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 - xp1024.com
《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


1 共赴黄泉。

我从地狱回来,就是替我的阿九清路的。——靳霆枭

*

夜色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傅悦君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白雾弥漫的山谷里,前面白花花一片,四周都被无穷无尽的白雾遮蔽住。

她看不见前面的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道凤鸣声。

直冲九霄。

场景一回转,她发现自己正躺在靳霆枭的身下。

男人炙热温软的唇瓣吻过她的额头、鼻子、脸颊,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身上细腻的肌肤覆上了一层红晕,闪着诱人的光泽。

她软绵绵的躺在他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他,馥郁如兰的气息喷洒而出,他瞧着她的眼神越发炙热深情。

男人低下头来,万分暧昧的撕咬着她的耳垂。

他用那把沙哑诱人的嗓音,在她耳边缠绵低语:“阿九,我的小阿九,给我生个孩子吧……”

她顿时心如擂鼓……

时光如漩涡一般把她吸了进去。

一睁眼,周围道道杀气肆掠而来,如同刀子一般刮过她的脸颊。

她心下一惊,猛地扣下扳机,子弹正中敌人眉心。

她站在靳霆枭面前,右手捏着手枪,眯了眯狭长的凤眸,冷漠寡淡的笑着。

“阿霆,今日你必死无疑了,与我一同走黄泉路,如何?”

她无比清楚,自己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

男人的五官深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诱人的荷尔蒙。

他开口时,嗓音低沉沙哑:“求之不得。”

她勾唇,唇上一抹妖花绽放,美得惊心:“能够和你走黄泉路,也不枉此生了。”

她笑了一下,又问:“靳霆枭,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你后悔吗?”

“我从不说后悔二字。”

男人摇头,笑得邪肆飞扬。

他额头上的血顺着眉骨划过脸颊,滑到了唇边,伸手抚过唇畔,唇畔上沾染的鲜血便染红了整张唇。

红得惊心,美得动魄。

“也好。”她眉目清冷,无情开口:“那么靳霆枭,今日这一切,也怪不得我了,一起动手吧。”

刚准备扣下扳机,男人忽然叫了她一声:“阿九。”

那把黯哑好听的声音,充满了眷恋深情。

她的心颤了一下,忍下心里面所有的澎湃,面无表情的开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紧张又期待的问:“阿九,你我夫妻五载,你可曾爱过我半分?”

她握着枪的手一抖,愣住了。

有没有爱过靳霆枭?

她自己在心里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自然是爱过的,可是这个答案,他不会知道了。

她眼底的讽刺和报复一闪而过。

抬起头来,红唇一动,决绝的吐出两个字:“不曾。”

她看见男人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似是不可置信,又或是心痛得窒息,他的眸底,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裂开了。

男人颤抖着开了口:“好,开枪吧。”

那双眼睛如同黑不见底的深渊,但是她却看到了那里面隐藏着的炙热情感。

她忽然觉得心口有什么地方被刀子划破了一道口子,疼得厉害。

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闭上了眼睛来,举起了手里的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若有来生,但愿不识君。

靳霆枭仍然笑着看她,在心底里描绘出了她的每一寸眉目,眸子里划过丝丝缱绻,而后,举起了枪。

扣下扳机的那一刻,靳霆枭和她的眼角,皆流下了一点珠玉。

砰——

砰——

2 放蛇咬她。

傅悦君猛地睁开了双眸,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所浸湿。

自从重生之后,她每天晚上,都会重复做着这一个梦境,那两道震耳欲聋的枪声,不断地回响在她耳边,让她这些天没有一天睡得安稳。

靳霆枭这三个字,已经彻底成为了她的梦魇!

傅悦君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躺下去的时候,内阁的门被推开来。

丫鬟似云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笼子,和傅悦君道:“小姐,我在外面抓到了几条蛇。”

“蛇?”傅悦君蹙了蹙眉尖,如今已经是冬季了,蛇早已经进入冬眠状态了,怎么会有蛇出现?

“我上夜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动静,就见那蛇正好游到了门口。”似云摇了摇头,也是一脸不解:“我正好奇这蛇是怎么来的,见那蛇一直往小姐的内阁游,便找笼子捉了。”

傅悦君看了看似云手里的笼子,那几条花斑白蛇是常见蛇,无毒,但是被咬上了,伤口怎么着也会溃烂几天。

“把笼子拿给我。”

“哦。”似云乖乖的把笼子递给了傅悦君。

傅悦君将笼子打开了一个小缝,那两条小小的蛇已经盘成了两圈。

她看了几眼,便直接从小缝里捏了一条蛇的七寸,将蛇从笼子里拿了出来。

似云也不阻止,也不担心,反而是伸着脖子看着,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傅悦君捏着蛇,那花斑蛇抬着脑袋,睁着一双晶状体眼睛看着傅悦君,她也毫不畏惧,将蛇放到了鼻子下面闻了闻。

这一闻,她的眉头便蹙的更厉害了,唇边泛着一抹阴冷的笑:“原来是她。”

似云立刻问:“小姐知道是谁干的?”

“你觉得在傅家,还有谁会这样无聊?”傅悦君冷笑一声。

这种放蛇害人的事情,在她眼里只是一件无聊的小把戏。

似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长长的哦了一声,却仍有些不明白:“蛇不是应该冬眠了吗,五小姐是怎么做到的?”

她口中的五小姐,是傅悦君的堂姐,傅临雪。

傅临雪是傅家二老爷的女儿,但却是庶出的女儿,母亲更是一个低贱的舞女,在傅家不受重视。

而九小姐傅悦君从小便被捧在手心里养着,所以傅临雪便十分嫉妒傅悦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害傅悦君。

“那就要问她了。”傅悦君重新将蛇关到了笼子里,微眯了眯眸子,眉目透着阴冷:“将蛇原封不动的送还给她,怎样来的,便怎样送过去。”

她森冷的笑着:“她既然想害我,那总不能让她失望的。”

往常傅临雪作妖的时候,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想搭理。

但是在这个时候,傅临雪都还想着养蛇要咬她,她不给点颜色瞧瞧,傅临雪便不知道傅家到底是谁说了算的!

她傅悦君以前跟在父亲身边的时候,是最喜欢和这些小畜生打交道了。

想拿蛇害她?

简直可笑!

“小姐放心,我最擅长这个了。”似云拍着胸脯和傅悦君保证着。

“嗯,去吧。”傅悦君点了点头,待似云出去之后,她便继续躺下了。

[宠文女强男强,全文无虐点,欢迎入坑]

3 惩戒庶女。1

这一夜,傅悦君都没有入睡。

只有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出现靳霆枭的脸。

索性就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到了天亮,傅临雪果真是没有让她失望,才刚到辰时,便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傅悦君正在梳头,听着那些嘈杂的脚步声逐渐近了,她眼角的笑容便越发深了:“阿云,你去外面候着,替我的好姐姐引路。”

她这话刚落下,便听见粗鲁的敲门声响起,傅临雪在外面扯着嗓子尖叫:“傅悦君,你给我滚出来!”

傅临雪牟足了劲的叫骂,似云道了声是,这才慢腾腾的走了出去,吊着眼睛看着傅临雪,道:“五姑娘,我们小姐让你进去,有什么话同小姐当面说。”

“你个死奴才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了?”

傅临雪没想到一个奴婢都敢这么跟她说话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五姑娘是什么样的身份,您自个儿清楚。”

说罢,似云便不管傅临雪了,转身就走。

“你个贱婢!”

傅临雪在后面叫嚷着,气冲冲的来到傅悦君的梳妆台前,伸出胳膊横到了她眼前,扬声质问:“傅悦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傅临雪嫩白的胳膊上,有一道深浅不一的牙印,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经结痂了,而伤口旁边的皮肤已经有一丝丝溃烂的迹象了。

对于这个结果,傅悦君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的。

她浅笑着,那眼角眉梢之中,还是有一些讥讽的笑意:“这句话,不是应该我来问你的吗?”

“傅悦君!”

傅临雪脸色变了几分,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放毒蛇咬我还有理了?”

傅悦君慢悠悠的梳着长发,曼声笑道:“这要真是毒蛇,只怕你过来寻我的路上,便已经七窍流血而死了。”

“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傅临雪捂着伤口,一脸的愤恨:“傅悦君,你竟敢做出毒杀姐姐的下贱勾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不想活的是你!”

傅悦君猛地把梳子摁到了桌子上,蹭的站起来的时候,竟吓得傅临雪往后倒退了一步。

她一步步的逼近傅临雪。

傅临雪只得往后退,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嚷嚷:“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了!”

傅悦君还当真的就站住了脚步,她只是扫了傅临雪一眼,目光便停留在了身后侍女抱着的笼子里。

没想到,傅临雪这个蠢货没有害人的脑子,倒是有作死的脑子,竟然把蛇带了过来。

“你。”傅悦君葱白的手指微微抬高,指着侍女:“过来。”

“竹心,别过去。”傅临雪站到了侍女面前,抬了抬下巴,嚣张的看着傅悦君:“你是我的人,岂能任由旁人指手画脚?”

傅悦君冷冷的看着傅临雪,一下子就推开了她,力道之大,再加上傅临雪没有防备,直接就被她推到了地上。

胳膊被磕到了,她便只能哀嚎着。

“把笼子举起来。”傅悦君冷声吩咐竹心,竹心不敢违背,只好颤抖着双手,把笼子举在她面前。

4 惩戒庶女。2

傅悦君将蒙在笼子上的黑布掀开一点点,便看到了里面的两条小蛇盘着身体睡着了。

她摊开了手掌,软软道:“小东西,过来。”

然后,便看见那条小蛇悉悉索索地从笼子里面爬了出来。

扭着身体缩在傅悦君的手心里,仰着一颗小脑袋,懵懵懂懂的看着她。

如同刚睡醒的孩子一般,睡眼惺忪。

傅悦君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抚摸了小花蛇的头。

它便吐着蛇信子,舔了舔她的指腹。

她顿时便喜欢的不得了:“真是一条乖巧的小蛇。”

只可惜,不是她养的。

“傅悦君,你疯了!”

傅临雪瞪大了眸子看着傅悦君这一个举动,这可是她养的蛇,傅悦君都敢这般玩弄。

“疯?”傅悦君一下子便笑了开来,唇边露出了一些浅浅淡淡的讥讽:“更疯的还在后头呢!”

说罢,她一手指着傅临雪,一手摸了一下小花蛇的脑袋,嗓音诱哄的开口:“去,咬她。”

“你竟敢让这畜生咬我?”傅临雪难以置信的看着傅悦君,没想到,傅悦君竟敢当着她的面,唆使蛇去咬她。

那小蛇歪着脑袋看着傅悦君,听她这一口号令,显然是懵了。

“哼!”傅悦君捏着小花蛇的七寸,狠狠地把它扔到了傅临雪的身上。

被摔疼了的小花蛇蹦跶了起来,张开小嘴在傅临雪的身上咬了一口。

然后便嗖的一下窜走了,没了踪影了。

这一小口是隔着衣服的,所以并没有在傅临雪的身上留下伤口。

傅悦君重新坐到了椅子上,眉目淡然吩咐似云:“把她给我拽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竹心立马挡在了傅临雪的身前,不让似云接近傅临雪。

傅悦君蹙了蹙眉:“太吵了。”

马上就有人把竹心强行赶了出去,竹心根本就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

似云把傅临雪从地上粗鲁的拉了起来,拽到了傅悦君的面前。

傅悦君冷漠的看着傅临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你想害我。”傅临雪咬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给出了答案。

傅悦君好笑的摇了摇头,怜悯的看着她:“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无聊,今天看这个姐姐不爽,明天看那个妹妹不顺眼?”

她冷眉冷目的看过去,居高临下的说:“我就是想让你明白,在傅家,我父亲是家主,除了老祖宗和我父兄,傅家就是我傅悦君说了算。”

傅家规矩,嫡出凌驾于辈分和年龄之上。

傅悦君即便是一个小辈,但是在傅家的地位,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爹也是傅家人,是傅家嫡次子,你傅悦君算哪根葱,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傅临雪气红了脸,她爹还是傅悦君的亲叔叔,就算家主不在了,也轮不到她傅悦君一个女子如此嚣张。

傅悦君,真大胆!

“你爹又如何?”傅悦君一点都不怕的,眉目上的寒霜越来越重:“你爹有你这么一个恶毒的女儿,简直是我们傅家的耻辱!”

5 惩戒庶女。3

“你母亲是舞女出身,能进傅家的门,让她当个小妾,还能留下你这个孽种,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傅悦君觉得那些句话还不能够刺激傅临雪,不断讥诮的说着,话语更加直白恶毒了。

“你这身体里到底有没有我们傅家的血,也就只有你那个娘清楚了,你倒有脸在我面前嚣张了?”

若不是傅临雪三番四次的作妖,她根本不会搭理她的。

“傅悦君,我要你好看!”

傅临雪被戳中了心窝子,当下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张牙舞爪的朝着傅悦君扑了过去。

这刚冲到傅悦君面前,傅悦君神色一冷,直接一脚踹到了傅临雪的膝盖上。

随着一道骨裂的声音,她便扑通一声,就摔倒了地上。

傅临雪死死地捂着腿,疼得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死命的叫着:“傅悦君,你你你……你好……”

“我挺好的。”傅悦君眯眸笑着,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傅临雪气得脸白脖子红的,一手指着傅悦君,因为疼痛,话都说不全了:“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你敢如此对我,你……”

她从来都不曾见过傅悦君动过真格的,以前她私底下搞小动作的时候,傅悦君从来都懒得过问的。

这便也助长了她的气焰了更加肆无忌惮的算计着傅悦君。

虽然每一回都没能让傅悦君吃多少亏,但至少心里痛快了。

为什么这一次傅悦君的反应却如此大?

傅悦君傲然的冷笑着:“我是傅家嫡小姐,你一个庶出之人,有什么资格当我姐姐?”

她慢慢地来到了傅临雪的面前,傅临雪心里打了个鼓,瞧见她那眼神,便下意识的往后面挪去。

身子刚动了一下,傅悦君便倏然伸出手去,强硬的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直视着她,语调阴狠:“平日里我不想搭理你,却不曾想使得你更加嚣张,这次倒好,直接放蛇咬我,傅临雪,你胆子可真大啊!”

“我……疼……”

下巴被捏得生疼,傅临雪浑身都僵硬了,脸色越发煞白了。

“你还知道疼啊?”傅悦君唇边的笑意十分讽刺。

“我错…了,九妹你……”

也不知道傅悦君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傅临雪感觉下巴上的骨头都要碎裂了。

傅悦君眼眸微微收缩,眼底划过森寒的流光,一字一句地说:“按照祖宗礼法,除了我爹娘还有我哥,傅家的一切都是我做主,你若再敢胡来,我定按家规处置!”

她看着傅临雪充满恐惧的眼睛,冷酷的掀唇:“你可记清楚了?”

可记清楚了?

傅悦君呼出的热气喷洒到傅临雪的脸上,明明是一团雾气,她却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之前所有的狂傲,都被傅悦君一个眼神,彻底灭杀!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

傅临雪被吓得花容失色,原本精致的妆容都被哭花了,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傅悦君这才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站了起来,接过似云递过来的手帕,仔仔细细擦拭着细长的手指,擦了一遍又一遍。

“滚!”

她冷冷的吐出一个字,顺道把帕子丢到了傅临雪跟前。

仿佛那帕子就是傅临雪,被她狠狠地丢在脚下,碾压着。

6 贱蹄子!

傅临雪不敢说一个不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这刚一出门,便看到了那女子从前院款款而来。

女子脸部轮廓柔软细致,黛青峨眉,眸如灿星,唇角上扬,走起路来的时候,大气优雅,是个十足十的大家闺秀。

这是傅家三老爷傅奉良的女儿,在傅家按照年龄长幼排行老七,从小便与傅悦君感情亲厚一些。

傅月影走到傅临雪身边的时候,特意停下了脚步,她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柔柔的问:“五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最见不得你们两个这副做派,贱蹄子!”傅临雪咬牙愤恨的看着眼前人,她在傅悦君那里受了气,便想着要把气撒到傅月影这里来。

傅月影玲珑剔透,嫣然的笑着:“五姐姐若不做孽,想来小九儿是不会给你难堪的。”

傅临雪气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就知道,这两个人是一丘之貉,上一秒傅悦君才教训了她,下一秒这个傅月影就赶来看戏了。

最后,她便也只能带着人气冲冲的走了。

傅月影进去的时候,傅悦君正悠闲的品着茶,桌子的另一边已经备好了茶。

见她来了,傅悦君笑着招手:“过来坐,茶已经沏好了,是你最爱的西湖龙井。”

“你何苦要跟她置气呢?”傅月影坐了下来,端起了青瓷茶杯,吹了吹茶上浮起了的茶叶,轻笑道:“说到底,她也是二伯的女儿,是你我的姐姐。”

“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我可不敢当她的妹妹。”傅悦君抿唇喝了一口清茶,抬起头来,眉尖上有些冷意:“而且,你说错了,不是我同她置气,是她不放过我!”

“那你也不能这样吓她啊,瞧把她那张脸吓得。”傅月影嗔怪道,这话听来是责怪,却透着一丝对傅悦君的宠爱和无奈。

她这个妹妹啊,就是这个样子,生起气来的时候,莫要说她了,就是傅悦君的父亲来了,也是没什么用的。

这样也好,便不会受欺负。

“她放蛇咬我,我难道还要忍气吞声不成?”傅悦君觉得很可笑,“以前就是太过纵容她了,她便如此胆大妄为,不加收敛。”

她觉得就是因为自己以前对傅临雪的把戏不加以制止,所以才导致傅临雪如今,都敢骑到她这个嫡小姐的头上了。

“你这一次放了狠话,想必她也会收敛几分的。”

傅月影也不是很喜欢傅临雪,倒不是因为她出身卑贱,只是傅临雪的所作所为,让人觉得她太过跋扈泼辣。

这样的女人,在傅家是不讨喜的。

奈何她二伯傅奉章那一脉,只有女儿,二伯母的儿子自当年夭折之后,她受了刺激,身体虚弱,无法再怀孕。

否则怎么会让二伯纳那么多小妾?

后来娶了不少小妾之后,倒是生下了几个儿子,但是那些个公子嚣张跋扈不说,最喜与烟楼女子厮混,难成大器。

加上傅奉章把儿子当宝贝一样,平日不管教子女,而傅临雪的母亲也大字不识几个,出身舞女,岂会教好傅临雪?

7 日本留学的少帅。

“七姐,也就只有你相信她。”傅悦君淡淡的看了傅月影一眼。

她说起傅临雪的时候,笑得越发讽刺:“有句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傅临雪就是那样的人。”

傅临雪要是能改过自新,她傅悦君三个字,倒过来写!

傅月影含笑道:“都是一家人,我是不想你们针锋相对的,她若害你,我是铁定护着你的。”

她是站在傅悦君这一边的。

大帅傅奉天就傅悦君这么一个最小的姑娘,傅大帅平日里百般宠着。

她要学枪法,他便手把手的教,她要学骑马,他便开拓一个跑马场,陪着她学。

而傅悦君也是极有出息的,小小年纪,便是巾帼不让须眉。

江陵坊间曾有传闻,傅家的九姑娘,意气飞扬,明媚肆意,日后定是一代女英雄。

“多谢七姐。”傅悦君眼角带笑,眉目暖了些,拉过傅月影的手亲昵道:“七姐今日如此开心,可是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她见傅月影来时面上是带着些许笑容的,不同于往常的清冷寡淡。

“你个小鬼机灵,这都瞒不过你。”傅月影唇边的笑容清湛,神神秘秘的说:“的确是有好事儿告诉你的,那位从日本留学的少帅马上就回来了。”

傅悦君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日本留学的少帅?

段司衍!

她重生到了1912年,这一年,是民国元年。

清朝末年时,全国上下四分五裂,各大军阀纷纷崛起,市政府无法控制全国的大部分地区,他们这荆楚之地分别被四大军阀所占领。

四大军阀中,靳氏军阀的势力范围最广,攻占领了地域最大的夷陵。

其次,便是傅氏军阀,雄踞襄京。

宋氏军阀占领江城。

而随州和鄂州则被段氏军阀所占领。

虽然段氏攻占了两个区域,但是却不如靳氏和傅氏统领的地界大,再加上段氏有日本人的暗地支持,势气也是如日中天。

1912年,段家最出色的二公子段司衍,从日本留洋回来之后,成为这一带十分出色的年轻将领,文韬武略才德兼备。

段司衍看似温润如仙,手段却狠辣凌厉,回来不过一年的时间,便击败兄长段承晔,顺利接手整个段家的部队。

而少帅靳霆枭,则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傅悦君与靳霆枭自小便有婚约,但是却未曾见过几面,也无情谊可言。

段司衍正是利用这一点,让她爱上了他,再利用她,瓦解靳霆枭的势力。

她死的那一年,是1920年,也就是民国九年,她刚满25岁。

从1912年初遇段司衍,再到1920年的那几年,段司衍靠着阴狠的手段,灭了宋氏军阀,除去了傅家,夺了靳氏军阀一半军力。

那时除了仅剩下的靳氏军阀之外,江陵段家,便成为了当时最大的军阀世家。

而自从靳霆枭和她死了之后,段司衍便整肃了整个荆楚。

没有傅氏军阀,没有靳氏军阀,没有宋氏军阀。

只有段家大军阀。

往事如同潮水般涌来,傅悦君心中恨意难平!

她收回了那些心思,冷笑道:“段司衍回来不是最应该去他们段家的随州吗,回来江陵做什么?”

8 少帅靳霆枭。

“之前几大军阀攻占荆楚之地的时候,有言在先,家眷需得留在江陵,形成相互制约的作用。”傅月影解释了一遍,看向傅悦君,“你怎的忘了?”

她好奇地问:“而且,是谁告诉你,是段家的少帅回来了?”

“不是他?”傅悦君有些愣住了,“那是谁?”

难不成她重生这一回,历史也改变了?

傅月影温婉的笑着:“是靳家的少帅靳霆枭。”

靳霆枭!

这三个字,在傅悦君的脑中,轰的一下炸开了。

这三个字,让傅悦君的呼吸彻底一窒。

这三个字,是魔障!

她一把抓住傅月影的手,急切的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这是怎么了?”

傅月影想把手抽出来,没想到傅悦君却用了点力道,捏得越发紧了。

“告诉我!”

傅悦君的声音已经冷了。

“我从爹爹那里听说的,大伯没有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的,我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傅月影微蹙着眉,手腕被傅悦君捏得生疼。

傅悦君松开了手,森森的笑了出来。

惊喜?

只怕是惊吓!

靳霆枭这三个字于她而言,那是一个比段司衍还要可怕的魔障。

靳霆枭是谁?

民国第一军阀靳家的少帅,生性残忍不说,更是杀人不眨眼。

十六岁时,曾于一夜间,屠了清朝官员满门一百一十八口人,一时之间血流成河。

自此便落下了一个惨无人性的名声。

当年段司衍让她跟在靳霆枭身边,靳霆枭此人不但冷酷铁血,占有欲极强,从来不曾问过她是否愿意,只会强迫。

和他在一起的那五年里,是她人生中最恐怖漫长的五年。

他就是一个魔鬼!

她的父亲傅奉天却十分看重靳霆枭。

总说在这乱世之中,靳霆枭必定是当世第一枭雄,无人能及,嫁给他,必定能登万人巅峰,成为天下最尊贵之人。

不错,靳霆枭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但是最后,却还是输给了段司衍。

想到了他,傅悦君沉声问:“段司衍呢?”

“靳少帅才是你的未婚夫,你这般关心他人做什么?”傅月影的语气有些嗔怪。

“七姐看起来对靳霆枭很是在乎,怎么,可是瞧上他了?”傅悦君清浅的笑着,笑容半真半假:“若是如此,那我便让给七姐了。”

“你啊,越发没个正形了,靳少帅是大伯亲自为你选的夫君,我岂会对他起心思?”傅月影惩罚性的捏了捏傅悦君的鼻子,语气宠溺:“你是傅家的女儿,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傅家的九小姐,耀眼飞扬,是天地间最光辉灿烂如明珠一般的女子,世间所有的钟灵毓秀都是她一人独有。

她当配这世间最为英伟的男子。

傅悦君饶有兴趣的问:“七姐觉得,靳霆枭和段司衍,谁更胜一筹?”

“靳少帅年少时便才名远扬,谋略在军中便已经颇负盛名,江陵人人都道,靳家少帅才冠古今,乃当世第一少年将帅,定是小九儿的如意郎君。”

傅月影说起靳霆枭时,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重了。

9 傲视天下的第一千金!

傅悦君不做评价,只是低低的笑着:“但愿是如七姐说的这般。”

靳霆枭的雄韬伟略,岂是一个段司衍能比得上的?

段司衍虽然才露头角,手段谋略却远远不及靳霆枭的。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天差地别。

只是后来段司衍的身边,多了一个她。

若没有她,段司衍如何能扳倒靳霆枭。

当年人人都道,傅家千金,容貌倾城,名动天下,熟读兵法百书,聪颖睿智,是一颗举世无双的明珠。

她既能让段司衍名扬天下,亦能将他毁于江陵山野间。

这一世,她要忠于自己的国家,立于众生之巅,要做那个傲视天下的第一千金!

靳霆枭,亦是她的囊中之物!

经过傅悦君的警告,傅临雪总算是消停了几日。

这日傅悦君一早便出了门,竹心得知此事便立马告诉了傅临雪。

傅临雪彼时正在梳妆,听了这话当即便蹙起了眉:“一个人出门?她今天这么反常?”

往常傅悦君很少出去,即便是出去,也会带上贴身的似云。

竹心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听说九小姐是约了秦家的小姐。”

“那也不对啊。”傅临雪的眉头皱得越发深了,那傅悦君同秦家的秦执玉关系一向很好,也没道理此次是一个人出去的。

她站了起来,道:“走,出去看看!”

“可是小姐,九小姐前几日……”竹心犹犹豫豫的,她只有一想到九小姐那天徒手捏蛇的样子,就觉得浑身发麻。

印象中的傅悦君,虽然是张狂了些,但是却从来不会碰那些东西的。

“怕什么,我只不过是出去一趟,难不成我连自由都没有了吗?”傅临雪厉声呵斥着,十分不满竹心这畏首畏尾的样子。

她傅悦君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又能把她怎么样!

竹心拗不过傅临雪,只好随她出了门。

这边傅悦君同秦执玉走在街上,偶尔看一看街边的小摊。

秦执玉打趣道:“我瞧你今日是有些不大正常,往常你约我的时候,可都是在茶楼的雅间的。”

“怎么,今日我想换个地方也不行了?”傅悦君随手拿起一只玉簪子放在手中把玩着,那玉色泽剔透,在天光下映得她掌心越发白皙好看。

“没说不行。”秦执玉低声一笑,好奇地问:“只是你今天为何特意走这条道?”

“这条街有什么问题吗?”

傅悦君装作没听出她话中的试探之意,自顾自的看着簪子。

“街是没有问题,人倒是有问题。”秦执玉曼声一笑,也跟着故弄玄虚。

傅悦君终于抬起来头,笑眯眯的问:“你也听说了?”

“我原以为什么事都入不了你心中的,可没想到,你竟对自己那一纸婚约有了兴趣。”秦执玉轻叹着,觉得傅悦君这态度,是应该的。

她总觉得傅悦君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正常,她却又说不上来了。

傅悦君放下了簪子,往前面走去,声音有些缥缈无常:“如今民国刚刚成立,各方军阀虎视眈眈,我自是要为我们傅家做打算的。”

10 见了少帅,为何不跪?

秦执玉摇了摇头:“可乱世之中,你一个女子,又能改变什么?”

她自然是知道傅悦君的才华的,但是自古女子地位不高,即便是到了民国了,也未能改变多少。

傅悦君的脚步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声音是那般的豪气万丈:“我傅悦君自幼熟读兵法,枪法绝顶,若非是身为女儿身,你以为,傅家还能被靳家压一头吗?”

秦执玉瞧着那女子浑身的气魄,竟有些失了神。

世人都道傅家千金意气飞扬,纵马而来,英姿飒爽,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儿,这般的奇女子,她应当能与花木兰穆桂英比肩。

傅悦君有世人不可匹及的盖世才华,有男儿也难以登顶的豪迈风姿,她能马上定乾坤,亦能濯手弄棋盘。

这天下是一副棋盘,傅悦君便是摆棋之人,锦绣河山,内宅风云,都在她一念之间。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她傅悦君担得起这一句话的!

就在秦执玉愣神的时候,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猛地把她拽到了旁边去,那力道之大,让她觉得骨头都要断了。

秦执玉心头一阵恼火,刚想开口怒骂的,回头就看见傅悦君那张明艳生姿的脸。

她带着她一边往后退去,一边道:“别骂,他来了。”

这个他,秦执玉知道是谁的,像是兜头一盆冰水浇了下来,火气顿时被扑灭。

傅悦君和秦执玉站在人群后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长街尽头,马蹄声哒哒响起,一队人马从城门口浩浩荡荡的奔腾而来。

马背上的人全都是清一色的军装,肩膀的位置戴着属于靳家军阀的肩章。

那肩章在天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傅悦君被这光芒闪到,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

等她把手拿下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先进城的队伍分两边站开来,马儿在寒风中嘶叫着,接着,城门外缓缓进来一匹汗血宝马,马上坐着一个高大英伟的男子。

男人身着一身墨绿色的军装,牵着缰绳的手带着一副黑皮手套,从寒风中呼啸而来。

那一刻,傅悦君的呼吸都暂停了。

天光悠悠之下,那身墨绿色的军装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更加正气凛然。

帽檐遮住了他的额头,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子和削薄唇。

薄唇一线樱红,下颌线条流畅,却冷酷生硬。

这般风姿绝世的年轻少帅,应当是惊艳天下人的。

只是他周身气息太过寒冷,眉目覆上了一层霜花,只单单一个眼神,便能让人不寒而栗。

靳霆枭还是那个靳霆枭,一身浩荡正气,却同样杀伐冷酷。

这时两旁的百姓纷纷跪下,唯有秦执玉和傅悦君傲然站立,在跪了一地的人群中格外惹眼。

他手下的副将唐旻冷声质问:“见了少帅,为何不跪?”

傅悦君挺直了脊背,迎着烈烈寒风,眉目间一股傲然之气,她红唇轻启:“我一生只跪天,跪地,跪父母,从不跪任何人。”

从来没有人,敢让她跪下的!

跪靳霆枭?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11 傅悦君的未婚夫!

唐旻皱眉,看向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女子,傅悦君也看向了他。

女子姿容绝世,一身傲然风华,折服得让世人敬仰膜拜,只是那一道阴森冷戾的眼神,却让他心神一窒。

这世上竟还有女子,能够露出同他家少帅一样的眼神?

这女子,是何许人?

唐旻正欲开口时,男人终于开了口:“唐旻。”

只两个字,便让唐旻不敢再往下说了。

单凭他那一把沙哑凉薄的嗓音,便足够让女孩子为之疯狂,难以自拔。

端坐于马上的男子高而在上,从马上微微俯视而下,便看见了那桀骜不驯的女子。

傅悦君心头咯噔一下,他在看她!

她微微扬起头来,眼角下的泪痣格外清晰耀眼。

男人瞧见她眼角泪痣时,瞳孔猛然收缩,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

他从万里千山而来,带着满身风雪寒霜,孤独而寂寥。

“我们走。”

傅悦君拉着秦执玉的手,便当着靳霆枭的面,就这样离开了。

唐旻浑身僵硬,道:“爷,是傅家的九姑娘。”

都说大名鼎鼎的傅九姑娘,眼角生有泪痣,面如皎月,姿色倾城,教人一眼难忘。

那必是傅悦君无疑了。

靳霆枭看向傅悦君清瘦却强大的背影,削薄唇缓缓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横生出邪肆妖气来。

只听见他饶有兴趣的呢喃:“这丫头,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

马蹄声再度扬起,队伍入了城门,往长街而去。

躲在拐角处的傅临雪看到了这一幕后,阴森森的笑道:“我说她怎么行为反常,原来是来看男人来了!”

“小姐,那个人是谁啊?”竹心一脸好奇。

傅临雪眯了眯眸子,道:“那是靳家刚从日本留学归来的少帅,靳霆枭,傅悦君的未婚夫!”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来的。

凭什么傅悦君就能嫁给这天下最好的男儿?

凭什么傅悦君一出生便受尽了所有人的宠爱,而自己就宛如尘埃一般,就像她脚下的泥巴,永远没有站起来的资格。

这种折磨了她十几年的妒火,让傅临雪的心都要烧起来了。

她傅悦君凭什么就能拥有如此尊贵的身份?凭什么受尽世人的敬仰?

整个江陵只知道傅家有一位九姑娘,却不知道她傅临雪。

但凡是提到傅家,都会说到傅悦君,说她傅悦君高贵至极,端庄优雅。

就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让人心生仰慕,却不敢亵渎。

她也是傅家的女儿啊,竟然要时时刻刻被傅悦君踩在脚底下。

这一切,就只是因为她是傅家的嫡女吗?

傅临雪嫉妒得整张脸都要扭曲了!

狠戾忽的涌上心头。

若是傅悦君死了,自己才有机会取代她,她的身份,她的夫君,她傅临雪都有机会取而代之!

此时,对面茶楼上的雅间,傅悦君和秦执玉靠窗而坐,正好能看到傅临雪这个位置。

秦执玉摆弄着桌子上的茶具,乐呵呵的道:“你那个姐姐还真是不省心,约莫是瞧上你未婚夫了,你可要当心着点。”

虽然这话是担心,但是她的语气里,都是调侃,全无半点担心之意。

因为她知道,傅悦君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傅临雪。

12 乔三爷。

“我便知道,她见我出府了,定然按捺不住了。”傅悦君半眯着眼睛,幽幽的往窗外看去。

傅临雪这个时候正准备离开了,似是心有所感,眼角下意识的往楼上一瞥。

这一瞥,一下子便看到了半倚在窗边的傅悦君。

女子眯着一双好看的眸子,唇边噙着一抹邪气的笑容,似笑非笑的瞅着傅临雪,那笑容,让人的骨头都有些酥麻了。

但是傅临雪却觉得,那是魔鬼的笑容!

脑袋上盯着傅悦君的眸光,她便更加不敢久留了,匆匆忙忙的便走了。

秦执玉也伸头望了一眼,顿时便笑了出来:“你瞧她怕你那样子,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你说错了,她可不是什么老鼠,她是只又凶又狠的豺狼,只是被我压着,不敢出来咬人罢了。”傅悦君收回了目光,顺手捏起一只茶杯品着茶。

约莫是前些日子对傅临雪震慑起到了作用,否则她这几日是不会消停了。

她了解傅临雪,这个女子虽然比她年长,但是却一直被她这个嫡女踩在脚底下,自是不甘心的。

只是一举一动都表现在脸上,又太过于愚蠢,难成大器。

秦执玉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茶,雾气升腾上来,她的脸看得不大清楚,声线却是寡寒:“不过是个庶女,整日只知道后院争宠,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

傅临雪什么样的人,她也清楚,傅悦君是有野心的女子,胸怀鸿鹄之志,是不会将一个庶女放在心中的。

傅悦君低垂着眉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没有回答秦执玉的话。

过了好半晌,她才站起身来,道:“走吧,去十里洋场。”

“啊?”秦执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大白天的,去十里洋场做什么?

而且,怎么半天都不说话,突然就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见傅悦君自顾自的往楼下走,秦执玉也不顾上什么了,紧跟着下楼了。

十里洋场,歌舞厅。

巨大的舞厅里五颜六色的灯光流转着,放着从西方传进来的古典音乐,灯红酒绿之间,舞台上的舞女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跳着舞。

靳霆枭坐在台下,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眼睛不知道在看何处,没有焦距,他旁边坐着一个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马褂,样貌清秀,此刻正和靳霆枭说笑。

这是富商乔家的三公子乔遇,亦是这十里洋场的幕后老板,人称乔三爷。

清朝末年,军阀崛起,和当地的清朝官员便形成了两派。

一山不容二虎,自然是水火不容。

乔家原是清朝的大官,在先帝年间有感于清朝落败,便辞了官回到了祖地当起了商人。

那时荆楚之地这一块的清朝官员和军阀整日是明争暗斗,而乔家却能够很好的周旋在两派之间,丝毫无伤。

能和乔家相提并论的,除了秦家,便只有沈家了。

那沈家的公子沈靖北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和温文尔雅的乔遇,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谦谦君子风姿如玉,一个狠戾无情手段凌厉。

13 终于肯回来了啊!

“前阵子我听说是段家那位公子要回来了,怎么是二爷你回来了?”乔遇温和的笑着,往靳霆枭的酒杯里倒了点酒,然后慢慢地放下了酒壶。

他的动作慢条理斯,却从容不迫。

都说富商之家,整日和钱打交道,身上都是铜臭味,但是他浑身上下,却都充满了淡雅之气。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优雅。

靳霆枭捏着酒杯,眯着眼睛看着酒杯里的液体,眼角余光暗藏杀机:“让他留在日本,只是动一下手指头的事情。”

“不愧是靳家人,做事果然雷厉风行。”乔遇是真心敬佩靳霆枭的手段,转而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他凑过来低声问:“我还听说,在你进城的时候,和傅九姑娘杠上了?”

那少女名动江陵,才情技艺惊艳世人,自是轻狂骄傲,不可一世,与名声鹊起的靳霆枭撞到一起,那便是王见王了。

但是靳霆枭也不是俗人,他在军中的名声素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类的,这两个人杠上了,是难得一见的好戏。

“你今日的话有点多了。”靳霆枭蹙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乔遇唇边的笑容有些无奈,怎么一说到傅悦君,这人就觉得他话多了?

偏生不信邪,乔遇不死心的追问:“她平日里是不出来走动的,一出门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你今日碰上了她,可有什么事发生了?”

靳霆枭稍眯了眸子,眼底划过一抹微光,毫不客气的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到军营里去?”

这会儿乔遇终于怕了,他自是知道靳霆枭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跟那个傅悦君一样。

一个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一个是出了名的狂妄张扬。

这两个人,应该是一对儿的!

也不知道这靳霆枭是不是在日本待傻了,浑身火气没处撒就算了,偏偏往他身上撒。

正在乔遇吐槽的时候,有人低头问好:“宋少帅!”

乔遇回头一看,走进来的男人步伐快速,身上一袭轻便的军装。

他的五官立体深邃,轮廓飞扬,皮肤有些黑,那是常年在军营里训练晒的,但正是这般健康帅气的男子,浑身都充满了荷尔蒙。

活脱脱是是个行走的春chun药,全身上下无不充斥着热烈的男人气息,惹得一众舞女尖叫。

宋忱一走进来,四下看了一眼,便找到了靳霆枭的座位,走过去之后,直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便喝了下去。

他拍着靳霆枭的肩膀,扬声道:“好小子,终于肯回来了啊!”

靳霆枭一去就是六年,这六年里,连个信都不稍回来,可把他给等死了!

“知道你要来,便事先给你准备了,看我对你好不好?”乔遇朝着宋忱挤眉弄眼的,他觉得自己这举动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宋忱一连喝了好几杯酒,同乔遇挑眉道:“比这小子好多了,六七年不回来一次,如今倒知道回来了,你说你,回来干什么?”

说到这里,他看着靳霆枭的眼神便越发不满了。

靳霆枭直接丢给了他一记冷眼,宋忱更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14 你就这么想他不成?

乔遇在一旁笑着,他可是都不怎么敢调侃靳霆枭的,放眼整个江陵,也就只有宋忱敢了。

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而宋忱的大哥还是靳霆枭的姐夫,自然是要更加亲厚一些了。

“老二,我这一直好奇着呢,你怎么就突然回来了,连个信都不捎回来?”宋忱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脸好奇的问:“还有啊,这回来的不该是段司衍吗,怎么变成你了?”

靳霆枭睨了他一眼,然后惜字如金的赏了两个字:“话多!”

宋忱明显一愣,话多?

他话不多啊!

乔遇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宋忱跟他想到一起去了,奈何靳霆枭根本没有想要告诉他们的打算,到头来还碰了一鼻子灰。

宋忱正欲说话,忽然看到二楼雅间上出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

他眼底闪过一抹温柔,立马就站了起来,和靳霆枭道:“等我一会儿,我去上面看看。”

说罢,也不等靳霆枭同意了,直接往楼梯那边走了。

“又去找他的老相好去了。”乔遇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宋忱那厮去找谁去了。

靳霆枭没有说话,往楼上看去,看到那女子优雅从容的坐了下来。

他眼底的寒冰都融化了些许,唇边牵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傅悦君和秦执玉刚刚坐下,侍者把茶具端了上来,替两个人各自倒了一盏茶。

秦执玉抿了口茶问道:“你来该不会就是为了看顾清渺跳舞吧?”

这个时候,正好到了顾清渺出场了。

听到秦执玉提到了这个名字,傅悦君的眼神一冷。

顾清渺。

她的父亲顾康,是民国最开始的那一代大汉奸。

纵然此时民国刚刚成立,日本还未曾大肆进攻国土,但是已经驻扎在各个小地方了。

比如荆楚的潜江一带,就是日本军队的驻扎地,而顾康已经投靠了日本。

后来死在顾康手下的人,不胜其数,大多都是违抗他的人。

如此卖国投敌之人,应当被千刀万剐,才能对得起那些枉死的英魂。

而顾清渺,深爱段司衍,跟着段司衍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事情,却在民国八年的时候,突然暴毙而亡。

段司衍对外宣称她是染上了瘟疫。

不治而亡!

当时她也痛恨顾清渺,根本没有去细想这其中的事情,可是现在想来,她却觉得,这其中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想着想着,她便失了神了。

“阿君,你怎么了?”

秦执玉伸手在傅悦君眼前晃了晃,傅悦君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到宋忱走到了楼梯口,敛下了眉目和秦执玉说:“他来了。”

“靳少帅?”

秦执玉看到傅悦君这副样子,便下意识的以为来人是靳霆枭了,但是她这话刚说出口,身后忽然横出一截手臂来。

“老二刚回来,你就这么想他不成?”

伴随着这道隐约有醋味的声音,那人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是刻意用了点力气的,脸被捏得有点疼了。

秦执玉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瞪着宋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宋忱,青天白日的,你乱吃什么飞醋?”

15 靳少帅年轻有为,长得比你帅……

“有人惦记着别的男人,还不允许我不高兴了?”宋忱的身段要比她高上许多,低着头看她的时候,是带了些许的压迫性。

他双眸危险的一眯:“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嗯?”

“你管我说不说?”

秦执玉的脾气上来了,说话也是十分不客气的,指着他的手正准备放下来,却被宋忱一把握住了。

他瞧着她的眼睛,威胁道:“你还说不说了?”

他瞧上的女人,在他背后说起了别的男人,就算那个人是他兄弟也不行。

“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说。”秦执玉就爱跟他唱反调,说话的声音故意大了些,“靳少帅年轻有为,长得比你帅,比你厉害,他哪里都……”

宋忱在秦执玉喋喋不休的时候,忽然凑过去亲了她一下,这下子,她那些话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她!

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忱,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秦执玉瞪得眼珠子都出来了,作势要去揍宋忱,却被傅悦君一道咳嗽声给拦了下来。

听到傅悦君的声音,秦执玉这才想起来她在这儿,想到刚刚宋忱当着傅悦君的面亲她,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了。

心中暗暗地把宋忱骂了一万遍了。

这个杀千刀的!

宋忱这会儿才意识到尴尬,干笑着和傅悦君打招呼:“九姑娘也在啊。”

傅悦君递了宋忱一眼,轻抿了一口茶之后,才幽幽道:“原来宋少帅到现在才看到我这么个大活人,耽误了你们两个打情骂俏,可真是罪过。”

她那眼神从两个人脸上扫过,秦执玉的脸便更红了。

恼羞之下,便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了宋忱身上,她故作生气的问:“你们好兄弟喝酒,上来找我做什么?”

“我乐意。”宋忱撇嘴,比起兄弟,媳妇儿更重要。

傅悦君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玩着茶杯,吊着一双凤眸看向舞厅。

舞台中央灯光迷离,那个正在翩然起舞的女子,长得可真美啊。

她身段窈窕生姿,容貌艳丽,眼眸流转,似是踏着云雾而来,光洁的额头上盛开着嫣红的花朵,停留在远山眉宇间。

她的脚踝上系了小巧的紫金铃铛,跳起舞来的时候,声音先到远处,再回旋过来,神秘而空灵。

女子舞姿轻盈,似是一只翩迁的蝴蝶,樱唇一点艳红,妩媚妖娆,回眸一笑,下面的男人全都愣住了,都被她勾去了半条魂魄。

而靳霆枭也正坐在下面,紧抿着薄唇,面无表情,眼眸更是深沉,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被顾清渺给迷住了,坐在那里是一动不动的。

姿容绝世的顾清渺扭着细软的腰肢,从舞台上移动着莲步,朝着靳霆枭的方向走去。

她脚踝上的小铃铛随着步伐的移动,发出泠泠悦耳之声。

女子在靳霆枭的身边转动着身体,纤纤玉指从靳霆枭的肩膀上划过。

她笑得妩媚多情,眼尾上扬时,真像一个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分明是想勾引靳霆枭的!

16 你真脏!

傅悦君瞧见靳霆枭的眉头紧锁,眉宇间的寒霜越发重了,眼底隐约有戾气流转,却被他给压制住了。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了。

果不其然——

“唐旻。”靳霆枭冷冷的唤了一声。

“是。”

一直站在靳霆枭身后的唐旻上前一步,倏然伸出手去,一把便抓住了顾清渺的胳膊。

把她往旁边一丢,然后便退到一旁,眉目冷冽,眼含薄凉。

顾清渺的胳膊细嫩,被唐旻这么一捏,马上就红了起来。

她捂着胳膊一脸委屈,娇滴滴的问:“靳少帅,您这是什么意思?”

靳霆枭看都没有看她,无比厌恶的吐出一个字来:“脏!”

脏。

一个字,让顾清渺的脸色变了变。

她眼角一挑,媚笑着问:“靳少帅这么说,难不成是在说这歌舞厅里的舞女歌女,都不堪入目了?”

靳霆枭寒声开口:“不,我是说你。”

代表着,只有顾清渺不堪入目。

这般毒舌的话,着实是气得顾清渺一口火气压在心口。

傅悦君却觉得心里很痛快的。

靳霆枭还是以前那个靳霆枭,不仅惜字如金,还万分毒舌,能够让他开尊口的人,多半是要被他给羞辱的。

她似笑非笑的开口:“十里洋场的第一舞女他都不屑一顾,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这话是和宋忱说的。

宋忱这般聪明的人当然能听出来了。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靳霆枭,笑着开口:“比起第一舞女,我想,他更对九姑娘有兴趣。”

“哦?”傅悦君似乎也来了兴趣,挑眉问:“何以见得?”

宋忱眼眸深深,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感觉。”

虽然方才在下面时靳霆枭并没有直接看二楼,但是他却能感觉到,靳霆枭的眼角余光时不时的往傅悦君这里看。

这两个人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他却是知道的。

傅悦君是靳霆枭的未婚妻!

七年前靳霆枭还在京城的时候,同这个未婚妻就没有过多的往来,甚至连面都不曾见过的。

可是这一次,靳霆枭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傅悦君只是笑了一下,便继续品着茶,欣赏着楼下的好戏。

台下场面更是激烈。

顾清渺眨巴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无辜的问:“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靳少帅,少帅要这样说我?”

“让她滚。”靳霆枭脸色冷冰冰的,浑身冒着戾气。

唐旻上前一步,面容冷沉,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顾小姐,请你离我们爷远一点,我们爷最不喜欢这种阿谀献媚之人,以免污了眼睛。”

对于顾清渺有个大汉奸父亲,即便她本人没有做什么,他也客气不起来。

顾清渺这个人素来就擅长做戏,被靳霆枭接二连三的羞辱着,还能够保持笑容。

她娇滴滴的开口:“靳少帅是盖世枭雄,莫要说我了,便是江陵的千金小姐见了,也难以自持的。”

“噗嗤——”

忽然传来一道轻笑声,几人寻声看去。

只见傅悦君移着莲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那举手投足间,都是高贵典雅的气韵,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17 割了他的舌头!

女子轻轻地牵动了唇角,一抹笑花跃然唇上:“靳少帅拒人于千里之外,可真真是伤了美人的心了。”

一句话说完,傅悦君便垂下了眉目。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能够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意味深长,硬生生的把她盯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靳霆枭,总是爱拿眼睛盯着人。

靳霆枭的脸色的确是微变,瞧着有几分动怒的模样了。

乔遇见了,赶紧挪了几步,客套的笑着:“原来是九姑娘,真是稀客,稀客啊!”

傅悦君也笑,半真半假的道:“乔三爷可真有本事,这歌舞厅开得真是有声有色,连顾小姐这样的美人儿,都能被你收入囊中。”

她始终记得顾清渺这个女子在十里洋场肆意飞扬的模样,她有一副好皮囊,辗转在不同的男人身边妩媚娇笑,总是能够让男人失了魂魄。

当她的目光落在段司衍的身上时,便黏住不动了。

傅悦君记得她眼里露出来的强大占有欲,后来顾清渺和她说,一眼便能让她念念不忘的人,必定是她的裙下之臣。

而段司衍,一定是她的!

后来,当真如顾清渺所言,她得到了段司衍,深爱不移。

“瞧九姑娘这话说的,在您跟前,我哪里算得上美人?”顾清渺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悦耳勾人,“这江陵城谁不知道,傅九姑娘容颜惊艳,才情技艺当世第一。”

“嗯,这话倒是不假。”宋忱也眯眸笑着,像个老狐狸一般:“论才情容貌,顾小姐自是比不上的。”

本来他只是想看好戏的,奈何秦执玉同傅悦君的关系,他怎么着也要帮衬几句的,免得秦执玉说他不够仗义。

虽然凭傅悦君的本事他这些话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但是能看顾清渺吃瘪,他心里也痛快。

“宋少帅向来风流倜傥,怎么,又换女伴了?”顾清渺挑眉,手指抚过唇畔,染了一点胭脂,她轻笑:“还是秦家的小姐。”

秦执玉神色没什么变化,声线寡淡:“我和宋少帅的事情,就不劳顾小姐费心了。”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瞧着事态有些不对头,乔遇不得不站出来收拾局面,和顾清渺道:“你先下去吧。”

“好,三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顾清渺妩媚的笑着,转身的时候朝着一众公子哥眨了一下眼睛,扭着细腰走起路来的时候,那脚下仿佛都生出了一朵朵的妖花。

瞧得一众人顿时便心花怒放了,出于怜香惜玉的本你能,马上便有公子哥抱怨了。

“这靳少帅也太不解风情了,如此美人到了跟前,竟也纹丝不动。”

“不知靳少帅是不是在军营里待久了,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所以……”

“也不只是没有可能的,她那眼神一瞧过来,我的骨头都酥了,还有傅九姑娘,那真叫一个美啊,要是能被她看一眼,死也甘愿了!”

本来靳霆枭看着这样一出戏,唇角便慢慢地弯起了一丝弧度,在听见有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唇边那抹笑意瞬间便凝固了。

唇角下扬,声音如同结了冰:“唐旻,割了他的舌头!”

18 他娘的!

“是。”

唐旻点头,朝着方才那位说到傅悦君的公子哥走去。

宋忱瞥了靳霆枭一眼,又不动声色的看了傅悦君一眼,心里难免在琢磨着,难不成还真让他猜对了?

靳霆枭这小子,该不会是真的……

啧啧,那事情真的是有趣了。

秦执玉和宋忱对视了一眼,前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倒是乔遇,心思不在这上面,只顾着看好戏。

精致好看的男子伸出一只手来杵着下巴,那白皙的手指,竟要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上几分。

傅悦君是下意识的看向了靳霆枭,因靳霆枭是逆着光的,这样看过去,她没能看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冷硬,深邃。

冰冷迷幻,让人不敢直视。

两个人目光交汇间,靳霆枭眯着眼睛看着站在明晃晃的灯火下的女子。

这张脸,还是这般的明艳动人。

她的模样要比以前瞧着稚嫩了些,但这却并不能掩去她眼角流露出来的一丝妩媚风情。

浸在这迷离的灯火之中,惊艳万里山河。

也惊艳了他的心!

那公子哥本来还在跟旁边的人喝酒,没想到靳霆枭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抬起头来的时候,便看见唐旻已经往这边来了。

手里的匕首寒光凛凛。

唐旻的手动了一下,灯光将匕首上的寒光折射了过来,一下子便从脸上闪过,那人顿时便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猛地往前爬了几步,结结巴巴的开口:“少少少少帅,您这是要干什么?”

舞厅内灯火辉煌,男人清清冷冷的端坐在那里,身上的墨色军装流光潋滟。

在这诡异万分的安静之中,他阴森森的开口:“话多。”

依旧惜字如金,其中的那一份冷酷薄凉,让人心头一阵窒息。

那公子哥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一下子就落入了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他在那双眼眸里看到了什么情绪?

黑暗,阴冷,经久不散的寒冰,还有……

杀气!

他要杀他?!

“我不过是赞叹了傅九姑娘的美貌,您为什么要割了我的舌头呀?”

这正是他不明白的,赞叹傅悦君容颜的人多了去了,靳霆枭为什么只割他一个人的舌头?

靳霆枭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唐旻一把捏住了公子哥的下颌,眯眸阴森的说:“我们爷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要怪就怪你的话太多,惹得爷不高兴了。”

那傅九姑娘是他们爷的未婚妻,虽然爷从未说过什么,但是也不可能允许一个放荡的公子哥去议论他未婚妻的。

公子哥看着唐旻晃着手里的匕首,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因为被唐旻死死地捏着下颌,说话便也支支吾吾的:“唔……你不能……不能割我……”

唐旻的匕首已经举到了他面前,他剧烈的挣扎着。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道怒骂声:“上面让我们去见那个什么靳霆枭,他竟然把我们拒在门外,他娘的!”

是个日本人,说着一口很不流利的中文。

“你们都在干什么呢?”

几个横眉竖眼的日本兵走了进来,大厅里的气氛顿时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19 真是一个大大的花姑娘!

其中,傅悦君几人的神色一冷,那公子哥却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

因为日本兵的到来,唐旻的手劲松开了一些,他便立马挣脱开来,朝着日本兵爬了过去。

他爬到日本兵的脚下,抓着其中一人的腿,扯着嗓子哭喊道:“长官,我爹是梁宏,他可是皇军的人,求长官救命啊!”

梁宏,同顾康一样,都是卖国求荣的大汉奸。

而梁家本身是富商之家,替日本人卖命不说,还替日本人搜刮民脂民膏,最后那钱财全都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

因上缴钱财,所以在日本人那里得了一个不小的官职,比顾康还要嚣张狂妄。

“原来是梁团长的公子。”那兵头子见是公子哥是自己人,脸上立马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来,“说吧,有谁要害你啊?”

公子哥委屈道:“小人不过是赞美了九姑娘的美貌,靳少帅便要让手下割了我的舌头,幸好长官您来了。”

“九姑娘?”

兵头子笑得阴阳怪气的,目光扫了一圈。

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容貌最出众的傅悦君身上,顿时便发出了一声猥琐的笑容,摸着下巴笑得下贱:“吆西,真是一个大大的花姑娘!”

靳霆枭瞳孔猛然收缩,嗜血的流光一闪而过,紧绷着的下颌昭示着此刻,已然有人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那尖嘴猴腮的兵头子看着傅悦君的脸,淫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来,猥琐无比。

“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如此标志的姑娘,要是能让爷爽一把,爷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说罢,便伸出手去想要摸傅悦君的下巴。

公子哥看到他这个动作,顿时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谁不知道傅家九姑娘虽然容颜倾世,但是有一颗蛇蝎心肠,小小年纪,手段便是十分的狠辣,但凡是惹到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兵头子的手刚伸到一半,手腕便被人捏住了,那力道之大,他的手腕几乎都要断掉了。

“谁……”

他疼得脸色惨白,五官都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只见靳霆枭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左手正捏着兵长的手腕,他的面容一半沉浸在阴影里,如同阴阳脸一般,阴森森的。

眼底没有一丝温度,那眼神,更是嗜血残酷。

他的双眸一眯,危险的意味流露出来,那兵长便吓得叫了起来:“长官饶命,长官饶命!”

“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靳霆枭冷冷的一哼,眸子如狼般阴狠,左手一甩,带出来的力道便让兵头子往后踉跄了几步。

“好小子!”兵头子脱离了钳制,立马就变了一副嘴脸,他恶狠狠地剜了靳霆枭一眼,眼神便又转到了傅悦君的身上。

正欲上前的时候,底下人便拉住了他,劝道:“老大,咱还是别瞎招惹这姑娘了,你忘记上面是怎么说的了吗?”

他们来时,上面只说让他们去见靳霆枭,并没有说见不得靳霆枭之后怎么办。

因为心里不甘,兵长便带他们来到了十里洋场最大的一家歌舞厅。

万一惹的是不该惹的姑娘,那就……

20 我必屠你满门!

兵头子先是犹豫了一下,但是傅悦君的美貌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最终,心里的色心还是战胜了所谓的胆量。

他看着傅悦君,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猫,得意洋洋地笑着:“等老子先爽完,再把你送给上面。”

说着,一把把随从推开来,魔爪便迫不及待的要往傅悦君身上抓去。

但是,他的手刚伸出来,便感觉到脖子上一片冰寒。

他低头看去,便看见一把银色手枪漆黑冰凉的枪口,正抵着他脖子上的大动脉。

子弹已经上膛,只要扣下扳机,他便命丧当场。

即便心中已经把这女子骂了千万遍,但是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妥协,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势:“姑奶奶枪下留情,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傅悦君吊着眸子看着他,眼底杀气森然。

“中野佳彦可有告诉过你们,来江陵,可以招惹任何人,但千万不要招惹傅家的女儿?”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的,那兵长却觉得忽然一阵阴风飘来,身体重重的打了一个寒颤。

“您……您是傅九小姐……”

以前他们的中野大佐就经常跟底下的皇军说,江陵有许多美若天仙的花姑娘,但是千万别去招惹。

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撞上傅九小姐。

招惹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但是,唯独不要去招惹傅悦君。

因为这个女人啊,长着一张绝艳天下的脸,但是她的心啊,是黑的,是蛇蝎心肠。

傅家九小姐,大名鼎鼎,她枪法一流,谈笑间,便能夺取他人性命,也能稳坐泰山,岿然不动。

“不是说,要把我送给中野佳彦吗?”傅悦君妩媚婉转的笑着,眼底迅速闪过一抹阴狠杀气。

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动了动,那人顿时便吓得屁滚尿流。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边抽着自己的脸,一边求饶:“九小姐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触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求您饶了我……”

“呵……”傅悦君冷笑一声,手指迅速扣下了扳机,朝着他的大腿方向连开了两枪。

那两枪子弹却是擦着兵头子的大腿而去,在他的大腿上留下了两道伤痕。

兵头子和日本随从吓得更是腿都软了,其他前来消遣的公子哥纷纷躲到了桌子底下,捂着脑袋。

兵头子的脸色惨白无比,吓得那叫一个魂飞魄散,不断地磕着头求饶:“九小姐饶命,九小姐饶命……”

“若下次我看到你在江陵胡作非为,我必屠你满门!”傅悦君残忍冷酷的掀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寒光闪烁:“滚!”

