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零零:娇妻太猖狂 - xp1024.com
《重生零零:娇妻太猖狂》


第一章 捡漏

手砍断了,脚砍断了,肚子被剖开了,脖子以着一个可怕的姿势悬挂在桌角,鲜红的血趟了一地……

“啊!”顾一晨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这是她这一个月来每晚会重复做着的梦,梦里死亡的恐惧经久不衰的包裹着她,让她情不自禁的发抖。

2000年的6月,她死在了西城的无人岗。

是的,这是她上辈子的死相,在被人抽筋拔骨之后一斧头砍断了脖子,死的惨不忍睹!

她莫名的有些心疼发现她尸体的第一目击者以及给她收拾的警官们。

这会不会被吓出精神病?

顾一晨揉了揉酸痛的额角,从床上爬起来。

自从重生后,她慢慢的接受了自己这具病若西子时不时闹毛病的废柴身体,这女孩子,大概就只有一米五,不过18岁,一看就是发育不良。

不过也确实是发育不良,这个家庭是贫民窟里最贫穷的家庭。

一间屋子摇摇欲坠,里面挤满了一家老小,大哥二哥小妹,还真是越穷越要生孩子。

上一辈人自认为自己是笨鸟飞不起来了,所以卯足了劲儿的生崽子,企图让他们飞起来带着一家人飞黄腾达。

呵呵,还真是自娱自乐的可怜。

“一晨,你起来了没有?”母亲蒋氏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妇女,一双手黝黑又粗糙。

顾一晨正在刷牙,随口敷衍的回了一句,“起来了。”

蒋氏遮遮掩掩的把两张十块的钱塞进了她的手里,“明晚上你大哥要带女朋友回来,你拿这些钱去买一身好看的衣服。”

顾一晨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哥看媳妇儿不是应该给他买吗?”

“让你去你就去。”

顾一晨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哥看媳妇儿和她买衣服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现在可真正是需要钱。

顾一晨拿着母亲给她的小金库去的并不是服装商场,而是倒了一趟车去了古玩一条街。

或许这辈子没有人知道顾一晨是谁,但是无人不晓林相尹。

当然了,现在她林相尹也只是一具尸体!

顾一晨走进了古巷,这里是b市目前最繁华的古玩交易市场,大大小小的门面数不胜数,奇珍异宝也是眼花缭乱。

不过,真假参半。

顾一晨扣了扣自己的鸭舌帽,蹲在一地的古钱摊前,翻来覆去的捡来捡去。

“老板,这枚铜钱多少钱?”她问。

老板正在看报纸,眼搭子撇了一眼,“300块。”

顾一晨又随意的捡了捡,“那这枚呢?”

老板瞄了一眼,“四百块。”

顾一晨翻来覆去的又问了几枚,“那这些呢?”

老板就算再无心在意这个生意也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他将报纸折叠在一起,推了推自己脸上的老花镜,语气不耐道,“你如果不买就没来瞎问,一边玩去。”

“我要买的。”顾一晨长着一张娃娃脸,乍一看时,还以为是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学生,她鼓了鼓小嘴巴,拿起另外一枚铜钱,“这枚呢?”

老板也懒得和她周旋什么,随口一说,“一百块就给你,你别来烦我。”

顾一晨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多钱。”

“没钱就一边玩去。”

顾一晨又从其中拨了拨,从中选出一枚不过自己拇指大小的钱币递了过去,“老板,这枚便宜点。”

老板看了看她手心里的玩意儿,在这个论斤卖的铜钱上,她手里的这一枚怕是连一克都没有,也许是被她一个小妮子吵的烦了,直接脱口而出,“得了得了,五十块就给你。”

顾一晨将手里仅有的二十块递过去,“我就这么一点。”

老板咬了咬牙,“算我倒霉,给你了。”

顾一晨拿着钱币随意的挑了一件收藏店,招牌干脆直接毫不拖泥带水:百年老店。

店老板正在店里听着小曲儿,喝着茶,时不时还会哼哼两声,生活的惬意又舒适。

顾一晨进了店,将手里的铜钱往桌上一放,开门见山的报价,“三千。”

店老板愣了愣,放下手里的茶壶,戴上老花镜,凑上前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嘴上噙着笑,道,“小姑娘,你倒是真敢报价啊。”

“老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应该懂得我这是什么东西。”

店老板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似笑非笑道,“恕我眼拙,我还真是看不出来。”

顾一晨明白,这是老板故用的伎俩,她倒是毫不掩饰,道,“这是西汉初期的小钱,故称榆荚半两,说起这个半两铜钱,先是要追溯到秦始皇时期。

秦始皇当朝时,国家富庶,故就算铜钱价高依旧是半两有余,故称秦半两,然而发展到刘邦称帝时,国家很穷,汉初发生秦钱重价高难用的问题,因此汉虽承秦制沿用半两钱,但多为名不符实小半两铜钱,

这榆荚半两重不足一克,直径不足一厘米,汉朝还允许民间私铸钱币,引起币制紊乱,造成通货膨胀,至汉武帝大改币制首创五铢钱,改由官方统一铸币才止戈平息。

虽说当朝货币紊乱,滥竽充数过多,但由于榆荚半两体积及重量问题,完整保存下来的少之又少,更别提保存的这么完善,几乎没有什么瑕疵的铜币了。”

店老板喝了一口茶,听得可谓是津津有味。

顾一晨继续说着,“按照现在的市价,凭这钱币的卖相,至少是在五千以上,老板什么都不必做,坐着就稳赚了两三千,何乐而不为?”

店老板将茶壶放下,拍了拍手,“你这小姑娘眼力不错啊,行,就当做是交个朋友,三千就三千。”

银货两讫。

顾一晨拿着三千现金小心翼翼的塞进口袋里,并不着急回去,而是继续围着古巷转悠着。

像她这种资金链缺乏的人,唯独只有靠捡漏这种随机事件来拿到第一桶金。

当然了,捡漏这种事,也不是说来就来。

顾一晨停靠在一堆玉镯翡翠摊位前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低级翡翠,并不是特别耀眼,就算是灯光熠熠生辉的照耀,也折射不出翡翠那通透的美丽。

“小姑娘看上喜欢的可以试戴试戴。”老板是一名中年妇女,见着有客上门,也不管对方年龄,皆是热情的招呼着。

顾一晨挑挑拣拣,一副自己只是选着玩的态度。

店家凑上前,指着距离她最近的一块玉佩道,“手镯看种,挂件看色,这是有名的褐黄翡,通体如金秋的满黄色,年轻人戴上之后可提气色。”

顾一晨笑而不语,翡翠这一类可谓才是水太深,从高到低,绿为尊,稍次之红翡,再次之黄翡,至于这褐黄翡,不过就是低级到随处可见的低廉翡翠罢了。

店家继续献丑,连连夸赞,“姑娘,要不看看这老坑冰种手镯,我之前说了手镯看种,挂件看色,这老坑冰种乃翡翠里最高级的一类,质地通透,水水灵灵,质感莹润,实属少见啊。”

顾一晨没有理会她拿出来的高仿品,而是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角落位置处显然是最不受待见的一块玉佩上。

店家瞧着这女娃娃油盐不进,也失了最初的热情,靠在椅子上,继续磕着瓜子,“你随便看看吧。”

“老板,这个怎么买?”顾一晨拿起这块黑不溜秋的玉佩晃了晃。

店家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嘴角轻扬,“小姑娘你说你能给我多少钱?”

顾一晨也不委婉什么,直接报价,“两百。”

店家低头一笑,不知是在嘲笑她报价低廉,还是在嘲笑她眼光短浅,冷冷道,“你是来我这里寻乐子的对吧。”

顾一晨翻来覆去的捯饬着这块玉佩,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同桌就有一块这种玉,我觉得好看,也想买一块回去。”

“姑娘,我也不给你讨价还价什么,两千,两千我就给你了。”

“老板,你看我就是一个学生,我能一口气拿出两千吗?”

店家继续往嘴扔瓜子,一副你不给钱就别再商量的模样。

顾一晨咬了咬牙,“行,那把这一块也送给我。”

店家瞥了一件她随手拿起来的另一块黑玉,“这可不行,这好歹再小也是一块玉,一起三千。”

这一次顾一晨没有再还价了,直接将刚刚卖铜钱得到的现金递给了店家,随手将玉佩放进口袋里。

“百年老店”的店老板继续唱着曲儿,见着去而复返的小姑娘,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顾一晨同样是开门见山的报价,“四万。”

店老板拿出放大镜仔细的研究了一番她送上来的两块玉,嘴角轻扬,“小姑娘不妨也和我说说这玩意儿怎么就值四万了?”

顾一晨拿着玉佩走至窗口处,阳光正盛,从窗台处洋洋洒洒的照耀而进。

她举起手里的玉佩放置的阳光下,墨黑的玉佩隐隐的折射着翠绿的绿光,恍若黑暗里萦绕开的光芒,世界透亮。

店老板拍手叫好,“对,这是墨翠。”

顾一晨坐回位置上,两两四目相接,“四万老板不亏吧。”

“很多人都把墨翠误认为成墨玉或者是黑色宝玉石,在灯光下,墨翠的颜色太过浑浊,让人第一眼容易被它唬弄过去,但在阳光下,那透射出来的喜人颜色,行家都喜欢用‘情人’一次来形容这种翡翠,神神秘秘,朦朦胧胧。”

------题外话------

小蛮开新文了,还是老规矩,留言收藏前五十名的宝贝们都有奖励,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

第二章 婚书

顾一晨笑而不语,只是沉默中间将两块墨翠悬挂在一起,原本还是形单影只的挂件,好似突然间多了一个点睛之笔。

店老板欣喜若狂,“这原来是一对啊。”

“这对墨翠就犹如老板你之前拿着的那一只紫砂壶,只有壶而没有盖时,就算再完美也少了灵魂。”

店老板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你这小姑娘不仅慧眼识宝,还见识多广,老夫佩服佩服,行,四万就四万。”

顾一晨这一次可不敢揣着这么多现金招摇过市了,特意去银行开了一个户,拿着卡去了服装市场买了一件二十块钱的地摊货,哼着曲儿的回家了。

蒋氏已经做好了午饭,见着玩了一上午才跑回来的女儿,忙道,“让你买的衣服买了吗?”

顾一晨随意的放在床上,“买了。”

“赶紧换上,吃了饭跟我出去一趟。”蒋氏似乎很慌张,胡乱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顾一晨倒显得懒散许多,家里大哥二哥高中毕业后就去了机械厂上班,她今年也才高考结束,凭着她对顾一晨的了解,这娘们八成是落榜了。

然而家里却不着急送她去进厂或者复读,顾一晨心里总觉得他们在下一盘棋,而且是很大一盘棋。

按理说大哥明天要看媳妇儿,怎么着也应该忙前忙后的张罗着给准备进门的新娘子准备些礼物啊,现在倒成了把钱花在她身上了。

蒋氏抹上了一直以来都舍不得抹的粉,一张粗糙妇女脸被刷上了厚厚的一层脂粉,如果是大晚上的走在路上,怕是会当场吓的人屁滚尿流。

顾一晨憋着笑,轻咳一声,“妈,你这是去唱大戏?”

“别贫嘴了,吃完了就跟我出门。”蒋氏提着包,攥着丫头的手,两人风风火火的上了公交车。

车子一路往城外郊区开着。

顾一晨靠着窗昏昏欲睡着,这具破败的身体果真是营养不良啊。

“丫头,到站了。”蒋氏晃了晃孩子。

顾一晨睡意惺忪的睁开眼,公交车抵达终点站时车上就只剩他们两母女了。

蒋氏拉着孩子又走了两公里才抵达别墅区。

顾一晨四处张望一番,这才确定这里是京城里有名的富人区,她有些摸不准母亲为什么会把她拐来这里。

等等,按照电视剧里那些狗血的剧情,难不成自己是哪家豪门大族遗落在外面的掌上明珠?

顾一晨眨了眨自己明又亮的大眼珠,心里寻思着是不是母亲为了自家大哥的礼金千般不舍万般无奈才决定让她认祖归宗了?

“孩子,等一下进了宅子你什么话都不要问,也不要说,安静的坐着就行了。”蒋氏如临大敌的深吸一口气。

顾一晨越发肯定母亲是送她回来认祖归宗了。

“你如果非要问,妈可以提前告诉你,你也认识字,看了这个也就明白了。”蒋氏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布包递过去。

顾一晨虽然不相信那些狗血的故事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毕竟重生这么荒谬的事都发生了,还能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她欣然的打开了布包,上面是一张红色底纸用黑笔写上的一份婚书!

是的,婚书!

看着上面气势磅礴的文字功底,想必撰写之人一定是德高望重的老师傅,而落款正是她顾一晨与阎晟霖两个名字。

哈哈哈,她的婚书。

“啪。”顾一晨一把合上了这份婚书,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原来母亲不是送她来认祖归宗的,是来卖女儿的。

“这份婚书是阎家老爷子亲自提的,当年你爷爷和老爷子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两人约定好了等到下一辈时一定要亲上加亲,可是阎家老爷子和你爷爷都只有儿子,无可奈何下只有等到孙子这一辈了。”

“妈,我虽然不是那么封建迷信的人,可是我看这附近都是有钱人,咱们这么寒酸,人家愿意吗?”顾一晨可是高傲的,让她低声下气求人,恐怕比拿把刀戳她心脏还难受。

蒋氏也是心里没底,见着眼前的高门大院,吞了口口水,“试试吧,你爷爷去世了,可是阎家老爷子还在啊,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叮咚……叮咚……”蒋氏鼓起勇气按响了门铃。

阎家管家狗眼看人低,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俯瞰着大门外一股寒酸味的乡下人,掩了掩鼻,阴里怪气的说着,“我们这里不接受要饭的,一边去。”

“我来找阎老爷子,麻烦你告诉他我是顾轶的儿媳妇。”蒋氏隔着铁栏大声喊着。

管家摆了摆手,懒得理会的样子进了宅子。

不过片刻,一名穿着华贵衣衫的女人面无表情的走下了庭院。

蒋氏面露喜色,“老爷子肯见我了吗?”

女人冷冷道,“老爷子这几日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

蒋氏忙不迭的把婚书递上前,“我记得老爷子以前说过等我家一晨18岁了就来提亲的,我女儿上半年就十八岁了,我特意过来——”

“你还真是当真了,可笑至极。”女人打断了蒋氏的长篇大论,漠然道,“我家老爷子当年只是说笑而已,这份婚书上也没有他的yin zhāng,当做玩笑话听听就行了,我家孩子可是部队精英,未来可期,别用你们那些肮脏的想法来脏了他的仕途,以后别来了。”

------题外话------

今天开始更新,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三章 莫欺少年穷

蒋氏一口气梗在心口,差点被气的厥过去,她颤抖道,“当年老爷子可是说的明明白白。”

“管家,把这些乱叫乱吠的狗都给我赶出去,听着烦人。”女人桀骜不驯的扇了扇风,似乎是闻到了什么穷酸味,一脸嫌弃的往宅子里走。

蒋氏不肯罢休,继续喊着,“我要见你们老爷子,我得当面问问他这事还算不算数。”

“赶紧走,不然我让警卫送你们走了。”管家用力的踢了踢铁门,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蒋氏抽了抽鼻子,憋着心里的委屈,咬紧牙关,“狗眼看人低。”

顾一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从一开始他们就隔着这厚厚的铁门仰望着里面的雍容华贵,她是见惯了这种贫富差距的现实,自然也学会了保持沉默。

蒋氏犹如泄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苦苦抱怨着,“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阎家不认账,我该怎么拿钱给你大哥办喜事啊。”

顾一晨瞧着地上撒泼一样又哭又闹的女人,走上前,问,“妈你是来卖女儿还是来嫁女儿的?”

蒋氏抓住顾一晨的衣角,摇头,“孩子,妈不是想要卖了你,妈只是想让阎家帮帮忙,女方要求拿两万块啊,我们家里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两万块啊。”

顾一晨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你的女儿就值两万块?”

蒋氏闭嘴了,可不敢再哭了,她之前的用意犹如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啊。

顾一晨将婚书从地上捡了起来,然后走上前,再一次按响门铃。

管家去而复返,吼道,“你们还要闹。”

“让你们夫人出来,我有话要说。”顾一晨不卑不亢道。

管家冷哼,“滚一边去。”

顾一晨面不改色道,“你去告诉她,如果她不出来我立刻把这份婚书送去报社,就算我嫁不了她尊贵的儿子,也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们阎家老爷子是出尔反尔的势利眼。”

管家寻思怕这种家庭出身的人逼急了真的会狗急跳墙,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宅子。

须臾,女人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

顾一晨似笑非笑的举起手里的婚书。

女人眯了眯眼,“你究竟想说什么?威胁我?你觉得凭你们这种蝼蚁也能威胁我?”

顾一晨却是当着女人的面将婚书撕的一干二净,随后哈气一吹,漫天红纸随风散的干干净净。

她道,“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

女人愣了愣,她不得不承认她从这个小女娃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她也望尘莫及的高度,好似她今天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胸有成竹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顾一晨拉着母亲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宅子。

蒋氏还有些懵,等她回过神之后才大吼大叫起来,“你怎么把婚书给撕了?”

顾一晨一路上没有再说一个字,等到回了家,直接取了两万块扔在了母亲的床上。

沉甸甸的两挪钱放在床上的瞬间好像是一块巨石压了下来,吓得蒋氏直接反射性的用棉被把钱全部藏了起来,一脸惊恐。

顾一晨开口道,“你也别问我钱是从哪里来的,反正不是我偷的抢的,也不是不干净的手段拿来的,以后别再说让我嫁给谁,我顾一晨从不屑一顾用别人来风光我的门楣。”

言罢,她丢下了两眼发怵的母亲出了门。

俗话说丢钱一时爽,赚钱火葬场。

顾一晨蹲在马路牙子边,有些头疼,她怎么就一口气的把自己准备大干一票的本钱丢了一半出去啊。

她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不行了,看来还得去古巷里溜达一圈,看看还能不能运气好的碰到一个大漏。

顾一晨前脚刚踏进古巷就见一人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

男人双手紧紧的抱在心口处,想必衣服里肯定藏着什么价值不菲的东西。

顾一晨借机溜到他身侧,用着自怨自艾的声音说着,“唉,出来打工太不顺了,老板让我收购有价值的东西,我都瞎溜达了几圈,好东西没有见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见了不少,回去之后,怎么和老板交代啊。”

男人好巧不巧的听到了她的一通抱怨,保持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娃娃脸,小个子,一看就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行家,更像是出来历练历练见见世面的败家女。

顾一晨注意到旁人的打量,站起身,“这位先生看你气宇不凡,是不是有行货啊。”

男人站直身体,笑了笑,“姑娘是出来收货的?”

顾一晨叹口气,“老板规定了任务,我这个月怕是连工资都拿不到了。”

“碰巧我这里有个货,你帮我掌掌眼?”男人拉着她走进了旁边的茶馆。

顾一晨点了一壶菊花茶,亲自倒上两杯,“先生这般神神秘秘,看来你怀里的东西价值不菲啊。”

男人点了点头,“是我家的家传之宝,可是孩子刚考上大学,再苦也不能苦孩子,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拿出来看看值几个钱。”

“能否给我瞧瞧?”顾一晨摊开手,一脸真诚。

男人谨慎的把怀里的一册书递了过去。

“手抄本?”顾一晨只是看了几页,便差点没有绷住自己的喜悦之色。

第四章 捡大漏

男人见顾一晨眉头一拧,心里一阵担忧,忙道,“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你放心,这绝对是真迹,只是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听我爷爷说,这可是从太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少说也有一两百年了。”

顾一晨将书册合上,右手缩回桌下,虽说上一辈子自己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但面对这样的大漏,她如何不沾沾自喜?

男人生怕事情有变,继续补充着,“姑娘,我们都是老实人,你觉得这东西值多少钱你就说。”

“你儿子读书还差多少钱?”

男人知晓事情有转折之地,点头如捣蒜的说着,“还差两万多一点。”

“行,我给你两万,你如果愿意的话,咱们现在就去银行银货两讫,你如果觉得我出价太低,你可以随随便便的找一件古玩店掌掌眼之后再来联系我,我就在这里等你。”

“不用了姑娘,说来也惭愧,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去过那些铺子了,要么就说没有署名,要么就开价几千,说实话,我拿出这手抄本来卖已经是对不起我家老祖宗了,还被如此贱卖,我怕是死后都无颜面对他们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银行。”顾一晨率先起身。

“姑娘,你肯出大价钱你是不是知道这是谁写的?”男人心怀侥幸的问着。

顾一晨似笑非笑的回过头,两两面面相对,“先生,我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你觉得我有那个眼力劲儿瞧出真伪吗?我不过听你说家里缺钱,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对吧,两万对我而言不多,但对你来说却是救命稻草。”

到了银行,顾一晨直接划了两万过去,随后把书册放于怀中,神神秘秘的又进了古巷。

只是……

她猛地一回头,总觉得背后有人尾随。

她慎重的环顾着四周,寥寥几人来来往往,好像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顾一晨忍俊不禁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上辈子的死亡弄出神经质了吗?

角落巷子处,两名男子背靠着墙壁保持高度警惕。

一人道,“这小丫头警惕性挺高的。”

另一人嘴角微扬,“你说就是这丫头今天跑去家里闹,顺便把妈给气倒下了?”

“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阎晟霖瞥了一眼旁边说的义愤填膺的男人,拿出望远镜继续观察着走进了一家名叫百年老店商铺的女娃娃。

这女娃娃的身高让人有点一言难尽,这是发育不良吗?怕是只有自己心口位置啊。

“哥,她进去了。”阎昊毅戳了戳大哥的腰,“我真好奇这丫头在干什么。”

“我也挺好奇。”

百年老店里,大眼瞪小眼。

店老板没有想到这丫头竟是如此喜欢和自己做交易,不对,他的注意力似乎不应该是在这上面,而是这丫头每一次拿出来的东西都让他无力反驳。

似乎,她更像是行家!

顾一晨大步一跨,毫不拘泥的坐在了椅子上,随后将书册放于桌案上。

店老板打着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这次又给我拿什么好货来了?”他半信半疑的打开了书册,“手抄本?”

顾一晨并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清大学士纪晓岚真迹。”

店老板起初并没有认出这本书抄本出自何处,听小丫头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她随意拿了一本册子来糊弄他,“你怎知这本手抄本出自纪晓岚?上面并没有瞩名。”

顾一晨翻至最后一页,上面只有言简意赅五个字‘微草堂堂主。’

店老板醍醐灌顶,似乎明白了什么。

顾一晨也并不藏拙,直言不讳道:“纪晓岚的书房便叫阅微草堂,他曾写过读书如游山,触目皆可悦。千岩与万壑,焉得穷曲折,烟霞涤荡久,亦觉心胸阔。所以闭柴荆,微言终日阅。便是意指此处。”

“你确定不是仿的?更何况凭大学士的才能为什么要手抄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说范本?”

“世人都知纪晓岚在入仕前穷苦寒酸,是典型的寒门子弟,靠抄书为生。”

“如果是他仕途前抄写,这最后提名就不应该是微草堂了。”

顾一晨点头,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前面几页确实是他穷苦潦倒时维持生计所写,所用的墨是当时普通的百家墨,年代过久,笔色浅淡,不过到了后面几页,不知先生有没有发现异样。”

店老板拿起放大镜,再观察了几遍,拍案叫绝,“这是徽墨。”

“对,就是徽墨,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经久不褪,纸笔不胶,香味浓郁,奉肌腻理,素有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一点如漆,万载存真的美誉。这是当时的贡墨!”

店老板小心翼翼的翻看着这册手抄本,如珍如宝,可谓是宝贝的很。

顾一晨再道,“贡墨可是御赐之物,如今留下来的书法作品中贡墨实属罕见,这后半部分应该是纪晓岚升为大学士之后抄写的,每一笔风骨犹存,大器晚成。更何况之前的藏家保存得当,就算现在拿来轮页卖也不过分!”

“别别别,小姑娘,这么好的书法拆开了就是暴敛天物,你开个价吧。”

“老板觉得这册手抄本值多少?”顾一晨踢皮球似的将说话权交由了店老板。

老板慎重的考虑一番,有些心疼的在顾一晨手心里写了一个数字。

当真值得,当真值得啊!

第五章 我们天造地设

店老板当场拿出pos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转账付款,生怕事有变卦对方反悔了似的。

顾一晨心满意足的拿着银行卡出了店,本是笑容满面的脸突然间沉了下来,她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有一双眼好像死死的盯着她的即视感。

附近一如既往的安静和谐,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注意她,倒是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顾一晨担心被不必要的人盯上,疾步走出了古巷。

夜色朦胧,微风轻轻吹拂而过,树叶簌簌作响。

顾一晨刚踏进家里,就觉得家中氛围诡异。

平日里应该吃饭的时候,破旧的老木桌上竟是无一人言语。

顾一乐轻轻的扯了扯顾一晨的衣角,小声道,“姐,你跑去哪里了?爸妈刚刚吵得可凶了。”

顾一晨看向父母的方向,母亲正在小声哭泣着,父亲则是坐在长凳子上不耐烦的抽着烟,脚底下乱七八糟的躺着几根已经抽完的烟头。

顾一乐又说着,“大哥刚刚回来了,说是女方有变,非得要求大哥彩礼十万,在龙城大酒店摆三十桌,还得在三环内买一套房,至少两室一厅。”

“她女儿是浑身贴了金子吗?”顾一晨拿起饭碗,自顾自的开始吃饭。

顾一乐诧异道,“姐你不想想办法?”

“我能怎么想办法?我们家甭说一套房了,就是十万彩礼也拿不出来。”顾一晨三两口就吃完了半碗饭,擦了擦嘴,走向大哥的房间。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大哥顾天赐已经二十五岁,是成熟的大男人,一米八的身高,又加上外表俊朗,听说是机械厂里炙手可热的男友人选,可惜了,女方家一听他家里还拖着一堆弟弟妹妹,人人都望而却步了。

顾天赐见到门外的小萝卜丁,强颜欢笑着,“一晨怎么了?”

“大哥,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就低声下气的入赘女方算了,要么等妹妹给你找个更好的。”顾一晨说的很大声,几乎全家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父一听这句话,第一个跳起来破口大骂,“我就算再无能也不许我儿子入赘。”

“一晨别玩了,赶紧回房间看书去,等开学了爸说好了送你去读专科,女孩子还是要有一技之长才行。”顾天赐准备关门。、

顾一晨伸手挡住门口,一双眼目光灼灼的看着男人,不卑不亢,“不就是三环内的房子吗?我不偷不抢给你一套大别墅,让今天所有低看了我们的人来日对你点头哈腰,奉你为座上客。”

“扑哧。”顾天赐被逗乐了,连连附和,“好好好,一晨说得好,今日他们对我爱理不理,来日我让他们都高攀不起。”

一家人倒是都乐呵了起来,都觉得这丫头异想天开的可怜。

是啊,在这抬头不见艳阳天的贫民窟,满地都是死老鼠,死蟑螂,就算穿上了干干净净的衣服裤子,也散不去那满身的穷酸味。

好像这里的人都认命了自己就是贱命一条似的。

“谁?”顾一晨坐在顶楼的天台上,警觉的发现后背的黑暗处有一道隐隐约约的身影。

阎晟霖双手斜搭在口袋里,抬头望了望夜空,“我是来歇凉的。”

顾一晨没有再说话,毕竟这里是大杂院,人来人往。

阎晟霖走上前,坐在凳子一角,他毫不避讳的仔细打量了一番小丫头,故意寻着话题,“你几岁了?我看着你的样子好像还未成年。”

“我们并不认识。”顾一晨保持戒备的准备离开。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顾一晨。”阎晟霖开口道。

顾一晨动作僵了僵,冷笑道,“这里没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没兴趣。”

阎晟霖双手撑在凳子后面的平台上,仰头望着星空,“我名字里也有个晟,不过我是昂头冠三山,俯瞰旭日晟的晟。”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自我介绍。

阎晟霖收回了一只手,身体往前倾,右手支在下颚上,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他道,“你是早晨的阳光,代表着光明,我也是光明炽盛的意思,就从名字上而言,我们算不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流氓。”顾一晨捡起旁边的石头毫不客气的丢了过去。

阎晟霖随手一接,仔细的看了看她丢过来的石头,打趣道,“这难道就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之物?我会好好珍藏的。”

顾一晨面无表情的瞪着不足一米距离的男人,她上辈子不缺男人,但痴心爱慕的也只有一个,却是那个男人把她送入了地狱。

想想,男人这种东西,就像是那些美不胜收的赝品,虽说引人注目,却是华而不实,一旦被人仔细观察,所有掩藏无处遁形。

讽刺,太讽刺了。

阎晟霖站起身走近,这才注意到这个丫头袖珍到有些寒碜了,果真只到自己心口位置,带出去会不会被人以为自己拐卖了儿童?

想想他大军区的战神将军,被人误以为是人贩子,上级还不得罚他写上个几千字的检讨书啊。

顾一晨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个字,等到男人主动靠近之后,先发制人伸手抬腿一脚踢。

阎晟霖自然识破了这丫头如绣花拳头软弱无力的招式,一把攥住她的小腿,用力一扯,她扑进了自己怀里。

第六章 赌石

顾一晨被禁锢在男人的怀里,她很不喜欢这个动作,像极了暧昧。

阎晟霖低下头靠在她耳侧,声音悠长而低沉,“别乱动,不然等一下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误伤了你。”

“放开我。”顾一晨挣扎着,“你有病吗?”

“你放心,我祖宗八代都是身强体健没有任何隐疾的正常人。”

“谁关心你的祖宗八代?”顾一晨逮住时机一脚踩住男人的前脚掌。

却是如同隔靴挠痒,毫无用处。

阎晟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保持绅士距离的后退了两步,痞笑了一声,“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顾一晨保持戒备的与他拉开距离,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夜深宁静,又是四下无人的地方,一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粗糙汉子,凭什么说自己不是坏人?

“我可能是吓坏你了。”阎晟霖啧啧嘴,抽出一根烟,点燃之后随意的叼在嘴边,“我也不逗你玩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我们改日再见。”

顾一晨一言未发的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当他消失在楼道处时,心口处紧绷的那根弦才慢慢的放下,只是自己还没有完全放松,对方去而复返了。

阎晟霖靠在楼道处,戏谑一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在道上排行第二,你以后就叫我二哥吧。”

顾一晨捡起地上掉下的帽子,懒得理会他,朝着另一边走去。

隔天,天色晴好,万里无云。

顾一晨早早的出了门。

蒋氏听着关门时,疑惑的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心里纳闷着这孩子最近几日怎么天天往外跑?

顾一晨上了公交车,车子一路颠簸着往郊区驶去。

她坐在车座上,打开着报纸,这是她一个月前看到的新闻,刚刚结束的p洲公盘活动存留下了十块赌石原料。

按照行程,应该就这两日会到达京城的赛斯场口进行贩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今天!

为了今天!

其实各大场口的商贩手里有数之不尽的赌石原料,可是行家都清楚这些原料都是被几大公盘率先淘汰的残缺品,当然了,也避免不了有人看走眼捡大漏的时候。

顾一晨是打算白手起家,手里的资金有限,自然不敢放手一搏,唯独只有寻求这十块被留下来的原料。

赌石这类活动,风险太大,一刀天堂一刀地狱,并不是空口无凭的白话。

赛斯场口位于郊区五十公里处,平时也算是rén liu量颇大,只是今日应该是来了什么活动,竟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顾一晨刚踏入场口便觉得有人在身后尾随,她保持警惕的往人群中间挤着。

“你怎么一见到我就跑?”阎晟霖知晓这丫头发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也不再避讳什么,直接暴露在她面前。

顾一晨瞪着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蹙眉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是你想做什么?”阎晟霖东张西望一番,“你玩这个?”

顾一晨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往商贩店铺走去,每一家商铺前都堆满了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石头,大的有一两百斤,最小的也有十几斤的重量,一个个就这么层次不齐的摆放着。

阎晟霖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打趣道,“这些石头倒是稀奇的很,听我爷爷那一辈说过这赌石能让人一夜暴富,自然也能让人一夜倾家荡产,你这个小妮子年龄不大,心挺大的。”

“我没让你跟着我。”顾一晨蹲在一块石头前,她随手摸了摸石头表面。

沙的表现是赌石里最重要的依据之一。

眼前这块料子是普通的大沙,大沙说明赌石料子年限不够,就算是成为了翡翠,肉的颗粒也会让人失望,多数还有棉伴随其中,就算侥幸没有棉,也有大裂,碎裂也多,比重超标,密度不够,糯化不好,赌输的可能性太大了。

“你喜欢这个?”阎晟霖见她观察了老半天,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顾一晨站起身,拿出手绢擦了擦手,走到了另一边。

阎晟霖继续跟着,“喜欢就买啊,钱不够?没事,我送给你。”

顾一晨充耳不闻般男人的嘀嘀咕咕,谨慎的观察着每一块料子。

“老板,这块料子多少钱?”

一声吆喝引起了顾一晨的注意。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巧站在顾一晨之前看过的那块石料前,拿着一副放大镜,翻来覆去的捯饬着。

店老板笑意盎然的走过去,直接报价,“这是帕1敢场地出来的原料,十万不二价。”

中年男子犹豫了片刻,大概是真的觉得这块料子水足,忍痛把银行卡递上,“给我现场切。”

店老板一愣,“不开窗直接切?”

男子肯定道,“直接切。”

往往这种大卖场看戏的永远比买家还多,一见有人现场切,自然而然聚集了起来。

顾一晨则是不喜欢这种热闹,那个料子她研究过,十有**会切垮。

“我天,涨了,出绿了,出绿了。”

顾一晨还没有走出人群便听得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伴随着机器的运转声,人声更沸。

“是满绿色,铁龙生,铁龙生,早两年就宣布枯竭的铁龙生!”

顾一晨不敢置信的回头,诱人的翠绿像是万花丛中那醒目的光芒,熠熠生辉将整个场口都照耀的璀璨耀眼。

------题外话------

小蛮签约成功,奖励已发,爱你们。

第七章 买了一块废料

是的,的的确确是铁龙生。

那喜人的满绿色,美丽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珠子。

阎晟霖见小丫头不可抑制的颤栗了一下,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是个糙老爷们,自然不懂得这种绿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挺翠的,挺好看的。

顾一晨深吸一口气,差点没有喘过来。

她看走眼了,没有想到在她手里竟然还有走眼的时候。

虽说这种料子是大沙,是最低级的那一种,可是她忽略了店家说的出场地。

帕1敢名坑,那可是出过千千万万老坑冰种的名坑啊,从那个场子流出来的原料,怎么可能会只是残破品?

不对,不对。

顾一晨低下头,就算她看走眼了,那些大公盘呢?

那些自以为是的行家们呢?

原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被这个所谓的依据之一给忽悠了。

阎晟霖抬手在丫头面前晃了晃,蹙眉道,“你一愣一愣的怎么了?”

顾一晨推开他的手,往前走去,可能是刚刚太过激动,脚下略失平衡,她差点被人群给挤倒。

阎晟霖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轻轻松松的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手里,“你跑什么?这么多人,看路。”

顾一晨避讳着他的接触,“你究竟跟着我想做什么?”

阎晟霖笑道,“我也无聊,好奇你要做什么。”

顾一晨咬了咬牙,径直往别的店铺走去。

时间不早了,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一家铺面不过三十平的店面,老板正坐在凉椅上磕着瓜子,大概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刚刚切出来的铁龙生吸引过去了,别的店铺或多或少有了几分凄凉之意。

顾一晨蹲在店铺前,东挑挑,西选选,也不急。

老板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喝了一口水,“姑娘不是我没有提醒你,这个东西是大人玩的。”

顾一晨依旧蹲在地上研究着,没有理会店老板的善意提醒。

店老板也随她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顾一晨随手摸了摸,她突然眼前一亮,细沙的料子很难用肉眼观察到,属于隐性沙的一种,需要用十倍以上的放大镜观察,不过对于经验老到的林相尹而言,不过就是信手拈来。

细沙料子有细小的、白色的、亮晶晶的沙存在,如果有绿纱,价值更高一些。

触手感觉,皮上黏黏的,有沾手的错觉,但又不扎手。

这种料子不用赌,就这么贩卖也会增值。

当然了,首先它遇到的也得是行家。

顾一晨站起身,没有表现的太迫切,用着自己略显得有些稚嫩的声音问着,“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往嘴里丢了一颗瓜子,笑了笑,“小姑娘,这个不是你玩的。”

“我不玩。”顾一晨尝试着将石头抱起来,可是料子有点沉,她抱的很费劲。

“得了得了,这是块废料,我虽然也想赚钱,但也不能逗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玩,别弄了,去别处玩。”店老板摆手示意她放下。

顾一晨突然大笑起来,“你这老板可真有意思,有生意也不做。”

“你真要买?”店老板拍了拍手,站起身走上前,“一万八。”

“老板也说是废料了,你还卖我一万八?”

“也不能让我自己亏本啊,之前有个跟你一样的愣头小子切了一刀,直接切废了,我见他挺可怜的,花了一万五再买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一万五卖给我?”

“你买不买?”店老板也不再周旋,开门见山的问。

顾一晨把银行卡递过去,“买,我也当场切。”

店老板接过卡,下意识的再看了一眼地上的废料,他确定这是一块废料,当时那个小子切了三刀,每一刀下去都是砖头料,一文不值那种。

顾一晨蹲在切工师傅前面,拿着笔自己小心翼翼的瞄了一条线。

切工师傅抡起袖子,说干就干。

阎晟霖站在一旁未曾出口询问一句,包括这个女人选料开始,他便像个隐形人一样。

他很好奇,眼前这个丫头虽说已经成年了,可是无论是身高还是那张娃娃脸,都是像极了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可是那双眼,太过有神,仿佛里面住着一个比自己还成熟还稳重的灵魂。

她很镇定,几乎不露一丝胆怯。

顾一晨发觉到了有人在窥视自己,保持警惕的回过头,两两四目相接。

她抬了抬眉,像是站在高处俯瞰芸芸众生的帝王,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轻撇了对方一眼。

那是一种打心眼里的看不起。

对的,她就是看不起这种流氓地痞。

不,她应该是看不起所有男人,甚至是厌恶他们。

机器的声音太过刺耳,一般人受不了这样的聒噪,会离得远远的观察。

周围慢慢的又聚集了不少人,大概都是来看好戏的,听说有人买了一块废料,所有人都忍不住的想围上来看是谁这么蠢。

偌大的赌石场口,也不是没有人买废料,但多数人买了之后都是自己运回去自己切,像顾一晨这般高调还堂而皇之的人,当真是引人注目看笑话。

师傅切的大汗淋漓,随着机器声一停,原料开始慢慢脱落。

不见绿!

别说绿了,连一点变化都没有,大费周章的切了一刀之后依旧是砖头料。

人群里开始散发着嘲笑声,有人说蠢,有人说笨,更有人说自以为是的天真。

第八章 黑冰种

一刀切下,无绿!

顾一晨似乎早已料到会这样,也不恼,继续蹲在原料前,重新勾了另一条线。

阎晟霖依旧保持沉默的站在另一侧,全神贯注的看着正在描线的女人,她的眼神太过犀利,仿佛周围的嘲笑声与她毫无瓜葛,这般沉稳庄重,让人更加扑朔迷离。

她真的只有十八岁?

顾一晨收回了笔,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切工师傅。

机器声又开始闹腾起来,周围看戏的人已经褪去了一半,被另一边的机器声吸引过去了。

阎晟霖不露声响的移到了小丫头身旁,压低着声音,“我虽然不懂赌石,但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传闻,看得出来你胸有成竹,你确定这一刀下去真的能涨?”

顾一晨双手斜放在口袋里,那是她习惯性的动作,她不确定能完全赌涨,但不会亏本这是肯定的。

阎晟霖对她更是好奇,这个丫头虽说没有回复自己,但她那悠哉悠哉的模样似乎已经给了自己最好的答案,她肯定这里面有料。

机器声开始停了,周围的人跃跃欲试的围了上来。

“有色吗?有绿吗?”众人七嘴八舌的伸长着脖子。

原料开始脱落,随着哐当一声废料掉下,偌大的石头中心位置隐隐约约的泛着一抹黑。

黑色的料子?

有人小声讨论着,“果然是切废了,那是黑石头,一文不值的黑石头。”

顾一晨拿出手电筒,强光一照,石头正中心的黑色底面却是隐隐的开始泛着绿光,想漆黑的森林里突然冒出了一抹光亮,照亮了整个世界。

出绿面积不大,但应该能做出一只手镯和几个戒面。

闹腾声戛然而止。

顾一晨收下了手电筒,继续画了一条线,“麻烦师傅了。”

店老板听见讨论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挤开人群跑上前,诧异道,“这是墨翠?”

顾一晨摇头,似笑非笑,“这是黑冰种,质地飘黑,仿佛一幅水墨画,老行家都喜欢称之为黑冰水墨画种翡翠。”

店铺老板听得一愣一愣,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自然在他铺子里流出去的翡翠也不再少数,只是这黑冰种倒真是第一次见。

人群里挤出了另一个人,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龄,他和颜悦色的站在顾一晨身侧,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我是西语珠宝行的珠宝顾问,不知姑娘这翡翠卖吗?”

顾一晨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下名片,道,“这石头还没有完全解出来,你确定你要买?”

“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位小姑娘,你很有把握,也很自信,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的年龄,我觉得你这个朋友我一定得深交。”

“这位先生可能误会了。”顾一晨将名片递回去。

“黑冰种的价值不是很高,但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我出五十万。”

顾一晨皱了皱眉,举在半空中的名片被她慢慢的收了回来,她道,“既然李先生有如此诚意,行,我卖给你了。”

阎晟霖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看不出来还是个小财迷。

顾一晨也没有等切工师傅完全解出原石,拿着自己的银行卡匆匆忙忙的出了店铺。

阎晟霖继续跟在她身后,揶揄道,“我以为你会拒绝。”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傻子。”

“那个东西真的值五十万?”

顾一晨又走到了另一家商铺前,没有回复他这个低智商的问题。

阎晟霖蹲在她旁边,小声道,“你是碰巧还是真的懂?”

“这种东西看的一半是运气,一半是本事,你也看见刚刚那个切出铁龙生的男子了,他就是凭运气。”

“那你呢?”

顾一晨嘴角轻扬,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微笑,“我之所以能够切出黑冰种,靠的便是本事。”

阎晟霖目不转睛的望着小丫头的侧脸,这个丫头有些营养不良,眼底有些黑,眼窝有些凹陷,嘴唇还有些缺水的干裂,头发枯黄,脸色苍白,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市井小人物,还是最普通的那一类。

可是唯独那双眼,清明的让人有些不敢直视,仿佛她的眼睛里真的住着一个看透了世态炎凉的灵魂,成熟到使人望而生畏。

顾一晨挑挑拣拣翻看了整个店铺的大半赌石原料,确定了这家铺子应该没有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大个的有货。”阎晟霖拍了拍身前的大石头,少说也有一百斤的大个头。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无理取闹,继续观察着。

“你也来替我掌掌眼啊,我觉得这玩意儿挺好的。”阎晟霖扭头张望了一下店老板,“这个怎么卖?”

店老板殷勤的走过去,“这块二十万。”

阎晟霖啧啧嘴,“还真是不可貌相,这玩意儿值二十万?”

顾一晨徒手摸了摸这块料子,表面很粗糙,但也不算是太差,是小沙料子,只是成色不好,表面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分布不均匀的黑斑。

“怎么样?哥选的不差吧?”阎晟霖见她如此认真,忍不住邀赏。

“嗯,反正我们花国人人傻钱多,不在乎这二十万。”顾一晨直接跨过这块石头走到了另一边。

阎晟霖倒是不信这个邪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把银行卡丢过去,“给我现场切开。”

顾一晨买了一杯饮料站在柱子前,看着笨手笨脚学自己画线的男人,不知为何,竟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阎晟霖是典型的半路出道,看着石头一块一块的被切下来,他的心也一阵一阵的揪着疼。

完了完了,他存了十年的钱就这么被一刀一刀的切毁了,还是一无所剩那种!

正当他准备放弃了,一道小身影窜了上来。

顾一晨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这块被切到只剩十几斤的原石,犹如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异常兴奋。

------题外话------

宝贝们觉得好看记得多多冒泡哦,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

第九章 极品冰种

切工师傅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给推开了。

顾一晨亲自架起了工具,一点一点的磨着原石表面,刚开始还是一文不值的砖头料,可是越到后面,隐隐约约的开始出现了第二道色彩。

没有颜色,是的,像水一样透明的东西。

阎晟霖好奇的凑上前,不明就里道,“这是什么?”

切工师傅率先反应过来,喜极,“这是冰种。”

顾一晨的手有些抖,但很快被她稳定了下来。

这种小商铺出了冰种这种极品翡翠,自然而然吸引了不少人注目。

原先并没有人围观的铺子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好奇的伸长着脖子,企图近距离的观赏观赏冰种翡翠那冰清玉莹的美丽。

阎晟霖见着切的大汗淋漓的小丫头,拿出手绢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要不还是交给师傅吧。”

“我能切出来。”顾一晨切的很仔细,生怕破坏了这翡翠的一丝一毫。

冰种翡翠是光泽很诱人,半透明至全透明,清亮似冰,如若有紫花状或断断续续的脉带状的蓝颜色,则称之为蓝花冰,这是最常见的品种。

眼下这块冰种便是时断时续的蓝花,却依旧价值不菲,至少能赚好几十倍。

“姑娘,两百万。”已经有人按耐不住的出价了。

“姑娘,我给你两百四十万。”有人开始加价。

阎晟霖回头看了看争相报价的两人,有些不敢置信,这玩意儿一下子就赚了一套房?

顾一晨小心翼翼的将切好的翡翠原料递给了阎晟霖,可是那双眼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块石头,她想过抢过来,可是这似乎有点不符合她高冷的气质。

毕竟她林相尹还不至于因为一块冰种翡翠就践踏了自己的高贵。

阎晟霖道,“你给我做什么?”

“你买的,你自己卖。”顾一晨虽然说着这话,但眼珠子还是没有离开翡翠一眼。

阎晟霖笑道,“我也不懂,你给我卖吧,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顾一晨本想着拒绝,毕竟她是看不起这个臭流氓的,但在利益面前,脸皮这种东西不值一提。

她看向刚刚报价的两家珠宝行,道,“价高者得。”

阎晟霖双手抱在心口处,饶有兴味的望着周旋在一堆珠宝商中间的女人,那沉稳大气不拘小节的模样,越来越吸引他了。

顾一晨得到了一笔巨款,双手捧着银行卡的时候,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

上辈子虽然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钱,像她那样高贵的身份,有的是人赶上门给她送钱。

可是重活一世她才明白,任何人都可以伪装,只有钱最真实。

阎晟霖抽了一根烟,朝着她伸出手,“一人一半。”

顾一晨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的把银行卡放回了自己口袋里,“今天太晚了,你把账号给我,我明天给你转账过去。”

“你不会赖账吧?”阎晟霖凑上前,“不过如果你不给我也可以,就当做我的聘礼。”

顾一晨一张脸涨的通红,忙道,“你知道我住在哪里,我敢赖账吗?更何况这不过就两百万而已,我还不至于为了两百万——”等等,两百万挺多的。

阎晟霖吐出一口烟圈,笑道,“得了,我也不逗你了,钱你就先留着,就当做我存在你这里,反正我一个糙老爷们也没有地方需要花钱。”

顾一晨将银行卡贴身放着,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保不准有人黑吃黑。

阎晟霖踩灭了烟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

“你刚刚太瞩目了,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你一个人落单。”阎晟霖单手撑在她的小脑袋上,“走吧,别逞能了。”

顾一晨偷偷的打量了一下比自己高几十厘米的男人,莫名的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阎晟霖打开了车门,疑惑道,“你真的有十八岁?”

顾一晨没有回复他。

阎晟霖却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话说你赚了这么多钱,你打算做什么?”

“钱滚钱,没有听过吗?”

“人不大,志气倒挺大的。”

“我还要去一趟古巷,麻烦了。”顾一晨把地址报上。

“这都几点了,你去哪里做什么?”

“来钱最快的地方,就是我精通时别人却是一窍不通的地方。”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钱。”

顾一晨闭上了眼,不知是不愿意回复这个问题,还是真的疲惫到一闭眼就睡着了。

阎晟霖打开音乐,升上窗户,保持安静的驱使着车子。

古巷内,已经进入了晚间高峰。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闲晃溜圈的,也有专门闻名过来买卖货物的。

顾一晨今天不是为了买卖东西,而是为了证实前几天在‘百年老店’里看到的那一个瓷器。

那时资金有限,她甚至都不敢下意识去看,但今天荷包很足,她倒是想要一探究竟。

百年老店内正有两名客人,一人东张西望好像在打量什么,另一人神神秘秘的抱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店老板正泡了一壶好茶招待着他们,“今天又拿来了什么好货?”

抱着盒子的男人将手里的东西平放在了桌面上,慎重的打开。

盒子里是一只玉壶春瓶,瓶撇口,细长颈,溜肩,圆腹,圈足,里口、颈、肩与近底处分别绘着蕉叶、回纹、卷草、如意云头及变形莲瓣。瓶低处更有题款,气势恢宏的写着:明洪熙成祖遗制。

第十章 钧瓷假货

店老板李洪见此花瓶眼前一亮,明清时期繁盛,盛兴几大窑厂,出土了不少价值不菲的名贵之物。

眼前这只玉壶春瓶,无论是胎体、釉色还是纹饰,都是精益求精的精品,从外观辨认,岁寒三友梅竹兰娉娉婷婷傲立冬雪之中,从保存完整度入手,几乎没有任何破损,除却底部有少许的破裂以外,毫无瑕疵。

李洪点头,也没有表现的太过喜爱,语气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样子,他道,“好是好,不过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品?”

“李老板,我们也算是合作过七八次了,我们兄弟两的诚信你还得怀疑吗?”一名男子单手执杯笑意盎然的说着。

顾一晨徘徊在店内,刚开始没有过多的注意三人,毕竟店老板谈事,她一个外人也不便插话,只是越看越觉得那只所谓的珍品玉壶春瓶有些怪异,自己却是说不出哪里怪?

李洪低头浅笑,单翘起一腿,“这些年你们也给我拿来了不少好货,让我有赚有赔,商人嘛,首先都得保证了自己的利益才敢出手。”

“李老板难道还怀疑这只瓷器的价值?”另一名男子将瓷器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的介绍着,“这可是元成祖时期出土的,至今留存于世的屈指可数,我们兄弟两如若不是急着用钱,也不会贸贸然变卖,只需要再等个几年,这东西必然连翻数倍,到时候可不就是六位数的价值了。”

李洪犹豫的捏了捏下巴,他道,“我得先让专家看看之后才定价。”

“行,李老板是痛快人,我们兄弟也是痛快人,你联系专家吧。”兄弟俩各自点燃一根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随后又恢复了那份淡然处之的模样。

李洪拿出手机,连叫了三个专家到场,随后才注意到店里来了客人,急忙周旋过去,“是看上什么了吗?”

顾一晨回头,指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只钧窑瓷器,道,“我挺喜欢这个的。”

“原来是小姑娘,你可是好久没有来我店里了。”李洪看了一眼她刚刚所指的东西,却是摇了摇头,“这东西我不卖。”

顾一晨不明,“为什么?”

“姑娘可以买店里的任何东西,唯独这个不行。”

顾一晨这下子更糊涂了,“李老板可真是会开玩笑,你既然摆出来了,为什么却不卖?”

“因为它是假的。”李洪轻叹一口气,“当年因为这件钧瓷,我几乎倾家荡产,所以我把它挂在店内最醒目的位置,时刻提醒我,勿忘曾经。”

顾一晨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盯着这只所谓的假货钧瓷。

钧瓷是钧窑的代表物,其独特之处是使用窑变色釉,烧出的釉色青中带红。

钧窑使用的是一种乳浊釉,釉的呈色剂主要是铜元素,铜红釉对温度和烧成时窑内的气氛十分敏感,稍一偏离就得不到正常红色。

所以钧窑故有“八窑一色,出窑万彩”的说法。

这也便是钧窑钧瓷的珍贵之处。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望着钧瓷上面的‘蚯蚓走泥’,由于釉层在干燥时或烧成初期发生干裂,后在高温阶段釉料流动填补空隙,形成了如同‘蚯蚓走泥’般纹痕。

这种缺陷美后期则成为了钧窑器物最主要的鉴赏依据。

眼前这只钧瓷,上面细腻的蚯蚓走泥完美到连她都产生了真品错觉,更何况并不懂鉴赏功底的普通商贩。

李洪甚有一种往事不可再提的无奈感,“当时我年轻气盛就想着大干一番事业,没有想到刚涉世便被现实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既然是假的,你为什么还要放出来?不怕被人误会你卖假货吗?”顾一晨问。

“姑娘觉得它像假货吗?”

顾一晨踟躇片刻,摇了摇头,“我第一感觉是真品。”

“所以说造假之人背后绝非一般人,我不过只是想提醒自己,凡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我不会卖了它,也不会碎了它,就让它挂在我的头顶上,醍醐灌顶。”

顾一晨双手放在口袋里,不知不觉拳头紧握。

她想起了自己手把手传授本事的那个男人,他果真深得自己真传啊。

“相尹,你来看看这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一晨闭上双眼,用力的喘了两口气,可能是自己阻碍了他们的赚钱路,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你这是怎么了?”阎晟霖注意到小丫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轻轻的推了推她的胳膊。

顾一晨清醒过来,看向旁边打算离开的店老板,再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看出它是假货的?”

“造假之人太高明,不过我遇到了一位更高明的行家,小姑娘既然这么懂得这一行,肯定也听过她的名字,她叫林相尹,我们这一行都喜欢叫她林大师,独具慧眼,只可惜天妒红颜。”

顾一晨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对这个男人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是第一眼见到这件瓷器时,很是眼熟,却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层关系。

“林大师说文物这种东西除了表面那些可看见的证据证明以外,还有一样必不可少,那便是残留在器物缝隙里的土壤颗粒。

一件东西在土里埋得久了,会和周围的土壤产生重重化学变化,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埋设手段、不同的材质,变化都有不同,只要检验颗粒成分,大致都能辨认出真伪。”

第十一章 珍品玉壶春瓶

顾一晨一笑而过,与时俱进的做法。

李洪注意了一下时间,“姑娘你自己再逛逛吧,我还有事。”

顾一晨注意到他走向了那两兄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店内还多出了三人。

三名自称专家的男人围在了那只玉壶春瓶面前,一个个面色严谨,全神贯注。

阎晟霖站在小丫头面前,甚有一种自己当随从的即视感,他压低着声音问,“天都快黑了,回去吗?”

顾一晨抬起手示意他别说话。

阎晟霖皱了皱眉,想想自己在军队里呼风唤雨,怎么到了这个丫头面前倒成了呼来喝去的仆人了?

顾一晨饶有兴味的听着三人说话。

其中一人道,“洪熙是明仁宗朱高炽的年号,明成祖朱棣的年号是永乐,这其中自相矛盾啊。”

另一人又道,“你不瞧胎足釉色,二不鉴赏纹饰,光看这个年号就说是假的?我瞧着这胎釉成色,是真品不假。”

再一人又说着,“你们都没有看到遗制二字吗?说明这玉壶春瓶是在朱棣在位时下旨烧制,可惜还没有烧好就驾崩了,等到瓶子成功烧制出来,已经是洪熙年间,所以题款上写新帝年号,后写成祖遗制,便是先帝遗物意思,并不矛盾。”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好不热闹。

而一旁正在喝茶的两兄弟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李洪笑道,“三位有结果了吗?”

其中一人年纪稍长,他站出来道,“经过我们三人合力鉴赏,确定是真品,很有价值。”

李洪心中的石头仿佛落了下来,他亲自倒上三杯茶,一一敬过,“麻烦三位跑一趟了。”

“李老板既然已经有了结果,那你收还是不收?”兄弟迫不及待的开口问。

李洪点头,“自然要收,说吧,开价多少?”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也不会漫天加价,就凑个整数,三十万。”

李洪犹豫片刻,走进了内室。

偌大的商铺,霎时安静了下来。

阎晟霖摸不准这个小丫头的心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她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那只瓷器。

顾一晨大步流星般走上前,径自拿起瓷器,反反复复的观察着。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一上来就上手了?赶紧放下,啐了你可没钱赔。”兄弟两其中一人没好气的吼着。

顾一晨倒不急,随后竟是大笑了起来。

整个店铺都回荡着她魔性般刺耳的笑声。

阎晟霖见两个大男人想要把瓷器抢回来,急忙将小丫头护在自己身后,“你别笑了,把东西放下,别真的碎了。”

顾一晨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挡着自己。

李洪一出内室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吵闹声,忙道,“怎么了?”

兄弟两人没耐心的说着,“李老板你赶紧给价吧,我们还有事要赶回去。”

“他们当然要赶紧跑了,不然被发现了可就亏了。”顾一晨尖着嗓子故意提高着声音说道。

屋子里,霎时落针可闻。

“你这个小姑娘可不要乱说话,这东西我们三老一同鉴赏过,确定是真品。”其中一名自称大师的男人急忙站了出来。

顾一晨又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

“你别笑啊,你有话就说,我听着你的笑声都想打你。”阎晟霖恨不得捂住这个小丫头满是嘲讽的笑声,她就不知道低调一点?虽然自己对付这几人不在话下,但身为军人,可不能随随便便跟老百姓动手啊。

李洪一听此话眉头都皱紧了,不明就里道,“小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兄弟二人自知事情有变,却依旧保持镇定,忙道,“李老板,我们都是老熟人了,骗谁也不会骗你,更何况大师们都确定了,你这般犹豫难道是不信任我们?”

李洪平复双方情绪,两面不得罪道,“这位小姑娘向来慧眼识珠,我们听听她说说也无妨,真金不怕火炼,既然是真品也就不担心有人往上面泼脏水是不是?”

顾一晨将瓷器放在桌面上,单手撑在瓶口上,望着所谓的专家三人组,饶有兴味道,“明洪熙成祖遗制。你们确定是真货?”

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自然是。”

“从釉色和纹饰上辨认,确实是有模有样的真品,可是你们不觉得题款有问题?”顾一晨再问。

“我之前就解释过了,这玉壶春瓶可能是朱棣在位时——”

“三位大师既然自称专家,自然也是学识渊博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朱棣驾崩之后定的庙号叫明太宗,而不是明成祖。”

一语惊醒梦中人,三人脸色倏地一阵苍白。

顾一晨继续说着,“过了一百多年之后,到了嘉靖年,才改为了明成祖,所以说,咱们现在讲明成祖朱棣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在洪熙年间的工匠们,提到朱棣只可能叫太宗,嘉靖前的文物,怎么可能会见‘成祖’二字?”

三人哑口无言。

顾一晨将目光投掷到店老板身上,红唇轻启,“李老板这可是第二次走眼了。”

李洪不可抑制的打了一个颤栗,那个眼神,仿佛当年林相尹站在了他面前,毫不避讳的指出了他倾尽家产买回来的珍宝是假货,那样犀利又灼目的眼神,带着一把刀,残忍的刺破了所有现实。

第十二章 被威胁

这应该是一个知识盲点,可是对于专家而言,这是最基本的知识点。

三位自称专家的男子互相面面相觑一番,最后灰溜溜的离开了店铺。

李洪反应了过来,诧异的看向旁边还自持真品的两兄弟,提高声音,“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信誉?”

两兄弟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瞪了顾一晨一眼,随后抱着那只赝品匆匆离开。

李洪瘫在了椅子上,双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是我眼拙了。”

顾一晨没有再说话,出了商铺。

阎晟霖走在她身后,压低着声音,“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揭露他们的阴谋,不怕被人怀恨在心?”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与自豪,她道,“我这个人最恨的就是赝品,你可以买不起真货,但也不能以次充好,古玩这种东西,都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知识,谁也不许玷污。”

“你一个小姑娘说的话倒是挺大义凛然的,只可惜,你高估了人性。”言罢,阎晟霖一把搂住小丫头的腰,成功的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顾一晨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像是刀刃。

阎晟霖抬腿一踢,直接将刺过来的一把刀给狠狠踢开。

男子的手臂受到牵连,整个人重心不稳的跌退两步,龇牙列齿的吼道,“这事和你无关,你最好识相的给我滚开。”

顾一晨站稳身体,这里是古巷后门口,平时也算是人来人往,但由于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夜晚时分,后门口倒是萧瑟了几分,空空无人的死寂。

两兄弟怒目而视,恨不得一刀子扎进去了结了这个敢坏他们好事的小妮子。

阎晟霖拍了拍腿上那本不存在的灰尘,挑衅般的朝着二人勾了勾手指头,“我虽然不懂你们古玩界的规矩,但我懂人性本善,你们两人坑蒙拐骗用假货骗人,这便是犯法的事,既然你们是犯罪嫌疑人,那我便有理由出手缉拿你们。”

两人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似乎也是不打算周旋什么,其中一人掏了掏自己的腰间。

阎晟霖眯了眯眼,在对方掏出武器的刹那,下意识的朝着顾一晨扑了过去。

“嘭。”子弹弹在了墙壁上,瞬间留下一个冒着白烟的枪洞,沙石飞尘,形势一触即发。

顾一晨被扑倒在地上,愕然的看着压着自己的男人,他嘴角带着一丝邪佞的笑,好像并不畏惧刀枪剑戟。

阎晟霖拍了拍她fā lèng的小脸蛋,“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了。”

话音未落,他抬起了腿一脚将顾一晨踢开了。

是的,踢开的。

顾一晨原地打了两个滚,直接滚到了石头缝里。

刀光火石之间,顾一晨只听见空气里响了两声枪响,随后,整个后门霎时沉寂了下来。

“咚咚咚。”晚风吹过了巷子里不知道是谁家的塑料盆,噼里啪啦的制造着一声声揪扯人心的响动。

顾一晨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脖子。

灯光有些蜡黄,一道身影模糊不清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愣愣的抬了抬头,男人的五官渐渐的变得清晰。

阎晟霖还是挂着那抹从容不迫的微笑,朝着石头缝里小家伙伸了伸手,道,“出来吧,丫头,安全了。”

顾一晨扶着墙有些腿软的站起来,她看向地上已经被zhi fu的两人,仿佛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阎晟霖点燃一根烟,吐出一口烟圈,“我已经报警了,你等一下去警局录一份口供,我不方便现身。”

顾一晨不明就里道,“为什么你不方便?”

“身份特殊,很抱歉,我不能透露。”阎晟霖再抽了一根烟,“更何况我觉得我需要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顾一晨这才发觉到异样之处,空气里隐隐约约的浮动着一股血腥味,她惊诧的看向面色如常的男人,他的脚下晕开了一片血迹,一滴一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不见停歇。

阎晟霖淡然一笑,“有点丢人,别看了。”

顾一晨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夜风很凉,吹过脸上时,恍若一把刀狠狠的刮着脸。

阎晟霖是被一辆越野车接走了,车上连牌照都没有,还贴着黑黑的车膜,让人第一时间辨认不出里面坐着谁。

顾一晨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关心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甚至还有几分臭流氓的男人。

哼,男人。

她自嘲般冷笑一声,这世上最廉价、最一文不值的东西!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从楼道里响起。

顾一乐一边推开天台上的门,一边扯着嗓子大喊着,“姐,你快下来,出事了,大哥出事了。”

顾一晨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这个家庭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

简陋的顾家,不到十平米的大堂,却硬是挤进了七八人,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拿着恨不得拆了这个家的架势闹腾着。

女人尖锐着嗓子,大吼大叫道,“你们家儿子搞大了我闺女的肚子,现在才告诉我不娶了?”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顾母蒋氏一把拧住顾天赐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哭喊着,“你这个混账儿子,你怎么能做这种荒唐的事啊。”

“妈,你别说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女孩拽着正在讨yào shuo fǎ的女人,想着将她拽出去。

------题外话------

宝贝们圣诞快乐,如此节日怎么可以没有活动,新文第一次活动:抢楼。

今天留言的前十名奖励66币币,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

宝贝们如果热烈一点,小蛮会加更一章,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

第十三章 被人跟踪

整个家里乱的不可开交。

众人七嘴八舌说的天花乱坠。

顾一晨被吵得头都疼了,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嘭。”尖锐的破碎声成功的熄灭了众口纷纷。

顾一晨喘了喘气,道,“闹够了没有?”

“瞧瞧这家人,都是些什么教养,难怪儿子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混账事。”一名男子指桑骂槐道。

顾一晨面无表情的嗔了说话的男子一眼,语气平平,“我们这样的家庭当真是高攀不起你们家千金大小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打算不负责了?”女孩母亲李氏说着便抡起袖子,“你信不信我上fǎ yuàn去告他顾天赐强迫妇孺?”

顾一晨不以为意道,“这种事一个巴掌也打不响,你来指责我大哥的时候可有问过你家闺女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我来讨yào shuo fǎ了,你们把我家女儿清白毁的干干净净,现在拍拍屁股说不娶就不娶了?”李氏不甘心的将自家女儿许洁推到了前面,“你自己说,怎么办?”

蒋氏急红了眼,“负责,我们当然要负责,可是——”

“好,既然你也给了痛快话,我们就按照之前说好的,十万彩礼,三环内一套房。”李氏把聘礼单狠狠的放在了桌上。

顾天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全程耷拉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父咬紧牙关缩在墙角,拿不出半点一家之主的模样。

顾一晨也是知晓这个家庭的懦弱,自己走上前打开了聘礼单,冷笑道,“还真是山鸡窝里飞了凤凰,打算卖女儿了。”

“我们家就一个女儿,自然不能亏待了她,十万彩礼一分不少,当然了,以后女儿嫁过来也不可能和你们这群人挤这个大棚窝。”李氏咄咄逼人的说着。

许洁原地跺了跺脚,“妈,我不要房子,我就要天赐。”

“你闭嘴。”李氏呵斥她一声,“你们看着办吧,如果办不到我就去fǎ yuàn告你们儿子。”

“大家各退一步,你要的房子彩礼,我们家里真的拿不出来。”蒋氏软下语气,带着几分哀求,“我们砸锅卖铁也就三万块。”

“三万?笑话,三万能养活孩子吗?”李氏反问。

“妈,大不了我把孩子打了。”许洁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李氏瞠目,一巴掌打在女儿脸上,“你说什么混账话,孩子能随随便便打的吗?”

“他来的不是时候,等我有能力了,我再要孩子。”许洁坐在椅子上,抱头痛哭。

顾一晨瞧着又开始闹成一团的众人,沉默中拽着自家大哥的手进了房间。

顾天赐一进屋子便是狠狠的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是我的错。”

“大哥,你喜欢那个女孩子吗?”顾一晨问。

顾天赐点了点头,“她没有嫌弃过我,也没有嫌弃过我们家。”

“我看得出来她也是心地善良的女孩。”顾一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递给了他,“这里面有五十万,按照现在三千八一平米的房价,买个两室一厅应该足够了。”

顾天赐不敢置信的瞪直了眼睛,生怕被人误听了什么,他抓住自家小妹的手,压低再压低着声音,“你这钱从哪里来的?”

顾一晨笑了笑,“反正不是偷不是抢,我之前答应过给你买大别墅的,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只能买个小房子先住着。”

顾天赐握着沉甸甸的银行卡,还没有完全回过神。

顾一晨拍了拍他的手背,一笑而过,“我还有事,不想听这些人七嘴八舌了,出门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顾天赐双目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看着长大的丫头,好像变了,变成了一个让他感到陌生甚至还有些畏惧的另一个人。

周末的街区,人潮人涌。

顾一晨保持警惕的走在人群里,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尾随自己,经过前两天发生的枪击事件,她倒是留了几个心眼。

东面大街毗邻国贸大厦的一栋十层楼建筑楼顶,一名男子放下望远镜,拿出对讲机回禀着情况,“目标人物已经出现。”

另一侧,露天广场前的咖啡馆,一人拿着报纸喝着茶,听着耳麦里传来的声音,若无其事般抬头看了看迎面走来的一道小身影,敲了敲耳麦,道,“第二阶段已经在跟进,目标人物正按照初步规定路线行驶着,第三阶段注意。”

顾一晨东张西望一番,广场上飞来了一只只鸽子,她环顾一圈周围,越发觉得不安。

男子放下咖啡杯,抿了抿唇,“我好像暴露了,目标太过谨慎,我请求掩护。”

“小姐,健身吗?”一人穿着卡通玩偶服装的男子将传单递到了顾一晨面前。

顾一晨瞥了一眼突如其来出现的大东西,摆手拒绝他的推销。

卡通玩偶却是不依不饶的跟着,“小姐,我们健身房还有专业的舞蹈培训,瑜伽培训,应有尽有。”

“麻烦让一让。”顾一晨将挡路的卡通玩偶推开,谨慎的看向刚刚自己发现异样的位置,早已是人去楼空。

很不对劲。

是的,她好像被包围了。

“老大,还继续跟踪吗?这丫头警惕性太强了。”男子脱下了头上的卡通套头,一脸的汗。

“就是他害得老二受伤的?直接抓回来,我要近距离和她谈谈人生。”

第十四章 请你配合调查

顾一晨保持警惕的加快速度,明白大隐隐于世,企图往人群里挤混淆视听。

但显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方是有备而来。

她被十面埋伏了。

“顾小姐,请和我们走一趟。”一名男子提着公文包,穿着衣冠楚楚的西装外套,人模人样的站在她面前。

顾一晨眉头不由自主的拧紧,她张望四周,如果这个时候她大叫几声,必定会引起人群bào luàn,随之这个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可能会直接趁乱将她打晕了带走。

有点得不偿失啊。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谈谈而已,不会对你做出任何不妥当的行为。”男子礼貌的邀请着。

顾一晨自然知晓识时务,如果抵抗之后仍旧不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她会悉听尊便任对方带走自己。

没有人会嫌活得命长。

男子将顾一晨领到了一家旅馆,旅馆有些年月了,坐落在两栋大楼中间,显得有些玲珑娇小。

“叩叩叩。”敲门声有些沉重的回荡在走廊上。

“咯吱”一声,房门敞开。

不大不小约莫十五六平米的房间里,有两三人坐着,也有两三人站着,气氛严谨。

顾一晨打量一番众人,从身高体型还有他们那处变不惊的稳重看来,这群人不是警就是kong bu fēn zi,两种极端身份。

“请坐。”沙发上一名男士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主位。

顾一晨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沙发上。

“你就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请你过来?”另一名男子问着。

顾一晨眉眼轻抬,不以为意的瞥了一眼说话的男子一眼,她的眼神很轻佻,好似一种漫不经心的傲慢,一副老子心知肚明却不明说的模样。

“这个小丫头倒是挺有意思的,别人一见这阵势,怕是早就吓得哭天喊地尿裤子了。”有人忍不住的打趣着。

“小八,你别哼哼了,听老大说。”

房间瞬间安静。

墙上的闹钟不停歇的转动着,制造着这里面唯一的声响。

沙发上的男人两只手交叉重叠在膝盖上,目光凝重,不露一丝喜怒的注视着一样不曾说话的顾一晨。

“我叫林晋逸,年龄稍长这些人一些,所以他们喜欢叫我老大。”男子自报家门。

顾一晨不卑不亢道,“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们。”

林晋逸依旧扳着那张面瘫脸,“现在认识了。”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挟持我来这里,我好像没有得罪什么人。”

“你的记性似乎不是很好。”林晋逸坐直身体,翘起一腿,“13号的晚上,古巷后门。”

顾一晨反应了过来,自己坏了那两兄弟的好事,难不成这些人是他们找来的?

也不对啊,凭着自己的感觉,这群人应该不是那种坑蒙拐骗的歹毒之人。

但经历了上辈子的事,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瞄了一眼周围七七八八的成年男子,凭着她的绣花拳头,压根不用反抗,也轮不到她反抗。

“我们老二是个热心肠的人,所以为了帮助你这个普通市民受了一点轻伤。”林晋逸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事实真是如此。

顾一晨总算是听明白了,紧绷的神经慢慢的松懈下来,她道,“你们是那个家伙的人?”

“那个家伙?”林晋逸加重语气,“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咳咳,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因为这次受伤是一个意外,我们的上级总是关怀下属的生命安全,所以特意调了委派员下来调查。”林晋逸打开桌上的文件,“请你签字。”

顾一晨大致看了一下文件内容,无非就是要自己承认那个家伙是见义勇为才受了伤,这似乎也是事实。

林晋逸再道,“我们这些人身份特殊,所以不允许留下一点瑕疵,请你体谅。”

顾一晨提笔,行云流水般留下自己的名字,随口咔嚓一声合上了笔帽,站起身,“我可以走了吗?”

林晋逸指着门口,“请自便。”

顾一晨正准备离开,又回了回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但下次别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我对不认识的人不感兴趣,你们大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我配合签字,而非搞得这般像演电视剧一样紧张刺激,有点像过家家的小游戏。”

林晋逸面不改色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低头瞧了瞧她留下的签名,字迹清晰,是正儿八经的楷书,每一笔都稍显锋芒又好像隐去了锋芒。

“老大,我怎么觉得我们在她眼里像一个笑话?”老三江浒托了托腮,心里好像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林晋逸将文件放回了资料夹里,递给了身侧的另一人,“送回军部。”

“我们这样大费周章的秘密请人过来,按照剧情,她不是应该又怕又惊然后哭着闹着求我们放她回家吗?她那不屑一顾的眼神,好像我才是被绑来的一样。”小八薛剀双手捏成拳头,誓有一种自己的拳头砸在了棉花上的即视感,甚是憋屈啊。

顾一晨匆匆下了楼,确定身后无人之后,才大喘一口气,紧握的拳头慢慢的松开。

她慎重的再看了一眼这栋大楼,心里有些疑惑:这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第十五章 大漏:宣德红瓷

出了这档子事,顾一晨已经没有了那份闲暇继续逛街了。

一路溜达溜达竟是到了古巷。

她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抬步进了这条长达百米的古玩一条街。

各大档口商铺前,多多少少站了不少人,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顾一晨随意的找了一个商铺,毗邻着隔壁的百年老店。

店老板正在招呼着旁人,一看那名顾客肥头大耳,腹大便便,再对比一下顾一晨这营养不良的样子,店老板慧眼识珠一下子就取舍了谁更像冤大头。

顾一晨也随意老板的爱搭不理,自己挑挑拣拣赏识着这些高仿品瓷器。

有min guo窑出土的仿明清瓷器,也有近现代仿制的新物,层次不齐,也没有什么可看性的。

只是。

顾一晨突然间神色一凛,小心翼翼的拨开一堆瓷器,硬是掏出了最里面早已是落满了一层灰的一只釉里红瓷。

店老板正周旋在那个土肥圆的土豪身边,全然没有注意到顾一晨这边的小动静。

顾一晨摸着这只釉里红瓷时,手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的稳住自己,她回头看向老板,谈吐稳重,没有丝毫的异样,她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店老板见其来了生意,一个神奇走位即刻闪现到了顾一晨面前,用着自己惯用的夸大手法,说着,“这可是嘉庆年间仿制的雍正红釉。”

顾一晨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釉色胎料保存的挺新的,老板出价多少?”

店老板捻了捻下巴,这个高足杯是他花了二十万从一个老友手里买回来的,听说专家鉴定确实是清朝时期仿制的大明宣德瓷器,但一看釉色,都说太新,保守估计嘉庆时期左右的仿制品。

“老板,考虑好了吗?”顾一晨打乱他的思维,开口再问。

“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周旋,就凑个整数,一百万。”老板一口气一气呵成,似带着不容商量的口气。

顾一晨皱了皱眉,带着自己可能会买亏的犹豫模样,她道,“六十万。”

店老板哼了哼,“小姑娘,一百万的东西你一口气就还价了四十万?这好歹也是正宗嘉庆年官窑出品,货真价实啊。”

“我不过就是觉得颜色好看,女孩子就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可是如果被我爸知道我花一百万买个酒杯回去,他还不得一巴掌打死我?不行不行,六十万,不能再多了。”顾一晨摆了摆手,一副你不卖我就不买了的架势。

店老板思忖片刻,顾忌着后面那个冤大头等不及会跑了,忙道,“八十万,我们各退一步,你看怎么样?”

顾一晨叹口气,一脸的不情不愿,“行,我就喜欢这个。”

店老板装作卖亏的表情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银行卡。

顾一晨行动快速的刷卡付款,随后小心翼翼的抱着瓷器出了店铺,转身便进了隔壁的‘百年老店’。

李洪一如既往的坐在茶座前喝着茶听着曲儿,一听门口动静本以为是来了生意,却是见到了老熟人,即刻正襟危坐。

顾一晨径直上前,也不打算周旋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过来不是卖东西给你的,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拍卖行的熟人?”

李洪倒是来了兴致,“这是来了大家伙?”

顾一晨绷不住自己脸上的得意,将怀里的‘青花釉里红海水异兽纹高足杯’放在了桌上。

李洪围着桌子转上两圈,他也自称是个半专家,但就是看不出一个所以然,他道,“这个东西挺新的,不像是古物啊。”

“这是大明宣德的红瓷。”顾一晨难掩喜悦之色,将高足杯端起,让李老板看清楚杯底的题款。

李洪更是糊涂了,“这是仿制品的惯用伎俩。”

“那李老板觉得这是什么年代的?”顾一晨坐在椅子上,听他娓娓道来。

李洪倒是也不谦虚,细细打量了一番,“最早也只能到嘉庆年。”

“确实是像嘉庆年,嘉庆年间也爱仿雍正康熙瓷器,你们的第一感觉从釉色上直接辨认嘉庆时期,也是情理之中。”

“那你怎么说这是大明宣德年制?”

顾一晨直言不讳道,“传世的明宣德釉里红三鱼、三果等器,都采用的是大笔涂抹的没骨绘法,所以看不到勾画的轮廓线条,这种方法下,会使得有些瓷器的边缘部分出现施釉较薄的情况,烧成后,常见鲜红釉边泛蟹甲壳青晕,红釉明丽,微带青晕,更添了几许画趣。”

李洪见她拿起了放大镜,急忙凑过去。

顾一晨继续道,“在放大镜下,会看到宣德釉里红内的大小气泡,分布疏朗,犹如大小珍珠颗粒,红釉呈深浅淋漓斑驳现象。”

李洪大呼惊奇,又道,“可是清朝年间仿制的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一晨放下了放大镜,似笑非笑道,“清雍正仿品釉里红内气泡分布均匀,晶莹不浊,红釉亦无深浅斑驳特征。仿品胎体较重,鱼尾尖瘦,碗中的斜角度数比宣德时的要稍小,碗底下窄而口宽,红釉大多无宣德周边泛青及晕散现象。”

“那康熙呢?我的前辈曾说康熙年间的仿宣德瓷器简直是如出一辙。”

“康熙仿品虽不及雍正仿品秀美,但的确是最接近宣德真品,唯有胎体较重、青花过艳却无瑕疵,但纵观眼前这只高足杯,撇口,壁微深,底平,高足外撇,外壁及高足饰十二青花海兽,高足底边以青花绘仙山四座,余饰以釉里红描波涛纹,胎骨匀薄,白釉莹润,青花艳丽带铁褐疵斑,红彩鲜亮,底足平而露胎。此类杯传世不多,极为珍贵。”

第十六章 上千万的极品宝物

李洪面露激动之色,险些破口而出‘我要了’这三个字。

但仔细想想,如果这东西不值钱,这个小姑娘也不会难掩激动的让自己找拍卖行公开售卖。

他考虑一番之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这只高足杯价值多少?”

“李老板觉得它值多少?”顾一晨谨慎的将杯子收回盒子里,生怕伤到一分一毫。

李洪若有所思的捏了捏下巴,随后大胆的报了一个数字,“五百万?”

顾一晨摇了摇头,“这应该不是珍品,而是极品类,价值在千万以上。”

“咳咳。”李洪被这个数字吓得不寒而栗,拿起旁边的电话,慎重的拨了一个电话。

顾一晨保持安静的等待着他通话结束。

李洪面色凝重的放下了电话,起身道,“请跟我来吧。”

顾一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背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古巷。

坐落在西城的拍卖行是目前京城最大的拍卖厅,里面每天公开叫卖的拍卖品可达上百件,但迄今为止,上千万的拍卖物还是屈指可数。

李洪领着顾一晨进入拍卖行之后七拐八拐,在走廊尽头处,敲响了一间办公室的大门。

“咚咚咚。”陈年木头门声音沉重,恍若苟延残喘的年迈之人发出的不甘泛泛度日的无助声响。

“进来吧。”办公室内,早早已经等候了两三名专家。

李洪来之前便与顾一晨解释了一番,这是规矩,拍卖品公开拍卖之前必须由专家们统一定价,确定真迹。

顾一晨将盒子打开,屋内的灯光有些亮眼,折射在这只五彩缤纷的高足杯上时隐隐的泛着一层微光,像是被深埋地底几百年的珍品突然间曝光在世人面前,带着它那自身的傲骨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三名专家一同上前,评头论足的讨论了大概十几分钟。

李洪在这种场合是不敢多言一句,他偷偷的观望了一番旁边的小姑娘,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按理说这丫头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她却是镇定自若的听着别人的七嘴八舌,显然是胸有成竹,而且甚是冷静,不骄不躁,这份沉稳与她的年龄有些格格不入啊。

这稳重的气质,少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沉淀之后才有的淡然以及漫不经心。

“姑娘,我们想听听你中意多少价格?”一名老者捋了捋自己的长须,踢皮球似的把说话权交给了卖主。

顾一晨走上前,把之前在李洪面前说过的那席话又重复了一遍,她道,“明宣德釉里红瓷本身传世留存稀少,而且这是出自官窑制品,三位专家必然也是见识颇广的前辈,我自然不敢在三位面前献丑自夸自卖,但极品珍宝便是极品,这类瓷器凭身价自然不会低于八位数。”

三人面面相觑一番,不露声响的点了点头。

负责经理得到了底价评估,看到数字时,心里一紧,忙道,“一千二百万起拍?”

“嗯,这是保守估价。”老者提笔签名,“小姑娘慧眼识珠,这种东西很容易被唬弄过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得到的?”

顾一晨如实道,“侥幸而已,遇到了不识货的卖家。”

老者大笑起来,“等新闻一出,对方怕是肠子都得悔青了。”

“古物本身就是一场博弈,我们都是其中棋子,谁给谁做了嫁衣,只有局外人才看得透。”顾一晨见着工作人员将高足杯封存妥善,随后运了出去,本打算跟上前,却被李洪拦住了。

李洪道,“不必跟着,这类珍品的拍卖会有一周以上的时间准备,等确定了拍卖日子,拍卖行会通知你过来。”

顾一晨点了点头,“今天辛苦李老板了,等拍卖结束之后,我会抽成百分之一作为谢礼。”

李洪喜出望外,“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我很乐意和小姑娘交朋友,以后遇到这类珍贵之物,大件的我买不了,可是小件的我还是有能力,到时候小姑娘可别忘了我。”

顾一晨没有手机,只得留下自家大哥的传呼机号码。

交涉好了信息之后,她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得身后传来的一阵阵脚步声,下意识的回了回头。

刚刚替自己鉴赏的老者大步流星般走了过来,可能是走的有点急,正急喘着气。

顾一晨道,“先生还有话要说吗?”

“看得出来小姑娘年龄不大,但也是这方面的行家,否则不会发现今天这样的珍贵之物,这是我的名片,这个周末我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展览活动,小姑娘如果有兴趣,不妨来看看,或许会有你喜欢的东西。”

顾一晨双手接过,淡然一笑,她可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这是活动请柬,你一并拿着吧。”老先生又递给了她一个红信封。

顾一晨本是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顿时神色一凛。

老先生说着,“虽说这只是一个小型的活动,但所幸邀请到了林相尹大师的亲传弟子程景祁先生。”

“我会去的,程先生的名字早已是如雷贯耳,谁不想一睹真容呢?”顾一晨笑着将请柬塞进了口袋里。

老先生脸上笑容微微一僵,虽说这个小姑娘笑的很真诚,可是不知为何他有些畏惧她那双眼,本是世俗无争的年龄,仿佛蒙上了尘土,让人看不到她眼里该有的天真,相反,却是沉甸甸的枷锁,任谁靠近,都会被禁锢的枷锁。

第十七章 喂,丫头

天台上的夜风很凉,吹得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然而,她却是走火入魔般迎着风而站着,像一座雕像,动都未曾动一下。

突然,肩膀上多了一件衣服。

顾一晨保持警惕的扭过自己僵硬的头,夜色微暗,天台上没有多余的灯光,男人的身影略显的有些模糊不清。

阎晟霖嘴边叼着一根烟,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些许痞子的玩味,他道,“不用感激我,一件衣服而已。”

顾一晨站的腿脚有些麻了,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水泥地上。

阎晟霖见着她不拘小节了起来,自然也不避讳什么,同样蹲了下去,“听说我家老大去找你了?”

“你的伤好了?”

阎晟霖伸长脖子凑到她面前,带着些许戏谑的微笑,“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顾一晨往后退了退,“你有话就说,别像个流氓一样不着腔调。”

“一点小伤而已,也就那群家伙跟死了爹妈似的连上级都惊动了,这不,被关了两天才肯放出来。”阎晟霖伸了伸手脚,“你是不是想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准备以身相许?”

“我才十八岁,你调戏我这么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子,你也说得出口?”顾一晨瞥了他一眼,拿过他嘴角叼着的烟,自己倒是毫不拘谨的抽了一口。

也就是一小口,呛得她连连咳嗽。

阎晟霖忍俊不禁道,“不会抽烟就不要学别人抽烟。”

顾一晨抖了抖烟灰,继续抽着,“我只是太久没有闻这个味道了。”

“遇到心事了?”阎晟霖把烟头抢了过来,直接一脚踩灭。

顾一晨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我这个人向来都是睚眦必报,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有了前车之鉴,我竟是有些畏首畏尾了。”

“哟,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这个小妮子天不怕地不怕。”

“不是怕,而是打不过。”顾一晨自嘲般冷笑一声,“我现在还太弱小了,就如同我的年龄一样,弱小的别人只会把我说的话当成是放屁。”

“很有自知之明啊。”阎晟霖搭手在她的肩膀上,“告诉哥,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报仇去。”

顾一晨扯开他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太晚了,我要去睡觉了。”

“喂,丫头。”阎晟霖突然喊了一声。

顾一晨回过头,不明就里道,“你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晚安。”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阎晟霖双手撑在地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星光闪烁,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顾一晨一进家门,蒋氏便拽着她的手进了内室,随后将银行卡放在了她面前。

蒋氏急喘了两口气,显然是被吓得,一张脸惨白无色,她质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顾一晨坐在床边,脱下了已经被潮湿的鞋子,不疾不徐道,“光明正大赚回来的。”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能力赚这么多钱?”蒋氏觉得自己的声音太重,生怕被邻居听见不该听的话,急忙压低着声音,“一晨,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顾一晨换好了鞋子,坐直身体,语气依旧懒散平淡,“这点钱就把你们吓住了?”

“……”

“你们都放心好了,我的钱清清白白,是靠我本身赚回来的,这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未来,你们会看到堆满整间屋子的钱。”

蒋氏被吓得更不敢吭声了,大概是正在幻想一间屋子的钱是有多少?一百万?一千万?还是一个亿?

顾一晨倒头就睡,将被子掩过头顶。

这一夜,她又做了那个梦。

仿佛还能感受到被抽筋剥骨的疼痛,疼得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

程景祁拿着那把血淋淋的刀轻晃在她眼前,还不忘得意的舔一舔上面红艳艳的血,他笑着,笑的可欢乐了。

“相尹,你的血都是甜了,我可喜欢了。”

“啊。”顾一晨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坐在黑漆漆的床上,满头都是被吓出来的层层冷汗。

她捂住剧烈疼痛的心脏,一刀又一刀被刺破了心脏,她感觉到自己快要呼吸不了了。

“一晨,怎么了?”顾天赐听见声音,直接破门而入。

顾一晨张着嘴,却是喊不出一个字,无助的朝着男人伸出手。

顾天赐被吓得七魂少了六魂,抱起妹妹就往诊所跑。

小时候的顾一晨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就会住进医院。

顾天赐一边跑着一边确认着背上的妹妹还意识清醒,时不时会喊她一声,“一晨别睡,马上就到了。”

顾一晨靠在他耳侧,声音很低,低到恍若梦呓,“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那是一种本能,面对死亡时,再高傲的人也会放弃尊严,她要活着,必须要活着,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做完,她要报仇,她还要拿回曾经的一切辉煌。

她是人人尊敬的大师傅林相尹!

诊所里,顾天赐倒了一只热水袋放在小丫头正在输液的手下面,替她暖着。

故意城迷迷糊糊的听见了声音,慢慢的睁开眼,入目的果真是单调的苍白。

“医生说你受了刺激才会引起心绞痛,是不是今天许洁他们一家人来闹吓到你了?”顾天赐说的很小声,生怕再惊吓到她似的。

顾一晨摇了摇头,“大哥,我有点口渴。”

“来,我们慢慢喝水。”顾天赐扶着她坐了起来,“烫不烫?”

第十八章 你是小财迷

这一夜,顾一晨睡得很不安稳,做了无数个梦,梦里都是血肉淋漓,仿佛是被梦魇了,她会情不自禁的浑身颤抖,更有几次,剧烈的痉挛起来,吓得一旁的顾天赐不知所赐。

直到天亮之后,她才恢复安静的沉沉睡去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顾一晨这一病病了四五天,整天神色恹恹,吃什么都吐,昏昏沉沉,不见天日。

医院里,空气有些沉闷,滴答滴答的流水声从公共厕所那边传来。

顾一晨大概是恢复了一些体力,穿着拖鞋走在了漫长又清冷的走廊上。

“老大究竟和她说了些什么?怎么把她吓成了这样?”

“苍天可鉴啊,那天我们可没有说一句重话啊,谁让她这么胆小如鼠,一个小小的场面就吓得病了几天?”

“可是医生说的明明白白,她是受了刺激才会引发急病。”

“二哥,你最近很奇怪,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你好像挺上心的啊。”

“我只是很好奇。”阎晟霖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保持警惕的转过身。

顾一晨正靠着墙,抱着胳膊一言未发的注视着聊得挺愉快的两人。

阎晟霖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薛剀更是惊愕,“你一声不吭的在那里拗造型做什么?”

顾一晨脸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语气平淡,她道,“出于礼貌,我不能打扰你们谈话。”

阎晟霖凑上前,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她一番,从头看到脚,“你不会真的是被他们给吓病的吧?”

顾一晨没有回复他这个低智商的问题,扶着墙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阎晟霖紧跟其后,“你要出去?”

“嗯。”顾一晨回答的云淡风轻,尝试着推开医院铁门,奈何力气不足,推了好几次,铁门依旧纹丝不动。

阎晟霖轻轻一拉,铁门大大敞开,“你还病着,又要去淘宝了?”

“我像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肤浅之人?”

“你是小财迷。”阎晟霖直言不讳道。

顾一晨斜睨了对方一眼,那漫不经心的一眼恍若是一种轻视,一副老子的高深莫测岂是尔等泛泛之辈可以参透的骄傲、自大、毫不谦虚模样。

看的薛剀都想揍她一拳头。

这丫头,有没有搞清楚谁才是能力者?

顾一晨掩嘴咳了咳,“有车吗?”

“有。”阎晟霖嘴角轻佻,似在笑,很明显她在等这个丫头开口求他。

“这是地址。”顾一晨将请柬递过去。

阎晟霖并没有接过来。

顾一晨也没有再说话,两两四目相接,她的手还举在半空。

整个画面好像被点上了暂停键。

阎晟霖不由自主的敛了敛眉,这丫头的脸色很苍白,本身就是营养不良的矮小,如今病了几天,好像更清瘦了,这娇小病弱的样子,任谁都有几分想要保护的yu wàng。

可是他好歹也是七尺男儿,放出去的狠话,架起的阵势,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小八。”阎晟霖大喊一声。

本是局外人等待看好戏的薛剀听见传唤,身体一僵,踏着正步走过去,“爷,有何吩咐?”

“开车。”阎晟霖骄傲的坐上了副驾驶位,一副老子可没有软下气势的清高样子。

顾一晨爬上了吉普车,倒头就睡。

薛剀哭笑不得的瞥了一眼副驾驶位上同样闭眼小憩的男人,问着,“真要送她过去?”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对于贫苦老百姓的要求,我们必须全力以赴,这是我们的责任。”阎晟霖回复道。

“二爷,你最近三天两头往外面跑,就为了围着这个小姑娘转?”

阎晟霖睁了睁眼,“我会是那种轻浮的男人?我是有正经事。”

“嗯,保驾护航是挺正经的。”薛剀笑的眼角都快翘上了天灵盖。

“专心开车。”阎晟霖翻了翻身,正好透过后视镜能够看见小丫头,她睡得很沉,大概是真的很疲惫。

李学银教授是古董界的老师傅,自然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他举办的展览活动,到场的人员皆是这一行的大佬们。

顾一晨有些畏寒,一进展厅就忍不住的打着寒颤。

阎晟霖默不作声的将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穿着吧,你这瑟瑟发抖的样子别人会以为你是不是有些畏惧这样的场面。”

顾一晨倒也不矫情,随意的将比自己大几个码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张望着四周,来往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好几个还是和她有过合作的专家教授了。

能在这方面被称呼一声教授的人,都是有个几十年功底的老师傅了,慧眼识珠的本事当真不是空口无凭的白话一句。

薛剀不露声响的紧挨着自家阎爷,小声嘀咕着,“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带你长长眼。”阎晟霖捏了捏下巴,全神贯注的看着小丫头浏览每一件物品。

这里的东西大概都是非富即贵的珍品。

顾一晨戴上进门前工作人员分发的手套,谨小慎微的将平台上的砚台端了起来。

“砚台行止端方,持坚不动,自古素有君子之称。”唐突的声音自顾一晨右侧响起。

顾一晨看过去,是一名老者,大约已过古稀之年。

老者继续道,“这一方砚,是一方蟹壳青东鲁柘砚,砚面墨池微凹,长十六公分,宽八公分,品相完美,胎质细腻,我还看到了一段篆书砚铭:一拳之石取其坚,一勺之水取其净。”

------题外话------

我们再见面时就是2019年了,希望明年大家依旧对我不离不弃,爱你们。

明天双更,比心比心。

第十九章 两个狗腿(一更)

顾一晨把砚台放于手里掂量了一下,重量适中,触手顺滑,微微有湿气润泽。

这位老先生似乎很乐意卖弄自己的那点学识,继续说着,“鲁柘是当今d省,当地有一条柘沟,沟内泥土十分适合烧制陶砚,可惜柘砚的工艺在南宋以后就已经失传了,传世的数量极少极其珍贵。”

顾一晨似笑非笑,迎着对方的话继续道,“鲁柘砚具有沉静坚韧,温润如玉,含津益墨,声若金石,手触生晕,不渍水,不损笔等特点,因产于春秋时期鲁国属地制陶古镇柘沟得名,唐朝时为四大名砚之一。”

老先生愣了愣,当真是没有想到这个丫头还是一个半行家。

顾一晨将砚台重新放回了平台上,清点一点水晕开在砚台上。

老先生见状神色一凛,忙道,“小姑娘可不能这么做。”

顾一晨抄起旁边的一条朱砂墨锭慢慢的在墨池上研磨,只见墨在池里慢慢化开,轻轻一动,就均匀散开,当真是极品珍宝。

老先生叹口气,“你这小姑娘还真是胡闹,这类珍品怎可说试墨就试墨?”

“敢问老先生一句,墨砚上那一段砚铭你可有细看?”顾一晨突然一问。

像他们这种老专家自然而然是不屑这种低级问题,语气漠然道,“稍稍读点书的人都能知道这上面是什么意思,老祖宗们无非是要我们下一代谨记坚与净,一如这方砚台那般取其石头最坚强部位,历经千辛万苦才可流芳于世,却又不受世俗污秽,依旧独具匠心保存那份沉静坚韧。”

“正如老先生所言,稍稍读点书的人都知道东鲁柘砚是澄泥砚,为什么偏偏要用端砚、洮砚才会出现的石砚砚铭作为警醒世人的名句而流芳百世?”

老先生顿时哑口无言。

顾一晨微微抬头,虽说自己很矮小,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假象错觉,她冷冷道,“这种张冠李戴的做法,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老先生如鲠在喉,他不可确定的再次观察了一下这方砚台,如雷轰顶。

这一句砚铭难怪那么熟悉,他曾在一位书法大师书房中见过,确确实实的刻在端砚上。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方东鲁柘砚上出现?

如此浅显易懂的答案,老先生似乎反应了过来,如果不细看,当真没有人能够识破。

但,却被一个小姑娘一眼看穿了?

老先生回过神之后,却早已不见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顾一晨继续游荡着,至于自己身后寸步不离的两个跟屁虫,她全然的漠不关心。

薛剀扯了扯阎晟霖的衣角,压低着声音,问着,“我怎么有一种我们是随从她是大小姐的即视感?她为什么非得用那清高又嘚瑟的表情斜视我?”

“习惯了就好。”阎晟霖不以为意道。

薛剀嘴角抽了抽,有些没有弄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顾一晨又一次停留了下来,她将目光投掷到自己右后方的男人身上。

阎晟霖觉得能够在这种时刻被她想起真的是莫大的荣幸,他即刻一个神奇走位不着痕迹的移到了她面前,勾了勾唇,笑的可殷勤了。

“知道这是什么吗?”顾一晨明知故问他答不出来却依旧执着的问了出来。

阎晟霖是直爽性子,毫不客气的摇头,“不知道。”

“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求我们自小要多读书,读好书吗?”顾一晨又问。

阎晟霖并不在意她含沙射影的侮辱自己没学问,开口道,“所以我决定不耻下问,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以后我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顾一晨却是骄傲的转过身,抱着胳膊,一副老子不想说就不说你也奈何不了我的得意模样。

薛剀握紧拳头,“哥,需要我动手揍她吗?”

阎晟霖摇了摇头,“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薛剀皱眉,“你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

“我在这里受多了气,回去之后才能更畅快的锻炼你们,这也是你们的荣幸,不是吗?”

薛剀如鲠在喉,他觉得他非常有必要揍一顿这个臭丫头了,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太欠揍了。

顾一晨不疾不徐的说了起来,“这是隋朝的青釉龙首盉,胎灰白,施青釉开片,烧结火候高,口流作龙首状,盉手为龙尾形,器身鼓圆,下有三个高蹄足,此器仿自南北朝金属盉,造型雅致,是湘阴窑少见精品。”

阎晟霖听得很认真,如同专心听讲的三好学生,不知为何,听她说好时自己忍不住就想要拍手叫好一句,虽然自己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但还是觉得她讲的好有道理啊。

“小姑娘,你为什么说它是仿南北朝?”

顾一晨听着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看过去。

此时出现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与她有过几次交道但每一次都是自圆自说的好不热闹的齐氏珠宝的大少爷齐锦。

齐锦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时时刻刻不忘把暴发户三个字贴在自己脑门上,手上戴着限量版的珍贵腕表,脚上一双特制皮鞋,比起以往他的土豪气息,这一次倒是谦虚了不少。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强势插话,领着身后的两个狗腿准备离开。

齐锦却是不肯罢休,咄咄逼人道,“我倒是觉得这就是南北朝遗留下来的宝物。”

阎晟霖突然笑了一声,是的,虽说不是故意笑出来的,但笑声之大,方圆五米之内都能清晰入耳。

附近正在游离的宾客听见这一声嘲讽,皆是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齐锦觉得自己的脸挂不住了,提高音量吼了一句,“你笑什么?”

阎晟霖随手一指,手指头正正的落在了平台下面那一行用楷书写的端端正正的一行字:隋,青釉龙首盉。

齐锦面色一沉,并不服输道,“如果是那些老行家自己看走眼了呢?”

------题外话------

今天两更,今天两更,还有一更是中午十二点,爱你们。

另,今天留言的宝宝们都有奖励,爱你们,大家元旦快乐。

第二十章 你在逗我玩?(二更)

老行家其中之一的李学银教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如既往的慈眉善目,他笑着走近三人,看了一眼让他们产生争端的瓷器,捋了捋象征着身份学识地位的胡须,道,“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好奇这龙首盉的出处啊。”

齐锦双手交叉抱在胸口处,一副高深莫测的专家模样,“我仔细研究过这件瓷器,无论是胎釉还是包浆,确定是古物无疑。只是出处我觉得还应该再久远一些。”

李学银将目光投掷到一旁未曾开口辩解的小女娃身上,嘴角轻扬,笑着问,“小姑娘你怎么看?”

顾一晨被点名,表情淡然的瞥了一眼玻璃窗内里外都散发着一股沉淀岁月气息的瓷器,语气一如她这个人一样傲慢又毫不谦虚,“隋代陶瓷继承了北朝青瓷的传统风格,吸收了南朝青瓷的特点,日用瓷器出现了过渡性变化,胎体一般较为厚重,胎色以白色居多。”

齐锦嘲讽道,“你这话随便一个半路出道的新手也能说得出来。”

顾一晨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家伙,掏出手绢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手指头上刚刚沾到的墨水。

薛剀不露声响的移到了阎晟霖身后,靠在他耳侧,压低着声音,“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瞧不起那位说话的男人?里里外外都像是一副不与傻瓜论长短的高高在上姿态?”

“让你和傻瓜争辩,你愿意吗?”阎晟霖问。

薛剀摇头,“我又不傻。”

“那她傻吗?”阎晟霖捏了捏下巴,越来越好奇这个丫头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本事了。

顾一晨擦干净了手,又反反复复的检查了一番是否真的擦干净了。

齐锦看出来了,这臭丫头就是懒得和他说话,一时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的疾步至她面前。

顾一晨不以为意的抬起头,声音平静甚是波澜不惊,她道,“隋瓷的胎体普遍较厚,胎质僵硬,釉面无论青绿、青黄还是黄褐,均为玻璃质,施釉不到底,大多数都有垂流现象。”

齐锦面色一僵,下意识的看了看玻璃窗内的瓷器,果真表面有许多凹凸不平的釉体滑落。

顾一晨继续说着,“不过南北朝也是有垂流现象。”

齐锦面上表情绷不住了,他甚有一种自己被对方给牵着走的感觉。

顾一晨斜睨一眼闻言怒视过来的男人,眼中漠然,像看待一个无足轻重的普通人,微微仰着头,仿佛自己身居高位漠视一切的普通事普通人。

齐锦看出来了,她这个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老子瞧不上你,怒火更是占据理智,他吼道,“你给我站住。”

顾一晨倒真的是站住了,回头,两两四目相接。

齐锦顿时如鲠在喉,他眨了眨自己无辜的大眼睛,恍若自己奋发图强的一拳头轻飘飘的砸在了棉花上。

顾一晨道,“行家之所以可以被称为行家,便是他们从一而终的坚守自己的理念,无论对方是真理还是歪理,只要无法说的他心服口服,他便会坚持到底。”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不过就说了一句垂流现象,你立刻就去验证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有这种现象,而没有第一时间否决我的说法,你如果真的是这方面的行家,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反驳我南北朝亦是如此。”

“……”

“然后我才会说这件瓷器本身就是仿自南北朝,所以有异曲同工之妙。”

齐锦感觉到自己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的恶气。

“不过遇到无理取闹的人,他不会过问这件东西是什么出处,也不管对方说的如何的天花乱坠,反正我说他是什么东西他就是什么东西,可是他完全忘了他本身就不算什么东西,又何来谈东西一词?”

“你耍我?”

“是啊,我在逗狗玩。”她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

阎晟霖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狗急了也会跳墙。”

顾一晨默默的移到了他身后,“不是还有你替我挡着吗?”

阎晟霖站直身体,双手若无其事般斜搭在口袋里,一副任君调遣的忠犬模样,“好勒,你老放心。”

齐锦一张脸气的青紫,咬了咬牙,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被一个女娃娃给弄的颜面尽失。

“这里可真是热闹。”低沉又苍劲有力的男人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顾一晨神色一凛,她一脸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双目仿佛穿透了人群,直直的落在了那一道谦虚有礼又让人望而生畏的男人身上。

程景祁穿着一身笔挺的干练西装,自上而下都散发着成熟稳重又处变不惊的气场,他的两侧是两名得力助手,一人提着他的公文包,一人搭着他的长款外套。

李学银一见来人,忙不迭的迎上前,喜不自胜道,“让程先生看笑话了。”

程景祁察觉到有一双特别醒目的眼神正炯炯有神的打量着自己,他微微侧了侧身看过去。

人海茫茫中,她完完全全的看到了他。

顾一晨依旧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地,她想起了他们的初次见面。

他本来浑身是光。

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就暗淡了,成为了大千世界里最普通的一粒尘埃。

我努力的回想着他全身是光的样子。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现在才猛然发现,那是第一次见到他时,

我眼里的光!

------题外话------

今天留言的宝宝们都有奖励的,爱你们,大家新年快乐。

第二十一章 大公盘竞拍

阎晟霖感受到小丫头的身体在打晃,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胳膊。

顾一晨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最终却依旧止不住内心跃跃欲试的愤怒两只手紧握成拳。

指甲因为她的用力而陷入了皮肉中,丝丝缕缕的疼痛慢慢的使她恢复了理智。

阎晟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众人拥簇中男人带着君临天下的气势轻描淡写般斜睨了一眼,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的自大猖狂傲慢。

顾一晨握住了阎晟霖的手腕,声音还有些没有恢复过来的颤抖,她道,“请带我离开。”

阎晟霖不明就里的望着明显有了些许退意的丫头,她的声音很不平静,她的眼里也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畏惧?

出了会所,顾一晨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氧,如同被放回了池子里的鱼儿,畅快的喘着气。

阎晟霖打开了一瓶水递给她,“里面的阵势让你害怕了?”

顾一晨瞥了一眼身侧的矿泉水,并没有接过来,而是重新站直身体,她说着,云淡风轻的说着,“我只是不屑与狼共舞。”

阎晟霖疑惑,“我虽然不懂他们这行是什么行情,但我瞧着那位男士受敬仰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国家领导啊,就仿佛他是这个领域的领头军。”

顾一晨嗤笑一声,带着鄙夷,“跳梁小丑罢了。”

阎晟霖掩嘴轻咳一声,默默的移到她面前,“你刚刚可是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啊。”

“送我回去吧。”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径直上了路边的越野车。

阎晟霖嘴角抽了抽,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丫头面前的定位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从,还是那种没有工资的随从。

薛剀掩嘴憋着笑,“二爷,小的何德何能有机会看到你吃瘪语塞的样子啊。”

阎晟霖把车钥匙丢给他,“开车,哪里来的废话那么多?”

“好勒。”薛剀坐上了驾驶位,看了看后排已经躺下的小身板,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放下戒备的说着,“刚刚老大来了信息,后天下午三点出发。”

“m甸?”随着咔嚓一声,阎晟霖扣上安全带之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果真上面还有一条未读信息。

薛剀轻踩着油门,车子驶离停车场,他道,“事态似乎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几人?”

“目前暂定四人。”

“你们要去m甸?”突如其来的女人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拘谨。

薛剀忙不迭的选择噤声,当做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的那般装死中。

顾一晨再次问道,“你们要去m甸?”

“你问这个做什么?”阎晟霖侧身,略显的有些昏暗的车里,两道视线触碰。

顾一晨坐直身体,语气平淡,“正巧,我也要去一趟。”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我们一起去吧。”顾一晨自顾自的说着。

“我们不可能一起。”阎晟霖面色严肃,直接拒绝。

“那我就自己去。”

“你不能去。”阎晟霖加重语气。

顾一晨没有回复他,移开目光看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

阎晟霖再一次有了一种自己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的即视感,他道,“你去哪里做什么?”

“m甸公盘下周一开始竞拍。”顾一晨并不避讳如实交代。

“你还玩这个?”

“为什么不玩?”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一刀天堂一刀地狱?你有多大的资本玩这个?”

“别人靠的是运气,我靠的是本事。”

“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本事?”

顾一晨可能是累了,闭上双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的过去就是我最大的资本。”

阎晟霖咬了咬牙,“你什么时候过去?你成年了吗?你有签证出境吗?”

“我像是临时起意的那种没有准备的人吗?”顾一晨反问。

阎晟霖扶额,扭头看向旁边开车的家伙。

薛剀恍若被阎王盯上了那般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道,“你老有什么话就说,别这么阴测测的盯着我。”

“你回去和老大说一声,我自行出发去m甸。”

“二爷,你这样会受处分的。”

“你闭嘴。”阎晟霖降下些许车窗,点燃一根烟,犹自抽了起来。

顾一晨下了车,刻意的走到副驾驶窗前,望着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抬手掩了掩鼻,“你不必感到为难,我只是随口一说。”

“我还真是感谢你随口一说了,后天我来接你,你别乱跑。”阎晟霖升上车窗。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望着扬长而去的车子,低了低头,看着身前被拉长的影子,不知为何突然想要笑一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一晨,你跑哪里去了?”顾天赐将整个医院都翻来覆去的找了两遍,正准备报警的时候瞧见了自家小妹,他即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

顾一晨揽了揽身上的外套,“有点闷出去转转。”

“你身体还没有好,别乱跑。”顾天赐瞧见了她身上的男士外套,皱眉道,“这是谁的外套?”

“一个挺有趣的人给的。”顾一晨躺回了病床上,“大哥今天不是要去工厂吗?”

“嗯,给你送完了饭就过去,今天传呼机一直响,也打扰了我上班。”顾天赐倒上了一碗汤,“也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一直说什么拍卖行。”

顾一晨一把握住他的手,因为太过激动,差点把他手里的碗盏一并给推翻,她忙道,“是不是西城拍卖行?”

顾天赐有些云里雾里,也没有听明白对方是什么地方,大致应该不会错。

顾一晨拿过他的传呼机,走到了公共电话前,慎重的拨下了这个号码。

放下电话的刹那,顾一晨面对着墙壁大概沉默了半分钟,随后抬起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顾天赐被吓了一跳,“一晨你这是怎么了?”

顾一晨难以掩饰喜悦之色,按照她的预估,那只宣德红瓷大概会在售价一千八百万左右,未曾想到竟然拍出了两千一百万的高价。

抛去拍卖行的抽成,再去除成本,稳赚一千九百万!

第二十二章 你们的婚约

越野车一路朝着出城的路驶去,最终停靠在一栋别墅前。

阎晟霖抽出一根烟,点燃之后靠着墙默默的吸了两口,等待夜风四起之后,才慢慢悠悠的进了宅子。

阎家大宅一如往常的庄严肃穆,并不同普通家庭的阖家欢乐,这栋宅子仿佛带着不可侵犯的神圣,连说话都得慎重慎重再慎重。

阎家老爷子正在书房听着军事报告,听见敲门声,连头都未曾抬一下,道,“进来。”

阎晟霖推开了大门,站立军姿,敬礼,“爷爷。”

“什么时候回来的?”老爷子关上了收音机。

“刚到。”阎晟霖反手阖上了书房大门,径直入内。

“你这多久没有回过家了?上次听你的领导说你们最近要去m甸执行抓捕任务?”

“嗯,后天出发。”阎晟霖一丝不苟的站在书桌前。

“看得出来上面很重视这件事,启动了一级作战准备。”

“是。”

“你似乎并不是为了军部的事刻意回来。”老爷子轻重有度的敲击着桌面,抬头两两四目相接。

阎晟霖也不打算避讳什么,直言不讳道,“前两天家里来了客人。”

老爷子疑惑,“什么客人?”

“听说是您的老战友顾家来了人。”

老爷子倏地神色一凛,拍桌而起,“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

“可能是家里的人认为这是无关紧要的人,并不想打扰您的休息。”

“胡闹。”老爷子绕过书桌走到阎晟霖面前,眉头微蹙,“我们阎家上上下下都是说一不二的军人。”

“是,您说得对。”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那你就应该知道顾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上门。”老爷子问。

阎晟霖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

“你有什么想法?”

“您说过了,我们阎家都是说一不二的军人,虽然我从来不苟同这种包办婚姻,但这事是爷爷定下的,无论是信誉还是尊敬,我都不应该有任何意见。”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顾轶是我出生入死的战友,我既然承诺了他,无论现在我们阎家是何等的飞黄腾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事关乎我们阎家上上下下的人品与人性。”

“是,爷爷教育的是。”

老爷子走至保险柜前,谨慎的输入了密码。

阎晟霖目不转睛的看着老人家从里面掏出了一只红色信封,信封上还封着火漆蜡,蜡色很深,显然是年岁已久。

老爷子将信封递给了他,“这是81年封好的,一式两份,按照日子,顾家那丫头应该也有十八岁了,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女方上门,等你任务结束选个好日子去顾家把这件事解决了。”

阎晟霖小心翼翼的捧着信封,“可是母亲那边——”

“她这边我会去交涉,你只管顾好自己。”老爷子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回营区吧。”

“是,爷爷。”阎晟霖敬礼,踏着正步出了门。

直到离开了阎家,他才一点一点的拆开信封上面的火漆蜡,上了岁月的聘书,墨水已经有些淡,但并不影响阅读上面的文字。

阎晟霖的视线最终留在了上面苍劲有力的两个名字上,气势恢宏的字迹,不难看出是爷爷亲笔留下。

隔日,阳光明媚。

一辆越野车准时停靠在居民楼前。

附近的孩子围着车子转上两圈,这个贫瘠的地方,鲜少可见私家车,当真在巷子里出现这个大铁皮时,人人咋呼。

顾一晨穿着普通的休闲服,一下楼梯就见到了靠着车门抽着烟,里里外外都带着痞子流氓气息的男人。

阎晟霖一脚踩灭了烟头,大步跨上了驾驶位。

顾一晨犹豫着还是上了车,车内气氛很低。

“等一下出了境到了m甸你别乱跑,现在的m甸有些乱,稍有不慎你就别指望着平平安安的回国。”阎晟霖将一只小小巧巧的黑匣子递给她。

顾一晨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爱立信第三代新出的型号,目前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到的新品。

阎晟霖见她一动不动,直接丢在了她身上,“你这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就不喜欢,一点没有女孩子该有的天真与期待。”

“我该有什么反应?”顾一晨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阎晟霖单手靠着方向盘,打趣道,“你们楼下的居民看到我开的车,就像是见到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围过来,又摸又叫,可兴奋了,你呢?”

“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街上一抓一大把。”

“那手机呢?这可是新货,就算是有钱人也不一定能够买得到。”阎晟霖做好了被她夸奖的准备。

顾一晨随口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阎晟霖心里憋着一口气,咬了咬牙,“你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多少钱,我给你。”说着顾一晨掏出了钱包。

阎晟霖一脚踩上刹车,斜睨着她,“谁稀罕你的钱?”

顾一晨又收回了钱包,“行,我就不给了。”

阎晟霖恨不得锤锤胸口来纾解纾解这里面堵着的闷气,他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比如谢谢你,我很喜欢;再或者里面有你的电话吗?你的电话是多少?我们要时刻保持联系哦。”

顾一晨没有反应。

阎晟霖深吸一口气,默默的重新驱车上了路。

“谢谢你。”突兀响起的声音,虽说音量不大,却是掷地有声的砸在了阎晟霖的心里,他嘴角隐忍不住的上扬起来。

阎晟霖轻咳一声,“等到了m甸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立刻通知我。”

“你不是有任务吗?”

“我会尽量顾上你。”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顾一晨问,她有些不明白,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更是莫名其妙的对她,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贪她的钱?呵呵,她像是有钱人吗?他更像是有权有钱的那种财阀世家。

贪她美貌?呵呵,她像是那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别闹了,她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还面黄肌瘦的普通人。

那他究竟图什么?

“我说过了,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阎晟霖说的云淡风轻,像是那么一回事,又好像是他随口一说的玩笑话。

第二十三章 千万毛料

m甸公盘比p洲公盘大上不少,一条街从街头到街尾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形形sè sè的原石毛料,质量也是层次不齐,有好有坏。

阎晟霖坐在车里抽了一根烟,瞧着那小丫头离开的地方,人群混乱,杂乱无章,他抖了抖指间的香烟,权衡一番利弊之后,还是调转车头离开了场口。

顾一晨并不着急出手,而是悠哉悠哉的从街头走到了街尾,瞧着各大商贩店前那堆积如山的石头,像逛集市那般漫不经心的闲晃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略显得有些刺耳的声音从顾一晨身后响起。

她保持警惕的看过去,齐锦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的人模狗样,梳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大背头,却依旧挡不住那由内而外散发的伪君子气息。

齐锦有些咋咋呼呼的盯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丫头,目测身高一米五,瞧着年龄好像不过十八,再瞧瞧那面黄肌瘦的皮肤,她是要饭要过来的吗?

顾一晨显然是不想和这个男人纠缠什么,一副懒得理会他的样子转身离开。

齐锦疾步追上前,“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可以用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来回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出现在这里,关你屁事。”顾一晨急于躲开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随意的走进了一间有上千平米的大商铺内。

商铺里正在举行拍卖,店中间老板用四五张大桌子堆成了一个高台,桌面上放着一块大家伙,目测也有百八十斤的重量。

顾一晨来了兴趣,双目一瞬不输的注视着台上被四盏聚光灯全方位围绕照耀的原石毛料,毛料上面隐隐约约的飘散着些许红雾,不是很强烈,但不容忽视。

齐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小丫头身侧,自以为傲的说着,“这可是赌石,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这种东西吗?”

顾一晨依旧没有回复他这个愚蠢的问题,全神贯注的打量着这块毛料,店老板留了一手,所有拍客不能近距离的观察这块石头,大概只能围在一米外的位置,甚至连料子都看不清的情况下盲拍。

这是赌石的大忌,如此不顾后果的盲拍,十有**会切垮。

“三百万,还有人加价吗?”店老板兴奋的带着扩音器,大声的宣布着拍卖进程。

顾一晨皱了皱眉,她虽然没有亲手摸到原石的料子,但瞧着上面那微弱的、细小的亮晶晶的沙,应该是细沙料子,再看表面若隐若现的红雾,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很有可能会是红翡。

“三百二十万,还有人加价吗?”店老板很满意如此高涨的人气。

“四百万。”顾一晨一口气凑了个整数。

齐锦一听声音是从自己身侧发出来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小丫头高高举起的双手,诧异道,“你乱叫什么?”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狗吠一样的声音,接受着四面八方好奇的打量,面不改色般放下了举起的右手。

“四百五十万。”另一旁,有人不肯放弃的继续加价。

“五百万。”顾一晨同样不甘示弱的加价。

对方珠宝行负责竞拍的人有些犹豫了,三人围在一起讨论了大概几秒钟,随后再次加价,“五百五十万。”

“六百万。”顾一晨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

齐锦轻咳一声,“你有那么多钱吗?”

顾一晨淡漠的瞥了他一眼。

齐锦心里一阵抽搐,这个眼神,似曾相识,好像曾经被人这么嫌弃的斜视过,那双眼里带着满满的不屑一顾以及看待弱智一样的傲慢猖狂。

“六百五十万。”对方珠宝行一咬牙继续竞拍。

“七百万。”顾一晨的声音很清脆,回荡在商铺里时还带着回音袅袅。

店老板朝着她挥了挥手,“这位小姐出价七百万,还有人加价吗?”

“八百万。”齐锦憋着一口气高高的举起自己的手。

顾一晨回头瞪了一眼跟自己对着干的家伙,果真还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齐锦得意的勾唇一笑,“我就喜欢在对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替她锦上添花一笔,不必感谢我。”

顾一晨重新举起手,“九百万。”

齐锦深吸一口气,面不红气不喘,“一千万。”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千万毛料当真吸引人气啊。

顾一晨从容不迫的举手示意,“一千一百万。”

齐锦笑的更是难以自控,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加价,这个丫头片子都会像狗咬狗那样死追上来。

果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一千二百万。”他不假思索的加了一百万。

顾一晨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了,她的资金有限,可不能跟这个败家子一样胡乱竞拍,稍有不慎,血本无归。

齐锦怂恿着,“不敢来了?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一千三百万。”顾一晨沉稳的声音回荡开。

齐锦拍手叫好,“一千四——”

一双手用力的捂住了齐锦的嘴,一名男士哭笑不得的制止着他,“少爷,您别闹了,老爷说过你不能乱来的,上了一千万的东西,我有权阻止你。”

齐锦挣扎着,想要继续负隅顽抗的和这个小丫头死磕到底。

顾一晨见着店老板一锤定音结束了这场无理取闹的拍卖之后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幸好还有明事理的人跟着这个败家子。

齐锦一把推开身后多事的家伙,吼道,“我就玩玩,你还当真了?”

男人苦笑道,“不是我当不当真,是别人会当真。”

顾一晨双手斜搭在口袋里,回头看着恨不得跳起来指着保镖骂的家伙,道,“他说的没错,你如果再加价,我可能就会放弃了,我的预算只能到这个位置。”

齐锦如鲠在喉,默默的为自家保镖竖了竖大拇指,幸亏他拦住了自己。

顾一晨继续说着,“不过按照我的经验,这块毛料切涨的几率很高,你应该放手一搏的。”

齐锦面色一僵,“你懂什么是赌石吗?”

“略懂一二罢了。”顾一晨转过身面朝着店老板,“我要现场切。”

------题外话------

我们一晨马上要成亿万富翁了,哈哈哈。

第二十四章 一刀切垮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更是将商铺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想一睹这千万毛料能够切出什么样的翡翠,如果只是砖头料,那看头就更大的。

齐锦恶狠狠的盯着切石机前正在描线的家伙,双手抱在心口处,他倒要瞧瞧这家伙会有多大的本事。

“少爷,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别逗留了。”随从小声的说着。

齐锦眯了眯眼,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那个一米五的丫头,他已经做好了开启嘲讽的准备,随时都准备好了张开嘴、迈开腿放弃形象的嘲笑起来。

顾一晨慎重的画好了线,随后退后一两米,全神贯注的盯着运转起来的机器。

附近开始人潮窜动,大家不约而同的伸长着脖子,想着一睹真容。

齐锦老神在在的捏了捏下巴,问着旁边的男人,“你说她能赌赢吗?”

男人回复,“从料子上看,这块料并不是上等货,唯一有卖点的就是原石上面那隐隐约约散开的红雾,但很有可能只是表皮有料。”

“你说那个丫头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一块很有可能会没货的砖头料回去?她刚刚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看得出来那位小姑娘的家世不是特别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过很意外她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千多万,着实是人不可貌相,就和这些石头一样,说不准哪一块里面就藏着千万甚至上亿的资本。”

齐锦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脸,他奇怪的不是这丫头怎么会有那么多钱,而是她为什么会懂得赌石这种高风险的游戏?

毛料表面开始脱落,很可惜,切下红雾那一块之后,里面依旧是一文不值的砖头料。

人群里传来的唏嘘声,行家都知道最有可能出绿的便是红雾那一块,结果啥都没有。

这一千三百万会不会直接打水漂了?

齐锦得意的勾唇一笑,“等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赌不起哭鼻子呢?”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阴里怪气的声音,慎重的再次画了一条线。

切石师傅早已是满头大汗,这种千万级别的毛料,他当真要切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意就破坏了里面的料子。

齐锦不露声响的移到了她身侧,“就当做我大发善心,我给你三百万,你卖给我。”

顾一晨轻撇了他一眼,“一千万。”

齐锦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的视线,临走前还不忘咒骂一声,“亏死你,该背时。”

顾一晨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发出嘈杂声音的大家伙,一刀切毕,依旧是一无所获。

围观的人群已经陆陆续续的去了一半,听说隔壁商铺里切除了苹果绿的冰种翡翠,均匀鲜艳,无杂质,无裂纹,当场就被拍出了五千万的高价,吸引了整个场口三分之二的目光。

人群散了去,整个商铺倒是安静了不少,只留下一少数想要一探究竟的观众。

齐锦捧腹大笑起来,“一千三百万买了一堆连一千块都不值的石头回去。”

男人拽住齐锦的胳膊,压低着声音,“少爷您别笑了,不然我怕我也会忍不住揍你一顿出出气。”

齐锦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着,“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恕,刚刚是谁大义凛然的说这玩意儿能切涨的?”

“少爷,那位小姑娘正瞪着您呢。”

齐锦不以为意道,“她瞪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落得血本无归的下场,今天真的是太有趣了,不行了,我一定要告诉我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让他们也来看看笑话。”

顾一晨不知不觉的出了一层汗,她也有些没底了,毕竟赌石这种游戏靠本事是五成机会,另一半还要凭运气,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才能让自己一刀天堂。

如今这种情况,她描线的手也有些颤抖了。

一千三百万,一千三百万,一千三百万!

以前她买下八千万的毛料时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可是现如今不一样了,她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林相尹,只是一个贫民窟里朝不保夕的顾一晨!

她赌不起的。

齐锦果真说到做到,叫了一群看好戏的人过来跟他一起开启嘲讽技能。

他的左手边是林氏小公子林煜,本是跑来m甸躲家里相亲,未曾料到还有这等好戏看,忙道,“这是在干什么?”

齐锦回复,“赌石,不过这丫头花了一千三百万买了一块一文不值的废料回去,排好队,跟我一起笑。”

林煜诧异,“一千三百万?”

齐锦瞥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林氏的小太子,别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林煜摇了摇头,“我只在给我爷爷上坟的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

“不能怪林煜惊讶,我也只在跟我奶奶上坟的时候看过这么多钱。”陈奕叹口气,“或许给我奶奶上坟还没有烧过这么多钱。”

齐锦啧啧嘴,“你们离我远点,别把你们的寒碜气息传染给了我。”

“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这玩意儿能切出什么东西?”林煜好奇道。

“切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丫头亏惨了,哈哈哈。”齐锦扯开嗓子不留情面的大声笑着。

“哈哈哈。”林煜也跟着一起笑。

陈奕问,“你们笑什么?哈哈哈。”

林煜不明就里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说笑我就自然而然的笑了,是不是有点尴尬啊,哈哈哈。”

“够了,你们两个是来哭丧的吗?笑的比哭还难看。”齐锦恢复常态,瞧着附近窃窃私语的一群人,大概也能想到他们在讨论什么,讨论着场口出现了三个傻子。

“那是什么东西?”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声突兀的叫声。

齐锦有些疑惑的看过去,切石师傅手里的大石块掉了下来,切痕处若隐若现着一丝丝的红,并不强烈,但有色了。

顾一晨如释重负的轻喘一口气,准备从右侧重新描线。

“是红翡。”店老板解释道,本以为只是普通级别的红,忽然间神色一凛,“不对!”

第二十五章 顶级红翡

是的,很不对。

按照翡翠的等级,绿为尊,红次之。

可是这毛料里面若隐若现的红却是别有一番景色。

渐渐的,仿佛如同含羞的少女慢慢的揭开了脸上的那层纱,将美丽、妖娆、喜人的模样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众人眼中。

色泽明丽,质地细腻,那艳丽的红仿佛是放在无色无杂质的清水之中晕染开。

“这是玻璃种极品红翡!”店老板眼前一亮,几乎不敢置信自己的场口竟然会切出如此美轮美奂的顶级翡翠。

顾一晨心中的石头缓缓的落下了,恍若被压抑的太久,她慢慢的深吸一口气,又慢慢的吐出来,生怕自己一个激动会当场双腿发软倒下去。

不远处散去的人群又开始围了过来,一个个带着复杂的眼神望着被完全解出来的顶级红翡,没有人能够说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大概如同打翻了五味杂陈般甚是复杂啊。

齐锦用力的拽了拽旁边助手的胳膊,痛心疾首道,“这玩意儿差点就是我们的。”

助手有些为难,他显然也是没有料到一块普普通通的毛料竟然会解出极品翡翠出来,当真是懊悔不已。

陈奕对赌石是一窍不通,好奇道,“这玩意儿很值钱?”

林煜若有所思的捏了捏下巴,“我瞧着和我妈手上戴的镯子差不了多少啊。”

“你妈的镯子多少钱?”齐锦反问。

林煜说了一个大概数字,“好像是七百万。”

“林伯母的镯子我见过,是玻璃地的翡翠,也算是商品级别的珍品,可是也比不上这特级翡翠,而且看那石头的大小至少能切出五六只镯子和七八个戒面,光是戒面售价就得七八百万!”齐锦不甘心的双手握紧成拳。

不远处讨论声此起彼伏,随后,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小姑娘,这翡翠我要了,八千万,您看成不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顾一晨没有回复他,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上沾上的笔墨,大概是在考虑。

“小姑娘,我出八千五百万。”另一人跳了出来。

顾一晨抬眸,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正在相互抬价的两人,随后将手绢收回了口袋里。

“小姑娘,九千万。”

“我出九千五百万。”

数字直逼一亿,惊得当场无人感言。

林煜瞠目,“我估计在我爷爷上坟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小姑娘,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第三人插足了进来。

顾一晨向来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见着说话的人自然认出了他的身份,西语珠宝行的珠宝顾问,说得好听点那就是顾问,说的难听点无非就是赏珠宝猎人。

男士领着顾一晨进了商铺的二楼雅间,可以居高临下的俯瞰到整个铺面里还在挤进来看戏的观众。

顾一晨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顶级红翡放在桌面上,灯光投影下,那诱人的颜色越发难以忽视。

男士倒上一杯水,恭恭敬敬的推到她面前,不忘夸赞一番,“我就知道凭着小姑娘的能力,肯定能够发现更多让人无法预料的珍宝。”

“许先生不必和我拐弯抹角,你有话请直说。”

“刚刚那个阵势小姑娘也是看到了,价钱越抬越高对你而言并没有好处。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保不准会被没必要的人盯上。”

“所以我是不是还得感激许先生的解围?”顾一晨没有喝水,而是指尖来来回回的摩挲着杯口,整个人到没有半分拘谨以及紧张。

许成厉坐在她对面,依旧面带着谦虚有礼的微笑,他道,“我知道姑娘是艺高人胆大,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特意借了店老板二楼的位置,和姑娘好好谈谈。”

“你开价多少?”顾一晨开门见山的问。

许成厉拿出一张便签,上面写上一串数字。

顾一晨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没错,一个整整齐齐的数字。

许成厉莞尔,“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数字,而且如果您现在不脱手卖了它,估计我想您也拿不出这个场口了。”

顾一晨这才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店铺里的人群越来越多,自然是四面八方都得到了消息涌了过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娃娃,估计还真是没有走出场口就被不露痕迹的带走了。

“如果小姑娘信得过我,我可以派人送你出境,让你平平安安的回国。”

“我还不打算离开。”顾一晨放下茶杯,“许先生说的没错,除了获利之外,我更要注意的是自己的人身安全,今天太高调了,不适合我再留在这里,麻烦许先生送我去附近最近的一家酒店。”

许成厉将支票簿打开,潇洒的写上一串数字,随后双手递上,“您放心,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顾一晨在重重保镖的护卫下出了公盘,到达酒店之后她才放下高悬的心脏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她拿出支票,确认一番的数了数上面的零,最后没有憋住自己的喜悦之色大笑了起来,像极了天真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叩叩叩。”唐突的敲门声有些沉重的在屋子里回荡开。

顾一晨心口一滞,诧异的看向房门口,她保持警惕的移到了门前,没有着急着开门。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顾一晨眉头微蹙,张望着酒店套房里的摆设,最后从墙壁上拿下了装饰用的西洋剑,她闭了闭眼,等待着对方的破门而入。

“是我。”熟悉的男人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一晨几乎是身体反射性的打开了锁,目不转睛的望着门外风尘仆仆出现的身影,他脸上还涂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染料,怎么看怎么滑稽。

最终,她没有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掩嘴笑了起来。

阎晟霖摘下了头上的帽子,一本正经道,“你今天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我进酒店之前发现周围有人潜藏在暗处。”

顾一晨走到窗口处,谨慎的打量了一番楼下的动静,风平浪静,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

“你别看了,你发现不了。”

第二十六章 你又惹了什么祸

顾一晨关上窗户,悻悻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她不是没有发现,而是碰巧看见了楼下一人正冲着她狡黠一笑,甚至还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似乎是在警告她。

阎晟霖靠在沙发上,自上而下的审视一番自己不过半天没有看住就闯了祸的丫头。

顾一晨察觉到了他犀利的视线,站直身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要调查出你的位置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那么简单罢了。”阎晟霖打开烟盒,本打算抽一根又默默的放了回去。

顾一晨坐在凳子上,整个人显得一丝不苟,她道,“我可能是摊上麻烦了。”

“你还有这等觉悟,很不错。”阎晟霖直接坐在沙发上,翘起一腿,“说吧,你又搞出了什么事?”

顾一晨沉默中将支票递了过去。

阎晟霖起初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反反复复的数了两遍之后,瞠目结舌道,“一亿?”

顾一晨点头,“我解出了极品翡翠,如果运回国至少能卖一亿五千万,可是太危险了。”

阎晟霖将支票放回桌上,“财不外露,你这是被不法分子盯上了。”

顾一晨目光如炬的盯着说的云淡风轻的男人,两只眼炯炯有神,似乎是故意瞪着他。

阎晟霖来了兴致,单手撑在脑袋一侧,亦是不说话,等她主动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弹指即逝,整个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顾一晨有些坐立不安,她是高傲的,如果让她低声下气的求人,还不如拿把刀抹了她的脖子。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是识时务的,凭着身单力薄的自己,怕是刚一出酒店就得被人杀人灭口抢钱了。

阎晟霖脑袋靠的有些僵硬了,又换了另一边继续靠着等她说话。

“咳咳。”顾一晨掩嘴咳了咳。

阎晟霖依旧一言未发。

“你的任务完成了吗?”顾一晨犹豫的说出了口,长时间没有说话,喉咙有些干涩发痒。

阎晟霖不露声响的点了点头,“很顺利。”

“那你是现在回国,还是再留一两天?”顾一晨两只手开始不安分的扯着衣角。

“这得取决于我的心情如何。”阎晟霖另一只手若无其事的敲着自己的膝盖。

顾一晨声音卡壳了,好像接下来的几句话她真的是难以启齿。

阎晟霖站起身,“我得归队了。”

“等一下。”顾一晨急忙挡住他。

阎晟霖笑了笑,“我见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人,你如果真的不想说,不用勉强自己。”

顾一晨一把拽住他的衣角,软下了语气,“能不能留一天,就一天?”

阎晟霖瞧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丫头,她低着头,用着细不可闻的声音带着期盼的语气,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怕被自己拒绝,里里外外都透着让人有些不舍的可怜。

她大概是怕极了会被拒绝。

这个丫头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自大,如果让她求人,祈求之后还被拒绝,怕是比打她耳光还让人难受。

顾一晨没有听到回复,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阎晟霖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迫使她继续攥着自己的衣角,骄傲的抬着头,用着自己玩世不恭的语气道,“我今天答应你,不过你以后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顾一晨眉头拧紧,“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至于是什么事,我先不说,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顾一晨咬了咬牙,松开手,退后一步,两两保持距离。

阎晟霖双手斜搭在口袋里,也不急。

顾一晨考虑了至少有一分钟,最终才不甘心的点了点头,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被对方攥住了小辫子,随时都得被他牵着走。

阎晟霖大字一躺直接睡在了沙发上,“别吵了,累极了,等我睡一会。”

顾一晨看向一躺下就呼吸平稳大概已经睡过去的男人,安静的坐在了床边,双目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相信这个人。

可能是第一感觉。

程景祁当年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单纯直爽不做作,却忽略了他的狼子野心。

那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呢?

他给自己的是什么感觉?

轻浮、流氓、不要脸,却是沉稳庄重,甚至是安全。

是的,安全,那是出于本能感到的安全。

阎晟霖从傍晚直接睡到了凌晨,最终耐不住肚子咕咕叫才慢慢悠悠的清醒过来。

屋子里很暗,没有灯光,房门口传来稀稀疏疏的走动声,像是路过,又像是刻意来来回回。

阎晟霖一个清醒坐了起来,一眼就望见了正趴在床上同样睡过去的小身板,他没有惊醒她,而是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口。

“咚咚咚。”有撬锁的声音,声音控制的很低,不难看出对方也是一个行家,小偷行家。

“咔嚓”一声,门锁弹开了。

一只手伸了出来,大概是准备弄防盗锁。

阎晟霖抱着胳膊就这般安静的等待着对方撬门而入。

“咔嚓”的再一声,防盗锁也被扯开了。

房门慢慢的被人从外面推开,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兴奋,一只脚横空出现。

阎晟霖抬脚一踢,直接将门口沾沾自喜的男人给踢倒在地上。

对方嗷嗷嗷直叫唤两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踢出了门。

阎晟霖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站在走廊上,眼皮子左右环视一圈,四五名壮年男士蠢蠢欲动。

“你识相的给我立刻滚。”一名男士用着蹩脚的花国语言警告着。

阎晟霖低头浅笑一声,抬了抬手,朝着众人做出一个挑衅的动作,“一起上。”

所有人齐刷刷的掏出自己的刀,灯光折射在刀面上,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阎晟霖不以为然的扭了扭脖子,“睡了一觉,是时候松松筋骨了。”

对方一拥而上。

顾一晨听见走廊上的打闹声,警惕的打开了房门一角。

阎晟霖回头,对着门缝里的小丫头骄傲的勾唇一笑。

顾一晨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恍若……一眼万年!

第二十七章 公盘大拍卖

顾一晨用力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打消这个荒唐又可怕的念头。

不要赌天意,不要赌人心,天意赌不起,人心猜不透。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在念叨什么?”阎晟霖身体靠着墙,脚下正踩着一个蠢蠢欲动打算再负隅顽抗一番的贼娃子。

男子被踩住了手,疼的嗷嗷嗷直叫唤。

阎晟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蹲下身子,手里有意无意的玩着打火机,“你来干什么?”

男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多管闲事的家伙,吼道,“你最好识趣一点,这丫头被咱们马爷盯上了,她最好乖乖的把获利的钱交出来,否则别指望离开m甸。”

阎晟霖忍俊不禁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靠自己本事赚来的钱还没有揣进口袋里就得孝敬给你们马爷?”

“这是马爷的地盘,他说了算。”

“我只知道这里是法制国家。”阎晟霖将男子从地上拽了起来,随后拖着他走到了楼梯位置。

男子挣扎一番,不明就里道,“你要做什么?”

“让你认清楚自己的位置。”言罢,阎晟霖一松手,男子直接从二楼滚下了一楼,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午夜里被刻意的放大,别提有多么的闹腾。

顾一晨回到房间,神色凝重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阎晟霖把所有人都丢下了楼之后才拍拍手回到房间,目光灼灼的盯着若有所思的小丫头。

顾一晨抬头,“你盯着我做什么?”

“我在思考你这个时候会在想什么。”阎晟霖把香烟丢进垃圾桶,翘起一腿,等待着她的想法。

顾一晨没有说话,站起身走回了床边,随后躺平闭眼睡了过去。

阎晟霖哭笑不得的抚了抚额,这小丫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翌日,天色晴朗,万里无云。

顾一晨早早就洗漱完善,眼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靠着窗欣赏着窗外云卷云舒的男人,轻咳一声,似是在自言自语,“我要出门了。”

阎晟霖点头,“我知道了。”

“你不跟着我一起走?”顾一晨扭扭捏捏的开口问。

阎晟霖双手交叉环绕在心口处,笑的一脸的不怀好意,“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点,比如,二哥哥,我要出门了,你能陪我一起去嘛?”

“二哥哥,我要出门了,你能陪我一起去嘛?”她板着一张不见喜怒的面瘫脸,说的语气就跟死了爹妈似的没有感情起伏,说实话,整个画面感,有些瘆人。

阎晟霖觉得自己一定是昨晚上没有休息好才会妄想从这个丫头嘴里听见什么撒娇的话,那不是给自己心里找负担吗?

他拿起外套,走在她身后,问着,“你还要去昨天哪里?”

“今天有一个大东西要竞拍。”顾一晨走下楼梯。

“你就不怕再被人盯上?”

顾一晨止步,出了门的刹那,一阵微风拂面而来,空气里带着浓浓的栀子花香,她深吸一口气,回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全。

阎晟霖抬起手猝不及防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行了行了,别用这种星星眼满怀期盼的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想说‘不是还有我吗’,放心好了,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

顾一晨拍开他像摸狗一样的手,先一步走上了街道。

公盘内外,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特别是今天。

传闻m甸内一名资深玩家两年前得到了一块毛料,鉴定之后确定是密沙料子,玉石重达三百公斤,原石皮壳,皮上有许多芫荽松花,局部已有色显现,色进很多,黄味也够,是一块罕见的大水石。

只是或多或少让参与竞拍的行家们有些怀疑,皮壳表现的这么好,货主本人为什么不亲自解?

所有人面对这个大家伙时,都保留了三分戒心。

拍卖会现场,人潮涌动,有人认出了昨天闹出不小动静的顾一晨,一个个更加兴奋的涌进来。

这里又有一出好戏要看了吗?

阎晟霖小心翼翼的护着拼了命往里面挤的小丫头。

“起拍价八百万,每次加价不能低于二十万。”场主本人亲自主持这场拍卖会。

听见这个数字的时候,有不少玩家已经望而却步,八百万的高价只是起拍价,按照这场厮杀战,最后的成交价很有可能会在八千万上下。

“一千万。”掷地有声的男人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一千一百万。”

“一千二百万。”

“一千三百万。”

数字是呈直线上升,让不少围观者光是凑凑热闹都觉得异常兴奋哗然。

顾一晨并没有着急出手,而是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这块真的是卖相很好的原石毛料,无论是从表面绿还是密沙料子,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这种成色的原石,就算售卖一亿都会稳赚不赔。

可是为什么货主却要拍卖而不是自己解?

数字还在叠加,不知不觉已经上升到了三千万!

阎晟霖皱了皱眉,靠近小丫头压低着声音,“你确定你玩得起?”

“赌石本就是一场豪赌,怕输就不应该进来。”话音一落,顾一晨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手,“四千万。”

声音里带着君临天下的气势,一副老子来了谁与争锋的霸道强势。

一名老先生单手捏了捏下巴,饶有兴味的观察着这个还有些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不疾不徐的再抬了价,“四千一百万。”

顾一晨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旁边继续加价的竞拍者,抬起手,“四千三百万。”

“姑娘,听说你昨天赚了不少,可是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吞进去的,你可得想好了。”老者再次举手,“四千五百万。”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便放手一搏试试看,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赢了我这辈子可就风风火火、潇潇洒洒了。”

“小姑娘年龄不大志气挺高的,好,那咱们拭目以待谁胜谁负。”老者目光倏地犀利,直接报了一个整数,“五千万。”

竞拍数字叠加的太凶猛,以至于大多数的人都不再参与,最后只剩下寥寥三人。

------题外话------

最近宝宝们都没有留言,我都不知道我写的好不好。

第二十八章 一亿毛料

顾一晨想过今天会是一场恶战,但未曾料到会厮杀的如此可怕。

当竞拍价格越博越高时,说实话,她心里有些发虚,她不是那种有大珠宝商支撑的珠宝顾问,她手里的资金有限,如果原石破了亿,她怕是只得含泪放弃了。

钱这个东西,果真是致命伤。

“八千四百万。”那位老先生依旧镇定自若的加着价,仿佛这个数字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的数字。

一旁本是打算恶斗一番的珠宝行,最终还是放弃了。

上千米的拍卖现场,霎时安静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顾一晨的加价。

顾一晨权衡一番,最终还是高高的举起了手,“八千五百万。”

老先生笑不拢嘴,“果真是敢拼敢闯啊。”

“遇到了喜欢的东西,如果不努力试试,我怕以后会后悔。”顾一晨看似轻轻松松的双手斜搭在裤子上的口袋里,但是却是在不知不觉间捏紧了拳头,手心满满都是汗。

老先生点头,“年轻就是好,如果我年轻的时候有你这个冲劲,估计现在就不是站在这里和你这个小姑娘抢东西了。”

“这是公平竞争。”顾一晨纠正他的说法。

老先生慢慢悠悠的举起手,“八千六百万。”

顾一晨的心又悬了起来,听着对方的语气,应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老先生一张脸上都堆满了笑容,目光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又陷入了思考状态的丫头。

顾一晨一咬牙,“九千万!”

此话一出,现场还有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数字着实吓了老先生一跳,他当场愣了愣,最后竟是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好,好一个下马威。”

阎晟霖很喜欢这个丫头的气魄,是那种临危不乱的镇定,也是那种逆难而上的毫不畏惧,她很成熟,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成熟。

顾一晨面朝着老人,勾唇一笑,“老先生到你了。”

“九千一百万。”

“九千二百万。”顾一晨死死咬住。

“九千三百万。”

“九千四百万。”

“九千五百万。”

顾一晨突然停了停,眼里突然一阵放光的笑,让人有些猜不透她为什么笑的如此狡黠,她道,“不如我们凑一个整数,一亿如何?”

这一次换老先生沉默了,场主已经敲了一次锣,如果再敲一次,就表明了竞拍结束。

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整个现场无人吭声。

“咚。”锣声响起,拍卖结束。

顾一晨如释重负的长吐出一口气,双手合十作揖,“多谢承让。”

老先生摆了摆手,“我还是退缩了,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侥幸而已。”

一亿的高价当真震慑住了现场所有人,包括货主本人,他的保守估价只是在八千万上下,未曾料到最后的成交价会这般出乎意料。

顾一晨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汗,慎重再慎重的走向自己的战利品,终于可以近距离的目睹这大家伙的风采了。

“小姑娘有个不情之请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老先生追了上来。

顾一晨道,“你请说。”

“也能让我看一看吗?”

顾一晨让开了身子,“请。”

老先生双手有些颤抖的摸了摸原石表面,皮壳上的沙砾排列均匀、饱满、紧密,这是真正的老种料子,他望着显现出来的那一抹绿,细腻的肉质,饱满的颗粒,翠的均匀无深浅之分,当真是顶级翡翠才有的完美。

可惜了,可惜了。

他的稍稍一怯场,就这般与它失之交臂了。

“姑娘,是现场切,还是运回去解?”货主拿到支票,显示已经银货两讫。

顾一晨瞧着现场跃跃欲试都想涌上来的观众,自己想要运出去怕是难如登天,她道,“解了吧,我也想看看这一亿的毛料能解出什么翡翠。”

“好。”货主朝着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顾一晨突然问了一句,“我想知道这么好的皮壳,你为什么不自己解?”

货主低头一笑,“内部股东意见不一。”

顾一晨算是明白了。默不作声的移到一旁,等待着解石师傅操作。

阎晟霖依旧闲散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他道,“你就不怕切垮了?血本无归?”

“我大概能猜出你的工作性质,包括你现在的身份,但你既然要保守这个秘密,那咱们就心照不宣的同样沉默。”

“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顾一晨再道,“如果你出任务的时候知道危险重重,你还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吗?”

“那是自然。”阎晟霖不假思索回答。

顾一晨扭头两两四目相接,“这也便是我义无反顾的原因,做一件事,不能怕输。”

阎晟霖忍俊不禁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经历什么大风大浪的过去竟会是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

不知道是谁家商铺打开了收音机,正在播放的是一首花国老歌。

顾一晨下意识的看向商铺外,一群人跟着她一起扭过了头,整个画面感,甚是滑稽。

阎晟霖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

顾一晨默默的低下了头。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最怕在某个年纪里,突然听懂了一首歌,最怕的还是在歌中听到了自己。

“你愣着做什么?”阎晟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一晨不答反问,“知道老子为什么要写道德经吗?”

阎晟霖摇头,“为什么?”

“因为老子愿意。”

“……”

顾一晨瞧着他无话可说的样子,掩嘴偷偷窃笑。

阎晟霖哭笑不得的一把拧住她的头,“我还以为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顾一晨扯开他再次像摸狗一样的手,一本正经道,“天不为人之恶寒而辍其冬,地不为人之恶险而辍其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我的过去告诉我,为自己活着就好,人心难懂,人性难辨。”

阎晟霖有些糊涂了,究竟一个人的过去要经历什么才会有如此觉悟?

“咚。”一声巨响,原石被成功的一分为二。

第二十九章 祖母绿顶级翡翠

果不其然,毫无瑕疵的玻璃地翡翠,整个切割平面完全透明,玻璃光泽,如同透明的水质那般不染任何一点杂质。

首先发出叹息的还是那位失之交臂的老先生,他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哪怕自己再坚持一点点也不至于到嘴的肉被眼睁睁的叼走。

可惜可惜了。

玻璃地的翡翠,少说售价也在百万以上,更何况看那出绿的地方,恐怕有十之**的面积都是特级翡翠地。

顾一晨难得一见的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嘱咐着解石师傅用擦拭的方法一点一点的磨掉表皮。

解石师傅用着干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搓了搓手,开始继续工作。

货主本人却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摇了摇头,低不可闻的说了一句,“果真只是玻璃地的翡翠。”

顾一晨听见了他这么一句简短却又暗藏玄机的话,开门见山道,“陈先生似乎有些失望?”

货主顾忌在场人多眼杂,刻意的借一步说话,“我原本想赌这里面会有艳绿玻璃地,很可惜,只有玻璃地,而非极品中的极品艳绿玻璃地。”

顾一晨自然明白这位先生的言外之意,如果真的出了艳绿色,恐怕这一块翡翠的价值就不只是一两个亿的价值了。

“不过姑娘胆识让我着实佩服,一亿买回去也不亏。”

“当然也比不过老板的稳赚不赔。”

“那是什么颜色?”本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却不料人群里突然闹腾起来。

顾一晨下意识的看过去,毛料的边角已经完全被擦了出来,隐隐约约中飘散着些许翠绿,再过后,是一大片赏心悦目的绿,不同于普通翡翠那种单薄的绿,这种绿好像是浮动在透明的水面上,如同被晕染开,两两相得益彰的互相磨合再磨合,最终混为一体。

祖母绿!

也就是货主本人刚刚所说的艳绿玻璃地极品中更为极品的特级翡翠。

这类翡翠的成品,单轮一只手镯售价都会在两千万以上!

货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本以为是产生了错觉,忙不迭的摘下眼睛擦了擦镜面之后再慎重的观察了一番。

“真的是祖母绿翡翠。”货主本人痛心疾首的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顾一晨用着手电强光照了照肉质,那折射出来的喜人颜色仿佛是她这一生看过的最美丽的色彩,如此妖娆,如此丰满,如此让人痴迷留恋。

“姑娘,敢问一下您的尊姓?”一名珠宝商抢先一步挤出了人群,急于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随之而来,是七八名珠宝商同时扑了过来,恨不得人人都能分一杯羹。

场主见着场面一度失控,急忙将一行人安排进了二楼,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当面商议。

“姑娘,这翡翠您卖吗?”场主主持着大局。

“卖。”顾一晨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

“这么珍贵的翡翠,一家珠宝行是吃不进的,姑娘介不介意一分为四,由四家珠宝行竞价?”

顾一晨观察一番在座的七八人,最后沉默中点了点头。

场主给每人分配了一张纸,随后将整块翡翠分为了四部分,每一部分标上一个代码,选用暗标的方式,价高者得。

顾一晨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

阎晟霖站在她身后,见她镇定自若,有些隐隐不安,俯下身凑到她耳侧,压低着声音,“你就不怕他们暗度陈仓给你设局?”

“你太低估这个行业的竞争了。”顾一晨放下茶盏,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

竞价结束。

场主亲自将八家珠宝商写上的暗标放在了顾一晨面前,道,“姑娘,你亲自读。”

顾一晨将信封一一拆开,逐一阅读之后,抽出了其中一张。

阎晟霖本是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他觉得赌石这个行业从来不给‘钱’这个字面子,一小块还没有自己巴掌大的石头,能卖出九位数?

他扳起手指头默默的数了一下九位数是多少钱。

顾一晨道,“sy珠宝行。”

一人激动的站了起来,“我是sy珠宝行顾问,我姓林。”

“恭喜林先生中标。”场主吩咐着助手将其中一块翡翠小心翼翼的送了过去。

一共四轮暗标,耗时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最终以四亿八千万结束。

一上车,顾一晨就觉得有一道视线很是犀利的瞪着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阎晟霖捏了捏鼻梁,有些困扰,如果以后他们结婚了,他拿什么养活这个丫头?

这个问题,太严肃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顾一晨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阎晟霖眯了眯眼,神色凝重,“你这一趟一眨眼就成亿万富翁了,我有点压力。”

顾一晨递上一张银行卡,“这是给你的酬劳。”

阎晟霖冷笑一声,“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顾一晨将银行卡收回了自己的口袋,“也是,为人民服务啊。”

“你拿着这么多钱你究竟要做什么?”阎晟霖有些糊涂了,这个丫头好像特别爱财。

“有谁不爱钱吗?钱能给我的踏实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顾一晨靠着椅子闭上双眼,“我有点困了。”

“你睡吧,到了我叫你。”阎晟霖脱下外套看似随意的丢在了小丫头身上,最后又不露痕迹的替她盖好。

顾一晨嘴角轻扬,似梦似醒间,她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风光荣耀受人敬仰的时候……

最后,一把锋利的刀刺破了自己的心脏。

顾一晨在如死的寂寥里,听见了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车窗外一两声清亮、却是孤寂的鸟啼。

还有微风拂过时,带着稀碎却又轰轰烈烈的震动声。

她看见了执刀者,他的手上还滴着血,嘴边噙着笑,笑的放肆又狡黠。

“丫头,你怎么了?”阎晟霖感受到她身体在轻微的抖动,轻轻的推了推她的胳膊。

顾一晨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车前的景物在眼中一闪而过,她听见了心脏跳的肆虐的声音,慢慢的转过头,男人的五官近在咫尺。

“别怕,有我在。”

猝不及防间,他将她抱在了怀里。

第三十章 大齐通宝

那一个怀抱,有些暖,像寒冬腊月之初骤然出现的明媚的阳光,她本身有些抗拒这样亲密的接触,却不知为何,渐渐的失去了去拒绝他的勇气。

她渴望着阳光,渴望着温暖,渴望着走出这样前后无路的绝境。

阎晟霖顺了顺她的头发,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自豪感,“做噩梦了?我还以为你这个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见了阎王爷都能扬起下巴一副老子不屑一顾的傲慢猖狂。”

顾一晨回过神,双手一同用力的将男人推开些许,刻意的往外挪了挪。

阎晟霖啧啧嘴,“你这过河拆桥的速度真是让我甘拜下风啊。”

顾一晨有些心虚的看向车窗外,凝神闭气,让自己恢复常态。

车子是在入夜时分抵达了花国。

“一晨?”顾父拎着水桶从巷子里一出来就见到了自家闺女从一辆车上下来。

顾一晨闻声回了回头,昏黄的街道处,偶尔会有一两个塑料袋被夜风吹起又吹落,起起伏伏,甚是有几分凄凉寒碜之意。

顾父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笑的满目慈祥,“这两天听你大哥说你去同学家里玩了?刚刚那辆车上坐着的就是你同学?他们特地送你回来的?”

顾一晨替父亲拎起水桶,自动忽略他的那些问题,径直上了楼。

顾父继续喋喋不休的问着,“你怎么不让人家上楼喝点茶啊,这大晚上的还特地送你回来。”

“爸,我们搬家吧。”顾一晨此话一出,成功的堵住了父亲的嘴。

顾父瞠目,“好端端的搬什么家?难道是你在外面闯祸了?孩子你别吓我,你父亲可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咱们穷,但也要穷的有骨气啊。”

“我在北城看中了一套别墅,过两日就去签合同,到时候咱们都搬过去。”顾一晨将水桶里干净的水全部倒入了水槽中,家里很拥挤,几乎随处可见老鼠屎。

顾父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门口处,半天没有回应。

顾一晨将水桶放在了地上,翻找了一下橱柜,幸好还有两个没有吃完的大馒头。

顾父兴冲冲的跑进了厨房,抑制不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忙道,“一晨,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咳咳。”顾一晨被噎住了,用力的拍了拍胸口,“您胡说八道什么?”

“你哪里来的钱买别墅?还有你大哥的五十万你是怎么得来的?你如实告诉爸爸,就算爸爸没有能力,但我也、也不会——”

“爸,我的钱是清清白白赚回来的,你放心,我是合法公民。”顾一晨喝上半杯水才缓解过来。

顾父急得六神无主,“可是我想象不到你从什么地方能够赚这么多钱?”

顾一晨走出厨房,瞧着听见声音齐刷刷看过来的四双眼,大哥眼神里的不可思议,二哥眼中的惊恐不安,包括小妹一个劲的哆嗦,还有母亲那忧心忡忡的满目焦灼。

好像整个家里都不相信自己能够赚钱似的。

也对,他们都是穷惯了。

一个人穷惯了,精神上就会反射性的抵触突然来的金钱you huo,那是一种不安,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没有人相信天上会突然掉馅饼。

顾一晨放下了手里的馒头,面不改色再重复了一遍,“你们先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过两天我让师傅过来搬家。”

“一晨。”顾天赐神色凝重的站在她面前,“大哥相信你不会做犯法的事,可是大哥有些害怕,我想爸妈也会很害怕。”

“大哥,你如果不相信我的钱是光明正大来的,行,明天你和我出去一趟。”言罢,顾一晨回了自己的房。

顾家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中。

“天赐,”半响,顾父开了口,“你明天和一晨出去看看。”

“我知道了。”

夜色朦胧,不知不觉间,起了一层浓浓的夜雾,直到第二天雾色都没有散去。

顾天赐早早就收拾妥善,站在门口等着自家小丫头。

顾一晨穿着普普通通的休闲装,戴着一顶鸭舌帽,双手斜插在口袋里,打扮的简单又随性。、

纵观自家大哥,西装革履,自上而下,一丝不苟,就差在脸上刻上‘我很严肃’四个字了。

顾一晨领着顾天赐直接去了古巷,古巷内外依旧人潮拥挤。

顾天赐东张西望一番,“一晨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哥不是想知道我的钱是怎么赚来的吗,走吧。”顾一晨漫无目的的转上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家玉器前。

店老板是一名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正在听着曲儿,一见来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不以为意道,“你随便看看吧。”

顾一晨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最后踮了踮手里的这枚无字牌,翠绿的眼色当真像是玻璃种质地。

店老板知晓来活儿了,忙不迭的迎上去,道,“姑娘,这可是高级翡翠冰种飘花。”

顾一晨似笑非笑,眼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嘲讽,“这是马来翠。”

店老板神色一凛,提高了几分音量,“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可别乱说话。”

“它透明度很好,绿色美艳似高档货,但将它对着强光用放大镜观察时,内部有渔网状图案,渔网的网线是绿的,网眼是白的,不像翡翠内部的绿色是大小形状不均匀、不规则的。”

店老板沉着脸一声未吭,显然是没有料到一早上就来了一个砸场子的。

“走吧,大哥,这里没有什么好货。”顾一晨擦了擦手,没有理会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店老板,转身去了另一个商铺前。

顾天赐全程都紧绷着神经,总觉得下一刻那个中年男人就会跳起来揍自家小妹一顿似的。

顾一晨又蹲在了地上,继续翻来覆去的挑挑拣拣。

“小姑娘看上什么就说,我是小本买卖,不赚钱的。”女店主笑容满面的迎上去。

顾一晨本身无意理会这一堆铜钱币,但突然眼前一亮,在一堆卖相一言难尽的仿品中翻找出了一枚略显得有些年久、已经看不出上面刻着什么字体的钱币。

这是……大齐通宝!

第三十一章 晋王金樽

大齐通宝是南唐开国皇帝李昪铸造的第一种南唐钱币。

李昪即帝位于金陵,国号大齐,年号昪元。

昪元三年改国号为唐,即南唐,其国号大齐时铸大齐通宝!

迄今为止仅发现两枚。

一枚右上方缺一角,称之为‘缺角大王’。

另一枚的钱上钻有四孔,称之为‘四眼大王’。

缺角大王是由清朝的江南名士戴熙所藏,当时就有人愿用高价收买,戴熙不忍割爱,太平军攻入h州时,戴熙投水自尽,死前将大齐通宝等物资深埋地下,后人为了得到这枚稀世珍宝,争相购买戴宅,掘地数次,终无所获。

四眼大王是上世纪20年代泉学家戴保庭和朱克壮在一个农村孩童踢的毽子上发现的。

至今,无再有所获!

顾一晨慎重再慎重的观察了一下这枚货币,上面的字迹已经很模糊了,但或多或少能够观察到一点上面的篆体,隐隐约约的可看见上面的文字。

大齐通宝,唯其罕见,弥足珍贵,中国古钱‘五十名珍’之一,钱文纤细清晰,工整有力,宽缘、平背、色泽浅黄,直径约22。5厘米,厚约0。8毫米,重约三克。

“小姑娘,可是喜欢?”女店主凑上前,笑的花枝招展,“这样吧,你也算是我今天的第一个顾客,我给你优惠一点,五千块,我卖给你了。”

顾一晨并没有表现的太迫切,摸了摸鼻头,似乎是在考虑。

女店主不忘继续哄抬自己货品的身价,笑道,“我能看出姑娘也是喜欢古钱的人,我也实话实说,这枚大齐通宝是仿的,但无论是工艺还是卖相,都是个顶个的好货,在收藏价值上,可比那些货真价实却不值钱的古币高贵不少。”

“既然老板都这么直爽了,我也就不含糊了,行,五千就五千。”顾一晨顺手就将古币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一旁,顾天赐站不住了,忙道,“一晨,花五千就买个铜钱回去?”

“大哥,你别急,跟着我你就知道了。”顾一晨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进了‘百年老店’里。

李洪见来了尊客,放下手里的活儿,笑逐颜开的迎上前,“小姑娘可是好久没有来逛了。正巧,我有个宝贝,小姑娘你替我掌掌眼?”

顾一晨点了点头,“李老板表现的如此慎重,看来还是个大家伙啊。”

李洪笑的难以自控,小心翼翼的打开自己的保险柜,将封存好的盒子搬了出来。

顾一晨喝上一口水,随后才拿起放大镜一点一点的研究,这是一只金樽,为圆形,直壁,腹较深,有兽衔环耳,下有三足,表面刻着上古神兽貔貅,樽足上还瞄着栩栩如生的两只凤凰。

她再双手端起,看了看酒樽腹底,上书着晋王亲制。

李洪坐在椅子上,双手重叠着放在桌面上,眼中喜色难掩,他道,“小姑娘可是瞧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了吗?”

顾一晨将金樽放回了盒子里,点头,“晋王樽。”

“姑娘不愧是行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就说出了出处。”李洪倒上两盏茶,一一递上。

顾一晨却并没有接过来,而是目光灼灼的面对着仿佛收获至宝的男人,有些话不吐不快。

李洪瞧出了她的异样,心里猛地一抽,有些许担忧道,“小姑娘这是有话要说?”

“玩这一行的人都知道晋王樽是什么级别的宝物,传闻晋王是明崇祯朱由检的胞弟,因身体先天不足而受尽宠爱,府邸内珍藏着几间房的珍宝,但由于暑夏的一场大火,烧毁了其中一间堆满了金器的库房,导致里面的宝物尽数被融化。”

“姑娘还知道这晋王樽的来历?”李洪听得津津有味。

“晋王本身家缠万贯,金器银器数不胜数,烧毁了一间库房也是不甚在意,后来过了几年,崇祯政局开始**,百姓苦不聊生,发生了大大小小的起义,晋王担心自己的珍宝被乱民哄抢,连夜转移,这才发现了被融成了一团的那一间库房,库房内的金器被高温融合成了一块至少有几十公斤的金饼。”

李洪点头,“我听说的晋王樽与姑娘所说的不谋而合。”

顾一晨再道,“晋王虽然贪财,但也是好古物的行家,所以他就亲自设计了一批图样交由当时的金器窑,命令将这一块金饼融成一只只富丽堂皇的金樽,并在每一只下面刻上编号,后来金樽刚刚烧制完成,皇太极连破城防,晋王不得不匆匆将这一批金樽埋于地底。”

“晋王虽说贪图吃喝玩乐,但不得不说死时精明了一把,把所有珍宝分批埋葬,时至今日,也有大部分没有被发掘出来。”李洪不由得叹口气,又激动的摸了摸自己高价买回来的晋王樽。

顾一晨欲言又止。

李洪道,“姑娘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你这只晋王樽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顾一晨问。

李洪倒没有隐瞒什么,直言不讳道,“前两天举办了一场拍卖会,邀请了无数名流大鳄,到场了数十位鉴宝专家,其中还包括林相尹唯一的嫡传弟子程景祁先生。”

顾一晨的手一紧,“这是他鉴赏出来的?”

“我起初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拍卖会,等拍卖会开始之后才发现一共三百五十八只晋王樽被完完整整的展示了出来,小姑娘,你是没有看到当时的震撼。”

顾一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更像是一场局。

李洪继续道,“程景祁先生亲自领着一个专家团队现场赏鉴,一致确定这是被埋于地底三百年以上的晋王樽。”

顾一晨忍不住了,低头嗤笑一声。

李洪神色一凛,眉头一蹙,“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一晨抬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脸色骤然一变的男人,也不再隐晦什么,开门见山道,“这是仿品。”

一句话吓得李洪的脸色由红润倏地变得惨白,更是一滴热汗不受控制的从额头上滴了下来。

他几乎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当场被吓呆在原地。

第三十二章 价值十亿以上

顾一晨知道他被吓得不轻,手指头轻轻的滑过盒子边缘,一字一句,字字诛心,“这晋王樽仿的很完美,无论是从做旧手段,还是包浆,都是十成十的完美无懈。”

“小姑娘你何出此言?”李洪被吓得满头大汗。

顾一晨的手停在了三足上,平平整整的足底屹立不倒,她道,“野史有记载晋王身患何疾。”

李洪听得一知半解,“不是说他眼睛不好吗?”

“是,眼睛很不好,晋王是有很严重的斗鸡眼,他看到的东西和我们正常人看到的不再同一水平线上。”

李洪恍若被一棍子敲重了头,这下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了。

顾一晨将金樽拿出盒子放在了桌面上,“我说过了晋王樽是晋王亲自设计亲自监督完成,所以当时有个一名窑工含糊不清的记载,晋王执意将足底设计成两高一低。”

李洪有些坐不住了,手脚开始颤抖。

顾一晨指着其中一只酒足,“真品在连接凤尾的那一只杯足上会稍稍偏短,并不影响盛酒,但一旦放在平整的地方,一看便知真假。”

李洪低着头,整个人都沉溺在迷惘中,他不知道野史记载,也不知道晋王樽还有这一个典故,只知道这是国内目前最德高望重的专家团队亲自承认的真品。

可是,现在呢?真品是假货?

顾一晨目光如炬的盯着那制作的完美无缺的晋王樽,上面似乎还沉淀着岁月的痕迹,隐隐约约的暴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程景祁如果垄断了整个鉴宝市场是个什么可怕的后果?

到时候只要他一句话,无数的古玩爱好者必然前赴后继的跳进来!

“小姑娘,我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东西会是仿品。”李洪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应该是还没有恢复过来。

顾一晨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没有人会怀疑他林相尹的嫡传弟子,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被她承认的弟子。”

李洪吞了吞口水,有个很可怕的念头,他小心翼翼的问着,“你说程景祁会看出来这些东西是假货吗?”

顾一晨沉默了,她不能说实话,但也不屑说假话,这似乎是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也是一个不能有答案的问题。

李洪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同样的保持了缄默。

顾一晨站起身,“我先走了,这东西你收好吧。”

李洪叹息的将盒子随意的放在了桌上,显然是没有了之前的谨慎小心。

出了‘百年老店’,天色变得有些阴沉。

顾天赐憋了一路上的话,却每每话到嘴边又被迫咽了回去。

顾一晨走上了马路牙子,回了回头,“大哥,你有话就说,我真怕你把自己憋出内伤了。”

顾天赐傻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头,“一晨啊,你是怎么懂得这些东西的?”

“接触多了,就学会了。”顾一晨踢了踢脚边的石头,随后掏出口袋里的那枚古币,她道,“大哥,你猜猜这东西值多少钱?”

顾天赐是憨厚老实的人,他摇头,“我猜不出来。”

“看到你前面的那一片烂尾楼没有?”顾一晨突然调转了话锋。

顾天赐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片烂尾的别墅区,98年金融风暴爆发之后,一直处于烂尾的状态,zhèng fu全面控制。

顾一晨双手斜搭在口袋里,语气里有几分玩味的味道,“能买下那一片地。”

顾天赐一阵懵,那一片地值多少钱?是几百万,还是几千万,或者几亿?

数字越大,他心脏跳的更可怕,恍若重病的心脏病患者,连呼吸都变得拮据。

顾一晨低头浅笑,“价值在十个亿以上。”

“咳咳,咳咳咳。”顾天赐成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顾一晨将古币放回口袋里,继续往前走,“我准备把那一片烂尾楼盘下来交给大哥你来继续建设,你觉得怎么样?”

“一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天赐想都不敢想下去。

顾一晨不以为意道,“我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要买下那块地,然后建别墅。”

顾天赐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体温正常,他道,“你知道那块地已经被zhèng fu收回了吗?”

“嗯,我会重新拿到土地使用证以及开发权。”

“一晨,我觉得你很不对劲。”

顾一晨明知故问,“我什么地方不对劲?”

顾天赐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自己的小妹,以前的顾一晨是懦弱的,出入人多的地方都有一种胆怯感连头都不敢抬起头,后来病了一场,怎么就变了样子了?这个成熟到步步为营的丫头,还真的是他家那个胆小如鼠的妹妹吗?

顾一晨站在了烂尾楼的围墙外,突发奇想,她竟然双脚一蹬打算翻墙溜进去看看。

顾天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腿,“一晨,你要做什么?”

“我进去视察视察。”顾一晨吊在墙壁上,想着往上爬,力气又不够,爬着爬着身体就往下滑。

顾天赐哭笑不得道,“你赶紧下来,别摔着了。”

顾一晨放弃了,绕着墙转上一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大哥,你进去看看?”

“会被保安发现的。”

顾一晨怂恿着,“这里没有保安,你进去就是了。”

顾天赐无可奈何下还是被自家小妹推了上去,他很高,一跃就成功的爬上了围墙,随后再一跳,成功的进入了禁闭区。

顾一晨往后退了退,原地蹦了蹦,奈何长得太矮,蹦的再高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你在这里蹦蹦跳跳是玩马里奥游戏吗?”

顾一晨听见低沉的男人声音,保持警惕的回过头。

阎晟霖穿着普通的休闲装,左右东张西望,“你一个小丫头跑来这里地方做什么?”

顾一晨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停靠着一辆吉普车,车里驾驶位上还坐着一个人,男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敌意。

“你在这里做什么?”阎晟打量一番周围,“这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烂尾楼。”

“嗯,我打算买下来。”顾一晨说的云淡风轻,并不觉得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多么的怪异惊悚。

第三十三章 我能帮你拿到开发权

阎晟霖起初以为这只是这个小丫头的一句无心玩笑话,可是一见她那张面不改色的脸庞时,又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就是实实在在的话。

她要买这一片烂尾楼?

顾一晨抬起手从西向东缓缓移过,她道,“金融风暴过后,京城里或多或少的地产商不是携款私逃就是被银行清盘破产,地价一时之间降到九零年最低谷。”

“你既然知道这一行的风险,你还敢玩房地产?”阎晟霖思忖片刻,又道,“你不会不知道这一片都被国家管着吧,想要拿到许可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一晨低了低头,“我当然知道上一个老板破产之后,这一块地尽数交由了国家处理,听说已经被冻结了。”

阎晟霖双手交叉环绕在胸口处,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而是好整以暇的盯着似乎不想认命的小丫头,随时随地的做好了等她开口求他的准备。

顾一晨注意到对方太过灼热的视线,抬眸四目相对,整个空地的气氛倏地变得沉寂,有一两只小鸟应景般的扑腾着翅膀一飞而过,枯黄的落叶萧瑟的覆盖在地面上。

阎晟霖继续抱着胳膊拗着造型。

顾一晨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另有企图四个字。

“你就不打算和我套套近乎?”阎晟霖主动提醒着。

顾一晨明知故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套近乎?”

“我能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让上面批准你继续建造。”阎晟霖往前刻意的走上一步,企图离她更近一点。

顾一晨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微风徐徐而来时,带来了些许属于他的味道,有点像老妈泡的咸菜萝卜,有些酸,有些臭,还有些咸咸的味道。

阎晟霖站定身体,距离她仅有一步之遥。

顾一晨面不改色道,“你身上很臭。”

阎晟霖反射性的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及身上的味道,这才想起刚刚训练的时候掉进了臭水沟的事实。

顾一晨道,“我虽然不怎么以貌取人,但我不喜欢太臭的人离我太近。”

阎晟霖深吸一口气,心里压抑着什么沉甸甸的石头,他甚有一种自己壮志凌云的时候被人给一下子从天堂拉到了地狱,这种心理落差,他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破坏他高大形象的死丫头。

“老二,时间到了。”不远处的吉普车里,男人不耐烦的喊了一声。

阎晟霖回头示意了对方一眼,“马上。”

顾一晨犹豫着,最后还是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衣角。

阎晟霖嘴角噙着笑,“你这是想做什么?”

