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雪中轩辕大磐 - xp1024.com
《重生雪中轩辕大磐》


第一章 初到徽山

徽山,牯牛大岗。轩辕大磐悠悠转醒,他疑惑四处望去。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模样。拥挤的单人床变成了大木床,屋子富丽堂皇。旁边还站着一个貌美如花的侍女。难道穿越了???轩辕大磐目露出迷茫,转回头问向旁边侍女。

“此为何地?我在哪里。”轩辕大磐问了问旁边的侍女。侍女眼中疑惑一闪而逝,随机战战兢兢回答道。

“离阳王朝,徽山,大雪萍。老祖宗昨夜宿醉,刚刚醒来。”

“什么?”轩辕大磐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声尖叫。“那我是谁!”

“您是轩辕家老祖宗轩辕大磐啊”那侍女吓得头都抬不起,浑身颤抖。眼前这位可不是常人,喜怒无常。死在他手上的无辜女侍可不下一掌之数。

“穿越来了雪中,还是这个老不死身上。真是要死了。”这位新轩辕大磐骂骂咧咧。看了看黄铜镜中自己现在还算的很是帅气的面庞,又感受到身体内磅礴的真气。心中平衡了少许。

“这身子还不赖。不行,得想办法自救。等徐凤年那小崽子来了,怎难逃一个死字。我记得轩辕大磐貌似是被轩辕敬城打的灰都没了。”轩辕大磐猛一拍脑袋,双眼微眯成缝。喃喃自语。

突兀,刚醒来的轩辕大磐脑中一阵摇摇晃晃欲要晕厥。属于本身轩辕大磐的记忆如潮水般向他脑海中涌入。

旁边一声轻微闷响。那侍女面色苍白已是倒地不起。却是听到那个死字,活生生吓晕过去。

在牯牛大岗又是沉睡了数天,轩辕大磐总算是明白了现在的年代。

“敬成刚刚成婚几年,离阳也才平定天下。徐瘸子受封北凉王。”轩辕大磐好容易整理好脑中两段繁芜复杂的记忆,一个人站在大雪坪中央,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还有救,还有救。这还早,要是刚来就被轩辕敬城请赴死,不是当场成灰了?下面就要好好谋划谋划了。”

这时一个紫衣小姑娘躲躲藏藏的从山石后面探过脑袋,眼神闪烁有些畏惧的看向轩辕大磐。轩辕大磐搜刮了两翻记忆,这是轩辕敬城唯一的姑娘,轩辕青锋。

“是青锋啊,哈哈哈哈”轩辕大磐眼神一转,做出一副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

“见过老祖宗。”紫衣小姑娘唯唯诺诺点了点头。她一向喜在大雪坪玩闹,这偌大徽山最神秘的老祖宗怎么出来了。还被她给撞上了。这位老祖宗听闻最喜欢和人。。。。外面还传言说这位老祖宗想和娘。。。紫衣小姑娘洁白还稚嫩的小脸蛋差点哭了出来。

“哈哈哈,小青锋想不想习武。来来来,这是老祖宗的令牌,从今天起,我徽山武库藏书,青锋随便看,想撕了折飞机也没事的。”轩辕大磐心头一片大好,给腰间玉佩摘下,放在轩辕青锋手上,顺便捏了捏轩辕青锋肉乎乎的小脸蛋。

“老祖宗真的吗?”轩辕青锋眨了眨眼,传男不传女,徽山的绝学她可是没资格去学习的。

“真的,谁拦你我杀谁。谁和青锋过不去,就是和我徽山我轩辕大磐过不去。”轩辕大磐双眸中闪过一丝杀气。继续和善的摸了摸轩辕青锋的脸蛋。

“这老祖宗没传言那么坏呢。”轩辕青锋心头暖暖的,长这么大,除了父亲再没对他这么好的人了哩。

轩辕大磐继续摸了摸小姑娘的发丝,微微笑言道。“青锋,你爸爸呢?”

轩辕青锋把玩着手中的令牌,抬头回道:“爸爸在家,不过刚刚路上好像看到妈妈了。”

“妈妈?”轩辕大磐感觉背后渗出冷汗,他的记忆里,貌似轩辕敬城刚刚成婚,自己这位老祖宗便恨铁不成钢的要轩辕敬城他媳妇来牯牛大岗,要行人伦。。。。。不过,记忆里轩辕大磐没做这事啊?

要做了轩辕大磐想到记忆中书中轩辕敬城请老祖宗赴死,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

轩辕大磐朝轩辕青锋尴尬一笑,他干涩道:“青锋啊,要不你就先下山玩?老祖宗想出门避一避。”

说罢,轩辕大磐不管轩辕青锋,快步离开大雪坪,想要找条山路,下山躲躲。

不过缘分之事,哪那么容易避开?从山头转回府邸,一宫装妇人拦在了轩辕大磐身前。

“老祖宗难得不在府邸闭关,来这徽山山头行走。”妇人轻蔑一笑。不似有其他人见轩辕大磐的畏惧。

“哦?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轩辕大磐双眸微眨,不为所动。他不认识。这位徽山独享陆地清福的老祖宗还真不认识,这妇人有着七八分的姿色,放穿越前有着校花级的水准。要以前是他可追而不可求的存在。而现在嘛。轩辕大磐府中哪个侍女没个上佳的面貌,不是个上好的炉鼎。刚刚一翻养眼,这妇人比起那些还是有些大差距。

“呵。”妇人心中厌恶,鄙夷不已。却是眸中打了个转,变得媚眼如丝。“老祖宗要妾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儿媳今日亲自个送上门来,老祖宗怎装着不认识了。”

“原来是你啊。”轩辕大磐莫名头上流下几丝冷汗,儿媳这话一出,他瞬间明白了面前这妇人为何人。是轩辕敬城之妻,这可半点碰不得。碰了再逍遥十几年,那轩辕敬城可不得给他打的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回去!”轩辕大磐摇了摇手。他板起脸。“我放出消息要你来我处行双修之道,也就是想激励激励敬成,可不想做这有违人伦之事。”

“懂了,老祖宗这是要做了事,还想立个牌坊。如今山下杂事无数,除了我那夫君敬成,没人知道妾身来老祖宗住所。”妇人再不掩饰心中厌恶,流露眼中,双手抬起一展,盈盈腰间,腰带竟是直接滑落,外侧宫衣飘落而下。露出玉臂与那光洁白皙秀腿。竟是内里只着一件肚兜与亵裤!

这女人!轩辕大磐差点一口老血喷吐而出。返老还童的身子再有变老之势。“你这是成心让本老祖晚年不保,被轩辕敬城打成粉啊!”

轩辕大磐咬牙,体内运转内力,那衣服竟是自动批回妇人身上。一巴掌打在了那妇人脸上。那妇人竟是直直被打的倒飞出去。撞在山崖之上。半张脸肿胀,牙齿碎飞而出。晕死过去。六窍鲜血直流。

“还是不太会轩辕大磐的这一身大天象的功夫啊。不过这不会打死了吧!我很轻轻的啊。”看着半死不活进气没出气多的妇人,轩辕大磐欲哭无泪。

第二章 轩辕敬城房中坐

敬成!”徽山牯牛大岗长房所在,随着长房的没落。已是门可罗雀。

伴着一声轻换,轩辕大磐左手拖着晕厥的宫装妇人,右手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屋内,依是一身书生打扮,轩辕敬城自若读着手中的书卷。头也不抬。

“老祖宗不在山上,怎有空出来了。”轩辕敬城缓缓开口。不急不徐。

“你媳妇来本老祖山上做的好事,你倒是不急!”轩辕大磐冷哼一声。走到床边。宫装妇人被他置到床上。“连你媳妇都管不住,你凭什么管的住整个徽山!”

“徽山自有二弟三弟守着。”听到此,轩辕敬城古井不波的脸上罕见闪过一丝狰狞。轻念了一句子曰平复心神,终是抬头面向轩辕大磐。

透过轩辕大磐,依稀看到轩辕大磐面前脸色苍白的宫装妇人。他的眸中终是红了起来。一步起身上前。

“上山便上山了,老祖宗又何必给她重伤送至敬成面前!莫非是感觉敬城真是如此可欺?”

“你老祖宗我可没碰她半点!”轩辕大磐轻咳一声,大天象修为四散,笼罩徽山上空。逼的轩辕敬城寸步不得动弹。

“你老祖我守身如玉,义薄云天,功高盖世,武功不差那东海王仙芝,又风流倜傥不下当年李纯罡!怎会做这等腌攒之事!”话语伴随着大天象修为滚滚传出,一江之隔的龙虎山都被震上了一震。

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天师府之中历代天师象摇摇晃晃,有一尊更是看起来即将晃倒。

“这几十年不动作的老东西,今天是在抽什么疯!”气运金莲之上,赵姓天师眉头一皱,跺了跺脚。天师府回归安宁。他想了想,欲言又止终归是没有再过说话。

先是徐骁马踏龙虎,再是北边武当大掌教王重楼一指断江。武当有了压倒龙虎的势头。要是再和老邻居徽山轩辕家闹点纠纷,断了这多年的香火情。龙虎山,现在真是流连不利啊。

“老祖宗。”轩辕敬城愕然,在他的印象里,这位老祖宗可从来不是个什么爱多说话的人。更不屑于和他解释什么。

“收女人,得收心啊!”轩辕大磐面色瞬变,一把搂住轩辕敬城的肩头,一脸语重心长。“我放出消息磨砺你这么久,你还是悟不透啊。你看老祖我,纵横花场这么多年,可有什么烦心事?答应老祖宗一件事,老祖宗我帮你给这娘们心收了。”

“放心,放心,来之前我先找了一趟刘神医,又给他渡了一番真气,性命无事,休养休养便可。”

轩辕敬城望着床头,却是甩不掉搂住他肩头的老祖宗。“老祖宗要敬成做何事?”

“这辈子不能和老祖宗打架,更不可请老祖宗赴死。”

“敬成不敢。老祖宗独撑徽山,不负敬城,轩辕敬城岂敢欺师灭祖。”轩辕敬城感受着身边浓郁不散的大天象口吐一口浊气,回道。

轩辕大磐抚掌大笑,他用力拍了拍轩辕敬城的肩膀言道:“好好好,以后徽山情报和江湖事宜都给你负责。你爱看书就看书。武力不够没事。有老祖宗我给你撑着。如今我也想开了,强扭的瓜不甜,你就好好读书,我等徽山读书读出上一个陆地神仙。”

轩辕敬城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厚重,疼的咧了咧嘴。“老祖宗言重了,天下江湖九品分级,敬城五品都无,怎敢痴痴望那超一品上的陆地神仙?。”

“我的玉佩在你闺女那,拿去用,二房,三房那里,谁不服让他来找我。记住,你就是我徽山未来的继承人。等你一步陆地神。。。。”

轩辕敬城疑惑,他直视轩辕大磐的眼神,轻咦道。“老祖宗说什么?”

“都快醒了,还不快去看着你老婆?就说你情商低。”轩辕大磐一笑掩饰尴尬,一把扔开轩辕敬城,一步踏出屋外。

“对了,你现在见过龙虎山赵黄巢没?”一步踏出房门,还有一只脚刚刚准备伸出,轩辕大磐猛然回头。

“龙虎山后山那位老道人?那位黄袍老道人给了敬城一本书,一卷秘籍。”轩辕敬城再度疑惑,他出生言道,他记得那位老道人说过,如今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头了。

轩辕大磐只是冷哼一声,他看着轩辕敬城一字一句缓缓言道;“此人心坏,欲图谋我徽山,敬城怕是已经被他迷惑一阵了。”

那日,龙虎山上雷声震震,数万人见一老道人被轩辕大磐自地上追逐上天,又被从天空直坠而下。最终天师府中数道华光飞出,龙虎山归于平静。

第三章 京城有白衣

“老祖宗,探子消息,北凉王妃准备进京了。”脚步声急促,轩辕敬城奔赴后山轩辕大磐府邸。

“什么?终于是去了。”左手正伸在一名道姑衣领之中,向那温润如软玉探去,轩辕大磐一把抽出,全盘不顾那自龙虎山掠来道姑面上的潮红,跳下床榻。

徽山情报系统都交给轩辕敬城后,他便让轩辕敬城立刻将侧重点放在北凉与京城。他印象里白衣王妃吴素上京城,引发了京城白衣惨案。直至最后引发王妃逝世。到今天此事还未发生。

龙虎山那一架,龙虎山丹字辈四大天师齐出,终是护着赵黄巢跑进了天师府。感受着天师府之中那隐隐传出的几道陆地神仙的威亚,轩辕大磐终是没深追,他这实打实大天象圆满半步陆地神仙的境界,对付个武力不佳的赵黄巢还行,可真是抵不过天师府中那尊真真正正的陆地神仙。

不过终究是赵黄巢算计徽山在先,龙虎山目前这道教祖庭位置岌岌可危。此时又不太想和徽山这老邻居断了香火情面,私下给了徽山数箱宝物秘籍赔罪。也没追究了轩辕大磐走时泄愤掠走龙虎山上数名道姑。作为回报,徽山大房轩辕敬城亲自上龙虎致歉,被天师赵丹萍礼送下山,此时算是一笔揭过。

之后一顿安定时光,轩辕大磐让轩辕敬城盯着北凉一处动向。自己占着轩辕大磐的府邸,没羞没臊的无遮大会倒是没少开。不得不说,轩辕大磐攒下的炉鼎各个皆是上佳颜值。但留的最好的还是这大天象配上双修功法,这夜御十女而不倒的体魄。。。。。。

“老祖宗我要出趟远门。去京城。此事凶险。徽山大小事宜都交给你。”轩辕大磐披上道袍,向外疾步而去。

“老祖宗想去京城趟那混水?我徽山。。”轩辕敬城皱眉,想要阻拦。被轩辕大磐一把推开。

“徽山?徽山个屁。徽山这一群傻货。要谁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徐凤年这主角。。。。王仙芝那老匹夫都活不得。”轩辕大磐一步远去,声音远远在轩辕敬城耳边回荡。离阳王朝京城,太安城。皇宫。风雨夜,病虎杨太岁静静立于龙椅一旁,面相无喜无悲。心里滋味倒是无人可言说。

其下,柳蒿师执剑,整个皇宫大殿人头簇拥,层层叠叠,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都齐全了。他脸色阴沉地站在台阶上,外侧,近百号臂力出众的弓箭手占据地利,蓄势待发。

离阳开国以来所招揽的巅峰高手倾巢出动,放眼望去竟是最低都是一品层次,指玄天象,更是不在少数。

正中央,一席白衣丽人手持大凉龙雀,衣袖飘飘,卓尔不群。小腹有着一丝凸起,看起来是有孕在身。

她不停咳嗽,渗出血丝。胸口起伏不断。

“停手吧,留你个全尸。对你,徐骁,离阳都好。七年前你就该死了,不过终究当时天机混乱,没下的定手,今日你再怀一子,朝廷,容不得北凉再出一个传人。”柳蒿师轻叱,这天罗地网之下,哪怕面对的是这吴家剑冢最杰出一位女子剑客,也断无生还的道理。

“本王妃腹中这孩子,还未出世就要葬送在此?”吴素面色中有着嘲讽,轻蔑看着直立王座一旁的病虎。

“你们这群的货色,还真以为能吃定本王妃了?”浑厚不失骄傲的嗓音在皇城激荡。她是吴素,徐骁出战,在城头白衣锤鼓的那位的白衣王妃。

皇宫中,在这雨夜被风吹的飘摇的火焰,此刻反而是静止不动。

如同暴雨来前的宁静。

“杀,她准备强转伪陆地神仙。一旦破境,可就真留不住了。”病虎杨太岁,自围杀开始,闭口不言。首次开口。

他对不起徐骁,此刻要是让吴素走脱,离阳他也对不住了。

吴素不言,体内气息如波涛汹涌,令她压抑不住,破境伪陆地神仙,对她身体而言,损害极大。可以说是拿命换来修为。但只要能杀出这皇城,腹中胎儿才有那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嘿嘿嘿,皇家还真是腌攒事多。”大殿外一声长啸。却是有黑衣人双手如钩爪,一路杀入。

围困吴素的诸多高手已是鏖战小半个时辰,内力消耗不小,竟是无一人是这黑衣人一合之敌。

“哪里又冒出来这么个实打实功力不下于吴素的大天象!”柳蒿师面色阴沉,看向身后杨太岁。这场围杀变数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这路数不是北凉来人,也不是那曹官子。”杨太岁摇了摇头,心头一口气本该提起,确有丝快意。轻声道。“守在外面的顾剑棠,没能拦住。此人实力怕是在你之上。”

柳蒿师嘴角抽搐。望向外侧提刀,有点姗姗来迟的顾剑棠。

顾剑棠提刀,没入皇宫。里面围杀吴素。他负责拦住外围。既然是没拦住冲了进去。但他也绝不会进皇宫,和吴素有半分交手。

“功夫认识,但气息不太像。而且,我认识的那人,没像这么年轻。”顾剑棠沉吟少许,声音传入皇宫给予提醒。

是夜,太安城全城无眠。皇城轰鸣,天雷阵阵。皇城中人只见九天之上两道天雷如雷龙气势汹汹涌下,长贯皇城。

第二天明。小半皇宫被打成齑粉。柳蒿师重伤,离阳招揽数载的指玄天象高手折损大半。

皇宫放出消息,有黑衣人夜袭皇城,疑似西楚旧臣。劫走北凉王妃重伤逃出皇城。

却有小道消息传出,白衣王妃遭离阳高手围剿,幸亏得神秘天象高手拼死相助。不知王妃有没转那玄之又玄的伪陆地神仙,但两人重伤逃出生天是板上钉钉了。

数月后,北凉传来消息,王妃回北凉产下一子后离世。起名,徐龙象。

头七过后,密室之中,徐骁披麻戴孝搂着北凉世子徐凤年看不出悲伤,拍着旁边面色苍白的轩辕大磐一脸笑意。

“大磐兄弟,我媳妇就交给你照顾了,离阳无数碟子进我北凉探查,听潮湖下头都摸进去好些个,又不好打杀,北凉是藏不住了,还是你徽山藏的住些。”

“包在老弟我身上,不过徐骁大哥,我看凤年这孩子挺机灵的,可得在他面前说老弟点好话。”轩辕大磐摸了摸北凉世子徐凤年的额头。内心的感想却是不足言语的。

“老弟这什么话,还给不给我徐骁当兄弟?这大恩,你凤年这孩子干爹!”徐骁装怒,转眼又是好奇起来。“不过,老弟要姜泥那小丫头和脂虎同去徽山做什么呢?”

“哈哈哈哈,感情得从小培养啊,哈哈哈哈哈哈。”轩辕大磐干笑不已。引得徐骁一阵怀疑。这老东西现在称兄道弟,可这江湖风传为人。。。。

是夜,一辆马车带着数人,趁着暗淡月光向徽山驶去。京城白衣案就此埋落,被北凉与离阳同时沉封不再。

第四章 时光匆匆如水过,有红衣下江南

十几年匆匆而过,离阳王朝的江山是越来越稳当,除了北莽蛮子常常犯境,但有那异性王徐骁坐镇,也掀不起多大麻烦。

徽山一江之隔。龙虎山香火是越佳鼎盛。特别是大天师赵丹萍亲去京城后,更是坐稳了道教祖庭的地位。不过,这大好形式下,龙虎山也是有着头疼之事。

赵黄巢这位在龙虎山结炉闲散的大真人,名声臭了。先是和轩辕大磐一番打斗,让全江湖都知道龙虎山有这么个赵家皇室真人的存在。随后徽山上更是传出无数版本的流言。

传的最为广泛,可信度最高的是说那当年,轩辕大磐刚刚发迹,就被隔壁龙虎山老真人看上,老真人有那龙阳之癖,喜好男色,多次下手。谁知轩辕大磐境界步步提高,竟是没能得手。后来又盯上了和轩辕大磐颇为相似的轩辕敬城。逼的轩辕家这位长房,年少大门都不敢出。现如今都只敢于躲在徽山读书。可不是说一个惨字。

后来这位大真人赵黄巢更是去往徽山。打伤了轩辕敬城夫人来威胁。总算是被轩辕大磐所救,一路打上龙虎山头之上。此事还被徽山首席医师后来所证实,轩辕敬城夫人被轩辕大磐送来看病之时,怎的个惨字。半张脸都肿的看不出人形。

龙虎山对此也难得解释,总不能说这位大真人谋划徽山,暗中给轩辕敬城布下套子坏徽山风水吧。徽山怎么说和龙虎多年香火情面。徐骁马踏龙虎更是全山门来帮忙,真捅出去怕是龙虎名声也得臭上一臭。谁捅的篓子谁去扛着吧,不见轩辕大磐有空没空就在龙虎山下盯着,赵黄巢出来一次追着打一次。齐玄真兵解,龙虎山一时还真拿轩辕大磐没辙。

此事就被这么默认下来。直到赵家皇室来人上了趟徽山,不知许下了什么好处。轩辕大磐不再天天在龙虎山下徘徊。徽山也不再放出流言。不过这离阳江湖就是这样。泼出去的水哪这么容易收回来。赵黄巢龙阳真人的名号是彻底响彻江湖。

江南,最是风景好。数百辆马车车队缓缓前行,路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印子。车队送亲人中,不少精壮汉子,目中有着杀气,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北凉王长女远嫁江南,明眼人一看这便是北凉前来的送亲队伍。

不远前方,接亲队伍却是不多,稀稀拉拉不足百人,各个眼中没那半分喜意。这北凉来的女子,着实不让他们感到欢喜。

“赵黄巢这老匹夫在不在这?”突兀,天边一声暴呵滚滚传来。一股大天象修为自天边传来四散而出。不说在场众人,便是花草树木在这一刻都为之静止。

护送北凉健卒反应倒是迅捷,抽刀护住正中央车马,满眼警觉。中央马车之中窗帘微动,掀起一丝角落。露出半截精致的脸蛋,一双眼睛滴溜溜向外看去。露出些惊喜。

倒是不远处接亲的众人各个丑态尽出,不是倒地不起,就是被威慑得说不出话来。更有那胆小无甚修为的,是屎尿齐流。

虽说这与北凉兵精锐不无关系,但到底是天边喊出这句话的来人故意针对一方又放过一方。

“前辈,我等为北凉送亲队,龙阳。。。不赵真人不在此地。”护送首位,有人拍马而出,手持双戟。人长的粗犷,语气倒是有些女人般的秀气。宁峨眉上前,略有些头疼。

要说江湖最近最大的谈资笑柄是那龙阳真人赵黄巢,这徽山老祖宗轩辕大磐也有重回诸多江湖人士口中的势头。

作为老一辈巅峰人物,本就该归隐山林追求那武学巅峰嘛。但轩辕大磐打了赵黄巢之后倒是四处下山闲逛。看啥都新鲜。也不像往日里找顾剑棠,李纯罡,王仙芝那些神仙人物比斗。反而是喜好到处闲逛逗弄那些个有名的江湖女侠,遇到有那看不过去自诩正道的江湖人士上前阻拦,便是一声大喝,看你像那龙阳真人赵黄巢!然后便露出天象修为,吓唬对面个半死再一顿胖揍。

说来也怪,那些被打的不似个人形的江湖人士不光不气,还是各个莫有荣焉。出去吹嘘起来“咱可是和那天象境界大高人交过手的!”

天地良心,这离阳江湖,二品小宗师这些行走江湖的大半辈子都不一定能见上一个,更何谈一个天象?

“区区三品武夫,本座让你说话了吗。”轩辕大磐冷哼一声,落地衣袍一震,宁峨眉感觉身体如遭重击,倒飞出去。胸中一口瘀血自嘴角缓缓溢出。

“车驾之中可是我北凉。。。。”宁峨眉扶着胸口话音未落,轩辕大磐已经是来到了他的面前。右手抬起锁住他的喉咙,给他双脚离地拎了起来。

“你北凉有本事来一趟马踏徽山呐!本座倒是想看看北凉三十万铁骑还有没那十年前的威风!”

“宁叔叔,退下吧。”马车中人软糯糯的话语也听不出恐慌,反倒是有些藏不住开心的意味。

“哈哈哈哈哈,还是这北凉长公主别有一番胆识!”轩辕大磐一把扔开宁峨眉,穿过散开一条道路的北凉众军卒。暗中对那马车中透过掀起的帘布,露出半张俏脸的北凉长公主使了个眼色。

他故作傲然仰头似是在欣赏这北凉长公主的美色。暗中传音道“江南那边我是看过啦,你那夫君本就是个病秧子,我又给他下了个猛料,以后能活多久不知道。不举是肯定的了。”

“武当那边我倒是偷偷溜上去今日想给那洪洗象偷出来,怎奈走一半撞上那王重楼。不过大侄女放心,来这江南,北凉鞭长莫及,可离我徽山不远!”

轩辕大磐传音完左脚轻轻点地,整个人一掠,向天空之上跃去。随后声传数里。

“那徐瘸子长腌攒样,生个闺女还真是精致。算得上我轩辕大磐见过美人前十甲之列。下次胭脂评,上榜也是不差!看在江南几个世家家主的面子上我不下手,不过若是你们江南世家不想要,让美人垂泪委屈,可一定要知会我轩辕大磐一声!我亲自来抢人。”

话语声声震震,荡彻四周。刚走天象威压之下起身的各个前来迎接的江南各家家主面色又是一阵阴晴不定。

“荡妇,还没入门就引来这么大的祸事!”看着轩辕大磐消失在天际,有江南名宿轻轻唾骂。他倒是不敢骂那连横龙虎山敢与藩王叫板的轩辕大磐。只敢暗中指责一番徐脂虎。还想着入门后好好羞辱一番这徐脂虎,好踩着那远在天边的北凉王蹭蹭名声。如今倒是不敢了。要让那轩辕大磐真抢走入门的媳妇,江南门阀的脸面可是要丢的干干净净不说,北凉也得第一个问责!

马车之中,徐脂虎放下帘头轻轻舒了口气,脸颊倒是微红。自小时候跟着吴素姜泥同上徽山住过十月有余,这轩辕叔叔对她是出奇的好。好到那哪怕是想出海看蛟龙,都被轩辕大磐带着一路东出武帝城。“不过,轩辕叔叔怎知道武当山那胆小鬼。”她轻叱一声,微红的脸蛋是更红了。

不远处山头,轩辕大磐驻足看着继续前行的车队喃喃自语“徐凤年啊,又是救了你娘亲,又是小时候治好了你姐姐的暗疾。今天更是来给你姐姐撑腰。以后天上见了真武可得多给我些好处啊。还有那洪洗象,我可是尽心尽力帮你媳妇了,一步入了陆地神仙,可得带带我啊。送我口气带我入陆地神仙我就满意啦。”

一月后,徐脂虎江南大婚。这中途,只听北凉王大怒摔杯,他轩辕大磐竟敢辱北凉,要那徽山上下尽悬北凉刀。还好,被李义山,陈芝豹等人拦下。朝廷因而下旨斥责徽山,月余后却又让人送来了一副据说是离阳皇帝亲笔书写的牌匾。上书六字。独享陆地清福!

第五章 北有世子刚长成,劣马老黄同出游

徽山脚下,一艘偌大五层福船缓缓驶过江面,船身百米有余,船头轩辕大旗在江风之中猎猎作响。在这福船之上,诸多徽山轩轩家与龙虎山上等当权人物的后辈小生,谈笑风生。

江畔芦苇荡草丛,一阵悉悉索索声中。四个脑袋剥开芦苇仰头望向上方福船。在福船第一层不少权贵女子身着华服探头向外看着两边江岸风景。船边缘延伸向外,延伸地板设成透明琉璃。扶靠只设扶杆,用于防人落水。自下方向上望去,有江风吹起女子裙摆,船上之人无甚感觉,在这江边望去隐隐约约倒能看到裙摆下的风景。

“这轩辕老祖还真是妙人!是个技术活,当赏!”四个脑袋之中,左数第二个啧啧称奇。他满头长发乱如鸡窝,上面还粘着芦苇荡之中枯萎草枝。看着狼狈不已。不过这脸蛋,倒是透露着一股子帅气。

“是极,是极!这轩辕家的老祖宗听说从前就是我辈中人。这福船设计,当的是为我辈人物造福啊!”左边起第一个脑袋站起了身子。将腰间挎着的木剑正了正。他满脸痞意。砸吧了两下嘴角。

最右边一个脑袋是个老头憨憨傻笑了声嘿嘿,张开了嘴,露出了那缺口的门牙。右手扶了扶背后的剑盒。眼神倒是不移的盯着上方。

“那不是,老子说这地头有好风景吧!”最后一个没说话的脑袋吐出了口中的狗尾巴草,不是轩辕大磐又是何人?咋一看不知是双修有方,还是为何。竟是又年轻了不少。他一把搂过了那鸡窝头的帅气公子。“哈,风景独好呢。”

下方这四个脑袋聊的起劲,除了轩辕大磐略有感知,便是缺门牙的老头也未曾发觉。福船五层,那只能由内向外望到东西的透明琉璃之中,有白衣背剑女子望着下方鸡窝头的帅气公子泪如雨下。

“凤年。”这位离开北凉数十年的王妃,一时哭泣双手紧握栏杆,颤抖无言。

身后,跪坐着的轩辕青锋将桌上的茶水,一口饮尽。嘟囔的皱皱眉。这位十多年前被老祖宗带回来藏在牯牛大岗的白衣女子功力深不可测,自称思北。这些年常游玩在牯牛大岗的轩辕青锋还从未见她如此激动过。

“青锋,想下船逛逛吗?”吴素按耐下心中的激荡,依旧是望着船下。笑问道。

“啊?思北姐姐?想下船去玩吗?”轩辕青锋诧异抬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白衣女子说要出去逛逛。

“是啊,走。我装作你的侍从。待会儿,到渡口下船。”吴素轻颌首。应了一句。

徽山渡口,福船靠岸。准备修整上一个时辰,再度南下龙虎山渡口。这渡口边,在徽山经营下各市营生都有的买卖,也是热热闹闹。船上自都是些不差钱的阔绰大户。船上呆久了,下来采买的大家闺秀也不在少数。

好在是福船行进不是很快,缺门牙老黄咧嘴,一手夹着徐凤年一手夹着温华,背上挂着轩辕大磐,后头再跟着匹老黄马。在芦苇荡中跑的倒是不比水上的福船慢。赶上了这波下船流。

“凤年兄,看那紫衣的小妞!”下船人群中,温华一眼就瞅中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绕,位于正中的轩辕青锋。“我温华发迹了,就要娶上这么俏的个媳妇!”

“哈哈,温兄是好眼光,可知道这姑娘是哪家的?”轩辕大磐一口唾沫吐出一摊泥。这老黄真不是个东西。最后几步,急着看姑娘,最后一个急刹车,给他直接往地上直直一扔,脑门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大石兄弟知道?不愧是轩辕家远房的亲戚。说来听听,我以后也好来提亲。”温华朝轩辕大磐竖起个大拇指,贴身过来搂住轩辕大磐的脖子。可怜轩辕大磐被他半月没洗澡一身味道熏了个够呛。他是算计的精明,早早在徐骁那套了话,世子殿下出了北凉就化名轩辕大石跟了过来。

“啧啧啧,徽山脚下,哪家人下船能让这些大家子女有意避开一个身位?只有轩辕家嘛。”轩辕大磐喘了口气,推开温华一手指着那紫衣姑娘。“轩辕家哪个女子爱着紫衣?还能有这么多江湖豪杰一旁充当护卫?”

“大石兄莫不是说那徽山的大小姐轩辕青锋?”温华吸了口气,眼里头闪出点光彩。“跟着大石还真有肉吃,早想见见这闻名江湖的徽山紫衣女侠了。”

轩辕青锋虽说习武资质不是很好,但奈何轩辕大磐宠着,徽山各个灵丹妙药几乎是当饭吃的。加上吴素在牯牛大岗时不时指导。如今倒也有三品的修为,几次下山还闯出一个紫衣女侠的名头。

“唉?凤年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也对这紫衣小姑娘看对眼了?”温华回头,想拉上徐凤年一同前往。谁知道徐凤年早就盯着那紫衣女子的方向离不开眼。

温华顺着他的眼神再度色咪咪看去,那紫衣姑娘不知为何也看到他这里。狠狠瞪了他一眼。

“登徒子!!色胚!”轩辕青锋轻叱一声,看着离他不远处这四人。不怪她注意到,这渡口来去盯着她看的不少,可四个衣衫褴褛如乞丐的人,其中有个缺门牙老头,一个还算养眼的少年也是破破烂烂一身衣服还死死盯着她看,好像她是他娘似的。还有个跨木剑的少年,眼中只能看出一股色咪咪的淫荡。剩下的她老祖宗轩辕大磐,这一脸泥都没抹干净。就这一身破破烂烂麻布衣,谁能认得?这四人组和旁边衣着靓丽的江湖游侠们比起来,格格不入,极度吸引人眼球。

徐凤年轻轻收回目光,他可没注意到轩辕青锋,但一眼就看中了轩辕青锋身旁的侍女。虽说那侍女头戴白纱,但就是让徐凤年有股亲切之感。

“本世子可没记得有认识啊?”徐凤年苦恼摇头,正赶上轩辕青锋瞪来。他轻飘飘竖起了个中指。回瞪了过去。这娘们不没事找事嘛!没事瞪我干什么。

轩辕青锋大气,右手指了过去。“去,给我教训他们一顿,这等登徒子。怎么来我徽山地界的。”

一声落下,她身旁那些个徽山江湖人嗷嗷叫着冲来。能在轩辕青锋这轩辕家主独女面前露脸,成为徽山客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更何况教训四个乞丐,真是简单至极!

“风紧,扯呼!”

老黄一跳,一把扯过徐凤年,再一只手拎着温华,掉头就跑。

“哎!你个没义气的老黄,缺门牙的老农夫,带上我大石啊!”轩辕大磐脸还没抹干净,脚下倒是不慢,跟着跑去。

四人迅速跑进了芦苇荡之中,按照老黄的脚程,怕是半柱香就能跑的没影,让这些江湖人再看不见背影。

跑着跑着,老黄脸色一苦,回头认真的看着轩辕大磐一字一句道。“风紧,难跑。”

“孩他娘,不用扯。”轩辕大磐传音道。

身后,有白纱蒙面女子一步掠来,穿过轩辕大磐,拎住了徐凤年的胳膊。

老黄想了想,看着年轻的世子殿下,抱歉笑了笑。放下了手。任由那女子抓小鸡般抓住了徐凤年。

“老黄,你个没义气的。”徐凤年被揪着骂了一声,回头就被那女子另外一只手揪住了耳朵。挣脱不得。疼得求饶。“姐姐咱们有话好说。”

“是这张脸皮,还真像他。也像我。”那女子没由来说了一句。自己反倒是笑了起来。徐凤年似是看到有水渍打湿了面纱。

“也没下雨啊?”徐凤年想挠头,却是动都不能动?

“一样,是个色胚。”吴素嗅了嗅鼻子。强忍住眼泪。取下了背上的长剑。扔给了徐凤年。

“送给你。”

徐凤年莫名其妙,伸手接过剑。剑鞘上有着大凉龙雀四字。

老黄啧啧了一声。又笑了,露出了那缺了门牙的一排牙齿。

女子送了剑,脚尖一点。不见了踪影。她怕忍不住。现在就摘了面纱和徐凤年相认。

“在这!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写几个登徒子!”吴素不见踪影,这芦苇四面传来喊杀之声。竟是被轩辕青锋带着徽山江湖人围了起来。

“风紧,扯呼!”轩辕大磐大喊一声,四爪鱼般抱住老黄。

五日后,远离徽山山头的一座破败土地庙。四个鼻青脸肿的乞丐偷偷摸摸走了进去。回头看到再无追兵。温华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这娘们真火爆,不知道哪个老王八教出来的脾气。”

话音刚落,被轩辕大磐一脚踢中屁股,飞了五六米远,温华骂骂咧咧起身。

“老黄摔得你,大石你踢他去啊!不行,这一脚我得算在那娘们身下,下次见面可得好好给她屁股来一下!”

徐凤年抱剑,若有所思。他点点头。“是极是极,我们兄弟下次见她,就得给这娘们屁股来上一脚。”

轩辕大磐满是泥的脸更黑了,倒是有些像那南洋来的昆仑奴。

老黄露出门牙,看着世子殿下。他又笑了。

第六章 木剑轻跨有别离,北有稚童初丧母

游历有终。徐凤年终究是要踏上回北凉的路,道路不同温华还是要分开走了。

温华跨着他的木剑。和徐凤年,轩辕大磐,老黄各自互击一掌。

他要去练剑。拜那最高明的剑士,哪天真正有自己的剑。

“咱可是北凉顶大顶大的公子哥,混不下去了,可以过去找我”。徐凤年等他掏完拿出回味的吸了吸鼻子,轻声道。

温华嗤笑了一声;“顶大是多大?大的过北凉王的儿子?”说完,他转头离开。婆婆妈妈不是他温华的性格。

“一块蹲着拉个屎再走啊。这么急,莫不是刚刚看上哪个姑娘了要回头?”轩辕大磐叫唤了一声。温华走了,突然一下要少了这么个总喜欢搂着他肩膀称兄道弟的兄弟,他有些不习惯。

温华停步,回头笑容盎然。:“馒头白啊白,白不过姑娘胸脯。”

徐凤年笑意醉人抢先回道:“荷尖翘啊翘,翘不过小娘屁股。”

轩辕大磐仰头大笑。下次再见,怕是要等襄樊城中了。

等到温华的背影在夕阳下彻底消失不见,徐凤年转头望向轩辕大磐。“大石兄弟,你是要和我一同去北凉啦?”

“对头,去找个白狐儿脸,顺道陪你,还要去看看上次在北凉我用玉簪子,救下的那个小丫头。”

徐凤年轻点头,他想起了和轩辕大磐的第一次碰面。

那年,世子殿下还不是这般落魄模样。北凉世子殿下徐凤年鲜衣怒马,身边跟着数百北凉铁骑。周围人大抵都是猜到这是北凉将门权贵子弟,纷纷避让。

风雨之中,只有一个小姑娘跪坐在路边不为所动。身前放着一卷破旧凉席。里面裹着一具刚逝去不久的女子。面向与这小姑娘有着几分相似。

卖身葬母么?徐凤年轻抹了把脸上的雨滴。轻轻从身上脱下袍子,准备下马。

“好可怜的小丫头。”轩辕大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先世子殿下一步走身上脱下了皮裘。帮着那冻的可怜的小丫头裹得紧实了些。将她抱在怀中。

“这是你母亲吗?”轩辕大磐抚摸着小姑娘的秀发,在她耳边轻声道。

“帮我葬了,我,我,我就是你的。”小丫头被轩辕大磐抱在怀中初始有些抗拒,但风雨中寒风吹的瑟瑟发抖的身子。迫使她不自觉的往轩辕大磐温暖的怀里钻了钻。

“我不要你。”轩辕大磐微笑,一副和善。他从头上拔下玉簪。递去了小丫头手中。“拿去当了吧,有点闲钱,给你娘买个好棺材。多的,自己留着好好过段日子还是够的。”

说完,轩辕大磐抬头,望向下马已经走到近前的世子殿下。“这位公子,能否帮衬一把。帮着去前头挖个坑帮这小丫头埋了母亲。”

“这倒是小事。”徐凤年点头唤过青鸟。青鸟微颌首。几个北凉军士上马向着城北乱坟岗疾驰而去。

“先生何方人士?看着不像北凉人。”徐凤年道。这大雨天,又不是商贾路途。遇到外乡人实在有些怪异。

“人在江湖,刚下马车。在下轩辕大石,江东轩辕家族人。来北凉闯荡闯荡,碰巧看着可怜。顺手帮忙。”轩辕大磐弯腰一礼。

“哦?原来是江湖豪侠!”世子殿下此时正对江湖人士仰慕的紧。赶忙点头适意。不在怀疑其他。江湖人嘛。天下哪里去不得?

风雨夜,有小姑娘披着不合身的皮裘,跪于坟前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身旁。有轩辕大磐站立陪同。他望着那数百骑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有点愧疚。

“刚刚那位公子也是好人呐,可不能忘了。”轩辕大磐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轻声道。

小丫头似是哼哼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身旁这位脱了皮裘先生的话。

徐凤年回神,他轻叹了口气。伤感的吟道“是该回北凉啦!回头你要找人,本世。。。帮你找找!”

“不用,路上会遇到的。”轩辕大磐笑了笑。不知为什么心里头是更加愧疚了。这些个都是世子殿下的缘法啊。给他先一步偷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都是徐凤年干爹了,又救了他娘。这点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江湖人的偷,这能算是偷么?

第七章 世子回走北凉城,武帝城中有劣马

三个乞丐临近北凉,世子殿下徐凤年终于是见到了那让轩辕大磐念念不忘的白狐儿脸。

“当真是一副上佳的脸蛋,大石兄追这么一位,哪怕是男子也着实不亏!”徐凤年看着前方那白狐儿脸,嘴中喃喃。“大石兄弟,还真是走江湖老了,果真是有眼光!不是你我兄弟这么久,我都想给这女子抢回去。”无怪世子殿下这般失态。眼前那白狐儿脸能上胭脂评第一的脸蛋不说,腰配双刀,满眼英气,真是太符合世子殿下的审美了。

“凤年啊,这可是我先看上的姑娘!”轩辕大磐干咳一声,大步向南宫仆射走去。夜长梦多,要让南宫仆射先看上了徐凤年那比他还帅的脸蛋被勾走了,他不是白来这么一趟?

“走开。”感受到有人靠近,南宫仆射左手轻挥动,轩辕大磐不为所动,一把倒是握住了南宫仆射的手。顺势这么一拉。白狐儿脸倒是被他拉进了怀里。

“啧啧啧。”后方徐凤年倒吸一口气。“这大石兄弟还真是妙人!当街之上也敢霸王硬上弓。也不怕这姑娘抽刀给他当头来一下。”

“这姑娘还不反抗!哈,又学到一手!”

南宫仆射想动弹,但哪是准备充分轩辕大磐的对手。被死死揽在怀里。

轩辕大磐凑近白狐儿脸的耳垂,道“别急着跑,和你谈个条件。”

感受着身旁来自天象境界的威胁,白狐儿脸轻点了点头“什么条件。”

“我从徽山来,徽山武库比不上北凉听潮湖里头那些,也能算入眼。你想要,我也能送你进听潮湖。”

“直接说条件吧。”南宫仆射冷笑,大街之上能遇到个有意而来的大天象,提这等优厚条件,她还真不信天上能往下掉馅饼。

“就一个,以后我有难,帮上一帮。你想杀人,我也帮你搭把手。”轩辕大磐笑呵呵,放开怀中的南宫仆射。“去徽山吧,直接去后山。要看完了,我再送你去北凉那处。”

南宫仆射面色阴晴不定。被放开身段,她双手各握一把刀柄,冷声问道。“你是谁?”

“轩辕大磐!”轩辕大磐愣了愣,报出自己的名字。

“懂了。”南宫仆射冷笑,开口道。“双修之道独享陆地清福的轩辕大磐?徽山我会去的。”

说罢,南宫仆射转身折返而去。与世子殿下徐凤年擦肩而过。

“咱可真没那意思啊。”轩辕大磐抽了抽嘴角。这剧本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这天,世子殿下徐凤年与南宫仆射擦肩而过。

三天后城墙外一座杏花酒摊子,有三个醉醺醺的乞丐蹒跚落座。略有点帅气一个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小二,上酒!”

一头鹰隼般的飞禽如箭矢掠过城头。

世子殿下被接回了北凉王府。轩辕大磐一同进去,夜里头与徐瘸子在暗室偷偷碰了头。

细细叨叨从天黑谈到旭日东升。最后轩辕大磐走胸间口袋掏出厚厚一沓书信。

“苦了我这徽山老祖宗,年年到头都得给你们这两夫妻送信件。”临终,轩辕大磐苦笑摆手。

“轩辕兄弟能者多劳。这事,放给别人也是不太放心。”徐骁接过这一沓书信,放在手边。“不去看看小年了?”

“不看了,和那小崽子都一块走这么久了。不过待会儿倒是要去和小姜泥好好聊聊天。”想到一直兄弟相称的徐凤年不久以后明白真像,少不得得喊一声干爹,轩辕大磐诡孑一笑,转身离去。

“真是独享陆地清福啊,我是年年觉着老去,轩辕兄弟是一年看着比一年年轻。”徐骁盯着轩辕大磐走出暗室,直到大门缓缓关闭,终是按耐不住,拆开信封,仔细研读了起来。

与许久不见的姜泥好好叙了几个时辰旧占且不提,离了北凉王府,轩辕大磐顺带拐走徐骁一匹好马,一路南下,疾驰而去。方向嘛,倒不是那住久了的徽山。反倒是偏东而去,目标东海武帝城!

武帝城,有老头儿与劣马一匹走到那巍峨城门,各自都是饥肠辘辘。装扮不似周围往来江湖人物的体面。反倒是有些邋遢。

突然,老头笑了。露出一口缺门牙的大黄牙。“你也在哩!”

他的面前,有那紫袍公子哥,看着面向也就三十不到,正是笑着对他招手。走到他面前。顺手牵过他那瘦的连骡子都不如的劣马。

轩辕大磐拍了拍老黄的肩头。“这天下哪块地方,我轩辕大磐去不得?”

“还是叫大石亲切来些。”老黄咧着嘴,也不管轩辕大磐一路的啰啰嗦嗦。自顾自沿着中枢主城道向前走去。直到可以看到那座城中墙头,才在路边酒摊停步。

老黄回首,轩辕大磐还在叨叨些个诸如人生苦短之类的废话。

“没钱请你。”老黄撂下话,就在路边酒摊坐下。将钱囊中的铜钱一股脑的倒出。

“小二,开壶上好的黄酒,替我煮一煮。”

店小二自恃是武帝城的当地人,从来不看不起那外来武夫,更别提是这样个老家伙,没好气白眼道:“这点铜钱,换一口黄酒都勉强。”

“这酒,我请了!两壶。多的算你的。”轩辕大磐在老黄对面坐下。对着小儿扔出一块三两大小的黄金。

小二手忙脚乱接下,迟疑一下,还用嘴咬了一咬。却信了这还真是纯金。两眼笑得快眯成一条缝。三两黄金唉,黑市换了白银还能溢价不少。十几年也未必能攒出来。他弯下腰,匆匆道“好嘞,客官。马上来。绝对是武帝城上好的黄酒。”

上桌的黄酒,被老黄与轩辕大磐几次对杯后,酒瓶见底。

“风景扯呼?”轩辕大磐将手中最后一点酒水一饮而尽。

老黄抬头望向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也不知是在与轩辕大磐说话,在与谁言语。只听他轻声道“公子,风紧,可这回老黄不扯呼了。”

在轩辕大磐与周遭来来往往江湖人惊愕之中。那有些邋遢的身影是一步踏出,跃上了武帝城城头。

“”西蜀,黄阵图。来向王仙芝请剑。”

武帝城满城喧嚣,在这一刻突然无存。随后又是轰然沸腾。武帝城,多久没有人来挑战那独占江湖鳌头数十载的天下第二了?

城中,无数江湖人抬首,望向城头。有那看似不高的老头,将紫黑剑匣缓缓自背上取下,打开。有六柄古剑在其中,熠熠生辉。磅礴剑意自其中泼洒而出,荡彻半城。

“请。”

武帝城头,有白衣跃出。东海武帝城城主,屹立江湖不倒的天下第二。立于那插满天下武夫兵器的城头。

“剑一。”

老黄手指自剑匣中一抹,一道长剑自其中掠出,直扑向那白衣身影。

白衣人大袖轻挥,轻描淡写的拦下了这气势汹汹的一剑。

“剑二。”老黄手指再抹,又是一道长虹倒挂,剑意滂沱。到王仙芝面前,有如撞上一墙海绵,消失不见。发丝都不曾激起半分。

当年老黄和王仙芝对阵,折损了那一把剑长留武帝城。如今,这王仙芝的功夫是又见长了。

“搞不动,搞不动呐。”轩辕大磐轻生叹道,他见店中从那店小二到掌柜,包括吃喝的路人,都是脸朝天,便自去提了一壶温酒。倒出一碗再望去。

直到老黄匣中五剑尽去,已六剑式出。吸引尽了武帝城头无数眼神。他发丝中白发轻飘,周身滂沱剑意如雨,已是让旁人看不清他的脸庞。

轩辕大磐动了,直奔武帝城头。城上,有王仙芝的武奴,发觉拦路。

轩辕大磐左手成拳,一身大天象修为尽入其中。

一拳挥出,拳风所至。前来阻拦六名武奴尽数吐血倒飞而出。当头一位,全身骨骼清脆咔擦声可闻。倒飞撞墙后,如一滩软泥趴倒在地。

王仙芝察觉,斜眼望去。轩辕大磐身如鸿雁,于城墙一处拔出一剑。再转头,好似是觉得有些亏,右手一揽,将周遭数十件兵器收进怀里,走腰间掏出一方麻绳子。顺势一捆,都背到背上。

武帝城头偷兵器?武帝城在此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在他王仙芝眼皮子底下,武帝城众目睽睽之中这么做。毕竟没实力的做不成,有实力的不屑做。

“尔敢!轩辕大磐!”王仙芝语出带怒,向下望去。虽说轩辕大磐是变年轻了脸,他还是认得出。要知道轩辕大磐可也是老辈中知名人物,斗法齐玄真,剑比李纯罡,问刀顾剑棠。武比王仙芝。虽说次次都是输的,可这一步一步杀到天象,实力也是实打实的。

偷剑几刻的功夫,老黄剑势是一点不减。剑招八出之后,终于是让王仙芝重回目光,不得不侧目认真看向这西蜀老剑客。

突兀之间,老黄周身剑意消逝一空。他全身意气,精神在这一刻似是达到了最巅峰。

“剑九,六千里。”老黄出剑后喊道。他头朝北望。全身生机在缓缓被这一剑抽空,经脉在寸寸接近断裂,一旦第九剑全出,便是死期将至。

这时老黄反倒是在笑。他似是看到徐凤年来到眼前,最后再言道。“小二,给公子上酒。”

剑动,挂银河侵泄千里。有如要从天而降,将武帝城一辟两段。

王仙芝终于认真出手了,他左手挥出,依如刚刚轩辕大磐一般,只是一拳。

“黄啊,黄啊!风紧扯呼啊!剑偷到手了,你师傅没死啊,凤年还在家等你喝花酒呢!”轩辕大磐绕过王仙芝来到老黄身后。手掌贴住老黄的背,真气倒灌,在老黄体内真气被抽空的一刹那续上。止住了那筋脉寸寸炸裂之势头。

拳剑过后,武帝城中众人只看到城墙之上有两人直立。一人白衣英武甚是有些怒气,左手袖袍断裂几丝。一人紫袍而立,看着年轻却有着不相符的老气沉稳。一手拖着已经晕厥,刚刚还问剑天下第二的老剑客。背上还背着杂七杂八一堆兵器。

“是那徽山的老祖宗,轩辕大磐。传闻双修有术早已功参造化,如今看来果真是返老还童了!”有人刚刚听到王仙芝那一声怒斥,老辈江湖人物说出了轩辕大磐的根底。

“当年轩辕大磐和王城主就有过一战,今日难不成还能看到一场巅峰对决?”武帝城中人声沸腾,徽山老祖宗这等深水老王八久不出世,没入评江湖十大高手之列,可这战力,真排起来怕是前十得下去一个。要真能看得上这一场巅峰对决,怕真是开了眼界。

“想打?”王仙芝对视半刻,冷冷吐出两个字。体内真气涌动。他倒想看看这位独享陆地清福的轩辕大磐数十载后有多大的底气和他斗上一斗。

“打?我是来和你比的!”轩辕大磐也是冷哼一声,气势不弱。大天象气息四散。

看这架势真要打起来了?武帝城中人声逐渐安静。皆是望向城头。

王仙芝挑了挑眉,对面轩辕大磐看着气势不弱,可拳架也没摆出来一个,哪有半点准备打架的势头。言道“比什么?”

话落,王仙芝运功两成试探性的一拳抵出。

轩辕大磐一步前进,在城下众多江湖人眼中摆出一式白鹤亮翅。随后右手划掌迎击。触拳后便倒飞数百米出去。只是左手拖着老黄,还稳当当的站立不倒。

“不愧王老城主,功力不减当年。如此全力一拳,我还是差了些。认输。此次救老友心急,走了!”轩辕大磐一脸正气凛然右手成拳,向前一报。随后起身,带着老黄竟是直接向城门外跑去。

直至跑出城门,见王仙芝没追逐而出,倒松口气。红肿的右手略微是有些抖,偷着嘀咕了一句“比你王老怪物脸皮厚哩!”

武帝城中无数人见这护老友快速离去的轩辕大磐无数人感叹少见了一场大战,但多有人点头仰慕。

“这才真英雄,为了救老友宁可舍了名声认输。”

“啥?我怎么感觉他就是找个理由跑了。”

“屁!当年轩辕前辈就和王老城主几乎打个平手,一招惜败,现在能差了?你有本事去挨王老城主全力一拳?”

“没看见那么厉害的老剑客王老城主也就一拳给打的半条命就没了?你这竹笺侠,就会诋毁江湖前辈。”

“不过我咋感觉轩辕前辈背上的那些兵器有些个眼熟?”

“。。。。。。。。”

“轩辕大磐?京城白衣案追这么久。倒是忘了还有你这号人物。”武帝城外荫蔽角落,有身着离阳宦官服白眉人冷笑一声。

身侧,数十江湖人跪倒瑟瑟发抖。

第八章 徽山自由劣马来,襄樊城中有棋局

徽山,轩辕大磐带着半死不活的老黄回来。牯牛大岗反倒是多了几点生气。

“大磐兄弟,你这里也是气派不差北凉王府。”老黄露出门牙,看着来来往往接近三十来号女婢眼睛都有些直。

从前的轩辕大磐各种方法找来掠来的女子,被这新大磐是全全当当接手了,特别是吴素接来徽山后,更是禁止她们其中任何踏出牯牛大岗一步。门口大雪萍都是进不去。如今十数年过去,各个最小的也芳龄二十八了,大多数正是三十有余,这风韵,正是老黄看的上眼的。

“干啥?都是我的。你要自己抢去。”轩辕大磐一斜眼,看着那半死不活还有空到处乱瞅的老黄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老黄是因祸得福,剑九出,竟是一举破入天象境界。要修养个数月,精气神回来了,靠着他这剑客的手段,与背上剑匣里头十大名剑中的六把,怕是能和轩辕大磐打个平手不说还略胜一筹。

“苦唉,双修也没落下,十多年了,除了这脸蛋一天天看着年轻了些,陆地神仙咋的就一点感觉没得。”轩辕大磐覆手拍额,这徽山老祖宗是一脸垂头丧气。

老黄听了稍稍白了一眼,继续乐呵呵看起了姑娘。陆地神仙,这天底下有几个?到实打实的大天象,能临门一脚陆地神仙,还能有返老还童之势。已是大运气喽。

“你继续看吧,都顶好!”看着不远处有白狐儿脸走过,轩辕大磐突然嘿嘿一笑,对着老黄指了指方向,自己倒是向外溜达。

留着老黄摸不着头脑,对着南宫仆射笑笑,反倒是露出一口黄牙,看着猥琐至极。

牯牛大岗老黄传出来的惨叫,跑的老远的轩辕大磐是听不到了,下了牯牛大岗,他抬头望了望一江之隔的龙虎山,没感觉到半分赵黄巢的气息,倒是找不到可以来练手欺负的。

独享清福这么多年,这两天不知为何他心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怕是这几天机缘抢多了,撑了!”轩辕大磐自己嘀咕一阵,直奔鬼城襄樊而去。

襄樊,为了镇城下春秋冤魂,三万六千五百周天大醮,有龙虎山天师常驻于此。

春秋几十万冤魂飘摇不散,进城轩辕大磐便稍稍感受到了些许煞气。不过在镇压之下,对人也未有什么影响。

他在弄巷之中左绕右绕,倒是避开龙虎山各个醮口。也不是怕那龙虎山,只是若被天师发觉时刻盯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直到钓鱼台旁巷口,他钻身进入。这巷子名叫永子巷,这大白天,倒有不少野棋士在此博弈。

轩辕大磐来到一名目盲棋士身侧坐下,盘膝坐下。

“来一局?”他坐了一手请手势。

“自无不可。”目盲棋士温言道,“阁下请,听到落子声,我便知道落子于何处。”

轩辕大磐点头轻道“不按照规矩先赌一把?”

目盲棋士一愣,回道“阁下想赌什么?”

“我这人喜欢刺激,一把定输赢。我输了,你想去哪里身居高堂。朝廷还是北凉或是这靖安王府都能送你上高位。赢了,你给我用十年。”轩辕大磐打了个哈欠传音道。顺带走腰间排出一两铜钱。

周围看客嘘声一片,还当此地能出什么大赌,就一两铜钱。

目盲棋士摇头,他缓声道。“赌注太大,不来。”

“无妨,在这襄樊。您什么时候能出人头地?而我自信,棋艺比你高一筹。”轩辕大磐自再传声道。

目盲棋士罕见有些犹豫。在这襄樊,他一直在等机会。可机会已经是等的太久了。最终,他面带愧色轻点了点头。“我赌注不够,认了。”

说罢,他掏出一文铜钱。

对局开始,轩辕大磐一招落一角星位,目盲棋士对角。果真是有那听声辨位的本事。

“呵。”轩辕大磐暗笑一声,前唯一留下会的就这围棋棋艺了。

一局棋下了半晌。目盲棋士终于是以两子之差,投子认输。到底是故意让输,还是真被轩辕大磐天马行空超越数千年的手谈功夫而败不得而知。

轩辕大磐微笑起身,走桌上拿起那两文铜钱再度传音道。“我赢了。会安排人来给你安顿好,后头嘛,你等就够了。等到有人给你请进靖安王府邸。只要你真有那水准,我保你十年内能搅动起天下风云!”

目盲棋士听着,稍稍点了点头。在他背后,徽山轩辕家二代硕果仅存的轩辕国器微微弯腰致敬。

轩辕大磐对着轩辕国器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半个时辰后,走到城中一处冷落府邸门前。

凭借他的感知,门外盯梢的探子是不下十人。门内,有个女人。样貌酷似靖安王妃裴南苇。

“天下大势,都是翻书人。他黄龙士搅的,我轩辕大磐就吹不起一点皱纹了?”轩辕大磐伸出手掌,天空有雨水飘落。淅淅沥沥。落到他手掌上竟是慢慢凝结成冰。

“我要,我想要的雪中。我要我想要的结局。”

冷落府邸斜侧门不远,有家客寨。当中一老人发丝半白,躺在掌柜位上晕晕欲睡。身旁,有个小丫头。肩上扛了个向日葵,突然她抬头。正看向府邸门口。

“呵呵。”姑娘说了一声。

“呵呵,呵呵,呵呵!”店中有五色鸟跟着学舌。

第九章 徽山有劫出人猫,群雄尽出有战来

轩辕大磐在武帝城那一雷声大,没下雨的仗江湖还未是传出多少,又一个重磅消息在江湖中砸下一摊子水。

北凉那位世子殿下,带兵出游了。听闻是有着大戟宁峨眉带队,带了足足数百北凉精锐护送。

倒有不少当年被北凉铁骑马踏江湖吓足了胆子的江湖游侠们骂骂咧咧,打不过徐骁,还不能杀了这北凉纨绔出气了?

至于北凉报复嘛,没看见徽山那位都隔空叫唤对顶北凉多少次了,也没见掉跟汗毛,还有空和王老匹夫斗法呢。大不了投奔徽山,也是个好去处。北凉,看着好像就这样。

徐凤年的车队刚刚出行,便是遇上了一尊符将红甲,有那过气的独臂老头在,自是没半点危机。

不过徽山脚下,危机是刚刚开始。有白眉宦官稳了稳官帽,抬头望了望头顶,正是离阳先帝亲手书写的独享陆地清福牌匾。

宦官冷笑一声,手中有红丝绕结。在指缝中游走。

“封锁这徽山!让轩辕大磐亲自出来见我。”韩貂寺低头知会一声,身旁自有朝廷鹰犬上前将话原翻不动喊出。

“这如何是好?老祖宗什么时候惹上了这遵煞神?”徽山山门内,轩辕家首席供奉神色灰蒙,暗暗叫苦。

来的要是别人,哪怕是王仙芝老匹夫亲至,他自信拿人命填,填到牯牛大岗耗干了力气,那位老祖宗也能应付过去。

可来的是这狗日的韩貂寺!专擅指玄杀天象的人猫韩生宣!还带了这不下四五百之数的朝廷鹰犬!怕是把这周遭朝廷能调动的人都带来了。这是要给徽山灭门的节奏啊。

徽山上,青衣书生拾阶而下。现任轩辕家家主轩辕敬城穿过徽山一群人心摇动的诸客卿,来到最前。

“韩貂寺来我徽山何事?先帝亲批老祖宗独享陆地清福。莫不是您韩貂寺杀旁些江湖人士感觉不过瘾,还想来徽山杀一通。”轩辕敬城声音如雷,震震传出,说罢轻捂着嘴唇,咳嗽两声。指缝中有鲜血溢出。看着身体并不是极好。

“让轩辕大磐出来吧,轩辕大磐涉嫌协助朝廷叛逆,并疑似藏匿。”韩生宣尖锐嗓音荡彻,徽山诸招揽来的江湖人士更是面色苍白。有什么叛逆需要首席大宦官亲至?

“可有证据?”轩辕敬城面色从容,缓缓开口言道。没证据,可没人能奈何徽山的。

“证据?”韩生宣眼神玩味。他轻呵一声。“轩辕敬意!”

徽山阵营,轩辕敬城左侧。轩辕家二房主事立地跪拜而下。“敬意证实,轩辕大磐老祖宗后山牯牛大岗私藏叛逆!请韩貂寺入牯牛大岗搜查便知!”

在这关头,徽山二房,叛变了!徽山江湖人士在瞬间分成两派,从中间裂开一道路。泾渭分明。

只是原本二房阵营的几个功力深厚的客卿依旧没走,团结在轩辕敬城周围。大房这里倒是有十多位目光躲闪,走去了轩辕敬意身旁。二房亲自作证,徽山,今日看起来是凶多吉少了。

“可有证据?可能抱上叛逆姓名?”轩辕敬城内心一叹,也不管面露痛快的轩辕敬意,此次大劫,老祖宗真要倒了,你轩辕敬意还真以为自己能坐稳徽山?

韩生宣不言,他眯了眯眼。名字还真不能报。那死了几十年的北凉王妃吴素?是叛逆?这话一出,北凉那头的徐瘸子怕是当场就要带兵杀回来给他剁个十段八段。离阳皇帝也拦不得。

气氛沉凝半晌,轩辕敬城冷眼直视这位当红权柄赫赫的大貂寺继续言道“既然名字也不知道,可有实质证据?就凭这轩辕家叛逆一句话?”

“轩辕敬城你!”轩辕敬意面色阴沉如水,大声怒喝。“若不是老祖宗亲封你,怎么比,我都才是徽山家主!我是救徽山,你才是叛逆。”

轩辕敬城不理,他目中有嘲讽,依旧是看着韩生宣。轩辕敬意还真不值得轩辕敬城来正眼相待。他喊道。“名字没有,半个做不得数的人证,物证可有?”

韩生宣继续不言,内心是自语是有些着急了,小看了这轩辕家的底气。探子报轩辕大磐离去徽山不知所踪,正好有轩辕敬意投诚,证实徽山牯牛大岗有私藏女子剑客。

有轩辕敬意带路,查探一番牯牛大岗,没有便撤,有便抓了吴素就是大功一件。还能顺带捞了这轩辕家数百年的家底。这才急匆匆召人,压上徽山。

没成想,外界盛传的这位只会死读书的轩辕家软弱家主,竟是这般几句话就能给他顶的进退不得。

“不用废话了,当年那段时间,轩辕大磐正好是不在徽山。杀上去,无论吴素有没死,是否藏在这徽山。但凡有事,我担着。”赵黄巢不知从何处钻出,一步来到韩生宣。望着轩辕敬城,面容有些玩味。

“杀。”得了这一尊龙虎山外姓天师的意会,韩生宣轻点了点头。不再犹豫。提当喝了一声。

“龙虎山与我徽山世代盟友,如今是要一同灭我徽山?”轩辕敬城转头,望向徽山一江之隔的龙虎,大声呵斥。这位盛传只会死读书,不会修炼,为人软弱的轩辕家主竟是一呵响彻龙虎上下!

“赵黄巢与我龙虎无干系!此事过,无论如何,龙虎山周围再不允赵黄巢踏足。”几刻后,龙虎山天师府中,有声传回复。也是响彻大江。

听口音,是龙虎山上相传的小吕祖齐仙侠。

赵黄巢面色不变,眼中终究是闪了闪。几番折腾。和龙虎山最后一点香火情是糟蹋了干净。

江这边,韩生宣带着朝廷鹰犬已经是杀至徽山山门楼梯之下。

轩辕敬意周围江湖人士互相看看,朝廷鹰犬没对他们动手,直冲轩辕敬城身边。龙虎山喊话过,局势不太明朗,能不动手便不动手。

“谁敢杀?”徽山内,有老人牵劣马而下。面色蜡黄,身背剑匣。颇有几分出尘。

“还有天象?”韩生宣翻掌变指,迎了上去。“我专杀天象!”

“剑一”老黄咧嘴,金光自身后剑匣而出,铺向韩生宣。

“跟我冲杀。”赵黄巢亲自下场,手持桃木剑,杀气腾腾。被轩辕大磐折腾的名声臭熏江湖,这位老真人心中憋着的怒气可想而知。要杀上几百轩辕家人出出火气。

“我不死,你别想上前!”徽山上,又有人冲下。轩辕国器报剑而出,这位徽山二代人物竟是也有着一品金刚的实力,只是差距还是太大,一合之下,便落了下风倒飞而出。

“你还差了点。”赵黄巢语音未落,徽山上有白狐儿脸自武库而出,手提春雷刀向他砍去。

赵黄巢举桃木剑全力迎击。老真人一身实力早就通玄,南宫仆射没轩辕大磐那等深厚内力,勉强还是弱几分。

“呵呵。”

赵黄巢突遭偷袭,背后鲜血直流,左背后差点被手刀砍了个通透。要不是躲得快,整个后背脊梁骨都要被抽断。

忍着痛,他余光扫见,有扛向日葵小姑娘一闪而逝。

“好,好,好。一尊天象剑客,一个指玄刀客,一个一品金刚的轩辕国器。加上大天象轩辕大磐,加上一个能偷袭的刺客,五个一品高手。不差吴家剑冢了,不愧江湖大派。”韩生宣红丝再绕,闪过老黄险之又险的一剑。

他转身后退,身前地下冒出三尊符甲。

“是甲将,竟是三尊。当年四尊符将红甲便已是名列四大宗师。这三尊怕是抵得上一位指玄。”轩辕国器变色。

老黄重伤未愈,扛不住多久。他和白狐儿脸两人勉强顶的住受重伤的赵黄巢。

再来三尊符甲,怕是真要交代这里。难道真要吴素出手?那徽山可就真完了。要被朝廷针对至死。

第九章 群战方来终觉少,险境何处有生还

轩辕大磐回不来了,襄樊回来路上。已经是能看到徽山山头,被人拦住了去路。吴家剑冢老家主亲至,给他拉在路边酒肆。点了一碗绿蚁。

轩辕大磐一口饮尽这北凉特产,轻叹一声。“何必呢?非要拦着我铺路。”

吴家剑冢老家主嘴唇微微沾了粘,微笑道:“老儿可没带剑,轩辕兄想走就走。只是,你去了怕是情况会更糟。”

轩辕大磐看着这笑呵呵的老剑客,想想徽山,倒是有些忧郁。他轻叹口气:“老家主有什么指教?”

对面吴家剑冢老家主沉吟半刻终道:“我不知道那姓徐的瘸子当年怎么找到你,许了什么好,让你舍了徽山家当冒这么大风险去救我那姑娘。”

说着吴老家主眼中露出一丝回忆:“当时我也去了,但我不能如你那般光明正大。你带素儿走后,我拦住了韩生宣。”

“如今,素儿死了。白衣案了结,他韩生宣没捅出去此事,今日我拦住你,和他韩生宣便两不相欠了。而且,你也不能露面,你以为韩生宣真就会没准备的上徽山?”

轩辕大磐举着空酒碗,酒碗在他手中打着转转,他问道。:“还有谁?”

吴老家主对着东方指了指。

“他也出京城了,也不怕离阳皇城被曹官子掀翻个底朝天!”轩辕大磐冷笑。看着面前这一脸老好人般的吴家剑冢家主。

这位家主也是好算盘,他来拦住轩辕大磐,有说有笑,尽心尽力。徽山那里什么都没搜到,自然是好说。若是吴素真在徽山,吴家剑冢出人帮忙抓捕了,也连累不到他吴家剑冢!

“拦我去路,不如打一架?”轩辕大磐放下酒杯,一拳出,被吴老家主出掌拦下。余波散出,酒肆屋顶被吹飞出去。

酒肆中其他来往江湖人与武夫声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逮!韩生宣那老匹夫看我得罪了他想保的皇子,竟敢如此陷害我徽山!欺辱我徽山无人!”轩辕大磐这声是用尽了毕生修为。自此地到徽山龙虎,甚至襄樊城都清晰可闻。

“住嘴,韩貂寺怎是这等人!去徽山只为寻叛逆!”吴老家主面色古怪,乐的配合。也是声传千里。

“何等叛逆?证据呢?报上名来!可敢与老夫圣前对峙。自私自利没卵蛋的玩意,只为新主子做事。这没卵狗!”轩辕大磐厉声大喝,语气是冤屈至极。

“不知名字,不知证据。韩生宣说的话就是理。我吴家剑冢自是跟随。”吴家剑冢家主再次附和。

“你信不信咱们这吼的一嗓子,我在武评,胭脂评里头都有入股。明天就让他韩生宣小道消息传的天下皆知,赵黄巢都不如。”轩辕大磐换了个拳架,偷偷传音无吴老家主。

吴家剑冢老家主嘴角抽动,他想到了那位龙阳真人赵黄巢。现在名声真真是连老魔头都不如。江湖上连他看上七旬老翁想强上一事,都传的一板一眼,好似就亲眼看见一般。

“轩辕大磐!”围攻徽山的韩生宣打斗没停,听着这一唱一和。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杀人多是不在乎名声。可这风言风语各地言官必然弹劾,离阳皇帝本就为他参与夺嫡一事很有意见。多次打压,轩辕大磐这捅的人尽皆知,怕是以后朝中日子更难过了。

徽山众人听到这几声传声,有些喜忧参半,不过总算有了主心骨。能安心不少。只是轩辕敬意面色白了白。

这几刻的功夫,朝廷人马已是死伤大半。毕竟安逸许久,比不得徽山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混人!

“你们真以为今日,若是我们输了。轩辕敬城能给你们好日子过?谁杀了轩辕敬城,封徽山首席客卿,赏金万两!”看着韩生宣冷眼扫来,轩辕敬意心中惧意更甚,有些后悔。他连踢手下数人,一脸凶相。

本以为徽山也就轩辕大磐这一个天象,谁知竟是还有藏着这么多不知名的一品高手!早知道谁还脑袋抽了联合韩生宣来对付徽山?

围绕在轩辕敬意身边原本徽山的几个有实力的客卿,互相望了望,眼神中闪烁。依旧是出工不出力。实在是徽山两个分量最大的客卿,原本是轩辕敬意手下头号人物。如今都死死围绕在轩辕敬城身边。让人捉摸不透。

只有些只知江湖舔血没脑子的拼命货色,听了轩辕敬意的话是目中通红,上前冲杀。一时倒是打的有来有回。

决定如今徽山存亡的,还是在他们头顶上。这几个一品高手的对决。这几人除了韩生宣没一个进了武评前十。倒是都有问鼎前十的实力。

这边赵黄巢卖了个破绽,想引扛向日葵的小姑娘来攻,没成想小姑娘呵呵一声。从另一个方向出现,一记手刀又是差点命中赵黄巢要害。

赵黄巢怎么说站力再低,都是破入陆地神仙的道家大真人,左手桃木剑掷出,打的轩辕国器猝不及防。手中长剑倒飞,整个人摔出去数十丈远。颤颤巍巍再没站起来的力气。

再是口吐真气猛地一吹,身前隐隐绰绰出现一道符箓虚影。竟是完完整整挡住了南宫仆射春雷一击。

右手划圈,有黄龙闪过。龙啸带怒。一口咬向身背向日葵的小姑娘。小姑娘留下一摊鲜血。再度消失在众人面前。

老黄这里剑匣中六大名剑齐出,剑诀九鸣。剑意更是滂沱如海,他端盘坐正中。手指轮番弹动,剑仙风范十足。

可他对面的是那天下武评前十的人猫韩生宣!生剥过符红甲将这位前任四大宗师。

韩生宣手中红丝缠绕,数次差点近身老黄。三尊符甲亦是在周围游走不断寻找破绽,只要红丝碰到一次,他便能一举生剥了这位新晋天象剑仙的皮。他是韩生宣,那最擅指玄杀天象的韩生宣。

“徽山那里,要还没有底牌。就挡不住了。”吴家剑冢老家主传音,他和轩辕大磐你一来,我一往。外面江湖人看起来是激烈万分。旁边山石擦边成粉,好不气派。

只是这飞沙走石其中,两个岁数合起来能过双古稀的老不死汗都没出一滴。传音不断。

“不急,我徽山的家底。足的很。”轩辕大磐轻摇头。“最不济,不说他们。哪怕是王老匹夫亲至。都得拉着一块见见地下的风景。”

吴老家主只当轩辕大磐在和他说梦话,这天底下武帝城那位自己不想死,谁能带他走?

