鸿军在不在宿舍？” 陆远脸一黑，也顾不上身上的泡沫，裤衩也不穿，抓起长裤就往里套。忙中生乱，拉链把毛给夹住了，疼的他脸直抽。 “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么，我扶你去医疗室。”陈雨诗一进来就看见陆远蹲在地上，表情狰狞。 “还不都怪你！”陆远气不打一处来，幸亏没夹着皮，否则那真是要命。 陈雨诗碰了个钉子，满脸不解，“怎么怪我？我还不是关心同学，你和赵鸿军一天没来上课，我担心出什么事情，所以专门来看看。要紧不，我扶你起来。” 陆远也知道这事情挨不着对方，是自己裤子穿急了。因为是饭点，同寝的几个也没有多待，回宿舍拿了饭盒就直接去了食堂，现在也就他们两个。 不过这玩意疼归疼，也就那么一会，缓过劲了也就好了。 陈雨诗看陆远一身肥皂沫，倒是回过神来，笑嘻嘻道：“怪不得刚才几个不让我进来，原来你在里面洗澡，动作挺快的。你在这我就放心了，赵老二呢？这床铺都收了？” 能不快么，再慢点都让你看光了，陆远瘪了瘪嘴，淡淡道：“去特区了。” “是不是你捣鼓的？”陈雨诗愣了一下。 陆远哭笑不得，“大姐，好的没落我身上，坏的都是我做的咯？他自己走的，家里都同意了。再说他这成绩也考不上什么，与其在学校里面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出去见见世面。” “谁让你有前科，李永奇这么认真的学生，三言两语不就给你捣鼓走了。”陈雨诗拿手指使劲的杵了一下陆远脑门，沾了一手泡沫星子又顺手在他裤子上一擦。 这完全是顺手的动作，做完了之后陈雨诗才知道太随意过头了，用亲昵已经表达不了，甚至可以用调情来形容。 陆远的寝室贴近寝室大门，这会人来人往。在男生宿舍女生简直比大熊猫还稀奇，一年到头只有大检查的时候才偶尔进来一两个。 这会就有一个坐在陆远床上，还整这么暧昧的动作，可没把一干光棍了十几年的学生们瞪红了眼。 还有好几个小声嘀咕，‘有个女生搁那坐着呢。’然后另外就有人问，‘哪呢，哪呢？’有更贱的，走了过头了，还专门装作路过的，再走两遍。 陆远气的想要关门，可刚站起来就又坐回去了，门敞开着还好说，要是关上了，指不定那些人怎么编排。 “真的不是你弄的？”陈雨诗见陆远坐立不安，还以为是对方怪自己说重了。 陆远摊了摊手，“真的，就周六，冷不丁的跑过来和我说要去特区，我都没反应过来。周末搁他家里喝了酒后，他爹妈也都同意了，今早送他去省城做的火车。” 陈雨诗‘哦’了一下，又不说话了，捻着裙角正在绕指柔。陆远这才发现陈雨诗又穿上那套白裙子了，胸脯上的褶皱被顶的圆鼓鼓的，不见半点干瘪。 陆远心里叫了一声，‘乖乖，这还在长。’ 他对女人的事情不怎么懂，什么安全期危险期，怎么算日子，一概不明白。只是约莫觉得女孩大约摸上了高中后就不怎么长了，这怎么还在发育？ 不过大到这种程度也就够了，再大，可就不美观了。 陈雨诗不知道陆远这心思，犹豫了半天，像是把词语组织好了，这才说：“那就好，我中午担心坏了。我听有人说，你上午回来学校然后又和两个女生走了，走的火急火燎，在背后喊你都没有听见，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是出了点事情，那是我两个妹子，你都见过了。陆畅在学校惹了点事情，对方家里不依不饶要碰瓷，我就紧着过去了。”陆远把下午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不要紧吧？”陈雨诗一听是水行社的，吓的脸都白了。 李小虎那群顶多只是游手好闲，敲诈一下小屁孩，赚个几块钱就能乐开嘴。哪里像是水行社那种，逮着一个往死里坑。 有气不过的，就和对方干。可家里亲戚的，顶多七个八个，哪能比得上这些蝗虫一样的家伙。结果打输了，不但摆酒席赔罪，赔钱。 后来大家见到干不过对方，输了还得赔钱，遇见这群人也就发怂，赔钱了事。久而久之也就把水行社这群人养的无法无天，蛮横霸道。 后来一直活跃到新世纪后，淠河大整治，才没了他们的身影。 “没事。”陆远摆了摆手，“这群人被送进派出所了，没个几年出不来。” “陪我出去走走。”陈雨诗又道。 陆远指着自己一身肥皂沫，满脸苦笑。 “我等你！” 第109章 打孩子 在陆远看来，女人是一种和男人截然不同的生物种类，所以往往水火不容。 女人生日时告诉男人不让买礼物，如果真的不买，那就是输了。女人之所以不让，那并是她真的不需要，而是因为她想男人在自己明确表示过不需要后还坚持送，以表示男人对自己的真心和坚持。 女人，呵！ 陆远又接了盆水，随便把身上的泡沫洗了一下，重新穿好衣服，走出宿舍，迎向了陈雨诗，“久等了。” 陈雨诗被四周来来往往的男生看的有些不自在，陆远出来时，正有个高一的新生，大胆的凑上去问是不是要找人，自己可以帮忙代劳。“不好意思，我等人的出来了！” “到学校后面转转吧。”陆远随口道。 一中的后面是党校，再后面就是淠河。 淠河属于淮河支流，历史上水患频发。解放后建了三个大型水库，这才拦截了洪水。临近夏季，河面上有不少抽沙船。 这都是非法抽沙船，把河里抽出了一个个暗坑。有喜欢玩水的，不小心踩着打沙船抽出来的暗坑，就会被水压吸住，倒是害了不少人。后来每到清明节，都能够看见河边烧的一堆堆黄纸。所以沿河边上的人家，都不许自家小孩去河里玩。 河道上面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走，大多都是一中的学生，俩人走起来倒也不怎么显眼。 “陆远，你不会不声不响也走了吧？”陈雨诗背着手，半天憋出来一句。 陆远呵呵笑，“我还要考大学呢，要走也是等毕业后再走。” 陈雨诗偷偷看了一眼陆远，“你准备往哪考，咱俩一起，说不定大学还能做同学。” “别，老师说你可是清华北大的高材生，我考个深大都够呛。”啥重生回来上北大，他是没那能耐，搁学校再复读一年？他也没那信心，主要还是大脑cpu不够。 “也别走了，搁这坐一会吧。”晚饭没扒几口，陆远饿的腿软，走了几步没力气，干脆就沿着河边坐了下来。 陈雨诗‘哦’了一声，就贴着坐了下来。晚上起风，陆远有些泛寒，见到陈雨诗抱着腿，轻轻打着寒颤，就说：“是不是有些冷，要不咱们回去吧……” “陪我再坐一会，就一小会。”陈雨诗小声道，带着几分撒娇和任性的味道。 陆远这点绅士精神还是有的，赶紧解扣子。“那你穿我的衣服吧。” “别，你里面又没穿汗衫，着凉就麻烦了。”陈雨诗赶紧拉住陆远手，又趁势靠近坐了坐了，几乎是肩贴着肩。 陆远实在欣赏不了汗衫的美，在他印象中只有老干部和上了年纪的才那么穿，而且穿在衬衫里面就和女生小吊带一样，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只是见到陈雨诗依偎上来，顿时浑身一僵，只能干巴巴道：“我是男人，火气大，没那么娇气。” “少来了，你顶多还是个男孩。”陈雨诗笑的合不拢嘴。 陆远差点就没说，不信我脱裤子给你看？可他始终说不出这种荤话，只能笑道：“这种天气真日厌，中午热的要死，早晚还有些寒。” “要是时间静止就好了。”陈雨诗没回话，半天蹦出来一句。 “啊？” “这样我就能和你一直坐在这里了，吹吹风，看看风景。” “以后不也有时间吗？”陆远心有些疼，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你和我一起去特区。 “陆远？” “啊？” “唱首歌给我听好吗，我喜欢听你元旦晚会唱的那首《起风了》。” 陆远没法拒绝，轻轻的唱了起来。陈雨诗就这么静静的依偎着，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攥紧又松开，重复了几次，轻轻抓住陆远的手，十指相扣。 “我抽根烟。”直到一曲终了，他这才借机把手收回来，颤颤巍巍的摸出打火机和烟。 “好，那你抽吧。”陈雨诗点点头，松开手，眼中又有些不舍，见到陆远点烟，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可爱。” “啥？” 陆远这辈子听过很多评价，有好的有坏的，什么都听过，就没听过有人用可爱来形容自己。 “手心都出汗了，看我把我手给捂得，再捂一会，估计都会捂出痱子来。”陈雨诗捂嘴笑，“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面。” 陆远知道这是对方在疵弄自己，懒得搭茬。不过自己刚才确实有些紧张，想想心理年龄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嘲讽，真是丢人。 “你不会生气了吧？”陈雨诗眼中一片温柔，她眼中的这个男人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老成和担当，虽然也有冲动的一面，甚至有时候还很邋遢，但在她的眼中却很真实，没有丝毫做作和虚伪。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了解的足够多了，可还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面。 就像是一本书，初看时不过如此。 随着翻阅，越陷越深。 她这样想着，已经不自觉的搂住了陆远的腰，整个脑袋都快要贴进胸膛里。 “我哪是那么小气的人，怎会那么容易生气？”陆远被这么一抱，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快松开，有人来了，被看见不好。” 陈雨诗松开一只手，却抓起陆远的另外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背上。这一瞬，陆远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感知神经仿佛都汇聚在了这只手上面。 摸着柔顺的曲线，陆远突然间鬼使神差的就没有拒绝，也没有收回来。 铁门被撞开，哐当一声，俩人同时惊醒，顿时朝向后面看去。就见到一户大院里面连滚带爬跑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灰头土脸，后面还有个女人拿着鸡毛掸子在后面追。 “死孩子，狗都比你聪明，天黑了都晓得回家。这都几点了，看我不打死你！” “妈，我下次不敢了……”小男孩使劲跑。 女人叫道：“还有下次？你上次就这么说的？” “八九岁的孩子狗都嫌……”陆远乐的合不拢嘴。 “陆远，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陈雨诗小声问。 “啥？”这转弯也太大了吧。 第110章 想出路 “我喜欢儿子，这不是什么重男轻女，也不是什么养儿防老，就是简单的喜欢，但不管儿子、女儿都要教好。”陆远想了一下，很认真的回答。 “我原本以为你会喜欢女儿呢，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可以贴心，儿子是皮夹克只能装门面。”陈雨诗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悸动，把脸都贴在了陆远的胸膛上。 陆远冷笑了一声，“那都是老古板的想法了，男孩女孩都一样。” 这会还流行这种棉袄和皮夹克的说法，再过几年就得开始流传起‘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陆远简直不想说那群不知道出处，还喜欢瞎显摆跟风的文盲。 这是弗洛伊德借用的希腊悲剧故事，隐晦的介绍恋父、乱（和谐）伦。结果有些傻比毛都不懂，煞有其事的搬过来用，还各种解释。 陈雨诗不知道陆远为什么这么反感，靠的又近了一点，“你说的对，孩子都要教好。那你希望孩子长大做什么？” “没什么好希望的，让他有一双可以发现快乐的眼睛，在任何苦难中寻找到快乐就足够了。”陆远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想要让孩子做科学家，当工程师呢。” 陆远笑着打了个哈哈，“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闲心干什么，想做什么，那是他们的自由。只要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就可以了。” “你呢？”陆远随口问道，说完后又觉得失言，怎么不知不觉被对方带到这个话题上了。 孩子的哭喊声打破了这种你侬我侬的暧昧。 女人揪起小男孩的耳朵，把孩子提溜回了家，然后哐当一声关门，再接下来就是一顿竹笋炒肉丝和哭天喊地的声音。 陈雨诗噗嗤一声捂嘴笑道“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那样打孩子。” “该打还是得打，不能太惯了。孩子没你想的那么好教，你怎么说他怎么不听。