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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95后》 第一章 一眼二十年 哗啦哗啦！ 倾盆似的大雨中。 一个少年正蹲在屋檐下，手里捧着俩馒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呆。 这是……高中？ 自己重生了？ 李朗下意识的挠了挠脸，那无比真实的触感更让他确认，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 可，为什么回来啊！他好不容易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怎么就回来了呢？ 这个破地方！ 咧着嘴，只是一刹那，李朗心头就涌起了无数苦涩。 “朗子，吃咸菜不？” 身后的话声让李朗打了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 回头看去，几个少年正围着几瓶辣酱咸菜吃饭，那说话的少年就在其中。 “李立？” 李朗认识这少年，他们一个村的，只是容貌比记忆中年轻了太多。 “你魔怔了？吃点不？”李立指了指罐头瓶里的咸菜，再次问道。 “不，不用了。”李朗摇摇头，有些慌张的转过脸。 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他跟李立高三才分到一班。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1995年，高三。 目光向上抬，门上贴着的满是涂改的纸几乎戳到了他鼻子：距高考60天！ 不用猜了，两个月后就是他的高考。 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苦恼了。庆幸的是，他两个月后就要毕业，很快能离开这个破地方。不幸的是，他已经二十年没摸过课本了。 高中！这是李朗记忆深处的噩梦。 三年中，他几乎没有一刻是轻松的。巨大的学习压力，越发贫穷的家庭，困苦的生活状态，每一项都像大山一般砸的他喘不过气来。 别人一提起学校，满满都是回忆。别管那回忆是不是欢乐，起码能勾起一些值得怀念的东西。可对李朗呢？这里就是他的墓地，埋葬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无畏，热情跟青春期。 高中三年给他带来的，除了苦还是苦。 苦到他后来做噩梦都在高中。 这回倒好，真回来了。 李朗家是农村的，跟这会的多数农村家庭一样，贫穷是他们相同的特征。 这不是十年后，中国的工业规模还远不足以消化农村越来越庞大的年轻劳动力。结果就是，绝大多数家庭只能凭着那几亩地过活。 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多数农民忙活一年到头，温饱没问题，但也仅仅是温饱了，根本没有余钱。 而李朗家的情况却要更糟些。因为，他们家有三个学生。李朗是老大，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初中。 这年头，上到高中不容易！ 他们家的情况在农村更是不可想象的。少了李朗这个劳动力不说，光是三兄妹一年的学杂费生活费，就消耗了家庭多半的收入。 家里已经那么困难，李朗的生活就更不用想了。他们高中是镇高中，学校有食堂，可他从来没去吃过，每天就凭着从家里拿来的馒头跟辣酱糊弄三餐。这样的饭，他吃了三年，那是三年啊！以至于他后来看到辣酱就恶心。今天刚巧，他连辣酱也吃完了。 吸了口气，李朗的思绪又回了现实。 手里是有些发霉的馒头，它已经在宿舍的角落待了半个月，点状的霉菌如同恶魔牙齿一般在馍皮上蔓延。 傻子也知道，这玩意不好吃。 揭掉发霉的部分，他张着嘴，试着咬了一口。 李朗敢打赌，这绝对是人类口腔接触过的最不可思议的碳水化合物食品，硬的几乎能跟石头媲美，关键它居然不是武器！ 长吸了口气，李朗尽量不去想它经历了什么，只能先积蓄好了唾沫，然后才能勉强咀嚼。 木然的消灭了那两块馒头状物质，李朗站了起来。他也该回教室了。 外边的雨还在下，很大。这样跑过去指定不行，他得找遮雨的东西。打伞是不可能的，下的又不是刀子，要什么伞。 找到自己的床位，在又潮又破的床铺下一阵摸索，李朗很快拿出了一张蛇皮袋来，大大的尿素两个字格外醒目。 在一头折了个帽兜，脑袋上一扣，现成的雨衣就做好了。披在身上，李朗一声不吭的冲向了雨幕。 李朗到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离高考俩月不到，所有学生都紧张的很，恨不得把书糊在眼睛上才好。 目光稍一搜索，李朗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一张缺了三分之一桌面的课桌。 学生的桌子都是自带的。而李朗这张，是他老爹用人家剩的边角木板打的。就这，李朗从小学到现在，已经用了十多年。大学不用自己带桌子，想来，它也总算能松口气了。 高三的学习以复习为主。说是复习，其实就是重复的做习题。不过这年头复习资料少得可怜，学生也没余钱买，所以多数时候还得仰仗老师搜集新题型，再在课堂讲给学生。正因为如此，每个学生基本都有个习题本，是平时做的笔记。 翻开自己的课本，李朗眉头皱了起来。 真的很麻烦！ 按原历史，他高考成绩不错，去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学的是数学。可现在都二十多年了！再让他高考，实在心里没底。 九五年的高考是三加二，理科只考语数英跟物理化学，没有生物。而且每门课满分都是一百五，总分七百五。 这其中，数学英语是他最拿手的。特别是数学，他大学就学的纯数学，后来转行去了计算机行业。当年出国潮兴盛，李朗也凑热闹出国工作过几年，后来因为日子实在太安逸，心里痒痒的他又回国创业，赶上互联网行业的好时候，着实发了家。现在看来，他最大的收获居然是练好了英语，做个高考卷应该没问题。 语文也还好，可这物理化学，实在让他有些头疼，那是整整三百分啊。别说当年的高考题了，他连公式都忘的差不多了，估计得从头复习，也不确定能拾起来多少。 有那么一刻，李朗都想放弃了。若是去社会上，凭着记忆，他该是更容易成功才对。 可转眼一想，家人呢？若是考不上，父母应该很失望吧？毕竟，他们在孩子身上存放了太多希望。 驱走了心里的杂念，李朗很快拿起了物理课本。 不管怎样，先试试吧！ …… 李朗很快恢复了学习状态。从高一的课本看起，他准备先把知识点串起来，然后再做习题把知识融会贯通。 “李朗，这题讲讲！”隔着个过道，一只拿着习题的小手突然伸了过来。 李朗扭脸看去，是个女孩，面庞有着其他学生少有的红润。看着有点眼熟，但糟糕的是，他忘了她的名字了。 “哦，我看看。”不动声色的接过来，是数学题，李朗松了口气。 “这要先画一条辅助线，然后再算这部分的面积，除以高就知道这条线的长度了。” 在那道几何图上画了几下，李朗很快拿出了解题思路。 “哇，厉害！” 女孩大大咧咧的，钢笔雀跃着敲打李朗的脑袋。数学不是她的长项，这题难了她好久，没想到李朗看了眼就解出来了。 躲开她的钢笔，李朗装作漫不经心的拿起习题本，扫了眼封面，总算知道她的名字了。 刘雅！ 依稀想起她家好像是镇上的，家庭条件还好，成绩不错，别的没印象了。 “呐，赏你一颗。”说着，刘雅从兜里拿了颗奶糖，塞到李朗桌子上。 李朗突然又想起了。她以前总送奶糖来着，一道题一颗。 只是，随着想起的还有一段模糊的记忆。刘雅高考前貌似出了状况……，对了，好像是她骑自行车回家，半道吃糖的时候没握好车把，一头栽到了树上。 右手骨折！ 这倒霉孩子。 第二章 不负少年时 第二天，雨停了。 李朗看着发霉更厉害的馒头叹了口气。还是得吃啊。 凭良心说，他其实很喜欢下雨的。从那富有节奏的哗啦声中，总能让他感到一丝难得的宁静。但现实却又常常让人苦恼，因为雨水会让一切都潮乎乎的，他的食物会发霉，衣服会潮，被子会潮，布鞋更潮，脱下鞋子就能看到发白的脚。 李朗的学习状态恢复的不错。虽然忘的都差不多了，但他好歹学过的，从更高的眼界回头看，总会简单很多。起码，重新拾起那些知识，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 现在，李朗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物化两科上，理解没问题，就是内容有点多，一一熟悉下来，时间实在有些紧张了。 咔咔！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有种奇异的节奏感。 有几个人抬头看了眼，然后又埋下脑袋。 “说个事。” 一道男声响起，李朗这才抬起头。 讲台上多了个中年人，好像是他们班主任，名字忘了，教化学的。 “后天市里有个模拟考，大家准备准备。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场考试，都认真对待。摸摸自己的底。” 学生们面色如常，并没什么大的反应。都是早知道的事了。 现在是晚自习，班主任说完消息就坐在了讲台上，学生可以向他问题。 “孟老师！？”门口突然来了一个门卫大爷，喊了班主任一声。 “啥事？”班主任问道。 “李朗在这班吗？校门口有人找。” “哦，知道了。” 班主任转过脸的时候，李朗正看向他，目光带着询问。 “你家长找，快点。”班主任招招手，道。 点点头，李朗放下书本，快步出了教室。 这会已经过了傍晚，外边的天空没了阳光，只有亿万光年外的繁星点缀着美丽的银河。走在幽静的校园里，他不禁猜测是谁来了。 应该是老爹吧？隐隐有些期待。 穿过由巨大梧桐树笼罩着的操场，李朗到了校门口。 门外的大榆树下，一朵火星正在夜色中忽明忽灭，就像灯塔。一道人影就蹲在那，一边吸烟，一边看着不远处书店的亮光发呆。 “爸？”李朗喊了一声。 “啊？”那人影赶忙站起来，转身看到了李朗。 “我给你送点东西。”人影走了过来。身形微微的佝偻。 “你这身上咋了？”看着浑身泥泞的老爹，李朗眼中突然止不住的发酸。 所幸，夜色很好的遮盖了细微之处。 “镇上有家人修房子。趁着还没收麦子，先赚点钱。” 人影终于到了跟前。 看着眼前年轻了不少的老爹，李朗眼中的泪花终于再也止不住了。 时光倒流让他重回苦难，但总算也给了他补偿。这一刻，李朗突然觉得回来也不错。起码，父母还未曾老去，起码，一家人还未曾四散而居。 悄悄揉了揉眼睛，李朗站那看着老爹，也不吭声。 他老爹名叫李恒志，很古板很沉默的一个人。从不轻易流露感情，也从不抱怨什么，一向都是梗着脑袋做手头的事。 李恒志摸索着从兜里拿出了个布包，递过来，“快吃了。” 一股淡淡的肉味弥漫开，李朗的嗅觉突然很敏锐，好像是羊肉，接过来打开，果然是。 “盖房这家人大方，饭里有不少肉，你快吃了。我一会就得回去。”李恒志语气生硬的道。 在他这里，说话的语气似乎都一样，旁人很难从其中捕捉到感情。 李朗把肉又递了回去，“你吃吧，我不饿。” 李恒志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 卷烟递到嘴边，火星猛地亮了起来，然后又变暗。 “别耽误事。你快吃！” “我不饿。”李朗突然变的很坚决。 李恒志脸上罕有的多了些莫名的东西，又很快消失。 伸手捏了一块肉，塞到嘴里，道：“剩下的你吃！” “一人一半。”说着，李朗也捡了块小的吃了。 “学呆了……”嘟囔着，李恒志手指又捏了一块。 总共就那几块肉，爷俩很快吃光了。 “好好学习，考个大学！”临回去的时候，李恒志最后叮嘱道。 语气还是那么生硬。可李朗却从中听到了太多太多的期盼。 “知道了。”李朗重重的点点头。 这一刻，他对高考突然前所未有的重视起来。不为什么前途名声，就为了老爹。 考大学，这是李恒志的执念。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有些佝偻的汉子也曾跟大学一步之遥，那是更苦闷的记忆，却也让他对子女有了不同的期待。 拍了拍身上已经干了的泥土，李恒志摆摆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夜幕深处。 李朗站在原地，直到老爹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终于抹了抹眼眶，大步回了学校。 …… 模拟考试如期而至。 第一场是语文。 李朗做的还算顺利。他以前也写些东西，文字功底不错。至于阅读赏析之类的，也有固定套路，李朗很快就找回了做题的感觉。唯一麻烦的是诗词填空，这个取不了巧，只能一点点背。 下午是数学，这个更没问题了，轻松完成。第二天是英语，也没问题。 最后两场是物理化学，这时候还不是理综一张卷，两科分开的。 李朗的难题来了。 一拿到试卷，他就感觉要糟。几天功夫，他才刚刚把公式背下来，还远没到融汇贯通的程度。 结果，他两场考试下来都是晕乎乎的，压根没把握。 最后一场考完，李朗苦笑着走出了考场。 “李朗！”身后传来刘雅的声音。 李朗脚步不停。 她快步追上来，问道：“第八题选的啥？” “b吧？”李朗随口答道。 这题他是蒙的。心中不禁起了淡淡的忧伤，物理曾是他最大的优势科目啊！现在居然要蒙选项，这就是当学渣的感觉吗？真可怜。 “啥？” 张雅面色一变，“那最后一道选择呢？” 李朗更无奈了，“你别问了，我考砸了。问了也没用。” 刘雅一脸信你才怪的表情，道：“别磨叽，快说！” “c！” “啊？”刘雅抓着脑袋，眼睛瞪的圆圆的，一脸绝望。“完了完了！” 这一刻，李朗比她还绝望。这丫头成绩很好的，看这样子，自己这次考试不妙啊！ 事实证明，李朗的预感是正确的。 当天晚自习，考试答案就出来了，在班里传阅。 “姓李的！” 李朗正看着答案，旁边就传来了小猫似的低吼。 “干嘛？”李朗脸上平淡似水。 “你骗我？”刘雅眼睛瞪的更圆了。 “都说考砸了，我又没让你问。”李朗撇着嘴，有些不忿。 这丫头，做对了还生气，那自己这是不是得气的撞树了？ “你！”刘雅气的脸都红了。这家伙害的自己一天心情都不好，这就算了？ 李朗也不理她，继续埋头估算成绩。 按他算的结果，他的前三科应该还不错。数学接近满分，英语也有大概一百四，语文拿个一百一应该可以。 可到了物理跟化学，那就惨不忍睹了。 大题他基本就写了第一小问，选择填空正确的还不到一半。满打满算，两科加一块连一百都不到。 完球了。 李朗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老师跟同学们的震惊了。毕竟，物理化学可是他的优势科目啊！从来没低过一百二。 第三章 老大离家少年回 几天后，考试结果出炉。 果然，李朗惊碎了一地眼球。 名次从全班第一掉到了全班十五。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那天马行空般的各科成绩。 数学149，创记录的分数。 英语141，同样不可思议。 语文109，有点下降。 物理59，…… 化学41，…… 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全被惊呆了。这是李朗的成绩？有没有搞错！ 看着一脸淡然的李朗，不少学生都面色古怪的很。 牛！ 还能说什么呢？换个人，这会怕是已经号啕大哭了。 “李朗，出来一下。” 班主任出现在门口，点了李朗的名字。 谈话，这是必然的。 李朗合上书本，脸上仍看不到慌张。走出了教室。 他刚一走，班里顿时小声嗡嗡起来，显然余波未平。 李朗出门的时候，班主任已经在角落等着了。 李朗也知道了班主任的名字。孟奂。 “前几天身体不舒服？”孟奂直接问道。 除了这个，他也实在找不到李朗古怪成绩的原因了。 “后两科考试脑袋有点晕，没考好。”李朗面不改色的答道。 装病，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法了。 孟奂眼中闪过一丝关切，“现在没事了吧？” 对班主任来说，李朗这样的好学生都是心头肉，当然，不是为了什么老师奖励，这年头也没有。只是单纯的盼着学生出息，若是临高考出了问题，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李朗立刻摇头，“没事了。” “那就好。”孟奂松了口气。 “回去吧！也别放在心上，我看你英语跟数学进步很大，清北有希望。” “谢谢老师！”李朗点点头，心里存了感激。 不过清北的事，还是算了吧！ 若是物理化学有原本的水平，那清北自然不在话下，可现在，能到原本的成绩他就满足了。 李朗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嗡嗡声还在继续，当然，李朗的事就是个小水花，大家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各自的成绩上。 李朗刚坐下，他桌上就递来了块奶糖。 扭过脸，有些疑惑的看向刘雅。 “呵呵，谢谢你退位哈！”这回，她笑的格外甜。 李朗顿时脸色一拉，这才想起来，这次的全班第一是刘雅。 还以为是来安慰自己的呢！ …… 模拟考的阴影慢慢过去，李朗的复习状态也渐入佳境。 初步掌握了基本知识之后，他已经开始练习习题了。翻出做过的题目，一道一道的过，他需要重新熟悉起来。 转眼就到了月底，星期五，高三也有两天假期，学生们需要趁这机会回家修整。 “李朗，快点！”教室门口，李立冲李朗喊道。 他们村这一届上高中的就他们俩。上学下学都是一块的。 “等等！” 一边答应着，李朗眼睛扫了眼教室，手头的动作更快了。 收拾完，李朗冲出了教室。他不是最后一个走的，总算避免了收拾门窗，打扫教室的重任。 这会刚中午，而学校离他们村也实在不近，足足有十多里路。幸好，李立有一辆飞鸽，俩人这才不用走路回家了。 车子是李立的，那李朗就有出力的义务。他骑着车，李立坐在后座，俩人风驰电掣一般冲出了校门。 “这回我考试的事你可别说，知道吧？”李朗一边奋力蹬着脚蹬，一边叮嘱道。 他还是怕消息传到老爹耳朵里，就算有原因，可他也不愿家人失望。 “我知道！”李立自然一口答应。 就算他说，那也得有人信呐！堂堂李朗，考试两科不及格，没人信！ 车子疾驰在崎岖的小路上，看着四周已经陌生的田野村庄，李朗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一眼看去，整片大地除了拥挤，就是贫穷。究其原因，还是地少人多的老问题。农村的富余劳动力太多了！全家人就在那几亩地上使劲，收入不增，开销却在不断增加。还要再等几年，等南方的工业发展起来，外出打工的潮流才会慢慢兴起。也直到那时候，农村才会真正恢复活力。 离麦收还剩一个多月，地里的麦子已经有了泛黄的趋势，看长势，今年的收成应该还好。 “叔！” 到了村口，李朗冲树下乘凉的老头打招呼道。 “大学生回来了啊！”那老头抽着卷烟，笑着打趣道。 李朗一笑置之，脚下不停，向村里继续骑。 到了李朗家不远的街口，李朗停下车子，拿下布兜，向李立挥手道：“你回去吧！” “走了！” 李立麻利的接管了车把，摆摆手，向自己家里方向而去。 还没到家门口，李朗就听到了老娘跟邻居吵骂的声音。 跟他老爹不同，他老娘是直爽的性子，说话做事都爽利的很，眼里也揉不得沙子。农村邻里矛盾十有八九是宅基地的事，他们家也一样，都是无意义且解不开的问题，吵起来更是没完没了的。 “妈，咋了？”看向攀着墙头的老娘，李朗问道。 “呀，你今儿个回来这么早！”看到儿子，张巧娟连忙跳下了凳子。 至于吵架，哪有儿子重要？ 接过李朗的布兜，说道：“中午没吃吧？你等着，我做饭去。” 说完，她连忙又奔向了厨房。 李家的房子是农村典型的泥坯房，二十多年前修的，有点漏雨，但也不错了。他们一家五口就挤在这里。 看到李朗，院里的黄狗不停摇着尾巴，兴奋的扑来扑去。可惜，它脖子拴着链子呢！ 李朗没心思逗它，很快来到堂屋。 提着茶壶倒了碗凉白开，端起来灌了个饱，他不由畅快的哈了口气。 “妈，我爸呢？”李朗向厨房喊道。 “去地里了，一会就回来。”厨房传来老娘的回答。 坐那歇了会，李朗起身在屋翻了翻，很快找到了一把镰刀。 提着镰刀走出院子，他的目光落在了院里的一丛竹子上。 挑了几棵老竹子，麻利的用镰刀削断，李朗提着来到了树底下。 先去了枝杈，再把竹竿削成长细条，花了大半个小时，他才总算弄完了。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朗抬起头，是李恒志回来了。 “爸！” “学习咋样？”放下手里的锄头，李恒志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声。这是他每次必问的问题。 “差不多。”这也是李朗每次必做的回答。 看李恒志回来了，张巧娟这才端出来做好的饭。 馒头，炒青菜，几张鸡蛋饼，稀饭。这是他们家吃饭的高配。 饭桌上，一家人吃饭都安静的很。没有聊天，也没有吸溜声，都在专心而小心的对付眼前的饭。 吃完饭，爷俩坐到院子里的槐树荫凉下，相对而坐。 “复习状态怎么样？”李恒志问道。摸出了兜里的烟叶。 “还好。……您少抽点！”李朗有些担忧的看着老爹。 李恒志抬头看了儿子一眼，手中不停，很快卷好了一根烟，点着吸了口。 “能考重点吗？” “应该没问题。” 这算是李朗做的最高程度的保证了。李恒志感受到了儿子的自信。 “那就好！”李恒志眼中多了些笑意。 “这两天好好放松些，要劳逸结合，总绷着弦也不好。”李恒志接着叮嘱道。这是他曾经获得的教训，很惨重的教训。 “我知道。”李朗的回答仍是那几句。 父子俩的聊天没持续多久。李恒志获得了想要的答案，很快又扛着锄头出门了。 李朗则是拿出削好的细竹条，又忙活起来。 粗的竹条做骨架，细竹条层层叠叠的被他编成了网，他打算做个竹子的地笼。 “你这孩子，干啥呢？”张巧娟收拾好了厨房，到了儿子旁边。 “准备编个鱼笼子，捉点鱼。”李朗答道。 地笼什么的在他们这还几乎看不到，多数人捉鱼是用抛网，或者鱼钩，或者直接用那种大拖网。 “咋编的？我给你搭把手。”张巧娟问道。 儿子在她眼中算大人了，自然不会像对小孩那样先呵斥一顿，第一个想的却是帮忙。 “嗯！” 有了老娘的帮忙，李朗的工作果然大大加快了。 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半米多长，宽度稍小的地笼子就出来了。 “我去河边转转。”说了一声，李朗提着地笼出了门。 第四章 少壮不努力 李朗他们村叫前洼庄，人口不少，李、周，两姓各占一半。 庄子有洼字，那多数意味着旁边有水。事实也是如此，他们庄子两面临水，是被一条分叉的小河包围的，正好在那个夹角中。 河边是大片的芦苇跟人造树林，一直沿着河道蔓延，看不到尽头一般。 那里是村里人的游乐场。 这还不是十多年后，河里的水清的能跟地下水媲美，轻易就能看到底。河里没有塑料袋，上游也没有造纸厂，各种动物多的吓人。 哗啦一声！ 李朗刚到一处河边，一大群水鸭子飞了起来。然后这动静又带起更多动物，白鹭，拖着花长尾的野鸡，还有些不知名的鸟类。 去河边薅了些青草，接着又捉了些蚂蚱，一块塞到了笼子里。李朗又沿着河道找了片开阔些的水面，把地笼一抛，这就算成了。 这年月的鱼虾笨的很，面对李朗的新式武器，不吃亏是不会长记性的。 拉着笼子的麻绳系上小树枝，隐蔽的放到水下，李朗洗洗手站了起来。 他正准备回家，转脸就看到一个青年提着撒网来了。 “福生哥！？”李朗打招呼道。 李福生是他隔了五代的堂哥，事实上，村子里一个姓的基本都是亲戚。 “放假了？”看到李朗，李福生打招呼道。 李福生长的又高又壮，是农家少有的体格，提着撒网，几大步就到了河边。 “放假了。我刚下了个鱼笼子！福生哥，你给我看着点吧？”李朗指了指旁边的水面。 “成。”李福生笑着点点头。“快高考了吧？这回咱村能不能出个大学生？” 农村打招呼就这样，学生是一定要问学业的，那是差生的噩梦，好学生的名利场。 李朗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你忙，我先回去了。” 李朗的从容让李福生有些微愣。以前这样打趣，李朗定是要不好意思的，今个却是咋了？ …… “你们俩干嘛呢？”回家的路上，李朗正好看到了放学的弟弟妹妹。 老二是男孩，名叫李平，老三是女孩，李蕊。俩人都在乡里的初中，一个初三，一个初一。 这会，李蕊正拿着一根树枝撵着李平打，李平只能边跑边躲。 “哥！他又把我的钢笔弄坏了！”带着哭腔，李蕊手里的枝条仍是往李平抽。 李平被打出了好几条血道道，捂着脑袋躲到了李朗身后。 “哥，她疯了！” 拉住还要再打的妹妹，又把李平揪到跟前，李朗满脸的无奈。 这俩兄妹，老三很听话，学习也不错。可这李平却皮的很，天天在学校混，打也没用。 “咋回事？老三，你先说。”李朗看向妹妹。 李蕊袖子抹了抹脸，泪花终于落了下来，哭道：“我那个钢笔头又让他卸了，现在写不了了。” 她就一个钢笔，坏了就意味着要花钱去修。可对于这样无意义的开支，她怎么跟老娘张口？ 李朗叹了口气，又看向李平，“你还有话没？” 李平夹着脖子，咕哝道：“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么不结实。” 这哪有个知错的样子，李朗气的脸都紫了。抓着李平的脖子，对李蕊道：“你抽他，别打脑袋就成。” 被李朗抓着，李平突然有点害怕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哥哥这样。 在家的时候，老爹也常打他，可也习惯了，哥哥以前很少管他的。没有落下的巴掌才是威慑，他心头有些莫名的恐惧。 李平没有躲，只是可怜兮兮的看向妹妹。 李蕊手里的枝条扬了扬，却迟迟打不下来。 “还打吗？”李朗问道。 李蕊犹豫的摇了摇头。这会，她突然没那么气了。 李朗却一把拿过那枝条，照着李平身上就抽。指头粗的树条，打的李平身上嘭嘭作响。 李平低着脑袋，一声不吭，他已经吓呆了。 “哥，别打了。”李蕊拉着李朗的胳膊，她也有些吓着了。 一直打的树条都断了，李朗这才停下来。 揪着几乎到了他眉毛高的弟弟，李朗脸上却很平静，平静的吓人。 “你今年十五了吧？” “嗯！”李平目光慌张的点点头。 李朗脸上终于复杂起来。有痛心，有恨铁不成钢，还有那么一些愤怒。 “十五，你不小了啊！可看你那熊样，马上就中考了，你打算咋办？以后还这么不着调！？你就忍心让爸妈再为你发愁？就想让别人笑话咱家？”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李朗甩开弟弟的领子，胸口不停的起伏。 按原本的发展，李平初三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就在家务农。再后来，成家后又出去打工，一直到中年都在外奔波，累出了一身伤病。三兄妹里，就李平过的苦了。 重重的呼了口气，李朗随手扔了那半截枝条，心头一阵疲惫。 这乱糟糟的生活啊！ “这是我最后一次教训你。再这么下去，谁也管不了你！” 说完，李朗向妹妹招招手，俩人向家里走去，只剩下李平还在原地发愣。 …… 傍晚的时候，李朗去河边收地笼，李平却是默默的跟了过去。 “哥，我错了。”跟着李朗的脚步，李平小声道。 “说这没用，得看行动。你有什么打算？”李朗头也不回的道。 “高中我是考不上了。回家种地呗！”李平有些沮丧的道。 他不是不知道未来堪忧，可又能怎样呢？努力学习对他太过困难，索性不去想，任凭生活的温水最后烫死他吧！ 李朗叹了口气，说道：“看情况吧！也许有转机呢！” 也许，真的有转机的。 兄弟俩一前一后，很快到了河边，李朗找到麻绳，开始往岸上拉。 “哥，这是啥鱼笼子啊？”看着已经露出水面的地笼，李平好奇的道。 “地笼！” 李朗手中的绳索越收越短，很快，笼子里的情况就清晰了。 “有鱼！”李平兴奋的道。 哗啦 地笼被提到岸上。笼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大鱼小鱼一齐翻腾，在夕阳下鳞片都翻着红光。 看起来收获还不少。 这年头河里鱼很多，又肥又傻，有吃的就上钩。村里有人捉鱼，可多数人一来没工具，二来嫌麻烦，捉的人很少。 “去截一段白蜡杆！”李朗说道。 他们俩没拿盛具，只能用树枝串鱼鳃了。 手伸到笼子里，李朗开始清点收获。最大的是一条鲤鱼，得有小半斤了，鲫鱼更多些，还有一些泥鳅，虾米。 “这么多鱼！”李平眼睛瞪的大大的，离不开那笼子了。 李朗也不吭声，把鱼全串到树枝上，又重新往笼子里放些青草蚂蚱，扔回了河里。 “回去吧！”提着沉甸甸的串鱼树枝，李朗招呼道。 当天晚上，李家的伙食大为改观。一整盆的鱼汤，泛着奶白色。炸鱼当然更美味，但太费油，不过鱼汤也凑合了。 三兄妹都吃的肚子滚圆，实在吃不下了才罢休。 接下来的两天里，李朗的捕鱼事业进一步扩大，从一个笼子变成了四个，差点把家里的那丛竹子砍光了。 一天下来也能有个十多斤的鱼获，家里自然吃不完，李朗就拿到集上低价处理。两天下来，统共也有个三四十块的收入。当然，都落到了他自己口袋里。 两天假期一晃而过，第三天上午，李朗要返校了。至于李平跟李蕊，他俩学校近些，下午才去。 “好好学习，好好考试。”李恒志叮嘱道。 “我知道。”李朗点点头。 他下次回来，应该是高考后了。 “这几个鸡蛋你放好，补补脑子。”这是张巧娟的叮嘱。 “嗯，我知道。”李朗把鸡蛋揣到了布兜里。 “我走了。”李朗走到门口，转身道。 “路上慢点。” 背着布兜，李朗大步走到前边路口，跟李立汇合了。 第五章 海阔凭鱼跃 回到学校，李朗复习的状态越来越好。一个月下来，物理化学两科也熟悉了题型，虽然赶不上他原来的成绩，但也不会差太远。 再加上数学跟英语的大幅提高，他的总成绩应该能跟原本差不多了。 亲娘啊，他总算松了口气。 一个月，对学生来说其实很不耐过的，眼看着高考越来越近，不少学生都开始焦躁起来。 压力，烦躁开始弥漫着教室，不少干脆已经放弃了。 而老师能做的，除了尽可能的劝导，也只能传授些经验了，虽然多数并没啥用。 高考报名后，时间过的更快了。很快，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 高考前三天，要停课了！ 镇里的学生都要去县城考试。这两天，李朗他们需要先在县城安置好。 学生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不管是书本还是铺盖卷，统统收拾走，课桌倒可以缓缓。 临别了，学生们只是埋头忙着，并没什么伤感。这年头的学生可不懂矫情，撕书更是不可能，那么多纸，也能卖个几毛钱呢！ “李朗！”李朗正往布兜里塞书，刘雅突然敲了敲他。 “咋了？”李朗抬起头，有些迷糊。 “你准备报哪个学校？”刘雅大眼睛扑闪着，问道。 “还没考试，这我哪知道。”李朗没好气的道。 这丫头，学迷糊了吧？ “大概呢？总得有几个吧？” “去首都！”李朗总算蹦出了一个去向。 他原本就是去的京城，再选一次也不想换地方。只是，这丫头问这干嘛？ “哦！”刘雅点点头，又回去收拾书包了。 看着刘雅，李朗一拍脑袋，猛地想起了她撞树的事。 好像就是这次回家的时候啊！ 好歹有送糖的情谊在，他可不能见死不救！ “那个……你兜里还有奶糖吗？”李朗搓了搓手，突然问道。 “干嘛？”刘雅捂着兜，警惕的道。 “都送给我吧！”李朗感觉自己要尴尬死了。 “嗯？”刘雅眼睛瞪圆了，有些不可思议。 这家伙居然跟她要糖？在这个年月，李朗这个举动实在太过大胆了。 “留个纪念！” 李朗终于编了个理由，“同学一场，你就说给不给吧？” “哦！” 刘雅掏掏兜，很快抓出了一把奶糖。拍到了李朗桌子上。 “还有吗？”李朗又问道。只要还剩一颗糖，那就不保险。 刘雅撇撇嘴，又从另一个兜里抓出了一把。 看着桌上那一大捧奶糖，李朗看的眼角直跳。这得多喜欢吃糖啊！骨折的真不亏。 糖全扫到自己兜里，李朗正准备背着东西走。 “喂！你还没送我东西呢！”刘雅连忙提醒道。 李朗一怔，挠了挠头，从作业本上撕了一张纸，刷刷写了一行字递给她。 “走了！” 摆了摆手，李朗快步出了教室。 “骑车不吃糖，吃糖不骑车？……这都什么呀！”看着手里的字条，刘雅一阵气恼。 那么多糖换这句古怪的话，真是亏大了。 …… 第二天，李朗跟李立结伴骑车向县城而去。 他们那离县城不远，李朗骑着他老爹的凤凰牌，不用载人的话，俩人去县城用不了一个小时。 在县城，宾馆自然消化不了那么多学生，所以大部分学生还得安置在县城的学校宿舍里。李朗他们高中的都分到了一所初中的宿舍，当然，床铺只有光板。 一晃，高考如期而至。 人生第二次高考，李朗心中还算平静。对如今的他来说，高考已经不是必须，只能算人生的一个大事而已。 很欣慰的，李朗看到了刘雅的身影。看来，自己还是改变了这丫头的命运。他很喜欢这种感觉，第一次，李朗体会到了自己掌控的力量。 考试进行的很顺利，前两天的语数外并没什么特别的，除了数学特别难，考场外哭声一片。 李朗一脸无辜的走在悲伤的人群中，有那么一刻，他都感觉不嚎两声不合适了。 一直到了物理化学，他才终于打起精神，命运在此一战，该全力以赴了。 两个月的时间，李朗已经把两科从头到尾过了一遍。为了完成计划，他每天睡眠都不到五个小时，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做题看书，但拿到卷子的一刻，他就感觉值得了。 他当然还没达到原本的水平，但已经相去不远，起码不会拖后腿太严重。 当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李朗走出考场，仰头看着天空，一切似乎都明媚了起来。 结束了。 高中的苦难生活结束，他终于将前往更广阔的天地。那个熟悉的城市，他曾在那一步步攀登，如今再来一次，李朗信心满满。 …… 回到家，李朗倒头睡了一整天，这才从高考的气氛中缓过劲来。 父母没问他考试的事，因为没啥意义，只是默默的把家里的伙食标准降了一截。 李平的中考也早结束了。情况不大妙，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李恒志已经打算让他成为家里的又一根顶梁柱了。 高考志愿在考前就报好的，李朗已经毫不犹豫的选了京城师范。 他估计了一下，分数应该在六百二三十左右，意外得很，居然比他原本的成绩还要高一些。九十年代的高校录取分数相比后来偏低不少，他这个分数报清北很悬，但别的大学基本都问题不大。 跟他一块的李立报了本省的一所大专，他的估分只有不到五百，本科的希望不大。这年月高校还没有扩招，考大学那几乎是噩梦模式。而在高考这个独木桥前边，学生们还要经历中考这个独木桥，考不上高中，连高考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李立能报大专都已经算班里中上游的学生了。 报完名回到家，李朗终于如释重负，接下来，他只要等着录取通知书就可以了。 倚在堂屋门框上，李朗也终于有心思去想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钱！ 在大学的生活费，学费这些倒还好，他报的师范大学会有补贴跟减免。可他想的是家里的情况，就算他自己可以生活的不错，可家里呢？负担依旧很重，几乎使人喘不过气来。 李朗甚至都忘了当年是怎么度过的。因为那记忆实在太过苦涩，每次想起都让他压抑的发狂，索性直接忘了。一直到真正工作之前，钱都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李朗并不担心去上大学之后的花费，现在的重点是去首都的花费跟必要的生活费，还有则是让家里摆脱现在的状态。在首都，凭着他脑袋里的东西，赚钱对他没有难度。可在这，那些东西全没用，他必须用最简单的方式赚到钱。总不能再像当年那样，让父母去各家各户借钱吧？ 李朗还没有头绪，紧接着就迎来了夏收。 该收麦子了。这是农民的头等大事，所有的事都要靠边站，就连小学都会特意放几天假，以解放那微不足道的劳动力。 收麦子是个辛苦活。累不说，最大的敌人是炎热跟时间。这是个农民舍不得用、也严重缺乏收割机的年代。甚至连拖拉机都不多，收获基本全凭人力。 人们需要在盛夏的烈日底下，要在大片刺挠人的麦田中，一点不敢懈怠的劳作。因为，在粮食归仓之前，随时可能出现的降雨会让大半年的心血白费，也会让一家人陷入困顿。 无数人影点缀在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华北平原上，看起来很有诗情画意。但作诗作画的家伙们若是亲自体验一番，除了骂娘估计什么也憋不出来。艺术来源于生活，果然也高于生活啊！ 顶着草帽，提着大号水壶，拿着镰刀，这就是李朗的全部装备。 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向麦田进发。 李朗他们家共有十亩地，其中八亩都是麦田，剩下两亩是果园。 割了没一会，李朗就感觉到了不适应。他已经二十多年没下地了，身体能坚持，但精神上的折磨实在有些吃不消。 李平跟李蕊也是一副模样，苦着脸，显然不喜欢这个差事。特别是李平，不出意外，他今生都要跟土地做伴了，想想都让人绝望。 “兔子，兔子！” 随着一阵惊呼，正收割的人们一阵骚动。 在麦收的季节，地里遇到兔子一点不奇怪，基本每年都有。特别是他们村不远的河边还有大片的林地灌木，生态状况很好，有时连鹰隼都能看到。 好家伙，那兔子一跳得有半人高，灰色的身影在密密麻麻的麦田里若隐若现。 很明显，它在麦田里迷路了，一路横冲直撞，根本分不清方向。麦田里顿时欢乐起来，这逮着了就是一顿美味，基本到哪个方向都有人撵着。 李朗家地旁边就是李福生家，那兔子这会正在他家地里，李福生庞大的身躯追着那兔子，在麦田里一阵横冲直撞，压倒不少麦穗也不管。 可惜，他显然跑的不如兔子快。那兔子一个急转弯，居然直直向着李朗他们家地里而来。 这下好了，李福生只能站在两家地界边缘叹气。自己家的麦子能踩，别人家的可不能。对农民来说，地界跟国界线一样意义重大，越线了都意味着一场战争。 看到那兔子，早就有准备的李平二话不说，摘下草帽，立刻也加入了追捕行列。 近了，更近了。 李平充分发挥了灵活的优势，撵着兔子在麦田里左冲右突。突然，他一个跳跃，草帽猛地扣下。 “抓着了！”他兴奋的喊道。 第六章 扬帆起航时 兔子急了会咬人，这是真的。 那兔子刚被扣住，扭头就是一口。结果，李平的草帽就多了个大窟窿，连他的手指也没幸免，多了道口子，鲜血直流。 李平却是不管不顾，甩了甩带血的手指，提着兔脖子就站了起来。 一只兔子意味着好几斤肉，也意味着他们家会有好几天的顶级伙食。不过，他是不可能获得父母赞赏的，一丁点都不要想。因为，他逮兔子的同时还压倒了不少麦穗。 “你看看这麦子压的！”李恒志小心的趟过来，不满的斥道。 李平挠挠头，低着脑袋不吭声。他也习惯了，反正老爹骂两句也不会少肉。 弯下腰，李恒志小心的把那些麦子割掉，唯恐麦粒掉了。至于那兔子，他却看都没看，在他眼中，那兔子可远没有这麦子重要。 忙了一整天，一直到傍晚，麦田里的人们才终于纷纷回家了。收割的麦子全都运到了打谷场，那里现在灯火通明，还有几台珍贵的脱粒机在昼夜不停的工作，全村的麦子都要在那经历一场蜕变。 李朗领着弟弟妹妹先回了家，他负责今天的晚饭。 打到了一只兔子，今晚的伙食标准自然要大大提高。李朗心情不错，来到厨房，准备露一手。 这年月，做肉菜的第一步不是想怎么吃，而是把肉里的油熬出来。 可惜，这野兔的肉实在瘦了些，并不怎么讨喜。熬了好半天，也才弄到了小半碗油脂。 剩下的肉一部分炒菜，大部分存起来，下顿再吃。 捡出最肥的一部分肉，李朗却打算做点不一样的。 他打算做烤肉。 用砖头垒好架子，用竹子做竹签，然后把成块的兔肉串好。撒上盐，调料，架在火上就成了。 看着李朗在院子里忙活，李平跟李蕊都蹲在一边，眼睛转不开了。 “哥，这是电视上的烤肉？” 李蕊咬了咬嘴唇，目光仍是盯着那油黄色的肉块。 他们家没电视，但有的人家有，这丫头经常借找同伴玩的机会一看一整天，连饭都顾不得吃。 李朗以前就喜欢吃烧烤，自己也经常在家里做，手艺还不错，香味很浓。 “对，这就是。哪天我领……” 李朗正想说哪天领她们出去吃，可却突然想到，到哪吃呢？李朗的眼睛猛然睁大。 烧烤摊！ 他终于意识到，这是1995年啊！烧烤这个行当，在他们这边还根本没有兴起来。前些天他去县城，也压根就没看到烧烤的影子。 李朗眼中陡然闪起光彩来。 …… 李朗家的夏收要持续一个星期。当然，这是指收割到麦子脱粒的过程，接下来的晾晒还要持续更久。 最紧张的还是收割那几天。因为谁都不知道啥时候下雨，所以全村每天的一桩大事就是看天气预报，村里的大喇叭更是早晚循环播放。不过要命的是，这会的天气预报实在不怎么准，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快收完。几天里，李朗家除了收麦还是收麦，李恒志更是睡觉都在打谷场，吃顿热乎饭都成了奢侈的事。 终于，好不容易熬过了收麦的几天，生活节奏总算慢了下来。 有了点空闲，李朗立刻又捡起了捕鱼事业。 …… 镇上的集市里，一个大妈站到了李朗的摊前，“老板！鱼咋卖？” “一斤一块五。”李朗闷声答道。 这价格算跳楼大甩卖了，比旁边的猪肉摊不知便宜到了哪去。当然，鱼肉本来就不贵，好多人不喜欢吃，因为没油。 “便宜点中不中。”大妈说的是陈述句，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李朗听的心中一惊。 用最直白的话直击对手灵魂深处，这是砍价的最高境界——心中无价。 显然，他遇到高手了。 “那看你要多少了。买两斤我送您一两，三斤一块八毛五，四斤饶给你二两泥鳅，超过五斤，一块八拿走？咋样？”李朗试着问道。 他试图通过复杂化计价模式的方式，让这位大妈迷失在数学的海洋中，力求不战而屈人之兵。 “俺就要八两，一块二中不中？不中拉倒！”大妈压根不为所动，面色不变，招招直击要害。 李朗差点没吐血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中！” 麻利的给她称好了鱼，李朗今天也终于开张了。 也不知怎的，自那大妈走后，李朗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 没多久，十多斤鱼全卖光了，赚了不到三十。 不错了！ 回去的路上，李朗开始盘算着自己的本钱。一共两百八，这是纯利润，都是他这段时间攒下来的。 …… “爸，我明个打算去县里闯闯，赚点生活费。” 吃完饭，李朗找到了准备去打谷场的李恒志。 “去干啥？”李恒志放下手里的簸箕，有些疑惑。 “这段家里不咋忙。我想去县里摆个小摊，能赚点是点。”李朗说道。 “哦！” 李恒志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摸了摸兜，没摸着烟，早抽完了。 “你自己去？” “嗯，我先去看看。” “去吧！”李恒志点点头。“让你妈给你拿两百块钱。” “嗯。”李朗点点头。 虽然他手里也有些钱，但能多些总是好的，有备无患嘛。 “那就去吧！”李恒志微叹了口气，拿着簸箕出了院子。 站在原地，看着老爹的背影，李朗觉得他的背似乎更弯了些。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朗就起来了。骑着那辆凤凰牌，一路向着县城而去。 九十年代的县城还有些老旧，面积也小的可怜，当然，二十年后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毕竟是县城，热闹程度也不是乡镇能比的。县里还有不少工厂，这会还没受到下岗潮波及，所以县城人民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到了县城，李朗先找了个地方安顿了下来，租了房子。其实那就是一普通平房，位置很偏僻，一个月房租五十。 安置好，李朗又骑着车出门了。转了一大圈，他总算在一家店铺前停了下来。 店里有个中年汉子守着，光着膀子，正在打盹。地上散落着铁皮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板！”李朗敲了敲桌子。 “嗯？”那汉子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看到李朗，挠了挠脸，问道：“啥事？” “我想做个东西。”说着，李朗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 那汉子瞥了眼，是一张图纸，很简单，手工都能做好。 “这做好得多少钱？”李朗问道。 “一百！”那中年人直接道。 李朗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老板，你开玩笑吧？！这些料加起来连四十都用不了，你要一百？” “人工不要钱？这玩意我得做一天，你要不要，不要拉倒。” 中年汉子有些烦躁的摆摆手，显然不耐烦了。 “那，我自己做，用你的料跟工具，给你五十，咋样？”李朗试着问道。 “你？”汉子有些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不中，至少也得六十！” 李朗摸了摸兜，拿出了一叠钱来，道：“你看，我这就五十四，再多也没有。五十四，行不行？” 那汉子抓了抓头发，摆摆手道：“中中中！你弄去吧！” “谢了啊！” 先把门口的车子锁好，李朗这才走到店里，蹲下来开始忙活了。 第七章 一分耕耘一毛收获 两个小时后，李朗扛着一具简易烧烤架走出了那店铺。 他弄的是能拆卸的那种，拆好放到车后座上，李朗骑着车向租好的地方而去。 “小李啊，这是啥？” 刚回去，李朗迎面就遇到了门口乘凉的房东。 房东是个老太太，六十多岁的模样，看起来就很和蔼的人。她似乎就一个女儿，女儿嫁人后就剩她一个人住在这老宅，平时依着房租过活。 “烤炉子！准备摆个小摊。”李朗笑着答道。 “有事吱一声啊！”老太太摇着蒲扇，一笑露出了满嘴的假牙。 “知道了。” 把烧烤架放到自己屋里，李朗又出门了。 做烧烤，除了烧烤架，当然还有木炭、香料、酱料，食材。 一直转了小半天，满头大汗的李朗才终于置备齐了东西。只是那木炭却只有木头，没有炭，李朗只能借了房东家的厨房自己烧。 李朗自然是不会烧炭的。那就只能试呗！一会火烧过了，一会又没烧透，反正全是毛病。奋力的拉着风箱，他的眼睛被浓烟熏的生疼，泪流不止。没一会，厨房就跟扔了无数烟雾弹加燃烧弹似的，又熏又呛还死热！ 没法活了！ 李朗逃也似的冲出了厨房。 坐在门口，看着浓烟滚滚的厨房，他心中满是惆怅，烧地锅的手艺全丢了啊！ “哎呀，这是咋弄的？”老太太也被这浓烟吓了一跳。 “我不咋会烧地锅，全是烟。”李朗低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农家子弟不会烧锅，这就跟农民不会种地一样，是要让人笑话的。 “学生娃吧？呵呵，看着就细皮嫩肉的。”老太太走过来，枯皱的手拍了拍李朗脑袋。 “过来，俺教你。” 老太太出马，一个顶李朗俩。很快的，厨房里的浓烟就被降服了，直看的李朗啧啧称奇。 掌握了诀窍，李朗连忙让老太太出了屋。没有烟，但热啊！可不敢让她再待，一会再热出毛病来。 就这样，浑身汗透的一直忙到傍晚，李朗差点没热死在厨房里，这才总算弄好了材料。 闻了闻满身的汗味，他干脆提了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凉快。洗澡连着洗衣服，齐了。 匆匆吃了点饭，把东西全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穿着还在滴水的衣服，李朗就出了门。 脚下的脚蹬飞快的蹬着，风吹在他身上，带走了水蒸气的同时，也带走了热量。 这年头，县城跟二十年后的镇子差不多，最多是大了几号而已。全县的高楼就那几座，到处是低矮的平房或者老旧的楼房。全国热闹的经济大发展还远没有影响到这里，放眼望去，处处充满着老旧与无聊的慢节奏。不过，正因为慢，所以这里的下岗潮同样没有大城市那样迅猛，他们县的几家厂子还在营业，县城人民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李朗正在寻找摆摊的位置。 要做买卖，当然要挑有钱的消费者。全县哪个群体最有钱？当然是工厂职工了！虽然他们的悠闲生活没几年了，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消费能力还可以。最重要的是，这是比较舍得花钱的群体。可不像农民，几毛钱都恨不得扯开了花呢。 在一处小广场上，当衣服干了的时候，李朗也停了下来。 这小广场附近就有几家厂子，有纺织厂，还有农具加工厂，往大了说，这就是他们县的工业区，依附着的还有医院、学校、储蓄所等等。而这里聚居的也多是工厂职工跟依附于工厂的服务业、事业单位职工，搁前些年，全是拿铁饭碗的那种。 小广场是居民乘凉的地方。在这个三天就能停一天电的年d县城居民们同样既没有空调，又少有电视，晚上无聊那就只能出来了，聊天打牌都是乐事。 广场上有灯光，是从不远处的织布厂打来的，倒省了李朗的事。选了个地方，他很快卸下东西，摆好了架势。 “瞧一瞧，看一看啦！吃烧烤喽！还有啤酒，便宜卖啦！” 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这一刻，李朗无意中开创了他们县的历史——全县第一个烧烤摊。以后真追溯起来，别人少不得喊他一句“*县烧烤之父”的尊称。 广场上还有别的小摊，不过都是些小玩意，或者雪糕冰棒的，像李朗这样直接大张旗鼓的卖吃食，还是头一个。 李朗喊了两声，没人过来。这会正热的人发慌，谁也不愿意走两步路来看看。 他也不气馁，拿出准备好的食材，炭火点起来，直接架到烧烤架上就烤了起来。 夜色慢慢的加重了，广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这附近种了不少树，招风效果相当不错，微风从田野上一直贯通到这，吹在身上实在惬意。 广场上的石条长凳上，一个躺着打盹的青年突然坐了起来。 嗅了嗅空气，很快，他的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摊位上。 捡起旁边的背心，搭在身上，青年拖着凉鞋一路小跑了过去。 “老板，这咋卖嘞？”青年指着烧烤架上的肉串，问道。 “六毛一串，羊肉的。”李朗手中烤串不停翻着，脸上满是热情。 他定的价格听起来是偏贵的，但这年头除了房价，啥都涨的厉害，再加上为了尝新鲜，舍得花钱的也不在少数。 那青年摸了摸兜，很快拿出了几枚硬币。 “来一串尝尝！” “中！” 接过钱，李朗从旁边烤好的盘子里拿了一串递过去。 “拿好了！这玩意得配啤酒，我这有。” 青年眼中顿时有些放光，“你不早说。再拿一罐。” 烤串加啤酒，在盛夏时节简直绝配。那青年接过东西，刚转身没几步，东西就送到了嘴里。只一口，他眼睛顿时圆睁起来，几口下去全吃完了。 结果，结果他又转了回来。 “老板，恁这也太不禁吃了？”晃了晃签子，青年有些不满。 “那没法。” 李朗应付了一句，目光却看向了旁边，又有人来了。 “老板，咋卖嘞！？” “一串六毛！还有啤酒，要不要？” “那先来一串，一罐啤酒。” 转眼，又是一串卖了出去。李朗心中顿时大定。 那一串肉别看串起来多，其实有些视觉错觉，算下来成本只有三毛。也就是说，这一串他净赚三毛！至于啤酒，他是按进价卖的，没想着赚钱。 这一会功夫，他赚了六毛！简直赚翻了。 “老板！”看李朗不搭理自己，刚才那青年有些急了，道：“你再给我拿十串！两罐啤酒。” “十串？”李朗眼前一亮，“中！加上啤酒，便宜点算你七块！” 很快的，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了过来。没办法，那烧烤味道实在太大了，不过是香味！ 孜然粉，辣椒粉再加上李朗调的酱料，混合起来的香味根本不是这些才温饱没多少年的人们能抵挡的。 李朗的生意几乎眨眼就被引爆了。 有带着小孩的一家子，也有光着膀子的汉子，还有拿着零钱的八九岁孩子，没一会，以李朗的摊位为中心，蹲了一片人，全是喝着啤酒撸串的。 烧烤就这样，一旦吃起来，想走，不可能的。 “卖完了，都没了！” 卖完最后一串，李朗展示着已经空了的材料桶，拒绝了递过来的钱。 一个光膀子大汉用签子剔着牙，拍了拍烧烤架，说道：“老板，你这啥意思啊？就这么点？” “对不住了！第一天没备那么多。明个我多备点！都让让，我先回去了。” 收拾完东西，绑好自行车，李朗好不容易出了人群。 骑上车，李朗脚蹬的都快冒烟了，一路风驰电掣的向租的地方赶去。 “回来了？”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房东老太太打开了手电。 “回来了！您还没休息啊？”李朗一边卸东西，笑道。 周围的灯都没亮，显然这边又停电了。 “没呢！老了就觉少。” 老太太向院子里打着手电，她背着光，只能看到笑着的脸，“你今个生意咋样？” “还不错！” 卸好了东西，李朗冲她笑笑，“您回屋吧！我这自己能弄了。” 老太太指了指李朗的屋子，说道：“你那屋我给你放了壶热水，渴了别喝凉水，容易闹肚子。” 说完，她才转身回了屋，慢慢关上门。 李朗立刻也提着东西回了屋。 关上门，摸着手电，他迫不及待的把钱袋拿了出来。 他其实早知道自己赚了多少，总共准备了三百多串，全卖完了。 算上啤酒，营收大概二百多块钱，利润不到一百。当然，没算置办烧烤架的成本。 哗啦一下，钱全倒了出来。直接铺满了他旁边的地面，多数都是一块两块的零钱，当然，几毛的也不少。 看着眼前的钱堆，李朗心里自然高兴，但其实也就那样。怎么说，他也曾是身家千万的，这点钱实在很难让他兴奋起来。 数到一半，李朗就没了兴趣。此刻，他除了感叹餐饮业的利润，就只有累了！累到深入骨髓。 这一天，他都不像活着的！特别是大热的天还站炭火边，他那汗就没停过，这会后背还有一层盐渍呢！ 等攒够了钱，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稀的再干了。 把钱又塞回了布袋，扔到床底下，李朗拿着水盆到了院子里。 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李朗打了个寒颤，爽快！ 感受着阵阵冰爽，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幸运。 年轻，他正年轻！ 想吃啥吃啥，热了直接用凉水浇，渴了直接喝凉水。去他的三高，去他的啤酒肚，去他的枸杞。 命运还给了他青春，他还能抱怨什么呢？这是最大的幸运啊！ 第八章 老来该有儿孙伴 第二天一大早，李朗就爬了起来。 先去买食材，这次他心里有了底，必须多备点，至少不能像昨天那样一会就卖光了。不光是羊肉，他还想备点鱼虾之类的，至于蔬菜，那倒免了，这年头没人喜欢吃没肉的食物。 “老板，这虾咋卖的？”在一个水产摊前，李朗停了下来。 摊老板显然是业余的，看李朗问价，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一斤一块五。” “一块咋样？可以我就全要了。”李朗豪气的道。 这虾看着不是养殖的，不多，也就五六斤的样子，旁边还有泥鳅黄鳝，鲫鱼也有一些。 那摊贩总算重视起来，坐直了些，“一块五……太便宜了。再涨点？” 李朗摆摆手，道：“算了，我也不跟你磨叽。这样，你这摊子我全包了，打包价五十，咋样？” 那些泥鳅黄鳝啥的都不多，加起来也就二十多斤的样，又都是便宜肉，五十块也不错了。 “中！”那摊贩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价格能接受，关键是省事，要是慢慢卖，他这一早上可能都卖不完，那就只能拿回去自己吃了。 “以后还有吗？有的话我还全要。”李朗问道。 “有！有！”那摊贩终于不淡定了。这是碰到大户了啊！ “说定了，下回你可别换地方。” 拿着准备好的蛇皮袋，李朗一股脑的把货全倒了一块。然后绑上车后座，又向着肉摊而去。 羊肉，猪肉各买了些，他这才回去准备了。 院子里的大树下，李朗忙活开了。买来的鱼虾都放在水里，这年头都不容易，尽量让它们多活一会。 房东老太太就坐李朗旁边，看着他忙活。她平时不怎么出门，也少有人能聊的，多数时候都在大树底下打盹。 “奶奶，咋不跟你闺女一块住啊？” 李朗一边忙着收拾，一边跟老太太聊了起来。 老太太摇着蒲扇，眼睛睁开了些。 “那咋说也是闺女家，住两天还成，住久了让人家笑话。” “也对。”李朗点点头，把穿好的虾串放到一边。 “我看您腿脚还成，咋不出去转转？别的老头老太太常聚一块，我看也挺好的。” 这附近有一片林子，好多老头老太太就聚在那，打牌闲聊都有。可这老太太却从没去过，生活圈子几乎不离开这个小院。 老太太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跟那些老娘们聊不到一块，还是自个在家自在。……你是看俺可怜？” 她咧着嘴笑了笑，混浊的眼球转向院里的大槐树，似乎在回忆：“这有啥可怜的。俺家当家的死的早，前些年，俺领着俺妞啥苦都吃过，现在不愁吃不愁穿，没觉着苦。……就是总想俺家妞，也习惯了。俺就想着，哪天能没病没灾的去了，那才算好了……” 老太太打开了话匣子，扯起了以前的事，多是跟她闺女的经历。 李朗一边忙活着，一边听的认真，不时地还问两句话。 对这老太太，李朗其实真谈不上可怜。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们那一代经历过了太多苦难，神经早就磨平了。有的吃有的穿就很容易满足，至于孤独不孤独的，又能怎样呢？ 生活对她们来说，更像任务而多过乐趣，生儿育女再养大，这就是他们活着的大部分意义。等到老了，儿女都分了家，生活就一下丢了目标。不管有老伴跟没老伴，都是在静静的等着生命的倒计时，区别只是一个人孤独的等还是有人陪着。 李朗突然有些为她悲哀，或者说，为没有受过教育的人悲哀。人生命的大部分乐趣，就在于摆脱了程序式的本能驱动的生活方式啊！ …… 当天晚上，李朗又骑着车出发了。 刚到那个小广场，立刻有人围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李朗在那支烤架。 “都别慌，几分钟就好了。” 麻利的支好架子，又点着炭火，摆上烤串，香味重新开始弥漫。 有了第一天的铺垫，今天的生意明显好了太多，没一会摊子边就围满了人。 一边翻着架子上的串，李朗吆喝道：“今天有新串，烤泥鳅，烤鳝鱼，还有烤虾，价格便宜，四毛一串。想买的备好钱。” 那些鱼虾泥鳅本来就便宜，不降价指定没人买，便宜点也能扩大消费群体。不过就算这样，李朗赚的还是很多，毕竟他买的时候可是一块多一斤啊！真算起来比那羊肉串利润率高多了。 一串又一串，李朗就像机器一般，重复着烤串、收钱，再烤串的程序。区别在于，机器不知道热，他知道。 顶着面前的炭火热气，李朗已经有些晕乎了，汗不停的流，他感觉自己快要中暑了。抽空灌了一罐啤酒，汗出的更厉害了。 “那个，哪位有空的麻烦打桶水好吧？我送他一串。” “我去！” 立刻有人应了一声，然后向不远处的居民区跑去。 等那人打完水回来，李朗直接举起那水桶，一股脑浇到头上，总算凉快了。 继续。 昨天他只一个小时就卖完了东西，可今天显然不大可能，毕竟他准备的太多了。 啤酒是最先卖光的，李朗也顾不着了，反正不远就有小卖部，好些人直接去那买了。 烤串，烤串……他感觉自己都快成烤串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伸手再没从食材桶里拿到肉串，李朗心中陡然一阵轻松。 “都卖完了。”他几乎是哑着嗓子在吼。 灌了罐啤酒，李朗立刻收拾好东西，绑上自行车座，逃也似的冲出了人群。 太累了。 他只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一路蹬着自行车，好几次差点撞树上。 好不容易到了租的房子，有灯光亮起，今天运气不错，有电。 吱呀！ 老太太的门打开了，看到是李朗，她又回到屋里，然后端着碗走了出来。 “看你这热的，快喝点菊花茶。” “谢谢奶奶。”道了声谢，李朗接过碗，很快喝了个干净。 回到屋里，李朗很快把钱袋里的钱倒了出来。跟昨天比，今天的营收就多了太多。 看着眼前的一堆零钞，他不禁有些头疼，数起来太麻烦了，而且还不好藏。 简单的归了归堆，李朗大概估算了一下，今天营收至少四百多块，利润更高，不下两百块。 就这一天，直接回本了。 捧着钱塞进袋子里，又扔回床底下。他觉着，哪天是该去银行办个存折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朗的生活还是一个样。累，累成猫！他感觉全身都有些麻木了，每天除了准备食材，烧炭，就是晚上去卖烤串。 当然，他的劳累是有回报的，而且是超额回报。不到十天功夫，他的日营业额突破了五百块，利润接近三百！ 李朗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实在太夸张了。要知道，好多城市的月平均工资也不过这个数呢！ 这些天下来，他烧烤摊的名声也越来越广，甚至还有特意从别处赶来的。很多人都自己带着桌子板凳，俨然有一摊成一夜市的架势。 李朗盘算了一下，这十多天下来，他的纯收入已经有两千多块，比他们家一年的收入都高。 不过他也清楚，这样不正常的超高利润其实不会长久的。他竞争力的核心就是绝对垄断，可没人是傻子，这么火的买卖，过不了多久恐怕就有人模仿。垄断优势一旦失去，利润率大幅下降是必然的。这也是他这么拼的原因，趁着现在行情不错，先赚饱了再说。 零钱越来越多，床底下实在不好藏，李朗终于想起来存钱的事。抱着成袋的零钱，他骑车就出了门，打算去银行办张存折。 “同志，我存钱。” 提着蛇皮袋，李朗走到了营业厅里。 这会办业务的人不多，他也是特意挑的这个时候。 “钱呢？”营业员是个大姐，有些狐疑的道。 “这里。”李朗把袋子的口撑开，让她看了眼。 那大姐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 她看到了，那是半蛇皮袋的零钱！这得数到啥时候啊！ 可没办法，这年头存钱的好多还就是这样的小面额。当然，李朗这零钱也实在太多了些，也是银行最烦的一类客户。 没办法，还得办理啊。 领着李朗来到边一个小屋，让他把钱倒出来，几个柜员蹲地上慢慢数起来。 全是零钱，好多几毛的，连几分的都有，直接铺了一地，看起来相当壮观。 又要数钱，又要分辨真伪，这一数直接数了一个多小时。 总共两千八百四十一块八毛八分。 拿着新鲜出炉的存折，在柜员们幽怨的目光中，李朗兴冲冲的出了银行大门。 第九章 忽如一夜狂风起 忙了半个月，李朗终于给自己的生活按了暂停。 他该回家一趟了。 李朗不禁感叹，这年头的通讯实在太麻烦了，也太过昂贵。以至于，他这半个月都没跟家里联系过。好吧，他家没装固话，别人家的又忘了问。 当然，这会手机是有的，但买不起啊！就在今年一月，中国大陆刚刚上市了第一款第二代移动通讯手机——爱立信gh337，傻大笨的大哥大终于将被扔进垃圾堆。不过，新手机在变的小巧之后，大哥大的老毛病却还在——死贵！一个好几万。这价格居然跟不少城市的房价相当，不是一平，是一套。对此，经历过智能机跟高房价时代洗礼的李朗只是嗤之以鼻，甚至有点想笑。 李朗他们这小地方，自然少有手机的影子，平时跟家里联系全凭固定电话跟口头传话。 心里一盘算，他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没信，再不回去恐怕得急坏了家人。 不过，他也不打算在家待多久，就是报个平安。毕竟，这会他的时间都是钱呢！ 奋力的蹬着自行车，李朗一边享受着炽热的夏风，一边还有心思观赏路旁的风景。 这会，农忙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只等晾晒完麦子就能收回粮仓。人都在打谷场，所以田里人并不多，只有一些老人跟小孩冒着酷热在那拾麦穗。 路过一片西瓜地，李朗眼睛顿时直了，车子顺着惯性过去，他愣是又转了回来。 “老板！买西瓜！”李朗冲瓜田旁的窝棚喊道。 汪汪汪！ 犬吠声响起，一条大黄狗突然从草棵子里站了起来，露出了它那雪白的好牙口。还好，是拴着的。 一个老头光着膀子从窝棚走了出来，斥了那狗几声，看向李朗。 “要多少？” “挑个小点的。”李朗答道。 老头一声不吭的转过身，在瓜田里转了会，很快抱着颗西瓜回来了。 一边手扇着风，李朗笑道：“您这心真大，瓜田敢种路边？” 路边的东西没人看着，拿了都不算偷的，在狡猾的农民思维里，除了粮食是底线，别的东西放路边那就是没人要的。 老头熟练的给瓜称重，随口答道：“俺这狗咬人狠着呢！路边卖的快。……一共四斤，你给两毛吧！” 让李朗看了看秤。 李朗扫了眼，就摸了摸兜，很快递了钱过去。 就坐在旁边的大树下，跟老头借了刀切好，李朗吃的格外贪婪。 直到整个瓜都消灭了，他这才骑上车子重新出发。 路过镇上，李朗特意称了好几斤肉，又买了些奶糖，这才加速向家里去。 “我回来了。”一边开着门栅栏，李朗冲屋里喊道。 “哥！” 李蕊跑出了屋子，看到李朗，又连忙转身喊道：“妈，我哥回来了！” 车子停好，李朗把奶糖全递给了迎来的李蕊。“吃去吧！” 李蕊接过去，瞧了瞧，顿时高兴的酒窝都笑出来了。在辣条统治小学生的嘴之前，奶糖才是最受欢迎的零食，当然，就是有点贵。李蕊自然舍不得买，也就过年的时候在亲戚家吃过几次，记忆里就剩好吃了。这回倒好，袋里得有大半斤呢。 “你这孩子，都瞎买的啥啊？” 张巧娟出门看到儿子，自然激动的很，嘴里却轻描淡写的数落着。 这些天李朗不在家，也没个信，可担心死她了，整夜的做噩梦。再不回来，她真要去县城寻人了。 李朗笑着把肉递给老娘，说道：“挣了些钱，顺手买了点。” 接过肉，张巧娟一边向厨房走，一边对李蕊道：“小蕊，快去喊你爹，让他回来！” 不用说，李恒志在打谷场呢！那边离不开人，倒不是怕人偷粮食，而是怕麻雀。这小东西别看小，你一会不在它能把七大姑八大姨全引过去，一只吃点，一大群过去能吃的人心疼死。 “哦！” 答应了一声，李蕊不舍得放下奶糖，小心的藏好了，这才骑着李朗的那凤凰牌出了门。 李恒志是跟李平李蕊一块回来的。 李恒志走在前头，急匆匆进了院里。看到李朗，他这才微微点点头，摸索着卷了棵烟。 “爸！”李朗端着碗凉白开递过去。 “回来了？”李恒志接过碗，一口灌完。 “回来了。” 后边的李平李蕊也推着车进了院里。 “妈，有肉？我闻到肉了！”车子一扔，李平直奔厨房。 他已经好久好久……额，前些天刚吃过兔肉。不过正因为这样，肚里的馋虫才格外挠人呢，他最近看着邻居家的老母鸡都能流口水。 “你哥买的，再等会就吃饭。”烟雾缭绕的厨房传来张巧娟的声音。 李平连忙又扑到李朗跟前，腆着个脸道：“哥！你还买啥了？” 李朗笑了笑，看了眼紧张的李蕊，摊了摊手，“没了。” 他总不能让妹妹陷入夺食战争中的。那可是他亲妹妹呢！ 李平顿时失望的很，转而又去厨房，也不顾烟雾了，争着要帮忙烧火。 茄子炒肉，豆芽炒肉，炒肉。李朗家这一餐算是达到了顶配。这顿饭，一家人吃的是毫无形象。 吃完饭，李平李蕊去一边消食，李朗却是摸摸胸口口袋，拿出一张存折递给了老爹。 “这是我这些天挣得。我学费生活费你别管了。” 李朗现在有两张存折，这张有两千块，差不多能够他上学的花费了。他还有一张一千的。 “这么多！”看到存折上的数字，李恒志吓了一跳。 两千块钱，赶得上家里一年收入了。可李朗才出门多久？挣这么多钱！ 张巧娟也被吓了一跳，看向儿子，目光中有些担忧。他们还不知道李朗在做什么，挣这么多，别是啥来路不好的钱吧？ “朗子，这，这钱咋来的？”张巧娟小声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李朗自然清楚父母的担忧，只能解释道：“是我摆烧烤摊挣得，就是火上烤的那种肉。一串赚三毛，一天能卖个几百串，你们说能不能赚这么多？” 他其实是跟老爹解释的。他老娘是凭感觉想问题，只能用事实说服。他老爹不一样，毕竟读过书，稍一解释就能说清了。 “能卖那么多？”李恒志问道。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赚钱也太简单了吧？真要这样，那以后谁还去种地？ “以前没人做嘛！城里人也是吃个新鲜。”李朗随口答道。 至于因为美味什么的，说了估计这两口子更不信了。对他们来说，肉就是肉，还能有啥美味不美味的？ 李恒志终于点点头，算是半信半疑。不过，他明白了，那张巧娟也就没了疑问。家里的气氛顿时欢乐起来。 有了这笔钱，李朗的学费路费算有了着落，李恒志也总算消了去各家借钱的打算。 …… 李朗只在家待了一天，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回了县城。 匆匆忙忙的赶到菜场采购，接着处理食材木炭，李朗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当天傍晚，他准时骑着车去了小广场。 万万没想到，他就缺席一天，小广场已是风云突变！ 当他慢悠悠到地方的时候，一家跟他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烧烤摊已经立在了那，格外刺眼。 李朗心中一凉。终于，他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摊位后边是个青年，这会刚支好摊子，正招呼围拢过去的客人。 等走近了些，看清那人的脸，李朗气的鼻子都快歪了。他认得这人，居然是他刚来时第一个买烤串的那个青年。 大爷的，原来是个打入顾客内部的卧底！ 第十章 小广场上的战争 李朗没急着摆摊，而是直接走过去。 那青年显然也看到了李朗，还冲他斜了一眼。 这是挑衅呐！ 怎么能忍！ 旁边的顾客看到李朗，纷纷散开，在一旁看起了热闹。有烧烤啤酒、还有热闹看，这日子不错。 “咋卖的？”李朗问道。他的语气平淡，试图让这家伙感到惭愧。 “比你的便宜一毛！”那青年皮笑肉不笑的道。显然丝毫没有属于山寨者的歉意。 “哼，我先买一串。”摸了摸兜，李朗掏出了五毛钱递过去。他想摸摸这家伙的底。 “好嘞！稍等。” 那青年接过钱，麻利的点着炭火，拿出穿好的肉串就烤了起来。 看的出来，他的手法已经相当熟练，显然在家练了不少。 不过，李朗也注意到了一点，这人刷的酱料跟他的不一样，变成了普通辣酱。 他顿时心中大定，光凭这一点，这味道就绝对不如自己的。要知道，自己那酱料可是二十多年烧烤文化的结晶，哪是这恶心了他三年的普通辣酱能比的。 李朗就站那看着。他算明白了，这青年完全就在模仿，除了没有他的帅气，连李朗烤串时涂酱的那灵魂一刷都一模一样。 真不要脸！ “好了！” 拿着烤好的羊肉串，青年递给李朗，目光中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李朗咬了一口，下一刻，他脸上陡然绽放了一抹笑意。 瞥了眼青年，李朗三两口吃完那串，签子一扔，推着车子向自己的老地方走去。 直接无视！ 这是对对手最大的蔑视。 看着李朗傲娇的背影，青年脸上一阵变幻。 “呸！” 青年嘟囔道：“好吃有个屁用，老子的便宜！” 等李朗的摊位摆好，两人隔空对视一眼，都是战意盎然。这是一场只有炭火烟的战斗，两人这一战，将决出这小广场烧烤行业的老大。 “老板，那边可便宜呢？你降价不？” 李朗这边刚开张，立刻就有人问道。 “便宜你吃去啊！我这还原价。”李朗毫不留情的回怼道。 看李朗这态度，围着的人顿时散了大半。开玩笑，他们又不傻，凭啥还按原价，一毛钱可不少了。 李朗却不以为意，不买拉倒，他还不稀罕这些伪粉丝呢。 两边的局势顿时变成了一边倒，李朗这边的人连平时一半都不到，剩下的全跑青年那边了。 李朗却是不慌不忙，专心的给剩下的真心粉们烤串。 事实证明，烤串手艺远远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更不是看一下就能掌握核心技术的。 以前没对比，等那青年的第一批烤串出炉，顾客刚一吃，顿时分出了高下。 味道差距太大了。青年的烤串不仅香味不够，那肉还有的焦了，有的半生。平时倒还没啥，可有李朗那边在，对比就太明显了。一毛钱显然不足以抹平味道的差距。 结果，第一批顾客试吃完，青年那边的人直接少了大半，全回到李朗这边了。 局势转瞬逆转。 李朗瞥了那边一眼，嘴角微翘，不屑的很。 眼看生意少了那么多，那青年也急了。 扯着嗓子喊道：“降价了，俺这再降五分钱！” 呼啦一声，他这话成功又拉走了一部分人。 李朗还是不为所动。反正他是打死不降价的，价格战是愚蠢的，他宁愿肉串多放肉也不降价。 那青年的低价政策还是收到了成效，在又一次降价五分之后，李朗的顾客少了至少三分之一。到最后，他不得不多花了半个小时，这才总算卖完了食材。 临别前，李朗瞪了对面一眼，眼中止不住的愤怒。这家伙，害的自己忙了这么久。 骑着车，在回去的路上，他第一次认真思考起了今后的经营战略问题。 李朗先前只把这买卖当临时的，开学就不干了。本以为至少个把月才有竞争者的，可这才半个月啊，他还没赚够呢！可以想到，随着更多的跟风者出现，县城舍得消费的群体就那么多，一家分点客源，李朗的收入恐怕要大打折扣。 越想越觉得形式严峻，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竞争者的出现引起了连锁反应，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县城突然就又冒出了几个烧烤摊来，而且还有迅速增加的趋势。 不只那个小广场，还有其他居民密集的地方，烧烤摊俨然成了县城新风尚。关键是，新出现的烧烤摊还一家比一家便宜，价格战已经打响。 李朗清楚，这是一个行业初期必然经历的混战过程，只有决出了胜者才会稳定下来。 可惜，属于他的超高利润时代过去了啊！ 没几天，小广场就彻底成了战场，不算他已经有四家烧烤摊了，供应严重过剩。当李朗的利润降到每天一百块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挣扎。 不干了！累死累活的挣那点钱，磕碜人呢！ 反正本县不成，那还有别的县呢！ 第二天，李朗就没再准备食材。 他打算回家了。算算时候，正好，录取通知书也快下来了。 “奶奶，我走了！”门口，李朗冲老太太挥手道。 这一走，以后怕是不会回来了。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 老太太倚着门槛，只是点点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她确实挺喜欢这个小伙子，能耐心陪她聊天，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可惜，这么快就要走了。 李朗最后摆了摆手，转身骑上了车。既然早晚都要走，还是干脆点吧。 这次回去，李朗只带了烧烤架，其它的全留给了老太太。 车子走在大路上，两旁是已经收割完毕的麦田。这会的华北大地跟大草原有的一拼，一眼望去全是一拃高的麦茬，若不是有居民区碍眼，那整齐的田垄会一直向远处延伸，延伸……。空旷无比，也壮观无比。 李朗脚蹬的都快冒烟了，车子快的吓人，他却更兴奋了，仰头哇哇直吼。 畅快！ 头顶，几朵云彩慢慢聚起来，在那连成片，预示着一场夏雨的到来。 风突然就吹了起来，蜻蜓在低空盘旋着，这说明雨更近了。 沿途还能看到慌忙收拾麦子的农户，夏天的雨就这点不好，都不打招呼的，说下就下。 李朗到村里的时候，雨还没落下，这会家里一定没人的，他直奔打谷场而去。 第十一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果然，李朗到打谷场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村里人基本全在这，他们需要在雨落下前盖住最后一粒麦子。每家都是老小齐上阵，忙着把麦子聚成堆，然后用条纹大雨布盖好，这是真正的争分夺秒。就连最顽皮的孩童，这会也安静得很，还会帮着递东西，是绝对不敢捣乱的。 “我回来了。”在自家地盘停好车子，李朗喊道。 家人扭头看了一眼，没说话，李平只是默默的递来了簸箕。 这会，乡长来了都得收完麦子再说，县长来了也许才值得扭头打个招呼。 哗啦！ 当雨滴终于落下，李朗家也终于盖好了麦子。躲在旁边守夜用的窝棚里，一家人忙着用毛巾搽雨水。他们家的大黄狗就栓在李朗旁边，正不停的冲他摇尾巴。 “咋回来了？”李恒志看向大儿子。 “通知书快下来了嘛，我想在家歇两天。”李朗答道。 通知书估计也就这几天，不等到，李朗出去心也不安宁。再说了，他也实在累坏了，打算歇一歇。 张巧娟拿毛巾替李朗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心疼的道：“看看你这瘦的。别出去了，就在家好好待着吧！” 李朗摸了摸脸，反倒觉得肉多了些，无奈道：“哪瘦了啊！我天天吃肉，妈，你放心吧！” …… 李朗的录取通知书还在路上，李立的通知书却先到了，果然是本省的一所大专。 他老爹高兴坏了，出了个大学生，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干脆请了个戏班子，在打谷场连着演了一整天的戏。 “福生哥，跟你说个事！” 打谷场旁边的林子里，李朗对李福生招了招手。 李福生有些莫名其妙，他跟李朗可玩不到一块，找自己能有啥事？挠了挠头，他站起来赤着脚就走了过去。 “啥事？” “福生哥，我这有个好买卖，想不想一块？”李朗直接问道。 “你？” 李福生皱着眉头，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羞辱。 不等他再说，李朗已经亮出了一张存折。他也知道，在自己的毛没长齐前，讲话是很难让人信服的，索性用事实说话。 “这是我前段挣得。” 看着那上边的数字，李福生的眼睛越瞪越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下一刻，他目光就满是炽热。“啥生意，你说！” 这年头，挣钱的门道实在太少，人想钱都快想疯了。特别是在农村，哪家不是三五个兄弟姐妹，那几亩地一分，一年到头根本剩不下来什么。 “这几天去过县城没？”李朗倚着一棵杨树，随手薅了棵狗尾巴草。 “没。”李福生摇了摇头。这段忙着地里的事，谁顾得着去县里。 “你现在晚上去，能看到不少烧烤摊，那就是我先弄的。赚了不少，后来跟风的多了，我才回来的。”手揉着狗尾巴草的毛穗，李朗的目光瞧着四周。 他找李福生的原因很简单，一来是两家关系不错，这人也实在，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块头大，拉出去镇场子是个好手。 “真能赚那么多？”看李朗做贼似的，李福生的声音也不禁小了些。 李朗摇摇头，说道：“咱县城不成了。这生意就火一阵，很快就有跟风的，我打算去别的县城看看。我自己去心里没底，这才想起了你。我想的是，我出钱给你置办东西，教你怎么做，不用你还钱，只要你两成利润，而且只要这俩月的，咋样？” 李福生连连点头。这条件好的没边了，一点风险都没有，指定亏不着。 “中。那……就咱俩？” “再找几个人吧！不是咱县城，人少了容易摊着事。你别管了，我到时候联系你。” “中。” 跟李福生讲完，李朗又一路在打谷场转了起来。 很快的，李朗在他大伯家的窝棚前停了下来。棚子里只有他堂哥在。 “哥，我跟你说个事。”李朗斜了眼四周，招招手道。 这会，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有当卧底的天赋。明明是正规生意，他咋就给自己加了这么多戏呢？ “朗子！啥事？”窝棚里的青年翻身站了起来，只穿着一条大裤衩。 他堂哥叫李向锋，才二十出头，已经是种地的好手了。搁前些年那绝对是人人称赞，可现在并没啥用，地种的再好，一年顶多多个几百块收入，没啥意思。李朗知道，前些天他这堂哥才刚订了亲，如今正在攒彩礼，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攒够一架缝纫机。 李朗又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不出意外的，李向锋答应的同样爽快。这年头有一点赚钱的机会，那就没人会放过。 别说这么近的生意了。再过几年，等村里打工潮兴起，村里不知多少人出走几千里务工，仅仅为了那不知真假的赚钱机会。 从堂哥那离开，李朗又去找了俩人，一个叫李军，一个叫周国庆。都是平时关系不错的，当然，块头必须壮。 结果也没啥悬念，都答应的爽快。 …… “李朗！李朗在这没？录取通知书到了。” 一道喊声突然响彻打谷场。在静谧的正午，这声音传的格外远。好多人都探出脑袋，看向声音来源。 一片树荫下，李朗条件反射似的从凉席上跳了起来。 “哥！你录取通知书来了！”旁边的李蕊兴奋的喊道。 淡定淡定！李朗心里暗自提醒。果然，下一刻他就不慌了。 低着头，开始找他不知扔哪去了的布鞋。 他倒是淡定，听到动静的父母却稳不住了。 “你干啥呢？还不快去接着！” 李恒志颤抖着踢了儿子一下，急得脸都有些涨红，似乎再慢点那通知书就该跑了似的。 “哦！”李朗应了一声，总算找到了布鞋，拖着就向那邮递员走去。 路过各家的窝棚，看到李朗的，村民们都探出脑袋笑喊道：“大学生来啦！” 李朗一一点头致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脚步不禁更快了些。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人生大喜事就算再来一次，喜悦同样不会消减多少。 “我是李朗！” 李朗终于到了跟前，搓着手，目光落在邮递员手里的大信封上。 “你这可不得了，首都的好大学啊！” 快递员把大信封递给了李朗。 李朗很快接过，道了声谢。 “朗子！首都的大学？咱村这可是出了大人物了。”旁边有人围了过来。 “可不是嘛，首都的正经好大学！”快递员也是与有荣焉，耐心的给村民普及大学的知识点。 对这些只知道清北，甚至连青蛙都能联系过去的村民来说，京城俩字显然比后边缀着的**大学更有吸引力。自然的，李朗考了好大学的消息开始迅速扩散开。 李朗却是很快退出人群，向着自家人跑去。 “爸，你拆吧。”李朗把信封递给了李恒志。 “好，好！” 李恒志颤着手接过，看着那信封，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拆开信封，拿出里边的录取通知书，旁边的李蕊却先念了起来。 毫无疑问的，今天的打谷场，李朗家是绝对的话题中心。都知道，这家熬出头了！没人会再笑话李恒志的不自量力，只会指着李朗对自家小孩说声：看看你李朗哥，以后争气学习，也考个好大学。 打谷场就是乡村的舞台，今天是金榜题名的戏码，而李朗，就是舞台上最亮的那颗灯泡。 第十二章 李朗的征途 高考后的暑假长达三个月，堪称学业生涯最长假期。录取通知书下来，有出路的学生忙着欢乐，打算再战的忙着复习，李朗却是打算争分夺秒的赚钱。 在家待了没几天，他就又要出发了。只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去战斗。 清晨的马路上，趁着凉气，一支自行车队正在坑洼遍地的路上飞快行驶着。 这正是李朗他们。 目的地是l县的县城。离他们村有四十多里路，几人需要骑好几个小时。为了避开白天的酷暑，他们天没亮就出发了。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炎热正在接管大地，李朗脑袋上已经冒汗。 “哥！歇会吧！”身后传来李平的声音。 这小子中考完蛋了，在家也没事，李朗索性把他也带着。当然，他是自己骑的车，一辆新买的凤凰牌。 “忍着！现在歇，一会更热。”李朗头也不回的道。 后方的李平只好闭了嘴，继续挥汗如雨的蹬车。自打中考成绩出来，他的家庭地位算是完了，仅高于家里的大黄狗。没办法，心里的苦闷只有自己知道啊。 到现在，他们已经骑了两个小时，再加上这坑爹的路，心肝肺都快颠出来了。几人都不再吭声，只是盼着尽快到地方。 一直到了半上午，他们总算到了。 顾不得歇息，李朗决定先找个住的地方。他虽然年纪小，可见识多，几人自然唯命是从。 在县城一番搜寻，李朗看上了一座独门小院。虽然地方有点偏，但院子够大，屋里也宽敞，再加上院里遮了半个院子的几个葡萄架，几人都满意的很。不得不说，这院子着实亮堂，布置更是利落，几乎符合了农家人对院落的所有美好想象。 一问房东，一个月只要八十，李朗爽利的先交了半个月的。几人就在这安顿下来。 下午的时候，天空突然飘来一大片云朵，盖住了炽热的阳光。 趁着好不容易的一会凉快，李朗连忙领着几人出了门，他们得先打造装备了。 找了家铺子，这次李朗没再亲自动手，直接三百块钱甩过去，定做五个，那老板立刻咧着嘴接了下来。本就不是啥复杂东西，一下午就搞定，能赚百十块呢！ 约好傍晚来拿，李朗几人出了门，气昂昂的奔向餐馆。 刚到路上没几步，那片云突然又飘走了。原本稍微凉快的空气顿时迅速加热，高昂的士气立刻热到了谷底，几人捂着脑袋冲向了最近的一家餐馆。 这会还不到饭点，店里人不多。看到几人，老板颠颠的迎了过来，“几位吃点啥？” 挑了个风扇底下的位置坐下，其他人都不吭声，只看着李朗。老板眼力劲不错，目光连忙也转向他。 李朗也不客气，看了眼挂着的菜单，直接照着肉菜那顺着念：“一只烧鸡，洋葱炒肉，茄子炒肉……再拿二十个馒头。” 他也没问几人吃啥，反正挑肉多的点就对了。 菜单本一收，老板麻利的向后厨跑去，生怕李朗反悔似的。 “朗子，点太多了吧？”李福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这还没干活，李朗就花了好几百了。这吃饭又大鱼大肉的，他们哪遇到过这阵势，实在心里不安宁。 李朗抻手把风扇开到最大，笑道：“这才哪到哪，习惯就好。” 坐下来擦了擦汗，说道：“我晚上教你们怎么做，明天你们先跟着我，后天你们自己出摊。” 烧烤说难不难，最低标准是熟的。而且，这年头的人嘴都好糊弄，就算没有李朗做的好吃，应该也没大问题。 几人自然连连点头。他们连县城都没怎么去过，到这更没了方向，只能全听李朗的。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李朗，全吃撑了。至于那菜，当然一点不剩，包括汤汁。盘子都不用刷的。 傍晚，他们终于取回了定做的东西，买了些木头跟食材，匆匆回了租的院子。 又是重复早已熟练的程序，烧炭、处理食材。顾不得满头的汗，李朗就在院子里架起了烧烤架，手把手的教他们。 一直练到了半夜，几人光吃烤废的食材都吃撑了，这才总算结束了练习。 …… 第二天，李朗又重复起了以前的程序。只是有人帮忙，他总算轻松了太多，后来干脆就站到一边，指挥几人干活。 傍晚，李朗领着几人出了门。 他们这两天早侦查好了附近人员密集区，这次挑的是一座县啤酒厂附近的小公园，人不少，而且有钱。那啤酒厂李朗也知道，产的啤酒供应全市，效益很不错。他依稀的记得，这家啤酒厂一直到二十多年后都在，当然，市场还是仅限于本市，小日子也是过的中规中矩。 到了地方，李朗麻利的支好了烧烤架。 挑这里自然有李朗的盘算。这年头，效益好的工厂简直就是当地的宝藏，光那些职工都不知能拉动多少行业了。怎么说，李朗这烧烤价格也不便宜，最好的自然是挑这些收入高些的群体。 不等他吭声，李平已经喊了起来：“瞧一瞧，看一看，好吃的烧烤嘞！” 李福生几人则是在那蹲成了一溜，一个个跟长颈鹿似的，勾着脑袋瞧着李朗的摊。李朗不让他们站太近，一个个壮的跟牛似的，容易吓着人家。 喊话照例没啥用，一直到李朗的第一炉烤串散出香味，终于有人来问了。 又是经典对话。 “咋卖的？” “羊肉串六毛，鱼虾泥鳅都四毛一串！” “来一串羊肉的。” “好嘞！” 有人打头，接下来都是水到渠成的，人围的越来越多。 不远就是一家啤酒厂，啤酒便宜的发指，几毛钱一大茶缸那种。好多人就提着大桶的啤酒，一边吃串一边拿茶缸子舀，豪气的不行。 生意的红火程度让李朗都有些惊喜。果然，这年头工业才意味着财富啊！ 看着围的密密麻麻的人群，蹲着的李福生他们站了起来，都快看傻了。 他们终于确定，李朗说的都是真的。心中不禁懊恼，早知道城里人的钱这么好赚，他们还在乡下累死累活的干嘛啊！ 看这架势，一晚上不赚个几百块，那都对不起自己流的汗。 顿时的，他们对李朗的敬仰就如同八十里外未断流的黄河水，连绵不绝啊。 就在李福生他们期盼的目光中，李朗兄弟俩手上动作也越来越快，李朗挥舞着烤串，李平则是满头大汗的收钱找钱。亲娘啊！李平这会都快绝望了，自己干嘛要会算数呢？当文盲多好。这满脑子的帐，他都快炸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食材卖光，李平顿时一屁股瘫坐在地。 李福生他们这才过来帮忙收拾摊位。 把东西弄好绑到后座，李朗招呼一声，几人立刻骑上车子，直接就走。 这陌生的地界，他们连个相熟的都没，少逗留自然没大错。 回到院子里，李朗浇了头凉水，缓了口气，这才把几人聚到屋里。 把钱袋往桌上一倒，呼啦铺满了四方的大槐木桌子，满桌的零钱，还是相当有视觉冲击力的。 “这里大概有四百多，刨除两百的成本，净赚两百多。” 李朗一脸笑意的看着几人。 几人都有些呆愣，看着桌上的钱，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朗抓起一把钱，说道：“你们明天各自找个地方，一天一两百总没问题。十来天顶你们在家一年赚的。” 几人连连点头。都没啥好说的，机会就在眼前，以后吃稀吃稠全看这次了。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就去菜场开始了大采购，一人几十斤肉，顿时让不大的菜场都为之侧目。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当天晚上，几人就按李朗的布署找好了位置，尽量分开了些，不互相影响。李朗自己没有出摊，而是在几人的摊位来回转，帮他们先适应再说。 情况还不错，虽然几人还不熟练，但总算还是烧烤，再加上李朗的秘制酱料，味道没变多少。 当天晚上回去，几人基本都赚了一百多，刨除李朗那两成，一人至少能落一百。 昏暗的灯光下，几个人聚在一个小屋里，看着各自眼前的钱堆，兴奋弥漫开来。这都是他们的钱了啊！跟做梦似的。 照这架势，他们离万元户也不远了。再想大点，十万元户也不过是三五年的事嘛！到时候回家起了新房，再娶个老婆，那生活才叫美呢！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憧憬着。 接下来，几人的生意彻底打开了局面，销售额也节节攀升。特别是李朗，有李平给他帮忙，他的销售额很快过了六百，每天利润直奔四百而去。 其他几人也进步很快，每天的利润已经攀升到两百多，一个个的连晚上做梦都要笑醒了。 第十三章 少年意气风发时 世上最赚钱的生意一定是垄断的。李朗他们用事实诠释了这一点。 半个月下来，几人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事半功倍。特别是李福生几个，看着每天利润都在增加，感觉离万元户的小目标越来越近了啊！到现在，他们手头已经有了两三千块钱。特别是李朗，他自己就赚了不下五千，再加上几人的提成，存折数字直接多了八千块，总存款过万了。 总之，形势一片大好。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乐观的，像李朗，他就已经在打算着下一步的转移方向了。 上次的经验告诉他，危机常常就在繁华中蔓延。 不过，现实还是打了李朗一个措手不及。他预料中的竞争对手没出现，周围却多了些不同寻常的目光。 “大爷的，被小痞子盯上了。” 这天刚一支好摊，李朗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几个小年轻就蹲在不远，一个个痞里痞气的，看着他的摊子。不买东西，也不走，就那么盯着。 李朗心里咒骂，这几个小崽子八成是等着他卖完东西呢！ 他装作没发现，趁着弯腰，悄悄对李平道：“快去把福生哥他们喊来，有人找麻烦。来了不要声张。” 站起来却踢了踢他，大声道：“零钱忘了拿了，李平，你快回去拿！” 李平很快反应过来，应了一声，立刻骑着他的凤凰牌就走。 看到李平走了，几个小痞子站起来追了两步，可李平车子早走远了。随后几人互相嘀咕几句，又原地蹲了下来。 李朗继续不慌不忙的招呼顾客，眼睛不时地扫着四周。 他心里也在忐忑，事情怕是要闹大，还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呢！好歹别伤了人才好。 不久，李福生匆匆赶到了，看了眼李朗，递了个放心的目光；接着李向锋也来了。李朗心中总算有了些底气。 俩人装作乘凉的吃瓜群众，就在李朗摊位不远坐下，眼睛时不时的打量着那几个小痞子。 没一会，李平也回来了，后边跟着李军跟周国庆。 李平回到摊位，李福生他们却是聚成一堆，若无其事的闲聊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朗的心里慢慢安定下来，专心盯着手里的活。 几个小痞子倒是好耐心，只是盯着这边，也不来打扰。卖完了东西他们才好拿钱嘛。 终于，当食材卖完，要收摊了。李朗的心提了起来。 食客散去，那几个小痞子立刻站起来，悄悄围了过去。 “小子，赚的不少啊！” 领头的小年轻手里多了根撬棍，敲着李朗的烧烤架。眼睛却是落在了钱袋上。鼓囊囊的，显然赚了不少。 李朗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几人，“这是想打劫？” “算你识相！” 撬棍指着李朗，说道：“钱留下，摊留下，以后滚远点！” 李朗不禁冷笑一声，“你想的倒美。” 话落，李福生几人已经到了跟前，手里都掂着棍子，人又壮，气势顿时压过了对方。 说到打架，李朗真心不在行，李福生他们才是从小打架长大的。这年头不比后来，村里的小孩都野惯了，经常两个村子几十号人在林子里打群架，头破血流是常事。面对这几个小痞子，他们自然不怵。 “你们几个，单挑还是群架？” 李福生提着木棍，指着那撬棍青年，又高又壮的个头往那一杵，着实吓人。 看到突然多出来的几个大块头，几个小痞子顿时有些发慌，面面相觑，不知道好好的打劫怎么变成了这样。 撬棍青年手点着几人，愤愤的道：“喊人是吧？你们等着，有能耐明个还在这，咱看看……” 他话还没说完，李福生一脚就踹了过去，人直接被踢出去老远。 撬棍青年连着翻了几个跟头才终于停下，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二话不说领着手下就跑。 一直跑出去老远，几个家伙这才转身撂了几句狠话，消失在了夜幕中。 “走吧！”李朗有些无奈的招呼道。 刚才李福生他们来的急，摊子都撂在了原地。几人回去看了看，果然，除了李向锋的还在，其他人的就剩个烧烤架了。 “今天的帐算我这，一人两百吧。”李朗说道。 李福生连忙道：“这不成，帮忙是应该的，哪能让你再花钱。” 他们能挣着钱也是因为李朗，这点损失跟收获一比，真的不算啥。再说了，帮忙哪能让人赔钱的。 “朗子，真不用！买烧烤架钱都是你垫的呢。” “真不用！” 李军跟周国庆也连忙接话道。 至于李向锋，他跟李朗是堂兄弟，这会倒不好多说什么。 李朗摆了摆手，语气却是不容置疑，道：“咱们做事得有规矩。就这么定了。” 几人蹬着车子，很快回了租的院子。 回去之后，几人一商量，也不打算在这待了。 打了地头蛇，以后还有的烦呢，他们是来赚钱的，可不是来惩恶扬善。反正别的地方也能去，那干脆走呗。 …… 第二天，找到房东结算了房租，几人很快开启了下一次征程。 下一个目标，李朗盯上了市里。毕竟县城的市场实在太小了，更重要的是，小县城的人情世故还格外复杂，外人根本待不久。 很快的，他就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数钱都数抽筋了。 他们市是个不知道几线的地级市，但好歹也是阔过的，土豪不少。所有肉串价格直接提了一倍，顾客仍是络绎不绝。 更重要的是，市区人民的口味可挑剔多了，口袋也鼓的多。李朗他们因为占据味道的优势，那些跟风的根本没法撼动他们的地位。 城市的市场太大了，大到虽然竞争者越来越多，李朗他们的生意反倒越来越好了。 李朗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直接来市里了，在县城晃悠干嘛呢，少赚了不少钱呢！ 整个暑假，李朗他们就这么在市里扎了根，赚钱赚疯了。 到暑假尾声，几人一合计，都被存折里的数字吓了一跳。 李朗的资产正式突破了十万，其他几个人也至少三四万在手，太吓人了。要知道，这可是九五年！连首都房价都在两千以下呢！ 眼看再过几天就要开学，李朗打算回家了。 李福生他们可舍不得回去，准备就在市里干到底。在李朗的建议下，几人也终于放弃了打游击的模式，一狠心，准备买个大铺子，就做烧烤买卖。 找了一圈，当听到那些铺子价格的时候，李朗眼都要红了。上百平的好铺面，居然三五万就拿下了。便宜的发指。再搁个二十年，那位置没个大几百万别想。 李朗干脆也出钱，跟李向锋合伙出钱又买了个铺子，占了一半份子，顺便把李平安置了过去。 几个月的辗转下来，李平的心算是野了，李朗也彻底没了让这小子复读的念头。不读就不读吧！反正也不是那块料。 “在这听你向锋哥的话，知道吗？”临回家前，李朗对弟弟叮嘱道。 “我知道。”李平连连点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有空回家去看看爸妈，知道吗？” “我知道。”李平眼中开始透出了急切。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看着哥哥快点回家，他好彻底拥抱这座热情的城市了。 李朗自然看出了这小子的心思，心里更是一阵气闷，咋不知好歹呢？！ 转向李向锋，说道：“向锋哥，这小子的钱你可得卡好了，一个月发他两百工钱，再多绝对不成。” 李向锋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 “哥！” 李平却是突然哀嚎一声，“再多点吧，不够花啊！” 他没想到，哥哥居然这么残忍，这么快就要击碎他的梦想。 李朗瞪了他一眼，不容置疑的道：“少废话，钱先攒着给你成家用。二十岁前别想乱花钱。” 被这么一顿训，李平也总算认清了现实，他在哥哥眼里是没有话语权的！心里打定主意，反正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大不了到时候跟李向锋说说情，好歹多给点啊。 又跟送别的李福生他们聊了几句，很快的，李朗就摆摆手，坐上了回家的汽车。 第十四章 出发 傍晚的时候，李朗提着大包小包，终于回了村。 没等到门口，家里的大黄狗已经摇着尾巴蹿了出来，绕着他的腿直打转。麦子早已收仓，这狗正是最兴奋的时候，只要不出错，李恒志每年都会奖励它不栓狗绳一个月。 抬脚把狗踢开了些，李朗冲屋里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厨房门口走出一道人影，正是他老娘。 “朗子回来啦？”张巧娟有点远视，这会光线不好，她眯着眼还是看不清人脸。但声音是认得的。 “妈，是我。”李朗自己开了栅栏门，提着东西到了院里。 “我爸呢？” 连忙接着了东西，张巧娟说道：“领着你妹去河边捉鱼去了，一会就回来。” 自打李朗弄出了竹子地笼，李恒志就接过这手艺，时常去河边转悠，第二天上午再去集市上，总能卖个几块钱的。 “小妹还没开学？”李朗奇怪道。 “看你这记性，今儿不是星期六嘛，她们也放假。” “哦！” 东西放到一边，张巧娟把儿子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弟没回来？还有向锋他们几个，在那边咋样？光打电话说挣着钱了，你大娘他们都问好几回了。” 几人这一出去就是两三个月，虽然电话打的勤，但去那么远的地方，家里自然放不了心。 “你放心吧！都好得很，这段都忙着赚钱呢。李平我也留我向锋哥那了。”李朗随口答道。 “那你明个去他们家里说说，好歹让人家心里有个底。”张巧娟叮嘱道。 “知道知道。” 不久，李恒志终于领着李蕊回来了，俩人手里都提着网兜，鱼却不多。 “呀，哥，你回来啦！”看到门口的李朗，李蕊惊喜的嚷道。 “嗯，回来了。来，看看哥送你的东西。” 李朗转身拿了个袋子，递给她。 李蕊立刻接过，蹲在那看了起来，“鞋子，钢笔，哇！随身听！” 拿着那红色的随身听，李蕊顿时高兴坏了。这东西还是很稀少的，她同学有人用，但也都宝贝的很。 “爸，这衣服你试试！”李朗又拿着一包衣服递给李恒志。 他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衣服鞋子，当然，那些大包小包的不止他自个的，李向锋他们几个也都托他带了东西回来。 “嗯！”李恒志点点头接过，枯木似的脸也透着欣喜。自打李朗录取通知书下来，他的笑脸可是越来越多了。 第二天，李朗就提着东西去李福生他们几家转了圈，东西放下，又简单说了情况，让他们放心。 离开学就剩几天，李朗也不闲着，张罗着装了电话，又让人修了修漏雨的房顶。 …… 挑了个阳光不怎么明媚的天气，李朗终于要走了，离开家乡，他即将踏上更广阔的土地。 离别总是伤感的，特别是，李朗还要去那么远、那么陌生的地方。村口，家人从家门口一路送到了这，若不是李朗停下，他们指不定还要继续向前送的。 “爸妈，钱别不舍得花，我会挣钱的。还有老三，多给她点钱。”李朗最后叮嘱道。 虽然给家里留了不少钱，但李朗也知道，那钱八成还是要在存折上好好躺着的。明知道叮嘱没啥用，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 “你也注意身体啊！”张巧娟拉着儿子的手，眼泪汪汪的。 旁边的李恒志倒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那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不是手卷烟，是李朗特地给他买的。 李朗的目光转向旁边的李蕊。跟前些天相比，这丫头倒像换了个人一般，一身崭新的夏装，显出了她原有的青春活泼来。 “在学校好好学习，别怕花钱，想买啥就买，知道没？” 李朗特地塞了她一个小金库，单纯零花用的。毕竟是大姑娘了，整天寒寒酸酸的也实在不像样。 李蕊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眼中透着不舍来。 李朗不禁大为欣慰，还是妹妹好啊，知道跟他亲近，比李平那个混小子好多了。 “走了！” 摆摆手，在家人不舍的目光中，李朗转身向不远处的李立走去。 李立也快开学了，俩人要结伴去省城。按程序，他们需要先坐李立他老爹的拖拉机前去县城，然后在那坐大巴，经过长达六个小时的颠簸后到达省城。最后李朗再从那坐上前往首都的火车。 这年头，出远门不容易！要人命的那种不容易。 到了省城，李立的路途结束了，李朗的却才开始。 在省城火车站，李朗需要在拥挤的闷死人的人群中找到售票口，掏出还幸存的钱，买一张前去首都的火车票。在臭不可闻的拥挤火车上，他需要在没座的情况下站十八个小时。下车后，就是首都了，他还需要一次次用满嘴的方言向路人问路，最终到达学校。 这不是幻想，而是李朗当年的亲身经历。他至今也没法忘记，当年那个连县城都只去过两趟的少年，是怎样抱着破烂的蛇皮袋远走千里，在满心的慌张与不安中跌跌撞撞到达首都的。 当然，如今的李朗也再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了。未来的经历累加到现在，赋予了他前所未有的从容与自信，对于未来，他只有期待。 一路到d县城，俩人坐上了前往省城的大巴。与满眼沧桑的李朗相比，李立显得激动又忐忑，好奇的看着车窗外的世界。 六个小时后，省城到了。出发时是上午，这会已经到了半下午。 两人出了车站，都是相似的打扮，背上背着蛇皮袋，只是他们的目光却完全不同。 李立震撼于省城的繁华，李朗却在感慨时光倒流的魔幻，就像……，算了，还是留着到首都感慨吧！ 两人的结伴到此为止。 帮李立找到了去学校的公交车，李朗则乘车又向火车站的方向而去。 …… 火车站，看着售票窗口的长长队伍，李朗不禁打了个寒颤。 郑城火车站本就是全国交通枢纽，来往停靠的火车实在太多了。如今又正值开学季，人多的让人发指。 更重要的是，对多数人来说，除了火车，也没别的出远门方式。不管你是贫民还是小康，只要不到大富的程度，出远门就只能挤火车。 好公平啊！ 可看着汹涌的人群，李朗宁愿不公平点。 第十五章 袁相 等啊等，等的心都要碎了，李朗终于买到了车票。 好不容易坐上火车，他高兴坏了，有座！ “让让，让让！”抱着蛇皮袋，李朗徒劳的喊着。 可惜，前方人群还是岿然不动。眼看旁边人都过去了，有人居然直接翻窗户，他却还原地打转，一发狠，也不管不顾的就往前挤。 “哎呀！” 没走两步，前方传来一声惊呼。李朗连忙挪开挡着眼的蛇皮袋，正迎上一个女孩的白眼，她的手则紧紧抓着一个青年的胳膊。 “抱歉抱歉！”李朗连忙道歉。 那女孩只来得及瞪他一眼，转眼又被人潮挤着跟上了那青年的步伐。 被这么一瞪，李朗文明人的怪癖发作，也不好意思胡挤了。