第十章 江上有剑东来,徽山战事终有结

徽山斗战继续趋于白热化,直至南宫仆射也撑不住赵黄巢轮番的手段,春雷脱手是再也捡不起来。失去了继续打斗的本钱。

赵黄巢口道一声“散。”桃木剑无风自起,在天空飘摇分散出两道淡白,只听嗖一声,是无影无形划过天际奔向轩辕国器与南宫仆射两人。

赵黄巢嘴角狞笑,今日,他赵黄巢就要让徽山先死上两个一品境!好叫人知道他这个道教大真人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突然这位笑容还未散的大真人面色恐慌,整个人慌张后退,端的是狼狈万分。

但依旧是晚了一步,他左臂齐肩斩落而下。掉落地上手指还在动弹,左肩处鲜血止不住向外流淌。

在他刚刚身处位置,露出十柄长短不一却都玲珑袖珍的小剑,小剑颜色迥异。

此时,南宫仆射,轩辕大磐面前各又出现一柄玲珑小剑。叮当二声响过,两柄黯淡无光的桃木剑坠落于地上。

波涛汹涌的江面之上,有木板小船。船上一头疲态毕露的老毛驴踩踏着蹄子,不时瞧着江水,一名书童装扮的少年倒骑驴,两手握着老长的船桨,有气无力的划着水花。前头,有中年男子左手牵着驴绳,右手拖着打开已是空无一物的剑匣。

“邓太阿,来还个人情。”中年男子声音顺着江水传开,徽山之下打斗中的双方听着这声音都是一愣,战场上出奇的安静。

韩生宣撤回红绳,三尊符甲也不再老黄身边徘徊。退回到断了手臂的赵黄巢身侧。警惕的看着江面。那个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中年男子。

桃花剑神邓太阿。人情?肯定不是还他韩生宣的。韩生宣望向山头那侧,虽是看不到,但能听出吴老家主和轩辕大磐的打斗是愈发激烈。特别是邓太阿来了之后,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砰砰啪啪的声响。

这位出吴家剑冢行走天下的剑仙人物什么时候欠下轩辕大磐的人情了?

徽山东侧,立着几位缚剑白衣人。身着白衣上有条纹,明显是东越剑池的装扮。柳嵩师看着那一苇飘荡的小舟,中年男子好似有意与他对视了了一眼,他口吐一个撤字。

有邓太阿在,加上他柳嵩师也别想强闯徽山山门。得罪人的事韩生宣来做就够了,不说这等没证据,没由来的事,便是当年真是轩辕大磐。当年皇帝如今也成了先帝,徐家两子也活的好好的。现在再杀了王妃,除了能让皇帝那边了个旧案,定是还得得罪死了北边那个瘸子。

柳嵩师说撤就撤了,他不似韩生宣这般孤家寡人。他还有东越剑池。若得罪徽山对东越剑池下手。他的损失就大了。

韩生宣此时骑虎难下。进,邓太阿看着柳嵩师一走,再没机会。退,今日他这大貂寺算白来了这一遭。而且这事过了,轩辕大磐绝对会在江湖上给他编排的比赵黄巢还要黑上一黑。

“邓太阿那脾气,他会欠你人情?而且,我都不知道他邓太阿在哪,你凭什么能请到他过来。”见徽山脚下是再打不起来,吴老家主收起一身功力,与轩辕大磐各立酒肆一头,传音再问道。

“欠吴素的。此事无论如何他都得帮。至于请,徽山与龙虎同处一州,龙虎自诩道教祖庭看不上江湖这点门道。可徽山传承近千年,州内哪一个家族和我徽山没关系?韩生宣这动作瞒得住我?”轩辕大磐开口回答。他转而展颜一笑。继续言道。

“走,收拾残局去。我亲自送他韩生宣上牯牛大岗搜。”

吴老家主了然,吴素在邓太阿这位如今吴家最巅峰的剑客最潦倒将死之时给了半碗米饭。救活了如今的桃花剑神邓太阿。作为家主此事他知道。这人情,自不浅。至于送上牯牛大岗搜,吴老家主面色古怪。他韩生宣如今还敢上?

轩辕大磐,邓太阿,剑九黄,要再发现个十多年前就是能强入伪境陆地神仙的吴素。关门打狗起来,如今这江湖除了王仙芝谁杀的出来?

“干嘛呢都?这么多前辈向上我徽山逛逛?武林大会也没这么热闹啊。”轩辕大磐缓缓踱步,走到满地血流成河的徽山脚下正中央。一脚是正踏在了一条坠地的断臂之上,脚尖半旋,稍稍用力一拧。

断臂成了残块,四散打向周遭各处。有鲜血正好是洒上了山门上挂着的牌匾,独享陆地清福六个大字染血缓缓又顺着向下滴落,全场冷清。

赵黄巢愤愤,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怒意。那断臂,是他的。成了碎肉,这是再没接回去的道理了。

“韩貂寺,听说我牯牛大岗藏了叛逆?我送您上山看看要不?有,我恭送。没,老儿我亲自去京城讨个说法,看看这天下还有没王法,先帝定下的独享陆地清福还是不是真独享陆地清福!”轩辕大磐皮笑肉不笑,上前拍了拍韩貂寺的肩膀。“按年纪算,我比你痴长几岁。你还得叫我声前辈,今日我请您上山,亲自给你送茶水,就当我与那位殿下赔罪了。”

韩貂寺白眉跳了跳,压抑住心中的怒气。他是看清楚了。这徽山地界轩辕家就是个真真正正的地头蛇,如今的一切,都在面前这轩辕家老祖宗的掌握中。怕是他召集人手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一切。

“不用了,徽山独享陆地清福,有叛逆,如今怕是也逃了。一切都是为陛下办事,轩辕老祖随口就是一个殿下,怕是不好。”这位掌权的大貂寺现在真是只觉得脸皮被打的啪啪作响。执掌离阳内廷权柄这么久,他太久没这种感觉了。

“哦韩貂寺是累了,不想上山,没事,赵黄巢大真人带人上去搜查,也不过分。我徽山背不起私藏叛逆的名声啊。”轩辕大磐装着一脸惋惜,再度望向赵黄巢言道,眼中是有些跃跃欲试。

第十一章 战局稍歇又起伏,龙虎有童山上来

“轩辕大磐,此事,本真人认栽。可别做的太过分。”赵黄巢被轩辕大磐盯得心情烦躁。手臂流血处被他封住,但断臂之痛,加上失血之下,终究是大伤元气。

轩辕大磐再走,来到气喘吁吁的的白狐儿脸身前。道了一声抱歉,伸手想帮着南宫仆射擦擦嘴边的血迹,被她一脸嫌恶,甩脸躲开。

自讨了个没趣,轩辕大磐收手,摸了摸下巴。没胡子,意思不大。他捡起地上那柄桃木剑。转头望向赵黄巢缓缓言道;“怕是过分的是你,先图谋徽山就算了,我卖龙虎山个面子,不追究,今天我徽山是差点给你掀翻个底朝天啊。要死上两个一品高手。”

说完,轩辕大磐手握成拳,向前递出,他长吸一口气。全身天象力气都放置拳中,一气撼昆仑!

韩生宣一步上前,挡在赵黄巢身前。他两掌成爪分开双腿绷直。双目中杀气泠然。你有一气出拳撼昆仑,我便以爪指玄杀天象。有那位桃花剑神邓太阿在,拼起来他与赵黄巢难得全身而退。但死一个,换掉此地除了轩辕大磐和邓太阿任意一个一品高手绝对是绰绰有余!

“轩辕道兄,火气何必这么大?”隔江龙虎山之上,有声音朗朗传下。声音清澈,有些奶声奶气。

轩辕大磐闻言,在离韩生宣半丈处停住,拳风吹过,韩生宣两鬓白发吹拂。双眼禁不住微微眯了迷。

龙虎山上,有道袍稚童立于天师府门口,一脸笑容,抱拳对着徽山略微鞠了一躬。只是那笑容配上身材,怎么看怎么透出一股喜感。

轩辕大磐收拳,朗声而笑,抱拳回道:“数十年不见赵宣素道兄,道兄修为是比我深厚多了。我不过面容年轻个几岁,道兄是已破入陆地神仙,返老还童了。”

龙虎山上的娃娃脸,还在笑,这次是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他再度笑颜道:“贫道这有礼了,还请轩辕兄看在多年邻居的面子上放过我这苦命的兄弟,当年我这兄弟也为了龙虎山好好出了份力气。此事过了,贫道做担保,我龙虎山这位外姓天师不会再对徽山有半分作对。”

劝架的来了。轩辕大磐也跟着笑,这老不死的赵宣素算岁数,比他辈分还老。天师府辈分,宣,稀,丹,如今丹字辈当家。十多年前,追赵黄巢龙虎山上下来的就是他,今儿,又是他来了。还担保?老家伙的修为怕是过几年就要压不住飞升了,我找谁去?

真是个深水老王八,轩辕大磐内心轻轻骂道。不过他看得出,赵宣素如今并不想出天师府太远,他正在飞升的关键期,真真出来打一架,可就得被逼的飞升了。龙虎山齐仙侠还未成长到陆地神仙,他再飞升走难不成偌大龙虎靠着那个名声臭大街的赵黄巢?

轩辕大磐瞥了一眼准备上岸的邓太阿,轻笑道:“赵老神仙既然如此说话了,大磐哪有不答应的?”

赵宣素望轩辕大磐如此好说话,有些迟疑,他倒感觉这位老邻居此次得狮子大开口。这不是轩辕大磐的风格啊。他再言道:“轩辕道兄如此给贫道面子,贫道受宠若惊啊,此事不然就此打住?”

轩辕大磐却是再度哈哈大笑:“就此打住?也是极好的。不过嘛,不过徽山百年没被人欺负到这般田地了,客卿惨死大半,先帝所赐牌匾染血。总要些赔偿的。”

来了。稚童道人嘴角抽了抽,他道是面色变了变,不再笑,反而是一脸正色:“轩辕道兄徽山家大业大,这等琐碎物何必在乎?放心,山门我让丹萍自京城请皇帝给你写个新的,这些死伤,我龙虎山亲自让天师做法,好让英灵早日安息。”说着稚童道人打了个道号。真真是一副大公无私的嘴脸,满脸痛惜。

“不用不用,这点事哪里要烦的宰相大人?听说龙虎山有那气运金莲?咱也不狮子大开口,给上几株,留我观赏观赏,这事,就过去了。”轩辕大磐打了个哈哈,唯唯诺诺谦虚至极。

刚刚上岸的邓太阿古今不波的脸上罕见动了动。气运金莲是什么?这是龙虎山的气数凝结!每一株都是龙虎的命根子。几百年不过攒下十二颗,历代天师动都不敢动。轩辕大磐倒是开的好口,这不是狮子大开口,这是饕鬄要吞天!

稚童道人愣了愣,竟是一下躺在地上哇哇大叫起来:“轩辕大磐!你这讨债鬼!你还是要赵黄巢命吧,居然要气运金莲,还要几株!老匹夫,老东西,老不死的,老不羞的,老王八犊子,金百岁了还要儿媳伺候的老缺德货,你”

轩辕大磐被骂的倒抽几口凉气,真真活生生十几年了,没被人这么指鼻子骂过。还是这么个娃娃脸。他哆哆嗦嗦手指龙虎山山头。“赵宣素,你个深水乌龟万年的老王八,比老子年纪还大,你年轻时候和赵黄巢一块卿卿我我的当老子没听说过?半边厚脸皮,你还好意思说我!”

龙虎山徽山,连着中间江水。数万人听着龙虎山徽山两个山头最大的两个老祖宗破口大骂。没人敢言语。怕是数百年规模最大的骂架就是今天他们见证的。一个武道顶峰一品大天象,一个道教陆地神仙大真人。

“真是和面皮一样,越活越回去了。脸皮都不要了。”吴家剑冢老家主对登岸邓太阿点头致意,半晌不知用何形容,吐出这一句话。

驴上坐着的小徒弟折着枯萎桃花枝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

“你不答应我动手了,老东西,拼一身剐,我送赵黄巢见吕祖去。”轩辕大磐终究是话不多,骂不过赵宣素这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深水老王八,恶狠狠发言道,手成拳,要再出手。

邓太阿十二袖珍小剑再起,寒芒刺眼。

趴在地上惹得一身泥的小道士这才慌忙起身,连连摇手:“别别别,一株一株,不能再多了。不能再多了。你徽山要也没用啊!”

“老祖我乐得要,我摘叶子玩!”轩辕大磐骂骂咧咧。他闪身右去。一拳捶向右侧,将右侧一位朝廷鹰犬一拳打飞。那位三品剑客斜飞出去。摔了个全身变浆糊。再不成人样子。

第十二章 、曲终人有散,徽山多金莲

“一株半,顶了多了一株半。再多道爷我不管了!”赵宣素再一屁股坐天师府山门口,扒拉着手指头数了数。怎么算怎么感觉自己亏的很。

轩辕大磐摇头,他一脸气急;“三株,三株,你龙虎山十二个,一个都舍不得。就这还想来劝架,空手套老祖我的白狼?”

“一株半。”

“三株。”

两山江湖人又听着两尊老祖宗老太太卖菜般讨价还价小半个时辰,终于算是谈拢了价钱。

赵黄巢自龙虎山除名,自此以后龙虎山与这位龙阳真人再无瓜葛,龙虎山自天师府中摘取一株气运金莲,赵宣素亲自做法移去牯牛大岗。

此外,龙虎山再出十粒天师府中刚出炉的六转丹,与一粒据说上代大天师炼出的七转丹药。用来治疗徽山几位重伤的高手。

谈拢了价钱,自然不得再谈仇怨。赵宣素蹦着小步子,双手捧着一束金莲花,脸上有些肉痛的跑下山来。

龙虎山数百年也就攒了这十二株,这是龙虎山气运凝结,凝实了才是气数,再龙虎山历代天师用秘法加持,将这如水的气数转为金莲实物。历代天师都不敢乱为使用,要知道气数虚无缥缈,无论多大的凶险,消耗一定气数,都是可逢凶化吉。这凝结成实的气运金莲一株便能冥冥之中化去一桩灭门大祸。

金莲妙处也不止避祸,有气运金莲在山中还能吸收周遭范围内大部分气数。再将之转为龙虎山的气数,可谓神妙无比。如今给了徽山一株,徽山又正是龙虎山一江之隔,气运相冲,怕是冥冥之中还要分上一成气运去徽山造福造福。

传言当年徐骁马踏龙虎,这一池气运金莲是齐齐出现枯萎,当年十三株气运金莲,也挡不住那位破尽六国,助离阳一统中原北凉王的大军,龙虎山危在旦夕。辛亏赵黄巢一夜千里奔走,要取来先帝圣旨。奉旨回京。生生拦住了徐骁的步子。徐骁带兵转走,有一株金莲直接枯萎破败。这才只剩十二株。

今日救赵黄巢,再用上一株。龙虎山上只余下十一株。

赵宣素秘法念诀,那一株气运金莲自他手上飞出,缓缓升空,自己再是平渡向徽山牯牛大岗。稳稳地在牯牛大岗前大雪坪扎下根子。大雪坪一片,肉眼可见有枯木逢春,枯草重绿。

“妥了。”赵宣素抽了抽嘴角。他那娃娃脸差一点就要哭出来。这可不是向之前龙虎山门前的惺惺作态,而是真真要哭。太肉疼了。

轩辕大磐点头,他百无聊赖的招了招手。哈哈笑道:“真是个小气,活这么久还看不透这身外之物。我和你赌,两年,不,一年,你这龙虎山一池子气运金莲怕是得不剩这个数!”

说着轩辕大磐伸出两根手指头。

赵宣素望着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不过童子身牙也没齐,倒给人卖萌之感:“借你吉言,一年内我龙虎山再凝结出一株来,再凑回十二株。”

轩辕大磐故作瞪大眼睛,他再疑惑道:“十二株?我这是两根手指头。两株哎!”

“滚滚滚滚滚,老不死的,老子飞身了龙虎山这气运金莲都不会再少了!”赵宣素咬的牙直响。要不是得压着修为防止飞身,他现在就要提手给这老不死的打成个痴呆。

不过说起来,还是这帮子江湖人来的悠闲。天下武学九品,唯独一品分四境。金刚,指玄,天象,陆地神仙。

佛教入一品直达大金刚,一身金刚不坏。那位两禅寺的李当心,位居天下武评前十,靠的便是这一身佛门大金刚的本事。

道教一入一品便是指玄,瓶颈不高,水到成渠便可。武当山王小屏,龙虎山齐仙侠,都是此中代表。

儒家,入一品则为天象,与天地共鸣,体内气机深厚,滔滔不绝。这也是最难走的路,这些年来,唯有那以西楚旧臣自居的曹长卿位居此境界。

至于那些三教之外的九流江湖人,这一品四境都要走一遭。金刚、指玄、天象。一层是比一层厉害。虽说每层都比不得三教中的实力,但到了天象之后的战力,着实难以评价。就如那邓太阿,如今不过也是个天象,照样是轻轻松松剁了赵黄巢一条手臂。

不过终究是殊途同归,三教佛教大金刚,道教指玄,儒教天象,还是江湖九流这些一步步踏出来的人物,再上一步便是陆地神仙。

佛道二教中人入陆地神仙境界后,便有接引要飞升上界,享受那大长生。不过凡间的乐趣哪是这么容易抛弃的?总有陆地神仙心有羁绊选择压制不飞升,那赵黄巢,赵宣素都是这等。

只是不可妄动,飞升也有劫难。真气外露太多,难免会被察觉,给天地之间强制飞升上界。而当时若没准备好,身子骨有些个差错。怕是得尸骨无存。魂飞魄散。那好不容易到手的大长生,也别提了。

相比于儒家和江湖人物,到了陆地神仙就自在的多。他们自己不强开天门强上去,没人接他们走。虽说下面比不上上界没得大长生,但延寿两百也是足够享福完了再上去。

轩辕大磐掐指,突然是一本正色。他言道:“赵道友,我徽山下埋着块碑文,上书独享陆地清福,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赵宣素被问得莫名,还真有些古怪。这都多少年代的事了?江西龙虎山底下当年据称还埋有一枚篆刻“奉天承运”的神仙玉玺,才得以成为百神千仙受职敕封之所。才有了这般香火鼎盛。

现在嘛,碑文除了轩辕家说有,却没人见过。神仙玉玺,龙虎山都没见到过的。

“这碑文有通天纬地之能,能看清未来。看在多年邻居面子上,我与道友说道说道。道友今年不得出远门。特别不得东去。去了,怕是。。。。。。”轩辕大磐说着面露惋惜,再度言道:“大长生可不一定啊。”

赵宣素不屑一笑,言道:“你当道爷我是吓大的?轩辕大磐,道爷我往东,就是遇到王仙芝那老匹夫,打不过想飞升我是轻而易举!”

“那我就不管喽。”轩辕大磐放下神棍的架子。大手朝天一招呼喊道:“徽山众,打扫战场。至于诸位,朝廷的英雄好汉们,还是撤了吧。”

韩生宣闭目再睁开,带头转身离开。朝廷剩余不多的鹰犬,跟着一块撤离。轩辕敬意想跟上,身前是直挺挺是落下一柄轩辕大磐刚刚从地上刚捡起本属于赵黄巢的桃木剑。

剑身体直入地面。只余手柄在外微微摇晃。上有裂纹,轩辕大磐捏出来的手指印清晰可见。轩辕敬意面如死灰。

“他和我走。”韩生宣回头,有些生冷。

第十三章 人散不再入江湖,自有桃花向东去

轩辕大磐目光过去,那位权倾朝野的离阳大貂寺双眸之中透露着不一般的阴冷。鹰顾狼视大抵是如此。

“韩貂寺是还准备继续和我徽山过不去?”轩辕大磐与韩生宣对视,不觉有些周身皆被寒气所笼罩。有些想打个寒颤。若是十余年前那位敢与王仙芝比武力,与李淳罡比剑,与顾剑棠比刀的轩辕大磐自是不惧,不过现在的轩辕大磐,真真是银枪蜡头。一身浑厚大天象的内力,却是没有单属于武林鳌头的心境。比之这位活剥上代江湖四大宗师之一的大貂寺是差了太多。

韩生宣如鹰的目光如炬。望着身体微微向后摇晃的轩辕大磐,他孑然嘴角升起一个弧度。开口道:“既然是投入我门下,轩辕敬城也算是我内廷的人了。”

轩辕大磐沉默半刻,微微点了点头:“他自宫入你门下,就再不算我徽山轩辕家人,你可以带走。其他此次叛变徽山人,不允。”

轩辕敬意白色苍白如锡纸。

“允。”韩生宣惜字如金,一字说完,手中红丝掠出,自轩辕敬意小腹穿插而过,穿透后,又自两腿之间嗖然回到他的手指之间盘旋。

轩辕敬意双腿下,鲜血淋漓。蹒跚着步子,一步一步跨过地上那桃木剑柄,跟上到韩生宣身旁。立于韩生宣身侧,这才有胆望向昔日都不敢直视的徽山老祖宗轩辕大磐。

再无半分敬意,只剩仇恨怨毒充斥。

轩辕大磐不介意,别说这位孙子对他来说根本没关系。就是是从前的轩辕大磐,怕是更不会在意。

韩生宣也再不多言,转身带头离去。独臂赵黄巢,与轩辕敬意等其他朝廷人,紧随其后。再不复围攻徽山之前的嚣张跋扈。

“诸位,上山一续吧。”轩辕大磐看着韩生宣走远,对着周围众人拜拳深深鞠了一躬。温言道。他扫视四周,唯独是不见了呵呵姑娘。也不知道她伤势如何。

一群人上山走向牯牛大岗,只有轩辕敬城带徽山客卿留下善后。

小半天后,徽山重归宁静,血腥不再。那独享陆地清福的牌匾也是擦得透亮。不见一点血迹。

邓太阿上山饮茶一杯,在轩辕大磐带领下和吴素见面轻谈数刻,便要离去,轩辕大磐起身一同送至山门口。

直到门口,这位不善言谈的桃花剑神终于是开口,有些疑问道:“轩辕兄道心不明?按说你走的是海纳百川的路子,辅以双休合道,大道可期。今日看起来,功力愈发深厚,离那陆地神仙倒是越来越远了。我没见过李淳罡,也没见过龙虎山齐玄帧。但自东海畔偶见过王仙芝。轩辕兄当年可与王仙芝以武斗,一招之差而落败,如今武斗,怕是不足王仙芝全力十拳。生死战怕是一招便分生死了。”

轩辕大磐轻颔首,目中稍稍露出些许忧虑。邓太阿一眼是看出了他的根本,他问询道:“从前的路,安逸久了,忘了。桃花剑神可有解决方法?”

邓太阿止步,从来只听说过越老越江湖,可没听说过老了还忘了。莫不是这位惠山老祖宗清福享受多了,返老还童到得了那老而痴呆症状,忘却所有,重头再来了?

“再走一遍江湖,重走一遍当年的路,可能有效。”邓太阿沉思片刻,如此说道。

说罢,这位桃花剑神牵着驴下山。他是怕轩辕大磐再问,看得出,不代表他邓太阿能医啊。

驴背上,他那布衣小徒弟对着轩辕大磐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虽然只是几刻,但他对轩辕大磐感觉是极好的。

要不是邓太阿拦着,这位老前辈差点要送他一柄自武帝城头顺来的古剑。还传授了他好多与江湖女侠谈风月的法子。这可是人家老祖宗的多年经验啊,没见牯牛大岗藏着那么多女子?听师傅说都是这位老不羞的内人。

布衣小徒弟伸手去衣领之间,数了数自己钱囊中二十多文铜钱。囊中羞涩。“要多久才能攒够了买剑的钱啊!”哭丧着脸,他整个身子趴在毛驴身上。闷闷不乐。

“师傅,我感觉徽山的剑,挺好看的。”

“人家的东西,不许要。没剑就整天心不在焉,有了,岂不是要给我这个师傅忘了?驴儿这两天都给你喂瘦了。”邓太阿毫无高手风范拍了拍小徒弟的脑门,训斥道。倒也听不出什么严厉。

布衣小徒弟瘪瘪嘴,啊了一声。原来师傅想的是这个坏肠子哩。

“太阿兄下山后可东去,或许可了解了这番人情,还有那小徒弟,东边去别带剑,运气好说不定能天上掉,捡几把。”行至半山腰,徽山之上远远传来轩辕大磐的呼喊。

布衣小徒弟来了精神,望向师傅邓太阿。眼中一下是充满期待。

“龙虎山说我信,徽山没听过会算卦的,天上掉剑,你能信?”邓太阿白了小徒弟一眼,又给他脑门赏了一拍。“好好想着怎么喂驴吧。”

“师傅,说不定呢?”

“没门。”

“去嘛去嘛,师傅,海边有海鲜吃。”

“不去,吃不惯。”

“驴子说不定爱吃。”

“他吃草,不吃海货。”

夕阳中,有两人一驴,悠哉远去。只是下山后,折道向东,缓缓而行。也不知是徒弟劝的,还是邓太阿真听了轩辕大磐的话语。

徽山,轩辕敬城与轩辕大磐对坐。身旁,轩辕国器吃了龙虎山送下来的六转仙丹,伤势趋于稳定,也是坐着椅子。老黄不知哪里温了碗黄酒,自己砸吧的嘴坐在地上喝。也不嫌弃脏。他是伤上加伤,与韩生宣一战着实凶险,韩生宣红绳能切断天象与天地之间的感应,如果邓太阿再来晚片刻,他就要被周围寻找契机的符将生撕。

白狐儿脸手捧书,还在看着,打量都不打量轩辕大磐一下。她反倒是伤势最轻。来徽山这么久。徽山武库怕是已经被他看了个小半,轩辕大磐都琢磨要不合时去北凉借两本。

徽山最顶尖战力皆是聚集于此。

“敬城,看出什么来没?”轩辕大磐轻咳嗽一声,缓缓开口问道。

第十四章 殿内意事起,人猫传天下

轩辕敬城眉头微皱,他左手扶着椅子把手,龙头把手被他磨的蹭亮。思虑有半盏茶的功夫才缓缓开口:“敬成感觉,此事分内外也分利弊。”

轩辕大磐扶掌一笑,他端起茶碗,不急着喝。:“何为内,何为外?又何为利,何为弊?”

轩辕敬城不缓不急的开口:“内,我轩辕家二房叛逃,各客卿死伤近半元气大伤,看起来是大弊。但我轩辕家从今日起,应当是洗清了大半心怀不轨之徒,剩下的即使有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比起之前,我轩辕家现在是空前团结。”

“至于外”轩辕敬城这位轩辕大磐独爱长孙,在轩辕家独掌大权却又因只知死读书在徽山毫无威信的长房停住话,在此不再言语。

“你说,有意见还是有问题。这都是可靠的。”轩辕大磐微点了点头,饮了一口茶水。

“外,此次明面上给韩貂寺挫败而回,日后江湖能给徽山名声一时风起,能有更多江湖人来投。看起来是大利。但敬成感觉实则大弊。让朝廷察觉北凉王妃在徽山,这次韩貂寺带走敬意,便是标志着他贼心不死。下次韩貂寺准备充分再席卷而来只怕我轩辕家。”轩辕敬城盯着自家这位老祖宗,眉头紧皱。

韩生宣在剑州召集人手时候徽山便已经收到线报。这剑州除了徽山和龙虎,还有哪一家值得这位离阳大貂寺这么动干戈?而龙虎现在好的和朝廷穿一条裤子。因此轩辕敬城连夜快马通知轩辕大磐是否要转移北凉王妃。并将轩辕家一切与朝廷有关的情报卷宗隐藏。却被轩辕大磐回绝。

硬生生和这位大貂寺斗了一场法。在轩辕敬城思虑之中,便是让韩貂寺上山又有何妨?查不到任何,洗清了罪责。他们自当只能灰溜溜下山去。对韩生宣这位离阳大貂寺,春秋三大魔头之一的人猫低头。不丢人。到时候再向朝廷哭诉,也能捞到不少赔偿。

而如今一战过后,若是败了。如今徽山怕是已经成一片焦土了。还好是胜了,但得罪朝廷。真真是未来堪忧。

轩辕大磐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如牛饮。再砸吧一下嘴。摇头言道:“来的不是他韩生宣,便是顾剑棠,或者柳蒿师亲自来。哪怕是随便来个探子,不带人我也会选择提前转移吴素,让他上山搜查。”

“可这位人猫,你当他真真就是为了朝廷抓北凉王妃来了?这位大貂寺为了扶持那位皇子,如今是甘愿亲自下场,带头拼。给他上山,我轩辕家要么臣服绑上他的战车,要么被他找个理由抄家。他杀了北凉王妃,了了离阳皇帝那里一个念想,他保着的那位皇子自然大功一件。要是抓住了北凉王妃,也可以此威胁徐骁支持他扶着的那位皇子。怎么都不是亏。而且他来徽山你真以为是准备不充分?”

轩辕大磐说着目录冷笑,手中茶杯被他一把捏碎。散落地面叮叮当当响声不断。白狐儿脸双目从书上放开,皱了皱眉。又再次看回她手中的武学书籍。对她而言,手中这部百余年前北莽大魔头亲笔书写的修炼心得,比轩辕大磐的话有意思的多。

轩辕大磐冷笑完,继续自问自答言道:“充分的很。吴家剑冢老家主挡我,人猫韩貂寺亲自下场杀人,陆地神仙赵黄巢压阵出手。远处还埋伏着柳蒿师带着东越剑池不下二十位三品以上的剑客。我轩辕家明面上高手有什么?”

轩辕敬城低头,轻声回道:“老祖宗天象,再向下,父亲国器初入指玄。首席客卿黄放佛二品巅峰,差一步指玄。”

“所以啊。”轩辕大磐叹息一声。“这么多还不够他韩生宣一个人杀的。没有个陆地神仙,轩辕家再大,也就是个江湖门派。随朝廷生杀。”

轩辕敬城动了动,张嘴欲说话,最终是没开口。

“有什么话,你就说。”轩辕大磐斜眼望着自己这位名义上的长孙。越看越像个穷酸书生,做事说话还都唯唯诺诺。

“哪怕老祖宗请来这么多高手,今日要不是碰巧请到邓太阿,我们还是败啊。放韩貂寺上山,他什么都搜不到,若是他真敢如老祖宗所言,威逼我轩辕家,敬成自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天外仍有人。”轩辕敬城说到最后一句时昂首,眼中有说不清的色彩。

老黄坐在地上喝酒,抬头望着这位突然是像变了个人的书生,笑了一声。露出缺门牙的一排黄牙。这徽山,还真是有趣呢。

莫道书生无胆气,敢叫天地陆沉。儒家读书人的傲气啊。这眼神,年轻时他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位还在为西楚奔走的大官子曹长卿。

“匠气。谁说没邓太阿就输了?”轩辕大磐翻了个白眼,他手掌拍了三声。有人自他身后屏风一闪而出。

屋内所有人都一瞬间抬头,白狐儿脸右手是直接是握到腰间春雷,这人在这么久。除了轩辕大磐他们竟是无一人察觉!

看到来人,老黄笑得更大。声音是都笑了出来。他指着轩辕大磐笑道:“大石兄弟,你还真是怕死啊!这都请来了。你怕不是防韩生宣,是防他王仙芝!”

来人有些英气,身披甲胄都还未卸下。甲胄前胸有猛虎,精钢打造,正是北凉军中的工艺。

他双手抱拳,对着所有人转了半圈。“北凉,徐堰兵。见过诸位。”

“噗”

一直喝茶不语的轩辕国器倒喷一口茶水,徐堰兵没入武评,江湖上人听的不多。但他可是知道的,早些年就是天象,如今这功力,怕是已经入陆地神仙了。得嘞。老祖宗还藏着一位北凉来的陆地神仙人物。今儿见过的人物,比他这辈子见过的高手都多。

茶水正渐到轩辕敬城衣摆。轩辕敬城回头望去。爷俩对视,皆是满脸苦笑。还是低估了自家这位老祖宗的手段。

轩辕大磐没好气摇手道:“王仙芝?我让人一直武帝城盯着呢。要他敢来,我卖了姜”说到这里轩辕大磐不再言语。

老黄打趣道:“卖谁?王仙芝想要你命,你得再找两个陆地神仙护法。”

轩辕大磐心中盘算哼了哼没说话。卖了姜泥能拉来曹长卿,呵呵姑娘真受伤了黄龙士那老“前辈”不来救人?没见识的养马的。

不过说起这黄龙士,他还真不敢去见面。谁知道他翻的是哪本子书?书上有他没他?

当夜,轩辕大磐下徽山,一路再向北去。人猫折戟徽山的消息第二天传遍江湖。徽山一时名声大噪。

同时,韩生宣谋划立储,谋害江湖同人的事情更是一夜传彻江湖。昔年韩生宣做下的旧案更是被人一一排出。江湖言论不提,天下各地言官弹劾书如雪,递去离阳皇城那位皇帝桌前。

第十五章 徽山书生出胆气,武当有人入天象

轩辕大磐离徽山再度北上,北凉那位世子殿下出北凉,与随从已出北凉境内。他要去通个信。江南那里,徐脂虎也有信来,拖他带去武当,给那位只会倒骑牛的小道士。

一直到轩辕大磐走,轩辕敬城心中最深的疑惑一直未吐露出,轩辕大磐也懒得为这位匠气太重只认书上死道理的长孙去解释太多。

轩辕敬城不了解轩辕大磐为何要死死和北凉绑上关系。私藏北凉王妃,调集徽山所有物力情报于配合北凉,私底下这二十年里轩辕家几乎是与北凉亲如一家人。这一切都是自家这位老祖宗一手操办的。

在这离阳江山日渐稳固,朝廷已经动了削藩念头的日子里。轩辕敬城看来,只要那老北凉王徐骁大限一去,北凉那位情报中的纨绔继承人徐凤年根本压不住场,要么死于朝廷之手,要么投身北莽。私下他推算最好的下场便是这位世子殿下与北凉三十万铁骑同死于北莽铁骑之下。朝廷还能给个上佳的谥号。

望着老祖宗再度下山奔走,轩辕敬城轻叹一口气。坐望山头,身旁,轩辕青锋手中捧着一卷书,正有气无力的念着。她不喜欢读书,对这位集轩辕家两代宠爱于一身的女子而言,她感觉江湖上的风风绕绕更适合她。

“儒家讲天地君亲师,老祖宗每次都说敬城匠气太重,读书人当有傲骨。二十年来敬城其实读懂了。”轩辕敬城起身,直立在牯牛大岗最高的山石之上。轩辕青锋抬头望向这位总是劝自己读书的父亲,轻轻眨眼有些好奇。她父亲是从不爱站在高处哩。

轩辕敬城不似往日读书驼背,竟是直立起腰杆。他有想起了二十年前的爱妻上牯牛大岗,女儿不理他,长房处处被欺辱的境地。此刻他站立的有如劲松。“老祖宗只要为我轩辕家,便是我轩辕家的天。为天地立心。匠气不代表无信念,二十多年,全靠老祖宗厚爱得意在徽山可享受一席之地,如今老祖宗也逐渐不支,我得撑起轩辕家这片天,对吧青锋。”

山风吹过,轩辕青锋手中书哗哗直响。紫衣姑娘抬头,望着自己这位平日总让他念书的父亲。总感觉今天的父亲有点不一样。

风渐大,轩辕青锋手中的书一个不慎吹飞出山头,向下飘去。

“啊,我就带了这一本书。”紫衣小姑娘惊叫一声,倒有些欢快。书没了是不是就不用读了?

然后,紫衣小姑娘见到了她此生最意外的一幕。

他那胆小的只会看书,从未练过武的父亲轩辕敬城自山顶一跃而下,在紫衣小姑娘第二次尖叫声中,单手于空中握住那本书,再一脚踏空,整个身体直直站回山顶。

“看书。”轩辕敬城将那本荀子轻轻塞回轩辕青锋手中,口中轻轻呢喃。

“莫道书生无胆气,敢叫天地沉入海。书生意气,大抵如是。”

话语随山风,絮絮洒落徽山。

轩辕大磐还未到武当,一个重磅消息已经是自北凉向南,快速传遍整个江湖,甚至是盖过那场徽山大战。

武当山掌教王重楼仙逝于小莲花峰。

随着这个消息从北凉向东西南蔓延开去,天下道门轰动。不是说一指断沧澜吗?不是说才修成了大黄庭吗?怎么说登仙就登仙了?要知道此登仙非龙虎山的证道登仙,而是死了,与凡夫俗子一般病死老死,武当山对此更是并未丝毫遮掩。

对此,轩辕大磐倒是知道一些,武当掌教王重楼那一身道教最难练的大黄庭,便是以北凉世子徐凤年一身穴窍位置修炼的。王重楼给徐凤年灌顶传功,自然将全身生机修为一点不剩,全部传出。

与此同时,世人得知王重楼逝世后,掌教武当山的并非山上德高望重仅次于王重楼的陈繇,不是最年长的丹鼎大家宋知命,也不是剑术超群的哑巴王小屏,而是不到三十岁的武当年轻师叔祖洪洗象。

洪洗象是谁?连许多北凉香客都不知姓名,耳目灵敏的,最多只知这位被王掌教器重的小师弟无甚野心,只是做些骑牛散心、注疏经义、筑炉炼丹的琐碎事情,偶有士子文豪登山作赋,达官显贵上山烧香,都见不到这个年轻道士的身影。

轩辕大磐听闻消息,已是到了武当山不远,可遥望小莲花峰。小莲花峰上,有异象。靠着他大天象的眼力,可见小莲花峰上,有人踏出一步。

这一步远达十丈。直接踏出了龟驼碑,踏出了小莲花峰。

武当七十二峰朝大顶。

七十二峰云雾翻滚,一齐涌向小莲花。

一身朴素道袍洪洗象踩在一只黄鹤背上,扶摇上了青天。

“一步入天象,好气魄。”轩辕大磐直到望着武当山头云雾不再汹涌,这才缓过神来。突兀他有些感叹。来这世间时,便是踏着山巅,还没怎么看看山巅的风景,怎么的就感觉自己落后了呢?

往日江湖一品指玄高手便能位列潮头,如今怕是陆地神仙才算山巅得分个三六九等。相传黄龙士搅乱春秋气数,将无数气数灌注入这江湖,会令五十年内江湖高手辈出。如今看来真真是做不得假。

“难道真要如那邓太阿所言,入江湖走一遭才能入陆地神仙,好好看看这天底下的美景?”轩辕大磐自思虑,再度向武当山上出发行去。

一直行走到武当半山腰,轩辕大磐终于是看到了这位刚刚一步入天象的武当新掌教。

洪洗象蹲坐在地上,身旁老牛自顾啃草,绳子就拴在一旁断木桩之上。不过道袍是不似刚刚入天象时候的朴素。云履白袜,以一根尾端刻有太极图案的紫檀木道簪别起发髻,整个人反倒是透露着一股俊雅。

洪洗象起身,见来人有些羞赧的挠了挠头顶的发簪。缓声道:“前辈不知哪来?来武当上香吗?”

“当不得前辈,入了天象,都是我辈人。在下徽山轩辕大磐。我本是来找你的。”轩辕大磐抱拳做了个江湖礼数。感受着面前这看起来三十不到的年轻掌教体内的气机汹涌,不免竟是有些自惭形秽。

靠近了感觉,这一步入天象的年轻掌教,全身内力,竟是比他身上的一身大天象巅峰修为,还要高上几分。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找我?”洪洗象继续挠头不解,目露疑惑之色。自己从未下过武当山,他不记得往日自己有见过这位徽山老祖宗啊?

第十六章 武当有信来,掌教脸红去

轩辕大磐点头肯定道:“当然是找你,江南有红衣托我送信给你。我这堂堂徽山老祖宗都快成了他徐家的邮差了。顺道又赶上了老掌教羽化,顺带上柱香。”

说着轩辕大磐自怀中捏出一封红色信封,上面金黄印泥封边,印泥中间小巧刻着脂虎二字。

洪洗象挠头的手不动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年轻道士太久没听到过那红衣现在的消息了。

徐凤年那位北凉世子殿下前几日在武当山絮絮叨叨,倒是说了他那位大姐的许多。不过都是陈年旧话。

当年,他十四岁。每天就在武当山上骑牛想着参悟天道。再与二师兄陈繇习道德戒律,与三师兄宋知命请教丹鼎学说,与四师兄一同研究玉柱心法,看五师兄练剑。自己闲来无事再逗弄逗弄地上蜘蛛蚂蚁,聊有趣味。

直到有一袭红衣上山。

只是一面,就令这位被掌教王重楼那位一指断江的大真人誉为武当当兴,兴在洗象的年轻道士。念念不忘。甚至是耽误了掌教师兄王重楼给他布置的功课。

一见钟情,大抵是如此。有如是洪洗象与徐脂虎前世的缘分。只一面,两人皆生情。红衣爱这个小道士,小道士更爱红衣。

数周后,红衣下山。他跟在后面,直至山脚。那红衣喊他要不一起。年轻道士抬头望着头顶吕祖留下的四字牌匾羞赧一笑,终是摇了摇头。

武当当兴,还未到下山的时候。

红衣不是那拖沓的性格,见到小道士摇头,上马车便走。

那天,年轻道士在山底。望着红衣离去车马,站了整整一夜。这事第二天倒成为武当诸位师兄的谈资,每每提及都让这年轻道士双脸渐红,不好意思言语。

殊不知那天有红衣,离了武当范围便停车。北凉车队在深山路中央等了整整一夜。

再以后是数年,再相见红衣说她要远嫁江南,再不相见了。

过了几天他壮了胆子跟大师兄说要下山,大师兄当时好似与人刚打斗一番,衣衫不整问他还回不回来了。

他没说,他从不说谎。可大师兄依然不生气,只是说小师弟等会儿,等大师兄修成了大黄庭,你便下山去好了,当年师父要你做天下第一才准下山,是骗你的。这么大年纪的小伙子了,总待在山上跟一帮糟老头厮混,的确不像话呀。

他便耐着性子等到了大师兄王重楼修成了大黄庭。可等到王重楼修成大黄庭,他自己倒是不敢了,蹉跎至今日。每每走到山下,也只是看看吕祖牌匾,看上几个时辰到眼花,再回山上。

这桩缘分,轩辕大磐想干涉过。被刚好下山的王重楼拦住。当时没能直接将这个年轻道士偷偷拐走。

这独属于洪洗象的情,冥冥之中,别人干涉不得。哪怕是他轩辕大磐。

“喂,你要不要,别发愣啊!”轩辕大磐伸手在年轻掌教眼前摇了摇。神情不满道:“你们武当山怎么尽出这么愣的?上次我来抢你,王重楼也是愣,两句没说完就要和我打架。”

洪洗象这才回神,郑重接过信封。压着心中的激荡,当着轩辕大磐的面,他也实在不太好意思就此揭开查看。

洪洗象再轻轻将手中信封收入道袍袖中口袋。恍然大悟开口道:“原来当年是前辈上山与掌教师兄打斗一番。”

轩辕大磐翻了个白眼,他看出了这位年轻掌教此刻的心不在焉。一身精气神怕是全去袖口信里头去了。“按道理说我是脂虎干爹,还算是你个长辈,咱俩就在这吹风?还带不带我去上香了?”

“哦哦哦,前辈是她的长辈,和贫道来。上香直接去莲花峰顶便可。”洪洗象忙不达跌挤出个笑脸伸手相迎。

轩辕大磐摇手,一阵无言道:“算了算了,你自看信去罢。莲花灯就这么大,上次也来过,我自己去上柱香。”

洪洗象稍稍点了点头,转绝不对,有些失礼。略有歉意的望着轩辕大磐,也没再开口。

轩辕大磐哼了一声,两眼望天,没好气道:“脂虎那性格,怎么喜欢上你这么个胆小鬼?”

说罢轩辕大磐自上山去。留下洪洗象一人闪身不见,也不知躲哪个草堆角落去看那封徐脂虎亲笔书信去了。

小莲花封与王重楼上了一柱香,轩辕大磐哀了一声,便转身下山。他与王重楼也就那一次一面之缘,也谈不上多伤感。

不过一路之上倒遇到武当其他几位洪洗象的师兄弟,都是打了个道礼,唱个喏就过去。

闲散的很,没有龙虎山那么重的尊卑,就如普通香客上山。礼到了就好了。

一直到武当山脚,轩辕大磐这才遇上姗姗来迟的洪洗象。大体这位年轻掌教是躲在哪里看完了信上的内容,总感觉失礼了,前来送送。

“我走了,不用送。”轩辕大磐颇有江湖侠客豪放的样子摇了摇手。总要装出个前辈的样子。

洪洗象再弯腰一礼,再见时总算有了点掌教风范。一字一句道:“前辈慢走,洗象不便出这山门。不送了。”

轩辕大磐走出数步,再回头,洪洗象还在微笑相送。他缓缓叹道:“能早点下山就早点,毕竟脂虎的暗疾,我只是稳定。要不来龙虎山那一颗便能上一品的九转金丹。你要再晚几年,怕是只有想法子直接送她入天门,否则神仙难救。”

洪洗象点头称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徐脂虎是和他寸话未透露病情。如徐脂虎这种女子,总是不想让人担心她什么。

“晚辈明白了,会择好日,下江南去。”

轩辕大磐再走两步,又回头。走腰间甩出几本小书,扔到洪洗象面前。有些戏谑道:“不占你便宜,给掌教一点见面礼。这几声前辈我就收下了。”

说罢,不再转身。一路前去。

洪洗象等轩辕大磐不再见,低头向身前望去。几本小书封面都是极好的,名字都是响当当的武林秘籍。

正当洪洗象感觉过意不去,想追去还了,有书被风吹开几页。

书内有画两小人,一丝不挂,栩栩如生。随风翻页,动作如真人。

洪洗象脸蹭一下,又红了。他悄咪咪转头看看四周,风吹草动,看着毫无有人的踪迹。

随即他又是思虑了片刻,终是觉得没人来,放着胆子蹲下,一点一点挪到书上方蹲下。

手伸下去,不着声色的捡起来,又走身体下方,不着声色的塞到衣领里。倒是有些轻车熟路。

这书,貌似比徐小子上次带来的。要好上不少呢。

二师兄陈繇不知何时来到洪洗象身后,轻声笑道:“掌教,以后再看禁书,就正大光明一些。没人管的你了。”

“哪有,这次没看什么。”洪洗象红着脸,讪讪回道。

陈繇哈哈大笑,转身离去。留下年轻掌教,不住苦恼挠着头,怎么又被人发现了呢?还是这位看似板脸正经,实则是个大嘴巴的二师兄。

轩辕大磐行至北凉交界,终于是从脑海中翻出当年龙虎山大真人齐玄真的样貌。

“真像。”轩辕大磐如此自言自语道。

第十七章 徽山所下有天庭,青州城内有长卿

轩辕大磐见过齐玄祯,不应该说是旧的那位也曾独步天下鳌头的轩辕大磐见过。还与那龙虎山上代最强天师齐玄祯坐而比道法。

齐玄祯与轩辕大磐的那一代江湖还是四大宗师为江湖魁首。

剑神李淳罡,酆都绿袍儿,枪仙王绣,符将红甲叶红亭。这四位便是上代江湖的四大宗师。

李纯罡一剑开天门,却懒得飞升享受那大长生。用剑独步风流天下。那时的江湖,被他白衣剑来吸引出不知多少女儿心。可惜是他与酆都绿袍儿有一段情伤。

最终是一剑穿了心中人酆都绿袍儿的心,自己也走不出杀了心中人的苦楚,实力大跌。于武帝城同王仙芝大战,折半柄剑于城头。不知去向。

符将红甲叶红亭,这位拥有五尊符将红甲,防御天下无敌的的四大宗师之一,折戟在春秋三大魔头之一的韩生宣手中。整个人被那人猫韩生宣活剥,死状极惨。

不过这还是不够惨,要论最惨的是枪仙王绣。死在自己徒弟陈芝豹手上。王绣首徒白袍陈芝豹,如今在北凉军中几乎称得上是威望徐骁以下第一人。但许久不入江湖,所以武评天下前十也没排上他。

四人中以李纯罡巅峰时最厉害,但哪怕是巅峰时的李纯罡,与齐玄祯一战,也是不能取胜。算打了个平手。

齐玄祯在,龙虎山当之无愧的是天下道门祖庭。不过后来这位大真人未飞升去享受大长生,反倒是自行兵解。闹得隔壁徽山牯牛大岗某位老祖宗吐槽许久。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飞升天门开的大,也能偷渡一两个天象进去是不是?齐玄祯有开的大这个本事。但同为龙虎山陆地神仙的赵宣素就要差的太远了。

洪洗象与这位齐玄祯大真人着实是有几分相似的。神似。不过这天下除了轩辕大磐应该没几个人看得出。首先得有那见过齐玄祯的老不死又见过洪洗象不是?

出了北凉入青州境界,轩辕大磐走到一处客栈坐下。客栈上挂的泛黄旧旗直飘。

旧旗的下侧,有一小团带翅膀的蜥蜴画着。不过不仔细看也就是一团污黑泥脏了。轩辕大磐设计的标记。

这是徽山的联络点。轩辕大磐这二十年里,真正的也只做了这一件事。撒网铺下了这遍布离阳天下,甚至周天下的联络谍报点。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北凉的协助。不然是做不成的。徽山与北凉情报共享,离阳境内再依着徐瘸子留下的后手,配上徽山近千年的家底,硬生生打造出连离阳朝廷都没察觉出多少来的情报网络。这也与离阳灭了六国后,离阳朝廷自身的谍报机构懈怠不无关系。

毕竟这天下安定这么久。除了那个励志复国西楚的曹长卿,再无什么造反的了。

轩辕大磐取名天庭。离阳天下各地,凡是发生重大事情,皆有鹰隼穿空,离阳国内情报五日内必传递至徽山。

有天自然有地。离阳外,包括北莽,西域,甚至西北。再囊括武帝城向东的茫茫大海中无数海岛。也有情报机构所在。轩辕大磐取名地府。

不过地府的花销比天庭少的多,甚至每年还有海量金银送回徽山。地府兼职行商天下,离阳的物件,无论是出了西域,还是出了东海。都是可以翻上数百倍的价格向外卖出。

天庭地府同归轩辕大磐总管。天庭大小事宜皆轩辕敬城负责。

轩辕大磐找了个靠边的桌子坐下,正好方便柜台那里看到。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于桌角轻轻敲击了三下。

再装着无意掀开衣袍,露出内部挂在腰间内刻天字的玉牌。

“小二,上好黄酒来一壶!”

客栈柜台,有裹着头巾小二昏昏欲睡,听到这话陡然提了提精神,连爬带滚的赶了过了。边走边匆匆道:“客官,咱们店的黄酒可贵了。武帝城运来的。不如来个北凉绿蚁?出了北凉再远些,可就喝不到了。”

轩辕大磐哼了一声,左手一推那店小二的肩膀,顺势右手自腰间掏出有四五两的白银,摔去店小二的脸上。破口大骂道:“看不起人呢?费什么口舌?老子就要喝最贵的!还要去包间喝!”

“好好好,客官来。楼上雅间请。”店小二见了银子也不恼,笑呵呵一个个的捡起地上的银子,手上毛巾往背上一甩,弯腰上前带路。

旁边有袒胸露乳喝酒大汉喝的正酣,斜着眼望了过来。半开玩笑道:“好你个丁小乙,老子一年里有半年来你店里喝酒,你都不给我带上雅间,来个外人就带!忒不给面子。”

“滚滚滚,别耽误小子我赚钱。你个衣服都穿不好的,哪天拿银子甩我脸上,我也带你去!”店小二不耐烦的冲那大汉摇了摇手,也是笑着脸说道。

周遭人群哄堂大笑,看得出,此地生意还是不错。店小二丁小乙与这周围的客人都是熟的很。

“玄级指挥使,丁小乙见过天主。”带头进了楼上雅间,店小二反手锁上门。纳头就拜。

轩辕大磐招了一下手,轻语道:“情报,北凉世子徐凤年现在到哪了?”

丁小乙顿了顿,沉声道:“已经到了青州境内,前日传来消息已出青城山。地帅推测青城山应该为北凉暗桩。此刻世子徐凤年应当已经快要抵达襄樊。襄樊城中此刻有吴家剑冢新剑冠吴六鼎,还有探子疑似见到排名武评第十一王明寅。至于北凉世子身边,已证实独臂老人为上代四大宗师之首的李纯罡。恐有陆地神仙境界。”

轩辕大磐眉头微微拧了拧,襄樊他得去上一趟。靖安王府那里的谋划,需要他来坐镇。

思虑片刻,他再望着丁小乙问道:“曹长卿呢?青州部有他的消息没?”

丁小乙没有一丝停顿,明显是所有情报都记得很熟。再迅速言道:“青州地帅那有消息,曹长卿就在青州,正在向北凉方向前进。具体位置十个时辰前鹰隼来报,位于青州靖江城。”

“懂了。”轩辕大磐起身,拎了门口一壶黄酒,向嘴里灌了一口,再摇摇晃晃打开门离去店门口。

丁小乙这才起身,才这短短不足半柱香,他的背后已经是湿透。

天庭分级,天地玄黄。地主管一州,玄主管一城。黄主管传递消息做事。至于天,整个天庭只有八人。除了地帅,无人见过。

上面前些天便传来消息,有大人物即将来青州。他还以为是别州哪位地帅,跨州做事需要配合。

没想到来青州的是位天主。青州,怕是要出大事了。

随即丁小乙摇了摇头,大事,能有什么大事?不归他想的自不用想。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哈哈,老兄受不了他家的黄酒下来了吧?啧啧啧,这家绿蚁味道老子都偿着比北凉还正宗,老兄喝不了,要不送我?”

轩辕大磐到楼下,刚刚那袒胸露乳的大汉出言大笑道。还是那般袒胸露乳,也不在乎面子,他手中的酒是已经喝完,身上无钱,正准备走。

轩辕大磐轻笑一声,拎起手中的酒壶,对着那大汉晃了晃。笑言道:“刚买来,喝不了,我也舍不得送。下次要有缘再欲,送老兄一坛。”

袒胸露乳大汉轻吐一口唾沫呸了一声,叫骂道:“你个一看就是走江湖体验的公子哥,有钱人,真真个小气。”

轩辕大磐装作未曾闻见,此刻他已是走远,直奔靖江城曹长卿那位西楚大官子而去。

第十八章 靖江城外遇官子,天象对立与天象

靖江城外的官道,转转悠悠有两天,轩辕大磐始终是没看到那位西楚大官子曹长卿的踪迹。他也没有图,也没见过这这西楚曹长卿。

不过这位西楚大官子平日也不爱穿别的,一身青衣,儒生打扮。总是这个装束。遇到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靖江城不大,说是个城,也就是个小镇。轩辕家也没个探子来帮忙盯梢。

要是召集人马来,也是行的。不过这位曹长卿大官子,到哪里朝廷人马就跟到哪里。他也懒得打发了。跟着就跟着呗。反正也拿它没辙。

如今天下武评前十人。东海王仙芝排首位,不过他自称天下第二。没辙,第一的位子是空出来了。王老匹夫称第二?谁人敢称第一?向后再排排是那桃花剑神邓太阿,第四便是他西楚曹长卿。儒家大天象据说陆地神仙也就一步。

便是离阳王朝所有密碟不要命的往他面前送人头,人家都不带收着手软的。到了天象不似指玄境界,天象都能沟通天地,体内气机源源不断,有一口气就能回满,累不着。

除非召集万余铁骑不间断冲锋,夹杂数位三品以上高手压阵,不给这等武道高手换气的功夫,倒是有可能拼死六七千杀得一品天象高手。

不过哪家高手傻了给你铁骑冲锋碾过去不跑?天象都能踏空一段距离,那等剑仙人物更是可以御剑不下。一走了之便罢了。

数代江湖,也就当年西蜀灭国之战,徐骁的北凉铁骑由北凉悍将褚禄山带队,七千骑兵死伤剩两千余,拼死了那位初入天象的西蜀皇叔。

那位皇叔退不得,退了,西蜀就亡国了。大抵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与北凉铁骑拼死一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杀了数千那马踏六国,一统天下的北凉铁骑精锐,够本了。

情报总是没错的,又兜兜转转转悠了数个时辰,到了一处偏僻山岗,有一处卖大碗茶的摊子,坐下来后轩辕大磐总算察觉到周围多了一大圈高手。

二品小宗师一个没有,三品两人。四品五人。二品小宗师也算是能开山立派的人物了,朝廷招揽了几位,但也不多,舍不得派过来让曹长卿一个个捏死。弄点三四品的小高手远远吊着,不至于被甩开来。死了也不至于太心疼。

这个不至于被甩开来,也是看曹长卿的,曹长卿真想甩,怕是也就只有陆地神仙跟得上。不过何必呢?甩了一批,下次露头又来一批。他曹长卿也不喜欢躲躲藏藏。

坐下,找卖茶的老者要了半盏。轩辕大磐丢下两个铜钱,有些笑呵呵的望向前头。有青衣儒生,转过身,一步一步缓缓向这茶摊子走来。

轩辕大磐身侧,几个朝廷鹰犬如临大敌。全身紧绷,各个都是手摸向随身兵器,心里是叫苦不迭。退是肯定难退的。他们家人都在京城,要给朝廷知道他们遇敌逃跑,退了那是是满门抄斩。打又是肯定打不过。好歹拿着兵器死,死的壮烈些,朝廷收尸家里亲眷说不定还有赔偿。

这位曹长卿跟了一个多月都好好的,今儿,怎么就想着回头了?莫不是走错折回,能和和气气过去,还是就不要打好,都是卖命人嘛。

轩辕大磐咕噜咕噜灌了半碗水,招呼那卖水的老者。再给续上。左手伸出,是拍了拍身侧那位朝廷的四品带刀客。

“兄弟?有酒不?”

那位朝廷背刀鹰犬突遭人拍肩,呲一声响,手中刀是拔出来小半。转头是恶狠狠盯着轩辕大磐。身侧这人,没有一点气机流转,面相不大,也就二十来岁。是个凡人。带刀客面上有小拇指长的刀疤,随着说话,倒是直动作如蜈蚣。他历声喝道:“不想死的就给我滚,老子这没酒!”

轩辕大磐一脸惊恐,面露恐慌。讪讪收回了手,独自嘟囔道:“没酒,别拔刀啊,我也是读书人,咱们讲理啊!”

朝廷那两位三品高手中其中一个,冷冷斜视,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刘老四,废什么话。左右今天这除了我们。也就老头和这人,杀了他们。没人看见我们跑了朝廷那边也没人知道。”

四品带刀客有些犹豫,望了望身侧一脸惊恐向旁边躲闪的轩辕大磐,刀抽出一半,没再抽出来。他望着那位三品带队,有些迟疑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婆婆妈妈。真他么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这差事的。”刚刚说话那位朝廷三品客卿骂了一声,自背后抽出弯刀,手起刀落,那位刚给轩辕大磐打水的茶摊老者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是人首分开。血液四溅。

手中那碗水哐当落地,地上沙石多,也没碎。只是水洒了大半,还是正面朝上。地上盘旋两下,老者刚好扑倒,脖子中血水是装满了那一口茶碗。猩红一片。

轩辕大磐右侧,又一位朝廷四品高手抽剑,正向他脖子。刘老四这位带刀客还在犹豫,他是等不及了,要抹了他好赶紧逃命上路。那青衣儒袍书生,是越来越近了。

轩辕大磐头一转,身子轻弯,做了个后仰。险之又险躲开这一当头一剑,剑锋自他脖子前端不足半指距离划过。他脖子明显能感觉到剑意上透露着的冰凉。

“点子硬,一起动手!”那位四品高手还在好奇自身刚刚那一剑,怎的就被身旁年轻人躲过去了。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那位朝廷三品高手是大喝一声。

都是老江湖了,哪有未习武的人能躲过四品高手随手一剑的?不是鬼魅,就是藏着实力憋着坏。

朝廷几人闻言兵器全部亮出,同向轩辕大磐杀来。没谁是新鸟,提点一下,自是看出这其中虚实。

“你们一起动手,怕是也打不过的。”远处缓缓前来的青衫儒生隔着还有二十余步,淡然开口。

近处了,倒是看出这位青衫儒生的俊雅不凡。头顶普通读书人的发带,腰间挂着酒壶。双眉中似有忧郁,观其行走,倒是洒然。

“真不愧是西楚棋艺无双的棋带诏曹官子。好一个天下才情独占八斗的风度。”轩辕大磐望着这儒生,心生感叹。轩辕敬城也是读书人,与这位曹官子比起来,多了几分匠气不说,更少了那天上天下那股唯我青衣的霸气。

说着轩辕大磐全身轻颤,再一静。一股望不见的劲气自他身体散出,呈圆向四处扩散。

四周七位杀来的朝廷高手尽数倒飞而出。兵器脱手,一时竟再没半个能站起来的。

两个三品高手勉强能起半个身,五个四品高手四个是当场七窍流血晕厥过去,剩下一个没晕的是那位带刀客刘老四。也好不到哪去,胸口内凹一大块,肋骨不知断了几根。手中那刀也不知飞何处去了。

那青衣曹长卿轻朝轩辕大磐点了个头,有些凝重的眉头是皱了皱:“城周山路处处都留着一股大天象的气息,故意引我察觉,还这么年轻的面相。徽山轩辕大磐,你是专程找我来的?”

那位朝廷三品高手听了死死瞪着轩辕大磐,目露绝望之色。

刚刚他们要杀的人是他轩辕大磐?那位独享陆地清福的徽山老祖宗。大头领韩生宣才不久前带人杀上徽山,也给打的铩羽而归的轩辕大磐。

轩辕大磐对着曹长卿抱拳一礼,开口道:“自然是来找曹官子的,难不成本老祖是要来找这帮朝廷杂碎聊天?”

说完,轩辕大磐也不待曹长卿回话,继续接口问道:“曹官子此刻欲前往何处?”

曹长卿不明自己与这位徽山老祖宗有何交集,心中不解也不露出。凝神道:“去趟北凉。”

“北凉,找人?你要找的那位现在不在北凉。你的消息不准。”轩辕大磐一副了然,开口言道。

曹长卿与轩辕大磐之间有出现沟壑,从最开始的一道,再到五道,至十道。

沟壑横向展开,直至扩散到周遭整个茶摊,轩辕大磐开始后退。

茶摊几张桌椅瞬间化作齑粉。轰然炸开。旁边朝廷靠近茶摊木桌板凳的几位高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千万木屑穿心,死不瞑目。

只有轩辕大磐之前坐着的那一桌一椅独存。

轩辕大磐一退,再退。直至退后十步才稳住。

直至稳住,刚刚坐下的那桌椅,才不堪重负裂开成两半,直接坠地。

一位徽山独享陆地清福,二十年前便功参造化一身到返老还童的大天象的江湖高手。

一位是武评前三甲,一身青衣儒衫数次杀入离阳皇城杀两代皇帝的曹长卿。

最近一次杀到离阳皇帝五十步的距离,若非有人猫韩貂寺回援及时,就要摘了现任离阳皇帝尊贵的头颅。

几次都没成功,但一路带走的离阳重臣不下二十,破甲士数百。

视离阳皇城太安城如无物。据传这位曹青衣曾面对皇帝笑言,天子一怒固然可以让春秋九国伏尸百万,我匹夫一怒,如何?

有曹长卿在一天,能让离阳一国不得安稳。

一人抵一国的大天象。

第十九章 西楚国亡仍有运,轩辕与曹说赌注

轩辕大磐再退,一步,两部,步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深到脚腕的脚印。

直到又退五步,轩辕大磐总算是感觉曹长卿给他带来的压迫不再是那般难以抵挡,只是能让他稳住身形,呼吸依旧是急促困难。

三十五步,曹长卿全力有没有出他不知道,他的全力,止步曹长卿三十五步。再向前,就是要被曹长卿那股儒家大天象的气息压迫出内伤了。

“同样是大天象,儒家的天象,真真就比我辈江湖人高这么多?”轩辕大磐苦笑摇了摇头,这差距也太大了些。难怪这曹长卿可以数入离阳皇宫,面对离阳王朝所有高手动手杀人,再随意而出。

两代离阳皇帝被一个西楚亡国旧臣曹长卿压得生不敢出皇宫,睡都睡不安生。

而他,配合吴素,两个天象面对离阳王朝半数巅峰战力,都得重伤才逃脱。这逃脱还是离阳王朝朝廷那位光头觉得欠了徐骁,有意放水。

这等青衣无敌人物,还只是天象,等到他入了那陆地神仙境界,又该是怎么个无敌风范?

曹长卿止步不动,至此他才冷冷开口道:“轩辕前辈说我曹长卿去北凉找谁?”

轩辕大磐嘴角有些干涩,微微挤出笑颜道:“曹官子想找谁?我便说的谁。西楚亡国也有二十余年了。您家那位,如今也是长大了。”

曹长卿再动,一连向前十步,轩辕大磐步步跟着退,连退十二步。

徐骁兵灭六国,西楚最后灭。也是抵抗最深一国。西垒壁一战西楚最后精锐尽数葬送在徐骁铁骑之下。而后北凉铁骑尽数破入西楚国都。

西楚皇室在那一天未听闻有人生还。后来整理尸首,唯独少了那位刚出生不久的西楚小公主。

二十年前,在国都攻破最后一刻,西楚皇帝将西楚所有气数。灌注入西楚传国玉玺之中。再将传国玉玺印在那位刚出生还在襁褓中公主的背部。西楚全部气运尽数入了那位公主的身体。

然后西楚太师孙希冀带那再无一丝国运的传国玉玺,向徐骁以外的离阳军队献国投降。如今,离阳灭六国。其余五国都有残余气运存在。慢慢消散,被离阳国运吸收,反哺离阳国运。

只有西楚,点滴无存。或者说是国运一直都在。在那位小公主的身上。只等有朝一日复国再出。与那离阳再争一回天下。只是孙希冀献城投降后,徐骁再杀入城中,想要一举将西楚连根拔起。

这直接导致西楚皇室尽数被屠,那位身负西楚国运的公主也不知所踪。

这隐秘,西楚上下知道的,只有三人,老太师孙希冀算一个,有带玉玺投降的大功,如今孙希冀贵为离阳太师。另两位知道的尽数告诉曹官子,暗中准备复国。

这等隐秘,对离阳天下其他人来说是个秘密,但对翻书人轩辕大磐而言,了熟于心。

曹长卿停步,望着面前那位返老还童的徽山老祖宗,他两眼之中已经是隐隐有些红了,西楚灭国当年他就远赴两禅寺找那位精通算数的两禅寺李当心算过,公主还活着。为此西楚灭国二十年,他曹长卿已经找了二十年。没有那位公主,西楚复国就是一句梦话。

他儒衫轻飘,只是吐出两个字:“在哪?”

那两字出来,轩辕大磐总算是再感受不到那股压迫,平淡而言道:“要知道在哪得谈条件的,我与那位公主呆过一段时间,虽然很久不再见了,不过身上沾着点你西楚国运,做不得假。”

曹长卿一言不发,冷冷望着轩辕大磐。若不是感受到那略微的大楚国运,他才懒得回头与轩辕大磐说上这些废话。二十年,在这总算是找到一些真正的踪迹,属于他大楚的气息。

曹长卿不说话,轩辕大磐也不说。他等得起。证明了有货,这边就是谈价钱了,谁先开口,谁先吃亏罢,反正打不过曹长卿,他自信隔着三十多步,跑,还是没问题的。他曹官子要能绑了他问话,他就不是天象曹长卿,是那从未听闻过的儒家陆地神仙!

两人沉默对视了有小半柱香,曹长卿终于是轻叹了一声,双手背负。缓缓问道:“告诉我公主在哪,什么条件?我曹长卿力所能及,都能答应你一个。便是帮你杀了那人猫韩生宣,也行。”

杀一个天下武评第七韩生宣,给曹长卿说的如此容易。有如淘米做饭一般。

天下第四曹长卿答应杀一个人,除了重重保护下的离阳皇帝,和武帝城的独坐鳌头的王仙芝,与桃花剑神邓太阿,其他人只怕是都无生还的道理。人猫韩貂寺。不过也就是排武评第七。三千红丝截断天象与天地感应,最擅指玄杀天象,杀得轩辕大磐这等,可杀不动他曹长卿。遇到曹长卿也就只有跑的份。

轩辕大磐向前走去,一直走到曹长卿近前,这位儒生还是这么的自傲。双目死死盯着轩辕大磐。

扶起地上烂成两半的板凳,轩辕大磐将之并拢,伸手去拍了拍灰尘,顺手抹去沾着的血迹,言道:“不用,人猫还奈何不了我。总谈打打杀杀,多没意思。而且杀人猫。我岂不是太亏了?他和我顶多有仇,对你西楚而言,韩生宣活着,离阳情报机构还在他掌握一天,你西楚便更难复国。”

曹长卿懒得再与轩辕大磐废话,他心中急迫。这位徽山老祖宗虚虚实实就是在和他拖着等他等不及,好开更大的价钱。匆匆言道:“那你轩辕大磐要什么价钱,给我公主的消息?”

轩辕大磐坐着,手伸出想找碗茶水,可着实什么都没。都被刚刚他与曹长卿气机冲突,炸裂成了齑粉。哦,地上卖茶老者无头尸体身前还有一碗。不过猩红都是血,喝不得了。

望了望那皆是血水的茶碗,轩辕大磐干脆伸手摸了摸下巴,另外一只手竖起一根中指。想了想开口道:“第一我徽山有个读书的儒家人,读你们儒家的书,感觉快傻了,要你去帮我指导指导。”

“可。”曹长卿微点头,轩辕大磐竖起一个手指那就代表后头还有了。大头在后面。

轩辕大磐在竖起食指,缓缓言道:“第二,我要你曹官子欠我个人情,随叫随到。事情绝对是你办的了的。如果你自觉难办,可以不去做。”

“也可。”曹长卿面色微松再点头,轩辕大磐的条件都还不过分。

轩辕大磐再竖起第三个手指,继而凝重道:“事不过三,这第三,也是我最后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曹长卿望着轩辕大磐,不说一句。这是背负的双手紧了紧,向掌心内勾了勾。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这第三就是我要与你曹官子打个赌。赌你西楚复国的成与否。”轩辕大磐起身,他和曹长卿个头是差不多的。站与曹长卿平视而见。

这位平日里嬉笑没几次正形的徽山老祖宗罕见有这么严肃的眼神。

曹长卿瞳孔微微缩了缩,面上是有着几分杀意。:“我赌西楚复国成功,你,轩辕大磐赌我复国不成?赌注下什么?”

轩辕大磐学着曹长卿背负双手,倒也是有股意气风发,顶着杀意,继续凝重道::“我赌你复国不成,西楚不说能覆灭离阳,但凡有兵打到剑州周围二十里,我轩辕家便举剑州相投。徽山轩辕家为你西楚卖命。由南向北,过了剑州,有路可直插离阳皇城太安城。那一路有守军,将领皆为我轩辕家人。这是我的赌注。若不能。”

轩辕大磐顿了顿,提高了声音,嗓音变得有些沙哑:“若不能,你西楚覆灭那一刻,你不准死,给你那位西楚公主,活生生的带回徽山,你为我徽山客卿。”

曹长卿沉默不言,西楚复国不成,他没考虑过,也不用考虑。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他曹长卿自会代表整个西楚,以一身修为好好让离阳知道,天下还有那西楚有人可撼他太安城!

轩辕大磐这是与他大赌,赌注是他曹长卿和轩辕大磐。谁赢谁与谁卖命。剑州有路直插太安城,偷渡过去兵临城下,这诱惑太大了。

轩辕大磐望着曹长卿久不答应,不为意动。略微是皱了皱眉头。补充道:“或者你布置好,西楚败亡前,会有人接你们西楚公主走。只要你不去太安城拼命。”

“你好像感觉我西楚输定了?”曹长卿总算是开口,满身杀气是一点不减,涌向轩辕大磐。轩辕大磐是倒出一口气,曹长卿没一口回绝,还有的谈,这就好说。

“离阳有春秋刀甲顾剑棠,他近四十万大军现在除了看着北凉不反,顺带拦着北莽,也没去处。而北莽那里,徐骁一天不死,北凉三十万铁骑还在。北莽那位掌权老妇人就一日不会南下。各路藩王驻地皆在西楚要地有如一个个钉子,皇城还二十万禁军,加各路能调动的驻守军队,离阳还有近六十万。朝堂之上有碧眼儿张巨鹿,坦坦翁联手稳定朝局。如今是国泰民安,稳若泰山。你西楚,凭什么反?”

第二十章 与曹长卿论公主,青衣拳杀徽山人

轩辕大磐一口气说完,双眸微微眯了眯,注视着曹长卿的举动。

当着这位励志于西楚复国的大官子的面说他毕生谋划不成,还是有些风险的。

曹长卿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什么生气能给轩辕大磐看出来。离阳的江山确实如此,如他轩辕大磐所言这么稳固。

鼎定离阳灭六国的那帮老臣都还在。他们只要还活着,西楚想要复活就很难。

所以几次杀进离阳皇城太安城,皇帝没能带走,他曹长卿顺手带走了二十多个人头。见一个,杀一个。杀不死的等老死。反正,也快了。

曹长卿望着轩辕大磐,突然的是一笑,收起了那股子杀意。展颜说道:“轩辕大磐,你刚刚说话的样子像一个人。除了离阳皇帝我一直想杀的那个人。”

轩辕大磐微微一愣,不知道曹长卿干嘛说句这个,像哪个他一直想杀的人?他都准备好这位大官子一怒先跑几步。

“像谁?”轩辕大磐疑惑开口道。

那股刚散去的杀意又一次笼罩在轩辕大磐身侧,比之刚刚更为浓郁。曹长卿一字一字咬着牙厉声道:“黄、龙、士。”

“你轩辕大磐刚刚那眼神,与他春秋搅乱六国的黄龙士一般无二。看穿一切,又仿佛觉得自己什么都对的自负。”

是他。轩辕大磐呼出一口气。身子微微晃了晃。

黄龙士,春秋七国时期,搅乱天下引得七国大战的罪魁祸首。

春秋有一份排名,号称十三甲,分别是排出各个领域最高成就。如李纯罡剑道无双为剑甲,西楚名将叶白菱用兵如神为兵甲。而他黄龙士独占三甲鳌头。

黄龙士用一张嘴游历七国,引发各国内乱,国战。将七国之间的平衡统统打破。仿佛他生来就是为了引发战争而来。

西楚灭亡,与黄龙士不无关系。在西楚国力最巅峰的时刻,黄龙士在西楚后方,将西楚国内所有暗藏矛盾,全部捅出。这才导致前线溃败。占劣势的徐骁逆风翻盘,带兵彻底杀破了西楚的脊梁。使得西楚再无与离阳争霸的实力。

各国都受黄龙士所害,经黄龙士挑动起的五十万人以上的国战便不下十次,死伤数百万。所以黄龙士能与差点血洗六国与江湖的徐骁,擅指玄杀天象酷爱剥人皮的韩生宣,并列春秋三大魔头。

同时,这位也是轩辕大磐二十年来最不想见到的人。黄龙士也是穿越者,他作为雪中的翻书人,他知道。可黄龙士知不知道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穿越客?

“曹官子赞誉了,搅乱春秋。我轩辕大磐没那么大本事。”轩辕大磐摇头嬉笑道,是换了个不同的表情。

曹长卿也未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找到自家西楚的亡国公主。他展眉收起杀气说道:“按照你轩辕大磐的意思,我这第三条要是不答应,就不告诉我公主在哪了?”