那一伙日本人屁都不敢放一个,连爬带滚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了。

傅悦君收起了银色手枪,照例拿出手帕擦拭着细长干净的手指。

尽管她并未杀人,但是用她最心爱的手枪去杀日本人,她都觉得那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他们,不配死在她枪下。

靳霆枭虽然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

但是在瞧着傅悦君那杀气腾腾的模样时,他唇边的笑意越发浓重了,眼底都是温软一片。

这般狠辣狂妄,才担得起他的心头爱。

他望着离开的那几个日本人,给唐旻使了一个眼色。

21 九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唐旻示意,立马走到门口和门外的士兵吩咐道:“方才那几个日本兵得罪了爷和夫人,还有那个什么梁宏的儿子,也一并处理掉。”

啊?

夫人?

哪里冒出来的夫人?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唐旻两巴掌拍过去:“还不快去!”

“是是是。”几个人虽然是一脸懵逼,却也不敢说什么了,赶紧就去追那几个日本兵去了。

心里想着,等任务完成后,得好好去套一套唐旻的话了。

平日里他们爷自然是不会跟他们说这些,但是唐旻基本上是寸步不离爷啊。

他肯定知道很多秘密。

那个之前被吓破了胆的兵头子,一改方才战战兢兢地样子,和自己的手下用日语叫骂:“要不是老子怕她身上的枪,她早就被老子一巴掌扇死了,妈的!”

他一边揉着被自己抽肿了的脸,一边恨道:“还有那个什么靳霆枭如此目中无人,我们大日本皇军亲自去请他,他还闭门不见,还真是胆大包天!”

几个手下憋着笑,有人撇嘴道:“老大,您就别说了,任务没完成还招惹了一身麻烦,那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大佐交代吧。”

“八嘎!”

兵头子一下子就怒了,伸手就是往那人脸上抽了一巴掌:“老子需要你提醒吗?”

“真是祸不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整个人就定住了——

因为,身穿墨绿色军装的两个士兵,举起了手里的枪,砰砰的开了四枪。

然后几道哀嚎声响起,那四个日本兵瞬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们——”

兵头子亲眼见证了手下的死亡,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士兵,脸色都白了三分,转身就想逃。

然而他的脚刚迈出一步,又是一枪。

子弹朝着他心脏的位置射去,没入了他的后背,他倒在地上的身体抽搐着,然后便断了气。

眼睛都不曾闭上的。

对于这一伙人的死亡,士兵看都不看一眼的,下手干净利索狠决,马上便转身去找梁宏的儿子了。

街道上的百姓看到光天化日都有人杀人,早就吓得魂儿都飞了,躲入家中不肯出来了。

这厢乔遇亲自倒了一杯酒,送到了傅悦君跟前,笑呵呵的说:“九姑娘果然名不虚传,真是让乔某佩服。”

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傅九姑娘,竟然要比传闻中还要气势惊人。

傅悦君也不矫情,接过杯子便送到唇边抿了一口酒,斜睨着眸子看乔遇,开口就是讽刺:“乔三爷久在军阀与rb人之间周旋,这样的场面还见得少不成?”

乔遇笑得有些尴尬:“咳……只是不曾见到过这般杀气腾腾的九姑娘。”

傅悦君笑着不说话了,那笑容瞧得乔遇头发直发麻。

他和傅悦君本来就没见过多少次,但是傅悦君心狠手辣的名声,在江陵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乔遇每日听着这样的传闻,难免会觉得是以讹传讹的。

今日见到了,才觉得傅悦君要比传闻中还要厉害。

乔遇笑着恭维了几句,到了傅悦君这里,不仅是还吃力不讨好,得了一顿讽刺,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22 那便以身相许吧。

这个时候舞厅里的歌声响了起来,在众人的喝声之中,那第一歌女谢矜便走了上来。

靳霆枭的眸光落到了她的身上,而谢矜,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靳霆枭。

她的眸子先是闪过震惊,然后便是欣喜,最后才是敬重。

她朝着他莞尔一笑,靳霆枭略微点头,神色没什么变化。

秦执玉这个时候正好看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她再看向靳霆枭的时候,眼神明显多了几分讨厌了。

她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看向宋忱。

因着靳霆枭同宋忱的关系,连带着看宋忱的时候,也越发不善。

这个时候唐旻走到靳霆枭面前,小声道:“爷,都解决掉了。”

“嗯。”靳霆枭冷漠的点头,对这个结果看起来很满意。

灯光晃过他脸上,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冰封千里。

宋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

“今日多谢靳少帅了。”傅悦君站起来朝着靳霆枭寡淡一笑。

她已然不想在这里久留了,说完这句话便和秦执玉走了。

秦执玉在经过宋忱身边的时候,剜了他一眼,怨恨的嘀咕了一句:“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什么?”

歌舞厅里的音乐声太大,宋忱一时没听清楚秦执玉的嘀咕,见她走了,便想着要追上去问清楚,却被乔遇一把拽住。

猝不及防的,差点被乔遇拽了个踉跄。

乔遇好心的解释道:“她说你不是东西。”

“放屁!”宋忱本来就被乔遇拽得有些恼火了,再加上他本身就是暴脾气,一听乔遇这话,哪里还忍得住,对着乔遇就是一拳塞了过去。

军营里的男人一向是个厉害的角色,宋忱更是手脚功夫好。

而乔遇是个商人,没学过什么拳脚,自然是没能躲得过宋忱的拳头。

这一拳头,直接把乔遇的右脸给揍肿了,当即便捂着脸骂道:“宋忱,你老相好骂你,你拿我撒什么气?!”

他今日这是冲撞了哪路神仙了,尽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宋忱素来飞扬跋扈,被秦执玉无故骂得心里烦躁,跟乔遇两个人便互相争了起来。

一旁靳霆枭全然不管这两个人,端坐在那里沉稳尊贵。

想着傅悦君那句没来由的道谢。

那女子虽然说这道谢的话,但是语气里,姿态里,全无道歉之意。

她这般桀骜张扬的女子,怎会轻易低头?

想着想着,薄凉的唇上便勾起了一抹浅淡好看的弧度。

刹那间,这世间所有的流光溢彩都不及他万分美好,天下万物都难以描绘他的风韵。

他惊鸿一笑,能倾整个天地。

只听见他兀自呢喃,声音沙哑魅惑:“要谢……那便以身相许吧……”

唐旻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家这位爷,莫不是对傅悦君一见钟情了?

宋忱和乔遇看见那抹惊艳世人的唇上风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连忙伸手扶了一下。

发现下巴还在,顿时就觉得自己见了鬼了。

靳霆枭多久没笑过了?

反正在宋忱的有生之年,是没有见过的。

作为好兄弟的宋忱都不曾见过,就更不要说乔遇了。

乔遇觉得靳霆枭和傅悦君这两个人,一个杀伐果断,一个心如蛇蝎,不但有毒,还是绝配!

23 那叫一个帅啊!

这一边傅悦君出来了之后,秦执玉便忍不住道:“我刚刚瞧见靳少帅同谢矜之间的小动作,你说这男人,是看到漂亮的姑娘就多看两眼的吗?”

傅悦君忽然停住了脚步,秦执玉差点跟她撞到一起。

刚想问什么,便听见傅悦君一脸生无可恋的道:“靳霆枭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宋忱是不会喜欢的。”

这一路上,秦执玉就着靳霆枭这件事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听得耳朵都要聋了。

“他也得有这个胆子才是。”秦执玉脸色铁青,又为傅悦君感到委屈。

“不过你那位未婚夫,可真是不给你面子啊,大庭广众之下,都敢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就算这样,也不能当着傅悦君的面啊,正牌未婚妻都还在呢!

果然,美色诱人啊!

“谢矜和靳霆枭本就认识,多年不见,如今不过是打个招呼,却倒被你这样骂了起来,我都替他们觉得委屈。”

傅悦君的语气平平缓缓的,听不出来有什么起伏。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知道谢矜和靳霆枭之间的渊源。

谢矜本是官门之后,当年清朝皇帝昏庸,朝廷腐败无能,谢家便也落魄了,却惨遭灭门。

唯独谢矜一人活了下来。

后来流落到江陵的途中遭到追杀,是靳霆枭救了谢矜一命。

为了报恩,谢矜便留在歌舞厅替靳霆枭搜集情报,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谢矜想报仇。

因为,灭谢家满门的,是段家!

“是旧相识?”秦执玉震惊之下,还没有弄清楚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不过,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知道的,傅悦君和靳霆枭从没有什么来往,和谢矜更没有交情,那这么说来,傅悦君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傅悦君忽然笑了,那一抹笑,妖气却渗人无比,她的声音,更是有无限的阴诡森气:“如果说,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你信吗?”

说罢,便往前走去。

秦执玉愣住了,忽然觉得脖颈后面飘过一缕阴风,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

但是她根本,就不相信傅悦君这话的。

要是她傅悦君过一回了,她怎么可能还能看见活生生的傅悦君?

见傅悦君走得远了,她小跑了几步才跟了上去。

两个人悠闲悠闲的走在长街上,秦执玉兴致勃勃的说:“阿君,你还别说,这靳少帅虽然是个面瘫,但是他刚刚维护你的时候,那叫一个帅啊!”

她回想起靳霆枭捏住那个人手腕的时候,那个眼神,那个动作,啧啧,简直帅呆了酷毙了。

傅悦君勾唇:“你瞧上他了?”

秦执玉撇了撇唇道:“那倒没有,我就是觉得他虽然面瘫了点,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个好男人,长得也还行,勉强能配得上你。”

在她的印象中,傅悦君这个女人心高气傲,气魄又不输男儿。

既能闺阁绣花,亦能纤手摆棋盘,向来是不把男人放在眼里。

因为男人能做的事情,傅悦君同样可以做,男人在她眼里便成了无用之人。

24 立于万人之上,傲视天下!

但就是因为这一点,秦执玉才有些担心的,她怕傅悦君太过于飞扬张狂,以后嫁不出去可就麻烦了。

都说男人喜欢温柔端庄秀丽可人的女子,这话也不是假的。

至少,应该不会喜欢一个事事都会压在自己头上的女人吧,这多有损男人尊严呀!

偏生江陵第一名媛傅悦君就是这样的人,就是不知道这靳少帅是什么样的心思。

傅悦君轻轻巧巧的笑了出来,语调幽长婉转,却声声惊心。

“靳霆枭是人中龙凤,当世第一枭雄,心比天高,日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靳霆枭,定会立于万人之上,傲视天下!”

这天下,本就该是靳霆枭的!

秦执玉看见她微微抬着眼眸,那凤眸细长妖娆,只稍稍上挑,那飞扬的意气便要冲天而起。

只是此刻她的眼底,充满了诡异的神秘感。

秦执玉忽然觉得,今天的傅悦君,有些疯狂!

“你是说,靳霆枭日后会成为天下之主?”

她惶然的看着傅悦君。

而后者依旧明媚的笑着,殷红皎唇上一抹妖娆笑意,森森的开口:“不,这天下,一直,都是他的!”

秦执玉愣住。

那一刻,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曾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在长街大道上傲然前行的傅悦君。

她一身红色劲装,姿态华然,肆意清扬,眼角眉梢有意气,风采举世无双。

她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名动天下,是高居云端的傅家千金,她在马上睥睨天下。

万物众生于她,不过脚底卑微尘埃。

霸道张扬如傅悦君,只是如今的她,秦执玉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上,隐藏了无数的阴鸷戾气。

像是带着满身仇恨归来的复仇者。

秦执玉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就是觉得,傅悦君给她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种转变,源自于三个月前。

她觉得很是奇怪,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傅悦君身上的气息竟完全发生了变化,她依旧张狂霸道,却神秘森然,让人心生恐惧。

“走吧。”

傅悦君淡淡的声音传来,秦执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跟上了她的步伐。

就在两个人走到了长街那一头的时候,一个小巷子那里,一个女子的惊呼声传来。

“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我孟家可是皇商!你们敢动我就死定了!”

随即便传来一人猥琐的笑声:“哈哈哈,孟家又如何?这整个荆楚早就是皇军的天下了,你们这些花姑娘也全都是皇军的,哈哈哈哈……”

傅悦君和秦执玉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后者道:“是孟家的女儿孟桑。”

孟家曾是皇商,为清朝效力。

在战争期间,负责督造兵器,与清廷关系密切,如今清政府崩灭,督造兵器的孟家自然成了各大军阀的拉拢对象。

但是孟老爷却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便带着妻女回了江陵老家,开起了药铺。

例如秦家,也是皇商出身,而秦执玉更是绣技名动天下的绣女,若不是因为清朝崩灭,她应当入宫的。

25 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虽然孟家明面上已经不再督造兵器,但是私底下,却还是和军阀之间有交易的。

傅悦君记得上一世,孟家最后被段家拉拢,为段家军队奉献了一大批军火。

孟桑的哭声再度传来,傅悦君的眸光暗了暗。

这是一个拉拢孟家的好机会,让孟家欠她一个人情,那么,她就可以让傅家变得更加强大。

傅悦君拉着秦执玉朝巷子那边走去。

此刻二楼上的雅间轩窗口,这个位置正好能把巷子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靳霆枭眯着眸子看着那里,眸光深邃,让人难以猜透他的心思。

唐旻站在靳霆枭身后,恭敬地问道:“二爷,孟家曾经负责清廷的兵器督造,对我们有很大帮助,属下要不要出面去救人?”

能够让孟家欠下一个人情,对他们有很大的好处。

“不用,有人去了。”靳霆枭冷淡的开口,半眯着眸子看向傅悦君。

唐旻愣了愣,马上顺着靳霆枭的目光看过去。

一下子便看到了快要走到巷子里的傅悦君和秦执玉,他立马就不打算开口了。

看向靳霆枭的眸子里越发崇拜了。

还是爷高明!

傅悦君的步子很轻,站到巷子口便看见那几个长得尖嘴猴腮的日本人,把桑和她的婢女堵在了巷子里面。

衣服被撕碎的声音传来,孟桑和婢女哭着尖叫了起来:“救命,救命啊!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那几个日本人一看到两个人锁骨那里露出的大片肌肤,就像是几只闻到了腥味的猫,兴奋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你叫吧,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了,谁敢和我们皇军作对!!”

哭得泪眼模糊的孟桑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傅悦君,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颤抖着呼救:“九姑娘救我,救我啊!!”

傅悦君抿唇笑了起来,笑声低缓,却如同魔鬼一般骇人阴森:“想不到这青天白日的,竟能撞到这种事情,呵呵……”

几个日本人听到这阵笑声,皆是一愣,迅速回过头去看向自己的身后。

便看到了容颜更加绝美的傅悦君和秦执玉,几个人眼前一亮,色眯眯的盯着两个人看。

其中一人猥琐淫邪的道:“我也想不到,还能遇到这等姿色的花姑娘,兄弟们,咱们赚了!”

趁着这个档口,孟桑和婢女如因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傅悦君和秦执玉的方向跑去,躲到了二人的身后。

如因猛地跪到了地上,害怕的求救:“九姑娘,秦姑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如因给你们磕头了……”

说罢,她趴在地上磕起了响头。

孟桑也跪了下来,不断地磕着头,哭得眼睛都肿了:“求求二位救我们一命,奴家愿意为二位姑娘当牛做马……”

秦执玉把两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启唇:“姑娘莫怕。”

听到这句话后,两个人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水,低声的抽噎着,躲在了傅悦君和秦执玉的身后。

孟桑知道,有傅悦君在这里,她便能安然无恙的回去。

26 带着尸体回去复命吧!

“嘿嘿,以为躲过去就没事了吗?”

那个为首的日本人,非但不担心,反而十分淫xie邪的笑了起来。

“既然又来了两个花姑娘,那就兄弟几个一人一个分了,老子要这个最俏的一个!”

他指着傅悦君,几个人顿时就下流无耻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就听头儿的,最好的孝敬给头儿,剩下几个长得也不俗,兄弟几个就勉为其难的用了吧!!”

几个人笑得无比猥琐恶心,指着傅悦君的那个人抹了一把口水,朝着傅悦君走了过去了。

砰——

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声陡然响起。

几个日本人下意识的蹲到了地上,抱住脑袋捂住耳朵,只见为首的那个男人猛地捂着胳膊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那一枪,打中了他的手臂,方才,那人就是用左手指着傅悦君的。

“你个臭娘们,竟然敢跟老子开枪……”那人立刻破口大骂,张牙舞爪的朝着傅悦君扑了过去。

然,他刚跑两步,又是两道枪声响起。

扑通一声,他便猛地跪到了地上。

胳膊上和两条腿上有几个窟窿,鲜血正从窟窿里如同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鲜血的腥味迅速充斥着这个小巷子。

傅悦君举着枪,眉目阴冷,红唇微抿着,眉尖微微蹙起,缠绕着丝丝戾气。

长发在身后披散开来,一身红色的绣裙,明明是美到了极致。

却让人觉得心中胆寒。

跪在地上的男人痛苦的抱着胳膊,不可置信的道:“你竟敢朝皇军开枪……”

“你说,这荆楚,是日本人的天下?”

傅悦君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阴历可怖,却掷地有声:“可我偏要说,这是我傅家的天下,既是我傅家的天下,我又怎能容许旁人鸠占鹊巢呢?”

莫要说荆楚了,就是整个中华,也不该是他日本人的。

如今那位年仅六岁的小皇帝被软禁在紫禁城里,日本人就想着要占领中华了吗?

想得美!

“你……你是傅家的什么人……”

那男子听了傅悦君的话之后,猜出来她是傅家人,但不知道她是傅家的那一位。

亦或是,已经猜到了,但是不敢说出来。

秦执玉挑眉,眼角眉梢蔓延出意气来,不屑又嘲讽的掀唇:“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傅九姑娘的名讳吗?”

“傅傅傅九姑娘……”

几个男人都惊恐万分的看着傅悦君,没想到,惹到的竟是传闻中那位阴狠手辣的傅家九姑娘。

几人已经见识到傅悦君的狠辣了,当下立刻便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九姑娘饶命,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九姑娘饶命,我们还要回去和上面复命,求九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这话虽是有求饶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威胁!

是说自己是上面派来执行任务的,若是今日傅悦君为难他们,皇军那边定然会来问罪。

呵!

“既然如此……”傅悦君阴冷的勾起唇角。

在几个人自以为能逃过这一劫的期待眼神中,她眼角的肃杀之气倏然蔓延开来,“那就……带着尸体回去复命吧!”

27 姑娘家的眼泪是珍珠。

话音一落,她连开三枪,打死其中三个人,包括那位领头的人。

剩下的那一人顿时就吓得大小便失禁,颤抖着四肢无比恐惧断断续续的道:“饶命……饶命……不要杀我,饶命……”

那一股难闻的味道散开来,几个人都皱了皱眉,拿着手帕掩着鼻子。

傅悦君眼角的戾气更盛。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眼底冰冷毫无感情,冷酷的开口。

“留你一命,带着你同伴的尸体回去复命,记住,告诉你的上司,他们,都是我傅悦君开枪打死的!”

说罢,转身就走。

秦执玉等人便跟着她离开了。

傅悦君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便感觉到那道薄凉的眸光落于她的身上,那目光森寒嗜血,她不用抬头,都知道那眸光的主人是谁。

靳霆枭!

她还在巷子时,靳霆枭便一直盯着她,眸光从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她总感觉这有些奇怪。

按理说,靳霆枭对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是从不在乎的。

他的眼里从来只有天下,为何一连多次,他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了这么多次?

二楼上的靳霆枭把目光收了回来,薄唇轻启:“走吧。”

唐旻还沉浸在傅悦君的张狂里面,心里是越发的佩服傅悦君了。

他家未来少夫人就是厉害,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站在他家爷的身边。

乍一听见靳霆枭说要走,他一下子就惊呼出声:“啊?”

这不是看得好好的吗,走什么啊?

“她发现我了。”

靳霆枭声线凉薄寡淡,视线再度落到傅悦君的身上,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收了回来,起身离开。

唐旻摸了摸脑袋,他明明没有看到傅悦君抬头呀,怎么就发现他们了呢?

哎,爷说发现那就是发现了吧。

那道视线已经不见了,傅悦君便知道靳霆枭已经离开了。

她看着衣衫破碎的主仆二人,取下身上的披风披到了孟桑的身上,秦执玉见状也把自己的披风裹到了如因的身上。

孟桑拢紧了披风,感激涕零的道:“多谢九姑娘和秦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遇到了九姑娘,只怕今日我和如因就要遭到这群日本人的……”

说到这里,又低低的抽噎了起来。

傅悦君皱眉,她是最讨厌女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了,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像是一根根针一般,哭得她心头一阵烦躁。

她觉得这个时候的女子,是如同秦执玉和傅月影那样的。

要么洒脱飞扬意气不羁清风霁月般,要么温婉大气端庄优雅高贵骄傲。

像这种遇到小事就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子,是她所不喜欢的。

她眼底闪过一抹厌烦,转瞬即逝。

女子唇瓣微微勾起,婉转的笑道:“孟姑娘可莫要再哭了,姑娘家的眼泪都是珍珠,轻易掉不得。”

孟桑闻言狠狠地擦了泪水,无比虔诚诚恳的道:“奴家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九姑娘是好,若是日后九姑娘遇到了麻烦,若是能用得上奴家的地方,九姑娘只管吩咐,奴家定为姑娘牛马。”

这话自是客套话的,她知道的,凭傅家的地位,凭傅悦君的本事,她是不可能会遇到困难。

28 不想一辈子都低他一头!

可偏偏,傅悦君却当了真了。

“如此,那就多谢孟姑娘了。”

傅悦君漫不经心的笑着,笑容散漫:“希望孟姑娘记下今日这个承诺,若是哪一日我有求于你,姑娘可别反悔才好。”

“如若反悔,呵……”

她直直地看着孟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孟姑娘是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的,所以,希望姑娘,能够把这个承诺谨记于心!”

她的语气透着几分森寒,竟让孟知许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还不等孟桑说话,傅悦君便拉着秦执玉离开了,转身的那一刻,傅悦君唇上的笑容倏然凝固住了。

见两个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如因便愤愤道:“小姐,这傅九姑娘竟然威胁你,她要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那我们还得听她的去做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孟桑脸色一变,呵斥道:“若是没有傅九姑娘,恐怕你我的清白就被毁了,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吗,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不管怎么说,傅悦君都是她的救命恩人的。

“可是小姐,万一她的要求太过分了,你也要照做吗?”

如因撅了撅嘴,替孟桑感到委屈。

不过是被傅悦君救了一次,她便这样得寸进尺的,若是她日后让孟桑去死,孟桑难不成也要照做吗?

孟桑看着傅悦君离开的方向,眸光深深:“孟家不比以前,没有清廷作为靠山,已经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若想在这江陵待下去,你觉得该怎么做?”

“小姐的意思是,背靠傅家?”如因沉吟了一下,建议道,“可傅家虽好,到底不如靳家权大,如今靳少帅回来了,小姐你大可以……”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孟桑一个冷漠的眼神吓退了。

孟桑垂眸道:“今日救我的人,不是靳少帅,是傅九姑娘,我不能忘恩负义!”

她当然知道靳家权势最大,可傅家也不俗。

而傅悦君更是天生反骨,生来有傲气,自是不甘心居于人下,日后傅家和靳家谁能称霸还不知晓。

再者,傅悦君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许出承诺,便不能背信弃义!

再说傅悦君这一边。

秦执玉和她并肩走着,想起孟桑的事情来,还是觉得不能理解:“孟家以前虽是督造兵器,但是现在都已经沦落成普通商人了,让孟桑欠你一个人情,似乎无济于事。”

傅悦君却不以为然,淡淡道:“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就未必是真的,谁知道她孟家到底有没有在私底下督造兵器呢?!”

她阴阴的笑着:“靳家的权势太大了,我可不想一辈子都低他一头!”

这个时代,身为女子,简直是太吃亏了,打仗都是男人的事情,他们觉得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当贤内助。

她傅悦君从小便熟读兵法奇门之术,子弹能百发百中,端坐于马上亦能弯腰射雕,凭什么就要一辈子委屈在男人身后?

“你该不会是想和靳家作对吧?”秦执玉吃惊的看着她,善意的提醒道:“靳霆枭可是你未婚夫,你这样做有点不妥吧?”

29 若负阿君,当千刀万剐!

“谁说我要和他作对了?”傅悦君慵懒的掀开眼帘,别有深意的笑了,“强强联合,不是挺好的吗!”

她想起当年段司衍曾许下她无数承诺。

他说:“这锦绣山河,也不及阿君眼角一滴朱砂泪痣。”

他说:“有朝一日,我成为这天下之主,定要十里红妆迎娶我的阿君。”

他说:“我要同我的阿君一生一世一双人,若负阿君,当日日夜夜磕长头为汝赎罪,当千刀万剐,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如今她明白了,即便有再多的深情款款华丽无限的誓言,在面对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之时,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这天下是个好天下,所有人都愿意为了它血流成河。

在这个乱世之中,没有感情,只有利益可言。

这一世,她不愿重蹈覆辙!

秦执玉愣了愣,失笑道:“你变了,变得我不适应了,以前的你,可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如今倒想着争夺这天下了。”

说来也对,若是傅悦君想争,这天下自是她的囊中物。

意气飞扬明媚张狂的女子,是那样的耀眼夺目璀璨光华,熟读兵法百书枪法绝顶,谋略更是举世无双。

这天下,想来再无什么可以左右得了她。

后来她才知道,其实,这世间,能够左右得了傅悦君的,只有一个情字。

“闺阁女子总想着要凤凰于飞,可是这个时候,谁能称心如意?”

傅悦君眸光黯了黯,拉着秦执玉的手,一字一句道。

“阿玉,我倒是愿你和宋忱能够比翼齐飞,他是个好男人,待你极好,你万万不可放弃这段情。”

前世的时候,宋忱爱惨了秦执玉。

但是后来,秦执玉却突然病逝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她那时早已经嫁给了靳霆枭,同靳霆枭查了许久,都未曾查到秦执玉的死因。

而宋忱伤心之下,抛弃了宋家军队,脱去一身军装,带着秦执玉衣物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终日酗酒,最后也随她去了。

她得知之后,感叹世间有情人多是命运坎坷,这件事便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疙瘩。

如今她回来了,无论如何也要护秦执玉一世周全。

秦执玉苦笑道:“他是高高在上的宋家少帅,我只是一介绣女,和他之间是天差地别,宋统帅岂会允许我入宋家?”

自古便讲门当户对。

纵然她与宋忱情深似海,但是宋统帅是不会允许她嫁给宋忱为正妻的。

她和宋忱,从此便也只能桥归桥路归路。

见她这样贬低自己,傅悦君心中一酸。

她和秦执玉从小一同长大,她自是知道秦执玉的性子,骨子里都是傲气的女子,同她一样,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为妾!

傅悦君叹了叹,握着她的手劝道:“阿玉,我不许你这样说,爱情是无关身份地位的,宋忱心悦你,他会为了你而舍弃他所拥有的荣耀光芒,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他。”

她说的真挚虔诚,秦执玉眼眶一热,对于傅悦君待她的心意,她感动无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傅悦君也似乎不需要她说任何话。

傅悦君又道:“阿玉,你要明白,若是有个男人肯愿意为你放下一切,那说明,他是真的爱你,宁愿爱得轰轰烈烈,我也不要你委曲求全。”

30 和靳霆枭白头到老?

傅悦君回去的时候,有些失神。

她想起她和秦执玉说那句话的时候,秦执玉的眸子是幽暗晦涩的

在一阵沉默之中,她听见秦执玉后来问了这样一句话。

“那如果,靳霆枭愿意为你舍弃所有,你可愿意跟他一起青丝白发?”

和靳霆枭白头到老?

她怎么敢想?

前世是她被深情所误,害得靳霆枭枉死。

靳霆枭,那个顶天立地刀枪不入的贯世军阀,却为了她,甘愿死在她的手上。

傅悦君从来都没有如同这一刻一般,愧疚感猛地涌了上来,几乎要把她给淹没掉。

若要问她是否有何靳霆枭白头的心思。

她在心里自己想了一遍,自然是有的,只是,这一世,她却不想沾染上情字。

她想要锻造出一个狠心无情的自己。

让所有负了她的人,都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九小姐。”

听到守卫的声音,傅悦君这才被惊醒,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她从正门往后院走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下人都低着头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见她回来了,下人们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傅悦君分明看见那些人低头的瞬间,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惊慌。

不禁觉得奇怪,平常这些人见到她的时候,都是十分恭敬有礼的,怎么今日转变这么大?

她冷声问:“出什么事了?”

被傅悦君询问的那名下人心虚的摇头:“没……没事……”

“说!”

傅悦君的声色冷厉了几分。

下人立刻跪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地回道:“回九小姐的话,是……是二公子和八公子回来了……”

她的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

傅文钦和傅文泽从日本回来了?

傅文钦,二叔傅奉章的长子,为姨娘徐氏所出。

傅文泽,傅奉章的最小的儿子,傅临雪的亲弟弟,姨娘李氏所出。

傅奉章对这两个儿子宠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要把龙袍穿到这两个儿子的身上。

傅文钦倒还算少年英才,前几年被送去日本留学,而傅文泽则是跟着去日本吃喝玩乐,吃喝嫖赌样样在行,性子也是十分的张扬跋扈。

而傅文钦虽然是个人才,但却极其自负,一心想超越她的亲哥哥傅凌城。

纵然傅悦君和这这两个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但是却十分厌恶这些兄弟。

傅悦君的眸光冷了冷,快速回到了自己的绛珠阁里。

傅府后院有东南西北中五个院子,中院是傅奉天这一脉的住所,老夫人也住在中院里,和傅悦君毗邻而居,东院则是二房的住所,南院便是三房的院子,西院则都是客房。

傅奉章的妻妾子女最多,东院也是最大的院子,除此之外,还有傅家的两个庶出老爷,则被安置在北院里。

所以整个傅家后院,经常上演着皇宫里妃嫔勾心斗角的戏码。

傅悦君一踏进院子里,便听到了一阵低低地哭泣声,一眼看去,院子里跪满了她的丫鬟。

每一个丫鬟面前都站着一个婆子,那些个婆子正一下一下的抽着丫鬟们的脸,一张脸已经红肿无比,哭声凄惨无比。

31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似云跪在最前面,被一个老妈子掌着嘴。

而傅文钦正坐在众人跟前的椅子上,旁边站着傅临雪和傅文泽,院子里还围着一堆姨娘和小姐幸灾乐祸的看着,就连三夫人都被惊动了。

三夫人和傅月影一直劝着傅文钦和傅文泽,傅文钦一言不发,而傅文泽还瞪了三夫人一眼。

“三婶,您平时就是太惯着老九了,把她惯成这样跋扈的一个人,连我姐姐都敢欺负,还有这些个奴才,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您可不要拦着我教训奴才!”

说罢,他提高音调吩咐:“都给我狠狠地打,谁也不许手下留情!”

更可恨的是,傅文泽还一把推开似云前面的老妈子,自己亲自上手去抽似云的脸,他的力气可比老妈子大多了,直接就把似云抽得趴在了地上。

傅文钦就这样冷眼看着,纵容傅文泽这般欺辱她的婢女。

“继续打,往死里打!”

傅文泽指使着那个老妈子,老妈子得了命令,接着在似云的脸上抽了起来,傅悦君看到这一幕,脸色完全阴沉了下去。

心中火气直窜,趁着她不在,竟然敢这样打她的人!

她放轻脚步走进了院子里,来到傅文泽的身后,伸出脚去狠狠地踹到他的屁股上。

把他踹得趴到了地上之后,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把那个老妈子扇倒在地!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看到了突然回来的傅悦君,都停下来手里的动作,一时之间,院子里鸦雀无声。

傅悦君冷着脸,厉声问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的人?!我看你们都是嫌活得不耐烦,想死了吗?”

院子里站着看戏的姨娘小姐们个个儿都不敢说话,齐齐的看着傅悦君。

作为傅家最尊贵的嫡女,傅悦君自小便受尽了万千宠爱,身上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端庄,却十分张扬狠毒。

而在傅家,和傅悦君最不对头的,便要数二房的傅临雪了。

她作威作福惯了,每一回在傅悦君那里碰了钉子,便要把气撒到其他的姨娘庶女那里,这让他们对傅临雪讨厌得很。

所以,大家伙在得知她撺掇傅文钦和傅文泽趁着傅悦君出门,来她院子里找麻烦的时候,都纷纷跑来看戏了。

而大家都知道傅悦君一向护短,一定会和傅临雪掐起来的,可如今又多了个傅文钦,以及二房里最嚣张跋扈的傅文泽,所以呀,这一出戏一定是十分的精彩。

所有人,都揣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来看戏的。

傅悦君往前走了一步,一双冷眸扫了扫跪了一地的丫鬟,寒声开口:“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站起来!”

丫鬟们闻言,马上就擦干泪水都站了起来,站到了傅悦君的身后,一个个都不敢掉半滴眼泪。

“老九,你竟然敢打我!”傅文泽从地上爬了起来,灰头土脸的,他一下子就怒了,张牙舞爪的朝着傅悦君扑了过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看我不……”

他还没有碰到傅悦君,傅悦君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过去,把他的头都打偏了。

然后她继续抬起另一只手,又一巴掌扇下去。

直接把傅文泽扇倒了地上。

32 你别得寸进尺!

傅悦君纵然是女儿身,可也是有身手的人。

而傅文泽平日娇生惯养养尊处优,和废物没什么两样,傅悦君打他的时候,可是用了力气的。

所以这两巴掌扇得响亮无比,连傅临雪的身体都颤了一下。

“弟弟……”她心疼的叫了一声,却不敢上去扶他。

“老九!”傅文钦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锐利的逼问道:“傅家的家训,就是让你如此对待哥哥的吗?”

傅悦君听了这话,一下子便笑了开来:“好一个傅家家训!”

跟她傅悦君谈傅家家训?

好啊,那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傅家家训!

“傅家家训,嫡庶有别。”傅悦君冷笑了一声,眼底闪着忽明忽暗的寒光,气势逼人:“我傅悦君,是傅家最尊贵的嫡女,我的哥哥,只有傅凌城一人,你们的母亲见到我,尚且都要给我恭恭敬敬的行礼,你们几个低贱之人,哪来的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傅家虽然重视血脉亲情,但是,同样嫡庶分明,嫡出在身份上,永远凌驾年龄辈分之上。

傅文钦的脸色变了变,还未来得及说话,傅临雪便委屈的哭诉道:“九妹,我们即便是庶出,你就算再看不起我们,但我们也和你有血缘关系呀,你们能这样和二哥说话呢?”

这话一出,傅文钦的脸色果然又难看了一些。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拿他庶出的身份说事,他明明也是傅家的孩子,才智谋略样样不差,凭什么就要一辈子被傅凌城压一头?

不过是去了日本几年,如今就连傅悦君这个小辈都压到他头上来了!

傅悦君不理会傅文钦难看无比的脸色,直直的看向傅临雪,阴冷的问:“傅临雪,前些日子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和我求饶的,可是都忘了?”

她往前逼近一步,傅临雪顿时就打了个哆嗦,往傅文钦的身后躲了躲,怯怯道:“二哥,救我……”

“老九,你别得寸进尺!”傅文钦往前站了站,把傅临雪护在身后,皱着眉头朗声训斥道:“你如今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竟敢放蛇咬自己的姐姐,你眼里还有没有傅家的规矩了?”

“我今日就替大伯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长幼有序!”

说罢,便扬起手想要打傅悦君,那巴掌还未曾落下去,就接到了傅悦君冷酷嗜血的眼神,手顿时就愣在了半空中。

“你若敢打,便只管打。”傅悦君丝毫不畏惧他,她阴森森的笑道:“庶子打嫡女,这一巴掌下来,只怕,你立马便被逐出傅家!”

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大宅门的规矩一向如此。

庶子越俎代庖打嫡女,那可是大罪,任他傅文钦再受宠爱,也免不了杖责之后被逐出傅家。

“你威胁我!”

傅文钦的脸色铁青无比,没想到傅悦君竟然这么威胁他,明知道她是威胁,却愣是没敢打下去!

她冷笑:“威胁又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徐姨娘和李姨娘闻声赶来,一见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就有些急了。

33 我的人,何时轮到一个低贱的庶子教训了?

徐姨娘保持着镇定,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傅月影站了出来,温声解释道:“徐姨娘,二哥和八弟一回来,就带人冲进了小九的院子里,打伤了她的丫鬟。”

丝毫没有提及傅悦君打傅文泽的事情,摆明了是站在傅悦君这一边的。

“竟有此事?”徐姨娘资历年长,要稳重理智一些,她立刻皱眉询问傅文钦:“老二,事情是不是七姑娘说的这样?”

被傅月影先告状,傅文钦脸色铁青,却也不得不点头道:“是九妹这里的丫鬟目无尊卑,儿子只是替九妹教训一下罢了。”

“我的人,何时轮到一个低贱的庶子教训了?”傅悦君冷冷清清的开了口,话语无比讽刺,一点都不带客气的,那眼底的嘲讽和厌恶,丝毫都不加掩饰。

闻言,徐姨娘和傅文钦脸色都难看得要死,傅文钦刚想要发火,却被徐姨娘死死地按住了,不允许他冲动行事。

让李姨娘来接下这个祸水。

果然——

“不过是打了几个贱奴才,九姑娘何须动这么大的气?”李姨娘不满道,觉得这傅悦君斤斤计较,举止蛮横泼辣,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哦?”傅悦君立刻看向李姨娘,掀唇毫不客气的嘲讽道:“照李姨娘这样说,你是舞女出身,也是低贱的奴才,我若是打了你,是不是也是理所当然了?”

“你……”

李姨娘的脸色顿时就黑了,被傅悦君扇得一张脸都差点肿成猪头的傅文泽,走到了李姨娘的身边,捂着脸叫着:“娘……”

“住口!”傅悦君厉声喝道,眸光森然,如同利剑出鞘一般,“你的嫡母,是二夫人,李姨娘乃是一介低贱的妾室,有什么资格当你的母亲?你是想受家法不成?”

傅家家规森严,正室永远都是正室,妾室所生的孩子,只能叫正室为母亲,而自己的亲生母亲,只能称姨娘。

傅奉章一向疼爱这几个儿子,又不喜欢结发妻子二夫人,所以对于自己的孩子如何叫亲生母亲都是不在乎的,但是今天傅悦君在这里,是铁了心要给这几人一个教训的。

“九姑娘莫恼,是老八一时嘴快。”

李姨娘心里恨不得把傅悦君给骂个半死,脸上却要赔着笑,转头便看见自己的儿子的脸肿了起来,一下子就恼火了,“老八,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是哪个狗奴才打你了?”

傅悦君淡淡道:“是我打的。”

李姨娘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委屈无比的道:“九姑娘,老八怎么说也是你的堂哥,你身为妹妹,怎么能打他呢,他即便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也该是和你二叔说啊,你怎么能以下犯上呢?”

她十分不喜傅悦君嚣张狂妄的样子。

“以下犯上?”

傅悦君笑了,唇上笑花妖娆的绽放,却没有一丝温度,语气万般嘲讽阴冷:“你怕是说错了,我打傅文泽,是教他分清楚嫡庶尊卑,他一个庶出之子,对我这个嫡女不敬,就该打!”

34 给我双倍奉还!

傅月影神色淡然,说话却字字句句带着刺:“八弟气势汹汹的来找老九麻烦,不由分说就打伤了小九的丫鬟,小九没有用家法处置八弟,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李姨娘就知足吧。”

她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傅文泽的身上,红唇一弯:“这说来,八弟也是太不懂规矩了,连我娘都敢顶撞,该是送去祠堂让老族长好好教教规矩了。”

庶出顶撞长辈,也是大罪一条!

三夫人自然是要站在自家女儿这边的,附和道:“老八去日本多年,一回来就兴师动众,顶撞我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惹得小九动气,回头大帅回来,见到小九受了气,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傅奉天最疼爱傅悦君这个女儿,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若是让他知道二房这些人趁着他不在,如此欺负他的女儿,定然是要发好大一通大火的。

到时候可不是几句求饶就完事了的。

“三夫人不可啊,是我没有教好老八,都敢顶撞长辈了,我这就让他跟您和九姑娘道歉。”李姨娘一听这话,顿时就慌了,连忙拉过傅文泽,道:“老八,快给你三婶和九妹道歉。”

“对不起三婶,是我不懂事,冲撞了您,请您原谅我不懂事。”

傅文泽不情不愿的低下了头,和三夫人道歉,但是到了傅悦君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场面僵着别提有多尴尬了。

傅文泽是傅奉章最小的儿子,自幼便是娇生惯养的,性子便十分的张扬跋扈,因为仗着傅奉章宠着,便十分爱欺负别的姨娘的孩子,导致旁支那边敢怒不敢言。

好不容易他跟着傅文钦去日本了,消停了好几年,只是如今一回来,便是比早些年都还要嚣张了,让他和比他小的傅悦君道歉,便觉得十分恼怒了。

怎么也不肯弯下腰去道歉。

傅悦君也不在乎他愿不愿意,森森道:“道歉对我来说,显得太没有诚意了,谁知道是不是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心里却在变着法的骂我呢,我的丫鬟们不能平白无故的挨了打,你们怎样打我的人的,便怎样给我还回来。”

她转头问傅月影:“七姐,这些人打了我的丫鬟多少巴掌?”

“打了四十九个巴掌。”傅月影记得很清楚,她是刻意数的,便是知道傅悦君不会饶恕这些人的,所以才记了下来。

“好。”傅悦君的眸光森森邪邪的,扫了院子里已经瑟瑟发抖的老妈子们一眼,字字句句都是杀伐之气:“那就给我双倍奉还,一人打一百大板,一个也不能少!”

那些个老妈子吓得一个个都跪到了地上,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磕着头求饶:“九小姐饶命啊!”

不要说这一百大板下来了,就是二十大板,也能要了她们的老命了。

“老九,你别太过分!”

傅文钦再也忍不住了,扬高音调就想要教训傅悦君,傅悦君脸色冷沉,吊着眸子看他,句句铿锵:“你去日本几年,连傅家规矩都忘了吗?我教训下人,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低贱的庶子插嘴了?”

35 给我狠狠地打!

傅文钦和徐姨娘顿时气得一张脸都憋红了,他生平最在意的,便是庶子这个身份,所以不仅要被傅凌城压着,就连傅悦君都敢骑到他的头上来耀武扬威。

但是此刻,他被徐姨娘死死地拽住了,为了他的母亲,便也只能生生的忍下这口气了。

徐姨娘心里也恨得牙痒痒啊,但是如今傅悦君这架势,分明是不肯放过他们了,若是傅文钦再横插一脚,这怒火势必要烧到她这里来。

她委屈了不要紧,但是不能害了儿子。

傅月影的丫鬟去前院把府兵请了过来,一对身材魁梧的府兵井然有序的从前院过来,总管上前给傅悦君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对她的态度十分的恭敬。

傅悦君是傅家嫡女,不管后院分了多少党派,但是前院或是部队里的人,全都只认傅悦君这一个主子的。

她阴冷的目光落到十几个人老妈子的身上,寒声吩咐总管:“每个人打一百大板,给我狠狠地打,谁也不许手下留情!”

“是。”

总管得了命令,丝毫没有犹豫地,直接吩咐手下把十几个老妈子都架了起来,知道傅悦君怕吵,便堵住了她们的嘴巴,板子一个个的打了下去。

因为嘴巴被堵住,那些老妈子只能发出呜呜的痛苦声来,傅悦君坐在椅子上看着,傅月影和三夫人站在她旁边,个个冷眼看着,一点怜悯之意都没有。

往常傅悦君没有动手,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动她的人,这一次傅文泽几个人动了她院子里的人,她不会顾念任何的血脉亲情。

一百大板下去,十几个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只剩下半口气了,全被府兵拖着丢了出去。

而那些个人前来悠哉看戏的妾室小姐们,个个都被吓得脸色发白,恐惧的看着傅悦君,他们早就知道傅悦君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没想到她这次会下这么狠的手。

徐姨娘和李姨娘等人,也是吓得不轻,傅文泽更是吓得两条腿都在打颤,看向傅悦君的眼神就跟看一个魔鬼一般。

现在在他心中,这傅悦君就是一个魔鬼了,几年不见,她的手段和为人,倒是越发的狠毒了,一点情面都不留。

收拾完老妈子们之后,傅悦君阴森森的目光,又落到了傅文钦和傅文泽的身上,厉声道:“傅文钦和傅文泽身为妾室庶子,非但不懂修身养性,反而嚣张跋扈,逾越犯上,毫无嫡庶之分,一人打四十大板!”

一丝血脉亲情都不念。

几人一听,顿时就面如死灰,脚下踉跄了几步,徐姨娘和李姨娘立马就跪到了地上,哭着喊着求饶道:“九姑娘开恩啊,不能打啊,他们是你的兄长啊,即便犯了天大的错,你也不能打啊。”

“几个低贱的庶子而已,我这个嫡女倒还打不得了?”傅悦君纹丝不动,森森冷冷的笑着:“傅家何时有这样的规矩了?”

傅文钦倔强的抬着下巴,一脸倨傲之色,袖子里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青筋都爬满了整个手背,格外恐怖。

36 大帅回来了!

而傅文泽早就吓得脸色煞白,一想到那些被丢出去的老妈子,心里怕得要命,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逞强的威胁道:“傅悦君,你不能打我们,要是我爹知道了,会要了你的命的!”

傅悦君毫不畏惧的冷笑:“我倒要看看你爹是怎么要我的命!”

本来总管还犹豫着要不要和傅悦君求情,毕竟傅文钦和傅文泽都是傅家二房的人,虽是庶出,可到底也是二房的骨血。

但是一听到傅文泽这嚣张的话,总管顿时就恼了:“你们都聋了吗,没听到九小姐的话吗?给我打,四十大板,一板也不准徇私!”

话音一落,立刻有人上去将徐姨娘和李姨娘以及傅临雪给推开,押住了傅文钦二人,没想到傅文钦竟然敢反抗,三五下就把府兵给打倒了。

这两个府兵是手脚功夫最弱的两个,傅文钦拳脚功夫不差,轻轻松松的就能从府兵手上脱困。

傅悦君见此,凌厉的眸光直射徐姨娘,厉声道:“给我打徐氏!”

“啊——”

徐姨娘受了一板子,直接就被打得跪到了地上,傅文钦见傅悦君竟然敢打他娘,恨得双眸喷火,想要上去和傅悦君拼命,但是又听到徐姨娘发出一声哀嚎声。

他顿时就扑到了徐姨娘的身上,把她护在了身下,这样一来,板子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而细皮嫩肉的傅文泽早就叫得跟杀猪一样了。

才不过是几板子下去,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李姨娘在一旁哭着求傅悦君,傅悦君也不为所动,而傅临雪,站得笔直,眼底的恨意越发浓重了。

四十大板打下去,傅文泽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晕了过去了,李姨娘和傅临雪扑倒他身边,哭得惊天动地的。

而傅文钦虽然被打得不轻,却勉强还能站着,扶着徐姨娘的手,怨恨无比的看着傅悦君,徐姨娘哭得一双眼都已经肿了。

站在傅悦君后面的姨娘小姐少爷们,看得心满意足,心里直叫好。

徐姨娘扶着傅文钦,沙哑着嗓子问:“九姑娘,罚也罚过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傅悦君刚想开口,便听到前院有人喊了一声:“大帅回来了!”

不过几个眨眼间的功夫,便见傅奉天踩着军靴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傅悦君脸上立刻染上了一抹笑容,迎上去抱住他的手臂亲昵道:“阿爹,你回来了啊。”

她这阿爹平常都在军营里,鲜少回来。

“嗯。”傅奉天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闻到院子里冲天的血腥味,他这才看到傅文钦兄弟几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立刻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欺负我的小乖乖了?”

瞧瞧,要说傅大帅有多宠这个女儿,如今便能看得出来了,分明都看见几个人受了伤了,却还问是不是欺负了傅悦君。

傅悦君正欲开口,李姨娘见势立马扑倒傅奉天的脚下,哭哭啼啼的道:“帅爷,都是老二和老八不懂事,冲撞了九姑娘,九姑娘这才打了他们几十大板,求帅爷明察。”

先发制人,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傅悦君的身上,丝毫都没有提到是傅文钦等人先动手的事。

37 心肝儿,可满意了?

傅月影上前来施身一礼,柔柔道:“大伯,小九怎么会无缘无故打自己的堂兄呢,是两位堂兄先带人闯入小九的院子里,见小九还未回来,便打了她的丫鬟,我和娘亲劝都劝不住,小九气不过才让府兵惩罚了二哥和八弟。”

傅奉天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扫了院子里肿着脸的丫鬟们一眼,又看了看傅文钦兄弟俩,冷漠的摆手:“既然小九已经处置了,那就不必送到祠堂了,回去抄写一百遍家规送给族长过目,再扣半年的月例,再有下一次,直接家法处置。”

徐姨娘和李姨娘顿时一个晴天霹雳。

没想到这傅奉天竟然连问都不问,直接纵容着傅悦君的作为,而且,竟然还要扣半年的月例。

本来她们当妾室的,月例银子就不多,这样一扣,那得半年都吃不饱饭了。

罢了后,傅奉天讨好似的看向傅悦君:“心肝儿,可满意了?”

这称呼,让众人心头齐齐一颤。

都说傅奉天宠女儿,没想到,竟然宠到了这个地步,左一句小乖乖又一句话小心肝儿的叫着,连教训个人,都要问她顺不顺心。

不过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没有得罪过傅悦君,不然今天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我说我为什么这么霸道,原来都是因为阿爹太霸道了。”傅悦君像个小姑娘一般眉开眼笑,笑容纯善无辜,别有深意的道,“不过也多亏了我有个霸道的阿爹,不然,有些人就直接放毒蛇咬死我了。”

“什么?有没有伤到哪里?”傅奉天紧张的拉着傅悦君左看右看,确定她安然无恙才肯放心下来,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阴沉无比:“是谁要害我的心肝儿?”

他的小九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他都舍不得和她说一句重话的,竟然有人想要害她!

想死是不是?

闻言傅临雪双腿一抖,心虚得差点儿就跪到了地上,再加上一众姨娘的眼神都飘到了她这里,这更让她浑身冷汗直冒。

连看都不敢看傅悦君的。

傅悦君很满意她这个害怕的样子,她勾了勾唇,笑眯眯得以无比的和傅奉天道:“阿爹放心,放蛇咬我的人已经被我杀了,阿爹只管放心。”

这话是警告!

傅奉天看向她的眼神越发的疼爱温柔,摸着她的头发无比宠爱的道:“小九做的好,有为父之风范,你要是看谁不顺眼,只管上去打,不管捅了什么篓子,都有阿爹给你兜着。”

他的女儿,就该是这副有仇必报的样子。

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众人听了之后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而傅临雪听了这话,心里的恐惧更甚,对傅悦君的恨意也更深了。

傅悦君伸出手去摸着傅奉天的头发,歪着脑袋问:“小老虎都被大老虎给教坏了,这可怎么办呢?”

“哈哈哈。”傅奉天开怀大笑,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那小老虎要长成大老虎的样子,才能去咬人。”

“好。”傅悦君笑了。

38 傅悦君,我和你势不两立!

众人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这傅奉天竟然怂恿傅悦君却杀人,这傅悦君小小年纪身上就沾了不少血腥,这要是长大了……

这般想着,众人皆缩了缩脖子。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的前来禀报:“大帅,中野大佐来了,要见九姑娘。”

傅悦君勾了勾唇,没说话,而傅奉天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住了,阴沉着脸问道:“见小九干什么?”

总有些人不要命了,惦记着他的心肝儿。

那下人不敢说话,傅悦君摆手让他下去了,弯唇无所谓的道:“没什么,就是在街上杀了几个日本人而已,估计是来兴师问罪了吧!”

她撇了撇嘴,表示很无奈:“不够就是杀了几个人,竟然这样小气!”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杀日本人都敢这么理直气壮的,仗着有傅家做后台,也忒肆无忌惮了吧,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还是日本人。

谁不知道现在民国初立,军阀纷起,而日本又对中国虎视眈眈的,这一回,估计要惹出什么麻烦事来了。

“哼,一定是他们惹了我的心肝儿,杀得好!”傅奉天一点也不觉得傅悦君哪里做错了,反而十分霸道的说:“走,阿爹给你去撑腰,定让那个中野佳彦给你赔礼道歉!”

说罢,就拉着傅悦君往前厅去了。

傅文钦看着傅悦君离开的身影,双眸的恨意似乎都能够吞噬一切,拳头紧紧地攥起,恨得咬牙切齿的呢喃:“傅悦君,我和你势不两立!!!”

傅临雪不动声色的看了傅文钦一眼,唇角微微弯起,得逞的笑容一闪即逝。

这下,傅文钦和她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前厅,傅奉天和傅悦君到的时候,便见一身穿浅黄色军装的男人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傅奉天咳了一声,那人便立刻转过身来了。

那是一个长相斯文,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

“傅大帅。”

中野佳彦一见傅奉天来了,用中文和中式礼仪和他见了礼,而后朝着傅悦君点了点头,傅悦君傲娇偏过脸,直接无视他。

有她爹在这里,她根本就不需要和这人虚与委蛇的周旋。

两个人都坐了下来,下人端了茶水上来,傅奉天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疏离的问:“不知道中野大佐来我傅家有何贵干?”

黄鼠狼登门,准没安好心!

中野佳彦装作没看见他的冷漠,笑着道:“大帅真是多虑了,是我底下的人没规矩,得罪了您的千金,所以我此次前来,是专程来给大帅和令千金赔礼道歉来了。”

傅悦君垂眸,唇上弯起的弧度有些讽刺,冷淡道:“哦,那大佐你手下的士兵实在是太缺乏管教了,这时不时就要来江陵撒野,这回还欺负良家少女,真把我们江陵当成你们的地盘了吗?”

说是来赔礼道歉的,可这事实上不就是要来和她傅家套近乎的吗?

傅奉天抬眸看向傅悦君,低低地呵斥道:“小九,说话注意分寸,女孩子家家的,要温柔恭顺,怎么能这么说皇军呢,又不是所有的皇军都是一个德行。”

这话听来是教训的意思,实际上是在暗指日本人不是东西!

39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说罢,又看向中野佳彦,客套的笑着:“大佐切莫见怪,我这闺女自小就被我宠坏了,行事张扬,敢问大佐,不知和小女起争执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这……”中野佳彦为难的开口,“那些人已经被九小姐毙了。”

“不可能!”傅奉天脸色一沉,面露不善的道:“大佐,我这闺女虽然是骄纵了些,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从不会杀人,大佐,你该不会是骗我的,想从我这里拿好处吧?”

他摆出一副我就相信我闺女的态度来。

“大帅你这话就太严重了,我皇军驻扎在这里顺风顺水的,还得仰仗你们几位大帅,怎么敢骗您呢?”中野佳彦十分惶恐的道,“您若不信,便问问九小姐吧。”

他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心里暗骂着,你女儿在江陵的名声早就坏透了,莫要说杀几个日本人了,就是天皇老子她都敢上去撒野,还明事理!

要不是他出门的时候没翻你们华国的黄历,怎么会正好撞到你傅奉天回来,要是只有傅悦君一个人在,他才不会这样低三下四的讨好着。

“小九,可有此事啊?”傅奉天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

傅悦君十分乖巧的坐在那里,柔柔的解释道:“阿爹,我回来的时候在巷子里碰到几个日本人欺负孟家的姑娘,还出言侮辱我和阿玉,我自是不能忍了,所以就给了他们一个教训。”

说罢,又看向中野佳彦,纯良无辜的开口:“大佐,这可怨不得我,是你们皇军太下流无耻了!”

所以,您这借着赔罪的由头来兴师问罪的话,对不起,请出门右拐!

“大佐,你也听到了,我家闺女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她老子还没死呢,就有人想着要来欺负她,我女儿这惩罚也实在是太轻了。”傅奉天眯眼笑了,言语里都是随傅悦君的纵容和宠溺。

他倏然收住了笑容,看向中野佳彦,字字句句都是刀刃:“要是当着我的面,我是绝对要把他们给开膛破肚的,敢欺负我傅家人,那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

这话自是警告。

中野佳彦的脸当场就僵住了,笑得僵硬无比:“大帅说的是,没有人敢欺负九姑娘。”

傅奉天也懒得跟他废话了,随便客套两句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走了,傅悦君陪着傅奉天逛院子,嘲讽道:“这中野佳彦是真不长脑子,竟然想着要来拉拢阿爹。”

当真以为他日本人就能够吞并整个九州了吗?

这九州是中华民族的九州,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傅奉天眉眼冷冽,徐徐道:“日本人野心勃勃,妄想吞并九州,如今民国初立,时局动荡,这个时候民国是最为脆弱的时候,若不是全国上下都是军阀独大,他们早就入侵了。”

他又看向天际,叹道:“而荆楚之地与各地相接壤,是经济中心,更是交通枢纽,若不是我和靳家宋家等人抢先占据了这里,日本人忌惮我们的势力,恐怕早就打了起来了。”

40 宁可负天下人,也决不让天下人负我!

“这仗迟早是要打的,只不过如今四大军阀如日中天,他们不敢动手罢了。”傅悦君垂眸,佯装不经意般提起,“阿爹你可有想过,如果有一方军阀投靠日本人,该如何?”

她说的,是段家。

前世的时候,段家和日本人的关系就很密切。

段家和日本人合作,联手打压了傅家以及宋家,最后只剩下靳家能与之对抗。

他看向傅悦君,目光灼灼:“你说的,是谁?”

“靳家最痛恨日本人,不会和日本为伍,而宋家和靳家又有姻亲关系,自然是要和靳家共存亡的,就只剩下段家了。”

傅悦君慢条斯理的分析。

“段家独立,势力范围又不如我傅家和靳家大,又不如靳宋两家亲密,当然要为自己多谋一条生路的。”

她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笑着:“而且,随州就靠近潜江,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段家大帅驻扎在随州,他到底有没有和日本人往来,也没有人知道。

傅奉天认真的听着傅悦君分析,他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的心肝儿和以前不一样了。”

要说以前的傅悦君,虽然飞扬明媚,手段狠辣,但是很少沾染这些事情。

如今她能够把当今的局势看得一清二楚,他自是无比欣慰的。

若是她身为男儿身,他定然是要带着她上战场打仗的。

但是她是女儿身,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女儿,他不会让她被战场上的腥风血气给侵蚀了。

“只是,比起这些来,为父更希望你能够和心爱的人白头到老。”

他慈爱的看着傅悦君,希望她能够一直做那个傲视天下的第一名媛,永远的高贵意气。

战场上的事情,就让他这个当爹的来管吧。

“阿爹,如今是民国,小皇帝已经宣布退位,日本又虎视眈眈,各路军阀之间又是各怀鬼胎,我不愿畏首畏尾的活在阿爹的羽翼下,也不想被靳霆枭护一生一世。”

傅悦君摇了摇头,声色温婉,但是眼里露出来的那种光芒,是要吞并一切的野心。

“靳霆枭少年英雄,必能在这乱世中打出一片天,他想要的,不是那种和他相敬如宾的妻子,而是能和他并肩作战,共同站在巅峰,傲视天下群雄的女子。”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靳霆枭,那必然是她了!