没办法，慢慢挪吧！ 车里的温度比外边高了好几度。李朗憋着口气，忍着满车的汗臭，奋力的埋头向前。他的蛇皮袋仍死死扣在胸口，那里放着他的存折跟钱，也是他的底气，可不敢丢了。 好不容易找到位置，李朗低头一扫，不禁暗自叫苦。对面居然就是刚才那女孩，那青年却在他旁边。 看到李朗，那女孩顿时狂翻白眼，扭过了脸。 李朗也不在意，蛇皮袋就放在大腿上，舒服的坐了下来。 车厢里仍是闹哄哄的，对面女孩欲言又止，终于冲他晃晃手，道：“喂！能换换座位嘛？我想跟我堂哥坐一块。” 她旁边同样是个抱着蛇皮袋的汉子，看得出来，她全身都在试图远离对方。 “不能！”李朗可不惯她的臭毛病。 “切！”女孩霎时恼红了脸，目光更不好看了。 不过，李朗旁边的青年倒一直沉默着，李朗不禁撇嘴，这堂哥当的，堂妹也不管不问。 不久，夜幕慢慢笼罩了下来。李朗饿了，饿了得吃东西。 火车上的饭是别想吃了，周围有人拿出备好的泡面，当然，不少是馒头。 李朗伸手在蛇皮袋里摸了摸，抓出了一袋牛肉干，还有几瓶黄罐旺仔牛奶。 又摸了摸，居然拿出了好几块巧克力来。没办法，他这人不抽烟不喝酒，当年当程序员，挺神醒脑就好这口。 不过，这东西可是让他好找，主要是郑城的超市实在太少了。这年头郑城还没有沃尔玛，也没有家乐福，连联华也没有。确切的说，偌大的省城，还没有一家像样的大型超市。 真是黄金一样的时代啊！ 李朗左手牛肉干，右手巧克力，再喝两口古董级的黄色罐装旺仔牛奶，吃的简直不要太爽。 在＇况且况且＇声中，无聊很快席卷了整列火车。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人却总要找法子消遣的。 “对二！” “压不住！” 没一会，车厢里就满是摔牌声了。显然，大家都是早有准备。 可惜，李朗只会斗地主，旁边打的牌他看不懂，只好安安稳稳的坐着。 旁边的青年似乎也被环境弄的烦躁起来，取过背包，居然拿出了一份＇参考消息＇。这让李朗大为欣喜，脑袋连忙也凑了过去。 青年看都没看他，却默默的把胳膊放低了些。李朗对他的印象顿时大为改观。 第一页面大标题：叶利钦与库奇马就黑海舰队分配问题签署了协议。 李朗脑袋有些恍惚，这对兄弟俩还没分清家呢！ 再向下看：日元对美元比价连续升值后，东京外汇市场突破80日元兑1美元大关，创历史纪录。 “啧啧，坑的真惨。”李朗小声感慨道。 每个新闻都是满满的年代感啊！苏联才刚成为历史，大毛二毛还是兄弟；rb开始他们失去的二十年，然后再失去三十年…… 李朗正感慨，那青年突然转过脸，“你也懂经济学？” 李朗被问的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懂点。” 他好歹也在美帝混过的。在那边，经济学金融学常识简直跟汽车一样，全是必须品。李朗都不得不佩服美帝人民对科学经营的执念，当年他邻居开了个便利店，居然都要请人做专业的市场分析，还有完整的经济学模型。知道的是小卖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进军国际市场呢！ 文化的影响，再加上李朗当年参与设计过一些经济模拟软件，熏也熏陶出来了。 青年脸上终于多了些笑意，伸手道：“没想到在这都能遇到同行，我叫袁相，你好！” “额，你好！我叫李朗。” 李朗跟他握了握手，“那个，其实我不是学经济的，我是大学新生，学计算机。” “新生？”袁相有些疑惑，“不是学经济的，那你怎么会了解这些？” 这年头经济学可没烂大街，国人又秉承泾渭分明的教育模式，除了专业的，还会有谁关心汇率意义的？ 李朗摊了摊手，“我比较感兴趣，就看了些书而已。” 袁相终于点点头，“那你倒挺不错，学点经济学总有用的。” “喂！” 对面的女孩突然踢了踢李朗，挤了挤眼道：“我堂哥可是在美国读大学呢！你给我让个座，有机会可以让他领着你出国玩！” “小颖！”袁相脸色一沉，斥道：“别胡说。再这么说大话，早晚有你吃亏的。” 女孩显然很怕袁相。吐了吐舌头，连忙缩回去，再不敢多嘴了。 闲来无事，报纸也看完了，李朗跟袁相很快攀谈起来。对两个经历相似的人来说，话题总是不缺的，从国内聊到国外，又从经济聊到文化，俩人都在惊讶于对方见识的广博。 李朗是真的惊讶，不同于这年头出去就变愤青的留学生们，袁相的客观与冷静着实让他印象深刻。 岂止是李朗在惊讶，袁相感到的震撼更是犹有过之。眼前这少年，谈吐之犀利，认知之深刻，让他恍惚的直以为正面对着老师。 临近中原省边缘，火车在安阳站停了下来，汹涌的人潮再次在车厢里翻腾起来。 两人聊的口干舌燥，声音又被喧闹淹没，只好停了下来。 过道里很快就全是人了，互相挤来挤去，有的甚至试图踩着座椅过去。 对面，那女孩都缩成一团了，李朗终于有些于心不忍。 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道：“喂，咱俩换换位置？” 女孩顿时有些惊喜，连忙道：“好啊！谢了哈！” 跟李朗换了位置，女孩立刻拉着袁相换了位，她这才舒舒服服的坐到了窗户边。 几个小时下来，李朗坐的屁股疼，又睡不着，只能看着窗外，盼着快点到地方。 快点吧，快点吧！ 第十六章 校园 第二天中午，火车终于到站了。 三人陆续下了车。 聊过才知道，原来袁相这次来首都就是打算坐飞机返校的。至于那女孩，名叫袁颖，也是大学新生。 李朗一宿没睡，这会眼皮直打架，抱着蛇皮袋都有些恍惚了。 袁相拍了拍他，说道：“有手机吗？固话也成！以后好联系。” 李朗摇了摇头，道：“没有。你有电话吧？我联系你也一样。” 好不容易有个聊的来的，俩人显然都不想断了联系。 “我只有美国的电话。你打很贵的。”袁相无奈的道。 这年头越洋电话简直贵的发指，瞧李朗这打扮，也不像富裕的。 “没事。”李朗摆摆手，“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好吧。” 袁相很快从背包拿出纸笔，刷刷写完递给他：“希望能常联系。” “会的。”李朗接过来，装到了胸口兜里。 “再见！” 袁相点点头，拉着同样困的半死的堂妹，向着车站外走去。 使劲搓了搓脸，又吃了好几块巧克力，李朗总算清醒了些。抻了抻腰板，向着车站外走去。 站在路边，看着眼前已经有大都市雏形的首都，李朗终于仰头发出了感慨：啊～，美妙的时代，我来了。 沿着路边刚走没几步，嗖的一声，一辆大奔飞驰而过，差点没让李朗英年早逝了。 呸！ 李朗心有余悸的呸了口，后背一层冷汗，刚起的雄心壮志顿时全没了。 该死的暴发户，李朗心中咒骂。接着就是一阵恼火，为啥？为啥开车的不是自个呢？ 坐在公共汽车上，李朗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还有那快速长起来的高楼大厦，突然有些心急起来。 这个国家发展的太快了。快到一晃眼的功夫，他可能就要错过无数机会。 社会越是发展，信息越透明，挣大钱的门路也越少，这是发展的必然结果。已经九十年代中期了，这是最好，恐怕也是最后的时代机遇。错过了，也许就得付出数倍的努力才成。 不久，售票员的喊声响起，到站了。 李朗拖着行李下了车。 看着眼前的校门，他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 这并不是李朗当年的母校，但却熟的不能再熟了。因为，他媳妇当年在这边呢，那时候李朗一周来一趟，能不熟吗。 提着行李，李朗的疲惫一扫而空，脸上都因为兴奋而有些发红。这一刻，所有的重量都微不足道了。 熟门熟路的找到新生接待处，报道完，李朗扛着行李，拿着证明他是本校学生的各种标志，奔向了宿舍。 一路环顾着校园的风景，李朗的眼睛就没闲着过，总是回放着他跟媳妇在这条路走过，在那边聊过，脸上的幸福也越来越重。 李朗夫妻俩是老乡，只是不在一个市。他们能认识也是巧得很，李朗当年跟她高中同学一个专业，因为这层关系，他们三人回家的时候都一块坐火车，这一来二去的，俩人也就认识了。 说来好笑，那年头的人脸皮薄，俩人看对了眼，大学四年却连手都没牵过。李朗也不管别的，只是一星期一趟的往她学校跑，舍不得坐公共汽车，就全凭俩脚板串门。就这么的，他俩愣是憋到了毕业，眼看要工作了，李朗才终于说出了口。 再后来就是结婚生子，一晃几十年。 走了不久，李朗终于收了思绪，到地方了。 跟宿管登记了一下，领了宿舍钥匙，李朗扛着行李上了楼。 爬了三层楼，李朗总算找到了宿舍，门没锁。 脚蹬开门，迎面就看到一个白白净净的大个子在收拾床铺。 那大高个扭过脸，顿时笑容满面：“哎呀，欢迎欢迎！” 说着就来接李朗的行李。 “不用了，多谢！” 李朗笑着摆摆手，找到自己的铺位，东西一股脑扔了上去。 “认识一下，鄙人羊舌卫！冀省人。”大高个抻着手，笑道。 “杨舌维？”李朗点点头。伸出手道：“我叫李朗！中原省人，你好。” 大高个嘴角突然浮起一丝得意，摸出身份证，在李朗眼前晃了晃：“我姓羊舌！是复姓，不是杨！” “……” 果然是真真切切的仨字。李朗看的眼角直跳。话说，这名字真的不考虑改改吗？ 叫羊舌头多好。 寝室六个铺位，这会只来了他们俩，闲来没事，俩人干脆先去下楼吃饭。 一边走一边闲聊，李朗很快对这家伙有了大概印象。 到了食堂，李朗还好，羊舌维却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花了眼。 当然，不止是看菜，还有人。好多女生…… 师范大学的男女比例那是可想而知的，三比七，几十年后还是一样。再加上女生又好扎堆，结果这会食堂全是女生，不管是餐桌还是窗口的队列，零星的男生都像受惊的绵羊一般，在那瑟瑟发抖。 俩人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不好意思挤啊！这不是二十年后，除了死不要脸的二流子，男女连说话都嫌害臊呢。 “咋办？要不等等？”羊舌维看向李朗。 李朗微微叹了口气，招招手，“你跟着我吧！” 羊舌维顿时如释重负。 “两只鸡腿，两个肉包子，一份洋葱炒肉，一份鸡蛋饼。” 拿出换好的饭票，李朗一口气买了一堆饭。 不得不说，大学的饮食水平实在高了太多，也丰富了太多，不管你吃啥，贵的便宜的都有。李朗现在不差钱，又正长身体，吃的方面自然不会委屈了。 唯一麻烦的，是饭票。这玩意用着太不方便了，就比钱好用一点，导致打饭的速度很慢。 端着买的饭，李朗连忙先去占了个空座。 “亲娘啊！早知道不来这学校了，去哪都别扭死了。”端着饭，羊舌卫匆匆来跟李朗汇合。 看的出来，这家伙是真的不适应，显然还没受到腐朽思想毒害，是个纯真无邪的好同志。 吃完饭，等他们回到宿舍，已经又多了个人，正忙着收拾东西。 那人一身白衬衫，中分发型，再加棱角分明的脸，都显现出了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同学你好，新来的？”李朗一边打嗝，挥手打招呼道。 那人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伸手道：“你好！我叫杜端。湘省人。” 两人握了握手。 “李朗！中原省人。” 羊舌卫也搓了搓手上的油，伸手道：“羊舌卫！冀省人。” 不等这家伙再卖弄，李朗直接笑道：“他是复姓，羊舌头的羊舌。” 杜端显然有些意外，目光透着疑惑。他不确定这俩人是不是在逗他。 “真的！”羊舌卫瞪了李朗一眼，拿出了身份证。 杜端这才点点头，“你好！”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明明是六个铺位，但一直到晚上第四个人都迟迟没到。问了宿管才知道，他们宿舍就他们仨。 好吧，没住满。准确的说，是今年招的男生偏少了。 六人宿舍转眼变成三人豪华房，三人顿时欢乐的很。 第十七章 思念 当天晚上，仨人才刚购物回来，就有人在走廊喊了起来：计算机系的，到三号教学楼一楼集合！ 李朗顿时激动起来，东西一扔，撒腿就往楼下跑。 “这家伙，捡金元宝去了？”看着李朗风一般的背影，羊舌卫不禁挠头道。 一路风驰电掣的，旁边的景物慢慢虚化成背景，李朗的心脏也越跳越快，感觉随时都要蹦出来一般。 他太激动了。 终于要看到媳妇了啊。算起来，他们已经生活了整整二十多年，二十多年里，他俩分开的时候连一个月都不到。当年，从他媳妇生了一场大病后，身体状态就很不好，离不开人照顾。自那以后，李朗甚至很少出远门，就为了能照顾好她。到后来自己创业，他更是干脆把公司弄在了家旁边，好多朋友都笑称他们是连体婴儿…… 跑着跑着，李朗的眼泪就出来了。 他想起了那个世界的媳妇，她身体那么弱，三天两头的住医院，没他在，她该怎么熬啊！……好在，他们儿子也大了，该能照看好她吧？ 李朗用力晃了晃脑袋，心中尽力的不去想这些。 到了三号教学楼不远，李朗悄悄去旁边厕所洗了洗脸，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一会看到她，该说什么呢？李朗心中不禁幸福的想到。 等走到地方，他才发现那里只有三两个女生在，没有她。显然，他来早了。 不过无所谓了，小半年他都等了，不缺这一会儿。 李朗就站在那，左顾右盼着。 人慢慢的多了起来，羊舌卫跟杜端也来了。 “你瞅啥呢？”攀着李朗的脖子，羊舌卫好奇的道。 “没啥，找个人！”李朗头也不回的道。 教学楼前聚的人越来越多了。在仅存的知了半死不活的叫声中，微风轻吹过人们的脸颊，就像地锅前的热风一般，不断的扫着脸。夏天的最后炎热还在，被晒了一整天，有些烫人的地面正慢慢挥发着热量，更让人心燥。 李朗心里有点慌。因为，人都来了大半，还是没她的影子。 人呢？哪去了啊！ 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李朗眼中的惶恐却越来越重。 咔咔咔！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在石板地上响起。李朗猛地看过去，是一位女老师，他眼中止不住的失望。李朗认得她，是他媳妇的辅导员。 可，老师都还在，他媳妇人呢？ 那位女老师在人群前方站定，扫了眼人群，道：“同学们好，我叫高秀芳，是你们的辅导员老师。很高兴认识你们，现在点一下名！” “杜端！” 第一个就点到了杜端。 “到！” “罗颖！” “到！” …… 点名一个接一个，李朗的心却是越来越沉。 没有，他确定他媳妇不在。 怎么回事？迟到了？还是…… “李朗！” 被喊到名字，李朗却浑然未觉一般，眼睛还在一个个的找人。 “李朗在吗？” 羊舌卫拍了拍李朗，“老师喊你呢！想啥呢？” “哦，到！”李朗终于反应过来。 看了李朗这边一眼，高秀芳这才继续向后念。 “周敏！” 听到这个名字，李朗猛地抬起了头。这是他媳妇道名字。 “周敏在吗？”高秀芳再次喊道。 “老师！”一个女生举起了手，“她生病了！一直发烧，在医务室输液呢！” “哦，我知道了。”高秀芳点点头。 “好了，剩下的都到齐了。下面我说一下军训的事……” 后边的话李朗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出了一身冷汗，身体晃了晃，险些站不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慢慢散去，只剩下李朗还在那站着。 “你魔怔了？” 羊舌卫跟杜端站在他跟前，都是一脸的疑惑。 李朗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说着，也不管俩人，他突然向学校医务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 思念就像一道光，即使你暂时遮住了它，看不到却不意味着不存在。 站在医务室门口，李朗看着椅子上的女孩，他感觉自己的心都照亮了。 “喂！你什么病？”一个胖胖的护士走过来，问道。 “我，我没病。”李朗眼睛仍看着那椅子上的女孩。 护士脸色一变，怒道：“没病？没病你在这干嘛？挡着路呢！” 李朗终于收回了目光，挠了挠头，“我最近有点低血糖，能不能打瓶葡萄糖？” “你这人，真的假的？”护士疑惑道。 “真的。”李朗答的理直气壮。 “过来，给你检查检查。”招招手，她示意李朗过去。 一番检测之后，李朗自然是啥事没有。 但架不住他央求，来看病的人又不多，护士只好勉为其难的给他打了瓶葡萄糖点滴。 又不是流感高发期，医务室的人还很少，输液的就他媳妇一个，当然，现在有俩了。 抱着点滴瓶，李朗兴冲冲的向着长椅上坐着的她跑去。 “同学你好。”李朗拿出了生平最和善的笑容。 “你好。”周敏有些虚弱的点点头。看李朗要坐这，往旁边挪了挪地方。 “不用，不用挪。”李朗连忙给她扶着吊瓶。 在旁边直挺挺的坐下，李朗咽了口吐沫，气氛有些沉默。 李朗突然有些犯了难。这该怎么聊？活了两辈子，他仍是没多少经验。总不能像当年那样，一直闷着四年吧？ 不成，绝对不成。 “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李朗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计算机系。”周敏有气无力的答道。 她现在都快烧晕了，倚着椅背，脸色苍白的厉害。 “哇，这么巧啊！我也是计算机系的。咱们一个系的啊！”李朗突然夸张的大呼小叫道。 周敏歪了歪脑袋，看着李朗，似乎在确定这人是不是也烧晕了。 李朗又坐直了些，满面春风的，看着哪有病人的样，整个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同学你好，我叫李朗，你叫什么名字？”他继续问道。丝毫没意识到旁边的人很需要休息。 “……” “同学？”李朗扭脸看去，这才发现，她已经睁不开眼了。 “护士，护士！”李朗顿时急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那个护士跑了过来。 “我媳……她昏迷了！”李朗指着周敏，汗都出了满头。 护士也吓了一跳，连忙要喊医生。 “我，我没事。”一声微弱的话声响起，周敏突然睁开了眼，满眼的无奈。 虚惊一场，那护士顿时狠狠瞪了李朗一眼，这小子成心来捣乱呢吧？若不是李朗死死护着针头，她差点就要过来把他的针薅了。 第十八章 郭江 第二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原定的军训时间不得不向后推迟。 学校军训是直接拉到部队。对新生们来说，军训对他们都还相当陌生，满脑子都是对军营生活的向往。听到推迟的消息，都是哀叹一片。也只有那些老生看到了会直摇头，轻蔑地说一句：幼稚。 真以为军训是过家家呢？个把月下来，一个个保证都得哭爹喊娘的要回家。 坐在宿舍的阳台上，看着外边的雨幕，李朗有些郁郁寡欢。 他今天又跑了几趟医务室，可周敏都没再去。问了护士才知道，她只是感冒，只需吃药就可以了，不用再来医务室。没办法，李朗只好丢了魂似的回来了。 军训的时间被推迟到了三天后，新生们没地去，李朗仨人都在宿舍窝着。羊舌卫跟杜端坐在那看书，李朗扫了眼，都在预习高数呢。 计算机专业的学习难度是毋庸置疑的，学业繁重不说，还对数学水平要求很高。光这一点，就不知让多少学生愁坏了。 不过这跟李朗没啥关系，他水平在那放着呢，不学也无所谓。 室友都在认真学习，李朗也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想了想，他干脆拿着伞出了门。 …… 在学校不远的一家电脑店，李朗停下了脚步。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店员连忙走过来，问道：“您好，想买电脑吗？” “嗯。我看看。” 李朗点点头，目光落在了店里一台台笨重的电脑上。 然后看向了价格。 接着就是一阵牙疼。真贵啊！最便宜的也要一万多。 “那个，你们这有二手电脑吗？”李朗问道。 他手头的钱并不多。一半都扔到那个烧烤店了，再加上留家里了一些，现在他总共也就三万。花一万多买电脑，怎么看都有点不划算。 店员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本来看李朗的打扮她都有些怀疑，这下倒是确定了猜测。 “抱歉，这个是没有的。”语气也生硬起来。 “那好吧。” 注意到了店员的脸色，李朗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店门。 转了好几家，李朗还是没找到合适的选择。没办法，他最后只买了软盘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去了。 …… 嘭嘭！ “请进！”屋里传来一道声音。 “老师好！”李朗恭恭敬敬的出现在了门口。 “这位同学，你找谁？”高秀芳面色有些疑惑。 显然，她并没认出李朗来。也是，统共就点了次名，能认出来才怪了。 “老师，我是您班上的新生，我叫李朗。” “哦。” 高秀芳伸手拿过花名册，果然找到了这个名字。 扶了扶眼镜框，她笑着道：“李朗同学，你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提前自学课程。老师，能不能让我去计算机教室用用电脑啊？” “这样啊。”听到这，高秀芳的目光顿时更和善起来。对老师来说，上进的学生总是值得信任的。 “你等一下，我替你问问。应该可以的。” “谢谢老师！” 高秀芳站起来，走到屋里一角的电话边，很快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郭老师吗？我是小高啊，我这有个新生想用电脑，你看你那边可以吗？……嗯，好的，好的。谢谢啊。” 挂断电话，高秀芳对李朗说道：“你现在可以过去了，去计算机教室找到郭江郭老师，他是管理员，会帮你的。” “好的，谢谢老师。”李朗连连道谢。 从高秀芳那出来，李朗迫不及待的向着计算机教室的方向跑去。 学校的计算机教室占据了一层楼，在计算机教室外的楼道里，李朗终于找到了那位郭老师。 这是个正在谢顶边缘挣扎的中年人，眯缝眼上挂着副厚厚的眼镜片，看起来还算和善。 “郭老师，您好。”李朗打招呼道。 郭江显然不怎么喜欢说话。瞥了李朗一眼，招招手，示意李朗跟着。 只是，在教室门口，郭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继续向前，最终在值班室门口停了下来。 然后，郭江就在角落里的一台古怪电脑前站定。 说它古怪，是因为李朗实在很难确定这东西的身份。外壳是ibm的，可从缺了一块的壳子那，李朗还看到了里边苹果的零件标志，哦，连英特尔的也有。 这明显是攒出来的家伙啊！看型号，好多还是那种濒临报废的零件。 “这台你用吧！”郭江递给了李朗一个无比放心的目光。 能不放心吗？这玩意看着跟垃圾没啥两样。 “老师，这真能用？”李朗有些牙疼的道。 “能啊！怎么不能。” 郭江拍了拍那电脑壳，咚咚直响，道：“这是我用几台报废电脑的零件攒出来的，还加了新零件呢，经折腾，坏了也没事。那些好电脑你别想了，我可不敢让你摆弄。” 李朗心中不禁叹气，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啊。学校宝贝似的电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新生摆弄呢？ “好吧！”李朗点点头，也只能凑合了。 给李朗说了些注意事项，然后郭江就走开了，这会正上课，他可忙着呢！ 坐下来，李朗找到开机键，然后打开了电脑。 对他来说，这电脑实在是太久远的记忆了，不止是硬件，连系统跟软件都有些陌生。 李朗大概查看了一下，这破玩意装的东西还挺全，显然，这是有人一直在用着的。 熟悉了电脑的情况，李朗松了松浑身的肌肉，准备干活了。 修长的十指搭在键盘上，很快的，一阵节奏欢快且急促的敲击声就响了起来。 作为一名优秀的前程序员，李朗的能力自不用置疑，即使已经很久没拿起键盘了，但他还是很快适应了这台古老的电脑。 工作的时候，李朗习惯于全身心投入，一分钟、十分钟，很快，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清脆的敲击声仍是连绵不绝。 咔咔咔！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值班室外，郭江脚步突然一顿，侧耳听着值班室传出来的敲击声，眉头微皱了起来。 快步走到门口，他就只看到了正坐在电脑前的李朗。当然，还有他那飞快舞动的手指，敲击声就是从那传出来的。 郭江的眼睛瞪的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悄悄的走过去，郭江想看看这少年在做什么。哪想到，他还没走几步，敲击声突然一滞。接着，李朗就扭过脸，正看到做贼似的郭江。 “……” 双方都是一阵沉默。 “我以前自学的电脑。”李朗首先解释道。 “哦，学的挺好。” 郭江尬笑着，眼角直跳。 “那，您要用电脑吗？”李朗问道。 “不，你用吧！”郭江连连摆手。 “谢谢老师！” 李朗转过脸，继续敲键盘，只是速度放慢了很多。 郭江站到了旁边。李朗也不在意，眼睛仍是盯着电脑屏幕。 “这是什么程序？”郭江小声问道。 “一个经常练习的小程序，所以很熟的。”李朗说道。 从一部分代码，自然不可能看出他在编写什么。 “哦。”郭江点点头。 看了一会，实在也看不出什么，他只好回自己座位倒了杯茶，匆匆走开了。 李朗仍是在那坐着，一直到郭江消失在门口，扭头看了眼，他的手指却是陡然加速。 这一坐，李朗就直接在值班室待到了傍晚。 郭江下了班，李朗也只好结束了工作。反正离完成还早着呢，他倒不急。 外边的雨还在下着。 取下存储着他今天成果的软盘，跟郭江打了个招呼，李朗匆匆走出了大楼。 第十九章 优势 成功的要素就是找到自己的优势，然后最大程度的发挥它。比如有的人学术厉害，有的人钻研人情世故厉害，有的人爹厉害。 而李朗的优势就更厉害了：他前知五千年，后知二十年。 …… ic卡又称智能卡，广泛应用于金融，身份识别，生活交费等领域。八十年代进入中国，到了九十年代，相关产业开始迅速发展。 想想几十年后那数不清的银行卡，公交卡，学生卡，这个行业的前景就可想而知了。再加上九十年代对相关产业的大力扶持，一些ic卡公司纷纷成立，并迅速发展起来。 …… 从开学看到手中的饭票起，李朗就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优势，工作经历。 当年毕业转行后，他做的第一份工作就在一家ic卡公司，负责开发应用程序。 很显然的，这样实打实的未来工作经验，对现在意味着太多太多东西了。 他的打算很明确，就从老本行做起，开发ic卡应用程序。毕竟，这是他最熟悉的内容，也最有把握。 这个时期，好多ic卡公司都才刚成立，他们的问题都很明显：技术储备弱！ 硬件方面还能买，可软件方面就不成了，都需要人手，需要摸索。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多数公司都只展开了很少的业务内容。像后来学生用的饭卡，这会就没有，李朗的记忆中，还得一两年后，才会有公司推出类似业务。 这就是他的机会。 李朗正在做的就是一套缴费用的ic卡应用程序，类似饭卡的那种。 不过，独自开发程序没那么简单，相当耗时间。李朗也不急，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一直没机会遇到周敏，李朗在失落中也终于收了心。暂时放下儿女情长，他又重新扑向了赚钱大业。 结果，好好的大学生活，愣是让他过成了996。早上去郭江那，一直到晚上才跟他一块下班。俩人都是同行，郭江除了好奇李朗一个新生哪学来的本事，双方还算聊的过来，倒是越发熟络了。 三天后，军训正式开始。载着兴冲冲的新生，车队一路驶向军营。 这年头，绝大多数地方的高中实力有限，根本没有军训这回事。就算有些办军训的，那也跟过家家一样，练两天算了。 所以新生们对军训的印象还停留在电影里，好玩又酷。 可怜的娃啊。 不出意外的，第一天，他们就后悔了。 说好的英姿飒爽呢？说好的高冷帅酷呢？为啥到他们这，只有不停的汗呢？哦，还有浑身贴着的膏药。 站在队列里，李朗眼睛时不时的往不远处的女生队列扫，看着他媳妇的小身板，心疼的很。她感冒才刚好呢！ “你，出列！”教官指着李朗的鼻子，把他喊了出来。 李朗苦着个脸站到前边。 “四十个俯卧撑，开始。” 没办法，做吧！ 李朗趴到地上，吭哧吭哧的就做起了俯卧撑。 “不标准，再加十个。” 一场处罚下来，李朗累了个半死。好歹回了队列，他也再不敢左顾右盼了。 这年头的军训，完全是按照新兵训练的模式，苦的程度根本不是后来能比的。晚上还时不时的紧急集合几回，没几天，学生们就全蔫了，就连最耐苦的农家子弟也是一个个唉声叹气，恨不得十天并做一天过才好。 军训可不仅是队列训练，包括军体拳，战术动作，甚至学生们还有机会接触武器，这当然是最受欢迎的项目。九五式是别想了，也没有，多数还是八一杠。学生们一个个拿着武器，嘴咧着露出一口白牙，跟那焦炭似的脸色差太大了，滑稽的很。 李朗突然想起了一个真实的笑话，说是俄国的一个将军吐槽如今的小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扔手榴弹了，军训学生们估计会深感认同，孩子也得会开坦克才好玩呢。 军训固然苦，但不得不说，这同样是学生们最好的融入集体的机会。一块站队列，一块流汗，一块受罚，友谊就是在这时联系起来的。没办法，人总是会对跟自己一块受过苦的人更有好感。共苦易，同甘才难呐。 至于那些教官们，即是严师，也是慈兄，一边把学生练个半死，一边却又是他们拿着药给受伤的学生敷伤口，妥妥的战友情。 一转眼，军训结束了。学生们顿感解脱，接着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不舍来。人总是喜欢怀念受过的苦，而教官们则是再好不过的载体了，于是纷纷跟教官要了地址，泪眼婆娑的说以后要写信联系，然后又会在一个星期后忘个一干二净。 一番恋恋不舍的离别，学生们还是走了，来的时候啥都没带，回去却是装了一脑袋的情谊。 …… 回了学校，学生们正好有两天周末休息。这下可撒了欢，来到首都，他们终于有机会好好逛逛附近了。 好多去天安门看升旗，心野的就去长城，就连最不济的，那也得在学校附近转转。 凌晨四点，李朗他们宿舍仨人就爬了起来，他们要去看升旗。 结果到了才发现，他们来晚了。最里边早没了位置，只能站外圈，除了羊舌卫这个大高个，李朗跟杜端只能看着一大片后脑勺发恼，然后离远些，反倒又能看到城门楼子跟升旗台了。 一直到升旗手出现，李朗连忙踮着脚，结果前边的人也在垫脚，他还是只能看到国旗护卫队员的脑袋。怪不得队员只要大高个了，要不看不到啊！ 看完升旗，仨人打算去聚一顿，当然，饭馆子要挑最便宜的。 一口肉一口酒……当然是不可能的。李朗倒吃得起，关键羊舌卫跟杜端都是一般家庭，他不好炫富，这俩人生活费又不多，吃完估计得心疼好几天。 要了几盘炒菜，就着大馒头，再来几瓶啤酒，仨人倒是吃的有模有样。 …… 欢乐的时光远比痛苦的过的快，两天的周末结束后，终于正式开课了。 学生们又是兴冲冲的打算体会开学第一课，结果，他们几乎是还未从军训的阴影中缓过劲来，转眼就被老师跟教授们手中的知识砸了个晕头转向。 太难了！跟高中完全不同，老师讲的又快又多，根本不给学生片刻歇息的机会，敢低头一分钟，前边已经换了半板题了。 第一节课结束，哀嚎声一片，活像军训第一天那样。要知道，这里的学生都是在高中顶尖的那一批啊！基础弱的，来了估计得怀疑人生。 不过，李朗是完全不在意的。全班学生都是争着往前边争位置，就他，大摇大摆的坐到后边，当真是个异类。 前边老师在那讲的慷慨激昂，此刻，这个异类眼睛却一直瞄着右边。 胳膊支着脑袋，李朗正在发愁怎么跟周敏正式认识。直接搭讪？指定是不成的，就她那脾气，不把他当成流氓骂一顿才怪了。 真愁人啊！ 再来一次，患得患失中，他反倒不知所措了。 讲台上，老师的讲课突然一顿。 “那个同学！” 顺着老师的指向，所有人目光齐唰唰的转到了李朗身上。 “到！”李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第二十章 张平 “这一题，你回答一下。”讲台上的高数老师板着脸，指着题目道。 他讲台上可瞧得清清楚楚，全班就这小子不认真听。一会答不上来，不来点颜色瞧瞧，这小子还真以为大学是来玩的呢。 李朗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心说这老师眼神也忒好了，那么远都看得到，眼框戴的是望远镜不成？ “若集合m=……，n=……，从m到n的映射满足：……，则映射f有__个。” 扫了眼题目，李朗稍一沉吟，立刻道：“老师，是4个！” 讲台上，老师的眼角跳了跳，半天说不出来话。 目光剜了李朗一眼，这才道：“坐下吧！上课认真听讲。” “谢谢老师。”李朗连忙坐下。 可惜，屁股才刚一沾座，他的心思又不知去哪了。 …… “郭老师，你这电脑键盘该换了啊！a键有点不灵活。”一边噼里啪啦的写着代码，李朗冲对面的郭江喊道。 这会正是傍晚，学生们基本都去上自习了，李朗又抽空跑到了郭江这。 郭江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好意思说！原来挺好的，你一来这键盘老出问题。手打字跟炒豆似的，真是败家子。” “切！明明是这破键盘的问题，还赖我了。” 郭江早就完成工作了，可还是选择在这多待会。据他说是个人觉悟高，想要为学校多做贡献。 李朗自然对此嗤之以鼻，一个整天把学校草稿纸往兜里塞的，能有啥觉悟？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边联网了。互联网！ 就在去年，中国正式连入国际互联网，而他们学校的联网在两个月前才刚刚完成。当然，没几台，郭江那台就是其中之一。 “你说，咱什么时候才能撵上美帝呢？”看着屏幕，郭江突然有感而发道。 “你看什么呢？”李朗头也不抬的道。 “新闻。不瞒你说，看完我都想去转转了。” “淡定淡定！” 李朗笑道：“哪都有好有坏。不过，他们那边确实挺适合你的，去养老嘛！” “什么意思？”郭江有些发懵。 “很简单啊，他们那边压力小，收入高。但有一点，华人去了容易职场受限，比如你还没干几年呢，得，人家直接给你封顶了，就在那岗位待着吧您！当然，很适合你这样求安稳的人。” “你就说我不求上进呗！”郭江答了一声，眼中突然有些落寞。 李朗笑了笑，也不答话。 开学已经好些天了，学生们的课业依旧相当繁重，学生基本是连轴转，不是去看书，就是在去看书的路上。 不过，虽然都在努力，但班里的学生已经开始出现分化。尽管来的时候分数都差不多，但天分这东西真的不讲理的。像有的学生已经能游刃有余，甚至有余力自学更多内容，但有的却还只能在那如山般的课业中越来越苦恼。 李朗两边都不算，他只是感觉无聊。除了个别科目，他根本就不需要学，但还是不能旷课，不然逮着了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坐在最后边，今天是计算机基础课，李朗又是听的兴致缺缺，索性拿了图书馆借的金融系课本看了起来。 至于讲台上的老师，如今看到李朗也不再批评了，都知道班里有个不听课学的还贼好的家伙，想教训他都没地方下嘴。 叮铃铃…… 随着一阵铃声，下课了。学生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下一节课。 李朗仍是看的认真。 咔咔咔 纷杂的声音中，一阵脚步声格外的脆，那是皮鞋的声音。 李朗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中年人向他走来，这是他们的计算机基础课老师。 赶忙把书收了，李朗站起来，“张老师好！” 这位名叫张平，前几年刚回国，也是计算机系年轻一代的扛鼎人物，年纪轻轻的就是副教授了。 “你叫李朗吧？我知道你。”张平笑着，直接坐到了他身边。 李朗心里有些无奈，不出意料，这是要谈心了？ 招手示意李朗坐下，张平直接问道：“你以前自学过课程？” 李朗点点头，道：“额，确实自学了。” 张平坐直了些，说道：“看的出来，你的学业水平已经远超出了课程进度。我想对你做个测试，如果你能通过，就可以到我的实验室旁听，可以吗？” “这个……”李朗一时有些犹豫。他担心的这会占用他更多时间。 “你如果通过，我会给你申请让你自由安置时间，这总可以了吧？”张平继续加大筹码。 “谢谢老师。”李朗立刻答道。 张平的话无疑正中他的痒处，他没有理由不答应。实在是，他也受够了在班里的状态，完全就是浪费时间，还很容易让老师反感。不是实在无聊，又有哪个学生喜欢看老师的臭脸呢。 “那好。” 张平脸上浮现了些笑意，从皮包里取出了一张手写试题，道：“你可以查资料，但不许问别人，下午交给我。” 李朗接过那试题，点点头，“我知道了。” 下一节课是英语，李朗照例是不听课的。英语老师也习惯了，反正几次提问都没能教训他，连英语口语都流利的很，那不学就不学吧。 李朗在专心的做那张试题。 不简单，李朗很快就感觉到了棘手。张平说他可以翻书，那是因为书上根本没有，试题几乎是贯穿了大学四年的内容。 他自己知道自己，多数本事都在实践上，说到这些理论内容，还是很让他头疼的。 他这一做题，就直接到了放学。 前边，羊舌卫跟杜端收拾完东西走了过来。 “朗子，不吃饭去？” 李朗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吃吧，我这做题呢。” “呵，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浪子都回头了！？” 俩人瞧了瞧李朗手里的试题，很快又挪开了，咋那么刺眼呢。 杜端说道：“这是张老师出的吧？看这架势，他想收你当关门弟子？” 张平先前找李朗，他正好看到了。 “差不多。”李朗点点头，“他说可以让我去他实验室旁听。你知道的，我上课都是浪费时间，索性过去看看呗。” 羊舌卫按着李朗的脖子，大呼小叫道：“听听，老杜你听听，这小子就是欠揍，说的话伤人心呢！” “行了！” 杜端拿开羊舌卫的手，笑道：“那有啥办法，脑子是爹娘给的，你这是起跑线就落后人家九十米啊！” 羊舌卫顿时受伤的很。如今杜端也适应了学习节奏，进步快得很，这样看，他们三剑客就他一个落后分子了。 “算了算了，跟你们这样的没法说，我还是吃饭去吧！” “朗子，要不要给你带饭？”杜端问道。 李朗终于抬起了头，从兜里摸了几张饭票递过去，“老样子，四个肉包子，一个菜饼，一个鸡蛋饼。包子要三号窗口的，饼要八号窗口的。” 他可是讲究人，吃中意了一个味道，不吃到想吐是不会换的。 接过饭票，俩人很快走出了教室。 等他们走了，李朗又埋着脑袋，专心致志着跟那些试题较劲，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了。但还是有零星的还在那坐着，多数在预习下午课程。 第二十一章 乐观 很快的，教室的学生陆续走了，最后只剩俩人。 “同学，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吗？” 李朗正忙着，耳边就传来一道问话。 “抱歉，我这正忙着呢，你……” 话声戛然而止，李朗猛地抬起了头。 “哦，抱歉。”眼前人有些失望，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等等！”李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呼啦一声，桌上的书全被他带到了地上。 “周……同学，我给你看。” “嗯？” 周敏转过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你要问题吗？我帮你看看。” 李朗很想笑，又担心吓着她，只能尽量控制面部肌肉。 周敏眼中透着感激，道：“那谢谢你啦！李同学。” “不客气，不客气。” 李朗连连摆手，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书，周敏也连忙伸手帮忙。 “你看，就是这道题。我想了好久还是不明白，看你数学挺好，就想来问问你。”周敏拿出练习册，指着一道题道。 她的数学一向是弱项，当年也是，老师讲的又太快，实在有些跟不上了。 李朗接过来看了眼，很快有了思路。他却又不立刻讲，而是装模作样的拿着纸笔，在那写写画画的。 “你坐啊，容我想会。”李朗用最和煦的笑容说道。 “嗯。”周敏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这才坐下来。 感受着身边人的存在，李朗端端正正的坐着，眼中的幸福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周同学，咱们好像是同乡吧？”李朗问道，眼睛趁机看向她。 “哦，好像是吧！” 周敏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那天在医务室，我看到一个人跟你好像哦。那是你吗？” 手指点着脑门，她试图回想那天的情况，可惜，她当时都快烧糊涂了，没看清脸。 “咳咳。” 李朗轻咳两声，有些尴尬，“是我。真巧啊，咱们这算很有缘分吧？！同乡又是同学。” “确实挺巧的。”周敏认同的道：“对了，你家是哪的？” 人总是愿意与相似的人亲近，异地遇同乡，算是一种相当高的相似了。 接着，俩人的聊天总算正常起来。从家乡聊到暑假生活，又聊到高中，不知不觉的，十多分钟都过去了。 信息优势，永远都是最高等的优势。对李朗来说，他就相对周敏有着绝对的信息优势。 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家庭状况，她的成长，她喜欢的食物，她喜欢的颜色，乃至她的所有喜好。 于是，周敏恍然发现，跟眼前这人聊天成了很舒服的一个事。在不知不觉中，李朗总能恰到好处的获得她的好感。 “都十二点半了啊！” 看了眼教室里的钟表，周敏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 “抱歉抱歉，我没注意时间。” “没事。”李朗连忙道：“这题我会了，你听听？” “啊？你做出来了？”周敏一脸茫然。这就做出来了？刚才他们俩不一直在聊天吗？ “你看，这题应令t=y-n，再……” 很快的，李朗讲完了解题思路。他倒是有心讲慢点，可这题就那么几步，实在也没什么好慢的。 “有不会的再来问我啊！” 李朗恋恋不舍的看着周敏拿回习题册，望眼欲穿的提醒道。 “嗯，谢谢你啦。”周敏笑着点点头，转身匆匆走了回去。 这会，班里已经陆续有人来了。 李朗心里顿时空落落的，看着她的身影欲言又止，跟猫爪子挠了似的。 叹了口气，他一屁股坐回椅子。还好了，总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啊！ …… 好不容易做完题，趁着下午还没上课，李朗匆匆的跑向了张平的办公室。 “你做完了？”拿着那张试题，张平目光有些诧异。 “确定没问别人？” “当然。” 李朗皱着眉头，感觉自己的信誉受到了质疑，“不信的话，您可以再出两道题。” “抱歉。”张平摇了摇头，说道：“我待会就向院系打报告，从现在起，你可以出入我的实验室了。除了我的上课时间，我多数时候都在那。地方就在本院实验楼二楼，知道地方吧？” “知道。”李朗点点头。 张平放下那试题，招招手道：“来来，坐下，咱好好聊聊。” 招呼李朗坐下，他又转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茶叶，娴熟的泡起了茶。 张平的手指是标准的知识分子的手，灵巧而又骨感，看起来很适合弹钢琴。此刻，茶壶茶杯就在那双手中老老实实的转着。 “我很好奇，你的知识从哪来的？”一边沏茶，张平抬头看了眼李朗。 “据我所知，你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好。你懂我的意思，这个时代获取知识的成本并不小，对你来说更不容易。当然，我只是好奇，你可以不回答的。” 李朗看出来张平确实只是好奇，至于调查自己什么的，当然不可能。毕竟，他这会才算哪根葱呢。 清楚这些，李朗自然不慌。摊了摊手道：“老师，我不认同您的观点，所谓的成本其实并没有多大。毕竟，市图书馆就有我所想要的全部东西。而那里离我家六十公里，路费二十。二十块而已，我家还是拿的出来的。再者，我家的真实情况并不会在档案表现出来，就比如我。” 他笑着拉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手表，说道：“这块沪牌机械表价值五百块。最后，我认为您应该相信天才的存在。” 张平沏好茶，端起嘬了口，目光仍旧温和。 “你口才不错，虽然有逻辑问题。不过，你还是成功让我相信了。” “那本来就是事实，我对自己总比您对我了解吧？”李朗无奈答道。 张平大笑着，说道：“说的也是。” 面对随性而又直白的张平，李朗也不禁起了好感，相比于老夫子一般的严师，当然是张平这样的更让人放松。 张平又沏了杯茶，递给李朗，说道：“说实话，我对你还是很看好的，也想让你在学术上有更好的成长。那么，你对自己的学业有什么规划吗？” 端着小巧的茶杯，嗅着淡淡的茶香，李朗顿觉心平气和。 “有倒是有，不过……抱歉，我其实不适做合学术的。”李朗说道。 “哦？”张平有些惊讶，“我没想到你这么坦诚。” 李朗摊了摊手，无奈的道：“没办法，我不想让您到最后才失望。您没发现吗？我其实缺乏对科学的好奇心。比如，我上课会去看金融书，而不是物理数学。现在，您打算改变决定吗？我无所谓的。” 他是真的不忍心让这位老师失望。毕竟，张平是老师，以后还要教很多学生的。 出乎意料的，从张平眼中，李朗并没有看到失望。 张平只是摇了摇头，打趣道：“这你可想多了。我是老师，只要学生想学，又有学好的能力，那我自然要支持。况且，做不了大科学家，知识也永远都用得着的。再说了，你又没法预测未来，怎么就知道不会走学术路？” 看着笑呵呵的张平，李朗心中也不禁跟着开朗起来。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浑身都透着乐观的人，应该是个很好的老师吧，最少最少，他能教会学生最重要的乐观。 第二十二章 大实话 张平的研究方向是集成电路，说白了，就是芯片。不过，这个研究在当下的国内并不容易，原因也简单，缺钱，缺人才，缺设备仪器，总之啥都缺。更重要的是，这玩意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后来者很难生存。所以，张平还有别的研究项目，算是平衡一下压力。 张平目前就带了三个研究生，全是大老爷们。 张平的申请比想象中简单。第二天，高秀芳就把李朗喊了过去，要找他了解情况。 很快的，李朗就获得了想要的自由。以后，他只需所有考试合格，教室也不用去了。张平的课都在上午，所以李朗上午可以自由支配。 …… “我说，你都忙活一个多月了吧？到底忙啥呢？” 郭江忙完了手头的事，有些无聊的看着对面敲键盘的李朗。 这小子每天一来就跟机器人似的，手就没停过，看的郭江直心疼键盘。 “一个小玩意，您大概看不上眼的。”随口答着，李朗眼睛仍是盯着屏幕。 “切！我还不稀得看呢。” 坐那发了会呆，郭江顿感无聊透顶。实在是，他这差事太闲了，但工资也低的可怜。因为这，他的两任同事都没干够半年的，全去了私企。后来，学校索性不再招人了，这也是李朗能安心在这的原因。 郭江又凑向李朗，小声道：“知道不？咱学院这月又走了俩老师。” “嗯？” 李朗立刻停了下来，一脸惊恐的看着郭江。“什么时候，咋死的？” “……？” 郭江也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呸呸呸！你这臭嘴，往哪想呢？是辞职了，没死！” “辞职……，你可吓死我了。”李朗拍了拍胸口，“我们老家死了都说走了。我还以为你也要死了呢！” “呸呸呸，你还说。”郭江冲着地面一直呸，似乎要把晦气全呸走似的。 李朗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屏幕。 “唉～” 重新坐好，郭江突然叹了口气，道：“我这也正犹豫呢！你说我该不该走呢？在学校工资忒低了，人家出去找个事做，一个月挣得顶我半年呢。可是呢，我在这好几年了都，有感情了啊。烦，真烦！” “切！” 李朗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您说的好听，不就是眼红人家挣钱，又怕丢了铁饭碗嘛。” 郭江瞪着眼，手指向李朗，“你，你这小子，……说啥大实话嘛！” 他顿时又有些颓然，叹气道：“让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自己那么不堪呢？” “生活在给予人安逸的同时，必然会拿走斗志。您现在就是温水中烧着的那只蛤蟆。”李朗笑着说道。 “呸！你才是蛤蟆。” 俩人斗了几句嘴，说的又没什么营养，很快就各自无言，只有两道敲击声再次在屋里回荡起来。 郭江似乎跟李朗较起了劲，键盘打的哗啦作响。不过，对这样闹哄哄的单纯炫技，李朗向来不屑一顾，手中按键仍是迅捷而富于节奏感，绝对完胜。 “郭老师！” 一道喊声顿时打散了所有节奏。 门口出现了一个女老师，说话客客气气的，一看就是刚工作不久那种。 “汉语言文学系的要来上计算机通识课，你去看看吧？” “知道了！”郭江答应道。话里的每个字都透着厌烦。 保存了电脑里的东西，他站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的。 “真是的，一群学文学的上什么计算机课，有毛病嘛！” 计算机从业者对文科生的鄙视向来是不加掩饰的。盖因为生活中有太多人向他们问一些蠢的发狂的问题，并固执地以为所有的计算机从业者都是计算机的老爹，出了毛病，拿过去让他们管好不听话的儿子就成了，丝毫不顾及那是不是人家亲儿子。 “小子，走，一块去！” 路过李朗旁边，本着要烦一起烦的分享精神，郭江毫不犹豫的抓了他的壮丁。这边就是这样，忙起来要人命，闲起来同样要人命。 “你别拉我，我今个就能完成了啊。”李朗苦着脸，想拒绝。 他的工作就差一点啊！ “不成！我这会心情不好，都赖你说的，你也别想好。走。”拉着李朗，郭江不由分说的道。 “等等，让我保存一下东西！” “快点！” 郭江终于撒了手。 让人家保存东西，这是计算机从业者的基本道德。 …… 李朗时常揣测，文学系的学生，家庭状况大概都不错的吧？毕竟这样一个除了当老师，实在不知道还能干啥的专业，穷人家的孩子学了很容易饿死的。 到了教室，郭江沉着个脸，开始给学生讲解计算机基本知识。讲了半节课，后半节就放羊了，学生爱干嘛干嘛吧！ 只有遇到突然关机，或者找不到按键之类的小问题，他才指示着李朗去解决。自个却是悠哉的很，抱着茶杯在那看着窗外发呆。 “小老师，双引号怎么打出来？”一个女生举着手，问李朗道。 “你同桌刚问过，问她吧！”李朗无奈道。 “她又忘了，不好意思再问，我就是替她问的。” “……” 晃着脑袋，李朗无奈加无奈的走了过去。 一节课下来，李朗突然有些同情郭江了。整天面对这些问题，最容易产生怀才不遇的错觉了啊。 刚一下课，俩人一个比一个跑的快，回了值班室。 李朗又坐回了电脑前，手中的键盘敲的更快了，他的工作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不久，急促的敲击声突然一收，李朗按在键盘上的手缓缓抬起，庄重的如同仪式。 “切！” 郭江一声冷哼，终于在恰当的时候，用恰当的方式打碎了所有的庄重感。 李朗不满的瞪他一眼。这家伙，老是惹人厌呢！好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站起来，道：“老郭，你那电脑有编译器吧？让我用用？” 代码需要通过编译器转换成计算机能识别的语言。 “没大没小的……”郭江嘟囔了两句，站起来道：“用吧。” “那个……，老郭，能不能请您出去抽根烟？” “哼！” 郭江重重的哼了一声，果然摸出根烟，慢悠悠的出了值班室。 看郭江出了门，李朗立刻直奔他的电脑而去。 第二十三章 谈判 九十年代，要说国内的技术与人才资源最丰富的地区，毫无疑问，是中关村。 这个后来号称国内硅谷的地方，汇聚着顶级的大学，优惠的政策，最密集的人才，结果自然是造就了最好的营商环境。无数高技术企业在这里诞生，发展，更是后来许多巨头的初生地。 …… 一辆出租车缓缓在中关村的一处小广场停了下来。 “师傅，多少钱？”后座的李朗冲前头的司机问道。 “四块。”司机回头瞥了眼，说道。 李朗摸了摸兜，很快拿出几张纸票，递了过去。 车门打开，李朗走了出来。身后的车子立刻离开了。 今天他打扮的可是格外敞亮，一身的西装皮鞋，梳了个正经的三七分，胳膊夹着公文包，果然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样往人家跟前一站，只以为是长了个娃娃脸，保证没人敢小瞧了他。 呼～ 站在楼宇中，李朗深深吸了口气。果然，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啊。 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当年，他毕业就在这边上班的。整整五年，他在这脱了贫，也在这附近成了家，现在想来，算是他很值得怀念的一段时光了。 亲切的空气吸了没几口，李朗就站不住了，他今个还有正事呢！赚钱的正事！ 大头皮鞋在石板路上踩的咔咔直响，李朗挺着腰板，目光巡视着一个个已经陌生的招牌。 瞅了一会，看到一块路牌，李朗突然一拍脑门。糟了个糕，那遭瘟的司机居然停错了地方，这离目的地还有好几里地呢！ 大爷的，怪不得这么陌生！ 心里问候着那司机，李朗苦着个脸，没办法，还得慢慢走呗！ 小半个小时后，李朗终于找到了地方。仰头看着那熟悉的招牌，他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你好，我找一下你们姜总。”李朗向前台接待问道。 前台是个小姑娘，不是他印象中那个，长相没得挑，做事也一板一眼的。 “请问，您有预约吗？”小姑娘一副职业微笑脸。 “没有。” “抱歉，没有预约是不能让您过去的。”那姑娘摇摇头，礼貌而又不失微笑。 说话跟背台词似的，怪不得这么好看还待不久。李朗心里暗自吐槽。 “能跟你的直接领导通报一声吗？我有要紧事。” “抱歉！” “小姑娘，你这工作态度不成啊！前台不是这么当的。你是公司的门面，要……” “抱歉，请您出去。” 她居然还在笑着！ 真白瞎了这幅好皮囊。 “……” 眼看不远处的保安已经有英雄救美的架势，李朗只好气呼呼的出了公司大门。 蹲在门口，他仰头看着公司招牌，不禁苦笑。开局就不顺啊！ 这会早已经入秋，阳光没了先前的炽热，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斜倚在一张长椅上，李朗半眯着眼，一边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目光还不时的斜向公司门口。 不久，一群人三三两两的从楼上走了下来。到饭点了！ 李朗立刻精神一振，翻身站起来，按记忆搜索着面孔。 找到了！ 他立刻大步走了过去。 “你好，可以耽误你五分钟吗？”李朗冲一个穿着皮夹克，梳着中分的青年说道。 “嗯？” 皮夹克青年显然有些意外，下意识的停了下来，“什么事？” “关于你们公司业务的事。可以去旁边说吗？”李朗笑道。 皮夹克青年眉头一皱，立刻意识到了眼前人的来意，这是要合作来的？ 不过，他性子一向豁达，对这事倒没什么厌烦。 “好吧，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青年扫了眼腕表，抬手示意李朗去一块荫凉地方。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李朗！是一个专门开发ic卡应用程序的团队负责人。我来找您，就是想为贵公司提供一款量身打造的应用程序。” 皮夹克青年脸色仍是平常，伸手道：“我叫宋军。” 两人握了握手。 “下面我来介绍一下我们团队的成果。” 说着，李朗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宋军。 “简单说，这款程序是专门针对贵公司目前使用的系统所设计，可以用于日常缴费业务……” 五分钟后， 李朗的介绍还在继续，宋军却再也不提时间的事，脸色也终于认真起来。 很显然，李朗的介绍成功打动了他。 “李先生！” 宋军打断了还要再讲的李朗，说道：“东西你带了吧？可以去电脑上演示一下吗？我想看看实际效果。” 毕竟是应用程序，纸上根本说不清的，他需要看到结果。 “当然可以！”李朗点点头。 领着李朗，宋军匆匆向公司方向走去。 二十分钟后，在一间办公室，宋军的目光终于从电脑屏幕离开，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李朗，又看了眼屏幕。 “李先生，您稍等，我去喊我们老板过来。……小琳，快去拿瓶饮料来，要可乐！” 忙不迭的喊了声不远处的前台姑娘，他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匆匆离去的宋军，那前台小姑娘有些发懵。手忙脚乱的找出了两罐可乐，扭扭捏捏的走过来，哪还有先前的“训练有素”。 “您喝饮料。”可乐放桌上，小姑娘站在那，完全没了别的心思。只想着她惹恼了客人，自己这工作别丢了吧？ 抬头看了眼，李朗不禁叹了口气，这样的傻丫头，美貌对她多危险呐！ “小姑娘，平时多看书，多看人家怎么做的，多学习，前台真不是你这么做的。”李朗好为人师的毛病又发作了，指点道。 “嗯，我知道了。”小姑娘低着脑袋，委屈的不行，哪像个会听的样子。 算了。李朗顿时没了再多嘴的心思。 宋军的行动很快，几分钟后，他就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过来了。 看到李朗，中年人伸出手，“您是李先生吧？幸会，我是姜斌，公司总经理。” 李朗也站起来，伸手道：“姜总，你好。” 不等坐下，姜斌直接道：“李先生，能不能再演示一遍贵团队的成果？” “可以。” 点点头，李朗又重新坐回屏幕前。 结果自然是不出意外的。在确认了产品价值后，姜斌驱散了闲杂人等，却是要立刻谈判了。 第二十四章 我要努力 待双方坐定，对面只有姜斌跟宋军两人，李朗则是跟他们面对面，双方围着一张客桌。 “李先生，冒昧的问一句，您的团队情况能介绍一下吗？”姜斌首先问道。 相比于李朗拿出的成果，他更感兴趣的却是李朗的团队。从对方开发的成果来看，姜斌很快就意识到，对方的开发经验比他的手下丰富的多。他不禁有了寻求更多合作，甚至直接收编对方的心思。 “抱歉，这个保密。”李朗摇了摇头。“不过你放心，我能决定所有事务。” 姜斌跟宋军对视一眼，这才说道：“那么，您是想合作，还是直接卖掉东西？” 他很清楚李朗拿的筹码有多大。不是这东西有多难做，而是时间问题！他们现在缺人手，缺时间，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公司现在全是些刚毕业的学生，开发经验少得可怜，等自己做成，不知要到哪年哪月了。 不止他们公司这样，别的公司也差不多，多数成立还不到两年，基本都还在摸索。可现在李朗手中已经有现成的成果，若是能拿到，那他们立刻就能先竞争对手一步推出产品，公司就算活下来了！ “打包卖掉，包括源代码。”李朗干脆的道。 “那价格方面？”姜斌顿时有些欣喜。 李朗直接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道：“二十万！” 不等姜斌说话，他接着道：“姜先生应该知道，贵公司开发的话成本远不止这点。最重要的是，它能让贵公司最快的占领市场。孰轻孰重，您应该有数。” 砰！ 他打开了手里的可乐罐，一边喝一边看着对方。 姜斌脸上有些为难。他们公司刚成立，钱多数都是贷款跟他以前的积蓄，实在不能算富裕。可，眼前这机会却是太难得了。 “李先生，这实在太多了。能不能……” 不等姜斌说完，李朗再次打断道：“不能少，但可以分期付款。先付十万，剩下的两个月内付清，可以吗？” 姜斌很快站起来，道：“您稍等。我需要跟各部门沟通一下。” 这次，他却再没了一点犹豫。 对一个公司来说，这么大笔钱可不是小事，他要确认不会影响各部门运行。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初创公司，决策都很快，只要姜斌心里有了底，他自己就能决定。 “您请便。”李朗答道。 姜斌点点头，匆匆走了，只余下宋军在这。 嘭！ 宋军也开了罐可乐，声音格外的清脆。 他显然有些尴尬，讪讪的把打开的罐子又放回了桌子。 “李先生现在在哪高就？”宋军拉家常一般的问道。 他心里同样在打李朗团队的主意。作为公司股东之一，也是技术骨干，宋军也很清楚李朗展现出来的技术实力，若是能吸收对方的团队，那他们公司技术实力无疑将大为提高。 李朗摇摇头，“抱歉，我不便透露。” 李朗不打算告知这些，实在是，很多事他也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这都是我一个人弄的，能做好是因为我上辈子就做这行的吧？ “好吧。” 宋军眼中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挤出了个笑容，道：“那贵团队有没有来我们公司的想法？薪资待遇方面一定能让您满意的。” “抱歉，暂时没有。”李朗再次干脆的摇头。 “哦，这样啊。” 宋军也不禁尴尬了，笑了笑，不再多问。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默。 姜斌还没回来，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宋军也是善解人意的，很快让人拿来了几份报纸，俩人干脆坐那，边看报纸边等人。 终于，直到一个小时后，姜斌回来了。 “李先生，我答应了。我希望能尽快达成交易。”一进屋，满头大汗的姜斌直接说道。 为了这笔交易，他必须付出公司相当一部分的现金储备。不过，只要交易达成，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朗长出口气，站起来。“好的。” 等他返校取回了源代码，当天下午，双方正式签了转让协议。同时，李朗也放弃了对成果的所有权，不能再次售卖了。 “合作愉快。”姜斌向他伸手道。 李朗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 …… 蹲在银行边的马路牙子上，一手捏着存折，一手拿着巧克力豆，李朗正看着车水马龙发呆。 他的存折上已经又多了100000，话说，这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呢！他正在犹豫，这钱是要在首都买房呢？还是买房呢？ 先买他个几十平豪宅，花不完的部分，那就再去自行车店买辆豪华版鸽牌。接下来他只需要再混吃等死的等个二十年，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呼～ 李朗正在那畅想，一辆奥哥贴着他的鼻子就过去了，带起的泥浆糊了他满身满脸。 “我去！” 李朗几乎是翻着跟头的坐到了地上。一看身上，他彻底成泥人了。 翻身站起来，看了眼满身的泥，再看看已经驶远了的奥哥，李朗打开存折，一脸的悲愤。 我要你有啥用啊！ 连个车都买不起，呸！ 不买了，啥都不买了，他要奋发，他要努力！ 拦了辆出租车，李朗打算回学校，可那司机一看李朗那身泥，说啥也不让他坐。没办法，李朗只好多付了二十块车费，这才算答应了。 …… “李师弟，又去哪发财了？”李朗刚进张平实验室，一个瘦高个就打趣道。 这位是张平带的研究生，名叫徐鹏，已经研二了，目前正打算继续读博。看他那正在快速稀疏的脑门，李朗感觉他的希望应该很大。 “徐哥，又瘦了啊！哪天你跟郑师哥商量商量，让他匀你点肉多好？”李朗随口也开了个玩笑。 他口中的郑师哥就是张平的另一个学生了，名叫郑国祥。跟徐鹏正好相反，他家里是开矿的，一米七的个，吃了个一百八的体重，走起路来肉都直晃。 “去你的。就他那一身肉，恶心死人了。” 斗了两句嘴，徐鹏又转头忙自己的事了。他最近正在构思毕业论文，还要准备考博，压力相当的大。 不一会，又有两人来了，其中一个胖子正是郑国祥。另一个总算是正常身材了，名叫陈永豪。可惜，他家里一点也不豪，一身最普通的打扮，平时总是闷不吭声的。 李朗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几人就各自准备去了。 今天下午张平会过来，领着几人做实验。至于李朗，他虽然只是旁听，但也要准备内容的。 很快，教室门推开，张平出现在了门口。 第二十五章 两点确定一条直线 张平照例是指导学生，而李朗则是在旁边旁观，一边做笔记，有时候也会问些问题。 李朗的优势在于软件，在硬件研究上，说他是半个门外汉也可以。但是！谁让他是重生者呢。对他来说，张平研究的东西，在他眼中却是未来活生生的产品。 比如，他若想研究计算机，就不需要多高的专业能力，只需要知道后来的计算机什么样，再看看现在的什么样。两点确定一条直线，他在两点连线，那就是研究成果！ 这就是重生者的可怕之处。两个世界有无数这样的两点，他只需要找到那两点，剩下的工作就是划线，省去了太多太多的探索的麻烦。 实验室的工作是忙碌且辛苦的。可李朗却乐在其中，也确实是获益不浅。倒不是他学到了多么重要的知识，而是他真正了解了研究的方法，知道了一项成果是怎么从零做出来的。从某种意义来说，这才是一个科学工作者最重要的能力，是书本上怎么也不可能获得的。 几人在实验室一忙就直接到了半下午。实验告一段落，张平坐到一边休息，他的三个学生则忙着整理实验记录。 “张老师，我有个事想问你。”李朗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小声说道。 “呵。” 张平嗅着保温杯的茶香，笑道：“有事就说，怎么跟做贼似的。” 李朗瞥了眼几个师哥，仍是小声说道：“我有个想法，您听听？” 张平抬起眼皮，眼中终于透着疑惑，“怎么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这小子平时说话都爽快的很，哪里会像这样扭扭捏捏的。 李朗干咳两声，声音却是压的更低了，“是这样，我想做一款播放器，类似于微型计算机的，……嗯，就是可以把mp3格式音乐文件读取播放出来的东西，很小的那种。这样的东西，您有能力实现吗？” “嗯？” 张平端着保温杯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李朗。 “有点意思啊。你，……先让我想想。” 放下保温杯，他很快从旁边拿出纸笔，在那写写画画起来。 李朗也站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对这些硬件的东西，他多数都只知道个原理，至于再多的，还得仰仗张平。 一直等了小二十分钟，张平终于放下了笔。 “你这个想法很好。我认为有很大可能实现。不过……” 他摇了摇头，道：“麻烦在于，好多需要的设备跟零件我们学校都没有。有的还需要从国外购买，花费不会小了。” 摊了摊手，他有些无奈的道：“而且，这东西做出来也是小玩意，不会有什么突破性的技术成果。花费大，回报小，学校不可能拨钱的。” 李朗也不意外，这样一看就没有研究价值，还是偏门的东西，学校会支持才怪了。本来这年头大学就不好过呢！ “那如果有钱有设备有零件，您有把握做出来吗？大概需要多少钱？”李朗接着问道。 看着李朗，张平有些诧异，这小子看起来不死心呐！可，这显然没什么用，好点子多了去了，又有几个真正做出来了？ 他点点头，“能是能，但研发这东西少不了走弯路，整个下来没个三五百万是不成的。” “这么多！”李朗不禁惊呼道。 张平点点头，无奈道：“没办法，主要是这东西没人做过，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设计，只能摸索。你想想，那么多结构一次次的测试，这个过程耗的钱太多了。……你想做这个赚钱？” “是想赚钱。……那如果有现成的设计思路，大概要多少钱？”李朗又问道。 “有吗？”张平疑惑道。 “如果有呢？” “那就少多了。设备咱没有，水木大学那边我有同学，看能不能让他们帮帮忙。至于国内没有的，从国外买也成。整个下来应该不到一百万。” 李朗微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张平摆弄着手里的保温杯，笑道：“怎么？一百万你拿得出来？” “谁知道呢！”李朗也笑道。“我感觉这东西应该挺好的，等我真有钱了，您可别推辞？” 张平嘬了口茶，笑道：“那是当然，不算什么难事。不过，你这倒不是没转机，摩尔定律知道吧？电子信息产业的发展速度太快了，我估计再过个五六年，研发成本就微不足道了，到时候我帮你做吧。” 李朗只是笑了笑，也不答话。 开玩笑，再等五六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 李朗最近有点烦。 至于哪烦？不用说，还是他跟周敏的事，进展太慢了！慢的让他已经快没了耐心。 认真算起来，他们……现在应该算朋友了吧？嗯，还是聊的比较多的朋友。 可惜，要是聊的悄悄话多好啊，可全是些函数，倒数，微分的，这算什么事啊！ 他现在雷打不动的中午跑去教室，就想跟她多聊会，可李朗每次一扯别的话题，周敏总是脸跟红苹果似的，立刻就要回去。没招啊！约着出去转转都不愿意呢。 果然，他在恋爱方面是很没天赋的，再活一遍都是一样的命运。前途漫漫，还得慢慢熬啊！ …… 移动营业厅门口，李朗拿着刚办理好业务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袁相吗？……哦，sorry!yes，i‘reishenow……ok，nkyou!”（我是他的朋友，他在哪？好，我可以等两分钟。） 挪开话筒，小巧的崭新手机在手里翻转着，李朗这会还算有耐心。 很快的，话筒再次传来声音，这次是个熟悉的了。 “李朗？”话筒那头传来袁相的声音。 “抱歉，到这会才联系你。”李朗笑道。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这都好几个月了，怎么这会想到打电话了？” 听声音，袁相倒也没有抱怨的意思。也对，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俩大老爷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念念不忘的。 “联络联络感情嘛！以后可能有找你帮忙的事。”李朗说的倒是直白。 “那我可说明，咱俩的交情还不到两肋插刀的程度，你可别让我为难。”袁相答的更直白。 隔着万里，李朗仍是不禁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实在不学好，虽然是大实话，但伤人心呢！ “放心，瞧你这小心眼。有事也是好事，没准带着你发财呢！以后吧！我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去美国一趟，到时候去找你？” “哈哈，只要不借钱，随时恭候。”对面的袁相大笑起来。 “我呸！我比你富好不好？知道我用的什么吗？一万八的爱立信，羡慕死你。” 两人又胡扯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第二十六章 聚餐 提着大包小包，李朗踢开了宿舍门。 “兄弟们，我回来了。” 宿舍里，杜端跟羊舌卫照例在桌边看书。 两人抬头看了眼，却又转回了书本。 “买的什么？”羊舌卫头也不抬的道。 “我说，就不能帮帮忙？吃的，全是吃的……” 没等李朗再说，呼啦一声，桌边的两人同时扔了书本，冲了过来。 杜端麻利的从角落拉出来小桌板，羊舌卫则是一把抓过李朗手里的东西，清点起来。 “我去！你小子发财了？” 看着拿出来的菜式，羊舌卫兴奋的咧出了满嘴白牙。 “这你还真猜对了。”李朗扬了扬手里的新手机，道：“看看，新买的。” “亲娘啊！爱立信mh337！”羊舌卫眼都快直了。 “你真挣着大钱了？”杜端同样震惊的很。那是一万多的手机啊！ “那是。”李朗点点头。 仨人搬着凳子，很快坐到了一块。起开了啤酒，碗筷备好，吃的摆好，一个个熟稔的很。 这样的聚餐，自然需要硬菜，很快的，桌面就摆满了东西，整个的烤羊腿，烤鸭，再加一些小菜。 “差点忘了，我去锁门！”羊舌卫嘟囔道：“一会隔壁那几个混球绝对闻着味就来了。” 这是他们几次聚餐的宝贵经验。他们宿舍就仨人，旁边那几个不要脸的过来，他们挡都挡不住。 等羊舌卫回来，三人端起啤酒，碰了碰，先灌了一大口。 咂咂嘴，李朗呼了口嗝，道：“我说，我买手机可不是炫富哈！就是知会你们一声。都是正经来路，省的你们瞎猜。” “得了吧你！” 羊舌卫嘴里塞着一根鸭腿，满脸的鄙夷，“瞅瞅你那骚包样，又是手表又是皮鞋的。拥有的从来都说不在乎，真看透了你们这些有钱人！你说是不是，老杜？” 杜端却是摇摇头，“你别扯我，我以后也是要发达的，你刚才骂他也骂着我呢，咱俩不是一个阵营。” “亲娘啊！”羊舌卫顿时嚎了一声，“我这是造了啥孽啊！跟你们俩没良心的一个宿舍。” 一边嚎着，却一点不耽搁他吃。 李朗只是在那大笑，也不好意思再刺激这家伙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朗放下筷子，拿起了最后一块羊腿肉。 “这段我可能会忙很多，提前跟你们知会一声。还有辅导员那边，多替我打打掩护，好吧？” 羊舌卫吃的满嘴流油，灌了一大口啤酒，道：“那没问题！反正你现在跟着老张，她也不咋管你嘛！” 杜端已经吃完了，擦了擦满手的油，道：“你要做什么，能说说吗？兴许我们能帮得上忙呢？” “没啥，我想开个小店。” 想到了什么，李朗突然又道：“我说，你们俩有零钱么？其实可以参一股的，保证大有赚头。” 羊舌卫顿时苦着个脸，手里的鸭脖子往桌上一拍，道：“你看我像会攒钱的人吗？刨除吃饭，最多能拿两百。” 这年头可没有转账，回去更不方便，学生都是拿着一学期的钱来的。这小子花钱又没个打算，能不能过到寒假都是个谜呢！ “我这多点，两千。”杜端也说道。 “这么多！”羊舌卫惊呼道。 杜端指着李朗，笑道：“这家伙做生意是个好手，我没那个经验，那就投资呗！反正一天留两块钱，饿不死就成。” “你牛！”羊舌卫彻底蔫了。他可不敢这样，可能会饿死的。 李朗点点头，道：“那成，我到时候做个出资明细，你们看看吧！” …… 李朗盯上了便利店行业。原因也简单，一来是每家店投资都不大，而且回款快，利润高。更重要的是，目前外资便利店还没怎么进入大陆，这是比较空白的一块市场。 便利店跟小卖部功能相似，都是为了满足人们日常用品需要，但两者又有很大的不同。 当年李朗家小区门口就有一家7—eleven，他经常光顾，对这种店还算熟悉。当年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那可是真真的震撼的不轻。可以说，那是真正把小店做到了极致。商品齐全不说，经营方式也极为灵活，听说他们甚至能根据天气预报确定当天雨伞供应。不仅如此，店里的鲜熟食供应也是一大特色。而便利店更重要的特点还在于，干净，整洁，服务优良，一看就是上档次的那种，几乎颠覆了人们对传统小商店的认知。 想到就做。很快的，李朗一边去跑营业执照跟各种手续，一边已经开始物色店面了。 他的时间还算充裕，下午去张平那听课，上午还是自由的。 可这一忙起来，李朗算再次体会到了创业的不易。特别是，做技术出身的人，大抵是不大喜欢跟人打交道的，弯弯绕太多了。 “同志！我这个手续还要多久下来？”站在柜台窗口，李朗勾着脑袋问道。 “那谁知道，等着吧！”柜台后的大姐懒洋洋的道。 “总得给个大概情况吧？这边等着呢！”李朗不甘心的道。 那大姐不耐烦的摆摆手，喊道：“半个月吧，你让让，下一个！” 好歹有了个答案，李朗也没再多问，转身出了大厅。 真的好麻烦啊！李朗突然有些怀念烤串的那段时光了，累是累点，可没那么多事啊。一个摊，一个人，那就是一家店！想去哪去哪。 回到学校，李朗没急着回去，而是站在校门口，目光投向了对面。那是一小块商业区。 第一家店，他打算开在这边了。 打算的自然是离得近，省事，而且人口还算密集，房租也便宜。 到车棚找到自己刚买的凤凰牌，李朗蹬着车子就去转了起来。 首都的发展自然是极快的。虽然才改开没多少年，但各种公司，商店，高楼就像雨后的笋一般，几天不见就是一大片。 像他们学校门口这块，这才几年，就已经发展的小有规模了。 运气不错，很快的，他就在一家贴着店铺转租的店面前停了下来。 这地方不错，属于交通要道，人流量绝对不小。 店是一家服装店，门开着，看着却没啥人。 李朗锁好车，走到店里，看到好多衣架上的衣服已经空了。 “老板！？有人吗？” “有人！有人！”喊着，一个女人从林立的衣架中钻了出来。 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女人看到了李朗，“学生，你要什么？” 这女人大概三十左右，打扮倒是“时尚”的很，头发都是黄色的，还支楞着，像极了金毛狮王。 “我不买衣服，我看你们门口贴了转租的牌子？这店是你的吧！”李朗指了指门口。 “你要租这店面？”女人面色顿时有些狐疑，“你逗我玩呢？！” 这么个毛都没齐的学生娃，要租店铺，真是搞笑嘛！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诚心要呢！”李朗有些无奈的道。 女人抓了抓刚弄顺的头发，伸出两只手指，道：“我也不糊弄你，一个月两千。先交俩月租金。答应就成，不成就赶紧走，我心里正不顺呢！” 李朗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价格还算合理，甚至有点便宜了。毕竟，这虽然不算闹市区，可也有学校跟企业在，还有居民区，算不错的地段了。 “成吧！什么时候能转让？”李朗问道。 他这人最怕麻烦，只要有能接受的选择，那就从来懒得再去货比三家。 “现在就成。”女人也乐了，说道。“你有钱吗？” “放心。”李朗从兜里拿出一张存折，道：“看好了，这有一万！能成，那就快点！你房产证拿了吗？再准备份协议吧！” “还要房产证？”女人有些头大。“忒麻烦了。” “开玩笑呢！大姐，好几千块呢，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店铺。” 李朗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好些骗术他都清楚的很，不能不防。 女人有些烦闷的挠了挠头，“成吧！我让我家那口子送来，你下午再来吧！” “下午我有事，中午咋样？两点之前。” 他下午还得去张平那呢。 “行行行！你别忘了就是。” 约好了事情，李朗这才出了店，很快蹬上车子回了学校。 第二十七章 开张 李朗再到那家店铺的时候，店门口已经挂了歇业的牌子。 进店里一看，那金毛女人正躺在躺椅上，抱着串葡萄吃的正欢。旁边一个大哥在给她捶脚。 实在辣眼睛，李朗差点没扭头就走。 “大姐，你这脚也太臭了！穿上鞋吧。” 李朗倚在门口，死活不向前走一步。 “呀，你来这么早！” 看到李朗，那女人连忙翻身坐起来，慌慌张张的穿好了鞋子。 空气顿时都清新了起来。 李朗分明看到那大哥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不容易啊！瞧瞧，他正从鼻子里取纸团呢，怪不得这么能忍。 “这位是？”李朗指了指那位大哥。 “我男人。”金毛女人答道。“房产证我们拿来了，你钱呢？” “拿着呢！”李朗从兜里拿出了一大叠百元大钱，道：“正好四千，俩月的。” 金毛女人顿时笑的眼都眯了起来，随手从旁边拿了一个小本，道：“你看看，这没错的。” 李朗接过来看了眼，上边的名字是高雅丽。 “高雅丽是哪位？”李朗问道。 “是我。”金毛女人连忙摸出了身份证，让李朗看。 确定没错了，李朗这才放了心。 “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啊！大哥没份？”李朗笑道。 “凭什么给他，这是我老爹留给我的，他一个外地人不得防着？”高雅丽斜了眼丈夫，气势压过去一头。 那大哥讪讪的笑了笑，也不搭话。显然是个受气包的性子。 确定没错，双方开始拟订协议，约定租期至少三年，俩月一结算，还有一些细节。 签了名，这事算是成了。 当天下午，高雅丽就让人找来了车，把店里的东西全拉走了。除了瓷砖还在，基本啥都没剩。 这店面其实不大，也就六七十平的样子，就这还包括了一个厕所，一个休息室，剩下的地方也就四五十平。 不过对李朗来说，这个面积就够了，做个便利店绰绰有余。 接下来就是装修，其实也没什么可装修的，干净整洁才是便利店的核心形象，弄些乱七八糟的反而不好。李朗也图省事，干脆按着记忆中便利店的样子，照抄！ 找了个施工队，大概修改一下就成了。 接下来李朗才到了发愁的时候，联系货源。 去哪找啊！这个他实在没一丁点经验。产品价格便宜，质量可靠，这是必须的。可看着偌大的首都，想的脑袋都疼了，他也没个头绪。 果然，专业的事还是得让专业的人做啊！ 李朗终于放弃了挣扎。直接去一家大超市转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他就把人家的采购员给挖走了。 花了他整整多两倍的工资。 “小唐啊！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的。”拍着眼前至少二十五六的青年的胳膊，李朗语重心长的道。 这青年大名唐斌，做超市采购员三四年，对这行算是清楚的很了。 唐斌连连点头，“老板，您放心，我保证好好做事。” 李朗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却是嘀咕，挖来的终究不让人放心，还得好好观察观察。 接下来，李朗的工作反倒清闲了很多，货源什么的都是唐斌在管，就连装修跟货架的事，他也统统甩手了。唯独招员工的事，这他还得自己招。 这次他不打算挖人了，实在是白纸才好写字，再招一帮老油条那店算是毁了。最好还得找老实，没什么工作经验的。 这个倒更好找了，在车站贴了几张招工启示，要求初中以上学历，普通话标准。很快的，就有人来应聘了。 一连面试了二十多个人，去掉面相油滑的，去掉普通话不好的，去掉长相恶的，去掉做事不细心的，去掉算数不好的，去掉不喜欢笑的…… 一番优中选优下来，李朗才终于确定了俩店员，一男一女。 接下来就是培训，李朗写了整整两千多字的员工守则，让两人整个背下来。 …… 李朗等的心都快碎了，他的公司手续总算全办完了。 看着“良月有限责任公司”几个大字，李朗心中突然一阵庆幸，还好当初脑袋还算清醒，没叫“啷里个啷”！ 唐斌的工作做的不错，反正没看到耍什么小心眼，总算获得了李朗的初步信任。 装修早已完成，货架，柜台也全弄好了，货源也已经确定，只等货到店就能正式开张。 …… “小陈，你去把店里货架再摆摆。……小章，你的那个东西穿的怎么样了？”店门口，李朗正在招呼俩员工。 “快好了！”休息室传来一道女孩声音。 “那快点，一会就看你了！”李朗喊道。 今天是新店正式开张的日子。 他没请什么人，只有杜端跟羊舌卫两人在，怎么着也是俩股东呢！虽然股份很小。 “这店不错，这么齐整啊！我说，这店里怎么还有包子啊！哇，还有烤串！”羊舌卫瞅着店里，大呼小叫道。 他印象中的所谓便利店，还是小卖部而已，显然跟眼前这个地方很难联系到一块。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差异化经营。”李朗得意的道。 羊舌卫摆摆手，“算了，我也不懂，反正我那两百块钱你别全给我扔了就成，好歹百分之一的股份呢。” 这会刚好快八点，好些人正要去上班，路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再加上他们这店还在路口，绝对的要道，人流量更大。 噼里啪啦 一阵鞭炮声响了起来，这年头不管这个，李朗索性买了好几捆，放个够。 这动静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不过很快的，他们的注意力又被门口站着的一个巨型人偶吸引了过去。好大的米老鼠！还会跑的？ 人偶自然不会跑，那里装的是个人。 由女店员穿着的人偶就在门口，在那又蹦又跳，偶尔发两张传单。女生跟卡通人物的气质无疑最契合，一举一动都能让人往可爱联系，尽管她不过在瞎蹦嗒而已。总算免去了俗不可耐的吆喝。 人偶是李朗专门定做的，为的就是开店的时候吸引人气。这样在几十年后再平常不过的宣传方式，在这年头却还是头一份，新鲜的很。 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不急着上班的，总要来凑凑热闹。等到了跟前，他们突然又发现了这店的与众不同来。干净，整洁是第一印象，所有的地方都清清楚楚，在这年头绝对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直接就把他们跟别的小商店给区分开了。 居然还有鲜熟食！ 就算不买东西，有没吃早饭的自然要尝尝，接着他们就突然发现，这食物还出奇的好吃。 于是很快的，店里就热闹起来。 第二十八章 大石头 “早知道我多投点钱了啊！” 站在店门口，羊舌卫看着热闹的店面，一脸懊恼。 李朗笑道：“你有钱吗？” “这话就伤人心了啊！”羊舌卫瞥了他一眼，内心顿时遭到一万点伤害。 “有个事我提醒一声。”李朗突然认真的道：“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这店早晚要做成连锁的，我还会增资。你们俩要是看好，也可以增资，否则股份会越来越低的。” 现在两人能占那么多股份，那是因为只开了一家店。李朗一定会增加投资，两人不跟着增加，股份大幅度缩小是一定的。 “我明白。”杜端点了点头。 “我知道。”羊舌卫有气无力的道。 从现在的情况看，李朗显然是在帮衬他们，那自然要知道分寸。就算跟着沾光，吃相也得好看才成。 …… 李朗的便利店经营是6—12模式，也就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二点关门，俩店员可以换着班。 在这年代，基本跟24小时不关门区别不大了。 晚上，李朗就守在店里，一直到顾客很少了，他终于有心思看一下业绩。 整整五百多块的营业额，利润近两百。而且，其中整整三分之一的利润居然都是熟食带来的。 没办法，他们是便利店，普通商品利润不可能高，也只有这样的自制熟食才有大的利润空间了。 熟食是用李朗特意买的电蒸笼跟烤箱做的，目前还只有包子跟烤串两样。为了这，李朗也是大费心思，特意挑了家包子味道不错的早餐店，磨了半天嘴，花了大价钱才买到了包子馅料配方。又让俩员工学了好些天，味道总算及格了。至于烤串，这是李朗的老本行，也没什么难度。今天不到六点，俩员工就已经在准备了，总算没砸手里。 对这个结果，李朗自然没得说。一高兴，手下仨员工一人包了个十块红包，不大的店里顿时一片喜气洋洋。 不出所料的，接下来两天里，店里的营业额更是一路飙升，直接怼到了七百多。利润也达到新高，到了两百多。不出意外的，熟食还是整整占据了三分之一还多的利润。 第一家店大获成功，李朗顿时信心满满，已经打算着继续扩张了。 …… “周同学！” 听到有人喊自己，周敏猛地抬起头，正看到笑呵呵的李朗。 她目光先透着欣喜，随后又转为嗔怪，“你这些天去哪了？整天没人影，失踪了都没人知道。” 这会班里没人，李朗胆子也大了些，干脆坐到她旁边。 周敏瞅了他一眼，脸有些发红，又连忙埋头看着书，总算没挪开。 “我这些天忙得很。今天好不容易有空，就立刻来教室喽！”李朗支着脑袋，笑呵呵的看着她。 “你别看了，一会让人看到了不好。”周敏脸也不转过来，只是小声道。 “那不成，我看你是我的自由。”李朗笑道。 “真不要脸。”周敏细若蚊蝇的道。 “什么？”李朗揉了揉耳朵，问道。 周敏只是埋着脑袋，也不再吭声。这家伙，脸皮真厚。 “一块出去聊会吧？”李朗突然道。 这已经是他第八次提出这个问题了，可惜，都是没个答应的。 “去哪？”犹豫了片刻，周敏小声道。 李朗揉揉耳朵，直以为听错了。接着就是大喜过望，两眼直放光。这是要答应了啊！ “学校门口新开了家甜品店，要不要去看看？” “不不不。”周敏连连摇头，“随便走走就成，不要花钱了。” “那，那就在学校里转转？”李朗连忙说道。别说这了，就算这会她要去海南岛，他也一定要立刻领她去的。 “嗯。”周敏总算点了点头。 李朗高兴的心都要蹦出来了，他先出了教室，周敏这才慢慢的跟了出来。 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李朗自然是往偏僻地方走，周敏也跟着。 “你是在张老师那边忙吗？”走了一会，周敏突然问道。 “呵！” 李朗扭过脸道：“你看我像喜欢学习的人吗？” 周敏手指梳了梳发梢，有些叹气道：“真羡慕你这样的，不用学还都会。” 再想想她自己，天天认真学习，反倒还不如李朗学的好，到哪讲理去啊！ “那是，你以后有的羡慕我呢！”李朗一点没有谦虚的意思。 “呸呸，真不害臊。”周敏小声嘟囔道。 李朗放慢了脚步，特意跟她走到一块，周敏总算没再刻意拉开距离。 李朗笑道：“这有什么害臊的，都是实话嘛。凭本事赚来的荣誉，凭啥要谦虚。” 周敏白了他一眼，“你就扯吧！反正胡扯也不缴税。” 俩人就这么走着，一路压着马路牙子，也没个方向，反正是哪人少往哪走呗！李朗是想人少了好聊天，周敏则是怕同学看到了不像样。 一路走着，李朗开始莫名焦躁起来，一会折个树枝，一会抠块树皮。 终于，他好像下定了决心，突然停了下来。 “周同学，有些事你该知道的吧？”目光直盯着她。 “嗯？什么？”看着李朗，周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跟你谈朋友。”李朗脸色认真的很，直愣愣的看着她。 这也是他突然的决定，实在是，他也不想等了。而且，李朗心里也是有信心的。他媳妇他再了解不过了，若是不情愿，那是不可能跟他瞎聊的。 周敏却只低着脑袋，也不吭声。 李朗也不催，只是站在那耐心等着。 她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李朗，道：“你的心思我知道。” 李朗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我想再想想，明天答复你，好吗？”周敏说道。 李朗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当然没问题。” “你高兴什么呢？我还没答应呢！”看着李朗那样，周敏突然有些羞恼。 “我感觉你会答应的。”李朗笑的更开心了。 “傻样！”周敏白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大石头，道：“明天还在这，这个时候，我来了就算答应了。” “没问题，我等着你！”李朗拍着胸脯道。 …… 当天晚上，重生以来的第一次，李朗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死活睡不着。他干脆坐起来，穿着拖鞋到了宿舍阳台。头顶是明月，眼前是校园，心头则全是她。 捂着胸口，李朗感觉自己心跳的厉害。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再次经历这相同的时刻。 当年，他也是这么等答案的。 一直也没有睡意，李朗就这么在阳台坐了一整晚，第二天，宿舍楼大门刚一开，他就立刻冲了出去。 在昨天约好的地方，这会自然是空无一人的。李朗却急切的找到那块大石头，立刻坐那。 这一刻，他心中终于安稳下来。 太阳慢慢升起，校园里的人多了起来。李朗却在那做起了白日梦，美好的梦，且很不想醒来。 环境似乎成了背景，时光在树缝中逝去，只有李朗在那一动不动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经到了正中，他却像跟那石头变成了一体一样。 当他眼前多了一道人影的时候，李朗蓦然抬头，眼中陡然绽放出光彩来。 他的梦变成了现实。 看着周敏，李朗有些不稳的站着，只是笑。他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周敏看着李朗发白的脸，好奇的道：“你在这坐了多久？” “你答应了？”李朗却问道。 “你说呢。”周敏撇了撇嘴。 李朗顿时笑了，笑的越来越大声，笑的都有些站不稳。 周敏顿时羞恼的很，连忙拉着他就走，这家伙又发疯呢！ 第二十九章 签证 李朗感觉自己已经被幸福包围了。现在，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了。恼的周敏直掐他的胳膊。 可惜，没等李朗捉到她的手，一阵铃声响起，完全忘了时间的周敏顿时慌了。 “都怪你，上课了都！”说着，她连忙就向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李朗自然不能看着她挨批评，跟着她一路跑到教室门口，好死不死的，老师刚到，正在讲台准备教案。 迟到了指定要受批评的。这年头学生脸皮多薄啊，没看到周敏都快哭了吗？ 李朗连忙拉着了要去教室的周敏，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把她拉到后门，不等她反对，他自己则是大大方方的到前边教室门口，招呼老师道：“郑老师，我有事找您！” 这位郑老师是他们英语老师，自然是认得李朗的。当初全班就那一个成天上课不听的家伙，哪个会不认识。 不过听说这小子不是被张平收走了吗？说是要着重培养。今个这是故地重游来了？ 噔噔噔的走下讲台，到了门口，他很快道：“什么事？” 李朗不动声色的换了个位置，挤着老师也不得不挪了挪，背对着教室。 “是这样的，我今天翻文献，有几个英文专业词汇不认识，张老师忙着呢，我就想向您请教请教。”李朗笑呵呵的道。 手却是悄悄向周敏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快从后门进教室。周敏也是紧张的很，小心的打开后门进了教室，趁着老师看不到，连忙又关上门，在后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听到李朗是来问问题的，郑老师脸色终于好了不少，不错不错，这小子如今也好好学习了啊！看来在张平那调教的不错。 “哪几个词，我看看。” 李朗连忙翻了翻脑海里的英文专业词汇，报了一下。 两分钟后，李朗获得了假装满意的答案，郑老师也欣慰的回去上课。 透着窗户玻璃，李朗看了眼教室里坐着的周敏，这才一步三跳的出了教学楼。 …… 秋天已经过了大半，天气也越发的凉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更别说半个月下了三场，那是一阵叠一阵的凉气。西伯利亚高压已经在酝酿，过不了一个多月，冬天就该到了。 李朗的几家新店同时装修，也同时开张了，这一波直接四家店。 第一天的营业情况就让他大为欣喜。除去房租水电费工钱，一家店一个月下来总得有个三千多的赚头。 五家店，那一个月的利润就有至少一万五！纯利润。 尝到甜头的李朗顿时不再观望，手头的钱全投出去开店了。连店里赚的钱也是，几乎都没留，这时候，扩张才是硬道理。 可惜了。李朗不禁叹气，要是能贷款就好了，可惜他一没熟人，二没实力，带着材料跑了趟银行，人家一听他是开小卖部的，直接就让他走了。开玩笑，没看到那么多大企业都在等贷款呢吗？ …… 可惜，急于扩张的李朗很快就遇到了麻烦。 宿舍里，这会正是傍晚，杜端跟羊舌卫都在看书，李朗却是抱着账本，看的直皱眉。 “大爷的，又错了！”账本往床上一摔，李朗倚着床框，满脸的无奈。 “怎么了？”杜端瞅了一眼，问道。 “账对不上！”李朗叹气道。 “记错了，还是……” 李朗摇了摇头，坐了起来，“没那么简单。八成有人在糊弄我呢！” 他又不是职场新人，好歹自己也是创业起来的，这点弯弯绕他还是拎得清的。 可惜，知道是一回事，改过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压根没那个空闲去管。 “那怎么办？开除几个？”羊舌卫也探着脑袋，问道。 他还有股份呢！可不能不伤上心。 “没用！”李朗摇了摇头，“治标不治本。你开除了一个，招新人还要培训，这成本更高。” 说到底，还是管理出了问题。不，准确的说，这公司压根就没怎么管。还是放羊似的，再好的规矩也白搭。 …… “小唐啊，这几家供货商怎么换了？”指着一份供货清单，李朗有些疑惑的问唐斌道。 “老板，这几家的质量好，您不说要保证质量吗，我瞧着不错就换了。”唐斌很快答道。瞅了李朗一眼，微低着脑袋。 “嗯。这个做的不错。”李朗瞥了他一眼，点点头。 看了会，李朗又拿起当天的销售情况，突然指着其中几项道：“这两家店的饮料跟零食，销量怎么降了这么多！你注意了吗？” 一般来说，这几样都是利润最高的几样，卖的也最好，不应该啊！李朗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唐斌连连摇头，“这我可不懂，我看着挺好的啊。” “嗯。”李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什么。 至于对不上账的事，他也没提。 打发了唐斌，李朗下午抽了个空，特意去各家店里转了一圈。 “没道理啊！” 看着一切正常的店面，李朗不禁犯了嘀咕。 “老板，有问题吗？”俩店员跟在李朗身后，紧张的问道。 李朗发的工钱比别家高多了，他们可不敢丢了，对待李朗更是小心翼翼。 “没，没事。”李朗摆了摆手，“我走了，你们好好做事，以后亏不了你们。” “老板慢走！” 出了店，李朗又向下一家奔去。结果同样没什么问题。 “真是奇了个怪了。” 嘀咕着离开了最后一家店，李朗满腹狐疑的返回了学校。 …… 接下来几天，又是几家店开张了，但李朗心头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对不上账的事倒是少了，但店面的利润却是增长乏力，甚至有的店利润还有下滑趋势。 李朗有些急了。 他当年做的是互联网行业，跟零售压根两码事，更不怎么了解，这到底怎么个情况？ 这天晚上，李朗只穿着一身毛衣，又奔下了宿舍楼。 拿出手机，一路看着信号，好不容易挑了个信号好的空地，他这才拨通了电话。 “喂，老袁吗？” 裹紧着身上的毛衣，李朗被凉气激的直流清鼻涕，这温差也太大了，早知道就多穿点了。 “是我，你说。”话筒那边的袁相语气格外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你认识的有管理厉害的没？我正在开便利店，可我上学呢，走不开，就想让你物色个人帮我管着。”李朗大声说道。 店里的问题找不出来，他心里压力很大。本来还想着慢慢找管理人选的，现在看，他是等不了了。再这么下去，店开的再多都没用，到时候全得倒。他已经停了扩张，不找出问题，他是不打算开新店了。 不过，他自己想找人选难度很大，至于招聘，他还真有些不放心。想来想去，也只能问问袁相了。 “你开玩笑吧？”袁相有些哭笑不得，“一个便利店你让我找人？我认识的全是同学，让京大的高材生管小卖部？” 李朗揉了揉鼻子，有些不满这家伙的语气，看不起谁呢！ “我说小卖部了吗？是便利店！711知道吧？就是类似那种连锁的。” 话筒那头的袁相嘀咕了几句，李朗没听清。 好半天，他才道：“你知道711？他们好像还没到大陆市场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实在有些奇怪的。国内的消息不说闭塞，但也绝对开放不到哪里去，可李朗没出过国，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快说，有没有人手吧？”李朗有些不耐烦的道。 他有点急了。管一家店还好，可现在正是要扩张的时候。他下午还得去张平那，压根顾不着那些店，再这么下去，得管成浆糊了。 “有倒是有人选，不过人家都有正经单位，我不敢保证能成。”袁相犹豫着答道。 “没事，你告诉他们，一个月两千块钱，一年后涨到四千。做的好了，股份也不是不可能，就看他来不来了。” 李朗对此自信的很。所谓的谈不成，只是筹码不够而已。这年头人心都在变，可唯独对钱的真心是古今中外从没变过的。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估计问题不大。”袁相一改先前的说法。 他没想到李朗这么大方。大家都是穷苦过来的，扣扣索索惯了，舍得这么花钱的可真不多。钱到位，那什么事都好说。 “对了，你说你想来美国转转，打算怎么来？”袁相突然问道。 先前李朗是提过这么一句来着。 “我也不知道。”李朗有些哭笑不得。 先前他是忘了这茬，后来才想起来，这年头人家美帝的签证官傲娇着呢！签证不好拿！最好拿的还是学术交流跟公务签证，当然，留学生签证也不少。至于旅游签证，那是相当的不好办，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成。 “那确实不好办。”袁相也是无奈的道。 他当年办留学生签证，那签证官简直跟防贼似的，生怕这些落后国家的去占自家福利。不过也不怪人家，毕竟多数人就这个打算嘛。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如果我钱够多，投资一笔那就没问题了。”李朗若有所思的道。 美帝嘛，有钱啥事都好说。没钱，那就有多远滚多远。 “你说的轻松，没个二三十万美金估计不成。你哪来那么多美金？”袁相没好气的道。 这两年美元兑人民币基本都在一比八点多，可这是官方价，事实是，你根本换不到那么多美元。毕竟那是外汇，算是战略资源。 “再说吧！要实在不行，那也只能缓缓了。”李朗说道。 挂断了电话，李朗搓了搓冰凉的胳膊腿，一溜烟的跑回了宿舍。 第三十章 雾里看花 学校突然要办迎新晚会。 接到这个消息，李朗是有些蒙圈的。 这都开学好久了啊！ 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学校大礼堂前段装修，也就没办成，这段弄好了，这算补上的。 本来这是跟李朗没关系的。不过班里的生活委员说班里要出个合唱节目，都得参加。 “李朗同学，虽然你不在班里上课，但也是班里的一员，要服从管理！” 看着眼前气势昂扬的丫头片子，李朗挠着下巴，很有些无奈。 “我有事，不去成……” “不成！”小丫头却是寸步不让，她可是大家选出来的生活委员，得为集体负责！ 李朗突然招招手，小声道：“那，我要是赞助班里点经费，能不参加吗？” “你！”小丫头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算贿赂我？” “别说话这么难听啊！”李朗连忙示意她压低了声音，道：“我这算为集体做贡献，你想想，合唱渴了，咋办？得喝水啊！白开水哪有矿泉水好喝，不成还有汽水呢！大家一高兴，那表现能不好？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倒也是。”小丫头显然被说服了。“我再想想吧。” “谢了哈！”李朗顿时笑容满面。 …… 袁相找的人很快就有了眉目。是他认识的一个大学学长，叫什么杨志杰，目前在一家国企做中层领导。不到三十就到了这程度，算是相当不错了。 立刻约了个时间，位置定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李朗打算尽快跟他碰个面。 他急切是有原因的。盖因为，店里出麻烦了，大麻烦。 昨天他查账，居然发现好几家店面都出现了利润下降。这简直不可思议，危机感顿时就袭上了他心头。 果然，步子迈太大，真的容易扯着啊！ “你好，你就是……李老板？”站在餐桌前，一个青年向李朗打招呼道。 尽管知道李朗还是学生，可真面对面了，还是很有些震撼的。 “你好，我是李朗。”李朗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 “我是杨志杰，小袁介绍我来的。” 两人这才落座。 杨志杰是那种典型的书生形象。戴着副眼睛，再加上白净的面皮，看着就是个文化人。只有他目光中偶尔流露的锐气，才让李朗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些。 “服务员，点菜！”李朗向不远处的服务员招招手。 点完菜，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杨志杰，李朗正盘算着该怎么考察。 “我的情况老袁跟你说了吗？！我目前在做便利店生意，便利店你知道吗？在rb很流行的那种。”李朗问道。 虽然杨志杰比他大了至少八九岁，可李朗老板的气势还是在的，起码不能让人看扁了。 “我知道的。”杨志杰点点头，说道：“两年前我去rb出差，去那边便利店里看过。