“拜托你,帮帮我。”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便是了无痕迹。

阎晟霖骄傲的抬了抬头,脸上的得意感更加明显,他道,“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相信了?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有这个能力。”

顾一晨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最后默默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阎晟霖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迫使着她继续捏住自己的衣角,再道,“不过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已经夸下海口,怎么着也要试一试。”

顾一晨扭了扭小身板,面颊有些微红,“谢谢。”

“如果有了消息,我会电话通知你,给你的手机里第一个存着的就是我的号码。”言罢,他便转身朝着吉普车疾步而去。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车子的离去,直到看不见了之后才收回眼神。

顾天赐翻过了墙垣,身上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沾上了大片泥泞,蓬头垢面。

“大哥,里面是什么情况?”顾一晨递上手绢。

顾天赐叹口气,“可惜了,我进了一栋别墅,之前的房产商是真真正正的想要建好别墅,材料这些都是顶级的好料。”

“看来如果我们真的买下了这块地,还是捡了大便宜。”

顾天赐忍不住的再摸了摸自家小妹的额头,总觉得她异想天开的着了魔。

顾一晨扳开他的手,面色严肃,“这件事先别告诉任何人,等我拿到了开发权,再告诉他们。”

“一晨啊,咱们看看就算了,别说这些天方夜谭的话,你知道买下这块地需要多少钱吗?”

“钱不是问题,我自然有能力赚够本钱。”顾一晨走下了台阶,“大哥,你有空就多看看书,看看怎么建设好房地产事业。”

顾天赐倒是被小妹那股认真劲儿逗乐了,点头道,“好好好,我会借着空余时间充沛自己的学识。”

夜幕降临。

拍卖行前,各大豪车云集。

顾一晨刚刚从计程车上下来就见着了不远处铺天盖地闪烁起来的镁光灯,可想而知应该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她没有过多的关心此等盛会是要举行什么活动,驾轻就熟的进了拍卖行,按照规矩,登记好了自己需要拍卖的东西,随后坐在休息区等待人员接待。

“听说西二区的拍卖厅拍出了四千万的珍品?”一名女士边走边说。

“好像是一块清中期的玉石。”另一人道。

顾一晨也不知为何,走着走着竟是走到了她们所说的那个拍出高价的西二区。

展台上,玻璃框下,一座玉石当然是栩栩如生。

这是清中期青白玉雕群仙祝寿山子。

群仙祝寿是竹、木、牙、角、玉雕的传统题材之一,艺人取其意而变其行,各人有各人的构图格局和造型模式,这件‘群仙祝寿’山子依材制宜,以仙人洞府为场景,人物以‘简’代群,突出两名捧桃仙子以示祝贺。

王母娘娘高踞一累累桃树之下的琼台之上,举止安详,笑迎各路神仙。

山子层面丰富,造型奇伟,用刀洗练,撩人心弦,当真是极品珍宝。

只是……

顾一晨双目一眨不眨的仔细盯着被聚光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照耀的玉石,可能是远距离的原因,色沁没有润感,谓之‘死色’,色浆浑浊,光泽顿失。

“这位小姐,这里不允许私自进入,请您离开。”工作人员见着门口处若隐若现的一道身影,急忙推门而出。

顾一晨被一人挡住了视线,想着再一探究竟,谁料刚伸长脖子,就被一只手给强行的拽退了两步。

第三十四章 恶心想吐

顾一晨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齐锦居高临下的瞪着坐在地上像个丧家犬的小丫头片子,冷哼一声,“你一个乡巴佬跑来这里做什么?”

顾一晨站起身,没有理会乱吠乱叫的家伙,继续伸长脖子往着拍卖厅看去。

齐锦一个走位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高高在上般的抬着头,“这里是私人拍卖厅,可不是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可以随意进出的。”

顾一晨也无心去过问谁会上当受骗,但她是古玩这一行的人,就得打假存真。

“顾小姐,我可找了你老半天了。”一名经理气喘吁吁的从走廊的另一头跑过来,看他满头大汗,大概是真的很着急。

齐锦啧啧嘴,“去一边玩。”

“顾小姐,您填写的资料我都看过了,我也安排了四名专家,请跟我来。”经理亲自领着她准备去往另处。

顾一晨有些不甘心的想要再看看拍卖厅的情况,不过似乎里面的工作人员为了防备他人,这下子连一丝儿门缝都没有留下了。

齐锦双手抱着胳膊,饶有兴味的盯着一步三回头的小丫头,倒是有了一点点好奇这丫头跑来这里做什么。

经理领着顾一晨进了一间接待室,里面早早的就等待着四名所谓的专家。

顾一晨拿出衣兜里的钱币,平平整整的放在圆台上。

经理苦笑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您就随随便便的放在口袋里?”

顾一晨解释着,“太高调了对我不安全。”

经理点头,“您说得对。”

四名专家早已是迫不及待的围了上去,他们起初以为这枚‘大齐通宝’会是当年被戴熙埋于地底至今没有下落的那枚缺角大王,可是眼前这枚竟是毫无损伤的钱币,难道是第三枚!

四人互相面面相觑一番,随后戴眼镜的戴眼镜,拿放大镜的拿放大镜,一时之间,整个接待室落针可闻。

“顾小姐,您这枚珍宝太珍贵了,我们拍卖行可能会有一周时间以上的鉴赏工序,届时大概会通知其余拍卖行的专家教授一同品鉴,确定证书之后,会即刻通知您。”经理解释着工作流程。

顾一晨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经理再道,“您放心,这段时间,我们拍卖行会保证拍卖品的安全性以及完整性,稍有不慎,我们会按照估价赔偿。”

顾一晨看向依旧还在研究的四名所谓专家,慎重的点了点头,“那就按照规矩来,我等候通知。”

真金不怕火炼,她可以肯定这枚古币是货真价实的‘大齐通宝’。

刚一出接待室,一道身影直接窜了过来,直接挡住她的去路。

齐锦眯了眯眼,“你找到了大齐通宝?”

顾一晨充耳不闻般朝着大厅走去。

齐锦不肯罢休的追上前,“你真的找到了?”

顾一晨止步,斜睨一眼旁边喋喋不休的家伙,道,“关你屁事。”

齐锦冷嘲热讽道,“我也真是佩服你,随随便便就拿一个假货来糊弄拍卖行,如果被发现了,你会被拉入黑名单的,这辈子都甭想再在拍卖行这里混了。”

“说完了吗?”顾一晨问。

“没有,把你的大齐通宝给我看看,我帮你鉴赏鉴赏,凭着我的能力,大概可以替你辨辨真伪。”齐锦伸长着手。

顾一晨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随后把一个钢镚丢进了对方的手心里,大声说着,“不用谢。”

齐锦眨了眨眼,瞧着那仿佛也在嘲笑自己的钢镚,怒不可遏的丢在了地上,紧追上前,“你敢耍我?”

顾一晨不置可否,“是啊,你敢打我吗?”

齐锦抡起胳膊,正准备打过去时,一只手臂出其不意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顾一晨显然没有料到会闯入第三人,本是漠不关心的看过去,倏地神色一凛。

程景祁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面上带着谦虚有礼又温和从容的微笑,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代表着他平易近人的性情,那眼中淡淡闪烁的微光真是像极了银河里璀璨的明珠。

有多少次,自己被他这一笑、这一眼迷惑的神魂颠倒?

齐锦诧异的放下自己的手,消去锋芒,变得乖巧又听话,“程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听见了你们说话的声音,就过来看看,齐先生这是为何要对一名女士出手?”程景祁笑容满面的望了望旁边一声未吭的小姑娘,可能是面黄肌瘦的太厉害,让人第一眼总会误以为这个丫头是不是营养不良被家里nuè dài了。

顾一晨急喘了两口气,身体竟是不由支配的往后趔趄了一小步,她在避讳这个男人的靠近,那是一种本能,嫌弃以及觉得恶心的本能。

程景祁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温柔的问着,“是不是刚刚被吓到了?”

顾一晨见他朝着自己伸出了手,更加仓皇的往后退。

程景祁的手有些尴尬的悬在半空中,最后,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是我吓到你了?”

顾一晨瞄了他一眼,她承认就这么一眼也把自己恶心到了,顿时觉得胃里翻滚,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水直冲冲的往喉咙里涌,她捂住嘴,踉跄着跑出了大厅。

齐锦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哭笑不得,他刚刚如果没有看错,这臭丫头是要吐!

她看到程景祁竟是要吐?

程景祁眉头轻蹙,大概也是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种反应。

齐锦寻着话准备化解这沉默的尴尬,他道,“您不是在主持拍卖会吗?”

程景祁背对着齐锦,脸上那谦虚的微笑骤然一变,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狠戾,他云淡风轻的说着,“刚刚听你说什么大齐通宝,这是什么意思?”

齐锦忙道,“那个丫头,就是那个丫头,她好像找到了第三枚大齐通宝。”

程景祁转过身,两两目光相接。

齐锦莫名的被这个犀利的眼神吓了一跳。

程景祁嘴角轻扬,依旧挂着那礼貌的笑容,“是真的吗?这可是古董界的一大喜事啊。”

“这丫头可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她已经把大齐通宝交给了拍卖行。”

程景祁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转了转自己大拇指上的戒指。

第三十五章 绑架

齐锦说不出来为什么,潜意识里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怪,好像突然间消去了往日的温和,变成了削尖的竹头,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某个人。

齐锦不由自主的为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惊出了一身汗,这个圈子里都知道程景祁是个什么样的人,那绝对是公子世无双,无论是见识还是人品,人人称赞。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路边亮起一盏盏昏黄的路灯,偶尔会有一两个小孩子从悠长的巷子里争相跑过。

顾一晨戴着鸭舌帽,时走时停,保持警惕的回头看了看自己走过的路,背后却是空空无物,她警觉的加快脚步。

“呲呲呲。”路边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倏地黑了下来。

顾一晨下意识的停了一下,也就这么一眨眼功夫,一只手从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刺鼻的味道争先恐后的涌进鼻子里,她挣扎了一下,眼前一黑,再无意识了。

“滴答滴答。”有水滴声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很沉很闷。

一名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子正坐在凳子上削着什么东西,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的闪烁在顾一晨眼中,似乎是在威胁着她最好乖乖听话。

顾一晨其实早就清醒了过来,她没有表现的太过惊悚,也没有普通人面对这种情况该有的恐惧,而是处变不惊的观察了一下环境,是一个废旧的老库房一类的地方。

染发男瞥了一眼人质的地方,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他正正的对着顾一晨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一时之间,如芒在背。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望着反应了过来的男子,双手双脚被绑着绳子,她只能靠着墙坐着。

染发男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bi shou,用着粗狂又暴躁的声音吼着,“你最好给老老实实的待着,别想着跑出去。”

“我并不像是什么富贵的人,所以你们bǎng jià我应该不是为了钱。”顾一晨分析道。

染发男嘴角抽了抽,她就没有一点危险的自觉感?都这个要命时候了,她还有功夫分析分析他们的目的?

顾一晨四下张望一番,“这里的空气里隐隐约约有一些硝石的味道,又是废工厂,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毗邻t市的天成烟花制造工厂,前两年因为发生了bào po事件,宣布停工整顿,一直到今日。”

染发男瞠目,寻找着地上有没有可以堵住这个女人嘴巴的东西。

顾一晨再道,“这个时候应该是深夜了,你们绑了我第一没有问我要家里的联系方式,第二没有问我有多少可用现金,第三没有多余的人守卫。你们在等,等天亮。”

“你最好给我闭嘴。”男子神色慌张的捡起了地上的胶布。

“为什么要等天亮呢?我想应该是和某一个地方有关系,天亮之后,那个地方才会正常上班,上班了之后你们的雇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顾一晨面不改色的盯着步步逼近自己的男子,一语道破他们处心积虑的目的。

男子动作顿了顿,这双眼一瞬不瞬的瞪着他,无意间形成了一种压迫,明明是他在高位处,却仿佛不知不觉换了位置,他有些动弹不得了。

顾一晨嘴角轻扬,“我大概已经猜出了对方bǎng jià我的原因了,我出现在拍卖行,我拍卖了什么东西,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拍卖行有拍卖行的规矩,任何顾客的信息绝对不会泄露一丝一毫,所以只有两个人有嫌疑。”

“你——”

“齐锦这个家伙虽说有些阳奉阴违,但为人也算是光明磊落,不至于做这种偷鸡摸狗的脏事。所以说,只有那个人了。”顾一晨眼眸轻抬,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杵着一动不动的男子,眼瞳里带着一种不屑一顾的轻蔑感,似乎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行为。

“你的话太多了。”染发男准备撕开胶布。

“我知道你们bǎng jià这一行有自己的规矩,不可能中途出卖自己的雇主,我也不会为难你放了我,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顾一晨问。

染发男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和你做这个交易?”

“你知道那个人要得到什么东西吗?那个东西价值多少吗?”顾一晨再问。

染发男坐在了凳子上,单手把玩着手里的bi shou,“你最好给我掂量好了再说。”

“那是一枚旷古烁今的珍宝,论价值,会在一个亿以上。”

染发男神色一凛,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我给你一个电话,你去联系这个人,他会把那个东西交给你。”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更何况你宁愿把东西交给我也不用来赎自己?你是当我蠢吗?”

“所以说这是一个交易,我把东西交给了你之后,你可以重新放回拍卖行继续售卖,到时候是以你的名义,不过我们要三七分,你七我三,如何?”

染发男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捏了捏下巴,这个丫头真的是为了钱不要命了啊。

“你的雇主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对他而言就没有了价值。我一个普通小市民偶然有幸捡到了一个宝贝,可不想白白给了别人。”顾一晨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你把我的手解开,你放心,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娃,跑不了。”

染发男考虑片刻,慎重道,“你真的能把东西交给我?你就不怕我偷偷跑了?”

“我相信你不会跑,你可不是一个人行动,如果你跑了,我大可以告诉你的雇主,到时候谁都落不了好处。”

“你狠。”染发男替她解开了绳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价值一亿。”

顾一晨的手得到了解脱,她原地伸了伸胳膊,勾唇微微一笑,“136……”

染发男将这个电话记上,“你确定这个号码的人会把东西交给我?”

“这是拍卖行经理的电话,你告诉他是我不想拍卖了,请他把东西交给你,这是我的身份证,他确定信息后,会第一时间送过来的。不过你得赶紧了,不然等到天亮之后,你的雇主可不会给你机会跟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第三十六章 中计了

夜色更深,昏暗的老街区偷偷摸摸的走来一人。

男子谨慎的张望一番四周,随后不露声响的进了路边的公共电话亭,他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写上了电话号码的便签纸,瞻前顾后确信没有人注意到鬼鬼祟祟的自己之后,拨出了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十几秒左右,一道低沉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干什么?”

“是彭经理吗?我是托顾一晨小姐来找你的。”男子自报家门。

听筒内的声音倏地戛然而止。

男子疑惑的拿开了些许电话,眉头微不可察般皱了皱,他不确定的再问了一句,“是彭经理吗?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这大晚上的她让你找我做什么?”对方突然问了一句。

男子面露喜色,忙道,“她昨天放在你那里的东西让我取回来,事态紧急,现在就要。”

“这可是晚上,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吗?”

“顾一晨小姐非常着急,需要立刻取回来。”

“可以,你现在在什么位置?我拿过来给你。”

男子显然是没有料到事情会这般顺利,喜不自胜道,“我在老街区街头。”

“等我半个小时左右。”阎晟霖放下了手机,坐在床边,手指头一搭一搭的扣着手机上凹凹凸凸的数字键。

夜风瑟瑟,突然起了一阵阴风,吹来一张被人随意丢弃的报纸,报纸起起伏伏,最后落在了马路牙子边。

男子左右张望着,时不时会看看时间确认一下过去了多久,似乎时间越接近,他越是止不住的心跳加剧,那是一种本能的期待,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激动。

一道远光灯从街口处驶来,不过眨眼间便是抵达了男子身前。

男子下意识的闭了闭眼,抬起手挡在眼前。

阎晟霖打开车门,打开打火机,点燃嘴边叼着的香烟,就站在车旁,双目一眨不眨的打量着这个一看就是贼头鼠脑不安好心的家伙。

男子适应了光线,保持戒备的盯着一声不吭的高大男子。

阎晟霖有一米八八,身体强健魁梧,光是看那健壮的胳膊,都能给人一种一拳头就要被他打死的即视感。

男子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可能上当了,掉头就跑。

阎晟霖没有追上前,而是慢慢悠悠的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看似随手一扔,却是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男子的膝盖上。

男子疼的往前一趔趄,重心不稳的跪在了地上,满目惊恐的回头瞪了瞪走过来的家伙,心里一阵阵发怵不安。

阎晟霖吐出一口烟圈,心平气和的说着,“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用自己的手段逼你交代?”

男子低下头,没有说话。

阎晟霖嘴角叼着烟,双手来回的捏着指骨,咔嚓咔嚓的骨头交错声被放大在午夜里,让人莫名的有些不寒而栗。

男子依旧保持着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弹指即逝,天边渐渐开始泛起鱼肚白。

顾一晨听着门外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仓皇的蹲回了墙角,距离那个男子离开已经有两三个小时了,怎么还是这般的风平浪静?难道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咚。”封闭的铁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男子提着早餐盒坐在了椅子上。

顾一晨知晓时间来不及了,也是等不下去了,她观察着附近,最终锁定了距离自己不过一米位置处被随意丢弃的一块砖头。

络腮胡男子正大快朵颐的吃着包子,显然是没有料到人质已经被解开了绳子。

顾一晨踮着脚一步一步靠近着男子,最后高高的举起手里的砖头。

络腮胡男子猛地抬起头,反射性的往旁边躲去。

顾一晨一击不成,再次追击,奈何自己瘦胳膊瘦腿,一下子就被男子给攥住了双手。

男子粗鲁的丢下了她手里的砖头,怒不可遏的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顾一晨被打的晕头转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子抡起袖子,大概是真的被惹毛了,右手握成拳头就想再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一顿教训。

“打死了我,你也吃不了兜着走。”顾一晨不甘示弱的回瞪着对方。

男子眯了眯眼,“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你。”

顾一晨被他提起了领子,整个人都悬空了,她感觉到有一只手狠狠的攥住了自己的脖子,她胡乱的挣扎着。

男子冷冷一笑,“我会给你留一口气的。”

顾一晨知道时机到了,拼尽全力的把手里攥着的钉子扎在了男子的脖子上,顿时一股暖流湿了一手。

男子瞳孔一张,只觉得脖子一疼,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一阵发虚,他好像怎么也逮不住那个死丫头了。

顾一晨站稳了身体,气喘吁吁的看着摇晃了两下就仰头倒下去的男子,来不及多想什么,推开了铁门。

推开的一刹那,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眼里,她来不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蒙头就跑。

“跑了,人质跑了。”墙角处正在撒尿的男子听见了异响,一抬头就看见了冲出铁门的小身板。

顾一晨不熟悉工厂环境,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四下没有出路的乱跑乱藏。

“在这里。”一名脸上带着长长刀疤的男子怒火中烧的掏出了阻击枪,更是神色不耐的上了膛,朝着顾一晨吼道,“你他妈敢跑?”

顾一晨退无可退的被逼着靠在了围墙边,手上的血有些粘稠,她很不喜欢这种脏脏的感觉。

“大哥,老三被她杀了。”另一名男子跑了过来。

刀疤男蓦地举起阻击枪,恨不得当场一枪子崩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顾一晨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个黑洞口。

“我们还真是小看了你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了,给我把她绑了,我要一点一点的抽筋剥骨。”刀疤男愤愤的收回了阻击枪。

顾一晨看着走过来的两名男子,想着往后退,却是无路可退。

“喂,丫头,往上看。”

顾一晨闻声倏地抬头,阳光正正的刺入眼中,不知是他太耀眼,还是阳光太刺眼,她第一时间只瞧见白茫茫一片。

第三十七章 这位同学长得太着急了

他的一句话像风一样吹散开,又像风沙一样迷了她的眼。

顾一晨眼睛一闭一睁,再次看清楚时,原本还处于上方位置的一众绑匪已经倒下了七七八八。

刀疤男高高的举着自己的枪,不敢置信的盯着全军覆没的兄弟伙,大吼道,“你给我住手,不然我开枪了。”

阎晟霖不以为意的瞥了一眼威胁着自己的男子,嘴角挑衅般的上扬着。

刀疤男咬紧牙关,他在对方那轻蔑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屑,一时怒火中烧,用力的扣下扳机。

“嘭。”子弹带着火花冲出了枪口。

阎晟霖啧啧嘴,“就凭你这能力,还是别拿枪了,那是对枪的侮辱。”

刀疤男仓皇的转着圈,人呢?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人呢?

阎晟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到了刀疤男的身后,礼貌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的靠在他的耳边,轻笑着,“我在你后面。”

刀疤男蓦地挺直后背,脖子上一阵凉飕飕,他握着枪的手开始不自然的颤抖,手心里也是渐渐的冒出了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阎晟霖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一把擒住对方的手,用力一拧,阻击枪掉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刀疤男失去意识的倒在了地上,反射性的抽筋了一下。

阎晟霖解决完了所有人,转过身,面朝着一动不动的小丫头,微微一笑。

顾一晨像入定的仙人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地,清风拂面,她闻到了空气里有一阵阵刺鼻的味道,她僵硬的转动了一下脑袋,望着地上呜呼哀哉的一群人,这才完全回过了神。

“你受伤了?”阎晟霖掏出手绢攥住她的手。

顾一晨触电般的缩回自己的手,“没有,这是别人的血。”

阎晟霖将手绢递给她,“没事就好,擦擦吧,全是血。”

顾一晨认认真真的擦着手上的污秽,整个空地再次沉闷下来。

阎晟霖等她擦得差不多,开口道,“他们绑你做什么?”

“这年头只有利益才能让人趋之若鹜。”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值多少钱,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绑你过来?”阎晟霖想了想,难道是他未婚妻的身份被曝光了?

顾一晨随手将手绢塞回了口袋里,“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阎晟霖笑了笑,“你留着吧,不用还给我。”

“我以为你不会接电话。”顾一晨低下头。

阎晟霖弯下腰,凑到她面前,一张脸上满满的都是痞笑,“我的私人电话,可不是人人都有。”

顾一晨即刻转过身,避开着他的视线,“我们走吧。”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bǎng jià你?”阎晟霖随意的拉起一个绑匪,“我可以替你撬开他们的嘴。”

顾一晨不甚在意的斜睨了一眼,“不用,我心里有数。”

阎晟霖松手一撒,男子重新躺回了地上。

回城的路上,车上气氛怪异。

阎晟霖寻着话道,“作为你的救命恩人,你是不是应该——”

“谢谢你。”顾一晨言简意赅的三个字成功的让他咽回了后半句话。

阎晟霖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所以呢?”

顾一晨明知故问,“所以什么?”

“你就没有表示表示的意思?”阎晟霖单手握着方向盘,偷偷的打量了一番旁边静若处子的丫头。

顾一晨道,“我已经谢过你了。”

霎时,车内再一片死寂。

阎晟霖双手用力的抓着方向盘,想要笑,又笑不出来,就这般皮笑肉不笑着。

顾一晨扭头看向窗外,忍俊不禁的上扬着嘴角。

车子停在了居民楼前。

顾父拎着两袋垃圾丢进了垃圾桶,正准备上楼时,突然瞧见了从车上下来的女儿,急忙跑了过去。

顾一晨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一道身影从她的右后方窜了过来。

顾父靠着车门,望着里面,“你就是咱们一晨的同学吗?”

阎晟霖瞧着挂在车窗上的脑袋,顾父笑的一脸的慈眉善目,大概是非常想要和他这个未来女婿来一次亲密接触。

顾父皱了皱眉,这个同学长得有点着急了啊。

阎晟霖打开车门,恭恭敬敬的站直着身体,“我不是她的同学。”

顾父有些抱歉道,“我看着这辆车挺熟悉的,一晨说是她同学家里的,难道你是她同学的爸爸?真是幸会幸会,刚刚是我眼拙看错了,您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阎晟霖被噎的目瞪口呆,这丫头原来是继承了她父亲的有眼无珠啊,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果真是如出一辙。

顾一晨憋着笑,也不做解释。

顾父轻轻的拍了拍丫头的脑袋,“还不赶紧请人家叔叔上去喝杯茶,人家大老远送你回来,你就这么闷声不响的站着看好戏?”

阎晟霖正欲开口解释,只是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着小丫头抢先喊着。

“叔叔应该喝不惯我们这里一块钱一斤的土茶。”顾一晨道。

阎晟霖磨着牙,一字一句,字正腔圆道,“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茶这种高贵之物可不能用价钱来衡量。”

最后,阎晟霖还真是进了顾家的门。

顾一晨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看他别扭的窝在沙发上,一双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的憋在茶几下面。

顾母也是热心肠的人,见着家里来了客人,急忙把家里舍不得吃的水果饼干糖果全部拿了出来,摆满了一桌子,笑逐颜开的说着,“我听说您是一晨同学的爸爸,真是怠慢不周了。”

“您可能是误会了,我不是——”

“叔叔,吃糖。”顾一晨将一颗快要融化的水果糖塞进了阎晟霖的嘴里,成功的打断了他的话。

阎晟霖瞥了她一眼。

顾一晨直言不讳道,“不能怪我父母眼拙,是你长的太着急了。”

阎晟霖和颜悦色的捧住她的脸,用力的挤了挤,“我这般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出老相了?是我长得太着急,还是你长得太落后了?”

顾一晨扯开他的手,自上而下的审视他一番,仿佛身体力行的告诉他:人啊,就得认命!

第三十八章 极品亲戚

“砰砰砰。”一阵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震得门板都跟着颤了颤。

顾母放下手里的抹布,与顾父两两相视了一眼。

顾父道,“这么晚了会是谁?”

“开门吧,再不开门,我瞧着家里的这道门都得被对方给掀了。”顾母似乎已经料到了来者何人。

顾父刚松开门锁,门外的一群人便是浩浩荡荡的涌了进来。

“二弟,我们可是好久没有过来串串门了,哟,今天还来客人了啊。”顾家大伯直接大步一跨坐在了椅子上,一双眼来来回回的张望着家里的摆设用具。

顾父眉头微蹙,不过十五平米的客厅里挤下了七八人,显得拥挤又嘈杂。

顾大婶拍了拍自己的腿,笑的花枝招展,“来的匆忙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就随便在楼下买了一点水果。”

顾母接都懒得接过来,丢下手里的抹布,头也不回的进了厨房。

顾大婶沉下脸色,“她这是什么态度?”

“大哥大嫂,你们这大晚上的来做什么?”顾父也不打算周旋什么,开门见山的问。

顾大伯挤眉弄眼的笑着说,“听说你们要搬家了啊。”

“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不重要,你们是不是要搬家了?”顾大伯再问。

顾父否认道,“没有这么一回事。”

“二叔你也别骗我们了,我们都知道了,你们这是要搬去大别墅了?”顾大婶殷勤的倒上一杯水,“大家都是一家人,这可是大喜的事,你也犯得着和我们自家人藏着掖着?”

“大嫂这话严重了,我们可真没有藏着什么事,这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事。”

顾大伯一听这话直接沉下脸色,拍桌而起,“二弟,父亲在世的时候可是说的明明白白的,我们一家人要同心协力,同气连枝,不分家,不分你我,你现在这样的态度是打算跟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嘭。”厨房里倏地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随后顾母气红了眼的冲了出来,指着阳奉阴违的两夫妻,吼道,“当年是谁闹着要分家的?老父亲尸骨未寒刚刚下葬,是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和我们划清界限?”

顾大伯加重语气,同样不甘示弱的吼回去,“男人说话,轮不到你们娘们插嘴。”

顾母冷哼一声,不屑一顾道,“是啊,我们是马上要住大别墅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

“老婆,你胡说八道什么?”顾父拽住自己妻子的手,将她拉到身后。

顾母却是挣开他的手,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顾勇,你一事无成了一辈子,到老了都畏首畏尾,如今都被他们一家子欺负到头顶上了,你还跟我装龟儿子?”

“你闭嘴。”顾父吼。

“你现在吼我有什么用,有本事跟你这个好大哥说啊。”顾母咬紧牙关,腮帮子都绷得紧紧的。

顾父憋了一口气,最终犹如泄气的皮球拍了拍膝盖坐在了椅子上。

顾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摇了摇头,“你这个没用的男人。”

“爸妈,你们别吵了。”顾天赐拉住母亲的手,随后看向来人,“大伯,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

顾大伯喜极,忙道,“还是我的大侄懂事。”

“别,您别跟我抬高帽,你有话就说。”

顾大伯招呼着自己的儿子上前,道,“你哥顾城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前两天好不容易看了一个女孩子,人家女方要求必须有房有车。”

“大伯,你如果喜欢我们家这个破漏窝子的话,我们可以借给你们当婚房。”顾天赐抬手指了指自家一圈,“就是有点乱,你们收拾收拾就可以勉强住下来了。”

“谁稀罕你这个狗窝。”顾城挑了挑眉,“你不是在三环买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吗?既然你们一家子要去住别墅了,那个房子就送给我吧。”

“扑哧。”阎晟霖难以控制的笑了出来,笑的声音很大,似乎没有半分隐晦的意思。

霎时,一双双眼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

阎晟霖掩嘴轻咳一声,“很抱歉,一时之间没有憋住,只是没有料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把索要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顾一晨轻撇了一眼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顾城,不以为意道,“大概是穷惯了,见着什么东西都想偷回家里。”

“你这句话我很喜欢,只有穷人才会惦记别人的东西。”阎晟霖拿起茶杯呡了一口茶。

“顾一晨,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父母就是这么教育你尊师重道的?”顾大伯再一次不耐烦的摔桌子撂凳子,故意制造大声响。

顾一晨抬眸,双目正正的盯着顾大伯那一双像烧红的铁正呲呲呲的燃烧着火光的眼睛,漫不经心道,“我父母自小就教育我不问自取视为偷,强抢豪夺视为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非惦记别人口袋里的。”

“你——”

“你想要我家的房子?行啊,我可以给你。”

“一晨。”顾母急忙捂住她的嘴,“你别乱说话。”

顾一晨拍了拍母亲的手,示意她放心。

顾母皱紧眉头,“这可是你大哥的婚房。”

“我可以把房子给你们,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大伯迫不及待的问。

顾一晨嘴角轻扬,斜睨着欣喜若狂的一家人,云淡风轻的说道,“把爷爷留给我们的那个盒子还回来。”

顾大婶脸色一暗,支支吾吾道,“这东西、东西早就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你现在突然——”

“我不管,你们想要房子,把东西还回来当天,我就把房子交给你们,在此之前,你们可以走了。”顾一晨指着大门口。

顾大伯道,“我们立字据,白纸黑字写上一定把老爷子留下来的东西还给你们,你们先把房子给我们好不好?你大哥还等着房子娶媳妇儿啊。”

“我要是那个盒子,不是你毫无法律依据的字条。”顾一晨不容商量的看着对方的一家子,“或许你们是把爷爷留下来的唯一遗物变卖了?”

第三十九章 无价之宝漆器

“这、这怎么可能?”顾大婶语无伦次的说着,越说越是没有底气,好像自己不打自招了那般。

“既然没有变卖,那你们拿过来便是了。”顾一晨一副不愿再多说的表情。

顾大伯瞥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的妇人,压低着声音,“你把那东西怎么着了?”

顾大婶怯生生的回复着,“老头子当年留下的那个盒子里有两个宝贝东西,可都是纯金的玩意儿,前两年你不是要做生意吗?我把它们都拿去换钱了,这丫头肯定是知道了里面有值钱货。”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顾大伯咬了咬牙,瞧着屋子里的形势,自家二弟一家畏畏缩缩了一辈子,没想到倒是生了个有主见的女儿。

顾大婶不忍放弃的扯着顾大伯的衣角,“现在怎么办?把盒子拿过来如果被他们发现东西没有了,会不会就出尔反尔了。”

顾大伯想了想,突然间眼前一亮,半掩喜色道,“她只说把盒子拿过来,又没说把里面的东西也要一并完璧归赵,你去拿来便是了。”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少了之前那剑拔弩张的气势。

顾母已经泣不成声了,一想到自家儿子的婚房就这么白白送了人,更是好几次差点气晕过去。

顾天赐急忙替她顺顺气,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安抚道,“妈,咱们一晨做事不像是毛毛躁躁胡来的,她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您别气。”

“我是气你爸,这辈子都被他们老大一家子压着,临到头连一个主意都拿不出来,窝囊废。”顾母愤愤的骂了一句。

顾天赐忙道,“爸做了一辈子的老好人,你让他和大伯一家对着干,这不是拿把刀挂在他的脖子上逼他作恶吗?”

“那是作恶吗?那是替天行道。”顾母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桌子。

顾一晨坐回了沙发上,瞧着正气定神闲喝着茶的男人,开口道,“你还真是没有一点身为外人的觉悟,倒是喝的挺惬意的。”

阎晟霖嘴角噙笑,“我总不能在你们针锋相对随时都要大打出手的紧要关头说避讳就避讳吧,万一等一下打起来了,好歹我也是一个壮丁,绝对能够一拳头把他们一家子都打的落花流水。”

“随随便便殴打普通老百姓,你就不怕被人举报?”

“伯母说得对,我这可是替天行道。”阎晟霖凑到她面前,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着,“你为什么要用一个盒子换一套房?”

“我尊敬我爷爷留下来的遗物不行吗?”

阎晟霖自上而下的观察她一番,总觉得这个小丫头身上满满都是那挥之不去的铜臭味,那是被金钱腐蚀的味道啊。

顾一晨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唇角,这一笑,像是蜻蜓拂水而过,只是不经意的在阎晟霖心里荡漾了一下。

顾大婶很快便去而复返,气喘吁吁的把老爷子留下来的那一个看不出什么质地的盒子放在了桌上,道,“你可要说到做到。”

顾一晨翻来覆去的查验了一番盒子,每翻腾一下都会吓得顾大婶心口一抽一抽,生怕她打开来一探里面的东西。

“东西你也拿到了,房子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户?”顾大伯开门见山问。

顾一晨将盒子放在了桌上,语气平淡,“等交房之后,我会通知你。”

“口说无凭,我要你们现在就跟我去公证处公证。”顾大伯拉住了自家二弟的手,“现在就去。”

“爸,你去吧。”顾一晨没有拒绝对方的无理要求。

顾母急红了眼,却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那个没用的男人被拉着出了门。

当房门关上的刹那,顾母这才大哭大嚎起来,“这算是什么天理啊,我的命啊,怎么就这么苦了啊。”

“妈,您别哭了。”顾一乐委屈的抱着自家母亲。

顾母哭的更是止不住了,“我的儿现在可怎么办啊,那群杀千刀的,不得好死啊。”

“妈,您别哭了。”顾一晨小心翼翼的用着手绢将盒子表面擦拭干净。

阎晟霖站在她身旁,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黑漆漆的玩意儿,这种东西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瞧她那谨慎的模样就好像这是无价之宝似的。

顾一晨简单的擦拭了一遍,渐渐的露出了盒子的真面目,有了她第一次在照片上看到的真实本色。

阎晟霖不明就里道,“这盒子很珍贵?”

一句话惊动了一家子,顾母停止了哭天喊地的哭声,踉跄着走过来,带着鼻音问着,“一晨,你要这破玩意儿做什么?”

顾天赐道,“一晨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顾一晨指着墙上的照片,“爷爷手里捧着的那个盒子就是这个盒子,对吧。”

顾母回了回头,看着墙上的老照片,老爷子当年可是宝贝极了这个东西,说是当年在战乱的时候捡回来的,还让专家鉴赏过,说是什么明清古物,可是后来他去世后,他们分家时,也托人掌了掌眼,都说是仿制品,一文不值的玩意儿。

倒是里面有两个金锁!

对了,金锁。

顾母忙不迭的打开盒子,里面却是空空无物,这一看,她气的直跺脚,“果然是杀千刀的,把金锁早就收走了。”

“里面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盒子。”顾一晨可是喜爱极了,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顾母听得糊里糊涂,“这东西怎么就值钱了?”

“这是漆器。”顾一晨说了一个他们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听过的名字。

顾天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倒真是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问着,“漆器是什么?”

“漆器是用各种颜色的漆髹涂于胎骨表面而制成的器物。”

一家rén dà概没有一个人听明白。

顾一晨再道,“漆器的胎骨一般以木为胎,兼有陶胎、皮胎、瓷胎、金属胎等耐潮、耐高温、耐腐蚀的器物,唐代时期尤为繁华,后到明清更是形成了‘千文万华,不可胜识’的局面,可谓是万家追捧。”

第四十章 被吓晕的父母

顾母听得一知半解,眼角处还挂着两滴泪,她来不及擦拭,只知道用一个妇人的眼光询问着,“这东西很值钱吗?”

顾一晨沉默中点了点头。

顾母面上一喜,急忙拉住自家女儿的手,“值多少钱?可是之前我们托人看的时候都说一文不值啊。”

“之前有拍卖过这种漆器的新闻,明宣德时期的剔红漆器拍出了一千万左右的高价。”

话音未落,顾母眼白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幸而顾天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母亲,吓得一头冷汗。

顾一乐急忙拿来温热的帕子盖在母亲的头上。

顾母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抓着女儿的手,笑的无法自控,“你说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一晨点头,“这是明永乐时期的剔红牡丹大圆盒,整个盒子连接处不见钉扣,古时任何制品讲究的都是‘非绝对必要,不用木梢钉’,再看整个盒子上的纹彩,以锦文为地,花纹隐起,精丽华美而富有庄重感,正所谓‘图必有意,意必吉祥’,借物托意,祈求吉祥如意。”

顾母听得津津有味,却依旧执着的纠结着这玩意儿值多少钱,再次重复道,“能卖多少钱?”

顾一晨心理估价了一番,“一千万以上。”

顾母眼白再一翻,成功的把自己吓晕了过去。

顾家一阵忙前忙后。

夜风更甚,吹得人瑟瑟发抖。

顾父抱着衣服匆匆的进了家门,一进门就忍不住的漫骂一声,“那家人真是想钱想疯了,这大晚上的公证处怎么可能会上班?没上班就算了,非得拉着我去村委会那里公证一下。”

顾一乐单手掩了掩嘴,示意他安静一点。

顾父这才发现躺在沙发上奄奄一息的老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这是怎么了?”

“妈被吓晕了。”顾一乐哭笑不得道。

顾父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都怪我没用。”

“爸,不是你的错,是姐的原因。”顾一乐指了指正在继续擦盒子的身影。

顾父眉头微蹙,压低着声音,“你姐把你妈气晕了?”

“妈大概是被姐吓坏了。”

“你姐怎么吓唬她了?”

顾一乐神神秘秘道,“姐说爷爷留下来的那个盒子价值一千万。”

言罢,顾父眼前一黑,一同倒在了自家老婆的身上。

顾一乐无辜的眨了眨眼,轻轻的晃了晃父亲的身体,“爸,您怎么了?”

顾父深吸一口气,清醒了过来,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人中,这才恢复知觉,他道,“什么玩意儿值这么多钱?”

顾一乐也是一脸懵逼状态,摇了摇头,“姐说的太深奥,我听不懂。”

顾父步伐还有些不稳,走的摇摇晃晃,他特地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女儿的身侧,准备旁敲侧击的再问一遍。

“我知道爸你想说什么。”顾一晨成功的堵住了他的嘴。

顾父笑了笑,“我瞧着你妈那恹恹的模样还以为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早就想去大伯家里把这个东西拿回来,却是没有想到他们自己找上门了。”顾一晨慎重的擦拭了好几遍,这才完完整整的把盒子的真面目显露出来。

顾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手里的东西观察着,“你怎么知道这玩意儿很值钱?”

“漆器这类工艺品详细的话得分成七八类,一色漆、戗金漆、罩漆、雕漆等。”

“那你手上这个又是什么?”

顾一晨指着上面的纹路,“这是雕漆,雕漆工艺又得细分为剔黑、剔红、剔犀、剔彩。”

顾父听得云里雾里,但就觉得女儿说的好有道理。

顾一晨见着一窍不通却又听得认认真真的父亲,继续道,“眼前这件饰品就是剔红,剔红是用笼罩漆调银朱,在漆器胎骨上层层积累,到相当厚度时,用刀雕刻出花纹的做法。”

顾父伸长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女儿的手势方向。

“从剔红花纹刀口的断面,有时可以看出试漆的道数,但不容易数的精确。明清时期,剔红有的漆层道数较少,也有多到五六十道乃至百道以上的。”

顾父还真是老老实实的去数了数,结果眼花缭乱的选择了放弃。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每道漆层的厚薄,各器都有差别,因而古代剔红实物,厚薄很不一致。明代雕漆,尤其是明早期的雕漆,花纹尚肥腴饱满,漆层薄了是刻不出来的。漆层厚,费工费料,速成求售的制品是不可能出现这般完美的形态。”

顾父连连点头,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压根就没有听明白,只知道一味的盲从。

顾一晨将盒子平整的放在桌上,“爸,您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顾父摇头,又急忙点头,最后傻傻一笑,“你说的太快了,我听过就忘了。”

“你们不需要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东西,只需要明白一点,它的价值不是一个小小的两室一厅可以媲美的。”

顾父恍然大悟,“难怪你答应的那么爽快。”

“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要落在真正识货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如果落在没有眼力见儿的人手中,不过就是一文不值的地摊货罢了。”

顾父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闺女,疑惑道,“你是怎么懂得这些的?”

顾一晨直接忽略这个问题,将盒子装好,转移了话题道,“这算是爷爷留下来的唯一遗物了,咱们就不卖了。”

“好好好,一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大哥的婚房——”

“一个小房子而已,改明儿我给他重新选一个大一点的套房。”顾一晨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她口中的房子不是价值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东西,而只是一个只需要一两块就可以买到的便宜货。

哈哈哈,好猖狂的口气啊。

“对了,你同学的爸爸呢?”顾父这才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

“突然来了事,已经回去了。”顾一晨解释道。

“让人家来做客,还让人家看了咱们的笑话,话说他看着也不是特别老,这得十几岁就生了孩子啊?”

“可能是年少轻狂不懂事,不怪他,谁没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时候呢?”

第四十一章 不达目的不罢休

“阿嚏。”正在行车中的男人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喷嚏。

阎晟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刚停下车子,车身轻晃一下,一人早已是迫不及待的坐上了副驾驶。

林晋逸神色凝重,一副遇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大事模样,他道,“你去了哪里?”

“饭后出来散步消消食。”阎晟霖单手挂在方向盘上,饶有兴味的看着一如既往不苟言笑的军中铁老大。

林晋逸眯了眯眼,目光更为犀利,他说着,“你最近总是接二连三的出营,是家里出了事?”

阎晟霖手指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方向盘,笑了笑,“家里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老二,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不适合过多的曝光自己,特别是在鱼龙混杂的地方,上次m甸你偷偷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咱们心知肚明就不多说了,以后规矩就是规矩,如若再犯,我会按规矩处置。”

阎晟霖是知晓这个铁面无私的军老大是有多么的说一不二,既然从他嘴里说出了这事,那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开车吧,龙井区出了一点事故,上级特派我们过去查看一下情况。”

“这事不再我们的范围内吧。”阎晟霖疑惑的看向随意揽私活的铁老大,啧啧嘴,“老大,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清闲了?”

“你有意见?”

“是。”阎晟霖不假思索的回复。

林晋逸却是充耳不闻,“半个小时之内我要抵达目的地。”

“老大,我的军衔不比你低。”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我开车?”林晋逸突然反问。

阎晟霖单手抚了抚额,“行行行,我照着办,谁让你年长了两个月。”

“身份军衔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们身为军人,就要懂得尊老爱幼精神,我既然是你的兄长,你便得对我心怀敬意,这是人之本性。”

“老大,我们同年的,你在说出尊老爱幼这四个字的时候,能不能稍稍红一红脸,你好意思吗?”

“从进入军营那一天起,我的班长就告诉我,脸皮这种东西就好比qiāng xiè里的子弹,上阵杀敌时,它缺一不可;放下qiāng zhi时,它可有可无,只有在合适的地方,脸皮才重要,在不合适的地方,它有没有都没有关系。”

阎晟霖忍俊不禁道,“如果被你手底下的那群兵崽子听见了,保不准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除了你,没有人值得我没脸没皮的对待。”

“老大,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有点臭流氓的感觉?”

“你不必谦虚,我们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大家都是一丘之貉。”林晋逸扭头看向车窗外,面瘫的脸上不自然的微微扬了扬唇角。

车子疾驰而过,夜幕下,只余下一盏灼红的尾灯。

连续几天,顾一晨都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收拾着东西,看着面积不大的屋子,竟是也倒腾了好几天才陆陆续续的收拾妥善。

顾母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直到喝完了一整碗冰水之后才消了消暑热。

顾天赐拖着垃圾袋往楼下走去,走廊上回荡开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碰撞声。

“叮铃铃……”一阵突兀的响声惊吓了所有人。

顾父诧异道,“这是什么声音?”

顾一晨感觉到衣兜里有东西在闹腾,急忙掏了出来,这才发现是手机铃声。

顾父走近,像是看着什么稀罕物一样双目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那闹腾的玩意儿,“这是手机?”

“嗯,我去接个电话。”顾一晨走回了房间,瞧着上面的陌生号码,保持警惕的按下接听。

“我是程景祁。”对方直接开门见山的自报了家门。

顾一晨犹如触电般的将手机丢在了被子上。

“顾小姐你在听我说话吗?我知道我很冒昧的联系了你,是把你吓到了吗?”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听筒里传出来。

顾一晨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膝盖上不由自主的捏紧成拳头。

“顾小姐,顾小姐?”

“程先生有什么事?”顾一晨的声音压得很低,大概是怕自己一个没有留意破口大骂了出来。

“不知能否和顾小姐见一面?”

顾一晨打心眼里厌恶这个声音,却又不得不隐忍下自己的那份憎恶,转而平静的说着,“我并不想和任何不熟悉的人见面。”

“我知道我出现的太过冒昧,可是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想和顾小姐面议一番,如果你觉得太唐突了,我可以配合你的时间你的地点。”

顾一晨冷笑一声,还是一如往常的为人着想,果真是谦谦君子程景祁啊,虽说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份地位都是受人尊敬,可依旧摆着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果真是了不得的演员啊。

“顾小姐,你还在听吗?”

“我没有时间。”言罢,顾一晨没有再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径自挂了这通电话。

屋子,突然静的瘆人。

顾一晨压了压跳的异常的心脏,她低下头,两只手重叠着握着手机,恨不得把这个小机子捏碎捏成渣。

“叮铃铃……”手机不厌其烦的再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

顾一晨索性将手机丢在了床上,推门而出,随意的拉着一袋垃圾便是下了楼。

大楼下,嘈杂声、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声声不绝耳。

“叭叭叭。”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了起来。

顾一晨下意识的回过头。

一辆奔驰轿车车门被人从内推开,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脚上一双锃亮的皮鞋,整个人自上而下都散发着得体优雅又高贵的气质。

真是像极了衣冠禽1兽。

程景祁迎面上前,笑意满面,“很抱歉,我来的太唐突了。”

顾一晨保持距离的退后一步,“程先生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顾小姐可能是误会了,我真的无意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只是我真的希望能和你好好聊聊。”

“程先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精英,自然懂得什么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顾一晨转身准备离开。

程景祁却是执意的绕到她身前,“我希望顾小姐能把你的那枚大齐通宝卖给我。”

第四十二章 被确定是赝品

顾一晨先是一愣,随后竟是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般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她道,“程先生可真会开玩笑。”

程景祁面色严肃,并没有半点像是玩笑话的意思,他解释着,“我这个人是最喜欢这种稀奇东西的人,如此珍宝我真的是爱不释手。”

顾一晨抬眸,漫不经心的看了对方一眼,在外人眼里,可能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眼神,在她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杂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憎恨、厌恶、恶心,恨不得对他抽筋剥骨的锐利。

程景祁被这么一个眼神吓了一跳,不知为何,他从这个小丫头眼神里看出了恨?

她好像并不喜欢自己。

顾一晨冷冷道,“程先生如果真的喜欢这个东西,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拍卖行,而不是绕一大圈来我这里讨什么。”

“我希望的是顾小姐不必通过拍卖行这一步,而是直接与我私下交易。”

顾一晨皱了皱眉,她有些不明白这个男人的意图,以他的能力,一枚大齐通宝根本就不需要他放下面子来和她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讨要什么,凭他一句话,拍卖当天也没有人敢跟他抢什么。

程景祁再道,“你放心,大齐通宝值多少钱,我相信顾小姐心里也有数,我给你的价格绝对不会低于这个数字。”

“程先生如此用意,我就有些搞不懂了。”

“有些东西没有必要太过曝光,这样就失了它的珍贵之处。”程景祁打开支票夹,写上一串数字。

顾一晨却是并没有接过来,而是拒绝明显的把双手斜插在口袋里,她道,“可是我这个人挺高调的,就喜欢高调的公开任何宝贝。”

程景祁的手还悬于半空,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小丫头会是油盐不进的女人,就和那个林相尹一样,自以为是的让人倒胃口。

顾一晨似笑非笑的斜睨男人一眼,“程先生不必再和我绕什么圈子了,我已经决定公开拍卖了。”

程景祁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只得叹息的摇了摇头,“既然顾小姐执意如此,我便不好意思再强求。”

顾一晨上了楼,心里七上八下的隐隐不安,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

程景祁望着离开的背影,狰笑的轻轻转了转尾指上的戒指。

“程先生是现在回去吗?”司机毕恭毕敬的询问。

程景祁坐回车内,闭了闭眼,声音犀利且不留情面,“告诉鉴定专家团队,我很不满意他们的鉴定结果。”

司机听到命令,忙不迭的掏出手机。

程景祁再道,“以我多年的经验看来,那枚大齐通宝十有**是赝品,论斤买的普通钱币罢了,一文不值。”

“是,程先生。”

奔驰轿车离开的居民楼。

顾一晨放下手机,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结果,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这般轻易放弃了。

原来是准备断了自己的后路。

只要被那些所谓的专家鉴定是赝品,无论她舌灿莲花说出个天花乱坠,也没有人会听她这么一个人微言轻的小丫头片子说的话。

“叮铃铃……”手机铃声突兀的闹腾起来。

顾一晨着实被吓了一跳,急忙关上窗户坐回床上。

“我在你家楼下。”阎晟霖的声音淡定从容的从听筒里传来。

顾一晨重新打开窗户,瞧着再一次被围观的那辆越野车,嘴角微扬,“你又跑来做什么?”

阎晟霖降下车窗,将手里的东西晃了晃,“你要的开发权。”

顾一晨匆匆忙忙的下了楼,不确定的打开资料夹,反复的确认了一遍,不敢置信道,“这么快?你是怎么办到的?”

阎晟霖得意的抬了抬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模样,笑道,“我自然有这么一个能力。”

顾一晨却是有些灰心的低下了头,“我遇到了一个dà má烦,就算拿到了开发权,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工了。”

“哟,看不出来你还有认命的时候啊。”

顾一晨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承认我是心高气傲,可是我不甘心。”

“要不要二哥哥替你想想办法?”阎晟霖把脑袋伸出窗户,勾唇一笑,“说来我听听。”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你不懂这一行,没什么用。”

阎晟霖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这是瞧不起我的神通广大?”

顾一晨扒开他的手,“没用的,他是这个领域的上位者,这个圈子就是这么奇怪,好像只要上面那个人说什么,那就得是什么,没有逻辑而言,没有真相可明。”

“听你这话你是打算放弃了?”

“我之所以寸步难行是因为我人微言轻,不过假以时日,属于我的位置,我一样会拿回来,那个没有逻辑而言的位置。”

阎晟霖打开车门,一本正经的站在她面前,更是一本正经的说着,“不过在此之前你要知道一点,有一个强大的依附,会让你事半功倍,甚至一步登天。”

顾一晨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你说的那个依附莫不成是你自己?”

阎晟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幸好你眼睛没瞎。”

顾一晨低头一笑,像极了被逗乐的模样,“可是我不傻。”

阎晟霖觉得她这句话是绝对的侮辱,对他能力的侮辱,他大步一跨更近她些许,面色严峻,“你要的开发权,我一句话就办到了,现在你遇到的难事,我依旧能够一句话就替你化解,你信不信?”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好,我拭目以待。”

阎晟霖突然间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他活了三十年,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好像只要能被这个小丫头肯定,那他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了,人生四大喜仿佛一下子就占了三大喜事,就差最后一个洞房花烛了。

世界太美好了。

顾一晨见他一个劲的傻傻发笑,忍不住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阎晟霖身体本能的抓住她的手,四目对视,他眼中慢慢的放大了她的小身影,有什么东西咚的一声掉进了他心里。

他的心,荡漾了!

第四十三章 你喜欢他?

顾一晨触电般的收回自己的手,面颊有些泛红,背对过身,欲言又止的说的吞吞吐吐,“你如果没有别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丫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事?”阎晟霖高声一喊。

顾一晨匆匆忙忙的折返回来,压低着声音,“你别那么喧哗,附近都是认识的人。”

阎晟霖嘴角轻扬,带着一丝玩味的微笑,“这是怕被人误会什么?”

“人多口杂,就算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也会不嫌事大的把你传的不堪入目。”

阎晟霖双手斜搭在口袋里,身体微微前倾,几乎是贴在了她的耳侧,动作稍显几分暧昧,“那我就离你稍稍远一点。”

顾一晨耳根子一烫,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脖子,她道,“你说话就说话,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阎晟霖笑的更加狂妄,他点头道,“行,我们就好好的说话。”

“我上一周送去拍卖行的东西被人鉴定是赝品。”

阎晟霖自上而下的审视她一番,“你还有走眼的时候?”

顾一晨加重语气,“我像是那种有眼无珠的人吗?”

“我确定你视力挺好的,这是被人给掐尾巴了?”

顾一晨低下头,“拍卖行的规矩就是只要是确定是赝品,两年之内我都不能再拍卖任何东西。”

“让我好好想想。”阎晟霖捏了捏下巴,“你这件事确实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我认识一个老师傅,他是这一行里德高望重的前辈,可是他这几年已经完全退出了这个圈子,以我现在的身份,怕是请不动他。”

阎晟霖似乎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你是想托我去请他出山?”

“别逗了,你更没有那个本事。”

“你这是打心眼里不相信我的能力?”

“我只想拜托你帮我找到他,剩下的我自己来做。”顾一晨拉起他的手再掏出一支笔,在他的手心里写上一个地址。

“你既然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怎么不自己去找?”

“我只知道他住在这个镇子上,并不清楚他的准确位置。”

阎晟霖看着手心里的地名,点了点头,“我查到之后会通知你。”

“谢谢。”她微露皓齿,唇角轻扬,像个懵懂的小姑娘得到了自己喜爱的东西那般笑的干净自然。

顾天赐丢下了手里的垃圾,一眼就望见了相聊甚欢有说有笑的两人,心里有一阵阵的不安,等到那个男人走后,他才谨慎的跑过去。

顾一晨瞧着迎面走来的大哥,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得对方开口说着。

顾天赐神色凝重道,“一晨,你同学爸爸好像跟你很熟似的。”

“他给我送东西过来。”顾一晨并不打算隐瞒什么,直言不讳道,“那片烂尾楼我拿到了开发权。”

顾天赐瞠目,“他帮的忙?”

“嗯。”

顾天赐这下子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明就里道,“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天赐沉默片刻,不答反问道,“他是离婚了还是丧偶了?或者是他本就婚姻美满?”

“大哥,你这是在怀疑什么?”

顾天赐犹犹豫豫的说着,“他对你居心不良。”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你这是怀疑他对我有什么企图?”

顾天赐郑重的点头,“我是男人,我看得出来他望着你时那满满的占有欲,他对你有想法。”

“大哥,你就没有怀疑过你们会不会误会了什么?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老。”

顾天赐错愕道,“你的意思是他不是你同学的爸爸?”

“嗯。”顾一晨朝着楼梯走去。

顾天赐紧随其后,疑惑道,“既然他不是你同学的爸爸,那他是谁?”

“他的身份是什么你们就不要再问了,有些人是不能暴露自己的,但是你放心,他绝对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顾天赐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小妹,语气严肃到一丝不苟,“一晨,你不会喜欢他吧。”

“大哥,我才多大啊,你们胡说什么,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误会我是什么不要脸的女孩子。”顾一晨推开胡说八道的男人,装作害羞的小姑娘忙不迭的回了房。

顾天赐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尴尬道,“是是是,是大哥说错话了。”

顾一晨将文件档案放在了行李箱的最底处,单手托腮,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档案夹,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似乎已经很明显了,绝对是非富即贵的地位,在京城里更是说得上的话的人物,怕是他们这种人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尊贵。

难道是权势之人?

顾一晨双手捧了捧小脑袋,哭笑不得的晃了晃头,如果真的是有地位的权势之人为什么要像个苍蝇一样不耐其烦的围着她转?

他究竟图自己什么?

顾一晨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或许是一时兴起被自己那开挂的本事迷住了?

她难以掩饰笑容的掩了掩嘴,她承认自己高深莫测,当然了,聪明人一般都是受人瞩目的,他仰慕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清风徐徐吹过,掀起地上一片片枯黄的落叶。

西城拍卖行行长办公室,从内到外被关闭的严严实实,确保不露一丝儿缝隙走露风声。

行长亲自倒茶,小心翼翼的捧着杯子放在了桌面上,在对方没有开口说话前,他连屁都不敢哼一声。

阎晟霖翘起一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笑意盎然,“林行长最近赚了不少钱啊,这门面挺大的,我想见你一面都得搬上我的老祖宗名讳才有幸与你近距离聊聊。”

“阎爷说笑了,是我手底下的一群人不懂事,我已经好好的教训他们了,让他们以后都长长记性。”行长苦笑着搓着手,不知不觉满手都是冷汗。

阎晟霖拿起茶杯又放下,兜兜转转几次,吓得对面的男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阎爷,您有话就直说。”

“听说你们这里出了一件赝品!”阎晟霖的声音有些重,似乎是故意加重语气。

行长蹙眉,踢皮球似的把责任撇去,他忙道,“我得去查查。”

------题外话------

小蛮25号pk,三天连续两更,三天内留言的宝贝们都有奖励,请大家多多冒泡多多支持,爱你们,爱你们。

第四十四章 林行长是聪明人(一更)

阎晟霖摆手示意他不必多此一举,“我亲自带了专家团队,行长把东西请过来吧,我让他们好好的掌掌眼。”

行长顿了顿,有些为难道,“咱们这拍卖行专家比比皆是,就不劳烦——”

“行长这是有意的拒绝我的好意?”阎晟霖直接打断对方说话,更是直接将茶杯丢在了桌上,杯中茶水瞬间洒出,泼了一整张桌子。

行长心口一滞,忙道,“阎爷误会了,误会了,我这就让人把东西拿上来,让您亲自掌掌眼。”

阎晟霖半靠在椅子上,拿出手机,“让专家们都进来吧。”

行长刚出办公室就见到了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瞧着这阵容,大概是请来了十余位有名望的专家教授们。

他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腿,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如果被专家们鉴定是真品,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谁还敢拿货来他的拍卖行售卖?

行长如同走在刀刃上,走着走着,最后硬着头皮回了办公室。

阎晟霖见着去而复返的男人,笑意更甚几分,他道,“行长这么快就回来了?”

“阎爷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说。”

阎晟霖朝着旁边的十几人道,“麻烦各位再等等。”

一众人又浩浩荡荡的出了办公室。

行长双手来回的捏着搓着,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阎晟霖不耐烦了,他直接开门见山道,“行长似乎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说,既然说不出来,咱们就公事公办,别浪费时间了。”

“阎爷,我就实话和您说了,那件东西不是赝品。”行长说的斩钉截铁,大概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阎晟霖大笑起来,“林行长这话说的可是在砸自己的招牌啊。”

行长忙道,“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哟,这话倒是稀奇了,谁能胁迫咱们行长大人?你可是这里的当家人,谁还敢骑在你头上说话不成?”

“阎爷,咱们这行虽说没有明文规定,可是大家都是尊重专家教授的,那些专家一致确定这是赝品,我就算有十张嘴也反驳不了啊。”

“你这是在委婉的告诉我操纵者另有其人?”

林行长闭上了嘴,虽没有明说,但态度已经给出了最佳答案。

阎晟霖拍了拍手站起身,“既然你这个行长已经名不副实,在其位不谋其职,如此浪费国家的人力物力,我就算是为民分忧一次,选一个更有能力的人胜任这个位置。”

“阎爷,阎爷。”林行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挡在男人面前,他道,“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

阎晟霖冷笑一声,“你怎么处理?”

“保证还当事人一个公道,保证以后出入我行的拍卖品必定公平公正,绝不徇私。”

阎晟霖单手斜chā jin口袋,心平气和道,“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粗鲁野蛮之人,既然林行长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绝不会因私忘公,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先暂且不论。”

林行长轻喘一口气,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立刻让人去处理这事。”

“不急,上午你们才通知当事人出了赝品,下午又反驳说鉴定错误,那不是明摆着打自己脸吗?明天吧,至少得别让对方看了咱们的笑话。”

“是是是,阎爷说的对,阎爷说得对。”林行长连连称赞。

“林行长也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的身份是不允许过多的曝光自己,林行长应该明白我的言外之意吧。”

“今天我并没有见过任何人来过我的办公室。”

“林行长不必远送了。”阎晟霖推门而出。

林行长望着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着实被吓得不轻。

“啪。”手机砸在了桌面上,传来一声难以忽视的破碎声。

程景祁面无表情的瞪着眼前碎开的一地零件,慢慢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一旁,助理安静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不敢吭声。

程景祁揉了揉鼻梁,随后却是大笑了起来,“看来那个女娃娃背后还另有其人。”

助理小声道,“是不是林相尹留了一手?”

程景祁面色一沉,“这个老女人果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清理干净的,她当年可是名流中外的大师傅,手里握着的资料不可小觑,那个秦淮找到没有?”

助理摇头,“至今只知道他在南方一个小镇上出现过,这个秦淮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一辈人物,不容易暴露自己。”

“我本想不打算赶尽杀绝,如今看来这女娃娃背后一定是有人运筹帷幄,我们得赶紧把林相尹一脉清理干净了,立刻加派人手,尽快找到这个老家伙。”

“是,先生。”

“对了,你再派人查查今天是谁去了拍卖行。”程景祁有些摸不准了,林行长是个老狐狸,也是个见利忘义的财迷,自己给他的钱绝对能够填饱他的肚子,而他却中途变卦,不是因为钱便是因为权,两权相害取其轻,那个人绝对也不能忽视。

------题外话------

今天开始pk,二更是在十二点半左右。

未来三天留言的宝宝们都有奖励的,幸运楼层逢6奖励翻倍,凡是长评奖励222币币起步。宝贝们多多冒泡,多多留言啊,爱你们爱你们。

最后,文章里很多东西都是小蛮胡诌的,价格什么的,都是我放大了写的,别当真,别当真哦。

第四十五章 Y南公盘暗标(二更)

入夜,废旧的老城里传来一声声老鼠闹腾的声响。

顾一晨在天台上乘着凉,望着不远处的大楼林立,这座城市在外地人眼里是富丽堂皇的,也是德高望重的,却像是一座铁牢,把城里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各自都以为对方活得更好。

真是天真的可怜。

“叮铃铃。”铃声孜孜不倦的响起来。

顾一晨已经熟悉了这个聒噪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按下接听。

“顾小姐y南公盘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下周三开盘,采用是暗标竞拍模式,现场一共拍卖三百八十二块名坑毛料原石,我托人问过了,都是顶级好料。”

顾一晨如同打了鸡血瞬间坐直了身体,难掩喜色道,“多谢许先生了。”

“咱们是互惠互利,我相信顾小姐的能力。”

“许先生严重了,我不过就是运气好。”

“赌石这一行咱们都知道,运气是一半,本事是另一半,这里面赌涨靠的本不是祸福所依的运气,而是实实在在的真本事,顾小姐绝对能够称得上大师名号。”

顾一晨笑而不语,各取所需罢了。

翌日,天色晴好。

破旧的老居民楼前天色微亮便是传来一声声吆喝。

顾一晨刚推开玻璃窗就听见手机乐此不疲的闹腾着,她伸了伸懒腰,不疾不徐的按下接听。

“是顾一晨顾小姐吗?我是西城拍卖行的彭经理,真的是太抱歉了,因为我行工作人员的疏忽,错把您的拍卖品与别人的搞混,今早我们行长亲自确定过了,您的拍品是货真价实的大齐通宝。”

对方生怕顾一晨挂断电话似的,一口气把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清楚楚。

顾一晨皱了皱眉,却是没有表现的太过刻意,她道,“这像是一出笑话。”

“是是是,闹出这样的乌龙是我行的失职,真的是太抱歉了,为了表示我行的诚意,我们林行长决定亲自替您主持一周后的拍卖会。”

顾一晨坐回床上,嘴角轻扬,“那就麻烦林行长了。”

“您放心,我们很重视这场拍卖会,届时会邀请顾小姐到场观看整个过程,您意下如何?”

“我会盛装出席。”顾一晨挂断手机,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边,不苟言笑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表情,像是一滩死水风平浪静。

“呼。”随后她深呼吸一口气,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

“叩叩叩。”敲门声略显的有些唐突的响了起来。

顾一乐推开门,挤进一颗小脑袋,“姐,家里都收拾好了,现在出发吗?”

“嗯,我已经叫了车,应该到楼下了。”顾一晨拖起行李箱,率先出了门。

阳光灿灿,像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金箔,四处都是春暖花开美好的味道。

整个老城巷子都传遍了顾家搬家的消息,有人说他们是躲债准备去往外地,有人说是他们中了彩票买了新楼,更有人说是他们靠不正当关系被人bāo yǎng了。

简直是传得天花乱坠不堪入耳。

顾母是直肠子,见不得被人故意这样抹黑,扯开嗓子得意洋洋的笑着说,“我们家一晨可有出息了,靠自己给我们一家老小买了一栋大别墅,今天是乔迁之喜,大家街坊邻居的,欢迎来做客。”

一名妇女嘲笑道,“前两天看着一辆车子来来回回了几次,我家男人认出了牌子,那可是进口车,你们一晨真的是好福气啊,被人接了又送,送了又接,可是了不得啊。”

“李嫂子你这话里阴阳怪气的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人巴巴的眼红着,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顾母不甘示弱的骂回去。

“我可不敢眼红这种事,毕竟我家虽然穷,但也算是正经人家,可做不来这种被人bāo yǎng的事。”

“你——”

“妈,上车了。”顾一乐拽着准备争一争长短的母亲,“姐说不与傻瓜论短长,白费了自己的口水。”

“我的女儿清清白白凭什么受他们侮辱?”顾母原地狠狠跺了跺脚。

“夏虫不可语冰,妈,不必和他们多说什么。”顾一晨关上了车门,再回头看了看那栋老楼,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就剩着最后一口气,不知何时何地会不堪重负的垮塌下来。

------题外话------

未来三天留言的宝宝们都有奖励的,幸运楼层逢6奖励翻倍,凡是长评奖励222币币起步。宝贝们多多冒泡,多多留言啊,爱你们爱你们。

第四十六章 被人捷足先登(一更)

车子一路往着西区驶去,渐渐的,远离了城中心的热闹喧嚣。

顾一乐趴在窗户上往着窗外一栋栋一闪而过的豪华别墅,喜不自胜道,“姐,以后我们就住这里吗?”

“这里可是出了名的富人区啊。”顾父压了压受惊不小的心脏。

“我这样穿着进新房子会不会有点不吉利?”顾母瞧着自己的衣服,总觉得不够喜庆。

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前,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楼房,采用的是东方装潢,门前两根大理石柱子,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再挂上两个大灯笼。

顾母站在大门前,抬头望了望整栋楼,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住进这种地方,一个激动,眼白一翻,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后仰了过去。

家里一阵大忙活。

“叮铃铃。”空旷的屋子里,手机铃声显得更加震耳欲聋。

顾一晨擦了擦手上的水,按下接听。

“丫头,你要找的那个人我找到了。”熟悉的男低音从听筒内传出。

顾一晨眼前一亮,忙道,“这么快?”

“我的办事效率你不需要怀疑,听说你们搬家了,告诉我地址,我过去接你。”

顾一晨报上了地名,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匆匆的出了宅子。

越野车慢慢驶近,车窗缓缓降下,阎晟霖伸长脑袋望了望眼前的这栋别墅,打趣道,“我瞧着你家对门还没有人住,要不我买下来,这样我们就更加的门当户对天生一对了。”

顾一晨斜睨了他一眼,坐上副驾驶,“老先生住在什么地方?”

“y市的南镇子上,人杰地灵的地方。”阎晟霖调转车头,一脚踩上油门,“不过我们得赶紧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发现还有一拨人在调查这位先生的住处。”

顾一晨神色一凛,“什么人?”

“对方太过谨慎,并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我查到的时候明显的发现有人入侵了警厅的居民信息电脑。”

顾一晨似乎已经料到了会是谁捷足先登了,加重语气道,“还真是想要赶尽杀绝。”

“你猜出来是谁了?”

“秦淮老先生是林相尹的至交,当年两人一同打江山,名声大噪,可惜了,林相尹刚愎自用没有听从他的劝告一昧的相信身边人,最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真是活该。”

阎晟霖听着她说出活该二字时那种咬牙切齿,疑惑道,“你和那个林相尹有仇?”

“我只是看不惯她的自以为是。”顾一晨扭开头,避开对方的目光,“老先生离开是对的,不然也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你现在去找他就不怕给他带去麻烦?”

顾一晨摇头,“你也说了有人先我一步找到了他的行踪。”

“也是,就算你不出现,他也是大难临头了。”

“林相尹虽说有些妄自尊大,但做人清清白白,不屑与那伙人同流合污,她那一脉的人,自然也是顶天立地的正义之人,有人想要只手遮天,不得不把这群人除之而后快。”

阎晟霖听着来了几分兴致,问着,“你小小年纪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一晨双手交叉用力的握成拳头,“我在这一行是个新人,很多清高的老前辈是不会理会我的人微言轻,也就只有秦老先生还有几分颜面受人敬仰。”

“你也说了你人微言轻,你确定你能请他出山?”

顾一晨心里也没底,当年她因为程景祁已经和秦淮闹掰了,还放了狠话说过此生不复相见,却没有想到过后不到一年自己就惨死在那个白眼狼手里。

果真是活该啊。

南镇距离京城有上百公里的距离,沿途山路居多,车子转上一圈又一圈,最终在夜深宁静的时候才抵达目的地。

顾一晨打开车门,望着身前的大宅子,甚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即视感。

秦淮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家族,自身教养与气质总会给人一种书生气的感觉,最喜爱穿一身白大褂听人叫一声秦先生。

“这位先生你别敲门了,我们老先生说过不见就是不见,你请回吧。”

“这是我的拜帖,你交于老先生,他自会和我见面。”

“我家老先生已经知道了先生的身份,说过不见。”

大门外,一盏微弱的门前灯下,一人西装革履,却眉头紧蹙,显然是不欢喜被人拒之门外。

顾一晨认出了来人,急忙拽着阎晟霖的手藏在了旁边的石狮后。

程景祁面无表情的再看了一眼挡路的男子,冷哼一声,“既然老先生不见面,那我就改日再来。”

------题外话------

今天的二更是十一点,记得留言冒泡,留言冒泡,留言冒泡哦。

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

第四十七章 丫头,你是谁(二更)

大门徐徐关上。

顾一晨确定对方已经离开之后,小声嘀咕着,“他不像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赶走的人。”

“你在嘀咕什么?”阎晟霖指了指紧闭的大门,“你确定你不会被赶出来?”

“过去试一试吧。”顾一晨慎重的敲响了大门。

门口处的接待似乎已经没有了耐心,一开门就大骂一声,“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我家老先生说了不见客就是不见客。”话一出口,他才发现门口处站着的是一个小姑娘,忙道,“小姑娘你走错房子了吧。”

“请小哥转告老先生一声故人来见。”顾一晨掏出自己早早就写好的拜帖递上前。

男子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你先等一等。”

顾一晨站在大门前,愣是一动不动,清风徐徐的吹过她的发丝,轻轻的撩起几缕,她双目有些怅然的望着紧闭的大门,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

“咯吱”一声,大宅门慢慢打开,男子毕恭毕敬道,“老先生请你进去。”

顾一晨抬步往前迈了小小一步,走的很慢很慢。

待客厅内,茶香袅袅。

“我家老先生只请了小姑娘一个人进去,这位先生就在这里等着吧。”

阎晟霖也没有跟上前,坐在椅子上,也学着文人雅士的品了品茶。

顾一晨进了内堂,正门口竖着一扇屏风,屏风上画着彩云追月。

秦淮正坐在红木椅子上,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封拜帖,听见有脚步声,抬了抬眉头。

顾一晨的年龄很小,又长了一张娃娃脸,总会给人一种未成年的小丫头错觉。

秦淮朝着她招了招手,“谁给你的?”

“我自己写的。”

秦淮愣了愣,大笑起来,“小姑娘你别骗我了,我认识这个字,她可比年长许多。”

“这个世界太过奇妙,有的人死了却以另一种方式活着,是不是太像神鬼小说了?”

秦淮面上表情僵了僵,不敢置信的站起身,刻意的走过来,带着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一时之间,如鲠在喉。

顾一晨道,“老先生说的对,识人不必探尽,探尽则多怨。知人不必言尽,言尽则无友。敬人不必卑尽,卑尽则少骨。让人不必退尽,退尽则路艰。我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秦淮双手颤抖的搭上她的双肩,还有些不敢相信。

顾一晨面朝着老人,目光如炬,“我深信不疑的人,亲手刺了我十几刀,我曾怨过伤过甚至赶走的人,则为我立了一座灵牌,日日高香望我魂魄有所依靠。”

“你、你真的是相尹?”秦淮摘下了眼睛,想着看清楚,却怎么看都好像看不清楚。

顾一晨连连点头,“我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老天爷待我不薄,让我活过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真的是你?”

“可能是有点像天方夜谭。”

“不不不,我应该相信的,我真的该相信的。”秦淮摸索着椅子坐了上去,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可是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顾一晨低下头。

“这怎么会是好呢?那个高高在上的林相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样子?”

“样貌只是其次,我的本事还深深的刻在我的脑子里,就算重来一次,我一样会再现辉煌。”

秦淮点头,“是,我相信林相尹的本事,我相信她的能力。”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想要拜托老先生。”顾一晨神色凝重,说的十分严肃。

秦淮似乎已经猜出了她的来意,开口道,“你那个得意弟子在你之前已经来过了,他的那点私心昭然若揭,怕是早就对我虎视眈眈了。”

“秦老是老前辈了,应该比我更懂大局。”

“他既然查到了我的去处,自然不会放过我。”

“我会另外给您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丫头。”秦淮突然喊了她一声。

顾一晨洗耳恭听,“您说。”

“你之前只相信他一个人。”

顾一晨自嘲般冷笑一声,“南山的风,吹散了谷堆,北海的墓,淹没了墓碑,您应该仔细再看我一眼,我又有几分像从前?”

四目相接,整个房间突然落针可闻。

顾一晨笑,“以后,世上再无林相尹,只有顾一晨。我……只是我!”

往后余生,愿我无坚不摧,愿我百毒不侵,愿我刀枪不入,愿我狼心狗肺,愿我逍遥快活。

------题外话------

冒泡的宝宝们都有奖励的,爱你们。

第四十八章 作假(一更)

正在喝茶的阎晟霖倏地放下茶杯,杯面落在桌上,声音略显几分刺耳。

秦淮助手江贺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听见声音时不明就里的看了一眼客人的方向,询问着,“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别说话。”阎晟霖抬手放于嘴边示意对方安静些许,自己则是谨慎的走到窗口处,窗外夜风阵阵,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烟味。

江贺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懒得去过问他的神神秘秘,自顾自的忙活着手里的东西,将老先生交代的瓷器擦拭的干干净净。

“有夜猫子进来了。”阎晟霖嘴角微微上扬些许,带着几玩味的痞笑。

江贺疑惑道,“什么夜猫子?”

“报警吧。”言罢,阎晟霖翻窗而出。

江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着东院方向燃烧起熊熊大火,火光霎时将整个夜空染上一片鲜红,惊得他手一抖,差点碎了手里的无价之宝。

东边墙垣下,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跑过,所过之处,一股浓浓的火油味。

阎晟霖从墙上跳了下来,单手斜搭在口袋里,环顾一圈周围,看来对方是下了血本啊,这一只只油桶少说也有七八十升,等火势一起,夜风一吹,不过两三分钟必定吞噬整个宅子。

到时候里面的人,除非上天入地,否则甭想活着出来啊。

“东边已经点燃了,南边可以点火了。”一名男子打出打火机,用力的压了压火泵。

“喂,杀人放火可是要判刑的。”阎晟霖早已是出其不意的抓住了男子的手,瞧着他手里还没有压出火花的打火机,指尖用力一拧。

男子吃痛的松了手,“你他妈敢坏我的好事。”

阎晟霖抬脚一踢,正中男子的大腿中间。

“啊。”男子疼的浑身一抽筋,夹腿倒在了地上。

阎晟霖抬手一拍,直接将男子一掌拍晕过去。

火势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吞了半个院子。

秦淮气喘吁吁的看着被化为灰烬的宅子,一时之间老泪纵横,“作孽啊,天杀啊,这群人还有没有良知了?”

“秦老,这边走。”顾一晨拉着老爷子的手,生怕他一个激动和自己的宅子一同尘归尘、土归土,她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秦淮原地跺了跺脚,“我真是没有想到程景祁这个白眼狼会做的这么绝。”

“人心难测,这是您常对我说的。”

秦淮双手用力的拍在顾一晨的肩膀上,话到嘴边又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您的存在是他最担惊受怕的地方,他时刻提防着您会站出来阻止他的只手遮天,现在京城大部分的鉴宝市场都被他垄断了,只要他一句话,没有人敢质疑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真有这么猖狂?”秦淮闭了闭眼,“我以为他只是憎恨我的墨守成规。”

“秦老您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林相尹吗?”

秦淮曾经调查过,但毫无线索,甚至警方通报的只是被人谋财害命,至于真相是什么,无人敢提。

顾一晨目光如炬,甚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感觉。

秦淮望着她,“难道是……作假?”

顾一晨抬头,两两四目相接,眼中有几分苦涩,他们是这一行的大师傅,是发过毒誓绝不以假乱真混乱市场,如今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竟然是贼窝的头目,要她如何说得出口?

“前阵子薛家那小子来过我这里,捧着一只千载难逢的钧窑瓷器让我鉴赏,无论是那精致的‘蚯蚓走泥’,还是瓷器年久自然形成的包浆,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可是我第一感觉就是觉得太过完美毫无瑕疵时则是可疑,古时候的东西,怎么可能保存的如此完善?”

“秦老有看出什么瑕疵之处吗?”

秦淮摇了摇头,“就是看不出来,我才疑惑不解。”

“程景祁的造假功力太过高深,他也是知道如何鉴赏一件古物的依据,自然不会在这个依据处留下任何破绽。”

“可怕,太可怕了。”秦淮有些不敢置信的摇头晃脑,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轻晃着。

顾一晨扶着他的手,“我亲自教出来的徒弟,我一定会清理门户,只是在此之前,我这么一个小娃娃也没有人肯相信我说的话。”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这张老脸虽说没有几个人记得了,但记得我的那些人都是德高望重能在这个圈子里说上几句话的人物。”

“我以为你会拒绝我这个无理要求?”

秦淮看着她,看着她身后还在燃烧的火焰,“我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别人都把火撒到了我的家门口,我如果再忍气吞声,我百年之后还如何去面对我家的列祖列宗?”

------题外话------

今天依旧活动,宝贝们请多多留言,谢谢,谢谢

第四十九章 宣德甜白釉瓷(二更)

“火太大了,一时半会儿是扑不灭了。”阎晟霖顶着一张被浓烟染得花里胡哨的脸从院子前跑过来。

顾一晨瞧着他滑稽的样子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

阎晟霖指着旁边的小路,“我把车子开过来,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别乱跑。”

夜深露重不远处的钟楼上,一人得意的扭了扭头部。

“先生,火已经烧起来了。”助理远目眺望,火势冲天,犹如一条巨龙瞬间吞下了整个宅院。

程景祁双手轻搭在栏杆上,有些惋惜的啧啧嘴,“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如果他肯归我所用,想必整个花国的古董市场都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新一批汝瓷已经出来了,您要亲自鉴赏吗?”

“知道汝瓷怎么看吗?”

助理摇头,“我才疏学浅不敢卖弄。”

“那个女人常对我说汝瓷这种东西,官窑最值钱,紫口是北宋官窑的最大特点,裹足支烧,器底有芝麻钉痕迹是另一特点。历代都有仿制,但最名贵还是北宋官窑出场。”

“这一批是您亲自设计的,口径处的紫色也是您亲自加上,特意选了墓葬土,浇上催化剂,长埋地底,历经数年,等到土壤和新器粘紧了,任何破绽就不是破绽了。”

“哈哈哈,说得好,破绽就不是破绽了,那就是真品了。”

狂妄的笑声经久不衰的回荡在钟楼四周,夜风骤起……

安顿好了秦淮,已经接近凌晨。

顾一晨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刚上车就察觉到一双眼格外有神的注视自己。

车里的光线很暗,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他的一个面部轮廓。

阎晟霖打开车内的灯光,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怀疑什么。

顾一晨掏出手绢递过去,“擦擦吧,一张脸跟锅底似的。”

阎晟霖却是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顾一晨瞥了他数眼,最后索性拿着手绢一点一点的替他抹干净脸上的黑灰,忍俊不禁道,“你这样就像是去唱大戏的,还是黑脸的戏子。”

“你不说的事我不会多问。”阎晟霖拿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了起来,“回去吗?”

“这么晚了就不回去了,你把我送去东城那个夜市就行了。”顾一晨拍了拍身上的木灰,不见一点疲惫的样子。

阎晟霖踩上油门,道,“你就不困?”

“我现在也睡不着。”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心事挺重的。”

车内气氛倏地变得安静,说是安静,还不如说是一种很诡异的死寂,像是连呼吸都变得可有可无的那种静。

南镇的东城是y市出了名的不夜城,不是花花世界的那种夜不归宿,而是彻夜灯火喧嚣的各种古玩古物收买。

来自各大城市的猎头会在一开市的时候便齐聚于此,争相批发各类玩物。

是的,批发。

这里的货物仿制品多于真品,几乎摊位上的每一个东西都会贴上什么朝什么代什么制的新仿品。

但也有走眼的时候,把真品当做仿品一并放了出来。

顾一晨在上辈子来过这里两次,自然懂得哪里更适合捡漏甚至捡大漏。

摊位前,店老板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广播,嘴里嚼着瓜子,偶尔皱了皱眉感叹一声时局不定。

顾一晨蹲在地上挑挑拣拣,有许多仿品连包浆都懒得磨,恨不得在瓷器上直接写上‘老子是假货’五个字。

老板喝了一口茶,注意着已经蹲了不下十分钟的小丫头,打趣道,“喜欢吗?喜欢叔叔便宜一点卖给你。”

顾一晨突然目光一聚,直直的盯着一堆破烂碗盏中的其中一只,白釉显得有些脏了,大概是店主本人都漠不在意它的样子,随意它的表面蒙灰蒙尘。

店老板哼哼的又说着,“姑娘可是有看中的东西?”

顾一晨目光灼灼的打量着那只白釉高足碗,侈口,深弧壁,圈足较一般碗足高而低于高足碗,此种碗形为宣德官窑所创制,宣德款识书于碗心,传为祭祀礼佛所用,传世有甜白、青花等品种。

此碗内外施白釉,釉面细腻莹润,白中略泛青,上暗刻缠枝莲托八宝纹。

这是,明宣德甜白莲托八宝纹高足碗。

------题外话------

留言的宝贝们都有奖励的,谢谢支持,爱你们

第五十章 官窑汝瓷(一更)

顾一晨单手掩了掩鼻,喜怒并不形于色,她是知道这些商贩摊主的狡猾,如果自己表现的太刻意,他们要么抬高价,要么就直接收回不卖。

店老板笑意盎然道,“姑娘有喜欢的吗?”

“这一堆怎么卖?”顾一晨直接指着那一堆碗问着。

店老板见着来了大生意,急忙关上收音机,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这些东西虽然看着其貌不扬,但都是凌王墓出土的东西,论只也得是四五千,姑娘觉得你能出价多少?”

“按老板的意思是这一堆要出价五六万?”顾一晨摇头,“不行,贵了,太贵了。”

“古物这种东西如果谈钱就太俗气了,咱们得含蓄一点,千金难买心头爱,这价钱不过是其次,姑娘喜欢才成,是不是?”店老板装作退了一步,“这样吧,看得出来姑娘是喜欢的,四万吧。”

“还是贵了,你瞧瞧这些碗不是碎口的就是缺底的,我买回去只能摆着看,也用不了什么。”

“姑娘这可就为难我了,你难不成还想拿来装饭吃?”

顾一晨一脸懵懂不谙世事的模样,“我买回去不装饭,难道还得供着不成?”

店老板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妮子就是一个财大气粗的二世祖,磕着瓜子一副不肯再谈的样子。

顾一晨咬了咬牙,拍腿站了起来,“你再给我留一顿饭钱,三万八成吗?”

摊主吐出嘴里的瓜子壳,拿出一只干净的盒子,将这些不知道从那里淘来的碗碟装了进去,一边装着一边还有些卖赔的怨念着,“算了,开门生意。”

阎晟霖靠着柱子目不转睛的望着讨价还价的小丫头,寻思着她买这么一堆碗回去还真的是装饭不成?

只是这丫头刚刚走出摊贩不过百米,顺手就将盒子打开,然后直接丢掉里面七七八八的破碗,只留下一只。

阎晟霖诧异道,“你干什么全丢了?”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一惊一乍,而是挑了一间回收旧器的店铺大步流星般走了进去。

店老板靠着桌子昏昏欲睡,听见了‘欢迎光临’的声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顾一晨坐在店老板对面,开门见山的报价,“八十万。”

“咳咳。”阎晟霖一进门就听见这气势恢宏的声音,嘴角中风性的抽搐了一下。

“明宣德时期的白釉器与永乐的白釉器一样享有盛誉,素有‘汁水莹厚如堆脂,光莹如美玉’的赞誉,传世品釉面洁白细腻,上有细密橘子皮,釉色莹润,白中略带青色,有少数缩釉细点,官窑以龙凤花卉为主,民窑则多见麒麟与钱纹。此物缠枝花卉,老板应该懂得这是官窑所制。”

店老板拿出放大镜,又拿出聚光灯,来来回回的观察了好几遍,大笑了起来,“六十万。”

“老板也是行家,明宣德时期的甜白釉留存不多,与红釉瓷都甚得收藏家的喜爱,红瓷售价百万千万以上,我这八十万已经是釜底抽薪的最低价了。”说着顾一晨就准备收盒子。

店老板有些急促的拉住盒子另一端,忙道,“让我再看看。”

顾一晨将盒子放回了桌面,继续说,“宣德时期的瓷器可谓是百家齐放,蓝釉瓷、红釉瓷、青花瓷、甜白瓷等美不胜收,但也得区分官窑与民窑,这一字之差价格可就是天壤之别。”

店老板看着一副憨态老实,其实却是狡猾如狐狸,他当真是一眼就瞧出了这只甜白釉,如果放在如今的市场上,少说也有一百万左右的售价,这姑娘只买于自己八十万,确实是给了几分薄面。

顾一晨也不急,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店老板自己拿定注意。

约莫一两分钟之后,店老板按耐不住松口了,“成,就当做交个朋友,你这只甜白釉我收了,八十万就八十万。”

顾一晨看着对方准备刷卡银货两讫,急忙抬手示意他不着急,而是指着他右后方柜子上摆着的一只花瓶瓷器道,“我用八十万买那只花瓶。”

店老板顺着顾一晨指去的方向看上一眼,连连摇头,“这可不行,那是汝瓷,听姑娘刚刚的语气想必也是懂这一行的人,应该明白何为汝瓷。”

顾一晨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原来是汝瓷啊,我就说怎么看怎么顺眼。”

店老板将瓶子从摆台上拿了下来,介绍道,“这可不叫什么花瓶,这叫奉化瓶。”

“汝瓷我也听说过一点,工艺考究,胎质细腻,以名贵玛瑙入釉,色泽独特,随光变化。胎质细洁而呈香灰色,釉色以纯正的天青色为主,有淡和深两种,此外也有卵青和粉青色等色。”

“姑娘说的没错,姑娘既然懂得汝瓷的珍贵,自然就该明白这东西值多少钱。”店老板坐回椅子上,不忘再夸大一两句,“姑娘刚刚说的任何瓷器都得区分官窑与民窑,这差一字可就是天壤之别了。”

------题外话------

今天依旧两更,爱你们。

第五十一章 秘色瓷

顾一晨细细打量一番,“汝官窑以素静典雅、色泽滋润纯正、晶莹多变为优势,民窑则以刻、印花卉图案的装饰来表现,各有千秋。”

“小姑娘说的条条是理,你大概也瞧出来了这应该是官窑定制,这八十万可买不回去。”店老板翘起一条腿,得意洋洋的抖着腿。

顾一晨也没有表现的太迫切,只得叹息的摇了摇头,“虽说这是官窑定制,可是表面呈色不足,有些暗沉,都说汝瓷是通体满釉,不可能出现这种釉面无光的现象,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语惊醒梦中人,店老板有些不敢置信的掏出放大镜,认认真真的端看了几遍,确实是色泽混沌,没有汝瓷那种得天独厚的喜人釉色。

思及如此,店老板不仅满头大汗,他该不会收回一只赝品吧?

顾一晨瞧着店老板有些六神无主了,声音不疾不徐道,“我听说汝窑出场的汝瓷有三大特点,其一是香灰胎;其二是鸭蛋壳青色;其三则是蟹爪纹。”

店老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绷不住了。

顾一晨似是自言自语着,“这汝窑瓷器均为灰白色,深浅有别,与燃烧后的香灰相似,故称‘香灰胎’,这可是鉴定汝窑瓷器的要点之一,再者汝窑瓷釉基本色调是一种淡淡的天青色,故称‘鸭蛋壳青色’,釉层不厚,随造型的转折变化呈现浓淡深浅的层次变化。再者这蟹爪纹——”

店老板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刻意的将屋内的灯光调暗一些。

顾一晨单手撑在下巴上,似笑非笑道,“刚开始店老板说这是汝瓷,我还有几分怀疑,不过我喜欢的不是这件瓷器的出处,而是眼缘,第一眼我就觉得它挺漂亮的,就喜欢它这沉淀了岁月的气质。”

“既然姑娘都这么爽快了,八十万,成,我卖给你。”店老板忙不迭的找了一个精美盒子,小心翼翼的将瓶子放进去,更是垫上两层防裂泡沫,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慎重的交由买主。

顾一晨头也不回的出了商铺。

阎晟霖有些想不明白,疑惑道,“你刚刚的言外之意可是说这件瓷器是假货啊。”

顾一晨嘴角轻扬,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高深莫测表情轻笑一声,“那也就是行外人才会被我三言两语的糊弄过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个店铺的老板是行家,就不会在一开口就说这是汝瓷。”

阎晟霖越听越是糊涂,“难道这不是汝瓷?”

“当然不是汝瓷了。”

阎晟霖算是明白了,一指头戳在她的脑门上,“就你是机灵鬼。”

顾一晨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他凑了上来。

阎晟霖好奇道,“那这是什么?”

顾一晨眨了眨眼,身体往后靠了靠,“这是秘色瓷。”

“我搞不懂你们的这些专业术语,这东西值八十万?”

“比它多一个零。”顾一晨直言不讳道。

阎晟霖瞠目,“八百万?”

“秘色瓷是越窑青瓷中釉的特殊品种,‘秘色’意为稀少的颜色,旧传五代吴越王钱氏垄断越窑产品,专供钱氏宫廷和进贡中原朝廷,禁止民间使用,故称秘色瓷,也称翡色瓷。”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阎晟霖有些猜不透这个小丫头了,瞧着她瘦弱的样子,那小脑袋里究竟装着多少智慧?

“走吧,我好像看到了一件大家伙。”顾一晨推了推他挡路的身子,一路目不斜视的望着一个地摊跑去。

阎晟霖一回头就不见那个小丫头的身影,急忙追上前。

夜市已经开始喧嚣了起来,各大商铺前围满了形形sè sè的人群。

顾一晨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身后追上来的大男人,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一堆瓷瓶中的某一只东西。

地摊摊主正忙得不可开交,今晚上他来了几个大生意,买了摊位里一大半东西,赚了少说也有几十万,乐得早已是闭不了嘴。

顾一晨眼前的这件瓷器样子有些奇怪,就像是两个猴屁股挂在了一根柱子上,样子着实有些滑稽,让人第一印象就是像取乐用的。

摊主口干舌燥喝了两口水,送走了今晚上的最大客户,终于得了空歇息片刻,也没有理会正看得两眼闪闪发光的小丫头。

这是……传瓶!

顾一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传瓶在如今瓷器的地位不低于大齐通宝在古币上的分量,迄今为止仅发现两件,均是出土于隋大业四年李静训墓。

第五十二章 传瓶

白胎白釉,胎质纯净细腻,釉色光亮温润,有细小的冰裂纹。

盘口,单颈,双腹相联,连接处有两个环形系。肩左右两侧各塑一条修长的龙型柄,龙头探入瓶口内,似在贪婪的吮吸着瓶中的玉液琼浆。

这是传瓶最直接的模样!

顾一晨难掩激动,连连深吸两口气才稳定下来。

白瓷是自北齐开始出现,历经隋代走向成熟,到唐代后逐渐形成‘南青北白’的局面。

而传瓶的出现便是代表了隋代白瓷的最高水平。

摊主喝完了水,这才悠哉悠哉的走了过来,“小姑娘可是有喜欢的?”

顾一晨没有了之前的冷静,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这件瓷器多少钱?”

摊主嘴角勾笑,大概是在考虑价格。

顾一晨没有太过明显的非要不可,蹲在摊位前,在摊主看不到的地方,两只手的大拇指来来回回的搓着。

“这是上周才淘来的好货,姑娘如果喜欢,五十万吧。”店老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买来的这玩意儿,就是觉得稀奇,但也没有过多的去观赏,反正他摊位里的东西十之**都是高仿品。

顾一晨没有讨价还价,而是掏出支票夹,行云流水的写上一串数字。

摊主本人这下子倒是被整蒙了,反反复复的确定了一下这张支票的真伪,有些不知所措道,“你真买了?”

“难不成我的支票是假的?”

摊主摇头,“不不不,是真的,只是你就不还还价?”

人的本性便是如此,只要是买东西的时候见对方干脆直接相反自己倒是不安了,潜意识里总觉得是不是自己亏本了。

摊主眉头微蹙,“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吗?”

“是啊,我知道这是什么。”顾一晨欢喜的双手捧着。

摊主心里一阵阵跳的慌,他有些忐忑不安,想着把瓷器抢回来。

顾一晨缩回了手,面无表情的瞪着跟自己耍赖的大男人,冷笑一声,“老板莫不是打算抢回去?”

摊主打着哈哈笑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钱我都收下了再抢回去,那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不过我只是好奇这东西是什么?”

顾一晨保持警惕的与对方拉开距离,“这叫双螭瓶,创始于北朝,流行于隋唐时期,自铭‘传瓶’。”

摊主如雷轰顶,他自然听说过传瓶这个名字,那可是无价之宝,价值岂是用万来做单位,那可是亿万以上的稀世珍宝。

阎晟霖靠在小丫头耳侧,压低着声音,“你就不怕被不必要的人盯上?”

“他就算反悔了,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做什么,这一行有这一行的规矩,银货两讫之后他如果出尔反尔,谁还敢跟他做生意?”

“我瞧着他并不甘心啊。”阎晟霖将她护在身后,漠然的瞪着眼巴巴望着顾一晨的男人。

摊主确实是后悔了,他摩拳擦掌的打算扑过来把瓷器抢回去,但又碍于这女娃娃身前的男人,瞧着那结实的肌肉,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一晨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我一个高兴就忘了低调。”

“我先送你回去。”阎晟霖突然搭手在她的肩膀上。

顾一晨心口一滞,抬头望了望把自己护在怀里的男人,他的胳膊很粗,仿佛自己就像是被他拎着走的那般。

阎晟霖边走边说着,“你看这玩意儿的时候就跟老虎看见了兔子,眼里都发光了。”

顾一晨轻轻咬了咬唇,他靠在自己耳侧,声音很轻,像一阵风挠了挠她的耳朵,有些烫,有些痒。

阎晟霖没有听见她的回复,继续道,“这东西很值钱?”

“能够让一个人忘记本性,甚至放弃原则,你说它价值多少?”顾一晨不答反问。

阎晟霖对金钱并不关心,他出身的家庭也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自然也并不关心金钱有多么的诱人。

走出夜市的刹那,路边的灯光正正的刺进她的眼中,她启颜一笑,“三亿左右。”

“你——”

顾一晨挣脱了他的束缚,往前走了一步回过头,路灯光自她的头顶洒下,好像带着光一样的看着他,她道,“这只是开始。”

阎晟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她嘴角弥漫开的笑,像春回大地时那遍地绽放的百花,浓烈、张扬,毫不谦虚。

突然他想起了在某本书上看到了一句话:

我遇见了你,

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

昆虫的小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

你无需开口,我和清风通通奔向你……

顾一晨抬头望向夜空,笑着笑着竟是眼角带泪。

“瞧,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阎晟霖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丫头心里藏着很多很多难以启齿的事,她在努力的寻找着出路,每走一步,谨小慎微,可是却又毫不畏惧,哪怕刀山火海,也义无反顾的往前走。

她在运筹什么?

阎晟霖想不出来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会有什么过去,难道是因为他们阎家悔婚了,所以她恼羞成怒打算靠自己让阎家上上下下肠子都悔青了?

他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应该把提亲这件事提上日程了,必须要选个良辰吉日去顾家定下日子了,否则这丫头胡思乱想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难以收拾的诨事出来。

“叔叔。”

阎晟霖本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的看向传来声音的地方。

顾一晨站在车门前正朝着他招手,“叔叔,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

“你叫我什么?”阎晟霖这下子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顾一晨的脸是特别圆的那种包子脸,特别是现在养出了一点肉之后,忍不住的就想让人掐一掐试试看是不是还能掐出水来。

阎晟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她眼跟前,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我说过了你应该叫我二哥。”

“二叔,我有点饿了。”

阎晟霖低头一笑,打开车门,“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

“面?”

“不喜欢。”

“馄饨?”

“不喜欢。”

“粥?”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

------题外话------

接下来下个月一号开始每天都会二更,爱你们,爱你们。

第五十三章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麻辣烫摊位前,热气腾腾。

阎晟霖哭笑不得的看着吃的大快朵颐的小丫头,单手托腮,时不时替她拿一串煮好的牛肉羊肉。

顾一晨大概是饿极了,吃的毫无形象,就如同市井小民,满嘴都是油。

阎晟霖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顾一晨嚼着肉,看着一口都没有吃的男人,眉头微蹙,“你不喜欢吃这个?”

“我不饿。”阎晟霖倒上半杯茶,若无其事的喝上一两口。

“那真是可惜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顾一晨咧开嘴笑的一脸天真可爱。

阎晟霖愣了愣,“你没有吃过麻辣烫?”

“路边摊这种东西不符合我的身份。”顾一晨直言不讳道。

阎晟霖倒是被她这句话逗乐了,忍俊不禁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以前太穷吃不起这么奢侈的东西。”

顾一晨心虚的低下了头,她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凭着顾家的穷,还真是不能随随便便在外面吃饱一顿。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两件瓷器?”阎晟霖轻轻的拍了拍身边的两只精美盒子,一想到价值几亿的东西被他们随便的放在地上,总觉得心有愧疚似的。

顾一晨擦了擦嘴,说的倒是云淡风轻,“先放在家里一段日子,我过两天得去一趟y南,等回来之后才处理。”

“y南?”阎晟霖略带诧异,“你这个时候去y南做什么?”

“周三y南公盘开场。”

“你还玩赌石?”阎晟霖一个激动竟是说重了语气,突觉唐突之后压低了声音,他道,“你现在这么多钱了,你还去做这种高风险的事?”

“这是高风险的事?”顾一晨单手执杯,轻抿一口,不以为然道,“我做这种事和你完成使命是一样的概念,都是理所应当、自然而然。”

“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危险吗?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整天出入这种地方,只要是被不轨之徒盯上,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我自然有办法全身而退。”

“众目睽睽之下,你有多高调就有多少只眼睛看着你,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如何谈全身而退?”

顾一晨没有说话,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说的义愤填膺的男人。

阎晟霖被她这个眼神弄的有些发懵了,不明就里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顾一晨不答反问。

阎晟霖眨了眨眼,拿起茶杯急忙喝上一口,又喝的太急,差点被呛住。

顾一晨再道,“我们萍水相逢,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吗?我可是有身份的人,自然要担负起保家卫国保护平民百姓的责任。”阎晟霖说的大义凛然。

顾一晨嘴角轻扬,笑了起来,“不过也奇怪,我竟然会相信你。”

阎晟霖面上一喜,“你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是一个好人。”顾一晨拍了拍膝盖站起身,“快三点了,你困不困?”

阎晟霖见她准备离开,抱起盒子跟上前,“你真的要去y南?”

“嗯,非去不可。”她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

“我过两天有任务,不能陪你一起去。”

顾一晨止步,“我没有想过你会陪我去。”

“丫头,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顾一晨回过头,两两四目相接,“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打算我自己一个人去。”

阎晟霖盘算着任务的时间长短,凭着他的能力少说也要一两天的时间,如何再迅速,也不能第一时间赶去y南。

“我已经和我大哥商量好了,他陪我去。”顾一晨坐上了车。

阎晟霖绕到驾驶位前,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如释重负了一些,顾天赐虽说不像他这么气宇轩昂,但好歹也是一个成年男子,护在她左右,也能避免不少麻烦事。

顾一晨靠着车椅,大概是困极了,一上车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阎晟霖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而是打开了车里的灯光,双目一瞬不瞬的打量了一番熟睡的小丫头,她的眼窝处有些青,大概是最近有些失眠多梦,她的眉头偶尔会蹙起,是有什么心事吗?

夜,静的有些可怕。

阎晟霖尴尬的敲了敲自己的头,最近好像太过密集的关注这个丫头了,就算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也犯不着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围着她转。

阎晟霖啊阎晟霖,你不能像个没有见过雌性动物的原始雄性,你这样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她才十八岁啊。

她还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啊。

顾一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当她醒来时,还坐在车上,身上搭着一件外套,一件男士外套。

车子已经停在了别墅前,然而并不见任何男人的身影。

顾一晨抚了抚睡得有些僵硬的头,木然的望着四周,这是她家?

她疑惑的掀开衣服,一张纸条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顾一晨拿起纸条,上面只有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车先放在你家。

清晨的风还有些凉,顾一晨一出车门就被冷风吹得忍不住的打了一个颤栗。

“姐?”顾一乐从二楼阳台处看见了从车里走出的身影,迫不及待的大喊一声。

顾一晨抬了抬头,呵斥一声,“穿好衣服。”

顾一乐吐了吐舌头,急忙跑回房间里换上一件连衣裙,又匆匆的下了楼,打开了宅子大门,“姐,这是谁的车?”

“一个大叔的。”顾一晨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七点左右。”顾一乐靠在沙发上,笑的一脸狡黠。

顾一晨瞧着笑的贱兮兮的小妹,皱眉道,“你有话就直说。”

“是不是上次来家里的那位大叔?”顾一乐一副早已看穿的模样,“我瞧着那位叔叔对你可不一般。”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懂什么是不一般吗?”顾一晨用力的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今天不是要去学校吗?还不走?”

“姐,你可别岔开话题,爸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我一下子就看明白了,那位大叔的眼睛可一直都在你身上,就如同电视里说的那样,我的眼里只有你是最美丽的风景,任何东西在你面前都是黯然失色。”

第五十四章 你发烧了

顾一晨拧住对方的耳朵,拉着她走向大门处,“所以说不能让你们这种未成年看这些电视剧,一天天的脑袋瓜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姐,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看看你的身份证?你只比我大一岁。”顾一乐被扔出了家门,委屈的拍了拍门,见大门一动不动,忍不住掩嘴一笑。

顾一晨疲惫的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顾天赐是第一次出远门,特地整理了大包小包的行李,恨不得把日常用品全部搬进行李箱。

顾母站在一旁提醒着,“再带点药,万一等一下水土不服了也不用病急乱投医。”

“对对对,得防患于未然。”顾天赐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两盒感冒药和胃药。

顾一晨捧着水杯望着你一言我一语好像谁都说的很在理的两母子,也没有出声打扰他们,自顾自的喝着水。

“一晨,你怎么不收拾东西?”顾母腾出一只手准备再将自己昨晚上连夜做的便当也放进箱子里。

“大哥已经准备了这么多,我不用再准备了。”顾一晨翻看着报纸。

“你是女孩子总不能穿你大哥的衣服吧。”顾母手忙脚乱的跑去阳台,收了两套衣服又塞进行李箱内。

“妈,我们就去两天,不用带衣服。”顾一晨倒是随意了不少,突然神色一顿,她放下水杯,更加聚精会神的阅读着报纸内容。

军部神秘组织天鹰日前m甸荣获首长亲颁一等功,因身份特殊,未曾曝光任何信息,只知其内成员均已是上校军衔,国之栋梁。

顾一晨咬了咬自己的大拇指,m甸?

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告诉自己他是什么身份,但她潜意识里知道他可能会是军人,至于是什么类型的军人,她便猜不出来了。

如今看来,他难道是那个神秘部队里的一员?

顾一晨闭上眼晃了晃头,为什么要去关心一个陌生人?

“妈,您别装了,再装我估计要再提一个箱子了。”顾天赐哭笑不得的盯着身前摆着的四五只箱子。

顾母总觉得东西没带够,反反复复的确认着,她道,“你妹妹身体不好,不能太马虎,这些日常用品必须都带上,对了,还有枕头,你这个小子从小就认床,只要用上家里的枕头就没事了。”

顾天赐阻止不了自家老母亲,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自己的枕头拼了命的塞进箱子里。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了,在上火车时,顾一晨只拿了装着便当的箱子,至于其他的全部寄存在火车站。

顾天赐捧着水杯忍不住笑着说,“如果被妈知道你全部都没有带,不晓得又得被气的几天吃不下饭。”

“大哥不说不就成了?”顾一晨背靠着椅子,倒是多久没有被人这般牵肠挂肚的担心着了。

顾天赐点头,“我怎么敢说,我如果说出口了,妈揍得肯定是我。”

y南公盘地处风景秀丽的r丽,地杰人灵的地方当真是出了不少顶级翡翠。

从火车站连倒三趟车,才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抵达公盘附近。

来的太晚,附近的大小酒店宾馆都已经人满为患。

顾天赐看着手里的地图,眉头未曾有半刻舒展,他道,“怎么办?酒店都住满了,要不我们回城里?”

“明天赶过来会来不及了,今晚上随便找个地方将就着睡一晚吧。”顾一晨站在场口处,看着前面的一整条街,为了明天的竞拍,工作人员正在忙着卸货。

“这位先生和小姐是找住宿的地方吗?”一名穿着普通的男士悄悄咪咪的站在了两人身后。

顾天赐保持警惕的打量着来人,“你有地方?”

“我家有空床,不过这位先生也是知道的,这热闹的时候物价都比平常高。”男子搓了搓手,示意要给够钱才成。

顾天赐掏出皮夹,“房间干净就行。”

男子领着二人走进巷子里,“你放心好了,保证干净,两位都是来参与明天的竞拍吧,要不要我给你透个底?”男子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顾天赐一听这话可是淡定不了,忙问,“你有什么小道消息?”

男子又搓了搓手指,“这消息嘛,得用钱才能买到。”

顾天赐看了看小妹的方向,见她没有说话,难不成是默许了自己这么做?他不假思索的拿出两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够了吧。”

男子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你有什么消息?”

男子压低着声音道,“158号拍品是这次的标王。”

顾天赐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的?”

“我兄弟是这次搬货的,他们组长手里有一份名单,越靠前的拍品价值越高,第一位就是158号。”

“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是假?”顾天赐还是摇头,“你这个消息不值钱。”

“成,那我就免费再赠送你另一个消息,听说这一批毛料里面有近一半都是高冰,水足料好,饱和度高,但价格都不会低于七位数。”

顾天赐听见这个数字时心口一滞,还在默默的推算了一下七位数是多少钱。

“好了,地方到了,房间有些小,两位将就着住一晚吧。”男子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顾一晨张望了一番屋子里的摆设,当真是小的可怜,大概不过十平米,一张床,一个卫生间,其余的连张桌子都没有。

“一晨,你睡床,我睡地下。”顾天赐拿了一个枕头就这么缩在了墙角位置。

“大哥,我们是兄妹,你跟我还忌讳什么?床这么大,我一个人睡多浪费,你也上来吧。”顾一晨往里面挤了挤,刻意的给自家大哥空出了大半位置。

然而顾天赐却是没有动,执意的躺在地板上。

顾一晨笑了笑,瞧着连腿脚都伸不直的大哥,小声道,“地上凉吗?”

“不凉,一晨睡吧,不然明天可没有精神。”

顾一晨大概是困了,又好像是没有困,一晚上都在似梦似醒间徘徊。

直到天亮,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感觉,好像很困,又好像睡醒了。

顾天赐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脸惊愕,“一晨,你发烧了。”

------题外话------

明天开始每天二更,偶尔三更,宝贝们是不是应该夸夸勤奋的小蛮呢,哈哈哈。

第五十五章 开拍,大赌(一更)

顾一晨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的头,她并不觉得烫,只是头有些晕,喉咙也有点痛,不得不轻骂一句这个破败的身子,一点点的冷风都能把她吹得头晕眼花,难怪在家里睡着睡着就死翘翘了。

顾天赐急的不知所措,“早知道就不该把箱子寄存在火车站了,现在怎么办?我去买药,你等我。”

“大哥,没事,就是头有点晕,不影响。”顾一晨走到开水壶前,倒了半杯温水,喝了两口这才缓解喉咙的灼烧感觉。

“晕的厉害吗?”顾天赐问的小心翼翼。

“不是很厉害,不会影响今天的行程。”顾一晨穿好鞋子,“我们该出发了。”

“还是先吃点药。”

“我必须要赶在开拍前进去看一看里面的情况。”顾一晨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出了门。

顾天赐哪里还顾得着买药,忙不迭的跟在她后面。

公盘里里外外都是人山人海,有不少是来凑热闹的,也有不少是抱着一夜暴富的心思来撞运气的。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屏幕,每一块拍品都会有短暂时间的介绍,等到158号的时候,她特意的多看了两眼。

果真如同那个男子所言,这块毛料的表皮黄味很足,至少是高冰阳绿翡翠,如果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会出帝王绿。

不过,顾一晨更中意的是接下来的159号拍品,表皮有隐隐约约的红雾,却又不似红翡那种艳丽的红,像是红中掺了紫色。

她不是很确定这上面的红雾会不会是表皮带上一点,但赌石这一行只要是涉猎过的人都知道,赌石先赌种,后赌场口,今天拍卖的毛料,十之**都是出自名坑帕敢和皮卡场口。

这一赌,胜算更高了。

“一晨,有结果了吗?我看到了昨晚上那个拉皮条的家伙说的那块石头了。”顾天赐生怕被不必要的人误听了什么,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低到几乎不可闻。

顾一晨单手掩了掩鼻,神色凝重,她回头望了望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几十万、几百万的毛料必然是最抢手的,她物色好的四五块原石基本上售价都在千万级别以上,应该不至于厮杀的太厉害。

顾天赐不敢说话打断小妹的思考,一个人止不住紧张的搓着手,他是第一次玩这个,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家丫头。

rén liu量太多,几乎摩踵擦肩。

顾一晨眼前一黑,她深吸一口气才稳住自己,不知不觉竟是有些缺氧。

顾天赐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焦虑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比刚刚更烫了。”

“没事,等我下了标。”顾一晨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虎口,挤过重重人海,才努力的挤到了自己看中的毛料竞拍区前。

数字还在叠加,目前已经达到了一千两百万。

顾天赐本以为自己眼花数错了数字,不肯死心的再数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心跳都快了几拍。

顾一晨不假思索的加了标,数字直逼两千万。

计数器的屏幕停止了转动,大概所有竞拍者都在观望,两千万的毛料,着实是有些高了。

顾一晨脸蛋红扑扑的,眼前一黑一白,她瞧着一动不动的数字,心满意足的笑了。

还好,今天没有遇到哪些死心眼的家伙。

顾天赐两只眼一眨不眨的瞄了瞄屏幕上那一串零的数字,再望了望自家胸有成竹的小妹,嘴角痉挛似的抽筋了两下。

这是两千块,还是两千万?

一上午周转在各个竞拍区,顾一晨忙的连水都没有时间喝上一口,庆幸最后拍下了五块毛料。

顾天赐拧开一瓶水递到她面前,“赶紧喝点水,嘴皮都裂开了。”

顾一晨坐在凳子上,嘴角处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舌头一舔,有些铁腥味。

“我第一次进这种地方。”顾天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怕是做鬼都不会相信。

他不会相信她的妹妹花了一亿五千万买了一堆石头回去。

顾一晨喝了两口水,感觉喉咙不再痛了之后重新拿出笔记本计算着。

顾天赐小声道,“一晨,还买吗?”

“不买了,下午找个切石师傅现场解了。”顾一晨发觉到自家大哥太过醒目的眼神,抬眸,两两面面相视。

顾天赐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顾一晨和上笔记本,嘴角微微勾勒半分弧度,似是在笑,她道,“大哥是被吓到了?”

“我只是有点惊讶。”顾天赐怕自己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消了小妹的兴头。

顾一晨声音很轻,像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说,“这些石头我花了一亿多,如果真如我猜测的那般,我们可以赚回十亿。”

------题外话------

今天开始每天都是二更,偶尔再来三更,请不要吝啬的夸我勤奋蛮。

二更准时十一点,爱你们,爱你们。

第五十六章 买废料(二更)

十亿?

是的,十亿!

顾天赐耳鸣了一会儿,他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可是周围瞬间安静之后,那个声音铿锵有力的砸进了自己的心里。

是的,十亿,自家小妹说的掷地有声,说的不假思索,说的毫不遮掩。

就是十亿。

那得多少个零啊。

顾天赐魔怔般的扳开手指数了数。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大哥,你在干什么?”

顾天赐回过神,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头才找回些许感知,他张了张口,说的支支吾吾,含糊不清,“一晨,你、你说的是十亿吗?”

“是啊,十亿。”她再次脱口而出,没有半分考虑。

顾天赐掐了掐自己的人中,让自己保持冷静,一定要保持冷静。

“大哥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不不,我相信,我相信一晨,一晨说十亿就是十亿。”顾天赐吞了吞口水。

顾一晨休息的差不多了,站起身,将已经喝完的水瓶丢进垃圾桶里,走进赌石一条街,“趁着有点时间去转悠转悠。”

顾天赐马虎不得,几乎是像影子一样贴在了小妹身上,她走走停停,他也是走走停停。

其中一件商铺正在切毛料,师傅切的满头大汗,周围也是围了不少看戏的观众。

顾一晨看了看师傅手里的料子,皮黑、油亮,是典型的黑乌沙料子。

她不喜欢黑乌沙的料子,这种料子在赌石圈里是产量最大、变数也是最多的原石,但‘十赌九垮’,风险性太高。

“垮了垮了。”一名围观者连连叹息,“听说花了五十万买回来的料子啊,结果是废料。”

买家本人不肯死心,又招呼着切工师傅再切上一刀。

机器声音又开始响起,电光火石之间,料子慢慢的脱落,最终还是一文不值的砖头料。

切工师傅瞧着萎靡不振的买家,询问着,“还切吗?”

买主咬牙切齿的丢下了毛料,大骂一声,“真是见了鬼了。”

“一刀富一刀穷,赌石本身就是赌,运气好的一夜暴富,运气差的天台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有人扼腕叹息,摇着头散开了。

顾天赐小心翼翼道,“这就完了?”

顾一晨本是打算离开,眼角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地上遗留下的一堆废料,突然目光一聚。

在被宣布切垮的废料切口处,有一条白色的像雾一样的长条。

翡翠原石一般有三层,最外面的是石皮,中间是雾,再里面就是翡翠了。

有雾就说明里面可能有料了。

顾一晨忙不迭的走向前,蹲在石头堆里用手摸了摸这块已经不值钱的石头,沙皮很粗,晶石分布也很稀疏,这种料子一般都赌不出好翡翠。

“姑娘,别看了,都是没用的东西了。”切工师傅喝了两口水,准备切下一块毛料。

顾一晨却将目光投掷到旁边神色恹恹的买家身上,问,“这块石头你花多少钱买的?”

男子听见声音茫然的抬了抬头,确定对方是在问自己之后,颓废道,“五十万。”

“你是第一次玩?”

男子冷笑道,“我像是新手吗?”

顾一晨自言自语道,“敢赌黑乌沙的一般都不是新手,但总有人妄自尊大忘了风险。”

“你这女娃娃怎么说话的?”男子怒不可遏的摔桌子撂凳子。

顾一晨并不畏惧他的威胁,不卑不亢道,“我给你五万,这一堆废料我买了。”

男子刚刚举起的拳头猛地放了下去,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看着看着竟是捧腹大笑了起来,“你脑子有病吧。”

“你卖还是不卖?”顾一晨再问。

“如果传出去还说我欺负小丫头,我不要钱,你喜欢就拿去吧。”男子挥了挥手,不想再和这个女娃娃纠缠什么。

“大哥,给他五万块,我这个人不喜欢施舍。”顾一晨说完这句话便收回目光,直直的盯着只剩下不到五公斤的废料上。

切工师傅真是闻所未闻还有人会花几万块买下一文不值的砖头料,这女娃娃是钱多人傻吗?

顾一晨拿起毛料反反复复的斟酌着,石头太小了,如果横切一刀很有可能直接切废,到时候就算里面有料,也会大打折扣。

切工师傅双手抱在心口处,饶有兴味的看着自顾自研究的小丫头,也不急,等她考虑完。

顾一晨似乎已经拿定了注意,“师傅帮我磨一磨,就从这个位置。”

切工师傅用着刀片一点一点的摩擦着白雾的地方,渐渐的,露出了一点点细嫩的、纯净的、接近半透明的东西。

顾一晨拿水一泼,强光一朝,接近冰地的料子,如果运气再好一点,飘点绿,就得七位数起售了。

第五十七章 被人保护(一更)

切工师傅看的目瞪口呆,更加小心的磨着原石。

“出绿了,出绿了。”围观的人群里再次爆出声音。

“接近阳绿,很不错了,是苹果绿,光泽亮丽,身价直翻数十倍啊。”

切工师傅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小姑娘眼光毒辣,废料也能切出上百万的翡翠,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顾一晨摸了摸翡翠表面,冰地的底子上飘着绿,做成手镯,可是目前最受欢迎的款式了。

先前的买主听见闹腾声重新折返回来,瞧见了顾一晨手里的那块翡翠时,眼睛都看直了,当场反悔,“这可是我买的毛料。”

顾一晨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充耳不闻般准备离开。

男子不肯罢休挡住她的去路,“这是你的五万块,把翡翠还给我。”

“这位先生,收了我的钱现在反悔了,这世界上可没有这种生意。”顾一晨指向不远处正在接近的保安,“公盘有公盘的规矩,你如果在这里跟我无理取闹、出尔反尔,以后可就碰不了这种石头了。”

男子也是注意到了听见吵闹声正上前的安保人员,咬了咬牙,退后了两步,愤愤不平道,“这是我买回来的毛料。”

“你花了五万卖给我了,难道先生贵人事忙忘了?”顾一晨啧啧嘴,“可是我想现场这么多双眼睛可没有忘,五万块现金可是在你手里握的紧紧地。”

男子愤怒的扔下了钱,“那是你硬塞给我的。”

“我只知道银货两讫,你跟我闹还不如学我一样用五万块变出五百万。”顾一晨漠然的斜睨了一眼反悔的男人,挤出了人群。

顾天赐紧贴在她身后,谨慎道,“这家伙会不会再跟上来?”

“这里是公盘的管制范围内,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跟我闹。”

“那出去之后会不会盯上咱们?”顾天赐神情紧张。

顾一晨停了停步,瞧着挡在身前的两名高大的陌生男子。

顾天赐急忙将自家妹妹护在身后,“你们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们,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如果敢乱来,我可是要报警的。”

“顾小姐,这是我的证件。”其中一名男子拿出了一个小本子。

顾一晨疑惑的打开本子,就只看了一眼急忙合上。

这是军官证!

“顾小姐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是受人之托保护你。”秦琦收回了自己的证件,观望着鱼龙混杂的街道,慎重道,“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交涉,顾小姐可否和我们借一步说话?”

顾一晨考虑片刻,抱着自己的翡翠跟随在两人身后。

顾天赐有些举措不定,“一晨,他们是什么人?”

“军官。”顾一晨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两个字。

顾天赐神色一凛,忙道,“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们说话?”

“我也不清楚。”

四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场口,阳光正盛,略显刺眼。

程宏学特地买了两瓶水,一一递上,“我虽然不懂你们在做什么,但看着挺刺激的。”

“这是赌石。”秦琦提醒着。

“哦,很赚钱吗?犯法吗?”

秦琦白了他一眼,扭头看向旁边一言未发的女孩子,道,“顾小姐应该也猜出来了我们是受谁之托。”

“想到了。”顾一晨自上而下的打量着两人,高大威猛,站姿笔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正义之气,刚刚的军官证虽然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但上面的两杠三星还是不容忽视。

正团职军官!

“我怎么觉得她的眼睛好像在扫视咱们,跟镭射仪似的。”程宏学皮笑肉不笑的小声嘀咕着。

“遇到陌生人,任何人都会保留三分戒心。”秦琦解释道。

“可是她那么瞪着我,我有几分不安。”

“你不安什么?”

程宏学也说不出来自己在不安什么,反正就是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

“我还要去切几块石头。”顾一晨将手里的翡翠塞给了自家大哥。

顾天赐手忙脚乱生怕自己一个大意碎了这几百万的石头,就跟捧着祖宗似的屁颠屁颠的跟在小妹身后。

“老五,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咱们是跟屁虫的即视感?”程宏学嘴角抽了抽,紧随其后。

“我们的使命是什么?为人民服务,既然人民需要咱们,咱们就得义无反顾的跟着。”

解石机前,顾一晨已经开始捯饬她的第一块毛料。

这块石头是她最看好的原石,表面带着红雾,红色里有些许带紫,出自帕敢名坑,又是表现极好的密沙料子。

绝对性的顶级翡翠原石。

------题外话------

推荐好基友寒冬落雪新文《重生八零:长嫂嫁进门》,喜欢的小可爱不要忘了收藏。

苏悦华死了,再睁眼却回到了八十年代,家徒四壁还人口众多,除了撸袖子加油干,还能怎么着?

手撕极品亲戚,脚踩奇葩邻居,就在苏悦华发家致富奔小康的时候,突然噩耗传来,她不得不绾起头发成了冯家嫂子。

可是,谁能告诉她,这个半夜爬上她的床,一边体恤她辛苦,一边tuo yi服的大块头是什么意思?

阔别三年,冯锦归终于军装还乡,迫不及待的进门,却早已物是人非。

包子a:你是谁?你咂这么看着我家嫂子?

包子b:你是谁?你咂长得这么像我阿大?

冯锦归:?当年的小媳妇竟然嫁人了?这怎么行?她可是他命定的妻子!

于是,冯长官黑个脸,不说话,就是干……

第五十八章 皇家紫(二更)

赌石是一项多变形的高风险游戏,没有人能够十拿九稳的肯定自己买回的料子都是顶级好货,但都会心怀侥幸,奢求着这一刀天堂时那难以言喻的喜悦以及激动。

程宏学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会哼哼两句,“她现在又在做什么?这么一块大家伙,值多少钱啊。”

“赌石这一行我没有接触过,但或多或少听过一些传闻,赌赢了千万亿万富翁,赌输了,倾家荡产。”秦琦目光凝重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们是今早凌晨接到的通知,起初只是好奇这个女娃娃和他们的老二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更好奇这个女娃娃有什么底气敢玩赌石了。

机器声音有些刺耳,却引来了不少看好戏的观众。

一人自称行家,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故作老谋深算的捻着下巴,道,“瞧这料子的表皮,至少是高冰,就算不是高冰,也得是糯冰种。”

“你怎么看出来的?”另一人问。

“这上面有癣,瞧见没有,飘癣的毛料都有可赌性,但就怕是死癣。”

“如果是死癣会怎么样?”

男子得意洋洋的提高着声音道,“那就只有找个地方拉去填马路了。”

顾一晨没有理会身后那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不亦乐乎的一群人,全神贯注的盯着正在解石的师父,石头很大,最快最好的解石方法就是将石头一切为二。

顾天赐担心的双手都是汗,心里有疑问,又怕惊扰了正在思考什么的小妹,一个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不可开交。

这是五千万的毛料啊,是真真正正花了五千万买回来的料子啊,如果废了,如果废了……

顾天赐想都不敢想废了的后果。

“老五,你说说这丫头和咱们老二是什么关系?”程宏学越看越是好奇,他们家老二可是货真价实的糙汉子,难道也有老牛吃嫩草的癖好?

秦琦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想不通这家伙身在国外都得差遣我们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他究竟图什么?”

“你不觉得她眼熟吗?”秦琦再问。

程宏学自称自己过目不忘,但接触了太多形形sè sè的人,又加上有点脸盲,他当真想不起这女娃娃是谁。

秦琦点明道,“上次老大大动干戈绑来的那个女孩子。”

程宏学好像有了一点印象,“她和老二难道有什么不可明说的关系?不然老二为什么会为了她受伤,还把咱们堂堂特殊部队的两名精英拉过来给她当保镖?”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肯定不容小觑。”秦琦抬了抬下巴,示意这家伙看过去。

程宏学不明就里的望了望,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什么异样,但听见身后爆发起来的声音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是闹饥荒了吗?

一个个跟灾民看到粮食似的双眼发光啊。

顾一晨紧绷的面容慢慢的恢复了常态,她藏在袖中紧握成拳的两只手也渐渐的松开了。

如她所料,顶级翡翠。

“这是什么翡翠?紫罗兰种?”人群里传来讨论声。

“不像啊,紫罗兰种没有这么艳丽啊,色调是最普通的紫色,这颜色像是有点红,更像是红翡啊。”另有人质疑。

“红翡怎么可能会有紫色?”

“这究竟是什么翡翠?”

顾一晨还没有说话,不远处蛰伏的珠宝商已经群起而上。

“这是红紫吗?”一名珠宝顾问翻了翻手里的翡翠对比图。

“这不是红紫。”顾一晨拿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汗,指挥着解石师傅开始擦边,百公斤的毛料至少有八成是翡翠,每一块都价值连城。

“那是什么?”珠宝顾问疑惑,将自己手里的对比图递上前,“相差不多。”

“相机拍出来的东西本身就有色差,更何况翡翠是稍稍偏差一点就会是天壤之别的东西。”顾一晨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对方的照片。

“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有人按耐不住好奇的主动开口问。

顾一晨点了点头,声音气势恢宏,犹如君临天下的王者,睥睨着芸芸众生,“这是皇家紫,也算是紫罗兰种,在平常人眼里,只知紫罗兰有粉紫、蓝紫,最高级的莫过于红紫,而忘了这极其少见几乎从未见过的皇家紫。”

“皇家紫?”

“皇家紫是紫罗兰种一类最高级的翡翠,色调纯正浓艳,饱和度高,亮度高,可遇而不可求。”

似乎并没有人认识这种翡。

顾一晨抬手指了指毛料原石中直径大约有十厘米左右的那一块翡翠,道,“这就是皇家紫,其余的是稍次一点的红紫,都是玻璃地,料好、水足、色正,无棉,无裂。”

第五十九章 这东西很值钱?(一更)

程宏学听得云里雾里,但见周围跃跃欲试挤进来的人群,面上一阵恍惚,“这东西很值钱?”

秦琦也是有点懵,他瞧着这疯狂的rén liu量,好似都想亲眼目睹一番这稀有翡翠的真面目。

这东西真的很值钱?

两人面面相觑一番,最后尴尬的移开了目光。

他们就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顾天赐心里揪得慌,忍不住的扯了扯小妹的衣角,同样问着,“这东西很值钱?”

顾一晨笑了,难得一见她在这紧张的气氛里笑了,她点头,却是不言。

顾天赐高悬的心脏缓缓的放下来了,毕竟是五千万的东西,只要不赔本,他就放心了。

“姑娘,这一块翡翠你打算出价多少?”有珠宝商壮着胆子问了问,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可能吃不进去,问的底气不足。

“大家都是行家,都懂得红紫的身价,红紫冰地翡翠手镯在市面上是一只两千万,先生不妨和我算算这一块翡翠能做出多少对手镯?”

此话一出,全程静默。

那一块原石毛料切出的翡翠至少有几十公斤,再做出一对对镯子,这得卖多少钱?

顾天赐自持自己的数理化不错,至少加法乘法这种小学生级别的数学题还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他目光有些呆愣的望着眼前的一坨大石头,这道小学题目有点难啊。

“十亿以上,对吧。”顾一晨给出了标准答案。

程宏学双腿一软,他一把抓住自己旁边的秦琦同志,这才避免一个不留意跪下去。

想想他可是面对枪林弹雨都能面不改色的军人啊,听着这么一个女娃娃的话怎么就腿软了?

秦琦内心难以稳定的抽筋了一下,他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说的信誓旦旦的小丫头,潜意识里总觉得她说的话像个笑话。

可是周围的气氛,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是实话!

呵呵,十亿。

是他惯用的钱币吗?

“老五,我想吐口水滋醒她。”程宏学一张脸有些说不出来的扭曲感觉。

秦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觉得我们的圈子太小了,区区十亿就把你和我吓成这样,以后如何再谈保家卫国的重任?”

全场死寂,气氛有一种说出来的诡异感。

顾一晨放下手里的帕子,环顾一圈周围倒抽吸的珠宝商,再道,“至于这里面不过只有两三千克的皇家紫,我想单独论价的话,应该会是这些红紫的两倍,以上!”

两倍,以上!

众人再倒抽一口凉气。

顾天赐两只腿一打颤,竟是失去平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顾一晨听见响声,抚了抚他的胳膊,“大哥,你怎么了?”

顾天赐尴尬的摆了摆手,“没事,有点累了,我坐坐,坐坐。”

“好了,这块石头解完了,解另一块吧。”顾一晨瞧着工作人员抬上了另一块毛料,保持沉默的退到了一旁。

大概是因为有人现场解出了顶级翡翠,整个公盘内的气氛更加如火中天,人群乌泱泱的挤过来,都想沾一沾这不可多得的好运气。

机器声又开始吵起来。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望着师傅手里的那一块被定义为标王的毛料,大概是因为体型太大,解石师傅弄的大汗淋漓才切出了大半。

附近看戏的人都一致保持安静,一个个张头垫脚,好不热闹。

毛料慢慢的脱落,按照顾一晨最初设想的那般并没有差别,高冰阳绿翡翠,黄味很足,色泽很亮,也算是大涨。

“姑娘,我姓齐,这是我的名片,不知可否和姑娘上楼谈谈?”一名男士双手递上名片。

顾一晨闻声,虽不见其人,但只闻其声便是神色一凛。

男士指着二楼的位置,“已经泡好了茶,姑娘请。”

顾一晨看着眼前的这张名片,不知不觉捏紧了双手。

齐伍,赌石这一行都喜欢叫他一声五爷,他算是这一行内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算是她林相尹的入门师父。

“大哥,你在楼下等我,我很快就下来。”顾一晨只身上了楼,仿佛这不过十余阶的台阶却是漫长又没有尽头,她走的缓慢而慎重。

齐伍早早的倒上了一杯铁观音,茶香四溢,他的手绕着飘散而出的茶气漫不经心的绕上一圈。

“齐先生的名讳如雷贯耳,能得您亲见,是我的荣幸。”顾一晨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齐伍大笑起来,“我今天听场口的工作人员说解出了皇家紫,这个名字听闻过,但从未见过,小姑娘慧眼识珠更是见多识广,当真是让我佩服佩服。”

第六十章 五十亿(二更)

顾一晨垂眸不语,一副三好学生认真听课的乖巧模样。

也便只有在恩师面前她才会做那个与世无争又天真清纯的小丫头。

齐伍有些诧异这个丫头的表现,之前在解石区域他偷偷的观望了她一番,如锋利的矛任谁都不可近身,锋芒难掩,着实是后生可畏。

但现在呢?

乖巧的像是自己养的小宠物,那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正等着自己安慰安慰。

顾一晨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裤脚,愣是没有说话。

“姑娘是有些不安吗?”齐伍猜不透她的心思,询问着。

“我只是、只是——”顾一晨欲言又止。

“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今天你是贵客。”

顾一晨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些许起伏不定的心绪,她道,“齐先生有什么话也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姑娘都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那皇家紫我想买下来。”

“齐先生的身份,我自然不能驳。”

齐伍笑了起来,“姑娘既然懂得皇家紫,应该也明白这翡翠的价值,它绝对是论克卖。”

“五爷见多识广,绝对是我不能拒绝的价格。”

齐伍打开旁边的公文包,拿出一张支票簿,行云流水的写上一串数字,“金额过大,我想银行一时之间也无法清算完,我给你五家银行的支票,会派人第一时间替你处理转账。”

“五爷的为人处事,我绝对放心。”

“其实我给的价格也不是最高的,如果你拿去别的地方,绝对有比我出价更高的人。”

“千金易得,但能得五爷的赏识更难得。”顾一晨拿起茶壶,替对方斟满茶杯,“我便以茶代酒,多谢五爷一掷千金。”

“小姑娘很会说话,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爽又干脆的性子。”齐伍举杯,两人愣是把文雅的茶喝成了奔放的酒。

顾一晨拿着支票出了门。

齐伍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皱,在她身上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曾扬言与他恩断义绝却又红颜薄面的白眼狼。

真是死有余辜啊。

没有人知道,齐伍心尖儿上放着一个位置,里面住着那个死有余辜活该消香玉陨的家伙。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尤为惊耳,瞬间拉回了正在魂游天外的男人。

齐伍揉了揉眉心,按下接听,“怎么了?”

“五爷,有人在调查林小姐的资产。”

齐伍冷笑一声,背靠着椅子,指尖似轻似重的敲着桌面,道,“让他查。”

“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倒要看看谁在觊觎她的遗产。”

“您之前让我密切留意程景祁的动向,还需要派人跟进吗?”

“跟着,这家伙是那个大白眼狼养出来的小白眼狼,可不是什么善良的老百姓。”

齐伍放下电话,单手支在脸侧,似是在运筹什么。

偌大的屋子,霎时落针可闻。

顾天赐徘徊在楼道处,有些坐立难安。

顾一晨刚一下楼就见一人迎面而来,她莞尔,“大哥这是怎么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说了这么久?会不会又是图谋不轨?”顾天赐抚了抚额,他这一天天的心脏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顾一晨掩嘴一笑,将支票递给他。

顾天赐不明她的举动,拿过那张纸看了看,眼前一黑,就这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顾一晨忙不迭的扶住他,却被他带着一同摔在了地上。

秦琦赶上来,帮忙架住顾天赐,蹙眉道,“他怎么晕了?”

顾一晨哭笑不得道,“可能是被吓晕的。”

秦琦疑惑,下意识的看了看他手里的支票,他没有来得及数多少个零,但上面的大写十亿他还是认出来了。

而这样的支票,有五张!

五张,五张是多少?

五十亿!

秦琦觉得如果自己心脏稍稍有点病灶的话也会被吓得晕过去。

诊所内,顾一晨趴在桌上上打着瞌睡,发觉到了身前有什么东西在扭动,她保持警惕的坐起身。

顾天赐已经慢慢清醒了过来,一醒来就攥住妹妹的手问,“支票呢?支票呢?我没有掉了吧?”

顾一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拜托那两位军官先生帮我去转账了,放心,掉不了。”

“你怎么能把这么多钱交给陌生人?”顾天赐作势就要起床,又仔细想了想,“他们是军官,应该不会携款私逃。”

“大哥你胡说八道什么?”顾一晨把饭盒打开,“医生说你是被吓晕的,吃点东西回回神。”

顾天赐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脸,“我没有做梦吧,真的是——”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财不外露,财不外露。”

------题外话------

恭祝大家新的一年和咱们一晨一样赚的盆满钵满,财源滚滚,哈哈哈。

第六十一章 破烂珠子(一更)

说着说着顾天赐就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傻笑起来,跟三四岁不知事的小孩童似的笑的难以自控。

顾一晨掩嘴轻咳一声,举起饭盒递到他嘴边,“大哥,别笑了,你再这么笑下去,我怕我都会忍不住揍你一顿。”

顾天赐一把攥住妹妹的手,如梦初醒般还有些不敢置信,他道,“一晨,我们真的赚了那么多钱?”

“这只是开始。”顾一晨拍了拍神经兮兮的大哥,示意他张嘴。

顾天赐算是粗野汉子,见着弱不禁风的妹妹还来照顾自己,哪能心安理得的张嘴让她喂饭,急忙拿过饭盒,张开嘴,三下五除二吃的干干净净。

顾一晨给他倒上半杯水,“慢点吃,别噎着了。”

“不行,吃完了我得亲自去一趟银行。”顾天赐又傻笑了起来。

“嗯,你想去就去吧,我还有点事。”顾一晨从椅子上站起身。

顾天赐抓住她的手,“你还要去赌石?”

“不是,故地重游,我出去转转。”

“我陪你去。”

“大哥,我想一个人走走。”

顾天赐愣了愣,好像还没有回过神,她那一句故地重游是什么意思?

印象里,他家小妹好像并没有来过y南啊。

顾一晨搭上了一辆计程车,车速很快,窗外的景物犹如走马观花那般进入眼帘,她抬头望向蓝天,风轻云淡,晴空万里。

y南的陈巷是有几百年历史的老街,街头街尾都摆满了一些有些年岁的物件,或多或少的吸引着外地游客。

顾一晨走在巷口,两侧墙壁的墙灰开始脱落,有人推着木轮车咚咚咚的走过,车上正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有竹篓、竹蜻蜓、竹鼓。

“我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听不懂人话?”一名中年男子被推出了一间商店,脚下不稳,踉跄了两步之后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顾一晨瞧着摔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如果是以前她是决然不会理会这种事,但如今重活一世好像还多了几分人情味。

她主动扶起这位中年男人,问着,“你有没有伤着什么地方?”

男人显得有些落魄,一双手颤抖的将地上摔落的木盒子捡起来,一张脸上似乎还挂着没有消去的泪痕。

顾一晨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咄咄逼人的店老板。

店老板冷哼道,“拿着一只破珠子来卖,你把我这里当成垃圾场了,什么东西都回收?”

中年男人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擦了擦,声音有些哽咽,“这珠子可是min guo时期传下来的。”

“得了吧,这就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玻璃球,去去去,别耽误我做生意。”店老板神色不耐的进了商铺。

中年男人将盒子抱在怀里,一步一颠,这大概是准备去下一家商铺试试运气。

“先生,你怀里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顾一晨的声音很低,只消对方一人能听到。

中年男人顿了顿,回了回头,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番这个面瘦肌黄的小丫头,笑了笑,“小姑娘,叔叔还有事,没时间和你玩。”

“我说的是真的。”顾一晨朝着他摊开手,意图明显。

中年男人犹豫着,面对陌生人的主动靠近,任谁都会保留三分戒心。

顾一晨看出了他的顾虑,放下了手,再道,“我挺喜欢古董的,听先生刚刚的语气,你手里的东西有可能是min guo时期的珍宝,我一时忍不住就冒昧了。”

“那姑娘你会看古物吗?”中年男人欣喜若狂的走过来,迫不及待的把盒子递过去,“他们都说这是玻璃珠子,可是我父亲告诫过我,这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啊,至少也是min guo时期。”

顾一晨点了点头,“这里人太多,我们去旁边的茶厅坐下来说。”

中年男人走的很快,一入座就把盒子打开,“你替我掌掌眼。”

顾一晨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慎重的将珠子拿了起来,反反复复的斟酌着,从品相和上面的花纹,再看这亮晶晶的玻璃质地,还真是普普通通的玻璃珠子,一文不值的那种。

中年男人提心吊胆的等待着她说话,吞了吞口水。

顾一晨将珠子放回了盒子里,“你为什么要卖自己的传家之宝?”

中年男人低下了头,犹如说到了伤心处,一个没有忍住便是泪流满面。

顾一晨不露声色的递上一张纸巾,“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女儿上一个月被检查出了白血病,我卖房卖车都凑不够钱,无奈之下只有把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全部卖了,可是那是一个无底洞啊,就算是无底洞,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就这么死了。”

“你孩子多大了?”

男人咬了咬唇,“十二岁。”

顾一晨沉默的望着哭的伤心欲绝的大男人,在这么一个陌生人面前,他依旧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大概真的是无助到了绝望的地步。

他可能是很爱很爱自己的孩子。

------题外话------

今天是除夕了,小蛮恭祝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爱你们,爱你们。

最近有点忙,留言评论来不及回复,宝贝们请见谅哦,每天依旧两更,是不是棒棒哒。

第六十二章 金星紫檀木(二更)

“姑娘,你能告诉我这个珠子值多少钱吗?”中年男人抹干净眼角,满目期盼的等待着她回复。

顾一晨心里斟酌着数字,最后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写上了一个数字,“你觉得呢?”

中年男人一脸错愕,目瞪口呆的盯着桌上那晕开的水渍,脚一抖,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

“我不知道你孩子治病需要多少钱,但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数字。”顾一晨用手擦拭掉上面的痕迹,等待对方答允。

男子站起身,动作太过剧烈,引起了周围不少人关注。

顾一晨默不作声的望着他。

“谢谢,谢谢。”中年男人当着数人的面,就这般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声音之大,动作之决然,没有半分的犹豫。

顾一晨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扶住他的肩膀,“你这是做什么?”

“谢谢,谢谢。”男人几乎想要磕头,“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啊,谢谢,谢谢。”

顾一晨架不住他的力气,刚扶住他就被他连带着一同坐在了地上,哭笑不得道,“我倒被你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了。”

男人见她摔倒,忙不迭的抓住她的手臂,自责道,“是我太粗鲁野蛮了。”

“快起来吧,大家都得笑话咱们了。”顾一晨扶着他站起身,“你是一位好父亲。”

“姑娘,我知道就算这东西是古物也值不了这么多钱,这多出的钱就当做我借你的,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以后等孩子长大了,让她做牛做马我也会报道你的恩情。”

“你舍得让你的宝贝女儿替别人做牛做马?”顾一晨反问。

男人神色一顿,摸了摸自己的头,“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孩子身体不好,不能太辛苦。”

顾一晨笑了起来,“我不要你们做牛做马,拿着钱好好的照顾孩子。”

“谢谢,谢谢。”男人小心翼翼的把支票放进口袋里,一步三回头,直到出了茶厅后才大步离开。

顾一晨闲来无事的把玩着桌上的那颗柱子,指腹从纹理处慢慢的抚摸而过,动作轻盈而不留痕迹。

“我以为我认错了人。”

顾一晨听见声音下意识的抬起头。

齐伍今年大约三十八岁了,却是保养的非常好,无论是气势还是气质,都能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高贵感,那沉稳的面容下,是那些毛头小子永远都学不会的庄重以及成熟。

顾一晨错愕的站起身,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僵硬,尴尬的坐了回去。

齐伍不请自来般坐在她对面,笑了笑,“顾小姐也喜欢来这种老楼喝茶听曲?”

“只是过来转转而已。”顾一晨心虚的捧着茶杯,不再说话。

齐伍将目光投掷到她手臂一侧的那个盒子上,“你喜欢这种东西?”

顾一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道,“随便买来玩玩罢了。”

“我虽然不懂这一类的玩意儿,但接触多了也就耳濡目染了一些,你这只盒子里装得东西可能一文不值,但珍贵之处是这个盒子,对吧。”

顾一晨并不打算隐瞒什么,齐伍虽然是赌石行家,但毕竟和林相尹接触多,自然而然也会听她闲闲叨叨一些这方面的事。

齐伍伸过手,“可以给我看看吗?”

顾一晨双手递了过去,“齐先生能看懂吗?”

齐伍研究了一下,“大概也只能看出了个大概,这是紫檀木?”

“这是清朝时间的紫檀雕龙方盒,的确是紫檀木,不过还有一个更文雅高贵一点的名字,叫做金星紫檀木。”顾一晨道。

齐伍放下了盒子,“顾小姐真的是见多识广。”

“不过就是闲来无事玩玩而已。这种木材名贵,不易多见,阳光下似缎子般闪光,十分华美,其质地细腻光润,色泽紫黑,古朴沉穆,很有收藏价值。”

“听顾小姐这么一说,我竟然有几分想要买回去的冲动,不知道顾小姐能否割爱卖给我?”

顾一晨面带诧异,大概是没有想到齐伍会说这种话,他虽然也喜欢收藏东西,但她是知道的,这男人喜好的并不是这种小打小闹的玩意儿,他的书房里放置的都是名贵到连她都要咋舌的稀世珍宝。

齐伍叹口气,“顾小姐这般表情看来我是没机会留下这精美的小玩意儿了。”

顾一晨回过神,忙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以五爷这样的身份会喜欢这种东西。这东西虽然很稀少,但对于五爷这样的身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便是了。”

“这可不行,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要你一个小姑娘的东西。”齐伍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今天出门匆忙,也没有带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是脱下了手上的戒指。

第六十三章 自作多情的老二(一更)

顾一晨见着他放在桌上的那枚血美人翡翠圆戒,神色一凛,虽然看穿了对方的目的,但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懵懂道,“五爷这是什么意思?”

“礼尚往来而已,顾小姐收下吧。”

顾一晨摇头,“这个太贵重了,至少能买下数十个这样的盒子。”

“任何东西不在它的价值,而是它的意义,比如这个盒子虽说在我们眼里不值钱,可是在刚刚那位先生的眼中可是救命稻草,这就是它最大的意义,救人一命的珍宝,怎可用钱来衡量?”

“可是——”

“难不成顾小姐是打算拒绝我?”

顾一晨听话般将戒指放进了口袋里。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这附近刚好有一间地道的烤鸭,顾小姐肯赏脸一起吃个便饭吗?”

顾一晨看了看手表,“太晚了,我大哥会着急的。”

“需要我派人过去和你大哥说一声吗?”

“不用麻烦五爷了,我们今晚上还得连夜坐火车。”顾一晨推开凳子站起身。

齐伍也没有过多的挽留,瞧着她离开的背影,越来越有一种熟悉感,就像是在她身上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种情不自禁的想要和她多说说话。

他自嘲般苦笑一声。

顾一晨仓皇的离开了陈巷,确信对方看不到自己之后才靠在墙壁上,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

她有些害怕,害怕会被这个男人认出来,害怕他会像程景祁那样封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程景祁虽然心狠手辣以及诡计多端,可是他的能力也只能在一个小区域里只手遮天。

这个男人不同了,他在赌石界的名声可是犹如帝王般的存在,当年自己背叛他,被他下了fēng shā令,以至于整整两年,她碰都不能碰一下毛料。

他,睚眦必报的狠,是带血的。

顾一晨不得不可怜林相尹,自作孽啊自作孽,有了一点本事就自大猖狂、欺师灭祖,更是为了一个白眼狼背信弃义,果真是死有余辜。

凡事只要她稍稍低调收敛一点,也不至于横死在乱葬岗。

怕是尸体风干了都没有人替她收尸吧。

“一晨,你跑哪里去了?”顾天赐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自家小妹,差一点就忍不住去报警了。

顾一晨大概是口渴了,抱起水杯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两三杯才缓过来。

一旁的程宏学憋不住打趣道,“你是一路被狗追着逃回来的吗?”

秦琦上前将银行卡放在桌上,“都给你办妥了。”

“谢谢。”顾一晨放下水杯,“大哥,我们也该回去了。”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秦琦率先出了门。

顾一晨本想着拒绝,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对方拉着行李箱已经上了一辆越野车。

顾天赐开口问,“两位是在哪个部队服役的?”

“我们的身份特殊,不属于任何一个部队。”程宏学道。

“特殊?”顾天赐掩嘴噤声,“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

“也不算是。”

“我听过我们厂里的老师傅说过,军部一直都有几个很神秘的部队,他的儿子就差点被选中了,只是最后的考核失败了。”

“这种地方的确是要严格筛选,就算他考核通过了,进入部队之后还有长达半年时间的培训考核,但凡一次失败,立即遣返。”程宏学声音里带着一种优势感,“不是所有人都能称作精英。”

“小七,你的话有点多了。”秦琦提醒着。

程宏学摆了摆手,“我这不是想着和人民亲近亲近吗。”

“那你们今天出现在这里,算不算是违反军规了?”顾天赐再问。

“所以这事得天知地知你我他四人知道就行了。”

“如果连累二位受处罚,我和妹妹都会有愧疚的。”顾天赐看向旁边一声未吭的小丫头,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角,“一晨怎么不说话?”

“没有什么可说的。”顾一晨扭头看向窗外。

“好歹两位同志帮了我们不少忙,你也应该吱一声感谢感谢。”顾天赐挑了挑眉,明显的示意她说句话。

顾一晨也不再避讳,直言不讳道,“那个家伙这样差遣你们算不算因私忘公?”

“那个家伙?”程宏学饶有兴味的念着这个称呼,“老二听到后,该有多心寒啊,他在你眼里连个名字都没有啊。”

“虽然他有些多此一举,但还是请你们替我转告他一声,谢谢。”言罢,顾一晨又扭头看向窗外。

程宏学嘴角抽了抽,“我怎么觉得她说的好像我们老二有点自作多情啊。”

“不是好像,是确实有点自作多情。”

“你说我如果打她一顿,算不算欺负老百姓?”

“这种事明摆着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老二心知肚明。”

------题外话------

宝贝们新年快乐,今天二更结束后,12点左右小蛮会发收藏红包,宝贝们记得抢红包哦,爱你们

第六十四章 情窦初开的年龄(二更)

连夜赶回。

当抵达别墅时,已经是旭日东升。

顾一晨望着离开的越野车,看向旁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大哥,开口道,“大哥在说什么?”

顾天赐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事没事,就是想不通这两位同志为什么要出面帮助咱们。”

“很奇怪吗?”顾一晨明知故问。

顾天赐点了点头,“总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觉。”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人家好歹是军人,可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

“对对对,我这话不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是我说错了。”顾天赐拍了拍自己的嘴,“走吧,飞机上你也没有睡好,赶紧回去补补觉。”

顾一晨走着走着又回头看了看那段公路,很长很宽很直……

越野车一路出城,在距离京城外的三十公里处的营区前,缓慢停下。

哨兵车前敬礼,“长官。”

程宏学注意到大门不远处的一辆吉普越野车,神色一凛,“老大回来了?”

秦琦眉头亦是不受控制的皱了皱,按照他们设想的时间,这次任务至少需要耗时三天左右,所以他们大可以不露声色的离开,不露声色的回来,不会惊动任何不能惊动的人。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这阎罗王提前回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番。

程宏学皮笑肉不笑的嘴角抽了抽,“我觉得我的脖子有点发凉。”

宿舍大楼前,阴风阵阵,真是应了那句心里有鬼时,周围都是凉飕飕的,特别瘆人。

“回来了。”突然一道鬼魅的声音从楼道处传来。

程宏学本打算默不作声的溜上去,左脚刚踏上台阶就被逼着退了回来,更是如同见了鬼那般往后急退了数步。

一道身影缓慢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先露脚,再露身,最后露了整张脸。

秦琦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速度。

阎晟霖跟在林晋逸身后一同下了楼,他瞄了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两人,掩嘴轻咳一声,“谁允许你们私自离营的?”

程宏学看向一旁三缄其口的好战友,“我们为什么要私自离营?”

秦琦目光灼灼的瞪着过河拆桥的家伙,道,“你说我们为什么要私自离营?”

阎晟霖扭头看着一言未发的军老大,“可能是有什么秘密任务。”

林晋逸斜睨了一眼对方,声音不轻不重,仿佛是恰到好处的砸在三人的心口上,他道,“军有军规,私自离营你们应该知道该受什么处罚。”

三人同时沉默。

林晋逸视线来来回回的落在三人身上,继续道,“不过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谁指使的?”

程宏学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手指头不偏不倚的指着站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家伙。

秦琦掩嘴轻咳一声,同样是直勾勾的用手指指着还在苦苦挣扎的战友。

林晋逸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盯着对方。

阎晟霖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那般望望天望望地,最后一惊一乍道,“我差点忘了任务结束要去军部汇报情况,我先走一步。”

“站住。”林晋逸高声喊道。

阎晟霖双脚本能的一个急刹,他咬了咬牙,回过头,“老大,还有事?”

“我这个人向来都是一视同仁,赏是赏,罚是罚,既然犯错了就得受处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阎晟霖拍了拍自己的军装,毫不介意的露出自己的金色橄榄枝。

林晋逸眯了眯眼,“你打算用军衔压我?”

“老大,毕竟刚刚升了职,怎么着也要放出来普天同庆一番,你说是不是?”阎晟霖笑的贱兮兮。

林晋逸的目光沉了沉,两两面对面四目注视了一分钟,最后他转过身瞥向身后私自离营的两个家伙,吼道,“五百个俯卧撑,负重三十公斤三十公里拉练,什么时候练完什么时候吃饭。”

程宏学瞠目,“老大,你不能——”

秦琦连忙他的嘴,“别忘了老大的性子,如若质疑,必定加倍。”

程宏学默默的吞回了多余的话,一脸委屈的撇了撇嘴,“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风凄凉的吹过操场,只见两道身影前赴后继的追逐着自己逝去的青春啊。

二楼的窗户前,窗户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江浒闻声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却暗戳戳扳断了一支笔的老大,开口道,“是为了老二的事?”

“这家伙是在自毁前程。”林晋逸坐回椅子上,“你去调查一下那个女人。”

“老大,这不合规矩吧。”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江浒半掩口鼻,慎重道,“老二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了。”

------题外话------

今天十二点左右会有红包哦,宝贝们记得抢哦,么么哒。

第六十五章 拍卖会事故(一更)

偌大的办公室,霎时落针可闻。

“啪。”林晋逸拍桌而起,“时局不定,身为一线作战军人,怎么可以谈婚论嫁?”

“咳咳。”江浒哭笑不得道,“国家好像也没有阻止我们正常结婚,正常生子啊。”

“那是普通人,我们的身份不一样,既然我们是特殊军人,就应该明白一点,在退役前,不能私自婚配。”

“老大,你这规矩太没有人性了。”

林晋逸目光正正的落在质疑自己的家伙身上,声音不疾不徐,“你有意见?”

江浒立马坐直身体,打着哈哈道,“其实仔细想想你说的太对了,我们是一线兵,随时都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如此严肃又危险的使命,决不允许有任何纰漏,儿女情长这种事,必须当断则断。”

林晋逸听他这么一说心满意足的坐回了椅子上,翻开着军事报告,“调查一下那个女娃娃,必要时刻说清楚我们的利害。”

江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风和日丽,清风徐徐。

西城拍卖行今日人满为患。

各大收藏家古董商一听说出现了大齐通宝,纷纷盛装出席,都想着亲眼目睹一番这稀世珍宝的可贵之处。

能容下上千人的拍卖厅几乎是座无虚席。

行长办公室内,却是bing huo两重天。

程景祁坐在沙发上,翘着一腿,身边两侧站着的都是德高望重的鉴宝专家,一个个肥头大耳老神在在,一副高深莫测的故弄玄虚模样。

林行长迫于压力急出了满头冷汗,却依旧语气强势,“程先生,我已经明明白白和你交涉过了,大齐通宝是我行数十位专家一致鉴定出来的真品,你今天带着这么多人出现,又是什么意思?”

程景祁嘴角轻扬,“我既然是鉴宝商会的主席,自然要秉持着打假存真的公平公正精神,上一次我亲自鉴赏过你说的那枚珍宝,按照我的阅历以及经验,我确定是赝品。”

林行长苦笑道,“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可是我也相信我行的教授们。”

“所以为了一探究竟,我特意再找了数位前辈一同赏鉴,在拍卖前再次确认这是不是真品。”程景祁站起身,扣上西装,“林行长,你支支吾吾的莫不是心虚了?”

林行长瞧着咄咄逼人的一群人,直接开门见山道,“程先生,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有个人是你和我都不敢得罪的。”

程景祁似是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林行长的为难之处,但古董这一行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赝品如果留存在市场上,林行长应该比我清楚其中利弊。”

“所以安全起见我亲自请了一批专家教授,一致确定是真品。”

“真金不怕火炼,真品不怕多验,林行长这般行为不得不让我怀疑你说的真品是不是真的。”

林行长看了看时间,不打算再周旋什么,“拍卖会快开始了,程先生如果喜欢这枚珍宝,我给你留了vip席位。”

程景祁瞧着自顾自出了门的男人,没有跟上前。

一旁的助理小声道,“看来这个林行长是油盐不进了。”

“那就得给他一个惊喜了。”程景祁得意的转了转指间的戒指,“都安排好了吗?”

“是一位隐匿了几年的老一辈专家了,当年可是呼风唤雨的角儿。”

程景祁莫名的有些期待这场盛宴了。

林行长走在狭长的通道上,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吩咐着一旁的工作人员,“每一位出席的人员都有身份认证吗?”

工作人员回复道,“是的。”

“顾小姐到了吗?”

“十分钟前已经入座了。”

林行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大步流星般进入拍卖厅。

顾一晨坐在vip席位上,她翻看着今天要一同拍卖的其余四五件古董,都是数一数二的珍宝,其中还有几件刚刚出土的唐代满釉彩瓶,甚是华美。

“顾小姐,你的拍品我们放在了最后压轴出场。”林行长坐在她的右侧,主动介绍着。

顾一晨翻到介绍书的最后一页,大齐通宝被放大了十倍左右,表面能够看到些许锈斑,还有那深浅不一的凹痕。

林行长再次凑上前,“因为这是目前发现的第三枚,珍贵程度丝毫不低于上两枚,我行讨论了一番之后决定起拍价为三亿,你觉得意下如何?”

“我既然把拍品放在了贵行,自然就尊重你们的决定。”

林行长双手有些无处安放的举了举,他好像有什么话不吐不快,却又不敢吐出来。

顾一晨看向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男人,主动问道,“林行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第六十六章 闹剧:赝品(二更)

林行长掩嘴轻咳一声,又尴尬的放下手,他犹豫着开口道,“我看着顾小姐的面相就像是有贵人相助,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这种感觉?”

顾一晨自然是听出了这个男人在试探她,似笑非笑道,“林行长是过来人,吃过的盐怕是比我吃过的饭还多,有些话看破不说破,对咱们都有好处。”

林行长连连点头,“是是是,顾小姐说的太对了,有些话咱们心照不宣就行了。”

顾一晨抬头望向高台,工作人员已经把第一件拍品揭开。

通体满釉的唐代彩瓶,美轮美奂的瓷器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釉色浓烟瑰丽,釉汁流淌自然,侵润交融,耀眼夺目。

成交价直接爆了一个好开场,四百八十万的一锤定音。

程景祁坐在并不惹人眼球的普通区,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排醒目的那一道小小身影上。

顾一晨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身后有一道犀利的眼神正不怀好意的注视着她,她即刻保持警惕的回过头,正巧与对方四目相接。

程景祁嘴角戏谑的上扬着,带着一种诡异的笑俯视着前面的猎物。

顾一晨有一种不祥预感,这家伙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吃了亏而选择忍气吞声。

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第二件拍品也是落下了帷幕。

“顾小姐,你的拍品上来了。”林行长轻声拉回了她的神思。

顾一晨注目望向高台,林行长上了台,亲自揭幕,四方聚光灯齐刷刷的落在他的掌心下,大屏幕直直的对着这枚稀世珍宝,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向世人展示它的珍贵之处。

素有‘古泉五十名珍’的大齐通宝自然是爱泉之人梦寐以求的珍品,迄今为止,也只在各大资料书上见过这名珍的可贵之处,如此现实生活中亲眼目睹,当真是惊煞众人。

拍卖会大厅,无人言语,似乎都在细细的打量这枚珍宝,从品相和保存质量,不同于‘缺角大王’和‘四眼大王’的瑕疵美,这枚大齐通宝通体泛着绿色锈斑,表面还有些许凹凸不平,大概是在保存过程中,被磨损了?

林行长亲自介绍着,“这是目前公开的第三枚大齐通宝,我亲自邀请了其余四家拍卖行的专家教授团队重重鉴定,一致确定这是真品,这是证书。”

“我有疑问。”突如其来的声音直接打断了林行长的话。

聚光灯调转方向,落在了说话的男子身上。

有人认出了这个唐突出声的男子身份,咋舌道,“这不是薛老教授吗?”

顾一晨可算是明白了程景祁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了,原来他胸有成竹的表情是因为请出了这个人吗?

薛卲,也算是她林相尹的前辈了,曾经叱咤整个古董界,任谁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薛老师。

他如果当众提出质疑,当真是没有人能够反驳他的话,毕竟他是花国古董界元老级人物,当年清明上河图、十二兽首回归本国时,也是由他亲自带领团队一一赏鉴。

“薛教授?”林行长显然是没有料到事出有变,闻言更是色变。

薛卲泰然自若的走上高台,近距离的赏识了一番玻璃窗内被封存的拍品,嗤笑一声,“我们这一辈都退下来了,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台鉴宝了。”

“薛教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如果有质疑,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林行长招呼着工作人员。

薛卲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来这一套,提高音量道,“眼前这枚所谓的大齐通宝根本就不用鉴,一看就是赝品。”

赝品两个字一说出口,满堂哗然。

这可是拍卖行最大的危机,当众被人揭出赝品,以后谁敢进场拍卖?

林行长脸色瞬间变了,同样不甘示弱的加重语气,“薛教授,我尊称你一声教授是对你的尊重,也请你明白一点,祸从口出,有些话说出来了就得负责到底,你可想好了再说。”

薛卲抬起手重重的放在玻璃框上,言之凿凿,“我曾经组织过一支团队认认真真的研究过大齐通宝,也正因为它的弥足珍贵,我们团队丝毫不敢马虎,所以我说的话绝对有理有据。”

“薛教授,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薛卲面朝着所有人,声音铿锵有力,毫不怯弱:

“这枚大齐通宝上有四五个可疑黑点,这应该是仿制的时候不慎漏了铜,大齐通宝虽然数量稀少,但玩古钱这一行的人都知道,古币一次铸币就是上千上万枚,一错便是全错,但从未听说过大齐通宝表面会有流铜这种荒唐的事。”

第六十七章 两大专家对峙(一更)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更有些许人窃窃私语嘀咕着,“薛老师是老一辈的行家了,玩古董这一行的人都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讳,他都说的这般信誓旦旦了,这大齐通宝会不会真的是赝品?”

“西城拍卖行坐落京城已经数十年了,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就已经成为了这里众人皆知的拍卖所,讲究的也是一个信誉问题,怎么可能会把假货摆上台?”另一人反驳。

“这年头都是利益熏心,谁又知道这会不会是他们自演自导的一场戏?大齐通宝可能国宝级的珍宝,古泉界更是日思夜想的宝贝,如此you huo之下,保不准谁会被金钱蒙蔽了眼睛。”

“我和林行长合作过几次,他的为人我很清楚,绝不是那种为了区区利益而放弃自己信誉的小人。”

讨论声此起彼伏,当真是好不热闹。

薛卲冷嘲热讽道,“听说这枚大齐通宝是这个小姑娘发现的,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她懂什么是大齐通宝吗?”

全场大部分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瘦小孱弱的顾一晨身上,这下质疑声更大了。

顾一晨不卑不亢的站起身,毫不退缩的迎面上前。

薛卲高傲的抬起头,“我可是研究了大齐通宝几十年的老人了,都不敢自称自己找到了大齐通宝,小姑娘随随便便就拿出了一枚,不得不让人怀疑。”

“有时候,鉴宝本事是一回事,运气是另一回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再一回事,那就是人品!”顾一晨目光灼灼的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薛卲,当真是没有半分胆怯。

薛卲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听这丫头含沙射影的一句辱没自己人品的一句话,顿时撂袖子,“我好歹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这就是你对待前辈的态度?”

“对于睁眼说瞎话的前辈,我想我没有必要尊重,这是对其他有名望前辈的尊重。”

“你——”

“薛前辈口口声声说这枚大齐通宝是假的,流铜这种普遍现象,对于古币而言,不是没见过,像薛前辈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而言,怕是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你年龄小可能不知道,但我想在场大部分的专家教授都知道,‘四角大王’这枚大齐通宝就是由我亲自鉴赏出来的,我会不知道大齐通宝的特征?”薛卲得意的双手抱在胸口处。

顾一晨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那般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朗朗,惊得所有人都一愣一愣。

薛卲面色一沉,加重语气,“你笑什么?”

顾一晨笑声戛然而止,面无表情的瞪着跟自己摆谱的男人,毫不客气的拆了他的台,“我只知道大齐通宝是由秦淮老师带领团队鉴定出来的。”

薛卲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当年秦淮是身为组长,但无论是面对媒体,还是面对钱币主人都是由他亲自接见,所以在大众眼里,他才是货真价实的组长领导。

这是一件陈年往事,知情的人少之又少。

顾一晨冷笑道,“既然薛前辈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本事鉴赏处大齐通宝的真假,也不相信我这么一个小妮子的话,那不如我们请出另一个与你同样有声望的前辈,问问他的意见如何?”

话音未落,坐在偏远位置的地方站起了一人。

“秦淮老师?你是秦淮老师?”坐在附近的两名男士激动的大叫了起来。

“真的是秦淮老师。”

“秦淮老师不是宣布退隐了吗?”

薛卲见到来人,整张脸黑的跟煤球似的,嘴角抽筋,更是难以说出一个字。

本是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程景祁神色一凛,目光恶狠狠的盯着犹如众星拱月出场的男人。

他没死!

程景祁觉得自己大意了,那一天的大火虽然烧毁了一栋宅子,但他也应该确认一下里面的人死了没有。

大意了。

太大意了。

秦淮的出场引起了全场关注。

他是鉴宝这个市场里屈指可数的大师级别人物,当年和林相尹同分整个市场天下,形成了南秦淮北林师的局面。

只是后来和林相尹闹掰之后,他渐渐的宣布退出,大概已经有三年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薛卲急喘了两口气,他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对敌之策。

“秦老师。”顾一晨双手作揖,“辛苦您走一趟了。”

“听说你找到了大齐通宝,无论如何这一趟我都得来。”秦淮戴上眼镜,直接上了台,近距离的仔细观察一番这枚被人质疑的珍宝。

第六十八章 针锋相对(二更)

整个拍卖厅落针可闻,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打扰台上正在细细观察的老人。

秦淮看的很仔细,几乎是不留任何位置,恨不得将整枚钱币拆分了一一赏鉴。

“刚刚薛老说这枚古币是赝品?”半晌,秦淮放下了放大镜,将目光投掷到沉默不语的薛卲身上。

薛卲硬着头皮上了台,两两针锋相对道,“是。”

秦淮笑了起来,“为何确定是赝品?”

“大齐通宝这种国之珍品,又是李昪即位后的第一种货币,他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又怎么会允许流铜这种最低级的错误发生在自己的钱币上?”薛卲问。

秦淮答,“那是因为这不是正式出窑的钱币。”

薛卲瞳孔一聚,随后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秦老这话可是明明白白的说这枚货币是假货啊。”

在场的客人们也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不是正儿八经出窑的钱币那自然就是仿制的。

仿制品不就是赝品吗?

秦淮摆了摆手,“你别笑,我这言外之意我想顾小姑娘也明白,对吧。”

顾一晨同样走上了台,面朝着笑的前俯后仰一脸小人得志表情的薛卲,点头道,“我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秦淮莞尔,“那小姑娘和我说说,我听听,看看这是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顾一晨直言不讳道,“我国制造流通货币之前都会先出版几面实验品以确定正式货币出场之后的完美型。”

薛卲面色一僵,他听明白了。

顾一晨再道,“虽说古代可能没有那么全面的机械制造,反复斟酌实验,但窑工们出场任何文物都会慎重的小面积实验一批,眼前这枚大齐通宝应该就是在正式开始制作大齐通宝前的那几枚实验品。”

“小姑娘为什么这么说?”秦淮明知故问。

顾一晨继续解释着,“流铜这种最简单的瑕疵应该就是在实验期间金属铜过重而起了泡,经过重重调制之后,才有了今天完美无缺的大齐通宝。”

“这也只是你说的,大家也可以把这当做你自卖自夸的说法。”秦淮反驳道。

顾一晨掩嘴笑道,“李昪的杂记中有记载,译成白话文便是第一批大齐通宝表面流铜,有少数残留,后经反复斟酌,解决了这最基本问题。”

“第一批?”秦淮又问。

顾一晨肯定道,“是,第一批。”

薛卲看着唱双簧的两人,愣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他没有看过什么李昪杂记,但传记里的确有过粗略记载大齐通宝是经过三次出窑才流通于世的。

至于第一批第二批去向,无人得知。

顾一晨面朝着无话可说的薛卲,开口道,“我也是正因为看到了这枚大齐通宝表面流铜才确定了它是真品。而这却成了薛前辈质疑的作假手段,当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你——”薛卲气的脸红脖子粗。

“像薛前辈这样的前辈,看过的书,听过的故事,知道的典故应该比我更多更准确才是。”顾一晨摇了摇头,“可能是有人太过自负而忘了本性,以至于睁眼说瞎话。”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说的只是杂记,杂记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半真一半假。”薛卲咬牙切齿的反问,声音之大,几乎全场都能清晰入耳。

秦淮掩嘴轻咳一声,“这本书我也看过。”

薛卲脸色一黑,指着狼狈为奸的两人,“你们两刚刚说的一唱一和,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是一伙的。”

“薛老,我可不是你的晚辈,如果真论资质,你也得称我一声前辈。”秦淮沉下脸色,大概是被惹恼了。

薛卲昂头挺胸没有半分退让之意,他道,“我只知道我们这一行被称为专家教授的人都应该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你秦老当年宣布不再插手古董的事,如今风风火火的出现,如此言而无信的人,你的话没有可信度。”

“遇到不公平不公正的事,我想任何人都会放下原则站出来,这是人性。”秦淮漠然的扫了对方一眼,“在座的专家们不再少数,既然薛老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得问问所有人,我秦老还有信誉没有?”

“秦老师您言重了,您在我们眼里就是说一不二的老师,您如果都没有可信度,那这个市场里我们还能相信谁说的话?”一人站了出来。

“对对对,秦老师的能力我们都是亲眼目睹,当真不是一些阿猫阿狗就可以质疑反驳的。”

第六十九章 这就是真品(一更)

薛卲瞪着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刚刚还口口声声的说他薛卲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他说的话绝对是值得信任的。

结果还不到十分钟,一个个调转枪头,当真是趋炎附势的卑劣小人。

“薛老你说你不相信,那你便是给一个最直接的说法,我们大家一同听听,如果你说的有理有据,又如何不能信服大众?”秦淮将皮球踢回了薛卲脚下。

薛卲双手捏紧成拳,众目睽睽之下,无论他舌灿莲花说的再如何的天花乱坠,这里面的人只怕都当他是在放屁。

这个市场就是这样,谁名望更高谁就是拥有说话权的那个领头羊。

之前他咄咄逼人顾一晨,是因为这个丫头一看就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他三言两语就可以完全推翻她的言论。

但现在的秦淮就不一样了。

他可是当年人人尊敬的大师傅级别的人物,他如果说这是真品,那就是真品,无人质疑。

程景祁站起身,低调的离开了现场,这场戏,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

薛卲最终还是灰溜溜的走了,在断断续续的嘲笑声中狼狈的离开了。

拍卖会继续进行。

最终以十亿八千万的高价被一名商人拍下。

人群最末处,阎晟霖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哼着曲儿的离开了会场。

只是他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站在消防通道处独自抽着烟。

烟雾袅袅,有脚步声忽远忽近。

“先生说了,不留活口。”

阎晟霖听着这一句话,抖了抖指间的香烟。

“拍卖会一结束,两人会从工作人员通道离开,拍卖会一方亲自安排了车子送两人离开,我已经在车上动了手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再买通了司机。”

“先生对于上一次的失败很生气,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声音戛然而止。

阎晟霖吐出一口烟圈,扭了扭头松松筋骨。

拍卖厅内的竞拍者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开了。

林行长叫住了顾一晨,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他道,“我给两位安排的车子,送你们回去。”

顾一晨却是拒绝,“不用了。”

林行长执意的挡住二人,“顾小姐也甭跟我客气,我相信顾小姐以后会发现更多更珍贵的东西,到时候还希望你多多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林行长谦虚了。”顾一晨瞧着已经走得差不多的人群,开口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跟随大部队为好。”

林行长愣了愣,不明就里道,“顾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说说笑话而已,不用麻烦林行长了,秦老师,我们走吧。”

林行长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疑惑不解的自言自语着,“难道我这里不安全?”

秦淮走在人群后,压低着声音,“小顾是在担心什么?”

“按照我对程景祁的了解,他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跟着大部队走,他就算有意动手,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贸然出手。”

“你的顾虑是对的。”

“他在京城可谓是只手遮天,想要不露声色的收买拍卖行的工作人员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秦淮笑道,“当真是吃一堑长一智。”

“喂,丫头。”人海茫茫中,一声轻唤穿透重重叠叠的身影。

顾一晨脚下一滞,抬头望过去,人群里,一人逆行而来。

阎晟霖似乎料到了这个聪明的小机灵鬼肯定不会按常理出牌,果真如他所料,小丫头从普通通道出来了。

顾一晨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路过。”阎晟霖说的云淡风轻,似是真的只是单纯的路过。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我可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

“不过你在我面前还真像是两三岁的小孩子。”阎晟霖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饿不饿?我请你吃麻辣烫。”

顾一晨扳开他的手,“我不吃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我要送秦老师回去。”

阎晟霖弯下腰刻意的靠在她的耳侧,压着声音,用着低不可闻的语气说给她听,“信不信你一出门就得被人盯上?”