当面记得了，屁股一转就忘了。”陆远叹了口气，习惯性的伸手去摸烟，发现最后一根已经被抽完了。 陈雨诗昂起脑袋，又缩回去，躲在陆远怀里，玩着陆远的胸前的扣子，“就你知道，你教过孩子？” 陆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何从说起。看着天色确实也黑了，轻轻拍了拍陈雨诗的背，小声道“我们该回去了，要上课了。” 陈雨诗确实有不舍，但还是乖乖的起了身，走会学校。 班上没赵老二这搅屎棍，苍蝇也飞不起来，晚自习倒是出乎寻常的安静，只剩下纸笔莎莎的声响。期间班主任背着手在窗外转了两回，破天荒的表扬了一下班级。 接下来还是和从前一样，上学放学，没了赵老二，陆远也感概了好一下子，习惯了这人的聒噪，真的走了，又觉得空落落的。 隔了几天，陆远老等不到赵老二的电话，干脆就自个打了个电话给方石玉。 方石玉在电话那头笑呵呵道“小陆，你还真客气，带什么茶叶过来。我是大老粗，装不出来文雅，就是图个味道。” 陆远道“我也没什么拿出手的好送你，这都是上市的新茶，我特地让人给你留的，我还没谢你借钱给我呢。” 方石玉皱眉道“小陆，你说这话是不是日弄我？我跟着你赚了大钱，那些钱就算是给你做辛苦费，我都嫌少，你居然还还给我了。” 陆远笑着点了根烟，“借是借的，给是给的，一码归一码。赵老二在特区还得麻烦你，这小子有时候不太靠谱，还希望你多担待一些，有时候该管还得管一下。” 提到赵老二，方石玉乐呵了起来“这小子挺滑头，又机灵。才几天的功夫，就和我们这里人打成一片，都熟了。” “那他人呢？” “骑摩托车出去了，说是要看看市场。放心，他每次出去，我都派人跟着。我老方在这里，还是有点面子的，出不了什么大事。”方石玉怕陆远担心，又絮絮叨叨的加了一句。 陆远暗骂了一声狗日的，到了特区也不晓得打电话报平安，自己跑出去潇洒了。不过自己大哥大都给了这货，他从哪报平安？ “成，就这么说，等着小子回来了，让他给我回个话。”陆远也没什么话话，有方石玉在，赵老二就算是惹出了乱子，也能够兜住。再说，自己又不是他老子，什么事情还得惯着他不成。 “小陆，等等，老哥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一下，那个股票的事情……”方石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说最近有回暖的迹象了，有不少人都在买呢，我是不是该趁早？” 陆远也知道，赚惯了快钱的人，对慢钱就有些看不上。 关键问题是他也是靠记忆力吃饭，但真正的股市哪有那么平坦，瞬息万变。有时候会因为一纸政策而动荡，有时候就是隐形大佬在割韭菜。 有时候你以为自己是一条鲨鱼，对准了吃块肉，说不定那块肉就是别人下的饵料。 他这只隐形的翅膀已经改变了身边的人，甚至有一定程度的影响了一代人的烙印，其中还会影响多少，他也心中没数。 “等下半年吧……七八月份盯着，到时候买了再通知我。”陆远叹了口气，“方老板，以后这个少碰，股市和大海一样无情，祸夕旦福。” 自己话到了，听不听是对方的事，就当是还人情了。 方石玉去年看了港台的《大时代》，觉得陆远和里面的丁蟹、方展博一样神。连续几次，掐着点的指路、抄底、高抛，让他身家翻了几倍。琢磨着这次股市回暖，再打捞一笔，可没想到陆远这么说，一时间清醒了过来，这玩意就和赌博一样吸人。 一想起连陆远这么厉害，都对这玩意敬而远之，自己赶趟子往上凑，是不是找死？ 于是小心道“小陆，既然你不看好这玩意，那我就不碰了。” 陆远也琢磨着自己话是不是说重了，太小心翼翼，所以才这么紧张“小玩几把倒是没有问题，可别把所有身家都砸进去了。总之还是得想个出路啊！” 。 第111章 VCD 出路不是那么好定的，就连陆远这样的重生者，下一步是做茶饮料还是做奶制品都犹豫了很久，更何况是其他人。 没搁几天，薛斌和李永奇都回来了。薛斌知道赵老二去了特区，心里不是味，埋怨这死胖子走的时候没有和自己说一声。 “别着急，下一步我们就往特区那边发展。” 中午的时候，几人找了间饭店搓了一顿。 “白的还是啤的？”坐了下来，陆远问道。 “我就不喝了，有点感冒。”李永奇摆了摆手。 “来一箱啤酒。”陆远对饭店老板吆喝了一嗓子，这才对李永奇道“酒是粮，越喝越年轻，感冒是治不好的，喝点酒冲冲头，再睡一觉就好了。” 但凡有常识，都知道感冒是‘不治之症’，所谓的感冒药不过是缓解感冒症状罢了。 起开酒，先喝一瓶开胃。 陆远抓来一把盐花生剥开吃，这才问俩人最近的情况。 真喝上了，李永奇也没有装怂，抹了一把满嘴的啤酒沫子，“很满足了，补贴再加上工资，我现在一个月能有四五百，现在已经存了千把块。” 陆远问道“和家里说了没？” 李永奇摇了摇头，“暂时还没说，不知道咋开口。我想等着过年回去一趟，和家里坦白。” “你呢？”陆远瞄了眼薛斌，“累不？” 薛斌嘿嘿笑道，“是有点，不过累的开心，现在各家店里都有我们厂里的方便面，以前那些鸟都不鸟我们的大爷，现在都求着我们先给他们送货。” 他可没忘记，年前那会送货，赶趟子上门，别人都爱搭不理。现在又是递烟，又是请酒，生怕家里没货。 陆远点了点头，92南巡之后，改革开放到来，下海浪潮越来越猛，经济势头逐渐增强。以前那些人苦了一辈子，什么好吃好用的都紧着孩子。 他这生意也不算是投机取巧，只是定位于零食罢了。 “老板，有没有其他的录像带，老子《赌神》都看过几十遍了，能不能换一盘。”饭店里吃饭的不止他们仨，还有其他人，喊话的是另外一桌子的。 “我要看鬼片。”又有人喊道。 陆远看了一眼对方，暗暗摇头，这货居心不良。 这个时候港台的鬼片尺度都很大，不是说恐怖等级，而是暴露尺度，漏点的太常见。什么许仙日蛇，宁采臣上鬼，那都是小儿科。 随便找几部十年代的鬼片，大部分都能看见床戏，后来这些镜头就被删减了，这让陆远遗憾了好长一阵子，毕竟他就是靠看着这些电影片段才启蒙。 “奇门遁甲？”老板抽出一盘录像带味道。 “鬼片，僵尸片！”那人还在喊。 “那就新僵尸先生吧。”老板一边抽出录像带放进去，一边嘀咕，“上次放鬼片，几个客人都吃不下饭了……” 陆远听着又是忍不住一阵感叹。 老版的《奇门遁甲》是82年上映，虽然特效不咋地，但就剧情和趣味程度而言的确比后来新版的不知道要强了多少。 而《新僵尸先生》更是代表着僵尸片的终结，就连林九叔也无力回天。日后钱小豪拉起陈友、吴耀汉这一票老演员，想要扛起僵尸片的大旗，可依旧是叫好不叫座。 而且再过几年，林九叔这位时代烙印就会因为癌症而去世，陆远又是忍不住摇头。 “怎么了？”薛斌机灵着呢，知道陆远情绪不对，连忙问道，一旁李永奇还傻乎乎的不明所以，以为陆远嫌弃饭店太吵了。 陆远知道有些事情没法和外人说，把酒杯装满，对着俩人一扬“毛事都没有，走一个！” 咕嘟咕嘟喝完，三人一边散扯，一边看录像带。 不得不说，林九叔为了重振僵尸片，在这部电影里面已经用尽方法，搞笑时间比捉鬼的戏份更长。就连陆远也都撇过半边身子，看的眼睛一眨不眨。 可惜正放到鬼新娘嫁娶的紧张处，画面突然一黑。老板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拍了拍录像机，又扒掉插头，再重新插上。 陆远走上前，闻到录像机里面传来一股糊味，“不用日摆了，应该是里面的元件烧掉了，得拿去修。” “卧槽！”老板拿着录像带欲哭无泪，这玩意修起来最起码要一两百，这意味着五六天的活都白忙了。 电影看到一半，突然出现这状况，大家都有些扫兴，哪怕其中的剧情都已经倒背如流。 李永奇看了一眼心有不甘，还在捣鼓录像机的老板，小声问道“陆哥，这玩意是不是容易坏？” “电子产品，没得准信。有时候电压高了，突然就烧了。”陆远坐了回来，又给酒倒上。“怎么，想买？” 李永奇点了点头，“准备过年的时候买一台回家。我对这些不精通，能介绍几款吗？” 陆远傻笑，“我对这玩意哪懂啊。” 这倒是实话，上辈子93年他刚从学校出来，到处摸索着打工赚钱，能养活自己就已经十分不易。录像机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奢侈品。 后来做生意，手里有点闲钱，录像机都已经被淘汰了。 倒是薛斌对于这些路熟门清，笑着说道“反正市面上的大部分就是两种，一种是进口的，另外一种就是加工厂组装的。进口的太贵了，你要真的想买，让赵哥从特区带回来一台给你。不过这加工厂组装的没有多少质量保证。” 李永奇一时间犹豫不决。 陆远也笑了，这年头的商品都这样，拍了拍李永奇道“买这玩意干啥，过段时间vcd就出来了，到时候买那玩意就可以了。” 这会轮到薛斌傻眼了，“什么vcd？” “就是光碟……卧槽，你们不知道？卧槽！”陆远正准备解释，突然一拍脑袋，他发现问题了，现如今vcd压根就还没有面世。 历史上第一台vcd在合淝研发出来，那可是93年9月，距离现在还有四个月。 “薛斌，李永奇，你现在得空不？”陆远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把筷子一搁，“我交给你俩一个任务，现在去合淝一趟，找一家叫做‘万燕’的公司。” 。 第112章 赶上车 很多人认为vcd是日苯的产品，其实第一台vcd的诞生就在合淝。 徽省电视台的姜万孟在前往米国参加国际广播电视技术展览会的时候，发现了peg解压缩技术。这种技术可以把图像和声音全部储存在光盘内，做成一种物美价廉的视听产品。 而c-cube公司的董事长正是美籍华商，俩人一拍即合，投资办厂，开始研究vcd。可惜，没有申请专利，被国内众多厂商模仿。 就连日苯、米国都参照万燕的vcd来研制。 使得万燕这位科技‘先驱’，直接变成了‘先烈’。而步步高、新科、爱多，却是借着东风而起，成为了响当当的大牌子。 这可是马上就出锅的肥肉，不咬一口，简直对不起人民。 说完后，见到李永奇站起来就走，陆远又赶忙拉住俩人“算了，不急这么一时，人家公司就在那，怎么也都跑不了，吃完饭，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再走。” 听到这话，俩人才坐下。 “陆哥，你让找的‘万燕’是什么？是不是你刚才说的什么vcd？”薛斌机灵着呢，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陆远想了想，琢磨着自己也不能说的太多，“差不多，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你们就当成一种新式录像机就行了。明天去了合淝，先找一个地方住下来，两个人分头找，找到了就打电话给我……打电话给赵叔。” 大哥大给赵老二了，通讯又成了老大难。现在想要找他，都得直接到学校来。 现在街面上已经有不少人用上了bb机，衣服塞进裤子里，把腰带上挂着的bb机露出显摆，走到哪都能够听见滴滴的声音。 李永奇和薛斌见陆远这么认真，也能够猜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回去收拾东西。 陆远也顺便给赵天明打了个电话，替俩人请假。方便面厂干的比较大，这俩人都已经是运输队的队长了，轻易走不得。 想了想，他又给赵老二敲了个电话。 “陆哥，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赵老二笑的有些尴尬。 陆远没好气道“少扯几把淡，上次我让方老板告诉你给我回电话，我等了一个星期。花花世界玩的开心吧？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吗？” 赵老二满脸委屈，“天地良心，我真没有瞎玩，这一个月来我都在特区到处看。迪厅就去了两次，不过迪厅里面的靓妹真不少，等你来了，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说完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陆远能够想到这家伙说这话是什么表情，有些不耐烦“那你这个月看到什么名堂没有？” “还真有，我想要做大哥大。”赵老二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说过的，要目光看长远一点。咱们现在接近12亿人口，我有预感日后至少会人手一部大哥大，而且国内做这个的几乎没有，这是块市场空白。” 陆远差点没惊到，他原本不指望赵老二能够有什么好建议，可没想到对方这一趟还真看出一些见识来了。 赵老二见陆远没说话，还以为对方不同意，赶紧道“陆哥，你听我说完。往前几十年推，连买辆自行车都要票。谁能够想到，现在摩托车都不算什么，起码得四个轮子的才够面。现在用得起大哥大的不多，但不代表日后不多啊！” “时代在进步，要往前看。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反正我就觉得这一行不错。绝对会有搞头！” “你说的对。”