不瞒您说，我刚才也去您店里看过，我只能说，您做的真的很不错。” 这样真诚的拍马屁，李朗还是第一次遇到。苦笑着摇头道：“你看的是校门口那家吧？也就那家不错了。……我想问，如果以后有几十上百家那样的店面，你有把握管理好吗？” 李朗清楚这事的难度，现在只是起步阶段，虽说平地好盖楼，可打地基不容易呢。一点点夯实地基，还短时间看不到成效，真的没那么容易。可这又是必不可少的，他们这会的工作，直接决定了他们以后能走多远。 杨志杰点点头，“我想我可以的。我虽然不是学管理出身，但一直在自学。我认为管理这样的连锁店面，最重要的是完善的管理制度跟高效的团队。这个您的公司可能还有待改进。” 李朗摆了摆手，笑道：“跟我讲话真不用那么客气，我心里有数。我这人只看效益，你就算天天骂我，只要对公司有利，我还得让你升职加薪。” “李先生说笑了。”杨志杰有些尴尬的道。 李朗的直白让他有些不适应，那几乎是思维方式的差异，他居然有种代沟的感觉。 等菜上来了，俩人一边吃着，一边听杨志杰讲。不过，李朗很快就有些兴致缺缺。道理是不少，可做起来怎么样，那就不知道了。 “你讲的不错，可，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实地的感受。有空吗？吃完饭一块去看看？” “没问题。”杨志杰立刻点头答应。 相比这样的纸上谈兵，他也更推崇实地探访。对于李朗，他不禁更加期待起来，年纪是小了点，但做事却是老道，最重要的是沟通起来实在轻松了太多啊。 匆匆吃完了饭，两人打了辆出租车，李朗打算直接去最远的一家店。那家店也是利润下降最厉害的一家！ 外边的太阳已经挂到了四十五度角，阳光透着车窗打在身上，一点不热，反倒暖洋洋的。 走了没一会，路上的车就多了起来。当然，好多都是出租车，私家车还是稀罕东西，更是奢侈品。相对来说，这年头的街头，自行车大军才占据着统治地位。 吱呀一声 正走着，车突然停了。 李朗抬头看了看，前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堵了老长的队伍。 “两位，多担待啊，前边堵了。”司机转脸冲后座的李朗两人道。 “师傅，怎么回事？”李朗还算有耐心。 “还能怎么回事，撞车了呗！” 从后视镜那看，司机的不屑溢于言表，“这两年路上骚包车多了不少，有的喝多了都敢开，你说玩啥不好呢，偏偏玩命。那七拐八拐的，撞车不稀奇。” 伸手打开了窗户，司机抽出根烟，道：“二位，抽烟不？还有的等呢！” “不用了。”李朗摇了摇头，顺手把旁边窗户打开了。 “谢谢，我也不抽。”杨志杰也打开了自个旁边窗户。 顿时的，整个车成了四面透风的风箱，凉风直灌。温差太大了，仨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司机一根烟抽完，也不好再抽，关上了车窗。 顺手又打开了旁边的收音机。 一阵悠扬而又熟悉的歌声顿时灌满了车厢。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呵！ 李朗顿时乐了，浓浓的年代感扑面而来啊！ 按记忆，这首《雾里看花》好像是去年315晚会才刚演唱的，是闫老爷子专门写的打假歌。歌刚一播出就火炸了，收音机里整天循环播放，大街上随便拉着人都能哼两句。 一首歌放完，前边的队伍突然动了起来，看来是处理完了。 车子开动，很快跟着前车加速起来。走了没多远，果然看到路边一辆丰田雅阁跟腰粗的一棵大树腻歪到了一块，亲的就剩半边车身了，那个惨。 驶过这段，路面也终于顺畅起来。 凭着记忆，李朗总算没找错地方，结了车钱，两人在路口下了车。 “就是那。看看去吧！”李朗指了指不远处相当显眼的店面。清新脱俗的店门装修，跟旁边俗掉牙的别家招牌对比鲜明。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店里。 这店本来就在闹市，位置不错，人来人往的，这会店里还有两个顾客在。 刚进门，李朗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不对劲啊，这是他的店？ 东西摆的乱七八糟的，地面一层灰，再看看柜台边的熟食区，好家伙，玻璃柜一层油！ 李朗的怒气顿时就充满了胸口。前些天他来可没看到这些。怎么回事？ 几乎是立刻，李朗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唐斌？难道是他那天觉察到了什么，提前通知这些店了？ 李朗两人过来，柜台后的售货员连看都没看，目光却盯着桌面的书。李朗很轻易的就认出了，那是本故事会？ 背的员工条例呢？ 这是自己把自己当羊放了啊！ 李朗也不吭声，跟杨志杰去货架上看了看。贴好的价格缺了不少，有的货物还放错了地方。 他是越看越气，越看心越凉，就这样，跟个小卖部有什么区别？还开个锤子的店啊！ 杨志杰突然拍了拍李朗的胳膊，指了指货架上的一罐饮料。 旺仔牛奶？不对，……旺孜牛奶？ 李朗一把抓过那罐子，差点没气疯了。 第三十一章 信任 拿着那瓶旺孜牛奶，李朗走到柜台前，砰的一声直接拍到了桌子上。 被这巨响吓了一跳，俩营业员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李朗。 “这货谁进的？”指着那罐子上的字，李朗脸色相当的吓人。 “不，不知道！”那俩营业员看到李朗，都快吓傻了。 下一刻，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 “老板，对不起，我……我们……。” 俩人支支吾吾的，一副可怜兮兮样。 李朗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招手让杨志杰过来了。 “杨先生，我希望你能立刻接手管理，这些事都归你处置。试用期一个月，怎么样？” “这……” 面对突如其来的任命，杨志杰却有些犹豫了。 李朗倒是爽快，可他那边工作还没辞呢！只是那边工资太低，再加上这几年国企普遍不景气，他这才想找个新出路。可，李朗没说让他正式任职，只是试用，万一一个月后再让他走人怎么办？ 看他犹豫，李朗立刻就明白了，说道：“我也不让你为难。只要你答应，我就先付你半年工资，两万！不管你能不能待下来。怎么样？” “好！”杨志杰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所有谈不成的交易，都是一方的筹码不够。话都到这了，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两万块，他两年都挣不到，就算一个月后走了也值。 “那好，现在你就是公司总经理，这事你处理。”说完，李朗直接站到了一边。 “李老板，你确定？”杨志杰疑惑道。 “确定！”李朗说道。 杨志杰自然是意外的。看了眼李朗，再次确认不是开玩笑。他这才深吸了口气，整了整衣领，顺便也整理了心情。 实在是事情太突然，他根本没什么心理准备。 接着，杨志杰就正式转换了角色。他没急着训人，却先走到还在店里看热闹的顾客面前。 微微点头，道：“抱歉，我们公司出了些管理问题，一些货物是有员工通过不正规渠道送来的。为了表达歉意，两位拿的货物可以免单。不仅如此，我们还会把问题商品当众销毁，抱歉。” “真的？”俩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可思议。看热闹还白送东西？头次听说这好事呢！ “真的。”杨志杰看了眼李朗，看他没有表示，更大胆起来。 “那谢谢了啊！”俩人喜气洋洋的，连忙出了店，生怕他一会再反悔了。 “老板，你认为我做的……” 李朗摆了摆手，打断道：“不要问我。从现在起，你只要不把店砸了，这店随你处置。” 他的宗旨从来都是用人不疑，更不会随意干涉下属的工作。不管心里同不同意，就算下属做错了，在碰到底线前，都不能让他们丢了积极性。 “谢谢！”杨志杰吸了口气，郑重的点点头。 这一刻，他心中却升起了万千感慨。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羡慕和希望的信任，居然从这么一个小年轻嘴里说了出来。就冲这句话，钱少点，他也跟着李朗干了。 杨志杰做起事来，李朗很快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雷厉风行。 他先去门口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就把俩员工喊到一边，询问前因后果。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供货出了问题，那还能是谁，只能是那个唐斌了！李朗实在没想到，这人才挖来俩月，那熊玩意就敢这么坑人。 当然，这俩营业员也跑不了，货物都有单子的，到货的时候不可能发现不了。绝对是双方串通好的。 事实也是如此，俩营业员很快就前因后果全倒了出来。还真是唐斌的问题！他给俩人一人一个月四十块钱，他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李朗很少来，能赚到手的才是钱呢！而且，他那天确实提前过来了，让店员换下了假冒商品，还让他们打扫了店面。 杨志杰也不含糊，直接结了工钱，把俩人撵走了。 这事警察也管不了，干脆撵走省心了。 接着，杨志杰就到店里搜了起来。其实假货在店里的比例并不多，毕竟这才没多少天，唐斌也不敢太过分了。 聚了堆假货，杨志杰直接抱到了店门口，拿个打火机一把点了起来。然后又回店里找了张纸，写了假货必究四个字，就放到烧着的火堆边。 这怪异的举动顿时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张海尔砸冰箱的事自然妇孺皆知，瞧这架势，是想学人家？ 不得不说，这效果确实不错。大家很快明白了杨志杰的意思。 有的人停下来看热闹，但更多的还是匆匆而过，毕竟都忙着呢。 烧到半截，一个老头突然小跑过来，指着火堆，“小伙，这东西不要了？不要送我吧！” 俩眼更是盯着火堆里的东西，只要杨志杰答应了，他保准立刻扑过去的。 杨志杰有些哭笑不得，连忙道：“大爷，这都是假货，要销毁的。一会剩下的壳子你再拿吧！” “可惜了！” 那老头顿时有些惋惜。管它假货不假货的，这包装可还好着呢！吃不死人不就成了？蹲在一边，他还是盯着那火堆。拿壳子也成，那铁罐子值钱着呢！ 不管怎样，杨志杰的做法还是收到了成效，起码这会路过的人都知道了这事。 当天回去，杨志杰就直接向领导递了辞呈，然后第二天继续跟着李朗一家店一家店的走。 遇到问题大的，直接人开除，假货劣货也统统销毁。其他人则按情况或整改，或提薪。 最大的问题还在唐斌那，这家伙这些天可算挣了个饱。用劣质品代替正品，光这一项就赚了不下两千。更别说还有供货商的回扣了。 没得说，钱全吐出来，否则直接报警。 唐斌也是个识趣的，眼看形势不对，知道没啥挽回的可能，立刻就妥协了。 走的时候自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个劲的跟李朗道歉，直骂自个钻到了钱眼里。 李朗心中感慨，但还是没说什么。说实话，他对唐斌的感观还算不错。毕竟当初要不是唐斌把货源找到，店面也不能发展这么顺利。不过，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工钱结了，也没到处传，好歹没夺了唐斌的饭碗。 第三十二章 冬天到了 一场北风突然就刮了起来。凉气终于变成了寒气，冬天来了。 刮了一晚的风，第二天校园里顿时欢乐起来，结冰了。 晾在阳台的衣服成了冰棍，学生们纷纷拿着互相耍来耍去。校园的水塘也多了一层薄薄的冰，寒气直往脸上扑。 今天周末，宿舍里的杜端跟羊舌卫正窝在被窝里看书，一点没有起来的打算。 “嘶～” 李朗却是猛地掀开被子，忍着冷气，拿着毛衣就往身上穿。 “你们不吃早餐了？”好不容易穿好衣服，李朗一边穿鞋，一边冲两人说道。 “不是还有你吗？”羊舌卫裹着被子，一脸堆笑的递了饭票过去。 李朗却是撇撇嘴，没接，“你想得美，我一会还有事呢！” “啥？”羊舌卫瞪着眼，道：“我知道了，你找你对象去吧？你这狠心的家伙，娶了媳妇忘了兄弟啊！” 李朗也不吭声，走过去一把抓起他的被子掀开，顿时冻的这小子嗷嗷叫。 “还胡扯么？”李朗抓着被子角，笑眯眯的道。 “不扯了，不扯了！兄弟，快撒手，冻死啦！” 李朗这才满意的松开手。 …… 刚出宿舍楼大门，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李朗不禁打了个寒颤。 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手里抱了个大袋子，李朗跺了跺脚，向着笼罩在寒气中的校园走去。 学校里的大树早没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杈，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副古风画作。北方的冬天多数时候都是灰蒙蒙的，那是寒冷的颜色。幸好，世上还有一类植物叫地中海气候植物，四季常青，好歹能稍微妆扮一下大地，不然冬天也太过无趣了些。 一路奔到女生宿舍楼下，仰头看向了三楼的一个阳台，那里也正有一个女孩在看着楼下。 李朗挥了挥手，很快的，那女孩也挥了挥手，接着消失在了阳台。 李朗跺着脚，耐心的等待着。 很快的，宿舍楼门口出现了周敏的身影，李朗笑着看她走过来。 周敏搓着手，指了指食堂方向，道：“快走吧，冻死了。” 今天周末，李朗说要领她出去转转。不然她这会准在图书馆自习呢！ 俩人先去了食堂。 今天周末，又突然降温，好些学生懒得来吃早饭，所以食堂的人并不多。正好，俩人打了饭，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周敏吃的很简单，只有一份炒藕片再加一个馒头一份粥。 至于李朗，那就算是豪华大餐了。没肉是不成的，三个肉包子，一份羊肉炒萝卜，再加一份粥。 “你多吃肉，看你瘦的！”李朗端起餐盘就往周敏碗里倒菜。 “你这人，我哪吃的完呐！”周敏瞥了眼李朗，嘟囔道。 “慢慢吃，总能吃完的。”李朗笑呵呵的道。 他倒是没瞎说，周敏确实是有些瘦了。原因也简单，吃的少呗，一天三顿的清汤寡水，看的李朗都心疼。周敏家是商市市里的，李朗如果记忆没错的话，她父母去年正好赶上下岗。这两年生活都相当拮据。至于周敏，她也不愿再让父母添负担，生活费都是能省就省。一直到两年后，李朗他大舅哥小买卖做红火了，周敏家里的情况这才好了起来。 “谢谢你啦！”周敏突然抿了抿嘴，小声道。 “呵！”李朗顿时笑了，“你这话我可不愿听了。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谢？” 周敏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慢慢吃着。 吃完饭，李朗骑着车，载着周敏一路向着校门口而去。 “到底要领我去哪啊！”抓着李朗的后背，周敏好奇的道。“直说不就好了嘛。” “放心，没多远！”李朗笑道：“认识这么久了，我总得让你知道我在忙什么吧！” “嗯？你不是在张老师那吗？”周敏疑惑道。这是全班人都知道的嘛。 李朗点点头，道：“是在那。不过好多事我没跟你说，比如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哪来那么多钱？” “什么意思？你有钱吗？”周敏却是一脑袋的奇怪。 李朗平时打扮一般，她根本也看不出哪奢侈了，难道是他吃饭大方？嗯，刚才那顿饭确实挺贵的。 “哈！”李朗笑了一声，顿时有些尴尬。他手机手表都轻易不带，也确实看着不像个土豪啊。 一路出了校门，李朗载着她直接来到了在学校旁边的那家店。 “呐，看看！”脚撑着地，李朗指着店面，说道：“这店怎么样？” 周敏跳下了车，看着那店门，“良月……朗？呵，还真巧哈！” 这店她听说过，毕竟就在校门口，好多学生都常去这买东西。再一想这招牌，可不就是李朗的名字嘛！ “巧什么巧，这就是我开的店！”在她面前，李朗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你？”周敏有些不可思议，看了看天空，没错啊，太阳还是从东边起来的！ “真的！”看她不信，李朗正准备再解释。 “老板？” 店里的营业员却突然推开玻璃门，探着脑袋对李朗道：“您有事吗？” 他早就看到了门口的李朗，可这位一直不进店，他实在坐不住了，生怕哪里出了问题。现在店里由杨志杰管事，定了一大堆的规矩，营业员们都小心翼翼的。 “没事，你回去做事吧！”李朗摆摆手，随口道。 那营业员这才低头哈腰的回了店里。 再看向周敏，这会她已经彻底懵了。 “喂！发什么愣啊？”李朗晃了晃手，笑道：“事就是这么个事，你现在也算老板娘了哈！” 周敏终于理清了思维。再看向李朗，还是很难把他跟这家店联系起来。可，事实摆在眼前的。 深吸了口气，她总算平缓了心情。说道：“这是你挣的。我答应跟你好，可没盯你的钱。” “知道知道！”李朗自然是连连点头，“我还不知道你？你看我现在才告诉你，就怕当初你知道了胡想。” 听到这，周敏的脸色终于轻松起来。是啊，她以前是不知道的。 看着笑呵呵的李朗，她突然又有些发恼，这家伙成心看她笑话呢！想着想着，手已经拧到了他胳膊。 “疼疼！”李朗连忙告饶，这是真疼！ 周敏却闷着口气似的，死活不松手。 李朗也实在没办法，干脆一反手，直接抱着了她。 果然，这招有效的很，周敏连忙松开手。拍着李朗的胳膊，“你快撒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朗哈哈笑着放开她，指了指后座道：“走，我领你在首都好好转转。这么些天也没看你怎么出过校门。” 等周敏坐好，李朗立刻一瞪脚蹬，车子沿着街道向前驶去。 第三十三章 会议 北风吹啊吹的，吹走了首都的淡淡薄雾，吹散了街上的路人，也吹来了九五年的第一场雪。 这年头，首都冬天的气温低的吓人！刚入冬没多少天呢，降温就一发不可收拾，接连突破关口，很快逼近了零下十度。 一场大雪不告而至，雪花或许没大鹅毛大，但绝对赶得上小鹅毛了。密密麻麻的雪花在空中互相粘连着，已经成了一坨一坨的，纷纷扬扬着，纷扬着……落下。 半晚上功夫，地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脖子。 公司的发展很不错，特别是杨志杰，他居然拉来了贷款。李朗不禁更加满意当初的决定，光是这位的人脉，那就不是李朗能比的。 用已有店面做抵押，李朗获得了整整一百万贷款，算是彻底解决了资金问题。 一个月结束，杨志杰毫无悬念的转了正，正式成为公司总经理。为了奖励他的贡献，李朗给了他两个选择，两万元的奖励，或者百分之二的股份。 杨志杰自然毫不犹豫的选了后者。开玩笑呢，傻子都看的出来现在股份比钱值钱！ 到了这个规模，公司已经不能算小企业了，光新招募的管理层就有十多个人，自然不能像先前那样散养。李朗干脆就在学校不远租了地方，作为杨志杰他们的办公场所。 踩着积雪，一大早，李朗就出了校门。 他今天要开个会，必须在九点前赶到。 下了雪，路上算是冷清了。有那不怕死的司机还敢开小轿车上路，结果立刻就被冰雪教了做人，车头拐来拐去能吓死人，没一会就被交警拦了下来。 汽车对很多人还太过新鲜，那些新手司机压根没有冰雪天气开车的经验，不少连防滑链是什么都不知道。 踩着新做的防滑鞋，其实就是用一条条粗布勒住鞋底，别看丑，防滑效果可是杠杠的。 李朗小心翼翼的走在已经成了溜冰场的路面上，转眼听到几声欢笑，扭头一看，一些路人在冰路上滑起了冰。出溜一下就是十好几米，扑通一下又是坐着出去了十好几米，摔得呲牙咧嘴也不妨碍笑，冰雪终于让这些成年人有机会正大光明的重温童年了。 李朗看的心里直痒痒，索性也解开粗布条，没等起步就直接一个屁墩坐那了，地上多了两片屁股印。想爬起来，扑通又是一下……大爷的！李朗气的直捶地，没法走路了。 他终于还是又绑上了布条，比不了，比不了啊！ 好一会，他终于在一栋四层大楼前停了下来。 这原本是一家国企的办公大楼，但企业效益不怎么好，就出租了部分。 一听价格，每平米每月才两块钱。李朗当时就中意的很，二话不说直接租了两百平的。 在门口跺了跺脚，把鞋底的雪弄干净了，他这才向楼上走去。 他们公司在三层。底下两层都是那家国企自个用的，只有上边两层出租。不过，到现在除了三层，四层一平米都没租出去呢！ 推开公司门，他迎面遇到了正提着暖瓶的杨志杰。 “呦，老板！早啊！”杨志杰笑道。 “我这算晚了。哪比得上你们。”李朗笑着进了屋门。“都到齐了吧？” “齐了！”杨志杰转过脸，把暖瓶递给旁边桌子一个小年轻，道：“小孙，去打点热水！” 跟到李朗身后，杨志杰问道：“先看昨天的业绩报告？” “嗯。”李朗点点头。目光扫向了屋里。 这本就是个一百多平的大会议室，现在则是摆满了一个个小桌子，十几个人正忙着。 要是一人一台电脑就更像样了，他这样想。接着又把这个念头远远的扔了，一台好几万呢。 李朗跟杨志杰都有单独的办公室，有个十多平米，不过李朗很少在这，办公室至今还只有桌椅在。 杨志杰很快拿来了昨天的业绩报告，递给了李朗。 李朗接过来，到了自己办公室。 “您看看吧！”杨志杰指着报告，说道：“昨天的情况还不错，日平均营收在六百三十一，平均纯利润一百八十八。……还有，西直门那家店出了问题，昨天晚上下雪，门被撬了，好在店员及时发现，只丢了几袋方便面。我已经报警了。” “人没伤着吧？”李朗问道。 “没受伤，那小偷刚听到动静就跑了。” 李朗点点头，“那就好。” 现在可没有满大街的监控，小偷还猖獗的很，治安跟后来差远了。就这算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伤着人也不稀奇。 看完了报告，李朗招呼了一声，所有人开始会议。 他们今天要商议开拓别的城市市场的问题。首都市场自然没有饱和，但好的地段却不多了。毕竟便利店对居民消费能力要求不低，李朗只能把店开在经济发达些的地块。 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昨天工商局的人过来，说是接到举报，他们店里的熟食销售违反了规定，要整改。 杨志杰正在忙着办供应鲜熟食的证件，一会又得出去。 不光是工商局的，前天食品卫生部门的也来了，说是接到举报，他们店里制作熟食的方式违反了规定，还得整改。以后只能改为集中制作，再集中配送。 李朗气的直骂娘，这明摆着有人眼红了，整他呢！ 关键是这还没啥好的办法，违反规定就是违反了，没人追究是一回事，追究了那就得改。 杨志杰本来是想找找关系，通融通融。不过李朗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他们店面以后是要正规化的，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不改的话还攒着过年？ 举报吧！反正你举报一样我改一样，早晚让你没地方挑。 话说的容易，可企业的每一样整改其实都意味着巨大的成本。就像那鲜熟食供应，原本店里自己做，只需要烤箱跟蒸笼就成，多方便。可现在只能集中制作集中配送，场地、装修、配送人员，哪个不要钱？没办法，他只能提高店面密度应对，尽量压缩成本吧，否则那点利润还不够配送成本的呢。 可随之而来的更大的问题在于，首都适合大密度开店的地块真心不多，所以市场没满，但已经没法扩张了。 眼看形势逼到了眼前，李朗跟杨志杰商量了一下，既然在首都遇到了瓶颈，那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再去别的大城市闯闯门路。 理想的城市自然是东南沿海那边。自从那位老人前两年去了一趟，现在那边简直跟坐火箭似的，日新月异就是指的那。更重要的是，那边挣钱才是第一紧要的事，政策宽松了太多。 事实上，一直到二十多年后，便利店行业的战场还是集中在南方，两边的店面密度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受港城影响，这会东南沿海就已经有便利店在开张了，可首都居然还没什么影子，差距可想而知。 李朗已经确定了要南下，今天就决定人员。 “都想好了吗？”扫了眼在场的人，李朗问道。 他问的是人选的事。昨天就问了，今天回复。虽然李朗提的报酬很高，但众人都有些不大热情。 这年头人出门少，也格外的恋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成了，那么拼干嘛。再说了，首都人的骄傲也在这搁着呢，再是特区，能有首都好？ “李总，我去！”一个小年轻举起手道。一副兴冲冲模样，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人叫徐华，刚毕业没多久，李朗前些天刚招的，俩人还是校友。除了李朗，他怕是这里最年轻的了。 可，也太年轻了。 李朗微笑着点点头，脸转向其他人，道：“还有吗？” 没人吭声。 很明显了，都不想去。 李朗的目光只能再次转向徐华，这小子看着文质彬彬的，去那闯荡能成吗？ “老板，年轻点也好，敢闯嘛。再说了，您不比他还小？”杨志杰凑到李朗耳边，小声道。 “算了算了。” 李朗无奈的摇了摇头。关键他也没得选了，就一个人愿意，难不成还用刀架着别人去？ “就你了！”李朗一拍桌子，指着徐华道。 就试试吧！不成再换人就是。李朗自我安慰道。 第三十四章 傻子 一场大雪过后，首都的气温再次降低，过了零下十度，直奔零下十五度过去了。 很快的，首都的天空就变得灰蒙蒙的了，那是燃煤的烟尘。不过，没人管空气怎么样，暖和就不错了，谁还会管吸的空气好闻不？ 临近期末，校园里都是一股紧张的氛围。对这些心高气傲的学生们来说，要是挂了科那才叫完蛋了，脸都抬不起来。 不过，李朗是完全不在乎这些的。除了偶尔跟周敏去图书馆坐会，他多数时候要么在张平那，要么去忙公司的事。 “嘶～，冻死了，冻死了！”李朗嗷嗷叫着跑进了张平的实验室。 屋里徐鹏他们都在，却是没有张平的影子。 “徐哥！张老师不在？”李朗问道。 “没！好像在开会来着。”徐鹏抬头看了眼，奇怪道：“你不用复习？张老师昨天不是说你不用来的吗。” “没事！我不用复习也挂不了。” 说着，李朗把手套跟围脖都摘了下来。这实验室有专用的空调，倒是没那么冷。 郑国祥拍着徐鹏的脑壳，笑道：“还是小李你过得潇洒啊，哪像我们，整天愁成秃子了啊！” “去你的！”徐鹏一把打开徐鹏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胖子，忒惹人厌，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哐！ 门又开了，接着，张平的身影匆匆走了进来。 “呦！小李也在啊！不是说不用来了么？怎么，考试不担心？”看到李朗，张平笑着道。 李朗在这也待了快一个学期了。说实在话，他还是相当满意的。进步很大，时常还会有些创造性的想法，总能让张平惊喜。 “考试我是不担心，反正不挂科就成。”李朗笑着答道。 张平去倒了一大杯热水，又捏了点茶叶泡好，这才满意的端着热气腾腾的杯子来到实验台。 “对了，说个事。” 张平吹了吹茶叶沫，对李朗道：“我年后要去美国一趟，有个学术会议，到时候开学你别来找我了。” “美国？” 听到这个词，李朗猛地坐直了，连忙道：“老师，我能去吗？”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张平疑惑的看着他，道：“你去干嘛？” “……我有个朋友在那边，想去……” 刚说两句，李朗就自己闭了嘴。 这话他自己也不信呐。 可，他实在很需要这个签证。他倒去大使馆试过，可惜没拿到。相对来说，这样的学术交流签证要好拿很多。 张平看着他，也不催，嘬了口茶，等着李朗的解释。 李朗抓了抓脑袋，也有些犹豫。怎么说？照实了说吗？ “您稍等。” 他终于有了决定。直接去拿了纸笔，唰唰的画了起来。 张平瞥了眼，顿时有些愣住了。这是…… 脑海中早已不知构思了多少次的东西，再加上特意学了相关知识，很快，李朗就画好了。 把纸递给张平，道：“我跟您说的那个播放器，您还记得吗？” 拿着那张纸，张平愕然的点点头，“知，知道……你这不会是设计图吧？” 看着那图上标识的东西。张平满脸的不可思议。哪来的这是？ “是。”李朗点了点头，“您该看的出来，这只是大概构思图，细节部分还很模糊，我需要您的帮助完善它，就按这个构思。” 他画的正是一个mp3播放器结构图。按原历史，它该是在一年多后由一个韩国人研发出来，然后……就没然后了。接着，直到一家美国公司也推出了产品，这玩意突然就流行起来。到什么程度呢？当时那一个播放器的售价高达一百五十美元！九几年的一百五十美元！ 李朗打算的就是抓住这个机遇。这才是真正能让他快速致富的东西，远比便利店来钱快多了。 他去美国，是打算去那边采购一些实验需要国内又没有的设备跟零件，当然，这得张平的帮忙。关键的关键，是怎么出去。 张平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哪来的？”他终于问道。“你确定这方案能行？” 李朗点点头，“这个您别管了，一定可以。我希望您能按这个设计出产品，然后再列出需要的，国内又没有的零件设备。” 张平突然有些无奈，看着李朗道：“可，你有钱吗？我跟你说过吧，这个需要很多钱……” 他话还没说完，李朗直接拿出了一张名片，道：“您知道良月便利店吗？” “……” 张平有些发怔，拿着那张名片，又看看李朗。 他自然是知道的，国外这店多的是，可在首都却还新鲜。当时他还好奇是不是哪个外国品牌来着……，去买了几次东西，感觉还不错。 可…… “那店是我开的。” 李朗冲他挤了挤眉毛，小声道：“应该够了吧？” “你……真的？”张平眼瞪的老大。开什么玩笑！ 谁在做梦？ “你让我想想。” 张平扶着额头，压低了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这段时间闷不吭声的，开了家连锁便利店？” “那您以为我这段忙什么呢？”李朗反问道。 好吧，张平突然意识到，自己实在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看这小子。 深吸了口气，张平终于让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那公司远吗？我想去看看。这事很重要，如果确定的话，你的签证我可以帮你。” “不远。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 很快的，两人就穿戴好装备，跟一脸懵圈的徐鹏他们打了个招呼，走出了大楼。 半个小时后…… 两人站在李朗公司所在的那栋大楼下，相对无言。 倚着一棵大树，张平不知在想什么，也不吭声。接着，他打开冒着热气的保温杯，凑过去，任凭那暖暖的蒸汽模糊了眼镜片。 “张老师，这事？”看张平一直不说话，李朗试着问道。 “我可以帮你。” 张平取下眼镜，擦了擦，“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能赚着大钱，能不能捐赠学校实验室一些钱？” 他眼中突然有些悲伤。 李朗不知道他悲从哪来，只是僵在原地，点点头，“可以。” 对他来说，这自然没问题的。毕竟，张平是学校老师，某种程度来说，成果应当有学校一份。 张平叹了口气，转脸看向学校的方向，指着道：“看到了吗？那是我们国家顶级的一批大学之一。可你知道吗？这所学校一年的科研经费连美国同等级学校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不，应该比这个还夸张。” 李朗也有些沉默。他突然懂了。 “国家没钱，学校更没钱，学校好多设备都快报废了还在用。” 张平还在说，语气有些萧瑟，“……你知道我们跟国外差距有多大吗？让人绝望！那些出国的，十个有八个都不回来，为什么，差距大到绝望啊！只有我们这些傻子，好歹能追回一点是一点……”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到最后嗓子都有些沙哑，李朗也忘了他在说什么，只记得他那满脸的绝望。 没经历过这个时代，其实很难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一出国就感到绝望，这是一定的。 很不巧啊，他们在祖国最迷茫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西方最辉煌的年代。在满眼的震撼中，他们几乎看不到自己国家的未来，那么远，怎么可能追上！ 结果是无奈的。在现实面前，所有的教育经历跟情感都显得那么无力，好多人宁愿拿着名牌大学毕业证，却做一些最低端的工作，然后想想那个落后的国度，一切苦都不那么苦了。相比着，他们过的挺好呢！ 第三十五章 梦里老家（四千字，一章顶两章） 张平答应帮李朗申请签证，不过不是官方渠道，他自己的人脉已经足够做到了。 在这之前，李朗需要先办好护照。 因为这年头上大学必须迁户口，所以李朗的户口已经在首都，要办护照也要在首都。 拿着各种证件，李朗去了公安局的出入境管理处，走完了程序，只需再等些天就可以了。 ……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了，李朗也临时突击了一把，总得做做样子，也不能老打击人不是。 接下来就是持续几天的考试周。李朗倒没啥担心的，他基础本就很好，没什么短板。再说了，他在张平那也不是光看热闹的，应付考试没问题。 几天的考试下来，李朗倒是顺利的很，想来是没问题的。 考试结束，接下来就是寒假，长达一个多月。 李朗也要回去了。 人都回家了，便利店算是到了淡季，自然也没那么忙。正好，李朗还省心了，有杨志杰在就成。 羊舌卫跟杜端考试完就直接跑回家了。李朗却没急着回去，一直等拿到了护照，他这才开始准备起了回家的事。 “走吧！” 在宿舍楼下，李朗跟周敏汇合了。今年他们俩要一块回去。 周敏拿的东西不多，最重的还是一些书，这丫头看来寒假也不打算放松了。 李朗就轻松了。他压根就没拿行李，只在路过便利店的时候搜刮了一些吃食，就直接提着周敏的行李，向着火车站方向而去。 火车站的人出乎想象的多，俩人拿出买好的车票，好不容易挤到了候车室。 火车遇到了大雪，晚点了！ 啥时候来不知道，反正等着就就是。 看着大厅里的春运大军，周敏都懵了。这人也太多了吧？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地上也是，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椅子没地方坐，李朗就直接在地上抻了个大塑料袋，再把羽绒服脱下来放那，拉着周敏坐下了。 一手扶着周敏，李朗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些心烦。 几年后，这样的景象只会更加夸张，要一直到十多年后，等到运力大幅提高之后，情况才会有些改善。所以，这年头挤火车越来越不是个好想法了。 他突然想买辆车。 唉～，还是等等吧，钱不是这么浪费的。 “对了，跟你说个事。”李朗搂着周敏，道：“我开学那段可能不在学校。” “嗯？”周敏抬起头，看着他。“你要去哪？” “张老师要去美国参加一个会议，我也会跟着去。” 周敏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要出国了？” 对多数人来说，出国都是个相当遥远且陌生的词汇。去外边转一圈，别管去哪，那就算开眼了，回来总会有无数羡慕的目光。 李朗点点头，“大概会去一个月，年后就走。” “哦。”周敏点点头。 她倒没别的想法，就是替李朗感到不安。那么远的地方，四周还都是外国人，怎么跟人说话？会不会遇到麻烦？举目无亲的，不是个容易的事吧？ 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火车终于到了。 李朗收拾了东西，连忙拉着周敏登车。 两人买的是连坐，周敏的在窗户那，李朗在旁边。 火车里，人那叫一个多，那叫一个挤，有的甚至直接从窗户爬进车厢的。 护着周敏，李朗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长出了口气。 春运呐！ 还没等他感慨，砰的一声，一个包就从窗户扔了进来。 那人还想接着爬进车厢，可惜被乘警一把拽了回去。急得那人都快哭了，包还在车里呢，没人看着，一会还能剩下啥？ 李朗叹了口气，抓起那包，又向那人扔出了窗外。 终于，当火车满员，终于开动了。 车厢里，简直都是人的海洋了。 过道里，厕所旁，到处都是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反正有空的地方就一定有人。真让人担心车厢会不会撑炸了。 “等开学了，我去找你，提前回校吧。”李朗苦笑着对周敏道。 周敏连连点头。提前几天回校才好，她也不愿再这么挤了。 车窗外，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了。原本上一场雪就没化完，这回倒好，又加了一层。 这可不是二十多年后，气候变暖还是相当陌生的一个词，温度低，降水还多，北方的雪有时候一冬天都不会化的。 李朗拿出了吃的，递给了周敏。周敏却摇了摇头，就这车厢里的味，哪还吃得下东西。她这会倒是想喝水，但也不敢喝，春运的火车厕所，等一两个小时都不稀奇。她今天就没喝一点水，就是想一直到下火车的。 车厢实在太挤了，挤到连打牌的都没了，因为腾不开地方。 无聊笼罩着车厢。 周敏抱着李朗的胳膊，脑袋倚在他身上，只是看着车窗外直发呆。 第二天天没亮，火车终于到站了。商市站！ 李朗买的就是到商市的，打算先把周敏送回家，他再转车回家。 咕嘟咕嘟的灌了小半瓶矿泉水，两人终于长出了口气。可快渴死了！ 冬天的天空亮的格外晚，眼看都六点多了，四周却还是蒙蒙亮。好在路上行人不少，拦了辆出租车，俩人又向周敏家里而去。 不过十多分钟，俩人就到了地方。 周敏家所在的是一家纺织厂的家属院，很老旧的小区了，这里都是原来纺织厂的员工。可惜，现在纺织厂没了，运气好的有别处安置，运气不好的只能下岗，更倒霉的是夫妻全下岗的。 站在门口，李朗都能感到扑面而来的无奈气息。 趁着天还没大亮，小区旁边的一个拐角，俩人抱在了一起，好一会也没说话。 “我该回家了。”周敏小声道。 “嗯。”李朗点点头。 俩人却一个也没松手。 “我该回家了。” “哦。” 喵～！ 李朗还想再腻一会，一声猫叫突然在头顶炸响了。 俩人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只花狸猫正在高处盯着他们。 “呀！你咋来了。”看到这猫，周敏顿时高兴的很，一伸手，那猫跳到了她手上。 “这是我家的猫，厉害的很，还会看家呢。你看，我回来它都知道。”揉着猫脑袋，周敏笑着道。 李朗却是目光不善的瞅着它。他自然认得这小东西，当年他来老丈人家，刚进门就差点让它挠了。 这仇可忘不了。 好好的一只猫，却连狗的工作也争，真是多管闲事。 天空终于亮了，路人开始多了起来。目送着周敏回到小区，李朗在门口直叹气。 站了好一会，他这才转身离开了。 …… 照例又买了一大堆东西，找到汽车站，李朗坐上了回家的大巴。 近乡情怯，对李朗是不存在的，他只有热切的期盼。 沿着还算不错的省道，大巴一路也不敢开快，地上都是雪呢。 车上有人晕车，吐了，接着起了连锁反应，车厢里的那味啊！……就像脑袋浇了一满桶的泔水，转眼又掉茅坑了一样，没法形容！ 一直走了四五个小时，车终于到了县城。李朗被熏的七荤八素，提着大包小包逃命似的下了车。 在这，他还要再坐车回家，县里有到他们镇的车。 这次就快多了，车很快到了镇上，在集市边停了下来。车到这算是终点站了，前边全是人，过不去。 下了车，提着大包小包，李朗站在了热闹的集市上。 最悦耳的，莫过久别闻乡音。听着街上一声接一声的吆喝，李朗心里也敞亮了起来。 这边也下雪了，但没首都那边大，刚刚没过脚脖子，踩着咯吱咯吱响。温度也要低一些，应该不到零下十度。 临近过年，集市上也热闹的很，买年货是必须的。尽管多数都不富裕，但谁也不愿意苦了过年这段。 人们之所以热衷节日，除了纪念意义，更多的还是有了放松的理由。不用想家里的余钱，不用想余粮，就想好好奢侈那几天也好啊！ 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李朗在一家新开的自行车店前停了下来。离家还有好远的路，他自然不愿走回去。买了辆车，把东西都挂好，蹬着新车就在咯吱咯吱声中向家里的方向而去。 …… 刚骑一会，李朗就后悔了。 下完雪的农村路况……没法说！ 半下午的时候，李朗终于跌跌撞撞的进了村，车子都快摔散架了。 一路叔，大爷的喊着，李朗应付着路边村民的打趣，脚下蹬的飞快。 到了家门口。 没等他吭声，院里的黄狗已经挣着链子，摇起了尾巴。 “我回来了！” 李朗停下车子，吼了一声。 隔着院子的栅栏，能看到堂屋开着，该是有人的。 果然，下一刻李蕊就裹着个军大衣跑出来了。 “哥！你咋今个回来了？” 一边开着栅栏，李朗问道：“咱爸妈呢？你二哥没回来？” “爸妈去咱姥家了。李平前几天回来了一次，现在又没影了。” 开了栅栏门，李蕊连忙接过了李朗手里的大包小包，里边准有好东西。 傍晚的时候，李恒志两口子终于回来了。原来是李朗他姥姥那边房子被雪压了个窟窿，好在人没事，李恒志是帮忙修房子去了。 “爸，李平这小子咋样了？”饭桌上，李朗问道。 他往家里打电话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小子不好好做事，没少让李向锋骂。 “唉～” 李恒志倒先叹了口气，道：“那小子实在管不住了。玩心太大，不好好做事。前些天向锋打电话说，那兔崽子还把临店老板家的儿子打了一顿，要不是向锋护着，腿都得打折了。” 说到底，还是钱闹的。虽说李朗不让李向锋给那小子多少钱，可李向锋毕竟不是亲哥，实在不好抠着。所以李平那小子手头其实阔得很，经常装个百十块的。现在倒好，心玩野了，店也不好好待，到处胡窜。 李朗挠了挠头，也有些无奈。再这么下去，他们家怕不是要出个小痞子了！ 手一锤桌子，李朗也发狠道：“您也别急，这回我把他逮回来，不让他出去了，就在家种地。钱全给他断了。” 他其实也有些后悔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最野的时候扔到城市里，兜里还有钱，能踏实做事才怪了！ 回来！他心里决定道。 至于别的，至少等到他十八九岁再说，这两年得好好收收他的心。 农活会教他走上正途的！ 傍晚的时候，李朗去村里转了转。 李福生他们还在市里，这段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估计不到年三十是不会回来的。 大冬天的，这年头也没别的娱乐，再加上还不兴出去打工，村里人还多的很，到处都是聚在一块的村民。村里有电视的人家很少，多数人选择打麻将，或者打牌，再不济也会去路口点堆火在那胡侃。小孩也多，寒冷跟积雪可挡不住他们的玩心，在村里疯跑着。 李朗突然有些莫名的伤感。这样的场景不会持续太久了。过不了几年，打工潮兴起，人们就会一个个离开他们世代所依存的村庄，抛家舍地的去到城里，去赚钱！孩子跟父母构成的家庭结构被无情摧毁，生存的压力生生把他们用电话线隔开了，还多了个庞大的叫做留守儿童的群体。 李朗至今也忘不了二十多年后的场景。大过年的，村里却一片冷清，人们在家待个几天，匆匆走完亲戚，再放点烟火就再匆匆离去，无聊的像是在完成一道程序。 过完年后的村庄甚至有些凄凉，那是一种十家八空的状态。整个村里，只有一些老人守着院子，就像李朗当初在县城遇到的那个老太太。 哪种生活好？李朗不知道，只能说苦乐自知吧。 …… 年三十前两天，李平终于回来了。 迎接他的是整个家庭的怒火。 揪着李平的胳膊，李朗对他宣布了整个家庭的决定：“从今天起，直到你十八岁前，你兜里不会再有超过五块面额的钱币。市里也别去了，就在家好好待着，种地！” 看着哥哥，李平感觉如同晴空霹雳，站在那。傻眼了。 李朗却是一点不客气，翻了翻他的兜，光溜溜的。这兔崽子，果然是花光了钱才想起来回家。 李平的好生活算是结束了。从今天起，他将拿起锄头，跟着老爹在土地上劳作。 亲娘啊！ 他不禁绝望的呐喊，这样的生活该怎么活啊！ 他想过离家出走，可，他没钱！他不是土包子了，知道在城市里没钱寸步难行。偷家里钱？也不成，他老爹的钱都在存折里，想偷都没可能。 他终于彻底绝望了。 别了，可爱的城市。别了，多彩的生活。 第三十六章 美元（三千字大章） 李朗回了家，买年货的事就落到了他身上，拉着蔫了吧唧的李平，兄弟俩扫荡起了集市。 肉，菜，李朗都不用斤算了，一买都是十斤往上。大蛇皮袋一装，挂到自行车后座，再向下一个摊转去。 无疑，今年算是老李家过的最阔的一个年了。 回到家，少不了张巧娟的数落，大致还是吃不完可惜了之类。李朗想说，真的想多了啊。 大年三十，家里一片热闹，李向锋他们也终于回来了。 大清早的，雪又下开了，刚扫出来的路面又成了雪地。 李朗闲着也没事，干脆拿着笤帚扫起了雪。 咯吱咯吱！ 走在雪面上，脚步声都传的格外脆。 抬头一看，李向锋来了。他们几个昨天才到的家，真是一天也不舍得浪费。 “朗子！去我家聚聚？福生他们也在。”李向锋嘴里放了香烟，点着了火。 李朗站直了，扶着笤帚杆，道：“好啊！你们那生意咋样？” 他虽然跟李向锋一块开店，有份子，但他压根也没管过，连分红都是李向锋直接送到李恒志那的。 “还不错！”李向锋笑着道：“就是没当初火了。跟风的崽子一大串，但咱那好吃，位置还好啊，还是咱赚的多。” 扫了眼四周，他小声道：“一天赚个五六百都是小意思。你可不知道，开始那段赚钱赚的我心都直颤，一个月一万多啊！现在才好多了，数钱数多了也能习惯。” 李向锋现在可算扬眉吐气了，说话声都响亮了不少。前段婚也结了，又修了新房，再加满屋的崭新电器，可算在村里风光了一回。 放下笤帚，跟老娘说了声，李朗就跟李向锋一块向他家走去。 “哥，你们干啥去？”还没等走远，李平突然冲出了门。 他现在是家里的待定成员，没钱没人权，地位正无限向大黄看齐。苦啊，这会看到李朗出门，他自然想凑凑热闹。 “没你的事，回去！”李朗挥挥手，把他赶了回去。 旁边的李向锋看的直乐，道：“这小子真不让他出去了？” 李平先前跟着他的时候，整天就跟泥鳅似的，经常跑的没影，忒皮了！ 李朗顿时有些叹气，“再出去胡转，这小子就废了。先让他在家种地，过两年再说。” 到李向锋家的时候，李福生他们几个陆续的也到了。厨房是李朗的大伯李恒平在那忙活，他做饭是一把好手，全村酒席基本全是他掌勺。 “叔！菜够了，别做了吧！”李福生冲着厨房喊道。 “你们吃，不用管！”李恒平笑着招呼道。 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这几个都是跟儿子一块挣大钱的，可不能吝惜了那点菜。 这半年，他们家真真跟做梦似的，说话做事也不禁豪气起来。当初儿子让他看存折，看着那数，惊得他一天都没缓过劲来，直以为全是在梦里。 如今钱有了，儿子也娶了媳妇，整天都笑不够呢。 饭桌上，几人也是觥筹交错，吃的还算愉快。李朗酒量还可以，但不喜欢酒味，也只是稍微嘬点。李福生他们几个却是好酒的，白的喝的少，多数还是啤酒，都是整瓶整瓶的灌。 李福生端起酒杯，对李朗道：“朗子，我说实话，真没想到能有今天。别的不多说，谢了。” 其他仨人也都端着杯子。 他们自个知道自个情况，都是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初中都没上完，能有啥眼界？说到底，还是有李朗领着的结果。 李朗只好也端起来，笑道：“说这些做什么，没你们，我一个人也不能那么顺利。” 三人碰了杯，气氛更热烈了一些。 “你们那现在啥情况？还自己做呢？”李朗问道。 “那是，让别人做咱也不放心呐。”李福生答的理所当然。 李朗无奈的摇摇头，道：“你们还真把那手艺当宝贝了？自个累死累活才挣那么点，不如多开点分店。” 四人对视一眼，都听出了李朗话里的意思。保密不重要？那让人学了去咋办？ “那酱料啥的秘方本来就没啥好藏着掖着的。别不信，过不了两年，你们做的味道就没啥优势了。还是趁早多赚钱才是正理。” 对几人宝贝似的看重的秘方，李朗实在有些不屑，正所谓吃界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没几年。味道重要，但好吃的只会越来越多，只守着个味道就只能一直劳累。 “要我说，你们不如趁早开分店，多赚钱，多买房。大城市买它个几十套房，够你们吃三代的了。特别是北上广深，有机会就买，买了绝对不亏。” 借着酒劲，李朗终于向他们透露了未来二十年最大的财富密码。 四人都是一副认真听讲状，生怕听错了字。对李朗的话，他们自然深信不疑，这才是个大能耐人！ 一顿饭直接吃了小半天，李朗总共就喝了两瓶啤酒，脸有点红，但绝对没醉。 吃完饭，几人各自散了，今天大年三十，还得跟家里人聚一块。 包饺子，放烟火，村里顿时落入了欢乐的海洋。虽然，有的人家饺子都是菜馅的，虽然烟火只是放俩意思意思，虽然新衣服都是自家扯点布做的，但村里热闹程度却一点不少。毕竟，有人在才是热闹啊，人若是不齐，满天烟花都只是噪音。 过了年三十，接着是走亲戚，李朗却没那个心思了。他跟张平约好的是初八到首都汇合。 只是走了几家近些的亲戚，李朗就打算回去了。 “朗子，这就要回去？”院子里，李恒志点着根烟，看着儿子。 寒假结束还有好几天呢。 “回去有事，我老师找我呢。这您就别管了。”李朗说道。 他心中是有些愧疚的，好不容易的假期也不好好待着，还要提前走，父母心里能不难受？ “嗯。”李恒志点点头，灯光下的长长影子似乎更加佝偻起来。 父子俩站那，相对无言。中国传统的家庭，大抵都是不大会表达感情的，特别是父子，连过分的关心都像有些矫情似的。 张巧娟一边嘟囔着，一边往李朗的包里塞东西，又想到儿子拿着太重，一时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站那眼眶直发红。 第二天天刚亮，李朗就背着包出发了。 他没去火车站，反倒是坐着大巴先去了商市。在那汇合了周敏，他们俩这才坐着火车向首都而去。 …… 到了学校，周敏回了宿舍，李朗却直接找到了张平。 “老师，我的那个签证……”李朗有些期待的道。 “放心。” 张平点点头，道：“你下午跟我去趟美国大使馆，今天就能搞定。” “那真谢谢您了！”李朗自然喜不自胜。 “谢什么！”张平挑了挑眉，笑道：“我该谢谢你这位有钱人才是啊！” “这个就免了。我可担不起。”李朗笑呵呵的道。 下午，张平领着李朗去了趟大使馆。里面照例一大堆等着签证的，多数是学生。 他们中，很多都不是第一次来申请了，可为了出国梦，即使一次次被拒也不放弃。 张平去说了下情况，很快，事情就办妥了。拿着护照，在一双双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李朗走出了大使馆。 …… 在出国前，除了签证，还有更重要的事，美元。 怎么把人民币兑换成美元，再把美元带到国外？一直到后来，个人能兑换的美元都有限额，这个还算好解决的，下一个问题更棘手，就算能兑换，他怎么弄到美国？毕竟，出国能携带的现金同样有限额。从哪个方面看，这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个问题，他在年前就已经跟张平商量了很久。商量的结果就是，他们很快发现，所有的方式全是死胡同，个人是根本无法完成这样的事的。 实在没了办法，最后，李朗终于想到了一个极为另类的方式：捐赠！直接把钱捐赠给张平的实验室，再由张平以官方采购的名义购买需要的东西。 设备零件什么的，对李朗并没什么用，他要的只是做出来的产品。不过，捐赠本身又成了个问题。 张平找到校长，说了此事。学校研究来研究去，再加上张平极力促进，总算还是同意了。李朗跟学校签了个捐赠协议，他只要做出来的产品的所有权，剩下的设备零件什么的属于学校。 接着，除了必要的运营资金，李朗几乎把公司的所有流动资金全取了出来。这也是零售业的好处了，资金周转迅速，账上一直都有大量流动资金。 通过学校的正常渠道，钱换成了十多万美元。至此，张平的学术交流就又多了项研究采购的任务。 不过，一向低调的李朗这次终于藏不住了，在学校那算是留了名。 …… 首都机场，李朗跟张平坐上了飞机。 他们坐的是一架波音747，这是世界首款宽体民用客机，能直接越过太平洋飞行。自1970年投入运营，一直是波音的明星产品。看这架的外观，估计已经有些年头了，但那巨大的机体，不可思议的机内环境还是让所有第一次见识的国人震撼不已。 再看看不远处小不点似的国产客机，对比之下，看着越发的又小又丑了。李朗不禁有些惆怅，为这个年代的人惆怅，西方对国人的冲击，从机场就已经开始了啊。 飞机开始在跑道缓缓滑跑，乘务员再次提醒系好安全带。看着弦窗外，李朗面色还算平静。 一阵轻微晃动中，飞机终于离开了地面，加速，再加速，直向着高空，向着大洋彼岸的方向而去。 第三十七章 到达 飞机在夏威夷降落加油后，下一站直接抵达纽约。 经过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李朗他们乘坐的飞机终于在纽约肯尼迪机场降落了。 走出机舱，坐上摆渡车，李朗看着眼前巨大的机场，恍若隔世。 跟二十年后一个样啊！ 这是纽约最大的国际机场，也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机场之一。沿着跟二十年后相同的路线，一行人向着机场外而去。 对于四周的白人面孔，李朗还算适应，没有初来者的那种不安。 张平他们都是参加会议的，有人来迎接。不过尴尬的是，等到了地方李朗才发现，定的酒店没他的份！没办法，他只能自己付钱换了个酒店，毕竟张平他们住的酒店太贵了。 张平他们的学术交流明天就开始，长达一个月。至于采购的事，这个就要等张平有空的时候说了。 坐在酒店的落地窗边，李朗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袁相吗？” “你到了？”对面很快传来袁相的声音。 “有空吗？来领我去见识一下美帝家的腐朽生活？”仗着说的中文，李朗开玩笑也是肆无忌惮。 袁相顿时有些无奈，道：“这是美国，你说话还是注意点。骂总统没问题，但有些话不能讲。……算了，说下位置，我去接你。” 对李朗，他实在有些摸不透，就凭那说话时放松的状态，实在让人没法相信李朗是第一次出国。 报了酒店的位置，袁相估计还得会来，李朗随手从桌上拿了张纽约时报。 袁相是开着车来的。站在酒店门口，看着从车上走下的袁相，李朗险些有些认不出来了！这一身西装革履的，左手腕表，右手车钥匙，怎么看也没法跟当初火车上那个家伙联系到一块。 走到跟前，李朗敲了敲车，“你的？” “当然。”袁相点点头。 李朗咂了咂嘴。这虽然只是辆不知道多少年的福特，但少说也得几千美金吧？这小子比想象的有钱多了啊！ “你这小子不厚道啊！家里挺有钱？还瞒着我。”李朗不禁有些愤愤然。 “想什么呢！”袁相摇了摇头，笑道：“就许你发财，就不准我自己挣？” “你？”打量着袁相，李朗显然不大相信。 这年头的留学生他再了解不过了。一个个老实的很，除了洗盘子，就是服务员，怎么可能赚到钱。 “你别不信，别忘了我学什么的。”袁相整了整衣领，笑道：“咱本科数学，现在读国际金融！这可是美国最赚钱的专业之一！华尔街找了个投行的外快，这不，半年不到就成这了。” “你牛！”李朗竖起了大拇指，终于信了。 袁相说的不错，如果真是做的金融方面的工作，那挣钱确实不成问题。 指了指车子，袁相示意李朗坐上车。 “说起来，我也是受了你的刺激。”一边开着车，袁相不禁感慨道：“我一直就想，你比我还小，你都能挣着钱，我凭啥不能？就去碰了碰运气，没想到结果还真不错……” 李朗在后座只是听着，耷拉着眼皮，并没什么聊天的愿望。他时差还没倒好呢。 “对了，这次你来到底啥事？”袁相仍是自顾自的问道。 “打算开个公司。”李朗总算提起了点精神，答道。 “做什么？” “产品正在做，暂时保密。” “呵！”袁相不禁笑出了声，“你这也忒不靠谱了吧？别想一出是一出，美国做生意没那么简单。特别是华人，挣钱不容易，你可悠着点。” “我明白。”李朗点点头，“我有把握。对了，你有认识的白人朋友吗？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白人ceo。当然，要老实一些的那种，类似于执行者。” 他跟袁相都是华人，相对于西方对华人的隐形歧视，白人做事无疑要顺利了太多，李朗索性打算找个白人管理者。 “你这做法倒是明智。我想想……有倒是有人选。到时候我领你去认识认识吧！只要钱给够，应该没问题的。” 袁相刚说完，一阵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接着他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手机。这小子，果然赚了不少啊。 “helloiamwithmyfriend，……yes，……heisfromchina……areyousure” 挂断电话，袁相晃了晃手机道：“巧了，几个朋友约我去郊外野营，我说的那人就在其中，你一块去吧？” “好。”李朗点点头。 车子一路行驶，很快到达纽约大学门口，一辆车已经在那等着了，两个白人青年正站在那闲聊。 袁相跟李朗下了车。 “袁！你来了！”看到袁相，两人热情的打招呼道。 俩人一个身材瘦高，一个却是壮的很，李朗依稀能分辨出，这俩看着像是北欧裔的。 跟东亚不同国家人的面孔有些微差异一样，欧美人其实也有一些种族差异，看习惯了，李朗也能相当准确的认出他们的族裔。当然，前提是没有混血。 打了个招呼，袁相拉着李朗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李朗。” “你们好！”李朗伸出手。 “哇，标准的美式发音。袁，你这朋友看着不像刚来美国啊！你好，我叫拉尔森！”那个瘦高个跟李朗握了握手。 “你好，我叫诺曼！”旁边那个壮汉也跟李朗握了握手。 袁相笑着解释道：“他是个怪人，你们可别拿他跟别的华人作比较。咱们走吧！” 一行人很快向着郊外而去。 袁相跟李朗推荐的人选是那个拉尔森，看起来是个活泼开朗的，李朗对他的印象不错，一般这样的人心思也要简单很多。 张平那边的学术会议开的热闹，李朗则是趁着有空，先去注册了个公司，名字就叫数字音乐公司。不像在国内，在美国开公司实在太简单了，当然，倒闭更简单。 抽了个空，李朗又约了袁相跟跟那个拉尔森出来聊了聊，李朗是真的打算任命他管理公司。当然，他这是独资公司，一个管理者决定不了什么，李朗要的只是他那张脸。 “李，你真没开玩笑？我们才刚认识几天啊！为什么？”看着李朗，拉尔森一脸不可思议的道。 他不敢想象，居然有人会任命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家伙管理公司，就不怕公司倒闭了？ “可你跟袁认识很久了。”李朗指了指旁边的袁相，笑道：“我相信他。放心吧，你不需要担心，也不用管理，一切有我决定。至于原因，你该理解的，白人在美国要更容易做事。我只需要你这张脸出面做事，也就是说，你其实只挂了个名头。” 李朗也没打算忽悠他，反正就是实话实说，用很西方的方式，省的眼前这家伙再胡想。 “你这话很伤人心。”拉尔森看了眼旁边的袁相，耸了耸肩，无奈的道：“不过，好吧，你说的是事实。那么，公司是做什么的？我得确保它是合法的。” “目前是销售计算机程序。我正在做，一个月内搞定。到时候你的任务就是把它推销出去，我以后会通过电话跟你联系。还有，你以后得接受袁相的监督，我也会不定期的来检查。周薪一百美元，再加销售利润的百分之十就是你的报酬，这些你能接受吗？” “如果是合法的，那我没问题。我再次重申，我必须确保看到产品，清楚它是合法的。” “当然。” 双方算是达成了一致。就像李朗说的，拉尔森其实只是个名义上的管理者，但他什么决定也做不了。财务是由袁相管着，连他签东西都得袁相一块签才有效。 至于袁相，李朗还算放心。这么久的了解下来，这家伙信誉还算可以。虽然无利不起早，但更自负，不是凭本事挣来的钱他也不屑于要。 在mp3播放器推出市场前，李朗还要解决一个事，挣美元！人民币换成美元的难度他已经体验了，产品推向市场后恐怕还需要更多，再兑换是不可能的，他必须在这边挣美元才成。 至于怎么挣，他打算的还是拾起了老本行，开发程序。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他已经想好了一款服务于金融机构的小程序，也是他曾经做过的一款，算是公司的第一个产品吧。 第三十八章 硅谷 九十年代，正是处于计算机与信息技术革命洗礼中的年代。计算机功能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普及，互联网则以势不可挡之势席卷世界。在国内这一点并不明显，但在美国，这场技术革命的发源地，却是如骤雨扑面，势不可挡。 作为这场技术革命的核心，电子信息技术产业已经取代汽车，机械，成为当代高科技产业的代名词！无数软件硬件企业崛起，几年时间就做到动辄百亿千亿美元的市值，习惯了实打实业绩的传统行业对此惊愕不已，泡沫在吹，但离破裂还远。 张平那边的学术会议突然有了变化，与会的学者们收到了来自加州的企业的邀请，邀请他们前去参观。嗯，还报销来往花费。 至于原因，那用脚也想的出来。张平他们都是国内计算机跟半导体行业知名学者，向他们展示善意跟实力，无疑将对公司在中国市场的发展有积极意义。 李朗都不禁感慨，真是有机会的地方就有资本家的眼睛啊！ 这样免费的好事，张平他们自然也不愿错过参观美国顶级科技企业的机会。 双方算是一拍即合。张平的采购计划中本就有去加州的打算，这下倒好，省事还省钱了。很快的，张平他们就坐上了前往加州的飞机。 可惜，李朗没有随同资格，但他又实在不愿错过这个机会，索性自己买了张飞机票也跟了过去。 “大爷的，真是垃圾哪都有。” 走出圣何塞机场，李朗嘴里却骂骂咧咧的，脸色沉的厉害。 刚才在飞机上，好巧不巧的，他旁边居然坐了个种族歧视分子，一直对着他做眯缝眼。俩人差点打起来，只是被乘务员拉开，又帮着调换了位置，这才算完。 可惜，好心情全没了。 站在路边，李朗长长呼了口气，也不急着走。从兜里拿了袋巧克力豆，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不同于东北部的繁华都市与喧闹，西海岸更多的是田园风光，钱固然是这里的追求，但远方也从不缺乏。 好地方啊！ 可惜，他永远也没法喜欢这里。想起刚才飞机上的经历，没由来的，李朗心中突然有些厌恶。 不管再怎么掩盖，皮肤颜色还是早已决定了一切。在这里，歧视固然是少数而且政治不正确，但谁知道哪天又变成政治正确了呢？生活固然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有些问题却注定是永远的分割线，生活的久了怕是连家的概念都没了。 站了好久，李朗终于甩了甩发酸的胳膊腿，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张平他们早就到了，李朗打算先去跟他们汇合。报了酒店地址，车子很快向着那边而去。 “老师！” 刚走下车，巧得很，李朗迎面就碰到了张平。 “你个兔崽子啊！可算来了。” 看到李朗，张平那简直又喜又怒。再也没了一直的豁达形象，脸上写满了无力跟慌张。 李朗都有些呆了。怎么了这是？ 看着没事人似的李朗，张平却是恼火心头起。这小子倒是惬意，却害的自己担惊受怕的。这次李朗跟过来可没跟他商量，等他知道，李朗都到机场了。这上千公里距离，李朗又是第一次出国，他能不担心吗？再联系不上，他都准备报警了。 “您就放心吧！”李朗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笑道：“我又不是小孩，能顾好自己的。” “哼！” 张平不禁更加气恼，哼了一声，“下次再这样，有事别来找我了。” 李朗顿时没了脾气，耷拉着脑袋，“老师，我错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做法确实欠妥当了，毕竟，张平不知道他的情况，担心才是正常反应。 瞅着李朗态度还算不错，张平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下次注意！吃了没？跟我一块吃饭去。” “谢谢老师。” 李朗顿时又恢复了喜嘻嘻的模样，看的张平直咬牙。 张平他们的待遇不错，毕竟邀请方是不差钱的，不仅食宿免费，水准还相当的高。尤其是食物，还特意加了些中餐，虽然都是些甜不拉几的怪东西，但别的还算对李朗的胃口。 他们参观的对象是硅谷的高科技企业，第一个目的地是英特尔。 巧的是，张平的一个前同事就在这里任职，闻讯也赶了过来。 “喔！张！好久不见！”一个胖乎乎的白人老头张着胳膊迎向了张平。说着还算能听懂的汉语，只是那大碴子味却是让人忍俊不禁。 “斯密特，好久不见！”张平显得也相当高兴，两人一个熊抱。 他们一边叙旧，一边跟着大部队转来转去。李朗则是跟在两人身后。 “张，你过的怎么样？听说你在大学做老师？”斯密特问道。 “是的。”张平指了指旁边的李朗，道：“这是我的学生，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 “你好，斯密特先生。”李朗向他点头致意。 “喔，小伙子，你的英语很不错！”斯密特表情夸张的道。 “谢谢！” 李朗有些无奈。自打来这，他已经听过无数人说过这话了。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一处厂区，这是英特尔的一个芯片工厂。 他们能隔着玻璃参观，当然，不能拍照，只能远远的看个大概。即使如此，那极为现代化的厂区还是震撼着每个人的心。所有人的眼中都透着复杂，有羡慕，有无力，还有那么一些不甘。 只有了解后才会真正懂得，这年头中国科技产业跟世界顶尖水平的差距有多大。那不是简单的gdp差了多少倍的问题，也不是一些汽车房子的多少，而是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 高科技产业，特别是电子信息技术产业，不像传统产业那般落后者还有生存空间，可以慢慢追赶，那是真正的赢者通吃，弱者死亡。摩尔定律决定了，这个产业越先进的产品性价比越高，生产成本越低，后来者会发现他们辛苦研发出来的产品又贵又烂，根本没人买，结果就是一个恶性循环。这决定了，想突围，正常商业逻辑完全不可能，只有一条路，下狠心一直砸钱，一直砸，结果却很可能砸不出个所以然来。 前方，负责接待的人员突然拍拍手，喊道：“各位先生们，哦，还有几位女士，下面我代表英特尔送大家几样东西！” 接着，他从手下手里接过了一个皮箱，打开之后，又是一个个精致的小玻璃盒。 拿出一个盒子，那人向众人展示着：“大家应该认识，这是我们在市场上的明星产品，前年推出的pentium（奔腾）处理器。各位都是专业人士，我也不想多废话。可惜，我的上司一定要让我说，好吧，我服从。它的优点，就是让电脑更好地整合“真实世界”中的数据，例如讲话、声音、笔迹和图片等等。” 他的语气又快又搞怪，众人都被逗乐了，四周一片笑声。 “ok，换个话题！”他拍拍手，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取出那小东西，笑道：“来瞧瞧它的模样吧，送给大家的这款是纪念版，镶嵌了金边，多了些花纹。好吧，看起来很蠢对吧？我也这么认为。” 人群再次哄笑起来。 参观如走马观花一般，除了显示实力外，其实也没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但当每个人走出厂区，颓然的气息却在悄然蔓延。 就连李朗，此刻竟然也感到了淡淡的无力。 他知道二十多年后的世界，但他还是无法想象中国是怎样完成那样的蜕变的。毕竟，现在大陆相关产业在世界的存在感别说大国了，甚至远远不及欧洲那些工业小国！瑞典有爱立信，连芬兰都有个诺基亚呢！ 他们的下一站是苹果公司，当然，是没有乔布斯的苹果。李朗不禁揣度，他若是在，恐怕也不屑于这样的小把戏吧。 第三十九章 餐馆 苹果已经不再是那个苹果了。在迷茫的前行过程中，它也跟普通公司没了多大区别，积弊越来越重，计算机市场份额更是跌到了个位，股价一路走低。 还要等到明年，乔布斯才会重新回归。 从一个人的外表就能判断他的生存状态，一个公司也是一样的道理。走在苹果公司的研发中心，也许是心理作用，李朗似乎能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气氛。 跟热情的英特尔不同，这里的接待人员也没什么耐心，整个过程有些平平无奇，他们没待多久就匆匆走了。 一直在硅谷各大公司转了小半个月，一行人算是尝遍了大餐，更大开了眼界。参观结束了，接下来还有一些交流会议，不过整个行程已经接近尾声，他们打算再待一段就回国。 到这会，张平也终于逮着了空闲，才有心思去办采购的事。 他当年是在纽约，对这边其实并不熟悉，采购也有点麻烦。不过他有认识的朋友，例如那位斯密特，张平很快找到了他帮忙。 “张！这些似乎跟你的研究方向没关系吧？”拿着采购清单，斯密特有些疑惑的看着张平。 “哦，这是我帮学校采购的，怎么样，有问题吗？”张平问道。 清单上都是普通东西，当然没有也用不到敏感设备，只是有些特殊设备太贵，他打算采购零件自己组装。 斯密特摇了摇头，把那纸叠好，装到口袋里道：“没问题！这事交给我，我会帮你完成的。” “那可多谢了！”张平笑道。 参观结束，张平他们的口福也没了。吃了好些天的大餐，一行人有些无奈的发现，他们的胃口居然娇气了不少。吃什么都不香。果然，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不可小觑啊！ 在吃了两天快餐后，张平跟李朗终于忍无可忍，找到了一家中餐馆。 这会正是中午，阴天，俩人裹着大衣在店门口停了下来。 那招牌写着徐记俩字，店面不大，人也不多，生意看起来马马虎虎。 “老板？会说中文吧？”看到迎过来的一个中年人，李朗问道。就怕是黄皮白心的。 “会，当然会。我是第一代移民。”中年人笑着点点头，招呼俩人到店里坐下，“二位吃点什么？” “我看看。”看着英文菜单，李朗有些犯迷糊。这都翻译的啥啊？连个图也没有，根本分不清是哪道菜好不好。 那中年人一拍脑袋，连忙道：“我这有中文菜单，您稍等。” 那中年人连忙又拿了张菜单过来。 这回终于顺眼多了。 “老师，您先选。”李朗把菜单递给了张平。 张平接过菜单，看了眼就有些皱眉，有点贵啊！其实也不对，还是他在国内久了，真心不习惯这边昂贵的服务业消费水平。发达国家就这点不好，只要用到人工的服务，都贵的离谱。要不怎么欧美人好像啥都会，不是他们愿意学，实在是舍不得花钱呐。 点了几道便宜的，菜单又递给李朗。李朗倒是不客气，不怎么看价格，挑好吃的呗。 “对了。”点完菜，李朗突然喊着那店老板，道：“你可别拿那些甜不拉几的东西糊弄我们。正经中餐会做吧？” “明白明白。”那人点点头，笑道：“华人顾客我都注意着呢，不会走味。” 没一会，菜还没上齐，外边呼啦一声，下雨了。 硅谷的冬天温度并不算低，但有些阴冷，下雨后要更严重一些。 李朗有些无奈，看这架势，雨不会小了，可他们没拿伞啊。 很快的，菜齐了，店里的客人也走光了，空荡荡的就剩李朗跟张平俩顾客。 店老板闲来无事，晃悠悠的坐到了俩人邻座。 “两位是刚来这边？定居了还是来这办事？” 张平没搭话的意思，只是吃饭。李朗抬头瞅了一眼，道：“来办事。徐老板是吧？从大陆来？拿到永久居留权了吗？” 店老板笑道：“是大陆来的。哪我就不说了，永久居留权我倒没有，我已经入籍了。” “哦？” 李朗是真的惊讶了，这年头美帝这么好入籍吗？连开餐馆都成。早些年，来美的华人好多都是开餐馆，但那入籍很难，好多到老了都没成。反倒是最近这些年，新移民多数是技术移民，这个要容易很多。 也许是看出了李朗的疑惑，店老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帮忙的。” 李朗脸上的疑惑更多了，就连张平也抬头瞅了眼。 那店老板连忙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国内怎么样了？我都五六年没回去了，真想回去看看啊。” 说到这，他眼中也满是感慨，在这么远的地方游荡，想家是一定的，特别是华人还有恋家的传统。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是吧？”李朗笑着调侃道。 “哪有。”店老板苦笑着摇头，“我算什么富贵，一个大学生开餐馆，说出去让人笑话的。” 话是这么讲，可他那笑意却分明浮到了脸上。 看着店老板情绪的变化，李朗不禁轻叹了口气，还是面子啊！若说国人性格有不好之处，面子也许是一切丑陋的来源，做什么都在乎别人的看法。什么时候能扔了这个该死的东西，想来生活会轻松很多吧！ “国内发展还不错，当然，现在还没这边好就是了。”李朗笑着答道。也许，眼前这人很需要这样一个回答吧。 店老板点点头，“我跟家里打电话，听说确实发展的很快。国内现在取消票证了是吧？这就是进步嘛，证明生活物资在丰富。” “那倒是，你有空可以常回去。”李朗随口附了一句。 外边的雨越来越大，没有消停的意思。李朗跟张平吃完饭，看着外边的雨有点犯愁。 他们住的地方离这有一公里了，街上又没车，这雨也不像一时半会停的下来的。 “我这有雨衣，你们拿去用吧！”店老板从屋里拿了两身雨衣出来。 “那可多谢了！多少钱？”李朗连忙道。 店老板摆摆手，“真不用了。没几个钱，都是华人嘛！” 李朗最后还是留了十美元，接着俩人一人一身雨衣，冲向了雨幕。 …… 雨一直到傍晚还没停。站在酒店的窗户前，听着外边的雨声，李朗眉头却是高高的皱着。 他准备写代码赚美元的打算出了些岔子，原因却是估错了状况。当年，他是两千年后才来的美国，有过相关程序的编写经验，本以为会很容易，但真做起来才发现，他当年的经验跟现在的情况已经严重脱节。毕竟相隔了整整七八年，美国的行业发展又很快，变化已经太多了。也就是说，他如果真想写程序赚钱，那就得去重新了解学习。可，这显然不大可能，他并没有这个时间，也没这个机会。 这个计划算是泡了汤。现在，想赚美元，他只能再想别的法子了。 发明个小玩意怎么样？李朗突然想到。 踱着步子，他的皮鞋在地板上踩的咚咚作响。 李朗脑袋里正在搜索，哪些是以后有的，但现在还没有的东西？当然，一定要是简单，成本低，市场反应不错的小玩意。这个要求也不低了。 第四十章 信任 李朗正在那苦想，酒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愤怒的抗议。 李朗猛地站了起来，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他们的人！ 心急火燎的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正好看到一群人围在张平门口，几个警察正跟一群学者们争执着什么。 “各位先生，请保持安静，我们只是例行检查，请不要妨碍公务。”一个又高又壮的白人警察挡着众人，大声喊道。 一个老头拨开人群，试图跟那警察交涉，他是此行的团长，姓郑。 只是那警察嘴却是严实的很，怎么问就是不吭声。 眼看问不出什么来，郑老头只好道：“警察先生，我会立刻联系大使馆交涉此事。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先生，我只能对您说，我们保证完全遵照法律。”那警察冷漠的道。 接着，张平也出了屋子，只是还有两个警察一手拉着他一边。 李朗终于到了跟前，用英语喊道：“喂！警察先生，我老师怎么了？” “无可奉告！”那警察吼道。 看着还没散去的众人，他显然有些没了耐心。“该死的！我们真的只是做个小小的调查，花不了多久，例行询问而已。” 张平脸色倒没什么，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担心，说道：“都别在这了，没什么大事，大家等着消息就好。” 人群一阵骚动，总算让开了路。 站在外围，李朗也是满心的疑惑。 张平这些天连门都不怎么出，更别说违法什么的了。可，这是为什么呢？ 陡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答案。该不会，是采购的事？ 可，那明明都是很平常的东西啊！ 眼看张平要被带走了，李朗连忙道：“我是他的学生，能不能一块去？” 那警察打量了李朗一眼，跟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终于道：“跟着吧！” “我也去！”有人喊道。 “不行！”那警察吼道，终于彻底没了耐心，“只能他一个人跟去。” 李朗跟在张平身后，出了酒店，直接坐上了警车。 车上依旧是沉默，气氛压抑的很，李朗很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张平那张平静的脸，又全都憋了回去。 酒店离警察局并不远，没一会，他们就到了。 很快的，李朗就意识到，真的不是一般的问题。因为，他看到了fbi的人。 不同于普通警察，fbi还负责特殊案子的调查，他们出现在这的原因不言而明。 李朗也是恍然发觉，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对方的严密关注中。 李朗被安置在大厅里，张平则是被带去了审讯室。 “张博士，请问您购买那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据我所知，那跟您的研究方向没有关系，甚至跟贵校的研究项目应该也没什么联系。花费十多万美元买些用不到的东西。这很反常，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有别的目的。” 审讯室里，一个fbi面无表情的问张平道。 “警察先生，你不感觉可笑吗？”张平手抓着椅子，冷笑道：“我研究什么是我的自由，只要不是违禁品，买什么也是我的自由。倒是你们，仅凭着怀疑就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这有违贵国的法制精神吧？我很想问一句，若我是一个欧洲人，结果还是这样吗？” 那名fbi仍是铁皮人似的，并不理会张平的质问，“我们怀疑你的采购目的并不单纯，对此您有什么解释的吗？” “证据呢？”张平盯着对面，“警察先生，我需要你拿出证据。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试图陷害我！” 那名问询的fbi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站起来，跟守着门口的人嘀咕了几句，这才又返回询问。 李朗等在大厅里，越坐越是心焦，旁边没人管他，不时地就能看到几个警察押着人来来往往。 他索性站了起来，在原地踱着步子。李朗从未跟fbi打过交道，更想不到，这些家伙会如此神经过敏？我就做个mp3而已，听歌用的啊！至于吗？ “这位先生！”一个瘦高个警察突然拿着一罐可乐走过来，递给李朗。 “警察先生，我的老师怎么样了？”李朗接过可乐，急忙问道。 “请您不要激动，我们真的只是例行询问。”那警察指了指不远处审讯室门口的fbi，撇嘴道：“您可能不知道，那些家伙一贯这么不讲理，只有一点怀疑他们就敢抓人。” 可乐在手里把玩着，李朗几乎是咬牙道：“可我老师只是一个普通学者，采购的东西确实是他的一个研究内容。你们这样做是歧视，相信我，媒体知道的话，这会对你们的名誉很不利。” “那么……”那警察摊了摊手，道：“能聊聊他做的是什么吗？还有没有别的采购计划，有没有跟谁接触过？我很想帮你们，可只有知道这些我才能帮他。” 李朗眉头微皱，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家伙。愤愤不平的道：“先生，不要认为别人都是傻子。我已经说了事实，剩下的并不在必须说的范围。” 那警察有些讪讪的笑了笑，“抱歉，那么……我想你老师很快就可以离开了，你们大使馆打来了电话，这事很快就会解决。对于我们的作为，我表示抱歉。” 点点头致意，那警察转身向着审讯室门口走去。 几分钟后，张平出了审讯室，后边有几个警察相送。 李朗连忙迎过去，道：“老师，怎么样了？” 张平笑着摇摇头，道：“没事了，就一个正常的询问而已。可以走了。” 跟来的一个fbi一改先前的冷漠，笑容满面的对张平道：“张博士！我们再次向您表达歉意，职责所在，我们不会放过所有的疑问，还请谅解。” 张平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跟李朗一块出了警察局。 外边的雨已经停了，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街上的灯光晃的人眼花。刚出警察局，一阵凉气扑面而来。俩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外边已经有人在等着了。看到俩人出来，都围过来一番问候。 出乎意料的，李朗看到了那位斯密特。看得出来，他在那很有些局促不安。 “斯密特！”张平却是主动招呼了他一声。 斯密特走到张平跟前，脸上满是尴尬，“张！抱歉，是他们找我的……” “我知道。” 张平拍了拍他胳膊，“放心吧，这事已经结束了，反正我也没事。” 他这么说着，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斯密特脸色总算好了些，道：“对了，你让我买的东西都齐了，先前让他们扣了，刚才已经还了回来。我明天可以送你那。” “多谢！”张平点点头。 一行人很快坐上了回酒店的车。 张平的事算是个小插曲。就像一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可所有人心里的波澜却没那么容易抹平。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被盯着！这是怕他们窃取什么？实在可笑啊。 一行人的气氛都有些沉闷，活跃的都平静了下来，平静的更加平静。这是一种很很奇怪的状态，虽然四周没人，但他们却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如坐针毡！连吃饭去厕所这样的小事似乎都不再平常，总要看看哪里是不是多了双眼睛才算放心。 他们突然前所未有的想家了。即使那里的城市没有这么多高楼，饮食没有多么美味，房子没有多么舒适。可起码，那里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他们能获得宝贵的信任。这是他们第一次意识到，信任原来不是理所当然，而是一种很宝贵很宝贵的东西。 …… 所有人都在平静，李朗却是个例外，他反倒更活跃了！ 拿着画好的几张图纸，着急忙慌的就奔向了专利局。 他们过几天就该回去了，好些事他必须尽快搞定。美元，他很需要美元。 第四十一章 特产 看着手里的专利申请文件，李朗有些莫名的情绪。不安，愧疚，或者……兴奋。 这，算偷吗？嗯，他拿未来的东西，没拿谁的，该算搬才对。 李朗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只要找到窍门，发明东西比李朗想象的更容易一些。只需把几十年后家里跟公司的各种用品过一遍，总有些是这会没有的，像什么各式削皮刀，新式衣撑，还有旋转拖把…… 可惜，他查过之后发现，有一半都是已经存在，甚至专利已经失效的发明，真正有效的可能也就五六个。 当然，对此李朗也很满意了。只要后世存在的，那就已经证明了市场前景，能赚钱的机会就很大。 这其中，李朗最看好的却是那款旋转拖把。能旋转甩干的那种，方便得很。他看好的原因在于，这东西能赚钱是有先例的。前几年，美国有人发明了一款所谓的魔术拖把，也是能自动拧干拖把，几年下来，光卖拖把直接成了富豪。这简直是李朗的指路灯啊！ 而在去年，美国新的专利法规刚刚生效，发明专利保护期将从申请的日期算起直到二十年。保护力度的提高，对专利申请者来说，这又是个好消息。 李朗的申请文件已经递交，接下来就是审核。一般来说，专利从提交到最后授权的过程都相当漫长，在美国都至少需要三年。当然，这么漫长的过程不可能让人死等着，所以专利文件只要提交到专利局，发明本身就已经受到保护。倒不用去等着授权下来。 张平他们要走了，直接从加州出发，到港城转机，再到首都。 李朗倒是想回一趟纽约，可机票太贵了，他又不好独自行动，只好把发明结构图跟专利申请文件复印了两份，直接发给了袁相跟拉尔森。 这些发明将成为他的数字音乐公司的财产，拉尔森的任务就是找合作商，直接合作生产或售卖。好歹先弄到钱再说。 一大早，天空才稍微有了些亮色，李朗就罕有的早早爬了起来。他们是今天晚上的飞机，他准备先去买些纪念品之类的，出国一趟不容易，好歹不能白来一趟啊。 酒店是没有早餐服务的，李朗打算去不远的麦当劳。 街上雾蒙蒙的，那是来自太平洋的水汽吹到了这里。硅谷的地形算是谷地，这会风不大，雾气不大容易驱散。 站在路边，李朗深吸了口气，自由的气息没闻到，汽车尾气倒很新鲜。他们这是路口，就算在这会，车也不时地过一辆。 瞅了眼不远处的麦当劳，李朗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快步走了过去。 店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大胖子在那大快朵颐。快餐店，这是穷人最喜欢的地方，盖因为食物便宜量还大。准确的说，其实是别的店太贵，只有快餐这样能批量生产的食物才便宜。还是人工的事，欧美只要用到大量人工的产品，个顶个的贵，相反，只要能用机器的，又便宜的让人嫉妒。 “三份汉堡，谢谢！”李朗对服务员说道。 他用的是中文，因为他对面的服务员是个中国留学生。酒店离得近，他已经在这吃了好几顿了，双方还算熟悉。 那服务员冲他笑了笑，“好的，您稍等。”他用的也是中文。旁边的另一个服务员一脸懵圈。 很快的，李朗拿到了自己的汉堡。买三个倒不是他喜欢吃这玩意，实在是别的他更不喜欢，只能挑一个稍微不那么厌烦的了。 “你姓陈，是吧？”拿着汉堡，李朗倚着柜台跟那留学生聊了起来。 “是！陈定。”留学生小伙性格还是开朗，笑着道。 李朗吃了一大口汉堡，道：“跟你打听个事，这附近有大型超市吗？沃尔玛什么的。我要回国了，打算买点美国特产。” 美国特产？……计算机？或者快餐。 陈定想笑又不敢笑，说道：“出门左拐，那条路的第二个路口再左拐，那条街上有一家沃尔玛。” “那多谢了。”李朗也不在意。特产嘛，只要国内没有的不就是了，管他是不是美国的。毕竟，这年头一直到后来，中国人心里的外国都是当成一个整体的。 “你们这就要走了？”陈定问道。 这年头来美的国人不多，除去老华人，遇到从国内来的也不容易。能面对同胞面孔，总让人亲切一些的。 “嗯，走了。”李朗点点头，“这边没啥意思，在别人家哪有自己家自在。” 陈定撇了眼旁边好奇的同事，说道：“也不能这么讲，美国还是不错的。起码工资高了太多太多，生活水平也高。有机会还是留下好些。” 李朗笑了笑，“只能说人各有志吧！我这人恋家，习惯不了这边。” 他扭头看了眼门外，天色更亮了些。 “我得走了！”李朗站直了，说道。 “一路顺风。”陈定摆手道。眼中有些无奈。 “再见！”李朗笑着点点头，拿着没吃完的汉堡出了店门。 在路上吃完了东西，李朗没急着去购物，反倒在旁边一个小公园转了起来。 拿出手机，他很快拨通了袁相的电话。 “老袁？起了吧？” “大哥，我这都半晌午了，你说我起了没？咱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有时差！”话筒传来袁相调侃的声音。 “废话真多，我有正事呢。”李朗毫不留情的道。 “唉，你说吧。”袁相无奈的道。他跟李朗斗嘴就没赢过。他是文明人，李朗却是不守规矩的，能赢才怪了。 “那个拉尔森在你旁边吗？事情跟他有关。” “没。你放心。” “那好。”李朗说道：“跟你说实话，我也不大相信外国人，可还得借他那张脸。我不在这段，你可替我盯着点，就把他当推销员使。特别是那几个发明，我今天发给你几个合作价位底线，你看着办。” “我说你可真会使唤人，我这还在上学呢！”袁相语气有些不满。他又不是没事做，哪能一直盯着那边。 “行了行了！”不等他再说，李朗直接打断道：“跟拉尔森一样，销售利润的百分之十提成。怎么样？你那什么外快也趁早辞了，没啥前途。” 他这都算没本买卖，分点利润也不心疼。倒是产品前景不明，说的少了恐怕这家伙也没兴趣。 “我拿你当兄弟呢。……成吧！我答应就是。”袁相答应道。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可，仗着李朗看不到，他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明显。 “还兄弟……”李朗狂翻白眼，“我算看明白了，跟你讲友谊屁用没有。就你这样的，搁前些年是要当成资本主义尾巴，咔嚓，要割了的。” 俩人又斗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李朗跺跺脚，呼了口白气，向着街口走去。 第四十二章 眼前人 坐在返程的飞机上，一行人的气氛终于欢快了起来。 就连张平都有心思跟人嘀咕了，李朗侧耳听了听，聊的全是去哪吃一顿。好吧，他们这几天吃快餐胃都吃伤了，是得好好补补。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顺利抵达港城。接着，他们又继续转机去首都。 首都机场，一架巨大的波音737缓缓降落。 不久，飞机在指定位置慢慢停稳，机舱门打开，乘客走下了舷梯。 一股寒气扑面。首都的冬天已经到了尾声，但过去还得等一段了。 踩到地面的一刻，李朗使劲跺了跺脚，深吸了口气。看着简陋的机场设施，再看看远处灰蒙蒙的城市，众人不仅没有失落，反倒一阵莫名的心安。 一别月余，恍若轻梦乍醒。 张平他们有人接，李朗又是个没人管的。索性没跟他们一块，自个提着大包小包，兴冲冲的打了出租车奔向学校。 …… “喂，老杨？” 下了车，李朗没急着进校门，反而蹲在门口，拿出手机拨通了杨志杰的电话。 “老板！您回来了？” 话筒很快传来杨志杰的声音。“在机场？我派人去接您？” 隐约的，李朗已经听到话筒那头有人争着要去开车了。 “别！” 李朗连忙道：“我到学校了。你让那几个家伙消停点，别有辆车就骚包的跟啥似的。” 上个月，公司刚提了两辆奥拓，花了十多万，本意是方便杨志杰他们出门办事方便。可很显然，公司那些家伙是把开车出去当福利了啊！ 听到李朗的话，话筒那头很快传来杨志杰对旁人的轻斥。声音一多，嘶嘶啦啦的有些听不清楚，李朗不禁摇头，突然有些想念智能机了。 待旁边安静下来，杨志杰这才接着道：“您可不知道，这些家伙眼睛都盯着呢，逮着机会就想开车出去溜溜。” “正常！”李朗也笑道：“你告诉他们，好好跟着公司干，不出三年，保证他们人人都买房买车。” “那我们可就盼着了啊！哈哈。”杨志杰笑道。 扯了几句闲话，李朗这才转到正事，道：“你准备一下吧，我大概下午四点去公司一趟，要签的文件跟公司这段的情况汇总都整理好，我处理一下。” “好的，我已经备好了，您随时可以来。”杨志杰很快道。 “嗯，就这样吧！” 李朗挂断了电话。 这会才到中午，他飞机上就没怎么吃，这会肚子里咕咕直响。他也没心思吃饭，从兜里摸了几块巧克力垫了垫，就提着东西晃晃悠悠的走向了教学楼的方向。 回忆了下午课程所在的教室，李朗又一步三晃悠的找过去，从门口他就一眼看到了周敏。 李朗脸上顿时春光满面，所有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空了。 教室里人不多，都在做课前预习，看到李朗过来，还有的打了个招呼。 李朗点头致意，小声走到了周敏旁边。 手点了点她的胳膊，“喂！美女。” 周敏吓了一跳，一抬头，正好看到李朗那张笑脸。 她眼中陡然透出光彩来，“你回来啦！” 李朗下巴向门口指了指，道：“走，出去说话。” 周敏连忙放下书本，跟着李朗匆匆出了教室。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温暖了半天大地，这会总算不热也不冷了。俩人走在路上，当真是满面春风，满心欢喜。 “你这都拿的什么呀？这么多。”接过李朗手里的东西，周敏好奇的道。 “呵，全是外国特产，你看看。” 周敏翻着看了看，有些嗔怪道：“你买这么多做什么嘛？全是些没用的，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些一半都是女生用的，围巾，饰品，还有包，不用说，这是送她的。她心里倒是甜的很，可，同时还有些不安，实在是太多了！ 李朗却是捉着她的手，笑道：“我花钱我乐意。” 那一副欠揍的架势，看的周敏都直翻白眼。 “我管你呢！哪天你看着满屋子花里胡哨的东西，让你想扔舍不得，不扔又占地方，那才有的你烦呢！” 李朗哈哈一笑，这话听听就算了，要真信了才傻呢！ “想我了没？”手扶着周敏的脸，李朗轻声问道。 周敏翻了他一眼，特意夸张的道：“想死我啦！” 这是去年春晚的流行词。 李朗却脸色微变，“小小年纪说什么死的。以后说话不许讲死字，知道吗？” “怎么了？”看着李朗，周敏奇怪的道。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 “没！”李朗叹了口气，“没什么。走吧！” 面色不显，可这一刻，他心底最深处也最敏感的心弦却触动了。 他真的很不想听到死这个字！他想她能长命百岁啊！不，该是活的越久越好。可惜，她当年的身体状况是注定要让李朗的愿望落空的。 李朗一直有一种感觉，其实从认识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就再也分不开了。 她多好啊！伴着他一起走过了最穷困潦倒的时光，也一起度过了最难熬的迷茫。二十多年来，即使在李朗最烦闷的时光里，她也从没什么怨言，只是安静的站在他身后。 如果有可能，他多想一直在那边陪着她，真的不想重生什么的啊！ 珍惜眼前人吧！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期待，要把两世无处安放的爱意全放在眼前人身上。 俩人一路走向周敏的宿舍楼，兜里的东西没地方放，她得先搁宿舍。 …… 张平那边中午才刚回来，下午居然又去上课了。这学期，他的课全转到了下午。 看这架势，这位是要把一个月的缺课全补上啊！李朗突然有种预感，自己的课业不会也加重吧？ 张平上课的时候就是李朗的自由时光。跟周敏道了别，他又匆匆去了趟邮局，把买给家里的东西全寄了回去。 忙完这些，李朗这才从车棚找到了自行车。 放了俩月，车子倒没事，可车锁居然生锈了！ 钥匙试了试，果然打不开。李朗不禁挠头，这倒霉的，早知道他就直接搬宿舍去了。 “大爷！有大钳子吗？”搬着车子走到门卫岗亭那，李朗冲看门大爷问道。 门卫是个小老头，探着脑袋问道：“咋了？” “锁生锈了，打不开，我想直接剪断了。” “成！”小老头很快提了个大钳子出来。 咔嚓！锁很快就剪断了。 “大爷，这锁就不要了，送您了。”李朗指了指那锈锁，笑道。 “送我了？那谢谢了啊！”小老头顿时笑的一脸褶子。 骑着车子，李朗很快向着公司的方向而去。 …… “这是上个月的业绩报告。您看看吧！”刚到公司，杨志杰就递过来了一份报告。 各种图表跟数据曲线分析，看起来一目了然，显示出了他良好的功底。 李朗快速的看了一遍，大概情况是不错的。首都的店面营业额跟利润都已经稳定，当然，这也意味着扩张结束了。 他还是有些无奈的，若是再隔个十来年，首都的市场容量绝对不止翻倍。 上个月，公司月纯利润终于突破了五十万，这其中相当大的贡献都来自于南方的徐华那边。 几个月下来，徐华已经彻底站稳了脚跟。虽然那边有别的便利店品牌竞争，但凭着充裕的资金，他们的发展依旧很快，店面已经有十多家，还在继续扩张。更重要的是，那边的利润率居然比首都还要高！ 这实在是个巨大的惊喜，更让李朗不得不重新看待公司重心的问题了。 “你怎么看？”李朗抬头问向了杨志杰。 杨志杰苦笑道：“我打算过几天去那边考察考察。看这架势，以后重心还是放南方吧？” 他实在没想到，那边的市场开拓居然会比首都还要容易。杨志杰是有些没法理解的，在他这个正儿八经首都人眼里，那边是发展起来了，可怎么撵得上首都？这不科学啊！ 对这个结果，李朗却是不怎么意外。再过二十年，那边发展的更快，相比便利店依旧稀疏的首都，那边才是这行业的蓝海啊。 第四十三章 又遇郭江 李朗两人的谈话，所有人都在听着，一种酸气而又懊恼的气氛开始弥漫。 徐华那边的反馈传过来后，他们就知道，他们失算了。后悔啊！不仅是后悔错过了升职加薪的好机会，更是他们无奈的发现，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作为总部人员，他们不可能远离最大的市场，所以他们以后恐怕将不得不再次面临南下的抉择。早知道又兜了回来，当初就去了啊！ “做个任命书吧！”李朗放下报表，道：“任命徐华为公司副总，负责东南地区开拓业务。工资按级别加。” 杨志杰点点头，“我知道了。” 有着开拓新市场的功劳，徐华的升职加薪是一定的，区别只在于李朗的大方程度。现在来看，李朗是个好老板！ “还有！” 李朗突然抬高了音量，指着一脸复杂的众人，笑道：“都照照自个模样，那一脸羡慕嫉妒恨。徐华一个小年轻都能做到，你们就没点想法？！别总盯着这点功劳，要我说，扩张的好不算什么，徐华干的不好我照样撤了他！” 李朗的话让众人脑袋一凉，突然清醒了不少。 随手从桌上拿了瓶矿泉水，李朗喝了两口，接着道：“公司是要做很多年的。对我们来说，怎么把开拓的市场守好才是要紧事。你们也许不擅长闯荡，但没关系，别的照样有功劳，像什么改革管理模式，有什么新意的好点子，都可以。不加职位加工资也一样。在我们这，工资跟职位不挂钩！你就是个清洁工，有大功劳，我照样发高工资。各位，你们赶上了好时候，更遇到了好老板啊……” 众人一阵哄笑。就连杨志杰也是忍俊不禁。 “笑什么，我说的不对？”李朗撇了撇嘴，指指门外，道：“全国打听打听去，哪个老板像我这么大方？那一溜奖励条款，随便拿出去一条都羡慕死人呢！” 众人再次哄笑。倒不是李朗吹牛，他说的也是实情，可，这话从老板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 从公司出来，天空已经发暗了。李朗看了看手表，才刚五点多。首都的冬天还没过去，连雪有的都没化呢。 骑着车，他向校门口而去。 还没到门口，远远的，李朗就看到了一个人正蹲在校门口的阴影处，只有一团火星在那忽明忽灭的。 “喂！老郭？”李朗看着这人熟悉，试着问道。 那人抬起头，嚯，不是郭江又是哪个？ “李朗？”郭江擦了擦眼睛片，总算认出了来人。 “在这干嘛呢？晚上没事？”李朗问道。 “辞了！”郭江闷声道。 “什么？”李朗有些不敢相信耳朵。 “我辞职了！”郭江站起来，几乎是嘶吼道：“老子受够了！我要赚大钱！” 李朗停下车子，挠了挠头，一脸的疑惑。 “到底咋了嘛？走，去旁边的饭馆，咱俩聊聊？” 郭江叹了口气，随手掐了烟，“好吧！” 在一家饺子馆，俩人坐下，要了两盘饺子。没等李朗问，郭江又要了一瓶二锅头，一边往嘴里倒，一边开始了他的涕泪诉说。 事情，还得从他的媳妇……，不，应该从他妈妈说起。 “你说说，我容易吗我？”吸了吸鼻子，郭江满脸的悲愤。“娘俩一块来挤兑我啊！那是我亲妈啊，居然帮着她儿媳妇都不帮我这亲儿子！到哪说理去？” 郭江这会那是一口酒，一口愁，说了还没十分钟，半瓶二锅头都快没了。 “老郭！你先别灌了，等会饺子啊。”李朗试图把酒瓶从他手里拿走。可惜，郭江瞪着眼，跟护儿子似的，压根不让李朗拿到。 李朗只得放弃。 郭江说的嘟嘟囔囔，他侧着耳朵总算听了个大概，就是讲的这段怎么怎么的难熬。 前些天，郭江的父亲生了场病，花了好些钱，家里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可郭江的工资又少的可怜，根本撑不起来这家。于是，家里的矛盾直接炸了！ 先是郭江两口子吵架，接着争吵又一天天升级。郭江媳妇在小学当老师，是个泼辣性子，可惜，泼辣没法变成辣椒换钱，所以她挣得也不多。眼看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窝囊，吵架又吵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怎的，她居然跟郭江妈妈结了联盟。婆媳俩一起逼宫，要郭江想出路！ 其实，她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不想让郭江在学校做了，以前也有公司找过郭江，开的工资不低。当时顾着学校工作稳定还体面，就没去，到了这会，谁还顾得着别的，挣着钱才是正理呢！ “兄弟，你说说，我这倒了多大的霉啊！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郭江又灌了一口，他脸上糊了鼻涕眼泪，没法看了都。 终于，饺子来了，服务员一脸嫌弃的看着郭江。盘子放下立刻躲开，生怕这家伙鼻涕弄他身上了。 郭江的酒量出奇的好，大半瓶二锅头下肚，居然没醉，还能准确的捏着饺子往嘴里送。 “那，郭哥，你怎么打算？”李朗小声问道。老郭他是不敢喊了。 “打算？还能怎么打算，我找了家公司，过几天去上班。”说到这，郭江突然平静了下来。 “也不瞒你，我其实也想出去闯闯了，可，不该是让那娘俩逼着啊！街坊邻居全知道了，我这脸往哪搁？丢死人了！” 看着郭江，不知怎的，李朗突然有些慨叹，还是钱呐，有钱人家可以用钱熨平烦恼，可穷人家呢？只能让皱皱巴巴的生活越发的糟糕。 俩人一直吃了好久，当然，基本都是郭江在吃喝，李朗只能算是旁观者。 一直到郭江都半醉了，李朗这才结了帐，扶着他来到路边。 喊了辆出租车，问了郭江地址，李朗提前付了帐，看着出租车载着郭江走了。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气温降的很快。李朗打了个寒颤，使劲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这才推着自行车向不远处的学校走去。 第四十四章 宣传（修改了） 学校的生活安逸且宁静，自然过的格外的快。 李朗大部分时间都放到了张平那。mp3播放器研发进展很顺利，李朗拿出的构思方案已经被证明是可行的。区别只是细节，但这也为他们节省了太多时间跟成本。 按现在的架势，恐怕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出样品。 正当李朗还在热切期盼时，有人传话，高秀芳要找他。 李朗自然是一脑袋迷糊，这都小半年没见过面了，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是有班级的！ 没办法，还得去啊！况且，这辅导员待他也不薄。 “老师好！”站在高秀芳的办公室，李朗毕恭毕敬的道。 “李同学，坐，你坐！”高秀芳热情的出乎意料。 “高老师，那个……找我什么事？您直说。”李朗屁股粘着椅子沿，浑身的不自在。 “不是我找你，是校领导找你！”高秀芳笑呵呵的道。“让你下午去办公楼三楼小会议室一趟，你想想，到底为了什么事？” 李朗更懵了，感情这是问自己情况来了，校领导找他？他怎么知道为啥找他。 “不，不知道。”李朗连连摇头。 “那，总不会是不好的事吧？你这段没违纪？”高秀芳关切的道。 李朗怎么说都是她们班的学生，不管是不成的，就算有问题她这个辅导员也推不了责任。 “当然没！”李朗拍了拍脑门，道：“校长找，总不会是坏事吧？不然该是政教处的找了。” “说的也是。”高秀芳点点头，“就这么个事，有问题的话来找我，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李朗点点头。 退出了办公室，李朗转身又向张平那走去，打算探点情况。 砰砰！ “请进！” 李朗推开了张平的办公室门，大大的办公桌后，张平正批改课程作业。 作为学校有数的几个年轻一代杰出学者，张平的待遇自然不差，办公室都是单人的，面积比他们宿舍都大。不过，除了一张办公桌外，整个办公室都被大大小小的书架装满了，倒显得地方相当拥挤。 抬头看了眼，张平放下手里的笔，道：“是找你谈话的事？” “您也知道？”张平自个找了个凳子坐下。 张平离不开茶，说话的功夫，又捏了点茶叶放杯子里。 “当然知道，一会我也过去。”张平笑道。 “那到底啥事？是咱们做的那东西？”李朗有些忐忑的道。别是出了岔子吧？ 张平点点头，手里已经泡好了两杯茶，递给了李朗一杯。 “是这个事。不过是好事。” “学校发钱了？” 张平白了他一眼，“你想的美！” “呵呵，我就知道，咱学校老师穷的都快吃不起茶叶蛋了，哪能给我发钱。”李朗笑呵呵的道。 张平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幽幽地道：“不是钱！