“是这个理,毕竟姜丫头也跟着我过了好些日子,好歹叫了我快一年义父不是。不能看着你给她往火坑里送。”轩辕大磐看着曹长卿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的答道。他有些吃不透这位曹官子的喜好,一会杀意冲天,一会暮气沉沉。

“义父?”曹长卿冷哼一声,颇为嫌恶的望了轩辕大磐一眼,杀意更浓。右手上前就要捏住轩辕大磐的脖子。

这位徽山老祖宗这些年收敛了不少,可当年可是自家儿媳妇听闻都不放过的人物。徽山轩辕,双修功法天下皆知的。他曹长卿能不知道?这义父和干女儿。。。。。

想到小时候还可爱趴在自己腿上开心叫着棋诏叔叔的姜泥,有可能被面前这装嫩的老东西糟蹋。更可能前几日还在这徽山轩辕老祖宗身下婉转承欢,今儿得到消息就要来卖给他。曹长卿一股怒气就要冲上头。

“你发什么疯!”轩辕大磐还好是一直警惕着这位大官子。发现不对,右腿绷直,大天象修为灌注。整个身子倒飞而出。

曹长卿一手先,步步都是先手。右手再成拳,一拳轰向轩辕大磐。

竟是比轩辕大磐躲避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轩辕大磐无奈,一个驴打滚。弄的一身尘土。翻身再跃向后。

“我说坐地起价,落地还钱!都是一家人,咱们好商量!好商量啊!”呸出一口尘土,轩辕大磐勉强站起,真是受不了这位大官子的阴晴不定。

这拳拳出全力的,得亏他时刻警惕,也是个天象躲得快。要没个准备被一拳近身,他这位徽山老祖宗不是一条命都没了?

听了轩辕大磐的话,曹长卿跨出一脚数十步,竟是一下来到轩辕大磐身侧继续出拳,冷哼一声怒道:“谁和你这江湖污浊败类是一家人?”

“疯子,疯子,疯子!活该你西楚亡国!”轩辕大磐躲无可躲。口中大骂,同时他两眼余光四处观望,寻找一个能迅速撤离的地方。他与曹长卿实力差距太大。只能想着跑。

不过,曹长卿这含恨一拳,得是实打实的接下来才行。

一瞬之间几乎可以看清楚轩辕大磐手背上爆出青筋,条数分布远比常人筋脉要密麻繁多。抬起双掌,要硬接曹长卿这天下第四的一拳。

轩辕大磐一身大天象的修为聚于掌中,双掌可见一片金黄有虎啸传出。双掌抬起直迎而上。这是轩辕大磐前身与齐玄祯坐下黑虎交战时悟出的掌法。

一掌出,可撼动山岳。

拳掌交夹,没想象中那么大声响。轩辕大磐双掌上露出的金光,在与曹长卿那一拳触碰的刹那便已经散去。

虎啸转而变成哀鸣,一声悲吼便是不再。

轩辕大磐双脚将地面踩出两个较浅脚印,手掌之中已是再也感受不到那一拳有丝毫力气。

他的双掌之内还有几丝力气剩余可以反攻。

曹长卿,盛名之下,也不过如此。也就和我轩辕大磐一个水准。

嘴角轻笑,抬起一丝弧度,轩辕大磐泄气抽掌,准备回手再出掌,好好交一交面前这位西楚大官子做人。

一番用力之下,手掌竟是没能从曹长卿拳上拔开。

轩辕大磐心头暗叫不好。

曹长卿那一拳中是之前十倍力气自其中传来。

身下土地炸裂,轩辕大磐自双脚,一直到膝盖。尽数陷入土中。动弹不得。

曹长卿收拳,冷眼看着被他打入地下半个身子的轩辕大磐。

双耳,口鼻,两眼。有鲜血自其中缓缓流出。轩辕大磐七窍流血。满眼直欲昏厥。

他感觉到五脏都有热浪冲袭,自内而外。要将他全身炸裂开来。好在体内天象气息涌动,压制住了那股热浪。这是暗劲,随着曹长卿后一拳轻松入了轩辕大磐的体内。按说都是天象不至于这么轻松,可轩辕大磐毫无战斗意识,对这一拳后的暗劲是丝毫没抵挡放了进来。

双腿已经快没了知觉,唯留下了点疼痛,能让轩辕大磐感觉到双腿小骨碎裂。

一拳,这也就是曹长卿一拳。早知道宁可是刚刚直接逃命,让身子挨一下。也好过如今硬接的下场。

身子如今陷在土里拔不出,他是半点再跑不掉了。

“我真是好奇,你当年是怎么和李纯罡比剑,与王仙芝比拳,同齐玄祯斗法的。”曹长卿再度背负双手,儒衫飘飘,低头仰视这位半截身子入土的徽山老祖宗。

“有这身大天象修为,换个哪怕走了几年江湖的指玄,接我一拳接不住,但绝不会这么惨的。”

轩辕大磐重重喘咳了两声,喉咙里那口瘀血喷出,总算是舒服了几分。断断续续言道:“老了,忘了得了老年痴呆。”

曹长卿眉头微抬了抬,右手伸出,卡住轩辕大磐的脖子。面色微嘲言道:“轩辕大磐,我也不管你是什么老年痴呆,告诉我公主在哪就行。”

“都说了老年痴呆,忘了。”轩辕大磐咳嗽都难,曹长卿这位大官子手劲不大不小,正正好让他在死不了又喘不过气中间徘徊。能出气说话,却不能吸气。难受得很。

不一会就是满脸涨的通红,两个眼珠外凸。猩红充斥眼球。

不过这时候打死也不能说,说了这位阴晴不定的曹长卿只怕当场就会下死手。

脑袋断气快憋成浆糊,轩辕大磐左想右想想不出如何得罪了这位西楚大官子。

谈条件时候也没这样啊!怎的难道我这条件当不得姜泥那小丫头义父了?

曹长卿手松了,回到刚刚手背在背后的姿势。昂头又是儒士风范,缓缓言道:“不说也没事,让人生不如死说出来的法子,我曹长卿自认还是有几番的。”

“大可一试,不过我不去亲口和那丫头开口,你信不信你的公主打死不会跟你走?你要强抢,我敢保证西楚复国一文钱的可能都没。”轩辕大磐深深喘了口气,没了人卡着命门,沟通天地,体内真气迅速回满,倒是能恢复一点伤势。

曹长卿也不阻拦,他能一拳给轩辕大磐半个身子打入地,就能有第二拳给他只留个脑袋出气。

第二十一章 西楚官子道凶色,离阳人猫谋徽山

许是轩辕大磐刚刚的话有些作用,等轩辕大磐面色不再涨红,曹长卿冷哼一声言道:“你和公主什么关系?发生过了?”

轩辕大磐面露诧异,仰头答道:“发生什么?刚刚不和你说了么,我是她义父。怎么我这辈分当不了那丫头义父了?”

“我说那种关系有没发生。”曹长卿顿了顿,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好若是轩辕大磐答错一句就要给他千刀万剐。

轩辕大磐想伸手挠挠后脑壳,看着曹长卿那杀人的目光,举起的手又放下了。这位号称天下文采独占八斗的曹长卿曹大官子怎么尽说一些奇怪的话。

“你到底说哪种啊?”轩辕大磐欲哭无泪。

“就是问你,有没有与我西楚公主有双修之事。”曹长卿憋了半天,终于是问了出来。右手从背后抽出,又有要捏住轩辕大磐脖子的势头。

然后这位曹大官子见到了轩辕大磐一脸望傻瓜的眼神。

“那丫头我见时候才四岁。而且,你家公主是有情郎的。不是帮衬着我那位义子,你以为我会管你们西楚公主死活?”

轩辕大磐总算是明白了曹长卿阴晴不定的由来了。感情我轩辕大磐就长了这一副色咪咪的面相?

离阳王朝,襄樊城。最近盛传北凉那位最大的纨绔,北凉王嫡长子徐凤年即将抵达。

对普通襄樊百姓来说也就是个谈资。毕竟春秋年间,那场最惨烈的围城大战,徐骁带兵给襄樊围的水泄不通,围城大半年,城内易子相食。近八十万人口的重城,最终城破活下来的不到两千。

随后离阳靖安王封地襄樊,数十年发展才恢复过这城市的元气。城中已经没几个老襄樊人,全是外来搬迁人口。徐骁的儿子如何,对他们来说并不多在乎。顶多无事闲聊骂上几句没**。

不过下层百姓不知道,襄樊城江湖与上层都隐隐感觉这城市逐渐变成了一座暴风眼。

离阳现任皇帝图谋削藩,离阳藩王中除了兵力雄厚的那位异姓王北凉王徐骁,这位封地襄樊的靖安王赵恒麾下兵马却也不在少数。要知道离阳先帝去世,这位靖安王可是最主要争夺王位的人选。只是运气稍稍差了些。如今也正是削藩的主要目标。

北凉世子车驾临近,靖安王府谋划不断,不知有何图谋。徽山天庭暗谍在轩辕大磐示意下也向着襄樊集中。更有徽山败退下来的韩生宣带朝廷人马悄悄潜入。几方势力环绕,在城中不分彼此。更是乱上加乱。

“从今日起,轩辕敬意愿为韩貂寺尽忠。”襄樊城东偏僻小楼,光线都不太照射的到几分。轩辕敬意面色苍白,双手颤颤巍巍抱拳,单膝跪于韩生宣面前。低着头看都不敢抬头看半分。

他胯下伤口已经是被包扎,但被韩生宣一道红绳穿过,这功能是再也没了用处。

韩生宣坐于主座,也是这小楼中唯一一处能被光线照到的地头,手中捧着一尊雕绘四爪金龙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向前挪了挪身位,正好是让光线照射在他的双眼前,韩生宣抬头望去,光线之中数不清的飘浮灰尘在空中摇荡。

“说说吧,把你知道的徽山所有消息,都说出来。好让咱家知道你还有些作用。”

“徽山,明面上的实力,和公公了解的一样。我负责徽山江湖人物的招揽,轩辕敬城被老祖不轩辕大磐看上,负责徽山的情报。并且代理家主监管我们所有事宜。”

韩生宣放下茶盏,饶有兴趣的望着单膝跪地大气不敢出的轩辕敬意,缓缓问道:“徽山情报?一个江湖门派也有情报机构?”

轩辕敬意略带畏惧偷偷抬头瞧了眼这位权侵朝野的大宦官战战兢兢道:“有,徽山本来就有暗子。当年是小人负责的。徽山轩辕家在剑州数百年,早已经渗透进各行各业。剑州有风吹草动都能知晓。”

韩生宣喉咙里呵呵发出了两声笑声,自顾言道:“有意思,江湖被徐骁杀了一批,便没再重视,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些百年世家的实力。”

“那是二十年前我管情报时候的状况。后来轩辕大磐让轩辕敬城接手情报机构,我不知轩辕敬城怎么做的,我只知道徽山的家产两年里被他挥霍一空,甚至于招揽江湖人所发的银钱都不够。只是过了几年好了些,山上多出了许多蒙面神秘人,应当是轩辕敬城招揽来的,有次我偶见到,有金发碧眼的蕃人。”

韩生宣嘴角抬起一丝弧度,缓缓言道:“和极西之地还有联系,有些意思,继续说。没咱家想要的,你也没用,有你才能活。”

“后来小的数次去后山牯牛大岗,想求见轩辕大磐,让他不再看重轩辕敬城那个只会死读书的废物。可轩辕大磐他就是不听,就只用他轩辕敬城一个人。其中一次上山小的见到了吴素。小人当年徐骁马踏龙虎时参加过那一仗,对峙时有见过这位北凉王妃吴素,记忆颇深。”

“不知多大规模的情报机构,西域蕃人,北凉王妃,西蜀黄阵图,不知名的白狐儿脸,能破陆地神仙的神秘杀手,呵,轩辕大磐,你还真是越发掘越神秘啊。”韩生宣说完起身,扶起身前单膝跪地到快变成五体投地的轩辕敬意。单手拖着他的双臂,再度缓缓言道:

“如果我要你去对付徽山,你先对付谁?”

轩辕敬意颤颤巍巍半起身,思虑了片刻,轻声言道:“轩辕敬城,他是徽山最没实力的了,平日也不出徽山。只会读书。抓了轩辕敬意,徽山隐秘就知道了大半。”

“轩辕敬城不下山怎么抓?再组织人上徽山么?”韩生宣目露奇色。朝廷那里皇帝已经下旨斥责他了。

不知皇帝是真不信吴素藏在徽山,还是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好好敲打一番他韩貂寺。

他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大貂寺,内廷权利最大的人物。没有哪个皇帝会容许如他这般的人物去全力投靠某个皇子。这是会出大问题的。

皇帝能忍到如今弹劾书如雪花,还不将他的大貂寺职位卸掉,已经是很有容人之量了。

第二十二章 徽山不值得,官子忍不得

“能杀上徽山并将徽山封锁的水泄不通自然是极好的,徽山核心便是轩辕大磐与轩辕敬城。小人敢与韩貂寺保证,这徽山之上,藏着大秘密。只要抓住轩辕敬城那个书呆子,再让小人入牯牛大岗盘问搜查三日,若无发现,小人提头来见。”轩辕敬意思虑片刻,再度唯唯诺诺开口道。

有红丝自韩生宣手指间而出,顺着手臂,如毒蛇般在轩辕敬意眼前徐徐游荡。

轩辕敬意眼中灰暗,面如土色。

韩生宣单手捏着茶碗底座,左手大拇指稍稍用力向下按了半分。精致白釉茶座被他整个掰下一块。茶碗坠于桌面,摇晃而点点发出声响。在这安静密室中如巨锤敲打在轩辕敬意心头。“说点有用的吧,能直接杀上徽山。今儿你就是徽山主事了。”

闻言轩辕敬意面露恨意,眼神一转计上心来,匆匆道:“小人还有一计,轩辕敬城有一女。轩辕青锋。为轩辕敬城独女,此女经常下山。我们只要抓住以此威胁,轩辕敬城必然得下山来。”

韩生宣再度坐下,留着半弓着腿如蹲马步般的轩辕敬意立于原地,双腿不住发抖。

有近十条红丝自轩辕敬意脖颈处钻入,贴着这位曾经徽山二房主事的肌肤,向下游走。

气氛沉闷安静了有十息,所有红丝皆被韩生宣收入袖中,他与轩辕敬意挥了挥手,脸上微笑深处透露着一丝血红,缓声道:“可,这事你去操办吧。有什么要的和雨公公说就行了。能在徽山挖出什么,都是你的功。”

身侧黑暗中有身着掌印太监红鱼服的白须人一步出,转头对着韩生宣弯腰微微一礼。

“轩辕敬意,走吧。”

门开,阳光照射入房内。再度感受到外面的阳光,轩辕敬意只感觉在里面与韩生宣呆的每一秒都是煎熬。每一秒所过时间都是那么长。

带头掌印太监雨辰拂尘搭在左臂,回头关上屋门。有些冷淡的对着轩辕敬意道:“轩辕敬意,你先去给自己处理处理吧。”

“什么?”轩辕敬意转头时注意到庭院内池水。

倒影之中,有人满脸鲜血。衣服上也尽是血红。由内而外,还在迅速扩散。

韩生宣的红丝,穿身而过的每一处。都是在他身上划出深过表皮,直开到肉的缝隙。竟是一点感觉不到疼痛。

轩辕敬意咧嘴惨笑。脸上瞬时撕开有三十道密密麻麻的血口。再不见人形。如同修罗鬼魅。

韩生宣活剥人皮的手段,他是先尝了一半。

“轩辕敬城,轩辕大磐,若非你们,我轩辕敬意岂会沦落如此。莫怪我叛徽山,只怪徽山太不公。”血口涌动,全身血红的鬼魅自嗓中呢喃言道。

屋内,赵黄巢自一侧走出望向门外,这位道家大真人断去的手臂不知为何,又再生出来。只是还不太好活动,竖直垂下,只有手指偶尔动弹动弹。

“你用他?”赵黄巢透过大门,能看到外面那全身鲜血游走的轩辕敬意。

“用用,自己人对付自己人。往往比外人狠,比外人更有效。徽山还真是有趣。哪怕没有吴素,咱家也是真有了大兴趣。”韩生宣对着赵黄巢大真人笑了笑,再度言道。

“都是为了离阳。皇帝如今不太信我,有些事,还是烦请真人去朝中帮我解释解释。”

赵黄巢轻蔑一笑,转头与韩生宣四目相对,这位道家大真人声如洪钟,笑而言道:“好说,一点面子,我这些孙辈还是要给给的。要能杀了轩辕大磐,本真人亲自帮你扶你要扶的那位皇子上大座。”

帝王家有龙气盘绕,与真气自相冲突。所以皇帝练不得武艺。除非放弃了帝王位子,投身儒,佛,道三家中任意一家或是练江湖路子,才有那修习的可能。

而皇帝近亲所传各个都带着龙气,练武能练,但前途都不长。再好的苗子也就止步三品。

赵黄巢,离阳还未一统六国之时。就已经不知用何法修习至道家陆地神仙。也为离阳王朝赵家还活着最老的祖宗。只是碍于龙气难得进京。

“轩辕大磐一个,不足为惧。”韩生宣亲自倒满一两杯茶水,为赵黄巢递上一杯,自己举起茶座缺口那杯,两人同笑一饮而尽。

靖江城外小道,青衫儒生与紫袍公子哥并肩行走。

紫袍公子哥看着有些腿脚不便,走路是一瘸一拐。

“曹长卿,你还真是能下的狠手。我这伤,没个一个月养不好了。”紫袍公子哥龇牙咧嘴,不住抱怨。他两腿如今走路是钻心的痛,二十多年来,除了当年白衣案重伤而归,再没受过这么痛的伤过。

被叨咕烦了有一路,西楚这位青衣大官子终于是受不了轩辕大磐这话痨的毛病,心里头是白眼了一番,要不是他自己打的出了多少力气他自己有点数,他都以为自己给轩辕大磐打的内伤极重,半身不遂了,无奈言道:“你这伤,随便来个江湖人都能扛的一句不哼,又不是断手断脚,哪来那么疼?”

轩辕大磐没好气一巴掌拍到自己腿上,这一下疼的是直咧嘴,抽了口凉气,嘶了一声痛苦言道:“好你个曹官子,感情不疼在你身上,骨头裂了,腿上肿了拳头大的一块,你来试试?”

青衫儒生摇了摇头,涌起了一股要再一拳下去的冲动,好给身边这徽山老祖宗一口银牙打碎,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哪次我从太安城回来伤比你这小了?你这天象修为,难不成是靠话痨话出来的?”

“本老祖真真是长见识了,你这西楚独占天下文采八斗的大官子也是这般泼皮无赖!自己心中不纯,给本老祖想的如此不堪要对小姑娘有非分之想,还一言不合就动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儒家落寞到要靠你来撑场面。龌龊,无。。。。。”

轩辕大磐话未说完,曹长卿一股真气渡出,封住了他的嘴。总算是世界清净了一刻。

不过也是封不长,轩辕大磐天象修为还是稳打稳扎的,几息不到再次张嘴又是继续起来。

“够了!我是答应你的约定一同来寻公主,要寻不得,莫怪我打断你一身骨头。”曹长卿右手抬起做拳势,狠声言道。

第二十三章 襄樊城外芦苇荡,西域观音中原行

轩辕大磐抬起左臂,做势要挡,拉出个笑脸道:“曹官子,多大的技术做多大的活,没有那金刚钻我来揽什么瓷器活。你跟我走,保证带你见到姜泥。不过见到了人家不许走,你可不带用强的,我来劝劝人家一对小情人儿。”

曹长卿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他对轩辕大磐的话,也就是信三分,做不得全信,只是跟在这位徽山老祖宗身边总好歹有个盼头,不至于自己无头苍蝇一般不是?

“你这是要去襄樊?”

跟在轩辕大磐身边走了半日,又折返上了另外一条路,曹长卿眉头略微一皱。

轩辕大磐也不藏着,在这位大官子面前,藏着也藏不住,缓缓言道:“是的,不过不进城,城外有好戏,我会带你先见一面公主,让你吃个定心丸,顺便看一场好戏。这个把月,你曹官子跟着我,等到了徽山,教了我家那位匠气书生,我们第一桩约定,就算是了了。”

“你倒是好算盘,拉着我还能当你一个月打手。”曹长卿讥笑,青衫侧左手捞起酒葫芦,稍稍润了润嘴角。只要能找到西楚公主,被他轩辕大磐利用一个月,也是无妨的。

轩辕大磐斜眼而视,旧西楚的贡酒,闻着这酒香倒有点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不过不好意思,也没这胆子问曹长卿要上一口喝喝。嗅了嗅鼻子,轩辕大磐摇头道:“曹长卿,谁敢让你当打手,你现在要同我一块谈笑风生,被离阳碟子发现去京城参一本,加上我徽山那一档子事情,那皇帝老儿还不直接下旨要我徽山灭门?”

天空有鹰隼长鸣,在轩辕大磐头顶高空盘旋。双目向下盯着,扑腾着飞行速度减慢几分。轩辕大磐吹了声口哨,右臂抬起,那半手臂大的北凉鹰隼闻到号令,双爪向下,自高空直坠而下。

接近轩辕大磐翅膀扑腾了两下,减速几分,两爪稳当当抓牢,停在了轩辕大磐右臂之上。

北凉与徽山合作,最值价钱的便是这千里隼,认定了目的,比信鸽还要有准头,速度更是极快,赶得上一品天象境界的剑仙人物御剑出游。而且在天空飞行,一般人根本发觉不到。二十多年也就培养出不到六百只,北凉境内抓没了,便由北凉骁骑深入北莽草原抓捕,为此折损的北凉精锐骑兵便不下数百。

轩辕大磐自鹰爪左腿的细长木条之上慢慢旋了三下木盖,走其中取出一条红线系着的暗黄卷纸,右臂动了动,向天一抬:“去吧,我这没吃的,自己找食回去。”

千里隼鸣叫一声,扑腾飞起来两下,回头望了轩辕大磐一眼,再迅速冲天而去。几息之后,便是以曹长卿的目力,在天边也只剩下一个黑点。

“好一个千里隼。”曹长卿叹了一声,西楚有豹园,藏着天下各国的奇珍异兽,这千里隼自北莽运来,在西楚也就独一只,当时价值连城。

轩辕大磐倒不管曹长卿没事的感叹无病呻吟,运气掌心,将这刚刚取下的暗黄卷纸于加热后再撕开红线封条缓慢展开。

曹长卿无意斜眼过去,纸条之上无数密密麻麻的小点,看不出规律的分布在纸条各处。

看了有十息,就见轩辕大磐微微点了点头,手指搓了搓卷纸左上角,一簇暗蓝色火苗自其上燃烧而下,竟是将这卷纸在轩辕大磐手心中烧的只剩一小堆颗粒。

口中呼出一口气,手心中那一小堆颗粒随风飘落不见。再转头轩辕大磐望向曹长卿,凝重道:“走吧,我们得加速了。有了变数。韩生宣那老狗在襄樊,估计赵黄巢也在。有人要拦北凉世子徐凤年的车驾。你的公主也在北凉车队里头,就怕韩生宣也参合一手。”

曹长卿点头,用冷峻表情来掩饰住他心中的激荡,与以之带来的心神不稳。西楚长公主原来一直在北凉。二十年,公主总算是有下落了。

轩辕大磐调动修为于双脚,用上龙虎山那能日行百里的神行秘术,迅速向襄樊疾驰而去。那张纸上的情报远远不止这些,还有一条消息。

离阳唯一异姓藩王,离阳上将军,大柱国北凉王徐骁,自北凉前赴离阳京城太安城。为他的嫡长子徐凤年,谋求一个世袭罔替。

能促使徐骁这么做的只有一个原因,徐骁的身体不行了。这位为离阳王朝破灭春秋六国,功高到赏无可赏的大藩王,开始为自己的子嗣安排后事了。也许还有五年,或是十年?亦或者是两年都撑不下去了?

襄樊城外,由坦途官道岔入一条小道,便是繁茂成林的芦苇荡。轩辕大磐与曹长卿匆匆赶至,却是风吹草动,静的很。

“看来是来早了,没错过好戏。”轩辕大磐笑笑,突然朝天望。又有天庭鹰隼在天空着急盘旋。

翅膀上罕见有红色,格外醒目。

“紧急情报?”轩辕大磐面色紧了紧,嘀咕一声再朝天招手,收下这传讯鹰隼。

待到他读完了这整篇情报销毁,面色是黑了黑。

“怎么了?”曹长卿于芦苇荡湖风中儒衫轻飘,疑惑问道。

轩辕大磐立于芦苇荡边,按耐住心中的烦躁。“麻烦了,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头,各路仙佛纷至沓来。西域那位大观音也来了。应该是看上你家公主的小情郎了。”

“西域大观音?”曹长卿闻言瞳孔微缩。他听说过这位西域的女观音,十年一度的文评武评胭脂评刚刚重现天日,武评开篇便说天下三教鼎立,佛道中惟观自在,仙道中惟吕祖,神道中惟荡魔天尊,三者最是杂处人间,与人最近。故评西域大观音入一品,龙虎山小吕祖入一品,武当新掌教入一品。

这位西域大观音武评与吕祖齐名,更是比轩辕大磐还要大一个辈分。出自西域烂陀山,久闭关二十年不出世。

中原佛家以两禅寺为代表,两禅寺李当心一身佛门大金刚便是站着给曹长卿打,一百拳下去怕是也打不出什么名堂。

但就这等实力,两禅寺与烂陀山有教义不和,却也依旧不敢拦这位大观音的来路。

第二十四章 有观音西来,同双修东去。

有些时候,说曹操,曹操就到的。轩辕大磐话音未落,芦苇荡前官道就走来两个人。

有一女子,头顶剔尽三万三千烦恼丝。

穿着一袭雪白僧衣,手腕上以一条白蛇当绳咬住一枚白壶。

赤脚,一双玉足却不惹纤毫尘埃。一路行走来,唯独她好似一尊观自在菩萨,超度众生。

身侧是个红衣袈裟大和尚,来自烂陀山的龙守僧人。

轩辕大磐凝神望去,远了总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仔细看看望到那绝美容颜,愕然惊呆。浪荡这么久,还真未见过如此绝美的女子。

一旁曹长卿首次露出极为凝重的神情,不再悠闲,竟是全身绷直,打起十分防备。

这女观音,是直直冲着他们走来的。

“一人一个,你对付这女观音,我来对付那个大和尚。”轩辕大磐回神,转头望向曹长卿,谨慎开口。

徽山情报里头有西域这位大观音的介绍,佛门人物谱高居探花的密宗红教上师,大慈法王,补处菩萨,六珠上师……名头多的几张纸写不出。

四十几岁的老女人了,轩辕大磐本以为早已是人老珠黄,即便驻颜有术,也不会青春纯澈到哪里去,可眼前女子除去身高过于高了点,容颜与二十岁女子无异,眉目慈悲,额心天生一点红痣。也太好看了些。这返老还童的本事,比他要高不少。

“为什么不换换?他是来找你的,不是找我的。”曹长卿双手结印,自是后退一步。让轩辕大磐独自在前方。那位烂陀山的大观音,两眼只看着轩辕大磐,并没有冲着他来。

“帮帮忙,你都打不过,我明显打不过嘛。”轩辕大磐被看的心中有些发毛,暗中传音道。这位大观音的目光似乎是能看穿他的全身,直至灵魂。

按说被这般漂亮女子直勾勾看着,心潮澎湃还是免不了的,可这眼神,只能让轩辕大磐感到凉气从心脏直到肺腑,贯穿三魂七魄。

“求我出手,就当我们的条件二用掉了。”曹长卿不为所动,乐的看笑话。暗中传音回道。

这位大观音来的没杀意,顶多也就是给轩辕大磐打的半身不遂罢了。打死之前救下来就行。

轩辕大磐面色苦了苦,心中暗骂一声二五仔。愤愤低声道:“我发现,遇了你曹长卿,就再没几次运气好过。”

曹长卿笑而望向轩辕大磐,只是全身依旧调动真气警惕。那位菩萨不像敌,可也绝非友人。

十五步,轩辕大磐所能容忍这位烂陀山来的大观音靠近的最近距离。

他有旧轩辕大磐的记忆,可灵魂里头的作战意识和操作天象能力的本事怕是都不如江湖随便一个三四品的小高手。

不然也不会近身被曹长卿打的那般惨烈。

隔的远,用些天象手段,对他而言反而更有利些。

轩辕大磐口吐一道青气,左腿微微一弓,右腿紧直,身侧真气稳如山,凝神而立地不动。

曹长卿诧异望去,没想到轩辕大磐还有这本事。他感受到一股压力,由天降,如山压顶般沉重。便是不在这气势主攻范围的他一下也是面色微红。

我自昆仑,周围皆昆仑。

曾经的徽山轩辕大磐三教皆通,自悟出这最强防御法门,立地便如山,硬接王仙芝有二十拳不动。

红衣大和立于十五步远停留不动,那尊白观音再向前走了一步。入了昆仑。

她抬手,伸出那肌肤胜雪的玉臂。有佛门金光传出,玉臂之上白蛇盘旋,似有如青龙盘柱。

她再望了轩辕大磐一眼,轩辕大磐体内天象气息波涛汹涌。

我撼昆仑。

三息,有如被另山轰击,昆仑山崩塌小半。由那女观音再向内走动了五步。

“别着她道了,佛门一品大金刚防御天下无敌。和佛门比防御是大不智。由她一点点深入,她内力消耗比你低,你耗不过。”曹长卿出言提醒,与佛门比防御,这徽山老祖宗轩辕大磐是当与这位佛门女观音一同练功呢?

轩辕大磐惊觉,立身一跺脚,身体旋转半圈,掀起一圈尘土,四周芦苇荡以他为心,向四周软倒而去。水中波纹跌宕,震耳欲聋。

天空之中似有巨山,直向那烂陀山来的女观音压下。

昆仑再起,我自天降。

女观音止步,金光被压制入体内。一直古井不波的红衣大和尚首次睁大眼睛,望着前方战局。

多修行了有半百年,轩辕大磐的天象功底,比这烂陀山女观音要深厚一些。虽说打不破女观音的防御,但压制还是够的。

曹长卿看的真切,这烂陀山的女观音显然也是闭关多,人也是谨慎。没敢近身探探轩辕大磐的底。

不过也不怪,真拼内力,轩辕大磐比他有差距也差不太多。要不是他近身给试过,谁能想像这是个只能靠天象内力张牙舞爪的纸老虎?

打斗出拳暗劲也不会。

红衣大和尚双手合十,他未到一品,有些接不住这大天象的气势,低头道:“我师此次入世,并无斗勇心,阁下不要怪罪。我师这趟出襄樊,超度恶鬼十万,是为攒无量功德。”

轩辕大磐白眼,势头不对找个理由就要收手,还真是佛家的路子。不过他也不敢深追,与女观音现在谁都奈何不了谁,干脆见好就收罢。

他稍稍收功,那女观音也后退五步,散了修为,稳稳立于大和尚身旁。

女观音立定,眼中有神光流转,轻启梵音:“我观世音,你有古怪,你不是你。你还是你。诸天世界。不在三界,不存轮回。”

轩辕大磐听的毛骨悚然,来这世间头次被人指出自己的出处。愕然微笑,便开口道:“你们佛家的话,我听不太懂,要走就走,要打我再陪。”

女观音微微摇头,自再向前走。轩辕大磐也没的阻拦,只是给曹长卿使了个眼色。任由她过来。

玉足点地,女观音与轩辕大磐擦肩而过。

她再亲启梵音,开口言道:“不入轮回,不来六道。有大自在。虽无大运,可有大变数,可愿与我双修?”

曹长卿面容古怪,大和尚道了一声佛号。轩辕大磐面容僵硬。

第二十五章 再到襄樊城,青衣曾感叹

“还是不用了,观音乃佛门栋梁,怎能与我双修?大谬,大谬。”轩辕大磐僵着脸,缓缓拒绝道。

天下没白掉的午餐,以他的身份,漂亮小娘子想要多得是,顶天了是没这位女观音漂亮。可这女观音可说不准是什么好货色,又貌似看穿了他的跟脚,佛门可是有吸食别人本源的双修功法,过去曾造就出好些个大魔头,后来辛得是总有高僧出手伏魔,才没为害世间太多。要是他半夜双修时给这女菩萨吸空了一身功力。。。。。真真是老寿星吃砒霜了。

女观音见他不同意,也不再说什么,她来中原是去找那身负大气运之人,只是路上偶遇这书上所言不入五行,不走轮回的人有点兴趣罢了。她对佛门观气数的修习,早就是到了历代菩萨未曾抵达的地步。

与红衣大和尚同轩辕大磐两人擦肩而过,女菩萨才是悠悠转头,眉心红痣如火一亮,又瞬息灭去。与轩辕大磐再望了一眼再度开口道:“施主若有兴趣,不妨去趟我烂陀山,山中有曾经明教法王,也是不入五行轮回中人,留下秘籍,我等无人能明,圆寂前最后留言,看明者为新法王,施主说不定可。”

“多谢多谢,有空就去。”轩辕大磐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他可不想没事跑去那般远在天边的烂陀山。

女观音说完便翩然远去,留下红衣大和尚这位烂陀山的红教法王,神情木讷的再双手合十,喊了一声佛号。同为法王一脉,他对那位圆寂的明教法王的了解倒是比女菩萨更懂一些。

烂陀山从当年一座山头小庙,发展到如今传教西域,几乎大半都是那位明教法王的功劳。后来传道中原,半道遇大敌才差些同归于尽。最终重伤回山。留下几句话,一本书便圆寂升天。这一是女观音没能奈何轩辕大磐,二是周围不是西域,中原终究是道家天下,佛门式微不好强抢。若是在西域,便是动武也要请轩辕大磐去上一趟烂陀山。

悄然收起身上功力,曹长卿有些玩味望着轩辕大磐道:“你还真是有吸引力,这位烂陀山的女观音见一面就要和你双修,真不打算去趟西域娶回去?”

轩辕大磐装的一脸遗憾道:“现在不去,有那陆地神仙修为说不准去一趟,好好教教这位女观音,为什么徽山双修功法独步武林。”

曹长卿的脾气,也不再往下说什么,只是望着轩辕大磐,眼神询问他后头该往哪里走。

轩辕大磐歪着脑袋,思考一会儿道:“两个想法,要么在这,等上一场大战来临,不过来早了,咱们估摸着还要等上几天,要么跟着那位女菩萨,咱们去襄樊城门口,在那倒是能先让你见一眼你们西楚的公主,不过我不让你接,你不准动。而且我们过去容易引发变数,有事你要出手,这出手不算在我们的约定条约内。”

“那便第二个。”曹长卿点头没有半点迟疑。

轩辕大磐望着道路尽头正向襄樊走去的烂陀山女菩萨,这一会,已经走出去数百步。

“我们跟上,还有戏看。”

一个紫袍公子哥,一个青衫儒生悄悄跟了有一个时辰,两个烂陀山的得道大师终是在黄昏快至时抵达了襄樊城外。

襄樊雄城,城高十八丈六尺,底宽九丈,城墙长达十一里,基座全花岗岩和石灰岩条石砌成,墙面由三州特质的巨砖砌成,每一块砖头的砖侧皆印有制造地、监造人和造砖人的姓名,砌砖时,缝隙中浇灌糯米汁与高粱汁以及石灰与桐油混合的夹浆,更有蒸土筑城,负责襄樊造城工程的将作大匠持有利锥,若锥入一寸,即杀造城人而并筑之,故而坚密如铁。

襄樊城楼外,可以望见城墙更上的著名城楼钓鱼台。鱼台一柱撑起十年半壁。城楼匾额写有“孤钓中原”四字。

砖头缝隙之中隐隐还能有些血腥味,这是龙虎山的周天大阵也压不去的。

“稳坐钓鱼台啊。。。。。”曹长卿远远望去心中莫名一叹。这襄樊城,是西楚最后丢失的的一地,西垒壁主力被徐骁屠光,京城破灭,襄樊城依旧在坚守。从前他曾前往劝过这位襄樊守将,大可保留实力,留存以后,但被一言拒绝:“哪怕大楚只剩此城,我城中再无粮草,还可城中粮尽食马,马尽,罗雀掘鼠,雀鼠再尽再食人。我要叫天下皆知我大楚还有王阳明。大楚还有襄樊城。”

这位扔下此言的春秋时天下第一守将王阳明坐守十年才被徐骁攻破。最后半年中强攻一战,西楚最后的江湖人士尽在城中,与城共存亡。真真是战到最后一刻城内再无能抬起手来的,导致徐骁麾下精锐部队损失大半。

也因此,后来被册封北凉王的徐骁与江湖结下大仇,后来马踏江湖不知杀光多少门派,直到龙虎山才被皇帝拦住。也因此,江南之地,自龙虎再向南,如今再难有江湖有名的大门大派,最巅峰的也不过一个南水宗,宗门内有二品小宗师坐镇。

襄樊城外护城河异常宽阔,河上吊桥并未收起,襄樊夜禁森严,但这些年吊桥一直平铺,甚至连正门都一夜不曾关闭过,似乎按照龙虎山天师的授意,设三万多用作超度九幽拔罪好事的周天大醮后,不闭鬼门,任由冤魂离开酆都襄樊。

传说龙虎山黄紫天师离城前,亲手绕城画符书篆,最后更在钓鱼台内顶楼悬有一张道教天符,上书“天罡尽已归天罡,地煞还应入地中”,说等到何时襄樊游魂散尽,此符便会燃烧精光。

但天符书成多年,始终不见消失。无疑成为襄樊城数十万人心头一道挥之不去的阴霾。

烂陀山女观音与红衣大和尚一步踏上河上吊桥。举头向上望去。

“别感叹了,要打起来了。”轩辕大磐也是抬头望向城头,捅了捅曹长卿的腰。上次来襄樊,他故意躲着不想给那位龙虎山外姓天师发觉,如今倒是能一见这位天师真面目。

第二十六章 襄樊城中有老道,西域菩萨送万鬼

襄樊城楼中为首那名道人姓齐,与大真人齐玄帧同姓,身材修长,穿普通道袍,脚踏麻鞋,道髻别木簪,手挽拂尘,钓鱼台顶楼是禁地,有数位龙虎山德高望重的老道士驻守,便是靖安王都不得入内。当年大天师离城时明言非天师府真人不可踏足。

轩辕大磐目力可测,那位龙虎山外姓天师少说也有一品道家指玄修为了,不然哪怕是有着这三万六千五百大醮,也镇不住这拥有数十万怨魂的襄樊城。其他几位老道士二三品境界不等,也就龙虎山一下能拿出这么多人来。

“则啧啧,原来是他。怪不得能被叫做“太公坐昆仑”。”轩辕大磐砸吧两下嘴道,他从记忆中翻出一人,旧时的那位轩辕大磐曾经上龙虎山天师府中的祖庙。上香画像画的极为逼真,倒是让他记忆颇深。

曹长卿疑惑回头,他与龙虎山道人不是很熟,回头疑惑道:“你认识?”

“龙虎山上天师府里祖庙中左侧第四位,与这齐天师样貌颇为相似,怕这位就是那老家伙的转世。我记得不差,这家伙前世杀性不小,杀魔不说,杀起自己人也不手软,龙虎山与他同代有位天师犯规收了银钱,被他当场杀在天师府里头。”轩辕大磐笑望着那道人,脑中搜刮着之前的记忆。

曹长卿目光四处张望,未见到自己要找的公主,瞥了眼城头,缓缓言道:“转世天师,还是以杀为主,要如此对付这西域菩萨,这场子,还是能打的起来的。”

轩辕大磐摇头,继续望着城楼道。:“道家与佛家有约,这襄樊城中冤魂每教轮番上场,对外人来说是怨气加身是大灾,可佛道二家来说却是一桩大功德,数十万怨魂要能度化出的功德,一百辈子怕都攒不下来。这两位比的是度化怨魂的本事,还是看各自道法的高低。”

“龙虎山轮换数代天师,离阳王朝投入银钱数十万打造的这大阵,周天大阵只能缓缓度化压制怨魂,阵眼布符箓,言何时襄樊游魂散尽,此符便会燃烧精光,如今符箓甚至是完好无损,佛教能耐何?”曹长卿是不看好那位佛家女菩萨,微作摇头。

无数人目光之中,那来自烂陀山的女菩萨伸出玉臂,白色小蛇盘旋而出,咬开她挂在手边的小壶。酒壶散发白光自其内倒出。

自她那一尘不染的玉足上白光盘旋,形成一圆,向着身侧盘旋而去。真有如观世音再世,独立莲台望断前处。

襄樊城外一片死寂,城墙上可见有草藤竟是破墙而出。

“好磅礴的生机。”轩辕大磐眯着双眼,喃喃自语。

天地好似突降大雪,襄樊城顷刻间在眼前直直亮了五六分,让人一下看不清虚实。

钓鱼台中,天符燃烧成灰。

齐姓天师一声轻叹,在他天眼见下,襄樊城中,万鬼出城。融入白光,再不可见。

“龙虎山输了。烂陀山赢了。”

一声轻叹后,众龙虎山道士同下钓鱼台,城内三万六千五百大醮同时自燃。天空之上白色纸灰缓缓飘落,大雪盖城。

“抬抬手就清了满城万鬼,毁了龙虎山天师亲自维护的大阵,按我一兄弟的说法,这技术活,当赏啊。”轩辕大磐喉咙呼噜一声,咽了口口水。刚刚还真没觉得,这位西域女观音本事这么大。做了这龙虎山二十年没做成的法事。

“佛家,有些地方还是很强的。”曹长卿赞同点头,突然抬头北看望向那处一排车队。

后有二百余着甲兵卒看装束为北凉兵,前有个羊皮裘独臂老头懒散向前踱步,中间马车前端,坐着两人。一位锦衣狐裘公子哥,一位看面向不到二十的女子,穿着倒是朴素。小脸有些白,也不知是不是吓得。

曹长卿双目是死死盯着那女子,半刻不移。

“公主。。。。。。”

轩辕大磐侧眼望去,这位西楚大官子目中竟满是泪水。脚尖微动欲向前进。

“人你也见到了,不过你现在不能去接。如今襄樊城鱼龙混杂,各方势力交错。你去惹出了乱子,可不妙。”轩辕大磐出言警告曹长卿,他可不想让曹长卿上演一出襄樊门口强抢姜泥的戏码。

在这与北凉世子徐凤年斗起来,别说他轩辕大磐里外不是人。北凉私藏西楚公主这等大事,要叫那人猫知道,上传离阳朝廷,正要到太安城的徐骁可就危险了。

曹长卿缓过神,但依旧是直直望向那位坐于北凉世子殿下身侧的女子,那位北凉世子正准备去握她的手,被她轻巧躲开。

“小泥人,不给本公子握着。今儿读书没铜钱!”那公子嬉笑,又去抓,姜泥再挣脱,没有用力,终于是被徐凤年抓住了自己软乎乎的小手。

回瞪给世子殿下一个愤懑的眼神,姜泥似是感觉哪里有人在望他,向左侧转头。隔着太远,她是什么都没看到。

前头带路的独臂羊皮裘老头儿倒是有感觉,望向姜泥眼神的方向。

有两个人。独臂羊皮裘老头儿咧嘴冲着笑了笑。都是老熟人。

轩辕大磐面带笑容,远远冲着羊皮裘老头儿摇了摇手,倒是曹长卿有些面色不愉的望着车上那位北凉世子殿下。

“小泥人,李老头你们看什么呢?”世子殿下看着好奇,顺眼看过去。虽说是被武当前掌教王重楼大黄庭灌顶,可终究十成还未吸收完一二,功力不够看不得那么远,与姜泥一样,什么都没看到。

姜泥摇摇头,一脸茫然。乘机抽回了被世子殿下揩油的手。

徐凤年再望向独臂羊皮裘老头儿,老头儿转头,半笑着打了个哈欠,没再说话。

“神神秘秘。”徐凤年翻了个白眼。马车已行到吊桥,那西域女观音转身,正与世子殿下一行撞面于吊桥两侧。

红袍大和尚打了个佛号,对着世子殿下徐凤年一礼。缓声道:“世子殿下,又见面了。”

徐凤年目瞪口呆,这位世子殿下想起了当初在北凉遇到这位大和尚,大和尚说烂陀山女观音见他大气运,要带他去西域,与他双修。

第二十七章 观音对皮裘,襄樊有旧友

“有意思了,这女菩萨看样子要与世子殿下动手。”轩辕大磐远望去,那位女菩萨又似有要对徐凤年动手的意思。手中有白光环绕,立于吊桥一侧,与世子殿下寸步不让。

曹长卿冷哼了一声,目光在独臂羊皮裘老头儿身上流转一圈,有些讶然道:“那是李纯罡?原来是没死,投身北凉了。”

轩辕大磐轻点头,李纯罡发迹便是在西楚,特别是在西楚广陵江畔一剑开天门,定顶了他剑道的天下无双。地地道道的西楚剑神,春秋剑甲李纯罡,江湖四大宗师,曹长卿自是认得。

真划分起来,龙虎山,徽山所在的剑州,也是西楚旧地。只是龙虎山与离阳王朝勾搭的比较早,由赵黄巢牵头,再连手徽山,离阳大军刚到便举州投降。徐骁后来大怒马踏江湖,龙虎山下被拦下,除了赵黄巢之功,朝廷也是念着这桩旧情。

那边襄樊城钓鱼台下,那位女菩萨还真是当着羊皮裘老头儿的面,对着世子殿下动手了。

老头儿也不含糊,收起了那一脸笑眯眯的神情,口中轻吐青芒,独臂手中有神符抽出。

青芒为剑罡,包裹住那神符。夕阳快落,神符在略显昏暗的夜幕中光彩流溢。

女观音抬手上前,没对李纯罡动手,反倒是有白丝穿向世子殿下。

“尔敢。”独臂羊皮裘老头轻呵,独臂手中有剑罡的老剑神手上神符如青蛇,罡气如青蛇吐蛇信,一股青气喷薄而出,整只独臂被青气萦绕。

下一刻,神符脱手而出。一剑自去。直直迎向那女观音的白丝。

这神符一剑去。真真是给襄樊城内外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剑仙风度。

线剑交汇,声响极大。李纯罡与那西域女观音是控制着没影响到那木质吊桥。吊桥摇晃,还是完好无损。

只是下方护城河的池水,自桥面向两侧扩散,竟是直接卷起水龙向两侧扩散。

“啧,雷声大,雨点小。这西域女观音也是个奇怪,见面先动手,试探一下没胜算就谈和。”轩辕大磐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

钓鱼台下,西域女观音动手之后又停手,由着身边红衣大和尚对世子殿下歉意道了个佛号。

两人再上桥,与冷眼直视防备着的李纯罡擦肩而过。她再与世子殿下擦肩,轻启梵音:“我观世音,你不自在。不配双修。但此次来中原不得不说,中原真是藏龙卧虎,处处都有高人。”

徐凤年不知为何,嘻笑回道:“既然我不自在,那求菩萨给个自在?”

红袍大和尚再道了一声佛号,打断世子殿下继续的话,缓缓开口言道:“就此别过世子殿下,襄樊城万鬼出城,也算了却了世子殿下的一身罪孽。”

世子殿下不理,与羊皮裘老头儿使了个眼色,自向城内走去。姜泥倒是有些好奇,望着那位西域大观音有些恋恋不舍。“真像个神仙姐姐呢。”小泥人心中如此说道。

“羡慕了?你和我学剑,三年,不你只要一年,也能有那婆娘的境界。”李淳罡回头望着姜泥,手中神符收起,扣了扣鼻中脏污,一指弹入护城河,哈哈笑道。

“才不,就不。”姜泥嗅了嗅鼻子,望向身边徐凤年。她若是习武,身边的这位世子殿下还不知道要怎么刁难她呢。

李淳罡也不恼,只是再向轩辕大磐与曹长卿所在望了望,也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深后北凉世子殿下,小声喃喃道:“某些人坏事做多。怕是有大麻烦喽。”

襄樊城的守卫得到靖安王的示意,自然是不会阻拦北凉世子殿下一行人进城,襄樊城门大开,迎接这位北凉世子殿下的车驾缓缓进入城中。二百余精锐北凉士卒由大戟宁峨眉带队,踏入这被北凉王徐骁曾经近乎屠城的城市。

城门口声色渐消,直到夕阳坠下,轩辕大磐才带着曹长卿稍稍改变装束进入城中,只是进城以后,轩辕大磐稍稍咦了一声,城门外吊桥缓缓开始升起时,有一人赶着最后出城而去,看那身段,有些像那位离阳人猫。

“是他,一个人出去了。”曹长卿轻哼了一声,也是不漏痕迹的瞥了一眼。被离阳探子追了这么多年,太安城也杀进过几次,这位大官子对人猫韩生宣的气息可谓是了熟于心。

儒家讲究浩然正气,追求功德,立地造化,炼制丹药,鼓噪人心的本事,不如精通此道佛道两家,可身周围处处的各个人人心变化,与人的气机追踪,曹长卿倒是比这周围所有人都高一筹。

“怕是追那位西域女观音去了,要为他那位皇子加持一份大机缘。”轩辕大磐冷笑一声,地府的情报早就传递过来,这位西域大观音在中原物色了两个身负大机缘的人,作为双修的最佳人选,一位是北凉世子殿下徐凤年,一位就是人猫韩貂寺一直想要扶持的那位皇子。如今既然嫌不自在,没看上世子殿下徐凤年,自然是追寻那位皇子而去。

不过这女菩萨也是说的三分真,七分假。西域烂陀山对中原来说,处于极西之地,除了商贾少有踏足的。所以中原势力没有察觉,其实极西之地更西处,地府情报称有堪比离阳王朝更大的王朝正在向西域进军。烂陀山组织起来的大军,已经是数战皆败,这才有女菩萨进中原找双修道侣的事情。说是看大气运,也就是看哪一家有实力,无非想拉着有人帮忙抵挡强敌罢了。北凉铁骑甲天下,却是鞭长莫及更要抵挡北莽南下,还是找个有机会登大位的皇子靠谱些。

人猫亲自出门拦截,怕是能给他带来一个大帮手。这襄樊城内的局势,西域烂陀山免不得也要被搅进去。扯入这中原巨大旋涡之中。

襄樊城中,轩辕大磐带着曹长卿,向城内一处前去,他所记得不差,城中有一处,有他一位同浪荡江湖很长一段时间的兄弟在。

那位兄弟喜跨木剑,想做那江湖第一等的剑客。

第二十八章 武评新出争议有,城中再遇木剑客

襄樊城中,依旧是热热闹闹,人声鼎沸。谈论最热闹的便是白天的万鬼齐出,同那西域来的大观音。轩辕大磐带着曹长卿继续向闹市前行,行走有大概百十步,走在人堆之间倒是听到了别的谈论。

如今江湖新文评武评都出,武评前十是重新排了排座位。武当掌教王重楼故去,新掌教洪洗象没几个人认得,没记录在武评之中,龙虎山天师府中的赵宣素继续深水老王八,也没入武评,要上了,这位前五有难度,前十还是排的上号的。

王仙芝依旧是武评当之无愧的榜首,自居天下第二,第一位空悬,没人敢抢。毕竟江湖前十后面八位一起动手都不是王仙芝的对手。紧随其后依旧是邓太阿,曹长卿,韩生宣位居三四五。只是直到第八人变成了那随北凉世子殿下重出江湖的春秋剑甲李淳罡。高估了还是低估不好说,终究是没人见过这断了一臂的上代四大宗师全力出手过。扣掉断了一臂可能折损的战力,算上最近几次动手露出的实力,勉强安排在第八位。

王仙芝要是排第一,便能进前十的那位曾经排名第十一的王明寅倒是退了两位成了老十三,彻底无缘前十,前两个位置给了如今风头正劲的两个江湖老前辈,徽山独享陆地清福的老祖宗轩辕大磐如今位居十一,龙虎山除名老道龙阳真人赵黄巢位列第十二。

“啧啧啧,这文武评也不知道编的那家身后啥背景,我想买他家店,开出过二十万两黄金的标价,都是不给卖,反倒让我滚蛋。那么多深水老王八不挖,给我拿出来放第十一,我感觉我前十不是问题嘛。”轩辕大磐听得啧啧有些不满,他倒是感觉自己的功夫应当是能进前十的。

曹长卿嘴角微微抬起,似是有些嘲讽。这位轩辕大磐的跟脚排第十一还真是排错了,大天象巅峰修为,真打起来那排第十三的王明寅估计三十招就能让他原形毕露。还有那位赵黄巢,说是道家陆地神仙境界,能被轩辕大磐起手追着打,估摸着战力真不怎的。龙虎山一门,自从齐玄祯羽化后,陆地神仙飞升是没断过,可打架的本事,除了这一代出了个齐仙侠有些看头,其他人是差的太远了。

“文武双评,以至于胭脂评等等投放出的那家,自西楚立国之前就在了,平日里倒也是知趣,不愿意露出修为的,藏着与大权贵有些关系的都不会上榜,这天下这么多年,想动他们家探探根底的可不止一个,毕竟总有人对自己的排名不服的,不过用强的都死了。包括上代中原大一统那个大奉王朝,据说导致崩溃也有他们的影子。想买他们,劝你还是少打点主意。”曹长卿缓缓言道,他难得好心提醒了一番轩辕大磐。

轩辕大磐闻言罕见眼中有些深邃,收买天下小报,邮差,也是他布置给天庭的任务之一,不过中原天下影响最大的文评武平,是一直收买不来。他也没在意,毕竟这么大的金腰带,人不想卖也是正常。今日听曹长卿这一言,这背后还有个不小的势力。瞒得过天庭,更能每十年搜集天下信息的势力。

“不简单啊。”轩辕大磐口中呼出一口凉气,吹散那自天上而落,依旧环绕在眼前飘落的纸灰。

晃晃悠悠闹市没找着,曹长卿懒得再与轩辕大磐同行,想要找个与世子殿下徐凤年搭边的客栈住下,好能一直看到西楚公主,不过轩辕大磐倒是一直拉住,就是怕这位大官子一个忍不住拐走西楚公主。

直到夜幕中两人逛到那襄樊城中冠绝南北的瘦羊湖,快到湖边一个破败的凉亭,轩辕大磐终于是看到了。有个年轻汉子抱着木剑鼾声如雷,木剑也是普通样式,腰间挂着一尊酒葫芦,开口没了,里头的酒水,躺了满地。周围人尽是有些嫌弃,不再坐于那凉亭。如今凉亭倒是只有汉子一人在。

轩辕大磐嘴角一咧,带着曹长卿是一路奔上凉亭,探着身子小心翼翼来到那汉子面前,缓缓弯腰将脑袋与这汉子平视,做出了个鬼脸来。

曹长卿错愕中,轩辕大磐是飞起一脚踹在这汉子身上,汉子怒而睁眼,面前出现一张相貌恐怖又狰狞的大脸盘。他再惺忪揉了揉眼睛,过了三四息是立地尖叫:“呔,何方鬼魅!如今襄樊城内龙虎山的道爷们都还没走呢!吃小爷一剑。”

汉子左手托着想抽出身子,手中木剑拿起,向着轩辕大磐脸上呼啸,倒是舍不得脱手,还是自己紧紧握着。

轩辕大磐哈哈大笑。左手捏住木剑前头,右手拉住汉子衣摆,差点将这汉子半身衣服扯下来,还好是半挂着,汉子只露出半个白皙的肩膀。

“还是只色鬼,我马勒戈壁,小爷我是男的,你还要非礼我!”汉子破口大骂,又是叨叨了两声鬼魅,这才怒起,壮着胆子再望向那个鬼魅。

眼中望见那位与他同走过一段时间江湖的人脸。再揉了揉眼睛,赶忙擦掉嘴边哈喇。有些不可思议的道:“大石兄弟?你他娘怎么走北凉跑这里来了。”

说着木剑汉子不怒反笑,一拳砸去轩辕大磐的胸膛,轩辕大磐也不防御,回手也是一拳。汉子吃痛弯着腰抱着胸口哎呦哎呦的叫唤。惨叫两声汉子余光望着轩辕大磐竟是还站着咧嘴,约莫是感觉自己虽然打不过,但还是太吃亏了些,又是突然起身,冲着轩辕大磐又是两拳砸了下去,打的面前的徽山老祖宗节节后退。

“木剑小贼,我就打你一下,你打我三下!”轩辕大磐骂骂咧咧又是一手猴子偷桃,偷得木剑汉子一手捂着挡,又是哎呦惨叫,面色惨白。大骂一声后另一只手伸出两个手指头戳向轩辕大磐眼珠子。

曹长卿嘴角微微抽搐,望着身前这位独享陆地清福的徽山老祖宗,一点真气不用,故意收手成常人,有如地痞无赖的与人打着在地上翻滚,各种阴招无极不用。

但凡走过江湖有点见地的走路莽夫,也不会这么打架啊!

青衣儒衫大官子后退两步出凉亭,抬首望天,装的是这阴云幕布天空中,月色真是美呢。

第二十九章 雪中朋友一个半,瘦马湖边吃银鱼

两人折腾打闹了有半柱香的时间,跨木剑的汉子终于是被折腾的有些累了,也不怪木剑汉子体力差,这厮闲晃这么久,兜中早就没几个子了,从头到脚一身行头,合起来都没十几文钱。

遇到轩辕大磐之前,在这襄樊已经三四天没好好吃过饭了。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都不能拿来说这位木剑游侠,这根本是连上顿也凑不出。

用尽了身上最后一点的力气,没了精气神,木剑汉子饿着肚子躺了回去。倒是有些匪夷所思的望着轩辕大磐,轩辕大磐如今这一身紫袍衣服料子,可是不差。没十两银子买不下,说不得大富大贵,可比同他一起逛荡江湖时候是富贵多了。

“大石你小子富贵了?去趟北凉衣服都换阔绰了。”木剑汉子有气无力的上下打量两下,顺便扫了一眼旁边两眼观天的曹长卿,轩辕大磐没介绍,他也懒得理会。

轩辕大磐笑着在旁边坐下,两手抵着后脑勺,也是斜躺着。开口笑道:“屁话么,老子早就说过老子有钱,徽山我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倒是你温华,怎么还是这邋遢样?比我们当时还寒酸。”

顺手捞起地上刚刚温华酒壶里洒落的酒水,轩辕大磐放到鼻尖闻了闻,轩辕大磐更是捧着肚子大笑起来:“温华,你这酒葫芦里头装湖水,是怎么个想法?怎的不会游荡到现在馒头都不够,拿着酒壶装水当酒喝吧。”

温华翻了个白眼,倒是哎呦了两声。不出意外这辈子也就晃荡成这样的游侠晃晃手指头,点了点轩辕大磐挂在腰间的钱袋,倒是鼓鼓囊囊。没好气道:“你还有闲心思笑,徐小子不在,救你嘴最毒,还是个最爱抬杠的。有这闲心思,你干脆扒拉扒拉点行头带我找顿吃的。不会又是塞的树叶子瓜子撑钱袋子吧。”

“行啊,说了老子有钱,当年是低调不露财。”轩辕大磐大气挺了挺腰,腰间钱袋子哐哐有着声响。

温华来了精神,伸手想去抓,给轩辕大磐收腰,一把躲开。惹得木剑汉子拍了拍身下的木椅,哼了一声道:“有个屁,顶多几两银子加上点铜板,塞了不知多少树叶子好听个响。什么徽山大人物,徐小子还号称北凉头一号公子哥呢。话说你见过徐小子不?”

轩辕大磐微笑点了点头:“门口见过,可气派了。啧啧啧,徐小子如今可发迹了,我就带了一个保镖,徐小子带了几百号!”

温华闻言倒是有些激动,坐直起了身子。眼睛又勾了两眼那鼓鼓囊囊的钱袋,摇头再望了望还是在抬头望天的曹长卿,问道:“徐小子也来了?还带人?还有这个,他是你保镖?啧,穿的也是气派啊,你不是说你在徽山端茶送水的是年轻姑娘,怎的找了这么个四五十岁一看就不太能打的书生当保镖,看着都不如老黄?”

曹长卿哼了一声,他也懒得和这个江湖最底层的游侠讲什么道理。月色没得看,头仰的酸了倒是转头望向远处一处客栈。有公子带人缓缓游湖而来。

轩辕大磐嘿嘿了一声,温华眼里,还是老黄厉害些,跑得快。多少次看人家姑娘直了眼,被包围要挨打了,都是靠老黄脚快,提着包裹似的给他们拉着跑走。

“他比老黄能打,老黄最近脚力是加了,我带他去徽山玩了。徐小子也在城里,他有钱。说不得能让他带咱们去那襄樊有名的大相国寺走一遭”轩辕大磐笑着说道,他望向远处,那位带着几个随从出来游湖的公子哥倒是离小亭越来越近了。

“大相国寺?他徐小子出得起?啧啧啧,前两天做梦都还去过呢。”温华砸吧砸吧嘴,满眼都是回味神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梦,这么的香。

“不过都来襄樊了,少说也要宰他一刀,大石兄弟知道他在哪不?咱们过去找找?”温华听着轩辕大磐不像是在骗他,爬起身子,想要起来走走。

轩辕大磐给他拉坐下,顺手走腰间扯过钱袋解开,颠了颠,倒出一两银子。放在手上上下抛了抛轻笑道:“先吃饭,找个馆子,咱们下一顿,吃完了说不得就碰上徐小子了。徐小子晚饭吃的肯定比咱们好。”

“是极是极,填饱五脏庙最好。”温华抱起木剑,一把倒是抢过银子,带头找馆子去了。一两银子,这瘦马湖边山珍海味吃不得,可这特产蛋羹小银鱼是还能点上一碗尝尝鲜滴。

曹长卿看着吊儿郎当汉子摇摇晃晃带头,轩辕大磐紧随其后。皱了皱眉头,轻声对轩辕大磐传音开口道:“认得这么个江湖泼皮无赖,大晚上带我来找,有意思?”

轩辕大磐笑着也不回头,轻而传音道:“不一样,有的人总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来这天下我也就走过这一遭江湖,认真真在这江湖最下面认得了几个人。一个是徐凤年我故意去接近的,他当我是朋友,但我总感觉和他有些隔阂不知道算不算朋友。一个是老黄他是徐凤年的仆从,可呆久了也算是我半个朋友。所以,我能为了他去武帝城没什么利益的走一遭。唯一我一整个的朋友就是他温华,我呀在这雪中也就真当的是这一个朋友。一起偷鸡,一起偷看人家姑娘,是真的快乐。其他人,怕是都走上帝眼神向下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上帝?那是什么?”曹长卿眉头微皱。跟了上去。轩辕大磐说这话,给他一股看透凡尘的感觉,可又好像什么都没看透,我在世间,神在天上。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瘦马湖边,温华总归是游荡了数个月,哪有好吃的,哪的好吃的便宜,哪的贵,自然是一门清。很快便找到了一个老者的摊子,晚上人家快收摊,可还是没收完,留着一张桌子。有个小姑娘在这里坐着。百无聊赖掰着手指头。

“老头儿,我来了。给我来几壶好酒,上蛋羹小银鱼。”老远看着温华便大声叫唤起来,带着木剑冲桌子而去。

第三十章 温华做东,凤年前来

那摆桌摊的老头儿听到声音愣了愣,有些不耐的抬头怒冲冲道:“温华,今儿老头儿卖干净了,没吃的了。还想要小银鱼?你还是找找哪家比武招亲上去试试罢。”

温华倒是自己嘿嘿笑了两下,同与轩辕大磐徐凤年他们一同时一个尿性,这位总爱报木剑的汉子还是对那些抛绣球或是比武招亲的小姐情有独钟。而离阳刚出乱世,尚武之风还算是盛行。比武招亲也不在少数。每每撞上比武招亲的比试,温华总是会提着木剑上去。

就他这样个乱糟糟的造型,人家姑娘自然是看不上的。而且跨木剑三脚猫功夫也不算行,上去自然只有挨打的份,要再顺手掏个裆,不得了,人家家丁就要提着棍子来撵这有伤风化之徒了。

左手食指一弯,大拇指便使劲弹了出去。摆桌摊的老头儿一愣神,他那宝贝孙女捂着头哎呦了一身。

“温华哥哥带钱来了,爷爷。”小姑娘捂了捂脑门,眼泪差点没流下来。只是摸了摸头,眼中倒是看到了刚刚打到她头上的那一小块在月色下银光闪闪的一小块碎块。目测有一两的样子。

老头儿没看,不是多在意的摇摇头道:“又是一文钱还是两文?他这鬼样子再没带过多的钱了。”

温华哼了一声,望着那个正小心翼翼从地上捡起银块的小姑娘,喊了一声道:“王小姑娘,告诉你爷爷,你家温哥哥给你带多少钱来了?”

老头儿的孙女与温华倒是熟悉,温华好些次饿的没处去,都是这位小姑娘带着偷了点鱼鱼肉肉,拿百合叶子包好,带去给温华。

王小姑娘捡起了银块,怯生生的拿手捏了捏。没溜色,也还是硬的,真的是一两银子呢,她举起来冲着那对温华满肚子气的老头儿清脆喊道:“是真的,温华哥哥带来了一两银子。”

老头儿看到那亮闪闪的银色,这才相信整天抱剑当游侠的汉子真带了银钱来,还不少。他这小摊子一天也就半两银子收成。看着姗姗来迟落座的轩辕大磐和曹长卿,心里不禁腹诽两句温华不知怎的抱上了大腿,坑上了两个外地人。

“看什么呢,三盘子蛋羹小银鱼,今儿我兄弟来襄樊,也就你王老头家的这蛋羹小银鱼襄樊一绝,我就带兄弟来光顾你啦。”温华拍腿,颇有些傲气的介绍轩辕大磐与曹长卿坐下,再望向轩辕大磐剩着空介绍道:“你们要知道,这王老头平日里是有些扣扣搜搜的,可这做饭的味道,襄樊城我还真是没吃过更好的,相国巷那,咱也去过,不过说真的,这味道不如王老头这的正宗。别家酒楼也重金请过王老头,可是老头就喜欢带着孙女在相国巷摆摊子悠闲,咱们这些人没事也能分点剩的,啧啧啧,小王姑娘亲手递过来,香啊。”

腹诽着的王老头听着这话,倒是难得有了点笑脸,虽然对温华这游手好闲的游侠儿,他是不甚喜欢,可这话,着实是中听,对自己的厨艺,老头还是自信的很。

重新开锅,烧水,最后篓子里的瘦马湖特产小银鱼倒了进去,特有的瘦马湖小鱼鲜香倒是扑鼻而来。

“味道倒是真不错。”曹长卿难得点头,蛋羹小银鱼这般菜,作为西楚棋待诏大官子,他自然吃过,可这味道比当年在皇宫吃的还是要香上几分。

“凤年来了。”轩辕大磐忽然面色带笑起身,曹长卿也是随之望去,随即神色中有些失望闪过。温华是最心急,听闻又一个好兄弟到,匆匆抬头四处张望。

不远处瘦马湖拐角,有锦袍公子带着三人游湖而来,闻香而至。望着坐着的三人,锦袍公子的眼前嗖然一亮。

姜泥没来,不在徐凤年身后此列,小丫头今日见了西域大观音一场好戏是累了,所以早早在客栈睡去了。曹长卿没看到想看的人,自然是有些失望。

徐骁在这位世子殿下明出门游历前特地下了血本,配上了数位北凉王府招揽的江湖高人,早就为北凉供奉,助徐骁征伐天下的五斗米教老道魏叔阳二品小宗师境界。

用霸道剑的吕钱塘二品巅峰境界,在钱塘江打浪生生练出霸道剑的巅峰,发起狠来说不得能硬拼一品金刚高手。

西楚婆娘舒羞,精通媚术和易容,面具易容之道,甚至是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曾经易容进北凉那血洗江湖得来无尽功法的听潮湖中偷书,最后离开时才露出马脚被发现。最后投身北凉王府卖命。

还有一位瞎了一眼聋了一耳的杨青风,精通湘西赶尸,驱鬼之旁门左道。能生祭活人为止驱使,也是端的厉害。

当然最后压轴的还是那位上代四大宗师之首,当代天下武评前十的剑甲李淳罡。外加北凉四牙将之一的大戟宁峨眉带队北凉风字营士卒。

真真是四高手宗师带一菜鸟玩家,水晶随身跟随,小兵全程护送,保证这阵容除了数万精锐大军围攻,没人能一下秒的干净。

而要谁真敢冒天下之大不愧,出数万精兵围杀北凉王世子殿下,不说有李淳罡保护,世子殿下想跑能不能跑的掉,真杀死了留下了痕迹,给那位北凉王知道哪位杀了他唯一能继承王位的独子,怕是北凉三十万铁骑当场就要南下来个清君侧了。

这次入襄樊,世子殿下来了兴致出门游瘦马湖,今天正好是大剑吕钱塘值班,跟着出门,世子殿下侍女青鸟相陪,不过出门之时,李淳罡这位平日不爱走动的羊皮裘老头儿,倒是自己跟了过来。

独臂羊皮裘老头儿看到了是古怪笑笑,自己先一步上前,坐在了曹长卿的身边。曹长卿眉头微微皱了皱,身子侧了侧,给这位老前辈留下了一个身位。

“大官子怎么有兴趣来这襄樊了?”李淳罡是先传音,问向身边的曹长卿,这位天下第四要是坐在徐凤年旁边突然出手,他可来不及阻拦。

第三十一章 人走茶散,预警世子

“来这里接人。”接过小王姑娘递来的一碗饭前茶水,曹长卿轻抿了一口,淡然说道。

“接人?总不会是接北凉这位纨绔世子殿下归天吧。来抱这襄樊城徐骁破西楚时数十万的大仇。”羊皮裘独臂老头儿嘿嘿一笑,倒是有些半开玩笑的望向曹长卿。

曹长卿眉头微皱,却是摇了摇头:“不,和徐骁的仇,我还不至于算到他儿子身上。而且各为其主罢了。当年王阳明死守襄樊,是为西楚,还是为自己贞洁名声,还是两说。”

李纯罡得了结果,这才面色微松了松。独臂也是接过茶水小饮了一口。这位西楚大官子不来对徐凤年动手,其他人他自信还是保得住徐凤年的。

“温华,还有轩辕大。。。。磐。”徐凤年拍了拍身后青鸟的手,让侍女青鸟与跟来的吕钱塘站着等等,自己望着轩辕大磐神色闪烁,最后一个字等了半天,倒是不太叫得出口。

轩辕大磐咧嘴一笑,看这世子殿下的眼色,徐骁那瘸子少不得进京之前与这位世子殿下透了点底。

“坐下来一起吃,都是兄弟。哈哈哈,没那么多大礼。不用急着叫人。”轩辕大磐大笑一声,拉过徐凤年的手给他坐在自己旁边。

徐凤年这位北凉世子殿下,安然就坐,眼里也是笑眯眯,微点了点头,让人有些看不清想法。

温华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后脑壳,神经也是大条没想那么多,相比于徐凤年与轩辕大磐之间的对话,自己这位兄弟这一身发迹的穿着,着实让他惊讶。

一把过来搂住徐凤年的肩膀,温华轻咦一声,又松手围绕着桌子转了两圈,问道:“怎么的了?还真给轩辕大石那小子说中了,姓徐的,我还当他是逗弄我,你还真弄了这身行头出来了,这可得不少钱吧。”

徐凤年拿手指故意弹了弹衣衫,道:“早说我是北凉那边数一数二的富家子弟,现在信了吧?”

温华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道:“省省吧,轩辕大石还说自己是徽山大人物哩。刚刚还撺掇我带你去相国巷破个费,你这身行头,还不够一个人去潇洒一趟。去了你就得露馅。”

徐凤年问道:“相国巷?”

温华嘿嘿道:“馒头白啊白。”

轩辕大磐在一旁张嘴一笑,除了他们几人其他人是听不明白这暗语了,哦,老黄也听得懂。徐凤年游历到与温华碰面,身上银子早就无多。全靠老黄还私藏点家底,饿急时候保证还能有着吃食。不过窑子是逛不起了,只能远远看着。

馒头白啊白,白不过姑娘胸脯。指的自是那上好的窑子。

不过除了轩辕大磐这位独享清福的徽山老祖宗,北凉世子殿下徐凤年,与这位抱剑理想远大的游侠儿。口上花花是没得个停,自己还都是没破过身的主。

一个不敢破,怕破了身以后没得办法修行,一个是等着,想要哪天发迹了能衣锦还乡,找到个好姑娘才去破身。

“上菜了,开吃了。”摆摊子的老王头总算是做好了最后一锅蛋羹小银鱼,由他孙女那位小王姑娘冒着热气端了上来。

一顿饭菜,几声旧时称呼。上桌的也就轩辕大磐,李纯罡,曹长卿,徐凤年,外加温华。

除了轩辕大磐与徐凤年温华这兄弟三个,李老头和曹长卿也就单吃了,实在与这三人说的这些江湖底层的荤段子聊不来。也就小王姑娘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偷偷听着三人曾经的过往。这等江湖故事。对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聊天半个多时辰。几人离开了桌,离别时温华倒是被一直站在身后北凉王府的侍女青鸟给惊艳了一番,然后是被青鸟几声公子说的心里痒痒。

“走了。”宴席散去,又游荡了一圈瘦马湖,抱剑汉子首先要离去。

徐凤年挽留,说要介绍剑道前辈给他认识,可并没有留住。抱剑汉子蹭吃蹭喝是大大咧咧,可自己练剑求助于自家兄弟还是不想,想要靠自己,在这江湖闯出一番出路来,不至于比自己这两位兄弟差的太远。

杨柳烟水长堤上,木剑温华与双刀世子殿下徐凤年,紫袍轩辕大磐一次击掌,擦肩而过。

等那一人,一壶,一木剑的汉子走远,轩辕大磐转头望向徐凤年,笑而问道:“要是温华知道你要给他介绍的是那剑道魁首李纯罡,他是不是要哭的肠子都毁青了?怕不得当场就要满地打滚。”

青鸟婉约而立,吕钱塘神情肃穆,却是一肚子狐疑,疑惑面前这位看不清身份的人为何与北凉世子殿下极熟悉。

徐凤年莞尔一笑,开口道:“我看悔归悔,哪怕恨不得满地打滚,也一样说走就走了,这便是我不如温华的地方,他总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好了,不提他了。本世子如今倒想知道,轩辕义父如今来这襄樊,有什么事?”

青鸟面色还是婉约,只是面色僵硬不动。吕钱塘面色大变,一股天象气息突兀弥漫,让他动弹不得。从头凉到脚,这位北凉最大的纨绔,北凉王世子殿下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个义父了?还最低是个天象!