通过日后的证明，陆远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不过，你知道大哥大怎么做吗？里面有多少芯片，以及显示屏，这里面牵扯到多少你清楚吗？你有这个资质去做吗？” “不是照抄一下就行了？”赵老二被陆远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懵。“我看这边很多都是这样，有个模子就可以了。” 陆远简直气的没话说。 这就像包工头看见摩天大厦，说自己也能盖起来，无非就是靠钢筋水泥红砖一块块码起来，顶多地基挖大一些，挖深一些。 可是他们哪里能够想到，盖这么高的楼，需要多少专业人才，其中又牵扯了多少。 陆远虽然不清楚大哥大的制作工艺，哪怕比后来的智能手机要容易很多，但其制作水平都远远不是一个草台班子能够玩转的。 更何况九十年代，中国的电子元件水平是相当差的，尤其是半导体。只有弯弯和棒国，才能够玩的转这些。而且大哥大会很快淘汰，被诺基亚所取代，现在入场岂不是找死？ “那岂不是说，我特么这一个月白费功夫了？”赵老二听了后，有些接受不能。 陆远把电话线拽长，干脆蹲在地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功夫到没有白费，方向也找的对，但有些不太合适。不管是财力、物力、时间都跟不上。这是高科技，你能挖到多少技术员给你打工？” 干脆面厂虽然红火，但要自行发展，抽不出来太多的钱去给赵老二弄一个即将要过时的玩意，就算是能够抽出来，陆远也不会允许。 “那就是不行？”赵老二有些焉巴，本以为这是一条发财的大路子，可没想到其中道道那么多。 “也不是不行，至少不是现在。你可以弄一个电子厂，先积累一下经验。日后再想做，也算是门清路熟，不会两眼摸黑是吧？” “你说的对，确实是我太冲动了。”赵老二难得没有抬杠。 陆远笑了笑，“没关系，你多看看，多了解一下，以后自己就能够分辨出来了。” “那我做收音机？”赵老二被这么一哄，顿时又来了兴趣。 “先别忙着下目标，你总之得把厂子给弄起来，技术员、熟练工，以及日后可能会用到的电子元件……你就算是自己做不出来，也得知道从哪进货吧？”陆远赶忙打岔。 收音机这玩意也得淘汰，日后都会兼并入手机里面。倒是随身听还是可以弄一把，在全民学习英语的热潮中会红火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先不急，vcd马上就要研发出来了，不管怎样，他也得赶上这班车。 。 第113章 不给面子 薛斌和李永奇只花了两天时间，连打听带摸路才找到万燕公司，等陆远和赵天明去合淝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多天。 并非我军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 这个时候万燕还没有成立，名字叫做‘安徽现代’，位于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薛斌和李永奇找不到地方，又按照姜万孟这个名字顺藤摸瓜，才找到此地。 又花了十来天的功夫软磨硬泡，才在周末午餐饭点时，定下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商谈时间。 为了确保成功，陆远拉来了赵天明。 赵天明开着车，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陆远“这什么玩意我都没有听过，你自个去就行了，非得叫上我。我都忙屁的了，就等着今天好好睡一觉呢。” “那有个坑……”陆远见到赵天明没看路，直挺挺的沿着马路上一个大坑压去，哐当一声，脑袋直接撞在挡风玻璃上。 他们走的是路，这里车流量渐起，不过最多的还是拉沙的大卡，再好的马路也会被压的坑坑洼洼，和狗啃似的。 “狗日的拉沙车。”陆远揉着脑门，赶紧对镜子照了照，还好，没有包。“我面嫩，怕人家不理我。” 赵天明也不敢走神了，把着方向盘道“你在特区的时候，不也混过了四海印刷厂吗？押个定金，人家都敢和你合作。” “不一样，那会我的身份是业务员，现在是去谈生意。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好不容易磨来一个小时时间，可不能出岔子了。”陆远叹了口气。 他嘴上已经冒出不少胡茬，但看起来实在是太嫩了。后来他三十多岁，孩子都有两个的时候，有燃气公司的维修工到家里来看见他第一面就问‘你家大人呢？’ 一路坑坑洼洼，车速并不快，三个小时才到合淝。 陆远让赵天明下车休息一会，自个撒了泡尿，然后就在路边抽烟等着，等了好一会才看见李永奇和薛斌就开车迎了过来。 “怎么才来？”陆远丢给俩人一根烟。 “薛斌昨晚小龙虾吃多了，又喝了点冰啤酒，睡到半夜肚子疼，厕所跑了十多趟，差点拉虚脱了。”李永奇接过烟抽了一口，这才解释道。 “估计是做的不干净，晚上吹风又着凉了。”陆远见薛斌脸色泛黄，说话都有气无力，有些担心。“去看过医生了没有，医生怎么说？” 薛斌道“弄了点药吃，现在好多了，就是没点力气。” “注意点身体，接下来你不要开车了，让李永奇开吧。”陆远安排了一下，“先去开发区，到地方再慢慢谈。” 一行人继续。 又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到开发区。 开发区外面荒凉一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守门的保安死也不让车进去，他们也就只能在门口树下找了个阴凉地坐着。 早上走得急，没吃多少东西，好在车子里面还有几袋小浣熊，几人就着水，先吃着凑合一下。 “这什么情况？”等肚子里有货之后，陆远才指着大门问道。 “你都瞧见了呗，瞧不起人。”薛斌没力气说话，是李永奇开的口。“我们一开始等在外面，他们压根不见我们。后来是薛斌偷偷跟踪，找到了他家里的位置。我和他俩没日没夜的守着，估计是被我们烦怕了，所以才抽出一个小时见面。” “怕是不好弄。”赵天明眉头一皱。 “这年头搞技术的都有股傲气，不搭理人很正常。”陆远哼了一声，又看了眼手表“他们什么时候下班？” “十一点半下班，但时间没准。” “那就等吧。”陆远知道没辙，来都来了，这块骨头再怎么难啃，也得嚼碎了咽下去。 果不其然，到十一点半下班时，陆远为了表示尊重，带着几人站在门口守着，直到人都走光了，也没见到人影。 又耗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见到一个穿着白衬衫，二十六七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就是姜万孟。”薛斌赶忙道。 终于见到正主了，陆远等的眼睛都冒火，这他妈太埋汰人了，约好下班见一面，结果等到现在。压下心头的不快，陆远赶紧带着众人迎了上去。 “姜工，你好！”陆远伸出手，直接道“陆远。” “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搁了。”姜万孟对陆远伸出来的右手，熟视无睹，双手依旧插在兜里。“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找个位置坐一坐吧。” 陆远伸出的手就被那样晾着。 狗日的！ 看着这么一副鼻孔朝天的姜万孟，陆远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这家伙，确实也有牛逼的资本。教授级工程师，万燕创始人！现代电视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 可惜，干不长。 后来有人说，vcd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没有申请专利，被各大厂家模仿。但只有陆远才清楚，资金不到位、销售不重视，有关部门的掣肘……当然，现在还要算上这家伙的高傲。 看着姜万孟的背影，陆远瘪瘪嘴，他原本还打定主意，就算是生意谈不成，自己也可以提个醒，让他们申请专利。现在这情况，提他奶奶个嘴！ 陆远的性格向来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到了饭点，自然是点了一大桌子菜。 “姜工，你是喝啤的还是喝白的？”赵天明笑眯眯问。 “不喝酒，下午还要继续研究。”姜万孟摆了摆手，“随便吃一点就行，吃完我还得回去。” 吃饭不喝酒，谈个几把啊？ 赵天明埋怨的看了一眼陆远，自从方便面厂起来后，他到哪都是大爷级待遇，今天在这居然要装孙子，关键人家还不领情。 陆远也懒得唾啰，干脆开门见山“姜工，我听说贵研究所正在研究一种新型视听产品，所以我们想要合作，拿到这款产品的代理。” “你？”姜万孟瞅了一眼陆远，突然乐了起来，至于什么意思，就只有他自个清楚了。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六安小浣熊干脆面厂的股东陆远，这位是厂长赵天明，赵叔原来是手套厂的厂长。如果做代理，我们还是有一定的经济实力。”陆远没办法了，只能搬出头衔和身份来，希望对方考虑一下。 姜万孟眉头一掀，更是笑了起来“你们一个卖方便面的厂，这跨度太大了吧。你知不知道找我们合作的厂家有多少，国内外都有，连日苯的松下都来过。” 他饭也没吃，直接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如果你们是谈这个的话，我想不用了。你们慢吃，我先回研究所了。” “姜工，再考虑一下？”陆远赶忙起身。 “不用考虑了。”姜万孟指了指薛斌和李永奇，“对了，以后别让这两个跟班在我家门前晃了，他们要是再出现，我就报警了。” 说完后，转身就走，一点面子不给。 。 第114章 没营养 看着动都没动的满满一桌菜，就连李永奇这好脾气也忍不了。 “太他妈嚣张了！” “吃吧，大家都饿了。”陆远满脸冷笑。 果然，人自己作死，天皇老子都救不了。 姜万孟身为工程师，是不是不知道申请专利？他当然知道！只是认为法律不健全，收取专利费根本不可能，所以直接选择放弃。 你说他这人是蠢，还是缺心眼？ “小陆，这人也太不给面子了。”赵天明扒了几口菜，先垫了垫肚子，找老板要了一箱啤酒，起开各自倒了一杯，“接下来怎么办？” 薛斌插了句嘴，“晚上我和李永奇把他搞一顿，什么时候点头了，什么时候才饶过他。” 来徽省后，薛斌也不再是之前那副瘦不拉几的样子，虽然不说人高马大，但也壮实了不少。 “省省力气，这是省城，不是我们那农村。”陆远甩了个白眼给他，“人家身份摆在这，想下半辈子吃牢饭，我也不拦你。” “有这么夸张吗？”薛斌吓了一跳。 装孙子，别人都不要，赵天明也是感觉自己窝囊到家了。所以薛斌说揍人，他都没有拦着。生意谈不成，好歹打一顿，出出气。 听到陆远这话，他也算是冷静下来，又想起姜万孟饭桌上说的话，他连忙问“小陆，你说那个姜万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日苯人都过来找他谈合作？这个研究所，真有那么大能耐吗？” 薛斌和李永奇也看了过来。 也难怪他们不相信，高科技这玩意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遥远。现如今大部分人的理想还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假不了。”陆远夹了口菜，vcd这玩意日后有多么红火，别人不清楚，他是知道的。国内外因为这项技术要和姜万孟谈，有荷兰的飞利浦，日苯的松下等…… 只是要求控股，所以被拒绝了。 更牛逼的是长虹，不但要求控股，还要求企业搬迁到川省去。结果姜万孟自己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省里面给拒绝了。 “那我们也算是不亏。”赵天明总算是心里好受点，“那么多外企都没成，咱们不行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这家伙太傲了。” “不成就不成。”陆远心也静下来了，如果对方愿意合作，那么自己肯定不会吝啬，至少会帮对方绕过日后路上所有的坑。 不说做到全球五百强，全国前十还是不成问题。 至于现在，管他死活。 “他产品应该在今年就会出厂，到时候买过来自己研究。”陆远想了一下，在vcd大爆发的时候，全国生产厂家不下于两三百家，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既然姜万孟不申请专利，那谁都能能做。 大肥羊自己跳上锅，又不申请专利，等于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把毛都剃光了，佐料都上好了，你们赶紧来吃。 