靳霆枭是遨游九天的雄鹰,他的妻子,那必定是能够陪他马上征战沙场厮杀,能够陪他登顶泰山,能够陪他看尽天下山河色的女子。

而这天上地下,只有她傅悦君有这个资格和他并肩而站。

她笑得肆意明媚而决绝:“即便是死,我也要有尊严的死去,宁可负天下人,也决不让天下人负我!”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却也是最坏的时代。

它有才子佳人,更有狼烟烽火。

这个时代太过沉重,情爱于它而言,如枝上枯叶,随时会飘零凋落,女子也是如此,命如草芥,不敢奢求快活地活着,只愿有尊严地死去。

41 她是皇族之后。

“我的小九终于长大了。”傅奉天看向傅悦君的眼神是越发的温柔慈爱,“靳霆枭是为父精心为你挑选的夫君,原以为凭你的性子定然是不甘心,不曾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傅悦君便笑了,她笑得妖娆迷离,眼角意气似要冲天而起:“阿玛,我的身体里不仅流着富察家的血脉,更流着皇族血脉,这天下,本该就是我的!”

这江陵城无人知道,她本姓富察,满洲上三旗的贵族之后。

而她的母亲,本是大清朝端惠亲王嫡女温静和硕郡主,被封为温静固伦公主,尊贵万分,后下嫁一等承恩公傅奉天,所以,她的身体里,还流着爱新觉罗的血脉。

她是皇族之后,金枝玉叶!

既然清廷皇帝无能,断送江山,那便,换一个人来坐!

“好,说得好。”傅奉天哈哈一笑,丝毫不掩饰对她的称赞和喜爱,“我的小九,就该是这样的,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为父甚是欣慰。”

若要说他的两个孩子里,最像他的,便要属傅悦君这个女儿了。

大儿子傅凌城虽然行军谋略出众,但是容易心软,见不得血流成河,但是傅悦君从小性子沉稳,心思缜密,能够不动声色击败对手,手段狠辣。

他本希望他这唯一的女儿能够一生平安顺遂,但是他后来发现自己错了,这乱世之中,唯有变得更强大,才不会被天下人所负。

而傅悦君,堂堂金枝玉叶,大清皇族血脉,身份贵重,更不该被世人辜负。

她应当,傲视天下!

“阿玛放心,小九不会让阿玛失望的。”傅悦君弯唇浅笑,那眉眼上都是骄傲自信的意气,她看向傅奉天,眼神倏然变得柔软,“对了阿玛,你这次回来是干嘛?”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看看阿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说罢,傅奉天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块裹着红布的东西出来,傅悦君一看那个,立马就嫌弃的叹了一声:“好了阿玛,你不用打开了,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不就是一块羊脂玉,从小到大都送过她多少个了,多得都能堆成小山了。

“你放心,这次绝对跟以前的不一样。”

傅奉天才不去理会她的嫌弃,小心翼翼的把红布一点点的打开来,那是一块通体血红色的羊脂玉,极品羊脂玉本该是纯白色,但是这玉,却是殷红色。

“这是,凤血玉?”

传说凤血玉是在玉石中沁入了凤凰之血,是极其珍稀的通灵古玉,若是雕刻成自己的生肖属相佩戴在身上,变成了本名玉。

从此便和自己的命脉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傅悦君忍不住把玉拿了过来,便忍不住惊叹道:“竟是玄冰凤血玉!”

古籍曾有记载,玄冰玉,自极寒之地而出,寒冰经万年冻成玄冰,又经天地灵气淬炼万年凝结成玉,成为玄冰玉,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那玉被雕刻成兔子形状,两只红红的眼睛好似真的是充满了灵气一样,灼灼的盯着她。

42 必定凤临天下!

这玄冰玉质感上佳,本该是至凉之物,没想到触手温润细腻,她放在手心里摸着,竟然生出了一丝温度,灼着她的指尖。

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玉坠,仔细一看,里面好似有血液流动,她翻转过玉坠,那后面便端端正正的刻了四个字。

吾女阿九。

傅悦君把玉坠握在手心,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把傅奉天的手掌掰了开来,只见他的手掌布满了老茧,几个手指头都被划破了。

她一看见这些伤口,眼眶顿时便红了:“阿玛……”

傅奉天一把把手抽了出来,心疼的嗔怪道:“你这臭丫头,以前你被蛇咬也没见你掉过一滴眼泪,这么点小事你哭什么啊?”

那些断骨之痛都没能让她掉过眼泪,不过是划破了几只手指,就红了眼睛要掉眼泪,这是什么道理?

哎,搞得他也怪难过的。

“阿玛这双手是用来打天下的,可不是用来雕东西的。”

傅悦君自是心疼他的,她幼时额娘便去世了,是傅奉天一手拉扯大的,从小到大,他替她亲手做过许多东西,如今她到了十七岁了,竟然还去寻这玄冰凤血玉,替她雕刻本命玉。

前世她被天下人所负,从江陵名媛变成人人唾弃的恶毒女人,只有这几个血亲不离不弃。

她纵然是铁石心肠,也舍不得傅奉天这一双拿枪的手,布满伤痕。

“你是我的心头肉,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没有什么不应该。”

傅奉天拿过玉坠亲自为她挂到了脖子上,那鲜红色的绳子下面挂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坠,兔子形状的,栩栩如生。

他双手扣着她的肩膀,低下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眼睛,道:“阿玛特地寻来这凤血玉,便是盼你能凤翔九天,稳坐天下。”

傅悦君勾唇,坚定的道:“定不负阿玛所望。”

她傅悦君,出身贵族,骨子里流着全天下最尊贵的血脉,从来就不是静卧闺阁的绣花女,她是蛰伏人间的鸾凤,有朝一日,必定凤临天下!

这爱新觉罗的江山,始终是爱新觉罗家的,任何人,都休想沾染半分!

不远处,傅临雪看着这一幕,眼睛里的恨意如同潮水一般覆盖而来,几乎要把她给淹没了,指尖嵌入掌心也没有任何感觉。

因为那些皮肉之疼,也比不上这一幕刺眼,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让她觉得恨意难平。

同样的傅家的女儿,凭什么傅悦君就是尊贵的金枝玉叶,皇族之后,生来就受尽万千宠爱?

她哪里比她差了?

她也姓富察,也是贵族之后,不过就是母亲的出身不如傅悦君,但是样貌才情样样不输傅悦君,凭什么所有人的眼中只有傅悦君的存在?

她傅悦君除了有一个好母亲,哪里出挑了?

傅临雪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恨傅悦君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断她的脖子,啃她的肉喝她的血,把她那张脸皮剥下来做人皮扇子!

凤翔九天?坐稳天下?

想得美!

43 傅悦君野心勃勃!

“五姑娘,我们少爷要见您。”

身后冷不丁出现一道声音,傅临雪被吓了一大跳,转身便看见傅文钦身边的下人,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一声不吭如同幽灵一般。

“你这狗奴才,是想吓死我吗?”

她厌烦的啐了一句,不过还是往傅文钦的院子里去了。

来到傅文钦的院子里,便闻到了一股药草味道,她垂眸笑了笑,这伤势定然是不轻的,她还未踏进内阁,便娇柔的问道:“二哥,听说你有事找我?”

正站在书桌前写字的傅文钦,听到这样娇滴滴的声音,眉头一皱,眼底一抹厌恶闪过,被他不着痕迹的压了下来。

傅临雪进来便看见傅文钦还能站着写字,有些惊讶,被打了四十大板,倒还能站起来,她踩着小碎步走到他跟前,关切的问道:“二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冷淡的道:“不碍事。”

傅文钦依旧写着字,头也不曾抬过,唇边掠过一抹讥讽:“你故意在我面前说起老九嚣张狂妄,引她拿出嫡庶之分杖责我,激起我对她的仇恨,可真是一出好计谋啊。”

“二哥既然知道,不也还是心甘情愿的跳进来了吗?!”傅临雪得意的笑了笑,笑容阴森渗人,“我们,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依傅文钦的聪慧,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她故意而为之,但是他不但没有训斥她,反而顺着她的心思跳进了这个坑。

从此便能看出,他早就对傅悦君这兄妹俩不满了。

也是,明明自己武功智谋才德和傅凌城不相上下,但就是因为一个是庶出,一个是嫡出,便处处被傅凌城给打压着。

不仅如此,就连自己的妹妹也敢随意处罚自己,换了谁也不甘心的。

他傅文钦是堂堂七尺男儿,要是能够忍得下这个屈辱,那就真不是个男人了!

“难怪老九看不上你呢,整天只知道在后院勾心斗角。”傅文钦毫不客气的摇头嗤笑,“我若是你,便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寻个好夫君,一飞登天,踩在她头上。”

傅悦君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不会拘泥于后院争宠,否则就凭傅临雪在后院作妖这么多年,她能不管不顾?

那便说明,傅悦君野心勃勃!

“二哥,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傅临雪慢慢地笑了,垂着眉目,慢条理斯的道:“老九从出生起就和靳家的长子订了婚约了。”

这是傅奉天的家事,除了几个和傅悦君亲近的人知道外,也就只有靳家那边知道了,她也是偷听傅悦君和傅月影说起的。

否则,她不会这么嫉妒傅悦君。

靳霆枭靳少帅那是什么人?

当世最为出挑的少帅,最为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江陵女子无不暗自仰慕他。

只可惜,没人知道靳霆枭早就已经有了婚约了。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响了起来,是他手中那上好的羊毫生生被折断了的声音,墨水洒在了白色宣纸上,那份快要抄完的傅家家训被墨水给染花了。

44 我宰了你!

“你说什么?”

他这四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冰冷,生硬。

“我当然是偷听到的,这事还能有假不成?”傅临雪揉着手里的手帕,脸上神色有些狰狞,颇是咬牙切齿的道:“那靳少帅可是也刚从日本回来呢,估摸着,就是回来和傅家联姻的。”

她瞄了傅文钦一眼,又悲戚的叹了一声,委屈道:“小九是爱新觉罗家族的人,出身高贵,又是大伯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会落到她身上的。”

可不是吗,若是清朝还在的话,傅悦君定然是这天下最尊贵最骄傲的郡主,她的母亲,虽然是亲王之女,却都能被破格封为固伦公主,与皇后的女儿并尊。

要是换成傅悦君,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殊荣。

“闭嘴!”

傅文钦阴鸷的冷喝一声,警告道:“老九有爱新觉罗的血脉这件事,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还有她和靳家的婚事,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宰了你!”

要是这两件事被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针对傅家,他纵然不喜欢傅悦君,但到底也是姓傅的,没了傅家做后盾,他什么也不是。

就是他傅家本姓富察,傅奉天娶了端惠亲王的爱女温静固伦公主的事情,江陵城也是没几个人知道的,要是知道了,那些人不知道要想什么法子来对付傅家。

傅临雪被他这阴狠的语气给震慑到,但也是不甘心,咬牙问道:“二哥,你就甘心这样一直默默无闻吗?”

她就不信了,被嫡长子压着就罢了,但是被自己的妹妹给骑在头上,他还能无动于衷!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傅临雪凑了过去,眼底精光闪烁,压低声音道:“二哥,我可是听大伯说了,想要把这个天下送给她呢!”

傅文钦的眼眸倏然阴鸷无比,如同一头随时扑过去把她咬死的狼一般,那眼眸里,都是阴狠的凶光,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气格外的压抑,在傅临雪以为他不会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听见他半信半疑的道:“你让我如何信你?”

这个傅临雪一向不喜傅悦君,要是她故意这样说,引得他去对付傅悦君和靳霆枭等人,他到时候是会吃了个大亏,而她却能渔翁得利。

这个天下想傅奉天想送便能送的吗?

“二哥,你觉得我会和你开这种玩笑吗?”傅临雪阴历的冷哼道,“我方才偷听到了,大伯亲手为老九雕刻了一枚玄冰凤血石,对她寄予厚望。”

手中的手帕几乎要被她给撕碎,她咬牙继续道:“这天下本就是爱新觉罗家的,只是皇帝无能,丢了大半江山,你可别忘了,小九身体里也流着爱新觉罗的血脉,大伯要是没有这个心思,他为何要这样说?”

或许在傅奉天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傅家打天下,他心里惦记着的,一直是死去的温静公主,爱屋及乌,所以,他想把天下还给爱新觉罗家。

想把他和温静公主的儿女,扶上那个万人至尊的位子!

而傅凌城是正统嫡子,自然是名正言顺。

45 杀鸡儆猴。1

本以为说了这么多,傅文钦会和她站到统一战线,没想到傅文钦竟是冷笑了一声:“你是想拉拢我对付老九和大哥?”

傅临雪也不遮掩了,直接问道:“二哥,大伯既然不看重我们二房,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他效力?”

“就凭我姓傅,生死荣辱皆与傅家为一体!”傅文钦连连嘲讽道,“目前的情势你还没有看懂吗?你以为傅家为什么能有大的权势?”

“清朝崩灭,全国上下四分五裂,富察氏更名为傅氏,迅速占据荆楚四分之一的地域,势力范围仅次靳家,就连日本人都要忌惮五分,我们这些家眷留在江陵,是为了形成相互制约,如果我对大伯动手,等同自取灭亡。”

他不急不缓的分析着现在的局势,心里暗讽这傅临雪真是没脑子!

她傅临雪今时今日所拥有的锦衣玉食,全都来自于傅奉天,要是没有傅奉天迅速带着傅家撤离京城,只怕傅家早就没了。

竟然还来怂恿他背叛傅奉天,简直愚蠢!

傅文钦看向傅临雪,划分立场:“你想怎么对付老九我不管,但是你不要牵扯到整个二房,把脑袋放聪明一点,将锅甩到别人的身上。”

这话是提点。

既然傅临雪想自寻死路,那就让她去作,也但愿这个榆木脑子能够打击到傅悦君,诚然他是对傅临雪不会寄予任何希望,但是他刚回来,这后院总是要起一些风浪的。

偶尔看看戏也无不可。

傅临雪自然是听懂傅文钦的话,她笑了笑,自信十足的道:“只要二哥能祝我一臂之力便可,你也知道,这后院都是小九的天下。”

傅文钦也笑了,唇角扬起:“后院太小,怕是不能任你大展拳脚了。”

“多谢二哥。”

傅临雪终是满意的笑了,施身一礼转身便离开。

待她走后,傅文钦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手猛地一挥,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落到了地上,笔洗砚台古董砸得稀巴烂,碎片散落一地,折射出寒芒来。

傅文钦的眼眸便在这寒芒中,变得阴冷无比。

少帅府。

靳霆枭回到府上,脱下身上的披风,下人刚端了一杯茶来,他还没来得及喝,就来了一波不速之客。

唐旻看了一眼,道:“爷,是梁宏为他儿子讨公道来了。”

“赶出去。”靳霆枭眼皮子都没掀。

唐旻刚要吩咐人,便见外面大批人马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梁宏。

他的儿子便是先前调戏傅悦君,被靳霆枭吩咐人宰了的那个公子哥。

他看了靳霆枭一眼,见他不打算开口,唐旻便上前走了一步,吊着眼眸凌厉的逼问道:“梁队长,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少帅府是你想闯就能闯的吗?”

梁宏登时瞪大了眼珠子,开始叫骂:“一个随从有什么资格站在老子面前说话?滚一边……”

他这个去字还不曾说出口,脑门上便顶了一把枪,唐旻握着枪正对他的太阳穴,眯着眼睛开口讽刺:“叫你一声梁队长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46 杀鸡儆猴。2

唐旻眼角上扬,眼底充满了讽刺:“这是靳帅府,不是你梁府,你若是想嚣张,滚回你的梁府去!”

说罢,便收回了手枪。

梁宏理了理衣衫,微微偏着头,有些不屑的道:“靳少帅,这就是你手下人的教养?”

“教养?”靳霆枭抚摸杯盖的手一顿,忽然便笑了,笑声微凉却满是令人惊心的嘲讽,“身为一个中原人,通敌卖国,这就是你口中的有教养?”

对于梁宏和顾康这两个大汉奸,他无比厌恶。

男儿生来便为保家卫国,尤其是如今这个局面,而竟然有人为了活命,投靠敌人,这种卑劣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靳少帅,我这是良禽择佳木而栖,皇军来势汹汹,九州迟早会沦落。”

梁宏反而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他笑了一下道:“靳少帅,你也是从日本留学归来的人,新时代的宠儿,何必执着于这种腐朽的思想呢?”

这个乱世之中,一不小心就死在炮火之中,谁会拘泥于什么国仇家恨,保住小命保住家族才是要紧事。

“我再怎么去日本留学,也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靳霆枭抿了一口茶,言辞淡然,却暗藏杀机,不愿再和这个啰嗦,他摆手,“你若是来劝我的话,那便出门右拐,滚吧!”

唐旻准备上前把他丢出去,被梁宏喝止:“等一下!”

他看向靳霆枭,眼睛里露出一抹凶光来:“靳少帅,您杀了我的儿子,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你少胡说八道,你儿子自己找死怪谁呢?”唐旻立马回呛,吊着眉梢睨着他道,“你莫是看我们爷刚回来,便想着要把这顶帽子扣到我们爷头上吧,梁队长,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美啊!”

那王八蛋是他们杀的又怎么样?

他们未来的少帅夫人也是这些杂碎能侮辱的?

他亲自动手都是给你脸面了!

梁宏没想到唐旻敢这样跟他说话,本想着要给他一个教训,但是一想到自己身在靳家,总得要给靳霆枭几分颜面的,再者也忌惮靳霆枭,便打消了这个心思。

他看向靳霆枭道:“有人亲眼看见凶手的身上穿着靳家的军装,那肩膀上的靳家标示还能有假不成?”

梁宏挥手,便有人将证人带了上来,男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的。

靳霆枭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枪,悠闲悠闲的摆弄着手中的手枪,冷冷地问:“告诉本帅,你看到了什么?”

男人一听到靳霆枭这如同冰渣子一般的声音,顿时就抖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敢开口啊,梁宏一脚踹了过去,啐骂道:“下作的东西,还不快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被梁宏威胁着,上面还有靳霆枭在那里坐着,男人心里怕得要死,哆哆嗦嗦的开口:“小人那时正好路过巷子口,看见……看见梁小公子被少帅的手下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然后又开了好几枪……”

“靳少帅,您都听到了吧,杀我儿子的人,就是您的手下。”梁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看向靳霆枭的眼神越发愤恨了,“我梁宏虽然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人物,但好歹也是老百姓,你怎么能对老百姓动手?”

47 杀鸡儆猴。3

“哦?”靳霆枭垂眸笑了,尾音拖长了来,声线散漫却充满讥讽,“我让人杀的可是一条狗,怎么,梁队长你,承认自己是狗了?”

这种人,说是狗,都是侮辱了狗。

狗养久了,还知道看家感恩,但是梁宏,应当天打雷劈!

“你的儿子畜生不如,本帅杀他,是为了替你管教管教他。”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其中不知掺杂了多少的肃杀之意,“你应当感谢本帅才是。”

“靳霆枭!”梁宏脸色铁青,怒吼一声,“你别欺人太甚!”

他刚吼完,靳霆枭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杀气,唐旻更是一脚踹在了梁宏的腿上,扑通一声,梁宏双膝跪地,跪在了靳霆枭的面前。

“梁宏,你是不是想死?”唐旻的手枪就抵在他的脖子上,掀唇阴冷的问:“谁给你的胆子,敢直呼我们爷的名字?”

这种卖国投敌的人,更不配直呼他们爷的名字。

靳霆枭偏了偏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梁宏,眼底漠然一片,冷酷的开口:“既然他想死,那便成全他。”

那冰冷的枪口贴着他的皮肤,梁宏感到心里一阵恐惧之意蔓延开来,强装镇定的大喊:“靳霆枭,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军的人,你不能杀我!”

他在赌,赌靳霆枭不敢和日本人正面硬碰硬。

但是,他料错了,靳霆枭从杀了日本人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和日本人杠上了,他不会惧怕任何日本人,他还正愁找不到理由攻打日本人呢!

就在这时,有士兵匆匆赶来,小声道:“爷,中野佳彦派人来了。”

“哈哈哈。”梁宏闻言仰天大笑,无比嚣张的道,“靳霆枭,我就说了,你不能够杀我的,皇军派人来救我了!”

然后,一个身穿淡黄色军装,肩上是属于少尉级别肩章的男人走了进来,梁宏一看到来人,立马扑过去兴奋的问:“松本少尉,您是不是来救我回去的?”

靳霆枭吊着眸子看向来人,眼底一点波澜都不曾有过,视线落在松本君身上的时候,松本君明显感觉到了那种让人充满窒息如猎鹰一般眼神,紧紧地锁住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口不大流利的中文道:“少帅,我们大佐说,有人不识好歹得罪了少帅,请少帅自行处置。”

“什……什么……”

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梁宏身体顿时软瘫到了地上,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回过神来之后,便明白了日本人从来没有拿他当自己人看待,他猛地扑倒靳霆枭脚下求饶:“少帅饶命!少帅饶命啊!”

“少帅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人这条狗命,小人愿意为您当牛做马,少帅饶,啊——”

梁宏痛哭流涕,双手几乎要攀上靳霆枭的军靴,靳霆枭眼底一冷,直接把他踢翻了出去,他顿时就发出一声哀嚎来。

“梁队长,你这般卖主求荣的人,谁敢要你啊?”唐旻如同看垃圾一样看着梁宏,抬脚踩在他背上,把他死死地踩在脚底下。

这种贪生怕死之人,世上从来就不缺,也从来不缺死人!

48 杀鸡儆猴。4

靳霆枭冷冷的开口:“杀了他!”

“是。”

唐旻毫不犹豫的冲着梁宏开了一枪,正中他的心脏,只见梁宏的身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咽了气了,只是眼睛还瞪得大大的。

死不瞑目!

靳霆枭无情的挥手:“丢去喂狗!”

对于这种灵魂都是肮脏的人,没必要对他手下留情。

马上就有士兵上来把梁宏的尸体拖了出去,带了一条长长的血迹来,触目惊心,有人立马放了几条军营里养的狼狗出来,狼狗闻到了血腥,瞬间就扑上去从梁宏的身上撕咬了一块肉下来。

很快的,狼狗们便放开胆子去啃噬梁宏的骨肉,骨肉被撕裂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院子里血气冲天,守在四周的士兵全都面无表情的看着。

而靳霆枭,更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松本君,又若无其事的移了开来。

松本君看着梁宏的尸体逐渐被狼狗分食完毕,风从四面吹过来,他闻到了空气中的腥臭味,恶心得让人心里一阵反胃。

脸色都白了三分,见靳霆枭依旧冷酷,他心中骇然,也明白这位靳霆枭靳少帅,是一位心狠手辣的角色了。

这是一招杀鸡儆猴!

是给他们日本人的一个下马威。

靳霆枭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眼底满是厌恶之色,但是神色,却是痛快十足的,那是一种愉悦,是一种杀了人之后的畅快淋漓。

只有用罪人的鲜血,只有血腥,只有杀戮,才能祭奠九州那些死去的无辜之人。

处理完梁宏的尸体之后,松本君正欲开口,靳霆枭却没有这个耐心和他交谈,他从容的站了起来,声线清寒:“阁下有什么事,便同本帅的副将说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配同本帅说话!

松本君如鲠在喉,自是说不出任何话来,靳霆枭一向都是有这个傲气的资本的,他从不畏惧任何势力,从不畏惧任何人。

靳霆枭回到书房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羊脂玉佩来,修长好看的手指在上面细细的抚摸,眼底的冷酷嗜血都归于沉寂,瞬间便温柔了下来。

指尖轻轻地划过那枚玉佩,充满了无尽的柔软。

好似透过玉佩,便能够看得到那个人的眉眼一般。

他在心尖上,描绘出那人的模样来。

刹那间,眼底好似开过千万朵温柔的水花,眉眼上,都是难以抑制的情感。

心脏里那些痛意又钻了出来,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翻转过玉佩来,只见那玉佩上刻着四个字,看到那四个字,他那些敛下去的悲意和痛意,又全都如同潮水一般覆盖而来。

他的呼吸都要凝滞了。

屋外的敲门声响起,靳霆枭连忙收起了玉佩,放在怀里如同珍宝一般。

屋内的气息逐渐冷沉了下来,他又是那个冷面无情的军阀少帅。

他转过身来问唐旻:“什么事?”

唐旻严肃道:“我们李代桃僵从日本回来,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说,段司衍被扣在日本,他回不了国,便拿李代桃僵的事情追究日本人,要日本给个交代,日本那边已经开始查了,他们很是重视这件事。”

49 逆天改命。1

“那就让他继续留在日本,吩咐下去,扰乱日本人的行动,拖住他。”靳霆枭居高临下的看着唐旻,冷然吩咐:“记住,不要漏了马脚。”

段司衍想要回来?

做梦!

他既然千辛万苦的代替段司衍回国,那就不可能让段司衍在短时间内回来。

“属下明白,一定神不知鬼不觉的瓦解掉日本人这次的行动。”

唐旻颔首,正欲退下去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又道,“对了爷,傅家的那位二公子和八公子找九姑娘的麻烦,九姑娘发了好大一通火,最后婆子们被杖责一百,两个公子被杖责了四十。”

消息传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是吃了一惊的,原以为傅悦君心狠手辣只是传闻而已,不曾想,她倒还真的敢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诚然,这些亲人不是什么好人。

可到底也是和傅悦君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如此狠心无情的一个女子,着实少见。

靳霆枭是背对着唐旻的,那一刻,唐旻没有看到靳霆枭的唇角微微弯起,嗓音清浅幽幽:“满人马背上得天下,张扬异常,她自然不是寻常人。”

满洲女子不似汉人女子温婉柔顺,她们在马背上搭弓射箭,箭无虚发的,骑射是一等一的好,一个满洲的十几岁小姑娘,能够驾驭剽悍猎马,性格更是豪放张狂。

傅悦君如此狂妄,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是,身为满洲人骨子里的特性。

二是,出身满洲贵族,更是拥有皇室血脉,骨子里自有一种傲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像傅悦君那样的女子,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珍宝,骄傲肆意,有着身为嫡女的威严,尽管是在面对自己的长兄时,也能死死地压住他。

“满人?”

唐旻抓住了这个重点。

难道傅九姑娘是满洲人?

那整个傅家,不就是……满洲人了……

其余几大军阀,包括靳家在内,都是汉人,忽然来一个满洲人,任谁都会怀疑他们是想光复满洲人的江山。

“我的母亲,也是满人。”靳霆枭眼眸深深的看着唐旻。

唐旻愣了一下,他都快忘记自家二爷也是有一半的满人血统了。

但是唐旻不知道的是,靳霆枭的母亲,也就是钮祜禄氏的外祖母,和温静公主的外祖母,是表姐妹,按照辈分算起来,傅悦君也该叫靳霆枭一声表哥的。

只是这一层亲缘关系,倒是扯得远了些。

唐旻偷偷的瞄了靳霆枭一眼,发现自家这位二爷,好像第一次谈论一个女人,有点……不可思议!

尽管谈论的是他未婚妻,但是,二爷一向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在rb那些年,别说女人了,就是一个女人的名字都不曾见他提起过。

他感觉,要变天了!

傅悦君出去走了一天,整个人都累瘫了,早早地就歇下了。

昏昏沉沉之中,她梦到了许多前世的事情。

从年少时,见到段司衍,同他相识相知到两心相许,为了他嫁给靳霆枭,为了他的雄图霸业,一次次的伤靳霆枭的心。

从嫁给靳霆枭,到和他四处征战,再到和他举枪自尽命丧黄泉……

50 逆天改命。2

在那阴冷昏暗幽长的黄泉路上,她看着一个个的鬼魂,喝了孟婆汤,走向了轮回路,她却只能坐在奈何桥边,冥王说她罪孽深重,判她十生十世不得入轮回。

忘川河畔边,曼珠沙华饮满了死者的鲜血逝者的生魂,开得妖娆肆意夺目非常,她靠坐在三生石上,等啊等,等了许久,最后终于等到了一个人。

他站在她面前姿态翩然,衣衫缥缈清润如仙,开口时声如珠玉,坠落银盘,他问她:“可想回去?”

“想!”她重重地点头。

想回去报仇,想回去颠覆段司衍苦苦得到的一切。

想回去凤临天下,成为那个当世第一名媛!

想回去,看一看靳霆枭……

那人嗓音温润动听,浅浅问:“世间万物,阴阳生死,自有定数,逆天而为,代价惨重,你可还愿?”

“我愿意。”

她朝着他跪拜,眼神坚定决然,只要能回去复仇,便是断了她生生世世的轮回路,永不入人道,她也心甘情愿。

那人似是叹了一口气,伸出了一只好看的手,覆盖在她的头顶,缓缓道:“那我便送你回去,圆你心愿,走了这一遭之后,回来枯坐于奈何桥边,等渡你之人。”

傅悦君被惊醒了。

她坐在床上,身上的冷汗直冒。

已经有几天没有做这些梦了,今日遇到靳霆枭之后,又开始做梦了。

让她心里烦躁无比。

她果然,还是没能够摆脱得了靳霆枭!

这是一段孽缘啊……

黄泉路,奈何桥……她再也不要回去,她应该属于这个地方!

天已经大亮,似云进来替她梳妆,她一下一下的替她梳着头发,漫不经心的说道:“小姐,你知道吗,今天外面都在说靳少帅心狠手辣,回来第一天就在府中杀了人呢!”

“杀人?”傅悦君柳眉微蹙,“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那个梁宏啊,据说他儿子被靳少帅的人杀了,他去找少帅讨回公道,结果被少帅手下的副官一枪崩了,尸体都丢去喂狗了,听说那血都流了一地。”

傅悦君听到这些话之后,一点惊讶感都没有,反而嗤笑一声:“他一向是这样的人,最喜欢给人下马威,梁宏自己蠢,看不出靳霆枭早就想整顿日本人了,自己找死能怪谁?”

这江陵城最不缺的就是作死的人,尤其是和靳霆枭作对的人,靳霆枭本就是个心如毒蛇的人,一般人的性命根本就不会放在眼中。

更遑论梁宏这种卖国贼?!

而且,即便梁宏不找上门来,靳霆枭也会差人去找梁宏的,他久在日本留学,这江陵许多人都忘记靳家还有这一位少帅了,他这次,就是给江陵所有人一个下马威的。

更是在告诉日本人,他靳霆枭,不是一个空有少帅名头而畏手畏脚的人。

似云嘀咕了一句:“小姐看起来很了解靳少帅。”

“年少时他惨无人道的名声便传扬开来了,我不需要去了解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傅悦君冷笑一声,认识靳霆枭这么多年,她若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那就真的是白活一世了。

51 不作死就不会死。1

“可是小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似云梳头的动作慢了些,满是不解,“这一此回来的,应该是段家的那位少帅,怎么就成了靳少帅了呢?”

经似云这么一说,傅悦君才想起来这件事。

因为如今军阀雄踞各方的局势,造成日本那边对于留学生这方面十分严格,说难听点的,就是圈禁,每一年回国的留学生都是有规定的人数的。

也不存在临时更改的情况,既然回来的是段司衍,那么靳霆枭,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代替了段司衍。

那么他回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傅悦君眼底划过一抹深沉,抬头看向镜子,似云那张微肿的脸出现在镜子里,她心疼的问道:“脸是不是还有点疼?”

“谢谢小姐,已经不是很疼了。”似云摇了摇头,垂眸继续替傅悦君梳头,压住了那些喷涌而来的委屈。

傅悦君直勾勾的盯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长眉入鬓,眼角下垂,面容清冷,眼眸微眯,泛着些许冷光,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冷然掀唇:“吩咐下去,下次要是我不在,有人来找麻烦的话,不要反抗,记下他们是怎么欺负你们的,我要他们十倍偿还!”

她的人,还轮不到旁人来教训!

“好。”

似云笑了笑,也不矫情,跟在傅悦君身边,从来不需要矫情,因为傅悦君很护犊子,哪怕她身边的下人被别的姨娘小姐房中的下人说了一句,她都会去教训一下那个人。

这个时候,三夫人身边的下人来了,俯身一礼,柔声道:“小姐,老夫人从寺院里礼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三夫人让您快些梳妆去迎接老夫人。”

“知道了。”

傅悦君的神色没什么变化,老夫人回来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她梳洗好去大门的时候,大门口铺上了红毯,门口站了一群姨娘小姐少爷,全部都穿戴整齐,都在说着自己这身打扮怎么样,无非是想给老夫人一个好印象。

众人见傅悦君来了,立马就止住了谈论的声音,全部施施然行礼:“九姑娘好。”

“嗯。”

傅悦君敷衍的嗯了一声,看都不看这些人,不急不缓的走到了傅月影的身边。

还没开口和她说话,便听见傅临雪酸溜溜的道:“九妹,迎接老夫人,你来迟也就罢了,还穿得如此随意,可真是没把老夫人放在眼中。”

“祖母自是要放在心中尊敬的,整日挂在嘴边,又有什么意思?”傅悦君扫了傅临雪一眼,仍未正眼看她,语气轻缓却暗含淡淡的威胁,“五姐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记住了?”

“九妹放心,今日老夫人礼佛归来,是件大喜事,我自有分寸的。”

傅临雪虚伪的笑着,没有看到傅悦君眼底这一闪而过的狡黠,以为傅悦君这是怕她在老夫人面前说起昨日杖责的事情,眼里一抹算计闪过。

她垂眸笑得更阴毒了。

哼,等下就让你好看,非要在老夫人面前参你一本不可!

52 不作死就不会死。2

傅悦君这时正好看着她,傅临雪眼底那抹算计,自然是没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她勾唇,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

她相信挖的这个坑,傅临雪定会不负她的期望,往里面跳的。

带着傅家标示的豪华马车朝着这边缓缓行驶而来,马车上悬着两个红色的灯笼,到了傅府的门口,赶车的下人拉了缰绳,马儿发出一声长嘶来,马车稳稳地停住了。

赶车人跳下马车,恭恭敬敬的和里面的人道:“老夫人,咱们到家了。”

然后,里面先是下来一个老婆子,那是老夫人的陪嫁侍女许氏,跟着老夫人从少女时期到了如今的暮雪白发,对老夫人忠心耿耿,便是连傅奉天都十分尊敬这位许妈。

许妈下来之后,掀开了帘子,老夫人便弯身从里面出来了。

老夫人虽然已经有六旬,头发也白了一半,但是身子骨硬朗得很,双目有神,不怒自威。

见老夫人下了马车,众人齐齐跪到了地上,朗声道:“恭迎老夫人!”

“都起来吧。”老夫人摆手,众人起身之后,她眼睛亮了亮,带了抹笑意,朝着傅临雪那一块招手:“好孩子,快过来,到祖母这里来。”

众人看去,见老夫人是朝着傅临雪的方向招手,顿时便有些嫉妒了。

而傅临雪却是欣喜若狂的,以为老夫人叫的是她,连忙走了过去,伸出手去就要扶老夫人的手。

却被老夫人一把给拂开,老夫人握住了傅悦君伸出来的手,立刻就眉开眼笑的:“小心肝。”

姑娘软软的笑道:“祖母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傅临雪整个人都愣住了,脸都要涨成猪肝色了,一众姨娘小姐都掩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老夫人只当做没看见,眼里心里只有傅悦君。

这傅悦君生得美,清冷的美,淡眉细眸,即便是在紧抿着红唇的时候,眼睛还是微微上翘,让她那张淡漠的面容,生出了一股妖气。

像狐狸精。

这种长相在大户人家对老一辈来说,是不讨喜的,太过妖媚勾人,不像是个良家闺秀,但是咱们这老祖宗啊,偏生最疼爱傅悦君。

这可真叫人奇怪。

“你体弱,替你祈福,祖母不辛苦。”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慈祥的笑着,一手拉着傅月影,一手拉着傅悦君,笑道,“外面冷,咱们都进去吧。”

一众人都跟着老夫人入府了,但是傅临雪心里却想着老夫人说傅悦君体弱,不免嗤笑了一声。

傅悦君要是体弱,那她就快要病死了!

老夫人的屋子里,围着一群姨娘小姐,可是只有傅悦君坐在老夫人的旁边,自始至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压根儿就没有松开过,前前后后把她瞧了好几遍。

“我的心肝儿,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怎么瘦了啊?”

她瞧着傅悦君,那眼里,满是心疼。

小的时候傅悦君生了一场大病,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看,都没有治好,反倒是越发的严重了,是老夫人不眠不休守在她身边守着,一边照顾她,一边求神拜佛,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53 不作死就不会死。3

老夫人觉得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才把这个孙女儿还给她。

此后,对傅悦君便更加的怜爱了。

哪怕还有一个三房嫡女傅月影,跟嫡子傅凌城,都没有傅悦君在老夫人心中的分量重。

“祖母,一定是您年纪大看错了,您瞧瞧,我好像又长个儿了。”

傅悦君提着裙子在老夫人面前转悠了一圈儿,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般,仰着脸和老夫人撒娇,在场的人都暗暗捏了把汗。

敢说老夫人老眼昏花,这要是换了旁人,一定会被老夫人训斥一番的!

不曾想,老夫人还偏生就吃这一套,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而看着她溺爱的笑着:“是是是,是奶奶眼花了,小心肝儿不但长高了,还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她伸出手,傅悦君便又坐到了老夫人的身边,把手给老夫人握着,老夫人瞧着她怎么也瞧不够,又问:“我不在的这些天里,你和小七儿有没有好好念书啊?”

“没有。”她吐了吐舌头。

傅月影看向老夫人,柔柔一笑,恬声道:“祖母,先生说小九儿聪明,学得比我们都快些,便让小九儿好好歇着,等开新课程的时候,再去学习。”

“嗯,我的小心肝儿就是聪慧。”老夫人拍着傅悦君的手,满脸的得意傲娇,罢了后,又瞧着她那张脸,颇是感慨地道:“这模样啊,是越发的像你母亲了。”

“真是可怜了我的心肝儿了。”老夫人很少伤感惆怅,要是温静公主还在的话,她这心头肉定然是要被她教得更加温柔善良一些的。

老夫人觉得,傅悦君之所以如此狠辣无情,是自幼丧母所导致的,她拉着傅悦君的小手微微叹息:“不像她也好,免得受了欺负!”

温静公主的性子太好,傅悦君越像她,越是容易被人欺负。

傅悦君神色黯淡没有说话,她的母亲是她心里的一颗朱砂,已经融入骨髓,一旦提起,便又是一阵心疼。

老夫人也知道她心里难过,便也不再提那些事情了,她抬头扫了屋子一圈,脸色沉了些:“还有谁没有来?”

傅临雪急忙站起身来道:“回祖母的话……”

“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夫人双眸危险的一眯,目光落在傅临雪的身上。

按照规矩,庶出是没有资格叫她祖母的,她虽然也疼爱这些姨娘生的子女,但是骨子里的观念到底是十分传统的。

其实在老夫人的心里,也只有嫡出的孙子孙女,才真的是她的血脉。

尤其是傅悦君的母亲温静公主,是老夫人最心爱的儿媳,当年她去世,老夫人还伤心了好久,对年幼丧母的傅悦君,便真的是疼到了骨子里了。

傅临雪脸色一僵,在心里几乎要把老夫人骂了个遍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纠结什么称谓。

傅临雪调整好神色之后,惶恐道:“回老夫人的话,是二哥和八弟没有来,我这就派人去叫他们过来。”

傅月影抬了抬眸子,恬淡温婉的解释道:“祖母,二哥和八弟刚从日本回来,有些水土不服,昨天便有些不舒服,估摸着还没能起身,不如就不去叫他们两个了吧。”

54 不作死就不会死。4

“七姐说的是,我看就不用请了,许是真的睡过头了。”

傅悦君轻声道,她这番作态,在傅临雪眼中,便成了掩饰自己昨日的罪行,正欲开口时,老夫人便道了:“你们两个别替他们打马虎眼,他们这才刚回来,眼中便没有我这个老夫人,那还得了!”

她看向一旁的许妈,吩咐道:“许妈,你去把他们叫过来!”

今日她归来这样大的事情,府中的姨娘小姐都得出来迎接,这傅文钦和傅文泽去了日本几年倒还娇惯了起来,连每日请安这等规矩都能忘。

可见她不在的时候,这府中众人还不知道是怎么欺负她的心肝儿的,难怪她看着心肝儿都瘦了许多。

想到这里,老夫人看向傅悦君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心疼,暗暗下了决心,今日一定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

“老夫人,孙女儿也去一趟吧,免得老八骄纵不肯过来。”

傅临雪一番话说得倒是谦逊恭谨,可是垂着的眸子里,却满是得逞的笑意,老夫人随意的摆了摆手,让她也跟了过去。

见傅临雪这么迫不及待的带着许妈叫人去了,傅悦君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妖冶凉薄的笑容来,看得一旁的姨娘小姐们那叫一个心惊胆战的。

心里也明白了过来,估摸着这傅临雪又掉进坑里了。

又有好戏看了,姨娘们自是乐享其成的。

“心肝儿,小七啊,祖母给你们两个都求了一道平安符。”

老夫人笑眯眯的说着,然后便掏出两道平安符来,分别递到两个人的手心里,两人都欣喜不已,恬柔道:“谢谢祖母。”

姨娘们看得直眼红,瞧见自己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心里那是酸得不得了。

都是老夫人的孙子孙女,但是这好东西都落到了傅月影和傅悦君的身上了,能得老夫人亲求平安符,要是给了他们,他们都会高兴得求神拜祖宗了。

姨娘们也只能自我安慰了,谁让人家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呢!

而且这傅悦君还是有皇族血脉,身份高贵,老夫人又是满洲贵族世家出来的小姐,自然是要更疼傅悦君一些。

傅悦君把平安符放在手心里握着,能够感觉到上面还残留着老夫人身上的余温,从她的掌心渡到了心里,心中一阵暖流划过。

这老夫人对她,是真真切切的疼爱。

上一世,她出嫁前夕,老夫人还哭晕了过去,十分舍不得她。

她嫁过去不久,便接到了老夫人病逝的消息,如此晴天霹雳,她不顾一切从军营里回来,想要见老夫人最后一面。

但是傅家人死活不肯开馆,她趁夜里去看过一眼,哪里是病逝?

老夫人分明是被毒死的!

凶手就是二房的几个姨娘,主使者,是傅临雪!

她一怒之下,便杀了傅临雪的母亲等十几个人,一把火把二房的人都烧得一干二净。

那时傅临雪已经先她一步嫁人,她直接找上门,抓着傅临雪去给老夫人的灵位磕头赔罪。

然后,亲手削了她的骨肉,剥了她的脸皮,让她无法入轮回。

55 不作死就不会死。5

傅悦君回想起那些往事的时候,眼底的煞气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后院勾心斗角,除了傅月影和三夫人,便只有老夫人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好。

这一世,谁敢动老夫人等人一根汗毛,她必要将那人挫骨扬灰!!

这时,许妈带着人回来了。

便见傅文钦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而傅文泽更是夸张了,挨了四十大板连床都不能下,趴在担架上被抬了过来,脸色发白眼珠子布满了血丝,虚弱得很。

傅文钦在老夫人跟前站定,然后慢慢地跪了下来,给老夫人磕了一个头:“给老夫人请安了。”

傅文泽下不了身,只得趴在担架上,虚弱不堪的道:“孙儿给老夫人请安了,恕孙儿有伤在身,不能下来给老夫人磕头,请老夫人原谅。”

看样子是伤得不轻了,在座众人看到他这一副模样,不免有些同情他了,本来可以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非要和傅悦君过不去,把自己折腾惨了。

老夫人看见两个人身上都带了伤,双眸威严的扫视了一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敢动我傅家的人?”

众人脸色难看,皆不敢开口,都看向傅悦君。

“老夫人莫要问了,是孙儿自己惹的事,和旁人无关!”傅文钦叹了口气,不愿意把旁人拉下水,这般委曲求全的姿态,让老夫人心里更是恼火。

直看向傅临雪,厉声道:“老五,你说,是谁要害我的孙儿?”

而后猛地一拍桌子,可把姨娘们都吓了一跳,偷偷地看了眼傅悦君,心里寻思着,看老夫人这生气的样子,这一回怕是要严惩傅悦君了。

纷纷都端起了看戏的样子来。

“这……老夫人,孙女不……”

傅临雪一脸为难的样子,见老夫人又要发怒了,身体哆嗦了一下,赶紧道,“回老夫人的话,是……是九妹打的……”

傅文钦往前挪了几步,诚惶诚恐的道:“老夫人,此事不关九妹的事情,都是孙儿的错。”

“二哥,你就不要替她瞒着了,纵然我们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九妹,但是九妹也不能……”

傅文泽有些不甘心,侧过头看向傅文钦,而后又看向了老夫人,想要和老夫人告状时,却被傅文钦给喝止住了:“你住口!”

傅文钦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莫要听八弟胡说八道,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

“事情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的?”傅文泽打断了他的话,痛心的说:“二哥,九妹昨日都敢打哥哥了,以后还不知道怎样无法无天呢!”

这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把脏水全都泼到了傅悦君的身上,傅文钦看似是在替傅悦君辩解,实则是在维护她不懂事。

这目无兄长的罪名,可踏踏实实的安到了傅悦君脑袋上。

“好了,都给我闭嘴!”

老夫人低吼一声,不管傅文钦和傅文泽说得怎样天花乱坠,心中不信傅悦君会做出这等事情,看向她问道:“小九,可有此事?”

56 不作死就不会死。6

傅临雪眼中闪过喜色,看看,连称呼都从心肝儿变成小九了,看来,这一回傅悦君可少不得要被责罚了。

“确有其事。”傅悦君神色寡淡,并未否认。

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难看的道:“小九,是不是我把你平日里宠坏了,你竟敢打自己的兄长了?”

听了老夫人此言,傅临雪眼底的喜色更浓了。

这一次,傅悦君逃不掉了!

傅悦君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清清冷冷的问:“祖母,咱们傅家家训里面可是有一条,嫡女为尊,凌驾年纪之上?”

“不错,这是家训里最重要的三条之一,冒犯嫡女者,杖八十!”

老夫人点头,在傅家,嫡女身份尊贵,哪怕前面还有年纪稍长的庶子,也不能够对嫡女无礼,而老夫人本就出身大世家的嫡女,很是看重嫡庶之别。

“那就对了。”傅悦君冷笑一声,一双姣好的眸子从众人的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勾唇柔软的和老夫人道:“所以,孙女并没有目无兄长,只是按照家规处置。”

大家族的家规,一向严厉苛刻。

“你说什么?”老夫人琢磨着傅悦君这话里隐含的意思,一张脸立马就难看了,“这些个庶子趁我不在的时候,竟为难你了?”

根本就不关心傅文钦几个人怎么样了,心里只有傅悦君。

“祖母,为难倒是谈不上,只是二哥几人刚从日本回来,我原以为他的性子被磨砺得沉稳,却不想还是如此急躁,把我院子里的丫头都给打伤了,这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

傅悦君朝着傅文钦等人看了过去,唇边带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幽幽道:“家规上是要杖责八十,我只让人打了他们四十杖,已经是看在二叔的份上了。”

“真是岂有此理!”老夫人气得眼睛发红,“送你们去日本留学,不是让你们嚣张放肆的,奴婢也是人,你们不过是出身优渥一些,跟他们有什么分别?”

在老夫人的眼里,这些姨娘妾室生的孩子,跟下人没什么区别的。

傅临雪和傅文钦两人更是愣了愣,却都没有说话。

“老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贬低我们?”

趴在那里本就心里不平衡的傅文泽,一听老夫人这话,也憋不住了,抬起头就回呛道:“我们好歹也是您的亲孙子,你这样说,难道是说自己低……”

“给我堵住他的嘴!”

傅悦君脸色阴沉的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马上就有人那布条塞住了傅文泽的嘴,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死死地瞪着傅悦君和老夫人,眼里充满了怨恨。

“你……你这混账东西!”

老夫人看见傅文泽眼中的恨意,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差点两眼一翻没缓过神来。

傅悦君连忙顺着她的背安慰道:“祖母莫气,别为了一些小事气坏了身子。”

“这是小事?”老夫人脸色沉沉的,看样子被气得不轻,“心肝儿,你就是太善良了,这个混账今日都敢忤逆我,明日还不知道要怎样气我!”

57 不作死就不会死。7

傅月影站在老夫人边上,轻柔劝道:“祖母息怒,二伯一向宠爱子女,八弟又是他最小的孩子,年纪又小,难免娇惯一些,祖母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这话看似是在为傅文泽脱罪,可实际上是在说他仗着宠爱就无法无天了!

更让老夫人心头一火:“简直胡说八道,傅家最不缺的就是庶子,二房竟然如此纵容一个庶子,我不在这些天,你们真是胆大妄为!”

罢了后,老夫人厉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逐出府,扔到乡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接他回来!”

就在这时,被傅悦君吩咐扣住的李姨娘,挣脱了出来,一下子就扑倒老夫人的面前,哭喊着:“老祖宗不要啊,老八是您的孙子,求您饶了他……”

老夫人脸色铁青,冷哼:“我没有这个混账孙子!”

见老夫人这是铁了心要把傅文泽逐出府,李姨娘慌了神,跪到傅悦君脚下,哀求道:“九姑娘,是老八不懂事得罪了您,求您和老祖宗求求情,放了他吧,我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求求你和老祖宗说一说吧,我给您磕头了……”

清脆的磕头声在厅堂里响起,李姨娘嗑得头都破了,老夫人还是不动如山,板着脸不去看她,众人全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戏。

傅文钦见人性如此薄凉,心都凉了半截,想要为傅文泽出头的时候,却被徐姨娘给死死地拉住了,不肯让他轻举妄动。

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夫人这是在给傅悦君撑腰,谁去求情都没有用,搞不好还会连累到自身。

傅文钦怕连累徐姨娘,只得做罢。

傅悦君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氏,弯唇道:“李氏,祖母又不是要杀了老八,只是觉得老八太过娇生惯养,是让他去乡下好好磨练磨练性子,你应该感谢祖母才是。”

她挑了挑眉梢,眼底寒气逼人,却笑意森冷:“再者,老八还未去日本的时候,可做了不少丢人的事,也是要该好好惩罚惩罚了,让他长个记性。”

傅悦君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老夫人顿时就想起这傅文泽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在外面和青楼女子厮混,带着一众不学无术的贵公子,做尽了荒唐事。

庶子就是庶子,登不得大雅之堂!

想到这里,老夫人脸上怒气更盛:“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孽子给带走!”

“是。”

下人利索的抬着傅文泽走了,李姨娘在后面嘶声哭喊着,老夫人听得心烦,剜了李氏一眼,又吩咐道:“把李氏给我扔出去!”

马上就有人上来堵住了李氏的嘴,把她拖了出去。

“这后院都被你们给搅得乌烟瘴气,看来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老夫人看着一屋子的姨娘小姐们,威严无限的道:“傅家是名门望族,今后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得注意着,谁要是再敢做出什么事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她随意的摆手:“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这一出杀鸡儆猴的戏已经演完了,老夫人也下了逐客令,大家伙也都识相的走了。

58 不作死就不会死。8

傅悦君和傅月影慢悠悠的走在前面,傅月影正准备问傅文泽的事情,便听身旁女子轻慢的道了一句:“别说话,她来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近了,紧跟着便听见傅月影颇是咬牙切齿的道:“九妹,你可真是厉害啊,跟老祖宗吹耳边风,使得老祖宗如此厌恶我们二房的人。”

傅悦君站住了脚步,半侧着身子看向她,轻巧的弯唇道:“是五姐自作聪明,可怨不得我。”

“不过也多亏了你们来找的麻烦,才给了自己这一个自取灭亡的机会,你们应该知道的,惹了我的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她又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看向慢步走来的傅文钦,唇边掠过一抹薄凉的笑容。

傅文钦一听到她这话,整张脸都铁青了,难看无比,傅悦君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要是他现在有胆子的话,他一定会扑过来把她给掐死。

但是很可惜,他没有这个胆子!

“你!”傅临雪气得一句话都说不来。

傅悦君幽幽的看向傅临雪,挑高尾音道:“五姐姐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毕竟空有一副皮囊,却没有智商,那真是惨了!”

说罢,转身就走,一阵好听却嘲弄十足的笑声,轻轻浅浅的从她的口中溢了出来。

听得傅临雪一张脸都要黑了。

这傅悦君明摆着就是笑她不够聪明!

“蠢货!”

马上的,傅文钦也沉着脸啐了一口,刚准备走,却被傅临雪一把拉住了胳膊,她不甘心的道:“二哥,咱们都是同出一脉的,你能容忍她这样欺负我们二房?”

“啪——”

只听见一道巴掌声响起,傅文钦毫不犹豫的就往傅临雪脸上甩了一巴掌,女子那种娇嫩精致的脸蛋,立马就红肿了起来。

“今日要不是你自作主张,八弟会被逐出府发配乡下,以至于连累整个二房吗?”傅文钦黑色的眸子如此淬了寒冰一般,满脸阴鸷,“你这祸害,迟早要祸害了整个傅家!”

老夫人宠爱傅悦君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傅家女眷谁不知道,偏生傅临雪就想要拿昨日的事情博得老祖宗怜惜,却忘记了老祖宗最痛恨庶子欺压嫡女。

纵然傅悦君是做得过火了些,但是老祖宗只会记得是他们先去找傅悦君的麻烦,根本不会管他们怎么样了,盛怒之下,直接把傅文泽赶出了傅家。

“我就是个祸害又怎么样?”傅临雪被他这一巴掌打得脑袋都在发懵,直接跟他撕破脸皮,“都是老祖宗的孙子,凭什么她就可以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咱们的爹爹也是嫡出,凭什么二房就要被打压着?”

她仰着脸尖声道:“她傅悦君就可以嫁给人上人,而我们庶出的命运,就只能被当做联姻的棋子,凭什么?!”

这是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忍受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

傅文钦森森的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此刻傅临雪心中如同潮水般覆盖而来的恨意,几乎要把她给淹没了,她咬紧银牙道:“我就是要搅得整个傅家鸡犬不宁!”

她既然不被看重,那便让他们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ps:到凌晨踩楼书币就结束了,还有书评拿书的活动就结束了,凌晨我会公布中奖名单。

书评我会和几个基友一起评出来的,国庆节回家寄给你们。

书币会折换成q币的形式给你们。

59 瘟疫横行。1

这一边傅月影却心事重重,想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小九,老八好歹也是二伯的小儿子,你这样对他,万一二伯回来找你麻烦……”

这阵子傅悦君行事太张狂了,太招仇恨了。

“七姐,做人不能太优柔寡断,容易害了自己。”傅悦君清浅的笑着,樱唇上勾了一线殷红,玩味的道,“尤其是面对傅临雪这种心怀不轨的人,我现在不动她,只是因为我还没有玩够。”

她忽然发现,她上一世的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如今段司衍还被困在日本,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一场戏便也不能开唱,那也只能找乐子解一解这乏味的日子了。

等到段司衍回来,这出戏正式开唱时,那么傅临雪,便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

傅月影动了动唇,不知道该些说什么好,心里总觉得自家这九妹,身上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戾气来,她还是没法适应。

傅悦君动了动眉心,眼波柔软的看着她,善意提醒道,“七姐,善良固然是好事,可也要分清对什么人,别劝人不成终害己。”

这是她给傅月影的忠告。

有时候,太过善良,便显得虚伪了!

老夫人这一招杀鸡儆猴震慑力的确够大的,毕竟傅府掌家的,还是老夫人。

傅悦君早上起得早,最喜欢坐在镜子前梳着自己这一头青丝,似云站在她身后欢喜的看着她。

这时,她往窗子外看了一眼,看到知知匆匆跑回来的身影。

知知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内阁,一边跑着一边惊恐的喊道:“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见知知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那脚步都要刹不住了,差点就撞到了桌子上,似云呵斥道:“出了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

说罢,赶紧去看傅悦君的脸色。

傅悦君最是不喜自己院子里的丫头这么大呼小叫的,所以平日里对她们的管教很严格,哪怕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也不允许她们失了分寸。

见她脸色没什么变化,似云松了口气。

傅悦君抓了一把头发,仔仔细细的修剪着有些枯燥的发尾,语气平缓的道:“喘口气,慢慢说。”

知知一路小跑回来,跑得脸又白又红的,狠狠地喘了口气之后,惊恐万分的说:“小姐,城里起了瘟疫了,府里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

“什么?”

似云的脸色立马就变了,错愕不已的问:“好端端的,怎么会起了瘟疫?”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现了瘟疫,一点征兆都没有!

而且,江陵城地处长江中游、荆楚中南部,位于沃野千里、美丽富饶的江汉平原腹地,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等事情的。

“是真的,听前院的府兵说,江陵一夜之间起了瘟疫,感染力十分迅速,城东那一块几千号人,全都染上了瘟疫,还听说……”

知知说到这里,便支支吾吾了起来,抬头看着傅悦君,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顾虑着什么,后面的话也不敢说了。

60 瘟疫横行。2

只见傅悦君神色平淡,放下了剪子,端着茶盏吹着上面浮起来的茶叶,低头问了一句:“听说什么?”

主子发话,知知不敢不从,只得小声回禀:“有人说,是靳少帅带了病毒回来,一回来就杀死了皇军,还说本该回来的是段少帅,不该是靳少帅,说少帅此举是触怒了神灵,神灵降罪,降了瘟疫惩罚他,百姓们纷纷写条子扔到少帅府,让靳少帅回rb。”

“无稽之谈!”

傅悦君刚抿了一口茶,一听这些话,一把抓着茶杯就砸了出去,满脸都是怒气。

如此荒诞的言论,百姓竟然以讹传讹!

神灵降罪?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灵,要是真有神灵,这傅家二房那一窝子的蛇鼠虫蛇,怎么还能好端端的活着?

降罪靳霆枭?

靳霆枭少年骄子,乱世枭雄,应当被上天宠爱的,怎会降罪!

“奴婢也不知道啊,只是听前院的人是这样说的,老夫人已经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府,这瘟疫十分可怕,只要感染上了,就会全身起斑然后溃烂,感染的人都已经被隔离了,现在到处都在抓被感染的人,城内人心惶惶,全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

知知说起瘟疫症状的时候,脖子都缩了缩,也是被那些恐怖的言辞给吓到了,傅悦君嗤笑道:“这些以讹传讹的话,你们竟也信?”

知知惶恐的说:“可是小姐,起了瘟疫是真的,府里的姨娘们关在屋子里都不敢出来了,生怕感染上了。”

“这群贪生怕死的人,自己都不敢出去,如何能感染上?”傅悦君阴恻恻的笑了,要是感染上了也好,省得这些人隔三差五的作妖。

这时,老夫人身边的许妈急匆匆的来了,给她行了礼数之后,和蔼的道:“九小姐,现在外面出了些事情,老夫人说了,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让您这阵子就好好的待在府里,哪里也别去了,免得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淡笑道:“谢谢许妈妈了,您回去告诉祖母,我都知道了。”

许妈走了之后,傅悦君的神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好端端的,哪来的瘟疫?

而且还是在靳霆枭回来的时候,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件事摆明了就是针对靳霆枭的,让百姓对靳霆枭弃如敝履,不管他行军打仗多厉害,一旦被冠上了不好的名声,对于他日后统一九州极为不利的。

“更衣,我要出去!”

她站起身来,让似云替她更衣出门。

“啊?”似云和知知都吓了一跳,“小姐,老夫人刚刚已经派人来了,不让您乱走,而且前院有府兵看着,您出不去的!”