是名！” “名？什么名？” “出名！”张平一脸戏谑的看着李朗，道：“全世界第一款mp3格式音乐播放器啊！等做成了，学校想做个典型宣传，你想不想出名？” “别，别啊！”李朗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是打死也不想出名的。再说了，那东西是您做出来的，要出名也是您啊！” 真要出名了，那他以后还怎么闷声发大财？要是不小心变成了创业明星，再当公众人物？越想李朗越觉得可怕。 “放心吧！”看着紧张兮兮的李朗，张平笑着摇头，“只要你不愿意，我就替你挡下来，小小年纪的，出了名没啥好处。” 李朗松了口气。有张平发话，事情该是要简单很多了。 下午，张平领着李朗过去。 到了地方李朗才发觉，阵势比想象的小多了，只有本院的几个领导在。 “李同学啊！有些没有兴趣接受个采访？”领导们笑眯眯的道。 “我还是学生，我感觉应该学业为重！”李朗正襟危坐，挤着笑脸道。却是不为所动。 “院长，他还是个学生，这不好吧！”旁边的张平适时补充道。 “不耽误学习，就是宣传宣传。” “院长，我这人定力不行，没法安心学习了。”李朗仍是答的一本正经。 几个院领导对视一眼，互相都有些询问的意思。 “李同学，你真不想这些荣誉？”院长又看向了李朗。 “院长，我还是学生……” 得，没法聊了。 聊天最终还是没个结果，几个领导都是一头雾水。这明明是好事，可李朗却是躲之不及，实在搞不懂这学生。 至于宣传采访什么的，自然也石沉大海。 李朗跟张平都松了口气。 修改了 节奏感觉不大对，这两章就修改了一下。四十四章删了一部分，从第四十五章看就可以了，别的不影响剧情。 第四十五章 挪窝（四十四章删改了） 冬天过去，春天的脚步陡然加快了，气温上升的很快。李朗终于脱下了厚厚的羽绒服，浑身一阵轻快。 公司那边有杨志杰看着，也没什么事，所以李朗现在多数时候都在这边。整天眼巴巴的盯着进展，恨不得住到实验室才好。 今天周末，实验室只有李朗跟张平俩人，忙的还是那播放器的研发。平时张平都有工作，也只有周末时间最充裕，也能专心一些。 “我说，你这学期可得好好看看书了，我看你上学期好几科都差点挂了吧？” 一边忙着工作，张平跟旁边的李朗闲聊道。 李朗数学不错，英语不错，计算机基础也不错，可大学不止这几科！还有不少科目，李朗上学期好几科都有些危险的。若是挂了科，那可就有的哭了，特殊对待八成都得取消。 “没事，我心里有数。回去会看的。”李朗笑呵呵的，显然没放在心上。 “我管你呢，挂了科哭的是你。”张平有些无奈的道。 嘟嘟嘟！ 这时，李朗兜里突然响了起来。他连忙捂着，瞅了眼张平，得了同意，这才匆匆出了门。 “老杨，怎么了？”李朗很快接通了电话。 “老板，你快回来吧！”杨志杰的声音满是急切，“有几家店出了问题，有顾客吃了店里的食物，食物中毒。” “什么！”李朗吓了一跳，“你等等，我立刻回去！” 握着手机，李朗刚想下楼，又突然折回去，对实验室的张平打了声招呼，这才匆匆走了。 去车棚取了自行车，李朗火急火燎的就向公司的方向而去。 脚蹬的飞快，耳边呼呼的只有风声，李朗眼里几乎要冒火了。 食物中毒，这事其实可大可小，关键是，人有事没事！ 食品安全，这是悬在食品行业头顶的利剑，稍有差错都得出大问题。伤的不止是顾客，还有公司。 平常十分钟的路程，这次李朗四分钟就到了。 一辆警车停在公司楼下，李朗停好车，连忙奔上了楼。 在门口，他正好碰到两个警察要带走杨志杰。 李朗连忙拦住了他们，道：“警察同志！我是公司老板，怎么回事？” “你是老板？”看着李朗，两个警察都一脸古怪。 “老杨，人有事吗？”李朗问向了杨志杰。这才是要紧事。 杨志杰叹了口气，摇头道：“对方放的是泻药，有几个脱水有点严重，送医院了。” 其中一个满脸痘的警察拍了拍李朗，道：“你真是老板？” 李朗连连点头，“是，我确实是。警察同志，这样的情况严重吗？” 那警察也摇了摇头，“放心吧，不算大事。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情况，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做个笔录。” “警察同志，我老板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别去了吧？”杨志杰连忙道。 “老杨！别说了。”李朗摆了摆手，“听警察同志的。” 杨志杰叹了口气，脸上有些落寞。他感觉有些愧对李朗，李朗那么信任他，他却弄砸了。 转过身，李朗又吩咐员工通知所有店面暂停营业。 不管别的店有事没事，老板跟总经理都不在，就是开着他也不放心。 随着警察下了楼，坐上警车，几人很快向着最近的派出所而去。 “我说，你们俩也别愁眉苦脸的了。真没事，这事我见的多了去了。”前座副驾驶的警察扭过脸道。 李朗向前凑近些，“警察同志，这人好抓吗？” “哪那么简单。”那警察顿时摇头，“你们店里的人我们也问了。一问三不知，现场连个有用的指纹脚印都没。你说怎么找？不好找。” “说的也是。” 李朗跟杨志杰对视一眼，都是无奈。 前座那警察又侧过头，道：“你们想想，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警察同志，我印象中得罪人是没有的。可这做生意的，不定就影响到哪家了，这也说不好吧？”李朗问道。 这年头又没有摄像头，谁知道是哪个做的，若是怀疑，那要怀疑的就多了去了。 派出所都是附近片区的，没多远。跟着到了地方，接着就是询问情况，做笔录。 “行了！”那警察站了起来，“你可以回去了。能不能抓到人不好说，只能说尽量吧，到时候通知你们。你也知道，最近我们在抓治安，相当忙，你们这样的案子恐怕要向后推。” 李朗有些失望，点点头，“我知道。谢谢您了！” 跟杨志杰走出派出所，俩人蹲在路边，都有些郁闷。 “店里的熟食供应许可，怕是要没了吧。”李朗突然说道。 杨志杰点点头，“我估计也是。老板，这次是我失职……” “行了！”李朗摆摆手，“这也不能赖你，谁能想到还能碰到这事。” 李朗一直以为这都是电视里演的，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到自个身上。唯一庆幸的，就是人没事了。 拍了拍杨志杰，李朗站起来道：“别闷着了。走，咱俩去搓一顿，顺便聊聊。” 杨志杰点点头，跟着李朗走向了附近的餐馆。 点了几个菜，李朗没要酒，只喊了几瓶果汁。 “没了熟食供应，利润恐怕要大降，你怎么看？”李朗给杨志杰倒了杯果汁，说道。 杨志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唉，我估计利润至少要降一半！熟食本身利润倒是其次，关键是好多销售收入也是这带来的。不好办呐！” “说的也是。”李朗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看起来熟食利润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可关键是好多顾客都是熟食吸引来的。这部分要是再去掉，那损失就太大了。 “老板，要不挪窝吧！”杨志杰抬眼看着李朗，说道。 “那就挪吧！”李朗叹了口气。 挪窝，自然是指公司向南方挪。 首都市场本就没有沿海那边大，又丢了熟食这个利器，恐怕还要更弱势。公司总部与其在这守着，不如去南方闯荡。而且，以后工作重心恐怕都要在那边了。 俩人一直喝光了五六瓶果汁，菜都没怎么吃，直到肚子涨的狠了，这才晃晃悠悠的出了店。 第四十六章 成了 拉尔森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有投资商看上了那几款发明，有意合作。 不过，双方却是在利益分配上僵持了下来。 李朗暂时不着急，先谈着吧！ …… 半个月后。 春天的脚步越发的近了。树上甚至已经冒出了嫩芽。 冬天结束，笼罩在首都上空的淡淡煤烟尘也终于消散，空气清新了不知多少倍！ 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多，这是深夜。学校里一片安宁，实验楼早就空了，除了值班人员，只有张平的实验室窗口还灯火长明。 从大楼外看，那块亮光就像夜幕中的灯塔，格外显眼，也格外的让人心安。 实验室里，这会就李朗跟张平两人在。今天周末，他们俩已经在实验室待了一整天。 他们的工作终于到了最后阶段。 就在今天，世界上第一款mp3播放器成品做出来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测试。 张平的实验室静的落针可闻，实验台边，就李朗跟张平两人。 桌子上是个巴掌大的丑陋盒子，李朗直愣愣的看着，血丝布满了双眼，但唯独没有一点睡意。 “老师，试试吧？”李朗终于开口道。 “嗯。”张平应了一声。指了指盒子上的一个按键，道：“你来点播放吧！” 看着那盒子上的一小块显示屏，李朗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象着播放出来的声音，担心失败，又期待成果。 李朗慢慢伸出手，又收回来在身上擦了擦，手指这才小心的放到那按键上。 轻轻下按。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顿了，直到下一刻，一阵悠扬的纯音乐播放了出来。 茉莉花。 音质清晰，播放流畅…… 李朗顿时像被抽光了力气一般，一屁股坐回椅子。 成了。 没有欢呼，也没有庆祝，俩人就那么坐在那，静静的听着那歌。 终于成功了。 张平站起来，倒了杯热茶，走到了窗户边。朦胧的蒸汽弥漫开来，倒是让他的形象多了些飘渺的意味。 张平并没多少激动。对他来说，这只是个小玩意而已，算是工作，谈不上什么热情。他的心思在更本质的东西上，在于探索规律，那才是更广阔的世界。 而在他身后，李朗摆弄着那破盒子，心底的兴奋却没法言说。他谋划了大半年，就是为了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从实验室出来，外边仍旧是夜幕沉沉，只有路旁的路灯发着昏暗的光线，却让走在其中的人更显孤寂了。 在走向宿舍的路上，李朗脚步轻快，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拉尔森吗！” 对面很快传来一阵英语，“噢！李，你那边是深夜吧？怎么这会打电话？” “睡不着，有事跟你说。” “你说，我在听！”拉尔森还处在发懵状态。 李朗吸了口初春的凉气，看着夜幕，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立刻联系对那几个发明有兴趣的几家公司，我准备直接出售……” “你疯了吧？”拉尔森陡然清醒，有些不可思议的打断道。 “听我说！”李朗沉声道：“那些都是小玩意。我准备做个大买卖，需要美元！按我说的做，让他们替我摆平赴美商务签证，我要尽快过去亲自谈。” “到底怎么回事？你喝醉了？”拉尔森有些迷茫。他甚至怀疑李朗的意识是不是清醒了。 接触过一些投资者后，他已经清楚了那些发明的前景，从那些家伙垂涎的目光，他就知道合作生产绝对比卖掉好一百倍！可，现在他的老板居然要卖掉它们，他简直要疯了。 “放心，我脑子很正常，很清楚在做什么。听我的，签证越快越好。” “李！”拉尔森突然拉高了声音，说道：“我真的劝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一定要卖掉？合作生产绝对比卖掉值更多钱……” “拉尔森！”李朗呼了口气，“照我说的做吧！” 沉默了片刻，拉尔森终于也放弃了挣扎，唉声叹气的道：“真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先提醒你，我那百分之十的提成可不能少。” “放心！按我说的做吧！” 第四十七章 责任 李朗决定把公司总部迁走了。 杨志杰已经出发去了魔都，开始先期考察，准备把那里作为下一个落脚点。 度过了开始的兴奋，李朗却突然沉默了。他想到了更多，当然，想的越多烦恼越多，于是他现在就有了更多的烦恼。 一个人走在校园的林中小路上，李朗只是胡乱转着，脸上有些淡淡的犹豫跟挣扎。 终于，他还是奔向了政教处。 中午，李朗照例出现在了教室，为周敏补课。 他们俩的关系，班里基本都知道，李朗索性也不避着，大大方方的就坐周敏旁边。 “最近我看你心思不宁的，怎么了？”看了眼李朗，周敏突然问道。 “有吗？” “你看看，再皱眉皱纹都出来了。” 周敏伸出手，揉了揉李朗的眉头，似乎要把那都揉平似的。 “两位，注意点影响啊！”羊舌卫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教室，笑着调侃道。 “你闭嘴！”李朗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旁边的周敏已经收回了手，低着脑袋。 羊舌卫冲李朗做了个鬼脸，咧嘴直笑，更是看的李朗一阵气恼。 在前边不远坐下，他转过脸道：“下个月是运动会，你报名吗？” “你看我像有运动特长的人？”李朗捏了捏胳膊，没好气的道。他身上反正是没多少肌肉的。 “倒也是。”羊舌卫拉起袖子，亮了亮胳膊，道：“看看，刚练得肱二头肌。你们这些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去了也是送菜，这时候还得我们出马！” “是是是！”李朗笑道：“您这肱二头肌多少钱一斤？五毛一斤怎么样，不能再高了！” “呸！” 羊舌卫哼了一声，“你想得美，拿你们的脑子换我都不答应。” 斗了几句嘴，羊舌卫这才拿出书本，开始预习下午的课程。 噔噔噔！ 这时，走廊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这是皮鞋，很显然，只有老师才会穿的。 果然，下一刻，张平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扫了眼教室，他很快看到了李朗。 “李朗，过来一趟！”张平语气沉的吓人，隐约透着怒气。 周敏拽了拽李朗，目光透着询问。 “没事！”李朗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站起来走了过去。 看着没事人似的李朗，张平的火气顿时上涌，脸都有些涨红。 “跟我走！” “嗯！”李朗点点头，跟了过去。 一直到远离了教学楼，张平豁然止步，看着李朗。 “你申请休学了？” “嗯！”李朗点点头，解释道：“张老师，我最近会很忙，所以……” 他已经向学校递了休学一年的申请，原因还是在于，他接下来会很忙，根本没法在学校待了。 “为什么？”张平压下了火气，问道：“以前不一直好好的吗？你是为了那个播放器？你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的东西，放弃学业？” “老师！” 李朗深吸了口气，也直直的看着张平。“您知道的，学校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过程，不代表前途，我认为这样没什么意义。我还有更多事要做。” “所以，你是打算学微软那位，其实压根没想着再回来毕业？”张平直截了当的道。 “……” 李朗一时有些沉默，他其实没这个打算，但一年后……谁知道呢！ “我告诉你，不行！”张平突然又激动起来。 指了指校门的方向，他有些嘶哑的道：“你好好看看！我们是什么学校？师范！是学为人师，行为世范！我不管你们是不是会当老师，可这个风气不能开！起码不能在我们学校开！不成，绝对不成。” 如果李朗是个普通学生还算了。可他算吗？张平真正担心的是，如果李朗以后成功了，人们却发现他连大学都没上完。这可能会增添有趣的话题，可对学生来说，这会有怎样的影响？特别是，他们还是最需要耐心跟静气的师范大学！ “老师！” 看着情绪不定的张平，李朗无奈道：“您平复一下心情，咱们再好好聊？” 张平长呼了口气，瞪了眼四周看来的学生，“看什么看，都学习去！” 学生们连忙快步走开，生怕惹着了这位。 “去我办公室。”张平丢了一句，就径直向办公大楼的方向走去。 李朗连忙跟上。 一路走过去，张平的情绪总算平复了很多。到了办公室，他坐下泡了壶茶，接着就盯着李朗。 “老师，您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吧？就是咱们在我公司门口那次。” “怎么？”张平有些愠怒，“相比于钱，学校的风气重要一百倍。” “您听我说完。”李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是不一样的，跟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特别是认识您后，我感觉我其实是有责任在的，起码对这个时代，对这个国家是这样。我也想顺利毕业，可重要的机会就那么多，错过就没了。” 自打重生到这个年代，李朗就一直在想，自己重生来的意义是什么？赚很多钱，享很多福？家人安好，人生赢家？可，这些他已经拥有了啊！ 直到遇到张平，他才突然意识到，他其实对这个时代是负有巨大责任的！ 每个重生者都是搅动时代的蝴蝶，一举一动都可能使得未来走向完全未知的方向。他的责任就在于，他必须努力把未来引向好的方向，起码不能比原来的方向差。 “你所谓的机会，是指那个播放器？赚钱？”张平问道。 “是，也不是。”李朗摊了摊手，“这些都是步骤，就像阶梯。我有自己的打算。” 张平摇了摇头，“我不太懂。” “我也没法说清。”李朗只能苦笑。 两人都有些沉默。 张平揉了揉脖子，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的一口气灌完了。 “老师，真的不成吗？”李朗再次问道。 张平仍是摇头，“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师，那就不成。” 气氛再次沉默。张平的脾气李朗自然清楚，有着属于知识分子的倔强，决定了的东西根本没法改变。可另一方面，他能不认张平这个老师吗？同样做不到。 “也许，你可以换个方式。为什么一定要休学？”张平突然道。 “我没时间待在学校。”李朗无奈道。就算他现在已经相当自由，但也不可能整天不在学校，毕竟他还是学生。 “我给你问问吧。”张平叹了口气，道：“如果允许你自由活动，但所有期末考试科目必须全部过关，你可以吗？” “这跟休学没区别了吧？”李朗疑惑道。 “不一样！”张平瞪了他一眼，“起码效果不一样，一个是凭本事，一个是懦弱，能一样？” “好吧！” 李朗无话可说。 出了张平的办公室，李朗走下楼，站在刻着校训的石碑前，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明悟。 原来，校训不止是口号？原来，真的有人是在拼命维护着的啊！ 第四十八章 谈判 也许是张平的面子，也许是学校看重李朗的潜力，李朗进一步搞特殊的申请居然被批准了。 这回倒好，他算是彻底成了自由人，也成了异类。不过张平却是再三的警告他，要是哪科考试过不了，就揍他！李朗不知道张平揍人啥样，他也不敢试。 “朗子！听说了没，咱学校要用饭卡了！”宿舍门打开，羊舌卫嚷嚷着就进了门。 “真的？”正算账的李朗连忙翻坐起来。 “那还有假？今天晚上餐厅就在换机器呢。京大的已经换了，咱是首都第二家。” 提着的书包往床上一扔，鞋也踢了换成拖鞋，总算是舒服了。 羊舌卫一屁股瘫在对面床上，接着道：“以后买饭那可就方便多了。直接卡一搁，叮，钱就花出去了，多牛！” “是，是牛！”窝在上铺看闲书的杜端探着脑袋，接话道：“到时候你的卡丢了，人家一刷，叮，你的钱全没了！刺激不？” “嘶！”羊舌卫猛地站起来，一拍大腿，“对啊！卡丢了咋办？那我不是破产了？” 李朗敲了敲脑袋，实在有点为这家伙的智商捉急，道：“这又不是存折，你不会一次少充点啊，再说了，卡丢了还能挂失。” “挂失？” “挂失了卡就不能用了。” “还能这样啊。”羊舌卫拍拍胸口，“我那一百二十六块八毛五的存款总算保住了啊。” 羊舌卫在那搞怪，李朗却是又倚着床框，眼睛怔怔的看着窗外。 这是第一次，他亲自经历了蝴蝶效应。原本该好几年后才采用的饭卡，居然提前出现了。别的变化都是他直接造成的，唯独这个是不在他的控制中。 一股不安的情绪弥漫到心头，他以后还将改变什么？前方，是会更好吧？ 饭卡的出现，着实在学校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对那个小卡片，不少人潜意识都有些不信任，就像后来的移动支付时代，有些人是无奈的情况下才开始使用的。然后一用就发现：吸溜，真香！ 李朗终于告别了烦人的饭票，一口气往卡里充了八百块，这已经够他吃一个学期了。 拿到饭卡，早有经验的李朗做的第一个事就是在上边写上姓名专业，还有恶毒的咒语：拾到不还，逢考必挂！ 后来，这句话居然广为传播，李朗无意中又引领了风尚。 …… 李朗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跟拉尔森谈判的那几个投资商知道了公司老板是中国人，需要签证后，纷纷提出了新的交易方式。 用免费的专利，换取美国居留权。 “whatthefack？去他大爷的。”李朗对着电话就是破口大骂。 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这位疯了吧！练英语翻译呢？ “老板！”话筒那头的拉尔森委屈坏了，“这不是我说的，是对方说的，他们似乎达成了一致。” 他招谁惹谁了？就是传个话而已。况且，他也不乐意对方的提议啊，他还想要提成呢！ 莫名挨了顿骂，拉尔森心头突然有些悲哀，自从意识到自己可能获得的财富后，他就再也没法跟李朗平等了啊！他成了金钱的奴隶。 为了美元！ 李朗仍是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羞辱。恼火的道：“谁稀罕他们的居留权，我只要他们的美元，美元！” 想的真美啊！真当自己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不成？有那么多钱，他两个永久居留权都到手了。不对，他要那玩意有什么用啊！ “你把他们的电话告诉我，我来跟他们谈！”李朗最后说道。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找。”拉尔森如蒙大赦一般，连忙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李朗捏着手机，来回踱着步子。若不是他的公司实力太弱，他也不会让对方帮他办签证。可关键是，对方显然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弱点，还可能正联合了起来，不好办啊。 不一会，拉尔森就打来了电话，把几个号码报了一遍，又介绍了各家的大概情况。 李朗都一一记了下来，然后找到其中一家，打了过去。 “是图尔斯先生吗？”电话接通，李朗用英语问道。 “你是？” “知道数字音乐公司吗？我是老板。” “哦，你好！……听声音，你似乎很年轻？你确定你是老板？”对面显然也有些疑惑。他们只知道老板是个中国人，别的倒不清楚。 “我目前还在上大学。”李朗如实答道，“不过！” 不等对方发问，他接着道：“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我姓李，我的家族很有实力。……嗯，算是中国的贵族。图尔斯先生，您懂我的意思吗？” “哦，抱歉！”对面的家伙显然有些迷糊。 李朗揉了揉脑门，对这些家伙，还是要直白点啊！ “我想说，我只是想凭自己的能力，并不是无路可走。所以我只要签证，不需要永久居留权！” “……，那您的条件是？”对面的家伙终于有些迟疑起来。 对当前的美国人来说，那个遥远的东方国度实在太过神秘，仅有的了解除了长城，恐怕只有李小龙了。他又想比较李朗跟其它华人，确实不大一样，不由信了几分。 “很简单，我希望阁下能公平对待我！不然我随时有可能结束谈判。”李朗不容置疑的道。 “不不不！先生，我一直都在公平对待您！只是你要的价格太高了，我想要换个方式而已。目前来看，您似乎不大满意？” “当然！”李朗答的直截了当，“永久居留权或者美国籍对我没有吸引力，我只想要美元。如果您想以此作为筹码，那很抱歉，我只能放弃这次交易了。况且，我已经说服了别的人，他愿意拿出不错的筹码，如果您不妥协，我只能选他了。” 对方接着就一阵沉默，好一会，话筒才重新响起声音，道：“先生，您能否等等？我们需要确认一些情况。” “没问题。我等着你们的答复。”李朗顿时笑容满面。 挂断了电话，他又如法炮制的打了几个电话，却是故意漏了一人。 毕竟是做过公司的，李朗很熟悉谈判中的一些手段。再加上对方对自己了解很少，特别是，西方人对中国还有那么无知而又可笑的印象，所以成功的可能很大。 说来也是可叹，中国眼中只有欧美，可这会，欧美眼中却从没有中国。 第四十九章 离开（大章节） 杨志杰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选好了的新公司地址。 在首都待了半年，终于要走了。 除了几个实在离不开的还留守在首都，包括杨志杰都要去魔都，当然，家人也一块跟去。 火车站，李朗在为众人送别。杨志杰他们加上随行的家属，小二十多人了。坐汽车实在不够位置，索性还是坐火车方便。 至于他们在魔都怎么安置，都已经办好了。几个人这半年都赚了不少，工资加奖金至少三五万。个人出一部分，公司解决一大部分，在魔都买房还是问题不大的。 九十年代，这是物价翻着跟头涨的年代，唯一能跑过通胀的，恐怕也只有房价了。李朗绝对相信，过不了几年他们就得感谢自己。 “老杨，保重啊！”李朗拍了拍杨志杰。他实在帮了自己太多，猛地一走，心里还真有些空落落的。 “老板，我会好好做事的。您……” “别！”李朗连忙打断了他，道：“别想那么多，你们能工作顺利，身体健康就成啦！赚不赚钱无所谓。” 众人都是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信你才怪哦！ 这次杨志杰的老婆孩子也跟着一块去。李朗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媳妇，第一印象就是漂亮。她旁边则牵着个五六岁的男孩，这是杨志杰的儿子，杨策。 李朗蹲下来，对那小孩道：“小朋友，去外地开心不开心？” 小家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朗，老气横秋的道：“你就是我爸的老板？” “呵！”李朗顿时乐了，手摸了摸他脑袋，“我是，你认识我？” “呸！我讨厌你。”杨策躲开李朗的手，还冲李朗吐了口口水，却全吐到了自个衣领上。 “我以后没法跟小燕儿玩了，都赖你！”一边擦着口水，小家伙仍是瞪着李朗。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杨志杰连忙呵斥儿子。 李朗摸了摸下巴，讪讪的站了起来。现在的九零后啊！真难弄。 被杨志杰一顿训，那小家伙总算老实了。 “老板，抱歉了，这孩子欠管教。” 李朗笑哈哈的摆手，“没事没事，他还是个孩子，我咋能跟个小孩呕气嘛！” 大度是必须的，虽然他看着那小屁孩就想揍一顿。 很快的，一行人要去候车室等着了，李朗只好挥手跟他们道别。 …… 送走了杨志杰他们，李朗也要走了。 那几个投资商已经答应帮李朗弄好了签证，他们也实在等不起了，好歹先让李朗过去谈谈再看。 才刚回来没多久，这就又要走了，李朗实在有些心累。 忙吧！忙吧！最多忙这两年。 定的飞机在第二天下午，李朗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反正拿着钱就成。 张平突然找到了他。 “去我家吃顿饭吧！”他说道。挠着头，似乎有些为难。 去张平家吃饭？这待遇可没人听说过，李朗受宠若惊，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张平住的是学校分的房，好像就他跟媳妇俩人在，小孩在高中住校。 随着张平，俩人一路来到教职工家属院。到了他家，李朗进了门，居然迎面看到了高秀芳！ 真是……李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看什么看？不认识了？”高秀芳围着围裙，笑着道。 “高，高老师好！”李朗连忙打招呼道。 “你师母！”旁边的张平闷声道。 “额，师母好！”李朗看看张平，又看看高秀芳，还是难掩震惊。 这是两口子？这藏的也太深了吧！关键是，李朗好几次看到俩人一本正经的谈事，当时张平那脸严肃的恨不得脸拉到脖子那，压根没想过会是两口子啊。 “行了，你们先吃，我再做两道菜。”说着，她已经又去厨房忙活了。 “高老师，不用了，这就够了！”李朗忙不迭的客气道。 “你别管了，吃你的！”高秀芳笑着道。手里仍是不停。 李朗只好跟着张平坐到客厅。 饭桌上，有高秀芳在，俩人也没说什么，反倒是高秀芳对李朗倒是热情得很，扯了不少家常。 吃完饭，张平招呼李朗去了书房。 在张平家，酒是不可能喝的，李朗刚才一个劲的闷头吃菜，这会倒是饱饱的。 “你这回去美国，怎么打算的？”张平的小茶壶不离手，看着李朗。 “准备在那边投资办厂，生产那东西呗！”李朗如实答道。 “去美国办厂？找投资商？”张平问道。他对这些并不陌生，美国商业氛围浓厚，大学跟企业更是合作密切，他以前也跟那些投资商合作过。 “还不一定。”李朗笑着，也没多回答。好些事他实在是解释不清，索性直接不说了。 “哦。”张平点点头，装作漫不经心的道：“那，你想没想过，在国内办厂？” 李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看着张平不自然的面色，立马明白了。 “老师，这是您的意思？” 张平端起茶杯慢慢喝着，道：“是，怎么了？国内也不错嘛，人工什么都便宜，还有优惠政策。还有……” 张平跟背课文似的，一条一条的说，说着说着，看着直愣愣盯着他的李朗，就说不出来了。 “你诚心看我笑话呢！”他终于气恼道。 李朗顿时乐了，摊了摊手，“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嗯，我什么都不知道。” “唉～”张平叹了口气，茶杯往桌上一顿。“我就说不成，他们还是让我找你，真是的。” 看着张平窘迫的样子，李朗顿时乐的很。没想到啊，你也有今天。 “笑什么笑！”张平顿时恼了，“去去去，吃饱了赶紧回去，别在我这碍眼。” “明白！明白！”李朗站起来，笑嘻嘻的出了门。 …… 第二天下午，李朗准时到达首都机场，然后坐上了飞机。只是，这次他只有一个人了。 到达美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确切的说，在美国是傍晚。 拉尔森已经在机场等着他了。 “老板！”他挥了挥手，喊道。 李朗两手空空的走了过去。 “开车了吗？” “开了！您跟我来。”拉尔森恭敬地道。 好些天没见，他姿态倒是放低了不少。当然，这都是美元的力量，他听说华人都喜欢面子，所以很快，他的脑袋不禁更低了些。 开车带着李朗，俩人向着订好的酒店方向驶去。 这会，夜幕终于彻底降临了。车子走在街头，外边就是商业区。这边的路灯很亮，不时地就有车子驶过，还有不少人在还在开张的店里闲逛，很有些繁华的意味。但如果以为这就是纽约，那就大错特错了。 美国最大的特点就是极端对立的两面都能在这找到，每一面都是美国，但单独的哪一面却又都不是。总之，看你的钱多少了。 很快的，他们的车子刚拐过一条街区，就像是别墅区到了贫民窟。路面的车子陡然减少，行人更是几乎没有，只有些流浪汉跟身份不明分子在那晃悠。 “拉尔森，你把酒店订在哪了？”李朗突然问道。 这边的路灯好多都是损坏的，视线很不好，看着街头的涂鸦跟阴影中晃悠的人影，他感到有些不安。 事实上，美国的治安不能直接说好或者不好，而是不同区域差别很大。分辨起来也很简单，只要看区域的人口结构就可以，白人跟亚裔人口多的地方都比较安全，其他人口聚集的地方又极度危险。很显然，从街头的人影来看，这的治安绝对不怎么好。 “再过两个街区就是了。”拉尔森语气也有些无奈，很快道：“老板，您当初留下的钱就剩四百美元了，只能在这边。” 他又嘟囔道：“再没钱进账，公司就真成空壳了。” 要不是那几个发明在，拉尔森早就走了。心里也打定主意，公司就算钱花光了，他也绝对不会自己垫付的。 李朗有些哭笑不得，“那也不能拿我的生命开玩笑啊！回去，离开这，我不打算在这住了。” 他当年又不是没听说过这样混乱街区的危险，晚上敢出门那是找死，这边的宾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额，您确定？”拉尔森扭头看了眼，“这里其实还好了，凶杀案比前两年少多了……” 砰砰！ 拉尔森话声刚落，前方突然传来了两声巨响。 俩人都是面色一变。 接着，李朗就看到俩蒙面人从前边几十米外的一处店铺跑了出来，射击声来自已经停业的店铺里边。而跑出来的人也很快举枪向店铺里回击。 这是打劫成了枪战？也太倒霉了吧！ 俩人都吓了一跳，这会车子离得更近了，拉尔森疯狂打方向盘，试图转弯。 “拉尔森，别转弯，快，快加速过去！”李朗低声吼道。 这时候转弯就得减速，一枪打过来那不是找死吗！ 拉尔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把方向盘打正，踩着油门试图快速通过。 砰！ 那俩蒙面人终于注意到了这辆车，随手打了一枪，以作警告。 嘭！ 一声脆响，前车窗玻璃直接碎了半边，然后子弹又斜向上打穿了车顶。透过那道孔，皎洁的月光投到了车厢里，正好照在拉尔森那满是恐惧的面庞上。 “啊～” 拉尔森被吓坏了，刚才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脑门过去了。他一边吼着，一边疯狂加油门，发动机轰鸣着向前边而去，还撞翻了一个垃圾桶。 一直向前疯狂开了不知多远，路旁的灯光终于亮了起来，行人跟开张的店面也多了不少。他们又到了安全的街区。 车子停在路边，俩人都是一身的冷汗。 拉尔森双手颤抖着拿出烟跟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老板，我刚才差点死了。”摸着头顶的弹孔，拉尔森满脸幽怨的看着李朗。 “那能怎么样，是你选的……。唉～，好好好，等完成交易，奖励你成了吧！真是的，瞧你那点胆量。” 看着拉尔森苍白且颤抖的脸，李朗终究还是没法再狠心剥削他了。这家伙今天绝对吓得不轻。 拉尔森这才转过脸，大口吸了几下，那支烟转眼就燃烧光了。 烟头在车里的烟灰缸掐灭，拉尔森揉了揉脸，继续向前开去。 第五十章 谈判 李朗最终还是重新找了个安全些，当然也更贵的酒店，只是用的是自己带来的钱。虽然个人能兑换的额度不多，但这点钱还是够的。 第二天天没亮，一宿没睡着的李朗就已经出现在楼下了。他还没调好时差，这会正难受的时候。 跟拉尔森打了个电话，又跟那几个投资商约好会面的时间地点，李朗这才走进麦当劳吃了顿早餐。 等拉尔森到了后，两人准备了一些谈判用的材料，主要是几项发明的前景分析跟市场分析情况。在美国，这样的详细材料是谈生意所必须的，而且必须详细且真实的准备，绝对不能随意编造。 每次对比中西方的差别，李朗都不禁为中国人那随性的做事方式感到着急。学了十多年的科学知识，愣是没有塑造出多少科学思维，想问题做事总是凭感觉。感觉这个有赚头，感觉这个东西差不多了，感觉这个事情不好。 然后他们就一拍脑袋，用行动去急吼吼的证实感觉，很多次的碰灰后，成功了自然欢喜自己的天才，失败了也能回忆感动了自己的奋斗。却从没想过，如果他们事先能花费一点时间，不怕麻烦的去做好调查分析，事情可能会顺利的多。 急功近利或者说好听点是追求效率，这可能是国人骨子里的毛病了。 西方人的企业能够在世界大举扩张，靠的不光是更高的技术水平，还有那一摞摞厚厚的市场分析报告。而中国企业呢，国内好使，一出国就抓瞎，因为没法拍脑袋凭感觉了。 谈判的投资商共有四家，这也是拉尔森目前在纽约能找到的投资商了，都规模不大，但也不小。而谈判的地点在那位图尔斯的公司里。 这是一家专业的风险投资公司，规模不大，但据说实力还可以。 李朗跟拉尔森到的时候，几个投资商已经到了，正在那嘀咕着什么。 “先生们，我是李朗。”李朗说道。“你们的谈判对象。” 几人站起来，一个白人胖老头伸出手，道：“我是图尔斯，我们通过电话的。” “你好。” 另一个瘦高中年白人接着伸出手，面色古怪道：“我是西贝尔。先生，您为什么独独没跟我打电话呢？” “先生，抱歉，我忘了。”李朗笑的随意。心里却有些发沉，这几个家伙的联系比预料的更紧密。 又一一介绍了剩下的两位，双方这才落座。 “各位。”李朗拿出一大叠纸，道：“那几项专利发明你们应该看到了，一共五项。我做了一个市场分析以及应用前景分析，各位请过目。” 一人递了一份，接下来是拉尔森的讲解。 不同于凭感觉做生意的国人，美国人极其重视数据跟分析模型，如果没有这些，往往会被视为不靠谱的生意对象。 李朗很清楚这些，所以早早的就备好了各种材料。 拉尔森讲的还算详细，几个老头则是听的认认真真，不时地还要打断讲解去确认数据的真实性。 整整半个小时，整个叙述总算完成了。李朗长出了口气。在国内，这样的一场谈判早该结束了，但在这却是刚刚开始。 “先生们，对于我的报价，你们有什么看法吗？你们是打算购买其中一项，还是打包购买，都可以。价高者获得，有疑问吗？”李朗问道。 “李！”图尔斯突然说道：“抱歉，在这之前我想告知您一个事情，由于您的出价太高，我们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将作为一个整体跟您谈判。所以，我现在是他们几个的代表了。” 他说的彬彬有礼，但话中的锋芒却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李朗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几个家伙做的比预料的更绝。 “这是你们的自由。那么，图尔斯先生，你们打算出多少价格？” “一百万美元！打包价。”图尔斯说道。 咕嘟！ 李朗旁边的拉尔森倒先咽了口吐沫。十万美元，他能拿到十万美元！ 李朗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蠢货，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吗？ “不可能的！”李朗摇了摇头，“还是三百万美元，一分都不能少。您该知道，就凭那款旋转拖把，就值这个数了。毕竟，前几年的那个功能相似的魔术拖把可是造就了一个富豪。” “李！”图尔斯笑道：“您说的是事实。但我们也是需要承担巨大风险的。我们需要建工厂，需要投资，很多很多的投资，况且，真正上市前，谁又知道到底会怎样呢？” 对这些说辞，李朗自然不为所动，说道：“图尔斯先生，您该知道，您的说法丝毫没有说服力。一个好的产品的光芒是掩盖不了的，就像蒸汽机发明出来后，有谁会怀疑它的价值吗？” “可这些小玩意不是蒸汽机。”图尔斯耐心的道：“年轻人，三百万美元太多了！你知道那是多少吗？在你们国家足够让你成为富豪了。” 李朗眼中透过一丝恼火，“先生，这是商业谈判，跟我来自哪里无关。如果我是美国人或者西欧人，您还会这么还价吗？您以为那点钱就能打发我了？” “哦，抱歉。”图尔斯微低着脑袋，道：“可，你确实来自中国。那真的是很多很多钱了。” “你们这是种族歧视！” “年轻人。”图尔斯也有些愠怒，沉声道：“我从未种族歧视，请跳开这个话题，不然我可以告你损害我的名誉。” 种族歧视在美国是一个禁忌。虽然这会还没有后来那么敏感，但被扣上这个帽子也是个麻烦。作为商人，图尔斯更要小心爱护自己的名誉。 李朗深吸了口气，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谈判没办法进行了。我会再找别的投资商，各位，抱歉了。”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年轻人！”图尔斯突然大声道：“请耐心一些。” 李朗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如果你们还这么固执的话，那我们的心理价位差距太大，不可能实现的。” 他的底线是二百万美元，因为这大概是他生产mp3播放器所需要的资金。 听到李朗的话，图尔斯几人嘀咕了几句，眼底却透着笑意。 李朗眉头微皱，这几个家伙似乎都信心满满，可，他们哪来的信心？ “李，坐下吧！有一个情况恐怕你还不知道。”图尔斯笑道。 “不用了，这么说就可以。”李朗仍是站着，有些困惑。 “我听说，您急于出手这几项专利，您急需美元是吗？”图尔斯轻声说道。 李朗瞳孔猛地一缩，心思急转，这些家伙怎么会知道的？ 图尔斯也站了起来，跟李朗平视着，道：“李，请不要质疑我说的事实。” 指了指李朗旁边的拉尔森，道：“这都是你的这位下属亲口说的。还有，我们并没有收买他，是他自己无意透露的，我们有录音。” “什么？” 李朗终于再也没法镇定，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拉尔森。 拉尔森已经完全傻眼了。“老，老板，我只是说您急需美元，想催他们快点，我……” 李朗不禁以手抚额，完犊子了。底都透出去了，这还谈个锤子啊！ 拉尔森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涨红，有些不知所措。 李朗长吸了口气，调整了情绪，看着图尔斯。 “所以，你们就认为我会妥协？” “当然！”图尔斯点点头，微笑道：“拉尔森先生已经找了不少投资商，但感兴趣的只有我们几家。想找到新的投资商，你就要去别的州，必然要花不短的时候。况且，您急于出手的消息他们也会得知的，这同样有交易失败的风险。所以，跟我们合作是您最好的选择。价格也许可以再商量，您需要多少钱？” “我想澄清一点，拉尔森并不了解情况。我并不急于出手……”李朗试图解释。 “李！”图尔斯立刻打断道：“你要知道，话说出来就收不回的。不管事实到底怎样，我们都认为拉尔森先生说的是事实。” 李朗摇了摇头，“那我宁愿终止交易。各位，再见了。” 说完，他再不犹豫，头也不回的走了。拉尔森连忙跟上。 看李朗仍是走了，图尔斯几人有些意外。这小子，比想象的要强硬，到这会还不妥协吗？ “图尔斯，会出问题吗？”有人问道。 图尔斯摇了摇头，笑道：“放心，这是东方人的小把戏而已。韩国人就常这样。这叫……死鸭子——嘴硬！” 他最后说的是句中文，虽然口音有些古怪。 “deadduck‘smouthishard！”他又用更怪的英语重复道。 第五十一章 结束 刚出了门，李朗顿时怒视着拉尔森，恨不得揍他一顿。 “老板，抱歉！”拉尔森满脸的歉意。 “你可能让我损失上百万美元。”李朗几乎是压抑着吼道。 “我……” 李朗呼了口气，摇摇头，“你不用说了，根据我们以前拟订的协议，由于你的重大失误，你的提成没有了。作为你辛苦的回报，等交易结束，我会付给你五千美元的酬劳。而且，你被解雇了。” 拉尔森有些茫然的点点头，“那，我这就被解雇了？” “对。这在我们的协议上写着的。”李朗冷声道。 “那，好吧！” 拉尔森抿着嘴，也自觉挽回无望，“抱歉，我把事情搞砸了。” “你跟这事已经没有关系了。”李朗语气终于舒缓了些。“我也不想这样，我希望你跟袁相还是朋友。” “会的。”拉尔森点点头。 拉尔森走了，带着无比复杂的情绪。他刚刚跟一笔巨额告别，失望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无奈。他太年轻了，根本什么都不懂。 李朗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本以为不让拉尔森决策就没问题，可还是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是自己太大意了啊。 没多久，袁相打来了电话，是拉尔森的事。 “你不用再说了，他让我损失惨重，我必须这么做。”李朗说道。 “我明白。抱歉。”袁相无奈的道。“根据协议，我的监督责任没有达到，提成……” “算了！”李朗道：“你跟他不一样。” “我……” “我这会没心思多讲，就这样。” 说完，李朗直接挂断了电话。 叹了口气，他倚着路边的电线杆，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他必须挽回这一切。 …… 李朗没想到，袁相还是自个找来了。刚回酒店就接到了袁相的电话，他已经在楼下了。 “谈判搞砸了？”袁相攀着李朗的脖子，问道。 李朗点点头，“拉尔森太大意了。这可倒好，几个老东西拿捏着这点，等着我妥协呢。想得美。” “那你怎么打算的？” “想法子呗，有了点头绪，还得再想想。”李朗说道。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俩人同时摸兜，是袁相的电话。 用英语叽里呱啦的说了好一通，李朗听了个大概。 “女的？”李朗看着袁相，笑的有些促狭，“听起来还很年轻。” “嗯。”袁相倒是大方的很。“一个校内活动认识的，她刚大一。” “谈着呢？”看袁相没啥不好意思的，李朗也没了取笑的心思。 袁相突然笑了，“算是吧！我感觉她对我有意思，我对她也有意思。” 李朗突然大笑起来，说道：“世上最不靠谱的一句话就是我感觉她对我有意思。大哥，你别不是单相思吧？” 袁相顿时有些挂不住脸面了，“你从哪学的，就会瞎扯。” “行了。我闲的呢跟你扯这个。”李朗摆手道：“你找我啥事？没事我得回去补觉了，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大好的天气，睡啥觉嘛。我这边有个留学生聚会，想不想去看看？”袁相虽是在问，可那架势就差直接拽着李朗上车走了。 李朗揉了揉有些发酸的两眼，“那就去吧！” 聚会的地方在一处草地。好吧，一些留学生而已，不像后来那些土豪家的娃，哪个都不富裕，有场地就不错了。 袁相开着车载着李朗到了。 一群男男女女已经摆好了餐布，吃的也弄好了，俩人倒是来的巧。 “袁相，你小子掐着表来的吧！活一点没干，来了就吃现成的。”一个男生打趣道。 “你小子闭嘴吧！没看我拿东西来了嘛！” 袁相跟李朗从车里取出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过去。 东西放下，袁相指着李朗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朗，我国内的一朋友，来玩玩。” “大家好！”李朗摆了摆手。有些有气无力的。 “你好！” “你好。” 众人也纷纷打招呼。 李朗随着袁相过去，在刚才那位旁边坐下。 拍了拍那位，袁相道：“这家伙叫陈卫华！” 李朗点头致意。 很快的，一群人围成一个圈，有说有笑的开始野餐了。 在坐的多数都来自各大名校，不然也很难拿到留学名额。相比于还在国内的学生，李朗很清楚的看出这群人的不同来，活泼许多，也大方许多。 众人聊的要么是学业，要么是趣事，还有聊文化的，热闹得很。 坐在他们其中，李朗似乎也被这气氛影响，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这位同学，你刚从国内来，讲讲国内啥情况呗！”对面的一个女生突然向李朗问道。“我都好几年没回去了。” 李朗向她看去，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泪花。 其他人听到这，也是齐刷刷的看向李朗，显然是一样的心思。 也许，他们并不是真想知道些什么，此情此景，更多的还是寄托一些思乡情绪而已。而李朗的到来，无疑加重了这种情绪。 “怎么不回去呢？”刚问了一句，李朗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来往的花费太高了，还有这样那样的风险，多数人恐怕到毕业才能回去。 “不能回去啦！”却是旁边的陈卫华苦笑着答道。他脸上却有些决绝。 “我，还有她。”陈卫华指了指那女生，眼圈有些发红，“我们俩是公派的，博士毕业了没回去，知道什么意思不？我在这五年了，不拿到永久居留权，不打算回去了。” 李朗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明白了什么。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那个女生更是泪花滴答滴答的，有人在旁边安慰她。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得先回去了。”李朗突然站起来，说道。 他感觉实在太闷了。心情不仅没好转，倒更烦了。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哦，我这朋友刚到，没倒好时差，大家还该干嘛干嘛。”袁相连忙也站起来，招呼李朗到了一边。 “怎么了？” “困的很。我得先回去了。”李朗闷声答道。 “用我送你不？” “不用，你回去吧！” 说完，李朗摆摆手，直接走了。 看着李朗的背影，袁相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其妙。 …… 当天晚上，图尔斯突然接到了李朗的电话。 “图尔斯先生，我想跟你谈笔交易。”李朗说道。 “哦？”图尔斯笑道：“你答应再谈了？” “当然！不过不是跟他们谈，我只跟你谈。我的那几项发明可以低价买给你，你原意谈谈吗？当然，一定比我的原价低很多。” 图尔斯顿时有些犹豫，不知道李朗在打什么主意。 “你让我想想。” “明天上午九点，还在您公司。”李朗很快道。 “好，好吧！”图尔斯下意识的道。 挂断了电话，李朗倚着酒店的沙发，正看着头顶的吊灯发呆。慢慢的，一丝笑意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翻身坐起来，李朗走到酒店窗户前，看着脚下的灯火，不禁感慨的很。 商场如战场，这些家伙既然不守规矩，那就别怪他了。 …… 第二天一大早，李朗早早的起来了，吃完饭就打车去了图尔斯的公司。 还是那个地方，图尔斯已经在那等着了，不过，今天只有他一个人。 图尔斯倚着长沙发，手中拿着雪茄，烟雾缭绕中，只有那双混浊的眸子盯着对面的青年。 “讲讲你的提议吧！”看到李朗，他直接道。 李朗找了个位置坐下，挥了挥手，驱走眼前的烟雾，“我不喜欢雪茄的味道。” “抱歉！”图尔斯笑了笑，随手掐灭了。 一直到烟雾都驱散了，李朗这才坐直了。 “我的提议很简单，我只要两百五十万美元。”李朗说道。 “您该知道，这个价格已经很优厚了。这是我的底线。您先前跟他们联盟是担心其他几人跟您竞争，抬高了价格吧？现在您不用担心了。如果您不答应，那我需要的钱是不够的，我也不可能再妥协。” 说完这些，李朗就微闭着眼，不去看他，也不再多说。 看着李朗，图尔斯脸色变幻不定，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个价格确实不错了，相比于可能的利益，不值一提。可，眼前这个青年，能信吗？ 等了好久，终于，他站了起来。“李，我答应了。” 李朗猛地睁开了眼。眼中透着些落寞跟无奈，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图尔斯跟他握了握手，愉快的道：“我立刻让人拟订协议，现在签约可以吗？” “钱呢？” “我需要筹措。”图尔斯摊摊手，道：“你知道的，这不是笔小数目。” 李朗脸色有些不满，“等你筹措齐了再签约，否则不可能。” 图尔斯揉了揉脑门，好一会才道：“明天，我明天就能筹措齐全。我到时候去找你，还是……” “我来找你吧！” 李朗站起来，顺了顺身上的衣袖，“那么，再见了！” “再见。”图尔斯点点头。 谈判只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看着远去的李朗的背影，图尔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又重新拿出根雪茄，点着了。 …… “西贝尔先生吗？我想请您听一段录音。……不不不，我想您会感兴趣的。……如果您不答应，那我就真的跟图尔斯先生签约了。您什么也拿不到。” “罗卡斯先生……” …… 打过几个电话没多久，李朗就接到了图尔斯道电话。刚一接通，话筒那头就传来了一阵咆哮：“你个卑鄙的混蛋！你在做什么？” 很显然，他已经得到了消息。 不过，无所谓了，李朗也没想着瞒着这家伙。从图尔斯答应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他丢了联盟最重要的信用。 话筒挪远了些，一直等到对方喊完了，李朗这才重新放到了耳边。 “图尔斯先生，请您冷静！”李朗几乎要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你到底要做什么！”图尔斯终于压下了火气。 “我只想一个公平的交易。很抱歉，现在你已经失去了信用，你们的联盟也结束了。那么现在，让我们开始一场公平的交易吧。当然，您依然有机会。” 话筒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终于又传来声音。 “年轻人，你赢了。”声音平静至极，好像刚才的怒吼都是幻觉一般。 …… 当第二天，李朗跟再次来到谈判地点的时候，形势已经改变。 几个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显然，他们合作的基础已经没了。 笑呵呵的跟几人打了招呼，李朗随意的坐下，道：“各位准备好报价了吗？” 几人点点头，没人说话。 李朗微微摇头，也不在意。“那好，第一项专利，旋转拖把，起价八十万美元。你们可以出价了。” “一百万！”图尔斯直接道。脸色如常，似乎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剩下几人都是面面相觑，这也太高了！谁都没想到，图尔斯这时候会亲自挑起价格战。这不是谈判，这是拍卖了啊！ “一百一十万。”西贝尔道。 “一百二十万！”图尔斯直接道。 价值最大的就是这款发明，他势在必得。 没人再吭声。看着图尔斯，又看看李朗，都迟疑了。 看没有人再报价，李朗笑道：“那好，这归您了！图尔斯先生。” 接下来，几人再也没了联手的心思，也互相丢了信任。只是一次次的喊价，彻底把谈判变成了拍卖会。 而相比于那款旋转拖把，其它几项价格就低了很多，但最后的总成交价还是达到了三百一十万美元。 比李朗最开始的价格还高了十万美元。 李朗自然是喜笑颜开，除了图尔斯，剩下的几个家伙却是脸沉的吓人。 他们居然被一个中国来的小子玩弄于股掌之中，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多付了大笔的钱。 匆匆签完协议，几人直接走了。反倒是原本最该愤怒的图尔斯，态度却好了不少，说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李朗不禁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商人啊！为了美元，他们可以出卖灵魂。 李朗早就办好了银行卡。 此刻，他账户里已经静静的躺着了整整三百一十万美元。 第五十二章 莱莫斯 手里有了钱，那腰杆子就硬。 直到此刻，李朗才终于体会了一把有钱人的感觉。几百万美元啊，搁哪都是妥妥的硬通货。 接下来，李朗做的第一个事是申请专利，那款播放器的几项专利技术。不过不像实用新型专利，这种技术专利其实作用有限，像那些科技巨头，哪个不是专利一大把？可也没看到哪个因为对方有专利就不做了，要么买使用权，要么直接绕过去，总能做成的。再不济，直接告你一个垄断，你还是得让步。 想做好事情，第一步永远是选好人手。李朗又没法在这久待，得有人替他管公司。 先前是空壳公司，他又没钱，找人也没用。可现在不同了，手握几百万美元，又是正儿八经的企业，是该找个靠谱的管理者了。 找职业经理人嘛，这在美国再容易不过了。 先联系猎头公司，说了自己的要求，很快的，几份简历就到了李朗手里。当然，这也是个互选的过程。 李朗选人的要求有一定电子信息产业学习跟工作背景的。电子信息类产业的管理跟传统产业最大的不同就再于，产品更新换代太快了，你可以不是专家，但必须懂的全面，对行业发展更要有深刻了解。 接下来就是面试。 他是有面试经验的，还算顺利，很快确定了人选。 面对面坐着，李朗随意的打量着对方。身材中等，眼睛上架着副边框眼镜，西装革履，不苟言笑，这是个典型的美国精英人士。 这人名叫莱莫斯，先前在半导体行业任职，做过中层管理。离职原因是原公司倒闭了。 李朗开到年薪八万美元，这家伙才总算答应过来了。李朗心里止不住的吐槽，美帝的工资真是死贵死贵的。去年的数据，美国的人均年收入已经高达两万五千美元，这意味着高的吓人的人工成本。没法比啊！ “老板，我现在需要做什么？”莱莫斯正襟危坐，看着李朗。 李朗拿出了一份资料，递给他，道：“我发明了一款新型音乐播放器，你的工作就是按照这上边的零件列表，立刻联系合适的供货商。还有，厂房的建设跟招人也都是你的工作。有问题吗？” 莱莫斯接过资料看了看，点头道：“没问题。不过，这意味着我这段时间的工作会很多，我需要额外的补贴。” 李朗心里直叹气，张嘴闭嘴都是钱，就不能谈谈理想吗？ “等到公司投产，你将拿到一万美元的奖金。” “好的。”莱莫斯收起那张资料，“我会办好的。” “提醒一句，这都是公司机密，注意保密。”李朗提醒了一句。 莱莫斯微微皱眉，不懂李朗为什么要再次提醒，他们不是已经签过协议了吗？况且，自己为什么要泄露公司机密。 “老板，请您相信我的职业道德。”莱莫斯一脸认真的道。 他以为李朗是在质疑他的职业信誉。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个严重的问题。 李朗苦笑着点点头，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对于这些职业经理人，他其实应该放心的，一方面是美国的法律制度相当完善，特别是商业立法，起歪心思一般都死的很难看。还有则是，信用在美国太重要了，没了信用，那基本意味着以后别想找到正经工作了。 把事情都交给莱莫斯，李朗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甚至都不需要盯着。 闲来也是没事，李朗跟莱莫斯一块去看起了厂房，总不能以后来了连自家公司在哪都找不到吧。新厂房是不可能的，最后还是瞄上了纽约郊区的一个废弃厂房。 这原本是一个机械厂，四周也都是工业区，离纽约市区大概十多公里。 不过，现在这边早废弃了。旁边也就几家汽车零部件工厂还在开工。 厂区不远就是几座小镇，风景不错，再远则是大片的田野。小镇居民基本全是这边工厂的员工，不过，随着工厂裁员的裁员，搬走的搬走，居民都走了不少。 身在此地，李朗已经能切实感觉到工业正在离这个国家越来越远。当然，只是传统工业，高新技术产业还紧紧的攥在人家手里。可关键是，高新技术产业用的人少啊！而且多数还都在硅谷那边，至于纽约，金融跟服务业才是核心。 传统工业不景气是大的趋势，不少存在了几十年的工厂都已经废弃，都去哪了？开始是去了rb，后来是四小龙，现在正有去中国的趋势。总之，全是东亚文化圈的，这并不是偶然。 莱莫斯正在跟工厂老板谈判。 没有什么讨价还价，莱莫斯直接拿出一份附近厂区出租均价，然后就是厂区剩余的资产价值评估。俩人就在那一一确认每一项的情况。 李朗看的一阵无趣，好歹讨价还价几句啊，连这点乐趣都没了，没意思。 很快的，双方达成了一致，莱莫斯请李朗确认后，就直接签了出租协议。 一年十万美元，李朗就拿到了这座工厂，上千平米的厂区，还有一座小楼。 签完协议，那位大胡子工厂老板显然心情不错，看向李朗道：“这位先生，你来自rb吗？有没有兴趣庆祝一下？” “不不不！”李朗摇头，笑道：“我来自中国。” “中国人？”大胡子顿时满脸惊讶，“这真是太疯狂了，我居然在跟一个中国人做生意。” 李朗笑了笑，道：“先生，你们美国人眼中不该只有欧美rb，多瞧瞧这个世界吧。” 大胡子点点头，“看到您，我感觉我也应该去看看。” 所谓的庆祝其实就是弄几瓶香槟，几人喝了几杯就算完了。 莱莫斯是有车子的，李朗坐着他的车子回了市区。 办好了该做的事，李朗也该走了。总共在纽约待了也没几天，但逛了逛也忒没意思，他发觉，自个倒是越来越恋家了。 袁相又来了，开车载着李朗向机场而去。 “我快毕业了。”开着车，袁相突然说道。 “没想好出路？”李朗问道。“你，准备留下还是回去？” “不知道。” 袁相摇了摇头，“知道吗，我爷爷去年走了，去年我回国就是为了这事。我想到了我爸妈，我怕我留这就永远回不去了，他们就我一个儿子。可，回去……” 袁相说着就沉默了。 这种事关前途的事李朗自然不好劝，不然到时候都成了自己的错，索性闭嘴不答。 车子很快到了机场，李朗跟袁相告了别，终于再次踏上了回国的路途。 第五十三章 老头 当飞机在首都降落，李朗迫不及待的下了飞机。 每次回来，李朗感觉都有不一样的体验。没多少天的功夫，远处的一栋楼似乎又往上窜了一层，旁边还有更多的楼卯足了劲往上。 这些年，国人似乎喜欢上了盖高楼，特别是特区跟沪市这样经济氛围浓厚的地方，高楼成了繁荣的象征，也是国家经济腾飞最好的证明。看样子，离房子起飞的时候不远了啊！ 房价上涨，是所有国家到发展的通病。只要人还在，还在发展，房子的保值功能就依旧强大，涨涨跌跌，经济自有自己的运转方式。 房子要飞，互联网同样要飞，机会太多了。想站风口，其实也没那么困难。李朗一直以为，想知道未来哪个行业赚钱，看发达国家的发展史就好了，基本十个有九个的趋势都是相似的。至于东西方文化差异，还真没那么大，只要是人，追求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出了机场，李朗招了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京城师范。” “上车吧。”司机瞥了眼李朗，“你没拿行李？” 看着两手空空的李朗，司机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机场出来的就得拿行李？”李朗笑道。打开车门坐到后座。 司机笑道：“你刚才国外回来吧！头次看到你这样的，出去一趟不容易，哪个不是大包小包的。”说着，他很快启动了车子。 “你怎么知道我国外回来的？”李朗也来了兴趣。 这都能看出来，首都出租车司机当真卧虎藏龙不成？ “切，这算啥，看你刚才的手势就知道了。竖着拇指，咱中国可不这样。”司机一边转弯，一边答道。 “师傅，厉害！”李朗笑着冲司机竖了个拇指。 他还真没注意这点，在美国招出租车是竖着拇指，刚才一时没改过来。 车子一直走，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向着市区而去。 很快的，他们就到了市区。 走着走着，司机突然扭过脸，道：“最近开两会，前边这段不让过了，我绕点路，你可别误会啊！” “哦，我知道了。”李朗看了眼路边挂的宣传条幅，点点头。 眼看快到了地方，李朗突然道：“师傅，前边那店停一下，我买点东西。” “好嘞！”司机答应了一声，打着方向盘准备靠边停车。 眼看快停好了，路边人行道，一个老头恰好经过。 看到车靠过来，他下意识的一退一歪。 “哎呦！”直接坐那了。 “我去！” 车里，李朗惊呼一声。跟司机对视一眼，俩人都震惊了。 李朗的第一反应是：碰瓷？这年头已经有了吗？ 不等李朗再想，司机已经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李朗连忙跟上。 “大爷，您怎么了？”司机扶着老头胳膊，准备把他扶起来。 “大哥，先别动他，容易二次伤害。”李朗连忙制止了司机。 这老头一没抱大腿，二没大呼小叫，李朗估计着也不像碰瓷的。更重要的是，这一代的老人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也没变坏呢。 老头坐那喘了两口气，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崴着脚了，是我自个没站稳。” “大爷，我们送你去医院吧！”司机问道。 心里也是直喊倒霉，好不容易接着一单生意，转眼就碰到这档子事。 老头脑门有些汗，继续摆手，“不用，帮我打个电话，喊我儿子过来接我就成。你们走吧，别耽搁了你们的事！” “这不成。”李朗却是拿出手机，直接拨了120。 “不用麻烦，真不用。”看李朗直接打120，老头有些过意不去，相扶着地站起来。 李朗脱下外套，垫地上让他坐下，“您可歇着吧！一会更严重了。不检查检查也不能放心。” 看着是小毛病，但搁老年人身上哪能大意，这会看着没事，万一回去再出毛病那可完了。 打完了电话，仨人站在那，却是大眼瞪起了小眼。 司机是最急的，他还有工作呢，再者，一会去医院谁花钱？这算什么事啊！ “大哥，您放心，这事我也有责任，我付钱。”李朗看出了司机的不安，劝道。 怎么说也是自己要停车才惹的事，真要算起来，司机反倒是相当无辜的了。 “那，那……”司机那了半天也没多说什么，这事还真没法说是谁的责任。 很快的，救护车来了，抬着老头上了救护车。 “你们跟老人家什么关系？”医生打量着李朗跟司机，问道。 “那个……这大爷刚才就被我的车吓得坐地上了。”司机嘟囔着道。 看医生一脸狐疑，司机顿时有些发恼，“真的！你可以去问问他。” “那得有人跟着过去啊！一会还得交钱什么的。”那医生扫了眼俩人，“你们怎么说？” “我去吧！”李朗举了举手，“我是乘客，让这位司机大哥开车跟着，成吗？” “行吧！有人在就成。” 跟着救护车，他们一路驶向了人民医院。 拍x光，询问情况，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出来了：左脚踝扭伤，右腿轻微骨裂。 总的来说，没什么大问题，骨裂之类的，只要不是特别严重，一般自己就长好了。不过对老人来说，这也不能大意。 李朗跑前跑后的，交完了住院费，就去病房里陪着。 又拿手机让老头报了家里的电话，李朗打了过去，很快有人接住了。 “喂！您好，是刘先新的家属吗？”李朗问道。 “我是他儿子，我爸怎么了？”对面的声音有些急切。 “没啥大事，就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呢，你过来一趟吧！” 很快的，李朗挂断了电话。 “真对不住啊！”老头有些歉疚的道，连连摇头，“老了真是不中用，哪想到摔了一跤就成了这。” “大爷，您说这些做什么，说起来也是我们的责任呢。”李朗说道。 心里却是有些慨叹。好人呐！再过二十年，搁这情况又没有监控，不讹个万儿八千的能算完？ “这位同志，你还忙着呢吧？要不你先回去？”刘老头转眼又看到蹲在地上的司机，说道。 司机眼中透着些欣喜，他是真心想走。这看着也没啥事，耽搁的都是钱啊。 李朗却是急了，司机走了，万一一会家属来了闹出点事，谁的责任？不得不防啊。 “大哥！”李朗连忙拉着他，“你今天的工钱我包了，好歹等到人家家属来不是？” “真的？”司机有些明白李朗的顾忌，可，真的假的？ “呐，这些够了吧？”李朗直接拿出一百，递了过去。 “这，这太多了。”司机支楞着手，不太敢接。 没耗油，等于净赚一百，顶他好几天的收入了。 “拿着吧您！”李朗一把把钱塞他手里了。对他来说，多点少点还真没啥区别。 不久，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匆匆赶到了。 到了病房，看到病床上的刘老头，扑过去，“爸！” 父子俩在那说话，李朗跟司机站在一边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有些尴尬。 好一会，那中年人总算站起来看向俩人，伸出手，“两位，多谢了！” “应该做的。”司机连忙也伸出了手。他见多识广，一眼看出这人来头不小，那一身都是牌子呢。 李朗也跟那中年人握了握手。 中年人瞅了眼李朗，又看到他手里的手机，道：“我叫刘安跃，以后多多指教。” “我叫李朗，在京城师范上大一。”李朗随口答道。 “京城师范？”那刘安跃点点头，笑道：“我家就在那附近，我父亲有几个老朋友在，有机会倒是可以聊聊。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李朗。 “抱歉，我没有名片，可以只给电话号码吗？有问题可以联系我。” “你请便。” 两人很快互换了联系方式。 眼看着也没啥事，李朗他们也该走了。 凑到刘老头跟前，李朗道：“老人家，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吧，明天我再来看您。” “你们快去忙吧！别耽搁了事。”刘老头笑呵呵的挥挥手，以作告别。 第五十四章 生意 离开医院，李朗跟司机俩人坐回车里，互相瞅了瞅，都有些无奈。 “你是直接回学校？”司机问道。 “回去吧！”李朗点点头。出了这档子事，他哪还有心思再去闲逛。 李朗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刚上课。校园的路上人不多，有人也是急匆匆的，所有人都有事做，就李朗没有。站在路边，他突然有种被遗忘的感觉，莫名的心慌。闲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播放器弄好后，张平那他也不大愿意去了。他自个知道自个，就不是个好好学习的料，目的已经达到了，再跟着去那是找不自在呢！ 周敏在上课，室友也在上课。 想来想去，还是去图书馆看书吧！不能太过分，好歹期末考试得过了。 图书馆依旧是人满为患。在李朗的印象中，学校图书馆压根就没有缺人的时候。最可怜的是桌椅，从早到晚就没一刻闲着的，面上不用刷漆都油光锃亮。 这里坐着的全是国家的未来啊！ 李朗不禁为这种氛围所感动。嘴里小声念叨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黄金屋……。本想奔向教辅资料区，结果还没等走到，只是扫了眼小说分区，他就再也走不过去了。 目光稳稳停留在科幻小分类。李朗以前也算小半个科幻迷，当然，能看闲书是他工作后的事了。当年最先接触的是科幻杂志，后来又看科幻名家的作品。可惜的是，在读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科幻作品后，严重损坏了他对那些名家作品的兴趣。盖因为，科幻的灵魂就是狂野的想象力，太多的作品都是模仿那些名作，写烂了好多绝妙的想象，他弄错了顺序，再读经典就有些索然无味，后来兴趣就淡了。 只是在大刘的那本名作之后，李朗才终于又有了热情。结果刚从那本书的震撼中回过味来，扫了一圈，发现这么些年就那一个能打的，只得又怅然若失。科幻终究是没落了。 手里拿着本克拉克的太空漫游2001，这本科幻界的经典名作。让他惊喜的是，这会再看，他居然又有了些阅读的兴趣。 …… 一直待到晚上，李朗才终于提着借来的几本书晃悠着回了宿舍。 “回来啦？” 抬头看了眼突然李朗，羊舌卫打了个招呼，接着又埋头写着什么。 “你这啥反应？我好几天不在，你就不能热情点？”书放桌子上，李朗凑了过去，想看看他写的什么。 羊舌卫连忙拿本书压着那纸，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写情书啊？” “情书？”李朗更来劲了，“送谁的？让我看看，替你把把关嘛。”说着就要去拿。 羊舌卫这会脸皮倒薄了，一把打开李朗的手，“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再让你搅和黄了。” 李朗只扫到了个开头：亲爱的韩颖华同学，你是我漫漫夜空中的启明星…… “韩颖华？咱班学习委员？”李朗坐到床沿上，一边换拖鞋，笑道：“眼光不错嘛。要不要我指导指导你？” “大爷，您就饶了小的吧！”羊舌卫转过脸冲李朗作了作揖，可怜兮兮的道：“这是我的终身大事啊，别打岔，行不？” “你这货，不识好人心。你那写的跟高考作文似的，能成才怪了。”李朗毫不客气的道。确实不咋地嘛。 “你得知道女生喜欢听啥。”不等羊舌卫回答，李朗又说道：“有现成的模板你不用，琼瑶小说看过没？你得照着那个写！” “真的？”羊舌卫扭过脸，狐疑道。 “我还能诓你不成？” 羊舌卫抓了抓脑袋，眼睛透着犹豫，听起来有道理啊，要不……就试试？ “对了，老杜呢？”李朗瞅了瞅床上，也没看他的人影。 “去学校外边了。”羊舌卫随口答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道：“有个事得跟你说。那家伙找到了个赚钱的生意……” 没等羊舌卫说完，宿舍门突然打开，然后杜端就急匆匆的提着袋子进来了。 “嚯！回来啦！”看到李朗，杜端打了个招呼。 “你回来的正好，朗子正好在这，你把那事跟他说说呗！”羊舌卫说道。 “先等等，渴死我了。” 杜端拿起暖壶倒了杯热水，又跟早上放着的杯凉白开兑到一块，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这才算缓过劲来。 “呐，就是这个了！”杜端从提着的兜里拿出了几个坏了的随身听。 “这是我收来的随身听，都是坏的，价钱跟白送没两样。我瞧着好些零件还能用，想着能不能办个作坊，把这些零件拆了攒成能用的，再换个新壳子，低价卖。” “这法子不错啊！”李朗也是眼前一亮。 首都的随身听市场还是很大的，多数是学生在用，不过相当的贵，想买个新的估计得问爹妈央求好久。要是有二手产品，只要外壳不错，价格再低不少，那就应该问题不大。 “现在有个问题，我们没钱。”杜端摊了摊手，“所以呢，我跟老羊决定，还是把在你便利店的股份撤了吧！” 羊舌卫也是连连点头。他们俩前几天就商量好了，都觉着光占个股份，还是没自个做事业来的有成就感。 李朗笑道：“不后悔？我那公司比你们这可赚钱多了。” 俩人在公司的股份虽然不多，但加起来也有百分之一点多，算下来也值好几万了。而且很明显的是，再等些年绝对会更多。 杜端摆了摆手，“不做事光拿钱，我们心里也不舒服。就这么定了吧。” “那好吧！”李朗答应的也爽快。 拿过纸笔，算道：“现在公司资产大概在两百四十万左右，你们俩占的股份加起来有个一点八，就算四万三！对吧？” 俩人对视了一眼，有些惊讶，这比他们预估的高了不少。这才多久，公司就有两百多万了？ “后悔了吧！？”看着俩人，李朗笑道：“后悔也没用喽。” “谁后悔了！”羊舌卫梗着脖子，“钱再多，哪有自个赚的舒心。” “倒也是！”李朗笑着点点头，“行了，反正事就这么定了。明个跟我去趟银行吧，我把钱取出来。” 第五十五章 老师 一大早，李朗还没起床，手机就响了。懵头懵脑的接了电话，原来是那个刘安跃打来的，说是刘老头要出院，问他要不要去看看，再不看就走了。 李朗是要去看看的，好歹是他惹出来的事，总得有所表示吧。 挂了电话，李朗坐在床头，还是懵圈状态。他为了尽快倒好时差，回来前一晚就没睡觉，今天可算困死了。 看了眼宿舍，杜端跟羊舌卫早上课走了。再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显然时候不早了。手表拿起来看了看，这两天忘了上发条，不走了！ 真是的，李朗突然有种有气没地撒的感觉，恨恨的冲着空气打了几拳，这才慢吞吞的开始穿衣服。 刘老头十一点多才回去，李朗倒是不急。洗漱完又去食堂，俩肉包子俩鸡蛋又加一个菜饼，这就是他的标准早餐了，自打开学就没怎么变。 吃完饭，李朗找到车子，准备直接骑车过去了。几天没骑又落了一层灰，还有一摊洁白的鸟屎，抬头看了看树上的几只麻雀，李朗捡起一块石子就砸了过去，顿时全跑了。 “砸不死你们，讨人厌的玩意。” 找了片枯树叶擦了擦座椅，李朗这才蹬着车出了校门。 到了医院门口，顺便去旁边的水果店买了点水果，李朗这才提着进了医院。 循着昨天的记忆，是在三楼，他很快找到了地方。 只是还没等到地方，李朗就感觉出了不对劲。 好多人！ 那个病房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有的是西装革履，有的不是但也规规整整，一看就没有一般人。 那老头，来头不小啊！ 李朗心里不禁敲起了鼓，自己这是惹着哪位了？还过去吗？要是哪位脾气不好的，别出啥问题吧？ 一咬牙，一跺脚，李朗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李朗拍了拍外圈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那个，您请让一让可以吗！我来看望刘老！” “你是？”那人看着李朗，有些狐疑。 “您是？”李朗反问道。 “哦，我是刘老的学生。”那人连忙道，“您是他的亲戚？” “哦，嗯，啊………” 李朗随口应了两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尴尬的就挤了进去。 屋里人更多了，大部分都是老头，正围着病床跟刘老头谈笑，李朗站在那可是格外的扎眼。 “呦！小同志，你来啦！”病床上的刘老头看到了李朗，笑着招招手道。 病房里的人齐刷刷的回头，全盯着李朗看。 “李朗！你怎么会在这？”人群一角，张平满脸愕然的道。 李朗扭脸看到张平，也是一脑门的懵，“您怎么也在？” “这是我老师，你说我为什么在？倒是你，你来做什么？”张平皱着眉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看着四周老头们的目光，李朗心里一阵发虚，“我，我来看我师爷……额……，我就是当事人之一。” 耷拉着脑袋，李朗斜着目光，小心的瞥着众位老头。这一刻，气氛突然凝固了似的，李朗更是感觉心慌慌。 “我说，干嘛呢？吓着人家孩子了。多大点事，跟人家可一点关系没有。”刘老头终于发话了。 “安跃，愣着干嘛，人家孩子来看我，还不招呼着！” 同样被挤到角落的刘安跃连忙走过来，接过李朗手里的水果，冲他苦笑了笑。 “都是我父亲的朋友跟学生，放心吧。” “哦！我知道了。”李朗忙不迭的点头。 气氛终于恢复正常。李朗长长的松了口气。 张平好不容易挤过来，拉着李朗出了病房。 “你小子，就是你惹得事？” 李朗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心里却直喊屈。“刘老他……，出租车没撞着，是他自个坐那了，真不赖我。” “行了！”看着李朗，张平咬牙道：“别管赖不赖你，幸亏刘老是没事，真要出了问题，我也得生撕了你。” 看张平这架势，李朗觉得他实在不像是开玩笑的。 李朗脖子缩着，瞅了眼病房里，小声道：“老师，师爷到底啥来头？” 张平白了他一眼，“没啥来头，就一普通大学老师，还退休了。” “嗯？”李朗有些奇怪。普通大学老师能有这阵势？ 似乎看出了李朗的疑惑，张平感慨道：“是普通大学老师不假，可他前前后后在水木教了三十多年学生！知道这什么概念吗？况且，他人是真好啊！没得挑，真的没得挑，待学生真跟亲儿子一样。门口那几个看到了吗？听说他住院，连夜从沪市开车回来的。” 李朗点点头，大概明白了什么。三十多年教学，手下走出的学生该多少啊，桃李满天下大概就是这种了。 想到这，李朗也不禁一阵后怕，差点惹出大事了！ “对了！”张平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李朗，道：“你昨天就回来了？” “额，是！”李朗讪讪的笑了笑，大概知道张平要说什么了。 张平叹了口气，“那你以后是不打算跟着我了？” 回来也不去实验室，显然是不乐意去了。他早想到李朗会这样，可真面对了还是有些惋惜。 “您知道的，我的志向压根也不在这。”李朗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不过我也在看书的。您放心，保证挂不了科。” “算了！”张平有些无力的摆摆手，“我也看出来了，你小子长着科研的脑子，却不是那块料。随你去吧，只要考试别出问题，不然丢的可就是我的脸了！” “哪能啊！丢我的脸也不能丢您的。”李朗尽量轻松的道。可脸皮还是僵的很。 他有点后悔了。也许，现在张平对他很失望吧？早知道……早知道就再缓一段也好啊。 “行了！”张平拍了拍李朗胳膊，突然像轻松了很多，“路都是自个选的，只希望你以后别后悔，希望我也不后悔陪你瞎闹吧！” 李朗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您放心，这绝对是您做的最好的决定！” “哼！”张平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你小子倒是自信。” 第五十六章 胡同 刘老头本来伤的就不重，在医院待着反倒不利于修养，干脆就出院了。 不过，走路他是没法走的，只能坐轮椅。 医院大门口，一辆面包车已经停好了，众人忙着帮忙把老头扶到车上，车厢里已经放好了一张折叠床。 “都回去吧！耽搁事呢！”老头在车厢里朝众人挥挥手，笑道：“先说好了，下回谁要再胡传消息，我可不答应，跟要死了似的。” 众人顿时哄笑。 “那个小张！”刘老头突然指了指张平，道：“你跟那个小同志跟着车一块回去吧！正好顺路。” “好，老师。”张平连忙答道。他可求之不得呢。 “可我骑车过来的……”李朗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自行车。 他其实不大乐意的。学生跟老师坐一块，那能自在吗？况且，这可是老师跟师爷都在，感觉还不如自个蹬车回去呢。 老头却热情的很，继续招手，“没事，这车里能放下，快来吧！” 李朗想叹气，又感觉不礼貌，只好耷拉着脑袋去推车子。 自行车塞到宽大的车厢里，还有富裕。李朗就坐在刘老头床沿上，另一边坐着张平。 “你们几个老家伙，快回去吧！”刘老头冲站在车厢后门的几个老头喊道。 “好好养着，别哪天突然就咽了气！咱这些老家伙活着的可不多了。”一个中山装老头挥了挥手，笑道。 “放心吧，我算过命，也就比你活的久那么十来年。” 伴着几个老头的笑声，车厢门关上，车子终于启动了。 前边开车的是刘安跃，车子开的有点慢，但胜在稳当。 “小同志。”刘老头看向李朗，“今天周五吧？唉，我儿子不该通知你的，一会先送你回学校，缺的课要尽快补上，知道吗？” 又指了指张平道：“找他补课，一定要补上。” 老头说的懊恼，李朗却听的尴尬至极。悄悄瞥了眼对面的张平。 果然，张平也在看他，目光诡异。这一刻，李朗终于又体会到了小学时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张平终于还是没说什么。李朗揣测，这是怕在刘老头跟前丢人吧？嗯，自己教的学生不好好上学，这老师是够丢人的。 车子果然先到了学校，李朗忙着取下自行车，张平则是蹲在刘老头床边道别。 …… 回到学校，走在校园的小路上，俩人一前一后，李朗还特意保持着三米距离。他能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走着走着，前边的张平突然停了下来。扭过脸，看着李朗。 李朗也猛地急刹车，险些撞他身上，连忙又后退两步。 “你以后就这么在学校晃荡了？”张平眼底有些无奈。 先前说是不管李朗了，但其实哪那么简单，看着李朗吊儿郎当的样，他火气又上来了。 “我还去图书馆看书呢。”李朗说的有些底气不足。看书是看书了，不过在老师的角度看，那实在也不是什么正经书。 “那就这样吧！”摇了摇头，张平转身向前走了。 中午的时候，李朗找到杜端跟羊舌卫，仨人一块去了趟银行，把钱转存到杜端的账户上。 也许是被李朗刺激的，这俩现在算是憋了一肚子的劲，满脑子的赚钱立业。李朗不禁暗自自责，又毁了个好学生啊！当然，羊舌卫是不算好学生的，李朗一直怀疑这货到底能不能毕业来着。 不过，俩人没什么创业经验，做事全靠着一股冲劲。刚开始，俩人在找场地上就先撞了一头包。一问附近铺面，价格都高的吓人，又涨了。算下来估计赚的要全送房东。 李朗就建议他们干脆租个胡同的小院，反正又不是开店的，能放东西就成。 这会，首都的胡同还没到大规模拆迁的时候，成片的不少。当然，环境是跟那些新小区没法比的，连厕所都是公共厕所。住户也是又挤又闹腾，一家吵架，整个巷子都得跟着听相声。 至于胡同的租金，这个跟后来是完全没法比的，这会压根也没什么有钱人会在胡同租房子，租金水平可想而知了。 闲来也是没事，趁着周末，李朗就陪着俩人一块去转了转。 这个倒是顺利不少。他们骑车转了转附近，很快就看中了一片胡同，这是离的最近的。 刚进胡同，一条狗就狂叫着撵了过来。胡同里就这样，人员复杂密集，还是需要养狗看家用的。 一条小土狗而已，他们自是不惧，李朗捡了块砖头就砸了过去。 嗷嗷嗷！那狗顿时被砸的落荒而逃。 三人继续向前走。 “大爷，你们这有整个的院子出租吗？” 路口遇到几个树底下聊天的老大爷，李朗他们停下车子问道。 “院子？多大的？”一个老头正叼着棵卷烟，烟雾缭绕的看向几人。 “不用多大，有个院子就成。” 老头指了指前边，道：“看到那棵榆树了没，那家人都搬楼房了，正招住户呢！” “那谢了啊！” 等他们到了门口，果然，门上正贴着电话号码，李朗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喂！你家这院子是要出租嘛？”接通电话，李朗直接问道。 “你要租吗？”话筒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我们就在门口，现在能不能过来？” “那成吧！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三人就站在门口等着。 “你们也来看看，这院子有意思啊！”羊舌卫踩着车后座，正攀着墙头往里瞧。 李朗跟杜端也来了兴趣，学着把自行车停到墙根那，踩着后座攀上了墙头。 只一眼，李朗就喜欢上了这院子。太齐整了，砖瓦都讲究的很，再看看别的院子，破砖烂瓦的，简直不像是一个巷子生的。 不过，在外边还看不出来，这会才发现，眼前这大院子居然被从中间隔断成了俩小院子。一道一人多高的墙一直延伸到堂屋，估计堂屋里也隔断了。两边的小院子这会似乎都是没人的。 除了院子里那道墙跟右边小院开的一个小门看着有点不协调外，别的倒是不错，挺干净。特别是左边院里还立着棵怀抱粗的大槐树，树冠几乎遮住了大半个院子，夏天估计也不担心没地躲。 “这地方不错，价格要是合适，我也想租半边院子，住着应该比学校舒心多了。”李朗说道。 这地方跟他理想中的院落太像了，真心的喜欢。再说了，宿舍环境可不算多好，还整天响铃，哪有这边住着舒服。反正离学校不远，骑车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第五十七章 胡子哥 二十多分钟后，一辆摩托车突突着进了巷子，缓缓停在了李朗他们跟前。 “是你们租房？”摩托车上的骑士问道。随手拿下了头盔，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哥。 “是。开下门呗！我们进去看看。”羊舌卫特意模仿着京片子，说道。 “呵。”那胡子大哥看着羊舌卫，笑的有些促狭，“小兄弟，你这口音都歪哪去了？放心，我不坑你们。” 羊舌卫顿时脸一红，梗着脖子，接不下去话了。 胡子大哥支好车，接着从腰带上解下了一串钥匙。 “这院子不错的。夏天凉快，屋子也是翻新的，绝对不漏雨。”说着，他过去拍了拍大门，“瞧瞧，都是整根的大槐树打的，用个百十年没问题。我爷爷那会可耗了大半家财才置办的宅子，要不是我家那老娘们闹着住楼房，我都不会搬的。” 说着，胡子哥熟练的打开了大门上挂着的铁锁。 院子里空荡的很，除了那棵大槐树，就只有地面的一条砖石小路……哦，还有一个压井！不错。 胡子哥一路领着几人又到堂屋，接着开锁，一边道：“这本来是个大院子，前些年住了好几家，屋子不够，就把堂屋跟院子从中间截成了两半。后来又把房子还给我家了，我也懒得拆。这算半个院，但原本院子就大，跟别家的一个院子差不多了。总共是半个大堂屋还有一个侧屋，带厨房的。你们自己看吧。” 开了堂屋门，胡子哥又去把侧屋的门也开了，接着就不再管，蹲到院子的树底下，摸出棵烟抽了起来。 转了一圈，仨人都算满意，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反正除了床跟桌柜，别的都没有。不过砖是好砖，瓦也是好瓦，就连那椽子都好好的，确实不错了。 “你们看怎么样？”羊舌卫问道。 “我看不错。”杜端道，“干净，地方也够用了。关键是价格。” 三人很快走出屋子，胡子哥把嘴里的烟头掐灭，站了起来，道：“怎么样？还成吧？” “大哥，旁边那个院出租吗？”李朗指了指隔壁，问道。 “不用看，两边都一样的。”胡子哥摆摆手，说道。 “不是这意思，我们想租两个院。”李朗说道。 “租两个？”胡子哥总算提起了点兴趣，狐疑道：“你们租那么多做事什么？” “我们还是学生呢。能干啥。你就开个价吧！”李朗笑道。 “租两个……那，那可以便宜点，一个月共一千，怎么样？” “您这开的价也太高了。”李朗直摇头，“我们刚问了好几家，人家可便宜多了。一共八百怎么样？成的话这就能交钱。” 胡子哥摆摆手，又指着隔壁邻居道：“别说我坑你们，这能跟别家比吗？你看看旁边那宅子，寒酸的跟那……那啥似的。搁以前，那是小老百姓住的，我们这是地主住的，能一样？” 他是有这个底气的，这院子，光是看起来就气派多了，哪能跟那些不上台面的比？ “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让一步，八百八吧！讨个吉利？”李朗接着道。 “你这话说的，讨吉利也不能用钱啊！” “那你说多少？”李朗无奈道。他本不想讨价还价的，也不擅长，关键这是两边的，得顾着杜端他们。 “九百五！少了别谈。”胡子哥又从烟盒抽了根烟，嘟囔道：“也不瞧瞧现在物价涨成啥了。” 李朗看向杜端他们，有些询问的意思。俩人都是点点头。他们更不会砍价了，想着差不多就算了。 “那成吧。”李朗说道。 胡子哥笑着点点头，把烟又塞了回去。 “这才爽快嘛！现在能交钱不？” “先签个合同吧！签完就能交。”李朗说道。 “成成成！”胡子哥扫了眼仨人，笑道：“你们这些读过书的，就喜欢弄这些虚头巴脑的，真要坑你们，签十个合同也没用。” 李朗笑笑不说话，听听就算了。他们备的有纸笔，很快的，双方拟订了内容，接着各自签字。李朗这才把准备好的钱递了过去。 接过钱，胡子哥数了数，直接揣到兜里，“好了！你们随时都能搬过来，这是钥匙！” 说着，他把一串钥匙递了过来。 李朗他们各自接过。 突突突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胡子哥跟他的摩托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杜端跟羊舌卫住左边的院子，李朗在右边。 不过现在是不能住人的，还得置办齐了东西再说。他们的打算是，杜端跟羊舌卫一个在这看着院子，一个去宿舍应付检查之类的。至于李朗，他是看情况，想在这就在这。 反正是周末，仨人直接去最近的商店扫荡了一波，铺盖，洗漱用品，至于别的，需要了再说吧。 收拾完东西，杜端跟羊舌卫忙着开张。 李朗却是迫不及待的跑回学校，拉着周敏过来看了看，邀请她一块在这边…… 结果……结果就是一整天他都没跟她说上话。好不容易才哄了过来。 坐在院子里，李朗枕着下巴看向远处，眼底透着沉沉的忧伤。 …… 很快的，杜端跟羊舌卫的二手随身听生意就做了起来。他们俩指定是忙不过来的，干脆联络了班里几个同学，开了百分之二十的提成，立刻就有人答应下来。 人员场地都齐了，剩下的就是产品。他们自然不可能走街串巷的去收坏的随身听，干脆跟收废品的联系好，高价回收。 李朗不参与这些，也看不上，他现在分分钟都几百块上下，一般的小生意瞧瞧就算了。 “朗子！”羊舌卫突然攀着墙头，露出了脑袋。“巷尾张大爷家狗生了窝小崽子！要送我一只，你那边要不要？” 李朗正在院里的躺椅上打盹，侧过脸道：“啥品种？” “就农村土狗嘛，他家狗看家倒是个好狗，看到人都叫疯了。” 李朗翻身站了起来，“那成吧！我去看看。” 他一个人确实无聊，养条狗倒也不错。 第五十八章 电话会议 随着羊舌卫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俩人手里就一人多了一只小狗。 李朗拿的这只是黄毛狗，圆乎乎的，才刚断奶。 “吃不吃？”李朗拿了昨天吃剩的半个包子塞到那小狗嘴边。 刚一松手，小东西落地晃着脑袋就往门口跑。 “你往哪跑！”李朗连忙过去抓它回来。 提着它的脖子，李朗瞪着它，道：“小东西，到了我家，你就是我家的狗了。想跑可没门！” 被李朗抓着，小东西居然还张嘴冲李朗直叫唤。只不过哼哼唧唧的，怎么也看不出有威慑力。 既然包子不吃，李朗想了想就又回去端了半碗牛奶，放到它跟前。 小东西总算消停了，勾着脖子就往那凑，李朗一松手，它立刻过去低头吃了起来。一会小半碗都没了，这才舔着嘴角，摇着尾巴看向李朗。 李朗顿时高兴的很，揉揉它的脑袋，“小东西，有前途！” …… 首都已经快俩月没有降雨了。这段到处都是干的很，还不时道刮几场身上的衣服经常噼里啪啦的，全是静电。 不光是空气干燥，关键是还有风，一场大风刮过，满天的薄薄沙尘。虽然还不如几年后，但也让人实在有些吃不消。 李朗的生活变化不小。自从租好了院子，学校宿舍他算是不怎么去了。每天起床都是先去趟公司，接着再去学校图书馆。 如今，公司重心虽然挪到了南方，但首都还是有人在的，还在原来的地方。 今天早早起床后，李朗就直接去了公司。 跟先前比，公司现在可是冷清了不少。十多个人的团队就剩下五个人，一个北方区的经理，名叫谷跃，名头听着挺唬人，但所谓北方区暂时就只有首都。剩下的就是一个财务，一个采购，还有两个处理杂事的。五人共同维持着首都几十家门店的运转。 “老板！这是我一朋友弄来的黄山毛峰茶，您尝尝？”谷岳端着一壶茶，弓着身子道。 “哦，谢谢！我自己来吧。”李朗放下手里的财务报表，接过了茶壶。 瞥了眼办公室外边，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快了。最多十分钟就可以开始。”谷跃仍是弓着身子，双手垂着。 “哦，那你去忙吧。准备好了喊我一声。”李朗点点头。往自个茶杯里倒了壶茶。 “明白！”谷跃点点头，退出了李朗的办公室。 看着他的背影，李朗不禁有些好笑。 这谷岳是杨志杰走后招来的，原来是一家国营百货商店的店长，能力不错，为人也还好，只是比杨志杰多了太多的圆滑。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好好做事，那李朗就没有挑毛病的道理。 很快的，谷跃那边就准备好了。 他们今天要召开一场电话会议，联系沪市的杨志杰跟羊城的徐华，共同讨论公司下一阶段的战略部署。 李朗倒是想弄视频会议，可惜设备太贵了，而且画面延迟的厉害，最后还是选择了电话会议。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台电话，旁边放着扩音喇叭，以让大家都能听清那音质感人的通话内容。为了区分是哪个说的话，电话旁边还特意放的有杨志杰跟徐华的大头照。 “喂喂，都听得到吗？”谷跃冲着话筒说道。 “听的到。”这是徐华那边的话筒。 “我这也听的清楚。”这是杨志杰那边的。 谷跃看向李朗。 “开始吧。”李朗点点头，端起茶杯嘬了口。 “你们那边的情况我也了解了。总结来说，现在国内的便利店发展还不到大举扩张的时候。所以，今天的会议内容就是研究拓展新的业务方向。”李朗说道。 便利店的辐射范围很小，所以对附近居民的消费水平要求比较高。倒不是说便利店商品贵，而是这会的消费者往往只买那几样日用品，可零食之类的才是真正利润大头，多数街区里舍得买的居民比例太低了。应该到零几年，那会才是便利店大规模扩张的时机。 “我的打算是开展支线业务，进军大型超市行业。前些天我向你们发了份邮件，调研结果怎么样了？”李朗说道。 进军大型超市行业，这是李朗最近一直在考虑的事情。相对来说，这个对居民消费水平的要求要低得多，一个大型超市的辐射范围可能达到好几公里，目标群体要大了太多。 “还是成本问题吧。大型超市跟普通便利店成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我估算了一下，房租，水电，人工，这些成本比便利店运营高了太多。万一不能盈利，风险相当的大。”徐华很快道。 “我要的是具体数据，有具体数据吗？”李朗立刻问道。 “这个，还没有……”徐华的语气顿时有些弱了。 “那就去继续调研，记住了，以后不要再有模糊的数据。还有，多学学国外的超市运营模式，多了解。” “我明白了。” “老杨，你那边呢？”李朗继续问道。 “我派人做了些问卷调查。以沪市的联华为例，我分析了超市里消费者的居住距离跟收入。数据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 三人这一通电话会议，直接打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这绝对是李朗打过的最久的电话了。 喝了好几壶茶，李朗嘴里还是干的厉害。 出了公司大门，李朗正打算回一趟学校，手机突然响了。号码不认识。 “喂，哪位？”李朗接通问道。 “你是租我院子那人吧？我是你房东。”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那个胡子哥。 “我是。怎么了？”李朗疑惑道。 “那个……有个事，你能不能把房子退了？我把钱退给你。” “大哥，我们可是签过合同的。说的是至少租三个月，想退可以，违约金四百。”李朗有些不满的道。 哪有这样半路撵人的道理？这会，他不禁有些庆幸签了合同。 “违约金？”对面显然有些蒙圈。当时签合同他都没怎么在意，好像是有个违约金来着，可这玩意还真的要付？ “想让我退房，先拿四百违约金！还有，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李朗问道。他有点怀疑，这人不会是故意坑人吧。 话筒那头传来一声叹气，接着道：“我有个邻居的老爹腿脚不便，楼房上下不容易，就托我在附近找个胡同院子。可这条件好点的院子也不多……” “那也不能让我退房啊！定好的合同，凭什么说退就退？”李朗更加不满了。 这摆明了是那胡子哥自己想省事，可凭什么来麻烦他？ “那成吧！我再去问问他。就这样。”胡子哥的情绪显然也不怎么好，很快挂断了电话。 李朗收起了电话，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很快向学校的方向而去。 叮铃铃！ 才刚进校门，手机又响了，李朗无奈的停车，很快接通了电话。 “喂，那位？” “是李朗吗？” 声音还是有点熟悉，接着李朗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个刘安跃嘛！ “是刘大哥？” “是我。”话筒那头果然是刘安跃。“找你有个事，那个……你现在在外边租了个院子，是吧？” 李朗挠了挠头，疑惑他怎么知道的。接着心思电转，他陡然想到了什么。 “刚才房东打电话，他那个邻居，该不会是你吧？”李朗试着问道。 “是，是我。刚才房东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就认出是你的了。抱歉，我爸这些天在家里闷的慌，这下楼又不方便，所以……” 啧啧～ 李朗不禁吸了口凉气，顿时一阵头大。这事弄的，兜兜转转一圈，竟然又碰到了那老头。 怎么办？ 就这么把院子让出去？可，再找到那样的院子就太难了。他有点不甘心。可不让……貌似也不大合适，怎么说也是师爷，让张平知道了得骂死他。 “我也不想你为难。这样好不好，我在旁边替你再租个院子，就在隔壁。虽然没那个好，但我爸在那待不了俩月，到时候就搬走了，好吗？实在抱歉了。” 仗着对面看不到，李朗脸都快拉到下巴了，显然一万个不情愿。犹豫片刻，他却还是微叹了口气。 “好吧！” 他还能说什么呢？挪就挪吧，反正也就俩月。得罪了刘老头，那他才是真正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五十九章 大黄狗 出了这档子事，李朗也没心思去学校了，干脆回了自己的小院。 路过一家百货大楼，李朗停车进去买了些东西，又继续向胡同那边去。 刚进胡同，就像是来到了又一个天地，地面不平了，房子也是旧的。这年头的胡同，那真是脏乱差的代名词。当然，也可以说市井气息浓厚。不过李朗倒是不反感。 进了巷子，李朗继续向家门口骑，路过一个路口，正看到一个老大爷正跟那晒太阳。 “大爷，晒太阳呢！”李朗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老头就是当初他们问路那位，家里就他一人，儿女都不在，经常看到他坐在门口晒太阳。 那大爷抬起眼皮，看到是李朗，枯树皮似的脸也裂了个笑脸。“回来啦！” 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又指了指前边，道：“先前我看到张家那条狗跟你家门口蹲着呢，你可小心点。” 李朗吱呀一声，捏住了手闸，一只脚撑着地。 “张家的狗？哪个张家？” “就巷尾那家嘛，”老头眯缝着眼，一手挡着了温暖的阳光，道：“那狗跟你家门口蹲半天了。你小心点，那狗刚生完崽，好咬人！” “谢您啦！”李朗道了声谢。 刚准备蹬车走，又想到了什么，他从旁边树上折了根树枝，这才向着家门口蹬去。 果然，李朗还离着二三十米，就看到一条大黄狗正蹲在他家门口。李朗认得，这不正是那小狗崽的老娘嘛。 李朗停在原地，想看看它在做什么。 随着嘶嘶的声音，李朗发现，它居然是在挠门。可那门是槐木的啊，哪是它那爪子挠得动的。仔细一看，爪子已经红红的，全是血！再看那门，还是完好无损。 这时，门里突然传出一阵小狗的叫声，接着那大黄狗就跟发了狂似的，挥着血淋淋的爪子死命的挠门，脑袋撞着门缝，试图向里边钻。咚咚的声音有些发闷，但每一次都是拼尽全力，就这么一下一下的又挠又撞，直到小狗的叫声小了，它才又脱了力似的喘着气，眼睛贴着门缝，嘴里呜呜的叫唤着。 不远处，看着这副母子分离的人间惨剧，李朗不禁一阵心酸。 “那狗！”李朗试着喊了声。 大黄狗歪过脑袋，看到了李朗。 “汪汪！”冲着李朗就是一阵叫唤。只是有些有气无力。 看这架势，只要李朗敢过去，它估计就敢咬。 真是条傻狗啊。 叹了口气，李朗没办法，只好远远的绕过去，然后直奔巷尾那张家。 不一会，他就领着一个老头回来了。 “大爷，你快去看看你家那狗吧，在我家门口一直挠门。那爪子都挠秃噜皮了。” 张老头挠了挠秃脑袋，有些懊恼的道：“早知道不送你们狗崽子了。这离的太近。我家那狗生的崽子刚全送走，不挠门才怪了。” 等到了跟前，张老头让李朗站在原地，自个拿着一根狗绳走了过去。 呜呜～ 看到张老头过去，大黄狗低着脑袋，一个劲的哀嚎。 张老头叹了口气，抓着狗脑袋，还是套到了它脖子上。 转过脸对李朗道：“以后我拴着它，等狗崽子长大了，它就不这样了。” 说着，他就牵着狗绳要拖走那大黄狗。 看着惨兮兮的大狗，李朗有些不忍心。抓了抓脑袋，终于还是道：“要不，就算了吧？这狗崽子也太小了，奶都没断呢。还送你家，好歹让它缓缓，等长大点我再接回来？” 张老头停下来，瞥了眼大黄狗，嘟囔道：“狗费粮食呢！” 替人家养狗崽子，他自然不大乐意，儿子刚下岗，家里本来就不富裕。 “那这样成不成，每天早晚吃食让这俩都到我这吃，我拿钱。” “真的？”张老头眼前一亮。 “当然真的。” 李朗答应了一声，拿着钥匙已经开了大门。门刚一开，那小狗崽就窜了出来，奔向了大黄狗。 “那还行。您这大款也不稀的这点钱嘛。”张老头笑了笑，终于点头道。 “先等等。”李朗说了一声，接着从车后座上拿出了买的东西。 一袋肉干，拿出来撕了包装直接扔向了那大黄狗。 待看清那东西，张老头也吃了一惊，“嚯！肉干？你这真是豪气。” “本来是我自个吃的。看这狗可怜的，就送它了。”李朗随口说道。 “还是你心善。”张老头抓着脑袋，有些无奈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大黄狗。 …… 半下午的时候，李朗正在门口逗那狗崽子玩，那只大黄狗则是守在不远处。凭着连着喂了好几份牛肉干，他终于成功获得了那大黄狗的部分信任，起码能让他接近那小狗崽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声音，李朗扭头一看，一辆捷达已经到了跟前。 “李朗！” 一张熟悉的脸从车窗探了出来，是刘安跃。 “现在搬吗？”李朗站起来，有些无奈的道。 没想到刘安跃却叹了口气，摆手道：“不用搬了。我爸不答应，他打算住旁边那院子。” 李朗眼中透着高兴，又不好表现出来，说道：“你这是来收拾院子？我帮你吧。” “谢了！”刘安跃点点头，过去打开了旁边一户的门。其实，这家也是那个胡子哥的，准确的说，是胡子哥他二爷爷家的，只是他二爷爷没子女而已。 帮着刘安跃搬好铺盖跟一些家居用品，刘安跃又返回去接老头。 