顾一晨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轻轻松松的就摆脱那群人的跟踪。

阎晟霖嘴角戏谑的上扬半分,“不过我可以帮你不露声响的离开这里。”

“你的要求。”顾一晨直截了当的问。

阎晟霖捏住她的下巴,“我想吃麻辣烫。”

“……”

“你请我。”

顾一晨骄傲的侧过身,斜睨他一眼,“没见过你这么没皮没脸的人。”

第七十章 被追杀(二更)

一路顺畅。

人便是如此,或许是觉得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潜意识里总会认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你这么紧张是不相信我?”阎晟霖单手托着方向盘,忍不住的打趣道。

顾一晨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心神不宁,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巧的过去。

“小顾,你看后面。”秦淮惊慌失措的指着后面疾驰而来的三辆车子,瞬间一左一右一后的将这辆车围得水泄不通。

顾一晨眉头一拧,身体本能的看向跟自己信誓旦旦保证过的男人。

阎晟霖嘴角戏谑的上扬半分,不以为意道,“坐好了。”

言罢,他一脚油门踩到最底,车子瞬间冲出。

后车并不罢休,继续追随而来,誓有一种同归于尽的即视感,不留余地的撞击着。

“嘭。”因为惯性,顾一晨往前一扑,又被安全带拉扯着坐回了车座上。

阎晟霖从后视镜内瞥了一眼蛮横直撞的吉普车,在靠近三岔路之后猛地一转方向盘,往左打死拐进了岔路。

身后的吉普车来不及刹车,一个没留意直接撞在了路墩上,车前顿时冒起阵阵白烟。

阎晟霖笑了笑,“不自量力的家伙。”

“你别得意的太早。”顾一晨提醒着他前面情况。

阎晟霖定了定神,瞧着并排堵住了他们去路的路障,咬了咬牙,再一次狠狠打死方向盘。

车子挤进了狭小的巷子,左右后视镜直接被撞成粉碎,车身摩擦着巷子两侧的墙壁,一路电光火石的冲出了巷口。

这辆车子早已是面目全非。

秦淮高悬的心脏缓缓的放下,心有余悸般看向身后,“他们会不会再追来?”

“程景祁不会善罢甘休的。”顾一晨观察着附近情况,“走右边。”

阎晟霖不明就里道,“右边离你的目的地更远了。”

“右边有一段护城河路。”顾一晨抓紧扶手。

阎晟霖算是听明白了,哭笑不得道,“你是电影看多了?你以为这普通车子真的能飞?护城河那段路前两天正在修葺,断了两米左右。”

顾一晨目光如炬的瞪着他,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阎晟霖嘴角抽了抽,“你这眼神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顾一晨扭过头,不再看他一眼。

阎晟霖抿了抿唇,再一次从这个死丫头眼里看出了不信任三个字,她这是瞧不起他有本事让他们化险为夷?

“咚。”一个恍惚间,车子被一辆越野车正面撞击。

顾一晨被重重的弹回到了座椅上,挡风玻璃碎了一地,更有三两块划破了她的脸,丝丝缕缕的疼痛袭来。

阎晟霖大概也是被撞懵了,一动不动的坐在驾驶位上,直到前面的车子打开了车门下来了三四人之后,他才悠悠回过神。

顾一晨捂了捂脑袋,察觉到有人在拽拉车门,她一脚踹过去。

车门外,男子早已是料定了她会踢自己似的,不偏不倚的一把抓住了她的脚,随后强硬的将她拖了出去。

顾一晨眼疾手快的抓起中控台上的水壶,不带半分考虑的对着男子的头部砸下去。

“嘭。”男子始料未及她一个小女娃娃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个马虎大意,被正中砸到了太阳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顾一晨脱困,一脚踢向正在扒后车门的另一名男子。

男子屁股一疼,龇牙列齿的回过头,怒吼一声,“老子先弄死你。”

顾一晨一张脸上都是血,光天化日之下也看着有几分鬼魅的瘆人感。

“嘭。”突兀的一声枪响,惊呆了所有人。

顾一晨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对着自己高高举起刀刃的男子。

男子眼珠子转了转,大概是感觉到了疼痛,慢慢的低下了头,心口处,血流不止。

顾一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男子还没有来得及呼痛一声就这般仰面倒下。

阎晟霖调转了枪口,面无表情的对峙着正准备偷袭的另一人。

男子见状立马举起双手。

阎晟霖没有再开枪,疾步一跨,如同一阵风一般出其不意的拧住了男子的胳膊,随后两手一转对方的头,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高马大的男子弄晕在地。

附近正蠢蠢欲动的另一批人观望了片刻,各自面面相觑一番,最终掉头就跑。

顾一晨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脸上的伤口还有些疼痛,她用着手绢擦了擦。

突然,身前打下一片阴影。

阎晟霖蹲下身子,默不作声的拿过她的手绢,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干净血迹。

第七十一章 你对他知根知底吗(一更)

“是我大意了。”半响,阎晟霖声音有些干涩的说了出来。

顾一晨却将目光落在了地上中枪倒地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身上。

阎晟霖丢掉了已经弄脏的手绢,站起身,朝着还在发呆发傻的小丫头伸出了手,“起来吧。”

顾一晨眨了眨眼,顺着男人的胳膊望过去,他背着光,犹如万丈光芒从他身后迸发射进了她的眼眸中,很是耀眼。

秦淮劫后余生般双腿发虚,瞠目结舌的看着地上还在汩汩流血的男子,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置声。

他有枪,是的,他有枪!

法制社会下,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枪?

秦淮不敢深思这件事,两个极端的身份猜测,如若有一点偏差,那他便会把坏人当成好人,好把人当成恶人。

顾一晨低着头,没有人看穿她在想什么。

阎晟霖同样是一声未吭的掏出一根烟,拿出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了烟头。

顾一晨抬眸,四目相接。

阎晟霖勾唇一笑,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

“你刚刚为什么要开枪?”顾一晨似乎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憋不住的问了出口。

阎晟霖嘴角叼着烟,如同以往的淡然随性,他道,“本能反应。”

“你不是说过你这种身份是不允许暴露吗?更不允许——”她没有再说下去,再一次低下头,望着地上被拉长重叠在一起的两道影子。

阎晟霖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我这是见义勇为啊,毕竟他执刀伤人,我有义务替天行道。”

顾一晨扯开他的手,朝着车子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背对着对方,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不是说要吃麻辣烫吗?”

阎晟霖嘴角高高上扬,一脚踩灭了烟头,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车子已经接近报废,但还是顺利抵达酒店。

秦淮趁着阎晟霖停车的时间拉着小丫头走到了僻静的角落,神神秘秘的说道,“他有枪。”

顾一晨似乎已经猜出了他会问这个问题,直言不讳道,“他是军人。”

秦淮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你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乱找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对付程景祁。”

“对付他还不需要用这种下作手段。”顾一晨又道,“您在这里也不安全,我会尽快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我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顾虑了,倒是你,程景祁这家伙已经被利益熏心,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你这般招摇,迟早会成为他的眼中钉。”

“我现在已经是他的眼中钉了。”顾一晨却是不甚在意,“不过我也不是软柿子任他处置。”

“你打算怎么做?”

“他之前亲自主持过一场拍卖会。”

秦淮听得一知半解,“以他的身份主持拍卖会增加声望也是情理之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您知道他卖的是什么吗?”顾一晨故弄玄虚道。

秦淮摇头,“老一辈祖先们有数不尽的智慧,我可想不出来。”

“晋王樽。”顾一晨点破。

秦淮瞠目,“什么时候发现的晋王樽?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别说您没有消息了,我想很多老行家们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秦淮明白了,大笑起来,“他作假!”

顾一晨点头,“我只要找到真正的晋王樽,他的那些诡计就会不攻自破,他作假的嫌疑顿时昭然若揭。”

“可是真正的晋王樽目前毫无消息,你有把握吗?”

“以前我研究过晋王留下来的笔记,只可惜记录的含糊不清,但我想寻着这些轨迹找下去,应该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好,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这张老脸还是能卖几分情面。”

顾一晨欣然一笑,“您先休息吧,今天受惊了。”

秦淮走进了酒店,又忙不迭的跑了出来,拉着小丫头的胳膊,慎重的说着,“小顾,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神经大条的人,你的每一步都会精打细算,但保不准会有犯糊涂的时候,那个男人,你知根知底吗?”

知根知底吗?

顾一晨皱了皱眉,她好像连名字都不知道,但一个名字而已,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给她的安全感,是前所未有的。

秦淮见她噤声,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秦老师,我像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小丫头片子吗?您放心,他是个好人。”

“当年你口口声声的对我保证程景祁是绝无仅有的好人,对你死心塌地的好徒弟,最后呢?抛尸荒野!”

------题外话------

今天开始2p,活动还是一样的,这三天留言都有奖励的,爱你们,比心

第七十二章 我等你回来(二更)

抛尸荒野!

顾一晨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心脏抽了抽。

她的过去告诉她,世上最不能直视的除了太阳便是人心。

她应该凡事保留三分戒心,包括这个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对她好的男人。

她要相信一点,没有人是没有目的的付出。

可是她想不出来。

她潜意识里是觉得这个男人的背景绝对是非富即贵的家族,凭着他的身份和能力,有必要周旋在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身边吗?

或许是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早就发现了她的将来一定是人上人?

哈哈哈,这个理由太像儿戏了。

“丫头,你们说完了吗?”阎晟霖抽完了一根烟,看着还在嘀嘀咕咕交头接耳的两人,开口喊了一声。

顾一晨回过神,莞尔道,“秦老师,我相信他。”

秦淮心口一滞,但也无话可说。

顾一晨径直朝着男子走去,直到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之后才停下,问着,“你想去哪里吃麻辣烫?”

阎晟霖惋惜的耸耸肩,“先欠着了,我突然来了任务,等我回来再来找你。”

“现在就走吗?”

“是,马上就走。”

“你之前开那一枪对你会有影响吗?”顾一晨不放心的再问道。

只是她的话音未落,一只手突然捏住了她的小脸蛋。

阎晟霖玩笑道,“你觉得会有什么影响?我可是为民除害,上面应该褒奖我才对。”

顾一晨扒开他的手,蹙眉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阎晟霖突然沉下脸色,一本正经道,“我也没有和你开玩笑。”

整个画面大约静止了十几秒。

顾一晨扭开头,“那就好,这样我不会有负罪感。”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会有什么负罪感?”

“我不想欠人情。”顾一晨走向马路牙子,“我搭计程车回去就行了,你慢走。”

“喂,丫头。”阎晟霖再唤了她一声。

顾一晨下意识的回过头。

阎晟霖嘴角叼着烟,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他道,“这次的任务可能会很危险,有可能我会壮烈牺牲,你要不要对我说点什么?”

风静,云止。

她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他的脸上有坦然自若的微笑,他的眼中有不以为然的平静。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不然我怕我就算牺牲了都得被你给气活了。”阎晟霖摆了摆手,朝着她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二叔。”顾一晨高喊一声。

阎晟霖迫不及待的转过身,“诶。”

“我等你回来。”顾一晨默默的红了脸,又急忙转过身,硬着头皮道,“我说过了我不想欠人情,我还欠你一顿麻辣烫。”

阎晟霖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点燃了烟头,静静的吐出一口烟圈。

看来为了这一口麻辣烫,我爬也要爬回来啊。

顾一晨是落荒而逃的,她面红耳赤的上了路边的一辆计程车,硬是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小姑娘去什么地方?”

“北城别墅。”

司机师傅麻利的一脚踩上油门。

车上广播正在播放着时事新闻,司机师傅有意换台,却听得后座乘客一声惊呼。

顾一晨忙道,“别换。”

师傅知晓顾客最大,缩回手继续握着方向盘。

广播声有些受到信号干扰,但顾一晨还是大致听明白了。

昨日京郊五十公里处发现了一座无碑墓!

目前考古学家正在组织专家教授不日前往一探究竟。

京郊五十公里是地处京河一带,附近一片都是晋王产业,当年清兵入关之后,晋王便是在京河投河自尽,至于他的那些家产,去向不明。

也有历史学家分析过,那一批珍贵的晋王樽有可能就是埋葬在京河附近,但无数盗墓贼掘地三尺都不见去向。

难道那个无碑墓里埋着的就是至今毫无消息的晋王樽?

顾一晨顿时心血澎湃,仿佛在逆境中找到了一线生机,她用力的捏住自己的衣角,激动之色难以掩饰。

“小姑娘,你不会以为这新闻是真的吧?”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注意到欣喜若狂的乘客,一盆冷水直接浇下去滋醒她。

顾一晨掩饰住自己外露的喜色,轻咳一声,“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种新闻我听得多了,前几天还说发现了元代佛像,引来了大批敬佛尊佛之人,就在x市。”

“是假消息?”

“把所有人玩弄了一番,最后爆料当事人绷不住舆论的压力主动承认这是自己开的玩笑。今天这个爆料新闻,十之**也是别人的恶作剧。”

“那真是遗憾了。”顾一晨表现的大失所望。

司机突然笑了,笑的贱兮兮的,“小姑娘也喜欢赌古董?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个地方,那里面都是行货。”

------题外话------

今天开始2p,活动还是一样的,这三天留言都有奖励的,爱你们,比心

第七十三章 赌真佛像(一更)

顾一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听了司机的话,竟是任他拉着自己去了那个所谓的古董天堂。

金马会所!

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四个金牌大字,门口处还站着两名保安,一一查验身份之后才准许进入。

顾一晨是由司机领着进去,看得出来他是这里的熟客了,驾轻熟路就领着她穿过了重重安检,一路顺利通行到地下二楼。

这是一家打着酒吧名号的地下赌场!

专赌古玩。

会所地下一楼是热闹喧嚣的酒吧大厅,莺歌燕舞热闹非凡。

但随着越往下面走,越是安静,等到大门敞开之后,一阵亮光迎面而来,顾一晨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司机搓了搓双手,大概是很久没有来玩了,早已是跃跃欲试按耐不住了。

顾一晨张望了一番四周,有无数个台柱,台柱里摆放着两件一模一样的物品。

司机解释道,“这里面的都是先赌真假再赌价值,除了运气以外还要看你懂不懂这一行。”

顾一晨走进最近一处,细细打量了一番里面玻璃柜里摆放的两块玉,从她这个位置看过去,两块玉简直就是双胞胎,无任何瑕疵异样。

“赌真就是靠你的判断力首先选出你认为的真品,然后下注,等到半个小时之后,如果你的筹码最接近这件真品的价格,那这件古董就一文不收免费赠你,相反如果你输了,那便是血本无归。”

顾一晨看向每个台柱前都有一条所谓的友情提示:下注请谨慎,概不退款。

司机指着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位置,道,“那边可以换筹码,你随便逛逛,我去玩玩。”

顾一晨环顾一圈周围,这里很安静,除了偶尔的窃窃私语声外,几乎不见任何喧嚣。

所有人都赌的很认真。

“小姑娘,这里不是你来玩的地方,你父母呢?”一名安保人员发现了好似走失的顾一晨,急忙上前询问。

顾一晨抬了抬眼,那漫不经心的样子里仿佛掺杂着一丝丝傲慢,她道,“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安保人员皱了皱眉,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这个小丫头走向了吧台处。

顾一晨拿出银行卡,“兑换五十万。”

工作人员瞧着对方那稚嫩的小脸蛋,犹豫着还是拿过了她的银行卡。

顾一晨攥着着五十万的筹码,慢慢晃晃的浏览着每一个玻璃柜里的东西。

“这是金铜佛像吧。”一名老者聚精会神的打量着柜台里的一尊坐像菩萨。

顾一晨闻声看过去,两尊金佛在灯光的照耀下分外的灼目,鎏金的特征仿佛自带炫目的特效,多看数眼都得眼花缭乱。

自在观音是汉传、藏传佛教共同的造像题材之一,两宋时期的汉传佛像造像多以泼洒坐姿表现观音大士的自在无碍。

而本尊造像则系半迦坐像,属于永乐早期的作品。

“我瞧着左边这尊佛像更像是真品。”老者的拿着放大镜,双目细细揣摩着佛像上的每一处。

他的周围围聚着不少人,一听他这么一说,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挤过去,都想再听一听他的报价。

顾一晨抬起手揉了揉鼻子,并没有将目光落在左边位置,而是反其道而行的看着右边的佛像。

鎏金铜佛像的断代和鉴定相对来说都比较困难,各时代的佛像有各时代的造像特征。

东汉和十六国时期,佛像方脸,面目平和,头发平直,为坐式。

北朝的佛像头为盖碗式,长脸而瘦,高鼻大耳,闭目凝神,面目清瘦,高额发髻,披袈裟,袒右肩。

隋唐时期的铜铸造像,头扎莲花冠,脸庞发圆,腮发胖,高额髻,身着僧祗支,外披袈裟。

宋代便是以菩萨居多,有的高发髻,脸上圆下尖,身段修长。

明清的佛像以刺头居多,有的刺头顶上有肉瘤、大耳。下颚有一道肉褶,脖子上有一至四道肉褶,肉褶越多,年代越近。

顾一晨注意到佛像上面的肉褶,便一目了然这是明清时期的作品。

论如何辨别鎏金佛像,佛像年代过久,大都局部锈,当然了作假品也可以作旧。

眼前这两道佛像都是锈迹斑斑,更何况无法触碰,她第一感觉也不能确定上面那一处是作假。

而唯一的辨认法便是印相识别。

顾一晨嘴角轻扬,似乎看穿了什么。

眼前这尊菩萨施的是禅定印。

所谓禅定印,佛陀入于禅定时所结的手印,在膝上仰左手,并仰右手于其上,两拇指的指头相接。

------题外话------

今天留言依旧有奖励的,宝贝们记得多多冒泡哦,爱你们

第七十四章 谁赌赢了(二更)

两拇指指头相接。

顾一晨瞧见了左边佛像而是两手仰面,并没有拇指触碰,这大概是作假的时候只注重在五官以及坐姿上,而忘了这最基本的结印手法。

不过仔细想想,制作这尊赝品的人也不是所谓的行家,自然看不懂这些门道。

“我要押1号佛像。”老者风风火火的领着一群人下了注。

顾一晨算了算这尊佛像目前的价值,宋代时期的铜佛像的成交价在三十万上下,鎏金佛像的价值在八十万左右,明清时期的价值稍低一些,大约也就在五十万的区间浮动。

“小姑娘,你确定这个价格?”工作人员正在登记,见着一副娃娃脸出现的顾一晨,一惊一乍的反复确认着她定下的数字。

顾一晨不置可否,“是,就这个价格。”

工作人员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将登记好的号牌递给她,“还有十分钟左右时间才截止下注。”

顾一晨也不急,悠哉悠哉的坐在了椅子上,等待着信息公开。

她的左手边正巧坐着刚刚表现的极其兴奋的那位老先生,看得出来他很满意自己的鉴定结果,正信誓旦旦的对着自己旁边的两个年轻小伙子说着什么。

小伙子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会点头应允一两句。

老先生大笑了起来,“今天带你们出来见见世面,鉴宝这一行可不是一朝一夕促成的。”

“老师说的对,我父母说过了您是咱们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前辈,想要和您学艺的人都能从村头排到村尾,让我一定要不耻下问多和您学学知识。”

老先生得意的端起茶杯,呡上一口,“知识这种东西是学无止境的,你们也别妄想着在我身上找什么捷径,我进入这一行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脑子里装着的知识可不是你们一两年就想要学会的。”

“是,老师走过的桥怕是比我们走的路还多,不过您怎么判断出那尊佛像是真迹了?”另一名小伙子疑惑不解的问了出来。

老先生放下茶杯,眼角瞥了一眼问话的男孩,老神在在的说着,“所以说你不够沉稳,佛像这种东西是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大部分的人都停留在瓷器以及玉饰上,而判断一尊佛像,除了年代以外,还有它的雕刻手法。”

“两尊佛像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真的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之处。”

老先生这下子笑的更狂妄了,抬起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如果你都能看出来,那我这些年的大米饭都白吃了。”

“老师,您看出有什么不同了吗?”男子急忙端茶递水,眼巴巴的等着老人家不吝赐教。

老先生笑着说,“我自然是看出了不同处,就说说这2号佛像为什么是假的,它旧的太离谱了。”

两名年轻人面面相觑一番,“您为什么说旧的太离谱?”

“鎏金佛像不同于石佛像容易受风化而变得残破,也不同于木雕、瓷雕佛像久历人间烟火之后表面暗沉,真正的鎏金佛像就算经过了日月侵湿,其颜色的光洁度依旧灼目耀眼。”

“噗。”顾一晨一口水没有忍住,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老先生听见了这一声嘲讽,面色一沉,恶狠狠的瞪过来,加重语气,“你笑什么?”

“咳咳。”顾一晨拿着纸巾擦了擦嘴,“不好意思,没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你是觉得我说的不对?”老先生眯了眯眼,瞧着应该比身边两个小伙子还年轻的小丫头,他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鉴宝师傅,被人如此轻视,自然是怒不可遏。

顾一晨放下水杯,似是自言自语,“我只知道无论是鎏金的铜佛像,还是木雕、瓷雕的造像不管是经历了人间的供奉烟火,还是久埋地底,其颜色的光洁度必受影响,而新的鎏金铜像虽然经过作旧处理,但其颜色在光线的反射下,折射回来的光线依旧比较刺眼。”

老先生觉得自己这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了,脸上面子挂不住,吼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佛像?”

顾一晨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老者,不以为然道,“玩古物这一行的人都知道,经验再多,却是错误的,只会害人害己,你自己都没有捋顺如何鉴宝,还妄想传授别人,真是笑话。”

“你知道我的身份吗?”老先生一时怒火难掩,拍桌而起。

顾一晨指着正准备揭幕的工作人员,嘴角轻扬,慢慢悠悠的站起身,眼角轻撇对方一眼,带着满满的傲慢以及猖狂,道,“不如我们看看谁赌赢了。”

第七十五章 好像是我赢了(一更)

话音未落,玻璃窗内的光柱倏地熄灭一盏。

之前还明艳闪闪发光的1号佛像瞬间暗沉。

老先生神色一凛,显然是没有料到结果会是这样。

反观其2号佛像,正如梦里梦到的释迦摩尼像眼神正正的盯着他,吓得他双腿一趔趄,踉跄一步。

顾一晨回头,似笑非笑,“好像是我赌赢了。”

老先生心口猛地一抽,恍若被人狠狠的扎了一刀,他不甘心道,“我研究了很久,我不会错的。”

顾一晨道,“喜欢佛像的收藏家都懂得鉴赏佛像的三点,一则看像断代,二则铜锈识别,三则印相辨识,从外观大致可以判断这是明永乐时期的观自在菩萨,再瞧着上面的铜锈,虽大致相同,但现代仿制品如何作旧,只要多看数眼,便可判断作绣与自然锈的差别。”

“你、你——”老者张着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一晨没有再理会她的瞠目结舌,径直走向工作员位置,如她所想那般,这尊佛像价值50万上下。

工作人员哭笑不得的瞧着屏幕上最接近的三位投标数字。

501000。

495000。

499999。

是的,这尊佛像的真实价格是五十万,一个整数。

顾一晨以一块钱的差距赢下了标注,按照规矩,工作人员将筹码原数返还,并安排人手将藏品装箱封存保管。

“没有想到我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娃娃?”一个陌生人挡在了顾一晨面前。

顾一晨保持警惕的与他拉开距离。

男人主动递上名片,“我姓赵,赵宇。”

顾一晨并没有接过名片,两两对视着。

赵宇大概觉得自己也是唐突了,收回了手里名片,笑了笑,“是我冒昧了。”

顾一晨准备绕开他。

赵宇跟上前,“这位小姐不知道能否和你借一步说话?”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周旋。

“我想买下你的那尊佛像。”赵宇直接开门见山道。

顾一晨这才抬眸看向他,却依旧保持沉默。

赵宇嘴角抽了抽,亏得他一个大男子汉竟是被一个小女娃娃给逼得如鲠在喉,她那是什么眼神?

好像是一种戒备。

对,就是戒备,戒备着他的不安好心。

顾一晨朝着他摊开手。

赵宇有些懵,不明就里,“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名片。”

赵宇忙不迭的掏出了自己的名片双手递上。

“华宇集团总经理。”顾一晨又递了回去,两只手随意的插在口袋里,语气里带着三分懒散的感觉,“像你们这种上市公司,也犯不着在我一个小孩子手里买东西。”

“说来也惭愧,我辗转了数十个地方都没有找到这种佛像,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没想到就差一千块输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证明这佛和你无缘分。”

“所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能够转卖于我,你放心,我给的价绝对不会让你吃亏。”赵宇急忙拿出支票簿,“你说个数字就行了。”

顾一晨思忖片刻,她今天本是无意间走进这里,当真也不是为了什么捡漏。

“小姑娘,你考虑好了吗?”赵宇悬着心脏询问着。

“与佛结缘这是喜事,是老天恩赐,我如果用金钱来衡量它的价值就是一种侮辱,这位先生如果喜欢,我赠与你便是。”

赵宇瞠目,心里已经做好了被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会是这样的结论。

赠与!

无偿!

顾一晨将领取牌递给他,“拿着吧。”

赵宇不敢置信道,“你真的不要钱?”

“我说过了,有些东西不能用钱来衡量。”

赵宇将支票簿收回口袋里,见着她离开,大步流星般追上前,“这也不行,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白白收了你的东西。”

顾一晨再次朝着他摊开手。

赵宇心里一阵打鼓,她莫不成是打算再把东西收回去?

“名片。”顾一晨提醒。

赵宇手忙脚乱的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她。

顾一晨两指夹起名片一角,不曾遮掩,开门见山道,“名片我会收着,如果往后有麻烦赵先生的地方,希望你不会拒绝。”

赵宇算是明白了,她想要交的不是他这个朋友,而是他背后的集团。

------题外话------

今天依旧是有奖励的一天哦,宝贝们记得多多冒泡哦,比心。

第七十六章 盗墓集团(二更)

“叮铃铃……”手机铃声异常刺耳,孜孜不倦的提醒着顾一晨有人正在十万火急的寻找她。

顾一晨走出了会所,黄昏的红霞将整片苍穹染得一片血红,她寻了一个僻静的位置,按下接听。

“小顾,你平安到家了吗?”秦淮大概是放心不下,执意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她的行踪。

顾一晨难掩喜色道,“秦老师,我可能发现了晋王樽的下落。”

电话一头静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玻璃破碎声。

秦淮一个激动没有忍住手一抖玻璃杯掉在了地上,瞬间支离破碎。

“秦老师,您怎么了?”顾一晨不放心的问。

秦淮哭笑不得道,“我洒了水杯,没事,你继续说,你是怎么发现晋王樽的?”

顾一晨不曾掩饰什么,直接全盘托出,“新闻里被人发现了一座无碑墓,疑似是晋王生前挖掘埋葬宝物的地方,我准备亲自过去一探究竟。”

“小顾,这种新闻十有**都是假的,在没有确定万无一失是晋王樽的墓穴之前,你不能擅自行动。”

“秦老师,我知道您的顾虑。”

“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个新闻,那程景祁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止科研人员进入。”

顾一晨似乎已经猜测到了秦淮会这么说,并不在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突然转移了一个话锋,“秦老师听说过华宇集团吗?”

秦淮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华宇集团?”

顾一晨点头,“是的。”

秦淮好似对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又好像很陌生,突然神色一凛,恍然大悟,他忙道,“就是那个曾经靠盗墓发家的集团?”

“这年头合法与违法只有一个证的区别,有证的专家就是考古教授,无证的就是盗墓贼,华宇集团在成为百强企业之前,便是后者,只不过现在有资本注册公司,成了前者而已。”

“你为什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个集团?”秦淮有些摸不准这丫头的心思了,其实他一直都猜不懂林相尹的城府,这女人,如大江大河,深不可测。

顾一晨直言不讳道,“今天爆出了晋王樽的消息,华宇集团肯定会跳出来分一杯羹。”

“以程景祁现在的名望,他如果站出来亲自挖掘这座无碑墓,那zhèng fu便不会委派别的专家进入,就算华宇集团想要分一杯羹,怕是也不敢公开和程景祁作对。”

“老师,我前话说过了,华宇集团是盗墓起家的。”

秦淮犹如被人当头一棒瞬间醍醐灌顶,惊愕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派人偷偷进入墓穴?”

“只要我把新闻炒大,有些人便不会心平气和的等到别人坐收渔翁之利。”顾一晨嘴角轻扬,靠着墙反复的观察着这张名片。

“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但凭着华宇集团的能力,他们名下的专家不在少数,你又如何确定他们会带上一个陌生甚至是名不见经传的你?”

“所以说,老天爷都在帮我。”顾一晨将名片放回了口袋里。

秦淮听得更是糊涂了,不明就里道,“小顾,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言外之意。”

“今天我碰巧遇到了华宇集团的当家人。”

秦淮大笑了起来,“我真是小看了你这个丫头。”

“等我确定了消息再和您细说。”

“好,不过你得低调一点。”

“嗯。”顾一晨放下手机,双手斜搭在口袋里,悠哉悠哉的出了巷口。

金马会所顶楼,袅袅茶香暗暗萦绕。

一人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的盯着身前的大屏幕。

屏幕是由九块四四方方的小屏幕一一排序而成,每一块小屏幕上都能实时的观察到整个会所内的情况。

程景祁放下茶杯,兴致勃勃的注视着视频里一闪而过的小身影。

“程先生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经理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把第二行第三列的那屏幕倒放一遍。”程景祁站起身,刻意的走近几步。

大屏幕投影过来,小女孩稚嫩的五官清晰的出现在视频里,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什么东西,最后得意的笑了。

程景祁觉得这个笑容很熟悉,异常熟悉,就如同那个女人每一次志满得意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自大猖狂又傲慢的笑容。

视频里,女孩下注了。

程景祁眯了眯眼,她给的数字仅仅相差一块钱,那绝对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运气,她完完全全的知道这佛像价值多少。

玩古董这一行的人可能会猜出每一件古董的价值分量,但能够准确无误的猜出来,那便是绝对的大师级别人物。

迄今为止,连他都不敢自恃自己是大师傅。

第七十七章 调查她(一更)

程景祁慎重的捏了捏下巴,目光有些暗,像是在运筹帷幄什么。

经理站在一旁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保持安静的等待着吩咐。

“让小吴进来。”程景祁坐回了沙发上。

助理推门而进,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机器的运转声。

程景祁单手在脑门上转来转去,半响之后才开口道,“让你查了查顾一晨的资料,查到了什么?”

助理将文件夹放在桌上,“从她出生到昨天的所有资料。”

程景祁并没有打开里面的文件,似笑非笑道,“这个女娃娃背景很简单,只是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厉害?”

“顾一晨曾经的邻居说起过这个孩子,从小体弱多病,学习成绩也是一塌糊涂,整天患得患失,顾家也是个贫穷到了朝不保夕的家庭,全靠着大哥顾天赐每月工资勉强饱腹。”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这么一个落魄又贫穷的家庭,她顾一晨是怎么得到的智慧?你说这世界上有人会一夜之间得到别人一辈子才能得到的经验智慧吗?”

助理摇头,“不会。”

“是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蹊跷的事?那她又怎么解释?”程景祁覆手搭在了资料袋上,再问。

助理深思熟虑一番,“她的过去会不会是扮猪吃虎,其实她是故意装傻充愣?”

“不可能,如果她要装也应该一直装下去,不会突然有一天就清醒了过来不再掩饰了。”

助理抿了抿唇,他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却又不敢明说,他觉得这一定是他昨晚没有睡好胡思乱想的事。

“我让你调查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有消息了吗?”程景祁转移了话题。

助理眉头一蹙,摇头,“没有。”

程景祁抬头,两两四目相接,他轻笑一声,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一条腿,“你这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特意派黑客用照片对比了资料库的所有信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程景祁目光沉了沉,资料库里记载的都是整个花国公民信息,从出生那一刻起,只要有名有姓上了户口本,便会在资料库里留下信息,只要是花国公民,怎么可能会没有?

助理再道,“我怀疑过他是不是定居国外,又派人调查了出入境资料库,依旧没有他的信息。”

程景祁冷笑一声,“你说让林行长投鼠忌器的那个家伙会不会就是那个男人?”

助理噤声,如此简单明了,不用他多说。

程景祁仰头闭了闭眼,“林行长说过这个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看来还真是有点棘手。”

“先生,您有没有想过他是权势之人?”

程景祁噌的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说出了这个名字的男人,双手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头。

助理知道自己多言了,急忙低头不语。

“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坏了我的事,哪怕他是权势之人,也不能挡了我的路。”

助理颔首。

“先派人把秦淮这个老家伙解决了,顾一晨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不足分量的小丫头,只要没有了秦淮在背后帮忙,她跳不起来。”程景祁站起身,扣上外套。

“是,先生。”

程景祁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并没有再多看一眼屏幕。

屏幕上一名男子正在和顾一晨近距离的交涉着什么,最后恭恭敬敬的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夜幕四合,有小鸟儿叽叽喳喳的落在树干上。

顾一晨刚走上别墅台阶,便听见了屋子里传来一阵阵难以忽视的吵闹声。

闻声,她立马推门而进。

“嘭。”顾大婶怒不可遏的搬起凳子砸在了地板上,恶狠狠的指着顾父顾母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好一个黑心肠的狗男女,你们是认准了咱爸留下来的那个盒子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所以坑蒙拐骗的从我手里抢了去。”

“大嫂,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且不说这是父亲留给我们的,再说那天是你们一家老少自愿交还回来的。”顾父底气不足,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

顾大婶双手叉腰,“你怎么确定那是父亲留给你们的?我只知道那是你们从我手里骗过去的,还给我,立刻还给我。”

顾一晨一进门就见到了满地的碎片,再看着盛气凌人状态下的大房一家子,当即沉了脸色。

顾一乐拉着她小声道,“不知道大婶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说是爷爷留下来的那个盒子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咱们搬家到了这里,进门就骂,吵着闹着要把盒子拿回去。”

第七十八章 赔吧,真古董(二更)

“嘭。”一声突兀的惊响从屋内传来,瞬间地板上散开一地的碎片。

顾一晨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地板上支离破碎的几只瓷器,再看向不甘如此的顾大婶,瞧那势头还想砸点什么来壮壮声势。

而一旁的顾父早已是被吓得动弹不得,硬着头皮想要骂回一两句,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顾母哭着喊着,“你住手,你这个泼妇给我住手,你再砸我就报警了。”

顾大婶一听报警更是来了底气,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你报警吧,我就坐在这里等着,我倒要他们替我做主,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顾母咬了咬牙,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更是声嘶力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一家子蛮不讲理的人,天杀的,作孽啊。”

“老爷子留下的东西理所应当是我们大房继承,把盒子拿出来,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你住你们的大别墅,我回我的小居室。”顾大婶双手抱在心口处,得意洋洋的说着。

顾一晨绕过满地的碎片,一张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不经意的一眼仿佛写满了鄙夷以及厌恶!

她真是讨厌极了这种贪得无厌的人。

顾大婶冷冷道,“你这丫头本事挺大的,三言两语就把我家的传家之宝给哄去了,拿出来吧。”

顾一晨瞧着她朝着自己伸出了手,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听得出来是在嘲笑,嘲笑什么人的无知以及卑微。

顾大婶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吼道,“你笑什么?”

顾一晨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碎片捡了起来,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却是一声不吭。

霎时,整个大厅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顾大婶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道,“你有话说话,装神弄鬼的想做什么?”

顾大伯拉了拉女人的衣角,压低着声音,“她会不会讹咱们?”

“你胡说什么?”顾大婶狠狠的瞪了眼男人,故作镇定道,“我还不信凭他们一家子的小家子气会把真古董放在大厅里。”

顾大伯点头应允,“也对,凭我那个弟弟的谨小慎微,肯定是放在床底下避不见光。”

顾一晨听着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声,将瓷器碎片放在了地上,这才慢慢悠悠的站起身。

顾大婶戒备的退后一两步,加重音量道,“我也不是来闹事的,你们把盒子还给我,我立刻走。”

“我可以把盒子给你们。”半响之后,顾一晨才漫不经心的回了这么一句。

顾母一听这话,顿时跑了过来,“你怎么能把这东西给他们?”

顾一晨拍了拍母亲的手,点点头道,“你别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

“他们这么得寸进尺,你这次答应了他们,下次还会上门闹的。”顾母摇头拒绝着。

顾大婶道,“我立字为据。”

顾母瞪着她,“上一次的字据还在我家里放着,要不要拿出来给你一字一句的读读?”

“我不管,盒子是咱爸留给长孙的。”顾大婶趾高气昂的昂头挺胸道。

顾母冷哼一声,“如果咱爸在天有灵,迟早会从坟墓里跳出来灭了你们这不肖子孙。”

“把盒子给我。”顾大婶摊开手。

顾一晨看向不远处的顾一乐,喊道,“你去把盒子拿出来。”

顾一乐瞪大了眼睛,有些委屈的不想去。

顾一晨抬头,看向志在必得的大房一家子,再道,“不过在把盒子给你们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先报警。”

顾大婶脸上的笑容一僵,吼道,“你报警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闹到警局去让外人看咱们狗咬狗的笑话?”

“如果你不想公了也行,咱们就私了,首先说说你脚底下那一只明清雕兰青釉瓷器,这瓷器年代不是很长久,大概售价也就五六十万左右。”

顾大婶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脚底板下面正踩着的那一块碎片,闻言立刻退后两步,避如蛇蝎般双腿无处安放。

顾一晨调转视线落在顾大伯脚前的那一堆碎片上,又道,“大伯脚下踩着的这个就比较贵了,那是明宣德时期的宝石红釉盘,售价大概在百万级别以上。”

顾大伯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顾一晨放眼整个屋子里散开的碎片,再漠然的轻撇了一眼噤声不语的两夫妻,最后竟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不得不佩服大婶你的眼光,专挑贵的砸!”

第七十九章 被打的顾大婶(一更)

顾大婶差点被噎的当场晕过去,强撑着不肯服输的骨气,高声吼着,“你说值多少钱就值多少钱?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顾大伯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这个小丫头鬼点子最多,别以为说一两句话就吓到了我。”

“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找专家来鉴定鉴定。”顾一晨转身坐在了椅子上,单翘起一腿,目光淡淡的落在动都不敢动一下的两夫妻身上。

顾大婶双手握紧拳头,望着地板上那一块块散开的碎片,灯光斜斜的照耀在上面,微微的散发着一种独有的气质,像是在告诉她这些东西的珍贵之处。

顾大伯心里沉不住气,仓皇道,“会不会真的是真品?你说说你砸什么不好,偏要砸这些东西?”

顾大婶来了气,吼道,“如果你有本事把老头子留下的东西要回来,还需要我这么大费周章的来闹事?”

顾大伯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皮球,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了。

顾大婶恶狠狠的瞪着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小丫头,咬牙切齿道,“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我只要你爷爷留下来的东西,你把东西给我,以后我绝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我说过了,东西我可以给你们,不过你得先赔偿才行。”顾一晨指着这一地的瓷器,“大家都是亲戚,我也就抹个零,一千万吧。”

顾大婶整张脸顿时黑的如同烧黑的锅底,怒不可遏道,“你这是故意讹我?”

“大婶你可真会开玩笑,你砸东西的时候,我们可没有替你摇旗呐喊:继续砸,多砸点,砸快点。倒是你,砸的眼冒金星,可欢喜了。”

“你——”

“这里面的东西都有证书,一乐报警,顺便请两位专家过来定损,咱们一笔一笔算,算清楚了结了账,你要的东西,我立马给你,咱们银货两讫,老死不相往来。”

顾大婶看向角落里正在颤巍巍拿起电话的顾一乐,一个箭步跑过去,用力的将电话砸在地板上。

“嘭。”电话整体碎开,零件遍布整个沙发底。

顾一乐被吓得往后一踉跄,差点跌倒摔跤。

顾一晨不以为意道,“砸碎的电话就当是赠送品,这个就不要你赔钱了。”

“我还真是不相信了,有本事你就报警抓我啊,东西我今天一定要拿回来。”顾大婶一脚踢倒椅子,更是疯狂的开始砸东西。

顾母扯住顾父的胳膊,声嘶力竭道,“你这个没用的男人,还不去阻止她,你非得让她拆了咱们的家才肯满意?”

顾父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又被对方一个眼神瞪着退了回来。

顾大婶目眦欲裂道,“你们把东西还给我,那都是老爷子留给我儿子的,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人才肯满意是吗?”

“大嫂,你这话可不得乱说,是你在逼我们一家人。”顾母扑上前抓住疯癫的顾大婶,两两缠打在一块。

顾大婶发了狠,一把攥住顾母的头发,吼道,“好啊,那我们就一起死。”

顾母被气的两眼发红,“爸如果在天有灵,就该劈死你们一家人。”

“可惜,他没那个本事。”顾大婶抓起地上被砸裂的一只花瓶,本想着往地上砸去吓退缠着自己的女人,却不料,手一脱,不知道就往什么地方扔去了。

“一晨。”顾天赐从大门口一进来就听见了家里的闹腾声,立刻疾步跑进屋子。

花瓶直冲冲的朝着顾一晨砸去,她本能的往后一倒。

顾天赐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一把将小丫头护在自己怀里,花瓶砸在了他的肩膀上,顺着他的外套落在了地上,咚的一声,碎成两半。

顾一晨抬了抬头,男人的脸有些模糊,她认真的看了好几眼才把他认出来。

顾天赐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有伤着吧?”

“没事。”顾一晨摇了摇头,“大哥你呢?”

“我皮糙肉厚。”顾天赐回头瞪了瞪还不肯罢休继续扔东西的疯女人,大步流星般走上前。

顾母的脸上已经被顾大婶给抓出了好几道血痕,整个人蓬头垢面甚是狼狈。

顾天赐一把将顾大婶给提了起来。

是的,提了起来,像老鹰拎小鸡崽那般拽在了自己锋利的爪牙下。

顾大婶神色一凛,挣扎着,“你这个没大没小的混账东西,放我下来。”

“啪。”巴掌声有些惊耳,在空荡的大厅里经久不衰的回响着,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听觉神经。

顾大婶不敢置信的捂了捂自己的脸,疼痛从麻木转而变得浓烈,提醒着她自己被人打了。

顾天赐说时迟那时快又一巴掌甩了过去,当场将顾大婶打的趴在了地上。

第八十章 晋王樽出墓(二更)

变故来的太快,顾大婶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挨打了。

顾天赐居高临下的瞪着跌倒在地上傻傻发懵的女人,怒目而视,“你这种行为,我可以随时报警把你们夫妻俩抓起来,趁我还念及半分顾家情分,滚。”

‘滚’字在他嘴里说的咬牙切齿,似乎身体力行的告诉对方,如果再不肯老老实实的离开,他便有的是本事逼着他们滚出去。

顾大伯被吓得瑟瑟发抖,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盛气凌人状态下的顾天赐,扯了扯发懵状态下的女人,声音忽长忽短的说着,“我们、我们走。”

顾大婶回过了神,张牙舞爪着从地上爬起来,哭喊着,“挨千刀的不肖子孙啊,竟然敢打长辈了,我倒要乡里乡亲们评评理了,这算是那门子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啊。”

“啪。”顾天赐再一次一巴掌打在了顾大婶脸上,半分不留情面,用力之狠,当场打的顾大婶咬破了嘴皮子,一张嘴,牙掉了一颗。

顾大婶瞠目结舌般瞪着地上自己吐出来的一颗牙,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滚不滚?”顾天赐双手捏紧拳头,几乎可见手背上那紧绷的青筋。

顾大婶被吓得呼吸一梗一梗,颤巍巍的拉了拉顾大伯的衣角,硬生生的把多余的话吞了回去。

顾大伯扶着她的手臂,“我们走,我们走。”

顾大婶大概是没有被打疼过,这一次真真实实的体会到了被打的滋味,愣是从一头浑身长刺的刺猬变成了温顺的小兔子,本本分分的跟着顾大伯出了别墅大门。

顾母深吸一口气,单手扶住墙,双腿一阵发虚,险些跌坐在地上。

顾父搀着她,“没事了没事了。”

“走开,你这个没用的男人。”顾母将他推开,指着他的鼻子一顿骂,“你瞧瞧你大哥大嫂做的事,如果今天不是天赐发了狠,他们是不是还要继续站在我们脑壳上耀武扬威?”

“这事也不怪他们,实在是咱爸留下的东西太诱人了。”顾父拍了拍膝盖,利益当前,谁不是忘了本性?

顾一晨被吵得头疼,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也懒得理会这一地的碎片,径直朝着房间走去。

“一晨,怎么了?”顾天赐疾步追了上去。

“我有点头疼。”顾一晨坐在床边,闭上眼,眼前虚虚实实的都是数不尽的古董古玩,有她喜欢的汝瓷,还有那价值千金的钧瓷,以及那些形形sè sè的字画、玉石。

“是不是被吓到了?”顾天赐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要不要吃点药?”

“大哥,我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顾一晨躺回床上。

“好好好,你休息,我不打扰你了。”顾天赐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再绕回床边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丫头的气色。

这一阵子家里的伙食好了,顾一晨的脸不再是以前那种营养不良的饥瘦,但先天不足依旧让她比同龄人瘦弱许多,那眼底的青霜,好像是睡眠不足的现象。

“大哥,你还有事?”顾一晨发觉到有人正在打量自己,保持戒备的回过头。

顾天赐莞尔,“就想问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不用了,我不饿。”

“好,那我不说话了,我出去了。”顾天赐关上了房门。

屋子,安静下来。

顾一晨走到窗前,双手撑在护栏上,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华灯初上的别墅区。

夜风徐徐,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的覆盖在地面上。

“叮……”手机铃声蓦然响起。

顾一晨看向正在震动的小盒子,按下了接听,“秦老师?”

“小顾,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有些激动,大概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秦老师,你和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何必玩这种游戏呢?”

“也对,按照你的性子,不喜欢这种拖拖拉拉的游戏。”

顾一晨坐在椅子上,靠着垫子,望向天花板,“您请说。”

“我得到了可靠消息,晋王樽可能要出土了。”

顾一晨眼前一亮,却依旧保持着最初那个动作,她道,“看来爆料者并非空穴来风。”

“坏消息就是程景祁已经行动了,以他现在的名望古物局四分局已经通过了他的请求,由他组织专家前往t市。”

“看来我们如果要一探究竟,就不得不兵行险招盗墓了!”

第八十一章 我可能回不来了(一更)

电话沉默了大概三十秒,随后才传出老人那难以掩饰的担心语气,他道,“有把握吗?”

“五成机会。”顾一晨不带迟疑的回复。

秦淮顿了顿,明显是不想她冒这个险,说着,“小顾,我知道你这个人是认准了一件事就会不留余地的做下去,可是我们也要懂得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秦老师,我知道您的顾虑,可是目前我人微言轻,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我只有把这件事曝光出去,他程景祁的名誉一旦受损,以后想要主持鉴宝市场,就难上加难了。”

“可是——”

“我记得您常说,我们是这个领域的镜子,如果这面镜子不干净,映在里面的东西也会蒙了尘,只有我们耳聪目明,把自己的眼睛擦干净,才能让更多的人看清楚镜子里的东西是真是假。”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你已经死过一次了。”秦淮叹口气,“老天爷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鉴宝市场打假存真,老师,我们的意义就是让真品留存在世,让赝品一文不值,如果鉴宝大师是假的,那他手里出去的东西就是一文不值的赝品,以后留存在世上的东西,便只是一文不值的赝品!”

电话一头再次沉默了。

顾一晨坐直身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她道,“我不会和他硬碰硬,至少在我翅膀硬之前,我还不至于做以卵击石的事。”

“你之前说的华宇集团,虽然他们是靠盗墓发家,但他们现在是有地位有名望的家族企业,没有必要再做以身犯险的事。”

“是,他们可能不会再冒险去盗墓,但我有办法让他们不得不去分这一杯羹。”顾一晨嘴角轻扬,似是成竹在胸。

秦淮疑惑了,一知半解道,“你有什么办法?难道你想告诉他们程景祁之前做过的事?”

“这是其一,其二则是还有一件大宝贝藏在晋王樽墓穴里。”

秦淮愕然,“什么大宝贝?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老师应该听说枢府瓷?”

“你说的是卵白瓷?”

顾一晨点头,“就是卵白瓷,是元代景德镇在宋代青白釉的基础上创烧的一个著名新品种。”

秦淮激动道,“你的意思是枢府瓷在晋王墓里?”

“杂记里简单的提到过这类瓷器,胎骨洁白,胎质坚硬,胎体厚重,瓷化程度高,釉色为青白色,釉层较厚,呈失透状,色白微青,犹如鹅暖的色泽。我翻阅过很多书,确定这类瓷器便是失传已久的枢府瓷。”

“如果是真的,这可是比晋王樽更有you huo力的东西啊。”

“所以还得再麻烦老师一次了。”

秦淮大声笑了起来,“我总算知道了你这个小丫头在图谋什么了?你这是想让我用这张脸去逼着华宇集团重操旧业,对吧。”

顾一晨放下手机,揉了揉发痛的额角,重新躺回床上。

“叮铃铃……”手机铃声又一次突兀的响了起来。

顾一晨翻过身,看了看上面滚动的号码,眉头不可抑制的皱了皱。

这个号码……是他的!

顾一晨盘腿坐在床上,两只手竟是有些犹豫,他不是在出勤任务吗?

任务期间可以打电话?

顾一晨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最后还是受不住的按下了接听。

听筒里的声音有些嘈杂,时不时会传来嗡嗡嗡乱哄哄的异响。

顾一晨疑惑的拿开手机,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她轻轻拍了拍这个小盒子,以为是出了什么机械故障。

“丫头。”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些压抑,大概是故意压着音量。

顾一晨忙不迭的把手机贴在耳侧,试探性的问着,“你回来了?”

她说不出来自己这是什么感觉,好像是一种期待,又好像只是无意的一句关心。

“丫头。”男人还是重复着这句称呼。

顾一晨觉得事有蹊跷,忙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可能回不来了。”

“嘟……嘟……”电话倏地中断。

顾一晨还没有反应过来,听着回荡在耳边的嘟嘟声,她放下了手机。

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可能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顾一晨低下头,两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已经黑暗的屏幕。

“哐当!”一声惊天雷没有预兆的骤然而响,惊动了整个苍野大地。

“啪啪啪。”短暂的两三秒之后,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湿了地,湿了窗……

第八十二章 他想见他的小媳妇(二更)

男人的话犹如空谷回音还缭绕在顾一晨的脑子里,她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个深呼吸回过了神。

顾一晨急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往着大门口走了两步,也只是两步,她又迫切的停了下来。

房门紧闭,她目光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扇门,急喘了两口气,又慢慢的坐回了椅子上。

她不应该对一个陌生人太过在意。

说过了,重活一世,要做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隔日,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放了晴,碧空万里无云。

露水珠一滴一滴的从叶尖儿上掉落,不露痕迹的融进泥土里,空气里萦绕着淡淡的青草芬芳。

顾一晨背着包一如往常出了门。

刚出别墅区,她便警觉的发现背后有人,她即刻保持警惕的加快速度,顺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司机正在听着广播,一见招手靠边停下。

顾一晨神色匆匆的上了车子,开口道,“古巷。”

司机师傅吐出嘴里的口香糖,右手刚挂挡,车门猛地一晃,副驾驶位上不请自来的坐上了一人。

男子压了压脑袋上的鸭舌帽,连看都不曾看司机一眼,说道,“军区总医院。”

司机师傅嘴角抽了抽,刚想说车上有客了,只是嘴里的话还没有憋出口,就听得后座乘客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顾一晨目光灼灼的望着男人的侧面轮廓,道,“听他的。”

司机师傅皱了皱眉,也懒得理会这阴里怪气的两人,挂挡松离合,车子驶上了主路。

清晨的医院,甚是安静,漫长的走廊,空无一人。

顾一晨掩了掩鼻,她实在是讨厌极了消毒水呛鼻的味道。

“进去吧。”男人依旧掩着鸭舌帽,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背后的小丫头一眼。

顾一晨站在病房前,抬头看了看上面写着的:重症病危四个字,右手有些沉重的握了握门把手,却是迟迟不见推门而进。

男子道,“探病时间不多。”

顾一晨扭头看向他,“为什么要带我过来?”

男子靠着墙,没有回复。

顾一晨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长舌妇,直接推开了房门。

房门徐徐关上,男人的声音忽近忽远。

“他中了四枪,有两枪致命,临死前只交代了一句:想见他的小媳妇儿。”

顾一晨脚下一停,话音一落的同时她看见了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的男人。

机器声滴答滴答的运转着,心电图跳的极其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烟消云散趋于平行线。

顾一晨没有再靠近了,就离着病床至少有两米的距离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床上没有动静的男人。

他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关心,莫名其妙的帮助。

她怀疑过,打心眼里怀疑过他的用意。

这世上绝对没有空穴无风的慷慨,任何人做任何事都绝对有目的。

然而他的目的呢?

这个男人是顶天立地的军人,他绝对不是那种卑劣无耻的市井小民,也不是心怀叵测的腌臜之人。

那他图什么?

他想见他的小媳妇儿?

顾一晨突然神色一凛,两眼更是明晃晃直勾勾的望着那个男人。

权势之人,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与自己有一层说不明道不尽的关系……只有他!

阎晟霖。

“真是巧,我名字里也有一个晟字,不过我是昂头冠三山,俯瞰旭日晟的晟。”

初次见面时,他像极了臭流氓跑来打趣自己所说的那些话。

“探病时间到了。”医护人员第一时间进入病房。

顾一晨缓步出了病房,走廊上由远及近着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是来往之人非常迫切以及着急。

“我儿子情况怎么样了?”女人仓皇的跑到病房前,直接拽住主任医师的胳膊,气喘吁吁的询问着。

主任含蓄的解释道,“目前还在紧急治疗中。”

“我儿子是安全的,对吧。”女人急红了眼,满目期盼的等待着医生回复。

“我们会竭尽全力救治将军。”

“我不要你们这种冠冕堂皇的答案。”女人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转头看向病房处,“立刻通知军部,哪怕给我调派整个花国的医资,我要我儿子万无一失!”

“是,夫人。”

顾一晨是趁乱离开了医院,还没有走下台阶,就见着一辆辆军区编号车辆进入停车区域,有数不尽的人从她身边匆忙的走过。

她回了回头,望向那漫长又幽深的走廊,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些人,是她望尘莫及的高度。

她曾扬言成为人上人,受人敬仰,受人崇拜,其实她的圈子太小,小到只有他们一小部分人在其中自娱自乐罢了。

她师父常告诫:“不与权势之人相交,民不与官斗,从前现在亘古不变!”

------题外话------

宝贝们情人节快乐哦,比心,么么哒

第八十三章 枢府瓷(一更)

晴朗的天,突然变了,阴沉沉想沉重的枷锁压在了顾一晨的头上。

她已经没有了再去古巷的兴致。

“叮铃铃……”电话铃声没有预兆的响起。

“秦老师,你那边顺利吗?”顾一晨走进僻静的小路,按下接听。

“我正在华宇集团的办公室。”秦淮指尖轻轻的敲了敲桌面,“你可以过来了。”

顾一晨抬头,欣然一笑,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

华宇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赵宇亲自泡好了茶放在老先生的面前,随后退到一旁,不再参与长辈们的谈话。

赵阔半身斜靠在椅子上,脸上挂着一抹晦涩不明的笑容,他道,“我和秦老哥也是好几年没有见过了。”

“当年你的大部分收藏品都是出自我手鉴定,我们也算是半个知交。”秦淮单手执杯呡上一口清茶,“这是你孙子?”

“小子年幼,刚刚接触家族产业,还在磨合中,如果老先生肯给几分薄面收他为徒,那自然是我们赵家上上下下莫大的荣耀啊。”赵阔朝着赵宇使了使眼色,示意他顺着自己的台阶下来。

赵宇立马会意,双手捧杯,只是嘴里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见老人单手托住了他的胳膊。

秦淮道,“我已经退休了。”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赵宇有些尴尬的放下茶杯,硬生生的把自己的话憋了回去。

赵阔也不恼,大笑起来,“秦老哥还是直接了然,半分不留情面啊。”

“我已经老了,鉴宝这一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需要我这么一个老家伙出来献丑显摆了。”秦淮看了看时间,“正巧我有个人想引荐给赵董认识认识。”

“能让秦老哥亲自引荐,想必这个人一定有过人之处。”赵阔心里盘算着这老家伙几年不出现,一出现就带了个人来,莫不成是打着什么主意。

赵宇俯身靠在赵阔耳边,压低着声音,“前两天不是爆出发现了晋王墓吗?”

赵阔醍醐灌顶,似是反应了过来。

“叩叩叩。”秘书领着顾一晨站在了门外,礼貌的敲了敲门。

“进来。”

顾一晨推门而进。

秦淮站了起来,“小顾过来。”

赵阔本以为这老家伙会带来什么重量级的人物,却不料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赵宇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人,多看两眼之后猛地想起,他抬起一只手直挺挺的指着进门的顾一晨,一时之间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他支支吾吾的张嘴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赵先生这是想不起我了?”顾一晨自我介绍道,“我姓顾,叫顾一晨,也算是秦老师的关门弟子。”

赵宇反应了过来,“你是赠我佛像的那个人。”

“我还以为赵先生贵人事忙把我忘了。”

赵宇尴尬一笑,“没没没,其实我早就该想到凭着小姑娘的能力肯定是有高人指点。”

“原来都认识啊。”赵阔站起身,“既然大家都认识,咱们就有话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秦淮坐回沙发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捻起茶杯,吹了吹茶气,悠悠哉哉的说道,“赵董听说过晋王墓吧。”

赵阔嘴角轻扬,“略有耳闻。”

“晋王是朱由检的胞弟,自小受宠爱,家中奇珍异宝数不升数,他的墓里自然也有价值连城的宝贝。”秦淮开门见山道。

赵阔却是不甚在意,“我现在的名望地位,也不稀罕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听说赵董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在年轻的时候错失了一件瓷器。”顾一晨插了一句话。

赵宇心脏高悬,在长辈们谈话的时候,他都不敢随意插嘴,这丫头倒是胆子不小。

赵阔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打断他们谈话的小丫头苏,漠然道,“长辈们说话的时候,轮不到你们晚辈插嘴。”

“赵董先别生气,我们不妨听听小顾怎么说。”秦淮示意她继续说。

“凭着赵董的见识应该听说过目前少之又少的枢府瓷。”

简短的一句话,震得赵阔浑身一僵。

顾一晨再道,“元代瓷器,人们自然只想到元代青花,实际上,元代创烧的卵白釉瓷也是朝廷定烧的一种高档瓷器。在当时极富盛名。其色微青,呈失透状,颇似鸭蛋壳色,深受朝廷喜爱,常命景德镇窑烧制供官府使用,‘有命则供,否则止’。”

“你想说什么?”赵阔屏息以待。

顾一晨继续娓娓道来,“不得不说元代帝王的智慧,实行汉化政策,发展农业、手工业和商业,鼓励扶外贸易。景德镇得天独厚,传世‘工匠四方来,器成天下走’的繁荣昌盛景象。”

第八十四章 我只要晋王樽(二更)

赵阔目不转睛的望着说的言之凿凿的小丫头,她的镇定,她的自然,她的言谈。

绝非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片子才有的见识。

顾一晨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张纸,平整的放在桌上。

赵阔定睛一看,目光一聚,喜极道,“这是枢府瓷?”

顾一晨点头,“以元代贵族为主的封建zhèng quán,整个社会有层层阶梯,枢府瓷自然也分不同的等级。”

赵阔听得津津有味,“我曾有耳闻,只是枢府瓷传世中留存甚少,不宜多见,我便也没有见识过等级之分。”

“我给你的图片里的这个瓷器,便是等级最高、质量最精美的枢府釉瓷,以皇帝为首的宫廷御用器。”顾一晨食指落在图片上。

图片拍的不是很清楚,赵阔却是看的聚精会神,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顾一晨道,“为了表现宫廷的艺术气质,瓷器上常绘有龙凤纹样,尤其是五爪龙纹,戗金龙纹。从工艺特点看端庄敦厚,典雅大方,胎体洁白致密,釉层较厚,温润如玉,做工精巧,一丝不苟。”

赵阔连连称赞,“当真极好,当真极好。”

只是,赵阔猛地抬起看向牵着自己鼻子走的小女孩,沉下脸色。

顾一晨沉默了下来,两人就这么不友好的面面而视。

赵阔眯了眯眼,“你突然提起枢府瓷,莫不成是想告诉我晋王墓里有这个玩意儿?”

顾一晨不置可否,“赵董是明白人。”

赵阔冷哼,“就算墓里有这个玩意儿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枢府瓷的珍贵之处你懂我懂,晋王樽不过就是一个幌子,知情人都明白晋王墓里藏着的是内有乾坤。”顾一晨压了压嗓子,语气有些沉,像是刻意制造一种朦胧感。

赵阔翘起一腿,“我现在有钱有地位,想要买一两件瓷器不过嘴上一句话。”

“听说这次带组考察的是程景祁先生。”

言罢,赵阔拍桌而起,“就是那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混账小子?”

“据我所知程景祁先生最近和几家大企业集团走的很近,他的人品我不清楚,但我想他背后的财团也是不容小觑,如果想要默不作声的拿走一两件珍贵的瓷器,怕是灯下黑,无人知了。”

赵阔双手有些无处安放的握了握,“你能把握里面真的有枢府瓷?”

“秦老师您说呢?”顾一晨将皮球踢到了秦淮脚边。

秦淮不得不佩服这丫头的随机应变,她的话或许赵阔会怀疑,可是只要自己保证,这老家伙不信也得信。

赵阔面色严肃,再次重复道,“秦老哥你就和我说句实话。”

秦淮点头,“确实如此。”

赵阔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秦淮语气平平,说的云淡风轻,他道,“我今天之所以冒昧造访并不是来多嘴说些废话的,想着和赵董合作一次。”

赵阔嗤笑一声,“秦老哥就实话实说吧。”

“我想要那一批晋王樽。”秦淮直言不讳道。

赵阔眉头微皱,“晋王樽虽然珍贵,可是一大批也比不上一件枢府瓷啊,你这生意做得有点亏本了。”

“赵董也别拐着弯来打量我的心思,我既然开门见山的和你说了,也算是坦诚相待了,就看赵董愿不愿意合作了。”秦淮双手交叉,表面风平浪静的等待着对方答复。

赵阔思忖片刻,揉了揉自己的大脑门,“我们家族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曾发誓不再碰阴物。可是人活一世,难以应付贪嗔痴,既然无法做一个圣贤之人,那便做一个俗人,随波逐流,随心而动。”

“按照程景祁的计划,商议是在三天后开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秦淮打开公文包,翻出地图。

赵阔苦笑道,“秦老哥你可是有备而来啊。”

“吃饭家伙,得随身带着。”秦淮解释道。

赵阔朝着一旁的赵宇点了点头,“你过来看看。”

赵宇往前探了探头,他也算是自小研究古玩的行家了,也是接触过家族里曾经的那些门道,但毕竟从未实践过,当真不敢乱说。

顾一晨抬手一指,食指正正的落在一处地标上,她道,“晋王是在京河跳河自尽,按照他的胆小如鼠,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自尽而亡,再说他的贪财程度,他绝不会随意的安放他的万贯家产。”

“可是京河附近早已被人掘地三尺,并没有任何发现。”赵宇怀疑道。

“那是因为几百年前京河的流向问题。”顾一晨一言便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所有人茅塞顿开。

第八十五章 黄雀在后(一更)

秦淮惊愕道,“对啊,如今的京河流向是自西向东,长度上百里,延经两座城市,却没有人完全想过几百年的明末清初,地理条件变化多端,流向有可能变了。”

顾一晨两手滑过地图,“我这两天一直在查看几百年前的京河条件,几次战争,几次颠背流离,京河上游早已枯竭,又因沙化原因严重,地质由高到低,瞬息变化。”

赵宇吞了吞口水,偷偷的观察了一下说的言之凿凿的丫头,她那张童真的小脸蛋上还浮现着两团高原红,就像是年画娃娃一样,又可爱,又好笑。

“所以,”顾一晨抬头看向三人,声音凝重,“现在发现可疑晋王墓的位置十有**是准确无误的。”

赵阔豁然开朗,仿佛被一招打通了任督二脉,点头称赞,“看不出来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得这么多,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现在不是说这些恭维抬举的话,时间紧迫,我们得赶紧了。”顾一晨卷起地图,目光慎重的在两组孙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着。

赵阔双手用力的拍了拍椅子扶手,站起身,掷地有声道,“行,我老头子就陪你们好好玩玩这场游戏,赵宇,通知你二叔三叔。”

“是,爷爷。”

晚上九点,两辆越野车不露声响的驶离了华宇集团地下停车场。

t市的普岛镇是距离晋王墓最近的位置,镇上的宾馆因消息的曝光早已是人满为患,偌大的街巷也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路边停靠的一辆吉普车,车窗降下大半,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抖了抖指间的香烟,“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

副驾驶位上正在查看资料的男子抬起头,回复道,“已经来了消息,目前地宫还没有完全打开。”

程景祁抽了一口烟,目光犀利的直视着前方,“必须要赶在科研人员到达之前把里面的东西给我运出来。”

“您与专家讨论的结果是从西南方进入,只要我们赶在三天后的动土仪式前成功从东北方进入地宫,便能做到不露痕迹的把晋王樽如数运出来。”

程景祁闭了闭眼,指尖一用力,燃烧中的烟头瞬间被掐灭。

夜风凉凉,一片片落叶静悄悄的被吹落,一双脚踩过,在叶片儿上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脚印。

晋王墓周围三公里都被科研人员拉上了横条禁止进入,十米一岗,确保无任何闲杂人等偷偷潜入。

宾馆内,顾一晨无所事事的换着电视台,听着窗外的风平浪静,慎重的再看了看时间。

“叩叩叩。”敲门声没有预兆的响起。

顾一晨保持警惕的只开了一丝门缝。

赵宇穿着笔挺的西装,人模人样的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盒盒饭,见房门敞开,忙道,“晚上赶路太匆忙,你肯定饿了吧。”

顾一晨解开了防护锁,房门大敞,她道,“我不饿,赵先生有事?”

“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也算是合作关系,不知道能否留一个姑娘的联系方式,方便以后电话联络。”

“不用这么麻烦,都在一层楼上住着,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敲门。”言罢,她不留余地的关上了房门。

赵宇哭笑不得的站在走廊上,举了举手,寻思着要不要再敲敲门,但对方那明显的拒绝之意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就算他再敲几次门,仍是同样的答案。

顾一晨听着渐渐离开的脚步声,重新坐回了床上,盘腿继续换着电视台。

晋王墓争分夺秒的挖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晚上九点左右被确定挖通了。

秦淮站在阳台上,俯瞰着大楼下穿梭不断的人影,扭头再望了望旁边面无表情的小丫头。

顾一晨注意到对方的窥视,转身,两两四目相接,她道,“秦老师想说什么?”

“你就不想亲自下去看看?”秦淮问。

顾一晨摇头,拿起水杯喝上一口,“老师,我们是正儿八经的鉴宝师傅,不是歪门邪道的盗墓贼。”

秦淮忍俊不禁道,“你这过河拆桥的速度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不是过河拆桥,你我心知肚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你这么利用华宇集团,你就不怕被他们秋后算账?”秦淮语气凝重,“他们会猜出来自己被人当成了枪头。”

“心中无愧,自然不惧人言可畏;双手干净,自然不怕黄雀在后。”

第八十六章 反算计(二更)

秦淮摇了摇头,望向远处的皓月星空,“你这盘棋下的太险了。”

“但也是最好的一步棋。”顾一晨放下水杯,夜风吹过她的发丝,她下意识的看向被圈起来重点保护的区域。

灯光闪闪烁烁,像千万盏光芒齐刷刷的照耀着这座辉煌的墓穴。

“程景祁不是善茬,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傻子,他不会冒险等待考察团队挖开墓之后才想办法买通那些人准备暗度陈仓的运走这些东西。”秦淮道。

“打蛇打七寸,他越是怕什么,我们就越要把东西送到他面前。”顾一晨胸有成竹道。

“你怂恿华宇集团插上一脚,当两方人马在墓地里相遇时,怕是会有另一番热闹景象。”秦淮啧啧嘴,“我起初以为你是打算以身冒险跟着赵家下墓,原来我也想错了。”

“我说过了,在我翅膀绝对够硬之前,我不会做以卵击石的蠢事。”顾一晨回了房。

秦淮紧随其后,他道,“可是赵家也不是谦谦君子,不是那种吃了亏就会忍气吞声的人。”

顾一晨坐在了椅子上,不以为意道,“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像是那种扮猪吃虎、心机叵测的人吗?”

秦淮一指头戳在她的脑门上,“对,就继续用你着无辜的大眼睛面对他们,没有人会怀疑你的别有用心。”

顾一晨低头浅笑,听着电视里千篇一律的新闻,双手轻轻摇晃着水杯,安静的等待着消息。

晚上十点,街上突然喧嚣起来,一声声吵闹声从街头叫唤到街尾,吓得附近的居民连大门都不敢打开。

顾一晨走到阳台上,注意着传来打闹声的位置,应该是有人喝醉了酒正在借机耍酒疯。

她重新走回房间,眼皮子总是忍不住的跳着,她心里有些不安,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过去一小时了,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叮铃铃……”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

顾一晨忙不迭的按下接听,“秦老师,怎么了?”

“赵阔来了电话,让我下墓。”秦淮大概已经是出发了,听筒里有呼呼呼的风声传来。

顾一晨神色一凛,“老师,您不能下墓。”

“小顾,看得出来赵阔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我们牵着走的,他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拉我一同下去,你就等在酒店里,别冒头。”

“老师!”顾一晨听着电话忙音,来不及多想什么,拿起外套匆匆出了房。

赵宇似乎料准了这丫头会出来,正靠着墙嬉皮笑脸的等着她。

顾一晨一路目不斜视的下了楼梯,径直上了路边的越野车。

赵宇坐上驾驶位,“我爷爷说墓里的东西不能乱动,需要秦老师亲自下去看看。”

“你们这是在害怕什么?”顾一晨看破不说破的反问他。

赵宇轻笑道,“我说过了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一晨漫不经心的冷笑一声,“所以说你们的前身是见不得人的盗墓贼。”

赵宇瞥了她一眼,“顾小姐,我对你一直很客气,也希望你尊重你的合作伙伴。”

“赵先生,我和秦老师是鉴宝师,我们的责任是让真品留存在世,你们却让鉴宝师下墓,这本身就是对他们身份的一种侮辱,何谈尊重二字?”

赵宇吃瘪,保持噤声的开着车。

顾一晨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车前,语气漠然,“停车。”

赵宇瞠目,“这里离墓地还有两公里。”

“我有说过要进墓吗?”

赵宇皱了皱眉,“你想做什么?”

顾一晨冷静了下来,打开车门朝着回程走去,她不能意气用事一同下墓,如果贸贸然的进去,必定全军覆没。

程景祁这个人心思缜密,他肯定也不会亲自下去。

她原本想做那个渔翁,等到鹬蚌相争之后坐收渔翁之利,现在看来她不得不做螳螂,跳到最前面。

赵宇有些摸不准这个小丫头的心思,保持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顾一晨突然一惊一乍的跳起来,指着前方的某一处欣喜若狂道,“我算错了,我真的算错了。”

赵宇听得云里雾里,不明就里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顾一晨抓住他的手臂,迫切道,“快让秦老师他们过来,我们之前想的位置是错误的,这个位置才是真正的晋王墓位置。”

赵宇眉头紧蹙,“顾小姐你别说玩笑话。”

顾一晨摇头,神情似笑又非笑,像极了发癫的疯婆子,她语无伦次道,“这里的地势是由西向东,你看前面的矮山坡像什么?”

赵宇看不出个所以然,摇头,“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顾一晨道,“像一个金元宝。”

“……”

顾一晨大笑起来,“杂记里曾言晋王是个极度迷信的人,选墓则钟情风水宝地,依山傍水,土质也不能是寻常土地,要聚财聚气的聚宝之处。墓如金元宝,预示子子孙孙富贵荣华。”

第八十七章 忽悠,接着忽悠(一更)

赵宇听得更糊涂了,但见她说的信誓旦旦,好像就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顾一晨已经迫不及待的往着山坡上跑去。

赵宇也来不及思考,紧跟着她跑了过去。

顾一晨蹲在地上,抓起一把土,仔仔细细的捻了捻,突然大叫起来,“就是这种土,细小颗粒,微微湿润,却不粘手。”

赵宇蹲在她旁边,犹如一个听话的三好学生,不耻下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顾一晨嘴角高高上扬,微露一丝高深莫测的感觉,她道,“你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去拿铁楸,我试试看。”

赵宇连连点头,听话般的跑回车上。

顾一晨瞧着离开的背影,急忙用手绢擦干净自己的手,看来忽悠这种半吊子比忽悠专家轻松多了。

赵宇很快便是去而复返,拿着铁铲还有照明灯,“需要我叫几个人过来帮忙吗?”

“就凭我这小胳膊,你觉得能撬开吗?”

赵宇拿出手机,“等我几分钟。”

“我觉得还是先别通知你爷爷他们,如果是我想错了,保不准让他们错过了别的时机。”

赵宇觉得她言之有理,应允道,“你说的对,我们分头行动更安全一些。”

顾一晨抡起铁铲一下一下的刨着土,只是刚刨了没有两分钟,一辆辆车突然聚集了过来。

赵宇放下手机保持戒备的退后几步,瞪着包围自己的一群人,皱眉道,“你们想做什么?”

顾一晨则是双手搭在铁铲上,不卑不亢的望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程景祁点燃一根烟,同样是默不作声的看着正在挖土的小丫头,冷笑道,“你别告诉我你是在刨地种菜。”

赵宇认出来来人的身份,即刻保持沉默。

顾一晨主动丢下了铁铲,瞧着自己左右两侧准备挟持自己的高大男子,避开他们的接触,从坡上走了下来。

程景祁吐出一口烟圈,一如既往的谦虚有礼,他道,“这里是被科研团队禁止进入的地方,你们跑来这里做什么?”

顾一晨倔强的一声不吭。

“既然你不肯说话,那我们就交给警方处理,你可要清楚你这样的行为可是属于盗墓。”程景祁提醒着她的利害关系。

顾一晨面色微微一僵,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程景祁一脚踩灭烟头,走上前,“告诉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说实话,你就会当做没有看到我吗?”顾一晨反问。

程景祁转了转尾指上的戒指。

顾一晨看着他这个熟悉的动作,他很喜欢转戒指,不是因为这是他的兴趣爱好,而是他每一次狼子野心的时候都会有这个习惯性的动作。

程景祁笑,“公事还是得公办,但我会向警方请求初犯从轻发落。”

顾一晨有些不满意的摇了摇头,“这样我还是犯了法不是吗?”

“如果你肯配合科研团队,我可以给你们申请一个陪查考团的名额。”

顾一晨突然笑了起来,“你给我这样的条件,图什么?”

“我欣赏你的能力。”程景祁俯身靠在她耳侧,“你给我的意外总是能让我瞠目结舌,我愿意和你交个朋友。”

顾一晨本能的避开他的接触,满目嫌弃的捂了捂耳朵,仿佛他的呼吸对他而言就是毒药,让她嗤之以鼻的毒气。

程景祁也不恼她这种明显的厌恶表情,似笑非笑道,“我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

顾一晨低下头,周围的光线很暗,她埋着头就恍若隐没在黑暗里,如果不仔细观察,似乎连她这个人都看不清了。

“考虑的如何了?”程景祁再次问道。

“是,我承认我是来盗墓的。”顾一晨如实交代。

程景祁走向山坡。

顾一晨扒开腿就跑,忙不迭的挡在他前面,“你这是想做什么?”

程景祁观察着周围,“在这里盗墓?”

顾一晨深知这个男人的性子,越是破朔迷离的答案,他越会深信不疑,如果自己说的太明白,他会打心眼里怀疑自己是不是提前想好了剧本。

程景祁埋头望了望被她一铲子刨过的地方,地质稀松,他尝试着用铲子撬了撬里面,好像有岩石。

“你来这里挖什么?”程景祁侧身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顾一晨却是闭口不谈。

程景祁拿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泥土,“看来你是不愿意和我合作了。”

顾一晨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对方的耐心已经被磨到了极致。

程景祁转身便准备离开。

顾一晨突然开口道,“我如果实话告诉你,你真的不再追究我们的责任?”

“顾小姐,别忘了你答应我们的事。”赵宇提醒着她别乱说话。

第八十八章 这里埋着大宝贝(二更)

“把他的嘴堵上。”程景祁毫无耐心的指着关键时刻多嘴的男人。

赵宇生怕事情有变,剧烈的挣扎起来,吼着,“顾小姐,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一晨刻意的背过身去,无可奈何道,“赵先生,我是鉴宝师,如果我留下案底,没有人会再相信我说的话。”

赵宇动作顿了顿,也便是这么一下子的停歇,两名男子成功的封住了他的嘴。

顾一晨低下头,背影有些萧瑟,她指着前面的矮山坡,用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说着,“以程先生的见识,应该知道什么是枢府瓷。”

程景祁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她面前,身高的优势,让他像看待蝼蚁一样居高临下的盯着这个瘦弱的小丫头。

顾一晨抬头,两两四目相接,她郑重其事道,“你脚底下踩着的这一片便是枢府瓷的埋葬之地。”

程景祁一声未吭的转了转指间的戒指,目光如炬的看着说的言之谆谆的女孩子,七分怀疑。

顾一晨深知这个男人的谨慎程度,如果自己话太多、太满,他肯定会心有猜忌,相反如果她点到即止,藏一半,漏一半,凭着他的猜忌,他会情不自禁的深陷进去。

程景祁收回了眼神,慢慢悠悠的望了望这四下无人的郊外,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这下面埋着枢府瓷?”

“我老师告诉我的。”顾一晨毫不考虑的脱口而出。

“你老师?”程景祁似是明白了什么,那一天出现的秦淮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这小女娃每一次在他面前都是自信满满,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子该有的沉稳气质。

她的背后一定是有高人指点,甚至是有强大背景!

秦淮莫不成是打算在林相尹那个老女人死后跳出来分一杯羹?

他是打算重出江湖了?

程景祁目光阴鸷下来,他的双唇不知不觉的抿紧,双手也是不受控制的捏紧成拳头。

顾一晨看出了他细微的动作,果真还是老样子,一旦说了正中他下怀的话,必然原形毕露。

程景祁冷笑道,“你老师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程先生,你只是让我说出这里面有什么,可没有让我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都给你说明白,我能给你的消息只有这么多,你可以放我走了吗?”顾一晨的话点到即止。

程景祁眯了眯眼,“你这含糊不清的一句话,没有分量。”

“你信不信自己挖一挖不就行了?反正你是这次的考察组长,没有人会阻止你掘地三尺。”

“如果你只是随口一说,我失的可是面子和信誉。”

顾一晨耸耸肩,“我老师就只告诉我这么多,几百年前的京河流域问题,按照晋王的性情,他藏宝的位置肯定是风水宝地,这里的土壤比起西南方那个被确认的墓穴位置细腻不少,细沙均匀不粘手,湿润肥硕。”

“这只是你一面之词。”程景祁摆了摆手。

顾一晨叹口气,“我好说歹说你都不相信,那我也无可奈何,我就只是睡不着出来试试看,没想到刚挖两铲子就被你逮到了,我挺冤的。”

程景祁将铲子丢在地上,“我欣赏你的胆量,我今天就放你一次,你们走吧。”

顾一晨忙不迭的抱起铲子,拽着还不肯死心拼命挣扎的男人,匆匆忙忙的上了车。

赵宇怒不可遏的扯开嘴上的胶布,吼道,“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我如果不说这些话,我们现在就在警局里喝茶了。”

赵宇喘了喘气,用力的拍了拍方向盘,“是我低估了这群人的速度。”

顾一晨掩了掩嘴,示意他噤声。

赵宇生着闷气,扭过头。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盯着山坡上正在观察什么的程景祁,嘴角轻扬。

看来他有五分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程景祁面朝着山坡,单手捏了捏下巴。

助理走上前,“老板,下墓时间快到了。”

“先等等,你说这个位置看着像什么?”程景祁指着前面问。

助理顺着他的手势方向看过去,夜色太暗,他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但大致能够看出一个模型,他道,“像一个金元宝。”

“我看过很多文献,只记载着晋王樽,我们的注意力也只在晋王樽身上,却忘了晋王的别的宝物,他是好古物之人,收藏品自然不在少数。”

“您的言外之意是相信那个小女孩说的话?”

程景祁单手斜搭在口袋里,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脑袋,一声令下,“挖。”

第八十九章 你敢盗墓(一更)

顾一晨瞧着这边已经动了土,急忙用力的拍了拍旁边精神萎靡的男人,“开车。”

赵宇低骂一声,“我像是你的随从。”

“按照程景祁的性子,他肯定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枢府瓷。”

赵宇瞥了她一眼,“难不成你愿意放弃?”

“我自然也不会放弃。”

赵宇揉了揉额头,“我现在怎么和我爷爷交代?”

“你需要交代什么?”顾一晨明知故问。

赵宇咬了咬牙,语气不耐,“枢府瓷眼睁睁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你说我怎么交代?”

“不需要交代什么。”顾一晨笑了笑,“这只是我骗他们的。”

“……”赵宇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身体本能的攥住了小丫头的手臂,用力之狠,恨不得捏碎这个丫头的骨头。

顾一晨皱了皱眉,“你是打算弄死我以消心头之恨?”

赵宇神色一凛,忙不迭的松开对她的钳制,恢复绅士态度的坐回了驾驶位上,温和从容道,“顾小姐你可真会玩,连我都一起骗。”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阴晴不定,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臂,道,“出发吧,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下墓了。”

赵宇一脚油门,“你确定他们会上当?”

“程景祁这个人就是太精明了,什么事都要留几分戒心,他并不知道晋王墓里埋着枢府瓷,一旦得到这个消息,肯定会争分夺秒的把这里挖开,调派大量人力物力,确保在明天天亮之前,让地底的东西全部出现在自己眼前。”顾一晨嘴角轻扬,仿佛已经算准了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赵宇听着这话不安的皱了皱眉,这个女孩子对程景祁的了解程度好似就是他的身边人,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包括性情都是了如指掌!

顾一晨注意到他的打量,转了转头,目光相接,“你想说什么?”

赵宇收回眼神,注视着前方,“你怎么肯定他会挖这里?”

“因为我来挖了。”顾一晨擦了擦手上的泥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不也是上当了吗?”

赵宇尴尬的挤出一抹不失礼貌的微笑,他道,“我这个半吊子水的水平怎么比得上程景祁的厉害?”

“有些事想的太多,看的太明白相反还会多此一举,我话不说满,他会留下三分戒心,但也会不知不觉相信我的话。”

赵宇心里噎的慌,这个女孩子的脑子里究竟藏着什么,她的成熟程度绝对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娃娃该有的。

她就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她的阅历连他都自愧不如,如同一个世外高人!

“好了,停车,我们走过去。”顾一晨拉开车门,从越野车上跳了下来。

夜色很暗,几乎黑不见五指。

赵宇走在前面开着路,听着前面细微的小动静,压低着声音,“应该快到了。”

顾一晨刚拨开草丛,突然一束电光直冲冲的刺进眼中,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有电流的麻木感袭击了她的手指,她感受到旁边的男人身体一僵,等她再次睁开眼时,赵宇已经意识全无的躺在了地上。

“唔唔唔。”一只手臂粗鲁野蛮的捂住了她的嘴。

顾一晨挣扎着,踢着双脚,却依旧被对方带着脱离了这里。

“别动。”男人低沉的嗓音穿过她的耳膜直击大脑。

这个声音……是他的。

阎晟霖松开了手,脚下一趔趄跌倒在地上,喘着气。

顾一晨诧异的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瞪着前几天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男人,他正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掩着口鼻轻喘着。

阎晟霖抬了抬头,瞪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拽着她的手将她拖了过来。

顾一晨回过了神,保持距离的退后两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报警了。”阎晟霖再一次将她拉了回来,“蹲下来。”

顾一晨听话的蹲下身子,却依旧执着的离他一米远。

阎晟霖松了松领子,“有人发现墓地四周有挖洞痕迹,科研考察团安全起见报了警,警方担心这是一起团队作案,特意联系军部,准备瓮中捉鳖。”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顾一晨听着附近越来越不安分的脚步声,着急起来,“秦老师还在里面。”

阎晟霖见她准备离开,又一次拽着她,“你现在进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可是秦老师——”

“我是得到消息偷偷过来的,本来也只是想来看看是不是你这个丫头胆大包天敢盗墓,没成想到,你还带着你的老师一起来盗墓,真是翅膀硬了。”

第九十章 有人来了(二更)

“我是有目的的。”顾一晨低下头,像是受了什么说不出来的委屈。

阎晟霖见她这般,多余的话吞回了肚子里,默默的递上一张手绢,“擦擦吧,脸脏的跟刚刨了坟似的。”

顾一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自信他会为了自己做出知法犯法的事,可是事到临头,她已经失了镇定。

这一局棋,她一心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却不料,自己才是其中最大的棋子,任人摆布。

阎晟霖看她抓住自己袖口的手,笑了笑,“有话就说。”

顾一晨咬了咬牙,嘟囔着,“帮帮我。”

阎晟霖装作没有听到那般,再问,“你想说什么?”

顾一晨低下头,以着最快的语速重新再重复了一遍,“帮帮我。”

“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不能这么做。”阎晟霖说的大义凛然,毫不拖泥带水的拒绝了。

顾一晨松开了手,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灰,“我自己想办法。”

“可是我又没说我没有办法。”阎晟霖朝着她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靠过来一些。

顾一晨皱了皱眉,总觉得他会不安好心。

阎晟霖靠在她耳侧,小声道,“我帮了你,你拿什么回报我?”

顾一晨耳根子一烫,避如蛇蝎般退后两步,保持戒备的注视着这个有预谋的家伙,一时之间骑虎难下。

阎晟霖倒也不急,悠哉悠哉的等待她回复。

顾一晨听着附近的躁动,已经迫在眉睫了,义愤填膺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阎晟霖站起身,“走吧。”

顾一晨愣了愣,诧异道,“你就这么出去?”

阎晟霖点头,“是啊,难不成你还想牵着走?”

顾一晨看他朝着自己伸出了手,脑袋一阵轰鸣,她这是被耍了吗?

阎晟霖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这里视线太暗,还是牵着走安全一点。”

顾一晨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奈何这家伙的手掌跟铁链似的,缠上就甭想松开了。

阎晟霖笑意盎然道,“你可要安静一点,这附近还有很多人在搜查。”

顾一晨老老实实的停止了挣扎,愤愤然道,“你究竟跑来做什么的?”

“我来逮你回去的。”阎晟霖拨开草丛,“的确是有人报警了,不过目前还在搜查位置,科研团队不允许太多人进入,担心破坏这里的考察价值,所以就只派了两三名警员小范围的搜寻。”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范围之内。”阎晟霖靠在她耳边,臭不要脸的说着。

顾一晨用力的推开他。

阎晟霖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夜色虽然很暗,但顾一晨还是清楚的观察到他倏变的神色,忙道,“你怎么了?”

“我刚出重症监护,你是想再把我送进去?”阎晟霖单手掩住胸口,“你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

顾一晨倔强的背过身,“我只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你也甭这么说自己,虽然我不安好心,但你也不能嫌弃自己是畜生啊。”

“……”

阎晟霖重新牵上她的手,痞笑道,“别乱动了,小心被人发现,这样我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知法犯法了。”

顾一晨保持着安静,有好几次都想扯开他的手,可是一见他走的摇摇晃晃,又默默的自欺欺人,等到事情解决,一定和他划清界限。

阎晟霖指着前面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小洞口,谨慎道,“是不是那个位置?”

洞口很隐蔽,如果没有事先划定好的地图,怕是科研团队自己进来探索也得浪费大半天的时间。

更别说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了。

阎晟霖站在洞口处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我进去看看,你就守在这外面,别乱跑。”

“你没有进过墓,盲目下去比我危险。”

阎晟霖拽住她的手臂,“你这话是在告诉我,你下过墓?”

顾一晨拧开他的手,自然不会告诉他林相尹的上辈子可是盗墓行家。

阎晟霖晦涩不明的看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看来有必要查查顾家的祖宗八代了。

墓地很深,应该深入地底十余米,几乎不见一点光线。

阎晟霖走在前面,微弱的手电光照耀着地面,上面残留着深深浅浅的脚印。

顾一晨压着嗓子,“他们应该进墓了。”

“这里的氧气很薄,不适合长时间停留。”阎晟霖爬上高地,俯下大半个身子朝着她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顾一晨刚握上他的手,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心口一滞,两两面面相觑。

有人来了。

第九十一章 进墓(一更)

阎晟霖不假思索的将顾一晨掩护在自己身后。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来人似乎认准了他们就在前方似的。

顾一晨屏住呼吸,双目一瞬不瞬的直视着前方,只待对方一旦出现,他只有先下手为强动用武力将来人一招制下。

气氛一触即发。

顾一晨眉头紧皱成川,听着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心脏一抽一抽难以平静。

“我说你们、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来人气喘吁吁的松了松领子。

阎晟霖放下了手里的配枪,面无表情的瞪着不请自来的家伙,径直上前,“谁允许你跟踪我的?”

程宏学哭笑不得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这个黑灯瞎火乌漆嘛黑的地方?还不是老大的死命令,我敢违抗吗?”

阎晟霖拽着他的胳膊强硬的将他拉着往后退了几步,语气凝重,“老大知道了什么?”

程宏学嘴角轻扬,脸上堆满了戏谑的得逞之笑,他挑了挑眉,放缓着声调,“这得取决于我要不要如实交代。”

言罢,阎晟霖未有半分考虑,快很准一招遏制住对方的喉咙。

程宏学瞪大眼珠子,诧异道,“你这是要对我做什么?”

阎晟霖用了一点力,两指压制着对方的喉咙,一点一点的憋青了对方的脸。

程宏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认输了。

阎晟霖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你如果想早些退役,我可以成全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愿望。”

程宏学捂住喉咙,喘着粗气,“哥,我们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啊。”

“闭嘴。”

程宏学委屈的翘了翘嘴巴,“我可是你死心塌地的脑残粉啊。”

“你今天没有遇到我。”阎晟霖转身继续往前走。

程宏学轻轻的扯了扯旁边三缄其口的顾一晨,故意的压低着声音,道,“你们神神秘秘的跑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顾一晨不答反问,“你猜猜这里是什么?”

“我听到了外面的一些闲言碎语,这里是墓地?”

顾一晨微不可察般点了点头。

程宏学似乎看明白了,忙道,“你们来挖宝的?”

“你的话有点多了。”阎晟霖提醒道。

程宏学啧啧嘴,“我可是品学兼优的好青年啊,绝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阎晟霖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扯住对方的领子,直接将他拽在了最前面,“你来带路。”

程宏学瞠目,“我带路?我带什么路?”

“闭嘴。”

程宏学翘着嘴,更是委屈巴巴,“你就不能对人家客气一点?别忘了是谁把你从战场上扛回来的,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你这是想跟我算陈年老账的意思?”

“哈哈哈,老二你真会开玩笑,我就说笑话而已,你别当真。”程宏学举着手电筒,“这里的味道好奇怪。”

“尸体腐烂之后产生的气体长时间积压在地底,释放之后氧化了。”顾一晨解释道。

“真的?”程宏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愧是高中生,见识就是不一样。”

“我胡说的。”顾一晨一盆冷水浇下来。

程宏学嘴角抽了抽。

“这里没有尸体,但也有可能是古墓主人设置的机关原因。”

“还有机关?”程宏学更加小心的贴着墙走。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着,“从古至今,墓地主人在闭墓时为了防止后世被盗,都会巧妙的运用一些机关,常见的有储水、积沙、伏火、毒烟、机弩等。”

程宏学挠了挠自己本就不怎么发达的脑袋,突然明白了什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这难道是毒气?”

顾一晨走到他前面,摸了摸墙上的泥土,“在墓中储水,一旦盗墓者进入便会溺水而亡,但这种防盗方式是同归于尽的做法,直接破坏整座墓,更何况几百年的岁月过去,墓中的水分早已被泥土吸收。”

“那毒气呢?”程宏学不耻下问,听得可谓是津津有味。

顾一晨再道,“毒气墓便是水银墓,在墓中设置水银池,待水银挥发的毒气达到一定的浓度时,便能不露声色的杀死盗墓贼,不过水银墓很少见,毕竟古代时期水银还属于稀罕物。最常见的是伏火,俗称火坑墓。”

“可燃气体的意思吗?”阎晟霖问。

顾一晨不置可否,“就是沼气,一般盗墓都不能见明火。”

------题外话------

宝贝们元宵节快乐,爱你们,今天留言的宝贝们都有奖励,比心哦。

第九十二章 被耍了(二更)

程宏学一步一步缓慢的移到了阎晟霖身后,嘀嘀咕咕的腹诽着,“我是不是对她的年龄有什么误解?”

阎晟霖双手交叉环绕在胸口处,似笑非笑。

程宏学吞了吞口水,“我觉得她好有智慧,好聪明,我默默的竟然有点崇拜她。”

阎晟霖抬起手骄傲的摸了摸鼻子,一副这是我女人的嘚瑟模样。

程宏学再道,“她真的只有十八岁?我怎么觉得她每次看待我的眼神都像是世外高人看待小鸡仔的感觉?”

“这就得问问你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读书而选择当兵了。”

程宏学毫不考虑道,“我心怀着赤子之心一心只想着为人民服务啊。”

“说人话。”

程宏学低下头,两只手缠来缠去,“高考失败,可能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原因,高中三年,老师费尽心机只教会我一点。”

“教会了你什么?”阎晟霖问。

“学会放弃。”程宏学答。

阎晟霖斜睨了他一眼,也只有这轻描淡写的一眼,随后两两谈话结束。

整个墓地,死一般的安静。

越往深处走,氧气越是稀薄。

顾一晨觉得有些气紧了,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具身体果真是中看不中用。

阎晟霖扶着她,“还能走吗?”

顾一晨咬紧牙关,“还可以继续走。”

“别逞能了。”阎晟霖望着前面不见尽头的路,慎重道,“我进去看看,你和小八留在这里。”

“老二,还是我进去吧,你伤还没有好。”程宏学抓住他的手。

“不碍事,你守着她。”

“我要进去。”顾一晨强撑着一口气,执意跟着进入。

当完全进入墓地深处时,微弱的光从地底处传来,偶尔会有一两句说话声从洞口处传出。

“秦老师。”顾一晨从洞口处跳了进去。

秦淮听见声音忙不迭的回过头,看见了来人,脸色一沉。

顾一晨戴上口罩,望着前面正在搜寻的众人,压低着声音,“有人报警了,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我们得赶紧离开。”

“这里没有晋王樽。”秦淮有些不甘心,慎重道,“可能在另一侧。”

顾一晨知晓他所说的言外之意,但时间紧迫,已经没有功夫再去挖旁边的墓了。

秦淮拉住她的手,语气凝重,“这是母子墓,这里是子墓,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都在母墓中,走到这一步,我们不能放弃。”

“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您忘了您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了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秦淮忍俊不禁道,“你这是用我的话来驳我了。”

“我只是以大局为重。”

秦淮咬了咬牙,“好,我听你的。”

顾一晨环顾一圈周围,刻意的走到墓后的那一堵石墙上,石墙上描绘着大明时期的繁荣昌盛景象,犹如一场黄粱美梦。

秦淮走近,“看出什么了吗?”

“老师刚刚说这是母子墓?”

秦淮点头,“我研究过了,这堵墙后应该才是真正的内有乾坤。”

顾一晨却是摇头,“这堵墙后只是泥土。”

秦淮错愕,“你为什么这么说?”

“晋王在设置这座墓时,特别在墓地墙上留下了大明王朝的繁荣,又怎么会狠心让人破坏他的那场美梦憧憬?”

“你的意思我懂,可是墓已开棺却一无所有,我只能想到这是母子墓。”

“是,这是母子墓,可是另一处墓并不在这堵墙后。”

秦淮听的一知半解,“难不成还在我们脚底下?”说完这句话,秦淮下意识的蹲下身子研究一番。

顾一晨抬头望了望头顶,墓顶压在头顶上,沉甸甸的压抑着这里的气氛。

秦淮注意到她的动作,同样抬头看上去,“在上面?”

顾一晨收回视线,掩嘴一笑,“我也认为在脚下。”

“那你看上面做什么?”

“太矮了,这座墓太矮了。”顾一晨似是在自言自语。

“是有点矮。”秦淮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说的没错,就在脚底下。”

顾一晨笑弯了眉眼,“因为我们站立的位置是第二层。”

秦淮大笑起来,“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们只有先出去了,程景祁这个人太精明了,他可能会看出这里的玄机,但肯定不会一语道破,会寻着别的机会返回此处,我们只有等到科研考察团走了之后,在他之前赶回来。”顾一晨爬上了洞口,“现在此处不宜久留。”

“我这把老骨头可比不过你们这群年轻人。”秦淮扶着腰,走的气喘吁吁。

一行人刚出墓,便正面遇到了杀了个回马枪的曹操。

程景祁冷面霜眉的瞪着人群中噙着笑得意洋洋的顾一晨,他召集了大批人马掘地三尺却挖了一堆土出来。

他被耍了!

------题外话------

今天留言的宝贝们都有奖励的,爱你们。

第九十三章 我是你未婚夫(一更)

程景祁面目可憎的瞪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耍他的女人,怒火难消。

顾一晨瞧出了他那难以掩饰的恨意,却是不以为然道,“程先生这般来势汹汹,莫不成是遇到了什么滔天大事?”

程景祁隐忍下心中的怒意,转而浮现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他道,“顾小姐你应该知道耍我的下场。”

顾一晨装作天真懵懂不谙世事的无辜模样,掩了掩嘴,惊愕道,“我怎么可能耍堂堂的程景祁先生,以你的聪明智慧,我这等小人物,连跟你说话的份都没有,又怎么敢耍你呢。”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程景祁突然调转话题。

顾一晨抬头张望了一番夜空,“饭后消消食,出来转转罢了。”

程景祁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顾一晨低头浅笑,“程先生这话可就太严重了,难不成考察团还不允许别人在附近溜溜圈,我可没有踏进你们禁止范围内。”

程景祁瞥了一眼女人身后被拉上的横条,而所有人的的确确是站在圈外,就算他报警,也无济于事。

这个女人是算准了他返回来的时间!

顾一晨揽了揽衣襟,“天凉了,我得回去睡觉了,程先生不介意我们现在离开吧。”

程景祁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更是犀利的瞪着那道趾高气昂的小身影,她那种高傲,那种自以为是,真的是像极了那个该死的老女人。

顾一晨很不喜欢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斜睨了一眼死命盯着自己的男人,嘴角噙笑,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感轻视着对方。

程景祁皱了皱眉,这个眼神,好熟悉。

顾一晨上了越野车,疲惫的揉了揉酸痛的额角。

阎晟霖单手握着方向盘,迟迟不见开车。

顾一晨抬眸,两两四目相接,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阎晟霖不答反问。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在盗墓。”

“你不像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孩子。”

顾一晨嗤笑一声,“你懂我是什么人吗?”

阎晟霖降下车窗,点燃一根烟,“我就是不懂你,才会情不自禁的想要了解你。”

“男人,果然都是巧言令色的家伙,开车吧,我累了。”顾一晨扭头看向车窗外。

阎晟霖抖了抖烟灰,最后将整只烟抛向车窗外。

车子隐没在黑暗中……

翌日,天色晴好。

顾一晨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听着宾馆外轰隆隆的车辆运载声,趴在窗口处往外看去。

考察团开始动土了,按照他们的速度,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挖通墓地。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顾一晨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的瞪着又一次不请自来的家伙。

阎晟霖嬉皮笑脸的提着两碗粥,“吃了吗?”

“你又跑来做什么?”顾一晨站在门口,不进不出。

阎晟霖将一碗粥递到她面前,“给你送早餐啊。”

“阎晟霖!”她的声音很轻,却是掷地有声的砸在两人的耳膜中,任谁都无法忽视这咬牙切齿的三个字。

阎晟霖动作僵了僵,下意识的看向喊出他名字的女娃娃,打着哈哈化解着这莫名其妙产生的尴尬气氛,他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刻意接近我究竟想做什么?”顾一晨开门见山的问。

“我没有想过对你做什么,这只是我身为你的未婚夫该尽的职责。”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顾一晨准备关门。

阎晟霖一手撑在门上,笑道,“谁说解除婚约了?”

“我已经把婚书撕了,你和我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阎晟霖伸长脖子,更近她三分,笑弯了眉眼,“你可能不知道,婚书是两份,你一份,我一份。”

闻言,顾一晨倏地色变,她错愕道,“你——”

阎晟霖直接打断她的话,“虽然现在不是以前的封建社会,但老一辈是言而有信的军人,自然不愿意子孙做背信弃义的事,我们阎家承诺了你们顾家,那便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我婚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们顾家可配不上你们阎家的尊贵。”顾一晨右手用力的扣着门把手,以此平静自己起伏的心绪。

阎晟霖俯下身,凑到她眼跟前,四目对视,“广厦千间,夜眠仅需六尺,家财万贯,日食不过三餐。都是凡人,何谈尊贵卑贱?”

第九十四章 黑珠子(二更)

顾一晨有些想不明白,她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是面黄肌瘦的平凡女孩子,为什么他一个堂堂将军级别的人物却要对她死缠烂打?

这似乎不符合人性潜规则。

难不成是他觉得自己看着很有涉猎yu wàng,想着攻略自己?

阎晟霖趁着她发呆的时间,一个跻身成功的挤进了她的房间,更是厚颜无耻的把粥碗放在桌上,道,“吃饭吧。”

顾一晨诧异的回过头,瞪着眉开眼笑嘴角都快翘到眼睛上的男人,咬了咬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谁允许你进来的?”

“大门都敞开了,我自然就进来了。”阎晟霖把勺子递给她,“趁热吃。”

顾一晨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男人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

“都吃上了啊。”程宏学站在门口处,忍不住的啧啧嘴,“亏得我一大早就去你的房间找你,原来是佳人有约了啊。”

阎晟霖瞥了一眼说话的男人,开口道,“你不是走了吗?”

“我的任务是把你逮回去,你都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了,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回去?”程宏学站在桌前,“你就买了两碗粥?”

“我们这里就两个人,难不成买三碗?”阎晟霖捧起碗,一口气吃了个干干净净。

程宏学嘴角抽了抽,“你这算不算是见色忘义?”

阎晟霖将一次性餐盒丢进垃圾桶里,吃饱喝足的坐在沙发上,“我听说普岛镇有一条老街,要不要出去转转?”

顾一晨自然知道普岛镇上的老街,里面一条街上都摆满了小摊,摊位上放着全国各地淘来的小物件,其中有些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也有一文不值的地摊货。

这两天她不能去晋王墓,自然也只能无聊的去老街溜溜圈。

只是……

一想到屁股后面有两个跟屁虫,她便兴致缺缺。

老街上,热闹喧嚣,叫卖声此起彼伏。

程宏学望着不见尽头的一条街,忍不住好奇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吗?”

顾一晨反问,“如果是真的,他们会随街乱放吗?”

程宏学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点头道,“那既然不是真的,为什么还有人买?”

“花国人是出了名的人傻钱多。”顾一晨回答的云淡风轻。

程宏学甚有一种自己的智商被踩在脚底板下被摩擦再摩擦的即视感,他抽了抽眉,轻轻的拉了拉旁边战友的衣角,“我如果动手打女人,是不是很没人性?”

阎晟霖双手捏了捏,捏的骨头咔吱咔吱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身为一个军人该尽的职责。”

程宏学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满腹委屈的看着这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顾一晨蹲在地摊前,随意的挑了挑,都是不值钱的假玩意儿。

她站起身,准备去玩旁边的商铺转转,却不知道踩到了谁的脚,两两同时被对方绊倒,不约而同的往地上栽去。

阎晟霖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踉跄两步见状就要摔倒的小丫头。

“咚咚咚。”另一名男子跌倒在地上,怀里掉出一颗黑不溜秋的圆珠子,阳光毒辣的照耀在上面,隐隐的泛着些许瘆人的寒气。

男子神色一凛,忙不迭的把珠子捡起来,反复的擦拭了两遍,确信毫发未伤之后才稍稍放心。

顾一晨双目直勾勾的盯着男子手心里的黑珠子。

男子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抬头看过去,“姑娘你怎么了?”

顾一晨寻着借口走上前,“刚刚不好意思,你的东西没有摔坏吧。”

男子点头,“没事,没有碎。”

“真是太抱歉了,不过我觉得这东西挺稀奇的,不知道这位先生能不能让我再看看?”顾一晨表现的有些不镇定,那种期盼,太明显了。

男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半信半疑的递了过去,“我问了许多人,都说这玩意儿就是普通的玻璃珠。”

顾一晨双手捧着黑珠子,触手微凉,表面黝黑,不见一丝光,大概是因为颜色太深,给人的第一感觉都是阴寒,就连在阳光下也感受不到它的丝毫温暖。

有些邪门。

男子提心吊胆的问着,“姑娘可是看出了什么门道没有?”

顾一晨道,“这东西像是从死人嘴里掏出来的。”

男人面色一沉,动作粗鲁的把黑珠子抢了回去,“你可别乱说话,这可是我光明正大淘来的。”

“这位先生你也别着急,我说的并不是你靠不正当关系得到的,我只是想说这东西有点邪门,这样吧,你卖给我,我拿回去让我老师看看。”顾一晨解释道。

男人沉思片刻,他也觉得这东西很邪门,每一次拿出来时,都觉得像是黑眼球,恍若是墓地主人正阴森寒冷的瞪着他,瞪得他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第九十五章 臭流氓(一更)

那可能是一种心理作用,男人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必须要尽快把这玩意儿脱手。

特别是在知道它的来历之后。

其实这个小女娃娃说的没错,简直就是一语中的,这颗珠子的的确确是死人嘴里含着的,老师傅们称这是‘保尸丹’,俗称就是防止尸体腐化的一种说法,但作用却是微乎其微。

他们这伙人把墓棺打开时,尸体早已是腐化到只剩一具骨头架子,而这颗珠子正正的衔接在齿骨中间。

在整具尸体上散发着幽寒的阴气。

顾一晨也不急,保持安静的等待着对方独自考虑。

男人摩拳擦掌显得有些焦虑,他谨慎又谨慎的问着,“你能给我多少钱?”

“这东西十有**是‘明器,’我买下来也有担风险的时候,你觉得我能开价多少?”顾一晨看破不说破。

男人思忖片刻,慎重道,“十万。”

顾一晨突然笑了起来,“我说过了,‘明器’便是冥器,这类东西如果被发现,我罪同盗墓。危险也挺高的。”

“小姑娘我是个实在的人,这东西我就实话告诉你,不是我盗来的,是我在后坡上放羊的时候碰巧捡到的,至于是不是被人偷出来的,那就不知道了,毕竟这附近不是刚传出发现了晋王墓吗?有可能是别人盗墓的时候丢了一两件。”

“先生我也是个实在人,担风险的事,我的老师从来不让我做,毕竟我一个大好青年,未来可期,我既然敢给你开价,自然就是愿意承担这留下案底的风险,但你也不能让我太亏了是不是?”

男人捏了捏下巴,再次焦灼起来。

顾一晨又道,“你这东西那些大商铺是不敢收的,毕竟邪乎是其一,其二它明摆着就是‘明器’了。”

男人叹口气,“那你能给我多少?”

“我也不能让你太亏本,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凑个好彩头,八万八,如何?”

男人装作亏大的感觉连连摇头,最后却是欣然的收下对方现取的现金,转身便是消失在人海中,不见踪影。

顾一晨打开布帕,再一次的亮出这颗黑漆漆的大圆珠子。

阎晟霖凑上前,细细端详一番,“你用几万块买回来一颗破珠子做什么?这东西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有价值?”

“行家看的是门道,外行只懂看形状颜色就断定它是一抓一大把的地摊货,这就是行家与外行的区别。”顾一晨往后退了退,嫌弃的看着凑到自己眼跟前笑的花枝招展的男人,皱了皱眉。

阎晟霖嘴角轻扬,“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妥之事。”

顾一晨捧着自己的珠子直接绕过嬉皮笑脸的男人,一步一回头,果真见他阴魂不散的跟了上来。

阎晟霖哼着曲儿的跟着她。

程宏学啧啧嘴,“你这一副臭流氓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要替天行道打你一顿了。”

阎晟霖斜睨他,“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雌性东西的原始雄性,你太像流氓了。”

阎晟霖倏地止步。

程宏学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疑惑道,“你又怎么了?”

“她还小。”阎晟霖面色严肃,一丝不苟。

程宏学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你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轨之心了?人家刚成年,你好歹大人家一轮,你说说你,你怎么下得了手啊。”

“闭嘴。”阎晟霖一声令下,对方乖乖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脑门,似是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表情严谨,没有丝毫的松懈。

顾一晨发觉到没有人跟上来,回了回头,人海茫茫中,她的身后都是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她莫名的有些慌了,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急忙往回走。

一道道人影从她眼中急闪而过,当重重叠叠的身影褪去之后,她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某一人。

阎晟霖很高,犹如鹤立鸡群的王者,可能是他职业的原因,无论身处什么地方,他表现出来的都是英气逼人的阳刚之气,在阳光的照耀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引人注目。

他高大威猛,很是英俊潇洒,不同于程景祁的阴柔,他是完完全全的大男人气势,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上位者的强大。

只是,男人……呵呵,都他妈的臭流氓不要脸。

阎晟霖发现了自家小媳妇儿走回来了,顿时咧开嘴笑的恬不知耻,就差摇头晃尾扑过去了。

第九十六章 大漏:夜明珠(二更)

顾一晨立刻转过身重新往前走,边走边叨叨:“我肯定是眼花缭乱被晒的中风了,竟然觉得他长得好看?我是几十年没有见过男人吗?”

她用力的拍了拍自己不怎么正常的大脑袋,一个劲的往前走,也不管不顾前面有什么东西,蒙头就走。

“一晨,小心。”阎晟霖喊了一声,却依旧为时已晚。

顾一晨听见声音的刹那猛地抬起头,直接撞在了迎面走来的一个大男人身上,脑袋磕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踉跄一步,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有没有伤着?”齐伍蹲下身,见着有些熟悉的小女孩,当仔细看上一两眼之后,谦虚温和的再道,“原来是顾小姑娘。”

顾一晨记得这个声音,甚至是有些畏惧这个声音,当她脑子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之后几乎是如同见了鬼那般惊慌失措的抬起头,两两目光相接。

齐伍捡起地上滚落的珠子,本是打算还给她时,神色一顿,笑了起来,“这东西我大概只在书上见过。”

顾一晨心虚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阎晟霖抚了抚她的手,“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

顾一晨低着头拿过珠子,随意的放进口袋里,掉头就打算离开。

齐伍有些纳闷,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怕他?

他虽说在赌石圈子里有点名声,但不至于让人一见到自己就惶惶不安甚至落荒而逃吧。

阎晟霖跟上前,疑惑不解道,“你这样子就像是学生见了老师,一副做贼心虚的胆小模样。”

顾一晨闷声不作答,执着的往前走。

“小姑娘。”齐伍出乎意料的追了上来。

顾一晨进退无路,一脸发虚的看着自己的脚,那样子,就如同被驯服的小野兽,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齐伍莞尔道,“小姑娘,不知道我能不能再看看你手里的那颗珠子?”

顾一晨含糊不清的回答,“不值钱的玩意儿,还入不了五爷的眼。”

“我虽然不是古董界的行家,但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一点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姑娘手里的这颗珠子用俗话说就是‘夜明珠’吧。”

顾一晨揪了揪自己的衣角,齐伍不同于林相尹全方面发展,但耳濡目染的跟着接触了一些,也算是半个行家。

而他竟三言两语把很多行家都不能一眼看穿的宝贝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夜明珠!

古称‘随珠’、‘悬珠’、‘垂棘’‘明月珠’等。

它是地球大地内的一些发光物质经过了几千万年,由最初的火山岩浆喷发,到后来的地质运动,集聚于矿石中而成。

白天发光极其微弱,特别是在葬于墓地几百年之后,几乎不见光,但一旦接触了阳光,等到夜晚无关之后,便是它最美丽、最妖娆之时。

这类稀奇之物,也有一个很是文雅的名字:垂棘之壁,价值连城,可比和氏璧。

齐伍见其迟迟不说话,也甚觉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取闹,他忙道,“是我太唐突了。”

“五爷言重了。”顾一晨掏出口袋里大概有自己半个手掌大小的珠子,递上前。

齐伍反复斟酌了数遍,喜不自胜道,“这果真是夜明珠,”他看了看旁边保持沉默的小女娃,再道,“不知道姑娘能否与我借一步说话?”

顾一晨望了望旁边的茶楼,“五爷请。”

齐伍先一步上了茶楼,二楼雅间,倒是安静了不少。

服务员上了几杯茶之后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偌大的包间,霎时变得落针可闻。

齐伍双手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莞尔道,“上一次与小姑娘也是茶楼一聚,也是得了小姑娘一颗珠子,没成想,几日不见,那颗不值钱的珠子摇身一变,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小姑娘的那双慧眼啊。”

“五爷说笑了,我不过就是侥幸而已。”

“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小姑娘能否转卖于我?”

顾一晨端茶的手一抖,她有些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买夜明珠回去做什么,虽说他也是喜欢收藏古物,但他爱好的都是字画瓷器,从不见他收藏这类萤火石一类的藏物。

齐伍掩嘴轻咳一声,“小姑娘是觉得我这话太唐突了吗?一上来张口就要东西?”

顾一晨放下茶杯,两两面对面四目相接,她道,“五爷喜欢什么东西,只需要一句话,有的是人亲自送到府上,我人微言轻,何德何能有那个资质让五爷亲口相邀?”

“小姑娘这可是话里有话,是说我动机不纯刻意为之,我想要的东西不过一句话就有千万人替我去做,没有必要亲自去买,是吗?”

第九十七章 夜明珠的价值(一更)

是的,顾一晨潜意识里便觉得这个男人有绝对的企图!

以他的人脉以及圈子,不过就是一句话,想要的什么宝贝得不到?

凭着他的身份,何须向她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娃娃讨要什么的东西?

那不就是自贬身价吗!

齐伍五爷可是赌石界里出了名的传说,连她林相尹都不能比拟的位置。

如果说赌石圈是一处汪洋,那齐伍便是这个汪洋里的龙王,她林相尹不过就是一条小泥鳅,靠圆滑存活在这个圈子里。

如果说现在的顾一晨呢?

呵呵,她估计连颗海草都算不上。

齐伍单手执杯,显得随性又淡然,笑了笑,“我这个人也不算是不懂世故的老顽固,如果小姑娘觉得为难,便当做我这句话从未说过,让你见笑了。”

顾一晨迟疑了片刻,双手来来回回的摩挲着杯子,她现在是一个没有分量的小女娃娃,无论是鉴宝界还是赌石圈,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玩家。

如果能够搭上齐伍这条船,她的未来必定是事半功倍,狐假虎威的事,她林相尹可没有少做。

只是,这条船一旦上了,将来若是想要抽身而出,怕是会落得和林相尹一样尸骨无存的下场。

太危险了。

“小姑娘,你也不用纠结那么多,是我僭越了。”齐伍起身准备离开。

“五爷能够给我多少?”顾一晨的声音不是很重,似是轻飘飘一句无心无意的家常便话。

齐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依旧笑容满面,他道,“夜明珠的价值你和我都心知肚明,我也不是那种拖拖拉拉耗时间的人,咱们就快人快语,姑娘觉得这个数字怎么样?”

顾一晨瞧着桌上画上的一系列圈圈,她不用数,也知道齐伍开的价格是她肯定不会拒绝的价格。

齐伍掏出支票夹,行云流水般写上数字,毫不拖泥带水。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递过来的支票,上面有一串数字,她只大概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站起身,双手执杯,“我便以茶代酒谢谢五爷一掷千金。”

齐伍举杯相碰,“是我感激姑娘肯割爱转卖给我。”

顾一晨放下茶杯,明知不能多问这个男人的**,却依然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多问了一句,她道,“不知道五爷高价买回这颗珠子有何作用?按理说夜明珠虽然珍奇,但五爷并不喜好这一类藏品。”

“你怎知我喜欢什么?”齐伍反问。

顾一晨面色一僵,尴尬的移开目光,“我喜欢赌石,自然听过一些您的传说。”

“哈哈哈。”齐伍突然大笑了起来。

顾一晨有些懵,疑惑的瞧着笑的形象全无的男人,眉头这下子皱的更紧了。

齐伍目光灼灼的望着那颗黑不溜秋的珠子,仿佛透过它正正的看着里面折射进去的自己,似是自言自语着,“听说这东西能够保尸体百年不腐?”

顾一晨神色一凛,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会是因为这个原因,难不成他是想着自己百年以后学着古人含在嘴里保留尸体?

可是他难道忘了现在都是火葬吗?

偌大的雅间,霎时死寂。

齐伍抬头,笑道,“小姑娘是被吓到了?”

顾一晨摇了摇头,“只是想说五爷原来也有相信传言的时候,这东西不过就是传得神了点而已,其实没啥作用。”

“是吗?”齐伍叹口气,“但无风不起浪,也有那个可能性不是吗?”

顾一晨不置可否,“图个心安理得罢了。”

齐伍站起身,忍俊不禁道,“你这是委婉的告诉我不要自欺欺人吗?”

顾一晨笑而不语,垂眸朝着大门走去。

齐伍喊道,“小姑娘,你我挺有缘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大可以来找我。”

顾一晨略带惊悚的盯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名片,进退为难,她脑子里麻痹着自己不能收,可是双手已经不听使唤自作主张的接了过来。

那是一种本能的服从。

对他无条件的服从。

齐伍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我也不留了,有机会再见。”

顾一晨承认自己有点怂,特别是重活一世之后,连反抗这个男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大门敞开,阎晟霖倚靠着门,看了看发呆fā lèng的小丫头,再回头瞅了瞅潇洒离场的男人背影。

很危险。

这个男人对他而言,有威胁感!

------题外话------

今天书城pk,每天三更,第二更下午两点半,三更三点半,明天恢复早上更新,请多多留言支持,宝贝们手里如果有多余的推荐票请投给小蛮,保佑小蛮挺到第二轮,爱你们,爱你们。

第九十八章 暗杀(二更)

路边停靠的宾利轿车,车门徐徐打开,司机毕恭毕敬的等待着自家老板上车。

齐伍坐进车里,捏了捏鼻梁,随后将衣兜里的盒子递给了副驾驶位上的另一名男子。

姜杉跟着齐伍已经有十几年了,也算是从他进入这个圈子便对他马首是瞻。

齐伍闭了闭眼,双手捏紧成拳,“把这珠子放进那个大白眼狼的嘴里。”

姜杉点头,“是,老板。”

“不管传说是不是真的。”他扭头看向窗外,紧握的拳头慢慢的松开了。

“老板,林小姐是不是可以入土为安了?”姜杉挺着胆子问。

齐伍默不作声般瞥了他一眼。

姜杉忙不迭的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再出。

齐伍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渐渐的放松自己,“不着急。”

“是,老板。”

车子缓慢的驶上主路。

阳光毒辣的照耀着泊油路,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围在树荫下啜着小石子。

一人走过,不过片刻,另一人紧跟其上,再过片刻,又一人疾步而去。

顾一晨面无表情的瞪着身后阴魂不散的两人,最终rěn wu kě rěn的停下脚步。

阎晟霖兴致高昂,笑意盎然道,“你怎么停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顾一晨问。

阎晟霖回头朝着程宏学一吼,“问你呢,跟着我们做什么?”

程宏学无辜的指了指自己,哭笑不得道,“老二,人家问的是你。”

阎晟霖装聋作哑的笑了笑,“他是执行任务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所以别怪他。”

顾一晨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厚颜无耻的程度,跟他争论,那不就是自找苦吃吗。

思及如此,她转身就走。

阎晟霖哼着曲儿的再跟着,显然是兴致勃勃。

程宏学啧啧嘴,“老二你这不要脸的程度,连我都自愧不如。”

阎晟霖不以为意道,“这年头不用一点手段,怎么有机会双宿双飞?”

程宏学走近他,两两并肩而行,他道,“我真想替咱们老大清理门户。”

“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蝼蚁善且苟活,你怎么能做出自残的事?俗话说得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果不爱惜你自己,如何保家卫国孝敬双亲?”

“……”

阎晟霖点燃一根烟,“抽吗?”

“我想抽你。”程宏学嫌弃的往前疾走两步,“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糟老头子。”

阎晟霖吐出一口烟圈,阳光余晖下,他越看越觉得前面的小身影与众不同。

心里不知不觉可欢喜了。

顾一晨一个劲的往前走,也不管不顾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当人声褪去,周围变得寂静之后,她才发觉到自己已经走出了老街。

这是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街道,路边偶尔会有一两个提着篮子买菜回来的妇孺走过。

顾一晨转身打算往回走,刚回过头,远处本是笑的花枝招展的男人顿时丢下了烟头更是以着百米冲刺的速度疾驰而来。

阎晟霖跑的很快,一眨眼便是近在咫尺。

顾一晨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对方抱在了怀里。

“咚。”路边的花坛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敲碎了一角,还冒着缕缕白烟。

顾一晨惊恐的抬起头,这一次发现了背后有什么……一颗子弹!

阎晟霖按住她的头,将她紧紧的护在怀中,两人在毫无掩体的空旷马路上滚着圈圈。

“小八。”阎晟霖大吼一声。

程宏学掏出配枪,藏匿在花坛后,双手执枪,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十米外的某一个障碍物。

阳光有些刺眼,折射着一道玻璃光从程宏学眼中一闪而过。

“嘭。”千钧一发之际,子弹破空而去。

轿车的玻璃窗碎了一个洞,子弹穿透玻璃径直射进了一名男子的身体里,不过片刻,血淌了一地。

顾一晨蓬头垢面的躺平在地上,喘着粗气,目光定定的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阎晟霖保持戒备的看了一眼袭击者的方向,血水顺着车门一滴一滴的晕在了地上,枪声骤然而停。

顾一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名男子倒在了车旁,他的手边脱落了一只阻击枪,枪洞正不偏不倚的指着她。

死亡感,近在眼前。

“老二?”程宏学跑了过来,眉头一拧。

阎晟霖低头,衬衫上不知不觉多了一片血红,红色还在扩大,像暗暗盛开的曼珠沙华,逐渐的侵略着那件白衬衫。

顾一晨神色仓皇的想要站起来,慌乱道,“你受伤了?”

阎晟霖莞尔,似是感受不到疼痛那般,轻描淡写道,“伤口裂开了而已。”

------题外话------

还有第三更哦,三点半第三更,爱你们。

第九十九章 报复(三更)

他说的从善如流,云淡风轻,好似胸口处蔓延开的血迹不过就是道具假血罢了。

程宏学俯下身凑上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眉头微不可察般皱了皱,“你本应该在医院里躺着才对。”

阎晟霖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独自朝着倒下的男子走去。

男子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两只眼瞪得如同铜铃那般正死不瞑目的望着天空。

阎晟霖蹲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隔着这面帕子轻轻的撩开男子身上的衣服。

子弹造成了一个直径为三厘米左右的伤口,鲜血还在连绵不断的涌出来。

顾一晨站在阎晟霖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力的男人,心绪起伏过剧,她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

这具身体,果真是毫无可取之处。

阎晟霖丢下了被染血的手帕,站起身,一言未发。

程宏学很久没有这种压迫感了,从他进入军营开始,便或多或少的听说过部队双雄,一是亦正亦邪的林晋逸,二则是眼前这个笑面虎俗称阎王爷的阎晟霖。

他看着和蔼可亲,偶尔还会说一两句臭不要脸的地痞流氓玩笑话,可是战场上……

程宏学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气,手臂上竟是不知不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想他初入特战队时bèi cāo练的过往,心里便是不寒而栗。

阎晟霖这个男人连报复都是笑着脸,独独怒不可遏之时,那便是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顾一晨站的有些晕,扶着花坛蹲在了一旁,微风轻轻的拂过落叶,一片一片的吹落在她的眼跟前。

突然间,身前的光影暗暗的隐下了一大片。

顾一晨条件反射性的抬起头。

男人背对着光,五官很是模糊。

阎晟霖同样蹲下身子,两两视线齐平,他道,“害怕吗?”

顾一晨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眼神,以往的阎晟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轻浮感。

但是现在呢?

他目光犀利,面无表情,整个人从上至下一丝不苟。

说实话,她感觉到了危险。

从他眼里直射进她内心的那种危险!

阎晟霖斜睨一眼旁边默不吭声的另一个家伙,开口道,“送她回酒店。”

“你要去哪里?”程宏学着急道。

阎晟霖嘴角轻扬,“没看到我受伤了?我需要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程宏学半信半疑,“你真的是去处理伤口?”

阎晟霖扭了扭脖子,“我像是会去揍人的样子吗?”

“……”

“我不会做违法的事。”阎晟霖双手斜chā jin口袋里,往前走去。

顾一晨急忙站起来,起身太猛,眼前一黑,她晃了晃头,“你要去做什么?”

阎晟霖回眸,淡然一笑,“我去处理伤口。”

顾一晨欲言又止,他笑的很虚伪,一看就是伪装的假象。

阎晟霖背对着两人挥了挥手,“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顾一晨看向身侧一动不动的男人,道,“你不跟着去?”

程宏学摇头,“我得送你回酒店。”

“我可以——”

“他很快就会回来。”程宏学打断她的话。

夕阳落幕,不远处竟是燃放起了璀璨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炸开在半空之上,着实美丽。

“程先生,您的车已经安排好了。”酒店前,司机打开奔驰轿车的后座。

程景祁戴上墨镜,前脚刚迈进车里,突然被人勒住脖子,他被逼迫着节节后退。

司机还没有回过神,待他发觉到异样时,程景祁已经被人连拉带拽的拖离了至少五六米,连旁边的保安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冲突来的太快,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程景祁剧烈的挣扎起来,却因为脖子被紧紧的束缚着,身体无力,只得无助的蹬着脚。

“程先生!”司机大喊一声。

阎晟霖一把将男人摔在地上,用力之狠,狠到程景祁一碰到地面便是头破血流,好像直接被他一招给砸死了。

“来人,快来人啊。”司机扯开嗓门大呼大叫起来。

阎晟霖眯了眯眼,嘴角叼着已经燃烧了大半的香烟,似笑非笑的瞪着没有了反应的男人,弯腰俯身,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抡起拳头。

“嘭,嘭,嘭。”一拳两拳三拳……

------题外话------

明天继续三更,推荐票投起来,爱你们。

第一百章 程景祁被打(一更)

血肉淋漓,血气翻涌,眼前的一幕像阿鼻地狱,满是红艳艳刺眼的血。

附近的保安见此情景,一个个被吓得望而却步,硬是不敢上前阻止什么。

阎晟霖的拳头很硬,每打一下,地上的程景祁便会反射性的弹跳一下。

“报警,快报警。”有人清醒了过来。

阎晟霖见好就收,丢下嘴角的烟头,再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路。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打人,打的还是大名鼎鼎的鉴宝大师,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个小时,程景祁被打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普岛镇。

宾馆套房内,电视上正在转播着这一恶劣的殴打事件,主持人厉声严词的批评着那个行凶恶人,但监控却是好巧不巧偏偏没有拍摄到这个人的五官正面。

顾一晨放下水杯,看向旁边同样一言未发的秦淮。

秦淮回过头,两两四目相接,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他这样算不算是犯法?”

顾一晨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她道,“没有证据就不算犯法。”

秦淮大笑起来,“你这偏心偏的太明显了。”

顾一晨强词夺理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秦老师难道认为我说错了?”

秦淮点头,“你说的没错,没有证据之前,都不算犯法。”

顾一晨两指拇指来来回回的摩挲着指甲,她有些不安道,“会不会被发现?”

秦淮单手撑在脸侧,回答的模棱两可,“这个事真不好说,当时可是数十双眼睛都看着,只要找到他,一经指认,立刻真相大白。”

“您的意思是只要不被找到就没事了?”

秦淮忍俊不禁道,“小顾你是在担心他?”

顾一晨面色一僵,哭笑不得的低下头,“我只是不想惹上麻烦。”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强迫不了,但小顾啊,吃一堑长一智,你在相信一个人的时候,不能全身心无条件的信任,老天爷往往是公平的,给了你一次机会,可不会再施舍你另外一次。”

顾一晨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秦淮拿起茶杯,再喝一口,“凡事留一个心眼,对人对事都要留一点余地。”

“您说的话,我懂。”顾一晨拿起遥控器,关上了电视。

秦淮站起身,松了松筋骨,“不早了,我也回房间洗漱休息了。”

偌大的套房,霎时沉寂。

“滴答滴答。”有水流声从洗手间方向传来。

顾一晨揉了揉额角,她觉得秦淮可能是想多了,也只能是想多了。

她重活一世可不会再为了儿女情长麻痹自己,她要拿回的是属于林相尹的一切,包括人人尊敬称羡的鉴宝大师,或者是富可敌国的赌石高手。

她要的辉煌,从不屑用别人的权利来铺垫。

“叮咚……”门铃突兀的响起。

顾一晨闭了闭眼,她很不喜欢在自己全神贯注思考一件事的时候被突然的声音打断。

“叮咚……”门铃孜孜不倦的提醒着它的存在感。

顾一晨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面色冷淡的打开了客房门。

她先看见的并不是来人,而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唰的一下子打开了门。

阎晟霖提着一只塑料袋,用着那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语气,痞痞的说着,“吃饭了吗?”

顾一晨愣了愣,目光定定的落在他心口处还没有得到处理的血迹上,呼吸都莫名的快了几拍,她咬牙切齿的将男人给拽进了房间。

阎晟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只得虚虚的靠着墙,苦笑道,“我可是病患。”

顾一晨丢开他手里的塑料袋,蛮横的扯开他的衣服。

阎晟霖按住她的手,“你可得想好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要赤膊相待,你和我可就一辈子都说不清了。”

顾一晨用力的扳开他的手,执意的扯掉了他的前襟。

阎晟霖顺着墙滑坐在地上,“你可真不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嘀嘀咕咕,走回床边,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遍,宾馆里并没有什么应急药物,她抓起床上的皮包,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

“给我老实的待着!”

阎晟霖头靠着墙,傻傻发笑。

顾一晨回来的很快,不过十分钟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神色匆匆的进了门,临行关门前,她还东张西望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确信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之后才慎重的阖上门。

顺便锁上。

阎晟霖依旧坐在地上,脑袋耷拉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听见开门声连点反应都没有。

顾一晨走到他面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还有意识吗?”

阎晟霖睁了睁眼,点头,“死不了。”

------题外话------

今天继续三更,二更11点,三更12点,爱你们,谢谢支持。记得投推荐票哦,比心,比心。

第101章 重要人物(二更)

顾一晨小心翼翼的解开了他的纽扣。

阎晟霖笑了笑,抬眸望着对方,眼前有些模糊,恍若氤氲着一团水雾,他努力的想要挥散这团浓雾,却越来越模糊。

顾一晨成功的脱下了他的上衣,慢慢的揭开了被血喂饱的纱布。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枪伤的可怕,那一块皮肉仿佛被掀开了,血止不住的涌出来,不过片刻便又染红了一大片衬衫。

顾一晨吞了吞口水,心里有些不安,她道,“这伤口很深。”

阎晟霖脑袋靠着墙,意识忽远忽近,但还是听清楚了她的声音,依旧噙着笑,回复道,“就是看着很深而已,不过就是皮肉伤。”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自欺欺人,拿着镊子夹着纱布轻手轻脚的替他把血液清理干净。

“嗯。”阎晟霖一个没有忍住,痛呼出了声。

顾一晨忙不迭的撒开手,惊慌失措道,“我弄疼了你?”

阎晟霖摇了摇头,他尝试着听声辨位看清楚她的位置,却在晕眩中慢慢的失去了焦距。

顾一晨见他脑袋一斜,整个人顺着墙便滑倒在了地上,一阵心惊肉跳,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慌不择路道,“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大概这个自以为是很强大的男人已经彻底的晕了过去。

顾一晨有些手足无措,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满地的止血药,止血纱布,还有消毒水,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的平复自己。

“我会尽量轻一点。”她嘀咕着,然后拧开了消毒水,有可能分量没有拿捏恰当,一个不留意,往着他的伤口倒了一整瓶。

阎晟霖是在一片水深火热的刺痛中被激醒了过来,目光直直的瞪着对自己施以毒手的女人,声音卡在喉咙里,来不及吐出一个字,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顾一晨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双手,瞧着一惊一乍恍若诈尸醒过来又躺回去的男人,无辜的眨了眨眼,哭笑不得的将消毒水瓶子丢在了一旁。

“那个,我下次会注意的。”顾一晨回答着。

时间一分一秒悄悄咪咪的流逝着。

房间里,播放着时事新闻。

顾一晨靠着椅子昏昏欲睡,时不时弄弄有些痒的鼻子。

天,已经全黑了。

普岛镇的警局,却是灯火通明。

两名男子面色凝重的站在局长办公室内,形势很严峻,整个空间落针可闻般死寂沉沉。

三名小警员正在现场调看监控,酒店前的监控没有拍摄到行凶者的面貌特征,但附近两家商铺却是拍摄到了一个模糊的面孔。

“拼出来了。”警员急忙打开主屏幕,将嫌疑人的头像投影了上去。

薛沛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主屏幕,他当时正在现场,自然能够第一时间认出嫌疑人。

警员道,“是不是这个人?”

“就是他。”薛沛毋庸置疑的肯定道。

“局长,我立刻在信息库里搜寻一下。”警员坐回了电脑前。

薛沛心里有些不安,信息库他们偷偷的进入过几次,却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这个男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至于不简单到什么地步,他们无人能知。

“你回去告诉程先生,这事我们普岛警局会第一时间调查清楚,绝对不会姑息养奸让行凶者逍遥法外。”李局站起身,用着公式化的语气应付着。

薛沛道,“程先生这次受到这种伤害是一件非常恶劣的事件,现在人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造成的影响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

“我们都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你放心,我会亲自处理。”李局担保着。

“那我便回去等候消息。”薛沛临走前下意识的斜视了一眼电脑屏幕,里面的数据还在滚动,大概是没有找到可比性的dna。

办公室内,只留下时长时短的键盘敲打声。

“局长!”警员突然一声喊。

李局刚拿起水杯,被这么一叫,手一抖,他沉了沉脸色,不悦的用纸巾擦了擦身上被溅上的水。

“局长,您过来看看。”警员再次喊着。

李局神色不耐的走过去,“毛毛躁躁的出了什么事?”

警员看看屏幕再看看身后的局长,没有说话。

李局本是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倏地神色一变,不敢置信的将屏幕调转过来。

加密信息!

整个信息库有两个系统,一是他们警局范围内可以调查的任何公民信息,二则是加密信息。

那是他们没有权利可以过问的分界线,里面的所有人都是不能过问的重要人物!

------题外话------

还有三更哦,还有第三更啊。

第102章 骨灰盒(三更)

重要人物。

李局神色凝重的双手撑在了电脑桌上,同样的如鲠在喉,不知如何言语。

警员小声道,“还要继续查吗?”

李局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警员心虚的将电脑关上。

李局站直身体,望向墙上的挂钟,如此情况,这个男人必定是权势之人。

至于是什么身份,他一个小小的局长,怕是也没有那个权利去追问。

……

阳光灿灿的从窗台上照耀进屋,一点一点的侵略了宽阔的大床。

床上昏睡了一整晚的男人动了动微微僵硬的手指头,慢慢的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子。

阎晟霖还有些糊涂,两眼无神的直视着天花板,渐渐的看清楚了自己身处之地。

他躺在床上?

阎晟霖四处张望了一番这个陌生的房间,终于在沙发处找到了熟悉了身影。

顾一晨正靠着沙发垫子安静的睡着,突然她脑袋一搭,整个人直接从梦中惊醒过来。

因为初醒,她正一脸懵懂的坐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分清楚自己是处在现实还是梦境中。

阎晟霖觉得她的样子可笑极了,这样天真憨厚的模样才是像极了十八岁的小姑娘,平时那个沉稳又阴寒的女人,不是她最初的性子。

顾一晨完全清醒了过来,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一抬目就看见了同样醒过来的男人。

阎晟霖单手撑着床垫坐了起来,伤口还有些疼,他伸手按了按。

顾一晨注意到他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过来,忙道,“还在流血?”

“没有。”他的声音很干,像是一条生了锈的锯条正在用力的切割着一块铁,声音着实难听。

顾一晨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我第一次处理这种伤口,可能会发炎感染,你最好还是立刻回医院。”

“我有点饿了。”阎晟霖故意转移着话题,捂了捂肚子,“喝粥吗?”

顾一晨皱了皱眉,他既然不想听,她便识趣的不再说。

“我去给你买早饭。”言罢,阎晟霖便准备下床。

“躺着。”顾一晨用着命令的语气指着他。

阎晟霖还真是老老实实的躺回去,“我听你的。”

顾一晨抿了抿唇,有些尴尬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轻咳一声,“我自己的口味只有我自己清楚,不需要假手他人买什么早饭,我自己去买。”

“我喜欢吃肉包子。”阎晟霖倒是没有半分客气,直接报了自己想吃的东西。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说,径直进了洗手间。

霎时有流水声哗哗哗的传来。

须臾,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披上外套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房。

阎晟霖本本分分的躺在床上等待着对方回来。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阎晟霖觉得她离开的时间有点长了,掀开被子坐起身,咬紧牙关忍着痛费力的穿上外套。

“我让你躺着。”带着怒火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阎晟霖手一扔,毫不犹豫的将外套丢在了床底,随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躺回了床上,扭头朝着门口处的丫头龇着牙笑的恬不知耻,“我躺直了。”

顾一晨反手关上门,将两屉肉包子扔在了床上,“吃吧。”

阎晟霖一手拿起一个,反反复复的看着只有自己半个手掌大小的包子,随后张口嘴,一口一个。

顾一晨倒上半杯水放在床头处,“没人跟你抢。”

阎晟霖饿狠了,也许是失血过多导致饥饿感,他三两下便吃完了所有包子,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

顾一晨将白粥递给他,“吃吧。”

阎晟霖莞尔,“我已经饱了。”

“我买了两碗。”

阎晟霖双手捧了过来,用着汤勺嚼了嚼粥碗,“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喜欢皮蛋瘦肉粥。”

“没有人逼着你吃。”顾一晨作势想要抢回来。

阎晟霖急忙藏在身后,更是厚颜无耻的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大口,笑的龇牙列齿,他道,“如果平淡无奇的白粥都能喝出肉的味道,那就是幸福感。”

“油腔滑调。”顾一晨坐回沙发上继续喝着稀饭。

阎晟霖凑上前,打趣道,“我考你个问题。”

顾一晨不以为然,“有话就说。”

“装鞋的盒叫鞋盒,装饼干的盒叫饼干盒,你知道装你和我的盒子叫什么吗?”

顾一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骨灰盒。”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顾一晨望着一脸吃了屎表情的男人,再道,“或者叫棺材也可以,不过现在都是火葬,棺材要漏灰。”

------题外话------

小蛮打滚卖萌求推荐票哦,谢谢支持,比心比心。

第103章 我的女人(一更)

阎晟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那就是把眼前这个丫头当成了天真可爱还带点甜的小女孩,她纯粹就是一个扮猪吃虎,还满腹诡计的臭不要脸心机女。

顾一晨喝完了一碗粥,吃饱喝足的站起身,“我要出门一趟,你老实待在这里。”

阎晟霖紧跟着她一同下了床,“你要去墓地?”

顾一晨回眸,笑而不语,那难以掩饰的笑容已经完美的回复了他要的答案。

阎晟霖走上前,目光如炬,“你还惦记着盗墓?”

顾一晨摇了摇头,“你见过哪个盗墓贼敢在考察团队的眼皮子底下公然盗墓?”

“那你现在去做什么?”

“你信不信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顾一晨双手交叉抱在心口位置,一脸狡黠。

阎晟霖是猜不透这个丫头的心思的,就这般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她笑的毫不掩饰,越发心里不安。

顾一晨抬起手确定了一下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要出门了。”

阎晟霖条件发射线的抓住她的胳膊,蹙眉道,“你别乱来。”

“我说过了,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顾一晨轻轻的推开了他的手,转身离开。

阎晟霖犹豫着拿起一旁的外套,匆匆的跟上前。

顾一晨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蓦地的回头,两两四目对接,她不由得加重语气,“我让你老实待在房间里。”

阎晟霖抢先一步走在了她前面,不以为然道,“我得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有什么本事敢大摇大摆的进墓。”

顾一晨忍俊不禁的偷偷一笑,却又很快恢复到以往那不苟言笑的清冷模样,加快脚步跟上他的脚程,冷哼道,“你昨天做了什么事,可是传遍了整个普岛镇,最好还是留在宾馆里。”

“你放心,我有分寸。”

“如果你真的有分寸,就不会公然殴打公众人物,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数十双眼睛把你看得真真的。”

“看到是一回事,有证据又是另一回事,我阎晟霖的女人,可不是白白让人欺负了。”

顾一晨脚下一滞,斜睨一眼旁边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高大身影。

阎晟霖注意到她停下了脚步,回了回头,嘴角轻扬,“怎么不走了?”

顾一晨收回目光,眺望远方,“我不是你的女人。”

“我又没说我的女人是你,别着急给自己定位。”阎晟霖咧开嘴笑的满脸张狂。

“小顾。”秦淮早已等候在大厅里,一见到来人忙不迭的走来,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电话里没有把话说明白,你究竟想做什么?”

顾一晨望了望身后的跟屁虫,也不再隐瞒,直言不讳道,“我想我们有机会大大方方的进墓了。”

秦淮听得云里雾里,不明就里道,“怎么进去?”

顾一晨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程景祁被殴打进了医院,现在考察团队群龙无首被迫暂时停工。秦老师,以您的名望去主持这次考察活动应该没人反驳吧。”

秦淮算是明白了,大笑起来,“你这脑袋瓜还真是转的挺快的,我都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办法。”

“我今早上买粥的时候碰巧听见了一些消息,现在考察组正在想办法招揽教授专家进墓,本身程景祁是不二人选,但现在出了这种事,他的位置空了,自然就得想办法尽快找到替补。”

秦淮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的确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墓了。”

“我准备借您的名声向媒体发布现场直播邀请,您觉得可行吗?”

“现场直播?”

“对,让所有人一目了然里面藏着什么乾坤。”

------题外话------

推青春文:《不嫁学神:萌妻,你好甜》

作者:兔奶猫

简介:

偶遇学神夜场卖笑,

苏甜很方!

此后与学神偶遇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高……

【食堂进餐】

学神:同学,拼个桌。

苏甜:……

【操场晨跑】

学神:同学,借个水。

苏甜:?

【七夕佳节】

学神:同学,约个会。

苏甜:!

……

【婚后】

谁说学神清隽、高冷、禁欲,神圣不可侵犯?!

妈的!

她骨头快被折腾散架了……

【题外】

闷骚学神vs中二痴女。

真正爱你的人,不仅爱你光鲜亮丽的表面,也爱你黑暗丑陋的内里。

喜欢的小可爱,可移步收藏一下,谢谢~

第104章 必须停工(二更)

考察组的的确确陷入了僵局,从昨天程景祁被殴打之后,他们接二连三向各地专家团队发出邀请函,却诡异的无人应邀,大概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忌惮着程景祁的能力,不敢擅自僭越他的位置。

他们考察团内倒不是没有专家,但有名望在古董界能够说得上话的人物却是凤毛麟角,碰巧这一次派出来随团的专家里愣是没有一个重分量的人物。

“组长,好消息,好消息啊。”一人神色匆匆的闯进了帐篷。

陈坪正焦头烂额的抽着烟,听见一惊一乍的声音更是心烦意乱,愤愤然的丢下手里的烟,朝来人一顿吼叫,“喊什么喊?有话就说,再乱喊乱叫就给我滚回去。”

男子难掩兴奋道,“组长,秦淮秦老师来了。”

陈坪本身无意关心这个冒冒失失家伙的话,刚坐回椅子上,只是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说的名字,顿时噌的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不敢置信一脸错愕道,“谁来了?”

“秦淮秦老师。”男子再道。

陈坪迫不及待的跑出了帐篷,果真见一位老先生犹如众星拱月般走了过来。

秦淮环视一圈周围,工程已经停止,四处散落着一些废铜烂铁,大概是还在清理状态。

陈坪深吸一口气,激动的握住了秦淮的手,连连感激着,“很感谢老先生不远千里赶来,真的是太感激了。”

“我碰巧在附近旅游,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怎么墓还没有打开吗?”秦淮明知故问道。

陈坪叹口气,“原本是今天就可以顺利下墓了,但昨天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现在是停工状态,不过老先生来了,我马上开工。”

“大家注意安全。”秦淮退到一旁。

顾一晨沉默中望向继续运转起来的机器,泥土源源不断的从坑里被运出来,按照现在这速度,今天下午就可以顺利挖通。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在程先生恢复之前先停工整顿吗?”一名男子面无表情的从车上跑下来,更是带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看来是特意过来阻止动土的。

陈坪见状,点头哈腰的迎上前,解释道,“程先生现在受了伤,为了不打扰他养伤,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了另派专家随行下墓。”

薛沛面色不悦,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谁有本事代替我们程先生的位置?”

陈坪让开了自己的身子,让对方更清晰的看见坐在椅子上等待进墓的老先生,满脸堆笑的说着,“秦淮秦老师特意赶来支援,他应该够分量吧。”

薛沛目色一沉,下意识的双手紧握成拳,却依旧用着强势霸道的语气道,“陈组长可得想好了,我们程先生在圈子里的名望,闹得两方不愉快可不是一个好局面。”

陈坪脸上的笑容一僵,权衡着利弊,得罪程景祁,他以后想要再揽活,估计就得难上加难,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他因为程景祁一个私人而停工怠工,一旦上面追查,他这工作也保不住了。

薛沛抬头,傲慢又猖狂的冷笑道,“现在立刻停下来。”

陈坪有些左右为难的搓着双手,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现在上面已经把这次考察的任务全权交由我处理,我现在是负责人,我负责的不光是这些人手里的活,还有墓地里珍贵的藏品,绝对不能出一丝马虎。”

“陈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薛沛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陈坪抬头挺胸,不假思索道,“工程一旦开始就没有停工的打算了,薛助理如果没有别的事,现在开始,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题外话------

今天依旧三更,宝贝们喜欢的话请给我投点推荐票哦,爱你们

第105章 暴露她的心机(三更)

“你——”薛沛被激的如鲠在喉,他是料想不到一向马后炮的陈坪竟然敢冒着得罪程先生的危险也要执意开墓,一时之间竟是没有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

陈坪招手叫来两三名考察助理,吩咐道,“在方圆两百米内拉上警戒线,从现在起,除了工作人员外,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

“陈组长你可要想好了。”薛沛再次提醒他这样一意孤行的后果。

陈坪点燃一根烟,轻吐出一口烟圈,冷眼看向趾高气昂的男人,道,“回去告诉程先生,让他好好养伤,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你真的执意如此?”薛沛加重语气。

陈坪抖了抖烟灰,笑了起来,“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好,我会一字不落的把你说的话如实告诉程先生,咱们后会有期。”薛沛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秦淮望了望这边的动静,身体朝着顾一晨的方向微微倾斜一二,他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们现在身份调换,警戒线内他们无权进入。”顾一晨目光灼灼的盯着挖墓的进度,瞧着运出来的泥土成色,应该已经接近了墓棺。

秦淮再问,“直接打通吗?”

“我看了他们的工作图纸,依然只挖到了子墓。”

“如果我直接告诉他们内有乾坤,会不会太刻意了?”

顾一晨摇头,“您是专家,没有人会执意您说的话。”

秦淮指了指她的小脑袋,“你现在倒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我真想看看现场转播之后程景祁那暴跳如雷的模样,想必一定精彩纷呈。”顾一晨显得很兴奋,正如秦淮所讲,她现在是掩饰都不曾掩饰了,毫不犹豫的向所有人暴露着她的心机。

她就是针对着程景祁!

一旁,从一开始便一言未发的阎晟霖默默的压了压脑袋上的鸭舌帽,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脸心怀叵测的顾一晨,她笑的很邪魅,好像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阎晟霖有些怀疑了,他也不得不怀疑,这样一张稚嫩的脸上怎么可能会出现那种可怕的眼神。

是的,顾一晨的眼神很可怕,像阴物死死的盯着某个活物,正努力的侵蚀着这个活物的阳气。

太鬼魅了。

顾一晨察觉到了背后有一双犀利的眼神窥视,转了转身,两两视线对碰。

阎晟霖并不掩饰的自己的打量,见她回过了头,更是明目张胆的看过去。

顾一晨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就是挺好奇你在运筹帷幄什么。”

顾一晨笑,“我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可不是什么心怀鬼胎的歹人,你这话不应该这么说。”

阎晟霖挑目望向忙碌的一群工作人员,双手插兜,语气笃定,“我想这里面一定有对你很有价值的东西。”

“你说错了,里面的东西对我而言没有价值,那是国家的,我只是搬运工,让它重见天日罢了。”

“丫头。”他突然换了一个语气喊了她一声。

顾一晨愣了愣,还是回了一句,“你还想说什么?”

“这个年龄的你,应该是天真无邪可爱美丽的。”

“那是自以为很幸福的人才拥有的性情,而我,明白自己的位置。”

阎晟霖再一次将目光投掷到她身上,天边的云被风轻轻的吹散了,阳光毫不掩饰的照耀在她的周身上下。

她明明很阳光,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阴冷,像身处在寒冬腊月,哪怕阳光普照,她的世界也是寒气逼人,不见温暖。

“丫头!”

“挖通了。”

只听得地底一声闷响,地面微抖,顾一晨便了然于胸墓开了。

阎晟霖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对方已经兴冲冲的跑了过去,那样子,如同见了花蜜的蜜蜂,奔着目的地便不做停留的过去了。

顾一晨探头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墓地,单手掩了掩鼻,回头看向姗姗来迟的秦淮,勾唇一笑,“我现在就可以预料到程景祁该如何的坐立难安了,这真是美妙极了。”

------题外话------

求票,求票,求票票哦,比心比心比心,明天继续三更。

第106章 空墓(一更)

阎晟霖瞧得出来,这丫头绝对是在幸灾乐祸。

顾一晨迫不及待的下了墓,墓里漆黑无光,空气里有潮湿的泥土味,偶尔还会有一阵阵腐烂的臭味。

秦淮举起手电筒,照着前面那条不见底的路,面色凝重道,“这种味道像是尸体腐烂之后与氧气接触产生的氧化气味。”

“按理说这个墓是空墓,不应该会有腐烂的味道。”顾一晨实在是不喜欢这种臭味,抬手掩了掩鼻,“可能是搬运东西的随从被集体困杀在了这里。”

“到了。”秦淮的手电筒碰巧落在了那副精美绝伦的明朝图案上,美丽富饶的国家,子民繁盛,富丽堂皇,却时过境迁,现在一看,竟有几分悲凉。

陈坪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的这副巨作,惊喜万分道,“这里真的是晋王墓?”

整个墓棺显得空旷又沉寂,空间不过一百平米,有一些破碎的瓶瓶罐罐被随处摆放着,虽说都是未出土的明末瓷器,但基本都是残破不堪,甚至有些连题款都不见。

陈坪越想越不对劲,眉头拧成死结,纳闷道,“不是说晋王墓里藏着几百年传闻下来的晋王樽以及数不尽的珍宝?我好像没有眼花啊。”

空荡荡的墓中似乎还回荡着陈坪那有些不甘心的声音,他可是指望着自己考察能够立功,至少以后在考古界,自己也算是有成绩的前辈了。

只是现在这里……是座空墓?

空墓!

陈坪想都不敢想这个后果,他冒着得罪程景祁的风险执意开墓,却落得一无所有的结果,这种心理落差,如果心理素质不够强大的人,怕是都会被当场气晕过去。

几名工作人员不肯死心的对着墙壁敲敲打打,企图找到些蛛丝马迹证明墙后面还另有乾坤。

只是,声音沉闷又无空饷,事实证明,墙后面依旧是泥土。

陈坪咬紧牙关,最终将希望的目光投掷到旁边未说一字一句的老先生身上,满怀期待着他能给自己几分解释。

秦淮注意到对方醒目的眼神,点头道,“这里的确是晋王墓。”

话音一落,陈坪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眼前几乎一闪而过一抹黑,他双腿一软,扶着墙才稳住了自己。

秦淮再道,“不过此墓非彼墓。”

陈坪听出了弦外之音,踉跄着跑过去,也不再顾忌身份尊卑,声音之大又重,显示着他焦躁又不安的内心,他问着,“老先生您就一口气把所有话都说完,咱们不要大喘气好不好?”

秦淮笑道,“你们这是失望了?”

陈坪点头,“上面很重视这次的考察活动,如果空手而归,不是白忙一场的意思,而是失望,考古界对我们的失望。”

“其实这里的确是晋王墓,不过晋王这个人虽说贪财,但也不是满脑子豆渣的人,他能想到提早挖洞藏自己的宝贝们,自然不会随随便便挖一个洞就把东西放进来。”

陈坪听得全神贯注,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秦淮继续道,“你们不觉得这座墓有点矮?”

所有人齐刷刷的抬头看向墓顶,确实是有点矮,目测高度不足三米。

陈坪喜极,“难道真正的晋王墓在咱们的头顶上?”

顾一晨嗤笑一声,笑的很直接,毫无掩饰。

陈坪眉头一皱,看着不合规矩便笑了出来的女孩子,加重语气,斥责道,“你笑什么?”

顾一晨正视对方眉眼,嘴角依旧噙着笑,直截了当的嘲笑,“我记得我们是从上面挖下来的。”

“……”陈坪面色略显尴尬。

顾一晨蹲下身子敲了敲地面,“老师的意思是真正的晋王墓在咱们的脚底下,这里是空心的。”

“咚咚咚!”

------题外话------

宝贝们pk还在继续中,有推荐票的宝宝们请投小蛮一张哦,爱你们,爱你们,今天依旧三更。

第107章 真正的晋王樽(二更)

陈坪从业十余年,倒是第一次被一个年轻小姑娘当面嘲笑,而且还是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事业上。

这相当于对方当众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打的他颜面尽失。

秦淮不置可否道,“确实如此,让工作人员在这里继续挖。”

陈坪质疑道,“这么挖,会不会塌了?”

秦淮不答反问,“不然呢?”

陈坪嘴角抽了抽,拿出对讲机,吩咐道,“再派几名成年男子下来。”

机械声继续震动起来,墙体上的积灰开始大面积脱落,地上的瓶瓶罐罐也被震得东倒西歪,声音经久不衰的在洞穴里散不开,就像是苟延残喘的垂暮之人带着不甘心的怨念之声回荡在众人的头顶之上。

有一些瘆人的鬼魅感。

阎晟霖靠着墙,双目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人群中聚精会神的小丫头,他环顾一圈四周,这里的空气很低,很潮湿,一般人已经开始出现了最直接的缺氧感觉。

顾一晨很瘦弱,按理来说,第一个出现不适应的人最应该是她才对,可是她却是气定神闲面不改色,想来是很习惯这里的氛围。

墓里的氛围?

阎晟霖眉头紧蹙,这个丫头很聪明,脑子里仿佛装着别人一生都无法拥有的经验以及智慧,而她只不过才十八岁,刚成年,家境也是一言难尽。

她究竟是怎么得到的这些智慧?

阎晟霖不敢再细想下去了,他闭了闭眼,现在是科学社会,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迷信时代。

“咚。”地面一抖,一块石头掉进了洞里。

“快,拍下来。”陈坪指挥着摄像人员。

顾一晨戴上口罩,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从挖空的洞里腾空出来,一阵灰土缭绕散开之后,手电光打进去,一片金光闪闪。

摄像机将洞里的所有东西拍的清清楚楚,特别是在加上灯光照耀之后,那种璀璨,仿佛置身在万贯黄金之中。

晋王樽!

只在历史书上见过的晋王樽,真金打造,绝美形态,每一只都是国之珍宝,三百六十八只完完整整的暴露在摄像机前。

“嘭。”

医院里,水杯重重的被砸在了地上,瞬间支离破碎满地狼藉。

薛沛不敢作声的退到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程景祁右手绑着纱布,整个上半身都夹着夹板,两腿上打着石膏,他正面目可憎的瞪着电视里被一件一件运出来的晋王樽,一时怒气难忍,再一次丢了杯子。

薛沛低着头,等待着老板发完气。

程景祁捂了捂疼痛的肋骨,咬牙切齿道,“谁允许播出来的?”

薛沛回答,“陈坪亲自带了摄像机下去,从开墓到发现藏品,全部录了下来。”

程景祁目光阴鸷的瞪着回话的男子,怒不可遏扔开床边的椅子,喘着粗气,吼道,“给我立刻把消息撤了。”

薛沛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被盛怒中的老板给逼了回去。

程景祁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老板,来不及了。”薛沛不得不实话实说。

程景祁闭上双眼,“马上把放出去的汝瓷全部收回来,立刻收回来。”

“是,我马上去做。”

“等等,告诉拍卖行,是我上次看走了眼错收了一批赝品,我愿意出双倍价格收回所有拍卖出去的晋王樽。”

“是。”

“还有通知所有作坊,停工整顿,在我没有通知之前,先别放出任何一件成品。”

薛沛匆匆出了病房,不带一丝懈怠。

程景祁双目如鹰带着杀意的望着电视屏幕里出现的两道身影,虽说他们刻意的躲避着镜头,但还是被眼尖的他发现了踪迹。

“新账旧账,咱们一起算!”

第108章 作假工坊(三更)

夜色朦胧,一辆计程车停在了宾馆前。

秦淮先一步下了车,表情绷得很紧,神色凝重道,“小顾,刚刚得到消息有人举报程景祁拍卖了一批赝品晋王樽,可是很快爆料者就转口说消息错误,他误会了。”

顾一晨走进宾馆,站在楼梯前,笑了笑,“我料到了晋王樽这事会不了了之。”

秦淮听得一知半解,问道,“可是这是我们唯一能够扳倒他的筹码。”

顾一晨摇头,回头看着身后的老先生,道,“程景祁现在的人脉以及能力,是一个小小晋王樽撼动不了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这一步险棋?你要知道以你现在的情况和他明目张胆的作对,没有半分好处。”秦淮担忧道。

“秦老师,我给您说过程景祁之所以要杀了林相尹,便是因为她挡了他的财路,他的财路可不只有一个小小的晋王樽。”

秦淮听明白了一些,诧异道,“你的意思是敲山震虎?”

“晋王樽一事只是小试牛刀,他有了忌惮,后面的一批的假货想要放出来就得慎重再慎重了。”

“你也说了他如果慎重的不放假货,你又如何去揭穿他?”

顾一晨掩嘴一笑,“秦老师,他是鉴宝大师,他拿出来的宝贝别说普通人,就连半数以上的专家都识破不了,我如何有哪个资质去揭穿他?”

“你废这么大的周折究竟是想做什么?”

“程景祁这个人很聪明,但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接下来肯定会停止作假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就是我找出他作假工坊的最好机会。”

“你是为了这个?”秦淮面色严肃,目不转睛的凝视这个丫头。

从最初她引出晋王樽,再到大费周章的亲自挖出晋王樽,曝光给媒体,接二连三的挑衅程景祁。

她说她是想要借助晋王樽让圈子里的人都知晓程景祁公开售卖假货!

可是程景祁是什么身份,他只要动动嘴皮子,整件事便会销声匿迹,无人再提。

其实秦淮早该想到的,林相尹心思缜密,绝对不会花大力气做无功之事,她的每一步看似简单利落,却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找出作假工坊!

是啊,这才是最终的目的。

任何一个作假集团,都会有几处甚至上百处隐秘的工坊,每一件赝品背后都有数百人在其中运转,从定制到作旧,再到运营,牵一发而动全身,程景祁不过就是一个引路人,没了他,工坊依旧会继续。

他们找的应该是背后的那个核心……工坊!

“今天老师辛苦了,您早点休息。”顾一晨推开了房门。

阎晟霖眼疾手快伸手挡在了门口处。

顾一晨见着像石头一样杵在门口的家伙,不明就里道,“你想做什么?”

“我有些弄不明白,你今天做这件事的意义。”阎晟霖问。

“你不需要明白什么。”

“顾一晨,你有个很聪明的脑袋瓜子,但你也要明白一点,这年头,很多人看的是背景,不是你的脑袋瓜。”

顾一晨轻笑道,“我不需要什么背景,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事,但我知道你做的事肯定不安全,不然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顾一晨不以为然道,“人活一世不能因为贪生怕死就望而却步,有些事,得有人做,才能真相大白。”

阎晟霖用力的推开门,闯入屋里。

顾一晨被对方的一股蛮力推着往后趔趄一步,蹙眉道,“你出去。”

“你也说了,有些事不能因为贪生怕死就望而却步,所以我进来了。”

“……”

“顾一晨,我虽然不懂你们的圈子,但我想我的皮至少比你厚一点、糙一点,枪子打在我身上,成活率也高一点。”

第109章 跟你无关(一更)

顾一晨想象不到一个人的脸皮可以厚到什么程度!

自己已经与他坦诚相待把话说明说白了,而他却依旧充耳不闻般跟自己嬉皮笑脸,他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阎晟霖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一腿,嘴角上扬,“你怎么不进来?别客气,这是你房间。”

顾一晨反手关上大门,一路目不斜视走到衣橱位置,打开柜子将行李箱搬了出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看那样子,是准备连夜离开。

阎晟霖身体前倾双臂撑在膝盖上,云淡风轻的说着,“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我的行踪不需要一五一十的跟你交代。”顾一晨用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语气阻止着对方的刨根问底。

阎晟霖打着哈哈大笑起来,“凭着我们的关系,我自然要与你妇唱夫随了。”

顾一晨正在整理箱子的双手骤然一停,将目光默默的投掷到说着流氓话的男人身上,眼神犀利。

阎晟霖却是毫不在意她那双锋利的眼珠子,继续恬不知耻的说着,“你这是准备回家?也行,我通知小八,让他把车子开过来。”

“咔嚓”一声,顾一晨将箱子合上,随后漠然的站起身,两两四目相接,她道,“我和你,不同路。”

“没关系,我和你同路就行。”

“我一个如同蝼蚁一样苟延残喘的小市民何德何能与京城里鼎鼎大名的阎家大少牵上关系,我这个人很识相,不在一条路上的人,没必要强求同路而行。”

阎晟霖站起身,吊儿郎当的往着她走来,脚步很轻,踩在地毯上时,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顾一晨保持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她道,“你有话就说。”

阎晟霖靠近她,两人仅隔一步之遥,他俯下身,两人视线平行,他笑,“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但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做出始乱终弃的事。”

“始乱终弃的定义是两情相悦时一方出尔反尔,阎先生这词用错了。”

阎晟霖反驳着,“始乱终弃还可以意义为有婚姻关系的双方。”

顾一晨瞪着他,瞧着他眼中那难以掩饰的狡黠笑容,仿佛正身体力行的告诉自己,无论自己说什么,他就是不听不管不顾,反正老子就要和你天长地久的死心塌地模样。

阎晟霖斜睨一眼地上的行李箱,再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是要去哪里?”

“跟你无关。”顾一晨懒得和他纠缠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蹲下身继续收拾东西。

阎晟霖同样蹲了下来,单手靠在膝盖上,一手替她往行李箱里塞东西,笑道,“你如果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我们一起去就行了。”

顾一晨抬眸,眼中很平静,如同一池死水,无论对方如何的想要在她这里翻天覆地,她都会回复对方一个漫不经心的傲慢眼神,也只有这么一个眼神,她又开始收拾起来了。

阎晟霖猜不出她刚刚那是什么意思,散漫中带着疑惑,疑惑里又带着释然,她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自己?

顾一晨慢慢悠悠的开了口,“我要去x市。”

“你去哪里做什么?”阎晟霖反应过来,忙问。

顾一晨提着箱子往大门口走去,单手握着门把手,回头,轻笑,“跟你无关。”

阎晟霖摇了摇头,这丫头一点都没有女人味,母夜叉孙二娘跟她相比都得谦虚的称自己一声淑女。

顾一晨斜睨一眼身后,狗尾巴果然跟着出来了,还是那一副流氓地痞的玩世不恭样子。

程宏学睡意惺忪的打着哈欠,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后座上一声不吭的两人,rěn wu kě rěn道,“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想去做什么?”

“跟你无关。”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复。

------题外话------

今天继续三更,我觉得我太勤奋了,你们必须夸夸我啊。

第110章 公开道歉(二更)

程宏学一口气堵在心口处差点当场被气晕过去。

两人深更半夜的敲门,随后强势霸道的逼着他开车离开,跟犯了事连夜逃跑似的。

最后双双说跟自己无关!

他妈的这是无关吗?

顾一晨扭头看向夜空,星光点点,偶尔会有一两个骑着自行车下夜班的居民匆匆骑行而过。

……

医院内,消毒水味道略显刺鼻。

薛沛徘徊在病房门口,有些举步维艰,他举了举手,数次挣扎之后,还是敲响了门。

“进来。”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薛沛推门而进,“老板。”

程景祁放下手里的书籍,瞥了一眼大晚上造访的助理,蹙眉道,“又出什么事了?”

薛沛三番四次话到嘴边又被迫咽了回去。

程景祁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神色凝重道,“是汝瓷出事了?”

薛沛摇头,“老板,刚刚李局亲自跟我通了电话。”

程景祁如释重负的躺回床上,只要不是那批汝瓷出了事,别的事在他这里都是不足轻重。

薛沛道,“李局说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不过他们会继续跟进。”

“没有找到吗?”程景祁冷笑一声,“估计是怕担上事吧。”

“老板,您不觉得奇怪吗?”薛沛问。

程景祁看着他,依旧冷面霜眉,他道,“什么地方奇怪?”

薛沛踌躇片刻,如实交代道,“那个男人我们查不到蛛丝马迹,现在李局那边也口口声声说没有任何消息,就算拿着照片一一比对信息库都说查无可寻,您觉得这人简单吗?”

“你这是在告诉我这个人咱们动不得?”程景祁扔下手边的书,加重语气,“我程景祁走到这天可不是畏首畏尾过来的,如果怕,就没有我的今天。”

“可是——”

“李局不敢查,自然有人敢查,我这手这脚可不是白断的。”程景祁闭上双眼,“你替我联系一下京城里的冯家。”

薛沛神色一凛,却又不敢质疑老板的决定,安静的退出了房间。

程景祁斜眼看向窗外,夜色如墨,当真是灯下也黑。

“我要进去。”暴躁的男人声音从病房外传来。

薛沛看清楚来人,急忙恭敬的迎上前,“孟先生您怎么过来了?难道是知道咱们程先生出事特意赶来的吗?”

来人正是孟氏集团董事长,肥头大耳,面带不悦之色,一见到薛沛,更是怒火中天,顺势一巴掌打过去。

“啪。”薛沛被打的右耳一阵耳鸣,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破门而入了。

孟董直接开门见山道,“程先生,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我对你的为人非常信任,可是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给你的信任?”

“嘭。”孟董将晋王樽狠狠的砸在了桌上。

程景祁也算是料到了这事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卖他这个人情,这里面当真有不识趣的人存在,他忍着痛坐起身,面无血色道,“这也算是我职业生涯的一次耻辱,没想到我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孟董冷哼,“你程先生可是号称鬼眼,连鬼在你眼里都无处遁形,这小小的晋王樽怎么就走眼了。”

“人无完人,我承认这次是我大意了,我愿意出十倍价钱补偿给你,这事咱们——”

“我像是缺那点钱的人?”孟董打断他的自以为是,漠然道,“我之所以愿意买下这只晋王樽,是因为我信任程先生,可是程先生却用一个走眼来敷衍我的信任,这让我很是心寒。”

“孟董你想说什么就说,这事是我疏忽,只要能让你消消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公开道歉。”孟董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四个字。

病房,霎时落针可闻。

孟董见他没有表态,嘲讽一笑,“放不下面子了?”

程景祁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被单,他道,“我是有影响力的人,如果公开了这件事,我的信誉会受损。”

第111章 小试牛刀(三更)

孟董坐在椅子上,一副不容商量的冷傲姿态。

程景祁咬了咬牙,再道,“孟董你也是有社会地位的人物,你应该知道信誉对我们这一行的重要性。”

“是啊,我就是对你的信任才会导致这么大一个笑话,你觉得我可能会让这事随随便便就翻篇过去吗?”

“这样吧,我仓库里有许多你喜欢的藏品,我派人送两件到府上就当做我的歉意,如何?”程景祁放低身份,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

孟董大笑起来,“程先生的藏品肯定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但是不是正品就不得而知了。”

“孟董,我们程先生已经言尽于此了,您还要咄咄逼人吗?”薛沛听不下去了,硬着头皮插上一句话。

孟董瞥了一眼不分规矩插嘴的男人,拍桌道,“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是我的助理没有规矩,可是孟董,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赝品而撕破脸,你说对不对?这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程先生,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莽夫,我就要一个道歉。”

“那我现在就跟你道歉。”程景祁坐起身,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孟董抬手示意他先别急,“我说过了,我要公开道歉。”

病房一度死寂,双方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大概是沉默了一分钟时间,孟董冷哼着站起身。

程景祁是死要面子的大男人,让他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那无疑是拿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他就范,那是一种耻辱,无论是对他能力还是对他的身份,都是一种侮辱。

孟董扣上西装纽扣,居高临下的再看了一眼不作声的男人,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

薛沛不放心道,“老板就这么让他走了?”

程景祁躺回床上,竟是出乎意料的笑了起来,“对于不听话的宠物,没有必要再继续养下去了。”

薛沛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点头道,“我派人去做。”

“做的干净一点。”程景祁捏了捏鼻梁,“另外如果还有人不肯听话,一并都处理干净了。”

“可是那些人都是——”

“孟董时机来的刚刚好,让我清楚的明白了晋王樽就是一个定时zhà dàn,我不能让他在我没有准备的时间里突然就爆了。”

“是,老板。”

夜风徐徐,树叶一片片飘落。

越野车停留在一间简陋的宾馆前。

翌日,天色蒙蒙亮,走廊上便传来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

阎晟霖猛地一个清醒,他听着外面络绎不绝的声音,疑惑的坐了起来。

天色刚亮,外面已经是一片嘈杂。

顾一晨也是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她特地走到窗口处,俯瞰着大楼下四下散开的人群。

宴会开始了。

“叩叩叩。”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顾一晨穿着拖鞋站在门口处,瞧着不请自来的家伙,道,“你大早上的想干什么?”

“这些人怎么都走了?”阎晟霖不明觉厉问着。

“今天是x市的赌石节,西城的城牌楼下,运载了一卡车原石毛料,虽说都是各大场口淘汰下来的残破品,但保不准有漏网之鱼,这些人都是来赌运的。”顾一晨折回房间,戴上手表,简单的洗漱着。

阎晟霖看出来了,这丫头又是来赌石的。

顾一晨吐出嘴里的泡沫,双手掬了一把清水洗了洗脸,“我只是来小试牛刀而已。”

“你让我很好奇。”阎晟霖靠着门框,说的很直白,“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也让我很好奇,”顾一晨拿起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说的依然很直白,“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第112章 你配吗(一更)

阎晟霖身体突然往前倾,离她的脸只有一指之隔,似乎只需要他稍稍再动一下,他们便会零距离的触碰到一块。

顾一晨并不畏惧他这出乎意料的靠近,挑眉,嘴角轻扬,“你想反驳什么?”

阎晟霖抬起她的下颚,眼里同样带笑,“不想说什么,只是在承认你所言非虚。”

顾一晨打开他的手,绕到床边,将小皮包收拾妥善,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风和日丽的一天,x市里花簇繁华,一朵朵争相夺艳的绽放,当真是美不胜收。

程宏学靠着方向盘,昏昏欲睡的打着瞌睡,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两个人,大半夜的赶过来,天刚亮就使唤着他出门,他们是打算继续做贼挖洞吗?

“叩叩叩。”阎晟霖敲着车窗玻璃。

程宏学神情恹恹的盯着他,“又怎么了?”

“下车。”阎晟霖言简意赅的只用两个字回复了对方自己的意图。

程宏学嘴角抽了抽,“二爷,我下车做什么?我又不去赶集。”

“那里面人多眼杂,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程宏学哭笑不得道,“你要应付什么?难不成qing tiān bái ri下还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中打人抢人?”

阎晟霖目不转睛的瞪着他。

程宏学尴尬的拉开车门,“要人家下车就下车,那么凶的瞪着人家做什么?”