傅悦君有些不耐烦,推开两个人,自己进去换了套衣服,正准备离开,似云紧跟着她道:“小姐,奴婢不放心您,让奴婢跟您一起去吧。”

她没说什么,同意让似云跟着去了。

出了府后,傅悦君发现长街上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像极了兵荒马乱的时候,百姓四处逃亡之后,只留下一座空城的样子。

61 瘟疫横行。3

傅悦君一路往城东的方向去了,城东是难民乞丐区,多数都是外地人穷苦人家来此讨个容身之地,由于人口密集环境差,所以空气流通不好,也不卫生。

最容易感染病疫,若一个人感染了,染及一室,最后便会最后蔓延整个城东。

城东最先出现瘟疫症状,傅悦君并没有感到奇怪。

这一路上遇到不少了不少抓人的士兵,傅悦君带着似云从弯弯绕绕的巷子里躲过他们的视线,免得被看到了又要惹出麻烦。

城东已经被隔离了,不让瘟疫扩散,免得殃及内城,走入城东的范围内,预料之中的,偌大的人口密集区,看不到一个人。

全都被圈在一个地方,让他们等死了!

城门口戒备森严,唐旻在那里巡逻,看见女子披着宽大的斗篷遮住了脸,直到她走到跟前来,抬起头来,唐旻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当下便惊愕的问:“九姑娘,您怎么来了?”

不过很快的,唐旻便收起了错愕感,冷静道:“这里是瘟疫重区,已经被彻底隔离开了,您快些离开这里吧,不然我们没法交代。”

“即便这些人生来卑微,那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靳霆枭就这样任由他们死吗?”傅悦君脸色微冷,音调微微挑高来,心中冷笑。

靳霆枭果然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这些人对他来说,是毁了他名声的蝼蚁,蝼蚁之命,如何会被高高在上的少帅放在心上?

唐旻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马上解释道:“九姑娘,您误会了,瘟疫一夕之间蔓延开来,二爷也是始料不及的,已经请军医过来看了,也是束手无策,只是出此下策。”

“二爷还说了,江陵城不能遭难,还请九姑娘谅解我们二爷。”

言下之意便是,听天由命!

没想到这话不能改变她对靳霆枭的看法,唐旻看见傅悦君的唇边,迅速勾起了一抹极致凉薄的冷笑:“弃百十人保一城人,果然是他的风格!”

牺牲城东的人,来保全整个江陵,这是想要成大事的人,都会选择的一条路。

弃车保帅!

她冷冷道:“让开!”

“九姑娘,二爷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得……”

唐旻为难的拒绝她,傅悦君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眼底迸射出来的寒光,如同淬了冰渣子一般:“我再说一遍,让开!”

他愣了愣,这眼神,应该是靳霆枭的标志性眼神……

唐旻有一瞬间的愣神,感觉到傅悦君身上开始散发戾气了,知道她是非进不可了,他无奈,只好吩咐放行,城门徐徐打开,她带着似云往里面走。

他看着女子消瘦清绝的背影决绝的往前走,立马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女人有野心,她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

傅悦君进了城之后,便闻到了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恶臭味,被风吹散开来,有些淡,但是两个人却还是能够闻到。

除此,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消毒水的味道,但是却被臭味给掩盖住了,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

62 瘟疫横行。4

两个人各自戴上了面纱,傅悦君走得很慢,看见宽窄不一的街道两旁,有无数感染者躺在地上呻吟着,有些人情况较轻,严重的,身上都开始溃烂发脓了。

走过去的时候,两个人隔着面纱都能闻到那一股子的恶臭味。

那些人看见她们来了,纷纷无力的哭喊着救命两个字,感觉到生命力正在流逝,他们无比想活下去,看到傅悦君的出现,便觉得是看到了希望。

只想着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看着一条街上的人都身染瘟疫,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傅悦君的心,顿时就凉了。

她没有理会这些人,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现在,也无能为力!

与其给前一刻给他们希望下一秒他们就进了地狱,倒不如狠心继续往前走。

傅悦君往前走,前面高低错落的屋子前同样躺着一群人,只是这些人身上那些流脓的伤口,已经被覆盖上了草药。

清秀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这里面难不成还有大夫在?

很快的,她心里这个疑问便被解开了。

她往前走了走,便看见男人身穿常服站在那里,他的身姿修长挺拔,轮廓分明如同刀削斧刻般,他有一个习惯,就是低着头的时候,凤眸会微微上挑。

似笑非笑的感觉。

侧目看过去,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半张脸覆盖在阴影里,阳光照下来,他此刻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柔软,这样既视感的靳霆枭,让她有些不习惯。

但是更让傅悦君感到震惊的,是他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药材还有刚采来的草药,他此刻正在认真的捣药。

他身边的士兵把他刚捣好的草药拿去敷到那些患者的身上。

靳霆枭是在救人!

傅悦君心中马上就升起了一股愧疚感,是她错怪靳霆枭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看他,靳霆枭抬起了眉眼,便看见那容颜姣好的女子站在天光下,眉眼清冷却透着英气。

面纱遮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秋水明眸如同撒了万千星辉,在白日天光下亦能熠熠生辉似星芒万丈。

她身上的斗篷已经脱下了,穿着红色的上衣下裙,是这个年代最标志性的服饰,她的皮肤很白,艳丽的红色便衬得她肤如白玉,冰肌玉骨,莹莹生香。

隔着面纱,他能够看见她微微牵起的唇线。

男人深邃黝黑的瞳孔里,倒映出了她的影子,如此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总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他轻眯了眸子,声线冷淡:“你怎么来了?”

这不该是她来的地方。

“二爷都能来的地方,我为何不能来了?”她勾唇恬柔的笑着,双手交叠在身前,莲步轻移,站到了靳霆枭的面前。

他身后的那个随从看到傅悦君笑得如此温柔恬淡,愣是心都抽了一下,傻乎乎的摸着脑袋,整张脸都是困惑不解的神色。

不是说傅九姑娘凶神恶煞吗?

怎么看着不像啊!

“简直胡闹!”

男人一双眼睛如寒刃一般看着她,刚想要叫人把她带走,不料,傅悦君早已经洞悉了他。

63 二爷,请自重!

姑娘率先温淡温淡的开口了:“二爷,我可不是来看你的,所以,麻烦您让一下。”

也不等他回答了,她就推开了靳霆枭,见自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推开了她,傅悦君自己还有些好奇,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但是很快的,她便又笑着走进巷子里了,靳霆枭的脸色霎然阴鸷无比,似云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都心惊胆战的。

偏生这个时候,傅悦君还回头看了靳霆枭一眼,冲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那娇俏的模样,瞬间就浇灭了他心头刚燃起来的火。

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傅悦君走到一个情况较为严重的年轻人身上,他本该体格健硕,但是此刻已经被折磨得整个人都瘦了下去,身上已经溃烂流浓水了,药草只能延缓流浓的速度,并不能根治。

她低着头看他,他的脸上也已经开始溃烂了,像是炸开了一朵小花,然后迅速蔓延开来,感觉皮囊都是靠一副骨架在支撑着。

这瘟疫来得太快,也太阴毒,把一个成年男子都摧残成这个样子,更不要说那些老弱妇孺了。

眼角余光一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她轻淡的说:“把手伸出来。”

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

一群士兵下意识的看向她,年轻人那浑浊的眼底燃起了一抹希望之光来,他缓慢的伸出了手,傅悦君正欲拿起他的手观察。

却不料,男人如同猎豹一般冲了过来。

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眼眸暗沉无比,骇人,阴森,冷硬的话从牙龈里蹦出来:“你干什么?”

周遭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夹紧了屁股,脑袋上的汗都要滴出来了。

上一个能让他们爷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那坟头草怕是都有三米高了吧!

偏生的,傅悦君一点都不怕他的,面纱下的唇瓣微微翘起,勾出一抹邪气肆意的笑容来,软软的笑了:“二爷,男女授受不亲,您自重!”

说罢,伸出手去,把男人握着她的那只手,给掰开了。

那柔若无骨的纤细手指,还有意无意的从他的手背上划过去,她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凉淡却又惊心。

顿时,靳霆枭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眸光阴鸷欲裂,整个人都散发着杀气腾腾的气息,像一头被惹毛了的狮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傅悦君踩在身下咬断她的脖子。

周遭气场压抑冰冷,那些个士兵见此,一致的闭紧了眼睛。

不想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然而,等到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下巴都要吓掉了。

并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的情况,只见靳霆枭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女子,浑身气势惊人,那是傲视天下的王者气质。

一个个的,那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们爷,那明明是不喜欢女人的……

傅悦君蹲在年轻人面前,仔细的观察着他的指甲和脸,慢慢道:“指甲发黑,甲盖生出裂纹,上面有黑点,唾液带血,头皮最先溃烂,逐渐蔓延至脸部,手臂……手臂有黑斑!”

64 听说二爷不喜欢女人

“那不是黑斑。”头顶上马上就传来男人冷酷的声音,“是尸斑!”

“尸斑?”

傅悦君错愕,赶忙看了过去,才发现她看到的那一块斑,已经变成了黑色,而在往上面看,有些斑还是紫红色,有些地方已经成了黑红色。

一个活人身上,怎么会有尸斑?

傅悦君站了起来,靳霆枭递上了一块消过毒的手帕,她动作自然的接了过来,仔细的擦拭着手指,那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尖,她竟然觉得有些好闻。

她抬头,冷清的问:“宋忱呢?”

“他带人去其他地方巡查了。”

他的声音很淡却很冷,和他距离这么近,傅悦君都能够感觉到他身上冒出来的丝丝冷气,她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靳霆枭啊靳霆枭,你为什么就不能稍微正常一点?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她挑着眸子幽幽的看向他,心里想着,你该不会是想通过亲自捣药救人来挽回名声吧?

转念一想,这是不可能的。

靳霆枭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靳霆枭听见她挑高尾音的话,眉头一皱,这个女人什么意思?

“有什么发现?”

天光下,男人那张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的脸,在光影中勾勒出冷硬的弧度,那双幽深黑眸,如同万丈深渊,似是带着一种魔力,能够把人吸进去。

更能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傅悦君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瑕挑不出一丝丝瑕疵的脸,心里开始纳闷了,为什么上一世她会爱上段司衍?

靳霆枭无论从哪里看,都要胜过段司衍百倍,浑身充斥着热烈的男人气息,活脱脱的一个行走的荷尔蒙,她嫁给他五年,怎么就没有发现他这些优点?

靳霆枭见傅悦君一个劲的盯着他看,还笑得莫名其妙,终是有些不耐烦了,阴恻恻的问:“看够了吗?”

男人森寒的眸光从她脸上刮过,她瞬间回过神来,眉梢上荡漾起一抹笑纹来,轻轻启唇:“不好意思,从来没有见到过像靳二爷这样有血气又妖气十足的男人,一时失态了。”

她瞧见,刹那间迸射出冷鸷让人惊心的寒光来。

傅悦君记的很清楚,每当靳霆枭想杀人的时候,眼底就会露出这样骇人的光芒来,却又能不动声色的让敌人吓破了胆。

这样的男人,在她眼中,无疑是最有魅力的。

重生归来,她竟然爱上了杀人的感觉!

或许旁人见靳霆枭会吓得直颤抖,但是她傅悦君却从来都不怕的,眼神有意无意的从他的大腿根扫过,眨着眼睛柔媚道:“听说二爷不喜欢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轰——

旁边的似云一听到这话,吓得双腿都在抖,在靳霆枭散发的气场下,头都不敢抬的。

别说是似云了,就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兵,一个个的,全都是冷汗直冒,惊恐万分的看着傅悦君,不知道他们二爷会让这个女人怎么死!

这话一说出口,靳霆枭那脸色,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森恐怖,那可真不是一般的难看,眼底闪过一线猩红,似乎是愤怒到了极点,唇上荡漾着一抹阴鸷的冷笑。

65 喜不喜欢,试试不就知道了。

士兵们真的是被吓得汗流浃背,全都把脑袋转了过来,不敢去看,完了完了,二爷发怒了!

这个女人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然后,齐齐的在心里为傅悦君默哀了三分钟。

不曾想,这一幕竟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男人如同看猎物一般用那双森寒冷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然后下一刻,就把她推到了青石墙壁上。

高大的身影紧跟着覆盖而来,他一只手撑在墙上,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他挑起那凉薄性感的薄唇,肆意一笑:“喜不喜欢,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能够让每一个人都听到。

嘶——

一阵吸气声顿时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那表情,惊悚得很。

他们看到自家二爷被女人调戏不说,还能看到二爷调戏女人这一幕,会不会被……灭口……

这完全是他们爷能做出来的事啊!

好巧不巧的,傅悦君还眯着细长妖娆的眼眸,眼底华光潋滟,面纱里的红唇扬起,娇媚笑道:“原来二爷喜欢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啊!”

宋忱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小巧玲珑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靠在青石墙壁上,好看的眼眸微微挑起,眼角眉梢上都是清浅却妖气无限的笑意。

而靳霆枭,正低着头看着她,一双黑眸泛着凛凛寒光,但是从宋忱这个角度看过去,便觉得这两个人是郎有情妾有意。

像极了他和秦执玉。

情深义重!

“咳……”看得心脏都漏了一拍的宋忱,赶忙转过身去,“不好意思,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靳霆枭阴森森道:“站住!”

等他再回过头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朝着他走过来了,尤其是靳霆枭那双漆黑的眼眸,如同杀人一般,死死地盯着宋忱。

宋忱一对上他那杀气腾腾的眸子,毛孔瞬间张开,冷气全都钻了进去。

他觉得有些尴尬。

撞破了他和傅悦君的好事,怪他?

靳霆枭森寒的眸光从宋忱脸上划过,一眼就看出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也懒得去找他麻烦了,直接问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宋忱收起了性子,脸色凝重的道:“城北有几个人感染了瘟疫,已经送到这里来了。”

傅悦君清冷的道:“去看看。”

宋忱哦了一声,然后带着两个人去看那几个感染了的人。

五个感染者都是一家子,两个大人溃烂的情况比较严重,孩子的情况较轻,但是脸上也已经开始溃烂了,傅悦君看了看之后,吸了一口凉气。

这瘟疫,蔓延速度太快,一旦被感染上了,根本来不及救治。

她看向靳霆枭,凝着眉目,声线微冷:“二爷从rb回来,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这种瘟疫?”

饶是她两世为人,看过无数典籍,都没有见过如此凶猛的瘟疫。

瘟疫,又谓之天行时疫。

其发病急剧,症情险恶,起初仅头痛身疼,舌苔白如积粉,舌质呈绛红色,唾液中带血,指甲青紫色卷曲脱落,皮肤溃烂流脓,久而身上发黑斑,神志皆乱,数日则死。

和现在这个样子很像,但又不是这样!

66 秦姑娘染上瘟疫了!

“你怎么知道这一定就是瘟疫?”靳霆枭的眸光越发深邃,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尾音平缓,丝毫不像是疑问的样子。

傅悦君看向他,见他眼底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便断定他这句话,是笃定的意思。

那么,这就不是瘟疫了。

宋忱小心翼翼的问:“不是瘟疫那是什么?”

他看这症状和瘟疫一样啊。

“宋少帅没怎么读过书吧?”傅悦君挑眉看着宋忱笑了,这宋忱要是读过不少书的话,那便不会问出这么弱智的一个问题。

宋忱对上傅悦君那有些揶揄促狭笑意的眸子,他脸都有些僵硬了,是在是尴尬得很。

他从小就是在军营里泡大的,没读过古籍这是事实,可这……有什么好嘲笑他的?

他可是军营里的神话,出来当兵打仗的,要读那些迂腐的古书干什么?

他读的,都是兵法!

傅悦君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了两个字:“果然。”

果然是个呆子!

宋忱有些懵,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靳霆枭那标志性冷血目光从他脸上刮过,眼里写满了四个字:你是蠢材!

他顿时就僵在原地了。

就在宋忱准备骂靳霆枭的时候,忽然急匆匆的跑过来一个士兵,跑到他跟前站定,气都来不及喘的,飞快的丢出来一句:“爷,不好了,秦姑娘染上瘟疫了!”

“你说什么?”

暴怒声从宋忱的口中发出来,伸出手去就钳制住了报信之人的肩膀,旁边的士兵都能够听到那人肩膀上的骨头咯咯脆响的声音。

然后,他猛地把人甩了出去。

如同失去了理智的疯子一般,什么都不管了,直接往前冲去。

傅悦君听了这句话之后,如遭雷劈。

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凝滞住了,整个人都僵了,整张脸都惨白无比。

耳朵里一阵阵轰鸣,周边所有声音都开始变得虚幻。

她拽着他的衣摆,感觉天地都在旋转,眼前一阵发黑,脚下发软再也难以支撑着她,她整个人直直的往前栽去了。

俯冲的力度有些大,似云没有扶住她,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小姐!”

傅悦君头昏脑涨,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变得虚幻之际,感觉到头撞入一个坚硬冰冷的胸膛上,然后下一刻便被人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是靳霆枭。

傅悦君眯出一条缝来看向他,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那一刻,她却清楚的捕捉到他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她急着要去找秦执玉,但是浑身都没有力气,只得在他怀中无力的挣扎:“你放我下来……”

“别动,我开车送你过去!”他冷冰冰有些狂躁的声音从头顶压了下来,不知为何,傅悦君感到一阵心安,便也不挣扎了。

她被他抱在怀里,他的胸膛冷硬却结实无比,前世傅悦君被他抱过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让她生出了巨大的安全感。

那种感觉,从骨子里钻出来,让她无比温暖!

67 阿霆,谢谢你!

“阿玉……”

傅悦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悲痛绵长的呢喃,靳霆枭低头看向她,看着在他怀里难过得已经哭了的女孩,心中那缺了一角的心脏,顿时呼啸着冷风。

他的心都硬生生的痛了起来。

傅悦君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骄傲肆意轻狂如风,如同一颗光芒万丈的绝世明珠,璀璨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她能够如同男儿一般顶天立地,多少死亡多少血流成河,也不会让她皱一次眉头。

但就是这样一个浑身傲骨风华无双,不惧天地不惧死亡的女子,却因为一个秦执玉,落了泪。

她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子也该如此。

但是此刻靳霆枭看着她的泪水,心竟然开始一丝丝的抽痛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像针扎一样,逐渐蔓延开来,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最终只能从唇齿间溢出一声心疼的叹息。

他自是无可奈何的。

靳霆枭抱着她上了军用汽车,她软绵无力的靠在他怀里,用手捂着心口发疼的位置,闭着眼睛哑声道:“去孟家。”

“好。”

他点头,吩咐司机往孟家药铺的方向开去。

她和他距离这么近,感受到从他呼吸间喷洒出来的温热气息,她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意识有些不大清楚,鼻音浓浓的呢喃了一句:“阿霆,谢谢你……”

这般亲昵的称呼,让靳霆枭身体一僵。

天光从窗外透进来,他抱着怀里那抹柔软,凝着眉目看向她,她眼角下的那一抹泪痣,像极了用毛笔点上的朱砂,鲜红夺目。

便也逐渐成了他心底里的朱砂。

到了孟家之后,孟家是大门紧闭的,估计也是怕染上瘟疫,傅悦君敲门之后,在外面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门很快就开了。

开门的是孟桑。

孟桑一抬头就看见靳霆枭扶着傅悦君,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了,但到底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很快便调整到素日里优雅端庄的姿态。

“二位快请进。”

让两人进来之后,又迅速关上了门。

孟老爷听说傅悦君和靳霆枭来了之后,连忙下来见礼,傅悦君白着脸轻声问道:“孟老爷,不知你这里,是否有治鼠疫的药?”

“这……”孟老爷脸色一变,试探性的问道,“九姑娘是说,这场瘟疫是鼠疫?”

靳霆枭眼眸冷沉,那张完美的面容上,眼角眉梢都覆盖上了一层寒霜,声音冷冽:“是不是鼠疫,孟老爷想必比我们更清楚。”

傅悦君眯着眼睛看向孟老爷,果不其然,发现他的脸色白了三分,她又看向孟桑,缓声道:“孟姑娘,你学过医,自是知道各种瘟疫发病时的情况,我且问你,这似是鼠疫又非鼠疫,到底是何?”

孟桑也是脸色一白,她孟家是世代学医这件事,是没有人知道的,因为祖上曾在宫中担任太医,因不愿参与后宫争斗,便被贬官。

后来便低调了许多,到了前朝的时候,才被朝廷看重,任命为皇商,奉旨督造兵器。

但是孟家的子女都会在私底下钻研医术,旁人不知道这些事情,可是傅悦君两世为人,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68 女人太过聪明,活不长!

孟桑看着傅悦君,女子的眼眸是琥珀色的,但是看起来十分深邃,闪着犀利的寒芒,她感觉那双眸子,已经把她身上的一切,都给看透了。

这种感觉,让她不安。

再三犹豫之后,孟桑咬唇道:“不瞒九姑娘,这场瘟疫看起来的确是像鼠疫,但却不是鼠疫。”

“奴家曾在古籍中看到一些记载,有人拿着染了瘟疫死去之人的尸体做实验,研发出更恐怖的病毒,这种病毒通过食物传播,可毁一城人甚至一国人,恐怖万分。”

孟桑年少沉稳,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语气自始至终都是平缓:“奴家人微言轻,即便知道些什么,也不敢说出来,以免牵连全族,九姑娘和少帅绝顶聪明,定能找到解药。”

她说到这里,朝着两人施身一礼,脸上一点不安的情绪都不曾见到过,说的话更是天衣无缝,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可也只需要她说这么多便足够了,傅悦君苍白的唇边扯出一丝笑容来,声音轻缓柔和:“多谢孟姑娘,若能解江陵之危,此后只要孟家安分守己,定能保孟家安然无恙。”

这是她傅悦君给她的承诺。

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孟家私底下做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暂时没有危害到傅家,她不会对孟家怎么样,况且如今孟桑的话已经让她确定这场瘟疫,是人为制造。

孟桑也着实聪明,不插手此事,便是等着她亲自上门问询,到时候既能得到傅家和靳家的庇佑,又能保证孟家置身之外。

这个女人,实在是聪明过头了。

靳霆枭扶着傅悦君走到门口的时候,傅悦君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去看着孟桑,恬淡微笑着说:“我尚还有一句话要告诉孟姑娘,不知姑娘可有兴许一听?”

她连忙笑道:“九姑娘请讲。”

“慧极必伤,姑娘是聪明人,定能明白其中道理。”

傅悦君的声音很轻,如同灯花摇落,散下一地清浅光辉,但是孟桑却能听出这话里的警告之意。

女人太过聪明,活不长!

孟桑眼神浅浅的看着傅悦君,这个女子不过是十六七岁左右的年纪,但是,却从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属于少女的青涩感。

她太过于稳重,那双眼眸只消往人身上一看,好像便能洞悉人心中所想一般,眼神深处,带了一种沧桑感,像是久经风霜摧残,又能屹立不倒的千年松柏。

这个女人,定能成大事!

孟桑轻微一笑,颔首:“多谢九姑娘提点,孟桑必谨记于心。”

上了车之后,靳霆枭的脸色冷得如同万年寒冰,阴鸷吩咐道:“让唐旻带一队人,去潜江,炸了他们三分之二的粮库,端了他们分散在潜江边缘的巢穴。”

这一场瘟疫,毫无疑问的,是日本人弄出来的。

傅悦君眉目清淡,语气柔软的问:“解药还在他们手上,你确定现在就去找他们吗?”

听到她的声音,靳霆枭那布满荆棘的心稍微沉静了下来,他唇角上翘淡声道:“从这里到潜江要一些路程,想必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解药,正等着送过来,卖我一个人情,也借机给我一个下马威。”

自从他踏上国土的那一刻,便已经和rb人结下梁子了!

69 有多在乎,便有多爱!

“不好。”傅悦君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你快点让人封住江陵城东南西北四处的水井,还有护城河,马上让人去护城河外蹲守着。”

城东已经遭了难,接着便是城北那里。

而秦家的水井和城北的那几口水井是靠一条线挖的,他们几大军阀内部用水,都是自家挖的水井,并没有和任何一口井接通,所以能够安然无恙。

而护城河贯穿各条河流深入地底,要是在那里面散毒,那么整个江陵城,除了四大军阀,便会全都遭难,这样一来,到时候就会有人说,军阀统治有违天命。

日本人就可以取而代之。

她想到这里,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冰凉冰凉的,心里十分的恐慌。

如此草菅人命,实属天理不容!

听到她这些话,靳霆枭也猜到了日本人想干什么,一张脸阴沉无比,紧抿着薄唇吩咐下去:“按九姑娘说的话去做,东南西北四处以及护城河,务必严加看管,另外,找一个西医来。”

权利之争向来残酷,但是他没有想到,有人竟然会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来残害无辜之人。

车子开到秦家的时候,秦家也有一些下人也染上了,秦老爷和夫人都没有事,傅悦君还没有走到秦执玉的烟楼,便听到一阵一阵细长的抽噎声,那是秦执玉的母亲和婢女在哭。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走进去,在门口的时候,她看见秦执玉那张精致的脸蛋,已经布满了一个个的脓包,有些已经溃烂流出黄色的浓水了。

傅悦君看到这个样子的她,顿时心如刀割,疼得腰都弯了下来。

像秦执玉这样一个骄傲的女子,她怎么忍受得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跌跌撞撞的扑到了秦执玉的床边,宋忱坐在她床边,眼底已经布满血丝,不耐烦问军医:“阿玉到底怎么了?你若是敢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

这一路上,他已经受够了这个庸医了!

军医跪在床前,收回了搭在秦执玉手腕上的手,额头上冷汗直冒,惶恐不已:“回少帅的话,秦姑娘这的确是得了瘟疫,您……”

宋忱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一把就揪住了那个军医的领口,那双泛着阴光的眼睛,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了:“老子不相信她好端端的得了瘟疫,你这庸医,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烦了?给老子重新看!”

“再敢给老子胡言乱语,老子一枪崩了你!”

他咬牙切齿,气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一把把军医丢到了地上,重新坐在了秦执玉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无助的呢喃:“阿玉,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你没有得瘟疫,就是生病了,相信我!”

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眼泪更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真的怕她离他而去!

他活了这二十几年,见过尸骨成山也杀过人,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害怕过。

心里有多怕,便有多在乎,便有多爱!

70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阿玉……”

傅悦君看着她那张微微溃烂的脸,心疼得要命,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纵然知道秦执玉不是得了瘟疫,也不会死,但就是舍不得看她受苦。

似云站在边上看着,也是红了眼睛的,她家小姐和秦家小姐素来感情甚笃,自京城的时候,便是闺中密友,来到了这江陵,秦家也是义无反顾的追随傅家。

这两个人之间的情谊,不是一般的深厚!

秦夫人哭得更厉害了,手帕很快便被泪水浸湿了,秦老爷也是双目浑浊布满血丝,头上的白头发瞧着也多了不少,傅悦君看见秦夫人那原本乌黑的发间,也多了许多白头发。

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抑制不住的哭声传来,秦执玉努力的睁了睁眼皮,看见一群人围在她身边,都在哭,哭得她心里烦躁无比,尤其是在看到宋忱和傅悦君也在哭的时候。

她更是难过得不得了,唇边扯开一抹苍白的笑容来,有些疲惫的呢喃:“你们两个……能不能收起眼泪……哭哭啼啼的,像什么……”

这两个人对着她哭,她觉得难以置信。

“阿玉,阿玉……”

见她醒了,宋忱万份惊喜的看向她,连忙抓了军医过来给她把脉,像个吃了糖的孩子一样,高兴的说:“瞧,我就说你会没事的……”

但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笑得比哭得都要难看。

秦执玉觉得自己好累,口渴得厉害,声音沙哑的说:“你别为难军医了,我知道我就快要死了……”

“阿玉!”傅悦君急忙打断她的话,握着她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抹了一把泪道:“你别怕,这不是瘟疫,解药马上就送来了,你再等等!”

“你说什么?”

这一下子,宋忱整个人都愣住了,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不是瘟疫?

解药?

聪明如宋忱,一下子就能想到这其中的关键,看着傅悦君和靳霆枭,哆嗦着唇瓣问:“你们的意思是说……这是日本人……”

见傅悦君和靳霆枭两个人的脸色冷沉,宋忱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了,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底杀气腾腾,暴怒的喝道:“这帮王八蛋,老子要端了他们的老巢!”

“你现在手上根本就没有证据,如此冲动只会打草惊蛇!”靳霆枭伸手拦在他跟前,眼神冷酷森严,“宋忱,你已经不小了,别意气用事!”

“我已经让人炸了他们一半的粮仓,剿了潜江中下游的rb人,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如果现在宋忱冲出去找rb人算账,手上一点证据都没有,那么到时候,rb人便会拿着这个借口,大举进攻国土,他现在让人去毁他们粮库,也只是借了一场东风。

即便杀了那些分散在潜江中下游的日本人,他也是让人假扮成段氏军阀的人去动手的。

此举一旦被段氏军阀查到了,段氏军阀一定会被rb人拉拢的。

“这些怎么够?”宋忱丝毫没有把靳霆枭的劝告听进去,整个人都如同一同暴怒的狮子,恨不得把日本人撕成碎片,“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71 把她拖下去砍了!

“阿忱……”

就在这时,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拉住了他的大手。

那温热的触感传来,让他狂躁的心稍微的冷静了下来,她在他背后虚弱无力的劝道:“靳少帅说的对,现在不能冲动,你要顾全大局……”

秦执玉很清楚,日本正愁没有什么正当理由进攻,要是宋忱这一冲动,带人打了过去,那么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侵略了。

她不能够因为自身,而陷宋忱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而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秦执玉的话,宋忱才能听得进去一星半点。

宋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眸光阴鸷难看眼底恨意滔天,另一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咯咯作响,手背上的青筋爬满了手背,如同一条条青色的蜈蚣一样趴在上面,恐怖阴森。

他没有说话,但是几个人都知道,他是把秦执玉的话听了进去了。

靳霆枭看向宋忱,薄唇微抿着,眼底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纵然是铁骨铮铮的少帅宋忱也不例外。

傅悦君想起秦府还有几个人下人也中了毒了,她看向秦老爷沉沉道:“秦伯伯,您快些吩咐下去,秦府后院的那些水井,里面的水一滴都不能沾,在解药没有到来之前,谁都不能去打水烧水。”

秦老爷听了之后,赶紧吩咐下人照做,但是又不得不提出疑惑:“可是,我们也喝过井水啊,一点事都没有,为什么玉儿会出事?”

“下人和主子用的不是同一口井对吗?”傅悦君眉目深深,沉吟道,“我来的时候想了一下,秦府后院的确是有一口井是和城东那几口井连着一条线挖的,那是专门给下人们用的水井吧。”

秦家也是自京城来的皇商,骨子里的尊卑观念较重,对于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一向是严格稳守,下人和主子不得用同一口井。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秦家二老没事,出事的全是下人们的原因了。

可是秦执玉却……

秦老爷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点,马上就沉着脸问下人:“你们给小姐吃了什么?”

“小姐昨天晚上不舒服,睡得早,半夜醒来的时候口渴要喝水,那时天还没有亮,主子用的那口井还不能打水,奴婢见小姐实在渴得厉害,只好去另一口井里面打了水,没想到……”

跪在地上的下人吓得哆嗦着身子,吓得哭嚎了起来,满头都是汗,后背都已经湿了。

宋忱听了这话,抬脚就往她的身上一踹,如此暴怒之下,反倒是没有像先前那样暴躁无比,阴森森的喝道:“没用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把她拖下去砍了!”

“别杀她……”

秦执玉半眯着眼睛,脸色苍白,正欲起身的时候,宋忱赶紧让她躺了回去,声线轻柔了许多:“好好好,我不杀她了,你躺着别动,都听你的。”

“下去吧。”

傅悦君冷冷清清的摆手,婢女这才如临大赦,连忙朝着她和秦执玉感激的磕头,然后便退了出去,一点都不敢停留的。

72 我要在这里陪着阿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唐旻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瓶子,里面装着一些黑褐色的液体,和靳霆枭道:“爷,中野佳彦派人送来治瘟疫的药。”

“把解药给他看看。”靳霆枭看了唐旻一眼,让他把解药交给那个带来的西医。

西医查看之后,确定这是解药无疑,但是宋忱还不放心,找来一个已经快要死的感染者,把解药用中药稀释开来,喂给他服下。

一群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约莫过了两刻钟之后,那人身上已经开始停止流脓水了,指甲上的黑色也已经淡了一些,他睁开了眼睛,眼睛还是有些浑浊,神志不清。

见此,几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赶紧把解药给秦执玉服下了。

秦执玉服了药之后,情况得到了缓解,唐旻还站在那里没有走,靳霆枭回想起来,才发现唐旻说送来解药之后有些欲言又止。

唐旻应该还有很重要的话没有说出来。

他淡然凉薄的问道:“中野佳彦和你说了什么?”

宋忱和傅悦君齐齐看向唐旻,唐旻的眼神有些复杂,垂眸道:“他说,爷的礼物他收到了,这一场瘟疫是他给您的回礼,问您,可还喜欢?”

几乎是瞬间的,靳霆枭一张脸变得阴鸷恐怖,眼底的暴风雨瞬间席卷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极致危险的气息。

“这该死的中野佳彦,他竟然这么大胆!”宋忱也是咬牙切齿的,几大军阀占领荆楚之地的时候,中野佳彦根本不敢如此嚣张。

如今趁着靳霆枭回来,他居然动手了!

“日本人野心勃勃,早该知道的。”

傅悦君没有说话,敛下眸子沉思了起来,那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坠儿,在她眼底落下一圈黑影,让她看起来格外恬静柔美。

她想起孟桑说过的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想不出个所以然,傅悦君便觉得心烦意乱的,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她拉着秦执玉的手轻声道:“阿玉,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若是回去迟了,只怕祖母要拿我院子里的奴婢生气了。”

“好。”

秦执玉点了点头,傅悦君见她脸色红润了一些,便也放心了。

她站起身来,双手交叠在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忱,淡漠的开口:“宋少帅,你还不走吗?”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阿玉。”

宋忱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动作轻柔的替她理了理鬓发,男人看着她的眼睛里,都是激动温软的流光,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见他不肯走,秦家二老的脸色有些为难,傅悦君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她同二老的想法是一样的,当下便冷着脸开口:“宋少帅,阿玉尚未出阁,也不是你的未婚妻,你留在这里,只会损了她的名声。”

女子的名声极为重要,这要是在以前,闺阁女子都是不能够出来抛头露面的,更别说和除了父亲长辈以外的男人接触了。

直到现在,她们这些大家闺秀才能活跃于各种名媛交际圈,但仍有一些人观念守旧,以此为耻。

73 罪恶鲜血的味道。

就算宋忱和秦执玉有婚约,留在这里也是十分不妥的,更何况,这两个人并无婚约,要是今日宋忱留在秦府的事情传了出去,秦执玉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宋忱沉默了一会儿,握着秦执玉的手不肯放开,而后轻声道:“让我和她再说会话吧。”

见他这么说了,傅悦君也知道他听进去了,便和几个人都出去等着他了。

傅悦君站在楼下,空气有些潮湿,她站了好一会儿,头发都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靳霆枭也不开口,站在她身边,一身冷冽的气息也不曾收敛。

她也跟着沉默,心里反反复复的想着那些传言,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移花接木的事情,二爷要不要说一下?”

傅悦君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了十分明显的探究之意。

靳霆枭一定是用了某种见不得人且十分阴狠的手段,才让自己成功踏上回国的路,到现在也能安然无恙的。

靳霆枭转过身来瞧着她,那眸光深深浅浅,沉浮不定,良久没有说话,久到傅悦君以为自己这个问题不会得到答案了。

却不曾想,他收回了目光,眯着眸子看向有些暗沉的天,声音缥缈随风散来:“他回国前夕,我去刺杀他,朝他开了一枪,打中了他的大腿,他动不了也走不了!”

他拖长了尾音,沙哑低沉的笑声凉薄的蔓延开来,带着一股子狠戾无情。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反而是一种愉悦!

唐旻见靳霆枭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怎么回来的事情,告诉了傅悦君,他心中十分震惊。

这件事绝对是个机密的,就连大帅都不知道的,知情者也就只有他了,但是二爷现在竟然告诉了傅悦君……

二爷绝对是疯了!

“素问二爷残酷冷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傅悦君的唇边慢慢地牵出一抹淡淡的赞赏笑容来,有些妖气妩媚,轻眯了眼眸,邪肆掀唇:“有时候闻着罪恶的鲜血,真的很享受呢,不知道二爷有没有这种感觉?”

她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喜欢闻到鲜血的味道。

闻着那些充满罪恶的血气,她既觉得恶心,又觉得痛快,尤其是自己动手杀人的时候,那种感觉,格外的令人兴奋。

让她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起来!

傅悦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热衷闻到罪恶鲜血的味道,大概,是上一世自己见过太多的死亡,见到段司衍和靳霆枭那么热衷杀人,她自己,也想试一试这种感觉了吧。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当真是让人浑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那种兴奋感,前所未有!

靳霆枭凝眸瞧着妖娆浅笑的傅悦君,女子眉目清淡眼角下有颗泪痣点缀,让她清冷之中又透出丝丝魅色,她的身上没有丝毫少女的青涩灵动之气。

她的身上,有戾气,那应该是来自黑暗的气息,靳霆枭觉得十分奇怪,明明是一个豆蔻少女,身上哪里来的这种阴暗气息?

可尽管如此,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那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如同罂粟一般疯狂的盛开,让他生出了要剖析开她身上所有秘密的心思。

74 用鲜血,来洗刷一切罪孽!

男人勾唇,漆黑如墨的瞳孔里,闪着细碎冰冷的笑容,那是一种欣赏,而后极致邪魅的开了口:“巧了,我也很喜欢这种味道,让人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起来。”

傅悦君笑了,笑容一点点的蔓延到了眼角眉梢,沉静的眸子逐渐亮了起来,如水般波光潋滟,声线更是轻灵幽长:“那看来,我们两个,是同路之人!”

她喜欢血腥,他也喜欢,他们两个人骨子里流着的,都是一种残忍的血性。

唐旻和似云在一旁垂眸听着,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心惊胆战的。

两个人等了近半个时辰,宋忱才从上面下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是相较于来时,已经好太多了。

上了车之后,宋忱依然没有开口,紧抿着唇,端正坐在那里双手交叠着的女子,眉目清华寡淡,轻淡地问:“是不是很想杀了日本人?”

她也没有看宋忱,便知道他心里现在复杂得很。

因为凭他现在,根本不能够出头,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轻举妄动,会连累其他几位军阀。

但是宋忱心中意难平!

宋忱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眉眼间的煞气散开来,已经说明了一切,傅悦君轻缓婉转地笑,一字一句皆是阴鸷:“不甘心,那就强大起来,亲手杀了他们所有人,将他们一个个凌迟,用鲜血,来洗刷一切罪孽!”

她隐藏在骨子里的那些杀气,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每一个有血性的人,对那些侵占国土的侵略者,全都恨到了骨子里。

有恨,那该怎么办?

那就把那些人,全都杀了,然后一刀刀的剜下他们的血肉,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国土上死去的那些无辜生灵。

宋忱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动了他的心头肉,那就该死!

靳霆枭却是眼眸深深,看向傅悦君的眼神,都变得深沉难以琢磨了,这女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骨子里钻出来的戾气,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这个女人,是一个谜!

男人唇角的笑容充满了玩味,初次回到江陵,便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急刹车,傅悦君的身体猛然往前一摔,丝毫没有防备的,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脑袋要磕到的时候,一只大手环住了她的腰,把她捞到了怀里来。

是靳霆枭。

“二爷,是傅大帅的车。”唐旻看见前面忽然闯出来差点撞上来的军用汽车,车牌上那属于傅氏独有的标志,十分显眼。

拦住他们之后,傅奉天从对面车的驾驶座上下来,下来的时候那猛地甩上车门发出的声音,一干人等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个脸色都不对劲了。

只见傅奉天冷着脸快步走到这里,一把拉开车门,见车内还有宋忱,脸色都黑了,尤其是在看见靳霆枭搂着傅悦君的时候,那张黑脸直接绿了。

死死地盯着靳霆枭的手,那眼神都能够把他给戳死了。

其余几个人一个个脸色怪异。

这眼神……像是抓奸在床要把他们二爷浸猪笼的感觉……

乖乖!

75 心肝儿,你没事吧?

傅悦君见到傅奉天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傅奉天见靳霆枭还没有松开傅悦君的打算,脸色铁青无比的质问:“你这混小子,谁让你碰我的心肝儿的?”

说罢,一把把傅悦君从他怀里拉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她从车里扶了出来,紧张地问道:“心肝儿,你没事吧?”

唐旻和宋忱一听到心肝儿这称呼,脸皮子都在抽搐,诡异的看着傅悦君和傅奉天。

乖乖,这傅大帅不是一般的宠女儿啊。

这心肝儿心肝儿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关系不正常呢。

“没事。”傅悦君摇了摇头,眼角余光赫然瞥见靳霆枭眼里划过一抹幽怨的光,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走,爹带你回家。”

傅奉天眼神柔柔的看着傅悦君,然后拉着她的手往车上走,根本就没心思管靳霆枭跟她怎么见到的,现在瘟疫横行,满颗心只记挂着傅悦君。

靳霆枭的视线落在了傅奉天的手上,眼神立马就冷了下来,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下颌紧绷着,身上的冷气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以至于宋忱和唐旻两人见鬼一般看着靳霆枭,齐齐深吸了一口气。

傅悦君回过头来,歪着脑袋看向靳霆枭,婉转地笑着,笑容肆意明媚,而后,她忽然眨了眨晶亮的眼睛,那动作,当真是俏皮可爱。

“小东西……”靳霆枭再也绷不住了,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开来,那笑声深深浅浅,又如同大提琴一般醇厚好听,直听得两个人耳朵都要怀孕了。

宋忱看着傅悦君这个转变,再看看靳霆枭,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这两个人互撩,怎么看怎么诡异!

上了车之后,傅悦君收起了那些心思,疑惑地问道:“阿玛你怎么找到我的?”

看傅奉天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应当找了她许久了。

“你真是胆大妄为了,如今江陵瘟疫肆虐,你祖母已经下令严禁府中任何人出去,你还敢往外跑!”

傅奉天一边责怪她,一边又很无奈,语气有些生硬,“要不是发现你出去了,你祖母急忙让人报信给我,我半路折回江陵,我都不知道你现在都这么大胆了。”

对于他的心尖肉,他一点也狠不下心来责骂她。

“阿玛,是我不好,让您和祖母担心了。”傅悦君感到愧疚,而后叹了口气道,“但是我若不出去,又如何知道这一场瘟疫是人为呢?”

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发生的太过巧合了,江陵城的老百姓不知道这里面的争斗,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

瘟疫一发生,便有人传播李代桃僵和上天降罪的谣言,让靳霆枭陷入了困境,明显是有意为之,她有心和靳霆枭谋夺天下,便不可能坐视不理。

“人为?”傅奉天的眉头蹙了起来,神色逐渐深沉,“你查到了什么?”

若不是有确凿证据,傅悦君不会这么说的。

傅悦君冷冷道:“是日本人制造的病毒,又送来了解药,明天疫情便能得到控制了。”

76 这天下,只能是爱新觉罗的天下!

傅奉天神色冷凝,眉目森森抿唇道:“我就知道这群日本人不会安分,得知回来的是靳霆枭,便想挫一下他的锐气,不曾想是踢到铁板上去了。”

以为靳霆枭好欺负,所以便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但是没有想到,靳霆枭是一头狼,生来就毁天灭地的狠意,这一回日本人要遭殃了。

傅悦君沉吟一下道:“我觉得谣言是段家散布出来的,段家的二少帅没能回来,回来的却是靳少帅,只怕段司衍已经和段家通过信了。”

其实江陵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段司衍要回来的事情的,知情者也只是几家权贵,但是在今天,瘟疫一蔓延,谣言舆论紧跟着来了,实在是蹊跷。

就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样,兴许是日本人,但是段家的可能性更大,自己儿子莫名其妙被留在日本回不来,却又不能找靳霆枭要个交代,那就只能让靳霆枭陷入舆论之中。

也好发泄一下心头之恨,这是段家才会干得出来的事情。

傅奉天听她一番分析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来,神色复杂,似是叹息一声:“小九啊,我有时候倒是宁愿你笨一些。”

如果笨一些,便不会搅进这军阀斗争里面,也能平安顺遂一生。

但是,傅悦君聪明得什么事情都满不了她,这样的女子,是可怕的,但同样也是成大事的人。

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沉稳聪慧,傅奉天既是欣慰又是无奈。

傅悦君冷清的眉目有些动容,声音沉重:“阿玛,我知道额娘若是在世,定然不愿意让我变成这样的人,只是我身为皇族后裔,理当复兴皇族。”

这天下,只能是爱新觉罗的天下!

“我是寒衣鬼节生的人,长辈们都说我命硬,所以,我可是会长命百岁的。”她笑得眯起了眸子,一双好看的眼睛成了一弯弦月,洒满了清高淡冷的月华。

老一辈是真的迷信,她出生的时候,老族长说她出生在鬼节,是天胎,八字纯阴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想要把她给溺了。

是祖母和父亲死活把她给保了下来,但是没过多久之后,老族长便去世了,父亲和祖母压住了舆论,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保她平安。

她儿时的确体弱多病,渐渐长大后,反而命硬了起来。

这时,司机停下了车恭敬道:“大帅,到家了。”

几个人下了车之后,傅悦君眼角余光瞥见似云脸色煞白,身体有些哆嗦,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傅悦君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似云紧紧地捏着手,白着脸惊恐万分道:“老夫人肯定知道小姐您出来了,一定会处置知知她们的,奴婢怕……”

“放心,不会有事的。”

傅悦君垂了垂眉目,按照老夫人对她的宠爱,见她私自跑出去了,又舍不得罚她,只好怪罪她院子里的下人没有看好她。

果不其然,老夫人正在处置知知一干人等,站了一院子的姨娘小姐少爷,老夫人就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傅月影也不敢求情。

77 命硬得很呢!

小厮匆忙跑进来高兴的和老夫人道:“老祖宗,大帅和九小姐回来了。”

“我的心肝儿回来了?!”

老夫人听到这话,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惊喜,都来不及让许妈搀扶着,起身就往院门口走去,心里那叫一个急哦。

傅临雪看见了,不爽的撇了撇嘴。

好不容易看见老夫人亲自处置傅悦君的人,没想到紧要关头傅悦君倒是回来了,白搭了她出来看这一场好戏。

从院子外面走来的傅悦君,快步走上前去扶住了老夫人,率先报了平安:“祖母,孙女没事,都是孙女儿不好,让您忧心了。”

老夫人见她安然无恙,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嘴上却是不饶人:“你这臭丫头,如此不听话,出去要是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可怎么是好,下次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众人听了也不以为然,要说这话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他们都相信,但是到了傅悦君这儿,那是不可能的,老夫人把她当宝一样,哪里舍得动她?

不过老夫人方才说染上东西,倒是提醒他们了,个个都仔细瞧了瞧傅悦君,看她还是活生生的,便松了口气。

但这气刚松,便又提了上来。

谁知道这傅悦君到底有没有染上瘟疫呢,也许就是潜伏在身体里没有发病呢,这么想着,一众姨娘小姐都悄悄的往后面站了站,生怕染上了什么。

“祖母,您多虑了,孙女命硬,死不了的。”傅悦君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眼角余光看向一众姨娘小姐,眸底暗藏杀机。

心里忍不住的冷笑,如此怕死吗?

“呸呸呸!”老夫人赶紧呸了几声,嗔怪道,“我的心肝儿是全天下最有福气的人,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以后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好,听祖母的话,以后都不说了。”傅悦君轻哄着老夫人,目光始终没有看院子里的奴婢,故意装糊涂问道:“祖母,您在我的院子里干什么呀?”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发狠似的道:“这些个奴婢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私自放你出府,我今日要是不给她们一个教训,她们眼里都没有我这个老祖宗了。”

傅悦君摇着老夫人的胳膊,软软的撒娇:“祖母,您罚也罚过了,就此作罢吧,您就当是卖给孙女一个人情,以后孙女儿天天去给祖母按摩,好不好呀?”

她撒起娇来的时候,那声音温软甜糯,便是旁边的傅奉天,心都要软了,更遑论一向纵着她的老夫人。

老夫人哪里经得住她的撒娇,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宠爱的说:“真是拿你没办法,以后可不许任性了知道吗?”

也是借此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但是对于傅悦君的撒娇,她一向是没办法的。

她乖巧恬淡的笑着:“谢谢祖母。”

老夫人一干人等走了之后,傅临雪就捏着手帕,阴阳怪气的酸道:“哎哟,九妹你还真是命大,相士说你八字纯阴,会克亲人,命硬得很呢!”

78 没把你克死也真是可惜了。

这傅悦君出生于寒衣节,恰巧还是纯阴之人,按理说,贵族最忌讳这些东西,傅悦君早在出生之时,就应该抱去溺死的。

这死倒是没死成,倒是越发的嚣张任性了。

“要是克死亲人的话,没把你克死也真是可惜了。”傅悦君眉眼含笑的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拖长了尾音来,“不过命硬这点,倒是说的没错,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她轻轻地拉长尾音,似是无奈又是可惜,笑得良善无辜,傅临雪都恨不得上去把她那张虚假的脸皮给撕下来,做成人皮扇子。

她皮笑肉不笑,酸溜溜的道:“但愿你这任性能让你活得更久一点,我可是听说了,八字纯阴的女子,最后死得可惨了。”

虽然这个传言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她就是希望傅悦君死得很惨。

傅悦君眯着眼睛,眼底妖气的流光闪动着,就那样淡笑着看着傅临雪,凉凉的开口:“五姐放心,我一定比你活得更久。”

你还没死,我怎么能死?

“但愿如此,哼!”

傅临雪一声冷哼,那眼神恨不得直把她身上戳上几千个窟窿,让她如此得意嚣张的,气急了之后,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也无甚意义了,转身便走了。

见她走了,傅悦君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傅月影担忧的问:“小九,你出去是发现了什么吗?”

她是了解傅悦君的为人的,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出门,在得知她闯出府去之后,给她拖延时间,不然这个时候,这一院子里的丫鬟早就被打惨了。

傅悦君大致的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那些重要的事情都被她一句话带过去了,这个女人心思重,让她知道太多不好。

“小九那你没事吧?”

傅月影震惊的捂住了嘴巴,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原以为瘟疫的情况只是老百姓以讹传讹,没想到竟真的如此恐怖。

“我没事。”傅悦君摇了摇头,这暖暖的情感,让她血液里的寒冰开始融化了,看着傅月影温软的说,“今日多谢你了。”

若不是傅月影拖住老夫人,只怕今日她这院子里的丫头们又免不了受重伤了。

昨日这些丫头已经被打了,她舍不得她们再受什么伤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小九,你胆子也太大了,现在外面人人恐慌,城东几千人全都染了瘟疫,你去那个地方万一真的……”傅月影那一张精致的小脸都吓得发白,“那可怎么是好?”

幸好傅悦君安然无恙。

傅悦君张了张唇,正准备安慰傅月影的时候,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洪亮又跋扈的声音:“你这臭丫头,怎么就不死在外头,非要回来害我们?”

是二叔傅奉章。

“不好了,二伯被老祖宗叫回来,这回估计是来找你麻烦的。”傅月影慌张的说,“你快从侧门走,去找老祖宗,我替你拦一会儿。”

和傅奉章和傅文钦等人不一样,傅奉章是踏踏实实的长辈,傅悦君自然不能和他硬碰硬。

傅悦君眯着眼看向前方,冷冷道:“不必了,祖母折腾一天也累了,我不想去劳烦她老人家。”

79 混账东西!

傅奉章来得气势汹汹,直接来到傅悦君面前,气冲冲的道:“老九,你是不是不把我这个二叔放在眼里,连我的几个儿子女儿你都敢欺负了是吗?”

“二伯,事情不是这样的,是……”

面对素来很凶的傅奉章,傅月影也是心里没底,想要替傅月影辩解,却被傅奉章凶巴巴的喝道:“我没问你,你闭嘴!”

她一下子就闭嘴了,有些委屈,傅家所有人里,就傅奉章最凶悍粗犷,发起脾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是脑子简单最容易被人吹耳边风。

估摸着这次又是被傅临雪吹了不少风了,不然平日里理都不理傅悦君的傅奉章,怎么可能来找她麻烦?

见傅悦君没有及时回答他的话,傅奉章的脾气有大了,扬高音调质问傅悦君:“你是聋了吗,我说话你没听见是吗?”

“二叔,侄女有件事要问你。”傅悦君把傅月影拉到了身后,眉眼清淡,毫不畏惧的直视傅奉章,“若是身为皇亲国戚,是以自身为尊,还是以皇室为尊?”

“自然是以皇……”傅奉章想都没想就回答,但是这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恼羞的瞪着傅悦君道:“如今是民国,只有军阀傅家!”

他刚刚差点就掉进了傅悦君的坑里了,这傅悦君的母亲是固伦公主,富察家是皇亲国戚,而傅悦君从小便有郡主的爵位在身。

要是按照尊位来说,他这个什么爵位都没有的长辈,还得向傅悦君行礼。

傅悦君挑眉,温和的笑着道:“这话要是叫祖母听见了,二叔,你又得受罚了!”

老夫人骨子里的守旧思想根深蒂固,只认满洲国,傅奉天要成为军阀的时候,老夫人是第一个阻止的,还是劝老夫人,说这样是为了复兴朝廷,老夫人这才肯迁到江陵来的。

“你休要拿老夫人来压我!”傅奉章脸色一变,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我看你是越发没规矩了,敢这样和长辈说话!”

说罢,便扬起手来,作势就要打傅悦君。

然后这巴掌还未曾落下来,便听到一声怒喝:“老二!”

听到这声音,傅奉章手一抖,震惊的转过头,眼神躲闪心虚的问:“娘,您怎么来了?”

他明明确定老夫人不会再来了,所以才敢来找傅悦君麻烦的。

老夫人被许妈扶着,站在院门口,声音威严无比:“你想以下犯上不成?”

“什么以下犯上啊?娘,明明是老九以下犯上?”傅奉章气势有些弱了,瞪着眼珠子看着老夫人。

心里十分不明白,为何老夫人这么宠爱嚣张狂妄娇蛮任性的傅悦君,左右都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难道就只有他大哥家的才是好的吗?

“混账东西!”老夫人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中气十足的道,“小九儿是先帝亲封的和硕郡主,你敢打她,就是犯了欺君大罪!”

“到了这江陵,你便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

老夫人又是一声怒喝,她一刻都没有忘记自己姓甚名谁,她的身体里,流着尊贵的满洲叶赫那拉氏血脉,先太皇太后的亲堂妹,要不是为了光复大清,她不会容许富察氏更名傅氏。

80 老不死的。

她的嫡孙傅凌城,乃是先帝亲封的固山贝子,嫡孙女傅悦君,是先帝亲封的明慧和硕郡主,富察氏满门荣耀,要不是为了光复大清,她不会容许富察氏更名傅氏。

“儿子不敢!”

傅奉章脸色骤变,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

“你瞧瞧你那样子,要是靠你跟你那一窝混账子女来复兴大清,大清早就亡了国了!”见傅奉章横看竖看都是草包样,老夫人更是气恼。

她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子跟小儿子有出息些,二儿子是个十足的草包,想她叱咤了半生,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草包儿子?

叶赫那拉氏和富察氏都是名门望族,先祖更是为大清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家族多是战功赫赫的将才,怎么到了傅奉章这一代,全都是纨绔子弟?

“我告诉你,只要大清在一天,只要你还姓富察,你就永远要记得尊卑有别!”

说到这里,老夫人的语气更加重了。

如今大清变成了民国,可到底还是清朝,那紫禁城里住着的,还是那刚继位不久的小皇帝,所以,在老夫人的心里,大清还是大清!

她也还是尊贵的一品诰命夫人!

便也容不得任何人挑衅明慧和硕郡主傅悦君的威严。

老夫人带着傅奉章走了之后,傅月影明显松了一口气,脸色还是有些惨白,傅悦君眉眼清冷,这个结果明显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傅奉章去傅悦君院子里闹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个姨娘小姐的院里。

“贱人贱人!傅悦君这个贱人!”

听到消息的傅临雪,对着屋子里一些古董便是一阵猛摔,整个人如同一个疯子一样,失去了理智,双目气得发红,可怕极了。

“大清都没了,哪还有什么和硕郡主?”

傅临雪疯狂起来的时候,一张脸都狰狞扭曲着,心中的恨意久久难以平息下来。

傅悦君这个名字,就如同一个毒瘤一般,只要她活在这个世上一天,她就永远不能够心平气和的过日子。

“小姐您快别说了,这些话要是传到老夫人那里,就不好了。”竹心吓得上去拉住了傅临雪的衣摆,求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老夫人一直坚信能光复朝廷,这话在她耳朵里,就是大逆不道!

冷静下来之后,傅临雪眯着眼睛恶狠狠的道:“那个老不死的,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傅悦君要是在一天,我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小姐,您不会是想杀了九小姐吧……”竹心被她眼里的凶光给震慑到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在脑子里生了出来之后,她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这后院里谁都知道九小姐是大帅和老夫人的心头宝,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老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二房那些曾经和傅悦君做对过的人的。

“蠢货!”傅临雪瞪了竹心一眼,脸色阴森,眯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道:“傅悦君不能死,但是让她身败名裂却是可以的!”

傅悦君要是莫名其妙死了,靳家那边也是不好交代,老夫人这边也说不过去,而且,傅悦君要是真的死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了!

81 厌胜之术。1

刚到江陵的这两年里,她时不时在外面散播傅悦君的谣言,想要毁坏她的名声,但是这效果不是很好,还需要她再出一把力。

因为瘟疫的事情,后院里的姨娘们还是有些担惊受怕的,惶恐不安的一夜过去了。

翌日,傅悦君特地起得早了些,想要出去看看疫情控制得怎么样了,没想到她用完枣山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府中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傅月影的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不断地磕头道:“九姑娘,求求您救救我们夫人和七姑娘吧,老夫人要处置三夫人!”

傅悦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凉了一大半,三夫人平日里话不多但是为人温婉善良,与后院里的姨娘们相处甚好,从未发生过矛盾,这是谁又要陷害三夫人?

一个名字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傅悦君眼眸冷了冷,当下就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她走得快,在路上便把事情了解了一遍。

原来早上老夫人让身边的老妈子去各个院子里撒石灰粉辟邪的时候,有婆子在三夫人的卧房里发现了小人,当下就呈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一看那小人上放着自己的生辰八字,直接被气晕了过去,这会儿醒了之后,便要处死三夫人了。

傅悦君的脚步越走越快,心里知道这件事十分严重,只盼着能够快点赶过去。

老夫人一向对这些厌胜之术十分痛恨,历朝历代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便是大清也出过此等例子,先帝爷的珍妃他他拉氏因不满太后专政,对太后施以巫蛊之术。

事败,被打入冷宫。

如今在傅家后院里发生此等大事,老夫人怒不可竭之下,根本不会去追查真相,只想着将大逆不道的三夫人喜塔腊氏处死。

刚踏进老夫人的院子,便听到傅月影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祖母,娘亲一定是冤枉的,求祖母网开一面,饶了娘亲吧……”

已经有两个婆子架住了三夫人,用布条塞住了她的嘴巴,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傅月影扑过去护住三夫人,不让婆子把三夫人带走。

老夫人冷冷的吩咐:“把七丫头给我拉开!”

马上又上来几个婆子,想要把傅月影给拉开,但是傅月影只一个劲的抱住三夫人,几个婆子又不敢动粗,这般僵持着。

傅悦君听到有幸灾乐祸的姨娘嘀咕:“这九姑娘自小便与七姑娘感情深厚,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不曾想九姑娘倒是躲了起来,不肯出面了。”

身边的姨娘小声解释道:“错了,是老夫人特地瞒着九姑娘的,不然九姑娘肯定会来求情,老夫人又拗不过她,只好把事情压住,私底下处置喜塔腊氏。”

这看样子,喜塔腊氏是必死无疑了!