刘安跃还没回来，羊舌卫他们倒是来了。 “朗子，今儿没去学校？” 一行五六个人骑着车涌到了门口。 羊舌卫他们都是下午课程结束了才会过来，然后赶在宿舍关门前再赶回去。 还别说，他们的生意最近还不错，杜端找到了一个稳定的销路，每天都能卖出二十多个二手随身听。跟着打工的几人都能落个一二十块，至于杜端跟羊舌卫，俩人现在每天收入都过百了。 “今天有事，不想去了。”李朗说道。 正说着，刘安跃的车又到了，只是换成了面包车。 羊舌卫他们还在发愣，李朗已经过去帮忙了。 “小同志，真巧啊！”刘老头坐在轮椅上，笑呵呵的道。 “是挺巧的。”李朗只能跟着笑。 刘安跃去打开了大门，一个中年妇女推着刘老头的轮椅进了院子。 第六十章 老顽童 刘老头在隔壁安了家，李朗却获得了意外惊喜：他的吃饭问题终于有着落了。 刘老头是热情的，当天晚上就喊着李朗去他那边蹭饭。李朗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架不住那香味一个劲的往鼻子窜呐，不用想都知道刘老头的保姆，也就是那位中年妇女的厨艺了。 “你为什么不住校啊！” 饭桌上，李朗正对一份糖醋鲤鱼垂涎三尺的时候，刘老头突然问了句。 “额……”李朗咬着筷子，犹豫着是不是该把张平给卖了。 “学校不管你吗？”看李朗不答话，刘老头疑惑道。 “不清楚。”李朗含糊的道。 “到底怎么回事？”刘老头终于察觉到了李朗的异常。 李朗挠了挠头，估摸着自己的事恐怕瞒不住啊！虽然先前都有学校批准，但这老爷子可不像好惹的，万一弄个不好，他跟张平估计都得倒霉。 “师爷，您相信有真正的天才吗？不学习还啥都会的那种。”李朗指了指自己，说道。 “咳咳咳……”刘老头突然一阵咳嗽，脸憋的通红。 旁边的保姆孙姨连忙拍着他的背。 好一会，刘老头终于平复下来，抬眼瞅着李朗，“你是天才？” “嗯！”李朗认真的点点头。 刘老头突然仰着头，长叹一声道：“老头子活了七十多年，你实在是我生平仅遇的有大自信力之人啊。” “……” 看着一脸认真的刘老头，李朗有些发懵。想着是不是该领着老头再检查检查脑子了。这明显不是正常人的反应啊！人设崩的太快吧。 “师爷，您在跟我开玩笑吧？”李朗凑近了些，小声说道。 刘老头也凑近了些，认真的道：“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啊。” “……” 噗嗤～ 俩人在那面对面，旁边的孙姨突然笑了。看到俩人看过来，连忙又憋住了笑。 看着对面笑呵呵的刘老头，李朗微眯着眼，突然觉得事情貌似没那么简单。 “师爷，您这可不像那种德高望重的严师啊。” 刘老头也是拍拍胸口，如释重负一般，“哦，我看你也不像好好学习的乖学生啊，早知道不装那么累了！” 气氛顿时就诡异了起来。 李朗突然就觉得，这老头应该去拯救相声。段子说的也太溜了。 “行了行了！”刘老头突然哈哈笑着，摆摆手道：“原来还怕会把你带坏，现在看是想多了。咱俩干脆都别装了，可累死我了。” 说完，他还冲李朗挤了挤眼。 李朗当时就震惊了。二话不说，站起来，“您稍等，我打个电话。” “喂！”刘老头突然急了，“跟你开玩笑呢，别真把我弄精神病院去啊！” 李朗却是恍若未闻，走出了屋子，立刻就拨通了刘安跃的电话。 “喂！刘哥吗？” “是我，怎么了？是老爷子吗？”刘安跃的声音有些急切。 “不是，我问你个事。”李朗看了看身后的屋子，小声道：“你家这老爷子……先声明，我没有恶意……他，他精神方面没有问题吧？” 话筒那头突然就沉默了。 好一会，刘安跃才说道：“我爸他好开些玩笑，你别介意啊。他以前在学校都很认真的，退休了才随意了些。……奇怪了，他跟老朋友才这样的，怎么回事……” 最后一句刘安跃是嘟囔的，但李朗还是听了个清楚。 合着，这老头看起来德高望重，一本正经的，谁能想到他心里居然是个马三立！ 惦记着还没吃完的那份糖醋鲤鱼，李朗终于还是又回了屋子。 “你小子，跟谁打电话呢？”刘老头好奇的道。 “您儿子。”李朗看了眼刘老头，说道：“话说，您以前在学校不这样吗？” “当然！”刘老头倚着靠背，“听过为师则严这话吗？” 李朗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为母则刚。” “都一个意思。”刘老头指了指心口，“我本不是安稳性子，要是再嘻嘻哈哈的，学生就会懈怠。退休了就不一样了，形象与我皆无干系，我还管它呢！” “好吧！”李朗摊摊手，脸色古怪的道：“那您做的牺牲可够大的。” “那是！”刘老头又捏捏自己的脸，道：“瞧瞧，原来好好一俊小伙，现在呢，谁一看就是生人勿近。牺牲忒大了。” 瞧着刘老头在那耍宝，李朗干脆低着脑袋只是吃，他现在很需要顺顺自己的脑回路。 接下来，李朗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多了个邻居，突然也多了许多无奈。 每天他去公司，刘老头就也让孙姨推着一块去，到了居然什么都没问。李朗去学校，他也跟着，看李朗不去上课，他还是不问，就跟着去图书馆。然后李朗看啥书他就兴致勃勃的看啥书，搞得李朗压力山大，连闲书都不敢看了。 算了算了，李朗心中暗道。这老头也不容易，就忍忍吧，反正也就俩月。 唯一庆幸的是，这老头还是知道分寸的。 这天，李朗又约周敏出来。看到不远处在轮椅上赏花的刘老头，周敏好奇的道：“那老人家是谁啊？我先前看他好像跟你一块呢。” “是我邻居。”李朗揉着牙帮子，“一个老顽童，我正烦呢。” 沿着学校的林中小路，俩人一路走一路聊着。 周敏突然扭过脸，看着李朗道：“我问你个事，你知道杜端他们在做什么吧？” “知道啊！修随身听，就在我租的房子旁边。”李朗看着她。 周敏叹了口气，说道：“你说，你们都能赚钱了，我还要从家里拿钱，是不是挺没用的？” “怎么会！”李朗笑道：“赚钱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他们俩能做成那是因为有本金。知道吗？当初便利店他们也投了点钱，手里有整整四万多，做啥不能赚钱？真以为白手起家那么简单呢。” 周敏撇撇嘴，笑道：“你又在夸你自己吧。行行行，你厉害行了吧。” “那是。”李朗接的毫不客气。 对周敏的烦恼，李朗大概也能猜到了。她家里父母下岗，这两年实在不怎么好过。看到同学都能赚钱，自己却还要拿家里的，心里不好受是正常的。 俩人一直待到下午快上课了，李朗这才送周敏去了教室。 周敏去上课了，刘老头却又凑了过来。 “你下午准备去哪？” “师爷啊～”李朗看着老头，突然哀叹一声，“您为啥总跟着我呢？张老师也在实验室呢，您要不去找他吧？” “可他们都有事做，就咱俩都无聊啊！”刘老头摊摊手，答的理所当然。 李朗用力搓了搓脸，他居然无言以对。 算了，跟着就跟着吧！就当他不存在就是。 也不管他，李朗气呼呼的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老杨！是我。……跟你说个事，你立刻派人去商市，我打算在那开个大型超市做试点。……嗯，对。……一会我发你一个地址，去了后找到一个叫周文毅的，那是我亲戚，在超市随便按个位置吧，工资一定要高。对了，不要用现在公司的名字，再注册个公司。好，就这样。” 打完电话，李朗扭头看向刘老头，道：“老爷子，我打算还去图书馆，你去吗？” “乐意奉陪。”刘老头笑的更开心了。 第六十一章 客人 一场春雨姗姗来迟，但总算还是来了。 一大早，米粒大小的雨滴就羞羞答答的落了下来，总算让干燥的大地喘了口气。 门口，李朗刚刚起床，只穿着背心大裤衩，正坐在屋檐下打电话。 “莱莫斯先生，您的工作进度怎么样了？”李朗问道。他正在联系远在美国的莱莫斯。 “老板，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西斯公司答应替我们代工芯片，不过他们要求把单价提高一美元，我正在谈判。” “一美元？他们真是疯了！”李朗抱怨道：“你记着，我们的底线是再高五十美分，如果对方不答应，那就去联系别的代工厂商来施压，十天之内谈判不成就换合作对象。” “我知道了。” 一阵风吹来，雨滴扫了李朗一身，他连忙往里边挪了挪。 “别的方面呢？大概什么时候能生产出第一批产品？”李朗继续问道。 “按项目进度，大概一个月后。到时候您会过来吗？” “当然。公司的资金怎么样？还够吗？” “足够维持到产品上市了。但是老板，我们可能没有多余的钱去营销了。”莱莫斯的语气仍是平静的很。 几百万美元，足够投产了，但想打开一个新产品的知名度显然远远不够。偏偏他们生产的又是一个新东西，怎么让人们接受才是最重要的，产品性能反倒要放在其次。这也是很多新事物的先行者都死的很惨的原因，想开路太难了，多数都成了后来者的垫脚石。 原本的历史上，mp3播放器由韩国人发明，最后就是死在了宣传不力上。 不过，这点李朗早有打算，信心还是有的。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打算。你现在的任务是尽快让产品投产，还有，必须严格保密。” “我明白。” 挂断了电话，李朗愣愣的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幕，不知在想着什么。 汪汪汪！ 狗叫声突然在门口响起。 “叫什么叫，来了。”李朗站起来，快步走向了雨幕。 大门打开，一大一小两只黄狗立刻围着李朗的腿摇起了尾巴。 这俩货现在跟闹钟似的，每天七点准时喊门，当然是来吃早饭的。 那个张老头也实在不地道，自打李朗包了俩狗早晚两餐，他干脆一点也不喂了，结果俩狗一到饭点就急忙忙的往他门口跑，不吃个肚子溜圆是不会走的。 “别挡路。”李朗踢了踢那只大狗，准备去屋里拿狗食。 呼呼呼～ 大狗突然一甩毛，顿时连泥带水甩的到处都是。 李朗也被甩了一身泥点，气的抬着手，打算给它一个脑瓜崩。 这货也是个识趣的，耷拉着脑袋，居然衔着小狗崽递到了李朗跟前。 “你这货，成精了你？” 李朗骂了一句，只好作罢。一手接过小狗崽，向屋里走去。 大黄狗刚想跟着进屋，李朗回头瞪了它一眼，刚抬起的腿生生又缩了回去。 它不傻，现在李朗才是它的饭碗，可不敢得罪狠了。 来到柜子边，李朗拿了装狗粮的袋子，这都是他自制的。倒到一个小盆里，再加点水拌拌，这就齐了。 放到门口，大狗立刻狼吞虎咽一般吃了起来。那狗崽子则是趴在大狗肚子底下吃奶。 “小子！吃饭了。”隔壁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 “今天做的啥？”李朗也冲着隔壁喊道。 “老样子！你再不过来，我吃完了哈！” “知道了。” 李朗应了一声，关上堂屋门，也不管那狗，直接走到墙头那翻了过去。 他现在有空都是在刘老头这吃。一来是方便，二来是那位孙阿姨做的饭实在太过好吃。李朗已经感觉，再吃下去，自己都有必要控制一下体重了。 早餐是包子加豆浆跟豆汁。不过，刘老头前边却还有碗大肥肉片。这位是真不怕三高啊！ “人家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您这么吃，就不怕活不过一百岁？”李朗拿起个包子，笑道。 “你懂什么。”刘老头撇了他一眼，“没看我中晚饭都吃那么少了吗？这不敢吃那不敢吃，自个先把自个愁死了。” 说着，他夹起一片肉直接一口吃了，眯着眼，享受的很。接着端起豆汁，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半碗。 李朗连忙挥挥手，把那扑面而来的臭气扇远了些。 “今儿你打算去哪？还去图书馆？”打了个臭嗝，刘老头问道。 “那您还跟着吗？您要跟着，那我还去。”李朗反问道。 刘老头突然放下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李朗有些莫名其妙，晃了晃手，道：“您看啥呢？” “小子，你道行不浅呐！”刘老头嘴角微翘，意味深长的道。 李朗翻了个白眼，对这老头的不着调已经习以为常了。 摆摆手道：“您要真想捉妖，打车走不了半天就是深山老林，去那捉。别盯着我，咱可是正经小老百姓。” “哼，小老百姓？小老百姓要都你这样，咱早就赶英超美了。” 刘老头哼了一声，筷子又夹了片肉，“我就奇了怪了，你小子从娘胎里就在修炼不成？邪了门了。” 他跟着李朗这些天，算是把这小子的底摸清了不少。真心想不通啊！不学习还全都会就不说了，关键是这么个学生，一年不到就白手起家了一家不小的公司。不科学啊！ “这不早就告诉您了吗？”李朗摊了摊手，“我是天才，您不信怪谁？” “切！” 刘老头不屑的很。天才？怎么可能！就算是，那他也不能承认。 俩人又开始埋头吃饭，这个话题也终于揭过了。 “对了。”刘老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说道：“今天我有几个老朋友要来聚聚，这边院子太小，去你那边怎么样？” “那没问题。”李朗已经吃完了，擦了擦嘴。 俩人正说着，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呦！说来就来了。小孙快去开门！” 刘老头突然就精神起来。碗里剩的豆汁赶忙喝完，冲李朗招招手，“过来推着，我去门口迎迎。” 孙姨去开了门，李朗就看到一个老头正搁门口站着，旁边跟着一个青年为他打伞。 “我去！”看到来人，李朗不禁小声惊呼道。 他认识这人，学术界的一个大佬，官媒上登过照片的那种。 再看着刘老头，李朗都震惊了。这老头，不声不吭的一个前大学老师，还认识这样的人物？ “老刘！”看到轮椅上的刘老头，来人大步迎了过来。 摸摸他的腿，笑道：“你这腿不行啊，坐地上都能骨裂。干脆去我那全拆了，我给你换成钛合金的，保证子弹都打不断！哈哈哈” “去你的！”刘老头眼圈红着，拳头捶了捶来人。 “咱有十年没见了吧？” “那是有了。我想想，我调走那年我大孙子刚出生，正好十年了。” 俩老头笑着聊着，走进了屋子。 李朗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来，不久，又有人陆续来了。不出意外的，全是学术界的人物。有的李朗也不认识，但看那架势就不像一般人。 屋里很快就坐不下了，于是所有人就都挪到李朗那边。 刘老头他们在那谈笑风生，李朗却是蹲在门楼那，呆呆的看着。 人不可貌相啊！ 他都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认刘老头一个干爷爷，抱好这个大腿了。 第六十二章 量产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李朗终于接到了莱莫斯的好消息，他们的第一批产品生产出来了！ “小子，你要出远门？”一大早就站在门口，看着背着大包小包的李朗，刘老头好奇的道。 他现在已经能走了。 “嗯，出国。” “什么？”刘老头听的一愣。“你拿到留学名额了？” 这出国怎么跟出去串门似的？说去就去了？ “什么留学名额？我拿的是商务签证，去了是有事，正事！”说着，李朗已经锁好了大门。 “什么什么？”刘老头抓了抓脑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去了能干啥？” “老爷子！”李朗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胳膊，“去改变世界啊！” “小子！”刘老头伸手摸了摸李朗的脑袋，“你没发烧吧？” “我好的很！”李朗退了两步，笑道：“我走了！” 刘老头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脑袋还是懵的呢。 再想说时，李朗已经大步向着巷子外走去了。 出了巷子，李朗直奔马路那边而去。 温度越来越高，春天的印象也更重了。路旁的大树挂满了叶子，不过可恶的杨絮也开始肆虐起来，到处是飞舞的白茫茫一片。特别是对这过敏的，那简直要人命，天天门都不敢出。 这会路上的车还很少，李朗站在路边，等着出租车。 他身后是一家音像店，店老板刚收拾完店面，随手从架子上拿出了一张cd，不一会，一阵激昂的摇滚乐响起。 李朗扭过脸，看着那店，店老板冲他笑了笑。 “新到的cd，买几张吗？” 李朗摇了摇头，突然又点头，“那我买几张吧！” 到了店里，看着那琳琅满目的cd跟磁带，李朗不禁叹了口气。 各位大佬，对不住啊！ 谁都想象不到，他这次前往美国，是要亲手毁掉传统唱片市场的。用不了多少年，数字音乐就将把正值巅峰的摇滚乐打落深渊，以及整个唱片行业。 而这个开端，就是mp3，以及由此开启的从网上下载歌曲的流行。 这是大势，只不过，这次李朗是执行者。 掏了掏兜，他拿出钱买了一大摞cd，然后走出店面，随手送了路人。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李朗坐上车，直奔机场而去。 …… 飞机在纽约缓缓降落，时隔数月，李朗又回来了。 这次是莱莫斯亲自来接他。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握了握手。 “第一批产品出来了吗？”坐在前往厂区的车上，李朗问道。 “目前只有样品，不过第一批量产产品正在生产，您待会就能看到。老板，不得不说，那看起来实在是个杰作！”莱莫斯一边开车，忍不住赞叹道。 李朗只是笑了笑，那外壳正是他亲自设计的，直接借鉴了后来终极形态的mp3播放器外形。 相比于这年代电子产品统一的方正外形，想在外形上胜利，那实在太过简单了些。 车子一路行驶，很快到达了地方。 几个月不见，厂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最重要的是，有人气了！车间里，几十个工人正紧张的装配着那小小的匣子。 不算长的流水线上，他们的第一批量产产品已经在生产中了。 随手拿起一块成品，李朗也不禁点了点头，确实很漂亮啊。 外壳圆润小巧，素雅的塑料外壳再加上金属镶边，绝对让人眼前一亮。 “这个可以播放了吗？”李朗问道。 莱莫斯点点头，“可以。不过里面只有贝多芬的《欢乐颂》的部分片段。您知道的，没有版权的话，riaa（美国唱片工业协会）不会放过我们的。” 李朗笑着点点头。注意力又转到手里的播放器上。点开开关，果然，下一刻播放器就传出了悠扬的歌声，音质还算不错。 “出去聊聊吧。”拿着播放器，李朗示意莱莫斯出去聊。 俩人出了装配车间，直接去了办公区域。 除了他跟莱莫斯，这里现在还有几个员工，都是莱莫斯新招的。 “各位！”莱莫斯拍拍手，以引起大家的注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老板。” 众人扭过脸，都是好奇的打量着李朗。 “大家好。”李朗笑着走过去，跟几人一一握手。 “您真的来自中国？”一个满头棕发的青年问道。 “当然，莱莫斯应该介绍过这些了。”李朗点点头。 “这太疯狂了。”几人都是一脸夸张的惊讶。 李朗并不在意，反正这也没什么恶意。笑着打完招呼，他就招招手，示意莱莫斯去自己的办公室。 莱莫斯特意为李朗留了一间办公室，当然除了一张沙发跟办公桌，其它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老板，您确认要保留播放器免费下载歌曲的能力？您知道，这会惹上大麻烦的。”等两人刚坐下，莱莫斯立刻小声问道。 所谓的麻烦，自然是版权问题。他都能想象的到，若是真有这功能，那影响实在太大了！人们只需要买个播放器，接着就可以从网络上直接下载免费歌曲，那谁还会去买唱片？美国唱片工业协会会疯了的。 李朗笑了笑，似乎一点也不为这个感到担心，“这个你该放心，毕竟我们并没有违反版权法，我们是无辜的。就像刀子杀人，但犯法的是拿刀的人，你说是吧？” 至于放弃直接下载歌曲的功能？开什么玩笑，这是李朗特意准备的功能，也是当年那家美国公司的mp3播放器能成功的一大法宝，他不可能放弃的。 “可，我们会被他们告到法庭的！”莱莫斯仍是说道。 李朗摊了摊手，“莱莫斯先生，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哪个美国公司没经历过官司呢？放心吧！” 莱莫斯耸了耸肩，“那好吧，我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 李朗倚着沙发靠背，长出了口气，“第一批产品已经出来了，那么，下一步我们要做的就是推广。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莱莫斯摊摊手，“我们没钱做常规宣传，所以只能向电子产品商店或超市上门推销。再或者，雇人去学校这些地方展示推销。您要有心里准备，这样的过程会很慢，也许一年半载后它还是个小众的产品。不过，凭借它的优秀，我想会卖得不错的。” 李朗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年头网络不发达，信息传播方式太单一了，一个东西想要流行，要么用时间堆，要么直接大面积投放广告，哪一个都不容易。 “那好，就按这些办法，重点放在学校吧！雇一些人去展示宣传。” “那么，我们的定价呢？按原本那个吗？” “降一些吧，就150美元！” 莱莫斯点点头，站了起来，“好的，我立刻着手去做。” 第一批四百个播放器已经完工，下一步，李朗他们的任务是全部卖掉它们。从产品到货币的转变，这才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一步。 第六十三章 销售 莱莫斯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他就雇了些推销员，一人拿了十几个播放器去各个地方，大学，街头，广场。 他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不管用什么方式，把播放器推销出去。当然，更大的目的还在于提高产品的知名度。可惜，这是在美国，好多宣传方式是不能用的。 第一天的效果还算不错，居然也卖出了七八十个！除去雇的人工跟工厂这边的人工与生产成本，刚好净赔一千美元。 只赔了一千美元，真的不错了！ 坑爹的人工成本！那些推销员一人一天就要一百美元！再加上工厂这边严重开工不足，工资照发，赚钱那是做梦。 唉～ 任重而道远呐！ 几天下来，情况还是那样。美国人际关系的独立性决定了，遇到好东西，大肆宣扬或者跟风是不大可能的，这无疑严重限制了信息的传递。 推销员们的工作继续，李朗却是不得不想着改方法了！想着想着，一个歪招就浮现在了他脑袋里。 纽约时代广场，一辆电视台采访车缓缓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摄影师跟记者开始忙碌着准备新闻报道，这是直播。 不远处，一个白人青年看到这，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到了跟前也不凑近，而是匆匆拿出一个白色的漂亮小播放器，然后在附近等待着。 很快的，直播工作准备完毕，记者先在旁边拉了个路人，接着开始了跟电视台的连线。 “哈喽，我是cnbc记者温斯特。就在最近，国会正式通过了新的通信改革法案《1996年通信法案》，……针对这个法案，我们将随机采访几位市民。” 记者说了一通，然后镜头一转，转向了那位路人。 “先生，你对这项法案有什么看法？” 那个路人耸了耸肩，说道：“老实说，我认为这个法案早就该通过了。通讯技术行业需要竞争，我们受够了低效而昂贵的服务，政府应该完全放开管控……” 就这么，那路人巴拉巴拉的说了起来。另一边，那个白人青年已经到了旁边，跟旁边的工作人员示意自己也要接受采访。 “先生，您有话要说吗？”工作人员凑过去，小声问道。 “是的。我认为我需要为美国人民发声！”那白人青年一脸的义正言辞。 “好的。请稍等，下一个采访到你。” “谢谢！”白人青年点点头。 接着他拿出耳机，插到那个播放器上。 而这一切，旁边的电视台工作人员还一无所知。 终于，刚才那路人的采访结束了。镜头一转，对准了那位白人青年。 “这位先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记者把话筒对着他，看到那青年手里多出来的东西跟耳机，微微皱了皱眉。但因为是直播，他也没多说什么。 “我认为政府的行为值得赞扬。自由市场是美国的核心竞争力，我们需要更彻底的开放。还有我想知道，法案通过后，我们需要付的账单是不是要少一些呢？……” 青年说的头头是道，记者不住的点头，也就忽视了青年手里的小动作。 眼看采访即将结束，青年手突然挥了挥，耳机突然被扯了下来。 接着，他手里突然就响了，是一首正当流行的歌曲。 那青年有些发愣，记者也懵了。 “抱歉抱歉！”青年连连道歉，手忙脚乱的把耳机插上了。手里的播放器亮了出来，那摄像师也是配合的很，居然下意识给了那播放器一个特写。正好拍到播放器上贴着的那大大的公司名称。 “这是什么？”记者挑了挑眉，随口问道。 “一款mp3音乐播放器，可以从网上下载歌曲。……那么，我们的采访继续吧？”青年面色不变，似乎刚才真的只是个意外。 “好的。”记者脸色有些疑惑，还是点了点头。 不久，采访结束。摄像师开始收拾东西，那个青年正准备走开。 “先生！”那个记者突然喊住了青年，说道：“你手里的小玩意怎么回事？刚才是意外吗？” “当然！我也不想这样的。”青年摊摊手，扬了扬手里的播放器，“话说，这东西真的很不错啊！可以免费下载歌曲。” “抱歉，我对这不感兴趣。”记者脸上突然浮起了些怒色，摇了摇头，转身向播放车走去。 等那电视台的车一走，青年立刻走向不远处的电话亭，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先生，你们的产品已经成功出现在了cnbc电视台的直播采访中。我的酬劳大概有多少？……放心，我做的很自然，绝对看不出是营销。……五百美元？太少了，那可是cnbc啊！至少八百美元！……好的！” 挂断了电话，青年匆匆出了电话亭。 而像这个青年一般的，还有好几个，他们的任务就是乱入电视直播，然后用偶然的方式让公司产品曝光。 至于结果，那就不尽如人意了，其中大部分都被记者识破了，人也被撵开。不过，总有那么一部分成功的。 当天晚上，效果就显现了出来。第一次，有人拨打了他们的电话！是通过网站查询公司名称找到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公司的销售情况获得了大幅增长，一周后终于扭亏为盈了！ 李朗也总算松了口气。 对于一个初创公司来说，能不能盈利就是生死关卡，过不去早晚是个死，只有过去了，那才意味着公司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半个月后，公司日销售额突破三万美元，也就是说每天能卖出两百多个播放器！净利润也很快超过了六千美元，而且销售额的增长会摊薄成本，所以利润率还在提高。 照这个形势下去，一年半载后公司至少也能赚个几百万美元。看起来很不错了，但李朗同样清楚的是，市场上不会永远只有他们一家。 原历史上，第一款mp3播放器问世后，不到一年就有别的公司也推出了mp3播放器产品。最终后来者还打败了先行者。满打满算的，留给李朗的时间也绝对不到一年。 销售情况还算顺利，工厂那边的产能也在慢慢扩张，虽然离满负荷运转还远，但总算是有了向上发展的势头。 不过，一个坏消息是，他们的销售人员的小把戏越来越不管用了，那些电视台的记者似乎有了经验，上当的越来越少。 “老板，我想我们该换别的方式了。要不，做点广告？” 办公室里，莱莫斯向李朗汇报完情况，说道。 对于李朗的歪招，他有点不适应，或者说是反感的。而且那显然是无奈之举，不可能持续的。 “好吧！”李朗也点了点头。“那确实是不可持续的。做广告方面，你有什么看法吗？” 他算是尝到了广告的甜头，也终于下定决心，该花的钱就花吧。 莱莫斯点点头，“我们的预算不多，可以找些小电视台合作。另外，我们的目标客户是年轻人，所以我认为可以联系大学或者各种群体，赞助他们的一些活动，我想也是可以的。” “那好。”李朗点点头，还算满意，“你立刻做个详细的宣传策划，我看看吧。” 他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并不多，莱莫斯显然会做的更好，李朗选择相信他。 很快的，更多的宣传手段开始展开，基本又把赚的钱全投了进去。不过，效果也是相当明显的。 随着使用者越来越多，播放器很快在部分群体特别是年轻人中形成了小范围话题，算是在纽约小有名气了。原因也很简单，那些年轻人很快就发现，这款播放器可以免费下载歌曲！虽然公司从未宣传过这项功能。 于是乎，他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免费获得喜欢的歌曲了。这在知识产权法规完善的美国简直不可思议。相对于那昂贵的唱片跟音乐网站的高收费，免费的东西对年轻人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于是乎，销量的增长势头还在持续，而且有了那么一些加速增长的趋势。 第六十四章 风投 “我说，这东西真是你弄出来的？”看着手里小巧精致的播放器，袁相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朗办厂的事并没有跟他说，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明了这玩意。 “当然！”李朗笑着点点头，“世界上第一款mp3播放器，听着都得劲！” “你小子！”袁相锤了他一拳，语气说不出的复杂，“还是学工科好，路子太宽了，商科才实在是坑！”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李朗笑道。“跟个怨妇似的，哪还有精英的姿态？” 袁相哼哼了两声，看着李朗，什么心气也提不起来了。他是骄傲的，实力也配得上他的骄傲，即使跟那些白人同学相比，他也绝对是佼佼者。 可，站李朗跟前一比，那立刻又矮了一大截，而且看这趋势，俩人的差距还在拉大。人比人得气死，他心理都失衡了，能不郁闷吗？ “你找我总不会就为了炫耀吧？说说，什么事？”袁相直接问道。 李朗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一来是聊聊天，二来想让你帮帮忙，在你们学校帮着宣传宣传？先前倒也找人来你们学校了，效果不怎么样。” 纽约大学作为整个东北部的顶级大学，影响力自然不用质疑。可惜想在这打开市场却不容易，毕竟越是名校学生，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的越少。而且学生家庭也要更富裕，免费下载歌曲实在没什么吸引力，所以先前的销售在这遇到了不小的阻力，李朗这才想到了袁相。 “我自然是乐意效劳的。”袁相瞥了他一眼。 李朗立刻明白过来，无奈道：“一台提成十五美元！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成交！”袁相顿时笑容满面。在钱的问题上，他向来不吝于显示他的厚脸皮。 李朗的商务签证有效期有好几个月，他倒是不着急，只是不时地往国内打几个电话。倒是刘老头，一打电话就追问他在干嘛，李朗后来干脆不接他的电话了。 “老板！” 莱莫斯突然来到李朗的办公室，“风投公司的人来了！” “哦？”李朗顿时眼前一亮。 “哪个公司？” “凯雷公司。” 看李朗有些迷惑，莱莫斯很快解释道：“这家实力还可以。总部就在华盛顿，成立九年，您有出售股份的打算吗？” 李朗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太小了啊。要是高盛跟摩根士丹利的人来就好喽！” 莱莫斯苦笑着摇了摇头，“老板，恕我直言，我们确实需要一笔融资了。至于高盛跟摩根，我想以后会有机会的。” 他们现在急需资金打开销售局面，毕竟做广告得大笔的钱。况且莱莫斯同样清楚，模仿者可能已经在路上了，他们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李朗后仰倚着柔软的椅背，总算点了点头，“那就听听他们的筹码吧。” 凯雷的人在办公室等着了，李朗跟莱莫斯一块走了过去。 对方是个中年人，眼眶架着副边框眼睛，同样是西装革履，标准的精英人士打扮。 “你好！我叫李朗，是公司老板。”李朗向他伸出了手。 “哦，你，你好！我叫斯海恩。”那人跟李朗握了握手，有些发愣。他并不知道公司老板是谁，莱莫斯他倒是知道了。 “您是老板？” “当然！”李朗耸了耸肩，“我知道这有些罕见，但确实是事实。” 海恩斯看向了莱莫斯，很快获得了确认的目光。 确认了这点，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递了份材料书过去，道：“李先生，我找您是想谈融资的事。我知道，您的公司急需融资，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我们凯雷公司？” 李朗接过那份材料，扫了眼，全是些开出的条件。 “那么，贵公司对我们公司的估值是多少呢？”李朗放下那份材料，直接问道。 “这个……您的公司毕竟是初创，一千万美元！” 李朗突然笑了，吸了口气，道：“海恩斯先生，我想我们不需要再谈了，我认为我的公司潜力远远不止这些，贵方显然没法满足。” “可您现在需要资金，您该知道，市场不可能永远只属于你们。到时候……” “抱歉！”李朗还是摇了摇头，“现在确实不是谈融资的时候，我们的心理预期差距太大了。” “那好吧！”海恩斯摊了摊手，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笑意，“不过，我这有个消息，您应该会感兴趣的。” “你说。”李朗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这家伙笑的没什么好意。 “先生！”海恩斯脸凑近了些，小声道：“您该清楚，贵公司产品涉嫌侵权！我拿到的可靠消息，riaa（美国唱片工业协会）已经盯上了你们，正在着手收集材料，准备起诉你们。您，真的不打算跟我们公司合作吗？” 旁边的莱莫斯顿时脸色大变。对他们这样的初创公司来说，这绝对是一场灾难，输了官司就意味着巨额赔偿，那时公司恐怕只有破产一条路了。 李朗却只是挑了挑眉，脸色不变，眼底甚至有些古怪的意味。 海恩斯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些，眼睛慢慢微眯起来。他有些疑惑，眼前这个东方人是不懂什么意思？还是装的？ “先生，我声明一点，我们公司产品绝对没有侵权，至于riaa，他们这是在损害我们的名声。”李朗面无表情的道。就好像说的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一般。 海恩斯挪挪屁股，又松了松领带，面对李朗，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可你们公司的产品确实能免费下载歌曲，这显然是侵权行为。” “我们公司从未宣传过这一功能，这是个意外，先生！对此，我们只能表示遗憾。riaa应该去找那些真正侵权的家伙的麻烦，而不是找我们这些无辜的厂家。” 海恩斯长吸了口气，眼中透着些无奈，“您真的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吗？要知道，若是您的公司输了官司，那它可能下一刻就会倒闭。而我们可以提供最专业的法律协助！” “抱歉！”李朗仍是摇了摇头。 微叹了口气，海恩斯终于整整衣领站了起来。“那好吧！希望我们还有合作道机会吧。” 他向李朗伸出了手。 “也许会的。”李朗只是笑笑，两人握了握手。 打发走了风投，李朗回到办公室，莱莫斯紧跟了过去。 “老板！您为什么要拒绝呢？我们遇到大麻烦了！那是riaa啊，我们输了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看着忧心忡忡的莱莫斯，李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脸上突然绽放出了浓重的笑意。 “莱莫斯，相信我，我们的机会来了！” “什么？”莱莫斯一脸懵圈。 “老板，我们的公司快要死了啊！” “不不不！”李朗的食指摆了摆，“您为什么不换个角度呢，风投公司明知道riaa打算起诉我们，却还愿意提供投资，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其实看好我们能赢官司。莱莫斯先生，这是绝好的机会，一个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机会。” “老板！”莱莫斯愣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明明是大麻烦，可在李朗嘴里，怎么就成了好事呢？ “真的不用担心。”李朗笑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联系最好的律师，我们必须赢！” “好，好吧！”莱莫斯终于点了点头。不管怎样，这确实是当务之急了。 第六十五章 诉讼 一个月后，公司的播放器销量再创新高，日销量达到五百，净利润也接近一万美元。 可惜，莱莫斯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们已经接到了法院传票，果然是riaa！ “这位是罗特斯先生，是此类商业纠纷方面的资深律师！” 办公司里，莱莫斯领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向李朗介绍道。 李朗跟罗特斯握了握手。 “罗特斯先生，您认为我们有多少胜算？”李朗直截了当的道。 罗特斯扶了扶眼镜，说道：“目前来看，至少百分之五十！不过，我还需要更详细的资料，以作出更准确的判断。” “没问题。”李朗点点头，示意莱莫斯道：“我们所有掌握的资料全拿过来，让罗特斯先生看看吧！” “好的。”莱莫斯转身出了办公室。 罗特斯就在旁边沙发坐下，手互相叠着放在腹部，完全是一丝不苟的状态。 李朗扫了他一眼，长吸了口气。眼前这人才是他们公司的希望。花了他整整二十万美元的希望！以及胜诉后要支付的另外三十万美元奖励。 在美国，律师是绝对的高收入阶层，而且多数只有名校才有法律专业。也就是说，只要是律师，基本全是名校毕业。特别是罗特斯这样的大律师，一个案子都能吃的饱饱的，不算别的收入，光他自己打官司一年都能拿到数百万美元。 很快的，莱莫斯就拿着一叠材料回来了，全都递给了罗特斯。 接过那些材料，罗特斯就在沙发上把纸摊开，一张一张的认真看了起来。 李朗跟莱莫斯则是静静的坐在一边，等待着最后的判断结果。 李朗这时就感觉，律师跟医生也是相似的，都是一言定生死啊。 这一等就直接等了半个小时。罗特斯终于又把那些材料整理好，抬头看向李朗。 “李先生，现在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了。” 李朗脸上陡然绽放了笑容。 “罗特斯先生，拜托了！” …… 接到传票，接下来就是出庭应诉。 一般来说，商业纠纷之类的官司情况各异，麻烦的可能会持续数年之久。不过，如果案情简单，那就要快的多了。李朗他们本就是初创公司，事情经过也还算清晰简单，结案应该会快很多。 莱莫斯作为公司实际管理者，坐到了被告席上，而李朗则是作为旁观者。 法庭辩论刚一开始，双方就是一阵唇枪舌剑。引经据典不至于，但法律条文却是列了一大堆，还夹杂着各种修辞等等，反正是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而不失感人至深就对了。 李朗在那看的津津有味。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这样顶级律师的交锋，不得不说，一个高明的律师对美国法庭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很多时候，判决并不完全取决于法律跟证据，怎样打动法官同样重要。 一场辩论结束，李朗反正是没看出什么道道来，更不知道谁占了上风。但从罗特斯轻松的态度来看，情况似乎还不错。 判决并不会立即做出，这样的案子就算再清晰，也不是几天就能了结的。 刚出法庭。居然有记者在等着了。 “莱莫斯先生，请问对于这场诉讼，您有什么要说的吗？”一个记者举着话筒递到了莱莫斯嘴边。 李朗在旁边看了眼标识，不太熟悉，显然不是什么大电视台。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免费的宣传不要白不要。 “我只能说，riaa对我们的指控完全是捏造，我们公司遵守法律，完全不存在侵权行为。还有，您如果看过我们公司的产品就该知道，那实在是个完美的小东西……” 在镜头前慷慨的讲了好几分钟，那记者总算是放过了莱莫斯，正准备整理采访成果。 “这位先生！”一直旁观的李朗突然向那记者笑道：“我这有个大新闻，您要听吗？” “哦？”那记者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你是哪位？” 李朗冲莱莫斯使了个眼色。莱莫斯立刻明白过来，前走两步，指着李朗说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创始人！他是一位中国人，先生，这算是大新闻吧？” “中国人？” 那记者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朗，“哦！这实在太疯狂了！先生，先生我想对您做个采访，您看可以吗？” “当然。”李朗点点头，笑道。“现在就可以。” 第二天，关于李朗的事就登上了那家电视台的访谈节目。一个中国人在美国办了一个公司，如今居然还跟riaa打起了官司，不管哪一项都算是一个新闻，加起来那就是大新闻。李朗无疑颠覆了很多美国人心目中的东方人形象，关注自然不可避免。 节目播出的效果相当不错，于是顺理成章的，接下来就是更多的后续报道。双方算是各取所需，电视台要的是收视率，而李朗要的是知名度。 节目播出的第二天，播放器的销量直接大涨一倍！正式超过一千台。 随后又不到三天，销量就达到了一千五百台。 事情很快就引来了更多关注。越来越多的电视台跟报纸闻风而至，短短的一周不到，数字音乐公司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起码在整个纽约地区，他们公司的话题度都是持续高涨。 更重要的是，李朗原本就熟悉公司形象塑造包装的套路，一番运作下来，数字音乐公司居然变成了一家专注创新的高科技公司！虽然，他们公司现在一个研究员也没。但谁管呢，反正公司人设是彻底立好了，崩不崩的再说，赚着钱才是正道。 最终，新闻热度在美国广播公司也加入后达到了最高，仅仅是一个两分钟的短暂采访，终于彻底让数字音乐公司扬名全美。 诉讼还在继续，但除了李朗谁也没想到，这场官司居然让数字音乐公司空前的火了起来。 仓库的库存已经全部卖光，工厂开启了满负荷运转，但仍是供不应求。公司的电话已经快要打炸了，全是想拿到货源的商家。仅仅用了俩月不到，他们的产品日销量已经突破了四千台，而且还在增加。 拿着一份报告单，莱莫斯匆匆来到了李朗的办公室。 “老板，这是最新的销售报告。”莱莫斯把报告单递向李朗，脸上难掩激动。 “整整六十万美元的日销售额，纯利润都有二十万美元，而且还在增加。” “看样子，我们又需要招工了。”看了一眼，李朗就笑道。 前些天他们就已经扩张了一次生产线，工人数量接近两百。可，看这架势，还是远远不够啊！严重的供不应求，生产能力才是销量最大的束缚。 “我已经在招了。”莱莫斯点点头，语气中都带着颤抖，“我们不仅需要工人，还有新的厂房，研发人员，管理层，总之，我们需要全面扩张！” 弹了弹那张纸，李朗随手拍到桌子上，笑道：“这是你的工作，我只需要看到结果就可以了。” “对了！”李朗后仰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riaa那边怎么说？诉讼还要继续吗？” 官司打到这个份上，riaa的形势已经相当不利，目前来看，他们输掉官司的可能更大。关键是，现在拖的越久只会让数字音乐公司的名声越大，产品卖的越好。再加美国人又有对抗强权的传统，以至于现在riaa都快成恶霸了，数字音乐公司反倒成了不畏强权的斗士。当然，riaa已经在做公关，企图扭转舆论，所以现在说什么的都有，媒体都吵成一锅粥了。 不过李朗是完全不在乎的，吵得越凶，公司名气越大，他赚的越多！ “他们不同意和解。”莱莫斯摊摊手，无奈的道。 双方都很清楚这场官司的重要性。riaa一旦输了，那就全完了，他们将面对一个恶魔，以后还会面对更多的恶魔，整个唱片跟传统音乐产业都将彻底颠覆。 “那就算啦。”李朗摆摆手，似乎毫不在意。 “还有个事。”莱莫斯突然说道：“高盛的人联系了我。” “嗯？”李朗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是谈投资的事吗？” “是的。”莱莫斯点了点头。“问我们有没有这个意向。” “立刻约谈判……不不不。”李朗突然摇了摇头，吸了口气道：“你告知对方，我有谈的意向。这事你放在优先位置，尽快约谈，不过也不能显出急切的样子。明白吗？” “我明白了。”莱莫斯点点头，眼中却透着疑惑。 他有点想不通，公司明明不缺钱，李朗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找投资？就算要寻求投资，可再等一段，显然估值会更好一些吧。 不过李朗不说，他也没多想，很快就出了办公室。 等莱莫斯走远了，李朗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座椅上。 他只是看起来轻松，但心是真慌啊！一个人挑战整个行业，动了那么多人的利益，不心慌是假的。尤其是，他还是外国人。 说起来，他其实也并不知道这事会有多严重，很多说法都是道听途说的，但万一是真的呢？ 尤其是前一段，公司发展势头一片大好，但居然再没有投资商来谈投资的事，李朗心里更慌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来联系，他自然要把握住。至于股份什么的，只要能安稳度过去，舍弃一些也没什么。 第六十六章 估值 公司的销售情况一片大好。莱莫斯已经在联系经销商，打算把市场尽快扩展到全美。 另一边，诉讼也在紧张进行中，双方都是寸步不让，一点没有妥协的意思。 “老板，人来了！”一大早，莱莫斯就匆匆来到李朗的办公室，说道。 “稍等，我这就过去。”李朗点点头。 站起来，整理了一番衣服跟发型，他这才大步向着会客厅走去。 高盛来的是个谈判团队，看到领头的那人，李朗不禁一愣。看长相，那分明是东亚人。 “李先生，您好！”那人看到李朗，先笑着道。他用的是中文，只是格外生硬。 “你好，你是华人？”李朗在他对面坐下。 “是的。”那人点点头，一副不苟言笑的状态，“我叫贝恩斯，哦……，鄙人中文名张明平，本人出生于美国。是这次谈判的全权负责人。” 李朗听的一阵好笑。古里古怪的腔调，再加上他说的内容，实在别扭极了。 派一个华裔来谈判，对方的目的不言而明，显然是想打感情牌。不过，李朗对这点可不感冒，反倒起了些警惕。标准的香蕉人嘛，他当年接触过不少，多数都对父母的祖国没什么好感。原因很简单，东亚人的长相注定了他们在美国的童年经历不怎么美好，所以相当部分人会由厌烦自己的长相以至于波及到那个遥远的国家。 “那么，贝恩斯先生，可以开始了吗？”李朗微笑着道。 “好的。”贝恩斯抬抬手，示意旁边的人把准备好的资料拿过来。 对于初创公司的投资估值，关键就那几点，风险，成长性，还有最重要的盈利能力。 从这些方面看，数字音乐公司无疑是相当优秀的，固定资产虽然弱了点，但专利也是资产的一种，至于成长性，光看产品销量就能知道了。而盈利能力，他们现在一天销量已经稳定到了四千台，市场辐射到了东北部的几个州，利润更是高达二十万美元。从哪方面看，想投资都得付出大代价才成。 唯一的风险在于，他们跟riaa的官司到底能不能赢。如果能，那一切都没问题，可要是输了，那形势又将逆转。 “先生，这是综合各方面的信息评估后的结果。因为贵公司不是上市公司，产品又暂时没有同类产品，所以采用了更多的评估指标。” 说着，他把一份资料递向了李朗。 李朗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头疼，全是数据图表公式。可没办法，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等李朗看完了，贝恩斯这才说道：“我们的评估重点在于贵公司的发展前景跟风险。目前mp3播放器产品还未形成稳定竞争市场，所以对贵公司预测盈利能力的评价结果是：不明朗但偏向优良。 风险评价方面，贵公司目前还有一个关键官司没有结果，风险极大。再加上市场不稳定，风险也很大。风险评价结果是：高风险。 综合分析后，您拿到的就是我们做的评估分析结果。当然，考虑到贵公司产品的良好前景，我们愿意溢价百分之四十。所以，对贵公司的最终估值是：五千万美元。” 贝恩斯一口气说完了，这才又看向李朗。 “五千万美元？”李朗咂着嘴，有点狠呐。跟他心理预期有不小的差距。 不过，差距也不算离谱，还是有谈判基础的。 “太少了。”李朗摇了摇头。“我们跟riaa的官司你们应该有关注，我们赢的可能很大。风险远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大。至于发展前景跟未来盈利能力，我只能说，竞争对手出现至少需要大半年，到那时，我能已经能占据大部分市场，风险同样很小。所以，估值太低了！一亿美元才是个恰当的价格。” “不不不！”贝恩斯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太高了，而且您的说法完全没法评估，我们不可能因为你空口说的东西来改变估值评价方式。” 李朗揉了揉脑门，有些无奈。跟这些美国人谈判，你就只能用数据跟合理的评估模型才行，不然就算说的再有道理人家也不听的。 可，关键是很多东西不好确切评估啊！你说你的模型有道理，可谁知道呢！ 在这个问题上，双方一直扯了半个小时，却还是谁也没说服谁。 贝恩斯摸了摸额头，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有从眼中能看到一些不耐烦。 “李先生。”他突然凑近了些，认真的道：“其实，您愿意出手的股份多少，也会影响估值的。出手的越多估值越高，如果您能直接出手一半以上，那估值也许能让您满意了。” 李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公司控股权我是一定要有的，不过有一个问题，现在我们跟riaa的官司严重影响着我们公司的估值，所以我这次不可能出手太多。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的底线是出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按七千万美元的估值，不能再低了。” 贝恩斯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那么，如果我们想获得下一次的优先投资权力，能不能签署一份协议？” “这个没问题。我很相信贵公司。”李朗点点头道。 到这，双方的筹码算是亮的差不多了，也该到了最后决策的时候。 “那么……”贝恩斯站了起来，“我已经清楚了条件，至于结果，我需要请示公司。” 李朗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明白。” 打发走了贝恩斯，李朗跟莱莫斯面对面坐着，都有些心累。 “公司新的生产线怎么样了？”李朗问道。 “已经差不多了，工人也已经招齐。不过……”莱莫斯突然有些无奈，“老板，工人要求提高薪酬。” “嗯？”李朗听得一愣，“为什么？我们的工资已经很高了啊！” 莱莫斯摊了摊手，无奈道：“工人都不满加班，认为我们在损害他们的健康。” “真是吃饱了撑的！”李朗有些气恼的嘀咕道。 “如果不加的话，他们会做什么？” “老板。”莱莫斯苦笑道：“我们需要安抚他们，否则他们可能会罢工的。您知道，我们没法承受这样的损失。而且，他们已经在着手建立工会组织了。” “工会？”李朗瞪着眼睛，头疼的厉害。 手扶着眼眶想了好一会，他终于叹了口气，“他们想加多少？” “百分之十。” “那就加吧。”李朗无奈的点点头，“不过有个条件，跟他们签协议，半年内不准再提加薪。” “好的。”莱莫斯答应道。 等莱莫斯走了，李朗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在这能看到不远处的厂区。 “早晚还得搬走啊。” 第六十七章 达成 几乎是第二天，李朗就收到了高盛的答复。对方同意了李朗的要求，以七千万美元估值，拿到百分之二十股份。也就是说，李朗这次可以获得整整一千四百万美元融资。 签完协议，李朗长长的出了口气。 真像做梦一般。谁能想到，他仅仅在这待了几个月，资产就从三百多万美元，一路狂飙到了数千万。就算李朗对美国有再多的不认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商业国度的开放还真不是编的。他一个外国人，能这么顺利的做大生意，在很多国家其实很难想象。 成功引进了高盛的投资，李朗总算是能放下了一些心思。这起码证明，在投行眼中，他的公司还是大有前途的。而投行的力量是众所周知的，这已经能说明很多事了。 对于投行，李朗的态度说不上好，当然也谈不上多坏。那是资本真正最典型的代表，一切为了利益，一切为了更高的效率。很少掺杂个人感情，又比一般商业团体多了很多远见。李朗其实很喜欢这点，各凭本事做事，省去了很多弯来弯去的消耗。 而对于他的公司来说，这次的合作好处还远远不止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凭借大投行巨大的影响力，公司在全美甚至全球市场的商业活动都将免去很多麻烦，这才是初创公司希望获得投行融资的根本原因。相对来说，中小公司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选择一个更强大的伙伴，把双方利益绑定到一块，这是企业在资本全球化背景下的必然选择。想单打独斗当然也可以，前提是有实力。 “加大国外广告投放吧！”李朗对对面的莱莫斯说道。他们的时间有限，在竞争对手出现前，能多占点市场是点。 “已经在准备了。重点方向放在欧洲吗？”莱莫斯问道。 “不。”李朗摇了摇头，“重点放在东亚，尤其是南韩跟rb。我觉得那里更有市场。至于欧洲，当然也很重要，但要放在次一级。” 李朗并不知道哪边的mp3播放器卖的最好，但他知道历史上也是日韩的播放器品牌有名，想来销量应该不错。更重要的是，欧洲的知识产权保护要更严格，为了免去麻烦，还是把重点放在东亚好了。 “老板，还有个事要提醒您。”莱莫斯突然有些尴尬，说道：“这个决策需要通知一下高盛公司的代表，毕竟，现在公司已经有两个股东了。” “哦！”李朗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了这茬。 虽然签协议的时候就说明了李朗是管理者，董事会什么的也还没来得及建立，可，对方已经派了代表，通知还是必要的。只是，这突然有个人在边上看着，还真是不习惯啊。 “那好吧，通知他们一下。不过我的决定还是这样，告诉他们，这个决定不会变的。”李朗说道。 “我明白了。”莱莫斯很快点点头。 “还有，实验室那边怎么样了？研发人员招好了吗？”李朗问道。 公司总不能只吃这一款机器的老本，革新技术，推出新产品也是必须的。所以，尽快形成自己的技术团队也是目前的工作重点。特别是，电子产品的推陈出新又那么快，用不了两年，市场上的新产品就能多到人心慌。 “实验室已经接近完工，研究人员也招募的差不多了，大概下个月就能开始运转。”莱莫斯立刻答道。 这些都是李朗重点要求的，他自然不会怠慢了。 “跟riaa的官司呢？大概什么时候能宣判？”李朗说着，手指轻轻揉了揉脑门。这才是最麻烦的事，双方现在基本什么招都用了，又都不敢妥协，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据罗特斯先生估计，大概再有一个月左右。”莱莫斯很快说道。 “告诉他，只要能赢，以后他的律师事务所就是我们公司的唯一法务合作对象了。”李朗很快决定道。 莱莫斯的律师事务所规模不小，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如果能把双方的利益绑定，那自然是个好事。 “我会转告他的。”莱莫斯点点头。 叮铃铃 这时，李朗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了眼屏幕，他挥挥手，示意莱莫斯可以走了。 等莱莫斯走出办公司，李朗这才接通了电话。 “老师，您怎么想起来跟我打电话了？”李朗笑道。电话是张平打来的。 “你先别打岔，我问你，你还真做成了？”张平语气有些激动。 “连您都知道了？”李朗有些愕然。这才几个月，就传到国内了？ “是大使馆的人在美国听说了你的事，最后找到了学校，想确认你的身份。好小子，你不吭不声弄了个大新闻呐！还瞒着我。”虽然嘴上是责怪，但他的笑意却是显然的。 李朗咂咂嘴，他实在没想到，事情都闹这么大了。这会网络又没那么发达，本以为国内一时半会听不到消息的。 “学校的意思是，想让你回来后做个采访。先说好，这不只是学校的意思，媒体也需要一个宣传典型。” “嗯？”李朗顿时有些头疼，“这不大好吧？我现在连学校都不怎么去了，您不担心影响不好？” 按他想的，张平该是反对的才是啊！而且，他是真心不想接受什么采访。一来是麻烦，二来也实在不想站在聚光灯下，总感觉秘密要拆穿一般。 “我知道。”张平叹了口气，“现在想想，也许我原本是有些偏激了。我们的社会需要信心，好歹让人知道，好好学习比卖茶叶蛋有前途吧！” 其实刚开始，他确实是很反对的。不过经过旁人的劝说，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实在局限了些。尤其是这两年读书无用论盛行，人心浮躁，真的需要一个正面的宣传。 “老师！”李朗脸色更苦了。“我真的不想出名啊。” 他不管张平怎么想，他只知道，自己真的不愿意出名啊。不管这是来自重生者的担忧也好，或者纯粹是性格原因，他就是不想露脸。 “你小子，别人争都争不来的机会，到你这成烫手事了。” 张平有些无奈，终于还是道：“好吧，我去问问。……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得一个多月吧，这边还有点麻烦没解决呢。”李朗答道。 挂断了电话。李朗跟莱莫斯说了一声，很快出了厂区。 第六十八章 聚会 刚走出公司大门，手机又响了。居然又是张平。 “刚才忘了说了，学校快期末考试了，你最好趁早回来准备。提前声明，要是有哪科挂了，有你受的。就这样！”机关枪似的说了一通，张平直接挂断了电话。 “……” 拿着手机，李朗顿时一阵无奈。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学生吧。 自己开着车，李朗向着纽约市区而去。 他跟袁相约好了，今天要聚聚。倒不是临别聚会什么的，而是袁相要毕业了，李朗正好也有事想跟他聊聊。 开着辆老福特，他的速度不急也不缓，一看就不是新手了。驾照是前些天搞定的，车子是让莱莫斯帮忙买的，只是李朗现在就住在厂区，倒是不常用。 很快的，路上的车子多了起来，又开了不久，高楼映入了眼帘。 手里拿着几副纽约市地图，李朗按着指示开了好久，总算在一家餐厅停了下来。 是一家西餐厅，而且一看就是很贵的那种。 刚进店，李朗一眼就找到了袁相，大步走了过去。 “我说，你可真会挑地方，今天该不是想着吃大户吧？”李朗随手脱下外套放在椅子上，笑道。 袁相撇了他一眼，轻哼道：“你还真想多了，一会付账别跟我抢，不然我跟你急。” 李朗摊了摊手，笑道：“我又不傻，有人付钱，我为啥不让。” “真是倒霉！”袁相嘴都快斜到鼻子了，哼哼唧唧道：“都那么有钱了，居然还是个小气鬼。” 这时，旁边很快走来了一个服务员。 “两位！需要服务吗？” “把菜单拿来，我点菜。”袁相招招手，很快说道。 点完菜，袁相敲敲桌子提醒了对面打盹的李朗，“喂！注意点形象。丢人呢！” 揉了揉眼眶，李朗有点不耐烦，他这几天连轴转，正困的很呢。 “注意什么形象？我又没耽误谁，花钱来找不舒服吗？” “行了，反正你歪理多。”袁相无奈的道。 刚来国外的华人还是很注意形象的，生怕影响了国家或者种族形象，哪像李朗这样，大大咧咧的跟来自个家似的。 “你现在已经算毕业了是吧？”李朗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些。 “算是吧！”袁相点点头，“学位证没问题了，以后学校基本不用去，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先去华尔街当股票交易员。” “那你这……不回去了？”李朗随口问道。 “应该会回去。不过也得待个三五年吧！”袁相有些自嘲的道：“关键是我现在回去能干啥？就我这专业，在国内跟骗子有的一拼。”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李朗顿时不厚道的笑道。 很快的，服务员端着菜品过来了，先是几盘甜点。 李朗也不管什么，拿着就吃，正好饿的很呢。 “对了，你先前说的那对象呢？到底成了没？这段也没听你说过。”吃着吃着，李朗突然问道。 几个月前他就听袁相说了，后来却是一直没再听袁相说过，想来应该不算乐观。 “唉～”还没说话，袁相倒先叹了口气。 “没呢！你知道她家是干嘛的吗？她爹是一农场主。好家伙，眼看都快成了，那美国老头听说了直接开车一千多公里过来，把我吓得啊！” “后来呢？”李朗好奇心顿时就被勾了起来，连忙问道。 “还能怎么样！”袁相有些发恼的捶了捶桌子，“都说美国人开放，可那得看地方。城市里是开放，可那位乡下小镇来的完全是一老顽固，认为我居心不良，现在愣是僵这了。我得先证明实力，大爷的，这不要人命嘛！” “活该！”李朗很快对袁相的经历下了定语。 袁相说的话无疑跟很多人对这个国家的认知不符。但这恰恰才是美国的真正一面：多元。不管什么人，激进的，开放的，保守的，反正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有。媒体也是一样，不管什么事，都有赞同都有反对。但你又绝对不能用一部分群体代表全部。如果城市是开放主义，那些偏远小镇的人就是保守主义的代表。知道这些，袁相碰壁也就不足为奇了。 菜很快就齐了，俩人一边吃，一边继续闲聊。 “对了！你公司什么时候上市？”说着，袁相突然有些扭捏起来，“那个……我其实可以帮忙的。” “帮忙？”李朗笑道：“想分一杯羹吧？不过一年内你是别想了，还正扩张呢，也不缺钱。” “我这小鱼一条，哪分得了羹啊！”袁相苦笑道：“最多尝点油花，赚点辛苦钱。再说了，咱们是朋友啊，就算公事公办，尽量帮衬点总不过分吧？” “你把心放肚子里！”李朗一边吃，一边头也不抬的道：“这点钱算什么。用不了多久，我带你吃顿大餐。” “什么意思？”袁相疑惑道。 李朗抬头看了他一眼，瞅了眼旁边，突然小声道：“你一个搞经济的，最近难道没察觉什么吗？” 袁相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的意思是，经济危机？” 跟经济运行有关系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经济危机了。 李朗点点头，“你们老师总该告诉过你经济发展的高度周期性吧？你想想，上次世界经济出问题是什么时候？算算时候，快了啊！” 经济危机的周期性爆发早就是定理一般的事实了，只知道一定会来，也知道大概哪几年，可谁都不知道导火索是哪，准确时间又是什么时候。 “你知道什么了？”袁相顿时满眼的兴奋。他很清楚经济危机意味着什么，是危机，但也是巨大无比的机会。前提是你能准确把握其脉搏。 “有了点头绪。”李朗点点头，“你盯着点国际资本的流动趋势，他们过不多久就可能会有行动了。还有，多了解点东南亚的经济状况！” “你的意思是……”袁相的眼睛猛地圆睁。 “小声点。”李朗白了他一眼，“那边经济太热了。风险在快速升高，别的我也不确定。” “我明白了。”袁相点点头。 算算时候，那场经济危机也就剩一年左右了。这是大机会，李朗是一定要参与进去的。只是他一个工科生，当年也实在没怎么留意这些，该什么时候进场，准确的爆发时间他都不知道。想来想去，也只能让袁相这个专业人士留心了。 一顿饭吃完，李朗俩人就直接各自开车走了。都不是闲人，事情聊完就算了。 第六十九章 回来 李朗打算回去了。 倒不是真的因为张平说的考试，实在是公司越来越正规，在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制度下，真的没他什么事。 李朗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对富人真的越来越好了。越是完善的商业社会，阶级就越是固化，这是很显然的。到以后，穷人指望富人败光家产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富人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有钱，自然有人帮你把钱变得更多。关键是，完善的规则下，富人被骗的可能都比穷人少很多。 中午的时候，李朗约了莱莫斯，俩人一块去公司餐厅吃饭。 现在的厂区跟开始可是大不一样，光装修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总算有了点科技公司的模样了。 俩人穿过工人就餐区，来到了更里边的一个小自助餐厅。 一路上，不时的有人跟他们俩打招呼。 随着公司各个部门的形成，人员也开始膨胀起来，除了工人，各部门人员也有五六十人了。 俩人拿着托盘打了菜，就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了下来。 “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莱莫斯问道，他手里的刀叉正跟一盘意大利面较劲。 “我定的后天的飞机。”李朗答道。他盘子里全是中餐，特意找的华人厨师。 “对了。”李朗突然停下筷子，说道：“你看，如果我在中国投资建厂，怎么样？” 莱莫斯也是一愣，抬头看着李朗，“中国？抱歉，我对中国并不了解，也不清楚是不是可以。” “我认为是可以的。”李朗筷子灵巧的夹着炒面，看的莱莫斯一阵羡慕。 “中国用工成本要低很多，而且绝对没这么多事。”李朗说着，语气中透着些不满。 对美国工人，他算是服了。事太多！今天说工作环境有危险，明天又说工作太枯燥，总之，你得改！关键是，你还拿他们没办法。动不动就敢串联起来罢工。 莱莫斯摊了摊手，苦笑道：“没办法，他们已经尝到了斗争的甜头，企业只能让步。我父亲那一代，人们可不是这样。他总说，美国工人在用海水止渴，他们已经把很多工作机会赶走了，可没人能阻止这些。” “你父亲是个聪明人。”李朗点点头，说道：“我回去后就让人做好调查报告发过来，你来做成本跟风险评估，美国这边的工厂先不要扩张了。” “我明白了。”莱莫斯答应道。 …… 当飞机在首都机场缓缓降落，李朗走出机舱，长长的吸了口气。 这一去好几个月，总算是回来了啊！ 出了机场，没人接他，他只能自己打车回去。 没回学校，他先去了自己的胡同院子。 大门口，他正拿着钥匙开门，冷不丁的，旁边院子的门开了。 “嚯！你小子回来了？” 李朗扭头一看，不是刘老头又是哪个？ “呦，您这都能走了？”看着腰板挺直的刘老头，李朗笑道。接着，他猛地脸色一变，“不对啊，您怎么还在这？” 这老头不是该回家了吗？怎么还在这？ “什么话！我在这住上瘾了，怎么着？”刘老头有些不大乐意。 “那，那挺好啊！”李朗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孙姨没走吧？以后不愁吃饭的地了。” 正聊着，李朗已经打开了大门。 突然，远处胡同口，一道影子突然飞奔而来。 是那条狗崽子！才几个月，个头窜了一大截。 看到李朗，这小家伙先是一愣，接着又兴奋的奔过来，绕着李朗的腿直转，尾巴摇的很快。 “往常喂它都是开门声当信号，这小东西以为要开饭了。”旁边的刘老头笑呵呵的道。 李朗本来是交待杜端他们帮着喂狗的，但实际上这段一直都是刘老头在喂。 一手提着狗，李朗推门走进了院里，刘老头也跟着。 “我从小杜那拿了钥匙，你这院子我一直让小孙打扫着呢，立马就能住。” “那可谢您了啊！”李朗说道。打开了堂屋，闻了闻，果然没有霉味。 背包扔到门边，李朗一屁股坐到了躺椅上。长长出了口气，浑身上下没由来的一阵轻松。 刘老头搬了凳子在旁边坐下，看着李朗，“我听小张说，你在美国办了个公司？弄得动静还不小？” “您都知道了？”李朗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手拿过背包，从里边拿出来一个播放器。 “呐，就是这个玩意。”递给刘老头，说道：“东西也很简单，就是能把mp3格式音乐文件下载再播放出来。” 刘老头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好奇的道：“这玩意能赚钱？放出来的音质应该不如唱片吧？” “差距不大。您听听。”李朗替他点开播放键，接着，一首英文歌曲开始播放起来。 “确实不大。”刘老头点点头。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能免费下载歌曲。您说，这跟买唱片哪个划算？”李朗接着补充道。 “免费？”刘老头眉头微皱，“美国的版权保护不是很严格吗？这样也可以？” “当然没那么简单。”李朗撇撇嘴，满不在乎的道：“现在公司一屁股官司。不过没事，应该能赢。” “你心也真大，打着官司也敢回来？”刘老头眼中透着担忧。 他只是听张平说了个大概，只知道李朗生意做的不小，具体的还真不知道。 “这算啥，美国打官司跟吃饭一样，没啥大不了的。公司有人盯着呢。” 李朗指了指刘老头手里的播放器，说道：“这个送您了，您有孙子孙女没？这玩意他们指定喜欢，比随身听高档多了。” 随身听已经算高档货了，但个头太大，而且听歌还需要买磁带，其实性价比真心不高，很快就是过时的产物。 “多少钱？”刘老头掏了掏兜，“我还是付钱吧！省的你小子以后念叨。” “瞧您说的，我是那样的人么？”眼看刘老头钱都拿出来了，李朗只好道：“一百块算了，算成本价。” 刘老头拿出一张百元的，递给李朗，嘟囔道：“资本主义果然可恶，净拿这些讨人喜欢的破玩意腐蚀咱们。就是死贵，想掏空咱们家底呢。” “这真是大实话！”李朗不禁笑了，“您放心，我已打入敌人内部，争取先把他们的腰包掏空了。” 第七十章 采访 收拾完东西，李朗就急匆匆的赶到了学校。 “喂，这呢！”教室门口，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李朗笑着招呼道。 看到李朗，周敏惊呼一声，接着就扑了过来。 “喂喂，周同学，注意影响。”好不容易拉开贴在身上的周敏，李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无视了四周的目光，李朗拉着满脸通红的周敏，笑道：“走，换个地方。” 俩人走在校园的小道上，不徐不缓，倒是也悠闲的很。不过几个月后再回来，此刻的李朗却又大不相同，手握数千万美元资产，真可谓意气风发。自然而然散发的气场连旁边的周敏都感觉到了。 “你做的那什么播放器，做好了？”周敏看着李朗的脸，好奇的问道。 她总感觉，李朗这趟回来似乎变了不少。似乎，身上最后的一点学生气也没了。 李朗去美国前跟她说过目的。这段俩人虽然也常打电话，但毕竟在国外，好些事李朗也实在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当然。”李朗掏了掏兜，很快拿出了一个播放器，“呐，送你的。” “哇！真漂亮。”周敏接过来，眼睛顿时亮的很。 这外壳恐怕是李朗下力气最大的部分了。现在来看，思路无疑很成功，所有人看到它的第一眼几乎都要赞叹其精致。 “这里边存了当下流行的一些歌，这个是播放列表，很简单的。”李朗耐心的为周敏讲解道。 “这个可以直接下载歌曲吗？”周敏问道。 “可以。”李朗点点头，“只要是mp3格式的都可以，美国有可以下载音乐的网站，国内不知道有没有。” 拿着已经在播放状态的播放器，周敏听着歌，若有所思。 “这东西音质还不错，听歌的成本应该比唱片低很多，要是流行起来，不会把唱片淘汰了吧？” “聪明！”李朗笑道：“你这算说到点子上了。我算是趟了条路，用不了几年，更多的播放器厂商就会蜂拥而起，谁还花那钱去买唱片？” 对于这样的替代，李朗也没什么好说的，更不会惋惜，所有事物的结果不都是死亡嘛。 尽管听着相当的不可思议，但周敏还是选择了相信，接着她就不禁担心。李朗在挑战一个行业？这实在有些出乎了她的心里承受范围。 “别担心。”李朗伸手揉揉她皱起的眉头，笑道：“反正都是在国外折腾，大不了再回来。” 这个理由终于让周敏轻松了起来，脸上的担心也去了不少。对啊，大不了回国呗。 …… 跟周敏的惬意时光没过多久，李朗就不得不去应付让人头疼的事了。 坐在一个会议室里，旁边就是张平，李朗不禁有些坐立不安。 “老师，这人怎么还没来？就剩五分钟到时间了。”李朗终于忍不住问张平道。 张平叹了口气，瞪着李朗道：“还有五分钟呢，你急个什么？……真是倒霉，摊上你个学生，净耽误我事。” “您这话说的……我出了名，您脸上不也有光嘛。”面对张平，李朗气势天然的就低了半头。 “哼，你以为我稀罕呢？要不是惦记着你承诺的捐款，我才不凑你这热闹呢。”张平瞅着李朗，意味深长的道。 李朗嘴角抽了抽，对张平的直白又有了新的认识。瞧那语气，就差直接明说：你欠的钱该还了。 “您放心，我立刻就捐，先捐一百万？”李朗试着道。 这是他现在能支配的最大额度闲钱。毕竟不是独资公司，再多，那就得经过公司各方同意了。 “美元？”张平斜着眼道。 “当然。纯美元。” “那还差不多。”张平脸色总算缓和了不少。“先说好了，全是咱院的，你可认准了。” “那必须的。我不能向着外人。”李朗笑着连连点头。 俩人正聊着，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学校行政处的一个老师就领着几个人过来了。 那老师指着其中一人，对张平道：“张老师，介绍一下，这位是齐记者。” “你好，张教授。我叫齐政。”那记者看着倒是谦逊的很，主动跟张平握手。 “你好。”张平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李朗道：“这小子就是你们的采访对象了。他叫李朗。”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好。”齐政顿时笑容满面，向李朗伸手道。 “过奖了。只是小打小闹。”李朗这会却是正儿八经的状态，严肃的很，看的旁边张平都愣了。一直习惯了李朗的嬉皮笑脸，这一认真起来，还真有些气势了啊。 “李先生谦虚了。” 齐政脸上突然有些感慨，即使面对的只是个小年轻，可他还是认真的很。“据我所知，您的公司最新估值都上亿美元了，再谦虚恐怕也不合适吧？” 听到这话，在场几人眼睛都有些发直，接着几乎同时怀疑起了耳朵。那是美元啊。今天的汇率是多少来着？ “有那么多？”张平眼睛盯着李朗，似乎在询问。 开玩笑呢吧？这小子去了几个月而已，转眼上亿美元？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以为李朗只是做的不错而已。 “估值而已，不算数不算数。”李朗被张平盯得一阵紧张，连忙招招手，“咱还是快采访吧。” 记者什么的，果然不能靠谱啊！都是一副不嫌事大，只嫌不够刺激的家伙。 在会议桌两边坐定。因为只是刊登报纸，李朗又不愿意留照片，所以这次是口头采访，只录音。 “那么，能不能请您介绍一下您的创业经历呢？”齐政首先问道。 他的分寸把握的很好，尽量把话语权交到了李朗这边。毕竟，这次本来就是个正面典型宣传，都有固定模板的。他只需要听李朗讲完，然后问几个不那么犀利的问题，中规中矩的就好。况且，国内官方媒体一般都正经的很，不是想着吸引眼球，内容的导向正常才是重点。 采访进展的还算顺利，李朗也没遇到什么为难。当然，这也是采访的性质决定了的，按着正常模式，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什么波折。 第七十一章 考试 采访进展的出乎意料的快，从开始到结束，总共也就半个小时。 “那个，这就问完了？”李朗有些不放心的道。别到时候再加东西吧？ 齐政收起了记事本，似乎看出了李朗的担心，笑道：“放心。我们会按你讲的内容如实报道，当然，会有一些艺术加工。” “艺术加工？” “这是必须的。”齐政已经站了起来，“总不能说大白话吧。反正不脱离实际就对了，比如你说的研发过程太平淡了，可能会加一些小小的故事。这样更易于接受嘛。” “哦，这样啊。”李朗点点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送走了齐政，只剩下李朗跟张平坐在那，大眼瞪小眼。 被张平看的浑身不自在，李朗有些无奈，他以为张平是为了捐款额的事。 “您别听那姓齐的瞎说，我手头真没多少钱。”他终于先绷不住了。 这话李朗是拍着良心说的。钱都投到扩大再生产里去了，这时候存钱才是有病呢。 “我知道。”张平后仰倚着椅背，叹了口气，“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只是在想，你小子可千万别半路膨胀炸了啊！” 他是真的有点担心。实在是，李朗做的也太快太大了！几乎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更多的担忧，眼前这还只是个小年轻啊。 “明白！”李朗松了口气，顿时又嬉皮笑脸的，“您放心，我这气球才刚开始吹，离膨胀远着呢！” …… 期末考试快到了，李朗终于也回归了学生的本行，连住宿都搬到了宿舍，大多数时候都在图书馆。 大热的天，学校当然是没空调的，只有风扇还不管凉快。 晚上，宿舍里的仨人一溜坐开，都是左手蒲扇，右手拿笔的坐在那做习题。 李朗放下笔，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了。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羊舌卫突然愤愤的摔了笔，叹道：“什么时候能毕业啊！” “就剩三年了，很快的。”李朗干脆也停了笔，倚着床帮子，感慨道：“真毕业了你才该后悔。这是出成年后，我们唯一可以正大光明向家里要钱的几年，要珍惜！” “切！”羊舌卫撇了撇嘴，嘟囔道：“我算是受够了。等工作了，起码不想干了想辞职就辞。再说了，我以后自己当老板，连早起都不用。哪像现在，整天跟个苦力似的。” “你这家伙，就是不识好人心。”李朗无奈的道。 学校才是真的围城，在里边的时候烦得牙痒痒，真毕业了才想起原来的好，却再也回不去了。 “对了，你们俩的生意做的咋样了？”李朗突然问道。 那点小买卖实在落不到他眼里，他这些天更没怎么问过，这会才突然想起来了。 “还不错。”羊舌卫咧着嘴，伸出三根手指，笑道：“一个月两千块不成问题。全系一小半人都是我们的手下，咱现在也算有钱人了。” 他们俩现在直接让学生把东西带回宿舍做，想勤工俭学的学生算是找到了个不错的门路。 俩人一聊又是大半个小时，旁边的杜端也终于站起来，抻了个懒腰。 “你做完了？”羊舌卫脸色一变。 “当然。”杜端扬了扬手里的习题，鄙夷道：“你个大傻冒，再跟这家伙一块糊弄，等考试了他又轻松过，剩你一个哭去吧。” 羊舌卫顿时满脸幽怨，瞪了眼正挤眉弄眼的李朗，只好慢吞吞的重新拿起了书。 考试如期而至，学校里到处都是紧张兮兮的脸，还有抱着书本最后突击的。不管平时学不学，这时候都是一副拼命的样子，就连最懒散的也不敢稍有懈怠。 考试，考试，还是考试。盛夏来临，考试一场下来经常一身的汗，实在是个辛苦活。 终于，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学生们也解脱了。 迫不及待的打包行李，劫后余生一般的考试后，学生们急切的想回到阔别半年的家。 李朗跟周敏也打算回去。 不过，再挤火车是不可能了。反正公司就有车，他打算自己开车回去。 胡同院子里，李朗正在打包自己要带回去的东西。 刘老头背着手到了院里，手里拿着份报纸。 “小子，你上报纸了啊！啧啧，这报上写的你，咋跟我看到的不一样呢？” 手里扬着报纸，刘老头笑的促狭的很。 李朗摊了摊手，“您想笑就笑吧！反正我无所谓。” 李朗的那篇报道是考试后才登出来的，这是他的特意要求，就是尽量不影响他的生活。 不过，在看了内容后，李朗还是震惊于齐政的想象力。他明明就说的是当初研发很顺利，怎么就变成了通宵达旦忙碌几个月后研发很顺利？明明是普通感冒，结果就多了个发着烧奋战在实验室的故事。 别说刘老头了，李朗自个看了都害臊。他算服了，在不影响整体真实性的情况下，这是真的把语言写出花来了啊。 打包好了行李，李朗锁好门，踢了踢在旁边打转的狗子，对刘老头道：“这小东西就交给您了。您可得上点心。” “我知道。”刘老头蹲下来揉了揉狗脑袋，“亏不了这小东西。真是的，吃的比我都好，到哪说理去。” 李朗为狗子定的伙食标准那叫一个高。肉是少不了的，还有各种杂食，说出去那是要让人指着骂的。 李朗掏了掏兜，很快拿出了一串钥匙。 “钥匙您拿着。劳烦孙姨了，我这屋里最好能打扫着点。” “你不用管了。我都知道。”刘老头点点头。 俩人出了大门，李朗跟刘老头告了别，这才走出了巷子。 巷子口就停着一辆夏利，这是公司的车，为了低调，李朗又买了辆好车换过来的。 开着车，他很快离开了这片居民区。 “这呢！”到了校门口，没等车停下，李朗就冲不远处等着的周敏挥手道。 周敏连忙提着大包小包的走过来。 停好车，李朗连忙下车帮她把东西都提过来。 “你开车真的能行？” 坐上副驾驶，看着旁边驾驶位的李朗，周敏满脸的担忧。她原本还真不知道李朗有这项技能，大家都还是学生啊，为什么他就什么都会呢？ “你还担心我？”李朗一边系安全带，扭头笑道：“放心，我在美国经常开车，手熟的很。对了，你系好安全带。” 从首都到周敏家大概半天的行程，现在正是上午，李朗倒是不慌。 半路又买了点东西，车子一路向着首都外驶去。 第七十二章 探访 李朗开的车子很快，出了首都地区，速度又提了些。 旁边的周敏倒是紧张的很，一个劲的叮嘱李朗慢点开。 “我爸找了个超市的工作，你知道吗？”李朗正开着车，旁边的周敏突然嘣了一句。 “超市？”李朗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周敏盯着李朗，狐疑的道：“可那家超市老板在小区门口遇到我爸，聊了几句就直接让他去上班，很蹊跷啊！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你了。” 李朗心里顿时暗骂，这也太明显了吧？居然直接去小区堵人。就不能先认识认识，起码混个脸熟再说啊！ 他只好尴尬的挤了个笑脸，道：“你想多了，我是开便利店的，哪会开超市。” “真不是你？”周敏仍是看着李朗。 “真不是！”李朗自然摇头。 “你撒谎！”周敏突然叹了口气，“你刚才眨眼睛了，这是心虚的表现。你说，这事为什么瞒着我？” “真不是，我哪那么闲呐！”李朗有些百口莫辩。这丫头居然还看起了读心术？这可真是麻烦了。 “你慌个什么，我又没怪你。”周敏脸上有些埋怨，道：“你为我着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用不着这么遮遮掩掩的。” 李朗眼睛只盯着前边，耳朵却侧了侧，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反正不承认就对了。可不能让她尝到了甜头。 “哼，不承认也是你！”周敏轻哼道，眼中透着些狡黠。 到了半下午，他们终于到了商市。直接送周敏到了小区门口，李朗这才开车缓缓离开。 李朗没打算直接回家。而是驱车继续向东，打算去一趟沪市。 自从杨志杰领着人去了沪市，他还一次都没去过呢。这次正好，顺便考察一下各地情况。 不过看天色，当天他是到不了了，在宿城就停了下来。 找了个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出发了。还不到中午，李朗就到了沪市境内。 相比于严肃传统的首都，沪市的城市色彩明显活泼了许多，现代化气息浓厚，或者说洋气更恰当一些。正因为更现代一些，所以大量外资企业喜欢把这里作为第一落脚点，大型国企也分布的格外密集，光是那一长串的大公司总部，就足够沪市坐稳第一经济城市了。 按着杨志杰发的地址，李朗直接找到了地方。 他们公司在沪市的地址就是个普通写字楼的其中一层，因为发展的好不错，公司人员几经扩展，已经有了小一百人。 更重要的是，随着杨志杰掌管的超市业务的展开，公司已经再次开启了全面扩张。 李朗很快拨通了杨志杰的电话，“喂！老杨，我快到公司门口了，有啥不能让我看的，赶紧收着啊！哈哈。” “这就到了？”话筒那头的杨志杰显然有些惊讶。随后笑道：“能有什么不能看的，我随时接受检查。” “公司是在几层来着？”李朗举着电话，已经来到了电梯前。 “二十八层，整个楼层都是。” “哦，我知道了。” 李朗正准备去按，巧的很，旁边已经有人按了二十八楼。 “你也是去良月公司谈生意的？”那人是个方脸中年人，冲李朗笑道。 李朗点点头，随口问道：“大哥做什么生意的？” “原来是开饭馆，现在嘛，想谈谈开超市的事。”中年人答的倒是爽快。 “开超市？什么意思？”李朗好奇的道。 “我是宿州的，知道哪吧？”中年人手在电梯里挂着的一副地图上指了指。“按理说，我们那虽然不算大城市，但也不能算小地方了吧？可整个市里转一圈，愣是没一个大超市，我估摸着是能赚钱的。不过不瞒你说，我这对这些不懂，想着得找个合作的。这不来沪市碰碰运气嘛，先前跟别家聊过，可人家都不搭理咱，这是我找的第三家了。” 李朗正想再问些，电梯已经在二十八层停下了。 电梯打开，李朗迎面就看到了等在那的杨志杰。 “老杨，好久不见！”李朗走出电梯，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总算还没忘了这边。”杨志杰语气中满是感慨。 公司总部到这边后，李朗连一次都没来过，大小事基本全扔他手里了。杨志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该感谢李朗的信任，还是埋怨这位甩手甩的太彻底？ “同志？”看俩人在那聊了起来，旁边那中年人终于忍不住了，问杨志杰道：“您是这公司的吧？我找你们总经理，能不能帮忙通报一声？” “您是哪位？”杨志杰扶了扶眼镜，疑惑的看着他。 看着不认识，再想想还是不认识。 “我是找你们公司谈合作的。那个，能不能通报一声？”中年人耐着心，解释道。 杨志杰打量了一眼这人，转眼就看到李朗在冲他点头。这下，他顿时有些迷惑了，俩人是认识还是咋的？ “我就是总经理，你找我有事？” “您，您就是？”中年人看看杨志杰，又看看李朗，有些发懵。 刚认识这小年轻，看起来跟这家公司总经理很熟啊？他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刚才就再热情点了。 这时，李朗突然把杨志杰招到一边，小声道：“这人是我电梯里认识的。他想谈合作开超市的事，宿城的，我看这事有谱，你可以了解了解。” 现在的大型超市基本全集中在大城市，就算扩展市场，那起码也是省会级别的。至于更小些的城市，谁还顾得着那个。 李朗他们现在同样在重点开发大城市跟省会城市，至于小城市，市场容量完全没法比，自然就放到了次要位置。 不过，李朗也知道，等大家都争完了利润最高的大城市市场，势必会把竞争向下延伸。如果这时候能提前占据市场，那对公司今后的发展自然是有利的。 听完李朗的话，杨志杰点点头，小声道：“您的意思是，现在就开始布局中小城市？” “没错。” “我明白了。” 看俩人在一边嘀咕，中年人有点莫名心慌。很显然，那小年轻地位不低，自己刚才没说错话吧？ 第七十三章 回家 有李朗的授意，杨志杰顿时表现出了合作的兴趣。眼看于此，中年人顿时大喜过望，沪市有名号的大型超市企业他基本问了一遍，这还是第一个正面答复。 问过后才知道，中年人名叫韩庆来。 杨志杰领着韩庆来到了办公室，俩人聊起了合作的意向。李朗则是在一边旁听。 双方谈的还算可以，韩庆来并不执意于控制权，而李朗想要的也只是一个尝试的机会，双方的矛盾点并不多。 互相有了大概的了解，杨志杰就没了再聊下去的兴趣，他不可能自己来谈这些的。转脸喊来了公司的业务拓展负责人，接下来的合作谈判直接就交到他们那了。 “这位小兄弟，敢问您是？”临出办公室前，韩庆来躬着背问向李朗。 他算看出来了，李朗虽然不吭声，但杨志杰却一直在看李朗的眼色。就算再傻他也该知道，李朗才是这里的老大。 李朗轻倚着沙发，笑道：“也不瞒你，我其实就是公司老板。韩先生，我对你的提议很感兴趣，希望合作能达成。” “您，老板？”韩庆来眼角直跳，看着李朗，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这位该是二代吧？韩庆来顺理成章的猜测道。不过光凭这位的眼光，跟自己都有的一拼，那也是个厉害的二代。 打发了韩庆来，李朗俩人这才有心思坐一块闲聊。 杨志杰从桌屉里拿出两袋茶叶，看向李朗，“普洱还是龙井？” “普洱吧！”李朗笑道，“我对茶叶一窍不通，不过我老师倒是个内行。” 杨志杰站起来走到饮水机那，一边泡茶，一边笑道：“这两袋都是客户送的，据说是最顶级的那种。可惜了，到了咱俩门外汉手里。正好，我也不常喝茶，你拿走送人？” “那多不好意思啊！”李朗说着，脸上却完全没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还跟我讲这些？”杨志杰倒好茶，递了李朗一杯。“反正我这好东西不断，放着也是发霉。” 发展到现在，良月公司在国内零售业也是有名有姓的了，作为实际掌舵人，杨志杰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往来的总要送些东西，便宜的哪能拿得出手，所以他家里现在存了一堆的好酒好烟好茶。 “谈正事吧！” 李朗端着茶杯，一口喝了一半，咂咂嘴道：“公司的超市业务发展的怎么样了？” 杨志杰在对面坐下，随手从旁边桌上拿了一份材料，递向李朗。 “你看看吧，我做的一个情况汇总。” 李朗接过来，看了一眼，全是图表跟数据。 “现在公司的工作重心已经转到了超市业务。当然，几个中心城市竞争太激烈，重点还是省会城市。截止到这个月，总共已经开设了十家。” 李朗点点头，放下那报告，问道：“那盈利情况呢？” “很不错。”杨志杰点点头，一脸唏嘘的道：“我先前也没想到，超市那是真赚钱呐。每天一开门都是人满为患，甚至有老太太专门坐公交车从几公里外赶去的。” “这就对了。”李朗笑道：“现在这是红利期，大家缺少购物渠道，这是咱们的机会。不过我们要知道，这样的状况不会一直持续的。这方面，我们得学学国外那些超市巨头，学他们在不影响产品质量的情况下，压低成本。零售业，薄利多销才是趋势。” “我明白。”杨志杰点点头，“我一直在让人搜集相关资料，当然，真正核心的是拿不到的，还得咱们自己摸索。” 对现在的国内零售市场来说，确实是最赚钱的时候，因为人们压根也没多少选择。但市场不会一直允许垄断，用不了多少年，国内外的大小超市就会遍地开花，连小县城都不会缺席。一番厮杀过后，最后能活下来的只有一类，那就是成本控制最好的。 “对了，我先前让你搜集的信息怎么样了？”李朗想起了这事，问道。 “就是外资投资建厂方面的信息？”杨志杰点点头，“差不多了。” 李朗先前是说过这事来着，他不是太清楚原因，但还是让人收集了一些。其实也不用花多少力气，调查一下各项成本跟政策就可以了。 “总的来说，政策方面还是很支持外资的。当然，像你说的高技术产业优惠更大。” 杨志杰有些好奇的道：“我有点好奇，你是在国外办了个公司？” 李朗跟他聊的多是工作上的事，别的他还真不太清楚。 “嗯。”李朗点点头，无奈的道：“是一款音乐播放器。美国那边事太多，特别是工人，太坑了。这边调查好，我立刻通知那边让人过来选址。” “我做了一份报告，你看看？”杨志杰问道。 “不用了。”李朗摇摇头，“我一会登陆邮箱，直接发到美国那边。你找人跟进一下这事吧，要英文不错的，你们直接联系。” “我知道了。” 李朗在沪市待了两天，接着才又重新开车，向着家里的方向而去。 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车子行驶在路上，车里也是闷热的很。李朗干脆开了车窗，一边听歌一边向家里赶。 下午的时候，他终于到了县城。想着开车回家实在太高调了些，李朗就直接在县城租了个院子，车子停里边。他自个则是买了辆自行车，骑着回家。 车子走在路上，还没走出十里地，天空突然就阴沉起来。 李朗心中暗呼不妙，脚下蹬的更快了。 这会又是一年麦收时节，路两旁的麦田早就收割完了，倒是有晒麦子的。眼看要下雨，也都是匆匆忙忙的收拾。 路程到了一半的时候，哗啦一声，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李朗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脚下也停了。 这会正是雨大的时候，雷电也是闪个不停，李朗心里有点打鼓。瞅了瞅旁边，这也没个躲雨的地方，树底下他是绝不敢去的。 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开着车了，车子停镇上也好啊！ 不过这会说啥也没用，索性一横心，就这么走着吧！ 第七十四章 修路 下雨了白天就短，还不到六点，视线都有点不清楚了。 一路冒着雨，李朗终于浑身泥泞的进了村。路太滑，还全是坑，他都摔了好几跤了。 没一会，他就来到了自家门口，眼前已经是新家了。家里的新房从年后就开始盖了，两个月前刚修好。 此刻，他家那原本的泥坯房已经成了大砖瓦房，木条栅栏也成了高高的围墙。厨房成了一个平顶，一直连着门楼。 李朗就躲在门楼下，敲响了大门。 砰砰砰！ “谁在家呢？开门，我回来了。” 很快的，院子里传来了应答声。是他老弟，李平的。 吱呀！ 大门开了。 “哥，你咋回来了？”看到李朗张平惊喜的道。 “别在这扯了，快帮我把车子推进去。” 说着，李朗把车子交给李平，他连忙沿着门楼进了院子。 刚进堂屋，迎面就遇到了李恒志两口子，李蕊也在，一家人算是齐了。 接着屋里就热闹起来，张巧娟忙着找换洗衣服，李恒志则是递了毛巾过来，就连李蕊也倒了杯热水。 “咋回来也不说一声？”李恒志有些埋怨。这着急忙慌的，连饭点都过了，实在有点不像样。 “没想那么多。”李朗咧嘴笑道。随手接过了老娘递来的衣服。 “哪个是我的房间？我换衣服。”看着屋里多出来的几道门，李朗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哥，你的屋是这个。”李蕊邀功似的指了指李朗旁边的一道门。 李朗打开门瞅了眼，除了一张床，就是半屋子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显然，这是把他这当储物室了啊！ 关上门换了衣服，李朗才一身清爽的走了出来。 “吃了没？看你都瘦了。”张巧娟打量着李朗的脸，有些心疼。 “您哪看出来瘦了？”李朗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我吃过了。” 他包里有备好的零食，吃了一些，这会一点不饿。 旁边，李平跟李蕊争着李朗的包，又吵了起来。为的却是那包里的东西，全是些吃的跟小玩意。 “你们俩，吵啥呢？”李朗走过去，有些无奈的拿过包。一人一样的分好，这才算平息了争吵。 屋里终于又回复了平静。 外边的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了下来，屋里除了偶尔的几句话声，也安静的很。李朗有些无聊，他们家没有电视，也没电脑，实在也没什么娱乐了。 “爸，我让您买电视，咋没买？”李朗向门口的李恒志问道。 李恒志像是刚回过味来，扭头看看李朗，“你说啥？” “我说电视，不是让您买电视机了吗？” 李恒志摆摆手，叹气道：“本来是想买的。可你看看福生家，他家买了个电视机，好家伙，天天家里坐十几个人，烦都烦死了。” 这年头电视还算稀罕东西，有谁家买了，邻居不用招呼就会凑过去。别管放的啥节目，就算天天放新闻都有人看。喜欢热闹的还好，要不喜欢的那确实烦人。 “这倒是。”李朗点点头。他老爹喜欢清净，要是家里天天围一圈人，他能高兴才怪了。 外边的雨一直下了一夜也没停的意思，反倒越来越起劲了，看的李恒志直犯愁。家里的粮食还在打谷场堆着呢！ 天气预报说的是受台风影响，这雨还有的下，没个几天是停不下来的。 两天下来，村里的水塘就全满了，接着雨水停了一下午，可没等人高兴，又开始了。 “这雨是下毁了！”李福生看到李朗，第一句话就是抱怨天气。 前两天，他老爹走路滑倒摔断了腿，他只能放下市里的生意奔了回来，忙了好几天这才算稳定下来。 “你爸咋样了？问题不大吧？”说着，李朗随手递了盒烟过去。他倒是不吸烟，但想着回来免不了，就顺路买了几盒。 “没啥大事。”李福生接过一支烟，点着了，“小腿骨折，以后走路可能不方便，别的倒是问题不大。” 李朗的视线转到了大门口，一辆夏利正停在那。 “你这车啥时候买的？不错嘛！”李朗指了指门口，笑道。 李福生苦笑着摆摆手，“纯粹是显摆用的。没办法，你不买车人家都看不起你，真是瞎讲究。其实呢，除了谈生意用的到，平时都是在院子里吃灰，还不如再买个铺子呢。” 如今，李福生他们几个虽然还在做烧烤店，但听了李朗的建议，还是开始了扩张。半年不到已经把分店开到省城了，也算是小有名气。 “买车还是有必要的，你看你这次，有个啥事多方便。”李朗说道。 “倒也是。”李福生点点头，“就是咱这边的路忒不像样了，全是泥坑，没开两天底盘就刮了好几次了。” 村里的泥坑可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一下雨跟沼泽地似的好些越野车都得陷那，别说小轿车了。 “你这还抱怨，我回来骑的自行车，好家伙，下着雨摔了好几跤。”李朗倚着门框，又想起了前两天的经历，“干脆，咱几个合计合计，把村里这路修修？” “好啊！”李福生也是眼前一亮，随即又挠了挠头，“就是最近我们几个又开了分店，手头有点紧，估计只能修水泥路了。” “没事。”李朗摆摆手，“我拿大头，你们再凑点算了。干脆点，弄柏油路，直接连到省道吧！” “嗯？”李福生满脸的惊讶，连到省道？那得修到乡里了啊！好几里路呢。 “有点多了吧？那估计得一两百万。” “放心。”李朗笑道：“这些钱我还是拿的出来的，到时候你来弄吧。别说是我出的钱。” 李福生眼睛瞪的老大，看着李朗，“瞧你这架势，发大财了？” 对李朗的近况，他还真不了解。只是想着李朗一个学生想做事也不方便，可哪想到，这张口就是一两百万，那能是一般生意？ “算是吧。”李朗微微点点头，“这些咱几个知道就成，别再传了。” “我明白。”李福生搓了搓脑门，“你拿大头，那我也不能小气了，我们几个一人二十万大概是问题不大，反正也不是一下就花出去的。” 俩人站在李朗家门楼底下，又聊了好一会，直到李福生手机响了，他这才坐上车匆匆回去了。 第七十五章 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才停了下来。 村里打谷场晒的麦子算是遭了殃，虽然有雨布盖着，可终究是受了潮，影响还是有的。唯一庆幸的是，打谷场的地势很高，倒是没淹着。 不过，村里别的地方却成了威尼斯。 水塘的水早就满了，顺便把地里也淹了，水能直接到腿肚。雨刚停，全村人都是看着积水发愁。 生活再难，那也得乐呵呵的过，很快的，村民们就找到了新乐子。 李朗蹲在大门口，手里抱着碗稀饭，正看着路上拿网兜捉鱼的人群。 嗯，没错，确实是在路上捉鱼。 水已经没过路面，但很浅，有的鱼想从水塘出去串门，跑到路上就容易搁浅，拿网兜一盖一个准。 河边的水闸已经打开，村里的积水总算是能放出去了。有人干脆在水塘连接水闸的水道那架起了网，没一会就捉到了半桶鱼。 放水一直持续了半天，到下午的时候，水位总算是降到了路面以下。 路刚显出来，李恒志就领着一家老小奔向了打谷场。 趁着这会雨过天晴，打谷场又忙活了起来，遮盖的雨布全打开，遮遮掩掩的麦子显露出来，冒出了腾腾白气。麦子水分都还没晒透，再闷一段估计得发芽了。 打谷场都是夯实的平坦地面，下过雨也是好好的，一点泥泞没有。村民们忙着摊开麦堆，趁着有点阳光先把麦子的潮气去去。 半下午的时候，头顶的云层彻底散去，太阳倒是越发热烈了。潮了好几天，村民们也是争分夺秒，争取让麦子早点晒好，也能减少接下来的变数。 前几天雨实在太大，打谷场也没人守着，不过雨一停，守夜又该开始了。 今天该李朗在这。傍晚的时候，刚吃完饭，李朗跟李平就抱着蚊帐，凉席过来了。李平原本不用来的，可他嫌弃在家没意思，就想来打谷场凑热闹。 打谷场的守夜从来就不孤独。一溜看过去全是窝棚，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加上守夜的又多是年轻人，打牌的，聊天的，再加上不时的狗叫声，简直热闹的不行。 李朗兄弟俩坐在蚊帐里，倚着窝棚，耳边就是凶猛的嗡嗡声。 “这几个月感觉咋样？”李朗随口问道。 听老爹说，这小子的表现倒还不错，起码去下地干活还算积极。 李平手里抓了把麦粒，一粒粒放到嘴里嚼着，“就那样呗！老农民不好当啊！” 真当全职农民后才能知道，那一天天的在地里忙活，是真苦！除草，施肥，割麦子，犁地，这会全是手工作业，顶着大太阳也得去，农时又不敢耽搁，忙活一天下来脑门都是木的。 “知道苦就好！”李朗叹了口气，“你当初要是好好学习，我也不能让你在这受这苦。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再去学校？” 李平连连摆手，“你可饶了我吧！种地是苦，可念书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的人脑仁疼。再说了，你不能让我一直当农民吧？我再熬个两年就算了，念书万一再惹恼了你，我说不定还得从头熬。” 看着李平，李朗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看的挺明白啊！ “你该庆幸的。”李朗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感慨道：“如果我是个普通人，那你真要一直这么苦下去了。到你儿子，还是这么苦，想想都绝望啊。” “那能咋说，都是命呗！”李平笑嘻嘻的道：“我算好命，这两年就当那个啥了，对，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还有那个啥！” 李朗斜了一眼，有些无奈，这不学无术的家伙。 “就算我能帮衬你，那你也不能啥也不会。”李朗揉了揉脑门，“这样吧，过些天跟我去首都，学修车去，怎么都得有个手艺。” 李平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真的？这么快就放过我了？” “那还能咋办？”看着眼前的小子，李朗实在头疼的厉害，“你不趁着年轻多学点，还真在这跟庄稼较劲啊！” 李平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拳头使劲捶了捶地面，这才算平息下来心情。 “那咱啥时候走？” “不一定，看情况吧！”李朗随口答道。 他的打算是干脆送李平到汽修学校学两年，反正以后汽车是越来越多，前途绝对错不了。大不了帮他办个修车行，怎么也能过的不错了。 俩人正聊着，旁边的狗子突然叫唤了起来。 李朗探出脑袋，正好看到过来的李福生跟李向锋。李向锋是昨天才刚回来的，反正也买了车，市里回来也用不了俩小时。 俩人手里都是一大袋东西，看着像是吃的。 “你们俩怎么来了？”李朗钻出了蚊帐。 “去你家找你不在，就找过来喽！”李福生笑道。 李向锋挥着手，打开了直撞脸的蚊虫，道：“我明个就得回去了，遇到一块不容易，今个就想聚聚。” “向锋哥，我咋闻到烧鸡味了？”李平跟着钻出了蚊帐。眼睛却盯着李向锋手里的袋子。 “镇上刚买的。我没拿你的筷子，想吃自己找俩树枝去。”李向锋说道。 李平一听这，顺手就从窝棚边的树枝上折了枝条，再折成两半，这就成了筷子。 也不怪他馋成这样，实在是肚里好久没油了啊！他家虽然生活大为改观，但老爹老娘的消费却没跟上，整天吃穿还是一个样，大不了偶尔多点肉菜，让尝过大鱼大肉的李平难熬的很。 