曹长卿眼神倒是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纯罡独臂扣了扣鼻子,羊皮裘飘了飘,这位老剑神再入陆地神仙境界,轩辕大磐散发出的天象气息,倒是对他没什么影响。

“没什么,主要来襄樊看看温华。其次才是提醒你,小心点。”轩辕大磐背负双手,看向瘦马湖。湖面在晚风中,不住飘动。半晚立于此,竟是旁人有些寒冷。

“小心?”徐凤年眼角微微竖起,襄樊不太平他知道,可有多不太平到需要轩辕大磐来亲自提醒他。

“韩貂寺,靖安王,龙虎山,西域大观音,除了这几个大头,还有别家。这襄樊城如今比武帝城都热闹。能早点出去就早点。”轩辕大磐掌中运出真气,形成针状,分四个方向,向不远处振动而出。

黑暗之中,传来四声轻微的闷哼。随即被掩盖在黑夜之中。

第三十二章 官子露头遇殿下,徽山伸手要一人

顺手刺掉了四个暗哨,轩辕大磐似笑非笑望着徐凤年。这四个暗哨分布不均,应当都不是一方势力的,论隐匿手段也是绝佳,二品小宗师吕钱塘都没注意到。不过这隐匿手段除了江湖早就失传的几个神功,其余除非本人入了一品,否则在一品高手面前都是无处遁形的。毕竟入了一品四境才算我辈人嘛。

李淳罡这位老剑神倒是有所察觉,不过嘛,懒得理会。这位独臂了的羊皮裘老头儿只答应了徐骁保护世子殿下徐凤年不死,可没答应路上清理这些弯弯绕绕的杂鱼。本身世子车驾队伍就被各方势力跟着,都要他来处理,也真是有的麻烦。

徐凤年面色不变,有探子跟着他早有意料,这襄樊城他这强龙没地头蛇跟着才有见了鬼,靖安王那位一直与徐骁不对付的大藩王不派人跟着才是真心大。

略微沉默片刻,徐凤年凝声再度开口道:“当真有这么凶险?凶险到李老剑神都护不住我?”

入这襄樊城,屁股都还没坐热乎,什么事都还没来得及干,就要急着赶路逃跑似的出去,这真不是这位北凉世子殿下的纨绔作风。

“兄弟还能骗你不成?”轩辕大磐一翻白眼,无奈耸了耸肩。伸手指了指他右侧的曹长卿,言道:“就我身边这位出手,你以为李老头如今这状态就护的住你?他就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招呼他先等等。等你出了襄樊城再找你。”

徐凤年转头望去,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身旁人。刚刚吃饭这位也就与坐在旁边的李淳罡随便聊了几句,与他几乎是半点没说话,只知道李纯罡叫他官子,心中还暗自好奇中有些觉得好笑,一个男子叫这么个名字。而且这在听潮湖下自锁有二十余年的李淳罡貌似还认得。

当时他只当这是轩辕大磐的朋友了,一个辈分的人,还真是有可能熟悉。

如今再看轩辕大磐身侧这位,一席青衫儒袍,表情是不苟言笑。明显是对自己这位北凉世子殿下没什么好感。

吕钱塘是听的再度愣神,有什么人是如今这位天下第八的李淳罡老剑神挡不住的?还是专门来找世子殿下麻烦的?半路知道了李淳罡的身份,这位被北凉王徐骁钦点给徐凤年当走狗护卫的二品小宗师可谓是心安了大半。

只见徐凤年面色突然一僵,回头有些苦着脸,望着李淳罡这正一脸不在乎扣着鼻子的老剑神。

“别看我,就是他,他真想动手。嘿嘿,二十步内我护着顶多一招,五步内你必死无疑。不然刚刚我就不用故意坐他旁边了,真让你一下死了成肉泥,我还真有些对不起徐骁那瘸子。”李淳罡乐的看到这位一路上总和他问东问西的世子殿下的窘迫,咧开了嘴说道。

青衫儒生双袖交相抱起,对着徐凤年微礼,一字一句缓缓道:“大楚,曹长卿,今日有幸见过北凉世子了。”

声音不大,只是在徐凤年耳边如炸雷响起。

如今天下都喊旧西楚,还有谁喊大楚?又有谁敢说自己叫曹长卿?如今的天下武评第四,离阳王朝头号通缉犯,却无可奈何。三次孤身一人杀入太安城,差点拿下离阳皇帝脑袋的西楚大官子曹长卿!

吕钱塘与青鸟听到名字如临大敌,双手滑向身后,吕钱塘背后重剑出窍作势就要拔出。

只求待会儿若要动手,能拖延一刻,给世子殿下拖延一息时间,让李淳罡来得及施救。

轩辕大磐出手,按住吕钱塘的手,将那重剑塞回剑鞘之中,再拍了拍这位二品小宗师的肩膀道:“别紧张,我在呢,徐凤年是我兄弟,这点面子曹官子还是要给我的。但你要动手我可就拦不住了。”

青衫儒士微哼了一声,明显是不太赞同轩辕大磐这话,若没之前的约定,并且轩辕大磐真带他见到了西楚公主,他曹长卿才懒得与这等欲与自己儿媳行不苟之事之人为伍。

轩辕大磐回头对着这位西楚大官子歉意一笑,再望向正面色阴晴不定的世子殿下徐凤年轻声道:“这位曹官子找你什么事,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事可以推迟一段时间,你自己想办法,怎么想是你的。当然不建议你跑。襄樊城外靖安王肯定是要对你动手的,城外我会跟着,有意外我会出手帮忙,不过最主要还是你自己,毕竟如果我动手,韩生宣那边肯定也会跳出来。”

徐凤年立于河畔,凝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

望着这位世子殿下,轩辕大磐再度微笑出声道:“姓徐的,咱们好歹兄弟一场,哪来这么大戒心。徽山与北凉的关系,徐骁应该没与你说过这点,我不妨也可以告诉你,北凉与徽山在中原情报系统连通一体。你收到的中原情报大多都是徽山发往北凉的,北凉再交由听潮湖上,给北凉首席谋士李义山整合好后以千里隼发给你,所以你得到的中原情报比我总是会慢几天。”

“那便听大石兄弟的了,今晚过了我便准备走,都是兄弟,徐骁出门前和我说,中原你是最可信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想必大石兄弟不会骗我的吧。”徐凤年半歪着脑袋,听完许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轩辕大磐轻呼了口气,抬头望天。黑云竟是散了些,露出之下那些许光晕,有月光初出天际。龙虎山布置的大阵已是缓缓在天空之中燃烧殆尽,最后一点粉尘飘落后,除了微风吹拂,在这天地之间起身再度沉下在月色之中。

“还有,我要问你借一个人。”轩辕大磐继续道。

徐凤年眉头是皱的更紧,快是要眯成一条缝,重影之中望着故意站在阴影中,不让月光洒下沾身的轩辕大磐道:“要谁?”

轩辕大磐伸出食指,做了一个一字。“你那位护卫,舒羞。我有用,之后你的行程我会派人维护,保你这趟游历不会出太大的意外。”

第三十三章 世子有怒气,摊牌与官子

“舒羞?徽山不是传言说永不干涉山外纷乱事。怎么你要对靖安王府动手?”徐凤年双眼微微眯了眯。倒是有些惊讶地说道。

世子殿徐凤年下倒是极聪明的人。听到了轩辕大磐要人的名字,差不多就前后想了个通透。

“传言终究只是传言罢了,徽山没龙虎山那么大的体量,也没十二株气运金莲,能在剑州立足,自然只能在别的方向多使使力气。”轩辕大磐轻声道。

徐凤年点头道:“好,大石兄弟既然找我开这个口了,我也不会不给。舒羞那婆娘给你也无妨,不过亲兄弟明算账,日后你的保护可不一定做的数,总得给来点见的出的好处吧。”

“见的出得出的好处,你姓徐的还真是和从前一样是一点亏都不吃。还是不是兄弟了,一点都不大气。”轩辕大磐无奈摇头,双目中倒是闪了闪继续道。

“还记得徽山下我们遇到的那个女子吗?离了襄樊城你就奔着徽山去吧,到那边见到的你会物超所值的。”

“给剑那位?”徐凤年对此倒是记忆颇深,这女子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后来给他一把剑,回去给徐骁看到了徐骁偷摸了好久。

直到这次出行,徐骁才是有些恋恋不舍的将剑给他,偷偷嘱咐这剑可送给他想送之人。徐骁很少这般神神叨叨的,倒是让他一阵奇怪。

难不成是徐骁在哪里留的种,给放在徽山了?徽山还藏着自己某个姐姐?徽山与北凉,要不是这次出门前徐骁与他说了轩辕大磐的身份,从前哪怕是他也只与外界一样以为有些嫌隙,毕竟徽山老祖宗明着叫骂北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世子殿下怎么考虑,轩辕大磐再不管了。晃晃脑袋,再度背负双手轩辕大磐转身望着远方。

有数道黑影在这夜幕中向着这里靠近。都是襄樊城各方势力的探子,一段时间没情报传回,都是猜到自己人出了不测,加派来了新的人手。

“不早了,我先走了。襄樊城外少不得,你还有一番打斗。等你这一劫过去,我去找你要舒羞。”

轩辕大磐说完,向前缓缓融入夜色之中。

曹长卿紧随其后,只是最后这位青衫儒士转头望向世子殿下留下了一句不着头尾的话:“不用想着藏,也不用想着躲。”

“曹官子还真是神气大发了,好威胁。”

世子殿下徐凤年望着瘦马湖,面色终于是阴沉了几分,有些烦躁。

“殿下我们现在回去吗?”青鸟上前为徐凤年披上狐裘,有些担心道。

徐凤年眉目解开,只是面中还有一些忧郁道:“回,准备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咱们就准备走。虽然不知道这位和徐骁又是义兄弟,和我又是义兄弟的徽山老祖宗卖的什么药,但襄樊城我们是待不了了,早跑早好。”

各方势力都没一个与他这位北凉世子殿下亲的,大多都是来要他的命。唯有一个轩辕大磐还带着曹长卿这位天下第四,曹长卿摆明了对他是敌非友。怕是巴不得他徐凤年早死了好省事带姜泥走,这谁还对付得了?

“李老头儿能杀人不,我心情不太好。”徐凤年有些半开玩笑望向身边的老剑神。

羊皮裘老剑神嘿嘿笑了一声,没动手。他才懒得管这位世子殿下心里头的不满,只是再想了想伸手随意指了几个方向。

吕钱塘身后重剑出鞘,夜色之中向着李淳罡手指处踏步而去,嘴角狞笑。

带着曹长卿一路兜兜转转回到一处徽山于襄樊城的秘密驻点,轩辕大磐神色也没见有多舒畅。姜泥的事,徐凤年不说,但大体还是猜的到这位世子殿下心情不是很好。一块在北凉王府长大的小姑娘,这位世子殿下虽说一直欺负,可男女之间的感情不知不觉中的浸染,却是最复杂的。

这次还好是他亲自带曹长卿来见徐凤年侧面点了一番,要是曹长卿自己亲自来要人,按照这世子殿下的脾气,哪怕是天下第四也少不得要斗上一番。

轩辕大磐稍稍排除了脑海中的杂念,望向曹长卿略有兴致道:“这位世子殿下走出后,襄樊城我还有谋划,有兴趣和我一起不。这次说不得要搅一个老不死的局。”

文士青衫装扮的儒雅男子悠然直立,他现在脑中只想着怎么给姜泥接走复国西楚,摇头平淡道:“没兴趣。除非你用掉我欠你的那一个约定。”

轩辕大磐笑了笑,摇头道:“别那么着急回,不是我真的需要拉个帮手,我也不会给我兄弟提前找不痛快,在这个时候找你。王仙芝的老虎屁股我敢去摸,顶多挨一顿打,可那位,哪怕找邓太阿护着,我也怕。”

曹官子摘下腰间的酒壶,小小饮了一口皱眉间脑海中隐隐绰绰闪过一道人影,问道:“你说的谁?比王仙芝还让你怕,你还能笃定了我会出手。”

轩辕大磐微声道:“黄龙士,那位春秋黄三甲也在襄樊城里。而且就在我们隔壁一条街,他谋划靖安王府,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我知道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我要襄樊城靖安王府的势力。拿了靖安王府的势力,在这剑州我徽山才能真正坐的稳当。”

曹长卿直起身子,这个名字,在他耳边真有如炸雷狂响。

黄三甲,那位祸乱春秋的大魔头,居然也在城中。这襄樊城的水,比他知道的中还要深的多。

轩辕大磐房中无酒水,他也不习惯随身佩戴个酒壶。看的嘴馋也无酒,舔了舔嘴唇,继续言道:“这算一桩新生意,我徽山情报系统想必你这两天也大概看到一些,你答应在这与我一起,和那位春秋黄三甲斗一斗,不管成败,离阳江南的情报从你西楚复国开始我都能全都送到你手上去。这襄樊城中的状况我也不妨明说,我现在知道的靖安王府盯着北凉世子殿下有谋划,手上有靖安王府护卫私兵精兵上万,曾经那位武评第十一王明寅,还请来了吴家剑冢当今剑冠吴六鼎。韩生宣盯着北凉那位世子殿下,也盯着我。有赵黄巢在我估计龙虎山那位天象外姓天师少不得带人和他一伙。黄龙士自己谋划靖安王府其他的我还不明,不过我估计对北凉世子殿下也有谋划。北凉姓徐的我这位兄弟,身边一个武评第八李淳罡,加四个北凉王府的二品小宗师。外加北凉宁峨眉带领的精锐凤字营数百,我让他先离开这个漩涡,不过在襄樊城外和靖安王府肯定有打斗。说不得将彻底引爆襄樊这个大火药桶。”

第三十四章 官子欲杀人,瞎子与双甲

曹长卿心中波澜渐起,闭目心中开始有所衡量,这位几入太安城天下第四的青衫儒生也是被这襄樊城中的复杂情况有所震撼。

这是轩辕大磐有极为严密的情报网络,可以大致知晓襄樊城中各处情报。别家势力,哪怕是韩生宣掌控朝廷情报系统,怕是也不知道黄龙士还在城中。

这一城中随便哪个放出去不会惹得一州大乱?武评前几位,他西楚曹长卿,离阳人猫韩生宣,春秋剑甲李淳罡,徽山独享清福轩辕大磐,龙虎外姓天师赵黄巢,天下第十四王明寅,吴家剑冢新剑冠吴六鼎,不在武评内的龙虎山外姓天师,西域大观音,皆是一品境界。而那位黄三甲只怕早就是陆地神仙境界了。其他二品宗师人数更是难数的清。这还只是知道的,要再加上不知道的呢?离阳江湖只怕小半数人集中在这襄樊城中。他入太安城时都没遇到这等阵容。

再看江湖人之外,韩貂寺代表朝廷,靖安王府,北凉王府,龙虎山,徽山。各方势力能调动的人虽说单对单打不过一品高手,但一品高手就真能对付上万精锐悍不畏死冲锋的军队了?

曹长卿瞥了眼满脸凝重的轩辕大磐,笑意玩味道:“轩辕大磐你要我怎么个出手法?为你现在和黄龙士对面,我可是太亏了些。”

轩辕大磐心中松了口气,这位曹官子总算是没一口给他回绝了,还是有的谈的。他喟然轻叹道:“不用动手太多,有事保住我命就行。襄樊城事情了了我就带你去赶上徐凤年的车队,去徽山指导一番我徽山的一位儒家后生,你我的事就了了,如果你不想掺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去襄樊城外等,要我栽在这襄樊出不来了,你就自己去找姜泥,跟我万事无干系。要我成功出来了,我带你去。也省的你与那位北凉世子冲突。”

曹长卿淡然再饮酒,轩辕大磐的条件着实不算太过分。对他而言还是有些优厚。西楚在江南积攒实力,可情报系统确实是差了些。轩辕大磐能提供徽山布置的江南情报网络,对他的西楚而言,要起事,真的是能起到大用处。

“我这几天便跟你在一起,不过有事我会先保我楚国公主,至于这黄龙士,我曾说过,终有一日要割下黄龙士头颅,祭奠先帝。这两日也不晚。”曹长卿睁眼,如此说道。

“那便是说成了。”轩辕大磐笑着要与曹长卿互击一掌,伸出手望着这位大官子不苟言笑的表情,讪讪尴尬一笑收回了手。

一夜而过,北凉世子殿下徐凤年带着北凉的队伍趁着清晨早早自襄樊城收拾好东西,吕钱塘悄悄开门,一行车队向着城门口行去,趁着早日时间排去城门口,要做第一个出门的队伍。

车队出行,一直坐守客栈门口的各路探子迅速四处散去。有如众兽归巢,寻找各自的主子而去。

襄樊城都知道青州最狐媚的女子就住在相国巷里,她分明是沦落红尘的妓女,却没有谁敢将她视作勾栏女子,她叫李白狮,本名李小茹。

先世是在东越三流官宦家族,谈不上国破家亡,只是父辈不善经营,谢世后留下个烂摊子给年幼孩子,后来辗转流落到了千里之外的青州襄樊,在襄樊先是成了一位道姑,再进了相国巷,凭着精于音律歌舞,擅长察言观色,很快便一跃而成艳压群芳的名妓。

这次与江湖武评排行齐出的新胭脂评,排了天下前百的美艳女子,以妓女之身,这位李白狮是唯一一个上榜的。

评论一个声色双甲,每次出行都能引得满襄樊城男人都为之轰动。

襄樊全城知道白玉狮子李双甲,顺带着知道她有一名御用琴师,是个年轻瞎子,弹琴时从不露面。

清晨时分,目盲琴师来到这位李双甲位于相国巷的白玉狮子楼前,青楼前的小仆役看到李双甲的琴师来了,睡眼惺忪的从靠着的门口石狮子上爬起来,露出个笑脸,赶忙想要打开门。

这位琴师对他们这些下人,可谓是极好的。平日里有赏钱不说,与他们说话也和和气气的。有什么问题请教这位琴师,也是有问必答,还亲自教过他们几位李双甲的仆役写字认字。

在这白玉狮子楼,是真得人心。

小杂役欢喜道:“陆公子来了,我带陆公子进去。”

目盲却认路的陆诩点头道:“知晓了,我独自去就行,不麻烦宋小哥。”

仆役笑着领喏了一声,原路折回。

入门后免不得被一群莺莺燕燕好心或是恶意的出口调戏,目盲琴师也是一一应对。

今日白玉狮子楼的人不知如何得知陆诩要来的消息,李双甲的贴身婢女祈福早早站在院门口迎接,见着盲琴师,柔声笑道:“陆公子,小姐已经候着了。楼上还有位老先生,想见见你。”

陆诩摇头道:“今日来只是想与白玉狮子楼亲口说一声以后我不来弹琴了,可能以后也不在襄樊城了,李小姐当年借我的古琴画龙,我想将来每月挣得银两陆续还上一些,祈福姑娘,我就不入馆叨扰李小姐了。”

在白玉狮子楼地位比一些红牌还要高的美艳婢女惋惜叹息一声,略微欠身,朝盲琴师施了个万福,这才转身走向院中。

二楼窗口,站着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愣愣望着下方的目盲琴师,祈福已经算是襄樊难得的美人,只是与楼上只露出一个脸的她对比,就失了所有颜色。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天下名妓花魁,道姑李双甲身后黄梨木椅上坐着一位正低头给一架二胡调弦的老头。

李双甲回头,竟是对这位老头有些惧怕。准备上茶的手也是有些哆嗦。

这是祈福说的那位老先生没错了。

有些低眉顺眼望着老头的李双甲低声道:“老祖宗,陆栩走了。去哪里不清楚。不是跟着北凉的路子,也不像跟着韩生宣有联系。靖安王府也不见联系。”

第三十五章 二胡弦动落子,佛珠落散染血

两鬓斑白的二胡老头只是闭目挑弦听音。

李双甲再出声道:“那个跨木剑的汉子昨夜丢失了一夜消息,一直盯着的探子死了。可能是李淳罡出的手,一招毙命。这一夜不知道做了什么。还有今早有消息,北凉世子徐凤年赶早出城了。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提点,这时间是极妙的。咱们哪边都没准备好。老祖宗要不要出城去那芦苇荡看看。”

被李双甲恭敬唤作老祖宗的二胡老头睁开眼,仍是不说话。

看出自己面前这位老祖宗似是有些生气,李双甲身体稍稍抖了抖,继续是有些畏惧的望着自己面前两鬓斑白的老头。

两鬓斑白老头拉起二胡弦,悲呛响起两声低音,面前的这位胭脂评声色双甲尤物是毫不入他双眼。目中不带任何感情,缓缓冷淡道:“老夫下棋,起手知收官,你这种中看不中插的花瓶,废什么话。有人是走到老夫前面了,截胡截到老夫后手上去了。端的是有意思了,棋盘上不用老夫自娱自乐。老夫落得子是随随便便来个人能吃的?也不怕撑坏了肚子。”

被羞辱的李双甲也没半点不满,收束纤腰跪地,这一望倒是有些楚楚可怜,低着头,有半个脑袋埋在她胸前那几乎要冲破衣衫的鼓涨里。

二胡老头两鬓斑白,可面容却是驻颜有术,只得四五十岁的面相的中年男子,屈指再弹了一根弦,老头说道:“陆诩这步暗子,老夫随手为之,教了他琴的本事,便没再管,如今他走了,走前来这一遭说法,意思就是和老夫以后只报恩,不为主了。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恩。老夫落子明子被吃有过,暗子还未发生过功效被吃还是第一次。老夫倒是好奇他投谁家去,是有意还是无意吃了老夫这一子。”

李双甲继续低头道:“老祖宗手谈的本领自然是当世第一。全天下都是老祖宗的棋盘哩。没人能是老祖宗手谈的对手。”

二胡老头置若罔闻,这位祸乱春秋三大魔头之一的黄三甲抬头穿过刚被他说成花瓶的女子,走白玉狮子楼窗户向着不远处望去。

东北角私宅里,有一个长的与靖安王府裴王妃裴南苇有六分形似七分神似的女子。如今已是被靖安王世子赵衡金屋藏娇。次次父亲不在都跑出来颠龙倒凤一番。

今儿也不例外,静安王世子赵衡的车马停在城东北角不远处,有布衣男子下车,四下张望无人,偷偷向着东北角屋子走去。

一条街远的客栈,黄三甲视角被这女子挡住的盲区,有紫袍客和青衫儒生踱步出客栈,紫袍客伸了个懒腰,略有兴致的望向白玉狮子楼上方隐隐绰绰出现的那纤腰背影。

“真的好看呐,这黄老头好享受。这女子给老黄抢过去怕老黄得乐的牙全掉干净。”紫袍客嘴角露出一丝玩味。

青衫儒生顺势望去,女子的背影确实能猜的算是人间绝色。猜的出身边紫袍客口中的意思不止这些,青衫儒生转头望去。

“没事,是坚挺还是下垂,摸摸才知道什么样。”紫袍客大笑向着城门走去。

周围早起吃食的路人倒是诧异转身望来,惹得青衫儒生一阵不太自在。

楼上老头心中有感,左手向右扇了扇,头顶没长眼睛的李双甲低着头,竟是感觉到了,知趣向一侧挪了挪,给修二胡老头留了个位置。老头再望向这边,街上早起人流开始变多,却不见了看不见有紫袍与青衫。

“呵,北凉世子走了,这里没你事了,你准备去武帝城吧。”老头轻笑一声,起身悄无声息的起身离开这白玉狮子楼,他要去东北角的私宅,准备给他落下的一着暗子来一式收官。

春秋国战落幕以后,便是一盘崭新的棋局,老人退隐不出声不是真老了,而是已悄然落子十二。要在这崭新的棋局上再下一招大手。

不过在去这一趟之前,襄樊城外芦苇荡老人突然起了兴致想要去看看,好像有些意思。

靖安王王妃今天说是要出城赏景,早早出去,靖安王世子殿下赵珣亲自来送到襄樊城门,城门口分别就来了这私宅。

早时还未过,靖安王府侧门再次打开,靖安王自门内走出。王爷从未这么早出门过,身边侍卫没人看得他是什么表情,手中佛珠转动,靖安王心情好似突然大好,吸了口早上的凉气,笑了一声问向旁边的管家。

“你说,早上我让苇儿去送送那位北凉王世子殿下,这女人到了芦苇荡应该是回不来了吧。死成十段八段我可真是难过啊。”

打了声佛号,靖安王一脸笑呵呵,拍了拍身边老管家的肩膀。

老管家听的如坠冰窟,王妃待人是极好的,与人和善。做事也和善。靖安王只娶了王妃这一个,纳妾之事也不曾来,只是可惜后来信佛,不近女色。王妃未给王爷留下一子一女。从来这两人都是襄樊城中各个热恋男女心中的典范。

可如今,王爷与他说的话到底是何意?

“哈哈哈哈,到底是真的有意思啊。要扫屋子喽。”

转动手上的佛珠,靖安王朗声大笑。身旁的侍卫视若不见,只有一人上前,腰间抽出剑自老管家喉咙一抽而过。

为靖安王服侍有三十余年的老管家双膝跪地,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喉咙被割断,老管家满脸泛白,挣扎的用指甲在地面上使劲挠了两下,很快便是气绝身亡。死不瞑目,满眼是不可置信的倒在血泊之中。

“走好,虽然苇儿不喜欢我。但是啊,他要走了,我准备送几个人去陪陪她,不是吗。”靖安王说着,脸上再次竟是出现怒色。

“贱妇,贱妇,贱妇。”

手中用力,不知哪来的力气,从未练过武的靖安王将早上刚刚戴在手上,那共计有一百零八珠天罡地煞数的佛珠被他一把按碎一珠,从中间两断。

佛珠快速散落到地上噼里啪啦,向着四处滚动而去,有的渐到血泊之中。粘着粘稠的鲜血,翻滚停下。

佛珠上,有雕刻佛头染血。大慈悲佛祖全身通红如杀神。

第三十六章 冬夜半碗饭,北方有真武

“禀貂寺,北凉那位世子殿下动了。出城南去。”谍报传入,静坐竖起手指用两指握茶盏的人猫韩生宣自椅子上一跃而起。

望着跪在身前的朝廷探子,韩生宣双眼微微眯了眯,嘴角上翘,看着人有些发冷:“早了,也不早,是有人和这位北凉来的通过消息了。”

门外,有黄衣老道士踱步而入。修整了一段时日,毕竟是掌握道教陆地神仙才会的“荣枯尽在手中移”的小长生手段,赵黄巢这位活过了几代江湖的老真人,终是回复了几分元气面色都红润几分。有着几分出尘气息。

只是两鬓多了几条白丝,在黑发之间倒是有些显眼。不复在徽山围攻时那般中年面向,看着老了五六岁,还多了几点皱纹。

伤势能痊愈,元气也有法子恢复,可真想要回到从前的境界,这位断过一臂的老真人怕是还要再苦修几年。

出尘如神仙的老真人,开口了却是充斥着血腥味,打了声道号,拂尘搭于左肩,缓缓道:“襄樊城外最适合埋伏的必经之路便是那片芦苇荡,北凉那位必定经过。可杀。”

韩生宣倒是嘴角有些玩味的撇了老真人一眼,那与他款式差不多的拂尘在他看着有些扎眼。摇了摇头,这位大魔头反而是悄然坐了下来道:“本貂寺为什么要去杀?徐骁此时在京城要拿那大柱国的头衔给他儿子换个世袭罔替,现在杀了老真人是独自孑然一身,为后辈子孙除去一桩大患,游山玩水去了。徐瘸子拉着我陪葬可怎么办?不妥不妥。”

老真人无喜无悲,半闭着的双眼在韩生宣说完才睁了睁,再度出言道:“你是离阳最大的貂寺,作为天子家奴,赵家的利益你要放在头位,而不是为了你自己。”

韩生宣闭目不言,老真人陆地神仙境界再高,也是看不透这位大貂寺在想些什么。只是直视与面前这位锦衣红紫貂寺服的男子,静静等待。

“我从未为过我自己。进皇城那一刻,我韩生宣就再不是一个人了。”

口中轻吐一句,闭目中的韩生宣眼前仿佛是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那年冬天,七国土地战乱还才刚刚开启,偏距西处的离阳王朝边境兵荒马乱三国同破入离阳边境,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村庄中房屋在冬日中慢慢被焚毁着最后的残骸,无家可归的村民们变成了流民,在冷冬之中身着单衣双目无神的向着最近的大城前行,人总是要求活。

而那年冬天,据说是因为黄龙士将天下气数灌注入江湖,冬天比之往日要更冷数倍。东海边的武帝城当年还不叫武帝城,自那城向东,万里不见边永不凝固的东海都凝固成冰面,坚硬的可跑马。

天下江湖水更是一夜之间全部冻结,半点水都敲不出。数万人的流民队一路只能就着砸地上硬冰,吃下裹腹前行。

两天两夜后到达一座小镇,万人出村求活的流民队伍已经是只剩寥寥几百,这几百人还都是瘫软的只能在地上蹒跚等死,再无前进的动力。

路上冻死了母亲,父亲失踪不见的小男孩倚着最后的力气,倒在了一户春联残破,大门半腐朽的门口。这门对着南,可以稍稍挡着风。不至于让他在将死之时还要忍受着最为刺骨的寒风吹入身体。好歹有个遮挡。哆哆嗦嗦拉了拉衣服,双手抱着腿,身体蜷缩成一团,男孩想好好睡一觉,他太累了,这世间太不值得留恋。

许是门口的声音大过了寒风呼啸,残破木门打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女子半边身子。男孩寒冷着抬头,女子很是漂亮,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漂亮。他想伸出他那瘦的只剩骨头的手臂,要些吃的,他太饿了。

不过女子看了一眼,随着沉闷一声,门又关上。男孩绝望收手,想着闭目等死,门再一刻打开。

那女子用破了半个边的黑旧碗,放下半碗凉透坚硬的米饭。很是不耐烦的摇了摇手,示意男孩赶紧离开。

男孩将碗小心收在胸口,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给那女子磕了个头,默默转身离去。眼中记住了这个女子的相貌。

木门随着沉闷一声,再度关上。屋内,有犬吠不断。

数载后有女子被外出游玩的皇帝看上,一夜风流后,偷偷为皇帝产下一子。

皇帝私生子,没有名号。后宫更是争宠不断,勾心斗角。按照离阳不成文的规定,这种事情本该女子被杖责至死,孩子转给后宫皇后继下。

可这女子活下来了,还进了后宫封妃子,也不通政事,更不懂后宫争斗,在后宫地位稳固,皇后也动不得。

女子的靠山是那位离阳权侵朝野的大貂寺,韩生宣。韩生宣是那个男孩,女子是那给半碗米饭的女子。

再睁眼,见老真人还在直视着自己,韩生宣阴柔的眉头不察变了变。再缓声道:“杀徐凤年,等于断了北凉的根,徐瘸子定要出力死磕,到时候,哪怕是老真人出手也扶不动那位皇子上位。而杀吴素,徐瘸子顶多怒,这怒气他只要还想让徐凤年安然继位,就发不出,只能带棺材里去。而且杀了徐凤年对朝廷也不一定是好,徐凤年这等纨绔镇不住北凉三十万铁骑,徐骁死了北凉便是分崩离析,而要是徐凤年死了,徐骁与我们搏命,斗的两败俱伤,没了个世袭罔替的北凉王,北凉三十万大军给北凉二号任务陈芝豹掌握上下一心仇恨朝廷,这对朝廷来说,这怕是更大的祸事。”

仙风道骨摆姿势的赵黄巢拂尘再甩,古井不波的面上,有些阴晴不定。转身远远望着南方道:“那就放着徐凤年跑了?徐凤年的威胁更大。天道混乱结束,钦天监已经算过了,真武转世有可能是他,这种事,宁可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陈芝豹只是大祸,若他真是真武转世,他日后觉醒了记忆有了修为,来报仇当年围杀他母亲,离阳只怕要毁在这小子手里。”

真武大帝,天上四方大帝最尚武的一尊,北方最大真神!转世人间,疑似投胎徐凤年,这等消息要是传出去只怕全天下都要轰动。

第三十七章 真武有别论,黄袍与人猫

“真武大帝,不说这天上神仙怎么舍得大长生不要而要转世下界,就是我韩生宣都不信这些钦天监算出的卜卦,春秋年间还算天下大吉呢,天道混乱几年这些算卦的被黄龙士逗弄的团团转。算个出行黄道吉日我还信一信,算真武?便是真武敢来,本貂寺就不敢杀了?”韩生宣冷笑一声,对这一直隐居龙虎山的老道人不置可否。

他是谁,春秋与黄龙士,徐骁并列的三大魔头之一!他从来只信手中这三千红绳丝,可剥的去这天下众生人皮。不说真武虚无缥缈,便是真是真武转世要祸乱离阳,他韩生宣也敢断了这天上神仙的长生路,活剥真武皮作为离阳的贺礼。

黄袍道士头一次对着这位离阳大貂寺怒目而视。口中含紫气吐露,黄色龙虎山天师道袍无风自起。背影之中似是有黄龙影欲从紫气之中一跃而出。

真武大帝传道天下,龙虎山天师府内真武神像都在首位,对真武大帝不敬,这便是对天下道门不敬!老道士怒而直视身前权倾朝野的大貂寺,恶言道:“怎能对真武不敬!钦天监监证用二十年寿元换来了这一丝天机,真武不在天,徐凤年可能是真武便当杀之。既然我等在此遇到,哪怕是拼的贫道仙人元神出窍冒肉身大风险一次,也要杀得。真武面前,什么轩辕大磐都是蚍蜉之患。”

韩生宣坐着面无表情,对老道士所言充耳不闻。如无见面前道士的怒发冲冠。手指一息一次轻点身侧红木桌面。

点动之声如春雷,在这室内,一点点砸在赵黄巢这位与离阳皇室同姓的老真人心头。

老真人目中有怒色,欲抬起手中拂尘向着身前这位大貂寺挥动,好让他晓得什么是道家陆地神仙真正的威风。抬手之时竟是才发觉自己半点动不得。

更让老真人惊怒的是,不仅仅是自身肉身动不得,天象境界是可与天地之间沟通,而入了陆地神仙应当是与天地再无半点隔阂,气机融入天地,与天地一体,源源不断。而如今,他与天地之间好似被整个阻断,将他从这世间整个剥离。

低头望去,黄色龙虎山道袍上竟是不知何时缠满红色绳线,自双脚布鞋上起,直上双臂,令他动弹不得。而这红绳竟是没有规律如长虫般围绕着他的身体越缠越紧。

韩生宣十指缠丝,嘴角笑意莫名,森然笑道:“不要浪费时间,本貂寺三千红丝中百条便可断了普通天象与天地的沟通,这才有了这陆地神仙之下无敌的名声,轻而易举可指玄杀天象。像你这等陆地神仙,分出一半给你从天地之间拉出来,有什么困难的?”

“韩生宣!你要做什么。”老道人怒发冲冠,久挣脱不开,却是无可奈何。此时望向韩生宣的眼中怒意底下竟是隐隐暗藏有了畏惧。

韩生宣凝神冷笑,露出森森白牙回道“做什么?你是龙虎山道士做多了要去挑北凉那位藩王的逆鳞,我无所谓,徐凤年杀了我也是大功一件,可杀也得等北凉那位藩王离了京城,为了杀一个徐凤年,惹得徐骁在京城撒泼求死拿大柱国名头换我韩生宣死,朝廷管不得你,还能舍不得拿我韩生宣全部前程性命去安抚这命不久矣的北凉三十万铁骑不去造反?”

杀机,在赵黄巢与韩生宣两人之间激荡,赵黄巢欲杀徐凤年,真武转世,真武大帝的名头在这位老真人的心头是至高无上。高到甚至是令他仰望。道家修炼到头求的就是个立地飞升享受大长生。

围杀过天上北方最大真神真武大帝今世的母亲,不说吴素如今是生是死,徐凤年都是二十多年未曾见过他的生母,这等深仇大恨,不说传言中杀性最大的北方真武神以后觉醒回天,会不会杀尽天上有关真人,如今真武就在这人间,觉醒要有了前世记忆实力,轻轻松松便能杀上太安城取了当年有关所有人的性命。而作为幕后主谋,他赵黄巢如何逃得掉?

他赵黄巢怕的不是真武大帝这道教神仙的名头而对此不敬,害怕的是日后真会被真武整个清算。轩辕大磐顶多是个威胁,占时杀不得他赵黄巢,而真武,说不准哪天就会要了他赵黄巢的命。

活的越久越惜命,特别是长生在望的道家大真人。

韩生宣对赵黄巢心里这些算计,看的通透。他不会去管赵黄巢怎么想这些,可想拉着他韩生宣的前程来为他赵黄巢杀徐凤年,他韩生宣是为赵家效忠,可不是为他赵黄巢卖前程。

没了他韩生宣,赵黄巢这等性情薄凉只为自身的人会帮着他想扶持的皇子?这位赵家老神仙当年做的腌攒事天下知道的的人虽说死的干净,可他还是知道的。

京城白衣案,他韩生宣同样是主谋。可不说虚无缥缈的真武,便是真的真武转世,在下界阻隔天地,又真能走的过他三千红绳?动手成神前杀了罢了。

赵黄巢全力而挣脱不得,心中不免有些无力。他倒也不怕韩生宣杀他,转而恨恨道:“你要怎么做,徐凤年当杀,轩辕大磐也当杀。”

见到赵黄巢服软,韩生宣手指轻弹,将赵黄巢这位老真人身上红丝收了收。不再困的那般紧凑,使得老真人感受到一丝天地气息,能有些安心。

“齐仙侠发话,龙虎山不要你了,如今既然跟在本貂寺旁边,本貂寺也不要求你听我的,可本貂寺要做什么决定还由不得你赵真人插手。本人自有计较。”

赵黄巢面色阴沉,虽说如今是感受到了一丝天地气息,陆地神仙修为能动用几分,却也不敢与韩生宣再撕破脸皮抢主动权。要再起争端,老真人看得明白,韩生宣如今是真敢叫这位老真人见见血。

这襄樊城中,虽说龙虎山齐仙侠发话他赵黄巢永不入龙虎,可这么多年的香火情不说,就与离阳赵家的关系,他与龙虎山也是丝断藕连,远的不说,这襄樊城中哪怕是那位外姓天师如今也是要听他赵黄巢安排的。

韩生宣这次对他发难,明着是拒绝他赵黄巢围杀徐凤年的要求,实际上是要以后只要决定日后的主动权,只要是在一起都要以他韩生宣为主。

特别是如今这襄樊城中加上龙虎山的天师赵黄巢的人手显然比之韩生宣更多。

第三十八章 京城有人带信来,王妃带信出襄樊

韩生宣不会允许同在一处,有其他人命令他,哪怕是赵黄巢也不例外,离阳最大的貂寺绝不会听从于皇帝以外的任何人。

这,是韩生宣的底线。

沉默许久,赵黄巢这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数的老真人脑中终于是想了清楚,面色阴沉的轻叹声道:“韩貂寺要怎么做?”

韩生宣阴柔神情缓了缓,再端起茶水,缓声道:“芦苇荡,去还是去。这场大戏,靖安王王妃都安排出去了,赌注肯定不小,侧面能帮着就杀了,这因果靖安王背着就行了。记住,我们决不能露面。”

言罢,韩生宣起身向外打开门。门外,一直静候着坐镇襄樊的那位龙虎山外姓天师,见韩生宣先出来也不见神色中有多惊讶之色,悄然打了个道号。

韩生宣再向远方望去,谁也不知道,这位权倾朝野的大貂寺此刻心中竟是有着几分难以表露的焦虑。前一步刚收到的消息,有人也快到襄樊了。

韩生宣远望的方向,襄樊城外芦苇荡中心离着还有数十里路的距离,路边已是可见不甚茂密的芦苇,一名年轻人骑在当朝也是罕见的雄健西域白马之上疾驰于官道,微风起芦苇荡,轻轻吹拂着他鬓角发丝,十分闲情逸致。

他自认是一个很乐观的年轻人,从不去怨天尤人,幼年与娘亲孤苦相依,受尽白眼,在九岁那年,他的娘受到病魔折腾将死,被一位身穿锦绣爬着蛇说话尖声细气的魁梧男子所救下。一句话未与他与他娘言语。

然后带着他与他娘,去到了一座城墙很高的城,透过车帘子,都看傻眼了。下了马车后一路上都没有与他说话的男子牵着他仿佛走过了无数道城门,终于走到了一座湖,湖边上,站着一个怎么看与自己很像的男子,一身金黄,爬满了蛇。

再后来,他知道,这男子身上不是蛇,是龙。那说话尖声细气的魁梧男子,身上也不是蛇,是叫莽。当着全身是龙长得很像的男子,他认了这魁梧男子为二师父,哦,对了,魁梧男子还找了个光头做他的大师父。

拜师那天,他看到那见面就对他很好的全身爬满龙的男子十分生气,那表情让他不敢靠近。二师父跪在那男子身前久久不起,直到大师傅前去说道了几声,那长得很像他的男子才甩袖而去。

二师父跪了三日三夜,丝毫未动,他立于一旁,陪着二师父站了三天三夜,终于等来了另一个尖声尖气的男子带来一卷带字的黄纸。

那来的尖声尖气的男子读着黄纸说完,扶起他二师父。那天,他见到他二师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着他笑。大师父在一旁叹气。

从那天起,之后遇到的所有事,这个乐天向上的年轻人都是笑着面对。毕竟还有什么事情比他前九年将死的苦难,与三天风吹日晒不动更苦的吗?此刻,他的马后跟着四尊符将红甲。

这趟被大师父瞒着二师父偷偷送出学宫,最主要是帮大师父给靖安王赵衡送去一句口信,约莫意思就是世袭罔替本来呢,是没你赵衡啥事的,但只要你肯出力,北凉那边的那份儿就给你了。

靖安王是个大大的聪明人啊,以前魄力不够,这回儿学聪明了,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老婆都舍得丢出去。

年轻人抬头望前去,勒住了白马缰绳,眼神所去,是不见边际的芦苇荡,再过去,便是襄樊城。那里探子说有他的二师父在。这次来可是瞒着二师父来的,年轻人自顾笑道:“小舅子,城外我还没逛完呢?怎么就不等等我急着走呢?慢点慢点,可别怪你的未来姐夫不仗义啊,要知道这块地儿,风水是极好的。你娘在徽山让二师父丢了脸面,这里二师父也要靠我长长脸不是。”

芦苇择水而居,大簇大片,很容易成滩成塘,襄樊城外这一个芦苇荡本来见不着秋芦飞雪的美景,自从靖安王妃钟情以后,原本一到秋季就来砍折芦苇当柴烧或者做纸浆的襄樊百姓便自动不见了踪影。靖安王府管制是一方面,这王妃也确实受人爱戴。

所幸那位裴王妃菩萨心肠,每年都要补贴赠予附近村民一些银两,加上有她大驾光临,使得城中好事的士子文人给芦苇荡评点出诸如阡陌苇香和绿湖问渔的景点。白日里总有读书人在芦苇荡旁指点文笔,也是襄樊一大景色。

两名贴身女婢只有一小队轻装卸甲的王府侍卫。中间护着的马车还算豪华,外雕四爪金龙,这倒是这便是王妃出行赏景的全部人马。

相比于往年王妃车驾出行赏景,这次出行确实是简陋了不少。称得上是寒酸。

到底是靖安王府没了那财力,还是故意如此,也只有马车车驾之中那白衣丽人自己清楚了。

车厢内,便是在府内都事事亲历亲为的裴王妃亲自点燃一尊檀香小炉,跪姿而坐,臀部垫在双腿上,无形中挤压出一个饱满弧线,车内两名婢女哪怕同为女子,瞧见了这幅景象都要心动。

理了理那直坠腰间的三千青丝,裴南苇抬头望向车内一侧,她最为喜爱的铜镜便挂在那一位置。

铜镜之中,倒映着那有些柔弱,让人可见犹怜的脸庞。

来靖安王府是身带铜镜,如今离去,还是一个铜镜。

裴王妃胸口放着一封信,是出府前靖安王赵衡交给她的,说最好在芦苇荡边上亲手转交给那名北凉世子,若非如此,她不会这么早被强送来这片芦苇荡。

今早天还未亮,身子还未曾来得及擦拭干净,便被自己的丈夫,那位襄樊城最大的人物,可以说算得上是粗暴的赶上马车。出府时他站在台阶顶上,居高临下捻珠微笑说了一句话:“夫妻缘分一场,已替你祈福百万句,本王问心无愧。”

这位襄樊城最大的人物,没人比裴南苇更懂了,他什么话都不说透什么事都不做绝,留下来给人去猜,对谁都是如此。哪怕是同床共枕的她,与靖安王世子赵珣都是如此。

世子殿下赵珣的乖僻性格,便是被这位父王硬生生逼出来的,至于赵珣那些有违人伦的隐蔽眼神,她岂会不知?便是靖安王世子在外养了个与她相貌七成相似的女子,她也在靖安王案桌上看到这情报。

估摸着也是靖安王故意让她看着的,她倒是忘不了靖安王当夜的眼神。

今日能让靖安王如此连相敬如宾的样子都懒得做,再想到靖安王世子那对她一直有邪念的赵珣,今日送她出城所流露出的不舍与恼怒。想必她一生的下场就在今日了。

如此也好,赵珣生母死后,她嫁入靖安王府。贵为王妃,在这襄樊城,以至于整个青州都是最为尊贵的女子。这么大殊荣之中,可又有谁知道他这青州最尊贵的女子每天活着是什么样?那说着向佛,在外相敬如宾,其实在家中阴沉至极的靖安王每天是如何对她?

今日这一送,是直接送她去黄泉!这去黄泉的路,她那夫君竟是舍不得多派些人,

裴王妃突然惨笑柔声道:“你们下去看看北凉世子殿下是否近了。”

第三十九章 八方群至芦苇,王妃相遇殿下

两名女婢下车垫了半天脚跟,终于瞧见了那名恶名如雷贯耳的北凉世子一行车队,世子殿下并没有舒舒服服呆在车厢内,正与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乘马在最前,向前行进。身后车马,由着一个独臂老头儿赶车,在两个女婢看来,北凉王府也真是穷的很,北凉世子赶车人也舍不得派来个正常人。

两名女婢相视一眼,都看到双方眼中那一丝庆幸。出门前王爷可交代过了,这趟遇不到北凉世子殿下,他们一行便都别别回去了。其中一名女婢拉开车帘,对着裴王妃半跪了个万福。轻声喏喏道:“王妃,世子殿下到了。”

裴王妃收起悲腔神情,一手攥紧那封只有寥寥数字的密信,面色已是如常。缓缓下车再亭亭玉立站在车旁,望着那个不知是可恨还是可笑或是可怜的后辈登徒子缓缓接近,不知为何,手心渗出了汗水。

隔着老远徐凤年早看见了芦苇荡口子上的车队,离着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肃容轻声问道:“魏爷爷,桃木剑都用上了?够不够用?”

这两曰一直躲着不见踪影的九斗米老道魏叔阳抚须微笑道:“桃木三十六,我五斗米教的剑阵已经准备妥当。”

徐凤年点了点头,阴沉道:“褚禄山密信上说襄樊王明阳的弟弟也来了,我就不明白当年徐骁襄樊攻守战了整整十年,他也不曾帮手,为何今曰却来凑热闹?良心发现了?”

身处风暴眼中间的北凉世子殿下今日是怎的也笑不出来。轩辕大磐示警让他离开后,半夜北凉褚禄山与李义山的谍报也相继而来,褚禄山的情报后到,字数不少,罗列出知道的人手,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北凉这位兼管情报的牙将人已经是到了青州,都未来得及先发回北凉,提前寄给了世子殿下。

而北凉首席谋士李义山自北凉来的密信中只有四个字“危险快走。”得要是多么紧急的状况才能让这位北凉首席谋士都来不及书写其他就匆匆寄出?

徐凤年再度喃喃道:“玄啊,褚禄山来信中暂时已知的有第十一和四具符将红甲,靖安王赵衡还有哪些后手?既然连裴南苇这位王妃都肯当作等同于一颗弃子的棋子,那必定就不止是这般‘客气’了。而且这城中其他势力,那位西域大观音,轩辕大磐,曹长卿,。。。。。最主要的是符将红甲来了四具,人猫韩生宣不知所踪,那他到底在不在?到底是什么让这位靖安王敢于这么冒险了?”

靖安王妃亲自来,远远见到这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徐凤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点是最让徐凤年想不清楚的,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靖安王赵衡这老乌龟疯了不成,要把身为王妃的她放在这几乎可以称作必死之地的芦苇荡?要引君入瓮可以理解,可需要付出这般惨重的代价吗?

进襄樊之前世子殿下可没想过有这么多凶险,靖安王赵衡是出名的能忍,有大才思虑全面,当年离阳先帝病重立储,他是最能继位的人物。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事到临头又因思虑过多不免有些畏首畏尾不能直下决断。要不是他的这大事前畏首畏尾的心性,当今离阳圣上只怕就是他靖安王赵衡了。

按照靖安王这等深水老乌龟的心性,世子殿下只要是不在这襄樊城中太为主动撩拨,顶多也就会明着恶心一番他徐凤年,万万不会在这朝廷准备削藩之迹,暴露实力来围杀他徐凤年。

这是两败俱伤,未杀成,元气大伤,只怕朝廷当场就能削藩了靖安王,杀了,朝廷都懒得动手,由着北凉王徐骁痛失长子而悲愤南下,最后朝廷再下旨收官,将离阳这两大藩王都一削到底,彻底平了满朝诸公心中削藩念想中的两个大患。

“世袭罔替。”五斗米教老道士魏舒扬勒住缰绳,轻叹一声说出最有可能也是唯一值得靖安王拿出全部家底出来拼命的理由。

都为藩王,北凉徐骁功高盖世,破灭六国赏无可赏,就这也需南下太安城,想法子用那大柱国的头衔给世子殿下换个世袭罔替,朝廷掌控不得北凉三十万大军,自然也就半推半就的可以答应了。

可他靖安王赵衡,没有世袭罔替,可以继承靖安王府的兵力,难道百年之后就让他的靖安王的世子殿下就这么在家中当猪给离阳养着,想杀就杀?

老道魏叔阳说完策马折回,他要去后面通知凤字营与宁峨眉准备好,血战要开始了。

“你小心些,别下车。今天不太适合你看笑话。”

等马车走到近前,徐凤年已经清晰可见靖安王府两名女婢的姣好容颜,他放缓速度,与身后的马车并驾齐驱,拉紧了帘子,给好奇探出脑袋的姜泥按了回去,轻声说了句,惹得这位在北凉当丫鬟,却又身为身负国运的西楚公主一阵不满,隔着窗帘确定徐凤年看不到她气恼的举了举小拳头。

马车内,青鸟看着姜泥微微笑了笑,开口道:“殿下有事,我们在马车里待着。”

徐凤年抬眼对赶车的独臂羊皮裘老头说道:“老前辈,天下第十一的王明寅来了,符将红甲也来了,说不定暗中还有不弱的隐藏高手。”

李淳罡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鼻腔之中,嗯了一声。

说完这句,徐凤年这才夹了夹马腹,在吕钱塘杨青风舒羞三名扈从的贴身护送下快马前行。

徐凤年看到好像孤苦伶仃站在芦苇荡前的裴王妃后,没有急于下马客套,双手按刀,只是高坐于骏马上,无言俯视。

“你不跑?”芦苇荡微风吹过,世子殿下轻笑开口,口中语气甚是讥嘲。他是懒得再与这位前来点火的女子废话什么,直接开门见山。

两名女婢虽说惊讶于这名北凉世子殿下的英俊潇洒,但见世子殿下竟是如此与王妃说话,折辱王府脸面皆是面中有怒色,其中一名跟在王妃身边便水涨船高声势不输王府寻常管家的女婢怒目斥责道:“北凉世子,见到王妃,为何不下马!”

第四十章 世子有威风,大磐坐观火

徐凤年颇有纨绔世子风范的邪魅一笑,只是一直盯着那名胭脂评排名上比襄樊李双甲还要高,美艳冠名青州城的大美人,这是离阳六大藩王之一靖安王的王妃,如今是就被靖安王亲自送在了他的面前。

真的是准备用一个王妃来给他徐凤年扣上个强抢王妃的大由头,好杀了他徐凤年来对朝廷交差么?这靖安王也真当他徐凤年是个大纨绔好欺负了些,稍稍侧头,世子殿下对身侧吕钱塘使了个眼色。

“你也配让世子殿下下马?辱北凉世子殿下,当杀。”东越吕钱塘瞬间明了。满脸狞笑,驱马上前,世子殿下身侧有沉闷声音传出,血腥意味极浓,下一刻,有重剑自当头拍下。

没有用那重剑锋边,而是选择用那重剑一侧面,刚刚还对着世子殿下嚣张跋扈的女婢,惊恐都还未来得及流露出,整个脑袋如西瓜般爆裂开来。

鲜血真如西瓜汁般爆裂,也得亏是常年用重剑的二品高手吕钱塘出手,这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爆裂深红血浆多向着靖安王府另一个女婢洒落,少许洒到这位靖安王妃裴南苇的脚尖,竟是一丝一毫未溅脏了世子殿下的衣袍。

“啊。。。。。徐凤年你怎敢!”

满头是血淋淋另一个女婢愣了有五六息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转头微微一撇,口中是尖叫发声,与她同侍奉王妃裴南苇,前一日还争宠过的女婢,如今整个脑袋都是不见了,在她的感知里,头上每个触觉除了那粘稠的血迹,还有身边刚刚还出言说话女婢脑袋里浆汁般的物什。惊恐之中竟是直接喊出了平日里私下讨论时直说的世子殿下的本名。

他怎么敢,怎么敢!他只是一个藩王世子,当着靖安王妃的面,如此虐杀王妃的女婢,哪怕是离阳皇帝陛下如此做了也要被天下言官怒斥上那史书永世为黑点,万万不敢做下如此之事。发白的脸庞早就被血迹沾满,那女婢尖叫异常尖锐中,想着后退逃跑躲去王妃身后。

不带甲胄的几位靖安王府的护卫都是面色煞白之后,抽出手中的武器,满脸怒意的望向身前的北凉世子殿下,这是当着他们的面彻彻底底的侮辱靖安王!

靖安王妃裴南苇面色惨白如雪,手中一直握着的信封坠地,掉在地上是再不敢捡起来,转过头,这位王妃喉咙一动,昨夜还未消化掉的夜宵,在胃中翻滚欲出。这位一向待在府邸之中只知道风花雪夜的王妃哪怕是有点脑袋能想的清事情,可天下承平有二十载,这襄樊又不是在北凉日日都与北莽摩擦的边境关塞,哪见过这等血腥残暴之事?

“有信?啧啧啧,还是赵衡那老乌龟给的。”徐凤年饶有兴致望了望,见到信封掉地沾血,马上一个翻身下来,两手捏着没沾染到血迹的一边,颇为嫌恶的捡了起来。

信封上署名写着凤年吾侄亲起。落款是赵衡,明显是那位靖安王写给他的。

撕开封面,掏出信纸,信纸之上只有寥寥数字,徐凤年倒是一字一字读了起来。

“括噪,靖安王府怎么尽出这等没有礼数的人”瞥了一眼见世子殿下没做阻止,自顾自念着信,显然自己是没意会错世子殿下的意思,吕钱塘与身边舒羞,杨青风对视了一眼,继续狰狞冷哼一声,再一剑挥出,将这名不知天高地厚喊着徐凤年本名的女婢斜劈掉头颅,那脑袋坠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鲜血与尘土混杂一起。

那女婢俏丽脸庞上犹自保持着鲜活的震惊神情,在旁人眼中,触目惊心,又这么被世子殿下身边的人杀了一个,一个脑袋炸裂,一个掉了脑袋,靖安王府剩下的护卫面露悲愤,举着兵器想杀向这位世子殿下,可却是一个都不敢先出,命是自己的,这摆明了先上先死啊,他们几人哪打得过世子殿下身边这凶神恶煞的护卫?

他们不上,可并不代表世子殿下身边这三位走狗会放过这些个立功的机会,杨青风与舒羞跟着同出手,一瞬间就将裴南苇除外的所有人给一通砍瓜切菜杀了个通透,其中一名侍卫更是被吕钱塘连人带剑劈成了两瓣。

“忒不济事了,一个练过武艺的都没得,靖安王赵衡那老乌龟的生怕他老婆死不掉啊。”远远观望这边血腥一幕,与曹长卿找了芦苇荡不远一方高地,轩辕大磐似是有些面露不忍,不过眉眼之间倒是充斥着一股看热闹的神情,出卖了他这装出的不忍心。死的人和他轩辕大磐真真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才没这么多同情心。

曹长卿望着一地血腥,嘴角抬了抬。这位大官子对离阳几个王爷之间狗咬狗更是乐得看热闹,要是徐凤年真死在这,北凉三十万铁骑联合北莽南下,彻彻底底拖住顾剑棠麾下的五十万大军,与离阳其他大半兵力,有了公主他曹长卿的西楚怕是复国彻底没了阻力,最不济也能与离阳划江而治,重捡回西楚旧土。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身边轩辕大磐肯定是不会让这位世子殿下就这么死了,而且不说徐骁不想反,离阳朝廷之中,张巨鹿,坦坦翁也都不会允许发生这些事。他倒是颇有些好奇的言道:“给王妃都送出来,这算是破釜沉舟?靖安王当年有这一半决心,离阳皇位就是他坐了。”

“管他离阳皇位谁坐呢?好戏快上来喽。这江湖多少年没这热闹劲了?”轩辕大磐幸灾乐祸向着四处望去,来得早占了这高地,他倒是能俯瞰全局。

东方,足足有八百以上的铁骑兵甲从襄樊东郊大营直奔芦苇荡而来,这都是靖安王当年春秋征伐天下,麾下留下最精锐的士卒,皆是百战老兵。

世子殿下身后不远,北凉牙将大戟宁峨眉带着一百余北凉凤字营轻骑得了半路折回的五斗米教魏舒扬的通知,在急速赶来向世子殿下汇合。

第四十一章 翻书人看翻书人,扛葵姑娘笑呵呵

再望向西处去,有年轻男子骑白马悠哉进了芦苇荡,身后跟着四尊符将红甲人,这倒是看的轩辕大磐目中有些杀性,前些日徽山围攻战,韩生宣带的就是这四尊符将红甲人,当时他不在,只是听白狐儿脸说,这四尊符将红甲人韩生宣操纵的并不是多熟练,看样子并不是这四尊符将红甲的主人,只是代为用用,如今一看,只怕这四尊符将红甲主人正是这年轻男子。

微眯了迷眼,轩辕大磐认出这年轻人是谁,自嘀咕道:“有意思,他也来了。韩生宣被靖安王赵衡传染了,也这么舍得。这倒不像韩生宣的作风。”

北方官道之上,有些姗姗来迟的离阳人猫韩生宣与被龙虎山除名的道人赵黄巢等五人同策马赶来,赵黄巢马头是稍稍控制着落了韩生宣半个身子的距离,这位老道人还是选择服软了韩生宣。身后跟着龙虎山常驻襄樊城的那位已经入一品黄紫道袍外姓天师,神色倒是严肃。还有两位同行的,一位西域大观音照常是无喜无悲,剩下一位自然是那位西域红衣僧人了。

目中能看到了就这些,可这微风吹拂着的芦苇荡之中,还藏着多少人?恐怕没一方势力看得清楚,算的明白。

仔仔细细又看了一圈,最后在芦苇荡边角的一处凉亭,轩辕大磐目光锁定在一位看着年过半百,两鬓斑白,手拿二胡的老者。

老者正颇有乐趣悠哉的调着二胡弦,时不时抬头望着芦苇荡那头。正常人这么远距离,隔着浓密的芦苇荡,是看不到那头发生什么的。这老者倒是时不时抬头的方向正是芦苇荡徐凤年所在。

伸手,拍了拍曹长卿的肩膀,轩辕大磐向着他所看得方向指了指。曹长卿转头望去。轩辕大磐明显能感受到身边平地而起一股子杀意。

“黄龙士。”曹长卿咬牙,冷哼出这名老者的名字。春秋破灭六国,断了西楚国运的幕后黑手。春秋三大魔头之一的黄龙士。这悠哉指点江山的模样,曹长卿当年见过不知多少次,他又如何认不得?

曹长卿确认了轩辕大磐心中的猜想。这老者就是黄龙士。

那老者调着二胡弦,突兀好像是感觉到有些不舒服,抬起脑袋挠背,好像是发现什么更好玩的事物,正好是与远处曹长卿与轩辕大磐对望去。

“他发现了?”轩辕大磐能直直看到老者那带着戏谑,好似看淡一切的目光。第一次见到这位春秋三大魔头之一的黄龙士,从心底不明竟是升起一丝畏惧。

曹长卿再度沉重冷哼,心底涌起的杀意,与那望来的目光对视而去,凝重回道:“怎么也是个读书读出来的陆地神仙境界,我刚刚露出点杀意,他感觉到了。”

好在是那两鬓斑白的老者只是扫了轩辕大磐一眼,随后便一直与西楚大官子曹长卿对视,只是嘴角的戏谑,让轩辕大磐身边的曹长卿心中莫名烦躁,杀意有些压不住蓬勃而出。

“别介,有事待会儿解决。这会你们斗起来,那边就要乱了。你只能当着黄龙士的面带走你的公主,让他知道了这事谋划起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呢。”轩辕大磐出声提醒,他可不想这位曹官子此刻乱来,这打起来可真是神仙打架,他半个曹长卿都压不住。

曹长卿闭目不言,不再去看与黄龙士,他暗自运功,缓缓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意。这位西楚大官子本没那么容易被人激怒,失去理智。只是黄龙士一双眼竟是勾起他心底深埋着的那一股火。

见曹长卿不理会他,黄龙士放下了挠后背的手,打量了几番轩辕大磐。轩辕大磐摆出个笑脸,对与黄龙士微微欠身一礼。

黄龙士手拉二胡弦发出一音,嘴中笑了笑。他一直注意点在曹长卿,这时琢磨了两人站位,发现这高处两人,竟是紫袍人为主,一句话劝住了那天地不畏的曹长卿。他从未见过这紫袍人,到底是什么人能与曹长卿并列,他还未曾见过的?

“有意思啊,比芦苇荡那头还有意思。”黄龙士出声轻道,又拉了奇怪一音。有趣打量着那紫袍人影。

紫袍轩辕大磐凝重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春秋三大魔头。再睁眼的曹长卿注意到,一直保持笑容的轩辕大磐背后脖子处内衣衣衫尽湿透。

一位春秋来的翻书人,如今已是两鬓斑白,早就在春秋便是搅扰的天下大乱得了春秋三大魔头的名号,另外一位是二十年前才至徽山的翻书人。第一次见面便是这般远远的互相对视。

一个饶有兴致如看到新玩具,一个满眼凝重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呵呵。”

人脸大的向日葵从两鬓斑白老者身后,拍向老者的后脑勺,老者哎呦一声,整个人向前倒去,好在是跌地上之前稍稍运功挡了挡,没摔得鼻青脸肿,掉几个大门牙。不过一脸狼狈是跑不掉的了。

有小姑娘从老者身后芦苇荡窜出,给老者来了一个狠手。随后也没想着要给老者扶起来,反而是抬头,望向老者刚刚望去的地方。这老者什么能耐她可是一门清,这么来一下别说伤,脑袋红都不会红。这么跌倒是装着逗她笑哩。

“呵呵。”

小姑娘又面无表情笑了一句。仿若她就只会说这一句话。

“呵呵。”

轩辕大磐读懂了这句的口音,笑着也是呵呵回了两声。对着她招了招手。这个当年他在北凉地界帮忙葬母的小姑娘长大了,样貌还是没怎么变化,当初徽山大战,她也去了。他回来只见了她一面,她便走掉了,除了呵呵他们俩也没说过别的话。

“姑娘啊,你爷爷老了,禁不住你打的,能不能学点好的,知道些尊老爱幼,每天挥着这个太阳花,整天就会这么傻笑。”黄龙士捂着脑袋爬起身,看着那小姑娘做了个鬼脸。

这鼻青脸肿的狼狈样子是再也装不起一点高人春秋三大魔头的风范。

第四十二章 世子有杀机,吴家新剑冠

“呵呵。”

小姑娘瞅了一眼老者,确定老者没什么大伤势,不得多碍事。便转身斜向身后扛着向日葵,向着芦苇荡里头跳去。

转身时那有些耷拉的向日葵又从身后借着转身的力气,甩向黄龙士的脑门,得亏这位老先生闪的足够快,险之又险后仰脑袋避了过去。

在芦苇荡下头,有个身体半黑半白的大猫,足足有山中灰熊那么大,也不知怎么来到这芦苇荡的,只是身子大,表情倒是颇为萌人,正无聊一屁股坐着地上,两只前腿耷拉在后腿上,着望着扛向日葵的小姑娘。看到黄龙士的狼狈样子,张嘴咧咧,颇有人性化的在笑。

正是豆蔻年华只想着笑呵呵的小姑娘,走到大猫身边,拍了一把那大猫的脑袋。大猫赶忙起身四只脚立地,让小姑娘坐到了背上。小姑娘再一拍大猫后背,大猫向着芦苇荡里头跑去。看着奔走的速度,丝毫不下于一般骏马。

一头扎进芦苇荡,这庞大的身躯也没折腾起什么动静,消失在茫茫芦苇之中。

“贾嘉佳,老夫真是给你惯出毛病来了。”黄龙士放下从地上捡起二胡,用力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望着一片芦苇无奈再坐下。

经这么一闹,黄龙士也没心思再看向轩辕大磐,目光再次注意到远处北凉世子殿下处。有意思归有意思,可这次来这芦苇荡可不就是看世子殿下这出大戏的么?

芦苇荡边,裴南苇这位从未见过血腥,杀鸡都未杀过的靖安王妃在身边护卫死光之后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背过身子,露出曼妙不可言的后背弧线,整个人蹲下,胸腹之中剩余的存货,伴随着苦水全部吐出还不够,又整个人蹲坐在地上干呕。

这战场也太残暴了些,裴南苇面色苍白,看样子没有当场吓晕过去已经是很不错了。

世子殿下徐凤年眨眨眼,估摸着自己是从这位王妃身上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再见这王妃哪怕是在呕吐,两眼都是冷冷的望着他,感觉有深仇大恨似的,开口言道:“别这么看着我,本世子和你可没仇,赵衡那老乌龟派你来的,今儿你要是死了,下去找赵衡去,想找本世子也无所谓,本世子债多了,不怕再多一个。”

要不要干脆一刀捅死这娘们算了?世子殿下内心思虑,干脆直接结果了她,少了个挡路的。赵衡那老乌龟再没心没肺,老婆被人杀了,总该有些大不痛快。

想到此,世子殿下徐凤年目露杀机,管你是谁,靖安王妃又如何?胭脂评上靠前的女子又如何?便是宫里头的娘娘挡在路上,该杀人时,他世子殿下徐凤年也会毫不犹豫一刀将其毙命,这世道命有贵贱之分,可天底下有谁的命,比自个儿的命值钱?

“来了。”

曹长卿望着芦苇荡小路尽头,在那里,出现了两个人影。

小径上走来的两人是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在这种时刻显得额外意气风发,一点没被身前的血腥场景所吓住。年轻男子肩扛着一根竹竿,身后十步距离跟着一个负剑的清秀女子,双眼紧闭,冷冷清清的气态。

轩辕大磐望过去,从前轩辕大磐的记忆里,没这两人的样貌,不会是哪个老不死的返老还童,不过这男子,与那位吴家剑冢的老家主,样貌上倒是有着三四分的相似。轩辕大磐瞬间明了这年轻男子是谁,惊讶出言道:“居然不是那位前天下第十一王明寅先出手,先出手的居然是他?世子殿下这下悬了。”

那两人中的男子手无配剑,不看徐凤年,反而是笑眯眯望向马车,朗声道:“李老剑神,吴家小辈吴六鼎,今曰携素王剑而来,只求一战!”

吴家剑冢新剑冠,这名号放出去江湖绝对是能惊起数层风浪的。吴家剑冢每一代剑冠都是剑道扛鼎人,一剑在手,武力少说排的进当年的江湖前十。文武评有个不成文规矩,对龙虎山两禅寺以及吴家剑冢等几个地方的世外高人一律不考虑入榜,所以这位新剑冠未入武评排行。上代吴家剑冢的剑冠便是那位手握大凉龙雀,在太安城一席白衣差点出世剑转入世剑杀入陆地剑仙境界的北凉王妃吴素!

二十余年后,吴家剑冢有剑冠再出,请出剑的竟是刚刚重回陆地神仙境界,位列新离阳武评天下第八的上代四大宗师之首,春秋剑甲李淳罡!

话音刚落,剑冠两侧芦苇荡无风而狂舞,衬托得这名未来剑道扛鼎人神仙出尘。

无形剑气瞬间弥漫天地间。尖锐剑意让夹在中间的世子殿下徐凤年难受无比,脸上感觉被无数细小长针戳入。

曹长卿注视着那位手中无剑的年轻男子,只是简单望了片刻,随后注意力反而是集中在了那个女子身上。眸中有些困惑,这位西楚大官子疑惑轻语道:“不对,素王剑可是天下名剑排在第二的绝世神兵,乃是这代剑冢家主的称号与佩剑名字除非胜过吴家剑冢老家主,否则吴六鼎用不了这把剑,吴六鼎如今实力虽有些,但不可能胜了吴家剑主。可吴六鼎既然以剑冠身份出了吴家剑冢,却不是亲手持素王剑,难不成胜了素王的不是吴六鼎,而是那名女子剑侍?”

轩辕大磐闻言望向那女子。吴家剑冢老家主上次与他会面,当时他还好奇这位用剑出名的老家主为何不带佩剑,以为只是和他拳脚做戏方便,如今看来,是剑早就传给了下一代。

不料那女子仿佛有所感应,立即睁眼望来。轻瞥了轩辕大磐这里一眼。身子微欠,不着痕迹略做了一礼。也不知敬的是曹长卿还是轩辕大磐,亦或是都有。

“少说入了天象。”

轩辕大磐对着那女子微笑点了个头,口中轻道。站在这高处,本就比较容易被人察觉,不过他轩辕大磐如今也不是多担心,毕竟这芦苇荡主角是他北凉世子徐凤年。韩生宣要敢这时候来杀他,真当他轩辕大磐费老大力气忽悠来的这位西楚大官子是吃素的?

第四十三章 王明寅出手,剑冠对剑神

对世子殿下出手的还好不是这位女子,而是吴六鼎,不过吴六鼎虽说一身剑道功夫比这女子应当弱几分,可手持素王剑拖住李淳罡还是够得,李淳罡的剑,木马牛如今还断在武帝城头,独臂羊皮裘老头儿身边可没趁手的兵器。而且,吴六鼎要是落败,那位女子会真的不出手?

李淳罡自马车中徐凤年侍女青鸟手中接过一把剑,凌空如蛟龙而去。

天下武评第八李淳罡对战吴家剑冢新剑冠吴六鼎。两位剑道都是近乎江湖巅峰水准的人物剑气先起于芦苇荡。

老道士魏书阳此时带着宁峨眉与北凉凤字营一百余兵卒赶到,看到徐凤年投过来的眼神,九斗米老道魏叔阳悄悄点头,率先掠入芦苇荡。舒羞,杨青风,吕钱塘紧随其后,老道士是一名精于布阵的术士,早已布下的剑阵埋伏在芦苇荡之中,来时便发觉有符将红甲,老道士要出手与之对敌,虽然只是二品小宗师境界,但靠着剑阵杀敌不足,阻拦一段时间还是绰绰有余。再由着舒羞,杨青风,吕钱塘三人合力杀人。

“我们退,入芦苇荡先撤。赵衡的目标是我们,后头后手肯定会更多。”

徐凤年见老道士入了芦苇荡,眸中微闪,放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裴南苇的想法,一手拽着这位王妃的玉臂,,大喊了一声,与杨青风舒羞带着马车中的几人准备离开官道,退入茫茫芦苇荡。

这时候自然没人再管这位王妃心中反复的想法,裴南苇被世子殿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也没什么用,带着待会儿说不定还能当做个人肉护身符不是

轩辕大磐望着世子殿下退去方向的芦苇荡,喟然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该说是这位世子殿下运气好,还是赵衡那老乌龟算计的好,王明寅,来得正好。”

在世子殿下徐凤年准备退入的位置,一名庄稼汉子从芦苇荡中穿梭而出,不起眼而来,说道:“世子,借头颅一用。”

王明寅还是来了,这位曾经的武评第十一,天下第十人出手的时间恰到好处。一下便卡住世子殿下徐凤年的死穴。

世子殿下最大的靠山剑神李淳罡被吴家剑冢吴六鼎拖住,正在酣战,有着那位女子掠阵,老道士魏书阳操纵剑阵去拦着符将红甲人,世子殿下身边一时没有了与这庄稼汉子一战的人手。

现在世子殿下身边能出手的只有北凉四牙将之一的大戟宁峨眉和身后的一百轻骑。转头对着宁峨眉点了个头,不需问话,手持卜字铁戟的这位北凉猛将便点了点头,一手抬起,三十轻骑呈现扇形铺开,三十把劲弩直指那位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高手,这是北凉军中扑杀江湖高手最常见也是最实用的阵容,无疑又是一场铁血军人与武林人士的宿怨较量。

世子殿下徐凤年见训练有素的凤字营北凉轻骑摆迅速好阵势,心中稍微安了安,摆出个豪放笑脸,与王明寅说道:“王前辈何必这时候动手?”

那庄稼汉子打扮的男子面无表情,摆出一手出手的拳架,冷言说道:“虽然我对王阳明当年死守襄樊不是很赞同,也没去帮我这位兄长守城,可他死后我说过徐家的人不许踏足襄樊城半步,世子殿下既然进了襄樊城还住了一晚,这就莫怪我出手了。”

那边李淳罡提剑腾空而去,吴六鼎直面这位成名一甲子的剑道前辈,非但一点不惧,爽朗洒脱一笑,单手跟着一拧,竹竿旋转离肩向前飞去,一袭青衫踏步而冲,握住竹竿一端,竟是以竹作剑,竹竿另一端猛然插入道路,轻喝一声,“起!”

竹竿是硬生生从泥路上撬起一大片厚重泥土,砸向独臂持剑的李淳罡,弯竹掀起遮天蔽曰的尘土后,竹竿再旋回肩上,一脚轰然踏地,踩出一个大坑,脚下顿时溅起尘嚣无数,本该当场脆裂的竹竿更被他双手曲压出一个动人心魄的弧度,双手再按一拧子诀,大竿如满月弓,弹向空中,弹中那片尘土,为其注入一道凌厉剑气。

身形掠空还未下的李淳罡嗤笑一声,起剑横击,自是一剑斩去,劈碎了障眼的尘土,同时一鼓作气将里头蕴含的剑气给砸得粉碎!