阎晟霖回头,哪里还有什么顾一晨的身影,这女娃娃一入rén liu便不见了踪影,跟泥鳅似的。

程宏学一路打着哈欠的进入人群中,他是搞不懂这里要举行什么会期,但瞧着人海,估计是有什么大活动即将举行。

人声鼎沸,附近随处可见一些小商家拿着几块石头放在路边,石头也是有大有小,形状不一。

顾一晨身材矮小,当真是挤不过那些人高马大的大男子,她被推搡着往路边挪去,不知道是她倒霉还是别人倒霉,接二连三的被她踩了好几脚,最后齐刷刷的被一同推出了人群。

孙玥锋是瞒着家里偷偷溜出来试试手的,顺便还带来了自己的妹妹一同凑热闹,却不料刚进入市集,一只脚就追着他踩,硬是踩了他十几脚就罢了,还不肯罢休的把他推出了主干道!

顾一晨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准备继续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孙玥锋面色不悦的大喊一声。

顾一晨回了回头,瞧着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睛一副不友好模样的男人,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

孙玥锋伸手指向自己的皮鞋,“你踩的。”

“哦。”她轻描淡写的应了一个字。

孙玥锋嘴角像中风患者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见着女娃娃又要离开,他一个疾步抢先挡住了她,他道,“你踩了我十脚以上。”

顾一晨再次将目光落在他那双印上了自己几道鞋印的皮鞋,点头,“嗯。”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孙玥琪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哥,她好像在跟你装糊涂。”

孙玥锋拉不下这张脸,他们孙家在x市可是数一数二的家族,在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谁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的奉承着,这死丫头是故意用另类的方法想要引起自己注意吗?

没错,她成功了,自己完完全全的无法忽视她了。

顾一晨拿出一张纸递过去,“擦擦吧。”

孙玥锋面无表情的将纸巾丢在地上,“你来给我擦。”

画面一度静止,如果不是那张纸巾还在空中飘,怕是会被人以为这画面是不是被人点上了静止键。

顾一晨视线下挑,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掉在地上的纸巾上,声音很低,恍若自言自语,“你配吗?”

你配吗?

那是一种挑衅,更是一种不屑一顾。

------题外话------

今天依旧是三更,请不要脸的夸我勤奋蛮。

第113章 跟我赌(二更)

孙玥锋抬起手就想着一巴掌扇过去。

只是他的手刚刚举起来就被另一人抓住。

阎晟霖回头瞪了瞪一脸清冷状态下的女人,苦笑道,“我就一会儿没有看到你,你就闯祸了?”

顾一晨没有回复。

孙玥锋挣扎起来,“你他妈是谁?”

阎晟霖更加用力的攥着他的手。

孙玥锋吃痛,忙道,“放手,你给我立刻放手。”

阎晟霖见他又蹦又跳显得非常难受,尊重他的意见当即放了手。

孙玥锋始料不及他真的会放手,在失去他这个支撑点的瞬间,身体一踉跄,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这下子不止鞋脏了,连裤子也一并面目全非了。

阎晟霖随意的拍了拍手,“走吧,不然你真的要迟到了。”

顾一晨转身准备离开。

“你们、你们给我站住。”孙玥锋怒不可遏般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前面让他颜面尽失的两人,恶狠狠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阎晟霖回头,笑了笑,“这个还真的不知道。”

“我姓孙。”孙玥锋得意洋洋的炫耀着自己的姓氏。

在x市,在宁谷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孙家的势力,那是一家遍布了整座城市的珠宝商,垄断了整座城市的珠宝行业,若其余商人想要在这里经营,不得不首先经过孙家的同意。

他自报家门,识趣的人自然要立刻对他俯首称臣,否则他有的是手段逼着他们在x市待不下去。

阎晟霖一脸无辜的看向旁边同样有些懵的女人,问道,“他说他姓孙,我要不要也礼貌的回复一句我的姓?”

顾一晨看了看时间,“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他耗。”

“也对,咱们都是有正经事的。”言罢,阎晟霖护着她重新挤入了人群。

至于他们身后苦苦等待回应的孙玥锋就这般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站在了人群外,那模样像极了落魄无依的孤儿。

“扑哧。”孙玥琪一个憋不住笑了出来。

孙玥锋面色一黑,以着百米冲刺的速度挤进了人群,奔着那看不起他的两人而去。

城牌楼下,早已是人山人海,不过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毕竟赌石这一类活动,可不是人人都有那个资金和本事参与。

孙玥锋气喘吁吁的推开了碍着自己的人,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那两个敢得罪他的王八犊子。

“二哥,你瞧着他们在做什么了没有?”孙玥琪提醒着。

孙玥锋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竟然也在挑毛料,一时间得意的笑了起来,“敢在我孙家眼皮子底下玩赌石,我得让他们好好的长长见识。”

孙玥琪掩了掩嘴,“你也得注意一点,爷爷说过了,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行。”

孙玥锋瞥了她一眼,“你这是瞧不起你二哥?”

“我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这城里大部分人都认识你和我,如果当众赌垮了,丢的可是咱们孙家的脸。”

孙玥锋轻咳一声,“我会注意分寸的。”

原石毛料大部分被卸载了下来,但或多或少只有寥寥几人在其中物色有料的货,其余人都围在外圈伸头望眼看的好不热闹。

阎晟霖眼珠子瞥见了径直朝着他们走来的两道身影,保留戒备的挡在顾一晨面前,冷漠道,“你还想说什么?”

孙玥锋双手插兜,语气中透着自以为是的高傲,他道,“看得出来你们也是来赌石的,不如这样,我们赌一把,如何?”

顾一晨没有理会这个闲杂人等的挑衅,继续物色着自己喜欢的毛料。

孙玥锋加重语气,“看来你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只要我一句话,你买不到一块石头,信不信?”

第114章 舔鞋子(三更)

顾一晨站直了身子,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跟自己放狠话的男人,拿出手绢擦干净手上的灰土,一时半刻并不着急回话。

孙玥锋倒是先憋不住了,继续威胁着,“我们孙家在这城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那上面的两个主事人都是我家派来的,只要我命令他们一声,你拿不走一块石头,相信吗?”

顾一晨低头,似是讽刺一笑,“你想赌什么?”

“我们各自挑选五块毛料,就这么简单。”孙玥锋不假思索道。

“胜负呢?”

孙玥锋满眼挑衅的瞪着她,“我如果赢了你就跪着学狗叫三声,还要把我的鞋子舔干净。”

“我如果赢了呢?”顾一晨反问。

孙玥锋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后果,在他眼里,他必胜。

顾一晨扭头看向旁边一副局外人看戏姿态的男人,说时迟那时快抬起脚硬生生的踩了他五六脚。

阎晟霖瞠目道,“你踩我干什么?”

顾一晨指着阎晟霖面朝着一旁趾高气昂自鸣得意的孙玥锋道,“你也跪着学狗叫舔干净他的鞋子就行了。”

“……”孙玥锋牙关紧咬,看得出来他被成功的激怒了。

顾一晨也懒得理会鼓着眼睛瞪自己的男人,继续挑选自己的石头。

孙玥锋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尊严被对方给践踏了,咬牙切齿的脱下西装外套丢给了自己的妹妹。

孙玥琪小声嘀咕着,“二哥,我怎么觉得这个女孩子一点都没有危机感?”

“她懂什么是赌石吗?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片子。”孙玥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孙玥琪下意识的看向正在观察中的女孩子,她看着年龄很小,身材也很矮,整个人放进人群里压根是毫不起眼的那种,可是独独在那堆看不出来什么名堂的石头堆里,却是异常的诡异。

她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诡异感,就是心里莫名的有些虚。

顾一晨挑选的很认真,不是因为她和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有什么赌注,而是每一次赌石她都会当做一次不可多得的挑战,对自己能力的挑战。

阎晟霖蹲在她身侧,有些纳闷道,“你究竟对那个家伙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死咬着你?”

顾一晨道,“疯狗咬人会有理会吗?”

阎晟霖皱了皱眉,“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

顾一晨抬头不作声的瞪着他。

阎晟霖往后退了退,“对,对,就是这种眼神,傲慢无礼还猖狂。”

微风徐徐,轻轻的挑起了她额前发丝。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一惊一乍,继续埋首工作。

她手底下的这块毛料挺不错,紧沙料子,细腻中透着一点点的湿润感,最差也应该是冰糯种级别的翡翠,只是表面有裂痕,估计这也是从场口上淘汰下来的原因。

表面有裂,内里带棉的可能性太大,但棉也得分团块状,丝带状,盐粒状。前两项都是减分,独独这个盐粒状也称雪花棉,它出现在翡翠表面时犹如晶莹剔透的雪花,近几年市场非常受欢迎。

她研究了一下表皮沙,再用手电筒透过裂痕处渗透到里面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赌涨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雪花棉,那便是大涨。

当然了,如果不是雪花棉而是普通的白棉,这块翡翠基本上就毁了。

“我看着那小子都已经选完了,你这是一块都没有选好吗?”阎晟霖看她翻来覆去的倒腾着一块石头,忍不住的催促一两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可着急了。

顾一晨放下了手电筒,云淡风轻道,“你如果不想舔他的鞋子,就老老实实的闭嘴。”

------题外话------

明天要不要继续三更呢?

第115章 选毛料(一更)

阎晟霖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品了品这个丫头所说的言外之意,猛地清醒,“不是你舔吗?”

顾一晨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有说过是我舔吗?”

阎晟霖嘴角抽了抽,亏得他是一世英名的英雄,如果跪舔一个败家子的鞋子,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顾一晨撇开了雄赳赳气昂昂来了干劲的男人,径直走向最不起眼的角落处。

附近有不少赌石爱好者正在寻找自己心仪的毛料,但大部分人都朝着中心区又大又圆瞧着很有卖点的原石而去,独独角落里散放的几块只有十几斤左右的石头无人问津。

这些石头很散,大概是在开采的过程中不小心被碎裂了,切口处隐隐约约的泛着些许绿雾,但雾色不清,很有可能只是表皮绿。

这也便是被几大场口淘汰下来的缘由,赌石忌讳着碎石,无论再完美的种色,一旦碎了,价值便大打折扣。

眼前这几块碎石形状层次不齐,最大的一块或许有十公斤,最小的不过几斤。

“时间快到了,你选好了没有?”阎晟霖朝着解石区域望了望,那小子正得意洋洋的瞪着他们,看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显然是胸有成竹。

顾一晨也没有十足把握,但摸着料子是密沙料,瞧着露出来的翡翠肉质,细腻光滑又翠。老师曾说过这种太过明显的毛料,十之**是卖家作假的假料。

“你这是怎么了?”阎晟霖蹲在她身侧,随着气氛的严肃他不由得也变得谨慎起来。

“这块毛料很不错。”顾一晨道。

“我都看见翡翠了,只是我怎么觉得有些蹊跷?”

“这种毛料被开了窗,窗口颜色呈翠绿,我瞧着肉质,最差的可能性也是冰种,而且瞧着皮相,很有可能是满料。”

“满料是什么意思?”阎晟霖见她面无喜色,又诧异道,“难道其中有假?”

“如果真的是满料,那我们就得赚上千万了。”

阎晟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这个丫头嘴里上千万不过就是一顿饭的意思,随随便便就可以信口拈来,还不费吹灰之力。

哈哈哈,太狂妄了。

“可是……”顾一晨再道。

阎晟霖嗅出了事情有变的味道,忙道,“可是什么?”

“太过明显的料子,怕是其中有鬼。”顾一晨拍了拍手上的沙土,站起身。

阎晟霖听得一知半解,“我瞧不出什么异样。”

顾一晨回头轻撇了一眼那通透润滑的毛料,“我也拿捏不住真假,但我不能冒险。”

“这是假的?”阎晟霖压低着声音,“你怎么瞧出来是假的?”

“赌石忌讳的就是开口料,如果真的是色足水好满料的极品翡翠,是不会有机会遗漏在这样的小地上。”

“怎么就没有可能了?”阎晟霖倒是不信邪了,抱起十公斤的大石头,“要不这块石头我买下来试试?看看你说的准不准。”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自作主张,绕到另一边又开始专心的研究起来。

解石区,孙玥锋瞧着亲自抱着石头走来的男人,冷嘲热讽一番,“你这块毛料我也看到了,不过是假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和她可是一伙的,你选的东西就代表着是她选的。”

“咚。”阎晟霖将石头放在了解石机前,不以为然的擦了擦手,“我就玩玩,至于你们的赌注,我相信她一块毛料就能赢你的五块,你信不信?”

孙玥锋是见过不自量力的人,但还是第一次把不自量力说的这么气势汹汹的家伙,当真是像自己赢定了那么一回事。

阳光不知不觉变得炎热了起来,周围围观的人群也是褪去了一半,一则是因为没有人赌出极品翡翠,大家陆陆续续的失了兴致,二则是rén liu量太大,已经有不少人出现了中暑征兆。

顾一晨大汗淋漓的把选中的石头搬了过来,大小迥异。

------题外话------

虽然pk跪了,但勤奋蛮还是准备三更,毕竟我爱你们。

第116章 看走眼了(二更)

孙玥锋坐在椅子上,翘起一腿,更是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道,“是你先解还是我先解?”

顾一晨喝了一口水,环顾一圈附近的几台解石机器,师傅们都在忙碌着,大概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他们。

孙玥锋啧啧嘴,“你以为我要解石还需要排队?”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自圆自说,坐在凳子上,重新审视一番自己选中的毛料。

孙玥锋瞧出了她的目中无人,深吸一口气,吼道,“主事的人呢?”

孙玥琪拉住他的手,小声道,“二哥,咱们是偷溜出来的。”

“玩都玩了,还怕被发现吗?主事的人呢?”孙玥锋扯开嗓门大喊大叫着,惊动了附近不少正在等待解石的玩家们。

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从旁侧走来,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大声咆哮的家伙,当越走越近之后,连忙点头哈腰迎上前,“原来是孙二少,二少今天可是好兴致啊。”

“派两位师傅过来,我要解了这批石头。”孙玥锋开门见山的命令着。

管事男子招呼着附近的工作人员,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当工作人员走开之后,他继续谄媚道,“马上给您安排,您先喝口茶。”

孙玥锋抬头挺胸的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人,高傲的用鼻孔朝着二人说,“瞧见没有,这里可是我说了算。”

顾一晨充耳不闻般再摸了摸被阎晟霖抱回来的那块毛料。

如何判断翡翠的‘种’好,最直接的便是观察它的结晶颗粒的粗细大小,结晶颗粒越小,种色便是越好,眼前这块翡翠透出来的肉质上,几乎不见颗粒大小。

其次也得观察翡翠的‘水’,行家都把水头分为一到三分,由低到高透明度逐渐增加,三分水最透明。

而这块翡翠,当真是表现的太完美了,从种到水,都是顶级好货的料子。

但如此明显的料子,却被抛弃在一个旮旯角无人问津。

她是这一行的老师傅了,自然明白这种浅显易懂的答案,这表皮料是被作假贴上去的!

管事的男子迅速的派了两名解石师傅过来,一个个忙着把石头搬上机器,自然没有人注意到还在研究状态下全神贯注的小女娃。

顾一晨越想越是不对劲,她摸着毛料外露出来的翡翠,那冰润的触手感,她是再熟悉不过,如果是假的,就算外观伪装的再逼真,透露出来的冰润也不可能这般细腻。

难道……她看走眼了?

“我说你解不解?”孙玥锋扯开嗓子又喊了一声。

顾一晨这才慢慢悠悠的站起身,她回头瞧着已经开始解第一块石头的男子,掷地有声道,“当然解,先解这一块。”

孙玥锋满不在意道,“我劝你还是别解这一块了,大家心知肚明这块毛料有鬼。”

“我这个人就是不信邪,越是匪夷所思的东西我就越是喜爱,特别是在最后众rén dà惊面如土色的时候,我更开心,那种他们失之交臂的遗憾感对我而言就是满满的自豪。”

孙玥锋冷笑一声,拍了拍自己的鞋子,“我可是有洁癖的,为了让你舔干净,我忍住了无数次想要擦鞋的冲动。”

顾一晨朝着阎晟霖勾了勾手,“把它抬上机器。”

“只有在你需要我搭把手的时候,你才会想起我的存在,不过我还是开心的,毕竟我在你眼里还是有位置的,不要报酬的伙计位置。”阎晟霖咧开嘴笑的龇牙列齿。

“哐当”一声,孙玥锋的第一块原石被一分为二。

他也算是半个行家,虽说还没有那个能力赌出千万料子,但也是有本事赌出有货的料。

孙玥锋很满意自己的第一块石头,是豆青种,质地半透明,泛青绿色,不算高档,但也是中低档翡翠。

第117章 玻璃种帝王绿(三更)

孙玥琪见着出绿了,喜不自胜道,“二哥,你赌涨了。”

孙玥锋得意的拍了拍心口位置,“你二哥这些年可不是白学的,这块翡翠一看料子就知道里面有货,不过这不是我最满意的毛料。”

孙玥琪瞪大了眼睛,笑着说,“二哥你今天赢定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

孙玥琪看向旁边不闻不问专心着解自己毛料的女娃娃,趾高气昂道,“瞧那样子,她懂什么是赌石吗?”

“那一看就是有鬼的料子,行家是绝对不会选的。”孙玥锋摸了摸自己的耳坠,命令着解石师傅,“继续解第二块,我可是越看越有把握这块料子能够解出水种翡翠。”

解石师傅卖力的开始工作起来,沙石漫天飞,他一鼓作气的切开了一道长口子,顺着这条口子慢慢的切入。

“咚。”石头落地。

孙玥锋本以为是自己第二块解出来了,回头时,解释师傅还在大汗淋漓的工作着,这才明白是对方切出来了,他立刻马不停蹄的赶过去。

孙玥琪紧随其后,两兄妹已经准备好了开启嘲讽技能,狠狠的打击一番对方,让他们认清楚这地方谁才是龙头大哥。

只是……

顾一晨承认自己走眼了,她第一眼看见的是这暴露出来的绿,这绿不干,不涩,不暗,分布的十分自然,并不是作假常出现的‘涩、干、暗’假成分。

孙玥琪瞠目结舌般盯着被一分为二的原石,那暴露出来的颜色是纯正的、明亮的、浓郁的翠绿色,毫无瑕疵,即便是没有灯光,也是熠熠生辉。

这是玻璃种?

孙玥锋取下自己的眼镜反反复复的擦拭了好几遍,确信镜面没有一点杂质之后才慎重的带上,他凑上前近距离的观察了着,大惊失色道,“这是帝王绿?”

顾一晨漫不经心的回答一句,“这是最直接的老坑玻璃种,具有玻璃光泽,质地细腻纯净无瑕疵,翠色纯正,是最高级的帝王绿玻璃种。”

“咳咳咳。”孙玥锋一口气梗在心口处上不来下不去,他两眼定定的看着这块翡翠,不敢置信道,“可是我老师最常说这种毛料十之**都是作假料子,不可能会遗漏下玻璃种。”

“经验太多便会想的太多,还比不上一个局外人的好奇心。”顾一晨将目光投掷到身旁一声未吭的男人身上。

阎晟霖察觉到她注视自己的眼神,忙不迭的端正着自己的站姿,将自己气宇轩昂的一面毫不保留的展现出来,做好了随时接受夸奖的准备。

孙玥锋连连摇头,“不对,不对,这里面肯定有假,让专家过来,我要现场鉴定这块翡翠的真假。”

顾一晨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愿赌服输,你一个大男人倒是在我一个小女娃面前出尔反尔,也不怕闹笑话。”

孙玥锋咬牙切齿道,“立刻给我找两位专家过来。”

顾一晨懒得理会他的胡搅蛮缠,对着解石师傅道,“接下来擦边,这应该是一块满料的帝王绿。”

解石师傅顿感压力,如果真的是满料,他稍稍机器一打斜,切掉的便是几万几十万块啊。

孙玥锋咄咄逼人道,“我让你们找专家。”

管事男人连连点头,“是是是,马上就去找,现在就去找。”

孙玥锋怒不可遏的踢开脚边的碎石头,吼道,“都看什么看,给我滚开,我现在怀疑你作假,你可能还不清楚我们这里的规矩,作假者,断手!”

解石师傅抬了抬头,本想说些什么,但一见盛怒状态下已经有些疯癫的孙二少,立马不敢吭声,在宁谷城,当真是没有人敢惹孙家!

也不知是不是这小姑娘运气不好,遇上了这么一个死要面子还不肯认输的纨绔子弟。

第118章 这是假翡翠(1)

所谓的专家现场倒是有几名,但众人一见咄咄逼人状态下的孙玥锋,这是实话也不敢说,真话也不能说,就这么一个个不吭声的围在四周。

孙玥锋盛气凌人般点燃一根烟,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气,冷笑道,“你们倒是说话啊。”

“二少,这里的每一块原石都是从p洲公盘上放出来的,其中开出极品翡翠也不是没有可能,当然了,这也得看——”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双眼瞪得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了。

孙玥锋抖了抖指间的烟灰,自动忽略对方的长篇大论,直入主题,“我就问你们这翡翠是真的吗?”

他的言语里带着很直接的威胁,仿佛身体力行的告诉前面的几人这话该听谁的!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扑哧。”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僵局,但明白人都听得出来这笑声是带着讽刺的。

孙玥锋当场沉下脸色,“谁他妈敢笑?”

顾一晨掩嘴轻咳一声,从解石机前站了起来,毫不怯弱的对视着趾高气昂状态下的男人。

孙玥锋眯了眯眼,“你笑什么?”

“我想你未免太天真了。”顾一晨光明正大的当着他的面笑的更是狂妄。

孙玥锋脸上的面子挂不住了,一把扔下手里的烟头,怒不可遏般走过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你说这翡翠是假的,它就是假的吗?你让所有人变成傻子任你摆布,难道你想让整个x市的人都做瞎子唯你是从?如果真是如此,我当真是要大开眼界了。”顾一晨不卑不亢抬头挺胸的面朝着来人。

孙玥锋咬牙切齿道,“在这里,我说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

“嗯,所以呢?”

“我赢了。”孙玥锋大笑起来,“你得认命,输给我不算丢人。”

周围,无人言语,大概都不敢反驳这个男人说的话。

顾一晨回头看向杵着一动不动的阎晟霖,反问道,“你愿意舔他的鞋子吗?”

阎晟霖低头一笑,没有人能看见他满是嘲讽的脸,却能清晰听见他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声。

孙玥锋提高音量,“我这个人也不算是蛮不讲理的人,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重新选一块毛料,这块作废。”

顾一晨嗤笑一声,“你以为我选中这块毛料是纯属侥幸吗?”

孙玥锋有些听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下意识的看了看她身后静放的另外四块毛料原石,心里隐隐的滋生一种不祥预感。

顾一晨道,“跟我赌,你很有胆量。”

孙玥锋吞了吞口水,不知为何,他突然心里虚得慌,不是被她自以为是的一句话吓得,而是总觉得气氛默默的开始变了,变得自己才是不堪入目的蝼蚁,而她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导者。

孙玥琪轻轻的扯了扯男人的衣角,不安道,“二哥,我们这样闹,如果被爸知道了,你和我保不准又是被一顿揍。”

孙玥锋稳住气势,“你放心,这把我赢定了。”

“我总觉得这个女孩子邪门的很,她看着年龄不大,但感觉深藏不露,就像是不可貌相的世外高人,要不咱们不赌了,你瞧瞧周围越来越多人了。”

“你害怕了?”

“我不是害怕,就是想着如果等一下你再睁眼说瞎话逼着所有人承认她是假的,众目睽睽之下,迟早会传到咱爸的耳朵里。”

孙玥锋心里也没有一个准头,只能祈求着这女人就是浮夸自大乱说的,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本事,之前的帝王绿全是运气!

是的,赌石赌的都是运气,哪里有什么本事可言,石头乌漆嘛黑,谁看得见里面是什么东西?

思及如此他更是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的死死盯着解石机前正在切割的石头。

------题外话------

勤奋蛮觉得我还是得三更,毕竟我是爱你们的啊,今天继续三更走起。

第119章 上等红翡(2)

周围围了不少人,大概都听说了堂堂孙家二少爷跟一个小姑娘在赌石,本是暑热的天这下子更加热火朝天了。

议论声纷纷,偶尔有一些闲言碎语讨论声散开。

“听说刚刚解出了帝王绿。”一人神采奕奕道。

“孙二少亲自证实那块翡翠是假的。”另一人解释着。

“现场解出来的翡翠怎么可能会是假的?除非是有人刻意这么说的。”

“你这话可得小心一些,如果被孙家听见了,你以后甭想在这圈子混了。”

“谁不知道x市的孙家,只手遮天的本事连黑的都敢说的白的,谁敢忤逆他们的话?”

议论声突然中断,大家心知肚明接下来的话可不能再说出口了。

现场解石机声音震耳欲聋,无数人翘首以盼着这块不怎么起眼的原石里藏着什么乾坤。

“那是什么颜色?”一名老者捋了捋下巴,神色凝重的问着身边人。

女士戴上眼镜,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像是红翡。”

老者笑道,“红翡也是翡翠,这块毛料也是赌涨了吧。”

“如果种好底好便是赌涨了,但我瞧着它表面红雾不是特别强烈,有可能只是表皮带色。”女士道。

顾一晨或多或少都听见了身后的一些声音,却是毫不在意,她向来是自恃猖狂,在她手里开出的翡翠不计其数,当真还没有赌垮一说。

“你挺有信心的。”阎晟霖凑到她面前,打趣道。

顾一晨双手插兜,语气淡然,“你觉得我像是会随随便便出手的人吗?”

阎晟霖不置可否,“就怕有人故意装瞎子睁眼说瞎话。”

顾一晨不以为然,“就算他是真瞎了,我也有本事让他实话实说。”

“你当真毫不谦虚啊。”

“谦虚一次在我这里是贬义词,是信心不足时安慰自己的借口。”顾一晨扭头望了望旁边翘首以盼的男人,那鼠目寸光的样子当真像极了跳梁小丑。

孙玥锋察觉到有人并不友善的目光,斜眼看去,当两两四目相接时,他忙不迭的正视对方,眼中带着很直接的敌意。

顾一晨却是不怒反笑,嘴角轻扬,像是挑衅。

孙玥锋咬了咬牙,如同随时做好战斗的公鸡,虎视眈眈着。

“红翡,当真是红翡。”人群里不知是谁惊唤了一声,所有目光顿时齐刷刷的看过去。

翡翠品级绿最佳,红次之,这是所有人都以为的事实。

孙玥锋得意的勾唇一笑,“是红翡啊,可惜了,我的好歹也是绿翡。”

“听闻孙家是城里最大的珠宝商,对于珠宝的见识应该是高于寻常人。”顾一晨突然调转话锋。

孙玥锋戒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所有绿翡都是高档的翡翠,也不是所有红翡都次于绿翡。”顾一晨声音不轻不重,却说得明明白白。

孙玥锋撇头看向一旁不做声的专家们,吼道,“你们说,谁赢了?”

众人不作答。

孙玥锋抓起一人的胳膊,一字一句,字正腔圆道,“你来说,谁赢了?”

男人被点名,低不可闻道,“我入行时间短,判断不出来。”

孙玥锋推开他,再抓了另一人,“你说。”

“二少,其实这姑娘的翡翠是红翡不假,但她的种色已经达到了冰种,水头足,料好,是上等货。”一人实话实说着。

孙玥锋扔开他,“你这话是说我输了?”

男子低下头。

孙玥锋急喘两口气,不肯罢休再道,“你们说呢?”

顾一晨拍起手来,沉闷的掌声回荡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她道,“我当真是第一次见这般稀奇的景象,愿赌不服输,孙二少真不愧是七尺男儿。”

第120章 血美人(3)

孙玥锋犹如被人当众狠狠的抽了一耳光,无论是对他这个人,还是对他的身份,都是赤果果的一种侮辱。

人群里不知是谁笑了出来,笑的很低,但在沉寂的广场上还是清晰入耳。

“谁在笑?”孙玥锋面目可憎的环视一圈四周。

笑声戛然而止。

x市的人都知道孙家二少的纨绔以及品性,他能说出今天这种话也不是不可能,但在光天化日之下,数百双眼睛下还敢明目张胆的出尔反尔,当真是惊呆了所有人。

这下子,不止他孙玥锋颜面尽失,怕是孙家的脸也被他丢尽了。

孙玥琪怕事情越闹越大迟早会被父亲知道,连拉带拽的扯住自家二哥的衣服,选择息事宁人道,“二哥,咱们别说了,走吧,走吧。”

孙玥锋甩开她的手,怒目而视,“我还没有输,我还有毛料没有解。”

人群里再次传来笑声。

“你们笑什么?”孙玥锋吼道。

这一次笑的不是别人,正是顾一晨本人。

孙玥锋怒目圆睁,“你敢笑话我?”

“就算你把现场所有毛料都解了,我想都比不过我的血美人。”顾一晨说的云淡风轻,好似这一类翡翠在她眼里只是一种普通品级,并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顶级血翡。

血美人三个字一出口,便是惊得现场所有专家争先恐后的涌来。

这是一种如同血液沸腾的颜色,不同于一般的红翡,它的色更艳更纯正,就恍若真的是被血侵染过后遗留在水色上面,妖艳的仿佛是古时的西域美人,半掩美色引人注目。

“小姑娘,你怎么知道这是血美人?”老者兴奋的连话都有些口吃了。

“这种翡翠我见过两次,都是在m甸公盘上,第一次是其中的大场主亲自解出来的毛料,重达两百公斤,本以为是废料,最后却是一堆废料里发现了这极品中的极品红翡,它的色很艳丽,第一眼看去时,就如同血流了一地,壮阔而瘆人。”

众人见翡翠,确实是有几分瘆人感,因为红的太艳了,但大家都知道,这艳丽的颜色却是它最独一无二的美丽,让人沉迷其中的魅力之处。

顾一晨斜睨一眼震惊的说不出话的男人,似笑非笑道,“孙先生还以为我这是假的吗?”

孙玥锋呆若木鸡状态,好似已经魂游天外完全没有听见对方说的话。

无数双眼睛投掷到孙玥锋的身上,看的他是如芒在背。

他知道现在如果他认输了,怕是丢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孙家上上下下几百人的颜面。

孙玥锋硬着头皮道,“你说是血美人就是血美人了?专家们可都没有承认。”

整个广场霎时落针可闻。

专家们都听出了孙玥锋的弦外之音,这事已经关乎到了孙家的脸面,如果他们当众打脸孙玥锋,那不就是明摆着不给孙家留面子吗?

可是事实面前让他们睁眼说瞎话,那可是对他们职业的一种侮辱。

孙玥锋漠然道,“小姑娘我劝你一句,最好见好就收,这里可不是你随随便便进来就可以随随便便出去的地方。”

“你这是在警告我自动认输吗?”顾一晨明知故问。

孙玥锋解开袖口,语气不善,“我们孙家在x市根深蒂固,虽不至于只手遮天,但我想大家可都会给几分薄面,毕竟以后他们还要在这里这行混下去。”

顾一晨明白的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如果想要继续混这行,今天就得乖乖舔你的鞋子了?”

孙玥锋冷笑道,“算你识相。”

顾一晨转身问向旁人,“阎晟霖你们阎家敢在京城只手遮天吗?”

------题外话------

请不要脸的夸我勤奋哦,棒棒哒

第121章 丢尽脸面(1)

不知何时起了一阵诡异的风,肆虐的吹过这片广场,沙尘遍天,众人下意识的闭上双眼。

独独人群中心处,女子傲然而立,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孙玥锋是x市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也是地地道道的土霸王,他看上的东西,在这个地方是人就得给三分孙家的面子恭恭敬敬的送上前,今日却在众目睽睽下丢尽了脸面,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玥琪听着周围嘀嘀咕咕的闲言碎语,绷不住自己孙家三小姐的脸,双手叉腰,咄咄逼人道,“今天不过就是开胃菜,后天宁谷公盘开场,有本事跟我们一较高下,到时候,谁输了当众学狗叫绕场子跑三圈!”

顾一晨闻言忍俊不禁的捧腹大笑起来,“今天这狗叫都还没有叫,你们就惦记着后天了?”

“你——”

“我不管什么公盘,我只知道愿赌服输。”顾一晨瞥向旁边站立的一丝不苟的男人,抬手指了指他的鞋子,“伸出来吧,我们孙二少可是准备好了。”

孙玥锋气急难消,吼道,“信不信我宰了你的腿。”

“这我可不能相信。”顾一晨不假思索的反驳了他的威胁。

“这是你自找的。”孙玥锋拉不下这张老脸,硬着头皮抡起手,趁机打算给这个臭丫头一点颜色瞧瞧。

只是他的手刚刚举过头顶,突如其来的一阵风蒙了他的眼,以至于他微微停顿了大概几秒钟,也便是这区区几秒钟,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手硬生生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剧烈的疼痛从腕骨处传遍全身上下,孙玥锋痉挛性的颤抖了一下,嘴里的求救声还没有呼出来,身体一斜,腰部被一脚踢中,疼得他倒抽一口气。

“啊。”孙玥锋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嘭的一声惊住了所有人。

阎晟霖若无其事般拍了拍手,对着所有瞠目结舌的围观群众解释着,“自卫,自卫,他先动手的,真的是他先动手的。”

言罢,他咧开嘴笑的好不知耻。

“……”围观群众一众默。

大家倒是没有看到孙玥锋先动手,只看见这个大概有一米九的男人一拳一脚就把一米八五的孙玥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孙玥锋趴在地上,龇牙列齿的吼着,“你敢打我?你他妈敢打我?”

阎晟霖急忙摇头,“我妈可没有打你。”

“扶我起来。”孙玥锋朝着旁边的两名工作人员怒吼道。

两名男子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了起来。

孙玥锋气急败坏道,“你竟然敢打我——”

“今天这里可真是热闹。”第三人的声音强势的插入。

随着话音一落,围观的人群被一分为二,中间隔出了一米宽的通道。

齐伍在众人的拥簇下,浩浩荡荡的进入广场。

孙玥锋没有认出齐伍,倒是认出了他身后点头哈腰像极了狗腿子的亲爹。

孙雄一见闹事者是自家亲儿子,差点暴跳如雷冲过去对他一顿乱揍,但顾忌着眼前的贵客,不得不咽下这口怒气。

孙玥锋立马像霜打的茄子,连大气都不敢哼一声。

齐伍环顾左右,最后将眼珠子停留在略显的有些格格不入的顾一晨身上,她在一群高大威猛的男子中间,倒真是有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小可爱模样。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声音很重,说的也毫不含蓄。

顾一晨抬眸,阳光郁郁葱葱,像千万缕迸发的光芒落在他的周身上下,齐伍这个人一如既往的引人注目。

------题外话------

今天还是三更。

第122章 愿赌服输(2)

他很温柔,是个谦虚有礼的君子。

他也很聪明,是个能一眼看清楚时局的才子。

他却很阴寒,是个连阴谋都表现的温润如玉的小人。

说实话,顾一晨是害怕和这个人接触的,他的心思没有人能够猜透,正如他的财产帝国,扑朔迷离到像是一无所有,又像是富可敌国。

“小姑娘今天兴致挺好的,又是玩上了?”齐伍抛开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上前,看了一眼顾一晨身后的战利品。

顾一晨有意的避讳着他的靠近,身体本能的往后挪了一小步。

齐伍莞尔,“今天又收获了帝王绿,不对,还有红翡。”他往前探了探身体,又喜极,“这是血美人?”

顾一晨微微点了点头,像个十分听话的好学生。

孙玥锋偷偷的观望了一番相聊甚欢的两人,心里七上八下噎得慌。

孙雄一把抓住他的手,压制着怒火,“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你们刚刚又在闹什么?”

“爸,我就出来玩玩,玩玩而已。”孙玥锋哭笑不得的解释着。

“玩?你刚刚的样子像是在玩吗?”孙雄刻意的压低着声音,“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孙玥锋现在认出了他的身份,忙点头,“五爷。”

“你知道就好,他一句话就可以把咱们从这个位置上踢下去,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孙雄扔开他的手,“滚回去。”

“等等。”顾一晨瞧见了灰溜溜打算离开的男子,提高音量大喊一声。

孙玥锋咬牙切齿的闭了闭眼,又不敢当众再发火,就这般忍气吞声的站直了身体。

顾一晨冷冷道,“孙二少似乎忘了一件事。”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可得知道这一行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太多了。”孙玥锋适时的提醒着。

顾一晨却是油盐不进的说着,“我只知道愿赌服输。”

“你——”

“孙二少难不成是想跟我一个小女娃出尔反尔做伪君子?”

“我可是好言相劝。”孙玥锋忌惮着在场的父亲,说话的音量也是客气了不少。

顾一晨指了指地上的鞋子,“麻烦孙二少舔干净了。”

一双眼,两双眼,无数双眼齐刷刷的落在孙玥锋身上,看的他是如芒在背,心如刀扎。

孙雄见状,不得不顾全孙家的颜面,客客气气道,“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当做卖我一个老家伙的面子,今天这事咱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吧。”

如果是普通人,这个时候肯定会借着孙雄的台阶下去了。

但今天的当事人偏偏是我行我素自大猖狂的顾一晨,要她下台阶?

呵呵,除非天塌了。

顾一晨没有回复,双眼依旧直勾勾的落在进退为难的孙玥锋身上,显然是毫不在意旁人说的话。

“小姑娘,今天我们可是有贵客到,谁也不想闹得不愉快,你说对不对?”孙雄不由得加重语气。

“五爷,您说呢?”顾一晨将话语权交给了高高在上贵客。

齐伍垂眸一笑,“我这个人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言尽于此,聪明人都听出了齐伍的言外之意。

孙雄当即沉了脸色,这下子他可不敢再倚老卖老逼着顾一晨大事化小了。

孙玥锋听得目瞪口呆,心里一慌。

“你们输给顾小姐并不亏,毕竟她这双眼睛可是比你们清明太多太多了,连我都得自愧不如,想想上次的皇家紫,当真是让我印象深刻。”齐伍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回荡在四周,却是掷地有声的砸在了孙雄的身上。

他并不认识顾一晨,但却有几分印象,突然间神色一凛,恍然大悟道,“她就是在y南公盘上解出皇家紫的那位顾小姐?”

y南公盘上解出数十亿的皇家紫,当时轰动的可不只是一个小小y南公盘,而是震惊了整个赌石界,更是被人传得神乎其技,仿佛这位当事人就是传说中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人人惊愕。

第123章 她玩真的!(3)

孙雄有些语无伦次,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就是眼前这么一个……额,还是个有些营养不良的小丫头?

这样的形象似乎与他心中的大神有些许的差距啊。

孙玥锋见着形势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变化,心里更是虚得慌。

“二哥,我觉得咱爸好像有点不对劲。”孙玥琪小声嘀咕着。

“我也听说过皇家紫,当时是被一名姓顾的女士现场解出来的,也是被五爷高价收回,却没有想到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孙玥锋吞了吞口水,突然想到她刚刚解出来的帝王绿,一群草泥马在心中奔跑着。

却又不知为何,莫名的觉得输给她自己也不委屈啊。

“给我滚过来。”孙雄回头瞪着还在窃窃私语的两个孩子。

孙玥锋嘴角抽了抽,从自家父亲的眼中他看穿了一种阴谋,很有可能对方要做出卖儿子的行为了。

孙雄盛气凌人道,“小姑娘说的没错,七尺男儿就得愿赌服输。”

这话锋说转就转,还不带半分犹豫的。

顾一晨望向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的男人,道,“你的鞋子我觉得还不够脏。”

“……”阎晟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面,上面早已是蒙了一大片灰土,她还嫌不够脏?

孙玥锋心里噎住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他就这般僵硬的站在众人前,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灼热的眼神攻势,要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卑躬屈膝的用嘴舔鞋,还不如拿把刀划了他的脖子!

人群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有人憋不住倒抽一口气的打了一个嗝。

孙玥锋脸上火辣辣的烫着,他慢慢的弯下腰,慢慢的被践踏着尊严。

阎晟霖皱了皱眉,他之前只是单纯性的想要逗逗这个纨绔子弟,可没有想过让他真的给自己舔鞋子啊,见着势在必行的男人,他瞄了一眼旁边也势在必行的女人。

她玩真的!

是的,顾一晨是真真正正的玩真的,她可没有和这个人说玩笑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僵硬到麻木的动作。

孙雄憋着一口气,最后于心不忍的扭过头,不再看。

齐伍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只在顾一晨身上。

她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敢夸下海口就敢一战到底。

孙玥锋张开嘴,舔过了对方的鞋面。

阎晟霖瞪大了眼珠子,右脚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孙玥锋抬头,撇着嘴,“汪汪汪。”

“扑哧。”人群里笑声此起彼伏。

阎晟霖轻咳一声,“好了好了。”

顾一晨潇洒的转身,抱起自己解出来的两块翡翠,当即准备离开。

“小姑娘。”齐伍喊了一声。

顾一晨机械式的停下了双脚。

“后天宁谷公盘上有一块非常不错的毛料会公开拍卖,你有兴趣过来玩玩吗?”齐伍邀请着。

顾一晨回头,“五爷也应该了解了我这个人,我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还有一件事,说来这件事也有点惭愧,不知道小姑娘可否跟我上车谈谈。”齐伍指着不远处停靠的一辆宾利轿车。

顾一晨将翡翠递给了阎晟霖,并说着,“我去去就回。”

“他不像是个好人。”阎晟霖抓住她的胳膊,善意的提醒着。

顾一晨自然知道他齐伍不是个好人,点头道,“我也不像个好人。”

阎晟霖哭笑不得的松开了她的手,她这是委婉的告诉自己他们是臭味相投吗?

齐伍先一步上了车。

车内空间有些局限,但并不狭小。

齐伍慎重的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上前。

顾一晨有些纳闷,不明就里的看着对方,“五爷这是拿到宝贝了?”

齐伍摇头,“我二弟收回来的,我并不是鉴宝行家,看不出个所以然,小姑娘比我聪明,你替我掌掌眼。”

“这是……汝瓷!”

------题外话------

来了来了,珍贵的汝瓷出现了。

第124章 这是假的(1)

汝瓷!

汝瓷始烧于唐朝中期,盛名于北宋,位居宋代‘五大名瓷’之首。

因产于汝州市而得名,形成过‘汝河两岸百里景观,处处炉火连天’的繁荣昌盛景象。

只是现如今不过只发现区区几十件,均收藏在各大国家博物馆内。

“姑娘说的没错,这真是汝瓷。”齐伍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丫头,一眼就看出了这件瓷器的真面目。

“汝瓷出自汝窑,是最典型的天青釉瓷,釉中含有玛瑙,色泽青翠华滋,釉汁肥润莹亮,有如堆脂,视如碧玉,扣声如馨,质感甚佳,有‘似玉非玉而胜似玉’之说,色泽素雅自然,也有‘雨过天青云po chu’之誉。当真是旷世佳品。”

“小姑娘果真是见识多广,三言两语便把汝瓷的珍贵之处说的明明白白。”齐伍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她这个年纪有如此见识,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很多人都是真人不露相。

顾一晨自知多言了,急忙将汝瓷放回套盒内,道,“五爷亲自邀我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让我告诉您这件瓷器的珍贵之处。”

“你也说了,汝瓷现在都收藏在博物馆内,民间发现的少之又少,而碰巧就让我弟弟得到了一件,从外观上,它毫无瑕疵,没有任何破损之处,真正的完美,只是——”齐伍沉默了片刻,又道,“我怀疑它的假的。”

顾一晨没有承认他的疑点,也没有否认他的疑问,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一点点压抑。

齐伍拿捏不准这个丫头的心思,下意识的望着她,“小姑娘觉得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顾一晨再拿过瓷器,细细研究,“您这件汝瓷是宋汝瓷天青釉弦纹樽,此樽直口,平底,口、底径度相若。外壁近口及近足处各凸起弦纹两道,腹中部凸起弦纹三道。下承以三足,外底有五个细小支烧钉痕,里外满施天青色釉,釉面开细碎纹片。”

“此樽仿汉代铜樽造型,器形规整,仿古逼真,釉色莹润光洁,浓淡对比自然。”齐伍道。

顾一晨不置可否,“汝瓷的天青釉,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玛瑙入釉,清雅素净,温润古朴,平滑细腻,如同美玉。只是这件瓷器我好像见过。”

齐伍听出了弦外之音,“姑娘但说无妨。”

顾一晨如果说之前她便亲自鉴赏过一件类似的汝瓷,现如今正在博物馆内陈列,按照齐伍的谨慎,他肯定会追踪过去,到时候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

这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她当真不会做。

齐伍见她欲言又止,再道,“姑娘是有什么忌讳的地方吗?”

“我只能说我见过,但在什么地方见过,就有点想不起来了。”顾一晨说的含糊不清。

齐伍也不恼,笑道,“我也好像见过,但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顾一晨掩嘴轻咳一声,“如果说这件汝瓷是假的,那他的造假者当真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我第一眼实在是看不出它的真假。”

“那真是可惜了。”

“不过我可以请教一下我的老师。”顾一晨目光灼灼的盯着盒子,有意图想要拿回去,但又怕自己表现的太直接会被对方瞧出蹊跷。

齐伍莞尔,“小姑娘能够鼎力相助,我岂有推脱之意,我会派人送你回去,一并请你的老师帮我掌掌眼,姑娘觉得如何?”

“其实不用麻烦五爷了,我有司机。”

齐伍看向车窗外虎视眈眈着的男人,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位先生似乎很不满意你和我单独相处。”

“职业病罢了。”

“嗯?”

顾一晨推开车门,双手慎重的抱着精美的盒子,“有了结果,我会联系您。”

------题外话------

今天还是三更哦,请夸我。

好友文《boss宠妻:家里有矿!》——月下梓汐著。

【本文1v1甜宠,无大虐,腹黑老公大战开挂小千金!】

她,华悠悠,盛家正牌千金却被人设计于大婚之日失去所有;

他,君峻屽,君家继承人却因继母诬陷而失去了继承资格;

“悠悠,我想娶你。”

“不好意思,我没看上你。”

“我家里有矿。”

“好的。民政局见!”

婚后。她恃宠而骄,他宠妻无度。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我知道。”

“那你娶我做什么。”

“疼你。”

第125章 这是真品(2)

齐伍依旧坐在车内,望着已经不见了背影的两人,这才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当真是像极了那个大白眼狼。”他自言自语着。

“老板,孙先生还等着您。”司机坐进驾驶位,轻声询问着。

齐伍闭了闭眼,“连自家人都管教不好,你说他还有能力管理这偌大的珠宝行吗?”

司机沉默不语,他跟了齐伍这么多年,自然明白他这言外之意。

这x市的地头蛇怕是要换人了。

“回去吧,今天真是有趣的一天。”齐伍升上窗户。

“老板,林小姐的遗体已经被送往了西区,风水先生看好了日子,大概这周五就可以入棺了。”

齐伍双手不自然的紧握成拳,“夜明珠都放好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放进了林小姐的嘴里。”

“她喜欢百合,记得在墓园周围种满百合,真是一个笑话,最有心机的女人竟然喜欢最纯洁的花,好大一个笑话。”

“我已经让花农连夜加班运载,周五之前墓园肯定会开满最美丽的百合花。”

齐伍自嘲般冷笑一声,“她如果肯听我的话,肯听我的话,听我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了。

司机谨慎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内闭上眼不再言说的男人,数次话到嘴边又默默的吞回了那些言语。

齐伍对林相尹就像是一个仇人,他命令着赌石界不再与她交易任何翡翠,那三年,林相尹还真是意气用事到放弃了赌石!

司机是跟了齐伍几年的老师傅了,也算是见识过齐伍对林相尹的好,也见过他对她的狠,那是两种极端的做法,好到把全天下的东西都给她,又恨到把她的所有全部毁灭。

有些人,错了一步便是错过了一辈子。

想来,齐伍是后悔的吧。

车子行驶过泊油路,渐渐的消失在视野里。

夜幕四合,一辆计程车停靠在酒店前。

秦淮一把老骨头当真是比不上年轻人,不过就是坐了四五个小时的车便是头晕眼花,差点下车就吐了。

顾一晨倒上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抱歉道,“秦老师好点了吗?”

秦淮摆了摆手,“没事,一听到你的电话我就赶过来了,天大的事都比不上这件事。”

顾一晨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灯光下,汝瓷的素雅仿佛更加纯洁了不少。

秦淮戴上眼镜,反反复复斟酌数次,疑惑道,“这是真货吧。”

顾一晨点头又摇头。

秦淮不明,“你在怀疑什么?”

“我仔细的鉴赏了无数次,的确如老师所讲,它无论是从釉色还是胎质,都是真品汝瓷最直接的表现,但您不觉得它眼熟吗?”

秦淮很少接触汝瓷,当真是对这类瓷器没有印象。

顾一晨直接开门见山道,“目前陈列在国家博物馆内的那一件天青釉弦纹樽便与它有异曲同工之妙。”

秦淮瞠目,“你是说这件是仿品?”

“当年发现那件汝瓷时,是我亲自带团鉴赏的,博物馆内的介绍书上还有我的照片。”

秦淮震惊到哑口无言,如果这是假的,那便是完美的假货,毫无瑕疵的假货。

顾一晨面色凝重,“如果不是因为我对那件汝瓷太过印象深刻,我也会认为这是真品。”

秦淮单手掩了掩鼻,“你有没有想过会有第二件汝瓷也是宋瓷天青釉弦纹樽?”

顾一晨扑哧一声笑,“老师的意思是认准了这不是赝品?”

“我只是不敢相信有人的造假手段已经到达了完全以假乱真的地步,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事实,没有人敢承认的事实。”

是的,一旦承认了,那古董界必然被掀起狂风巨浪,如同海啸似的毁灭现下的所有安稳状态。

------题外话------

宝贝们求一波推荐票好不好,有票票的请给小蛮投一票哦,马上又要pk了,爱你们爱你们。

第126章 造假(3)

“秦老师您知道汝瓷的烧制过程吗?”顾一晨突然问。

秦淮点头,“汝瓷的原料是石英、黑长石、黄长石、高领土、粘土、方解石、白云石、草木灰等。”

“用传统工艺加工成泥料、釉料,经过拣选、漂洗、破碎、研磨、陈腐等工序。以手工拉胚、雕刻、捏塑、拓胚成型。”

秦淮道,“这过程和这件瓷器有什么关联?”

顾一晨再说着,“至于如何烧制,这便是考工艺的地方,先经八百度左右的素烧,用浸釉法施釉,根据制品色泽要求,一次或二次施釉,再用还原火烧成。”

秦淮顿了顿,神色不安的变得凝重。

顾一晨深吸一口气,转而微露一丝苦笑,“这个办法是我手把手交给程景祁的。”

秦淮捏了捏鼻梁,面色焦灼,“你对他当真是不管不顾的完全相信啊。”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给了他一个办法,他聪明到举一反三,不仅做出来了,还学会了如何作旧,如何去除破绽,当真利用的天衣无缝。”

秦淮摇了摇头,“小顾啊小顾,你就是太天真了。”

“秦老师,这件瓷器是齐伍无意中得到的,我听他说是他弟弟在一个商人手里收购回来,他试着联系过那个商人,但那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顾一晨将汝瓷放回盒子里,面色严肃,“我在想可能是晋王樽的突然出现,让程景祁有了忌惮,他目前处于观望状态。”

“你说的没错,他目前信誉出现了问题,就算这些汝瓷毫无破绽,也会被人保留三分戒心,他在等待,等着风声过去了,才会开展下一批。”

“想要近一步了解这批赝品,看来我们得尽快找到那个消失的商人。”顾一晨背靠着椅子,依旧绷着一张脸,“程景祁不会把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的交给别人,那个人肯定是和他有直接联系的关系。”

“他这是试探性的放一批货出来,汝瓷的珍贵以及稀缺,不能大面积的出现,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的质疑声,至少下一批要等一两个月左右。”

“你和我都在程景祁的监视范围内,只要我们出面购买,他肯定会保持警惕立刻藏起来,所以我们只有找一个有身份又熟悉的人。”顾一晨笑了笑。

秦淮皱眉,“你不会打算让你身边的那个小子出面吧。”

顾一晨哭笑不得道,“他一个糙汉子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是假的。”

秦淮突然神色一凛,“你是打算找齐伍?”

屋子里霎时落针可闻。

秦淮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小顾你比我懂得齐伍这个人的心狠手辣,他会是那种随你摆布的小人物吗?他的心机比你比我不知道高多少倍,和他上一条船,怕是最后得破釜沉舟。”

“齐伍这个人阴晴不定,我也拿捏不准他是善还是恶,但目前而言,我们对他没有威胁,他对我们也没有必要戒备。”

“可是你是在利用他。”

顾一晨摇头,“老师,与其说是我在利用他,还不如说是他在通过我们的手辨识这件瓷器的真相,真正欺骗他的人是程景祁,我只是再替他推波助澜找出真相罢了。”

“小顾你可有想过被他识破这件事的后果?”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不试试看,我怎知前面是福还是祸?”

秦淮叹口气,“你这丫头就是一根筋,无论做什么,只管眼下,不顾后果。”

顾一晨笑而不语。

“嘭。”紧闭的门从外被人推开。

男人靠着门,自恃威武霸气的高高抬着头,双眼迷离,似笑非笑。

顾一晨不明觉厉的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我觉得你可能会求我,所以我主动进来了。”

第127章 我等你求我(1)

顾一晨自上而下的审视这个男人一番,他穿的倒是人模人样,只是脸上那不安好心的笑一看便是图谋不轨。

阎晟霖得意洋洋的抬手拂过额头,再轻轻的拧了拧自己的领带,笑的如沐春风般潇洒惬意,“我做好准备了,你可以随时开口。”

顾一晨径直上前,朝着他走去。

阎晟霖嘴角高高上扬,犹如胜券在握的上位者,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

只是……

顾一晨毫不考虑的与他擦肩而过,闲庭信步般朝着自己的客房走去,没有半分停留之意。

秦淮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突觉自己笑的有些不和身份,提醒一声道,“小顾走了。”

阎晟霖抿了抿唇,皮笑肉不笑的嘭的一声把房门合上,随后忙不迭的朝着那丫头的房间跑去。

“叩叩叩。”他敲了敲门。

顾一晨并没有开门,而是站在门后明知故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阎晟霖轻咳一声。

“我没有什么话要对你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回房间休息吧。”

“丫头。”阎晟霖犹豫片刻,谨慎道,“你不求我?”

“我为什么要求你?”

“我觉得你需要我的帮助。”

“那只是你认为的而已。”顾一晨打开门,两两四目相接,“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她说的很狂妄,更是自大。

阎晟霖抬手挡在门缝处,生怕她一个想不通又关上了门,提醒道,“有些事不用大费周章的去做,有些人可以给你省很多力气。”

“我一路走来从不屑靠任何人,这种依赖对我而言是一种侮辱。”

“你真不是一个可爱的丫头。”

“你也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男人。”言罢,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将房门关上。

阎晟霖条件反射性的将右手缩了回来,见着房门紧闭,下意识的想要敲门,最后在靠近房门仅仅只有一厘米处堪堪停了下来。

这个丫头的戒备心太强,对谁都保留着余地,不能信任的太满,也不会拒绝的太彻底,像是欲拒还迎。

顾一晨听着门外离开的脚步声,走至窗前,俯瞰着院子里的北风瑟瑟,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想象不到程景祁的作假团队有多么的壮观,但目前情况看来,她可能真的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心狠手辣以及阴谋。

汝瓷,这是一种十分名贵的瓷器,从古至今保留下来的少之又少,如果他造假成功,那市场必然混乱不堪,甚至没有人保证自己手里握着的是真的还是赝品。

连专家都不敢确定的赝品,那不就是真品了吗?

顾一晨双手用力的抓着护栏,她从进入这一行便深知打假存真的意义,每一个鉴宝大师都铭记在心的使命:决然不能让一件赝品留存在市面上!

夜,沉的有些瘆人。

隔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程宏学打着哈欠站在车辆旁,瞧着一大早便差遣着他当司机的两人,满目怨念,却是敢怒不敢言,他愤怒的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今天还去赌石?”阎晟霖靠在车门上询问着。

“宁谷公盘开拍,齐伍都说了今天有一个大家伙值得试一试,连他都承认的好货自然就是不可多得的原石,想必里面的东西必然能够一翻数十倍甚至百倍。”顾一晨上了车,翻开着公盘介绍信。

程宏学不懂赌石,但经历了上次y南公盘的事之后,他明白了一点,在赌石圈里,钱的单位是以万起步。

哈哈哈,以万起步,轻则几万几十万,重则以亿为单位。

想想,好刺激哦。

------题外话------

明天pk,求一波推荐票,爱你们,爱你们。

第128章 标王(2)

公盘会场早已是如火朝天,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顾一晨挤过人群,最终将视线停留在被架起了一米高台的位置处。

高台上静静的放着一个大家伙,大家伙周围蒙着一块红布,没有人能看清楚内里藏着的,东西,想必是商家为了制造噱头故意选用这种扑朔迷离的办法。

顾一晨目测了一下这块毛料的重量,看那体积少说也有数百斤。

齐伍说的没错,这块毛料十分吸人眼球,瞧瞧周围围观的人群,少说也有百人,一个个摩拳擦掌似乎都想赌一赌。

“大哥,就是这个臭丫头。”孙玥锋站在vip区域,能够很直接的看见前赴后继涌上来的人群,果真在众人中他发现了前天让他颜面尽失的死女人。

孙悦宁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怒火中天的二弟,冷笑道,“被一个小丫头给拂了脸面,我也真是高估了你的能力。”

孙玥锋哭笑不得道,“大哥,她真的不是一般人,我觉得这个女人邪门的很。”

“是吗?”孙悦宁转了转指间的戒指,“你让主事的人过来。”

孙玥锋麻利的跑到了后台,不过片刻便亲自带着一人走了出来。

主事的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是典型的趋炎附势的墙头草,一见到孙家大少,点头哈腰就迎了上去,忙道,“大少是有重要的事要吩咐我吗?”

“起拍价太低了。”孙悦宁悠悠哉哉的开了口。

主事男人神色一凛,诧异道,“一千万不低了。”

“我说太低就是太低了,我不喜欢随随便便一个阿猫阿狗就来和我一争上下。”

主事男人低下头不敢吭声,一千万的起拍价是公盘内的几大股东同时商议的结果,宁谷公盘不同于其他几大大公盘,闻声赶来的富豪们也会观望一番之后才慎重竞拍,如果再提价,怕是最后无人竞拍。

无人竞拍?

这如果传出来了,还不成为赌石界的笑话吗?

孙悦宁斜眼看向吞吞吐吐不说话的男人,漠然道,“你放心,有人会拍的。”

主事男人不敢拒绝孙大少的要求,默默的退回了后场。

孙玥锋不明就里,问着,“大哥为什么要提价?”

“听你说这丫头就是在y南公盘上大放异彩的那个顾姓女子?”孙悦宁不答反问。

孙玥锋点头如捣蒜,“当时咱爸一听这话立刻调转枪头,把我这个可怜儿子当即就推了出去。”

“免得被闲杂人等打扰,提价后,估计就只有她和我一争高低。”

“大哥,你有信心拍下来吗?”孙玥锋自己拧着一股劲儿,他用力的双手捏成拳头,他多想看看这个臭丫头如同嚼屎那有苦难言的表情啊。

“我为什么要拍下来?”孙悦宁问。

孙玥锋瞠目,“你不拍?”

孙悦宁压低着声音,道:“这并不是好货,我拍下来再让人笑话我有眼无珠吗?”

“怎么会不是好货呢?我那天可是听到了五爷说这块毛料值得放手一搏。”

“身为这次公盘的主办方之一,我提前便仔细的研究过一番这块毛料。”孙悦宁摇了摇头,“是好货,但不值得花上几亿买回。”

孙玥锋听得一知半解,他是个一根筋的家伙,只顾眼前的好货,哪里管得着什么价钱不价钱,反正他是出了名的败家子。

孙悦宁得意的勾唇一笑,“我会不遗余力的让它成为这次公盘的标王。”

孙玥锋一听标王立刻犹如被打了鸡血,义愤填膺道,“既然是标王我们怎么可以放弃?”

孙悦宁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给我滚开。”

孙玥锋委屈的撇了撇嘴,一步一回头的看着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大哥,闷闷的跺了跺脚,跑进了人群。

第129章 起拍两千万(3)

顾一晨确定了一下时间,距离开拍已经不到十分钟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她的右后方响起。

顾一晨保持戒备的看过去,只见孙玥锋满目阴鸷的盯着她,两眼放光,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孙玥锋咬了咬牙,犹如进入战斗状态的公鸡,时刻都准备好了用自己锋利的尖嘴啄下去,啄的对方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为止。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一名男子站在高处,他的声音一响起,周围本是喋喋不休吵闹着的人群识趣的安静了下来。

阎晟霖靠近小丫头,压了压声音,“你真的要拍?”

顾一晨也拿捏不准,她得先看看这块毛料的成色才能决定自己是放手一搏还是见好就收。

阎晟霖捕捉到了前方不远处一道犀利的眼神,“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着咱们。”

顾一晨不以为意道,“只有心虚的人才会顾忌四周有没有人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

顾一晨笑而不语。

两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的站在被搭上了红布的毛料前,随后一同往后揭开,被藏起来的原石立刻显出原型。

顾一晨感受到人群在涌动,她被迫推着往前迈了两步。

阎晟霖护在她四周,“有我在。”

顾一晨扭了扭头,眼角余晖瞥见了他对视一笑时那从容淡定的微笑,他的怀抱很宽厚也很结实,像一座山巍然不动的护在了她的周围,任凭人群如何拥挤,她都能不受影响的站在原地。

“大家别急,别伤着了。”工作人员开始疏通人群。

顾一晨喘了喘气,确定周围不会再有人冲上来之后,她才有时间细细打量一番这块毛料。

料子是上等货,表面有些飘癣,但不是特别明显,石头底部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大概是商家为了制造卖点故意开了个小窗。

窗口处微露一丝绿,从成色上看,最差也能达到秧苗绿的品质,再看底子,细腻无杂质,呈现玻璃光泽,应该是冰地以上。

阎晟霖见她半响不说话,忍不住的询问一句,“有答案了吗?”

“值得拍。”顾一晨瞧了一眼商家给出的起拍价,目光一聚,“两千万?”

这是一个高价到几乎能够屏蔽九成以上竞拍者的数字。

果真如此,大家一见这个数字不得不唏嘘一句,如此高价,无数人被逼得只能望而却步。

“三千万。”一道苍老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回荡在四周。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掷过去。

老人志在必得的直接加了一千万。

偌大的场口,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仿佛人去楼空了一般。

主事男人心里有些慌,他瞧着附近没有动静的竞拍者,莫名的发虚,难不成就没人加价了?

这块毛料是上等货,只要行家一看便知晓里面必定大放异彩,从那个小窗口就能辨识出这是冰地以上的秧苗绿翡翠,如果能够达到冰种,这必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果只拍出三千万!

他们估计得亏死了。

“四千万。”约莫过了十几秒,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贵宾区响起。

孙悦宁高傲的抬头挺胸,他是孙家的大少爷,出入哪里都是备受瞩目。

老人一见跟自己对着干的男子,不安的收了收手,以他的财力自然是不敢和孙家一比高下。

“五千万。”

孙悦宁的声音一落,又响了另一道掷地有声的男声。

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的转移,纷纷落在了放下手插兜显得有些像儿戏的阎晟霖身上。

顾一晨同样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你也想买回去?”

阎晟霖咧开嘴笑的一脸的人畜无害,他道,“我替你壮壮声势,咱们向来都是高调的,怎么可以被人抢了气势。”

------题外话------

最后一轮生死了,宝贝们有推荐票的请投一票给小蛮哦,啊啊啊啊,爱你们爱你们

第130章 一亿两千万(1)

孙悦宁挑衅般的望了一眼不自量力的两人,面无表情的举起右手,“六千万。”

这一千万一千万的加注,当真是刺激又紧张,看的附近围观的群众恍若被打了鸡血,一个个兴致勃勃、全神贯注。

阎晟霖讨赏般的靠近沉默不语的小丫头,咧着嘴笑道,“这种体力活就交给我,你就说我们现在投标多少?”

“你也想玩?”顾一晨反问。

阎晟霖面朝着虎视眈眈着他们的男子,用着很轻佻的语气漫不经心道,“不是很想玩,就是不想输。”

顾一晨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孙悦宁的眼神满是敌意,一目了然他对他们必然是心怀叵测。

她也不是什么善良的女人,自然不懂得何为退让,何为谦虚,在任何可以高调的地方毫无保留的昂头挺胸,哪怕形势不利于自己,她也会用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装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来。

她向来是目中无人的。

“七千万。”顾一晨慢悠悠的举起手,声音波澜不惊。

众人又齐刷刷的把眼珠子投掷到她显得有些弱小的身子上,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像是来逗他们玩的,这女娃娃有钱吗?

她有钱吗?

所有人好奇的多番打量着这个小丫头。

“我认出来了,前天就是她得罪了孙家吧。”一人惊愕道。

“难怪孙家大少爷会亲自出现在公盘上,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着给某人一点下马威吧。”另有人再道。

“孙家的资产高达百亿,这个小姑娘今天怕是要空手而归了。”再有人叹息着摇摇头。

“我觉得孙家有点仗势欺人了。”

“嘘,你不想混了?”

议论声戛然而止。

顾一晨却是充耳不闻,斜睨一眼不远处没有再加价的男人,嘴角似笑非笑,带着一丝丝玩味的高傲感,她在故意挑衅这个男人。

孙悦宁眯了眯眼,举起手,“八千万。”

数字越垒越高,就像是高高被搭好的积木,看着让人心潮澎湃,围观的人却有一种眼前的积木随时都会倒塌的即视感。

卖主本人已经不淡定了,他的心里估价是五千万左右,却没有想到在孙家大少的抬价下已经快涨到一亿。

一亿?

这个数字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九千万。”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却犹如平地一声雷,惊得看戏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孙悦宁得意的低头一笑,双手反复摩擦又摩擦,在外人眼里,他好像是在考虑,考虑的双手无处安放。

“一亿。”突如其来的第三道声音惊得孙悦宁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

孙玥锋备受瞩目的高高举起手,为了让所有人更加清楚的了解到是自己在加价,他更是往前踏了一步。

孙悦宁面色一沉,瞪着破坏他计划的二弟,怒不可遏般看向旁边的两个助理,“去把二少爷给我绑回去。”

“是,大公子。”

顾一晨一如既往冷眉霜目的看着自以为是的孙玥锋,听着他报出的数字,没有任何表态。

“一亿一千万。”阎晟霖不甘示弱的同样报出高价。

顾一晨听闻着不怕死的声音是从自己右侧响起,侧身瞪了他一眼。

阎晟霖勾唇一笑,“我说过了这种体力活交给我。”

“你——”

“一亿两千万。”孙玥锋不甘落后的继续垒积木。

顾一晨见阎晟霖又一次打算加价,一巴掌捂住他的嘴。

阎晟霖瞪大眼珠子,错愕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有说过要继续加价?”顾一晨问。

------题外话------

小蛮每天三更,宝贝们是不是应该投两张推荐票来表扬表扬勤奋蛮呢,爱你们,比心。

第131章 让她空手而归(2)

“咚。”随着铜锣一声响,这场交易宣布结束。

孙玥锋高高的抬着头,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羡慕又崇拜的眼神。

“啪。”孙悦宁面目可憎的一巴掌打在自家二弟的后脑勺上。

孙玥锋被打的一个踉跄,顿时怒火中烧,“谁敢打我?”

“谁让你乱来的?”孙悦宁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孙玥锋霎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规规矩矩的站着,委屈的用手指勾了勾衣角,“大哥不是志在必得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买回去了?”孙悦宁闭了闭眼,尽量的让自己恢复冷静。

孙玥锋自以为聪明道,“我见你这么咄咄逼人的咬着那个死丫头,难道不是为了咱们孙家的颜面让她今日之行空手而归吗?”

“那也得分价值。”孙悦宁指着他自作聪明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这块毛料根本就不值得这个价格。”

“你怎么知道?”孙玥锋不敢苟同,自以为是的说着自己的看法,他信誓旦旦道,“我瞧着这窗口处表现的翡翠,肯定是上等货。”

“所以说你只适合小打小闹的赌石。”孙悦宁没有理会他,转身朝着另一侧走去。

孙玥锋有些懵,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大哥的身后,不明所以道,“就算这块毛料我们拍高了,但也搓了搓那个死丫头的锐气,让她知道了自己的斤两。”

孙悦宁停了停脚步,看向旁边摊位前正在聚精会神研究原石的某道身影,突然目光犀利,“你说的没错,这个丫头绝对不能小觑,她既然也看出来我们是在故意设套,成功的把你反套进去,下一步棋我就得另想办法了。”

顾一晨知晓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却是不以为然,继续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手底下的这块毛料。

这是大马砍翡翠原石,大马砍主要看红黄雾糯种料子,黄家绿、三彩、五彩神玉,都是大马砍的代表,玉雕大师最爱的一类。

只可惜,眼前这块原石有绺,在赌石圈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怕大裂怕小绺,宁赌色不赌绺,十绺九垮,一文不值。

“一晨,你觉得这块石头像什么?”阎晟霖不知道从哪里淘了一块大约只有五公斤左右的原石过来。

顾一晨并不关心眼前这块原石的形状想什么,只消一看便看出了这是莫湾基的翡翠原石。

莫湾基翡翠主要是猜色料,通常出青灰色的糯种料子,俗称油青料,也是帝王绿的代言场口。

赌石这类活动,首先得猜水,其实就是猜场口,不一样的的地质环境会决定翡翠的种、水、色等方面特质。

其次便是猜色。翡翠的颜色多种多样,但是包括翡翠的石皮却无法观察到内部颜色,猜色就是根据包裹翡翠的石皮特征去鉴定翡翠内部是否有颜色,以及颜色的浓、阳、俏、正、匀等级别。

再来就是猜裂,翡翠原石看好种水和颜色后,就要开始考虑是否有裂纹或者断裂了。

种水和颜色一旦猜对,原石的价格就可涨几十倍甚至几百倍,但猜裂如果输了,那便是很有可能全跨,成为血本无归的废料。

其次还有猜底、猜雾,一般看行家看一眼便能从大致外观判断一二,至于是赌涨还是赌垮,果真是一半看本事,一半看运气!

林相尹是老天爷的宠儿,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一辈子就像是开了挂一样一帆风顺,所遇的人都是对她有价值的贵人,所遇的东西都是珍贵又稀缺的宝物。

没有人知道林相尹有多少资产,连她本人都从来没有去统计过,如果真要算,就凭赌石赚来的怕是也有上千亿,更别提鉴宝这一行的极品捡漏。

她以前对钱没有概念,也从不缺钱,直到重活一世之后,她才清清楚楚的意识到钱这个字是什么。

老一辈常说钱不是万能的,但现在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屈指可数,任何东西,首先判断的都是它的价值,再进一步研究它值不值这个价。

这就是钱!

第132章 谁耍谁(3)

“你在想什么?”阎晟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一晨回过神,拿过他手里的原石顺手摸了摸它的料子,是很细腻的小沙料,也有赌的可能性,但涨不了多少。

阎晟霖见她翻来覆去的摸了数遍,提醒道,“你不觉得这块石头的形状有些别致吗?”

“没有可赌性。”半响之后,顾一晨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

阎晟霖嘴角抽了抽,看着她把毛料放回了石头堆了,忙不迭的重新抱回来,“你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懂人生的乐趣。”

顾一晨蹲下身子,一路挑挑拣拣。

“小姑娘,这块石头是我先看中的。”一名男士伸手按住了毛料。

顾一晨的手同样停放在这块原石上,在公盘上同一块毛料被两位买主同时相中,这便是要取决于卖主本人了。

卖主是一名中年男人,腹大便便,正拿着磨砂壶颇有兴致的喝着,见着针锋相对各不退让的两人,笑着走过来。

许开是当地出了名的诡计多端,他常年跟在有名望的大师傅后面,就偷偷摸摸的看着他们挑挑选选,然后在浑水摸鱼趁机溜过去装作自己也看中了这块毛料。

有名望的大师傅都是不愿意自贬身价和他这种小人物斤斤计较抢来抢去的,一般都会放弃和他争抢,当然了,这一招也不是百试百灵,总有一两位油盐不进的人。

眼前的这一位便是后者,瞧她面不改色的按着原石,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恐怕自己不易得手了。

顾一晨看向卖主,再看了一眼地上给出的红标,十万价格。

许开抢先道,“我给十一万。”

卖主没有回复,似乎在等待着顾一晨的价格。

“我之所以多看一眼这块毛料只是因为它表皮有癣,我想着试一试,但现在仔细看,这癣分布的并不均匀,更像是表皮癣,赌涨的可能性太低了。”顾一晨抬起手,用着干净的手绢擦了擦手上的灰。

许开闻言色变,他可是一路跟着这个小丫头过来的,她观察的每一块毛料自己都会留意一下,独独眼前这块,她至少观察了三分钟,因此他敢肯定这里面绝对有货。

顾一晨似笑非笑道,“我当然知道你跟了我一路。”

许开脸上阴沉的厉害,他恶狠狠的说着,“你故意阴我?”

“赌石界里不成文的规矩,一旦开价,只要老板同意,你就算是不想买了也得买。”顾一晨站起身,径直朝着另一边走去。

卖主见着另一人走了,忙不迭回答,“给你了,是刷卡还是现金?”

许开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石子,亏得他耍人无数,今天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给耍了。

顾一晨转到了另一家铺子前,地板上随处都摆放着大小各异的原石,质量也是层次不齐。

阎晟霖依旧捧着他的原石,寸步不离的跟在小丫头身后。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指着不远处的解石机,“你可以先去解了。”

“谁说我要切碎了它?”阎晟霖犹如母鸡保护小鸡崽的模样急忙把石头藏在身后,“我是要带回家的。”

顾一晨看着他幼稚的行为,懒得理会,准备进商铺。

铺子前,一辆皮卡车正在卸货,绑着石头的绳子突然断开。

工作人员瞬时被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伸手去拽住挡板,可惜明显晚了一步。

顾一晨发觉到危险,身体机械式的往后挪了一步,一只手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回头,男人按住她的头,两人跌倒在地上,一圈、两圈、三圈……

石头噼里啪啦的落满了一地。

第133章 被砸裂的毛料(1)

虚虚实实间她没有看清楚男人近在咫尺的五官,只嗅的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突然出现的意外惊动了附近不少人,一个个下意识的散开,生怕被滚下来的毛料原石砸中。

阎晟霖气喘吁吁的抓紧了怀里的小丫头,见她恍恍惚惚的同样抬起了头,戏谑一笑,“这算不算是你的投怀送抱?”

顾一晨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瞧着前面的一片狼藉,有不少石头被磕的破了石皮,还有几块不小心被砸出了裂痕,货主本人心疼的拎着工作人员的耳朵又骂又吼。

阎晟霖拍了拍身上的灰,询问着,“你有没有地方伤着了?”

“我没事。”顾一晨径直往落下的原石毛料走去。

阎晟霖揣摩不到她想要做什么,只得紧随其后。

顾一晨伸手摸了摸被砸裂的毛料,它的沙砾是非常细腻的密沙,从裂口处还能清晰可见那均匀的绿色。

“你这是怎么了?”阎晟霖将干净的手绢递给她,“擦擦脸吧,都脏成小花脸了。”

顾一晨抬眸,目光灼灼的望着身前的男人,朝着他毫不保留的勾唇一笑。

阎晟霖愣了愣,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那张小花脸,她是一个不苟言笑甚至是严肃的冰冷女人,很少几乎没有露出这种小女孩的天真烂漫微笑。

顾一晨很满意这块毛料的表现,就是有些心疼被砸裂了一条痕迹,如此一来,就算是特级品种也不得不打个折扣。

“唉,这批货可都是我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啊。”货主本rén dà概是骂累了,正坐在地上怨天尤人的自言自语着。

“老板,这块石头怎么卖?”顾一晨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货主惊愕的看着对方,不敢置信道,“你要买?”

“嗯,你出个价吧。”

货主噌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翻看了一下石头上的编码,再对比着自己的记事的小本子,直言不讳道,“小姑娘,这块石头是真真正正的好料,原本我是打算售价两百万的,但刚刚发生的意外大家都看到了,砸出了不少碎痕,这样吧,我以进货价买给你,一百四十万。”

顾一晨似乎也不打算讨价还价,行云流水般写好支票递过去,“老板是个痛快人,祝你生意兴隆。”

“还是算了吧,你瞧瞧这满地的碎石头——”

“不如这样,我送老板一个开门红。”

货主不明这个小姑娘的用意,见她指挥着旁人把毛料运到了解石机前顿时恍然大悟,急忙一同跟了过去。

七十八斤的毛料被架在了机器上,周围围了不少看戏的群众,甚至还有几名珠宝商顾问,他们常年潜伏在人群里,只要现场解出商品级别的翡翠时便会一拥而上。

顾一晨并不着急解石,而是对着师傅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师傅皱了皱眉,毛料裂了,这是大忌,只要他操作不当很有可能会直接切废里面的翡翠。

顾一晨小心翼翼的描了两条线,都是刻意的绕开那条裂痕。

解石机开始运转起来,飞沙走石间,可以慢慢的见到有一抹绿显现其中。

“出绿了?”有人惊奇的抻着脖子。

“不是不是,那只是癣。”另有人解释着。

“我就说,这才刚开始怎么可能会出绿。”

孙悦宁从一开始就关注着这方动静,或多或少也听见了一些讨论声,他对着身旁的助理压低了声音,“告诉在场的所有珠宝顾问,无论她解出什么价值的翡翠,不准收。”

助理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掏出手机,发送着信息。

现场本是看的聚精会神的一群人突然间神色一凛,一个个面面相觑一番,最后默默的退出了人群。

------题外话------

今天依旧三更,日常求推荐票,比心。

推荐海鸥新文《网购成瘾:俏妻来送祸》

初洛尘是个衰神附体的娃。

拼爹的时代,她没爹只有三个坑人的老妈。

摸跑滚打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她遇到了她人生最大的坑——郁璟羲。

初洛尘因为他丢了工作又丢了兼职还被丢到一个神秘部队等待自生自灭。

郁璟羲有病,面冷腹黑外加强迫症。

注:此强迫症非彼强迫症,而是强行逼迫他人之症!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将她宠上天,她是他的逆鳞,任何人触碰不得,她是他的掌中宝,所有温柔只为她而绽放。

只有她知道,郁璟羲就是衣冠楚楚的禽兽,喂不饱的饿狼,而她却甘愿跳进他挖好的甜蜜陷阱,再捧上一把土把自己埋了。

第134章 寻滋闹事的顾一晨(2)

孙悦宁兴致高昂的望着这方动静,注意到散开的几人,更是笑意盎然的转了转指间的戒指。

跟他孙家作对,他要的便是让她在x市毫无立足之地。

解石机慢慢的停止了工作,师傅用着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幸不辱命的看向顾一晨。

顾一晨拿水一泼,再用着手电筒照了照。

黄味很足,光泽亮丽,这是阳绿!

是的,阳绿,高级翡翠。

顾一晨似乎很满意,冰种阳绿,虽不是最顶级的玻璃种,但身价也是一翻数百倍。

她再看了看出绿的面积,至少能够做出七八只手镯,剩下的还能再掏几个戒面和吊坠,统计下来,两千万是绰绰有余了。

货主见解出了高级翡翠,喜不自胜道,“小姑娘真是好眼力啊,这可是上品翡翠。”

顾一晨站起身,笑而不语。

货主环顾四周,觉得有些奇怪,往日只要解出这种上等货,必然会引起附近的几大珠宝商争相抢拍,今日倒是奇怪了,没有一人询问。

附近倒是有几人跃跃欲试,只是一想到手机里刚刚收到的信息,没有一人敢再揣着这样的心思。

孙家可是直接了当的来了警告。

“你有没有察觉到奇怪?”阎晟霖警惕性很强,他慎重的打量一番四周,仿佛有人正在若有若无的窥视着他们。

那是一种危险的预知,如芒在背的感觉。

“放轻松一点,这里人多眼杂,就算有人刻意的想要为难咱们,也得等我们出了这场口。”顾一晨拿出手机,却是不见她拨打号码。

阎晟霖靠在她耳侧,小声道,“你想做什么?”

“让人请我们喝茶,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阎晟霖不明她的言外之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她屏幕上打出的数字,哭笑不得道,“你报警?”

顾一晨听见了电话接通的声音,直言不讳道,“宁谷公盘上发出了打架斗殴事件,请出警支援。”

阎晟霖神色一凛,“你乱说什么?报假警是犯法的。”

“谁说我是乱说的?”顾一晨嘴角轻扬,笑的极其邪魅。

阎晟霖还没有搞懂这丫头又想做什么,就见她以着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跑去。

孙悦宁正在和旁边的两名助理交涉着什么,突然一阵阴风拂面而来,他只感觉到眼睛里仿佛进了沙子,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眼。

“嘭。”石头重重的砸在了男人的头上,当场砸的他头晕眼花身体踉跄。

阎晟霖瞪大双眼,显然已经来不及制止光天化日之下寻滋闹事的女人了。

顾一晨的胳膊很细,却好像有无穷的力量,硬生生的把一块十几斤的石头砸在了孙悦宁这个一米八的男人身上,还打的他头破血流。

孙悦宁摔倒在地上,血顺着额头流了一脸,他刚抬起头时,后脑勺的一撮头发被人狠狠的拽住了。

顾一晨靠在他耳侧,笑的如同带毒的曼陀罗,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毫无实力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小人模样,有本事和我真正的赌一把,别弄这些小把戏来逗我玩,我看不起。”

孙悦宁动弹不得,咬牙切齿道,“你敢伤我?”

顾一晨抬起右手,“是啊,看好了,我打你了。”

“啪。”一耳光打下去,惊得附近的人心神一颤。

两名助理反应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抓住瘦弱的顾一晨,想着将她拖开。

“放开她。”阎晟霖一抓一甩,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挟持着她的两名男子给丢开了。

他总算明白了她为什么说让人请咱们喝茶了。

去警局喝杯茶,也是不错的。

第135章 被逮捕了(3)

现场一片混乱,围观群众中大部分人都很不满意孙家的只手遮天,见着孙悦宁被围殴,一个个装聋作哑的看着好戏,还有不少人暗戳戳的摇旗呐喊着。

孙悦宁挣扎着想要推开众目睽睽之下让他颜面尽失的女人,威胁道,“你最好清楚一点,老子是什么身份,你再打我一个试试?”

顾一晨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样的要求,既然你满心期待着我再打你一下试试,我成全你。”

言罢,她毫不犹豫的抬起右手随后啪的一声用力的扇过对方的脸。

孙悦宁被打懵了,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头破血流,失血过多,他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一晨打的手都酸了,松开了对男人的钳制,揉着手腕站起身,“我的翡翠大概已经解出来了。”

阎晟霖点头道,“应该都解出来了。”

“看样子是没有人肯和咱们交易了。”顾一晨边走边叹息着。

“没事,咱们不缺这点钱。”阎晟霖安慰着。

“蚊子腿再小,它也是肉。”

“对对对,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孙玥锋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见着大摇大摆准备离开的两人,怒不可遏道,“你们敢伤我大哥?”

顾一晨回头瞧了一眼跟她吹胡子瞪眼睛的男人,两只手交叉着捏了捏,捏的手骨咔吱咔吱响。

孙玥锋瞠目结舌道,“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顾一晨一言未发的看着踉踉跄跄往外跑的男人,不过片刻便听见了长啸而来的警报声。

阎晟霖道,“你确定我们进去后还能完好无损的出来?”

“至少我们出了一口气,不亏。”顾一晨收好了翡翠,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以为意道。

阎晟霖双手插兜,笑道,“的确不亏,你那几巴掌打的很卖力。”

孙悦宁在两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龇牙列齿道,“我要打断他们的腿,给我打断他们的腿。”

“孙少爷,我是北区的负责人,这事我们会调查清楚。”一名身穿着警服的男子用着公式化的语气说着。

“让你们局长来见我。”孙悦宁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越发隐忍不下这口恶气。

“我们会公事公办。”男子面无表情的走上前,“谁动手的?”

顾一晨把翡翠交给对方,“这是我的财产,按照市价现在至少值两千万,麻烦贵局帮我保管好了,碎不得。”

警员诧异的双手接过,眼睛有些无辜的眨了眨,他是来逮捕寻滋闹事的犯人的,不是来保管什么物品的。

顾一晨再道,“虽然我犯了事,但身为公务人员是有义务保管好人民的财产的,辛苦你了。”

警员嘴角抽了抽,双手护着这价值两千万的宝贝走的小心翼翼,直到交给别的同僚之后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另一名警员哭笑不得道,“我压力很大啊。”

“小心一点,碎了赵局就得吃了咱们了,把整个警局掏空了也赔不起的。”赵宏谨慎道。

孙悦宁扯开脖子上的领带,吼道,“你们两给我等着,我不会轻易的放过你们。”

顾一晨上了警车,挑衅般的竖了竖中指。

阎晟霖忍俊不禁道,“我真怕他冲上来也给你两个耳光。”

“不会的,我相信警察叔叔会保护我的。”顾一晨无辜的望着旁边的两名警员,铜铃般的眼珠子又明又亮。

赵宏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跟自己扮猪吃虎的小丫头,点头道,“你放心,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题外话------

书城pk中,宝贝们手里有多余的推荐票请投小蛮一票,爱你们,爱你们

第136章 得罪孙家(1)

警局暂时收押室很宽敞,视线也很明亮,大概因为是特殊犯人,上面下面都非常重视。

赵明坐镇四分局已经有几年了,还真是没有见过打了人还得被他们当成大爷一样对待的犯人,真的是太猖狂了。

赵宏小心翼翼的将翡翠放在桌上,神色凝重道,“大伯,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他们放了。”

赵明瞥了他一眼,“放了他们,孙家要人时去哪里逮?”

“可是他们需要我们暂时保管的财产价值太高了,如果出了一点点岔子,谁负责?”

“难不成还有人敢在警局里偷东西?”赵明倒上半杯水喝上两口,“孙家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目前倒是风平浪静,想必孙家大公子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你说说他们两个是不是故意想进来和咱们唠唠嗑才故意挑孙悦宁揍?”

赵宏说不出个所以然,但瞧着孙悦宁头上的伤势,怕是没有个杀父杀母之仇是下不了这般狠的手啊。

“先通知他们两人的家属,把这个东西拿回去,保不准有哪个不长眼的不小心碎了。”赵明提心吊胆的摸了摸,“这玩意儿真的值两千万?”

“赌石这一行咱们接触的还少吗?为了赌石倾家荡产还跳楼zi shā的人不再少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赵宏将盒子盖上,慎重的还贴上了封条。

程宏学得到消息之后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警局,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不过就是半个小时没有看到这两人,他们就闹到警局了?

赵宏将一纸文件递上前,“签字把东西带走。”

程宏学犹如丈二和尚一头懵,他忙道,“不是签字保释吗?”

“他们两人涉嫌群殴致使一人重伤,目前还在医院接受治疗,我们需要等到伤者本人不追究之后才会放了他们。”赵宏解释一遍。

程宏学皱了皱眉,“你等我一下,我先打个电话。”

赵宏没有制止他,随他而去,自己倒是开始忙碌起来,最近寻滋闹事的人还真是不在少数。

羁押室内,形势倒是安分了许多。

阎晟霖坐在凳子上,瞄了一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着他们两人的另几人。

李四是x市里出了名的地痞流氓,这大概是他这个月第四次被抓进来了。

“你看什么看?”李四粗狂的吼了一句。

顾一晨就只是漫不经心的斜睨了他一眼,见他立刻如同竖毛的公鸡,轻描淡写的回答一句,“你挡着光了。”

李四下意识的望了望自己右后方的那盏白炽灯,咬了咬牙,继续粗鲁野蛮的吼,“老子就要挡着。”

顾一晨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我有点饿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饭吃?”

“你千方百计的进来就是为了蹭一顿饭?”阎晟霖问。

“听说警局的伙食挺好的,两菜一汤,对吗?”顾一晨问向一看就是常客的李四。

“那是自然,偶尔还有大鸡腿。”李四说完顿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立刻跳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不怎么喜欢吃鸡腿。”顾一晨叹口气,“我更喜欢吃鸡脚。”

“你还点上菜了?你有没有半点被羁押的危机感?”阎晟霖不得不佩服她的心安理得,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孙家的报复吗?

孙家报不报复对于顾一晨而言,她毫不关心,她只在意什么时候可以开饭了,虽然他们被关押了,但人权还是有的,她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前面正在处理公事的某个小警员。

赵宏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发虚,他感受到前方有一道特别醒目的眼神,他保持警惕的看过去。

------题外话------

小蛮pk估计挂了,不过我还是会三更的,爱你们。

第137章 我要带他们离开(2)

顾一晨的眼睛又大又亮,像是黑暗里亮堂堂的镭射灯,看的赵宏心里一阵阵瘆得慌。

赵宏不明就里的走过去,眉头微蹙,“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有点饿了,就想问问什么时候有饭吃。”顾一晨直言不讳道。

赵宏嘴角中风性的痉挛了两下,他道,“六点才放饭。”

顾一晨伸头看向墙壁上的大挂钟,现在才五点半,这么说来她还得再挨饿半个小时。

赵宏站在羁押室前。

顾一晨站在羁押室内。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天没人吭声。

赵宏道,“你有话就说。”

“我饿了。”顾一晨说的很直接,毫不拖泥带水。

“你应该知道你犯了事,你现在的身份是犯人,犯人就要有犯人的自律,要接受国法的处置。”

“我看到你桌上有饼干。”顾一晨勾唇微微一笑。

赵宏闻言身体本能的转过去,当真见到了自己办公桌上被撕开了一小半个角的饼干袋。

顾一晨道,“我还有点渴。”

赵宏深吸一口气,再长长的吐出来,和颜悦色的走回自己的办公桌,然后用一次性杯子倒上大半杯水,顺便把没有吃完的饼干一并捎上。

顾一晨接了过来,“我的翡翠放好了吗?”

“已经通知了你们的家属,他好像还在打电话。”赵宏道。

顾一晨嚼了嚼饼干,顺着警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程宏学正在很严肃的交代着什么,脸色可谓是阴晴不定。

阎晟霖凑上前,同样望过去,认认真真的观察着对方的面部变化,道,“他在和老大打电话。”

“你怎么知道?”顾一晨问。

“大致是在汇报我们现在的情况。”

顾一晨喝了一口水,“你会被上级通报吗?”

“肯定是免不了一顿禁闭了。”阎晟霖斜睨她一眼,“我也有点饿了。”

顾一晨一个用力咬碎了饼干,尴尬的递了一块过去,轻咳一声道,“饥饿的状态下任何东西都是山珍海味。”

“你们还真是吃得下去。”赵宏不得不提醒道,“你们打得人可是孙家大公子,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瞧得出来他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顾一晨明知故问的说着。

赵宏双手交叉搁在心口处,他再道,“孙家可是x市里呼风唤雨的家族,你问问你后面的几个人,他们谁敢打孙悦宁?”

李四耷拉着脑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那般装聋作哑着。

赵宏摇了摇头,“现在孙悦宁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功夫过来为难你们,你们就好好想想等一下怎么和解?”

“要不医药费我全出?”顾一晨肯定的点了点头,“为了显得我更有诚意一点,我愿意出双倍。”

赵宏冷笑一声,“别闹了,孙家缺你那点钱吗?”

“那算了,我的钱可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顾一晨胡噜一口吞了所有饼干。

阎晟霖看着身旁的小财迷,这种情况下,不得不使用特殊手段了,他望向准备离开的警员,喊道,“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赵宏将收缴的手机递还回去,“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阎晟霖走到角落处,拨下一串号码。

时间一分一秒弹指即逝,程宏学大概抽完了半包烟,直到天色全黑,才等到一辆越野车以着百米冲刺的速度径直而来。

林晋逸面无表情的摔门而出,一路目不斜视的走进警局。

程宏学连大气都不敢出,规规矩矩的跟在他身后。

赵宏吃饱喝足之后正在和自家女朋友打电话,听着门外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伸长脖子看过去。

“我要带他们离开。”林晋逸开门见山的说着自己的来意。

第138章 像极了爱情(3)

“扑哧。”赵宏一个没有憋住笑了出来,匆匆忙忙挂了电话,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已经和明确的和这位先生说过了,他们两位寻滋闹事,目前伤者还没有打算和解。”

“我要带他们离开。”林晋逸再次重复自己的来意。

赵宏和颜悦色的也再重复一遍,“我说过了,伤者还没有打算和解,我们不能放人。”

“让你们领导过来。”林晋逸拉开椅子坐在上面,目光定定的落在小警员身上。

赵宏顿时觉得如芒在背,嘴里那些说烂的词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道,“我们局长正在开会。”

“让你们领导过来。”林晋逸的声音很强势,几乎是用着命令的语气字正腔圆的吩咐着。

赵宏按下一串号码,电话那头响了一两遍便被对方接起。

“我说过了我正在开会,天大的事都别打扰。”赵明面色不悦的准备挂电话。

“局长,刚刚来了两个人,他们执意要带走殴打孙先生的那两人。”赵宏一五一十的汇报着。

“你是才入职的新人吗?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在孙家没有消息之前,把他们看好了。”

“是,我知道——”

“啪。”林晋逸瘫着一张近乎瘫痪的脸直接了当的将军官证放在了桌上。

赵宏神色一凛,握着手机的手本能的抖了抖。

林晋逸道,“让你们领导过来。”

赵宏小心翼翼的说着,“局长,您最好过来一趟,他们、他们——”

赵明气急败坏的提前结束会议,本是风燎火燎的准备来好好教训教训自家大侄子,刚到大厅,就被眼前的局面吓了一跳。

赵宏身处在一群身强力壮的男子中间时显得有些营养不良了,他好歹也是一米八的铮铮铁汉,怎么看怎么像小矮人。

赵明疑惑的走过去,吞吞吐吐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宏吞了吞口水,首先指着一旁不苟言笑的军官大人,道,“这位同志说要和您亲自见一面,等着等着的时候,又来了另外一群同志。”

赵明的视线从两方人马中间来回的巡视一番,礼貌性的微笑着,他道,“你们都是来保释那两位闹事者的?”

“是。”一名老者站出来,递上名片,“我姓林。”

赵明拿过名片,只是看了一眼,急忙揣进口袋里,咧开嘴笑的一脸的憨厚老实,他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赵局长,咱们都是痛快人,你关押的其中一人他姓阎。”老者并没有打算借一步说话,而是云淡风轻般捅破了这层纱。

赵宏不明白老人的言外之意,但见自家大伯脑袋上不自然的淌下一滴热汗,亦是不安的紧张起来。

赵明面色凝重,整个眉头都死拧在一起,他道,“我知道了,我会立刻放人。”

“他的身份很特殊,希望赵局长能够把所有关于他的信息抹去,包括监控。”

“我会命令技术部门处理好。”

“那我们就把人带走了,多谢配合。”

赵宏本打算追问一两句,话到嘴边便被自家大伯给狠狠的瞪了回去。

赵明摇着头,暗示着他别乱说话。

程宏学偷偷的往后挪了一小步,他知道现在的老大肯定是怒火难消的,但又找不到发泄口,而他这条咸鱼很有可能就是最好的出气筒,他得趁乱立刻离开。

“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动用家族关系,果真出乎我的意料。”林晋逸一把攥住准备逃之夭夭的程宏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的他心里发毛。

程宏学屏住气连哼都不敢哼一下,只得一脸无辜的苦笑道,“老大,老二也是时候为阎家开枝散叶了,他做得很对,女人嘛,就得宠着,她打人了,他善后便是了,这真是像极了爱情啊。”

第139章 她姓顾(一更)

林晋逸半响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被赵明亲自带出来的两人,神色忽明忽暗,让人一时之间摸不准他的真实表情。

程宏学默默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时刻准备好了趁乱逃跑。

阎晟霖第一眼便看见了人群后杵着一动不动的林晋逸,径直走来。

林晋逸面如土色,扳着一张不近人情的冷漠脸,“你应该知道你会受到什么处罚。”

“麻烦老大把她先送回京城。”阎晟霖指了指身后的小花脸,她倒是毫不怯场,依旧高傲的抬头挺胸。

林晋逸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亲自送她回去?”

“拜托了。”阎晟霖的语气没有了往日的针锋相对。

林晋逸皱了皱眉,加重音量,“你为了一个女人求我?”

“这里是孙家地盘,我一时半会儿怕是也走不开,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太危险。”

“你倒是挺怜香惜玉的。”林晋逸嫌弃的侧过身,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老二你应该明白我们的身份,这段日子,你可能有些放纵自己了。”

“我父亲正在外面,我需要即刻出去,拜托你了。”言罢,他没有半分停留的领着身后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警局。

林晋逸斜睨着他的背影,双手不知不觉的握成拳头。

程宏学这个角度非常好,一眼就清晰可见的看见了自家老大额头上爆发的青筋,更是谨慎又谨慎的隐藏着自己,生怕两虎相斗殃及池鱼啊。

顾一晨从一开始便是一言未发,她目光定定的望着离开的人群。

赵宏小心翼翼的把翡翠盒子递给她,心里疑点重重,却顾忌着显得非常焦虑状态下的亲大伯,硬生生的把所有疑问吞回了肚子里。

赵明如释重负的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见着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之后,才放心大胆的坐回了椅子上。

“大伯,他们是什么人?”赵宏倒上一杯茶放在桌上,“您好像很怕似的。”

“如果孙家来要人,你就说没有证据,我们无法收押。”赵明好像很渴,连喝了几口水之后才缓过来。

“他们会相信吗?”赵宏蹙眉道,“当时现场几百双眼睛都看着啊。”

“他们如果有本事找到证据,我们会立刻逮捕嫌疑人。”

赵宏算是明白了,自家大伯说的如此简单明了,怕是现场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抹除的干干净净。

“有些人,动不得。”赵明站起身,“我会议还没有结束,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警局外,一辆轿车静止不动。

车辆四周,两名穿着zhi fu的男子正神色凝重的环顾着四周,确信周围并没有任何闲杂人等。

“你这个时候不是在医院就应该是在军营里。”车上,中年男子声音略显的有些强势。

阎晟霖脱下脏的不成样子的外套,到没有往日的拘谨,从容淡定道,“有点私事。”

“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份,今天这种行为,是自毁前程。”

“父亲,您说的太严重了。我现在是以一个自由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军人。”

“无论你是穿着军装还是脱了军装,你都是顶天立地的军人!”

阎晟霖知晓自家父亲的严肃古板,索性闭上嘴,乖乖接受批评。

“那个女娃娃是谁?”阎旌看着从警局里出现的那一抹瘦弱的身影,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现在您不需要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我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也不需要再问第二遍。”

阎晟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对方,最终妥协,“她姓顾。”

------题外话------

宝贝们女人节快乐,爱你们,爱你们

第140章 你爷爷的战友(二更)

她姓顾。

这是一个看似很不像答案的答案,但阎旌似乎一听这三个字便明白了其中寓意。

他淡然一笑,“你爷爷一直挂念的战友也姓顾。”

阎晟霖没有接话。

阎旌同样是看破不说破,靠在车座上,嘴角轻扬,“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不是英雄,而是意气用事,你有很多办法化解眼前的困局,而不是主张用最蠢的方式。”

“她先动手的。”阎晟霖如实交代。

阎旌愣了愣,随后张口大笑起来,“巾帼不让须眉,果真不愧是你爷爷看上的女娃娃,也对,能够配得上咱们阎家的人,自然不是胆小怕事又畏首畏尾的泛泛之辈。”

“父亲,您这个说法是有点双标了。”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阎旌反问。

阎晟霖无奈的耸耸肩,“我不敢质疑您。”

“你有意见可以坦白说,我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领导。”

阎晟霖心里腹诽着:您当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领导,你是会喋喋不休说到别人不服也得服的领导,死犟死犟蛮不讲理。

“既然伤已经养好了,就该提前归队了。”阎旌将眼角余光投掷到阎晟霖身上,几乎是用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着。

阎晟霖绷直身体,“我明天归队。”

“这里的事你林叔叔会处理好,你现在就可以归队。”

阎晟霖沉默了片刻,不得反驳。

车子缓慢的驶上主路。

林晋逸靠在越野车旁抽着烟,瞧着不远处已经离开的轿车,将烟头丢在了地上,一脚踩灭。

程宏学同样注意到了离开的那辆车,道:“老二已经走了。”

“看来是提前归队了。”林晋逸大步一跨坐进了车里,再道,“先把她送回去。”

“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回去。”顾一晨说是这么说着,但还是心安理得的坐进了车里。

林晋逸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正在捯饬盒子的小丫头,车内气氛瞬间压抑了不少。

顾一晨注意到有人明晃晃的在打量自己,不疾不徐的抬起头。

两两就这般四目相接。

程宏学不得不佩服这个丫头的定力,在队里谁敢这般肆无忌惮的直视林晋逸?怕是也只有家里供着的那位阎王爷敢。

顾一晨波澜不惊道,“有话要说?”

林晋逸收回了眼神,坐正身体,看向车前,“开车。”

顾一晨低头拆开了盒子,翡翠完好无损。

“叭叭叭。”不远处一辆奔驰轿车并不友善的鸣起了喇叭,并且横冲直撞的朝着越野车正面驶来。

程宏学下意识的踩住刹车,惊魂未定的看着仅仅相隔几厘米便撞上的前方车辆。

奔驰车晃了晃,一人怒不可遏的摔门而出。

孙玥锋本是过来趁机好好弄弄这个死丫头的,却不料一到警局便见她大摇大摆的出来了,一时之间气急难消,便是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顾一晨面不改色的看着龇牙列齿走来的男人,随后听着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敲击车窗声音响起。

孙玥锋怒吼道,“给我下来。”

林晋逸慢慢悠悠的降下车窗,连看都不曾看一眼怒火冲天的男人,“让开。”

“你他妈是谁,老子没和你说话,让那个死丫头给我滚下来。”孙玥锋拿出手机准备叫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光影从孙玥锋眼前恍惚一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机便是不翼而飞了。

孙玥锋瞠目结舌般瞪大眼睛,吓得踉跄一步。

“让开。”林晋逸再次重复这两个字。

孙玥锋面色惊慌的直视着好像并没有动一下的男人,他疑惑的摊开自己的手,他的手机呢?

第141章 被打的孙玥锋(三更)

停车区域,突然袭来一阵寒风,让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孙玥锋面部表情抽动了一下,他小小的往后挪了一步,又谨慎的往前走了一步,见着林晋逸依旧岿然不动,心里莫名其妙的泛起一阵不安感。

他吞吞吐吐的警告着,“这里可是我们孙家的地盘,你如果、如果识相的把那个死丫头交给我,我、我立刻放你们走。”

林晋逸转了转脑袋,就这般漫不经心的将目光投掷到说的断断续续的男人身上。

孙玥锋心虚的抽了一下,路灯下,那个男人的眼神犹如黑暗里伺机而动的毒蛇,满目猩红。

林晋逸道,“小八,你查看到附近有监控吗?”

程宏学张望了一番四周,“好像没有。”

林晋逸再道,“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程宏学似乎已经猜出了自家老大想要做什么,同样如实交代,“好像就我们几个人。”

林晋逸摩拳擦掌的下了车,“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程宏学充耳不闻般转过身,看向路边的花花草草。

孙玥锋见其竟然下了车,一个心慌的往后趔趄一步,慌不择路道,“我没让你下来,我只要那个死丫头。”

顾一晨全神贯注的看着车外的一幕又一幕,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程宏学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面对如此血腥又惨绝人寰的事,她竟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才刚成年。

而且她手里那个盒子里装着的可是上千万的宝贝。

一个稚气刚脱的孩子,面对金钱竟是如此的镇定自若,果真不是他这等凡人能够到达的境地。

难怪他家老二会一个不经意就被爱情闪了腰。

她这该死的、不要脸的魅力啊。

“咚。”车身一晃,副驾驶位上坐进一人。

林晋逸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语气平平道,“倒车。”

程宏学得到命令,即刻倒车从另一条路驶离停车场。

风起叶落,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的落在孙玥锋身前。

他僵硬的动了动手指头,生无可恋的趴在地上,估计是肋骨断了,不对,怕是腿也断了。

孙玥锋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着,“你给我等着,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音未落,一人站在了他面前。

孙玥锋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发光发亮,一看就是定制手工皮鞋,款式正是今年的大热款,他知晓来人必定是非富即贵,立刻抬起头。

路灯光有些蜡黄,落在来人身上时多了几分清冷感。

孙玥锋认出了对方,有一些错愕,“五爷?”

齐伍蹲下身,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他一番,“被打了?”

孙玥锋委屈的撇了撇嘴,“五爷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齐伍点了点头,“我会通知你父亲的。”

“就是那个丫头,她打了我哥,今天还找人打了我,您可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您要替我做主啊,她这种血腥又暴力的人,就不应该让她继续碰毛料。”

齐伍低头不语,无人可见他的表情。

孙玥锋说的义愤填膺,“她为了一己私利动手打人,还恶意报复,像她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就应该被禁止赌石,老老实实的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听你说了这么多,中气十足,气势汹汹,看来伤的并不是很严重。”齐伍站起身,同样环顾了一圈四周。

孙玥锋抓住他的裤脚,抽了抽鼻子,“我肋骨都断了,您看看地上的血,都是我流出来的。”

“嗯,现在看来还是挺严重的。”齐伍朝着旁边的几人点了点头。

孙玥锋见其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忙煽风点火道,“我看见他们的车子往西三环去了,您赶紧追过去,肯定还能堵上他们。”

“好,我先派人送你去医院,顺便通知你父亲。”齐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的没错,手脚不干净的人就不配赌石,在我眼里,还应该再给点教训,让他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的身份!”

第142章 金钱诱惑(一更)

不知为何,孙玥锋潜意识里总觉得齐伍的这句警告话是对着他说的。

情不自禁间,他打了一个寒噤,身体也跟着紧张不安的瑟瑟发抖起来。

齐伍站起身,面上毫无表情,就这般自上而下的看着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目光如炬。

孙玥锋诧异的看向四周围上来的四名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目瞪口呆道,“五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没错,不听话的人就应该给一点教训,看来还是我之前的教训太轻了,让他还是狗改不了吃屎。”齐伍背过身。

孙玥锋嘴里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头顶上空瞬间阴下一片,他不知所措的抬起头,眼中恍惚过一阵身影,他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夜色渐浓,一辆轿车缓慢的驶进一栋别墅。

别墅内加湿器安静的工作着,水雾散开,窗边的风铃被晚风轻轻的吹动,叮叮铃铃的声音略有节奏的散开着。

“老板,人请来了。”薛沛领着一男一女进入别墅大厅。

顾大伯是第一次见识到豪宅,一进宅子便是连脚都张不开,一个劲的发着抖。

顾大婶小心翼翼的跟在男人身后,担惊受怕着自己一个毛手毛脚就摔坏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薛沛把二人领进了客厅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大厅内,鸦雀无声。

顾大伯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就这么紧张兮兮的望着沙发上正在看报纸的男人。

程景祁翻了一页,未曾抬头,道,“坐下说。”

顾大婶好奇的摸了摸沙发,这应该是真皮的,触手可暖,想必很贵很贵。

她就如同初进城的乡巴佬,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值钱的宝贝,看的她是心花怒放,满眼羡慕。

程景祁注意到她闪闪发光的视线,折叠好报纸,似笑非笑道,“你也可以拥有这些东西。”

顾大婶眼前一亮,“你说真的?”

“只要你拿到你父亲留给你们的那个盒子,我保证这栋别墅你们都买得起。”

顾大婶立刻正襟危坐,“我们当然要把东西拿回来,可是真的如您所说那么值钱吗?”

“漆器这类珍品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具体价值多少,我还需要看过实物之后才可以帮你们定价,不过我瞧着你们给我的图片,就算不值千万,也可拍卖出几百万。”

一听几百万的天价数字,顾大伯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差点当场昏过去。

顾大婶倒是显得从容不少,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迫不及待的再问,“如果我们把东西拿回来了,您确定可以卖出这么多钱?”

“以我的人脉,这是最低的数字,漆器这一类的古物完整留存的并不多,据我所知,上一次在京城的西行拍卖厅可是拍出了一千六百万的高价。”程景祁笑,带着很直接的金钱you huo,让贪恋的两人无处遁形。

顾大婶噌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整个人都激动的急喘了几口气,她道,“我会把东西拿回来的,我一定要把东西拿回来。”

“老婆子,老二平时看着老实,可是他儿子不是好欺负的,我们如果再冲动的跑过去闹,保不准又会被赶出来。”顾大伯慎重道。

“你们可以选择一个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程景祁轻轻的转动着自己的戒指,云淡风轻的说着,“听说这两天顾天赐正在h市拍婚纱照。”

顾大婶喜极,“程先生说的没错,我们就应该趁着顾天赐不在家的时候再上门去,你二弟就是一个软骨头,不用怕他。”

程景祁笑而不语,依旧把玩着那枚戒指。

------题外话------

这大概是我写公众期字数写得最多的一次了,哈哈哈。

第143章 上门闹事(二更)

夜风习习,不知不觉天空竟是下起了蒙蒙细雨。

“砰砰砰。”一阵阵唐突的敲门声在午夜里被无限的放大,震得仿佛门板都跟着颤抖着。

顾母被惊醒,愣愣的坐在床上,起初还以为是打雷了,但一听越来越响的敲门声时,这才回过神。

顾父皱了皱眉,睡意惺忪道,“这大晚上的谁来了?”

顾母同样疑惑着,“好像还挺急的。”

“我去开门看看。”顾父穿上拖鞋,打了一个哈欠,慢慢悠悠的推门而出。

“砰砰砰。”来人用着恨不得卸了这道门的力气狠狠的敲着门。

“来了,来了,别敲了。”顾父刚一开锁,一股蛮力迫使着他往后趔趄了一大步。

顾大婶盛气凌人的进入别墅,更是用着喧宾夺主的气势双手叉腰来势汹汹道,“把咱爸留下来的盒子还给我,我马上离开。”

“大嫂,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又跑来闹,这是私闯民宅。”顾父打开客厅的灯光,语气不耐的不予理会她。

顾大婶这一次稳住了自己,不选择砸东西了,而是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一腿,“你们也不想被我们缠着闹的烦了,把东西给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大家心知肚明这盒子是咱爸留给我的,你别逼着我和你们撕破脸以后见面六亲不认。”顾父拿起电话,看那样子是准备报警了。

顾大伯一个健步,直接将座机摔破在地上。

“嘭。”电话落在地上,瞬间支离破碎。

顾母披上外套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处,看着咄咄逼人的两夫妻,脸色倏地阴沉。

顾大婶冷笑道,“二弟,你们住着大别墅,让我和你大哥还在窝棚里过着清贫日子,如果咱爸还活着,你对得起他说过的’不得分家’吗?”

“大嫂,这话可要摸着良心说,当初是谁义无反顾的要和我们划清界限的?”顾母怒不可遏的跑过来,指着女人恶狠狠道,“今天我就是把东西摔了,也不会给你。”

顾大婶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如果敢跟我玩这招,信不信我让你们一家子这辈子都甭想过安生日子?”

顾母嗤笑道,“这倒是不信了,有本事你也让你儿子赚大钱去?还是别想了,你家顾城就不是一个省钱的玩意儿。”

“你再说一遍?”顾大婶威胁着。

“我难道说错了?谁不知道你家顾城三天一小赌,五天一大赌?你们上门闹,还不是因为他把咱一晨给你的那套房子输光了!”顾母毫不留情的撕毁了她的真面目。

顾大婶脸上的表情绷不住,眼角余光瞥见了小桌上摆放的烟灰缸。

顾母知道这个疯女人又要开始砸东西了,赶在她开始发癫之前,先下手为强的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随后用力的将她扔开。

顾大婶踉跄一步,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毯上。

顾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啪”的一声,顾母下手又快又狠,几乎是一次性发泄了这些年所受的所有委屈,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直接一巴掌打死了。

顾大婶被打懵了,坐在地上迟迟回不了神。

顾大伯龇牙裂齿的吼道,“你敢打我老婆?”

说时迟,那时快,顾大伯张牙舞爪的就扑了过来。

顾父眼见着自家大哥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也给自己的老婆一耳光了,脑子来不及运转,拎起手边的烟灰缸,毫不考虑的丢了过去。

“嘭。”顾大伯后脑勺被砸中,身体抽搐了一下,顿时失去意识的躺在了地上。

“啊,啊。”顾大婶被吓得大吼大叫起来。

顾大伯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血慢慢的从他身下散开。

第144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三更)

顾一晨精神有些疲惫的从车上下来,她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当看清楚围了一群人的那栋宅子正是自家别墅之后,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顾父因为涉嫌伤人正在被警方逮捕,顾母泣不成声的哀求着。

顾大伯已经被急救车运走,剩下顾大婶疯癫痴狂的开始砸东西。

整个顾家,乱作一团。

顾一晨挤进人群,不敢置信的看着被挟持着送上警车的父亲,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不明所以道,“爸,这是怎么了?”

顾母见着孩子回来,哭的一个劲的抽泣着,“孩子你快救救你爸,他真的不是有心的。”

“有什么话等去了警局再说。”警员公式化的拒绝着所有人的靠近。

顾一晨斜睨了一眼屋子里砸的筋疲力尽后开始又哭又闹的顾大婶,似乎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顾母拉着她的手,拼命的摇着头,“孩子,你快想想办法,你爸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伤了大伯?”顾一晨问。

顾母点头,“他没有想到真的会砸到他,他只是想要吓退这两人,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妈,我会想办法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个疯女人送走。”顾一晨拍了拍母亲的手,示意她别担心,随后径直走进宅子。

顾大婶坐在地上,笑的不知是喜还是悲,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漠然道,“如果你不想你爸坐牢,把东西还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撤销对他的控诉。”

“大婶,你可能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顾一晨倒是没有半分紧张,镇定自若般倒了一杯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来。

顾大婶脸色倏地一沉,她从地上爬起来,吼道,“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这个词要用在老老实实的普通老百姓身上,如果是用在你们这种坑蒙拐骗还巧取豪夺的小人身上,那才是一种侮辱,我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们也尝尝哑口无言的滋味。”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只要把事情闹大,你花再多的钱都救不了你爸。”顾大婶言之凿凿道。

顾一晨放下水杯,肩膀轻微的抖动着,随后她竟然放声大笑起来,她道,“你确定你要把事情搞大?也行啊,我替你联系媒体,我倒要让舆论看看谁对谁错。”

顾大婶有些心虚,毕竟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如果事情搞大了,说不准吃亏的还是自己。

顾一晨抬头漫不经心的瞥了对方一眼,那是一种轻蔑,更是一种挑衅,她道,“我这个人向来都是油盐不进的人,我能给你三分悦色那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你非得跟我撕破脸,我这个人狠起来天理不容,你可以试试。”

顾大婶愣愣的站在原地,她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面对着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她竟是前所未有的有些害怕,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凌迟着她的镇定。

顾一晨朝着顾大婶走去,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字正腔圆道,“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抢回去也只能是一滩碎片,一文不值的那种。”

“你敢!”顾大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顾一晨低头一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甭想拿到。”

“顾一晨,你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花多少钱把你父亲弄回来。”顾大婶目眦欲裂的吼着。

“那你可得想清楚了,你有多少钱能够治好你老公。”顾一晨突然笑了起来,笑弯了眉眼,真是像极了天真的小孩童一脸纯真。

顾大婶神色一凛,显然是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顾一晨不妨再给她解释清楚,“我还是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不露声色的杀一个人,多花点钱而已!”

------题外话------

每天都坚持三更,我觉得宝贝们应该夸我,请不要脸的夸我。

第145章 赔钱吧(一更)

顾大婶承认自己害怕了,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市井小民,如果顾一晨跟她玩阴的,她很有可能赔了老公还亏钱。

顾一晨悠哉悠哉的坐回沙发上,瞧着地上还没有得到处理的一滩血迹,有些不适应血腥味的掩了掩嘴。

顾大婶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她就这般一动不动的僵直在客厅里,进退为难。

顾一晨斜睨她一眼,嘴角轻扬,“还不走?”

“我不会走。”顾大婶自以为铁骨铮铮的抬起头,反正她现在一无所有,也不怕这个臭丫头跟她玩狠得。

“妈,这个电话是公正事务所裴律师的电话,您替我联系一下,让他亲自过来替我估算一下被这个女人砸坏的东西一共价值多少。”顾一晨将一纸名片放在了桌上。

顾大婶见状,几乎是扑过来想要把名片抢回去。

顾母成功的抢先一步,犹如拿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得意洋洋的晃了晃,“你不走是吧,那我们就好好算一笔账。”

顾大婶急喘了两口气,她望着满地的碎片,心里也一阵阵的发虚。

顾一晨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低着头暗暗思考什么的女人,指尖一搭一搭的扣着沙发扶手。

顾大婶咬了咬牙,恶狠狠道,“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爸蓄意伤人,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顾一晨笑而不语,与其说她是在笑,不如说她是在嘲讽,嘲讽这个女人的不自量力。

顾大婶最终还是灰溜溜的跑了,自以为是的丢下了一句狠话之后狼狈的跑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一家子人。”顾母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怨天尤人的又哭又叫唤着。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顾一晨一整晚没睡,当真是疲惫到眼花缭乱。

顾母看了看她的脸色,立刻停止了哭闹,她抹干了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一晨是累了吗?”

顾一晨闭了闭眼,“爸的事您先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要不咱们多花点钱?”

顾一晨摇头,“无风不起浪,大伯他们突然发现爷爷留下来的盒子是古董,肯定是有人暗中帮助他们,如果我们贸贸然的用金钱去打通关系,很有可能会被对方给反咬一口。”

“对对对,你说的对。”顾母也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反正只要是女儿说的,她肯定就是对的。

顾一晨捏了捏鼻梁,“我现在头晕的厉害,我睡一会儿。”

“好好好,我不吵你,你睡你睡。”顾母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喘息大声了一点也会惊醒她的宝贝女儿。

风轻轻的吹拂过窗帘,不露声响的将帘子掀起又吹落。

顾一晨睡了整整十个小时,从天色蒙蒙亮睡到夜幕四合。

顾母坐立难安的围着沙发上转上了不知道多少圈,一个劲的提心吊胆着。

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家老头子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咔嚓”一声,卧室的房门从内被人推开了。

顾母激动的跑过去,“一晨睡醒了啊,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

“妈,您知道顾城现在在什么地方吗?”顾一晨喝了两口粥,突然问了一句。

顾母想了下,坐在椅子上,道,“前两天你爸才和我说起这个败家子,他欠了一屁股账,现在躲去了外省,好像是在t市。”

顾一晨用着汤勺搅动着粥碗,餐厅气氛倏地安静下来。

顾母不明她的心思,开口问,“你问他做什么?”

“想要让咱爸无罪释放,就只有先找到顾城。”

------题外话------

勤奋蛮还没有定上架日子,可是我还是会坚强的三更的,哈哈哈。

第146章 这是一百万(二更)

顾母还是听不懂她的意思,疑惑道,“为什么要找到这个败家子?他欠了几十万,现在连头都不敢冒一下,gāo li dài的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

“我当然知道他不敢出来。”顾一晨喝完了一碗粥,将碗筷放下,站起身,“我去一趟t市,您留在家里,如果大婶还来闹,你就说我去找她儿子了,让她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立刻把顾城的行踪放出去。”

顾母皱眉道,“你就这么贸然的跑出去,你能找到他吗?”

顾一晨直言,“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从来不是假的。”

一辆计程车驶离别墅区。

t市机场,人来人往。

顾一晨站在空旷的月台上,四周张望,随后拿出一张简易的地图,仔细的研究起来。

“姑娘,坐车吗?”一男子戴着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靠在车窗上打着招呼。

顾一晨抬了抬头,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又毫无表态的继续盯着地图。

男子索性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口香糖,侧身打量一番她手里的地图,打趣道,“我可是t市行走的地图,你想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送你过去。”

顾一晨收下地图,望着男子,目光如炬。

男子顿时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噎了一口口水,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要去蛇尾街。”顾一晨报了一个名字。

男子神色一凛,这是一句黑话,意思是她要找这里的地头蛇。

顾一晨径直坐上了车,“走吧。”

男子僵硬的回过头,疑惑不解道,“你一个小姑娘确定要去那里?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你只管开车就行了,到达目的地,我不会少你一分一毫。”

男子吃瘪,规规矩矩的上了车,透过后视镜反反复复的斟酌着这个小女娃,瞧着那稚气天真的小模样,不像是那种混过的人啊。

蛇尾街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纵横在七条巷子的深处,仿佛是老天爷也知道这里人心复杂,常年都是阳光照耀不进来的黑暗之处。

计程车停靠在路边,男子好奇道,“你确定你要进去?”

顾一晨没有回复他这个低智商问题,直接将一百块放在了副驾驶位上,随后长驱直入。

“咚咚咚。”凄凉的晚风吹过巷子,易拉罐噼里啪啦的散开着。

女子靠在墙上,抽着烟,打扮的花枝招展,随时做好了欢迎光临的准备。

顾一晨一路目不斜视的走进蛇尾街腹里,附近倒有不少人注意到她这只误入的小白兔,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望着她,一个个满脸都是散不开的狡黠笑容。

钱坤是蛇尾街的老大,一身上下都画满了各色各样的纹身,他正坐在酒吧中心处,吞云吐雾的接受着四面八方崇拜又嫉妒的眼神。

“大哥,这个小女娃娃想要见你。”一尖嘴猴腮的男子拿了顾一晨一大笔钱,亲自领着她进入着烟雾缭绕的地方。

钱坤冷笑着踩灭烟头,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显得弱小无依又楚楚可怜的小丫头,大笑起来,“小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起哄。

顾一晨不卑不亢,神色淡然道,“我有一个买卖想要和钱爷商量。”

钱坤身体前倾,似笑非笑道,“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咚。”顾一晨将背包放在地上,随后敞开,“这里是一百万。”

钱坤目光一聚,不知是不是灯光太晃眼,照耀在这一堆金钱上时,竟是如此的妖娆婀娜,让人赏心悦目到舍不得移目。

第147章 我要找一个人(三更)

顾一晨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钱坤了对面,同样翘起一条腿。

钱坤再次大笑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人再跟着起哄,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顾一晨道,“我要一个人,但这个人又不能被暴露出去,只有你我知道他的行踪。”

钱坤再次点燃一根烟,吐了一口烟气,“你是个很有胆量的女人,我不是喜欢钱,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胆量,说吧,什么人?”

“这是他的信息,以钱爷的能力,想必明早之前我就可以得到他的行踪。”顾一晨将纸袋放在桌面上。

钱坤手指头轻轻的在纸袋上面敲了敲,“小姑娘如此信任我,我当然不能辜负了你的信任,我派人送你出去,明早之前一定给你消息。”

顾一晨没有半分停留,她实在是不喜欢烟味,单手掩着口鼻加快着速度出了酒吧。

“呼呼呼。”当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她忍不住的急喘了两口气。

“叭叭叭。”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喇叭声。

顾一晨不以为然的转过身,见到来人之后,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

齐伍坐在后排车座上,灯光忽明忽暗的落在他的眉宇间,让人无法在第一时间内捕捉到他的表情。

“顾小姐,我家老板请您上车。”司机下车,恭恭敬敬的打开了车门。

顾一晨有些避讳,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上去。

“你怎么知道钱坤这个人的?”齐伍开门见山的问。

顾一晨沉默着,钱坤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流氓地痞,在t市可谓是呼风唤雨的龙头大哥,知道他的人很多,但敢跟他接触的人却屈指可数,毕竟哪个清白人家会愿意惹上一身腥?

“我以前只是觉得你胆子不小,现在看来你是胆子破天了。”齐伍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再道,“你找他做什么?”

“想要找一个人。”顾一晨如实道。

“找谁?”

“五爷,这是我的私事。”顾一晨拒绝着回答。

齐伍两只手重叠交叉着放在膝盖上,两根大拇指来来回回的摩挲着指甲盖。

顾一晨觉得空气有些压抑,降下了些许车窗。

齐伍道,“家里出事了?”

顾一晨噤声,以齐伍的能力想要知道她的情况一句话吩咐下去,成千上百的人会上赶着把消息传上来。

顾一晨直言不讳道,“我爸蓄意伤人被逮捕了。”

“所以你铤而走险用最愚蠢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我大伯背后有人,我如果用最简单的方法去打通关系,最后只会适得其反。”

“你很精明,但有时候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齐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侧颜,那清冷又高傲的模样,真的是像极了那个大白眼狼。

顾一晨察觉到她的打量,毫不示弱的看过去,两两四目相接,她反驳道,“我不喜欢拖泥带水的解决方式,打蛇打七寸,只有让对方知道痛了,他们才会见好就收、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而非三天两头的想着来我这里碰瓷。”

“人心不足,人性贪恋,在利益的you huo中,没有人会懂得量力而行,你就不怕自己养虎为患?”

“五爷是让我斩草除根?”顾一晨不答反问。

齐伍垂眸浅笑,“我不缺钱,但我最不屑一顾的是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谁若逼我欺我……”

顾一晨身体下意识的颤了颤,齐伍的心狠手辣她是见识过的,他逼着自己走投无路的那三年,历历在目!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齐伍再问。

顾一晨低下头,刚好隐没在黑暗里,她的声音幽幽然的响起,有些瘆人,“先打断他的腿人,让他无路可走,再割掉他的舌头,让他有口难言,再废了他的眼睛,让他再无光明!”

第148章 唐三彩(一更)

打断他的腿,让他无路可走;割掉他的舌头,让他有苦难言;废了他的眼睛,让他再无光明!

这句话,是林相尹真真实实和程景祁说过的,最后他真的是一五一十的用在了她的身上。

死无全尸!

顾一晨思及如此,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仿佛被抽筋剥皮的疼还残留着。

齐伍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这种口气,这样的猖狂,太像了,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林相尹。

顾一晨抬起头,额头上不知不觉的密布了一层冷汗,她的手沉沉的握着门把手,沉默了下来。

齐伍双目一瞬不瞬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些话欲脱口而出,却是话到嘴边又被迫咽了回去。

他还在妄想什么?

顾一晨拉开了门锁,推门而出,“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姑娘,不如和我合作一次怎么样?”齐伍同样从车内走出。

顾一晨不明他的话里的弦外之音,就这般疑惑不解的直视着他。

齐伍笑了笑,“我可比钱坤这个人安全许多,你愿意和他交易,不如和我交易。”

顾一晨保持着戒心,她道,“五爷是何等的身份,我这般小人物,何德何能有那个本事与您合作。”

“小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先听我说完。”

顾一晨点头,“五爷请讲。”

“不知道小姑娘懂不懂唐三彩?”他问,但这个问题却又是愚蠢至极。

对于任何一个鉴宝师傅而言,你问她知不知道唐三彩,那不是对她身份职业的一种怀疑吗?

齐伍莞尔,“这个问题很唐突,也很愚蠢。”

“五爷有话请直说。”

齐伍将一纸邀请函递到她面前,“明天有一场关于唐三彩的鉴赏活动,我受邀参加。”

顾一晨当真是没有听到关于这场活动的任何风声,她谨慎的打开了一下请柬,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她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这是一场有名望、有地位、有身份的专项活动,受邀之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以她现在的身份,怕是靠近一步都得被安保人员给赶出来。

齐伍再道,“我想请小姑娘和我同行。”

顾一晨不明就里,“我似乎有点搞不懂五爷的用意,我不过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以五爷一呼百应的身份,何必和我做场亏本交易。”

“我帮你解决你大伯一家的破事,你明天同我出行,如何?”齐伍还是那一句话。

顾一晨更是糊涂了,她垂眸思考着,这场交易,她稳赚不赔,而且还是有失公平,她不过就是走走形式的和这个男人参加一场上流社会的活动,便可以不露声响的把顾城一家解决的毫无后顾之忧。

如此条件,她当真不能拒绝。

只是,这个男人的用意呢?

他图什么?

齐伍继续道,“我相信你的能力,明天这场活动必定是精彩纷呈。”

顾一晨算是听出了诡异之处,她开门见山道,“五爷是怀疑其中真假有异?”

齐伍看破不说破般笑而不语,朝着顾一晨伸出了右手。

顾一晨思忖片刻,抬手相握,她道,“花国上前几千年,明器艺术最辉煌的时代当属唐代,唐代明器数量多,器物体积高达一米以上。制作更加精致考究,达到了历史的顶峰,其中最杰出的代表作必属唐三彩!”

“小姑娘知道如何鉴赏唐三彩吗?”

“唐三彩的真伪鉴定主要从胎、釉、造型、制作工艺时代风格等方面着手,即用眼看、手摸、耳听、鼻嗅等方法,仔细观察,认真辨别,去伪存真。”

第149章 鉴宝(二更)

“我从来不会怀疑小姑娘的能力。”齐伍显得很有自信,当然了,这种自信,他自己都有些迷惘,为什么会如此相信一个刚刚成年还带着稚气的小丫头片子。

或许是她身上若隐若现着林相尹的味道,那种自大,那种轻蔑,那种不可一世。

顾一晨双手斜搭在口袋里,漫不经心道,“唐三彩的制作工艺十分复杂,一般作假者都不会尝试弄这类赝品,相反别的瓷器倒是简单许多。”

“小姑娘懂得如何制作?”齐伍觉得自己可能是小瞧了这个丫头。

顾一晨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首先要将开采来的矿土经过挑选,舂捣、淘洗、沉淀、晾干后,用模具做成胎入窑烧制。”

齐伍目不转睛的看着没有半分考虑便脱口而出的女孩子,她好像除了精通鉴宝之后,所有古董的制作工程也是相当熟悉。

“唐三彩的烧制采用的是二次烧成法,从原料上看,她的胎体是用白色的粘土制成,在窑内经过一千度至一千一百度的素烧,随后将焙烧过的素胎经过冷却,再施以配制好的各种釉料入窑烧成,温度约八百度。”

“我会很期待明天的活动。”齐伍微微启唇一笑,将手机亲自递上前。

顾一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恍惚的直视着前方笑意朗朗的男人。

齐伍道,“小姑娘把电话输进去,方便以后联系。”

顾一晨双手有些僵硬的接过了手机,每输一个字就不得不抬头观察一下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发现他也在注视自己自己,忙不迭的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般。

齐伍收回了手机,指向旁边的车子,“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去酒店。”

顾一晨本是打算婉拒他的无事献殷勤,但一想到自己还有事相托,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上了车。

车子在夜里慢慢的被黑暗隐没,最终不见了去向。

翌日,天色晴好,碧空如洗。

顾一晨刚出酒店就瞧见了停靠在路边的那辆高级轿车。

司机毕恭毕敬的站在驾驶位前,“顾小姐,我家先生让我接您去会场。”

顾一晨半推半就的上了车,她注意着沿途的风景,这里应该是通往尚易大酒店的必经之处。

酒店内,早已是宾客满堂,大部分都是有名有望有身份的大人物。

顾一晨认识大部分人,她坐在鉴宝大师傅的那个位置上也有几年,周围的人对她可谓是趋炎附势,恨不得把她捧上天。

其实她应该明白,那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有多少人巴结着她,就有多少人憎恨她,甚至两面三刀的想要在背后捅她刀子,这个世界,鉴宝易,鉴人难。

“小姑娘,路上还顺利吗?”齐伍穿着一身笔挺的手工西装,虽然人已四十,但眉目间依旧俊美帅气,特别是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真的是所到之处都是受人瞩目。

顾一晨穿着很随意的休闲套装,环顾四周,“果然是关门活动,来的都是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大鳄们。”

“以小姑娘的能力,怕是要长江后浪推前浪,未来几年,这古董市场怕是要重新洗牌了。”齐伍说的很夸大,但他心知肚明这绝对是实话。

顾一晨掩嘴一笑,“五爷可真会拿我开玩笑,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够掀起什么风浪?”

齐伍笑而不语,两两四目相接。

顾一晨停止了这尴尬的微笑,轻咳一声,“五爷可是有看中的,我乍一看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如果任何鉴宝都只是看一眼,那还有什么真假之分?”齐伍领着她穿过重重人群,最终到达相对于比较安静的后堂区域。

第150章 真假女俑(三更)

展台上,熠熠生辉的排列着六只彩绘女俑,十分惟妙惟肖。

女俑面庞丰腴,穿着唐朝最负盛名的窄袖衫,下着长裙,衣饰华丽,或坐或站,形态各异。

齐伍低头细细打量一番,“我倒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小姑娘觉得呢?”

顾一晨走近,同样屈膝,两两视线平行,她道,“鉴别隋唐女俑,首先得从造型上看。”

齐伍当真研究起来,“如何看?”

顾一晨直言不讳道,“赝品不具备真陶俑的时代特征,大多数的比例不协调。”

“什么比例?”

顾一晨指着展台上的其中一只女俑,道,“真女俑头和全俑高度比例为一比三或者一比四,年轻窈窕仕女可能超过一比四,但不是相差太远,赝品则比较粗短,在一比三以内,尤其肥胖女俑更为粗短。”

“我倒是瞧不出来他们的比例。”齐伍如实道。

顾一晨笑,“那便从造型上看,质地粗糙是赝品难以克服的通病,然而赝品在这些粗糙面上要进行污化处理,做法是把陶俑弄脏,在胎体弧度鼓出的部分可以看到胎体颜色,但凹入部分则为红泥掩盖。”

齐伍忍俊不禁道,“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办法,可是我见过那么多唐三彩,其中也有不少赝品,却从未听过你所说的那么明显的作假手段。”

“因为一般陶俑从墓葬里挖出来后并不脏,就算上面沾了一些泥土,都会一洗就掉。而一般人潜意识里以为从墓葬里出来的陶俑都会表面带脏,从而忽略了赝品是故意弄脏。”

“看来以后遇到脏的女陶俑必定要当心了。”

顾一晨继续盯着上面的陶俑,再道,“真女俑的烧成温度不高,经过一千多年的地下埋葬,会出现表面剥蚀的现象以及表面粉化,用手指一刮,皮肤表面会沾上很多红色粉末。赝品烧成温度很高,胎体坚硬,不可能有粉化现象。”

齐伍见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电筒,并没有阻止她的行为。

顾一晨扭开手电筒,“从底脚往上看,用电筒光照内膛,真品只能照射到肩部,因为头和身躯是分段制作,俑头是实的。而赝品是在两个范上制作而成,用电筒光能够照到头顶。”

齐伍凑上前,神色一凛,“这是——”

顾一晨收好了手电筒,继续说着,“真品俑头、头发、五官轮廓模糊,尤其是眉骨浅显而粗。赝品坚硬,没有粉化现象,轮廓清晰,眉骨锐利。”

齐伍站直身体,面色凝重,“看来这一副陶俑没有必要收藏了。”

顾一晨看破不说破,耸了耸肩,“五爷自己拿主意便是了。”

齐伍转过身,朝着另一边走去,沿途倒是又不少人与他打招呼,皆是被他直接忽视。

顾一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齐伍这个人的自负人尽皆知,他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犹如夜空里最璀璨的星星,漫天的星光在他身边都得黯然失色。

突然,齐伍停了下来。

顾一晨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脑门还好巧不巧的磕在了他的肩骨上,疼得她倒退两步。

齐伍瞧着捂着脑袋正在揉的小丫头,莞尔,“撞疼了?”

顾一晨急急忙忙的放下手,“是我莽撞了。”

“姑娘觉得这只唐三彩如何?”齐伍随意的指了指身旁的展台。

顾一晨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只唐三彩凤首壶。

壶呈凤形,凤冠高耸为壶口,细长颈,凤喙张开口衔宝珠,象征壶流。通体施黄、绿、蓝、白等釉色,纹饰活泼,富有生气。

第151章 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一更)

齐伍本是为了化解尴尬才贸然的寻了一个借口转移她的视线,却未曾想到她会安静的研究许久。

顾一晨观察了两三分钟,看的可谓是目光如炬,她道,“这是真品。”

齐伍也不知道为何,竟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侧面轮廓,她刚刚不经意的露了一点点笑容,像是蜻蜓点水般笑的很轻很淡,却在他眼中泛开了层层涟漪。

他很熟悉这样的笑容,那个大白眼狼在鉴赏到每一个真品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露出这种心满意足的微笑,那是一种对历史最起码的尊重。

顾一晨没有得到回复,疑惑的看向身侧,见对方正一瞬不瞬的打量着自己,心里有些不安的发着虚。

齐伍自觉自己有些唐突,咳了咳,“小姑娘喜欢这个吗?”

顾一晨有些摸不准这个男人的心思,充耳不闻般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低下头。

齐伍对着身旁的工作人员道,“把这个凤首壶装起来,等一下送到万宁酒店。”

顾一晨噌的一下子抬起头,她更是糊涂的看着此举此动的男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五爷是要送给我?”

“我瞧得出来小姑娘挺喜欢这个玩意儿的,就当做今日你特意陪我跑了一趟,便借花献佛赠与小姑娘。”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和五爷本身就有交易。”顾一晨拒绝着他的好意。

“姑娘如果不喜欢,转手卖了便是,我齐伍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理。”

顾一晨目光定定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

“五爷,裴五电话。”助理压低着声音,双手递上手机。

齐伍刻意的走到角落,静心听着电话一头的汇报。

约莫半分钟之后,他放下了手机。

顾一晨无所事事的踢着地毯玩,听着有人靠近的脚步声,顿时保持警惕的抬起头。

“人找到了。”齐伍开门见山道。

顾一晨波澜不惊的继续踢着地毯,轻声回了一声,“我知道了。”

“需要替你联系你大伯一家吗?”齐伍再问。

“我想以五爷的能力一定能够做到杀鸡儆猴,无人再敢造次。”

“走吧,那边还有很多精美的东西。”齐伍又一次领着她浩浩荡荡的进入人群里。

夕阳落幕,红霞遍天。

顾天赐领着许静两两气喘吁吁的跑回了家里。

顾母正坐在椅子上傻傻发呆,一听见玄关处传来声音,犹如惊弓之鸟顿时僵直了身体。

“妈,爸怎么样了?”顾天赐放下背包,不做停留的跑进客厅。

顾母一见自己儿子,立刻委屈的哭了起来,“还是没有消息,一晨也没有消息,我现在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我刚给一晨打了电话,她应该是在飞机上,电话是关机状态。”

顾天赐张望着家里,地毯上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了,但并没有得到妥善处理,怕是一整块地毯都得报废了。

顾母心里阵阵不安,“你爸会不会被判刑?”

顾天赐也说不好,现在大伯一家不松口,执意说父亲蓄意伤人,而且好像他们背后还有人,他请了律师也见不了父亲。

有人是故意在整他们一家子。

“咚咚咚。”一连串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的从门外传来,随后来人更是粗鲁野蛮的推开了轻阖的大门,长驱直入。

顾天赐回头瞧着不管不顾冲进来的顾大婶,立刻将母亲护在身后,吼道,“你还敢来?”

顾大婶消去了往日的气势,整张脸布满憔悴,她一进入宅子,咚的一声毫不考虑的跪在了地板上。

“你又打算搞什么幺蛾子?”顾天赐保持戒备着。

顾大婶用力的磕着头,“弟妹是我错了,是我胡搅蛮缠,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第152章 我有说过要放人吗(二更)

事情变故来的太快,顾天赐还没有回过神,顾大婶又一次用力的磕起了头。

顾大婶嗑的很重,每磕一下,她的身体都会跟着颤抖着,她哭着求着,“我以后再也不会来闹了,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他知道错了,他不会再赌了,真的不会再赌了。”

顾母被对方吓得动弹不得,一直以来都是咄咄逼人的顾大婶也有认错悔改的时候?

今天这太阳莫非是从东边落下去的?

顾大婶嗑的头破血流,两只手哀求的合在一起,“弟妹,我们可是一家人,你就看在咱爸的份上,放过顾城好不好?”

“我爸呢?”顾天赐问。

顾大婶忙道,“我马上就去警局撤销,我不追究了,我真的不追究了,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好不好?”

顾母喘着气,半信半疑道,“你说话算话?”

“我马上就去。”顾大婶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我现在就去警局撤案。”

顾天赐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我跟着去,您和许静就待在家里。”

“你小心一点,这女人不像是这么好商量的人。”许静慎重道。

顾天赐点了点头,“你陪着妈,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顾大婶一路疯疯癫癫,好像是受了什么恐吓,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着。

顾天赐时不时的打量一番这个女人的举动,见她一惊一乍,心里很没底。

“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打我儿子,不要打了,真的不要打了。”顾大婶魔怔般的捂住自己的头,似乎不愿意再去回忆刚刚发生的事。

顾天赐听出了什么诡异的味道,试探性的问着,“顾城出了什么事?”

“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他真的不会再赌了,别打他了,他知道错了。”

顾天赐皱了皱眉,见着她紧紧攥着自己胳膊的手,语气凝重,“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打他,只要他以后安分守己,没有人会知法犯法的殴打一个清白人。”

“他错了,他知道错了。”顾大婶抽泣着。

警局外,一人等候已久。

顾大婶一下车便见到了迎风而站的臭丫头,却又顾忌着行踪不明的儿子,硬生生的压下这团火。

顾一晨并不在意她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并不打算周旋什么,开门见山道,“是谁告诉你爷爷留下的盒子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顾大婶顽强着最后一点尊严,听而不闻的不作答。

顾一晨冷笑道,“或许你是觉得你儿子被打的还不够?”

“我说,我说。”顾大婶立刻妥协。

顾一晨保持安静的等待她一五一十的交代。

顾大婶犹豫着说了出来,“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姓程,很有能力,就只看了一眼我给的照片就一口认定那东西是不可多得的剔红漆器,说是能够卖出几百万的高价。”

“他姓程。”顾一晨似乎已经了然这个名字的主人。

顾大婶哀求着抓住她的手臂,“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放过我儿子好不好?”

顾一晨漠然的推开她的手,“我爸还在里面。”

“我马上去销案。”顾大婶没有停留的跑进了警局。

顾一晨注视着她踉跄的背影,目光沉了沉。

顾天赐小声道,“你是怎么找到顾城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顾一晨还是那一句话。

顾天赐忍俊不禁道,“还是你这个丫头鬼点子多,知道打蛇打七寸,对付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就得拿出她最怕的东西。”

“大哥,你跟着进去看着她办手续,我还有点事。”

顾天赐本能的抓住她的胳膊,“你会放了顾城吗?”

顾一晨轻笑,“我有说过我要放了他吗?”

第153章 睁眼说瞎话(三更)

顾一晨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她说放,那便肯定是放;她没说话,那用意多半有鬼。

顾天赐越来越搞不懂他那个天真又带着点心机的妹妹了,好像是那一场病,把她彻底的变了一个人,变得有些可怕,变得有些深沉,变得扑朔迷离了。

他也不明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那个胆小怕事的一晨妹妹,从小到大都是噤若寒蝉的,夏天的时候雷声大一点都能吓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而一场感冒之后,估计都敢在暴风雨的天气里肆无忌惮的溜圈了。

顾一晨直接上了路边停靠的一辆计程车。

司机师傅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方向盘,带着淡淡的笑容,问着:“姑娘要去什么地方?”

“古巷。”顾一晨报了地名之后眯眼小憩着。

车子缓慢的驶进主道。

古巷一如往常的人来人往,还有不少旅游车停在路边,大概是又被导游坑了带进来高消费一把。

李洪有些坐立难安的望着店铺大门,这个时候是旅游旺季,按照平时,他肯定会大开铺子做生意,但今日却是诡异的闭门谢客。

“叩叩叩。”顾一晨敲了敲门。

李洪顿时正襟危坐,他试探性的问着,“谁?”

“李老板,是我。”顾一晨尝试着推开门,发现落锁之后,往后退了一步。

“小姑娘你终于来了。”李洪神神叨叨的将她请了进去。

顾一晨疑惑不解的盯着背后正在锁门的男子,问,“李老板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的,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洪神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犹豫着将盒子放在了桌上,“晋王樽。”

顾一晨似乎明白了,她道,“程景祁找上你了?”

“大概是上次的拍卖留下了地址,他们上门想要高价收回这只晋王樽。”

“你为什么不答应?”顾一晨看他双手有些无处安放,继续道,“你这样就不怕他们报复你?”

“我一个人微言轻做小本生意的人,自然是不敢和程景祁这样的大人物斗,可是我不甘心。”

“李老板,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小姑娘,你今天说的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会和我站在一起同仇敌忾的对付程景祁的狼子野心。”

顾一晨掩嘴一笑,“我这个人比较惜命,不自量力的事,还不值得我背水一战。”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晋王樽还给他们?让他们不声不响的把作假的事遮掩过去?”

顾一晨背靠着椅子,没有再说话。

李洪咬了咬牙,愤愤然的站起身,“我以为你是刚正不阿的鉴宝大师,看来我是想错了。”

“你开门做生意是为了什么?”顾一晨突然转移了一个话题。

李洪愣了愣,道:“当然是为了养家糊口。”

“得罪程景祁的下场是什么?”顾一晨再问。

李洪犹如泄气的皮球规规矩矩的坐回了椅子上,眼珠子东张西望显得十分焦灼,他道,“前途尽毁,怕是连生意都做不了了。”

“不如这样,我和你做一个生意。”顾一晨身体前倾,离他更近一分。

李洪皱了皱眉,“小姑娘,你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我的脑袋瓜好像跟不上你的节奏。”

“你听我说就行了。”顾一晨单手搭在装着晋王樽的那只盒子上,声音不疾不徐道,“你把晋王樽亲自送回去,并且告诉他们,你十分相信程先生的眼光,只是谁都有走眼的时候,这次意外不会影响你们的后续合作。”

李洪苦笑道,“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你是让我睁眼说瞎话?”

第154章 红缟玛瑙(一更)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打岔,继续侃侃而谈,她道,“你旁敲侧击的告诉他们,有一个大老板想要进一批汝瓷,不知道以程先生的门路有没有货源。”

“汝瓷?”李洪顿时大惊失色,“还一批?”

顾一晨不置可否,“至少十件以上,对方要求亲自验货。”

李洪听的云里雾里,惊愕道,“小姑娘你知道汝瓷的价值吗?”

顾一晨二话没说打开支票簿,“这里是五千万。”

“咳咳咳。”李洪被她此举动吓得连连呛咳,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的让自己淡定起来。

顾一晨再道,“以程景祁的谨慎,他肯定不会直接答应你,这段时间就辛苦李老板四处寻求汝瓷,一定要给对方制造你非常需要这一批汝瓷。”

李洪眉头拧成死结,他糊里糊涂道,“小姑娘,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偷偷跑了?而且你要买东西何必经过我的手?”

“李老板是不愿意同我一起同仇敌忾了?”顾一晨以他的话堵上他的嘴。

李洪面色一惊,“你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李老板按照我说的话做就行了,我想过不了多久他们会亲自带你去收货。”

李洪诧异,“汝瓷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留存在世上的不过区区数十件,你一次性就要十件,他们就算门路颇广,也不能保证能拿出那么多。除非——”

顾一晨勾唇一笑。

李洪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似乎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顾一晨戴上鸭舌帽,“你亲自把晋王樽送回去,他们会相信你的诚意,毕竟首先你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没有人会怀疑你的用意。”

“小姑娘,这是一场很危险的博弈,可是我愿意陪你试一试,古董市场向来都是神鬼占一半,但我祖祖辈辈都是清清白白的人,经营这一行,我父亲常说去伪存真,不得贩假货,这是对祖先的尊重,对历史的保护。”

顾一晨推门而出,微风吹拂而过,空气里带来一阵阵檀木香的味道。

街旁,一名男子暗戳戳的观察着从店铺里走出来的小身影,更是不怀好意的走了过去。

顾一晨知晓背后有人尾随,下意识的停了停脚步。

男子一个借位不露声色的躲在了柱子后,随后又偷偷摸摸的伸出了脑袋,可是他的身前却是空空无人。

阎昊毅不敢置信的从柱子后面跑了出来,环顾一圈四周,那个小丫头呢?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顾一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男子身后,更是开门见山的询问着他的用意。

阎昊毅回过头,瞧着面不改色的小女娃娃,低头点燃一根烟,“路这么大,我为什么不能走?”

顾一晨觉得他有些面熟,可是记忆里并没有见过这张脸,除非是见过和他差不多容貌的人。

阎昊毅吐出一口烟圈,自上而下的打量她一番,“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说的没错,路这么宽,谁都可以走。”顾一晨朝着另一边疾步而去。

阎昊毅马不停蹄的跟在她后面。

顾一晨没有理会背后的跟屁虫,本想着加快速度离开这里,可是眼角余光往地毯上轻轻一瞥,她便再也走不动了。

灯光下,一抹红艳艳的光芒从一堆玉石中若隐若现。

地摊老板正在吃着面,没有理会摊位前挑挑拣拣的小丫头。

顾一晨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当拨开一堆假玉假玛瑙之后,果不其然找出来一眼就吸引了她目光的‘罪魁祸首’。

这是……红缟玛瑙!

素有‘千种玛瑙万种玉’来阐明玛瑙的错综复杂,最常见的便是带玛瑙、苔藓玛瑙、火玛瑙以及缟玛瑙,而其中最名贵的自然便是这千载难逢的红缟玛瑙!

第155章 把她娶回去(二更)

自古有云:玛瑙无红一世穷。想来从古至今便知这红缟玛瑙的珍贵之处。

红缟玛瑙以红橙二色星辰的天然绞丝状,加上战汉时期精湛的打磨抛光工艺,宝光艳红,红到令人晕眩,一度曾风靡整个战国。

然而古董能令人看尽荣华,也能让人看尽荣华的短暂。

红缟玛瑙出现的时间很短,短到世人刚知它的美丽妖娆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现如今,保存在世上的不过就几颗层次不齐的小珠子,距离上一次拍卖的红缟玛瑙,大约直径约两厘米,却拍出了十万价格。

如今,放眼在顾一晨眼前的这只玛瑙盒,盒分盖及盒身两部分,上下对称,盖及盒身均琢成菊花瓣型,线条流畅,工艺精细,造型极其大气漂亮。

“果然你们这些小姑娘就喜欢这种红红绿绿的玩意儿。”阎昊毅把脑袋凑上前,笑的一脸恬不知耻。

顾一晨斜睨他一眼,难怪觉得眼熟,他这个笑容真的和那个臭流氓如出一辙。

阎昊毅啧啧嘴,“不过这玩意儿有什么漂亮的?就是颜色艳了一点,造型奇特了一点。”

“夏虫不可以语冰,你知道为什么吗?”顾一晨问。

阎昊毅听出来了,她这是委婉的说自己没有见识?

顾一晨懒得理会这个冒冒失失的陌生人,转头看向老板,“这个盒子怎么卖?”

地摊老板吸溜一下子把面条吸进了嘴里,再喝了一口面汤,这才慢慢悠悠的说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价格,“三千块。”

顾一晨抬起手挠了挠头发,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地摊老板看她犹犹豫豫,道,“我这里都是不二价,但我看你一个小姑娘很喜欢这个盒子,这样吧,两千五,不能再少了。”

“喜欢吗?喜欢我给你买。”阎昊毅二话不说就掏出三千块,“说好三千就三千,你突然少五百是看不起我?”

地摊老板还有点懵,但一见钱也没有了别的顾虑,直接拿了过来,更是兴奋的清点了数字,他道,“好好好,东西你们可以拿走了。”

阎昊毅得意的抬头挺胸,“收下吧,就当做是见面礼。”

顾一晨一声未吭的翻了翻自己的口袋,随后数了三千现金放于对方的手上。

阎昊毅皱眉,“你这是看不起我?”

顾一晨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轻视,一种狂妄,一种不屑一顾的嘲讽。

阎昊毅觉得她那个眼神是对自己人格魅力的侮辱,忍无可忍的追上前,“我说过了我要送给你,把钱给我买回去。”

顾一晨只说了两个字,“让开。”

阎昊毅眯着眼,“你这油盐不进的性子可不讨喜。”

“只有不够自信的人才会努力的想要活成别人喜欢的样子。”

“……”

“我为什么要做个讨喜的人?”顾一晨推开他,“回去告诉你们阎家,我从来不屑你们的荣华富贵,我向来都是各凭本事光宗耀祖,我顾一晨的风光不需要假手他人。”

“你怎么知道我——”

“和那个臭流氓长得一模一样,我不瞎。”顾一晨潇洒转身,当真是猖狂到了极致。

阎昊毅捏了捏下巴,一想到未来如果她嫁进阎家,和自家母亲每天都这般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心,那丰富多彩的画面,一定十分精彩。

他是越想越兴奋,真是恨不得立刻、马上把这个女娃娃变成自己的嫂子,家里鸡飞狗跳的日子,太美好了。

想想阎家的沉闷,那古板的生活方式,只要强行的放进这个小丫头片子,嘭的一声,家里必定炸开锅啊。

一大早他就会在潮气蓬勃的吵闹声中醒来,他莫名的就有些小激动啊。

第156章 嘉庆粉彩(三更)

顾一晨一步三回头确信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没有再跟上来之后,这才放松警惕。

沿途摊位中已经围上了不少群众,或多或少都在挑选着自己喜爱的古玩。

顾一晨不怎么喜欢凑热闹,毕竟人多口杂,容易滋生事端。

但她不过就是匆匆一瞥人群中似乎正在争执什么的两人,随后目光更是直勾勾的盯着两人一同攥着的那只瓷器上。

瓷器很精美,表面是胭脂红釉色,瓶身上绘着通景牡丹花卉。

便只是一眼,顾一晨大致确定了这应该是清嘉庆时期的纹瓶。

嘉庆一朝计25年,早起的粉彩还保留了乾隆朝的特点,既有‘百花不露地’,也有彩地轧道开光的。

但总体上,无论是造型还是胎釉,工艺都不如乾隆时期的灵秀和精细。

“这肯定是乾隆时期的粉彩,瞧着这艳丽的颜色,大家都知道嘉庆时期粉彩虽鲜艳夺目,但它多半都是仿照的乾隆时期的瓷器入窑,故无论是造型还是胎釉都显得粗糙。”一人信誓旦旦的不撒手,想必是胜券在握。

另一人则是反驳,“虽说嘉庆早期多半是仿照乾隆时风貌,器型和胎釉等不如乾隆时规矩,但基本上保持着前朝的制作水平。”

“好了,两位老板也别争了,我这瓶子有两个,你们一人一个,大家都有。”说着店老板忙不迭的把另一个未拆封的精美盒子一同打开了。

可能是尘封已久,盒子上积了不少灰,当老板一抖手,烟尘四起。

顾一晨双目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果然是一对的两只粉彩,暗戳戳的思考着怎么不露声色的买回来。

其中一名男子见着店老板竟然还拿出了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瓷器,不由得眉头皱成了一团死结,他道,“老板这么做是想告诉我你仓库里还有一堆一模一样的瓷器吗?”

“这位先生可真会开玩笑,我这个铺子可就这么两只粉彩,你瞧瞧上面的落款。”

男子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自以为聪明的觉得这其中必定有鬼,毕竟能够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就拿出两只一样一样的瓷器,谁都会怀疑这其中肯定有诈。

“我怎么瞧着这个瓷器有些不对劲?”顾一晨突然凑上一颗小脑袋,在众多男子中间显得极其弱小甚至格格不入。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掷过去。

店老板神色一凛,提高音量,吼道,“你一个小娃娃去别处玩,别打扰我做生意。”

顾一晨眨了眨自己无辜又明亮的大眼珠,一脸天真憨厚的说着,“我老师常说清朝时期的瓷器都是端庄大气,特别是乾隆时期,薄胎轻巧,厚胎均匀,老板你瞧瞧你的,胎体厚重笨拙,器型歪斜。”

话音一落,本是准备出价的男子倏地闭上了嘴,更是从上至下的细细打量着,生怕自己看走眼了。

店老板始料未及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龇牙列齿的警告着,“小姑娘这话可得想清楚了再说,我开门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从不贩卖赝品。”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咬牙切齿,继续道,“老板你再看看,谁都知道清朝时期的瓷器釉色细白光洁,有浆白釉,一部分釉面还会出现橘皮纹,而这个瓷器一看就是年代尚短,胎质粗松,施釉稀薄,釉面白中闪灰泛青,光洁度不够。”

“你——”老板被气的脸红脖子粗。

顾一晨如临大敌般捏了捏下巴,慎重道,“再见釉色,呈色灰暗不稳定,色调漂浮,粉彩的艳显得有些深沉,而且这落款也有点让人啼笑皆非,还有半边字?”

------题外话------

我家雨大估计是把我忘了,一直不通知我上架,好可怜的娃。

第157章 这丫头是个高手(一更)

店老板已经被磨得全无耐心,抡起袖子就打算狠狠给这个搅黄他生意的臭丫头一顿揍。

顾一晨往后退了一小步,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被气得张牙舞爪的店老板。

众人见老板发怒,自然明白了这其中肯定有假,一个个纷纷摇头晃脑的离开了店铺。

“两位先生别着急啊,我这里还有别的货,你们看看啊,都是上等的瓷器。”店老板追着两人出了门,见着他们一脸不容商量的拒绝着,顿时如霜打的茄子,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店。

顾一晨倒是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椅子上,瞧着失兴而归的店老板,笑弯了眉眼。

店老板恶狠狠的瞪着还敢笑的女娃娃,抬起抓起旁边的鸡毛掸子,作势就想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老板是不打算做生意了?”顾一晨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落在自己头顶上的鸡毛掸子,抬起手轻轻的拂开。

店老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我好像没有得罪小姑娘,你为什么要搅黄我的生意?”

“我难道说的不对?”顾一晨反问。

店老板一脚踢开桌子旁边的垃圾桶,“我差一点就卖出去了。”

“嗯,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卖给我啊。”顾一晨拿起放回了盒子里的瓷器,细细斟酌着。

店老板眉头一拧,“你给我放下。”

“老板是不打算跟我做生意?”顾一晨把两只瓷器同时揽在掌心下,目光定定的直视着一脸灰败显得萎靡不振的男人,她道,“二十万。”

“咳咳咳。”店老板一口气没有喘允竟是呛咳了起来。

顾一晨替他倒上半杯水,“不急不急,我有很多时间。”

店老板坐回椅子上,神色凝重,“你刚刚可是口口声声说它是赝品。”

“老板这可是误会我了,我有说过赝品二字吗?”

店老板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刚刚这个臭丫头的一席话,还真是没有直接的说这对瓷器的赝品,可是字里行间却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这就是赝品。

高手,高手,这个小丫头绝对是高手。

顾一晨嘴角轻扬,“老板考虑的如何了?”

“二十万这个数字有点低了,这可是乾隆时期的粉彩。”

“老板连时期都没有搞明白就开店卖古董,这可是会闹笑话的。”顾一晨摇头显然是反驳了他说的话。

店老板瞠目,“难道不是?”

“这是嘉庆时期的粉彩。”顾一晨将瓶底露出,“嘉庆时期的款识以篆书六字三行为主,官窑款字体工整,结构严谨,多以青花书写,也有红彩、金彩;民窑款识多为吉语款、赞颂款,书写工整。但仿款则多为篆书,写的笔画纤细,笔道多有间断。”

店老板瞧着小丫头手指划过的地方,多为断断续续,还真的有半边字,但不知是不是被磨掉的,可就是蹊跷的出现了字体间断现象。

她这是又委婉的告诉自己这是仿制的吗?

顾一晨漫不经心的将瓷器放回盒子里,偌大的店铺霎时安静下来,愣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店老板心里七上八下,拿捏不准这个丫头的用意,她似乎很懂这一行,但瞧着年龄不大,总给人一种不信任的感觉。

他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是这个小丫头故意使得计谋,先是给了他一个不上不下的价格,然后旁敲侧击的告诉他这玩意儿十之**是赝品。

顾一晨敲了敲时间,“老板这是不愿意和我做生意了,也罢,我这个人就喜欢红红绿绿的东西,既然老板不愿意,那便是打扰了,我去别家瞅瞅。”

“小姑娘。”店老板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更是亲自将瓷器摆放好,笑意盎然道,“刷卡还是现金?”

第158章 见识短(二更)

顾一晨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捧着盒子兴致满满的出了商铺。

阎昊毅继续暗中打量着这个丫头片子,见她转眼又败家了东西,不由得啧啧嘴,这败家的速度怕是阎家上上下下都养不起啊。

顾一晨注意到角落里还跟着自己的男人,东拐西拐的又回到了‘百年老店’内。

李洪已经打开门做起了生意,正在和几位顾客介绍着什么古玩,对方听得全神贯注,两眼放光。

顾一晨刚进入店铺就认出来了,那两人不就是刚刚在争执着这两只粉彩的商人吗?

两名男子同样注意到了随后进来的顾一晨,自然也看清楚了她怀里捧着的两个异常熟悉的盒子。

“你买了?”李孟惊愕的瞪着她放在了桌上的两只精美盒子,更是有些想不明白,她口口声声的说这两只瓷器有鬼,却是转眼就买了?

等等。

李孟反应了过来,加重语气道,“你故意耍我们?”

顾一晨依旧挂着那一抹天真的小女孩模样,无辜的摇着头,“我都是实话实说啊,难道老板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既然我说的不对,你为什么又要相信呢?”

李孟一口气梗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怒不可遏道,“你就是明摆着耍我们?”

顾一晨低头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说过一字一句这瓷器是赝品的话,倒是两位自己怀疑了,这怎么能赖我呢?”

“你——”

“李老板,你来替我掌掌眼如何?”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针锋相对,转过身,看向旁边看戏的店老板。

李洪走上前,戴上眼镜,慎重再慎重的打量着,“这是嘉庆时期的粉彩?”

“胭脂红地粉彩通景牡丹花卉纹瓶。”顾一晨直言不讳道。

“倒是珍品,嘉庆时期官窑器中青花比例较少,以彩瓷为主。”李洪放下了眼镜,看了一眼旁边黑着脸的两位顾客,也没有了接待的热情了。

顾一晨不疾不徐道,“嘉庆时的官窑,彩绘鲜艳,色彩搭配协调,图案生动,无论是龙凤还是人物、花卉均绘画精湛,但民窑彩绘则不及前朝,构图不协调,色彩浅淡缺乏变化,无层次感,线条生硬,所以一般人都会把它当成赝品!”

李孟不知不觉两只手紧握成拳,大概是听出了这个丫头的弦外之音,她这是说自己见识短?

顾一晨坐在椅子上,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两人身上,“民窑瓷器自然是比不上官窑,但巧就巧在这是一对,点睛之笔,当然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小姑娘这是打算放在拍卖行公开拍卖吗?”李洪问。

“李老板觉得这对瓷器价值多少?”顾一晨不答反问。

李洪想了想,“应该少说也能拍出个几百万的高价。”

“也好,我这就去拍卖行。”顾一晨作势想着收好盒子。

“小姑娘。”李孟突然出声更是不管不顾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顾一晨似笑非笑道,“这位先生难不成还想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

“我第一眼时就很中意这只粉彩,当初是真真实实想要买回去的,但听姑娘说了那一席话,心里噎得慌,一不小心就错失了它,既然姑娘要卖,不如卖给我如何?”

顾一晨低头浅笑,“老板应该知道这对粉彩价值多少。”

“五百万。”李孟很干脆的报了一个数字。

顾一晨亦是很干脆的把盒子放回了桌上,“行。”

她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乍听之下总会给人一种自己是不是买亏的即视感。

李孟苦笑道,“小姑娘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

“看得出来这位老板也算是久经古董市场,也算是对古董的价格知根知底,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何必再拐弯抹角说一堆不值钱的废话?”

第159章 大嫂(三更)

高手,高手,这个丫头绝对是个扮猪吃虎的高手。

顾一晨笑而不语的等待着对方决定,手指头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桌面,声音不重,却是掷地有声的回荡着众人的脑中。

李孟与同伴交头接耳了一番,两人神色忽明忽暗,大概是还在很严肃的讨论着,可能是觉得这个丫头承诺的太干脆,莫名的给人一种不安感。

“两位老板,你们可能会怀疑这位小姑娘的能力,但我可以用我百年老店的信誉跟你们保证,这瓷器你买回去百分之百稳赚不赔。”李洪一人倒上一杯水,更是亲力亲为的端过去。

李孟眉头微蹙,“我既然给了价,自然就不能出尔反尔,这是规矩,咱们都懂。”

顾一晨站起身,两两四目相接,倒是毫不避讳的说着,“这位先生是刷卡还是现金?”

“咳咳。”李孟始料未及她会这般干脆直接,当真是毫不拖泥带水,越发给人一种自己上当受骗的即视感。

顾一晨咧着嘴笑的没有半点谦虚,她道,“还是刷卡吧,一时半会儿银行也取不出来那么多现金。”

“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李孟点了点头,“这是五百万支票。”

顾一晨只是粗略了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将两只盒子递了过去,显示已经银货两讫。

李孟和着同伴一前一后的出了商铺。

同伴男子神色凝重道,“要不要找专家鉴赏一下?”

李孟则是摇了摇头,“没必要。”

同行男子诧异道,“我总觉得这其中有鬼。”

李孟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商铺,“这种店讲究的就是一个信誉,店老板愿意用自己的信誉担保,自然就不会有鬼。”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一伙的?”

李孟轻笑道,“我感受得到那个丫头绝非普通人。”

“你倒是挺相信她的。”男子啧啧嘴,“你别忘了她刚刚在别的店是怎么耍我们的。”

李孟踮了踮手里的盒子,“所以说她不是普通人,三言两语就给我们制造了这是赝品的假现象,随后想必把那个店老板也给忽悠了一趟,不过十分钟,转眼就赚了几百万,这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事吗?”

同行男子吃瘪,这当真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其一,经验不够稍有不慎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二必须是精通,精通所有瓷器的特征,连一丝瑕疵都不得放过的特征!

男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不由自主的也瞄了一眼那家商铺,这个丫头不露声色的就把所有人唬弄了过去,必然是大师级别的高人。

阎昊毅瞧着窃窃私语离开的两人,或多或少也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转眼就赚了几百万?

阎昊毅眼前一亮,一个神奇走位顺利的潜伏在了店门外,伺机而待。

如果未来想要吃得香、穿得好必须要抱稳准大嫂的大腿啊。

“你偷偷摸摸的藏在这里做什么?”顾一晨面无表情的瞪着角落里探头探脑显得做贼心虚的家伙。

阎昊毅从墙后面走了出来,单臂靠在墙上,抬眸,眼中自以为带着一种惆怅的迷离感,他说着,“我在等你。”

顾一晨径直上前。

阎昊毅嘴角轻扬,计算着她靠近自己的速度,时刻准备好了一堆拍马屁的赞美之词。

然而,顾一晨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从他身边扬长而去。

阎昊毅的话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他张望着走的潇潇洒洒的背影,忙不迭的跟上前。

顾一晨道斜睨他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大嫂!”

------题外话------

宝贝们是不是该冒个泡夸夸勤奋的小蛮呢,比心比心

第160章 我不喜欢男人(一更)

纵然顾一晨拥有面对泰山崩于顶也能面不改色的强大心脏,但一听这二字,顿时脚下一趔趄,差点摔一跤。

阎昊毅凑到她面前,笑的更是恬不知耻,他道,“我大哥千叮咛万嘱咐的命令着我一定要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照顾你。”

顾一晨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个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的家伙,保持戒备的后退一步。

阎昊毅锲而不舍的跟上她的脚步,龇着牙,“大嫂是准备回家吗?我有车,我亲自送你回去。”

“住嘴。”顾一晨自上而下的审视他一番,“我真佩服你们两兄弟,一个厚颜无耻,一个睁眼说瞎话,你们阎家果真不愧是京城里人人忌惮的名门贵族,就凭这智障能力,谁敢跟你们争个长短?”

“是是是,有缺点我们会改,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

顾一晨闭上嘴,不与傻瓜论长短,古人诚不欺我。

阎昊毅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小丫头转身又跑了,即刻迈开脚步,愉快的追了过去。

顾一晨注意到身后阴魂不散的家伙,顺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阎昊毅抢先一步扒住了门,并询问着司机,“去西园吗?”

司机点头,“去。”

“那你去吧。”言罢,阎昊毅关上了车门。

司机一脚油门冲出了马路牙子,行驶了大概一百米之后才恍惚的回过神,顾客好像还没有上车?

顾一晨瞪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家伙,皱了皱眉,“你究竟想做什么?”

“嫂子要回家,哪里需要坐计程车,我有车,我送你回去。”阎昊毅顾忌着两人男女有别的身份,特意只轻轻的捻起了她衣角的一个小角,“走吧。”

顾一晨拍开了他的手,“不用麻烦阎先生了。”

“这哪里是麻烦啊,这是我份内的事,嫂子走这边。”

“你可以换个称呼吗?”顾一晨实在是接受不了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老男人叫自己嫂子。

阎昊毅认认真真的想了想,顿时豁然开朗,他笑道,“长嫂。”

“我叫顾一晨。”顾一晨字正腔圆的自报了名字。

“嗯,顾长嫂。”

“算了,你开心就好。”顾一晨大步流星般走向停车场。

阎昊毅率先替她打开车门,“小心头,别磕着了。”

顾一晨犹豫着要不要上这条贼船,但此时此刻她似乎并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这两兄弟大概是祖传的以自我为中心,对于别人的想法?

呵呵,他们开心就好。

阎昊毅全神贯注的驾驶着车辆,寻着话题道,“嫂子今年刚成年,婚礼这事咱们先不急,可以先订婚,等到你二十岁之后,咱们再举国同庆。”

“我没有说过要嫁给你哥。”

阎昊毅似是听明白的点了点头,“我这些年也研究过女性这种生物,她们特别喜欢逆反思想。”

顾一晨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没有答话。

阎昊毅继续道,“喜欢的东西会说不要、不用、不行、不可以,看上的东西会说不买、不用买、不想买。”

“……”

“所以你现在的回答我懂得,女人嘛,都喜欢矜持一点,这是很正确,咱们不能太依附男人。”

顾一晨暗戳戳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阎昊毅打开转向灯驶进了小路,“我大哥这个人很忙,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外面飘着,不过你不用担心,婚后他有一个月的长假。”

“停车。”顾一晨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阎昊毅下意识的踩住刹车,疑惑道,“还没到。”

顾一晨直接下了车,微微屈膝靠在车窗前,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冷漠笑容,她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男人。”

第161章 他们在抢劫(二更)

阎昊毅一个没有稳住,车子抖着抖着竟然熄火了。

顾一晨丢下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就洋洋洒洒的跑了,是的,她是跑的,一眨眼就跑的不见踪影。

阎昊毅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人中,这才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找回了手脚的知觉。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男人?

阎昊毅瞪大了眼珠子,他是不是听错了?

不对,她说的字正腔圆,普通话也是极好的,几乎没有一点方言口音,他绝对没有听岔。

她不喜欢男人?

那她喜欢什么?

阎昊毅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脑袋。

顾一晨靠着窗喘着气,回头望了望自己跑过的路,幸好这家伙没有再跟上来了。

她用着脑袋重重的磕了磕墙,自己刚刚被逼急说了什么糊涂话?

顾一晨哭笑不得的伸手砸了砸头,林相尹啊林相尹,你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毁的干干净净了。

“咳咳咳。”可能是跑的太急,她一时喘不过气咳得停不下来。

果然啊,这具身体真的是残破的没救了。

“喂。”一声粗狂的男人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顾一晨喘的面红耳赤,她戒备的回过头,眼前是两个陌生男子。

两人摩拳擦掌一脸不怀好意的走过来,脸上噙着满满的图谋不轨笑容。

顾一晨往后退了退,后背重重的抵在了墙上,她无路可走了。

“把钱交出来。”一人守在巷口处把风着,一人掏出一把小刀明晃晃的朝着顾一晨走来。

顾一晨摸了摸口袋,“我就几百块。”

男子不相信,“另外一个口袋呢?”

顾一晨眉头一拧,这个口袋里装得是红缟玛瑙,外行人是看不出它的门道,自然不会懂得它价值千金,但就怕这个粗鲁的糙汉子一个大手大脚给她碎了。

“把口袋里的东西交出来。”男子威胁着。

顾一晨右手紧紧的捂着口袋,刀光闪烁在眼中,显然对方已经近在咫尺了。

“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直接抢过来。”男子刀尖指了指她的口袋。

顾一晨咬了咬唇,慢慢的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我说你能不能快一点?”另一名男子已经等不及了。

“快点交出来。”男子吼着。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突如其来的第三道声音从墙上面飘来。

男子被吓了一跳,大惊失色的抬头看过去。

顾一晨同样望过去,男人靠在围墙上,嘴角高扬,笑的如沐春风般惬意。

阎晟霖单手抵在下颚上,盯着剑拔弩张气氛下的两人,笑着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你最好别坏事。”男人晃着刀警告着。

阎晟霖很识趣的点头应允,“你放心,我保证不坏事。”

男子继续威胁着小女娃娃,吼道,“快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顾一晨瞪着闲看好戏状态的男人,蹙眉道,“他们在抢劫。”

“我知道啊。”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顾一晨向来是自大的,不被逼到绝境上,怕是真不愿意服软。

阎晟霖道,“我当然知道我的身份,但他们还没有抢劫成功之前,我是不能贸贸然出手的。”

“你——”

“你把东西交给他们,这样我就有理由动手了。”阎晟霖指了指她的口袋,“你这样遮遮掩掩的,我都很好奇你口袋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好东西了。”

顾一晨咬紧牙关,见着越来越靠近的男子,东张西望的观察了一番周围,她这具半残不废的身体,跑是肯定跑不了,打也打不过,乖乖把玛瑙交出去?