薛斌和李永奇耷拉着脑袋，有些不大乐意。 显然是事情没谈成，还挨了姜万孟一顿冲，怪自己把事情做劈了。陆远早先就告诉他俩，这是门大生意，日后比干脆面厂还要红火，如今眼睁睁的从自己面前飞走，谁能乐意？ “这事情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干的不错。”陆远知道他俩心里圪蹴着，有根刺，顺带着安慰了一下。“是他自己眼界太高，以后有他哭的时候。” “那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赵天明问了一句。事情没办成，又是大中午头，酒也没多喝，怕耽误事。“还是再留着，再劝劝？” “劝毛，人家话都摆明了，再凑上去就没意思了。”陆远可没这心情再热脸贴冷屁股，那么多电子厂盯着姜万孟，他们都没拿下来，更何况自己一个干脆面厂？“对了，饮料那事情怎么样了？” 陆远想起这茬了，既然来都来了，他还得关心一下茶饮料怎么样。 “不清楚。”赵天明摇了摇头。 “我靠，五十万呐，你和我说你不清楚？”陆远也没大没小了，“轻化工厂里面有人吗？咱们下午去看看。” 说到茶饮料，陆远总算是来了一点精神。 好歹东边不亮西边亮，赚钱的又不止是vcd，搭不上顺风车，干脆就自个开，谁还能怵的了谁？ 趁着大家茶饮料都还没有搞起的时候，自己先把坑占了。 先前在开发区，几人当了孙子，来到轻化工厂立刻成了大爷。可不是么，赵天明根据陆远的安排，前前后后投进去五十万。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知道大金主要来，工厂研究所的老教授底下的学生都给捞过来了，十多人站在门口迎着。看见这规模，陆远激动的热泪盈眶。 看看，这就是差距。 “赵厂长过来视察，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老教授赶紧上来迎接，轻化工厂都快倒闭了，突然有个冤大头要来投资，简直把他激动坏了。至于一旁的陆远、薛斌和李永奇直接被他忽视，认为是跟班。 “我们临时起意，所以顺便过来看看，这位是厂里的大股东陆远，我今天陪他过来办事的，他想要知道研究所的进度。”赵天明使劲的握了握手，把一旁的陆远推了出来。“陆远，这就是化工厂研究所的赵教授，本家。” “赵教授你好啊！”陆远伸手。 “陆老板真年轻。”赵教授心说，终于见到冤大头了。“外面热，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谈？” “不用了，去研究所看一看吧。”陆远心想谈个屁，两个多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研究出来，浪费时间浪费金钱。他就想看看这里行不行，不行拉倒，拔掉斧头另砍树，赶紧再换一家。 这是陆远第一次进研究所，看起来也挺普通，和医生一样穿着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别说什么刷脸、指纹机器，连登记台都没有。保安还养了条土狗，看见了也不咬人，使劲的摇尾巴。 陆远简直无语，这样的破研究室，赵天明怎么找过来的？ 正想着，赵天明已经把他拉到前面，对赵教授说“赵教授，什么事情和陆老板说话吧，我就是个打工的。” 陆远也不知道这俩人谈到哪了，于是点了点头“赵教授，我听说这两个月里，研究所到现在还没有研究出来结果，是这么回事吗？” “唉，是啊，弄出来不少种，可是都不满意。”已经上杆子问了，赵教授也没法隐瞒，干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里面营养价值不高，又不养人……所以真丢人，两个月了，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陆远简直要被这老头给气笑了。 他又不是做什么保健品，茶饮料而已，又不是当饭吃，喝着玩，解渴用的。他天天吃的白米饭，也没多少营养啊，而且茶饮料不见得就会营养差了。 。 第115章 茶饮料 跟着走进研究所，几个穿白大褂的学生已经在桌子上摆上了一二十只花花绿绿的烧杯，里面装满各种饮品，上面还贴着标签。 赵教授把陆远带到实验桌前，“陆老板，这就是我们两个月来的成果，一共十七种，包含红茶、绿茶、乌龙茶……” “我先尝尝。” 陆远端起一杯红的，直接一口抽干。一股甜味涌上头皮，冲的他脑门发炸。“这个不行，太甜了，差点没齁死我。这是打死卖糖的了，还是糖已经不要用钱买了？” 赵教授满脸尴尬，“很多人喜欢吃甜食，所以我们做出这种高糖的饮品。” 陆远接过薛斌接过来的漱口水，漱了漱嘴道“糖分太高的玩意吃多了也伤身，小心得糖尿病。再说了，这夏天也不能喝啊，越喝越渴。” “我倒没有想到这问题。”赵教授挠了挠头，“我们这里也有酸的……你再尝尝这一种。” 赵教授把一只绿色烧杯推到了陆远面前，“里面加了一些柠檬以及薄荷。” 陆远吃过亏，不敢一口闷，先抿了点，不由得眼前一亮，把烧杯递给赵天明“你尝尝这种，酸酸甜甜的，这个味不错。如果生产，就可以按照这种口味。” 几个人相互传着喝了一口，都是连连点头。他们一路忙过来，热的直冒汗，一口下肚只觉得浑身通畅，有点喝不够的感觉，还想再喝。 见到大家都赞同，陆远这才对赵教授说“这个可以！” 可哪知道赵教授直摇头，“陆老板，这个不行，没有太多的营养。” 陆远简直没话说，反问道“赵教授，我要做有营养的玩意，直接就做中华鳖精、红桃k，和三珠口服液了。还做茶饮料干什么？” 赵教授冷笑道“那些都是假的，屁的中华鳖精，一万瓶里面有没有一只老鳖都不清楚。” 好吧，这吐槽满分。 陆远烟瘾大，研究所不能抽烟，去了办公室，掏出烟散了一圈这才自己点上，“赵教授，我做的是饮料，就是解渴用的。问句您知道的，夏天喝什么水最好。” “凉白开。”赵教授实话实说。 “凉白开里面有营养吗？”陆远自问自答，“茶含有茶多酚，茶色素、茶多糖、还有什么酸……本身就足够了。” “是Υ-氨基丁酸。”赵教授补充了一句，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没关系，就按照这个标准来。”陆远心说，总算他妈开窍了。“等茶饮料做出来了，我再给研究所里面拨五十万，再给我研究出一种奶制品。” 又聊了一小会，陆远提出了茶饮料的几种规格后，这才出了研究所。 婉拒了赵教授的挽留，几人直接打道回府。 “赵教授表示，最迟再过两个三个月，就能把茶饮料给弄出来，话说已经有一种就够了，弄那么多品种干什么？”赵天明靠在副驾驶座上，有些不解。 陆远把着方向盘，忍不住笑道“菜还分川菜、徽菜、粤菜呢，你还能牛逼到让所有人都喜欢这一种口味的饮料？所以多弄出几种，包含各种口味。” “对。”赵天明忍不住点了点头，不过随后他又有些担忧，“再过两三个月，就是月份了。到时候再安排厂房，生产线，招工，一切齐备都得等到开年，这跨度挺大的啊。” 陆远摇了摇头，“没关系，安排好再说，到时候去央视打广告，先把产品名声打出去。干脆面咱们就吃过没有名气的亏，这次茶饮料绝对不能再吃亏了。” 这是走的康师傅的路子。 产品未出，广告先行。 康师傅第一袋方便面还没有从流水线上下来，广告就已经铺天盖地。经销商去工厂外面排队，甚至客人为了买到一袋方便面，在商店门口都拍起长队。 当然，陆远也是准备打一场硬仗。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年冀州供销社已经改名为旭日升集团，在明年他们会开始推广旭日升冰红茶。 这可是完全由农民组建的队伍，不是说瞧不起旭日升，说白了这就是市场的搅屎棍。把自己搅得混不下去，也会把别人给搅死。 他们先行一步，稳扎稳打，千万不能被对方给拖了节奏。 当然，这些不能和赵天明直说。 上午六点多出发，下午四点钟才回来。陆远谢绝了赵天明晚上的饭局，他今天离开的太突然，又没有和陈雨诗商量一声，估计对方还在门口等着呢。 “那行，既然你有事，我也不留你了。过段时间要去尚海招聘，你跟着一起去吗？”临走时，赵天明又问了一声。 各大高校放假也是六七月份，那会怕是正要赶上高考，陆远一时间有些犹豫。 赵天明一拍脑袋，自己也反应过来“我忘了这茬事情，你还在上学。要不这样，走的时候，我提前和你说声。方便就去，不方便就算了。” 陆远应了一声好，赶紧往学校去。 到了校门口，果然发现陈雨诗在那站着。不过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陆远他老爹。俩人正在校门口站着聊天呢。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没个准信，让人家这闺女在学校门口等了一天。”老陆上来作势就要打，不过没真打，只是样了样。 老陆这点好，一儿两女，最多只是咋呼一声，吓一吓，不会真动手。唯独打过陆畅一次，完全是因为这丫头太皮了，大年三十晚上闹情绪，把鞋子丢到饭桌上，弄了一桌泥。 “和赵叔去了趟合淝，是厂子的事情，走得比较急。”陆远小声解释了一下，这才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陆叔叔上午来的，中午在我那吃的饭。”陈雨诗走了过来，“我让他在我家里等着，他非得在学校门口等你回来，所以我也就在这陪着陆叔叔了。” 陆远心说，老陆这是找自己有事啊。 “既然你回来了，我也不用担心了，那我先回去了。”陈雨诗摆了摆手，自个先走了。 “闺女，慢点！”老陆也挥了挥手。 。 第116章 老陆来了 “这闺女真懂事，不愧是上过学的。”老陆看着陈雨诗的背影，忍不住咂嘴。和他们那儿区别太大了，他是越看越喜欢。 陆远笑了笑没说话，他也知道他们那块女人什么样子，说是泼妇也不为过。打公骂婆的媳妇可不少，和知书达理根本不搭边。 不过一些读过书的也好不到哪去，真的要坏起来，还是读书人最坏。 陆远也懒得和老陆抬杠，解释这个，“别搁这待着了，先找家饭店坐着吧，一边吃一边谈。” “去饭店干什么，就去你们学校食堂。”老陆直摇头，他省了一辈子，哪舍得下馆子，而且还是儿子掏钱？ “食堂里面还得蒸饭，现在学生一大堆，没个把小时甭想吃上饭。走吧，下馆子，再来一点小酒。”陆远知道老陆的性子，把他连哄带骗的拉到了饭店。 就这样老陆还不情愿，“我走了，车怎么办？” “车？”陆远四处找。 “拖拉机啊，我开拖拉机过来的，搁在这里人来人往的，被偷了怎么办？”老陆不放心。 陆远差点没笑岔气，“你把摇杆带着，我们就在这对面吃，有人过来你能够直接看见，不会有人偷你拖拉机的。” 听到这话，老陆才点头。 没让老陆点菜，要是他点，绝对是全素宴。陆远点了个牛肚锅子，要了一盘卤猪尾巴，又点了些凉皮、盐水花生这些凉菜。 直到酒过三巡后，老陆才开口“远儿，你和小陈这闺女处的怎么样了？” “爹，学习为重，我和她就只是同学呢。”陆远低头吃菜，不等老陆接话，赶紧问道“你在这里等我一天干嘛？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老陆白了陆远一眼，“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我问你这事情，你和我扯东扯西的干嘛？我在你这年纪，和你妈都已经处上了，第二年你就出生了。” 陆远真想给老陆伸一个大拇指，这吃饭呢，还能把屎尿屁之类的说的那么顺嘴。当然陆远可不敢真说，不让以老陆的性格绝对会再举几个例子，到时候在这问题上可就没完没了。 不过老陆说的也是实话，在他看来十六七岁太早，但在老陆这一辈人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有速度快的，孩子都有了。 即便是在后来，十六七岁生子的也不少见。之所以听起来骇人听闻，那是因为大部分人生活的太优越，于他们而言，偏远区域的农村和发达城市，相当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念书干啥？结婚生孩子呗。 也就是他玩命的上学，所以才避免了过早结婚生子的命运。可惜后来没考上大学，被人嗤笑了好一阵子。 陆远没搭茬，眼皮一翻“爹，说正事，山里弄好了没有？” “半个月前就已经商谈好了，后面那七座山现在都归咱们家山头了。我这不是来城里买点水泥么？”老陆摸了摸口袋，又往下摸了摸。 陆远是个老烟民，怎么不知道老陆这动作什么意思，把兜里的半包烟递过去，这才问道“买水泥干什么？你要修路？” “修路要多少钱？我一个人能修的起吗？我打算先做围栏，把山都扎起来。我到市面上看过那种铁丝网，太贵了，所以就寻思着自己做。” 老陆还生怕陆远不明白，用手比划了一下才说“就是做那种一两米的水泥柱子，每隔几米立一根，再捆点铁丝。” “记住要加点钢筋。”陆远插了一句嘴。 他对建筑这行一窍不通，就知道水泥里面得加钢筋，不然干了之后太脆，就和土渣一样，一捏碎一块。 “你把你老子当勺了？”