与这位曾经的剑道魁首对战,第一剑吴六鼎便落了下乘。着实是不该托大使用剑气,他光靠内力与老剑神比可能差距不是很大,可使用剑气,在李淳罡眼中可处处都是漏洞,一击便破。

漫天尘土,激射在四周,夹杂着充沛剑气的泥土落地后刺出无数坑洼,两人相距两百步的空档官道上,剑气缭乱纷飞,炸向四周芦苇荡,在以两人为中心范围向外扩散,出现了数十道横竖交错的沟壑。芦苇再不见,下方沟壑很快便被芦苇荡的湖水所淹没。

轩辕大磐看的眼睛有些发直,按照他的大天象实力,打出这等效果,也不是多大难事,可最起码的用上七八分的实力,而这吴家剑冢的剑冠与李淳罡明显只是刚出手热身,一剑试探而以。

咽了口口水,轩辕大磐问向身边的曹长卿道:“这位老剑神要与你斗,胜算大概几几分?”

曹长卿望着最决定这场战斗开局的战斗,目中炯炯如神,微言道:“李淳罡重入陆地神仙,境界比我高一分,看这实力,有王仙芝的七八成,若分胜负,七三分,我略胜一筹。若分生死,以他的剑仙手段我们大概是五五分,当然,我活着可能性更大。”

“那你我呢?”轩辕大磐有些厚颜无耻的问向曹长卿,实在是他对自己这身能力,也不太了解。毕竟到现在他也没和实力相当的人一对一真正比斗过。要么是天象欺负三品四品的,人家见面就跪了,要么遇到曹长卿,一拳他就被打入地下如萝卜似的。

曹长卿思虑了片刻,这个问题似乎是比他与李淳罡的实力比较还要难一些。摸了摸衣袖,这位西楚大官子无奈回道:“比内力,我们七三分。天象你的底子还是够扎实的,分生死,你要之前不是装的,伤不到我半袖子,我一拳能杀你。”

第四十四章 战端全起,符甲出行

轩辕大磐嘴角微抽搐,这位曹官子还真是嘴里半点不留情面。不过他的战斗力真的有这么低?好歹也是个大天象呐,有着轩辕大磐前生的记忆,就如活在书山中,该会的书上都有,要自己打斗之时用出来,便如背书,脑海之中半点没背得住。

李淳罡与吴六鼎起手的功夫,世子殿下徐凤年处北凉轻骑已是在宁峨眉的带领下冲杀向王明寅。这芦苇荡对北凉骑兵来说实在是展不开,要是开放战阵,要是地处开放,由宁峨眉这位战场厮杀出差不多有三品实力的武将,带着这一百人人差不多都是六品左右实力的轻骑冲阵,王明寅还真要退上一步,暂时避开锋芒。

即将近身这位庄稼汉子打扮的男子,凤字营轻骑再变阵。后三十骑举起身侧挂着的弩箭,朝天斜举,北凉弩天下一绝,凤字营装备的皆是一发三连射,能轻松穿透普通轻布甲,若不着甲胄的普通人,当场洞穿都是轻松之事。

整整九十支弩箭自天再上斜冲而下,呈半圆形扇面散开,封锁住庄稼汉子四周全部地块。前三十骑陡然再加速,要在弩箭落地之时冲杀到王明寅身侧,对付江湖高手,绝不可给之任何喘息的机会。而这些也只有久经战争的老兵才能配合到位。凤字营是北凉军嫡系亲卫,所乘骏马皆属重型品种,高七尺,重两千斤以上,带人加速冲锋之下,气势如虹倒真是让轩辕大磐有些目眩神摇,感触到北凉军中士卒那悍不畏死的气势。

庄稼汉子打扮的男子怡然不惧,大踏步上前先迎向了那自天上而下的漫天箭雨,弩箭箭头闪烁的寒芒已经是快到庄稼汉子眼前。

布衣紧身,王明寅双手凝成金色,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内力补充充盈,双手成拳挡在头前,连续挥动。每一拳都是正正好好打在弩箭一半处,让弩箭折断成两半,再没了冲势,散落到地上。

半圆区域内斜向而下即将近身的箭雨,竟是无一可破开这位庄稼汉子的拳头。

曹长卿望着芦苇荡中的厮杀,北凉凤字营轻骑即将临近王明寅,继续盯着战场对轩辕大磐言道:“你不去帮忙?王明寅金刚境界打的极为扎实,比之佛门的大金刚也是差不太多。刚刚那一口气,指玄境界怕是也有大圆满,半步到了天象门槛,北凉这一百轻骑是精锐,第一波冲锋,勉强能拖住,可顶多半炷香时间这波冲劲过了,就只剩被王明寅杀的力气了。那时候,隔着这么远,到时候你再去救人,可没王明寅杀徐凤年的速度快。”

轩辕大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微风透过水面吹入芦苇荡,这襄樊城中为之一绝的美景之中,不知又藏着多少的危机?他摇头轻语道:“现在不帮,徐凤年决定入了襄樊就知道自己一定得罪了王明寅,不说是不是赵衡请来的这位曾经的天下第十一,今日的天下第十四前来报复。终究是这位世子殿下自己做出的这等自找仇敌的找死勾当,自己的因果自己吃,这里他徐凤年对付赵衡请来的人,我现在出手就是帮倒忙了,藏着的人得群起围攻。谁先动手谁吃亏,我等别家先动手。”

曹长卿不置可否,眸中倒是淡然,他答应了保证轩辕大磐不死,不是多大的难事。别说轩辕大磐是个大天象,便是个普通人,这场上这么多人合力能杀的过他曹长卿?唯一担心的就是公主那里,在徐凤年死后救之不及了。

芦苇荡之中一处角落,突然炸响,芦苇荡滩涂之下泥土炸裂,一尊符甲自土中遁出,激起带水尘土与飘摇芦苇同时炸向天空。

这遁出两步之外,正是老道士魏叔阳。符甲人身体赤红,身体边有土色光线环绕。伸出一只手臂,臂前有银色刀锋,银光闪闪目标直指这位老道人咽喉处。

这是要一击毙命,出手就要了这位主导芦苇荡这侧战局老道人的命。

魏叔阳轻哼一声,一挥道袍,瞬间身前有桃木剑无风自起。大声呵斥道:“符将红甲拆分成五份,有金木水火土,水甲被老剑神破去,还有四尊凑不出五行大阵发挥出堪比天象的实力,剩下最厉害的是可遁入五行相应的物体之中加以偷袭,这土甲贫道等候多时了!”

短桃木剑横插在老道士与符将红甲土甲的两步之间,与那土甲手臂针锋相对。

对立相撞,那来势汹汹的符将红甲竟是破不得入那短桃木剑一寸。

不远处在芦苇荡之中骑在马上的年轻公子哥轻咦了一声。讶然道:“这芦苇荡,布置了阵法。”

他操纵的土甲周身竟是有如被万丝缠绕,难以活动。这能遁入大地之中任意神行的符将土甲,在地面之上竟是被束缚住。

魏叔阳语出后,左脚脚尖轻点地,一步如仙人后退数十步,再道袍大袖朝天一挥,左手点指在虚空之中作符,老道士出生九斗米道,一身道法能布剑阵符法自然也是精通。

虚空之中画出一符“道”字,瞬间自燃而起。这一侧区域方圆一里芦苇荡变得纹丝不动,与外界芦苇看起来格格不入。一片随微风中微微起伏,更被李淳罡与吴六鼎两人战场的剑气横飞,搅动的一片粉碎。而这一片如凝固如时间静止。

数十把桃木剑自虚空之中显露而出,魏叔阳再掐诀,这一片区域之中一处芦苇中出现一道半透明虚影,蹲伏地于芦苇之下。

吕钱塘一脸狰狞,手中重剑举过头顶,重剑之上隐隐可见有暗白色光彩。有剑气初成的势头。这位二品小宗师在广陵江边打浪数十载,能做到御重剑破浪,这一剑的威力,有赶得上初入一品指玄的手段。“在这里,我先动手。你们帮我压阵。”

舒羞突然俏脸瞬时发白,向着一处芦苇水泽凌波踏步而去,在那里一处水泽之下,有一具庞然大物正在急速掠出,口中急喊道:“小心脚下,下方还有一具。”

第四十五章 芦苇荡中三符甲,老道士剑指一处

吕钱塘身体呈一字,一身布衣衫鼓荡浑圆,直接改变身形,双手剑直刺而下,身体冲势随着重剑直下。真有那打浪潮头的惊人架势。

自芦苇荡水下冲上的那一尊足足有两人高的符将金甲人,拔地而起的冲势被这重剑硬生生按下。一寸一寸向下再按回地下。

金甲人不能遁地,是土甲人不知何时带着这尊金甲埋伏在此,等候多时。虚晃身影的那尊符将木甲出手了,没了就近的吕钱塘重剑的压迫,这一尊木甲人不再隐匿被魏叔阳大阵隐隐透露出的身形,走的每一步都是踩着重坑,激起无数泥水,直冲而向吕钱塘。

吕钱塘无法闪避,他重剑每一出都是全力为之,不然也压不下这地底冲上只以力大著称的金符甲人。这位重剑汉子不做闪避,继续全力压向下方金符甲人。

那一出京城便骑白马出行的公子哥坐在马上,摇晃着双腿坐在马上,嘴里叼着一根纤细芦苇管,他姓赵,是天子人家的国姓,名楷,则是他娘取的,是楷体的楷,也是楷树的楷。操纵着二师父苦心给他制作的这几尊符将红甲人,一直处变不惊的赵楷微微蹙了蹙眉。

刚刚收到二师父传来的消息,二师父让他小心,不要参合靖安王的事情太多,恐有危险。赵楷自言语道:“二师父,不是徒弟不听您的,而是大师父说了,北凉世子徐凤年只要是死了,躲几年等徐骁死了,徒弟继位就有了七成胜算,七成呐,值得徒弟来夺一夺。更何况钦天监之前算过,本公子此趟出行,无险。我那位小舅子徐凤年大灾。小木啊在这芦苇荡,除了被李淳罡剑斩的小水,你就是最强的,全看你啦,杀了这几个徐凤年的狗腿子,徐凤年也就活不下去啦,这芦苇荡的风景,好啊。”

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最后出手的那一具符将红甲,犹如道门仙师从天庭请下凡间的神将,身高一丈,双手按在龙阙剑柄上那剑尖已经是临近吕钱塘,这尊符将红甲人披覆甲胄前便已是死人,杀气腾腾面具眼中只有吕钱塘,自然没有回应。这具红甲中的死尸来历尤为敏感,生前是屈指可数的一品金刚境高手,只可惜对上了指玄第一人的韩貂寺,下场凄凉。

舒羞弓着身子疾步到吕钱塘身前,腰间有长鞭挥舞而出,她要拖住这一木甲,给吕钱塘有的缓气撤离的机会,他们四人对四甲,外加靖安王府铁骑压阵,这分明是毫无胜算,只能是尽全力拖住,要是最擅长硬碰硬的吕钱塘刚开战便折剑芦苇荡,他们剩下两个,包括主持阵法的魏叔阳都没得活命的机会。

主战场还是在李淳罡与吴家剑冢吴六鼎,那边哪怕有击败吴老家主的剑侍女子压阵,也只有两成胜算能胜过曾剑开天门的老剑神李淳罡,而数百轻骑对战王明寅拿命拖住时间,就舒羞所知,世子殿下身边那位青鸟修为便是她都感觉深不可测,偶尔听世子殿下传言,这位是当年四大宗师之一的枪仙王绣的嫡传女。

得了王绣真传刹那枪,一身实力出手只怕是不比王明寅差太多,加上一百精锐凤字营北凉轻骑,估摸着也是五五开的势头。他们这里可要务必拖住,等到李淳罡杀穿吴六鼎过来回援。

老道魏叔阳并未直接参战,只是气定神闲地袖手旁观。老道是不急,最危险的苦力活还得由吕杨舒三人来做,没办法,作为跟着徐骁数十载,一手带着世子殿下长大的老道,瞎子都看得出这老道人在世子心中份量比他们三个加起来还要重。要死。也不能让这老道士死在他们前头。

舒羞一鞭挥动,狠狠击打在木甲身侧,这灌注舒羞这位南疆出身二品小宗师全力的一鞭的力气,能硬生生抽炸数十重甲步卒,可在这符甲身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这木甲只是向前突击的身子晃了晃,速度都没减少多少。还有余力一手剑再举,要在插中吕钱塘的同时刺穿这位娇媚女子动人的身形。长鞭拿这木甲实在是没半点办法。

舒羞心中愤懑,又惊又俱之下娇斥道:“姓杨的,你在干什么?好意思让一个女人挡在前面?昨天晚上力气都丢在哪个娘们的肚皮上了?!”

杨青风早在吕钱塘出手时便动手,可是有意是慢了几步,发觉不对便,如落叶般坠地后,只是一瞬便如豹子弓腰再冲,踢中这木甲腰部,对于舒羞的讥讽谩骂轻嘲一笑,嘴上轻轻说道:“你老母。”

舒羞听见后大怒,却只能先应付这在正面木甲身上,美艳脸庞露出一丝狰狞,扔掉了无用长鞭,干脆伸手上阵,头颅坐侧避开迎头一剑,随后一掌贴在木甲胸膛,另一掌迅速叠在手背上,能使用出的三重暗劲倾泻而出,喝道:“去死!”

内部沉闷砰一声。

冲击向前的符将木甲终于在两个二品小宗师合力之下,止住了身形,向后退了半步,右脚在下踩出一个大窟窿。半只腿被冲进了芦苇荡之中。

那边,吕钱塘一气终于用尽,撤剑整个人向后掠开,容的这尊符江金甲离开地下,在地面立足身形。两袖之下,他虎口有血丝流出,受伤不轻。与一尊金甲硬碰硬,着实是不太好受。

不过自地下偷袭的符将金甲也不是没一点破坏,两臂之前的剑尖处被重剑砸开了深有半寸的豁口。这尊符将金甲手臂上的剑与手臂连成一体,除了这一身蛮力,其他唯一能出手动的也就是这连体剑,破损有了豁口,导致上方剑头内部符文破损,终究是少了几分杀伤,手臂剑处无法在运行自如。

术士魏叔阳眯眼一笑,察觉到符江木甲刚止步时时不远处有些异动,本准备再耗一耗符将红甲底细的老道,此刻终于动了,脚下步罡踏斗,行云流水,好似踏在了天上罡星斗宿,一身庄严道袍飘荡开来,最后一手双指朝天,一手搭臂,掐诀道:“不踩天罡兵不动。起!”

老道士魏叔阳一脚重重踏下。

虚空中漂浮许久的桃木短剑向着一个方向掠空而去。若是两手非这道家掐诀姿势,而是中有剑出倒真有些剑仙风范。

第四十六章 老道觉漏洞,人猫先出行

身骑白马上的赵楷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察觉到了?”

言语之间,他面前芦苇荡前洞开一道缺口,数十柄桃木剑自缺口内飞速掠出,风声呼啸,每一剑都有接近三品高手全力一击的能力,他再轻疑惑开口道:“这九斗米教阵究竟是布置了多大?这么远也能扑杀到?怎么就被察觉到了?”

擒贼先擒王,老道士魏叔阳自然深谙此中道理,四尊符将红甲人他身下用阵势困住一尊,吕钱塘面对金甲,舒羞,杨青风同对付一尊木甲,三尊露面,那还剩下一尊未曾露面。要么在主人身边维护主人安危,要么便是埋伏在这九斗米教剑阵之外,或是埋伏在大地之下。位于地上剑阵内便是他老道士的天下,花费这么多手脚布置出来的阵势,拦不住四尊符将红甲人合力,可逼的甲人从暗中现行还是绰绰有余的。

发觉到了主人所在,只一出手老道魏叔阳便将布置阵势的桃木剑尽数用出,务必是想要一击之下,哪怕有一尊符将甲人保护,也要让那操控之人挨上一剑。至于说这操纵符将红甲之人是否实力滔天,有那一品的实力可以无视剑阵中的桃木剑齐去,老道魏叔阳望着撕开的芦苇荡中显现出的那骑白马年轻公子的身形样貌,目中有笑。

真要是当年活刮四大宗师之一的韩生宣出手,或是别的一品境界高手,何必在芦苇荡中躲躲藏藏布置符将红甲人挨个出手?干脆一起上罢了,一品高手跟着随手一击便能将他们四人尽数屠戮。然后自有在阵势外正冷眼旁观的靖安王的精骑去解决剩下的世子殿下。

这几十支桃木剑只要是有一支能够命中,他魏叔阳能保证重伤了这位年轻公子哥,让这几尊符将红甲人缺了动静,再没了操纵之人。

赵楷身边没有出现剩下的一尊符将红甲人,年轻公子哥锦绣华袍一甩,骑在白马之上没有半点的害怕。在他的身前出现一条手臂长的四脚小蛇,竖直着身子,张开嘴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叫唤了一身。

数十支桃木剑应声自天上坠落,再不受老道魏叔阳的控制,布置一夜消耗颇多的剑阵也是跟着爆碎,虚空之中有数百张符箓浮现,自燃成灰缓缓落地。

老道魏叔阳笑容还未去,面若死灰。他望去,那年轻公子哥起身下马,双手抱拳,对着身侧芦苇荡轻轻做了师礼。口中敬重言出三字道:“二师父。”

身侧芦苇荡有一位龙虎山黄紫道袍天师开路,缓缓走出几道人影。位于最中,有一位身着离阳大貂寺服,面向还算年轻的男子,这人老道魏叔阳岂不认识?跟着徐骁数次在离阳见过这位了,权倾朝野的离阳最大的貂寺,人猫韩生宣。

这人猫韩生宣怎么来了?亲自下场对付世子殿下,真的不怕正在京城的徐骁以大柱国的头衔,以死相逼换他韩生宣去死?或者说今日这场围杀,本就是离阳王座之上那位布下的局,宁可逼的北凉三十万铁骑叛国,与北莽同南下,也要杀了徐凤年与徐骁?

真是这样他们几人包括世子殿下徐凤年,自然无生还的道理。哪怕是老剑神李淳罡,在韩生宣面前怕是也难带着徐凤年全身而退。

韩生宣身边西域来的那位大观音盈盈玉臂之上缠绕的四脚小蛇不见,这一声破灭剑阵的功效自然是这西域大观音的四脚小蛇发威。谁看起来都只是以为这是个装饰的四脚小蛇,竟是有这般大的功效。

韩生宣微微皱眉,嗓音有些尖声细气恼道:“特地与你加急信件,让你不要来此处,你倒好。不听劝,还是过来了。”

公子哥有些羞涩低着头,也不言语,任由着他的二师父责怪,自己这位二师父对别人动不动就是剥皮抽筋的手段,对他是真的好,每次气恼了他,好生听着责骂两句,也就过去了。

不出赵楷猜测,在这芦苇荡之中当着外人面,韩生宣没再多责备他,只是略有深意的望了正两眼观天的赵黄巢一眼,再扫视向已经面露苦涩,一脸死灰的魏叔阳与吕钱塘,舒羞,杨青风三人。

符将红甲人是他祭练给赵楷当做防身手段用的,其中的操控方式他自然也是明了,魏叔阳布置的剑阵,不差,也只是不差,要让这符将红甲人察觉到主人的位置,真是难以做到。能让魏叔阳通过剑阵一下找到这年轻公子哥的位置,只怕不是这老道棋高一着,便是暗中有人给使了手段。

李淳罡正与吴六鼎战正酣,没空管这里。而是老剑神深谙剑道,符箓之道倒是涉猎不多,这地头真对符箓之道钻研深入的怕只有这位龙虎山出身的道家大真人赵黄巢了。不过老真人赵黄巢一直与他同行,怎么瞒住他韩生宣传递消息,人猫也想不透。而且此地鱼龙混杂,暗中藏匿的高手韩生宣也不知有多少,说不定暗中是还有别家符箓大师通知呢?

他韩生宣看不得自己这位弟子受半点伤,哪怕是明之此刻跳入这暴风眼,会扯上无数因果,他还是进来了,这位人猫也有自信,他韩生宣,加上赵黄巢与龙虎山外姓天师,与西域这位大观音整整四位一品境界高手,多大因果,在此地也能镇得住。

赵楷低着头,两脚踩着地面轻声嘀咕道:“弟子想要赌一赌前程,有机会就来了,大师父说不碍,临行前钦天监卦象大吉,有大运。”

韩生宣颇为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道:“愚蠢,京城你大师父久不管情报,钦天监那帮人十算九错,不值得信,此地风险便是你二师父我都得思虑几分,你自以为你已经比你二师父强了?”

言罢,这位权倾朝野的大貂寺望着他们不远处芦苇荡正中的四人目中有着一丝杀意。肃然道:“既然刚刚对我这不成器的弟子动杀手,那便都下去吧。”

有红丝自指尖缠绕而出,一丝向一人,要将这四位北凉世子殿下的护卫当场剥皮,顺道好放那外界靖安王府铁骑进入芦苇荡,找那位世子殿下不痛快去。

第四十七章 轩辕大磐终出手,西域观音再谈修

听闻韩生宣言语,魏叔阳,舒羞,杨青风三人目中再无求活生机,只想闭目等死,谁不知道这位春秋三大磨头之一的人猫韩生宣最喜欢做那剥皮的手段?折腾的人想好死都难。

魏叔阳抬头北望,那里可听得见有北凉凤字营骑兵的冲杀之声,只可惜了世子殿下,刚出北凉不久就要身陨在这芦苇荡之中。怕是见不到北凉薪火相传喽。老道内心一声长叹。

人猫韩生宣,春秋四大魔头之一,他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几个可比的,更何况这一出现便是四位。感知之下只怕都是一品的境界。人猫说你们当死,谁能当活?一般天象境界的高手在这位人猫面前都只有被剥皮的命,何况他们?

吕钱塘手持重剑,一步拦在最前面,面无表情手持重剑对着韩生宣指了指。他倒是没其他几人那么多绝望,那夜与世子殿下出行,坐在旁边看着世子殿下与人喝酒,吃那蛋羹小银鱼。同吃的有四人呢,这手持重剑心中弯弯绕绕并不是很多的汉子只知道,自己护着的这位北凉世子殿下只怕还有外援。最起码那位与世子殿下同称兄道弟的,他就看不透。

要么跑也是个死,还不如拿着剑比划比划,说起来也是对战韩生宣死的,不丢人。要么有人来救场,活下来了等这场结束他也能被世子殿下高看几分。

舒羞面如死灰的脸上有些许疑惑,张了张嘴,颤声绝望道:“吕钱塘,老娘还真是看错你了,你还真是个汉子。你先下,下去之后老娘欠你一杯酒。”

吕钱塘注视着那迅速来袭的几丝红绳,每一丝上都能让他感觉到凝重的血腥,韩生宣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红丝速度没有放的很快,如要让他们多感受死亡的绝望。

见有人挡在前面,四道红丝聚集向吕钱塘一处,要将这重剑汉子整个剥皮作为人猫在这芦苇荡的第一个祭品。

“韩生宣,老夫路过此处,见你欺负二品小宗师快活不?呦还带着赵黄巢呢?你两配对了?也是龙阳真人一个带把的就够了,两个人谁攻谁受还是麻烦。”

有略带戏谑嘲讽声音自高处传出,用大天象的修为加音,荡彻整片芦苇荡。正在作战的几处战场闻音都是抖然安静几分。吕钱塘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起码暂时不会死了,红丝即将靠近,在听闻这声音时戛然而止后撤而回。

天空之上,有紫袍人一步数米,拾步到吕钱塘他们所在的正上方,再是轰然一步而下。炸开这方圆有尽十米的芦苇荡砸下深坑,泥水四下溅落。

西域大观音咦了一声,抬起左手,玉臂轻挥在她们身前形成一桩白玉盾盘,挡住这丝溅的泥水。倒是杨青风,吕钱塘与老道魏叔阳躲避不及,三人被泥水砸了个满身。

舒羞看到人影向下坠,这南疆出身的娇媚娘们最是敏捷,一弯腰躲在了杨青风这足有一米九的个头身后,躲过了泥水盖身。

韩生宣有些皮笑肉不笑,微哼了一声尖锐恼怒道:“轩辕大磐~~~真是哪都有你。”

轩辕大磐这荡彻襄樊城外整片芦苇荡的声响真真是不怕别人不知道,要的就是惊天动地,惹得满襄樊内外人尽皆知人猫韩生宣来到了这。在高处等了这般许久,他等的就是韩生宣先出手。

这位权倾离阳朝野的人猫韩貂寺躲在暗处想要偷袭,便是曹长卿想救人也是极难,如今现身先入场这襄樊城外的暴风眼,更给了他轩辕大磐一个插手的机会。为拦韩生宣而来。

离阳人猫韩貂寺,龙虎山赵黄巢,徽山轩辕大磐。接连出现的三个名字让满芦苇荡都是一静,世子殿下处庄稼汉子打扮的王明寅一人双拳打飞近身数十北凉凤字营轻骑,一路势不可挡冲杀向世子殿下徐凤年,听到这两方对话一直古今不波的面色也不免变了变,这几人,每个江湖实力都高了他不止半筹。主宰战场的地头已经不再他处。

心稍稍一横,王明寅目中闪过一丝决然,双手拉出拳架,一腿踏地,将身侧芦苇荡炸出有五米左右的气浪,整个身子轰然撞向前方,向前掠去之时,身前有罡风浮现,这庄稼汉子要拼尽一切,要在其他两方战场决出胜负之前抢先杀了徐凤年,了却之前自己许下的那一诺。

北凉凤字营轻骑冲杀至近前,变阵之后,三人一排呈品字状阵的举矛对准汉子,见强不退。这全力一冲之势整整冲垮了三组轻骑,整整九人倒飞而出当头三骑连人带马被炸成四块,直至第四组,有凤字营统帅,北凉牙将大戟宁峨眉带头压阵,手持双大戟挡在头前,坐于马上,硬生生拦住这冲来的庄稼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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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袍道人赵黄巢面露狰狞,口中杀意森森言道:“既然来都来了,想帮那位北凉世子徐凤年那就不用了废话了,都一起杀了吧。”

轩辕大磐摇头,一声大天象修为蓬勃而出,直接无视了这位被龙虎山除名的龙阳真人赵黄巢,反而是略有惊奇的望向那位西域来的大观音,轻笑开口道:“女观音,又见面了。”

这位当日与轩辕大磐比拼内力的西域大观音盈盈一笑,表情还是那般圣洁,出口道歉一声道:“当日未曾认出,原来是徽山老祖轩辕前辈,当日多有叨扰,得罪了。”

轩辕大磐抬手抱拳又是一礼,温然开口道:“不知者不怪,女观音当日说的双修之事,大磐这几日想了一想,还是很有的考虑空间的。”

龙虎山外姓天师道了一声道号,轻扫了一眼身边同行的这位西域大观音,这位自龙虎山天师府内出山便坐镇襄樊城的天师心中古怪,他有耳闻,这位西域大观音来这襄樊被韩生宣拉来,原因就是韩生宣承诺会让世子殿下赵楷与这位西域大观音双修,用双修之道,可提升赵=赵楷自己的实力,毕竟赵楷被韩生宣找到时太晚了,错过了练武的最佳年月,也没有好底子,补不回来了。

第四十八章 与人猫谈礼数,皇子与世子

至于这位离阳人猫韩生宣给了这西域大观音什么承诺,他便不得而知了。不过还没谈拢是真的,这次也是这位西域大观音第一次与赵楷见面,满意还是不满意,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

韩生宣开口,打断了轩辕大磐刚刚与西域大观音挑起的话头,这位离阳人猫双掌之间有红丝缠绕,冷然开口道:“既然你徽山赌死了要上北凉的车,那本貂寺便送你的人皮去北凉吧,躲在徽山一时半会儿本貂寺还奈何你不得,可出了徽山到这青州地界,死在本貂寺手上的一品人物多你一个大天象也好。”

轩辕大磐挑了挑眉,嘴角罕见有着一丝玩味,面对这位春秋便已经成名的离阳人猫是丝毫没有惧意,背负双掌,不做任何防御,淡然开口言道:“韩生宣,你这区区一位指玄,学了点杀天象的屠龙技,就敢当着天象的面这么撒野了?江湖上喊你一声陆地神仙之下无敌,你还真就当自己无敌了?指玄当着天象的面,不来个江湖后辈礼数也就罢了。前辈也喊不出一声来了?真真不知礼数。”

九斗米老道魏叔阳嘴角有些想抽搐,当着人猫的面这么得罪这位人猫,又是让韩生宣礼数,又是让喊前辈,这样真的好吗?怕是北凉王徐骁在此,即便是有几万大军护着当着这位离阳人猫这么近的距离,也不敢如此羞辱这位当朝大貂寺。说不准直接就被这位人猫万军之中摸了脑袋。

您是徽山老祖宗轩辕大磐,一身大天象修为这气息荡彻芦苇荡没错,可您也没到那陆地神仙境界,可以无视这位离阳人猫啊。更何况对面这是四个一品高手。合力之下,只怕江湖之上只有坐镇东海武帝城自称天下第二的王仙芝老匹夫可以应付的过来。也就那江湖相传的龙阳真人赵黄巢提了一声想要杀您,韩生宣可没想在这动手的心思,到时候您见势不妙一溜达,身后他们可就没命了。

轩辕大磐不知道在他身后的九斗米老道感觉他颇有作死之嫌,只感觉现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颇为之解气。来这世间有二十年,头一次被人杀上山门最后临走时还拿正主没办法,虽说如今也是拿韩生宣没辙,可他也不怕这位离阳人猫在这手杀他不是?

敬礼?喊前辈?多少年了?春秋国战结束后,这位被封为离阳大貂寺,已经数不清多长时间韩生宣没受到过如此大辱了。哪怕是离阳皇帝与他也是大伴相称。只有他自愿与离阳当朝皇帝执尊卑礼。可如轩辕大磐这等江湖人物,武功比他低的不敢如此,比他高的,如那东海武帝城王仙芝不屑如此。

韩生宣面色阴沉,张嘴露出森森白牙,熟悉他的赵楷知道,自己这位二师父今天是真的怒了。红丝在十指间摇动,人猫准备出手,要让这位出言不逊之辈享受一番剥皮痛楚,他惊怒道:“无敌不无敌,你轩辕大磐试试本貂寺的手段,也就知道了。”

轩辕大磐起手,摆出了个我自昆仑不动的起手拳架,不忘左手拳便掌,对着韩生宣招了招,示意这位离阳人猫先出手,又是口含天象真气,更是大声的传音数里,略带悲腔道:“试试就试试,当日因为本老祖得罪了你扶持的赵楷,你韩貂寺不惜污蔑我徽山,更污蔑朝廷围杀北凉王妃,造的我徽山门人客卿死伤大半,今日我轩辕大磐便在此,本老祖看你们谁能拿了我这项上人头!”

赵楷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位年轻皇子可与轩辕大磐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轩辕大磐说他得罪过自己,他能对天发誓从未见过这位徽山老祖宗分毫,而且他武功不是很好,脑袋可不差,与徽山独享陆地清福同龙虎山并立剑州的势力老祖宗为敌,对他这位皇子来说可是大不利,早就赔礼道歉去了。

稍稍抬头正好看到二师父对着他不着痕迹一撇,他轻轻摇了摇头。

赵黄巢拂尘轻甩,这位老道人此行志在徐凤年,可今日这里有四位一品高手之力,能一同围杀了这位徽山老祖宗,正是了却了他心中最大的两个羁绊,他轻传音与韩生宣道:“貂寺直接动手,与轩辕大磐不用说太多,·貂寺若等他继续说下去,只怕皇子赵楷准备篡位都能信口开河出来,他徽山收购了离阳天下近乎一半的大小邸报,今日他说了什么,不出半月便能传遍天下。他想扣泥盆子,三人成虎啊,传多了也就是事实,到皇帝口中了。”

“轩辕大磐!”

韩生宣目中犹欲喷火,轩辕大磐这话压到了这位离阳大貂寺的底线,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轩辕大磐刚出来搅局时他便压着火气,并不想直接冲突,否则他三千红丝齐出,轩辕大磐跑都没得路途。因为皇子赵楷还在这里,暗中围杀徐凤年杀成了是大功一件,可若是在这个时候让身在京城里的北凉王知道有皇子明着参与了围杀北凉世子,这可是赤裸裸的坏了当今圣上的谋划。

离阳圣上现在想要拖延徐骁给徐凤年谋划世袭罔替的时间,能多拖久些就久些,表明一下朝廷的态度,哪怕功高到封无可封的徐骁想要世袭罔替也是不那么容易的。毕竟在这削藩的关头,天下藩王都盯着如今身在太安城的徐骁,一个异姓王能获得世袭罔替,其他同宗赵家藩王就不能了?皇子参与围杀坐镇边关的藩王子嗣,这事捅出去,为了平息北凉王徐骁的怒火,离阳皇帝迫于压力必然给个世袭罔替草草了事。

如今各位藩王虽然过了鼎盛的年纪,但也都还没老去,有了一个世袭罔替,后头几位藩王还不知道要做什么手段跟上,离阳当今皇帝与宰相张巨鹿如今实施的削藩大计,算是一桩打击。

私自出手,杀了徐凤年有大功不假,可如若失败了,人没杀成,反而出了皇子刺杀藩王世子的大事,从而坏了皇帝的削藩大事,这便是大过。

第四十九章 人猫出手还未至,青衫儒生前路行

要动手了么?轩辕大磐嘴角划过一丝诡异弧度,依旧是背负双手。双眼不可一世的扫视身前。

“一起动手,本貂寺杀轩辕大磐,赵黄巢你去杀那位北凉世子。”

韩生宣口吐真言,直接出手。这位离阳大貂寺如今是再没了退让的想法,赵楷是他的命门,如今入局被轩辕大磐强拉进这襄樊城中的暴风眼中,杀不死北凉世子殿下徐凤年便会坏了皇帝的大计。

之后不说谋划立储,能不能保证皇帝还将赵楷放在皇储备选人的位置上都不好说。

他韩生宣在皇帝面前的信任程度,从当年在皇城外跪着求当赵楷的师父,便已经崩塌大半。其他事情皇帝会信他韩生宣,有关他与赵楷的事情,这位生性多疑的现任皇帝决计不会再相信半分。

前几日围攻徽山,无数弹劾奏书上报皇帝桌前,皇帝都收起入柜,连下旨责罚都未曾有。这可不是皇帝对他信任到根本不信这些弹劾,而是皇帝认定了他韩生宣以公谋私!直到以后皇帝再也忍不住,拿出来这些将来都是攻讦他韩生宣最有力的罪证。

一个曾经差点被北凉王徐骁一起马踏的剑州江湖势力,参与到离阳朝廷与离阳最大藩王之间的阴谋,还私藏北凉王妃。此事本就旁人难以相信。若非韩生宣自己收到的情报有九成可信度,当年在皇城他也确切记住了那来人的气息与轩辕大磐的气息颇为相似,他自己也是不得相信,有人会舍弃了富贵日子不过,而去与一个从未谋面的藩王眉来眼去。

不过轩辕大磐将这事情与赵楷扯上关系,他事后哪怕将情报送到了皇帝的桌头,离阳这位现任皇帝也是半点不信的。

轩辕大磐大天象修为尽数勃发,发丝朝天倒卷,双拳紧握先移动一步拦住到赵黄巢想要去杀徐凤年的直线路前,颇有天人之姿,声如洪钟,大声喝道:“分兵?怎么你想让赵黄巢先逃?别想了,本老祖今日将你们全部解决!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独享陆地清福的大天象!”

一身黄色道袍赵黄巢神色发冷,黑楠木柄,白丝拂尘轻挥挂于手臂之上,再双手掐诀,口中喃喃一声龙虎山九雷正法,身侧有无尽黑云开始环绕。

这位龙虎山除名的赵家皇室同宗老真人左手捻兰花开,口道:“你轩辕大磐想提前去死,贫道便送你先下黄泉。”

这还真要打起来了?一尊道家陆地神仙出道法,韩生宣祭出三千红丝,外加一位大天象修为的轩辕大磐,对峙而出的威势,便是芦苇荡那头的吴六鼎与独臂老剑神李淳罡都为之侧目。

“真他娘的技术活,当赏啊。”徐凤年感受着那处传来的动静,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压抑了几分,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旁边王妃裴南苇很是不屑的扭过头,她对这位世子殿下如今的做派很是不感冒。向地上吐唾沫,这哪有半分藩王家世子的做派。

轩辕大磐斜扫了一眼身后魏叔阳几人,使了个眼色,急促言道:“你们还不滚?打起来本老祖可护不住你们。”

魏叔阳转神望见几尊符甲已经再度消失,融入虚空躲藏,不知去了何处,布置的剑阵已破,再也发现不出了。老道内心暗叹,只希望轩辕大磐这里能顶住,开口道:“走,我们去世子殿下那里。”

舒秀,杨青风,如临大赦。他们这等走江湖走的二品宗师自然知道韩生宣的恐怖,至今除了那位曹青衣,西楚大官子还没有他杀不掉的人物。

听的老道一声令下,掉头跟着便走。留在这里他们也无济于事。这里随便哪个出手对他们都说横扫。

只有吕钱塘缓缓收起重剑于后背,他滞后了一步,前晚共坐桌前,他的记忆力还有个青衫儒生。

红丝掠出,看不出一丝痕迹。已经掠至轩辕大磐面前,轩辕大磐出拳,昆仑气势从他身上而起,笼罩周身范围数十米。

坚若磐石,我自昆仑。

就这点能耐怎么有胆子口出狂言?韩生宣心中冷笑,红丝阻隔天地,不惧万法。自不出他的意外,毫无阻拦穿入轩辕大磐周身天象拳法起势的防御。

再有两息便能毫无阻拦穿入这位徽山老祖宗的身体,让这位徽山老祖宗感受到什么叫天象不觉天地,人皮不再自身。

赵黄巢掐诀而出的龙虎山道法紧随而至,五道正雷自这位黄袍道士指间呼啸。如五条银龙盘旋而出。霎是震撼人心。

有青衫儒生走芦苇荡而出,看似悠然,也就一刻而至轩辕大磐身前,神情似笑非笑,转头扫了一眼轩辕大磐,右手伸出一食指。

食指前正好是有红丝,轩辕大磐如昆仑能压制着西域大观音不得动的拳法起势,都丝毫拦不住分毫的红丝,被这位儒生一指便全部拦下,不得寸进。

轩辕大磐微微一笑,后退一步。

青衫儒生转头再收起似笑非笑的神情,肃然立地望向前方四人,特别是那位人猫韩生宣,正声出言道:“陆地神仙下第一人?曹长卿也未至陆地神仙,倒想见见第一人什么样。”

这位西楚大官子出手了,他与轩辕大磐约定会保证轩辕大磐活命,也就是轩辕大磐遇到必死的情况出手,当时答应了,可着实没想到轩辕大磐能站在人猫韩生宣面前来找死。

红丝近身,这位曹长卿大概知道武道糟糕根脚的轩辕大磐显然是挡不住会直接没命,曹大官子要保轩辕大磐活命不得不直接出手。

不过答应出来的事,曹长卿也不会反悔。韩生宣而已。离阳人猫也不是第一次碰面,太安城那么多高手几次他杀进去都全身而退杀出,差点就能摸了皇帝脑袋,逼的离阳每任皇帝都不敢轻易出皇宫,哪次韩生宣不在场?再加三个一品高手,能耐他何?

韩生宣还未出声,赵黄巢这位道家真人是先一步面色大变。

第五十章 官子破道法,人猫怒上头

轩辕大磐撤势,五条雷龙盘旋以不可挡之势临近曹长卿,那一指拦下红丝的青衫儒生右手成拳,后退半臂距离,再向前递出。

儒家大道,坦坦荡荡,正气浩然。这一拳在这青衫儒生手中,也是如此,没有那繁芜复杂的掐诀手法,也没有那些花哨的色彩。

就是普普通通一拳,远远便能感觉到浩然正气。

五条雷龙齐齐哀鸣,迫于这儒家浩然正气的压力,竟是都不敢直视这一拳,个个拼命掉头,要抢先逃离。再没刚刚那一往无前的势头。

不过曹长卿这位大官子出手哪有这么好躲避的?拳势一出,四周虚空如遭某种气场凝固,让五龙速度变慢到极致。一拳正中五条龙合力的一点,以硬碰硬。

曹长卿这一生走来,这位西楚大官子虽是儒家堂堂正正,可也成了独属于他自己的霸道,一往无前,无所畏惧。自己选择的路,无人可阻。这股霸道让本就恐惧准备后逃,又跑不开多远的雷龙彻底吓破了胆子。

悲鸣响彻芦苇荡,五条雷龙在虚空之中从头部开始寸寸解体,瞬息之间炸成齑粉,消失在天地之间。

全力所做出的道法被破,老真人赵黄巢身边黑云骤灭于无形,哪怕他赵黄巢自身是道家陆地神仙境界,也未曾料到自己引动天地元气形成的雷龙被那青衫儒士一拳便炸裂,哪怕是听到曹长卿这个名字便自道不妙,可已容不得他再掐诀让雷龙后退。刚刚掐诀引动出的天地元气没了出口,直接在他身体经脉之中澎湃四散激荡,等到雷龙彻底崩散,他胸腹间的一口冲突真气是再也逼不住,自口中倒吐而出,有一摊黑红色精血同出,在他黄色道袍衣襟上缓缓扩散。双眼,耳鼻之间也是有深红色发黑的粘稠鲜血沿着他的脸庞向下滑落。

道法反噬,七窍流血。这是内伤,也是道家陆地神仙境界的大真人最不想受的伤,哪怕是断臂,断腿,总有神药可以接骨续上,不留一点痕迹,可内伤久了甚至是可以伤及神魂,给本就风险极大的飞升再加上一倍。几乎无望。

这时的这位老真人是再没了半点仙风道骨的样貌,反倒是凄惨至极。

离阳人猫韩生宣面色此时黑如锅底,西楚大官子曹长卿,都不用这位青衫儒生再做自我介绍,这一身装扮,韩生宣太熟悉了。红丝退回指间盘旋,他咬牙开口道:“曹长卿。你倒是来的好地方,什么时候你又与徽山勾结上了。”

心中有股憋屈,憋得韩生宣这位春秋三大魔头之中武道第一的高手无处发泄,第二次了,或者说这应该是第三次,三次聚集离阳顶尖高手的围杀,在遇到轩辕大磐后都是困难重重。

第一次是围杀北凉王妃,那场震惊天下却只在高层流传的京城白衣案,北凉王妃被轩辕大磐护送走,集合二十年前离阳所有一品高手之力,北凉放出话来说是王妃重伤不久后病逝,可参与围杀的武道高手对皇上是这么说王妃重伤,可哪个心中不明白王妃与那来搅局的黑衣人顶多内伤,都不曾逼的王妃强入伪陆地神仙。

第二次是他自己确定了轩辕大磐为强闯皇宫的黑衣人,差点抽空太安城的高手,就为围杀徽山,可这联系上龙虎山联手近乎必死的杀局,被徽山不知从何处请来的桃花剑神邓太阿一人破去。有偷潜入徽山的暗装后手,一个都没能或者出来,他临走前只感觉到徽山后山还有一股陆地神仙的气息,一闪而逝,也正是这股气息,逼的龙虎山天师府上藏着的赵宣素不得不出手和谈,割了一株气运金莲,也没能探出徽山藏着的是哪位陆地神仙。

第三次,这次四位高手同在,围杀轩辕大磐应当是势在必得,可半路杀出个曹长卿!横生变数。这位一向独行的青衫儒生,刚在青州地界失去踪迹,没想到几天功夫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曹长卿面不改色,略显冷峻收手背负于身后,清冷嗓音再度响起道:“勾结谈不上,被你韩貂寺手下小鬼跟踪烦了,遇到了轩辕大磐,正好轩辕大磐出价钱让我这段时间,保他的命,我就答应了。你刚刚不下杀手,我还懒得出手。”

韩生宣不知是怒过头还是气急反笑,讥笑而道“那么说朝廷在青州布置的人手,是你曹长卿动手杀了?本貂寺倒是不信,他徽山有出多大价钱?雇得起你曹长卿正事不做来保他轩辕大磐的命。想借这襄樊混乱局势配合轩辕大磐取本貂寺的项上人头,你曹长卿一个未到陆地神仙的还不够格。既然来了,多一个不多。本貂寺这里三个一品高手一尊陆地神仙,加四尊符将红甲,胜算还是大的。”

配合轩辕大磐杀韩生宣?曹长卿眉头轻微一挑,他曹长卿想杀人,皇帝也就一个人杀过去了。这位离阳人猫显然是不知道想了什么,误会了他和轩辕大磐之间的关系。不过误会便误会了,他也懒得做什么解释,朝廷专门有一批游曳潜伏在江湖上的大内侍卫,个个武功绝顶,更有军数目可观的伍锐士辅助,常年刺探消息,只求剿杀掉他曹官子。领头人便是他人猫韩生宣。

“想杀?那就来吧。正好你死了,我下次再去太安城,杨太岁佛心崩坏,就剩下几个歪瓜裂枣的天象,拦不住我杀进皇城。”

那边曹长卿微笑轻语道,他丝毫未曾给他对面四位高手放在眼里。全是江湖路子出身的实打实天象他曹长卿还要正视几分,道家陆地神仙赵黄巢,加上道家指玄境界那位龙虎山黄紫道袍天师合起来都不是他一合之力,也就韩生宣值得重视,至于那位佛门女观音,也就小心点佛门烂陀山的古怪手段,体内真气凝聚都不如轩辕大磐。

也有近十年不见,韩生宣也太看不清自己实力了些。

韩生宣桀桀冷笑,红丝绕指而出,第一个向前奔袭而去一力喝道:“一起上,今日没法善了了。”

第五十一章 混战开启,天有大劫

“曹官子,你对付这位人猫和赵黄巢,剩下这位龙虎山的天师与西域大观音交给我。”

见韩生宣先一步向前,轩辕大磐双眼别人微不可查的一亮。声若洪钟。挑了这位人猫韩生宣这么久的怒火,加上龙虎山出身的赵黄巢不知何等居心的旁敲侧击,总算是让韩生宣真动了怒。

而一旦韩生宣对他轩辕大磐动手,答应了维护他安全的曹长卿能不动手帮忙?曹长卿一旦露脸动手,无论韩生宣心中都不愿,都要与这位西楚大官子斗上一番。韩生宣主要负责的便是离阳的谍报“赵勾”,天字一号任务便是杀了这位几次孤身杀入太安城,差点拿了两代皇帝头颅,逼的离阳皇帝至死不敢离开太安城的曹长卿。

赵勾头领遇上曹长卿,不去动手诛杀反而退?这事传扬出去,如今本就对韩生宣插手立储事件而心存芥蒂的离阳皇帝才不会管韩生宣有什么苦衷,哪怕不会当场就废除韩生宣大貂寺的名号,也会彻底剥离了他赵勾指挥使的实权。

曹长卿再轻瞥一眼这位嘴角带笑的轩辕大磐,暗自摇了摇头。自己找不自在,逼他曹长卿出手护卫,这位轩辕家老祖宗就这么相信他曹长卿会遵守这口中承诺护卫的约定。他不出手,韩生宣红丝临身只怕就能探出他的虚实,一击毙命。

不再去想那其他,曹长卿朗声道:“就如轩辕兄所言吧。尽量小心点。”

龙虎山上刚出天师府便来坐镇襄樊,随后败于烂陀山女观音的外姓天师无奈道了声道号。一个成名江湖许久的大天象老祖,传言都快跻身陆地神仙境界的人物,对付一个佛门一品境界的女观音与龙虎山一品道家指玄境界的天师还叫他要小心点。到底谁才应该多做上一些小心?

曹长卿起身,一脚脚尖才触及地面,那三千红丝铺天盖地就已直撞而来,青衫人影与五尽红丝间距不足三丈。

见这遮盖住眼帘,杀意蓬勃的红丝曹长卿也不着急,由脚尖点地变为踏实地面,另外一脚脚尖则点在后一步地面上,没有任何躲避,直直一拳轰出。

儒家的霸道,加上读书人的傲骨,在这一拳之中融合的淋漓尽致。

铺天盖地如同天幕的红丝,在青衫儒生一丈外猛然“止步”,从前端触及拳罡处开始炸裂,前端炸散开来,四散成红色散花,然后向后方收缩,一阵律动之后在三丈距离外再恢复秩序,重新向着青衫儒生扑杀而来。

作为韩生宣的压箱底功夫,这三千红丝只要近身,便能阻隔住天象境界与指玄境界最大的差别,可与天地共通,体内内力源源不断,以支持天象境界高手对局时的体魄,能换气一口,便是能将体内真气重回圆满。因此,作为武道境界一品最后一境界,天象也是这世间最难杀的一批人,要么真的实力绝强,能一击毙命,要么手段源源不断,逼的天象高手换气功夫都没得。

红丝阻隔天地元气,只要一条红丝临身,便如附骨之疽,死死缠绕,让天象高手再不能换气,以本身之力,出手顶多半个时辰,便会被韩生宣硬生生耗死。上代四大宗师之一的符将红甲人,防御力天下无敌,支撑了三天三夜,终是被人猫韩生宣一丝一丝剥下了皮。

不过这点手段对付曹长卿还是差了一些。这位青衫儒袍的西楚大官子为了西楚复国,数次杀上离阳京城太安城,在数万精锐禁军与朝廷招揽的江湖高手围攻之下,险些都能摘下皇帝头颅,哪次前往太安城时韩生宣不在?连让曹长卿受重伤都做不到。

曹长卿一拳出,还有一拳跟上,拳罡跟红丝接连对撞,竟是没有一根红丝可以触碰到曹长卿丝毫,两拳抵三千,那后撤形成的花形,在拳罡之下寸步不得向前。

从之前的身形始终岿然不动,保持拳罡稳定,到后来,这位大官子像是耐心磨光,很快就不愿再站着等红丝再前来,后脚一步踏出作前脚,左手又挥出一拳,一拳威力无匹,不光是直接砸散了这不断往复形成的花形,继续向前的拳罡顺着红丝延伸,逼的十指操纵红丝的韩生宣不得已后退数十步,暂避锋芒。

大概是摸清楚了韩生宣此时的境界,青衫儒袍的汉子再出一拳,轻声笑道:“韩生宣,十数年没见。指玄还是指玄,没半点变化。沉迷于指玄杀天象,当年曹某人入太安城,你尚能挡我近百息,如今曹某已是到了陆地神仙临门一脚的地步,你倒是差了些。”

十指横动,红丝律动而回,在身前形成半圆装环绕防御,韩生宣微眯了眯双眼,如毒蛇般瞥了眼赵黄巢。没有开口说话,那位被龙虎山除名的老道人知道韩生宣一人大概不是曹长卿的对手,再不出手,杀了韩生宣,这位西楚出身的曹长卿怕是也不会放过他这位与离阳皇室关系甚密的老真人,黄色道袍无风自起,稍稍压下身体里受内伤的不适,左手再拈花掐诀,厉声开口喝道:“现如今的江湖,还有你曹长卿这的不服管教的人物,贫道今日倒要让你这陆地神仙临门一脚的人物,体悟一番什么是真正的陆地神仙之威。”

黑云再度环绕在老真人身边,这次老真人再无半点留手,黑云甚至是有泛黄之势,五龙成一龙,半黑半黄的四爪黄龙自老真人胸前黄云浮现而出。

黄龙出现之时,整个芦苇荡碍于这般气势都是有些压抑,九天之上有黑云不断涌动,向着身着黄色道袍的老真人赵黄巢头顶急速涌来,甚至是有当头欲劈下之势。

抬头望天,老真人面色微沉,心底难免有些畏惧,接引天雷,入了陆地神仙全力出手,天上的接引发觉便会来临,难以隐藏,要过了这桩大劫,道家陆地神仙便会立地飞升,享受那不死的大长生而去。不过此时可不是渡劫的好时候。

第五十二章 真人天劫迟迟在,远有老道卦先行

不说此时老真人身体还吃不吃得住这天降神罚,有人在渡劫人周围,雷劫威力会成倍提升,天劫可不会管你是故意插手,还是无意来此,若将芦苇荡都认定为是来帮助渡劫人的,从而引出的天劫,怕是能将这在芦苇荡中近乎集中了离阳江湖半数左右的巅峰高手,都给劈的灰都不剩。

轩辕大磐口露轻笑,有曹长卿这位西楚大官子在,不说对阵的只是人猫韩生宣,便是东海武帝城那位独立武道鳌头的武帝王仙芝杀来,他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拳架再摆出,轩辕大磐亦是学的一身正气,口吐紫气而言,只是话语却不是这么正派:“官子不要惧这老乌龟,当年本老祖在龙虎山上追了他几条街,哪怕是等到龙虎山藏着的几个快羽化的老仙师出手相救,丢脸丢成这样,也不敢动用全部实力与本老祖反手一搏,和他那藏在龙虎山上的同命兄弟一样,都惜命着呢,才不敢全力引出天劫。”

曹长卿侧目斜视,轻呵了一声。龙虎山的老道士啊,这位离阳皇室祖辈赵黄巢,在比春秋剑甲李淳罡还老的那个年代的江湖做出的事,藏的住天下,可他曹长卿作为当年西楚棋带诏怎能不晓得?这老道人怕死到极点,甚至是比轩辕大磐有过而不及。轩辕大磐谋划算计,还有胆子近身面对他曹长卿,虽说当时下场不是很好。可赵黄巢,有的点胆子顶多与人同谋划,自己一人,作为一个陆地神仙,想他亲自出手诛杀后辈徐凤年怕是都得考虑许久。

再哄出一拳,曹长卿看那方轩辕大磐还一本正气,假着不知何处学来的口吐紫气,不伦不类装着儒家风范,无奈道:“你还是好好对付你眼前的事情罢,自己没点道心么,既然走双修的武道,何必在这学本官子说儒家打扮。”

轩辕大磐尴尬一笑,起身向前,紫袍掀起再抬手之下,不下于曹长卿的大天象气息自他身上勃然而发,惹得那正为轩辕大磐刚刚对龙虎山口吐狂言而不满的龙虎山外姓天师面色微变了变。这大天象的威势,不由得让这位道人想起了他师傅偶有回忆所言,当年轩辕大磐行走江湖时的种种风采。

哪怕近年轩辕大磐在江湖掀起一些风浪,可大多数人也是忘了这位轩辕家家主当年行走天下时的江湖传说了。同剑甲李淳罡比剑,与齐玄祯比道法,同王仙芝比武力,同顾剑棠比刀法。虽说每战皆是失败,没位列四大宗师行列,可这江湖上有几人与潮头巅峰人物在巅峰时比试自己的拿手武艺?不光未死还活生生熬到现在有返老还童之势的?

江西龙虎,江东轩辕。轩辕哪怕在剑州流传时间久远,可这也就算是一个江湖一流世家的实力,当不得与龙虎山这等道教祖庭的存在共分剑州。轩辕家真正在江湖上占据鳌头地位,使得龙虎山也客气相待,还是这位轩辕家老祖宗一手一脚打出来的天下。

只要轩辕大磐还在巅峰,除了北凉王徐骁当年携三十万铁骑兵欲血洗江湖到龙虎与徽山地界硬生生被逼停,与如今韩生宣这等春秋三大魔头似的人物召集离阳高手损兵折将而去,别的再没有敢兵进徽山的了。如今这一算来,春秋三大魔头,两大魔头都没能将徽山平了。在这江湖之上除了东海武帝城那位,怕再没哪方能做到了。

芦苇荡边小亭,放下手中调到满意音调的二胡,双鬓斑白的老者抬头,望向天穹那正在聚集的黑云。一层跟着一层,随着时间的推移,压抑感愈发严重。在黑云下方,赵黄巢的身前略小一片的黑云之中带着黄色彩云,黑黄色轮回相交杂的四爪龙已经形成了小半,鳞爪如真,龙首仰天而起向外腾出,怒目长啸。

“天劫?道家这群陆地神仙还是这般无趣啊。这等程度也算劫?天上人也太维护道家自己人了些。不过轩辕大磐?老夫听这名字记忆里倒是有些印象,当初看乡野史记,这厮似是被孙子请赴死了?掐指算算也就一两月内了,要不老夫帮他一把,提早化成灰后世好有个好传说?那等死法也太丢人了些。”

两鬓斑白的老者突然伸出食指一弹脑勺,刚刚被只喜欢呵呵笑一声的小姑娘向日葵扫下的脑袋,隐隐这会儿有些阵痛。自言语了两句,老者翻掌,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方内四方,外八卦。边镶嵌紫铜的风水罗盘。

罗盘之上,尖针不知何物做成,前头半圆扁平状,这倒也不算太怪异,只是正北方向当为乾卦,这是道家通识,而在这老者的罗盘之上,正北方向赫然为坤卦,乾坤倒转,尖针转动不明,反倒是让人看着十分怪异。

一拨罗盘,老者双眉微凝了凝,左手小臂托着罗盘,右手掐指,双目微闭,嘴中穗穗念叨,一算是有七八息时间,老者再睁眼,手中罗盘尖针稳之又稳的停在了正北方向之上。

坤卦,乾坤再逆,拨乱反正。

也只是稳当当停了一两息的时间,那指针再次动作,这次是一点都未有停下的迹象。

颇为疑惑望向远处那一身紫袍,已在与那龙虎山道人与西域大观音交手的轩辕大磐。尖针还在无规则的盘旋,一时半会收不起这罗盘,老者嘴中轻呢喃道:“必死卦象,求活有道?乾坤翻转,死门全无?古怪,古怪。算那真武转世的徐凤年也没这般古怪的卦象啊。老夫盘算整个春秋也没出现这等古怪之事啊。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顿了一顿,老者巍巍然一笑,他看到那紫袍人不远处,有身上黑白色相见的大猫。托着一位身扛向日葵花的小姑娘悄悄冒了个脑袋,也只是一下,被一直注意着的老者发现,别的,便是曹长卿也不曾发觉有人缓缓靠近他们的战场。

再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袋,老者苦恼摇头继续自言自语道:“惨了,这傻姑娘怎就接了靖安王府给的刺杀徐凤年的单子,杀那小子也就算了,干什么扯上那边的神仙打架?”

第五十三章 大磐一对三,青衫拳七重

龙虎山那位外姓天师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大天象气息,望了一眼身边的西域女观音。轻开口传音入耳道:“女观音,我们便保守一些,不要冒进,守住便好。主战场还是在于曹官子与韩生宣那头,这位徽山上的老祖宗,看气息与曹官子也差不了多少,你不在中原江湖,不知这位轩辕大磐当年江湖的风采,他曾经更是身经百战,如今返老还童,今日战力估计不在曹官子之下。我等守住,便是给那边最大的帮助了。”

自烂陀山而来的西域女观音动人面庞微展,眉头蹙了蹙。思考半刻,终是点了点头。之前半路遇到过这位徽山老祖宗稍稍出手切磋之下,被这位徽山老祖宗深厚的内力所碾压,输了一筹。若这位名叫轩辕大磐的徽山老祖宗真是深谙那对战之道,他们本就落于下风,稍有不慎只怕就是两条命交待在这里了。

来这中原是给烂陀山找到援助的,以对付从那极西之地奔袭而来阻挡不住的黑色大军,可不是为韩生宣卖命死于此处,要她身陨中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烂陀山怕是真没救了。

红唇不露声色的轻启,女观音悄然传音回给龙虎山老道人道:”既然如此,那此时便听从真人的。拖住这轩辕大磐我等也算是对的起韩生宣这一遭了。”

龙虎山外姓天师点头称是,开口朗声言道:“天尊无量,女观音,既如此,我等便同出手抵挡为好。”

身后一直不言半句的红袈裟和尚双手合十,走上前与二人同立于一排位置,对着女观音弯腰稍一礼。道了一声佛号:“无量寿佛。”

谈话之间,轩辕大磐步步向前,大天象气息蓬勃,如海浪一卷接一卷向身侧扩散。浪头位置便是龙虎山外姓天师与那西域大观音三人。

几人身侧芦苇荡随着这一股股肆虐而出的气息在一层层的律动中被逐渐撕的粉碎,向着更远的地方裂散而去。

三人见轩辕大磐临近,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放出内力抵挡,虽说与天象比拼自身气机深厚以劣势对强势在武道对立之中实属大忌,红袈裟和尚二品境界更是不支更是面色已有发白,可轩辕大磐不先动手,他们打定主意不主动先出手,自然也不会主动先手。

轩辕大磐直到离他们数十步距离,止步不前,对自己几斤几两大概有了判断的他,别人不先出手,他自然也懒得先动手。虽说对面前这三人出手,以他大天象威势压人,他也是不怕如遇曹长卿那般吃亏,可战场那边还有个人猫韩生宣不是?让他看出什么只怕以后有的被算计了。

赵黄巢这位黄袍老道全神掐诀道法唤出的四爪金龙正在成型,要不触及引发天劫的红线,从而引得天劫降临让在场所有人灰飞烟灭,老道虽为陆地神仙,在这芦苇荡也只有李淳罡在这境界。可依旧不是这么好操纵的。这倒不是老道害怕伤及无辜,而是在这芦苇荡与一群江湖人换命,在这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道看来,太不值当了些。大长生都已经到手,随时可摘取,便是整个离阳赵家都灭门,也不至于用他赵黄巢的大长生来换。

韩生宣全力托着曹长卿一拳接着一拳的霸道拳罡,红丝缠绕已经是溃不成形。只能是勉强拖住。等赵黄巢前来支援。两个主力皆是无力援助,只能留着龙虎山异性道人与女观音加上才二品境界的红袈裟和尚抱团与轩辕大磐源源不断的气势硬顶。

女观音为佛门一品大金刚境界,虽说内力不如轩辕大磐深厚,可佛门最擅防御,烂陀山对这等气机对抗,也是有着自己的密术,虽说有些吃力,可还是能多撑一段时间。

龙虎山外姓天师,虽说道家一品指玄境界气机相对要差上几分,可本身终究是龙虎山前代老祖的转世之身,虽记忆未开,魂魄本源之中的意识还是有的,气机对抗之下的状况并不比这西域女观音差上多少。

这边一时之间竟是隐隐形成一种平衡,三对一,轩辕大磐一人略占上风压制三人。

红丝支撑不住撤回身后,韩生宣一脚踏地,炸起芦苇荡之中一片泥泞,起掌与曹长卿正面硬拼。曹长卿右拳还未至,拳罡先一步霸道杀至,拳罡当头荆棘不断流转,摩擦的韩生宣双掌血肉模糊。

拳掌交夹,韩生宣双掌之中不多的血液夹杂着几块碎肉,四溅而出,曹长卿手臂一息之中数次回抽,有再次吸附在韩生宣双掌之上,力道叠加一次比一次沉重,数重暗劲接连不断向着韩生宣的身体袭来,不过韩生宣的应战手段比之轩辕大磐这等只是脑袋里知道,运用不出的天象不知高处不知多少档次,近身之后拼着双掌受伤,也在自己体内做好准备,体内内力轮回不断涌动于双掌之间。力求挡住曹长卿这全力而来的霸道一拳。

当代,甚至可以说是这世间儒家历代先贤,天象也出过几位,可一只脚踏足陆地神仙的境界,更是转霸道将力气增加数倍的儒生,只曹长卿一人而已。这全力一拳怎是韩生宣轻松能抵御的?

二重暗劲轻松抵御,紧随其后的便是第三重,在曹长卿如江水般滔滔不绝内力支持之下韩生宣丝毫没有修整换气的功夫,第四重便如约而至。

轩辕大磐气势压着心中默默为这位人猫韩生宣祷告了一番,曹长卿的拳哪是这么好挡的?暗劲源源不断,他当大天象的内力给一拳数重暗劲半个身子按到地下去,当时曹长卿还未出全力,如今全力之下,天象之下除了王仙芝,估计也只有那两禅寺佛家大金刚境界修到不坏的李当心挡得住,只是指玄境界的人猫韩生宣还是不够的。

第五重再至,那股曹长卿独有的霸道气息已经是从手掌延伸到了韩生宣的手臂筋脉。青筋一段段膨胀,几乎欲炸裂,让他手臂整个如火烧除了疼痛再感受不到其他。

曹长卿小臂再回退有一掌伸直的距离,右拳前拳罡内吸,再死死粘住韩生宣已血肉模糊可见骨的手掌,不给有丝毫撤力的机会,随后小臂送着拳头再向前进,第六重,如潮水般再泳上,韩生宣整只手臂都膨胀近一倍,经脉全部扩张,没了知觉。

第五十四章 符将红甲入身,龙撼昆仑上入

剧痛刺激之下双眼微眯了少许,便再度恢复清明。心中默念静心梵文,他内心轻道:“还有一重,挡到第七重便够了,当年太安城,七重内力,他便退了。”

第六重撤劲,第七重出乎意料没有急速前来。正当韩生宣手掌一力抵空,错愕之下,身体不由自主想要换气好补充完好体内已经耗尽的的内力,那霸道重拳连回缩两下,再前推而去。

曹长卿第七,第八重暗劲故意错后两息时间,两劲叠加相隔不足半息,再全力而来,韩生宣本就被曹长卿步步紧逼到旧气耗尽,新气还未来得及回复的指玄内力,再是抵挡不住,丹田内循环不断的轮回再是支撑不住崩散开来,危急之下不得不强行收手,拼的挨上曹长卿最后一拳直直轰杀向他的胸口,胸前一阵抑郁发紧,韩生宣一口逆血倒吐而出,整个人倒飞出去。

硬接儒家半步陆地神仙全力一拳,倒飞数十步后,韩生宣整个身体颤颤巍巍晃动两下竟是还是能直立站着,来不及擦拭嘴角血迹,韩生宣匆忙急道:“赵黄巢,先对付轩辕大磐,本貂寺这方还能先挡得住。两位,麻烦全力出手,此次本貂寺能诛杀这两位朝廷重犯,龙虎山与烂陀山所求本貂寺担保都能如愿。”

曹长卿一拳轰中韩生宣胸口,没有想象中的能一拳到肉,反倒是感觉拳罡撞击到如鳞片般棘手的刺甲,将拳罡之力半数再反震回去。收回拳罡,曹长卿倒是疑惑望向那面色惨白的韩生宣,轻咦道:“符将红甲?你自己身上还有符将红甲?不对,是这四尊符将红甲。”

视线展望,见多识广的西楚大官子瞬间了然,刚刚还偷袭于这芦苇荡之中的符将红甲,此时已经是丝毫没有动静,表面本来还有些符文波动的纹路如今也是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光泽。

符将甲全部不见,这几尊符将如今是只剩下内部炼制的傀儡假人,外部符文甲应当是尽数被韩生宣用不知何等方法容纳进了自身之外。

韩生宣右掌五指深可见骨,鲜血早已被曹长卿拳罡蒸发干涸,再轻咳出一口鲜血,这位春秋人猫咳血而笑,声音尖锐道:“官子看出来便好了,当年的符将红甲叶红亭被本貂寺耗了三天三夜,直至力竭也剥不下这覆盖全身的红甲,最后被本貂寺自他面部找到破绽,直接走面皮下手,连皮带甲抽离开来,最后只剩白骨落地,这符甲本貂寺研究十余载,内部置一品高手活炼的傀儡用以操纵,保留作战本能,外部符甲分成五份,各配置上五行神物打造,都有神效,分开都有指玄战力,五行能合力,能发挥出符将红甲巅峰时的天象战力。”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韩生宣再度轻咳出一口淤血,剩着这机会回了口内力,总算是调整了一番状态,再度言道:“而五尊符甲在危急之时可直接覆盖到主人身上,只是可惜,水甲在本貂寺徒儿截杀徐凤年时被李淳罡出手斩杀,符将红甲头部整个被北凉世子徐凤年所得,不然要有头部面甲在,防御可生生不息,本貂寺站着给你曹长卿打三天三夜又有何妨?”

曹长卿听完洒然一笑,还是颇为厌烦的摇了摇头道:“恢复差不多了?韩生宣便身着符甲好了,由着本官子今日在此彻底打烂这符将红甲人留在世间最强的甲胄。”

再望向那龙虎山老道人赵黄巢,黑色已经彻底淡去,黄色四爪真龙整个浮现在天地之间,龙尾拍打盘旋,第一声带着邪意的龙吟,荡彻整片芦苇荡之中,接着更是连啸三声,让这芦苇荡周边没有任何武道修为之人是直接双膝跪地,不敢再抬头一丝。

老真人赵黄巢掐诀停手,先望向天穹,这龙控制的还是极好的,天劫形成的黑色卷云盘旋愈加深重,有雷电在其中呼啸穿插,可始终未曾落下一丝。

这龙威,还是未曾触及到那天地之间冥冥的红线。

拈花掐诀手指拿住拂尘,赵黄巢一甩拂尘边,听了韩生宣的言语,再不去管那身着符将红甲与曹长卿再度缠斗的韩生宣,反而是拂尘指向不远处那正以天象势压着三人颇占上风的轩辕大磐,满面正气怒斥道:“急急如律令,黄龙孽畜,诛杀那方贼人。”

黄龙翻转龙首,邪神般龙眼随着龙首半转,望了老真人一眼。再一声长啸,四爪抬起朝前,腾云驾雾向着轩辕大磐而去。气象恢弘骇人。

轩辕大磐望向那条势如破竹,足足有他数十倍大的黄色腾龙,嘴角不免为之抽搐,愤愤不言道:“你瞧不起曹长卿那位大官子呢?他那边一对一,怎的到本老祖这你们四个对付我一个?还来条这么大的召唤龙?你赵黄巢还真是龙阳之好,道家仙法就学了这么条大龙?”

愤愤归愤愤,那方曹长卿面对身着符将红甲的韩生宣,压制着无虞,可要抽手出来帮忙,也着实是不能够,半步儒家陆地神仙,对付这指玄杀天象的韩生宣配上防御甲天下的符将红甲,想抽手帮忙,可不是一两息能解决的事。要让那红丝近身,纵管他曹长卿内力再身后也得阴沟里翻船。

轩辕大磐握紧双拳稳稳抬起在胸前摆出拳架,曾经的轩辕大磐最为拿手也是用的最熟练,让新神穿二十余年的轩辕大磐潜移默化无意中学会能用的拳法,随着本就潮水涌动蓄势到最巅峰的大天象修为,挥动而出。我自昆仑。

千里芦苇荡之上仿佛响起一声撞钟巨响。

以他为圆心,无数黄色芦苇向外迅猛滚动散开。

与此同时,黄龙腾云未至一口龙息先至至。

远方,一直为吴六鼎压阵的女子剑侍睁眼前掠,背后那柄古剑素王颤动似是要即将出窍。

双方交战,只有王明寅还在一直向着世子殿下冲杀,便是李淳罡与吴六鼎也是稍稍撤离力道向着这处望来。龙撼昆仑。

第五十五章 飞剑横出,技术活儿

高手对敌,不是比拼花哨架子,而要讲究蓄势之时敛而不,起势后出手则一击毙命,如韩生宣与曹长卿,李淳罡与吴六鼎大体皆是如此,争斗之人凶险万分,外人只有跻身一品境界的巅峰高手,才能看出些端倪,不然只是看着红丝纵横,剑气肆虐有些震撼。

而轩辕大磐与赵黄巢这般交手却不同于他们,一个道法唤龙蓄势良久,一个大天象修为层层叠加势到巅峰出手。这样的出手就是一招定胜负没半点留手,哪怕是当年的龙虎山齐玄祯大真人道法无双,一生伏魔无数也罕有这么做过。委实太托大了,而且鸡肋,这就是纯粹的比拼各自能调动的内力与心态。谁内力强压倒对方,谁胜。谁先心生恐惧,先撤力想跑谁败。

能一路闯荡到一品境界,刀剑拳法十八般武艺起码有一样是巅峰的,用这等如孩童打架般最野蛮的对撞,输赢皆是难受。不过最好看也正是这种。

陆地神仙境界大真人掐诀施法出的最强道法,真龙本就比之其他走兽强几分,四爪真龙更是强中最强。只是带出的龙息便能吹的二品境界以下的人物魂飞魄散。全力跟去的目标,其威力不可想象。这也是赵黄巢这位大真人心中所想能对付轩辕大磐或是曹长卿的最大手段。

其他陆地神仙境界的神妙手段,多了便会引来天劫,少了对天象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要与天象境界的江湖中人近身厮杀,赵黄巢自诩性命宝贵,稍有不慎便会阴沟翻船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

轩辕大磐最不怕的便是内力比拼,近百年寿命的积攒,被邓太阿道破心境不稳后又被曹长卿一拳打醒了自己几斤几两,他还能拿的出手最引以自傲的便是这一身扎实的内力了。虽说不如武当新掌教洪洗象那般浑厚,也比曹长卿差上一些。可这天底也就一个武当掌教能一步天象,一个儒家青衫能三入太安城。

起手的轩辕大磐默念道:“我即昆仑,坚若磐石。”

身侧气浪缓缓凝实,放眼要从远处望去,隐隐能看到高达数百丈的山峰虚影。

保留着几分气势防备着并不打算出手的龙虎山外姓天师与烂陀山女观音出手,轩辕大磐起手出拳。

身侧山峰化作璀璨光芒骤起,瞬间绽放出成百上千缕从四周向中间凝聚汇集。山峰随着这一缕缕缩小成拳头大小。

拳头正前方便是迎来的黄龙龙首,近人大邪性龙眼死死盯着那迎来的拳头。

带着身侧无尽黄云,直撼轩辕大磐。

独臂羊皮裘老头儿李淳罡一记神符逼的一时分神的吴六鼎连连后退,侧头冲着世子殿下极速喊到:“徐小子,这芦苇荡能跑多远跑多远。二品以下承受不住冲击的波动,你能跑多远跑多远。”

一言完,手中神符化作青色剑光脱手而出,在半空之中一阵轻吟流转向那刚刚一力手撕了两位北凉轻骑的王明寅。

吴六鼎笑嘻嘻的再回来,手中持着的竹竿直接丢到了地上,丢之时还不忘再看看那边的轩辕大磐与黄龙,笑道:“老剑神也太老看不起我吴六鼎了些,这才热身完手中神符就扔出去,不大好。”

独臂老头一剑出,也不再看,独臂一只手伸出扣了扣鼻子,摇头不耐烦道:“老夫早就无剑胜有剑,不在乎那半点神符,你还想打?老夫是没这心情耗下去了,等那边胜负分出来,老夫待会可要出杀招了。”

这一代刚出吴家剑冢剑冠吴六鼎收起笑嘻嘻的神情,衣袖无风而响,不知是体内气机运转所致,还是那冰冷刺骨的剑罡压制,他转而神情平静,双指掐剑诀,轻声道:“还未领教过前辈的两袖青蛇与剑气滚龙壁,晚辈还想欺前辈无剑,领教前辈一番,开匣。”

女子剑试手捧的剑匣大开,素王剑仿佛被一物牵引,自吴六鼎后背而出,绕出一个弯月弧线,速度不减反而愈飞愈快,最后甚至已经完全快到肉眼不得见,显然与术士魏叔阳布下的桃木剑阵不同,这才是仙人飞剑取头颅!