反正这后院里多一个喜塔腊氏少一个喜塔腊氏,对她们来说,也无甚影响。

老夫人坐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喜塔腊氏,不管傅月影如何哀求,就是无动于衷,冷酷的摆手:“你们动作还不快点,快把这等恶妇拖出去杖毙了!”

82 厌胜之术。2

老夫人已经下了这样的命令,婆子们也不敢犹豫了,一下子就把傅月影给拉开,粗手粗脚的,傅月影一下子就扑到了地上,胳膊蹭破了皮,鲜血滴到地上来,她也不觉得疼。

只是死活的不让婆子们带走三夫人。

“住手!”

就在这时,从院门口传来一声冷鸷的喝声,傅悦君快步走了进来,睨着那几个婆子冷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婆子们面面相觑最后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脸色难看,厉声道:“小九,这件事你不许插手,我今日一定要杖了这恶妇!”

傅悦君没有看三夫人和傅月影,而是柔声问道:“祖母,即便要处置三婶,也要让孙女知道三婶到底犯了什么过错。”

闻言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怒道:“这恶妇竟然背地里扎小人诅咒我,亏她平日里摆出温良贤淑的模样来哄骗我,谁料到私底下竟然有如此蛇蝎心肠,想咒我死!”

说罢,便把放置一旁的锦盒拿给傅悦君看。

傅悦君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三四个布偶,皆是老夫人的面貌,上面写着老夫人的名讳以及生辰八字,身上插了许多银针,连头部也插了一根钢针。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布偶的确是三夫人的绣工,便下意识的看向三夫人,见她浑身狼狈,披头散发的,那双眼眸满是迷茫。

傅悦君这般看着她的时候,未曾从三夫人身上发现有什么不对,若真的是三夫人做的,她此刻必定是异常心虚,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她在老夫人身边坐了下来,软软道:“祖母,我瞧三婶不像是这种人,您就放过她吧。”

姨娘小姐们嗤了一声,这傅悦君还真是仗着老夫人纵容她蛮横任性,这等大事摆在眼前了,她都敢和老夫人撒娇为喜塔腊氏脱罪。

“小九,你莫要被她骗了!”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声线微冷,看向三夫人的眸子里满是怨恨,“我说我这些日子怎么头疼得厉害,原来是这恶妇私底下诅咒我,想趁着瘟疫爆发让我死于非命,这样,她就能掌管后宅了!”

她的堂姐孝钦太后在宫中的时候,便被人用这等巫蛊之术害死了一个孩子,所以孝钦太后十分痛恨这些阴毒的巫术,曾经杖杀百十来个巫师。

一时间血染宫闱。

所以满洲贵族十分厌恶这些巫术,如今在她的后院里发现了此事,她怎么能放过罪魁祸首?

“祖母,三婶嫁入傅家这么多年了,她的为人祖母也是了解的,您怎能只看表面现象就给三婶定罪呢?”

傅悦君自问傅家没什么人能瞒得了自己,三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多年来也是有目共睹的。

三夫人性子柔善待府里的姨娘又不薄,若说谁都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她也不相信三夫人会做。

傅悦君温婉的道:“况且,若是三婶真对您不满,定然会把锦盒藏得隐秘,又如何会如此轻易的就被搜出来了?”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三夫人又不傻,难不成把锦盒随意一放,等着别人来搜吗?

83 厌胜之术。3

“可这布偶又怎么解释?”老夫人内心有些动摇了,但是看到那出自三夫人之手的做工,脸色又沉了下来,便不再心软了。

她和喜塔腊氏婆媳这么多年,她的绣工她是知道得十分清楚的。

傅悦君不动声色的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缓声道:“祖母,若有人有心要陷害三婶,自然是会做得天衣无缝,模仿三婶的绣工又何难?”

自小在深宅大院中长大的老夫人,冷静下来的时候,也能琢磨出其中的原委来,脸色稍稍有些缓和:“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喜塔腊氏的为人我也清楚。”

话锋一转,又沉沉道:“但这东西是从她房里搜出来的,为表她的清白,就暂且先将她关到柴房里,等查出来真相,再把她放出来。”

此事也算是交给傅悦君查了,三夫人暂时无性命之忧了。

马上有婆子把三夫人带去了柴房。

“多谢祖母。”

傅月影朝着老夫人磕了一个头,感激的看了看傅悦君,看着三夫人暂时安全了下来,她也就放心了,有人想栽赃嫁祸,就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摆手让众人都散了。

傅悦君抱着锦盒幽幽的走到了傅临雪跟前,把玩着手中的布偶,似笑非笑的道:“五姐姐啊,你说,这栽赃嫁祸之人,会不会是二房的人?”

傅临雪再怎么胸大无奈,也知道傅悦君什么意思,瞪着眼睛有些恼怒的问:“你们真不会以为这是我干的吧?”

本来她就没想过要对三房下手的,三房傅奉良就一个夫人一个侍妾,子女也寥寥无几,对她来说没什么威胁,况且她和傅悦君交恶已久,要是接二连三的动手,傻子都能知道是她。

傅悦君眯了眯眸子,抿唇而笑:“这可是五姐你说的,我可从来没有往你身上扯。”

傅临雪颇是无奈的道:“我又不是傻子,出了事你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我再怎么蠢,也不会用巫蛊之术来陷害一个对我来说不存在威胁的人吧?!”

三房的人怎么样,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傅悦君的眸子半开半合,眼底流光潋滟,唇线翘起:“五姐姐放心,若你真的是清白的,我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也希望你在真相大白之前,管好自己的腿,否则……”

她不再往下说了,笑声浅浅淡淡的,看见傅临雪的脸色变了变,想骂人却又不敢骂的样子,傅悦君心里还是有些痛快的。

对于傅临雪是不是凶手,她也不能够确定,毕竟,她的嫌疑最大。

警告过傅临雪之后,傅悦君让人把锦盒送到她屋子里去了,自己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一路往城东行去,路过江陵最繁华的长街,街上也只是有几个人影出现,心里迫切想要看看城东的疫民怎么样了,她脚步走得有些快,不曾想,却和那人迎面碰见。

长街上被撒了许多石灰粉,地上白茫茫的,廊檐下挂着精致的大红灯笼,灯影绰绰交相辉映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来。

84 这个女人,真有趣!

便是在那灯影之中,身穿红衣的女子移着莲步款款走来,她走来的时候裙摆随步伐晃动,大红灯笼撒下的光晕在她周身萦绕。

万般美好的景致下,她身影单薄,好似于红光融为一体,出落得艳丽无双的女子明眸浅笑,端的是妖娆无限意气横生。

是那第一舞女顾清渺!

傅悦君就那样看着顾清渺朝她走来,唇线勾起,女子在她跟前站定,笑容妖娆:“九姑娘真是好胆色,如今瘟疫肆虐,姑娘们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生怕染上瘟疫,九姑娘倒是与众不同!”

尽管现在瘟疫只在城东城北一带横行,姑娘们都怕,怕这瘟疫毁了自己的花容月貌,再加上秦执玉染了瘟疫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姑娘们更加惧怕了。

傅悦君唇边勾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浅浅道:“瘟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瘟疫可以抑制,但是人心险恶,却是难以抵挡!

“我可是,哪里得罪过九姑娘?”顾清渺笑得极致妩媚,这生来就带有妖气的女子,笑起来的时候,真像个勾人的狐狸精。

“不曾。”

傅悦君淡笑着摇头,这一世,她的确是和顾清渺没有什么交集的,江陵许多人只听过她傅悦君的名声,但是真正见过她的,却寥寥无几。

傅家从京城迁到江陵不过两年,顾清渺早些年是在这里唱戏的,自从这十里洋场建立之后,她便在此处唱戏,她和顾清渺这一次,是第二次见面。

但是前世,她和顾清渺,也算得上是情敌。

“可是女人的自觉告诉我,九姑娘对我有敌意!”顾清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傅悦君,好似从她的眼睛里,就能够判断出傅悦君有没有说谎。

事实上,顾清渺自是有这个能力的,但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般人,是傅悦君,那就另当别论了。

傅悦君唇边带了一抹妖气的笑容,眼神深邃尾音微挑:“顾小姐怕是想多了,如今江陵城不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谣言四起,我是没有这个闲工夫来针对他人的。”

言下之意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不想再和顾清渺耽误下去了,她笑了一下,便往城东的方向去了,路过顾清渺身边的时候,眸光都未曾在她身上停留。

有些人,是不值得她回顾的。

顾清渺依旧柔媚的笑着,对于傅悦君看不起她,她是无甚在意的,唇边勾起一丝淡笑来,颇是欣赏的说:“这个女人,真有趣!”

想要去剖析她的内心,顾清渺便跟上了傅悦君的步伐。

傅悦君走得快,很快就到了城东,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她便听到了一声声痛苦细长的呻吟,空气中飘来淡淡的中药味道,让她心里好受了一点。

自夜里的时候,靳氏军阀的人便来散药了,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靳霆枭见傅悦君来的时候还跟了顾清渺,那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下来。

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冷声问傅悦君:“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85 通敌卖国的人,更该死!

“偶遇。”傅悦君知道他问的是谁,寡淡疏离的回了两个字,而后有些关切的道:“阿玉那边有宋忱照顾,我便过来看看情况。”

“城东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靳霆枭的脸沉浸在阴影里,脸上神色看不大清楚,声线冰冷入骨,“昨天抓到一个日本人,严刑逼供也不肯透露一个字,已经被我断了双腿割了舌头吊在了城门上。”

那日本人想要自尽,他偏不让他死,生生的砍断了他的手脚,把他挂在城门口,让来往的日本人好好看看。

这话自然也是说给顾清渺听的,顾清渺神色不变,笑容妖娆又无情:“毫无用处的人,少帅杀了便是,何苦要污了旁人的眼睛?”

“谁说没有用处的?”傅悦君吊着凤眸冷笑,“起码能够震慑到一些人,比如,心怀不轨的日本人,再比如,卖主求荣的狗奴才,也该让他们知道觊觎和背叛的下场了。”

觊觎国土的人,该死,通敌卖国的人,更该死!

顾清渺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娇笑着附和:“九姑娘说的是,得罪九姑娘和少帅的人,都该死!”

日本人的死活她从来都不放心上的,她只关心顾家的存亡。

傅悦君和靳霆枭两人的眸子里皆是晦暗如深,傅悦君看着那些逐渐好转的患者,心里难免欣慰了许多,能够从死神手中抢回这些生命,能够活下去,想必他们以后会更加惜命的。

忽然想到了三夫人的事,有些心不在焉的。

“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靳霆枭那温淡轻柔的声音,傅悦君回过神来,唇角弯起了一抹邪气的弧度,问道:“家里面的一些小事,二爷可有兴趣一听?”

她只是随口一提,自然是知道靳霆枭不会在意的,他的心中,只有家国大业,这些后院的尔虞我诈,他素来不放在心上。

却不曾想,他竟然饶有兴趣的点头:“说来听听。”

傅悦君愣了一下,这个回答倒是在她在意料之外的,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她便也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有些笨。

这要是在以前,她一定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其中的关键,也不知今天是否被疫情影响了思考,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注意点总是不能够集中。

靳霆枭听完之后,眼里的浓云不断翻滚着,沉默着,似是在思考,半晌之后,他别有深意的道:“回去看看布偶有什么不对吧。”

既然不是三夫人所为,那么那个看似出自她之手的布偶,其中一定有破绽。

他相信,凭傅悦君的聪明,定能找到破绽。

“看来九姑娘的府里,也不是很安静。”顾清渺就站在不远处,把傅悦君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抚摸着红唇意味深长的开口:“这大宅门里啊,就是复杂!”

傅悦君半眯着眼眸看向她,垂眸把玩着青葱手指,调侃道:“我听说,顾小姐经常爱和谢矜争个高低,想必乔三爷也是颇为头疼吧。”

86 花如其人,甚美!

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乔遇一边要顾及顾清渺的情绪,一边也要照顾着谢矜,不为难才怪,而乔遇一向不会哄女人,夹在两边也是左右为难的。

毕竟,顾清渺不能得罪,谢矜更不能得罪了,谁让谢矜的背后有靳霆枭撑腰呢。

靳霆枭可比日本人可怕多了。

果然的,她看见顾清渺的脸色变了变,不过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依旧能端着笑容柔声道:“三爷不懂女人的心思,所以抱怨也无可厚非。”

“女人啊,就是麻烦。”傅悦君笑了笑,又看向了靳霆枭,挑眉笑着道:“二爷,你以后娶媳妇儿,可得千挑万选着才是,可别娶了一个专门给自己惹麻烦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俨然忘记了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了。

不过,靳霆枭日后若是真的娶了她,只怕他那后院也不得安宁了。

“可我,就是喜欢麻烦。”

男人凝眸仔细的瞧着她,菲薄唇上始终挂着一抹寡淡的笑容,无端的透出几分邪气,这般看着傅悦君的时候,竟然她生出一种错觉。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说给她听的。

好像是在告诉她,爷就喜欢你给爷惹麻烦,越多越好。

因为他可以在后面,肆无忌惮的宠着自己的女人,只要自己的女人开心,什么麻烦他都乐意替她收拾。

“真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少帅的心。”顾清渺唇线微微上翘,眼角上的笑容妖冶到了极致,“九姑娘,你觉得呢?”

傅悦君幽长浅笑:“自然是,天之骄女!”

这话倒是不假,能够配得上靳霆枭的,那必定是天之骄女名门闺秀。

顾清渺勾了勾唇角,眼神从两个人身上划过,而后略有深意的笑道:“我瞧着,九姑娘和少帅倒是挺相配的。”

“嗯,还是你有眼光,难怪乔三爷如此看重你。”傅悦君一点都不谦虚的,笑得飞扬夺目,眼角眉梢都是肆意灵动的笑容。

“九姑娘过誉了,实话实说罢了。”

顾清渺柔软微笑着,端了药碗转身便去给躺在地上的病人喂药,徐徐蹲了下来,动作缓慢却大气优雅,看着很是舒心,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汉奸的女儿。

傅悦君的眼神冷了冷,若是顾清渺不是大汉奸的女儿,若是顾清渺没有和段司衍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想必她能够和她交心。

但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从她额间拂过,她有些发愣,便看见他的掌中多了一朵海棠花,那是她匆匆过来的时候,落在了发间不起眼的地方。

男人垂眸,遮住了眼底涌动无尽的神色,声色寡淡如同泠泠泉水般清润好听:“落花既然无意,何须留下?”

“二爷怎知落花无意?”傅悦君轻垂眉目,伸出手去将那朵红色的海棠花捏到了手中,然后插入了耳边的鬓发里,温软淡笑,“兴许,是这花开得太早了。”

靳霆枭将她耳边的海棠花扶了扶,伸回来的手从她如玉般的脸颊上划过,指尖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生涟漪,眯眸赞了一句:“花如其人,甚美!”

87 她永远都不是外人!

傅悦君的眼神黯了黯,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分明感觉到,那一刻,她的心生出了一丝悸动,心尖上缠绕着的戾气逐渐消散了下去。

心中生出的感觉,她无法用言语描述。

靳霆枭总是这般,时而冷酷阴狠,时而温柔多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傅悦君伸手触摸了一下海棠花,而后凝着眉目看向靳霆枭,唇边慢慢地浮起了一抹妖冶的笑容,红唇轻启:“二爷如此轻佻,不好!”

她是存了心想要逗一下靳霆枭的,毕竟上一世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从未如此逗过他。

就在这时,唐旻匆匆走来,神色凝重,看样子是有十分紧急的要事,他走得快,脚上的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声音来,不似往常的稳重。

他来到靳霆枭跟前快速的说:“二爷,那边有消息快来。”

唐旻看了看傅悦君,没有继续说下去,是怕这件事泄露了出去。

傅悦君见唐旻这个样子,也知道他是忌讳她在场,她也没有兴趣知道,随即躬身婉转微笑:“既然二爷有要事,那我便先走了,这里有二爷在,我也可放心。”

“无妨,用不着回避。”靳霆枭黑眸深邃,这般看着傅悦君的时候,稍稍眯起的眼睛里,有着她难以看透的神秘流光。

傅悦君挑着一双细长的眸子,笑吟吟的道:“二爷还真是信任我,如此重要的机密,都肯让我一个外人知道,不怕我泄密吗?”

靳霆枭看着她,眼里流光溢彩的,声音黯哑沉沉:“你不是外人。”

在他心中,她永远都不是外人!

她是他,最亲密的人。

傅悦君听到这话,忽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胸口一样,这话里隐藏着的情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难受得厉害。

他竟然没有把她当成外人!

靳霆枭看向唐旻:“说吧。”

唐旻此刻是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的,听到靳霆枭的吩咐后,刚想要开口,眼角余光赫然瞥见顾清渺附身喂药,便压低声音道:“日本那边迫于段司衍施加的压力,若是那些人全都赞同的话,那段司衍不日就会回国。”

“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回国,自然是不能如他所愿了。”傅悦君眯着眼睛笑得凉薄冷酷,日本并不是忌惮段司衍,估摸着是段司衍联系上了段家,让段家出面去和中野佳彦谈判。

然后由中野佳彦出面,和日本那边疏通一下,让段司衍回国。

段家抛出的筹码,定然是助日本侵占九州!

靳霆枭侧身看着傅悦君,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眉目温顺柔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她此刻,浑身都是棱角,提到段司衍的时候,她眸子里的仇恨,丝毫不加掩饰。

有些莫名其妙的,吩咐唐旻的时候,语调变得十分阴冷:“让我们的人去阻挠一下,上次剿了潜江下游的日本人,估计这会儿他们还没有查到是谁,把事情推到段氏军阀身上。”

既然段司衍这么想回来,他又怎么能让他如愿呢?

他好不容易李代桃僵从日本回来,他段司衍想回来便回来,哪有这么好的事?

想得美!

88 可惜我有病。

唐旻道了一声是便下去准备了,傅悦君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优雅动人,她看向靳霆枭意味深长的问:“二爷和段少帅有仇?”

若非有仇,何须要如此阻碍段司衍回国?

“嗯,有血海深仇!”

他也不否认,回答的很是坦然直爽,他脸上的神色很淡然,一点也不像是和段司衍有仇的样子,但是那轻松的语气里,傅悦君真的从中听出了他的恨意!

连绵不绝的。

心里有些震惊,靳霆枭和段司衍,哪里来的仇恨?

难道……

她心中升腾起一个可怕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顿时就把这个想法给否定了。

“真巧,我和他也算有仇。”女子眉目清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她的眉目里,如同放了一个地狱,说起话来的时候,棱角尖锐,“如此看来,我和二爷,还真是同路之人。”

同路之人,但是却殊途同归。

靳霆枭高高的俯视着她,冷峻的眉目在太阳的清辉中,逐渐舒展开来,他看着她浅浅的微笑,恍似宠溺:“既是同路之人,那阿九,可愿入我帐中?”

傅悦君扯开唇角笑了,笑容凉薄淡雅:“我生性反骨,桀骜不驯,怕是会惹得少帅生气。”

男人都喜欢温凉柔顺的女子,她这样的人,实在难以入他心!

“正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子。”靳霆枭在细碎的光影里寡淡清凉的笑着,笑容散漫慵懒,他看着,着实像个无赖。

见惯了优雅端庄的名门闺秀,他对傅悦君这样张狂飞扬的女子,起了兴趣。

她不动声色的笑:“可惜我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傅悦君弯了弯眉眼,嫣然巧笑,眼角的韵味微微蔓延开来,在这浮浮沉沉的天光下,她的眉目生出了一种妖媚的意气。

端的是妩媚生姿。

“说来听听。”男人眸光幽幽,有些犀利。

傅悦君始终弯着唇角,下一秒,便抽出了他腰间的黑色手枪,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眯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心的寒光。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靳霆枭,手指搭在扳机上,只要她扣下扳机,靳霆枭便会当场头破血流!

士兵们见状齐齐围住了傅悦君,然后掏出了腰间的配枪,高高举起,靳霆枭唇线微抿,风轻云淡的站在那里,抬手,让众人都退下。

顾清渺站起了身来,看着傅悦君持枪对着靳霆枭,红唇慢慢地弯起了一抹妖冶好看的弧度,那双勾人的狐狸眸里,闪着微光。

这个傅悦君,真有趣!

傅悦君眼角上扬,看着靳霆枭,然后扣动扳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只见方才那已经对准了靳霆枭脑门的枪口,不知何时已经偏移开来,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一声枪响,空气中便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傅悦君淡定的收回了手枪,凉薄妩媚的笑了:“就是这种病,随时随地都会开枪攻击人,指不定少帅哪天便死在我枪下了。”

对准他开枪的那一刻,她心脏里密密麻麻的痛意忽然蔓延开来,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对准的是靳霆枭的额头,但是那一枪,偏了!

89 杀尽世间负她之人!

“如此说来,我也病入骨髓了,不过正好,我愿和你共赴黄泉。”

靳霆枭很是漫不经心的笑着,走到她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轻轻地揉捏着她的下巴,一双凤眸含笑,望入了她的眼中。

他的手指很是好看,但是指腹上都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来的,手指游离过她肌肤的时候,皮肤上那一股痒意传来,直直的蔓到了心坎里。

傅悦君瞧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邃,但是却生出了耀眼星辰,仿佛,他能够看出她的心,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棋局之中。

耳边响起他的话语,她莫名的想起了前世的时候,被段司衍围困在凤凰谷回天乏术,她问他可愿和她一起死,他说,和她共赴黄泉,求之不得!

心中掠过一个念头,靳霆枭他,到底从何处而来?

傅悦君原以为自己仗着重活一世,能够看透所有人,但是她发现她错了,她可以看透任何人,却独独看不透靳霆枭。

这个人,太过高深莫测,让她难以招架?

靳霆枭轻眯眼眸,模样慵懒,半真半假的开口:“阿九可愿?”

他再度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她的脸颊,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他伸出去的手便横在了半空中,气氛有些的尴尬。

靳霆枭慢慢地收回手,动作优雅缓慢,眉目上的笑容依旧清浅,并没有因为她躲而出现异样的情绪变化。

傅悦君唇角牵起了一个妖气的弧度,淡凉的微笑:“二爷,妾身此生,不求能觅得良人,只愿这世上的负心人,都要受千刀万剐之苦,所以二爷的心意,妾身怕是承受不起。”

若要问她的执念是什么,那当是,杀尽世间负她之人!

靳霆枭没有说话,眯起的眸子让他看起来十分的邪魅,冷硬的眉目上,有一层致命的迷离感,看着傅悦君的时候,眼底是被他掩盖住了的涟漪情愫。

你自是能承受得起我的心意,因为我们,都是同病相怜!

傅悦君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回看了一眼,看见男人的唇角弯了一抹邪魅的弧度,见她瞧过来,笑得更深了。

她的心,忽然砰砰乱跳得厉害。

这个男人,是蚀骨毒药,一旦沾染,她戒不掉!

顾清渺跟在傅悦君身边,容颜艳丽姣好的女子身姿轻盈,走起路来的时候,脚步翩跹妖娆,她看着远处淡笑道:“九姑娘,我看靳少帅对你的态度,倒是与众不同。”

“何以见得?”傅悦君凉淡地问,对比上一世靳霆枭待她的态度,如今的靳霆枭,让她感到惶恐。

这个时候的顾清渺,还是优雅柔和大方端庄的一个人,她笑着,妖娆的眉目上竟是露出一抹落寂来,浅浅道:“素问靳少帅不喜世家女子,更是心狠绝情,可如今看来,他对九姑娘,却偏偏多情,真是耐人寻味。”

这女子生的美,应当是肆意轻狂的,眉目上蔓延出的一丝寂寥,倒是与她显得格格不入了。

90 她当真,是厉鬼吗?

“知好色则慕少艾,自古男儿皆薄幸,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傅悦君清清淡淡的抿唇笑了,曾经的她,对段司衍是真的爱到了骨子里。

他说的那些情话,总是这般动人,让她整颗心都被泡在里面,后来才发现,他这情话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他也爱顾清渺!

于她,不过是一场利用罢了。

怪她当时被深情所误,可是重活一世,她再也不相信爱这个字,更不敢害了靳霆枭,都说她命硬会克夫,这话兴许是真的。

她舍不得再看靳霆枭为她所误。

无爱则刚,靳霆枭是翱翔九天的雄鹰,情字对他来说,是一块无形的枷锁。

“九姑娘,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顾清渺含笑瞧着她的眼睛,这女子看起来高贵优雅明媚肆意,但是撕开这张脸皮的话,里面会藏着些什么?

她对这种有趣的生物,感到十分好奇。

傅悦君唇角上扬,眼角生出了一抹魅惑感,像只狐狸,看着顾清渺别有深意的笑了:“我若说,我不是人,你信吗?”

她是一个回来复仇的厉鬼,美好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颗腐朽恐怖的心。

如果顾清渺家世清白,她会很喜欢这个女子,但是很可惜,她和顾清渺是对立的。

“不信。”顾清渺诚实的摇头,她从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鬼神自在人心,若是惧怕,则鬼会时时刻刻缠绕在心。

人心,同样是一个魔鬼!

“我是说真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傅悦君耸了耸肩膀,以前她也从来不信世上有鬼神的,都是老人家迷信,但是自己经历了这一遭,她开始相信了,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地狱。

她从地狱回来,誓要把这些人,拖入地狱,赎罪!

她从顾清渺身边走过,顾清渺感觉到她身上冒出来的冷气,当真是像极了阴森鬼气,她立刻觉得头皮发麻,冷气钻到了毛孔里。

不敢相信的看着傅悦君的背影,她是受过日本先进教育的人,从来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一说,但到底是对这些事情心存敬畏的。

所谓坏事做多了,心里会不安。

顾清渺看着傅悦君越走越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她当真,是厉鬼吗?

顾清渺还是觉得不可能,傅悦君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厉鬼!

但是这个女人,是真的很有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想要去接近她,挖开她的心,看一看她那颗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傅悦君回府之后,发现下人们做事都很认真严谨,早上发生了三夫人的事情之后,现在大家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不像往常,几个姑娘走在一起,还是有说有笑的。

府里的气氛格外压抑,让人都喘不过气来了。

她走到后院,看见院子里的朱红色海棠花开了满树,缀在枝丫上像极了一朵朵红霞,馥郁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后院,她心头上那些沉闷之气,稍稍的消散了一些。

刚准备回绛珠阁,眼尖的瞥见那一抹浅蓝色的身影。

ps:不知道怎样写出让读者喜爱的故事,悲催。

91 感到闺房寂寞了?

那是三房的姨娘周氏,良家出身,和三夫人尽心侍奉傅奉良,三房也就只有她一个妾室,周氏为人贤淑,不争不抢不骄不躁,和三夫人也能姐妹相称,很得傅奉良的宠爱。

傅悦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朝着那抹蓝色身影走了过去,淡淡地问:“周姨娘在干什么?”

她的脚步很轻,走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所以忽然出现在周姨娘的面前,周姨娘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往后倒退了几步。

“啊!”

周氏被吓得不轻,脸色发白,捂着起伏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嗔怪道:“九姑娘走路怎的没声音?”

“没做亏心事,周姨娘你怕什么!”

傅悦君神色淡淡的,对于周氏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起码,身上有着江南女子秀丽温婉气质的周氏,要比二房的那些人讨喜多了。

看着也舒心。

周氏调整好情绪之后,温婉的问:“九姑娘从外面来,外面的疫情可好些了?”

看起来颇是关心百姓疾苦。

“放心,只是一场小疫情,烧不到傅府的,周姨娘用不着担心,傅家不会出事的。”她不冷不淡地回答,尾音上挑,带了几分暗讽。

在傅府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妇人,忽然关心外面的疫民,还真是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一个侍妾过问的。

“既然没事,百姓们也可不用恐慌了。”周氏装作没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扯唇柔婉的淡笑,“九姑娘如此关心疫民,想必这江陵城的百姓定会感激九姑娘的。”

傅悦君疏离的笑着:“人可不是我救的,要感谢他们该感谢靳二爷。”

“靳少帅?”周氏听到她提到靳霆枭的时候,眼神闪了闪,有意无意的开口:“江陵这些天有传言,说九姑娘和靳少帅……”

“周姨娘!”傅悦君叫了周氏一声,眸光深邃难以见底,唇上的笑意十分冷漠寡淡,看着她低低的警告了一句:“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她的事情,从来就轮不到任何人过问,周氏这般试探她,实在是让人心中起疑。

周氏从容不迫的颔首:“是,妾身明白。”

傅悦君看着周氏如此恭良顺从,心里觉得哪里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奇怪,从前她未曾仔细观察过周氏,现在才发现,这周氏的言行举止如此优雅,实在是不像是一个落魄孤女。

她看着周氏手上拿着的剪刀,淡淡道:“这些事情交给下人们去做的就好了,你何须亲自修剪花枝?”

周氏垂眸温柔的道:“这垂丝海棠贵重,怕丫鬟们修剪不好,所以便和老祖宗讨了这个差事,也是为了打发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傅悦君抓住了这个说法,歪着头眯着眸子饶有兴趣的看向周氏,“莫不是三叔没有时间陪你,周姨娘感到闺房寂寞了?”

这般风月之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她不仅没有丝毫的避讳之意,反而对此十分的感兴趣。

“姑娘家的,九姑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让人听了不好!”周氏的耳朵尖红了红,这般说傅悦君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一丝责怪。

一点都不怕她。

92 名声什么的,从不在乎。

傅悦君的眸光变得深邃了起来,淡然无所谓的道:“多谢周姨娘提醒了,只是我一向如此,名声什么的,从不在乎。”

名声这种身外事,她早就不放在心上,她的名声早就被傅临雪暗自败坏了,要是她真在乎,岂能容得下傅临雪如此诋毁她?

只是公道自在人心罢了,要是去插手,反而是越描越黑,多此一举了。

罢了后,傅悦君又看向周氏,眸光浅浅:“听说周姨娘,是出自书香世家?”

周氏点头微笑:“是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得以遇到三爷,有幸服侍三爷,妾身便也此生无憾了。”

“挺好的。”傅悦君唇边的笑意很浅,看起来很是满意周氏谦卑的姿态,她看了看海棠花,善意的提醒道,“修剪花枝的时候,可要小心点,海棠枝上有刺。”

说罢,转身便走了。

她转身往前走的时候,目光触及到那被风吹落的海棠花,心里忽然有些感慨,从唇齿中温声细语的呢喃了一句:“又降一世夏秋冬,一把心肠论浊清。”

本是一句感慨的呢喃之语,彼时周氏的手指正捏着海棠的枝丫,忽然听见傅悦君这一声呢喃,眼前有些恍惚,手下忽然发了狠,猛地剪下了一大株枝丫。

手心攥紧了被她剪下来枝丫,那尖尖的刺扎入掌心中,她疼得眉头微蹙,回过神来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傅悦君,恰好听到她的嘶声,脚步停了下来,半侧着身看向周氏,看见她的掌心有一串串血珠滴了下来,食指指腹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血痂。

不细看根本就看不见,像是刺绣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指留下来的痕迹。

她瞳孔猛然一缩,便看见周氏不慌不忙的用丝帕擦拭着手掌,见傅悦君好奇地望着她,她温雅的笑着解释:“手有些打滑,被海棠上的刺扎到了。”

傅悦君神色淡淡,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以后小心点,后院见不得血腥。”

也容不得有人兴风作浪。

周氏眼底划过一抹异光,却是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躬身柔顺的答谢:“多谢九姑娘提醒,妾身明白了。”

傅悦君回到绛珠阁,拿着布偶一直在沉思,脑中不停地闪现周氏扎破手指的时候,周氏那一双手修长白皙好看,是适合刺绣的好料子。

她随即让人拿来一些刺绣的物件,自己绣了起来,她的动作十分生疏笨拙,差点就扎到手了。

似云怕她伤到手,担忧道:“小姐,您想要绣什么东西呀,让奴婢给您绣吧,您没绣过什么东西,这东西您不好掌握。”

傅悦君不说话,继续在上面绣着,来回的动作越发的快了,细长的银针在灯光下折射出寒光来,长时间看着这东西,眼睛都有些花了。

她眯了眯眼睛来缓解,正是这一眯,银针一不小心就刺破了手指,指腹上凝结的血珠很快就被红色的布料给吸进去了。

“小姐你的手!”似云一声惊呼,想要拿手帕帮她止血,却被她躲了过去。

93 老九这是在搞什么鬼?

傅悦君看着被鲜血染红的那一块已经成了黑红色,神色沉沉若有所思,忽然拿过被她放在一旁的红色小人,仔细在上面找着什么。

似云看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

傅悦君翻遍了所有的布偶,都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心里有些烦躁,冷冷的吩咐似云:“帮我把这些小人都拆开。”

“哦。”

似云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懂她家小姐让她拆布偶干什么,不过还是顺从的帮她拆开了那些布偶。

“小姐,这个小人缝了两层布。”

似云拆着拆着便发现其中一个布偶,身上裹了两层布,她赶紧把那个布偶递给了傅悦君。

傅悦君拿过布偶仔细看了看,终于在布上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那布上有一处小地方,上面有一点黑色,那是血渗入布料的时间太久所呈现出的颜色,应当是那人在制作布偶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指,怕上面的鲜血被人发现,便又在外面裹了一块布遮盖住了。

似云疑惑地问:“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傅悦君神色凝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提笔快速写了一封信,把信交到似云的手上,沉沉道:“你去把这封信送给靳霆枭,他会知道怎么做,你就在他那里等着,切记,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把我要的东西带回来。”

“奴婢明白。”

似云重重的点头,从小门绕出去之后,便按照傅悦君说的路线抄小路找到了靳帅府。

傅悦君又唤来知知,吩咐道:“你去散播一些消息,说我在布偶上发现了破绽,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务必要让这个消息传到周氏耳朵里。”

“奴婢这就去。”知知附身行礼,然后便出去按照傅悦君的吩咐散播消息去了。

知知的动作很快,马上的,整个后院都知道傅悦君猜到凶手是谁了,傅临雪得知消息之后,根本就坐不住,急匆匆的跑到了绛珠阁。

谁料傅悦君已经不在绛珠阁了。

傅临雪看见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暖阁里点了几盏灯,就剩下知知和几个丫鬟守着院子了。

似乎,是在等傅临雪的。

知知见傅临雪来了一点都不意外的,她上去行了礼数,温声道:“五姑娘,我们小姐说了,凶手不是您,所以让您放一万个心,至于凶手是谁,便无可奉告了,请您见谅!”

“奴婢还要去老祖宗那里,五姑娘若是没事,便请回去吧!”

知知柔声道,行了该行的礼数之后,便招呼着丫鬟灭了屋子里的灯火,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赶去了。

傅临雪看着乌漆嘛黑的院子,觉得很是奇怪:“老九这是在搞什么鬼?”

她仔细想也想不明白,这傅悦君到底是真的知道了凶手是何人,还是在故弄玄虚的。

三夫人被关在柴房里一天了,老夫人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去看她,但是守在门外的几个人不敢拦傅悦君,傅悦君见到三夫人的时候,她人都憔悴了许多。

94 莫要为他人做了嫁衣。

喜塔腊氏生的温婉漂亮,轮廓柔软,被傅奉良也是捧在手心上,从来不需要操心什么妾室的事情,所以到了她这个年龄,岁月并没有让她有多大改变。

只是被关在这柴房,加上受了冤屈,想必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所以看起来很憔悴。

“三婶。”

傅悦君轻柔的叫了一声。

三夫人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来,一天没怎么喝水,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沙哑的:“小九啊,你告诉小七,让她不要去求老夫人了,免得伤了祖孙之间的感情。”

三夫人无疑是一个好母亲,自己身陷囹圄了,却还要叮嘱她不要让傅月影冲动行事,看着憔悴无比毫无生气的三夫人,傅悦君心里如同被塞了棉花一样难受。

如果她的母亲还在世的话,也该会这样护着她的。

只是,七年前的中元节,她的母亲温静公主,难产血崩而死,她那尚未足月的弟弟,也未能保住。

纵然祖母和父兄把她捧在手心里宠成珍宝,但是却缺乏母亲的疼爱,午夜梦回之时,她总是能够听见母亲浑身鲜血淋漓的站在她床前哭喊,让她这一辈子好好的活下去。

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护住母亲。

傅悦君收起了那些心思,在她三夫人面前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声音清冷如月华:“三婶,我有事要问你,还请您据实相告。”

三夫人愣了一下,坐直靠在了柴垛上,语气已经变得恭敬:“九姑娘请说。”

“你的刺绣手法可有教过别人?”

“九姑娘应当记得,您的母亲温静公主绣技高超,入府之后,曾把她的刺绣手法教给我们每一个人,所以府中众人又在自己的刺绣手法上,融入了温静公主的手法,以便区分。”

傅悦君的母亲温静公主是皇室贵女,她的刺绣手法是独一无二的,当时京城很多人无不艳羡她的才情美貌,更有秀女想要一掷千金买到她的一幅绣品。

温静公主为人善良大方,毫不吝啬的就把她的独门绝技教给富察府里的每一个人。

“我又时常做衣衫给老夫人,所以老夫人一眼便能认出我的手法,我看到那个布偶的时候,也以为那是出自我手,但是我的确是未曾做过那种东西。”

三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唇边的笑容有些苦涩,没想到婆媳这么多年,老夫人还是不能够完完全全的信任她,只凭一些布偶便什么都不过问,想要把她杖毙。

这就是大宅门里的人性凉薄了。

傅悦君抿唇冷问:“你和周氏,可曾有过过节?”

三夫人脸色变了变,难以置信地道:“周氏为人贤淑恭良,与我共同侍奉三爷,从未争风吃醋过,与我感情甚笃,若说是她要害我,我绝不相信。”

“这内宅风云,哪里有什么姐妹之情可言?”傅悦君冷冷的笑了起来,眯着的眼眸里露出几分森寒来,“三婶莫要为他人做了嫁衣才好。”

凡是有骨气的女人,都不会甘心做妾室,还能心平气和的和正室夫人姐妹相称,后院里尔虞我诈的戏码她见得多了,可从不相信有哪个姨娘是心甘情愿低三下四的!

95 以身相许作为报答。

“三婶且放心,过了今晚,我会还你清白的。”

傅悦君丢下一句话便退出柴房了,算算时间,她要靳霆枭查的事情,也该有一些眉目了。

她离开柴房之后便往后门那里走了,就在那里等着,没过多久似云便从后门里钻了进来,见傅悦君早早地便在那里等着她,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似云带回来一封厚厚的信件,傅悦君连忙拆开来看,里面足足有五张纸,她素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快就看完了所有的内容。

她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眉宇间已是冷酷:“原来如此!”

似云想起她临走前,靳霆枭懒懒的坐在椅子上让她带话给傅悦君,方才见傅悦君眉间有寒霜,心里也没底儿了。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傅悦君倒是先开口问了:“他让你带什么话给我了?”

依她对靳霆枭的了解,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想要找他帮忙,那是付出一些什么的,起码也要对得起事情难易程度的。

如今她和靳霆枭也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他才不会白给她调查这些事情。

“少帅说……”似云想起男人姿态慵懒的说出那串话眼角流出的飞扬笑容,脸不自觉的有些红了,难为情的道,“他说,不需要小姐付出些什么,小姐只消以身相许作为报答便够了。”

心里暗道,这靳少帅看似冷酷薄情,没想到竟如此轻佻,竟让她们小姐以身相许!

“啪嗒。”

傅悦君心里的一根弦断了。

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连找他帮个忙,他都想着要让她以身相许的,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似云见傅悦君的脸色不大好,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他还说,这般和小姐说小姐必定不答应,既然小姐不答应,那便欠了他一个人情,往后小姐要对他有求必应。”

“你说什么?”

傅悦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眯着眸子冷睨着似云,似云吓得都要哭了:“小姐这不是我说的啊,是靳少帅这么说的。”

似云欲哭无泪啊,她就是个带话的。

傅悦君这回是真的气到了,要是以后靳霆枭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还不能拒绝了?

不以身相许,便要被他威胁?

这是什么理?

按照往常,傅悦君定会直接找上门去,揪着靳霆枭的领子把他骂一顿,但是现在府里还有一个三夫人的事情没有解决,她硬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这个时候的傅悦君丝毫没有意识到,靳霆枭已经在不动声色之中,给她挖了一个坑,等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跳进去。

“走吧,和我去请祖母。”

傅悦君已经冷静了下来,周氏的这出戏还不够圆满,她总得要帮她一把的,把这出戏,给圆起来。

此刻靳帅府。

宋忱就坐在靳霆枭对面,保持着杵着下巴看靳霆枭的姿势,实在是忍不住问:“你都笑了快半个时辰了,你是中风了还是怎么了,笑得如此开心?”

看靳霆枭笑,他觉得毛骨悚然,还不如不笑。

96 你为什么要在她身上吊死?

往常靳霆枭总是冷着一张脸,眼角余光都冷如寒风,一个正眼瞧过去,都能让人的身上生生的结了一层冰渣子,冷得四肢百骸都要颤抖了起来。

但真的见到他笑的时候,宋忱又觉得不真切了。

毕竟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他笑了,以至于他都要以为靳霆枭脸僵硬住了。

如今看见他莫名其妙笑了这么久,他觉得甚是恐怖。

从他来这里,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期间靳霆枭一句话都没有说,宋忱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一直笑一直笑。

谁来告诉他,靳霆枭这到底是怎么了?

唐旻站在一旁也着实是憋不住了,想笑又不敢笑的,悄悄地站在宋忱身后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二爷,我们爷估计是万年铁树开花了。”

“啥?”

宋忱听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整个靳帅府的上空,都飘着一阵丧心病狂的笑声。

他笑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身体一抽一抽的,指着靳霆枭笑得疯癫:“你开什么玩笑,老二这颗铁树能开花,母猪都能上树了,哈哈哈哈……”

“很好笑?”

阴恻恻的声音从靳霆枭的口中蹦出来,借着薄薄的灯光,宋忱看不清男人隐在阴影里的脸色,但是他能瞧见男人那立体深邃的轮廓在黑暗中冷冽冰寒。

比那千年寒冰还要冷。

明明是四月的天,宋忱觉得那一股冷气只从脚底板钻到了心窝里,这靳霆枭的标志性冷血目光,他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扛得住。

只一瞬间,宋忱便再也笑不出来了,笑容僵在脸上,别提有多尴尬了:“抱歉,一时失控,容本少帅深吸一口气打通任督二脉。”

说罢,还当真是深吸了一口气来缓解靳霆枭带给他的冲击。

宋忱清了清嗓子问:“好端端的,你让我查什么文字狱干什么?”

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如今翻出来,可废了他不少力气。

“她找我帮忙的。”

说起她的时候,靳霆枭的唇角又扬起了一抹浅笑,容颜清俊冷冽的男子,这般笑起来的时候,与他周身的气质格外不符。

“谁啊?”

宋忱没有反应过来,唐旻在一旁提醒道:“是傅九小姐!”

“哦。”宋忱这才恍然大悟,“我说你们爷这是吃饱了撑的,拖着我查什么翰林院学士的文字狱,原来是受人所托啊!”

明白过来之后,他又凑到靳霆枭面前,仔仔细细的瞧了他半晌,最后揶揄道:“老二,你该不会是,真的对她起了心思吧?”

要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何苦为了一件小事情,如此大动干戈的。

“跟你有关系?”男人立马丢了一个冷冽的眼神过来,低沉的嗓音如同染上了烈酒,黯哑好听不说,还分外好听诱人。

宋忱心想,要是他是个女人,定然会被靳霆枭这一把好嗓子给迷得七荤八素的,幸好,他没有吃窝边草的习惯,不然,按照靳霆枭这臭脾气,会把他揍死。

在靳霆枭的跟前他不敢表露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宋忱咳了两声后又认真的看向靳霆枭:“老二你可要想清楚了啊,我看傅悦君这女人的风评不大好,还心狠手辣,毒得要死,你为什么要在她身上吊死呢?”

97 这个女人,胆子大着呢!

唐旻脸皮一抽,无奈的看着宋忱。

要是被秦执玉知道宋二爷您如此两面三刀的,在背后说傅悦君的坏话,不知道她会不会气得跳起来把你摁在地上抽一顿。

为什么?

靳霆枭在心里问了一遍为什么。

他活在这世间二十年,受过尘世万般痛苦磨难,那时九州动乱不堪,各方军阀内斗不止,他凭着一把枪打天下,什么苦难都一一尝过。

总觉得这世上,他是一个人孤独前行!

后来身边有了那明媚夺目肆意骄傲的女子,她像是一颗璀璨的绝世明珠,照耀在他心头,他心里的那些阴霾尽数消失掉了。

她颦笑玩转间,便能让人心下一动!

他把她放在心尖上,为她遮风挡雨,为她荡平荆棘,舍不得让她掉一滴泪,舍不得让她颠沛流离,尽管她后来背弃了他,他还是不曾怪她。

要怪便怪他,未能及时走入她的内心,成为她心尖上的那个人。

如今他从地狱回来,誓要为她铺路,把那些负了她的人,都一一千刀万剐。

凭什么他把她当成心尖上的宝贝,呵护了这么多年,到了旁人这里,却成了一颗无限利用的棋子了。

凭什么?

见靳霆枭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这可把宋忱给急着了,坐立难安的问:“老二,你该不会是来真的,真的想要把她给娶回家吧?”

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笑着道:“你们也就见过了几次而已,你还真瞧上了她不成?”

戏文里唱的那一见钟情缘分天定的戏码,该不会真的在靳霆枭这里上演了吧?

眼看着靳霆枭还是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反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更让宋忱心里没底了,发现靳霆枭似乎是认真的了。

“这可不能开玩笑,娶了她,你的日子有的受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靳霆枭,在还没把傅悦君娶回家之前,她都如此的心狠手辣,要是真把她给娶了,他觉得,傅悦君都能够把天给捅破了。

傅悦君可真的做出来这等事情的!

这个女人,胆子大着呢!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我端了你的老窝?”宋忱的那一句话,让靳霆枭十分的不痛快,牙龈里蹦出来的这一句话,似乎都有一种要把他吞吃入腹的意思。

心里忽然想起傅悦君来,那个张扬肆意却又妖气的女子,还真真是比以前有趣多了。

他若是不喜欢,看都不会看一眼,若是喜欢,便是天塌下来了,他都会不顾一切的娶了。

谁都拦不住!

“别别别,我闭嘴还不行吗!”宋忱见靳霆枭这不像是开玩笑的,怕他真的一时气恼把他的军营给端了,赶紧把嘴巴闭成了一条线。

但心里总有几分好奇的,在他的印象中,靳霆枭和傅悦君也就这段时间才认识的吧,怎么就上升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了?

宋忱当然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靳霆枭和傅悦君的缘分,是前世的纠葛,今生的孽缘。

眼看着原本心情甚好的靳霆枭,在宋忱几句话的轰炸下差点爆炸了,唐旻怕这火气又燃了起来,赶紧劝宋忱:“宋二爷,我们爷今天心情不错,您就别招惹他了。”

98 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反正宋忱怎么招惹,也不会连累到他自己,但是靳霆枭不爽了,就会让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

宋忱眼角闪过一抹坏笑,把唐旻打量了三四遍,然后摸着下巴沉吟:“你看你们爷,对你们如此刻薄,不如你跟了我吧,保准你的日子比现在的好。”

“二爷你可别拿我开玩笑。”

唐旻皮笑肉不笑的拒绝了,这玩笑开着开着,搞不好就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了,他可没这勇气接下宋忱的玩笑话。

“从我这里抢人,你很开心?”靳霆枭阴恻恻地递了一个眼神给宋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呸!”

宋忱骂了一句,又不是和他抢女人,至于吗?

“你再废话就给我滚出去,以后别来了!”靳霆枭的脸色臭得不能再臭了,可把宋忱吓得够呛,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把嘴巴紧抿成了一条线。

好不容易借着靳霆枭回来的借口,从江城军营里跑了回来,可不想再被靳霆枭给赶走,那地方,鸟都不拉屎的,可把他给憋死了!

心里很不明白,怎么靳霆枭就对傅悦君起了心思了?

那姑娘,虽然长得美,被称为江陵第一美人,但是长得好看的姑娘,总是有一颗蛇蝎心脏的,他光是听传闻就听了不少了。

虽然没见过。

可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傅悦君狠毒,多半也是真的了,况且他上回在十里洋场,也已经亲眼见过了。

姑娘生起气来的时候,浑身戾气森森的,散发着靠近必死的警告,把那一群rb人吓得屁滚尿流的。

到今个儿他才明白,原来靳霆枭喜欢这样的调调!

*

因为绛珠阁无人看守,屋内没有点一盏灯,整个屋子里,都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傅悦君端坐在隐蔽处,身上着了一件黑裙。

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人身姿轻盈脚步很轻,走在路上的时候,压根听不出一点声音来。

若不是傅悦君前世里跟着靳霆枭的那些年,常年遭到暗杀,也是练不出这等好耳力的。

脚步声近了来,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女人进来的时候,还朝门外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这才放心的关上了门。

因为屋子里没有亮光,所以她找东西的时候动作很轻,她先是在外厅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后,又小心翼翼的钻进了里厅找了起来。

梳妆台上的盒子被她翻开来,见找不到东西便又完完整整的放了回去,又摸索到了衣柜里,几番找寻下来,愣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

“奇怪,怎么会没有?”

她分明是看见傅悦君把布偶带到了绛珠阁的,不在这里,哪有会在哪里呢?

“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黑暗之中,傅悦君用那把沙哑低沉的声音轻轻地笑着,那沉沉的笑声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周氏顿时大骇,吓得花容失色,一连往后倒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上。

99 难不成是找男人?

屋内瞬间亮了起来,傅悦君点燃了烛台,蜡烛微弱的光影在她的眉目上跳跃着,女子凤眸微微上扬,扬出了一抹冷冽的弧度。

脸上的冷酷阴鸷之色,让周氏的心尖儿都颤抖了起来。

傅悦君摆弄着手中的红色布偶,高高的举了起来,眯着眸子笑意吟吟的看向了周氏:“周姨娘是不是在找这个小玩意儿?”

周氏一看见那东西,脸色都变了,硬是扯出一抹笑容来,干笑道:“九小姐真是说笑了,妾身怎么会找这等晦气的东西呢?”

“既然不是,那你是在我这里找什么?”见周氏否认了,傅悦君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了,忽然眼睛一亮,“难不成是找男人?”

她饶有兴趣的勾唇:“我这里可没有什么男人,周姨娘若是想找,不如去堂子里看看,那里面,什么样的货色都有的,不如姨娘和我说说,那些人好不好看?”

这番话说的便带了些风月暧昧的味道,但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反而是来了兴致,眼睛都在发光似的,盯着周氏好像能够从她脸上便能够看出来那些鸭子怎么样了。

周氏脸色都难看了几分,端着姿态呵斥道:“九小姐,您是尊贵的嫡小姐,尚未出嫁,怎么能说出这般没羞没臊的话呢,让老祖宗听了可怎么是好?”

也不知这傅悦君是在耍什么把戏,没来由的说起了这等风月之事,周氏摸不准她的心思,也不敢轻举妄动。

傅悦君懒懒地倚在软榻上,凤眸里寒光凛凛,扫过周氏的脸,徐徐道:“周姨娘,你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却一边享受荣华富贵,锦衣华服,你良心何安?”

“九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氏声音一冷。

傅悦君眯着眸子看周氏,讽刺道:“周姨娘的亲人尸骨无存,你这个家里唯一的血脉,竟也还能坐得住!”

“九小姐的话,妾身不明白!”周氏的表情渐渐地凝固住了,看向傅悦君的时候,眼神里也没有往常的温柔和尊敬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糊涂吗?”傅悦君的声音破空而来,带了无数的寒锋利刃,“你根本就不姓什么周,你姓陆,喜塔腊氏屋子里的小人,是你放进去的,你想报复喜塔腊氏!”

周氏阴霾着脸,冷冷道:“九小姐,您可不要信口雌黄,您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我做的?”

“就凭你在布偶里留下的东西,足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傅悦君死死地看着周氏的眼睛,十分笃定的答道。

周氏几乎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在这小人里放……”

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傅悦君诈了一招,无奈这话之后冒出了半截,根本就没有收回来的可能性了,盯着傅悦君的眼睛里,满是怨恨。

毫无曾经的温婉柔顺。

“放什么?”傅悦君立刻就眉开眼笑了,那一双好看的凤眸里,都是狡黠的光芒,像只老狐狸一样,轻轻松松的就干掉了对手。

100 胸大无脑,怎么能和我比?

“是你!是你故意这样说的!”

周氏做这小人的时候十分小心谨慎,今日傅悦君故意散播出在小人里发现了蛛丝马迹,消息传到她这里来的时候,她仔细想了想,当初根本就没有落出破绽。

但是由于心虚,怎么也坐不住了,也来不及思考了,趁着绛珠阁没人的时候,便想要溜进来一看究竟。

不曾想,她还是掉进了傅悦君的陷阱里!

都怪她一时大意了!

“周氏,你好歹毒的心肠!”

门外传来一声微怒的喝声,门被推开来,只见一群姨娘小姐簇拥着老夫人鱼贯而入,傅月影和许妈妈扶着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见到这么多人,周氏的脸色难看无比,也明白了过来,傅悦君从头到尾都在诈她,为的就是让老夫人亲耳听到她的破绽。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周氏气急败坏的问,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傅悦君早就开始怀疑她了,所以才做了这样一出戏,引她上钩。

但是她还是有几分不甘心,自己做得这样天衣无缝,怎么会被傅悦君发现了!

“本来我也是毫无头绪的,但是回来的时候,你偏偏在院子里修剪海棠花,偏偏在我发出那一句感慨之后,你神色有异,看到你食指上留下来的针眼,当时我便觉得不对,便让靳少帅帮我查了几十年前的往事,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傅悦君站了起来,身上的黑色衣裙垂落到了脚边,虽然是黑色,但是却当真精致,金色丝线沿着裙摆勾勒出一圈暗纹,低调而不奢华。

“是你自己,暴露了自己!”

她高高在上俯视着周氏,而周氏在她的谈笑间,好似便能够灰飞烟灭了。

周氏闻言,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难以置信的跌倒了地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败在了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

“九姑娘不愧是九姑娘,妾身佩服!”

她浑身狼狈却还是要忍不住赞叹,是她失算了,没有料到傅悦君是如此的精明厉害,原以为她只是个张扬跋扈的嫡女,却不曾想,她如此睿智。

“周姨娘藏得好深啊,连我都要甘拜下风了!”

傅临雪吊着眼眸睨着周氏,这周氏看似不争不抢的,没想到心机竟如此深,算计了三夫人不算,还想要把她给拉下水,真是可恨!

若是周氏没有暴露,老夫人盛怒之下只会觉得三夫人是怨恨她想要诅咒她,而傅悦君定然是不相信三夫人会这么做的,只会觉得事情是她傅临雪谋划的。

如此一来,既能扳倒三夫人,还能让她孤立无援,好一出坐山观虎斗的计谋!

周氏冷嗤道:“你有勇无谋,胸大无脑,怎么能和我比?”

这后院的几个小姐里,就数傅临雪最蠢,四处瞎蹦跶这么久都没有扳倒傅悦君不说,使出的计谋还不上档次,竟是些小家子气的把戏。

也难怪这傅悦君看不起傅临雪,对于傅临雪的把戏,放都不放在眼里,便是连她,都看不上眼的。

而傅月影最沉稳,心思也最重,若是良善之辈,那当是好的,若是心怀不轨,假以时日,怕是成长成连傅悦君都对付不了的人。

101 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你!”

傅临雪被她一句话气得想要跳上去扇她两巴掌,眼角余光看到老夫人那阴沉沉的脸色,顿时就忍住了,恶毒的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很快你就会笑不出来了!”

看老夫人这架势,是不会饶了周氏的,她只管在一旁看好戏,反正此事和她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傅月影哭得一双眼睛都红肿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周氏,悲戚无比的问:“周姨娘,我娘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娘?”

周氏一向和她母亲感情甚好,待她也如亲生,为人更是温婉贤淑不争不抢的,却不曾想,到头来害了她母亲的,还是周氏!

傅悦君眯着眼睛,铿锵有力的道:“自然是因为一首诗!”

“什么诗?”老夫人自是没把这首诗放在心上,心里怎么也不明白,区区一首小诗,为何能够引得周氏如此陷害三夫人。

傅悦君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周氏,姿态高贵清傲,慢腾腾的吟了一句:“又降一世夏秋冬,一把心肠论浊清,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

这一首诗念出来,周氏便痴痴地笑了出来,姨娘小姐们都是一脸迷茫的看着傅悦君,但是老夫人的脸色,却倏然变得难看无比。

指着周氏颤抖的问:“你,你是……”

“我姓陆!”周氏冷冷的笑了起来,银牙咬得咯咯响,“陆东亭的陆!”

老夫人闻言脸色更是惨白如白纸,双手冰冷冰冷的,唇瓣哆嗦着,看着周氏那双充满怨恨的眸子,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悦君冷冷道:“这是一首反诗!”

谁知周氏一下子就恼了,涨红了脸尖声道:“不!这不是反诗,我祖父是被污蔑的,他根本就没有造反的意思,是朝廷污蔑他的!”

历朝历代都有文字狱,受害者不计其数,她的祖父是曾经的翰林院院士,不过是因为感慨时光流逝得太快,即兴作了一首诗,被人告发说有谋反之意。

先帝勃然大怒,把陆家抄家灭族!

傅月影疑惑不已:“可是这和我娘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报复我娘?”

“哈哈哈哈哈!”周氏忽然狂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一字一句都噙着莫大的恨意,“因为是你的外公为了攀附权贵,亲手斩杀了我的亲人!”

谋反者,其本人判腰斩,其父亲和十六岁以上的儿子皆绞,十五岁以下儿子皆流放边疆,妻妾及兄弟姐妹入宫为奴。

家中财产全数上缴国库,族中伯叔父、侄子无论是否同住,皆流三千里边疆,族中及笄女子,皆没入军营为妓,未及笄者,皆发配为奴。

当年院士府包括婢女在内的一百二十一口人尽数伏诛,她的那些同族姐妹,为了保住清白,绝望之下咬舌自尽。

她的庶弟被卖到了江城,她被父亲偷偷地藏了起来,得以存活下来,后来这次屠杀还没有停歇,牵连到了其他和祖父交好的官员。

私底下议论感慨的官员百姓,无一例外,全都被诛杀,零零总总诛杀了达两千多人。

102 夫人,杀了夫人!1

“如此深仇大恨,你让我怎能不恨?”周氏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眼睛血红无比,如同要流下了血泪来,“喜塔腊氏,叶赫那拉氏,你们都得死!”

说罢,周氏猛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枪来,子弹已经上膛,枪口对准了老夫人,猛地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剧烈的枪响,周氏倒在了地上捂着胳膊哀嚎着,一众人迅速围在了老夫人的跟前,周氏手中的枪被打落在地,傅悦君的眼神冷冽无比,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枪。

老夫人躲在众人身后,拔高音调喊道:“把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杀了,快!”