老陆白了陆远一眼，“这点事，我还是明白的。” “就这事？”陆远点了点头，又问。 他都给老陆拨过去五十万了，该怎么花那是别人的事情。陆远不信他老爹会为了买点水泥这屁大点事情也得过来等自己一天？ 老陆叹了口气，“你姥爷走了。” “哦。”陆远点了点头。 上辈子姥爷就是这个时候走的，这辈子时间也差不离，陆远有心理准备，所以也没太惊讶。对于姥爷，他是喜欢不来。 五六岁那年大姨家东子抢他糖豆吃，他抢不过，还挨了一巴掌，当时就哭了。 姥爷没有护他，反倒是嫌他哭的烦，直接把他丢到雪堆里面去了。也就是打那会，老陆越发不待见他们一大家子人。 陆远也是个硬脾气，逢年过节再也没有端过姥姥姥爷的饭碗。 “今天早上走的，吐了一桌子的血，走的这么突然，还没送到医院就没气了，所以半道就拉回来了。人死账消，再怎么说是你姥爷，该去看看。”老陆叹了口气。 “查出来是什么问题没？”陆远问了一嘴。 这个过程倒是和他前世知道的差不离。 也是冷不丁在吐了一家血，然后就没了声息。 “谁知道，他们老两口一直跟着你舅过日子。你舅妈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现在人死了，他们更不用费心去查。毕竟咱们姓陆，他们姓李。”老陆摇了摇头。“回不回去？” 陆远也没话说，这点他深有感触。老舅家东子是‘家孙子’，而他只是‘外’孙子。如今人都没了，陆远也不想再计较那些，点了点头“回去。” 请了个假，陆远坐上拖拉机和老陆回了村里。到家时天都黑了，父子俩换了双胶靴，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大竹园。 还没到地，就能够看见老舅家外面一片亮光，人头攒动，哭声震天中还夹杂了唱戏的声音。 “这……” 陆远眉头直跳。 “请的戏台班子，一天一百来块钱呢，你妈出的钱。”老陆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陆远嘀咕了一声，他印象中，老舅一家可没这么大方。不过他也不打算计较什么，毕竟是李玉香娘家人，到了地，还是让他愣了一下，人太多了。看戏的老头子老太太，撒丫子乱匪的小孩，乱哄哄的。 “进去吧！” 老陆拍了拍陆远，俩人绕过戏台班子，直接朝里屋走。 。 第117章 唱戏 这年头丧事是请戏台班子，在往后就开始驳杂了。有请和尚念经的，有请哭丧人的，还有请艳舞的。所谓灵车漂移，坟头蹦迪不是一句玩笑话。 陆远住在城里，小区里办丧事大多都是请的哭丧人，也就是一个女人在唱麦。什么歌都有，包括《青藏高原》、《两只蝴蝶》、《寂寞沙洲冷》之类。 但有两首歌是不能乱唱的，一首是《我的老父亲》，一首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前者是爹走了，后者是妈没了。 “妹婿，远儿来了？” 接待的是大姨夫，正在门口记账呢。见到两人来了，赶紧起身从后面的箱子里拿出两条孝带，白的给了老陆，红的给了陆远。 陆远接过手，随手往头上一系。 “远儿，抽根烟。”大姨夫赶紧掏烟，“从学校赶回来，累了吧？晚饭吃了没，我让你大姨给你弄点？” “不用了，我带他去看姥爷。”老陆摆了摆手。 “好嘞，他们都在堂屋。我这里忙，就不招待你父子俩了，有什么事情和我说。”见到有人上礼，大姨夫连忙招呼了一声，收过五块钱礼钱，又抓起毛笔在账簿上写名字。 父子俩没在这里多待，向堂屋走去。 陆远点着烟，回头看了眼大姨夫，“他吃错药了？” “吃错药？他们精明着呢，现在谁不知道我家承包了七座山头，大几十万。”老陆摇了摇头，“人呐，有钱后地位自然而然就上来了。” 陆远不置可否。 这一路走过来，不少陆远见过的，没见过的，都上来打着招呼。 还有四五十岁女人，上来就抓住陆远又亲又搂“远儿，都长这么大了？媳妇谈了没？” “我还在上学。”陆远满脸口水，心里在问，你谁啊？ “哟，还瞒着呢，我都知道了。过年的时候，你把媳妇都带回来了。啧啧啧，这日子太快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在秧田里面打滚，在撒尿和泥巴玩……”女人越说越得劲，全然不顾陆远已经满头黑线，这何止是翻人家黑历史，简直是就是往外倒。 “我去看看姥爷。”不等她说完，陆远直接去了堂屋。 堂屋正中央放了一座冰棺，靠外还有几个蒲团。 瞧着陆远进来了，李玉香睁着满眼的血丝赶紧招手，“远儿，过来给姥爷磕头。磕完头，给你姥爷烧点钱过去。” “好。”陆远叹了口气，看着李玉香哭的眼睛都肿了，虽然他心里不怎么待见姥爷，还是应了一声，砰砰砰三个响头，走到屋外。 屋外隔了不少黄纸，还有一大堆冥币。都是人家上礼时带来的，这都是农村的规矩。陆远也不知道这玩意是不是他印刷厂弄出来的，拆开一包，打量了一番。 果然够简陋，就印了一面，但面值不低。最低都是十万打底，陆远还看见一堆一亿元的搁在墙角。他也乐不出来，抽出一叠折开花，往火盆里丢。 一旁烧火的还有老舅家东子，还有大姨家双喜。 “老表，来了啊？”俩人一人搬着小板凳坐在那烧纸，不知道聊些什么。东子见到陆远过来，抬头招呼了一声。“吃了没？” “在学校吃过回来的。”陆远点了点头。 双喜没说话，狠狠瞪着陆远。 过年时他家谈亲没借来电视机，直接吹了亲事。后来打架，他还被陆远揪着头发直接甩到塘里去，现在自然笑不起来。 陆远懒得搭理他。 “有两个臭钱，还真把自己当爷了。”双喜哼了一声，跑去看戏。 烧到半夜，戏班子走了，道士来了。 一人手里捧了把香，跟着道士绕着冰棺来回转了七八圈。满屋子烟，呛的陆远眼泪直流，转完圈，才算完事。陆远把手里的香往火盆里一丢，这才出了屋。 “回家吧。”老陆跟着出来了。 陆远回头看了一眼，“妈呢？” “守孝呢，她是丫头，必须得守在这。”老陆点了根烟，把脑袋上的白麻摘了，塞进腰里。“回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过来。” “我不在这守着行么？”陆远问了一下，他一直都在上学，对农村的规矩不大懂。 李玉香也跟着出来了，灰头土脸，满脸疲惫。听到陆远的话，她瘪了瘪嘴，“他亲孙子都回去睡觉了，你这外孙还守在这？你没看见双喜他们都回去了？” 陆远点了点头，怪不得刚才烧香的时候他没看见人。 国家八五年禁制土葬，但没禁全。 是先走的火葬场，然后再入棺土葬。不火化，生产队真的要过来扒坟的。棺材用的是老两口的房子里面的那只，刷的鲜红，陆远小时候看见那棺材心里就发怵。 忙完这些陆远没在家里久待，姨娘和舅舅没几个好相处的，这次姥爷过世，让他们找到亲近的机会，这几天没少找他谈心唠嗑。 要么就是打感情牌，要么就是拉家常。 那点小心思连外人都看清楚了，更何况他？无非是见他富了，想要借机捞几个，或者跟着上一趟顺风车。陆远怎么会让他们如意？ 时间进入六月，随着学生即将放假，干脆面开始步入淡季。但由于市场的开拓，仍旧是供不应求的局面。生产线从三条，已经扩张到十二条。 除了干脆面之外，新口味的方便面也在逐步研究之中，等到合适的时候向市场推广。 赵老二也开始办起了厂房。 不是电子厂，而是磁带厂。这货也不知道从哪找到的灵感，和大流反着来，别人盗版的都是港台流行歌曲，他盗的英语磁带。 陆远接到他电话时，也愣了好大一会“怎么想起来做这玩意了？” “你说曲线救国的，我对电子产品一点不了解，所以就从这开始下手。盗版歌曲磁带的太多了，英语磁带没几个，也就两万块钱成本，目前来说收支还算是平衡。”赵老二回答道。 陆远也没否决，赵老二这也算是另辟蹊径，找着一个所有人都忽略的路子。随着国家重视英语，英语磁带会热上一段时间，同时配套火起来的还有复读机和随身听。 毕竟就目前而言，市面上流行的仍旧还是双响的大喇叭收音机，太笨重。还没有向日后扁平化，便携式发展。 。 第118章 愧为学生 除了77年恢复高考那年，时间设在了冬天之外，超过二十年高考都定在七月。后来从03年之后，就提前至六月。说是避开七月份的高热天气，实则是避开沿海地区的台风和洪灾。 但陆远的心中一直更倾向于前者，因为他妈太热了。 相比于后世的空调，如今教室里能有个吊扇都算是奢侈，一节课下来浑身是汗。陆远禁不住，跑到理发店里干脆剃了个光头，摸着刺啦啦的脑袋也挺舒服。 其他人到没有像他这么爽快，十七八岁的年纪大多爱美恋帅，臭美都来不及，谁肯自跌身价。 再热的天，班里总有那么好几个，穿的五装整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衬衫的扣子都不肯解一个，一直扣到脖子跟，实则咯吱窝早就湿了一片，汗水哗啦啦的往下流。 “陆远，去食堂吃饭？” 放了学，几个同学招呼起来。 “不去，没胃口。”陆远摆了摆手，踩着拖鞋，穿着裤衩溜达到了校门口。 校门口有瓜农在卖西瓜，开着拖拉机，下面铺着厚厚的稻草，怕颠破了。西瓜都是脑袋大小，但皮薄肉多。不少学生正在围着拖拉机转。 “老板，来两个。”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也买来西瓜？会买吗？”陆远抬头一看，就看见陈雨诗也围在拖拉机前。她那套白裙子总算是没穿了，换上了碎花裙，脚下白袜子加凉鞋。让陆远颇为可惜的就露了一个脚踝，小腿都没露多少，更别说大腿了。 陈雨诗摇了摇头，“我都是让老板帮我挑的。” 陆远呵呵一笑，到他显真功夫的时候来了，从车上捞起一只西瓜，轻轻拍了拍，“你听，像是这种嘭嘭声，很响，就是熟的，其他的一概不是熟的。你带这个回去。” 陈雨诗接过手，接过手，装进网兜里笑道“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陆远被臊的满脸通红。 虽然家里是农村的，但因为一直在外地上学，很少忙农活。虽说不是四肢不勤，但也有点五谷不分。最丢人的是他两世为人，依旧分不清葱和蒜。 唯独认西瓜，这是他唯一能够拿出手的本事。 陈雨诗把西瓜装好，看着还在挑西瓜的陆远，“中午还没吃吧？到我那边去？” 陆远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中午太热，吃不下，西瓜凑合一下就可以了。” 回到宿舍，用盆装了水，把西瓜泡进去。 “陆远，你干啥？”宿舍里有人眼尖。 陆远拍了拍瓜，把顺手把泥一抹，“这瓜晒了一上午，泡一泡，下下温。” 有同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指着盆叫道“那是你洗脚盆，你用来泡瓜？” 陆远这才明白对方激动什么，笑呵呵道“泡完后用水再冲一下就是咯，我吃瓜瓤，又不吃瓜皮。这脚盆我半拉月都没用了。” “你这太不文明了。”对方气的发笑。“我是寝室长，这个必须得批评你。” 陆远瞥了这家伙一眼，纯当对方在放屁，把被子一推，靠在上面看起了书。 说话的这家伙叫做汪勇，戴着眼镜，也是装逼一份子之一。大热的天，穿着白衬衫，竖着中分，骚包的不成样子。 他是班里的化学课代表，平时就喜欢指手画脚的管闲事。半个月前学校宿舍大检查，因为男寝太过于脏乱差，班主任挨个寝室认命了一位寝室长，他也是其中一个。 陆远被说的烦了，眉头一挑，冷冷看去“我用什么盆泡西瓜，管你鸟事，你他妈家住在太平洋？管的也太宽了吧。” “我这是为你好。”汪勇一听，顿时急了。“为了我们寝室的文明建设！我们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了，马上就要步入大学，进入象牙塔内。日后要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所以必须要提高个人的素质。你看看米国……” 不提米国还好，陆远差点忘了，这家伙和顾养民一样，也是积极出国一份子。 把脑袋从书里抬起来，陆远似笑非笑的道“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你……”汪勇指着陆远，“你好自为之吧！” “你他妈说什么？”陆远把书一砸，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陆远，别生气。” “这家伙就这样……” 几个同寝的赶紧上来劝。 别看陆远平时笑嘻嘻的，实际上是个暴脾气。 汪勇见气氛不对，赶紧溜了。 “麻痹啊，管东管西的，一个破寝室长，还真把自己当成官了？我用什么盆泡瓜，管他鸟事。”陆远也没心情看书，把烟掏出来，挨个散了一圈。 “谁让他是安福成侄子？”有个同学接过烟，无不抱怨道“我早就想揍他了，拽的二五八万一样。化学还没我好，当什么化学课代表？能的他！” 快活汪勇的没几个。 关键这家伙太小气，嘴太碎。 赵老二就是因为顺手从他暖水瓶里面到了半杯水，被这货追着絮叨了一整天，什么‘不问自取即为盗’，‘倒了他一杯水，让他没法洗头’…… 赵老二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一听你没法洗头？好，我帮你。 直接趁着说话的功夫，接了一盆水给他从头淋到脚。近两百斤的赵老二打架怕过谁，凭重量也能压死人。