她好像很不甘心。

“丫头,听说你不喜欢男人?”阎晟霖突然问了一句话,问的悠哉悠哉。

顾一晨憋着一口气,吼,“我瞎编的。”

第162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三更)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刀光在顾一晨眼中一闪而过,她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执刀威胁着自己的男子已经躺在地上,一个劲的呻吟着。

大概是痛极了。

阎晟霖气定神闲般站在顾一晨的面前,依旧笑的那般好不知耻,他道,“你口袋里藏着什么?”

顾一晨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找回了身体的支配权,她摸了摸口袋,把玛瑙拿了出来。

阎晟霖认认真真的打量一番,“这是什么东西?不过挺漂亮的。”

“这是玛瑙,易碎品。”顾一晨斜睨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家伙,“报警吗?”

“你是受害者,你拿主意。”阎晟霖两只手随意的搭在口袋里,凑到她面前,“你知道你说的那句话把我二弟吓成什么样子了吗?”

“咳咳。”顾一晨尴尬的咳了咳。

“不过你这个借口也不失是一个好借口。”阎晟霖用力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顾一晨真正是很不喜欢他这个摸狗一样的动作,掀开他的手,“你跟踪我?”

“我还需要跟踪你吗?”阎晟霖一把掐住她的脸,“这条街一直以来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鲜少有人单独走,你倒是胆子挺大的。”

顾一晨不熟悉这些街区,自然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人还是鬼,见着地上还在抽搐的男子,当真是有些后怕了。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住着乱七八糟的地痞流氓,稍有不慎抢钱都是最轻的。

“我时间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去。”阎晟霖牵上她的手。

顾一晨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手。

阎晟霖却是紧紧的抓着,“别走丢了。”

顾一晨目光定定的望着他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他的手虎口处有很厚很厚的一层茧子,每一次用力的握着时,都能感受到皮肉被摩擦的疼痛。

可是却莫名的有一种安全感。

顾一晨不喜欢被人接触,特别是在重生后更不喜与任何人过多的交涉,她待人处事都会保存三分戒心,只是……

在明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有目的却依旧对他有安全感,可能她潜意识里知道,他的目的对她而言毫无威胁。

“丫头。”

“嗯?”

“没事。”他走下台阶。

顾一晨瞧着地上被拉长的两道身影,开口道,“你有话就说。”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说的断断续续,又细不可闻。

顾一晨没有听清楚他的话,止了止步。

阎晟霖抬头望向天边,大概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回头,两两视线对接。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眼中晕开的自己。

阎晟霖更加用力的攥着她的手,“我想说——”

顾一晨没有打断他的话,倒是他自己说着说着就没有了底气。

阎晟霖哭笑不得的捂了捂自己的额头,亏得自己堂堂七尺男儿,面对枪林弹雨都能毫不畏惧,倒是在这件事上做了逃兵。

“你想说什么?”顾一晨见他一会儿乐一会儿愁,忍不住问了一句。

阎晟霖松开了她的手,“还没有想好怎么说。”

顾一晨径直下了台阶。

阎晟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明明是那么瘦弱却给他一种高不可攀的即视感,好像自己每一次面对她都是一种仰望。

“喂。”顾一晨喊了他一声。

阎晟霖笑着走上前,“嗯。”

“你饿吗?”

阎晟霖摇头,“我不饿。”

“那就好,本打算请你吃一顿饭以表谢意,现在看来,我们都不必麻烦了。”话音一落,她转身扬长而去。

“等等。”阎晟霖拉住她的手。

顾一晨面色如常,不疾不徐道,“又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饿了。”

“你不是说要赶时间吗?”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第163章 她笑了(一更)

在他未看见的地方,顾一晨难以掩饰自己的微微勾唇一笑。

那是一个很简单很简单几乎没有任何预兆的笑,像是由心而出发自肺腑。

等她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并肩而行走了十几米远,顾一晨乍一惊的捂住自己的脸。

我为什么会笑的这么灿烂?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回过神自己刚刚是怎么了。

“你站着做什么?”阎晟霖往后望了望一动不动的小丫头,又重新走了回来,自上而下的审视她一番,小丫头的脸红扑扑的,恍若晕开了一层红霜,情不自禁的让人想要掐一掐。

顾一晨心虚的低下头,埋首往前走去,没有回应旁边等待自己的男人。

阎晟霖忍俊不禁的抿唇笑了笑,女人果真是二十一世纪以来最难攻克的生物。

路边的小店已经陆陆续续的坐满了客人,有不少人坐在了店外,不到五十平米的店铺当真是人满为患。

顾一晨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但也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是生意好到有人等位的店铺,肯定是色香味俱全,必然有出色之处。

阎晟霖偷偷的看了看手表,不露声色的继续跟在她身后。

顾一晨注意到他微不可察的小动作,双手斜搭在口袋里,直接绕到了另一家店铺里。

这家店铺倒是显得清冷不少,店老板大概也是没有料到会来了生意,就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混着时间。

阎晟霖见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不明就里道,“冰火两重天的差别,你为什么来这里吃饭?”

“不用等。”顾一晨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话,随后打开菜单,仔细的看了起来。

阎晟霖替她倒上一杯水,“你要知道能导致这种局面的可能性就只有一点。”

顾一晨看破不说破的继续盯着菜单。

阎晟霖喝了一口茶水,已经凉透了。

店老板听见说话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瞧着店内坐着的两人,猛地站起来。

顾一晨翻了一页菜单,云淡风轻的说着,“青椒肉丝,我不喜欢肥肉,也不喜欢太辣。”

店老板东张西望的找了老半天终于摸到了纸笔,傻傻发笑的走过去,“好勒,这位先生想吃什么?”

“鱼香肉丝吧。”阎晟霖随意的报了一个菜名。

店老板麻利的跑回厨房,不到一分钟,碗碟落地的声音突兀的从屋子里传开。

阎晟霖掩嘴笑了笑,“老板这是太久没有生意了,太激动了。”

“能导致这种局面的可能性还有另外一种。”顾一晨扭头看向店外,有不少人对比了一下两家店铺的生意,随后都潜意识的走去了另一家。

阎晟霖不置可否,“花国人都是习惯性的选择热闹的地方。”

“茶好喝吗?”顾一晨突然转移了话题。

阎晟霖点头,“就是已经凉了。你要喝吗?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不用。”顾一晨作势就准备喝一口。

阎晟霖压住她的手,“女孩子别喝凉水,对身体不好。”

顾一晨手里的茶杯被他蛮横的抢了过去。

阎晟霖寻了老半天才在收银台前找到了一个热水壶。

顾一晨一言未发的看着他埋头倒水的身影,这个男人很高大,气质也不同普通人,可能是自小的生活环境养成了他得天独厚的气场,当真就算是褪去了一身军装,也器宇不凡,顶天立地。

“应该不烫。”阎晟霖将茶杯放在了她手边。

顾一晨望着杯中一圈圈荡开的涟漪,热气氤氲在眼中,她抬眸,一瞬不瞬的与他四目相接。

阎晟霖凑上前,两两距离不到十厘米,他笑,“你想说什么?”

第164章 当我儿子死了吗(二更)

他带着玩味的语气说着自以为一本正经的话,再配上那与生俱来的桃花眼,当真是像极了臭流氓。

顾一晨话到嘴边硬生生的被他这一抹不着腔调的笑容给逼了回去。

阎晟霖双手重叠着搭在下巴上,饶有兴味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还不错?”

“上菜了。”顾一晨拿起筷子往他面前一戳。

阎晟霖条件反射的缩回了脖子。

顾一晨夹起一筷子青椒,慢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的也算是有滋有味。

巷尾处,一辆越野车车窗缓慢的降下,一只手伸出窗外,指尖处还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烟雾随风慢慢的散开。

整个车内,落针可闻的死寂。

江浒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驾驶位上一声不吭的老大,偷偷摸摸的再望了望旁边的好战友。

秦琦心有灵犀的看过去,两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这个危机时刻,当真不能作死的发出一点声响。

林晋逸抽完了一根烟,又继续点第二根,只是这一次打火机卯足了劲的跟他对着干,咔嚓咔嚓的就是擦不出任何火花。

秦琦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心脏也跟着揪得慌。

最终,林晋逸放弃了点烟,面无表情的将打火机抛出车外,随后升起车窗。

越野车内,鬼一样的安静。

“几点了?”林晋逸压着声音询问着。

江浒确认了一番时间,回复道,“一点十五分。”

“老二说好的归队时间是几点?”林晋逸再问。

秦琦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愣是答不出来。

江浒硬着头皮道,“一点。”

“所以说他迟到了?”林晋逸二话没说打开车门。

秦琦见着离开的老大,暗暗的长呼一口气。

江浒吞了口口水,“老大是亲自去逮老二了吗?”

“我觉得这段时间老二有点太放纵自己了。”秦琦道。

“男人嘛,不都是见到雌性动物就迈不开腿了吗?”

“你倒是看的挺透的。”秦琦松了松领子,“老二也三十岁了,是时候谈婚论嫁了。”

“别说了,老大又回来了。”江浒瞧着去而复返的身影,急忙闭上嘴。

林晋逸重新坐回了车上,摸出刚刚买的打火机,咔嚓咔嚓的点燃了一根烟。

秦琦嘴角抽了抽,敢情老大气势汹汹的跑出去就为了买一只打火机?

枯黄的落叶一片又一片的覆盖在马路上。

顾一晨站在路边不作声响的看着越野车扬长而去,当确信车子已经驶上主路汇入车流中后才转身离开。

“叮……叮……”手机孜孜不倦的闹腾起来。

顾一晨顺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并按下接听。

“姐,你快回来。”顾一乐的声音很着急,家里信号也是断断续续,她说了一堆话,顾一晨却只听见了前面一句。

家里出事了?

顾一晨捏了捏鼻梁,这个家还真是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别墅里,气氛有一些诡异。

顾大伯头上缝了七八针,这个时候是坐也坐不住,躺又躺不了,就这么紧紧的扶着沙发靠垫,喘着粗气。

顾母一言未发的扭过头,不听不看、不管不顾。

顾大婶一个劲儿的哭着,哀求着,时不时还搬出老祖宗来威胁着。

“我说过了你儿子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也别来求我,我做不了这个主。”顾母摔凳子准备离开。

顾大婶一个激动跪在了地上,“弟妹,我们阿城好歹也是顾家的长孙,当年咱爸可是承诺过顾家以后由他传宗接代,你们现在把他藏起来,是逼着我们顾家断子绝孙吗?”

“笑话,谁说了顾家由他顾城传宗接代?你们是当我的儿子死了吗?”顾母掀开女人的手,怒不可遏道。

第165章 苦肉计(三更)

顾大伯一个激动差点晕过去,颤巍巍的扶着沙发站起来,“你们让我们放了二弟,我也就不怪他打伤我的事,大家都是一家人,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顾父闷不做声的坐在椅子上,也不管跟自己上演苦肉计的大哥大嫂们。

顾大婶见两人都是油盐不进的主,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道,“如果你们、你们不把儿子还给我,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

顾母冷哼道,“你倒是撞吧,没事,现在医疗发达,只要你们留着一口气,我都会让医院把你们救活了。”

“你——”

顾母啧啧嘴,“这是不敢了?”

顾大婶拉不下面子,咬紧牙关,原地跺了跺脚,知晓这一家子软硬都不吃,不得不兵行险招用更极端的方法。

顾母本以为这个女人只是放放狠话威胁他们,料她也没有那个胆子敢撞墙。

只是,人被逼急了,总是糊涂的。

当顾大婶以着百米冲刺的速度撞上墙壁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大多数都没有反应过来。

“嘭。”顾大婶撞击力度之大,大到脑袋磕在墙上的瞬间顿时头破血流,硬生生的在墙上溅开了一大团血迹。

吓得所有人瞠目结舌。

顾大伯身体顿时一僵,恍若是自己也撞上了墙壁那般,整个人痉挛了一下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顾一晨站在玄关处,瞧着左右两边各躺下的两夫妻,再看看被吓得动弹不得一家子,嘭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顾母深吸一口气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忙不迭的跑到顾大婶面前,双手有些颤抖的推了推她的肩膀。

顾大婶没有回应,整张脸都是血肉淋漓。

“妈,怎么办?”顾一乐吓得手忙脚乱。

顾一晨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试了试女人的鼻温,道,“应该是撞晕了,叫救护车吧。”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一家人啊。”顾母怨天怨地般又哭喊起来。

顾一晨闭了闭眼,她才是做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一家人。

顾大婶和顾大伯被同时送上了救护车,附近的邻居又将顾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众说纷纭,大概都是暗地里说这一家风水不行,三天两头出现血光之灾。

顾一乐拿着拖把将家里的血迹清理了一下,听着背后的脚步声,急忙回过头。

顾一晨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她又来闹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那个败家儿子。”顾一乐又拿着干净的抹布擦了几遍,疑惑不解道,“姐,是不是你把顾城藏起来了?”

“你觉得呢?”顾一晨不答反问。

顾一乐傻傻一笑,“你不会那么做的。”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这么做?”

顾一乐想了想,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硬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只得憨憨的笑了笑,“反正你不会。”

“我当然是没有那个门道该藏这么大一个人,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不能做,有的是人替我做。”

顾一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怵怵的看着说着说着就笑弯了眉眼的姐姐,不知为何,竟是有些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和顾一晨的年龄差不到一岁,也是从小睡一张床长大的,以前的顾一晨看着比顾一乐还瘦弱,每天都是一副没睡醒的营养不良模样。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一晨变了,变得扑朔迷离,变得阴晴不定,变得满腹心机了。

“一乐。”

“啊?”顾一乐回过神,忙道,“姐,怎么了?”

“你恨大伯他们一家子吗?”

顾一乐愣了愣,听着自家亲姐这突然冒出来的问题,她想了想,重重的点头。

------题外话------

小蛮20号上架,终于等到了,太不容易了。

第166章 拍卖传瓶(一更)

顾一晨前言不搭后语的问完了这么一句虎头蛇尾的话,便径自回了房间,空留下顾一乐傻傻发呆,半天反应不过来她这一句话的言外之意。

他们一家子人谁不恨顾大伯一家?

怕是早就恨到牙痒痒了。

顾一晨关上房门,拿出行程表,确定了一下未来几日的行程。

周三西行拍卖厅公开拍售传瓶,她得亲自到场。

周四商鼎酒店有一场小型的私人交易会,如果是以前的林相尹不会出席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私人买卖古玩活动,但如今的顾一晨门路小,局限窄,她不得不珍惜每一次有可能会捡漏的机会。

周五重头戏来了,m甸公盘!

“叮……”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一晨被吵得头有些疼,按了按两侧突突突跳起来的太阳穴,打开手机。

“小顾,你有没有听说西行拍卖厅周三要拍卖的东西?”秦淮的声音有些激动。

顾一晨躺回椅子上,语气恹恹道,“听说了,怎么了?”

“传瓶啊,听说是拍卖传瓶啊。”秦淮几乎是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之色一个劲的绕着屋子转悠。

顾一晨嘴角轻扬,“老师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一辈专家教授了,一个小小传瓶就让您方寸大乱了?”

“小顾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传瓶的稀罕之处,白瓷本身存世数量较少,更何况这出自李静训墓的传瓶,线条刚柔相济,栩栩如生,代表了当时白瓷制作水平的最高工艺技术。不可多得,不可多得啊。”

“能让老师如此不镇定的东西,自然有它的独特之处。”

“我准备亲自去一趟西行拍卖厅,小顾你要过去吗?”

“我当然要去。”

秦淮笑了起来,“也对,你应该比我更喜欢这种热闹。”

“周三见。”言罢,顾一晨放下了手机,她望向窗台上正在啄石子的小鸟,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鸟食,慢慢悠悠的撒在了窗台上。

鸟儿争先恐后的扑腾到了窗台上,鸟喙来来回回的啄着吃着……

隔日,西行拍卖厅前早已是人山人海。

行长办公室内,形势莫名的有一些紧张。

林行长坐在椅子上,瞧着对面座位上喝着茶却是一声不吭的男人,迫于压力,他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不觉掉下来的热汗。

程景祁喝了两口茶,脸上和手上的伤基本上都痊愈了,只是还有些疤痕没有褪去,他抬了抬眼,望着跟自己三缄其口的男人。

林行长察觉到对方犀利的眼神,心虚的低下头,不言不语,装聋作哑。

“上一次的大齐通宝咱们闹得很不愉快,我想林行长也是做大生意的人,自然不会跟我耿耿于怀。”程景祁笑逐颜开的将支票放在了桌上。

林行长揣着明白装糊涂道,“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林行长是聪明人,我这么浅显易懂的目的你会不明白?”

“程先生误会了,我不是不明白,而是不能明白。”林行长将支票退了回去。

“林行长这是不愿意和我做这个生意了?”

“我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来者不拒,但我这是拍卖厅,既然已经决定公开拍卖,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中途撤销拍卖,是对我信誉的损毁,也是对我拍卖行的损毁。”

程景祁轻轻的转了转戒指,“传瓶这类珍宝,现如今发现的少之又少,这样公开拍卖是拉低了它的身份以及贵重。”

“我也是受人之托。”林行长掩嘴轻咳一声,“时间快到了,程先生如果真的喜欢,不妨把支票拿回去,咱们光明正大的把传瓶拍回去。”

第167章 被缠上了(二更)

程景祁却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并没有打算把支票收回来。

林行长迟疑了片刻,借着理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程景祁冷笑一声,“果真是油盐不进。”

“程先生,现在怎么办?”薛沛有些骑虎难下。

程景祁站起身,扣上西装外套,“我本不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传瓶带回去,既然事已至此,让小徐做好准备,无论价格抬到多少,传瓶必须是我的囊中之物。”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办公室。

林行长站在拐角处,注意到离开的一群人,默默的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

他一个小小行长在夹缝中求生,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林行长你怎么在这里?”顾一晨站在离他两米的位置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走廊上空空无人。

林行长一个激灵用力的按了按被吓得突突突跳动的心脏,哭笑不得的转过身,“小姑娘你可把我吓了一跳。”

顾一晨走上前,“林行长这么紧张是遇到什么难以估料的危险了?”

林行长拉着她的手,刻意的往消防通道走去,神神秘秘道,“程景祁刚刚又来找我了。”

顾一晨自然是料到了这个家伙必定会阴魂不散的缠上林行长,不过她事先已经打好了招呼,想必林行长也不会再私下和他交易什么。

林行长心有余悸般拍了拍胸口,他语气凝重,“我有些搞不明白,他要传瓶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去拍卖厅?”

“可能是不想过多的人知道他也中意这件瓷器。”顾一晨靠着墙,语气很平静,没有起伏。

林行长却是眉头紧锁,“以他的名望他还需要避讳什么?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把东西买回去,这样偷偷摸摸的搞得跟见不得人似的。”

顾一晨低下头,故意的掩饰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她对程景祁的做法当真是嗤之以鼻。

林行长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越想越是想不通。

顾一晨抬起头,笑了笑,“时间快到了,我先去拍卖大厅了。”

“好好,我和你一同过去。”

“不用,我今天是以自由人身份来观望这场拍卖会的。”

林行长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亲自推开了消防通道的大门,道,“小姑娘请。”

“林行长客气了。”

“你现在可是我们拍卖厅的贵人,我可盼望着我们以后还能继续合作。”

顾一晨笑而不语的出了消防通道,走进旁边的楼梯,闲庭信步般走上了二楼。

林行长远远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捏了捏下巴,目光如炬,这丫头当真是扑朔迷离,本事还不小啊。隔三差五送来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

想想上次的大齐通宝,再看看这次的传瓶,哪一件不是国之重宝?

而她就像是淘地摊货似的简简单单就找到了。

顾一晨还真是淘地摊货淘来的,说出来无人可信,但她就是这么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就淘来了,跟闹笑话一样。

“小顾,这边。”秦淮一见到入口处的小身影,急忙招了招手。

顾一晨压了压帽子,避开人群走到了角落处,“秦老师。”

“快开始了,不过我也看到了一个老熟人。”秦淮暗示她往下面看过去。

果不其然,程景祁坐在最醒目的vip位置,四处都是对他阿谀奉承的一些马腿子,一个个谄媚的笑着、哄抬着。

秦淮小声道,“这家伙肯定是冲着传瓶来的。”

“传瓶这瓷器少之又少,代表着白瓷的最高工艺,他自然不会放弃。”

话音一落,整个大厅灯光倏地一暗。

第168章 故意对着干(三更)

高台中心处,主持人娉婷而现。

“众所周知,白瓷是正当青瓷鼎盛之时出现的一种新兴瓷器,古时白瓷以邢窑最负盛名。”

主持人的声音很清脆,在偌大的大厅内悦耳的响起。

“唐人李肇《国史补》曾说:内丘白瓷瓯,端溪紫石砚,天下贵贱通用之。陆羽《茶经》也曾说:‘邢窑类雪’,既邢窑瓷器洁白似雪。当真是美不胜收,人人称赞。”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高台上的红绸缎缓缓升起。

玻璃展台中心处,数盏聚光灯齐齐打下,三百六十度将展台上的瓷器完美的呈现出来。

传瓶是白胎白釉,胎质纯净细腻,釉色光亮温润,盘口,单颈,双腹相联,连接处有两个环形系。肩左右两侧各塑一条修长的龙型柄,龙头探入瓶口处。双龙柄为手工捏塑而成,手法简单干练,形象生动逼真。

“这件传瓶,造型新颖别致,是隋代创新的器型。胎土白中泛黄,器施白釉,釉未挂满,开细碎纹片。”秦淮饶有兴味的说了起来。

“白瓷是自北齐开始出现,隋代走向成熟,传瓶更是代表了隋代白瓷的最高水平、既为代表作,自然就有它独特的价值。”顾一晨甚是满意周围的氛围,她心里估价也不是很高,顶多八千万上下。

秦淮笑而不语的继续观察着展台上的瓷器,真是越看越喜欢。

“起拍价五百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万,开始。”主持人一锤定音。

“咚”的一声响,早已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始加价,“六百万。”

“七百万。”

“八百万。”

“一千万。”

数字越垒越高,直逼五千万。

顾一晨则是目光灼灼的观察着一直没有作声的程景祁,他正气定神闲的和着旁边的人交涉什么,谈吐间将大师傅的风范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演员,把谦虚有礼发挥的毫无瑕疵。

程景祁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眼角余光往着顾一晨方向瞄了一眼。

顾一晨处变不惊的与他四目相接,嘴角轻扬,带着满满的挑衅。

程景祁眯了眯眼,眼中有敌意。

顾一晨似是高高在上那般抬了抬头,不疾不徐的抬起手,“六千万。”

林行长本是很满意今天这拍卖氛围,却在听见这一道苍劲有力的女人声音时蓦地心尖儿一颤。

这是顾一晨的声音?

林行长半信半疑的回过头,果不其然,她正高高的举着自己的手,那一副志满意满的模样,看得他是后背涔涔冒冷汗。

这丫头在搞什么?

程景祁感受到了她的挑衅,双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

秦淮倏地瞪大眼睛,忙道,“小顾你这是在干什么?”

顾一晨靠在他耳侧,小声道,“瞎掺和啊。”

秦淮嘴角抽了抽,苦笑道,“你想明着跟程景祁对着干?”

顾一晨不置可否,依旧笑意满满的望着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男人。

程景祁接受了她的挑战,不假思索的抬起手,“七千万。”

附近有许多准备出手的商人见状暗暗的收回了手,这已经发展到了一千万一千万的累加了?

顾一晨则是后来居上,不甘示弱道,“八千万。”

她的声音没有半分颤音,很肯定,很决然。

林行长默默的又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见着一触即发的行驶,整个拍卖厅死一般的安静了下来。

刚刚还拍卖的热火朝天,现在则是静若无人。

程景祁垂眸一笑,他笑的很浅显,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在笑,还是毫无表情。

“九千万。”

“一亿。”顾一晨死咬不放。

薛沛计算着价值,心里有些不安,提醒道,“老板,她是故意抬价的。”

------题外话------

20号上架,希望宝贝们能多多支持,谢谢大家。

第169章 不能输(一更)

程景祁自然也看出来了她的用意,只不过他很不喜欢被这个臭丫头小觑了,仿佛被她轻看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与那个老女人一样,那双眼跟有毒似的,不能输,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思及如此,他没有半分考虑,声音铿锵有力,“一亿一千万。”

顾一晨作势还想着加价,却被一旁的秦淮给按住了手。

秦淮冷静了下来,语气慎重,“小顾啊,你这样明摆着抬价,程景祁不是傻子,他不会傻傻的再加价陪你玩的。”

顾一晨却是毫不在意,她潜意识里也认为着自己不能输,特别是在这个白眼狼面前,如果她身为师傅的都认输了,那是对她自身的侮辱。

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顾一晨毫不犹豫的同样举起手,“一亿两千万。”

“呼。”现场已经有人开始倒抽气了,与其说这两人是在相互抬价,还不如说他们是在斗气,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谁也不甘心服输。

程景祁目光定定的望着高台上那栩栩如生的宝贝,咬了咬牙,再道,“一亿三千万。”

拍卖数字已经完全超出了林行长的心里估价,他慌忙的望着还不肯罢休的顾一晨,有些纳闷了。

她是故意给自己的拍品来搞破坏的吗?

顾一晨面色凝重,“一亿四千万。”

薛沛注意到旁边还在跃跃欲试的老板,冒着生命危险死谏道,“老板,不能再加价了,这丫头是故意刺激您的,她是盘算好了无论她如何抬价您都会跟上,她是故意的,您可不能再意气用事了,今天这场面,现场这么多人,大家都看着咱们啊。”

程景祁当然明白今天这场面他身为大师级别的鉴宝师肯定不能闹笑话,更不能意气用事,但众目睽睽之下让他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传出去了他威信何在?

“一亿五千万。”程景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数字。

顾一晨挑衅般的轻扬着嘴角。

秦淮一把扣住她蠢蠢欲动的手,摇着头,“小顾啊,咱们是来看戏的,不是来做主角的,你这样明摆着和程景祁对着干,对我们没有好处的。”

顾一晨咬紧牙关,再一次直勾勾的瞪着前面那个白眼狼的后脑勺,想想他以前像条哈巴狗一样趴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再想想他不择手段的让自己死无全尸,如此恨,如此怒,让她对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服输?

做不到!

林相尹不可能会认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会认输的。

“一亿六千万。”突如其来的第三道声音打断了拍卖厅那无烟的战场。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掷过去,只见不起眼的角落处,男人缓慢的放下了自己的手。

顾一晨有些错愕,望向抢了自己话语权的男人,灯光很暗,她第一眼时并没有完全认出他的身份,但是当灯光缓缓的打过去之后,她看出来了。

齐伍?

齐伍巧笑依然,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和煦的微笑面对着众人的打量。

声音在此时此刻戛然而止。

程景祁好像也放弃了竞争,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位置上。

顾一晨仿佛也失去了战斗力,规规矩矩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整个大厅,又死一般的安静了下来。

主持人好像还没有回过神,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高台上。

林行长朝着她拼命的使眼色,小声提醒道,“拍案啊,愣着做什么?”

主持人蓦地反应过来,重重的一锤定音,“恭喜56号拍卖者以一亿六千万拍下传瓶。”

第170章 敌人的敌人(二更)

秦淮紧绷的神经缓缓的松懈了下来,他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如释重负道,“小顾啊你刚刚是怎么了?”

顾一晨低着头,像极了犯错了小学生,一副悉听尊便的乖巧模样不做声不作答。

秦淮叹口气,“你遇到程景祁就得失去分寸,你说说你之前的镇定哪里去了?”

“我只是不想看他嘚瑟。”顾一晨委屈的扯了扯衣角。

“所以你就不管不顾的死咬他不放?如果不是因为齐伍突然插上一脚,我看你怎么收场。”秦淮戳了戳她的小脑门,“不过这个齐伍为什么要插上一脚?”

顾一晨心里也有些犯糊涂,按理说齐伍是不喜欢这种环境的,以他的身份,只要是看中的古玩,随随便便的指派一两个团队,有的是人替他运筹帷幄,何须他亲自掺和进来?

秦淮心里有些不安,“我总觉得最近我们时不时的就会遇到这个男人,不像是偶遇,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顾一晨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齐伍的方向。

齐伍似乎也正在观望他们这里,当四目不经意间触碰时,他看见了小丫头做贼心虚的移开了脑袋。

顾一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的别开脑袋,但就是这么做了,身体本能的就是不敢正面面对这个男人。

“他过来了。”秦淮保持戒备的说了一句。

顾一晨忙不迭的坐直身体。

拍卖厅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偌大的会场,只剩下寥寥数人。

齐伍径直走来,附近没有离开的人也是好奇他此举此动是何用意,都在偷偷的观望着。

顾一晨身体很僵硬,双手并放在膝盖上,双膝合并,是标准的学生坐姿。

齐伍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翘起一腿,“你喜欢那件瓷器?”

顾一晨摇头,“不是。”

“看你那么卖力的加价,我以为你很喜欢。”齐伍双手交叉握在一起,语气宛若平常,没有半分严肃。

顾一晨低了低头,“我只是随性为之。”

“我倒是瞧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更像是任性为之。”

顾一晨轻咳一声,“还没有恭喜五爷拍下传瓶,恭喜。”

“这算不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顾一晨不做声。

齐伍笑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们骑虎难下,不如我来推波助澜一把,却没有想到你们两倒是心有灵犀一同选择装死不拍了。”

顾一晨单手掩了掩口鼻,她腹诽着,“又没有人让你掺和。”

齐伍似乎听出了她嘀咕的声音,更加难以掩饰的笑了起来,“我倒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咳咳咳。”顾一晨被吓了一跳,疑惑的瞪着跟自己笑的毫无形象的男人,他听见了什么?

齐伍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如果我不掺和一脚,我想这场拍卖会就得一直延续到拍卖行下班了,怕是最后会拍卖出几亿的高价,当真是轰动全城了。”

“您知道什么?”顾一晨心里摸不准他的用意,但看得出来他没有恶意。

齐伍并不掩饰道,“你在针锋相对程景祁。”

顾一晨恍若一个没有穿衣服的人完全没有秘密的站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把她看的真真的。

齐伍再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顾一晨皱眉,他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仔细想想,当初林相尹是因为程景祁和齐伍反目成仇,当然了,齐伍讨厌程景祁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敌人这个词是不是有些严重了?

程景祁和齐伍是两个领域的王者,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少了林相尹在中间,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会成为敌人!

第171章 她是林相尹的徒弟(三更)

齐伍单手靠在椅子扶手上,目光晦涩不明的盯着正在暗暗思考什么的小丫头。

顾一晨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恢复平静,一会儿又神神叨叨的念上一两句,一会儿又眉开眼笑的勾了勾唇偷偷笑一笑。

整张脸可谓是好不精彩,果然是心性纯真的小丫头。

顾一晨本是不经意的望了望旁边一声不吭的齐伍,不打不打紧,一看吓一跳,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那满眼的企图昭然若揭。

齐伍莞尔,“想完了?”

顾一晨即刻正襟危坐,没有回复。

齐伍再道,“你一个人嘀嘀咕咕在想些什么?是在猜测我为什么会和程景祁成为敌人吗?”

顾一晨自然是不能多问这个男人的**,充耳不闻般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齐伍就欣赏这个丫头的识时务,她年龄很小,却很懂得为人处事的道理,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跟藏着明镜似的。

秦淮是戒备着齐伍这个人,他是林相尹的师父,是带她入门赌石这一行的贵人,当初也是他手把手的传授林相尹的技巧,当然了,最后也是他亲手断了林相尹的赌石路。

这个男人忽明忽暗,阴晴不定,像一颗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没有人能够猜测出他的目的,也没有人敢过多的接触他。

毕竟,谁也不想那一天走在路上就横尸街头了。

传闻他可是黑白无常,两道通吃。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老先生是秦淮秦老师。”齐伍将视线停留在一旁未曾说话的男人身上。

秦淮被点名,心里不安的揪紧。

顾一晨微不可察般挪了挪身子,好巧不巧的将秦淮挡在了身后。

齐伍道,“莫非他就是你所说的老师?”

顾一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齐伍大笑起来,“当年秦淮老师可是名震整个鉴宝界,与林相尹可谓是平分秋色,却不知他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徒弟,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顾一晨心脏莫名的快了几拍,齐伍这个人目光犀利,他如果想要查的事,顺藤摸瓜就能把她的祖宗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

以前的顾一晨一事无成,甚至毫无特点,放在人群里就如同鱼入大海,直接找不出来了。

可是现在的顾一晨却是截然相反的,沉稳、成熟,还藏着一身本事。

没有人能够解释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突然间变成另外一个人?

顾一晨确实是心有余悸,齐伍太敏感了,只要他查,只要他深究下去,肯定会发现蛛丝马迹,她和林相尹之间的共同之处!

怎么办?

怎么办?

顾一晨不安的两只手都攥在了一起,这是很明显的紧张情绪。

“齐先生没有说错,她不是我徒弟。”秦淮直接承认了。

齐伍的目光来来回回的在两人身上游转着,像一台探测器将两人看的真真的。

秦淮保持镇定,面不改色道,“她是林相尹的徒弟。”

话音一出,连顾一晨本人都被吓了一跳。

齐伍面上的表情僵硬了,原本还气定神闲的等待着他给自己圆谎,却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完完全全的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淮一本正经道,“你不相信吗?你难道从她身上没有看到半点林相尹的熟悉感吗?”

齐伍的目光几乎锁定了旁边不吭一声的小丫头,不是没有看到半点属于林相尹的熟悉感,而是完完全全的熟悉感,她那个不屑一顾的眼神,她那自以为是的傲慢感,简直和那个大白眼狼如出一辙。

这样的感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林相尹!

------题外话------

我都有点怀疑我这文还有没有人看,感觉好冷清,好造孽啊。

第172章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一更)

偌大的会场,恍若一刹那人去楼空,四周一片死寂。

秦淮心里梗着一口气,几乎上不来下不去,他没有别的办法,如果齐伍追查下去,必然会发现他秦淮这些年一直呆在普岛小镇上。

至于顾一晨呢?她是完完全全的本地人,从没有出过京城一步,更别提去镇子上和他学习探究什么。

但林相尹则是不同了,她神出鬼没,为了保持神秘感,有时候连她身边人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齐伍目光沉了沉,双手有些不自然的收紧再收紧。

秦淮心里虚的慌,见对方不吭声,自然也不能多说,言多必失,他可不能再这千钧一发之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知道林相尹是谁吗?”齐伍目不转睛的看着顾一晨,憋了半响才冒出了这么一句不算问题的问题。

懂得玩古董的人,谁人不识林相尹?

顾一晨慎重的点了点头,“知道。”

“你什么时候拜她为师了?”齐伍双目犀利,几乎是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有稍微的不对劲,在他眼里都无处遁形。

顾一晨用力的揪了揪自己的大腿,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半分刻意,她道,“很久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

顾一晨装作天真的挠了挠脑袋,似是在思考。

“说话。”齐伍加重语气。

顾一晨被他这一吼吓了一惊,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大概有几年了。”

“林相尹承认的徒弟只有程景祁,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你?”

“老师说过她得给自己留个后路,虽然她打心眼里喜欢程景祁,信任程景祁,但也不能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顾一晨无可奈何的耸耸肩,“那我为什么一定要你相信我说的话?”

齐伍愣了愣,反应了过来,“这倒是对的。”

“我和五爷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好像都没有必要跟对方解释自己是什么身份,师从何派对吧。”

齐伍坐回了椅子上,直视着前方,“她是个谨慎的女人,却没有料到唯一一次看走眼就落得被抛尸荒野的下场,其实老天是长眼睛的,像她这种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人,确实是不配死得其所。”

顾一晨咬了咬牙,被人当面这般诋毁自己,她当真是忍不了,但一想到诋毁自己的人是齐伍这个闷骚老男人,她不得忍也得忍。

齐伍站起身,斜睨一眼坐如泰山的小丫头,道,“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听着离开的脚步声,顾一晨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瘫在了椅子上。

秦淮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差点就圆不回来了。”

“老师您下次要这么说的时候可以和我商量一下吗?”顾一晨哭笑不得的问。

秦淮苦笑道,“那种气氛下,我怎么跟你商量?”

顾一晨闭了闭眼,“也对,不过您说的也没错,我和林相尹的相似之处太多了,这么解释倒有几分道理。”

“他会相信吗?”秦淮有些不安,这个男人太聪明了,怕是三言两语唬弄不了。

“说话是门技巧活,说一半藏一半,更像是那么一回事,说的太满,说的天衣无缝,就更像是早就想好的借口。”顾一晨扶着椅子站起身,“走吧,领钱去。”

秦淮嗯了一声,却又不明她的言外之音,忙道,“领什么钱?”

顾一晨回头笑了笑,“忘了告诉老师,传瓶是我寄放在这里拍卖的。”

秦淮第一时间还没有明白过来,待小丫头已经不知不觉出了大厅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传瓶是她发现的?

秦淮踉跄着跑过去,挡在她面前,“你的意思是你发现的传瓶?”

顾一晨莞尔,“难道不行吗?”

“既然是你拿来拍卖的,你刚刚又在做什么?你这样是破坏拍卖行的规矩,被人发现了会被拉入黑名单的。”秦淮谨慎的环顾四周,说话音量尽量在克制。

顾一晨却是不以为意,“我的东西难道还不许我买回去?”

“……”

“老师,您放心,我有分寸的。”

秦淮摇了摇头,“你如果真的知道分寸就不会跟程景祁对着干了,你刚刚的行为就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

顾一晨难以掩饰笑意,一瞧见程景祁那像吃了屎一样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模样,她心里就跟开满了漫山遍野的鲜花一样开心的不得了。

“咚咚咚。”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顾一晨下意识的回过头。

程景祁犹如众星拱月般被人拥簇着出现,最后两方人马在狭小的走廊上狭路相逢。

------题外话------

明天上架,今天是两更,明天开始都是万更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爱你们,稍后会有活动,棒棒哒。

第173章 这是一个陷阱(二更)

程景祁拍了拍手,掌声经久不衰的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处。

顾一晨面不改色般与他四目相接,丝毫不畏惧他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不安好心的人。

程景祁放下了双手,摘下墨镜,漫步上前,“我当真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不怕死的人。”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像程先生这么不要脸的人。”顾一晨并不畏惧他的靠近,抬头挺胸,显得镇定自若。

程景祁自上而下的审视她一番,“我这个人向来都是不服输的,咱们走着瞧。”

“我这个人也是向来备受老天眷顾的。”

程景祁漠然的戴上墨镜,领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秦淮心里有些七上八下,难以掩饰紧张道,“我们三番四次的坏了他的好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算我们不坏他好事,他也不会善罢甘休。”顾一晨走下台阶。

“叮……”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顾一晨只是看了一眼号码,便是迫不及待的按下接听,速度之快,生怕对方等不及便挂断似的。

“顾小姑娘,我按照你说的那些话和对方交涉了一下,他们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自己联系。”李洪的声音断断续续,大概是在观察四周,生怕被人误听了什么。

顾一晨右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收紧,她道,“李老板试着联系试试,告诉他们,你要亲自验货。”

“小姑娘你觉得他们会让我亲自验货吗?”

“你是商铺老板,有自己的销售渠道,又身家清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做生意的人,他们没有理由拒绝你。”

李洪慎重的点了点头,“好,我会立刻联系对方,按照他们说的做,不过你确定他们会提供汝瓷?”

“不试试撒网怎么知道这方池溏有没有鱼虾?”

李洪放下了手机,点燃了一根烟,一口接着一口的吐出烟圈。

他是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怕是很有可能会落得惨死的下场,他以前是贪生怕死的,当然了,谁不怕死?

只是,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做古董生意的,从他爷爷开始便和这些明器打交道,世代熏陶去伪存真的思想。

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做,有人敢做,哪怕最后尸骨无存,也要留下点什么给子子孙孙。

如果他没有做,过后几年,留存在市场上的那些所谓的明器,怕是真是假都无人再品出个真假了。

因为全是假的!

李洪抖了抖烟灰,从椅子上站起身,拿出衣服里的名片,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的输入手机中……

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天气也是渐渐的转凉了。

顾一晨刚刚走出拍卖厅,电话便响了起来。

李洪激动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他喜不自胜道,“对方约我们下周一见。”

“在什么地方?”顾一晨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说会派车子过来接我,并没有直接说地名。”

“看来还在怀疑什么。”

“我已经答应了。”李洪迫不及待道。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小姑娘你跟着去会不会暴露自己?”

“我像是那种闷头闷脑就瞎干的人吗?”顾一晨放下手机。

秦淮眉头皱的很紧,面上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道,“你确定你要跟着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一晨拦下一辆计程车。

“你就不担心这是他们设计好的?”

“如果这是一个坑,我也得往下跳。”

“为什么?”

顾一晨坐进了车里,扭头看向窗外的景物,“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坑,他们肯定会为了演的逼真一点,把我们带进的地方必定是工坊附近,只有在那里,我们才会义无反顾的往里跳。”

“小顾!”

顾一晨回头,似笑非笑,“程景祁这个人很谨慎,他会提前把我们需要的那一批货搬运出来,然后伪装成在某个墓穴里发现的一样。”

“他可以运回城里。”

“我说过了我要亲自验货,验货地点必须是发现点,不能是商铺。”

“你这是——”

顾一晨看破不说破的抿唇一笑,用着唇形回复了秦淮的疑问:是的,我告诉他,我!要!走!私!

第174章 公盘豪赌(首订一更)

秦淮不得不佩服这个丫头的机灵劲,如此一说,倒是显得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一旦所有古物都贴上了‘走’!‘私’!二字,就不能见光了,必定要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交易,而这个地方也不能离工坊太远,否则谁也不能保证在运输途中会不会出现别的岔子。

这种交易,对作假方而言是有益无害的,毕竟水货是没有人敢大张旗鼓的质疑它是赝品,再加上两方都神秘一点,谁也不犯着谁,私下交易,银货两讫。

只是也会有风险,万一对方反悔,偷偷报了警,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作假方会特地选在自己地盘的附近,一来只要发现任何不对劲之处,会更有利、更安全的转移货物,二来在他们的地盘,对方一旦反悔也甭想轻轻巧巧的走出去。

这很危险,对顾一晨而言太危险。

一个作假工坊肯定关联着一个地方的所有人,很有可能是一个镇子,也有可能是一个村,这里面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都不会允许任何人去破坏里面的平衡!

而顾一晨现在要去做的,就是撬掉保持这处平衡的天平。

“老师,我到家了。”顾一晨推开了车门,冲着车里的人摆了摆手。

秦淮不放心的从车窗处伸出了脖子,谨慎的喊了一句,“你要懂得量力而行。”

顾一晨笑而不语的挥了挥手,随后泰然自若般走进了家门。

顾家的气氛有些不同往常,整个大厅空空荡荡。

顾一晨有些不安的放下背包,张望一番四周,试探性的喊了一句,“爸、妈、一乐。”

没有人回复。

顾一晨走向厨房方向,依旧空无一人。

“姐,你回来了。”顾一乐从二楼跑了下来,一个劲的抱着顾一晨的胳膊摇来摇去。

顾一晨稍稍松了一口气,询问着,“爸妈呢?”

“家里来客人了。”顾一乐拉着她的手神神秘秘的走向书房处。

顾一晨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紧闭的房门从内被人推开。

顾父眉开眼笑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着一边恭维着,“程先生太客气了,快请坐,请坐。”

随着顾父一同出现的还另有其人。

程景祁依旧噙着那抹谦虚有礼的微笑,在见到门口处的小身影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几分。

他就喜欢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让她在没有防备的时候攻心为上。

顾一晨当真是没有料到这个白眼狼会出现在她家里,保持戒备的将父母拉扯到自己身后。

顾父忙道,“一晨咱们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程先生是客人,他刚刚还亲自替咱们鉴赏了一下你爷爷留下来的宝贝,和你当初说的一模一样啊。”

顾一晨目光灼灼的瞪着不请自来的家伙,用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声音漠然道:“程先生可是大名鼎鼎的大师傅,我们这样的小窝可容不下他这尊大佛,请回吧。”

“漆器这一类古物质量层次不齐,有的一文不值,有的却是价值千金,老爷子留下的那一盒妆盒当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漆器,而且明清两朝的漆器价格也是天壤之别。”程景祁饶有兴味的说着。

顾一晨却是充耳不闻,拉着父母走向卧室。

顾母蹙眉道,“一晨啊,你也说了程先生可是有名有望的大师傅,咱们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要好好说话,要好好礼待。”

“我自会处理。”顾一晨将父母塞进了房间里。

顾父不肯死心的把脑袋伸出来,千叮咛,万嘱咐道,“一晨,你可别把客人赶走了。”

“咚”的一声,顾一晨紧紧的拉上了房门。

程景祁依旧岿然不动的站在书房前,单手斜搭在口袋里,一副谦谦君子的矜贵模样。

林相尹是很喜欢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的,他长得很帅气,也很阳光,就像是温暖的春天一笑时仿佛在她的心里都开满了鲜花。

可是如果她知道他的这片鲜花是有毒的罂粟花,她想必绝对会敬而远之。

程景祁抬眸,嘴角微扬,满脸都是从容的微笑,他道:“我真是小看了你的能力。”

顾一晨并不畏惧他这么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镇定自若般走过去,两两目光相接,“程先生可真会开玩笑。”

“你爷爷留下来的那个盒子如果放在普通鉴赏会所里,一般而言,没有人会注意,随后会当做普通品处理,而你,一眼看穿,还真是了不起。”

“程先生真是高看了我,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很厉害。”

程景祁当真是没有料到这丫头会承认的这般干脆,不过也对,这丫头一看就不是谦虚低调的人。

顾一晨走向厨房,倒上半杯水,声音不疾不徐,“程先生今天上门,怕不是来替我们顾家掌掌眼吧。”

“顾小姐是个聪明人,而我很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顾一晨放下水杯,“程先生既然知道我是聪明人,就不必跟我拐弯抹角的说话。”

程景祁站在她身旁,目光如炬,“我想邀请你跟我合作。”

顾一晨垂眸一笑,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笑话,笑的前俯后仰。

程景祁并不在意她这明目张胆的嘲笑声,继续道,“我很钦佩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本事,跟我合作,我相信你会很快成为这个社会的上位者。”

顾一晨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后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给自己抛橄榄枝的男人。

程景祁接受她赤果果的打量,再道:“以我的人脉和我的能力,我们合作绝对是有利无害。”

“程先生可真会开玩笑,你也说了,以你的人脉和能力,何必来邀请我这么一个人微言轻不足分量的人?那不是自贬身价吗。”

“我这个人向来都是欣赏聪明人的,顾小姐,你可以考虑一下。”

顾一晨指尖轻轻的抚摸过杯口,似笑非笑,没有回复。

程景祁将名片放在桌上,“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你如果考虑好了,我随时等你回复。”

顾一晨没有理会那张名片,转过身重新倒上半杯水。

别墅外,薛沛见着自家大老板笑意盎然的出现,忙不迭的打开车门。

程景祁抬脚坐进车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而一脸阴鸷的望着不远处的别墅。

薛沛摸不准老板的心思,谨慎的驾驶着车辆,保证车子行驶平稳。

程景祁轻轻的转动着戒指,虎头蛇尾的问了一句,“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薛沛心里一咯噔,双手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方向盘,他道:“八年左右。”

“这些年你有学到什么吗?”

薛沛点头,“跟在您身边受益匪浅,自然也学到了不少。”

“那你可知如何鉴赏明清两朝的漆器?”

薛沛如鲠在喉,让他辨识一下漆器,他还有七八成把握,但如果要鉴赏出年代,那他就有些妄自尊大了。

程景祁侧眸看向窗外,景物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的声音有些冷,“首先是刀工,明代圆润熟练;清代纹饰纤细。”

“是,我以后会多多注意。”

“再者是磨光,明初的剔红磨得看不出刀痕,清代虽然打蜡,却看不出光润。还有漆色,明代朱红含紫,至嘉靖后便是红紫色;清代则是鲜艳没有光彩。”

薛沛越发不敢吭声了,他有些搞不明白老板是不是在顾一晨家里受到刺激了,为什么一上车就给他讲解起来漆器的断代?

程景祁似乎说的更起劲了,“还有纹饰,明代构图简朴明朗,层次分明;清代花纹繁复。胎骨:明代多为木胎兼有锡胎,清代还有瓷胎、紫砂胎、以及皮胎,也有少数锡胎。”

薛沛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敢大喘,透过后视镜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老板的气色,他说的大概有些激动了,整张脸都有些涨红。

“对对对,还有款识:明清漆器的款识,永乐时为针刻填漆款,宣德时改用刀刻填以金屑,万历时刀刻填金在年款加有干支。至清代,仍用刀刻填金,乾隆时除年款外,在盖里或足底还携有器物的题名。”

薛沛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家老板说这么多话,好像在他的记忆里,老板都是寡言少语保持神秘感的,今天倒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程景祁摸了摸额头,显得十分焦灼,“我说了这么多,你能记住几点?”

薛沛顿时僵直了后背,神色凝重道,“大致清楚了。”

“靠边停车。”

薛沛急忙打转方向盘。

程景祁将一张照片递给他,“看看这是什么年代的?”

薛沛双手接过照片,反反复复的观察了数遍,依旧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摇了摇头,“经验不足,分辨不出。”

“你也跟着我八年了,也算是这一行的老手,你看不出来?”

薛沛惭愧的低下头。

程景祁突然笑了起来。

薛沛心里更是没底,他道:“老板您怎么了?”

“一个普通的鉴宝师傅,肯定是第一眼瞧不出来这是什么朝代什么类型,你也接触这一行几年了,也不算是普通师傅,连你都无法辨识,那个丫头的本事怕是连我都难以判断。”

薛沛不敢多言,只是双手有些不受控制的握紧了方向盘。

“如果这样一个人不能为我所用,那往后必定会是我的绊脚石。”程景祁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看的人后背发凉。

薛沛道:“老板的是意思是——”

“有些话不必说破,她能够一眼就瞧出这件漆器出自明宣德,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薛沛面色严肃,“这个丫头如此深藏不露,往后必定会是一个威胁。”

程景祁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排别墅区,“我给她一周时间,如果她没有回复,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薛沛点头,“我会处理好的,不露一点痕迹。”

“开车吧。”

轿车驶上了泊油路。

夜幕四合,秋风阵阵。

顾一晨闲来无事的趴在窗台上看着书,听着大楼下有喇叭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越野车停靠在很隐蔽的大楼的拐角处,正巧被一棵黄果树遮挡了车身。

顾一晨合上书籍,用着窗帘把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她透过那层薄薄的纱看见了从车里走出来的身影。

男人穿着满是泥泞的迷彩服,脚上一双军靴也是看不出颜色了,脸上还有些脏兮兮的油彩,他却是并不在意自己的一身邋遢,靠着车头点燃一根烟。

顾一晨皱了皱眉,有些摸不准这个家伙的心思,他偷偷摸摸的跑来自家楼下干什么?

阎晟霖抽完了一根烟,又继续点第二根。

顾一晨心里更是纳闷了,小手用力的攥着窗帘,寻思着要不要装作不经意间从窗前走过,然后碰巧看见了他?

等等,这样做会不会太刻意了?

阎晟霖抽完了第二根烟,这才抬头看向那一扇被打开的窗口。

顾一晨忙不迭的缩回脖子,哭笑不得的用手轻轻的敲了敲脑袋,她在心虚什么?

阎晟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抖了抖身上的灰土,重新坐回了车上。

距离他归队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了。

顾一晨听着车辆发动机的声音,偷偷的再看了一眼黄果树下的车子。

越野车已经倒车离开了,只剩下一抹来不及消散的车尾气。

顾一晨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站在窗户边,身体往前倾,寻找着那辆熟悉的越野车,但好像是真的走了。

她摸了摸后脑勺,这家伙就为了来她家楼下抽两根烟吗?

阎晟霖的车一路往出城路驶去,最后更是飙到了一百五十码。

郊外的夜,有些凉,四五道身影在月光下不经意的闪过。

林晋逸瞧着姗姗来迟的家伙,没有多问什么,将背包丢给他。

阎晟霖咧开嘴笑了笑,“什么时候出发?”

“你先把你这一身馊掉的衣服换下来。”

阎晟霖没有丝毫考虑,直接脱下了那一身脏的不见颜色的衣服,他道:“今晚上就要抵达边境?”

“和二队一起。”林晋逸坐在石头上,清点着子弹数量。

阎晟霖换好了干净的衣裤,同样清点着武器。

“你刚刚去哪里了?”林晋逸思忖了片刻,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出去抽了两根烟。”阎晟霖当着他的面哈了一口气。

林晋逸嫌弃的往后挪了挪,“下次找借口的时候找一个时间地点相差不会那么大的,你这两根烟是抽了五十公里?”

阎晟霖将武器扛在肩膀上,“毕竟男人的烟都是寂寞的。”

“出发。”林晋逸懒得和他周旋这个弱智问题,一声令下,所有人整装待发。

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慢慢的照亮了整个大地。

m甸机场,顾一晨形单影只的站在入境处,东张西望的寻找着她提前找好的导游。

导游可能是个不准时的家伙,她的飞机都已经到了半个小时,却依旧不见那红色的小马甲身影。

“旅游的?”一名约莫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穿着红色马甲,同样是张望了好一会儿,最后确定的走上前问了一句。

顾一晨入境时确实是报的旅游,按照当地新规,一个人自由行时必须要找一名当地导游,不得已下,她只得随便报了一个旅游借口。

青年男子喜上眉梢,麻利的替她把行李提上,“跟我这边走,我已经安排好了车子。”

顾一晨嘴里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见对方已经自作主张的把行李提上了一辆桑塔纳车上。

男子热情的将车门打开,“上车上车。”

顾一晨道:“这里是五千块,你不必跟着我。”

男子拿着信封,半天没有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之后,顾一晨已经拉着行李箱走了几米远了。

“等等。”男子追了上来。

顾一晨看他挡着自己的去路,不明道,“是钱不够?”

“小姑娘你一个人来这里很不安全,你知道为什么新规要求独行女孩子必须要配一名导游吗?就是因为当局不稳,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携带武器的两派人马,你还是跟我走安全一些。”

顾一晨思虑片刻,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来之前她特地查看过m甸目前的情况,分立两派,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乱,到时候她人生地不熟,想逃也逃不了。

男子自我介绍着:“我叫帕撒,这里大街小巷我都熟悉,你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带你过去。”

顾一晨犹豫着上了车,“谢谢。”

帕撒关上车门,一脚油门,车子驶离了机场。

顾一晨翻看着地图,她现在身处的位置距离公盘还有三十公里,按照车速,应该会在天黑之前抵达目的地。

帕撒打开了收音机,热情的说着:“小姑娘是准备先去哪里玩?”

“r丽。”顾一晨不假思索道。

帕撒愣了愣,笑着说:“小姑娘也是去玩赌石的?”

顾一晨轻咛一声:“嗯。”

“这几天去r丽的人还真是不少,我们公司一连接了好几单要去公盘上大展身手的人。”

“兴趣爱好罢了。”

帕撒调了调音量,“这里离r丽还有三十几公里,有些堵车,你如果困了可以先睡一会儿。”

顾一晨望了望沿途的风景,街上人烟稀少,大概是受当局影响,整个街区都显得清冷不少。

“嘭。”一辆静止在路边的车辆突然爆开,熊熊火焰窜天而起,吓得附近闲逛的三两人惊慌失措的掉头就跑。

顾一晨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子一抖,便是熄火了。

帕撒紧张的打着火,车子哐哐哐的响了几声,彻底打不燃了。

“嘭。”又一辆车无缘无故的爆炸了,火势之大,殃及了附近不少车辆。

帕撒忙道,“姑娘你快下车找地方藏起来,蓝巾军过来了。”

顾一晨听不懂什么是蓝巾军,但见着一群带着蓝色领巾的人浩浩荡荡的出现,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她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刚刚到m甸就被叛乱围攻了。

蓝巾军首领拿着一张文件,逮到一个人就逼着对方签字画押,如若反抗,当场直接枪毙。

顾一晨藏在一辆货车的货柜后面,注意着正在炫耀胜利的一群人,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原来这里还藏着一只小猫。”一把枪抵在了顾一晨的后脑勺上。

顾一晨识趣的抱头蹲下,不作反抗。

蓝巾军眯了眯眼,“花国人?”

“长官,她是来旅游的,她不是本地人。”帕撒解释着。

“一边去。”蓝巾军扯了扯顾一晨的头发,示意她抬起头。

顾一晨面色显得很平静,老老实实的任凭对方处置。

蓝巾军笑的极其狂妄,他慢慢的放下了枪,“我们有协议,不杀花国人,你可以走了。”

顾一晨提着自己的行李,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确定对方没有跟上来之后,这才扶着墙一个劲的发着抖。

她按了按自己的腿,抖得控制不住了。

“姑娘,公盘你还是别去了,这种情况下,怕是也没有人开盘了,我送你去机场,你搭最快的一班航班离开这里。”帕撒替她把行李扛在肩上,“快走。”

顾一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紧跟其后。

只是,两人还没有走出几米远,刚刚离开的蓝巾军又折返回来。

与刚刚神采奕奕离开时的模样不同,他们现在返回来显得有些被动了。

红巾军两架装甲车气势汹汹的出现,更是紧逼着落魄跑回来的蓝巾军。

“小姑娘,藏这里。”帕撒领着她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巷口有些潮湿,有水渍滴答滴答的从管子上渗漏。

“小姑娘,快走。”帕撒拉着她的胳膊,更是头也不回的往巷子里跑。

“臭小子,你这老半天的才拉来一个小白羊?亏得老子等了你老半天。”巷尾处,两名浑身上下刻满了纹身的男子正兴致勃勃的下着棋,一见猎物入圈了,更是兴奋的舔了舔唇。

顾一晨看清楚了身处环境,那是一个死巷,巷尾处高高的围着一堵墙,墙高至少有三米,凭她一个细胳膊细腿的人,怕是也跳不上去。

帕撒上气不接下气道,“外面打起来了。”

纹身男却是毫不在意,“他们哪一天不打?”

帕撒狡黠一笑,“也是,如果他们不打起来,我们怎么找猎物?”

三双眼齐刷刷的落在身单力薄的顾一晨身上,目的极其明显。

帕撒点燃一根烟,“小姑娘,我们也不为难你,就是觉得你这五千块有点少了。”

顾一晨没有说话,两只眼来来回回的审视了一番众人。

帕撒吐出一口烟圈,“我们也是在刀尖上过日子的可怜人,你识趣的就把钱全部拿出来,如果不识趣,那我们就不得不粗鲁一点,野蛮一点,不近人情一点了。”

“我可以把钱给你们,但前提是你们必须送我离开这里。”顾一晨要求着。

帕撒轻笑一声,“小姑娘你有没有搞清楚你现在是什么立场?你觉得你可以和我们谈条件吗?”

“只要我大叫几声,你说说看外面打的热闹的一群人会不会突然冲进来?”顾一晨问。

帕撒脸上笑容一僵,“你可没有那个胆子。”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拉几个垫背的,也不亏本。”顾一晨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对方的椅子上,“我要去r丽。”

“你还去?”帕撒皱眉,“你应该清楚现在这里的情况,那里可不比这里安全。”

“富贵险中求,我也是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人。”顾一晨将背包放在桌上,“这里面有两万块现金,你们送我到达r丽,就都是你们的了。”

纹身男蠢蠢欲动的捏了捏手,“你就不怕我们拿着钱就跑了?”

“你们是本地人,这里怕是天天都会打起来,你们既然能够在这个死巷子里劫财,想必就一定知道出路在哪里,带我离开,也好过鱼死网破,不是吗?”

帕撒一脚踩灭烟头,“花国人果真都不是普通人,行,我们带你出去。”

“老大,我总觉得我们的立场有点不对劲,我们可是来抢钱的。”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子听着听着糊涂了。

帕撒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她带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扔了,不然等一下她大吼大叫,咱们以后就不能在这里实施抢劫了。”

“原来如此,老大就是足智多谋。”染发男卖力的掏着狗洞。

顾一晨瞪着地上那个直径大约三十厘米洞,咬了咬牙,打心眼里拒绝钻狗洞。

“你愣着做什么?”帕撒提醒着。

顾一晨趴着爬了过去。

整条巷子错综复杂,弯弯曲曲,如果是不熟悉的人走进来,怕是得绕上个一两个小时才能走出去。

顾一晨跟在三人身后,又保持着戒心没有靠的太近。

巷子的尽头是一条鲜少有人的街区,旁边还有一条臭水沟,风一来,臭气散开,硬是让人止不住的干呕。

帕撒上了路边的一辆轿车,得意洋洋的挥了挥手里的背包,“你自己去吧。”

顾一晨也不急,看着车子驶出了十几米远之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倒了回来。

帕撒怒不可遏的掀开车门,“你敢耍我?”

顾一晨面不改色道,“我说过了会给你们两万块钱,但前提是你们要送我平安到达r丽。”

帕撒原地狠狠的跺了跺脚,面目可憎的把匕首亮了出来,“你最好乖乖的把钱交出来。”

顾一晨看着他手里还闪烁着刺眼光芒的刀刃,嗤笑一声,“不如这样,我和你做个交易。”

“少给我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我只要钱。”

顾一晨轻轻的推开他晃悠晃悠的刀,不疾不徐道,“我是去玩赌石的,你也知道赌石的意思,玩这一行的人都是不缺钱的,为了区区两万块你就放弃了更多的利益,你不觉得太亏本了吗?”

帕撒收回了匕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不是特别精通赌石,但老天爷挺喜欢我的,至今为止,我没有赌垮,从我手里出来的石头都能一翻数十倍,甚至百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谁不会说大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你看看不就知道了?你送我到了r丽,我给你一个选择,是要我送你一块原石毛料,还是拿十万块走人!”

十万?

十万!

帕撒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乍一听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过了几秒钟,他才一惊一乍的跳起来。

“你说要给我十万?”他说的很激动,差点咬到舌头。

顾一晨点头,“我像是说大话的那种人吗?”

帕撒傻傻发笑,点头哈腰的领着顾一晨朝着车子走去,“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纹身男靠着方向盘,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咱们老大是不是又把立场搞混了?”

染发男深思熟虑一番,“老大向来都是见风使舵的。”

“开车,愣着做什么。”帕撒用力的敲了敲驾驶位的大光头,“走小路,别走大路,大路肯定还会遇到那两伙人。”

阳光不知不觉开始变得炙热,蒸发着地面上的水分,掀起层层热浪。

r丽公盘选址在比较偏远的郊区,虽说目前m甸国内动荡不定,但依旧没有阻止赌石爱好者前赴后继的涌来。

为了安全起见,公盘开售期间,场主特意请来了几百人负责公盘内外的安全,一经数天的公盘活动,也算是风平浪静,不受影响。

桑塔纳平稳的停在了场口处。

纹身男瞧着络绎不绝的人群,忍不住的碎碎念了一句,“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下车,愣着做什么?”帕撒鞍前马后的护着顾一晨进入公盘领地。

染发男瞧着像极了狗腿子的老大,啧啧嘴,“我们老大是不是把立场这个词吃了?”

“咱们老大什么时候有过立场了?”纹身男一抖风衣,双手叉腰,趾高气昂的进入了公盘。

公盘内,所有人正热火朝天的物色着自己喜欢的毛料,有人笑有人愁,有人躲在角落里捶胸顿足的后悔不已。

帕撒曾经也是来过几次这样的地方,但最后都因为资金有限望而却步,他的钱可都是靠抢劫抢来的,如果因为破石头就落得血本无归,他多亏啊。

“老大,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你难道是准备在这里蹲点,然后等物色好冤大头,偷偷的尾随准备大干一票?”纹身男不得不佩服他们领导的先见之明。

帕撒一巴掌拍在他的大光头上,“我是来正儿八经做生意的。”

纹身男一脸懵,“来这里做什么生意?”

“不懂就少说话,别打扰咱们小姑娘思考。”帕撒卖力的蹲在顾一晨面前,时刻准备着听她吩咐。

顾一晨翻来覆去的观察着手底下的这块毛料,“这是帕敢场口出来的毛料,历史名坑,开采最早,皮薄,皮相以灰白色及黄白色为主,结晶细,种好,透明度高,色足,是不可多得的好料。”

帕撒听得津津有味,却又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一个劲的傻笑。

顾一晨斜睨他一眼,“我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帕撒摇头,“你说的什么我都不懂。”

顾一晨索性懒得问他,直接询问着老板,“这块料子多少钱?”

店老板笑嘻嘻的走过去,“十万不二价。”

顾一晨摸了摸表皮,细腻的沙石有些润,她再将目光投掷到旁边没有动静的男人身上,“这块料子十万块,我给你十万块,你是拿钱走人,还是赌一把?”

帕撒眨了眨眼,显然还有点懵。

顾一晨再道,“按照我的经验,十之**赌涨,但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赌石赌的就是自己的胆子和心跳,就要看你敢不敢冒险了。”

帕撒听明白了,她这是要让自己赌石啊。

纹身男自然也明白了,忙不迭的抓住大哥的手,哭笑不得道,“老大,咱们是来劫财的,我怎么觉得你的立场歪的有点过分了。”

帕撒面色凝重,他是不敢碰赌石的,这玩意儿一旦玩了一次,就跟上了瘾一样想戒也戒不了了。

顾一晨见他摇摆不定,也不做过多的强求,将背包打开,拿出支票夹写上一串数字,“随便找一家银行都可以兑换。”

帕撒拿着支票,心里有一瞬间的矛盾。

顾一晨随后看向店老板,“这块毛料我买了,现场解了。”

解石机的声音有些刺耳,吸引了附近不少人围观,其中自然少不了握着支票却不愿意离开的帕撒,他得看看这块料子能够解出什么翡翠。

人性这种东西很奇怪,当看到与自己失之交臂的东西时,潜意识里会希望着它是一文不值的石头,绝对不是价值连城的翡翠。

毛料被一切为二,渐渐的露出了淡绿色的肉,不含黄色调,是很清澈的绿。

这是芙蓉种。

它的质地比豆种细,表面玻璃光泽,透明度介于老坑种与细豆种之间,为半透明状,其色虽然不浓,但很清雅,虽不够透,但也不干,很耐看。属于中档或中档偏上的翡翠。

“小姑娘好眼力啊,一来就解出了芙蓉种。”店老板迎上前,看那意思是打算高价收回翡翠。

顾一晨擦了擦手上的泥土,眼角余光瞥见了人群中瞠目结舌的一道身影,不以为意道,“老板觉得这块芙蓉种价值多少?”

店老板拿出计算器,输入了一个数字。

顾一晨点头,“老板如此开门见山,我也就不必拐弯抹角。”

店老板指着身后的一堆原石毛料,“小姑娘慧眼识珠,不妨再看看我店内的其它毛料,都是帕敢名坑出场,价值不低。”

帕撒咽了咽口水,他瞧着离开的小身影,硬着头皮走上前。

顾一晨蹲在地上,注意到身前有人,抬头,嘴角轻扬,“这是后悔了?”

“我想试一试。”帕撒说的很坚定,看得出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顾一晨挑挑拣拣了好半天,最后拍了拍手底下的那块石头。

毛料很大,足足有五十公斤上下,但表现不是很好,有许多黑色癣斑。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黑色癣斑暗示着里面的翡翠很有可能已经被侵湿,就算勉为其难没有渗透到肉质,也会出现大面积的棉或者条带状絮。

但顾一晨赌的就是它肉质里含条絮。

这如果被人知晓了,怕是会笑话她的天真以及自大。

帕撒紧张道,“就这一块?”

“这块毛料很难赌,很有可能血本无归,你敢试试吗?”顾一晨也不打算委婉什么,直言不讳的说着利弊。

帕撒抿了抿唇,思考了大概半分钟,慎重的点了点头,“我试试。”

纹身男则是有些畏首畏尾,紧张兮兮的拉着帕撒的手,“万一赌输了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一刀天堂一刀地狱,老大你看看那几个哭的快断气的人,咱们还是别赌了。”染发男架住帕撒的另一边,生怕他一个想不通离场又变了。

帕撒深吸一口气,慎重的推开二人,“来都来了,赌一次试试。”

------题外话------

今天两更,二更是下午一点。一更一万字,一更一万字,明天开始每天一更,也是一更一万字,爱你们,比心。

最后别忘了参加活动哦,爱你们,拜托你们多多支持,一定要多多支持啊,谢谢谢谢。

第175章 意外(首订二更)

赌石这一行确实有瘾。

想当初顾一晨被齐伍领着进入公盘的时候,也是寻思着赌一次试试,却从来没有想过,赌石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开始了,她的这一辈子都会围绕着这些又硬又扑朔迷离的石头。

帕撒给了钱,抬着沉甸甸的毛料走到了解石区。

解石师傅一见这块毛料,直接摇头,“不用切了,你这块毛料一看就是废料,完全没有赌涨的价值。”

此话一出,帕撒差点手一抖差点将毛料摔在了地上。

解石师傅放下水杯,摸了摸皮相,“我虽然不是很精通毛料,但每天都接触着这一行,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你这块石头表面黑癣,是被毒染的料,这种料子没有可赌性。”

帕撒下意识的看向身后一声不吭的小丫头,心脏一抽一抽瘆得慌。

解石师傅见他执意要解,只得坐回解石机前,叹口气,“你这块石头也不用再开窗了,我直接给你解开,你看看里面就会明白我的言外之意了,这种料子道上都知道有鬼。”

帕撒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不知不觉满是冷汗。

纹身男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在切割的机器,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当场被解出来一堆废料,他怕是也要去角落里和那些痛哭流涕的人一起抱团哭了。

十万块啊,他们打劫一个月也抢不到那么多钱啊。

石头慢慢脱落。

解石师傅拿出清水一泼,手电筒光一朝,如他所想那般,这块毛料里面完全被腐蚀,根本就没有翡翠。

帕撒心中的期许狠狠的落了,他踉跄一步,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纹身男也不顾在场围观的众人,张开嘴就大哭了起来,“我的钱,我的钱啊。”

顾一晨瞧着抱在一起大吼大叫的两人,默默的走上前。

解石师傅已经在开始擦拭机器,看那样子是不打算再切了。

顾一晨拿出笔,捡起地上被切废的那一块毛料重新递了回去,“我画好了线,从这里开始解。”

解石师傅皱眉,“中心都被腐烂了,小姑娘你觉得这皮壳面上还会有翡翠吗?”

“照着我说的切。”顾一晨盖好了笔帽,站在一旁亲自监督。

解石师傅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每一天他总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顾客。

帕撒双腿有些发抖,他急喘着粗气,额头上也是冒着涔涔冷汗。

完了,完了,十万块真的没有了。

现场围观的群众已经慢慢的褪去了一大半,大概是知道解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翡翠了,陆陆续续的都散开了。

机器事还在继续,解石师傅已经弄的满头大汗,本是大夏天的,大家都是肝火旺,见着不依不饶的顾客,他越发的失去了耐心,只是随着他机器一停,皮壳脱落之后,他突然眼前一亮。

像是一条条、一缕缕鲜艳的绿花飘在了清澈的水面上。

这是翠丝种翡翠?

解石师傅愣了愣,仰头看向旁边气定神闲的小姑娘,她好像早就想到了,并没有表现的很惊奇。

顾一晨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了一下那一抹绿种。

翠丝种费仲,是一种质地、颜色俱佳的翡翠,在市场上属于中高档级别。

它的韧性很好,绿色呈丝状、荆条状平行排列。市场里心照不宣的将这种在浅底上绿色呈脉状、丝状分布的翡翠统称为翠丝种,绿色鲜艳,十分夺目。

帕撒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当看到散开的人群又一次齐刷刷的走回来了之后才猛地发现,毛料出绿了?

“老大,涨了,涨了。”纹身男激动的抱住帕撒的脖子,一个劲的晃着他。

帕撒两只眼直直的盯着原本已经宣布切垮的石头上那一抹翠生生的绿,就如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突然冒出了一道曙光,霎时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老大我们是赚钱了吗?”染发男不懂赌石,似乎只关心这玩意值不值十万块。

帕撒紧张的两只手都冒了热汗,同样目光灼灼的看向沉默不语的小丫头。

顾一晨倒是毫不着急,泰然自若般把双手擦干净。

“小姑娘,这翡翠能卖出多少钱?”帕撒问的小心翼翼,跟不耻下问的小学生一样,眼巴巴的等待着老师不吝赐教。

顾一晨笑了笑,不是很刻意的笑,是一种很平淡像是随性而表现出来的微笑,她道,“赚了三四倍左右。”

帕撒倒抽一口气,三四倍那就是三四十万了?

这眨眼间就稳赚几十万?

帕撒不敢置信的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发了发了,我们发了。”

“赌石这一行风险太高,你们玩一次就行了,别陷进来。”顾一晨背上自己的包,看来是准备去别的店铺前溜达溜达。

帕撒直接把翡翠卖给了店老板,随后紧随顾一晨身后,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目的是昭然若揭。

顾一晨轻撇了他一眼,“还想玩?”

帕撒点头如捣蒜,“再试试,就再试一次。”

顾一晨止了止步,瞧着他身后亦步亦趋的两条小尾巴,摇了摇头,“这一行不是十足的老手就别来瞎掺和了,否则我担心你这五十万还没有走出这个场口就赔的血本无归了。”

“这不是还有小姑娘吗,我相信你的能力。”帕撒巴结着。

顾一晨抬起手阻止着他的继续恭维,以着清高又冷漠的声音撇开了两人的关系,她道:“我说过了我只会帮你一次,就当做你们的报酬。人,还是得量力而行。”

帕撒却是不死心,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顾一晨,她去哪里,他便兴冲冲的跟着跑过去。

顾一晨辗转了两家商铺,物色了数十块毛料原石,却没有一块中意的料。

相反帕撒有好几次跃跃欲试想要赌一把,每一次准备问价时都会条件反射性的看一眼顾一晨,见她面无表情时,立马收手。

专家就是专家,不露声色的就否定了自己的眼光。

顾一晨蹲在一家稍微有些清冷的店铺前,毛料摆放了一地,大大小小,层次不齐。

帕撒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挑选原石,装模作样的也伸手摸了摸,却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整个人都是懵逼状态。

“老大,这些石头长得都一样,我实在是搞不懂。”纹身男傻笑道。

帕撒讳莫如深道:“如果你这个大块头都能一眼看穿这些门道,那还不得人人都会赌石?”

纹身男凑上前,小声嘀咕着,“老大,你不觉得这丫头邪门的很吗?”

帕撒捏了捏下巴,“何止是邪门,她年纪轻轻,经验老道,那本事怕是没有接触个十几年的人都不敢贸贸然开口,她娘是怀着她的时候就开始赌石吗?”

纹身男嘴角抽了抽,“我娘怀着我的时候还天天打麻将啊,也不见我成为一代赌神。”

帕撒重重的敲了敲对方的头,“你这个榆木脑袋能和人家天才相提并论吗?”

纹身男悻悻的收了收脖子,专心致志的望着还在挑挑选选的丫头。

顾一晨这次没有贸然出手,她有些拿捏不准,眼前的这块原石有些诡异,皮相很粗糙,就像是场口淘汰下来的残破品。

但她的感觉很奇怪,潜意识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感觉手底下的这块石头内有乾坤。

可是赌石最忌讳的便是意气用事,她如果只是凭感觉来赌一场,怕是会输的倾家荡产。

帕撒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儿,见她犹豫不决,心里也痒痒的很,忍不住的询问着:“你怎么不买了?”

顾一晨面色很严肃,嘴唇抿成一条线,认认真真的再打量了一番。

她翻来覆去的捯饬了好几遍,看得出来她很想买,却又在考虑,整个人都有些焦灼。

帕撒围着毛料转上几圈,同样是跃跃欲试,但顾忌着连顾一晨都摸不准,他更加不敢贸然出手了。

“老板,这块毛料多少钱?”半响,顾一晨终于按耐不住了,就让自己任性一次又有何妨。

店老板笑脸迎上前,“二十万。”

顾一晨神色凝重,“老板的这块料我感觉不是很好,但我进店第一眼却只看到了它,仿佛是冥冥之中天意如此。”

店老板道:“我这块料是昨天刚刚进货的,小姑娘别看它皮相不好,这可是今年大热的木乱干场口。”

顾一晨再一次慎重的摸了摸这块料子,皮壳结晶很粗,是最不起眼的大沙料子,这种料子出来的翡翠十之**都是中低档,就算瞎猫碰到死耗子看走了眼,也顶多只会到达青水地底子。

“今天也有几位客人问过这块料,他们和小姑娘差不多,瞻前顾后的在担忧什么,但赌石这一行咱们除了摸爬滚打出来的本事以外,还有运气,小姑娘也说了冥冥之中是天意,那有可能是神明在指引你。”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老板打开门是做毛料生意,不过刚刚那番话倒像是算命先生了。”

“我这个人不善言辞,但也是率性之人,有话就说,小姑娘如果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自卖自夸了。”店老板坐回了椅子上。

顾一晨再一次的考虑了半分钟,“好,我买了。”

帕撒兴致勃勃的亲自替顾一晨把毛料抬到了解石机前。

解石师傅刚刚才替他们解出了翠丝种,自然能一眼认出两人。

在几乎是所有老手都会宣布是废料的毛料里解出了中档翡翠,除了运气,想必更多的是那双眼的犀利。

所以就算眼前的这块毛料表现的再差劲,他也不敢再多言说句不妥的话。

帕撒气喘吁吁道,“解了。”

解石师傅犹豫的难以下手,他道,“我有句不中听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既然都说是不中听的话了,就不必说了。”顾一晨站在机器前,倒没有显得太着急,语气平平,波澜不惊。

帕撒却没有她那么淡定了,他刚刚接触这一行,不懂的事太多太多了,每一块毛料在他眼里都是稀罕物,他都想亲自看看这些大家伙肚子里包含着什么样的奇珍异宝。

纹身男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了帕撒身后,或多或少听见了附近围观群众的一些谈论,皱眉道:“我怎么瞧着她要看走眼了?”

帕撒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人家小姑娘可是慧眼识珠,你懂什么?”

纹身男压低着声音,“你听听那些人都说了什么,他们都说这毛料太差,一看就是场口淘汰下来的废料。”

帕撒吞了吞口水,他不聋,自然是听到了那些人的只言片语,无非就是说这种料子是最没有可赌性的淘汰料,只要是稍稍有一点经验的老手都不会碰这种料。

可是他知道,知道这个小姑娘肯定不简单!

“难怪这里会这么热闹,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熟悉的男人声音从顾一晨身后响起。

顾一晨机械式的转过身,齐伍是在一群人的拥簇下犹如被众星拱月般出现,他走在最前头,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人。

齐伍这个人向来都喜欢排场的,特别是在公盘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会带着一群人恍若帝王巡视那般全场瞩目的走来,当真又狂又高傲。

齐伍一现身,周围围观的群众自觉性的让开了一条康庄大道,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一旁。

齐伍上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望了一眼解石师傅手底下的原石。

解石师傅瞬间如芒在背,更加不敢再妄言什么了。

顾一晨暗暗的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她应该想到的,这样的盛会怎么可能会少了齐伍,他肯定会盛装出席。

齐伍双手斜插在口袋里,云淡风轻的说着,“小姑娘这块毛料选的不是很好啊。”

解石师傅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连齐伍都这么说,看来这块毛料是真的没有可赌性了。

齐伍却又再说着,“不过我想凭着小姑娘力挽狂澜的本事,有可能这块毛料是我看走眼了。”

顾一晨倒是不谦虚,直言不讳道,“是真是假,是赢是输,当真是要切开才能一见分晓,连赌都不敢赌,又何谈输赢?”

“小姑娘说的没错,切了吧,我也想看看这里面藏着什么让小姑娘如此信誓旦旦的东西。”齐伍好整以暇的看着师傅。

解石师傅双手有些不自然的发抖,他从事这一行也有几年了,也算是货真价实的老手了,但面对道上人人尊敬的五爷,他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出现了解石师傅最致命的缺陷:手抖!

齐伍看出了他的紧张,和颜悦色道:“不必慌忙,慢慢来,别切坏了。”

解石师傅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慢慢的开始运转机器。

顾一晨立身在人群中,虽说身材矮小,却不卑不亢,显得气场全开,周围的人与她相比倒是逊色了不少。

另一旁,原本还想着狗腿子粘着顾一晨不放的三人默默的混进了人群,不敢再造次了。

纹身男嘴巴都有些哆嗦,说着:“她认识五爷?”

帕撒生怕被人注意到什么,捂住纹身男的嘴巴,拉着他挤出了人群。

纹身男不敢置信的瞪直了双眼,m甸都知道齐伍是谁,那家伙可谓真真的黑白无常,一双眼能勾魂似的,被他多看一下,仿佛都得被送去阎王殿转世投胎。

帕撒确定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行踪之后,这才如释重负的大喘一口气,摸了摸额头上那被吓出的一头冷汗。

纹身男紧张兮兮道,“那个丫头看起来和五爷很熟啊。”

帕撒苦笑道,“今天是不敢再看热闹了,赶紧走。”

三人转身,只是还没有走出两米,就被乌泱泱一群西装革履的高大男子堵住了去路。

帕撒噤若寒蝉的看着他们,动都不敢动一下。

为首的一人走上前,“三位先生,我们老板想请你们喝杯茶,这边请。”

帕撒双腿一软,差点没有稳住自己当场跪下去。

男子没有理会他们是腿软还是什么的,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顾一晨注意到了躁动的人群,如果是平时她可能会分心去观望一下,但此时此刻她的眼神全部都放在那一块毛料上,至于背后是吵是闹,由他们去吧。

齐伍莞尔:“小姑娘似乎很紧张。”

“是我表现的太明显了吗?”顾一晨明知故问,她确实是太紧张了,两只手都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估计都可见手背上那爆裂的青筋。

齐伍拿出手绢,递上前,“擦擦吧,你额头上都是汗。”

顾一晨愕然的望着递到了自己面前的那一面手帕,齐伍是有很强的洁癖,他的私有物,一般人是碰都不敢碰一下,更别提是随身携带的手绢一类的东西。

齐伍见她不为所动,笑道:“小姑娘是避讳男女有别吗?”

顾一晨连忙接了过来,“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毕竟这是五爷的东西,我擦了汗就脏了。”

“无妨,洗洗就行了。”

洗洗就行了?

顾一晨被他这么一句话吓得更不敢擦汗了,这是洗洗就行的东西?他这话难不成是还要收回去?

齐伍轻笑道:“我开玩笑的,小姑娘擦了汗之后可以扔了。”

顾一晨咽了口口水,默默的攥紧这方手帕。

解石师傅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解开了毛料一角,如他所料,不见绿。

“吁。”人群里出现了一两声唏嘘声,大概是在嘲笑这女娃娃的自以为是。

顾一晨却是不急,继续指挥着解石师傅切另一面。

齐伍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如果是林相尹,她肯定不会选这种没有可赌性的石头,她这个女人是高傲的、猖狂的,更是不择手段的,用尽一切心机都要在人群中大放光彩,成为最高调的那个人。

这也就是这个小女娃娃和那个大白眼狼之间最直接的差距。

顾一晨稍显稳重,规行矩步,不会太急功近利,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棋错一招满盘皆输。

齐伍收回了眼神,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是在妄想什么?

呵呵,他最近是着了什么魔啊,竟然在妄图她会是那个女人!

顾一晨退后了两步,继续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块料子。

附近已经围上了七八层看热闹的人,大多数都是被齐伍吸引过来的,毕竟像五爷这种身份尊贵的人也会来观望解石,谁会不想凑凑热闹一探究竟呢?

人越来越多,整个场地就会显得拥挤和烦闷。

顾一晨身体不是很健康,在烦躁的空间里已经出现了很直接的缺氧状态。

齐伍注意到她两鬓滴落的热汗,回头看了看难掩激动的人群,眉头微不可察的拧了拧。

顾一晨整张脸都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她松了松领口的纽扣,大大的喘上一口气。

“很热?”齐伍朝着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拿一把扇子过来。”

保镖有些为难了,这种地方让他去哪里找扇子?

顾一晨摇了摇头,“没事,快切完了。”

“你太瘦了,应该好好补补身体,而不是只想着赚钱。”齐伍说的很直接。

顾一晨道:“先天原因,后天怎么补都是无济于事。”

“你这种想法就是错的。”齐伍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个大白眼狼。

林相尹刚跟着齐伍的时候,也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小丫头片子,毕竟是贫民窟出来的孤儿,从来都是朝不保夕,所以她十七八岁的时候也只有十一二岁的小朋友那么高,典型的先天不足。

齐伍是打心眼里疼爱林相尹,人人都知道齐伍这个人有很浓的洁癖,可是他却愿意吃这个丫头剩下的东西,也愿意穿这个丫头没有洗干净的衣服,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着,教育着。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情愫,情窦初开的年龄遇上了程景祁,那个温润如玉又谦虚有礼的伪君子,甜言蜜语把自小就缺失安全感的林相尹哄的团团转。

为了一个程景祁,林相尹甘愿和他断绝一切来往。

为了一个程景祁,林相尹甚至放弃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赌石。

为了一个程景祁,林相尹死无全尸。

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就是报应吧。

白眼狼的报应!

顾一晨感觉到旁边男人忽而转变的气场,下意识的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齐伍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整个人从上而下满满都是不知名的怒气,像硝石遇到了火苗,瞬间被引燃。

顾一晨心神一聚,她刚刚好像没有说什么刺激他的话啊。

不过齐伍这个人向来都是阴晴不定,他的喜怒无人可知,也无人能识。

齐伍闭了闭眼,又挂上了那抹温和的微笑,他道:“其实秦淮说的没错,你真的是像极了那个女人。”

顾一晨心口揪得慌,却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她稳住自己,不疾不徐道:“可能吧。”

齐伍正视她的眉眼,“特别是你这种淡薄的样子,了然于胸的感觉,好像任何事情都在掌握之中,真的是像极了她。”

“五爷严重了,我还达不到那样的水准,还在学习中。”

“你不必谦虚,我相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完完全全可以把我比下去。”

顾一晨低下头,“五爷可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五爷的能力,老师不过就是献丑罢了。”

“只有我们自己清楚谁更技高一筹。”

顾一晨沉默了,她可不敢和齐伍一较高低,首先这个男人本身就是深不可测,在赌石这一行,他仿佛就是自带透视眼,每一块原石里面藏着什么,他看上一眼便猜了个大概。

跟他赌?

还是算了吧,她顾一晨虽然没有林相尹那么高傲,可是也不喜欢输的滋味。

“好像有东西。”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话,瞬间如同炸开了锅,一个个围观的人更加激动的凑了过来。

顾一晨闻声看过去,解石师傅的手底下若隐若现的这一抹黑黑的颜色。

齐伍勾了勾唇,“好像是墨翠。”

顾一晨半悬的心脏稍稍的放心了。

解石师傅见着手底下的那一抹漆黑的颜色,用着手电筒光芒一照,绿得呈黑,黑里又透着绿颜色,无疑是真的墨翠。

玩这一行的人都知道,翡翠的颜色主要是红翡、绿翠、紫罗兰。其他的还有白与黑,白的称为白干翠,黑色则为墨翠,而真正的墨翠数量稀少且十分珍贵。

“小姑娘果然是有一双慧眼,这块毛料在大部分专家眼里都是一文不值的废料,却被你解出了相当难得的墨翠,当真是让我又一次大开眼界了。”齐伍拍了拍手,“这里人挺多的,也很热,不知可否能和姑娘借一步说话。”

顾一晨当场便将翡翠买了出去,弄的齐伍想要开价的机会都没有。

公盘二楼,倒是凉快了不少。

顾一晨热的早已是汗流浃背,她忍不住的凑近电风扇,企图再凉快一点。

齐伍命人将电风扇挪开一些,倒上两杯凉茶,“这样容易感冒。”

顾一晨尴尬的坐回了沙发上,依旧是正正经经的乖巧学生坐姿。

齐伍笑道:“小姑娘不必拘谨,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在五爷面前,不敢造次。”

齐伍喝了一口茶,依旧噙着笑,“你这样倒显得我很可怕似的。”

“我是尊敬您。”

“我本以为小姑娘不会出现在这里,看来是我想错了,小姑娘对赌石的热情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种情况下的m甸,可没有人敢贸然的进来。”

顾一晨心里也是一阵阵后怕,不过她这个从一开始就不是规规矩矩的好市民,可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暴乱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国内。

齐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顾一晨不明他为何要这么看着自己,同样直勾勾的望着他。

齐伍道:“听说和小姑娘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三个人。”

顾一晨这才想起来帕撒那三人,不过从她上楼开始,就好像不见那几人,难道是跑了?

齐伍坐正身体,高喊一声,“带进来。”

顾一晨忙不迭的回头看向大门口。

帕撒三人被几名保镖推进了屋子,可能是因为不怎么听话,或多或少都挨了几巴掌。

顾一晨轻咳一声,“五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几个人是出了名的小混混,我就是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会和他们搅在一起?”

“顺路罢了。”顾一晨随口一答。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是他们胁迫小姑娘,不过仔细想想,他们如果胁迫了你,也不会带你来这里,放人。”

齐伍一声令下,绑着帕撒的绳子立时被人解开。

帕撒软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齐伍拿起茶杯,漫不经心的说着,“以后别再出现在这里,本本分分的做人。”

帕撒害怕的颤了颤,搀扶着自家兄弟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屋子。

多余的人退了出去,偌大的会客厅霎时安静下来。

顾一晨拿捏不准这个男人现在的心思,保持安静的喝着茶。

“我会派人送你回国,别留在这里了,太危险。”须臾,齐伍用着不容商量的语气决定着。

顾一晨没有反驳,喝完了手里的这杯苦凉茶,在两名保镖的护送下,上了车。

齐伍站在窗户前,俯瞰着远去的那辆轿车,眉头不自然的紧了紧。

他好像对这个丫头有些过分的上心了。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随后一人推门而进。

齐伍依旧背对着大门,没有作声。

“老板,西城那边的守墓人找到了。”

齐伍倏地转过身,目光犀利,“找到了?”

“嗯,是在h省找到了,预计明早可以抵达京城。”

齐伍低头慢慢扣了扣袖子,声音很平静,没有半点起伏,他幽幽的说着:“看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才会连夜逃跑。”

“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管起来,不会出现一点岔子。”

“我倒想知道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齐伍的语气恍若平常,却让听者莫名的有些不安。

那个守墓人还能看到什么?肯定是林相尹惨死时的模样,或许还有幸看到了她惨死的过程。

惨死的过程?

所有人都不敢想象这个过程,就凭当时她的尸体情况,大部分人都不敢去猜测她是被如何的虐待致死。

齐伍闭上了双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他的身体正不受控制的轻颤着。

夕阳落幕,遍天的红霞将整个苍穹染得一片鲜红。

一辆轿车平稳的驾驶着,距离机场大概还有十公里。

顾一晨昏昏欲睡着,她很不喜欢颠簸,在颠簸中总是忍不住的想要眯眼睛,眯着眯着就睡了过去。

“咚。”车子猛地颠了一下,随后便骤然而停。

顾一晨被成功的颠醒了,睡意惺忪的看向驾驶位。

司机眉头一皱,下车准备查看车辆情况。

“嘭。”一颗子弹穿透了司机的眉心,他顿时失去生命体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鲜红色的血溅在了车窗玻璃上,吓了顾一晨一跳。

随后不久,一个个拿着武器的男子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顾一晨坐在车上,瞧着把车子围得水泄不通的人,两只手紧张到无处安放。

她可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她可怕死了。

“下车。”男子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顾一晨见着他扯开了车门,自然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小心翼翼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男子用着枪支抵在她的后脑勺上,“往前走。”

顾一晨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背包,被几人推着往前走,她不明白这些人要对她做什么,但很显然目前这种情况,她无法反抗。

“这些都是花国人。”男子将顾一晨丢进了一个集装箱里。

顾一晨这才发现集装箱里蹲着不少人,一个个神色惊慌的看着她,死亡的阴影就盘旋在众人的头顶上。

“他们是要把我们当成枪靶子推到最前面。”一名中年男子满眼恐惧,大概是听懂了这些人说的话。

“蓝巾军节节败退,他们是打算用我们这些外国人做人质逼着红巾军。”又一人说着,随后抱头痛哭起来。

“活不了了,我们都活不了了,没有人会来救我们,没有人会救我们了。”妇女的哭声有些刺耳,却是一呼百应,她一哭,所有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顾一晨被吵得头疼欲裂,她不想死,她就怕自己还没有被敌人杀死就被这些人给哭死了。

“咚咚咚。”一名男子粗鲁的打开了集装箱,“给我安分点。”

他一吼,所有人当真是连哭都不敢哭了,一个劲的哆嗦着。

顾一晨坐在地上,瞧着封闭空间里渗进来的那一抹微光,前所未有的渴望着光芒,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机的棱角有些硌手。

“嗡……”一辆监控车内,一声突兀的响声闹腾起来。

程宏学正在查看着附近五公里的所有监控,一点一点的排查着当地情况。

他听见手机震动声,四下张望一番,最后才在一堆衣服里摸出了这个闹腾不已的罪魁祸首。

“谁?”程宏学按下接听,对方却没有回复,只能听见一些细碎的哭声。

他疑惑的拿开手机,有些纳闷,难道是打错了?

正当他准备挂断电话,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很细弱,不像是对着他说的。

“你们绑我们做什么?”顾一晨明目张胆的问。

男子高高的举起枪支,随后重重的打在了顾一晨的背上,吼道:“给我老实的待着。”

“我问你们绑我们来做什么?”顾一晨再问着。

男子没有理会她,他反正也听不懂花国语言,任凭她闹。

顾一晨不肯罢休的再用力拍了拍集装箱门,“我知道你们败了所以四处抓我们花国人做人质,就想着威胁红巾军,你们这样的做法连我一个女人都瞧不起,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没有人理会她的咆哮,她身后的所有人都瑟瑟发抖,没有人敢大喘息。

“嘭。”集装箱被人打开。

顾一晨被对方的气势吓了一跳,乌泱泱的一群人拿着枪,枪口就这么正正的对着她的小身板,说实话,任凭她再狂妄,这个时候也得乖乖做听话的小猎物,老老实实的待在笼子里。

电话突然中断。

程宏学看着进入车子短暂休息的阎晟霖,顿时如鲠在喉。

阎晟霖脱下被汗水侵湿的靴子,瞥了一眼如同见了鬼一样状态的战友,不以为然道:“你愣着做什么?”

程宏学把手机递过去,“你的小情人刚刚打了一个很奇怪的电话。”

阎晟霖急忙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她说了什么?”

程宏学组织了一番语言,尽量的说的安全一点,“她可能偷偷跑来了m甸,还很不巧的落到了敌派一行人手里。”

------题外话------

拜托多多支持正版,多多留言,今天留言的宝贝都是有奖励的,谢谢谢谢。

第176章 我要你以身相许

阎晟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就两天时间没有待在国内,这丫头怎么就跑出国了,而且来的还是时局不稳的m甸!

她是不怕死吗?

程宏学突然觉得车内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掩嘴轻咳一声,企图化解半分这严肃的氛围,他道:“我追查了一下手机信号位置,但m甸内的卫星信号许多地方都被屏蔽了,我查无可查。”

阎晟霖没有说话,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沉默中点燃,他却没有抽一口,而是两指架着香烟静静的思考着。

程宏学坐回了驾驶位,继续追查着附近的情况,整个车厢,静若无人。

约莫半分钟之后,车身轻微一晃,后座上本是入定的身影匆匆忙忙的下了车。

程宏学忙把头伸出窗外,见着迅速离开的男人,喊了一声:“你去哪里?”

“我很快就会回来。”阎晟霖翻过围墙,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空旷的广场上,被炮火连续轰炸之后早已是面目全非。

集装箱前,几名士兵正在无所事事的打着扑克,周围时不时会传来一两声装甲车轰隆隆的声音。

拥挤黑暗的集装箱内,偶尔会发出一两声嘤嘤嘤的哭泣声,却没有人敢大声喧哗,只得怯弱的宣泄一下自己的恐惧以及慌乱。

顾一晨坐在角落处,她的手来来回回的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如果这个时候拿出来,那群早已吓破了胆子的普通人肯定会争先恐后的抢过去企图给谁打电话求救求救,如果真是那样,估计电话还没有打出去就被外面那群人发现了。

她只得寻着记忆随便拨打一个号码,也不管这个号码是打给了谁。

“嘟……嘟……”电话微弱的声音在她的口袋里传了出来,不知为何,在寂静的空间里电话声竟是被放大了数十倍,以至于离她最近的两名男子都发现了什么端倪。

顾一晨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保持警惕的往后退了退。

“你口袋里是什么东西在响?”男子听得很清楚,那是电话的声音。

顾一晨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扭过了头,故意制造了一点声音遮掩过电话的信号声。

“拿出来。”男子激动的抓住她的胳膊,“趁着没有人发现的时候,立刻给我拿出来。”

顾一晨轻撇了一眼他粗糙的大手掌,漠然道:“你如果想活命的话,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在打电话求救?”

“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如果这艘船破了,我们都得死。”顾一晨掀开他的手,再往旁边挪了挪。

男子却显得很不耐烦,他冷笑一声,仿佛是在嘲笑这个丫头的天真,他道:“没用的,就算你打去大2使馆都没有用的,所有人都撤离了,没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正准备与他拉开距离,这男人却像一头疯癫的野狗冲了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的头发。

男子面目惊恐着,“把电话给我,我要和我老婆儿子说最后的话,我不要死的不明不白。”

“你放开我。”顾一晨尝试着扯开这个大家伙的手,奈何这男人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跟自己作对似的,任凭她如何挣扎,自己的头发在他的手心里就是得不到解脱。

男子咬牙切齿道:“你如果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口袋里的秘密,就乖乖的把手机给我。”

“放手。”顾一晨咬紧牙关,忍着痛,用力的扳开了对方的大手掌,顿时被扯断了一把头发,疼的她当场红了眼。

男子喘着气,“我求求你,我就打一个电话,我真的就想听听我老婆孩子的声音。”

顾一晨身体贴着铁皮,避讳着这个疯狂男人的靠近。

四处都是一双双好奇的眼神,大概都在猜测这两人在争吵什么,可能都想不通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还有闲情逸致大吵大闹。

“咚咚咚。”士兵用力的敲了敲铁皮,“都给我安分点。”

男子又一次步步靠近顾一晨,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顾一晨两只手都伸进了口袋里,她屏住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电话的信号声不见了,她不确定电话是被接起来了,还是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男子威胁着,“如果你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把电话给我,我就用几分钟。”

“看来你是认定了我们都会死?”顾一晨问。

“你觉得我们还活得了吗?”男子颓废的双手抱头,“红巾军正在靠近这撒伊广场,只要他们再近一点,外面的那群人就会立刻把我们所有人推出去,当时候谁也甭想活着离开。”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位置?”顾一晨在地图上看到了这个广场,占地面积很大,是目前市区里最大也是最复杂的地方。

她不知道谁会来救她,也找不到人来救她,企图妄想着有希望,现在想想,不过就是她自欺欺人的奢望。

“我就在这附近工作,我会不清楚这里的环境?”男子摊开手,意图很明显,“现在所有人都撤离了,我们是最后一批离开的管理人员。”

顾一晨想了想,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他,“没有多少电了,你打吧。”

男子喜极,“谢谢。”

顾一晨靠着铁皮坐在了地上,轻轻的捏了捏有些疼痛的额角,周围哭泣的声音时断时续,有好几人因为害怕都晕了过去,更有甚者还尿了出来,整个封闭空间氤氲着一股尿水味,实在是让人阵阵作呕。

“你在做什么?”集装箱的门突然被打开,一名蓝巾军发现了正在打电话的男子,怒不可遏般跳上了车厢。

男子被吓得往后踉跄着,惊慌失措的把手机藏在身后。

蓝巾军一把攥住男子的脑袋,用力的将他丢下了车厢。

“咚。”男子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蓝巾军一拥而上,直接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男子求饶着,“不是我的手机,是那个丫头的,是她的。”

蓝巾军瞧见了被指着的顾一晨,面无表情的冲上来,将她一并扔了下去。

顾一晨趔趄了一步,险险站稳。

一支支枪口正正的对着他们两人,只要一声令下,立刻将他们打成蜂窝眼。

“开枪。”不知是谁发了命令,下一瞬,子弹上膛的声音刺耳的回荡在两人的耳膜间。

顾一晨虽然面上表情甚是平静,但内心却早已是慌的不可开交,她见着对面的一群人齐刷刷的架起了配枪,不得不认命般的闭上双眼。

一秒、两秒、十几秒过后,枪子迟迟没有落在她单薄的身体上。

顾一晨偷偷的瞄了瞄对面一群人,原本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蓝巾军却不声不响的倒下去,吓得她神色一凛,急忙东张西望一番。

“愣着做什么?还不跑?”阎晟霖扛着枪,单腿翘在一只废旧的铁桶上,朝着她笑弯了眉眼。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对方,他的笑依旧像极了臭流氓,却莫名的多了几分安全感,让人情不自禁的放下戒备,慢慢靠近。

阎晟霖见她一动不动,索性自己走上前,打开封闭的集装箱,瞧着里面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一群人,喊道:“快跑。”

话音一落,所有人如同泄洪的洪水一涌而出,四下分散的逃跑了。

顾一晨依然是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及时出现的男人,仿佛还没有完全的回过神。

阎晟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被吓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顾一晨很直白的问。

阎晟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的电话很及时。”

顾一晨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抓着她的手往外跑去。

阎晟霖跳上了两米高的围墙,趴在墙垣上朝着她伸出手,“来,上来。”

顾一晨踩住旁边的几块砖头,借力使力的一跃而上,成功的翻过了高墙。

夕阳慢慢的落下了山头,夜幕降临,偌大的街区空旷无人的死寂。

狭小的巷子里,夜风席卷而过,吹来一两张破烂的旧报纸。

顾一晨饥肠辘辘的坐在地上,整张脸脏的只剩下一双眼还能见人。

阎晟霖把口袋里的压缩饼干递给她,“吃点东西吧,我已经联系了小八,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任务了?”顾一晨嚼着饼干,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番他身上的装扮,普通便服,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

“嗯,不过任务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只需要护送重要人物回国就行了。”

“你这样算不算是擅离职守?”

阎晟霖莞尔,“我的任务是掩护营救人员,现在已经营救成功,我的任务宣布结束。”

“那就好。”顾一晨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是担心我被上级处罚?”阎晟霖直接说破她的顾虑。

顾一晨轻咳一声,“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难不成我救你这事不算人情?”阎晟霖单手撑着下颚,更是目不转睛的打量着着她那张好不精彩的小脸蛋。

顾一晨一口吃完了饼干,“我会记着的。”

“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充耳不闻般扭开脑袋。

阎晟霖却是不着痕迹的移到了她眼跟前,继续问,“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你想我怎么回报你?”顾一晨抬眸,两两四目相接。

阎晟霖笑的更明显了,“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咱以身相许如何?”

顾一晨沉默了几秒钟,被冷风一激之后才开了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们是有婚约的。”

“现在不是封建社会,没有人会相信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所以你是打算不承认这份婚约?”阎晟霖垂眸看着地上晕开的两道身影,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丫头,我也从来不相信什么父母之命,我只相信一点。”

顾一晨没有接话。

他抬头,目光幽幽的落在她的身上,“心之所向!”

顾一晨突然靠近他。

阎晟霖等待着她的投怀送抱。

顾一晨却是靠在他的耳侧,慢慢悠悠的说着,“我也只相信一点。”

阎晟霖侧眸,正巧看见她耳后那颗若隐若现的黑痣。

她道:“巧言令色的男人,并不值得终生托付。”

“扑哧。”阎晟霖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顾一晨一本正经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的很对,那种男人是不靠谱的。”

“你也是那种人。”顾一晨毫不客气的把他化为那一类。

阎晟霖摇头,“事实证明,你看走眼了。”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的狡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清冷的风吹过地上的纸屑,有一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阎晟霖一把抓住她的手,迫使着她立刻蹲下来。

顾一晨保持安静的被他掩护在身后。

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听得出来,对方来了不少人。

阎晟霖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只有一个半人高的破旧灶台,他朝着身后的丫头使了使眼色,小声道,“你藏好了,我把他们引开。”

顾一晨攥住他的衣角,眉头不自然的紧了紧。

阎晟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藏好了,别暴露了自己。”

夜风突然加剧,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尘土,月夜下,整个巷子显得一片萧瑟。

阎晟霖的身影被隐没在黑暗中,随后一道道脚步声杂乱的跑过。

顾一晨控制着呼吸,当真是一动不动的窝在小小的灶台里,这个位置很好,如果不仔细观察,是没有人能够发现里面还藏着人。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整个街区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顾一晨小心翼翼的从灶台里爬了出来,这下子一张脸脏的更是不能见人了。

阎晟霖这一去,绕了大半个城才成功的脱困。

顾一晨藏在墙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两只手无处安放的来回搓着。

当看到黑暗里隐隐而现的身影时,紧绷的心绪这才慢慢的松开。

阎晟霖依旧扛着枪,一脸桀骜不驯的走来,“小八他们在隔壁街,我们现在过去。”

顾一晨拿起背包,刚走了两步,眼前闪过一道微光,她下意识的看过去。

阎晟霖察觉到了危险,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想要把小丫头藏起来,却被一股蛮力推开,他失去平衡的往后趔趄了一小步。

夜风吹来,空气里散开一阵不是特别浓烈的血腥味。

顾一晨眉头皱了皱,手臂上刚开始是一阵麻,随后疼痛感便越来越强烈,再然后,身体不自然的晃了两下,险险的要倒下去。

阎晟霖架起枪,发狂似的连射了十几枪,将藏在暗处的家伙打的稀巴烂之后才肯善罢甘休。

顾一晨跌坐在地上,捂了捂疼痛的手臂,血液是滚烫的,像是要带走了她身体的温度那般,越来越烫。

“怎么样了?”阎晟霖撕开了衣角用力的缠住她的伤口。

顾一晨看着他忽近忽远的面庞,有些迷糊的说着,“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是两清了?”

阎晟霖将她抱了起来,“谁说两清了?我欠你一条命。”

顾一晨靠在他的肩膀上,觉得很奇怪,明明只是手臂上挨了一枪,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这个地方没有半点危险,怎么现在却是天旋地转,好像要晕了。

她确确实实晕了。

阎晟霖加快速度,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可能是伤到了血管,有可能是他不敢想象的大动脉。

车上,一块块纱布被血液侵湿,再重新换上新的,很快又被染得血红。

程宏学用上了所有急救措施,眉头皱成了死结,摇头道:“必须送去医院,失血太多,已经休克了。”

阎晟霖跳上了副驾驶,降下窗户,双手执枪,“我开道,老五你驾车。”

秦琦双手握着方向盘,慎重的看了一眼已经全神戒备状态下的男人,一脚踩上油门,“医院那条路都被封死了,恐怕不容易突破。”

“顾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程宏学道。

“你们确定医院有血?”薛剀抿紧双唇,担忧着问。

“会有的,肯定会有的。”阎晟霖观察着沿途情况,战火蔓延过后,整个街道满目疮痍。

“叮……叮……”通讯器不合时宜的响起。

程宏学看着上面的编码,蹙眉道,“是老大。”

车内瞬间陷入僵局,这电话接不接?

“老大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薛剀按下了接听。

“你们在做什么?这个时候为什么还在往城里撤离?”果不其然,林晋逸对着一群不听上级命令的下属吼了出来。

“老大,我们需要即刻送一名伤重患者去往医院,请求推迟撤离。”

“胡闹,这个时候去医院?”林晋逸的声音迟疑了片刻,“你们现在的位置?”

薛剀听从命令的发送了自己的位置,“我们会从西南方向突围。”

“回去再好好收拾你们,我立刻汇合。”林晋逸挂断了通讯,亲自驾驶车辆从右侧突破。

江浒查看了一番地图,“距离他们最近的医院是在两公里后的苏明医院,他们应该是从西南方的宽窄街进入,那边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蓝巾军,应该会很顺利。”

林晋逸不能放松戒备,几乎将油门踩到了最底处。

“老大,你应该相信他们的能力。”江浒情不自禁的紧紧抓着扶手,他怕这个速度冲过去,估计他们两人更危险。

“他们这群没有一点上级纪律的兵崽子,回去后,每个人给我写五千字的检讨,一个字都不能少。”林晋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江浒哭笑不得的更加用力的攥着门扶手,本打算给自家好战友说点什么让老大消消气,但目前情况看来,如果他多说一句话,怕是也会引火上身,反倒把自己给拖下水了。

车子迅速的冲出了街道,一刹那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医院前两百米,红巾军特意设立了两处哨防,确保着这后勤医疗位置不受任何影响。

夜幕下,有人察觉到了正在疯狂驶来的一辆车,立刻保持警惕的全军戒备起来。

阎晟霖透过望远镜确定了一下对方的身份,将花国旗帜高高的扬起。

红巾军长官发现了旗帜,下达命令:“是花国人,暂时拦截,别开枪。”

两名士兵一左一右的站立在车子旁边,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证件,准予放行。

车子缓慢的驶进医院。

急救室外,一群兵面面相觑。

江浒轻轻咳了咳,成功的打破了这无声的僵局,他道:“病人已经送来医院了,我们该归队了。”

程宏学偷偷的望了望最角落处一声不吭的家伙,见他没有反应,也同样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你们一个个愣着做什么?飞机已经到达机场,我们该归队了。”江浒再道。

“受伤的人是谁?”林晋逸突然问了一个没有人会问的问题。

江浒诧异的看向三缄其口的一群人,不明就里道:“你们这闷声不响的是什么意思?”

“老大,既然来都来了,暂时性的休整一下再启程如何?”秦琦冒死进谏着。

林晋逸直接走到阎晟霖面前,双目一眨不眨的直视着他,再次重复那个问题,“受伤的人是谁?”

阎晟霖掉头走到通风处,衣服上染上的血迹早已被吹干了,正一块块的黏在身上,他习惯性的扯了扯衣服,随后掏出一根烟。

林晋逸拿掉他的烟,正色道,“是那个姓顾的丫头?”

“她救了我一命。”阎晟霖直言不讳道。

“你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救命了?”

“是啊,我竟然无能到需要一个丫头来救命。”阎晟霖面上失去了往日的镇定,非常需要这尼古丁来麻痹自己。

林晋逸眉头深锁,抓住他的手,“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阎晟霖抬眸,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什么样子?”

“就像是一个失败者惶惶不安六神不定。”

阎晟霖放下烟盒,他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在我面前受了伤。”

“老二,你是人,不是毫无瑕疵的神。”林晋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你肩上的使命,我说过了,儿女情长这种东西不适合我们现在的身份。”

阎晟霖扭头看向那盏红的刺眼的急救灯,他道:“老大,你说我是不是犯了糊涂?”

“女人这种东西,是双向的,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但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我们肩上的责任太重,担不起小家,只能顾大家,你应该明白。”

阎晟霖背靠着墙,脑袋磕在墙壁上,似是在笑,又像是面无表情,他道:“我会考虑清楚的。”

“有些事得有人做才能保证我们背后的千万人远离这硝烟战场,我们从进入军营的那一天起便下定决心保家卫国,舍小家为大家,这是你和我都避免不了的义务和责任。”

“老大你的弦外之音是我们这辈子都得打光棍了?”

“咳咳。”林晋逸尴尬的咳了咳,“退伍之后,随便你,但身在军营一天,你就得保证你是全身心为国为民。”

阎晟霖转身离开,“应该快出来了。”

林晋逸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口袋里有一个夹缝小包,小包里放着一张年久的照片,他没有拿出来,只是用手轻轻的摸了摸。

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只是……

江浒瞥见了通风口处形单影只的男人,倒了半杯水走上前,“老大,喝点水吧。”

林晋逸摇了摇头,“那个小女娃娃情况怎么样了?”

“不是很理想,听说进入医院时已经休克了。”江浒喝了一口水,微不可察般叹了口气。

林晋逸突然沉默了。

江浒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彷徨,小声道:“老大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江浒心口一滞,他是跟着林晋逸最久的一个人,也自然知道一些关于他的陈年往事。

林晋逸在进入特战队最初,也有一个青梅竹马,同样是英姿飒爽的军人,听说那个女兵更厉害,就像是铿锵玫瑰也入选了特战队待补队员。

这真的前所未有的了不起,不是他们小瞧了女人,而是女人的基本体能在一群身强力壮的男人中间确实是显得很薄弱,而她,硬是作为一匹黑马杀了进去。

林晋逸双手搭在护栏上,深吸一口气,“儿女情长真的会坏事。”

江浒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一年,同样是国外任务,作为特选队员,所有人兵分两组从东西两方进入敌营。

却是在营救过程中走漏风声,导致一组战友被围攻,更有两名特战队队员被发现踪迹抓了起来。

为了引出所有藏匿在暗处的战友们,敌人丧心病狂的以他们为诱饵。

整整悬挂在五米高空中二十四个小时,在极度暴晒和疼痛中,慢慢的折磨着所有人的理智。

林晋逸是最按耐不住的那个人,大概是因为他的青梅竹马正是其中的诱饵之一,那种折磨,怕是早就摧毁了他的所有镇定。

江浒不敢再想象下去,从一开始林晋逸便是反对他们所有人在这个时候谈情说爱,作为军人,作为最前线的军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每一次任务都能够全身而退。

也许他是对的,也许他是错的,但他是用着自己最直接的过去劝诫着所有人。

负重前行,太累,也太危险,别自以为把最美丽的回忆留给最爱的人也是值得的,谁也不愿意往后余生靠着回忆去思念一个人……

“等她醒了,立刻离开。”林晋逸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是头也不回的出了医院大门。

“老大这是又怎么了?”程宏学大概饿极了,连吃了几块饼干才缓过来。

江浒叹口气,“没什么,你们这个时候最好不要作死的去打扰他。”

程宏学不明道:“难道又是老二惹他生气了?”

“可能吧,毕竟老二没有一天是安分的。”江浒看向罪魁祸首,然而这个罪魁祸首却是没有半点自己犯了错的觉悟,还眼巴巴的望着急救室大门。

程宏学摇了摇头,“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啊。”

时间一分一秒弹指即逝,朝阳穿透云层,一缕缕的落在平静的大地上。

……

放眼m甸的一团乱,花国国内倒显得安静许多。

李洪正站在马路边,一个劲的搓着手,距离对方来接他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了,可是却依旧不见顾一晨的身影。

时间越近,他越是坐立难安。

一辆计程车突然停在了他面前。

秦淮带着帽子,简单的乔装打扮了一番从车上走下。

李洪并没有认出来人的身份,疑惑道,“这位老先生有事?”

“小顾怕是来不了,我陪你去。”秦淮摘下帽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洪。

李洪惊愕的捂住嘴,“您、您是秦淮秦老师?”

秦淮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你别一惊一乍的,小顾可能是m甸遇到什么事了,这两天我联系不了她。”

“她这个时候去m甸了?”

“周五就去了,按理来说最慢昨天也应该回来,可是却是音讯全无,我现在联系不上,又担心你这边一个人搞不定,我陪你去。”

李洪不安道,“可是您的身份——”

“没有人会去关心我这么一个老头子是谁。”秦淮戴上帽子,“你叫我老秦就是了。”

李洪苦笑道:“我怎敢这么称呼您。”

“现在不是讲究礼数的时候。”秦淮张望一番四周,“他们跟你说的时间是几点?”

“十点钟。”李洪确认了一下时间,还剩下几分钟了。

秦淮压了压帽子,慎重道:“等一下你什么话都不要说,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李洪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难以掩饰的紧张害怕,时间越是接近,他便越是六神无主。

十点整,一辆商务车停在了马路边,一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打开了车门。

李洪顿时来了骨气,昂首挺胸的坐了进去,随后被要求戴上眼罩。

车子一路往出城的方向驶去,颠簸了大概两个小时后,到达了一处不知道叫什么地名的小山村。

山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空气清新,是个风土人情都不错的地方。

李洪一下车便看见了附近农舍前有不少正在晾晒的瓷器,一时之间瞪直了眼睛,他们这是明目张胆的作假?

秦淮压低着声音解释道:“有许多私坊是允许制作普通瓷器的,这些都是仿民国时期的青花,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用紧张。”

李洪稍稍的放了心,还以为这群人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把他们直接带进贼窝了。

男子领着他们走过农舍前,又往山里走去。

初秋的天,山里温度有些凉,微风一吹时,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

“马上就到了。”男子继续领着路。

李洪注意着脚下的路,沿途小心的观察着,这里就像是普通小山村,并没有什么稀罕之处。

山村后,是一座坟地,四处可见荒废的坟墓,偶尔还可见一两个新坟。

李洪诧异道:“他们真把汝瓷弄来了坟地了?”

“汝瓷作旧的过程需要墓土掩盖,最好的办法就是弄几座假坟,长久的将瓷器埋在墓葬土里,经过泥土的腐化,会形成一种很逼真的包浆。”秦淮小声道。

李洪似懂非懂,他道:“所以说那些坟墓下面很有可能都是正在作旧的瓷器?”

“有可能,也许不可能。”秦淮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李洪哭笑不得道,“老师你这话我越听越糊涂。”

“墓葬土不是轻易可以拿到的,需要挖开坟墓之后才能运出来,但在挖空的过程中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垮塌,所以他们不能大面积的开采,这种土壤虽多见,但却是不能多得,更何况他们作假也不会只在一个地方,这里面有许多只是掩人耳目的真墓。”

“这些人真的是太精明了。”李洪算是长了智慧,更是兴奋的加快脚步。

男子最后停在了一座比较富丽的坟墓前,这座墓一看就是年代甚久,从墓碑文字上辨识,应该是明清时期。

李洪知晓言多必失,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男子道:“为了保证汝瓷不受任何损失,我们在发现这一批明器之后并没有搬运出来,如果你们要验货,请跟我来。”

李洪点了点头,故作高深的跟着对方下了墓。

墓地很潮湿,空气也很阴寒。

男子拿着手电筒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我们大家都是生意人,最讲究一个诚信,我既然亲自领着两位来了这里,那便是敞开了心扉毫无保留的实话实说,两位也得保证大家以后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生意才有办法继续做下去。”

“这位先生放心好了,我百年老店也是开了几十年的店了,附近的人都知道我李洪是谁,既然我愿意铤而走险替人作担保进这一批货,自然就不会做破坏规矩的事。”李洪信誓旦旦道。

秦淮故意问了一句,“汝瓷是不可多得的宝贝,留存数量甚少,就是不知道这位先生是怎么发现的这座墓?”

男子自然料到了会被人猜忌这一点,不疾不徐道:“我侄子是这一片地方的风水先生,每一家过世的人基本上都是找他帮忙,也是阴差阳错,你们也看到了前面十米左右的那座新墓,那天下墓的时候突然间这座墓塌了一角,直接摔进了两名抬棺材的青年。”

“那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啊。”秦淮轻笑一声。

男子道:“当时没有人注意这座墓里有什么东西,毕竟死人塌墓是不祥之兆,所有人都避讳进入这里,我侄子却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他趁着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偷偷的溜了进来,这才发现了被藏在这里的宝贝们。”

随着男子的话音一落,手电筒光一打过,十余件瓷器被整齐的摆放在棺木四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金银器之类的东西,当真像极了古时候的陪葬品,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啊。

男子清点了一下数量,“这里一共发现了十三件汝瓷,李老板说是要十件,所以我把另外三件销售给了别人,他们明天会来提货。”

李洪见此一幕,小心脏不可抑制的颤了颤,现场除了珍贵的汝瓷外,还有几件青花瓷,更有几件精美的玉雕,整体形式统一、简明、完整,似乎是辽金两代的玉器。

秦淮也注意到了被摆放在另一边的几件金玉器,材质之美,堪称典型,以坚实有力的线条,使形象有精劲,艺术价值极高。

特别是辽金两代的玉器,这类玉器传世品并不多,所呈现出来的效果皆是给人一种纯洁温润无瑕疵的美感,实在是引人注目。

第177章 做她的走狗

男子似乎很满意这两人的表现,这个墓他们做的相当逼真,为了营造出真实的效果,特意放了许多货真价实的宝贝,但相比汝瓷而言,这些东西不过就是低廉到犹如地摊货。

秦淮这一类的老专家,看待每一件古董看的都不只是价值,更多的是它的稀缺。

像辽金玉器这一类的藏品,留存在世上的数量怕是比汝瓷还稀少,却因为价值的原因,许多人都不屑一顾它的珍贵。

“两位看好了吗?”男子看了看时间,“如果两位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可以现场签约,稍后我会派人把瓷器运出去。”

“我可以拿在手里看看吗?”秦淮问。

男子点头,“请。”

秦淮戴上眼镜,小心翼翼的将瓷器端在手里,从外观上确实和真瓷并无明显差距,很完美的香灰胎,深浅有别,釉面开裂纹片,是铺落有致的极细纹片,透明无色似冰裂,是最直接的蟹爪纹。

再看底部,‘奉华’两字苍劲有力,代表着这件瓷器与宋宫廷和皇室有关系。

“先生,怎么样?”李洪生怕被对方误听了什么,很谨慎的询问着。

秦淮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将瓷器放回原处,摘下眼镜,连连称赞道:“这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保存的很完善,几乎不带一点瑕疵,放眼当今社会,很难再遇到这般完美的汝瓷。”

“两位商量好了吗?如果商量的差不多了,我们可以银货两讫了。”男子知晓言多必失,也没有过多的自卖自夸,只用着公式化的语气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们这一批货伪装的天衣无缝,只要不砸开用高科技检验,无人能够查出真假。

更何况像这类珍贵稀缺的瓷器,谁舍得把它砸碎了再来一验真假?万一验出是真迹,那还不得肠子都悔青了。

所以他相信,大部分人都会信以为真,是不信也得信!

秦淮靠在李洪肩头处,刻意的压低着声音,“告诉他,我们还需要商量一下,过两日再来联系他。”

李洪转述了这一番话,很明显他看见了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大概是没有料到他们会中途反悔。

男子略显失望道:“我很抱歉,如果你们还需要考虑,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但你们得好好想清楚了,改明儿如果有人看中了这一批货,我便不会多留了,毕竟这里的东西都不能曝光,多留一日就有多一日的危险。”

“是是是,我们会很快给你答复。”李洪边走边说着,头也止不住的往回看,似乎是真的舍不得放弃那般。

男子望着离开的两道背影,沉了沉脸色。

“叮……”电话铃声有些突兀的响起。

“老板。”男子接下电话,一五一十的交代着这边的情况,他道:“对方似乎有些怀疑。”

“不急,如果他们真的需要这一批货,会很快联系你的。”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老先生好像是这方面的行家。”

“一般亲自验货的商人都会带一个自己熟悉的专家过来,不必在意,你派人把他们送出去,别让他们在村里闲逛。”

男子放下手机,疾步跟上。

李洪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谨慎道:“老师,我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被他们怀疑?”

秦淮并没有回复他的问题,而是四处张望,他在打量周围的环境,很普通的小山村,可是也很奇怪,沿途他发现了不少良田,但田里却长着一人高的杂草,本是该秋收的季节,却不见一粒稻谷。

这里真的是太奇怪了。

“两位等一下,这里路不好走,我派人送你们出去。”男子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李洪看了看老师的脸色,见他没有说话,自己也就不敢多言什么,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秦淮双手插兜,表情淡淡,倒真有几分既来之则安之的从容感。

微风轻拂,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矿土味道,还混合着一种酒精的刺鼻味。

秦淮抬头望向远方,炊烟袅袅,像是农舍在煮饭了。

但现在是下午两点,这饭如果是午饭就显得太迟了,如果是晚饭又显得太早了。

李洪顺着老师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懵,却又不能多问,就这么憋着自己,尴尬的一动不动。

风静了下来,有小鸟儿落在头顶上的大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夕阳落幕,红霞遍天。

一人一言未发的站在窗口处,晚风迎面吹来,他却是感受不到丝毫凉意,站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病床上本是熟睡的身影微不可察般动了动手指头,随后,慢慢的掀开了眼帘。

顾一晨两眼定定的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入目所及之处都是一览无遗的白,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醒了?”阎晟霖听见身后轻微的响动,回了回头,果不其然,小丫头正一脸懵懂的呆望着天花板。

顾一晨闻声扭了扭头,因为初醒眼中的雾气还没有散开,她只看见一个很模糊的身影。

渐渐的,等影子变得清晰时,他已经是近在眼前。

阎晟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微微一笑,“这是一觉醒来睡糊涂了?”

顾一晨恢复了感知,手臂上断断续续的疼痛证明着她还活着,她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也想起了自己的手臂为什么会这么疼。

阎晟霖看她想要动,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手,放低着声音:“你现在还不能乱动,躺好了。”

顾一晨身体有些虚弱,本是打算听话的躺着,但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噌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很干还哑,她忙问:“今天是星期几?”

“你昏迷了两天,你说今天是星期几?”

顾一晨迫不及待的想要翻身爬起来。

阎晟霖眼疾手快的按住她不安分的身体,蹙眉道:“你乱动什么?”

“我要回去。”顾一晨想要推开他的手,尝试着推了一下不仅没有推开,还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

“你现在这样怎么回去?爬回去吗?”

顾一晨咬紧牙关,挣扎了一下不得不认命的躺回去,她道:“我有很重要的事。”

“还有什么事比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顾一晨眉头紧皱,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更不能贸贸然的让李洪替她担受这一份危险。

阎晟霖加重语气,“看得出来那件事很重要,但你应该知道,你昏迷了两天,时间上再重要的事都是来不及了。”

顾一晨这下子彻底认命了,她平躺在床上,不顾手臂的伤口,双手用力的攥着床单,因为激动,本是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阎晟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看向被染红的纱布,拿她没辙的按下传唤铃。

护士匆匆忙忙的赶了进来,见着毫不配合治疗的病人,一边碎碎念一边又开始拆纱布。

一番功夫下来,顾一晨又开始头晕眼花好像下一刻就得晕过去似的。

阎晟霖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她面前,神情严肃,“你如果想早一点回国,就安安分分的躺着。”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事吗?”顾一晨大概是气糊涂了,竟是妄想他会理解不同领域不同责任的自己。

阎晟霖思忖片刻,她这个女人犹如海底针,自己想要去大海捞针,但事实胜于雄辩,她这颗绣花针,一旦丢进了海里,任凭他水性再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自己藏进去。

顾一晨没有听见回复,自嘲般笑了笑,“我不能放弃。”

“你说过你身为一个鉴宝师你身上的责任就如同我身为军人担负的责任一样,很多事都得义无反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其实他们是两条平行线,却往着同一个地方延伸着自己的轨迹,虽说中途不会汇合,但终点可能是同一目的地。

阎晟霖替她掖了掖被子,“天大的事你也得留着命才能去做,好好休息,如果你听话,我明天可能会带你回去。”

顾一晨听话般的闭上眼,不反抗、不质疑,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听话的时候了。

阎晟霖靠着床头双目一瞬不瞬的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明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她这种样子在大街上是一抓一大把,怎么就突然间觉得她与众不同了?

可能是她那双眼,那双眼中仿佛住着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太强大了,有处变不惊的魄力,也有不可一世的能力。

这个丫头,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又满怀期待。

好像在她身上有一种奇迹,让人很期待她的未来会是如何的大放光彩。

翌日,天色阴沉,恍若随时都会下一场说来就来的大雨。

“轰”的一声响,大颗雨珠倾盆而下。

一辆车停靠在医院前,一人手执黑伞站在车旁。

当看到医院大厅里缓缓走来的两人之后,程宏学急忙迎上前。

雨势渐大,成珠成串的从屋檐下洒落。

顾一晨上了车,衣服已经被淋湿了一大半,忍不住的打了个大喷嚏。

阎晟霖脱下外套默不作声的递给她。

顾一晨本想着拒绝,却又是不争气的连打了两个喷嚏。

“你伤口还没有好,身体抵抗力稍弱,别再感冒了。”阎晟霖执意的将衣服挂在她身上。

程宏学收下大伞坐进了车里,三人或多或少都被淋湿了。

“救援队都离开了吗?”阎晟霖问。

“还有最后一批,今天全部撤离。”程宏学一脚踩上油门,“就算你不通知我,我也得赶来接你们了,否则你们就得继续留在这边,至少一周以上。”

“现在这边情况怎么样?”阎晟霖看向车窗外,一如既往的满目疮痍,整个街区被雨水冲刷之后,仿佛更加萧瑟了。

程宏学叹口气,“死伤无数。”

车内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压抑。

……

临近午时,飞机成功抵达国内机场。

阎晟霖执意要求送顾一晨去医院,但她却一出机场便翻脸不认人,趁着人多无人注意的空档,犹如鱼入江河瞬间不见踪影。

程宏学跟在阎晟霖身后,忍俊不禁的偷笑着。

阎晟霖回头瞥了他一眼。

程宏学立马站直身体,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严肃以待表情。

“老大有说什么时候归队吗?”阎晟霖顺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程宏学嘴角抽了抽,“虽然他明面上没有要求咱们即刻归队,但你别忘了任务结束我们是需要立刻上交报告的。”

“嗯,辛苦你了。”言罢,阎晟霖跨上计程车,扬长而去。

程宏学瞠目,见着一溜烟就跑的无影无踪的车子,不敢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是让自己替他写报告?

程宏学来了脾气,自以为很生气的把背包摔在了地上,然后又忙不迭的捡起来,委屈的拍了拍上面的灰。

计程车一路往郊区驶去,相比较m甸的阴雨绵绵,国内倒是碧空如洗,太阳高照。

顾一晨按了按有些疼痛的手臂,单肩扛着包往自家别墅走去,正准备敲门,大门倒是从里面打开了。

顾一乐喜笑颜开的替自家亲姐把背包接了过来,指了指家里的客厅,“来客人了。”

顾一晨第一反应是不是程景祁那个挨千刀的家伙又来了,待看清楚沙发上熟悉的身影之后,高悬的心脏这才慢慢的放下。

秦淮早已是不淡定了,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跑来了顾家,一听说顾一晨并没有回来,立刻坐立难安,本想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门开了。

顾一晨知道他要问什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老师,我们借一步说话。”

秦淮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紧皱的眉头在见到她平安归来之后才慢慢的舒展开。

顾一晨脱下了脏的不成样子的外套,重新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开衫,这才坐在椅子上,两两四目相接。

秦淮神色凝重,早已是按耐不住了,他忙道:“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一到m甸就遇到了暴乱,受了一点小伤耽搁了一点时间。”顾一晨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秦淮却抓到了重点,紧张起来,“受伤了?”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一点皮肉伤,李老板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顾一晨放心不下,忧心忡忡道。

“我昨天和他一同去的。”

顾一晨诧异道:“您不应该暴露的。”

“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秦淮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顾一晨不明他欲言又止是怎么回事,心里揪得慌,她道:“老师是发现了什么诡异之处吗?”

“你说的没错,那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程景祁的工坊。”

顾一晨即刻绷直身体,“您为什么这么说?”

“本该秋收的季节,稻田却是一片荒芜,如果真的是淳朴的山村人家,怎么可能会任凭自己的良田长满杂草?”

“老师还记得那是什么地方吗?”

“来的时候他们蒙了眼,回去的时候我趁着没人注意的机会偷偷的看了两眼,沿途路过了一大片果林,还有一个小瀑布,像是龙艺百果公园。”

顾一晨忙不迭的把地图拿了出来,这是旅游指南图,上面描绘着附近三个省区的所有风景旅游地点。

从龙艺百果公园到京城一共有三条路,三条路延伸出去也就有三条岔路,如果再加上秦淮所见到的小瀑布,那就只有中间那条通往避暑自建农家乐的县道135线。

秦淮凑上前,观察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个地点,“路过小瀑布时还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按照当时的车速,平均时速六十码左右。”

顾一晨计算了一下车程,半个小时六十码应该能行驶二三十公里,而这段路上有两个村庄,一是以酿酒为生的解放村,另一个则是种植稻谷枇杷村。

秦淮越发肯定了,他喜极:“我当时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酒糟味。”

“我大哥曾经在酒厂里工作过,如果真的是酿酒的地方,方圆十里都是浓浓的酒糟酸气,不可能是很淡很淡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枇杷村?”

顾一晨收好地图,“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大致地点已经确定,我们今晚上过去瞧瞧。”

“小顾。”秦淮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更是好巧不巧的碰到了伤口处。

顾一晨顿时疼的倒抽一口气。

秦淮忙不迭的缩回自己的手,“怎么了?”

顾一晨摇了摇头,“没事。”

秦淮眉头微皱,“你这样子贸然的过去很危险。”

“老师,你和李老板故意拖延时间不肯签货,您要知道这时间不能耗太久,否则对方会立刻怀疑转移所有有利于咱们的证据。”

秦淮自然知晓这其中的严重性,但也得顾全安全二字,他道:“也不急在这一时。”

顾一晨摇头,“程景祁这个人太敏感了,我们顶多只能耗他两天,超过两天你们还没有音讯,他肯定会为了安全连夜转移。”

“你——”

“我们简单的收拾一下,等天黑之后再过去。”顾一晨把背包打开,将可能用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妥善。

秦淮拿她没辙,只得蹲在一旁陪着她收拾。

夜色加深,四周已经静悄悄。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从别墅里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不露声响的走出了别墅区。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想要去做什么?”路边静止的一辆车突然打开前大灯,更是明晃晃的落在做贼心虚的两人身上。

顾一晨身体本能的抬手挡住双眼,当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灯光之后才放下自己的手。

阎晟霖靠在车前,饶有兴味的盯着哑口无言的两人。

顾一晨迎面上前,看了看他身后的大家伙,突然勾唇一笑。

阎晟霖被她这一笑弄的有些不冷静了,总觉得这家伙接下来说的话会气死自己。

“麻烦你了。”说完,顾一晨自顾自的上了车,并且朝着还在发愣的秦淮喊了一声,“老师,上车。”

秦淮路过阎晟霖时,也是礼貌的笑了笑,“辛苦你了。”

阎晟霖哭笑不得的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他的立场好像是来逮这个丫头,怎么现在倒成了和他们一伙了?

顾一晨扣上安全带,双手拿着地图,嘴巴叼着手电筒,研究着地形,含糊不清的说着,“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从这条乡道进去。”

秦淮不置可否:“这条乡道路况不是很好,但应该能做到掩人耳目。”

顾一晨看向坐在驾驶位上跟自己凹造型的男人,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开车?”

阎晟霖单臂挂在反向盘上,似笑非笑道:“我为什么要开车?”

顾一晨两只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跟自己装糊涂的男人,一时之间,整个车内变得落针可闻。

阎晟霖觉得自己肯定是中邪了,一旦被这个丫头死死的盯着,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得唯命是从,那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好像自己不知不觉的变成了……走狗。

还是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的走狗!

“麻烦了。”半响后,她幽幽的开了口,丝毫没有一点点愧疚感,更像是随口而说,你干也得干,你不干也得干,十分强势,十分霸道。

阎晟霖叹口气,挂挡一脚踩上油门,“去哪里?”

“这个位置。”顾一晨将地图递给他。

阎晟霖搞不懂这家伙大晚上的不睡觉偷偷的跑去几十公里外的山村,她是打算去摸青吗?

晚上车辆少,车子行驶的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就驶离了京城地域。

凌晨三点,正是一晚上最熟睡的时候,车子安安静静的停在了隐蔽的小山坡下。

阎晟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肩膀,环顾四周,“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时候应该所有人都睡了,我们小心一点,尽量的不要打草惊蛇。”顾一晨打开手电筒,慢慢的爬上了山坡。

秦淮回忆着自己走过的路,他们是从一条小路进村的,路很窄,与其说是一条路,还不如说那就是一大片草地,硬是被人开了一条只能容纳一人走的狭小位置。

顾一晨刚刚冒出头又被迫的缩了回去。

秦淮不明她这是什么意思,小声道:“是看到了什么?”

“所有农舍都亮着灯。”顾一晨本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确定的再伸了伸头,这是一个丘陵形状的山村,农舍建立在山坳里,不是很大的村庄,也纵横交错着上百户人家。

秦淮明白了过来,他道:“作假者大概是怕被人发现,特意选在晚上工作,难怪我们来的时候大白天的家家闭门闭户,我还以为都下田做活了,原来都是在睡觉。”

“看来我们得更小心了。”顾一晨放弃了从正面进入,打量着四处的环境,瞧见了一条不算是路的路。

阎晟霖是越来越肯定这家伙来这里是不安好心了,真的是像极了来偷东西的贼,连手电筒都不敢开。

秦淮时刻提防着身后的男人,总是寻着机会想要跟丫头商量一下,但见她似乎很放心这个男人,他便咽回了自己多余的话。

夜晚下,路况不是很好,阎晟霖瞧着前面开路的两人,一个是瘦弱单薄的病患,一个是年老体弱的老人,他们这样的组合来偷东西是等着被抓吗?

阎晟霖不得不加快脚步跑到了两人身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顾一晨气喘吁吁道,“你还跟着我们?”

阎晟霖嘴角抽了抽,敢情我跟了老半天您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尾巴?

秦淮保持戒备道:“这位先生你可以走了。”

“我也不想过问你们两想要做什么,我就问一句,你们等一下如果暴露了,谁当打手?”

夜风呼啸而过,气氛有些尴尬啊。

顾一晨看了看可以当自己爷爷的秦淮,再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他们两谁当打手都只有被打的份儿。

秦淮轻咳一声,“我会保护好小顾的。”

阎晟霖本是不想笑的,但实在是憋不住,他道:“不是我轻看了前辈,是咱们得量力而行。”

顾一晨不以为然道:“我们不会暴露。”

“任何人都知道在做事之前都得做两手准备,这才能保证这件事的万无一失,你可不能自负到以为自己不会暴露就我行我素的往前走。”阎晟霖转过身,替他们开路,“免费的打手给你用,如何?”

顾一晨看着前面给自己筑起一道高墙的背影,不知为何,很是心安。

阎晟霖一路披荆斩棘,终于成功的从草丛里挤了出来,他站在村口处,望着前面的万家灯火,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这个地方也是邪门的很。

“咚咚咚。”有车轮声在靠近。

顾一晨拉着他的手藏在了旁边的一堆杂草中,夜色将他们掩盖,无人能发现角落里显得突兀的三人。

两名男子一左一右的平衡着一辆推车走过,车上装着一些土壤,往着其中一家农舍走去。

秦淮道:“那好像是矿土,应该是用来制胚的。”

“这里很不安全,我们从村尾绕进去。”阎晟霖指了指在旁边那条不起眼的村路。

顾一晨慎重的跟在他身后。

“咚。”秦淮一不留意踩到了什么,他诧异的瞪直了双眼,他感觉自己脚下面是个机关,甚至都不敢抬起来。

阎晟霖打开手电筒,拨开秦淮脚下的一大片枯叶。

顾一晨蹲在另一边,她这个位置是看不见秦淮脚下面的东西,但从阎晟霖的面色看来,他们遇到麻烦事了。

阎晟霖叼着手电筒,拿出一把刀,目光凝重的看向旁边的丫头,“这个东西会爆炸。”

顾一晨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秦淮不镇定了,忙道:“小顾,你快走,别管我。”

顾一晨眉头一拧,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正在捯饬什么的男人,声音有些颤音,“你有办法吗?”

“办法是有,但打草惊蛇是肯定了。”阎晟霖苦笑着看着她,“如果你还想继续追查下去,立刻离开。”

顾一晨低头不语。

秦淮道,“小顾,他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全部都留在这里等着打草惊蛇。”

顾一晨咬紧牙关,头也不回的往前面跑去。

阎晟霖望着她决然的背影,果真是个不可爱的丫头,她难道都不关心关心他们的安危说一句注意安全吗?

说时迟那时快,跑开的小身影又返了回来。

顾一晨喘着气,“老师,你们注意安全。”

秦淮点头,“等一下一旦我们走漏风声,这里的人肯定会涌出来,那个时候是你最好的机会。”

顾一晨很不屑用这种损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做法,但现下这种情况,他们似乎没有第二条路了。

阎晟霖伸长着脖子,大概还在等她的一句关心。

顾一晨下意识的朝着他的方向瞄了一眼,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咽了下去。

阎晟霖瞧着再一次跑开的小背影,忍不住的啧啧嘴,“她这个样子就像是对我做了不负责任的事却拍拍屁股走了,像极了渣女啊。”

秦淮笑道:“她向来都是不善言辞的。”

“老先生,她那张小嘴十个人都说不过她,这还叫作不善言辞?”

秦淮摆了摆手,“我说的不善言辞是指生活方面,她大概就是在高位久了,忘了如何做一个普通人。”

阎晟霖手下动作一停,似乎还有些想不通这位老先生所说的高位是什么位置。

她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是精神上的高位吗?

秦淮见他动作停顿,面色严肃道:“解决这个玩意儿很困难吗?”

阎晟霖回过神,用着匕首小心翼翼的贴着弹药,他道:“等一下我让你挪脚你再挪,咱们慢慢来,不能急在一时。”

秦淮全神贯注的注意着他的动作,配合着他缓慢的移开自己的右脚。

“嘭!”一声不容忽视的爆炸声从林中炸开,随后一片火花蔓延而过,不过片刻便引燃了附近的一大片山林。

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打破了整个山村的平静。

顾一晨回头看着窜天而起的大火,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

如阎晟霖所讲,打草惊蛇之后,所有人条件反射性的熄灭了灯火,随后村里强壮的男人纷纷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大概为了不避免走漏风声,倾尽所有人都得把那个入侵者找出来。

顾一晨摸黑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她贴着墙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听着附近有狗叫,立刻找了一个破烂的竹篓把自己藏起来。

“咯吱”一声,一阵风把她身后的木头门吹开了,月光洒下,照耀着屋子里摆放整齐的素胎。

顾一晨魔怔般的进了这间房子,地上的素胎随处摆放着,堆了一圈又一圈。

“谁?”

顾一晨被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即刻逃命似的想要往外跑。

“你不是村里的人?”男人的声音有些虚弱,大概是长时间的没有说话,声音还很干哑。

顾一晨单手撑着门,挺着胆子回头看了看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的男子。

男人轻笑道:“我以为这个村里没有人会进的来。”

顾一晨这才发现男人的手脚都被锁链绑着,他两眼空洞的望着大门口,却无法对焦。

“你过来。”男人朝着她招了招手,锁链的声音倏地噼里啪啦响起。

顾一晨警觉的往里走。

“把门关上。”男人命令着。

顾一晨知晓他的用意,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

男人拿起一只素碗,随随便便的一画,顿时出现了元代青花标准的花卉图案。

顾一晨大惊,“你这是——”

“我以前很喜欢青花瓷,家族里接触的最多的也是青花瓷,特别是宣德时期的青花,宣德青花一改永乐时期的纤细风格,画意豪放生动,笔法遒劲酣畅,内容题材丰富,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

屋子里的视线很昏暗,但顾一晨还是大概看清楚了他手底下又在画什么。

那一笔而就的气势,放眼当今,怕是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高超的能力。

“龙以龙纹威猛雄健,明清两代时最佳。还有一些特征性画法,比如笔画相连的回纹;蕉叶中茎用较粗双线勾成,不到叶间相聚成三角形状;莲瓣边框不填色而莲瓣满色等。”

顾一晨震惊到无法言语,拥有这样技艺的大师傅她只记得有两位,一是南方徐家的徐老爷子,不过已经退休了好几年,二则是前几年闻名世界的彩绘大师方雨,不过听说前两年方雨大师在一次出差途中机毁人亡了。

顾一晨看着眼前行动不便甚至是瞎了眼的男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慌。

难道他就是失踪了两年的方雨大师?

男子没有听见说话声音,放下了手里已经画好的素胎,下意识的转了转脑袋,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他就凭着记忆看向大门处,“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您是方雨方老师。”顾一晨几乎是肯定了。

男子大笑起来,“我以为没有人记得我了。”

顾一晨见着他的情况,不敢置信道,“您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因为他们需要我。”方雨说的很平静,大概是一种认命的平静。

顾一晨眉头紧皱,方雨是个宁死不屈的大男人,他是铁骨铮铮的真汉子,为什么却心甘情愿的窝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替别人作假?

方雨道:“你在想我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顾一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方雨再拿起一只素胎,又一次熟悉的勾勒了起来,“我有家人,我女儿今年五岁,儿子三岁。”

顾一晨看着满地的瓷器,如鲠在喉。

“我曾想过逃跑,所以他们打断了我的腿,我不肯就范自毁双眼,一心以为他们看见我是一个瞎子之后就会作罢利用我,可是当我听到我无辜孩子的哭泣声音时,我身为一代大师,是不能助纣为虐,可是我身为一个父亲,我做不到不顾一切的毁了他们的未来。”

“方老师,您就甘心吗?”

“所以我在每一件瓷器上都留下了一些属于我的东西,但我知道,他们的每一批货都会放置很久,甚至几年才会流出去,或许几年后,没有人再记得我方雨是谁,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顾一晨双手不自然的紧握成拳,她拉了拉锁链,这种链子很粗,大概有她胳膊粗细了。

“姑娘,你别做无用的事了,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里会有人进来,也许是天意,也许是不幸。”

“我会带您离开。”

“我一个瞎子,跑不出去的。”方雨抓住她的手,“我听见了外面的响动,他们知道有人潜进来了,天不亮他们就会立刻转移这些东西,你听我说,除了这个村子是一个作假窝以外,往南走二十公里,还有一处。”

“您怎么知道的?”

“我便是从那边转过来的,今天出了这事,他们肯定会连夜再把我转移。”

“那我就更要带您离开。”

“你带着我一个瞎子是跑不了的,他们不会把我带太远了,我身体不好,一旦病了就无法画了,他们会为了继续保持我的效率,转移的位置不会超过五十公里。”

“老师——”、

“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全部希望!”

第178章 林相尹的死亡

顾一晨有很清楚的大局观,这种时候,她不可能凭自己一己之力将方雨带离这个村子。

方雨的眼神是无力的,这么多年来,他养成了靠耳朵听声辨位,两耳的敏感程度也比普通人强上不少。

顾一晨放弃了扯断锁链这个荒唐的想法,气喘吁吁的站在方雨面前,有些不甘心,却不得不认命。

“他们快回来了,你马上离开。”方雨的脚一动,整条锁链便会不经意的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异响。

顾一晨咬了咬牙,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明明双眼无神却很努力想要和自己对焦的前辈,最终还是顾全大局的离开了房间。

村子外,时不时会有一两道手电筒的光束闪过,大概是所有人都还没有找到偷偷潜入的人,气氛越发凝重紧张起来。

两名男子神色匆匆的赶回了村子,原本还是气势汹汹,却是在进入房间前稍稍的停了停。

“叩叩叩。”一人礼貌的敲了敲门。

屋子里没有声音,他们两两面面相觑了一番,最后还是慎重的推门而进。

“嘭。”一只瓷碗重重的砸在了大门口。

两人下意识的把伸进去的脚缩了回来。

方雨面无表情的隐在黑暗里,声音一如往常的不近人情,他道:“滚出去。”

“先生今晚上村子里有些不太平,安全起见,我们需要进来检查一下。”男子尝试着再次进入,右脚刚刚踏进,又一只瓷器破空而来。

方雨冷嘲热讽道:“这是亏心事做多了,怕走漏风声了。”

“方先生,我们一直以来都尊重您这样的大师傅,也请您配合我们。”男子强硬的推开了房门,也不管会不会惹对方生气,强电光寻觅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方雨不疾不徐的拿起一只瓷碗,继续勾勒着早已是滚熟于心的那些纹路,似笑非笑道:“我这瞎子的房间难不成还能藏人?”

男子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多余了,为了避免方雨再做出任何自残的事,他们特意把他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搬离了出去,连每天睡觉用的床都是等到天亮之后才送进来。

如此一览无遗的房间,怎么能藏得住人?

潜入者傻,方雨可不傻。

男子有些抱歉的退了出去,“打扰了,今晚上不太平,先生别乱走动。”

“呵呵,你还真是看得起我这个瞎子。”

男子尴尬的把房门拉上,指着旁边的屋子,“继续搜。”

另一人打着手电筒,手心里不知不觉的出了汗,他道:“今天这事要不要告诉程先生?”

“事态紧急,立刻通知程先生。”

方雨听见了门外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双手有些不安的将瓷器放在了地上。

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能不能平平安安的逃出去。

如果被抓住了?

方雨不敢想象被抓住后的下场,他轻轻的摸了摸自己已经残废的双腿,腿部萎缩到只剩下一点皮骨,如果他能看见,肯定都会嫌弃自己现在这副身躯!

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渐渐的,天边泛起一层层鱼肚白。

顾一晨的身子很瘦小,随随便便找个小山坳就可以不露痕迹的藏进去。

村子里的人从她面前走过去了一拨又一拨,一夜未眠,所有人都是精疲力竭,却又不敢马虎行事,所有人都在强打着精神力搜寻着。

顾一晨小心翼翼的翻看了一下地图,她这个位置距离停车的地方有两公里左右。

山里的温度较低,就算是阳光普照,也给人一种清冷幽寒的错觉。

阎晟霖站在车前抽了整整一包烟,当他准备拆第二包烟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小丫头。

顾一晨蓬头垢面的从山坡上滑下来,径直的朝着车辆跑来,“快走。”

阎晟霖丢下烟头,坐上了驾驶位,见她一身邋遢,蹙眉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那些人警惕性太强了,一直巡逻搜索,我是从村尾的那条水沟游出来的。”顾一晨脱下自己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外套,手臂上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难怪她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忽冷忽热。

秦淮看着她红彤彤的脸,急忙摸了摸她的额头,果不其然,掌心下的温度异于常人。

顾一晨却是毫不在意,她看着秦淮,神色凝重,“老师,我找到了方雨。”

秦淮愣了愣,随后目光一聚,“方雨?”

“嗯,他被那些人关在了这个村子里。”

秦淮低下头,好似是在思考什么,突然一拳头重重的砸在了车座上,带着说不出来的怒火咬牙切齿道:“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我立刻报警,我要让他们绳之於法。”

顾一晨按住秦淮蠢蠢欲动的手,摇头道:“您如果报了警,最危险的就是方雨,他们会为了掩人耳目直接杀人灭口。”

秦淮颓废的双手抱头,思绪紊乱。

顾一晨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秦淮不明就里的望着她,“你想怎么做?”

顾一晨听见了电话一头还有些没有睡醒的声音,直接开门见山道:“李老板麻烦你立刻联系那个人,说我们今天就要交易那批汝瓷。”

李洪本是躺在床上做着梦,迷迷糊糊间被电话铃声吵醒,原本还有些起床气,但一听到熟悉的稚嫩声音,立刻惊醒过来,他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眼睛,重复道:“联系卖家买汝瓷吗?”

“嗯,立刻。”

李洪有些纳闷了,但又不敢质疑对方这个决定,麻利的从床上翻身而起,他看了看时间,这才七点左右,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越野车上,秦淮摸不准这丫头的心思,疑惑道:“小顾,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想着怎么把方雨救出来,汝瓷的事不着急,你难不成还以为他们会为了这一批货就延迟转移?”

顾一晨摇头,“就算跟我们交货也影响不了他们偷偷转移。”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之所以让李老板联系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尽快转移。”顾一晨看向车窗外,说了一个让人更加摸不清头绪的建议。

秦淮大概是听糊涂了,一脸懵。

阎晟霖解释道:“昨晚上发生的事,他们肯定会为了安全立刻把这里的所有清理干净,如果今天有人提前来提货了,他们不得不立刻行动,否则买主一旦进来,他们便做不到不露痕迹的清空这边的信息。”

“所以呢?他们如果都跑了,我们去哪里找人?”秦淮慌乱道,“更何况他们也可能会为了安全拒绝这场交易。”

“秦老师和我都是老弱病残一类不中用的人,不过咱们车上除了你和我以外,不是还有第三人吗?”顾一晨目光灼灼的盯着全神贯注驾驶着车辆的男人,意图十分明显。

阎晟霖单手撑着方向盘,回头望了望直截了当表明意见的女人,当真是没有半点委婉啊。

秦淮恍然大悟,“对啊,还有你啊。”

“辛苦你了。”顾一晨道。

秦淮拍了拍阎晟霖的肩膀,“年轻人,全靠你了。”

“你们倒是真的看得起我。”阎晟霖靠边停车,“我走了,你们谁会开车?”

“我会开。”顾一晨打开车门绕到驾驶位前。

阎晟霖自上而下的审视她一番,“你确定会开车?”

顾一晨点头,“我相信你不会跟丢他们。”

阎晟霖站在汽车旁,嘴角叼上一根烟,“如果我帮你做好了这件事,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顾一晨本是打算关车门,听他这么一说,迟疑了一下,她抬眸望着他,没有回复。

阎晟霖嘴角噙着一抹有预谋的笑,他道:“我给你时间想一想。”

顾一晨关上了车门,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迎风而站的身影,随后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阎晟霖瞧着消失不见的车辆,默默的点燃嘴角的烟。

车上,秦淮始终是有些六神无主,他慎重的说着:“我们现在要求交易,会不会也太明显了?”

“老师,如果我们刻意的忽略这件事,更容易被人怀疑用意,毕竟之前进入这个村里的外人,只有我们。”

“你的担忧是对的,但会不会给李洪造成麻烦?”

顾一晨也不敢完全保证李洪最后会全身而退,但她会竭尽全力的保证他功成身退。

“叮铃铃……”手机在衣兜里孜孜不倦的闹腾起来。

顾一晨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号码,按下接听。

“小姑娘,对方约我九点在老地方等着。”李洪大概是在穿衣服,听筒里的声音时断时续。

“我立刻赶过来。”

九点的太阳,莫名的开始变得晒人,看来是秋老虎来了,空气渐渐的变得干燥且沉闷。

李洪徘徊在马路牙子边,时不时会看看手表确定一下时间。

顾一晨换了一身男士休闲装,戴上能够挡住眼睛的鸭舌帽,再将头发高高的卷起来,活脱脱的像一个假小子。

李洪忍俊不禁道:“小姑娘你这么穿我都认不出来了。”

“别叫我小姑娘了,得叫我小伙子了。”顾一晨双手斜搭在裤兜里,观察着四周,“对方还没有来?”

李洪低下头望了一眼手表,“应该快了。”

话音一落,一辆商务车由远及近。

依旧是那天的那位男士,他站在车前,亲自打开车门,“两位请。”

李洪大摇大摆的坐上了车,按照规矩,对方递来了一个眼罩。

男子注意了一下旁边的顾一晨,保持警惕道:“这位是?”

“是我儿子。”李洪不假思索的回答,“做我们这一行的,迟早都是要接触这些东西的,我得让他提早适应,带他出去见见世面。”

男子没有再过多的询问,坐上了副驾驶位,“麻烦两位戴上眼罩。”

车子一路颠簸,行驶了大概两个小时顺利抵达村口。

顾一晨一下车便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村口处站着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好像是在商量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是表情严肃。

李洪压低着声音,“我怎么觉得今天这里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顾一晨回复道:“少说话,跟着走就是了。”

男子领着二人来了墓地,还是和那一天来时的情况一样,墓里的东西无人动。

李洪笑脸相迎的一一查验着汝瓷,每一件都堪称完美,他是打心里喜欢这玩意儿。

男子公式化的说着:“如果李老板没有意见了,我们这边可以签货了。”

李洪点头,“我很满意。”

男子笑了笑,“为了安全着想,我们双方都得签售一份保密协议。”

“行,我知道规矩的。”李洪大致的看了一眼所谓的保密协议,无非都是在陈述一方反悔之后的利弊,像他们这种交易,确确实实是不能见光的。

男子将笔帽打开,双手递上,“合作愉快。”

李洪大笔一挥,行云流水般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希望还能有下次合作的机会。”

“李老板是痛快人,我们当然也是率性人,只要我们手里有您需要的货,尽管开口。”男子收好了协议书,命人将所有瓷器搬运出去。

李洪站在一旁,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了顾一晨身上,心脏莫名的揪紧,他道:“全部搬回去吗?”

顾一晨压了压帽子,“难不成你还想反悔不买了?”

李洪被吓了一跳,他刚刚才签了协议啊,这下子就反悔,对方还不得直接撕了他?

顾一晨走出墓地,阳光灿灿的落在她的眉间,有一瞬间的恍惚。

……

远在京城的私人别墅内,茶香缭绕。

程景祁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听着门外杂乱的脚步声,不以为意的拿起咖啡杯,刚刚喝上一口,来人便不合规矩的推门而进。

薛沛喘着气,大概是遇到了十万火急的大事才会忘了规矩一词。

程景祁轻撇了他一眼,语气冷冷道:“怎么了?”

薛沛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跳,大步上前,“老板,枇杷村的工坊昨晚上被人私闯进去了。”

程景祁翻阅杂志的手骤然一停,却又很快的恢复了过来,他道:“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

“我已经让他们即刻转移了,可是方雨行动不便又不能暴露,所以我先暂时性的让人把他安顿在十公里处的泗水村。”

“这个老家伙最近又开始不安分了?”

薛沛点头,“他的工作量一天不到十只瓷器,还有一些出现了瑕疵,不得不报废,总共下来,他画出来的青花不到五个完整的。”

“得给他一点教训了他才会乖乖的听话。”程景祁放下杂志,扭了扭脑袋,“闯入的家伙有找到吗?”

薛沛突然噤声。

程景祁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看来是毫无音讯了?”

“整个村子都找了个天翻地覆,却无迹可寻。”

程景祁冷笑一声,漫步走到薛沛面前,一双眼直勾勾的落在他的身上。

薛沛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程景祁道:“都是废物。”

薛沛自知失职,低头不作反驳。

“吃一堑长一智,通知所有工坊一公里处安排警戒。”

“是,老板。”薛沛刚出别墅便看见一人同样面色凝重的跑来,看来也是遇到了天大的事。

姜鑫站在大门口,深呼吸了一下,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用力的推开门。

程景祁瞥了一眼门口处徘徊的身影,神色不悦道:“你又怎么了?”

姜鑫欲言又止,大概是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口肯定会被打一顿,这么一想,他更加不敢说了。

程景祁放下咖啡杯,加重语气,“说话。”

姜鑫鼓足勇气,开口道:“之前失踪的那个守墓人我们找到了。”

程景祁坐回沙发上,满意的笑了笑,“人呢?”

姜鑫如鲠在喉。

程景祁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面色一沉,道:“你们丢了?”

姜鑫摇头,“被齐伍的人带走了。”

“啪。”程景祁直接将杂志扔在了男子的脸上。

姜鑫不敢躲,硬生生的被砸了一个准,他道:“齐伍的人抢先了一步。”

程景祁仓皇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绕着茶几转上两圈,他猜不准齐伍究竟要做什么,但他很不安。

虽然说林相尹为了他已经跟齐伍闹掰了,但齐伍这个人阴晴不定,谁也说不准他对林相尹还有没有半分情分。

如果没有情分,他为什么要找那个守墓人?

如果有情分,他会毫不犹豫的封了林相尹的赌石路?

程景祁越想越是心烦意乱,他焦灼的将咖啡杯丢在了地板上,看着支离破碎的杯子,吼道:“给我想办法把那个人做了。”

姜鑫瞠目,让他们在齐伍眼皮子底下做掉一个人?

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敢去齐伍面前杀人啊。

程景祁见他不吭声,吼道:“听见没有?”

姜鑫绷直身体,硬着头皮道:“是,老板。”

程景祁双手撑着额头,不顺心的事一件接一件,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清风徐徐的吹过窗帘,有细碎的叮铃声散开。

山顶庄园,整个院子开满了灿烂的百合,一朵接着一朵,争相斗艳的绽放着。

院子正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喷泉,水珠洋洋洒洒的从小童的小嘴里吐出来,随后一串串的汇入池中,晕开一圈圈涟漪。

齐伍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鸟食,偶尔丢下几颗喂食着小鸟。

两名男子一左一右的挟持着另一名男子走进庄园。

被挟持着的男子面带惊慌,有好几次都因为害怕差点摔个狗吃屎。

齐伍听见身后的走动声,不以为意的继续投喂着鸟食。

“老板,人带来了。”

齐伍这才慢慢悠悠的拍了拍手,回头看向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

周成雄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世代务农,去年才进城做保安,却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打工就遇到了一件让他吓破了胆的事,以至于他没有交代只字片语便连夜跑回了乡下。

齐伍倒上一杯茶放在了另一边。

周成雄被两人压着坐在了椅子上,他惊恐的看着眼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吓得更是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齐伍笑,“不必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周成雄害怕的低着头,一个劲的哆嗦着。

“你只需要告诉我那晚上你看到了什么。”齐伍兴致很好,更是耐心十足的等待对方主动开口。

周成雄喘着气,心跳如鼓。

“我说过了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齐伍见他汗流浃背,将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喝口水吧。”

周成雄的确是口干舌燥,也不再顾忌什么,拿起茶杯一口气喝的干干净净。

齐伍道:“那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周成雄擦了擦嘴,他不愿意再回忆那天的事,可是被逼无奈下他不得不去回忆。

齐伍背靠着椅子,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似乎很害怕的男人。

周成雄自言自语着:“那天我按照往常去墓地里转一圈,最近野猫野狗很多,怕新坟被刨,当我走到三区的时候,那里平时都没有人的,毕竟我守得那片墓是当地的无人岗,几公里内都不见一个活人。”

“然后呢?”

周成雄吞了吞口水,“我走到三区的时候,见到一个男人拖着一个袋子从车上下来,我原本还以为是见鬼了,吓得掉头就跑,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就挺着胆子又走了回去。”

“那个男人你有看清楚长什么样子吗?”

周成雄摇头,“当时天太黑,我看不见。”

“你继续说。”

周成雄两只手紧张的捏成了一团,“我看到那个男人拿着铁锤不停的敲打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什么我看不见,后来男人敲累了,就把袋子打开,我这才看见里面是一个人。”

齐伍的手倏地握紧。

周成雄闭上双眼,“那个女人披头散发,满脸都是血,可是我清楚的听见她还在求救,应该还没有死。”

齐伍的身体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周成雄胆战心惊道:“后来那个男人还不肯罢休,拿出了刀,一刀一刀的捅女人的身体,捅了十几下,直到女人毫无反应之后他才停了下来。”

齐伍拿起茶杯,还没有放在嘴边就被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吓得周成雄不敢再说了。

齐伍站起身,背对着周成雄,声音有些沉重,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周成雄怯生生道:“女人死后,那个男人拿出斧子,把她的头也砍了。”

“好了。”齐伍听不下去了,抬手示意他住嘴。

周成雄规规矩矩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所以当时是你报了警?”齐伍回头看着他。

“嗯。”周成雄点头。

“你真的没有看到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齐伍再次问道。

周成雄点头如捣蒜,“墓地里都是没有灯的,我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子,我只听见他说你该死,什么什么谁让你挡着我的路了。”

齐伍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像他吗?”

周成雄认认真真的看着照片上的年轻小伙子,眉头微皱,“像又不像,我真的没有看清楚,年轻人都长差不多,我实在是认不出来。”

“好,你可以走了。”齐伍将照片丢进了垃圾桶。

周成雄不敢置信,他忙道:“您真的放我走?”

“我说过了,我不会伤害你。”齐伍恢复了以往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坐回椅子上,继续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周成雄紧张的挪开脚步,见真的没有人阻拦,他立刻拔腿就跑。

林叔重新泡了一壶热茶,毕恭毕敬的将茶壶放在桌上。

齐伍揉了揉额头,“派人把那个男人监控起来。”

林叔道:“为什么要放他走?”

“你不是说有人也要抓他吗?我不放他走,怎么知道谁要抓他?”齐伍指尖滑过杯口,嘴角噙着一抹笑,却莫名的给人一种瘆人感。

林叔再道:“林小姐的事您还不愿意放下?”

“连你也觉得我是在自作多情?”

林叔不言。

齐伍叹口气,“那个白眼狼一心以为自己能够看清楚人心,却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忍直视的除了太阳就是人心!”

“您似乎已经知道是谁杀了林小姐。”

“是,我很清楚是谁杀了她,只是想要一个确定而已。”齐伍推翻了手里的茶杯,“我齐伍的人就算被我赶出去了,她也是我的人,除了我可以欺负以外,谁也没有资格动一下。”

林叔摇了摇头,话到嘴边也被无奈的吞了回去。

也许对齐伍而言,一种执念也好过心如死水。

夕阳西下,原本还来势汹汹的秋老虎也是见好就收,入夜之后,竟是秋风阵阵,甚是凉爽。

顾一晨轴转了一天,刚下车就头晕眼花,整个人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毫无脚踏实地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阎晟霖从树上跳了下来,见着东摇西晃的小丫头,一把扶住她。

顾一晨头很晕,努力的聚焦了好几次才看清楚眼前人是谁。

阎晟霖摸了摸她的额头,比起上午离开的时候更烫了。

顾一晨拨开他的手,靠着树站稳了身体,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确定了位置之后就回来了。”阎晟霖知道她是一个不听话的丫头,特意买了点消炎药,他撕开包装,递给她,“不想明天爬不起来,乖乖的把药吃了。”

顾一晨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没力气。”

阎晟霖摇了摇头,蹲在她旁边,趁其不备一把捏住下巴。

顾一晨噌的一下子睁大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把药全部灌进了嘴里。

阎晟霖打开保温杯,“喝点水。”

“咳咳咳。”顾一晨被呛住了,一个劲的喘着气,“你想要噎死我?”

“我瞅着你就是长命百岁的命,不可能被一两颗药丸噎死。”阎晟霖打趣道。

顾一晨拿过水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来。

阎晟霖坐在她身旁,“你这个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装着什么?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来仔细研究研究。”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那你可得失望了,你就算把我的脑花抽干了,你也猜不到我在想什么。”

“那个人对你们很重要?”

顾一晨放下保温杯,她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也没有那种舍己救人的大仁大义思想,她只知道不能让赝品从她的手上进入社会,那是对她职业的侮辱,对她能力的侮辱,对她尊严的侮辱。

哪怕是为了自己,她也得继续把这件事做下去。

“我不能在外面耽搁太长时间,凭你和秦淮两个人想要救出那个人,很难。”阎晟霖并不介意一盆冷水滋醒他们两人的异想天开。

顾一晨双手紧紧的攥着保温杯,她道:“我会找人。”

阎晟霖忍俊不禁道:“你找谁?”

顾一晨想了想,“我有钱。”

“难道对方会没钱?”阎晟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能支撑这么大的一个产业,对方想必比你还有钱。”

顾一晨不甘心道:“如果我不去揭露这些东西,他们会渐渐的吞噬整个古董市场。”

“这似乎是一个很可怕的后果。”阎晟霖说的漫不经心。

顾一晨望着他,“你是军人,你有义务打击犯罪分子。”

“那是普通军人做的事,我身为特殊军人,我的责任不是这些小打小闹的事。”

顾一晨站起身,嘴巴动了动,又紧紧的闭上。

阎晟霖单手撑在下巴上,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跟自己怄气的小家伙。

顾一晨知道他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着自己低下姿态求他,可是心高气傲的林相尹怎么可能会做出低声下气求人的事?

阎晟霖同样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他道:“我出来的够久了,也是时候回营了,你注意安全。”

“等一下。”顾一晨捏住他的衣角。

阎晟霖低头看着她的手,“还有话要说?”

“方雨是无辜的,他不应该被囚禁在那种地方不见天日。”

“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一晨放下那一文不值的骨气,抬头两两四目相接,她带着恳求的语气,“是,我有钱,我可以请很多人踏平那些村落,可是我浩浩荡荡的闯过去,不仅救不回方雨,还有可能弄的对方跟我鱼死网破,不仅直接消灭所有证据,更有可能杀了方雨灭口。”

“嗯,你说的没错,这种事不能见光,一旦见光,对方肯定会破釜沉舟选择毁了那些证据。”

顾一晨更加用力的攥着他的衣角,“我很清楚你们的能力。”

“不用夸奖,我们确实是很厉害的人物。”

顾一晨扯了扯他的衣服,“帮我把方雨救出来就行了,其余的事我来做。”

阎晟霖笑了笑,一步一步的靠近她,明知故问道:“你来做?你来做什么?继续追查?”

顾一晨毫不考虑,“是。”

“怎么查?”

“那批汝瓷我已经放置妥善了,作假者再高明也只能让表面逼真,上了年岁的矿土和新鲜矿土是天壤之别,只要用高科技鉴定一番,任何瑕疵无处遁形。”

“这也只能说明那批汝瓷是假的,可不能证明这批假货和程景祁有关系。”

“所以我要等,等他毫无顾忌的把所有假货放出来之后才去揭露这件事。”

“可是你一旦救了方雨不就是打草惊蛇了,你确定程景祁还敢肆无忌惮的放假货?”

顾一晨陷入了沉默,她这个做法是相互矛盾的,可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此高超技艺的大师傅被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阎晟霖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凝重,“成大事者不能意气用事,你要知道,就算救了一个方雨,对方手里还会藏着更多同样的方雨,你要做的应该是从根本摧毁对方,而不是像打地鼠一样谁冒头就打谁。”

顾一晨低下头,“也许你是对的。”

阎晟霖看她有些失落的走回了别墅,靠着树干抽出一根烟。

“叮铃铃……”手机震动。

“老二,所有人已经就位,什么时候开始行动?”薛剀的声音被风吹散,应该是正处于风口位置。

阎晟霖吐出一口烟圈,大步跨上越野车,“行动。”

话音落下,他听见了子弹冲出枪口时那划破空气屏障的刺耳异响。

阎晟霖从后视镜内再看了一眼那一扇紧闭的窗,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特殊部队的突击行动!

一声枪响,打破了整个村庄的宁静。

本是还在熟睡状态的所有人被惊醒,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从床上爬起来,更有甚者被吓得连裤子都来不及穿上,踉跄着跑出了家门。

“蹲下。”一把枪抵在男子的额头上。

男子听从命令的抱头蹲下,附近所有村民被集中的监视着,所有人被吓得大惊失色,瞧着穿着迷彩服手执ak气势汹汹的一群人,村民们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角落处,一名中年男子神色仓皇的掏出手机,刚拨通电话还没有来得及汇报一句话,手机从掌心里被人强行的抽离了出去。

“啪。”手机摔在地上瞬间粉碎。

中年男子浑身一哆嗦,扶着墙才站稳身体。

“突击行动,有人举报这个村子里窝藏罪犯,我们奉命联合警方一同破案,请保持安静,不能使用任何通讯,否则立刻销毁,这是机密,请配合。”

中年男子被同样监视在大坝子里,见着挨家挨户搜查着的军人,心口一阵一阵揪得慌,不过所幸的是他们刚刚迁移过来,那些作假成品都已经提前放入了墓地里,现在这边放着的都是一些残破品,不足以被人发现他们这是作假工坊。

只是,中年男子突然神色一凛,那个方雨!

“蹲下。”薛剀注意到不安分的某人,执枪走上前,“请配合我们行动。”

中年男子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我像去茅坑。”

薛剀面色平静的将一个痰盂丢了过去,“就地解决。”

“你们调查归调查,可是不能限制我们普通老百姓的人权啊。”

“不好意思,在没有找到罪犯之前,所有人都是嫌疑人,所以你们现在是没有人权而言,要拉就拉,不拉就憋着。”

“你们不能这样,我要见你们的领导。”中年男子不服气站起来。

薛剀冷不丁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当空放了一枪。

“嘭。”男子被吓得直接抱头蹲下。

周围的人更加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

“小八,有发现了。”秦琦背着一个行动不便的男子走了回来。

中年男子认出了秦琦背上的人,心口猛地一抽。

方雨因为长年累月不接触阳光,整张脸都是病态的苍白,毫无血色,甚至是惨白,让人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青天白日见鬼了。

第179章 她是我媳妇儿

秦琦将方雨放在干净的椅子上,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需要安排急救车吗?”薛剀站在一旁,见着面色惨白的男人,眉头不由自主的皱紧。

方雨喉咙很干,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害怕,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颤音,他问着:“你们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企图逃跑,却是刚走了一步就被一支枪逼着退了后来。

程宏学和颜悦色道:“你们现在只是嫌疑人,但如果偷偷跑了可就是畏罪潜逃,我们是有权利开枪逮捕的。”

中年男子不敢再妄想逃跑了,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看着被营救出来的方雨,暗戳戳的双手紧握成拳。

方雨喘着气,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不清楚眼前出现的一群人是什么身份,但听着他们刚刚说的话,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

“你起来说话。”秦琦走到中年男子面前,瞧着他的装扮,应该是这里的负责人。

中年男子有些畏首畏尾,却又不敢反抗命令,老老实实的站起来,更是打算装傻充愣,“长官,我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不知道这里窝藏了什么罪犯,你不信问问大家,我们都是世代务农的老实人啊。”

“他是怎么回事?”秦琦指着被囚禁的方雨,开门见山的问。

中年男子如鲠在喉,他眼珠子落在一看就是被虐待了的方雨,吞了吞口水,打算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摇头,一无所知的摇头。

秦琦冷哼道:“你说你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哪家人的亲戚?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你来说。”秦琦走回了方雨身前,言语稍稍缓和,他道:“不用怕,我们是军部的人,不会伤害你。”

“你们是来救我的?”方雨凭着感觉用力的抓住秦琦的衣袖,空洞的眼中竟是出现了期盼。

秦琦点头,“你把你知道的事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会为你主持公道。”

“好,好。”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中年男子出言威胁着。

程宏学一枪杆打在男子的膝盖上。

“啊。”男子吃痛失去平衡的跪在了地上。

程宏学漠然道:“让你说话的时候你不说,没让你吭声的时候你就乖乖的闭上嘴。”

中年男子咬了咬牙,这种时候哪里还顾的了那么多,他再次威胁着:“别忘了你背后的人。”

“把他的嘴堵上。”秦琦道。

程宏学撕开一大块胶布贴在了男子的嘴上,“把他拉上车监管起来。”

方雨听着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双手不知不觉的松开了秦琦的衣袖,他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和刚刚的期盼形成了天壤地别的察觉,仿佛一夕之间变得萎靡不振了。

秦琦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怕,我们会保证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方雨依旧闭口不言。

秦琦瞄了一眼旁边的战友。

薛剀道:“还是先送他去医院。”

小山村被全面封锁了起来,无人能进出。

……

“啪。”水杯碎在地板上。

薛沛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的站在办公桌前,任凭老板怒火冲天的把杯子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程景祁双手搭在桌上,十指交叉,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老板,方雨已经被带出去了。”薛沛小心翼翼的说着。

“他不敢胡说,但现在不说,不代表以后不说。”程景祁站起身,指尖一搭一搭的扣着桌面,“他是被什么人带走的?”