世子殿下在黄龙出来的时候便准备了充分,给青鸟使了个眼色,准备带着马车中的人撤离。

李淳罡一声后神符飞来,王明寅心中一声轻叹,他前冲的势头已经被轻骑耗尽,没法硬接这一记飞剑神符。

李淳罡陆地神仙境界哪怕是缺了一臂,战力有些水分,可那剑意可是足的很,不是他准备不充分可以硬扛的。

扛了免不了就是受伤,若是受伤了不说杀这位世子殿下,极有可能被世子殿下身边那青衣女子与手持双戟,后撤游走的北凉凤字营轻骑统帅宁峨眉联手留在此处。

再一拳轰炸冲来的北凉轻骑坐下一匹北凉马,布衣庄稼汉子遥望那神符飞剑,左脚点地,向后掠去,给世子殿下留了条路。准备等神符过去再取这位北凉世子殿下的头颅。

北凉近百凤字营精锐轻骑,已是被他一人两拳之下折损过半。

神符目标不中,离地二尺之时竟是又飞起而上,不依不饶,再迎向了庄稼汉子的面门。

又是一尊仙人飞剑的手段,只是控剑人换成了李淳罡。

王明寅心中火起,这位庄稼汉子从出现,到现在,开口次数并不多,打斗开始后头次张开了嘴,语气颇有些乡土气,喊了一句道:“李淳罡!”

可一步退了,已经失去了继续杀世子殿下的机会,总不能再去接剑。庄稼汉子继续面朝神符而连连后退。等这剑离远了,李淳罡再没心思操控,没了杀伤力。

路开出来了,徐凤年一把抓住缰绳上马,拨马先行。上马前这位北出生后便仰慕江湖的北凉世子殿下仰头望了望远处那与黄龙对撞的昆仑山,再撇了一眼不远处两把无人握而自飞的剑,不禁一口粗口再次爆出,“真特奶奶的技术活,这一个个都没法赏。”

第五十六章 冲击向前,同开天门

世子殿下拨马先走之时,魏叔阳带着吕舒杨三人同时赶到。青鸟左手拎起长枪,右手自马车之中抱出姜泥。

小泥人睁着眼,一动不动望着不远处那正一拳拳出的青衫儒生。听到那自报家门的曹长卿三个字,她想到了几乎快被她所遗忘的过去。

当年的西楚,也是这位青衫儒生,在她年幼之时,叫她下棋,给她扶在腿上,同她的父王谈论天下国士。

她的母亲在一侧,将水递给这位连她父王都要称一声官子的人。

西楚有曹长卿,天下才气一担,他独占八斗。当年天下文风最胜的西楚,无人去反驳这句话。哪怕至今离阳得了天下,依旧无人去质疑这一句。

被青鸟抱在怀中,姜泥小声痴痴念道:“官子叔叔。。。。”

徐凤年嘴角抽了抽,骑在马上向后仰过身子,一捏姜泥微红的耳朵,不过这次没以前欺负姜泥时那般用力,恶狠狠的道:“喊什么喊,还不快抓紧了青鸟赶紧跑!待会儿搅动进去,给你整个人都变成碎肉!还有宁峨眉,来我前方来路。”

姜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变成碎肉,想想这也太可怕了些。然后半个脑袋扑腾在青鸟怀里,由着青鸟抱着她上马跟着世子殿下,只留了只眼睛在外面悄然望着曹长卿方向。

宁峨眉得令上马,没了那庄稼汉子王明寅的阻拦,带着北凉轻骑先行变阵开路。

舒羞紧跟在最后,她可分不到马,不过好在二品小宗师的境界,想要跟上世子殿下也不麻烦。临走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想到什么,一只手拉住被扔在地上愣愣无神的靖安王妃裴南苇的后脖子,给这位王妃抓鸡一般的拎了起来,继续跟了上去。

黄龙撼昆仑。

没轩辕大磐想象的那般会惊天动地。那腾云而来的巨大黄龙在半空之中撞到浓缩成人大的昆仑后静止不动。

龙首上的胡须盘绕,停在了相撞的样子,眼角,龙身所有鳞片,包括是龙尾之上的的片尾巴,甚至是周身不断翻滚的黄云,都是静止在了这一刹那。时间好似是在这一刻停摆。

再是刹那无声,整片芦苇荡以轩辕大磐与黄龙为中心区域,方圆一里内,哪怕是就近的曹长卿与韩生宣都是在这一刻宛如失聪,耳中听不到半点声响。声音的传递彻底停滞。

这般状况整整是过了十余息,随着黄龙与轩辕大磐中间一道白光闪烁,只是半息不到,这一道白光便扩散为整片天地。

如天地初开那一片白色,再看不到其他。

中心处,轩辕大磐隐约能看到在白茫茫之中,有半人大小的更白色在不断波动。其内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感觉都精神了不少。

从黄龙撼昆仑,到时间如静止,再到双耳听闻不到半点声响,他只是在将体内内力源源不断的使出,灌注昆仑之中,其他的想不到,也做不了。

体外五感尽失,什么都感觉不到,身体就如不是他自己的,他只是一缕精神,只能精神调动着体内真气。

这种感觉不知过去了有多久,轩辕大磐感觉自己能动。身体有些冰凉。想动弹一下都是全身如被锁缚住,想动一下,都疼痛不已。

“难道输了,要凉?”

最终念叨一句,轩辕大磐颇有些艰难的低头向下望去。他身外的紫袍寸寸在化为灰飞。

体内已经是没有半点内力供他维持对周身的保护。

有青衫儒生自他身后而来,一片在白茫茫之中挡在他的身前。望着前方半人大不一样的白色,曹长卿轻叹一口气道:“凉倒是没凉,本官子倒是敬佩你的胆子,又不是攻敌所必救,硬扛这黄龙是想证明一下你轩辕大磐的内力比他赵黄巢的道法深厚?这一龙算赶得上有王仙芝的全力一击。对冲之势,天门都开了,还好在是你轩辕大磐道佛儒神万法皆修,金刚境界体魄打磨的都快接近佛家大金刚不坏境界,内力空了肉身扛得住这席卷而来的余波。”

说完,曹长卿脱下身上的青衫,给轩辕大磐扔了过去。轩辕大磐身上这套江南产的上等苏绣紫袍可没金刚不坏的体魄。在冲击余波下彻底化成灰烬。

有曹长卿在前挡着余波,没那个经历再问曹长卿问你摆脱的韩生宣,轩辕大磐忍着痛,穿上大上一号的青衫想要回口气,将身体内枯竭殆尽的筋脉补充一番内力。可全力一吸,没半点内力尽入体内。

曹长卿一手拖着轩辕大磐带着他向后撤去,手指间渡了口内力进轩辕大磐的身体。摇头再言道:“离远点再回气吧,你们两这动作给周围的真气消耗的干干净净,连这破开的天门内散发出的也是消耗的干净。”

白光逐渐散去,天地之间再度回归清明,整片芦苇荡依旧是没有多少声响,所有的战斗都不再,被这对冲打断。

襄樊城外这方芦苇荡,彻底化成烂泥滩涂,所有芦苇都是不再原地,离轩辕大磐之前身处近的直接是化为齑粉,芦苇荡下方湿地成圆形深坑,湖水不断涌入,远一点的随着湿土炸翻而出,扔飞去湖中。满目一片狼藉。

世子殿下徐凤年终究是跑的慢了一步,被白光晃了眼,冲击波扫过,哪怕是有魏叔阳帮忙维护,也是不免是落下马来,摔了个狗啃泥。伤倒是没受什么伤。

等白光散去,世子殿下回头望去,这等如天上陨石坠地的烂状,让这位北凉世子殿下倒吸一口凉气。早先就是听闻武当前任掌教王重楼一指断江,给他吸引的想习武,如今见到这等余波将方圆近一里芦苇荡打成废墟的手段,真真让他见识到了山巅上武人的神仙风范。

舒秀拎着的裴南苇却没这么好的运到,落在最后受到的冲击最大,南疆出身的舒秀自然没这个心思自己受伤去保护被抓在手上当人质的靖安王妃,右手提溜使劲向前使劲一扔,将这位靖安王妃前扔七八步,落地摔得鼻青脸肿,再直接被白光后的冲击扰的不省人事。

斜眼,世子殿下徐凤年望向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正盘坐在地上一脸无所谓的李淳罡,愣愣问道:“李老头,你说,你全力出手能有这威力不?”

第五十五章 一剑开天门,杀人可灭口

独臂羊皮裘老头儿打了个哈欠,伸出仅剩的一支手,指了指刚刚轩辕大磐所在的方向,轻声道:“徐小子,你抬头看,眼睛睁大点看看那黄龙与轩辕大磐对撞的地头。”

徐凤年抬头望去,有白色一团圆形光圈,漂浮在虚空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缓变小。他疑惑道:“这是什么?”

“天门。”独臂羊皮裘老头儿眯了迷眼,轻声说出了那光圈的名字。他一眼望去,可不仅是白色,在这缓缓变小的白色光圈里头,也有个世界。那里有永远不死的大长生,有历代过去的无数陆地神仙。

徐凤年看着那一圈白色,挠了挠头。漂浮在虚空之中,看着是很奇异,可这和他刚刚问李淳罡的问题驴头不对马嘴啊,再疑惑问道:“本世子问李老头你能不能造成这般动静,你提门做什么?”

李淳罡看白痴一般望了眼身边这位不学无术,整天又想着练武的北凉纨绔子弟,摇摇头,懒得再和世子殿下解释。天门都不知道,还解释下去做什么?

有疲倦声音从一旁响起,轻咳一声缓缓言道:“天门外是另一个世界,我辈武人到了陆地神仙境界,便能强开天门,去那方世界享受不死的大长生。当然道家陆地神仙实力差点,没法子跻身过去,不过各大道统祖师都在那,帮着后辈子孙安排安排还是没多大问题。而李前辈当年二十二岁入天象,在广陵江前一剑开天门数百丈,横穿天际,天上一线天,与地下广陵江交相呼应,大磐当年偶见,深感震撼呐。”

身着青衫的轩辕大磐来到世子殿下身边,满脸疲倦的四处望了望,消耗太多,体内,内力一时半会着实是恢复不好,想要坐下。可这周遭芦苇荡之前的余波吹散的只剩烂泥一堆,哪有什么可供他坐下的地头?望来望去,就见地上有个不动的身着女子衣服之人背朝上脸朝下,衣衫看着有些熟悉,也不知是这芦苇荡里头,哪家的姑娘被吹这来了,看这样子也不被世子殿下多重视,他干脆一屁股在那人背上坐了下来。

总不能让他轩辕大磐直接做地下嘛,不说有些丢人,便是弄脏了曹长卿这看样子几年都不换的青衫也是极为不好的。

那女子突遭重压,昏迷之中免不得唤了一声,轩辕大磐一手抵着那女子脑袋,朝着这女子后脑勺来了一指,这女子瞬间又昏死过去。

李淳罡呵呵笑了笑,没被轩辕大磐这没由来的一句前辈说的有多开心,羊皮裘轻甩了甩,没好气道:“现在要叫老夫一声前辈了,当年老夫年轻时广陵江边是哪个在老夫一剑开天门完了力竭后去找老夫比剑来着?就这还被老夫剑气滚龙壁连二十四剑杀败,要说剑道,你轩辕大磐也不差,过了剑意的门槛,不过这滚刀肉到处找人实力不济时比斗的水准,天下第一。”

轩辕大磐马屁拍到马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脑海中翻了翻,好像李淳罡当年剑开天门之后,当年那位轩辕大磐提着一柄古剑,追着李淳罡而去,连追几个山头拦着要体悟这位新晋剑神的剑道。再尴尬一笑,他微微言道:“当年为了提升实力,不得以而为之,不得已,不得已。李前辈没药见怪,莫要见怪。”

李淳罡扭过头,给有些快下坠的羊皮裘拉了拉。轻点头道:“也是,你轩辕大磐别的老夫不知道,只是这万法通玄汇聚一炉的手段,老夫活了这么久再没见过你这等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今日一见,这天象底子着实是稳当,道家陆地神仙的大杀招老夫不剑开天门都不一定挡得住,你靠内力生生耗没了,这身内力,比老夫强。”

再转头,李淳罡望向那北凉世子殿下徐凤年,继续轻声言道:“这黄龙,赵黄巢应该是走大运见过真身,而且待在一起时间很长,不过还未曾炼化为自己的,用不出龙威太多。所料不差,赵黄巢不上天享受大长生,反而滞留下界,为的便是这条黄龙。老夫手中有剑,用那一剑开天门能阵斩,不过若是不用剑,只靠内力少不得要受些伤。”

徐凤年此时面容古怪,没理会老剑神突然来了兴致的讲解,对着轩辕大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啧啧一声道:“大石兄弟还是好雅兴。我辈典范,我辈典范。”

轩辕大磐大笑,坐下感觉更软了些,点头道:“可不是,本老祖出手还不是一个顶俩,什么赵黄巢之流都不是大事。挥挥手的小问题。”

徐凤年伸手指了指轩辕大磐屁股下方,半笑出声道:“本世子说的不是那个,本世子是说,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靖安王妃放在身下当坐垫,大石兄弟还真是头一份,头一份呐。”

轩辕大磐瞬间神情呆滞,呆若木鸡。

自己屁股底下随便坐着的是那位靖安王妃裴南苇?这是赤裸裸打那位万年老乌龟靖安王的脸,他轩辕大磐可没有徐凤年一样有个统帅北凉三十万铁骑的爹。靖安王不敢杀去北凉要人,马踏徽山还是有这个胆子的。而且徽山所在的剑州与青州相隔不远,中间是一马平川。青州一日发兵,七天内足以抵达徽山脚下。

手不自觉向着有些坐立不安的屁股下面摸了摸。正摸到两团温软。身下那女子脸埋在原本芦苇荡的污泥之中,似是醒了,咬着嘴唇又是一声轻微呜咽。

这声很轻,普通人不太可听闻见。可在场皆是练武之辈,耳力皆是出众,这点轻微的声音与在耳边大声喊话并无区别,而且还多增添了几分旖旎。

轩辕大磐抬头,面色发苦扫视四周,徐凤年面带诡笑,独臂老头李淳罡也是笑得略显尴尬,曹长卿面无表情不说话只是站着,这三人身后,北凉凤字营铁骑皆在。魏叔阳带着舒羞三人尴尬望着此地。

继续苦着脸,轩辕大磐望向徐凤年出声道:“看到的人也太多了,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灭口得了?”

第五十八章 胜算几成,剑冠先离

“杀人灭口?”

这位外界一直相传在北凉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徐凤年大笑一声,手向远处指了指道:“本世子麾下这些人带回北凉下个封口令没大问题,可咱们百步开外还有这小几百人马也看到了,怎个办呢?”

轩辕大磐嘴角抽搐抬头望去,在他们正前方百步外,近二百余人马聚集在一处相视无言。

靖安王府麾下六百轻骑统帅虽说是身经百战,可终究是未曾见过江湖上山巅高手搏命打斗,世子殿下徐凤年带人拼命跑时反而是乘着这个空缺带兵疾驰靠近冲击中心,欲在徐凤年逃跑的半途路上一波铁骑冲锋让这位北凉世子殿下在马蹄之下变成肉泥。

很是不幸,还未靠近徐凤年,黄龙与轩辕大磐的昆仑相撞,冲击波与白光便已经覆盖这整整六百骑。等余波散去,再回神,靖安王这自春秋攒下的六百精锐重骑,已经是死伤大半,多数是身上甲胄俱在,身外无伤,连人带马倒在原地,七窍流血活生生被震死在甲胄之中。

活下来了靠外的二百余骑也是五脏六腑皆伤,再没了去冲阵的能力与胆子,撤去了后方与韩生宣几人并立。

春秋便身经百战,天象都杀了不止一指之数的人猫韩生宣身披符将红甲,伤势倒不是多大,指间红丝在不断律动,神情灰暗,一言不发。

与轩辕大磐硬撼的赵黄巢便无这般好的手段,老真人如今半瘫倒在地上,眼都有些睁不开。身上黄色道袍不知是什么制成,没有与轩辕大磐的紫袍一般化为灰飞。之前便被曹长卿一记先手逼出了内伤,又被黄龙反震的余波伤及肺腑,如今内伤外伤齐聚再也压不住,同时爆发,面色蜡黄隐隐有油尽灯枯的架势。

四尊炼制的符将红甲人内部傀儡为了保护赵楷,在冲击来临之时结成人墙,没有符将红甲的配套保护,身上符文在冲击中尽数毁坏,再不能作为单个傀儡使用。

韩生宣望着周围伤势惨重哀嚎声不断的人马,再死死盯向远处力竭瘫坐在地上的轩辕大磐,突兀惨然一笑,叹声而道:“徒儿撤吧,我们走。此次回去皇城路怕是有点远。”

这位自春秋开始便为离阳效死,掌管离阳最大谍报机构赵勾,一句话便能将江湖大半高手头颅拿下,传首江湖九千里,让江湖人闻名便胆颤心惊,令小儿止啼的大魔头,在这一口气叹出后,似是一口叹出了身体内所有的精气神,老态尽显。

赵楷盘膝而坐于烂泥滩涂地之中,愣愣的抬头望向了这位一直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二师父,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师父老了。两鬓斑白,本来一看也就四十余岁的面相,如今竟是多了几点老人斑,皱纹横生。

这位入了太安城便一直感觉世界之大,再未有不开心之事的少年,头一次感受到了难过。他没有听从韩生宣的话起身,愣愣盯着韩生宣,在他的身侧,躺着四尊干尸般黑糊的尸体。手指抚摸过去,感受着这几尊干尸身上断断续续的符文,少年心有不甘,苦涩开口道:“师父,论战力,咱们这里还是占优势的,师父拖住曹长卿,王明寅继续去杀徐凤年,轩辕大磐估计也没一战之力了,吴家剑冠继续拖住李淳罡,龙虎山齐前辈与女观音同出手那徐凤年身边三个二品境界的小宗师抵不住。赢面,我们有七成。”

老态尽显,在这一刻如霭霭老者的韩生宣没有说话,望向自己这辈子唯一收过的徒弟,又是一声轻叹,眼底有些失望,不过这失望也不是很多,自己这位徒弟,聪慧机智,江湖阅历却是太少了。

吴六鼎素王剑归鞘,由着身后剑侍女子收于背上。双手抱拳,对着韩生宣一礼,缓缓开口道:“韩貂寺,再打下去,李老前辈可没闲心思照顾我们这些江湖剑道后辈了,再出手李前辈可就要真出杀手了,晚辈自认挡不住老前辈的一剑开天门,今日答应靖安王尽力刺杀徐凤年,晚辈尽力,既然靖安王麾下人马已经失败,晚辈今日当撤了。”

言罢,也不管韩生宣这位春秋人猫什么脸色,吴六鼎笑嘻嘻的转头望向自己身后的女子剑侍,嘿嘿道:“翠花,咱们走喽。今儿可给小爷累死了,没能偷学到李老前辈的剑气滚龙壁和两袖青蛇,咱们下次再找机会。”

“好。”

这位名叫翠花的女子剑侍与剑主吴六鼎说话,大概就是这么个腔调,惜字如金。

“翠花,想啥呢,心不在焉的。”

“在想那人会不会喜欢吃酸菜。”

吴六鼎纳闷问道:“谁?李淳罡李老前辈?”

剑侍翠花没有说话。

“他娘的不会是那世子殿下吧?”

她还是不作声。

吴六鼎走在前继续说,剑侍翠花走在后面,两人在吴六鼎的絮絮叨叨之中越走越远。

赵楷双拳紧握,不望这远去如调情般的两人,转而看向身旁四具破损的符将傀儡,嘶哑着口音继续说道:“五五开,不过钦天监算过,徒儿此次出城大吉,五五开,胜算九成。”

韩生宣继续不言,眼底深藏着的失望之色,更浓,他也未出言点醒自己这位弟子,有些事情,总要经历了才能深刻知晓。

龙虎山那位外姓天师黄紫道袍轻挥,对着韩生宣深弯腰一礼,未有多尊重,开口道:“貂寺,此次贫道前来只为赵真人在龙虎山的香火情,既然赵真人重伤不醒,貂寺围杀北凉世子的大局,龙虎山牵头不得,还请见谅。贫道此时回山,立誓五年不出天师府,算对貂寺的赔罪。”

龙虎山这位外姓天师言罢,布鞋轻踏,不带一点泥土,脚尖轻点湖面,朝龙虎山方向步步远去。

赵楷失魂落魄,咬牙再开口道:“四成,还有机会。”

那烂陀山来的女观音玉臂轻挥,摇了摇头。

身侧红衣大和尚道了一句佛号。

第五十九章 明教法王卍,割臂肉喂龙

一声佛号念完,大和尚面容和煦,温言道:“韩施主,佛曰,不可为不为,既然没有这个机会。还是早做撤退打算。赵施主执念太深,莫要入了魔道。”

赵楷双目微颤,面中有怒色,紧握着的双拳不住颤动,心中却止不住黯然,愤然开口:“女观音所来为我,此次赢了,本皇子他日上位,担保离阳借女观音二十万军队前赴西域支援。今日若离去,朋友我们可就没得做了。”

一直闭口不言的韩生宣突然瞠目怒视,满腔怒言道:“赵楷住嘴!什么身份说什么话,这天下还是圣上的,无人可言他日。”

“南无药师王佛。”

红衣大和尚再道了一声佛号,转而望向身着白衣四脚小蛇盘旋于手臂之上的烂陀山女观音。女观音摇头一句不言。

大和尚瞬间了然,双手合十,对着赵楷微微一礼。再言道:“道不同,佛路不通。执念太深欲成魔。与韩施主言一声抱歉,本僧与观音大人,同韩施主并不相欠什么。”

言罢,这位烂陀山出生的红衣大和尚再仰头望向坐也不是立也不是的轩辕大磐,展颜出声道:“轩辕施主刚刚所言,观音有考虑,日后有缘,不妨长谈。今日就此别过。烂陀山法王殿永远当韩施主为上座客。”

轩辕大磐搓了搓手,听着这大和尚一本正经的话,他思虑自己是不是今日没看黄历,这也太命犯桃花了些。刚刚对敌,随便说说挑逗人家关系的攻心做法,他可没真想着和这位女观音双修。看着大和尚说话,这位烂陀山下来的两位还当真了。

屁股底下坐着的的这位王妃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还多了个西域大观音佛家双修现在这么开放的嘛。心中腹诽一句,轩辕大磐抱拳,对着那位女观音做了个江湖礼节,朗声道:“日后有缘,日后有缘。”

西域烂陀山下山便很少在人前说话的女观音,双臂盈盈竖直交叉,做成一个“卍”字造型,纤腰微弯,玉颈轻抬,双腿微屈在地成直角,朝轩辕大磐点了点头。不再起身。

轩辕大磐不明所已,眼神轻瞟了一眼曹长卿,想让这位见多识广的大官子给点提示。大概搜了搜脑海中前任轩辕大磐有关佛家的记忆,并没发现有这种礼节。

曹长卿沉思,他读懂了轩辕大磐的求助,可即便是他这位通读西楚藏书的大官子也不知晓这位西域大观音这等做派是何意。

终于,这位西楚大官子摇了摇头,给了轩辕大磐一个无奈表情,传声道:“不知,烂陀山离中原太远了,而且不太往来,两禅寺本官子倒是常去,佛家这等姿势一般是一种真言,以身演化,这姿势可能是摆给你认得吧。”

“认?”轩辕大磐一头雾水,尴尬的对着那位女子大观音笑了笑,抱拳的手势没有放下来,总算是在自己来到这雪中之前的记忆中翻出一个字来,愣愣言道:“万。。。。卍?”

西与烂陀山下山的女观音收起姿势起身,眼神无比纯澈打量着轩辕大磐空灵无比。那张美的不像话的脸庞上焕出一种宝相庄严的仙佛光彩。许久,这位女观音呢喃轻语道:“六珠菩萨,见过明教法王转世。”

明教法王?转世?轩辕大磐心中百转,活生生想不通这位西域女观音怎么认出他为法王转世了。若说转世他轩辕大磐怎么也应当算是黄龙士那等翻书人嘛。好好地徽山老祖宗已经扯进许多纠纷了,他轩辕大磐可不想再牵扯上烂陀山的事情之中,摆摆手,轩辕大磐拨浪鼓般连连摇头道:‘观音此言差已,我轩辕大磐这等模样,算不得什么转世。佛家怎么能出本老祖这模样倒出抓漂亮女子上山双修的高僧。”

烂陀山下来的女观音面颊微红,再次轻语道:“本未认为轩辕前辈便是法王,可此次一试,除了烂陀山明教一脉,天下佛门无人可识得卍,明教法王坐下有观音三百,佛家欢喜佛坐下第一法王,便是明教。”

轩辕大磐无话可说,转头与世子殿下徐凤年面面相觑。

“会有缘的,本观音等法王觉醒前世。烂陀山恭候法王回归。此次中原行,遇法王转世,观音死而无憾。之前与法王为敌,多有得罪,送法王护教白龙,护法王觉醒路、”

言罢,那烂陀山来的女观音玉臂抬起,四爪小蛇转头望了望。眼中有些不舍,被这西域女观音严厉眼神制止,一口咬断女观音手臂上缠绕着的红绳,叼着女法王手臂上挂着的银色酒壶,飞向轩辕大磐。

四爪小蛇临空飞行,盘旋两圈,来到轩辕大磐手臂之上,张嘴露出一口银牙,对着轩辕大磐的手臂一口咬下。轩辕大磐抽调真气,没让那四脚小蛇咬破手臂破皮。

青衫给了轩辕大磐的曹长卿脸色依旧云淡风轻,但眼中闪过一抹异彩,有些艳羡轩辕大磐的运道,在他眼中这小龙可是大运的象征,当年离阳吞西楚,西楚有这么一条小龙吞了西楚国运,何必要将西楚国运藏于公主体内,苦他曹长卿寻找二十载,这龙只要活着在大地之上,何处复国都有西楚国运笼罩。叹气一声,这位西楚大官子轻声道:“防着干什么?这烂陀山不知哪里挖出来的幼龙,竟然还未认主,吸你一滴血认主。本官子都有些佩服你续断片的运道了。天地间多久没见过蛟龙了。”

轩辕大磐放开防护,由着这小龙一口咬下,竟是将他手臂上整个一片肉都咬去吃下,直接吞入腹中。

“嘶~~~~曹长卿,你不是说吸一口血?这分明给本老祖当肉吃。”轩辕大磐惨叫面色铁青。这四脚小蛇太凶了,一口一点不留情面,差点就咬到了骨头。

独臂羊皮裘老头儿幸灾乐祸,呵呵笑道:“佛主割肉饲鹰,烂陀山不是两禅寺,金刚不坏肉体发肤生于父母,不可弃。烂陀山养出来的龙,自然是吃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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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观音离去,荡下杀手

轩辕大磐肉疼,血流不止。这四爪小蛇一口所撕咬下来的肉,留下的伤口还极难止血,内力调动过去想要封住出血口,竟是在手臂上直接溃散,带动着体内血液多流出来几分。

“这作孽的四脚蛇。嘶~~~迟早给你炖肉吃。”轩辕大磐又是一声惨嘶,那四脚小蛇咬开带来的银色小酒壶,饮了一口,用力是直接喷吐到了轩辕大磐流血处,让这剧痛增加数倍。

随后这银白色的四脚小蛇像是累了,颇为人性化的白了轩辕大磐一眼,似是有些赌气,将喝了一口的银白色酒壶用力盖上,用嘴一叼扔到了轩辕大磐的手上,再盘旋着身子绕在了轩辕大磐的左臂之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小家伙身体之上龙鳞还未生成,覆盖在手臂之上略有些冰凉,没有半点刺扎。

西域大观音再一礼,正经言道:‘还望明教法王早一日前往烂陀山,极西之地所来的危机太大,烂陀山教徒宗国数十,已经三国被尽数屠戮。烂陀山一旦失守,下一战便是中原了。”

言罢,这位西域烂陀山来的女观音莲步轻移,转回西方而去。红衣大和尚再道一声佛号,双目有神,双膝下跪,对着轩辕大磐五体投地趴了下去,整整对与轩辕大磐拜了三下才起身,紧随女观音而去。

两人离去,竟是无一人看与之前寄予厚望的皇子赵楷一眼。赵楷面色铁青,之前忍不住出言的那一句威胁,在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呼出一口浊气,赵楷睁眼悄然瞥了一眼远去的西域大观音,揉了揉眉言道:“败了当撤,今日有些惨。众叛亲离,是徒儿执念太重,考虑不周了。给师父遭了难。”

韩生宣再轻声一叹,望向已经闭目,一句话说不出来的赵楷,这位出手围杀失败,前途叵测的春秋人猫此刻竟是在笑。不是如之前的凄凉,现在的笑有些欣慰。他缓缓开口道:“懂了?还不算太晚。此次你犯得错,不多,可都太大。江湖人,没有靠得住的。任何时候都只能靠自己。为师多次告诉过你这些,你都没重视。树倒猢狲散,江湖就是这样,优势众人随,劣势各扫门前雪。这点,徐凤年看得懂,所以他任何时候只与李淳罡站的近,剩下三个二品小宗师徐骁肯定给了牵制,可徐凤年依旧只当炮灰用。而你,只依托于这些外力,唯一凭借的手上这几尊符将红甲人够做什么?”

赵楷目中若有所思,轻轻点头。深宫之中跟着大师父那位离阳佛门魁首,黑虎杨太岁修习,知识积累许多。年轻时颠沛流离,看尽世间百态。可这还不够。在江湖的绝对实力,与修习多年不知经历多少生死的这些人面前,这点谋划,只能成空。

停顿片刻,韩生宣向盘膝坐于地上的赵黄巢走去,想要再扶起这位被龙虎山除名的老真人一起走。口中继续道:”今日一役,你还是考虑的不够充分,赵勾的情报为师相信送到你手中了,随后为师加急送信,还是到你手中了。你依旧是决定动手。钦天监算算黄历还行,算你的大事。只有实打实的情报最有效。要都听钦天监的天命,徐骁如今还是军中小将,当不得这北凉王的位置。离阳也得不下这偌大中原。而。。。。尔敢!”

离阳大貂寺怒目圆瞪,在他分心他言,向着赵黄巢靠近之时,在这位龙虎山老真人身下,泥泞一片的芦苇荡旧地之中,有一只小巧手掌,自下方破土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来到闭目养神的老真人身后,自心口后部穿背而过。直接穿透,从前胸而出。

然后整个手掌直接缩回,身后不太高的女子全身带着漆黑一片的淤泥,向着远处急速后退。自轩辕大磐与黄龙相撞,开始时也不知过了多久,竟是一直有个人藏在这芦苇荡的淤泥。任两方如此多的一品高手甲陆地神仙都没有察觉分毫。

红丝自手心而出,汹涌如浪潮,韩生宣含怒出手,要裹住那凭空而来的女子。将她斩杀当场,当着指玄杀天象的春秋三大魔头之一的离阳人猫韩生宣的面偷袭杀一位道家陆地神仙。这种事自顾未能听闻!

在场所有人都心口一震,所有人,甚至天下第四的曹长卿也没有例外。这位女子未出手之前,便是他也没察觉到有这样一个杀手。藏在芦苇荡的淤泥之中。

深藏不露万万年,一招出手·惊天下。这位淤泥之下藏着的女子看着面向看着很年轻,不是如轩辕大磐这般返老还童,身体内没有那等长年累月积累出的气息。而且她绝不是一品高手,二品境界都还未达到。哪方势力能培养的出这等高手,二品以下刺杀陆地神仙?要能批量如此岂不是天下高手行走江湖都要战战兢兢?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拿了性命。

徐凤年目中惊疑不定,这位北凉出生的世子殿下记忆很好,读书看字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这女子的面孔他见过。现在变化有些大,记忆中很久远,远到不是轩辕大磐在他的身边,他都不太自信自己能不能想得起来。

当年轩辕大磐还是化名轩辕大石,与他和温华闯荡江湖,分离前会北凉的最后一次,便是在北凉的小镇,那年雨夜,轩辕大磐在那里救下了一位小女孩。帮她葬下了逝去的母亲。那女孩,与这位女子,相貌相似。

抬头望向轩辕大磐,徐凤年悄然开口言道:“那是。。。。。她?同你。。。”

轩辕大磐先点头,后摇头。开口回道:“是她,不过,我同你一样,那次之后再没见过她了。曹官子,此女与我有一面之缘,待会儿若是危急,烦请出手帮忙。算用掉我与你所约定的哪一个人情。”

曹长卿转头望了一眼轩辕大磐,点头道:“可,那女子要有危险,本官子出手帮忙”

第六十一章 龙虎龙翻身,徽山敬城问

那藏在芦苇荡下的女子,一击中,丝毫未管被她一掌穿透心口的赵黄巢。甚至是不曾回头半下,脚踏芦苇飞速离去。身后韩生宣无尽红丝铺天盖地而至。

芦苇荡早就被冲击波扫荡的干干净净,成了一片烂泥滩涂,没有一点掩体,可以供这女子躲藏。这女子也未向轩辕大磐等人所在逃跑,反而是向另一道方向远掠。

未到一品,内力终究是不够,女子远遁一里左右踏步速度逐渐变慢,口中喘着粗气,双腿变得沉重。

“咳咳。。。。。”黄色道袍之下,赵黄巢重咳,口中鲜血带着内脏碎块吐出。老真人哪怕身为陆地神仙,这伤势也难以承受。整个左胸口被贯穿,音乐察觉到危险时,他整个身体都已经无法再做出规避的动作。恢复一点的内力在体内用尽,勉强拖动着重伤的躯体,将整个心脏右移,免于被捏碎的风险。

可那一掌带来的力道,还是贯穿全身,左半身肋骨断裂近半,除了心脏其他内脏尽数有了不可逆的伤势,这等伤势也好在是陆地神仙,可以勉强吊着一口命。换成别的一品高手,哪怕是天象这等伤势也是直接殒命。而若是心脏被直接捏碎,别说是陆地神仙,便是陆地神仙再上一步也只能抛弃这一身皮囊,魂飞天外。

一掌凝聚内力,吸收外界有些稀薄的天地元气,赵黄巢竭力稳定自身伤势。这芦苇荡天地元气太稀薄了,李淳罡,吴六鼎,曹长卿,太多能身化天地的一品高手在此地战斗,吸收了太多的天地元气,而最后赵黄巢召唤的黄龙与轩辕大磐的对撞,消耗空了最后一点。而四周飘逸来的天地元气,有轩辕大磐在全力吸收,刚刚韩生宣这位一品高手下杀手时,习惯性的抽空了他周围的一点。

能给老真人赵黄巢吸收恢复伤势的天地元气太少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全力吸收,心脏回位,也只能看着自己的伤势不断恶化。这一点应该也是这位下杀手的女子算计好的。正好韩生宣在附近分神时出手。

目光渐渐涣散,赵黄巢已无多余内力再压制自己的伤势。生机,从他的体内流逝。再重重咳血,几块不知何处的破碎内脏吐出,赵黄巢默默号了一声真武大帝,艰难转头遥望龙虎山方向。

剑州龙虎山上,有稚童模样的道童盘坐,四周金色莲花围绕池水,奕奕泛着金光。最边角一株,只剩莲花下节,上半身不再。

“赵黄巢,当年的约定,我们谁先飞升谁输,你倒是好,当年齐玄祯入陆地神仙斩妖除魔天下无敌都不曾对这老邻居徽山动手,你先对轩辕大磐出手,如今倒好,落得这般,在望的长生都快没了。还连累贫道先丢了一株气运金莲,他奶奶的,有能耐你赵黄巢让赵家花气数救你啊,扒拉着我龙虎山干什么。”

道童盘膝坐着,嘴中不断嘀咕,眉中纠结,凝成川状。寻思片刻,这道童双手锤着身下的莲花台坐,整个身子直接趴在了莲花之上,两只小拳头不住的锤着莲花座,拳头没用力,莲花也是极为柔软,诶呦半点声音传出。

“不帮不帮,你这老东西,那边轩辕大磐开了天门,哪怕就一个缝,你丢了这一个皮囊元神去天上重铸,享受大长生难道不好?祖师爷肯定在路那边等着接引,赵黄巢,你个老不死的,老丧门星,老缺德货,你就是赖上我龙虎山的气运金莲了。贫道不救,不救,不救,不救。。。。。”

龙虎山不远的一处荒废山峰,周遭人烟稀少,村庄没有,便是上山的猎户樵夫·都不常见。算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地界,可天师府从未让天师在这山头结庐而居。代代相传,这山中,有邪气。大凶,只能慢慢化解。

上代龙虎山天师齐玄祯曾经待带剑入这山峰之中,行走两日后天师府中人儿呢都感受到有邪气蓬勃,近处有道士听闻有龙啸。半日后齐玄祯冷笑而归。留下一句胆小者藏内,便不再管这山峰。

在天师府内莲花台上小道童模样的赵宣素决定不帮赵黄巢而盘膝坐下后,这荒废山峰中有无尽黑色邪气蓬勃而出,大地震颤,整座山峰,连带着龙虎山天师府所在的主峰,天师大殿都在抖动,房梁不停震颤。许久不动的灰尘接连散落。

江水翻滚,波涛不休,龙虎山周侧,不知多少小船被卷入江底。哀嚎不断声甚至是传到了龙虎山一江之隔的徽山之上。

徽山顶上坐于徽山主峰山顶,一天白日所有时辰都有日光沐浴的日光岩之上的轩辕敬城轻轻合起手中的书本,望向那滚滚黑云抬起的山峰,微微皱眉轻道:“龙虎山,赵黄巢。”

二十余年前,便是在那座山峰之下,轩辕敬城遇到了位隐居龙虎山的道人。道人身穿龙虎山道袍,面容平平,道袍有缝补,只算是简朴素洁,并非最能彰显天师府身份的纡黄拖紫。

轩辕敬城缓缓走近,真人正在钓鱼,没有丝毫管过来的他,手中提着一根青竹鱼竿,竹竿长线沉潭,也不知鱼饵下了多少,道人身侧摆了个竹编小笼,放了几颗香气扑鼻的朱红野果。

轩辕敬城轻咳一声,微笑走近道:“是不是打扰了仙长垂钓?”

中年样貌的道人目不转睛,嘴角泛起笑容,摇头道:“不打紧,惊扰不到贫道想要钓起的鱼儿。贫道想调大鱼,偶有小鱼上钩,胜负后手也是极妙。”

轩辕敬城错愕,作为徽山最不成器,又不被轩辕大磐所喜的长房,他熟读诗书却不知这道士所言何意。

见轩辕敬城不知晓,道人不喜不气,出声再问道:“徽山来的,轩辕敬城?前年徐骁马踏龙虎,贫道偶见过你。记住了你的名字,贫道钓鱼,也钓人。愿者上钩。”

轩辕敬城两袖合起,做了儒家一礼,温言再问道:“敢问道长今日所钓何物?鱼,还是敬城?”

道士也丝毫不藏着掖着,以淡然语气说了个石破天惊的真相:“下方是一尾大龙,它曾吞了件器物,贫道想讨要回来。不过你也是钓上钩,都有为之。”

第六十二章 神仙真言,道法自然

道人提起鱼钩,没有半尾上钩,也不沮丧,继续甩勾下水,缓缓言道:“徽山,位列天下名山。剑州与龙虎一东一西,互为犄角。本该是一家邻亲,可惜了,龙虎如今蒸蒸日上,徽山却群魔乱舞啊。”

轩辕敬城面色微黑,听的一个刚见一面的道人谈论徽山群魔乱舞,总归是让人恼火。他对徽山有不满,可他说的,外人说不得。轻摇头轩辕敬城沉声道:“徽山不比道教祖庭,可总得也算是扶摇直上。老祖宗入天象,前些年入龙虎与齐玄祯大真人坐而论道法,也只以一招败北。徽山轩辕家在武林中不说独占鳌头,也算前三的势力了。”

道人甩下鱼竿,也不去看轩辕敬城表露脸上的不满,笑了一声继续道:“呵呵,群魔乱舞不是看江湖实力看出来的。一般也只有实力强了才称之为魔。不然天下这些个大魔头,何必齐玄祯那小家伙一个人到处跑着杀?别人不是没这个实力就是无伏魔的心思罢了。”

敢随意叫道家降魔无数的大真人齐玄祯小家伙。轩辕敬城心中惊骇莫名。猜不透这位道人在龙虎山到底何等地位。齐玄祯可是道家这代第一强者,硬生生杀的中原再无半点魔教。

中年道人继续自言自语道:“徽山传承至今也是算得上正道传承了,只是可惜徽山老祖宗那位独享陆地清福的轩辕大磐,是魔。心中对龙虎山不敬,对天下无敬意,只重此身,这本就是大谬。而且如今你徽山那位老祖宗更是走上了双修合欢之道,惹得剑州无数良家女子闻声而泣。强抢民女,更是要有违人伦,轩辕家多女子被祸害不说,ruin欲纳儿媳入后宫,这等魔头手段呐。天下当共诛。”

轩辕敬城张口欲言,却不知说何为对。言何为错。轩辕大磐有错,轩辕敬城心中早有不满。可轩辕大磐人在徽山坐镇,天象境界无双,自身独享陆地清福,连带着徽山也因这位老祖宗的崛起而一同崛起,在江湖上位列前三甲。可这位中年道人说的字字句句都恍若天音,直摄人心神。

轩辕大磐为魔,**当诛,徽山已经不干净,遍布灰尘,当一扫而空,听了这道人一言,轩辕敬城心头有一句话这一句如附骨之疽,在心头不断徘徊。

一言说完,湖水之中依旧平静,未见有邪龙漂浮而上水面。轩辕敬城静立湖畔不动,双目之中空洞无神,已是被这中年道人一言所述说的心神魂飞天外。

单手握住钓鱼竿,中年道人拾起身侧篓子之中的朱果,咬下其上最鲜红的一块。陆地神仙对五谷所需不多,一周一食问题都不是很大。可无意之间有鱼上钩这种事情,总得吃下点庆祝一番不是?

整个朱果被道人吃下肚,轩辕敬城依旧是双目无神,没有醒来一丝的迹象。道人嘴角笑意依旧,甚至是还变的更多了些。时间越久,轩辕敬城被他影响的也就会越深。直至再无法根除。

“赵黄巢!我齐玄祯如今还未羽化而去,龙虎山还容不得你在此搅扰是非!贫道只要一日不羽化,你什么谋划都不要想着做,后山那恶龙你一日也不用想着炼化!龙虎山是道家祖庭,不是你赵家算盘的龙虎山!要让贫道转世回来,知道你盘算龙虎山,杀至天外也要诛了你这恶道!”

远山之上天师府中有天音传来,如天雷阵阵,回荡千里在这废山四周徘徊。有陆地神仙的气息自天师府上飞速而至,压向被直呼大名的中年道士身体。不过气息控制的极好,只在这山头周围,不曾流落到江畔那头。

中年道士面无表情抬头望向龙虎山山头那天师府的方向言道:“齐玄祯,贫道等你这降魔大真人转世归来,好好羽化仙去转世不好么?都不敢入天外,再来后山惹贫道。贫道大可舍了这身修为,让你转世成空!”

天师府方向传来的声音一顿,随即变得有些讥嘲,声音继续传至:“你不敢。我齐玄祯舍得这身修为,你赵黄巢不敢。舍不得。”

中年道人一直无表情的脸,微微变黑。不再与那龙虎山上天师府中的传音言语,只是道袍轻挥,收了道法,望着逐渐恢复清明的轩辕敬城,这道人瞥了一眼天师府,用只有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言道:“贫道等你齐玄祯羽化而去。转世?贫道看你多不多的过钦天监的监察。”

“咒我?赵老道你当贫道听不到么?贫道今日在此立誓,你赵黄巢永生不得踏足天师府一步!龙虎山正道听凭贫道敕令!赵黄巢踏足天师府一步,龙虎山龙虎运诛他陆地神仙道果!”

天师府中声音如炸雷,怒气冲冲,在赵黄巢周围狂响,有无数风水气息向着龙虎山主峰天师府内运动,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敕字。天地敕令成,有违背者龙虎山无尽气运同诛。

中年道人面色铁青,满脸怒色再也掩饰不住。仰头怒道:“齐玄祯,当年徐骁马踏龙虎不是贫道出手,你龙虎山今日早就是一片死灰了,今日拿龙虎山的气运来对付贫道,龙虎山就是这么店大欺客?”

天师府那边天雷滚滚,有清气自山头凝聚,羽化升清,屠遍中原魔头的大真人齐玄祯羽化在即。不可逆转。依旧是出声传出道:“你赵黄巢赖在龙虎山想做什么,别人不知道,贫道一清二楚,救了龙虎山一命,这段香火情,贫道准你再贫道羽化后收了后山的黄龙,其他的,就用不着扯着龙虎山来做事了。直接挂着赵家的旗号,岂不是更好?”

天师府中又有陆地神仙气息传出,小童幼稚声音生生分开了怒气冲冲的两人,无奈在其中插言道:“两位大真人,都少说两句好不?天师府都要给你们闹翻天了。该羽化升天的升天,该钓鱼的钓鱼,道法自然嘛。”

第六十三章 徽山有敬城,龙虎赵宣素

争吵声逐渐消去,三道陆地神仙气息缓缓整个龙虎山重归寂静。半个时辰之后。龙虎山天师府中央道钟九响连绵不断,羽化钟音声传剑州。天下道门宗派所有古钟闻声同响,直至北武当山顶小莲花峰上,掌教王重楼轻叹一声,飞升上亲自手执钟锤敲钟。武当正殿之上,吕祖排位摇摇晃晃。一直挂于山门之外的吕祖配剑更是起声悲鸣。

钟声同九响。这是道教宗门对天师的最大尊敬。历代龙虎山天师府府主羽化,只有龙虎山天师府钟声八响。上一次天下道门同九响还是百年以前,武当山吕祖吕洞玄坐化。天下道门同悲。

天下皆知,龙虎山降魔无数的大天师齐玄祯,于今日羽化于龙虎山顶。龙虎山上,有黑虎悲啸。一直很跟随齐玄祯伏魔。早已通灵的黑虎盘坐于齐玄祯尸首旁,久久不愿离去。废山,赵黄巢立于水边,水下隐隐有龙啸。嘴角冷笑,这位道人望着转醒的轩辕敬城,轻讥笑一声道:“死就死了罢还这么大动静。转世重修?等贫道得了黄龙,再修成大长生,贫道亲自去揪出你齐玄祯的转世,让你再无复活的命!”

九钟结束,只闻简短余音,赵黄巢将水中鱼竿抬起,随手一挥,十多点水滴点至轩辕敬城脸上,让这位徽山长房嗖然转醒。眼中迷茫闪过。略有些疑惑的望向面前的道人。

目中迷茫,未有确认,轩辕敬城并没有全被他的道法所迷惑。也不知是他本身身心就够坚定不会轻易被动摇,还是齐玄祯使了手段。中年道人装扮的赵黄巢摇头一叹,自道袍左袖之中取出一卷半指厚的金色书卷,轻声道:“痴儿,龙虎山天师齐玄祯羽化,有大事要发生,贫道要走了,你且去徽山罢,贫道手上有儒家真文一卷,你且去修习,不得与外人言同贫道认识,贫道姓赵,这江湖上认得贫道的也不多了。好好休息,二十余年后说不准有机会成事,贫道等你在徽山伏魔。”

轩辕敬城双手伸出,接过送来的书卷。未去望道人的脸庞,只是低头望着书卷,温言道:”多谢道长,敬城若确认徽山有魔,定不会负道长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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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起手上书卷,轩辕敬城立于日光岩之上,微笑自言自语道:“二十余年了,道长魔高一尺,抵不过家主道高一丈呐。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家主修身不行,治家,平天下都是上上,定非魔,只是道长先魔了。无论当年何心,儒家经文不假,当年一书之恩,敬城今日还了。今日起,敬城与道长,两不相欠。”

徽山顶上,有人凌空而至起,一步踏出,跨过滚滚怒江,来到天师府上空,声线微变声传千里:“赵宣素,你救贫道还是不救!贫道今日若陨落,贫道保证离阳皇室诛你龙虎满山!”

气运金莲之上,小道童打扮的赵宣素抬头,瞪大眼眸。龙虎山顶上来人隐匿九天之上的云端,看不清丝毫面目,声音装的像赵黄巢,可这人绝对不是赵黄巢,身上的气息也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人,道童气急败坏,话都说不顺,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操你个二五八万的,你又事哪儿来的老家伙,老子龙虎山又不是医馆,我救你奶奶个腿!妈了个巴子,反了你赵大爷的天了,诛我龙虎满门,你当你是当年徐骁那老瘸子啊,老子弄不死你!你给我下来,露个脸,老子给你祖坟扒了!”

“话贫道就说到,贫道本尊将死,神游千里至龙虎山,赵道友若不救,贫道话说到这,将来定由我离阳赵家后人诛你龙虎满门。”

一言落,龙虎山顶上那人踏步远去,一步走空,再不见半点踪影。

道童目瞪口呆,趴在气运金莲之上婴儿肤色的短小手臂气急败坏的敲打着身下气运金莲,两眼之中有水珠流转,再是直接蹦起来,踩着金莲下方气运凝结而成的水汽,直打着转转。

任他是龙虎山剩下的最后一位陆地神仙,也一时没了主意。他确定来人不是赵黄巢,却不确定这来人就不是赵黄巢早已埋伏好的后手。就等有急事时,前来逼他赵宣素出手相救。

左手不断敲打着右手手背,赵宣素唉声叹气,咬着脑袋沮丧道:“罢了,罢了。龙虎山扯上你赵黄巢是龙虎山活该倒霉,谁让他奶奶的龙虎山后辈子孙里头半个陆地神仙都没有?齐玄祯翘了连个接班的都没有,否则老子直接就能享受大长生去了,妈的,当年老子怎么由着你去搞徽山那一帮屎坑,丢了一株气运金莲一堆金丹就够老子肉疼一辈子了,今儿你特奶奶的还要我救!”

天师府内,无数道人走出自己道府,刚刚那声音没有遮掩,整个龙虎山都听得见。有偶见过赵黄巢的道人轻点头,确认刚刚说话的是赵黄巢的声音。对视之下的所有人都是面色发苦,双目望向天师府最中央。那里是气运金莲所在,龙虎山正传唯一一位陆地神仙所在。

龙啸哀鸣,自龙虎山不远处的废气山头传出,更多的邪气冲天而起,向着龙虎山方向侵蚀,只是被气运金莲所形成的的金光挡住,尽数消散在龙虎山山边。

“嗷吼!”

龙虎山山头有黑虎仰天咆啸,这一啸,似有讥嘲之意。黑虎旁有老道拉着一位少年的手,望向不远处的气运金莲中央。被拉着的少年与世子殿下徐凤年有着六七成相似,只是目光之中有些憨傻。他是这位龙虎山上硕果仅存的四位希字辈老道之一,赵希传一辈子所收下的唯一一位徒弟。生而一品金刚境界,也被钦天监疑似为真武转世的徐龙象。北凉王徐骁的二子。

老道士赵希传身上道袍有些破损,带着补丁,倒是和别的龙虎山锦绣黄紫道袍不同,对比起来颇有些寒酸。摸了摸徒弟的脑袋,老道士略有歉意对自己的徒弟道:“徒儿啊,为师得让老祖救一救赵黄巢,若不然此时是真,龙虎山必亡,此事若假,朝廷那里龙虎山多年经营的香火情也没了。龙虎山啊,再不好,也是贫道的家。”

第六十四章 龙虎再折气运莲,忌惮再生步后退

望向气运金莲所在,赵希传扬声开口道:“老祖,出手相助吧,赵黄巢与韩生宣围攻徽山当日,仙侠当日放话让赵黄巢再不许上龙虎山,老祖也出手转圜付出重礼,此役过后龙虎山再救赵黄巢一命,我龙虎山与赵黄巢也算是两清,还了春秋时的恩情,自此以后,我龙虎山再与赵黄巢没有任何干系,对离阳朝廷那里,我龙虎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一直传响的污言秽语戛然而止,龙虎山之上一片死寂。天师府上各位天师皆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天师府最深处气运金莲所在,只有里面那位陆地神仙才能决定龙虎山今后的路。

片刻后,气运金莲深处,有一声稚童的无奈轻叹缓缓传出,陆地神仙气息膨胀,一株气运金莲自半身折断,随着金光闪过,向着半空之中飞去,瞬间在众多天师眼中消失不见。

废山后龙啸停止,龙虎山上众天师只觉天地浑浊几分。有几人心中愤懑,带着伤感一直望着金莲消失之处。

龙虎山天师府最年轻,也是实力最强的掌教接班人齐仙侠怒视赵希传这位希字辈的老道士,身上黄紫道袍无风掀起,显然已经是怒火冲到极致。

又折一株,龙虎山数百年可也就只攒下这区区十二株的家底,先前因政策围攻徽山,作为赔偿,送出一株,只余十一株这还不算伤了龙虎山的根本,今日再拿出一株,只剩十株。道家九为极,这剩下十株一旦再有所丢失,便是伤筋动骨,龙虎山气数,怕是要将这数百年从外界吸纳所得,全部吐出还归天下。没了气数盘绕,怎能当得了道教祖庭的名声?一旦那时武当崛起,天下道门北望,龙虎山再无崛起的希望了。

心中有不甘,齐仙侠望向天师府深处气运金莲所在,惨声道:“老祖除了用气运金莲便再无救法?仙侠宁可龙虎山与离阳赵家断了情分,也不想折损了龙虎山的气数。龙虎山还未有半年内为外人,连续折损两株气运金莲的做法。武当山新掌教洪洗象一步天象,一人压了我龙虎一山,道门气数北去,龙虎山这段日子气数本就大不如前。再没了一株金莲,这么多天师哪有好日子过?当年之事,说是赵黄巢请来圣旨让那北凉徐骁退兵不再上龙虎,可徐骁杀上龙虎未尝不是因为龙虎山上有赵黄巢?”

“仙侠,当年之事过去便过去了,即便是有什么传言也请慎言。”老道人赵希传胡须颤抖,魏巍出声道,拍了怕自弟子的肩膀,让听到有人说徐骁便满面怒气的徐龙象镇定,再出言传音道:“今日再出一株气运金莲,龙虎山看似因为赵黄巢吃了大亏,可彻底断了与赵黄巢的联系,朝廷那里因为此事,少不得也会有些赏赐。是得,是亏,现在也说不清楚。”

齐仙侠闻言不再开口,也不回话,对老真人点了个头,道袍大袖一挥,转身向山下而去。他要去武当,见见那位据说是有吕祖再世之姿的洪洗象,用手中的剑,去抢来那武当大殿门口的吕祖配剑,为武当夺回一丝道门气数,让世人皆知,龙虎作为道教祖庭,比武当年轻一辈更强!

气运金莲深处久久无言,道童装扮的赵宣素手中掐诀,望着那断了莲花的花柄缓缓解体,化作金色灰飞才口中喃喃自言道:“不入陆地神仙,你们什么也没资格知晓。钦天监算出来了真武转世降临,贫道也算出来了。徐龙象生而金刚境界,贫道观气他不是真武转世,那真武转世定然是徐凤年,无论是你为了报你母亲的仇要灭离阳从而牵连到龙虎,为了不让真武现身武当,让武当重归道教祖庭位置压龙虎一头,贫道都要诛了你。”

顿了一顿,道童继续喃喃道:”赵黄巢,为了龙虎,贫道再容你一次,不让你死了,这次活了等你收了后山那恶龙,贫道与你一同出手,诛杀那徐凤年。还有这天杀的轩辕大磐,贫道算过你没几个月活头了,等你死了贫道亲自去上香,咱们剑州龙虎徽山一家亲,收回那株气运金莲,再吞了你徽山基业。龙虎气数也差不多又回来了。”

突然,口中喃喃的道童神情呆滞,眼睛变得通红。气急败坏望向远方天空。在他的感知里,横渡虚空前往赵黄巢所在的气运金莲,在芦苇荡上空被人劫了。、整个脱手,再感受不到丝毫龙虎山气数的气息。

陆地神仙气息带着声音声传千里,直接来到芦苇荡上空,赵宣素气急败坏声音荡彻整个已经只见烂泥地的芦苇荡:“他奶奶的,哪个老不死的截胡我龙虎山的气数!赶紧的给贫道交出来,不然贫道平了你全家。”

芦苇荡,赵黄巢天人五衰尽显,面向之上老人斑全部浮现,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感受到龙虎山上有气数来,老真人眼神中多出几分光泽。

气运金莲,一株可以挡得住灭龙虎山的大劫,让一位陆地神仙的道家真人瞬间起死回生,这真是绰绰有余,隔着这么远,也就只有气运金莲能救赵黄巢一命。

追杀那名女子杀手的韩生宣在红丝即将碰到那女杀手后背之时止步,曹长卿出手一拳已至他后背,缓了口气的轩辕大磐也是起身,托着受伤的身体向前行,深怕曹长卿一个不及时出什么意外。

不过这都不是让这位春秋人猫突然收手的理由。那女子杀手身边如突然冒出来一般,出现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老者嘴角带笑,拉住了女子杀手的手臂,女子杀手回瞪过去一眼,没有挣脱。

见到人猫,老者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有些嘲弄,挠了挠头出声道:“韩生宣,好久不见呐。”

韩生宣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没理会这两鬓斑白老者面色中的嘲讽,右脚后移,先一步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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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龙虎无黄历,再要一株莲

抬头,两鬓斑白的老者再是一声轻笑,望向天穹之上。在这老者眼中,有无尽气数自九天之上化作金莲而来。

伸手,对着虚空之中轻轻一捞,老者淡然开口道:“在老夫面前玩弄气数,老夫也就不客气了。春秋之后,还未见过如此大的气数,多谢龙虎山馈赠了。”

已无半点力气的赵黄巢双目睁大,一口鲜血止不住的吐出,急促出声呵斥道:“韩生宣,快出手拦住他!快!”

韩生宣向身后望了一眼已是再无半点力气的赵黄巢,面色之中有着些许犹豫。春秋在江湖杀人无数的人猫韩生宣,位列春秋三大魔头之一,效忠离阳王室,敢杀江湖天象,也敢围杀手握北凉三十万大军的北凉王徐骁王妃,更是敢带离阳赵钩追杀江湖第四曹长卿,可对着两鬓斑白的老者,却是轻易不敢下手。

春秋十三甲,三甲独占鳌头的黄龙士,挑动的春秋天下江湖大乱,彻底摧毁了整个大陆之上列国纷争的乱局。惹得千里白骨,礼义道德十不存一。数百万人家家破人亡。他韩生宣虽说是敢指玄杀天象,可对这位自从离阳一统便藏身天下,近二十余年没有现身的老者却是丝毫没有出手的想法。

不敢,在这位老者面前哪怕是他韩生宣进入陆地神仙,也是没这个胆量。历代以来,对这位老者动手的人基本都已经死了。夷九族,死无全尸。

曹长卿轻哼一声,出拳一半生生止步,西蜀大官子没了一点轻佻,拳罡停滞,可握紧的双手是一点没有收起来。导致西楚灭亡的罪魁祸首,就在他的面前。容不得这大官子没有怒气。

拳头微微再抬起,曹长卿左手被人轻用力拉住。轩辕大磐自后方赶来,与这位大官子同排而立,身后李淳罡护着徐凤年也姗姗赶来,危险差不多过去,有的热闹看,这位世子殿下再开心不过。眸中略显好奇的望着那出场护住杀手女子的两鬓斑白老者。

世子殿下徐凤年轻瞟了两眼那老者,转而望向老剑神轻声问道:“李老头儿你们好像都认识嘛,那有些白头的老头儿是谁?啧啧啧,韩生宣都怕他。莫不是那武帝城的王仙芝?这面向有些老啊。”

羊皮裘独臂老头出声笑笑,罕见没出太大声,不过向来江湖独来独往的老剑神,对黄龙士这搅动天下风云的老头儿倒是没有多大的忌惮,回声道:“老夫当年也就见过这老头儿一面,求着要老夫教剑道,可惜,老夫当年正年轻,也就走了。后来听说他练了别的剑,也不知成没成。还别说,今儿见到的故人,比我出来后这么久见过所有的都多。”

徐凤年眼珠子晃了晃,还是没猜到这老头儿是谁,无奈道:“李老头儿,到底是谁,你倒是说个明白话。亏得本世子在你被镇压时给你带了那么些个鸡腿,藏藏掖掖不像你的风格哇。”

李淳罡神情复杂,望向天空已经快至正午的阳光,轻声道:“如果给你算徐骁的话,春秋三大魔头就全在场了。”

徐凤年哦了一声,再无下文,望向那两鬓斑白的老者,背后有冷汗淋漓而出。徐骁不止一次说过,春秋最当杀的就是他黄龙士。可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让徐骁说杀却又不去杀的?

两鬓斑白的老者抬手,一株金莲稳当当的落在了老者手心,没有半点迟疑,老者张嘴,在赵黄巢绝望眼神中十分没有吃相的一口吞下。

口水咽下,难得老者打了个饱响,伸手拍了拍有些瘦弱的肚皮,面色中有些满足。

突然,老者皱了皱眉头,隔着老远,他便听到了龙虎山上带着陆地神仙气息,故意传来的那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很重,很难听。

老者望着龙虎山方向,平淡出声道:“老夫以前听不得别人骂,脾气烈。现在听得,可只听得升斗小民的。听不得别的大人物的。一株金莲而以,老夫取了便是取了,要杀老夫全家?老夫孑然一身,还真没个家人给你杀,春秋没动你龙虎山,怎么,龙虎山或腻歪了想要被推平?再给一株金莲,老夫算你赔罪了。”

老者话语没有半点威胁之意,可谁都听得到这其中蕴含着的可怕。

声传千里,又是陆地神仙的手段。轩辕大磐苦笑一声,望向身旁的曹长卿出声道:“官子,我所看不差,黄龙士修的是儒家的道吧。”

曹长卿点头,心中涌动着着杀意,消散出去不少。这一手千里传音陆地神仙的专属手段露出,是说给龙虎山听得,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得。这手段一出,在场所有人再无联手对付黄龙士的打算。黄龙士与在场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过节,算计天下,结怨了整个春秋,以至于在天下太平之后不再露头。微微摇头道:“是,比本官子快一步,他已经是儒家陆地神仙了。不过他的道与儒家正统背道相驰,这陆地神仙多大战力本官子也不清楚。”

龙虎山之上再有声音传来,赵宣素声如雷声阵阵,明显已是气急:“你他奶奶的算是个什么东西,几百年了,还没见有人敢强抢我龙虎山气运金莲的!还想再要一个,报上名字来,没家人,爷爷也挖你祖坟去!”

只见老者扶了扶腰,再轻笑一声,眯眼道:“千年的龙虎山,齐玄祯死了怎么就剩下你这么个口无遮拦的遭灾货色。老夫黄龙士,不给就莫怪老夫亲自去取了。”

龙虎山再度满山寂静。赵宣素觉得自己今日说话没看黄历。婴儿般的小手不住的颤抖。黄龙士,作为活了不知道多久的道士,他怎会不知道是谁?

龙虎山众天师刚刚准备回府中,尽是呆在了原地,各个面如死灰。

半晌,赵宣素咬牙开口道:“贫道说是谁,原来是黄龙士,既然都是春秋活到现在的老熟人,贫道就当送了这金莲给你老人家当刚出山的贺礼了。”

第六十六章 九为极数,气运之说

两鬓斑白老者轻摸了摸下巴,没有多长的胡须反倒感觉有些扎手,摇摇头,颇为淡然道:“刚刚老夫还是想要一株,不过这时候老夫都自报家门了,一株可就满足不了老夫的胃口了。再送来一株,不想老夫亲自去龙虎山拿,赵小道士还是亲自送过来吧,老夫省事,你也省事。”

龙虎山满山寂静,气运金莲池水中又没了一株,更隐隐是有着衰败之意。赵宣素咬牙,目中怒火中烧望向襄樊城所在出言怒斥传音千里道:“黄龙士,你他娘的别太过分,别忘了你也是离阳赵勾排名前三甲的通缉要犯,中原如今皆是离阳的天下,离阳如今忙着捉拿西楚旧臣没空管你,我龙虎山全力配合离阳全力缉拿,任你是儒家儒家陆地神仙,这中原天下也别想踏足一步。”

黄龙士没空再与那龙虎山仅存的道人再废话,若不是只喜欢呵呵笑的小姑娘有些拖大刺杀赵黄巢,而被韩生宣盯上快被抓住,他都懒得在此地露头。可既然露头了,总不能空走,龙虎山的气运金莲对他来说,还是大补的。不耐的冷笑一声黄龙士再出声道:“再来一株,用不着你与老夫在这里污言秽语,老夫给你三个数,不给现在老夫就立地斩了赵黄巢,让天下皆知,赵黄巢死都是因为你龙虎山不救!老夫倒要看看,离阳朝廷是恨老夫,还是先淡了你龙虎山二十多年打下来的关系。”

龙虎山一片寂静。天师府上所有天师皆是无言。自从搭上离阳朝廷,天师府上两位赵姓天师进京拜为宰相。龙虎山一日比一日蒸蒸日上,道教祖庭已经是到了无法撼动的地步。北方武当山与北凉王徐骁关系亲密,被离阳王朝多次打压,这些年也没了夺道教祖庭的机会。二十年了,第一次龙虎山在陆地神仙老祖坐镇之下,被人欺压至此。

“贫道再为龙虎出一株气运金莲。黄龙士,你最起码要分一半气运给赵黄巢,赵黄巢今日若羽化在这芦苇荡,贫道担保,你们在场所有人都别想开天门去享受大长生!我龙虎山祖师数百飞升前辈将追杀其至死!”

芦苇荡上空再有无奈声音传出。龙虎山那位返老还童的陆地神仙赵宣素最终选择了服软。芦苇荡所有人皆是冷笑,一品境界都无望的几人且不提,陆地神仙在望的李淳罡,曹长卿等人不惧这等威胁,他们对大长生兴趣不大,而且即便是上去了又能奈他们何?曹长卿,李淳罡几人入了陆地神仙,一身战力怕是也不下天上人。

而天人下界,难度之大不用言说,上界这些年传言下界的也就是真武大帝转世而来了。东海武帝城那独坐天下鳌头的天下第二正愁没对手呢,若是龙虎山天师老祖自天门而下,只怕会被那位敌视上界人的武夫直接双拳轰杀。

龙虎山上又一株金莲腾空而去。整山气数再不外放。全部龟缩于龙虎山内。龙虎山山下无论天师还是杂役,皆再不享受气数加身的运道。便是龙虎山也就只有接着气运金莲池的天师府还有大气运加身,其余气运皆是减少大半。九为极,九株气运金莲是龙虎山的冥冥中的底线。再少整山便要衰败了。

一月之内连丢三株气运金莲。此事,自古未有。见证过此事的所有龙虎山这代天师皆受辱。

“今日起龙虎山封山三月,不见外客。诸位道友皆要记住今日之耻。黄龙士,为我龙虎山公敌。”

随着天师府中沉闷带着疲惫的声音传出,龙虎山上方有华幕徐徐展开。笼罩住整片山头之上。众天师沉着脸,一句不言缓缓回府,便是山巅黑虎都是面露凶意,望向襄樊城所在。整个龙虎山都

襄樊城外芦苇荡,两鬓斑白的老者再从虚空之中接引下一株气运金莲,漂浮在身前半身位置,老者伸出左手食指,向前微戳,金莲散开成如水般金色气体,老者再是掐诀稍稍一点,那如水般的气运灌注到身侧姑娘体内,有浊气自那姑娘体内流转而出,被那老者厌恶甩开,扫向赵黄巢所在。

韩生宣凝眉望向折扣浊气,想了想,终究不敢去沾染这浊气。气数之说颇为玄妙,道家也只是知道如何运用,像面前这两鬓斑白老者曾经做过的将气数灌注入江湖,令这代江湖高手辈出的手段,天下其他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不了解的事情越是令人恐惧。能不去沾染,自然没人想去沾染。

羊皮裘老头儿啧啧称奇一声,感叹出言道:“好手段。那丫头还未入一品,便被黄龙士整整塞了一整株气运金莲入体,改变了整个人的命格,这整个龙虎山百年才能积攒出的气运容纳于一人体内。逆天改命的手段呐,也就他做得出。今日起,这丫头便是天生富贵命喽!”

轩辕大磐望向只喜欢呵呵说话的姑娘,闭目眉头舒展,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动作。听了李淳罡的话心中也没有多担心。黄龙士对这姑娘的上心程度,只怕天下也只有他能明白。

再转头望向满脸疑惑的徐凤年,轩辕大磐翻出脑海中前一位轩辕大磐留着的知识,出言解释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这是道家的说法。命最前位,就好比一个人出生大富大贵命好,这辈子基本便不会受苦,这是命。好命会带来好运。这姑娘出生贫穷命格极差,可如今改了命,今后冥冥之中可能走路都会撞大运。”

说完轩辕大磐不着痕迹望了望身边不远处的姜泥,这位西楚公主依旧是被青鸟抱在怀里,曹长卿不知何时已经去了她旁边。

浊气没有丝毫阻碍入体,老道人身上的伤势肉眼可见在迅速恢复。这一株气运金莲内的气运虽说是被黄龙士打散让小姑娘吸收光,可终究是还有漏下的,伴随着浊气,灌注人了老道体内。

第六十七章 翻书人对翻书人,后手对后手

黄龙士一套做完,嘴角抬起轻笑一声,环顾四周望了望周围,缓缓出言道:“呵呵,老夫算是结了,没事都先散场吧各位,这好好地芦苇荡,后世是再也见不到喽。不过天下江湖,不论是放眼前百年,还是后千年,也凑不齐你们在场这么多一品以上高手为一炉喽。”

轩辕大磐唇角抬起,双手抱拳与黄龙士一礼,没有附和黄龙士这春秋三大魔头之首的话语,反开口道:“不忙,徽山轩辕大磐,想请黄老先生小坐片刻,喝喝茶,聊一聊事情。”

黄龙士眉头轻佻,目中有一丝玩味闪过。身侧小姑娘睁眼,疑惑地眨眨眼,冲着轩辕大磐挤了挤眼神。示意这在她幼年时救过她,又给她母亲安葬下来的男子赶紧离开,不要与黄龙士发生冲突。

轩辕大磐面带善意冲着小姑娘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继续望向黄龙士,等着这两鬓斑白的老头给个答复。

亲身入局,出手拦住韩生宣与赵黄巢只是顺手为之的一招手段,来这芦苇荡最主要的还是与这位翻书人赵黄巢见上一面。

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搅乱天下风云而坐而不动,自诩翻书人。不是一家人自然不懂这翻书人是什么含义。离阳庙堂或是江湖别人,也只是以为位翻书人是黄龙士对自己对天下局势了如指的自夸言论,而轩辕大磐则是清楚得很这翻书人是真的翻过书。

他轩辕大磐翻的雪中,而黄龙士翻得什么书,他可就不清楚了。这书中有他没他,他也不清楚。

黄龙士与轩辕大磐对视,离阳天下承平二十年不出世,老者只是布局落子。从未现身过这世间,第一次现身就有人想找他,还是从前从未有过什么交集,更是不会正眼相看的人。

上下两代翻书人面对面第一次相视于这世间。

背负双手,两鬓斑白的黄龙士微微咳嗽一声,轻语道:“春秋纷乱三十载,离阳承平二十载,所有人见到老夫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就是恐慌到战战兢兢,还是第一次有人想找老夫聊聊的。怎么,以为有曹长卿护着,便以为老夫杀不得你?”

轩辕大磐撇嘴道:“老先生也太无趣了些。都是读书人,咱们何必总说着打打杀杀的事情?聊天,下棋,哪样不是舒舒服服的事情?实在找不到乐趣,我徽山双修之道也是收藏颇丰的,古书金瓶梅也全册皆在,读一读也无妨嘛。”

黄龙士再挑眉,与他四目相对的轩辕大磐毫无惧意,眼中反而是熠熠生辉。再出言,老者玩味道:“下棋?老夫春秋十三甲棋甲的位置无人可撼动,无论是方寸之间的横竖十六道,还是天下棋局也都未曾输过,你轩辕大磐凭什么和我下?上天庭还是下地府去比都不成的。”

天庭,地府。轩辕大磐耗尽徽山百年基业,更是联合北凉徐骁打造出的谍报机构被这两鬓斑白的老者一语道破。不知是否是在试探,还是真知道天庭,地府皆为轩辕大磐所掌握,不过这两大情报机构都被人探出底细,肯定是哪里漏出了问题。

背后有冷汗缓缓溢出,轩辕大磐面色不该分毫,依旧是带笑望着黄龙士。天庭,地府可不是如离阳赵勾,与北莽蛛网那般做着情报机构,又兼职着天下传授追杀他人,为帝王家震慑江湖,与别国探子的机构。天庭,地府外出从来都是打着别的旗号。除了打探情报也没做过别的诸如刺杀之类的事情,只有内部众碟子们知道组织的名字。

黄龙士也有谍报机构,这是不用猜想便能知道的事情。不然仅凭一人之力,再知道天下大势也搅不动这天下浑水。远的不说,近处襄樊城中的那位声色无双的李双甲便是一个。

天庭查到这位李双甲还是因为轩辕大磐笃定黄龙士就在城中,全襄樊按图索骥寻找两鬓斑白老者与身侧有黑白大猫女子时锁定到的。先查到黄龙士才知李双甲。

天下有多少李双甲?天庭不知。李双甲背后黄龙士属下又有多少人?天庭亦是查不到。至于盯着已经离开襄樊城远去太安城的李双甲一路遇到的所有人,不用轩辕大磐安排,天庭青州分部已经去做了。

离阳的天下没有金瓶梅,这部轩辕大磐前世传天下的图书,在武风盛行,天下风气开放的离阳大地,没有一点知名度。轩辕大磐一直盯着黄龙士,黄龙士没有因为轩辕大磐提到这本书而神情有一点变化。只是纠结于下棋一道。

大概率这位搅乱春秋的大魔头,与自己出处不是一个。这倒是个能让他轩辕大磐心中微松的消息。轩辕大磐再开口道:‘’老先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大磐天象巅峰,大长生有望,不是很想与老先生地府下棋去,天庭还是很有希望的。无论纵横之道,还是天下棋局,咱都是略通的。”

目中闪烁,有些晦涩不明。黄龙士再开口,儒家陆地神仙气息隐隐散出,道:“哦了。当年没发现,你们剑州两大江湖势力,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本事。你轩辕大磐今日是故意在此地等老夫的了,所料不差襄樊城中的那人也是你轩辕大磐拿一枚铜钱,截胡老夫的吧。”

“如果老先生说的是他,便是了。见贤起意。不知是老先生布置的后手,莫怪,此次请老先生正好为此事赔罪。”

黄龙士面色复杂。襄樊城中他布局的重点,明面上是在那酷似靖安王妃裴南苇的女子,被靖安王世子偷偷养在外宅,要布局于靖安王府。可实际上最关键一步棋却是在那无聊的一步后手,目盲棋士陆诩。

陆诩另投他处,他黄龙士其他布局便是再妙也是没用了。便是搅得靖安王府全灭又能如何?掌控不了这整个王府了。

等若是半路发现有人与自己对弈,出一子,屠戮了自己大龙。真是一方好手段。

“见贤起意罢了,不知是老先生的后手,大磐正好给老先生一同赔罪。”

第六十八章 读书人走,官子要人

黄龙士摇头,拉着小姑娘转身准备离去,没再看着轩辕大磐一眼。只是眸中又重归淡然,衣摆轻摇,黄龙士再道:“罢了,无聊一出后手而以,老夫没空与将死之人坐而论道,三个月后你轩辕大磐还活着,老夫等你约个地点。书上人,老夫从来懒得正视,这一摊水中,跳出书,老夫便是能看一眼。如曹长卿,王仙芝,老夫能容的他们活,便是因为这都是变数。”

三个月,将死之人。轩辕大磐眯了眯眼。按照世子殿下这脚程,两个多月时间大概就是能到徽山。如果没他魂穿过来,三月之后便是他轩辕大磐被轩辕敬城请赴死的时候。轩辕敬城应当不至于请他赴死了,可天道无穷极,谁又知道那个轩辕大磐该死的时间点又会发生什么事?