打汪勇还不是和小鸡一样，结果这货转头就和班主任告状了，害的赵老二被罚了一下午站。 “今天下午班会，恐怕这家伙得找机会疵弄你了。”也有人替陆远担忧。 陆远阔气起来后，没少请他们抽烟喝酒，心里自然是站在陆远这边。 “怕毛！” 陆远把西瓜从脚盆里捞出来，又跑到水池外冲了冲，一巴掌劈开，一半自己用勺子舀着吃，一半分给其他人。 他到真是无所谓，一个甘愿出国洗碗刷盘子做二等公民的家伙，就算得罪了，又怎么样？ 果然，下午班会的时候，汪勇找到机会了。 一上台时，就对准陆远发难。 “有些同学简直不像话，公然在宿舍里用脚盆泡西瓜！我有心提醒他文明素质，对方居然还扬言要揍我。这种人简直愧为学生！” 。 第119章 去你妈的米国梦 “作为班干部，我觉得我们在学习之余，也应当增强自己的素质。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汪勇站在讲台上，目光几乎是不加掩饰的看着陆远，就差没有指名道姓了。 “同时，我还得知，这位同学和班级里一些女生有些不正当的关系。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学生！是为了中华崛起而读书，为了理想而读书。” 这话太刺耳，陆远心里窝着火，没想到汪勇真的敢在班会上找茬。 几个相熟的同学都看着，生怕陆远憋不住，冲上讲台揍人。 “看一看米国是如何的发达，看一看日苯人是何等的素质高。我们民族自古以来就存在这种劣根性，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所以才拖了国家的后腿，使得我们的发展远远跟不上发达国家。” 说到最后，汪勇都开始拍起桌子了，一副恨不得立刻为国捐躯的模样。不知道他底细的，还真以为这货是忧国忧民，恨铁不成钢。 不少人开始鼓掌。 当然，都是汪勇这一批的。 学校也有小团体，一派是以顾养民、汪勇这一类城市双职工子弟为首，另外一派自然是以陆远、李永奇这些来自于农村的学生。 他们的父母骄傲、光鲜，让人羡慕。跟着孩子，也趾高气扬。 随着改革开放，80，90年代都掀起出国热，他们从一些书本、电视、或者是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外面的世界。于是乎开始向往，羡慕，同时怀揣‘米国梦’。 他们自然瞧不起李永奇这一类乡下的泥腿子，有时候还恨这些人进城，抢了他们的社会资源。 陆远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这种论调，心里禁不住的愤怒起来。尤其是对方直接一顶大帽子扣过来，把他的行为居然和国家发展不上去所联系到一起去，这个锅他不背。 “汪勇同学，我不赞成你所说的。”陆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米国、日苯素质高，请问你去过这几个国家，你怎么就知道他们的素质高？一种米养百样人，一个巴掌伸出来，手指也有长有短，国外就没有低素质的？” 这是要吵起来了？ 大家都看向陈雨诗，班主任不在，是她来主持班会。男寝的事情她也听了一些，知道汪勇这是对陆远发难，心里正生闷气呢，想法辩解几句。 见到陆远站起来，她笑了笑“班会课，大家讨论一下没有关系。” “米国是个明猪的国家，就连国家总统都是通过票选来决定。他们都是贵族，都是高素质的人民，反观我们国家呢？” “由于清朝闭关锁国，我们错失了第一次，第二次工业革命，导致现在还是十分的落后，人均工资只有不到两百。你知道米国是多少么？一千六，而且还是美元！” “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素质教育，但我们现在还继续进行着应试教育，这和古时候的八股文有什么区别？读出来后，依旧只是酸臭的秀才罢了！只有去国外深造，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番话说到不少人的心坎里去了。 虽然没有去过国外，但他们从电视里也了解过很多。家家户户的别墅，代步的汽车，森林般的高楼……反观自己这边，一些来自农村家庭的还在点着煤油灯，住着土坯房子。 穷了，自然向往美好。 陆远简直要气笑了，这是真把他当做半点历史也不通的傻比了。“你说米国明猪是吧？你说米国人都是贵族是吧？你说他们都是高素质的人民是吧？好，那你知不知道，最早的米国原住民是印第安人。十六世纪，欧洲殖民者奴役屠杀印第安人，整体上基本被他们给灭绝！” “现如今的米国人是什么？是来自于欧洲的殖民者，他们抢占印第安人的田地，破坏他们的家园，霸占他们的领地。这些人实则就是一群强盗，一群土匪，一群灭绝人性的混蛋。他们的祖上全部都是海盗，你居然和我说这群杀人如麻的家伙有明猪，是贵族，有高素质？” 陆远忍不住爆起粗口“放你妈的狗屁！” 陆远最看不起这一类有奶就是娘的家伙。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 国家有所不足，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但不足就应该改，奔着好的方向去改进，没人阻止你去向往美好。但不应该外国人拉屎放屁是香的，光膀子耍酒疯是真性情。但到了自己这，那就是素质底下。 法兰西圣母院被烧了，一群人哭天抢地，比死了爹妈还难受。这群人什么时候想过，别人放火烧了自家的圆明园？那可是烧了整整三天啊！ 妥妥的双标狗！ “你，你骂人……”汪勇没想到陆远在班会上居然骂自己，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着，指着陆远的手都在抖。 “我骂你怎么了？你爷爷在这里说不定还会打你！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清朝赔了四亿五千万两白银……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人家杀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钱，毁了我们的家，用我们的钱过上了好日子。你居然还去舔别人的屁股。如果你说这种是高素质的话，抱歉我的确没你样的能耐。我就只有这种用洗脚盆泡西瓜的素质……” 陆远笑眯眯的对汪勇竖起大拇指，“牛逼，我甘拜下风。” 汪勇听完这番话，脸都青了。 这最后一句话比骂他还要厉害。 在场的几个一直把出国当梦想的同学都是满脸铁青，陆远这是把他们给按在泥沟里面踩啊！可他们一时间又找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来，只能闷声受着。 “这就是追求米国梦！” “一群强盗罢了！” “陆远说的对……” “对什么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班会上的人各种评价。 有些人恍然醒悟，绝对米国扒掉那层光鲜外表的皮之后，无非也就是那样。 有些人认为陆远没那实力出国，只能够百般诋毁。 陆远也懒得解释什么。 他虽然现在还不算什么，但凭借着小浣熊，就可以吊打在座的所有人。他只是不希望这种米国梦继续围绕在自己耳边，影响下去。 无他，仅仅只是觉得恶心罢了。 。 第120章 填志愿 好好的一场班会就给陆远搅了。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 总之赞成陆远的还是居多，对于那段历史，没有人敢忘记。家里有老人的，早些年还有参加过抗战，虽然对于洋人的生活有些羡慕，但终究还是没忘本。 倒是汪勇这‘汉奸头子’的外号，开始在私底下传开。陆远和他彻底闹掰，当天晚上就搬出了寝室，在教室里遇见了也不说话。 陆远倒是无所谓，少了这么个碍眼的家伙，倒是真的彻底清净下来。 也有好几个早就看不惯汪勇的同学捣鼓着陆远，是不是该趁机会再揍他一顿，好好出口气。 不过陆远给拒绝了。 马上临近高考，他自然是不想惹事。 果然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汪勇鼻青脸肿的进了教室，身后还跟着满脸阴沉的班主任，在众目睽睽之下叫出了三个学生。 “这汪勇真他妈不像话，居然告诉老师，这下他们几个完蛋了。” 陆远算着习题抬头看了一眼走出教室外的几人，“小打小闹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事，最多就是挨一顿揍。” 也没去办公室，就在外面打起来了。 陆远看的真真切切，班主任抬起巴掌就往那几个同学的脸上扇，连读书声压着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过了一会，几个人回来了，脸上都是巴掌印，低着头写检讨。 取而代之，汪勇却是趾高气扬起来。 下了自习，陆远买了几个包子，又顺手买了张报纸。 这是他重生回来的养成的习惯。 就像是大家享受惯了双休日和黄金周之后，似乎忘记了曾经只有单休日一样。不断改变的政策以及发生的大事件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认知，所以陆远会经常翻看一些报纸，回忆着历史上的某些大事件。 克林顿正式入驻白宫。 黄家驹会在六月份去世。 …… 让陆远诧异的是，他居然还看见了关于一则关于万燕vcd的豆腐块。 “这是创性成果！” “一旦研究出来，可以说是家庭影音记录的划时代革命，打破了国外录象机的垄断，也奠定了中国在这一领域的基础！” “属于划时代的发明！” 言语之中，丝毫不吝啬对于vcd的赞美。 陆远摇了摇头。 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划时代，但可惜……也就是一闪即逝罢了。 至于去抢注专利，陆远根本没这打算。 很多人认为抢注了专利，就能够把vcd抓在手里，可哪有那么简单。万燕公司掌握的仅仅只是组装技术，真正的核心解码芯片被c-cube攥在手里。 结果解码芯片又被c-cube给卖出去了。 陆远又不免有些惋惜，他深知历史进程走向，知道万燕公司所经过的大坑。如果让他来主导万燕的话，根本就不会有后来的步步高、新科、爱多什么事情，可惜姜万孟不给他这个机会。 于此，陆远只能表示无奈。 既然如此，他就只能等着样机出厂，然后自己去山寨。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厂里的事情，赵天明一手包揽，没让陆远操心。 特区那边，赵老二的磁带厂也开始脱销。原本七八个人的小作坊，扩充到了三十来人，每天能够录制好几千盘英语磁带。一个月也有万把万的收入，俨然成了一位小老板。 难得的是这货居然没有飘起来，把这些赚来的钱又投进了作坊里面，买来一些零件开始组装起收音机，这让陆远惊的不行。 没搁几天，就要填写志愿。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经历，但陆远还是觉得太操蛋。试都没考，居然让他们填志愿，这在日后看来简直是瞎几把扯，可这会就这规章制度。 考大学和买彩票一样，难得一比。不知道试卷难易，不知道录取分数，纯属两眼摸瞎。有胆大的，直接填北大清华，结果高考下来，只有两三百分，这不他妈在扯犊子吗？ 还有胆小的，不敢填高，以至于高分数上了差学校，这也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像是好学生都会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里各种分析，应该填哪一档，填哪个学校，像是陆远这种也就只能自己瞎估摸了。 老陆两口子大字不识几个，问了也是白问。为了填志愿的事情，陆远特地找了一下赵天明参考。 “要是我说，肯定上名牌大学更好。清华、北大、复旦交钱就能上。”赵天明抽着烟，分析着。 “还有这种事情？”陆远表示他压根没听过。 不过想来也是，上辈子他家里穷的叮当响，公费上学这事情怎么也摊不到他的头上来，不了解不清楚倒也很正常。 “你不知道？高考招生一直进行的是双轨制，有自费的，还有公费的。由省、市招生办适当降分录取的考生称之‘协议生’，入校后的待遇与普通生一样，就是不包分配，坐火车没有半价。” 谁他妈在乎分配啊！谁他妈在乎火车半价啊！ 要是能上清华北大，谁愿意家里蹲？ “交钱就能上？”陆远琢磨着，真拿出一二十万砸进清华北大，自己也能牛逼一会，不过想想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果然赵天明白了陆远一眼，“哪有那么容易，最多只能降一二十分。也就是说，假如你差20分上北大，得交钱。再多，就不行了。我们省每年有十来个名额，基本上都招不满。” 