吃食放好，一只烧鸡，一份羊肉炒菜，还有些凉菜，俩人还拿了几瓶啤酒。 啤酒就着菜，几人吃的倒是畅快，再加上起了点凉风，更惬意了。 “修路的事我联系好了。”李福生一口气灌了小半瓶啤酒，这才说道：“省城那边有施工队能弄，下个月就能过来。” “那挺快啊！”李朗点点头。 他原以为这事没个两三个月不会展开的。毕竟是修路，可不是小打小闹的。 “这年头，只要你有钱，那啥都快！”李向锋接过话，有些唏嘘道：“前些天我那新店装修，装修队的头头说要俩月，我嫌慢，就直接一万块钱拿过去。最后怎么着，一个月搞定。时间就是金钱呐，钱又能省时间，然后是时间换更多钱……啧啧，钱就这么越花越多啦！” 李福生拍拍李向锋的胳膊，大笑着道：“你这家伙，总算能说出点道道了啊，有进步，有进步。” 第七十七章 打架 修路的事进展的很顺利。按李福生的话说，就算不顺利也能用钱铺展顺利了。 路一点一点的向村外延伸，村里人心里也热切起来。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这路有什么用，毕竟家里也没烧油的那些娇贵交通工具，可就是感觉不一样，看着这平展的柏油路，就觉着比那沼泽地一样的坑洼路顺眼。一种自豪感不禁在全村弥漫，数数十里八乡，哪个村有他们这样阔气的路？ 李朗已经在家待了一个月了。除了去年那个暑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家待这么久。从一开始的无聊，到后来的极度无聊，直到现在，他的心才终于平静下来。大热的天，李朗每天除了去村里转转，多数就是在家辅导李蕊学习。 这年头，农村与现代社会几乎是隔绝的，获得娱乐的方式更匮乏，原本就是男人打牌，女的闲扯，小孩疯跑，老人打盹。 现在，却有了不一样。 李福生突然在村里搭了个棚子，还弄了台大电视放那，专门让全村人看的。 倒不是他心善，实在是无奈之举。 自打他家里安了电视，那都快成集市了，整天络绎不绝的邻居去他们家串门，其实都是奔着看电视去的。 家里天天吵闹，又都是邻居亲戚的，他也不好撵人。干脆一横心，他就又买了台摆外边让大家看，钱是小事，只要不耽搁他家生活就成。 于是乎，现在那个棚子就成了全村的娱乐中心。还有专人负责那台电视的管理，晚上收回去，早上搬出来。这段正是农闲，每天一大早就有人搬着凳子过来等着，吃过早饭，人就围了一大圈。 电视节目就那几个，屏幕还老是出现雪花，但却不妨碍大家的热情。不管是新闻还是电视剧，就连广告大家都是看的津津有味。 以前村里人可以为一场露天电影跑十多里地，而现在，他们可以坐那看一整天。更重要的是，全村男女老少都聚到了一块，氛围太热烈了，所有的乐趣在群体中都会十倍的放大。就连李福生一家也迷恋上了这个集体项目，自家电视在那吃灰，专门去看公共的。 吃完午饭，李恒志两口子跟李蕊也去凑热闹了。 不过，李平却没随着去，而是跟一群小年轻跑了出去。村里现在一大群十来岁的辍学少年，整天成群结队的瞎晃荡。李朗也不大管这些，实在是他们也没啥事可做，不一块晃荡又能做什么呢？ 家里人都不在家，李朗对电视节目又没兴趣，索性解了家里狗子的绳子，一人一狗慢悠悠的出了院子。 前两天刚下了场雨，天空还有点云彩，所以今天气温也不算高。 走着走着，李朗就一路跑到了河边。 河边的地方基本都是荒地，一眼望去全是齐膝的草稞子，当然还有看不到的无数动物。 这里保存着农村最原始的气息，河里的水还很清，塑料袋还几乎看不到，连水鸟也都是成群结队的……李朗突然想到，眼前这些跟几百年前或更久的景象大概没什么两样吧。可惜，过不了十年，一切都将变了。 李朗踩着双拖鞋，就沿着河边的小路走，狗子则是一蹦一跳的撵起了蚂蚱，顶着不算烈的太阳，倒是惬意的很。 叮铃铃 兜里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李朗有些无奈，在河边居然还有手机信号，他也是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莱莫斯打来的，李朗很快接通了电话。 “老板，诉讼要出结果了，你要过来吗？”电话一接通，莱莫斯就直接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李朗突然有些莫名的欣喜，拖了几个月，总算要有结果了啊！ “我现在不方便去，这两天有新消息立刻向我汇报。” “我明白了。”莱莫斯很快答应道。 “莱莫斯。”李朗突然一字一顿的道：“我想再向你确认一遍，我们胜诉的可能比较大，对吗？” “老板，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在一个小时前，罗特斯先生就是这么说的。我只是转述他的话而已。” “好的，谢谢你。”李朗终于像是获得了一些安慰。 他们公司因为这场官司出名，但同样可能因此一败涂地。尽管原历史是该赢的，但现在，谁知道呢。 莱莫斯接着道：“对了，您发来的那些资料我们已经分析完毕。如果信息没有错误的话，公司市场分析团队跟高盛那边都认为目的地具有很高的投资价值。下一步就是选址，老板，我们下一个生产线可能真的要在中国了。” “相信我，这绝对没错的。”李朗笑着答道。 挂断了电话，李朗长长的吐了口气。 狗子还在那边草稞子里打滚。对它来说，虽然偶尔也能出来，但到这么远的地方也算新鲜事了。 “走了。”李朗招呼了一声。 那狗子脑袋一怔，扭头看到李朗走了，立刻也跟了过去。 李朗沿着河堤继续走，只是走了没一会，前边突然起了呼喊声来。 远远的，他就看到两帮人在那聚到一块，像是在打架。 “我去！” 李朗突然就认了出来，这是他们村的那些小年轻跟临村的打起来了啊，保不齐李平也在。 他连忙跑了过去。 现在不时兴打工，农村家里孩子又多，有劲没地方使的小年轻们就经常打架。 跟几十年后的相比，九十年代的农村青年群体打斗要频繁的多。动辄都是两个村子的几十号人打斗，激烈的还会拿铁锹砖头，而且那不是吓唬人，真敢往身上招呼的。每年，这十里八乡都能听到打架致伤的事。 李朗到跟前的时候，两边正是打的激烈的时候。但好在，双方都是空手招呼，李朗这才算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也不敢靠近，都打急眼了，谁还管你是谁，反正只要不认识的就打。 站在一个小土坡上，李朗很快发现了李平，这小子果然也在，这会正挥着拳头跟人一阵乱捶。 双方人数相当，战斗力看着也势均力敌，一时估计也分不出结果来。 第七十八章 赢了 打架就像龙卷风，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在发现双方势均力敌后，双方的拳脚很快就消停下来，接着停了手。 至于哪边输，哪边赢……，当然是两边都赢喽！都是年轻气盛的小子，面子很重要，输是不可能输的。 打完了架，这还不算结束，下一个环节是互相对骂撂狠话。小年轻们忍着浑身的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狠狠瞪着对面。 接着，他们就用最恶毒，最不可描述的词汇向对方招呼过去。为了进一步恐吓对方，有的还会再作势冲打过去，当然，多数都会被同伴拉回去。 没掂家伙本就证明双方仇不大，所以这样的打斗更像一次表演，意思意思就算了。 就这么边骂边走，双方距离拉开再远远的骂几句，这才算结束了这场闹剧。 “哥！” 李平一转脸，正好看到土坡上蹲着的李朗。本来昂扬着的脑袋顿时耷拉下来，他心里有些忐忑。 “朗子哥！” 剩下的小年轻们也过来打招呼。 李朗在村里原本就算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如今则是村里的大能人，风头自然不用说。这些小年轻跟李朗年纪虽然也差不多少，但身份在那摆着呢，谁也不可能拿李朗当同龄人看待，天然的就低了一头。 这会看李朗在这，大家心里都有些打鼓，毕竟打架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李朗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笑着摆摆手，“没事。都回去吧！我就过来转转。” “哥？”李平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句。这有点不符合李朗的风格啊，至少也得训训他吧？ 李朗撇了他一眼，终于叹口气，道：“打架没事，就是别掂东西。多想着家里，要是出了事多愁人？” 这年头年轻人又没什么好去处，聚到一块不闹腾是不可能的。等再过几年，到时候人都打工去了，那时候谁也没心思再晃悠。 众人听了只是连连答应。至于听不听，那就不是李朗的问题了。 打发了李平他们，李朗领着狗子继续在村子周边转了起来。 …… 一周后。 大半夜的，李朗突然打开门，悄悄出了屋。 院里的狗子警醒的抬起了脑袋，眼睛发着幽光，疑惑的打量着李朗。 汪汪！它叫了两声，似乎在询问。 李朗瞪了它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狗子不叫唤了，他这才搬来梯子，很快爬上了门楼的小平顶。 今天天气不错，李朗的心情也还好。头顶的月亮正圆，皎洁的月光落下来，把整片大地都照的清清楚楚。这会站在高处，他几乎能看到小半个村子的情况。 抬起手腕，指针清晰可见，指向了凌晨一点的刻度。 呼～ 李朗长呼了口气，接着，他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老板？”对面很快传来一道英文。此情此景，再加上周围的村庄，气氛实在有些诡异。 “怎么样了？”李朗沉声问道。 今天是公司的案子结案的日子。这边是半夜，那边却是白天。 “快开庭了。”莱莫斯很快答道，语气有些急促。 “我在这边等着，一旦有了结果，立刻通知我。”李朗很快说道。 “我明白了。” 挂断了电话，李朗直接倚着围挡坐了下来。 盛夏的夜晚依旧没多少凉气，连屁股底下的砖石都还剩着一点温度，坐着正好。一阵夜风从河边的方向吹来，李朗这会就穿了个短裤，倒是惬意。 相对来说，室外的气温要比屋里低了不少，除了蚊子烦人，村里好些人都直接搬张床在室外睡的。 李朗此刻一点睡意没有，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来自大洋彼岸的消息。 夜色慢慢的更重了。院子里的狗子又重新闭眼卧在了那，只是耳朵还不时地支楞一下，证明着它还保持着警惕。 小平顶上的李朗斜倚着，脑袋看着天空中的月亮，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会，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蚊子了，耳边的嗡嗡声清楚的表明着它们的存在，让人恨得牙痒痒。好在，这年头的蚊子还并没有那么毒，李朗只是不时地挥几下手驱赶，倒还能忍受。 李朗频繁的抬着手腕，尽管他心里知道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会看时间毫无意义，但，他也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了。 感觉一直过了好久，李朗看手表看的都忘了时间，手机终于响了。 李朗立刻接通电话。 “老板，我们赢了！”对面传来莱莫斯兴奋的喊声。 李朗拳头猛地握紧，尽量压抑着情绪，重重的挥了挥。 赢了！ “莱莫斯先生，感谢你！还有，罗特斯先生在吗？”李朗稍稍平复了情绪，接着道。 “在，他就在我旁边。要跟他通话吗？”莱莫斯问道。此刻还能听到他周围的各种话声。 “是的。”李朗笑道：“我想我需要亲自感谢他。” 很快的，电话就转到了罗特斯手里。 “先生。”罗特斯的语气却要平静的多。在他多年的诉讼生涯中，这样的案子并不少，而且，他对情绪的控制一直都很成功。 “罗特斯先生，感谢您的帮助。我宣布，你的律师事务所就是我们公司的唯一法务合作伙伴了。” “多谢！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罗特斯语气中总算多了些欣喜。 数字音乐公司干脆利落的赢得了官司。这一刻起，公司的隐患终于消除，再也没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了。而且，李朗也终于完成了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布局。 挂断了电话，李朗站在小平顶上，俯看眼前的村落，心潮澎湃。他很想喊两声，可理智还是压住了这个不礼貌的冲动。 晾了好几分钟，等情绪恢复了，李朗这才顺着梯子，慢慢下了院子里。 …… 村子里的生活一向是很无聊的。这里没有网络，没有娱乐设施，连买瓶洗发水都得跑到十多里外的镇上，若是看电影就得去几十里外的县城了。当然，在这样的环境，也最能培养一个人平淡的心态。不管你在外边干啥的，买卖有多大，村里人对这些都很迟钝，回了村就都是个普通人。 另一边，一个多月下来，村里的路也终于修完了。现在已经连到了省道，只剩下那两条连接学校跟卫生院的岔道了。 村民们是欣喜的，有的立刻就骑着车去了趟镇上，结果回来就满意的向大家宣传，柏油路面实在蹬的又快又轻松。 从今天起，他们村提前十多年摆脱了路面的困扰，没几天，村里买自行车的人家突然就多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回首都 一直等到了快开学，李朗终于打算回首都了。不过，这次他打算把李平一块带走。 “爸妈，你们放心吧，那边有我看着他呢！”李朗再次对满脸担忧的父母劝道。 自打知道小儿子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两口子脸上突然就少了很多欢乐。以前李平去市里，虽然也不在家，但本来也没多远，半天就回来了。 可这回是首都啊！太远了，更多的是那种心理上的遥远感。 可，不管再怎么不想，有些事还是没法阻挡的，终于，李朗还是领着李平出了家门。 他们要先去县城。 李平提着张巧娟塞的大包小包，李朗则是两手空空。俩人先到了镇上，在那里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 “哥，咱这回去省城坐火车吗？”李平一脸兴奋的问道。 他还从没坐过火车呢！虽然听到耳朵里的都是坐火车多么难受，可人对没体验的苦向来不屑一顾，他心里还是好奇的很。 李朗看着窗外的风景，随口答道：“一会到县城你就知道了。现在别说话。” “哦。”李平只好点点头。 不过二十分钟，汽车就到了县城。 李朗领着李平直接奔向了他租的那个院子。 在李平好奇的目光中，李朗开了大门，赫然看到了一辆用雨布蒙着的车子，小汽车！ “哥！”李平惊呼一声，“这是你的车？” 他知道哥哥买得起，先前还好奇李福生他们都有车，李朗怎么没开车回去呢。原来是在这停着呢。 李朗很快掀开了雨布，打开车门，对李平道：“东西都放车里，咱们快点走。” 不用李朗招呼，李平已经忙不迭的扑到了车后座。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小汽车呢，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李朗开着车，很快出了院子，又特意去找了不远处的房东家，把租的院子退了。 开着车，李朗没有北上，而是向东边走。他还得去接周敏呢！今天是他们约好的时候。 倚着车窗，李平仍在好奇的打量着车子。那被铁壳子包裹的安全感，那来自发动机的沉闷声音，都有魔力似的吸引着他。隐约的，他体会到了这种机械的力量感，心里又不禁起了向往。要是自己有一台这样的车该多好啊！ 载着李平，没用俩小时，他们就到了商市。 “到首都了？”看着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李平有些茫然的问道。 “不是。”李朗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扭头道：“我去接个人，你在这待着。知道吗？” “哦。”李平点点头。 等了好一会，李朗终于领着周敏过来了。 李平瞪着眼，一时有些转不过弯。 “这是我弟李平。”坐上车子，李朗指了指后座的李平，对周敏道。 “你好。”周敏冲后座笑了笑。 “额，你，你是我哥的对象吗？”李平挠了挠头，下意识的问道。 他还是有些茫然，哥哥什么时候有对象了？在家可从来没说过！ “嗯。”周敏点点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也跟来，没准备什么礼物。” 旁边的李朗一边启动车子，笑道：“不用管他，要什么礼物，这小子现在就缺管教。” 说着，车子已经慢慢开动了。 到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首都的地面，看着窗外的景象，李平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原以为他们市已经是顶繁华的地方了，可跟眼前一比，差太远了啊！光那路上的车子都多的他眼花，看那楼更是仰的他脖子疼，到处是柏油路，还有那打扮时髦的人们…… 这一刻，一向自诩眼界宽的李平也不禁有了些紧张。 先送周敏到了学校，李朗这才开车载着李平去了他的院子。 一直到了胡同里，李平才突然放松了些，有了踩到实地上的感觉。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这里才有烟火气。 车子在院子门口停下了，这院子门口路面宽，停下车子也不挡路。 李朗招呼着李平下了车，刚准备开门，隔壁刘老头听到动静已经走了出来。 “小子，回来了？”刘老头脸上满是笑意。 他现在越发觉得李朗的有趣来，没这小子在，他居然找不到个能正常对话的。谁遇到他都是客客气气，逼得他也不得不端着，实在是累。 “回来了。”李朗打开了门，招呼李平进了院子，笑嘻嘻的对刘老头道：“您那有饭吗？不瞒您说，我们兄弟俩这晚饭还没着落呢！” “那个是你弟？嗯，看着是挺像的。”刘老头扫了眼乖宝宝似的李平。 “嗯，在老家读不下去书，种地又没啥前途，我打算领他来首都学学手艺。”李朗站在门口，跟刘老头攀谈道。 汪汪汪！ 正说着，拐角突然跑来一只狗，看到李朗，叫唤着冲了过来。 “嚯，这家伙又壮了啊！” 看着又几乎大了一圈的狗子，李朗顿时满意的很，使劲揉了揉围着他腿打转的狗脑袋。这货吃得好，现在看着跟成年土狗都差不多大了。 “你回来的倒是巧，小孙那正在做饭呢！”说着，刘老头扭头冲自个院里喊道：“小孙呐，李小子回来了，多做俩人的饭。” “知道了！”院里传来孙姨的回答。 …… 学校已经开学了，幸运的是，李朗一科也没挂，可喜可贺。 “哥，你咋不上学啊！”看着李朗整天瞎逛，李平好奇的道。 “你不懂。”李朗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我这叫特殊培养，书本都会，想怎么学全凭自觉。” “哦。”李平点点头，他突然有些羡慕了。原来大学这么自在的吗？ “行了。一会我送你到了地方，要好好跟人家学本事。尽快学成了，也能早点自立，知道了吗？”李朗再次叮嘱道。 他已经联系好了一家汽修学校，把李平送过去，他也好安心。 “我知道了。”李平踌躇满志的道。 他已经初步适应了首都的生活，原本的忐忑慢慢消失，转而变成了如今的兴奋。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已经越来越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自立是迟早的事，一方面是不安，另一方面却是对能掌控自己生活的向往。 没一会，地方就到了。 第八十章 汽修学校 李朗找的这家汽修学校，说是学校，其实更类似于培训班。就一个大仓库，一座宿舍楼，几个老师傅，再加几辆半废的小汽车而已。 不过，这已经算不错了，这年头找个靠谱的汽修学校也不容易。现在小汽车还不算太多，但数量增加的很快。汽车市场的扩大，会修小轿车的师傅却很少，让这些汽修学校也热了起来，只是因为时间还短，所以普遍规模还不够。 “潘校长，我弟弟就交给你了啊。”在校长办公室里，李朗笑着道。 对面的潘友诚微低着脑袋，满脸笑容的道：“李老板，您放心，我保证好好照看好您弟弟。” 虽然他是校长，但对眼前的年轻人却是不得不放低了态度。没办法，谁让人家财力雄厚，关键是还对学校那么重要呢。 一找到他，李朗就直接用六辆车入了股，占一半股份。虽然是旧车，但都是一些豪车品牌，对他们学校无异于雪中送炭。在汽修学校，修车师傅固然重要，但其实教学用的汽车才是更大的掣肘。 “那多谢了。”李朗笑着点点头。“对了，以后学校需要什么品牌的教学车，可以打我电话，我帮着联系。” 一些旧车而已，国内不好找，但国外有的是，还便宜的发指。况且，这也算他自己的投资呢！ “哎呦，那可多谢您了。”潘友诚顿时激动的道。 他们学校原本有教学的小汽车不假，却都是最便宜的那种，最贵的不过是一辆报废的本田。李朗先前弄来的车都是还能开的，还全是大奔一类的豪车，这对教学实在太重要了。毕竟汽车跟汽车可不一样，特别是豪车，没接触过就没法修。以后要是还能再弄来便宜的车子，那算是解决了学校发展的大麻烦。 又聊了一会，李朗就去帮李平安置了下来。这里的宿舍就是普通六人宿舍，食堂也有三四个窗口，菜也还好，反正李平看着还算满意。 “有事打我电话，在这好好学手艺，知道了吗？”临回去前，李朗对弟弟叮嘱道。 “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了。”李平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李朗点点头，对这小子也比较放心。皮是皮了点，但也知道好歹的。 “休息天去我那，钱不够了打我电话。走了。”摆摆手，李朗坐上了车子。 目送着哥哥的车子走远了，李平突然一蹦三尺高，低声欢呼了起来。他终于重回自由了啊！ 自打从心心念念的城市回到老家，他的心似乎都抑郁了，见识过世面的他，已经很难再把眼睛盯着那几亩地。他希望自由，希望能控制自己的生活。 好在，他哥哥终于还是没想把他扔在老家，又领他来到这更繁华的首都。不管怎么说，他得抓着这次机会。 他要尽快自力更生，不为别的，就为了能理直气壮的不听话！我自己赚钱，不听话你也卡不住我。 …… 李朗的生活又恢复了平常状态。每天不是去看书，就是去公司处理些东西，或者干脆在院子里宅着。 公司都有人管着，在现代管理体系下，创始人如果没有实职，那一年到头不管不问都成。 不过，生活还有一点变化，刘老头已经不跟着他了。用这老头的话来说，先前那是看李朗还有挽救的可能，现在嘛……呵呵，他已经果断放弃了。 如今，这小老头可是活跃的很，吃完早饭就出门溜达，直到傍晚才哼着小曲回来，别提多惬意了。开始李朗还好奇这老头出去干嘛了，问了才知道，前些天刘老头的几个老朋友也陆续退休了。几个老头一联系，干脆都在附近找了住处，现在整天凑公园里下棋聊天呢。 看着刘老头过的畅快，李朗心里着实有点眼馋。他举目四顾才发现，自己现在居然连一块玩的人都找不到了。同学都要上课，别的全是手下，就他一个人没事做，跟社会闲散人员似的。一横心，他干脆也跟着刘老头，想着跟几个老头学学围棋，说出去也像文化人嘛。 “李小子，你这学棋天赋可不怎么样啊！都学一个星期了，我让你六子你都赢不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帅老头捏着棋子，一脸鄙夷的看着眼前一边倒的棋局。 旁边围了好几个老头，纷纷深以为然的点头。 “天才之名，名不副实也！”一个秃头老头摇了摇头，下了定语。 李朗顿时脸皮一抽，尴尬的不行。这些老头，太欺负人了吧！ 他才学了一个星期！这几个老头自称业余高段水准，才让六个子，能赢才怪了。还真拿他当天才了？就是说说而已，怎么一点不懂幽默呢。 “各位老先师，你们别听刘老师瞎说，我真不是什么天才。”李朗冲几个老头拱拱手，苦着脸道：“不要再忙着虐我了，我现在连定式都没学全呢，正经教我下棋好不好？” 这几个老头压根也没怎么教他，就这水平，还全是他看着棋谱自学的呢。 几个老头也不禁老脸一红，这几天净忙着教训李朗了，教棋的事倒是忘了个干净。 对这几个老头的来路，李朗并不知道，只是猜测着跟刘老头差不多吧，也是大学老师？ 五个老头加上李朗，占了公园的两张石头桌椅，旁桌的刘老头正跟人棋至酣处，一直也没管李朗。 “你在这跟我们下棋，真没事？毕不了业可别怪我们。”一边收着棋子，西装老头随口说道。 “你以为这小子在乎呢。”旁边那个秃头老头撇撇嘴，“这小子的名头你没听说？发明了个小玩意，都是大富豪了。毕不了业也得毕业。” “哦？”西装老头顿时一愣，“你都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切，你个书呆子，能知道才怪了。”秃头老头对西装老头不屑一顾。 不知又想到了哪，他突然又叹气道：“说来气人。老章前两天回国，送了我孙子一台，我拆开看了看，那么个小玩意有的零件咱们居然生产不了。电子产业真的落后太多了啊。” 俩人聊着聊着就聊歪了，话题不知怎么就到了学术上，坐那一个劲的叹气。 旁边的李朗却是充耳不闻，眼睛盯着棋谱。 第八十一章 冒险 李朗的生活又多了一项内容，跟几个老头学围棋。也是直到这会他才发觉，他跟这些老头居然更有话题。 心态老了？李朗是不承认的。只是，他已经无法再理解年轻人那无聊又矫情的想法了，倒是这些老头，见多了生活的波澜，反倒是豁达的很，聊起来根本没什么禁忌。至于架子跟面子，老了才会知道，那些又算什么呢？ 这天，正当李朗又在公园下棋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李朗不好意思的冲对面的秃顶老头笑笑，“郑老师，我接个电话。” 秃顶老头姓郑，叫什么李朗也不好问，索性心里喊他郑老秃。 郑老秃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嘟囔道：“你小子真没有棋德，下棋的时候还那么多事。” 又冲那个西装老头招招手，道：“老许，咱俩再下一盘。” 李朗则是拿着手机，很快到了偏僻处。 “喂，老袁，有事吗？”李朗小声问道。电话是袁相打来的。 “李朗，你还真猜对了！”对面很快传来袁相的声音，很明显的能听到其中的兴奋。 李朗也立刻来了兴趣，问道：“是那些投机客有动静了？” “没错，绝对是大动作。”袁相的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他们似乎在筹集资金，国际游资正在涌向东南亚，都是很隐蔽的行动，而且那里的经济风险确实正在升高。最重要的是，前几年攻击英镑的那个人也在，他似乎在领导这次行动。” 这样的金融行动都是极其隐蔽的，如果没有特别的关注，很难发现这些变化。可李朗提供的信息实在太详细了，甚至包括要注意的人物跟目标，这终于让袁相发现了一些端倪。 “我知道了。”李朗轻呼了口气，现实总算没有发生大的变化，这也意味着他的记忆还能用。 “你在那边密切注意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我明白。”袁相很快道。 挂断了电话，李朗这才心思重重的回了棋桌。 “怎么了？”刘老头起身松了松筋骨，正好看到打完电话的李朗。 “哦，刚才公司有事。”李朗随口答道。 他突然又摆摆手，说道：“刘老师，我这还有事，得先回去了。” “真没事？”刘老头有些疑惑的道。 “真没事。”李朗笑了笑，“走了。” 说完，他转身匆匆离开了公园。 从性格来说，李朗其实是个很喜欢冒险的人。从一开始去美国办厂，到把公司拉到那场官司中，很多时候他都在赌，所幸，他都赢了。 这次，他将面临更大的一场冒险，当然，利益也大到无法估量。 不过，想参与其中，他还缺了很多东西。首先是，大量的本金。 又重新拿出手机，李朗拨通了莱莫斯的电话。 “新产品研发进展怎么样了？”接通电话，李朗直接问道。 尽管奇怪李朗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了这些，莱莫斯还是很快道：“很顺利，新产品最着重的改进方向是音质，预计会有很大的提高。还有老产品的很多问题也都得到了解决。” “那么，我们的竞争对手呢？尽管他们还没出现，但你要知道，我们不可能是市场唯一的参与者。”李朗接着问道。 “哦，这个我同样在关注。”莱莫斯并没有被这个突然的问题难住，他很快道：“据我所知，已经有三家美国公司在着手研发，预计三个月内会推出产品。不过这不算什么，我们的优势很大，整个北美市场几乎被我们占领了，还有东亚，那里的发展势头同样很好，就连欧洲也有了进展。老板，我们有品牌、技术、资金，市场等等几乎是全面的优势。在电子产品行业，这至少能保证我们维持五年的优势。” 显然，他对这些早有了解，或者说，这其实只是一位公司管理者必须做的功课而已。 “那么，你认为公司再次估值的话，能达到多少？”李朗很快问出了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自从他们胜了那场官司后，局面就已经完全确定，公司市值自然不能跟先前相比。况且，公司还在高速发展过程中，成长潜力完全不可估量。只是李朗对电子产品行业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具体的估值标准，这方面还是莱莫斯更专业一些。 “老板，至少三亿美金。光那一场官司就值这个价。”莱莫斯笃定的道，“当然，这是个保守的数字。如果算潜力的话，那应该会溢价不少。更重要的是，我们那些可怜的竞争对手还没有出牌，如果他们的产品很烂，那么我们公司的估值会高的多。” 很多时候，决定一个人成就的不止是他的努力，还有对手烂的程度。 一个新产品的出现往往很烂，后来者能够很快追上，还能避开先行者踩的问题，这才是先行者往往死的很惨的原因。可李朗却是不同的，他直接拿出的就是相当成熟的设计，避免了太多的麻烦，同时也几乎没留什么好路让对手走。专利，技术，成本，这些都是对手们绕不开的麻烦。 而等对手的产品出来，李朗他们的第二代产品也推出来了，又是个碾压的局面，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对手全揍趴下。 简单来说，数字音乐公司需要一场实战，来证明他们可以继续活下去，证明他们的实力都是真实的。 不过这还不够，李朗需要把公司估值继续抬高。 “莱莫斯，我会发给你一些构想，我想我们的公司需要更好的形象了。”李朗很快道。 经历过后来的互联网时代，他对公司包装那些路数早就熟了。不管怎样，反正多吹牛，多画饼，让投资者相信公司是大有前途的就对了。 目前来看，明年将是对李朗的事业起决定意义的一年，而今年就是做的最后准备。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已经等不起慢慢积累了。毕竟，他的记忆就那些，而且越到后面变数越多，他必须抓住这些机会。 第八十二章 开工仪式 围棋是个努力跟天赋缺一不可的智力游戏项目，不过跟别的棋类项目重于推算与技巧不同，围棋的全局观要重一些。毕竟，这项游戏原本可是古代做兵棋推演用的。 与很多人的印象不同，围棋规则其实极其简单，学会只要五分钟，但想下的有模有样就太难了。尤其是，这是一项几乎不可能自学成才的项目。特别是系统训练跟大量对战在棋手棋力提高中起了重要作用。所以，没有专业训练的棋手在面对现代训练体系下成长起来的职业棋手时，根本不堪一击。那种以为深山老林里藏着高手的印象，纯粹是臆想而已。 八九十年代以前，国内就面临着围棋棋手缺乏系统训练的情况，以至于国内高手在面对日韩普通职业棋手时都落到下风，那实在是国内围棋界的重大打击。一直到那位聂国手横扫rb棋界后，国人的学棋热情才突然高涨起来，职业棋手的训练也开始系统化，这才有后来的国内围棋的迅速崛起。 正像多年后一个动画片歌词讲的那样，棋运兴国运兴，所有的行业跟个人其实都是国家发展的缩影。国家发展了，才能为个人跟某个行业提供成长的基础。 几个月来，李朗很快就迷上了这项游戏，下棋几乎用去了他大部分空闲。没多久他就已经能下的有模有样了。按刘老头的话来说，算是正式入了门。 不过很快，李朗就没有闲心下棋了。 在他的极力推动下，数字音乐公司终于正式决定在特区建立一个生产线，连地址都选好了，即将开工。 本来李朗以为这只是个正常的商业活动，不算什么大事，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作为整个全球电子产业新近崛起的明星企业，数字音乐公司的发展跟影响其实已经超出了李朗的印象，或者说，李朗一直远远低估了自己的公司。 不同于原历史上那个倒霉蛋一般的发明者，李朗并没有浪费掉新发明出现后宝贵的垄断时间，而是凭借成熟的产品设计迅速占领了市场，并以惊人的速度扩张了起来。于是，像当年那样各个播放器企业争锋的局面已经很难出现了，更大的可能是数字音乐公司一枝独秀，起码在至少几年内是这样的。 一枝独秀跟群雄纷争，这是完全不同的情况跟局面。 于是一连好几天，李朗就看到了大量的媒体在报道此事，包括一些国外媒体。 他甚至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这样一个决策怎么就这么大动静？ 万幸的是，除了个别国外媒体，李朗的名字几乎没有出现在报道中。 不过，好歹是自家公司的重大决策，加上实在也没什么事，李朗决定亲自去一趟。 …… 很快的，买了去南方的机票，李朗就一个人不吭不声的南下了。 三个小时后，飞机最终在白云机场降落。 下了飞机，李朗顿时感觉到了南北气候的差异。北方已经深秋，毛衣都穿上了，这边只是长袖就能应付。特别是，湿度差异相当大，李朗有些不大适应。 一边走，他很快脱下了大衣，一会功夫就有点冒汗了。 出了机场，他想了想，还是跟徐华打了个电话。这是他认识的唯一一个在这边的人了。 向徐华问了公司在羊城的办公地址，李朗就自己打了个出租车过去。 这还是李朗第一次见识到九十年代的羊城。当年他毕业后就在首都，接着出国工作，再后来回国也是待在了首都。直到快一零年的时候，他才来了几趟，但那时跟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 车子一路向着市区走，看着车窗外的城市，李朗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同。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从人的打扮跟面貌，都能感觉到这个城市的活力。 一路上，各个牌子的汽车相当的多，不过交通还算通畅，李朗很快就到达了地方。 良月公司的便利店业务仍旧维持现状，大型超市业务反倒发展的很快，羊城也是徐华负责的东南地区业务重心。 在一座高高的写字楼下，李朗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徐华。 “这呢！”李朗挥了挥手。 徐华终于看到了他，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跟一年前相比，这会的徐华几乎是变了个人一般。再不是当初那个刚毕业的毛头小伙，看起来已经相当稳重，特别是在他刻意的打扮成熟后，更弱化了他的年纪问题。 总的来说，李朗对徐华的表现还算满意，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让他负责整个东南地区的业务了。 “李总。”徐华额头有些微汗，恭敬的站到了李朗跟前。 他现在还是一脑门的糊涂，根本不知道李朗怎么突然就到了。刚才他接到电话，到这会心里还是直嘀咕，自己应该没问题吧？还有，就算有问题要查他，他也不该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啊。 看着一脸紧张的徐华，李朗很快明白了什么。 “我来这也没什么事。”李朗很快让徐华吃了颗定心丸，“是去特区有点事，我对这边又不熟，就想让你找个人领着我。” 徐华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指了指后边的写字楼，道：“李总，咱们还是去公司吧？边走边聊？” “别麻烦了。”李朗摆摆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家餐厅，道：“就这吧，正好我也饿了。” “好的。” 李朗都发话了，徐华也没话可说，不去就不去吧，他倒是落得自在。 进了餐厅，俩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服务员很快拿来了菜单。可惜，李朗根本没吃过当地菜，也不知道口味怎么样，还好徐华也是北方人，李朗干脆让他点了。 “这边的菜都清淡，没北方菜那么重油重咸。”徐华指着菜单，笑道：“刚来时我吃不习惯，俩月下来瘦了十多斤，现在倒好，偶尔回去反倒吃不惯北方菜了。呐，这几道菜都是北方来的喜欢吃的，我就随便点了。” “随意吧！”李朗点点头，笑道：“我倒是不挑食。” 点好了菜，趁着菜还没来，李朗问道：“现在去特区还用办手续吗？” 他印象中，当年去特区是挺麻烦的。 “倒没前两年那么麻烦了。”徐华道：“咱们公司在特区那边也有店面，我让人领着您，很方便的。” “那还好。最好明天就能过去。”李朗说道。 工厂开工仪式在后天，莱莫斯派了公司的一个高管过来参加，李朗想着明天先接触一下。 第八十三章 特区 在羊城待了一晚，第二天李朗就准备出发了。 徐华早早的找了过来，领着一个年轻人，对李朗介绍道：“李总，这是公司的小谭，谭斌，他负责特区那边的业务，是本地人。让他跟您一块去？” 打量了一眼那谭斌，李朗点点头，很年轻的小伙子，年纪估计跟徐华也差不多了。也许是他自己跟管理层都年轻的缘故，不管是杨志杰还是徐华，都喜欢重用年轻人，这也导致他们公司的员工平均年龄有名的低。 “开车了吗？快点吧。”李朗问道。 “有车！就在路边。”谭斌连忙答道。 他这会心里自然是欣喜的，万一大老板看着他顺眼，升职加薪也说不定呢。 谭斌开着车，两人一路向着特区的方向而去。 到了特区地界，李朗的感觉又是不同了，到处是正在崛起的大楼，好多工地。路上看不到多少闲散的人，人们走路都是大踏步的，正像这座城市一般。 路边随处可见的是各种标语，时间就是金钱……，看着看着，李朗眼中的这座城市似乎跟几十年后重合了，不一样的只是那些大楼，一样的却是一直存续的精神内核。 这座城市最大的特点是年轻，最大的优势同样是年轻，白纸才好作画啊。 看着到了地方，李朗坐车里打了个电话，打算询问那位公司派来的高管的所在位置。那人名叫米莱尔，是整个东亚区的负责人。 “你在哪？我现在已经到你所在的城市了。”接通了电话，李朗用英文问道。 作为公司的几个高层之一，米莱尔当初是经过李朗面试的，两人自然认识。 “哦！老板，我现在正在工地。你知道的，明天就要动工了。”对面的米莱尔连忙道。 “说一下地址吧，我现在也过去。”李朗说道。 工厂的选址都是公司当初考察后决定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现在也不知道位置在哪。 “稍等，我需要问一下他们。” 尽管米莱尔根本不知道李朗要来，但他还是没有多问，转而挪开话筒，隐约传来了他跟旁边人的对话。 不过，米莱尔显然没法把地址转述出来。很快的，话筒那边就换了个人，这才把地址说清了。 把地址跟谭斌说了，车子这才重新启动，向着目的地而去。 在城市边缘的工业区，车子终于在一大片围着的空地前停了下来。 隐约的，李朗已经看到了远处的一群人。一扭脸，他又从围挡上看到了数字音乐公司的横幅，应该就是这了。 “下车吧！”李朗对谭斌说了一声，打开了车门。 谭斌这会还是满心茫然，只是跟着下了车。他不知道这位大老板为什么要来这，这不是工地吗？要盖大楼还是工厂？可，没听说公司在特区有什么项目啊？ 等走的近了些，李朗一眼就从那群人中认出了米莱尔那醒目的大光头。 看着走来的李朗两人，众人还在疑惑，米莱尔就已经快步迎了过去。 “老板，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相遇。”米莱尔大张着嘴，笑道，“这真像梦一样，我居然就这么来中国了。” 李朗只是笑着，拍拍这个魁梧的家伙，转向了那群干部模样的人。 “李先生吗？”看着眼前的小年轻，为首的一个中年人试着问道。 “你好，是我。”李朗点点头。 “哦。”中年人顿时如释重负一般，笑道：“还以为你不来了。这下，我们心里总算有谱了。我叫杨兴国，是贵公司工厂项目的负责人。” 说着，他向李朗伸出了手。 李朗跟他握了握手，开玩笑道：“说实话，我这人懒得很，原本是没想来的。但实在是架不住我老师的数落，说我对建设国家缺乏正确态度，我一想不能担这名声啊，赶忙就过来了。”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其实，李朗说的倒也不是瞎话。张平前两天确实跟他说过这事，想让他过来一趟，不为别的，就是表个态度。特区现在急需投资，尤其需要科技企业的投资，李朗的到来显然算正面示范，表明一下重视也好的。当然，李朗很容易就猜到，那恐怕不只是张平的意思，但无所谓了。 这位杨兴国对李朗的到来显然有心理准备，很快的，他就领着李朗介绍起了现场的情况。至于米莱尔，却是被晾到了一边，大老板都来了，谁还管他。况且，先前光听他那一嘴的外国话，众人早就头大的很了。 规划的厂区面积很大，比李朗想象的要大得多，甚至不是一个工厂该有的面积。其实，这里确实不止是一个工厂的地盘。计划中，这里将同时会建立几个关键零部件生产线，毕竟零件由国外进口也是个麻烦事。 本来李朗是想着尽量在本地找供应厂家的，但莱莫斯却告诉他，考察团队倒是找到了相应的零件生产厂家，但产品根本达不到公司的质量标准。于是，最后除了外壳找到了一个勉强合格的供应厂家外，多数关键零件只能自己建立生产线或者从国外进口。 一路走着，杨兴国还为李朗介绍了当地提供的优惠政策，不得不说，真的很优惠了。税收低，地价低，连配套的道路跟基础设施都不用公司管。这也是公司最终决定在这里建厂的原因，光是人工成本就要低一大截，更别说还有别的优惠了。 李朗他们获得了利润，而当地获得的收益更大，包括外汇！这个工厂其实对准的就是亚洲市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等工厂建成以后，每年的销售额至少在数百万美元级别，对当地也绝对不算小数目了。更重要的是，这还是最受欢迎的科技企业，别管是不是高科技，但光凭数字音乐公司的影响力，这就会有很好的示范效应。 绕着围起来的空地，杨兴国拿着一张规划图，不厌其烦的介绍着每一块地将来的用途。不过，对于杨兴国的讲述，李朗实在提不起兴趣，也不在意这些。只是看人家讲的那么认真，他也只好耐着心思听了。 第八十四章 专访 第二天，工厂的奠基仪式正式开始了。 不巧的是，天空突然落起了雨，一群人站在空地上，也没个遮挡。好在雨不算大，而且工作人员也早有准备，很快把雨衣跟伞发了下去。 “这边的天气就这样，三天两头的下雨，不过很快就会停了。”旁边的谭斌跟李朗解释道。 “我知道。”李朗点点头。目光仍旧看着前方的人群。 仪式正式开始了。现场的媒体是少不了的，多数是国内媒体，不过，外媒居然也有不少。先是一顿拍照，接着又是当地领导跟米莱尔的讲话。 这会米莱尔才是正角，李朗并没有登台，他还是不想露脸。其实国外媒体还无所谓，李朗在国外接受过采访，他也不在乎，反正不在那生活。可这次国内媒体太多了，不可能没有照片跟影像，他不愿因此影响自己的生活。 果然像谭斌说的那样，雨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停了，人们纷纷收了雨衣跟伞。 “李总，咱们要一直在这待着吗？”谭斌好奇的小声道。 他至今不明白李朗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仪式。当然，他隐约猜到李朗跟这个数字音乐公司有联系，但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比如，那么光头外国人为什么跟李朗那么熟？从刚才的介绍中，他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个什么音乐公司的来路，更知道了那个光头外国人的身份。可这就更想不通了，李朗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外国公司的高管呢？ 谭斌的英文不好，并没有听懂昨天李朗跟米莱尔的谈话，也不知道李朗在国外还有公司。 李朗瞥了他一眼，说道：“一会我还有个采访，咱们得最后走。你要是不想在这，可以先去车子那边等着我。” “哦，不用不用。”谭斌连忙摇头，“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不用紧张。”李朗突然笑着道：“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你也不用这么小心，我又不是你的上司，公司的事我不怎么管的。” “我知道，知道。”谭斌尴尬的点头。心里却是嘀咕，信你才怪了！ 终于，讲话结束了。 接下来是回答记者提问。 记者问的还算克制，回答问题的几人也都一本正经，包括米莱尔也是按着准备好的说辞说的。 一切都是按着准备好的程序走的，顺利的很，但也无聊的很，看的人群中的李朗有些发困。 又等了好久，李朗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问答环节终于结束了。到这里，整个程序算是走完了，人群已经在慢慢散去。 整了整衣领，李朗向旁边走去。今天他同样有采访环节，不过只有国外媒体，这也是他来这的意义。 很快的，早就接到通知的几个外媒记者跟摄影师向李朗这边走了过来。 没等李朗说话，几个话筒就争着指了过来，几乎杵到了他的鼻子。 “李先生，数字音乐公司在中国建立工厂的原因是什么？你是否在其中起到了作用？” “李先生，把工厂搬到中国只是你的意思吗？” 李朗后退两步，挥了挥手，道：“请大家听我说。安静！” 清了清嗓子，他接着说道：“首先，我并不是公司的直接管理者，选择到这里建厂是莱莫斯先生的决定。其次，在中国的生产成本很低，当地还有很多优惠政策，税收，基础设施，还有人工都有很大优势，还有，这是我们公司考察后得出的结果，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决定什么。” “那么，除了公司利益，你背后有外力因素吗？”另一个记者立刻问道。 “先生！”李朗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我已经说过了，这是公司考察后的决定，我们不是独资公司，我不可能直接决定什么。而且，我们公司是专业的，所有的决策都是专业评估的结果。” 对李朗的臭脸，几个记者充耳不闻，仍是自顾自的问着。 回答了不到二十分钟的问题，李朗实在有些精疲力尽，就摆摆手，结束了这场采访。 他的任务完成了，也总算松了口气。 领着谭斌，李朗一声不吭的又回了车子。 一边启动着车子，谭斌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向后座看。他虽然听不懂英语，但看刚才那架势，李朗绝对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难道……谭斌晃了晃脑袋，把一些不靠谱的答案甩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在巨大的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决定回去打听打听他这个大老板的身份了。 车子很快离开了这片大工地，向着市区的方向而去。 “李总，要回您的住处吗？”到了市区，眼看李朗一直不吭声，谭斌终于问道。 “哦。不用，就在市里转转吧。”李朗目光有些涣散，说道。 “对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特区大学在哪？我想去看看。” “好的。”谭斌点点头，立刻转了个弯。 …… 李朗一直觉得，如果高楼是城市的骨架，那么学校才是灵魂。所以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到了一个新城市，他就很喜欢去当地的大学逛逛。 各地的中小学大抵是差不多的，大学才能看出一些个性来，虽然多数大学的个性跟各地的城市风格一样不明显。不过特区大学是个例外，李朗认为这是个有个性的大学。这个评价跟从那里走出了什么人无关，也跟学校实力无关。据他所知，那确实是一所能反映这座城市精神内核的大学，光这一点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李朗跟谭斌下了车。 雨又下了起来，谭斌连忙从车里拿了雨伞，为李朗撑着。 俩人沿着大门走进去。雨很快越下越大了，空气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路上也没遇到几个人。李朗却是看的兴致勃勃，不时地还停下一会。 旁边打伞的谭斌却是叫苦不迭。眼看这雨越下越大，尽管他已经尽量把伞往李朗那边偏了，李朗的裤腿还是湿了。至于他自己，半边身子都在伞外边呢！ “李总，要不咱们回去吧？”走了大半个校园，谭斌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实在不明白，学校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去看那些大楼啊！不比这壮观漂亮多了？ “哦。”李朗也感觉到了身上的凉意，裤腿已经湿了半截。扭脸一看谭斌，嚯，他全身几乎湿透了。 “抱歉，我刚才没注意。”李朗有些不好意思，“那回去吧！” “好的！”谭斌欣喜的点点头，连忙撑着伞往回走。 到了车上，谭斌拿出了几面毛巾递向了李朗。 “李总，咱们这就回您的住处？”他再次问道。 “回去吧。”李朗点点头。 谭斌顿时如蒙大赦一般，也不顾身上一直在淌水了，立刻启动了车子。 “公司有什么捐赠项目吗？”走着走着，李朗突然又问道。 “捐赠项目？”谭斌有些茫然。 “哦，我随便问问。” 李朗显然不打算解释什么，微闭上了眼睛。 第八十六章 决定 事实证明，李朗跟莱莫斯有些紧张过头了。 当几天后帝盟公司的产品推出后，数字音乐公司的技术人员第一时间进行了拆解分析，结果却让人哭笑不得。对方的产品居然连他们的第一代产品都远远赶不上。外观，体积，音质，存储，电源续航都不成，那几乎就是个匆匆拼凑出来的产品。 李朗放心了，莱莫斯也放心了，很多人都放心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出所料的，帝盟公司的新产品对他们公司的影响相当有限。在随后的市场争夺中，数字音乐公司在全球的扩张仍是势不可挡，销量节节攀升。 没过多久，又有新的厂家推出了播放器产品，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一家能撼动数字音乐公司的地位，所有公司加起来的市场份额被限制在了百分之十，差距太悬殊了。大局已定。 …… 一转眼，首都已经到了初冬，这是1996年的初冬。 一年即将结束，回想这一年的所作所为，李朗心中不禁激荡莫名。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顺利获得了惊人的财富。对重生者来说，这是最困难的，但也是最后的困难。 游戏才刚刚开始，但现在结局已经确定了。 李朗突然接到了袁相的电话。 原来，经过数个月的关注后，他终于摸清了那些国际游资的情况。 “他们盯上了货币，他们打算攻击他们的货币！”袁相在电话里压抑着声音，语气中满是兴奋。 “大概说说。”李朗说道。 他其实知道大概，但当年只是道听途说，这会还是想听听袁相的分析。 “这几个月，他们都在用各种方式囤积目标国货币，而且最近还开始散布目标国经济的负面消息。目前来看，一旦他们在恰当的时候大量抛售货币，目标国货币很可能崩溃。现在还只是试探，可目前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资本意识到了目标国的经济风险，都在加入。而且据我们的分析，东南亚多国经济都确实存在巨大泡沫，一旦目标国触发危机，极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而且看那些家伙调集的资金规模，触发危机的可能还在快速增高。” 袁相很快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谨慎起见，他没敢在电话里细说，也没用真实国名。毕竟，这些在他眼中已经是公开的行动，在外界看来却还是个巨大的秘密。一旦消息传出，可能会引发大麻烦的。 李朗有一些金融基础，再加上这是场鼎鼎有名的攻击行动，他其实比袁相看的更加透彻一些。事实证明，他的那些记忆还能用。 对货币的攻击原理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囤积目标国货币，再集中抛售赚取汇率的差价。以贷款为例。当炒家借到大量目标国货币后，他们就会大量抛售使得其货币大幅贬值，这时候炒家又会用低价购回目标国货币进行偿还。这么辗转一圈，货币还是那些货币，但价值却已经不知变化了多少，本币汇率价差扣除借款所需利息就是炒家的利润。 事实上，这其实还只是一小部分利益，更大的利益在于由此引发的经济危机。一旦目标货币大幅贬值，经济恶化，股市必然受到拖累，跌幅远比货币贬值大多了，大量企业跟产业会在这样的动荡中破产跟贬值。这时候，那些资本就能再次收割，用极低的价格获取那些优质产业。 攻击货币从来不是那些资本的最终目的，毕竟就算再贬值，那点汇率差价又能赚多少呢？根本不值得冒风险。从股市，从经济危机中赚到的钱才是真正的大头，常常是数倍甚至十倍的回报！当然，这所有的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能预测对局势。 其实说到底，这些金融危机并不是那些攻击者发动的，根本原因还是经济本身存在危机，他们只是触发者。只不过，那些攻击者拿走了本不属于他们的财富，如果没有他们，那些泡沫财富本该在目标国经济的内部参与者中重新分配的。 李朗又询问了袁相更多的信息。目前已经能确定，攻击者们正在加快部置，真正的战斗已经不远了。 李朗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节点，但不管怎么看，最多不过三五个月了。 俩人一直聊了半个小时，这边刚挂断，李朗接着又拨通了莱莫斯的电话。 “老板。” “莱莫斯，我需要再次融资了。”刚一接通，李朗直接说道。 “真的吗？……那么，这次你打算出手多少？”莱莫斯明显有些意外，问道。 “百分之四十！” 话筒那头传来一阵吸气声，短暂的沉寂后，莱莫斯终于说道：“你要放弃控股权？” “是的。”李朗确定的道。 “你立刻通知各大投资机构。对了，顺便把我们的几个研究项目也透出去，至于别的利好消息，只要不影响公司发展，全都透出去。还有，估值低于二十亿美元的就不要考虑了。” 凭现阶段的技术状况，mp3播放器的技术潜力已经几乎挖光了。但凭借李朗超前的目光，数字音乐公司的研究方向不止播放器，还涉猎了其它方向，而且不少项目都有了不小的进展。这些消息透出去，不管最后成与不成，数字音乐公司都能展现自己的发展潜力，反正只要能拉高公司估值就够了。 “我明白。”莱莫斯说道，“那么，我要立刻通知高盛吗？” “当然。”李朗很快说道。 这次，李朗不可能再让高盛拿到更多股份了，最多百分之十。 “还有别的问题吗？”李朗问道。 “没了。”莱莫斯很快答道，他的语气中还透着一些轻快。 对于李朗放弃控股权的做法，莱莫斯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在他看来，让李朗在公司中拥有绝对话语权是相当不明智的，特别李朗平时根本不管公司，又怎么能做好决策呢？很久以来，他都在担心李朗哪天会做出个愚蠢的决定。 “那就这样吧！这两天随时向我汇报具体的情况。”李朗最后说道。 对莱莫斯的态度，他其实能感觉到一些，但并不在意。控股权而已，他还不稀的要呢。毕竟公司做的又不是什么真正的高科技，说白了，那播放器就是个昂贵的小玩意，在李朗眼中就是用来赚钱的。 第八十七章 老朋友 李朗发出的融资邀请很快就获得了回应，几大投行跟有头有脸的投资机构都提出了投资意向。对数字音乐公司这样一个潜在的行业领导者，没人会低估其潜力。 其实，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公司上市无疑是个更好的选择。可惜，对李朗来说，公司上市实在太慢了，而且数字音乐公司还有一些必要条件没有达到，他等不起。 融资的事李朗并没有直接参与，而是委托了专人去谈判，他自己只要做好最后的决定就好。从目前反馈的信息来看，各方给出的估值还算让李朗满意。 …… 首都的气温降的很快，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一层白霜，看样子，第一场雪也不远了。 一大早，李朗就让家里的狗子吵醒了。 最近附近好几家的狗都让人偷了，李朗不放心狗放院里，就在屋里弄了个狗窝，好歹让狗子躲过这段。 可问题随着而来，这货起的实在太早了，天刚亮就蹲在门口叫唤，李朗想多睡会懒觉都不成。 “你个傻狗。”李朗揉着眼角，有些恼怒的冲它喊道：“以后能不能消停点？再叫唤，你哪天不定就让狗贩子抓走了。” 汪汪！ 狗子以为李朗在招呼它，伸着舌头跑了过来，叫唤着喷了李朗一脸口水。 “我去！”李朗连忙推开了它。 踩着拖鞋，他连忙去开了屋门，接着从压井那打了凉水洗脸。 冰凉的水花扑面，李朗不禁打了个激灵，所有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抬着手腕看了看，正好七点，冬天白昼短，这会天色才刚有了亮色。 “李小子，起来了？”隔壁传来了刘老头的喊声。 “起了。”李朗抬头答应了一声。 “起了就赶紧过来，一会还有事呢！” “知道了。”李朗答道。 今天刘老头要去首都远郊，说是要去一个老朋友那玩，而李朗就成了免费的司机。 先喂完狗子，李朗就去刘老头那边吃早饭。 早餐是包子稀饭，拳头大的菜包子，就算李朗三个也能吃撑了。 能出去转转，刘老头的心情显然不错，一边吃一边还摆弄着他的护目镜。 “我说，您这趟出去还打算戴这玩意儿吗？”李朗一边吃，一边嘟囔道。 “你懂什么！”刘老头白了他一眼，“这可是我闺女买的，户外活动专用。” “切！”李朗却是不屑一顾，“您也是老糊涂了，您都有老花镜了，戴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刘老头先是一愣，接着脸一拉，“你管我呢。我乐意。” 看老头有点急眼，李朗呵呵笑了两声，连忙端着碗跑到了院子里。 大概八点的时候，李朗开着一辆越野车到了院门口。车子是刘老头儿子的，他自己没空，刚才就让人把车送到了胡同口。 “这车不错啊！比小轿车宽敞多了。”打量着宽敞的车厢，李朗满意的很。关键是这车不挑路。 刘老头闷头坐上了后座，冲李朗道：“别磨叽了，快走。” 李朗坐上驾驶位，正准备启动车子，孙姨抱着一张毯子跑了出来。 “小朗，这毯子拿着。你刘大爷腿脚不好，你照顾着点他啊！” 李朗连忙接着毯子，一股脑塞到后座刘老头那，“您放心吧！我知道了。” 载着刘老头，俩人出了胡同，接着就一直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首都外围的山区。 车子出了城市，很快就看到了大片的农田，这会的首都城区可不像后来的摊大饼似的，六环七环更是影子都没有，全是农田村庄。 据刘老头说，他要找的是以前的同事，那老头老家就在首都西北的山脚下，加上又喜欢清净，前一段退休后就搬回了老宅住。 车子走了快一个小时，路两边的人口聚居区明显稀疏了些，地理环境也有了变化，前方已经能隐约看到山林了。 这会已经是初冬，沿途树上的叶子早落光了，看着倒是多了些萧瑟的感觉。 由刘老头指着，车子很快下了公路，又一路沿着小路走，终于，在一个小村子停了下来。 “就是这？”李朗下了车，看着外边的景色，一时有些愣住了。 村子就座落在山下，抬头就能眺望远处连绵茂密的山林，回过头，往东就能看到附近的城镇，再往东就是繁华的首都。 这实在是个绝佳的自然跟城市的交汇点。 李朗以前从没来过这，他对首都的印象一直都是高楼，最多去长城那边玩过，可从没想过还有这么奇妙的地方。 “别愣着了，走吧走吧！”刘老头下车拍拍李朗，招呼道。 “哦。”李朗连忙锁好车，跟着他向村里走去。 这村子倒是跟一般的村子没什么区别，除了青年人少了点，路口全是些老人小孩……也对，守着首都，青年人哪还能在农村待得住。 看到李朗他们进村，村里人倒是见惯了大世面似的，并没有更多的关注。 在一座院子前，刘老头停了下来。 “老魏！在不在？老魏！” 刘老头恶作剧似的，捏着嗓子，冲院里怪声怪气的喊道。 一对老夫妇很快走出了屋，看到来人，笑骂道：“就知道是你，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能注意点？越活越回去了。” 刘老头顿时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意。 开了门，俩老头顿时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伙伴，开心的跟村头那些小孩没两样。 “这是你孙子？这么大了？”指着李朗，魏老头有些迷糊道。 李朗笑着摇摇头，“您好，我叫李朗。” “什么孙子。瞧你这记性，我孙子才十岁呐，这是我邻居。”刘老头拉着那个魏老头，“走走走，去屋里。” 俩人吵吵闹闹着进了屋，那个老太太倒是一副雅致性子，笑着问了李朗几句，领着他跟着到了屋里。 刚一进屋，顿时一阵热气扑面而来。不过，李朗并没看到烧炉火，也没有炕。 “怎么样，屋里暖和吧！”招呼着老朋友坐下，魏老头得意的很。指了指角落里几块暖气片一样的东西，道：“瞧瞧，我改装的供暖设备，跟厨房地锅连接，效果不错吧。” 刘老头脱了裹着的大衣，点点头，“确实不错，比城里好的多！重要的是空气好。” 第八十八章 好地方 刘老头也是第一次来这，但很显然，他对这边相当满意。山好水好空气好，连呼吸似乎都畅快了些。 可惜啊，这不是他的老家，冷清比寒冷更冻人。刘老头村里一个认识的都没，又没有老伴，他住着估计也不舒心。也只有魏老头两口子这样，在村里有相识的，家里的子女还常来看望，这才能在这安居下来。 在屋里聊了会家常，几个老人也是闲不住的，很快又出了屋，魏老头两口子要领着俩人参观一下附近。 “看这条路，顺着就能到山里。”站在村后的高坡上，指着一条向山林延伸的羊肠小路，魏老头满眼的回忆，“小时候我爷爷经常领着我去山里摘野果子，这一晃眼，我自个都当爷爷了。四五十年，转瞬即逝啊！” 几个人正站的地方是村里的制高点，往后就是山林，下边是村子。不同于别的农业区，这里的农田很少，庄稼还格外的稀疏，荒地又占据了相当大的面积。其实这原因也简单，这里的地势太高了，庄稼很难吸收到地下水，而且沙石比较多，土壤贫瘠，同样不适合耕种。 听魏老爷子说，因为地不好，他们这边的人其实也不完全以种田为生，很久以前就有人去首都做小买卖贴补家用，地里的庄稼只是退路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村庄也比较稀疏一些，恐怕得多年后首都继续扩展，这里才会热闹起来。 李朗左手提着几个小马扎，右手拿着一个大保温壶，紧紧跟在三个老头老太太后边。他今天的身份就是打杂的，拿东西的任务自然是他包圆，顺便欣赏一下美景。 四个人并没有往山上继续走，毕竟老人年纪都不小了，有点吃不消。干脆就沿着山边，向东北方走。 一路跟着，李朗越看这边越是喜欢。这里风景不错，地方又宽敞清静，往北走还有水库，也算有山有水了。更重要的是，这里还临近首都，开着车也不过一个多小时车程。 “魏老爷子，这边我看着实在喜欢，以后开发一下不错，您看呢？”李朗凑到魏老爷子跟前，突然问道。 “开发这？干嘛？”魏老头有些发懵。不明白李朗为什么提这个问题，“这荒山野岭的，离城市又远，谁愿意来这啊。” 在李朗看来这边还算方便，但以魏老头的角度看，这边就实在太偏了。别说首都郊区了，这连远郊都不算，距离首都市区三四十公里，除了在首都的行政区划下，别的压根没什么联系。连最近的公路都有好几公里呢。 看着李朗，旁边的刘老头却是若有所思，道：“你小子钱要是多的没地方花，多为学校做点贡献也成啊！扔这荒山野岭的算什么事？” 他知道李朗有钱，具体多有钱不知道，但一定不会少了。 李朗只是呵呵笑着，看了眼后边的大山，又看看面前的大片荒地。 “什么叫荒山野岭？您信不信，用不了十年我就能让这大变样。大城市太繁华，心容易乱呐。您去过美国吗？西海岸的很多科技公司同样在小地方，我认为那就挺好，不需要高楼大厦，也不需要流光溢彩，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人才能静下心来吧。” “得！”刘老头摊摊手，有些无奈：“你这样的年轻人呐，就爱做梦。我可不信你那一套，我就知道科技的第一要素是人才，第二要素是资金，我反正没看出来跟这荒山野岭有什么关系。” “呵！”看刘老头不屑一顾的模样，李朗也有些不服气，“我也不同意您的看法，您只是没意识到，但不代表我说的不对。再过十年，您会认同我的。” “我不跟你争，这年头有钱的有理呗！你有理，有钱随便你折腾。”刘老头狡黠的笑着，语气中满是嘲讽。 李朗叹了口气，“我总算知道您为啥一直都是普通老师了。您真的很缺乏科学探究精神呐，动不动用诡辩怼人，哪有这样的。” 这老头不讲理的时候那是真不讲理啊。李朗都吃过好多亏了。 听到李朗的评价，刘老头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似的，仍是笑呵呵的，十分乐意看到李朗吃瘪。 “老刘啊，都这把年纪了，就不能有个正形？跟个孩子也这样。”旁边的魏老爷子终于忍不住评了评理。 对刘老头的毛病，他再熟悉不过了。教课的时候还好，还能端着形象，平时私底下就跟山里皮孩子没两样。 原本刘老头跟李朗是打算当天就回去的，但只待了半天俩人就改了主意，愣是要在这赖一晚。 好在魏老头家这老宅相当宽敞，安置俩人倒没问题。 魏老头两口子虽然独居，但他们才六十多，身体又不错，做饭跟家务都没什么问题。 晚上，李朗帮着老太太做了一锅大杂烩。老两口家里居然有几包真空包装的鱼肉，这是魏老头儿子买的，什么鱼不知道，包装的字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那李朗就不认识了。 李朗不懂怎么做鱼，老太太也不讲究，干脆加点老两口自个做的菜干一块炖了。做的时候也没什么章法，肉菜再加点花椒八角一类的，直接往锅里一放，再把铁锅架在火炉上。 “来喽！两位老爷子，吃饭了。”等饭熟的差不多了，李朗直接提着铁锅就到了堂屋门口，招呼在那下棋的俩老头。 今天是晴天，又逢十五，夜空中挂着个好亮的月亮，倒是越发衬得意境清幽了。 李朗跟三位老人就围着锅，一人捧着碗米饭坐在门口，一边赏月一边吃饭，真是惬意透了。 诗兴大发的刘老头还喊了首打油诗，结果让魏老头批的一文不值，说着说着俩老头又争了起来。 冬夜的山村格外清幽，躺在床上，看着窗户透着的月光，李朗的思绪却是越发的延展开来。 他心里一直都想找一个理想的地方，现在，他似乎找到了。 没人知道李朗打算做什么，事实上他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隐约的有了些想法，却又还不成熟。 第八十九章 大雪 第二天早起，天空突然落下了雪花，准确的说是雨夹雪。这意味着温度刚好到达临界点，真正的冬天不远了。 吃完早饭，李朗他们就该回去了。 “老刘，常来啊！”站在村口，魏老爷子挥手道。 “一定！下回你别忘了多备点好吃的，哈哈。”坐在副驾驶，刘老头脑袋弹出车窗，笑道。 李朗很快启动了车子，驶离村口，向着几公里外的公路而去。 …… 回到城市，李朗的生活突然忙碌了一些。 公司股权转让的谈判还在进行中，虽然李朗不需要亲自过去，但每天还是要看各种材料，并向谈判团队做出反馈。 当然，李朗所谓的忙碌在旁人看来还是大闲人一个，比如隔壁的杜端他们。 傍晚，刚下课的杜端又领着人忙了起来。一人一身军大衣，就坐在屋里，桌上摆着各种随身听的零件。 他们现在已经不做二手随身听了，干脆自己找到了零件供应渠道，买了零件组装新的，甚至还注册了自己的公司，有了独立牌子。 虽说产品质量没那些大品牌好，但胜在价格低，做出来的东西也多数面向了学生，信誉倒是还不错。这一转变下来，利润顿时高了一截。 “我说，你们这生意不错啊！”李朗呼着白气，掀开门帘进了屋子。 屋里这会有八九个人，都围着桌子在那流水线式的组装产品。 “呵！你这个有钱人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杜端一边忙着手里的活，抬头笑道。 “有点无聊，想起来就过来了。”小心的关好门帘，李朗缩着脖子就来到了火炉边。 看了眼在场的人，他好奇的道：“羊舌卫那小子呢？怎么没来？” “别提了。”杜端语气有些无奈，“那家伙让老师警告了，再不好好复习，以后毕业都成问题。这会正在图书馆发奋呢！” “也是个可怜人。”李朗不厚道的笑道。 在这忙的都是杜端他们请的同学，每天在这忙一个多小时，现在一个月也能拿一百多。李朗看过去，多数人他只是熟悉，还多了些生疏感。毕竟快一年没怎么联系了，就算跟杜端他们都没了以前的熟络，更别说这些普通熟人了。 在那坐了一会，别人都在忙，李朗在那坐着也实在没意思，打了个招呼就出了屋子。 站在院子里，呼呼的北风正从头顶刮过，跟刀子似的割的人脸疼。 李朗仰着脑袋，看着满夜空的繁星，重重的呼了口气。 …… 九六年的第一场真正的雪终于落下了，虽然只是中雪，但还是让首都人松了口气。连着刮了几天的大风，连空气都干燥的很，晚上经常能看到大量静电引起的电火花。 今天正好是周末，李朗一大早就开车来到了学校门口。他今天要在这接周敏，俩人打算好好在首都转转。 没一会，裹的跟狗熊似的周敏就小跑着出了校门。 李朗下了车，冲她挥挥手。 “你这车怎么换了？刚才都没认出来。”看着面前的越野车，周敏好奇的道。 “这车比小轿车好多了，哪都能去。”李朗打开了后车门。“你快坐好，后座又暖手袋，看你这脸冻的。” 虽然裹着围巾，周敏的脸还是红彤彤的，都快冻紫了。李朗记得她一直都特别怕冷，手上到现在还经常冻伤。 等周敏在后座坐好了，李朗启动车子，笑道：“今天领着你逛街。别想替我省钱，我现在正愁没地方花呢。” 周敏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就随他去吧。倚着座椅背，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大暖水袋。 雪还在下，地面的雪花已经落了一指厚，房屋，地面，还有树木，全都是淡淡的白色。如果在高处看，这会的首都就像笼罩在了一层白色薄纱下，实在美不胜收。 李朗开车也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反正就是想到哪就去哪，到了哪想停就停，看到什么想买就买。这才是真正的逛街啊！ 一上午的功夫，李朗买的东西几乎装满了大半个车厢。看着那些东西价格牌，周敏都是心惊胆战的，几千甚至上万的东西李朗却连看都不看，看着顺眼就拿走结账。面对这样几乎不可理喻的购物方式，周敏只觉得满心的无奈，李朗似乎是要把感情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来似的。 “你要是再买，我就把这些东西都扔出去。”眼看李朗又在一家珠宝店门口停了下来，坐在副驾驶的周敏终于忍不住气闷道。 她实在有些担心，这才一上午，李朗花的钱至少得有十万了，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啊！以后不过日子了吗？ 李朗扭过脸，看着周敏真的有点生气了，只是呵呵笑了两声，这才停止了购物的举动。 他其实对购物并没有什么热情，这次只是想用这个方式让周敏能提前适应一些事，比如他那还没显露出来的巨额财富。他的财富增长实在太过惊人，数十亿美元，这也实在太多了，足以让很多人迷失理智。而李朗不想让周敏也经历那样剧烈的情绪起伏，索性奢侈一回，让她有些心理准备。 “到饭点了，咱这就吃饭去？”李朗问道。 “嗯。”周敏点点头。似乎感觉刚才说话过于生硬了，她又抓着李朗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赚了钱，但也不能让钱冲昏了头脑啊，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怎么会。”李朗有些好笑，但还是看着她说道：“你看我像没理智的人吗？” “像。”周敏撇着嘴，嘟囔道：“刚才买东西那劲就像极了。” 李朗倚着座椅背，手扶着脑门，笑的有些无可奈何。 购物告一段落，俩人吃了顿饭，李朗就继续开车在首都逛了起来。 雪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看地上的积雪厚度，显然已经过了预报的中雪程度。 李朗却不管这些，越野车装了防滑链，他开的又慢，在路上走的还算稳当。 一路沿着首都标志性的景点走过去，一会在天坛，一会又去了北海公园，一会又到了颐和园。反正他也不嫌路远，想到哪就去哪，路过好看的景色还会下车走几步拍几张照片。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俩人才冒着已经进化成的鹅毛大雪回了学校。 第九十章 达成协议 随着这场大雪，冬天终于彻底来临了。 远在美国的股权转让谈判也到了最后关头，各方的出价已经趋于一致，二十八亿美元左右。当然，现在的数字音乐公司远不值这么多，这是溢价后的结果，看重的都是其市场地位跟潜力。 目前为止，各方的多数分歧都已经消除，达成协议就在眼前。 离期末考试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李朗坐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等待他的是最后的签约。一旦达成，他的账户就将多出十一亿美元现金。 下了飞机，李朗直奔公司。应他的要求，这次股权转让跟签约并不会公开举行，尽最大可能的低调。这也是公司没上市的一大好处，很多事情能最大程度的保密，而不用什么都要亮出来让人家看。 第二天，还是在李朗的要求下，签约地点放在了公司的会议室。 正式开始前，李朗跟几大投资机构的代表都到了。 会议室相当的宽敞，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大会议桌跟一些椅子。今天倒是来了不少人，但所有人都是轻声细语，在各个角落里彬彬有礼的闲聊。 正对着会议桌的位置，一架摄像机已经架设好，摄像师正紧张的调试设备。 李朗跟那些签约代表以前并没什么接触，也不认识，但从现在起他们就认识了。很多人拿着名片递向了李朗，李朗也只好拿着刚印好的名片向每个人分发，这场面像极了街头发传单的销售人员，只不过，这里推销的不是产品，而是未来的合作机会。 不认识的在忙着交换名片，认识的也互相友好的扯着些无聊的闲话，这些聚光灯下的有钱人总是清楚自己该去做什么，不放过所有扩展自己朋友圈的机会。 发完名片，实在厌倦了这样无聊的游戏，李朗很快把事情拉到了正题。 没什么讲话，也没什么流程，直接拿出拟订好的协议，各方利索的签好字，事情就结束了。顺利的不可思议，也快的不可思议，几乎是一顿早饭的功夫，这些人就决定了十一亿美元财富的转移。而在整个全程中，都只有那一台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一切。 打发完了所有的事情，李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长长的出了口气。 “李先生。”莱莫斯拿着一瓶红酒走了过来，笑道：“庆祝一下吗？你现在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亿万富豪了。” 李朗点点头，也回以微笑：“这确实值得庆祝。可惜，我从此以后也失去了对公司的控制权。” 说是这样说，可从他脸上的轻松来看，他显然没把所谓的控制权放在心上。 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两个高脚杯，莱莫斯倒了些酒，两人碰了碰杯，这就算是庆祝了。 美国人很多时候都把公私分的很清。就像现在，莱莫斯直白的改变了对李朗的称呼，这是公事，但两人却可以像朋友一般喝酒庆祝，这是私人友谊……就当作是友谊吧。 就算放弃了控股权，也没有担任实际职务，但李朗手中依然握着公司整整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作为第一大股东，这使得他还能在公司保持相当大的话语权。 李朗并没有在公司待多久，在返回前，他找到了袁相。 “我现在手里有十一亿美元，我能相信你的能力吗？”看着对面的袁相，李朗的语气相当平静。 他的第一句话，袁相就听的有些懵了。 “你……确定？” “当然。”李朗倚着椅背，眼睛看着屋顶。“我刚刚卖掉了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这钱就来自那。” 袁相咽了口吐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认为你可以相信我。这事前边有人在趟路，我们并不需要多做什么，我想我可以胜任。……唯一的问题是，如果前边趟路的失败了，那么我们也将损失惨重，这其中的风险我希望你能有心里准备。” “放心，不会失败的。” 李朗眼睛还在盯着屋顶，突然笑道：“那就这样吧！你去重新注册一个投资公司，到时候你将成为这笔资金的管理者，负责接下来的行动。” “那佣金的问题……”袁相立刻问道。在利益问题上，他的脸皮一向很厚。 李朗慢慢坐直了，看着他，“你认为该要多少？” “投资利润的千分之一怎么样？”袁相小心的问道。 李朗摇了摇头，“太多了！你低估了这次我们能赚到的回报金额，还是干脆点吧，这样，下限是一百万美元，你赚取的利润是本金的几倍，报酬就加几百万美元。” “可以。”袁相几乎是立刻答应道。 李朗笑了笑，“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人手你自己找，随时向我汇报情况。” “我明白。”袁相郑重的点点头。 他无疑正面临人生最重要的转折，成功就意味着巨额财富，失败……不存在的。 跟袁相聊过后，李朗没有再在美国多待，很快就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 期末考试快到了，刚刚成为新富豪的李朗就不得不重新面对那让人头疼的课本。很多时候，同时面对学生跟商人这两个几乎不想干的身份，李朗自己都感觉有些魔幻色彩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确实在为期末考试发愁，这是头等大事。就算他有很好的专业基础，但随着课程越来越多，很多东西他也不得不好好熟悉一下了。毕竟这是考试，很多东西是需要准确的书面描述的，光知道怎么回事可不行。 于是，李朗又搬回了学校宿舍，还恢复了三点一线的生活，专心为考试做准备。 天气越来越冷，气温已经轻松过了零下十度的线，正在高歌猛进的向零下二十度接近。 每年的期末考试都是大学生的一道坎，就算再不喜欢看书的也得抱起书，平时努力的这会倒是更努力了。学生们复习的热情很快达到了最高，校园里几乎看不到什么闲散人员，学生要么在图书馆，要么在教室。课已经停了，所有人都憋着口气，好歹先度过考试这一关再说吧。 明天上午发 网络有点小问题，写的还没修改，明天上午再发。 第九十一章 李平往事 袁相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数以亿计的美元通过各种方式转出，并按着预案开始运作。对行家来说，在提前知道一场经济危机即将来临的情况下，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对货币的干预只是一个握柄，那些资本控制者是试图以此来掌握变幻莫测的经济波动趋势，用较小的力量撬动整个经济，这其中的利益大的没法想象。 而对第一次掌控如此规模资金的袁相，李朗总的来说还算信任。一是这家伙能力够，再者他身后还有一整个的专业团队，出不了什么问题。 而且在李朗看来，那家伙的品行也值得信任。倒不是说他能多守信用，而是他能大大方方的表达对利益的渴望，同时幸运的是，他又够明智。只要不到无路可走，袁相这样的聪明人其实更能恪守底线，因为他知道严格遵守规则才能获得长远的最大利益。 随着考试越来越近，学生的学习热情更加高涨起来，连打饭的时候都能看到有人拿着小纸条在背英语单词。 李朗的复习虽然也认真，却没有那么紧张，看着倒跟别人平常的状态差不多。 这天是周末，宿舍的杜端跟羊舌卫早就去复习了，只剩下李朗一个。 慢腾腾的把自己穿成狗熊，洗漱一番后，又去阳台试探了一下确定装备扛得住，李朗这才满意的下了楼。 外边的天气已经放晴，但雪还没化，地上的凉气跟呼呼的风还是吹得脸生疼。好在天空中还有太阳，总算缓解了寒冬的凛冽。这时候人们是不愿到阴凉地方去的，没有阳光温度就会急剧下降，温差太大以至于寒冷也会格外的放大。走在路上，就算遇到一个路牌的影子，李朗都宁愿绕着走。 趁着周末，李朗今天要去找李平，打算领着他出去转转。这小子已经在汽修学校学了好几个月了，具体怎么样不清楚，反正据那个校长说还不错。更重要的是，李平至今还没有跟他抱怨过辛苦，对于这个一看书就头疼的家伙来说，这实在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李朗欣慰的想到，大概这小子还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开着车，他很快到了那家学校门口。正准备下车去学校里看看，结果一转眼，李朗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仔细一看，不是李平又是哪个！？可，他旁边是谁？还是个女生？ 李朗一时都有些懵了，这小子不声不吭的谈对象不对，这是早恋吧！ 这一刻，李朗都不知道怎么自然而然的就站到了学生家长的位置上，看着就有拆散他们的冲动。 不对不对！他揉了揉脑门，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管的有点宽了吧。 这时，远处的李平也发现了李朗，主要是那辆车太显眼了，想不注意到都不成。 紧接着李平就倒吸了口冷气，看了眼旁边的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看着李朗忽然紧张，旁边的女孩奇怪的道。 “没，没啥事。”李平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低着脑袋道：“那个，要不咱换个方向吧，再去附近转转？” 他不确定哥哥认出他没有，离得远是看不清具体长相的，只能大概从外形跟模糊的脸猜出谁是谁。而且，他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这是个人隐私。 “好啊！”那女孩立刻答应道。能多待一会自然是好的。 学校门口，看着突然转身的李平他们，李朗终于站不住了。喊道：“李平，你往哪躲呢？” 李平的脚步一顿，只能苦着脸重新转了回去。 “哥！你咋来了？”说着话，他脚下却是定那了一般，死活不走过去。 “这是你哥？”旁边的女孩恍然大悟。 “嗯，我不跟你说了嘛，我哥在首都上大学呢。”李平随口小声应道，目光却是紧张的看着走过来的哥哥。 “哎呀，那怎么办？我，要不我先回家？”那女孩也有些发慌，这冷不丁的遇到家长，不紧张才怪了。 “别！”李平连忙拽着她的胳膊，“他都看到你了。你放心，我哥好说话的很。” 他知道哥哥的性格，有外人在，八成是不大会发怒的。至于别的，管它呢。 李朗快步向这边走来，很快就已经能看清人脸了。 扫了眼那姑娘，他很快有了个大概判断。人长的挺不错的，看着也端正，不自觉的，他就拿这姑娘跟当年李平的媳妇比较起来。 不得不说，包办婚姻害人呐！ 李平当年娶的媳妇是村里媒人介绍的，其实不算包办婚姻，但这小子那时候性子闷，都是让父母决定的，跟包办的也没什么两样。从头到尾他就见着了两次面，也没个自己主意，基本都是李恒志两口子在说他在听。 可那时候谁也没法了解什么，就是看女方家条件不错，人长的还可以，结果就那么定下了。可结婚以后才知道，李朗那弟媳那叫一个泼辣，还懒，家里弄的乱糟糟的。结婚没几年生了俩孩子，情况还是没什么改变，经常闹腾的一家人不安宁。 后来还是李朗做决定，让李平离了婚。可在农村，男方离了婚再找那是相当的不容易，直到李朗经济状况大为改善后，这才让人给李平又介绍了一个。送了十几万的彩礼，人家这才答应，结果也只能说还成。 想到这些往事，这一刻，李朗原本打算的严肃顿时消散，转而换了副笑脸。 也别管别的了，这小子能自己找到对象，那就是大好事。 “这是你朋友？”李朗尽量温和的道。 “嗯，是。”李平突然挺了挺胸口，说道。 那女孩也跟着打招呼，喊道：“哥，我叫郑蕾。” 女孩举止说话还算大大方方，李朗越发满意起来，笑道：“我今天领着李平去外边玩，你跟着去吗？” 郑蕾看了眼李平，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爸那边店里还忙着呢，我一会得过去帮忙。” 她指了指学校不远的一家小饭馆，道：“那就是我家。” 李朗点点头，“有机会我一定去拜访。” 又说了没几句，郑蕾就匆匆的走了，只剩下李朗跟蔫了吧唧的李平。 “说说吧，咋回事？”李朗的语气不由得又严肃起来。他发觉自己总是不自觉的代入家长的角色，努力的又纠正了回去。 “没啥好说的吧？”李平小心的瞅了眼哥哥，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就是去她家吃饭认识的，别的你也看到了，连手都没牵过呢。” “嗯。”李朗呼了口白气，道：“那……缺啥跟我要，钱够用吗？” “啥？”李平瞪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哥哥。 “怎么？”李朗瞥了他一眼，“平常买个礼物什么的，你那点钱八成不够。以后你的生活费翻倍吧。” 李平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咧着嘴，忙不迭的问道：“那以后钱不够花，我是不是都能找你要？要多少都成？” “蹬鼻子上脸呢？”李朗顿时脸一拉，道：“看情况。走了走了。” 领着快笑傻了的弟弟，李朗向车子走去。 第九十二章 未来 辛苦复习了好几个星期，期末考试终于如期而至。 对于李朗来说，结果向来是没什么悬念，及格稳稳的。 考试完自然是各回各家。春节的火车不好坐，急于归乡的学生们又常常是一窝蜂似的往回走，结果就是火车更挤了。 离过年还有好些天，李朗不急着回去。这几天袁相那边的布置正是关键的时候，李朗需要经常过问一些动向，在老家联系起来可不方便。 他不急着回去，周敏却是要回去的，李朗就先开车送她回了老家，他自己第二天又赶回了首都。 李平也放假了，不过这小子见识了首都的繁华，也不乐意回老家。这倒是让李朗轻松了些，一大早就开着车子过去接他，准备先在那小院凑合一段。 “你跟那个……那个谁来着，你们俩咋样了？”在校门口接到李平，李朗随口问道。他对这事还是挺上心的，好歹是老弟的终身大事。 李平闷头往后备箱放行李，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还好吧！” “咋啦？”看李平这样，李朗有些诧异，“你让人蹬了？” “什么蹬了，我们好好的呢。”李平顿时有些急眼，说道：“她回老家了。她老爹说年后过了正月十五才来。” 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像他这么优秀的小伙，怎么会被蹬？他哥哥这绝对是小瞧他。 “切！” 李朗撇着嘴，面色有些不屑，“多大点事，瞧你这架势，一分钟也不想分开是吧？” 年轻人呐，总是把心思放在这样无意义的思念上，着实愚蠢，愚蠢的让人羡慕！李朗不无感慨的想到。可惜，他已经过了这个年纪。 李平又闷着脑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对了，那女孩家是哪的？家里都什么人？”把最后一个行礼扔到后备箱，李朗突然问道。 “鲁省的。家里就父母跟一个弟弟。”李平倚着车门，随手从兜里摸了根烟，刚想点着，猛地想起来旁边哥哥也在，连忙又揣回兜里。 “不用藏了。”李朗眼皮直跳，“啥时候学会的？” “刚学，刚学会。”李平讪讪的笑笑，从兜里把烟拿出来，递向了李朗。 李朗接过那烟，随手扔到了车里，道：“以后不许吸烟了。不光是你，我回去就跟你们校长说，学校学生以后都禁止吸烟。” “别啊！”李平顿时苦着个脸，道：“这跟人家有啥关系？你这不是滥杀无辜吗？” “你管我呢！”李朗拉开了车门，道：“还愣着干啥，快上车。” 在这样的事上边，李朗自然是不吝惜于“为你好”一次的。 载着李平回了小院，李朗就在堂屋又摆了张床铺，先在这凑合着住一段吧。 …… 这天，有一段没联系的张平突然找到了李朗这边，准确的说是来找刘老头的。 师生三代就坐在李朗的堂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他们旁边是一个小火炉，上边还摆着几块红薯。而三人中间则是一张茶几，张平对刘老头毕恭毕敬，正用最好的茶叶老老实实的为刘老头泡茶。而李朗对张平同样是恭恭敬敬，把最好的茶叶拿给张平，让他为刘老头泡茶。 “工作还顺利吧？”刘老头一副板板正正的模样，向张平问道。 这还是李朗第一次看到刘老头的这一面，实在有些严肃，看着总算像个老师了。 “还好。”张平点点头，又有些无奈，“就是有点憋闷。研究的全是人家不要的，天天跟着人家屁股后边吃灰啊。” 一聊到学术，气氛顿时更紧张起来。 刘老头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好心情顿时消散，语气低沉的道：“唉～，跟前些年相比，现在差距没缩小，反倒越来越大了啊！” 俩人聊的是半导体行业，很残酷的现实是，国内跟西方的技术差距确实在扩大。 “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缺钱，缺人才，连学术体制都不如人家完善，不落后才怪了。出去留学的，大半又都留那边了，咱们的大学倒成了人家的人才供应站了。”张平有些愤愤不平的道。也只有在刘老头面前，他才能卸下老师的那份沉重，随意的说自己想说的吧。 “以后会好的。”刘老头只好安慰道。既是安慰张平，也同时是在安慰他自己。在这样让人绝望的事实面前，他们除了闷头做事还能怎么样？想的太多会崩溃的。 看着师生俩在那唉声叹气，李朗却是没事人似的，眼睛盯着那几块红薯，还不时的捏捏看熟了没。 “喂！”张平突然拍拍李朗的胳膊，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消停？不说话？” “说啥？我啥也不懂啊。”李朗一脸无奈的道。 看着这学生，张平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道：“你不是有钱吗？整天晃来晃去的，就不能做点正事？” 他突然又想到什么，居然立刻又变了张笑脸，道：“要不你办个半导体产业公司？我能帮你的！” “我？”李朗摇摇头，“我知道您咋想的。可您感觉这是办一个公司能解决的事吗？半导体行业太大了，一个公司够干啥？……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打基础，把各个方面的基础研究弄清楚了再说，这需要一个庞大的研究体系。” 张平却是听的有些迷惑，连忙问道：“啥意思？” “只是有个想法而已。”李朗点点头，眼中透着一些憧憬，“我想建立的是一个庞大的研究机构，探索未来的新兴技术，汇聚最好的人才，培养最好的人才，有充裕的研发资金，有最高效的学术研究机制。” “等等！”张平突然打断道：“你说的这样，好像美国有这样的机构吧？” “不一样。”李朗却摇了摇头，“不是个别技术的发展，我要的是占领未来的新兴技术制高点，实现弯道超车。就现在的技术产业，先发优势太大了，咱们再跟一百年都不一定能撵上。” 听到这话，张平突然捂着腮帮子，牙疼的厉害，“你小子，做梦呢你？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一个人，还新兴技术探究？在这说说就算了，别人听到了要笑话的。” 在他看来，这真的跟梦话没两样。说的轻松，弯道超车还得小心挤出去赛道呢。 李朗撇撇嘴，“这有什么好笑的。有啥不对？” 张平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说的容易，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未来有前途的？探索探索，你要知道那还叫探索？这花的财力跟智力资源太大了。” 李朗还想再说，旁边的刘老头突然敲了敲茶几。 “好了！” 刘老头脸色有些无奈，打断了俩人的谈话，道：“好好的品茶，扯这些做什么，喝茶。” 张平跟李朗终于放弃了无聊的争执，一个重新转向茶杯，一个却是继续捏红薯。 第九十三章 结果 一直到临近大年三十，李朗才终于开车带着李平回家了。 农村的春节还是那样，放炮，吃喝，再加上串门走亲戚，这就是全部程序了。对小孩子来说有的是热闹，但对大人，特别是李朗这样的，其实是有些无聊的。 于是，村里就突然多了个打牌点，一到早上就开张，直到晚上人们才各自散去。当然，打的数额都不大，一毛两毛的，也就权当无聊的消遣。 李朗也去看了看，打的不是斗地主，看着也没意思，他索性还是在家待着了。 袁相那边还在紧张的盯着，加上李朗提供了一些不知哪来的情报，工作的还算顺利。 刚过完年，走完了亲戚，李朗就立刻收拾了东西打算返回首都。 李平跟他也是一个心思，这无聊的村子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开着车，李朗载着李平又去商市接了周敏，这才回了首都。 刚回到首都没几天，袁相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投机客们终于第一次亮出了獠牙。 年初，国际投资者开始大量抛售钛株，并在随后向该国银行借入高达一百多亿美元的数月期限的远期钛株合约，而后于现汇市场大规模抛售，造成汇率大幅度变动，引发金融市场动荡。 这只是开始，也算是开胃小菜。早在好几个月前，那些投机客们就已经在做准备了。通过大量运用杠杆手段，他们大幅放大了其资金的影响力，几乎是一环扣一环的在把目标引向深渊。到这会，就算知道有陷阱也晚了。那些投机客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而且完全合法。事实上，就算现在把所有的计划都公布出来也无济于事，雪崩将至，不是做点围挡就能挡住的。 第一次呲牙效果不错，很快的，更多的行动陆续展开。 仅仅两个月后，投机客们开始从本地银行借入钛株，随后又在即期和远期市场大量卖出，沽空钛株，造成其即期汇价的急剧下跌。 整个沽空行为一直持续了两个月，终于，金融危机还是爆发了。 这是一场席卷了半个亚洲的经济海啸，无数财富蒸发……。但事实上，财富当然不会凭空蒸发，它们只是悄悄转移到了另一些人那里。 危机开始迅速蔓延，并在南洋各国席卷过去，终于更不可收拾了。 站在院子里，李朗手里拿着手机，正在焦躁的走来走去。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他立刻接通。 “赚了多少？”刚一接通，李朗直接问道。 话筒那头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传来袁相有些颤抖的声音，“六十亿……美元！” “呼！”李朗像脱力似的，长出了口气。 这个结果已经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了，出乎意料的好。所以，他相当满意。 “现在情况怎么样？”李朗平复了情绪，问道。 “那些家伙都赚疯了。”袁相慨叹道：“领头的那位至少赚了一百多个亿。我算是看明白了，有钱人赚钱跟捡的没两样。” “对了。”他接着道：“他们目前还没有收手，下一个目标……似乎是港城。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不参与。”李朗轻松的道：“这一次，那一套手法就没用了。货币他们攻击不动的。” “我知道。”袁相轻轻呼了口气，说道：“可你要知道，他们刚刚乘胜而来，有时候只需要摆出攻击的架势就够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朗揉了揉脑门，道：“他们如果攻击货币，那是一定要输的。这次我们不参与，而且还要顺势反过来狙击他们。” “我明白了。”袁相答道。 挂断了电话，李朗一屁股坐到了摇椅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心中不禁浮想联翩。 现在，他手头已经有整整七十亿美元，而且等最后结束恐怕会更多。 这么多钱，已经够他做很多很多事了。更重要的是，钱生钱，对重生者来说要更简单。 …… 作为一个大学老师，张平的生活还是那样，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待在实验室。或许在外人眼中，这样的生活应该是枯燥的，不过对他来说其实刚刚好。除了物质生活，探究的乐趣是很多人无法理解的。 这天，他才刚刚下课，迎面就遇到了守在教室门口的李朗。 “有事？”张平笑着招招手，示意李朗跟着他。对这个学生，他现在心里也是复杂的很，奇葩！这就是个奇葩。 “是有事。”李朗跟在他旁边，点点头，“大事！” “我猜猜。”张平扭头看了他一眼，打趣道：“难不成你这个土财主善心大发，又想捐钱了？说吧，捐多少？放心，我勉为其难的一定全接下。” 李朗瞥了眼张平，幽幽的道：“您怎么猜这么准呢？” “嗯？！”张平也是一愣，奇怪的道：“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想着捐钱了？咱学校校庆可不是这两天。” “您听我说完就知道了。”李朗却目光诡异的盯着他，“这其实算是补偿。如果说，我邀请您辞职，您愿意吗？” 张平目光转为愕然，脚步都顿住了，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可他很快又摇了摇头，笑骂道：“你小子，净会消遣我。” “并没有。”李朗突然挺了挺背，一脸的认真：“我打算建立一个研究院。现在，我正式向您邀请，让您当院长怎么样？” “你说真的？”看李朗不像开玩笑，张平的脸色也认真起来。 “当然。”李朗郑重的点点头。 张平眉头拧了起来，问道：“我先问你，你有多少钱？” “很多很多。” “很多是多少？我需要具体数字，科研不是过家家，投到一半没钱的话那可就完了。”张平直接的道。 科研的投入向来庞大，很多看起来巨大的资金其实根本不经花，要是还没等到产出就没钱了，那已经投入的钱就等于白扔了。 李朗手指敲了敲脑门，终于伸出一根手指，道：“后边加十个零。” “这么多！”张平眼睛瞪的老大。有些不可思议，“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说的是美元。”李朗平静的提醒道。 “……” 张平扶着后仰的脑袋，阳光透过指缝打在眼睛上，他突然感觉有点眩晕。 这一刻，他甚至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听力。这小子……刚才说的是汉语吧？ “确定是那个dollar？” “就是dollar。”李朗点点头。 前些天行动已经彻底结束，本金加所有收获，正好九十一亿美元，四舍五入就算一百亿了。 看着眼前把一百亿说的跟一百块似的家伙，张平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懵了。是他对现在的年轻人了解太少了吗？还是说李朗突然学会了面不改色的吹牛本领？ 第九十四章 大新闻 任凭张平怎么说，李朗还是闭口不谈他的钱具体从哪来的，只透露一部分是卖了数字音乐公司的股份。 张平终于放弃了继续探究。他现在只是好奇，李朗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打算认真做的？ “辞职不是小事，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不是开玩笑？”张平仍是问道。 就凭着李朗在数字音乐公司的股份，张平认为他有几亿美元还是靠谱的。虽然不算特别多，但也能做很多事情了，所以他也确实是有些兴趣的。 “当然不是开玩笑。”李朗突然笑了，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道：“咱们去那聊？” “走吧。”张平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俩人就在那长椅上坐下，夏日的空气有些燥热，但却抵不过两人心头的澎湃激昂。 李朗倚着椅背，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教学楼，徐徐说道：“我实话说，您如果答应，第一笔十亿美元立刻就能到账，后续还会更多。而且，我还打算把第一个项目设立为半导体产业方向。当然，这再也不是您实验室那样的小打小闹了，要做就做从仪器设备到生产再到产品设计的全产业链。想想吧，整整十亿美元让您支配，全国的半导体产业一年的投资都没这一半多。别的我没法帮您，我只能提供绝对的自由跟花不完的钱！” 李朗的语气低沉而又充满蛊惑力，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张平的心。 对钱本身，张平其实并没什么兴趣，但那毕竟是整整十亿美元，这背后意味着太多太多的力量，意味着太多太多的改变。他梦想的先进仪器设备，他梦想的实验室环境，他梦想的团队，都将变成现实。 这一刻，张平几乎立刻就想答应下来了。不过，理智终于还是拉住了他。 “我得再想想……想想。”嘟囔了两句，他豁然转向李朗，道：“这事我答应前，你就别找别人了，让我想想。你也别急，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我明白。”李朗有些哭笑不得的点点头，这跟答应了其实没区别了吧？ “我已经确定了研究院的地址，地都批下来了，很快就会开始施工。您最近可以找人员了，薪酬待遇一切好谈，在国外的也可以。还有，修实验室的时候您最好盯着点，这个我可不太懂。” “唉！”张平听到这顿时有些着急，“你个外行怎么做得好？我盯着，我盯着。” 嘴上说的是要想想，但很显然，他已经急切的想要参与其中了。 李朗也不着急，等等就等等吧，反正光盖好楼就不是短时间的事。 俩人一直聊了很久，直把张平说的迷迷糊糊的，李朗这才拍拍屁股走人了。 …… 李朗定的研究院地址就在当初去的魏老头家那边的一大块荒地。 自从去过后，李朗就一直念念不忘，定地址的时候他更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边。 原本那就是一块荒地，加上又实在太偏了，连公路都没有，根本就没人去。正因为如此，所以李朗拿到地也几乎没花多少力气。整整一万多亩，价格也相当的便宜。他也不管用不用得了这么多地，反正先占着就不亏。 工程队已经联系好了，规划图纸什么的正在设计，不过，现在的第一步却是修路。那一块好多地方都是土路，很多机械设备过不去，而且重型机械过不了几趟就会把路压成坑的，这也是为后续工程打基础。 整个园区的建设不是一时半会甚至不是一两年的事，可李朗又不想等，他的打算是边修边用。第一个项目正是半导体产业，自从信息技术革命开始，这就是目前以至于未来几十年的高科技产业的典型代表。 到后来随着智能手机跟各种电子消费品的兴起，更促进了这个产业的快速发展，那一年几千亿美元的产业规模，利益太大了。