天道其数,也许细微末节有大能可改的掉,可重大环节便是天上人也动不得。这点靠着前生轩辕大磐的记忆,翻遍道家,佛家史书,轩辕大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不然黄龙士这等翻江倒海扰乱春秋的手段做过了,春秋为何还是被离阳一统了?之后的事情黄龙士还是可以算得出?书上该当离阳一统罢了。

曹长卿眸光微动,轻开口道:“虽然本官子不喜黄龙士,但他说的话,罕有不成的。他言你三月内死,你肯定是有生死大劫,陆地神仙也躲不掉。”

“无妨。”轩辕大磐盯着愈行愈远的黄龙士,拉着小姑娘身影愈加孤单,如天地就他一人,再无其他。孤寡一生,无后存在。应了那些被黄龙士手段惨死一家众多魂魄死前的诅咒,他的神情略有复杂。如自言语轻呢喃道。

再回神,轩辕大磐伸出五指,放于眼前透过指缝,朦胧间望向那离去的老者道:“那轩辕大磐三月后便在徽山恭迎黄龙士大驾了。还望老先生守约,我等所谈,有所得,必超老先生心中所想。书上人说书上话,千百年之后史书写的如何,还是得看前人如何编撰。”

老者背对着步伐停滞小半,只是再留下一个字:“哦。”

小姑娘回头,对着轩辕大磐面无表情的呵呵了一声。

借着这个空档,韩生宣背起坐地不起如死尸的赵黄巢离去,皇子赵楷上马,跟着离去。身后老道人依旧是进气多,出气少。

自家事,只有自家清楚。黄龙士拿着金莲给他牵着的小姑娘逆天改命,吸收掉的气数,与改命剩下的劫数一股脑都扫向了赵黄巢。

赵黄巢不接,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直接弃了肉身,魂飞天上,乘着天门还未消,去赌天上有人接应,保下个大长生。二是困死肉身内,落得个身死道消。这等油尽灯枯的架势,日后转世重生都有些困难。

而接下这气数,其内充沛的能量,足以让赵黄巢吊着最后一口气,稳住伤势。可同样也要结下这黄龙士逆天改命的因果。

逆天改命本就是不让天地所喜,日后天劫倍增。而这浊气是黄龙士改出小姑娘身上的苦命,命苦加上天厌。日后做任何事,诸事不顺都是轻的。

拍了拍世子殿下徐凤年的肩膀,轩辕大磐一脸语重心长道:“又是一次重伤离场。二十年了,这赵黄巢遇到本老祖不是被打就是断手断脚。这次只怕陆地神仙大长生都要断了,所以凤年啊,这个人告诉我们,坏事不能做多,做多了,会遭报应的。”

世子殿下徐凤年嘴角抽了抽,不着痕迹从轩辕大磐身边抽身,双眼眨了眨轻嗤一声道:“罢了罢了,大石兄弟不用和本世子这么学长辈说话,今儿甭管你怎么讲,是我义父轩辕大磐还是本世子拜把子兄弟轩辕大石,不把这曹官子解决了,本世子都同你不共戴天的。有你这样带着外人来欺负自家兄弟的?”

说完,世子殿下伸手勾着轩辕大磐的脑袋,将他转过去的脑袋又掰了回来,望向青鸟所在。

青鸟已经将姜泥放下,曾经的西楚长公主,如今北凉王府世子殿下徐凤年的贴身丫鬟姜泥,正不知所措的望着这脱了青衫依旧是儒雅俊逸,令轩辕大磐这穿越之后自感长得良好之人,都感觉有些嫉妒的男子。

曹长卿一声长叹,双目之中竟是有泪水涌现,双袖交相一挥,似要掸去尘埃以示莫大尊崇,然后轰然下跪!

话语从他口中一字一字咬牙说出口。

声音不大,却在在场众人耳畔炸开。

“西楚罪臣曹长卿,参见公主殿下!”

轩辕大磐有些头疼,找来曹长卿之时,他就预算过这个情况。不过这事就发生在眼前,还是很让人头痛。

曹长卿找了二十年,为了这西楚公主,实现西楚复国的大梦,断然不会放弃他的公主殿下,让这二十年的奋斗成空。世人谁能让这位西楚大官子心甘情愿跪下?也就这样一位西楚长公主罢了。

可世子殿下就舍得姜泥这陪着一直长大的姑娘了?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最是难懂,情不知从何所起,亦是不知从何而终。世子殿下一路上总是欺负这小丫头,但只是在这芦苇荡,从世子殿下几次看姜泥的眼神中,不说轩辕大磐,便是曹长卿也看到了那几丝情愫。

世子殿下徐凤年轻步行来到曹长卿面前,挡在了曹长卿与姜泥之间,面容带笑打趣言道:“曹官子有必要带走嘛,大家和和气气多好?刚刚还一个阵营呢,说翻脸就翻脸不太好吧。”

曹长卿记得这个与他所仰慕的西楚王后面容相似的,一样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抬头看去,真像她啊。

再望向那挡在身前的北凉世子殿下,曹长卿清冷嗓音再度响起,“谁敢挡我。”

羊皮裘独臂老头儿再上前,挡在了世子殿下与曹长卿之间。掏了掏耳朵,老头儿难得有些凝重,但还是嗤笑道:“曹长卿,你大可以试试看老夫的剑。”

轩辕大磐赶忙插到中间,拦住这正在上升的杀气,打哈哈道:“别啊,别啊,好好聊天,都是一伙人。”

第六十九章 拖延片刻,清场进行

曹长卿缓缓摇头,平淡道:“用不着你轩辕大磐在这和稀泥,无论公私,公主本官子都会带走。由本官子先挑出来,总好过让你轩辕大磐扭扭捏捏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徐凤年在一侧,嬉皮笑脸道:“不给,姜泥是我的。”

姜泥撅了撅嘴,怒道:“谁是你的!”

曹长卿面色依旧,略有些杀意在众人四周徘徊。摇了摇头心中暗叹,曹长卿对这两人如同调情一般的话语视若不见。

徐骁兵灭西楚,西垒壁一仗打断西楚脊梁,襄樊城一战战果又是近乎屠城,不过为帅各为其主,曹长卿看得透,他会恨那祸国天下的黄龙士,却是不会去恨徐骁,更不至于迁怒徐凤年,可这也不代表曹长卿会对这位北凉王世子殿下徐凤年有什么好脸色。

有轩辕大磐在一侧,顾及到与轩辕大磐的约定,曹长卿忍到现在才对世子殿下发难,隐忍功夫已经是极好的了。不然放任韩生宣杀了徐凤年,他最后出来救下西楚长公主直接回西楚复国,岂不是更好?

公主就在身边,毫发无伤,曹长卿此时心情不算太差,再出声道:“与我讨价还价,徐骁还可以,你不够。北凉王府照顾公主这么久,带走公主回西楚,作为回报,本官子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本官子做得到的,都行。”

徐凤年还是没个正形的样子,笑眯眯道:“别的事情不敢保证,但这事儿,真没得商量。本世子要什么没有?”

羊皮裘老头儿李淳罡从青鸟手中接过一柄古剑,出鞘一半。虽是独臂,如今实力打不过正是巅峰的曹长卿,可答应过徐骁的保徐凤年,要是曹长卿这位西楚大官子真出手伤人抢姜泥,出身西楚的独臂老头儿出剑的能耐还是有的。

曹长卿瞥了眼世子殿下徐凤年双手正握紧身侧一把刀,再看了一眼李淳罡,嘴角微翘起玩味道:“李老剑神也不要想着出剑了,本官子儒家拳走的霸道路子,不惧剑修。而且刚一场大战完,哪怕会陆地神仙体魄也吃不消再斗一场,还有世子殿下,你学来的那点皮毛,和周围人加起来,哪怕轩辕大磐正处巅峰,也不是本官子的对手。”

曹长卿说完便不再说话,徐凤年不说话,加上姜泥不说话,一时间这烂泥一片的旧芦苇荡气氛凝重。

轩辕大磐轻抚额头,想了想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这较真起来的曹长卿,干脆用气拖字诀,朝着徐凤年使了个眼色,出言道:“官子这话言重了。给个面子嘛。都是一家人。咱们等这里事结束,找个地头好好商量一番。反正官子也要与我去徽山,凤年老弟也是要转道剑州的,咱们去了剑州再谈这事吧。”

曹长卿皱了皱眉头,思虑片刻点头,不再有杀意散出,出声道:“行,给你个面子,不过这段路公主殿下需要与本官子呆在一起,西楚太多事公主殿下不知道,人既然找到了,本官子便拖不得了。”

“可。”

世子殿下徐凤年有些艰难点头,吐出一个字。没再装的那般嬉皮笑脸,手从腰侧刀柄上放开。脸上轩辕大磐一点看不出,不过猜也能猜得出心中气恼至极,若是对面的不是曹长卿,世子殿下徐凤年早就让人拔刀相向了。

可惜了,对面的是西楚大官子天下第四的曹长卿,两次进太安城刺杀皇帝,离阳一朝都无可奈何的曹官子,一个出门远游的北凉世子殿下能如何?装着这么久的嬉皮笑脸也就是为了避免直接起冲突罢了。

看着气氛缓和,轩辕大磐转身,有些头痛的望着还趴在地上的靖安王妃裴南苇,这位裴王妃早就醒了,也不知道是羞于见面,还是故意为之,闭着眼睛装死。可这装的也太不像了些,随便瞅两下,眼皮子便在动个不停。既然裴南苇装死,轩辕大磐也乐得视而不见,出言道:“好了,不打起来就好了。你们聊。本老祖先给那边的杂鱼处理掉。你们不是大佬就是背景深厚,不在乎这些个杂鱼。本老祖还是怕得很。”

接连几步颇有些缩地成寸的意味,赶上远处正缓缓后撤的靖安王府派出的精锐骑兵,背负双手,摆出一副严肃表情拦住这群早已没了主心骨的骑兵,笑道:“我的名字你们刚刚应该听到了,所以你们这帮人现在,谁是头头?”

所有人皆是安静,无人应答。各个内伤在身的骑兵冷眼望着一人前来的轩辕大磐。刚刚损失的袍泽与战马,可以说都是轩辕大磐导致,如今这位徽山老祖前来,顶多就是一战后死罢了。都是春秋杀到现在的百战老卒,可没有一个害怕的。

面上笑容转瞬即逝,轩辕大磐冷笑开口道:“不说?说了本老祖能放条生路,不说就干脆全死吧。今儿死的人不少,不差你们几个。”

一脚踏地,轩辕大磐身前出现一道宽有两丈的裂缝,前方数十名士卒脚下一滑是直接坠落下去。裂缝随即再合紧,那数十人只剩头颅在烂泥地之上,身体全部皆是陷入地下。不仅如此,便是露在地面上的头颅也在缓慢下沉。

拍拍手,轩辕大磐一脸无所谓道:“慢慢来,本老祖不急,让你们一个个在泥地里头尝尝闷气而死是什么感觉也不错。”

有甲胄还算光鲜的一人一瘸一拐拨开人群上前,长戟点地整个身体靠着长戟笔直立定,个头要比轩辕大磐高上一头,要知道徽山老祖宗轩辕大磐这身体可不矮,过了一米八的门槛,这士卒怕是有两米,与轩辕大磐对视轩辕大磐不免也要抬头。

来人狠声开口道:“在下青州靖安王府麾下三品游击副将军邓升,前禁军营主将赵广围北凉王世子失败身死,按军规,某家继任统帅,要杀要剐,轩辕老祖一句话,别在此如此折辱我军士卒!”

“低点和本老祖说话,本老祖不习惯抬头看人。”

轩辕大磐抬手,地上再裂开一道缝隙,邓升整个人坠落而入,与之前的士卒一般,只留一个脑袋在外,怒视轩辕大磐。

第七十章 靖安兵乱,庄稼有怒

心中憋闷,邓升怒视轩辕大磐,决然开口骂道:“江湖小人,要杀要剐随意,何必如此折辱我!只恨当年北凉王马踏江湖没踏上你徽山,连带着给整个江湖血洗一通!”

轩辕大磐眯眼,等着邓升一句话说完,轻哦了一声,手掌掌面向下,再是一压。这足有两米的健硕汉子整个身体是被压到了土地之下。呜呜咽咽一点声音再发不出。

“忘说了,本老祖也不太习惯与口吐芬芳的人讲话。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这样子的,活该有接近四品境界的修为还是个游击副将,太没有眼力劲了。”

甩了甩衣袖,轩辕大磐继续接口道:“今儿这一仗,按道理说是本老祖赢了,走了的丧家之犬,本老祖管不着,而你们,照惯例应当是直接处死的,免得出去嚼舌根。不过咱们江湖人做不出那等杀神手段,给你们个活路的法子,你们想听的跪下,不想听的站着等死。活埋简单,省事。”

靖安王府麾下残余士卒惊疑不定,主将一个身死,一个被活埋,如今是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听着轩辕大磐这冷到肌肤的话语,迟疑了片刻,开始有零散一两人在其余众士卒鄙夷目光之下扔下兵器,双膝着地跪下。

有了带头,后面自然是好的多,等了五十余息左右的时间,逐渐是有有六十余士卒扔下兵器,直接跪地。

还有一大半士卒忍者内伤,挺着身体站着。这些大多都是跟着靖安王,从春秋杀到离阳一统,再一路夺王位失败撤来襄樊城的。忠心之大,不是一句两句可以撼动的。

再过二十息,一直再没有人跪下,气氛安静凝重的有些可怕。轩辕大磐等的有些不耐烦,翻掌准备给这烂泥地再开个口子,有士卒再站出,略有些畏惧的望向轩辕大磐言道:“敢问轩辕老祖,要我等怎么来个活路?”

轩辕大磐露出一口白牙,轻笑不过这笑怎么看怎么让人胆寒,随后张嘴道:“不可能让你们活着回到靖安王府嚼舌根子,想活的,本老祖安排你们去别处给本老祖卖命,家眷什么的表现好,日后接过去也好说。不想的,当本老祖没说过,一起下去嚼舌根子也不错。快些,时间快没了,马上要有人来围观到,本老祖只能让你们下去当靖安王府的兵了。”

那出头的士卒转头与其他士卒互相使了个眼色,回头再有些畏惧的望向轩辕大磐出声道。“既然如此,我文营还有活着的三十余人,同意轩辕老祖的条件,还请老祖从地下放了邓将军,属下可劝将军一同求活。”

再回头那士卒朝着旁边立着的一群人轻点了点头,又是三十余人一同扔了兵器,跪地而下。

轩辕大磐抬掌,地面裂开,面色苍白的邓升浮出地面,大口喘着粗气。还未来的及开口,轩辕大磐使诀封住了这位靖安王府的游击将军,再双眼眯起道:‘好了,本老祖也不等了。咱也不要废物。你们杀了刚刚还站着的那些废物,待会儿本老祖安排人带活着的走。这些站着的待会儿但凡让本老祖发现一个能喘气的活口,你们中杀十个。’

邓升双目瞪直,目次欲裂。一群刚刚还并肩作战的士卒皆是目中充满了不信任,拿起兵器,刚刚跪下与没跪下的分成两个阵营。出头的那士卒拉过被轩辕大磐用内力封住嘴的邓升,站到了跪地一派。

邓升怒目,挣扎两下终究是颓然放弃。

“杀。”

终于那士卒轻吐出一个字。没有别的言语。这时候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血水带着喊杀冲天而起。

转身,轩辕大磐向着芦苇荡已经灰飞烟灭的官道对面走去,那里还有一个人没走。庄稼汉子王明寅在该走的人都走后,依旧是矗立在原地。

轩辕大磐朝那庄稼汉子摆摆手,淡然道:“那庄稼汉子,还不走?等着本老祖给你茶吃?”

王明寅真如庄稼老农般古朴的摇了摇头:“该杀的还没杀成,我发过誓言,总得尽力试试。无非生死罢了。”

轩辕大磐听得这番话心中不免翻了个白眼,什么尽力试试,这里有曹长卿,有李淳罡,便是轩辕大磐如今受伤不轻,便是他王明寅一个半步天象能对付得了的?

这庄稼汉子无非求死罢了。为了当年那一誓。守对兄长的那一诺。

曾经的王阳明,为了守西蜀最后一个重城襄樊城,不惜全城人一同陪葬与城同亡,今日他王明寅为了徐家人不得入襄樊,舍得自己一条命。

轩辕大磐摇头道:“年轻人,不要那么较真。何必想着以前的事前。想想现在嘛,再看看以后。为了已经死去的人而让活着的不好受,老婆要是改嫁,儿子不姓王,要是变姓徐了,这多不好。”

庄稼汉子打扮的汉子一愣,目光一闪整个身体如被冰封僵住。只是望着轩辕大磐。

轩辕大磐伸出一根手指头,再是呵呵一笑道:“王明寅,和那边小兵不同,你这边本老祖给你个选项,一生一死。死嘛就是你想杀徐凤年,我想那边李老头不用劳烦我出手,一招剑气滚龙壁送你归天,问题不大。至于生,你可以考虑考虑继续问下去。我给你个理由让你杀不了徐凤年。”

王明寅目中有凶光,一身杀意压抑不住,有些沙哑道:“你想说什么?”

轩辕大磐收手,轻叹口气道:“襄樊过去十五里,有个小镇。所料不差,现在应该有人带着我的手令,请一位村妇带着她儿子前去徽山。哦,理由是他丈夫听了某个老板的。现在出去干活了。这位丈夫是死是活,取决于你怎么做。不过没事,这位村妇与孩子,徽山负责养着,亏不到。”

那庄稼汉子一直处变不惊的面孔变得极度难看,杀意腾腾望向轩辕大磐道:“作为堂堂江湖顶尖高手,你,你徽山老祖宗,怎能行如此下作之事!”

第七十一章 江湖不是这么走,两难选择决其一

轩辕大磐瞥了一眼那握紧双拳的王明寅,摇头轻声道:“过奖过奖。本老祖一向自己命为大,没多安排几个后手,还真不敢往这芦苇荡里头闯。王明寅,你既然决定出山杀人了,自然就要做好被人抄了老家的准备。所幸是本老祖先一步请走了你妻儿,若是你杀了徐凤年,你以为你王明寅逃得掉发疯的徐骁天下追捕?别忘了离阳现在通行的天下传首是谁发明的。”

这位曾经的天下第十一的出处,轩辕大磐记忆中依稀记得。靠着前世翻书记忆中的方位,天庭碟子在轩辕大磐下徽山准备参和这芦苇荡乱局之时便已经派出,青州范围内一个村一个村的挨个寻找。

二十年前外地进村,这段时间刚刚离开无故远去的男子。这边是轩辕大磐记忆中的王明寅。

王明寅江湖上有画像流传,乱世大定,扎根村落的农民突然离家的本就不多,加上按图索骥,天庭不到一周便找到了消息。千里隼传音到轩辕大磐处。

心中莫名有着一丝怜悯。轩辕大磐望着全身肌肉在微微颤抖的王明寅心中暗叹一声。进了江湖的厮杀场,就不要抱着金盆洗手的想法。人在入局中,不进则退。

这道理曾经的轩辕大磐早就明白,也看得清楚。所以才一手一脚带起徽山不放下俗事,哪怕是拿着轩辕家自家人双修也要提升修为。徽山家底薄,比不上龙虎山传承千年的底蕴,也比不上吴家剑冢坐拥藏剑无数剑冢代代剑仙不断的气运。

徽山全靠轩辕家,轩辕家崛起也全靠一手一脚打出来的轩辕大磐。所以哪怕轩辕大磐做的事再让天怒人怨,再有违人伦,只要能让轩辕家大部分人在江湖之上能昂着头走路,数钱数到手软,他便是最好的家主。

无非几个被轩辕大磐纳入后山的女子与其亲眷心中不满罢了,要有不满谁还敢得罪徽山大部分人反轩辕大磐?打又打不过,还会没了现在的好家业。剑州发展至今,各大豪族中还盛行另外一件事。轩辕大磐曾经玩腻了赶下山的轩辕家女子是各大豪族联姻最想要的人选。

一个是曾经的轩辕大磐这位轩辕家老祖宗眼光确实不差,轩辕家女子样貌皆是极美。二个嘛,丝断藕连。与轩辕大磐双修过的都在那位轩辕家老祖宗面前露过脸。玩腻了被赶出来也有个香火情面。以后有事麻烦上徽山,只要女子上趟徽山回个娘家,徽山自然是鼎力相助的。

近二十年轩辕大磐魂被换了人,没做什么强抢民女或是让轩辕家女子入后山的戏码,江湖风传变好,可剑州那些大族,豪族没了这么好的联姻目标叹气的也不知多少。

江西龙虎,江东轩辕。可不是自吹自擂说着玩的。剑州两大势力鼎立,抱上一个便能在剑州再无烦恼。

后世穿越来的轩辕大磐刹住了这股风气。最开始原因是怕了日后,他知道后世的历史自然知道日后徽山会有人为了自己的女儿立地成儒圣。

以半日儒家陆地神仙的威势,将早就在邪路上越走越远的轩辕大磐扫成尘土。扫的整个徽山满堂清正。后来后世魂穿来的轩辕大磐对这等有违人伦之事确实不太感冒。牯牛大岗轩辕大磐藏着的几十个女子被他清掉大部分人,留着还有几十个家破人亡无处可去的女子,潇洒一段时间也没了兴致。

美人嘛,没个半点感情,次次如行尸走肉一般苦着脸,他也懒得教训或是杀鸡儆猴,见多了也就腻了。对比而言,出手搅乱天下风云,得一个自己感觉过得去的雪中结果,更有意思。

王明寅退出江湖十余年不露面过安生日子,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了。既然憋不住再出山,心中还顾着家,这就太不江湖了。在江湖上激流勇退,退而不全,还又顾家,背后也没有大势力照着,这种人,只有死路一条。

庄稼汉子收起双拳,闭目长叹,也不知是恨还是气道:“把他们放走。我王明寅今日在此立誓,此生不杀徐凤年,此生不与徽山作对。”

轩辕大磐不屑切了一声,指着王明寅连连大笑,后来笑得近乎是弯下了腰,直不起来。最后当着那不敢再出手的庄稼汉子的脸冷笑道:“你的誓言有用?江湖传言你重诺,人家信,本老祖不信。当年发誓不让徐家人活着出江湖,今儿不还是破了?而且出手杀人,被人抄了家,低个头认错就想结束,你也是个老江湖了,哪里学来的这等好事。”

王明寅苦涩出声,“江湖是没这么好的事,你欲如何?要我王明寅的命,拿去便是。放了他们。”

轩辕大磐好容易直起了腰,伸手拍了拍王明寅的肩膀道:“老祖我没空收人头,冤冤相报何时了?给你个选择,人老祖我留在徽山,好吃好喝好招待个几年对徽山来说问题不大,你给本老祖卖命五年,之后这梁子我们就算解了。本老祖担保,日后北凉也不会追究你。”

一语闭,轩辕大磐也不再管那僵在原地的曾经天下第十一,背负双手脚不沾泥飘然远去,:“随你,想继续杀,就去找那边李老头送人头,不想你就往徽山去,待会路上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走。”

庄稼汉子僵在原地,一点不动。很久很久。

再回原地,靖安王府士卒厮杀已经结束,地上还站着八十余人,地上已经无能喘气的存在,这群百战厮杀的老卒下的去死手,地上躺着受伤的人也不乏之前跪下投降之人,受伤没了行动能力倒在地上立马就被别人补了一刀。

命是自己的,一旦决定了背叛,曾经的袍泽便是生死大敌。没什么可以多说的。有还喘气一个死十个,这是他们的杀星,也是救星轩辕大磐说的。

只有文营麾下之前最后跪下三十多人,如今还剩二十八,五六个重伤在身,已经紧急处理过止血,被其他人扛在肩上。

邓升面色复杂,望着飘逸而来的人影。

第七十二章 西域秘闻到,世子非良配

轩辕大磐轻瞟了一眼,呵呵一笑。这笑容在在邓升与众靖安王府士卒眼中满是讥讽。“处理的不错,没活口。都想明白了你们这些人。待会儿我安排人带你们走,中途路上若是有一个走散,全部杀绝。包括你们靖安王府边上住的家小。徽山做得到,我相信靖安王也懒得管你们的家小。”

邓升身后之前一开始发言的小卒上前半步,戳了戳自家愣愣不知说何话语的统领腰间,在邓升耳边轻声说道:“头,兄弟们的命可全在你手里头了。咱们没回头路了。”

邓升仰面无言,这位身高两米有余,自春秋年间便在战场厮杀到现在的精壮汉子,痛苦的低下了头颅。

刚刚轩辕大磐挑起内乱,他作为统领没有能第一时间出言去阻止,直到厮杀结束的现在,该死的全都死了。不该死的也全都死了。

这些躺在地上的曾经袍泽,刚刚抵抗的有一部分是故意寻死,给曾经的战场兄弟谋求提条活路。

这趟靖安王临时换将组织起来的芦苇荡之役就是给他们来送死的。他看不明白,他背后那名小卒看的明白。赢了,杀了北凉王世子徐凤年。靖安王会不会被暴怒的徐骁拿去以命换命不知道。他们这参与围杀的功臣,家小皆在襄樊城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靖安王也是肯定懒得保的。

只怕会被北凉那位春秋杀出来的屠夫尽数屠戮三族。几百号人命拿去消北凉王徐骁的怒过火,对靖安王来说,不亏。要真能换的来靖安王府世子的世袭罔替,是血赚。

而输了,就是如今的下场。撤退回襄樊,损兵折将之下邓升也没有活路,连带着他们自己这帮苟活下来的士卒,敌人一根毛没碰到,自己先战损半数袍泽。不光是会被靖安王所厌恶,整个青州都没军队会要他们。

与武林中这等高手对战过的军队有,可不在青州。回去再怎么解释,都是自己无能。相比之下轩辕大磐开的这条路未必不是条明路。

既然招揽了自己这帮人过去,总不会就让他们送死去。晚死一天总比现在就死的好。

“统领。”身后小卒再轻唤一声邓升,声音有些急促。他在一直关注着轩辕大磐的脸色,刚刚轩辕大磐轻挑了挑眉,已经是有了不耐烦的架势。

能混到靖安王府最精锐骑军副统领的邓升不是蠢货。蠢货也混不到这么高位置。再被背后人提醒一声,长叹一声,直接双膝跪下,扣头拜倒道:“邓升听从轩辕老祖之言,只望轩辕老祖遵守诺言,日后能将我等家眷皆从襄樊城接出。”

“那就这样了。”轩辕大磐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略带点深意的望了望邓升背后那位小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卒双手抱拳,目中有敬意,却也不见表现的有多少畏缩,低头报道:“文营统帅,襄樊城左军帐下头目龙波。”

“哦。”轩辕大磐没再说什么,左手抬起,向身后招了招。

背后有一道人影闪出,身着朴素黑衣,面色也是普通的很,整个人毫无半点闪光之处。只是腰间有块腰牌挂着,随着人走动,有意无意之间,露出一角,上书有地府二字。

黑衣人轻弯腰一礼道:“天主。属下来的不算迟。”

轩辕大磐点了点头传音轻声道:“你安排地府的人带他们走,青州天庭最近事情了了,我会知会天庭给你们开好路。一路向西,六十多个精锐骑兵,够地府在离阳西北乱局中下一注了。”

黑衣人先是点了点头,再是摇头传音道:“能是能,可是地府刚传来的新消息,烂陀山属下的佛国又大败一次,三十万大军全都覆灭,还好烂陀山住持和尚亲带高手齐出才稳住溃败的战线。地府估计西域烂陀山撑不过十年。一旦烂陀山被更西方的帝国吞并,离阳西北定会被那边的兵锋所袭扰。而且北莽那边也有消息,最近北莽动作不断。在向离阳西北那片三不管地带渗透。有消息西北有人见过拓跋菩萨与提兵山山主同行,只怕徐骁一死,北莽会直接拿下那片土地,到那时候,西北在我们掌中也无用。”

“拓跋菩萨。”轩辕大磐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再摇头道:“没那么遭。先带他们去吧,十年够很多事情发生了。佛国没那么容易被灭。北凉不灭,北莽也不会尽全力拿西北。”

“是。”黑衣人说完西域情报,点了个头转身望向站在地上没了精气神的一众靖安王府士卒,出声喝道:“你们跟我走,天主刚刚说过的话,我就不用再重述了。”

羊皮裘独臂老头儿轻瞄了一眼,老剑神懒得也不屑于去偷听轩辕大磐的传音对话,只是对着世子殿下徐凤年笑道:“嘿,徽山秘密还不少。随便冒出来都是个二品小宗师。”

世子殿下徐凤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二品小宗师顶什么用?遇到你这样的,十个也不够几剑砍的。”

老剑神再嘿嘿一笑道:“就喜欢听你徐小子拍马屁,下次多说点,老夫开心了说不定就教你两袖青蛇和一剑开天门了。”

徐凤年白了一眼老剑神,现在他着实没心思去接这位老剑神的话头。一旁姜泥被曹长卿拉着,正讲着西楚种种秘闻。

姜泥听着,不过表情多有些心不在焉,听着听着不住眼光飘香那边的世子殿下徐凤年所在。

徐凤年没好气看过去一眼道:“好好听你的课,本世子知道自己帅气,小泥人,想来过来读书给本世子听嘛?”

姜泥做了个鬼脸,举了举拳头道:“才不,官子叔叔在,我听官子叔叔的。”

世子殿下抖了抖裘袍,有些忌惮的望了望曹长卿,可还是说道“还没谈完呢,小泥人,本世子还没答应放你走呢。别做梦了。”

曹长卿停住说话,望了世子殿下一眼。这人和自家西楚公主,真不是良配。

第七十三章 芦苇事了,有人南下

再转眼,望了望颇为春秋得意向自己飘飘然走来的轩辕大磐,世子殿下徐凤年心中有些不平衡,这一场大战,轩辕大磐好处倒是吃了不少,再放眼自己,虽说比预算中损失低很多,可宁峨眉麾下凤字营的损失还是让他颇为心疼。

望着正整顿凤字营士卒打扫战场的宁峨眉,徐凤年悄然叹气道:“靖安王府一支春秋一路杀到现在的精骑,放北凉军中都是一把好手,比得上徐家三十万铁骑中最精锐的大雪龙骑,这徐骁看了都得眼热,啧,还搭上一个王明寅,也不知道轩辕大磐走的什么狗屎运,给那位曾经的天下第十一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是狗屎运。”

曹长卿难得结果世子殿下的话头,望着越走越近的轩辕大磐,轻抿了抿嘴道:“本官子见过的人中,轩辕大磐是最惜命的。刚刚没心思去听他和王明寅讲了什么,不过猜也猜得出,他手上肯定有王明寅的把柄。能让王明寅无法拒绝的把柄。”

李淳罡有些疑惑的摇摇头,羊皮裘独臂老头当年与轩辕大磐交情不深,不过都是春秋年间江湖的翘楚,总有那么点交集。回道:“把柄?王明寅久不出江湖,跟老夫一样,都快被江湖上淡忘了,要不是武评给他加上,都不知是不是死了,从哪挖出的把柄。而且轩辕大磐这老家伙当年什么大奸大恶都能算得上,可怕死着实不搭边,怕死的人不会去挑战王仙芝,不会去挑战巅峰的齐玄祯与顾剑棠。只求万道归宗踏破陆地神仙的关卡。当年三道全通,无人有轩辕大磐的气魄。”

曹长卿轻瞥了一眼李淳罡,摸着姜泥的脑袋,摇头不太赞同李淳罡的话:“普通人做不出这么多。人是会变的,就像你年轻时候写意风流会想到如今这般?当年脾气的轩辕大磐不会来这芦苇荡,只会在徽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习大道。不过要一直走当年的路,轩辕大磐陆地神仙只怕有望,不似如今这般,路越走越远。”

李淳罡若有所思,闭口不言。不过转念又是一幅不修边际的模样。轩辕大磐怎么样,管他李淳罡什么事?心中一剑,手中一剑,天下再无其他罢了。

徐凤年笑眯眯的迎上走来的轩辕大磐,拍了拍轩辕大磐的肩膀,带着轩辕大磐向一处走去,边走边出声道:“大石兄弟,处理完了?来来来,这里还有一桩事。”

轩辕大磐抽了抽嘴角,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死活不肯顺着徐凤年向前走去,略有些狐疑的望着世子殿下徐凤年,挑眉出声道:“徐小子,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可别坑我,每次看你这笑就知道没好事,当年我和温华可吃够了亏了。”

徐凤年板起脸,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道:“本世子光明磊落,才不会坑人。诺,看那边。你的事你解决。”

轩辕大磐面色一僵,世子殿下徐凤年手指之处正是躺着的靖安王妃裴南苇,这女人也真是能装,到现在还是趴在地上装死,“哦。那是世子殿下抓来的女子啊,那个让宁峨眉宰了好了,没多大事的。”

说完,轩辕大磐眼珠四转,想找个路先走。侧后方五斗米老道魏叔阳不知是怎么得了徐凤年的令,给轩辕大磐来了一个幸灾乐祸的抱歉眼神,带着舒羞吕钱塘与杨青风三人堵住了缺口。

旁边羊皮裘老头儿李淳罡看热闹不怕事大,这是来了点劲头,望着轩辕大磐明显没有让路的打算。

总不能穿过曹长卿跑吧,要是穿过去时候,这明显和徐凤年心生情愫的小丫头姜泥故意装被他吓到,曹长卿还不得直接剥了他的皮。

徐凤年咳嗽一声无奈的耸耸肩道:“说的哪里话,宁将军刚刚受伤在身,不能出手,杀人的事,还是轩辕兄弟亲自动手吧。”

那边宁峨眉闻言,这位北凉铁骑出身的精壮汉子竟是直接扔了一直没脱手的大戟,直接倒在了地上。凤字营一干将士呼喊着将军,冲上去要扶起宁峨眉,也不知是真是假。

轩辕大磐头痛,摸了摸下巴还是想不到要如何处理这位靖安王妃,连连摇头道:“合着你们这是在合伙欺负我啊,不行不行。这女人谁抓来的谁负责,不归我管。我就坐了一屁股,这事你处理,合情合理。”

一直躺在地上的女子听到轩辕大磐这一番话面红耳赤,轻轻咳嗽,随即反应过来装死暴露了,干脆手臂撑地想要从地上起来。一下没使上力气,又是摔了下去。可怜靖安王妃,被靖安王迎娶了之后便一直生活在靖安王府之中,虽说日子没那么好过,可总是备受尊重,什么时候如这般被当成地摊货甩来甩去?

真真越听越要被徐凤年这混蛋与那名叫轩辕大磐的男子给气到肺炸。裴南苇咬着嘴唇,心中早有数百方法要这谈论着的两人不得好死。

徐凤年呵呵一笑,指了指拦在轩辕大磐身后的舒羞道:“舒羞抓来的。舒大娘是你之前问我要的,本世子当初给你了,算是你的人。你的人抓来的,你处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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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继续南下,李淳罡护卫,曹长卿带着姜泥也与之随行,一路要到徽山去。这一路的安危便是再悲观的人都没有什么想法。

除非武帝城那位王老怪物亲至,或是十万大军不要命的围杀,否则断然不会有人当着李淳罡与曹长卿的面取了世子殿下的命。

而王老怪物不会没事吃错了药帮离阳朝廷杀人而惹得徐骁拼命杀穿他的武帝城,离阳也不会有人敢私自调十万大军去杀第一大藩王的儿子。不至于,也不能够。

轩辕大磐苦着脸望着世子殿下车驾渐行渐远,身边两个女子站着,南疆来的舒羞心中百转交结到徐亚东都想不到,至于面上都是湿泥的靖安王妃裴南苇,心里头就只有愤怒了。

第七十四章 王妃有气,太安无眠

轩辕大磐有些无奈望着气鼓鼓望着自己的裴南苇,倒是一时不知该与这位靖安王妃说些什么。

徐凤年不带着这位靖安王妃走,自然有看着轩辕大磐不太顺眼,想坑他一把的想法。当然也是那位北凉世子殿下带不得。前方靖安王带着人在出芦苇荡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也没做什么躲藏,北凉与天庭的千里隼已经来报过了。

总不能放着王妃送还给那位靖安王吧。徐凤年单纯只是不愿,而轩辕大磐是不想。芦苇荡之中,活口出去的,要么是不会多嘴,要么是懒得多嘴。徐凤年那边北凉军也下了封口令,要来个死无对证。

放出去多嘴的活口越多,越是不方便轩辕大磐日后操作。等明日各地早报传言四起,听到的皆是轩辕大磐一家之言才稳妥。多一个认证反驳,他养着的这一群江湖小道记着就难写的多。

至于剩着四下无人,杀了这位王妃,也真是不好下手。北凉军凤字营可是看着王妃被交到他轩辕大磐手上的。要是死了日后不是坐实了王妃是他杀得了?而且,他下一步计划也与这位靖安王妃密切相关。真要杀了,也是舍不得的。

摊手,回头与裴南苇那如欲杀人的目光对视一眼,轩辕大磐继续无奈道:“这么苦着脸看本老祖干嘛?本老祖又不欠你钱,找你相公靖安王去报仇去,他找你来送死的,又不是本老祖。”

靖安王妃裴南苇杀人的目光依旧,一双美眸空洞如望着一个死人。却是如轩辕大磐所言,她沦落至斯怪不到轩辕大磐,只能去怪他的相公靖安王赵衡。靖安王给他送上这条死路的时候,可没有一丝迟疑。

“本老祖不用脑子想都能想得出,明儿靖安王府会放话,北凉世子徐凤年觊觎靖安王妃的美貌,出手抢夺。导致了芦苇荡一番大仗,王府损失惨重,王妃下落不明。奏本会发去朝廷,朝廷大怒,出点东西安抚靖安王,再剥夺了徐骁的大柱国头衔,然后斥责北凉王回北凉禁闭。”

摇了摇头,轩辕大磐想了想又对着裴南苇,一手托住这位曾经万人之上的王妃,如今只是阶下囚女子的脸蛋,对视着那双绝美的双眼,轻声道:“不对,这是那还没回去的。你要是回去,赵衡那性子会给你直接宰了,这样就可以上报是徐凤年杀了王妃裴南苇,又能多找朝廷要些好处。”

裴南苇冷笑,厌恶的一把甩开轩辕大磐的手道:“赵衡再不是,也不是你这江湖匹夫下贱人可以说道的!”

轩辕大磐不屑一笑,眼底的杀意倒是看得裴南苇心中一慌,向后连退了几步。轩辕大磐的神色如欲杀人一般,实在骇人。不光是裴王妃,便是南疆出身的二品小宗师境界的舒羞都是后退了两步。

抬手,再捏住裴南苇的下巴,一股内力渡出,让裴南苇上半身动弹不得,轩辕大磐冷然道:“剑州想给自家姑娘送上本老祖床的豪门世家多得是,下贱人不是你裴南苇可以说的。没了赵衡,你这等花瓶能干嘛?待会儿跟好了本老祖,本老祖下次再说一你说二,我让你直接下去陪芦苇荡那群死人。有个王妃一路陪着,我想,他们也不寂寞。”

靖安王妃裴南苇手心冷汗直冒,动弹不得。大天象之威,不是一个平凡女子可以抵挡的,急事有,也不是她。

回头,轩辕大磐改了一副笑脸,对着舒羞招了招手道:“走,咱们去襄樊城,靖安王这会带兵等徐凤年,等他发觉没机会杀就会带兵回头,估摸着会以剿匪的名义会杀光芦苇荡周边村落所有人,不放一个活口。他给朝廷那里瞎编省事,咱给天下瞎编更省事啊。就喜欢这样的。”

出身南疆的舒羞没裴南苇那般拘束,那等教化不多之地出来的女子多放荡不羁,给轩辕大磐做了个万福,舒羞红袍自脚后跟尖岔开,侧面开叉直到脚后跟,笑吟吟道:“不知道老祖宗问世子殿下要来女婢,是要做什么呢?”

轩辕大磐轻咳了一声,瞟了一眼。还真是有些风韵犹存。不过这姿色比起还在气鼓鼓的裴南苇,还是差了一筹,理掉脑海中莫名的思绪,轩辕大磐道:“给你找个好婆家,有意思得很。你会易容,这两天跟着这傻狍子女子,学他。”

原来不是这老家伙见色起意。听到轩辕大磐这一席话,舒羞瞬间了然自己想差了,本都想着到去徽山做个轩辕大磐的侧室,说不准还能混到掌握徽山大权女主人的位置。梦想一朝成空。她也不恼,给谁卖命不是卖?给这个曹长卿都说怕死的徽山老祖宗卖命,也不差不是。

还是一副笑盈盈的热情,舒羞拜了个万福道:“舒羞听轩辕先生的,轩辕先生叫向东,舒羞绝不向西。”

是夜,离阳太安城。作为一统中原后王朝最大的城市,也是整个王朝的政治中心,太安城皇城今夜灯火通明。

主政殿内灯火通明。离阳现任皇帝一身睡袍,明显刚从睡梦中醒来,满脸阴沉,望着堂下紧急召唤来的数人,轻咳一声出言道:“都来齐了吧,襄樊那里刚来了消息。你们传下去看看吧。”

身旁紫衣太监弯腰拾起皇帝桌头一卷密报,缓步放到堂下为首第一人手中,唯唯诺诺道:“张首辅,您过目。”

离阳现任首辅大臣张巨鹿接过密报,仔细从头独到尾,越看越是面色阴沉。直到最后面色之中怒容已经是掩盖不住。怒而将那密报扔给了一直在身后够头直看的坦坦翁手中。

“你先给杨太岁。他那好弟子做的事。”

朝中一直以笑面菩萨著称,游走在诸多势力之间,几不得罪的坦坦翁也不说什么,接过密报扫了一眼,便递给了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光头杨太岁道:“帝师请先看。”

堂上皇帝再是一声冷哼道:“不急,靖安王府的折子比赵勾情报还要快几分,你们不妨一起看看。”

第七十五章 春秋路人甲,不可置信言

怒而再拍桌,扔出靖安王府递出来的折子,皇帝顾不得在自己这些亲信面前再掩饰什么,踹了侍奉在一旁的太监一脚,斥道:“去,唤顾剑棠快些进来!坦坦翁都到了,他顾剑棠面子大吗?”

“诺。”小太监顾不得回头,连忙宣旨而去。皇帝陛下已经痕迹勄发这么大的火气了,半夜召集大将军顾剑棠进皇城,定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出门之时小太监对周围侍奉的几个宫女太监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了然,一同退出了皇宫。皇帝陛下要商议大事了,这时候可不得别人听到。无意听到些不该听到的,少不得会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张巨鹿弯腰捡起地上的折子,上头靖安王府的大印盖得有些匆忙。这位新帝登基便得势,稳坐首辅十余年,带着整个离阳江山愈发稳固的丞相,很久没这么震怒了。

人送碧眼儿,朝廷定下的削藩大计便是他与皇帝提出的。离阳各项新政也皆是出自他之手。而他手上的这一封折子,上寥寥几句的内容足以将他前十年所做下的大半功绩,一朝化成空。

重重喘息一声,碧眼儿张巨鹿晃晃手中的折子,递给坦坦翁。微胖的坦坦翁接过,原封不动的递给杨太岁。张巨鹿瞥了一眼,继而说道:“靖安王上折子,痛诉北凉王世子强抢王妃,与靖安王府发生冲突,又擅杀靖安王府护卫。要皇帝陛下下旨责罚北凉王,给靖安王府做主。这折子可谓是声泪俱下啊,也不知道是谁主的笔。要是没之前那份赵勾的密报,这折子对咱们用出还真是不小。”

离阳皇帝陛下咳嗽一声,望着四处已经全部退下去侍从,从而变得空空荡荡的大殿目中愤恨之色毫不掩饰道:“朕这位兄弟的做法,朕如何不知?无非是下决心动手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双重秘报。最后结果出来立马快鸽传书,让准备好的人交出折子。呵,杀了徐凤年,逼朕拿离阳的江山社稷去保他,从而换个世袭罔替,杀不了徐凤年,也能把这祸水推给朝廷。朕这群兄弟,真是都该杀!”

碧眼儿张巨鹿摇头,自杨太岁手上接过第一份赵勾寄出的密报。原本这种会议,作为非现任皇帝嫡系的杨太岁,并不能到场。可这第一份密报,硬生生让皇帝将这位两朝帝师唤来这大殿之中。

坦坦翁闭目,如欲昏睡。头颅不着边的微微低了低。好似没听到皇帝这含怒的话语。

大门打开一条缝。当朝大将军顾剑棠一身戎装进殿,配剑都未交下。看的张巨鹿皱了皱眉。法家出身的这位改革派,亲自规范了皇城规矩,进皇城下马卸甲。不过作为春秋与徐骁齐名的顾剑棠,遵守与否,都是看他自己。

先帝亲点顾剑棠,可执剑入朝。这与前几日徐骁在太安城早朝时相同。当日徐骁在太安城早朝便是一身戎装,当殿打死一位正三品大员。无人敢阻。春秋年间杀到现在的彪炳武将,总是有些赏无可赏的特权。

当然顾剑棠比不过徐骁,做不得当殿打杀人的大事。这些年朝中风气被若有若无的影响,凡是骂了北凉的士子皆能升官。在太安城中诸多文士多多少少都有人将北凉蛮子骂的狗血喷头。导致北凉的名声可谓是差到骨子里。

但凭借着生生打杀六国的彪悍战绩,北凉王徐骁自然不在乎这些声望。也没法在乎。掌握着北凉三十万大军也就够了。

见人终于齐了,皇帝陛下坐上背后的桃木龙椅,咳嗽一声对张巨鹿道:“首辅,你把密碟中的事情,和大将军说说吧。”

张巨鹿点了点头。青碧色瞳孔微凝正声道:“襄樊城外大战。靖安王与士子赵楷,大貂寺韩生宣,赵家那位老祖宗联手围杀北凉世子徐凤年。”

顾剑棠瞳孔猛地一缩,手掌嗖然紧握道:“杀了?”

春秋到现在,二十余年,同为离阳武将徐骁永远是落在顾剑棠头上。任何功劳都是差一筹。以至于徐骁得以封王,顾剑棠只能守着二十余年一个大将军的位置。一路到现在春秋无数风流人物榜单,顾剑棠竟是没一点排的上号的。

最引以为傲的用刀也未曾入选春秋十三甲的刀甲,江湖上倒是风传有春秋第十四甲,路人甲顾剑棠的称号。

这等围杀阵容哪怕是拿出来围杀他这离阳用刀第一人顾剑棠,他也是必死无疑了。只是一个北凉世子徐凤年凭什么活?听闻这消息,顾剑棠心中倒不知为何升起一丝快意。

张巨鹿碧眼目中暗有些讥讽,摇摇头道:“要是徐凤年死了,今日就不用大将军前来了,商议怎么安抚徐骁本相与陛下就够了。徐凤年活着出来了,除了凤字营损失一半,并无大碍。至于那边,后果是靖安王妃失踪,靖安王府三百余精骑失踪,赵楷轻伤,赵家那位老祖宗重伤,韩貂寺轻伤,龙虎山折损一株气运金莲。”

顾剑棠目露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徐凤年身边只有一个李淳罡做护卫,拦不住韩生宣与赵家老祖宗联手。”

说罢,这位春秋路人甲望向台上坐着的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轻而点了点头示意张巨鹿继续说下去。

张巨鹿望着顾剑棠继续道:“本相不懂你们江湖的事,赵勾密报中参与围杀的还有王明寅,西域一尊一品高手,龙虎山一位一品高手。事后王明寅未见踪迹。疑似死亡。这世间没什么不可能的。”

顾剑棠摇头,依旧是不信道:“这阵容能拿去武帝城与王仙芝对阵。赵勾情报真的准确?”

光头杨太岁头一次出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轻叹道:“准确,徐凤年身边的阵容,比靖安王那里更大。重回陆地神仙的李淳罡,西楚曹长卿,徽山轩辕大磐。最后更是出来了黄龙士,隔空吞了龙虎山救赵家老祖宗命的气运金莲。”

第七十六章 世袭罔替,北凉人情

顾剑棠沉默无言。目中略有沉思。轻吟道:“曹长卿,轩辕大磐,黄龙士。徐凤年。这之中毫无联系。有谁能给他们牵线在一起。”

杨太岁继续再摸了摸脑袋,望着这位当朝一品的大将军,出声言道:“赵黄巢与轩辕大磐的恩怨二十多年前就有了。赵黄巢出手牵扯出轩辕大磐也是在情理之中,而曹长卿,黄龙士,就猜不透了。黄龙士藏身二十余年,第一次出手也他怪了。不像这老家伙的作风。估计这天下,又要乱了。”

离阳皇帝面色阴沉哼了一声,继续听着杨太岁所言。

张巨鹿摇头,碧眼儿打断了杨太岁的话道:“这事,还是讨论讨论如何安抚徐骁那个北凉王吧。徐凤年在襄樊被围杀是板钉钉的事情,不想明日早朝被徐骁掀翻个底朝天,讨论这个才主要的。”

昏昏欲睡的坦坦翁微微眨眼,如轻鼾出声道:“世袭罔替。该定了。”

离阳皇帝大袖挥起,扫过面前整个桌面,整桌的物品被全部扫到地上。其中那价值数万金的磨老砚台更是直接砸的粉碎。直接怒道:“如果世袭罔替就这么轻易定了,朝上诸公这些年对削藩所做的事情,都废了。都废了。都废了!”

这等能叫人胆颤心惊的帝王之怒,下方站立着的众人没有一个显示出畏惧。都是一言一行能决定离阳命运的人物,帝王之怒,见过太多了。

沉默许久,坦坦翁叹气言道:“废了也没办法。徐骁嫡长子徐凤年遭到这等大的刺杀,明日定然藏不住会传遍天下。如若不做安抚,不说徐骁闹腾,诸多藩王都会升起二心,以为朝廷削藩已经到了露骨的地步。而到时候若是压制不住导致诸王起兵谋反,北凉与北莽同南下,顾将军,你那四十万大军挡得住否?”

顾剑棠瞥了一眼还是如昏昏欲睡般的坦坦翁,正襟言道:“朝廷兵马能挡住徐骁南下,至于北莽。有北凉王坐镇北凉三州一日,北莽便不敢南下一次。无北凉牵制,西线众军难以抵挡,只能退守京师等全国之师集合。”

“顾将军不妨直接说无能为力好了。没有北莽这等大敌,本相也不会容的徐骁与北凉这等脱离中央管束,手握重兵的藩王。”碧眼儿张巨鹿双手合起,大袖抱着对着离阳皇帝弯腰一拜再道。

“请陛下下旨吧,徐骁大柱国头衔不变,北凉多年劳苦功高,加封世袭罔替。愿北凉不忘本心,为帝国守住北方门户。陛下,我们还有时间。春秋活下来的人,不多了。徐骁最缺的便是时间了。北凉还有陈芝豹,徐凤年那个纨绔子弟世袭罔替北凉,手握北凉半数兵马的陈芝豹会甘心?我们急不得,朝廷大局宜温水,急了便如当年的大奉皇帝一般,二代而生死国灭啊。”

大殿之中再久久无言,光头和尚杨太岁轻叨了一声佛号。坦坦翁已是如同睡去,满面之中没半点精神。

小半柱东海檀香烧过,大殿之上才有声音轻微传出,“准。杨太师,麻烦从宫中找寻些宝物,送于龙虎山,朝廷不可亏待了龙虎山。另外徽山那个江湖人士叫什么?”

顾剑棠接言道:“轩辕大磐。轩辕家为剑州豪族。”

离阳皇帝沉思一刻道:“轩辕大磐维护朝廷藩王子嗣有功,赏金十两。另外,让赵勾散步消息出去。轩辕家主轩辕大磐欲图不轨,暗中再透漏消息给龙虎山,让龙虎山去对付徽山吧。东岳剑池会予以协助。另外勒令靖安王在府中修习,一日不得外出。不能给朝廷找回脸面来,朕这位兄弟就老死在襄樊城吧。”

第二日早,靖安王埋伏欲杀北凉世子徐凤年,襄樊一役曹长卿,李淳罡,轩辕大磐,王明寅,黄龙士,韩生宣,皆在。一日内这消息传遍江湖。

这年间高手不多见,谁能有幸见过武评前十高手这么扎堆出现?春秋三大魔头到了两个,沸沸扬扬之下无数江湖高手赶往襄樊城所在。

这路上要有幸遇到哪位前辈高人被收做徒弟,岂不是可以一日登天了?就是不成,听闻襄樊城外芦苇荡已经打作废墟一片,在其中定有高手留下的气机,感悟到后一朝顿悟,提升修为也是极好的。

靖安王府中洒落出消息,北凉世子殿下徐凤年掳走靖安王妃,导致王妃下落不明可能已经身死。可天下报纸小道消息大半为徽山产业,各类报纸更是说靖安王埋伏北凉王世子殿下,说的一板一眼。靖安王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话术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更是将听闻消息的这位离阳藩王气的吐血。

靖安王府放出的消息,更是几乎无人传言,直接石沉大海。

早朝之上,徐骁得了世袭罔替,预料中要丢掉的大柱国头衔也保住了,退潮之后兴致勃勃准备车马回北凉。相送的人倒是凄凉,只有光头杨太岁一个。

直到太安城外十五里左右,杨太岁停步,对着徐骁这位离阳第一大藩王颔首道:“阿弥陀佛,徐施主,老衲就不远送了。”

离阳第一大藩王笑笑,拍了拍杨太岁的肩膀道:“客气什么?杨秃驴,估摸着这就是咱们最后一次见了,以往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后面的事情,该让后辈解决,就后辈来吧。”

说完,徐骁转身上马车,腿略瘸。身形还有些佝偻。徐骁老了。黑虎杨太岁头一次从这位兵灭六国的藩王身上感受到一股老意。

春秋纷乱到现在,该老去的都老去了。未来又该是什么样?杨太岁抬头望天。正是午时,太阳正烈。当年围杀北凉王妃吴素后,这位当年佛门修为最高的老和尚违背本心道心崩溃,修为一落千丈。自不知,可在徐骁眼中也是老态尽显了。

马车之中,徐骁闭目喃喃自语道:“轩辕大磐,又欠你个人情了。本王可不想欠你太多啊。该找机会还还了。”

第七十七章 布局襄樊,叛逆勾当

襄樊城中离靖安王府不远处的一处宅子住进了三个人。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男人是轩辕大磐,至于女人嘛两人皆是头戴帘帽不露真面容,宛然一副江湖女侠的打扮。一位是靖安王府的王妃,裴南苇,另外一个便是南疆出身的舒羞了。

舒羞一同打扮,说自己不是江湖女侠都没人信,至于裴南苇,头上戴着帘帽依旧是有些掩盖不住神情,为了怕麻烦,轩辕大磐特地让舒羞给这位靖安王府的王妃制作了一幅面具。

只是三分形似的面具,能让一般人看不出戴着面具就够了。舒羞讲他能做神似的面具。那等神似境界的面具,便是陆地神仙来也看不出蹊跷。端是奇妙。不过耗材难寻,也是极耗用时间。也不知是舒羞自己的恶趣味还是准备的面具本就如此,裴南苇面上戴着的面具是个女子面容,可却难看至极,说得上丑陋,嘴边还有胡茬堆积,端的是与这丰满的身材格格不入。

襄樊城这两天不太平,虽说今日靖安王便下旨,全襄樊城封城,可早早收到消息的江湖人士多有提前进城的,这突然入住的三人也不显得多让人奇特。

脱下身上的裘袍,轩辕大磐躺在院子之中的太师椅上,悠哉晒着太阳。思绪倒是有些飘向远处的靖安王府。那里也有一出大戏,正在开始出演。

“喂,给本老祖接着,傻站着做什么?”冲着呆立在一旁的裴南苇招了招手,轩辕大磐示意这位王妃赶紧过来接住自己身上的裘袍。

晒着太阳,披着裘袍多不好,阳光都洒落不透了。这襄樊城街上刚买的紫色裘袍,花了足足数百两银子,贵得很。

裴南苇哼了一声,也不搭理轩辕大磐,转身向着屋内走去。轩辕大磐并没有给这位王妃捆住还是如何囚禁,而是由着这位王妃到处在院子中行走,这两日这位王妃也不是没有想着去逃跑,可任她如何总是踏不出这宅子的大门半步。

宅子里头其他仆人皆是天庭探子,不过都是毕恭毕敬,没有拦着着这位王妃。可每次直到门口,不是被舒羞笑着脸拦回来,便是被轩辕大磐一脸邪笑调戏一番给拉回屋子。想在一位二品小宗师与一位一品大天象的眼皮底下溜达出去,一个久居深宫的王妃还真是做不到。

尝试了几次,这位靖安王府也是认了命,反正只要不是对轩辕大磐出言不逊,轩辕大磐也不会对她如侮辱,向这般直接甩脸色轩辕大磐也只是笑眯眯的由着她去。直接欺负面具下这般美丽的女子作为徽山老祖宗还是不太下得去手的。

舒羞不知何时来到轩辕大磐身后,接过裘袍,嘴角轻抬起一丝弧度望向轩辕大磐道:“轩辕老祖要不要奴家去调教一番?南疆这种把戏还是不少的,轩辕老祖交给奴家,不出三天奴家保管给这位王妃调教的服服帖帖。”

轩辕大磐摆摆手,仰头眯着双眼。太阳还是有些刺眼。舒爽的再伸了个懒腰道:“用不着。就要她这般本性流露。舒羞,你感觉这位王妃如何?”

舒羞微微一愣,抬头望向轩辕大磐那如笑非笑的脸,不明白这位轩辕家的老祖宗到底是什么意思。

轩辕大磐再是一笑道:“裴南苇大处聪明,你是大处笨。猜不出本老祖的用心。你好好盯着这位王妃,本老祖要你学这王妃的一笑一颦,直到一气如何蹙眉皆要清楚。再给你一周的时间做一份神似面具。放心材料徽山都会给你准备好。这几日本老祖会尽量让这位王妃尝遍喜怒哀乐,各态尽显。”

舒羞弯腰,盈盈一拜,挑眉望了一眼已经进屋子的靖安王妃,轻声道:“舒羞明白了。定完成老祖的任务。”

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轩辕大磐轻笑中有些杀气,缓缓出声道:“去吧去吧。你进去跟着她,时间不多,就这几天你就贴身跟着这位王妃好了,本老祖的事情做成了,给你的不会给北凉差,做差了,本老祖的手段只会比徐骁更狠。”

再抬头,轩辕大磐望向靖安王府的方向。那里,靖安王昨夜刚大怒回府中。有一位目盲棋士刚刚进入那装修精致的王府,手中杵着盲棍地头一言不语。

轩辕大磐安排下的一步棋子,劫了黄龙士这位春秋大魔头的胡,要在今日开花结果。一把收下这襄樊城最大的果实。

“黄龙士,你有一个与靖安王府三分相似的女子勾引那位靖安王世子殿下,本老祖这里劫了你的后手胡,手中还有一真一假两位靖安王妃,本老祖不知道你是在这城中,还是不在这城中。可即便你在这城中,靖安王府这盘菜,你怎么和本老祖抢?”

嘴中呢喃一声,轩辕大磐左脚点地,从椅子上爬起,双手之中不自觉有些紧握。谋划离阳七位亲王之一的藩王,这等大的手笔,他还是第一次。这是叛逆,杀头的买卖。一旦哪一环节出现了纰漏,泄露出去了一丝一毫,离阳太安城的皇帝与满朝滚滚诸公暴怒,等待徽山的可就真的是大军围剿了。

靖安王府内,身着四爪龙袍的男子顾不得衣衫不整,自殿内狂奔而出,身后仆役随从紧随其后都有些跟不上自己主子的步伐:“先生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啊,本王等候先生多时了。本王见过先生。”

陆诩本就低着的头埋得更低,手中盲棍依着在腰上,听着声音对那狂奔而来的男子举手一拜道:“襄樊城棋士,陆诩,见过靖安王。区区目盲小民,担不得王爷如此大礼。”

“怎会!”靖安王赵衡扶起正礼的陆诩,一手搀扶着这位目盲棋士,带着陆诩向着殿内行走而去。一边慨叹出言道:“襄樊有先生这等大才,本王没能用的上,是本王的失策。先生快些请,我们殿内详谈。”

总算跟到的随从接过陆诩手中的盲棍,盯着自家王爷牵着一人进入大殿内,并亲手将大殿整个关上。

第七十八章 谋士入府,西楚反策

闭门内的大殿之中,靖安王府内的仆从们从未见过自己家的王爷如此礼贤下士过。扶着目盲棋士坐在正对大门的主坐之上,靖安王也不入坐,只是站在目盲棋士面前,轻叹一口气出声道:“刚闻先生大名,不知先生对我王府如今的状况怎么看?”

陆诩低头,双眼望不见任何事物,可黑色眼罩之下不知为何总给靖安王一丝镇静感觉。要是他人,落魄半辈子,突然遭到离阳藩王礼遇,怕是早就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可陆诩从进门便是保持着这番镇静。

一窥以见豹,绝非凡人。靖安王赵衡心中自言一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位目盲棋士,知道这位棋士大才还是前几日王府密报收到的,又是几多派人暗中观察,直至今日一见,果然是与当年春秋纵横挥霍的几大谋士有些相似。

春秋几大谋士谋国谋人堪称无敌,靖安王赵衡见过的不多,只有三位,一个是北凉李义山,平灭西楚时在徐骁麾下有见过,并未重视。可后来李义山一手协助离阳第一大藩王徐骁定鼎这坐北望南的局势。各种谋划布局让世人皆震惊。二个是黄龙士,当年九龙夺嫡,他上门想请这位祸乱春秋的大魔头出山协助他夺得皇位,可黄龙士望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于他,连一句话都懒得与他言说。第三位便是另一位大藩王身边的谋士,当年谋划京城白衣案据说也有那位的影子。

靖安王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并不太好。春秋诸多谋士之中,与靖安王失之交臂的不少,可投奔靖安王手下的是一个没有。

目盲棋士不急不躁,换了个坐姿,缓缓开口道:“王爷说的是前日芦苇荡大战?陆诩襄樊城一届棋士,出谋划策还可,什么都不知便要说,便不知如何开口了。”

赵衡呵呵一笑,在主坐旁隔了八仙桌,找一把椅子端坐,“芦苇荡一败罢了,小事。我请先生来是问先生,我靖安王府在本王百年之后,如何留存。”

陆诩动作一顿,抬头凭着刚才的声音转向赵衡所在的方向道:“王爷是不满足朝廷钦定的藩王死后收回王位头衔,后代拿着家产过富家翁,而要世袭罔替?”

赵衡目中有一丝赞许,只是话语中有些模模糊糊的出声道:“是,也不是。”

“那就是王爷不满意一般的世袭罔替,而是要靖安王府手握重兵权,最次也要保下如今的兵力,在今后天下大乱之时,有机会夺回当年丢失的?”

陆诩再开口。即便是在这大殿之中,这番言语也是让人心生胆寒,兵权,天下大乱,世袭罔替。这目盲棋士短短一句话之中所说的,任何一点拉出去都是死罪,当诛!

赵衡朗声大笑后嗖然变得满面阴沉,一字一句道:“先生就不怕本王将先生的话原封不动上报,让先生得一个诛九族的下场?”

大殿之中杀意徘徊,君子一怒,浮尸千里。曾经离天下只是一步之遥的离阳藩王一怒亦是可怕。

陆诩依旧处变不惊,头颅转在靖安王所在,缓缓出声道:“王爷如果这么想,今日便不会带陆诩来此。而且陆诩沉沦襄樊这么久,只求一个能一展才华的机会,无非生死罢了。”

赵衡再笑,自桌上拿起一盏茶杯,缓解了这大殿之中的气氛,淡淡言道:“好一个一生一死,陆诩,王府要做到你说的这一步,需要怎么做?”

“首先需要世袭罔替,没有世袭罔替,靖安王府的所有想法都是空谈。能不能拿到世袭罔替,是王爷下一步的关键。世袭罔替全看京城的衮衮诸公与皇位之上的那位,靖安王府坐镇青州,不似北凉一般与北莽接壤,朝廷不敢逼反,王爷也不如徐骁一般有兵灭六国的大功,无东西可换。朝堂之上削藩之风盛行,碧眼儿首先就不答应。想要世袭罔替,难。”

陆诩一语说完,有些欲言又止,可剩下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赵衡接口,顺着这位刚请进大殿的谋士的话语,面容似笑未笑,缓缓说道:“先生话还未说完吧,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前日襄樊城一役,本王失败,丢了朝廷脸面又害的徐骁轻而易举拿了世袭罔替,天下藩王闻风而动,皆派人进京,诸公削藩大计毁了大半,世袭罔替是更难到手了。如果世袭罔替到手,先生准备如何做?”

陆诩一愣,来前他已经拿到了轩辕大磐给的所有情报,做过许多的猜想,靖安王府拿到世袭罔替的机会太渺茫了。几近于无。当日与轩辕大磐说了,可轩辕大磐并没有与他解释什么,对赵衡拿到世袭罔替有莫名的信心。

今日见到这位靖安王府的主人,似乎是对自己拿到世袭罔替也有很大的信心。世袭罔替,得多大的代价能让满朝诸公答应?

愣了几息,陆诩缓缓掉头,出声道:“如果世袭罔替到手,陆诩保证能让靖安王府最起码能在日后天下大乱之时有能逐鹿的一席之地。”

再是顿了顿,陆诩昂头,声色激昂言道:“陆诩有三步,可说与王爷言。世袭罔替到手,陆诩敢言,十年内,南方必然大乱。那时候便是王府扩张之时。”

赵衡疑惑望着这位目盲棋士,缓缓抬头道:“哦?何以见得?”

“其一,曹长卿复国奔走到现在,定然快有结果了。前日韩生宣出手都受伤而归,不管准备如何,朝廷拿这位大官子半点办法没有。其二,西楚国运未灭,依旧还在这是造反根基。其三,朝廷为了国内税收稳定,在江南富裕楚地税收调整的极高。江南西楚旧地不满之声此起彼伏。其四,西楚灭国,底蕴依旧,楚人占了离阳天下小半数量,对离阳依旧不服,各地贵族并未与其他国一般屠戮干净,这皆是大祸,满朝诸公不知作何想,并没有处理这些。以此,西楚必然反。”

第七十九章 小院上轿,三方瞩目

陆诩说完,轻轻舒缓了一口气,面上倒是有些骄狂,继续说道:“一旦王府在西楚造反,中原大乱之时做好准备,西楚弱则出死力效忠离阳,王府精锐尽赴死,得取离阳王室信任。西楚强则于青州摇摆不定,高筑墙,广积粮。谋得整个青州。以此,离阳胜,只能大赏王府,靖安王府万事基业便可存在,若离阳败于西楚,太安城沦陷。王爷便自青州起兵,剩着天下大乱青州兵齐出,那时北凉定被北莽所牵制,无法南下阻拦,而离阳,又有哪一家有青州的实力来统一大局?定鼎这天下指日可待,最不济,也能与西楚来个划江而治,以北向南功伐,大利。”

靖安王点头,起身,略显带胖的身躯行走起来有些臃肿,自桌上拿起一支火折子,呼出一口气,檀香火折子亮起一束蓝色火苗,噼啪几声后才逐渐稳定。

缓缓伸手,弯腰再自桌上拿出一盒龙涎香,火折子倾斜,有火苗缓缓直线垂落而下,带着整片香炉开始缓缓散发出味道,白色龙涎香灰烟弥漫,陆诩不习惯的皱了皱眉头,赵衡手再向下,按下去熄灭这整片蓝色,:“好一个高筑墙,广积粮,哈哈哈哈,先生大才,值得本王如此对待。”

直起身子,赵衡手从腰间瞬间摸出一柄匕首,刹那临近到陆诩的脖颈之间,寒芒在大殿之中熠熠闪烁。

谁能想到,这位当年夺皇位失败的靖安王赵衡,竟是个二品小宗师境界的高手?这些年在王府,一心向佛的一代藩王,武道功底之深厚,不说赵勾,便是天庭都未曾察觉到。

匕首离肌肤只是一丝,稍有不慎动一动,便是血液横飞的下场。这匕首上的光泽,只是看一眼便知是吹毛断发。陆诩依旧不动。看不到,便是瞎了。只是轻摇了摇头,略显惭愧道:“当不得王爷如此赞誉。”

收起匕首,靖安王仿若又恢复了“先生跟我来吧。本王带先生看看本王那不成器的儿子,以后,王府便要麻烦先生了。”

“哦?”陆诩头次发出疑惑之声,不太理解的抬头,有些不太清楚这位王爷这句话的意思。靖安王虽说过了巅峰的年级,可还算壮年,多年养佛修身,身体应当是很好地。这一句话如同是在安排后事一般,端的是古怪。

赵衡不做回复,眼底有冷色,踏步走向殿外,陆诩看不见,没能见到这位王爷如今面色的复杂,不知是喜是怒的交杂在一处:“摆驾,去我那儿子的宅子。”

外面有老奴答应了一声,早已准备好的四抬小轿子放置在地上。四名轿夫身着布衣,可有两人面上便带着伤疤,分外吓人。气势骇人,明显便是久战老兵。

那老仆缓缓走到陆诩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半天见陆诩不动,伸出手拖住陆诩的手臂,低声说道:“先生,请。”

陆诩跟着上轿。一位王爷一位目盲棋士,坐于一轿内,往城内民宅而去。

襄樊城离靖安王府数里处,靖安王世子赤着身体,衣衫着地,坐于床头之上。床上,那位酷似靖安王妃的女子用苏绣被子裹着身子,已经是熟睡而去。‘明显是累的。

刚刚的战场看得出是一片狼藉。这里为了僻静,不引人耳目,也没半个下人,与以往一样,等着靖安王世子殿下心满意足走了,这位女子起身再行打扫。

坐于床头,盯着这位女子的面貌,靖安王世子殿下赵珣突然感叹一声,“真像。”

突然,赵珣面色狰狞,一巴掌甩在这床上熟睡女子姣好面容之上,那女子尖叫一声,被突然打醒,捂着左侧脸颊之上猩红的五个手指印,满脸惊恐的望着床边的这位靖安王世子殿下。

靖安王就这一个独子,没有第二个儿子再与之争王位。可这位靖安王府的独苗世子殿下,却不是现任王妃裴南苇所生。对自己现任的母亲,这位世子殿下是既有恨,又有莫名的情感。恨是恨的自己生母逝世,不知与裴南苇到底有没有关系,有情感则是见到王妃的第一面起,便恋上自己这位母妃。

外面养了这个与王妃相貌相似的女子,世子殿下自觉是天衣无缝的。要是叫自己那古板的父王知道,少不得要受到几年的皮肉之苦。有违人伦,这等丑闻,绝对是皇室大忌!

看着床上侧着身子捂脸的女子,不知为何,世子殿下赵珣心中有些憎恨。怒而不可揭道:“别捂脸,她永远不会这样子楚楚可怜做的,你这半点王妃的样子都没有!你给本世子记住,你是她的影子,你只能像她,去给鞭子取来,快去!”

床上女子身上如玉肌肤有些瑟瑟发抖,听了世子殿下的话,如猫儿一般自床上爬起,战战兢兢去取床后挂着的鞭子。世子殿下的话只能听,不能有半点反抗,不然这位世子殿下兴奋起来,会动手的更狠。最激烈的那次,更是打的她一月有余下不来床。

看着那爬去的身体,脑海中不觉有些快意,赵珣一脚踹在那女子丰润臀部之上,怒道:“快些,总是这般慢慢腾腾。那老家伙也是,不喜欢便养着罢,非要给她送去芦苇荡送死!如今尸首都找寻不到,真是暴殄天物!给本世子,本世子绝对舍不得让她这般出去送死!”

这小院一墙之隔的相邻院落之中,有两鬓斑白的老者冷眼看着这一切。从世子殿下进殿,一出活春宫到现在,也不知已经是看了多久了。天上有飞鸽缓缓落地,老者自飞鸽脚上取下一卷纸张,打开扫视两眼,便收入袖中。

抬手放出那刚刚飞来的白鸽,老者不觉眼中有些笑意,自言自语道:“来了,老夫这棋收官了,轩辕大磐,老夫的后手不是那么好截的。老夫倒是看你怎么收下襄樊这一场大戏。”

小院之外,有小轿落地,靖安王搀扶着一位目盲棋士掀开帘子,慢慢走出。轿子后头,有紫袍自墙角露出半个脑袋,嘴角带笑。

第八十章 王朝家业,传与谁人

“呵呵。”冷不丁有呵呵两声,打断了那两鬓斑白老者的笑意,少女一手扛着向日葵,一手摸着那头黑白相间的大猫的脑袋,有些不冷不淡的走到老者身边。

那头大猫体型巨大,放到外面能吓到一堆人,在这少女手边倒是听话,安静的跟着叫女的脚步,亦步亦趋,不紧不慢。

两鬓斑白的老者硬是干笑了两声,语重心长说道:“闺女啊,以后在外人面前给老夫一点颜面好不好,老夫将生平所学中最保命的武学尽数传授给你,不求你以后给老夫养老送终,好歹见面了给个笑脸不是?”