好吧，重生不是万能的，陆远有些焉巴。 他记得今年北大清华录取线是560来分，自己撑死只能考五百分，差的太远了。不过他也不算是太失望，毕竟深大也不差。 83年国务院批准创办，北大援建中文、外语类学科，清华援建电子、建筑类学科，人大援建经济、法律类学科，也挺牛逼。 而且居于特区，处于改革开放第一窗口，对于他日后的安排会有很大的帮助。而且这座城市未来十几年的人事变动，城市拓展布局，商圈开发分布，地铁路线规划，他都一清二楚，没有必要舍近求远。 思来想去，陆远还是放弃了其他的打算，填上了深大。 回到学校，很多人在讨论究竟填什么志愿。 陆远听了一圈和前世的都相差无几，当然赵老二和李永奇这会还是缺席。这俩货填了和没填一样，绝逼考不上。 “你填了哪？” 陈雨诗在收志愿表，来到陆远这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深大。”陆远把志愿书往前一推，反问道“你呢？” “你猜？”陈雨诗笑道。 “北大和清华吧……”陆远猜道。 陈雨诗深深看了一眼陆远点头，“你猜对了。” 。 第121章 高考 也不知道从哪传出的消息，喝醋可以推迟月经，不少女生掐着时间点算日子，几乎人手一瓶白醋，就是怕高考那天来大姨妈。 就连对于男生来说，倒是免去了这一项麻烦。每当这个时候，陆远才能够感受到身为男人多少还是有一些优点的。 直到高考前一天，大家才拿到准考证。 这会文理科都要考政治，明年会改革成3+2，再往后就是3+x。并非是不想上清华北大，而是太他妈难了。陆远记得这一年报考人数一共286万，录取98万人，录取率为343。 号称有史以来最难高考试题，总分710，只要505就能上重点，全国过600分的只有122人。哪里像是后来，录取概率几乎是高达六七十，简直是让人嫉妒。 拿到准考证后，陆远跑到游戏厅里面坐了半天，一页书都没有翻。并不是他十拿九稳，而是压力实在是太，根本看不进去书。 等到下午的时候，他才去考场摸底。 陆远的考场就在本校，还在自己班。看完之后，又陪着陈雨诗一起去看了考场。吃完晚饭后，陆远抓点紧又背了几个古诗，结果到了夜里差点失眠。 一觉醒来，虽然才七点多，但已经热气蒸腾。陆远打了盆水在寝室里洗了个澡，湿着头发去了考场。 很是操蛋，考场里没他认识的人。 两位监考老师都是二十来岁，这会还没有什么纪律，他俩叼着烟正在讨论些什么。趁着开考前，陆远抽空和前后排交谈了一下。发现前排是城南高中的，后排是三中的……好吧，这两个学校一言难尽。 前者后来虽然是省示范高中，可本科达线率却相当尴尬。 尤其是三中，即便是是在高考录取率达到57的08年，全校四五百高三学校居然全部趴窝，没一个能考上本科。最后因为彻底没有生源，改成了职高。 就算是对方敢把试卷拿给他，他也不敢抄。 语文还好，陆远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语文功底不差，混过几十年社会，理解能力都能跟得上。 一路行云流水写到作文。 作文是材料作文夏夜梧桐树的一块老皮剥落，露出了鲜嫩的新皮，女儿儿子对新树皮都发出赞美，父亲也发出感慨，要求是写出每个人所说的话以及人物的神态。 这无非就是新生事物的考量和接受。 陆远列举了92南巡，新事物取代旧事物，以及改革开放所带来的转变。 材料作文做主要的就是审题立意，找对出发点，找到命题人的意图、观点，基本上就能得高分。对于陆远来说，这个是他强项。 下午到了数学就开始抓瞎，他突然发现，这一年来辛辛苦苦复习的全部都是渣，背的公式完全用不上。每个字他都认得，但合在一起他就不认识了。 像是选择题，花了十多分钟才把算出答案是107。结果四个选项，最大的才09，最小的02，简直差到十万八千里。要不是心理承受力好，当场就得喷出一口老血来。 像是他这种抓耳挠腮的，绝对是监考老师的第一监督对象。监考老师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盯着他，让他根本没机会做半点小动作。 “哗啦！” 就在陆远准备偷偷摸摸翻看小抄公式的时候，有人已经被监考老师抓了试卷。那个学生当场脸就白了，趴在桌子上就哭了起来。 看见这一幕，陆远还是偷偷的把小抄塞回了袖子里。 数学蒙一蒙还能考到三四十分，要是真的被收了卷子，那可就真一分都拿不到了。当然哭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好几个女学生从教室里面一出来，蹲下就哭。 这一幕陆远早就见惯了，93、95、96年的高考简直难到爆，只有94年的容易一些。或许是因为94年高考改革，教育部怕学生不适应，所以出的题目都比较简单。至于其他时候，管你死活。 陆远琢磨了一下，他说到底还是基础太差。如果再复读一年，说不定能多考个一两百分。 说句题外话，号称‘亚洲最大高考工厂’的毛坦厂中学也在六安。在此之前一直叫做‘六安二中’，去年县市合并，才更名为毛坦厂中学。 这会毛坦厂中学还没有后来那么牛逼，至少要再过七八年才能初见高考工厂的雏形。 陆远当然不会考虑复读。 他现在都有种时不待我的感觉，如果再花一年的时间把所有精力都扎进去，考中了倒还好，若是砸了，那可就真的白费了一年功夫。 毕竟这会的高考都是摸瞎，能考上大学除了有绝对实力外，大部分都是靠运气。 考了一天，陆远回到寝室都已经累瘫了。主要是天太热了，教室又没风扇，为了多考几分，他又舍不得提前交卷，只能备受煎熬。 太热了，又没胃口。 陆远去食堂就着咸菜这才吃了一碗红豆稀饭。 吃饭的时候，隔壁桌的人还在对答案。 “我靠，完蛋了，数学我怕是考不了五十分。”一个脸都白了。“看来真的要准备复读了。” 另外一个神色如常，“我已经复读了两年，今年考不上，我爹让我回去娶媳妇。妈蛋，再也不想上了，太难了，我现在看见书都想吐。” “恭喜，我到现在连对象都没有，你都快有媳妇了，到时候我做你儿子干爹。”头一个满脸羡慕。 “滚！”另外一个道。 陆远听的哭笑不得。 还有牛逼的，已经开始交学费，联系学校开始复读。 当然，数学考完还不算，还有物理。93年高考之所以被称为史上最难，有一半原因是物理，全国平均分只有五十多。 当然还有更难的，87年物理，百分制的全国试卷，平均分只有195。 拿到试卷后，陆远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果然，一题都不会。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写公式，蒙完选择题后，在每道大题下面写个‘解’，然后再套公式。至于对不对，他也不敢保证，无非就是多几分。 至于剩下的化学、政治、生物，英语，倒是让陆远松了一口气，这些是他的强项。这一年他基本上甩掉了物理和数学，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剩下的学科里，倒也是极大的效果。 从考场出来后，陆远就忍不住笑了。 深大，稳了！ 。 第122章 回家 高考结束，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愁的还是大多数，因为考大学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不少人出考场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了班主任，交了下班学期的学杂费。 还有的人报的是大专，或者去打工。 至少就陆远所知，如果今年复读，至少能看见一半熟面孔。可惜，他的确没这打算。因为有一半的人来自下面的农村，试考完后就要回去，再加上学校要赶人，所以散伙饭就定在了晚上。 因为饭店早就定下来了，陆远收拾完行礼之后就赶了过去，四张大桌子，坐的满满当当。 陆远到的时候，人都已经快到齐了，他每个桌子扔了两包黄山。 “陆远，我不会抽。”有人叫道。 陆远找了个位置坐下，头也不回的道“不会抽就学，以后出入社会，总归是要学的。” “这烟不是好东西。”汪勇坐在对面，皱着眉头。 陆远懒得和他计较，马上都要散伙了，还这么惹人厌。拆开一包，挨个散开，“酒壮怂人胆，烟消离别愁。最后一顿饭了，没那么多计较。老板，上酒！” 本以为经历过一次离别，已经可以坦然。一想到日后就此分别，陆远也有些绷不住。 攥起筷子往瓶盖一抵，用力一掰，撑开瓶盖。这么多人，陆远没有分到酒杯，干脆拿着啤酒瓶站了起来“同学三年，日后人生路漫漫，往后再像是今天这样大聚集的场面怕是再也见不着了，我先干为敬。” “一口干，哪个不干哪个就是孙子！”有爽快的也攥起酒瓶咕嘟咕嘟灌了起来。 就连不少女生都站了起来，拿着酒瓶有学有样。 一圈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红彤彤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也不知道是酒灌的，还是因为离别前的伤感。这会陆远又想起赵老二来。 这骚包别的没什么能耐，挑起气氛绝对是一把好手。 “我来敬大家！” 杨燕举着酒瓶，直接跑到陆远这一桌来。 见到女生主动敬酒，哪怕平时再怎么怂，这会也得硬着头皮站起来。 “少喝一点。”陆远和她碰了个瓶子，出声劝道。 杨燕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化作一个字“喝！” 陆远暗叹了一声，他知道杨燕想说什么，无非是关于赵老二的事情。抬起酒瓶，就当是替赵老二赔罪，陆远也开始灌了起来。 杨燕挨个桌子敬了一瓶，回到自个位置上已经歪歪倒，颤着手抽了一口烟，被呛的好一阵咳嗽，忽然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紧接着，那些女孩们也跟着哭了。 陆远也没有嘲笑这群小屁孩不成熟，太幼稚。三年同学，有好有坏，哪怕是平时有积怨，也会在这里烟消云散。 看着四周哭了一片，陆远也有些憋不住，反正吃的也差不多了，陆远结了账后就往外走，直到后面的哭声听不见了，这才停下来点着烟。 吐了口烟圈，感觉有人走过来，对方一拍陆远肩膀。 “怎么不吃了？”听声音就是陈雨诗。 “哭成那样子，吃什么啊？喝了那么多酒，肚子早就饱了。”陆远摇了摇头。 “你不会怪杨燕吧？他喜欢赵鸿军，原本以为赵鸿军散伙饭会回来，结果没看见他人，实在是绷不住了。”陈雨诗叹了口气。 陆远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好怪的……” 陈雨诗挽起陆远的肩膀，“陪我到河边坐一坐吧。” 陆远也没有推辞，他一想到明天就要各自分别，心里也有些不舍。又有个小人在脑海里骂他，‘亏得你他妈还是重生者，有贼心没贼胆。’ 河边很多人，大多都是黄昏恋。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举止亲昵。还有牛逼的抱着脸就啃，有路过的老师看见这一幕，气的大叫有伤风化，伤风败俗。可惜没人鸟他。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陈雨诗刚刚坐下，就一伸手“给我来一支。” “什么？” “烟啊！你不会舍不得吧。”陈雨诗笑道。 “女孩子抽什么烟啊？” 不容陆远拒绝，陈雨诗笑眯眯夹起一根烟，自己点着。“不是你说的，日后出入社会迟早要会的，我现在学一学。” 陆远就静静的看着她抽，一口烟吸进嘴里，不过喉咙，就吐了出来。陆远看来，这压根不是在抽烟，而是在烧烟。 不过他倒是没有看见陈校花还有这么一幕。 烟雾缭绕下的陈雨诗，倒是有些半真半假的梦幻感。 “老盯着我干什么？”陈雨诗发觉陆远在红着眼盯着自己，笑眯眯的转过头。“我好看吗？” 陆远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这丫头突然间这么大胆，在酒精和尼古丁的作用下他还是点了点头“很好看。” 陈雨诗脸上浮起微笑，说“那你就多看一会。” 陆远心头浮现出一丝遗憾，只怕从今日过后，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 晕乎乎的睡了一觉，早晨爬起来已经是十点多了，不少考生都已经回家，整个学校显得无比冷清。 食堂已经停工，留在学校连饭都没得吃。把被褥塞进蛇皮袋，衣服搅巴搅巴装进去。他越发怀念后世四通八达的公交，可惜这年头在大街上连出租车都没影。 提前给老陆打了个电话，说他要回家。毕竟下了车之后，还得走两三个小时的土路，人一旦习惯了享受，就再也难以回到从前。 下了车，陆远就看见一辆拖拉机停在路口，戴着草帽的老陆眯着眼正打哈欠呢。 “上车吧。” 见到陆远走来，老陆站了起来，把摇杆往拖拉机里一插，哼哧哼哧的转了起来。发动机一起，立刻就响起哒哒哒的声响。 “我来开。”陆远有点手痒，他把蛇皮袋往车兜里一丢，就要往驾驶座上蹭。 “行么你，别扯能。”老陆嘴里虽然说着，但还是让开了，顺手把脑袋上的草帽往陆远头上一扣。