“目前所有消息都被上面封锁了,我亲自打过电话询问过李局长,但他支支吾吾的跟我转移话题,含蓄的告诉我,这件事我们不能再过问。”

“一个小小的方雨竟是出动了大人物?”程景祁冷笑一声。

“李局长提到过某个很重要的嫌疑犯逃亡了那个村子,所以特别联合军部一同秘密围剿。”

“你信吗?”程景祁反问。

薛沛沉默了,不是他不信,是由不得他不信。

“通知所有工坊,近期暂停所有制作,都给我下田种地。”程景祁摔门而出。

“是,老板。”薛沛紧随其后。

“给我继续查,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老板您说会不会是前两天闯进枇杷村的那些人?”

程景祁突然止步,“方雨这个人不能留下。”

“我知道怎么处理。”

“尽量的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的家人一并处理干净了,免得后患无穷。”

薛沛皱了皱眉,没有回话。

程景祁看着他,“你现在想要跟我妇人之仁手下留情了?”

“不敢。”

“做大事者不能心存善念,全部都给我清理干净了,让他知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言罢,程景祁大步流星般踏进电梯内。

电梯门渐渐合上,在那刹那,没有人注意到程景祁那满眼的阴鸷凶狠,像是一个魔鬼,恶狠狠的盯着前方的猎物。

宁静的别墅,突然传来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

顾一晨是被惊醒的,她听着啪啪啪使劲拍门的声音,有些面色不悦,她掀开被子,赤脚走到门口处。

秦淮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语无伦次的说着:“小顾小顾,出来了,出来了,没事了,都没事了。”

顾一晨被秦淮晃得头晕眼花,哭笑不得道:“秦老师,您有什么话咱们先冷静一下再说。”

秦淮知晓自己有些唐突,尴尬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深吸一口气后,重新的组织了一番语言,喜上眉梢道:“方雨被救出来了。”

顾一晨正准备穿鞋的脚骤然一停,她不敢置信的转过身,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原来你也不知道。”

顾一晨急忙穿上拖鞋,“他现在在哪里?”

“警方为了封锁消息,把他秘密的送往了一家医院治疗着,目前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探视。”

“你知道是谁救的吗?”

秦淮摇头,“我以为你会知道。”

顾一晨思考了一下,她心里想到的第一人是那个家伙,可是昨天他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还劝着自己不要打草惊蛇,怎么到了他那里就成了大张旗鼓?

应该不是他。

那又会是谁?

“听说是警方在追捕什么犯人追查到了那个村子,误打误撞发现了被囚禁的方雨,所以就带了回来。”秦淮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顾一晨坐在了床边,更加疑惑了,那个村子离着京城上百公里,又没有发达的通讯设备,警方是怎么得到消息去抓捕嫌疑犯的?

这理由越听越像是借口。

“小顾你也觉得很奇怪吗?”秦淮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顾一晨道:“虽然对方用了一个最愚蠢的方法把方雨救出来,但却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了,现在程景祁肯定会为了安全停工整顿,暂时我们是查不到什么了。”

“太可惜了。”

“没事,我们等,他为了作旧一个瓷器也要等上四五年,我们也不必急在一时。”顾一晨走进洗手间,“我简单收拾一下。”

“你要出门?”

“有点事。”顾一晨洗漱了一番,穿上了一套休闲服,将头发扎起一个小辫子,背上背包便出了门。

路边的一辆轿车已经停靠甚久。

司机打开车门,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顾小姐,请。”

“我记得五爷约定的时间是十点,我以为我出来早了,没想到你们来的更早。”顾一晨上了车。

司机道:“为了不耽搁顾小姐的时间,我们都会提前出发。”

车子一路往郊区驶去,最终停靠在一家墓园前。

顾一晨有些不明白齐伍为什么会约她在这里见面,还特别神秘的说不能告诉第三人。

清晨的墓园有一种瘆人的清冷,上百亩的地方都不见一个活人,空荡荡的地方不仅显得空旷还幽寒。

任凭顾一晨胆子多大,但毕竟还是一个女人,走在这种地方还是情不自禁的心里发虚。

齐伍果真说到做到,偌大的院子里还真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一晨瞧见了背对着自己站立的身影,紧绷的心绪慢慢的放松了,她抬步走上台阶,越来越靠近默不作声的男人。

齐伍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却是没有回头,依旧目不转睛的望着前面的墓碑。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亡者。

顾一晨觉得气氛很不对劲,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面前的墓地,墓很大,占地起码有上百平米,四周还种满了娇艳欲滴的百合花,露水从叶尖儿上滴落,折射着天边东升的太阳,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知道这里葬着谁吗?”久久的,齐伍才开口问了一句。

顾一晨又不是神通广大拥有未谋先知能力的神算子,当然是猜不出来这种无碑文的墓里埋着谁。

总不至于是她林相尹吧。

呵呵,凭着齐伍和林相尹以前那恶劣的关系,他不在她死后再去补上两刀都是天大的恩赐。

还奢望齐伍替她收尸还风光入殓?

想想都是异想天开。

齐伍拿出手绢走到了墓碑前,轻轻的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墓地还很新,几乎每天都会有专人打扫,但齐伍潜意识里就会觉得这里很脏。

顾一晨心里有些发毛,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五爷,什么时候做这种低人一等的事了?

难不成这里面葬着对他很重要,重要到让他放不下的人?

顾一晨是猜不出来的,毕竟跟他分道扬镳的三年,他们几乎连名字都很少提起,更别谈去了解齐伍是不是爱上了谁,或者看上了谁。

齐伍擦了好一会儿,看向满院子的百合,笑了笑:“这里挺适合她的,她是高调的人,就喜欢站在高处俯瞰芸芸众生。”

顾一晨越来越猜测不出这里面的人是谁,能够得到齐伍青睐,这个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但如果不是普通人,那她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齐伍从墓碑前退了下来,将手绢放回口袋里,再道:“要不要上柱香?”

顾一晨有些不好意思拒绝,双手拿过青香,默默的点燃,随后插在了墓前。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齐伍走下台阶,当真是不再停留一分一秒。

顾一晨跟在他身后,有好几次都忍不住的想要问一问,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唐突被迫着咽了回去。

齐伍道:“你有话想要跟我说?”

顾一晨委婉说着:“就是不知道五爷一大早约我来墓园是为了什么?”

“这里空气挺好的。”

“……”顾一晨有些哭笑不得,谁会没事一大早来墓地里享受清新空气?

齐伍忍俊不禁道:“看来是吓到小姑娘了。”

“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五爷的用意。”

“你就没有想过那里面葬着谁?”齐伍站在车辆一旁,问了一个她似乎很感兴趣的问题。

顾一晨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我有想过,但是想不出来,不过我看得出来五爷挺在意这个人的。”

“也不能说是在意,只能说是一种可惜。”齐伍抬头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阳,“她以前就是太阳,醒目耀眼又自以为是,殊不知,太阳也有落幕的时候,一旦到了正午到了最顶峰便会开始降落,一点一点的被黑暗吞噬。”

“可是你我都知道太阳是永远不会落下去的,而是我们在改变。”顾一晨否定了他这个说话。

“对,你说的对。”齐伍打开了车门。

顾一晨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那里面葬着谁。

车子往着车里驶去,气氛有些压抑。

齐伍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公事,看向旁边正襟危坐的小身影,道:“m甸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过程不重要,只要最后我们都平安回来就可以了。”顾一晨避重就轻道。

“那一天是我没有安排妥善,今天就当做道歉,我请小姑娘吃顿便饭如何?”

顾一晨本想着拒绝,只是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方倒是毫不客气的堵住了她的嘴。

“小姑娘可以拒绝,但我希望你不会拒绝,毕竟我是一个大男人,被人拒绝会觉得很丢脸。”

顾一晨嘴角抽了抽,她怎么敢拂了五爷的脸面,那不是不自量力吗?

以前的林相尹可能有那个胆子跟他对着干,但现在的顾一晨可没有那个胆量跟他对着干,她在齐伍面前无非就是一只随时都可以被捏死的小蚂蚁,无足轻重罢了。

齐伍选了一家中式餐厅,装潢也是古色古香,每一个小包间都用两面屏风隔开,屏风上画着波澜壮阔的山水图,当真是有意境。

顾一晨席地而坐,可能是时间尚早,餐厅里就他们一桌客人。

齐伍泡了一壶茶,茶色翠绿,当倒入茶杯中时,一股难以掩饰的香气扑面而来。

顾一晨拿过杯子小尝了一口,是地地道道的雨前龙井。

齐伍放下茶壶,将菜单递上前,“小姑娘喜欢吃什么就自己点,不用跟我客气。”

“五爷客气了,我这个人不挑食。”顾一晨翻看了一下菜单,说是不挑食,却样样都挑。

“哟,都吃上了啊。”突如其来的第三道声音从屏风前响了起来。

顾一晨下意识的看向传来声音的位置,一颗脑袋正嬉皮笑脸的挂在屏风上。

阎晟霖折叠上了挡着自己的屏风,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席上,笑的更是好不知耻,他道:“不介意添一副碗筷吧。”

顾一晨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说路过你会相信吗?”阎晟霖单手撑着下巴,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样子。

顾一晨懒得理会他,自顾自的研究着菜单。

倒是旁边的齐伍不吭一声。

阎晟霖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学着文人雅士那般浅尝一口,却发现自己粗糙惯了,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做作又憋屈的喝法,索性一口闷,豪放干脆。

齐伍道:“阎先生来的可真巧。”

“也不算凑巧,只是我一路跟着罢了。”阎晟霖倒是不谦虚,直言不讳道。

齐伍低头浅笑,“阎先生似乎是不放心小姑娘和我见面?”

“毕竟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这个人单纯又可爱,难免会被不必要的人惦记着。”

“啪。”顾一晨重重的放下菜单,“我们没有关系。”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为了证明我们的关系,我时刻都把婚书贴身带着。”说着阎晟霖就把一只红信封放在了桌上。

齐伍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只信封上。

顾一晨作势就想要抢过来。

阎晟霖眼疾手快的又收回了口袋里,得意的哼了哼,“你不承认也罢,反正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你觉得这种私自协议的事在法律上作数吗?”顾一晨问。

“作不作数没关系,我们两家人心里作数就行了。”

“你——”

“丫头,虽然你现在还不到法定年龄,你放心,我等你就是了。”

顾一晨用力的捏着杯子,愤愤的喝了一口茶,这才让自己淡定下来。

“看来是我冒昧了。”齐伍从席上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一晨没有说话,瞧着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再瞪了瞪旁边的始作俑者,再一次喝了一口茶压制着怒火。

阎晟霖挪到了她对面,两人面面相视。

顾一晨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个老男人对你有企图。”阎晟霖不置可否。

“我比你更懂他,他是什么性子我知道,他对谁都不会对我有企图。”

“你倒是挺自信的。”阎晟霖实在是喝不惯这种小家子气的茶水,喊了一声服务员,“有没有大一点的杯子。”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出自名门,倒比我还像山野村夫。”

“名门那些规矩都是累人累己的,莫不成你还想活成那样?”

“我不想给自己找罪受。”顾一晨同样换了一个大杯子,“你吃辣吗?”

阎晟霖想了想,凑上前,挤眉弄眼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你吃屎吧。”顾一晨脱口而出。

阎晟霖勾唇一笑,“你喂我我就吃。”

顾一晨当真是佩服这男人的不要脸,本是打算恶心他,最后倒成了恶心自己。

阎晟霖拿起菜单,“不能吃辣就别贪嘴,这里的水磨豆腐挺好吃的。”

“你来过?”

阎晟霖随随便便的勾了几个菜,道:“以前路过几次。”

顾一晨双手捧着水杯,刚喝上一口,又听得对方说道。

阎晟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找个时间跟我回家吧。”

“噗。”顾一晨是真的忍不住了,当面喷了对方一脸的水。

阎晟霖是料到了她会受惊过度吐出来,不以为意的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笑道:“你这是同意还不是不同意?”

顾一晨尴尬的掩了掩嘴,扭过头,不作答。

阎晟霖锲而不舍道:“我再过两天有三天的假期。”

“你有没有假期和我没有直接关系。”

“要么去我家坐坐,要么我去你家坐坐,你选一个。”

顾一晨看着他,“还有第三个选项。”

阎晟霖摇头,“在我这里就只有两个。”

“你可以一意孤行你自己的决定,但你可得想好怎么去承担后果。”

阎晟霖笑了起来,“你这句话似乎是在威胁我?”

“我只是让你更好的分清楚利弊。”

“你不喜欢我?”

顾一晨始料未及他会突然转移话题,一时半会还没有从刚刚的话题上反应过来。

阎晟霖拿起勺子舀上一勺豆腐放在她的盘子里,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你还小,我不能操之过急,但感情这种事,水到渠成之后总是会不由自主。”

“你现在就像是轻浮到像对我说了一个笑话,而这个笑话还一点都不好笑。”顾一晨吃着饭,没有再理他。

阎晟霖莞尔:“心之所向,情不自禁。”

顾一晨的手一停,抬头瞄了对方一眼,他的眼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自己,眼中仿佛还带着一种很特别的情愫,像是含情脉脉。

阎晟霖再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中,“吃饭吧。”

顾一晨猜不准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事实证明吃饭的时候说这种话题太容易消化不良了。

一顿饭下来,她只觉得胃胀的厉害。

阎晟霖路过药店给她买了一盒消食片,“吃吧,特别选的儿童装。”

顾一晨咬了咬牙,扳开四颗塞进嘴里,“你可以走了。”

“我送你回去。”

“我需要消消食,我自己走回去。”顾一晨丢下他,走上人行道。

阎晟霖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当真是像极了狗腿。

顾一晨眉头微蹙,“你跟着我做什么?”

阎晟霖三步并作两步的超过她,直接跑到了她前面,回头道:“我可没有跟着你了。”

顾一晨见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也不急,趁着绿灯前的最后几秒直接跨过马路朝另一边走去。

阎晟霖一个急刹车,连忙折返回来。

顾一晨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耀眼的红灯,不忘挑衅着,“现在过不了了吧。”

阎晟霖环顾四周,车水马龙,他有好几次想着闯红灯都被呼啸而过的车子逼着退了回来。

顾一晨从未料到自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得到了一点胜利就高兴的不知所云,特别是见到冲不过来又想要冲过来的家伙时,更是得意的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往小路窜去。

阎晟霖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果真是小孩子心性。

路边一直停靠未动的车子终于缓缓的升上了车窗。

司机顿时觉得车内的气氛很诡异,却又不得不保持镇定的双手紧握方向盘。

齐伍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马路边站的笔直的身影,语气不轻不重道:“调查一下这个男人。”

“是,老板。”

“他应该不是普通人。”

司机拿出相机拍了两张照片。

阎晟霖察觉到了暗处有人在窥视自己,保持警惕的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辆奔驰轿车上。

齐伍见着由远及近的身影,也不打算避讳什么,打开车门,两两四目相接。

阎晟霖点燃一根烟,饶有兴味道:“我还以为五爷已经走了。”

“有点事又回来了。”齐伍不喜欢烟味,身体本能的挥了挥烟气。

阎晟霖抱歉的熄灭了烟头,“我就靠着这尼古丁提神了,忘了公众场合我应该收敛一下,很抱歉。”

齐伍不以为然道:“听说你是军人。”

“这怎么就成听说了?”阎晟霖打趣道:“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不必打听调查什么,五爷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我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去调查什么,京城里姓阎的可不多。”齐伍开门见山道。

阎晟霖不置可否,“确实是,特别是当兵的,更加是寥寥数人了。”

“只是没有想到堂堂阎家会和普通顾家扯上关系。”

“老一辈都想着给晚辈留下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齐伍沉思片刻,“只是以我的了解,小姑娘这种率性之人可能并不适合你们阎家这种豪门贵族。”

“我迁就她就行了。”阎晟霖毫不考虑的脱口而出。

齐伍愣了愣,看着眼前的七尺男儿,竟是随口就能说出迁就二字?

阎晟霖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去了,如果有机会下次可要和五爷再好好聚聚。”

齐伍坐回了车上。

司机又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愣是不敢大喘气,安静的等待着老板的吩咐。

“不用调查了。”约莫半分钟之后,齐伍才慢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司机把相机拿出来,全部清除信息。

“这个人不能随随便便的调查。”齐伍扭头看向扬长而去的背影,“开车吧。”

司机迟疑了,当今社会能让齐伍忌惮的人物屈指可数,像他这种财可倾国的人物,哪怕是权势之人都得给他三分薄面,除非是比权势更厉害的人物。

正午的阳光开始变得炙热,秋老虎的后劲余威完完全全的发泄了出来,晒得人口干舌燥。

顾一晨一回家立刻跑进厨房,连喝了三杯水才缓过来。

只是她一放下水杯就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劲,她张口喊了喊,“爸妈?”

没有人回应。

顾一晨走回客厅,家里空空荡荡,四下无人。

茶几上放着一个礼盒,盒子上面还贴着一张纸。

顾一晨保持警惕走过去。

纸上潦草的写着一行字:“我和你爸出门了,晚上吃完饭后再回来。”

顾一晨眉头微皱,她将便签纸放在一旁,认认真真的看了看这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是城东那家最昂贵的蛋糕甜品,里面同样有一张纸:程景祁先生赠送。

顾一晨神色一凛,将盒子套上,抬头望向楼角处的监控,急忙跑进书房。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父亲将盒子拿了回来,随后母亲收拾了一下和父亲一同出门了,大门口的监控则是显示他们两人同时上了一辆车。

车牌号:京ag3t25。

顾一晨没有迟疑,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我可是一直在等你打电话。”男人的声音带着得意,大概是料到了对方会迫不及待的追问他一些事。

顾一晨也不打算周旋什么,直接道:“你把我父母带去了哪里?”

“顾小姐怎么能用这么严肃的语气?我是作为合作人请你父母上门吃顿便饭,这似乎不算僭越身份啊。”

“程先生可真是看得起我,我父母都是小老百姓,可吃不惯程先生的山珍海味。”

“无妨,我会尽量的让厨子做一些家常便饭,就是不知道顾小姐肯不肯赏脸一同赴约了。”

顾一晨单手抠着桌面。

程景祁没有得到回复,再道:“如果顾小姐贵人事忙,也罢,我会好好的盛情款待你的父母,他们最近可能都回不去了,你放心,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不会有人伤害他们。”

“程先生,我一个普通人人微言轻,对你而言没有什么好处坏处,你何必揪着我不放?”

“顾小姐这话可就太严重了,说到头是谁在揪着谁不放呢?”

顾一晨咬紧牙关,漠然道:“我不过就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好像并没有碍着程先生什么,更何况我这点东西无论如何都是入不了程先生的眼睛。”

“顾小姐这就是妄自菲薄了,我可是很相信你的能力。”

“侥幸罢了。”

“这可不只是侥幸,同样的东西放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废品,而在你的眼里就成了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会是侥幸吗?”程景祁轻笑了一声,“顾小姐,你可得想清楚了,地址就在蛋糕里,我等你。”

倏地,电话中断。

顾一晨怒不可遏的将手机扔在桌上。

“叮……”手机又一次顽强的响了起来。

顾一晨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捏了捏鼻梁,看那样子是不打算接听任何电话。

手机挂断了,不过片刻又一次响了起来。

顾一晨被吵得烦了,拿起电话接听了起来,语气不耐,“什么事?”

阎晟霖听出了她言语中那有些不悦的语气,道:“到家了吗?”

顾一晨皱了皱眉,这才看向屏幕,是那个家伙的号码。

阎晟霖再道:“听你这语气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顾一晨作势打算挂断通讯。

“没事就好,如果有事你可以跟我说,我能帮你解决。”

“我还不需要凡事都假手于人。”顾一晨自负般挂断了电话。

其实她是该有自知之明的,程景祁这个人诡计多端,凭她现在的身份,跟他对着干无非就是以卵击石!

顾一晨陷入了矛盾中,她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最后用力的磕了磕桌子。

……

阳光依旧如火如荼的照耀着大地。

周成雄在一家小商店里买了两瓶水,刚走上马路,一辆面包车呼啸而来,更是直接停在了他面前,随后连拉带拽的将他拖了上去。

附近有不少人观察到这一幕,一个个都还没有回过神,面包车又呼啸着而去。

周成雄噤若寒蝉的坐在车上,看着挟持着自己的几人,求饶着:“我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们了,别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了。”

“你现在不用说话。”男子将胶布黏在了周成雄的嘴上。

周成雄呜呜呜的叫唤了两下,口鼻间被蒙上了一张手帕,下一刻,他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安静的房间里,一人挥动着高尔夫球杆,一杆子打下去,球顺利进洞。

周成雄晕晕乎乎的清醒过来,他怯生生的环顾着周围的环境,陌生到让他心神一颤,只是隐隐约约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挺熟悉的背影,他不敢确定,定定的看着前方正在挥动球杆的身影。

程景祁擦了擦球杆,看向悠悠转醒的男人,笑容满面道:“醒了?”

周成雄一惊一乍的坐起来,手足无措道:“我真的把所有都知道的事告诉你们了,我没有隐瞒什么,我真的是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程景祁笑逐颜开的走进,将球杆放在一旁,“你不必紧张,我不会为难你。”

“你真的不会为难我?”周成雄畏惧的和他拉开距离。

程景祁点头,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面前,“你只需要把你说过的那些话再重复的对我说一遍,就行了。”

周成雄不敢置信,他们为什么都喜欢听鬼故事来折磨自己呢?

“说话。”程景祁一把拧住男子的头,“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周成雄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惊慌失措道:“我说,我全部都说。”

程景祁满意的松开手,拿出手绢擦了擦双手,“说吧。”

“那天我就看到一个男人拖着一个袋子进入了墓地,然后抡着铁锤一锤一锤的想要把女人砸死。”周成雄两眼一直,刚刚那个背影……

程景祁看他哑口无言了,依旧笑靥如花,“看来是想起了一些不一样的事了。”

周成雄下意识的往后退,越来越肯定那个背影的男人就是眼前这个人,他笑的太瘆人了。

程景祁见他一点一点的往后缩着身子,脸上的笑容仿佛掺入了什么很美好的东西,他得意的舔了舔唇。

周成雄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怎么不说了?”程景祁轻轻的转了转戒指。

周成雄心里憋着一口气,差点硬生生的把自己憋死了。

程景祁朝着他勾了勾手指头,“过来一点,咱们慢慢说,别怕,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

周成雄作势就想跑。

程景祁没有阻拦他逃跑,看他跳着从沙发上翻了下来,然后手脚并用的往大门口爬去。

周成雄爬到了大门口,欣喜若狂的推开门。

门外乌泱泱的站着一起人,一个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瞪着他。

周成雄面上的笑容一僵,双手失去力气的垂了下去。

第180章 熊孩子玩赌石的下场

程景祁瞧着被拖回来的男人,身体往椅背上靠了靠,翘起一腿,一如既往是那副谦虚有礼的君子模样,他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先生怎么就走了?”

周成雄一个劲的哆嗦着,他挺着胆子朝着那个男人看上一眼,不知为何,竟是莫名的想起了那晚上他心狠手辣砸死那个女人的画面,惊悚恐怖,仿佛他手上都是红艳艳的血液。

程景祁砸了砸嘴,和颜悦色道:“咱们不紧张,有什么话好好说,我这个人向来都是以礼待人,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周成雄畏惧的低下头,跪在地上拼了命的磕着头:“求求你放过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不知道那晚上出现的人是谁,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对对,就要保持这种信念,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装傻充愣的活着。”

“我会按照你说的做,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程景祁突然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周成雄失去平衡往后摔倒,躺在地上还有些发懵。

程景祁消去了脸上那虚伪的笑容,转而变得阴鸷狠戾,他阴测测的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捡起地上的高尔夫球杆,一步一步的朝着男人走过去。

周成雄回过了神,惊慌失措的往后退,求饶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程景祁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目光沉沉的直视着噤若寒蝉的家伙,嘴角微微的勾勒半分弧度,不同于刚刚那礼貌的微笑,现在他的脸上笑得像极了掺毒的罂粟花。

周成雄退无可退,身体抵在墙上,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挥过来,抬起手下意识的想要挡住。

“嘭。”程景祁一杆子打下,正中对方的脑袋。

周成雄瞳孔一张,头部受到冲撞,有什么东西顺着耳畔流满了一张脸?

他伸手摸了摸,掌心里全是血。

程景祁鬼魅的咧嘴一笑,大拇指轻轻的滑过唇角,他再次挥起球杆。

周成雄动弹不了,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惊恐万状的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凶器。

“叩叩叩。”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程景祁面无表情的瞪了一眼打断他节奏的大门,不予理会,继续高高的挥起球杆。

“齐先生,您不能进去。”门口处的保镖来不及阻止,对方人多势众,刚一出现就三下五除二的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控制住了。

齐伍站在大敞开的门外,兴致勃勃的望着正在打球的程景祁。

周成雄听见了响动声,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拼了命的往齐伍这边爬过来。

程景祁眯了眯眼,一脚将不肯乖乖听话的男子踹开,“把他给我拖下去。”

“不要,不要,救救我,救救我。”周成雄慌乱的挣扎着。

齐伍却是挡在门口处,门外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进不来的。

程景祁冷笑道:“五爷今天能够大驾光临,当真让寒舍蓬荜生辉,只是还请你做一个有教养的客人,我在处理我的私事时,请你回避。”

“那真是不巧了,这个人,是我特意请回来的。”齐伍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屋子,看了看头破血流还苦苦哀求的男人,再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就被程先生给请上门了,不得已下,我只有亲自过来,要人!”

程景祁面色一沉,他有可能是着了这个男人的道,他是故意把周成雄放出来的?

齐伍抬了抬手,虽然没说话,但他的那群手下已是懂得自家老板的用意。

两名男子一左一右的将周成雄扶起来,看那样子是准备带走了。

程景祁漠然道:“齐先生可能搞错了,他现在是我的客人。”

齐伍嗤笑一声,“看来程先生是不肯给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了。”

“是齐先生不肯给我面子,带着这么多人到我的地盘来,这不像是来做客的,更像是来踢馆的。”

“这就得取决于程先生肯不肯让步了。”齐伍抬眸,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盛气凌人状态下的程景祁,那种眼神,带着不屑。

程景祁双手不自然的收紧,他道:“想要从我这里带走谁,还得我同意了,既然五爷不肯给我这个薄面,行,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这个人你不能带走!”

话音一落,门外传来了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撞击声,谁也不让睡,打的如火如荼。

顾一晨进入大厦时,便是看见了眼前这一幕,数不清的人在相互殴打,有不少人已经伤痕累累的倒下了,但又是不甘心的站起来继续打。

程景祁整个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和齐伍是不同领域的佼佼者,都是影响力颇大的人物,虽说他比不上齐伍的人脉,但这些年他好歹跟着林相尹赚足了噱头,也是早就看不惯这个男人的道貌岸然,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谁都知道他心狠手辣起来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今天如果让他带走了周成雄,这家伙似乎也认出了自己,齐伍如果对林相尹没有感情,怕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找这么一个不足分量的家伙。

只怕他是察觉到了什么猫腻。

现在看来是绝对不能让周成雄活着离开这栋大厦。

门外的人大部分都倒地不起了,只有寥寥几人还在负隅顽抗。

顾一晨确定这些人都失去战斗力之后才不疾不徐的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她推门而进。

程景祁这下子脸色更是难看了,他是料到了这丫头肯定会上门,却没有想到她会挑齐伍也在的时候跑来了。

齐伍有些讶异这个丫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身体本能的多看了她两眼。

顾一晨不打算周旋什么,毕竟瞧出了他们有正经事要谈,为了不耽搁他们谈重要的事,她决定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我父母呢?”她说着,说的毫不避讳。

程景祁转了转戒指,“这件事我们改天再谈。”

“程先生可是大忙人,就算我有时间,怕你也没有时间,你既然要我亲自上门,我便识趣的来了,现在你可以放人了吧。”

程景祁冷哼一声,“我说的条件顾小姐还没有给我答案。”

“程先生恕我直言,你这个态度就不像是谈合作的样子。”齐伍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但从两人的只字片语中也算是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不得不插上一句话。

程景祁没有理会多嘴的齐伍,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

顾一晨道:“五爷说的没错,程先生这样的态度本身就不像是谈合作的样子。”

“看来顾小姐是不肯答应了。”

“我为什么要答应?”顾一晨不答反问,“与虎谋皮,我可不傻。”

“既然这样,那今天咱们就没有什么事可谈了。”

“我父母呢?”顾一晨再问。

“顾小姐可真会说笑话,我并不认识你的父母,又怎么知道你的父母在哪里?”程景祁嘴角噙笑,笑的倒是挺谦虚的。

“程先生是不肯放人了?”

“顾小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合法商人,那些违法的事,我不会做。”程景祁坐回椅子上,满脸都是你奈何不了我的笑容。

顾一晨也是想到了这个男人会跟自己装傻充愣,如果她来硬的直接报警,凭着这家伙的手段,怕是警方还会起诉她诽谤诬告。

程景祁不疾不徐道:“顾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了,你请回吧,我和五爷还有一点私事要处理。”

“老板,都处理好了。”门外,一名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从容的走了进来。

齐伍站起身,笑了笑,“周成雄我带走了。”

程景祁看向门外歪七竖八躺着的一群人,不甘心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刚拿起电话。

“嘭。”一颗子弹擦过他的手背。

“啊。”程景祁条件反射性的松开了手机。

齐伍还保持着举枪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瞪着跟自己耍小聪明的男人,声音冷冽道:“记住了,有些人你可动不得。”

程景祁心里一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警告自己动了林相尹,还是动了顾一晨?

齐伍将配枪丢给了身后的男子,瞥向一旁不进不退的顾一晨,道:“小姑娘这是要找父母?”

“嗯。”顾一晨点头。

“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顾一晨眉头微皱,虽说齐伍这个人不同于程景祁阴狠,但他也绝非是热心肠的大善人,他的条件怕是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利处。

但事到如今,凭她毫无势力的背景想要去和程景祁斗?那无疑就是不自量力。

她顾一晨虽然自负,但还没有自负到认为全天下的人都得给她面子。

齐伍走近,“小姑娘还需要考虑吗?”

顾一晨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这种情况下,她是不得不低头。

齐伍道:“也对,我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人。”

“我答应你。”顾一晨爽快的应了下来。

齐伍大笑了起来,看了眼旁边的大个子,“把人找出来,平平安安的送回家,还有警告某些人,别耍小聪明了。”

程景祁怒不可遏般瞪着男人离开时趾高气昂的背影,最终忍无可忍的一把将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掀翻在地上。

“老板。”薛沛也被挨了好几拳,整张脸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

程景祁气喘吁吁的一拳头砸在桌上,“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板现在怎么办?周成雄已经被齐伍带走了。”薛沛很是焦急。

“齐伍已经知道了,周成雄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没有意义了。”

“他知道了林相尹的事?”薛沛惶恐的皱紧眉头,“可是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针对林相尹这个人?他现在闹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程景祁捂了捂自己的头,他也想不明白,齐伍对林相尹究竟是什么感情?

薛沛有些不安,“他会不会只是找一个借口来对付您?”

“我又没碍着他什么事,他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给我设套?”程景祁否定了他这个想法。

薛沛越是想不通了,“齐伍这个人本身就是扑朔迷离,他的手段简直是令人闻风丧胆,他如果要对付您,我们怕是——”

“我会看不懂这其中的利弊?”程景祁闭了闭眼,“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秋风呼啦啦的吹过泊油路,掀起一片片枯叶漫天乱飞。

顾一晨是知道齐伍说到做到,不过半个小时家里的电话便被人接了起来。

是父亲的声音。

“一晨吗?我们刚刚吃完了午饭已经到家了。”顾父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人带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他们被邀请吃了一顿价值不菲的海鲜大餐。

顾一晨道:“我知道了。”

齐伍坐在椅子上,饶有兴味的盯着正在打电话的小身影。

顾一晨察觉到对方犀利的眼神,保持警惕的放下手机,询问道:“五爷现在可以说你的条件了。”

“程景祁为什么要威胁你?”

“他想要让我上他的那条贼船。”

齐伍点了点头,“这个想法很不错,毕竟我们都相信小姑娘的能力。”

“五爷言重了,我不过就是小打小闹的运气好罢了。”

“你这可不是单单的运气好,从小姑娘手里出来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奇珍异宝又不可多得的宝贝?说实话,如果只凭运气没有实力,就算把真品放在普通人面前,他也只会说一句:这玩意儿真他妈好看。”

顾一晨被逗乐了,掩嘴一笑,“五爷也会开玩笑了。”

“我实话实说而已。”

顾一晨拿起水杯喝上一口水,“我不屑和他同流合污。”

“为什么?”

“我进入这一行自然懂得这一行的规矩,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不能被人白白的玷污了。”

“小姑娘这话里可是有话啊。”

顾一晨放下水杯,“他在作假。”

齐伍愣了愣,沉默了大约几秒钟,却是自言自语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顾一晨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本能的问:“五爷在说什么?”

齐伍看向窗外的风和日丽,“没什么,就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咖啡馆的气氛不知为何竟是变得有些压抑。

顾一晨实在是不习惯这种氛围,忍不住的开口问:“五爷还没有告诉我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小姑娘很喜欢赌石?”齐伍虎头蛇尾的不答反问着。

顾一晨摸不准他的心思,但也不想隐瞒什么,承认道:“挺喜欢的。”

“这周t国有一场拍卖活动,很重大,我想邀请小姑娘和我一起过去。”

“凭五爷的能力,我好像有点多余。”

“我不方便出手。”齐伍道。

顾一晨纳闷了,有什么活动是他不能出手的?

“那块毛料的卖主跟我有点私仇。”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我以为凭五爷的影响力凡是人都会想着巴结亲近,倒是有人反其道而行跟您结怨了。”

“那个老家伙也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毕竟我抢了他太多生意。”齐伍不置可否。

“五爷现在的财力不需要再去掺和什么赌石。”

“那块毛料听说是那个老家伙日日焚香供着,表面飘绿雾,颗粒细腻又均匀,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着这绝对会解出顶级翡翠。”

“如果真如他所讲,他大可以自己把它解了,何必大费周章的举行一场拍卖会?”

“这家伙就是太精明了,越是刻意的毛料,他越会保留三分戒心,但如果看到我参与了竞争,我想他会立刻反悔把石头抬价买回去。”

“连五爷都肯定这是块好翡翠,想必他真会抱着赌一把的心思解了这块毛料。”

齐伍点了点头,“所以我需要一个在这一行还属于新手的人替我竞拍。”

“我明白了。”

“小姑娘的能力我很清楚,你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决定这块毛料有可赌性还是没有可赌性。”

“五爷抬举了,我不过就是碰巧。”

“就辛苦小姑娘走这一趟了。”齐伍以茶代酒倒满一杯茶。

顾一晨双手执杯,两盏茶轻碰,“我会尽力而为。”

……

t国的十月一如既往的暑气逼人,整个空气里都像是被蒸干了水分,不仅枯燥还烦闷。

顾一晨坐上了齐伍安排好的车子,一路往拍卖场地奔去。

司机将注意事项都和她说了一遍,包括这家屋主是什么奇怪的人,有什么怪癖,到场之后别急着加价,如果她表现的太刻意,很有可能会被人恶意抬价。

这场拍卖会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

顾一晨自然懂得这种私人拍卖会里面的猫腻,为了卖出高价,很多卖主本人会找几个托藏匿在人群中,时不时会抬高一点价格,特别是在有人志在必得的时候,会更起劲的抬价,使其最终的交易达到一个让屋主最满意的数字。

车子停靠在一家民居前,这是一栋两层小洋楼,拍卖场地是在二楼的大阳台上。

顾一晨应该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毛料,足足有五百公斤,大的好像能压垮这个阳台似的。

屋主本人正穿着隆重的礼服泰然自若般坐在他的原石前,毛料前面还燃着青香,袅袅香气散开,屋子里的温度骤然升高几度。

这是一场私人拍卖会,到场的并没有太多人,顾一晨大约数了一下,应该有十五六人。

“瞧着屋主本人那虚张声势的样子,我总觉得不靠谱。”一名男子嘀嘀咕咕的和身边人讨论着。

另一人也是眉头紧蹙,“早就知道萨甘家里有一块不可多得的毛料,都传说是价值连城的翡翠,之前就有好多人出高价收购,但都被他拒绝了,我实在是想不通,如果真的是高级翡翠,他为什么不自己解了?”

“你瞧出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了没有?想必都是为了用这种噱头来抬价。”

“今天来的人不是很多,怕是最后他会嫌价低又自己买回去了。”

顾一晨坐在凳子上,她懒得理会周围的闲言碎语,而是将目光投掷到男子身后的那块毛料上,确实如齐伍所言,这块石头表现的非常棒,飘着很清楚的绿雾,皮壳结构细腻,不见癣,不见斑,非常干净。

如果那绿雾是真的,恐怕这块大家伙会是满料翡翠,但也怕有诈,如果只是表皮带绿,那十之**里面全是废料。

这应该也是屋主本人的顾虑,这块大家伙如果卖出高价,屋主肯定就是稳赚不赔,如果他自作主张切了,最后却是废料,那肯定就是血本无归,更何况听说这几年他可是日日焚香,这样的做法,当真是赚足了噱头。

“大家都先静一静。”屋主从垫子上站了起来,他笑逐颜开的看着慕名而来的所有宾客,开始介绍着:“很高兴大家都能给几分薄面来府上做客,大家也都是看见了,这块大家伙实在是很难运出去,冒昧就请大家来府上喝杯清茶,多余的废话我也不想再多说了,咱们就开始主题。”

“萨甘先生你就出个价吧,我们都慕名很久了。”一名男子早已是迫不及待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要这块毛料。

萨甘也不再保持神秘,给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底价,“三千万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万。”

“三千五百万。”

“三千七百万。”

“四千万。”

“四千五百万。”

数字正在热火朝天的被累加着,屋主本人倒是不急不躁的坐下来慢慢的喝着茶,听着起起伏伏的声音,他甚是满意。

顾一晨并没有着急出价,而是等到数字差不多到达八千万了,刚刚还处于热情的加价声也渐渐的缓和下来的时候,她才不紧不慢的抬起手,“九千万。”

她的声音不重,却是掷地有声的回荡在人群里。

所有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单薄的身影上,也包括屋主本人。

因为今天来参与拍卖会的人里就她一个女娃娃。

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丫头是跟着哪个父亲出来见见世面的,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开口加价了。

屋主本人皱了皱眉,一心以为这是哪家不懂事的熊孩子来闹事了。

“小姑娘,这里不是喊着玩的,你快出去吧。”有人礼貌的跟她解释了一下。

顾一晨点了点头,又继续保持安静的坐在人群后。

所有人的热情都被顾一晨那一声九千万给提起来了,新一轮的加价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一亿一千万。”男子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定,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都是带着喘意。

“一亿一千五百万。”很快,另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把这个数字盖了过去。

男子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他最大的预算就是一亿左右,现在已经超出了一千万,他不能再冒险加价了。

屋主本人悠悠哉哉的放下茶杯,渲染着气氛道:“这块毛料是出自帕敢名坑,当地人都知道真正的赌石大师应该是采石师傅,他们可是长年累月的接触着这些石头,自然有经验能够一摸就摸出石头的好坏,今天我身后的这块毛料便是当地最有经验的老师傅亲自鉴定过的,绝对是玻璃种级别。”

此话一出,人群里顿时犹如被打了鸡血,也不管这是不是屋主本人夸大其词的说法,一根筋的往上加着数字。

不知不觉价格已经近逼两亿。

两亿!

这个数字有点可怕了,目前全世界赌石圈里拍卖出的最大数字是去年m甸公盘的那一块标王,当时的价格是两亿五千七百万。

震惊了全世界。

加价声已经渐渐的趋于了平静,坐在第一排的男子一心以为这块毛料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显然是忽略了身后还有一个熊孩子。

熊孩子顾一晨听着没有人再加价了,又一次慢慢悠悠的抬起手,“两亿。”她很完美的把数字凑了一个整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的看过去,大概都想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给丢出去。

萨甘沉了沉脸色,命令着保镖道:“把这位小姑娘请出去。”

顾一晨面色平静道:“难道我没有权利竞拍?”

话音一出,全场哗然。

她也是来赌石的?

顾一晨再道:“好像拍卖前没有规定拍卖者的年龄和性别吧。”

萨甘皱了皱眉,“你真的是来拍卖的?”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难道是我来凑热闹的?”

萨甘轻咳一声,“上门都是客,既然这位小姑娘也是诚意买卖,那竞拍继续。”

男子意料不到会中途杀出一个程咬金,不甘示弱的把数字再锦上添花了一笔,他道:“两亿一千万。”

“两亿两千万。”顾一晨叫的干脆又直爽,却又给人几分像是玩笑的错觉,她说的每一个数字都是钱啊,可不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纸。

男子咬了咬牙,“两亿两千五百万。”

“两亿三千万。”顾一晨紧随其后死死咬着不放。

男子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就是来玩的吧,你有钱吗?”

顾一晨不卑不亢道:“这似乎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你应该关心的是你有钱跟我竞争吗?”

好猖狂的语气。

男子的脸色倏地一下子变得通红,他计划的资金是两亿,现在已经莫名其妙的被这个臭丫头给抬高了三千万,他不敢再铤而走险的加价了。

顾一晨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无声的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屋主本人不得不怀疑这个丫头的用意了,他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需要小姑娘提供一下你的财力情况。”

顾一晨似乎已经料到了这种私人拍卖会的风险,双方都得评估一番对方的诚信程度。

萨甘指向旁边的小厅,“小姑娘不介意跟我借一步说话吧。”

顾一晨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小厅。

约莫十几分钟之后,萨甘率先走了出来,说了一句让大家都大吃一惊的话,“拍卖继续,小姑娘请坐。”

男子很是不甘心,却又不得不认命,老老实实的坐回了椅子上。

顾一晨的两亿三千万是个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的数字,毕竟能够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现金的人并不是没有,但拿出那么多现金去赌一块随时都有可能会血本无归的石头时,大家都会开始权衡利弊了。

阳台上,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两亿四千万。”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愕了所有人。

顾一晨清楚的听见声音是从自己的右后方传来,她是坐在最后一排,身后是不会再有人的,而这种情况,人应该是刚到。

来人同样是一名男性,年龄大约四十岁上下,穿着笔挺的西装,笑意朗朗的站在众人身后。

在场的人除了顾一晨以外大家都认出了来人是谁,蒙帕是t国赌石圈里近两年名声大噪的大师,传闻他有一双黄金瞳,一眼就能看出石头皮壳里藏着什么价值的翡翠。

萨甘似乎也是没有猜测到蒙帕本人会出现在他家里,他原本盘算着把这块石头高价卖出去,然后狠狠赚一笔,但现在这种情况他有些反悔了。

蒙帕出现的时候,萨甘就有一种猜测,这块毛料可能真的是满料。

如果是满料的玻璃种,那一翻数倍的身价可不止是几亿这个价格了。

顾一晨注意到向自己挑衅的男人,再次加价:“两亿五千万。”

蒙帕解了解自己的袖扣,道:“小姑娘很有胆量,不过咱们得量力而行。”

“多谢这位先生的提醒,我会尽力而为。”

蒙帕加价:“两亿六千万。”

如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千万一千万的叠加。

萨甘越发后悔了,但他如果现在派人出来搅局,很有可能会被人认出是作假,特别是在蒙帕面前,如果他做的太明显,他的信誉会出现很严重的折扣。

顾一晨轻笑一声,没有半分退让之意:“两亿七千万。”

蒙帕原本只是想来这种地方凑凑热闹,顺便让自己曝光曝光,花个一两亿赚赚噱头,却是没有料到会遇到一个不怕死的小丫头。

拍卖数字已经直逼三亿,这个价格很危险,说明着那块毛料必须是满料,而且要不低于冰种以上的底子才能不赔本,但如果稍稍是哪个地方出现的错误,比如白棉过多,再比如大裂小裂密布,那他便是赔惨了。

赔就算了,他从未赌垮的神迹也会留下瑕疵。

但是输给一个小丫头?

这如果传出去了,他还不得颜面尽失。

萨甘见蒙帕迟疑了一小会儿,也是看出来了他的退怯之意,急忙暗示自己人。

“两亿八千万。”清朗的笑声从人群里响起,“这么热闹,我也想着锦上添花一笔了。”

蒙帕见着来了台阶,便是不露声色的选择了隔岸观火。

“两亿九千万。”顾一晨面不改色的继续加价。

萨甘有些搞不懂了,这个女娃娃是真的会赌石吗?

“三亿!”

当场已经有不少人倒抽气了。

拍卖数字打破了去年的记录,竟是拍卖出三亿的毛料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下子这个小女娃娃不敢再玩了吧,毕竟熊孩子还是要被吓一吓才会规规矩矩的选择听话。

“今天原本只是想来凑凑热闹,没有想到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过程,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有人在幸灾乐祸着。

“我怎么瞧着那个人是萨甘先生的人?”有人一语道破。

“嘘,这么明显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萨甘可是老狐狸,他肯定是看到蒙帕先生来了,才肯定他的毛料里面有货。”

“我倒是觉得蒙帕先生跟我们一样只是来看看好戏的?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他刚刚也是骑虎难下吗?那个小姑娘是志在必得啊。”

“你说那个小丫头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万一这一切都是萨甘先生在故意抬价,最后卖出一个天价数字,买回去之后发现是一块废料,那不得现场气死啊。”

顾一晨注意到附近几道并不友善的眼神,却是不予理会,再次抬起手。

众人见她抬手,默默都屏住呼吸。

这丫头还敢加价?

“三亿一千万。”顾一晨不仅敢,还敢奉陪到底。

萨甘眉头打成了一个死结,他越发肯定这丫头是来闹事的,她刚刚给的财力证明确实是有十亿,但谁也不知道这笔钱是她自己的还是她父母的。

“先生该你了。”顾一晨适时的提醒着自己的竞争者。

男子哭笑不得的望了望老板,见他微不可察般点了点头,继续加价:“三亿两千万。”

“这位先生不加价了吗?”顾一晨又转过身看向恢复了安静的蒙帕。

蒙帕被点名,一时之间所有目光都友好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其中还有些许嘲笑,大概也是怂恿他也来火上浇油一把。

顾一晨等待着他回复。

蒙帕算是明白了,这丫头肯定是故意让自己加价,然后她好抽身而退,他这么精明的人可不会白白上了别人的圈套。

顾一晨没有继续等待回复,不以为意的举起手,“三亿三千万。”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为萨甘捏了一把汗,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认为这娃娃就是来搞破坏的。

“三亿四千万。”

“三亿五千万。”

“三亿六千万。”

顾一晨突然沉默了。

蒙帕冷冷笑了笑,看来也是识趣的想要退出了。

众人被一场闹剧弄的紧张兮兮的,见着终于放弃加价的小丫头,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顾一晨却在萨甘准备一锤定音选择结束这场啼笑皆非的拍卖时,那个该死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顾一晨咧开嘴笑的相当的人畜无害,她道:“这样一千万一千万的加价真的是太累了,这大热天的大家都不想陪我们干耗着,不如我们玩大一点,四亿!”

她说的铿锵有力,听着这话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虎躯一震,但又见她笑容满面,怎么瞧怎么觉得这妮子是在开玩笑。

四亿!

是的,没错,她的语气甚是云淡风轻,好像四亿在她眼里就是在一张纸上多画几个圈圈而已,至于这笔钱能买到什么东西,她毫不关心。

反正她有钱!

呵呵。

现场死寂了大概有一分钟时间。

萨甘本人都被对方那坚定无畏的气势镇住了,愣愣的坐在原地,手心里开始冒汗。

顾一晨一脸无辜的环顾四周,看着震惊到目瞪口呆的众人,笑意盈盈,“这位先生,该你出价了。”

男子倒抽一口气,胸口处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别提有多么的难受了。

他老板倒是敢再加价一次,但他怕这个小丫头会一口气来一句:五亿!

这气势、这淡然,这镇定,这已经不是熊孩子了,倒像是祖宗。

第181章 被打残的程景祁

萨甘是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小丫头想干什么,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再这么加价下去,很有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时候他更有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看出是自己中途反悔不卖了!

蒙帕也甚是好奇这个丫头哪里来的自信,瞧着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似乎是志在必得啊。

与其说她是来竞拍毛料的,不如说这丫头是来捣乱的,毕竟没有人会相信这么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会家缠万贯。

“这位先生,你好像考虑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顾一晨坐在人群中,娇小的身躯和旁边那些高大威猛的男人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味道,她犹如误入了猛兽区的小白兔,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男子下意识的将目光投掷到自家老板身上,老板没有给指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加价还是该收手了。

“小姑娘真是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今天这场拍卖会当真是让我不知所措啊。”萨甘亲自拿起铜锤,看那样子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她一锤定音。

现场有十几双眼睛,一个个都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手里的东西,他咬了咬牙,最后认命般的用力锤下,“恭喜这位姑娘。”

顾一晨并没有表现的很高兴,一如方才那不苟言笑的模样,她走上前近距离的观察了一下这块被传说的神乎其神的原石。

萨甘轻叹一声,“我很佩服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魄力,是我眼拙了。”

“萨甘先生过奖了,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顾一晨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段文字发送了出去。

萨甘神色一凛,皱眉道:“受人之托?”

顾一晨回头,原本还是严肃到一丝不苟的面容微微轻扬了些许嘴角,她道:“嗯,不过仔细看看,这块毛料很完美,难怪萨甘先生会突然反悔舍不得卖了。”

萨甘面色一沉,尴尬道:“小姑娘可真会开玩笑。”

“这种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过没有人敢拆穿罢了。”

“咳咳。”萨甘掩嘴咳了咳,转移了话题,“小姑娘是现场解还是运回去?”

“等一下会有人来运。”顾一晨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毛料,“如果是我自己来拍卖,我想我也会奉陪到底。”

萨甘沉了沉眼色,“问句冒昧的话,小姑娘你是真的懂赌石,还是只是单纯性的来玩玩?”

“你觉得呢?”顾一晨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面带微笑,给人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

一辆货柜车缓慢的驶进宅子,十几名师傅小心翼翼的将毛料绑上,确定万无一失之后……起吊。

蒙帕早早的下了小洋楼,却是并没有着急着离开这里,而是坐在车里观望着某个方向。

顾一晨交接完了所有手续,从容淡然的从小洋楼里走了出来。

“这位姑娘,可否跟我借一步说话?”蒙帕看见了自己想要见的人,没有半分迟疑的迎面上前。

顾一晨与任何陌生人都会保持一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她道:“我和你似乎并不认识。”

“我叫蒙帕,现在你认识我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结识什么新朋友。”顾一晨并不打算停留,直接绕过对方。

蒙帕不死心的追上前,他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小姑娘,我看得出来你也是赌石的行家,我就想和姑娘交流交流一些意见而已。”

“不好意思,我很忙,而且我不需要和任何人交流什么心得意见。”顾一晨再一次绕开他。

蒙帕没有再追上前了,对方如此显而易见的避讳,他不瞎。

顾一晨上了一辆轿车,随后便是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蒙帕站在原地,直到车子看不见之后才慢悠悠的拿出一根香烟,他叼着烟,却是不着急点燃,微风呼呼而过时,带来一阵难以掩饰的暑热,他才拿出打火机。

夕阳落幕。

国内相比较t国,倒显得凉爽了不少。

齐伍站在被运回来的毛料前,自上而下的观察了好一会儿。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随后一人推门而进。

顾一晨是刚下飞机就被齐伍派人带了过来,这里应该是他的私宅,周围很静,坐落在半山之上。

齐伍听见了走动声,回过头,“辛苦顾小姐了。”

顾一晨始料未及这块毛料会比她还先回国,但想想齐伍的能力,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

齐伍倒上一杯水递上前,“感觉怎么样?”

顾一晨点头,“很完美的毛料。”

“要不要解开看看?”齐伍问。

顾一晨眼中一闪而过一丝诧异,但又不敢质疑,只得顺着他的话道:“这个大家伙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出来,体积太大,而且很有可能表皮就带绿,稍有不慎就会破坏里面的肉。”

“这的确是个大工程。”齐伍捏了捏下巴,“不过我很想知道那个萨甘这一次有没有看走眼。”

“那个家伙是个十足的老狐狸,如果五爷亲自到场,他肯定会不择手段的也要把这块毛料买回去。”

“他那点小伎俩还是上不了台面。”齐伍坐回沙发上,“小姑娘这次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还你一个人情如何?”

“五爷言重了,这一次是我为了感激你救了我父母。”

“那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今天就送你一个大礼物,让你出出气怎么样?”

顾一晨不是很懂这个男人的出气是什么意思,当他带着自己出门上车之后,她这个机灵的脑袋瓜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

街区两边的霓虹灯一闪一烁,很是耀眼。

轿车平稳的停靠在路边。

顾一晨降下车窗观察了一番四周,这里她平时很少来,听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混混之地,平日里出入的人都是自以为道上有几分声望的地痞流氓们。

齐伍单手抵在额头一侧,饶有兴味的说着:“不着急,好戏还没有开始。”

顾一晨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得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他说的时机。

夜晚中渐渐的起了一层浓雾,路边两侧的灯光仿佛也被晕染上了一层特效,迷迷蒙蒙,恍恍惚惚。

几道身影从狭小的巷子里跑了出来,在昏黄的路灯下停住了。

顾一晨看清楚了,这几个浑身上下都纹满了纹身的男子手里正拖着一个麻布袋子,按照袋子的膨胀程度,里面很有可能是一个人。

齐伍的声音这才幽幽的响起:“来了。”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望着一脚又一脚揣着麻袋的一群人,疑惑不解道:“五爷这是什么意思?”

“没看到我在打人吗?”齐伍倒是没有半分隐瞒,直言不讳道。

顾一晨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凭五爷的能力和声望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您这样做倒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有些事不必做的太刻意,先出一口恶气之后才去考虑后果或者影响。”齐伍打开车门,“要不要去补上一脚?”

顾一晨本想着拒绝,只是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又听得对方说道。

“我可是一早就想给这位程先生两耳刮子了。”

顾一晨忙道:“五爷的意思是袋子里的人是程景祁?”

齐伍点头。

顾一晨麻利的推开车门,抡起袖子就往前跑去,那干净利落的样子可没有半分含蓄啊。

齐伍本是打算亲自上前踹两脚,但很明显,这丫头似乎对这个男人更有深仇大恨啊,那一脚又一脚踹的可没有半分柔弱的样子。

顾一晨咬紧牙关,踹了一会儿之后气喘不止,东张西望了一番之后,见着不远处有一块不知道是从哪里掉下来的木板,毫不考虑的跑过去。

齐伍见她跑开了一小会儿又兴冲冲的跑回来,手里还多了一块大概有半米长的木板子。

“啪。”顾一晨毫不留情一板子拍下去,直接把还在挣扎中的程景祁打晕在地上。

这一系列高强度运动下来,她还累得够呛,扶着电杆止不住的喘着气。

旁边,原本还打的兴致勃勃的几名男子面面相觑一番,随后尴尬的拿了钱走人了。

齐伍上前,用脚踢了踢没有反应的家伙,掩嘴轻咳一声,“看得出来小姑娘是真的很恨这个家伙啊。”

顾一晨一张脸累得通红通红,她脱下外套,还在止不住的喘气。

齐伍递上一瓶水,“喝一口吧。”

“早就想打他了。”顾一晨愤愤的喝下了半瓶水,“今天打得很尽兴。”

“下次还有机会,我会再叫上小姑娘。”齐伍好像是在开玩笑,又好像很是正经。

顾一晨愣了愣,微不可察般点了点头,面颊有些泛红,“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齐伍先一步上了车。

顾一晨却是又折返了回去,还是不甘心的又踹了两脚,“该死的男人。”

齐伍见着小孩子心性的小丫头,不由自主的抿唇一笑。

这份天真,可真好。

寒风瑟瑟,空旷的街区萧瑟无人。

“老板。”薛沛接到电话立刻赶过来,绕着街道跑了两圈才发现藏匿在角落里的那个麻袋,一时体内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程景祁被打的很惨,几乎鼻青脸肿,脑袋上还被砸出了血,时间久了,血液凝固,成块成块的染在头上脸上,在午夜下,尤为瘆人。

薛沛尝试着叫醒昏迷中的男人,叫了好几声,他却依旧没有应答。

“把老板送去医院,查看一下附近的监控,看看是谁绑架了老板。”薛沛观察着四周,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就算有监控也被人给拆了。

医院里,消毒水味道甚是呛鼻。

程景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头上也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毫无表情的瞪着墙上的电视机。

薛沛自知失职,一声不吭的站在病床一侧。

“什么人做的?”程景祁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薛沛回复道:“查无可查。”

程景祁瞥了他一眼,“什么叫做查无可查?”

“对方做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齐伍!”程景祁很肯定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薛沛第一时间也是想到了齐伍这个人,但只要仔细想想又觉得事有蹊跷,凭齐伍的能力犯不着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打自家老板啊,偷偷摸摸的打可算不了什么男子汉。

程景祁觉得脑门一抽一抽的疼,他道:“顾一晨呢?”

“老板,顾一晨虽说有些奇怪,但她的能力有限,想要做到不露痕迹的把你打一顿,怕是没有那个本事。”

程景祁眯了眯眼,“你别忘了她背后的那个男人。”

薛沛有句话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但知道自己说出来后肯定会被骂一通。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程景祁见他欲言又止,蹙眉道。

薛沛站直身体,一五一十的回复着:“上一次在酒店前,那个男人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您大打出手,他如果真的要对你出手,也犯不着绕这么大一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打你了。”

话音一落,程景祁咬牙切齿的把枕头朝着男人丢了过去。

薛沛苦笑道:“我会把事情调查出来的。”

程景祁顿时觉得头晕眼花,躺回床上,不再说话。

薛沛默默的把枕头捡回去放在他旁边,虽然老板被打他很有责任,但又觉得他被打完全是咎由自取啊!

有时候连自己都忍不住的想要给他一锤子。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程景祁面无表情的瞪着似乎对自己有什么想法的男人。

薛沛心虚的退后两步,“我只是想问问您还没有别的吩咐。”

“我要立刻知道是谁敢绑我!”程景祁双手用力的攥着被子,“给我查,哪怕把整个京城给我翻过来也要给我查清楚。”

“是,老板。”

薛沛关上了病房门。

清晨的阳光灿灿的落在窗台上,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顾一晨睡意惺忪的掀开窗帘,站在窗口处伸了一个懒腰。

突然间,她定睛一看。

自家别墅大楼下,一辆越野车不知道停留了多久,车窗玻璃上全是水雾,看那样子至少是两三个小时以上了。

顾一晨推开了大门,朝着院子里走去。

越野车里,男人正躺在驾驶位上眯眼沉睡着,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

顾一晨轻轻的敲了敲车窗玻璃。

阎晟霖听见声音幽幽转醒,一个翻身爬起来,他打开车门,揉了揉还有些不适应光线的双眼,道:“你醒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上五点左右。”阎晟霖甩了甩胳膊。

顾一晨皱眉道:“你怎么不回家?”

“太困了,睡一觉再回去。”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说着顾一晨就朝着外面走去。

阎晟霖跟在她身后,“不着急,吃过早饭再回去。”

顾一晨继续往前走着,偶尔留意一下身后亦步亦趋的大家伙。

别墅外,没有什么早餐店,最近的一家店也隔着两条街。

顾一晨偶尔会晨跑一两圈,有时候跑累了会原地踢踢脚再做做健美操。

阎晟霖大步一跨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那别扭又不达标的动作,摇了摇头,“腿要踢高一点。”

顾一晨当真是听话般的高高踢起右腿。

阎晟霖满意的点了点头,“手臂拉伸,往后转。”

顾一晨又一次按照他所说的做了一套动作,但依旧是很不规范。

阎晟霖索性上前亲自指导,手把手的教她怎么做一套标准的早操。

顾一晨皱了皱眉,见他反反复复的教了好几遍,自己依旧肢体不协调的做的像狗爬,最后直接放弃。

阎晟霖刚跳了两圈就见到跑开的小身影,哭笑不得的跟上前,“怎么不做了?”

“不想做了,浪费时间。”顾一晨跑不动了,选择快走模式。

阎晟霖看她气喘吁吁,道:“你就是缺乏锻炼。”

顾一晨本是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突然停下了双脚。

阎晟霖原本还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让她认识认识自己的错误,却见她止步不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程景祁正坐在轮椅上,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顾一晨迟疑了一小会儿,最后选择视而不见的绕过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程景祁冷笑一声,“昨晚上的事,你以为我查不出来?”

顾一晨看他那满脸的淤青,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程景祁面色更是难看,吼道:“你不要以为我会善罢甘休。”

顾一晨轻咳道:“程先生这是被人打了吗?”

“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被谁打的,你心知肚明。”

“程先生这可就为难我了,我怎么知道你得罪了谁会被打的这么惨啊。”

程景祁咬了咬牙,“昨晚上那三个混混我已经找到了。”

顾一晨点了点头,“凭着程先生那小肚鸡肠的本事,我想那三个混混肯定会被打的很惨。”

“你少给我装傻充愣。”程景祁恶狠狠的瞪着跟自己扮演无辜的女人,“我会让你知道得罪了我的下场。”

顾一晨置若罔闻般继续往前跑去。

阎晟霖跟在其后,瞧着一脸小人得志表情的丫头,开口道:“真的是你打的?”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吗?是齐伍。”

阎晟霖有些不开心了,“你竟然找齐伍也不找我帮忙?”

顾一晨搞不懂他这是什么逻辑,停步回头,“你觉得我能命令到齐伍帮我揍人?”

阎晟霖哼了哼,“齐伍这个家伙倒是挺精明的,知道你恨程景祁,就想着从他这里下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顾一晨听不懂他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也懒得再过问,继续自己的早练。

阎晟霖跑着跑着就不见了踪影。

顾一晨拿着干净的毛巾擦着额头上的热汗,环顾着四周,这家伙什么时候不见的?

一日时光匆匆而过,夜风瑟瑟的吹过大街小巷。

凌晨十二点左右,路面上已经不见人影。

“叮……”顾一晨正准备关灯睡觉,手机却是突兀的响了起来。

“我在你楼下。”来人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说完了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通讯。

顾一晨走到窗口处,果真见到了那辆熟悉的越野车。

阎晟霖正靠着车门抽着烟,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着。

顾一晨穿好了外套,不明就里的朝着他走去,询问着:“你大晚上的跑来这里又想做什么?”

“带你去一个地方。”阎晟霖亲自打开车门。

顾一晨总觉得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

“愣着做什么,上车啊。”阎晟霖抓住她的手臂,强迫着她坐上了车子。

顾一晨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不解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带你去看戏啊。”阎晟霖将烟头丢在了车外,一脚油门,车子冲出了别墅。

入秋之后,夜风很凉。

依旧是昨晚上那个三不管地带,路边的灯光忽闪忽烁,时刻给人营造一种很不安全的即视感。

顾一晨已经不是第一次看旁边气定神闲的男人,她道:“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阎晟霖笑而不语。

顾一晨有点困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和他周旋什么。

“来了。”阎晟霖提醒着。

顾一晨下意识的睁开双眼,更是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同样是几道身影从巷子里跑了出来,手里也拖着一个麻布口袋。

顾一晨嘴角抽了抽,“你别告诉我那个口袋里装得也是程景祁。”

阎晟霖不置可否,“惊喜吗?意外吗?高兴吗?”

顾一晨扶额,“你这是在做什么?”

阎晟霖道:“重复做一遍昨晚上齐伍帮你做的事,我的媳妇儿想要打人怎么可以假手他人?”

顾一晨用力的捏了捏拳头,“程景祁这个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绑的,昨晚上吃了那么大的亏,他今天肯定有准备的,你就不担心你前脚刚把他绑了,他后脚就派一堆人来堵着咱们?”

“没事,我打得过。”阎晟霖打开车门,“要不要再去踢两脚?”

顾一晨犹豫了,她含含糊糊道:“昨晚上我打的很尽兴。”

“那就算了,我让他们礼貌性的打两下就拖回去。”

“都绑出来了,就这么放回去太可惜了。”说着顾一晨就下了车,然后装作很不经意的路过了那个麻袋,最后抬脚踹了两下。

今晚上麻袋里装着的人倒是没有挣扎什么,可能是被注射了什么,已经昏了过去。

阎晟霖贴心的把棍子递给她,“打两下就行了,别打死了。”

顾一晨尴尬的接了过来,“我会手下留情的。”

“啪啪。”

阎晟霖虽是听她说着手下留情,但她那两下可是实实在在的用尽了力气,如果再来一下,怕是那根棍子都会被直接折断吧。

麻袋里的家伙本能的弹了一下,然后又平静的躺了回去。

顾一晨戳了两下他的身体,“会不会死了?”

“把袋子打开。”阎晟霖蹲下身子试了试鼻温,“没有,还活着。”

顾一晨把棍子丢在了路边,“虽然他很可恨,可是打死了他我也犯法了,还是不打了,等他伤好了再打。”

“……”

“走吧,该回去了。”顾一晨爬上了车子。

阎晟霖坐回驾驶位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害怕他会报复你?”

顾一晨倒不是害怕他会报复自己,反正就算她没有打他,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放过她。

只是……她嫌脏!

夜风凉凉,街区又一次趋于平静。

薛沛不知道自家老板最近这段日子是不是得罪了太多了,他不过就上个厕所的那么几分钟时间,老板又不见了!

怎么办?他觉得他的老板很有可能又被绑来了昨天的地方。

当薛沛看到路边躺着的身影时,嘴角几乎是中风性的抽筋着。

程景祁再一次半死不活的晕在了地上,而且看那情况又是遍体鳞伤了。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还是那么呛鼻。

这一次,程景祁的肋骨断了两根,右腿骨折,整个人都是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薛沛拿着水杯递到他面前,“老板,喝点水吧。”

程景祁满目怨念的盯着一脸同情自己的家伙,恶狠狠道:“究竟是谁?”

“我已经加派人手调查了,不过我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是多派人手保护您。”薛沛建议着。

“给我查,肯定是顾一晨那个女人。”程景祁一个激动牵扯到了伤口,痛的倒抽气。

“您先别激动,我会调查清楚的。”

“那个臭丫头我要弄死她,我一定要弄死她。”

“是,老板。”

“给我立刻找一批人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这一次她得罪了谁。”

“是——”薛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门外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给打断了。

下一刻,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并不友善的踢开了。

薛沛见到来人,急忙把自家老板护在身后。

阎晟霖笑逐颜开的走进,更是礼貌性的把房门锁上,“你们不必这么紧张,我是来探病的。”

程景祁掀开挡着自己的助理,不甘示弱道:“昨晚上是你做的?”

阎晟霖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并不打算遮掩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是我做的。”

程景祁脸色一沉,“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是,我明面上肯定是动不了你,但暗地里,我也有手段的。”

“你这么说我就很不开心了,毕竟是我很有诚意来探望你的。”阎晟霖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被五花大绑住的男人,笑靥如花的走过去。

薛沛紧张道:“这位先生我家老板现在不适合探病,请你出去。”

“别啊,来都来了,好歹也得坐坐啊,这是礼貌。”阎晟霖瞧着动弹不得的男人,啧啧嘴,“看来昨晚上下手还不是很重,瞧瞧你还有一条腿平安无事啊。”

程景祁道:“给我叫人进来。”

“不用叫了,我都让他们去养伤了。”阎晟霖轻轻的拍了拍程景祁的肩膀,“我一直以为像你们这种聪明的人都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可惜啊,越聪明的人越是自负,越是不懂得量力而行。”

“你不要以为我动不了你,我不会——”程景祁瞠目,不敢置信的是对方在自己说狠话这么紧张刺激的当头不露声色的拧断了自己的腿。

“咔嚓”一声,病房里突然沉默了下来。

薛沛瞪大眼珠子,吼道:“你在做什么?”

阎晟霖抱歉的松开手,“我只是想看看程先生的骨头是不是还很健康,一不小心力大了点,没事,我替他接回去。”

程景祁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咔嚓”又一声,程景祁像条死鱼一样反射性的弹了一下。

薛沛闭上双眼,不忍目睹。

阎晟霖心满意足的擦了擦手,“好了,我接回去了。”

程景祁浑身上下轻微的颤抖着,用力的抓了抓薛沛的手,声音几不可闻,“给我找人,找人。”

“是,老板。”薛沛忙不迭的掏着手机。

阎晟霖却是不急不躁,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病床边,“咱们也算是见过几面的老熟人了,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莽夫,就是比较护短。”

“你最好弄死我,否则只要、只要我留着一口气,今天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阎晟霖摇了摇头,“虽然你强烈的要求我弄死你,但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不能用武力去解决所有事。”

程景祁闭上双眼,一副不愿意跟他再谈的阵势。

阎晟霖却是自言自语的说着,“我以前也遇到过像程先生这么任性的人,然后我跟他认认真真的商量了一番之后,他很通情达理的选择了放下任性,好好做人。”

“这位先生,我已经叫人了,你如果不想闹得太难看,请你离开。”薛沛很有骨气的警告着。

阎晟霖却是不以为意:“别啊,我这话还没有说话,怎么就走了,否则你们肯定会以为我是怕了你们,这样误会多不好。”

“既然你不肯识趣的离开,那我们就只有——”薛沛突然感觉到喉咙里堵住了一口老痰,硬是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阎晟霖一把将装睡的程景祁从床上拖了起来。

程景祁始料未及他敢玩真的,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瞬,整个人都被抛向了空中。

是的,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子被像抛皮球一样抛在了空中,随后又像踢皮球一样被踢到了墙上。

“咳咳咳。”程景祁当场吐出一口血。

阎晟霖的力气可不是顾一晨那般的娇弱,他的一拳头能够轻轻松松的打断一个男人的骨头,更别提那发了狠的一脚。

薛沛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是还没有回过神。

阎晟霖蹲在了程景祁面前,见着他嘴角的血迹,似笑非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你给我——”

“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别问我为什么,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阎晟霖攥住对方的领子迫使他站起身,“记住了,是我打你的。”

“你给我,咳咳,咳咳。”程景祁眼前一黑,再一次晕死过去。

阎晟霖像丢咸鱼一样将程景祁扔在了地上,临走前再瞥了一眼被吓得不知所措的男子,啧啧嘴,“告诉你们老板,我住在西林111号。”

薛沛慌不择路般跑到了程景祁面前,确认一下他是否还留着一口气。

阎晟霖哼着曲儿的离开了病房。

今天的太阳似乎很美好。

“阿嚏。”顾一晨觉得鼻子很痒,一个没有忍住连打了三四个喷嚏。

“一晨这是感冒了?”顾母听见了打喷嚏声,急忙放下手里的蔬菜。

顾一晨合上了书,揉了揉还有些发痒的鼻子,“没事。”

“叮咚……叮咚……”

顾母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到玄关处,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一群人,眉头微蹙。

“叮咚……叮咚……”门外等候的一群人见房门依旧紧闭,不耐烦的再次按了按门铃。

顾一晨回头,“妈,怎么了?”

顾母第一眼没有认出来人是谁,但多看了两眼之后才猛地发现,那不是阎家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夫人吗?

她不想开门,但又觉得把人拒之门外很没有礼貌。

阎夫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别墅。

顾一晨自然是记得这位眼高于顶的贵妇人,看得出来,她今天并不是友好的来做客的。

阎夫人带着七八人,看那势头更像是来闹事的。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阎夫人绕着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客厅走上几圈,啧啧嘴,“当真是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就知道摆一些毫无价值的赝品假货来充当门面。”

顾母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直截了当道:“夫人可说错了,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特别是你手里握着的那只瓷器,可是我闺女前两天刚刚买回来的,价值一千二百万左右。”

阎夫人面色一沉,虽说阎家是有势,但可没有那么大的财力随随便便花个一两千万买一只没有什么作用的破瓶子。

“姐姐,她说一千万就是一千万吗?我怎么瞧着和我家老爷子买回来的一两万的瓷器差不了多少啊。”另一名妇人嘲笑一声,“这家人前段时间还朝不保夕的混日子,这才几个月不见就出手阔绰住大别墅了,难道真的如同他们大哥所讲,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买卖。”

顾一晨走上前,拿着干净的柔布轻轻的擦拭过刚刚被阎夫人摸过的那些瓷器,“这类珍品不能残留汗液,否则久而久之上面的釉色便会出现腐化现象,至于夫人们刚刚说的这个瓷器和一两万的有什么差别,差别吗?”

阎夫人觉得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屑。

顾一晨直言不讳道:“那自然是钱的差别了,有钱买真品,没钱买赝品,没有什么不对的。”

“你——”妇人绷不住面子,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当然不是东西,我只知道明代青花素来珍贵,特别是明成化年代的青花更是少见。喜欢古玩的人都知道青花瓷是‘明看成化,清看雍正。’这明成化的青花瓷就算是小到只有棋子大小,售价也是数十万,当真是没有听说过什么一两万的正品。”

“丫头,好歹上门是客,给几分面子。”顾母脱下了围裙,“阎夫人有话就直说吧,看来你也不是闲着没事做来我们家里讨茶喝。”

阎夫人盛气凌人的看着对方,瞧瞧那由里到外尽显的寒酸气,哪怕是穿金戴银,也消不去那穷酸样,趾高气昂道:“别再缠着我儿子了,你们配不上。”

“扑哧。”顾一晨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阎夫人漠然道:“你笑什么?”

第182章 顾一晨有多少钱

顾一晨自然是知道在这种严肃又紧张的时刻,身为晚辈,她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驳了长辈的面子发出任何不妥当的声音,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阎夫人见她脸上那更加明显的嘲笑,一时怒火攻心,勃然大怒道:“你究竟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只是想不通夫人哪里来的勇气把整件事本末倒置给说反了。”顾一晨咳了一声,恢复了之前那不苟言笑的面容,漫不经心的瞥了对方一眼。

阎夫人踩着七寸高跟鞋,面色更是难看的瞪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臭丫头,加重语气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我儿子纠缠到一起的,但我今天放下面子亲自过来就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别把我逼急了,否则你甭想在这京城继续待下去,你若不信,可以试试看我们阎家的能力。”

“我当然是不会怀疑阎家在这京城只手遮天的本事,但公道自在人心,夫人来质问我的时候何不回去问问你的好儿子,究竟是谁缠着谁?”

“好猖狂的语气,就凭你也能入我儿子的眼?他是什么性子,我身为母亲比任何人都懂,无非就是你看在名和利的诱惑下纠缠着我的孩子,现在正是他的发展期,我决不允许你这种女人毁了他的未来。”阎夫人步步紧逼,声音凌冽。

顾一晨不卑不亢道:“那敢情好啊,我现在也处在发展期,不想被任何不必要的人扰了我的清静。”

“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商量的,你最好识趣一点,就凭你这点能力,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大姐,你也甭跟这种乡野丫头说这么多废话了,她如果有自知之明就不会隔三差五去纠缠晟霖了。”一女子阴里怪气的说着,“还是得给她一点教训她才会认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阎夫人冷哼一声,“你说的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确实是应该给一点教训,给我砸。”

顾一晨很是想不通这些女人,为什么那么喜欢砸东西,东西砸坏了不还得出钱赔吗?

一群女人得到命令,东张西望的物色着该砸些什么东西来震慑震慑这一家子。

“别动哦,那可是清乾隆时期的釉里红瓷,这类瓷器少说也值七八十万。”顾一晨提醒着一人。

女人听着这话忙不迭的放弃了砸瓷器的冲动,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得意洋洋的选了一张椅子,这个不值钱吧。

顾一晨不疾不徐道:“那是嘉庆时期的黄花梨西番莲纹扶手椅,虽说价值不高,但留存数量甚少,砸坏了可是有钱有修不好了。”

女人手一脱,小心翼翼的把椅子放回了原位。

“你们别听这个丫头的胡言乱语,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说,都给我砸,砸坏了我赔。”阎夫人认定了这丫头肯定是在夸大其词,她一个贫穷到朝不保夕的家庭怎么可能买得起那么多名贵古董?

假的,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

“夫人,你手里的这只瓷器稍稍便宜一点,那是民国时期的粉彩山水人物双龙耳瓶,也不贵,二三十万罢了。”顾一晨见她们犹犹豫豫的不知道砸什么,索性亲自上前挑了一下。

阎夫人见她靠近,身体本能的退后一点,生怕这丫头自己把东西碰碎了来讹自己。

“来来来,都围过来,我告诉你们哪种瓷器砸起来更有成就感。”顾一晨招呼着他们靠近一些。

这群女人摸不准这死丫头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一个个面面相觑一番,最后还是保持冷静的没有靠过去、。

顾一晨摆了摆头,自顾自的介绍起来,“你们刚刚选的那些都是不怎么有价值的东西,我手底下的这只秘色瓷,目前只有十几件留存在世上,无论是造型还是收藏价值,砸起来的时候都非常有成就感,毕竟砸一件就少一件了。”

说着顾一晨就朝着女人堆了递了过去,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接过来。

顾一晨道:“别客气啊,这玩意儿也不是很贵,百千万而已,我相信以各位夫人的家世财力,这点小钱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你离我远一点。”一名夫人看着被递到了自己眼跟前的瓷器,避如蛇蝎般往后踉跄两步。

顾一晨似是明白了什么,忙道:“还是觉得这只瓷器配不上夫人们的尊贵身份吗?没事,我这里还有更好的宝贝。”

众人看着她又走向了另一侧,一个个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莫名的跳的慌。

顾一晨拿着干净的抹布擦了擦瓷器的表面,笑逐颜开道:“这可是好家伙,宋代定窑瓷器,定窑可是宋代著名的瓷窑之一,以生产白瓷驰名,瓷土筛选精细,烧成的瓷胎细密坚致,体轻薄,釉色白中泛黄,呈牙白色,有流釉痕,和流淌的泪痕相似,就像是所谓的‘泪痕’。”

所有人愣了愣,听着她络绎不绝的介绍时,竟是不知不觉的觉得这件瓷器真的很精美,通体泛白,不掺杂质。

“宋代定窑白釉玉壶春瓶,器表光素无纹,满施白釉,釉面光洁,色微闪黄,造型别致,制作精细,喜欢吗?”顾一晨问。

一名妇人点头如捣蒜,“我喜欢。”

“三百万卖给你了,要不要?”顾一晨突转画风,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那名说着喜欢的女人迫不及待的双手接了过来,如珍如宝般细细的抚摸了两下,“我家老爷子最喜欢白瓷了。”

“刷卡还是现金?”顾一晨将pos机摆在桌上。

“等等。”阎夫人反应过来,吼道:“你是来这里买瓷器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那名妇人眨了眨眼,尴尬的把瓷器放回桌上,“一时大意忘了忘了。”

“徐夫人,你来砸了。”阎夫人命令着。

被唤作徐夫人的女子犹豫不决的皱了皱眉,“太可惜了,宋代定窑的瓷器可不好找,砸了太可惜了。”

“你不敢砸是吧?我来砸!”阎夫人怒不可遏的双手捧起瓷器,看那势头随时都会脱手把这东西砸的粉身碎骨。

“阎夫人,三百万啊。”徐夫人小声提醒一句。

阎夫人的手一抖,突然间就是骑虎难下,她硬着头皮道:“她说三百万就是三百万了?你也信?我倒要看看这东西是不是值那么多钱。”

“住手。”阎晟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宅子,更是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抢下了自家母亲手里的瓷器。

阎夫人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两手空空了。

阎晟霖将瓷器放回桌上,蹙眉道:“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给这个不自量力的死丫头一点教训。”阎夫人默默的擦了擦手心里的热汗。

阎晟霖拽着母亲的手将她拖出了别墅。

阎夫人道:“你拉着我做什么?”

“妈,您带着这么多人过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说过了,我要给这个异想天开的臭丫头一点教训,让她知难而退以后别缠着你了。”

“是我缠着她。”阎晟霖打开车门,看那架势是打算直接把母亲塞进去。

阎夫人双手扒着车门,不敢置信道:“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您没有听错,是我缠着她,不是她缠着我。”

“荒唐。”阎夫人转过身,“你可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感情这种事,没有人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我只知道我问心无愧。”

“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阎夫人气的面如土色,“你可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她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如何配得上你?”

“都是人,为什么一定要谈一个配字?”

“她是什么家庭,你是什么家庭?她不配!”

“您的思想观和我思想观存在分歧,我没有必要跟您解释什么。”阎晟霖执着的将车门关上。

阎夫人不肯死心的降下车窗,“我是在为你的未来筹划,这个丫头只会碍着你的路。”

“你多虑了。”阎晟霖瞥向旁边不为所动的司机,用着不容商量的语气命令道:“开车。”

阎夫人吼道:“不许开。”

“妈,您究竟还想闹什么?今天闹成这样你不怕被人笑话吗?”

“谁敢笑?”阎夫人气势汹汹道,“我还没有给这个丫头一点教训,我不走。”

“您还想怎么给她教训?砸东西吗?”阎晟霖指了指那栋别墅,“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价值连城,最便宜的也是十几万,您砸的倒是很开心了,最后清算的时候你确定咱们家赔得起!”

阎夫人如鲠在喉,好像喉咙处被什么东西黏上了,她硬是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阎晟霖再道:“您别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这丫头收回来的东西都是在古董协会登记过的,每一件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其中还有十几件上千万的瓷瓶,你砸吧,砸完之后咱们一家子都在她家打工还债。”

“我们堂堂阎家——”

“是啊,我们可是京城里呼风唤雨的阎家,被人知道咱们砸坏了东西还以权压人,传出去之后您脸上有光还是我脸上有光?”

“咳咳。”阎夫人尴尬的咳了咳,“我也没有想过砸东西,就是想给她一点教训?”

“难道您还想被人传言我们阎家以多欺少?您倒是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人来闹事,附近的邻居看到后怎么说?您是堂堂阎夫人,有名有望的名门淑媛,今天这样的行为像样子吗?”

阎夫人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我倒是没有考虑清楚。”

“开车。”阎晟霖拍了拍车门,示意司机赶紧走。

一场闹剧,渐渐落下帷幕。

顾母坐在沙发上,面色不温不火的盯着不吭一声的大男人。

顾父倒是笑的呵呵的,跟傻子似的。

顾母瞥了他一眼,“你笑什么笑?”

“我这不是找不到话说吗?笑一笑缓解缓解气氛。”顾父倒上一杯水,“阎先生喝茶。”

“伯父客气了。”阎晟霖双手接过茶杯,“今天是我母亲冒昧了。”

“我们顾家家门寒酸,还真是高攀不起阎家这样的名门望族。”顾母不甘心的碎碎念了一句,却又不敢大声指责,只得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着。

“伯母这话可就说错了,都是人,怎么还得分个高低贵贱?生而为人,大家都应该一视同仁才对。”阎晟霖道。

顾母冷冷道:“你母亲可不是那么想的。”

“她只是妇人之见罢了。”

“好了,今天这事也不关阎先生的事,你也该去煮饭了,这都几点了,大家都等着吃饭啊。”顾父推了推自家老婆的肩膀。

顾母拿起围裙站起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你别给我乱说话。”

顾父笑而不语,继续倒茶,“上一次是我误会了,阎先生可不要跟我计较,毕竟你年长咱们一晨那么多,我这个脑袋瓜一时之间真的很难想到你们会是那么一层关系。”

“这事也有我的责任,我并没有向您坦白我的身份。”

“你是对的,你怎么可能会有责任呢?是我眼拙,是我眼拙。”顾父笑的更开怀了,“我这个女儿做事大大咧咧,性子也是让人捉摸不透,但阎先生放心,她绝对是善良又可爱的小女孩。”

“善良这个词倒是没错,但是可爱嘛?”阎晟霖思考了一番,忍俊不禁道:“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那是你接触少了。”顾父压低着声音,“我家闺女自小就长得老实,虽说这段日子改了一点性子,但本性肯定没变。”

“伯父说得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哈哈哈。”顾父大笑了起来,“话说这孩子上楼换衣服怎么换了老半天还不下来?”

“我上去看看。”阎晟霖作势就打算上楼,却猛地发现自己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

顾父这么一听笑的更明显了,他忙道:“你赶紧上去看看,这丫头怎么搞了这么久了。”

阎晟霖是第一次进这个丫头的房间,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她的房间选的还是温馨的淡粉色,但屋内摆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除此之外,空空荡荡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香闺。

“你上来做什么?”顾一晨洗了个澡,头发正湿漉漉的披散着。

阎晟霖靠在门口处,似笑非笑道:“你爸准许我上来和你增进增进感情。”

顾一晨置若罔闻般坐在了凳子上,双手轻轻的擦拭着头发。

“我来帮你。”阎晟霖没有理会她是同意还是拒绝,我行我素的拿过了她手里的毛巾,动作轻盈的反复擦着。

顾一晨斜睨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急忙移开眼神。

阎晟霖莞尔,“你想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你妈来闹了?”顾一晨问。

“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说人话。”

“听家里人说的,她一大早就召集了一群人,看那样子是准备大干一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确确实实是惊天动地的干了一场大事。”顾一晨笑了笑,“我看得出来你们家很穷。”

“……”

“你母亲有好几次都准备砸东西,但一听我说的价格立刻闻言色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碎了似的。”

阎晟霖尴尬道:“我们可是两手清风的人,当然比不上你们这种一本万利的商人。”

“各凭本事罢了,你们是凭着本事站在了花国的顶端受人敬仰,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家产万贯,谁也不碍着谁,谁也不依附着谁,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阎晟霖抬起她的下巴,“你这话我可就不喜欢了,我挺想你使唤我做事的。”

顾一晨打开他的手,“我为什么要使唤你做事?”

“这样会显得我在你心里很重要。”

顾一晨拿过毛巾自己擦了起来,“你可以出去了。”

“我这刚进来怎么也应该坐一会儿再出去啊。”阎晟霖走到窗口处,“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停车的地方。”

顾一晨面色一红,避开他这个话题。

阎晟霖回头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若无其事的说着,“你会不会偶尔站在这里偷看我是不是路过了?”

“你不去写剧本真的是太可惜了,什么事都靠脑补,还脑补的非常新奇,你不投身文学领域真的是屈才了。”顾一晨放下了已经湿透的毛巾,重新走回洗手间。

阎晟霖靠在窗台上,阳光灿烂的落在他的眉梢间,空气里仿佛也萦绕着一股浓浓的桂花香。

今天真的是美好的一天。

……

半山庄园,一只只小鸟儿从天而降,争先恐后的啄着地上的饼干屑。

周成雄头上的伤已经接受了处理,他正瑟瑟发抖的坐在椅子上,提心吊胆的看着还在喂食的男人背影。

“周先生,请喝茶。”一名男子将一杯茶放在了桌子上。

周成雄哪里敢喝茶,他现在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惊动了某人。

齐伍抖了抖手上的饼干屑,从容不迫的走回来,小呡了一口水,云淡风轻的说着:“受的伤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周成雄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等一下我会派人送你回去。”齐伍放下茶杯。

周成雄噌的一下子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

“很抱歉让你受伤了,不过你放心,我说了不会为难你就是不会为难你。”

“你真的放了我?”

齐伍笑道:“不然呢?像程景祁那样把你打个半死不活?你对我而言,没有威胁。”

周成雄猜测不到这个男人是敌是友,但他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对他没有恶意,至少两次见面时,他都不像那个程景祁带给他的惊恐感。

“你似乎还有话想要对我说?”齐伍翘起一腿,“那晚上的事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你不必再说了。”

“你知道哪个人是谁了?”周成雄皱了皱眉,他好像什么话都没有说啊。

“如此浅显易懂的答案,我不傻。”

周成雄双手不安的紧紧握在一起,“我能多嘴问一句你为什么要知道那晚上的事吗?”

“你觉得呢?”齐伍不答反问。

周成雄犹豫片刻,试探性的说道:“你认识那个女人?”

齐伍的手骤然一紧。

周成雄发觉到他眼中微妙的变化,忙不迭的移开目光,“是我多嘴了。”

“她死的挺惨的,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而已。”

周成雄怯生生的抬起头,“确实是挺惨的,我想象不到那位先生和那位女士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会下此狠手。”

“我之前也想不明白,后来我想我是明白了。”

周成雄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在两名男子的引领下出了院子。

清冷的风吹拂而来,齐伍慢慢悠悠的拿起茶杯,却是没有喝上一口。

林叔站在一旁看了他好一会儿,见自家老板一动不动了老半天,蹙眉道:“需要给您换一杯热茶吗?”

齐伍默不作声的放下了茶杯,侧过身子看向天边的夕阳西下,“让我二弟过来。”

“是。”

夜幕四合,一辆跑车停在了庄园前。

齐简大步流星般跑进了宅子里,一见到正在准备晚饭的林叔,小声打探了一句,“我哥突然召见我,是又发现我败家了吗?”

“他在书房里等你。”林叔笑了笑,走回厨房。

齐简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六神无主,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书房门,里面的光线很暗,莫名的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不安感。

齐伍坐在沙发上,好似入定了那般岿然不动。

“大哥。”齐简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过来。”齐伍睁开眼,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门口处不进不退的家伙。

“大哥,你大晚上的找我做什么?”齐简寻思着要不要把书房里的灯光打开,这样昏暗的环境,他怕自家大哥要打自己的时候都看不清在哪里下手。

齐伍指着书桌上的某个东西,“去拿过来。”

齐简得到命令动作麻利的双手把盒子捧了回来,“这里面是什么?”

“你上次买回来的。”齐伍示意他打开。

齐简心里一咯噔,哭笑不得道:“我见识浅薄,怎么可能看得出来这玩意儿竟然是假货?更何况大哥当初也很肯定是说这是正品啊。”

“是啊,我也是第一时间没有看出来它是真是假。”齐伍再次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这只汝瓷,“不得不佩服作假者的手段。”

“大哥,你今晚上很奇怪,你有话就直说,咱们别说一半藏一半好不好?”

“我交给你一个任务。”齐伍突然神色凝重的看着对方。

齐简被自家大哥看的心里发虚,不由自主的滋生一种很不祥的的预感,总觉得他会把自己推出去当炮灰。

“你向来都是以败家子的声誉名震江湖,我给你十亿,你替我全部花光了。”

齐简本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用力的拧了拧大腿,发现还真的疼之后几乎是原地蹦了三尺高,他激动到已经语无伦次了,“大哥,你说真的?你真的要给我十亿?”

齐伍点头,“是,我给你十亿,你尽情的败家,开心吗?”

齐简用力的点头,狠狠的点头,“你是不是突然间梦到咱爸咱妈了?我最近也经常梦到他们,他们总是问我吃得饱吗,穿得暖吗,大哥有打我吗?”

“你开心就好。”

齐简再次点头,几乎是跪在了自家大哥面前,喜极而泣道:“我很开心,我真的太开心了,大哥,爸妈是给你托梦了吗?你是不是终于知道你的弟弟正在饱受饥寒?”

齐伍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过这钱也不能随便花。”

齐简脸上的表情一僵,这仿佛就是从天堂以垂直的线路掉了下来啊。

齐伍道:“我要你继续买瓷器,就买汝瓷。”

“大哥——”齐简的嘴角抽筋了一下,“你是疯了,还是我听错了?”

“有意见?”

齐简吞了吞口水,“你让我花十亿去买一批有可能是赝品的瓷器回来?”

“不是赝品,是真迹。”齐伍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别用赝品这种心思去买卖东西,这样你潜意识里就会拒绝和别人交易。”

“大哥,你是疯了吗?”

“你这是做不到?”

齐简感受到肩膀上的手正在一点一点的加重力气,他怕自己说出做不到三个字的时候,自家大哥会毫不留情的捏碎他的骨头!

“我挺想看看对方有多少货值得我出手的。”

“咳咳。”齐简是想过齐伍财可倾国,但钱再多也没必要这么花啊,十亿啊,他估计在给爸妈上坟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齐伍站起身,“晚饭应该都准备好了,你要吃吗?”

“有准备我的份吗?”齐简发现他的好大哥还是爱惜着他唯一的好弟弟的,他们这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的兄弟情啊,太感动了。

“林叔可能忘了你会来,我也忘了提醒他多备一份,算了,你自己回家吃吧。”

“……”齐简咬了咬下唇:我收回刚刚那些话。

月上中天,星辰遍布了整个夜空。

天台上,两道身影一坐一站。

阎晟霖抖了抖烟灰,抽完了最后一根烟才闲庭信步般走了过去。

顾一晨吹着夜风,翻看了一下自己最近记录的一些笔迹,她好像也没有算过自己这段日子赚了多少钱。

阎晟霖凑上前瞄了一眼她的笔记本,这丫头的字迹倒是挺工整的,他笑了笑,“你在写什么?”

“你不会关心的事。”顾一晨拿出计算器噼里啪啦的按了起来。

阎晟霖却是厚颜无耻的把脑袋伸过去,“谁说我不会关心了?你的所有事我都会刻骨铭心的记在心上。”

顾一晨推开他碍事的脑袋,“别挡着我。”

“你在弄什么?我可以帮你的。”阎晟霖朝着她伸出手,“我来帮你算。”

顾一晨也懒得一心二用,将计算器递给了他,“我说你加上去。”

阎晟霖摩拳擦掌的准备好了,“你说。”

“大齐通宝10。”

阎晟霖麻利的加上数字10,“然后呢?”

“传瓶1点7。”

阎晟霖想都没想,继续加着数字,“还有吗?”

“钧瓷、青花瓷,还有两个漆器,大约是2。”

“好了。”

“多少数字了?”顾一晨看了看上面的105,眉头皱了皱,“我就这么点钱?”

阎晟霖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毕竟你花销也大,瞧瞧这栋楼,少说也要几百万吧。”

“看来我还得更努力一点才行了。”

阎晟霖不以为意道:“大不了以后我养你。”

顾一晨推了推他的手,从天台上站了起来,“我得继续大展拳脚了,这点钱还比不上林相尹的十分之一。”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阎晟霖为她拍了拍手,然后见她从容不迫的在本子上写上了105这个数字,最后加上了一个很刺眼的单位!

亿!

阎晟霖当场愣了愣,他用力的眨了眨双眼,起初他还以为她的单位是以万为计数的,现在想来,他还是太年轻了。

这丫头不知不觉有了105亿!

是的,他绝对没有看错,是亿,是亿,绝对是亿。

顾一晨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了回头,“你愣着做什么?”

阎晟霖一个激灵重启了自己死机的脑袋,皮笑肉不笑的走上前,“你怎么这么多钱?”

“赚回来的。”顾一晨推开了防盗门,“更何况这叫做有钱吗?我可能从来都没有这么穷过。”

“……”他是失忆了吗?那个住在贫民窟还在为一日三餐奋斗的一家子人是他幻想出来的吗?

顾一晨叹口气,“没关系,钱这种东西都是越滚越多。”

“咳咳。”阎晟霖竟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阎晟霖看了看时间,“原来不知不觉都十点了。”

“嗯,十点了。”她答了一声,然后两人就这么不再说话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整栋宅子死一样的安静。

阎晟霖想了想,“我要不现在就走?”

“慢走。”顾一晨干脆直接的送客。

阎晟霖往楼梯上走了一小步,他瞄了无数眼无动于衷的丫头,她就不知道留他住一晚?

“等等。”顾一晨突然间喊了一声。

阎晟霖毫不犹豫的跑回去,“我还在啊。”

“计算器。”顾一晨朝着他伸出右手。

阎晟霖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的攥着她的计算器,表情有些僵硬,他笑的也很假,“那我真的走了?”

“慢走。”顾一晨往自己的房间大步而去。

阎晟霖出了别墅,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后脑勺,这个丫头果真不能用普通女孩子的思维来衡量。

“叮……”手机铃声在夜晚中被无限放大。

阎晟霖本以为是这个丫头反悔了准备留他过夜了,然而手机屏幕上却是别人的号码。

“老二,来任务了。”程宏学的声音毫不拖泥带水。

阎晟霖坐上了车子,临行前再望了望那扇亮着灯的房间,最后一脚油门,越野车消失在夜境中。

顾一晨站在窗口处,她又不傻自然是听出了这个家伙的弦外之音,她只是找不到一个为什么要留他在这里的借口。

他们之间有婚约关系?

呵呵,她像是那种会被一张纸约束的普通人吗?

他对她有恩?

呵呵,再大的恩也不至于用自己来偿还啊?

思及如此,顾一晨直接关上了窗户,她本身就是没心没肺,何必要求她有情有义?

翌日,阳光晴好,万里无云。

“叩叩叩。”一连串的敲门声彻底将熟睡中的女人惊醒。

顾一晨睡意惺忪的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听着还在乐此不疲响着的敲门声,开口道,“进来吧。”

秦淮早已是迫不及待了,听到开门声立刻跻身而进。

顾一晨穿着外套一脸萎靡不振的坐在椅子上,“老师,您都不睡懒觉的吗?”

“小顾啊,我听说程景祁被打了?”秦淮喜上眉梢,大概是好久没有遇到这么令人开怀的事了。

顾一晨点头,“听说还被打的很惨。”

秦淮笑道:“真的是老天长眼了啊,好像是他走在半路上就被人绑走了,然后一连两晚上被打的遍体鳞伤。”

“的确是挺惨的。”顾一晨随意的扎了一个马尾,“您就为了这事特意一大早赶过来?”

秦淮拍腿叫好,“难道你不开心?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往往被打一次就算了,他这是被打了三次啊。”

“不是两次吗?”顾一晨诧异道,心里寻思着难道是齐伍不甘心又去绑了一次?

秦淮忍俊不禁道:“昨天有人跑去医院把他打得吐血了,听护士们说对方是下了狠手,还硬生生的扳断了他的腿,然后又接上了,当时的惨叫声,整栋楼都能听见。”

顾一晨皱了皱眉,谁敢上门揍程景祁?

甭说光天化日之下会被人恶意揣测,程景祁身边的保镖也有十几二十个,这莽莽撞撞的找上门还不是自投罗网?

“他被打的时候,有人试图报警,但听说最后警察来是来了,却在看完监控之后说误会了,因为病房里是没有监控的,大家都没有看到里面的殴打过程,主治医生护士竟然统一口径说是程景祁自己摔的!”秦淮笑的前俯后仰,“他这怕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

顾一晨已经想到是谁了,也对,有这样的能力和背景的人应该只有他了。

秦淮见对方依旧毫无表情,不明就里道:“小顾,你怎么不笑啊?你不开心吗?程景祁被打的遍体鳞伤你应该是最开心的啊。”

“也是,哈哈哈。”顾一晨应付般笑了一下。

秦淮听着她那惊悚的笑声,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忙道:“你还是别笑了。”

顾一晨掩嘴咳了咳,“这种十恶不赦的人,自有老天帮忙收拾。”

“对,你说的对,像他这种欺师灭祖毫无人性的人,迟早会遭报应,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得罪了谁,你说咱们要不要去跟那个人合作合作?有他帮忙,我们扳倒程景祁就是易如反掌了。”

“老师,您可是常说民不与官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像他们这种有权有势的人,我们一旦惹上了,以后想要抽身而出,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秦淮恍然大悟,“对对对,你说的对,我怎么一时高兴就忘记了。”

顾一晨站起身走向洗手间,“我先洗漱一下,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古巷溜溜。”

“你又打算去捡漏?”秦淮坐回椅子上,“小顾你现在也不差这几个钱啊。”

“老师,我昨天算了算我的资金,太少了。”顾一晨叹口气,“您知道林相尹有多少钱吗?”

秦淮说不出来,反正在他印象里这个女人绝对很有钱。

顾一晨道:“不说她仓库里的那些古董古玩,就说她靠赌石赚来的钱少说也有上千亿。而我,不到她的十分之一!”

第183章 砸东西

秦淮以为顾一晨说的出来溜圈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料到,她还真是说到做到。

清晨的古巷,人流量比较少,偶尔会有一两个商铺老板指挥着运货车驶进去。

顾一晨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观察着每个商铺地摊。

秦淮很少来这种地方,毕竟他虽说已经退休了,但曾经也是有名有望的鉴宝大师,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出入这种小商铺,着实是有些自贬身份。

顾一晨蹲在了一家地摊前,摊位上老板已经摆满了货物,有大有小,质量褒贬不一。

秦淮戴着墨镜,同样蹲在她旁边,看她来来回回的物色着货物,微皱眉头道:“这些东西十之**都是假的。”

“嗯,我就随便看看。”顾一晨没有找到喜欢的东西,又走到了另一边。

地摊老板正在清点着货物的数量,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笔,边走边记着什么东西。

“老师,您瞧瞧这是什么?”顾一晨拿起一块被埋没在瓷器瓶堆里的小物件,这是一个盒子,不是很大,大约直径为二三十厘米,表面全是灰尘,看得出来它的主人不善于保养它,任它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秦淮摘下了墨镜,换上了自己的老花镜,将盒子端在手心里细细揣摩。

顾一晨也不急,蹲在一旁平心静气的等待着老师观察结束。

秦淮突然眼前一亮,“这是漆器?”

顾一晨笑而不语。

秦淮又摸不准,翻来覆去的捯饬了好几遍,疑惑道:“有点不对劲。”

“老师瞧出哪里不对劲了?”顾一晨明知故问。

秦淮道,“细看胎体,漆器的胎体一般有金属胎和非金属胎两种,可是我们手里的这个漆器似乎更像是用树脂制造的雕漆仿品,这种器物是没有胎体的。再看质地,用刀刻表面,会发现雕漆仿品的断面是白茬,而真品则是红色地的。当然了,我可不能为了一验真假就真的拿把小刀划开这个东西。”

“老师觉得这像是仿品?”

“而且还是最失败的那一种。”秦淮忍俊不禁的将器物放回摊位上。

“可是我倒是觉得这东西像是剔犀。”顾一晨再道。

秦淮神色一凛,不敢确定真假的再次端起来细细观察。

“剔犀一般是用两色或三色漆,但大体情况下都是两色漆,在胎骨上先用一种颜色漆刷若干道,积成一个厚度,再换另一种颜色漆刷若干道,有规律的使两种色层达成一定厚度,最后再雕刻出回纹、云钩、剑环、卷草等不同的图案。”

“我观察了数遍,始终觉得这东西没有收藏价值。”

顾一晨擦了擦手上的灰,“既然老师说没有价值,那就是没有价值。”

秦淮摆了摆手,“小顾啊,你得自己考虑,我这个只是个人意见。”

“上面的回纹做的有些粗糙,就算是真品怕也是被淘汰下来的残废品。”顾一晨没有想得失落什么,径直往前走去。

阳光郁郁葱葱的照耀着大地,一缕缕微光从树缝中渗漏下来,恍若星斑闪闪烁烁。

一辆轿车驶过泊油路,掀起漫天的枯叶。

薛沛得到自家老板的指示,亲自来了西林街。

只是……

司机目光灼灼的盯着前面的哨岗,神色凝重道:“薛先生,我们怕是进不去。”

薛沛自然懂得司机嘴里的进不去是什么意思,他以前很少来这边,记忆里好像压根就没有来过,当然也不会知道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什么级别的人物。

司机道:“要不我下车去问问?”

薛沛点头。

司机很快便是去而复返,带着更加凝重的表情坐回了车上。

薛沛嘴角抿成一条线,两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车窗外正在飘扬的旗帜,嘴角痉挛性的抽了抽。

“薛先生,我问过了西林街111号的住户。”司机声音有些沉重,好似心里压着一块石头,他不知道如何启齿。

薛沛升上车窗,“走吧。”

“您知道了?”司机疑惑,他好像还没有说啊。

薛沛苦笑道:“这种情况下,做什么事都是多此一举。”

司机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那家人姓阎。”

薛沛倏地双手握紧成拳,京城里没有几个人是姓阎的,权势的家族里也只有一家姓阎,而这个家族……

车内的气氛霎时变得沉闷,恍若八月三伏天的气温,闷到让人头冒热汗,好似随时都会中暑倒下去那般。

医院里,两两四目相接。

程景祁正在吃着苹果,面无表情的望了望一进屋子就跟自己装哑巴的助理,他也不急,啃完了一个苹果后才开口道:“都调查清楚了?”

薛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程景祁将果核丢进垃圾桶,压了压受伤的肋骨,面色不悦道:“你这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薛沛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说话。”程景祁加重语气,一吼又牵扯到了伤口,整个人顿时疼的龇牙列齿。

薛沛忙道:“您别激动,我说。”

程景祁躺回床上,“我不会放过那个男人,立刻给我找人去烧了他家。”

“……”薛沛当真是不敢这么做啊,如果他真的找了一批人气势汹汹的跑去阎家,估计还没有进大门就被一排警卫兵给轰出来了。

程景祁没有听见回复,咬了咬牙,“你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老板,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薛沛鼓足了勇气,下定了决心才开口说着。

程景祁见他畏首畏尾,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了?我还不信那个家伙还能上天!”

“老板,他姓阎。”薛沛委婉的提醒着。

程景祁哼了哼,“他就算姓天王老子我都不会放过他,给我找一批人,我要亲自去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得罪了我程景祁是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偌大的病房恍若人去楼空了那般死寂沉沉。

程景祁僵硬的扭过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助理,他刚刚说了什么话?

薛沛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他道:“我去过了西林街,原来那条街上住着的全是领导级别的大人物,西林街111号是目前最高领导的府邸。”

“……”

“老板,还要去放火吗?”薛沛说这话其实就像是刺激刺激自家老板。

程景祁扶着床缓慢的坐起身,“你确定没有调查错误?”

“老板,您觉得我敢乱说吗?”

“他会不会是吓唬我的?”程景祁显得有些六神无主。

薛沛苦笑:“他敢用这样的名讳来耍我们吗?”

程景祁眉头紧蹙,“我不信,立刻给我再去查查,这种身份很容易查到的。”

“老板,您觉得领导的家属能轻易曝光吗?”

程景祁嘴角抽了抽,“如果他的身份真是如此,他一句话就可以把我的一切全部毁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子就为了打我两巴掌?”

薛沛看了看全身上下都是绷带的老板,这两巴掌打的似乎很解气啊。

程景祁越想越是摸不清头绪,“那个顾一晨又是怎么和他搅在一起的?”

“这个我不清楚。”

“你去查查,一定要给我查清楚。”程景祁躺回床上,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整个人都消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薛沛出了病房,清冷的风呼啸而来,他觉得有些凉了。

秋老虎仿佛被消去了羽翼,秋风阵阵而来时,已经开始降温了。

古巷里,中午的时分人群渐渐的多了,每家商铺前都挤满了人。

百年老店内,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往常。

顾一晨刚进入店面就见着一名男子气势汹汹的坐在椅子上,而店老板李洪正在细心的给他介绍着什么货物。

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位买主,一共就十根手指头,他戴了八只金戒指,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怕是跟佛珠差不多粗细的大金链子,手上身上到处都是镶金戴玉,整个人金光闪闪,十分耀眼。

李洪注意到进入商铺的熟悉身影,朝着她点了点头,“小姑娘先坐一会儿。”

“李老板不着急,你忙你的生意。”顾一晨绕着店铺四处看看。

“刚刚你说的那些我都要了。”齐简好久没有过这种财大气粗的感觉了,一口气买下自己喜欢的东西,这种滋味真的是美妙极了。

李洪始料未及他竟然全要了,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半分回应。

齐简皱了皱眉,“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装上。”

顾一晨靠着墙看着笑的十分开心的男人,之前他背对着自己,她当真是没有认出这个家伙是谁,现在一看到他正面,过往的记忆如同海啸般侵占了她的脑子。

这不是齐伍那个缺心眼的弟弟齐简吗?

之所以要说齐简缺心眼,不用解释什么,就看他那一身金光闪闪的装备,也一目了然这家伙有多么的缺心眼。

齐简察觉到有人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下意识的看过去。

顾一晨嘴角笑了笑,她的笑容很奇妙,像是一种嘲笑,又像是一种漠不关心的陌生人笑。

齐简眯了眯眼,“你看着我做什么?”

“这位先生误会了,我只是在看你手里的东西。”顾一晨指着他手掌旁边的那个小玉器。

齐简急忙像护犊子那般把东西往旁边挪了挪,“我已经买了。”

“我又不跟你抢。”顾一晨走上前,坐在了他身侧的椅子上。

齐简瞥了她一眼,对于任何主动靠近的人他都会认为他们是不安好心的。

顾一晨单手撑在下巴上,饶有兴味的继续看着男人。

齐简很不喜欢被人如此赤果果的打量着,面色严肃,“你又想说什么?”

“你这项链很别致。”顾一晨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的审美,思前想后了老半天终于寻到了一个礼貌又不夸张的词语。

齐简骄傲的抬了抬头,“用了一斤黄金。”

顾一晨憋着笑,问道:“不重吗?”

“这是最轻的。”齐简得意的抡了抡袖子,没错,他手腕上还带着一条更别致的手链。

顾一晨掩嘴咳了咳,她当真是没有料到这家伙手腕上还带着一条怕是有自己手掌大的链子,约莫着也有两三斤黄金了吧。

齐简道:“我这个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高调的东西。”

顾一晨明白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很高调,非常吸人眼球。”

“好了,跟你这个小女娃娃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老板,东西都装好了吗?”齐简站起身,可能是身上的饰品太多太重,他一起来,好似整个地板都不堪重负的颤了颤。

李洪笑逐颜开的把几只精美的盒子放在了桌上,“齐先生您要的东西我都装好了,一共五百八十万。”

“转悠了一上午才花掉五百多万,这十亿我还要多久才花的完啊。”齐简叹口气,好像被天大的问题困扰着。

李洪觉得自己的肾抽筋了一下,十亿?十亿?十亿?

齐简啧啧嘴,“老板,你这里真的没有汝瓷吗?”

李洪有些心虚的掩嘴道:“很抱歉,我这里真的没有汝瓷,您可以看看别的,这些瓷器都是十分珍贵的。”

“罢了,如果你有汝瓷可要立刻通知我,我大哥可是下了死命令让我收购汝瓷的,不然我这十亿怎么花的完啊。”齐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件事真的让他非常难受,钱太多了啊。

“等等。”顾一晨嗅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立刻叫停对方。

齐简愣了愣,指着自己,“你在叫我?”

顾一晨走上前,“你要汝瓷?”

齐简不置可否,“是啊,难不成你有?”

顾一晨踌躇了一会儿,问:“我只是想问问除了汝瓷以外,你还要别的吗?比如钧瓷、青花瓷、粉彩瓷?”

“不,我只要汝瓷。”齐简不容商量道。

“我现在没有这货,不过我可以想办法弄到,这位先生能给我一张名片吗?我拿到货一定先通知你。”

齐简有些怀疑,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番这个小丫头,潜意识里觉得她说的话没有可信度。

李洪发觉到气氛变的有些压抑,忙圆场道:“齐先生,这位顾小姐可是有门路的,她是我这里的常客,你如果不相信她,难不成还不相信我?”

齐简觉得他这么一说又好像有几分道理,既然老板都开腔了,他自然也没有道理再怀疑下去,摸了摸口袋,将一张烫金名片递给她:“我很好奇你有什么门路?”

“齐先生放心,一有货我立刻通知你。”

齐简笑声朗朗的走出了店铺。

秦淮有些猜测不到这丫头想做什么,问道:“你难不成想把上次那些汝瓷给他?你可得想好了,这批货放出去对你会更危险。”

顾一晨摇头,“他是齐伍的弟弟。”

秦淮本不关心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但一听和齐伍有关心,顿时紧张起来,“他是齐伍的弟弟?”

“嗯,齐伍这个弟弟挺像个神经病的,所以齐伍很少带他玩。”

秦淮更是理不清头绪了,他道:“他为什么要收汝瓷?”

“不是他要收,是齐伍要收。”

秦淮疑惑:“齐伍为什么又要收汝瓷?”

顾一晨就有点纳闷了,当初她是想过利用齐伍去揭穿程景祁,毕竟两虎相斗,也好过她以卵击石,但一想到齐伍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她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现在为什么齐伍会突然要收汝瓷?

而且听齐简的言外之意,齐伍还给了他十亿收货?

这么多钱,可不是小打小闹的玩了。

突然间,顾一晨想到了什么,整个身体站的笔直笔直。

秦淮见她一惊一乍,心脏都突突的跳了两下,“小顾,你怎么了?”

“我有个办法。”顾一晨笑弯了眉眼。

“你有什么办法?”

“您先别急,我之后会和您解释。”顾一晨走出了商铺。

……

阳光灿灿的落在地上,像打碎的金子,闪烁着些许微光。

顾一晨站在医院前,左右环顾一圈,随后捧了一把泥土把自己搞的蓬头垢面不能见人之后才往医院里走去。

薛沛正在房间里削着水果,时不时会看看电视解解乏,至于自家老板他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上午都在昏昏欲睡着。

“你们让我进去。”女人尖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薛沛放下水果刀,推开了大门,本打算厉声呵斥一声扰了老板休息的一群人,只是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在见到来人之后瞬间如同见了鬼那般亟不可待的关上了门。

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了,竟然会害怕一个小女娃娃。

顾一晨无辜的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珠,她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对方会只看了她一眼就避而不见。

她难道是把自己搞的太狼狈了以至于像鬼吗?

保镖们还是尽职尽责的没有放她进去。

顾一晨退后了两步,索性提高着音量大喊大叫着:“程先生,我是来道歉的,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薛沛趴在门口处,屏息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听见那一句道歉之后,他的心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他觉得这丫头更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

“程先生你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是来道歉的。”顾一晨还在不依不饶的吵着。

“谁在吵?”程景祁被成功的闹醒了,正一脸不悦的瞪着趴在门上偷听什么的家伙。

薛沛轻咳一声,“是顾一晨。”

程景祁一听这个名字断掉的肋骨突然抽了一下,疼的他汗如雨下。

薛沛压低着声音,“她说她是来道歉的,我没有让她进来。”

程景祁双手抓扯着床单,咬紧牙关,“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薛沛犹豫着还是打开了门。

顾一晨一张小脸脏的真是好不精彩,估计除了一双眼睛还干净外,她整个人都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

程景祁刚开始还没有认出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是谁,当她走近之后才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一晨摸了摸自己的小花脸,她道:“程先生,我知道错了,我今天是来道歉的,你放过我的家人,放过他们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我求求你放过他们,别再来了好不好?”

程景祁斜睨了一眼旁边站着不动的男人。

薛沛也是心有灵犀的看了自家老板一眼。

两人就这么互相不理解的用眼神交流了好一会儿。

顾一晨因为年龄小,哭起来的声音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孤苦无依的感觉,她道:“我爸妈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他们不懂这些事,我大哥刚结婚,嫂子还怀着孩子,我知道你这次很生气,所以我亲自来道歉了,你们别再去骚扰他们好不好?”

程景祁朝着薛沛勾了勾手指头。

薛沛凑上前俯下身,倾听着老板吩咐。

程景祁小声道:“你派人做的?”

薛沛摇头,“我没有得到您的吩咐,我不会擅自行动的。”

程景祁看着哭的声泪俱下的死丫头,轻笑一声,“不管是谁做的,这一次真的是帮了我大忙。”

“老板,我总觉得事情有诈,要不我们调查一下?”薛沛慎重道。

程景祁点头,“好,你派人去查一查。”

薛沛转身出了病房。

顾一晨见他离开,立刻着急起来,“你们还要做什么?我都亲自上门道歉了,你们还要做什么?”

“顾小姐,你别急,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人,既然你都诚心诚意道歉了,我也就既往不咎,我是让他去把人撤回来。”

顾一晨如释重负的轻喘了一口气,“程先生,我知道我年龄小不懂事,很多事都只顾一腔热血,你说的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以后不会再跟你对着干。”

程景祁笑,“顾小姐坐下来说。”

顾一晨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大概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坐着的时候都很是不安。

程景祁道:“你别担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口渴吗?要喝水吗?我这里有酸奶,要喝吗?”

顾一晨乖巧的摇头,“我不渴。”

“那吃苹果吗?”程景祁递上前。

“也不饿。”

程景祁还是执着的把苹果递给她,“那麻烦帮我削皮。”

“……”顾一晨面上表情一僵,只得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程景祁躺在床上,悠哉悠哉的说着,“这一次闹出这样的不愉快,不过我这个人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你计较了,以后你就是我程景祁的人了,但有个前提,你发现的任何东西都得先给我,当然了,价钱我也不会亏待你,这不算过分吧。”

“程先生你放心,我既然已经放下面子上了你这条船,以后一定不会再和你对着干,毕竟和你合作是百利无一害,我这个人还是挺识时务的。”

“你如果早点有这等觉悟,我们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误会。”程景祁啃了一口苹果。

顾一晨将果皮丢进垃圾桶,“我可以去洗个脸吗?”

“去吧。”程景祁心情似乎很好。

顾一晨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脸上的泥巴灰土,当擦干净水渍之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脸,勾唇一笑。

……

此时的顾家别墅显得很乱,整个地板上都是支离破碎的碎片,从院子到门口草地上全是腥臭的猪血,旁边的杂物房也被烧的只剩下一个支架,还飘散着烟雾。

薛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置信的跟自己的老板汇报了一下情况,“顾一晨的家好像被人打砸了。”

“真的?”

薛沛不置可否,“附近的邻居说当时听见了噼里啪啦的破碎声,随后一阵浓烟燃起,自始至终都不见她的父母。”

“家里都没有人?”

“好像只有她大哥在屋子里,我看见了客厅里坐着一个人,距离太远,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有查到是谁做的吗?”

“连监控器都被人为破坏了,看来顾一晨是遇到大麻烦了。”

程景祁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这次还真是让我捡到大便宜了,看来对方是给了她十足的教训啊,让她这只小老虎都变成病猫了。”

薛沛放下了手机,转身坐回了车上。

顾家院子里还是浓烟滚滚,但火情已经被控制了。

屋子正中心,男子看着满地狼藉,痛心疾首般锤了锤心口,当时他砸的时候别提有多么的难受了。

都是钱啊,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啊。

许静蹲在他面前,“那些人好像都走了。”

顾天赐从地上爬起来,“一晨有说什么时候可以让爸妈出来吗?”

“她说等她电话,现在还不能出现。”许静掩了掩口鼻,“一晨究竟想做什么?这么多东西全部砸了,太可惜了。”

“她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目的。”顾天赐把厨房里已经烧焦的锅丢在了地上,打开门窗驱散掉周围的浓烟。

夜色降临,昏黄的路灯下慢慢的走来一道身影。

路边的大树突然一抖,一人从天而降。

顾一晨被跳下来的身影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往后退。

阎晟霖靠着树,双手抱着心口处,笑意盎然的看着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

顾一晨深吸一口气,“你在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在干什么?”阎晟霖示意她往自家方向看一眼。

顾一晨不以为意道:“没做什么,就是想着翻新翻新一下院子。”

“你当我傻吗?你大门口的那些血臭气熏天的,谁家翻新院子会泼猪血?”阎晟霖见她绕过了自己。

顾一晨当时来不及和自家大哥解释什么,只是用着十万火急的声音让他们立刻把家里搞乱搞脏,最好是搞得让人一看就被烧杀抢掠了一样。

她原本以为大哥就是做做样子的砸一点东西,然后把那间没有什么作用的杂物房给烧了,顶多就泼点油漆,却是没有想到大哥会找来一桶猪血,泼的整个家门口都是臭烘烘的。

不过视觉效果确实是震撼,就如同真的被人入门抢劫了一样。

阎晟霖站在她身侧,啧啧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这里是不是屠宰场。”

“你又跑来做什么?”顾一晨推开了院门。

阎晟霖道:“我刚结束任务就来你这里溜一圈,你猜我都看到了什么?”

顾一晨拿出钥匙,“你看到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看到你大哥亲自买了两桶新鲜猪血回来,然后泼满了整个院子。”

“……”

“最后再一把火把房子烧了,丫头,你家里是钱多没有地方花吗?”

“跟你无关。”顾一晨推开了门,触目可见满地的狼藉。

阎晟霖当时隔得很远,本以为顾天赐是疯了才会砸一点东西来宣泄一下情绪,却不料,他是把整个家都砸了吗?

顾一晨心脏停了几秒,意料之中的事也是意料之外的结果。

她大哥倒真是把她的吩咐完成的没有一点余地啊。

“一晨,你终于回来了。”顾天赐摸着黑从房间里跑出来。

顾一晨打开了灯光。

顾天赐忙道:“你不是说不能开灯吗?”

“没事,我回来了就可以开灯了。”顾一晨弯下腰脱下了鞋子,“大哥你全砸了?”

顾天赐点头如捣蒜,“你当时说的十万火急,我生怕砸的效果不够,还把厨房里的碗都拿出来全砸了。”

“……”

“一晨啊,咱们家是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你让我烧房子,又让我砸了这些宝贝,是不是这些东西都不能见人?所以你要我把它们全砸了?”顾天赐这段日子总觉得不真实,他们家好像发达的有些过火了。

以前是朝不保夕,一家人窝在一个猪窝里吃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但心里踏实啊,现在不同了,住着金碧辉煌的大别墅,吃穿用度都是名贵的大牌,但心里总是莫名的虚得慌,好像这些东西都不属于他们,迟早有一天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打回原形。

“扑哧。”顾一晨忍俊不禁道,“大哥,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天赐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你下午的语气太严肃了,我真怕你遇到什么事。”

“大哥,你别担心,我只是演一场戏罢了。”顾一晨翻找了一下厨房,家里甭说碗了,连杯子都被自家大哥砸光了。

顾天赐这才稍稍的放心,他道:“你没事就好。”

“爸妈呢?”

“他们看着我把你的宝贝都砸完了,跟我生闷气,一下午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顾天赐指了指二楼的房间。

“这事不怪你,是我让你做的。”顾一晨环顾屋子,“还有水杯吗?我有点渴。”

“有有有。”顾天赐跑回了房间。

阎晟霖依旧靠着桌子拗着造型,愣是一句话没有说。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就说。”

阎晟霖不吭声,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顾一晨被他那满是企图的眼神弄的很是不自在,索性自己走上前,“你说吧。”

“你心里又在盘算什么?”阎晟霖实在是猜不透这丫头的小心思。

顾一晨莞尔,“和你无关。”

阎晟霖笑:“我潜意识里觉得你又要做什么收不了场的事。”

“那你就不必担心了,我有分寸。”

“这就是你的分寸?”阎晟霖指着地上的碎片,“你的分寸当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咳咳。”顾一晨尴尬的咳了咳,说实话她不心疼吗?她怎么可能会不心疼?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啊,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叮……”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阎晟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号码,直接拿起手机按下接听,“什么事?”

“来任务了。”还是那公式化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机械声音。

阎晟霖放下手机,“我这几天任务繁重,你别闯祸,知道吗?”

“我在你眼里就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熊孩子吗?”

“熊孩子都比你听话,至少熊孩子不会做危急生命的蠢事。”阎晟霖将手机放回衣服里,“我不在国内的时候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给小七打电话,他会帮你的。”

“我会量力而行。”

阎晟霖突然一把拧住她的脸蛋,“你如果懂得量力那我做梦都得笑醒了。”

“放手。”顾一晨想着扳开他的手,却发现他掐的很紧,但奇迹般的却不是很痛。

阎晟霖道:“你知道为什么不痛吗?”

顾一晨心里有一种很奇特的想法,莫名其妙的竟然幻想起了电视剧里那些男女主的谈情说爱时刻,这个时候男主角会温柔的说,因为我舍不得用力!

阎晟霖笑,笑的如沐春风般惬意温和,他道:“你脸皮太厚了。”

你脸皮太厚了。

你脸皮太厚了!

顾一晨顿时觉得有一股气血从脚底板升到了头顶,她一把扯开对方粗鲁的大手掌,指着大门口,“滚。”

“好勒。”阎晟霖回答的干脆又直爽,转身走的更是潇洒。

顾一晨摸了摸被捏的有些疼的脸蛋,她为什么要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幻想一个不正常的家伙?

一定是她疯了,肯定是她疯了。

“喂,丫头。”阎晟霖站在门口处,夜风寥寥,轻轻的吹起了他的衣衫。

顾一晨闻声看过去,男人站在月色与灯光之间,一半暗,一半亮,朦朦胧胧,有些模糊。

阎晟霖笑,笑弯了眉眼,眼中仿佛还晕开了斑驳的星光,有些微闪,他说着:“我怎么舍得用力呢。”

顾一晨承认自己的心脏快了几拍,不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太温柔,也不是他站在虚实之间给人一种朦胧的错觉感。

而是,他笑的太好看了,那微露皓齿时一本正经的笑,那明眸星辰的两眼中好似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像一双小触手轻轻的挠着她的心脏。

有点痒。

“丫头。”他轻唤。

“嗯。”她几乎是本能的回了一声。

“等我回来。”

一句话说罢,他的身影彻底被黑暗吞噬。

顾一晨站在屋中间,晚风徐徐而来,空气里晕开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她突然听见了钟声。

墙上的挂钟正正的指着十点,一声又一声的敲击声回荡在屋子里。

初见齐伍时,他说跟我回家。

她没有考虑的跟着他走了。

遇见程景祁时,他说我会给你一个家。

她没有怀疑的天天幻想着他们的家。

以前的林相尹想要一个家,谁要给她一个家,她好像就会死心眼的傻傻等下去,哪怕是利用,哪怕是欺骗,她也会一根筋的等下去,最后,等到被抛尸荒野。

“哈哈哈。”顾一晨笑了起来。

赌死物时,她从未输。

赌活物时,她输的最狼狈。

如果,如果再来一次呢?

顾一晨双手紧握成拳,笑声亦是戛然而止。

“好,我等你回来。”

第184章 乱吃药的后果

程景祁起初还有点怀疑这个丫头的诚信度,凡事都保留着三分戒心,但这几日观察下来,这丫头似乎是真的打算跟他合作了。

病房里,气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凝重。

顾一晨注意到旁边太过醒目的眼神,抬了抬头,自然而然的抿唇一笑。

程景祁忙不迭的移开目光,掩嘴轻咳一声,“你不用每天都来我这里。”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些事也想着和程先生商量一下。”顾一晨说着说着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程景祁眯了眯眼,心里盘算着她是不是装不下去了?

顾一晨搬来椅子坐在病床边,神色严肃,一丝不苟。

程景祁倒显得从容了几分,他道:“顾小姐,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有话就说。”

“我前阵子刚得了两件枢府瓷,可惜了,一件已经被砸了,还有一件我放在了地库里,侥幸的留存了下来,我之前是考虑送去拍卖行,可是我之前答应过你,有什么好货得优先考虑程先生。”

程景祁道:“枢府瓷的确是很珍贵。”

“为了表示我和程先生合作的决心,这件枢府瓷我就决定免费赠与程先生。”

程景祁始料未及她会说出这种话,当即不知如何回复她这句话。

顾一晨拿起水果刀开始削着苹果皮,锋利的刀刃一圈又一圈的把果皮削去的干干净净,她的声音很是平静,“程先生你也别说拒绝的话,我这个人有些死心眼,既然已经打算跟你摒弃前嫌,如果程先生拒绝我的话,就是不愿意跟我翻篇了。”

程景祁笑了起来,“顾小姐当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好,我这个人也不什么矫情的人,顾小姐这么痛快,我也不拖拖拉拉,枢府瓷我收下了。”

顾一晨将苹果递上前,“吃吧,程先生似乎很喜欢吃苹果。”

“自小养成的习惯。”程景祁没有半点犹豫的接了过来,随后便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顾一晨将水果刀放回桌上,嘴角轻扬似在笑,又好像不是笑。

医院外,阳光普照。

街区两边有不少商贩正在叫卖着东西,偶尔会有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神色匆匆的跑过去。

顾一晨坐在医院前五十米左右的一张公共椅子上,她带着鸭舌帽,穿着普通休闲装,十分悠闲的晒着阳光。

只是,突然间,她身前的光线被一人并不友好的挡住了。

秦淮面无表情的站在顾一晨面前,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

顾一晨似笑非笑着:“秦老师。”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秦淮知道这个丫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上程景祁这条贼船,但又无济于事的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我们之前一昧的想着从外围突破,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从里面挖空,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上了这条船之后的危险性?”

“危险吗?都有。”顾一晨云淡风轻的说着。

秦淮眉头紧蹙,“小顾,你打算做什么我也阻止不了,可是你得记住要量力而行,程景祁现在这棵树在京城里早已是根深蒂固,咱们想着将他连根拔起,这样的事危险性不是你和我可以想象到的。”

顾一晨笑了笑,“秦老师的担忧我懂,不过事已至此,已经别无他法了,齐伍这颗好棋子,我不能白白浪费了。”

“你胆子倒是挺大的,不仅要耍程景祁,还要利用齐伍,你就不怕这两只老虎最后把你一口吞了?”

顾一晨压了压帽子,刻意的把自己的笑容藏起来,她道:“我倒是不怕他们把我吞了,就怕他们打不起来。”

秦淮摇了摇头,“行吧,你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我如果阻止你,倒成了你的绊脚石了。”

顾一晨抬头看着老人,“我今天让您过来是另有打算的。”

秦淮一听她有要事商量,立刻正襟危坐,道:“你想说什么?”

“程景祁这个人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为了演的逼真一点,我觉得老师应该和我划清界限。”

秦淮听明白了,这是要自己配合她演一场众叛亲离的戏啊。

顾一晨目光灼灼,“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派人跟着我,但我想他现在肯定是不信任我的。”

“好。”秦淮愤愤然的站起来,一脸痛心疾首的指着她,“你竟然为虎作伥。”

顾一晨面不改色的依旧直视着对方,说来就来,当真毫不含糊。

秦淮仰头笑了起来,像是一种期许落空过后的失望,他摇了摇头,“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了?你现在为了一点利益就把我们的责任抛弃了?”

“我只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顾一晨不卑不亢道。

秦淮冷笑,“我算是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这个孩子正直善良,现在看来再正直的心也比不多金钱的魅力。”

“秦老师,您当初进入这一行,难道不是为了一个钱字吗?你现在说的这么大仁大义无非就是自己赚够了,我还年轻,我的未来一片坦坦荡荡,我不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责任就把自己的未来毁了。”顾一晨不以为意的站起身,漠然的看了老人一眼,“今天我要的话都说完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秦淮单手掩了掩胸口,显然是被气急伤身了,他怒吼:“好,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倒要你上了程景祁这条船之后有多么的了不得,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顾一晨一副懒得再和他周旋的傲慢姿态,双手插兜,慢慢悠悠的朝着医院里走去。

秦淮不肯死心的再骂了一声,“与虎谋皮,你好自为之。”

顾一晨脚下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那清冷模样继续走向了医院。

不远处,两道躲躲藏藏的身影互相面面相觑了一番,随后关上了录音笔。

休息室里,薛沛反反复复的听了好几遍录音消息,当时距离有些远,录得不是很清楚,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一些吵闹声。

“叩叩叩。”有人敲门之后便推门而进了,“薛助理,老板醒了。”

薛沛关上了录音笔,抬步走进了病房。

程景祁身后垫着两个枕头,见着神色凝重的助手,朝着他伸出手,意图明显。

薛沛将录音笔打开,“音质不是很好,但还是能够大致听见一些。”

程景祁笑容满面的听完了所有录音,拍了拍手,“这女人当真是能屈能伸啊。”

“老板,你觉得她是真心和我们合作吗?”薛沛心里有些不安。

程景祁说着:“她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她的能力,她鉴宝这方面的能力。”

“可是我担心她使诈,万一被她发现了什么,对我们很不利的。”

“她能发现什么?”程景祁反问。

薛沛道:“上一次方雨的事还没有查到线索,我怕她是故意接近咱们。”

“如果她和方雨之间有关系,故意接近我们,那你说上次我主动抛橄榄枝,她为什么又要拒绝?”

薛沛这就想不明白了,这个女人好像从不按常路出牌。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很有可能是她得罪了齐伍,家里被砸成那样,十之**是齐伍派人做的。”

薛沛神色一凛,“如果真的是齐伍派人做的,那她现在跟我们扯上关系,岂不是间接的告诉齐伍我们是一伙的?”

“所以说我还得感激齐伍,他亲自给我送了这么大的一个礼物,着实是让我喜出望外啊。”

“老板,真的不再调查了吗?”

“你能查出来吗?”程景祁摆了摆手,“齐伍这个人做事讲究的都是天衣无缝,凭你这小打小闹的调查,还是别浪费那个时间了。”

“是。”

“不如我们试试她?”

薛沛不明所以,“您打算怎么试?”

“带她去一个地方,一试便知她的真假。”

薛沛目光一聚,“您的意思是让她接触工坊?”

“如果她是故意接近我们,她肯定就是奔着咱们的工坊去的,用最实际的东西就能试探出自己最想要的结果。”

薛沛似乎明白了,准备下派人手。

夜色渐浓,一辆轿车不作声像的驶离了停车场。

顾一晨有些搞不懂这群人为什么大半夜的让她出来,一路昏昏沉沉在半醒半睡之间徘徊着。

副驾驶位上,薛沛不止一次透过后视镜观察着车后座蒙头就睡的女孩子,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跟自己装睡的?

顾一晨感受到眼前有光线一闪一烁,睁了睁眼,车子已经不知不觉间驶离了市区,周围渐渐的变得安静甚至是死寂。

薛沛见到她坐了起来,即刻全神戒备起来,“醒了?”

顾一晨揉了揉眼睛,更是睡意惺忪的打了一个哈欠,“薛助理,这大晚上你们不睡觉吗?”

“事态紧急,我必须要连夜赶过去。”薛沛很认真的说着。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能让薛助理这么紧张,看来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工厂出了一点事。”

顾一晨明知故问道:“什么工厂?”

“程先生有很多珍贵的瓷器都放在工厂里保存着,可是近日来工厂附近总是不太平静,安全起见,我得亲自过去看看。”

顾一晨哦了一声,又有些不明白了,她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板常说顾小姐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一个半吊子水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不得已下只有打扰顾小姐休息了。”

顾一晨靠在车座上,笑了笑,“程先生这么相信我,我当然要全力以赴的协助他。”

“这里离工厂还有一点距离,顾小姐可以再睡一会儿。”

“车子摇摇晃晃的,越睡头越晕,还是不睡了。”顾一晨看着沿途的风景,“这是出城了?”

“嗯。”薛沛见她表现的不是很惊奇,还是一如往常的风平浪静,不由自主的更加怀疑了,她就不想问问这是个什么工厂?

“薛助理好像还有话要对我说?”顾一晨注意到对方还在暗中窥视的眼神,索性戳破了这层纱。

薛沛摇了摇头,“就是在想顾小姐需不需要喝点什么?车上冰箱里有饮料。”

“我不渴。”

“那就好,如果你渴了可以自己拿。”

车内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

顾一晨靠着车窗忍不住的想要眯眼睛,随后又强打起精神睁开眼。

薛沛被她一闭一睁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道:“顾小姐如果真的困了可以睡一会儿。”

“我怕等一下会晕车。”顾一晨抚了抚额头,“睡不好的时候很容易晕车。”

“你这样强忍着更容易晕车。”薛沛将矿泉水瓶递给她,“我这里有晕车药,要不要吃一点?”

顾一晨扳下两颗药含在嘴里,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她不可抑制的皱紧了眉头。

车子是在黎明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冒出了头,随后千丝万缕的洒下来,霎时将整个平原大地照的一片光明。

顾一晨扶着车子差点吐了出来,她一脸萎靡不振的看着前面的山村,晕晕实实间晃了晃脑袋。

这下子晕车晕的更难受了。

薛沛抚了抚她的胳膊,见她一脸青色,可能是真的晕车了,正准备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嘴里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见她踉跄着跑到了路边,随后干呕了起来。

顾一晨呕了两下,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只得止不住的干呕着,一下又一下,呕的眼泪鼻涕挂满了脸。

“擦擦吧。”薛沛递上干净的手绢。

顾一晨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一声谢谢,声音却是低不可闻。

薛沛眉头紧皱成川,她这个样子,他们怕是也进不了村了。

顾一晨坐在路边,“我是不是耽搁了你们的正事?”

薛沛摇了摇头,“你去车上躺一会儿吧,我进村去看看。”

顾一晨强撑着站起来,“我可以进去的。”

“还是别勉强了,你这样子我真怕等一下就晕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如果晕了,可没有急救的医疗设施,好好的坐着。”薛沛交代了一些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村子走去。

顾一晨原本还是神情恹恹浑身起不来劲儿,当确定对方已经离开之后,才扶着车子站起来。

她特地在来之前吞了一把感冒药,借着药劲儿昏昏沉沉间装出晕车的样子,可是感冒药也不能乱吃啊,这一乱吃,虽然不晕车,但吐倒是真吐了。

顾一晨眺望了一番前面的山村,和之前的泗水村、枇杷村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民风一看就是朴素又率真的农家人,只可惜被利益化了。

薛沛一进入村庄,边走边是汇报着这边的情况,“她一下车就晕车了,又吐又没有精神,怕是走两步都会倒下去。”

“看来她并不关心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但见她的样子,我着实是不忍心再让她进来,万一等一下受不住晕过去了,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把她送回去。”

“她确实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现在把她送回去吗?”薛沛有些拿不定注意,这个时候回去估计晕的更厉害啊。

“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在村子里?”

“嗯。”

电话挂断了。

薛沛原路返回了。

顾一晨靠着车坐着,整个眼底都青了,脸色也是一种虚弱的苍白。

薛沛轻轻的晃了晃她的胳膊,“看你这样子也不能赶路回去了,我给村里的大姐说过了,让你想去她家里躺一会儿,下午再走。”

顾一晨抱歉道:“我是不是给你们制造麻烦了?”

“别说话了,很难受吗?”

顾一晨点头,“还有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想吐。”

“别吐了,再吐身体会受不住的,我让人煮了点粥,等一下吃一点就会恢复体力了。”

顾一晨急忙捂住嘴,“薛助理还是别说吃的了,我现在一听吃的胃里就在打鼓。”

“好。”薛沛见她一步一倒,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那般,不由得下,只得扶着她的胳膊,“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顾一晨慢慢的往前挪着,“我会不会耽搁你们的正事?”

“也是我考虑不周,不知道你晕车晕的这么厉害,早知道就不麻烦你了。”

“是我没有提前跟你们说清楚,我上车一般都会带安眠药睡一觉就好了,昨晚上时间太紧,来不及吃药。”

“嗯,以后我会提前准备的。”薛沛推开了农舍的大门,“床都铺好了,你去躺一会儿吧。”

顾一晨坐在床边,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简单的一览无遗,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看不出年代的梳妆台以外,整个房间简直是没有一点装饰品。

薛沛关上了门,对着门外的两人轻声道:“你们守在这里看好她,别让她乱走动。”

“嗯,您放心好了,俺会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道门的。”女人一边扎着鞋垫,一边回答着。

顾一晨确定薛沛已经走远了,这才扶着床边坐起来。

“咯吱”一声,木头门响了响。

妇女见到推门出来的身影,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这位姑娘你要什么你说就是了,不用自己出来。”

“我想上厕所。”顾一晨捂着肚子,装出一副疼的紧了的样子。

妇女扶着她:“茅厕在屋后面,我带你去。”

“辛苦大姐了。”

“你也别客气,小心一点,薛先生说您是贵客,不能怠慢了。”妇女推开了一道木门,“里面就是了,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你有事就叫我。”

“大姐,你这里没纸。”顾一晨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妇女哭笑不得,他们这种乡下地方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但一想到这姑娘可能是城市来的,应该爱干净一点的。

“我包里有,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吗?”顾一晨靠着墙,大概是真的走不动了。

“行行行,我这就去给你拿。”妇女没有多想的跑回了院子。

顾一晨爬上了一个高坡,站在高处之后她能够清楚的看见屋子后面的另一片光景。

所有院子前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瓶子罐子,还有些人正推着推车忙碌的卸货装货着,有些已经成型的瓷器正放在阳光下晾晒,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浓浓的釉漆味道。

“姑娘,我给你拿来了。”妇女的声音由远及近。

顾一晨从坡上急忙滑了下来,大概滑的太急,整个人都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妇女见状,小跑过来,“这是怎么了?怎么摔倒了?”

顾一晨苦笑道:“可能是腿软站不稳。”

“要不我给你拿个桶吧,我看你这样我真怕你等下会掉进茅坑里。”

顾一晨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谢谢。”

“走吧,我扶你回床上躺着。”

顾一晨躺回了床上,身体很虚,可是脑子却是无比的清醒。

果然如她猜测那般,程景祁还在试探她,他是打心眼里还不相信她。

“叩叩叩。”敲门声有些沉闷的响起。

妇女端着一碗刚刚煮好的稀饭推开了木门,笑逐颜开的走进来,“小姑娘我给你煮了点菜稀饭,你来吃一点可能会舒服一些。”

“多谢大姐。”顾一晨嚼了嚼碗里的粥,吹了两下。

“还有点烫,你慢点喝。”妇女打开了灯,“屋子里有些暗。”

顾一晨喝了一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着:“薛先生他们呢?”

“薛先生每次过来都会去村里巡视一遍,大概中午的时候才会回来。”妇女知晓他们是一起来的,自然没有防备。

顾一晨继续吹着热气,“我刚刚出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味道。”

“可能是制釉。”

顾一晨装着不是很懂的样子,“制釉是什么意思?”

妇女笑道:“小姑娘跟着薛先生一同来的会不知道吗?”

顾一晨心虚的低下了头,“我第一次来就晕成这样,以后老板也不会再叫上我了。”

妇女见她要哭出来了,忙道:“你身体虚,老板是不会勉强你的,别哭别哭啊。”

“我知道自己很没用,大姐,你别告诉薛先生,如果让他知道我没有骨气的样子,他肯定会更看不起我了。”

“好好好,我不说,你也别哭了,快点喝稀饭。”妇女坐在床边,“我们这里薛先生也很少来的,毕竟这几个月质量不好,听说老板都发火了。”

顾一晨眨了眨自己无辜又明亮的大眼睛,“怎么会发火呢?”

“可能是我们交不上更好的素胎,隔壁村子可是每个月都会有几只像样的素胎交上去,我们却是一只都拿不出来。”

顾一晨皱了皱眉,看来这附近还不止一处工坊啊。

“我想这一次薛先生过来一定是来检查我们的质量,如果再不成,怕是都没有工钱了。”妇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怎么跟你说这些话了,你好好休息。”

顾一晨喝了小半碗稀饭,又躺回了床上。

床铺很硬,她不习惯这种硬床,躺了不足十分钟,就腰酸背痛的坐了起来。

门外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

薛沛没有敲门便是推门而进。

顾一晨还是如同早上的样子,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虚弱无力,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床边,竟是莫名的给人制造一种楚楚可怜的小家碧玉模样。

薛沛上前,“感觉怎么样了?”

“床太硬了,睡不着。”顾一晨实话实说这。

“这里就这么一个条件,你实在是睡不着就坐一会儿。”薛沛看向旁边的粥碗,“吃过东西了?”

“嗯,感觉没有之前那么晕了。”顾一晨尝试着站起来,奈何刚一动就顺着床边滑坐下去。

薛沛扶着她,“你还是别逞能了,我这边的事都忙的差不多了,等一下吃过午饭就送你回去。”

“我好像什么忙都没有帮上。”顾一晨有些自责的低下头。

“以后有的是机会。”薛沛坐在凳子上,“不过你晕车挺严重的,以后也不能带你走这么远了。”

“我下次会记得提前吃安眠药和晕车药的。”

“好。”

夕阳西下,轿车缓慢的停在了马路边。

顾一晨踉跄着从车上下来,蹲在路边半天起不来。

薛沛坐在副驾驶位上,刚打算推开门看看这个小丫头的情况,见她摆了摆手就撑着电线杆站了起来,然后往家门口走去了。

顾一晨确定对方看不见自己之后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短暂的休息着。

果然啊,不能乱吃药。

“你这是怎么了?”阎晟霖坐在车上抽着烟,漠不关心的朝着别墅区入口看了一眼,就见一道熟悉的小身影却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显得很是萧瑟以及无助。

顾一晨听着声音,有些迷迷糊糊的抬起头。

阎晟霖看她双眼无神,急忙蹲下身子,“你这是怎么了?”

顾一晨笑了笑,“你回来了?”

阎晟霖先是一愣,又反应过来,将她抱了起来。

顾一晨确实是晕了过去,整个人都冒着虚汗,不知道是入秋后空气冷,还是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冷,她止不住的哆嗦着。

阎晟霖守在床边,眉头打成一个死结,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的压抑自己的火气。

顾一晨是在液体输了一半之后就醒了过来,刚开始还有些懵,自己怎么就在医院了?后来转念一想,吃错了药当然要被送来医院了。

阎晟霖见她两眼发愣,搬来椅子坐在她旁边。

因为初醒,她眼中还氤氲着一团团水雾,待雾气散开之后,她才见到忽近忽远的一道身影。阎晟霖双手环胸,一副准备好了言行逼供的样子,他道:“你是自己承认,还是等会儿医生过来打脸?”

顾一晨闭了闭眼,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阎晟霖也不急,等她彻底醒过来。

顾一晨很不习惯被人这般犀利的注视着,轻咳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别想着跟我转移话题。”

“我没有转移话题。”顾一晨声音很哑,“我在问你。”

“你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东西吗?”阎晟霖见她执意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亲自替她戳破这层纱。

顾一晨眼神飘渺不定,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阎晟霖凑上前,“别让我把医生叫过来当着你的面揭穿你。”

顾一晨正视他的眼,也不再躲闪,她道:“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阎晟霖放缓了些许语气,“你吃了多少?”

“就吃了几颗感冒药。”

“几颗感冒药就能晕过去?”阎晟霖依旧是一副你不肯说实话他就不放弃的霸道模样。

顾一晨咳了咳,“我喉咙有点干。”

阎晟霖倒上半杯是,将她扶了起来,“你这是打算给谁上演苦肉计?”

“我这是权宜之计。”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权宜之计。”阎晟霖看她喝了几口,担心她喝的太急一不小心呛到了,不得不把杯子挪开一些。

顾一晨突然笑了起来。

阎晟霖蹙眉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顾一晨躺回床上。

阎晟霖把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子强硬的扳了过来,“你别以为跟我撒一下娇,我就会放弃对你的追问。”

“我什么时候撒娇了?”

“反正你最好坦白从宽。”阎晟霖还是一板一眼的坐在椅子上,近距离的盯着她,盯的她心里发毛。

顾一晨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脑袋。

阎晟霖将她从被子里释放了出来,“你是想憋死自己?”

“我还有点困。”

阎晟霖看着她有些浮肿的眼睛,也不再强硬的要求她跟自己老实交代,轻轻的掖了掖被子,走出了房间。

病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顾一晨这才不疾不徐的睁开眼,见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就是情不自禁的想要笑一笑。

阎晟霖站在消防通道里抽完了一根烟,又继续掏出第二根,刚点燃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比较乱的脚步声。

薛沛一听说顾一晨住院了,便自作聪明的打算偷偷溜来看一看。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选择走消防通道,但潜意识里觉得这里绝对是安全又低调的地方。

然而,事与愿违。

阎晟霖靠着墙笑意盎然的望着脚底下正进退为难的男人,不以为意的抖了抖烟灰,道:“怎么不上来了?”

薛沛顿时觉得双腿上注满了铅石,他咽了咽口水,说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我好像走错了地方。”

阎晟霖吐出一口烟圈,“先别着急走。”

薛沛本是想着立刻逃之夭夭,无奈对方竟然让他先别走,他也更是死心眼的真的没有走了。

阎晟霖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笑着说:“你们应该去过我家了吧。”

薛沛立刻绷直身体,打着哈哈道:“阎先生可真会说笑话,我怎么会去你家呢?我没有去。”

“你没有去又怎么知道我姓阎?”阎晟霖朝着男子吐出了自己嘴里的烟气。

“咳咳咳。”薛沛被呛了一下,忙不迭的往后退了退。

阎晟霖道:“既然都知道我是谁了,你们就应该明白一点。”

薛沛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故意装聋作哑不作答。

阎晟霖继续道:“顾一晨是我媳妇儿,现在明白了吗?”

“……”薛沛的大脑大概死机了半分钟,他只看见对方的嘴一张一合,至于说了什么,他就听不见了。

他的整颗脑袋里都在回荡着那句是我媳妇儿的话,顾一晨是他的媳妇儿?

薛沛一惊一乍的反应过来,两只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可想而知他受到了什么刺激。

阎晟霖拍了拍薛沛的肩膀,“以后见着她最好绕着走,不然我还得见你们一次打一次,信不信?”

薛沛点头如捣蒜。

“你可以走了。”

薛沛机械式的迈开脚步,却是一脚踏空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阎晟霖看了看摔得四仰八叉的男人,也少了继续威胁他的兴致,往楼上走去。

“老板,老板。”薛沛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到了程景祁的病房前。

程景祁正在做康复训练,见着冒冒失失的家伙,不予理睬的轻撇了他一眼之后又继续伸着手脚。

薛沛气喘吁吁道:“我刚刚遇到了阎家那小子。”

程景祁手下动作一停,仿佛有感受到了自己断骨的疼痛,他道:“他又做了什么?”

薛沛有些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

程景祁坐回床上,“究竟怎么了?”

“阎家那小子说顾一晨是,是他的,他的——”

“是他的什么?难不成他们两还有一腿?你也不看看他的年龄和顾一晨的年龄。”程景祁压根就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大概顶多是朋友?是兄妹?

“他说顾一晨是他的媳妇儿。”薛沛一口气吐出来,仿佛一下子打开了心中的郁结,突然间畅快了。

程景祁先是一愣,然后捧腹大笑起来,“薛沛啊薛沛你出门一趟是傻了吗?阎家那小子一看就年长顾一晨十几岁,更何况顾一晨长得面黄肌瘦,他就算再饥饿也犯不着对一个没有什么食欲的小娃娃起心思啊。”

“可是——”

“得了,你这话鬼都不信。”程景祁站起身继续做着康复训练。

薛沛心里也有些举措不定了,他也怀疑过这话的真实性,但这可是对方亲口承认的啊。

程景祁见他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又道:“顾一晨真的生病住院了?”

薛沛回过神,点头:“我虽然没有进到病房,但问过护士了,她说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程景祁停下了动作,“她是因为什么原因住院的?”

“这个倒没有问。”

“那就算了,身为合作伙伴,好歹也应该去探病嘘寒问暖一番,你去买点水果,光明正大的去慰问慰问。”

“是,老板。”

“还有昨天的事你旁敲侧击的问问,看看她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薛沛迟疑了一下,道:“昨天她晕的连床都下不来,估计也不清楚我们带她去了什么地方。”

“那你就主动承认。”

薛沛惊愕,“老板,我们这样会不会做的太明显了?对方是友是敌都不清楚就把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去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她是真心为我所用,那我必定是如虎添翼,造假的事也会事半功倍,如果她是伪装的,肯定会顺藤摸瓜去捣毁这个村庄,也无妨,就失去一个小工坊,我还赌得起。”

薛沛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总觉得老板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这丫头把伪装演的逼真到无人识破?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后果!

薛沛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他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给震惊到了。

如果真是如此,他们怕是会被她给连根拔起了。

第185章 齐伍和顾一晨闹掰了

阳光蜿蜒的从窗台上洒进了屋子里,照耀着桌上那一株绽放的百合更加的娇艳欲滴。

顾一晨是在一阵吵闹声中醒了过来,她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显得单调又苍白的天花板,听着门外此起彼伏的吵闹声,慢慢的撑着床边坐了起来。

头已经不晕了,也不想吐了,整个人一觉醒来仿佛直接满血复活了。

“你说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守在这里?”女人的声音有些尖锐,大概是气急了,已经放弃了所谓的教养,暴躁的就如同一个乡野村妇。

阎晟霖倒是波澜不惊的回复着:“她生病了,我留在这里照顾她。”

“你以什么身份去照顾她?”女人依旧喋喋不休的追问着。

“妈,我不管您是怎么得到消息过来的,这里是医院,不是咱们自家大院,您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引以为傲的儿子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冷静?”阎夫人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随后用力的抓住阎晟霖的手腕,“跟我回去。”

“她还没有醒。”阎晟霖不着痕迹的拂开了母亲的手。

阎夫人加重语气,“你还想留在这里?如果被不必要的人看见了,你就会成为京城里的笑话。”

“这怎么就是笑话了?你情我愿,男未婚女未嫁,更何况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关系。”阎晟霖尽量的压低着声音,大概是怕惊醒了里面的小懒猫。

阎夫人一副痛心疾首表情的指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们怎么就是名正言顺的关系了?我不会同意的。”

“您同不同意无关紧要,我心仪她就行了。”

“你疯了?”阎夫人不敢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她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说出这种没有分寸话的孩子,摇了摇头,“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妈,您也年轻过。”

“是,我也年轻过,可是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么没有分寸。”

“这事是爷爷决定的。”阎晟霖不得不搬出自己最大的靠山。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出口,阎夫人直接哑口无言了。

阎晟霖再道:“您与其跟我争论这事该不该做,不如您回去问问爷爷这事还要不要当真,如果他说不必当真,我亲自撕了那份婚书,您觉得如何?”

阎夫人的脸色倏地变得黝黑,她自然知晓老爷子的脾气,他可是说一不二的老顽固,家里谁敢跟他顶嘴?甭说自己这话说不出口,怕是一说出口,以老爷子的性子还不得直接把她赶出阎家?

向来他都是言而有信的军人,怎么可能会出尔反尔?

“妈,您如果没有别的话了,回去吧,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吵大闹。”阎晟霖作势准备回病房。

阎夫人抢先一步挡住他的去路,“你不要用你爷爷来压我,你是我儿子,我身为你母亲是有权利过问你的婚姻。”

“您这意思是不肯退步了?”

“是,如果你还是我的儿子,就立刻跟我回去。”阎夫人面色严肃,一丝不苟,似乎并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命令。

阎晟霖同样是面不改色,他道:“不管您承不承认,我依旧是您的儿子。”

阎夫人面上一喜,“那你现在跟我回去。”

“我说过了,就算您不承认我是您的儿子,我也会承认您是我妈。”说完这么一句话,阎晟霖强势的推开了病房的门,然后跻身而入,顺便把门反锁上。

阎夫人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渐渐的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顾一晨坐在床边饶有兴味的看着突破重围回来的身影,嘴角轻扬,很自然的笑着。

阎晟霖尴尬的轻咳一声,“把你吵醒了?”

“看起来你母亲很生气。”

“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你不用理会。”阎晟霖上前,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顾一晨眨了眨眼,一动不动的任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他的手很凉,接触到的一瞬间就有股凉意袭来,她一个激灵完全的清醒了过来。

阎晟霖莞尔:“没有烧了。”

顾一晨轻轻的扯开他的手,面颊有些泛红,她低下头,“你不必留在我这里,和你母亲回去吧。”

“你这是病好了就打算对我这个救命恩人过河拆桥了?”阎晟霖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我等下送你回家之后再回去。”

“你不用这样——”

“要不要吃点什么?”阎晟霖打断她的话。

顾一晨本想说自己不饿,但肚子却是应景般的咕噜咕噜响了两声。

阎晟霖笑了笑,“我去给你买点粥。”

病房又一次安静下来。

顾一晨躺回床上,闲来无事的翻看着桌上的杂志。

“叩叩叩。”病房门传来轻响声,随后来人直接推门而进。

薛沛按照程景祁的意思特地买了一大盒果篮亲自过来了。

顾一晨放下杂志,笑逐颜开道:“薛助理怎么来了?”

“程先生一听说顾小姐生病了就差遣我过来看看,是不是昨天受累了?”薛沛将果篮放在了小桌上,下意识的看了看她的床头牌,医生字迹潦草,他还真是看不出是什么病因。

顾一晨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喝茶吗?”

“顾小姐不用麻烦,我就坐坐。”薛沛礼貌的摆了摆手,“你现在好点了吗?”

“已经好多了,等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薛沛环顾病房,“就你一个人?”

“嗯。”

薛沛紧绷的心脏慢慢的放松了,他还真怕那个姓阎的会在这里。

“薛助理,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有没有耽搁你们的正事?”顾一晨有些自责的低下头。

薛沛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自己把话题引到这件事上,自然而然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无妨,程先生很是看好顾小姐,昨天事出有因,大家都不会责备你。”

“是我这个身体不争气,如果下次程先生还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忙。”

“顾小姐放心吧,你一定会帮上忙的。”

顾一晨点了点头,“我也没有想到偏偏昨天生了病。”

“看得出来顾小姐身体很虚弱,你应该好好的补一补。”

“先天原因,现在怎么也补不回来了,不过请程先生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犯昨天那样的错误。”顾一晨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薛沛道:“顾小姐怎么可以说昨天那是错误呢?你也别自责,我们是合作伙伴,相互体谅这是必须的。”

“那就好。”

“说来昨天的事,顾小姐知道我们带你去的是什么地方吗?”薛沛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丫头的一举一动,只要她有一丝丝的迟疑,必然在他的观察下无处遁形。

顾一晨还真是没有想到他会主动问自己这个敏感的问题,当然了,她也想象过他问自己这个问题时自己该怎么回复。

薛沛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不由自主的提高警惕。

顾一晨装作很认真的思考着,眉头紧蹙,应该是问题遇到了瓶颈。

屋子里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沉闷。

顾一晨语气凝重,“其实从一进村子我就发现了不妥之处,但我想我和程先生是合作伙伴,既然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就不能做出任何破坏我们利益的事。”

薛沛说:“顾小姐这言外之意是什么意思?”

顾一晨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对方,“程先生信任我,更多的是信任我的能力。”

“顾小姐说的没错,我们程先生是真的很欣赏你小小年级就有这样的成就,但这事和昨天的事有联系吗?”

顾一晨坐直身体,更显严肃,“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昨天薛助理带我去的地方是不能曝光的。”

薛沛皱了皱眉,她已经猜出来了?

“一进村子我就闻到了一股釉漆味道,像是新器在浸釉,味道很浓,不容忽视。”

“顾小姐还真是沉得住气,愣是表现出任何端倪。”

“我昨天那样的状态也不想过问什么,现在清醒了过来倒是发现了不一样的味道,其实仔细想想,从我们入村子的那段路也可以看出不一样的地方。”

薛沛倒是不明了,他道:“什么地方不一样?”

“村前有几块良田,良田里杂草横生,不见一粒稻谷,这个时候应该是秋收的季节,靠种植农物过日子的村庄却不见一粒粮食,薛先生觉得这事合理吗?”

薛沛神色一凛,他当时全神贯注的只关心那批货,当真是没有去观察周围是草还是地。

“我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我知道有些话要看破不说破,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不必说的太明白。”

“顾小姐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还是我妄自菲薄了。”

“薛助理说笑了,要吃苹果吗?”顾一晨将果篮拆开,拿出一个手掌大的苹果,“程先生好像很喜欢吃苹果。”

“程先生很挑食,除了苹果外基本上不吃别的水果。”

顾一晨手上动作顿了顿,笑了起来,“苹果营养价值高,是应该多吃一点。”

薛沛从椅子上站起身,故意装作时间紧张的看了看手表,他道:“程先生还交代了我一些事情,就不多留了,顾小姐好好养病,过几日我们可能还会再麻烦你一次。”

“嗯,我会尽快的恢复过来。”顾一晨坐在床上,见着房门开启又合上,屋子里瞬间静悄悄了。

薛沛神色匆匆的刚走到电梯口,听着电梯的开门声,没有半分考虑的抬步准备进入,而里面的人也着急着出来,两人不小心的撞在了一起。

阎晟霖条件反射性的抱住了手里的盒子,里面的瘦肉粥差点撒出来。

薛沛被蹭了一点水,面无表情的吼了一句,“看不到路吗?”

阎晟霖抬头,两两四目相接。

薛沛差点咬到了舌头,哭笑不得的抽了抽嘴角。

阎晟霖不确定这是几楼,退回电梯里看了看楼层数字,又重新走出来,更是咄咄逼人的靠近着不敢再动弹的薛沛。

薛沛被对方逼着往后退着,他道:“阎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会在这里?”阎晟霖注意到不远处的病房,“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好像一点都没有记在心上!”

薛沛忙道:“阎先生你误会了,我是非常有诚意的来探病的,我真的没有做出任何伤害顾小姐的事,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阎晟霖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黄鼠狼给鸡拜年会安好心?”

薛沛苦笑道:“我们现在和顾小姐可是合作关系,我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做出伤害合作伙伴的事啊。”

“你们合作什么?”

薛沛掩嘴轻咳一声,“阎先生,我只能说我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我们是诚心诚意和她合作的。”

阎晟霖自上而下的审视他一番,提着手里的袋子往病房走去。

薛沛如释重负的轻喘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不由自主冒出来的虚汗。

病房里,顾一晨已经把换下来的病服折叠好放在了床上,一转身就看见门口处神色有些诡异的阎晟霖。

阎晟霖关上了病房门,还不确定的又推开来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顾一晨被他这神经兮兮的样子逗乐了,开口道:“你这鬼鬼祟祟的在看什么?”

“我刚刚碰到了程景祁身边的那条狗腿子。”阎晟霖将粥碗放在桌上,“他说你们是合作关系?”

顾一晨不置可否,“我现在和程景祁是一路人。”

阎晟霖眉头一拧,“你这是与虎谋皮。”

“你买的这粥挺好喝的。”顾一晨大概是饿极了,三两下就把一碗粥全部吞了下去。

阎晟霖坐在她面前,“你别想着跟我转移话题,你这颗小脑袋里究竟又在盘算什么?”

“好了,我吃完了,可以回去了。”顾一晨穿好了鞋子。

阎晟霖拉住她的小手,“丫头,你要做的事我不会阻止你,但你得想明白了,程景祁这家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你算计他的同时他也在算计你。”

顾一晨轻轻的扳开他的手,不以为意道:“我是诚心诚意和他合作的,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那你跟他合作什么?”阎晟霖问。

“能够和敌人并肩同行,你说我们是为了什么?”顾一晨不答反问。

阎晟霖想明白了,这丫头是十足的小财迷,能让她放弃底线的自然也是利益两个字。

但这丫头也不是那种为了利益就不择手段的人,她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一定是的。

在他思考的时候,顾一晨已经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阳光依旧那么明媚,空气也是那么清新。

顾一晨站在阳光下,重获新生的感觉啊。

阎晟霖跟在她身后,见她站在太阳下展颜一笑,那乖巧又甜美的模样才是像极了无忧无虑的十八岁小姑娘。

只可惜,很快的阳光被乌云笼罩了,她的周身上下开始变得阴沉。

顾一晨又恢复了往日的不苟言笑,瘫着那张不近人情的脸上了车。

阎晟霖觉得她不去演戏是真的有些可惜了,这转换自如的面部表情,仿佛就是在一眨眼间发生了。

……

齐家庄园,蝴蝶翩翩飞舞在花丛中。

林叔端上两杯咖啡之后,保持安静的退回了大厅。

院子里,气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闷。

齐简摸不准自家大哥是喜是怒,小心翼翼的拿起咖啡杯呡上一口,也只是一小口,他又迫不及待的吐了出来,一脸苦不堪言的表情:“怎么是苦咖啡?”

齐伍却是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看来是很喜欢这种苦到极致的味道。

齐简不敢再喝了,将咖啡杯放回桌上,有些坐立难安的望着不远处还在愉快飞来飞去的蝴蝶群。

“这就是你买回来的东西?”齐伍瞥了一眼桌上齐简带来的战利品,瓶瓶罐罐倒是不计其数,就是没有几样是上的了台面的。

齐简兴冲冲的介绍着:“大哥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我亲自物色的,你瞧瞧这幅字画,听说是出自名家顾恺之的得世之作啊,你知道顾恺之是谁吗?”

齐伍没有吭声。

齐简倒是络绎不绝的介绍了起来,“说起顾恺之,咱们就先要说说这六朝四家,画史上指的便是东吴曹不兴,东晋顾恺之,南朝宋陆探微,还有一个南朝——”

“说重点。”齐伍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齐简忙道:“这四家中,都说张得其肉,陆得其骨,顾得其神。四家之中以顾恺之成就最高,他的艺术修养,诗词书画无所不能,但其流传的作品不多,是存世最早的人物卷轴画的代表作品。”

“所以呢?”

齐简心里有些发虚,很明显他是感觉到了自家大哥表现出来的不耐神色,可能是很不满意自己千挑万选回来的宝贝们。

齐伍放下咖啡杯,杯底接触到桌面的刹那发出一声沉重的触碰声。

齐简身体本能的一颤,嘴角抽了抽,“大哥,你是不满意吗?”

齐伍问:“我记得我有说过我想要你买什么东西。”

“大哥,不是我不买,是实在是找不到啊。”齐简委屈的低下头,两只手有些无措的捏在一起,他道:“我都把古巷翻了一个底朝天,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汝瓷留存并不多,大部分都被博物馆收去了,更有少数在别的收藏家手里攥的紧紧的,我是真的找不到啊。”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齐简苦笑道:“大哥,你真的不喜欢这些字画?我瞧着挺有收藏价值的啊,虽说汝瓷珍贵,但咱们也不能忽视别的古物的珍贵啊。”

齐伍漫不经心的瞥了对方一眼。

齐简顿时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自家大哥捏的死死的,他快要呼吸不了氧气了。

齐伍道:“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最好给我带点对我而言有价值的东西。”

“……是,大哥。”

“你可以走了。”齐伍继续欣赏着花园里的蝴蝶翩翩。

齐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很是不甘心的再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我觉得这些东西还是挺好的。”

“我只要汝瓷。”

齐简悻悻的离开了庄园。

林叔重新换了一杯咖啡,注意到桌上七七八八零落的东西,问着:“需要让人搬去仓库吗?”

“都收好了,虽说不是我想要的,但都是一些很难得的宝贝。”

林叔笑道:“我还以为您不喜欢。”

“那小子虽说不怎么靠谱,但找回来的东西还是有几分可看性。”齐伍摊开顾恺之字画,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林叔再道:“最近几天程景祁都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医院里,不过有些奇怪。”

齐伍看向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叔回复:“之前您让特别关照的那位顾小姐好像和他走的挺近的。”

齐伍面上表情一僵,眉头不可抑制的皱了皱,他道:“你确定?”

“嗯,我怕有什么疏漏的地方,特别的多留意了两遍。”

“安排车子。”齐伍起身。

林叔有些不明白自家老板为什么突然这么焦急,以往也只有遇到林相尹的事能够让他失去镇定,今日却因为一个小女孩失了分寸?

一辆车子驶离了庄园,迎着阳光消失在道路尽头。

别墅前,越野车靠边停下。

顾一晨推开车门,站在马路牙子边,目送着车子驶离自己的视线。

“叭叭叭。”突然一辆车被按响了喇叭,喇叭声之大,大到吓得顾一晨心神猛地一颤。

一人推开车门从容不迫的走了出来。

顾一晨看着不请自来的男人,有些疑惑的环顾了一圈周围,他是奔着自己来的?

齐伍一如既往的噙着那抹谦虚有礼的微笑,径直上前。

顾一晨道:“齐先生这是路过还是特地过来的?”

“我是来找你的。”齐伍也不打算周旋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

顾一晨越发搞不懂了,她最近好像并没有什么事和齐伍扯上关系啊,难道是她打算利用齐简的事被他知道了?

齐伍很不喜欢被阳光直晒,他指向旁边的绿荫之处,“小姑娘可否跟我借一步说话?”

顾一晨跟在他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隐隐不安。

齐伍站定在大树下,微风徐徐吹来,有些凉意了。

顾一晨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齐伍道:“我可能来的有点冒昧,是不是吓到小姑娘了?”

“五爷言重了,只是不知道五爷来找我是所为何事。”

“凭着小姑娘的机灵劲,会猜不到我来的用意?”

顾一晨越发肯定了,这男人是察觉到了自己和齐简的事。

齐伍回头,目光如炬的盯着一声不吭的小丫头,再道:“小姑娘不必跟我隐瞒什么,说说吧,你的用意。”

“五爷想要知道什么何须我多嘴,你一查不就清清楚楚了吗?”

“可是我更想听你说。”

顾一晨堵着一口气,这家伙是觉得让自己坦白从宽是更有成就感吗?

齐伍也不急,等她主动承认。

顾一晨双手有些不自然的攥着自己的裤腿,她没有齐伍那心如止水的镇定,可能是因为心里有鬼,自然是做不到泰然自若。

齐伍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好像有一分钟了,也有两分钟,或许还要更长一些。

顾一晨绷不住紧张的头上开始出汗了。

“也罢,小姑娘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半响,齐伍开口化解了这种无声的僵局,“我似乎也没有权利去约束你。”

顾一晨最后还是认命了,可能齐伍就是她天生的克星,自己在他面前是不能有秘密的,只要心存着一点侥幸藏下什么秘密,在他那灼目的注视下也会情不自禁的坦白从宽。

齐伍莞尔:“小姑娘这是被热到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顾一晨抬眸,两两四目对视。

齐伍笑:“小姑娘这是有话要说?”

“五爷您究竟想要知道什么?”顾一晨毫不隐瞒打算破罐破摔。

齐伍摇了摇头,“我说过了,既然小姑娘不愿意说,我便不会强求。”

“五爷今天过来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既然您都知道了,也不过就是来印证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罢了。”

“小姑娘不必这么为难,我说过了我不会强求你说一些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我没有这个权利。”齐伍再道。

“您问吧,您想要知道什么?”

齐伍掩嘴一笑,“小姑娘这可是为难我了,我没有想过去探查你的秘密,你也不用跟我分享你的秘密。”

“我让您问你您就问。”顾一晨加重语气,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吼了堂堂五爷。、

齐伍也是被她那炸毛的模样吓了一跳。

顾一晨嘴皮子颤了颤,尴尬的低下头,“我只是说您如果真的有疑惑不用藏在心里,您问就是了,我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小姑娘执意要求我问,那我就问了。”齐伍被她那认真承认错误的样子逗得更开心了,大概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被逗乐了,总觉得这个丫头真的是像极了刚跟着他的林相尹。

林相尹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丫头,她总会把自己的秘密藏在心里,然后一个人闷闷不乐。

齐伍会逼着她,逼着她把心里的郁结打开,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个丫头一见到他就瑟瑟发抖,然后噤若寒蝉的把自己的事说出来。

齐伍其实觉得自己做错了,后来便开始不再去强求她说出心底的秘密,但那个丫头却仿佛也养成了不说就不畅快的性子,有好几次都逼着他问问题,如果不问,她还要闹脾气吵着他问出来。

顾一晨捏着衣角,已经做好了被言行逼供的准备。

齐伍问:“吃过饭了吗?”

顾一晨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老实回答:“吃过了。”

“我刚刚见你从一辆车上下来,是去什么地方了?”

“这个问题不重要。”顾一晨拒绝着回复。

齐伍却是很关系这个问题似的,再道:“你回答就是了。”

顾一晨皱紧眉头,“五爷你千里迢迢的来我家,就为了问我吃过饭没有?这和您刚刚的气势很不符合。”

“可能是我突然发现了事情的孰轻孰重。”

“五爷,您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顾一晨知晓瞒不过了,主动承认。

齐伍笑而不语,如此明显的表情只要是不瞎的人都会明白他的意思。

顾一晨心里一抽,难以掩饰的惶恐,齐伍这么聪明,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即将利用他的事,怎么办?他会不会抽自己一耳刮子?

齐伍单手斜搭在口袋里,“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其实也不用想明白,你有自己的打算。”

顾一晨低着头,两只手更是无措。

齐伍道:“你也不必跟我戳破这层纱,你我心知肚明就行了。”

“你会生气吗?”顾一晨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最笨的问题,换谁被利用会不生气的?

齐伍摇了摇头,“我说过了你有自己的打算,不必避讳我。”

顾一晨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这是让自己尽管利用他的意思?

齐伍看她噤声,转过身,目光幽幽的落在她瘦弱的身影上,“我有点不明白,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会想到走这一步!”

顾一晨吞了吞口水,她不能说自己是谁,也不能说是因为什么才利用齐伍去对付程景祁,一旦露出了任何蛛丝马迹,她很有可能会落得和林相尹一样的下场。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齐伍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答案。

如果说顾一晨是因为什么才会想到投靠程景祁来换取信任,那肯定只能是林相尹的原因。

毕竟能联系她和程景祁的关系的人也只有一个林相尹了。

顾一晨沉默了,空旷的大地上清风拂面吹来,让她情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大概是冷了。

齐伍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不是吗?”

“五爷不是我,你不会明白这事是有必要还是没有必要。”

“听你这话,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能阻止你继续一意孤行下去?”

顾一晨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做出这事,你会很不齿,但我别无他法了。”

“你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懂得什么是量力而行。”齐伍朝着她露出一个晦涩不明的表情。

顾一晨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不安,他很生气吧。

齐伍叹口气,“算了,我也说过了,我无法左右你,你如果真的执意如此,我只有和你划清界限了。”

顾一晨心里一咯噔,他这是要和自己再来一次桥归桥、路归路吗?