肩上扛着一杆向曰葵身后跟着一头黑白相间大猫的少女犹豫了一下,很认真地板着脸挤出一个生硬笑脸。

老人无奈道:“罢了罢了。”

接下来都是老人的自说自话,有问没答:“早跟你说了不要随便接外面的单子,接了就要坐做下,好不容易接下了靖安王那个杀徐凤年的单子,你偏偏要去杀个赵黄巢,惹得一身骚还要老夫出手帮你救场这下可怎么办?身边跟着曹长卿和李淳罡,还有个古古怪怪的轩辕大磐,之后你不好杀喽。”

“靖安王那边,你就别找他的晦气了,赵衡还是有点本事与气运的,王老怪此生无子嗣,当年与先皇约定,只认了赵衡这么半个义子。”

“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的江湖便如前百年的士林一般群贤蔚起竞长争雄,再难如老夫和王老怪那样各自鹤立鸡群一切俯视之了,这次是赵黄巢差点被你所杀,接下来你还有的是机会。不过老夫先跟你说好,一品四境,那几个有望踏入陆地神仙境界的家伙,你别急着出手,一来怕你和这次一样杀不掉,还要老夫出手救场。二来更怕你杀了让江湖了无生趣。别跟老夫呵呵,不许假装笑声,老夫听着渗得慌。闺女你想啊,等他们成了天下人眼中的神仙人物,你再杀之,岂不是最好?”

“还有这院子里头待会儿有大戏,老夫想看,你可别给老夫在这惹出点幺蛾子,不然这出戏就要毁了,老夫得被王老匹夫追着跑,不自在喽。”

“唉,老夫此生也就拿你这闺女没辙,谁让你长得像老夫当年早夭的女儿呢。”

老人一叹再叹,问道:“对了,现在还喜欢收藏玉簪子吗?”

不杀人时总给人娇憨感觉的少女扛着向曰葵,总算大发慈悲嗯了一声。

老人破天荒露出一脸无奈。他袖中有刚到手的情报,未给这少女瞧见。当年的北凉,有人救下了少女,还帮忙葬下了少女的生母。救人之人,别人不认识,不过在一旁协助之人,有人认识,是北凉王世子徐凤年。

老人转头望向少女,喃喃道:“为了一根玉簪子,值得吗?”

少女还是嗯了一声。

老人摇头又点头道:“这世道人命比玉簪子轻,对也不对。这次出手吞了两株龙虎山的命根子,也算是赚的了。不说了不说了。看在让老夫见到闺女的份上,帮着你徐凤年一次,算是两清了,之后老夫下黑手,就莫怪了。倒是还差一人的人情。不知那人又是谁,不知道那北凉世子殿下知不知道。”

老人看到那边小院大门被人轰然踹开,嘿嘿一笑道:“好戏来了,咱们看着吧,什么魑魅魍魉待会儿都要露脸出来了。”

赵衡进门,怒气冲冲而入。虽说一年之前便知道了自己儿子坐下的这番丑事,可亲自见到,哪怕是泥菩萨,也是火气直冒三丈。

刚刚还意气风发,准备再提马来上一次的靖安王世子殿下赵珣听得门外巨响,准备怒骂出声,看的来人瞬时呆在这当场,直接是双膝一软,滚下床来,顾不得穿上半点衣服,瑟瑟发抖的是头也不敢抬。

这院落太小,世子殿下赵珣又是颇有恶趣味的敲掉了四周屋子,只留一侧卧室,外面正对大门修的院子,一开门,屋内一切清晰可见。

“真是王府之丑,如此丑事,你是如何做得出来?逆子!给本王滚过来!”靖安王气不打一处,依旧是保持着镇定,如望死人般望着自己的唯一的儿子。

赵珣缓慢在地上踱步,多年的威风,让这位靖安王府的世子殿下对自己的父亲害怕到了极点。

至于那女子,虽说是从未见过靖安王赵衡,可突然闯进来一个与赵珣面向七八分相似的男子,又是老上几分,还能猜不出这男子是谁?这襄樊城中也就这一个罢了。扔下刚刚取出的鞭子,与赵珣一般无二,跪倒在地上。跪地知识不忘自床上抽出被子,给自己一丝不挂的身躯,裹上了一圈。

趴在地上,赵珣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一丝,口中战战兢兢道:“儿。。。儿臣该死。儿臣不该做这等有辱王府的事情。儿臣这就处理。”

赵衡没先看着自己的儿子,反而是望向了目盲陆诩,出声道:“带先生来看看这王府的乌烟瘴气。我儿在府外养了一个与本王王妃样貌相似的女子。真是可笑至极。”

陆诩的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有违人伦,不过世子殿下野心足够。实力足够强大,无人敢说什么。有野心这一点便够了。胆量欠缺还可以后天锻炼。”

跪在地上的世子赵珣不明所以,听到靖安王问询,才抬头,轻轻望了一眼靖安王身侧的那人,见靖安王赵衡的目光正在转来,吓得一愣,又立马将头埋的老低。

赵衡依旧是面有怒色,倒是奇异的不言语其他,点了点头。有些嫌恶的望了自己儿子一眼。终是无可奈何的深深叹了口气。

“敢于对自己母后有野心,总好过交给毫无野心之辈,那等人还不如就此当个富家翁,让本王这家业,三世而亡。本王欣慰于你有野心,可怒你是怒你有这野心却没胆量伸手!但凡有一点胆量,集聚实力造反傻了本王,满朝诸公定时乐于相助,最后再给你个王位封上。你却是一点胆子都未有。这等胆子日后如何在满朝削藩声之中支撑整个王府?”

“本王给过你太多机会,你只会看着你喜欢的女人在本王身下婉转承欢,却是不敢行动一步,只敢来这外宅发泄火气!本王救你一个儿子!杀了你,你让本王这家业传给谁?传给谁?传给谁?”

第八十一章 离去回府,轿中托孤

赵衡的话在赵珣耳边炸响,这位靖安王府世子殿下迷茫抬头,有些没有理解自己这位父王具体的意思。这是要我在这里坐下弑父之举?怎敢,怎敢如此做呢。

慌忙之中再向前爬了爬,赵珣眼泪鼻涕纵横四流,竟是哭出声来,“正是父王是我的父亲,我怎能做出弑父之举?不能,不能啊!”

赵衡面中深深失望,站在地上有些发抖,他的身体有些冷,冷的冰凉。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弑父?为了大位谁人不敢杀?本王当年差的便是这点胆量,当年满朝上下七成文官是本王的人,内廷宦官也被本王买通,可终究是没敢下手,被本王那个弟弟抢了先机,第二天上朝时台上坐着的不是本王,而是他!就是因为胆小,不敢做那弑父之事,让他抢了先,不然今日你便不是世子殿下,你与那赵楷一样,是皇子,不,比他赵楷更强,你是名正言顺的离阳太子!”

“那时,本王不必如今日这般受北凉那个徐瘸子的气,不必听那个宗人府都没进的小子的话,拿全部身家去给你谋夺一个世袭罔替!不用哪怕一个韩生宣在城中,都让本王一步三算,不敢出错!本王可以天下大军齐出取了北边那个瘸子的人头!解了当年嘲讽本王之仇,本王还可以让韩生宣跪在本王脚下一句话都不敢说,本王可以让京城中我那位兄弟,因为本王一句话而吓得举家自焚而死!这一切都是本王的,你,作为本王的儿子,你要替本王拿回来,让本王不白送这一条命!”、

一口气说完,靖安王赵衡大口喘着粗气,在王府这么久,从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口中吐露出如此多的话语。句句诛心。

陆诩双膝跪地,对着靖安王赵衡一拜。这位在襄樊城许久二等目盲棋士,已经是猜到了自己身边这位离阳藩王要做什么了。

侧着身子,听着身边靖安王世子殿下赵珣絮絮叨叨有些不知如何做的声响,内心轻叹了口气。果然如徽山轩辕大磐那边所给的情报一样,这位靖安王府世子殿下比北凉王嫡长子差远了。

空有野心,整个人在靖安王赵衡多年的压制之下,早就没了胆子。甚至是比靖安王的胆子更低。更不敢动作。靖安王赵衡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这位世子殿下还不敢动,这已经不是有没有胆子的问题了,而是赵珣根本升不起弑父的念想。

赵衡双目圆瞪,对自己“起来,今日你不起来,便是本王杀了你!这王府没有继承人,也好过继承人是个十足的废物。”

赵珣长跪地不起,全身颤抖,不敢有太多的动作。若是自己这位父王是在试探自己,自己爬起来捅上一刀,岂不是当场就要生死?反正靖安王也就自己这一个儿子,只要不做那谋逆大事,靖安王也舍不得将他怎么样。

最严重无非就是禁足到他死去罢了。

陆诩抬头,看不见丝毫的双眼藏在眼罩之下,让人猜不透这位谋士的心思:“王爷,世子殿下有野心,有心思,又有善心,日后天下之间,镇得住场面。守得住靖安王府这方基业。”

“猜到了?”靖安王赵衡面无表情回了陆诩一声,一柄匕首自他的袖口滑落。冷笑着向着自己儿子走去。

“赵衡,本王给你上这最后一课,记得住也好,记不住也罢。但是一点,以后王府对外大小事情听先生的。明白没有!”

赵珣面色苍白,望着那匕首缓缓靠近,吓得闭紧双眼,大呼明白。

那裹着被子的女子,双臂支撑着,向前攀爬了几步,直到挡在了赵珣与赵衡这对父子之间,面容更是惨白的望着靖安王那吓人的面孔,张开了双臂。惨笑道:“王爷,是奴家诱惑了世子殿下,您惩罚奴家,莫要惩罚了世子。都是奴家的错。”

靖安王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有善心,滚!”

随后便是一脚踹出,那女子突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出,撞飞出去。直接是飞身后床上,将那价值数百金,纯木打造的雕龙床板,撞得爆碎。直接是不省人事。

陆诩心中一突。随即心道:“好聪明的女子。”

不见人面,但能猜得出人心,这女子是否真的如这行动一样,爱死了靖安王世子殿下,他不知,可这时候出来阻拦,看的就是这位靖安王是否真的有杀心,有,靖安王世子赵珣死后,她也逃不过一死,无,虽说生死也是未知,可死死保着赵珣,能挑动靖安王仅有的一丝恻隐之心,有那一丝活路。

听着这声音,这女子虽说是一身重伤避免不了,可靖安王是留手了,放过了她一条命。

匕首坠地,靖安王一掌拍在了靖安王世子殿下赵珣的额头,足足放置了数十息时间,待到靖安王世子赵珣惊讶睁眼望去时,靖安王赵衡已经是老态尽显,一点不符刚才的神采。

身体筋脉扩开数倍,赵珣有感觉,自己此时若是出手,是接近四品高手的实力,“父王。。。。。”

“醍醐灌顶,也不枉费本王多年锤炼你的身体,再认真习武一两年,踏足三品境界足以,记住本王今日时所说的话,你不想杀,那就罢了,等到明日再回去,给本王收尸,记住,一切本王都安排妥当了。”

“咳。。。。咳,记住,靖安王府的未来都在你手上,要是败在你手上,九泉之下,本王食你血肉!还有先生,本王这逆子,就交给先生了,希望先生能完成今日与本王所言的事情。”

言罢,靖安王赵衡一手扶起还跪地的目盲棋士,转身离开小院而去。留下世子殿下赵珣愣愣的跪在地上,望着自己父王蹒跚离去的身影。

起轿,护卫护着靖安王缓缓向着王府前行,消耗尽了身体内所有内力,为靖安王世子灌顶武学修为,便是自己绝生路,给那靖安王世子赵珣铺垫了一招后手。此时的赵衡已是油尽灯枯。

坐于这老王爷身边,虽说是看不到,陆诩依旧是能感受到一股英雄迟暮。也许你早日找到我,结果,不会是这样,如今,你只会是一个悲剧。心中默念一句,陆诩一句不言,轿子之中气氛倒是一下变得安静不少。

直到突然轿子落地,靖安王赵衡警觉抬起双眼,虽是已经老态尽显,身无半点武功,可那警觉还是在的。

第八十二章 书生一手杀人,王府二十五息

“赵权,还没到王府吧。怎么停了?”靖安王赵衡警觉开口,本该是闹市不断地襄樊城街道,此刻在他的耳中,竟是无比的安静,连一点鸟雀的声音都没有。

轿外,有紫袍人独立于外,身边和横七竖八倒着所有靖安王府的护卫,都没有见血,面色铁青,皆是中毒而没有了呼吸。出门之时,找舒羞要了一罐南疆的毒物,如今正好是派的上用场。

将手中还余着半罐的毒物收入袖口之中,轩辕大磐呵呵一笑,向着帘子微动的轿子,轻轻鞠了一躬。“赵王爷若是还是二品小宗师的修为,杀你不难,可要防止打斗声出现意外,还是有些困难的,可既然王爷自毁长城,破了这一声修为去灌顶,就怪不得本老祖抓住这好容易来的机会了。”

轿子之中沉重的咳嗽之声不断,赵衡喘着气面目狰狞,隔着那一道门帘,死死盯着外面隐隐戳戳那一道人影。“要杀本王?徐凤年是感觉还不够?当街之上杀本王,别说是世袭罔替没了,这天底下哪怕是徐骁也保不住徐凤年一条狗命!”

轩辕大磐拍了拍手掌,嘴角轻划起一丝弧度,缓缓道:“徐凤年?王爷既然猜的这么妙,还是当个糊涂鬼吧。做坏事最忌讳啰嗦,王爷,本老祖也就不啰嗦了,王府那里,会按照王爷的安排,继续走下去的。”

又是一阵沉重的咳嗽之声,轿子之中靖安王手捏着陆诩,在目盲棋士的手心写出快跑二字,断断续续说道:“老祖,你到底是谁?吴家剑冢?东岳剑池?朝廷要杀本王?本王死不足惜,世袭罔替,世袭罔替!”

轩辕大磐一步踏出,缩地成寸般来到轿子之前,身侧带有一丝卷风,掀开了轿门上挂着的帘子。

一手成手刀造型,向着轿子之内插去。只是行进了一半,轩辕大磐收手,向后退了半分。一手保持着手刀姿势,一手抬起支撑着帘子,望着轿子内。

轿子内部,靖安王瞪大着双眼,眸中还有一些不可置信,已经是没有了呼吸。嘴角有些干涩还在有意无意的动了动。手指再稍稍动弹了两下,无力垂落,再也不动。

身后目盲棋士陆诩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把凉刀,深深插入靖安王赵衡的肺部所在。血液不曾直接喷溅而出,身外看不到丝毫。只见陆诩另一只手在赵衡深上摸索,直到这位靖安王的嘴边,捂住了这位王爷的嘴。

刺肺部,人身体内血液不会如直接刺心脏般喷溅而出,反而过段时间后,血液会从食道中反溢出。自口鼻之中喷溅,这目盲棋士,对这等杀人手法,了解的倒是着实精妙,呆了轩辕大磐一脸。

坐于人身后,没半点武艺,还是双目失明。一匕首绕到正面,刺穿人肺部,再冷静捂住口鼻。要是设身处地换个位置,轩辕大磐若非来这江湖闯荡数十年,见过了那些血腥厮杀,也是做不出这般冷静。

天庭的情报之中,这位目盲棋士陆诩是个棋士,只是个棋士。从未杀过人,便是杀鸡也要身边仆人代劳。

叹了口气,轩辕大磐对着身后摇了摇手,整个人进了轿子之中,放下帘子,伸手给这纵横天下的离阳藩王合上了眼睛,“先生真让我震惊,好大的胆魄。一代藩王,就这么死了。若传出去,先生足以自傲了。先生就不怕来的不止是我,还有别人看到?”

陆诩任由刀插在靖安王身上,一手缓缓松出,也不转头望向声音发生处,反而是静静坐着,冷静道:“投名状而以,既然轩辕大人用一枚铜钱选择了陆诩,陆诩进了大人这场大局,便是大人的人了,没有个投名状,陆诩思虑再大的心,也不会有人会将王府交到陆诩手上。而被别人看到,我想谋划藩王这等大事,不会有人带上别人来一起。来了,也一定是极其亲密之人。大人不怕,陆诩亦是不怕。”

轿子外面有人抬起拾掇之声,周边又在这一瞬间恢复了喧嚣,听得几声甲胄叮当响声,轿子又被人抬起,向着靖安王府行进而去。

轩辕大磐坐在陆诩身侧,轿子之中挤了两人加一具尸体,有些略挤。扶着边角,将两边帘布拉紧,轩辕大磐出声道:“一共二十息,本来我给他们安排的二十五息,省了五息杀人的时间。这一段死角路段,外面所有走卒贩卖皆是青州天庭分部的人,为了这二十五息,青州天庭所有能调动的谍报探子,皆在。八名天庭探子换上靖安王府的盔甲,皆是四品实力,青州分部最巅峰的战力尽数给你,以后听你的命行事。青州天庭情报分部也给号令了,无条件协助你,控制靖安王府,以至于遥控整个青州,都看你了。”

陆诩点了点头,目盲眼罩之下依旧是沉稳如水。安排来的八名护卫,说是护卫,可又何尝不是监控于他?不过他也确实缺人,偌大王府,他孤身一个刚来的人,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放心,不是监控你的,我从来都是用人不疑。你放心用就好。另外,不用叫我大人了,唔。。。。最近发现一直叫老祖有些老气,想换个叫法,天庭都叫我尊上,你叫也不太好听。哎,怎么叫好呢。不然你就和徐小子一样,叫我大石兄弟?这个听着亲近。”

陆诩终于转头,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死去的藩王还在这轿子之中,他着实是有些跟不上轩辕大磐这突然跳脱的脑回路,结结巴巴道:“好。。好的大。。。大人。不过大人刚刚说的天庭?陆诩不太了解。”

轩辕大磐敲了敲脑壳,突然想到什么,出声道:“他们会解释给你听的。放心去做吧,王府之中不止你一拨人,过段日子,还有人会来协助,给你一个月,靖安王死的这段真空时间里头,安排自己人接替王府所有要职。”

陆诩点头,站起来,一手扶着靖安王的尸体,将他放置靠在轿子一侧,“大人放心,靖安王已经给自己死后做好了安排,不过世子赵珣不知道,之后的这出大戏,陆诩会安排明白的。不过,靖安王这寻死的想法,也是北凉王世子围杀失败,才升起的想法,都没准备完善,陆诩好奇大人是怎么算到的?”

第八十三章 王爷有师,东海报复

轩辕大磐微微神秘一笑,缓缓道:“算?我从来没不算。当你情报来源足够多,天下就没什么所谓的秘密。天庭的情报机构密布天下,创建的宗旨便是离阳任何大事发生,五天之内一手情报必定到达我手上。中原情报机构,我敢保证,即便是离阳皇室重金养着的赵勾也不如天庭情报来的迅捷。”

陆诩再凝眉,嘴中碎碎叨叨念了一遍,“天庭?掌权天下,好大的气魄。大人是准备一直跟着陆诩进王府?轿子之中出现外人,藩王身死,只怕是不好安排。”

轩辕大磐摇头,有些神思不属的望向外界,刚刚他心生警觉,似是有人在别处窥探。冷笑一声,轩辕大磐出声道:“去,王府需要血洗一遍,更方便你接管。另外,还有位老者,在旁边看着呢,这把棋,我先手,不看着,我怕有人抢了所有子。”

轿子缓缓前行,一路轿子内气氛压抑,再无一点言语。陆诩一动不动,似是若有所思。轩辕大磐说情报,靖安王赵衡这以死布局的思想,就连靖安王府世子赵珣都没有做通知,王府内部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王府内,到底还有什么人是轩辕大磐布下的暗探?

刚刚轿子外的护卫,听声音便知,已经是全部被杀死换成了别人。皆是靖安王赵衡最亲近的亲卫,都死了,显然没有一个是轩辕大磐的人。

而且按照轩辕大磐所言,似乎是这襄樊城中海油势力在盯着这位襄樊第一大藩王?又是哪一方势力有这么大的胆魄?

离阳天下之乱,还真是超出人的想象。

不用等多久,还未到靖安王府,轿子停下,外面可听见有刀剑拔出之声。陆诩蓦然抬头,脑上有冷汗缓缓流下。心中微微一沉。

杀离阳七大藩王之一的靖安王,路上遇到变数,一旦事发,不管是谁,这都是必死之局。

轩辕大磐伸手,拍了拍目盲棋士的手背,半笑道:“不怕,他来了。不会杀我们,要杀芦苇荡就动手了。不来我还提心吊胆,露面了,我就不怕了。外面这人说不定你还认识。”

陆诩眉头皱了皱,疑惑道:“大人说陆诩认识?陆诩在这襄樊城之中这么久,下棋遇到的文人雅士很多,可认识名字的屈指可数,应当不在此列。”

轩辕大磐没回答陆诩的这一番话,盯着外面那一步步前来的人影,摇摇手轻声道:‘放下刀吧,你们也拦不住他,这天底下,也就王仙芝敢于拦着这老头了。”

轿子外刀回刀鞘,所有人左右散开一条路,由着外面那两鬓斑白的老者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进来的老者扫了一眼已经没气的靖安王尸体,没多大的兴趣,反而是扫了陆诩一眼,笑了一声言道:“呵呵,老夫在狮子楼拉了这么久二胡,陆小子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亏得那姓李的那么抬举你,有些言过其实。”

轩辕大磐拍了拍手,示意这进来的两鬓斑白老者找个地方坐下,拍了拍手掌示意外界轿子起来,别耽误了回府的时间。再斜着脑袋,望着这两鬓斑白的老者无奈道:“黄龙士,又见面了。还以为老先生已经离了襄樊城而去了,没想到还在襄樊城中。”

两鬓斑白的老者没多大兴致的看了轩辕大磐一眼,继续是摇头道:“布局这么久,想看看这把棋,截胡老夫后手的要怎么结局,这倒是有趣,杀人破局,有意思啊,老夫不过想着用外面一个女子套牢靖安王世子,等着靖安王放权,遥控襄樊,你倒是果断,直接杀这一代藩王。不怕他师傅来找你?”

轩辕大磐笑着问道:“他师父?谁会来找本老祖的麻烦?”

两鬓斑白的老者,难得有些想说话的时候,侃侃而谈道:“天庭还是太年轻,不知道的太多。靖安王赵衡当年夺嫡时候,离阳先帝去了东海武帝城,其中一条密约便是王仙芝当当时还是皇子赵衡的师傅。哦了,也不能说是天庭太年轻,当年那场密约,知道的人除了老夫与王仙芝,现在其它人应该都已经下去了。”

王仙芝。有一个能压的轩辕大磐穿不过气来的名字。他轩辕大磐敢于对着曹长卿笑呵呵讲话,对那位独坐东海武帝城的武夫,没必要是丝毫不敢碰面。

这么多年,也就当初救剑九黄去了一趟武帝城,在王仙芝随意一拳之下差点就没回的来。江湖盛传的天下第三到第十合力都不是那天下第二王仙芝的对手,这可不是虚言。而是确实如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别人放出这话来早有人不服气了。

也就王仙芝,武林天下无人敢说能战过。二十年前的前任轩辕大磐,集百家之长,也只是在王仙芝武道刚小成时战了一场,一招之差落败之后是再也没战过后来步步高升的王仙芝。

武帝城头死侍不少,皆是大战王仙芝输了,再无力离开,自愿留在城头的。这些年能从真正从城头走下的,也就两人,青衣儒圣曹长卿,桃花剑神邓太阿。再向后也许北莽那位拓跋菩萨能成,只是他没去过。不知能不能遇到。

嘴角不自觉抽了抽,轩辕大磐缓声道:“赵衡可是自杀,和我轩辕大磐有什么关系。所料不差,遗书这位藩王还放在书房桌上,前辈行走江湖这么久,这话可不能乱说。王仙芝那般的人物,前辈儒家陆地神仙修为不怕,我徽山庙小,还是怕得很的。”

黄龙士瞪眼,伸手指了指轩辕大磐,“自杀?乱说?徽山庙小?外界都说老夫深水王八,祸乱天下。这么多年怎么没发现你徽山还是一摊浑水。倒是老夫小虚你了,你徽山,这如今天下江湖,朝廷不出大军插手,除了东海武帝城那位全力而出,只怕吴家剑冢也不是对手吧。”

轩辕大磐依旧是一副笑意,望着黄龙士缓缓道:“黄前辈谬赞,徽山还是太差了些。一点家底,您看这也快到王府了,大概棋局也看透了,您看您是与本老祖一同进王府?”

第八十四章 王府大案,朝廷定心

黄龙士轻笑一声,心中微有些恼,面上却是又丝毫不露出分毫,“这是就下逐客令了。看明白了结局,老夫这局棋输的也不算亏。天时地利人和,步步算到了老夫前头,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芦苇荡边,老夫应过的,过了这月,你轩辕大磐还活着,老夫亲自去徽山走一遭,看看你徽山还藏着什么秘密。”

轩辕大磐赔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徽山恭迎黄老先生驾到,想必本老祖命没这么差,几个月内还是活的出的。老先生放心准备好来徽山,就如当日所言,物超所值。当然,老先生下定决心不来,今日也当走了。”

黄龙士面中没有半点恼怒,一步踏出,也没有出手,用陆地神仙的修为好好教训轩辕大磐一番。无知武人才出手杀人,以杀止杀,极为不美。走出轿子的一刻,他回头,似笑非笑的望着轩辕大磐打了个玄机道:”天地如网,人如游鱼。生死之道除非逆天改命,不然成不了。老夫浸淫此道数载,也只是懂得个皮毛。给你个预言,父死孙不继,诚请赴死。呵呵,老夫走了。你轩辕大磐死了,老夫不介意接受你留下的摊子,还算有些意思。”

一句完,轿子门前帘子轻飘飘放下,哪怕是以轩辕大磐大天象修为的目力,再不见那两鬓斑白老者半点身影。双眼眯了眯,轩辕大磐眼底罕见有一丝凝重。

儒家陆地神仙,黄龙士未入那天下武评,这几次出手一观,只怕是已经超过了曹长卿,与东海武帝城那位,不知高下了。

要知道曹长卿动手,他轩辕大磐虽说难抵挡,虚实还是能看得清楚的。黄龙士,只是这一点,离阳皇室便不敢动他丝毫,一个曹长卿都能压得离阳够呛,更何况更胜一筹的黄龙士?况且,黄龙士位列三大魔头之一,可不是靠的这身陆地神仙的修为。

足不出户可祸乱天下。黄龙士最让着忌惮的是他的脑袋,其内,那破灭了春秋六国,令数百万人流离失所的无数妙计,让这天下无人敢小视于他。

从头到尾,目盲棋士陆诩一句话都未曾说出,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听了轿子之中再无声响,才转头,泠然道:“是狮子楼之中拉二胡的老者?他是黄龙士?听到过多次,只觉得这老者拉二胡很是出众,未曾想到他就是黄龙士,能遇到到这春秋第一谋士,陆诩平生也足以自傲了。”

轩辕大磐瞥了这目盲棋士一眼,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是他的一步暗子,我知道,不过黄龙士没猜透本老祖到底是故意挖他墙角,还是无意为之。不过坏了他的棋子,靖安王一死,又给他下的棋局毁的一团糟,这老先生只怕是要记恨死我了。他还布置了一位长得酷似靖安王府裴南苇的女子去勾引靖安王那位世子殿下赵珣。可惜了,假的哪有真的有吸引力?”

“所以他走了,襄樊这盘大棋,他留下来再无用处,除非掀开棋盘,让我们几方的谋划皆成空。不过他又笃定本老祖数月之后会死,想着到那时候出手来摘桃子。好一个父死孙不继,诚请赴死。”

陆诩皱眉,缓缓出声道:“父死孙不继,诚请赴死?传言黄龙士从不妄言。句句属实。大人还是好好研究一番再出手的好。”

轩辕大磐森然一笑,眼中有些猩红杀意,“不用,这句话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怕他这次是要算错了。马上快到了,准备洗洗这硕大王府吧。”

离阳春秋一统最惊人的消息自襄樊,很快传遍天下。离阳七大藩王之一的靖安王赵衡回府,在府邸之中遭到莫名刺客刺杀。

府内侍卫,门客死伤大半,十不存一,有人进去见过,王府处处染血。宛如人间炼狱。刺杀靖安王的刺客已经是全部被紧急回府中靖安王世子赵衡带着的王府护卫诛杀。一个不留,刺客手中搜出数十柄北凉刀具。

靖安王世子赵珣亲自书写的血书,隔了一日后抵达太安城城头皇帝陛下眼前。太安城震动,离阳皇室震动。满朝诸公皆动。

离京城已是三日的北凉王徐骁被朝廷派赵勾快马追上,勒令回太安城复命。那位纵横北凉地界的离阳第一大藩王大笑了一声,留下一句太安城是耍我徐某?那碧眼儿这就忍不住了,也亏徐某高看他一眼了。

前来宣旨的赵勾指挥使就这么一直跪着,直到北凉王车驾一路北去,后一个时辰才敢起身,匆匆擦了身上的汗水,纵马南下复命。

朝廷之上再有旨意传向北凉,北凉王徐骁骄纵,有擅杀离阳藩王嫌疑,下旨收缴大柱国头衔,世袭罔替不变。

靖安王赵衡之死,外界纷纷传言是北凉王世子徐凤年所为,不满于靖安王赵衡在芦苇荡的围剿,出手杀了靖安王满府上下,最终被干回来的靖安王世子所杀光此刻。

不过此中缘由,朝堂之上从碧眼儿张巨鹿向下倒是都看的明白,靖安王这手以死求活,给靖安王府开出了一条活路。

“昨日命案,今日折子就到了,不光前几日靖安王速度快,这位靖安王世子殿下只怕更快。靖安王满王府上下皆是神行太保,这青州襄樊到太安城接近千里,也就靖安王府一天能跑个来回。”

太安城内大殿,离阳现任皇帝陛下被靖安王府折腾的又是一晚不能睡,冷哼一声开口,不过听得出心里头还是带着些开心道。

堂下当朝首辅碧眼儿张巨鹿与坦坦翁站着,这次坦坦翁倒是没装着睡意,睁着眼,笑了一声突然是感觉这么做不太好,赶紧摆出一副严肃脸,咳嗽一声道:“赵衡这一手以死相逼,倒真是给陛下谋了一个好前景,只要是之后善待靖安王那唯一的儿子,朝廷给那党羽根基尽无的靖安王世子一个世袭罔替的名头,让天下藩王皆知,只要是和北凉王徐骁作对都有大赏赐,挑的其他几位藩王将矛盾对于北凉,朝廷削藩大计,执行起来会更是顺利。离阳之大幸啊。”

一侧光头杨太岁点头称是,轻道了一声佛号,这位一直对朝政不言多的和尚,竟是出言附和道:“不止如此,靖安王世子初上位,你们看了这折子没有,死的皆是与靖安王世子不对付的,功高难压之人,明显是给赵衡铺完了路。就等着朝廷给世袭罔替,完成交接了。不过如此也好,靖安王府自此离心离德,武力十不存一,彻底没了搅乱天下的能耐,之后朝廷再偷偷安插人手进去,青州自此大定,朝廷也少了一处祸处。”

第八十五章 太安城中纷纷乱

“让赵勾去传旨,靖安王世子赵珣护卫王府有功,朕深悲痛于胞弟之死,赏赐世袭罔替王位,望王子能为社稷,为其父,接手王府,为离阳效忠。”

皇帝陛下一拍桌,笑了一声,拾起手边狼毫毛笔,在手下圣旨上写了起来,缓缓继续言道,“张相,去找赵勾下旨吧。离阳之大幸啊。”

张巨鹿双眼微眯,手中捧着那一卷靖安王府刚地上来的折子,靖安王府的章印清晰可见,摇头,这位首辅有些迟疑道:“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不知是哪里说不上来。”

皇帝陛下闻言手中一顿,几滴污黑墨水洒落,迟疑抬头望向对面那碧眼昂首之人,问道:“张首辅觉得刚刚坦坦翁与杨太岁刚刚的分析有误?”

张巨鹿捧着手中的折子,俯身一拜,侧着再望了一眼笑得如弥勒的坦坦翁,张口言道:“坦坦翁与国师分析无误,比臣分析的更细致几分。不过臣与靖安王也算是有几面之缘,臣总是感觉以死求活这等算计,靖安王算得出,也做得出。不过这些太仓促了。”

杨太岁摸头,做不解状道:“仓促?”

张巨鹿摇头,只是觉得心中疑云更重,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总觉得靖安王这番安排有些对不上,分析起来却又是合情合理。

沉吟一刻,张巨鹿开口道:“臣请圣上多请旨一条,让靖安王世子带着靖安王赵衡尸体同进京城,离阳以国葬。倒时我等确认一番,防止有人乘机出手,谋划安排人控制这位靖安王世子,以控制朝廷王府。”

“碧眼儿!”

一直是如弥勒微笑的坦坦翁瞪大双眼,怒视着身边的当朝首辅。多少年,这位一直以没脾气菩萨著称的三朝元老,第一次怒目相视于一人。

也是出了徐骁后,第一次有人当着张巨鹿的面,喊出了一声碧眼儿这带着不尊重的绰号。

坦坦翁怒目相视于张巨鹿,全身急的颤抖,左手食指伸出指向这首辅,颤声吼道:“天下孝为大,你让一代身死藩王不急着下葬,反而是先舟车劳顿送来朝廷,你以为你是谁?这事还要陛下亲下旨,这是要让陛下背上千古骂名,让这本朝一代所有官员全都蒙羞吗?”

张巨鹿望向皇帝陛下,一字不语坦坦翁言语。离阳朝堂之上诸多派系,如今说是以张巨鹿为首的改革派至上,压倒其他,可坦坦翁麾下的党羽也不在少数,只是坦坦翁如墙头草,几面不靠,只听从于皇帝陛下。

如若这时与坦坦翁叫板,导致坦坦翁一派不再听从皇帝与改革派站在一处,反而坚定地站在了反对派,张巨鹿这首辅位置就不保了。

上方坐着的皇帝陛下将毛笔放下,摇头面容一滞,手指点了点桌面,被张巨鹿一眼扫过。这是皇帝陛下生气,不耐烦的表现,作为天子最信任的首辅,张巨鹿自然熟悉这动作。

神情不为所动,张巨鹿依旧是盯着皇帝陛下,等着旨意下来。

皇帝陛下面色明显露出不愉,手指用力点了几下桌面,缓声道:“除了心中有些仓促的所感,首辅还有什么理由吗。”

“臣想过可能靖安王假死,可能靖安王世子因事谋反,可能真是北凉世子徐凤年所为,想过襄樊城可能有黄龙士出手的谋划,都有其不可能的理由,不过臣总感觉漏了一环,觉得还是一起见一眼才安心。”

坦坦翁冷嘲热讽,满脸嫌弃道:“首辅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如孩童。”

皇帝陛下提起毛笔,旁边小太监研磨,倒上几滴清水,由着皇帝陛下继续书写,抬眼,扫视了下方的张巨鹿一眼,“罢了,朕下旨让靖安王世子赵珣亲自来一趟太安城,赵衡尸首就不用了,赵勾会去查探的,而且,就算是赵珣吃了熊心豹子胆杀父造反。朕给他个世袭罔替又如何?就这一出,让天下藩王矛头对准北凉,解了朝廷之困境,足以朕给他个世袭罔替!”

甩手,皇帝陛下示意下方诸人退去,“回去吧,此事就这么定了。”

拾级而下,张巨鹿抬首望天,九天之上星河涌动,在这深夜却是暗淡不清,迷茫混沌一片。

到底忽略了哪里,让本相心中如此不安?到底是哪里被本相忽略了,襄樊城外芦苇荡大乱,到如今的靖安王之死,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

另一侧步行台阶而下的坦坦翁望了这抬头望天的当朝首辅一眼,冷眼哼了一声,故意是绕着远路离去。

坦坦翁与首辅不和。这点眼力见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还是有的。明日这消息就会传遍京城,藩王暴毙横死,自然是首辅治国无方,逃不得干系。没了坦坦翁的支持,想必明日朝堂之上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不拿出几位改革派的基石人物当祭品,被压抑许久的守旧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南好,最是好红衣,朝堂之上的腥风血雨,与轩辕大磐自然是干系不大。任是张巨鹿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一个江湖人物胆敢去谋划靖安王这朝廷一大藩王。

江湖庙堂,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方,当年徐骁马踏江湖是让江湖安生不少,配剑游侠儿都战战兢兢,不过今日嘛,武林高手成倍出现,成井喷的势态,武帝城收纳了不知多少的犯了离阳死罪的江湖游侠儿。

只要不出武帝城方圆百里,朝廷赵勾无一人敢动手抓人。这是武帝城与朝廷都暗中遵守的规矩,出了武帝城方圆百里,朝廷再抓人武帝城也不会有人出手拦截。

帮着陆诩杀净了靖安王府中所有反对的声音,由着陆诩迎接那位靖安王妃世子殿下赵珣进王府,这位世子殿下没了父王倒没有显得多么乱了分寸。

取出靖安王暗中留给他的密信,让陆诩按部就班的安排下去。自己抱着靖安王的棺材先大哭了一通。这一切都在背后偷看的轩辕大磐眼中,一点不出轩辕大磐所料,靖安王赵衡留下的密信之中,正是让赵衡一切听从陆诩,只是之后加了一句,一旦靖安王府大局稳定,朝廷江山永固大事不可为之时,陆诩,可杀。

第八十六章 下江南出游

折扇一收,轩辕大磐扶着身侧栏杆,望着江南缓缓流淌的涓流,伸出双臂感受着水风吹拂,嘴角抬起露出一排亮闪闪的白牙,缓缓自言语道:“这江南的风,还真是暖和,不似青州那般冰凉,也不似徽山那般,干燥的恼人,真好。你说,几日之后,等到靖安王妃裴南苇进府邸,世子殿下赵珣所排斥的派系,应当都会涌向王妃麾下,到时候靖安王府麾下两大派系,都是徽山的暗桩。无论是朝廷安插人手去陆诩这边,还是安插人去王妃那边,皆是自投罗网。到时候再让陆诩安排一出毒计,让世子殿下,不,是如今的靖安王王爷与王妃春宵一度,让赵珣以为暗中掌握了王妃一系,呵呵。襄樊就算是瓜熟蒂落了。”

跟在轩辕大磐身后,有女子带着斗笠,面前有白纱卷下,面无表情的望着扶着栏杆的轩辕大磐,白纱之下那张面孔,自然是靖安王妃裴南苇了。

离了襄樊,要轩辕大磐当着没人的地头,一刀捅出去杀了这靖安王妃,他自然是难得下得去手,一刀杀了这胭脂评排名前十的美人,颇为大煞风景了些。而且留着日后若是舒羞假扮靖安王妃失败,还有个后手不是。

听完轩辕大磐一席话,裴南苇不由有些恼色,眸子盯着轩辕大磐,思虑着能不能给这徽山老祖宗丢下这不算湍急的水流之中淹死算了。

“等被朝廷发觉,本王妃倒是想看看你徽山是怎么被抄家灭门的。到时候本王妃拍着手给你轩辕大磐送终去。”

被这气恼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猜也猜得到这位昔日的王妃如今在想着什么不好的勾当,本不想与裴南苇顶嘴的轩辕大磐笑了一声,伸手迅速了捏了捏裴南苇的脸蛋,迅速又想旁处跑去,笑嘻嘻道:“哎哎哎,还别不服气,本老祖孤家寡人竟然还有送终的人,不是我说你,你说你怎么这么能吃,跟着这一路,小馆子不想吃,专门挑着大的店,点些上好的食材,本老祖这一身钱囊,给你吃都吃去了大半,真不知道这江南坑人的馆子同样的菜,盘子大,菜少不说,钱还是剑州三倍,店大欺客啊。”

面纱之下裴南苇俏脸讥嘲流露,这几日之间这位徽山老祖宗的抠门她可是亲眼见着了,走路全靠双脚,吃饭只想吃素,而且能讨价还价绝对是不含糊,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开来一半花,这最上说的大店,无非是路上还算看的过去的客栈罢了,要不是她寻死觅活的就要住客栈,只怕一路来江南,夜夜睡路边破庙。一日三餐山上打鸟烧烤吃。

跟着轩辕大磐这么久,总算是理清楚了一些这徽山老祖宗的路数,说话随便上纲上线,轩辕大磐是不会拿她如何,若是想着逃跑或是干脆自杀,就要被轩辕大磐服服帖贴教训一番了。

那南疆来的苗女临走前还特地给了轩辕大磐一堆南疆奇药,给着轩辕大磐在裴南苇身上做实验,有能让人大笑不止的白粉,也有能让人身上奇痒无比的药水,亲身尝试了几番,真叫裴南苇灭了别的心思。

连着讥笑几声,裴南苇道:“养不起不如给我放了,或者是给本王妃一刀,一了百了好了。”

轩辕大磐连连摇头,摆摆手道:“舍不得,舍不得,你没了我多伤心,北凉那头人人都知道王妃在本老祖手上,你要是一死,舒羞那脑袋一抽坏事了,本老祖怎么办,死球了啊。”

“呵。”

言语上压了轩辕大磐一手,裴南苇也没心思再说下去,干脆望起了四处的风景,江南风光,一直是离阳朝廷最为美丽的,春夏秋冬各有特色,不似中原干热,也不似北凉苦寒,在这如今接近秋日里,风景着实让这最远只去过襄樊城外芦苇荡的王妃赞叹。

哦。那襄樊最美的芦苇荡也被身边这不知多少岁,长得面向也就二十余的男子毁的只剩一片烂泥滩涂。真是恶心人至极。

再瞥去一眼,裴南苇满脸嫌恶。

轩辕大磐不管,笑嘻嘻有回来,伸手想去抓裴南苇的手,想想还是没动,惹急了这王妃,不怕舒羞那些药非要与他寻死觅活,也着实头疼。

转手改拍了拍裴南苇的肩膀,轩辕大磐眉头一挑道:“走走走,徐凤年那小子慢悠悠也到江南了,让他先去和徐脂虎那丫头叙旧,咱们在这襄樊逛两圈,看看风花雪夜,哎,你眼光怎么样,徽山上青锋那姑娘还没来过江南,听说江南胭脂也是一大特色,帮我挑挑呗,好看了本老祖给你也带一盒。”

裴南苇没这兴致,愤懑恼了轩辕大磐一眼,没好气出声道:“王府什么胭脂没有?你让本王妃出来抛头露面买东西,你也不怕被人发觉,给你捅到朝廷去?”

轩辕大磐提起巴掌拍在她大腿上,裴王妃大腿一阵火辣生疼,只敢怒目相向,继续愤懑读望向他,想要一巴掌还回去,轩辕大磐快速跳开,眉头一挑道:“不怕,你又没怎么出去抛头露面过,襄樊认识你的都不多,何况这江南?顶多有人看上你了,想强抢你,不过嘛,江南除了徐凤年那一行,最厉害的也就那棠溪剑仙了,估摸着也就二品巅峰的剑修,本老祖一个对付他十个,去去去,我才不怕。挑的本老祖满意了,本老祖带你多逛逛江南,你要去哪里,去哪里。”

望着轩辕大磐,裴南苇突然倒是安静下来,冷笑道:“前方就是湖亭郡,那本王妃就去找,不过本王妃有个条件,不带面纱。”

轩辕大磐无所谓摊了摊手,“准了,你在人面前,别叫自己王妃就行。”

临近湖亭郡城阳春城,轩辕大磐与王妃一同走进城中。作为要么是在山上吃喝不愁,下山便是与世子殿下徐凤年同路吃喝拐骗着溜达的轩辕大磐,自然不知道那些奢靡物品在哪里卖的。由着裴南苇带着路。

第八十七章 江南豪族分八家

阳春城说大也不大,比不得太安城雄壮,也比不得襄樊城那般坚固,可说小也着实是不小。江南八大族,掌握着离阳王朝七成的钱财。

海运,河运,皆由江南流通离阳南北。出于不知道的原因,离阳朝廷对海运并不是多么重视,因此八大族负责了离阳与海外诸地的所有贸易路线。每年上缴给离阳各大小官员的孝敬,都是海量。

加上江南继承了旧西楚的文风昌盛,武风日益下降,朝堂之上出自江南的文人也是愈来愈多。如今朝堂局势不明,昔日地域抱团的第一大党派青州青党已经是日薄西山,有着无数读书人与海量金钱的江南党派投靠坦坦翁之后还不满足,六部尚书占了两个,已经是隐隐有了在离阳发言的权利,却是蒸蒸日上。

江南八大豪族,其中四家便安在了这阳春城中。徐凤年的姐姐,徐脂虎便是嫁在这阳春城之中。夫君逝去,如今已是成为了江南道最出风头的寡妇。为此轩辕大磐出力不少,天庭探子接连是下毒,刺杀,无奇不用,偷偷解决了徐脂虎的那位夫君。

进城找到闹市逛了逛,裴南苇深居王府,出门没有下人带路,自是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眼花缭乱的站在十字路中间,有些迷茫的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潮,还是未找到胭脂铺子,回头看到轩辕大磐那似笑非笑的脸,不免觉得有些没面子,有些负气讥讽道:“喂,你不是与那北凉世子徐凤年称兄道弟?他姐姐被人欺负了,打了一巴掌,你不去出手帮帮忙?”

裴王妃也只是道听途说,前不久才被一位隔壁江心郡的世家女子扇了一记耳光,这名才女独创地骂以破烂香炉一说,香炉多孔,隐喻荡妇,这个说法不曾见于任何书籍,让两郡士子回过神后纷纷拍案叫绝,一时间江南道徐香炉的说法愈演愈烈,尤其是江南道世族高阀内那帮对徐脂虎素来厌恶的贵妇闺秀们,平曰里闲谈三句不离香炉,说不出的通体舒泰大快人心。

轩辕大磐轻侧着头,对着裴南苇啧啧嘴说道:“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你以为这是什么意思?他北凉顾不过来,我倒是会帮帮忙,如今嘛,徐凤年没两天就要到这阳春城外,我徐兄弟手段可比我狠辣一万倍,等他帮姐姐报仇岂不是更好?”

“对了,你莫非是想让我先得罪江南豪族,然后他们派重兵围剿我?别想啦,按照我对这些江南世家的了解,你这等做过王妃的美貌女子,自然是抓起来秘而不宣,沦为各位家主手上的玩物。我大天象实力,想走就走了,可护不住你啊。”

裴南苇面色白了白,想到靖安王府中曾经听闻到的那些弯弯绕绕的恶心事儿,突然一阵反胃。哪里都有黑的,作为襄樊最大的势力,靖安王府自然不会少。其中一些事情,可比轩辕大磐描述的可怕的多。想象自己若真是沦落到那些境地。

相比较起来占时跟着轩辕大磐也还不算太差,回到王府,落到自己那名义上的儿子手上。想象更是让人感觉反胃恶心。

轩辕大磐侧头,神情一动,悄悄咧嘴笑了笑。没事吓吓这位王妃,看她这后怕的神情,还真是赏心悦目。

又走了半里左右,瞪了轩辕大磐那笑得略显猥琐的脸庞一眼,裴南苇伸手指了指左侧街道远处,那里有一卷半红半粉的旗帜飘扬,上头写着一个烟字。旗帜后头的足足四层之高的小楼,“看到了,前头有家凝烟阁,江南采自海外的极品香料胭脂,那里都有出售,也就江南有一些流出,高价散落给各个家族,其余的,都作为礼品赠送给其他世家了,就靖安王府,每年能收到江南世家数十盒胭脂香料,已是极多了。”

轩辕大磐有些心不在焉的先点头后摇了摇头道:“海外香料?我不要海外的,徽山不缺。有离阳这江南特产的没?裴南苇,江南可是靠香料出名的啊,海外的算什么事?”

裴南苇心中鄙视了一眼轩辕大磐的无知,眼中自然是毫不掩饰,谈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这位王妃自然是昂起了头颅,傲然出声道:“都有。凝烟阁为江南八大家族联合营生,江南产的香料,远销海外听闻也是重金无数。可以翻上数百倍。而江南胭脂又分苏式,扬式,泰。。。。”

稍低了低头,裴南苇想看看这一路上一直以主人自居的轩辕大磐是不是被自己的博学给惊讶到了,却正是看到轩辕大磐两眼发直盯着自己的面部以下,恼怒不已的低下头,瞪着轩辕大磐,“你在看哪里!”

轩辕大磐微微一笑,做了个鬼脸道:“看你,你看,多抬抬头,你这样抬头看着多漂亮。人嘛,就是要这样有个性才美。”

裴南苇气恼的跺了跺脚,也不知为何,自己跟着轩辕大磐在一起,总是端不起那端庄的架子,三下两下便容易恼怒,“你与那北凉世子一样,登徒子一个。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那一家门。”

“这还登徒子?那我要是说你身上不着衣衫最漂亮,我算是什么?”

裴南苇瞪大瞳孔,满面涨的通红。这等乡野粗俗的话语,她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与她这么说过。

“这般无礼之人是怎么进的来阳春城的?小姐哪里人?欲买胭脂,卢某可以作陪,一同前往。”

有折扇儒生从街道一旁串出,拦在了轩辕大磐与裴南苇中间,双手抱着折扇合十对着裴南苇稍稍一礼。

轩辕大磐抬眉,望着这突然站出来的人,来人看着倒是一表人才,青衫儒袍,头上蓝色学带,左侧腰间挂着圆碧玉下垂,右侧更是有玉如意挂在手中,一看便是大家出来的子弟。

真是运气背到家了,随便出口出来花花就遇到这么个行侠仗义的出来。轩辕大磐不觉有些牙疼。

第八十八章 冲突升级

轩辕大磐心中一转,眼中装着憧憬,轻弯腰做礼,将手中自己的折扇不自觉插到腰间,低声问道:“卢?你是哪个卢家的人?莫不是那阳春城江南四大家族的公子?”

那来的折扇儒生心中有些鄙夷,原本还担心暗叹这紫衣人不知道是哪家不学无术的公子,如今看来只是个乡下地主家的傻子,听得一个姓便吓得不知所措。

不过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前一条街偶见这女子的白纱被风吹起,整个人魂都差点被那面容勾了去。世间怎么有这么绝美的女子?这等容颜,只当跟着如他这般的豪门世家子弟啊。

拱了拱手,折扇儒生轻咳嗽了一声,点点头傲然道:“粗鄙。看你也像读过一点书,你不知遇到读书人当恭敬?尊称一声公子?在下不才,自然是那江南卢氏一族,家叔正视棠溪剑仙,江南第一。”

轩辕大磐拱拱手,眼中更是崇拜的闪光,腰是弯的更深,再做了一礼,随后伸手揽住这折扇儒生的肩膀,敬仰道:“原来真是卢家的公子哥,失敬失敬,刚刚听内人说过八大家族,厉害厉害,不过公子刚刚说的那糖戏贱仙是什么?我老家糖戏是说那用红糖糊弄成的糖人,小时候吃过,那滋味,至今难忘,难不成江南卢家是做糖人做到江南第一世家的位置?失敬失敬。”

裴南苇在一侧,嘴角带笑。她被轩辕大磐说多了,倒是不在乎轩辕大磐在这会儿口头占她的便宜,在轩辕大磐装着做礼时她便知道这徽山老祖宗心中没带好心思,果不其然,拉着这折扇儒生就是一阵乱损。

徽山老祖宗与道教祖庭分治剑州整整一州,能去敬仰江南一个行商大家族不知道是否嫡子的子弟,真是滑稽。

将江南道第一高手棠溪剑仙比作糖戏?再无知之人也不会如此,这是在赤裸裸打卢家的脸面!再不学无术也知道他被面前这人洗刷了一通。那折扇儒生面色铁黑,想要挣脱轩辕大磐搂着他的手,以他练了几年武术的功底,一时间竟是没有挣脱得出,怒气冲冲呵斥道:“你是何家之人?竟敢如此侮辱我卢家!今日不给我卢家道歉,给出赔偿,卢家灭你满门!”

“灭。。。灭满门?”

轩辕大磐面色煞白,惊恐的连连后退,双手摆在身前,连连摇着,后退几步,甚至是差点踩到身后的石头,差点整个身子摔了到后面。

“不行,不行啊,我家也就是山里头的,家中我长辈都没了,世间比我辈分大的也没几人了,家中祖传算命之道,没算出过今日出门有血光之灾啊!”

折扇儒生看着这吓得不知所措的紫袍人,心中狐疑难道这真是个不知道哪个乡下钻出来的土包子?斜眼,望了一眼依旧是亭亭玉立于一侧的裴南苇,白纱之下只能隐隐戳戳看到那一丝红唇正在抿着,想都能再想出那如仙女下凡的面庞,心头不禁一团火热。

别说你是乡下土包子,今日便是这江南道随便哪家的子弟,只要不是八大家族的嫡子,这女子都得给我我留下来。

折扇儒生面中有淫色一闪而逝,被裴南苇一眼喵到,作为靖安王妃这么久,每次靖安王不在,见到那靖安王世子赵珣,他都是这般的神情,不动脑子都想得到这卢家弟子脑子里此时想的什么。都不如这轩辕大磐,轩辕大磐看人只要不是故意戏弄与她,绝不会如这般让人生反感。即便是那北凉世子徐凤年,那坏到骨子里的人物,看她也不会如此。

江南道的世家大族自诩书香门第,还不如被骂作蛮子的北凉。白纱之下眼神微动,裴南苇不说话,饶有兴致的看着轩辕大磐准备怎么教训这卢家子弟。

轩辕大磐一路上能不与人争斗,都是早早避开,遇到乞丐也是客客气气。可就是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前日进青州最后一座大城,她挑了城中最贵的客栈,遇到个趾高气昂的店小二,昂着头不许他们风尘仆仆进店住宿,反是被他点穴一动不动点了整整一晚。

后来离去时讥嘲问他,他倒是一本正经的古古怪怪说了一句,既然多活了一回,还活的这么滋润,为何还自己找那气受?

手拿折扇的卢家弟子冷哼一声,手中折扇合起,连连指着轩辕大磐颤抖不止,怒声喝道:“我卢友佳不管你是哪来的,今日不给足了赔偿就不用了想着走了,没钱,那就留人下来抵着。算命?”

“我家没钱啊,身边只有内人女眷相陪,只会算命,您。。。您。。。您看,我道歉行不行。”轩辕大磐支支吾吾看着面上冷汗都快流下来。

卢友佳跺脚,怒声指着轩辕大磐身侧的裴南苇,此时周围已是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对着指指点点。“道歉?卢家的声望,是你这乡野之人道歉就能解决问题的了?给你这女眷留下,没有十万两银子赔偿,送到卢家门口,别想着赎回去。”

轩辕大磐继续是支支吾吾,周围人看着这紫袍人已经是被卢家公子吓得面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哎。好好地一小伙子,怎就惹上了卢家这二公子。”

“惹上什么?我看呐就是卢家二公子看上这紫袍人的女眷了,面纱之下不知什么样,不过看着身姿便知,绝对是好看。”

“是极是极,可惜喽,被卢家二公子看上了,还是跟着为好,跟着世家子公子宗好过跟着常人受苦。。。。。只是抢就抢了,这卢家二公子看样子还想着继续。。。”

“慎言慎言,卢家那位大剑仙听闻要去京城当兵部尚书了,卢家更上一筹了。”

卢友佳望着四周,面色有些发黑,恨恨道:“不知道什么别轮嚼舌根毁我卢家清誉!再让我听到,别怪我找上你家宗族!”

轩辕大磐用袖子遮眼,外人看着都快流泪,颤颤巍巍道:“卢公子,我家穷苦,久居山中,最值钱的也就这一身行头,十万两这时候实在是拿不出,不如。。。不如我给公子算个命,您看,您算什么?”

第八十九章 当街行凶城门封

卢友佳冷笑一声,一步上前想要扯住轩辕大磐的衣领,却是被轩辕大磐巧妙躲过,一手抓空,他凑到轩辕大磐的耳边,用不大的声音轻声道:“算命?都算不出你今日有这一灾,你算什么命?家里没长辈告诉过你,出门的规矩么?”

轩辕大磐面色一变,摸了摸鼻子,语重心长道:“家中长辈只告诉过小子算命之道,没人告诉过我规矩,话说公子真是无理,本来还想帮公子算算东西,如今到没想到卢公子什么东西都不算,难啊。”

“噗嗤!”

轩辕大磐话音刚落,身旁裴南苇先是一步笑出声来,随后马上停止,她是瞬间听懂了这一句的含义,手自面纱下方伸入进去,悄然捂着嘴,虽说是这戴着面纱,别人看不清其中的面目,可当街那般大笑,王妃还是做不出来的。身子却是笑得不住摇晃。

一旁围观者还有不嫌事大的捂嘴偷笑,并悄悄的竖起了拇指,对着轩辕大磐抬了抬。

这阳春城几十年里头,在这大街之上还真罕见世家豪族子弟被人这般戏弄过。今日这一举动,说好不得成为阳春城未来数年的摊子笑料。

卢友佳倒是当局者迷,一时间没想出来,看着裴南苇在一旁偷笑,还是以为这神仙般长相的女子时在笑他驳了身边男伴的面子,而被他所吸引,试问,这阳春城中还有几家人敢与四大家族相冲突。

“我算什么东西你。。。。!你!”

卢友佳念叨一半,突然感觉不对,心头再细细念叨一句,方才醒悟过来,面色涨的通红通红,怒气冲冲道:“你这乡野之人!竟是又侮辱我卢家。今日哪怕你老子是那北凉王徐瘸子,也别想走出这阳春城一步。”

轩辕大磐立起身子,嘴角带笑,手中折扇打开,其上歪歪扭扭写着个傻字,这字可不一般,在出襄樊城时他玩心大起,买了这折扇自己手书这一字。

动毛笔的次数比他练武次数都少,怎能写的一手好字?这歪歪扭扭勉强能看清楚,已是让他十分满意了。

翻了个白眼,轩辕大磐没了耐性再戏弄这位卢家的二公子,上前一步,随手便是一拳挥出,打在了这卢友佳的腹部之上,缓缓而言道:“我什么时候侮辱你卢家了?强抢民女就直接下手,少来这些文绰绰的弯弯绕绕,你们读书人呐,就这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海,劝风尘女子从良,啧啧啧,孔夫子的书都读到猪肚子里去了。还好有姓曹的给兜着门面,不然儒家早被三道除名了。”

卢友佳应声飞出数十步,一路连滚带翻,不知撞烂了多少东西。直到撞到街角青石墙壁之上,一口鲜血吐出,头一垂是再没了刚刚的动静。

一个翩翩美公子,一拳之下狼狈的都不如街边的乞丐。这还是轩辕大磐留了手,只是用上了四品左右的实力,没真去下那死手。初到江南,虽说江南没什么大势力,可带着裴南苇出游还是低调些罢了。

当街打人虽说轰动,却也不会被人太过于重视到卢家全族之力追缴,可若是当街杀人,只怕那位棠溪剑仙当场就要发飙出手了。不怕虽是不怕,可若是这位即将就任朝廷兵部尚书的棠溪剑仙认出裴南苇,麻烦可就大了。

这会随便找地头绕绕,等个几日,只要北凉那位世子殿下徐凤年到了,这整个阳春城只怕都会忘了他这号人物了。

一把扯过还在捂嘴的裴南苇,拉着她的手,轩辕大磐冲着别处小巷子疾驰而去。轻声在她耳边道:“喂,呆婆娘,还愣着干嘛,跑啊!再不跑卢家快追过来了。”

直到这一个紫袍,一个白纱蒙面女子转瞬之间跑的无影无踪,周围围观之人才面面相觑,看了那躺在墙角生死不知的卢友佳,瞬间是鸟兽聚散。

便是那些一直坐在路边卖着货物的贩夫走卒皆是货物草草卷起,提脚便跑。

再待下去,卢家接到情报前来,抓不到人,将他们这些围观之人全部抓了可怎么办?若是定个同党的罪名,只怕小命都不保。

到底是何方神圣,来这阳春城还这般霸气?这不是乡下佬进城,这是过江龙啊。

“何方人来阳春城放肆!!”

凝烟阁有声音暴喝,坐镇这阳春城最大胭脂铺子,也是整个江南最大奢侈品铺子的一位客卿自远处疾驰而来。

刚刚那接近有四品高手出手的波动将他瞬间惊醒,匆匆自凝烟阁赶来,江南高手不多,四品高手已经是有了在江南开宗立派的底气,能在阳春城动手,绝对是少见。

人还未知,便看到了生死不知的卢家二公子倒在地上,前来的客卿面露吃惊,立刻前去探卢友佳的鼻息。

“公孙兄,二公子怎样?可有大碍!”

墙壁之上又有一人一跃而下,一身功夫竟也有四品,不弱于先一步赶来的那凝烟阁客卿。

先一步赶来的这被称作公孙兄的凝烟阁客卿点头微微示意,将卢友佳从地上抱起,交给了身后之人道:“原来是卢兄,二公子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伤有些严重,动手之人功力深厚,只怕四品以上,故意留了手,没去下杀手。我闻到气息便赶来,还是慢了一步,那人已经不在,具体的还是问卢公子为好。”

后来的那卢姓四品高手面色阴沉,望着四周没半点人影,狠声言道:“哪怕是三品,伤我卢家之人,也得去死。江南道是我们八家的天下,没人能来江南翻天,便是那北凉的香炉,在我卢家也得趴着守规矩,何况这动手之人!”

“卢兄还是先禀报棠溪剑仙为好,四品以上的高手,在江南可不多,而且听范家的消息,北边那位即将前来阳春城,只怕这阳春城如今是多事之秋。”

那卢姓高手阴着脸,倒是没多少担心,抱着卢友佳有些心疼的恨恨道:“无妨,无非是一个北凉世子,他还敢在阳春城反了天了?靖安王死天下震惊,徐骁大柱国头衔都没了,一个世子算什么。还请公孙兄联系范家,封锁城门,一同找到那凶徒。”

“不怕死的可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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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黑旗在海上

“怎么,不是不怕那位棠溪剑仙的么,一个卢家弟子而已,打了便是打了,徽山老祖宗跑路怎么也这般迅捷?”

轩辕大磐拉着裴南苇一直跑到一处偏僻屋宅,才停下了脚步,裴南苇嘴中喘着粗气,眉眼微弯讥讽的望着轩辕大磐。

这一路穿过人群狂奔,可是给这位裴王妃累的够呛,她可没轩辕大磐那般高的手段,就是个普通人,若不是有轩辕大磐一路拉着帮衬,早就累的走不动了。

轩辕大磐四下望了望无人,轻笑了一声,耸了耸肩道:“当然是不怕了,我就是光明正大的打上他们卢家门庭,他们卢家还能拿我怎么着?徽山离江南便是水路都得十多日的路程,还不是因为你在。江南那些个朱门豪族,有见过你的,我不就很难办了?”

裴南苇轻切了一声,不置可否,拉了拉头上罩着白纱的斗笠,讥笑一声道:“你是怕靖安王府中的那位假王妃露馅吧,暴露了一场谋划成空,还要面对离阳天下追捕,这种大案子,你跑到那江湖人中的圣城东海武帝城都活不了。”

跟着轩辕大磐这几日,讥笑的次数怕是比裴南苇这辈子的都多。在那王府之中,与靖安王是不敢,也不能,与下人则是处处端庄保持住王妃的架子,也就与轩辕大磐在这江湖之中,才是真的有些无拘无束之感。

轩辕大磐白眼,得亏这么明白的事,这王妃一路到今天才想的明白,一脑袋智商都跑去胸口填充肉了,背负双手,轩辕大磐突然一本正经道:“对了,我再问你个事,你与那靖安王那个了没?”

“哪个?”

裴南苇转头,心中狐疑带着警惕。总感觉这位徽山老祖宗居心不良,在她身边,每次轩辕大磐一本正经的提问,接口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出裴南苇所料,轩辕大磐接着的话,让这位靖安王府面色通红。

“就是那个,你进王府这么久都没留下个崽,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

裴南苇全身颤抖,嘴张开一半,开口又气的一点话都说不出,最后只压着气,一字一句恨恨出声道:“轩辕大磐,轻薄之人,离本王妃远些!”

说完便是自己带头离去,理都不再理轩辕大磐一下。靖安王赵衡,膝下只有赵珣这一个儿子,还是前任王妃所留,与裴南苇在一起十余年,一子未出。

这在讲究多子的王室之中是很少的,与他相同这般状况的,只有一个北凉王徐骁,膝下二子,老二徐龙象还是个痴傻。那是因为北凉王妃吴素京城白衣案失踪后,这位离阳第一大藩王便终身没再娶过一位女子。

“哎哎哎,别跑那么快啊,不是没劲了。”

轩辕大磐喊着赶忙跟上,这话题跟挑了这靖安王府逆鳞一般,看这走向是往那卢家府邸方向,可不能让这女人脑袋一热,跑去卢家府邸通风报信了去。

卢家祖宅祭祀堂,四根实木柱子撑起来这整整占地数百平的屋子,最主位摆放着数百牌位,皆是卢家名望高的先辈祖先。

主位前,一张八仙桌横向摆放,自放置牌位的架子,直延伸到大门,大门紧闭,将外界光线尽数遮掩了去,只余桌子上不多的蜡烛,不断在噼啪声之中,暴散出光辉,照映着围着桌子坐着的二十余人,皆是正襟端坐,不少人都已经是白发苍苍。

主桌左侧,排在第一位白发老者咳嗽一声,缓缓出声道:“都齐了,先渊,你将今年海外贸易的收成,说说吧。”

“是家主。”

坐于末端,这老者口中的卢先渊起身,布衣文士打扮,头扎着两根书绳,对着桌上二十余人皆是一礼,随即出声道:“今年,我们卢家在海外的收成,比之之前,还是低的。只有黄金两千七百一十三万两,这还是我卢家拿了范家,王家三条航线的生意。卢家的经营,已经是八家之中最好的了,江南八家,末尾四家收成合起来甚至是不足两千万两黄金。”

“去年的收成,是三千一百万两黄金,至于六年前,我卢家一年海外收成便达到五千六百万两,比起六年前,我卢家的收入,是整整少了一半。若是再少下去,只怕用不了几年,我等家族便是每年要缴纳进京的供奉钱,都不够了。”

整桌皆是寂静,无一人出声,皆是望向主桌的那位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扫视四周,等待了有十余息时间,见无人回复,摇头一声问道:“原因呢?”

卢先渊对着老者再一拜,自袖口之中拉出一卷皂册,迅速答道:“与去年相同,黑旗势力抢了我等江南的贸易线,今年最是狠辣,自江南下南洋的所有国度皆不与我等江南船只贸易,如今我八家只剩自蓬莱向东与向北的海路还算畅通,这还是蓬莱看的我江南的情分,听闻已有他们势力的人去蓬莱接触,三房主事已经带着客卿前往蓬莱了,要杀了那群黑旗之人。”

黑旗,这是卢家对抢夺江南诛家族海外生意的势力的称呼,因为黑旗势力的商船上都挂着一杆黑旗,在一片碧蓝大海之上,用于互相辨认。

抢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南洋之上第一次出现这支黑旗商船,便被下南洋贸易的江南八家商船撞碎不少,只是后来这黑旗商船船只越做越精良,速度更是比江南八家的商船快了两倍有余,追追不上,做生意,也不如人家快,数年下来,竟是落得生意尽数消失的地步。

白发老者继续咳嗽一声道:“杀?他有这个本事,他就是长房了。今天召大家过来,便是要将这支黑旗船队全部剿灭。”

满桌亦是寂静无声。这已经是卢家祖宅之中第三次讨论绞杀那只船队了,第一次成功,剿灭了这支船队发现的所有商船,第二次这支黑旗船队改了新船,以速度飞快,船身长而硬并在船头装上铁甲,将江南八家的船队打得大败,再不敢动手和平了一段时间。

至于第三次,便是六年之前,江南尽起船只,并连通了蓬莱岛周围所有海盗,联手绞杀那只黑旗,依旧是惨败到大半船只沉入海底,江南八家再无力抵挡这支黑旗船队包揽整个南洋的贸易。

第九卢十一章 卢府有人来

“卢家主,还是做好准备再出手为妙,蓬莱与我江南八家情分归情分归情分,一旦再次失败,我等八家的商船被黑旗封锁,去蓬莱的上路运输不到,蓬莱不再与我江南交易,只怕我等八家的商路会尽数被断呐。”

下方有人起身,颤颤巍巍对着众人道。他是范家的主事,参加过六年前那场海战,江南八家至今也无能工巧匠能研制出那般快速的船只。

江南八家六年积蓄下来了诸多船只,虽说卢家如今势大,江南以卢家为首,可有关于自己的切身利益,没有哪家是傻子,拿着自家的船只去冒风险。

白发老者伸手,点了点坐于桌角的另一人,呵呵笑道:“白颉,说给范家先生听听。”

桌角那人头顶纯阳巾身穿脚踩布履的中年儒士,穿着素洁穷酸,双手捧着一柄古剑,黑檀剑鞘,裹以南海鲛皮,与一般名剑的剑气森然不同,此剑栖鞘时并无丝毫寒意。卢家祖堂,能带剑进入而不离开的,也就此一人了。

江南第一剑道高手,棠溪剑仙卢白颉。

那位身旁书童不捧书却捧剑的儒士作揖后,面朝那刚刚发言的范家主事,只是一揖,弯腰时说道:“卢白颉,即将去京城担任兵部尚书,想必范家早已知晓,而家族让我去担任兵部尚书的附带还有两个条件,青州水师会与江南海船一起,剿灭江南乱匪。到时候,白颉会亲自领队,并请蓬莱仙岛的仙师一同出手,作为白颉兵部尚书的第一役。”

“王家,与卢家一同。”

“赵家,与卢家一同。”

。。。。。

青州水师,离阳最强的两大水师之一,楼船战舰就数艘之多,那种强度的大船帮忙参战,便是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的西楚水师也是全军覆没。

更何况还有江南第一高手卢白颉带队,蓬莱仙岛修为深不可测的仙师助阵,此役卢家全力出手,怎么可能如前几次一般失败。

八家主事纷纷表态,只有范家那位主事目中还有担忧,最终看着众人激动,缓缓点了点头,颓然坐下。

白发老者摆了摆手,笑着示意众人不再出声,咳嗽一声继续言道:“好了,北凉世子徐凤年即将抵达阳春城,这是青州水师出兵的代价。在这阳春城,我等给那位北凉世子下几个绊子,丢了脸面,就够了。这点老夫早有布置,卢家那位北凉香炉,正可拿来一用。这位北凉世子也真是我江南的福星,在青州得罪了靖安王不说,还得罪了青州水师,让我卢家的谈判方便不少,到时候等那位世子殿下一到,就麻烦各位了。”

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有卢家人自侧门匆匆进入,在这白发老者耳边念叨几句,这位白发苍苍的卢家家主面色微变,双眼微眯,有些怒气。

缓缓睁开眯着的眼睛,他瞄了一眼卢白颉,出声道:“白颉,卢友佳在城内被高手打至重伤,估计修为有四品左右,城门已经封锁,定揪出此人,你先去,一旦有发现,将此人就地正法。”

卢白颉点头,抱剑而出,在众人不查之时,眉头微皱了皱。徐脂虎终究还是卢家儿媳,在这卢府祖地,众家主事面前,说自家儿媳为香炉,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自家家主如此说,他总不能在这卢家祖地说起自家老祖宗的不是。

“地府海外蓬莱地帅,见过尊上。”

阳春城中一处府邸,轩辕大磐躺在太师椅之上,摇摇晃晃的晒着太阳,身边一人全身裹在黑色袍服之下。

左手伸出接过身后裴南苇手中的葡萄,一口咬了下去,轩辕大磐伸了个懒腰问道:“地府海外路线怎么样。”

黑袍人依旧蒙面,在黑袍之下甚至是连眼珠都望不见一点:“地府已经拿下了南海所有航线,多亏尊上妙计,船上加铁板,并装上撞头,海洋之上无船是对手,我地府商船如今已是纵横南海。加上尊上给出的海图路线,只要解决蓬莱那群海外仙师,其他的不成问题。”

轩辕大磐双眼再眯了迷,心中已是想到了远处那一片碧蓝的大海。这片世界的海外,与前世记忆之中的真实世界没有什么变化,南洋,还是一块处女地,控制着南洋地府每年从南洋赚得数千万两黄金的收成,足矣天庭与地府两大谍报机构共同挥霍。更何况西域那三不管地带的陆地也遍布这地府黑旗的影子,“小心着点,江南八家虽说几次大败,可还是有些势力的,最好分化对付,而且,地府在南洋的经略不能慢了,本老祖说过,南洋之下,不要不臣之国,那些未开化的种族,不臣服便杀,最好是以蛮杀蛮。让地府的黑旗插遍南洋,在南洋,我们不光要控制商路,更重要的是那些买家,控制住这些当地种族,便是地府南洋的水师全灭,江南这些家族也撼动不来。”

那黑袍人扣头,头也不抬的道:“是,南洋乱星岛上有一对夫妻道侣,地府数次试探,全部是折戟,人员下落不明,估计这两人都有一品的实力,只要拿下乱星岛,南洋那些土著便再无阻拦之力,足下此次前来便是请尊上派高手协助,地府巅峰高手还是差了些。”

轩辕大磐轻笑一声,突然面色古怪的望向屋子外面,在外面,他听到无数脚步在向着他所在的小院围来。对着黑袍人摇了摇手他说道:‘知道了,过几日你安排,我带人亲自去一趟乱星海。你先想办法出去吧,记得走侧门,外面被人包围了,看样子是卢家,这些地头蛇倒是迅捷,裴南苇,你说待会儿我跑了给你丢在这你该则么办?”

裴南苇双手一松,手中的水果落地,葡萄倒出散落开去,然后双手十指交叉叠在腹部。轻轻坐在了太师椅旁边的握把上,抬头望天道:“你轩辕大磐敢给我丢在这,我就给你做的一切都说出去,看谁丢的下谁呢?实在不行在这里给我杀了也无所谓。”

“都怪我怜香惜玉。这回轮到徐凤年看我的戏喽。”

轩辕大磐闭目哀声叹息,再睁眼笑如弥勒,起身走向门外。门外,数百卢府精锐家丁手执兵器面色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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