“这截大路你开，前面的小路还是我来。” 陆远裂开嘴，拽起拖拉机的扶手，一踩油门，已经开了出去。 金色和绿色将大地分成了两半，正午头路边人烟稀少，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有调皮的小孩在塘边嬉戏，追赶的鸭群四处逃窜。 红砖绿瓦的小院里听见拖拉机的声音，赶忙探出一个小脑袋，紧接着高呼起来“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陆远听着声音，忍不住咧嘴笑开。 。 第123章 打井 陆远下了车，扛着蛇皮袋就进了屋，迎面就碰上了陆遥“你们也放假了？” 陆遥也从屋里出来，探头看了眼陆远，连忙把大桌上的网罩给去了，拿着碗去盛饭。“昨天才放，赶紧去洗把手，就等你回来吃饭呢。” “哥，你累了吧？东西我来帮你扛。”陆畅笑嘻嘻的凑上来，伸手就要拽陆远肩膀上的蛇皮袋。 陆远还能不知道这丫头想什么？伸手就打了过去，“别拽，吃的东西不在这里，拖拉机上还有一箱健力宝，自己去搬吧。” 一听说有健力宝，陆畅眼睛都亮了，也不顾晒得滚烫的地面，光着脚丫就冲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箱健力宝。 李玉香正从厨房端菜出来呢，看见这一幕，又忍不住埋怨道“没事买这些糟七糟八的东西干什么，吃了又不养人。” 好吧，穷惯了。 这两口子还停留在吃饱就是福的概念上。 陆远也不搭茬，看了一眼正费心费力拆包装盒的陆畅，“饭吃完再喝，少不了你的。” 陆畅敢和老陆两口子顶嘴，就是不敢忤逆陆远，听到这话只能悻悻的放下了到手的健力宝，坐回了饭桌。 厨房里陆遥再喊“哥，你是吃饭还是吃锅巴？” “锅巴！” 陆远回道。 他简直想死家里大锅烧出来的锅巴，只有这种用柴火烧出来的锅巴，才又香又脆。 洗完手，坐上桌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备齐，酒都给起开倒进杯里，陆遥还把凉拖鞋拿了过来。陆远虽然不怎么喜欢大男子主义，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还是让他颇为享受。 饭吃到一半，隔壁的三婶就过来了。 “陆远回来了？” “三婶，吃饭没，坐下来吃两口？”陆远招呼道。 三婶摆了摆手，“早就吃过了，刚才听见你家陆畅在喊你回来了，所以我忙着去地里摘了两个西瓜过来。放下我就走。” 不用老陆说话，陆遥就赶紧搁下筷子去搬椅子，倒茶。陆远还是挺满意，自家两个妹妹眼力劲是有的，就是因为没读过多少书，耽搁了。 “这瓜是你种的？”陆远看了一眼搁在地上的西瓜，个头还真不小。 “是啊，今年开春我们就没种地了，把家里的田全部用来种瓜了。”三婶喝了口茶，“这还是你爹出的主意呢。” “我也就是那么一嘴罢了。”老陆笑眯眯的抿了一口酒。 年前早稻的时候，家里承包后山的事情传出去了，有不少人跟着过来打秋风。他自己的钱都是从陆远那借的，哪有钱给别人，所以当场就指点别人去种西瓜。 可当时哪有人理他？ 家家户户种了一辈子的地，突然让他们不种粮食，改种西瓜，这心里太没谱了。倒是三婶听了进去，狠狠劲，分出来一半的地种口粮之外，其他的全部都用来种西瓜了。 这夏天刚开始，就已经卖了四五千块钱，简直让人羡慕坏了。 陆远撇断了半截锅巴，在辣汤里面沾了一下，提醒道“三婶，西瓜地只能种一年，第二年就不能再种了。” “还有这种事？”三婶一愣。 “嗯，第二年继续种西瓜的话，会出现死秧，到时候会死一大片，这叫重（chong）茬。今年种完，停一年，第三年再种。或者第二年再种一些其他的东西，轮耕或者休耕。” 老陆也一愣，“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又没种过西瓜，怎么会知道这个？”陆远翻了个白眼。 这事情，陆远也本是不知道。毕竟不是专业瓜农，谁知道这玩意？他也是听很多瓜农提起，才记住的。 严格来说任何植物都有重茬现象，只是表现程度不一样，西瓜尤为厉害罢了。 “好，不愧是大学生，我记住了。”三婶喝完茶，道谢一声，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两三口把饭吃完，陆远忙起西瓜。 家里水桶不少，再也不要用脚盆来泡西瓜。从塘里打了一桶，试了试水温，陆远有些不太满意。塘水被晒了半上午，摸起来都烫烫的，这是冰西瓜呢，还是用来烫西瓜呢？“爹，家里打个水井吧？” “打水井干什么？外面不是有塘吗？”李玉香又不乐意了。“你一天到晚就瞎捉摸着怎么花钱。” 陆远叹了口气道“塘里面的水不干净，还死热死热的，冰个西瓜都费劲。反正就几百块钱的事情，也不贵。以后吃水就从水井里面打。” 李玉香拿不准主意，看向老陆。见老陆也没反对，这才点头道“行吧，你说打就打，反正以后家里都是你的。” 等到下午三四点，太阳不怎么烈的时候，陆远就出了门，去了三婶家。 “串门呐？”三婶丈夫见到陆远进了门，连忙招呼起来“周强，给你陆远哥倒杯茶。” 三婶丈夫叫做周学文，浓眉大眼，皮肤黝黑，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又带些小农的精明。 “陆远哥，喝茶。”瘦不拉几的周强赶紧倒水倒茶，递到陆远面前。 “高一了吧？”陆远笑眯眯的看着这晒得和非洲人一样的周强，这家伙日后取了个媳妇，叫做陶贤，荷兰的。可惜太泼辣，哪家占了她半块地，坏了她的水沟，都得骂上半天。据说她还有个妹妹，叫做陶艳。 陆远当时听到后，简直惊呆了，还有叫这名字的。 “嗯！”周强不善言辞，要不然也不会日后被媳妇给踩得死死的。 “好好学习。”陆远也不知道该说啥，“对了，周叔，我家里要打口水井，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周学文笑道“多大点事情，你早说啊，晚上我就能够把人给你叫过来。晚上开工，你看行么？砖头什么的，准备好了没有？” “这个还没，要不我等我准备好了再说？”陆远挠了挠脑袋。 “不用，挖井得一两天，你现在去准备也来得及。半车砖，半车沙子，十来袋水泥就差不多了。”周学文从躺椅上爬起来，“我现在就去找人，晚饭后给你干活。” 。 第124章 破玩意 白天休息，晚上开工。 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水井给打了出来，挖到六七米的时候就出水了，结果周学文说不行，又往下打了一米，铺上过滤网，这才算完事。 “这水能喝么？”陆远站在水井边往下看，水就和泥浆泡过的一样，黄澄澄的。 周学文笑道“当然不能喝，得泥下去就行，估摸还要三四天。” 这会还不能被称作为井，就是一大坑。周学文让人在井底铺了过滤网后，再把砖头和水泥往下运，就和盖烟囱一样，一层层的往上砌。 等下面的水泥干了之后，再开始填土，把坑填平。等填完了之后，水井就出来了。陆远又让周学文用水泥做了个水井盖子，不用的时候把水井给盖上，免得小孩贪玩掉下去。 水井好了之后，最高兴的不是陆远，而是李玉香。 这井水冬暖夏凉，打上来的水用来冰菜是再合适不过了，也不用担心菜放时间长了会馊了。买来的西瓜也丢进水里，等到晚上吃的时候再拿出来，比放冰箱里面要好吃多了。 这样的日子虽然过得舒坦，但陆远却闲的发慌。用他的话来说，一辈子忙命，没法享清福。过厌了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他又开始折腾起来。 把老陆藏在床底的猎枪给摸了出来，偷偷上山打鸟吃。 大别山里野生动物不少，野鸡、松鼠、豪猪都有，猪獾、果子狸都能见到。听人说，山里还有黄鹿和金钱豹，可惜五十年代的时候就绝迹了。 老陆原来是民兵队的，这把猎枪就是村里发的，还是落伍的填装火药和钢珠的蠢家伙，起码得二三十斤来重。村长周建国家里还有一把三八大盖，可惜没子弹了。 这会农村家里有枪的不少，国家从96年推行《枪支管理法》，就开始大规模收缴枪支。在那之后，民间这玩意就少见了。 也有胆大的民间作坊，自己买机器压膛做枪管，跑去高速公路售卖。不过大多都是打鸟枪，陆远以前买过一把，可惜也被收缴了。 打鸟也不用太费劲，往山上一站，哪边鸟叫的欢，就往哪边开枪。陆远也不敢把猎枪压太低，怕打到人，只敢对着天空打，一枪下去，往往能掉下来十几只麻雀，还有一些认不出名字的鸟。 一般放个两三枪，过一过瘾，就可以打道回府。 带回家用开水烫一烫，把毛给扒了，清理一下内脏，炒着烤着都能吃，再就点小酒倒也算是一门乐子，倒是有些像是旺蛋。 不过街边的那些旺蛋，陆远可不敢吃。那些旺蛋是没有孵化的小鸡，都是死在蛋壳里面的。鬼知道是什么细菌，还是寄生虫污染。所以每当陆远看见街边围在炉边吃旺蛋的男女老少，都在内心竖起大拇指，真牛逼。 这天上山，陆远又在山溪里面找到一窝乌龟。 “居然是这玩意？” 陆远倒是没想到，居然能够找到断板龟。这玩意学名叫做‘金钱龟’，因为腹部甲板看起来是两块拼在一起的，所以山里人常称呼断板龟。 属于二级重点保护动物，一几年的时候有人来这边收乌龟，转手一斤就卖了一万五，后果自然是牢底坐穿。 陆远想了想，赶紧回家拿了个脸盆，把这一窝乌龟都带了回去。 “这个好！晚上能加餐了！”李玉香看见脸盆里的乌龟，连连点头。对于不花钱，就能吃上肉，她自然是双手赞成。 陆远哭笑不得，“妈，你知道这玩意多少钱一斤么，吃了的话，你舍得吃吗？” “多少？”李玉香不信。 “现在的话，五六百差不多。再过十几二十年，千上万没问题。” “这么贵？吃了还能成仙啊还是怎地？”李玉香吓了一跳，看见陆畅捡起棍子再戳乌龟的脑袋，连忙一巴掌打过去。“把乌龟戳死了，我就把你皮给扒了。” “我就想看看，这乌龟咋那么值钱，又不是金子做的。”小丫头还想伸手去抓，被李玉香瞪的收回了手。 “等晚上回来，看你爹怎么说。”李玉香端起脸盆进了屋，搁在了大桌上，想了想又不放心，怕家里的猫给偷吃了，又在上面罩了个网篮。 去塘里洗了个澡，陆远就回屋里睡了一会。睡的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好像有人在说话，一惊一乍的。 “这破玩意五六百块钱一斤？吃了能成仙还是怎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老陆，显然这两口子都不怎么敢相信，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一样的。 “儿子说的，还能有假，你不信的话，把他给喊起来问一问。”李玉香也在研究，她没让陆畅戳乌龟，自己这会倒是拿个筷子在戳，想要看看这玩意为什么那么贵。 “真的假不了。”陆远光着脚就走了出来，对着围在脸盆前的老两口道“这是野生动物，不一样，卖的都贵一些。笨鸡蛋和洋鸡蛋的价格不也不一样么。” 这个回答让老两口很满意。 农村吃稻谷鸡下的蛋，就是得比洋鸡蛋要贵上五分钱。 “远儿，这两只大的，五六只小的，最起码也能卖千把千吧？”李玉香撇过脑袋，“要不你明天上城，看看谁愿意买，给卖了？” “你这败家娘们，卖了干什么？现在卖了，可不就是把会下蛋鸡给卖了吗？还不如自己家里养着，多下点小龟仔，到时候在卖？”老陆连忙打岔，生怕李玉香想不通，吵闹着把乌龟给卖了。 陆远倒是忍不住一笑，老陆出门一趟，倒是掉进了钱眼里，学会鸡生蛋蛋生鸡的循环过程了。不过这玩意，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成。 毕竟这玩意是亚热带的玩意，陆远就记得在胡建、广东、澳门那边比较多。在徽省，还不知道行不行。而且现在估计也没人会花钱去买。 不过搞野生动物养殖倒是挺棘手，必须得手续齐全，要不然赚不了钱不说，还容易把自己给搭进去。 。 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人穷志短。 媳妇生病了，要做个手术。完了，还要修养一个月的时间。 我是全职，这本是双开。家里还有俩孩子，大的幼儿园，小的六个月。六个月的孩子意味着脱不了身，大部分时间得抱在身上，为了生计不得不切一本。 听了老帽的话，热血沸腾的杀来起点。仓促的选了一个92年的时间点，仓促到人设都没有做好。写惯了玄幻，对于都市实在是有些陌生，所以开头的风格十分驳杂。 有《纯真年代》的影子，也有《1979》的影子，还有《富二代》的影子，没有找到自己的风格。听取了一大堆人的意见，开头改了又改，所以最后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唯独遗憾的是，没有得到太多读者的意见。 所以抱歉。 如果有下一本，我应该会选在79年，可能会以赖昌新作为模版。 对不起。 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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