很多时候，一部手机的价格看起来挺高，但大部分利润却是让芯片一类的核心零件供应商拿走了。不想为别人打工，那就得自己做，而且必须是上游到下游的全产业链的做。 况且，所有经历过那次芯片封锁的人大概都不会忘记那种刻骨铭心的无力，那次实在打醒了很多人。卡脖子的事不止是说说，那是残酷的现实，而且就在每个人身边。 李朗很清楚，就算他是重生者，这事其实也并不容易。国内的很多关键设备跟技术其实一直都在被封锁，想买都没地方，这意味着他们在很多方面都要从头开始。研究程度也落后太多，更重要的是，这是真真的烧钱的事，一次几个亿几十个亿的烧，还很可能看不到成效，估计也只有李朗这样的重生者敢这么干了。 先把一个项目做起来，再一个个的项目往下顺延吧。李朗心中暗自决定道。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这也是重生者的优势：绝对正确的战略规划者。他清楚的知道未来哪些产业会兴起，哪些行业现在不靠谱未来会可以，哪些行业是要淘汰的，这就是优势，巨大的优势。 从学校回自己小院的路上，李朗脚步不自觉的一颠一颠的，轻浮的厉害。从未有哪一刻，他感觉自己离未来这么近，毫无疑问，他将改变世界。 “李小子！” 刚走到门口，李朗就被刘老头喊住了。 “啥事？”李朗一时还没从自己的幻想中转过来，有些迷茫的看向他。 “我听老魏说，他们那边突然要开发。我打听了一下，买地的是你，你啥意思？”刘老头背着手，一脸好奇的瞅着李朗。 “没啥意思啊，买地自个住。”李朗笑道。随手打开了院子大门。 “跟我你还在这瞎扯。”刘老头瘪着嘴，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是想做研究机构吧？说说，你到底咋想的？” 说着，老头的眼睛都在放光似的，显然，他知道的不少。李朗都不禁好奇，这老头的本事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啊。 “没想啥，就是钱多的花不完，想办个研究院花钱嘛。我都跟张老师说了，以后他当院长，您要想知道就问他去。”说着，李朗就直接进了院子。 这老头唠叨的很，说到高兴地方，估计没俩小时都不成，李朗这会可没心思再花口舌。 “喂！”刘老头有些着急，追问道：“他当院长？李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站在门口，刘老头左右踱着步子，嘟囔着：“不成不成，我得好好问问张小子，总感觉这孩子要搞大新闻。” 一边嘟囔着，他很快向着巷子外走去。 第九十五章 工地 自从刘老头从张平那问完话回来，再看向李朗的目光就多了些不一样的内容。 “张小子说的都是真的？”刘老头问道。 “是啊。”李朗正蹲在门口逗狗玩，头也不抬的答道。 “呵，我还真小瞧你了。后生可畏啊！”刘老头背着手，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李朗挑了挑眉，笑道：“事实上，您现在还在小瞧我。” “哈哈！”刘老头张嘴笑着，道：“你人不大，口气倒不小。不过倒也是，你也有傲气的倚仗，比我这老头子可厉害多了。” 走到跟前，他突然伸手摸摸李朗的脑袋，轻声道：“以后可全靠你们这一代喽。” …… 李朗买下来的地还在施工，工程车一刻不停的工作，离实验室真正成型都还早着呢，想花钱都找不到地方。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他自然不可能让资金闲置。 吃完晚饭，李朗就坐在了堂屋的门槛上。旁边的狗子脑袋枕着他的脚正打盹，李朗一只手顺着狗毛，另一只手却拿着手机拨通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电话一接通，李朗直接问道。 “办公室。就我一个人。”袁相很快答道。 上次成功完成任务后，袁相已经拿到了巨额酬劳，本来他是打算以后单干的，但还是让李朗好说歹说留了下来。那家投资公司也还在，仍是由袁相负责平常的运转跟管理。 李朗倚着门框，眼睛无意识的看向夜空。“上次我说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袁相的语气有些迟疑，但还是道：“我提醒你一句，全压在互联网行业，这是不是有点冒险了？你该知道的，在我们这行的人眼里，互联网行业并不稳定，而且泡沫一直在吹大。很多公司连盈利都没有，市值却高的吓人，这很不正常。要不，我再替你选几个稳妥点的，好歹分摊一下风险？” “不用了。”李朗却直接拒绝了，解释道：“我知道有泡沫，不过应该还有一段繁荣期，我只需要在崩溃前撤出就可以了。” “你有自信能及时撤出？”袁相有些无语的道。 在他看来，李朗这已经不是自信，而是无知且自大了。 每个炒股的想的都是及时撤出，可结果呢？有几个撤出来了？胡闹嘛这不是。毕竟，那可是上百亿资金啊，袁相都不禁替李朗心颤。 不过，那都是李朗自己的钱，袁相没法决定，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反正他已经仁至义尽，最后是赚是赔对他影响不大，剩下的就看李朗的运气吧。 “放心，按我说的做，没问题的。”李朗笑着宽慰道。 他又怎能不知道互联网行业的风险呢。算算时候，离互联网泡沫崩溃已经不远了，满打满算也就两年多。可正是这两年，也是泡沫吹得最快，利益最大的时候。 就在今年五月，亚玛迅上市了，按原历史，它在接下来短短大半年里市值就将疯狂增长两倍以上。其它的涯虎，枉景都差不多，市值几乎都在翻着翻的往上涨。毫无疑问，市场已经陷入了疯狂，在这种时候投资无异于走钢丝。不过，李朗是个例外。 对互联网泡沫崩溃的时间节点，他还是比较熟悉的，当年他还在其中活下来的互联网公司工作过。对李朗来说，这样的投资已经堪称作弊了。只要留够脱身的时间，他就能轻松把资产翻好几倍，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吗？ 泡沫前把资金撤出，市场到谷底的时候再进场抄底，就这么简单。光这一来一回，就足够李朗赚到不可思议的财富。 …… 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逝去，一转眼，年底就到了。 李朗已经大三，而大四基本是没课的，只有一篇毕业论文，所以其实他们就剩半年的正常课程。事实上，如今的课程就已经没有前两年那么繁重了，这也让不少人松了口气。 另一边，在换着班的昼夜不停的施工下，李朗的研究院的第一个实验室中心大楼终于完工了。 地方在荒郊野外，面积又大，李朗自然不需要追求高楼，所以大楼总共就地上三层，地下两层，这也是能这么快就完工的原因。 大楼呈空心的正四方形，有点像一座方筒子，中心的部分规划中是一片花园。 完工的不仅是一座大楼，同时修好的还有一片独栋别墅区，这是为将来的人员准备的。 站在刚刚完工的大楼顶层，李朗跟张平俯瞰着四周。这会正是冬天，景色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连远处的山林都是光秃秃的，只有属于寒冬的土黄色。地面上，一些工人正忙着整修附近的地面跟道路，大楼里也在紧张的装修着。远处，大队工程车辆已经开始忙着新的大楼了。 “等到来年春天，我打算把这里全种上树，再弄点花草。”李朗指着大楼旁边的地块，满脸憧憬的道。 “我不管你怎么折腾这些，我只要设备跟人，你得尽快找好。”张平有些不耐烦的道。 对李朗的描述，他压根就没什么兴趣。就一些无聊的装饰而已，你就算弄成花园又有什么用？在他眼里还没一台设备来的划算。而且那些花花树树的，都在跟他争经费呢！按他的意思，随便撒点野草种子跟树种就算了，折腾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嘛？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所建筑完工的同时，张平就已经正式辞职了，这会更是上心的很。 “您就放心吧！”李朗有些哭笑不得的劝道，今天张平都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能买到的设备我都已经在联系，过几天第一批就到了。而且我还收购了几家rb半导体产业公司。至于人员……我也派人去请了，薪酬都按最高水平。可您也知道，很多人要的不是钱而是研究环境，咱们还什么都没有，得等有点起色再说吧？”李朗说道。 “这倒也是。”张平叹了口气，点点头道：“说到底，这地基还得靠自己打啊！” 俩人下了楼，李朗又领着张平直奔那片别墅区。 “瞧瞧，这座房子以后就是您的了。”指着一幢带院子的两层毛坯房，李朗笑道。 “还成吧！”张平撇着嘴点点头。“这什么时候能住？弄好了我尽快搬过来。” “那我师娘呢？她一块搬过来吗？”李朗问道。 “到时候再说吧。”张平摇了摇头，似乎不打算在这方面多说。 第九十六章 从零开始 李朗很早就知道从零到一的难度，那种事倍功半的过程实在让人压抑的发疯，很多时候，结局在这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他已经预料到自己所做的事有难度，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他有那么多钱居然还那么难。 看着张平要的设备名单上那一长串的禁运标示，李朗几乎气的想骂娘了。如果下次有人再问还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那他一定要把这张单子甩过去，有本事你买去。 原来，有些东西能不能买，不仅跟有多少钱有关，还跟谁拿着钱有关。 “伊格扬先生，我可以再次向你确认，这台设备我是不惜价格的。两倍，三倍，甚至十倍价格都可以接受，你再问问，好歹给个价格吧？他们要多高我都不还价，不还价都不成？！”李朗拿着手机，几乎是咆哮着道。 旁边的张平抱着保温杯，正蹲在一个台阶上，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浓的不像样的茶。 “抱歉，老板。根据《瓦森纳协定》，您要的设备在严格限制名单中，而且中国还是重点限制对象。对方也努力了很久，但毫无作用。”话筒传来一串英文，但语气同样无奈。 所谓的《瓦森纳协定》是在巴黎统筹委员会（二战后成立旨在限制苏联）的基础上于1996年签订的一份协定，缔约国包括“巴统”17国在内的42个国家。协定要求，对半导体设备等9大类、45个方面的敏感产品或技术，如果缔约国要将这些产品卖给非成员国，要向其他缔约国通报。 几乎不用想，中国就在绝对禁止进口的国家名单中，而且还是没有一点妥协，拿钱都砸不开的那种。不过有一种情况除外，想买可以，等你的国产产品出来了那禁令自然解开。当然，那时候国产设备面临的就是价格突然低的发指，同时又更先进的国外设备。明摆着就是绞杀你。 “好吧，我知道了。”李朗的语气突然变的低沉，也蹲了下来。 挂断了电话，李朗看向张平，叹了口气：“没办法，对方说这事没有商量的可能。” “我就知道。”张平吐出了一片茶叶，冷笑道：“知道有禁令，但没想到这么严格。还真是看得起咱们啊。” 他们原本就想到了禁令，但却不知道覆盖面会这么广，还这么严。李朗更没想到在美元开路的情况下居然还是撞了一头包，简直连一条砖缝都不让你钻的。 “买不到，咱就自己做！”张平一口把剩下的茶叶跟茶水喝完，恶狠狠的嚼着。 …… 设备不好买，人同样也不好招，不过相对来说已经好多了。 李朗是外行，招人的事只能张平来做。不过张平一贯都是埋头做事，并不喜欢交游，行业人脉什么的更是顺其自然。所以他在国内国外的行业影响算知名人士，但也仅此而已，起码还不到让人家信服的程度。 招人的事并不顺利。一个并不熟的家伙想拿一片光秃秃的大楼跟不知道是不是靠谱的资金招人，这也实在有些难度。特别是国内的学者多数来自高校一类的机构，都有正经单位，更增加了难度。 在超高薪水加各种许诺下，他们这才总算招到了一些博士生，已经在实验室开始工作了。但问题是，他们缺乏有经验的人带领，这种情况下想做出名堂实在不大现实。 李朗很快又把目光投向了国外，但多数人知道情况后都选择了拒绝，即使开出了超高薪酬。毕竟，在现状不错的情况下，谁会蠢到为了眼前利益去陌生的国度把未来耗在只有大楼跟几个博士生的研究机构里去？唯一的有兴趣的是几位华人学者，而且还在观望。 重生以来，李朗终于体会到了挫折感。起码在科研领域从零开始，就算有钱也没那么容易啊。 很多时候李朗都帮不了太多忙。于是，大部分的工作都压在了张平身上，他几乎忙成了陀螺，一边盯着设备，一边还得忙着登门拜访招人。 原本张平的生活其实还挺自在的，每天没事就跟同事喝喝茶，下下棋，还不时地能趁假期出去玩。现在他却彻底成了工作狂，每天手机不离手，还要国内国外到处跑，整天不着家。这导致李朗现在都不敢遇到师娘，生怕让骂狠了。 随着冬天的再次来临，大雪又毫不客气的落了下来。鹅毛般的雪花几乎是一团一团的往下落，很快就把整个大地跟房屋树木遮了一层白纱。 冬天是不能施工的，寒冷会让水泥中的水分凝结，还会严重损害施工质量。于是一直忙个不停的工地终于停了下来。 傍晚的时候，李朗刚刚开车把张平送回了家。研究院那边的房子太冷清，还特别冷，住了一段张平就不愿意待了，只能让李朗来送他往返。没办法，李朗最近已经打算帮张平找个司机了。 车子碾开积雪的地面，很快进了巷子，在门口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李朗跳下车，匆匆关好车门就拿出钥匙去开大门。 吱呀。 旁边的门突然开了，露出了刘老头的影子来。 “刘老师，还有饭吗？”李朗一边抖着手找大门钥匙，一边问刘老头道。 “有啊。锅里还剩了点面条。”刘老头走出院子，揣着手走到李朗旁边。 “你们最近在招人？” “嗯，您怎么知道？”李朗扭头看他。“张老师跟您说的？” “不顺利吧？”刘老头笑的意味深长。 “您又知道了？”李朗突然有些无奈。这老头的消息似乎总是那么灵通。 “那能不知道？”刘老头撇撇嘴，“不是张小子说的。不过他找的不是我学生，就是我同事的学生，或者我朋友的学生。人家都打电话到我这来了，问是不是遇到了骗子。” “真的假的？”李朗都有些惊讶了。这信息量太大，老头别是吹牛吧？ 刘老头背着手，不屑道：“我还懒得唬弄你一个毛头小子呢。” 看着刘老头笃定的状态，李朗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很快就满脸笑容，问道：“那，您老能不能帮帮忙联系一下？好歹支持一下您学生的事业啊！” 看这老头的状态，显然对这事胸有成竹。 刘老头瞪了他一眼，道：“早就跟你说了，早点找我不就好了？弄的这事，好像我上赶着找你似的。” 李朗顿时缩着脑袋，连声道：“哪能啊！这是我求您，我求您，再说了，高手都是最后出场嘛。” “算你嘴皮子反应快。”刘老头板着脸，垂到眼角的眉毛都在雀跃一般。 第九十七章 周文毅 事实证明，刘老头总能在不经意中带来惊喜。李朗也是直到这会才知道，这老爷子人脉之广超乎他的想象。 国内技术圈太小了，特别是以前还常常有一些集体攻关的大型项目，所以有很多机会相互认识。再加上刘老头又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以至于那些老一辈学者他几乎都关系不错。而年轻一代的他也认识不少，就算不认识也多跟他的那些同事朋友有联系。 再加上这老爷子又是少有的一直活跃了几十年的那种，几十年下来不知攒下了多少至交好友。 于是，招人的事情突然就有了转机，刘老头几个电话打过去，还真让他说动了几个，趁着鼓励下海创业的风气，很快就离职加入了他们。 这一番折腾下来，人手总算是七拼八凑的差不多了。至于设备，虽然好多弄不到，但总算还是找到了替代品，虽然落后了太多，但好歹也能用。 转眼，又是一年的尾巴到了。 时间即将来到一九九八年，这注定又是个不平常的年份，一场大水恐怕是让很多人刻骨铭心的记忆。 这也许是重生者都要面对的矛盾吧？明知道未来却更要小心的掩盖自己是知道的，不管历史是不是按照原路展开，李朗都只能尽量让自己的作为藏在阴影下。他也许能改变很多事，但很多事他却又不敢去改变。 春节将至，李朗本打算收拾收拾回去过年的，但一个突发情况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老岳父居然不声不吭的到首都了，更没想到的是，还正好碰到了他跟周敏在一块。 “爸！你怎么来了？”周敏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老爹，有些发慌。 周文毅看着闺女，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李朗，一时也懵在那了。 像大多数父母一样，周文毅顿时就感觉心里堵的厉害。这感觉就像，就像自家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收获的却是别人。 一直过了好一会，周文毅才在万般无奈中确定了一个事实，女儿真的谈对象了。看着旁边那小子，怎么就越看越让人生厌呢？ “哼。”他冷哼一声，很快冲女儿招招手，道：“去旁边找个饭店。吃饭去。” 可，看着还站在李朗旁边的闺女，周文毅心里顿时跟刀割似的，恨不得过去掐死那小子才好。 他气呼呼的走在前头，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试探这小子。作为一个父亲，他突然就变的患得患失起来，越想越担心，越担心越烦恼，看着李朗的目光也更加不善。 李朗跟周敏在后边紧跟着。仗着老爸看不到，周敏正一个劲的冲李朗递着看不懂的眼色，李朗则连连点头表示知道。 在一家看着不大不小的餐厅门前，周文毅终于停了下来。他这回拿的钱不多，又不好让那小子看扁了，看这家规模应该还好。 不过，看着眼前的餐厅，后边跟着的李朗却眼角直跳，这老岳丈还真会挑地方啊。李朗印象中，这家店好像是去年刚开张的，因为环境安静，私密性好，再加上服务不错，一开始就是重点面向商务人士，而这些特点总结起来就一个字：贵！ 周文毅拉着个脸找好座位，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却是直接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李朗跟周敏。 “二位，想吃点什么？这是菜单。” “服务员，是我点菜。”对面的周文毅瞪着眼，顿时就不满了。啥意思，看不起他不成？ 服务员询问的用目光看向李朗，确定这不是开玩笑后，这才又面不改色的转向周文毅，“抱歉。这是菜单。” 周文毅接过菜单，看了一道菜，目光刚挪到价格上，顿时吓了他一跳。 乖乖的。什么东西做一盘菜要四百？钱做的不成？ 再往下看，最便宜的都要四五十块。亲娘啊，这哪是饭店，金店嘛这是。 拿着那菜单，周文毅一时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这该怎么办好哦，他兜里总共也就一千来块钱，是他打算领着闺女买点东西的。这一顿饭吃下来，怕不是连回去都没钱了。 看着周文毅迟迟不吭声，那服务员也是好耐心，一直躬身站着，脸上居然看不出什么不满来。 看着尴尬的老岳丈，李朗心里一阵好笑，很快道：“还是我来点菜吧。叔叔，您来首都一趟不容易，哪能让您花钱，这顿我请客。” 说着，他招手示意服务员把菜单递过来。 “那，那多不好意思啊。”周文毅突然如释重负似的，又不禁起了些愧疚。这样似乎有些不大地道啊。 接过菜单，李朗看都没看价格，直接挑了些周文毅可能喜欢吃的点。 服务员终于拿着点好的菜单走开了。而周文毅再看向对面的少年，心里突然感觉捉摸不定起来。 他听的真切，李朗刚才点的菜至少花了快两千，可这小子却连眼都没眨一下，心里对李朗隐约的就有点改观起来。 起码这小子家境应该不错，而且看起来性格也好，长的也还成，这么一看，似乎人也还不错嘛。 “家里几口人呐？”趁着菜还没上桌，周文毅板着脸问道。 “五口，我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李朗稳稳的坐在那，很快答道。 “家里是干啥的？”周文毅继续问道。 “父母都是农民，我自己倒是做了点小买卖。”看周文毅刻意绷着的脸，李朗有些想笑，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啊？你不是学生吗？”周文毅一脸愕然的道。他感觉，自己可能想错了一些事。 “爸！”旁边的周敏却有些不满了，道：“您这是查户口呢？” “你懂啥？”周文毅瞪了眼闺女，道：“哪个不都是这么问的？” 周敏撇了撇嘴，干脆坐那也不说话了，问就问吧，看你最后问出什么名堂来。 从始至终，李朗的表现一直都很得体。这么些年过去，他早就把岳丈脾气摸透了，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烦什么样的，这样存个好印象自然不在话下。 于是，短短一顿饭的功夫，李朗在未来岳丈那的好感顿时一路飙升。再看向李朗，周文毅那真是越看越满意了。 结账的时候，李朗也没拿那么多现金，直接刷卡走人。 出了餐厅，李朗又领着老丈人找了个宾馆住下，忙前忙后的不亦乐乎。 第九十八章 婴儿 周文毅的到来使得李朗不得不改变了回家的计划，不管怎么着，现在第一位的就是招待好他这老岳丈。 问了后才知道，原来周文毅这趟居然还有公务在身。好吧，这位现在在李朗的超市上班，由于杨志杰当初的特意交代，周文毅现在格外的受器重，这才有了这次借出差旅游的好差事。 本来周文毅是打算领着闺女好好转转的，结果现在成了李朗领着他转。长城，故宫，颐和园，反正还是外地游客必去的那几个地方。 就这么在首都转了好几天，周文毅这才满意的领着闺女一块回家了，只余下李朗那寒风中落寞的身影。 又是一个无聊的春节过后，李朗匆匆赶回了学校。 不过，这次开学后他就发现，同学里多了不少抱着英语课本的。 “都准备出国呢！”杜端很快解答了李朗的疑问。 “咱学校公费名额多吗？”李朗好奇的道。 如果不是公费，这年头能负担的起出国学费的可不多。 “不管能不能去，好歹也试试嘛。”杜端一边看着账单，一边又说道：“要不是我这边忙，我都想出去看看了。” 杜端他们现在确实更忙了。趁着课程少了点，他们前些天贷款弄了个厂房，现在专门做一些电子零部件。 “出去也是好事。”李朗点点头，“得有人出去咱们才能学习啊。” 虽然存在一些人才流失，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那些回来的人，才使得中国真正跟世界在文明层面上联系起来。对于这些人，再怎么抬高他们的贡献都不过分。 冬天过去，春天在一阵清风中吹来了。不过，随着春风一块来的，还有沙尘。 首都的沙尘天气还远没有几年后那么严重，但也已经初露苗头，至于人们的直观感受，则只是风有点迷眼睛了。 今后二十年无疑是中国真正开始起跳的年代，但同时伴随的还有环境问题，食品安全，以及各种发达国家都经历过的情况。只是，中国不仅发展过程是开了快进的，就连这些问题也是。荒漠化只严重了十来年就突然少有人提了，雾霾也是从开始到有效缓解不过十来年，这一切依赖于超高的执行力，而这种执行力也是一个国家崛起的必须条件。 春天来了，这是个生命开始迸发生机的季节。不管张平再怎么的不待见花里胡哨的东西，李朗还是让人开始了大规模的植树种花。 趁着植树的好时候，李朗一口气买了几万棵各种树苗，再加上撒的草籽，花籽，可以想象到，过不了几个月那块荒地就将成为真正的桃花源。 春节刚过，张平就把招人的担子扔了，一心扑到了他刚建立起来的实验室里。 其实，他也实在不适合做这事，相对来说，刘老头就要擅长太多了。 作为全国智力资源最密集的区域，首都不仅高校林立，人才更是一抓一大把。而刘老头又在首都的学术圈熟的很。很快的，坐着李朗为他配的专车，他就开始了四处挖墙脚的行当。 “小徐啊，你到底怎么说？给个痛快话。”坐在一个中年人面前，刘老头一副板板正正的学界前辈架势。 “刘老师，我……我还得再想想吧？”徐姓中年人有些迟疑的道。 这人叫徐立民，是刘老头刚打听到的数学界新秀，这不，一大早他就匆匆坐着车赶来了。 “想什么呢！”刘老头顿时眼一瞪，嘴一撇道：“我跟你导师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还能坑你？再说了，你跟这天天要啥没啥的，有啥意思。我那可不一样，要啥有啥，工资直接翻十倍，经费要多少有多少。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那这也太仓促了吧？我，我得再想想。”徐立民仍是有些犹豫。 “还想？”刘老头叹了口气，“那……，那你就再想想。特别是工作烦心的时候多想想，那边有花不完的经费啊！还有，你去了想研究啥没人管，自在！还有还有，你以后就有专车接送了。还有……” 一连串的说了一大堆，直到徐立民眼都快红了，刘老头这才留了个电话拍拍屁股走人了。 跟学术打了几十年交道，他太清楚这些象牙塔里的人想要什么了，而且每个他都有仔细了解情况，很容易就能把话说到对方心坎里。 刘老头挖人的效率有些超乎想象，几乎是不分领域不分地域的挖，短短几个月就几乎能凑齐一所理工科大学了。 这样明目张胆的挖墙脚，当然就招来了不少单位的抱怨，甚至有告状的。但李朗这一没违规二没违法，加上做的又符合时代潮流，就算不满也没什么作用。反倒是李朗自己些过意不去，干脆拿出一大笔钱捐了些仪器设备，这才算落了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还是刘老师厉害啊！” 看着越来越充裕的人员，李朗笑的眼都睁不开了。 他现在是招来哪方面的人才，就专门组织一个实验室，到现在新盖的几所大楼眼看就要不够用了，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当然，代价就是花钱如流水。科研用的东西很多都是专门定制的，产量很少，研发成本就没法去摊开，所以基本都极为昂贵。短短几个月，李朗光采购花的钱就已经达到了好几亿美元。不过，只要能抹去一些时间成本，那就是值得的。 “咱这都算一所大学了啊。”张平看着慢慢热闹起来的园区，不禁感叹道。 “就是有点像摊大饼，感觉就乱糟糟的。……还好钱多。” 就像那句话说的，钱至少能熨平生活中的九成烦恼，剩下的一成还常常是钱不够多导致的。 李朗点点头，答道：“这您放心，我已经在征求大家的意见了，争取尽快弄出个章程来。可以学学人家好的经验，更重要的是咱自己得心里有谱。另外，我还打算弄个投票栏，明天就弄，每周选出几个大家反映最多的问题，咱们就一块研究一块改。改的越多，问题就越少。” “这想法不错。”张平深表赞同。“我感觉以后可以常态化，反正缺什么补什么嘛。” 在不计代价的组织下，李朗的研究院就这么跌跌撞撞的立了起来。没人能想到它多年后的荣光，现在所有人都只是在照顾一个“婴儿”，一个从一开始就吃了过量生长激素的与众不同的“婴儿”。 第九十九章 搬家 当春天彻底站稳脚跟，很快就开始了万物复苏的进程。山上的林木重新变的郁郁葱葱，而在山下，李朗种的树木花草也开始抽芽了。 竣工的大楼陆续投入使用，一栋栋住宅也是成片立了起来，看着倒是越来越有气势了。而且跟去年的那片荒草地相比，改造后的这里也实在美了太多。抬头是山，低头是大片的花木草地，再加上点缀其中的大楼，看着都赏心悦目。 自打年后，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多，总算是有些人气了。随着各个研究项目的成立，这会光人员就有四五百人，研究学科暂时只有四个数学，新材料，半导体，信息技术。这是李朗选择的第一批重点学科，没有再贪心，吃多了不消化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而且，他也没规定谁去具体研究什么，只是在最有前景的几个方向多拿出了一些经费。其实如果愿意，他当然可以把未来的正确方向直接列出来直接照着走就是，但以后呢？还能一直依赖下去不成？他很清楚，一个组织想做长久的事业，那就不能缺少犯错学习的过程，否则那些未来信息就是裹着糖的毒药。 仅仅半年多，研究院就已经初具雏形了，快的让人震撼。对那些原本是忽悠来的学者们来说，这一切更是如同做梦。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他们还在烦恼怎么把那一点经费用好，现在倒好，摇身一变都成了土豪，很多人的经费几乎是立刻翻了十倍还多。李朗做到了当初的承诺，经费真的是要多少给多少，这实在是一种相当美好的状态。 当然，这样毫无约束的花钱显然不是健康的经费配给制度，只是现在各方面都是新立，更规范的制度大家正在研究，李朗倒乐于趁这段空窗期好好展示一些态度。 这些学者是幸运的，他们遇到了科研最好的时代，也是追赶西方的最佳时机。一方面是各种新兴技术初步萌芽，他们可以面对大量新的研究课题，而且这也是中西方起跑线离的最近的一次机会。不过，原本的历史上这会又偏偏是科学界最缺钱的时候，实在耽搁了不少时候。 不过，现在不同了。 今年的雨水似乎多了些，不过谁也没有多想，毕竟多数时候雨水都是好事。 但是，当雨水实在太多，远远超出了人们心理预料的时候，一场大水还是来了。 接着，老家那边也打来了电话，村子同样泡了水。 面对这些，李朗能做的也只是捐款，想以此来缓解心中的不安。 …… 当大三结束的时候，学生们的学业终于告一段落，现在除了一篇毕业论文，他们即将彻底结束大学生活。 很多人都松了口气，这会他们还感受不到离别的伤感，有的只是摆脱繁重学业的欣喜。对很多人来说，这也许是今后人生中最悠闲也最欢乐的一段时光了。 一大早，李朗的小院里就热闹了起来，他准备搬家了。 现在李朗的生活重心都在研究院那边，再在这小院待着实在有点鸡肋，索性一块搬走吧。 隔壁的刘老头也是，这老爷子现在算是迎来了事业的新春天，整天东奔西走，看着都年轻了不少。 “老爷子，您这搬家怎么什么都没拿？”看着几乎两手空空的刘老头，再看看自己这边成车装的行李，李朗顿时就不平衡了。 “有什么好拿的。”刘老头指了指院里，道“本来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那边啥都不缺，我费那劲呢。干脆左右邻居一分也就算了。” “您倒是洒脱。”李朗笑着摇摇头。不过他跟这老爷子不同，他这边东西都是用惯了的，那是一定要一块搬过去。 一直把一辆大面包车装的满满当当的，李朗这才算收拾完了东西。 “您两位坐后座吧！”李朗招呼刘老头跟孙姨道。“有点挤，小心磕着。” 老爷子毕竟年纪不小了，平常还得有人照顾，所以孙姨这次还跟着一块过去。 “狗子，过来过来。”李朗最后才招招手，示意家里的狗子上车。 这货现在已经完全长大了，因为从小好吃好喝喂着，个头比一般土狗大了一圈。 不过它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在门口转来转去就是不愿意上车。 “不跟着走，你想在这等着饿死啊？”李朗摇了摇头，只好过去硬把它拉上了车。 “狗最恋家，你小心它过两天再跑回来。”刘老头抓着还想往车下跳的狗子，说道。 “我知道。那就先栓它几天吧。”李朗点点头，坐上了驾驶位。 车子很快启动，出了巷子。 到了街头，还没走几分钟呢，前边突然堵车了。没办法，跟前两年比，如今路上车子可多了不少。从市区驶过，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看到这两年的变化，高楼多了，汽车也多了。估计也用不了几年，首都就将变成熟悉的模样。 出了城区，又沿着公路一直走，当面前出现一道岔道时，车子拐了过去。 这就是修的通往研究院的公路了。只是双向四车道，算不得什么大路，但也能满足需要。走在路上，不时地就能看到来往的工程机械，估计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里，这边的施工都不会停的。 沿着公路一路直行，不到二十分钟，一片建筑群就映入了眼帘。 到了。 穿过一片刚刚长起来的桃林，又路过几栋大楼，车子在居民区的一栋小楼前停了下来。 跳下车，李朗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楼，眼中全是满意。 “看看吧，以后这就是您新家了。”李朗转身说道。对身后的刘老头道。 刘老头跟着下了车，埋头就往里走，“早就看过了。快点搬东西，这么磨叽呢。” 看着正背着手在那四处打量的刘老头，李朗笑了笑，向旁边一座相同样式的房子走去，他的新家就在旁边。 拿着钥匙开了门，李朗开始往屋里搬东西。 房子虽然是两层，但其实并不大，楼上两个屋子，楼下四个，这是这里所有房子的标准配置。 这边正忙着， 。 第一百章 餐厅 李朗抱着行李来到了二楼，挑了个房间安置好，又匆匆下了楼。 到门口冲隔壁喊道“老爷子，吃饭去吧，可饿死了。” 他从一大早就在收拾，现在都到饭点了，肚子早空了。 孙姨正在院子里打扫，听到喊声抬起头，对李朗道“别去外边了，我做点饭吧？” 李朗有些好笑的道“孙姨，您这迷糊了不是，咱这不是市区，方圆十几里地都没菜市场。您不用做饭，这边有食堂。” “哦！”孙姨拍拍脑门，有些懊恼的道“真是老糊涂了。” 正说着，刘老头背着手从屋里气呼呼的晃了出来。 扭头看到隔壁的李朗，立刻没好气的道“李小子，这房子哪个设计的？蠢死了！弄的马桶，我拉都拉不出来。” 显然，他现在恼火的很。当初他来的时候这还是毛坯房呢，刚才去上厕所才发现装的是马桶。这可真是糟了心了，他那蹲了六七十年便池的屁股哪适应得了这玩意。 李朗顿时就笑出了声，好半天才道“这您可真冤枉人家了，这年纪大了，蹲着容易摔倒不是？马桶多好，您啊，就凑着用吧。” “算了算了。”刘老头摆摆手，道“饭点就别说这些肮脏事了，真是的。回头你去让人改改，我可习惯不了。” 转过脸，他又兴冲冲的招呼孙姨道“小孙呐，走，我领你去食堂看看吧，这边吃饭不要钱。” “不要钱？”孙姨扫完最后一点落叶，眼睛好奇的发亮，“这么先进呐！” “不光不要钱，东西还多还好吃。”刘老头得意的补充道。 目前这边就一个餐厅，离他们这走路都得十分钟，李朗就喊了辆在附近巡视的小型观光车过来。 这里地方太大，又特别重要，李朗可是派了不少安保力量。除了固定的安保点，园区还有不少小型观光车在到处走，一来是巡视，二来也方便职工搭便车。当然，为了防止事故，观光车的马力都很小，最快也就比人快走的速度高一些。 坐上车，没一会李朗就领着俩人在餐厅门口下了车。 这会正是饭点，巨大的餐厅已经聚了不少人，大家或独自用餐，或者三五一群的边吃边聊边吃。虽然话声很多，却都是窃窃私语，整个餐厅都在一种杂乱的安静中。 餐厅总共分成两层楼，四周取餐窗口很多，全国各地的风味都有，甚至还有各式西餐跟日料一类的。 当然，全都是免费的，而且菜式基本几天就一换。 “刘老师！来这边吧！” 李朗跟刘老头打了饭，正想找个位置坐下，却不想遇到了熟人。 是徐立民，就是那个刘老头当初好说歹说拉来的数学家。 “徐老师吧？久仰了。”李朗倒是先笑着打招呼道。 “您是？”徐立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疑惑道。他还真不认识李朗，其实他们俩几个月前还打过招呼的，不过早忘了。 “你老板！”旁边的刘老头笑着提醒道。 “哦！李总，抱歉抱歉。”徐立民连忙道。“你坐。” “没事没事。”李朗把餐盘放下，笑道“喊什么李总啊。我在这就是个学生，各位才是老师。咱们这只有师生跟同事，可没有这个总，那个长的。” 听到这话，旁边桌的人也都笑了起来，显然对李朗的回答很满意。 刘老头也把餐盘放了这边，瞥了眼在那拱手的李朗，嘟囔道“吃饭就吃饭，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他说的声音相当大，周围都听到了。 李朗一屁股坐回椅子，向刘老头道“看您说的，逮着了机会我不得好好收拢人心？各位跑了我可得心疼死了。”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吃着吃着，李朗突然问徐立民道“徐老师，听说您在研究机器学习？” “嗯，没错。”徐立民放下筷子，道“国内这方面研究较少，我恰好又有兴趣。不过这方面又到了瓶颈期，真正到使用还不知道哪年哪月了，前景不明朗。” “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听说你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 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前几天，新的研究经费分配制度已经确立，原本要多少给多少的情况已经结束。而像徐立民的这样前景存疑的研究，经费理所当然是要靠后的，但李朗却又特地另拨资金大力支持，这就能看出很多问题了。 “没错。”李朗点点头，“我感觉这东西有前途，没准过些年就突破了呢，随便投投而已。当然，这只是我个人观点，用的钱也是预算之外，跟定好的规矩并不冲突。” 徐立民有些苦笑不得，点点头道“对于你的看好跟支持，我当然乐意。不过科学从来都不是一枝独秀，很多学科都是交叉相联系的。就像我所研究的内容，说白了就是想让机器更聪明些，做好了自然前途远大，但现在其它条件跟不上啊，光拿钱没用。像最核心的算法，数据跟算力，哪个都没到突破的时机。说白了，现在研究这的都是瞎吆喝，纯粹是兴趣，离真正能用还远呢。充其量下个象棋，就那点算力，用处不大。等到什么时候能下好围棋，那大概才算真正能用了。” “受教了。”李朗郑重的点点头。他对这些情况还真不大了解，创业那些年天天想着赚钱，他的生活跟数学已经联系不大，专业课扔了太多了。 “那早点努力总是好的嘛。您现在最缺什么？”李朗问道。 看李朗的兴趣还这么大，徐立民也来了劲头，“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我想想……算法暂时不用想，至于数据……也实在没地方找那么多，现在就算力还有希望解决了。要不，您就帮我弄个超级计算机？” 噗～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喷饭的，纷纷不可思议的看着徐立民。 这么重要的事，你就这么玩笑似的说出来了？话说，这是开玩笑吧？超算那么容易弄来？ 李朗也是听得一愣，随即突然笑道“您这提醒的好，我们是需要一台。” 国内的超算起步并不晚，也是为数不多的能一直跟紧世界先进水平的研发领域。不过，研发这东西仍旧不是简单的事。李朗当然知道这东西对科研有多重要，在场的也都知道，可以前谁也没想弄一台，潜意识就感觉不成。 李朗却越想越觉得这事紧要，直接站起来，冲四周喊道“张平老师在吗？张老师？” 餐厅里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李朗。 “这呢！”张平在二楼栏杆那探出了脑袋，“什么事？你小子，饭也不让吃好了是吧？” “我就想问你一句，咱能造超算不？”李朗仰着脑袋喊道。 “什么意思？”张平有些发懵，“吃饭呢，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感觉咱们需要一台。前两年ib都能做出“深蓝”，咱们不缺钱不缺人，没道理做不出来吧？” “你说的轻巧。……也不知道又发哪门子疯。”张平有些不满的嘟囔道。“想做的话……那你得先拿钱，再挖点人，对了，还有不少零部件你得想办法。等做到这些再说吧。” 他心里实在是有些恼火的。超算他可没做过，而且这事跟他所研究的并不完全对口。李朗一句话，他就得忙个半死，可以想象，这次的任务一定是他科研生涯遇到的最大的挑战了。 “没问题。我一定帮你弄好。”李朗大声道。 他很快又看向餐厅里的众人，道“大家以后还要什么，尽管提，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李朗的话还在回荡，餐厅里先是一阵沉寂，接着就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来，久久不息。 。 第一百零一章 张绍 李朗的房子一左一右就是刘老头跟张平。不过张平现在是整个园区的总负责人，忙得很，虽是邻居，一整天也时常遇不到一次。 李朗搬到这边以后，上午一般都在自家阳台处理各方事务，到了下午就都是自由分配时光了。他现在很喜欢到各地方转悠，虽然不懂别人在忙什么，但不妨碍他喜欢那种探究的气氛。 多好的地方啊。李朗时常看着眼前的园区感慨道。 某种程度上，他正在做的其实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业。这是一个物质极大满足，高度自由，人们不用适应环境而可以更改环境的地方。显然，这是绝对理想化的状态，愿本只该存在于想象，可李朗却花大价钱实现了。 只能说，有钱真好啊。 如今，他已经亲手营造了这么个梦幻般的地方，并试图把更多人拉到这里。 大早上的，李朗刚跑完步回来，正看到隔壁张平家来了陌生人……。 “喂！你们找谁？”看着在门口转来转去的一对小年轻，李朗问道。 “哦，你好。”其中那男生连忙走过来，指着张平家道“这是张平家吧？怎么没人？” “你是哪位？他亲戚？”李朗擦了擦额头的热汗道。他看着这人是跟张平有点像的。 “他是我爸。……这是哪？到底怎么回事啊，让我来这边人却不在家。”那男生抬头看了看四周，仍是一脸茫然。 “哦，你是张绍吧？”李朗顿时明白了过来，点点头道“你好，我是张平老师的学生。我叫李朗。” 张平是有一个儿子来着，好像叫张绍，听说是在国外留学。 “你好。我是张绍。”张绍点点头，立刻问道“你知道我爸在哪吗？” “他在一号实验大楼。”李朗指了指一个方向。“你妈也不在吗？” 高秀芳还在学校那边工作，只是住宿却在这边，这里每天早晚都有班车来往城区。 “我妈好像出差了。”张绍有些心不在焉的道。 他也实在倒霉，回来没人接就算了，家里还没人，落脚的地方也找不到。这糟糕的一天，还有什么是比游子返乡找不到家里人更惨的吗？ “这位是？”李朗看向旁边站着的女生。张平好像就一个儿子吧？ “这是我对象。”张绍随口答道，又不禁埋怨起来，“这两口子也真是的，整天不着家，算怎么回事嘛。” “你爸忙得很，估计这会也没空回来。我去让人把你家钥匙拿过来吧，先安置下来？”李朗问道。 如果是旁人的家属，那他自然没必要也不会多管，不过张平家该是例外的。 “那可多谢你了。”张绍连忙点头答谢。 等钥匙取回来开了门，李朗又讲了一些这里的大概情况，这才回了自己家。 一直到晚上，张平才终于一脸疲倦的回来了。儿子回来，这自然要庆祝，他特地喊了李朗去他家，又让食堂那边送了点饭菜过来。 “我说，你到底往食堂那弄了多少好东西？连红酒都有？”手里摆弄着一瓶不认识牌子的红酒，张平有些唏嘘的看向李朗。 牌子没听说过，但他认识年份呐，六八年的，这指定便宜不了。 “又不是我买的。”李朗摊摊手，“这些是陈大路负责，只要他不贪钱，我可不管他弄来什么东西。再说了，咱这不还有好些国外回来的嘛？不定哪个就喜欢呢。” “说的也是。”张平搽搽瓶盖，随手递给了对面的儿子。“你来开，负责倒酒。” 张绍连忙小心的接着，小心瞅了眼牌子跟年份，心跳的更厉害了。他一个同学酷爱红酒，他受影响也多少了解一些。看着那酒瓶，张绍心里不禁感慨，他这老子也真是心大，过万美元的酒就这么让他拿着啊！ 开了瓶盖，张绍先为老爹倒了杯，又托着瓶子凑到了李朗的杯子。“李……，李先生，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李朗年纪看着是比他小的，应该不能喊大哥。而且他也不知道李朗的身份，甚至不知道这地方是干嘛的，张平也没说。只是光听俩人的谈话，他感觉这个李朗似乎不一般，估计来头不小。 “什么李先生，你这话就多余了。”李朗摆摆手，开玩笑道“你放心，你爸那是我老师，我哪敢苛待你啊。” 张绍立刻感觉到了李朗的熟络，只是还有些不大适应，于是笑了笑没再多说。 几人吃了菜又喝了点酒，气氛很快轻快了些。 张平看向儿子跟那女孩，问道“你们俩也毕业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一对在一块都好几年了，他早知道，前两年又一块出国留学，想着这会回来是该定下了吧？ “等我们先把工作稳定了吧。”张绍答道。他旁边的女孩则是红着脸不搭话。 张绍现在对工作的事还没什么头绪，尽快稳定下来才是他现在的头等大事。至于结婚，他也没什么急切的，反正只要人在一块，什么时候不都一样嘛。 “还等啥呢？”张平似乎有些不满，道“你们在一块也好几年了吧？听我的，过几天就见家长，趁早领证吧。至于工作……” 他接着说道“你虽然学的计算机，但水平太次，这没适合你的位置。”又指指李朗道“呐，你可以问问他。” 张绍听得顿时有些尴尬，羞恼的满脸通红。他这老爹哪都好，就是喜欢对他说大实话，伤人心呐！ “没问题。”李朗先同情了张绍半秒，这才说道“我投了几个互联网公司，你有兴趣可以去瞧瞧，要是想去别的公司，我也可以替你问问。” “那多谢了。”张绍连忙点头答谢。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李朗来头指定不小，不定就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总共就一瓶红酒，几个人很快就喝完了，反正李朗是没品出什么来，倒是张绍看起来一脸享受似的。 等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李朗起身告辞，出了门转过脸就是自己家，实在是方便。 。 第一百零二章 选题 大四已经停课，要不是突然有学校打来电话，李朗都快忘了自己还要写论文了。 “老爷子，您说这选哪个题目好写？”坐在阳台上的书桌边，李朗看向了隔壁阳台上晒太阳的刘老头。 这老头怎么说也跟计算机行业打了几十年交道了，国内最早一批计算机方面学者，想来听他的该是有用的。 “哪个好写？”刘老头摘下遮阳镜，瞥了眼李朗，“你说说，你们学校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学生呢，实在是最大的败笔！最好把你这样的开除，反正饿不死，不然以后准得把风气全带坏。” “哪有那么严重。”李朗手中的钢笔灵巧的转来转去，笑道“您要知道，我的所有科目全都过了。就算从普通学生的角度来看，我也是合格的。” “那还是混毕业证的。你要是我学生，我一定让你挂的找不着北。”刘老头哼了一声，就扭过脸不搭理李朗了。 这小子成心找不自在呢。 正当李朗还在为选题苦恼的时候，另一边，张平同样也在烦恼，只不过，他烦恼的事情要比李朗大多了。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咱们现在人手严重不够。这是人员招募标准，你去想办法吧。到时候你把人找来，我们负责面试。”张平扬着手里的一份单子，对李朗说道。 李朗手里拿着一份同样的纸，刚看了一眼就止不住的摇头，“您这要求也太苛刻了吧？不好找啊……” “你以为呢我们多容易呢？” 看到李朗摇头，张平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倒轻松，吹完牛甩手把事扔我这了，你知道一个超算多复杂吗？从硬件到软件，我们连一点技术储备都没有，买不到就得从零研发。实话告诉你，这事能不能成谁都不敢打包票。” “那怎么办……要不就撤了？”李朗笑道。 “你敢！”张平突然炸了毛一般，瞪着李朗。 抱怨归抱怨，但张平更清楚这事的意义远不是一台超算那么简单。毕竟，一个大型科研项目对技术进步的推动作用实在太大了。解决极端复杂问题需要大量科学家的合作，而这正是各种科学火花碰撞的时候，重大进展也往往在这时产生。 很多大型项目都需要打通多个学科的联系，等项目最后完成，人们会发现许多原本束手无策的难题已经解决了，而且还顺便培养成了一大群高素质人才。除了有点烧钱，这事的好处太大了，就算研发失败，他们仍然获得了人才，同时那些研发过程突破的技术也是技术储备！ “您别在意，我开玩笑呢。”眼看张平真的要发飙，李朗连忙解释道。 他心里不禁感叹，现在张平的脾气可糟多了，对同事还好，对李朗那是一点不客气。 “我可没心思跟你在这扯。”张平揉揉眉心，道“国内的有经验的估计不好挖，那你就多招募刚毕业的博士吧，作为储备人才。至于国外，前些年那些留学出去的，这些你重点招募，别怕花钱。” “我知道。”李朗有气无力的答道。 一边答应着，他也不禁吐槽，这话说的，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是吧？ “对了。”张平突然说道“你不是钱多的花不完吗？咱们……” 他话还没说完，李朗立刻眼都红了，打断道“老师，您说话可得讲良心！我啥时候钱多的花不完了？这话您也信？” “行了。”张平摆摆手，笑骂道“我就开个玩笑。我的想法是，我们买不到的东西，看能不能收购国外公司，尽量把技术弄过来。顺便也能学习一下人家的经验。” “估计也不容易。不过我尽量。要是实在不行，我干脆在国外自己成立公司好了。”李朗答道。 很多行业不光是产品有禁令，外国人收购重点行业公司同样要面临各种审查，反正都不容易。 等张平走了，李朗这才拿出手机拨打了袁相的电话，把事情交代了过去。 袁相现在负责李朗在国外的投资事务，不过因为多数决定都是李朗自己做，所以他的工作其实并没有多少。李朗就经常会把额外的事情交给他做。 “人尽量找，要让人家看到咱们的诚意。反正你只记得一点，对方开什么条件都好说。还有，你看看能不能收购一些高科技公司，算了算了……等明年吧，那时候收购估计更划算。我说的你都知道了吧？”李朗在电话里叮嘱道。 “知道是知道了。可你这到底要干嘛啊？不认真赚钱，净想一出是一出。”话筒中传来袁相无奈的声音。 自从买了一堆股票后，李朗就往那一扔，彻底不管了。一个商人不好好赚钱，净掺合人家科技圈的事，找不自在呢？ “你管我呢。”隔着话筒，李朗也不禁直咬牙，“再说了，你一个学金融的家伙能理解什么。” “行行行，你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好吧？”袁相语气中满是嘲讽，看不起谁呢？反正在他看来李朗这纯粹是瞎折腾。 “算了，不跟你扯了。说说正事吧！”袁相语气终于严肃起来，说道“你想好没有，买的那些股票到底准备咋办？我跟你说，现在那互联网产业股票都快疯了，劝你赶紧抛售。现在股票交易所都让疯子占领了，从股民到交易员全都疯了。按我们估算的结果，你买的那些公司市值比实际价值高了好几倍。看这架势，崩起来估计能吓死人。” “我知道。”李朗的语气还是相当平静。“你放心吧，真正崩估计得等明后年。我打算在年后抛售，这也没几个月了，你先做好准备吧。” 互联网泡沫的顶峰是九九年，破裂都到2000年初了，这个李朗记忆相当深刻，因为那正好是他找工作那年。就算因为他历史有了变化，想来也不会太多，大半年的提前量已经够了。 “你总算是有准信了啊！”听到这话，袁相突然长出了口气，“我立刻准备。” 他最担心的是李朗一直死咬着不松口，那才算全完了。而且他跟李朗的判断相似，离崩盘应该还有一段时候，足够撤出去了。 。 第一百零三章 诗意 冬天说来就来，几场大风过后，傍晚的时候，雪花就忽忽悠悠的落下来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正做美梦的李朗就让院子里的狗叫声吵醒了。揉着眼眶坐起来，他透过落地窗向外边看去，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 屋里的地暖温度尚可，李朗穿着大裤衩站起来，来到通往阳台的玻璃门边，看着外边还在落的雪花，下意识的打开了门。 “我去！”冰冷刺骨的风顿时灌了进来，激的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砰的一声立刻关上门，李朗连忙跑回去用被子裹着，好一会才算缓过劲来。 找到自己的衣服往身上一罩，武装整齐后，他才又去玻璃门那重新开了门。 风还是那么刺骨，但好在人的脸皮适应力很高，倒是不怎么觉得。 宽阔的大阳台上已经落了半尺厚的雪，天空中却仍有雪花在往下落。 站在阳台边缘，就能清楚的看到远处白雪皑皑的山林，还有这满园的雪白。 清晨的园区还相当安静，侧耳听去，只有沙沙的落雪声。哦，还有正在雪地里撒欢的狗子叫声。 不远处，雪幕遮掩下的几栋大楼安稳的立着，迷迷蒙蒙的跟远处的山林倒是交相辉映。 李朗张开胳膊，脑袋仰着，心中只觉得诗意迸发。 只是，任凭他脸色憋的通红，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句“啊～！好大的雪！” 李朗终于叹气的垂下手，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踢踏着脚下的雪地，他很快找来了阳台上放着的躺椅，把雪扫干净，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天气，最适合当雪人了。 吱呀一声，旁边的院子突然传来一道开门声，接着就看到张平出了门。 “老师，早啊！”李朗打招呼道。 “嚯！”张平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了在那沐雪的李朗。 招招手道“正好。我有事回城，你开车载我回去吧。” “好嘞！”李朗正愁闲得慌，立刻答应了一声，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噔噔噔的回了屋子。 不到一分钟，他就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跟张平在门口汇合后，李朗冲不远处巡视的雪地车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园区的安保都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在附近，保证随叫随到。今天他们还特地换装了雪地车，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大雪天气。 乘雪地车一直走了好几分钟，他们才终于出了园区的范围，最后在一片停车场停了下来。 整个园区是禁止小轿车通过的，所以有车也得存这。 找到自己的车，让人为车子换上防滑链，李朗这才载着张平向市区方向而去。 虽然园区跟市区在地理上属于同一区域，但李朗一路开车走过去，总感觉城市里的雪要小多了。 嗯，连雪花都没园区的漂亮。 到了市区，路上的车子不少，却都是慢吞吞的。这会正是上班时间，但积雪实在太厚，现在又碾成了冰坨，可不敢开快了。 张平要去学校，准确的说是首都的各大高校。 “老师，您这趟是为了啥事？总不能是走亲戚吧？”李朗一边开着车，笑道。 “谈合作。”张平在后座应了一声，道“我们总不能闭门造车。先前我托刘老师联络了一下，打算跟各大高校谈合作的事。互通有无嘛！” “咦？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李朗瞥了眼后视镜，奇怪道。仔细想想，确实没人跟他说这事啊！ “你？”张平笑道“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不懂，也帮不上忙。再说了，你不是一贯不管事的吗？” 李朗摇了摇头，无奈的道“这真是没地方说理了啊！您说说，好歹那也是我掏钱啊，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这个匿名英雄？” “你想怎么尊重，要不我们一人写一封感谢信送你？”张平忍着笑意，说道。 “哼哼，那还是免了吧。我怕你们纸不够用。”李朗撇撇嘴，不再说这事。 “不过这事确实要跟你说一声。”张平突然又道“我们打算把园区实验室向各大高校开放，而且在一些研究项目上合作。我们有钱有设备，学校有技术储备，共同进步嘛。你有意见吗？提醒你一句，这可能会使经费涨很多。” “没意见。”李朗故意拉长了语调，说道。 “其实吧，你有意见也没用。啥都不懂，那就别想指挥别人。”张平抱着胳膊，笑呵呵的道。 “那也好，反正你们干啥我不管，咱都看结果呗。”李朗无所谓的道。 很快的，两人就到了第一个目的地。出乎意料的是，报出名号后，居然还有好几个人迎接他们，一个个的别提多热情了。 李朗所不知道的是，他们虽然低调的很，但其实圈内人已经传开了。别的倒没人在意，就听说一点，那里经费多的花不完！真是的，原来搞科研的也八卦啊！也不知哪传出去的谣言。 不过他们这土豪的名气算是传出去了，如今要来谈合作，哪能不欢迎？ “赵教授，我们先前电话约好的那几项合作，您看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张平端坐着，看着对面的老者。 “这个没问题。我们也想尽快啊，学校那边已经快通过了。”那位赵教授同样满脸热情。接着他似乎有些迟疑，还是问道“只是……我想确认一个事，您那边经费情况。您知道的，这事很重要。” “当然！”张平点点头，说道“实不相瞒。就这几个项目上，我们批准的总预算有十二个亿，经费应该是充足的。” “十二……咳咳。那就好，那就好。” 事情本就是约好的，张平过来只是确认一些具体事务，很快的就告辞了，接着向下一家过去。 不过，李朗没走几家就有点后悔了，张平在那张嘴闭嘴就十亿八亿的，花的都是他的钱……，听的心疼啊！ 李朗也不禁嘀咕，他知道做的是烧钱的事，可没想到这火还越烧越旺了啊。大概，也就他敢这么一直往里添柴了吧？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雪终于停了，不过天色还是沉的厉害。 匆匆吃了午饭，他们的最后一站是本校。 俩人才刚到，张平就让他的几个原同事热情的拉走了，只余下李朗在那孤零零的站着没人搭理。 “算了。我就当匿名英雄好啦。” 自语了两句，李朗这才摇头晃脑的向图书馆的方向奔去。他知道，这会周敏准在那边呢。 。 第一百零四章 团聚 在图书馆的四楼西北角落里，李朗果然找到了周敏的身影，她很不喜欢变化，所以多数都在固定的区域。 路过一片书架，李朗随手拿了一本书，然后晃晃悠悠的坐到了周敏对面。这实在不容易，他这会来居然还有空位，八成是正值饭点的缘故吧。 李朗坐下后，眼睛盯着对面。周敏终于感觉到了目光，一抬头，正好看到了笑吟吟的李朗。 两人相视一笑，就又装作不认识似的各自看书。 有心思看了眼手里的书，李朗才发现是本哲学史。 就这么，一直在那熬了好几个小时，眼看天色都暗下来了，他终于站了起来。 “走，出去转转吧。”李朗催促道。这天气，冷静冷静的，就适合窝在家里或者跟喜欢的人一块走走嘛，在图书馆看书实在是他所不能理解的行为。 “好吧。”周敏点点头，背着书包跟李朗一块走了。 冬天的白天短，这会才五点多，但天色看起来已经相当昏沉了。地面上全是闪着点点光芒的积雪，至少有半尺厚，不过已经扫出来了一条道路。 “你毕业论文准备的咋样了？”漫无目的的走着，周敏问道。 “这就不劳您担心啦。”李朗指了指脑袋，笑道“都在这呢，说不定还能弄个优秀论文呢。” “又吹牛！”周敏紧了紧围巾，手揣到了李朗的棉兜里。“对了，你办的那什么研究院怎么样了？张老师都因为这辞了职，这最后要是不成那可害了人家了。” “切！”听到这，李朗突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道“害了他？他现在可是威风的很，拿我的钱到处烧，还整天训我。要不是不敢，我现在是真想把他辞了。” “烧钱？”周敏却抓到了一个奇怪的词汇。 “就是形容花钱花的厉害嘛。”李朗手向上挥了挥道“轰的一声，就跟烧钱似的花。” “你这张口就来。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周敏抱着李朗的胳膊，咯咯笑道。 “夸张？呵呵。”李朗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光今天这一天，张平就许出去了不下五六十个亿。装满一个屋子没问题吧，就是拉过去烧锅炉也能让全校人喝一碗热水了。 “不说这个了，这眼看快毕业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李朗问道。 “打算……”周敏想了一会，说道“我也不知道，听说过了年有校招，要不我先去看看？”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总得有喜欢的事吧？”李朗接着说道。对这些，他还真不知道。他没问过，周敏也从没提过。 “理想的生活吗？那当然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喽！”周敏满眼憧憬的道“最好是有一个轻松而且有意义的工作，有一栋大大的房子，有亲爱的家人，有很多空闲。不用因为环境改变自己，想去哪，立刻就开着车子去，想买什么，立刻就能不看价格的买。多好啊！” 李朗抓着她的手，感慨道“是啊！想的真美啊！” “嗯？”周敏立刻停下，一脸古怪的看着李朗。 李朗顿时反应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怎么了？想的确实美啊！多美啊！” “你就不能换个词啊！这叫梦想！” “对对对，还是你有文化，是梦想，我这人就吃了没文化的亏啊！”这时候，李朗自然不能吝惜自己的赞赏。 …… 今年的期末总算不用考试了，在似乎在加速走过的时光中，大四学生们就这么结束了他们最快乐的一个学期。 今年春节李朗不打算回家过了，他想接一家人来首都过。趁着父母身体还好，就尽量让他们的生活多些新奇跟老年的回忆素材吧！ “你爸提过咱俩的事吗？要不这次也让他们过来，两家人一块过春节，提前认识认识嘛。”载着周敏回家的路上，李朗笑着问道。 “我爸还没跟我妈说呢。”周敏眼睛看着窗外，“我妈知道了八成不乐意。” “理解理解。”李朗点点头，突然想起了当年登门时受到丈母娘的白眼。 当年结婚那天，老两口那哭的啊，这会想想都跟在眼前似的。 把周敏送回家，李朗又转向去了自家方向。 老家这边前两天才刚下了雪，而且还不小，只是没有首都那边冷而已。好在一路上都是柏油路，还算好走，傍晚的时候李朗也到了。 他到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收拾东西，李朗已经提前打了电话，明天他们就得出发。 “你弟没回来？”李恒志看了眼李朗身后，问道。 “他这两天在我那边，这么远，不值得来回跑了嘛。”李朗答道。 “嗯。”李恒志点点头，指着地上的一堆行李，道“咱去那边还得拿啥，你看看？” “啥都不用拿。”看着那铺盖卷，李朗有些苦笑不得。“我那边啥都有，你们人过去就成。” “哦。”李恒志愣愣的应了一声，“你不是开车回来了吗？还是拿着吧。” “好吧好吧。你们想拿就拿。”李朗摇了摇头，也不再计较这些。 李朗刚回来，他老娘就已经在厨房忙着了。很快的，一晚热气腾腾的鸡蛋汤面就端了过来。 李朗坐在那一顿吸溜，没一会一碗面就下了肚。吃了饭，他找到自己的屋子倒头就睡，开一天车也实在累坏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在村子还在睡梦中时，李朗一家人就早早的忙碌起来。家里的黄狗已经托了亲戚喂着，门窗锁好，厨房厨具放好，直到李朗再三催促了，一家子这才坐上车。 一路上，李恒志两口对车子的兴趣倒更大些，不时地捏捏这，瞅瞅那。旁边的李蕊则一直趴在车窗边，显然，她对外边的世界更好奇一些。 下午的时候，车子就到了首都地界。李朗特意领着他们来到市区，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是要好好置办些东西的。衣服不用多说，吃的用的也都买了一些。 “哥，这怎么又出城了？”买完东西，李蕊眼看着外边越来越远的高楼大厦，有些奇怪的道。 “哦，我现在不在城区住。在郊区做起了事业，在那边住。”李朗解释道。 车子一路走着，很快路边的房子越来越少，以至于到了那条岔路上彻底成了农田。 在园区边的停车场，李朗招来了一辆巡视车，帮着把东西放车上，载着一家人向园区里去。 “就是这了。”在自己的小楼前，李朗终于停了下来。 “爸妈！” 刚招呼着家人下了车，李平就从屋里跑了出来。这小子这两天都一直在这待着呢。 这下好了，一家人算是聚齐了。 。 第一百零五章 空气 到了春节，园区里的人走了不少，也冷清了许多。他们这边是没有节假日这一说的，只要不耽搁工作，什么时候想回去通报一声就成。 一大家子的到来总算让李朗的小楼热闹起来。特别是俩小的，简直闹腾的不像样了，一会在那争着电视遥控器，一会又一块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喂，”李朗突然抓着了李平手里的游戏机，“哪来的？” “啊？”李平茫然的看着哥哥。“我买的啊。” 旁边的李蕊也是着急的看着大哥，她刚才好不容易赢了一局，这会正在兴头上呢。 “净买没用的东西，还带坏小蕊。没收了！”李朗冷着脸，不由分说的把游戏机揣到了自己怀里，接着他又进了自己屋子，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平眼睛愣愣的看着，手还保持着手持游戏机的姿态，好半天才长嚎一声歪倒在沙发上。 他招谁惹谁了啊？他又不上学，玩游戏机有错吗？ 接着他就看向旁边的李蕊，怒气冲冲的道“都赖你个死妮子，你替我把东西要回来，快去。” “切！”李蕊瘪着嘴，有些可怜的看着二哥。果然，全家最蠢的就是他了！大哥刚才那是教训人吗？她看的清清楚楚，大哥刚才都在后边看了好一会了，那样子分明是自己想玩啊，能要回来才怪了。 “哥，你多吃点核桃，该补补脑子啦。”扔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李蕊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回了自己屋子。 李平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妹，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把脸埋在沙发枕上，叹气道“啊呀呀！真是倒了大霉了。” …… 第二天一大早，李朗先前托付在食堂那边的狗子回来了。 汪汪汪！ 看到家里多出来的好些陌生人，它立刻冲着屋里叫唤起来。 “别叫唤了。”阳台上，李朗连忙喝斥道。 汪汪！ 狗子昂着脑袋，看向了高处的李朗。 “这是自家人，再叫小心你的狗脑袋。”李朗故意沉着脸道。 嗷嗷。 狗子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夹着尾巴就回了自己的狗窝。 “这狗不错，城里的狗都训这么聪明啊！”蹲在屋门口看着那狗，李恒志笑着夸奖道。 “也没训过，这家伙是有点小聪明。”李朗捏着冰渣子，转而又笑呵呵的逗起了狗子。 没了游戏机，刚起床的李平整个人都有点蔫了，抬头瞥了眼阳台的李朗，趁他不注意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他前两天就搬来了，坐着巡视车转了好久，对这边再熟悉不过了。 李朗没注意到李平出去，他这会正守着电脑，查收邮件。这边早就已经联网了，李朗接收的是莱莫斯发来的一些资料。 数字音乐公司要上市了。 成立两年来，数字音乐公司的竞争者是一波接一波，地位反倒是越发巩固起来。在李朗有意无意的提示下，公司陆续推出了好几款新产品，顺便把两年后苹果推出的ipod提前弄了出来，甚至还有进军手机行业的打算，现在算是成了正儿八经的科技界小巨头。加上又跟互联网扯了那么一点联系，趁着现在的互联网泡沫，公司估值是一路飙升，早都过百亿美元了。 到现在，李朗脑袋里的想法也算挖的差不多了，再往后估计提升有限，他这才想趁着现在机会，赶紧上市圈钱。等风口过去了，到时候不定又该怎样呢。 于是，原本一直抵制上市的李朗，这一段突然又极力推动起了上市的事。 上市嘛，这对所有人都是赚钱的大好事，各方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上市！而且要用最热闹的方式。 很快的，各种宣传开始不要钱似的循环播放，各种包装手段也同时不要脸似的大吹特吹，反正目的就一个，让上市后的股价涨高点。 作为数字音乐公司最大股东，虽然先前因为各种原因又出让了部分股份，但他手里的公司股份还是高达百分之三十五。而作为创始人，他的影响力同样相当的高，一连串的准确预知已经让他获得了所有人都尊重，包括别的股东，连公司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都出自李朗手中。 等他读完了邮件，太阳已经从树梢露了出来，红彤彤的，实在美不可言。 院子外边，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小年轻突然骑着辆自行车停在了门口，冲阳台的李朗喊道“李先生，您定的早餐来了。” 目前餐厅那边提供送餐服务，专门的有一个餐厅网站，园区里的人只要用各自账号登陆就可以随时点餐。当然，全是免费的。 “哦。”李朗应了一声，对院子里正打游戏的李蕊道“小蕊，游戏机先放那，去门口接下饭。真是的，一会你二哥看到了又是个事。” “知道了。”李蕊嘴里应了一声，手里的游戏机往桌子一放，立刻冲向了门口，把饭盒接过去，连忙又跑回来拿起了游戏机。 李朗站起来抻了抻胳膊腿，这才慢腾腾的下了楼。 “李平呢？”李恒志左右看了看，没有二儿子的影子。 “不用管他，不定又去哪疯了，反正他在这边也熟悉，随他便吧。”李朗一边打开了那个大饭盒，说道。 李朗定的早餐并不算丰富，小米粥加几个小菜，几个馒头而已。早饭嘛，哪能大鱼大肉的吃。 隔壁刘老头回城跟他儿子一块过春节去了，这才使得附近格外冷清。张平倒还在，不过他家就剩他一个了，他媳妇儿子都在老家那边。原来是张绍准备结婚了，按习惯得在老家办一场，酒席彩礼要制备，还有房子也要翻新，这都得家里好好准备。不过作为这边的负责人，别人能回去，张平却是走不开。他打算的也是到前一天回去，婚礼结束就立刻回来，不耽搁事就算了。 随着北风越发凛冽，气温又开始缓缓降了下来，园区这边有山峰遮挡还算好些，但天气还是一场风胜似一场的冷。 园区的暖气已经全力运转了起来，为了维护园区环境，都是电烧水产生的蒸汽再通过管道传送到各处。 因为实验室有时候要用到大量电能，所以园区早早的就扯了高压输电线过来，电量供应一向充裕，烧水这点电还真不算什么。 反倒是首都城区那边，烧煤产生的烟尘几乎笼罩了整个城市，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口罩成了出门必备。幸运的是，李朗当初特意园区选在了这个上风口，好空气总算是保持住了。 。 第一百零六章 节后 大年三十这天，园区留守的人已经很少了，李朗干脆把大家召集起来，就在餐厅一块热闹热闹。 他还特意让人摆了一张大幕布，所有人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看着春晚，当真是好不热闹。 在这的来自哪的都有，干脆也不讲什么习俗规矩，热闹就成了。 因为这边离山林近，又是干燥的冬天，烟花就免了，最后干脆从实验室弄了些不知名的东西，闪光噼里啪啦的也算壮观。 在这了没几天，李恒志夫妻俩却待不住了，说什么也要回去。 李朗这边突然又忙了起来，他也实在没空开车送他们，只好派人送老两口回去。李蕊也跟着回去了，她今年已经高二，尽早回去收收心也是好的。 李平倒是不用回去，他们汽修学校开学得到正月十五了，他也乐得自在。最让他高兴的是，李蕊回去后，大哥终于再没有借口限制他了，不仅要回了游戏机，甚至连他弄回来了一台dvd播放器也不管了。这可乐坏了李平，整天窝在沙发上，不是打游戏就是看电视，要么就抱着一摞碟片看，生活几乎都颠倒了。 事实上，李朗这几天也确实没心思管李平，一直都在忙着跟袁相那边联系。 袁相今年又没回国过年，前些年他是不舍得花钱，今年则是有大事要忙，当然，他本人其实也并不大愿意回去。 自从赚到了那一大笔佣金，袁相算是彻底体会到了美帝富人阶层的美好生活。在那里，大多数特权都是能用钱买到的，而且完全合法。不得不说，这种把特权摆到明面上买卖的举动，也实在高明。 原本袁相还发愁的永久居留权，现在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受挫的恋爱也陡然路转，别墅，豪车全都到手。短短一年不到，他就完成了人生的一系列巨大逆转。 袁相是傲气的，但他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财富大部分是要归功于李朗的。毕竟，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有人提携的话，怎么可能赚得到那么多钱？哦，当然有个家伙是个例外。 袁相一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换个角度看，他也许是把生活当做了一场买卖，而且他绝对是那种公平交易，童叟无欺的一类人。 现在，他就自觉有人情要还李朗。中国人一有机会大抵都是很想当老大的，袁相同样是这样，他很想自己办个投资公司。不过，他还是暂时搁置了单干的打算，先为李朗再工作一段吧。 春节还没完全过去，李朗就跟袁相布置起了抛售股票的事。其实，原本李朗还想再拖俩月的，但袁相那边突然传来消息，数据分析团队在分析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数据后发现抛售的量在悄悄增加。虽然那相对于总量并不明显，但这却是一年多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李朗跟袁相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有人要拿钱走人了。在这种狂热的时候，普通股民更多都在进场，也不可能抛售到引起这种异常，那只有一个解释大玩家在撤走。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相对于普通股民，那些大玩家的嗅觉要敏锐的多，他们是巨大的不稳定因素。总之，大多数普通股民不明白的是，在泡沫崩溃前的最后一口气时撤离是愚蠢的。 就算知道历史，面对这种情况李朗还是不敢赌，谁知道历史会不会变？不，一定会变的。毕竟，他当初投入了上百亿美元啊。况且，到现在他手里握着的股票价值已经翻了好几倍，这撤离的影响就太大了，他必须留够撤离机会，不然恐怕很难顺利拿钱走人。 明白了这些，李朗立刻决定抛售手头的股票。当然，这时候是不敢大规模撤离的，必须是细水长流似的，把股票一点点变成现金。 股市的疯狂在继续，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大量资金还在涌入，但李朗跟一部分人已经打算走了，恰好，那些新进入的资金能帮忙稳住他们离开后的股价。 李朗决定最先抛售那些他没听说过的公司，这意味着它们很可能撑不过这次泡沫，风险最大。而像亚码迅一类后来大名鼎鼎的企业，那是根本不用担心的，就算泡沫崩溃，过不了几年又会很快反弹回去。 整个抛售过程会长达好几个月，有序撤离是个大问题，李朗并不急，反正时间还算充裕。 汽修学校那边刚一开学，李朗立刻不由分说的把李平撵了回去，游戏机什么的统统没收。这小子，就这几天不留意，快玩疯了都。 春节才刚刚过去，园区里很快就又热闹起来，李朗隔壁的张平先回来了，接着刘老头也由他儿子送了回来。 儿子刚结完婚，心情还没缓过劲来，张平又一头冲向了实验室。 不止是张平，很快的，李朗也没办法清闲了。最后一个学期，他还要面对毕业论文这最后一道关卡。 不管哪年月，毕业论文都不是容易的事。首先找参考资料就是个问题，现在可没有那么方便的网上查询方式，学生们很多时候只能找纸质版资料。前一段，学生们大部分准备时间都在做这个。 李朗选择的论文题目是关于计算机未来发展的，不得不说，这题目实在有点大了。不是能不能写好的问题，而是这其实就不该是本科阶段研究的问题。不过对李朗来说，这却是最轻松的方向，好吧，他其实就想偷懒而已。 坐在电脑前，手指噼里啪啦的一顿敲，没两天他就拿出了一份好几千字的论文，接着兴冲冲的交到自己的指导老师那。 他的指导老师是个老头，姓陈，过两年就该退休了，这次算是发挥余热。 “你这写的不错嘛。”陈老头笑呵呵的对李朗说道。 “那老师，这能过了吗？”李朗连忙问道。 “不错不错。没有语病，文章格式也很准确，文笔不错……好了，发回去重写吧。”陈老头笑呵呵的把论文又递向了李朗。 “啥？”李朗瞪着眼，顿时愣那了。 “您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陈老头向后倚着椅背，笑道“不合格嘛，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这满篇都是猜测，唯独缺乏严谨推断跟依据，过不了不是很正常吗？” “额……”李朗咽了口吐沫，“老师，您看，我该怎么改呢？” “我怎么知道。”陈老头摊了摊手，却一脸期待的道“你试着写呗，我也实在好奇你最后能写成什么样。” “老师，我想换题目。”看到这架势，李朗果断选择放弃。 “换不了啦。”陈老头早有预料似的，摇了摇头，笑道。 “老师，我真的写不好这个……” “我相信你。” 到最后，李朗终于还是没能改成题目，垂头丧气的走出办公司，他愁的眉毛都快拧一块了。 谁能想到，他这临毕业又来了这么一出，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 第一百零七章 结束 春天的脚步不知不觉的就近了，几场暖风刮过，地上的各种植物就齐齐冒了出来。 “今年雨水不怎么样啊！”刘老头正在侍弄院里的小花圃，抓了一把土，摇头道。 “是不怎么样。今年沙尘可是越来越大了，还好咱们这有山挡着。”李朗正坐在阳台上查资料，突然扭头说道。 “还不是把地力勒索的太狠了！”刘老头拍拍手，叹气道“我一个搞地质勘探的朋友说，现在西北草原那边沙漠跟摊大饼似的，扩疯了都。咋办嘛，照这架势首都都得让沙子埋了。” “这您放心。”李朗端起茶杯嘬了口，又继续说道“没那么严重。咱们就这点最好，什么事只要引起重视，那过不几年就能解决。别看这沙尘现在闹得凶，过不多少年又是消灭的干净。” “你倒是乐观。”刘老头嘟囔道。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这还招人不？这些天老有人问我。” “哦？”李朗顿时来了精神，“都是研究哪方面的？” “多是些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学科，眼看日子都没法过了。这不，听说你这不缺钱，就来碰碰运气。你这怎么说？”刘老头抬头看着李朗，语气轻松，眼中却满是期待。 “那好啊！”李朗翻坐起来，道“这事你得找张老师。也算巧了，这边正打算扩招，只要能通过评估，那就来呗。” 股票市场收回来的资金让李朗手头的钱空前充裕起来，他很快就起了扩张的心思。 “评估？还有评估？”刘老头有些茫然的道。 “你不知道？”李朗摊摊手，道“前一段刚定的规矩，要正规化嘛。” “那倒也好。”刘老头点点头。 转眼看到李朗又在那忙了，他突然笑道“你这临毕业了，怎么才突然转了性子，这是想最后当几天好学生？” 李朗侧脸看了眼刘老头，确定这老爷子不是消遣他，这才道“我是那样的人吗！？还不是摊上了个烦人的指导老师。不好好写不成啊。” 刘老头突然笑起来，喊道“那这可真是喜事啊，总算有人治治你了，省的你有点成就就不知道哪跟哪了。” 李朗突然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老爷子，您就别幸灾乐祸的了，我这都快烦死了。” “烦了？烦了好啊。总比你天天在那晒太阳要好。”刘老头当然不为所动。 “算了算了，没法跟您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李朗瘪着嘴，很快又转回了自己的电脑。 李朗是郁闷的，在指导老师那，他感觉受到了严重的双标。同样都是受他指导的学生，为啥另外两人就有认真指导跟分析，到了他这却永远都只有一句不错，拿回去改吧。 李朗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压根就是一份永远也改不好的论文。他也是干脆的很，感觉差不多了就往那一撂，说什么也不改了。就这么一直拖到答辩前夕，他这才总算获得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作为大学四年的最后一道坎，毕业答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过不了那是真的毕不了业的，二次答辩都是好的，最惨的还可能要延迟毕业。 答辩这天很快就到了。来到所在的教室，李朗看着周围已经有些面生的同学，突然有些伤感起来。生活有时候也实在残酷，熟悉了好几年的人，因为一次毕业可能就永远也遇不到了。接着那些人就会成为脑海中一个印象，而且越来越模糊，仅仅两三年后，就算脸还认得，但名字却很可能再也想不起来。彻底成了过客。 心里唏嘘两句以示诚挚后，李朗很快又把注意转到了眼前的事。 对于答辩，他不算陌生，当年也经历过的。只是，这会他却完全没了当年的紧张。跟他所经历过的事情比，这些实在只算是一场生活的小游戏。 学生们一个个的登上讲台，李朗直愣愣的看着，等的无聊又无奈。这样的答辩可能要持续一天，还好，李朗不在末尾，大概上午就能到他了。 终于到了他，李朗立刻大步走上讲台，跟几个老师点头致意。 “李同学，开始吧。”看到李朗，刚才还一脸严肃的几个老师突然就变的轻松起来，倚着椅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对于李朗，他们自然是了解的，想不了解也不容易。最开始，他们还只是知道学生里多了个做生意厉害的，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趣闻。 可随着李朗越折腾越厉害，情况又是不同。对这个基本不上课的家伙，谁还能没点好奇心呢。 李朗的态度还是相当认真的，工工整整的用粉笔写好题目，拿着准备好的稿子就读了起来。 除了论文的内容有些新意外，李朗的整个答辩过程有些平平无奇，起码在几个老师看来是有些失望的。这样的家伙怎么会这么老实？实在是白瞎了原本的期待。 答辩结束，李朗出了教室就正好遇到了站在外边的杜端跟羊舌卫。 “两位，你们这是专程等我的？”李朗笑道。 “大哥，你想多了。”羊舌卫撇撇嘴，指指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厕所，“我们刚从厕所出来，在这缓口气。你说说，咱们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也太不人道了。” “算了吧。”李朗摆摆手，“这都快走了，你嘴里还是多说点好词吧。以后想体验这些你都没机会。” 打量着李朗，羊舌卫突然促狭的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有多愁善感的时候？” 李朗白了他一眼，“我真不想搭理你。就得等到结束了你才后知后觉是吧？” “额……”羊舌卫有些尴尬，小声道“毕业了嘛，不该高兴吗？瞧瞧你们这，都跟失恋了似的，哪有必要嘛。又不是不能回来了。” 旁边的杜端摆摆手，对李朗说道“别管这家伙了，就是个直心思。你答辩怎么样？没问题吧？” “还好吧。”李朗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算了算了，不聊这个，走，吃饭去吧，我请客。” 仨人边走边聊，随着人群，也很快出了教学大楼。 。 第一百零八章 随着毕业答辩结束，大学生活算是划了半个句号。只等毕业证学位证到手，再拍最后一张能凑齐人的毕业照，句号也就能画圆了。 一家餐馆里，李朗正跟杜端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毕业了，都打算干啥？”李朗斜倚着椅子，问道。 “我们俩手头攒了点钱，当然继续扩大事业嘛。”杜端正跟一盘花生米斗争，头也不抬的说道。 他跟羊舌卫俩人的事业也做得不错，现在专门做电子零配件加工，好像发展的还不错。 “有你这榜样在，哪个看了不眼红？老老实实工作谁还坐得住。不光我们，咱班里好些都打算着创业呢。”羊舌卫自个端着瓶啤酒，在旁边插话道。 李朗听得一愣，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张平当初跟他说的话。他果然成了示范……，只是，这示范到底算好算坏，还真的有待商榷啊。 夹了一大口菜，李朗一口吃了，又感觉缺了点什么，顺手拿过羊舌卫刚打开的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瓶才放下。 ……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学校生活的最后时刻还是到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拿着刚领到的毕业证跟学位证，李朗他们连租来的学士服都还没换下来呢，辅导员就把学生喊过去，打算趁这会照几张合影。 队形刚站好，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是李朗的。 “李朗，这会你还接啥电话嘛。” 辅导员正组织队形，看到李朗拿着手机，有些不满的喊道。 李朗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袁相。他只好冲老师点点头，不好意思的道“老师，这电话有点重要，我打完电话就过来好吧？抱歉抱歉。” “那好吧，你快点，这边等着你呢。”辅导员只好摆摆手，说道。 虽然李朗很少露面，但光是从他那零碎的消息里，谁都知道这位不是个一般的。于是到了这会合影时，李朗就突然变得重要起来，有合影在，以后说不定就跟人吹两句呢。 “好的，好的！”李朗点点头，快步走到一边，接通了电话。 “李朗，这边出大事了。”刚一接通，话筒那头立刻传来袁相的喊声。 “怎么回事，慢慢说。”李朗压抑着心头的悸动，心里转眼已经想到了无数可能。 “泡沫可能要崩了。”袁相终于说了一句。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李朗咽了口吐沫，急切的催促道。 “我们这一段可能抛的太多了。”袁相很快说出了他的猜测，语气有一些懊恼，“前一段只要我们出手股票，立刻就有人补上去，可今天我又出手了一部分，那几支股价却一直下挫。这是个很严重的信号，说明很多人开始迟疑，狂热要结束了……” 正说着，话筒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接着就是一阵骚动。好一会，才又传来袁相有些颤抖的声音“崩了，真的要崩了！股价开始大量僵持了。李朗，我们怎么办？” 隔着话筒，李朗都能感觉到袁相的焦躁。 李朗还在想着对策，袁相又问道“要不，立刻全部抛售？” “抛个锤子！”李朗连忙喊道。有些恼怒的骂了一句，“不能抛售，我们不能当最后一根羽毛。你听好了，剩下的不抛了，一直留着。” “啊？”袁相听的有些茫然。“那么多钱！你不要了？” 那是二十多亿！虽然跟总收获相比不值一提，但那不是二十块啊。 “这钱能要吗？”李朗压低着声音，“你不想想，羊毛是那么好薅的？要知道，我们是外国人，我们不是那些财团。先前人多凑热闹也就算了，没人顾得着咱们。可现在热闹要散了，咱们要是领头起哄，那人家还不恨死你啊！到时候都不用出手，直接把这事往报纸一登，你信不信，想干掉你的人能从西海岸站到东海岸。” 这会正是僵持的时候，要是那么大一笔抛出去，可能立刻就崩了。这个锅没人背的起。 “我，我明白了。”袁相很快答应道，这会他冷静下来，也已经想到了很多。 李朗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放心，这剩下的股票赔不了，大不了再等几年，保证又反弹回去。” 他特意把那些看好的股票放在后边抛，就是为了防止陷里边，现在果然起到了效果。 不过，现在的情况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半年，互联网泡沫整整提前了半年崩溃，毫无疑问，这是李朗这只蝴蝶的影响。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那么多的股票在短短几个月抛售，没有动荡才怪了。只是现在看来，这连锁反应实在有些出乎意料的大。 “我知道了。”袁相的语气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沉稳。 “就这样吧。”李朗看了眼远处的人群，很快说道“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就在那看着。知道了吗？” “我明白。” 挂断电话，李朗一路小跑着回到合影的人群里，挤出一张笑脸，终于拍完了合影。 袁相的猜测没错，仅仅几天后，原本一片看涨的股市就翻了个，花了几年涨起来的股价，短短几天就跳水似的往下跌。就像原历史那样，这场持续了几年的互联网泡沫终于还是结束了。 领完了毕业证跟学位证，李朗的大学生涯算是彻底画了句号。交出了一直拿着的宿舍钥匙，所有人的心情顿时都有些复杂。 从今天起，学校终于再不属于他们了，以前这就是他们在首都的家，但现在，都过去了。再也没了几乎不要钱的宿舍，再也没了食堂那便宜的饭菜，接下来，他们终于要独立面对生活了。 学校门口，帮周敏把行李装上车，李朗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周敏原本还打算再找找工作的，但李朗还是不由分说的帮她安置好了，就在园区那边。当然，让人高兴的是，他们俩现在终于可以离得更近了。 东西全部装好，李朗招呼周敏坐上车，很快开动了车子。 “你爸妈什么时候过来来着？”一边开着车，李朗问道。 “定的是下周。……你怎么又问了一遍，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坐在后座的周敏有些无奈的道。 李朗咧着嘴，只是笑道“我爸妈他们后天就能过来。” “知道啦！好好开你的车吧。”周敏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 第一百零九章 一家人 李朗跟周敏两家的家长约好了要来首都一趟，说起来的目的是过来游玩，其实是两边家长想先互相照个面。 到今年下半年，李朗刚好二十二，总算是盼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如果顺利的话，俩人打算下半年就结婚。 已经是秋天了。园区里，经过一年多的悉心培养，当初栽的植被终于成了气候。 前些天的一场秋风刮过，树叶就开始沙沙的往下落，除了道路，一般都是随便堆积。这会的园区已经没有春夏的葱郁，但那满林子的金黄色，看着也实在凭添了许多飘逸。园区里很多人都说，这里春夏秋冬都各有各的美，好些人甚至自己拍了照片做成挂历的。 今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又没什么风，实在是个郊游的好天气。吃了午饭，李朗就抱着一架傻瓜照相机，拉着周敏在园区转了起来。 一路走，他手里的照相机咔咔的不停，李朗没专门学过摄影，反正是想拍哪就拍呗。好在机器质量不错，加上景色宜人，人也好看，那照片效果还算让人满意。 整个园区面积上万亩，面积实在也不小了，走一圈没几个小时是不成的。不过现在只有中心的部分获得了有效开发，实验室大楼跟住宿区都在那边。至于周边，暂时都还是当做公园，李朗特地雇了好些园艺设计师去改造，就算以后还要盖楼，那些植被还是要保存的。 这里除了科研人员，家属的人数其实更多一些，趁着今天的好天气，好些人都选择出来走走。就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就能看到好些人在，有的在聊天说笑，还有一些小孩打闹。 走了好一会，李朗两人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跟做梦似的，你说说，咱们真的这就结婚了？”周敏拾了根树枝，随手敲打着地面，目光看向李朗。 “那还能怎么，你要是不信，我掐你两下？”李朗嘴里衔着根狗尾巴草，笑着说道。 “你想的美。”周敏皱了皱鼻子，手里的树枝打着弯的敲了李朗一下。 “对了，你工作想好了没？”李朗问道。 前一段有些单位去学校招聘，周敏倒是去瞧了瞧，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呢。”周敏摇了摇头，“本来都找好了单位，可我过去实习了两天，居然天天在那负责打字打杂，我就又走了。” “不想去就不去嘛。”李朗笑道“你可以在这找个工作，想去哪你说一声。” 周敏托着下巴，突然若有所思的道“这一毕业，才知道生活是有那么多无奈的。你不知道，跟我一块去的还有几个咱院的毕业生，也都多有抱怨，可最后却只有我真的走了。你不感觉这很不公平吗？为什么有的人能随便选择生活，有的就得忍耐？” “这倒是。”李朗摊摊手，“可不公平多了去了，那要看跟谁比了。我老家那边，同样跟咱们一般大的人，他们好多连县城都没去过，几乎看不到向上发展的可能，让他们看那些学生，那就更不公平了。再往前一代，我爸他们好多人一生都要耗在方圆不过十公里的地方，岂不是更不公平？所以啊，你这想法纯粹是吃饱……额，你午饭吃饱没？” 周敏气呼呼的瞪了李朗一眼，狠狠掐了他一下，直把李朗疼得连忙躲开了些。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哦。”周敏招招手，示意李朗坐回来。 “那当然了。”李朗小心的挪回去，说道“再往前说，我爸那一代其实也不错了。你想想要是古代，那更惨了，连饭都吃不饱，饿死人呢。这其实也算好的，再往前，一万年前，人们出门撒个尿都可能让老虎衔走了。再往一百万年前，人还是猴呢，一身毛……” “停停停！”周敏按着眉心，无奈的瞧着李朗，“真想看看你脑子里整天想的什么。好好的说工作的事，你怎么能顺着扯那么远呢？” “就是这个道理嘛。”李朗翘着二郎腿，摊摊手道“说白了其实就是心理不平衡。幸福感不仅跟自己有什么有联系，还跟别人有什么有联系。” “大道理一堆，说的倒是轻巧。”周敏白了他一眼，有些不屑一顾。 …… 李朗的父母很快先到了，接着没几天，周敏的父母哥哥也匆匆赶到了首都。 在首都火车站，李朗开着车，跟周敏一块在这接人。 随着人潮一波接一波的过去，很快的，李朗就看到了周文毅的影子，目光一转，他又看到了后边跟着的丈母娘跟大舅哥。 “这呢！”李朗挥挥手，喊道。 周文毅看到两人，连忙招呼一家子走了过来。 “叔叔阿姨，大哥！你们好。”李朗连忙打招呼道。 “你就是李朗吧，我是小敏的哥哥。”周文毅旁边的青年点点头，说道。 李朗自然是认识这位大舅哥的，周诚。只是这会看起来可年轻多了啊，不像多年后，那啤酒肚跟六个月了似的。 打了招呼，一家子就站在那，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李朗。特别是那位丈母娘，跟当年一样，恨不得把他放到放大镜下好好研究研究似的。 “来来，咱们快上车回去吧，这边也实在闹腾。”李朗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拍拍旁边的越野车，连忙招呼道。 为了接人，他特意挑了辆车厢最宽敞的开来的。 瞅着那辆好大个的车，一家人打量李朗的目光终于收了些，把行李放好，随着坐了上去。 开着车，李朗他们一路出了城区。只是，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实在也是让他叫苦不迭，一边开车，他还得回答来自后座的刁钻问题，可不敢怠慢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就在这住？”直到了园区边，一直憋着疑问的周诚终于忍不住问道。 从刚才出城区他就一直奇怪呢。像李朗这样一看就很有钱的，不该是在市中心住吗？ “是个研究院，我在这边工作。”李朗指了指远处已经隐约看到的居民区，道“瞧着没，我们一会就去那。” 换乘了巡视车，没一会，一行人就在李朗的小楼前停了下来。大门口，李恒志两口子已经一身新衣打扮的等着了。 “老哥，你好啊。”李恒志先跟周文毅打了个招呼，递了根烟过去。 站在儿子的小楼前，他的腰板都不禁挺直了些。 “你好你好。”周文毅有些手忙脚乱的接过烟，看着有些紧张，而且他也不会抽烟呢。 搬下来行李，李朗连忙招呼大家去了院里。这会正是中午，他又拿起电话跟食堂那边说了声，让他们送菜过来。 。 第一百一十章 信任 随着周敏一家的到来，李朗的小楼突然就满当了起来，好在他这地方大，倒还不愁住的地方。 只是院里的狗子却有些烦人了些，也许是第一次遇到家里来这么多陌生人，它有点反应过度，神经兮兮的守在屋门口，看谁过去都是满狗眼的不善。 刚才周绍从旁边路过，这狗就在那一个劲的呲牙，李朗实在不敢让它在这待着，万一咬着了哪个，那可就玩笑大了。 李朗很快从屋里找了根尼龙绳，随便打了个结就一手拿着绳索，一手板着狗脑袋，想往狗子脑袋上挂。 “你这小东西，就是不想让人省心是吧？别动！” 狗子耷拉着耳朵，脑袋缩着，对那根绳子有些惊恐。 “要不别栓着它了，怪可怜的。”周敏有些看不过眼，在旁边劝道。 “没事。栓不了多久，过了饭点我就把它放出去玩了。”说着，李朗已经把狗绳拴好了。 脖子上平白多了个绳子，狗子自然是不自在，在那蹦蹦跳跳的，爪子扒拉着试图摆脱。 “净瞎耽搁功夫，这你要都能解开，我就得把你送实验室了啊！”牵着狗绳，李朗笑着把它栓到了院里的石榴树下。 栓完了狗，李朗就跟周敏坐在了院里的石凳上。屋里是双方家长在那聊，听着也没什么意思。特别是李恒志跟周文毅都不是善谈的，聊了没一会就在那大眼瞪小眼，看着都让人尴尬。反倒是李朗老娘跟他丈母娘聊的热闹不少，家长里短的，话题总要多一些。 周绍手里端着杯茶出了屋，看到院里的俩人，他就也走了过来，似乎也不觉得自己多余。 “你这茶叶不错！闻着味都不一样，香的很。”周绍把茶杯放在旁边的石桌上，一屁股坐到了李朗跟周敏中间。 “都是朋友送的，我反正也不喜欢喝，屋里还有好几大包，你到时候拿走一些吧。”李朗随口说道。那些茶叶都是杨志杰那边送来的，各个牌子的都有，他自己也就偶尔喝点，多数最后还是到了张平那。 “那不成，不成。”周绍连连摇头，说道“第一次来就往家拿东西，那像什么样。我就随便说说。” “你真不用客气。我那放着也是发霉。”李朗无奈道，他这大舅哥就这点，什么事都讲规矩。 “不用了，你放着送人也好啊。”周绍摸了摸脑门，又站了起来，“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没一会，餐厅的送餐车就来了。 卧在石榴树下的狗子先闻着了味，一扫刚才的颓败，冲着门口直吐舌头。 “李先生，您订的餐。”门外传来喊声。 李朗快步走过去，果然看到了餐车上的一大摞餐盒。 “呦！订这么多啊？”刘老头跟孙姨刚好从外边遛弯回来了，看到那一大摞餐盒，好奇的道。 李朗提了提手里的餐盒，说道“我家里今天热闹，您也过来吗？” “谁来了？”刘老头在门口停下了。 李朗向旁边的周敏指指，“她爸妈跟哥哥。” “那你们这就算见家长了？”刘老头挠了挠头，“怎么都不说一声，什么时候结婚？” “不算是正式见面，就是来看看。结婚的事还没定。您要过来就来吧，一会就开饭了。”李朗说道。 他喊刘老头过来的打算也简单，这老爷子最能聊天，怎么也能把气氛烘托热闹些。 “那好吧，我去换个衣服。”说着，刘老头很快回了自己院子。他就喜欢热闹，过去看看也不错。 李朗定的餐不少，摆开有十好几道，把一张不算大的餐桌摆了个满当。 两家人没一个能喝的，李朗干脆也没开白酒，啤酒又跟定的饭菜不搭，他就从储藏室拿了两瓶红酒算是意思意思。 两家人再加刘老头，一大群人正好把一张餐桌围满了。 随着刘老头的到来，气氛果然热闹起来，拉着李恒志跟周文毅，仨人聊的那是热火朝天。 “小老弟啊！你这眼光不错，这女婿挑的很好的。你看看，有钱，心眼还好，长的凑合，这多好。”刘老头一口酒下肚，对着周文毅说话都晕乎乎的。 “您说的是。”周文毅也喝了几口，脸红脖子粗的，但看着还算清醒。 “听朗子说老爷子您是大学老师，那可真是厉害了。”旁边的李恒志也跟着插话道。他当年学业不顺，最憧憬的就是大学，这会看到刘老头，那真是羡慕的很。 “厉害啥啊！”刘老头一副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模样，指了指外边，说道“瞧着外边那些大楼没？那里边随便揪出来一个，不是大学老师就是博士，连招的厨子都会喊两句英文呢！” “真的啊？那俺家小子咋来这的？”李恒志有些茫然的问道。 “他是老板嘛，那些人都是他雇的。这一大片地方，都是他的。”刘老头喝了几口酸汤，随口答道。 “哦。”李恒志有些僵硬的点点头。 旁边，对这说话没边的刘老头，一直听着他胡侃的众人顿时也少了兴趣。 对面的李朗手抹了抹脸，有些尴尬。这刘老头绝对是故意的，他一直看着呢，就那一口红酒，能把人喝晕才怪了。 吃完了饭，一桌人才终于在院里各自散开。 李朗正蹲在门口吹风，周绍突然也走了过来，跟着蹲在旁边。 “听小敏说，我爸工作那家超市是你的？” “是。”李朗点点头，这事倒是没啥隐瞒的。“我这几年做了点生意，赚的钱是不少。” “那谢谢了啊！”周绍半天才憋出来了一句。 李朗扭头冲他笑笑，“都是一家人，谢什么。” “现在还不是嘛，等你们俩结婚，那又不一样了。”周绍瞥了眼李朗，说道“原本我还担心的很，现在过来一看，感觉你人还不错，我也算放心了。” 当初他知道李朗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不靠谱，还是学生就自己创业赚大钱，哪那么容易哦。为此他还担心了好久。不过这过来一看，感觉又不一样，起码看着算是靠谱多了。 “你就放心吧。”李朗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道“好些事跟你们说不清，但我这都是正经事业。” “这我信。”周绍点点头，“刚才那个刘老爷子，还有这里来往的看着确实都是文化人。人常说人以群分，想来你也还是不错的。” 李朗只是笑笑，也不多说。不得不说，这年代的人对知识分子还是有种谜一般的信任。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买 晚上的时候，还是餐厅送来的饭菜。事实上，李朗这边的厨房压根就一次也没用过。 不仅是他这，现在园区里已经很少有人家会做饭了，要么去餐厅吃，要么打二十四小时订餐电话。特别是，餐厅那边有营养师，菜品是无公害食品，还不要钱……大家也实在找不到自己秀糟糕厨艺的理由了。 当然，这样的服务是有高昂成本代价的，只是全部都让李朗承担了而已。其实，这也算他留人的一种方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恐怕没几个人会愿意离开了。 吃完饭，大家看了会电视，就该各自休息了。 李朗跟周敏在二楼，一楼的几个房间正好安置两人的家人。 “他们都休息了吧？”周敏冲楼梯口站着的李朗问道。 “应该是。”李朗点点头。趿拉着拖鞋走了回来，嘟囔道“要不这段就去领证了吧，这么小心翼翼的也实在别扭。” 前几天周敏搬过来，俩人就住在一块了，只不过这次两边家长过来，他们不好意思明着在一个屋。周敏父母白天还特意过来看了看，也幸亏李朗专门布置了一个屋子，这才算是糊弄了过去。虽然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但明面功夫也确实是有必要的。 拉着周敏回了屋里，俩人依偎在被窝里，又聊起了接下来几天的计划。 …… 在首都待了小半个月，催着俩人领了证，两家父母这才匆匆回去了。至于婚礼，打算的是等春节回去再说。 时光匆匆而过，当树上的叶子全部落完的时候，冬天也就到了。这是九九年的冬天，离一千年一遇的新千年只剩下几十天，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这也算一个小小的有趣的经历。 整个中国的经济发展仍是势不可挡，在西方还不屑于注意的时候，这个国家正在迅速的积蓄力量，并努力的消除自己的存在感。社会的各行各业都在经历剧烈变革，私企跟创业越来越受人们接受，铁饭碗也越来越成为过去式。 大洋彼岸，美国互联网泡沫已经崩溃好几个月了，在经历了连续的断崖式下跌后，这场寒冬让无数人损失惨重。