马上就有人要上来把受了伤的周氏带下去,周氏抬起头来看着傅悦君的眼睛,傅悦君眼睛一眯,忽然站出来道:“祖母,让我和周氏说一些话吧。”

“小九,这个女人是疯子,她会伤了你的!”老夫人坚决不同意,怕周氏疯狂之下会对傅悦君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祖母放心吧。”傅悦君转过身来,慢悠悠的道,“三婶还被关着,您总得要把三婶放出来的,三婶和七姐也都受了委屈了,祖母也受了惊吓,便先回去吧,这里都有我呢。”

这话就把老夫人的注意力给岔开了,她看着身边已经哭肿了眼睛的傅月影,更是心疼不已:“都是祖母不好,让你和你母亲受委屈了。”

“都怪祖母没有查清楚真相,才让你母亲受了冤枉。”老夫人的声音也柔了下来,拉着她的手愧疚道,“祖母这就把你母亲放出来,好好的补偿你们母女,七丫头可莫要怨恨祖母才是。”

“祖母哪里的话,是母亲识人不清,和祖母无关。”傅月影嗓子都哭哑了,如今洗刷了三夫人的冤屈,便又难过的要掉眼泪了。

“我的好孙女,快别哭了,祖母看着也心疼。”老夫人见她又要掉眼泪了,心疼得紧,看向傅悦君狠狠地道:“小九,你可一定不能放过周氏!”

就凭周氏的身份,便留不得了!

“孙女明白。”

傅悦君温顺的颔首,老夫人便带着一众姨娘离开了。

傅临雪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侧过身来靠在门板上幽幽的看了一眼,酸溜溜的道:“小九,你可真是聪明,几十年前的事情都能被你揪出来。”

听出她话里的酸味了,傅悦君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的道:“自然不是我的功劳,这都得仰仗靳少帅的。”

靠在门口的傅临雪握了握拳头,森冷的咬出来一句:“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和男人勾搭到一起了,你还真是不检点!”

也不知道到底是愤怒,还是嫉妒!

总之靳霆枭帮了傅悦君这么大的忙,她便觉得妒火都要烧到脑子里了,明明就是个蛇蝎女子,为何靳少帅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她?

傅悦君轻轻浅浅的笑着:“检不检点就不劳你操心了,还是管好自己的脑子吧,别乱动歪主意。”

连周氏都说傅临雪没有脑子,可见她是真的蠢了!

傅临雪自然是被气得牙痒痒了,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言语上,她在傅悦君面前从来都没有扳回一次,只得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103 夫人,杀了夫人。2

“周氏,你看谁来了?”

傅悦君转过身来言辞冷淡的和周氏道,她轻轻地抬了手,屋外的脚步声有些急促了,周氏心里一凉,抬起头来,便看见知知带着她的儿子傅子渊站到了她的面前。

本来还十分不屑的周氏,在看到她儿子的时候,一下子就慌了,扑过去把少年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傅悦君:“你把我儿子带过来干什么?我是不会让你们伤害他的!”

少年傅子渊长得眉清目秀的,白白嫩嫩的,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水润润的,他被周氏保护得很好,不似其他公子哥那样骄纵任性,十分的乖巧安静,让人喜欢。

少年小心翼翼的瞧着周氏的神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垂着头解释道:“娘,九姐姐说你要见我,我便过来了,娘你不要生气。”

小少年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善良纯然得如同一只小白兔,傅悦君眸子都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朝着他伸出手温柔道:“渊哥儿放心,你娘是不会怪你的,来,到姐姐这里来。”

“渊儿别过去,她会伤害你的!”

周氏死死地抱着少年,不许他到傅悦君身边去,以前傅悦君待傅子渊也算亲厚,但是现在,周氏根本就不相信傅悦君安了好心。

对于周氏的警惕和忌惮,傅悦君一点都不生气,神色十分淡然:“周氏,你应该明白,今日你是留不得了,三叔往日是待你不薄,可是知道你的底细之后,你觉得三叔看到渊哥儿的时候,心里会怎么想?”

女子精致的脸庞上,始终带着一抹淡笑:“再者,即便三叔待他一如既往,也难保后院的其他少爷小姐不会欺负他,出了这样的事情,谁又能够护他平安长大?”

周氏愣了愣,抱着少年的手臂滑了下来,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傅家后院,除了傅悦君,没有人能护得住她的儿子了。

她一死,是畏罪自杀,老夫人经此一事,便也不待见她的儿子了,自然也会任由其他的少爷小姐欺负傅子渊,傅子渊年幼,若无人护着,在这后院里定然是活不下去的。

想到这里,周氏便拉着傅子渊跪了下来,抓着他的手道:“渊儿,快求你姐姐,让她救你!”

少年不知道周氏为什么要让他这样说,但是小小的少年心中也有了感恩之心,舍不得让周氏失望,便遂了她的话,仰着白净的小脸望着傅悦君:“九姐姐,求求你了。”

周氏跪在地上给傅悦君磕头,嘤嘤的哭了起来:“九姑娘,求求您救救渊儿吧,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啊!”

她知道自己已经活不成了,她也从不怕死,在经历了那一场屠杀之后,已经没有什么让她畏惧的了,如今身边多了一个羁绊,她说什么,也要让她的儿子活!

而在这后院里,也只有傅悦君,才能保她儿子安然无恙。

“好孩子,到姐姐这里来。”

傅悦君瞧着少年那一双晶莹的眼眸,心都要软了,再次朝着他伸出了手,这一次周氏没有阻拦,让少年起来站到了傅悦君的身边。

104 夫人,杀了夫人。3

她瞧着身穿碧色衣衫的少年,一脸的天真懵懂,不谙世事的小少年约莫六七岁的年纪,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一样,傅悦君心中很是欢喜。

这样安安静静的少年,要比后院里任何一个少爷小姐瞧着都舒心多了。

要是好好养着,定会长成一个风姿入骨清华无双的贵公子。

“云儿,先把小少爷带下去吧。”傅悦君把少年交给了似云,但是这话,却是对周氏说的。

周氏含泪看着少年傅子渊,有千言万语要和他说,做出了最后的叮嘱:“渊儿,以后要好好听你姐姐的话,要乖乖的,不要惹她生气知道吗?”

“嗯。”

少年重重的点头,眼底晶莹剔透的,像是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

周氏不忍心,转过头去让似云把少年抱走了。

然后又回过头来看向傅悦君,诚恳道:“九姑娘,求你救渊儿一命!”

傅悦君笑吟吟道:“我不是已经答应你救他了吗?”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可我只能告诉你,陆家除了我和我弟弟之外,再无其它血脉!”周氏已经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九姑娘既然能查到陆家的事情,想必也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和他这些年从未联系过,也不敢联系,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想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所有的罪过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好了。”

她自是知道傅悦君的担忧的,怕她弟弟心中会埋着仇恨,暗中对傅家下手。

那样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郎,她怎么舍得把他也拖入这仇恨的阴暗之中?

傅悦君冰冷道:“你既不肯说,我也无可奈何。”

“是我真的不知道,我那时抱了他逃出来,便把他交给一户人家,也没有去问那家姓甚名谁,便是怕自己知道了之后心中有牵挂。”

周氏的确没有骗傅悦君,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弟弟身在何方,当年她带着弟弟出逃的时候,弟弟才只有三岁,什么也不懂。

为了他的安危,她什么也没有透露过,这些年也不曾去找过他。

傅悦君低下头来,灼灼的看着周氏的眼睛,好似从她的眼睛里,便能够判断出她是否说谎。

半晌之后,她叹了叹:“也罢,我暂且信你,若是日后我发现你说谎,别怪我无情!”

上一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什么陆家,所以傅悦君也没有查到周氏的弟弟到底是何人。

难道她重活一世,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吗?

“事已至此,你自己动手吧。”傅悦君转过了身背对着周氏,半眯着眼睛看向空中被乌云遮起来的月亮,轻轻地叹道,“用你的命换你孩儿的命,也算是值了。”

世上之事总是这般残酷,一命换一命,是天经地义!

周氏知道唯有傅悦君能护着她的儿子,但是她不放心傅悦君,这个女人一向心狠手辣,难保日后若有万一,她反悔了。

所以周氏目光灼灼的盯着傅悦君的后背,声音冷厉了几分:“我要你发誓,此生护我儿平安,否则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其实她是明白鬼神之说不过是迷信,也只不过是求个心里平安。

105 夫人,杀了夫人!4

傅悦君举起手指来,一字一句认真无比的道:“我傅悦君对天起誓,若傅子渊能安分守己,我定当护其一生平安,若有违此誓,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若是傅子渊不会有什么歪心思,她自当会护着他的,可若是他小小年纪心怀不轨……

那便不能够怪她了!

得到傅悦君的承诺,周氏终于满意的笑了,临动手之前,她忽然朝着傅悦君凄厉的喊了一句:“夫人,杀了夫人!”

说罢,便举枪自尽了!

傅悦君猛然转过身来看着倒在了血泊之中的周氏,她临终前的那一句话一直缠绕在她耳畔,似云眼里露出一些不忍,猜测道:“小姐,周姨娘估摸着是恨极了三夫人吧。”

“是啊,若非恨透了她,怎会留下这样一句遗言?”傅悦君抿唇笑了起来,这笑容是有些讽刺的,活着杀不了喜塔腊氏,死前丢下一个执念又是何苦?

这个时候的傅悦君还不知道,便是因为这句话,后来才揪出了一个惊天阴谋。

傅悦君让人把周氏的尸体清理了,从暖阁里出去的时候,那个小少年正在回廊下看着她这边,眼睛里红彤彤的,想来也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见傅悦君朝着他走了来,少年眼里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仰着脸惴惴不安地问道:“姐姐,我娘亲呢,她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出来?”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细如蚊语,看起来很是怕她的样子。

傅悦君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看起来便这样可怕吗?

许是对他刚刚丧母生出了一些怜悯之意,她牵过他的手,慢慢地往前走,声音柔软:“你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很快就回来了,也许不会回来了。”

少年水润的眸子一闪一闪的,仰着小脸纯良无害的问她:“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傅悦君垂眸看着小少年,他眼里含着热泪,却又闪着光,那是对母亲的牵挂和不舍,看起来惶恐又怯生生的,十分惹人心疼。

心里有一块地方软了下来,她抬头往前看,轻声道:“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娘亲会很高兴的。”

她拉着他慢慢地往前走,边走边道:“我送你去祖母那里。”

“姐,姐我不想去祖母那里。”小少年抓紧了傅悦君的手,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低下头去喏喏道:“祖母会不喜欢我的。”

傅悦君的脚步一顿,却又马上便往前走了,心里有些酸,这孩子看起来少不更事,但是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知道自己的娘亲犯了什么事,但是却知道娘亲走了,以后一定会受别的小姐少爷们的冷眼。

“傻孩子,祖母会很喜欢你的,姐姐有空便去看你。”

有她在,老夫人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她也会护着他的,这是她给周氏的承诺。

傅悦君把傅子渊带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看到傅子渊的时候,的确是没有给什么好脸色,小小的少年又往她身后躲了躲,这更让老夫人心里不痛快了。

她又不是蛇叔猛兽!

106 人彘。1

傅悦君出面和老夫人说了许久,老夫人才同意把傅子渊带在身边养着,见那小少年生的干净好看,老夫人也绷不住脸,对他也是心疼得很。

这后院不缺少爷,但是这般干净的小少年,却不多见了!

周氏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好,但是她的儿子,却是干干净净的。

只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傅悦君逼死了周氏这件事便成了街头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只是碍于傅氏军阀的威慑力,才不敢过分传扬。

都说是傅悦君逼死了府里的周姨娘,说书人吐沫横飞地说着这件事,说的眉飞色舞的,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往常便有人传言傅悦君狠毒,如今再添了新的传言,百姓们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都觉得这傅九姑娘心狠手辣功于心计不说,还毫无人伦纲常可言,连自己叔叔的妾室都杀了。

人们谈论起来的时候,都纷纷表示不屑,对傅家出了这样一个恶毒的嫡女,深感不幸!

与此同时江陵城的疫情也得到了控制,靳霆枭靳少帅亲自给百姓施药,一时之间,关于靳少帅的传言,也传得铺天盖地的。

江陵人人都说,靳少帅虽然手段凌厉,但是却对穷苦之人慈悲不已,有一颗佛陀慈悲心,和心肠歹毒的傅九姑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今的十里洋场里,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

傅悦君慵懒的坐在不起眼的地方,悠然自得的品茶,神情淡淡,丝毫都没有被周围的非议影响到。

她坐在那里,骨子里溢出来的高贵气韵,让人只能仰望,不可亵渎。

秦执玉见傅悦君还没悠悠然的,抿了口茶之后忍不住道:“你瞧瞧这周围的人都把你说成什么样了,你倒好,还能安然无事的在这里喝着茶!”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清者自清,越描越黑,用不着去搭理人家。”傅悦君看着秦执玉想骂她又骂不出来的样子,颇是觉得好笑,周遭那些难听的话,丝毫未曾入她的耳朵。

“你啊,倒是看得很开!”

秦执玉看了傅悦君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女子,容颜精致,眼角微微上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极了一汪深潭,深不见底,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觉得傅悦君这阵子变化太大了,变得越发的深不可测,让人难以琢磨。

以前她还能琢磨出她的一些心思,但是现在,她却越发看不透傅悦君了。

傅悦君忽然抬起头看着秦执玉,看了她许久,才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你今日脸色不错。”

“是吗?”秦执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里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傅悦君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自然也没有听出她话里隐含的深意了。

见秦执玉没有反应过来,傅悦君促狭的提醒一句:“不是,我的意思是,得到了爱情的滋润,你的气色很好,整个人都变了。”

秦执玉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看见傅悦君笑得那般揶揄调侃,她都开始不好意思了,干笑道:“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啊。”

“前些日子,宋忱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感觉如何?”傅悦君狭长清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调笑的意味来,捏着团扇慢悠悠的把玩着。

107 人彘。2

“你好端端的提起这事作甚?”秦执玉的脸颊上飞起两抹红霞,眼光触及到傅悦君的眼神,耳尖便红得更厉害了,“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跟我爹照顾我的时候可差不多。”

这话自是含了一些说谎的味道,但是说得多了,某些人难免会揪着不放。

谁知,傅悦君竟还真的要揪着这件事不放,她眨了眨眼睛笑得邪气无比:“你是说,宋忱在你心中,就跟你爹爹一样?”

“呃……”

秦执玉被噎了一下,不过是她随口扯的一个慌,这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要是辩解了,她还是会说她和宋忱怎么样怎么样。

她索性就半真半假的道:“你要是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傅悦君摇着团扇,眼波清湛流转,眯着眼眸慢悠悠的道:“亏的你这声音不大,否则某人听见了,只怕你要遭殃了。”

“什么意思?”

恕她理解能力不好,未能明白这话的含义。

傅悦君不说话,只是眼神一直看着秦执玉的身后,那眼底流转出来的邪肆意味,秦执玉看得是心肝儿都一抽一抽的,连忙转过头往她看的方向看去了。

这不看还好,一看马上就和坐在远处的宋忱的眸光碰撞在一起。

他的眼睛里,都是温柔如水的浅浅流光。

见秦执玉看过来了,宋忱唇边立马浮起了一抹妖气的笑容来。

秦执玉吓得赶紧转过头来,看见傅悦君笑得明媚散漫,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嗔怪了一句:“你知道你还不告诉我!”

“我看宋忱瞧得热切,我便忘记了要告诉你了。”傅悦君良善无辜的眨了眨眸子,其实她就是故意不告诉秦执玉的,就是想看看宋忱到底能瞧多久。

她那时和秦执玉前脚刚坐下,后脚宋忱和靳霆枭便来了,她当真是要怀疑靳霆枭是不是在她身边安插了探子。

约莫也是巧合罢了。

秦执玉哀怨不已的看着傅悦君,那眼神,好似的说,你装,你继续装,我可不相信你!

乔遇看着宋忱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嗓音温润的打趣道:“宋少帅,你若是想过去,只管过去便是了,你这时不时的往那边看,知道的是不说什么,不知道的,人家姑娘还以为你看上她了。”

军营里出来的男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独特的魅力,格外吸引人,宋忱也不外如是,这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名媛偷偷恋慕着宋忱呢。

“不过去不过去,我怕她打我!”宋忱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往那边看了,说怕被打,其实更多的,是怕被傅悦君剁了。

自从见识过傅悦君的胆大之后,他觉得这个女人也只有靳霆枭能够承受得住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怕女人了?”乔遇来了兴趣,身子往前倾了倾,摇着折扇饶有兴趣的看着宋忱,仿佛从他脸上就能够看出答案了。

他可是记得,这宋忱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怕女人实在是不像他的作风。

宋忱一阵心虚,辩解道:“谁说我怕了,我那是让着她!”

怕女人,不存在的!

108 人彘。3

“老二你说是不是?”说罢宋忱又看向了靳霆枭,用拳头砸了他一下,让靳霆枭帮他说一说话。

靳霆枭被宋忱砸得回过神来,抬眸看了看宋忱,皱着眉把他打量了一遍,然后薄凉的来了一句:“你今天没吃药?”

宋忱的脸色顿时就挂不住了。

乔遇唇边的笑意便那样荡漾出来了,得以无比的看着宋忱,那样子,是在示威。

宋忱不满靳霆枭偏向乔遇,但是又不敢和他正面叫骂,只好憋屈着嘟哝了一声:“你这样说我,等下你就笑不出来了。”

可不是,周围的议论声便又大了些,那是人们说到了激动处。

有人扫了扫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们应该知道,先前有传言说靳少帅从rb带了病毒回来了,触怒了神灵,上天为了惩罚他,降罪于民,所以城东城北那一块,才染了瘟疫!”

有公子哥马上接话了:“可不是吗,当时有好多老百姓写了纸条扔到了少帅府,让靳少帅回rb呢!”

“不晓得少帅是不是心虚,所以才带着部下去照顾那些瘟疫患者。”还有人猜测道。

“我看八成是心虚了,不然,他堂堂靳军少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何须要管一些老百姓?估计是怕越来越多的人,让他回rb,才这样做的。”

在这个人看来,按照靳霆枭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去管一些老百姓的死活的,但是却偏偏召集部下隔离了城东城北,明面上是为江陵城的百姓想,可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说来也是,我见有人悄悄议论,说这场瘟疫就是那位少帅搞出来的,然后施善心又救了那些人,让那些人对他感恩戴德,把他当成神!还有人说,他应该是瘟神才对!”

公子哥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语速却很慢,所以在他周遭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宋忱和乔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都阴沉了下去,恨不得冲过去把说话的那个人的嘴巴给撕烂了。

说靳霆枭是瘟神,那绝对是要被他给虐得连渣都不剩的。

两个人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坐在靳霆枭身边颇有些坐立不安的。

再反观靳霆枭。

男人坐在那里,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来,薄凉的唇边噙着一抹嗜血的笑容。

刀斧雕刻般立体深邃的轮廓,在霓虹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阴冷不羁。

他这幅姿态,明摆着是在昭示着一句话:尔等死定了!

然而一旁的那些个说得正在兴头上的公子哥们,忽然感到周身毛孔里如同钻了寒风一样,缩了缩脖子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冷?”

这青天白日的,真是见了鬼了。

“在背后嚼舌根,自是要做好死的准备了。”

傅悦君那把妖娆慵懒的声音破空而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把前来消遣的公子哥们都惊了一惊,齐齐的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这一看,脸色都白了几分。

109 人彘。4

只见傅悦君摇着缂丝纨扇步伐轻盈的往这边走来,唇上染了殷红的胭脂,眉如远山黛,眼眸微微上翘,勾勒出无边无际的妩媚艳色来。

她看向那些个方才议论靳霆枭的公子哥,眼角眉梢带了几分妖邪的笑容,朱唇溢出一串轻灵之声:“你们几个啊,可真是长了胆子了,敢在乔三爷的地盘,道起了靳少帅的传言了,也不怕被斩了四肢挂在城门口。”

说罢,傅悦君便眯着眸子往靳霆枭的方向看去。

几个公子哥一看见傅悦君眼角的泪痣,便明白她是谁了,其中有人讪讪道:“九姑娘真是说笑了,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传言,谁还真敢说靳少帅的不是啊!”

“哦?是吗?”

傅悦君拖长了尾音来,扬起纨扇遮住了红唇,笑得漫不经心却又妖气无限。

几个人觉得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看见乔遇就坐在他们旁边一桌,脸顿时就僵住了,都说乔三爷和靳少帅颇有交情,看这架势,他们刚刚的话铁定被乔遇听了去了。

要是乔遇和靳霆枭说道几句,按照靳霆枭那惨无人道的性格,可得要把他们剥皮抽筋放到城门口挂着了。

偏生在这个时候,傅悦君还挑起了眼眸,笑意婉转地瞧着靳霆枭,慵懒散漫地问:“靳少帅,听了这些话,不知有何感想?”

这话一出来,那些公子哥的脸色更是白了个透底的,这才发现靳霆枭也坐在他们旁边,只是被乔遇挡住了,一直未曾开口,所以,没人注意到靳霆枭。

这下子,几个人吓得腿都软了,咽了好几口口水都无法平息心情,靳霆枭唇边漾开一抹嗜血的笑容,风轻云淡地说:“污蔑之罪,应该割去舌头,以儆效尤!”

“唔……”傅悦君懒懒地笑着,把纨扇放到了秦执玉的手上,抽出了靳霆枭放在桌子上的匕首,漫不经心地道,“好久没有亲自动手了,不如二爷,把这个差事交给我吧?”

她把玩着镶嵌着蓝宝石的匕首,小巧的匕首很是精致,是尊贵之人才可拥有的,这样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前世的时候,靳霆枭很是喜欢,几乎从不离身。

就放在他的军靴里。

宋忱和乔遇皆挑高了眉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傅悦君。

这个女人又想搞什么鬼?

傅悦君悠然自得的把玩着匕首,匕首闪着凛凛寒光,划过几个公子哥的眼角,几个人吓得直哆嗦,其中一人更是没骨气,直接吓得倒在了地上。

“九姑娘饶命……”

几个人吓得气都不敢喘的,直呼饶命。

傅悦君觉得这一幕很是好笑,促狭的看着几个人,悠然道:“方才不是还振振有词的吗,怎么这会儿倒是不敢说了?”

“这匕首可真锋利,想来割下舌头也不会感到痛苦的!”

她掀起珊瑚红唇,仔仔细细的瞧着手中的匕首,这般锋利的匕首,若是用它来割下人的舌头,一定会不会让人失望的。

想想就觉得很是好玩儿!

110 人彘。5

宋忱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凉笑道:“真恶毒啊!”

这样的恶毒的女人,这狠毒劲儿,比起靳霆枭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傅悦君转过头来,妖气带着笑的眸子掠过正在说着风凉话的宋忱,笑颜如花:“我看宋少帅你,是想亲自试一试这把匕首怎么样了吧?”

“呃……”宋忱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摆着手否认,“我没兴趣!”

他看傅悦君这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舌头,他赶紧把嘴巴一拉,不说话了。

傅悦君歪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个公子哥,轻眯着眼眸,慈悲的开口:“浴佛节就要到了,妄自杀生实在是罪过,你们滚吧!”

乔遇见傅悦君不过是和那几个人玩玩的,便摆手让人把那几人送出去了,几个人受了不小的惊吓,被侍者扶着的时候,差点就摔着了。

靳霆枭慵懒的斜倚在椅子上,凝着眉目瞅着傅悦君的时候,冷硬的轮廓似乎都染上了柔软的色彩,清缓淡软地问:“很喜欢这把匕首?”

她眯眸浅笑着问:“不知二爷可愿割爱?”

“你既喜欢,那便赠你了!”男人眼眸深深,薄凉唇上绽开一抹妖冶的笑容来。

“多谢二爷。”

傅悦君立马便漾开眉目笑了,笑眯眯的,眼睛都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眼睛上挑,像一只成功坑了靳霆枭的老狐狸一般。

露出一双尖尖的小虎牙,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靳霆枭徐徐的看着她,眼前女子一身月白色的上衣下裙,端庄雅致的站在那里,身姿高挑,背后是万千光辉,身上如同映了天光。

不似凡尘世人,只可仰望,不可亵渎!

宋忱看靳霆枭笑得如此骚气,还把自己佩戴多年的匕首送给了傅悦君,心里直打鼓,推了他一把小声问道:“你这是要搞什么事情?”

要说那匕首,可是有来历了。

玄铁打造的匕首,世上仅剩这一把。

他当年可是找靳霆枭要了好久,靳霆枭说什么都不肯给,他便想着要借来玩几天,靳霆枭更是直接把他给轰出去了,这傅悦君今日都没开口要,他倒是自己先送出去了!

果然果然,得了魔怔的人,就是这般的疯狂。

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你悠着点,当心祸从口出。”秦执玉站在他身后小声提醒道。

傅悦君轻声唤了一句:“宋少帅。”

“干什么?”宋忱看向她,她那一个眼神看得他都是七上八下的,实在是摸不准这女人的心思。

傅悦君又拿起刚刚被她放在桌上的匕首,指腹从刀锋上划过,忽而抬起头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来,邪气的笑了:“我真想把你的舌头割了!”

“啪嗒。”

宋忱听到什么东西裂了的声音。

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女人的情绪转变得如此之快,方才还是巧笑嫣然温柔端庄的一个人,转眼便笑得人畜无害,还说要割了他的舌头。

简直是惨绝人寰啊……

靳霆枭真是疯了,竟然瞧上了这样的人!

111 人彘。6

“哈哈哈!”

乔遇这般清雅无双的男子放肆大笑起来的时候,柔柔的嗓音也是极度销xiao魂的,他看着傻掉了的宋忱,笑得直不起腰来,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有生之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宋忱被傅悦君吓成这个样子。

真是太好玩儿了!

傅悦君这个女人,真是一个妖孽啊,也难怪素来荤素不入的靳霆枭,会对她如此感兴趣。

只可惜,这样的女人,旁人是沾染不得的!

因为她的身上,带了毒!

傅悦君忽然弯下腰来,伸手在宋忱面前晃了晃,曼笑道:“嘿,宋二爷!”

宋忱顿时一个激灵,看着她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匕首,忌惮的看着她道:“把你的匕首拿开!”

这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

“宋二爷可真没意思。”傅悦君轻轻地叹了一声,索然无味的撇了撇嘴,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放入了刀鞘之中,拿起纨扇慢悠悠的扇着,嘲笑道,“竟然怕匕首!”

“……”被嘲笑得渣都不剩的宋忱,心中憋了一口气。

但是看见傅悦君那明晃晃的笑容,又不敢跟她吵,只好看向旁边悠哉看戏的靳霆枭:“你还不管管她!”

这话说的就有些暧昧了,秦执玉和乔遇立马就把眸光落到了靳霆枭的身上。

听宋忱这话,这两个人……莫不是有什么?

秦执玉猜到应该是宋忱知道靳霆枭和傅悦君有婚约一事,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她遂掐了宋忱一下,轻声警告:“你赶紧闭上你的嘴巴吧,你要是这样说下去,你会死得很惨的!”

死得有多惨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要是宋忱再这样没个正形下去,绝对会死成渣的!

宋忱接到秦执玉的示意,瞟了傅悦君一眼,发现傅悦君正吊着眼眸看着他,那姿态,高高在上,他就如同是她脚下的一只蚂蚁一样。

随时都能踩死!

脑子里忽然蹦出来这个想法之后,他看向傅悦君的眼神都开始怂了。

女人果然不好惹的!

尤其是傅悦君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更是惹不得!

还是他家的阿玉好,这么想着,宋忱看秦执玉更是越发的温软了。

乔遇看着周围跳起来交谊舞的男女们,眼睛忽然一亮,撑着下巴颇有兴趣的问:“我听说这两天贺督军家的小姐要办什么舞会,你们有兴趣吗?”

“没有!”

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开口,乔遇额角划过一滴冷汗。

瞧着几个人这般嫌弃的看着他,他看起来可是很俗气?

虽然他是和钱打交道,但是这江陵城的人,都道他生性温雅,干干净净的君子风姿,哪像那种庸俗之人?

“九姑娘,我这里有个小道消息,你想知道吗?”

傅悦君挑眉睨着他,宋忱马上轻咳了两声,道:“我听说,有关九姑娘不顾人伦纲常杀了叔叔侍妾的消息,是从贺督军的府上传出来的。”

“哦?”傅悦君对这个小道消息来了兴趣,慵懒的眯起了眼眸,唇畔扬起了一抹妖笑,“贺霜还真是个妙人,我前脚杀了周氏的消息传出来了,她后脚就要举办宴会,真是好玩!”

这话是讽刺的!

112 人彘。7

乔遇这般心如菩提的人不会听不出来这其中的嘲讽味道,他半眯着眸子儒雅浅笑:“依我看,九姑娘才是个妙人,我这都还没说,你便知道是贺霜散出的消息了。”

言语里都是欣赏的意思。

丝毫没有注意到靳霆枭的脸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阴冷,周身都萦绕在森森冷冷的气息之中。

男人冷酷的睨着乔遇,阴冷的掀唇,骂了一句:“你怕是不长脑子!”

“呃。”乔遇忽然被靳霆枭劈头盖脸的骂了,人都还有些迷糊,怎么好好的,靳霆枭骂他作甚?

宋忱和秦执玉看白痴一样看着乔遇。

你当着靳霆枭的面,对他的未婚妻露出那样欣赏的神情来,要不是看在你和他相识多年,靳霆枭早就把你给劈成两半了,还能容忍你坐在这里废话?

乔遇在看见靳霆枭那脸色阴沉得要死,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随时可以爆发的火药桶,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摸到老虎屁股了。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只得干巴巴的笑着,不敢瞎说话了。

“我看乔三爷你,是真的出门不带脑子了。”

傅悦君挑着邪气的眸子看着宋忱,嗜血唇瓣冷冷的掀起:“人人都知道贺霜从国外留学回来,崇洋媚外,虚荣心膨胀,一直想成为江陵第一名媛,但是前面有一个我挡着,你说,她要是想成为第一名媛,会怎么做?”

贺霜从国外留学,学的是洋人的那一套思想,穿的也是洋人喜爱的欧洲宫廷裙,觉得自己就是天女下凡,觉得这第一名媛的称号就该落到她身上。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哦!!!”乔遇恍然大悟,“我懂了,她是想毁了你的名声,然后自己上位!”

傅悦君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乔三爷的脑回路也是够慢的,她还以为他有多聪明,原来是个笨瓜,真是白瞎了乔三爷心如菩提这个传说了。

“女人心,海底针!”乔三爷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几个人那直白的嫌弃,自己坐在那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女人啊,就是麻烦!

不过就是个名号,有什么可争的?

虽然这傅悦君阴狠毒辣,但是那贺霜也好不到那里去,最重要的是,她阴着坏,也难怪如此不讨喜,活脱脱一个白莲花。

秦执玉幽幽的递了乔遇一眼,抱着胳膊凉凉嗤笑道:“哪天乔三爷栽倒女人身上了,看你还会不会说这风凉话!”

傅悦君即便再怎么深不可测,那也是光明正大,从来不屑于这种小把戏,像贺霜这样的女子,坏到骨子里了,迟早下场惨重。

傅悦君好没气的道:“乔三爷脑子缺根筋,你跟他说了他也不懂!”

乔三爷:“……”

乔遇忽然发现自己变得很怂包,往常要是别人这样说他,哦不对,也没有什么人敢这样说他,偏生到了傅悦君这里,他却不敢说回去了。

旁边一个傅悦君,对面坐着一个靳霆枭,他觉得很是郁闷。

坐在那里觉得无聊的傅悦君,忽然眼睛一亮,眸底闪着光,惊喜的道:“我忽然想到一个很好玩的事情。”

113 人彘。8

“说来听听。”靳霆枭饶有兴致的勾唇。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摇着纨扇,唇边笑意深深,温淡地开口:“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人彘?”

未等几人答话,女子便自己巧笑嫣然的解释:“人彘,古时十大酷刑的一种,把四肢剁掉,挖去眼睛,割去鼻子,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再割去喉咙破坏声带,置入坛中,吊着一口气,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年吕后曾对戚夫人用此酷刑,还有萧淑妃,我朝吗,孝钦皇后曾对一宠妃也用过这等酷刑,引人传颂。”

她说起这些被制成人彘的惨状时,话语淡雅悠扬缥缈好听,说得眉开眼笑的,眼角眉梢露出生动飞扬的意气来,明明是一副好看的美人图。

但是几人却觉得,毛骨悚然!

宋忱和乔遇听到傅悦君这些话,坐在那里的身体都僵硬住了,齐齐惊恐的对视了一眼。

这傅悦君,该不会,是想把他们制成人彘吧?

按照这个女人的狠毒,那完全是有可能的!

“甚是有趣,不知阿九是否有兴趣做一件?”靳霆枭那削薄唇上忽然便生出了一抹艳绝天下的笑花来,笑声从他口中飘出来,清扬魅惑,竟是万般的诱人!

宋忱和乔遇闻言,僵硬的身体都抖了一下,额上隐约已经冒出了冷汗了。

都说靳霆枭年少时曾屠清朝一官员满门,血流成河,他最爱站在最高处,欣赏那流到了脚边的鲜血,如此惨无人道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他果然是重口味啊,竟然怂恿傅悦君给他做人彘。

不知道他这一生,可曾做过人彘?

乔遇和宋忱两个人心想,这两个丧尽天良的人要是在一起了,那怕是要更加肆无忌惮的为非作歹了,这天下,玩完了!

“有兴趣,但是却未曾寻到合适的人选。”傅悦君巧笑倩兮,斜着眼睛看宋忱和乔遇,温柔地微笑,“不如,让宋少帅和乔三爷替我举荐一个?”

她撑着下巴的那只手细长白皙,慢悠悠的摇着扇子,眼角笑意浅浅淡淡的,煞是好看。

但是宋忱和乔遇却是没有要去欣赏的胆量,两个人觉得傅悦君看他们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我把你们做成人彘可好?

如此胆大妄为的眼神,靳霆枭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很纵容宠溺的看着。

两人吓得冷汗直冒,宋忱在桌子下踢了乔遇一脚,后者擦了一把汗来掩饰尴尬,故作沉吟道:“做人彘那一定要选合适的人,做出来的人彘才能赏心悦目,乔某俗人一个,自是寻不到这等人的,九姑娘还是问问宋少帅吧。”

这个话题又转移到宋忱这里来,宋忱立马虎躯一震:“……”

脑子里飞速的旋转搜集人选,他一拍大腿道:“贺霜怎么样?”

“我看你挺好!”傅悦君眯了眯眼睛。

“别!”宋忱这下子就坐不住了,心虚地摆手道,“这东西我不懂,您还是随便找个人先试试吧,回头做失败了,也有了经验不是?”

114 阴谋诡计。1

“好了,我就是吓吓你们的。”

傅悦君瞧两个人都要吓破了胆的样子,有些意兴阑珊的摆手,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做人彘可不是一件省心的活,我若要做,便一定要拿我最痛恨的人做,我要让他生死无路,再难入轮回路!”

话音一落,眼底露出来的戾气已经蔓延到了眼角眉梢,丝毫不加掩饰的。

她这话的本意是,要将段司衍做成人彘。

但是到了后来,这酷刑非但没有用到段司衍身上,倒是用到了另一个女子的身上。

“阿九可是有嫉恨之人?”靳霆枭一张了半侧在阴影之中,一半在暗一半在明,有说不出的阴柔俊美之惑感。

可是傅悦君分明瞧见了他眼底的那一抹试探之意。

心下一惊,她若无其事地笑问:“难不成二爷要替我动手?”

不等靳霆枭回答,傅悦君便云淡风轻地摆手拒绝了。

“这便不劳烦二爷了,我的事情,自己动手,那才好玩!”

这要说起来,段司衍是她和靳霆枭共同的仇人,但是靳霆枭却没有前世的记忆的。

所以,做人彘这件事,便交给她来做好了!

男人眯着眼睛看她,那眼里生出来的宠溺的笑纹,几乎要把她给融化了。

他瞧上的人,果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一抹殊色!

傅悦君不动声色地把靳霆枭眼底的情愫收入眼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情意,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歌舞厅的人越来越多,傅悦君已经没了继续品茶的兴趣了,找个借口便要走。

秦执玉想和她一起走,但是被宋忱给拉住了:“别走,陪我说会话!”

“你烦不烦?”秦执玉不乐意了,伸出手去想要拍他,却被宋忱一把给拉到身边坐了下来。

她不想搭理宋忱,但是一抬头,见傅悦君都跑得没影儿了,似乎是故意把她留在这里的。

心里顿时就憋了一口气,对着宋忱那张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傅悦君一个人走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这条街素来是人烟罕至,她很是喜欢一个人走这样的路,因为身边无人,心便可以静下来。

重生回来遇到靳霆枭之后,她总是没办法保持平日里的淡然,心里烦得很。

手中握着的那把匕首上面镶嵌的蓝宝石,在天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她伸手挡了一下。

再抬头的时候,便看见那人一身笔挺的墨绿色轻便军装,靠在柱子上,端正凛然的姿态,好似都能发出光来。

傅悦君往前走了几步,与靳霆枭保持一定的距离,温柔的微笑问:“二爷在这里等着我,可是有什么话要私下和我说的?”

“没事就不能见你?”

男人挑高了眉梢反问她,见傅悦君离他有些远了,眉头便马上蹙了起来,扬高音调道:“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傅悦君笑了笑,听了他的话再往前走了两步,却还是与他隔了一步的距离,如此疏离,倒是让靳霆枭越发的不痛快了。

伸手便把她捞到了身前来,低下头来声音低低沉沉地问道:“我有毒吗?”

115 阴谋诡计。2

傅悦君用手在前面挡着,隔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幽幽地笑了开来:“二爷对女子来说,的确是带了毒的,所以,沾染不得!”

触之必死!

“所以你怕死?”靳霆枭盯着傅悦君的眼睛看,眼神沉沉,却热烈而专注,削薄唇边扬起的弧度透露出几分诡异来。

若是不怕死,为何这么不想和他靠近?

“我从不怕死!”傅悦君的眸子沉寂如水,这般瞧着他的时候,眼底竟显露出几分不明意味的悲廖来,声音便也缥缈了起来,“我只是怕,二爷你会死!”

和她在一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男人听了这话,墨黑瞳孔微微收缩,忽然便扯唇清扬的笑了开来,语气悠扬豪迈可穿透日月星辰:“本帅无惧生死,无惧日月!”

唯一惧怕的,是眼前女子!

“二爷你追着我不放,该不会只是想问我怕不怕死吧?”

傅悦君不知道靳霆枭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个男人的心思一贯的深沉不定,连她也只能稍微琢磨出几分。

总觉得冥冥之中,她和他的事情,有了定数!

按照前世的运行轨迹,这次回来的本该是段司衍,然后逐渐被他所吸引。

但是现在,和她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是靳霆枭。

“不是。”

猝不及防的,男人的头低了些,他的那张脸便在她跟前放大了无数倍,他那深邃立体的轮廓,在她眼底一点一点的清晰了起来。

他的眼底闪着碎碎的光影,她的倒影在他的眼底,和星光糅合在一起,格外柔美。

傅悦君和他之间不过是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男人唇齿间喷洒出来的热气打在她的皮肤上,温热缠绵,呼吸间,都是他霸道张扬的气息。

她开口问道:“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

男人唇边扯出一抹淡淡地弧度,嗓音是一贯的沙哑低沉:“我让你那贴身丫头带给你的话,可还记得了?”

傅悦君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僵硬住了,冷清的开口:“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该不会是来真的了吧?

男人幽幽地笑着,嗓音慵懒好听:“这匕首,便当作你我的定情信物吧。”

这话不是问她的意思,而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傅悦君不喜欢这样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骨子里的尖锐便又横生出来了,她冷冷的笑着:“既然如此,我还你便是。”

说罢,便把匕首塞到了他的手心里,男人双眸危险的一眯。

反手把匕首送了回来,握着她的手,嗓音魅惑:“本帅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有些不耐烦了,不愿和他纠缠,他倒好,还想着要和她纠缠在一起了,这是什么道理?

“小东西,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男人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那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肌肤,被他碰过的地方,如同一把火在心上烧着。

她的心尖上,竟然都生出了一抹奇痒来。

“妾身不敢!”

她凉薄讽刺的笑了,前世被深情所误,好不容易能回到人间来,她的大业还没有完成,哪来的时间谈感情?

116 阴谋诡计。3

“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倔强得厉害,真是拿你没办法!”

男人对她这这性子看起来颇是遗憾,但是言语之间,都是要命的宠溺。

那一双眸子,凝出来柔柔的水光,几乎要把她给泡成了棉花了。

傅悦君深吸了一口气,这宠溺,是从何而来的?

她端庄雅致的微笑:“妾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素来不讨喜,自然也入不得二爷的眼中,所以二爷还是另寻佳人吧。”

“让本帅舍了未婚妻另觅良人,也只你能说出这番没心没肺的话。”男人扣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绕着她的头发把玩,唇边荡漾着一抹魅惑地浅笑,“阿九可是忘了你我之间,本是有婚约的?”

傅悦君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提她倒还真的是忘记了,他们两个,生来就是有婚约的。

据说她母亲的外祖母,和靳霆枭母亲的外祖母是表姐妹,到了她和靳霆枭这一代,这亲缘关系便淡了许多,也算不得是什么亲戚了。

只是按照辈分,她得叫他一声表哥。

因着那时在京城的时候,她母亲温静公主和靳霆枭母亲钮祜禄氏,都是京城声名远扬的名门闺秀,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便也亲近些。

她还在母亲肚子里时,便订下了这个婚约。

现在想想都是有些可笑的。

傅悦君仰头看着他,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棱角尖锐的道:“有婚约又如何,我若不喜欢,天塌下来我都不会嫁!”

她若是真的爱了,便是死,都要嫁给那个人。

前世她之所以嫁给靳霆枭,是为了段司衍,嫁给靳霆枭的那些年,她心中念着的,都是那个把她当成棋子的男人。

忽然想起那些事情来,心中的恨意便又滋生了出来。

恨意难平!

靳霆枭眼里的光亮逐渐暗淡了下去,她猝不及防就看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痛意,忽然便觉得有些窒息了,心里像塞了棉花一样难受。

有些不忍,她眯着那双晶莹的眸子浅笑道:“二爷人中龙凤,我瞧着也心生欢喜。”

“二爷赠我如此宝物,妾身无以为谢,便回赠二爷一礼,以作答谢!”

说罢,她便轻轻地踮起脚尖来,在男人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柔软的吻,然后飞快的离开他的怀里。

少女明眸善睐之间,充满了狡黠。

靳霆枭愣住,那吻柔软缠绵,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却让他心尖上缠绕着的那些戾气,都消散了许多,眸光瞬间便软了下来。

低低地啐骂一声:“小东西!”

那吻尚且不能满足他,他低下头来想要吻住她的唇瓣,却被她抬手捂住了嘴巴,她掌心的馨香钻入鼻尖,十分好闻。

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傅悦君微微抬着下巴,往后倒退了一步,眼眸明亮,声音浮浮沉沉的,带了她素来的张扬放肆:“二爷可别得寸进尺,妾身是良家女!”

身为姑娘家的慧黠,便在她这颦笑婉转件流露了出来。

像只成了精的狐狸,又像是良善无辜的小白兔,总是能让人这般心动。

117 阴谋诡计。4

傅悦君走了之后,靳霆枭伸手摸了摸她方才吻过的地方,好似还留着她身上的余温,他忽然便笑了。

身后传来一道调侃的笑声:“我这多年如一日冷酷无情的好弟弟,竟然笑了,真是稀奇!”

靳霆枭回过头去,便见那雍容华贵的女子慢悠悠的走了来,望着傅悦君离去的地方,轻巧的勾唇:“方才那就是传闻中心如蛇蝎的傅九姑娘?”

“嗯。”

“也就是让你不惜一切从日本回来的那位姑娘?”

“嗯。”

“你这个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靳韶月对他的回答很是不满意,她方才可是瞧见了,她这好弟弟面对傅悦君的时候,那话都是说不完的。

到了她这里,就如此敷衍。

她很是不开心!

靳霆枭冷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怎么,打扰了你的好事你不开心了?”靳韶月徐徐的望向他,从小到大就爱调侃她这弟弟,今日总算能够见到他的另一面了。

甚是欣慰!

靳霆枭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侧眸沉沉寂寂的看着她,声音冷漠:“你千里迢迢从德国回来,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

宋家的大少帅宋珏,人如其名,如一块玉般温润美好,谦谦贵公子一个,从不沾染军营中的事情,同靳韶月成亲之后,夫妇俩便去德国了。

“自然不是。”靳韶月摇头,端庄雅致地淡笑:“我就是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你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从日本回来。”

她可是非常了解自家这小弟的性子的,对情事素不沾染,一向心高气傲的。

这一次无缘无故就从日本回来,她才不相信这是个意外!

她这弟弟看似薄情寡义,实则比谁都要情深义重。

罢了后,她弯了弯唇,认真地道:“我看那姑娘挺不错的,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是配你也不亏。”

名声差不算什么。

毕竟,靳霆枭的名声也不好。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男人眉目深邃,也终是柔软了许多。

靳韶月啐了一句:“没出息!”

要是有出息,就不会连个女人都拿不下了。

作为长姐,她虽然很想给靳霆枭支个招,但是又觉得,这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亲力亲为比较好。

总不能说,以后成亲,还需要她在旁边指点吧。

所以几番思量之下,靳韶月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傅悦君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晌午了,今日下午本该是要去赵砚秋先生那里听课,学堂设立在后院靠湖的地方,微风袭来,也可缓解疲惫。

她去的时候晚了几刻种,赵先生已经开始上课了,她在门缝里瞄了眼女先生那瘦削的脊背,那一头墨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松松垮垮的用红绳子捆着。

发梢垂至腰间,露出纤细的腰身,不自觉地渗透出一股妖娆,一身青衣斐斐,如同画中人。

赵砚秋半侧着身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扶住书卷的边沿,暗黄色的书卷更衬得她指节白皙,声音清润柔软,府里的几个姑娘都十分喜欢她。

118 阴谋诡计。5

她教了几句之后,便抬头从门缝里看向傅悦君的身影,莞尔一笑:“九姑娘在门外已经站了许久了,快些进来吧。”

与对待她人时不同,赵先生唤傅悦君进来的时候,语调温柔。

众小姐齐齐望向门缝,傅悦君轻轻地推开门来,端端正正地和赵砚秋先生见了一礼,柔柔道:“想听先生多说一会儿,不想竟是被先生发现了。”

赵先生弯弯眸子,亲切的招手:“快些坐下吧。”

傅悦君在傅月影身旁坐下,刚摊开桌子上的书卷,便听到傅临雪酸里酸气的道:“九妹啊,赵先生都开课许久了,你这般姗姗来迟,可真是目无师长。”

赵砚秋先生在授课的时候,是十分严肃的,甚至是有些强悍,从来不允许府中的姑娘们迟到片刻。

赵砚秋看向傅悦君,眼角含笑,摆摆手颇是不在意的说道:“九姑娘素来聪慧,这些诗词她理解得快些,迟来几刻种也无妨。”

先生素来偏爱傅悦君,往常其他姑娘们凡是上课走神了,赵先生都会声色俱厉的斥责。

所以姑娘们喜欢她的同时,也会很敬畏她。

但是这一份严厉到了傅悦君这里,便成了慈眉善目。

也不知道这傅悦君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和赵先生素无瓜葛,为何就连赵先生都如此的偏爱她。

这些小姐们当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傅悦君却是知道的。

因为赵砚秋,是晚清遗孤,同治帝和光绪帝的亲皇姐,身上背负着光绪帝的复国使命。

府中除了老夫人和傅奉天,没有人知道赵砚秋的真实身份。

赵砚秋待傅悦君这一份好,也是真真切切的,按照辈分来说,赵砚秋是傅悦君的表姐。

前世的时候赵砚秋待她极好,虽然年长她十岁,但是却把她当成自己的闺女来疼着的。

只是后来她错爱段司衍,和靳霆枭虽有夫妻之名,却势同水火,赵先生对她失望透顶。

而赵先生肩上所肩负的重任,也未能完成,含恨而终了。

赵先生对傅悦君的特殊,傅临雪自是看在眼里,嫉妒也是在所难免。

因为有傅悦君在,这一堂课,她已经被赵砚秋训斥了好些次。

池塘里的荷叶才刚刚冒出了尖尖的角,卷了海棠花香气的空气里有些撩人,傅悦君轻轻地吟了一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人间留不住,何止朱颜和花颜?”赵砚秋听了她这一句呢喃,娟秀的眉间轻轻舒展开来,温柔道,“九姑娘还年幼,不该如此悲廖。”

岁月刀刀催人老,后来我们失去的那些,便也只能在回忆中追忆了。

她这一生身负先帝遗命,要光复大清,但是到了后来才发现,世事如此已然成了命数,非人力可逆转。

她要做的,只能是接受!

这堂课结束了,姑娘们如释负重,欢呼着终于下课了。

傅悦君看着那些蹦蹦跳跳的姐妹们,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间的笑意清清淡淡的。

这个年代,庶女们的命运一向不好,多半是为了拉拢高官送出去联姻,她们如今的欢乐,又能撑几时?

119 阴谋诡计。6

傅悦君起身正准备离去,赵先生叫住了她,她侧过身来,便见赵砚秋掏出两盒胭脂来,递到她面前嫣然一笑:“女儿家家的,应该多放些心思在自己身上。”

“多谢先生。”她接过白玉胭脂盒拢在手心里,玉制的盒子触感温凉,她放在手心里也颇是欢喜。

赵砚秋望着小小年纪便如此端庄稳重的傅悦君,心里也是高兴得紧。

大清皇族还有这么一个标致的小郡主,想来温静公主在天之灵,也是欣慰不已。

傅月影在外面等着傅悦君,见她出来了,手上多了两个白玉胭脂盒,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跟着她的脚步便走了。

没想到傅临雪还没有走多远,似乎是刻意在这里等着傅悦君的。

傅临雪转过身来,眼睛盯着她手上的胭脂盒,羡慕道:“赵先生可真疼九妹,私底下竟送了胭脂给你!”

她实在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傅月影也是嫡女,为何赵先生却独爱傅悦君?

傅悦君淡淡地笑着:“五姐姐可是想要?”

“不过是胭脂,我又不是没有。”傅临雪不屑一顾,但是目光却放在胭脂盒上不动了。

这胭脂似乎是海棠穴,这海棠雪千金难求,一个教书女先生,哪里来的?

“既然五姐姐喜欢,那便送你吧。”

傅悦君把胭脂盒往她手里一塞,唇上勾了一抹浅笑,淡雅的笑道:“我和七姐平日里都不用胭脂的,我瞧五姐面如芙蓉,这海棠雪也颇是衬你的皮肤。”

“这多不好意思啊,先生的一番好意,九妹就这么送我了,怕是有些不妥。”

傅临雪嘴上虽是推脱之意,但是手里的胭脂盒却舍不得放手了。

女孩子都喜欢这一类东西,傅临雪自是也不例外的。

傅悦君淡淡道:“没什么不妥的,我留着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两个人推辞一番之后,傅临雪也不矫情了,自然是满心欢喜的收下了胭脂。

前院有下人送了几张请柬过来,说是贺督军家的大小姐要举办舞会,广耀江陵城的众多名媛去参加舞会,其中自是有邀请傅家女眷的。

傅临雪正小心翼翼的捧着胭脂摸脸,听闻贺霜送来请柬,立马写了一封信拿了一盒胭脂,悄悄地交给送请柬之人的手里。

“麻烦把这封信和这一盒胭脂带给贺大小姐,贺大小姐一见便知。”

小厮连连道是,回到督军府之后连忙把东西转交给贺霜,贺霜望着手里的胭脂盒,笑得无比诡异:“这胭脂竟然送回来了!”

她看了这信件之后,脸上的笑容大了些,拿起胭脂吩咐下人:“把这胭脂送给二姑娘吧。”

这一出好戏,很快就要上演了!

贺霜的请柬送出去了许多份,多是江陵城以及荆楚之地的名媛千金以及贵公子,荆楚这一块儿地域繁华,多是富贵人家。

所以家里面的小姐少爷,都出过国,听说贺霜要举办舞会,自是欣喜的应了下来。

但是贺霜心气高,本不想给秦执玉送请柬的,但是听说秦执玉同宋忱傅悦君交好,所以便给她送了一份。

但秦执玉对这些本就没有什么兴趣,见傅悦君要去,便接了请柬。

120 阴谋诡计。7

宋忱和靳霆枭作为四大军阀的少帅,自是收到了,两个人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可是宋忱听秦执玉说她要去,宋忱便跟着去了。

而靳霆枭,从宋忱那里听说傅悦君也会去,这自然而然的,靳二爷也要去了。

傅月影为人低调,性子柔和冷淡,不愿去这等喧闹之地。

贺公馆是一座欧式建筑,尖尖的洋房外面有很大的西式庭园,院子中央有一处巨大的喷泉,霓虹灯闪耀着,喷泉上撒下来的水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的。

傅悦君看到这样的建筑,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上一世的时候,民国七八年那样,越来越多的留学生回国,然后修建起了这样的建筑,那时很多留学生都以这种西式建筑引以为傲。

其实傅悦君很是不喜欢这样的住所,那时她嫁给了靳霆枭,住的还是中式的亭台楼榭,小桥流水人家,十分的婉约幽静。

她听见傅临雪赞了一声:“这贺公馆的建筑看起来可真好看啊!”

“好看吗?”傅悦君冷冷的笑了,这种崇洋媚外的建筑,她觉得很是厌恶,身为华国人,就应该住中式的大院子,洋人的房子就很好?

“当然好看。”傅临雪点头,看向庭院里的喷泉时,眼里都是放着光的,“要不你也让大伯建一座这样的房子吧?”

感觉住在这里面的人,就是公主!

傅悦君睨了她一眼,阴霾煞气在眼底蔓延开来,被她悄无声息的隐去了,森寒地巧笑道:“好啊,那你们二房就搬出去住吧,和傅家脱离关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傅临雪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傅悦君唇边的冷意一点都不掩饰,冷清地道:“你既然喜欢这样的房子,那我便让阿爹建一座,你们二房的人,就滚出去住吧!”

也省得留在傅家碍着她的眼了!

她说罢便绕过喷泉径直往大厅里走了,大厅外置了雕花木门,看见这木门,傅悦君的眉眼才稍微柔和了一些。

但是一进入大厅,她的脸色便马上的沉了下来。

大厅里五颜六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汇成了歌舞厅的样子。

那些受邀前来的名媛们,大多都是穿着洋装礼服,装扮得十分好看,如同画卷里描述的欧洲宫廷女子一般。

傅悦君的骨子里是老派的思想,喜欢中式服装,所以尽管前世那些年这种洛丽塔式的洋装风靡全国,她也只喜欢复古韵味的服饰。

现在她身上穿着的,就是布满精致刺绣的圆襟绣裙。

而前来参加舞会的江陵名媛,也都效仿了贺霜等人的做派,穿起了洋装,所以傅悦君进来的时候,和大厅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大厅里的人看见傅悦君的时候,眼里明显的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身穿金丝刺绣百褶绣裙的傅悦君,无疑是众多牡丹花里,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贺霜见众人的眸光都被傅悦君吸引了过去,自是嫉妒的。

她赶忙挤出一抹笑容,莞尔道:“九姑娘可算来了,姐妹们都等你好久了。”

121 阴谋诡计。8

这话一出,名媛们的脸色变了变,开始议论了起来。

“她就是名扬江陵城的傅家九姑娘吗?”

“名扬江陵?你怕是搞错了,那传的可都是她心狠手辣的坏名声,早就听说江陵有一绝,便是那容颜冠绝天下却心肠歹毒如毒舌的傅九小姐。”

这些话多少是含了些嘲讽的意思。

在场有很多人都是荆楚之地的千金名媛,自是不知傅悦君的为人如何,所以说起话来,便也肆无忌惮了些,来自江陵的姑娘们,却不敢这般说了。

贺霜听着这些言论,缓缓地勾起了唇。

却走至傅悦君跟前,故作惊讶的看着她道:“九姑娘,你怎么穿成这样呀,你看姐妹们……”

这话是暗指她傅悦君思想老派。

傅悦君的眼神掠过每一个人身上,开口的时候,带了明显的嘲讽意味:“虽然全国上下四分五裂,可到底,还是清朝的,身为大清子民,怎可着异族服装?”

“岂不是非我族类,其人当诛?”女子眯着细长的眼眸,森森冷冷的笑了开来,眼角眉梢上蔓延出来的戾气,丝毫未曾掩饰。

众人的脸色难看了些,贺霜笑眯眯的打圆场:“九姑娘快别说了,免得伤了姐妹们之间的和气。”

傅悦君也眯眸凉凉的笑着:“我阿娘,只有我一个闺女,我也只有一个哥哥。”

言下之意就是,不配和她傅悦君做姐妹!

贺霜脸上的笑容一僵,众人的脸色也都是唰地一下黑了。

旁边的傅临雪就尴尬的笑了笑,谦逊的开口:“众位姐妹莫要介意,我家九妹被骄纵惯了,说话难免刁钻,我在这里待她赔罪了。”

说罢,她脸上染了一抹愠怒,低低地呵斥傅悦君:“九妹,这是贺大小姐举办的舞会,你莫要任性了。”

“还是五姑娘识大体些!”

姑娘们连连点头,颇是满意的看着傅临雪,对她傅悦君倒是不满了。

“五姐真是太没规矩,你虽比我年长,却是身份低微,怎可训斥我?”傅悦君含笑的看着傅临雪,唇边笑意凉薄,眼底寒光闪闪。

那眸底掠过的戾气,让傅临雪心底一颤。

这句话,却让傅临雪更加无地自容了,气得脸色都有些绿了,看向傅悦君的眼里,更加的不满了。

她本来想借着这句话挤兑一下傅悦君的,但是她却反过来说她是庶出之女,这让众人看傅临雪的眼神就变了味道了。

更有人毫不客气的讽刺了出来:“原来是庶女啊,也难怪如此小家子气!”

说话的是来自江城的名媛,父亲是宋军底下的将领,颇受宋大帅器重。

因为是她是家中嫡出,自然是看不起庶女,所以说起话来,也什么都不怕的。

贺霜见场面有些不受控制,说了几句客套话,众人也给了贺霜这个面子,不再说什么了。

只是都不怎么和傅悦君来往,各自和自己的舞伴跳起了交谊舞。

秦执玉来了没一会儿,宋忱和靳霆枭便来了,这两个人都换下了军装,穿着长袍。

两个人的到来,自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122 阴谋诡计。9

但是傅悦君的目光却只被靳霆枭一人吸引了过去,男人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袍,衣衫缱绻,袍子边角绣着精致的金丝暗纹,银色勾边,奢华却不张扬。

此刻的他,如同一抹在天边缥缈而来的云月,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靳霆枭风姿笔挺地站在那里,大厅里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和往日里冷酷薄凉的气质相去甚远,傅悦君忽然便想起一句话来。

姣姣君子胜明月,画中谪仙不能比。

这个样子的靳霆枭,是担得起这一句话的。

傅悦君抬起眸子看着他,温凉浅笑,调侃道:“二爷来得好迟啊!”

靳霆枭凝眸看着她,眼角眉梢上凝出来的笑容,几乎要冲天而起,意气浅浅的荡漾在眼角,瞧了她许久才道:“头发有些乱了。”

傅悦君一愣,刚想整理一下,男人的动作却比她快了许多,温柔的把她耳边的碎发撩到了耳后,她那张脸,顿时就红了。

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姑娘们那嫉妒的眸光,她讪讪地笑了,提着裙子往后退了一步,弯着眉目温雅地开口:“二爷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把他当成瘟神一样对待,她可不想被这群姑娘们的口水淹死,女人的嫉妒心泛滥起来啊,那绝对是可以毁天灭地的!