齐伍背对过身,面上表情忽明忽暗,让人一时之间捕捉不到他是喜是怒。

顾一晨知晓他这句话的意思了,他怕是又要堵自己的路了。

想想曾经和林相尹说过的划清界限,那便是三年来封了她的所有赌石路,如今他又要把对付林相尹的那一套加在自己身上吗?

齐伍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朝着车子走去,甚至都不曾再回头看她一眼。

顾一晨心里瘆得慌,前所未有的慌。

以前的林相尹至少还有资本和齐伍划清界限,可是现在的顾一晨有什么资本和他桥归桥、路归路?

一旦不能碰毛料了,她的这辈子还不毁了?

顾一晨很乱,她在思考接下来做什么,要不要和齐伍摊牌商量商量?

但如果摊牌了,凭着齐伍对林相尹这个白眼狼的恨,怕会对她更狠!

齐伍坐上了车,他扭头看向靠着树一脸仓皇表情的小丫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姜越压低着声音询问着:“老板,现在离开吗?”

“通知各大公盘,以后谁也不许卖一块毛料给顾一晨。”齐伍说的很肯定,声音也是铿锵有力。

姜越神色一凛,他有些想不明白,老板的表情告诉自己他应该没有生气,可是为什么要下这种毁人前途的命令,而且还不容商量。

齐伍瞥了他一眼,“没有听到?”

“是。”姜越忙不迭的拿出手机,多余的话,他不敢问,也不能问。

“这个丫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上程景祁这条船。”齐伍捏了捏鼻梁,“她还真是天真的以为程景祁是那种能随随便便就被唬弄的人?”

姜越更是听不懂老板的言外之意了。

齐伍摇了摇头,“只有封了她的这条路,程景祁或许还会相信她和我再无关系。”

姜越这下子算是明白了,老板这么做是为了那个小女孩?

齐伍再看了一眼显得有些形单影只的丫头,和那个白眼狼真的是太像了,不过一个是缺心眼,一个是缺根筋,都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啊。

……

原本的艳阳天,突然间下起了瓢泼大雨,一颗颗的砸着玻璃,哗哗作响。

“咚咚咚。”一连串的脚步声杂乱的从门外响起。

程景祁继续做着康复训练,见着冒冒失失跑进来的家伙,语气不善道:“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稳重一点。”

薛沛喘着气,“老板,刚刚听说了一件事。”

程景祁揉着还有些疼痛的脚,毫不关心道:“别用一些不足分量的小事来打扰我。”

“这可是大事,天大的事。”薛沛面上难以掩饰喜色,他道:“齐伍和顾一晨完全闹掰了。”

程景祁面色一沉,“你听谁说的?”

“在半个小时前,齐伍以自己的名义给所有公盘场主都发了一封信,信上写明了从今以后不得贩卖一块毛料给顾一晨,现在大大小小的公盘都把顾一晨的照片和名字贴在了醒目位置,完完全全的就是断了她的路。”

程景祁坐回了床上,这种情况和当年的林相尹一模一样,他起初还怀疑过齐伍这话的真实程度,但后来林相尹真的被所有公盘拒之门外之后,他才明白,齐伍说到做到!

薛沛笑了起来,“老板您猜想的没错,顾一晨肯定是做了什么让齐伍完全失望的事,不然他不会做如此心狠手辣的事,完全就是赶尽杀绝啊。”

程景祁想着想着也是大笑了起来,“原本还在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跟自己扮猪吃虎,现在看来她是知道自己即将走投无路了,所以被逼着跳上自己这条船啊。”

“可是老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得罪了齐伍,现在跟咱们一伙了,齐伍会不会也把怒火撒在咱们身上?”

程景祁突然觉得胸口处的肋骨又开始疼了,他道:“你的担忧是对的,咱们得低调一点,不能表现的太得意忘形了。”

“那顾一晨这边怎么处理?是放任着先不管,还是趁机把她拉拢过来?”

“如此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利用?顾一晨现在肯定是处于前无进路、后无退路的时候,如果谁在这个时候给她抛去了橄榄枝,她一定会感激涕零的,安排车子吧,我要亲自过去和她拉近拉近关系。”

第186章 她喝醉了

薛沛本以为自家老板是借此机会来幸灾乐祸的,毕竟在他印象里自家老板好像并不是那种通情达理的善良人。

但见他大包小包的提着所谓的慰问品瘸着一条腿亲自出现在顾家大门前时,他突然发现今天的老板一米八啊。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按门铃。”程景祁刻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显得非常正经又气派。

“叮咚……叮咚……”

屋内,顾母正在准备晚饭,听着闹腾起来的门铃声,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仿佛已经魂游天外的女儿。

顾一晨听见了门铃,但心情不佳,也懒得理会这个时候是哪个家伙上门了。

“程先生?”顾母打开大门,见着气宇轩昂的男人,忙不迭的引他进门。

程景祁穿着笔挺的西装,谦虚有礼的抬步进门,却忽略了自己还没有完全痊愈的左腿,一个不留意踉跄一步,险险的扶住墙壁才避免摔下去。

“程先生这是怎么了?”顾母看着他一瘸一拐走的十分别扭,急忙过去扶住他。

程景祁莞尔,“就是前阵子受了一点伤,不影响,不影响。”

“怎么会受伤呢?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伤害我们程先生?这可是法治社会,咱们不能轻饶了这种目无法纪的人。”顾母说的义愤填膺。

程景祁看向沙发上没有反应的身影,问着:“顾小姐这是怎么了?”

顾母叹口气,“一回来就傻傻的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事,看的出来她心情恨不好。”

“那我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了。”程景祁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顾母道:“这孩子从小到大就喜欢把事情闷在心头,程先生你来的也正好,可以陪她说说话。”

“那我过去试试。”程景祁理了理自己的领带,清了清嗓子,慢慢的朝着还在发呆的女孩子走去。

顾一晨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眉头有些不安的皱了皱,他这个时候出现是想做什么?

程景祁喝了一口水,也不着急说出自己的来意,他得用自己的行动先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诚意。

顾一晨倒是没有他那么镇定了,直接开口道:“程先生可以出院了?”

“无妨,都是一些小伤,回家养养就好了,昨天辛苦顾小姐了。”

“我也有些自责,毕竟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程景祁放下水杯,“如果不是因为我冒昧的让你跟着去,想必顾小姐也不会生病,这事也是因我而起。”

“程先生言重了。”顾一晨猜不出他的用意,只得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好像又突然间没有了话题,偌大的客厅静若无人。

薛沛闻着越来越香的味道,身体本能的朝着厨房的方向探了探头。

顾母忙前忙后的正在炒菜,红烧排骨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咳咳。”程景祁掩嘴轻咳了一声,“顾小姐家里这是准备晚餐了,我是不是来的有些不凑巧了?”

顾一晨没有回话,她鼻子也没有坏,当然是闻到了厨房方向飘来的味道,她的母亲别的长处没有,这烹饪食物的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程景祁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也是过来看看顾小姐需不需要什么帮忙的,既然顾小姐已经没什么大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如果是普通人,这个时候肯定会礼貌性的留人吃一顿便饭,但顾一晨这个人的思维绝对不能用正常人的脑子去思考,她向来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一类。

程景祁作势就打算离开了。

“慢走。”顾一晨冷不丁的说了这两个字,然后继续进入入定状态。

“……”程景祁看向旁边同样是说不出话的助手,提了提嗓子,故意的加重音量:“走啊,你愣着做什么?”

薛沛嘴角抽了抽,扶着自家老板,多余的话默默的吞回了肚子里。

“程先生,你们怎么就走了?”顾母举着铲子从厨房跑了出来。

程景祁站直身体,露出了那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微笑,“顾小姐已经无碍了,我也不便多留了。”

“不急不急啊,您可是贵人,难得来咱们家里,要不吃顿晚饭再走?”顾母问的很小心,毕竟像他们这种成功人士怕是吃不惯他们这种粗糙味道。

程景祁看了看旁边的助理,“我们晚上还有事吗?”

薛沛一本正经道:“今晚上没有别的事。”

程景祁笑了起来,“既然顾夫人盛情邀约,我怎么可以拒绝你的一番好心,那我们就留下来吃顿饭?”

薛沛点头,“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景祁又掉了个头坐回了沙发上。

顾一晨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去而复返的男人,眉头不可抑制的拧了拧,他今天究竟是来做什么的?继续试探她吗?难道是准备从她家里入手?

程景祁有些搞不懂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注视自己,不明就里道:“顾小姐有话请直说。”

“程先生今天看起来很悠闲。”

“最近在养伤阶段,也没有什么别的事。”

顾一晨瞄了一眼又开始炒菜的母亲,她何尝没有看出来,程景祁的眼珠子时不时的会落在自家母亲身上,他是冲着母亲来的?

顾母准备了简单的三菜一汤,拿出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扯开嗓子像往常一样喊了一句:“吃饭了。”

程景祁条件反射性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顾夫人喊吃饭了。”

顾一晨现在看明白了,这男人果真是冲着她妈妈来的。

程景祁没有迟疑的率先进了餐厅,普通的家常便饭没有餐馆里摆放的那么漂亮,但热气腾腾下,特别香,特别有食欲。

顾母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一些普通的饭菜,程先生将就着吃一点。”

“不会不会,我也有好几年没有吃过这种饭菜了。”程景祁坐在椅子上,看向姗姗来迟的小丫头,“顾小姐请坐。”

“程先生怕是吃不惯咱们这种家常便饭。”顾一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程景祁道:“我不怎么挑事。”

顾一晨没有反驳他,如果说程景祁不挑食,那估计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她林相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每一顿饭都得迁就他的口味。

现在想想,以前的林相尹果真是犯贱。

“顾小姐怎么不吃了?”程景祁嚼着嘴里的肉,看向举筷却不动的丫头,礼貌的替她也夹了一块肉。

顾一晨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道:“我不喜欢吃肉。”

“难怪顾小姐这么瘦,你这样的身体就应该多吃一点肉。”说完,程景祁又替她夹了一块排骨。

顾一晨抿了抿嘴,她不是不喜欢吃肉,她是不喜欢他夹的肉。

程景祁却是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顾夫人手艺很好,饭菜真香。”

“程先生不介意就好,多吃点,多吃点。”顾母更是殷勤的挪动着盘子,生怕客人夹不到似的。

一顿饭下来,顾一晨觉得自己又有点消化不良了。

程景祁吃饱喝足的擦了擦嘴,“顾小姐就吃这么一点吗?”

“我胃口不大,已经吃的很饱了。”顾一晨看着对方,眼底有很明显的拒客之意,思忖着这家伙怎么还不走。

程景祁莞尔,“你身体太虚弱了,理所应当多吃一点。”

顾母跑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家里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茶,程先生可别介意我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顾夫人真的是太客气了,我这个人很平常的,你就把我当成普通客人。”

“唉,说来家里本来还有一些好东西的,如果不是前几天——”

“妈。”顾一晨突然吼了一声,直接打断了母亲的话。

顾母被吓了一跳,“你这丫头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顾一晨不能说的太直白,只得含蓄道:“大哥说过让你给他送饭去的,您该出门了,不然饿着大哥倒是没什么,别饿着大嫂了。”

顾母反应过来,“对对对,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顾一晨见着忙前忙后收拾了一下就出门的母亲,高悬的心脏慢慢的放了下来。

程景祁还是那般从容淡定的坐在椅子上,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顾一晨低下头,“程先生你想说什么就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程景祁就喜欢和这种聪明人聊天,有些东西自己不必表现的太明显,仿佛一个眼神,对方就能猜出自己的来意,真的是高手过招,招招都得提高警惕。

顾一晨两眼直视对方,“如果你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特意过来,那就不用多此一举说什么了,咱们心知肚明就行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知道她和齐伍之间的那些事。

“顾小姐是聪明人,我欣赏的就是你这种能屈能伸的性子。”程景祁指尖轻轻的拂过杯口,“我就喜欢和你这种人合作,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程先生就不怕我给你带来别的麻烦?”顾一晨挑明道。

“我如果担心麻烦今天就不会上门了。”程景祁拿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更何况我相信顾小姐的能力,我这个人向来都是惜才爱才之人。”

“程先生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孩,很多事都只是我自己的小打小闹游戏罢了。”

“你这些小打小闹的游戏可比许多人的一辈子还精彩啊。”程景祁望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小丫头,继续道:“不过齐伍这个人做事太绝,我也是很不齿他这种小肚鸡肠的性子。”

“可能是我说错了话。”顾一晨低下头,避开他醒目的眼神打量。

程景祁摇头,“齐伍这个人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他自恃自己了不起就一意孤行的封了别人的路,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是啊,人在做,天在看,迟早会遭到报应的。”顾一晨面朝着程景祁,说的铿锵有力。

程景祁脸上的表情一僵,不知为何,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丫头的这句话是对着他说的。

顾一晨站起身松了松筋骨,“我有些累了,程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可能需要休息了。”

程景祁道:“小姑娘身体刚刚恢复,的确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我也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

顾一晨点头,“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我处理不了的大事,我想我会麻烦程先生的。”

“你既然上了我这条船,自然就是我的人,虽说我不至于像齐伍那样在赌石界里呼风唤雨,但鉴宝界的朋友们还是会给我几分薄面,你有需要的,大可以跟我说。”

顾一晨关上了大门,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程景祁在这个时候过来,无非就是在听到齐伍那件事后想要拉拢自己。

如此想来,齐伍在这个时候对她赶尽杀绝,更像是一种误打误撞的帮了她?

至少消去了程景祁对她的戒心!

顾一晨躺回床上,她心里有一种想法,但她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异想天开,齐伍为什么要帮她?明知道自己在利用他,他怎么可能还会出手帮她?

她卷起被子把自己藏了起来,努力的让自己打消这个荒唐的想法。

……

一夜无梦。

清晨的阳光郁郁葱葱的从窗台上照耀下来。

“叩叩叩。”唐突的敲门声惊醒了还在熟睡中的女人。

顾一晨还有些懵,她掀开被子,起初还以为自己是处在梦境中听错了,等她完全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进来吧。”顾一晨穿上外套,睡意惺忪的坐在床边。

秦淮带着帽子,还蒙着口罩,装扮的就像是见不得人的狗仔,他谨慎又谨慎的进入了房间。

顾一晨被他那滑稽的装扮弄的哭笑不得,忙道:“秦老师您这是准备转行去跟踪哪个大明星吗?”

秦淮摘下口罩,好像一路是憋着气过来的,等他脱下这身装扮之后才大大的喘了两下,如获新生的感觉。

顾一晨替他倒上了半杯温水,“你有话慢慢说,不着急。”

“小顾,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你,可是我一听说这件事,我就坐不住了。”秦淮双手捧着杯子,神色焦灼。

顾一晨大概已经猜出来了他特意跑来的用意,坐在他对面,笑意盎然道:“你是因为齐伍的事吧。”

“你还笑得出来?”秦淮摇了摇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顾一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目前这种情况她只能这么解释,她道:“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了我利用他的事。”

秦淮立刻正襟危坐,他紧张道:“齐伍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他一旦知道了你利用他,还不得对你赶尽杀绝?”

“难道他现在就对我手下留情了?”

秦淮皱了皱眉,“小顾啊,要不咱们收手吧,我真怕最后你会和林相尹一样。”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齐伍已经封了我的退路,我如果这个时候退缩,我无路可走了。”

秦淮不由自主的双手捏紧杯子,“要不我们去告诉他实情?或许他会念及之前和林相尹的那点交情网开一面呢?”

“老师,你觉得他对林相尹会有好感情吗?且不说林相尹做了背叛他的事,就凭她最后亲口对他说的恩断义绝这四个字,以齐伍的性子就不会轻饶了她。”

“你说说你以前怎么就那么有眼无珠了?”秦淮心里有些慌,他慎重道:“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程景祁已经完全相信我了。”

秦淮诧异,“他就这么相信你?你确定他不是在跟你演戏?”

“虽说得罪齐伍这件事弊端太大,以至于我以后都碰不了毛料原石,但也有利,至少让程景祁完全的相信我和他已经划清了界限,我现在是走投无路的状态了。”

“你这么说,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可是程景祁也不是善茬。”

“人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往往是不管不顾的,只是一昧的想要找出口,而现在,他知道只有他这条路才是我唯一的出口。”

秦淮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也许你是对的,但我总是心神不宁。”

“老师您不用想太多,这段时间您最好还是不要过来,如果让程景祁知道,他肯定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我只是担心你。”

顾一晨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阳光明媚的落在大地上,微风吹来时,静静的卷起一片又一片枯黄的落叶。

顾一晨游离在古巷里,她已经是这里的熟人了,大部分的商家都认识她这么一个年纪小本事却很大的女娃娃,一见到她急忙打着招呼。

齐简有些失魂落魄的从店铺里出来,他忙碌了一上午早已是口干舌燥,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自家大哥想要的宝贝。

顾一晨喝着饮料,瞧着郁郁寡欢的男人,主动上前道:“这位先生是怎么了?”

齐简很不喜欢这种主动接近自己的人,他虽说有些缺心眼,但最起码的戒备心还是有的。

顾一晨道:“我们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齐简冷哼一声,“你这种搭讪的方法太老旧了。”

顾一晨摇头,“我真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百年老店?”

齐简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这个毫无印象的丫头,“我不记得了。”

“没事,这位先生当初可是一直在找汝瓷,看你这样子,是还没有找到吗?”

齐简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好像都魔怔了,神情恹恹的摆了摆手,“你真以为汝瓷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瓷器吗?”

“汝瓷的珍贵之处,懂这一行的人都知晓,的确是可遇不可求啊。”

“算了,和你这个小姑娘也没有什么可聊的,我得赶紧去别的古玩街碰碰运气。”

“这位先生,我可能有门路,你要听吗?”顾一晨突然叫住他。

齐简一个急刹,不敢置信的瞪着明显还未成年的丫头,疑惑道:“你有什么门路?”

“我认识程景祁程先生。”顾一晨直言不讳道。

齐简当然知道程景祁是谁,那可是鉴宝界里鼎鼎有名的大师傅,如果能够结识他,凭着他的人脉,他想要的汝瓷还不是信手拈来。

可是,要她相信这么一个普普通通小丫头说的话?

呵呵,她是做梦还没有醒过来吗?

顾一晨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了质疑,笑道:“你可以跟我走一趟,见到了人你再来相信我也不迟。”

齐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走啊,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你放心,我不会少了你的佣金。”

“我不需要什么佣金,我只是三番四次的碰到你,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汝瓷,大家都是爱古之人,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顾一晨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安静的办公室里,茶香袅袅。

程景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正举着高尔夫练着球。

“叩叩叩。”薛沛推门而进,“老板,顾小姐来了。”

程景祁一杆子挥下,“让她进来吧。”

顾一晨领着齐简一路长驱直入。

齐简见到程景祁时,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确定眼前是真人以后,大惊失色的一把抓住了小丫头的手臂,“你还真是没骗我啊。”

“先生你可真会说笑话,我像是那种不诚实的孩子吗?”顾一晨不着痕迹的拂开他的手。

程景祁单手撑着球杆,看着陌生的男子,蹙眉道:“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忘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齐,程先生,早已是久仰大名,今天能够见到你本人,当真是让我喜出望外。”齐简有些难掩激动的握住了男人的手。

程景祁将目光投掷到旁边闭口不言的丫头身上,道:“你带这位齐先生过来是什么意思?”

顾一晨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最近几天都在古巷里转悠,已经碰到了他好几次了,他正在找一种瓷器,我想凭着程先生的人脉圈应该可以帮上忙。”

程景祁坐回沙发上,云淡风轻的说着,“你想找什么?”

“汝瓷,我想买汝瓷,程先生你能帮助我吗?”齐简毫不掩饰的脱口而出。

程景祁一听到这个名字握着球杆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一些,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办法?”

齐简打着哈哈道:“众所周知咱们程先生的能力,小小的汝瓷对你而言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程景祁考虑了一会儿,笑了笑,“你要多少?”

“有多少我要多少。”

程景祁表情愣了愣,很快又被他掩饰过去,他道:“且不说汝瓷的珍贵之处,就说这价格它也不便宜啊,一件也是几百万,你确定你是有多少就要多少?”

齐简迟疑了一下,大哥就给了他十亿,他也不能来者不拒的就全收了,但仔细想想,汝瓷本身就是少之又少,对方就算有藏品也顶多十余件,谁若是拿出成百上千件,那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他这些都是赝品吗。

他虽然偶尔缺根筋,但也不傻啊。

程景祁笑逐颜开道:“我倒是认识几个有收藏汝瓷的人,但他们愿不愿意出手我就不清楚了。”

齐简眼前一亮,更加激动的握住程景祁的手,忙道:“程先生,无论如何,我都只有相信您了。”

程景祁点头,“你把联系方式交给我的助理,一旦有消息我会立刻联系你。”

“多谢多谢。”

顾一晨站在一旁并没有插嘴,等到齐简离开之后,才迎上前。

程景祁依旧坐在沙发上,一言未发的等待她主动过来。

顾一晨倒是毫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侧。

程景祁单手撑在脸侧,笑意拂面,“顾小姐能和我解释一下这个男人的事吗?”

“我不过就是一个领路的人。”顾一晨不假思索道。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和顾小姐都是聪明人,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也就没有必要说一些废话来耽误时间。”

“程先生这是在怀疑我?”顾一晨好像听了一个笑话,忍俊不禁道:“我不认识这个男人。”

“我自然不是怀疑小姑娘,但我想这也不是空穴来风。”

“我这个人确实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一个不认识的人周旋。”顾一晨主动坦白。

程景祁笑意更浓,“我想顾小姐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盯着打算跟自己摊牌的男人,不置可否道:“是,我知道了什么,所以在这个男人说出需要汝瓷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先生。”

“果然啊,和聪明人合作有时候真的不需要说破。”程景祁走到吧台前,倒上两杯酒。

顾一晨见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皱眉道:“我不会喝酒。”

程景祁也不勉强,将杯子放在了一旁,“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先生看中的是我的能力,你应该也就很相信我的本事。”顾一晨并没有说破,但言外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程景祁点头,“我当然相信小姑娘的能力。”

“我懂鉴宝,自然也懂得一件宝贝的制作过程,更懂得一件赝品的作旧过程。”

程景祁摇晃酒杯的手骤然一停,随后竟是仰头大笑了起来,他拍手叫好,“不错不错,小姑娘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啊,那天那种状态下,你也能洞察到我带你去了什么地方,真是让我意外。”

“我想薛助理也早就和你说过这件事了,你之所以装作不知情,应该也是在等我主动承认吧。”

程景祁耸耸肩,“这一行,我不得不谨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想程先生也懂这个道理,如果你还怀疑我,大可以把我处理了。”

程景祁听着她波澜不惊的说出处理二字,不得不佩服这丫头的定力,说着:“你就不怕我真的为了安全把你处理了?”

“我已经踏出了这一步,也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现在齐伍断了我的别的路,我只剩下程先生这一条路了,我不傻,清楚自己的实力与势力,像我这种渺小的人只有依附在强大的人身边才能保证自己一帆风顺。”

程景祁喝完了一杯酒,嘴里还回味着红酒的苦涩味,他笑:“说来依附,你身边的那个小子似乎比我更安全一些。”

顾一晨明白他说的人是谁,双手有些不自然的捏紧了裤腿。

程景祁捕捉到她细微的动作,轻笑道:“阎家可不是普通家庭,如若谁攀上这个家族,你想做什么,谁又阻拦的了?”

“程先生也说过了阎家不是普通家庭,你觉得凭我一个贫民窟出来的女孩,他们会稀罕吗?”

“可是我瞧着那位阎先生对你可不差。”

“程先生,婚姻里如果只是凭着男人对你好的话就嫁给他那才是最可悲的,她的婚姻可悲的只剩下他的好,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如果哪一天,他把他的好收回去了,你觉得这婚姻留给女人的还能剩下什么?”

程景祁始料未及她会说出这种话,就如同走过了大风大浪的女人看透了男人的本质,也看透了婚姻的本质。

“婚姻里最一文不值的就是一昧的贪图男人对你的好,我顾一晨还没有落魄到只要他对我好就可以无所顾虑的把一切都交给他。”

程景祁郑重的放下了酒杯,“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嫁进阎家,我只想凭着我自己的能力立足于京城。”

“有志气。”

“我没有想过跟程先生一样人人敬仰,只是想着以后能在鉴宝界说上一句话。”

“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程景祁将酒杯往她身前推了推,“为了我们的合作,我想这杯酒顾小姐不能推脱。”

顾一晨也不再矫情,拿起酒杯便是一口饮尽,毫不拖泥带水。

程景祁越来越欣赏这丫头的魄力了,“明天我让薛沛带你去工坊走一圈。”

顾一晨不知是喝了一点酒脸色发红,还是因为太激动而心跳加剧整张脸都烫了起来,她道:“程先生你不需要再考验我吗?”

“你说过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小姑娘是真心实意和我合作,有你的加入,我们必定是更上一层楼。”酒杯轻碰。

顾一晨是不胜酒力的,两三杯下肚就醉的不省人事。

薛沛靠边停车,观察了一下后座上昏昏欲睡的身影,打开车门,将她扶了出来。

顾一晨傻傻一笑,“程先生别客气,咱们继续喝,我还能喝的,为了我们的合作,干杯。”

她一举手,直接打中了薛沛的鼻子。

薛沛疼的差点泪流满面,却又不能为难这个始作俑者,只得搀着她往别墅里走。

顾一晨走的歪七八扭,一边走一边闹着,“别动我啊,我还没有尽兴,我和程先生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程先生这个人长得又温柔,还很帅,我想说我欢喜你。呕!”

说完这一句话,她便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薛沛见她一吐自己都差点吐出来了。

顾一晨吐不出来,就这么赖皮一样坐在地上,“别扶我,我能走。”

薛沛抚了抚额,“顾小姐,我带你回去。”

顾一晨看着凑过来的脸,举起手一拳头锤下去。

薛沛再一次被打中鼻子,吃痛的往后退了一步。

顾一晨兴奋的拍手叫好,“让你不听话,过来啊,你过来啊。”

薛沛知道她醉的不轻,一会儿在地上笑的打滚,一会儿又蹦蹦跳跳说要追蝴蝶,不过几十米的路,硬是被他走出了不见尽头的即视感。

“你别动我。”顾一晨挣扎着。

薛沛用尽了力气才把这个乱来的丫头给绑住了手,趁机打算将她丢回去。

“放开她。”男人强势有力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响起。

薛沛下意识的松开手,更是见鬼那般的连退数步保持距离。

阎晟霖三步并作两步的扶住了喝的酩酊大醉的丫头,皱眉道:“她喝了多少?”

薛沛哭笑不得道,“就两杯,真的就两杯。”

阎晟霖将她抱了起来,“滚。”

“好嘞。”薛沛没有迟疑的从台阶上一跃而下。

顾一晨是在似醉似醒之间徘徊着,她知道谁在抱着她,也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有些话是她故意说得,也有些话是她稀里糊涂说出来的。她现在就一个状态,晕,止不住的晕。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毛都没有长齐就学着人家喝酒?”阎晟霖将丫头放在床上,见她满脸通红,生着闷气去给她拧了一张湿毛巾。

顾一晨感受到额头上冰冰凉凉的,睁开眼,朝着男人咧开嘴一笑,“你什么时候来了?”

“你在地上打滚的时候。”阎晟霖又好气又好笑。

顾一晨不是醉的厉害,是晕的厉害,她感觉到天旋地转,很不真实。

阎晟霖替她擦了擦脸,“喝了多少?”

“两杯。”顾一晨抬手搭在额头上,“我是真的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还学着人家喝酒。”阎晟霖重新换了一张湿毛巾,“难受吗?”

顾一晨倒不是很难受,就是头晕目眩,她道:“你别晃,你一晃我更晕了。”

“我没晃。”阎晟霖将她扶了起来,“想吐吗?”

顾一晨靠在他肩膀上,“不想吐。”

“如果想吐得早点告诉我,别躺着吐,容易呛到。”

顾一晨似梦似醒间挂在了他的身上,笑道:“你真把我当成了十几岁的孩子了?”

阎晟霖没有理会她的这句醉话。

顾一晨皱着眉头一把捧着他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一阵发热导致她理智短路了,她郑重其事道:“说到真实年龄,我比你还大。”

阎晟霖被她捏着脸,忍俊不禁道:“是,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一声姐姐?”

顾一晨越来越靠近他,“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好像一句僭越身份的话都没有说啊,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顾一晨躺回了床上,“我有点渴。”

阎晟霖倒上一杯水送到她嘴边,“喝一点就会好受许多了。”

顾一晨晕的厉害,是真的不想动一下。

阎晟霖捏了捏她的鼻子,“睡着了?”

顾一晨依旧没有反应。

阎晟霖将杯子放在一旁,坐在床侧,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呼吸均匀的丫头,她的脸红扑扑的,就像是熟透的樱桃,忍不住的想要摸一摸。

屋子里,忽然寂静了下来。

阎晟霖慢慢的伏下了身,轻轻的一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他偷偷一笑。

顾一晨感觉到额头上有些发痒,伸手挠了挠。

阎晟霖靠近她,低喃着,“你擦掉了,所以刚刚那一下不算数。”

说着,他又一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像极了偷腥成功的孩子,笑的心满意足。

第187章 程景祁被砍死了?

夕阳西下,遍天的红霞将整个苍穹染得一片鲜红。

顾一晨听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噌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两眼发愣的直视着墙壁,似乎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

“咕咕咕。”一两只鸽子落在了窗台上,探头探脑好像也很好奇这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顾一晨捂了捂有些酸痛的脑袋,扭头看向窗外,一时之间还没有完全适应,现在是清晨还是傍晚?

“叩叩叩。”顾母拿着蜂蜜茶推门而进,见着傻傻发呆的女儿,笑着走进,“你说说你明明不会喝酒偏要学那些大人们喝的酩酊大醉,现在头还晕吗?”

顾一晨喉咙很干,看着母亲手里的蜂蜜茶,忙不迭的拿了过来,三两口就喝了一个底朝天。

顾母忍俊不禁道:“好了,慢点喝,别再呛到了。”

“几点了?”

“七点过了,天也快黑了,饿了吗?我给你煮了一点稀饭,阎先生说你这个时候喝点稀饭会好一点。”

“阎先生?”顾一晨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的记忆里的的确确好像遇到过阎晟霖,但在似梦似醒间,她自己只觉得不真实,他离她很近,又好像很远。

“是啊,阎先生,你当时醉的不省人事,还是他把你抱上来的,你说说你这个孩子。”顾母偷偷一笑,“我也不跟你说这些多余的话了,我去给你舀稀饭。”

顾一晨掀开被子,头重脚轻的感觉,她慢慢悠悠的走进洗手间,掬了一把冷水洗了洗脸,这下子清醒了许多。

“叮咚……叮咚……”嘈杂的门铃声孜孜不倦的闹起来。

顾母心情很好,并没有过问门外是什么人,径自打开了大门。

“啪。”顾大婶当时就直接抡起手给了顾母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毫不留情,仿佛一下子就把这几日受的闷气全部宣泄了出来。

顾母被当场打懵,踉跄一步失去平衡的摔倒在地上。

顾大婶一家来势汹汹的进入了别墅。

顾城大概是被打的很惨,整张脸都是面目全非,左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见着坐在地上没有反应的女人直接吐了一口口水。

顾大婶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翘起一腿,满脸都是鄙夷之色。

顾母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不请自来的一家人,吼道:“你们又想闹什么?”

顾城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暗示了一下自己的手,“医药费。”

“笑话,你被人打了找我要医药费?”顾母大笑起来,“这是老天开眼报应你的。”

“你信不信我再给你一耳刮子?”顾大婶咄咄逼人道。

顾母沉下脸色,“你真当我是软柿子,想捏就捏,想打就打?”说着她便抡起袖子,作势也想给对方一耳刮子。

“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们一家子计较。”顾父抱着想要厮打的老婆,劝慰着。

顾母推开他,“他们又来咱家闹了,你还让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父为难道:“顾城伤的挺重的,身为亲叔叔,我应该给点钱。”

“呸。”顾母吐了他一脸,“我就是把钱丢出去喂狗也不给他们这家子。”

“我儿子是被你家一晨找人打的,你说你们是不是该给点医药费?”顾大伯道。

“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女儿派人打的?”顾母冷笑道:“这空口无凭谁信你们的话?”

“你自己去问问顾一晨,这事是不是她做的。”顾城咬牙切齿道。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你们一家人的嘴。”顾母漠然的指着大门口,“滚,不然我马上报警了。”

“你报警吧,正好我也想让警察们调查调查她顾一晨和谁勾结绑架了我。”顾城显然是胸有成竹自己是受害者,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沙发上。

顾一晨听着大楼下喧哗的吵闹声,推开门,站在二楼处看着笑得恬不知耻的一家三口。

顾城瞄到了二楼上的那道小身影,顿时如同炸毛的孔雀从沙发上窜了起来,面目可憎的瞪着害得自己不见天日的臭丫头,“你给我下来。”

顾一晨不疾不徐的从楼梯上走下来,酒醒之后脱水严重,她走到厨房里拿出一瓶水,喝下去一大半之后才缓解嘴里的饥渴。

顾城牙关咬的紧紧的,一副来者不善的盯着那道背影。

顾一晨将水杯放在了餐桌上,并不在意背后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眼珠子,对着顾母道:“妈,报警吧。”

顾母刚拿起电话就被顾大伯给扯断了线,他道:“你们倒是不怕家丑外扬,我还要做人的,我们今天也不是来为难你们的,我儿子身上的伤也是货真价实的,你们打人了,难道就不应该给一点医药费?”

“他那都是自找的,怪不得谁。”顾母丢下电话,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顾大婶哪里会让她如愿,抢先一步挡住她的去路,“老头子留下来的东西我也不要了,我现在就要一点医药费,我儿子伤成这样,要花钱治病的。”

“你儿子就算只剩下一口气,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和我们没有关系,既然没有关系,我凭什么要给你们钱?”顾母推开她。

顾大婶却是不依不饶,“今天你如果不给钱,我们一家人也不会走。”言罢,顾大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门口,就像是一尊佛完全的挡住了顾母的去路。

顾母咬了咬牙,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将女人推开。

顾大婶立刻又像弹簧弹了回来,一把抱住顾母的双腿,“苍天啊,大地啊,咱爸如果在天有灵就应该好好瞧瞧啊,当初说好了一家人同心同德的,老爷子才走几年啊,这些人就翻脸不认人了。是,我们是穷,但都是骨肉至亲啊。”

“你给我放手。”顾母一脚踹开她的手。

顾大婶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抱住她,被踢开了又马上爬回来,哭着闹着,就是不罢休。

顾一晨被吵得头痛欲裂,一把将杯子丢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成功的震慑住了所有人。

顾大婶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不过也只是几秒钟,随后她又继续闹腾起来,恨不得哭的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一家人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城趁机跑进餐厅,指着顾一晨便是一通乱骂,“你这个臭婊子,最好老老实实的把钱交出来,否则我天天来闹,闹得你们家无宁日为止。”

顾一晨却是充耳不闻的瞪着他,那清冷的模样好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在吵什么。

顾城吞不下这口恶气,想想那几天他被人关押在臭烘烘的仓库里时,这群人每天一天三顿的打,打断了他三根肋骨,还有一条腿一只手,他硬生生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可以暂时性的行走几步。

他不知道是谁绑了他,逃回来之后才知道是这个死丫头。

无论如何心高气傲的顾城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一旦可以出院了,他领着一家子风风火火的杀过来了。

顾一晨自上而下的审视他一番,道:“自作孽。”

顾城顿时被点燃了火星,体内的怒火噌噌噌燃烧起来,他吼道:“顾一晨,我之所以客客气气的说话都是看在小叔和小婶的份上,你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顾一晨嗤笑一声,“我倒是挺好奇你有什么手段的?凭你妈那鬼嗓子乱吼乱叫,还是凭你爸那自以为是的大哥优越感就以大欺小?”

“你——”

“顾城,你说说你作为一个七尺男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闹?凭你的本事?笑话,你有什么本事?”

“我一巴掌就能打死你。”顾城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右手,威胁着。

顾一晨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男人,一事无成还只知道怂恿自己的父母做这种无济于事的诨事。

顾城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不屑,还有耻辱,她这是看不起自己?

顾一晨道:“我妈说得对,我就算把钱丢出去喂狗,也不会便宜你这么一个有手有脚就靠着坑蒙拐骗过日子的废物。”

顾城忍无可忍的一把将椅子扔在了地上,怒吼一声,“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的都是实话,就算说十遍二十遍,事实就是事实,你强词夺理也是改变不了你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顾城两眼猩红,一步一步的靠近说的信誓旦旦的女人,“我今天就得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顾一晨毫不在意他的威胁,转身就准备离开。

顾城没有阻拦她的去处,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厨房里那一排摆放整齐的刀具上。

客厅里,乱成一团。

顾大伯正在顾父身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着那些陈年往事,企图打感情牌的感动他的亲弟弟。

顾父听得泪流满面,叹息不止的摇头道:“大哥你说说你都是养了个什么儿子?以前爸就常说慈父多败儿,慈父多败儿啊,你自己瞧瞧你家顾城三十好几的人了,有事业吗?有上进心吗?”

顾大伯双手扶着额头,也是一脸愧不当初,他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哪怕要天上的星星,作为父亲的我也要给他摘下来,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前途尽毁?二弟,你是他的亲叔叔啊,你们现在飞黄腾达了,帮帮他也帮帮我不好吗?”

“不是我不帮你啊,你说他如果有咱们天赐一半懂事,我也可以让天赐带着他好好工作,可是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日子,还赌博,你说我怎么放心让他跟着天赐干?”

顾大伯演不下去了,吼道:“你就是不想帮他,是,你儿子现在有本事了,当地产商,多么光宗耀祖的名字啊,可是我儿子也是堂堂正正的人,如果谁给他资金,他也有本事做人上人。”

“给他钱只怕他还会拿去赌。”顾父直言不讳道。

“说到头你们就是不想给钱了?”顾大伯面色一沉,“今天我们如果要不到钱,我就不走了,反正我们一家人也无家可归,刚好就住在你们家里了。”

“大哥,凭良心说话,这事怨我们吗?”

顾大伯置若罔闻的坐在沙发上,一副你不肯妥协那我也就无话可说的姿态。

顾父坐在他对侧,叹息不止,“当初是你们吵着要分家,行,我应了你们,反正大家都各自安家了,现在是你儿子不争气你们倒是想起我们是一家人了。大哥,我虽然老实,可是我不蠢。”

“你今天无论说什么,我只要钱,我儿子伤的那么重,我们还欠医院一大笔钱,你给钱了我们就马上走。”

“你们这样子是来要钱的吗?”顾父两眼直直的望着自家大哥,“你们如果客客气气的说明自己的情况,我身为弟弟的,无论如何都会出一点力帮帮你们,可是你们来势汹汹的又吵又闹,那是把我当成一家人了吗?”

“如果我们客气的对你们说,你们就会给钱?二弟,你不蠢,我也不傻。”顾大伯抽出一根烟,点燃,“你说说吧,能给我们多少钱?”

“没有。”顾父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他。

顾大伯吐出一口烟气,“那好啊,今天开始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顾父也给他装傻充楞中。

相比男人这边的安静,女人这里倒是喧闹不少。

顾母一口咬住顾大婶的胳膊。

顾大婶亦是不肯服输的咬住她的腿,两两就这般厮打在一起,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顾母咬破了对方的皮肉,口腔里全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啊。”顾大婶受不住疼痛,松开了口,大声呼痛。

顾母趁机更加下狠手,直接撕开了对方一层皮。

顾大婶捂住自己受伤的胳膊,怒斥:“你这个疯婆子。”

顾母擦了擦嘴边的血,“我吵架吵不过你,但打架我可不会输给你。”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顾大婶环顾一圈屋子里的东西,将目光定定的落在径直而来的顾一晨身上。

顾母将女儿挡在身后,“这里交给我和你父亲,你去楼上报警。”

顾一晨看着她满嘴都是血,“我来处理。”

“你和他们是讲不清道理的,这家子都是胡搅蛮缠的山野村夫,咱们不跟他们讲道理。”顾母将她推到了楼梯口,“你上去,这里我和你爸来处理。”

顾一晨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了拿着菜刀怒气冲冲挥过来的男人,下意识的将母亲往后拉。

“铿。”刀刃砍到了楼梯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顾父从沙发上跳起来,瞪着挥刀准备砍谁的顾城,加大音量吼道:“你在做什么?”

顾大婶也被这样的儿子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的手,“儿子,你别乱来,这是犯法的。”

顾城推开她,“我要弄死这一家子,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便宜了他们。”

顾大婶跌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挥刀乱砍。

顾一晨推着母亲往楼上躲,顾城砍得两眼发红,就像是魔怔了那般毫无知觉的乱挥着菜刀。

千钧一发之际,顾城一脚踏空摔在了楼梯上。

顾一晨见状,没有半分迟疑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顾城被一股重力迫使着往后仰去,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跌,最后扑腾了两下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顾大婶握住他的手,“儿子,快把刀放下,你快放下啊。”

顾城从地上爬起来,作势就打算再冲上去。

顾父拿起扫把就想着把这个混小子手里的菜刀打掉,扫把刚挥下去,对方一刀砍过来,直接将木棍砍成了两段。

顾城推开母亲,疯狂的朝着顾父挥刀过去。

顾父被逼着往后退,“顾城你别疯了,你今天如果敢乱来,你父母都得陪着你一起坐牢。”

“我们都被你们逼到无路可走了,还怕什么?啊,还怕什么?你们一家人住在这富丽堂皇的别墅里,我们呢?窝在什么都没有的猪棚里,凭什么?凭什么?”

“就凭我的孩子比你有出息。”顾父掷地有声道。

顾城一听这话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奋力的一刀砍下去。

“啊。”顾母被吓得失去镇定。

大门口,原本准备敲门的程景祁听见了里面的吵闹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助理。

薛沛没有迟疑,用力推开门,入目的便是顾城失去分寸的一刀砍下去。

顾父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两眼发直的看着落下来的菜刀,认命般的闭上双眼。

“助手。”薛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他虽然不是那些武林高手,但基本的自卫手法还是练过几年,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抓住了顾城的手腕。

顾城始料未及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反射性的准备砍对方一刀警告警告他的不自量力,然而正当他打算发力的时候,手腕一疼,他几乎是本能的松开了手。

薛沛趁机夺下他手里的刀,一脚将刀子踢开几米远,随后成功的将顾城压制在自己的身下。

顾城不罢休的挣扎两下,“你放开我,你给我放手。”

程景祁看着满地的狼藉,眉头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顾大婶一见到程景祁就如同见到了救星,她扑腾着爬过去,“程先生你们替我做做主啊,他们把我儿子打伤了不仅不给钱,还想着把我赶出去,我儿子才会怒火难消的打算给他们一点教训啊。”

“这只是一点教训?”程景祁看向地上还在反光的菜刀,“你们这是准备要人命啊。”

顾大婶忙道:“都是误会,真的都是误会,我儿子就是为了警告他们而已,真的没有打算真的砍下去的。”

“你儿子不管是演的还是真的,我有眼睛,我看得很明白。”程景祁推开了女人伸过来的手,嫌弃一般的后退两步保持距离,“薛沛,报警。”

“程先生,不要,不要报警,我儿子是错了,他只是无心之举,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只相信眼见为实,我亲眼看到你儿子执刀伤人。”程景祁漠然的瞥了一眼哭天喊地的女人,“你们得想想你们自己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同样都姓顾,你瞧瞧你弟弟他们是怎么养孩子,一个个都是堂堂正正的老实人,你们的孩子呢?没出息就算了,现在倒好,还打算杀人了。”

“没有,我儿子不会做这种事。”顾大婶反驳道。

“他有今天多半是你们惯出来的。”程景祁啧啧嘴,是完完全全的看不起他们。

顾城暴躁的挣扎着,“住嘴,住嘴。”

薛沛感受到他越来越不安分了,一时大意竟然脱了手。

顾城得到解脱,往前一扑直接抓起地上的菜刀。

薛沛想着再将他抓回来,奈何这家伙就像是入了水的泥鳅一下子就溜走了。

程景祁一如往常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双手握着刀自以为很厉害的男人,冷笑一声,“没用的废物。”

顾城哪里还受得住这样的刺激,顿时脑热竟是将刀面朝向了讽刺自己的男人。

程景祁是料定他不会对自己出手的。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怒火冲天状态下男子的镇定程度。

“老板,小心。”薛沛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身体本能的朝着老板扑过去,却是为时已晚。

顾一晨瞪大了眼睛,她是怎么也想不到程景祁会岿然不动的等着被人砍。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吗?

程景祁低了低头,看着从自己肩膀上涌出来的血,再将目光投掷到近距离跟自己面对面的男人,身体先是一阵麻木,随后一股剧痛占据了他的所有感官。

顾城也是顺利的清醒过来了,他眨了眨眼,瞪了瞪血流如注的伤口,整个人都失去了反应。

“啊。”顾大婶抱头大叫起来。

顾城这下子完全醒了过来,他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手上还染着对方的血,有些烫,有些艳。

程景祁嘴角抽了抽,眼前一黑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薛沛扶住老板的身体,捂住伤口,轻唤着:“老板,老板,您怎么样了?”

程景祁眼皮都开始翻白,他提着一口气,然后呼吸一松,完全的晕死了过去。

医院里,手术室的灯光略显的有些刺眼。

顾家一家老小都坐在家属椅上等待着消息。

薛沛身上被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他颓废的靠着墙,整个人都进入了入定状态。

“一晨,你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顾母见她面无血色,轻声的询问了一句。

“我不饿。”顾一晨瞥了一眼旁边不吭声的薛沛,走上前,“顾城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他现在是谋杀未遂,法院怎么判就怎么办。”

顾一晨道:“当时那种情况,一般人都会躲过去的。”

薛沛自然的听懂了这女娃娃的言外之意,如果是正常人肯定会直接躲开,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家老板会站的死死的等待对方一刀砍下去,他难道是为了故意拉拢顾一晨而演了一出苦肉计?

顾一晨再道:“伤口有点深,如果顾城再准一点,怕是他的一条胳膊都没有了。”

“可能老板以为他只是威胁一下自己,没有想过他会砍下去。”薛沛只能这么解释着。

“一个人失去理智的时候,是不会做出只是威胁的行为,程先生应该是太自信了。”顾一晨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这层纱。

薛沛尴尬的轻咳一声,“顾小姐,咱们看破不说破。”

顾一晨将手绢递给他,“擦擦吧,你身上都是血,今天也得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恐怕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我们一家人了。”

薛沛有些受宠若惊,“顾小姐客气了。”

“虽然当初我大伯大婶他们来家里闹也有程先生的一半原因,但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那些过往的事过去就当做翻篇了,以后我们就是坦诚相待的合作伙伴了。”

薛沛准备擦手的动作一停,哭笑不得道:“我们老板也是有欠考虑,当初也没有料到你大伯他们一家子会是这种蛮不讲理的人。”

“我说过了,过去的事咱们就不用再提了,我相信程先生是真心实意待我们,我也会全力以赴的协助他。”

薛沛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家老板这伤没有白受啊。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破了手术室前的安宁。

阎晟霖大概是刚刚结束任务,脸上手上都是油彩的跑了过来。

薛沛承认自己每一次看见这个男人时都会莫名的心虚,可是是潜意识里总怕他会不留情面的也给自己一拳头,想想他那个沙包一样的拳头,怕是得当场打断自己几根骨头吧。

阎晟霖气喘吁吁徐的站在了顾一晨面前,从上往下的打量了好几遍,见她真的是相安无事之后,才稍稍的放心了下来。

顾一晨愣愣的盯着他的那张大花脸,道:“你从哪里赶过来的?”

“我一得到你家里出事的消息就过来了,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阎晟霖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顾一晨走向消防通道。

阎晟霖急忙紧随其后。

消防通道处,光线有些昏暗。

顾一晨朝着他伸出手,“有烟吗?”

阎晟霖皱了皱眉,“小丫头片子学什么抽烟?”

顾一晨靠着墙,“我今天有些乱。”

“被程景祁感动了?”阎晟霖不开心的站在她身旁。

顾一晨摇头,“我恨不得顾城再下手狠一点。”

“……”

“我是被吵得。”顾一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程景祁不愧是程景祁,自以为是到真以为全天下都得把他当成座上宾,今天这一刀都是自找的。”

“我虽然不了解过程,但我听说是为了救你们——”

“他是站着不动等着被砍的。”顾一晨冷笑道,“像极了苦肉计。”

阎晟霖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被砍的?”

“我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评估他是不是个正常人,但我觉得他当时是太自负,以为顾城不敢砍下去。”

阎晟霖也懒得理会第三人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自己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吓破了胆。

顾一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扭头看了他一眼。

阎晟霖突然抱住她。

顾一晨愣了愣,“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事,就抱一抱。”

顾一晨尝试着将他推开,“男女授受不亲。”

阎晟霖脸上涂着油腻的油彩,整张脸也是脏的不成样子,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双手捧住她的头。

顾一晨摸不准他想做什么,蹙眉道:“你这样子似乎有什么企图。”

阎晟霖镇定了下来,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继续靠着墙,“我刚刚的确有一点企图,想亲你的企图。”

“……”

“可是我忍下来了,你还小。”阎晟霖笑了笑。

顾一晨脸颊有些泛红,她移开目光,“我应该过去了,毕竟他在名义上也算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

阎晟霖抓住她的小手。

顾一晨低下头看着他的手,“怎么了?”

“要不你亲我一下?”阎晟霖把脑袋伸过去。

顾一晨推开他的头,想着要保持一本正经却依旧有些语无伦次,她道:“你这样子像个臭流氓,我、我不会让你有机可乘的。”

说完,她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阎晟霖独自留在了消防通道里,他望向窗外的一轮明月,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

夜色朦胧,周围早已是一片宁静。

羁留室里,顾城被单独羁押着。

刺眼的灯晃得他睁不开眼,他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些沉重,好像来人正穿着很厚很重的鞋子。

“咔嚓”一声,羁留室的铁门徐徐打开。

顾城想要看一看是谁来了,却被强光照的睁不开眼。

忽然,光线被移开。

顾城揉了揉眼睛,这才看过去。

阎晟霖抬腿放在椅子上,烟头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点点猩红在暗暗的房间里一闪一闪。

顾城不认识这个人,不安的多看了几眼。

阎晟霖抖了抖烟灰,似笑非笑道:“你很有胆量啊。”

顾城忙不迭的求饶着:“我知道错了,我当时真的是一时脑热才会出手砍伤了程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错了。”

阎晟霖没有回复他。

顾城继续说着:“程先生对我们一家都是有恩的,我怎么可能会砍伤他,我怎么能砍伤他?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悔改的,求求程先生放过我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当牛做马的替他办事,求求程先生放过我一次好不好?”

阎晟霖笑,“程先生是吗?”

顾城连连点头,“是,我一定唯命是从,我一定鞍前马后的伺候程先生,求求你饶过我这一次吧。”

“可是我并不是因为程先生来的。”阎晟霖将烟头熄灭在桌上。

顾城脸上表情一僵,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目前得罪的人里好像只有一个程景祁啊。

阎晟霖朝着他勾了勾手指头。

顾城没有半分考虑的把脑袋伸过去。

阎晟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迫使他的身子更加靠过来。

顾城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正被对方攥在了手里,他求饶着:“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阎晟霖问。

顾城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个人什么,反正他现在只会这么一句话:“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啊。”阎晟霖突如其来用力一拍,成功的将对方的脑袋扣在了桌面上。

顾城被男人的手掌压制着动作,脑袋撞在桌上的时候,眼前金光一闪,他好像被撞晕了。

阎晟霖将他提了起来,随后直接扔在了地上。

顾城喘着气,“你不是程先生的人?”

阎晟霖慢慢的朝着他走去,似在笑,又笑的有些瘆人。

顾城往后退缩着,“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我想你应该知道顾一晨是谁。”

顾城瞠目,“你是顾一晨派来的?”

“你知道你得罪了谁吗?”

顾城吼道:“都是她自找的,我就让她给我一点钱,谁让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会轻饶了她,我不会放过她的。”

阎晟霖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重重的抵在了墙壁上,依旧是笑靥如花的盯着对方。

顾城被他的笑容吓到了,心里一阵阵发虚,“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我媳妇儿。”阎晟霖一拳头挥下去。

“咔嚓”一声,好像骨头断了。

顾城倒在地上,犹如死鱼一样动弹不得。

阎晟霖将他翻了翻身,按了按手腕,骨头咔吱咔吱响,他云淡风轻的说着,“听说你是准备砍我媳妇儿?”

顾城虽说动不了了,但身体还是本能的瑟瑟发抖着,“你想要做什么?”

阎晟霖低下身,靠他近一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顾城只觉得眼前闪烁过一阵白光,他仿佛看到了天堂,也只是一刹那,白光瞬间变成了漆黑的沼泽地,他的身体不停的往下坠,最后,掉进了地狱深渊中。

阎晟霖打的双手有些发软,嘴角叼着烟推开了羁留室的大门。

旁边的两名小警员不敢吭声的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那般,全神贯注的处理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阎晟霖哼着曲儿的离开了羁留室。

两名小警员确定对方走远之后才如释重负的大喘一口气,只是他们还没有完全的松懈下来,紧闭的大厅门又被人推开了。

薛沛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两名小警员面面相觑一番,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继续装聋作哑的处理着自己的活。

薛沛推开了羁留室的大门,血腥味扑面而来。

顾城已经爬到了门口,满脸都是血,他颤抖的抓住了薛沛的手,声音哆嗦着,“救救我,救救我。”

薛沛当真是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原本是想过来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顿,但一见他现在的状态,莫名的竟然有些同情他了。

顾城用力的攥着他的裤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打我了,别打了。”

薛沛蹲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城痉挛性的颤抖了一下,“别打,别打了。”

薛沛轻声道:“谁做的?”

顾城抬了抬头,慢慢的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更加委屈的抱紧他的腿,“求求程先生,带我走,把我带走吧。”

薛沛见他噤若寒蝉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顾城疼的嗷嗷嗷直叫唤,“断了,我的骨头都断了,他把我的腿扳断了,然后、然后又接回来了,又扳断了,又接上了,又扳断了,又接上了。”

“……”

“我的骨头可能都碎成渣了,救救我,救救我。”

薛沛知道这个男人的残忍,却没有想过他还能这般残忍,不忍目睹啊。

第188章 被抛尸荒野的顾城

医院里,消毒水味道浓烈又刺鼻。

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有了一点点苏醒的征兆,眼皮有轻微的抖动,似乎想要醒过来,又苦于眼皮太沉重他没有精力睁开眼。

薛沛坐在病床边,感受到床单上的手不着痕迹的移了移,他立马放下手里的书,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家老板。

程景祁先是感受到了一股轻微的刺痛,不过片刻,刺痛渐渐加剧,越来越难以承受的钝痛,他几乎是被痛醒的。

“老板,您醒了?”薛沛难以掩饰激动的靠近他。

程景祁眼前很是模糊,他听着忽近忽远的声音,努力的想要将凑近自己的男人看清楚,可是眼前却是忽明忽暗,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薛沛皱了皱眉,自家老板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又昏了过去?

不过很快,程景祁又重新的醒了过来。

薛沛小心翼翼的替他升高了些许病床,“医生来过了,伤口不是很严重,不会影响您未来的生活。”

“顾城那个小子呢?”程景祁面色阴鸷,可想而知他隐忍着多大的怒火。

“他暂时性的被收押在拘留所。”

“把他给我砍了喂狗。”程景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

薛沛欲言又止。

程景祁瞥了他一眼,“你愣着做什么?”

薛沛道:“现在他在警方手里,我们怕是不容易把他弄出来,顶多派人揍他一顿。”

“想不到办法也得给我想办法,我不会轻饶了那个臭小子。”程景祁说的太激动,一时之间牵动伤口,他疼的挤眉弄眼。

“我知道怎么处理了,您好好养伤。”

“顾一晨一家人呢?”

薛沛说着:“他们等到您出了手术室就离开了。”

“还算他们有点良心。”程景祁刚躺下去,紧闭的门突然间被人从外撞开。

顾大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却又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的朝着程景祁这边跑来。

薛沛挡住他,漠然道:“出去。”

顾大伯急红了眼,哭着喊着:“程先生我儿子做错了,他一定会知错就改,求求您大人大量放过他,放过他这一次好不好?”

“程先生需要休息,请你出去。”薛沛朝着门外的两个保镖吼道:“你们连个人都拦不住,花钱请你们回来是来当门神充面子的?”

两名保镖忙不迭的跑进病房,作势就想着把顾大伯给抬出去。

顾大伯挣扎着,扯开嗓门又哭又闹,“程先生我们顾城真的知道错了,您就放他一马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他不会再做这种诨事了,我保证他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放开他。”程景祁命令着。

顾大伯得到解脱,几乎是爬了过来,他用力的抓着床沿,声泪俱下道:“我儿子他可能是一时冲动,他真的没有想过伤害您的,他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知道错了。”

程景祁笑了笑,一如往常那般善解人意,他轻声细语的说着,“顾先生,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你这个儿子啊,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也不能全怪他。”

“是是是,不能全怪他,都是顾一晨他们的错,如果不是他们咄咄逼人,我儿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不顾后果的蠢事?都是顾一晨他们的错,程先生您就放过我儿子好不好?”

程景祁大笑了起来,又顾忌着伤口,他笑了一会儿平静了下来,“所以说啊,你儿子有今天全拜你这个好父亲所赐啊。”

顾大伯神色一僵,听不明白道:“程先生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程景祁面色一沉,与之刚刚的谦虚有礼形成了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此时此刻,他带着一种狠戾,一种敌意,两眼直勾勾的瞪着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男人。

顾大伯有些害怕他这个不友善的眼神,心里七上八下揪得慌。

程景祁道:“你儿子有今天都是被你们惯出来的,既然你们身为父母教育不出好孩子,我今天就替你们好好的教育教育孩子,我会一刀一刀把他的手脚砍下来,全部喂狗!”

顾大伯身体一晃坐在了地毯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程景祁的声音却铿锵有力的砸在自己心口处,他没有听错,程景祁要杀了他儿子?

他要杀了他的儿子?

程景祁勾唇一笑,满眼邪魅,“得罪了我程景祁,我让你们一家老小都不得安宁,给我滚。”

言罢,保镖将还没有反应的顾大伯给重重的丢出了病房。

顾大伯吃痛顿时清醒过来,他连爬带走的想要重新回到病房,一靠近就被保镖给一脚踹开了。

医院外,顾大婶焦急不安的徘徊着,她两只手攥的紧紧的,时不时会抬起头看看医院里的情况。

顾大伯神情萎靡的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顾大婶见状没有迟疑的跑过去,却见他心灰意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所有期许都落到了谷底中。

顾大伯颓废的坐在了花坛上,双手无力的撑着脑袋。

顾大婶一把抓住他的手,尖酸刻薄的说着:“程景祁没有答应你?他不肯放过我们的儿子?你就这么没用,你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回来?你这个窝囊废。”

“啪。”顾大伯忍无可忍的直接一耳刮子狠狠的打过女人的脸。

顾大婶被打的咬破了嘴角,她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更加张牙舞爪的暴怒起来,“你还敢打我?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本事?没本事给我们富裕的生活,现在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救不回来了,你有什么用?你这个只会打女人的窝囊废。”

顾大伯将她狠狠的推开,“咱儿子有今天都是被你惯出来的,如果不是你事事都迁就他,他会沦落到今天这种无法无天的性子?”

顾大婶委屈的撇了撇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我难道还有别的孩子?”顾大伯烦躁的点燃一根烟,“程景祁说要砍死他,他要砍了我们的儿子喂狗,你现在满意了?”

顾大婶失去镇定的摔倒在地上,两眼发直发愣,“不会的,杀人是犯法的,他不会,他不会。”

“你也不想想我们得罪了谁,他可是程景祁,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你和我。”顾大伯一脚踩灭烟头。

顾大婶见他离开,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你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我去求我那个好弟弟。”顾大伯走投无路了。

……

顾家:

顾母面无表情的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瞪着眼前不请自来的两人,保持戒备道:“你们还没有闹够?”

顾大伯笑了笑,“弟妹,咱们都是一家人。”

“别,你这个一家人我们可承受不起。”顾母拒绝着他继续打亲情牌。

顾大伯掉头看向旁边沉默的弟弟,眼眶都红了,“二弟,以前是你这个大哥不懂事,现在他知道错了,你们就看在咱们是亲兄弟的份上,帮帮你大哥好不好?”

“大哥,不是我不帮你,现在是帮不了你,顾城砍伤的人是程景祁啊,我们两在他面前怎么可能会说得上话?”顾父摇了摇头。

“一晨呢?我知道一晨会有办法的。”顾大伯下意识的看向二楼。

顾母将茶杯用力的丢在桌上,“别想了,我女儿就算有天大的面子也不会去救一个想要杀她的杀人犯。”

“弟妹——”

“我们一家子就是小肚鸡肠又斤斤计较的人,你们也甭说那些废话了,回去吧。”顾母作势就打算送客。

顾大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弟妹,是我妇人之见目光短浅,可是顾城也是顾家的孩子,他千错万错也罪不至死啊,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你也说了他罪不至死,法律会公平公正的判决他的,你也别浪费口舌来这里跪着了,没用。”顾母也懒得再和他们周旋下去,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去。

顾大婶这下子哭的更是惊天动地了,“我知道你们恨我怨我,我儿子是有错,可是咱们是一家人啊,你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侄子被人砍死啊,我求求你们了。”

顾父叹口气,“嫂子,你也别哭了,顾城这种情况我们真的是爱莫能助啊,他砍伤的可是大名鼎鼎的程景祁,我们一晨就算和程景祁相交,但也不可能有面子到让他化干戈为玉帛。”

“你就想想办法好不好?”顾大伯放低着姿态,“你让一晨想想办法好不好?”

顾母听着楼下蛮不讲理的声音,实在是被他们一家子恶心到无话可说了。

顾一晨坐在窗台边,手里拿着鸟食,见着鸟儿落下来便是撒上一两颗。

“你大伯他们又来了。”顾母一进屋子就满脸不悦道。

顾一晨不以为然道:“他们还没有闹够?”

“顾城这次捅破了天,他们还妄图我们能帮他们补天。”顾母坐在椅子上,“你不下去是正确的。”

顾一晨将手里的鸟食全部洒在了窗台上,抖了抖手,回过头道:“我像是那种以德报怨大而无私的仁义之人吗?”

顾母被她这理所应当的一句话逗乐了,“他们这是异想天开了。”

“顾城这是咎由自取,谁也帮不了他,谁也不会帮他。”

“这种人的的确确就应该受到制裁,否则以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迟早还会做错事。”

顾一晨没有再说话,拿起了一本书,慢慢悠悠的翻阅了起来。

顾母也不再打扰她休息,推门而出。

大楼下的吵闹声还在继续,看来那夫妻俩是打算继续磨下去了。

夜幕降临,一颗流星扫过夜空,留下一道长长的小尾巴。

“咚咚咚。”

顾一晨在睡梦中被一连串的脚步声惊醒,她睁开眼,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迟迟没有动作。

“叩叩叩。”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顾一晨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事?”

顾母气喘吁吁的推开了门,还有些惊魂未定道,“顾城出事了。”

顾一晨不是很想理会顾城的生死,但见到母亲一脸的茫然无措时,看来这件事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顾母神色凝重道:“刚刚你大哥来了电话,顾城的尸体在城西的垃圾场被发现了。”

“……”顾一晨没有想过他会被直接抛尸了。

顾母身体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继续道:“听说被分!尸!了。”

“……”顾一晨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顾母焦急道:“一晨你要去哪里?”

“我过去看看。”

顾母瞠目,“你要过去?”

“是。”顾一晨穿上一件外套便匆匆的下了楼。

这大晚上她也找不到出租车,只得麻烦自家父亲骑着电瓶车送她过去。

顾父同样的心神不宁,他说着:“今天白天的时候你大伯就哭着说程景祁要把顾城砍了喂狗,我心里还想着程景祁就算有天大的面子也不可能做这种事啊,这可是犯法的,谁知道晚上就出了这事。”

顾一晨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衣服,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死亡过程,那种痛苦,她还记忆犹新。

顾父再道:“等一下你还是别看了,这种血腥场面你看了怕是会做噩梦。”

“我知道的。”

城西垃圾场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警方正在里面处理着尸体。

顾天赐一眼就看见了骑着电瓶车出现的两道身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真的是顾城?”顾一晨不敢确定道。

顾天赐点头,“我刚刚进去确认过了,真的是他。”

顾一晨掩了掩嘴,想要问的话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她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顾天赐脸色有些难看,大概也是被顾城的样子吓到了。

顾父搓了搓手,举措不定道:“他真的被——”

“嗯。”顾天赐没有等他说完,先是承认了,“当时还有七八条流浪狗喂着他咬噬,如果不是垃圾场的工作人员闻到了血腥味,怕是都发现不了,如果再晚一会儿,估计都被吃完了。”

“呕。”顾父一个没有憋住差点吐了出来。

顾一晨也是脸色发青,她道:“他父母呢?”

“应该还在来的路上。”顾天赐眉头紧蹙,“今天下午妈才给打了电话,我以为是程景祁故意威胁他们的,现在看来,有可能真的是他做的。”

顾一晨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顾天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压低着声音,“程景祁这个人太过心狠手辣,一晨你别再和他纠缠了。”

顾一晨自然知道程景祁有多么的心狠手辣,一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就会情不自禁的发抖发凉。

“啊,啊,啊。”惊叫声从所有人的身后响起。

顾大婶跌跌撞撞的挤开人群,发疯了似的里面跑去。

相对于顾大婶的疯癫,顾大伯倒是冷静了许多,一步一步的朝着人群走来,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像是两眼无神。

“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顾大婶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人群里,所有人都有些不忍目睹。

顾大伯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浑身上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了。

顾父朝着他走去,蹲在了他的面前,安慰着:“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

“都是你们的错。”顾大伯突然失心疯的将顾父推开,“你们明明可以救他的,你们为什么见死不救,你们都是刽子手,你们都是罪人。”

“大哥,我们谁也没有料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谁又能想到顾城会——”顾父如鲠在喉。

顾大伯大笑起来,“你们就是等着他死,你们都在盼着他死,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顾大伯笑着笑着就痛哭了起来,一声又一声的叫唤着顾城的名字。

顾父也劝不了了,只得站在一旁看他们夫妻俩哭的惊天动地。

夜,沉的更暗了。

这一晚,顾一晨没有睡,而是在窗前坐了整整一晚上。

她有想过顾城是罪有应得,但死的太惨了,她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指甲陷入皮肉中,有轻微的疼痛感袭来。

曙光不露声响的穿透了厚厚的云层,瞬间将整个平原大地照亮。

顾一晨从椅子上站起身,她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脚,径直出了门。

医院里,新闻还在重复播放着昨晚上让人骇人听闻的一幕。

程景祁正吃着早餐,似乎心情很不错。

薛沛已经吃不下去了,他是近距离见过顾城的尸体的,这种情况心理素质如果不够强大的人,怕是会当场吐出来。

程景祁吃饱喝足的将餐碗放在桌上,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老板,我们做的会不会太绝了?”薛沛提心吊胆的问。

程景祁笑了笑,“有谁知道是我们做的?”

薛沛不安道:“毕竟你威胁过顾建军,他如果把昨天您对他说的话给警方说了,怕是会留下什么祸患。”

程景祁嘴角轻扬,“一并清理了。”

薛沛面色一僵,“您的意思是把顾建军也给清理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薛沛心口一颤。

程景祁重新躺回了床上,“这种没有任何影响力的蝼蚁,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生死,处理的时候弄干净一点,别给我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是。”薛沛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病房门走去。

顾一晨站在门外,当房门敞开时,她抬头莞尔一笑,“我来看看程先生好一点了没有。”

薛沛见到来人,本能的皱了皱眉,他很放心这间病房的隔音,但又怕被这个小丫头误听了什么,保持戒备道:“顾小姐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顾一晨不明就里道:“难道是我来的时间不对?”

薛沛忙道:“没有没有,你请进。”

顾一晨从容不迫的进了病房。

程景祁笑容拂面的看着她,“顾小姐请坐。”

“程先生感觉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程景祁摆了摆手,“伤口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你和你父母都没事吧?”

“那天多谢程先生及时赶到,否则就是我们一家人躺在这病床上了。”

“我真的是没有想到还有人真的敢大白天的执刀砍人,真的是太肆无忌惮了,这种人就应该受到法律制裁。”程景祁说的可谓是义愤填膺,好像真的是满腹的大义凛然。

顾一晨笑弯了眉眼,她道:“程先生说的没错,这种人就算被砍死后抛尸荒野喂狗喂狼都是罪有应得。”

程景祁面上表情一愣,但有很快恢复了往常,他笑,“我也是听说了顾城的事,看来是老天开眼得到报应了。”

“他之前欠了许多钱,可能是被人抓到要钱不成所以被杀人灭口了吧。”顾一晨分析着。

程景祁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些放高利贷的可不是什么善茬,顾城这种自以为是的性子迟早会横尸街头。”

“只是我大伯昨天突然跑到家里来说你要报复顾城,更是说了一通你要把他砍了喂狗的话,我当然是不信的,所以当机立断就把他们一家人赶了出去,却没有想到他们真的是一语成谶了啊。”顾一晨加重尾音。

程景祁眉头紧蹙,一脸的不敢置信,他道:“他们真的这么说的?”

“嗯,当时说的绘声绘色,好像真的是见到了顾城的尸体一样,说的可像是那么一回事了,我到现在想起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顾一晨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我倒是不相信他们的胡言乱语,但我就怕他们会对着警方也这么信口开河,万一被有心人听去了更是会误会程先生了。”

“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凡事都得讲究一个证据,没有证据面前任凭他们说的再如何的天花乱坠,我也是清者自清,不怕被玷污。”

顾一晨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就怕有心人会利用舆论这一点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程景祁笑着说,“能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我倒是挺期待的。”

“你想想啊,如果被有心对付你的人知道了我大伯说的那些话,他们首先是炒作一番,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堂堂程先生出言威胁了他们,最后更是让他们的儿子惨死,毕竟现在的媒体都是偏袒弱者,如果再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大伯他们突然死了。”

程景祁神色一凛,却是没有说话。

顾一晨继续侃侃而谈,“如果他们死了,造成了一种死无对证的即视感,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到时候虽说不至于诬陷你入狱,但也能给你的名誉造成非常可怕的后果。”

程景祁双手不可抑制的捏紧了床单。

顾一晨显得非常焦灼,她道:“程先生,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你好好想想,虽说现在没有人知道你是被顾城砍伤了,但只要有心人利用了你和我大伯他们一家人的纠缠之后,整件事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我大伯这个人很愚蠢的,谁给他钱他就会照着谁的话说下去。”

程景祁低下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程先生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果被一颗老鼠屎害的你有理也说不清,到时候岂不是正中了那些有心人的下怀?这年头雪中送炭不常见,但落井下石却是比比皆是啊。”

程景祁捏了捏鼻梁,“你说的很有道理。”

顾一晨莞尔,“我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没有什么远见,程先生可别把我的一些无心话当真了,我相信你和顾城的死没有一点关系。”

“哈哈哈,有顾小姐这么一句话,我就放心了。”程景祁轻咳一声,“我有点累了。”

顾一晨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病房门重重的关上。

顾一晨心情变得很好,哼着曲儿的离开了医院。

薛沛被紧急召回了医院,他站在病房前特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随后推门而进。

程景祁直接开口道:“先别动顾建军他们两夫妻。”

薛沛有些疑惑,“如果不让他们闭嘴,我们怕是会惹上麻烦。”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应该明白我的言外之意。”

薛沛反应了过来,点头,“我会堵上他们的嘴。”

“如果他们还不肯乖乖听说,就再给他们一点教训。”

“是,老板。”薛沛心里有疑问,他不明白为什么顾一晨来坐了一会儿就改变了自家老板的想法,难道她真的听到了什么?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薛沛站直身体,“我只是在想您为什么会突然间改变想法。”

“顾一晨说的没错,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我不能做的太绝,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我就会变成众矢之的,顾建军现在还不能死。”

“有心人利用?”

“你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齐伍。”程景祁眯了眯眼,“这个男人阴晴不定,我想不出他究竟想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我们绝对有敌意。”

“我会谨慎的处理这件事。”

“嗯,把这一家人处理完了之后带顾一晨去工坊提货。”

“这个时候带她去?”

“虽说我对她还有一点戒备,但我觉得她对我应该是是友非敌了。”

薛沛心里的疑虑不敢表现的太明显,顾一晨这个女娃娃藏得很深,她像是一条船上的人,又像是随时都会砸船沉舟的利刃。

阳光明媚,一缕一缕的穿透树缝,微风一来时,地上的碎影会轻微的抖动。

半山庄园内,茶香袅袅。

齐简可能是真的太渴了,三两下就把一壶茶喝的底朝天。

林叔重新泡了一杯咖啡放在桌上,“二公子您别急,慢点喝。”

“我大哥呢?”齐简放下茶杯环顾四周,“他在书房里?”

“没有,老板马上就下来了。”林叔的话一落,身后便传来了走动声。

齐伍依旧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在众人的拥簇下犹如众星拱月般浩浩荡荡的走来。

齐简急忙迎上前,信誓旦旦道:“大哥,我这一次肯定能给你找到汝瓷。”

齐伍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不必再跟上来了。

齐简坐在椅子上,两眼发光,他道:“我这一次找到了一个贵人,他承诺过会替我找到汝瓷。”

齐伍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咖啡,道:“你能找到谁帮你?”

“你可能不相信,我竟然找到了程景祁。”

齐伍喝咖啡的动作骤然一停,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说的眉开眼笑的二弟。

齐简笑的满脸张扬,他道:“程景祁说过会替我联系一下有汝瓷的收藏者。”

齐伍将咖啡杯放回桌上,“你是怎么找上他的?”

“说来也是一种缘分,是一个小姑娘领着我去的,当时我还以为是这个小丫头信口雌黄乱说的,没有想到她真的认识程景祁啊。”

齐伍的指尖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他道:“一个小丫头?”

“嗯,这个丫头看起来年龄不是很大,一副未成年的样子,但看得出来她和程景祁挺熟悉的,由她出面,程景祁竟然同意了。”

齐伍似乎明白了什么,这真的是好大一局棋啊。

齐简忙讨赏着:“大哥,我这次可是完美的把你交代的事完成了,你看看你以后要不要也带着我——”

“等你把汝瓷带回来了再和我说。”齐伍打断了他的废话。

齐简点头如捣蒜,“你就放心好了,我肯定能做到。”

“程景祁这个人扑朔迷离,他和我之间有许多不愉快的事,你在他面前别提你和我的关系。”

“嗯,我知道了,我保证在他的面前不提你是我大哥。”齐简得意的勾唇一下,“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找到汝瓷。”

“这类珍贵的东西,你以为像普通瓷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等着吧。”

“好。”

“时间不早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齐简麻利的站起身,“如果有消息了,我会立刻告诉你的。”

“嗯。”齐伍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林叔拿了一些糕点放在桌上,“二公子走了?”

“这些是什么?”齐伍不喜欢甜食,看着林叔送上来的蛋糕,往外推了推。

“以前二公子很喜欢吃这些东西,想着给他准备一些让他带回去的。”

“派人给他送过去吧。”齐伍起身,“让那些人都过来吧。”

“是,老板。”

齐伍抬眸望向天空,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啊。

一辆越野车缓缓的驶进别墅。

顾一晨正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朝着自己驶来的车子。

越野车车身一晃,男子探头出来,“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顾一晨走到副驾驶位上,“我想去吹吹风。”

阎晟霖重新发动车子,“你想去哪里吹吹风?”

“西郊的那个墓园。”

“……”阎晟霖还是第一次听说要去墓园吹吹风的。

车子一路出城。

西郊的墓园葬的太多数都是无儿无女的孤人,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人前方这里,整个墓地不仅湿冷还阴森,就算在青天白日也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心虚感。

阎晟霖跟在小丫头身后,听着风声呼啦啦的吹拂而过,他微皱眉头,“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一晨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来回忆回忆一下自己惨死的过程。

阎晟霖没有听见回复,心里更是瘆得慌,他道:“虽说我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这里缺少人气,总觉得有东西在我背后虎视眈眈着。”

顾一晨突然停了下来,她两眼直直的看着前方,无米外,那个山沟里,她被程景祁拖着走过来,然后一锤子一锤子,她仿佛都能感受到皮开肉绽的疼痛,她急忙闭上双眼,身体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阎晟霖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顾一晨手心里都是汗,她喘着粗气,摇了摇头,“没事。”

阎晟霖总觉得这丫头心里堵着事,他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没有。”她回答的毫不犹豫。

阎晟霖也不忍逼她说自己不愿意说的事,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

顾一晨又一次止步不前了。

阎晟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整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

顾一晨道:“我好像丢了魂,我来把我的魂找回去。”

阎晟霖一听差点胆子都被吓破了,他紧张兮兮的捏住小丫头的肩膀,胆战心惊道:“丫头,你究竟怎么了?”

她像是真的丢了魂,两眼无神。

顾一晨突然笑了起来,“我就说个笑话而已。”

阎晟霖抚了抚心口,心脏一个劲的抽动着,他轻喘一口气,“你别说糊涂话吓唬我。”

“你可是堂堂正正的军人,怎么还相信这些不切实际的事?”

“我虽然刚正不阿自以为百毒不侵,但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

顾一晨掩嘴一笑,“你知道你现在脚下站的是什么地方吗?”

阎晟霖点头,“墓地啊。”

“不是。”顾一晨转过身,寒风呼啸而过,吹过她的脸,刮得有些疼。

阎晟霖听着糊涂了,“怎么就不是墓地了?”

“这里曾经死了一个人。”顾一晨道,“被活活的打死的。”

阎晟霖眉头微蹙,“你怎么知道?”

“我亲眼所见,你信吗?”

阎晟霖想了想她母亲说的她曾经大病一场,好像连续高烧了好几天,最后送去医院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难道就是因为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所以被吓病了?

顾一晨双手斜插在口袋里,微微扬了扬唇角,“我想杀了那个凶手,真的很想。”

“你知道是谁做的?”

“我都说我是亲眼所见了,难道会不知道是谁做的?”

阎晟霖看她很矛盾,继续道:“既然你知道是谁犯了事,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没用。”

阎晟霖不懂她的没用指的是没有证据,还是指对方太过强大是她动不了的人!

顾一晨仰头望向青天白日,“我在等一个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快到了。”

“丫头。”阎晟霖突然喊了她一声。、

顾一晨回过头,两两四目相接。

他笑:“你要知道一点,我是你的退路。”

顾一晨愣了愣,眼中好像有什么光芒突然间笼罩了自己。

这个男人,他没说相信她,也没有说支持她,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

我是你的退路。

阎晟霖朝着她走来,在距离她仅剩一步之遥的时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随后强而有力的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说着:“你往前走就是了,如果某一天发现无路可走了,你身后还有我。”

“阎晟霖。”

“嗯。”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阎晟霖捧住她的笑,笑的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我说过了,心之所向,情不自禁!”

第189章 阎王爷打架

顾一晨听着他不切实际的一句话,本能的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这个男人的力气异常的大,任凭她如何的挣扎,都被他攥的紧紧的。

阎晟霖依旧执着的捧着她的脸,她的脸蛋比起以往多了一点肉,摸起来又滑又嫩,就像是煮熟的蛋清,怕是一用力就会留下一道深深的褶印。

微风吹拂而过,卷起一地的尘灰。

整个墓地的气温仿佛一刹那降下了几度,让人心里有一种不安在愈演愈烈。

阎晟霖终于松开了她的小脸蛋,环顾着四周,“为什么我觉得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顾一晨被他这么一句话弄的心脏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她不善于观察环境,但也能潜意识的觉得这里的氛围有一些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伺机而待。

阎晟霖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个矮坡,坡上有一道影子忽隐忽现,幸好现在是青天白日,如果是大晚上,免不得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顾一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颗小脑袋冒了出来,然后又急忙缩了回去。

“我去看看。”阎晟霖作势就打算走过去一探究竟。

顾一晨虽说艺高人胆大,但她毕竟也是一个女人,身体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衣角,面上一本正经,内心忐忑不安,她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阎晟霖握上她的小手,牵着她往十几米外的矮坡走过去。

一颗小脑袋再次冒了出来,当他发现了靠近的两人之后,掉头就跑。

“是个小男孩。”阎晟霖注意到跑开的小身影,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小男孩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向追过来的两人,鬼魅般的露出一个让人后背发凉的微笑。

阎晟霖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哭笑不得道:“这个小男孩有些奇怪啊。”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出现在这种荒山野岭,你觉得正常吗?”顾一晨反问。

阎晟霖瞠目,“你的意思是他是鬼?”

顾一晨轻咳一声,“鬼也不敢大白天的跑出来。”

“那他是什么?”阎晟霖再次朝着孩子跑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乌压压的全是坟头,许多都是没有立碑的,更有的地方早已是长出了一米高的杂草。

顾一晨也说不出来这个男孩是人还是鬼。如果是人,哪个正常孩子会跑来这种地方玩?如果是鬼,他们也没有那个本事通灵看到鬼啊。

总而言之,邪门的很。

夕阳西下,夜幕四合。

顾一晨躺在浴缸里,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乱七八糟很是复杂,她在跑,又在笑,然后又孤苦无依的站在一个空荡荡的地方。

最终,她是被冷醒的。

“阿嚏。”顾一晨急忙从冷掉的水里走了出来,披上浴巾也是止不住的瑟瑟发抖着。

“阿嚏,阿嚏。”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顾母拿着感冒药放在床头,“你说说你洗澡就洗澡,怎么好端端的就睡着了?现在好了,高烧39度。”

顾一晨也是没有想到这具身体这么不中用,就泡了一会儿冷水悲催的就倒下了,头晕脑胀,眼花缭乱,估计现在就是把所有古物放在她面前,她也提不起精神劲儿去鉴赏何朝何代。

“赶紧把药都喝了,出一身汗明天就会退烧了。”顾母又拿来了两床棉被压在顾一晨身上。

顾一晨浑身软绵绵的,也没有力气去反驳母亲这种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做法,吃完了药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天色晴好。

“叮咚……叮咚……”门铃声孜孜不倦的响起。

顾母放下手里的抹布,连忙跑到玄关处。

薛沛西装革履的站在门外,笑容可掬的说着来意:“顾小姐在家吗?”

顾母见到是贵人莅临,急忙领着他进来,“一晨估计还睡着,昨晚上洗澡着凉了,发了一晚上的高烧,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薛沛眉头皱了皱,“那我过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如果薛先生是有很重要的事,我去叫她起来,您先等会儿。”

薛沛来不及阻止,就见着顾母已经拔腿跑上了楼。

顾母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索性推门而进。

顾一晨一脸无辜的坐在床边,两眼还有些发愣。

顾母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已经退烧了。”

“是谁来了?”顾一晨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行。

顾母道:“是薛助理。”

“他来做什么?”顾一晨尝试着站起来,奈何头重脚轻一起来又坐回了床上。

顾母摇头,“他没有说自己来做什么,不过他这个时候上门肯定也不是路过,应该是有事来找你。”

顾一晨抚了抚晕眩的额头,“我今天这样的状态也做不了什么,母亲去送客吧。”

“真的不留了吗?”顾母有些为难,她道:“毕竟是程先生的人,我们就这样把他送走了会不会太没有礼貌了?”

“送客吧,他们是大忙人,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留在这里等我恢复力气。”

“你说的也对,那你再睡会儿,我下去和他说说。”顾母又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薛沛站在客厅中间,看那样子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顾母有些难为情道:“一晨说她浑身没有力气,恐怕和薛先生也谈不了什么正事,要不你改日再来?”

“那算了,顾小姐好好养病,我明天再过来。”

“好,您慢走。”顾母关上了大门。

顾一晨站在窗口处,看着已经驶离了别墅的车子,靠着墙晃了晃头。

她猜不出来薛沛这个时候过来的用意,是为了试探,还是单纯性的要和她商量什么?

医院里,电视声音被调的很大。

“叩叩叩。”薛沛敲了敲门。

“进来。”

“老板。”薛沛径直入内。

“你怎么过来了?”程景祁关上电视,“今天不是说带顾一晨去工坊吗?”

“她生病了,连床都下不来,我擅自把时间改成了明天。”

程景祁啧啧嘴,“她这个身体老是这样可不行,得好好的补补。”

“顾夫人说过是她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这样,没有办法。”

“也是辛苦了她能活到成年。”程景祁啃了一口苹果,“这两天齐伍哪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说来也奇怪,齐伍这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最近毫无消息。”

“他肯定是在预谋什么,你多找一点人,给我二十四小时守在他家门口,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是,老板。”

“我这心里最近总是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安全起见,我不能有一丝马虎。”程景祁将果核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你们不能进去。”门外突然响起一片嘈杂声。

薛沛主动打开门,还没有看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一道身影直冲冲朝着他而来,下一刻,房门被人重重的掀开。

齐伍一路目不斜视般走进了病房。

薛沛被推得踉跄一步。

程景祁不得不责骂一声自己这张嘴,刚说齐伍这个人,他现在就出现了。

齐伍笑逐颜开的站在床边,看了看对方被缠上大量纱布的肩膀,轻声道:“听说程先生受伤了,我特意过来慰问慰问,把我带来的东西都放好了。”

言罢,一个个保镖将鲜花水果摆放的整整齐齐。

“你们可以出去了。”齐伍坐在助手搬来的椅子上,翘起一腿,“看得出来程先生恢复的不错啊。”

“齐先生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医院,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毕竟凭着我和程先生的关系,怎么着也应该亲自过来一趟。”齐伍手指头一搭一搭的轻敲着膝盖,脸上的笑容更是明显。

程景祁摸不准这个男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朝着薛沛不停的使眼色,示意他准备好叫人。

薛沛得到了自家老板眼神的暗示,偷偷的摸出了手机,只是他这个电话还没有拨打出来,就被一人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抢走了。

男子面无表情的将手机丢进了垃圾桶里。

薛沛神色一凛,“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这里你还没有资格说话。”齐伍瞥了一眼薛沛。

薛沛心口一抽,就那么一眼他便觉得死神正在朝着他招手,逼于无奈下,他乖乖的闭上了嘴。

齐伍继续和颜悦色的笑着,“前两天听说死了一个人。”

程景祁明白了,这个齐伍是为了顾城的死而来的,果然啊,如同顾一晨所言,他这个有心人肯定会利用顾城的死来大做文章,自己真是大意了。

齐伍没有听到回复,继续自话自说着:“而且死的还挺惨的,不仅死无全尸,还被野狗吃的七七八八了,真的是想想就觉得瘆人。”

“齐先生你这是话里有话啊。”程景祁也不打算和这个人周旋什么,直接开门见山的捅破这层纱。

齐伍却是突然间噤声了,笑而不语的盯着男人。

程景祁被他这个笑容弄的有些六神无主,心里腹诽着这男人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干脆一点,说话做事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

齐伍道:“程先生就不觉得他的死法和某个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程景祁冷哼一声,“我不懂齐先生的意思,难不成齐先生还见过有相同惨状的人?”

齐伍看破不说破,整个病房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

这种情况是很明显的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薛沛被针锋相对的两人弄的心神一颤一颤的,潜意识里真是害怕他们两人下一刻会不计后果的殴打在一起。

想想那种场面,向来以温润如玉享誉全国的齐伍,还有世人都知谦谦君子的程景祁,他们两个人人尊敬的大人物因为一个一文不值的顾城打了起来,那画面感,怎么想怎么滑稽。

程景祁绷不住镇定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目眦欲裂道:“你别笑了,你有话就说,别跟我说一半藏一半。”

齐伍笑弯了眉眼,“程先生是聪明人,有何猜不出我要说什么?”

“我不想猜。”程景祁用着一种耍赖的语气吼了出来。

“不,你猜得出来。”齐伍继续跟他寒暄。

程景祁深吸一口气,他当真是第一次知道齐伍这个人这么不要脸。

齐伍也不急,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等待他给自己答案。

程景祁掀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我现在不见外客,齐先生你可以走了。”

“程先生这是心里有鬼,所以打算把我拒之门外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齐先生也是识趣的人。”

“我以为我话说的这么明白,程先生已经猜出个所以然了,很明显你是在故意跟我装傻充愣,明知故问。”

“你请走吧。”程景祁还是那一句话。

齐伍却是不为所动,“既然程先生非得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也罢,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就行了。”

程景祁索性闭目塞听,转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林相尹是怎么死的,我想程先生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句话,成功的拦住了程景祁的路。

程景祁保持着镇定,下意识的看向说出此话的男人。

齐伍注意到他太过醒目的眼神,慢慢悠悠的回过头,两两四目相接,他道:“程先生可是想起了什么?”

“我没有想起什么。”程景祁心虚的移开目光。

齐伍站起身,朝着他走去,“我以为程先生见到了周成雄这个守墓人,就会想起那一晚在西郊墓园发生的点点滴滴,看来我真是忽略了你的记性。”

程景祁冷冷道:“我没有去过什么墓园,当然就不会知道墓园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以为是我遇人不淑养了一个大白眼狼,却不料大白眼狼更是不自量力的养了一个小白眼狼,最后还被小白眼狼弄的被抛尸荒野,果然啊,苍天饶过谁。”

“齐先生你可知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这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有些话说出来要负法律责任的。”

“程先生这躲闪的眼神的告诉我,你可是在心虚什么?”

“我能心虚什么?”程景祁强压着紊乱的心绪,面无表情的瞪着前方的男人。

齐伍笑,“你别害怕,也别担心,我可不会帮大白眼狼报仇,毕竟我这个人向来都是记仇的,谁若是辜负了我,那就是与我老死不相往来,她死成什么样子,被什么人杀死,与我无关。”

“齐先生这话当真是让我意外,我以为你至少会对林相尹有一点点情谊,看来是我高估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又何尝没有高估程先生与林相尹之间的关系。”齐伍啧啧嘴,“你好歹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出来的,她死了这么久,我可半点没有看出程先生有伤心难过的意思,依旧是夜夜笙歌,活得好不自在啊。”

“你——”

“程先生可是她唯一承认的继承人,就是不知道程先生有没有替她收尸,如果这事被媒体知道了,会不会揣测程先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谁说我没有替她收尸?”程景祁提高音量,“我早已让她入土为安了。”

“是吗?”齐伍的眼神里慢慢的都是质疑。

程景祁双手不自然的捏紧成拳,“我和林相尹之间的事不需要告诉第三人,我们俩心知肚明就行了。”

齐伍点头道:“当然是不能告诉第三人了,不然会被更多的人怀疑程景祁是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够了,齐伍,我忍你很久了,你最好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程景祁忍无可忍的指着对方。

薛沛听着自家老板这话,顿时汗如雨下,他即刻冒死抱住怒气冲天状态下的老板。

程景祁怒不可遏道:“我今天非得给这个老男人一点教训不可,他还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得对他马首是瞻?”

薛沛苦笑道:“老板,咱们冷静点。”

齐伍朝着他挑衅般的勾了勾手指头。

程景祁一把推开碍手碍脚的薛沛,抡起袖子就冲过去。

齐伍虽说看着弱不禁风,却是长年累月的健身休养,自然比绣花拳头的程景祁强上不少。

程景祁一拳头砸过去,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伤口,他是走火入魔般想要弄死这个老男人。

齐伍不费吹灰之力便捏住了对方那没有任何伤害力的拳头,嘲讽道:“就凭你这花拳绣腿,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话音未落,齐伍一个过肩摔,将程景祁的身体高高的抛弃,然后又重重的摔下来。

“啪。”程景祁倒在地上,满脸痛苦。

齐伍脱下西装外套,就这么坐在程景祁的身上,一拳又一拳,拳拳见血的打在程景祁的脸上。

薛沛被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他有想过冲上前解救出自家老板,只是刚一动,就被两名保镖给拦住了去路。

程景祁被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如同没有了呼吸的鱼儿,连动都不曾再动一下。

齐伍擦了擦手上被沾上的血迹,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接过助理送上来的外套,从容不迫的穿上。

薛沛双腿一软,几乎是爬到了自家老板身前,他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胳膊。

“别动。”程景祁疼的龇牙列齿。

薛沛小声道:“老板,他们都走了。”

程景祁睁了睁眼,两只眼已经肿成了一条线,他抬起手捂了捂自己的脸,不肯罢休的说着:“立刻给我找一批人,我要弄死这个老男人。”

薛沛欲言又止,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两派人马之间的实力悬殊问题啊。

程景祁见他没有动作,勃然大怒道:“我说的话在你面前都没有任何作用了是吗?”

“不,老板,我马上照着您说的做。”薛沛麻利的从垃圾桶里把手机翻了回来。

程景祁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我绝对不会便宜了这个老男人,我要弄死他,我一定要弄死他。”

……

顾一晨始料未及自己就一天时间没有见到程景祁,他好像就变了一个人。

程景祁躺在病床上,脸上的淤青不仅没有消下去,一天后肿的青紫的更厉害了,现在的他,几乎都看不见眼睛在什么位置了,整张脸都像是被泡发的隔夜馒头。

顾一晨忍着笑,掩嘴咳了咳,“程先生口渴吗?”

程景祁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你想笑就笑。”

“我只是没有想到程先生会变成这样,你是被打了吗?”

一提起这事,程景祁心里就窝着火,他咬牙切齿道:“齐伍这个老男人,我不会放过他。”

顾一晨听出来了,“你是被齐伍给打的?”

“别再我面前提起这个男人的名字。”程景祁闭上双眼,“薛沛说你生病了?”

“嗯,昨天在床上躺了一天,今天已经好多了。”顾一晨看向空荡荡的屋子,“薛助理呢?”

“我有事交代他去办了,等他回来之后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顾一晨即刻正襟危坐,她当然知道程景祁的言外之意,这是要让她接触某些东西了。

“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个男人,我准备给他十件货。”程景祁再道。

“这么多,会不会太刻意了?”顾一晨道。

“你放心,没有人能看出真假。”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看不出真假的赝品。”顾一晨自嘲般冷笑一声,“我突然很想亲眼看看程先生的得意之作了。”

“你以后会有机会接触的,只要你好好的跟着我,全国各地的所有古董市场就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程先生可真是看得起我,我一个人微言轻的新人,何德何能让程先生这般青睐。”

“我相信我的眼睛,也相信顾小姐的本事,你绝对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

顾一晨笑了起来,“程先生这样一说,我是倍感压力啊,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小打小闹的游戏在程先生眼里尽是这般的厉害,我会骄傲的。”

“你值得骄傲。”程景祁指了指旁边的抽屉,“麻烦顾小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顾一晨不知道他抽屉里有什么东西,听他这么一说,直接拉开了抽屉。

里面只是一个小玉牌,玉色很透,上面还绘着精美的花卉图案,应该是明清时期的作品。

程景祁道:“你拿着这个牌子,进出工坊的时候他们会把你当成自家人。”

顾一晨心里一阵惶恐,甚至都没有料到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她瞠目道:“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了?”

“我和顾小姐都有着同样的敌人,我当然相信你了。”程景祁双手不自然的抓紧了床单,脸一疼他就想起了对他殴打的齐伍,真是怒火噌噌噌的熊熊燃烧着。

“叩叩叩。”薛沛推门而进,“老板,按照您说的,我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

程景祁心满意足的躺回了床上,“你带着顾小姐去一趟工坊,提十件货出来。”

薛沛一眼就看见了顾一晨手里拿着的玉牌,心里一阵抽紧。

车上,气氛很是不同。

顾一晨发现了对方若隐若现的眼神打量,泰然自若的把玉牌递了过去,“薛先生是很好奇这个东西?”

薛沛收回眼神,“我只是没有想到老板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程先生很是看重我,这让我非常有压力,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协助他,争取让咱们的未来更上一层楼。”

薛沛蹙眉,“你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顾一晨将玉牌收回口袋里,“我当然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不仅要做,我还要做的天衣无缝。”

薛沛心里一阵发毛,“你这个小姑娘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不过就是借着自己年轻想要闯一闯罢了。”顾一晨扭头看向窗外,心情格外的好。

薛沛自然是想不到自家老板为什么会这么相信顾一晨,难道是他被齐伍打傻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毫无保留的给了这个小丫头。

这个玉牌代表的可是整个工坊的负责人啊。

这一次,薛沛去了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家工坊,他当真是怕这个小丫头再次晕车,不得不缩短路程。

西林村附近有一片果林,秋收的季节,每棵果树上都挂满了红澄澄的苹果,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着。

顾一晨随手摘了一颗苹果,也没有洗,就在身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去,脆甜汁又多。

薛沛看着她的动作,不知为何,有些熟悉,好像自家老板每次过来都会这般不拘小节的直接摘来吃。

顾一晨看他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同样摘了一个苹果递过去,“薛助理也尝尝?”

薛沛道:“不用了,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工坊里的人大部分已经睡下了,只剩下几名青年男子正在村头处打着扑克混着时间,上次出了事故,所有人都严防死守着任何陌生人进入村子。

薛沛朝着他们点了点头,“把墓地里的东西搬出来吧。”

“是,薛先生。”

顾一晨站在一旁,表现的很轻松,没有半分焦灼,然而她的内心早已是蠢蠢欲动,那是一种期盼,她很想亲眼目睹这些人是怎么作旧的。

“这里的每一只瓷器都是经过了五年以上的入墓作旧,除了偶尔会用上一点化学药品外,其余的都是自然形成的包浆,和真实的瓷器几乎没有差别。”

“外表做的再精致,但瓷土还是有很明显的差距,几百年的东西,咱们这区区几年可是做不出来的。”顾一晨嘴里嚼着苹果,云淡风轻的说着。

薛沛不置可否,“所以只要那些人不把瓷器砸碎了检验,一般无人能够识破。”

“薛先生说的很有道理,这种瓷器都是珍贵的古物,谁舍得一锤子砸碎?”

“老板很满意这一批货,每一件都堪称是天衣无缝。”薛沛不忘夸赞道。

“我仔细的鉴赏了一番,确确实实的无从下手,没有任何端倪的赝品自然就是真品了。”

“顾小姐这话完全没有说错。”薛沛小心翼翼的把瓷器放回木箱子里,“全部搬上车,动作尽量小心一些,别弄坏了。”

顾一晨站在汽车前,双手随意的放在衣兜里,目光灼灼的望着被抬上车的一箱又一箱。

夜深宁静,窗外有小鸟儿咕咕咕的叫着。

空旷的屋子里,清香袅袅。

秦淮依旧是全副武装的出现在顾家别墅区,他刻意的从别墅的后门进入。

顾一晨安静的坐在房中,饶有兴味的摩挲着手里的这块玉牌。

“叩叩叩。”下一瞬房门轻响,随后一人没有等到回复直接推开了门。

秦淮一进屋子就摘下了头上的围巾,神色凝重道:“小顾,你不是让我尽量别过来吗?”

“老师,你来看看这个东西。”顾一晨将玉牌递了过去。

秦淮特地戴上眼镜,“这可是好东西啊,至少有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你知道这是谁给我的吗?”顾一晨问。

秦淮摘下眼镜,试着猜想了一下,“难不成是程景祁?”

顾一晨点头,“是他。”

秦淮当真是没有料到自己会一语成谶,他紧张道:“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个东西?”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秦淮毫不考虑,“这是玉牌啊。”

“这是一块能够管理所有作假工坊的王牌。”顾一晨突然笑了起来。

秦淮却是面色更难看了,“他竟然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给你?”

“当然了,这也是一块随时都可能把我推出去当替死鬼的挡箭牌。”

秦淮大惊失色,“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应该不知道什么,只是还没有完全的相信我,所以他在放心把工坊暴露给我的时候,也给了一个自我认知,现在我和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我不顾后顾的背叛了他,他送给我的这块牌子就是要我命的东西,我成了幕后主使了。”

“这个男人心机果然不是一般,小顾啊,这条船咱们不能上了,他都想好了退路,可是你没有退路啊。”

顾一晨翻来覆去的把玩着这块玉牌,笑容丝毫未减,她道:“如果我现在退出,无疑是完完全全的告诉他,我是有目的接近的,他很有可能会跟我鱼死网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按照他最初设想的一样,我来替他管理这些工坊。”

“你不要命了?”秦淮抓住她的手,“你一旦这么做了,将来可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就算我替你作证,也清不了你的罪。”

“没事,少了我一个人,还整个市场一个干净,功大于过,值得做。”

“你说什么糊涂话。”

“老师,我特意让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这块牌子,你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秦淮重新戴上眼镜,仔细的观察了好几遍,他见过的玉石不计其数,当真是没有什么记忆。

顾一晨提醒道:“有一年我们出席了一场挺盛大的拍卖会,当时好像有拍卖过一块玉,是一块整玉,当时司仪介绍的是明崇祯遗落的玉玺。”

秦淮眼前一亮,“你说这是玉玺做成的?”

“上面的花纹把一些文字抹去了,但从材质和成色上看,这块玉牌的出处绝非普通玉石,当年拍卖时鉴赏机构不足,也无法判断那是真玉玺还是假玉玺,所以你和我并没有出手。”

“对,当时好像是被一名商人买去了。”秦淮有了一点印象。

“以程景祁现在的身份,他身边的东西必定不是泛泛之物,每一件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如果这真的是那块玉玺切割而成的玉牌,那便说明了一点,这块玉牌可能不止一块。”

秦淮拍桌而起,“你是说除了程景祁以外,还有人在背后运筹帷幄?”

“那个商人你还记得是谁吗?”

秦淮摇了摇头,“时隔太远,你不说我都忘了。”

“如果调查一下,你说能查到吗?”

秦淮考虑一番,“应该不难,不过那家拍卖行已经关门了,我试着去找找,有可能还能找到那个行长。”

“那就辛苦老师了。”

“你这样一说,让我细思极恐,如果程景祁背后还有人,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是什么局面,我们有可能都是别人的棋子。”

顾一晨将玉牌放回了抽屉里,“走一步是一步吧,尽力而为。”

“你也要注意安全,程景祁能够想到把你推到最前面去,那他就肯定有什么发现,一旦他发现了你的不妥之处,免不了会被他斩草除根。”

“老师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林相尹的前车之鉴,我不会再犯一次。”

秦淮重新裹上一层厚厚的围巾,确信连他亲妈都认不出自己之后,才谨慎的出了门。

大楼下,一辆越野车似乎停靠已久。

阎晟霖靠着车门抽着烟,望着虚敞的那个窗户,注意到从窗前走过的小身影。

顾一晨走出别墅,“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知道你房中有客,我不便打扰。”

顾一晨自上而下的审视他一番,“你知道了什么?”

阎晟霖刻意的靠近她,伏在她耳侧,轻声细语道:“你想我知道什么?”

顾一晨将他推开,“什么东西你该知道,什么东西不该知道,你比我有主见。”

阎晟霖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顾一晨本不想和他有什么纠缠,奈何磨不过这个家伙的脸皮厚。

阎晟霖连拉带拽的将她塞上了车子,顺便绑上安全带。

顾一晨疑惑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先别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一晨皱了皱眉头,车子驶离了别墅,一路往出城的路疾驰而去。

夜色渐暗,四处不见光。

顾一晨不明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带来这荒郊野外,还是这夜深宁静的时候,他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阎晟霖察觉到她的紧张,单手托着方向盘,莞尔道:“你在害怕?”

顾一晨坐直身体,一脸严肃,“我怎么可能会紧张,我只是在想你的用意。”

阎晟霖靠边停下了车,随后他打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顾一晨依旧坐在车上,看他站在车头,眉头拧的更紧了。

阎晟霖拍了拍车门,“下车啊。”

顾一晨半信半疑的从车上走了下来,森林深处,厚厚的树叶将月光完全的遮挡,整个林子里除了一束车灯外,几乎不见任何光芒。

阎晟霖将车灯一并关上了。

顾一晨惊慌的回过头,这下子她完全成了一抹黑了。

阎晟霖拉住她的手,“跟我来。”

顾一晨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她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别说话。”阎晟霖捂住了她的嘴。

顾一晨无辜的眨了眨眼,她完全搞不懂这个男人的用意,只是突然间,有一道微弱的绿光在她眼前忽闪忽闪。

随后,不过片刻,成片的绿光从草丛里,树梢间涌了出来……

阎晟霖更加用力的牵着她的手,“漂亮吗?”

顾一晨抬头望去,萤火虫成群结队的漂浮在四周,晶莹的光芒完全将她笼罩。

阎晟霖看她笑弯了眉眼,情不自禁的朝着她靠了过去……

第190章 你会娶我吗

这是萤火虫?

顾一晨下意识的摊开手,萤火虫竟是落在了她的掌心里,泛着翠绿的光,在黑暗里,特别的诱人。

阎晟霖站在她身侧,不做声的看她展颜一笑。

顾一晨笑的很自然,就如同真正的十八岁小女孩懵懂的接受着这个世界里的所有美好,所有憧憬,所有向往。

阎晟霖温柔的抚摸过她的脸颊,轻言细语的问着:“喜欢吗?”

顾一晨抬头望着他的眉眼,男人的眼睛很深邃,像一望无际的深渊将她的小身影吸噬了进去,她有想过挣扎出他的领地,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不想离开了。

那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她在本能的开始依附这个男人给她的安宁。

阎晟霖没有听到她的回复,稍稍加了一点力度,轻轻的扯了扯她的小耳朵,莞尔道:“怎么傻傻的不回复了?”

顾一晨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将双手放在身侧,并且用力的捏紧了裤腿。

阎晟霖刻意的低下身子,从下往上的看着她躲避的眉眼,笑意朗朗道:“你这样子是在害羞了?”

顾一晨转过身,“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在想一些问题。”

阎晟霖跟着她一同转过身,“你在想什么?”

顾一晨抬了抬头,萤火虫将她重重包围,就像是黑暗里乍现的光芒,让她就算身处在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也能无畏无惧的继续走下去,这样的光,是他带来的,也只有他能带来。

阎晟霖掩嘴笑了起来,“你认真思考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我、我该回去了。”顾一晨拔腿就往车前跑去。

阎晟霖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疾不徐的拿出一只玻璃瓶,抓了好几只萤火虫放在里面后这才慢慢悠悠的走回车上。

顾一晨故意装睡着闭着眼,她是那种不善表达的人,特别是在经历过程景祁带给她的那些绝望后,她就觉得自己应该自闭一点,至少对于任何人的可以接近,她都要保持距离。

“瞧瞧这是什么?”阎晟霖把玻璃瓶递到她面前。

顾一晨偷偷的睁开一只眼,车内的视线比起外面仿佛更暗一些,待他把瓶子递给自己的时候,仿佛她的世界又被照亮了。

阎晟霖笑道:“以前出任务的时候经常可见这些萤火虫,却没有一次有今天这么漂亮。”

顾一晨默不作声的把玻璃瓶抱回怀里,然后又继续装睡了。

阎晟霖笑而不语的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

车子开始颠簸起来。

顾一晨时不时会偷偷观望观望旁边认真开车的男人,说实话,阎晟霖不说话一脸严肃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魅力,那大概就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他像是阳光,又暖又耀眼。

“你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不用偷偷摸摸。”阎晟霖斜眸戳穿了跟自己装睡的丫头。

顾一晨尴尬的转过身子,看向车窗外,萤火虫的光芒一闪一烁着,车内突然安静下来。

顾家:

顾一晨将玻璃瓶放在了床头处,两手托着腮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里面的小虫子,它们好像不知疲惫的飞着闪烁着。

“叮叮叮。”她用着手指头轻轻的戳了戳玻璃瓶。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这群小虫子急忙隐下了尾巴上的光芒,一只只聪明的趴在了瓶底,给敌人制造了一种自己已经不存在的即视感。

这掩耳盗铃的做法,不得不说又好笑又好玩。

“叩叩叩。”顾母听见了开门声,披着外套走了上来。

顾一晨打开灯光,“妈,你还没睡?”

“你刚刚出去了?”顾母打了一个哈欠,“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早点休息。”顾一晨脱下鞋子躺回了床上。

灯光熄灭,黑暗的环境里,那群‘装死’的虫子又开始飞起来了。

翌日,天色有些阴沉,可能随时都会下一场说来就来的倾盆大雨。

顾一晨今天不打算去古巷溜达了,她准备去书店看看书,找找关于朱崇祯年代的记录。

“叭叭叭。”一辆车停在了她身前。

车窗缓慢降下,女人心高气傲的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用着命令的语气道:“上车。”

顾一晨却是一动不动的仍然站在原处,显然是毫不关心这个女人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阎夫人气急败坏的主动打开车门,指着自己身侧的位置,“我让你上车。”

顾一晨转过身,面上风平浪静,“这位夫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为了不耽误彼此的时间,这车,我不用上了。”

“我让你上车。”阎夫人沉着脸色,对着司机吩咐道:“给我把她绑上来。”

顾一晨知晓今天这车是不上也得上了。

阎夫人冷不丁的剜了这个死丫头一眼,一脸嫌弃道:“还是一股挥之不去的穷酸样。”

“让你这么辛苦的跟我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真是我的遗憾。”顾一晨云淡风轻的说着。

阎夫人眯了眯眼,果然如同她的那些姐妹们说的一样,这女娃娃别看着年龄下,肚子里的坏主意一茬一茬的,自家儿子在她面前估计还不够她玩一壶的。

顾一晨毫不避讳对方太过犀利的眼神注视,故意侧过身,让她看的更清楚、更直接。

阎夫人冷哼一声,“你知道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吗?”

“凭夫人的身份带我去的地方肯定是我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地方。”

“算你识相,没错,我今天带你去的地方是你们这种身份一辈子都甭想进去的地方。”

“那我一定会好好感受感受我们这种身份一辈子都进不去的地方是什么氛围。”顾一晨笑了起来。

阎夫人抿了抿唇,这个女娃娃的段位果真不容小觑,自己都说的这么尖酸刻薄了,她竟然不为所动,还很是高兴?

轿车停在了一家商务会所前。

会所前设立了两处哨岗,皆是由手执武器的警卫兵驻守在外,对于每一个进入的人都会一一查验身份,确定无误之后才会放行通过。

顾一晨当然是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这可是权势之人的顶级会所,像他们那种浑身都是铜臭味的商人,可没有那个资格来这里溜达。

阎夫人带着她一路目不斜视般进入会所内堂。

大厅内,所有工作人员站立成两排,在见到进入的客人之后,恭恭敬敬的说着欢迎光临。

阎夫人将外套递给了经理,“人都到齐了吗?”

“林夫人和徐夫人已经在茶厅等您了。”经理走在最前面带着路。

包间里,沁人心脾的茶香袅袅浮动,两名贵妇人早已是等候已久,见到姗姗来迟的阎夫人之后,各自打趣着:“阎夫人,你可是迟到了。”

阎夫人坐在沙发上,“我特地绕了一圈带了一个人过来。”

林夫人看向她身后的小丫头,蹙眉道:“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有些人你得让她亲身感受一下身份的差别,她才会有自我认知的选择退出。”阎夫人拿起茶杯呡上一口清茶,“坐下吧。”

顾一晨倒是不卑不亢的真的坐了下来,还得心应手般拿起茶杯喝上一口茶,夸赞道:“不愧是顶级会所,这茶香气逼人,浅尝时嘴里可谓是回味无穷,好茶好茶。”

三人当场愣了愣,她们是让她来喝茶的吗?

顾一晨见三位尊贵的夫人都没有动作,从容不迫般将茶杯斟满,“夫人们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尝过了无数的好茶,自然不懂我这种乡野丫头第一次尝到好茶的兴奋劲儿。”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徐夫人面色不悦道,“别用你的那寒酸气污染了这里的空气。”说着她还很嫌弃似的掩了掩口鼻,似乎闻到了什么很难闻的气味。

顾一晨倒是不甚在意,勾唇一笑,“夫人们说的没错,我当真是第一次来这种高贵的地方,仿佛这里的空气都是上流社会该有的富贵味道,我真怕我一不小心闻多了,以后会嫌弃我们自己的位置。”

“你知道身份有别就好,这里不是你该坐的地方,你去旁边的小厅里待着吧。”林夫人指着隔壁的小间。

顾一晨掩嘴一笑,“这怎么能行呢,我可是阎夫人亲自带来的客人,如果我去了旁边的位置,岂不是驳了咱们阎夫人的面子?”

“让你去你就去,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商议,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徐夫人加重语气。

顾一晨将目光投掷到没有说话的阎夫人身上,“夫人,你说我该过去吗?你好歹也是带我出来见见世面的人,难不成你们这种尊贵身份的人都没有学习过何为待客之道吗?我以为像你们这种人,都是彬彬有礼善解人意而且还很贤惠的,现在看来,我好像领悟错了。”

“按照身份你确实应该去旁边的小厅。”阎夫人得意的拿起茶杯,“去吧。”

三人一同笑了起来。

顾一晨站起身,看那样子似乎还真是听话的准备过去了。

阎夫人冷冷道:“我今天之所以带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让你来跟我们平起平坐的,凭你,还不够资格。”

顾一晨点头,“当然了,我可学不会三位夫人的尖酸刻薄,而且我总算明白了一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说的话,都是相当有道理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夫人怒不可遏般拍桌而起。

顾一晨不畏她那双犀利的眼神注视,一字一句,字正腔圆道:“都说领导是要做到爱民如子,一视同仁,身为家属也应该善待平民百姓,现在想来,再色香味俱全的一碗汤只要掉进去一两颗老鼠屎都得让人直接失去食欲,像几位夫人这种身份尊贵的贵妇人,却以权压人,还炫耀着自己高高在上的门楣,我觉得各位夫人的先生们应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你——”

“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何谈治理天下。”顾一晨笑了起来,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夫人说的没错,我的身份可没有资格跟你们平起平坐,所以啊,我还是去找一个适合我的地方,继续挥发我的寒酸气。”

“嘭”的一声,包间大门被紧紧带上。

林夫人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被关上的门,用力的喘了两下才恢复过来,她道:“这个臭丫头,我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阎夫人,这就是你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就为了让咱们失去聊天的兴致?”徐夫人拿起皮包站了起来,“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继续喝茶的兴致,回去了。”

“徐夫人说的没错,这种乡野丫头以后别带来我们面前。”

阎夫人见着同时离开的两人,抚了抚额,随后用力的将茶杯丢在了桌上,义愤填膺的站起身。

顾一晨正站在马路边等着计程车,刚拦下一辆车还没有坐上去,就见一人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走来。

阎夫人难以掩饰自己的怒火,放下所谓的面子,扯开嗓门大吼一声,“谁给你胆子胡说八道的?”

顾一晨靠在车门前,无辜的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我以为阎夫人今天带我过来就是打算让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谁曾想到你们不爱听了,我也是很无奈的。”

“我今天如果不撕烂你的嘴,我就对不起我的身份。”阎夫人扔下手里的包,不顾身份的想要一把抓住这个死丫头的头发。

顾一晨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牛羊,见对方不顾后果的冲了过来,她可不会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待对方又拉又扯。

阎夫人毕竟是名门淑媛,当真是不会打架,刚自以为自己是成年人处于上风位置,却很快发现自己被这个死丫头给牵制了动作。

顾一晨毫不客气的抓扯住女人的头发,并不服输道:“论打架,我可没有输过。”

阎夫人不敢置信她竟然拖着自己走了,吼着:“你给我松手。”

两个女人同时倒在了地上,地上有许多小石子,两人扑上去的时候不约而同的被划破了几道伤痕。

阎夫人疼的龇牙列齿,“你从我身上起来。”

顾一晨的腿被对方的腿夹着,她道:“你先松开我。”

阎夫人当然是不会听她的话松脚,咬牙切齿道:“你先松开我的手。”

顾一晨狠狠的抱住她的双臂,“我们数一二三。”

阎夫人点头,“好,一起数。”

“一、二、三。”

“一、二、三。”

两人同时的撒手撒脚。

顾一晨得到自由,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随时都还会扑上来跟自己撕咬一场的女人。

阎夫人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落得这么狼狈,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子。

顾一晨拍了拍手上的灰,“夫人还玩吗?”

阎夫人恨的牙痒痒的,“你跟我等着。”

顾一晨见女人灰溜溜的走了,随手又招了一辆计程车。

……

军营里气氛甚是诡异。

偌大的办公室,愣是落针可闻。

阎晟霖坐在椅子上看着跟自己哭的梨花带泪的母亲,再看了看她伸过来的双手,轻咳一声道:“母亲,您究竟想要说什么?”

阎夫人咬了咬唇,声泪俱下道:“你瞧瞧这些都是那个死丫头给我抓的,她竟然没大没小敢打我,这是一个有教养的孩子该做的事吗?”

“妈,任何人犯罪我们都不能只听信一方证词,我们需要双方同时为自己辩解,您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会亲自去问问她这件事的起因与经过,如果真的如同您所言的那样,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个死丫头肯定不会承认的,谁做错的事还会主动承认?她一定会恶人先告状说我先动手的。”

阎晟霖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跟自己继续抱怨的母亲,道:“妈,是您先来告状的。”

阎夫人愣了愣,自动忽略这个问题,她说着:“这个丫头无论是品行还是家世都配不上你,你最好明白一点,我们阎家是大家族,娶回家的女人都得是德智体美有教养有气度的女人,不是什么粗鲁粗鄙还没有规矩的村妇。”

“那只是您的偏见,一晨虽然家世不好,但她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兄弟姐妹也是清清白白的正直的人,我们都是人,只要对方身家清白,为什么就得存一个偏见?”

“我们这种身份要娶的也是门当户对的女人才行,她不配。”

“她配不配我心里有数。”阎晟霖站起身,“您该回去了。”

阎夫人把自己手上的伤再伸到了儿子面前,“你母亲都被她打成这样了,你还替她说话?”

“妈,我说过了,任何人犯罪,都得有双方证词,凭你一人的话,无法构罪。”

“我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阎夫人失望的红了眼,“我以为他会是刚正不阿的军人,现在看来他是一个被蒙蔽了双眼的瞎子。”

“妈,如果真的让您受了委屈,我会一视同仁,绝不会偏袒谁,但是如果是您冤枉了她,我希望您能道歉。”

“好,为了不让你误会我以大欺小,我让她跟我面对面对峙。”阎夫人摔门而出。

阎晟霖从未见过这种状态下的母亲,他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难道那个小丫头真的无法无天到打了他母亲?

“哐当”一声,瓢泼大雨瞬间将整座城市笼罩。

顾一晨刚回到家,还没有喘口气就听见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敲门声轰轰轰的响起。

顾母也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打开大门。

阎夫人一路长驱直入,面无表情的指着顾一晨,道:“你自己告诉我儿子,我身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

顾一晨显然是没有料到这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她放下水杯,点了点头,“是,是我打的。”

阎夫人瞥了一眼身后的儿子,“你听到了?”

阎晟霖眉头紧皱,问道:“你要说明白一点,你为什么要打我母亲?”

顾一晨轻笑道:“阎夫人先动手的。”

阎夫人面色一沉,吼道:“我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你而已,我没有动手。”

“是吗?”顾一晨拉长了尾音,“那我也没有动手,是你自己滚在地上了。”

“你是睁眼说瞎话吗?我胳膊上行的淤青,我脖子上的擦痕,我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你敢说不是你弄得?”

“是阎夫人睁眼说瞎话在先,我附议你罢了。”顾一晨将水杯放在桌上,朝着两母子走来,“女人之间打架不是很正常吗?夫人这是气不过所以找一个帮手?还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找儿子哭诉?无论是哪一样,我都瞧不起你。”

“你——”

“夫人是有名有望有身份的人,当街打架本身就是一种可笑的举动,还恶人先告状,这更要惹人笑话了。”

“顾一晨。”阎夫人气的整张脸都通红,她道:“你信不信我今天撕烂你的嘴?”

“夫人这句话是第二次对我说了,我倒是不相信。”

阎夫人作势就想冲过去给这个丫头一点教训,刚一动就被儿子抓住了胳膊。

阎晟霖道:“妈,别闹了。”

阎夫人气不过,“是这个死丫头要跟我闹。”

“这里是顾家。”阎晟霖提醒道。

阎夫人这才想起自己是上门来讨说法的,现在倒好,说法不仅没有讨到,还更像是来闹事的登徒子。

阎晟霖拉着自家母亲出了别墅。

阎夫人抚了抚额,“我有点缺氧了。”

阎晟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妈,您常对我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您今天倒是先把身份给丢了。”

阎夫人嘴角抽了抽,“我是被这个丫头给气坏了。”

“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和她纠缠在一起了,但是妈,您是长辈,您做出这样的行为,让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咱们阎家没有规矩?”

“怎么就成了我们家没有规矩了?”

“如果真的是有规矩的家庭会三番四次的跑到别人家里来闹?您倒好,闹就算了,还和晚辈打架。”

阎夫人轻咳一声,“我当时是真的被她给气坏了。”

“我也不管您是被什么气坏了,我眼睛看到的是你在纠缠一个小丫头,还像个恶毒婆婆一样得理不饶人的纠缠。”

阎夫人瞠目,“恶毒婆婆?”

阎晟霖点头,“您今天这样的行为太不妥了。”

阎夫人单手撑在心口位置,一副难以承受的样子,“我只是想要给这个丫头一点教训而已,我可是有教养有身份的女人。”

“您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别闹了,我让人送您回去。”

阎夫人抓住儿子的手,“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就像是大街上不讲道理的泼妇一样,龇牙列齿,毫无形象。”

阎夫人用力的捧住自己的脸,“不行不行,我得好好的静一静,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刚刚的样子。”

阎晟霖把自家母亲忽悠上了车,目送着车子离开之后才重新回了顾家。

顾母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没有理会进来的身影。

阎晟霖尴尬道:“我母亲刚刚是有些失态了。”

顾母冷笑道:“我们这种家世还真是配不上阎家这样的家族,阎先生也别来了,免得脏了你金贵的鞋子。”

“伯母,我知道我母亲说了一些不和身份的话,我代替她向你们道歉。”

“别,千万别,这我们可受不起。”顾母双手交叉环绕在心口处,“我女儿是什么命,我们心里有数,以前想着攀附一下阎家,现在我们是看清楚了,没有那个命去享受阎家的荣华富贵。”

“伯母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你觉得你的保证有意义吗?”顾母站起身,两两四目相接,“你母亲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一晨,谁家孩子不是心肝宝贝?我为什么要委屈我的孩子?”

“真的是很抱歉。”

“阎先生,你也别说那些虚伪的话了,以前是我们不自量力,现在我们认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这道门,你以后还是别进来了。”顾母指着大门口,拒客之意非常明显。

阎晟霖蹙眉道:“我知道您现在肯定很生气,我改日再来。”

顾母一声不吭的盯着那道背影,一张脸绷得紧紧地,“等一下。”她突然喊停。

阎晟霖回过头,“伯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顾母掩嘴咳了咳,“你就不打算再辩解辩解?”

阎晟霖明白了女人的弦外之音,立刻麻利的跑回来,“我母亲今天是做的很不对,都说母债子偿,您如果心里有火,可以撒在我身上。”

“得了吧,我可不敢打你,不然等一下你母亲又跑来问罪,免不了又得被嘲讽一番。”

“是,是是,那我去见见一晨,今天让她受委屈了,我亲自去道歉。”

顾母漠然的转过身,不予理会的样子。

阎晟霖疾步跑上了二楼。

顾一晨坐在椅子上,正翻看着书,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应该是距离她很近了,然而对方却没有敲门进来。

阎晟霖在考虑等一下该说些什么,自己好像没有信任她,这可是大忌啊。

他怎么能带着怀疑的目的来质问她?

“你在我门前干什么?”顾一晨等了半响都没有等到敲门,索性自己打开了门。

阎晟霖咧开嘴笑的恬不知耻,他道:“我在想要不要负荆请罪。”

顾一晨靠在门框边,道:“又不是你做错了事,为什么要你负荆请罪?”

“母债子偿啊。”阎晟霖定定的看着她。

顾一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这是在看什么?”

“别动。”阎晟霖拿开了她的手,轻轻的抬起她的下巴,“这是被我母亲抓伤的?”

顾一晨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的伤痕,不以为然道:“女人打架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真是胆大包天?”阎晟霖拿出手绢替她擦了擦,“我母亲再怎么不对也是长辈啊,你怎么能跟长辈打架呢?”

“是她先动手的。”

“是是是,她先动手的,你也不能站着被白白的打一顿是不是?”

顾一晨没有说话。

阎晟霖忍俊不禁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妈吃了这么大亏,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狼狈。”

“其实你说的没错,她是长辈,我心里再有火也不应该动手打长辈。”顾一晨走进洗手间,“但我向来都是有仇报仇,也不能傻傻的被打了还不知道还手。”

阎晟霖靠着墙站着,双手斜搭在口袋里,“下次我妈再找你,你别见她了,我怕你们还得打起来。”

“这种事不是我不见,她就会选择退出的。”

阎晟霖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母亲确实是有些死犟死犟的,她会逼着你跟她见面。”

顾一晨洗干净了脸,瞥了一眼对方,“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事,你这个起因应该走了。”

阎晟霖却是死皮赖脸的坐在了椅子上,将药箱放在桌上,“我替你清理一下伤痕,不然以后可得留疤了。”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拿着干净的纱布擦拭干净水渍。

阎晟霖强硬的将她按在了椅子上,“别乱动了。”

顾一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阎晟霖拿着消毒棉签动作轻柔的擦拭过她的那条细长的抓痕。

顾一晨停止了动作,冰冰凉凉的感觉覆盖在伤口四周,她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喷在了脖子上,她僵硬的扭了扭脑袋。

阎晟霖制止了她的头,“别乱动,我先消毒。”

顾一晨咬了咬唇,“我可以自己弄。”

“你不方便。”

“我弄的好。”

阎晟霖将棉签丢进了垃圾桶里,重新上了一层外伤膏,“今晚上别碰到水了,过两天就会结痂了。”

顾一晨想着摸一摸,刚抬起手就被对方给抓住了手。

阎晟霖道:“别乱摸,上面有药。”

顾一晨扭头看着他,他逆光而站,五官有些模糊。

阎晟霖知道她在注视自己,将药箱收拾了一下,主动靠上前,微微一笑,“你这么看着我,是想对我说什么吗?”

“你会娶我吗?”

第191章 顾一晨早就死了

她的这句话像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又好像是水到渠成之后最认真的话。

阎晟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听错。

你会娶我吗?

她这么说是愿意嫁给自己了?

顾一晨突然间笑了起来,毫无异常的捧腹大笑着,如同被人点了笑穴止不住的笑着。

阎晟霖听着她的笑声,心里一阵阵的发慌,生怕她把刚刚的那些话收了回去,忙道:“我会,我肯定会、一定会娶你。”

顾一晨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双目一眨不眨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屋子里的光线有点暗,他的五官又是背对着光,给人造成一种晕染感。

阎晟霖更加用力的抓紧了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字正腔圆:“我说了,我会娶你。”

“我开玩笑的。”顾一晨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挣脱了出来,坐回床上,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阎晟霖蹲在了她面前,仰望着她躲闪的眉眼,“我不会逼你,你还小,我愿意再等你几年,等你完全长大了,我们再来说这件事。”

“阎晟霖,你知道我是谁吗?”顾一晨直视着他的眉眼,问了一个很弱智的问题,但又是很深奥。

“我知道啊。”阎晟霖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正常,怎么就说糊涂话了?

顾一晨拿开他的手,依旧是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对方,最后,声音有些沉重的说着,“我不是顾一晨,顾一晨这个人可能已经死了。”

“……”阎晟霖听着她如此认真严肃的说出这种话,情不自禁的掩嘴笑了笑,“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从来就没有真正搞清楚我是谁。”顾一晨站起身,背对过他,“你可以走了。”

阎晟霖是被赶出来的,被顾一晨那个瘦弱的身体给强行的推出了房间,随后房门啪的一声被紧紧带上,还被反锁了。

顾一晨靠着门,双手撑在额头上,她闭了闭眼。

我不是那个天真的顾一晨,我心里有一处地狱,里面藏着杀戮,藏着阴谋。

阎晟霖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我好像并没有说错什么话啊。

……

最近几日,阎晟霖都陷入了迷惘期,他每天都会逮着一点机会偷偷的跑来顾家,然后吃上一顿闭门羹,确定对方不见自己之后,才认命的回到军营。

“唉。”一声叹息悠长的回荡在房间里。

程宏学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看向仰面躺在床上满脸忧郁的男人,他不明道:“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你说女人这种生物为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兴冲冲的问我要不要娶她,转眼就把我丢出来了,还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阎晟霖翻身做起来,思前想后的陷入了一个死局状态。

程宏学来了兴致,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她对你说了什么话?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啊,我替你分析分析。”

“你懂女人吗?”阎晟霖扶额再次叹息,“她说她不是顾一晨,顾一晨早就死了。”

程宏学若有所思的捏了捏下巴,“她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我确定她很清醒,不然她不会说出要嫁给我这句话。”

程宏学认真的盯着他,“我倒是觉得她喝醉了,不然她怎么会说出要嫁给你这种话,你也不想想人家才几岁,她一个十八岁的丫头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婚姻吗?”

“她很成熟。”阎晟霖纠正道。

“也是,仔细想想她确实是比同龄人成熟太多了,特别是那双眼睛,每一次和她对视我心里就发虚,总觉得她是用着王之蔑视的眼神俯瞰着我这等平凡的泛泛之辈。”

“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世外高人,你这等没有见过世面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懂得她们那不可思议的大脑?”

程宏学啧啧嘴,“这还没有进你家门,你就眼巴巴的替她说话,要是进了你的门,你还不得天天挂裤腰带上生怕被人抢走了。”

“你少说这些废话。”阎晟霖单手托着下巴,“我就是想不通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宏学翘起一条腿,打趣道:“你有没有听过鬼故事。”

阎晟霖神色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可能她是借尸还魂啊。”

“……”阎晟霖噌的一声从床上站了起来。

程宏学被他那一惊一乍的动作吓了一跳,蹙眉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阎晟霖似乎明白了什么,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宿舍。

程宏学皱了皱眉,我刚刚说了什么?我好像就随口说了一个笑话啊,这傻孩子不会当真了吧。

阎晟霖一路风驰电擎的赶到了顾家,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敲击着大门。

“咚咚咚。”顾母听着此起彼伏的敲门声,踉跄着跑到了玄关处,一边开门一边说着,“别敲了,别敲了,开门,我这就开门。”

阎晟霖听着落锁声,直接破门而入,来的太匆忙,差点把顾母绊倒。

顾母靠着墙,看着空空无人的大门外,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刚刚是有人吧?

阎晟霖气喘吁吁的站在房门外,平复了一下自己起伏的心跳之后,轻轻的敲了敲门。

顾一晨站在门口处,瞪着再一次不请自来的家伙,没有说话,作势就打算关门拒客。

阎晟霖抢先一步伸手挡住了门,他的力气自然比顾一晨大上许多,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房门推开。

顾一晨蹙眉道:“你又想做什么?”

阎晟霖站在空荡荡的屋子中间,他觉得这个房间的氛围不像是十八岁妙龄小女孩该有的天真可爱,更像是身负着什么枷锁的沉重感觉。

顾一晨正在收拾东西,也懒得理会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继续埋头将地上的书本清理妥善。

阎晟霖回过头,两眼定定的看着地上的小身影。

顾一晨很不喜欢这种有目的的打量,抬眸四目相接,“你有话就说。”

“我终于想明白了你的言外之意。”半响,他的声音很干很哑的响起。

顾一晨手里的动作一停,她承认在那一刻她想过反驳,也想过让他打消那个荒唐的想法,但事实面前,她突然失去了反驳的勇气,更是不愿意再隐瞒下去了。

她需要坦白,坦白自己的身份。

阎晟霖蹲下身,抬起她的头,让她躲避的眼神正视自己的双眼。

顾一晨放下了手里的书,语气没有变化,还是那种漫不经心,“你知道了什么?”

“我本来还是想不明白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后来有个人告诉了我一个鬼故事,我眼前一亮,脑子里那个纠缠在一起的死结突然间就解开了。”

顾一晨的手骤然一紧,她伪装的镇定彻底崩塌,眼中那不可掩饰的彷徨毫不保留的表现了出来。

阎晟霖捏了捏她体温正常的脸蛋,“我本来不信那些鬼故事,毕竟这个社会这种故事太过玄幻,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把自己身边人去幻想的那么、那么奇怪,可是,我现在相信了。”

“你为什么又要相信了?”顾一晨拂开他的手。

“因为那是你说的故事。”阎晟霖勾唇一笑,“我信的不是故事,我信的是你。”

“……”

阎晟霖凑近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顾一晨靠在他的耳侧,用着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

阎晟霖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顾一晨恢复如常,继续收拾着那些对她而言早就滚熟于心的书籍。

阎晟霖反应了过来,“你是——”

“有些话不必说破了。”顾一晨打断他的话。

阎晟霖点头如捣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一晨将书籍放回收纳柜里,斜睨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男人,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今天没事。”阎晟霖恬不知耻的靠着门,“你的秘密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你如果要杀我就不会主动承认你的身份。”阎晟霖笑的更高兴了,“我现在有点压力了,心里有了你的秘密,我得更谨慎一些才行。”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般将收纳柜关上,“我等一下还要出去,你真的可以走了。”

“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过去啊。”

“不用,有车来接。”

阎晟霖眯了眯眼,“谁的车?”

“这是我的私事。”顾一晨重新回到卧室,“你无权干涉的私事。”

“我怎么会没有权利干涉呢?我们可是有婚约关系的。”

“与你有婚约关系的顾一晨已经死了。”

“法律认可的是我们的身份证,身份证上你是谁你就是谁,这是不能改变的,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的未婚妻。”阎晟霖握上她的小手。

顾一晨本能的想要挣开他的束缚,“你这是在干什么?”

“牵手啊。”阎晟霖得意的把他的手抬了起来,“你的心理年龄虽然很成熟了,但法律认可的也是你身份证上的年龄,所以我会发乎情止乎礼,你放心,我不会僭越男女身份。”

顾一晨扯不开他的手,只得任他牵着自己往前走去。

阳光照耀在车窗玻璃上,泛着淡淡的微光。

虚敞的车窗里涌进些许微风,空气里也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桂花香。

阎晟霖驾驶着车子一路往前行,车轮下卷起漫天的枯叶,片刻过后,枯叶又安静的覆盖在地面上,一层又一层。

商贸顶楼,酒香四溢。

齐简兴致勃勃的清点了一下汝瓷的数量,早已是乐不思蜀,他连连道谢着:“太感激程先生了,真的是太感激你了,我找这些东西找了大半个月了,愣是没有头绪,真是没有想到程先生一出马,立刻就找到了十件瓷器,当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啊。”

“齐先生客气了,需要专家检验一下吗?”程景祁示意身后的两人,介绍着:“他们都是权威的鉴定师傅。”

“不用不用,凭着程先生的名望,哪里还需要别的鉴宝师傅。”

“鉴定还是要鉴定的,这是规矩,更何况这些东西也不是出自我手,是别的收藏家借我的手卖给齐先生,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走一趟程序最好。”

“好好好,程先生说的也有道理,那就麻烦两位师傅了。”齐简爱不释手的把东西放回了桌上。

两位鉴宝先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师傅级别的人物,出自他们鉴定的宝物数不胜数,如果连他们都看不出真假,那这个世上便没有几个人能够瞧出这批瓷器的真假了。

程景祁是很放心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一一查验过的,毫无瑕疵,与正品如出一辙。

齐简站在一旁屏息期待着,生怕出了一点岔子,他全神贯注的盯着两位大师的背影,不知不觉手心里竟是出了一层汗。

两位师傅摘下了眼镜,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实是真品。”

“辛苦两位了。”程景祁倒上两杯酒,“齐先生可以收货了。”

齐简忙不迭的吩咐着助手把瓷器小心翼翼的搬上车,“都谨慎一点,别磕到碰到了。”

程景祁将酒杯递上,“看得出来齐先生很喜欢汝瓷。”

“我这个人也是半吊子水,闲来无事就爱倒腾这些东西,在程先生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的不值一提。”

“齐先生言重了,我们尊敬每一件瓷器带给我们的震惊与知识,古人的智慧真的是无穷无尽的,在这个领域,我们每个人都要不断的学习进步才能把更好的东西留给我们的子子孙孙传承下去,这是我们身为鉴宝人最基本的责任,也是义无反顾的义务。”

“程先生说的太对了,如果程先生还能遇到哪位收藏家肯割爱,一定要联系我。”

程景祁喝了一口酒,笑意盎然道:“齐先生是还想要汝瓷?”

“嗯,我说过了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可就难办了,毕竟汝瓷留存在世并不多,不可求不可遇,有些困难了。”

“没关系,这一次程先生已经帮了我天大的忙,也让我可以暂时性的交差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潇湘美娜新文:【重回八零:傅少的神医娇妻】前世,沈佳琪遭白莲花陷害,和心爱之人分离,惨死在监狱。

重回十八岁的沈佳琪,学神附体,成为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别人家的好孩子。

她虐白莲花,打渣渣,远离处心积虑的牛鬼蛇神,带着家人脱离贫困,过上小康生活。

日理万机的她还不忘撩他!宠他!睡他!

当他卧底失去联系时,她独自一人把敌方的老巢搅得天翻地覆!

当有不轨之人靠近他时,她霸气宣布主权,这是她的男人

第192章 齐简暴露了

“交差?”程景祁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即刻保持警惕,他问,问的不是很直接,“难道齐先生也是替人买的?”

齐简摆了摆手,“我那个大哥三天两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非得要汝瓷,你说大千世界古人留下来的古董数不胜数,虽说汝瓷珍贵,但别的古物也有收藏价值啊,他却是一根筋的非得逼我买汝瓷。”

程景祁将酒杯放在桌上,脸上带笑,却是那种有些诡异的笑,他道:“不知道这位齐先生的兄长怎么称呼?”

齐简可能是太高兴以至于忘记了齐伍交代的话,直接脱口而出,“齐伍啊,说来他也算是有名望的人物,程先生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程景祁面上的笑容一沉。

齐简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间变得阴沉了起来,那双眼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他疑惑道:“程先生这是怎么了?”

程景祁低下头,肩膀轻微的抖了抖,他道:“原来是齐伍齐先生。薛沛!”

齐简被对方一吼吓得心神一颤,他这才想起自家大哥对他的警告。

薛沛推门而进,“程先生。”

“立刻把那批货追回来。”程景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薛沛没有过问前因后果,从自家老板的语气里他已经猜出了事情的严重程度,没有任何考虑的转身跑了出去。

齐简诧异道:“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银货两讫了。”

程景祁漠然的瞪了这个男人一眼,语气冷漠,“齐先生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宁肯把那批瓷器砸了也不会卖给齐伍。”

齐简苦笑道,“别啊,程先生你可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啊。我大哥这个人虽然有些闷骚,但他绝对不是那种小人,他这个人最讲道义了。”

顾一晨刚到达酒店就瞧见了亟不可待跑出来的薛沛,下意识的拦住他的去路,“薛助理这是怎么了?”

薛沛喘着气,也来不及解释什么,只得长话短说的给了一个结论,“程先生要追回那批货。”

顾一晨倒是糊涂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追回来?”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老板很紧张的让我把货追回来,可能是被人发现了什么,我得赶紧去了,顾小姐你快上去看看,老板有些生气了。”薛沛上了路边的一辆轿车,车子扬长而去。

顾一晨眉头紧皱成川,难道是程景祁知道了齐简的身份?

电梯缓慢的往上升着。

起初,顾一晨以为是程景祁发觉到了齐简的不妥之处,然而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坑货主动承认了。

顾一晨一出电梯就见到了还在苦口婆心解释什么的齐简,从他那一席长篇大论的解释中她已经猜出了前因后果。

这家伙是诚心想要越描越黑啊。

齐简注意到程景祁犹如猪肝色一样的脸色,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他继续说着:“程先生,你也可以把整件事都想象成是跟我合作啊,你把我刚刚说过的那些话都忘了,汝瓷这么珍贵的东西,可经不起这种磕磕碰碰啊。”

“齐先生,我说过了,我不会跟齐伍有任何合作,他想要的东西,我宁肯砸了也不会给他,你死了这条心吧。”程景祁面无表情的准备离开。

“小姑娘你来的正好,你替我劝劝程先生啊,咱们都银货两讫了,他现在倒好,要反悔了。”齐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将顾一晨推了出去。

程景祁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似乎也对她产生了怀疑。

顾一晨轻笑一声,“你说你大哥叫齐伍?”

齐简点头,“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瞪着还有些纳闷的男人,一步一步的逼近他。

齐简倒是被这个小丫头的眼神给吓了一跳,恍恍惚惚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知道是谁逼着我走投无路了吗?”顾一晨问。

齐简眉头一皱,“你不会想说是我大哥逼着你走投无路了?小姑娘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大哥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为难你一个小女孩?”

“那你可以回去问问他是谁下了死令把我拉进了所有公盘的黑名单。”

齐简瞠目,“这不可能啊,他也犯不着跟你一个小女孩斤斤计较。”

“绕了一大圈,原来你是齐伍的弟弟。”顾一晨自嘲般冷笑一声,“你走吧,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你——”

“程先生说的没错,我宁肯把所有瓷器砸了也不会便宜了齐伍,滚。”

齐简瞪着一唱一和的两人,怒不可遏道:“你们耍我吧。”

“是你在耍我们。”顾一晨纠正他的说法。

齐简咬紧牙关,“这话可要说清楚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给了我货,我也付钱了,你们却出尔反尔,传出去,程先生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这事与程先生无关,是我把你介绍过来的,说到头程先生也是受害者,被你欺骗的受害者。”顾一晨将大门敞开,“齐先生,请慢走。”

齐简不肯罢休,“按照规矩,交易出去的货一方反悔,退一赔三。”

顾一晨打开皮包,没有丝毫迟疑的拿出支票夹,行云流水般写上一串数字,随后扔在了对方身上,“拿着钱,走。”

齐简指着两人,“行,你们行,我齐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今天这事,咱们没完。”

嘈杂的声音完全的安静了下来。

顾一晨站在原处,几乎没有任何动作。

程景祁重新走回吧台前,从容不迫的倒上一杯酒,他轻晃着酒水,似是自言自语着:“这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顾一晨没有说话。

程景祁看着她,提高音量,“我说过了,我需要一个解释。”

顾一晨转过身,两两四目相接,她道:“我没有解释。”

“呵。”程景祁一口喝掉杯中酒,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上,他加重语气,“齐伍为什么会突然盯上我?”

“这可能只是凑巧,毕竟我们谁也没有听说过他有个弟弟。”顾一晨无可奈何的耸耸肩。

程景祁冷笑道:“你觉得这是凑巧吗?”

“我想不到别的原因,齐伍这个人如果盯上了咱们,会需要用这种愚蠢的办法来揭穿我们吗?”

程景祁面色一沉,“这并不是愚蠢的办法。”

“如果这不是愚蠢的办法,刚刚那个人会主动承认他和齐伍的关系吗?”

程景祁觉得很奇怪,但又想不出哪里奇怪,顾一晨说的没错,这一切好像都是误会,毕竟如果真的是齐伍派来的,这个人肯定会精明到不露一丝马脚。

顾一晨走上前,拿起一只高脚杯,不疾不徐的倒上一小半杯酒水,她嗅了嗅酒香,笑道:“可能连齐伍都不知道他弟弟会在你这里拿货。”

“安全起见,那批货必须拿回来。”

“你不是派薛助理去截车了吗?”

程景祁细细的揣摩着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却察觉不到她的任何异样,她平静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一晨喝了一小口酒,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又苦又涩,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味道。”

程景祁拿过她手里的酒杯,“酒这种东西在乎不是它的味道,而是它带给我们的安宁。”

“程先生的言外之意是告诉我酒精可以麻痹我们的大脑,让我们自欺欺人的活着?”

程景祁坐回椅子上,神色凝重的看着天花板,“今天这事让我不得不正视起来,齐伍为什么需要大量汝瓷?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齐伍这个人本身就扑朔迷离,没有人能够猜测出他的真实用意。”顾一晨坐在另一侧,“不过程先生说的没错,空穴无风,他肯定是有什么预谋。”

“以后看来得更谨慎一些了。”

“齐伍这个人能力很强,他如果真的打算接近咱们,肯定不会留下任何马脚。”

程景祁嗤笑道:“再天衣无缝东西都有破绽。”

“程先生这话可是说错了,你制造的东西完完全全没有破绽啊。”

“哈哈哈。”程景祁大笑起来,“没错,连我都看不出来的破绽,还有谁能看出来?”

顾一晨低头望着手里的那杯酒,红艳的酒色就如同那滚烫的血液,染红了她的双眸。

程景祁停止了那狂妄的笑容,一口吞下杯中的所有酒,站起身,“我今天还有一场酒会,你跟我一同出席。”

“这是我的荣幸。”顾一晨表现的很是迫不及待,似乎很期待着与程景祁并肩而行。

……

夕阳落幕,微风轻摇着树叶,发出簌簌簌的轻响声。

齐简委屈的坐在椅子上,添油加醋的把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自家大哥听。

齐伍全程毫无表达,就如同一个木讷的听众无法感同身受对方的心理活动。

齐简拿起水杯猛灌了自己两口,继续道:“那个小女孩太过分了,她竟然拿着一张支票让我滚?大哥,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

齐伍指尖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上的那张支票,顾一晨的签名甚是醒目。

齐简说着:“她一听说我是你的弟弟,就跟炸毛的孔雀一样,还说是你先逼得她走投无路,她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所以她就算把东西砸了也不会便宜你。大哥,我当真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自量力的人啊,要不要我找一批人去给她一个教训?”

“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断了她的路。”齐伍拿起支票,从中间撕开。

齐简瞪大眼睛,急忙阻止,却是为时已晚,他惊愕道:“大哥,这可是支票啊。”

“没有意义了。”齐伍将支票丢在地上,“我是应该夸你老实,还是该骂你蠢?”

齐简嘴角抽了抽,“我、我只是一时大意忘了你的吩咐。”

“所以就功败垂成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齐简低下头,连看都不敢看一下自己的大哥。

齐伍冷哼,“亏得你还好意思来我这里找委屈,连个小事都办不好,你说以后我还怎么放心把别的事交给你?”

“大哥,我真的没有想到程景祁会出尔反尔,汝瓷都搬上车了,他们都半路截了回来,那个臭丫头更是过分,直接给了我一笔钱就把我打发了,我像是那种缺钱的人吗?这点钱在我眼里有意义吗?”

齐伍没理会他的义愤填膺。

齐简撇了撇嘴,“大哥,我觉得他们是打心眼里不重视我这个人,好歹我也是你弟弟啊,别人一听你的名讳那都是带着崇拜的眼神恭恭敬敬的礼待我,他们两人倒好,一个蛮不讲理,一个自大猖狂,他们在打我脸的同时也是在打你啊。”

“你说错了。”

齐简很肯定的摇头,“我没有说错,大哥,他们就是瞧不起你。”

“他们只是瞧不起你。”齐伍一盆冷水浇下去。

齐简的脸色倏地变成猪肝色,他的手不自然的捏紧成拳,如果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大哥,他肯定会毫不客气的一拳头锤过去。

我可是齐伍的弟弟,谁他妈敢瞧不起我?

齐伍端起咖啡杯,浅尝了一口这苦涩的味道,“以后你不必再找汝瓷了。”

齐简瞠目,“我还没有找到啊。”

“不用了,打草惊蛇,留着你也没有用了。”

齐简拍桌而起,“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利用我?”

齐伍抬头,两两视线对接,他不置可否,“嗯,所以呢?”

齐简原本还燃烧着的熊熊烈火瞬间被对方一个眼神给熄灭了,他打着哈哈道:“能成为你的棋子,对我而言都是一种认可,至少我对你还是有一点点用处的。”

“可惜太笨了,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齐简恨得牙痒痒的,却又要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他龇着牙,道:“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齐伍放下咖啡杯,语气不轻不重,“你可以走了。”

齐简机械式的转过身,在走出庄园的刹那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子,怒气冲冲的掏出手机,吼道:“给我找一批人,老子今晚上要去杀人!”

第193章 该死的林相尹

当夜,顾家四周不同于以往的寒风瑟瑟。

厚厚的乌云将月亮藏匿了进去,偌大的街区空洞洞的无人走过,晚风吹过一张旧报纸。

一辆面包车骤停在街边,随后一人野蛮的推开了车门。

车上洋洋洒洒的走下来七八人,一个个肥头大耳,自鸣得意的甩了甩手上的砍刀。

齐简从一辆奔驰轿车里走了出来,站在人群前,点了一根烟,吐出烟气的刹那,他重重的一挥手。

霎时,七八个大汉来势汹汹的往别墅区涌去。

“你们是什么人?”保安被惊醒,诧异的看着蜂拥而至的一群人,急忙拿出对讲机,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讲机便被对方给抢了去。

男子用力的将对讲机砸碎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多管闲事的家伙,威胁道:“你最好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否则第一个砍死你。”

保安被吓得浑身发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这些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一个个浑身上下都纹满了纹身,左青龙,右白虎,那牛逼哄哄的样子就是存了心来闹事的。

齐简笑意盎然的走进别墅区,站在顾家大门口,慢慢的抖了抖烟灰,“给我砸,让这个臭丫头知道知道自己的分量,敢耍我齐简,老子让她从今天开始家无宁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跑上了台阶。

“咚。”一颗石头砸在了齐简的后脑勺上。

齐简疼的嗷嗷叫唤了两声,他怒不可遏般转过身游视了一圈自己的身后,乌漆嘛黑的什么都没有。

“谁,谁他妈敢打我?”齐简扯开嗓子大喊一声。

原本准备砸门的一群汉子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的摇着头,都否认着。

齐简咬了咬牙,“给我砸。”

话音未落,又是一颗石头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还是同一个位置。

齐简被砸中的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就这么慷慨就义了,他往前趔趄一大步,大吼一声,“谁敢打我?”

空荡荡的院子里,一阵邪风应景般的呼啸而过,莫名的给人制造一种瘆人感。

齐简心里有些发虚了,天色太暗,他无法确认自己的身后是人是鬼,只得随手拉了一个替死鬼挡在自己身后,朝着剩下的人小声道:“你们砸,砸门。”

“咚。”石头好像就是认主了一样,哪怕齐简身后挡着一个人,他依旧被砸的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啊。”齐简抱着头蹲下来,“给我搜,把那个敢打我的人给我搜出来,老子今天弄死他。”

所有人又浩浩荡荡的从别墅前退了回来,一个个打开手电筒,查无遗漏的一点一点的搜找着边边角角。

“别找了,我在这里。”

齐简听见声音下意识的抬起头,黑暗里,他隐约可见茂密的树丛中有一道恍恍惚惚的身影,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对方是谁,铺天盖地的石头把他砸的眼冒金星,踉跄着往后退。

“别砸了,别砸了。”齐简大声求饶着。

阎晟霖扔完了最后一颗石头,这才一跃跳下了树梢,拍了拍手,“是你们自己滚,还是我送你们滚?”

齐简确定他两手空空再也没有石头了,咬牙切齿道:“给我打死这个臭小子。”

大汉们挥着长刀就杀了过来。

齐简得意的大笑起来,“跟我斗,老子先弄死你这个送上门的,再去弄这藏起来不出来的,给我打,狠狠的打,打的他跪地求饶为止。”

夜色太暗,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只是他们手里的刀还没来得及砍下去,一股钻心的疼从腿上、手上、脖子上散开,不过眨眼间,一个个还没有弄明白被什么东西打伤了就宣布退出比赛。

齐简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他嘴角中风性的抽筋了好几下,不敢置信的瞪着躺在地上正在呜呼哀哉的一群人。

阎晟霖站在人群里,漫不经心的点燃一根烟,猩红的烟头在他指尖一闪一烁着,他朝着唯一剩下的齐简勾了勾手指头。

齐简打着哈哈往后退,“误会,误会,大家都是误会,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逗留了,咱们、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解释,我先走了。”

阎晟霖没有去追,依旧站在原地。

齐简往别墅外跑去,只是还没有出大门就被一道道闪闪发光的红绿灯晃得睁不开眼。

保安躲在警员身后,指着跑出来的男人,“就是他,就是他领着一群人来闹事的,他们还有武器,是起码有五十公分的西瓜刀。”

警员即刻保持警惕,“请你配合调查,双手抱头蹲下。”

齐简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两名警员给压制着动弹不得。

北区警厅内,大晚上的没有多少人,偌大的大厅显得很是空旷。

齐简生无可恋的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铐着,他烦躁的想要抽一根烟冷静冷静,刚一动,一双双戒备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盯得他后背发凉,哪里还敢乱动啊。

“你最好老实一点。”女警员录好了笔录,正在上传电脑备案。

“这位同志,我给你的电话你有打吗?我大哥什么时候来保释我?”齐简不死心的问。

女警员公式化的回复道:“他没有说什么时候来保你,只是说知道了。”

“要不你再试着联系联系?”

“你老实坐好了,你现在是涉嫌执刀伤人的主谋,你的罪比里面的那些人都严重许多,就算你大哥来了,他也不一定能够保释你。”

“我们就是闹着玩玩,更何况我们可没有打伤人啊,相反的,你看看我带来的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我们才是受害者啊。”

女警员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强词夺理。

夜色渐深。

一辆轿车停在了警厅前的停车位上。

齐伍刚下车就瞧见了坐在单杠上晃动着双腿的男子。

阎晟霖笑意浅浅的看着风驰电擎赶来的齐伍,从单杠上跳了下来,“齐先生还真是手足情深啊。”

“今天的事我都了解清楚了,我二弟确实是罪有应得。”齐伍一脸大公无私的说着。

阎晟霖低头笑的更灿烂了,“既然是罪有应得,齐先生有这么着急的赶来是为了什么?”

“但他是我二弟,就算犯了天大的事,我身为兄长的也得替他扛着。”

“齐先生这么说是来保释他的?”

齐伍没有回复,径直往警厅走去。

阎晟霖隐下脸上的笑容,转而阴沉的瞪着男人匆匆忙忙的背影,再说了一句话,“如果再有下一次,齐先生准备墓地吧,可能会用得上。”

齐伍脚下一停,眼角余光斜睨了一眼出言威胁自己的男人。

阎晟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却是没有点燃,慢慢悠悠的走向自己的越野车。

隔日,秋雨绵绵,一场小雨之后,天气渐渐转凉。

顾一晨推开窗户,被冷风一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她急忙把窗户关上。

“叩叩叩。”顾母推开房门,“昨晚上听说这里发生了暴乱,有一批人拿着武器闯了进来,还把保安打伤了。”

顾一晨穿上了外套,昨晚上她确确实实的听见了什么走动声,但事不关己,她也就没有理会了。

顾母眉头微皱,“以前咱们住在窝棚的时候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现在隔三差五就被人打扰,一晨,我在考虑要不咱们还是搬回去吧。”

“妈,别人都想着往上走,你怎么还想着往后退?”

“我这心里很不踏实,经过你大伯他们家里的事,我觉得我们一家人能够好好活着就行,钱财这些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顾一晨拿起牙膏牙刷,不以为然道:“你放心好了,这里的治安一向都是最好的,你也别乱听外面的谣言,如果昨晚上真的有人打架斗殴,我们会听不到一点风声吗?肯定都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乱说的。”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再去和隔壁的大婶打听打听。”顾母兴冲冲的跑出了大门。

顾一晨刚洗漱外,就听着门铃声孜孜不倦的响起。

程景祁一脸严肃的站在大门外。

顾一晨打开门,见着门外不请自来的男人,不明就里道:“程先生这么早过来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我听说了昨晚上的事。”程景祁走进客厅里,环顾一圈屋子,这并不像是被打砸一通之后的屋子啊。

顾一晨更加疑惑了,她问:“昨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程景祁回头看着她,“你不知道?”

顾一晨苦笑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程景祁掩嘴轻咳一声,“今天一大早薛沛就来告诉我你家里出事了,昨天齐简找了一批人上门闹事,还打伤了人。”

“齐简找了一批人?”顾一晨认真的回忆了昨晚上的点点滴滴,她睡得很早,可一夜相安无事啊。

程景祁忍俊不禁道:“他不会是找错了门吧。”

“我并不知道他来闹事了,不过我母亲说昨晚上这里确实是有陌生人闹事,已经被抓去了警局,至于是谁,我就没有过问了。”

“看来那位齐先生是恼羞成怒气不过打算来给你一点教训,只怕他不是幕后主使。”

顾一晨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这是准备把导火索引到齐伍身上啊。

程景祁坐在沙发上,翘起一腿,目光灼灼的盯着神色如常的小丫头,再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如果真的是齐伍指使齐简做的,就算给我十条命也不够他们玩的。”

“你这是打算认命了?”程景祁啧啧嘴,“这不像是你的性子。”

“程先生觉得我该是什么性子?不顾后果的和齐伍硬碰硬,然后死无全尸?”

程景祁听着她这话似乎有别样含义,他道:“齐伍这个人的确是有些心狠手辣,论实力还是势力,你都没有资格跟他硬碰硬。”

“我这个人很惜命,也很认命。”顾一晨倒上半杯水,“如果我没有这层觉悟,也不会上了程先生这条船。”

“哈哈哈。”程景祁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顾一晨听着他这掩饰不住的朗朗笑声,心里有些不安的发慌,却又表现的风平浪静,好似不受他半点干扰,还是那个处变不惊的模样。

程景祁道:“你上了我这条船,就是我的人,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顾一晨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将水杯放在了桌面上,她回头,笑意盈盈,“有程先生这句话,我一定为你马首是瞻。”

“好,我很欣赏小姑娘这能屈能伸的性子,甭管齐伍是不是有心对付你,我都会保你一家平平安安。”

“能得程先生赏识,是我的荣幸。”顾一晨走到酒柜前,特地选了一瓶好酒。

程景祁按住她的手,“这酒就免了,大早上不适合喝酒。”

“那这瓶酒我就留着,下一次和程先生选个适合的机会,我们再不醉不归。”

“小姑娘的酒量怕是三杯就得送回来了。”程景祁笑了起来。

他长得很好看,就像是书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特别是那种浅浅的笑容,脸上会有一点点酒窝,仿佛在那个小酒窝里装满了陈年佳酿,对于林相尹而言,她就这么看着程景祁的笑,就醉了,还醉的不省人事,醉的忘乎所以,醉的一败涂地。

“你觉不觉得你很像一个人。”程景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那双眼,她眼中折射着自己的影子,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而生,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顾一晨心虚的收回眼神,借着将酒放回酒柜的时候,刻意的避开了他的打量,她道:“我长得平平凡凡不起眼,大街上随处可见。”

“我可能是眼花了,不过你真的很像一个人。”程景祁轻轻的转了转尾戒,刚刚有那么一刹那,他仿佛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林相尹的影子,真是一个笑话,他为什么会把她想成林相尹?

顾一晨关上了酒柜,抬眸,四目相接,“程先生是觉得我像谁?”

程景祁神色一凛,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那种自以为是的猖狂感,如出一辙。

但错了,肯定是错了,林相尹可不会软弱到依附他人,她是宁死也不会求饶,更不会放低底线。

这个老女人,真是该死!

第194章 婚房

顾一晨伸手在程景祁面前晃了晃,“程先生,你出神了。”

程景祁闭了闭眼,“是我失态了。”

“能够让程先生这么失态的人,我想对你一定很重要。”顾一晨指尖轻轻的滑过杯口,看似从容不迫的一个动作,其实她的手在抖,她在尽可能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程景祁冷笑道:“的确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只可惜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一晨很是聪明伶俐的反应了过来,“听程先生这语气,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人难道就是已故的林相尹大师?”

程景祁面色一沉,“别跟我提起那个女人。”

顾一晨却是充耳不闻般继续说着,“说来这个林相尹,应该是你的师父吧,我当时还小,也没有机会见到林相尹,但从电视上还是瞧见过几次,她目前亲口承认的徒弟就只有程先生一人而已,真是莫大的荣耀啊。”

“啪。”程景祁用力的拍下桌子,“我有今天的成就,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

“是我说错了,程先生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你确实是不需要依靠林相尹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程景祁急喘了两口气,“这个女人连死了都不安分。”

“程先生这是怎么了?”顾一晨瞧出他双手紧握成拳,拳头上可见那爆裂的青筋,可想而知他隐忍着何等的怒火。

程景祁漠然道:“我最不屑的就是所有人介绍我的时候非得加上林相尹三个字,我程景祁走到今时今日这位置,靠的是我的真才实学,她凭什么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程先生,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一直以为你们形影不离会是那种关系。”顾一晨刻意将导火索点燃。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程景祁完全的失了镇定,一脚怒不可遏的踢开了椅子上,满目猩红,“我们会是什么关系?她也配?她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女人痴心妄想着老牛吃嫩草,哈哈哈,活该被抛尸荒野,这就是自不量力的下场。”

顾一晨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头,指尖陷入皮肉中,隐隐的疼痛使得她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依旧保持着那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姿态。

程景祁再道:“我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让她以为我对她有多么多么的痴恋,最后义无反顾的把所有东西都交给我,这个老女人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我背地里做了些什么。”

“程先生这么一说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当时在电视上看着你们琴瑟和鸣,我以为你是真心待她。”

程景祁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的前俯后仰,“真心待她?这年头就没有人会是真心对待另一个人,所有人都是在利益的前提下才会对你笑,对你尊敬,少了利益二字,你在他们的眼里猪狗不如,林相尹有钱啊,她也有能力啊,在她有价值的时候,我当然就要‘真心’对待啊,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果然啊,世界上最难直视的除了太阳就是人心。”

“顾小姐,你以为林相尹图我什么?她会是真心实意的待我吗?还不是图我这张脸,图我对她唯命是从,图我像条狗一样伺候她。”

“我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对待你的,但我看到的是她完全的信任了你不是吗?如果她对你有半点利用之意,当初也不会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你。”

程景祁冷笑道,“她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她的城府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如果当初真的会相信我,就不会调查我。”

“难道就是因为你作假这件事?”顾一晨低下头,以前的林相尹是痴,不只是痴心,还痴呆,一心以为自己能够感化他回头是岸,结果呢?被杀人灭口,这么想来,也是咎由自取。

“她发现了,我知道这个女人的性子,她肯定会揭露我,肯定会让我所有的付出全部功亏一篑。”

“所以你杀了她?”顾一晨表现的很震惊。

阎晟霖面带微笑,没有正面回复她这个问题,他说着:“顾小姐,有些事咱们看破不说破。”

“程先生说的没错,有些事咱们说说就行了,不必当真。”

“我今天说了很多废话,顾小姐不必记在心上,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处理自己的事了。”程景祁临走前再慎重的看了一眼顾一晨,她一如往常那般不温不火,那清冷的样子就像是一潭死水,怕是狂风暴雨来了也掀不起惊涛骇浪。

这个丫头,平静的有些可怕了。

顾一晨将他送出了别墅,当大门关上的刹那,她紧紧闭上双眼,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的发着抖。

林相尹死的时候才三十七岁,在他眼里原来就是一个年老色衰还不自量力的老女人?

哈哈哈。

顾一晨大笑起来,笑的眼眶泛红。

她全身心相信的男人,原来不只是因为她发现了她作假,原来是从一开始就对她逢场作戏。

哈哈哈。

顾一晨愤怒的一拳头砸在了墙上,这一拳很狠,砸下去的瞬间直接皮开肉绽。

然而她却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一拳又一拳的砸着,直到疼痛麻痹了神经,她再也挥不动拳头为止!

“你在干什么?”阎晟霖一推开门就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不知所措。

顾一晨的手被她自己弄得早已是面目全非,一滴滴血在地板上格外的刺眼,早已是融成了一团,然而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那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两眼空洞。

阎晟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她面前,拿出手绢裹上她的手,“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看见了墙壁上的那一滩血迹,这应该是她自己砸伤的。

顾一晨傻傻笑了起来,“身体痛了,心就不会痛了。”

阎晟霖眉头一皱,他听懂了她这句话的意思,沉默中将她牵着回了客厅。

顾一晨犹如提线木偶随他摆布。

阎晟霖拿着消毒水,“会有点疼,你忍着。”

顾一晨身体恢复了知觉,在消毒水洒在伤口上时,她身体本能的一颤。

阎晟霖适当性的放缓着动作,“现在知道疼了?”

“我刚刚是气糊涂了。”顾一晨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左手血肉淋漓,好像骨头都被自己砸歪了。

阎晟霖摸了摸她的指骨,“怕是骨折了,我们得去医院处理一下。”

顾一晨全程乖乖的低着头,没有反驳。

“你对自己比对任何人都狠。”

“我也打不过别人啊。”顾一晨自嘲般苦笑道。

“我任你打,以后别打自己了。”阎晟霖继续牵着她往外走去。

顾一晨定定的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什么,她问:“昨晚上的事你知道吗?”

“吵醒你了?”阎晟霖不答反问。

顾一晨该是早就想到的,除了他谁还会护她周全?

阎晟霖道:“我以为没有吵到你,看来下次得再小心一些了。”

“齐简呢?你把他打跑了?”

“保安报了警,他被抓走了。”阎晟霖打开车门,“我寻思着这个家伙肯定还会再来闹事,索性就把他关了起来,等他什么时候老实了就放他出来。”

顾一晨正准备扣安全带,却被对方抢了先。

阎晟霖佯装微怒,“你那只手骨折了,别乱用力,不然骨头就纠正不了了。”

顾一晨点头,“齐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弟弟被关着而无动于衷,他会放他出来的。”

“那也得看谁更有本事了。”阎晟霖关上车门。

顾一晨瞧着走过车前的男人,似乎还在消化他那句话的意思。

阎晟霖发动车子,“我虽然没有齐伍有钱,但京城里的人都会给我七分面子,齐伍奈何不了。”

“他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顾一晨有些不放心。

“他昨晚上的确是来了警局,不过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走了?”

“嗯,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带不走齐简了。”

“他不像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

阎晟霖单手撑着方向盘,扭头看了她一眼,“他是识时务的人。”

顾一晨不敢想象齐伍会是识时务的人,他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可能是比不上阎家在京城的根深蒂固,但齐伍也不像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被打发的人,他肯定在预谋什么。

“你这么一声不吭是在担心什么?”阎晟霖开口问。

“我了解齐伍,他虽然不怎么重视他的那个弟弟,但他对齐简绝对是一个称职兄长,就算他闯了天大的祸,齐伍也会替他善后,他这一次不可能会乖乖的任他弟弟被关押着。”

“这么说来,我得派人二十四小时守在警局前了。”

“齐简这个人就是扶不起的烂泥,你没必要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阎晟霖却不是那么想,他道:“像他这种神经大条的人更容易被忽略,以至于被他背后放箭,任何有威胁力的人,都得防着。”

车子停在了医院前。

顾一晨这一次是发了狠,成功的把自己的手砸成了骨裂,断了两根手指骨,其余两根也是不同程度的骨折。

阎晟霖看着片子就觉得疼,而她却是毫无痛觉一样任凭医生翻来覆去的捯饬。

顾一晨一张脸本就是面无人色,现在更好,直接惨白,就像是随时都会入土为安的人,整张脸都是毫无人气。

阎晟霖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痛你就叫出来,不用忍着。”

“医生打了麻药。”顾一晨直言不讳道。

阎晟霖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我就说你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也是人,我怕疼。”

阎晟霖坐在她对面,“下次还自残吗?”

“人在一个麻木的状态下,脑子是不清醒的。”

“我很好奇是谁刺激了你。”程景祁思来想去一番也只有这一个人,他却是没有说破,大概是又怕刺激她。

“没有意义的人。”

医生打好了石膏,开了一点药。

顾一晨等在拿药区,瞧着忙前忙后从一个窗口走到另一个窗口的男人,她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谁说人活一辈子都是为了利益?

程景祁是那种狭隘的人,所以他看到的都是狭隘的人心。

阎晟霖是那种无私的人,所以他无论是为国还是为民,都鞠躬尽瘁。

原来,人真的有三六九等之分。

人心也是如此!

“你在想什么?”阎晟霖拿好了药,一一重新确定了一下用量,他侃侃说着:“这一盒一日三次,每次一粒,这一盒是颗粒,一天两次,每次一包;这是止痛的,一天只能吃一粒,晚上睡觉的时候吃。前两天可能会有点痛,但你得忍着,明白吗?”

“我不是小孩子。”顾一晨看他那一字一句的介绍着,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我会按时按量的吃药,不会乱吃。”

“你是有前车之鉴的。”

顾一晨心虚的咳了咳,“那是权宜之计,我别无他法。”

“对于有前科的人,我得保留三分戒心,这些药我会监督你吃。”阎晟霖站起身朝着她伸出右手,“走吧,看你今天这么辛苦,我带你去吃顿好吃的。”

顾一晨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口是心非的说着:“我不想吃什么好吃的,只是有点饿了。”

“隔壁街开了一间火锅店,吃火锅吗?”阎晟霖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面。

“我不挑食的。”

“不行,火锅容易上火,你现在得吃一点有营养的,我们去喝大骨汤吧。”

“我说过了,我不挑食的。”

“大骨汤也不行,这个太补了,你现在是虚不胜补,咱们还是得吃点清淡的,要不要去吃粤菜?”

顾一晨停下脚步,认认真真的看着嘀嘀咕咕说了一路却又没有一个主见的男人,喊了一声,“你会做饭吗?”

阎晟霖回头,咧开嘴一笑,“会做一点,但不敢保证味道。”

“我前阵子在市区里买了一套房,还没有开过火,今天就当是入宅了,你来做饭吧。”

阎晟霖听着面色一喜,他会不会想多了,但他肯定没有想多了,她买了一套房,这套房还没有入住,这么说、难道是、应该是……婚房!

------题外话------

推文:《不嫁学神:萌妻,你好甜》

作者:兔奶猫

简介:

偶遇学神夜场卖笑,

苏甜很方!!!

此后与学神偶遇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高……

【食堂进餐】

学神:同学,拼个桌。

苏甜:……

【操场晨跑】

学神:同学,借个水。

苏甜:???

【七夕佳节】

学神:同学,约个会。

苏甜:!!!

……

【婚后】

谁说学神清隽、高冷、禁欲,神圣不可侵犯??!

妈的!

她骨头快被折腾散架了……

ps:喜欢的移步收藏一下,谢谢~

第195章 咱们同居吧

阎晟霖怀揣着希望,越是接近目的地,他越是止不住的激动。

到了,到了,近在咫尺了。

顾一晨打开背包翻了翻内袋,最后在里面的一个小袋子里找出了备用钥匙。

“咔嚓”一声,紧闭的公寓大楼从外推开了。

这是一处二居室,装修的很朴素,也很温馨,完完全全的属于新婚小两口的二人世界。

阎晟霖率先一步进了屋子,看着简单装潢过后的小房间,心里莫名的有些期待她接下来会不会说一句咱们同居吧。

哈哈哈,咱们同居吧。

他心猿意马的回过头,两眼发光发亮的看着小丫头。

顾一晨却是视而不见的进了厨房,“新装的煤气罐,应该没问题。”

阎晟霖站在厨房外,厨房面积有点小,大约就十平米,摆满了橱柜用具,有的还没有拆包装,就这么随意的散在地上。

顾一晨将纸盒子弄到了一边,腾出了能容纳两个人的位置,她道:“你会做什么饭菜?”

“你想吃什么?”阎晟霖脱下外套,卷起袖子,意气风发的洗干净双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简单的家庭饭菜还是拿得出手的。”

“我只买了几个土豆和排骨,就做土豆焖排骨吧。”顾一晨将塑料袋放在砧板上,“接下来辛苦你了。”

“你就出去看电视,别的交给我处理。”阎晟霖将她推了出去,更是保持神秘的将厨房的推拉门关上。

顾一晨有些不放心,靠在磨砂玻璃门前,慎重道:“你确定不需要帮忙了?”

“厨房的世界,女人少参与,你就放心大胆的在外面等着,保证色香味俱全。”

顾一晨坐在了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新闻,她也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些国家大事,总是情不自禁的朝着厨房方向瞄上几眼。

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男人不靠谱,他会不会把自己还没有开灶的厨房炸了?

阎晟霖站在洗手池前,面色严肃,他抿了抿唇,思虑再三之后掏出手机。

“儿子,难得你能想起你妈啊,是不是打算今晚上回来吃饭了?我赶紧让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女人一接到电话便是迫不及待的说了一长串话。

阎晟霖道:“妈,您让陈妈接一下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问问她。”

“你找她做什么?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说啊。”

“妈,事态紧急,您赶紧把电话给陈妈,我有很重要的事刻不容缓。”

阎夫人听出了儿子言语中的焦急,忙不迭的朝着厨房喊了一声,“陈妈,你快过来。”

被唤作陈妈的女人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急忙小跑过来,“夫人,怎么了?”

“我儿子说有刻不容缓的事要问你,你来接听电话。”

陈妈一听这话,心脏都揪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的握着电话,小心翼翼的问着:“少爷,您有什么事需要问我的?您尽管说,我一定会如实交代的。”

“陈妈,你知道土豆焖排骨怎么做吗?”

陈妈还有些懵,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家大少爷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有多么的严重,她看了看旁边好像也很紧张的夫人,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陈妈,你还在听吗?我时间不多了,你快给我说说这排骨怎么做才会好吃。”

“少爷,您要吃排骨,您可以回家啊,我亲自给您做,您怎么能自己做呢?”陈妈为难道。

“你只管说就行了。”

“您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进出厨房这种烟火之地呢?您如果实在是想吃,我可以做好了给您送过去。”

“我只想知道怎么做。”阎晟霖打开水龙头,一边清洗着排骨,一边继续问着,“你把具体做法都给我说一遍。”

“这、您真的要自己做?”