在亲眼目睹了互联网泡沫的吹起到崩溃，愤怒的人们很快把不靠谱的帽子扣到了这个新生行业的脑袋上。 于是，互联网很快成了投资者唯恐避之不及的领域。原本人们还对这个行业有着很大的热忱，但这场寒冬成功摧毁了人们的信心，很多人都开始对行业未来迷茫起来。重生者终究是特例，面对互联网这样有别于传统行业的新产业模式，就连最睿智的投资者，此刻也完全不敢轻易做出预测了。 所有这些都决定了，这场寒冬比多数人预料的要严酷的多，杀伤力也大的多。很多公司都将倒闭，当然，很多未来巨头也将在这时蜕变。 对李朗来说，这是一场盛宴。看着那一长串的投资名单，看着那正不断跌落的股价，再想想它们多年后那骇人的市值，仅仅只是想想李朗都要激动的颤抖。这实在太过分了！ 于是，才刚从惨烈的股市顺利退场的袁相，很快就接到了李朗那不可思议的指令，买？ 李朗居然打算重新入手互联网股票。可，它们还在下跌啊！袁相感觉那家伙绝对是疯了，起码也得等到股价稳定下来吧？ “按我说的做吧，要是等到了谷底，还有多少人愿意出手股票？现在不买，到时候可就不容易了。”李朗回答的信心满满。 对价格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反正已经很低了。他想的是尽量多买点，趁着现在的恐慌情绪，很多人才会急着出手。等到了谷底，那也意味着很多人开始冷静下来，那时候想弄到更多股票绝不会比现在容易，不过成本更低倒是真的。但相对于更多股票的利益，那点成本实在微不足道。 “你什么意思？”袁相有些难以置信，“按你的意思，还生怕别人不卖？喂，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是股灾啊！” 他实在有些没法理解李朗的想法，不管看好与不看好，这时候也该是先停下看看情况吧？可李朗倒好，这是要直接冲过去啊！ “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李朗只好解释道“事实已经证明，我的决定多数是对的，对吧？相信我，这次也一样。” 要是一般的手下，那李朗当然不需要多讲，但对袁相，他感觉还是稍微解释一下为好。 “好吧好吧！”袁相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叹气道“明明不怎么讲逻辑，偏偏你还总是对的。其实，你需要的是个完全听话的手下，对吧？” “你想走了？”李朗有些迟疑的道。 他很容易就听出了袁相的潜台词。虽然早就知道袁相有走的打算，但李朗以为他会待更久的。 “嗯。”袁相果然应了一声，“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手里有钱，想选择喜欢的生活方式。所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做事了。” 话筒顿时一阵沉默，李朗终于还是说道“那好吧。” 接着他很快问道“那么，你那有合适人选吗？要能放心的那种？” 袁相苦笑了一声，道“有倒是有。我这有个团队成员，能信任，能力也不错，你应该会满意的。” “那好吧，你走前我会去你那边一趟的。”李朗说道。 李朗刚挂断了电话，正巧看到了周敏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今天回来这么晚啊？”李朗倚着二楼阳台，问道。 周敏抬头看了眼，把车子停在门口，打开了大门。 “今天的一个重点项目有了进展，大家都在那观看实验效果呢。对了！” 周敏在院子里站定，仰着头道“张老师说原本的项目预算不够，让你提前准备一下资金。” 李朗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倒是成联络员了啊，不对，是要钱专员。” “你以为我愿意呢？”周敏瘪着嘴，“要花那么多钱，这么大个摊子，你可别愣撑着，做不成就放弃吧。” “放心放心。”李朗点点头，“我哪能不知道轻重。”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会议 随着前一段的投资回报陆续到账，李朗的账户资金终于前所未有的充沛起来。不过，对一个投资者来说，账户有大量资金其实是很无奈的事。 可现实是，就算李朗很想拿去投资，但投资对象还是相当有限，多数都是他后来听说过的那些巨头，又以互联网为重点。至于别的行业，就算他是重生者，知道的其实也并不比别人多多少。 结果就是，因为手头积累了大笔资金没有去处，研究院再次扩张了。扩展新的研究方向，招人。于是，园区就越来越热闹了起来。 “西方的研究机构多是一个核心研究者带领小团队专攻一个研究方向，大量小团队共同构成了其研究体系。而国内研究机构多采用大团队研究方式，大量研究员集中力量于部分重点方向，作重点突破。” 园区的大礼堂里，此刻正在举办一场宣讲会。台下坐满了人，台上则只有张平一个人正在做发言。角落里，李朗跟所有人一样，正抱着下发的会议纪要认真听着。 讲台上，张平拿着粉笔写下了一些要点，接着他转回讲台，戳了戳桌面，砰砰直响。 “总的来看，双方各有优缺点，西方模式的优点在于研究方向全面，每个方向都有人在倾尽心力研究，不容易错过可能的科学突破，而且那些研究人员经过多年研究，往往能在那些细分领域做到顶级水平。不过，这种模式的缺点在于力量分散，在对大型研究项目的攻克时，小团队组成的研究队伍不容易形成合力，组织起来也常常出现困难。 国内研究模式的优点在于有利于重大项目的推进，能够在重点项目上快速追赶世界水平，甚至在个别领域达到领先。缺点在于容易形成短板，有些有前景的冷门方向容易被忽视。 这就是我们总结的一些大概看法，我们的想法是，尽量吸取两者的长处，当然，这两种方式存在一些矛盾，完全结合并不可能，我们只是试图找到最佳的平衡点。说白了，其实就是双轨制，可以通过维持一些大型研究项目，以保证良好的组织力。另一方面，我们要鼓励尝试新的研究方向，鼓励研究的持续性，确保研究的广度跟程度。对于这些问题，新的改革方案将在一周后发布。” 张平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又对着话筒道“接下来是下一个环节，我来宣布不久前科研能力评估通过的新人研究员名单，总共一百二十人。” 李朗连忙收起笔记本，倚着椅背，静静的看向了前方投影仪打出来的人员名单。 “第一位，章云峰。请到前边领取聘书。” 随着张平的话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快步走上了讲台。从他脸上的笑容来看，他的心情显然不错。 两人握了握手，他很快从张平手里接过了东西。 “欢迎你的加入。”张平微笑着点点头。 “谢谢！”章云峰道了声谢。 他们两个是老相识了。当年曾在国外同一所大学工作，不过章云峰研究的是新材料，两人工作联系不多，只是做过邻居，所以还算熟悉。 接着剩下的人陆续上台，完成整个仪式。 “提醒大家一句，新发的身份识别卡拿好了，丢了损失可就大喽！”仪式结束，张平开了个玩笑。 礼堂里顿时一阵哄笑。 那卡是在园区里刷门禁用的，同时也是进出园区所用，不过它还有一个用途是可以在李朗的超市里免费购物。 这也算是一项不小的福利了。毕竟经过几年发展，如今良月公司已经远不是当初那点规模，大型超市业务越发庞大，隐隐成为了国内零售行业领头羊。反正公司不缺钱，扩张速度比别的对手快的多，现在几乎在所有的一二线城市都有业务。 “最后再说一项事情。”临结束前，张平突然拿着话筒又喊了一句，“研究院准备创立一批下属技术企业，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多了解一些。” 说完这些，张平这才宣布散场了。 人们陆续离场，李朗却有些无奈的站在原位。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他突然走上了讲台。 “老师，我提的那事，您刚才说的也太不重视了吧？” 他指的是刚才的最后一项议题。 “都压轴宣布了，那还能怎么重视？耽搁事呢。”张平撇了他一眼，说道。 “您这都老脑筋了啊！”李朗越发的无奈“有需求才有动力，这对技术发展也有推动的，您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再说了，咱们得有自己的资金来源，总不能指望我一直往这输血吧？这事业可是要一直办下去的。” “我知道。” 张平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着李朗“说实话，我也支持这事啊。不你的方法不对。第一，这里的多数人研究的是基础科学，是探索未知的。初创企业连事都没做明白，压根还用不到这里的人，你不该在这说。等你什么时候做成业界领先了，那才是基础科学发挥作用的时候。第二，你整天拿着钱在那挥，对我们不一定是好事。我的意思是把这事平淡化，你需要的话可以单独去联系人家，但不要大肆宣扬。毕竟，不是每个学科都能变成钱的，就像你也重视的那个机器学习，这东西现在就是研究着玩的，你能指望它立刻应用？你想想，看着别人赚钱，自己研究的却用不上，这样容易让人心里不平衡的。不说别的，你起码不能让这事吸引大家太多的注意力。” 让张平这一顿训，李朗咂咂嘴，也终于不再提这事。 他心里自然有反对的话要说，可……张平比他要固执的多，还是算了吧。不过，这并不耽搁他继续开始自己的计划。 一个好的组织应该是能自己营造正循环的环境，并能持续提供向前的动力。李朗很清楚这一点的紧要性，尤其是在现阶段来说，毕竟，他不可能一直提供资金，而且，他重生者的优势只有不到二十年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徐华 一架前往首都的飞机上，徐华正坐在窗户边，静静的看着外边的飞机膀子。 算下来，自从几年前离京，这居然是他第一次回首都。当然，这还是因为他老家是鲁省的，在首都没亲没故的，其实也没理由回来。 这两年他多数都在国外，别的都顾不着，天天净在各大投资机构当学徒了。他也清楚李朗送他来的目的，就是学习，可让他惊讶的是，像他这样一个新人，那些投行居然舍得悉心教导，各个岗位换了一堆。 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能耐，不用想，这是他背后老板的面子。 在国外，李朗的名头前两年倒是热过一阵，但现在却几乎没有消息了。可徐华因为工作的缘故，却无意中了解了更多，比如李朗从刚过去的股灾中赚到了巨额财富的事。在外界这是秘密，但这却很难瞒过圈子里的业内人士，毕竟他们可是凭商业信息吃饭的。 不过，这些信息也仅限于圈子内部了。至于那些媒体，也都跟哑了一般，很少有提起。看得出来，李朗显然是做了准备的。 前一段，徐华刚结束了学习，接着立刻就接到了李朗的电话，把他喊了回来。 当飞机平稳落地，出了机场，徐华长长吸了口气。几年过去，这边的空气似乎越发醇厚了啊！ 拿出手机，他正准备打个电话，倒先有人打过来了。原来是李朗派人来接他了。 “你是徐华先生？”在一个路口，一辆越野车缓缓停下，司机正探着脑袋打量徐华。 “我是。”徐华点点头。 “上车吧，李先生让我送你过去。”司机招招手道。 把行李放到车后座，徐华顺着也坐到了后座。 “咱们这是要去哪？”徐华问道。李朗倒是跟他说了位置在郊区，可郊区大着呢，具体是哪可不清楚。 “说了地址你大概也不知道，就在西北边，到山区跟前了都。那边人少，这两年才开始开发的。”司机一边开车，随口答道。 他看了眼后视镜，又笑着道“对了。我是李先生的秘书，负责在外边跑腿的，你喊我罗江就好了。” “哦，你好。”徐华点头致意。 车子离开了机场区域，很快向西北方向而去。 沿着公路，他们一直走了大半个小时，很快的，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口，道路颜色明显要新一些。 他们刚准备拐弯，一辆巨大的挖掘机就迎面驶了过来。 “这边还在施工吗？”徐华好奇的道。 “是啊！好几年了都，一直没停过。就是在那不停的盖楼呗！”罗江很快答道。车子缓缓让开了些道路，虽然路面够宽，但他还是选择让那辆大个头先过。 “李先生是要修什么？度假村吗？”徐华的好奇心顿时就勾了起来。 他才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对这些是一概不知，而且，这事该是没新闻报道过的。 事实上，现在除了圈里人，确实很少有人知道这边在做什么。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电视跟纸质媒体几乎就是公众能了解的全部渠道。而李朗恰恰又谢绝一切采访。 “度假村？”罗江侧头瞥了眼，很快明白这又是位不了解情况的。 “那边确实挺像度假的。” 又开了不久，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看着这眼前的景象，徐华真的有些恍惚了，这还真是度假村不成？ “走吧！李先生已经在等着了。”罗江提醒道。 两人乘着便车，穿过园区，很快在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这是李朗手下团队办公的地方。随着投资规模的扩大，业务越来越复杂，李朗要处理的事也越来越多了，索性又新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专门协助他处理各项业务。 “这么快就来了啊！”二楼阳台，李朗正倚着栏杆挥了挥手。 “李总！”徐华也连忙笑着挥挥手。总算遇到熟人了啊！ 李朗招招手，道“你过来吧，咱们聊聊。” 他又冲罗江道“罗江，下午张老师那边有人要出国一趟，你去确认一下准备情况，顺便送他们去机场。” “好的。”罗江点点头，很快走开了。 领着徐华，李朗很快来到了一个会议室，不过现在这里空无一人。 “听说你在那边学的还不错？”招呼着徐华坐下，李朗笑着道。说着，他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叠纸来。 “还好吧。在那边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徐华直挺挺的坐着，全身都绷得有些僵直。 李朗把手里的东西递向他，说道“看看吧，这就是我找你回来的目的。” 徐华接过来瞧了瞧，接着又奇怪的看向李朗，“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一些投资项目而已。”李朗摊摊手，说道“你要做的很简单，找到优秀的创业者跟企业，然后投资他们并提供帮助。就像所有投资机构一样。不过，我们所做的又有些不同，你要从企业创业一开始就介入到其中，要把自己当成合伙人，提供各种帮助，帮着解决问题。” 徐华揉揉腮帮子，“抱歉，我有点没头绪。您这是……要做什么？” 他听着这些，心里却越发奇怪。这似乎有些超出投资者该做的事了吧？倒像是保姆。 “没什么复杂的。”李朗摇了摇头，指了指窗外，道“看到了吗，这里正在组织一个研究院。以后是科技的时代，这是我看好的未来。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要把这里产出的科技跟智力资源转化成财富，这需要跟企业合作。可你都知道，国内好多产业又弱嘛，那我就想自己培养，就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徐华这才终于恍然大悟，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心里却有些惊讶，没想到李朗居然会把钱投到这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 “明白就好。”李朗满意的点点头。 此刻的徐华，看起来既不再是前些年的愣头青，也不是没了心气的养老者，几番经历下来，沉稳终于在他气质中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闻 李朗又站起来，走到阳台边。徐华连忙跟了过去。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看着小心翼翼的徐华，李朗有些好笑，“原来你可没这样，出去几年，这就生疏了？” “没有没有。”徐华连忙摇头，只是笑着。 “算啦，随你便。”李朗摇摇头，也不去管他。 …… 李朗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傍晚，周敏今天倒是提前回来了，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屋里的温度要高一些，李朗随手把身上的外套脱了，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周敏瞥了他一眼，“没事我就回来了呗。” 她突然又叹了口气，坐起来，道“你不知道，我在那也实在闷的慌，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懂。” “嗯，这话倒是不假。”李朗笑着点点头。 “你笑什么？”周敏嘟囔道“还笑话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我承认。”李朗倚在旁边，得意的道“不过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我会挣钱啊。” “自夸自擂，也不嫌害臊。” 周敏有些气闷的抓了抓头发，支着下巴道“可我实在有点待不下去了。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去，可这样走后门也没什么意思啊。” “不想去，那就换个工作吧。”李朗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就“我都问你好多次了，你就没个梦想什么的？” “嗯。我想想。”周敏皱着鼻子，说道“我小学作文写的好像是想当老师来着。” “现在也可以啊。”李朗张嘴咬了一大口苹果，含糊不清的道。 “正好，过两天园区的小学就正式招生了，你去正好。” 园区里不止有工作人员，还有家属子女，这边离城区又远，办学校也是很自然的事。 “那好吧，我去试试。”周敏点点头，答道。 她揉了揉脑门，很快站起来道“困的厉害，我先回屋躺会。” “你不吃饭了？”李朗手里拿着半个苹果，问道。 “不想吃了，没胃口。”周敏摆摆手，很快噔噔噔的去了二楼。 李朗摇了摇头，继续专心的吃他的苹果。 咔嚓！ 到了快八点的时候，远处突然打了个闷雷，接着豆大的雨就落了下来，空气顿时冰凉的厉害。 李朗喊了晚餐，因为就他自己，吃的倒也简单。一边吃，他随手打开了电视，很快调到了新闻节目。 这会正播的是美帝在楠连盟的战事，也许是李朗带来的蝴蝶效应，这场战争比原历史晚了好几个月，但它终于还是在一个月前开始了。 因为记忆中的历史，李朗很不情愿看这些，但左右也没别的可看的，他只好降低了音量。 吃着吃着，李朗心里突然没由来的烦闷起来，看着那饭菜也没了胃口，索性筷子一放，不吃了。 外边的雨越来越大了，李朗听的更加心烦。他很快从柜子里找了找，拿出了一袋茶叶，烧了壶热水，打算喝点茶稳稳心思。 这时，电视画面突然一转，连主持人的声音也变的低沉，“插播一条紧急消息……” 李朗木然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睛瞪着电视，这一刻，他心脏似乎都停跳了几秒一般。 嘭！ 他手里的茶壶终于摔到了地上，滚烫的热水正四散飞舞。 李朗有些无力的仰躺在沙发上，面色苍白的看着电视画面，视线却完全没有聚焦似的。 这一刻，他脑海中的历史记忆又跟现实重合了。 他改变了很多历史，但有些事终究不是他能影响的啊！ 嘭！ 又是一声闷响，只不过，这次是隔壁传来的。隔着雾蒙蒙的雨幕，隐约的，李朗还听到了刘老头的咆哮。 李朗撑着桌子站起来，眼眶有些发红。 “你怎么了？”周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口，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朗。 “没什么。”李朗摆了摆手，又指了指电视，说道“我去隔壁看看。” 说着，他就缓缓走出了屋子。 雨还在哗啦的往下落着，远处的大楼里灯火通明，这里没有上班时间限制，但几乎每个人都在自愿加班。隔壁的张平家熄着灯，显然人还没回来。 李朗随手从旁边拿了个雨伞，走进了水帘一般的雨幕。 刘老头家里这会已经一片狼藉，孙姨站在门口，有些无措的看着地上坐着的刘老头。 “您消消气，气坏了可不好。”李朗收了雨伞，过去扶起了刘老头。 “你看新闻了？”刘老头脸上的愤怒慢慢消失，眼泪正在眼眶里打转。 “看了。”李朗叹了口气。这是他经历过的历史，但再看一遍，心里依旧是堵的厉害。 “！这是故意的啊！” 这会的刘老头活像乡村里的泼妇，几句稍显老套的骂词喊出来，有些生疏，但却句句咬牙切齿。 这是李朗第一次听到这老头骂人，估计也没几个人听到过，但现在这老头似乎要骂个够，一句叠一句，声音透过雨幕一直传出老远。 李朗就在旁边站着，一直等到他骂累了，这才从桌上摸了支烟递过去。 “其实也没啥好气的。”李朗也笨拙的捏着一根烟，叹气道，“你又打不过人家，除了骂两句还能咋办？埋头发展呗。只是别忘了就好。……看着吧，总有出头时候的。” 咳咳咳！ 让烟味一冲，李朗顿时一阵咳嗽。发觉这玩意没啥用，他有些失望的放烟灰缸里捻灭了。 刘老头手里的烟几口就吸没了一小半，那烟雾缭绕的苍老面庞上，只有混浊的目光仍旧犀利。 “我都知道。”刘老头终于说了一句，“八岁小孩都听过的道理。可，那不只是印在课本上的几句话，那一句句的都是血泪换来的教训。这心里啊，闷的慌！” “那你就好好注意身体呗！”李朗伸手把刘老头嘴里还剩小半的烟拿过来，掐灭了。“你争取再活个二三十年，历史要往前看，事情总会越来越好的。” “道理不用你说，我都知道。”刘老头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我这没事了。” “那就好。”李朗点点头，又不放心的劝道“别跟小孩似的，这把年纪了，什么事还看不开呢？” “我用你教训？！”刘老头顿时有些不耐烦，瞪了李朗一眼，“我有那么脆弱？老子年轻那会可亲眼看过战场的，当年差一点，三八线上我也走一遭了。” 李朗有些苦笑不得，点点头，“那我走了啊！” 又对旁边的孙姨道“孙姨，这边有事喊我！” 刘老头推了李朗一把，“啰嗦个什么劲，快走吧你！” 李朗撑起伞，又重新走进了雨幕。 “喂！” 身后突然又传来刘老头的喊声，“我尽量多活几年，你小子也好好做事，咱们都好好做事。” 李朗转过脸，冲他笑了笑，很快又出了大门。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成果 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顿时骤降，同时骤降的还有人们的情绪。 对此，李朗不想多说什么，道理谁都知道。毕竟，饿的时候画饼是没用的，找吃的才是正途。 于是，人们很快就把心思又转回了自己的工作，只是很多人回去的更晚了。 李朗以为，科学家总是这个世界相对更纯粹的一类人，他们少有艺术家的无病呻吟，也没有职场人过多的精致利己，更很少小市民的市侩与自私。他们的生活跟思想往往清晰而直白，逻辑是他们的思考方式，直白而坦诚则是他们做事的方式。总的来说，他们是很有孩子气的一类人。 李朗实在很喜欢这些，莫种程度上，整个园区就是他为所有人打造的理想国式的梦想园。 而现在，这个梦想园终于结出了第一批果实。 “这是前不久几个实验室取得的成果，你看看吧。” 张平一路走到李朗的办公室，砰的一声，把一张纸拍到了他桌子上。 “……”李朗拿起那纸，抬头看了看张平。 “这是什么时候的？” 张平找了个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脸上透着难得的轻松“大部分是最近三个月的，有几个已经完成了论文撰写，随时准备投稿了。按我来看，发在几个顶级期刊的问题都不大。” 此刻的张平活像是刚下了蛋的老母鸡，总要昂头叫唤两声才算罢休。 “确定要投稿？”李朗抖了抖那纸，眉头微微皱了皱。 “嗯？”张平有些诧异，说道“研究成果当然要投稿。……你是担心泄密？这倒大可不必，都是些最基础的科学成果，离应用还早着呢，现在捂在手里也没什么用。” 科研成果也分不同类型，也许可以按能应用的程度来划分。那些最基础的科学发现是最重要但也离应用最远的，还有离应用不远不近的。至于那些能够应用的，应该不称为科学，而是技术了。 而科研成果的发表目的是让大家互相交流，共同促进技术突破，不然都捂着不发，对谁都没好处。至于那些有可能很快应用，或者敏感的研究成果，也很少有人会分享出去。 李朗摇了摇头，“我当然明白这些。我的意思是，咱能不能别投国外？！” 张平脸色终于认真了些，翘着的腿放下，“可现在毕竟是英文期刊占据话语权。国内的很多优秀成果也是在国外发表的，而且，国内期刊影响力也差太远了。更重要的是……” 他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很快说道“更重要的是，国内期刊的评选水平，跟顶级期刊同样差太远，问题很多。谁也不愿意自己的成果在那埋着不是？” “我都知道。”李朗点点头，“可很多事总得有人去做。期刊算是科学的软实力吧？现在看着没什么，可过些年总会让人心烦的。倒不如咱们现在就开始做。这样，我们自己办个期刊吧，高标准的做。开始可以用奖励吸引投稿，就用经费跟奖金，一点点的总能办起来的。”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张平皱着眉头，小声嘟囔道。他很快又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就是个劳累命，我回去跟大家商量商量吧。不过若是有人不愿意，你可不能勉强人家。” “那是当然。”李朗满意的点点头，立刻补充道“咱这就不存在这回事！” “那好吧！”张平点点头，转身就想回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又扭过脸问道“期刊名字你趁早好好想想……。真是的，咱这研究院你也该改名字了啊，还一直挂在超市名下，算什么事？” “知道知道。” 李朗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您放心，用不了半个月就能独立出来了。” 当初为了方便拿到地，李朗懒得麻烦，直接用的良月公司的名义，所以现在这里算是良月超市名下的一所子公司，名字就叫月良研究院……。因为大家都不大在意这些，李朗拖延症发作，也就一直放着没改。直到前几天张平实在忍不住提起这事，李朗这才开始着手了研究院的独立事宜。 送走了张平，李朗站起来抻了抻懒腰，也跟着出了门。 “李总，等等！”才刚走出门口，李朗就让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喊住了。 李朗有些无奈的停下步子，转过脸，“什么事？” 中年人名叫蔡平，是李朗的秘书，算是大管家一类的角色。本科毕业于国内名校，又去国外读了经济学博士，去年才回国。 蔡平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了过去，“数字音乐公司将于几个小时后发布第一款手机产品，莱莫斯先生托人为您送来了样品，这是刚到的。” “嗯。”李朗接过来，拆开包装瞧了瞧。 那是个银白色的小巧玩意，翻盖手机，造型还算可以。当然由于技术原因，也实在不可能有多少新意。 作为手机行业的新来者，数字音乐公司听取了李朗的想法，发挥自己的老本行，倾力打造了这款音乐手机。凭借着在数字音乐播放器上的雄厚技术积累，他们的研发过程还算顺利，总算是赶在新千年到来前完成了所有工作。明天就是元旦，也就是2000年，他们终于要进军越来越让人垂涎的手机行业了。 李朗打开了手机的音乐播放按键，一阵清脆悦耳的纯音乐顿时响了起来。毕竟是老本行，光是这音质就不是吹的，几乎媲美唱片了。 李朗把手机收好，对蔡平道“你跟莱莫斯先生说一声，让他单独拨出来两千台，我要拿来送人。” “那钱……”蔡平迟疑道。 “还按售价来。你让他直接从我的分红账户扣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蔡平立刻点头道。 手里来回转着手机翻盖，李朗瞥了眼身后的大楼，笑道“快过年了，你回去跟大家说一声，最后这一段好好做事，今年年终奖就是手机，这可是最新款。” 蔡平也跟着笑道“那大家估计得乐坏了。” 他这话其实有些违心，毕竟李朗开的工钱原本就是极高的，不说研究院那边，光这边普通员工一个月也至少五六千块钱，一个手机也就一个多月的工资而已。 “你去忙吧，我先回去了。”李朗摆摆手，从门口找了辆自行车，很快蹬着走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二十一世纪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千年，李朗特意让人弄来了一台投影仪，倒计时的字幕就打在餐厅外的一面墙壁上。 首都时间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对中国来说，离新千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了。当然，在世界其它地方有的已经到了新千年，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园区的人像在参加一个大型聚会，不管是研究人员还是他们的家属，好几千人都顶着寒风站在餐厅外的广场上，看着那倒计时。 “超算项目怎么样了？”眼看倒计时还有十几分钟，李朗跟一旁站着的张平聊了起来。 “还好吧。”张平点点头，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胳膊腿。 “我们跟几个研究所达成了合作，他们援助了部分技术跟设备。而且我们最近吸纳了一些有经验的人才，所以面前已经不存在多少困难了。最多半年，我们将获得一台超算。” “那就好。”李朗哈了口白气，说道“希望我们能尽快成功吧。” “呵！”张平突然笑了笑，说道“到现在，其实那超算已经不算什么了。你知道吗？因为这玩意，我们带动了多少研究项目的进展。你这家伙又什么都想自己做，硬件方面从设计到生产设备，我们用两年至少走过了别人十年的路。至于系统架构设计，各种软件，同样进步明显。一点不夸张的说，就因为这个项目，我们的半导体研究跟世界领先水平的差距缩小了三分之一。” 看着张平那得意的笑容，李朗撇了撇嘴，毫不留情的道“你怎么不说，你们花的钱还是人家三倍呢！” “哼，这话说的真是越来越像资本家了。”张平冷哼一声，道“如果能用钱弥补差距，那就是多花十倍也值得。” “是是是！值得值得。”李朗举着手，立刻投降。“我开玩笑嘛，跟您以后都没办法聊天了。” 张平把围脖又裹紧了些，手揣在袖子里，说道“期刊的事我跟大家说了，都挺支持的。以后文章发新期刊也可以，但他们的经费必须大涨，你提的奖励不够，至少涨百分之五十。” “没问题没问题！”李朗笑着点头道。“只要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算事。” “你别高兴太早。”张平瞥了他一眼，“你这可什么都没有呢，评审团队呢？手续办好了吗？要是最后他们不满意，那你这算白搭了，经费还不能少。” “我知道。”李朗认真的点点头，“已经让人去做了。” “嗯。”张平跺了跺脚，看向倒计时，“快开始了。” 看着还剩一分钟，李朗冲他摆摆手，悄悄走开，来到了不远处正嗑瓜子的周敏旁边。 “你吃吧？”周敏把手里的瓜子递过去。“我嘴里嗑的好咸！” 李朗把她的手抓着，脸上满是笑意。 随着最后的倒计时，人群慢慢变的激动起来，倒计时的数字也变成了红色。 “二十一世纪，我们来了！”李朗突然喊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兴奋。 有他领头，大家终于变的无所顾忌，纷纷跟着喊了起来。多数是愿望，也不乏一些怪吼。 李朗吸了一大口气，脸色涨的通红，接着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吼道“二十一世纪，属于我们！” “二十一世纪，属于我们！”旁边有人跟着吼道，脸上都洋溢着欢乐。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喊了起来，吼声也终于越来越大，最终当声音达到顶峰的时候，倒计时变成零。 现在是2000年1月1日00点00分00秒！ …… 几个月后，当春暖花开的时候，结婚半年的周敏终于传出好消息，她怀孕了。 饶是已经经历过这些，听到这个消息，李朗还是幸福的几乎要忘乎所以了。 “你慢点。”早上一起来，李朗就紧张的扶着周敏下楼。 “我说，你是不是紧张傻掉了？”看着恨不得让她二十四小时躺着的李朗，周敏有些哭笑不得。 “你就让我紧张一段吧，这是属于我的幸福。”李朗毫不在意妻子的奚落，仍是固执的要扶着她。 “那你干脆背着我算了。”周敏说着就往李朗背上扑。 “小心！”李朗有些严肃的瞪了她一眼，“哪有你这么开玩笑的？” 周敏吐了吐舌头，一脸无奈的一步步往楼下走。 年轻人的幸福总是要容易的多，生活到处是希望跟无限可能。 …… 远在大洋的另一边，袁相终于结束了所有的工作交接，从现在起，他不再为李朗做事了。 “你在哪呢？我到首都了啊！快点让人来接我。”话筒里传来袁相兴奋的声音。 在国外待了整整三年后，这是他第一次回国。 “人已经在机场等着了，举着牌子呢。一会我让他打你电话。”李朗仰躺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笑道。 “那好，你最好快点。”袁相答应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袁相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 “这才几年，首都变化这么大了啊！”看到李朗，袁相先感叹了一句。“比前两年，路上车子增加了很多，高楼也多了一大片，好多地方模样都变了。” “你要是再晚几年回来，估计你连路都找不准了。行了，去餐厅吧，我请客。”李朗笑着招呼道。 袁相点点头，跟着李朗坐上了一辆电动游览车。现在园区里的大部分车辆都已经换成了电动车，噪声小很多，而且更平稳。 “你这是什么地方？园艺做的不错，度假村吗？不错！”袁相打量着周围，饶有兴致的道。 李朗瞥了他一眼，故意道“那是。整整一万多亩呢。” “咦？”袁相很快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不对啊！那些大楼是干嘛的？你这是把公司总部放这了？”袁相扭头看着四周，奇怪的道。 “差不多吧。”李朗点点头，“顺便成立了几个实验室，搞点研究而已。人呐，还是得脚踏实地！高科技才是未来。” 袁相瞅了他一眼，面色古怪的道“你这话说的，该不会是讽刺我吧？” “呵！”李朗也扭脸看着他，有些不屑道“你还是那么自负。我是那种人吗？还讽刺，我闲的呢！？” “好吧好吧。”袁相摊摊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尴尬，“跟你我是没法好好说话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李朗领着袁相去了餐厅，本来想去吃大餐的，袁相却是直摇头，说什么也不愿去。 “有胡辣汤吗？再加点豆腐脑。不瞒你说，我都五年没喝过了！”袁相一脸希冀的道。对他来说，龙虾跟红酒可远不如胡辣汤跟豆腐脑来得舒服，那是乡愁。 “你这口味可真是。”李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胡辣汤不知道有没有，我也不吃那玩意。豆腐脑倒是有。” 对李朗来说，胡辣汤加豆腐脑可不是什么乡愁，农村长大的哪会天天吃那东西。也只有袁相这样的城里人，经常吃路边早餐店的才会钟情了。 袁相的运气不错，厨房还真有胡辣汤料，一个满口豫语的胖厨子一边跟袁相称兄道弟，一边麻利的为他做起了小灶。 “你这趟打算待多久？”李朗手里的筷子不停，看向了对面正狼吞虎咽的袁相。 “俩月吧！”袁相含糊不清的道。 “还做投资？”李朗夹着了一块炒羊肉，油光嫩滑，看着实在馋人。 “嗯。”袁相点点头，“先攒钱吧！等我啥时候攒够一个亿，我打算移民。” “移民美国？”李朗挑了挑眉。 “当然不是。”袁相摇了摇头，他拿起勺子，又添了一大勺豆腐脑，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能不清楚？你那脸长成了那样，很少会把你当自己人，光距离感就让人烦死了。我看的比较远。现在那是不错，种族歧视是政治不正确。可三十年后，五十年后又怎样？谁知道哪天又正确了呢！我可不敢让儿孙冒这险。” 他连着吃了几大口，这才含糊的说道“说实话，那边大多数人是挺友善的，可人家骨子里傲着呢，对你好心也是居高临下的态度。我可受不惯这些。所以啊，得找个长相差不多的，文化习惯相似的，福利也不错的，我看呐，辛加坡还凑合，就是有点潮热。唉，地球上好地方不少，可惜全让人家老祖宗占去了啊。” 李朗也不搭话，自顾自的吃着。 “喂，你咋想的？就没想过这些？”袁相突然问道。 李朗摇了摇头，笑道“我跟你不一样。你是要享受，我却是要做事的。等死的时候，我还想重于泰山呢。” “那算了。”袁相耸了耸肩，“当我没问。” 袁相在园区待了两天，接着就匆匆回了老家。据他说，这段打算领着父母四处旅游来着。 五月份的时候，园区终于获得了成立以来最大的一个成果。 在实验室大楼的地下一层，一大群人正站在一大片方方正正的柜子面前，表情严肃。 那一列列整齐划一的柜子，都属于一台超算。他们终于完成了。 很快有人拿着一份报告单走了过来，递向了张平。 只看了一眼，他立刻大声说道“刚拿到的数据，运行速度的峰值达到了二十四亿次。” 人群顿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当然，也就仅此而已了，预料中的事，还不到让大家失态的程度。 “不错了。”李朗满意的点点头。“基本达到了九十年代初的世界水平。有了经验，以后就好追了。” 很多时候，科研最困难的就是第一步，弄懂了，迈过去了那就是春暖花开。就像现在国内的曙光系列，从第一台开始，只花了十年不到就赶上了世界先进水平，可那第一步却是困难无比，是花了无数心血才成功的。 “既然都成功了，那计算资源分配的事也该提上议程了吧。”旁边突然有人问道。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是连连点头。 超算是很多科研项目的基石，只要需要大量计算跟模拟的项目全都离不开这东西。科研项目很多，而超算资源又是有限的，怎么分配就是所有人都热心的问题。不然你多点，他少点，没个规矩那可有的争了。 “这事找张老师，我可不管这些。”李朗立刻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掺和这事。 对于科研的事，李朗一向很少过问，除了听个大概情况，剩下的就是打钱了。 “没什么好说的。”张平看了眼众人，淡淡的道“早就有方案了，哪个申请的早，哪个紧急先用，具体的方案到时候公示。” 超算研究成功的消息在园区算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不过意外的是，外界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你告诉他们，消息是真的。不过采访就免了吧。”李朗对过来报告的蔡平说道。 揉揉脑门，他有些无奈的道“怎么这么多事呢！以后再有采访，不用问我，全都推了吧。” “您似乎不大喜欢这些，可，媒体宣传是有好处的吧？可以提高公司形象嘛。”蔡平有些疑惑的道。 李朗摇了摇头，“我可不要形象。好好做事就算了，不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吗？这一出名啊，不管是好名还是坏名声，一大堆闲的发慌的人就拿着放大镜去揪你，把你三大姑八大姨都揪出来，你拿勺子还是筷子都有人骂。名出的越大，使坏的越多，英雄就让别人做去吧。” 蔡平点点头，“您说的倒也是。” 他心里又默默加了句，八成是老板被害妄想症发作了。跟老板保持一致是必须的，但不妨碍他有自己的想法，反正在他看来事情就完全不是那回事。 “你不相信？”李朗撇了他一眼，笑道“再过些年，保证你信了。” “没有没有。”蔡平连连摇头，他心里有些发慌，不知道哪点让李朗看出来了。 “也快了。”李朗身体后仰，全身都陷在了椅背中，“以后是互联网时代，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加上人人都是媒体，英雄不好做啊。咱还是当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吧。” 蔡平再不敢多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认可。 李朗没说出来的是，他其实担心的是另一些事，比如历史。历史已经变了很多，他只想尽量夹着脑袋走路，实在不想再引起更多变化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学校 到了六月，徐华那边传来消息，他终于花出去了第一笔投资。 “是做电子元器件加工的。老板叫陈相安，原来是国企的工程师，两年前辞职跟几个同事一块贷款做起来的。”话筒那头，徐华的声音有些兴奋。 这是他做的第一笔投资，意义自然大为不同。 “哦。”李朗点点头。“那人感觉怎么样？” “还是很不错了。三十出头，懂技术，而且管理挺有一套。” “投了多少？”李朗继续问道。 “第一笔三百万，我们占据百分之四十股份。我还打算帮他们联系一批进口设备。其它的后续看情况吧。” 作为投资管理者，徐华的权限相当的高，只要数额不算太大，一般的投资他都可以自己决定。 “嗯。”李朗应了一声，“你告诉他们，我前几年不要求赚多少钱，但两年后他们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技术来，如果达不到要求，我们随时撤资。还有，投资过后你就不要多管了，只要不是乱花钱，那就不管他们。” “我明白了。”徐华很快说道。 “对了。你那投资公司总部在哪来着？”李朗突然问道。 “特区西郊，离那个数字音乐公司的工厂不远。你当初批准的。”徐华有些无奈的道。 “哦。我想起来了。”李朗揉揉脑门，总算是有了些印象。“那就这样吧。有空了我去你那看看。” 挂断电话，李朗看了眼桌上的文件，摇了摇头。 站起来走到阳台边，他正想去透透气，一低头就正好看到刘老头向这边走过来了。 刘老头显然也看到了李朗，冲他招招手，示意他下楼来。 “您老怎么来了？”李朗倚着栏杆，问道。 “你先下来，我有事说。”刘老头又招招手，接着在旁边一个凉亭坐下了。 李朗有些无奈，只好下了楼。 “您找我到底什么事？打个电话不就成了？”李朗奇怪道。这老爷子以前可从没来过这，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家闲得慌，跟你聊点事。”刘老头倚着长椅，眼睛却看着另一个方向的实验室大楼。又补充道“电话说不清。” “什么事，您说。”李朗挪了挪位置，一副认真听讲的状态。 “前一段我去国外，参观了人家的一些大学。这事你知道吧？”刘老头看了眼李朗，说道。 “当然知道。”李朗点点头，笑着道“您不是跟着访问交流吗？哦，顺便旅游嘛！怎么，难不成您还想再出去一趟？” 不久前这边有一个学术交流团，刘老头不知怎么的，突然说要跟着去。李朗想着也不算什么事，就答应了，半个月前刚回来来着。 “不是。”刘老头摇了摇头，长叹道“原本都是听说，这是我第一次亲自接触那些国外名校。深有感触啊！咱们实在差太远了。不只是经费设备什么的，几乎哪哪都远不如人。” 李朗咂咂嘴，有些发愣，“您这……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研究学问，教书育人，我自问做的还算认认真真，可有时候不够啊。我们培养的学生，做题考试都是一流，可跟人家的一比，总感觉还是缺了些东西，优秀的固然有，但不该那么少的。”刘老头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远处，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老爷子，您到底想什么呢？”李朗听的有些牙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老头这样，跟没了魂似的。 刘老头抬手指了指远处，接着说道“你只看看这园子里，那些最优秀的学者，多少有留学背景的？问问他们，最大的成长阶段是在哪？难道我们最优秀的学生只有去国外才能成材？让人家替我们培养人才，呵，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道理。” “老爷子，您别吓我！”听着这些没有边际的话，李朗都快懵了，这老爷子别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小子啊！”刘老头终于扭脸看着李朗，“我想做个事。” “什么？”李朗诧异道。 “办学校。” “嗯？” “我想办所大学。” “……” 李朗扶着后脑勺，终于明白了过来。感情铺垫那么多，就为了这啊！仔细想想倒也确实，这老爷子最近事少了很多，整天闲的四处转悠，想找事做也是正常的。 “老爷子，以后您有话直说，吓人呢！”李朗轻叹了口气，说道。 “你先说答应吗？”刘老头终于有些绷不住脸，道“很容易的。你这有地方，有现成的老师，有经费，离一所大学就缺学生了啊！” 他其实不像李朗所想，而确实是心中有所触动，再加上身体越来越老，趁着还能动弹，想多做些事。 “哪有这么简单。”李朗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道“您不知道民办大学只能办专科吗？还是再等两年吧，到时候估计慢慢的也放开了。” “我都多大了，等不了！专科怎么了？管它什么牌子呢，只要能出人才就成。”刘老头有些愤愤的道，可语气中明显透着不自信。 “您就是把事情吹成花了，你自己信，别人不信没用啊！”李朗仍是摇头，“这不成。” “那你说说。这怎么弄？”刘老头斜着眼，有些不耐烦的道。 “办个正式大学您是别想了。去大学吧，去那招生。”李朗稍稍一想，说道。 “招研究生？你这更不靠谱了。” “谁说招研究生了？”李朗摇摇头，“我说的是校园招聘。您也别管面子了，就管好里子，用招聘的名义招生，怎么也算有学生了，招完就按学校一样上课。” “这行吗？”刘老头有些茫然的道。头次听说这样的模式，怎么感觉那么像骗人呢？ “我怎么知道。”李朗摇摇头，“我就提了个想法。反正这事我也顾不上，您自个找人做吧。要钱的话找张老师，找老师也找他，别找我就成。” 办大学的事，李朗感觉是不怎么靠谱的，重要的是时间不对。现在研究院这边才刚走上正途，自己的事都没整明白呢，这也实在仓促了些。 不过刘老头想做这些，那他也不至于挡着，随他去吧，闲着也是闲着。 本以为刘老头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可没想到的是，接下来那老爷子还真的立刻东奔西走起来，忙的不亦乐乎。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学 刘老头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新方向，已至暮年的老人又突然活跃起来，在人生仅剩的时光中，他已经打算把所有的希望存放在一所未知的学校里了。 办大学果然不像想象的一般简单，刘老头四处跑了半个月，办民办本科的打算还是夭折了，据说是正在研究，正式通过估计还有的等。 刘老头不想等，而且他也不在意。正像他说过的，外在的东西远没有想象的那般重要，更何况只是一个名头了。不过他也没有完全听从李朗的建议。 “瞧瞧，探索学院，这名字怎么样！”拿着批准下来的文件，刘老头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学生呢？”李朗饶有兴致的站在自家阳台上，看向隔壁刚到院里的刘老头。今天他休息，一直在家陪着周敏。 “这就更不用担心了。”刘老头收起文件，得意的道“早就招够了，而且学生都是一流优秀的。” “倒也是！那么好的条件，哪个不愿意才是傻子了！”李朗笑着调侃道。 刘老头坚持直接用学校名义招生，只不过还跟园区各大实验室签订了联合培养协议，毕业生将全部接收。 于是乎，刘老头这所刚立起牌子的专科大学立刻就引来了一大堆名校本科毕业生去争夺名额。正像李朗说的那样，不提园区实验室的超优厚待遇，也不提抵得上平均工薪水平的补贴，光是学校老师中那一长串的知名学者，不愿意去才是傻子了。 “那又怎么样？现在是取了巧，可再等二十年看看，到时候咱们再来看个分晓。”刘老头昂着花白的脑袋，一脸的自信。 “我当然信。”李朗笑道，脸色倒是认真了些，“我只是感觉现在有些仓促了。其实就算你不做，我以后也会做的。” 办大学确实在李朗的原计划中，毕竟，人类社会能存在超过数百年还越来越有生机的组织，只有大学啊！相对来说，研究院反倒只是无根之萍，大学才是巨木。他又怎么会不希望自己的事业能长久存续呢？ …… 李平终于从汽修学校毕业了。一大早，李朗就乘着车来到了那家汽修学校。 有李朗的扶持，这学校自然发展的很快，光面积就比前几年翻了好几倍，学生也多了很多。 学校门口，兄弟俩一人提着一卷铺盖，往后备箱一扔，总算是完工了。 “你这铺盖该洗了啊，一股馊味。”李朗盖上后备箱，提醒道。 “本来都没想要了，拿着麻烦，还不如买新的。只是这是从老家拿来的，扔了又可惜了。”李平倚着车尾，摸着兜拿出了一支烟。 李朗抱着胳膊也倚在旁边，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尽量戒烟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知道。”李平扭脸笑了笑，显然没放在心上。 “你以后这就打算单过了？我那边倒是还有房子，开车来市区也方便。”李朗说道。 李平连忙摆摆手，“你可饶了我吧，我就想自在点，去你眼皮子底下，那不是找难受吗？” “算了算了。”李朗摇了摇头，“你也不是小孩了，以后好好做事。等你有了自己的事业跟家庭，那时候想让我管我也不稀罕搭理了。” 李平把还剩一半的烟扔地上，踩灭了，看着李朗，“哥，咱们快走吧，我现在心里直挠的慌。” “嗯。”李朗点点头，随手拉开了车门。 “开车吧！”等李平也在后座坐好了，李朗冲驾驶位的司机道。 从一年前起，他就已经不自己开车了。这司机叫梁军，是特意从园区的安保队伍挑来的。 “李先生，是去昨天那个店面吗？”梁军那几乎跟脑袋一般粗的脖子向后座侧了侧，问道。 “嗯。”李朗应了一声，随手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 随着车子慢慢离开，不远处，一直守着的另外一辆车子也立刻跟了过去。 李朗原本是没想过配备司机保镖的，还是蔡评提醒了他一句，就算他够低调，但光那车子就够让人起心思了，外出还是小心一点好。 李朗想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也就答应了。蔡评做事也是利索的，直接开了家安保公司，把园区跟重要人员的安保工作正规化了。 看中了汽车行业的大发展，李朗几年前就跟弟弟说过，要帮他开个汽修店。对李平来说，这也算是他喜欢且能力范围内的事，总不至于搞砸了。 而对李朗来说，赚钱什么的当然不是第一要务，能让李平安稳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车子一路安稳的行驶着，最终在一处还算热闹的街道停了下来。 “就这了。”李朗呼着白气打开车门，使劲跺了跺有些发凉的脚。 他指了指眼前的店面，道“看看吧，不管你满不满意，以后这就是你的买卖了。” 店面看起来并不算大，大块的钢化玻璃替代了墙壁，能清楚的看到店里的装修。总的来看，李朗对店面风格还是满意的，没什么花哨的装饰，全是些实用的设计。至于李平怎么看，那就无所谓了。 “我去看看。”李平搓着手下了车，连忙几步走到钢化玻璃门前，就趴在那仔细打量着里边。 李朗跟着走了过去，说道“楼上有房间，你到时候直接在这安家吧。” “这地方不错。”李平扭脸看了眼哥哥，眼中满是惊喜。 “当然不错了。”李朗手指了指周围，“瞧着没？一公里内就好几个高档小区，离商务中心也不远，以后够你忙的了。” “现在修车赚钱的很呢。哥，你放心，等我赚着大钱，连本带利还你。”李平拍着胸脯，信心满满的道。 以前在汽修学校的时候，他就经常听老师傅吹嘘某个同行多赚钱，以至于现在他已经把这当成稳赚的买卖了。按那老师傅原话说，只要手里有本事，就算是个傻子也不愁赚不着钱。 “算了吧！”李朗笑着摆摆手，“我也不指望你赚大钱，能顾着你自己就成了。” 他们兄妹三个，李蕊现在已经上大学，还算乖巧，李朗也是比较放心的。唯独李平这跳脱的性子，实在让他操心太多，没事就得看着，稍不留心又是个闹心事。 店面大门锁着，李朗拿出钥匙开了门，又帮着把李平的行李搬了进去。 “这房间不少啊！到时候员工全在这就成。”李平笑着道。 “这就是你的事了。”李朗把李平的行李往床上一扔。“先说好了。以后这店就是你的，我什么都不管，你随便折腾。” “那我把几个同学招来行吗？”李平立刻问道。 “随你便。”李朗摇摇头，“虽然我很不同意你这么做。不过你也大了，多经历一些不是什么坏事。” 把朋友变成手下，这在李朗心中无疑是相当糟糕的做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袁相那么清醒的。不过，随便李平折腾吧，有他看顾着，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平自然看出来哥哥不大赞同这个提议，他连忙解释道“我那几个同学你也见过的，人还不错……。” 李朗摆摆手，“你不用解释，这是你的事。” 李平还想再说，李朗却已经背着手下楼了。 。 第一百二十章 水土不服 刘老头的大学已经正式挂牌，位置就在整个园区的东北角。那是一片占地一千多亩的建筑，现成的大楼跟宿舍，本来是张平为新的信息技术科技园区准备的。结果刘老头只是找了趟张平，那地方就变成了学校。 地方是小了点，但学生也不多，第一批总共也就招了五六百人，算是正好。 “哥，等我毕业了，我也想来这。”李蕊窝在沙发里，嘴里啃苹果，含糊不清的对李朗说道。 “随你便。”李朗正扶着大肚子的周敏在客厅走来走去。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还是先把自己水平提高再说吧！招人的事我不管。” “知道知道。”李蕊把吃剩的果核瞄准垃圾桶，抛了过去。砰！没落进去。 “我也没想去实验室，刘老师那大学不是还招人吗？到时候我也去呗！”李蕊说着站了起来，过去把果核重新放到垃圾桶里。 “呵！”李朗扶着周敏坐下，看着妹妹笑道“净想美事。你以为想去就能去的？那边第一批学生报录比就达到了五比一！要是按你们学校的状况，我估计你至少得是专业前二十才有戏。” “什么？”李蕊有些吃惊的看着哥哥，“那学校不是刚成立吗？！而且连本科生招生资格都没！凭什么这么严？” 她所在的大学虽然算不上名校，但怎么也算重点了，不至于这么惨吧。 “凭什么？就凭有好处呗！”李朗从桌上拿了个核桃，用钳子夹碎，剥着壳继续说道“没人是傻子。那些学生冲着去的压根也不是学校，园区给的条件那么好，傻子才不愿意了。” 剥好了壳，李朗把核桃递给了周敏。 “可这学校不是你出钱办的吗？我去不去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李蕊小声嘟囔道。 李朗瞥了她一眼，“别跟我说这些，有本事你找刘老头说去。这是规矩，那是他的地盘，我敢去坏规矩吗？” “你哥这倒是实话，刘老师那边他可不敢胡闹。”旁边的周敏一边吃东西，笑着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李蕊撇撇嘴，“哪都不要我，那我以后就赖到你们家喽。” “只要你不嫌我管的多，那我随时欢迎。”李朗似笑非笑的道。 李蕊叹了口气，“那还是算了。过了年你们孩儿就出生了，到时候还有的闹腾呢。再说吧。”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哥，我上星期去李平那，他那边现在生意不错啊，门口停了好多车。” “还行吧！”李朗点点头，“员工水平不错，加上地段好，没有不赚钱的道理。” 说着，李朗又扶着周敏站了起来。这是医生叮嘱的，每天都要走动走动，对生产有好处。 …… 2000年底，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终于突破了一万亿美元水平线。总而言之，新千年的经济发展形式一片大好，按目前的趋势，专家大胆估计中国有望在2030年超越rb成为第二大经济体！尽管今年rbgdp有接近五万亿美元！ 消息一出，民间一片嘲讽，李朗却看着报纸笑出了眼泪。 今年春节李朗同样没回去，周敏怀孕月份已经很大了，可受不了来回折腾。两边父母也不愿意麻烦，干脆都来了首都过年，家里的年味顿时浓了起来。 “今年公司的投资收益达到百分之十，多数来源于互联网产业的复苏势头，预计这场寒冬已经过去，股票即将反弹。李先生，我们认为现在应该加大互联网行业投资规模。”蔡评拿着一份报告，站在了李朗面前。 “当然要加。”李朗赞同的点点头，“寒冬过去了，能活下来的都是胜利者。不光是国外，国内互联网你也要注意，看准了就不要犹豫。” “我明白，已经在做了。”蔡评说道。 虽说李朗的投资重心多数都在国外，但国内显然也是不能忽视的市场，特别是李朗已经提过好几次了。 李朗手指点了点桌子，接着道“不止是互联网，还有矿石，航运，跟各种工业原材料，这些同样是我们下一步的投资重点。特别是铁矿，铜矿。总之一句话，一个工业国的崛起需要什么，我们就投资什么。这是大方向，只要走对放向，那我们就是稳赚的。” 即使李朗不知道细节，但很多事情知道结果就能轻易推出过程。一个庞大工业国的迅速崛起需要大量养料，不用想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巨大的需求，意味着各种原料价格的上涨。 “我们的投资资金很富裕，我想问题不大。”蔡评立刻答道。 “那就好。”李朗点点头，“不过，园区这边的资金必须确保充裕，这个是第一优先级别。” “我明白。” 等两人的谈话结束，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打发了蔡评，李朗立刻收拾东西，赶回了家。 “妈，小敏今天怎么样？”刚进门，李朗迎面就遇到了丈母娘。 过完年，担心闺女照顾不好，许秀霞就留在了首都。正好，李朗那大舅哥现在在首都这边发展，娘俩就在附近安了家，白天许秀霞才过来照看女儿。 “正跟屋里休息呢。”许秀霞把手里的笤帚放下，有些担忧的道“她这预产期也快了，这边的医院成吗？” 园区里很早就有自己的医院，李朗特意请了不少专家，水平自然不用担心。 “您就放心吧。”李朗去门口的水管那洗了洗脸，说道“我专程请的好些专家，设备都是最好的。而且这边环境可好多了，几步路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许秀霞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往院里的椅子上一座。 “对了，您订餐了吗？”李朗擦了擦脸，问道。 “哎呀，我给忘了。”许秀霞一拍脑袋，连忙站起来，“你等着，我这就去。” “不用不用。”李朗连忙摆摆手，说道“还是我点吧，食堂那边新来了好些食材，我请您尝尝。” 说着，他已经来到客厅，拿起固定电话打了出去。 等他打完电话，许秀霞走过来，有些欲言又止。 “那个……朗子啊，跟你说个事。” “跟我您还客气，有事说呗。”李朗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坐到了沙发上。 “那个……小敏她爸胃不好，你知道吧？你说我到了这边，剩他一个在老家，我有点不放心。”许秀霞在李朗对面坐下，“正好，我儿子他在这边正起步的时候，我就想着让小敏她爸也过来帮点忙。” “那没问题啊。”李朗一边吃着，说道“我看也是，过来这边好一些。您这一直在城市还算好的，我父母他们来这边就不习惯，周围没熟人不说，还老闹肚子，就觉着没有村里待着自在。” “那倒是。”许秀霞认同的点点头，脸上终于轻松起来。“那是水土不服了，这个得慢慢适应。”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原点 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李朗就让周敏搬到了医院的产科病房，他自己干脆也搬了过去。 好在是自己的地盘，病房都是特意改造的，各方面跟家里没什么区别，方便的很。 不久后的一天清晨，伴着一阵腹痛，周敏被匆匆推到了产房。 双方的父母早就来这边等着了，听到消息也立刻赶到医院。产房外，李朗在那走来走去，脸上写满了焦躁。旁边的长椅上，两边父母也都眼巴巴盯着产房门，说话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外边天色大亮的时候，产房里终于传出一阵响亮的啼哭。 护士匆匆开了门，迎面正遇到李朗，“李先生，恭喜您啦！母子平安。” “多谢！多谢！”李朗顿时满脸喜色，说着就要往产房去。 “哎，您这会可不能过去。”护士连忙拦着了他。 “哦，抱歉抱歉。”李朗说着，目光还是不停往产房里边看。 几分钟后，他终于看到了静躺着的周敏跟她旁边的婴儿。这一刻，眼前的场景似乎跟记忆中的另一个时空重合了，看着看着，李朗的眼眶就湿润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李朗半蹲着，紧紧握着妻子的手。 “不怎么样。”周敏脸色苍白的点了点旁边的儿子，咬牙道“这小家伙以后要是不听话，我一定狠狠揍他！” 话声刚落，那小婴儿突然张了张嘴，顿时吓得周敏连忙半坐起来，唯恐他再哭。 母爱实在是伟大的，正是有它在，那些几乎让父母受尽折磨的小家伙才能平安长大。李朗很快回忆起了印象中的育儿点滴，不禁打了个寒颤。 “名字你想好了吗？”周敏确定孩子只是虚张声势，这才扭脸看向丈夫。 “李舟！”李朗毫不犹豫的道。 “哪个周？” “风雨同舟的舟。” “哦。”周敏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是我的姓呢。” “两个姓在一块，那这名字有点怪了吧。”李朗苦笑道。“你要不满意，那就用你的姓？” “算了算了。”周敏摇摇头，“好像确实是有点怪。” 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周敏才终于抱着孩子回了家。多了一个婴儿，家里的整个重心立刻就变了，一大家子就是围着他转，几乎一刻也离不开眼。 不过家里一热闹，这矛盾也就来了，还没几天呢，两边父母就为了照顾孩子的事闹起了矛盾。都有各自的经验，都想按自己那边的来，结果没几句就各自生气了闷气。 最后还是李朗请医院那边制订了起居计划，这才算是解决了问题。 …… 时光如梭，新世纪的脚步就像那一座座盖起的高楼，一刻不停，快的让人有些心慌。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李朗重新站到了他重生的时间节点，只是这个世界却已经让他改的有些陌生了。 很多事都在变，虽然大势还在，但细节已经没法看了。相比来说，园区这边倒是没多少变化，只是多了一些建筑，房子看起来老了些，树更高了些，却又平添了许多厚重感。 在园区角落的一栋实验楼里，某个实验室，一群人正围着一块行李箱大的机器忙碌着，从各个方面细节看，那机器似乎是一颗卫星！ “老板，这回要是再失败，咱们可真的没脸见人了啊！”一个浑身包的严严实实的人离开操作台，对守在旁边的一个小年轻说道。 拉下口罩，说话那人顿时露出满脸刮的不彻底的络腮胡来。 “脸面？”小年轻斜了眼络腮胡，冷笑道“这次要是再不成，我就把你绑在火箭整流罩上，你直接火化了吧！” “我可不是吓大的。” 络腮胡撇撇嘴，显然并不在意，“把我绑上去，火箭指定半路掉下来，一个火箭上亿呢，你还不心疼死啊！” “心疼个屁。”小年轻恨恨的骂了一声，抬抬腿，还是没踢过去。“孙胡子，你说说，这都损失多少钱了？趁早把你们全送太空当卫星去，免得再浪费钱。” “别啊！”孙虎腆着个脸，嬉皮笑脸的道“老板，问你个事，下阶段实验的钱备好了吗？” “没！”小年轻瞪了他一眼，有些懊恼的挠挠头，“这次要是再不成功，咱们名气就臭大街了，后续投资你也别想了。我爸说，建议我把你们全裁了，换有经验的来。” “啥？”孙虎顿时急了，“别啊！这才哪到哪，咱们事业才刚开始，你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我不管这些。”小年轻摇摇头，脸色变的认真起来，“我也没跟你开玩笑。这次要再不成，你们中至少要走一半。你要知道，这不是过家家，烧的都是投资啊！”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成功，你放心。”孙虎点头如捣蒜，再也不敢有一点轻慢了。 “回去工作。再不成，我也保不了你。”小年轻轻踹了他一脚，催促道。 走出实验楼，李舟站在台阶上揉了揉眼，好一会才算适应了外边的刺眼阳光。 拿出手机，他刚一开机，立刻冒出了一串未接电话来。 李舟一阵手忙脚乱，连忙打了过去。 “妈，我刚才在实验室呢，没接到。啥事？” “你弟呢？去你那没？”话筒里很快传来周敏的声音。 “没啊！”李舟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确实没在这。谁知道在哪窝着呢。” “这小子，天天瞎晃，实在气死人了！”周敏有些气急的道“我得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把人揪回来。” “我爸这段正忙呢，这点小事不至于吧？”李舟吹了吹台阶，接着一屁股坐下了。“不就是打打游戏嘛，玩一段也就腻了，前两年他下棋不也这样吗？” “那能一样吗？”对于儿子的话，周敏有些不满，“你别管了，那小子就缺揍。” 挂断了电话，李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站起来，沿着石板小路走了。 向前没一会，周围很快就热闹起来。这边是学校区域，也就是刘老头当初成立的那所大学，所以这里来往的也多是学生。 十几年过去了，这里的学生人数倒是多了不少，本科生总共四千多，研究生跟博士生加起来也有这么多。 李舟现在是大二学生，不过他已经提前通过了毕业考核，下学期就可以读研了。 一路上，到处是三三两两匆匆走过的学生，边走边聊，当然话题永远离不开那愁人的公式。草地上是学生们不多的休闲场所，有的人在那闲聊，有的却选择一个人抱着书打盹，这部分家伙许多是在为留级发愁的。而在更远些的湖边凉亭里，那边已经让一群疯子占据了，李舟远远的看过去，还能依稀看到两帮人抱着电脑在那吵成一团，据说他们已经为一个问题吵了一个星期了。 探索学院……这现在倒真的是名副其实了。在这里，没人来得及想过去跟现在，都在看向未来。 李舟到家的时候，正巧遇到李朗也回来了。 “你们那玩意准备的怎么样了？”看到儿子，李朗把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到了沙发上，自己跟着坐了上去。 “下个月发射。”李舟点点头，也重重的倚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道“我们的运载火箭已经到达发射场，检查了很多次，应该会成功吧！……能做的都做了，再不成，那就只能再试啦！” “加油吧！”李朗拍拍儿子的肩膀，笑道“你张平爷爷可支持你的很，经常问我情况。而且，你这会多吃点苦也没坏处，都是经验呐。” “我知道。”李舟点点头，“我心态还算不错。” 正说着，周敏匆匆从楼上下来了，看到李朗就立刻问道“小良呢？” 李良就是他们的小儿子了，今年刚十四岁。 “在李平那呢。”李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也是，他现在还准备打职业呢，你哪管得了，等两年他自己就烦了。你现在再吼也没用啊！” “你这当爸的就这样管孩子的？”周敏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我不管，你去告诉李平，以后不能再收留他。” “好好好。”李朗立刻投降，“我一定，以后一定管好他。” 周敏这才瞪了李朗一眼，噔噔噔又去了楼上。 沙发上，父子俩互相看了看，眼中都有些无奈。 李舟拿起遥控器，随手打开了电视。 是新闻节目，赫然是最近最热的贸易战内容，美方刚刚列出了新的制裁清单。而李舟发现，良月公司赫然在列，虽然那只是一家跨国零售业集团而已。 “爸，你们那边还好吧？超市也要制裁了吗？”李舟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老爸。 “好着呢。”李朗看了眼电视，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制裁就制裁吧，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正好，现在我名下最后一家公司也让制裁了。还真是整整齐齐啊！” 也许是错觉，这一刻，李舟似乎从父亲眼中看到了得意。 李舟摇摇头，自己也觉得没必要为这担心。正像李朗说的，这么多年都是制裁着走过来的，也早就习惯了。 再说了，这制裁其实也不敢太过火，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真惹恼了李朗，鱼死网破也不是双方能轻易承受的。 结果倒好，让制裁了多年，李朗他们这边反倒越过越红火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游戏 傍晚的时候，李良那小子终于让李平送回来了。 “这小子，一个没留心，差点又跑了。”一手抓着侄子胳膊，李平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 “行了。下回你可别掺和这事，捣乱呢。”李朗把儿子拽到一边，有些无奈的道。 “你不知道，这小子当时那可怜相，我也不好拒绝嘛。”李平挠了挠头，讪笑道。 “爸，我叔是无辜的，你不要怪他，有事冲我来！”被老爸提着脖领子，李良仍是昂着脑袋，义正言辞的道。 “你闭嘴！”李朗瞪了儿子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还想再坑你叔一次啊？” “我没那么想。”李良瞪着眼，愤愤的道。 “呵！”李朗突然笑了，“你这是到叛逆期了？来，再吼两声试试？” 李良涨红着脸，只是嘀咕了两句，终究不敢太过分。 抹了抹额头，李平很快说道“哥，那没事我先回去了？我家那小的离不开人。” 他媳妇前几年刚生了二胎，可正是闹人的时候。 “嗯。”李朗点点头，“咱爸妈过两天要过来，这事你别忘了。” “知道知道。到时候我去接。走了。”李平摆摆手，匆匆走了。 现在，门口就剩下李朗父子俩了，气氛突然缓和了不少。 “爸，我妈呢？”李良向院里探了探脑袋，问道。 相比于李朗，他显然更怕周敏。 “楼上生闷气呢。”李朗撒开儿子，背着手回了院子，“你趁早去道个歉，要不到时候有你受的。” 李良也背着手跟在后头，“我不敢啊！要不我录个道歉的视频，您让我妈看看？” “想的美。”李朗哼了一声，转脸去了书房。 李良瞅瞅楼上，又看看李朗的背影，终于还是一咬牙回了自己屋子。 刚进屋，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他的电脑前打游戏的李舟。 “李舟！你用我的账号！我跟你拼了。”李良怒吼一声，就向哥哥扑了过去。 “喂，你等等！我正抢空投呢，我去，九八k，死了死了！”李舟一边承受着弟弟的拳头，手里还飞快的控制着键盘鼠标。 看着游戏里的人物角色让对面一把狙打的不敢露头，李良终于也停了手，在一旁焦急的看着。 到现在为止，李舟的游戏时长只有两个小时，而在这两个小时里，他已经跳伞不下三十次了，基本一遇到人就立刻挂的那种。没办法，他用的是李良的账号，对手几乎全是几千游戏时长的家伙。而且他还总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跑，基本落地就成盒，要不是最近几局他进步明显，跳伞次数怕是还能更多。 于是，话筒里来自队友的谩骂几乎就没停过。 趴在燃烧着的汽车后边，李舟听着耳机里的骂声，也窝了一肚子火，“你们牛，那怎么还排到了我？” 这话一出，话筒顿时一阵寂静，一直好几秒后，终于有人拿出了手雷，默默的扔到了李舟的人物角色跟前。 “那是手雷！扔错了！”李舟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去，结果刚露头就挨了对面一枪头。还没等再走两步，轰的一声，手雷炸了，人物角色顿时趴到了地上，队友误伤。 “三号你个傻冒！封烟封烟啊！救人！”李舟急忙喊道。 卡的一声，接着又是一枚手雷仍了过去。 “我去！我要封了你们的账号！”在李舟的怒吼声中，轰的一声，他再次登上了下一班飞机。 “真没劲！”气恼的推开键盘，李舟终于站了起来。 他刚一让开位置，李良立刻冲到电脑前，打算退出游戏账号，却发现他根本控制不了了。接着他猛地转过脸，怒视着哥哥。 “你把我的电脑控制了？” “嗯。”李舟笑呵呵的点点头，“小意思，小意思。” 李良紧紧的捏着拳头，怒视着他，“李舟，你欺负人！” 李舟瞥了弟弟一眼，斜倚着门框，“老弟啊！你也别怪哥，咱妈向我下了死命令，要是再让你玩游戏，那我就得倒霉啦！听哥一句劝，你先认真上两年学，考上大学再说成不成？就算考个重点也成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李良瞪了哥哥一眼，从兜里拿出一个u盘，接着就又坐回了电脑前，打算先把电脑控制权夺回来。 李舟低头看了会，很快摇头道“你这水平不行，趁早放弃吧！” 开玩笑，要是他做的程序让李良那么容易解开了，那不是成笑话了吗？ 李良很快也意识到了水平的巨大差距，忙活了几分钟，很快一拍键盘站了起来，“电脑我不要了！” “不光是电脑哦。”李舟拍拍弟弟的肩膀，脸上满是笑容，“你的账号也不能要了。别忘了，咱爸有这游戏的开发公司的股份，想封号很方便的。” 李良看了眼哥哥，只觉眼前一片昏暗，终于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 对李朗来说，这个世界已经回到了原点，与原本历史相同的是，贸易战同样激烈，但与原历史不同的是，制裁重点不在科技，而是贸易。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这么些年，李朗一共扶持了数百个科技企业，如今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投资重点几乎全在新兴产业，又细分到了各个核心供应链条。结果就是，他们现在终于有机会跟西方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更重要的是，在李朗的精心设计下，那些企业已经深度融合到了全球科技产业链，而且相当部分是核心链条。在资本的世界，意识形态多数时候还是不得不让位给利益。如今，凭借着技术力量跟资金优势，李朗手中已经有一批企业获得了细分领域的事实垄断地位，那是真正隐形的王者。想彻底撇开就意味着不可承受的金钱跟质量成本，换句话说，其实根本没得选。 虽然还有很多领域需要追赶，但凭借着手中的筹码，李朗已经有了掀桌子的本钱。 随着贸易战愈演愈烈，一向低调的李朗突然登上了风口浪尖，他的伪装让人掀开了。 几个西方议员不知抽了哪个风，最近一个劲的跟媒体叫嚣，点名要制裁李朗，还要冻结他在海外的投资。 对这样明显是噱头的言辞，李朗只是一笑而过，压根不去搭理。不过，李朗这个名字却成功的让全世界都知道了。这顿时让李朗烦恼不已。 在互联网时代，想隐瞒一些信息总不是那么容易。以前李朗总算还是能遮掩一些，但这次在大量删除信息无果后，他终于放弃了无用功。 不过，采访还是免谈，李朗干脆连园区也不出了，等人们的好奇心过去再说吧。 。 弟一百二十三章 晨练 大清早的，李朗就早早的爬起来。自从上大学，他每天的晨练是少不了的。 “几点了？”周敏抬头看了眼丈夫。 “六点多，你再躺会吧。”说着，李朗已经穿好了外套。 现在是春天，天气还有些凉，不过也正是惬意的时候。 周敏揉揉头发，扑过去抱着李朗的胳膊，“你能不能看着点小良，那小子要是再去打游戏，我可跟你没完。” “我知道。”李朗蹲下来亲了亲她额头，说道“可你这也太心急了。昨天那小子差点离家出走。这事要小心的慢慢来，不能急，最多半年，我保证让他自觉学习去。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不成，那我就拿笤帚教训他了！” “那你可得趁早，再过两年你打不过了。”李朗笑着道。 “去你的。”周敏没好气的打了他一下。 下了楼，李朗正好遇到了刚开门的李舟。 “爸，你上热搜了！”看到李朗，李舟连忙拿出手机，兴致勃勃的让李朗去看。 “搞什么！”看着那个热搜榜第八，李朗顿时恼火的很。 拿出手机，他很快拨通了蔡评的电话。 “给我查查，那个热搜怎么回事？”李朗语气生硬的道。 “哦，我也看到了。李总，您的意思是，撤了？”蔡评轻声问道。以他对李朗的了解，哪怕一点风头李朗都是不愿意出的。 “撤了！”李朗果然说道，“你看着点，这样的情况以后就别出现了，要把人们的目光转向公司。实在不行就宣传张老师，让他把热点吸过去。” “好的。我明白了。”蔡评很快答道。 至于怎么做到，他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没问题就是了。在整个互联网行业，不管国内国外，互联网企业跟李朗的资本联系之密切，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而作为李朗的大管家，蔡评的影响力同样不用多说。 “爸，这有必要吗？”等李朗打完了电话，李舟端着杯温水递了过来。“再说了，你这名气压根也瞒不住嘛，这边谁不知道？” 李朗的名气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起码在李舟看来是这样。就在这园区里，每年不知多少新闻中的威风人物过来，就为了跟李朗当面聊一会。不过在公众眼里，也许又是另一番情况了，对一个网上连相片都找不到的人物，能了解才怪了。 说起来，就连刘老头都比李朗有名的多，盖因为那老爷子只花了不到二十年就创立了一所顶级大学，真正能跟世界名校掰腕子的那种。尤其近几年，学校接连两位教授获得诺奖，更是让他一时风头无两，几乎已经让人吹成现代教育改革先驱了，当初可让李朗拿这事取笑了他好些天。可惜，那老爷子现在已经快九十了，腿都瘸了，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年。 “你懂什么。”李朗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说道“名气是为了利益服务，已经有了实力，那就别要名气。让人盯着不够难受的呢？网上多是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吃瓜群众，你做什么都有人看不顺眼，谁过去也不够他们骂的。” “那倒也是。”李舟点点头。他刚想再刷刷新闻，却发现热搜榜中，李朗的那个搜索已经没了。 “这么快！”李舟吸了口气，把屏幕转向李朗。 “还算不错！”李朗满意的点点头，“起码公司的应急处置方案很高效。” 把水放下，他很快甩甩胳膊腿向外边走去。 …… 吃完早饭，李舟直接蹬着自行车回了学校。园区里还是老样子，不允许走汽车，只有自行车跟电动车两个选择。 李舟现在已经提前完成了本科学业，接下来该是读研究生，他的期望方向是新材料，不过导师人选他还在犹豫。直到今年八月开学前，他还有小半年时间去选择。 “早啊！”车子在教学楼门口停下，李朗冲迎面遇到的一个男生打招呼道。 “早！”那男生摆摆手，有些心不在焉的道。 “怎么，没过啊？”李舟支好车子，走过去问道。 他问的是前些天的升学考核。每年学生都有两次机会参加升学考核，过了就直接开始下一阶段学习，过不了那就留级，六年完成不了所有考核就直接退学处理。 “没！面试又刷下去了。”男生哭丧着脸道。 男生叫张路，正是张平的亲孙子，现在也在这里上学。原本他跟李舟是同一年来的大学，结果现在李舟都提前两年毕业了，他却迟迟过不了大二的学业考核。说起来，这倒不完全是张路的问题，一方面是学校的竞争实在太过残酷，每次升学考核通过人数不到三分之一，多数学生拼了命才能在大四顺利毕业，六年都不能毕业的也有不少。 而张路则要更倒霉一些，他还有个好爷爷！上次就是张平突然客串期末答辩老师，结果他不满意孙子的面试，直接刷了下去。 “兄弟。”李朗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笑呵呵的道“希望我博士毕业的时候，你能从这里毕业。放心，张老师也是要面子的，总不会让你毕不了业。” 张路瞪了李朗一眼，“你就闭嘴吧！哼，我回去就跟老头摊牌，他要是再这么弄，我就退学，大不了不在这上学了。” 他可不是没学校收的，恰恰相反，当初他就是拒绝了几所名校才来的这。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己实在傻的可以，怎么就听了爷爷的话呢？ “别说我了。”张路抹了抹脸，看着李朗道“你们那个卫星项目怎么样了？说说，这次打算飞多高坠毁？” 李舟上大学前就已经在鼓捣火箭项目了，当然，这背后其实也是李朗的意志体现。到了大学后，李舟就更活跃了，在各方支持下，他很快拉了一支队伍，创立了现在的宇航公司。 虽然有大量的技术跟资金支持，但李朗的宇航事业并不顺利。开始时火箭就连续的出故障，接着是推迟发射，前一段好不容易发射了，结果刚刚飞了一万米高空又发动机故障，坠毁了。到现在，他们连一块太空垃圾都没送到太空呢。 “呸呸呸！”李朗有些恼火的看着他，“这事能开玩笑吗？要人命的。” 张路心里一顿，立刻知道有些失言了。宇航无小事，有些玩笑可开不得。而且，他知道李朗为那项目投入了多少心血，更知道整个园区都对其托付了厚望，就连他爷爷也时常念叨这事呢。 “抱歉。”张路尴尬的扶着额头，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 “算了！”李舟白了他一眼，“这次要是成了好说，要是再出问题，哼，我可不能饶了你。至少得让你捐一个整流罩钱。” 张路的老爹这些年一直做生意，家底可厚实的很。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对手 聊了没一会，张路就匆匆走了。李舟也站起来，拍拍屁股向大楼里走去。 他今天是来向投资方汇报项目进展的。整个卫星发射项目其实就有三个投资方，一个是李朗手下的投资公司，一个是研究院的投资团队，还有就是探索学院了。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家，但实质上三家却是各自独立的，园区的研究院跟大学也几乎跟李朗完全撇清了财务联系，实现了事实独立。从八年前起，李朗就已经不再往园区投钱了。 在一个小会议室前，李舟停下脚步整了整衣服，打开了门。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了，都是熟人，互相打了个招呼，李舟就打开投影仪，开始讲解项目进展情况。虽然大家都熟的很，但生意就按生意的规矩，李朗并不打算让儿子例外。 “……火箭的最后检查已经完成，正向发射场转运。卫星也两天后到达。等二者完成安装，到时候还会有最后一次检测。同时从气象部门传来的消息，未来一个月内我们会有三个发射时间窗口，初步定的是十二天后发射。各位，还有问题吗？”李舟的目光从投影画面转向众人。 “李总。”一个中年人举了举手，“我们现在应该探讨这次项目的额外收益问题了吧？……额，您先不要忙着拒绝。” 虽然李舟脸色有些不耐烦，中年人还是努力维持着微笑。 这中年人叫梁维，是蔡评的手下，也是整个投资项目的联络人员。 李舟揉了揉脑门，眼中透着无奈，“我听着呢。你讲吧。” “好的！”梁维欣喜的点点头，说道“您也知道，商业航天向来不好赚钱，更别说您这还是初创企业。所以能多挖掘点利益是点，您说是吧？” “请说重点。”李舟拉了张椅子坐下，有些意兴阑珊。 他知道梁维要说什么，先前听他讲过，多是些刁钻的营收手段。不过对那些充满铜臭味的做法，他内心是很抵制的，但没办法，谁让他缺钱呢？而且李朗对儿子的唯一要求就是按规矩来，想拿投资，必须通过风险评估！所以如果不想办法弄些钱，李舟的航天梦真的就要断了，想再拾起来，又不知道要多少年。 “我看那火箭上好大的地方，多好的广告位啊。”梁维又挤了个笑容，接着说道，“我已经问好了，维度公司报价两千万，光速半导体公司报价一千八百万。只需要火箭上很小的一块地方，您看？” “哦。”李舟的眉毛皱了皱，说道“这是谁的意思？” 维度跟光速是他老爹手下两家全资控股的高科技公司，在火箭上打广告，这显然不像正常的商业行为。 “这您可误会了。”梁维连忙解释道“这都是经过专业评估的，而且这两家还是整个项目的核心零件供应商，顺便打广告也很正常吧？” 维度公司的核心业务是机器人，人工智能跟新材料，实力在国际同行中都相当强悍。光速半导体则专心于半导体行业，是业界唯一能把半导体产业从设备到设计生产整个产业链做下来的顶级供应商。只这两家，就几乎提供了李舟这个航天项目三分之一的核心零件供应。 “那好吧！”李舟只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点头，“那就这么着。到时候你让他们派人去我公司，商量一下怎么做。” 他很清楚这是在帮他，而且八成是老爹授意，不过无所谓了，为了目标，偶尔走一走捷径倒也没什么不好。 梁维点点头，又搓着手道“还有个事……，项目别的零件供应商也可以宣传一下嘛，广告费好说。您知道，那些公司多数都是李先生参股或控股的，这事……” 眼看李舟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梁维终于明智的闭了嘴。 他心里是有些无奈的，说来说去，这些公司还不都是老李家的财产，这么计较有意思吗？再说了，那些公司早晚都是李舟自己的，自己跟自己较劲，他是不理解的。 李舟终于还是没答应把整个项目变成一场营销计划，毕竟他还远不到无路可走的程度，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整个会议基本成了李舟跟梁维的专场，其他人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就算结束了。 …… 在百花竞相争放的春季，整个园区都成了一个大花园。特别是那大片的桃花林，吸引了大量游客驱车来到这里，权当做一年一度的春游了。 不过游客也只能在外围地界活动，至于内部，因为分布着大量实验室，陌生人必须经过层层检查。 二十年过去，这里已经再也不是当年的一片荒地了，大量科技公司就以园区为中心，密布在周围。而又因为大量公司的到来，相应的医院，银行，服务业也跟着发展起来，俨然成了一座新兴的小城镇。 在外围拥挤的游人中，一大群蓝白校服的学生显得格外显眼，人数大概四五百人。 这些是今年刚刚通过探索学院招生选拔的学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后的幸运儿。作为全国高校中的绝对异类，探索学院并不参加高考招生，每年都会举办两次招生选拔。作为一所特立独行的高校，学校的选拔却以严苛闻名，笔试是前提，接下来还有十几项选拔内容，最后以学生各项能力的评估做为录取依据。 因为课程是以半年为一个完整内容，又因为很高的师生比例，加上招生工作的复杂，所以探索学院招生干脆也分成两次，这些学生是春季新生，秋季还有一拨。也就是说，他们这里一年是有两届新生的。 通过由栅栏围着的园区，学生们终于踏入了这片总是显着奇幻色彩的地方。 直到十年前，国人甚至还不知道有这么个所在，可随着西方对这里发起的一次严厉制裁，园区一夜成名了。接着人们就眼看着这里在制裁中飞速崛起，到现在已经成长为无数科技巨头不得不重视的对手。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成功 很多人都认为，李朗已经做的跟正在做的就是一个理想国式的事业，或者说，他在营造一个奢侈的梦。而且除了他，恐怕也没人有这个实力跟热情去做这些。但必须得承认，这个梦确实做的不错。 多年的努力下来，李朗实在改变了很多东西，也收获了很多，一所优秀大学，大量科研实验室，许多科技企业，还有那数不清的从业人员。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总算没有把这个世界改的更糟。 一大群新生安静的列着队，从学校大门走过了那道栅栏。 他们刚刚拉到山里进行了半个月的新生军训，到这会才回来准备正式开学。 “同学们。”一个领队老师拍拍手，喊道“现在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下午两点在餐厅小广场集合。你们运气不错，下午我们学校李舟学长的运载火箭要发射了，校长同意大家也去指挥大厅现场。” 他这话声一落，学生们顿时嗡的一声嘀咕起来。李舟那个所谓的运载火箭项目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上一次发射失败，这消息也就慢慢沉了下去，没想到这次居然有机会遇到。 那个领队老师并没有多说的意思，只是提醒道“还有，到时候去那边会有检查，不准拿电子设备。好了，解散吧！” 随着队伍散开，学生们再次兴奋起来，不过这次是对校园的。在网络上，这所大学一直是个谜一般的地方，流传着各种或传奇或让人捧腹的故事，特别是听说这边怪人特别多，大家不好奇那是假的。而且学校一直还对外来人员严格管控，每年只有两个月对外开放部分区域，门票还一票难求那种。 …… 某火箭发射场，一座高大的火箭已经竖了起来，正卡在高大的发射架中。 在蔚蓝的天空映衬下，那火箭纤细的就像幼时耍弄的二踢脚，只不过它绽放的地方变成了太空。 “我实在有点后悔了。唉～，那么漂亮的火箭上印了那么丑的两个商标，就像美女脸上的雀斑，看着就想扇一巴掌。”坐在位于园区的指挥大厅里，李舟有些懊恼的对旁边的张平说道。 面前的大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发射场那边的画面，火箭上那两个醒目的商标就显得格外刺眼起来。 “那能怎么办？拿人手短嘛！我现在不也一样，得看你爸的脸色喽。”张平抱着胳膊，面色严峻的开了个玩笑。 他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去年卸任了研究院院长。也许是受刘老头影响，他现在也十分热衷于办学，只不过是中学。像当年的刘老头一样，张平现在成天念叨中学多么重要，要为国家教育未来什么的。 短短一年不到，他就在全国同时开工了六所高中，当然，用的钱还是李朗赞助的。 “我爸哪敢跟您闹脸色，哪次不是您跟刘老爷子说啥是啥。”李舟笑着道。 张平苦笑着点点头，突然叹了口气道“你爸是个好样的。当年我只以为他能做一番事业，但从没想过他能做到这个程度。能做他的老师，实在是我的荣幸。这些话我一直也没跟他说过，怕他骄傲，你到时候替我转达一下吧！” 李舟仰着脑袋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半天才说道“您放心，我一定替他转达。他应该会很高兴。” 自从他记事以来，张平就多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态度，别说夸奖了，连笑脸都不轻易遇到呢。只是退休后，这位才突然活泼起来，不时地还能开几个玩笑。可这么直接夸奖人，这还是李舟第一次遇到。 “对了。”张平侧了侧，看向李舟，“我孙女，你张月妹妹还有印象吗？她这次是新生，你到时候可多照看着她。” “嗯？”李舟有些发懵，“您什么意思？让我照看？” “还不明白？”张平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撮合你们俩呢。别看我，这是你爹娘的想法。当然，能成我也挺高兴。” “不是……，这也太夸张了吧？”李舟有些哭笑不得，“您老居然也掺和这事，不怕我高奶奶训你啊？” “你小子。”张平有些紧张的坐直了，瞪了李舟一眼，“别拿她吓唬我。我不管这事了，你敢告诉她我跟你没完。” “好好好。我绝对不说，您也没说什么。”李舟连忙答道。 俩人正聊着，大厅二楼的大门打开，接着一大群学生就涌了进来。 这些学生当然是不能到跟前的，只能坐在二楼看大屏幕。让这些新生过来也是张平的提议，更大的目的是试图培养新生对航天的兴趣。这年头，全世界的航天人都不容易啊。 “他们来了。”张平扭脸看了看，很快在第一排找到了孙女。 李舟却头也不回，眼睛仍是盯着大屏幕。 “你不瞧瞧？不说别的，年轻人认识一下也没什么吧？”张平笑着问道。 李舟叹了口气，目光仍是转也不转，“张老师，看大屏幕吧，要开始了。” 前边的大屏幕上，火箭仍安静的立着，不过大厅里已经忙碌起来，各种指令来回传递着。 而一直守在旁边的摄影师跟记者们也赶忙最后调试了摄像机，检查了采访设备。这次不管成与不成，李舟都没打算再捂着了。对很多人来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就算不成，他也不希望团队成员从头到尾都默默无闻的沉寂过去，就算是一根火柴也得有点亮光呢。 这型火箭名义上是李舟的团队自行研发的成果，名叫探索甲型火箭。不过实际上他们只是做了个设计，大部分零件跟核心技术都是在研究院的协助下完成的。当然，因为经验很少，所以火箭做的也尽量简单，只是一款轻型火箭，高不过二十二米，最大起飞重量不过二十五吨，算是最小的那一类运载火箭了。 “倒计时开始，10、9、8……” 伴着话筒里的倒计时响起，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整个大厅安静的只有那一道孤零零的声音。 “3、2、1点火！” 随着最后一道喊声，大屏幕上，火箭尾部终于点燃了炫目的火光。 在数个巨大发动机的推动下，火箭终于缓缓离开了地面，表面大量隔热泡沫像头屑似的落下，喷出的火焰很快蒸发了下方降温的水池。在雾蒙蒙一片中，火箭终于加速升空了。 所有人都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大屏幕上那个正喷着长长火焰的小不点。 很快的，火箭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而且还在越来越小。 “数据正常，第一级发动机分离！” “数据正常，第二级发动机分离！” “第三级发动机启动！” 这已经是最后的推进加速阶段，火箭早已不能肉眼可见，只能变成仪器上的一个坐标点。 “已经达到第一宇宙速度了！”看着大屏幕上的数据，李舟小心的出了口气。 这意味着火箭已经达到脱离大气层的最低要求，接下来离太空只有一步之遥。 “卫星跟火箭成功分离，卫星进入预定轨道，各项数据正常！” 轰的一声，大厅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在经历了长达数年的技术筹备，一次刻骨铭心的失败发射后，他们终于走出了第一步。 李舟更是站在原地，拳头高举着，尽力压制着满心的喜悦。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名声 随着卫星成功到达预定轨道，也宣告着此次发射行动的完全成功，李舟总算是长长松了口气。 兴奋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大家很快又忙碌起来，开始检查卫星的情况。 这次发射的是一颗通讯卫星，仅做实验用，技术上算不得多先进，但对这里的所有人却意义不凡。 “你们有下一步的计划了吗？”张平问道。 “造更大的火箭呗。”李舟手指欢快的敲着椅帮，说道。 “接着呢？你们可是公司，盈利的问题呢？”张平有些好笑的问道。 “其实吧。”李舟笑了笑，小声道“我现在根本就没想着盈利，至少八年内不会，只是ppt要做好看一些而已。航天产业就这样，投入大，风险大，回报周期长。想赚大钱还早着呢。” “你小子。”张平斜眼看着他，无奈道“虽然都是你家的事业，不过你爸那人最讲规矩，你说话注意点。” 李舟摇摇头，却毫不在意的道“知道知道，可您现在不是退休了嘛，不管这事。再说了，我又不是傻子，这事其实不止是我的意愿吧？如果就因为我是李朗的儿子，园区这边也不可能提供那么大支持。大家这么热心的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是大家都想做的事业，我只是个引子而已。就算我这次失败，大不了暂时消停几年，你们也不会放弃吧？！” “算你聪明。” 张平苦笑着点点头，“当初这事其实是你爸跟我说的。按他的意思，就是钱赚够了，现在特别想仰望星空。而我呢，想法又不一样了，园区这边的科技研发项目太多太庞杂了，不可能时刻督促所有人，时间一长就容易懈怠。我认为大家需要一个共同方向来努力，经验已经证明，这是科技进步的利器。选来选去，我想没什么比航天更能调动各个产业的了，这才是未来啊。” “您想的对。”李舟认同的点点头，感慨道“可惜的是，我们遇到了一个斗志日益消磨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还想仰望星空了。” “很正常的。就像当年花几百亿把飞船送上月球，然后换回来几公斤月球的沙子，哪个来看都是赔本买卖，这需要很大的“傻气”啊。现在的人都学精明了，“傻子”越来越少喽。”张平半开玩笑的道。 一直到半下午，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李舟才跟张平一块走出了大厅，打算直接回家了。 “这是你张月妹妹，你们小时候见过面的。”在门口，张平指着一个女孩对李舟说道。 “我还有些印象呢，当年一到我家就追着大黄狗揪毛，是吧？”看着眼前矜持的张月，李舟笑着道。 “李舟哥。”张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个招呼。 张月只是小时候在爷爷这边待过一段，大了些后就一直跟着父母在沪市，对于李舟，她同样只是有些印象而已。 张平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一块回去吧！正好，今天食堂做了些龙虾，我得跟食堂说说留下几个大个的。” “那今天算是有口福喽。”李舟笑着道。 到今天，园区的食堂还是保留了良好的传统，菜式跟味道都没得说，时不时的还会买一批珍贵食材。 一路边走边聊，李舟他们很快到了地方。张平领着孙女去了隔壁，李舟也向自己家走去。 刚进院子，他迎面就遇到了正踮着脚往隔壁瞧的老娘。 “您干嘛呢？”李舟有些好笑的道。 “没事。我就看看。”周敏有些心不在焉的道。 李舟过去攀着老娘的脖子，笑道“我说您就别操这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谱，你还怕我找不着对象？再说了，我才多大，早着呢。” “我还真担心你找不着对象呢。” 周敏扭脸瞧着儿子，眼中满是无奈。“你瞧瞧你，整天忙这忙那的，一点都不像你这年纪的人，一个对象都没谈过吧？现在不趁着你还听话提醒两句，以后你搬出去更不会听了，怎么不担心啊。” “您这是瞎担心。”李舟瘪着嘴，不满的道“就凭您儿子这条件，啥样的找不着？慢慢找呗。” “那你瞧着张月那孩子怎么样？”周敏看了眼隔壁，小声道。 李舟摇了摇头，“我感觉不怎么样。太普通啦！我就想着，长相好看是前提，接着性格好，学识还不错的那种。” “你想的倒美，哪找去？”周敏有些恼火的瞪了他一眼。 她现在也不知道这是实话还是纯粹糊弄人的。 “怎么就想的美了？既然是找媳妇，那还不得找个好的啊。再说了，我爸不是就找到了吗？”李舟嬉皮笑脸的道。 周敏哭笑不得的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也不用拍马屁，大不了我不管了。挑成这样，看你以后能找个啥样的。” 直到傍晚的时候，李朗才匆匆赶回了家。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长出了口气。 “听我妈说，您这是开会去了？”李舟走出房间，问道。 “嗯。”李朗点点头，接过旁边妻子倒的茶水。 “跟美方贸易谈判嘛，结果不怎么样，没两句就谈崩了。哼，听说正满世界找替代供应商呢，能找到算我服气。本来就是市场竞争出来的最优模式，再找价格质量合适的哪那么容易。我倒要看看，这么僵持下去还能撑多久，大不了大家一起赔钱呗。” 李舟走到旁边坐下，倚着沙发道“这倒是，现在就看谁能憋到最后了。估摸着还有好几年斗呢。” “嗯。”李朗把茶杯放下，突然笑着道“你们今天的发射成功了？网上你的文章又多了不少，纨绔二代呢。” “现在这自媒体真没一点底线了！说话全凭一张嘴，全瞎扯呢。”李舟脸色写着恼火。 他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形象怎么来的，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纨绔，还有各种走后门上大学，成绩不好的传闻。 “我看呐，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朗拍拍儿子肩膀，笑道“好名声的负担太重，这年代好人的人设不好立啊，还是立个不那么坏的人设好，稍微做个好事都有人夸呢。” “你胡说什么呢。”旁边的周敏却急了，说道“咱儿子还没结婚，名声坏了以后怎么办？你还笑得出来。” 李朗顿时脸色一僵，连忙道“你消消气，我开玩笑的。你放心，我回去就让人清理一下那些内容。” 对李朗来说，周敏一直都是他的软肋。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李朗对她的身体也越来越担忧。现在看着是没事，可他总是不能放心，平常也都是小心的很，都不敢让她生气的。 “那你尽快啊，得当成个事。”周敏不放心的道。 “知道知道。”李朗连连答应。 。 想说的话 本来想写到四十万字的，但是这一段有点事，实在写不下去了。总的来说，想写的东西大部分都写了，还算可以吧。 大家应该也能看出来，后边的部分写的很仓促，不少情节有些脱离实际了。只能说，我就当是为自己写的，把自己幻想的一些美好的东西写了出来，别的倒是不怎么在意。开始写的时候其实没想会有多少成绩，没有大纲就写了，到后来发现好多情节没有想顺畅，想改也不可以了。所以越写越局促，情节一直展不开，到后来就只是想把故事写出来，所以更新少，一些情节也没写好。 还有就是新书的问题，定在元旦发，还是这个题材。前一段就在攒存稿了，现在已经写了不少，自己感觉是进步很大的。节奏很舒服，而且构思比较完整。当然，也吸取了这本书的很多教训，比如人物塑造，比如真实感，时代感。还有优点尽量发扬，比如这本书开始的十几章，那其实是有存稿的部分，也是最用心的。可惜后来更新跟不上，又写的仓促，就写歪了。 这二十多天我继续攒存稿，大纲也认真做，从写好的部分来看，我自己感觉还挺好的。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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