“你这小妮子……”男人削薄唇微微勾起,宠溺的看着眼前笑得狡黠无比的姑娘,细长的眼眸半开半合的,细细密密的笑纹从眼角生出来。

端的是风华无双!

秦执玉也是一身绣裙,裙摆上绣了好看的莲花,动起来的时候,脚下好似都能步步生莲,溢出了清幽淡雅的莲花香一般。

她小声问宋忱:“靳二爷何时变得这么风sao骚了?”

秦执玉印象中的靳霆枭,是永远的高高在上冷酷深沉,阴狠嗜血,常人恐避之不及,如今这般对待傅悦君的时候,她觉得难以费解。

瞧着有些诡异!

不过不能否认,靳二爷笑起来时,唇上风韵,的确是难以描绘的惊艳。

宋忱笑眯眯的看着她,然后认认真真地说:“缺爱情滋润的男人,一旦开了闸,就是这个样子的,你看我就知道了。”

“不好意思,我近日有些眼盲。”秦执玉丢去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以前她是觉得宋忱是个意气风发飞扬不羁的少年郎,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当初可能是眼瞎。

宋忱幽幽地递了个眼神过去。

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眼盲都能看上我,那你岂不是……

秦执玉此刻的心思不在宋忱身上,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要是知道的话,她可能会把宋忱打一顿,但是这么做她需要扛住舆论。

要是这些名媛见到自己的梦中情郎被她这样揍,估摸着会一涌而上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够把她淹死的。

宋忱看这些人穿得乱七八糟在跟前跳舞就烦得很,拉着秦执玉就往后庭院去了。

宋忱走后,贺霜便领了侍者过来,侍者端着盘子跟在她身后,傅悦君的目光被那酒杯吸引了过去,从国外传过来的透明高脚杯煞是好看。

123 阴谋诡计。10

里面的液体呈鲜红色,据说那是洋人最爱的葡萄酒,贺霜端着酒杯笑得温柔大气:“九姑娘,我真的没想到您会来参加这个舞会,小女子敬您一杯,还请您莫要嫌弃。”

贺霜的手指纤细好看,搭在高脚杯上更是衬得她手指细长,许是对那高脚杯生出的一丝好感,傅悦君并未多想,微笑着接过了酒杯。

“这杯酒我来代你喝。”男人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杯子,嗓音邪魅沙哑如同被酒精浸泡过一般,周身笼罩在淡雅清润的气质之中。

真真是如同谪仙临世。

贺霜略显为难的道:“少帅,这杯酒是我敬九姑娘的,您这样做……”

只这贺霜一句话,傅悦君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了,立即眉开眼笑的看着靳霆枭道:“那就多谢二爷了。”

靳霆枭微微勾了唇角,正欲喝下葡萄酒的时候,贺霜眉头微蹙,忽然便打了个喷嚏,位置正对靳霆枭手里的酒杯。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九妹。”

傅临雪已经和其他的名媛说完了客套话,正往傅悦君这边走了过来,女子脸上挂着端庄得体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傅家嫡小姐呢。

“看来,五姐姐和这些人玩的不错。”傅悦君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从走过来的侍者手中端了一杯酒,举到她面前笑道,“小妹敬五姐姐一杯。”

傅临雪手里的酒已经见底了,然而那侍者已经走远了,她也总不能把人家给叫回来,此刻也没有新的侍者前来。

就在这时,靳霆枭把自己手上的酒杯递了过来,淡淡启唇:“请!”

贺霜的脸色微变。

而傅临雪却喜上眉梢,接过酒杯喜滋滋的答谢:“多谢少帅!”

贺霜一个劲的给傅临雪使眼色,傅临雪心里只顾着靳霆枭递来的酒,丝毫未曾看见贺霜给她使眼色。

但也是碍于傅悦君和靳霆枭在场,贺霜不敢做的太明显。

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去拉傅临雪的袖子。

傅悦君唇边掠过一抹冷笑,抬头便又是滴水不漏的淡笑,眼角余光掠过靳霆枭,见他微微眯着眼睛,如同一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一般。

她脸上的笑容便更大了些。

傅临雪只顾着靳霆枭,压根就不管贺霜。

贺霜气得脸都青了,但是又不敢表露出来,总不能直接跟傅临雪说那里面被她加了东西吧。

陆陆续续有人上来敬酒,靳霆枭和傅悦君走到一边聊天,她看着始终淡然清华的靳霆枭,雅致地微笑:“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酒里面有东西了?”

他淡漠地道:“我瞧你倒是真的没看出来。”

傅悦君不好意思的笑笑,语气平缓:“姑娘家喜欢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儿,再正常不过了,不比二爷您经常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什么都知道。”

她看到高脚杯的时候,的确是觉得稀奇好玩,没有想得更深,要说那玩意儿在前世的时候她见过许多次,也就把它当成一个小玩意罢了。

“我竟不知,你倒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男人挑了挑眉,那双墨黑的眸子便看了过来,眸光波澜不惊的,但是却含了许多的意味深长。

124 阴谋诡计。11

这种感觉,让傅悦君心中微微一惊。

这话里隐含的深意,竟让让觉得,这话是在说,你不是第一次见过这高脚杯了。

按捺住心中的澎湃之意,她掩唇而笑,声音温软:“不过还是多谢二爷牺牲了自己的美色,不然,我那精明的姐姐怎会上钩?”

这句话说得便有些耐人寻味了,自古一向是女子美色来引诱人的,这一回倒是轮到靳少帅做出牺牲了,也真是多亏了他这一举动,不然傅临雪可不会遭殃。

“本帅倒是希望,你对这一副皮囊,感些兴趣!”他斜过眸子来瞧着她,低沉邪魅的嗓音充满了调侃,多半是半真半假的。

傅悦君却微微笑出了声:“堂堂靳军少帅,何时沦落到要用皮囊来吸引姑娘了?”

“真是庸俗!”她浅浅地笑着,挑着眸子揶揄的看着他,仗着他对她的一丝特殊,便是什么话都敢说了,一点都不怕他的。

傅悦君含笑着往前走,前面桌子上摆放着的西式糕点很是精致。

她弯了弯眉目,看见傅临雪也转到了这里,高兴的和她道:“九妹,这舞会里的东西都精致得很,这糕点也跟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

“是吗?”傅悦君眉目浅淡,轻柔的笑着,随手拿了一块松软的糕点,递到她手里,淡笑,“那你尝尝看,是府里的好吃,还是贺公馆的糕点好吃。”

任何地方的东西,自是都比不上傅家的东西。

傅临雪很是欣喜地接过糕点往嘴里送去,那酥软的糕点入口便是一阵香浓的气息,让她心中愉悦,颇是惊喜的道:“我还真的没有尝过如此新奇的糕点。”

“若是喜欢,以后便让府里的师傅学着做一做吧。”傅悦君恬柔的微笑,只是隐藏在那皮囊之下的,是一颗戾气森森的心脏。

这傅临雪很是喜欢那些洋人的做派,只因身在傅家,不敢穿着洋人的衣服,否则被老夫人看见了,定是要剥了她一身的皮的。

老祖宗旗人出身,骨子里的思想根深蒂固,自是不允许家中的姑娘们去学洋人。

因为就是那一群强盗,败坏了大清江山!

所以老祖宗恨透了洋人。

想到支离破碎的大好河山,傅悦君心里的恨意越发深了。

而就在此时,她身边的傅临雪,却捂着肚子哀嚎:“我……我的肚子……好疼啊……”

这一声痛苦的哀嚎把傅悦君的心思拉了回来。

傅悦君侧眸看着傅临雪,见她脸色惨白如白纸,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密集,捂着肚子那一脸痛苦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她颇是关切的问:“怎么了?”

“肚子疼……”

傅临雪死死地抓着傅悦君的手臂,只觉得腹中如同刀绞了一般,肚子咕咕叫,那不是饿的,像是吃坏了肚子……

“九妹,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蹙着眉头瞅着傅悦君,抓着她的那只手臂不肯松开,那力道,好像要把傅悦君给撕碎了一般,忍着痛苦虚弱无比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在糕点里下了毒……”

她方才只吃过傅悦君递来的糕点,然后便觉得肚子不舒服了,一定是傅悦君在里面下了东西!

125 阴谋诡计。12

傅悦君凉薄的笑了笑,眼神里是讽刺,但更多的,是轻视:“五姐姐,我若是想对付你,何须用如此下作的伎俩?”

她从来就不屑于这种把戏!

“不是你那是谁?”

傅临雪根本就不相信她,身上已经挥汗如雨。

肚子疼得她想在地上打滚,指着傅悦君嘶声恨道:“我就知道,你一直对我心怀怨恨,所以才骗我吃了这糕点,是你,一定是你!”

她的声音太大,把周遭的名媛们都吸引了过来。

一个个端着姿态优哉游哉的看着好戏,也有人对傅悦君的行为嗤之以鼻的。

在她们看来,傅悦君来时便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对自己的庶姐丝毫不放在眼里,给傅临雪下毒也是有可能的。

“傅五姑娘,你怕是眼睛长到地上去了,本帅一直和九姑娘在一起,从未见到她做过什么!”

靳霆枭那双墨黑眼眸凉飕飕的瞧过去,浅浅地勾了唇角,唇边笑意似有似无的。

但是这一句话,却是把傅临雪气得半死。

而其他人,却是微微垂下了头,既然靳少帅说傅悦君没有做过,那傅悦君便真的没有做过!

靳霆枭这明目张胆的维护傅悦君,让傅临雪差点没气得跳起来。

但又不敢朝着他发火,肚子也疼得厉害,只得咬牙切齿地道:“九妹,你……你好狠啊!”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贺霜闻声赶了过来,见傅临雪疼得都弯下了腰,袖子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赶忙扶着傅临雪忧心忡忡的问:“五姑娘,你怎么了?”

傅临雪颤抖着手指指着傅悦君,扯着苍白的唇笃定无比的道:“傅悦君……给我下了药……我肚子好疼……”

傅悦君幽幽地垂眸,贺霜下意识的看着傅悦君,和女子那双幽深的琥珀色眸子对视上了。

只那清清冷冷的一眼,贺霜便心虚了。

她飞快的移开目光,扶着傅临雪贴心不已的道:“五姑娘,你这一身衣服都湿了,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再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有劳了……”

傅临雪实在是疼啊,疼得她说句话都要喘半天的气儿。

贺霜匆匆忙忙的带着傅临雪上二楼换衣服了,她这一副贴心的做派,和冷眼旁观的傅悦君,便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都在议论她傅悦君果真是如传闻中的那般冷血无情,而贺霜,倒成了慈悲的圣母了!

傅悦君听着这些人小声的嘀咕,心中连连冷笑。

见靳霆枭还在看着她,她殷红唇畔勾起,雅然淡笑:“还是你的话有用,多谢了!”

多亏了靳霆枭那句维护她的话,也没什么人敢说她下毒了。

不过也多半是她们心里这样认为,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罢了。

男人微微看过来,眉目深邃却温柔无比。

头顶上的琉璃灯光照下来,他的轮廓很是柔软,他勾唇轻轻微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不用谢?

他们之间何时这么熟了?

这么想的傅悦君,显然是忘记了那日她亲了他一口的事情了。

126 阴谋诡计。13

傅悦君淡雅的颔首,低下头来颇是疏离的道:“二爷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靳霆枭见她这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忽然有些恼怒。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时贺霜从旋转楼梯上下来了,来到傅悦君面前,微微欠身道:“九姑娘,我想五姑娘一定是误会您了,定是情急之下才那样说你的,你千万别生气啊!”

傅悦君很是大度的说道:“她是我的姐姐,我自是不会和她置气。”

从来都是傅临雪和她置气的。

贺霜弯唇,唇上马上便浮起了一抹微笑,良善的笑道:“我便知道九姑娘如此善解人意,若是因为一点小事便影响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嗯,这话说的是好听。

“我不是善解人意,只是我不屑和一个庶女计较。”傅悦君幽幽的睨着贺霜,意味深长地笑了:“而且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姐妹情谊可言。”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好人,她身上这一颗狼子野心啊,可狠了!

贺霜有些尴尬的笑着,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谁指着贺霜的脸惊讶的叫了一句:“贺大小姐,你的脸上怎么起了这么多的红疹子?”

这疹子似乎是瞬间就冒出来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到了整张脸上。

贺霜闻言,脸色都不对劲了,连忙撸起袖子,只见姑娘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红疹。

“天呐!”有人捂着嘴惊叫,“那是过敏了吗?”

“我怎么会过敏了?!”

贺霜的嘴巴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来,双手捂着脸不知所措的哭了起来:“我从来没有百合花粉,为什么会过敏了?”

这一句状似无意的话,让傅悦君眉头微蹙。

这话分明是故意的!

果然,有名媛往傅悦君这里靠了靠,凑到她跟前闻了闻,皱着眉道:“百合花粉?傅九姑娘,你身上是不是用了百合花粉?”

“真的是百合花粉哎!”

紧跟着便有几个大胆的名媛往她身上闻了闻。

贺霜抬眸看着傅悦君,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的,我之前和九姑娘也接触过,可那个时候,我什么事也没有啊!”

这句话就有些歧义了,有名媛愤恨道:“一定是她见贺大小姐解了傅五姑娘的困难,所以才针对你的,在这个时候往身上撒了百合花粉,想要害你过敏毁容!”

“毁容?”贺霜一听到这两个字,眼底浮现一抹恐惧来,眼泪掉了下来哭着道,“九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不过是不忍心见傅五姑娘被你害得出丑,所以才对她施以援手,可是你竟然想害我毁容!”

瞧这话说的多容易让人想歪了,傅悦君立马就成了一个蛇蝎毒女!

对于这些指责,傅悦君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清清冷冷地问:“你有什么证据?”

贺霜还没有说话,便有人站出来抱不平了:“证据就摆在眼前了,傅九姑娘还不认账吗,谁会拿自己的容貌来陷害你,倒是九姑娘你,早就听说你心狠手辣,除了谁,还有谁会这么做?”

直接就坐实了傅悦君的罪行!

127 阴谋诡计。14

傅悦君嗤笑一声,转头便看着靳霆枭,毫不忌讳的开口,带着一股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嘲讽了:“二爷,我看这些人出门都没有带脑子,你觉得呢?”

“阿九所言甚是!”

男人眯着半开半合的眼眸温柔如水的瞧着她,眼底流光溢彩的,那一言一语中,皆是不加掩饰的宠爱。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众人的耳朵都要酥了。

奈何这温柔是给傅悦君一人的,在场的名媛都自视身份高,见靳霆枭对傅悦君如此宠溺,有人耐不住了。

“靳少帅莫要被这狠心的女子给骗了,如此蛇蝎心肠,实在是天理难容!”

众人纷纷附和,贺霜眼底划过一抹冷光,得意不已。

“本帅的眼睛还没有瞎,需要你们来教本帅看人不成?”

靳霆枭眯着一双冷眸扫了过去,而后半侧着身看傅悦君,薄凉的唇边挽了一抹笑花,“本帅自始至终,都只相信九姑娘一人!”

这话似是示爱,又似是承诺。

众人又是一阵艳羡,傅悦君却觉得心头一阵颤抖。

但是男人表现得太过淡定,她也分辨不出,他这话是真是假。

“大小姐,大夫来了!”

下人带了一位头发半白,约莫五十岁的大夫来了。

大夫来了之后,便不再有人追着这件事不放了,大夫刚准备给贺霜看看,便听到有人嘶叫了一声:“啊!你们快看她怎么了?!”

名媛们转过身去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只见贺霜的庶妹贺婷靠在墙壁上,不断地喘着粗气儿,脸颊红得滴血,她一脸痛苦,嘴巴张得很大,但是感觉那点微薄的空气,还是不能够进入她的呼吸道。

贺婷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身体颤抖着的同时,因为痛苦,她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爬满了脖子,十分的阴森可怖。

她捂着喉咙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脚蹬在地上状似挣扎着,口中吐出白沫来。

那模样,如同中风了一般。

围过去的名媛见到贺婷这个样子,纷纷倒退了几步。

“救……救我……”

她艰难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颤抖的身体便从墙上滑了下来,躺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如同死不瞑目了一般。

大夫连忙跑过去,蹲到贺婷身边探了探她的脖颈和鼻息,那张脸马上就白了,咽了咽口水颤着声音道;“她死了……”

“啊!死人了!”

名媛们吓得脸色都惨白无比,一个个转过头去不敢去看贺婷瞪大的眼睛,那眼睛迟迟不肯闭上,犹如怨念深重的女鬼一般。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贺婷便从一个大活人,成了一具死尸了!

谁都没有办法承受。

宋忱和秦执玉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秦执玉见到已经死了的贺婷,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她不过是离开没一会儿,便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傅悦君紧抿着唇摇头,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故也是她没有料到的,一时之间她也没有办法解释这个情况,只是心里有一股不安。

有人不动声色的设了一个局,她还是掉了进去!

128 阴谋诡计。15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喊声从门口传来,凄凄厉厉的声音惊到了树上的栖息着的寒鸦,更是穿透了每一个人的毛孔,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只见贺婷的母亲林氏站在那里,眼珠子死死地瞪着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贺婷。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的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她不哭不闹,眼底血红无比。

从门口,爬到了贺婷的身边。

林氏抱着贺婷还残留了一丝温度的身体,唇瓣哆嗦着,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

良久,终是放声大哭了起来:“婷儿——”

她哭得昏天黑地,四周都在旋转,她的眼里只剩下贺婷的身影。

那个在一个时辰之前还和她有说有笑,生动活泼娇俏可爱的女儿,如今,却成了一具不会哭不会说话的死尸了……

傅悦君看着这一幕,疼痛终于从心脏的那一块缺口,慢慢地蔓延开来了。

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脚步虚浮步步后退,被靳霆枭扶着。

那个时候,她亲眼看着母亲,从她眼前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当时她也如同林氏一般,绝望到了极致,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但是她的那颗心,却已经碎成了千千万万片,再也无法缝补回来。

她的母亲,温静固伦公主,便那样撒手人寰,离她而去!

如今这情景是如此的熟悉,傅悦君虽然和贺婷毫无瓜葛,但是她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林氏的痛苦。

她的嗓子眼都是酸的。

跟着林氏而来的贺夫人倒还算镇定,冷冷地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婷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了?”

没有人回答她。

贺夫人便把目光放到了贺霜的身上,但是在看到贺霜满脸红疹的时候,一颗心都飞到了贺霜的身上,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

十分紧张心疼地道:“霜霜,你怎么过敏了?不是让你不要碰百合花粉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不是……”贺霜哭着得声音都哑了,指着傅悦君控诉道:“娘,是她要害我,是她在身上涂了百合花粉害我过敏,是她想害我毁容!”

“你这贱人,竟然敢害我女儿,我定要你好看!”贺夫人当即便恼怒了,抬手吩咐:“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带下去,关到牢里去!”

众名媛深吸了一口气,这贺夫人怕是不知道傅悦君的身份,所以才敢如此趾高气昂的。

靳霆枭此刻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去,掀起眼帘冷睨着贺夫人,微微牵动唇畔,声音尊贵如同帝王,杀伐阴冷。

“贺督军的夫人好生威风,连傅九小姐都敢骂了!”

说罢,手里便多了一把手枪,枪口正对贺夫人的脑门。

只一句话,只这一个动作,便让贺夫人嚣张的气焰便消了下去,脸色白了三分,却还是挣扎着尖声道:“即便是傅大帅的千金,也不能够如此害我女儿,这王子犯法还有庶民同罪呢!”

傅悦君勾唇,伸手把靳霆枭举起的手拂了下来,散漫清冷的笑了:“二爷莫要冲动,免得人家私底下议论二爷偏私。”

129 阴谋诡计。16

“本帅看谁敢?”

一句话,尽是不容置喙的威严,靳少帅的权威,从来就容不得任何人挑衅。

如今这场面已经完全偏了,本该是计较傅悦君故意还贺霜过敏的,但是在这两个人三言两语之下,便成了靳少帅问罪贺夫人了。

众人看得是一愣又一愣的。

这时,一道充满了怨言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九妹,你下泻药害我也就罢了,可是贺大小姐和你毫无冤仇,你为什么要害她过敏?”

众人回过头去,便见傅临雪已经换了一身洋装从二楼上下来了,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虚白。

约莫是吃了泻药,拉得有点多,虚脱了。

傅临雪站在傅悦君跟前来,眼中含着泪,一字一句悲切无比地指责道:“九妹,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傅悦君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清雅秀丽的面容上,始终带这样一抹浅笑:“五姐姐,你还真是如此笃定啊,我下药你看到了?”

她微敛了眸子,不施粉黛的素净面容上,一滴泪痣衬得她更是肤如白玉。

这个模样刚刚好,瞧起来很是温雅动人。

连棱角,都不曾显露半分。

若不是傅临雪知道她有一颗狼子野心,蛇蝎般的心肠,定然是要被她这副模样给骗了。

正欲开口,秦执玉便悠悠然看了过来,女子眉目淡雅细致,浅声道:“五姑娘,你一向和阿君不睦,在这个档口下,她若是真害你,岂不是真要给自己招黑了?”

她咬重了不睦这两个字,暗指是傅临雪自导自演要害傅悦君。

当下便有人的神色变得晦涩微妙了起来,但也却有一些人是不信的,觉得秦执玉是和傅悦君交好,是在为她开脱。

“我自始至终只吃过她给的东西,我难道会给自己下泻药害自己不成?”傅临雪依旧振振有词,“还有贺大小姐,她难道会拿自己的容貌来陷害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人不成?”

她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姑娘都爱惜自己的容貌,谁会愿意用面临毁容的代价,去陷害一个与自己不熟的女子?

但是这些人却全然忘了一句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看着傅五姑娘说得没错,这傅九姑娘就是个实打实的蛇蝎女子!”

“为了达到目的,如此的不择手段,当真是狠毒,幸亏我和这样的女子不曾相交,否则定然要被她给害了!”

“傅五姑娘还真是可怜,想来平日里也没少被傅九姑娘欺负着。”

一众千金名媛和公子哥们,说着便齐齐地倒退了几步,与傅悦君拉开距离,生怕沾染到了她身上的气息,自己便倒了大霉一样。

有位公子哥哀叹一声:“日后谁要是娶了她,定然是要英年早逝了!”

这话一出来,靳霆枭立马飞去了一个冷眸,眼里如同淬了寒冰一般。

说话的公子哥浑身一抖,讪讪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了。

但是傅悦君听了,却是有些想笑的。

她和靳霆枭有婚约,要是靳霆枭真的娶了她,岂不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还真是一场罪过啊!

130 阴谋诡计。17

“本帅见你们出门是带了十张嘴巴。”宋忱气得险些要翻个白眼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客气的低骂道:“一群长舌妇!”

姑娘们脸色一白,心尖上被宋忱狠狠地戳了一刀子,自是难过得不得了。

傅悦君依旧的垂着眸子,把手稍稍的举高了来,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唇边挂着一抹讥笑。

“人云亦云不足为惧,只是不够聪明,的确是一道致命伤。”

这话是在说在场的人,是蠢材!

靳霆枭颇是柔软的看着傅悦君,那眼里的寒霜在看着她的时候,都要融化了。

容颜精致的男人,而后清清冷冷地扬眉笑了:“的确,没有脑子是很让人费心。”

宋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跟着附和道:“二哥和九姑娘说的极有道理,人就是该放聪明点,免得缺了脑子里的一根筋,嫁不出去了!”

而后便见宋二少帅放肆不羁地笑了出来,名媛们面面相觑的,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说傅临雪和贺霜没脑子。

还是在是她们缺根筋的。

大夫仔细的查看了贺婷的尸体过后,转过身来回禀道:“夫人,二小姐这是中了媚骨酥了,因为二小姐患有重度哮喘,加之媚骨酥可令人兴奋紧张,所以二小姐未曾与人交he合便哮喘病发暴毙而亡!”

姑娘们一阵脸红的。

媚骨酥!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据说这是在男女欢好之时用的东西,曾有传言,这东西是从皇宫里流出来的。

后宫佳丽三千,帝皇难以雨露均沾,所以后妃们便把这种东西用到了皇帝的身上。

这药凶猛异常,用的次数多了,服药者的身体机能便会被透支掉,有生命之危。

所以,曾有传言,先帝爷正是因此,才英年驾崩了!

贺夫人也是羞愤难当,也要弄清楚贺婷的死因,难为情地开口:“二姑娘怎么会用这种脏东西?”

大夫沉声答道:“在下方才替二小姐检查了一下,发现二小姐的脸上,有少许的媚骨酥,应当是掺入了胭脂粉里面。”

傅悦君心里一冷,马上便想到了那两盒海棠雪胭脂。

好厉害的招数!

贺夫人马上吩咐丫鬟去贺婷的房中,去把她用的所有胭脂盒都拿了过来,贺夫人冷冷地发问:“二姑娘今日用的是什么胭脂?”

“是这个。”

俯视贺婷的丫鬟从几个胭脂盒里面拿出一个白玉胭脂盒,捧在手心上低声道:“二姑娘这几日用的都是海棠雪胭脂。”

大夫马上把胭脂盒拿了过来,拧开盖子看了看,细白的粉末散发着海棠幽香,这千金难求的海棠雪胭脂,一向是众名媛的心头爱。

大夫用鼻子闻了闻,眉头皱了起来,笃定道:“里面的确掺了媚骨酥!”

“这胭脂粉是我送给二妹妹的!”贺霜站了出来,众人正欲开口时,她却话锋一转,柔声道:“但是这胭脂,却是傅五姑娘送给我的。”

众人立马看向傅临雪,傅临雪生怕众人怀疑是自己干的,连忙解释道:“这是九妹送给我的,我便拿来借花献佛,送给贺大小姐了。”

131 阴谋诡计。18

这个矛头又转向了傅悦君的身上,就在这时,贺霜忽然惊讶的叫道:“我想起来了!”

叫完之后,她便捂住了嘴巴,贺夫人紧紧追问:“你想到了什么?”

“娘,我不敢说……”

贺霜摇了摇头小声答道,眸光却是下意思的看向了傅悦君,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有人看到了贺霜的眼神不对劲,发问道:“是不是和傅九姑娘有关?”

“是,不不不,一定不是这样的,我就是猜测而已!”

贺霜说了一个是之后,紧跟着便摆手否认了,一脸的良善无辜。

但是她这个举动,却更让人以为她是在隐瞒着什么了,贺夫人却跳出来逼问道:“你说啊,难道要看你妹妹枉死吗?!”

“有一次,二妹在街上撞到过九姑娘,那时九姑娘的脸色便不太好看。”贺霜状似惶恐道,“我猜测,是九姑娘对二妹怀恨在心,所以……”

她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而这句话也是恰到好处。

一下子,所有人都以为是傅悦君干的了,都开始为贺婷感到愤愤不平了。

“九姑娘,您即便再怎么记恨二妹,也不能这样害她啊,你想害她没了清白,但是没想到她患有哮喘。”贺霜声泪俱下地控诉傅悦君,“是你害死了她!”

身后的名媛们也紧跟着指责起傅悦君来了。

傅悦君心里冷笑不止。

这一出戏,还真是连环相扣啊!

却不料,此时正在一旁看戏的傅临雪,觉得身上火热无比,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把火,在身体里不断的燃烧着,脸也从白皙变成了粉红色,露出痴迷的神色来。

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了,竟不由自主的扑到一个公子哥的怀里,抱着他不断地蹭着,意识迷迷糊糊的。

只觉得心里的那把火,烧得她十分的难受。

想要往冰凉的地方靠近。

大夫见此眉头皱得更深了,冷声喊道:“快拿水来把傅五姑娘浇醒!”

立马便有下人端了一盆水过来,直接往傅临雪的头上浇去了,一点都不曾怜香惜玉,一大盆冷水兜头而下,傅临雪的意识也清楚了。

浑身都湿透了,傅临雪回过神来,便是惊慌失措地尖叫道:“我这是怎么了?”

她冷得瑟瑟发抖,然而却无一人肯关心她。

大夫沉沉道:“傅五姑娘,你中了媚骨酥了!”

“什么?”傅临雪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夫,再看看被林氏抱在怀里一动不动的贺婷,忽然从身上掏出那盒白玉盒子来,瞪大眼睛问,“是不是这海棠雪胭脂?”

大夫接过她手里的胭脂,拧开了看了看,点头道:“这里面也被掺了媚骨酥。”

傅临雪提出疑惑:“可我前几天每天都在用胭脂,为什么之前会没事?”

大夫解释道:“那是因为五姑娘在府中的时候不曾接触很多的人,也是因为胭脂粉里掺的剂量不多,而舞会上人多气息重,所以起了作用,贺二小姐也是因意乱情迷之时,哮喘病发!”

听到这些话,傅悦君的心都凉了。

这一出天衣无缝的计谋,却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姑娘,一环扣一环,滴水不漏。

她便是说得天花乱坠,也难以有人相信的。

132 阴谋诡计。19

傅临雪气急不已,把胭脂狠狠地砸在了傅悦君的脚边,痛心疾首地哭喊道:“九妹,我真没有想到,原来你如此恨我,竟然想要我失了清白,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要是她真的失了清白,老夫人定然会把她浸猪笼的。

傅悦君,你好毒啊!

傅悦君眯着眼睛看傅临雪的神色,见她的样子不是说谎的。

便明白了过来,恐怕傅临雪也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而这两盒胭脂,一开始就有了问题了,可见是有人想要害她,但是其中一盒胭脂,却辗转到了贺婷的手上,才造成贺婷身亡。

胭脂是赵砚秋先生送的,赵先生不可能会害她的,那是谁……

一时之间,傅悦君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窒息了,没想到重活一世,这一次,她还是落入了别人的陷阱里。

“你说话啊!”傅临雪见傅悦君一言不发,以为她是心虚了,当即便冲过去摇着她的肩膀逼问道:“你为什么不说啊?“

”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没了清白,被老祖宗溺死?”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靳霆枭眉头蹙起,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他伸手就把摇晃着傅悦君的傅临雪,给甩了出去。

力道有些大,要不是身后有众多名媛挡着,她便会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他柔声问傅悦君:“没事吧?”

傅悦君摇了摇头,心中划过一抹暖流,抿唇道:“胭脂并非是出自我这里,这两盒海棠雪胭脂,是我府中的赵先生所赠。”

靳霆枭的眼眸有些阴晴不定的,马上便让人去傅府把那位赵先生请了过来。

在赵先生未曾来之时,贺夫人曾让下人把贺婷的尸体带下去清理,但是林氏就那样死死地抱着贺婷,不肯松动一丝一毫。

她就瘫坐在那里,抱着贺婷,一遍又一遍的问她,为什么要离她而去。

众人看了心中悲痛不已。

世间之事,除了情字最痛苦之外,便是生死之事最难勘破。

赵砚秋从外面慢慢走来,着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衫,一头青丝用一根红绳子系着,气质温润淡静。

走来时步伐依旧缓慢,好似一下子就让这喧闹的天地静了下来。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书香静雅之气,这便是独属于晚清公主的尊贵气质。

沉沉稳稳,不骄不躁。

靳霆枭在看到赵砚秋先生的时候,素来波澜不惊的眸底,却掀起了一丝涟漪,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沉静。

这个女先生,不是平常人!

旁人不知道她的底细,可他却是清楚的。

这般静姝毓秀之人,是当得起一代晚清公主这个称呼的。

赵砚秋走进大厅之后,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谁都不曾料到傅大帅的府上,竟还有这么一个气质出挑的女先生。

赵先生目不斜视,自始至终都未曾看过旁人。

她先是给靳霆枭见过礼之后,便看向了傅悦君,嗓音柔润:“九姑娘,靳少帅派人来接我时,已经告知这里发生的一切。”

赵砚秋又侧眸看着贺夫人,声如朗月,掷地有声:“贺夫人,这海棠雪胭脂的确是我赠给九姑娘的,我家九姑娘素来敢做敢认,她不是这等随意践踏他人性命之人,贺二小姐之死,与我家姑娘无关。”

133 阴谋诡计。20

傅临雪质问道:“赵先生,即便这胭脂是你的,但是你后来赠给九妹,也不能保证九妹她没有动过什么手脚啊!”

“五姑娘。”赵砚秋声音冷淡,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看着她,淡淡启唇:“九姑娘和你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样人,会不会做这样的事,五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

傅临雪小脸一红。

赵砚秋说的是事实,傅悦君的确是不屑这样做,即便做了她也会欣然承认,可若不是傅悦君,那会是谁?

有姑娘不屑嘀咕:“她这样一个蛇蝎女子,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赵砚秋的耳力很好,听到这道声音之后,马上就看向说话的那个姑娘,声色寡淡冷清:“这位姑娘,不止是否有人教过你,人云亦云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端庄大气的开口:“这件事本就蹊跷,我家九姑娘乃是傅大帅的掌上明珠,尊贵万分,岂会屑于做这等事情?”

这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是却暗含高高在上的威严,让那个姑娘一愣。

即便是流落到民间成为布衣,赵砚秋的身上,还是会带着与生俱来的皇室贵气。

那是骨子里不可磨灭的尊贵气韵。

“谁知道她藏着什么祸心?”贺霜却是不依不饶了,用十分笃定的语气道,“我早就听说她和傅五姑娘的关系不好,一定是她下药,想要害五姑娘,却没想到五姑娘会把胭脂转赠给我!”

“住口!”赵砚秋脸色一沉,低声呵斥,一字一句,都是染上了寒气和威严,“傅府内宅的事情,岂能允许一个外人指指点点?”

而傅悦君,更不能允许任何人议论!

贺夫人拉了贺霜一把,赔笑道:“赵先生息怒。”

也不知道这位赵砚秋先生,是哪里来的厉害角色,几句话之间,竟然暗含威压。

不好惹!

“贺大小姐,你方才不还是一口咬定,是我记恨贺二小姐想要害她的吗?”傅悦君挑眉看了贺霜一眼,眉目弯起,漫不经心地问:“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

贺霜脸色一变,故作冷静的道:“你在江陵城狠毒的名声,是人尽皆知,而且,偏偏在你来的时候出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换成谁都会这么想的。”

众人纷纷附和。

赵砚秋抿唇森森冷冷地笑了:“我看,是你自己想要害贺二姑娘,把事情推到我家九姑娘的身上,此招虽险,但胜算却大!”

“你胡说!”贺霜拔高音调反驳,振振有词,“要是我害我二妹,为什么傅五姑娘也会中了媚骨酥?而且众所周知,我和我二妹一向姐妹情深,我怎么可能会害她?”

众人对此也是疑惑不已,若是贺霜下的手,那另一盒海棠雪胭脂一直在傅临雪的手上,按理说贺霜是不可能把手伸到她身上去的,可为什么她也会中了招?

“我说过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谓姐妹之情,也不过是表面而已。”

如同寒梅一般清高淡雅的赵砚秋赵先生,在嘲讽起人的时候,也是这般棱角尖锐,让人畏惧胆寒。

134 阴谋诡计。21

这样的戏码,她昔日在宫中见得多了。

那些个妃嫔为了争宠,为了博得她父皇的宠爱,无所不用其极,从无姐妹之情可言。

赵砚秋斜着眼眸看着贺霜,又是慢慢地笑了出来,那孤傲高冷的笑容里,都是幸灾乐祸:“贺大小姐,你的脸,越发严重了!”

贺霜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过着敏,当下便扑倒贺夫人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娘,您要给女儿讨个公道啊,女儿这张脸若是毁了,以后可怎么嫁人?”

她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可把贺夫人哭得心肝儿都抽了起来,只得拍着贺霜的后背安抚她。

“哭得跟真的似的,不知道还以为我们阿君把你怎么样了。”秦执玉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眯着眼睛冷冷地嘲讽:“贺大小姐,我看是你自己演的一出过敏戏,来诬陷我们阿君吧。”

“你不要血口喷人!”

贺霜到底是年轻,根本就憋不住气,刚才还哭得要死要活的,现在便涨红了脸指着秦执玉怒道:“我怎么会让自己的脸变成这个样子,我又不是傻子!”

宋忱瞥了贺霜一眼,掏出手枪来慢慢地把玩着,眼睛余光暗藏杀机:“贺大小姐的手往哪里指?”

只这一句话,便吓得贺霜身体一抖。

讪讪地把手缩了回来,一张脸憋得青紫,阴阳怪气地酸道:“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都想着要来害我!”

“贺大小姐可是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们害的?”靳霆枭眼底掠过寒芒,微微眯起的眼眸里,讥讽之意很是明显:“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有些人,就是如此看得起自己!

贺霜气得差点要跳起来了!

“贺大小姐。”这个时候,许久不曾说话的傅悦君,慢慢地抬起了头来,一双细长妖娆的眼眸半开半合的,声音轻灵好听:“你说,是我故意在身上撒了花粉,害你过敏?”

贺霜冷哼:“不是你还能是谁?”

傅悦君立马便眉开眼笑了起来,慢悠悠地道:“那真不巧,我对任何香粉都会轻微过敏。”

众人一愣,便看见傅悦君卷起了自己的袖子,只见姑娘的那辆截藕臂上,布满了小小的红疹子,那真的是过敏的症状。

一个对任何香粉都会有轻微过敏症状的人,怎会随身携带百合花粉?

“怎么会……”贺霜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看向了傅临雪。

傅临雪明明没有告诉过她,傅悦君会对香粉过敏啊!

“阿君对香粉过敏这件事,也只有我知道,便是连赵先生都不知情,所以赵先生才会送她两盒胭脂粉。”秦执玉字字句句,皆掷地有声,“所以,阿君根本就不可能用百合花粉来害贺大小姐。”

她弯下了唇角,眼角上扬,连连冷笑:“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不如,去贺大小姐的房间里搜一搜,兴许,会有发现。”

“不能搜!”贺霜自是心虚,但是几十双眼睛盯着她,她只能强装镇定地道:“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机在我的房间里放什么东西,然后装作是你们搜出来的。”

说什么也不让人上去搜。

135 阴谋诡计。22

“贺大小姐是心虚了?”赵砚秋眯了眯眼,冷冷地质问:“陷害傅大帅的千金,该当何罪?”

她站得笔直,自骨子里散发出的那一份不怒自威,让贺夫人心尖都颤抖了一下。

贺夫人只好连忙挤出一抹笑容道:“诸位误会是,是小女房中的一些女儿家的东西见不得人,几位若要搜,那便去搜吧。”

贺夫人老奸巨猾如同狐狸一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出戏从始至终都是贺霜主导的,所以她肯松口让人去搜,其中必定是有猫腻。

傅悦君看了靳霆枭一眼,靳霆枭朝她点了点头。

很快的,马上便有人把偷偷潜过去的丫鬟给揪了出来,丫鬟吓得腿都软了。

跪在地上直求饶。

赵砚秋眸中闪着寒光,望着地上那不断求饶的丫鬟,冷声诘问:“贺夫人,这该怎么解释?”

众人这个时候也都明白了过来,香粉过敏一事,是贺霜自己嫁祸给傅悦君的,当场便有人开始冷嘲热讽了。

贺夫人一张脸都铁青无比,直接抡起胳膊往贺霜脸上甩了一巴掌,恼羞的训斥道:“你从别人身上沾染到了香粉过了敏,也不能说是傅九姑娘的原因啊,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虽然这话是有些牵强了,但是也真的有几个名媛相信了。

傅悦君冷笑不已,想凭一句说辞,就想为贺霜脱罪,她若是就这么轻易让贺霜洗干净了,也白瞎贺霜污蔑她这么多事情了。

想脱罪,也要看她允不允许了!

这时,靳霆枭的人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捧着一小盒香粉,把盖子打开来,飘出了清清淡淡的百合花香味。

贺夫人和贺霜两个人的脸色,直接便黑了,难看得要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嘲讽声再度此起彼伏的。

林氏把贺婷的尸体放在地上平躺着,动作轻柔,舍不得用一点力气,好像贺婷只是睡着了一般,深深地看了贺婷一眼。

然后拿起早就搁在一旁的白布,盖住了贺婷的身体。

眼里充满了不舍。

林氏的眼泪都哭干了,一双眼睛红肿不已。

她跪在地上朝着贺夫人磕了一个头,面无表情的道:“夫人,婷儿好歹也是督军的血脉,如今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贱妾求您给婷儿一个交代!”

这话是有深意的,在场的旁人没有听出来,但是傅悦君几人却是听懂了。

只怕这林氏心里清楚,贺婷之死到底和谁有关。

贺夫人听着林氏那意有所指的话,气得七窍生烟,看着她那狐媚样子,也沉不住气了,阴着脸冷哼:“你女儿是傅家九姑娘害死的,要交代你找她去,找我作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执玉率先扬高语调质问。

宋忱紧跟着附和,冷眸看着贺夫人,语含警告:“贺夫人年纪不小了,莫要在此混淆视听,九姑娘怎会害贺二小姐?”

他虽和傅悦君相识不久,但是从她的一言一行里,看得出来,傅悦君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赵砚秋万般冷酷薄情地道:“贺夫人,污蔑我家九姑娘的罪名,可不轻,要是让我家大帅知道了,你这督军夫人,也不用做了!”

便是连贺督军,也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了。

136 妻妾争宠。1

靳霆枭眯着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眸,眼里划过森寒的杀气,他牵了牵唇角,从唇齿中发出一声幽长的呢喃:“这督军府,怕是想血流成河了!”

这两个人话语里的威胁,毫不掩饰,但是却让众名媛心里一阵窒息。

只是因为一句污蔑了傅悦君的话,便要血洗督军府?

那到底有多残酷!

素闻靳少帅年少时曾亲手屠过某清朝官员满门一百多口人,他们本当这是个传言,今生不会遇到这等事,却不曾想,如今靳少帅竟是为了傅悦君,要大开杀戒!

这真是太可怕了。

傅悦君见到几人都维护她,都如此的相信她,心里多的是感动。

上一世的那几年,她吃遍了人生百苦,从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但是如今重活一世,她对身边的这些人,却始终善待。

便是因为他们给她的那些温暖和感动。

而傅临雪自是嫉妒的。

林氏双眸中浮现一抹绝望之意,眼神掠过已经转过身的贺夫人,再看看自始至终都无比相信傅悦君的几人,忽然悲切的笑了。

一狠心,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往身后的柱子上撞去。

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既然从贺夫人这里讨不到公道,与其留下来受尽折磨,倒不如和女儿一同去了。

阴曹地府,还能做个伴。

但是林氏却一头扎入了一个柔软的地方,耳边传来靳霆枭几人的呼唤声,以及那姑娘痛苦的嘤咛声。

林氏抬起头来,见傅悦君挡在了她的面前,秦执玉把她拉了开来,靳霆枭过去扶着傅悦君,眼里的担忧和心疼在那一瞬间,展露无遗。

“有没有事?”靳霆枭扶着傅悦君,眼里一脉脉的,都是心疼的柔软微光。

她摇了摇头:“没事。”

林氏这个样子,是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她不会让自己蒙冤,但是也不会让贺婷死得冤枉。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我明明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女儿,却不能够为她报仇,我枉为人母!”

林氏软瘫在地上,掩着脸一抽一抽的嚎哭了起来,但是眼泪却始终掉不下来,大概是万念俱灰之下,早已经哭干了眼泪了。

傅悦君眼角一眯,林氏果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她垂眸柔声道:“林夫人,贺二小姐死得冤枉,您若是知道凶手是谁,便说出来吧,宋少帅和靳少帅都在这里,他们会为你做主的。”

这话自是不假的,这荆楚之地全在四大军阀的控制之中。

而贺督军只是一方小得不能再小的军阀了,背靠段家,权利全被段家握在手里。

而段家又被傅家和靳家压着,根本就保不了贺督军。

宋忱在这时也适当的开口了:“林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吧,本帅和靳少帅都会为你做主的。”

“二位少帅这是想威逼利诱不成?林氏怎么会有什么冤屈?”贺夫人的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从林氏身上扫过,暗含警告之意。

137 妻妾争宠。2

不曾想,林氏猛然抬起头来,怒喝一声:“苏氏,事到如今你还说这话,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她瘦弱的肩膀一直在颤抖,看着贺夫人双目猩红:“我自入府以来,便一直受你欺凌,还有我的女儿,你就不怕午夜梦回之时,婷儿回来找你索命吗?”

“住口!”贺夫人一声厉喝,气得胸口起伏,脸色铁青地训斥林氏,“我乃贺家当家主母,岂能容许你一个低贱的妾室如此诋毁?”

说罢,当即扬声吩咐道:“来人呐,林氏痛失爱女,已经神志不清,把她关到柴房里去!”

如此欲盖弥彰,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赵砚秋挡在了林氏的面前,冷冷的看着贺夫人:“贺夫人这是急着杀人灭口不成?”

“如此做贼心虚,怕是这贺二小姐,就是贺大小姐害死的。”秦执玉冷然笑了笑,眸光锐利无比,“竟然把罪名推到我们阿君身上,你们还真是恶毒!”

“本帅还在这里,贺夫人想做什么?”靳霆枭的声音平缓淡然,却掩饰不了那声调背后藏着的森寒之气,“谁敢妄动,格杀勿论!”

那散漫优雅的声音散开来,却教众人觉得,骨头缝里都钻入了冰花。

贺夫人气得几乎要跳起来,督军府的下人全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而事已至此,林氏根本就不用畏惧贺夫人的权势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吐了出来。

“我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被苏氏害得流产,她却和督军说是下人没有扶好我,等到我怀婷儿的时候,她仍想着要害我,就是怕我生下儿子威胁到她的地位。”

林氏徐徐地说起那些往事,语气始终淡然平缓,不喜不悲。

“后来在她的迫害之下我还是生下了婷儿,她见我生的是女儿,终于消停了,可是当婷儿渐渐长大,苏氏觉得不安,不仅克扣我和婷儿的吃穿用度,还时常虐打我和婷儿。”

“你胡说八道,我娘不是这样的人!”

气急败坏的贺霜跳起来想要去打林氏,却被秦执玉给拦住了,秦执玉跟着宋忱练过一些防身术,这般抓着贺霜的胳膊时,是用了力气的。

疼得贺霜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但是又不敢骂秦执玉。

“督军常年不在家,所以苏氏对我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她还威胁我和婷儿,不准和督军告状,有一次督军无意中发现婷儿身上的伤口,婷儿一不小心说了出来,苏氏便把我和婷儿打得皮开肉绽的。”

林氏说到动情处,喉咙里都发出了呜咽的声音来,她撸起袖子来,只见她的双臂之上青紫交加的鞭痕布满了手臂,有些伤痕已经结了痂,还有崭新的痕迹。

看得众人心里直发怵,一个个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无不怜惜林氏母女的遭遇。

“婷儿的哮喘本没有这么严重的,但是因为常年受到苏氏母女的欺凌,越发的严重了。”

“每一次督军回家,苏氏便佯装对我和婷儿很好,督军带回来的东西,都会让婷儿和大小姐平分。”

“但是督军走后,大小姐便会抢走婷儿的东西,稍有什么不高兴,便会拿婷儿撒气。”

138 妻妾争宠。3

林氏说着,便看向了贺霜,双目充满了怨恨:“与其说九姑娘要害婷儿,我宁愿相信是大小姐杀的,不,婷儿就是大小姐杀的!”

“贱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又气又急的贺霜,差点被扑上去把林氏那张嘴给撕烂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林氏,要是眼神能够杀死林氏,那么林氏早就死成渣了。

“因为你从来不会给婷儿送东西!”

林氏指着贺霜,字字句句都笃定无比:“几日前你让丫鬟送了一盒海棠雪胭脂给婷儿,婷儿开心得不得了,还以为你是真的要和她友好相处,但是没想到,你利用她哮喘一事,在里面掺了媚骨酥,害得她哮喘病发当场死亡!”

冷静下来的林氏,已经琢磨出事情的原委了。

“你放屁!”贺霜憋不住了,直接就跳了出来,指着林氏的鼻子一顿骂,涨红了脸怒嚷嚷道,“海棠雪是傅悦君送的,关我什么事?”

“你这贱婢,竟然敢污蔑我,我要你好看!”

贺霜一点理智都没有了,眼看周遭的名媛鄙夷不已的看着她,她气急之下,什么也不管不顾了,朝着林氏就扑了过去。

但是她还没有碰到林氏,就被傅悦君一脚给踹开了,摔倒一边去了,胳膊蹭到了地上,刮破了一层皮,她疼得直叫唤。

没想到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赵砚秋忽然问道:“林夫人,敢问督军府上,可是有位名叫徐珍的女先生?”

林氏点头。

傅悦君微微侧目:“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

“咱们府中还有一位梁慧梁先生,在我之后入府教授各位小姐琴技。”赵砚秋看向傅悦君,唇畔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梁慧和督军府上的徐先生,正是远房表姐妹,而我的房间,也只有梁先生进去过。”

这话说的恰到好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贺霜趴在地上听到这话,仰着脸急急地辩解:“赵先生,你不要信口雌黄,徐先生和梁慧先生只是闺中……”

话说到这里,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便戛然而止了,脸色难看的看向了贺夫人,贺夫人更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哦?贺大小姐是想说什么?”赵砚秋弯起了唇瓣,笑容姣好,“闺中密友还是什么?”

明显是摆了贺霜一道,然而这贺霜也是不长脑子,自己吐了出来。

“听说贺霜一直不满傅九小姐占着江陵第一名媛的称号,所以暗地里,一直往九小姐的身上泼脏水呢!”

“原来这事是真的,我原先见到贺霜如此的有教养,还以为这是以讹传讹。”

“这就叫有教养?我家里的狗都比她干净!”

这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声,让贺霜和贺夫人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傅悦君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来,慢慢地说着事情的经过:“贺大小姐收买了我府上的梁慧先生,在赵先生的要送我的胭脂里掺了媚骨酥,却不曾想,我从来就不用胭脂,胭脂被我送给了我家五姐姐。”

139 妻妾争宠。4

“恰在此时,贺大小姐派人送了舞会请柬来,我家五姐为了讨好贺大小姐,又送了一盒胭脂给你,贺大小姐为了陷害我,便把胭脂送给了贺二小姐,真是好一出连环计啊!”

傅悦君斜着眸子看着贺霜,拍了拍手掌,对这一出连环计,颇是赞叹的。

秦执玉幽幽道:“若是贺二小姐因为中了媚骨酥与男子交he合,那么二小姐便会被浸猪笼或者草草嫁出去,贺大小姐就会少了一块心病。”

“可若是二小姐死了,贺大小姐就会说胭脂是九姑娘送的,如此一来,矛头便指向了九姑娘。”

她双眸含笑的看着贺霜,连连称赞:“不管结果怎么样,你贺大小姐都是稳赚不赔,如此恶毒的心机,妾身当真是佩服!”

要是寻常百姓家未出阁的姑娘失去了贞洁,都会视为奇耻大辱,是要被族长送去浸猪笼的。

即便和她交欢的那个男人把她抬进了府,贺婷也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说私德败坏!

如果这一出计谋没有成功,贺婷自是必死无疑了。

到时候贺霜只要一口咬定是傅悦君下的药,那么傅悦君的名声就会越来越臭。

贺霜越是装的贤良淑德,就越被抬得越高。

“我看传言都是假的,说什么傅九姑娘蛇蝎心肠,多半是这贺霜搞出来的流言,她才是最恶毒的那个人,亏我之前还一直维护她,我呸!”

有被贺霜所蒙骗的名媛不雅的呸了一声,嫌弃得要命。

傅临雪见贺霜的恶行都被扒了出来,心里也是畅快不已的,但是眼看傅悦君被洗干净了,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

她看着傅悦君质问道:“那你在甜点里给我下泻药,害得我腹泻不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有问题的不是甜点,而是那杯酒。”傅悦君唇边荡漾着一抹淡笑,目光淡淡地从贺霜身上掠过,“那杯酒本是贺霜敬我的,但是被靳少帅夺走了,然后你来了,那杯酒便辗转到了你的手上。”

她眯了眯清亮的眸子,眸底如同撒下了万千星辉:“贺霜一直在旁边给你使眼色,但是你被靳少帅的美色所诱惑,对贺霜的示意毫不理睬。

“所以妹妹在这里劝五姐,以后莫要如此轻浮了!”

果然男人的美色就是好使。

她掩唇咯咯的笑了起来,一众姑娘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傅临雪的脸色却是憋得青紫,觉得周围的人都是在耻笑她,那一阵阵的笑声格外的刺耳。

又觉得是贺霜害她出丑的,所以恼羞之下,便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贺霜的身上。

傅临雪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贺霜的领子就往她脸上扇了两巴掌。

啐了一口:“你这不要脸的贱人,竟敢害我!”

傅临雪是发了狠的,所以贺霜白皙的脸庞当即的浮现出了两道巴掌印,一边一个,别提有多对称了,嘴角都被打得冒出了鲜血。

顿时就让众人纷纷叫好。

贺夫人见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宝贝被一个庶女这么侮辱,气得身体直颤,嘴唇都发紫了:“你竟然敢打我女儿,我和你拼了!”

说罢,便想要冲上去和傅临雪拼命。

140 妻妾争宠。5

“我傅家的姑娘,岂是你能动的?”傅悦君一把把傅临雪拉到了身后,眼里寒光闪闪。

她迅速从宋忱的身上抽出手枪,抵着贺夫人的右太阳穴,阴邪地勾唇:“你若想死,我便成全你!”

即便傅临雪再怎么不对,也只有她有资格处置!

傅临雪感激的看了傅悦君一眼。

头上抵着硬邦邦的手枪,贺夫人不敢轻举妄动,咬着牙恶狠狠地道:“这里是督军府,不是你傅府,你别嚣张错了地方。”

“若是再加上本帅呢?”

男人眼眸倏然收缩,吊着凤眸冷酷的看着贺夫人,高高扬起的浓眉充满了狂野霸道的气息。

手一抬,手中的手枪便指向了贺夫人的左太阳穴。

两个人一左一右,皆对准了贺夫人的太阳穴,只要扣下扳机,贺夫人的脑袋便会被子弹穿透。

当下她是气都不敢喘一下了。

站在角落的姑娘见这架势,激动得像个花痴一样看着靳霆枭的身影:“哇,靳少帅好酷啊!”

“别看了,再帅也不是你的!”旁边的姑娘毫不客气地泼了一盆冷水。

这样一个霸气斐然犹如尊贵的帝皇一般的人儿,日后定当是要坐拥天下的,能够配得上他的,也唯有天之骄女。

此时,半道被请走的贺督军,又被靳霆枭派人请了回来。

外面传来贺督军急切的声音,他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急成这个样子。

贺督军一看到大厅内混乱的情景,整个都愣住了。

贺婷的尸体蒙着白布横躺在那里,贺霜趴在地上头发凌乱,林氏万念俱灰之下,不哭不闹,如同死了一般。

而傅悦君和靳霆枭,正拿枪抵着贺夫人的脑袋。

傅悦君漠然的看向贺督军,毫无怜悯可言,残酷地开口:“贺督军,告诉你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你的大女儿,害死了你的小女儿。”

众人看见,贺督军的身体猛烈的晃动了一下。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林氏面前,拥住她的肩膀叫着她的小名,然而林氏不曾给过他半点的回应,他又看向一旁的贺婷,颤抖着手掀开了白布。

看见贺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青紫,贺督军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实有老泪纵横之态。

哭够了之后,贺督军面目狰狞地瞪着贺霜,又是一巴掌挥了过去,指着她痛心疾首地咒骂:“你这个畜生,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滚,你给我滚出去啊!”

贺督军其实心里比任何都明白,林氏母女过得不好,但是他以为后院争斗不会殃及人命,可没想到,贺霜如此心狠手辣,连善良单纯的贺婷都不愿意放过。

还有贺夫人,与她夫妻近二十载,对她百般呵护,但是她却善妒,不仅没有当好一个主母管理好后院,反而带头兴风作浪,实在是罪不可恕。

盛怒之下,贺督军一纸休书休了贺夫人,让她带着贺霜滚出了江陵城。

从此再也没有贺霜这个女儿。

贺督军对林氏母女又愧疚不已,想要好好补偿林氏,但是贺婷已死,林氏也是心如死灰,对贺督军也是失望透顶,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撞墙自尽。

141 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贺督军此后便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还未曾料理母女二人的后事,贺督军便朝着傅悦君道歉:“是贺某没有教好女儿,让九小姐受了委屈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在下怕是不能去府上赔礼道歉了,请九小姐见谅。”

见他一刻之间头发好似都白了许多,傅悦君到底是不忍心的,随即摆手表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从督军府出来之后,傅悦君便急着要回去了,靳霆枭却丢出来一句:“我派人去请赵先生的时候,梁慧便已经歇下了,她不会逃跑的。”

闻言,傅悦君立刻便眉开眼笑了,本来想要说谢谢的,但是一想到靳霆枭不爱听这话,她便做出一副无奈地表情来:“完了,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了。”

这个人情,可不好还啊!

“无妨,日后再还便可。”他眉眼含笑,表示不介意,但是话里隐含的深意,旁人没有听出来,傅悦君却是听出来了。

在调情这方面,她是远远比不得靳霆枭的。

也不知是怎么了,她觉得这一世的靳霆枭,格外会说人话。

秦执玉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拉着她的手担忧的问:“你何时对香氛过敏了?”

“不是对香粉过敏,是花生。”傅悦君温声道,“我自知摆脱不了百合花粉的嫌疑,情急之下,便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靳霆枭拉开了秦执玉,夺过傅悦君的手臂。

见姑娘那一截藕臂上的红疹还没有消下去,他顿时便心疼不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明明知道到了最后贺霜会自食其果,为何还要走这一步?”

这个举动便有些暧昧了,傅悦君能明显的感觉到那几道眸光落到她头上来,其中赵砚秋的眸光格外的阴郁。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胳膊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毫不在意冷漠无比地道:“不过是小小的过敏,便不牢靳少帅这样操心了,我可不想给姑娘们的眼神杀死。”

这句话是含了些调侃的意味的,早在舞会上靳霆枭几次三番护着她,就足够让那些姑娘们恨得牙痒痒了。

“你!”

靳霆枭有些愠怒,宋忱见状赶紧挤到了两个人之间,咳了两声道:“别说了别说了,天色也晚了,九姑娘和阿玉都是姑娘家,还是快些回去吧。”

宋忱是有意这样说的,免得靳霆枭发起脾气来,一发不可收拾,赵砚秋见此便和傅悦君回去了,秦执玉说了几句话也走了。

“这个傅悦君啊,可真是没心没肺的。”宋忱幽幽地说着风凉话,放眼整个江陵城,敢如此不给靳少帅面子的,怕也只有傅悦君了。

男人阴恻恻地问:“谁允许你这样说她的?”

他的女人,还轮不到别人来议论。

就是他的兄弟,也不行!

宋忱:“……”

他替靳霆枭感到不公平也是错的?

这是什么道理!

傅府派了两辆车过来接人,傅悦君不想看见傅临雪,便和赵砚秋坐同一辆车。

两个人坐在车子上都没有说话,傅悦君一直看着窗外,把脸埋在黑暗之中,轻飘飘地问:“先生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142 世事已有定数。

赵砚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和靳少帅,是怎么回事?”