“嗯。”阎晟霖轻咛一声,“你说吧,我认真听着。”

“咱们得先把排骨用清水过一遍水,把血水去一遍,然后把油烧制七八成热,放入姜蒜爆炒,等到香气出来了之后再把排骨放进锅里炒至金黄……”

阎晟霖一字不漏的把对方的话记在了心里,依葫芦画瓢的按照她说的做法一一实践着。

顾一晨听着厨房里哗啦啦的声音,立刻坐直身体,她喊了一声,“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阎晟霖被油烟呛到了,一手掩鼻一手继续翻炒。

顾一晨看着从推拉门上飘散出来的浓烟,急忙快步走过去。

阎晟霖没有料到自己一个大意会炒焦了,也有可能是油少了,焦臭味扑鼻而来,呛得他泪流满面。

顾一晨三步并作两步的把煤气灶关上,开窗通风,吹散了黑烟。

阎晟霖一张脸脏的好不精彩,他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刚刚只是在练手,现在才是正式上场。”

顾一晨看向锅里那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沉默中把烧焦的排骨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

阎晟霖看着她笨拙的用一只手忙前忙后,自告奋勇的拿过她手里的那口锅,义正言辞道:“你再给一次机会,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怕最后连土豆都吃不上了。”顾一晨无情的戳穿了他的真面目。

阎晟霖嘴角抽了抽,“我还是会炒土豆丝的。”

“是吗?”顾一晨的语气里有很浓很浓的质疑,似乎就是打心眼里不信任他。

阎晟霖点头如捣蒜,“相信我,我炒的土豆丝绝对称得上京城一绝。”

“确实是一绝,能把排骨烧成黑炭还不准备加水的人,很有资格说自己是一绝。”

“……”

顾一晨将土豆丢给他,“削皮切丝。”

阎晟霖麻利的把土豆皮清理的干干净净,默默的移动着自己的小碎步,不知不觉的移到了她的身边,他笑,“我们像不像琴瑟和鸣的小两口?”

顾一晨避开他的靠近,“倒像是冤家路窄。”

“那也得有缘分才能路窄啊。”阎晟霖把土豆切成一条一条。

顾一晨看着他的刀工,叹口气,“土豆在你手里都有些死不瞑目啊。”

阎晟霖不明她的言外之意,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望了望自己切的土豆丝,大小非常均匀,每一根至少有自己的小拇指粗。

“如果不是我的手伤了,我真想让你离我的厨房三丈之远。”

“所以这是天意啊,天意让我和你共处一室。”阎晟霖很成功的把一颗土豆切成了条。

顾一晨转身打开灶火,重新倒上油,“像你这种拿枪冲锋陷阵的大人物,还是别窝在厨房这里小地方了,这样有**份。”

“我们既能顾大家,也能顾小家,这才是人。”阎晟霖擦了擦砧板,“还要我切什么?”

“不用了,你出去看电视等着吧。”

阎晟霖却是没有动,靠在门边聚精会神的看着她一只手翻炒着锅铲,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以前年少不懂事想着哄一些人高兴,久而久之虽不说精通厨艺,但普通的家常便饭还是拿得出手的。”

阎晟霖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也自然避开了这个敏感话题,他道:“我以后会努力学怎么做饭的。”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厨房这种烟火地,不适合你们这种保家卫国的英雄。”

“我只做给你一个人吃。”

顾一晨正在翻炒的手骤然一停,油烟弥漫在眼前,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笑弯了眉眼。

厨房突然安静。

很快,顾一晨又恢复了动作,继续专心致志的炒着菜。

阎晟霖将桌子收拾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翘首以盼着她出来。

顾一晨将盘子放在了桌上,两人面对面看了彼此好一会儿。

阎晟霖道:“然后呢?”

顾一晨皱了皱眉,“你有没有煮饭?”

阎晟霖瞠目,“还要煮饭?”

顾一晨摇了摇头,“不怪你,怪我。”

“不,是我的错,我忘了煮饭。”

“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嘴贱说自己煮。”顾一晨摘下围裙,“还是出去吃吧。”

“别啊,都炒好了,我可以不吃饭的。”阎晟霖拿起筷子说着就夹了一根土豆丝放进嘴里。

他有幻想过厨艺精通的顾一晨同志亲自炒出来的土豆丝是多么的美味,只是,当舌头接触到这根菜的刹那,它做出了最基本的反抗,舌尖都被咸的痉挛了。

顾一晨瞧着他的脸色由最初的微红渐渐的变得黝黑,嘴里含着的那根土豆条迟迟咽不下去,她疑惑着同样夹了一根放进嘴里。

“呸呸呸。”她忙不迭的吐出来,“我好像把糖当成了盐,放重样了。”

阎晟霖几乎嚼都没有嚼一下,生硬的把土豆丝吞进了肚子里,他道:“没关系,高手也有出错的时候,这点瑕疵都不是瑕疵,吃完后多喝点水就好了。”

顾一晨看他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下意识的制止着他的手,“别吃了,吃多了我怕你中毒。”

阎晟霖就着她的手把夹起来的菜送进嘴里,“除了有点咸,它是熟的。”

顾一晨大概也觉得被咸到了,顿时口干舌燥的咽了一口口水,她替他倒上一杯水,“簌簌口吧。”

这大概是阎晟霖这辈子吃过的最咸的东西,几乎已经咸到发苦,但苦过之后又是微微的泛甜,这应该是爱情的味道啊。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亏得你还是有身份的领导,什么东西该吃,什么东西不该吃,小孩子都知道不好吃就要吐出来,你倒好,直接咽下去。”

“这是你做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难道因为是我做的,所以就不咸了?”

阎晟霖重新夹了一根土豆条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一番之后满脸都是微笑,“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做的,意义不一样。”

顾一晨不是没有听惯甜言蜜语,当初程景祁可是没有少对她说那些巧言令色的话,可是感觉却很不一样,程景祁的话很生硬,仿佛就是提前打好了草稿,然后照着读出来就行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他的逢场作戏,而她身为局中人硬是瞧不出他的虚情假意。

而阎晟霖呢?他的笑容里带着醉人的酒,这些话恍若是在自己微醺的时候脱口而出。

阎晟霖突然握住她的右手,手指头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掌心,他仰头望着她的眉眼,“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顾一晨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阎晟霖只是蜻蜓点水般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很轻很淡,好似挠痒痒一样。

“我带你出去吃饭。”他牵上她的手,紧紧的攥在大大的掌心里。

顾一晨被他领着往外走,没有半分犹豫的任他牵着走。

阳光落在两人的眉间,微风拂面而过,桂花的清香浓郁扑鼻。

他低眉含笑时,眼里荡漾着一圈涟漪,将她的小身影深深的陷了进去。

顾一晨用着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言细语的说着,“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阎晟霖这一次完完全全的听清楚了她说的话,虽然声音很低,低到风一吹就没有了痕迹,但却咚的一声把他心里的平静炸开了锅。

他回头,两两四目相接,“我曾经年少轻狂到视死如归,直到遇见了你,我才开始渴望能够长命百岁。”

她看见了他眼中的自己,分外明亮。

阎晟霖更加用力的攥着她的小手,仿佛想要融进自己的骨子里,他再道:“一辈子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区区数十年,弹指即逝,你愿意陪我一起朝花夕拾,暮鼓晨钟吗?”

顾一晨垂眸,嘴角轻扬,“我没有想过那种平淡的日子。”

“你如果想要轰轰烈烈,我愿与你红尘策马,共进共退。”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咱们别把话说的太满,最后失了言,谁都讨不到好处。”顾一晨准备松开他的手。

阎晟霖却是认了死理执着的牵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的眉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你这是还没有赌就认输了?顾一晨,我都敢抛下一切陪你闯,你就那么害怕?”

“我怕,怕的要死。”顾一晨没有反驳,直接承认。

“那正好,我不怕死,你要不试着跟我走,就算要死也是我在前面挡着。”

第196章 有你管理工坊

顾一晨潜意识里的只觉得这是他的玩笑话,但她又渴望着这不是他的玩笑话。

林相尹虽然怕死,但并不服输,有些东西,她应该尝试着努力一次。

又不是第一次粉身碎骨!

阎晟霖出其不意的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出公寓,阳光是那么的灿烂,空气是那么的清新,世界在这一刻是那么的美丽啊。

当然了,就怕乐极生悲。

阎晟霖早就注意到朝着他们横冲直撞驾驶而来的车子,身体本能的将顾一晨护在了身后。

轿车急停在马路边。

司机率先打开车门,“大公子。”

阎晟霖认出了这辆车是家里的车牌,也瞧见了坐在后排车座上没有动作的女人,轻轻的拍了拍顾一晨的手,小声道:“你去旁边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看得出来你母亲似乎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不用再跟着我了,我吃完东西自己会回去。”

阎晟霖却是执着的抓住她的右手,“我说过了我送你回去,你如果不愿意等我,我先送你走。”

顾一晨不喜欢被没有必要的人打扰,特别是那种权势滔天的家族,她可不想三天两头的被这位高高在上的阎夫人滋扰,如果现在她不顾一切的跑了,顺便把她的儿子的也拐跑了,这位夫人怕是会毫不犹豫的追到自己家里。

到时候又是一番没完没了的闹腾。

顾一晨权衡了一番利弊,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我等你。”

阎晟霖心满意足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我很快就回来。”

车上,女人面无表情的摘下了墨镜。

阎晟霖坐进了车里,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妈,您又要搞什么?”

“你特地问陈妈怎么做排骨,就是为了这个死丫头?”阎夫人一提起这个就怒火中烧,她养了三十年的儿子,到头来却为了一个不足轻重的死丫头这般殚精竭虑?连她这个亲妈都没有机会吃到他亲自做的一口饭。

阎晟霖不置可否,“是啊,这不是不会做吗,特意请教一下陈妈。”

“哼,她有什么资格吃你做的饭菜?”

阎晟霖尴尬的挠了挠头发,“我当真是做不好。”

“我儿子的手可是拿枪杆子,可是保家卫国的,怎么能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放下枪跑去拿菜刀呢?我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我儿子的身上,以后不许再这么自贬身价了,明白吗?”

“我原本打算等我学会了就第一个回家给您做一顿像样的饭菜,您这么一说,我身为儿子的,怎么能惹母亲生气,以后我会——”

“你说你要做饭给我吃?”阎夫人打断他的话。

阎晟霖点头,“难道不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当然可以了,妈刚刚说错了,这是你自己的私事,我不应该过多的干预,你喜欢做什么就做,如果还不会做,我让陈妈再给你说几遍,多看多听就学会了。”

“那我晚点回去,您如果没事了,就回去吧,我现在还有点事,就不和您多说了。”

“好好好。”阎夫人瞧着孩子离开的背影,满心欢喜,仿佛被他那一句我要亲手为您做饭感动的一塌糊涂。

顾一晨有些饿了,听着肚子咕噜咕噜的造反声,她已经等不下去了,有好几次盘算着要不要去路边买几个鸡蛋饼垫垫肚子。

“饿了吧。”阎晟霖特地买了一个小蛋糕递给她,“先吃一点。”

顾一晨不是小女孩自然就不怎么喜欢这种太甜的食物,她拿过蛋糕盒,眉头有些不自然的皱了皱。

阎晟霖捕捉到她微妙的表情变化,蹲下身子,“不喜欢吃?”

“饭前吃多了甜食等一下会索然无味了。”顾一晨将蛋糕放在了一边,“我挺想吃那个手抓饼的。”

“我去买。”阎晟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不过五分钟,又小跑了回来。

微风轻盈,有落叶翩翩的被吹落在地上……

顾一晨刚回到家,就发现了玄关处多了两双鞋。

顾母听见开门声,伸长脖子望了过来,忙道:“一晨回来了,快过来,程先生和薛先生来了。”

顾一晨换上了拖鞋,一走进客厅就见到了不请自来的两人,他们正围在桌子边,毫不见外的吃着顾母准备的晚餐。

程景祁满脸都堆满了那自以为谦虚有礼的微笑,实质在顾一晨眼里,像极了道貌岸然。

薛沛已经吃了两碗饭,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再吃一碗的时候,手里的碗突然不翼而飞了。

顾母热情的说着:“我给您盛饭。”

薛沛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上门是客。”顾母忙前忙后的做了七八个拿手菜,还担心客人吃不饱,犹豫着要不要再去弄两个菜补上。

“顾夫人的手艺都把我的胃口养刁了。”程景祁吃饱喝足的喝了一口水清清肠胃。

顾母有些难为情的说着:“程先生真是太客气了,我这不过就是普通的家常便饭,可比不上京城里那些大厨们。”

“上午来的时候顾小姐的手都没事,怎么小半天没有见到,顾小就受伤了?瞧着样子似乎还有些严重。”程景祁注意到顾一晨打着石膏的左手,出于礼貌的问了一句。

顾一晨不以为然道:“自己不小心弄伤了。”

“她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自己把自己伤到了。”顾母盛了一碗饭放在顾一晨面前,“吃饭方便吗?”

“没事,我一只手也能行。”

程景祁眯了眯眼,他进门的时候看见墙上有一摊血,虽说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但在白净的墙纸上还是留着点点斑驳,让人难以忽视。

顾一晨夹了一根青菜,发觉到对方醒目的眼神,抬头看了过去,“程先生有话请直说。”

“我自知不应该过问顾小姐的私事,但我们毕竟是合作伙伴,我有义务关心顾小姐的身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顾一晨笑了起来,“程先生不必担心,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不稳定。”

“你这个丫头才几岁啊。”顾母忍俊不禁道。

“妈,您要知道女人不可理喻是不分时候,不分年龄,不分场合的。”

“你倒是有自我认知。”顾母敲了敲她的脑袋,“下次别再做这种傻事了,疼不疼?”

“打着石膏固定了,已经不痛了。”

“那就好,你就留在家里陪陪客人,我还得去给你大嫂送饭,她最近胃口正好,我得多给她补补。”顾母已经装好了三个保温桶,摘下围裙就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顾一晨吃着米饭,餐厅突然安静下来。

半响,程景祁慢慢悠悠的打破了沉静,他道:“顾小姐明天能和我去一趟工坊吗?”

顾一晨面上表现的很平静,似乎对她而言她并不怎么关心他们即将要出入什么地方。

薛沛道:“按照老板的意思,我已经把所有工坊的负责人叫了过来。”

顾一晨放下筷子,问:“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程景祁笑容满面的说着:“我们既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当然就应该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工坊这边顾小姐也应该尝试着接触了解一下了。”

“既然这是程先生的意思,我明早会如约出席。”

“我会派人过来接你。”程景祁站起身,扣上了西装外套,“顾小姐好好休息,我们就不过多打扰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别墅。

顾一晨依旧坐在椅子上,大概过了半分钟,她又继续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米饭。

别墅外的轿车里,气氛倏地变得有一丝诡异。

薛沛坐在驾驶位上,神色凝重,“老板真的打算这么做?”

“玉牌都给她了,难不成我还是演戏?”程景祁不答反问。

“可是我心里有些不踏实。”

程景祁扭头看向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嘴角扯着更大弧度的微笑,“无妨,出了事,有她做挡箭牌。”

“我们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万一因为她一个人毁了——”

“凭她?还不够能力。”程景祁收回视线,闭上双眼,“所有瓷器都不能长久的埋在地底,只有把它放入市场,我们才是成功了。”

“会不会太冒险了?上一次闯入枇杷村的那个人都还没有找到,您确定我们要在这个时候把瓷器放出来?”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顾一晨!”

“那您还这么信任她?”

“她现在无路可走了,不是吗?”程景祁转了转尾戒,“得罪了齐伍,她没有别的路了,唯有我这里才是她的出路,所以我料定了她不敢跟我使诈。”

“万一她和齐伍联合起来呢?”薛沛挺着胆子说了一个纠结了自己好几天的问题。

程景祁目光如炬的瞪着男人的后背。

薛沛立刻噤声。

程景祁冷哼道:“齐伍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和时间陪一个小丫头演戏。”

“老板,您的潜意识已经对顾一晨深信不疑了。”薛沛眉头紧皱,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程景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沉着声音,道:“开车。”

翌日,天色蒙蒙亮。

顾一晨早早的就等在别墅外,寒风有些刮脸,她拢了拢衣衫。

约莫八点正,一辆商务车停靠在了路边,司机恭恭敬敬的打开车门,“顾小姐,请。”

车子一路往出城的路驶去,行驶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停在了一片果园前。

金秋十月,棵棵苹果树上挂满了又大又圆的苹果,一颗颗晶莹剔透,表面还泛着露水。

顾一晨随着司机一路往里走,穿过果园之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稻田,田园里已经长满了杂草,几乎没有人打理。

一家农舍前的院坝,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个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些。”薛沛一声令下,所有人规规矩矩的住了嘴。

顾一晨的身材很是矮小,在这群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中间显得十分的娇俏玲珑,一双双眼珠子明晃晃的落在她的身上,似乎都很好奇他们这群壮丁里怎么就掉进了一只小绵羊。

薛沛清了清嗓子,“大家都认识一下,这位是顾小姐,以后她会代替老板来管理工坊,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她说,有什么不懂得也可以问她。”

“吁。”人群里有人发出一声唏嘘,大概是有人不同意这种做法。

薛沛看着发出嘲讽声音的男子,沉下脸色,吼道:“有谁不同意可以站出来说话。”

言罢,一名中年男子率先站了起来,毫不给半分面子的质疑着:“薛先生,我们跟着老板已经干了几年了,大家对老板的能力都是深信不疑,可是您突然领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来领导咱们,我不服。”

“是啊,这个丫头怕是还没有成年吧,咱们这么大的一个产业链就交给一个毫无分量的丫头手上,谁放心?”

“我也不同意,我们当初可是冲着程先生的名字才同意加入工坊的,现在要我们听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号令,我不干了。”

群起激昂,似乎所有人都在反对。

薛沛眉头都打成了死结,他有想过会有人不服气,但从未料到会是这种一面倒的阵势,他看了看旁边一声不吭的顾一晨,她倒是沉得住气啊。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如果程先生执意要这个丫头来领导咱们,行,今天开始,我退出工坊。”

“我也退出。”

“我们都退出。”

薛沛急忙安抚道:“大家先别急,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顾小姐的能力,看起来确实是有些荒唐,但是顾小姐可是有真才实学的,连老板都对她赞赏有加。”

“薛先生你就算要唬弄我们也得找一个靠谱一点的人,不是我们不信任这位小姑娘,是她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既然大家都不相信你,不如你就亲自证明给他们看你究竟有没有本事胜任这个位置。”程景祁从院前走来,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淹没了所有反对声。

众人见到大老板亲自来了,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气势瞬间选择偃旗息鼓了,一个个乖乖的坐回了原位上。

唯独那位中年男子,满脸都写满了我不服气四个字。

第197章 不相信她的能力

程景祁倒是一副闲看好戏的事不关己姿态,装模作样的说着中规中矩的话,“你们谁若是不服气的,不妨出题考考咱们小姑娘,瞧瞧她是半吊子水来以次充好的,还是有真才实学让你们无话可说。”

中年男子没有提出异议,沉默中走回了院坝后面的农舍,约莫过了五分钟之后,拿着一只彩瓷出来。

程景祁坐在椅子上,翘起一腿,饶有兴味的盯着男子拿出来的那只彩瓷。

这好像是仿制的乾隆时期的珐琅彩瓷器。

中年男子也不打算周旋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这位小姐跟我说说这是什么瓷器。”

所有人聚精会神的注意着这一幕,大概都很好奇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有何本事能够得到程景祁青睐。

中年男子嘴角高高上扬,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等待着这个小丫头被打脸的时候。

顾一晨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两眼,一张稚嫩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整个院坝突然间安静下来。

程景祁也不说话,单手撑在太阳穴一侧,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顾一晨手里的那只瓷器上。

中年男子倒是先沉不住气了,用着咄咄逼人的语气道:“一般行家不需要观察太久,小姑娘这是没把握了?”

“这是珊蝴红釉棒槌瓶。”顾一晨不疾不徐的开了口。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顾一晨指尖轻轻的滑过瓶口,“棒槌瓶并非珐琅彩,属珊瑚红釉彩绘器。底部为‘居仁堂’款,此款应该是1916年袁时期所烧瓷器。但从工艺水平和款识书法、圆足、釉彩核定此瓶,不是当时之物,应为民国后期仿烧,这个假的太明显了。”

中年男子被堵得哑口无言。

“啪啪啪。”程景祁拍了拍手,笑意盎然道:“许叔,你这个考验更像是放水啊,对于咱们顾小姐而言压根就是送分题。”

中年男子的面子绷不住了,硬着头皮道,“既然你说到了珐琅彩,那你和我说说珐琅彩怎么鉴定真伪?”

“乾隆一朝号称盛世,文化、艺术都达到高峰。由于乾隆皇帝对珐琅彩瓷的热衷,在乾隆六年谕景德镇御窑厂调瓷绘艺人入造办处补充绘画人员,又命御窑厂督陶官在景德镇亲自烧制珐琅瓷。对造型、纹饰、款式均有旨意,制作也有一定的规模。”

中年男子神色较为凝重,他憋着一口气,带着些许蛮不讲理的语调道:“我不要什么过程,这些前因一查就能查到,我是问你怎么鉴定真伪。”

“辨识一只瓷器的真伪,首先得从器型入手,乾隆珐琅瓷的器型较比康熙、雍正,尤以瓶类常见,有蒜头瓶、花口瓶、胆瓶、橄榄瓶等。再者看胎釉,珐琅瓷胎主要由景德镇烧制的素白瓷,也有用雍正白釉薄胎器为胎的。据清宫档案记载,乾隆珐琅彩有用过明永乐、宣德、嘉靖素白瓷为胎烧制。”

“你说的这些都不能鉴定珐琅彩的真伪。”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别再班门弄斧了。”

“乾隆时期彩绘与前朝最大的不同在于,它集多种装饰手法如绘画、凸印加绘金彩等于一器,显示了乾隆时期珐琅彩制作工艺的高度发展。装饰喜用锦地花卉,有在描金的锦地上彩绘花卉的,也有运用轧道装饰的。轧道即在色地上用一种针状工具画出细如毫芒、宛若锦纹的凤尾状纹,清宫称其为‘锦上添花’。”

“你说了这么多就没有一个在点上,无非就是把教科书上那一套原封不动的搬了过来,这些东西书上——”

“许叔,你难道没有听出来吗?”程景祁忍不住打断他。

中年男子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只知道她说的这些都是没有价值的废话。”

“鉴定珐琅彩最重要的便是上面的彩绘,许叔明白了吗?”

中年男子倏地双手紧握成拳,“程先生,这些东西都不能证明她有能力领导咱们。”

“许叔不相信她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你也算是咱们这里的老人了,也是有一些分量的,如果现在让你听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你确实是觉得有些放不下面子,但许叔,工坊是一个大家庭,不是市面上小打小闹的玩意儿,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理有据的。”

“老板,我们当初愿意背弃信仰跟着您,就是知道您有能力带领咱们发家致富,可是您现在却让我去听从一个小女孩的号令,我们有理由怀疑您是不是打算抛弃我们了。”

“许叔这话可就严重了,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条船已经漂泊在大海上了,我如果这个时候跳船下去,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中年男子摇头,“如果您执意做这个决定,我无法再继续跟着您了。”说着,男子就用力的将头上的帽子丢在了地上。

程景祁没有动作,只是目光有些犀利的落在地上那个被沾上了灰的帽子上。

周围异常的安静。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许叔带来的,他大概就是除了程景祁外第二领导,所有人都挺信服他的。

“许叔,你考也考过了,现在这是在跟我闹了?”程景祁不以为意的转了转戒指,“你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从来就没有抽身而退四个字。”

中年男子听着这话面色一沉,他道:“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景祁似笑非笑道:“许叔是老人了,应该懂我的意思。”

“您是在威胁我?”中年男子突然笑了起来,“程先生,我在上您这条船的时候,可不是没有想过退路。”

“那你不妨试试看,你的退路还有没有用。”

中年男子神色一凛,急忙回头看向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们,刚刚他还一呼百应的引领着所有人跟着他一起退出,可是现在呢,鸦雀无声,一个个就跟哑巴似的听不见,看不见。

程景祁指尖一搭一搭的扣着椅背,声音不轻不重,却是掷地有声的砸在所有人的心口处,他道:“有谁要退出吗?”

许叔咬了咬牙,瞪着这群墙头草,心里的火噌噌噌燃烧起来,他吼:“你们之前的气势呢?”

一人小声道:“许叔,我们都是来发财的,不是来意气用事的,不管老板派谁来监督咱们,那都是老板的决定,我们只需要做好手里的份内事就行了。”

“你这是打算认命了?以后就听这个小丫头号令了?”

“我只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人家确实是有本事的啊,就两三眼把你的棒槌瓶鉴别了出来。”

许叔急喘两口气,吼道,“那不过就是小儿科。”

“咱们不管它是不是小儿科,你既然出题考了,她通过了,那就行了,如果你真要说这是小儿科的问题,那还不是你出的,关人家什么事?”

“你——”许叔被气的脸红脖子粗,这群家伙就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

男子又道:“许叔,你还是听老板的话,咱们这是个大家庭,可不能内讧啊。”

“薛沛,你带着顾小姐四处转转,让她适应适应这边的环境,以后也更容易上手。”程景祁起身,扣上西装外套,再面朝着一言未发的小身影,和颜悦色的说着:“顾小姐,让你笑话了。”

顾一晨戴上遮阳帽,跟在了薛沛身后。

村子里,四处飘散着浓浓的釉彩味。

薛沛走在田埂上,时不时的留意一下身后的沉默不语的女人,正在寻着话题打破这莫名的尴尬感。

顾一晨倒是率先开了口,她道:“薛先生有话请直说。”

“许叔是这里的老人了,有时候脾气太大,顾小姐不会介意吧。”

“我现在确实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任何人对我有质疑,也不算过分,毕竟我人微言轻,不足分量。”

薛沛止步,“顾小姐这话有些像怄气话。”

“薛先生说错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难道第一次见面时,薛先生不曾怀疑我的能力?”

薛沛被她噎的真是无话可说,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自然也怀疑过这个小丫头的本事,她那张脸太过稚气,就如同是十几岁的未成年人,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搞笑的。

顾一晨双手斜搭在口袋里,言语随性自然,她道:“不过我相信,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会对我正眼相看,毕竟真金不怕火炼,我相信自己能够成为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

“顾小姐这不是自负,而是自信,我和老板都十分相信你的能力,假以时日,咱们都得刮目相看了。”

顾一晨轻笑一声走进了一家农舍。

这间屋子有些暗,里面还浮动着一股彩胶的味道。

薛沛解释道:“这里面是彩绘师傅正在上彩。”

顾一晨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她竟是想起了方雨。

薛沛注意到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继续道:“这位大师可是位彩绘界的世外高人”

顾一晨见他推开了里屋的木头门,只听咯吱一声,房门轻轻敞开了。

相比较外屋的昏暗,里屋里却是灯火通明。

一名男子坐在板凳上,一手拿着素瓷,一手拿着彩绘笔,正在一笔一笔的描绘着瓷瓶上的花卉,这是釉里红瓷,外壁釉里红绘三鱼纹,显色鲜艳,十分悦目。

釉里红是明朝时期繁华的瓷器,代表着昌盛富荣,但在宣德之后,釉里红烧制数量锐减,到达成化期间,虽说颜色更为浓艳鲜亮,毫不逊色于宣德期,但生产数量不多,留存稀少,更为珍贵。

男子似乎并不为外界干扰,继续平心静气的绘着手里的红彩,明艳的颜色在白瓷台上更加醒目耀眼。

“冯师傅,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顾一晨顾小姐,以后她会经常来这里,你认识一下。”

男子并没有理会说话的薛沛,依旧我行我素的整理着手里的那只素瓷。

顾一晨对于这个男子并没有什么记忆,但从他那手彩绘技艺看来,这应该是大师级别的人物才对,可是为什么她却对他毫无印象?

薛沛摇了摇头,“冯师傅耳朵有些问题,咱们还是不打扰他工作了。”

顾一晨一步三回头的观察着这个没有说话的男子,他不是没有看到他们,大概只是不想理会他们两人。

薛沛出了屋子,拍了拍身上的灰,“这个冯师傅就是脾气不怎么好,不爱搭理人,顾小姐别介意。”

“这位冯师傅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可能是我太孤陋寡闻了。”

“顾小姐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这位冯师傅从来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他这种大师,一般都不喜用金钱来衡量自己的技艺。”

顾一晨装作思考的捏了捏下巴,“既然他们不稀罕金钱,又为什么要答应程先生窝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小山村里?”

薛沛笑了笑,“顾小姐,有些事以后你慢慢都会知道了。”

“薛先生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二。”

薛沛笑而不语的抬步往前走。

顾一晨再次看了看那间房,周围泛着清冷的寒,空气极其压抑,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了。

薛沛轻瞥了一眼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身影,微微勾唇一笑,似乎在预谋什么。

黄昏,村子里开始陆陆续续的忙了起来,炊烟袅袅,有狗吠声缭绕在村野间。

一间屋子,光线微弱。

程景祁轻轻的撩开些许百叶扇,将目光投掷到正坐在院子里和一名妇人聊天的顾一晨身上,她倒是没有半分生疏,聊得挺畅快的。

薛沛站在窗侧,表情严肃,他道:“今天我特地带她去了一趟冯师傅那里。”

程景祁微不可察般点了点头,“她怎么说的?”

“她没有过问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很关心那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

“她好几次放下掩饰的回头打量那间屋子,旁敲侧击的问了我几个问题,虽说都很努力的避开那个敏感话题,但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冯师傅那边。”

程景祁斜睨他一眼,“你这是在委婉的告诉我,之前方雨的事和她有关系?”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穿越八零小悍妻》/卿不语

年代爽文,无比苏爽,女主妖艳贱货型,动手又动嘴

简介:

童婳,三线女明星,长相艳丽,前凸后翘,影坛大佬给她做配,十亿投资电影女主任她挑。

拿着所有人都羡慕的资源都没有火起来,童婳也并不care。

因为家里有矿。

亲爸是福布斯排名前十的富豪,亲妈是横扫各大颁奖典礼的影后,童婳堪称娱乐圈的龙傲天,进圈子纯属无聊玩票。

童婳:嘻嘻嘻。

一朝穿越,回到……八十年代?成为村里出名破落户家的闺女?

童婳:我日你仙人板板,哪个不要脸的碧池咒的老娘!

家穷的揭不开锅,还有一群极品亲戚虎视眈眈,童婳把手掰的嘎嘣响。

之所以是龙傲天,可不光是靠家里的矿,二十一世纪的狼,到了八十年代,照样是狼。

第198章 偷袭:受伤

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种特别诡异的死寂。

薛沛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被对方给狠狠遏制了,他怕是把这话一说出口,自家老板会毫不客气的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他有些怀疑自家老板是不是被顾一晨给下了什么药,以前那个精明到连林相尹都算计了的男人,现在好像有些失去理智了。

程景祁低下头,没有人能够观察到他是喜是怒。

薛沛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前所未有的慌,他冒死说着忠言逆耳的话,“我确实是在怀疑顾一晨和方雨的事。”

“薛沛,你跟了我多少年了?”程景祁抬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薛沛被程景祁那双犀利的眼珠子吓了一跳,心脏跳的更厉害了,他蹙眉道:“老板,方雨那件事发生的不明不白,我们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顾一晨做的,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我们现在无疑是把一个祸患带上了船,她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破斧凿舟。”

“好,我给你个机会。”

薛沛脸上一喜,“您同意我调查顾一晨?”

“你最好能找到证据,否则你该知道我的脾气。”程景祁坐在椅子上,拿起水杯,吹了吹热气,却是不着急着喝,慢慢悠悠的再说着,“顾一晨现在也是我的人,我不喜欢我的人被人怀疑。”

薛沛知道自己现在无疑是把头放在邢台上,稍有不慎,那把锋利的刀会毫不客气的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到时候身首异处,当场死亡。

院子里,清风徐徐。

顾一晨正陪着一名妇女清理着小鱼干,闲来无事的说着一些可有可无废话,她道:“这些鱼都是池塘里养的?”

“嗯,晒干了留着,以后煲汤用。”妇人满脸通红,是很明显被晒伤后没有得到妥善处理,长久之后,留斑留疤。

顾一晨拿起一条鱼吃了一口,“有点咸。”

“这是咸鱼干,肯定会有点咸,顾小姐喜欢吃吗?喜欢的话我给你装一点,你拿回去煮汤的时候放一两条提提鲜。”

“这怎么好意思呢?”

妇人说着就拿出一个塑料袋,忙不迭的把小鱼干捧进袋子里。

顾一晨难拒如此盛情的妇人,急忙伸手接着,“谢谢,够了够了,已经很多了。”

“没事,我改明儿再晒一点就行了。”不过一会儿,妇人装满了一口袋才停下。

顾一晨将塑料袋提在手里,掩嘴轻咳一声,她有些支支吾吾的难以开口。

妇人瞧见了她的别扭,紧张兮兮道:“顾小姐是不想吃吗?”

“不是,阿姨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了下午薛先生带我见的那位冯师傅。”

“哦,你说那位冯师傅啊,他这个人有些奇怪,不爱说话,也不喜搭理人,每天就待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妇人叹口气,“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怪物。”

“他很厉害的,我看了他画的瓷器,栩栩如生。”顾一晨蹲在地上,眼珠子瞄了瞄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道:“一般大师傅都有自己的脾气,他们表现的高傲一点,也是情理之中。”

“也不算是,听说是被打傻了,之前没事就往外面跑,每一次被抓回来都得被打一顿,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闭不出户的性子,谁也不稀罕见,谁的话也不听,心情好画两只瓷器,心情不好时,十天半月都不动一下。”

顾一晨皱了皱眉,“他这样能交差吗?”

“他是大师傅,不能交差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依着他,万一把他打死了,工作进度赶不出来,老板会更生气的。”妇人把小鱼干的头扭掉直接放入嘴里,“顾小姐你没事可别去招惹他,这个家伙发疯起来会打人的。”

“嗯,我知道了。”顾一晨提起袋子,“谢谢阿姨送的小鱼干。”

“吃完了再来拿,我们这里不缺这种东西。”

“好。”顾一晨转身进了屋子。

薛沛见她回了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妇人面前。

妇人察觉到身前的光亮被挡下了一片,诧异的抬了抬头。

薛沛指着旁边,“跟我来。”

妇人疑惑的擦了擦手,但又不敢违背上面的意思,规规矩矩的跟了过去。

薛沛面对着墙壁,声音冷冽,“顾小姐刚刚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没有说什么,就聊了一会儿,有什么不对劲吗?”妇人很是焦急,“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薛沛摇头,回头正视她的双眼,“她有没有问过你关于那位冯师傅的事?”

妇人目光一紧,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她摇头,急忙摇头,“她没有问。”

“你想好了再说,她有没有问?”

妇人有些慌了,显得六神无主,她道:“您的意思是希望她问,还是希望没问?”

薛沛抚了抚额,“你老实说就行了。”

妇人低下头,“我说了,她没问,可是您又让我想清楚了再说,您应该是希望我说她问了,对吗?”

薛沛咬了咬唇,他不相信顾一晨能够保持沉默的不去过问冯师傅的事。

妇人凑上前,道:“那她就是问过了。”

“你别说了。”薛沛懒得理会这个张口闭口都说乱说一通的女人,转身就离开了。

妇人眨了眨眼,“您究竟是希望她问还是不问?我都回答她问了您还是不满意?”

夜幕四合,一辆车安静的驶进别墅。

顾一晨站在路边朝着车内的人挥了挥手,“谢谢程先生送我回来。”

“今天辛苦顾小姐了,你早点休息。”言罢,车窗缓缓的升上。

顾一晨站在原处,等待着车子完全离开视线之后才转身准备进屋。

突然,一道身影杵在了她身后,像是铜墙铁壁一样的封锁了她的去路。

阎晟霖自上而下的审视这个丫头一番,更是低下身子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蹙眉道:“你身上怎么这么臭?”

顾一晨下意识的也闻了闻,她并没有闻到什么臭味。

阎晟霖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她手里的那袋鱼干上,忍俊不禁道:“你从哪里拿回来的?”

顾一晨保持距离的退后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等你回来啊。”阎晟霖靠在墙上,“我是一个理智的未婚夫,绝对不会介意自己的未婚妻从别的男人的车上下来,毕竟她有自己的工作。”

顾一晨听着他酸不拉几的一番话,也不做解释,抬步上了台阶。

阎晟霖急忙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自言自语的说着:“如果她非要和我解释一下,我也是愿意听听的。”

顾一晨打开大门,“这么晚了,阎先生如果没别的事,赶紧回去吧。”

阎晟霖抓住她的手,“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请回吧。”

阎晟霖却是抢先一步的挤进了屋子里,坐在玄关处的矮凳上,装模作样的换着鞋子,“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就坐坐,喝杯水再回去。”

顾一晨把鱼干放在桌上,瞥了一眼身后跟牛皮糖一样的男人,道:“你最近很空闲?”

“为了见你,我特意把工作都提前完成了。”阎晟霖有些疲惫的坐在了沙发上,“守了一天,手脚都麻痹了。”

顾一晨倒上一杯水,“喝吧,喝完了就回去。”

阎晟霖双手捧着水杯,“你就非得赶我走?”

“你不是很累吗?”

“见到你就不累了。”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瞪着他。

阎晟霖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说人话。”

阎晟霖放下水杯,一脸严肃,“我难道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你这些不着腔调的话在我眼里就是玩笑话。”

“只要你开心,我可以继续说玩笑话。”阎晟霖凑上前,一副讨赏的样子。

顾一晨轻轻的戳开他的大脑门,“别闹了,等一下我爸妈都听见了。”

“我没有闹,你难道没有感受到我的真诚吗?”

顾一晨感觉到他越来越靠近自己,想着将他推开,可是手脚却突然死机收不到大脑的支配了。

阎晟霖轻轻的捏住她的小脸蛋,这段时间伙食好了点,脸蛋上都有肉感了。

顾一晨发觉到他这个动作很是暧昧,犹豫着要不要拒绝他这么捏下去。

“丫头。”阎晟霖松开了手。

顾一晨眉头拧了拧,他一松手仿佛把她的世界都松开了,她竟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阎晟霖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出神了?”

顾一晨脸颊有些泛红,回过了神,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她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下周我生日。”

顾一晨抬起头,四目相接。

阎晟霖道:“我不是在跟你要礼物,也不是为了提醒你生日要送礼物,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快生日了。”

顾一晨掩嘴笑了笑,“我知道了。”

阎晟霖听着她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知道了,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顾一晨看他又凑了过来,往后缩了缩脖子,道:“你有话就说话。”

阎晟霖打着哈哈道:“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两手空空的来跟我说生日快乐,但是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好,你的手也不方便,也不用特别绞尽脑汁给我买什么礼物,到时候你陪我散散步,逛逛街就可以了。”

“真的不要礼物?”顾一晨很认真的问。

阎晟霖摸了摸自己的头,“如果你非得执意认为送礼物才算礼数的话,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迂腐转不过弯的大男子,衣服鞋子这些我都不喜欢,礼物这种东西也不能用价钱来衡量,有心意就行。”

顾一晨用手抠了抠眉头,“你就说你想要什么?”

“这怎么能是我说呢,这样不就成了我在向你要礼物吗?我怎么能说出想要你亲手给我做一顿饭菜这种无理要求呢?而且你还伤着一只手,我更不能这样说了。”

“我知道了。”顾一晨点头应下。

阎晟霖面色一喜,“你答应了?”

“你放心,我下次不会再把盐当成糖了。”

阎晟霖双手捧住她的脸,更用力的捏了捏,“我会很期待这一天的。”

“可以放开你的手吗?”顾一晨眼珠子下挑,正好落在他的两只手掌上。

阎晟霖摇了摇头,“让我再看看。”

顾一晨扯开他的手,站起身,“好了,你该回去了。”

阎晟霖出其不意的抓住她的右手,强硬的将她拉了回来。

顾一晨被一股力量带着往后一靠,直接趴在了他的怀里,抬头,灯光有些刺眼的从他的头顶照耀进眼中,那一刻,他仿佛自光中而来,满眼都是光。

阎晟霖轻轻的亲了她一下,还是蜻蜓点水的一吻,“我回去了。”

顾一晨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到玄关处传来一声轻咛的关门声之后她才醒过来。

她傻傻的戳了戳自己的脑袋,腹诽着:最近越来越魔怔了。

阎晟霖出了别墅,吹着夜风掏出一根烟,拿出打火机,咔嚓咔嚓打了几次火都没有成功,他取下嘴角的烟,重新的塞回了烟盒里。

“咕咕咕。”有鸟声从树梢间传来。

一片落叶从天飘落,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阎晟霖抬起头,月光穿透了树缝刚好落在他的眉心处。

“砰。”有什么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安静。

阎晟霖下意识的低了低头,一滴两滴成串的血溅在了水泥地上,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温热的血还在疯狂的涌出来。

他踉跄一步,身体开始失去平衡的倒下去。

别墅内,顾一晨正推开卧室的门,突如其来的枪响吓得她心脏骤然一停,她如同被雷击中那般心口一紧,她转过身,望了望楼下。

“呼呼呼。”顾一晨跑出了别墅,站在大门口,四面张望一番。

地上有一团黑影,她不确定的走过去。

待到离得更近了之后,她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阎晟霖?”顾一晨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地上的黑影抬了抬手臂。

顾一晨疾步跑过去,她跪在地上,左手受了伤她托不起他的身体,只得费力的用着右手往着他身上摸去,声音哆嗦又害怕,“你怎么了?”

阎晟霖躺在地上,咧开嘴一如既往的露出那痞痞的流氓微笑,“没事。”突然他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进了怀里,提起力气翻转着身体。

一圈,又一圈……

第199章 是谁杀了他

枪声还在继续,犹如死神的手不停歇的追着两人。

“杀人了,杀人了。”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枪声瞬间戛然而止。

“呼呼呼。”顾一晨喘着气,她感觉到身上湿濡濡的,她僵硬的抬了抬头,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被沾上的血,瞳孔仿佛都被染红了,她的视线里只有这刺眼夺目的血。

“你有没有事?”阎晟霖看她满手都是血,急忙坐起身,仔细的检查了一下。

“这是你的血。”顾一晨提醒着他。

阎晟霖不以为意的咧开嘴笑了笑,“那就好。”

也只是这么一句低不可闻的话,他身体往后一仰,彻底失去意识的倒了下去。

顾一晨下意识的想要托住他的身体,可是却被他连带着一同摔在了地上。

血液止不住的从他的身体里涌出,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医院内,消毒水混合着血腥味,一阵一阵的刺激着顾一晨的神经,她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这位小姐,我是西三区警员,我姓林,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事发经过。”一名警员坐站在了顾一晨身前,说着那些公式化的冰冷台词,也许里面那个人与他毫无关系所以他无法感同身受的理解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顾一晨疲惫的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有看到是谁袭击你们吗?”警员问。

“没有,天太黑了,我听见枪声的时候跑出来,还没有站稳就又听见枪声了。”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顾一晨想了想,她好像得罪了很多人,可是又好像没有得罪人,如果是以前的林相尹,她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被人枪杀倒是有可能,可是她顾一晨已经学会了低调,至少也犯不着被人赶尽杀绝,更何况程景祁跟她是一条船上的人,论能力,也只有他有那个本事做到这般干净利落。

等等。

顾一晨眼前一亮。

还有一个人。

齐伍!

不对,齐伍要杀她为什么要朝着阎晟霖开枪?他应该能够调查到阎晟霖的身份,袭击了他无疑是自己给自己找绊子,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齐伍不可能这么蠢,他不会用着同归于尽的办法来找一时逍遥。

“这是怎么回事?”女人尖锐的声音从走廊一头传来。

顾一晨看清楚了心急火燎跑过来的身影,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阎夫人目眦欲裂的瞪着她,一时怒火难消,抬起手就想给这个死丫头一耳刮子。

“妈,您别急,哥还在抢救啊。”阎昊毅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母亲的手。

阎夫人急喘了两口气,咬牙切齿的说着:“你给我滚。”

顾一晨没有说什么,绕过这一群人,朝着楼梯处走去。

“顾小姐,你等一下。”阎昊毅追了上来。

“他出来了请给我打个电话。”顾一晨低着头,径直下了楼。

阎昊毅叹口气,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疼的脑袋。

警员有些尴尬的举着笔,他的问题好像还没有问完啊。

酒店套房,震耳欲聋的歌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人正兴奋的围着一个男人拼了命的展现着自己那婀娜多姿的身材。

齐简一把抱住女人的腰,“你真美。”

“齐老板喜欢吗?”女人坐在齐简的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越来越靠近他的嘴。

“嘭。”紧闭的套房大门被人从外粗鲁的推开,随后,音乐声被强行关闭。

“谁他妈敢坏了老子的兴致?”齐简怒不可遏的扔下酒杯。

齐伍面无表情的瞪着喝的酩酊大醉的男人,拿起旁边的冰水,没有半分犹豫的朝着齐简的脸泼了下去。

“啊啊啊。”齐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谁他妈敢泼老子?”

齐伍松了松领带,“所有人,滚出去。”

女人们争先恐后的离开了房间。

齐简起初还没有看清眼前是谁,待眼中的浓雾散开之后,他才迷迷糊糊的发现了对方的身份。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齐简几乎是从床上摔在了地毯上,他忙不迭的穿好裤子,规规矩矩的站直身体。

齐伍坐在椅子上,他是不会抽烟的,也很讨厌抽烟的人,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非常需要一根烟来冷静冷静。

齐简看见自家大哥拿起烟盒然后点燃了一根烟,被吓得瞪直了眼睛。

“你自己老实交代你做了什么事。”齐伍吐出烟气,两眼死死的盯着闯下弥天大祸的家伙。

齐简装聋作哑的打算糊弄过去,他道:“我能做什么?我就是找了几个妞上来陪我玩玩,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你现在可以跟我装傻,等一下警局来拿人的时候,你最好保证能够封死自己的嘴。”

“哈哈哈,大哥你可真会说笑话,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警局干嘛要找上我。”齐简还在装傻充愣中。

“啪。”齐伍直接将烟头拍灭在桌上,他站起身,一把拧住齐简的领子,狠狠的将他丢在了床上。

齐简慌不择路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我真的很老实,什么事都没有做。”

“朱四都交代了,你还跟我装傻?”齐伍压着齐简的喉咙,这一句话几乎是从肺部发出来的,他道:“你知道你差点杀了谁吗?”

齐简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

齐伍松开了对他的钳制,站直身体,漠然的瞪着他,“你杀了阎晟霖。”

齐简不知道谁是阎晟霖,他故意装作听不到,一声不吭。

“他是阎家的长孙,你知道阎家是什么家族吗?”

齐简虽然玩世不恭,但在京城里混,自然就知道阎家在京城里的分量。

齐伍闭了闭眼,“人还在医院抢救,如果他死了,你和我都跑不了。”

“大哥,大哥,我真的没有杀他,我不知道这回事,我真的不知道。”齐简被吓得跪在地上,“大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他。”

“你要杀的是顾一晨对不对?”齐伍一语道破他的目的。

齐简犹如被脱光了衣服的在刑犯,一时之间如鲠在喉,竟是无话可说。

“我给你钱就是为了让你做知法犯法的事?”齐伍一巴掌狠狠的打在齐简的脸上,当场将他打翻在地。

齐简趴在地上,“我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我没有想到朱四会朝着别人开枪。”

“顾一晨身边的男人就是阎晟霖。”齐伍将齐简从地上拖了起来,“你知道你闯了什么祸吗?阎家要追究起来,我齐伍就算富可敌国也救不回你。”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救救我,我以后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齐简双手紧紧的抱着齐伍的胳膊,声泪俱下的哀求着,“我是你亲弟弟啊,你唯一的弟弟啊。”

“滚,我没有你这种无法无天的弟弟。”齐伍将他扔开。

齐简再一次的爬来过来,“大哥,你如果不管我,我会死的,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的。”

“现在知道怕了?”齐伍单手扶额,“你在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就应该想过后果。”

“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阎家的人。”

“连我都不敢动的人,你觉得会是普通人吗?”齐伍死死的瞪着他。

齐简浑身无力,他低着头,身体止不住的瑟瑟发抖着。

“这位小姐,你不能进去。”门口处,传来吵闹声。

顾一晨被两名保镖左右挟持着,她进不去,只得扯开嗓子大吼着,“齐简,你给我出来。”

齐伍听见了女人的声音,眉头不可抑制的皱紧成川。

顾一晨拼了命的推开两名保镖,刚往前走了一步,又被两人给抓了回来。

“让他进来。”房门打开一角。

顾一晨没有半分迟疑推门而进。

齐简还保持着跪立姿势,大概也是怕极了。

齐伍站在窗口处,吹着夜风,企图让自己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一点。

顾一晨反手关上了门,捡起地上的酒瓶子,说时迟那时快,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刹那,她使出了浑身劲儿用力的将酒瓶子拍在了齐简的头上。

齐简被当场打懵,身体一顿,眼前一黑,他往后倒去。

顾一晨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捡起另一只酒瓶作势就想着再打过去。

齐伍抓住了她的胳膊,“顾小姐,我知道你很生气,但别打了,再打,他就得死了。”

“在五爷眼里,只有自己兄弟的命才是命吗?”顾一晨身上的血已经干了,全部黏在皮肉上,时时刻刻的提醒她这是谁的血。

齐伍的视线落在她心口处那大片血渍上,眉头微蹙,“我知道齐简做了什么事,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顾一晨甩开他的手,自嘲般冷笑一声,“公道?你五爷也会讲公道二字?”

“你需要冷静。”

“我很冷静,齐简这样的人,早就该死。”顾一晨一字一句的咬着,酒瓶在手里被她捏的咯咯响。

“他犯了事,法律会制裁,你和我都没有资格私自处理。”齐伍递上一张干净的手绢,“擦擦吧。”

“不需要。”顾一晨避开他的接触,两眼直直的望着他,“你五爷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兄弟被制裁?五爷你和我都心知肚明自己在盘算什么。”

“这一次我无能为力。”齐伍直言不讳,“你也知道他伤了谁,我齐伍再怎么有本事也比不过阎家。”

“你会置身事外?”顾一晨是打死也不会相信齐伍会任凭齐简被带走。

“我是认命。”齐伍扯下自己的领带,坐在了床边,“以前也认命,现在也认命,我齐伍看着挺强大的,其实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顾一晨从他的言语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留不住身边的人,我自以为能够为他们只手遮天,可惜他们翅膀都硬了企图逃离我设定的安全范围,我想留住,却留不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伍闭了闭眼,“你回去吧,这事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你真的会给我一个公道?”

齐伍抬头,看着她,眼中有些无助,“不信我吗?”

“……”

“我以为你会相信我。”齐伍笑了起来,虽说是在笑,可是却有一种悲哀在他的眼中弥漫开。

“我没有不相信你。”顾一晨移开视线,她真的是怕极了这样一双无力的眼。

齐伍没有再说话了,整个房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被打晕的齐简慢慢的找回了知觉,他捂了捂自己的头,他想起了是谁敢给他一瓶子,怒火难消的坐起来,一手捂着自己的头,一手指着罪魁祸首,吼道:“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偌大的房间,无人回复。

齐简是向来是自以为是的,他扶着床沿站起身,龇牙列齿道:“我今天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顾一晨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

齐简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不屑,瞬时所有怒火被噌噌噌点燃,他捡起地上的瓶子也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住手。”齐伍一声令下,齐简身体本能的将酒瓶子扔在了地上。

齐简无辜的撇了撇嘴,“大哥,是她先打我的,你自小就告诉我,如果被打了一定要学会还手。”

“是,我是这么教育你的。”齐伍走到齐简面前,随后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齐简被打的踉跄一步,他瞠目结舌道:“大哥,你打我做什么?”

“我现在也打你了,你要不要也还手试试?”齐伍问。

齐简张大了嘴,愣是不敢动弹一下。

齐伍却是直接走到他眼跟前,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拍,“你还手啊,怎么?不敢了?”

齐简被吓得只哆嗦,急忙摇头,“大哥,我错了,我不打了,我不还手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齐伍甩开他的手,“你知道我为什么瞧不起你吗?”

齐简老老实实的站直着身体,那乖巧的模样就像是犯了事的坏学生正在接受老师批评教育。

“我教育你被打要还手是让你别做懦夫,没让你欺软怕硬见谁咬谁!”

“是,大哥。”

“更没有让你拿着枪去杀人。”齐伍说完这句话就丢了一把枪在地上。

第200章 他们有一腿

这一幕,吓呆了所有人。

顾一晨始料未及齐伍会随身带着一把枪。

齐简看着地上那个黑黑的枪口,心里一阵一阵瘆得慌。

然而接下来的话吓得齐简更是两腿发软直接跪了下去。

齐伍道:“拿起来自己开一枪吧。”

齐简跪在地上,哆嗦着,“大哥,你说笑话的吧,你肯定是说笑的。”

“呵。”齐伍冷笑一声,“是笑话吗?”

齐简脸上的表情一僵,他紧紧的攥着齐伍的裤腿,声音断断续续,“大哥,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不是肆意妄为吗?你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做错了事该受到什么处罚,不是你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你开了一枪,自己也应该受一枪。”齐伍把手枪捡起来塞进齐简的手里。

齐简摇头,拼了命的摇头,“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敢了。”

“没用的家伙。”齐伍将他扔开。

齐简趴回地上,生怕自家大哥在做出让他自残的事,紧紧的抱着抢。

夜色渐深,酒店大楼下一辆辆警车将整个大门围堵的水泄不通。

顾一晨坐在计程车上,看到了被绑着带上警车的身影,疲惫的捏了捏鼻梁,“麻烦师傅,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在抓逃犯,这情况怕是都出动了整个京城的警车啊。”计程车司机按下打表器,“这年头时局动荡不安啊。”

顾一晨没有回复,只是闭上了眼,她需要静静。

司机透过后视镜瞧了瞧没有声音的顾客,倏地瞪直了眼睛,他看着她心口处那大片红艳艳的东西,闻到了封闭空间里渐渐浓烈的血腥味,此情此景,他怕是没有胡思乱想啊。

顾一晨感受到车速在减慢,睁了睁眼,正好与司机对视上。

司机忙不迭的收回视线,嘴角抽了抽,前所未有的慌乱。

顾一晨道:“怎么了?”

司机打算转移她的注意力,急忙回复:“没事,就是在想今晚上竟然没有什么车子。”

“这个时候,应该都在睡觉吧,夜深人静,挺好的。”

司机咕噜的吞了一口口水,她竟然这般从容淡定过多说出夜深人静挺好的?这个时间,哪里好了?

顾一晨拿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血,“这东西干了之后味道太呛了。”

司机更加谨小慎微,他越来越肯定这女娃娃身上染着的是血,人血!

“师傅,你有纸吗?”顾一晨突然趴在了司机的头顶上,阴测测的说着。

司机一个哆嗦,连喘气都不敢喘,他颤抖着把储物柜里的纸巾递了过去。

顾一晨抽出一张纸反复的擦了好几遍,手上的血还是没有擦掉,她又问,“师傅,你有水吗?”

司机憋着一口气,点头,“有,有。”

“算了,等一下给你弄脏了不好收拾。”顾一晨放弃清理了。

司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敢问,也不敢看。

顾一晨又一次的闭上了双眼,“师傅等一下到了你记得叫醒我。”

“好,你睡,你睡,我不会吵醒你的。”

顾一晨好像真的很困,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看见他近在咫尺时那还在冒血的伤口,一遍又一遍,刺激着她的理智。

“啊。”顾一晨气喘吁吁的惊醒过来。

“妈呀,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我没有打电话,我真的没有报警。”司机抱头趴在方向盘上。

顾一晨睡得有些迷糊,她张望着四周,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而司机呢,全身哆嗦,更是被吓得语无伦次。

“我求求你,我上有老,下有小,别杀我,别杀我。”司机不停的求饶着。

顾一晨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轻轻的拍了拍司机的后背。

“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顾一晨道,“师傅,你在怕什么?”

司机憋着气,连哼都不敢哼一下。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你以为我杀了人?”

司机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顾一晨低下头,自己的衣服早就被血染得一片红,任谁在大半夜看到自己,估计都会被吓得够呛,她忙道:“这都是别人的血。”

司机紧闭双眼,他越发肯定这个女娃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了。

顾一晨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这不是别人的血迹难不成还是自己的?

她道:“对方被人打了一枪,我是去医院看他的。”

司机抬起头,听得半真半假,“不是你杀的?”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能打得过七八十公斤的大男人吗?”

司机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顾一晨哭笑不得道:“师傅,你一拳头就能把我打晕,你怕什么?”

“我不是良好市民吗,我怎么可能会打女孩子。”司机劫后余生的松了一口气,“我见你浑身都是血,又是从犯案的酒店里出来,我以为你是同伙。”

“如果我是同伙,估计也走不出那家酒店里。”顾一晨捏了捏鼻梁,“可以去医院了吗?”

“诶,我马上走,我现在就开车。”司机一脚踩上油门,“这世道真的是太乱了,竟然还有人开枪杀人?”

顾一晨扭头看向窗外,五点的天,已经慢慢的开始有了微光。

医院里,还是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

顾一晨打听到阎晟霖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这个时候阎家应该还有人守在那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执着的跑来医院,她潜意识里就想着过来,身体不受使唤的就想要过来。

“顾小姐?”阎昊毅正躲在楼梯间抽烟,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却没有想到还真是那个小丫头。

顾一晨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手捂了捂紊乱的心脏,她望向二楼处。

阎昊毅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下来,看着她浑身都是血,蹙眉道:“你没有回家?”

“我去办了一点私事,你哥情况怎么样了?”顾一晨坐在楼梯上。

“我本打算等天亮了再跟你说说情况,你倒是按耐不住自己跑来了。”

顾一晨心虚的低下头,“谁按耐不住跑来了?”

阎昊毅看破不说破道:“你放心好了,我哥命硬,死不了。”

“那就好。”

“听说抓到人了?”

“嗯。”顾一晨点了点头,“你怎么会在这楼梯间?”

阎昊毅一脚踩灭烟头,“我需要一点尼古丁来麻痹自己。”

“说人话。”

“哈哈哈,烟瘾犯了,你要不上去看看我哥,放心,我妈回去了。”阎昊毅挑了挑眉。

顾一晨还没有做出回复,就见对方擦过她的肩膀往楼下走去了,那了然于胸的模样仿佛是看穿了自己特意跑来的用意。

重症监护室前有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稍稍看得见里面的情况,大致有一个身影躺着,他的周围有仪器在响。

顾一晨站在窗前,伸长着脖子企图更清楚的看见里面是什么样子,奈何玻璃完全模糊了视线,她无论怎么努力好像都徒劳无功。

“叮……”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顾一晨急忙挂断,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电话号码,眉头微蹙。

她刻意的走回了楼梯间,重新拨回了号码。

“顾小姐,我刚刚听说了你家里发生的事,你有受伤吗?”薛沛那边有风声传来,他大概是正在外面走路。

顾一晨靠着墙,声音有些哑,“我没事,谢谢薛先生的关心。”

“这年头真的是无法无天了,顾小姐请放心,这件事我们会替你处理好的,不能让你置身在危险之中。”

“嫌疑人已经找到了。”顾一晨打断他那些大义凛然又没有意义的话。

薛沛顿了顿,“找到了?”

“嗯。”顾一晨同样是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薛先生想知道是谁吗?”

“看来是我低估了顾小姐的能力,没想到才几个小时你就把偷袭你的人找到了。”薛沛心里越来越起疑了。

顾一晨轻笑了一声,“这个人程先生也认识,而且我觉得他之所以会来伤害我,也有程先生一半的责任。”

薛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这话,这丫头当真是童言无忌什么话都敢说啊。

顾一晨没有周旋,直接开门见山道:“如果程先生那一天没有拒绝他,我想我也不会引火上身,不过说到头也是我自找的,没有调查好对方的身份就贸贸然的引荐给程先生,最后被人憎恨也是情理之中。”

薛沛听明白了,她说的这个人莫非是齐简?

顾一晨叹口气,“我这事就不麻烦程先生了。”

“顾小姐说的是齐简?”薛沛生怕她会挂了电话,急忙把疑惑点问了出来。

“嗯。”她依旧是那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回复。

薛沛放下手机,有短暂时间的震惊,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匆匆忙忙的赶到程景祁家中。

朝阳初升,阳光明媚。

程景祁正从跑步机上下来,瞥了一眼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助理,打开水瓶喝了一口,道:“你一大早上是被狗追了吗?”

“老板,顾小姐家昨晚上出事了。”薛沛稳住了心跳,这才开口道。

“咳咳,”程景祁被呛了一口,他把水杯放在桌上,“这女人怎么一天到晚的被人惦记着?她这次又怎么了?”

“被枪击了。”薛沛云淡风轻的说了四个字。

程景祁目光定定的看着跟自己表演波澜不惊的助理,加重音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晚上有人枪击了顾一晨,不过庆幸的是她没有受伤。”

程景祁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一腿,冷笑道:“这丫头究竟闯了多少祸,一天到晚的不是被打就是被杀?”

“枪击她的人老板也认识。”

程景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谁?”

“齐简。”

程景祁的动作一僵,他以为自己的耳聋了,重复的问了一遍,“是谁?”

“齐简。”薛沛老老实实的再回复一遍。

程景祁扔下毛巾,“他还没有死心。”

“看来他是盯上了顾一晨,非得出这一口恶气才行。”

程景祁皱紧眉头,“派人把这个疯子盯上,顾一晨现在可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他齐简这般肆意猖狂的欺负。”

“说来也奇怪,我派了人去齐简的住宅,可是毫无所获,倒是听说昨晚上大半个京城的警力都被派了出去,好像是在逮捕一个很重要的犯人。”

“大半个京城?”程景祁指腹擦了擦嘴角,“你问问李局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是,老板。”薛沛拿出手机。

程景祁走进洗手间,简单的冲了一个澡,等他再次出来之后,薛沛已经挂断了电话,正面色凝重的站在洗手间门前。

“老板。”薛沛有些欲言又止。

程景祁点了点头,“说吧,怎么回事?”

“李局说齐简杀了阎晟霖。”

程景祁正在穿衣服的手就这么僵硬的停放在半空中,他机械式的扭过脑袋,“你说他杀了谁?”

“昨晚上阎家把整个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现在齐简被严密的收押着,任何人不得探视,连齐伍都没有办法进出。”

“哈哈哈。”程景祁大笑了起来,“不得不说齐伍真的是养了一个好弟弟啊。”

“他这个弟弟替他把天捅了个洞。”薛沛说了一个锦上添花的词。

程景祁穿好西装,戴上领带,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好,他道:“买点东西,咱们也应该去顾家慰问慰问。”

“老板,您就没有想过齐简明明是派人去杀顾一晨,为什么最后却误打误撞杀了阎晟霖?”薛沛一盆冷水浇下来,彻底熄灭了程景祁的好心情。

程景祁反瞪他数眼,“他们有一腿,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顾一晨说过她和阎晟霖毫无关系,如果他们没有关系,为什么每一次顾一晨出现问题都是他在帮忙解决?”

“这重要吗?”

“老板,上次解救方雨的人就是阎晟霖的人。”薛沛面色严肃,他越发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程景祁很显然并不关心这个问题,他摆了摆手,“顾一晨就算和阎晟霖再交好,阎晟霖也是要服从上级命令,他可不能随意调兵遣将。那件事,可能只是凑巧。”

“老板——”

“我现在要去顾家,你住嘴。”

第201章 你未来女婿

薛沛不知道自家老板最近一段时间是怎么了,但他可以肯定程景祁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理智,他现在好像已经被顾一晨给完完全全的迷惑住了,就像是古时的帝王明知对方是红颜祸水却依旧执迷不悟的深陷进去。

哪怕他这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死谏他依旧不管不顾的为之着迷。

怕是假以时日之后,江山覆倾,四方起义,他帝位不保了啊。

薛沛深吸一口气,既然事已至此,他就不得不做一回忠言逆耳的忠臣,让他的陛下能够看清楚顾一晨的真面目,她就是一个妖言惑众的佞臣!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车。”程景祁没好气的喊了一声。

薛沛沉默中走到了副驾驶位上,关上车门,扣上安全带。

程景祁开口道:“那些话你不用再说了,我不喜欢听。”

“老板,您难道就真的没有怀疑过吗?”薛沛不甘心的再问了一遍。

“我说过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有怀疑过你的忠心吗?”程景祁将目光投掷到他的身上。

薛沛如芒在背,他挺直腰板,一本正经道:“我从一开始就跟着您,对您从无二心,顾一晨她不一样,她是带着目的来接近我们的,她的忠心本身就惹人怀疑。”

“所以说你永远成不了老板。”程景祁不以为意的扣着衣袖,“她上了我这条船,想要抽身而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顾一晨是聪明人,她明白破釜沉舟之后会与我同归于尽,我也看出来了,她绝对不是大仁大义到舍身为人的那种蠢货。”

“可是——”

“薛沛,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会纵观大局。”

薛沛有些听不懂老板的言外之意,他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盘棋,你看到的只有你附近的几颗棋子,而看不到整个棋盘,现在的工坊就是这个棋盘,随随便便的一颗棋子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顾一晨很精明,她可不会把自己也搞进去。”

“您的意思是——”

“我把工坊交给她,就是实实在在的告诉她,现在她进了这里,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会有这么老实吗?”

“老不老实我不知道,我只明白她不会做蠢事。”程景祁嘴角轻扬,“也犯不着做蠢事,这可是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薛沛没有在说话,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家老板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顾一晨虽然不蠢,但他可以感受到这个丫头骨子里是高傲的,也是清清白白的,就怕她是在跟他们扮猪吃虎故意跳进来的。

如果事情败露,的的确确她会受到连责,可是论起损失,他们好像失去的就是所有了。

清晨的阳光慢慢的开始变得浓烈,一辆计程车停在了马路边。

顾一晨很疲惫,一整晚没睡,她现在走路都有些摇晃,脑门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应该睡一觉了。

“一晨,你可算是回来了。”顾母神神秘秘的将她拉进了屋子里。

顾一晨换上干净的拖鞋,应付的嗯了一声。

顾母小声道:“昨晚上我们这里——”

顾一晨没有听见母亲的声音,起初还以为自己因为太疲惫而产生了一时间的耳聋,等她抬起头之后才看清楚满脸惊恐的母亲。

顾母指着她的衣服,诧异道:“你身上怎么都是血?”

“嗯,我先去换一件衣服。”顾一晨往楼上走去。

顾母不放心的紧跟其后,“昨晚上的事你也在现场?”

顾一晨没有否认,也是没有承认,她现在就想倒头就睡。

顾母看见了她眼底处那难以掩饰的黑眼圈,也不忍再继续叨念什么。

顾一晨换好了衣服,连脸都懒得洗一下,倒下床就呼呼呼的睡了起来。

“叮咚……”门铃声有些不合时宜的响起。

顾母忙不迭的打开大门,生怕把自家宝贝女儿给惊醒了似的。

程景祁拿着果篮站在玄关处,笑意盈盈的说着:“顾小姐在家吗?”

顾母点头,“原来是程先生,您请进。”

“我听说了昨晚上的事,特地过来看看。”程景祁摘下墨镜,环顾一圈家里,“顾小姐不在家吗?”

“刚回来,可能是昨晚上没睡觉,上楼睡去了,程先生有重要的事和她商量吗?我去把你叫起来。”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她应该是一晚上都没有睡觉,等她休息一下吧。”程景祁倒是毫不拘谨的坐在了沙发上,“伯母你不用跟我客气什么,你去忙你的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您可是客人。”顾母连忙泡了一壶好茶,“这是上次阎家送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茶,程先生您喝喝看。”

程景祁一听阎家倒是提高了警觉,他拿起杯子,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当真是好茶。”

“那就好,您多喝点,我去给您准备一些茶点。”

“伯母,先别急。”程景祁放下茶杯,准备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下,但仔细想想,顾母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如果自己采取迂回战术,她怕是听不懂。

顾母坐回沙发上,不明就里道:“程先生有什么事吗?”

“伯母,你刚刚说阎家送来的茶叶,你们和阎家很熟吗?”程景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顾母摇了摇头,“也不算,只是有一段往事牵绊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孽缘。”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只是偶尔见阎家那位公子出现在顾小姐身边,想必他们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吧。”

“当年我家老爷子和阎家的老先生是战友,可能是关系太好了,就想着亲上加亲,非得立什么娃娃亲,我们这一辈没有女儿,就在一晨他们这一辈立了婚约。”

程景祁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正儿八经的名门望族会看上顾家,原来其中还有这一层关系。

顾母叹口气,“当初也怪我,如果我没有因为天赐的婚姻就贸贸然去找阎家,他们怕是也想不起来和我们一晨的婚约,现在倒好,自己引火上身了。”

“伯母这怎么能说是引火上身呢?京城里多少人眼巴巴的想着和阎家搭上一层关系。”程景祁单手拿起茶杯,笑意盎然的喝了一口。

顾母无可奈何道:“那也得门当户对才会不受气啊,阎家那位阎夫人向来都是眼高于顶,我们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家世何德何能配的上他们这种高门望族,我们一晨嫁过去还不是受人白眼、看人脸色。”

“也对,顾小姐其实应该适合更好的,阎家虽然好,但并不适合顾小姐。”

“可是阎家那个小子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和我们一晨周旋,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三天老头的跑过来,可是我们又不能把他赶走了,所以说孽缘啊。”

“缘分这种事可不好说。”程景祁拿出手机,“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晚一点再来拜访。”

“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话有点多,没有耽搁程先生的正事吧。”

“伯母言重了,我先走了。”程景祁穿上外套便装作神色匆匆的离开了顾家。

顾母站在门口,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啧啧嘴:“这才是标准女婿该有的样子啊。”

等等。

顾母不禁为自己这个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人家可是温润如玉的正经公子,又温柔,又礼貌,这样的男人他们怎么配得上啊。

日上三竿,临近午时。

顾一晨睡意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摇晃着走进洗手间。

冷水扑在脸上,彻底清醒了她的意识。

顾母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饭菜,见着下楼的身影,急忙喊了一声,“一晨,快来吃点东西。”

顾一晨本是打算直接去医院,但一听母亲这么说肚子便应景的咕噜了两声,她好像一上午都没有吃东西了,难怪有些头晕眼花低血糖。

顾母摆好了饭碗,“你说说你这孩子刚起来又要出去了?”

“嗯,我要去一趟医院。”

顾母蓦地睁大眼睛,“你去医院做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是去探病的。”顾一晨三两口就扒光了一碗饭。

“那就好,刚刚你睡着后程先生来过了。”顾母给她盛了一碗汤。

顾一晨眉头微蹙,程景祁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顾母坐在她旁侧,单手撑着下巴,有些欲言又止。

顾一晨道:“妈,你想说什么就说,你这样憋着我都替你憋得慌。”

“哈哈哈。”顾母打着哈哈道,“一晨啊,程先生真的是个好男人。”

“咳咳。”顾一晨觉得有必要带自己的母亲去一趟医院了,她的眼睛瞎的太厉害了。

顾母再道:“他一听说咱们家出了事,立刻放下正事就赶了过来,本来想着等你醒过来的,结果又遇到了重要的事,马不停蹄又走了。”

“程先生是大忙人。”顾一晨喝着汤。

顾母抿了抿唇,她道:“一晨啊,你有没有想过程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对咱们这么好?”

“每一个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除非他有目的。”

“对对对,我也觉得他是有目的。”顾母难掩喜悦之色,笑了起来。

顾一晨听着母亲的笑,不明道:“你笑什么?”

顾母摆了摆手,“我就是一下子脑袋清醒了,我觉得程先生对你很不一般。”

顾一晨放下汤碗,“妈,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顾母凑上前,面色凝重道,“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有可能喜欢你?”

“咳咳咳。”顾一晨觉得刚刚喝下去的汤又顺着喉咙反流上来了,她只要一想到程景祁那张油腻腻的脸上挂着那满是目的的微笑,她就想要吐。

顾母不再隐瞒,脱口而出,“我觉得程先生比起阎家靠谱许多,毕竟他是谦谦有礼的君子,不像是阎家那种高高在上的富贵咱们高攀不起,程先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一晨啊,真要选,我更想他做我的女婿啊。”

“啪。”顾一晨拍桌而起。

顾母被吓了一跳,震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顾一晨忍着火气,装作心平气和道:“妈,你应该好好看看眼睛了。”

“我眼睛很好啊。”顾母有些听不懂女儿的话,“你难道认为我说的不对?”

“以后别说这种话了,程先生这种人没有你和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好,我不说了,你吃饭,吃饭。”顾母闭上了嘴,见着孩子又捧起了碗,没有憋住的再开口说了一句,“其实程先生挺好的啊,每一次家里有事他总是第一个赶过来。”

“妈,你是存心让我吃不下去是吗?”

“好好好,我这一次真的不说了。”顾母再为她添了一碗汤,“你这孩子就是认死理。”

“我只是看的比你明白。”顾一晨吃饱喝足擦干净嘴,“我去医院了。”

“你还没有跟我说你去医院看谁?”

顾一晨停了停脚步,回过头,笑弯了眉眼,她道:“你未来女婿。”

“……”顾母起初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还愣愣的呆站在原地,等待玄关处传来关门声时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你女来女婿?

顾母瞪大了眼珠子,谁是她未来女婿?

医院里,消毒水味道还是那么的呛鼻。

阎昊毅站在楼梯处,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开口道:“你最好等一下再上去,我妈还在。”

顾一晨也不想惹人嫌,毫不拘泥的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阎昊毅站在她身旁,笑了笑,“我很好奇你对我哥究竟是什么感觉?”

“这很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了?他可是为了你差点丢了一条命啊。”

“所以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要以身相许?”

“哈哈哈。”阎昊毅坐在了她旁边,“你还真是敢说。”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阎昊毅单手撑在下颚上,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旁边气定神闲的丫头,他道:“我很是期待你嫁进我家后那美妙又精彩的每一天会是什么样子,想必一定是精彩纷呈,热闹非凡,天翻地覆。”

第202章 你要对我负责

顾一晨从阎昊毅的这席话里听出了幸灾乐祸,他仿佛是唯恐天下不乱,越乱越好。

阎昊毅靠着墙似乎一想到将来那鸡飞狗跳的日子他就满脸兴奋,还真是迫不及待他的好哥哥能够争口气赶紧把顾一晨给娶回家。

“你流口水了。”顾一晨一盆冷水浇下来成功的破碎了他的所有憧憬。

阎昊毅尴尬的擦了擦嘴,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流口水,他忙道:“你耍我?”

“你笑的太猥琐了。”

阎昊毅嘴角抽了抽,“我只是忍不住的就在幻想我们的未来。”

“我们会有什么未来?”顾一晨有些搞不懂这小子的脑子里在预谋什么。

阎昊毅打着哈哈笑了起来,“不能说破,不能说破。”

顾一晨看了看时间,“你妈什么时候走?”

“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了,你等我一下,我上去瞅瞅。”阎昊毅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偷偷摸摸的推开了楼梯铁门,那样子比她更像是做贼心虚。

阎昊毅很快就去而复返。

他把脑袋挤进了通道大门,点了点头,“我妈走了,你进去吧。”

顾一晨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执着的想要来医院看看,如果是以往的林相尹,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去关心和等待一个人。

阎晟霖依旧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玻璃窗阻拦了她的大部分视线,她只能模糊不清的看着里面的影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女人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楼道中。

顾一晨被她吓了一跳,心脏本能的快了两拍。

阎昊毅始料未及自己的母亲会杀个回马枪,急忙挡在顾一晨身前,解释道:“她是来看看大哥的情况,没有别的想法。”

“她敢有什么想法?”阎夫人咬了咬唇,一脸不悦,“给我走,你不配待在这里。”

“妈,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顾小姐迟早都会是大哥的老婆您的儿媳妇啊。”

“住嘴,我可受不起她叫的一声妈。”阎夫人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和这个死丫头周旋什么,朝着身后的警卫道:“把她弄出去。”

“妈您这样是不对的,上门是客啊,您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名门淑媛,怎么能做出赶客走的行为呢?如果传出去还不得说咱们阎家仗势欺人吗?”

阎夫人沉了沉脸色,“我不想见到她。”

“我挡着您,这样您就看不到了。”阎昊毅很卖力的把两个女人隔开了。

阎夫人眯了眯眼,“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当然了,我一直以来都是您的好儿子。”阎昊毅龇着牙,笑的一脸的人畜无害。

阎夫人一晚上没有休息好,现在有些头疼,也懒得和他们多说什么废话,坐在椅子上,继续隔着玻璃望着病房。

走廊上,突然的安静了下来。

夕阳落幕,黄昏下,树影潺潺。

顾一晨靠着墙昏昏欲睡,脑袋失去平衡一搭,她立刻惊醒了过来。

因为初醒,她正一脸发懵的环顾着四周,走廊上还是一如最初的安静,偶尔会有一两个护士推着装满药水的车子行动矫健的跑过去,没有片刻停留。

顾一晨完全的清醒了过来,这才发觉到不远处有一道特别醒目的眼神正死死的盯着她。

阎夫人面色不悦,自家儿子现在正生死未卜,她倒是大摇大摆的睡了一个回笼觉。

顾一晨并不在意对方看待自己的眼神是喜是怒,伸了一个懒腰,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阎夫人看她离开,立刻警觉起来,果然啊,还是守不住要走了。

顾一晨出了医院,买了一笼包子和一笼蒸饺,提着打包好的一次性餐盒重新又回了医院。

阎夫人双手抱在心口处,虎视眈眈的瞪着正吃得大快朵颐的死丫头,她倒是毫不拘泥,吃得满嘴都是油。

顾一晨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果汁,把另一份没有开动的蒸饺递了过去,“夫人也饿了吧,应该吃点东西了。”

“哼。”阎夫人冷哼一声,“这种东西也就你这种人吃的进去。”

顾一晨知道富贵的阎家可能是吃不惯这种便宜的路边摊,也不过勉强,准备放在一旁肚子饿的时候再吃。

阎夫人闭了闭眼,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的叫唤了起来,在寂静的走廊上被无限的放大了音量。

顾一晨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把盒子放在女人的面前。

阎夫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你们是掉茅坑了吗?这都几点了,饭呢?我要吃的饭呢?”

“夫人,车子出了一点小事故,我们正在处理,很快就会送过来了。”对方解释着。

阎夫人挂断电话,继续保持着优雅的坐姿。

“咕噜,咕噜。”阎夫人故意制造一点声音企图掩盖过自己的饥饿声。

怎么办?这饺子好像越来越香。

阎夫人吞了口口水,越是在饥饿的状态越是受不住这香气的侵袭。

顾一晨借口去上了一个厕所。

阎夫人听着走远的脚步声,眼珠子往着天花板上瞄了瞄,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而已。”

一打开打包盒,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阎夫人忍不住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饺子,放进嘴里还没有嚼两下就咽了下去,连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到啊。

“我再吃一个,我就尝尝味道而已。”

阎夫人又夹起一块,刚吃了一口就听见了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她立马囫囵吞枣就硬吞了下去,饺子又不争气的卡在了喉咙处,她双手握住自己的脖子,费力的哽咽着。

顾一晨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见了剧烈颤抖中的女人,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用力一拍。

“咳咳咳。”阎夫人把饺子咳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顾一晨看着地上被吐出来的饺子,沉默中把水壶打开递了过去。

阎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要笑就笑。”

顾一晨还是一言未发,重新坐回椅子上。

阎夫人觉得这个死丫头肯定憋着笑,但一想到反正已经够丢脸了,也不能白白的饿着自己,便是毫无顾忌的吃起了饺子,一边吃着一边还说着:“这东西索然无味,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顾一晨斜睨了她一眼,依然是一声未吭。

阎夫人吃完了饺子,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怕说了你会消化不良。”顾一晨这才慢慢悠悠的开了口。

阎夫人承认自己被她一句话又给惹毛了,亏得她是知书达理的名门夫人,却依旧能够被这个死丫头三言两语就点燃火星。

顾一晨道:“夫人既然不喜欢,也没有人逼着你吃,倒是你一边吃着一边又嫌弃,这样很没有礼貌,也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你——”

“自小老师就教育我们粒粒皆辛苦,每一颗食物的背后都有无数人的汗水耕耘,你如果不喜欢,也请尊重它。”

阎夫人深吸一口气,她为什么要想不开非得撬开这死丫头的嘴?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愉快吗?

顾一晨收回视线,听着病房里传来了什么声音,即刻保持警惕的站起身。

很快,里面的护士一路小跑着出来。

阎夫人同样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忙道:“怎么回事?”

护士着急着说:“病人醒了,我去叫医生。”

阎夫人脸上的止不住的笑容,她松开了手,“你快去,快去啊。”

须臾,阎晟霖被推出了监护室。

虽说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但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阎夫人守在病床边,瞧着幽幽转醒的孩子,佯装微怒道:“你这个孩子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呢?你可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怎么就没有躲开呢?”

“是我放松了警惕。”阎晟霖声音很干,他寻找着病房的边边角角,没有想要见的那个人。

阎夫人注意到他张望的眼神,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你别看了,她不在这里。”

“妈,我还有点累。”阎晟霖闭上了双眼。

“那好,你休息,我不说话,不打扰你了。”阎夫人坐在病床边。

夜色渐浓,虚敞的窗户涌进些许微风,叮叮铃铃的吹动着窗帘。

阎晟霖睡了一觉,精神比起傍晚的时候倒是好了许多,他的目光依旧寻寻觅觅的在病房里转悠,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倚窗而站的小背影上。

顾一晨听见了身后的响动,急忙转过身,正好对上他正不自量力想要爬起来的身子。

阎晟霖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叫醒我?”

顾一晨按住他蠢蠢欲动的肩膀,“别乱动,不然伤口又得裂开了。”

阎晟霖笑,“我以为你不在。”

“饿不饿?”顾一晨打开旁边的保温盅,“我妈炖了一点乌鱼汤,说是能促进伤口愈合。”

阎晟霖躺在床上,看着她递过来的汤碗,装作很虚弱的样子喘着气,“我好像没有什么力气。”

顾一晨也不识破他这拙劣的演技,将病床升高一些,舀起一口汤轻轻的吹了吹热气。

阎晟霖张开嘴,一口咽了下去,“好喝。”

“没有放盐怎么可能会好喝?”顾一晨轻笑了一声,“还有一股鱼腥味。”

“我说好喝就肯定好喝。”阎晟霖一口一口的喝着,“只要是你带来的,都好喝。”

“你这话像流氓。”

“我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阎晟霖轻轻的摩挲过她的面容,“眼窝这么深,没休息好吗?”

“嗯。”顾一晨抬眸直视着他的双眼,“是我连累了你。”

“这话说的,那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

顾一晨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会说这句话,原本还以为他会说我猜到了,不过仔细想想这家伙的厚颜无耻,这也确实是像他会说的。

阎晟霖握住她的手,“我也不要你对我未来负责,就这几天对我负责,可以吗?”

顾一晨抽出自己的手,继续喂着他喝鱼汤。

阎晟霖也不急,等着她好好考虑一番。

半响,顾一晨才漫不经心的说着:“明天想吃什么?”

阎晟霖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然后豁然开朗了,他道:“我想吃你做的土豆丝。”

“不怕我再把盐当成糖?”

“就算你把毒药当成糖,我也会笑着喝进去。”

顾一晨垂眸浅笑,“你倒是想得美,杀人是犯法的,我可不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房间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

顾一晨很喜欢这种感觉,平平淡淡,没有那些权利相争,没有那些金钱利益,就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聊着天,看着电视里那狗血的肥皂剧,再在困的时候,倒床就睡。

阎晟霖瞧着沙发上已经沉沉睡去的小丫头,撑着床缓慢的坐起身。

“大哥,你起来干什么?”阎昊毅刚推开门就见到不怕死的亲大哥顽强的坐了起来。

阎晟霖瞪了他一眼,掩嘴示意他噤声。

阎昊毅顺着亲大哥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沙发上还趟着一个未来的小花骨朵。

阎晟霖把毯子递给他,“帮她盖上。”

“大哥,要不我送她回去?”

阎晟霖两眼定定的瞪着他。

阎昊毅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难道他不能送嫂子?

“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阎晟霖尝试着站起来,但双脚刚一落地他就认命的坐回了床上。

阎昊毅也不打扰他作死,就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等他放弃。

阎晟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准备第二次作死,然后成功的摔倒在了地上。

也是成功的把睡过去的顾一晨给惊醒了。

顾一晨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爬起来,两眼睡意惺忪的盯着跪在地上气喘如牛的男人,急忙小跑过来,“怎么了?”

阎晟霖尴尬的苦笑一声,只是他嘴里的解释还没有蹦出口,就听见女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朝着自家二弟吼了过去。

顾一晨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摔了?你身为弟弟的怎么不扶一把?”

阎昊毅瞪大了眼珠子,敢情还是他的错?

顾一晨扶着阎晟霖的咯吱窝,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坐回了床上,这才压低着声音指责道:“你下床干什么?是嫌自己命大?”

阎晟霖觉得自己不能说实话了,他一定要说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题外话------

新文《男主,你又挂了》凹凸蛮

林思思很悲催,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穿越了!

不,穿书了……

还是个支支支支不知道支去了哪里的支线女n号!

林思思仰天长啸,欺负我没有看过穿越小说吗?

更悲剧的还在后面,她发现只要自己对着闪闪发光的男主大人说“去死”时,他就嗝屁了!

没错,嗝屁了,真的死了,两眼一翻,双腿一蹬,死的干净利落……

然后,又复活了,

然后,又挂了,

又复活了,

又挂了……

众人:感觉我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死命摩擦。

片段:

林思思企图快刀斩乱麻,让她和男主的关系直接扼杀在萌芽阶段。

林思思:“我们分手吧。”

顾景逸:“呵,女人,恭喜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203章 同床共枕

阎昊毅被莫名的骂了一通,也不着急为自己的大哥辩解什么,就看他怎么作死自己。

顾一晨目不转睛的瞪着阎晟霖,同样也是在等他自己坦白从宽。

阎晟霖走到了死胡同里,他思来想去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借口。

他有些难为情的说着,“我想上厕所。”

“扑哧。”阎昊毅一个没有憋住笑了出来,亏得他大哥憋了半天就憋出个这么毫无可信度的借口,他是忘了自己还插着管子了吗?

顾一晨扭头瞪着笑出声的家伙,道:“你笑什么?你大哥要上厕所,你没有听到吗?”

阎昊毅点头,“嗯,我听到了。”

“你还不赶紧扶他过去?”顾一晨挪开了自己的位置。

阎昊毅掩嘴轻咳一声,“他还插着管子,不需要亲自去上厕所。”

“刚刚拔了。”顾一晨解释道,“不然我守在这里干什么?就为了他尿尿的时候有人扶着。”

“……”阎昊毅突然觉得自己来的很不是时候。

顾一晨甚有一种功成身退的即视感,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道:“既然你来了,我就不便多留了,今晚上辛苦你了。”

“嫂子,嫂子等一下。”阎昊毅被自家大哥那双想要杀了他的眼睛逼着追了出来。

顾一晨站在病房口,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我不方便。”阎昊毅扭扭捏捏的说着一个蹩脚的借口。

“我只听说过男女不方便,还没有听过男人喝男人之间还有不方便的?”顾一晨推开他,执着的往电梯间走去。

阎昊毅硬着头皮追上去,挡住电梯,“我说的不方便不是身体的不方便。”

顾一晨双手抱胸,“我倒是挺好奇你哪方面不方便了?”

阎昊毅大笑了起来,“嫂子你要知道,我其实、其实——”

“你其实什么?”

阎昊毅双手捂住脸,一脸娇羞,“我其实喜欢男人,我不能跟我哥单独相处,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顾一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家伙已经跑进了电梯里,然后走了。

医院长廊上,嘎嘎嘎的飞过一群乌鸦。

顾一晨嘴角抽了抽,他是在耍我吗?

阎晟霖本本分分的坐在床边,时不时会朝着病房的方向伸伸脖子,翘首以盼着。

顾一晨被逼无奈只得返回病房。

阎晟霖有些无奈道,“只得辛苦你了。”

顾一晨放下外套,没有戳破这两兄弟的阴谋。

阎晟霖朝着她伸出右手,“麻烦了,我有点急。”

顾一晨扶着他的腰,“要不我让护士把管子插回来?”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去,没事,摔两跤还死不了。”

顾一晨哪里还敢松手,将他扶到了洗手间门口,“你能进去吗?”

“应该可以。”阎晟霖走的很慢,大概是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他咬紧牙关,尽量的稳住身体的平衡。

顾一晨看着他随时都像是要倒下去的身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在他背后扶住他的腰,“你上吧,我撑着你,这样你不会倒下来。”

阎晟霖感受到腰间的小手手,身体里有什么冲动在怂恿着他,他苦笑道:“你这样我怕是尿不出来。”

顾一晨知晓他的言外之意,慢慢的松开了手,“那你有事记得叫我,别逞能。”

“嗯。”阎晟霖单手撑着墙壁。

顾一晨站在洗手间外,听着里面畅快的流水声,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等等,我为什么要笑的这么开心?

顾一晨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她竟然还笑的这么猥琐!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阎晟霖一推开洗手间的门就见到小丫头一会儿又笑一会儿又愁,一张小脸蛋变化的好不精彩。

顾一晨生怕被对方知道了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刻意的避开他的眼神,企图转移着话题,她道:“你等一下如果还要上洗手间,记得叫醒我。”

“睡沙发冷不冷?”阎晟霖坐在床边,拍了拍病床一侧,“这张床挺宽敞的。”

“不用了,沙发挺好的。”

阎晟霖抓住她躲避的小手,“难不成你还怕我在这种地方对你动手动脚?”

顾一晨拨开他的手,“我倒是不怕你动手动脚,我怕我睡相不老实弄到你伤口。”

“你会有不老实的时候?”阎晟霖突然有些好奇,“我挺想看看你怎么个不老实法。”

顾一晨抱起外套,“睡吧,你需要多休息。”

“要不你睡床,我去睡沙发?”阎晟霖作势就站起身。

顾一晨哭笑不得道:“我还没有缺心眼到让病人睡沙发。”

“我是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让自己未来的老婆睡沙发?这样传出去,我身为男人岂不是太窝囊了?”阎晟霖执着的把她塞到了床上。

“得了得了,我睡床还不行吗?你别乱动了。”顾一晨大字一躺倒是毫不矫情的躺在了病床的另一侧,她身材很瘦弱,当真是没有占多少地儿。

阎晟霖心满意足的躺在了另一边,目光缱绻的看向旁边眯着眼不做声的丫头,他微微的转动身子。

顾一晨直接制止他乱来,“你别动,小心崩开伤口。”

阎晟霖却是充耳不闻的继续看着她的小脸蛋,笑意盎然道:“这算不算是我们的第一次同床共枕?”

“你如果再说一句话,我立刻睡沙发。”顾一晨背对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笑弯了唇角。

阎晟霖替她盖好被子,轻声道:“我不说话了,睡觉。”

夜深宁静。

翌日,天色微微亮,小鸟儿便开始叽叽喳喳不耐烦的叫唤起来了,一只又一只落在窗台上啄着小石子。

顾一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一晚上都很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睡姿,尽量的做到没有放肆的伸展手脚,果然啊,睡不好的下场就是一早上起来骨头酸痛。

她揉了揉肩膀从床上坐起来,本是不以为意的朝着旁边看上一眼,就一眼吓得她魂都差点掉了。

阎晟霖被她的小动作惊醒了,睁了睁眼,疲惫道:“醒了?”

顾一晨即刻从床上翻身爬下来,指着他心口的位置,“伤口裂开了。”

阎晟霖难怪觉得头晕眼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笑了笑,“没事,就是流了一点血。”

顾一晨手忙脚乱的按下呼叫铃,满是自责道:“我就说过我睡觉不老实吧,你偏不信。”

阎晟霖点头,“我现在相信了。”

他是不会告诉她一晚上自己都在和她的手脚作斗争,一会儿怕她摔下床,一会儿她又趴在自己身上,甚至发展到后期她竟然转了一百八十度从床头睡到了床尾。

这丫头睡觉就跟打架似的,你得追着她跑,不然不知道她会摔成什么样子。

医生护士来的很快,直接将顾一晨推出了病房。

阎昊毅本是提着早餐来慰问慰问他的哥哥嫂嫂们,结果一下电梯就看见一群踩着风火轮疾步跑去的背影,吓得他虎躯一震,扒开腿就跑了过来。

顾一晨徘徊在病房门口。

阎昊毅气喘吁吁道:“怎么了?”

“他的伤口裂开了。”顾一晨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阎昊毅诧异道:“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裂开?”

“就是、就是不小心裂开了。”顾一晨这话说的底气不足,甭说别人不信,连她自己都得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阎昊毅自上而下的审视她一番,“你这样子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顾一晨羞愧到无地自容。

阎昊毅啧啧嘴,“你不说也没关系,等一下我去问我哥就知道了。”

“我们坦坦荡荡到了你嘴里怎么就成了有阴谋?”

“顾小姐不是我怀疑你,要不要给你一面镜子,你仔细瞅瞅你脸上都写满了我很心虚四个字。”

顾一晨尴尬的捂住自己的脸,“我什么时候心虚了?”

“瞧瞧,瞧瞧,就是这样,这躲闪的眼神,这毫无底气的语气,你敢说你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

“你别胡说八道。”顾一晨觉得自己不能和这个家伙纠缠了,索性装聋作哑的坐在椅子上等待医生检查完毕。

阎昊毅却是不放弃的坐在她旁边,准备旁敲侧击的撬开她的嘴,他道:“我哥身体挺好的,以前中了几枪都不会裂开伤口。”

“那是因为当初他会老老实实的躺着。”

阎昊毅捕捉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顺着这话说下去,“他昨晚上怎么就不老实了?”

“他如果老实就不会逼我上床睡。”顾一晨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整个走廊安静了起码有三十秒。

阎昊毅瞪直了眼睛,不敢相信道:“我大哥竟然这么勇猛?”

顾一晨知晓他肯定误会了,辩解道:“你别乱猜测,我们只是睡觉。”

“恩恩,我相信你们只是睡觉,躺在一张床上很纯粹的睡觉。”阎昊毅一副看破不说破的配合着她的表演。

顾一晨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别的意思,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再三解释道:“我们可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我只是单纯的睡觉。”

“我信你,嫂子,我真的相信你。”阎昊毅拉住她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咱们坐下来慢慢说,你别急啊,我又没说不信你。”

顾一晨坐在椅子上,“你真的相信了?”

“我当然相信你,就算我哥再不老实也不会丧心病狂到伤重的时候对你做什么不妥的事。”

“也怪我睡觉不老实。”

阎昊毅又听到了什么弦外之音,“你怎么个不老实法?”

顾一晨咬了咬嘴,让你多嘴。

阎昊毅这个人就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他一旦来了好奇心,就会止不住的想要得到答案,然后一直磨,一直磨,磨到对方都失去耐心之后他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顾一晨索性扮演聋子哑巴,死死的闭着嘴,无论对方怎么说怎么问,她都是置若罔闻。

阎昊毅知道这个时候就是比耐心了,他别的优点没有,这死磕的本事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整个京城无人敢跟他匹敌。

“我大哥这个人可是刚正不阿的真男人,无论何时何地就算心里再冲动也会隐忍下来,除非是对方应允了他这么做,他就肯定会放弃原则配合她。”阎昊毅自以为自己说的条条在理,时不时会留意一下旁边跟自己装聋作哑的丫头。

顾一晨两只手有些控制不住的捏紧着裤腿,她想找一块胶布黏上这个男人的嘴。

阎昊毅继续说着:“漫漫长夜,孤男寡女,**的气氛下,难免会发生一些咱们都无法控制的事。”

“你说完了吗?”顾一晨看向他。

阎昊毅龇着牙,笑的可嘚瑟了,他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昨晚上究竟怎么了?”

“你刚刚都说了。”顾一晨笑,笑的眉飞色舞。

阎昊毅双手捂住嘴巴,“你真的这么做了?”

顾一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一个劲的笑。

阎昊毅从她的笑容里已经得到了答案,抿了抿唇,最后站起身,“我哥伤口崩开的严重呢?”

“你觉得呢?”

阎昊毅忍不住的叹口气,“他真是带伤上阵啊,怕是没有个三五日养不回气血了。”

“是挺严重的。”

阎昊毅抚了抚额,“男人,通病,通病,这些我都懂,我懂啊。”

顾一晨觉得世界安静了,真好。

医生护士再一次的一涌而出。

阎昊毅是第一个跑过去的,他没有问医生病人的情况,而是直接破门而入。

阎晟霖神色恹恹的躺在病床上,听着大门口的动静,睁了睁眼。

阎昊毅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病床边,对着自家英勇无畏的大哥竖了竖大拇指。

阎晟霖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开口道:“你这是干什么?”

“哥,我打心眼里佩服你,真是身残志不残啊。”

阎晟霖听得有些懵,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都知道了,嫂子全部都告诉我了,虽然这不是你主动的,但你为了配合好嫂子拼了一条命,果然啊,爱情的力量可以打败一切不可抗力因素。大哥,身为男人,我崇拜你。”

“滚。”阎晟霖指着大门口。

“好嘞,我不打扰你和嫂子二人世界,加油哦。”

第 204章 你们有婚约

顾一晨进入病房就见到了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阎晟霖,沉默中倒了半杯水递给他。

阎晟霖生着闷气,不喝就是不喝,要你哄了才喝。

顾一晨见他态度坚决,坐在床边自己喝了起来。

阎晟霖咬了咬牙,撑着伤口从床上坐起身,“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顾一晨点头,“喝水。”

阎晟霖拨开她的手,“除了这句话。”

顾一晨想了想,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白米粥,她道:“饿了吗?我给你把早餐拿过来。”

阎晟霖抓住她的胳膊,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我很委屈。

“你弟弟刚刚送来的,闻着味儿还不错,要不要吃一点?”

“你为什么要对我阎昊毅那个小子胡说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那张嘴,他这张破嘴还不得告诉全世界我和你昨晚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阎晟霖气的伤口疼。

顾一晨不以为意的耸耸肩,“那你和我做了吗?”

阎晟霖嘴角抽了抽,“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他会夸大其词的把昨晚上不存在的事搞得人尽皆知。”

“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丢脸,你一个大男人倒是矫情了?”顾一晨打开粥碗,“更何况清者自清,咱们心里清楚就行了。”

阎晟霖扶着伤口躺回床上,敢情自己是瞎操心啊。

顾一晨把病床升高些许,“你伤口刚刚缝合好,别乱动了,不然再崩开了就得进手术室了。”

阎晟霖看着递到嘴边的汤勺,自然而然的张开嘴,“我得找人堵上阎昊毅的嘴,不然他肯定会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

“他已经离开医院了。”

“把手机给我。”阎晟霖朝着床头伸了伸手。

顾一晨听话的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手机。

阎晟霖按下一串号码。

顾一晨也没有过问他会找谁去封住阎昊毅的嘴,但她能够想象到接下来阎昊毅会有多惨。

阎晟霖挂断了电话,这才松开了紧绷的神经。

旭日东升,阳光明媚。

阎昊毅一离开医院还没有坐上车子就见到得到消息心急火燎赶来的母亲大人。

阎夫人神色匆匆的往住院大楼走去。

阎昊毅觉得自己是时候上场了,身为亲弟弟的他理所应当为自己的亲大哥分担一些压力。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知道你大哥出事了吗?”阎夫人马不停蹄的就往电梯间走去。

阎昊毅一个走位挡住了母亲的去路,他道:“妈,哥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呢?伤口又崩开了,这小子昨晚上在干什么?”阎夫人不放心,非得坚持上楼。

阎昊毅道:“他现在不方便。”

阎夫人止步,“你什么意思?”

阎昊毅笑了笑,“妈,您也是过来人,难道会听不懂我的意思?”

“那个臭丫头也在上面?”阎夫人更加不能耽搁了。

阎昊毅死死的挡在电梯口,神色凝重道,“妈,大哥可是打心眼里喜欢顾小姐,您这样跑上去大吵大闹,不仅破坏的是大哥的爱情,破坏的还有您的形象啊。”

“让开。”阎夫人气急败坏的推开挡路的儿子。

阎昊毅死扒着电梯不撒手,他郑重其事道:“我相信大哥和嫂子是真爱啊,他们的爱情多么伟大,多么神圣,多么不可侵犯啊。”

阎夫人一巴掌将自家儿子从电梯门上戳开,“如果你不想停了信用卡,停了通行证,停了你的所有社交活动,让开。”

让开两个字在阎夫人嘴里说的非常温柔,她还带着笑容,将贵妇人的姿态演绎的淋漓尽致。

阎昊毅几乎是下意识的缩回了自己的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那般泰然自若的出了医院,至于他大哥的生死交给老天爷吧。

阎夫人一路风燎火燎的杀进了病房,推开门的刹那,她便看见了自家儿子像个全身瘫痪的重病之人正接受着别人的投喂还是擦嘴。

顾一晨听到闹腾声,回了回头,正巧对视上阎夫人那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恶毒眼神。

阎晟霖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他道:“妈,您怎么来了?”

阎夫人啪的一声把房门关上,脱下外套,放下皮包,面无表情的走到病床边,“一听说你伤口裂开了我就从家里赶来。”

“我已经没事了。”阎晟霖感受到两个女人间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膨胀。

阎夫人轻撇了一眼旁边跟自己视而不见的丫头,漠然道:“这里不需要你了。”

顾一晨把饭盒丢进了垃圾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面,点头,“那我回去了。”

“等一下。”阎晟霖靠着床起了起身。

“你别乱动。”阎夫人按住他不安分的肩膀,“是不是还想挨一刀才满意?”

阎晟霖面朝着顾一晨,莞尔道:“你昨晚上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忘了。”

顾一晨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点头,“嗯,我中午再来。”

阎夫人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蹙眉道:“你不用来了。”

顾一晨没有说话,出了病房门。

阎夫人越发不满意这丫头的目中无人,气急败坏道:“她这是连起码的尊重都不会了?”

“妈,我这里也没事了,您回去吧。”

“我得守着你,免得被人有机可乘。”阎夫人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的瞪着自家大儿子。

阎晟霖可能是累了,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阳光越发灿烂,星斑点点闪烁在泊油路上。

“叭叭叭。”一辆车自顾一晨身后响起。

顾一晨身体本能的回过头。

奔驰轿车停在了路边,程景祁穿的人模人样的从车里走了出来。

顾一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了不暴露自己的那点小心机,她保持缄默的等待对方先行开口。

程景祁摘下墨镜,张望了一番她身后的医院大楼,笑靥如花道:“听说阎晟霖在这里住院。”

顾一晨也不打算隐瞒,这种事一查就能查到了,她点头:“嗯。”

“我听你母亲说过你和他之间有婚约?”

顾一晨越发肯定这家伙给自己的母亲下了**药了,导致她妈妈还真是对这个家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都说了。

程景祁闲来无事的转了转自己的戒指,再说着:“不过我想凭顾小姐的傲气是不屑用这种方式来安排自己的未来。”

“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场婚约,程先生不用问了,我不会嫁给这个男人。”

程景祁笑了起来,“就是不知道顾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既然与他不想有瓜葛,又要藕断丝连的给他一点念想,你这样,品性有点恶劣了。”

顾一晨忍俊不禁道:“我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而已,我再高傲也不能忘了本性,善良的人都应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好一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顾小姐打算怎么报答?”程景祁一步一步的靠近她,脸上的笑意更是明显。

“照顾他痊愈出院即止。”她的回复波澜不惊,一张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清冷到就如同对待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顾小姐这样也是对的。”程景祁单手斜搭在口袋里,“顾小姐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捎你一路。”

“准备回家,不是很远,我打车就行了,不劳烦程先生了。”顾一晨顺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程景祁依旧站在原处,看着消失在拐弯处的车子,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去。

薛沛从车上走下,没有打扰老板思考。

程景祁慢慢悠悠的开了口,“这个丫头很有味道。”

薛沛心里一惊,他不明白老板的言外之意。

“就像是一壶老酒,得慢慢品,操之过急怕是会浪费了这壶酒。”

“老板,她和阎晟霖之间扑朔迷离,本身就是疑点重重,现在又搞出一段婚约,您真的相信她吗?”

程景祁坐回车上,“所以说你不懂女人,顾一晨骨子里比任何人都高傲,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甘心屈服在阎家这种高高在上的家庭里,如果她真的嫁进去了,首先得放弃的就是自己那不值一提的尊严,你觉得她像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吗?”

薛沛自然明白顾一晨不可能是那种认命的人,这个丫头如果不是被逼到死角想要让她妥协?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和阎晟霖会有未来,毕竟这个丫头是个十足的犟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的犟骨头。”程景祁重新戴上墨镜,心情似乎很好。

计程车并没有驶向别墅区,而是绕了一圈停在了菜市场大门口。

顾一晨蹲在菜摊前挑挑拣拣的选了几个又大又圆的土豆,又买了一条鲫鱼,提着塑料袋笑容满面的往家门口走去。

顾母有些不敢相信自家从来不会做饭的女儿今天会亲自下厨了?

顾一晨切好了土豆丝,一根根粗细恰到好处,比起上次阎晟霖的土豆条,她今天切的土豆丝简直就是大神级别的完美。

顾母心惊胆战的站在一旁,时刻担心着女儿会不会一不小心把厨房给她炸了。

“妈,油在哪里?”顾一晨翻找着橱柜,愣是没有找到需要的调味料。

顾母指了指她脚边的那个柜子,“在那一阁。”

顾一晨拿出了食用油,在锅里倒入适量。

“我说咱闺女今天怎么想着要做饭了?”顾父一边倒着水一边打趣着。

顾母却没有他那么轻松,她紧绷着神经道:“咱们一晨什么时候进过厨房?你看看她那样子就不是会颠勺的人。”

“孩子都长大了,也是时候学一些厨房的东西了。”顾父喝了一口水,“瞧瞧,咱们一晨倒油的动作真是一气呵成,这就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啊。”

顾一晨确定油够了,把油桶放在一边,等到油温起来之后,从容不迫的把清理好的鲫鱼放进锅里。

“啪啪啪。”鲫鱼可能还没有死透,一进油锅就开始摆动起来,溅了一灶台的油。

“快用锅盖盖住。”顾母随时准备好了救场,一见特殊情况,她立马提起锅盖就放在了锅里。

顾一晨手上被溅了两个大油泡,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一晨啊,要不我来吧,这厨房里的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促成的。”顾母拿过她手里的锅铲。

顾一晨认命的退到了一旁,用着清水冲了冲被烫起油泡的手背。

“你这个得去抹一点烫伤药。”顾父放下水杯急忙跑回了客厅里,翻箱倒柜才找出一只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烫伤药。

顾一晨倒不是很在乎这两个小油泡,“没事,等一下就好了。”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想着要下厨自己做饭了?”顾父一边涂着一边心疼着,“要吃什么给你妈说啊,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她什么都会做。”

“我就想着学学做饭而已。”顾一晨心虚的拿起包包,“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这孩子不吃饭了啊。”顾母拎着锅铲就跑了出来。

“我在外面随便吃一点。”顾一晨跑出了家门,烫伤的地方还有些火烧火燎的疼,她觉得自己应该放弃煮鱼汤了。

正午时分,医院里开始陆陆续续的发放着营养午餐。

阎晟霖有些躺不住了,有好几次都想起身去外面看看小丫头来了没有,刚掀开被子就被自家母亲那双犀利的眼珠子给瞪了回去。

阎夫人打开餐盒,“医院搭配的营养午餐更适合你伤口的愈合。”

“妈,我不饿,您吃吧。”阎晟霖老老实实的躺回穿上。

“不饿也要吃。”阎夫人将病床升高,“这个小南瓜很甜,吃一点,张嘴。”

“妈,我真的不饿。”阎晟霖扭开了头。

阎夫人放下了筷子,“你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从小到大就挑事,我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东西。”

病房门开了又关上。

阎晟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看着时间。

病房门从外被推开又关上了。

阎晟霖连头都不曾抬一下,直接道:“妈,我说了不饿,您不用管我了。”

顾一晨提着饭盒有些进退为难,她道:“那我就自己吃了。”

阎晟霖噌的一下子抬起头,忙说着,“我等你等了好久,我快饿死了。”

第205章 齐伍爱着她

顾一晨听着他这前后不一的话,忍俊不禁的把饭盒放在桌上,“刚刚不是说不饿吗?”

“说了两句话就感觉很饿了。”阎晟霖直挺挺的躺着,看那样子似乎是等待对方主动喂食。

顾一晨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阎晟霖眨了眨眼,“你不喂我吃?”

“你的手没有受伤。”顾一晨还是没有动。

阎晟霖皱了皱眉,装着很虚弱的样子抚了抚伤口,说的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他道:“可能是失血过多,我觉得有点晕,不行了,我头好晕,有可能是没有吃东西造成的低血糖,快扶我一把。”

顾一晨没有戳穿他这个拙劣的演技,还真是上前扶了他一把。

阎晟霖得逞的索性赖在了她的怀里,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撒着娇,“你喂我吃。”

“阎先生你今年几岁了?”顾一晨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阎晟霖往着她怀里拱了拱,“我不管,我就要你喂。”

顾一晨把他扶回床上躺好了,打开饭盒,一手拿起筷子,“张嘴。”

阎晟霖乖乖的张开嘴,细嚼慢咽的仔细品尝着她亲手做的饭菜,真是和饭店里的大厨手艺不相上下啊,果然,自己上次是误会她不会做饭了。

“好吃吗?”顾一晨明知故问。

阎晟霖知道这个丫头是不用自己夸也能上天的那一类型人,点头道:“味道还行,比你上次好很多了。”

“肯定是好很多了,我找的好歹也是京城第一饭店做的。”

阎晟霖觉得一口饭梗在了食管里,他用力咳了咳,好不容易才把噎住的饭吞下去,他道:“不是你做的?”

顾一晨轻咳一声,“我有想过亲自下橱,只是事以愿违。”

阎晟霖笑了笑,“没事,我们来日方长。”

顾一晨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谁跟你来日方长?”

阎晟霖握住她的手,“你和我,我们两个人。”

顾一晨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手,“胡说八道什么。”

阎晟霖摸到了她手背上的油泡,见她想要缩回去,更加用力的抓住她的小手,“这是怎么回事?”

“煎鱼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顾一晨倒是毫不在意。

阎晟霖瞧着那油泡周围已经红肿了一片,蹙眉道:“涂过药没有?”

“涂了。”顾一晨继续喂着他。

“涂了怎么还这么红?我去找医生再给你开一点药。”说着他作势就想着下床。

顾一晨阻止不及,身体反射性的抓住他的胳膊,却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去。

阎晟霖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有没有摔倒哪里?”

顾一晨半跪在地上,脑袋磕在他怀里,她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果不其然,原本干净的病服上又晕开了一片血迹。

阎晟霖看她一动不动的呆住了,忙道:“膝盖磕疼了吗?”

顾一晨回过神,忙道:“你乱动什么?”

“我去给你找药。”

“谁要你找药?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现在的情况,你自己看看,又裂开了。”顾一晨有些生气的将他扳回了床上。

阎晟霖莞尔,“没事,一点小伤。”

顾一晨被他那不知轻重的一句话弄的动弹不得,心脏都破了一个洞,这叫做小伤?

“我这只是烫了一点皮。”半响,她放低语气解释着,“我去找医生帮你处理。”

阎晟霖却是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就算掉根头发在我眼里都是很严重严重的大事。”

“……”

“疼吗?”阎晟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手背上那两个已经破了皮的油泡,这应该被感染了,有些化脓了。

“不是很疼。”顾一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刻,她有些走不动了,就想和这个人待在一个空间里听他说那些不着腔调的糊涂话。

“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阎晟霖轻轻的哈了哈气。

“扑哧。”顾一晨笑了起来,“好了,我怕再不让医生过来,你真的得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话音未落,紧闭的病房门从外被人推开。

阎夫人亲自拿着饭盒走了回来,她这次可是按照自家儿子的口味来准备的。

顾一晨听见声音急忙缩回手。

阎晟霖却是抓的更紧了,看着她,莞尔道:“你这样就跟我不能见人似的。”

阎夫人刚想说吃饭了就见到病房里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死丫头,惊愕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妈,我已经吃过了。”阎晟霖道。

阎夫人的视线落在他胸前那一片红霜上,大步流星般跑过去,“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等一下处理一下就行了。”阎晟霖还是紧紧的拉着顾一晨的手,生怕自己一放开她就跑了。

顾一晨道:“我不走,不过你这伤得尽快处理。”

“没事。”阎晟霖刚说两个字就被自家母亲给吼了回去。

阎夫人扯开嗓子放弃了所有教养,吼道:“你这个混小子,你是想气死你妈你才满意了?”

说着她便跑出病房,不过片刻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重新回来了。

顾一晨被请出了病房,她靠着墙,平心静气的等待着。

阎夫人目光灼灼的瞪着这个三番四次害得自家儿子受伤的丫头,最终忍无可忍的走了过去。

顾一晨知道有人在靠近自己,不为所动的继续靠着墙。

阎夫人道:“你以后别来了,这里没有人欢迎你。”

“我来这里也不需要经过什么人的同意。”顾一晨礼貌的笑了笑。

阎夫人龇牙列齿道:“顾一晨我已经算是对你客气了,你如果非得跟我装糊涂,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近人情了。”

“夫人这话言重了,我当然相信你能够一只手就捏死我,但有些话还是别说的太满,不然将来我们成一家人的时候再见面会很尴尬。”

“谁要和你成一家人。”阎夫人加重语气,“你少打我家晟霖的注意,他可不是你这种人就可以高攀的。”

“听说我和他的婚约是老爷子定下的,夫人常说我没大没小不尊敬长辈,就是不知道阎夫人这样明知故犯的也不尊敬长辈的决定算不算是没教养?”

“你——”

“阎晟霖说的没错,既然我和他早就绑在了一条绳子上,这事是天意,既然是天意,我们就不能逆天而行,否则有悖伦理。”

阎夫人被气的两眼发黑,她抚了抚额,“我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嫁进我们阎家。”

“那夫人你可得长命百岁了,不然哪一天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就会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

阎夫人踉跄一步,她当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啊。

顾一晨咧开嘴笑的人畜无害,“我会很期待我们同处一个屋檐下的美好生活,想必每一天都是精彩纷呈,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全权配合你们阎家的生活节奏,做一个称职的儿媳妇。”

“呼呼呼。”阎夫人捧着心脏,她感觉自己快要病发了。

顾一晨见状,也不急,云淡风轻的说着:“夫人你这是生病了?要不要给你找两个医生好好检查一下?你放心,在你生病的这段时间我一定会寸步不离的照顾好你儿子的。”

“我没事。”阎夫人立刻站直身体,面色红润,一看就是身强力壮百毒不侵。

顾一晨也不再刺激这位高贵的夫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真的把她气晕了过去。

走廊上突然死一般的安静。

医生给阎晟霖打了一点镇定药物,他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顾一晨便下了楼准备先去吃一点东西。

“顾小姐。”唐突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顾一晨闻声看过去。

路边停着一辆轿车,后排车门敞开,齐伍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衣冠楚楚的下了车。

顾一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齐简的事而来?

齐伍径直上前,两天不见,他可能是没有休息好,眼窝深深的凹了进去,眼底更是青霜明显。

顾一晨道:“齐先生有事?”

“阎晟霖已经脱离危险了?”齐伍直接开门见山道。

“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齐先生是来道歉的?”

“我怕也进不了病房。”

顾一晨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有无数的人想要攀附齐伍,都是难以登天,而现在这个被称为赌石界的帝王的男人,却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最现实的生物链,你以为自己在最高处呼风唤雨?然而某一天你会发现,原来在你的头顶上还有一些人在为所欲为,而你也只有眼巴巴仰望的份儿。

齐伍带着很抱歉的语气道:“我也没有想过替齐简求情,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这话能从齐先生嘴里说出来,当真让我意外,我以为你会不择手段的也要把齐简救出来,就如同当初不近人情的断了林相尹的路和如今断了我的路一样。”顾一晨这话里有很明显的气话,她对齐伍有敬畏,自然也有怨恨。

恨他的说断就断,怨他的说不相往来就不相往来,林相尹再过分,也终归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但凡齐伍给她一点她想要的安全感,可能、可能她就不会误入了程景祁的陷阱。

“你在怨我?”齐伍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的眼中有一种哀伤,仿佛藏着什么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顾一晨背对过他,“齐先生误会了,我怎么会怨您?”

齐伍走到她面前,“顾小姐,是你在为虎作伥、与狼共舞。”

顾一晨抬头,从来她就没有奢望过这个男人懂她一分一毫,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齐伍眉头微蹙,这个眼神太过熟悉,像是一种质疑,也像是一种无助的失望,对他的失望。

顾一晨自嘲般冷笑一声,“对,是我咎由自取。”

“顾小姐,你——”

“齐先生,我们已经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了,你与我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顾一晨绕过他,往前走去。

齐伍站在原地,风吹过时,他感受到了寒冷,更是情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由内而外都是冷。

她真的是像极了那个女人,像极了那个该死又不能死的大白眼狼。

“顾小姐。”齐伍追上了她,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困惑了很久很久的答案。

顾一晨始料未及他会再跑过来,站在原地,不进不退。

齐伍问:“你真的是林相尹的徒弟吗?”

顾一晨笑了起来,更多是一种嘲笑,她道:“这个重要吗?”

“我只想知道她有没有恨过我。”

“齐先生,人都死了,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有。”齐伍几乎是吼了出来。

向来温润如玉的齐伍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顾一晨被他一吼倒是镇住了,她移开了目光,语气冷冷的说着:“没有恨过。”

“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吗?”顾一晨反问。

“我封了她的所有退路,把她逼到了绝境,她就没有恨过我?”

“齐先生,那你有恨过她吗?”

齐伍愣了愣,恨她,恨她的背道而驰,还是恨她的忘恩负义?

“是你养活了她,也是你教会了她赌石,可是她却为了一个男人背弃你,你恨过吗?”顾一晨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很愚蠢,可是她很想很想听他主动说出来。

齐伍却是摇了摇头。

顾一晨倒是意外了,“你不恨吗?”如果不恨为何又要做的那么绝?

齐伍笑了,很是苍白无力的笑,他道:“也是我自找的。”

顾一晨听得有些糊涂,以往的种种告诉她,哪怕林相尹被抛尸荒野也是她的报应,与人无尤,自作自受。

“恨她做什么,爱都来不及。”齐伍眼眶有些红,他轻轻一眨眼,竟是泪流满面。

顾一晨愣在原地,她好像听错了什么,又好像一字不差的没有听错。

齐伍抬头望着头顶上空的蓝天白云,声音有些哽咽,“如果、如果我坦白一点,可能她就不会死了,那个丫头一心以为自己很厉害就把尾巴翘到了头顶上,待人处事不留余地,程景祁的狼子野心她看不到,她只看到了我把她赶到了绝路要与我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

顾一晨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插了一刀。

第206章 我最宠爱的丫头

齐伍其实没有说错,顾一晨是忘恩负义的,她就像是一个白眼狼把齐伍的恩断的干干净净,只记得他赶尽杀绝时的心狠手辣。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林相尹就是咎由自取,她确实是死有余辜。

齐伍眼中是藏不住的哀伤,也有难以掩饰的悔恨,他用着自嘲般无可奈何的苦笑声说着:“我想着我狠一点,那个丫头至少会来求求我,求我放她一条路,可是我早该想明白的,她是我教养出来的孩子,她是什么性子,我应该最清楚,她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可能会说出服软的话?”

顾一晨双手用力的扯着裤腿,如果、如果当初她放弃那不值一提的尊严,和齐伍言归于好,会不会就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

齐伍低下头,把所有情绪都藏了进去,他摇着头,“可是我等了一天又一天,等来的却是她被抛尸荒野的消息。”

顾一晨抿紧了嘴巴,仿佛那种疼再一次的席卷而来,疼的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警方通知我去认尸,我没有去,我不知道我以什么身份去见她最后一面。”

顾一晨早就想到了,没有人会为她收尸,她做事那么绝,怎么会有人替她收尸?

“可是我曾放在心尖儿上宠爱的丫头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啊,顾小姐,我很不甘心,但凡她再回来求求我,她哪怕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替她摘一颗下来。”

“……”

“可是她没有,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死的那样的惨烈,死的那样的可怕,死的那样的无助,最后连一具全尸都没有。”

“您别说了。”顾一晨退后两步,她听不下去了,从别人嘴里听说自己的死相,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样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齐伍点头,“最后我还是把她接回来了,我不能让我的姑娘漂泊在外面魂无居所,我把她葬在了风景美丽的地方,四面种满了她喜欢的百合,每到花开的季节,她肯定会很开心。”

顾一晨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一天齐伍带她去的那一个墓园,墓园四周全是百合,而那一座无碑墓,难道是林相尹的墓?

齐伍抬了抬头,又无力的垂了下去,他向来给人的感觉都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从未有过这种无奈又绝望的时刻,他说着:“我好像说的太多了。”

“齐先生,您为什么要喜欢她?”顾一晨问的小心翼翼,她从来不觉得林相尹是一个讨喜的女人,她的秉性,她的自大,她的猖狂,怕是人见人恨。

齐伍道:“不知道,这一辈子仿佛除了她就没有人曾让我魂牵梦萦了。”

“她值得吗?”

“值得啊。”齐伍笑,笑着笑着好像落泪了。

顾一晨从未认认真真的了解过齐伍这个人,在她的印象里她从来都是不怒自威,他这个人对她而言是危险的,她害怕和他接触,可是突然有一天,你畏惧的人说着喜欢你,那是什么感觉?

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是一场梦,梦里她可以随意的幻想。

“你也觉得我应该是恨她的对吗?”齐伍突然问。

顾一晨回过神,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对你未曾留有余地,断的干干净净,您为什么还要执着的去喜欢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

齐伍摇了摇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她一走,带走了我的全世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一如既往的活着,可能是为了一个真相,为了替她报仇。”

“齐先生,您知道是谁杀了她?”

“我不傻。”齐伍扣好了西装外套,面朝着小丫头,淡然一笑,“我今天的话有点多了,小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听听就忘了吧。”

顾一晨站在远处,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脏一点一点的揪紧,最后她无力的把双手垂在了身体两侧。

夕阳西下,天边的红霞太过璀璨,绚丽的恍若被人泼上了一层血霜。

一辆计程车停在了墓园前,司机看着走向墓园的小身影,蹙眉道:“小姑娘,这个时候怕是打不到回去的车了,要不要我在这里等你?”

顾一晨点了点头,回到计程车前,掏了掏口袋,也不知道掏出多少钱,全部递给了司机,“麻烦师傅了,我很快就出来。”

计程车司机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看的眼睛都直了。

顾一晨带着沉重的心绪站在了那一座无碑墓前,百合还是那么娇艳欲滴,好似并不会因为自己处在这阴暗的地方而消沉下去。

她慢慢的蹲下了身子,轻轻的触摸着墓边,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你后悔吗?”

没有人回复,空荡荡的墓园里吹拂过一阵清冷的风。

顾一晨笑了起来,“林相尹啊林相尹,亏得你自恃聪明,结果被人一刀一刀的捅死,身首异处,死无全尸,你说说看你这一辈子值得吗?”

夜风更甚,徒增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顾一晨索性坐在了墓前,她叹了叹气,“齐伍是个可怕的男人,他能不动声色的毁了你的一切,也能轻而易举的让你重回巅峰,如果当初你不瞎该多好,至少他是真心实意待你好的,不是吗?”

过往的种种犹如走马观花那般重重复复的叠在了记忆里。

齐伍说的没错,林相尹要天上的星星他怕是也会摘下一颗送给她。

林相尹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齐伍在其中功不可没,她的赌石是他手把手传授的,她想学鉴宝,也是他带着一个个隐退的大师傅一点一点的教授她技艺。

果真啊,林相尹就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大白眼狼,靠着齐伍一步登天,却做出过河拆桥的事,该死该死啊。

“我现在挺后悔的,如果我没有认识程景祁,如果我老老实实的待在齐伍身边,今天,我还是那个人人敬畏的林大师,活得逍遥,活得自在,活得无忧无虑。”

“现在呢?活得没心没肺,像一个身负枷锁的罪人在努力的赎罪,程景祁是我带出来的,我就有义务销毁他的一切,你说对不对?”

枯黄的叶子一片一片的掉落在四周,脚步声被风隐去,一人站在墓园前,迟迟未说话。

顾一晨把头埋在膝盖处,自言自语的说着,“林相尹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自找的?”

“齐伍对你再狠也比不上你对他的十分之一,你忘了恩,忘了情,自以为是的以为找到了程景祁真爱,不计一切的把他捧上了天,如影随形的带他认识所有人脉,最后呢?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你对待齐伍的方式对待了你,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林相尹,感觉如何?在被杀死的时候,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痛苦,很难受,很想问问他,为什么?”

顾一晨抬头望着苍天,“老天都是公平的。”

“你告诉我,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顾一晨心口一滞,她下意识的回过头。

齐伍就站在墓后,与她仅隔五米远。

顾一晨心虚的打算掉头就跑。

齐伍不肯罢休的挡住了她的去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躲避的眼神,再一次咄咄逼人的问着:“你是谁?”

顾一晨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心虚的笑了笑,“齐先生,您是不是要我把身份证给您看看?”

齐伍一步一步的靠近她,还是那句话,“你告诉我,你是谁?”

顾一晨索性装聋作哑,她往旁边走去,企图绕开他。

齐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几乎是想要捏碎她的骨头。

顾一晨被抓的发痛,忙道:“齐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

齐伍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松开对她的钳制,继续重复着那句话,“你究竟是谁?”

“我是顾一晨。”

齐伍摇头,“不,你不是她。”

顾一晨苦笑道,“我不是她,那我是谁?”

齐伍抬起手,指尖有些颤抖的指着前面的无碑墓,“你是那个女人。”

顾一晨只觉得喉咙被人掐住了,那一刻她竟是如鲠在喉说不出一个辩解的字。

齐伍越发肯定的靠近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份,我不会相信那些没有科学依据的鬼神之谈,可是我现在怀疑了,你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我其实早该怀疑的。”

顾一晨故作镇定道:“齐先生可真会说笑。”

“林相尹,你可真会藏。”齐伍眼眶发红,却依旧直勾勾的盯着这张完全不一样的脸。

顾一晨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穿衣服的人,在对方的眼里她把所有秘密暴露的一干二净,可是她不能承认。

齐伍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你走吧。”

顾一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就这么放自己走了?

齐伍转身走回墓地,脚步虚晃,似乎在那一刻掏空了自己的所有力气。

顾一晨犹豫的转过身,她双手紧紧的扯着裤腿,往前走,没有回头。

齐伍站在墓前,望着那盛开的百合,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笑的决然又狼狈。

“齐先生。”顾一晨又跑了回来。

齐伍听见声音的刹那,反射性的转过身,两两四目相接。

顾一晨慢慢的走上了台阶,一步一步,脚步很是沉重,最后与他并肩而站。

齐伍看着她,“为什么又回来了?我已经放你离开了,你回来做什么?”

“谢谢你。”她的声音很低,低不可闻。

齐伍却是听见了,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顾一晨低下头,不敢面对他,“谢谢你。”

齐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像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他抱的很紧。

顾一晨想过挣脱,却抵抗不了他的力气。

夕阳完全落幕,墓地周围亮起了一盏盏昏黄的灯。

墓园外,计程车司机心里一阵一阵揪得慌,这都一个小时了,那个小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司机手里紧紧的攥着钱,他有好几次想要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可是又被那阴风阵阵给逼了回来,他吞了吞口水,思考着要不要走了算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顾一晨脚步虚晃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司机见状,急忙点火,“小姑娘,我等你好久了。”

顾一晨坐进了车里,她觉得头有点痛,上车之后便是一声不吭。

司机看得出来她情绪低落,怕是里面葬着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吧。

顾一晨扭头看向了车窗外,不远处停着一辆奔驰,车前站着一人。

齐伍说:谢谢你,还活着。

顾一晨说:谢谢你,替我收尸。

月光朦胧,大地上渐渐的起了一层雾。

医院里,阎晟霖精神萎靡的躺在床上,无数次的往病房门前望去,早已是望眼欲穿。

“哥,你别看了,嫂子这个时候肯定是回家了。”阎昊毅正拿着一个苹果削着皮,削完皮之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阎晟霖瞥了他一眼,抬起右腿一脚揣在自家弟弟的腰侧上,“我心里有些不安,你去顾家看看她回去了没有?”

阎昊毅苦笑道:“她一个成年人难不成还会丢了?”

“我让你去你就去。”阎晟霖扯开嗓子吼着。

阎昊毅拿起外套,“得了得了,我去给你看看,你别乱动,伤口再崩开,妈得吃了我。”

阎晟霖按了按自己的右眼,不知为何,跳的厉害。

阎昊毅哼着曲儿的离开了医院,开着他的越野车一路风驰电擎的赶到了顾家。

顾家别墅前,有一条河,现在正值河水泛滥的时间段,河岸两侧都被保安们安装了层层护栏,平日里也没有人会闲来无事的在这里吹河风。

阎昊毅的车速很快,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河岸便有一道身影,瞧那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呲。”阎昊毅一脚踩上刹车,他透过后视镜确定了一下那个女人的身份。

顾一晨双手抓着护栏,面无表情的站在岸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望着远方。

阎昊毅的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女人正在做傻事。

顾一晨闭了闭眼,她也想明白了,虽然有些对不起齐伍,但事已至此,她无以为报。

“你给我不许动。”阎昊毅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顾一晨跑了过去,更是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一把将顾一晨扑倒在地上,并且很大义凛然的说着:“你在干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寻死做什么?”

------题外话------

新文《男主,你又挂了》凹凸蛮

林思思很悲催,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穿越了!

不,穿书了……

还是个支支支支不知道支去了哪里的支线女n号!

林思思仰天长啸,欺负我没有看过穿越小说吗?

更悲剧的还在后面,她发现只要自己对着闪闪发光的男主大人说“去死”时,他就嗝屁了!

没错,嗝屁了,真的死了,两眼一翻,双腿一蹬,死的干净利落……

然后,又复活了,

然后,又挂了,

又复活了,

又挂了……

众人:感觉我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死命摩擦。

片段:

林思思企图快刀斩乱麻,让她和男主的关系直接扼杀在萌芽阶段。

林思思:“我们分手吧。”

顾景逸:“呵,女人,恭喜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207章 她不想活了

顾一晨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突如其来的撞击使得她本能的疼出了眼泪,身体也是不受控制的发抖。

阎昊毅看着她不由自主的红了眼,忙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啊,你别哭,你别哭,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告诉我啊,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顾一晨捂着头坐起身,满目怨念的瞪着不由分说就把她摔在地上还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的男人。

阎昊毅明白了,这丫头看着很坚强,其实内心还是很脆弱的,像她这种很会伪装自己的女孩子一旦遇到伤心事就会把自己藏起来,日以继夜过后,他们就会出现很严重的抑郁,然后做出寻死觅活的事。

顾一晨扶着栏杆站起身,还没有站稳身子又被对方给强硬的拉退了两步。

阎昊毅胆战心惊的让她远离着河岸,万一他一时没有看住这丫头她就跳下去了,该怎么办?

不行,为了他大哥,为了他们阎家未来的幸福日子,他从现在开始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这个丫头。

顾一晨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阎昊毅是看过这方面的书,这种情况下,他不能刺激病人,只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告诉她活着是件非常美好的事,让她重新对这个世界充满向往,让她忘记死亡的痛苦。

顾一晨见他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也懒得听他无理取闹的话,拿起地上的背包就往家门口走去。

阎昊毅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背后。

顾一晨止步,他也跟着停下来。

阎昊毅看她回头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急忙挤出一个温柔又阳光的笑容,他说着:“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送你回家而已。”

顾一晨眯了眯眼,“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想要送你回去。”阎昊毅龇着牙,笑的一脸的春意盎然,仿佛在他脸上写满了勃勃生机,我就是欣欣向荣的太阳。

顾一晨被他那恬不知耻的笑容弄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油腻。

阎昊毅跟在她身后,胆战心惊的提防着她会不会趁着自己不注意一股脑的冲上大马路,虽说现在没有车子,但保不准她会在看到车子的时候就失去镇定的扑过去,带着必死的决心啊。

顾一晨总觉得这个家伙今天很奇怪,索性跟他敞开天窗说亮话,直言不讳道:“你刚刚说我在寻死?”

阎昊毅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她会自己提出来,这个时候,病人的意志力非常脆弱,自己不能跟她对着干,不然一旦刺激了她的理智,她肯定会奔溃的。

他道:“没有,我可能是误会了,这个世界这么美好,嫂子怎么舍得放弃呢?”

顾一晨冷哼一声,“你别跟着我了。”

“我哥让我送你回家。”阎昊毅还是一步不落的跟着他。

顾一晨有些想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误会自己在寻死呢?她不过就是吹吹夜风,她的样子也很正常啊,她真的搞不懂这个家伙的脑回路是怎么构造的?

阎昊毅看着她平安的进了家门,高悬的心脏终于慢慢的回归了原位,他心满意足的转过了身,准备回医院向自家大哥讨赏一番。

夜色朦胧,寒风阵阵。

阎晟霖迟迟睡不着,他两眼直直的盯着紧闭的门,迫不及待的等着它被打开。

阎昊毅一推开门就被一道不友善的眸子给逼得想要退出去。

阎晟霖早已是等不下去了,掀开被子就打算下床追问一番,他忙道:“她在家吗?”

“嗯,我亲眼看着她进了屋子。”阎昊毅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

“你这是什么表情?”阎晟霖注意到他眼中躲躲闪闪,似乎在隐瞒什么。

阎昊毅嘴巴抿成一条线,他的双手有些无处安放的握成了拳头。

阎晟霖迟迟没有等到回复,深知这事不简单,加重语气道:“你说话啊。”

“哥,我觉得这丫头可能是有什么心事。”阎昊毅尽量的把事情说的委婉一点。

阎晟霖疑惑了,“她会有什么心事?”

“今晚上她一个人站在四下无人的河岸边,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怕是会出什么意外了。”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阎昊毅组织了一番语言,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我觉得她不想活了。”

她不想活了。

她不想活了?

她不想活了!

阎晟霖大步流星般朝着病房门走去,那矫健的速度压根就不像是身负重伤的人。

阎昊毅只觉得一阵风扑了自己一脸,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前的病床已经空无一人,他心里一惊,忙不迭的跑出去。

走廊上哪里还有自家大哥的身影。

阎昊毅追到了电梯间,电梯数字正在下降,很快就到达了一楼。

“疯了,疯了。”阎昊毅用力的戳着电梯键,数字却是不见上升。

阎晟霖坐上了越野车,一脚油门,车子冲出了停车场。

夜色下,微风吹拂过窗帘,发出叮叮咚咚细弱的响声。

顾一晨坐在窗口处,吹着凉风,吹得她脸疼,吹得她脑袋疼,她却是没有任何关窗的动作。

“呲”的一声难以忽视的刹车声从楼下传来。

顾一晨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她看清楚楼下的车子时,双手不听使唤的抠紧了窗台,这家伙怎么出院了?

阎晟霖打开车门,望着二楼上那一扇亮灯的窗户,窗户上倒映着一道身影,她还没有睡。

顾一晨拿起外套匆匆的跑下了楼,一见到不顾安危就跑出医院的家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不要命了?”

阎晟霖听着她中气十足的声音,忍不住的笑了。

顾一晨看他还笑的出来,怒不可遏的把外套丢在他身上,“就穿一件病服跑出来,你是嫌弃自己的伤口愈合的太快了?”

阎晟霖没有说话,一把抓住她的手强硬的将她抱进了怀里。

顾一晨撞在了他的身上,眉头一皱,想过挣脱,却听着他细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是不是有心事?”他问的小心翼翼。

顾一晨愣了愣,轻轻的推开他些许,两两四目相接,“你听阎昊毅说的?”

阎晟霖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说的很可怕,我害怕。”

顾一晨忍俊不禁的大笑了起来,“亏得你还是个成年人,你觉得他说的话可信吗?”

“我眼皮子跳了一晚上,都说左吉右凶,我担心你出事。”

“我好端端的会出什么事?”顾一晨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倒是你,贸贸然的跑出医院干什么?”

“丫头,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阎晟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从她开始躲避自己眼神那一刻起,他就发现了她的不一样。

顾一晨刻意的转过身,“时间不早了,你得赶紧回去休息了。”

“丫头,我不会去干涉你的事,但是有一点你得明白,我是你的退路,有什么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

顾一晨笑了笑,“我没有什么麻烦,你回去吧。”

阎晟霖站在原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他不能太过要求她对自己完全的敞开心扉,他会等着,等她对他完全卸下防备的那一天。

顾一晨回了房间,反锁上门,反抗着全世界的接触,她顺着墙慢慢的蹲坐在地上,脑袋埋在膝盖处。

夜风肆虐的拍打着窗户,偌大的房间竟是冰冷到毫无温度。

又是一夜未眠。

顾母早早的准备好了早饭,看着精神萎靡的孩子,有几次都想问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但还没有开口就被自家老公给扯了扯袖子。

顾父小声道:“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做父母的,别干预。”

顾母把话吞回了肚子里,安静的盛了一碗稀饭放在孩子面前。

顾一晨喝了两三口就放下了筷子,“爸妈,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

“就吃这么一点?”顾母眉头紧蹙,这孩子怎么跟个猫一样,这一点能吃饱吗?

阳光从树缝间穿透,一缕缕美好的落在地面上。

顾一晨站在台阶上,深吸一口气,顺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医院里,阎夫人尖锐的声音从走廊一头响到了另一头。

医生护士被骂的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一个个低着头,保持安静的等待着阎夫人发完火。

阎夫人放弃了自身教养,就像个泼辣的妇人一样指着医生痛骂:“昨晚上我离开的时候都还好端端的,这就一晚上高烧不退,人都烧晕了,你们现在才告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妈,这事真的不怪医生——”

“你闭嘴。”阎夫人朝着小儿子吼去,“还有你,我让你守着你大哥,你昨晚上偷猫去了?”

阎昊毅委屈的嘀咕着:“他老人家要去什么地方,我怎么拦得住。”

“你想说什么就大声说出来。”阎夫人疲惫的掐了掐鼻梁,“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顾一晨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听见了吵闹声,她徘徊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你们都出去。”随着女人的一声令下,所有医护人员如同洪水般一涌而出。

阎昊毅是第一个跑出来的,免得被殃及池鱼,他跑的贼溜。

只是他前脚刚迈出病房,就被一只手给拽了过去,险些摔个狗吃屎。

顾一晨看着十几位医生护士,压低着声音道:“怎么了?你哥这又是怎么了?”

阎昊毅自上而下的审视她一番,“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顾一晨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我哥昨天去找你了吧。”阎昊毅肯定的点了点头,“你们昨晚上聊了什么让他彻夜不归,一回来就发起了高烧,到现在都没有降下去,整个人都烧晕了。”

顾一晨诧异,“一晚上没有回来?”

“是啊,你不会留着他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吧。”阎昊毅一副看穿了什么的样子狡黠一笑,“你是不是对我大哥做了那种事?”

顾一晨将他凑过来的脸直直的推开,她昨天在地上坐了一晚上,也没有去过问楼下的家伙有没有离开,他难道真的在楼下待了一晚上?

“我大哥一听说你要寻死觅活便不顾自己跑了出去,你说说你好好的活着不好吗?这世界这么美好,活着多好啊。”

“谁说我要寻死了?”顾一晨瞪了胡说八道的家伙一眼,“还不是你不分因由就乱说一通。”

阎昊毅一本正经道:“我昨晚上可是亲眼目睹你做的事。”

顾一晨面不改色的反驳道:“我只是在思考事情。”

“思考事情需要去那种不见人的地方?”

顾一晨掩嘴轻咳一声,如此说来,她的行为确实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阎昊毅啧啧嘴,“被我说准了吧。”

“我只是想吹吹风冷静冷静。”顾一晨看向病房,“如果我现在进去,你妈会不会把我打出来?”

阎昊毅毫不考虑的点头,“这事不用猜,我妈肯定不会放过你。”

顾一晨将目光投掷到身后说风凉话的男人身上。

阎昊毅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阴谋。

顾一晨莞尔,“辛苦你了。、”

阎昊毅瞠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一晨将他推进了屋子。

阎昊毅一个踉跄差点扭到脚脖子。

阎夫人面无表情的瞪着又跑回来的家伙,蹙眉道:“你在干什么?”

阎昊毅咧开嘴笑的有些尴尬,他道:“我就问问您要不要吃点什么?”

“出去。”

“好嘞。”阎昊毅刚踏出门口又被一只邪恶的手给推了回来。

阎夫人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忍无可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阎昊毅为难的摸了摸头,“妈,我看您的脸色不好,要不我守在这里,您休息一会儿?”

“出去。”阎夫人再指着大门口。

阎昊毅进退为难,他也想出去啊,可是还没有走出去就被一只手给推了回来,他走不出去啊。

阎夫人注意到门口处有什么影子,捕捉到一丝诡异的味道,她抬步走去。

阎昊毅看着母亲正朝着自己走来,原本以为她是想通了要去休息了,结果被她推开的一刹那,他明白了,母亲是发现了顾一晨!

第208章 我是他未婚妻

顾一晨自然也看到了朝她走来的阎夫人,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阎夫人心里憋着火,现在不撒出来就是浑身不舒坦,正好,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撞上来了。

顾一晨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怒火,在推开门的刹那,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阎夫人毫无形象的吼着:“你还好意思出现,顾一晨,你是想害死我儿子才肯罢休是吧?”

“我只是来看看他的情况。”顾一晨到是没有女人的歇斯底里,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的冷静。

阎夫人越发不舒服她这种事不关己的样子,她的儿子变成今天这样,她顾一晨简直就是功不可没。

“现在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顾一晨打算离开,在这个时候,阎夫人是没有理智的,她避免两人产生更大的冲突,确实是应该选择离开。

阎夫人倒是不乐意了,拦住她的去路,冷哼道:“顾一晨,以前我以为你只是高傲、目中无人,现在我才明白,你根本就是没有良心,我儿子都变成这样了,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顾一晨道:“那我进去看看他。”

阎夫人再次挡在她前面,“你以为我会让你再接近我儿子一步?你以后最好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欺负你这个晚辈。”

“阎夫人,我说走你不让我走,我说留,你不让我留,这好话歹话都是你说了算,你让我怎么做?”顾一晨一夜没睡,精神疲惫,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和她周旋什么。

阎夫人漠然道:“你滚,以后都别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

“妈,您别这样。”阎昊毅挡在两个女人中间,左边是他相亲相爱的母亲大人,右边是未来能够带他走上人生巅峰的嫂子大人,他很是为难啊。

“你让开,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阎夫人将这个不知死活跑出来的儿子掀开,再对着顾一晨放狠话威胁着,“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也没有资格跟我商量什么,你最好掂量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很清楚自己的分量,也很明白我的位置,阎夫人不用再特别提醒我。”

“你可以走了。”阎夫人转身准备回病房。

“我知道我是阎晟霖的未婚妻,这就是我的位置。”

阎夫人脚下动作一停,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顾一晨生怕对方还没有听明白,再次说着,铿锵有力,“未来,我会和阎晟霖结婚,我是他妻子,他是我丈夫。”

“闭嘴。”阎夫人呵斥一声,“你别痴人说梦话了,只要我在阎家的一天,你这辈子都甭指望嫁进我们阎家。”

“你这是当我死了吗?”另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自走廊一头传来。

顾一晨闻声回了回头,老人在众人拥簇下浩浩荡荡走来。

刚刚还盛气凌人到不可一世的阎夫人现在到成了温顺的猫,一个字都不敢哼了。

阎家老爷子就这么一站,空气仿佛都低了几度。

“爸,您怎么来了?”阎夫人尽量的保持着眼含微笑。

阎家老爷子双手撑着手杖,语气平平,不见喜怒,“我如果再不来,还不知道你得闹成什么样子。”

“爸,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你这是把自己的身份全忘了?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孩子,这就是我们阎家该有的教养?”

阎夫人低着头,一声不吭,她刚刚确确实实的忘了自己的气度,周围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的在看着她,而她就像是一个泼妇肆无忌惮的威胁一个小丫头,这样的形象,传出去怕是的贻笑大方了。

“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应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阎家老爷子头也不回的朝着病房走去,“顾小姐是吗?你跟我进来。”

“爸——”阎夫人不甘心的追了两步。

阎家老爷子一个眼神直接逼退了她的气势。

阎夫人原地跺了跺脚,“这是我儿子,我有权利替他做主。”

“他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任何家长为他做主,他有自己的意识也有自己自由的权利。”阎家老爷子关上了病房门,索性懒得再听自家儿媳妇那日复一日的碎碎念。

顾一晨看了看床上还处于昏迷的男人,外面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醒他,想必一定是很累很累了。

阎家老爷子坐在床边,叹口气,“我这个孙子大概就如同年轻时的我,认死理,死心眼,一根筋。”

顾一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第一次见阎家长辈,倒是不同于阎夫人的刻薄势力,老爷子脾气温和谦虚了不少。

老爷子笑了笑,“你离那么远做什么?我不又不会吃了你,近一点,我看看。”

顾一晨走近两步,她道:“我刚刚失态了。”

“你其实说的也没错,你和我孙子早就定了婚约,这还是我亲自做的主,倒是我们阎家出尔反尔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干预不了。”

“我还小。”顾一晨说出这话的时候都得替自己脸红。

老爷子大笑起来,“对对对,你看看我都是老糊涂了,怎么跟你说这些话,等你完全长大了咱们再说这个事,不急不急。”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头。

老爷子察觉到动静,看了他一眼。

阎晟霖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谈话声,他的头很痛,喉咙也痛,整个人都好像飘动在半空中,起起伏伏。

“醒了?”老爷子见着他睁开眼,凑上前,看他口干舌燥,亲自倒了半杯水递到他唇边,“你说说你非得胡闹,现在吃苦了知道痛了?”

“爷爷?”阎晟霖还有些糊涂,他望了望床边一动不动的小身影,又看了看正拿着水杯喂自己喝水的老人家,他们两是什么情况?

“我一个老人家也不打扰你们两说话了,我先去看看你妈妈走了没有。”老爷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笑的花枝招展。

病房内轻轻合上。

顾一晨坐在椅子上,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高烧烧的满脸通红的家伙。

阎晟霖咧开嘴笑着说:“你怎么过来了?”

“你昨天没有回医院?”顾一晨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阎晟霖心虚的移开目光。

顾一晨将他的脑袋扳了过来,一本正经道:“说实话。”

“我就想着再待一会儿,没成想待着待着天亮了。”阎晟霖打着哈哈道,别说这话顾一晨不会相信,连他自己都觉得假。

顾一晨没有说话,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跟自己睁眼说瞎话的男人。

阎晟霖掩嘴咳了咳,“有点渴。”

顾一晨哼道:“活该。”话是那么说,但还是把水杯递到了他嘴边,“慢点喝,别呛到了。”

阎晟霖就着她的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喝的心安理得。

“以后别再这么做了,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体,你是人,不是神,不是百毒不侵。”

“你这是在关心我?”

顾一晨脸颊有些泛红,把水杯放回桌上,哼道:“我只是不想被你妈无缘无故的骂。”

“我妈又对你说了什么?”阎晟霖眉头微蹙,“你别听她胡说,这事不怪你。”

“当然不怪我。”

“……”

“这是你胡作妄为的下场,怨得了谁?”顾一晨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这么烫。”

阎晟霖抓住她的手,“没事,等一会儿就好了。”

“你昨晚上为什么不走?”顾一晨其实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不走,却是仍然死心眼的非得让他主动说出来。

阎晟霖莞尔,“我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你昨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顾一晨摇头,“我只是在想一些前尘往事罢了。”

阎晟霖沉默了,她的前尘往事不就是林相尹的事吗?她为什么又突然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我在想我现在这样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阎晟霖生怕她胡说八道,急忙捂住她的嘴,“我不许你乱想。”

顾一晨拨开他的手,“我可没有想过做蠢事。”

“丫头,你是幸运的,不是吗?”

“对啊,我的确是幸运的。”顾一晨深吸一口气,“至少在遇到你之后,我发现我都是幸运的。”

阎晟霖用力的将她抱进怀里,丝毫不顾忌自己的伤口。

顾一晨被他这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你这是在干什么?”

“别动,我就抱抱你。”阎晟霖感受着她的体温,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堆得慢慢的,特别特别舒服。

顾一晨也停止了挣扎,就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动作窝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药味,闭了闭眼,“谢谢你。”

阳光浓烈,静静的照耀着大地。

顾一晨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一个劲的傻笑着走出医院。

只是她还没有走出医院两百米就发觉到身后有人在尾随,她即刻保持警惕的加快速度。

身后的人亦是不死心的跟着她加快速度。

顾一晨回过头,背后的人行道空无一人。

她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顺手准备拦下计程车。

“顾小姐。”一辆车停在路边,车窗缓缓降下,薛沛笑意浅浅的打着招呼。

顾一晨有些疑惑的看着不请自来的男人,道:“薛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特地来找顾小姐的。”薛沛打开车门,“工坊那边需要你处理一些事。”

顾一晨看他打开车门,意图非常明显,要她上车了。

薛沛道:“顾小姐怎么了?”

“没事。”顾一晨直接坐上了车,“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程先生好像没有联系我。”

“这段时间程先生有些忙,这边已经全权交由顾小姐处理,所以有什么问题我会直接向你反馈,而不是通过程先生再联系你。”

“原来是这样。”顾一晨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工坊那边怎么了?”

“不知道顾小姐还记得那位冯师傅吗?”薛沛的眼神很犀利,几乎眨都不带眨一下的细细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顾一晨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很快,她恢复了常态,她说着:“有点印象,他怎么了?”

“这个冯师傅平日里看着本本分分,原来给我们下了好大一盘棋,差点害得我们全盘皆输。”薛沛的语气很是瘆人,好似有几分魔鬼的味道。

顾一晨不明前因后果,她问着:“冯师傅设了圈套?”

“他在每一件瓷器上都做了手脚,其实这一点我们还得谢谢当初的方雨,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听说过方雨这个人?”

顾一晨双手猛地一收缩,肌肉都有些绷紧了,她用着一个笑容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彷徨,她道:“当然听说过,这可是名震古董界的大师傅。”

“方雨这个人很聪明,他当初留下来的瓷器上每一件都有属于他的信息,如果不是他突然被带走了,我们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这些大师傅掩藏的秘密。”

顾一晨心里有些揪得慌,他们究竟发现了什么?

“原来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瓷器上做了手脚,也多亏了救方雨的那个人,多亏了他,否则我们这辈子都找不出瑕疵。冯师傅太聪明了,每一件出自他手的瓷器上都有些不约而同的瑕疵,而正是这些瑕疵能够直接把我们的瓷器推到赝品二字身上。”

“原来是这样。”顾一晨尽可能的保持着心绪的平静,她笑着说:“我们都得感谢方雨,不然程先生可就得损失惨重了。”

“损失就算了,就怕名誉扫地。”薛沛特别加重名誉二字。

顾一晨不置可否,“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冯师傅?”

“按照以往的规矩,既然已经是失踪的人就让他彻底失踪好了,以前是老板做决定,现在顾小姐管理工坊,我们听你的吩咐。”

顾一晨装作认真的思考一番,她道:“事情有些严重,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通知程先生,毕竟我人微言轻,怕是没人信服。”

“顾小姐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反抗你的命令。”

“我初来乍到,还是得慎重一些,这件事我怕是做不了主。”顾一晨拿出手机,看那样子是准备联系程景祁。

薛沛却是按住了她的手,“顾小姐,我来联系吧。”

------题外话------

新文《男主,你又挂了》凹凸蛮

林思思很悲催,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穿越了!

不,穿书了……

还是个支支支支不知道支去了哪里的支线女n号!

林思思仰天长啸,欺负我没有看过穿越小说吗?

更悲剧的还在后面,她发现只要自己对着闪闪发光的男主大人说“去死”时,他就嗝屁了!

没错,嗝屁了,真的死了,两眼一翻,双腿一蹬,死的干净利落……

然后,又复活了,

然后,又挂了,

又复活了,

又挂了……

众人:感觉我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死命摩擦。

片段:

林思思企图快刀斩乱麻,让她和男主的关系直接扼杀在萌芽阶段。

林思思:“我们分手吧。”

顾景逸:“呵,女人,恭喜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209章 我喜欢你

顾一晨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依旧是面含微笑的等待着对方行动。

薛沛甚有一种被这个丫头看穿的即视感,她是猜到自己没有经过程景祁同意就自作主张的带她去工坊了吗?

或者是她已经发现了自己是故意设了一个圈套为了引她上钩?

不得不说,这个丫头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甚至单纯。

也对,进入这一行的人,又有几个是天性纯良的?赚着死人的钱,还说的大仁大义,这才是最让人不屑甚至是不耻的地方。

顾一晨扭头看向车窗外,笑着说:“程先生贵人事忙,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应该和他商量商量一番才行。”

“是我有欠考虑,顾小姐说的没错,靠边停车。”薛沛朝着司机吩咐着。

司机转向右侧,车子缓慢的停了下来。

薛沛径自推门下车,刻意的往前走了几米,这才慎重的拿出手机拨打了号码。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慵懒的从听筒内传出。

薛沛不得已下只得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老板,他知晓这样做肯定逃不了被骂一顿,甚至还会引起老板对他心存嫌隙。

程景祁听他把所有计划一一道明,果不其然,一声冷哼,他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自作主张了?”

薛沛心里揪得慌,他语气凝重道:“老板,我知道这事是我不经过考虑就自作主张,可是我看得出来顾一晨已经露出了马脚,她一定不会独善其身的放任我们处理冯师傅。”

“你知道冯师傅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吗?”程景祁反问。

薛沛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冯师傅是现下不多的彩绘大师,如果少了他,他们的工坊必定会受到一段时间的波及导致工程量大大下降,但为了永除后患,他们应该舍得下诱饵。

程景祁漠然道:“我说过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对顾一晨很有信心,她既然上了我这条船便是我的人,你知道你这行为是在干什么吗?用我们至关重要的人物去做一场没有意义的试探。薛沛,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板——”

“别说了,给我立刻回来。”

薛沛更加用力的握着手机,他道:“老板,我想不明白您为什么那么信任顾一晨。”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我不敢,我只是想不明白,您以前不会这么草率的决定去信任一个人。”

“我现在也没有草率的去信任一个人。”

薛沛听着电话忙音,很显然,老板已经不想听他多说什么挂断了通讯。

顾一晨没有多余动作,依旧是心平气和的坐在车上,看到重新走回来的身影,笑了笑,“程先生怎么说?”

薛沛的脸色比起刚才难看了不少,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大的不愉快。

顾一晨没有得到回复,再次询问着,“程先生没有表态吗?”

“老板说他会来处理,送顾小姐回去。”薛沛将手机放回衣兜里。

顾一晨笑而不语的看向车窗外,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薛沛眯了眯眼,他有想过继续我行我素的把顾一晨带去工坊,让她跳进自己设定好的陷阱里,但万一被她躲过去了,事后老板肯定会恼羞成怒,甚至不再信任他。

这样做,无疑是陷自己于两难之地。

“薛先生,后面有一辆车一直都跟着咱们。”司机观察到后视镜里跟了他们至少几公里的黑色奔驰,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

薛沛回头看了一眼车牌号,“甩开它。”、

司机得到命令,一脚油门过后车子冲出了几十米远。

后车似乎也发觉到了前车在加快速度,同样不甘示弱的追了上来。

司机慎重道:“又跟上来了。”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薛沛看了看旁边倒是气定神闲的丫头,开口道:“顾小姐不担心吗?”

“这青天白日的,就算是来者不善也不可能会在市区里胡作妄为,看他们默不作声的跟了一路,应该只是跟踪,没有攻击性。”顾一晨从出医院就发现了这辆车,不过心想着他们跟了一路也没有做出下一步危险性动作,想必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威胁。

薛沛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攻击性?”

“如果对你我有威胁,从一开始就应该超车逼停咱们了。”

“甩开它。”薛沛还是那一句话。

司机咬紧牙关,将油门踩至最底。

后车奔驰上,司机有些为难的询问着老板,“还跟着吗?他们好像发现我们在跟踪。”

“不用了,这样做,太危险了。”齐伍打开手机,拨下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一人接起。

“替我查一下车牌号a3r45的一辆宝马轿车驶去了什么位置。”

电话一头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随后,回复着:“第一医院。”

齐伍点头,“我知道了。”

司机不敢质疑老板这么做的用意,安静的驾驶车辆朝着医院驶去。

医院前,顾一晨刚下了车就发现了那辆跟了他们一路的奔驰车也开过来了。

车子没有动,就像是靠边等什么人,不见里面的人出来,也不见外面有人进去。

顾一晨看到薛沛的车子已经汇入车流不见了踪影,这才径直朝着奔驰车走去。

车窗缓缓降下,齐伍噙着一抹笑,温和从容道:“你知道是我跟着你?”

“齐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跟踪很好玩吗?”顾一晨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像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自然而然的眼含微笑。

齐伍打开车门,嘴角上扬,“我就想着离你近一点。”

顾一晨神色一凛,急忙转过身,“齐先生不应该这般失态。”

“我明白了一点,以前的我太懦弱了,如果我表现的直接一点,可能就不会弄成两败俱伤的局面。”齐伍绕到她面前,“所以我现在要重新定位自己的位置,不再隐藏自己的内心。”

顾一晨被他这话吓得有些慌张了,忙不迭的退后一步保持距离,她说着:“齐先生你应该是误会了。”

“顾小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强迫你。”

“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顾一晨作势就想着离开。

齐伍却出其不意的抓住了她的胳膊,“也请你别把我推得太远。”

顾一晨挣脱了他的钳制,忙道:“齐先生可真会那我开玩笑。”

“昨晚我想了很多,彻夜未眠,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以前的错误我不想再犯一次,既然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不应该再望而却步了。”

“齐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一晨看见了他眼底的黑霜,看得出来确实是一夜未眠。

齐伍点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觉得你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顾一晨反驳了他。

齐伍却是笑了,眼中仿佛氤氲着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像是一种温柔,前所未有的温柔。

顾一晨害怕自己再和他待下去他会更加失态,转身毅然决然的准备离开。

齐伍没有再挽留她的去路,而是对着她的背影,掷地有声的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顾一晨脚下一滞,恍若被一条条树藤缠住了双腿,她不敢置信的回过头,阳光照耀在两人身上,温暖又惬意,秋风一来时,四周萦绕开一股浓浓的桂花香。

他说他喜欢你?

顾一晨的心脏在那一刻咯噔了一下,有什么东西用力的敲碎了她的镇定,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踉跄一步。

齐伍莞尔,“不管你现在是谁,有些话我必须说出口,我已经悔恨了上半辈子,不想再悔恨自己的下半辈子。”

顾一晨如鲠在喉,她躲避着他的眼神接触,直直的看着地上被拉长的影子。

齐伍一步一步的靠近她,“顾小姐,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懂你,你明白吗?”

顾一晨往后退,再一次避开他的靠近,她摇头,“不,你从来都不懂我,你只是用你自己的决定来束缚我的决定。”

“那是你在叛逆我,你潜意识里想要挣脱我的枷锁,可是无论是以前的林相尹,还是现在的顾一晨,只有我懂她想要什么。”

“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齐伍笑,“打假存真。”

顾一晨愣了,四个字,他言简意赅的说了四个字却把她藏在心中的秘密全部的暴露了出来,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她林相尹从接触这一行开始,就深知这个市场的干净与透明,她不允许任何杂质污染了这个市场的干净,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变成一文不值的赝品。

齐伍靠近她,“只有我能帮你。”

顾一晨轻笑一声,“你帮我?你怎么帮我?”

“程景祁要做什么,我很清楚,你要上他这条船,我也很清楚,但你用了一个最笨的办法,也是最危险的办法。”

顾一晨觉得自己在齐伍面前就如同一个没有穿衣服的人,毫无秘密而言。

“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齐伍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眼,果真是像极了那个女人,满满的自负以及不可一世,自以为自己能够只手遮天,却忘了天外有天。

顾一晨咬了咬唇,“我当然知道他不简单。”

“你能回到我身边吗?”齐伍又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这个话题转的太快,以至于顾一晨压根就反应不过来。

齐伍见她沉默,微微弯下腰,与她视线平行,“阎晟霖帮不了你的,他是刚正不阿的军人,你们本身就不是同一条线上的人,明白吗?”

“齐先生,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顾一晨不答反问。

“为什么回不去?”

“我不是以前那个林相尹了,我现在是顾一晨,我们也不再是同一条线上的人了。”

齐伍摇头,“谁说不是?我说是就是。”

顾一晨被他那幼稚的行为逗乐了,“齐先生,你别开玩笑了。”

“一晨,我没有开玩笑。”齐伍低下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手,心里有好几次悸动想要去抓紧它,却又害怕自己的粗鲁会让她更忌讳自己。

顾一晨心知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一定会演变成了她无法控制的局面,所以,在对方完全失态前,她转身逃了。

齐伍望着逃之夭夭的小身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是逼急了。

车上,司机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

齐伍疲惫的捏了捏鼻梁,似是自言自语着,“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你有体会过吗?”

司机心里有些惊讶,老板这是在对着他说话吗?

齐伍再道,“你可以说话了。”

司机憋着一口气,更加不敢大喘气了。

“我想要把她找回来,可是好像来迟了。”齐伍自嘲般苦笑一声,“她被别人圈在了怀里,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她抢回来?”

“老板,以您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司机挺着胆子劝导着老板要看开点。

但很显然,这句话被齐伍误解了,他眼前一亮,“你说的没错,以我如今的能力,怎么可能会得不到她?”

“……”

“阎晟霖那个毛头小子,怎么会懂得她想要什么?”

司机咬紧牙齿,他觉得他家老板最近很奇怪,奇怪的让他感觉到匪夷所思。

顾一晨气喘吁吁的跑进了住院大楼,躲在楼梯间张望着大厅,确定齐伍没有追过来之后,才慢慢的顺着墙壁坐在了台阶上。

她擦了擦额头上被吓出来的热汗,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齐伍说喜欢她?

哈哈哈,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齐伍清心寡欲了半辈子,圈子里的人都说他是美色在怀也能面不改色的和尚,他现在不仅承认喜欢林相尹,还喜欢她顾一晨了?

等等,顾一晨好像就是林相尹啊。

不对不对,顾一晨拼了命的摇头,林相尹是林相尹,顾一晨是顾一晨,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顾一晨的脑袋重重的敲了敲墙壁,她甚至都想不通被传说了十几年不近女色的齐伍怎么就突然间开荤了?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林相尹?

林相尹那么缺心眼的女人怎么会有人喜欢?

第1210章 撒娇的顾一晨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阎昊毅从楼梯上一拐弯就见到了形单影只甚是落寞的顾一晨。

顾一晨听见了背后的声音,忙不迭的从台阶上站起身,如同以往那般高冷又桀骜的往楼上走去。

阎昊毅觉得她这是故意忽略他的存在,一根筋的又跟了上去,他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这个问题很重要?”顾一晨不答反问。

阎昊毅思来想去一番,摇头:“好像又不是那么重要。”

顾一晨继续往上走。

阎昊毅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那样子,像极了狗腿。

顾一晨瞥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有种感觉,你会带着我走向发家致富的幸福日子。”阎昊毅龇着牙,笑的一脸的恬不知耻。

顾一晨从他那个油腻腻的笑容里看到了阎晟霖的影子,果不其然是两兄弟,都是如出一辙的臭不要脸。

阎昊毅见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秉持着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卖力的介绍自己的原则,他凑上前,嬉皮笑脸道:“我这个人挺机灵的,学什么东西都非常快,像你这种大师傅,一定最不愿意的就是自己的衣钵无法得到传承,没关系啊,我愿意替你传承下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可能比我先死。”

“没关系,我子子孙孙都会流传下去,等你驾鹤西去之后,我必定让他们日日高香,为你祈福。”

顾一晨听着他越发不着腔调的一席话,再说下去,估计会越扯越远。

阎昊毅大步一跨抢先跑到了她前面,“你答应我了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拜你为师啊。”阎昊毅说的很认真,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顾一晨突然掩嘴一笑,不得不承认她被他那一本正经的态度逗乐了。

阎昊毅皱眉,“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

顾一晨脸上的笑容几乎是一刹那就消失的一干二净,转而面无表情的瞪着对方。

阎昊毅被她那比翻书还快的变脸技术吓了一跳,尴尬的抽了抽嘴角,“你是答应了吗?”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顾一晨问。

阎昊毅点头,“你做的事绝对不是一般人敢做的大事,那是需要勇气和智慧的。”

“那你觉得这两样东西你有吗?”顾一晨再问。

阎昊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觉得我挺有学习的天赋的。”

“别勉强了,我看得出来,你不是这条路上的人。”

“谁说我不是了,我当初在学校可是年年前十名。”

顾一晨再次被他拦住去路。

阎昊毅继续自卖自夸着:“我不仅学得快,我的记忆也是过目不忘,我这双眼绝对是被上帝亲吻过的慧眼。”

“如果你真的是聪明人就应该明白我这话是在含蓄的拒绝你,而不是质疑你的聪明。”

“……”、

“既然你听不懂,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我不收徒弟。”

阎昊毅愣愣的站在原地,空荡荡的走廊上应景般吹来一股邪风,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

这种心情啊,好像被人从头到脚的淋了一盆冷水,他可委屈了。

顾一晨一推开病房的门便看见了坐在床边对着她笑的花枝招展的男人。

阎晟霖朝着她招了招手。

顾一晨不明就里的走上前,“怎么了?”

“我给你留了好东西。”阎晟霖神神秘秘的打开抽屉。

顾一晨看着他的动作,被吓出了一身汗,忙道:“你别再乱动了。”

阎晟霖不管不顾的把抽屉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两个布丁蛋糕,他双手捧着递给她,“尝尝看。”

顾一晨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但又不忍心驳了他的好意,坐在椅子上,拿起勺子舀上一口。

布丁不是很甜,还有些酸。

阎晟霖目不转睛的看她咽了下去,“好吃吗?”

“嗯,酸酸甜甜,挺好吃的。”顾一晨再吃了一口。

阎晟霖又把另一块也递过去,“你再尝尝这个。”

顾一晨舀了一小块,放入嘴里却是入口即化,像冰淇淋。

阎晟霖道:“你再不回来就得化了。”

“如果我不回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化成水?”顾一晨不喜欢甜食,但挺喜欢冰淇淋,三下五除二就吃的干干净净。

“我可不是浪费食物的坏孩子,你如果不回来,我就把它们都吃了。”阎晟霖抚了抚伤口,“好吃吗?好吃的话我明天再让他们买一点过来。”

“嗯。”顾一晨欣然的点了点头。

阎晟霖却是一惊一乍道:“也不行,这种东西吃多了容易伤胃口。”

顾一晨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的把自己的胃口挑起来,然后又把东西全部收回去,这种感觉,心痒痒的。

阎晟霖瞧着她突然沉下来的脸色,忍俊不禁道:“不高兴了?”

顾一晨没有理他,只是哼了一声。

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撒娇。

撒娇?

顾一晨不敢置信自己会做出这种行为,她可是不可一世的林相尹啊,那个人前人后都风光又傲慢无礼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小孩子才有的撒娇样子?

“好好好,我给你买,你要吃多少我都给你买。”阎晟霖掐了掐她的小脸蛋,“不生气了好不好?”

顾一晨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她偷笑着点了点头,“好。”

“我有点饿了。”阎晟霖拍了拍肚子,“我把好吃的都留给你了,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顾一晨转过身,“你想吃什么?”

“我这个人不挑食。”阎晟霖笑弯了眉眼。

“你这样子也不能吃太咸太辣的东西,我给你买点汤补补?”

“汤水喝多了容易上厕所。”

顾一晨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继续道:“清蒸的?”

“好。”

“你躺好了,我很快就回来。”顾一晨拿起包包,一步三回头的警告着,“不许乱动。”

阎晟霖保证道:“我的身体会粘死在这张床上。”

顾一晨推开病房门就遇见了疾步走来的高大身影,男人走路带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的荷尔蒙味道。

林晋逸没有理会门口处的小丫头,径直入内。

阎晟霖一心以为是自家小妮子又折回来了,一抬头,却是另有其人。

林晋逸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失望,反手将房门关上,用着打趣的语气道:“很抱歉,我不是你的小娇妻。”

阎晟霖掩嘴咳了咳,“你怎么来了?”

“我还不知道军营里弹无虚发的阎王爷也有失手的时候,还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阎晟霖苦笑道:“我这只是一时大意了。”

“你这一时大意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阎晟霖自知有愧,也不再反驳。

林晋逸摘下帽子放在桌边,瞥了他一眼,“伤口恢复的如何了?”

“还行,大概两三天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林晋逸一巴掌拍在桌上。

“啪”的一声惊响,震得门板仿佛都跟着颤了颤。

林晋逸瘫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瞪着跟自己睁眼说瞎话的男人,他道:“你以为我是门外那个小丫头随随便便就被你唬弄了?”

阎晟霖笑,“这年头说实话也会被人怀疑啊。”

“你这伤口是贯穿性的,没有十天半月你想出院?”林晋逸瞪着他,“听说你还半夜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溜出去过?”

“我只是出去散散步而已,没有偷溜。”

“散步会散到十公里外?”林晋逸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谎言。

阎晟霖皱眉,“你调查了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偷偷摸摸溜出去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人在你头顶上空监视着。”

阎晟霖觉得自己的人生自由受到了威胁。

林晋逸倒上一杯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阎晟霖咳了咳,“你好歹也给我倒一杯啊。”

“你不需要。”林晋逸一口气喝的干干净净。

阎晟霖瞪大眼睛,“我为什么不需要喝水?我刚刚才退烧,现在口干舌燥,我非常需要水分滋养。”

“我以为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啊,你原来也会渴。”

阎晟霖礼貌的笑了笑,这个男人绝对是公报私仇,可是怎么办呢?他现在打也打不过,骂也不占理,还不得老老实实的憋着。

林晋逸换上另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上半杯水递给他,“你说说你这么作贱自己干什么?”

“咳咳。”阎晟霖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连连咳嗽,“我什么时候作贱自己了?”

“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可取之处让你奋不顾身的放弃原则,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队长,你这话可就说错了。”阎晟霖放下水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我没有放弃原则,也没有不顾后果的不要命。”

“你就作吧,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进去。”林晋逸冷哼一声,“你赶紧把伤养好了,还有半个月就得军演了,到时候不得缺席。”

“我都这样了,你还惦记着我带队冲锋陷阵?”阎晟霖说着就感受到伤口火辣辣的疼。

林晋逸面不改色道:“只要你还有一口气,爬也要给我爬到演习现场。”

“队长,你这样苛待自己手里的兵,上级知道了,会处罚你的。”

“哼。”林晋逸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你好自为之。”

“你准备走了?”阎晟霖看他起身,瞧那架势是准备离开了。

林晋逸听他这么一说,又重新的坐回了椅子上,“既然你不想我走,我可以留下来再陪你说会儿话。”

“……”

林晋逸自言自语着:“虽然我从一开始就不苟同你谈情说爱,但我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领导,你也三十岁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但你不能因私忘公。”

“队长,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林晋逸剜了他一眼,“我在你眼里就是迂腐古板死心眼的领导?”

阎晟霖考虑了一下,他还是不要实话实说了,毕竟刺激了这个男人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林晋逸高高的仰着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那个小丫头年龄还小,你再怎么急也得等着。”

阎晟霖哭笑不得道:“队长,你真把我当成了禽兽?”

“你毕竟是憋了自己三十年的老处男了,谁也说不准你会不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毁灭人性的事。”

“……”阎晟霖尽量的保持冷静。

林晋逸再说着:“我们是刚正不阿的正经人,人家小姑娘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如果控制不住自己,也得控制,不然吓坏了她,有你哭的时候。”

“队长,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靠谱?”

林晋逸自上而下的审视他一番,最后慎重的点了点头,“你看着人模人样的,但谁也不知道你心里在计划什么。”

“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能做什么毁灭人性的事?”

“从你三更半夜溜到人家小姑娘家门口的行为看来,你有做那种事的打算也不是不可能,我只是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别乱来。”

“队长,你放心,我会控制住我自己的。”

林晋逸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你能控制住自己最好,控制不住就立刻滚回军营,好好的练一顿,你就会冷静下来了。”

“队长,你这是对我的不信任。”

“嗯,在军营里我对你深信不疑,但在外面,我只会把你当成情窦初开而无法自控的嫌疑人,毕竟这是你三十年来第一次和女孩子接触,谁也不能保证你会不会突然间失控了。”

阎晟霖又一次感受到伤口火辣辣的痛了,被这个男人刺激的。

林晋逸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的家伙,道:“你好自为之。”

房门打开了又关上。

须臾,又再次被人打开。

阎晟霖连头也不曾抬一下,言之凿凿的说着,“你放心,我保证不会碰人家小姑娘一根头发丝,你满意了吧。”

病房瞬间安静。

顾一晨站在门口处,手里还提着打包回来的清蒸鲈鱼,她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刚刚离开的林晋逸,再酝酿了一番阎晟霖说的那句话。

怎么听怎么都像是一种保证,对自己心爱的人保证着绝对不会碰第三人的意思。

她有些进退为难,她是不是一不小心就闯进了他们之间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战友情世界?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