对于赵砚秋问这个问题,傅悦君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勾唇意味深长地道:“表姐应该知道,我和靳霆枭是有婚约的,他身体里,也有一半的满人血统。”

这一声表姐,让赵砚秋愣了愣,唇边掠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你都知道了。”

“姑姑她有你这么聪慧的女儿,想来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赵砚秋欣慰的笑了笑,但是在提到温静郡主的时候,眼里划过一抹痛意。

那个昔日里才情技艺冠绝京城的第一公主,已经香消玉殒了。

她自是觉得很可惜的,温静公主当时虽是郡主,但是一举一动,皆是宫中典范,时常被皇阿玛召进宫中。

后来更是破格封为了固伦公主,对温静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只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话仿佛一个魔咒一般,剥夺了温静公主年轻的生命,只留下一双儿女和丈夫。

“表姐,先帝留给你的丹书铁券,可曾修好了?”傅悦君开口问了一句,声音风轻云淡地,竟听不出半点别样的心思。

“未曾。”

赵砚秋摇头,未曾隐瞒半分。

先帝曾告诉她,若是丹书铁券修好之时,便应当是大清江山光复之时。

“表姐,有句话我要告诉你。”

傅悦君拉开了窗子,外面已经下起了薄雨,她伸出手去接,薄薄的雾雨打湿了她的掌心。

她的声音便也随同雾雨缥缈而来:“世事早已有了定数,有些事情,注定了如此,非一己之力可以逆转乾坤的。”

她从前世来,自是知道光复大清不过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先祖打下来的基业,早在乾隆爷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走向下坡了。

乾隆爷自恃其高,当年曾将洋人使臣带来的科学设备丢到了圆明园,却只留下了喜爱的钟表,如此好的一个机遇,就这样被乾隆爷错过了。

如果沉迷于海晏河清的乾隆爷,肯稍微朝外面看几眼,便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是他自恃泱泱大国,竟然顽固地采取闭关自守的做法。

虽然挡住了海盗,但是,却也物极必反,先祖多少年的心血,就这样被毁于一旦。

傅悦君自是心痛不已的,可是人力浅薄,无法挽回了。

赵砚秋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沙哑地开口:“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她肩上担着先帝爷的遗命,即便她看清楚了如今的局势,可是,她身为晚清公主,不能够违抗皇命。

更不能让先祖基业就这般毁了!

只能奋力一搏。

傅悦君沉沉道:“表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复国大军之下,是百姓流离失所,白骨遍地,天下将会是一片腥风血雨。”

她从地狱回来,只是想让一些人付出该有的代价,而不是回来争江山的。

如今爱新觉罗的皇位已经走到了尽头,天下该驶入一个新的纪元了!

“表姐,你久在宫中,应该比我更清楚,几位先帝可有对江山做出丝毫贡献?”

傅悦君把手收了回来,掌心已经湿润润的,她用手帕擦干净了手指,声色始终暗沉:“非但没有,反而还纵容奸臣当道,后宫干政,奢靡浪费,这些过错造成江山失守,不该由我们来挽回。”

143 复我大清万里江山!

傅悦君语气沉重:“慈禧皇太后贪恋权欲,垂帘听政,把控朝政五十多载,几代先帝早就是傀儡,如今小皇帝也被扣在紫禁城里,早已复国难望!”

昔日慈禧独断专横,要不是先前慈安皇太后压着,只怕大清朝早就被断送了。

那些年割地赔款,步步退让,江山支离破碎,全是慈禧所为,凭什么要让他们来承担这一切?

“可是我姓爱新觉罗,我必须要去承受!”

赵砚秋何尝不明白傅悦君的意思,她也想过要放弃,但是她不能。

因为她的身体里,留着爱新觉罗的血,谁都可以放弃,但是她,绝对不能够背叛先祖。

她看得出大清的寿命已经到了头了,可是她却苦苦挣扎着,便是为了先帝的那一句遗命。

那时先帝奄奄一息之时,召了她于龙榻前,拉着她的手苦苦哀求:“荣安,朕寿元将近,自知不能挽回江山,唯有寄此厚望予你身,盼你能携此丹书铁券,复我大清江山!”

她含泪答应了。

如今傅悦君劝她放弃,若是她真的放弃了,何来的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他日下了地狱,也要魂魄不宁!

“我知表姐执念,只是表姐,时移世易,大清,终是要亡了!”

傅悦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她也是爱新觉罗的血脉,实打实的旗人出身,本该向着自己的国家,而祖母一心盼她能光复江山。

可是,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许多事看得比他们都要远。

她明知道大清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但是却不能够泄露半分。

赵砚秋没有说话,傅悦君知道她这是需要时间去消磨。

她把目光又投向了窗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以前和靳霆枭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那时战乱不断,四处都是哀声遍野,穷苦人没有东西吃,只能吃树皮挖野菜度日,最后连野菜和树皮都没有了,他们便也只能等死了。

她走入被盗匪洗劫过的城里,那些妇人抱着孩子抓着她的裙摆,一遍又一遍的求她救救孩子……

她当时,真的是心如刀割!

这样的场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

车子开得不是很稳,摇摇晃晃里,傅悦君觉得有些乏了,靠在那里睡去了。

昏昏沉沉之中,她又梦到了那些往事。

她那时年少,不懂情爱之事,被段司衍所蒙骗,从此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尽管后来嫁给了靳霆枭,她一颗心,却始终系在段司衍的身上。

而段司衍,正是利用她这一份痴心,让她助他平步青云,从一个没有实权的段家二少帅,接管了段家军,成为段家唯一的少帅。

然后步步紧逼,拿下了整个荆楚之地。

也是因为他,她害了靳霆枭……

自始至终,她对得起任何人,却独独对不起靳霆枭。

在黄泉路的那些日子,她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魂魄入了轮回盘,而她却只能枯守在奈何桥边,无人来渡她,无法入轮回。

当真是罪孽深重啊!

想着想着,心又开始疼了起来,她靠在赵砚秋的肩头不断地掉眼泪。

迷迷糊糊之中,听见有人急切地叫她的名字,傅悦君倏然被惊醒。

144 就是小孽种!

“小九,你怎么哭了,可是做噩梦了?”赵砚秋揽着她的肩膀,擦了擦她眼下的泪水,担忧的看着她。

温柔如水的女子眉头轻蹙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好看。

傅悦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摸了摸脸颊,脸颊上黏糊糊一片,那是泪水。

“我没事,先生随我进去吧。”

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下人拉开车门,她和赵砚秋都下了车,下车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身份便又隔开了。

傅悦君和赵砚秋路过花园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傅子渊蹲在地上,身后围着一群丫鬟,丫鬟们簇拥着一位华服公子。

她眯了眯眼睛,看清楚那华服公子的模样。

那是傅家两个庶出老爷的儿子,傅悦君平日里不会去管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招惹事情,所以傅悦君对他们也还算优待,不曾苛刻过半分。

傅子渊蹲在地上用小铲子挖着泥土,他脚边放了一个小花盆,应当是拿来栽花用的,没想到那华服公子,直接上去一脚踢翻了花盆。

然后口中发出一阵笑声,指着小少年取笑道:“你个没娘的孩子,就是个小孽种!”

光是取笑还不够,那华服公子还举起手上的枝条来,往傅子渊身上一下没一下的抽着,放肆地笑着:“哈哈哈,真是个愚笨的小孽种!”

傅子渊也不躲,就任由华服公子那样抽着,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委屈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小声地反驳道:“我才不是孽种,我娘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她会回来的!”

他有娘亲的,只是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带上他而已。

“你娘她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没娘的孩子就是小孽种!”

华服公子十分嚣张的指着傅子渊,小小年纪,却笑得如此恶毒,旁边的丫鬟也不拉着,反倒是抱着胳膊站在边上看着好戏。

在她们看来,周氏犯了发错畏罪自戕,以至于傅奉良现在也不是很待见傅子渊。

而傅悦君更是把他送给了老夫人养着,老夫人整日礼佛,哪有时间去管一个庶出的小少爷。

所以她们觉得,就算是这样欺负傅子渊,也是没什么大事的。

华服公子见傅子渊缩在那里不动了,有些气恼,伸手推了他一把,鄙夷道:“你以为九姐姐能护得了你吗,你别做梦了,她根本不会喜欢你的!”

他说的倒是振振有词的,鼻孔朝天嚣张无比的模样,真想让人上去把他狠狠地教训一顿。

“不会的,九姐姐不会不管我的,你骗我……”

那小少年不相信的抬起了头,一双漆黑的眼珠子被一层薄薄的水雾所笼罩着,少年眼神干净纯澈,没有丝毫的杂质。

华服公子也是十分不客气地回呛道,说得一板一眼的:“我才没有骗你,本少爷说的都是真的,你都是个没娘的孩子,九姐姐为什么要喜欢你?”

小小的傅子渊听了这话,便蹲在那里哭了起来,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伤心,那华服公子见他哭了,便继续在他身后嗤笑了起来。

不断地嘲笑他是小孽种!

远处的傅悦君看到这一幕,脸都要气绿了。

145 割舌挑筋。1

赵砚秋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小孩子娇生惯养,不懂事,也是情理之中。”

小孩子不懂事,那自然是大人没有教好了。

这话无疑是在傅悦君的心头上又添了一把火。

女子眯着一双眸子,笑容阴森森地:“既然不懂事,那我这个嫡姐,也该去好好教教他了。”

傅悦君会发怒,是赵砚秋预料之中的事情,她即便不说这话,傅悦君也会去教训那个华服公子。

毕竟,她亲手保下来的少年,还轮不到傅家旁支的公子来欺负,这无疑是在打傅悦君的脸。

她不会容许这傅家之内,有任何人去挑衅她的威严。

看着棱角尖锐的傅悦君,赵砚秋心里又是一阵安慰,纵然傅悦君过于狠毒了些,但是长成这样模样,却是她乐于见到的。

这傅家后院,素来都是勾心斗角的地方,姨娘们为了争宠争得你死我活的,要是傅悦君不狠,便会成为争宠的牺牲品。

所以她必须狠!

傅悦君刻意放轻了脚步,朝着华服公子走了过去。

那丫鬟们回头看到了她,吓得脸都白了,想要提醒华服公子,但是傅悦君一个眼神扫过去,她们便站到一旁不敢动了。

她走到华服公子身后站定了,那公子还在兴奋地骂着傅子渊,一边骂一边用手中的枝条抽着他的后背。

傅悦君一下子就揪住了华服公子的后领子,把他给提溜了起来,然后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一点都不留情的。

看都不看他一眼,傅悦君便在傅子渊的身边蹲了下来。

因为她是背对着华服公子的,他没有看见傅悦君的模样,见有人把他甩开了,顿时就怒了。

他跳起来指着傅悦君就骂:“哪来的狗东西,竟然敢摔本少爷,本少爷看你是不想活了!”

身后的丫鬟们冷汗直冒,而傅悦君并未回头,拍了拍傅子渊的肩膀,少年回过头来见是她,一头就扎进了她的怀里。

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姐姐。”

这一声姐姐,软软糯糯的,可真是扎扎实实的叫到了傅悦君的心坎儿里了。

但是很快的,少年又从她怀里钻了出来,用手擦了擦碰到了她身上的脏,眼里含着泪愧疚地说:“姐姐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傅悦君心里又是一软。

这小少年太过于善良,自从没了娘亲,活得便又卑微了些,见着她了,非但不和她诉苦,反而和她道歉。

“一件衣服而已,姐姐不怪你。”她眯着眉目,把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拉住了他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揉了揉,温柔道:“来,站起来。”

她拉着少年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看着华服公子。

华服公子本来还想要叫骂的,甚至是挥着枝条上去打傅悦君,谁让她坏了他的好事呢,但是在看到傅悦君转过身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举着枝条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可见他对傅悦君的畏惧,是实打实的。

在这个府里,他虽然很受父亲宠爱,但是那些宠爱,还不足以让他长了胆子在傅悦君面前撒野。

146 割舌挑筋。2

再加上傅悦君惩戒人的时候,总是让府里所有的姨娘带上自己的公子小姐来看。

为的就是警告他们。

这个警告自然是成功了,府里的姑娘少爷们,都很怕傅悦君,没有不怕的。

傅悦君一手拉着傅子渊,一手放在身前,举止高贵优雅,低头看着华服公子,眼角含了笑容,温淡地问:“打呀,怎么不打了?”

她虽是笑着,但是那笑容在华服公子看来,却如同魔鬼的笑容一般,别提有多恐怖了。

而傅子渊听到傅悦君还让华服公子打她,他连忙就挣开了傅悦君的手,站在她面前张开双臂护着她,冷冷地看着华服公子:“不准你打我姐姐。”

腔调纵然软糯毫无威胁性可言,但是却让傅悦君心里一暖。

这小小的人儿不仅不怨恨她杀了他的娘亲,还站出来像个小大人似的护住她,她感动之余,心里便有些五味陈杂了。

“他不敢打我的。”傅悦君把傅子渊拉到了跟前来,疼爱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而后看向那华服公子,温婉地笑着:“你刚才骂我什么?”

那笑容温柔如水,但是华服公子却是吓得浑身一抖,猛地把枝条扔到了地上,缩着脖子哭泣道:“九姐,我……我不敢了,你原谅……原谅我好不好……”

傅悦君看着被吓哭了的华服公子,心里直叹气。

她有这么可怕吗,这都还没有惩罚,他就被吓哭了。

要是她真的把他怎么样了,他还不得上吊自杀。

心里又是一软了,她摆摆手大发慈悲道:“见你这么有诚意,我便不打你了,回去抄三百遍我错了三个字,然后让你娘每日代你跪两个时辰,少一刻钟都不行,这是她没有教好你的惩罚。”

罢了后,傅悦君又抬头看向那丫鬟,清冷问道:“可听清楚了?”

丫鬟立马感恩戴德的称是,就差没有跪下来哭爹喊娘的谢着了,带着华服公子赶紧跑了,溜得比兔子都还要快。

傅悦君冷冷清清地吩咐当值的护卫:“去把梁先生请来。”

她刻意咬重了这个请字,也不避讳男女有别,护卫得了命令便往梁慧的屋子里去了。

深夜的傅府后院,灯火通明,本来老夫人这个时辰便已经歇息了,但是因为梁慧这件事,她愣是坐在前厅等着傅悦君回来,还拉着一众姨娘小姐陪着她一起等。

本来傅悦君一回府就是要往老夫人那里赶的,但是半道遇上了傅子渊,耽误了时间,姨娘们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在老祖宗面前,又不敢表露出来。

生怕惹得老祖宗厌恶,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傅悦君踏入前厅,见大家伙都在,也并未感到意外,她正要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地问了:“心肝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先前靳霆枭派人来请赵砚秋的时候,并没有说明事情的缘由,所以大家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傅临雪回来之后也怕连累到自己,也不敢说得太仔细,只是说傅悦君在贺家被人陷害了。

147 割舌挑筋。3

傅悦君让人把梁慧带了进来,梁慧只着了一件中衣,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带上来之后,看见傅悦君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脸色都变了。

“梁先生见到我可是很意外?”傅悦君在老夫人身边坐下,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气定神闲的姿态,让梁慧心里一慌。

女子斜斜的看了过来,梁慧更是不淡定了,张口就喊冤:“老夫人,妾身冤枉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妾身的!”

“我这都还什么都没说,梁先生便喊冤,先生可真会未卜先知!”傅悦君掩唇咯咯的笑了出来,那眼角的妖邪之气,便横生了出去。

赵砚秋也凉凉地插了一句:“我看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老夫人锐利的眸光立马看了过来,梁慧强装镇定,挤出一抹笑容道:“赵妹妹误会了,只是九姑娘让人把我押来,定然是以为我犯了什么事情,妾身在府中素来谨言慎行,自是无辜的,便下意识的反驳了。”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没想到傅悦君却冷嗤一声:“先生真会演戏,可是名楼里的戏角出身?”

连她都自叹不如!

老夫人揉着傅悦君的手,忧心的问:“小心肝儿,可是她犯了什么事?”

“祖母,梁先生犯得事情可大了。”

傅悦君冷冷地笑了,眉尖戾气缠绕:“她和贺家的徐珍先生是闺中密友,经常把傅府的事情告诉徐珍,还被贺霜收买,换了梁先生送我的胭脂,险些害得我失了清白!”

在场之人脸色大变,尤其是老夫人,当场就黑了脸。

她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指向梁慧怒喝:“好你个梁慧,傅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如此害小九?”

老夫人气得直发抖,傅悦君赶忙扶着她坐了下来,顺着她的背安慰

梁慧做了亏心事,心里当然虚的很,但是咬定傅悦君拿不出证据来,便兀自冷静的道:“老夫人,妾身冤枉啊,妾身受傅家恩惠,怎么会做对不起傅家和九姑娘的事情?

她颤抖着唇,极为害怕委屈的看着傅悦君:“九姑娘,您为什么要这么污蔑妾身,妾身可是哪里得罪你了?”

见梁慧事到如今还在装,赵砚秋掀唇嘲讽:“梁妹妹,别再演戏了,贺霜已经什么都招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已经彻底暴露了!

“妾身没有做过的事情,赵妹妹怎么让妾身招?”梁慧还抵死不从,就是咬定傅悦君没有实物证据,冷冷道:“就凭一面之词便要定妾身的罪,妾身当真是比窦娥还要冤枉!”

傅悦君珊瑚唇微微上扬,嫣然一笑:“好啊,你既然要证据,那我便如你所愿!”

梁慧心里冰冷冰冷的,见傅悦君如此自信的模样,开始有些慌了。

然后便见似云抱着个包袱走了进来,给老夫人见了礼之后,把包袱甩到了她的脚边。

包袱散开来,里面很多价值不菲的金银首饰都掉了出来。

似云随手翻出了一个银镯子质问:“梁先生,你一个教书先生,从哪里来的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148 割舌挑筋。4

梁慧的脸色一下子就煞白无比,急急地辩解:“这都是我平日里攒下来的,你别胡说八道!”

“攒?”傅悦君挑高了音调,笑得颇是阴历森冷,尾音拖长来,满是意味深长:“你去哪里攒?府中谁曾经赏过你督军府的东西?”

她从似云手中拿过那个镯子,高高举起。

上面独属于督军府的标志,赫然醒目,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梁慧脸上所有的血色,在那一瞬间如同被尽数抽干了一样。

傅悦君曼声轻笑,徐徐道:“贺霜用这些珠宝收买你,让你在海棠雪胭脂里下媚骨酥,想让我身败名裂,好阴毒的一出计谋啊!”

要是她被毁了清白,即便傅奉天再怎么维护她,她也会被道德谴责遭到万人唾骂,从此名声尽毁。

“你个贱婢,吃着傅家的饭竟然干出如此下贱的勾当,简直天理不容!”

老夫人气得浑身直颤抖,提高声音怒喝吩咐:“来人,把这个贱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梁慧吓得瘫倒了地上,就在此时,傅悦君轻轻开口:“祖母且慢。”

众人纷纷看向傅悦君,梁慧罪行如此之大,打死都是轻的了,按照傅悦君的狠毒,肯定会做得更狠。

如今出言阻止,难道是要为她求情?

老夫人冷着脸摆手:“小九不必为她求情了,这等贱婢做出如此恶事,不打死她难消我心头之恨!”

而梁慧却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爬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裙摆,苦苦哀求:“九姑娘饶命啊,求姑娘救救我……”

“祖母误会了,孙女不是要求情。”傅悦君摇头,温雅浅笑:“只是梁先生入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应当好生厚待她!”

她顿了一下,看向梁慧,残酷轻笑,风轻云淡地道:“那就先赏她断舌、挑断手脚筋、毁容,再乱棍打死!”

入傅府,则终生为傅家家奴,若有背叛者,处以极刑!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果然,傅悦君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梁慧却如同丢了魂一般,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跌跌撞撞想要往门外跑,脚下被人绊了一下,她惊叫着栽倒在地上。

“别急,马上你就可以上路了!”傅悦君居高临下冷然地笑看梁慧,抬脚踩在她的手背上。

不过,是上黄泉路!

哀嚎着的梁慧骤然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马上就有护卫提了匕首上来,狠狠地捏住梁慧的下颌,手中匕首一动,一道寒光闪过,那绵长的哀嚎声便飘向了傅府的上空。

惊起了栖息的鸟儿,在这暗夜里引起一阵恐慌。

梁慧的舌头,便从口中掉了出来,那发白染血的舌头在地上蹦跶了几下,便不动了。

梁慧满口都是鲜血,躺在地上疼得来回打滚。

因为没有了舌头,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眼睛瞪大了几乎跳出眼眶了。

有胆小的姨娘看到这一幕,吓得惊呼出声,老夫人阴恻恻的看过去,她便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叫出声了。

除此之外,旁人皆是脸色发白,用帕子捂住了嘴巴。

149 丢去喂狗。1

魁梧的护卫眼神冷酷,刀子被烛光照得直泛着寒芒,挑断了梁慧手脚筋,然后又毁了她的容貌。

梁慧已经疼得晕死了过去,赵砚秋和傅悦君就冷眼看着,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

“去端盆开水过来,这天有些冷了,让梁先生醒醒神!”傅悦君看着容颜尽毁的梁慧,状似怜悯的开口,声音柔得都能掐得出水来。

但是却让在场众人心中胆寒,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浮起了几层了。

马上就有丫鬟端了一盆烧得滚开的开水来了,但是看到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梁慧,丫鬟胆小,那盆开水险些泼到自己身上了。

“小姐,真的要……”泼下去吗……

这一泼,梁慧脸上的皮肉怕是要被煮熟了。

“不忍心?”

傅悦君眉目清冷,斜睨着那脸色苍白的丫鬟,淡淡凉凉地道:“既然不忍,那这盆开水,便赏你了。”

丫鬟听了这话,腿一软,就端着盆跪趴在地上,脸色更是如同死灰一般,磕着头说:“小姐饶命,奴婢万万不敢忤逆主子的吩咐!”

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站了起来,闭眼,一咬牙,端着盆狠心往梁慧的脸上泼了上去。

一盆开水泼下去,滋滋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梁慧脸上的那些被划开的伤口,碰到了开水就如同被烫熟了一般,皮肉往外翻,就像是被炸开的腰花一样。

众人直犯恶心,而傅悦君却很是满意那效果,眼角眉梢上的笑容都温软了下来。

梁慧疼得醒了过来,从地上跳了起来。

因为手脚筋被挑断了,她站起来又摇摇晃晃的,最后倒了下去,四肢挂在身上,想捂住脸也捂不住了。

傅悦君挥了挥手,扬声吩咐:“拖出去,乱棍打死!”

她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言语之中含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诸位姨娘也随我出去看看吧,给自己长个记性。”

说罢,便扶着老夫人慢慢地走出厅堂,站到了廊檐下。

一旁的傅子渊脸色发白,拉了拉傅悦君的袖子,抬着一张稚嫩的小脸,胆怯的道:“姐姐,我怕!”

小少年吓得嘴唇都变成青紫色了,想来是真的怕了。

“小十三别怕,这样的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的,你会习惯的。”

傅悦君拉着少年的手拍了拍,言辞间,尽是杀伐横生:“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仁慈,只有狠心,你记住了吗?”

别人不会对你仁慈,所以,必须要狠心!

“记住了。”少年坚定地握着她的手,答得很是干脆笃定,一双眼眸晶亮无比。

傅悦君笑了。

现在的傅悦君还不知道,便是因为她这一番话,教会了傅子渊从此要谨记一个狠字,后来他为她出生入死,只为了今日这一份相护之情!

丫鬟搬来椅子让老夫人坐下,傅悦君就站在老夫人身后,看着梁慧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她微眯着眼眸,唇线翘了起来,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这是她每一次杀了人之后,才会露出的神情。

梁慧这把贱骨头也是硬得很,打了几十板子都还没有死,只是又昏了过去,傅悦君便继续让人往她身上泼着开水,把她给烫醒了。

150 丢去喂狗。2

傅悦君看见,梁慧睁着那一双充血的眸子,死死地瞪着她,嘴巴蠕动着,但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从梁慧的口型之中,判断出了她想说的话。

梁慧这是,诅咒她呢!

傅悦君掩唇笑了起来。

她从地狱回来,便是带着诅咒而来的,任何诅咒,她毫不畏惧!

傅悦君又看向老夫人,声音柔和了许多:“祖母,这样处置梁慧,怕是要污了您的眼睛了,要不您先回去歇着吧?”

“祖母没事。”老夫人摇头,只是看向梁慧的时候,脸色阴了阴:“祖母要亲眼看着贱东西被打死,敢加害朝廷亲封的郡主,这么死已经是便宜她了。”

看样子,也是气得不轻了。

在老夫人这里,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她执掌富察府这么多年,凭的就是铁血手腕,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处罚过分。

过了许久,奄奄一息的梁慧,终于死了,屁股都打成了一滩肉泥了。

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的血腥味飘到了每个人的鼻子里,个个儿都捂住了鼻子,脸上都是嫌弃得不得了。

傅悦君阴森冷酷的声音,被风吹散:“将这贱奴,剁成肉酱,丢去喂狗,尸骸弃入荒野,任何人不得为其收棺敛尸!”

对于背叛了她的人,傅悦君从来不会心软。

众人听到这样的处置,都死死地皱起了眉头,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了。

这傅悦君,活活把梁慧打死了还不够,还要把她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想来到了阴曹地府,也要去阎王那里狠狠地告傅悦君一状子吧。

不然,死得也真是太惨了!

傅悦君唇边又荡漾起一抹笑容来,看向老夫人,轻声询问道:“祖母,孙女儿这样处置,您觉得如何?”

老夫人脸色淡淡地,拍着她的手和蔼的道:“我平日里要礼佛,分不出时间来管后院的事情,你母亲又走得早,你就是这傅府的女主人,有什么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用不着过问我的意见。”

言辞之间,都是对傅悦君的纵容和宠爱,同样也是在告诉所有人,傅悦君就是傅家的女主人!

此后,谁也不能够挑衅她的威严。

傅临雪更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傅悦君,发现傅悦君正含笑看向她,那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杀伐之意,让她浑身一抖。

老夫人已经这么说了,把最大的权利给了傅悦君,那以后,她想要整死她,不就是抬手之间的事情了吗?

这么想着,傅临雪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傅悦君在一旁把她灰白的脸色收入眼底,唇上慢慢地弯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

现在知道怕了?

待会还有更可怕的呢!

梁慧被拖下去的时候,一张脸早就是血肉模糊了,但是那双眼睛还没有闭上。

她瞪着那双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傅悦君,即便是死了,她眼里的怨恨之气都还未散去。

那样子,是想要把傅悦君给生吞活剥了呢!

傅悦君眯着眼眸就那样看着梁慧的眸子,满脸寒霜,却毫不畏惧。

老夫人一回去,众人也都散了,傅悦君从似云身边走过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把五姑娘和李姨娘请过来。”

151 人皮扇子。1

似云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九姑娘这是要收拾傅临雪和李姨娘了。

傅临雪和李姨娘刚要走,便被似云抬手拦了下来:“五姑娘,李姨娘,我们小姐请你们二位到千秋阁叙一叙旧。”

“我跟她有什么可叙旧的?”

傅临雪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声音尖尖的,院子里还未走完的姨娘们顿时就看了过来,她又有些心虚,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她是不是又想整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似云神色不变,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和姨娘请吧。”

傅临雪一张脸都憋红了,只好跟着似云去了。

姨娘们看着傅临雪那怂样儿,便又掩唇咯咯地笑了出来,这后院里啊,约莫又有好戏看了,一群人都是人精,一看就知道今天这件事和傅临雪逃不开干系。

只怕这九姑娘,是想私底下整死傅临雪呢。

傅临雪这一路上问了似云傅悦君找她有什么事情,奈何这死丫头嘴巴壁得太紧,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她是又惊又怕的。

心里不断地猜测傅悦君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做得那么隐秘,想必那封信早就被贺霜销毁了,傅悦君应该找不到的吧。

傅临雪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但是到了千秋阁之后,看见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心又悬了起来。

傅悦君正坐在软榻上悠哉地品着茶,见傅临雪和李姨娘来了,便挥手让似云退下了,垂眸轻淡地问:“姐姐可是好奇妹妹为什么叫你来这里?”

鬼知道你想干什么?

傅临雪在心里面骂了一句,但是面上却还是掐出笑容来的,温柔如水地问:“九妹可是怪姐姐在舞会上没有替你说话?”

难得见傅临雪如此低眉顺目的,果然是心里有鬼啊!

“姐姐和姨娘都坐吧。”傅悦君嫣然一笑,两个人这才敢坐了下来,要是傅悦君不开口,她们也只能站着了。

似云端了茶进来上茶,两个人坐在那里端庄的笑着,却是动也不动,一点要喝茶的迹象都没有。

傅悦君悠然地抿了一口,笑吟吟地问:“怎么,怕我下毒?”

“怎么会,姐姐喝就是了。”

傅临雪勉强地笑着,便端起搁置在一旁的茶盏,刚端上茶盏的时候因为杯底太烫了,手一抖那茶水便撒到了手上。

她下意识的松开手,茶盏便摔倒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了脚上,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刚想冲傅悦君发脾气,抬头便见她笑得轻松淡然,那笑容深处,充满了阴森冷酷的戾气,直直把她心里刚烧起来的怒火给浇灭了。

傅悦君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吩咐似云:“去给五姑娘再奉一盏茶。”

似云懂傅悦君的意思,再度给傅临雪端上了一盏比方才还要烫的茶。

傅临雪接过来的时候,烫得手都在抖,但是在傅悦君的注视下,她愣是抿唇喝了一口。

那一小口茶水进了口中,滑过喉咙到了腹中,傅临雪感觉肚子都火辣辣的,嘴里都烫出了一个泡了。

恨不得把那盏茶兜头浇到傅悦君的头上,才肯解气!

这小贱人,一定是故意整她的!

152 人皮扇子。2

李姨娘也被烫得心肝儿疼,但是又不能忤逆傅悦君,只好生生的抿了几口。

傅悦君也在这个时候笑眯眯地开口了:“叫姐姐和姨娘来,是想给你们看个东西的。”

“什么东西?”

傅临雪隐约觉得,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傅悦君不会私底下把她们叫过来的。

只见傅悦君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来,慢悠悠地拆开,然后把信举高来,笑颜如花的开口:“一封五姐写给贺霜的信。”

傅临雪当场脸色大变,身体都僵硬住了,打算死不承认,厚着脸皮笑道:“九妹可真会开玩笑,我什么时候给贺霜写过信?”

“不是你写的?”傅悦君挑高眉梢看着她,眸底邪气流转,声色妖娆,“可我看这上面分明是五姐姐你的字迹啊,要不要,把五姐姐手砍下来证明一下?”

她说得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却是让傅临雪浑身毛骨悚然。

砍下她的手?

傅悦君绝对是能做得出来的,傅临雪和李姨娘的脸色都吓白了。

傅临雪更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九妹,姐姐错了,姐姐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原谅姐姐这一次吧!”

“姨娘,这可真是你教的好女儿啊!”傅悦君拖着裙子站了起来,眯着眼眸森森地提醒:“勾结他人陷害嫡女,是犯上作乱的大罪!”

李姨娘哭着跪到了地上,给她磕了几个响头,求饶道:“是贱婢的错,是贱婢没有教好女儿,求九姑娘饶了她这一命,贱婢以后绝对不会让她出来祸害的,求九姑娘手下留情!”

傅临雪也愣是挤出几滴眼泪来,假惺惺地哭诉道:“看在我们姐妹情分上,九妹就不要跟姐姐计较了,妹妹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啧啧。

傅悦君心里直感慨,这傅临雪果然是李姨娘的亲闺女,把李姨娘那一套做派,学得是淋漓尽致。

这哭得,连她都差点信了。

洗心革面?

傅临雪要是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那大清就复国有望了。

傅悦君眯着眼睛微笑着从榻上走了下来,站到了傅临雪的跟前,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下颚,淡笑:“五姐啊,你这张脸,生得可真好看啊,要是拿来做人皮扇子,一定是极好的。”

她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从下巴游离到她的眉眼上,动作缓慢,就像是在慢慢地欣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一般。

而傅临雪,却一动都不敢动,身体都僵住了,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傅悦君真的会剥了她皮做成人皮扇子。

那真的是,太恐怖了!

眉目精致的姑娘如同逗弄一个玩物一样,轻轻巧巧地勾唇问她:“姐姐想试一试吗?”

“不,不要!”

傅临雪惊恐万分地摇头,她不要变成人皮扇子!

“不要?为什么不要?”傅悦君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一下子就噗嗤笑了出来,抚摸着她的动作又重了些,“姐姐这张脸生的如此精致眉眼,不做成人皮扇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153 罪孽深重。

“九妹饶命啊!”

傅临雪是真的被吓哭了,眼泪直直地往下掉。

她是真的不想自己的脸被做成人皮扇子,要是把她的皮扒了下来,那一定很疼吧。

生平第一次,是如此惧怕的。

她知道,自己这么多次作死,傅悦君的耐心一定被磨灭了,所以,她便要杀了她了!

傅临雪哭得凄惨无比,旁边一个李姨娘也是一个劲的哭,抓着傅悦君的裙摆不断求饶,傅悦君不耐烦地喝道:“好了,别嚎了!”

两个人立马便收住了眼泪,却也还是抽噎着

尤其是傅临雪,吓得一抽一抽的,瞧着傅悦君的眼神都十分恐惧,生怕傅悦君随时都能扒了她的皮。

傅悦君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

她身后披着烛光,美好得如同天上人,但是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良善:“姐姐这张脸,我暂且先留着,要是哪天我不开心了,再来和你讨要。”

罢了后,她便一脸冷酷的下了逐客令:“你们滚吧,没事就消停着,别再让我听到什么风声。”

两个人连滚带爬的从她眼前消失,一刻都不敢停留的。

“小姐,您为什么不处置五姑娘,她那样害你!”似云见傅悦君放过了两个人:自是有些不甘心的,这后院里就属傅临雪最坏了,这一次还想着要毁了她家姑娘的清白,真是太恶毒了。

“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能玩出什么把戏。”傅悦君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道,“让她胆战心惊的活着,可比现在杀了她要好太多了。”

有时候,心理上的一种折磨,要远比一刀了结了痛快多了。

傅临雪最宝贵她那张脸,总想着要勾引人,要是时时刻刻担心着自己那张脸有没有事,那才是有趣。

况且,现在还不能让她死!

再说李姨娘这一边。

傅临雪哭丧着一张脸被李姨娘叫了过去,想来还是没有从人皮扇子那件事里回过神来。

想想也是,好好的一张脸要是被活生生的扒下来做成扇子,人还死不了,她傅临雪就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她才不要变成一个无脸女人。

傅临雪刚站到屋子里,李姨娘便转过身来,往她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着:“早知道你是个祸害,早该在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把你掐死的!”

“把我掐死了,你就更加罪孽深重了!”傅临雪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平静如水的看着李姨娘。

“我罪孽深重?”李姨娘冷哼一声,“难道你手上就干净了吗?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能撼动傅悦君的地位,反而害得泽儿被赶出了傅家,你还有脸在这里指责我?”

她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小儿子了,二房的儿子不多,除了傅文钦,就是她的小儿子最受二老爷宠爱,要是她再从中作梗,二房的产业以后就会归他们母子了。

但是没想到,傅临雪竟然蠢到了这个地步,非但自己没讨到半分好,竟然害得她唯一的儿子都被赶走了,她在这傅府更加寸步难行了。

她怎么就生出如此愚蠢的女儿?

154 灭顶之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二夫人三夫人她们干了什么事。”傅临雪慢慢地擦着嘴角的鲜血,森森冷冷地笑了,“你就算再怎么气恼,八弟也回不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

李姨娘的脸色倏然变得煞白无比,颤颤巍巍地看着傅临雪。

“你们当年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要是让九妹知道了,你们谁都活不了!”

傅临雪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之后,眼眸斜着李姨娘,幽幽地道,“她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是死于难产,那该多有趣啊!”

“你闭嘴!”李姨娘一声怒喝,慌乱地走到门口看了看,然后转身关上了门,吞了一口口水惊恐地瞪着她,“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那件事做得隐秘无比,连老夫人都被蒙在鼓里,傅临雪是从何得知的?

傅临雪冷笑着嘲讽:“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不成?”

李姨娘冷静下来之后,便是一阵警告:“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要是说出去了,咱们都得玩完。”

不止是她们母女,就是整个二房乃至三房,都要遭到灭顶之灾!

“你放心,我还不想死。”

傅临雪冷冷地笑着,一点都不怕李姨娘的警告,她还要靠着这个筹码,去威胁旁人整死傅悦君呢!

李姨娘忧心忡忡地看着傅临雪,看到她眼里露出来算计的精光,心里自是七上八下的。

要是当年那件事被抖了出来,她必定是要被傅悦君整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她一点都不想死!

贺霜一事传出之后,便成了坊间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无不在说贺霜的心狠手辣,以及傅悦君成了一代红颜祸水,竟能引得靳少帅几次三番地护着她。

除此之外,旁人更是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奇无比。

有人说,是靳少帅对傅九姑娘一见钟情。

也有人说,是傅九姑娘骗了靳少帅,否则按照靳少帅的性格,怎么会护着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更有人说,这两个人之间,早就有了猫腻。

纵然靳少帅惨无人性手段残酷,但仍有很多姑娘倾慕他,无不想入少帅府成为他的入幕之宾,奈何靳少帅素来冷酷无情,府中至今无任何姬妾。

傅悦君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在和靳霆枭在茶楼品茶。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端茶的手都僵住了,脸皮子都在不断地抽搐。

这些人,可真是疯了!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小百姓,这么喜欢在被人议论别人的私事,还说得如此津津有味的。

都能够唱一出大戏了!

心里着实气恼得很,傅悦君恶狠狠地从唇齿里蹦出了一句:“我看呀,等哪天把他们都做成人彘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说了!”

做成人彘那可真的是太好玩儿了。

她还没有动手做过,需要拿这些人试验一下,才能够做出更好的人彘来。

那可真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阿九若想做,便只管去做。”

男人温和的开口,声音醇如美酒让人沉醉,眼神微微看过来,充满了纵容和宠溺。

就好像,他天生该这样宠着她一样。

155 想看看你。

可事实上,他就该如此宠爱着她,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让那些惦记着她的人,都要望而生畏才是。

傅悦君掀起眼皮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红唇轻启:“我好像和你还没有那么熟,你别叫得这么亲热。”

本来人家就已经误会了,他再这样阿九阿九的喊,她和靳霆枭的奸情,岂不是板上钉钉了!

“不熟?”男人把这两个字在唇中细细品味一番,而后抬眸看着她,凤眸挑高来,唇边一抹玩味的笑容,“亲过还不熟?”

他咬重了这个亲字,凤眸上扬好似都生出了无限桃花来。

傅悦君淡然一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唇畔一勾:“不好意思,本姑娘记性不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二爷的话,我怕是不能回答了。”

“哦?”靳霆枭拖长了尾音,唇角弧度邪魅,身子微微前倾,吊高眉梢看着她,“那既然阿九忘记了,不如我们来回忆一下如何?”

他说的很是认真,似乎,是要来真的呢!

“不了,我似乎又有那么一点印象了。”傅悦君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是怕他来真的,这个茶楼这么多人,她可不想彻彻底底的被每一个人熟知。

要是她这个毒女,真的把天之骄子靳霆枭给祸害了,那她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活得轰轰烈烈,总不能死得臭名昭著!

傅悦君闲闲的抿了一口茶,问道:“你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他不是这种有闲情逸致的人。

“想看看你。”他认真的开了口,声音微哑好听。

“呃。”傅悦君微楞,眨巴着大眼睛关切地问道:“二爷今日没吃药?”

否则,怎能说出这等胡话?

“……”

靳霆枭脸色阴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难得见到靳霆枭吃了个瘪,傅悦君心情大好,婉转笑道:“好了,不和二爷开玩笑了,过几日便是浴佛节了,听说浴佛节前日会举办庙会,二爷有没有兴趣?”

“没有。”

他从不信佛,自然是对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兴趣。

他只对眼前的女子,有兴趣!

“哦。”傅悦君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来,眼底神色被睫毛掩盖住,她失望的道,“若是二爷没兴趣的话,那我只能叫上阿玉一起去了,真是可惜了,本想着要和二爷一起呢。”

男人抿了一口茶,淡淡地开口:“本帅忽然觉得,闲暇之日多多礼佛,也是极好的事情。”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可真是违心啊!

傅悦君眯眸笑了,眼眸弯弯如同月牙儿一般。

她就知道,靳霆枭不会拒绝她的。

这时唐旻抱了一只小狐狸过来,那小狐狸通体赤红色,皮毛闪着红色的光泽,小红狐在他怀里耸拉着脑袋,缩成了一个小红团儿,睡得正香。

傅悦君很是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刚想要去抱那小狐狸,没想到小狐狸倒是先睁开了眼睛,见到傅悦君之后,一下子就跳到了她的怀里。

缩在她的怀里,长长的尾巴扫过她莹白如玉的脖颈,脑袋蹭着她的掌心,好似是在和她撒娇,一双乌溜溜的眼眸氤氲着雾气,着实讨喜。

156 他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这小狐狸可真是讨喜,二爷是哪里寻来的?”傅悦君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小东西身上的皮毛软软的,摸起来很是舒服,她很是喜欢这小东西。

对于像狐狸这些有灵气的东西,她素来喜欢得紧,只是她从来不养这些小东西,因为他们的寿命很短,养久了便会有难以割舍的感情。

她最是见不得离别之苦。

男人身体往前倾了些,见她十分喜欢这小狐狸,便更是开心了,眯着眼睛柔声道:“从天山上寻来的,特地送给你,你平日里闲来无事,也可逗弄逗弄这小东西。”

他没有告诉傅悦君这是他喂养了许多年的,若是说了她便不肯要了,他很早之前便知道她喜欢小动物,尤其喜爱小狐狸。

但是她年少时曾经喂死了一只狐狸,从那以后,她便再也不养动物了,便是因为心里曾经留下了一道伤疤。

“送我了?”傅悦君抬起头来欣喜地看着他,露出一双小虎牙,为她清冷的面容上平添了三分娇俏,“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二爷了。”

她垂下头来逗弄着小狐狸,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了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神色,靳霆枭没有看见她眼底划过的一抹异色。

傅悦君知道靳霆枭是故意骗她的,其实这只小狐狸是靳霆枭养了许多年的,他很是珍爱,如今割爱送给她,不知这其中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这小东西看起来很是喜欢九姑娘呢。”唐旻笑眯眯的开口,只见那小狐狸趴在傅悦君的身上,毛绒绒的尾巴从她纤细的手腕上划过。

颇是亲昵。

要知道这小狐狸平日里可傲气着,谁都不让碰,就只让靳霆枭一个抱,他也只能偶尔抱一下。

这一次还是靳霆枭和小东西说把它送给他最心爱的姑娘,这小东西才肯让他抱来了。

不然要按照小东西的性子,铁定要挠他几下。

傅悦君温柔地替小狐狸顺着毛,小东西缩在她怀里惬意得很,眯着一双狐狸眸懒洋洋的把脸埋在她的臂弯上,一点都不怕她的。

可真是个讨喜的小狐狸!

男人微微低下头来,瞧着她怀中缩成一团的赤红色狐狸,温柔地微笑道:“狐狸最具灵性,这小东西很聪明,定能为阿九带来欢愉。”

愿这狐狸能代替他,能让他的阿九笑。

“二爷用心了。”傅悦君抬眸雅致地淡笑,对他送的这一份礼物,颇是满意,敛下眉目来柔声道了句:“只是妾身不知,该如何报答二爷才好?”

这话一说出来,傅悦君就后悔了,这个男人一定会得寸进尺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的。

她可真是脑抽!

果不其然。

男人唇边荡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妖花来,微眯着眸子瞧着她,眸光魅惑迷离充满妖气,只听得他雅致魅惑地开了口:“无须报答,以身相许便好。”

傅悦君心都要漏了一拍。

她淡淡然地抬起眸子来,望着他的眼眸,男人眼眸细长,往常凉薄冷酷的眸光,此刻生出了无限温柔潋滟,那是她从未见过到过的认真。

心里不断冒出来一个声音:他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157 前世今生,认定了她。1

若是没有经历过前世的那些事情,傅悦君必定会动心,但是这一世,她和冥界神灵做了交易,是为复仇而生的,不愿意再欠他的情。

他的情太过沉重,她还不起!

也不敢碰!

傅悦君忽然便想起她死的时候,靳霆枭问她的那个问题。

他问:“你可曾爱过我半分?”

那时她决然的否定了他。

现在想起来的时候,她的心便一阵阵的颤抖。

要说和靳霆枭在一起的那五年里,她从未对他动过半分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于情于理,他都是她的夫君。

只是那时她的心里装着段司衍,不会再接受别的男人。

死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原来靳霆枭早已经刻入了她的心中。

可那时,她心中有所爱,不愿意把他放入心里那独一无二的位置。

后来心里没有了段司衍,傅悦君便明白了,靳霆枭待她,是真的好!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这一世,她既不愿意重蹈覆辙,也不愿伤害了他。

她不敢确定靳霆枭这话是有几分真几分假,所以才迟迟不肯回应。

傅悦君揉着小狐狸的脑袋,徐徐地抬起了头来,半真半假地笑道:“二爷不必说这样的话,我与你,不是早有婚约吗?”

“可我想要你的真心。”

男人的眸子瞧了过来,他的瞳孔深邃无比,黝黑之中带了一点浅蓝色,波澜不惊却又认真严肃地瞧着傅悦君。

瞧得傅悦君心里一阵慌神。

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傅悦君一时难以分辨得出来,他的神情太过认真,但是她却是有些退缩,不敢相信了,实在是因为上一世被人渣所欺骗。

被伤到了!

“真心可能下酒?”

容颜姣好眉目淡然的女子垂了垂眉目,天光照了进来,往日里尖锐的棱角此刻都软了下来,唇边浮现了一抹讥讽的凉笑:“既然不能,要真心有何用?”

她以前也无比相信真心啊,可是到后来……

真心太可怕!

男人的心被戳痛,声音微哑晦涩:“要怎样,你才会相信?”

“时候不早了,妾身该回府了。”傅悦君却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她站起身来笑了笑:“日久见人心,真心与否,二爷若是认真的,妾身自是能感受到。”

说完,便俯身行了一礼,动作大气华丽,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的尊贵气质。

见傅悦君走得决绝,唐旻脸色难看地开口:“二爷,九姑娘兴许是……”

“她之所以会如此排斥我,是因为心里有了别人。”男人的眸光沉沉寂寂的,眼眸深处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哀伤落寂。

“啊?”唐旻感到震惊,下意识地问:“是谁?”

这话问出口,立马便接到了男人飞来的阴恻恻的眼神,唐旻低下头来认错:“是属下多嘴了,属下该死!”

靳霆枭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眼眸也随之沉了下来,声音凛冽寒凉:“我们一直拦截的那一位,你难不成忘记了?”

“难道九姑娘心中的人,是段司衍?!”唐旻心中蹦出来这个想法之后,整个人都懵掉了,“可是九姑娘和段司衍从未见过啊!”

158 前世今生,认定了她。2

他觉得难以置信,傅家是从前年迁来的江陵,傅家女眷和段家私底下也从无往来,而段司衍一直在日本留学,傅悦君不可能认识段司衍的啊。

更别谈倾慕他了。

难不成傅悦君是仰慕段司衍的名声?

那更不可能了,傅悦君那样的人,不会如此肤浅!

微热的风徐徐吹来,偶尔有几片琼花轻飘飘地飘入窗檐里来,靳霆枭伸手接了几片白色的琼花,语调微凉:“你可相信前世今生?”

唐旻心里有些吃惊,略作思考之后,温声回答:“二爷是受过新教育的人,自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但是这些东西一向玄乎,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世上本无鬼,只是心中有鬼罢了。

“可是我却信了!”男人嗓音沙哑慵懒,目光飘向了窗外,声音是不容忽视的冷沉笃定,“前世今生,我都认定了她!”

前世和今生,为了能够与她相遇,他付出了难以言喻的代价。

为了替她逆转命数,他与天做抗争,断了永生永世的轮回,只换得与她相守一世。

而这逆天而为的代价,便是生生世世化作孤魂野鬼,再也无法入轮回。

可是,他心甘情愿啊!

如今她心中却仍然爱着那个利用她的男人,靳霆枭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他不惜一切,都要将那个人,从她心里剜掉。

然后让他,住到她的心里,成为她心中的独一无二。

靳霆枭不知道傅悦君有前世的记忆,就像傅悦君不知道靳霆枭也是重生归来,他自然是不知道,傅悦君的心中,早已没了段司衍的身影。

她回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将段司衍千刀万剐,以祭傅家百十条人命。

男人的眼眸倏然冰冷,将手中的琼花碾碎,眼里流淌出来的嗜杀之意竟能够吞噬一切,从齿缝中蹦出一句阴狠无比的话:“不惜一切代价,我要让段司衍死!”

“是!”

唐旻毕恭毕敬的颔首,神色冷肃。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靳霆枭如此执着于对付一个人。

从前唐旻不明白靳霆枭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傅悦君!

傅悦君回府的时候,那些正在忙碌的下人们,见到她抱了一只小狐狸回来,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从花园里经过的傅临雪,见到傅悦君怀里抱着一只通体赤色的狐狸,那小狐狸身子娇小,毛色纯得毫无杂质,要是拿来做成披肩,一定很暖和很漂亮!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傅临雪扭着细腰曼步走到傅悦君面前,娇滴滴的问道:“九妹,你这小狐狸是从哪里来的?”

听见她这样的语调,傅悦君厌恶无比地吐出一句:“你怎么和我说话的?”

莫不是傅临雪就是用这副语气勾引人的?

“是姐姐的错,九妹勿怪。”

见她的语气有些冷了,傅临雪也不敢太放肆了,语气收敛了一些,巧笑嫣然:“九妹这只小狐狸甚是可爱,不过做成披肩也是很衬皮肤的。”

这么说着,傅临雪眼中的觊觎之意毫不掩饰,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小狐狸,这小东西的毛摸起来一定很软。

159 毁你容颜。1

然而还没等她碰到小狐狸,缩在傅悦君怀中的小狐狸,忽然便从她怀里站起了四肢,全身的皮毛都竖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傅临雪。

倏然伸出爪子来,一爪子挠在了傅临雪的手背上,在她手上抓了几条红印,傅临雪顿时就发出一声尖叫来:“啊!!!”

那罪魁祸首还若无其事地缩回了傅悦君的怀里,蹭着她的手背讨赏。

傅悦君看着软萌可爱的小狐狸,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了,伸出手去摸着它的脑袋安抚它。

傅临雪见小狐狸还机灵得去和傅悦君求奖励,便下意识的觉得是傅悦君指使的,当下便扯着嗓子尖声质问道:“九妹,你竟然指使这畜生抓伤我!”

傅悦君站在那里淡定得很,内疚地道:“五姐莫气,这小畜生性子野得很,只肯让我一个人碰,伤了你也是个意外。”

话是这么说,可是傅临雪从她眼里,根本就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愧疚。

小狐狸听到傅悦君喊她小畜生,顿时就不开心了,从她的臂弯里抬起头来委屈不已的瞅着她,要让傅悦君哄一哄它呢。

“小东西!!”傅悦君眉开眼笑地啐了一句,温柔地抚摸着小东西的脑袋。

傅临雪见小狐狸和傅悦君亲昵成这个样子,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扬声恶狠狠地吩咐道:“来人,快把这小畜生的皮给剥了,本小姐要让这畜生知道厉害!”

没成想没有把下人们叫来,那小狐狸便再度扑了过去,一爪子挠在她的脸上。

而后动作迅速的趟回了傅悦君的怀抱里,瞪着眼睛盯着傅临雪,像是听懂了傅临雪在骂它。

然后气不过,所以冲过去想要把她给抓毁容了。

真是个聪明的小狐狸!

傅悦君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不断地顺着小东西的皮毛作为奖励。

傅临雪只感觉眼前一抹赤红色闪过,脸上便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伸手抹了一把,便看见手指上沾染了鲜血,吓得嘶叫了起来:“啊,我的脸!”

她想要捂住脸,但是手又不敢碰伤口,伤口那里又疼得厉害。

傅临雪气得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地看着傅悦君讨公道:“九妹,你就算再怎么厌恶我,你也不能纵容这畜生毁我的脸啊!”

傅临雪最爱惜的就是这一副容貌了,如今被这小畜生给挠了几下,要是留下伤疤了……

她想都不敢想!

“老夫人,求您给孙女做主啊!”

傅临雪眼尖的看见老夫人从垂花门那里绕了过来,一下子就拂开傅悦君,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老夫人的身前,把脸上的抓痕露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瞥见她的脸蛋被抓伤了,血珠从伤口上泌了出来,脸色变了变:“这是谁干的?”

同为女人,老夫人自是知道容貌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即便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孙女,老夫人也是要象征性的过问一下的。

傅临雪哭哭啼啼地道:“是九妹抱回来的野狐狸,那畜生野性难驯,不仅抓伤了我的手,还想要毁了我的容貌,老夫人,求您替孙女做主啊!”

160 毁你容颜。2

傅临雪恶人先告状,也不说是傅悦君指使的,只是把罪过都推到狐狸身上,老夫人不会拿傅悦君怎么样,但是那狐狸怕是留不得了!

她一定要扒了它的皮!

老夫人一听是傅悦君养的狐狸,脸色缓和了一些,柔声问询道:“心肝儿,你这狐狸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明鉴,孙女只是从未见过赤狐,想要摸一摸狐狸,谁曾想那狐狸便不由分说的扑了上来,动物都有灵性,不知是不是……”

傅临雪说到这里便有些难以启齿了,委屈的低下头去小声的哭了起来,把受了伤的那只手摆在老夫人眼前晃悠着,想要博同情。

“祖母,这小东西是容易暴躁了些,只爱同自己看对眼的人亲近。”

傅悦君抱着狐狸笑吟吟的解释,伸手在老夫人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狐狸的屁股,把狐狸往老夫人身上送去,“祖母您瞧,这小东西愿意和您亲近呢。”

小狐狸疼得毛都竖了起来,碍于傅悦君的淫威之下,只得苦着脸躺到了老夫人的怀里,抬起头幽怨无比地盯着傅悦君。

好似在控诉她太狠心了,竟然捏它的小翘臀!

“这小东西挺乖巧的。”老夫人怀里多了个小狐狸,那一块竟然暖和了起来,看小狐狸便越发的顺眼了,“不愧是赤狐,如此有灵性,是个好养活的。”

说罢,宠爱地摸了摸小东西的身子,把它还给了傅悦君,那小东西一到了傅悦君的怀里,便精神了起来,在她怀里钻着,十分的兴奋!

“你这小畜生……”

老夫人笑着低声骂了一句,这小畜生还真是有灵性,如此喜欢她这小心肝……

老夫人又看向了傅临雪,摆手敷衍道:“老五啊,以后小九的东西你也少沾染,这畜生伤了你也是无心的,你也别委屈了,起来先去找府医看看伤口吧。”

傅临雪气得几乎都要晕厥了,这老夫人还真是够敷衍过分的,看都不看她的伤口,也不关心一句,一颗心都飞到傅悦君的身上去了。

“祖母,可是府里养着这个小畜生,要是以后再伤了人怎么办?”傅临雪咽不下心里这口气,但是又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撒泼,只好委婉的告诉老夫人这畜生留不得。

“一个畜生而已。”老夫人无所谓的道,“身为府里的小姐,你难不成要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畜生计较不成?”

和畜生计较,那你岂不是还不如畜生了?

傅临雪听出了老夫人就是铁了心的要偏袒小狐狸,也是在拐着弯的骂她,气得脸色都铁青无比,胸口噎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别提有多难受了!

但是碍着老夫人还没有走,只得在心里把她和那小畜生凌迟了千万遍!

老夫人走了之后,傅临雪刚准备朝傅悦君撒泼,便见傅悦君的眼光从她的脸颊上和手上飘过,悠然道:“五姐,你的手肿了!”

“哦对了,还有你的脸!”

傅悦君眯着眸子云淡风轻地提醒了一句,抱着已经睡过去的小狐狸,悠哉悠哉地看着傅临雪的脸。

那慵懒的姿态,就好像是在欣赏一件工艺品一般。

尽管这工艺品,有点丑了!

161 毁你容颜。3

傅临雪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触碰脸颊,她看不到脸上是什么样的,但是她能摸得出来,半边脸已经迅速肿了起来,伤口开裂流脓。

她紧接着抬起手来,便见那原本白皙嫩滑的手背上浮现的几条抓痕,抓痕已经呈现绛紫色,痕迹扩大有腐烂的迹象。

手背上薄薄的皮肤下面,伤口周围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那一条条斑驳交错的血管爬在手背上,好似要冲破那一层皮肤障碍。

模样恐怖极了!

“啊!我的手——”

傅临雪当即就发出了一声嘶吼,吓得是脸色煞白,颤抖着手指指着傅悦君难以置信地道:“你竟然在这畜生的爪子上下毒,你这个贱人——”

面临毁容的傅临雪气得失去了理智,朝着傅悦君扑了过去。

傅悦君站在那里姿态高贵,微微偏着头,用那双潋滟如水的眸子看着傅临雪,声音轻柔寡淡:“与其在这里找我撒泼,倒不如去找季先生看看你的伤。”

“再耽误下去,怕是要真的毁容了。”

傅悦君继续悠闲地说着,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殷红唇齿间发出一声无奈可惜的叹息声来。

那模样,就好像是傅临雪真的是毁容站在她面前了。

“你!”

傅临雪硬是止住了脚步,骇然的看着手背,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竟然真的感觉皮肤又薄了一些。

好像轻轻碰一下,就能够戳破了一样。

又是不甘心,又是惧怕,傅临雪奈何不了傅悦君,咬牙愤怒地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傅悦君笑眯眯地应道:“好,我就等着!”

傅临雪差点没其吐血,心里把傅悦君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只顾着骂得爽快了,却忘记了傅悦君的祖宗,也是她自己的祖宗。

最后只能气急败坏的去找季先生医治了。

傅临雪风风火火地赶到季先生的院子里,一路上见到她的下人们,脸上都浮现了一抹惧怕之色。

想要叫出来的时候,却见傅悦君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生生地把叫声给咽了回去。

季先生看到脸已经肿得跟猪头似的傅临雪,愣了好半天,回过神来之后震惊不已地问:“五姑娘,您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要是知道还来找你不成?”傅临雪好没气地瞪了季先生一眼,谁知道傅悦君那个小贱人给那只小畜生的爪子上擦了什么鬼东西。

她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脖子上顶着的那颗脑袋好重。

“你这里有没有镜子?”

也不知道她这脸到底怎么样了。

“五姑娘您确定要照镜子?”季先生吞了一口口水,这模样,怕是要吓死人了。

“废话!”

傅临雪急得很,生怕自己这张引以为傲的脸毁了。

季先生只好进里屋拿了镜子,傅临雪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一拿到镜子就照了起来,待她看到铜镜里的人时,顿时就大叫了起来:“啊,这是什么鬼?”

只见镜子里有个猪头,那半张脸彻底肿了起来,一只眼睛比豆子还要小,薄薄的一层皮肤呈绛紫色,里面的血肉几乎要撑破皮肤了。

162 毁你容颜。4

傅临雪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铜镜应声而落,直接就被吓晕了过去。

“五姑娘,五姑娘……”

耳边响起季先生急切地呼唤声,约莫喊回了傅临雪的一抹意识,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眯出了一条缝来,看见了傅悦君那张笑意吟吟的脸。

面容冷清透着一丝妖媚的姑娘,正抱着赤狐低着头看着她,眼波流转,唇边笑容湛湛,那是傅临雪从未见过的明媚笑意。

心里一梗,傅临雪又晕过去了。

这一次任凭季先生怎么叫她,都没能醒过来了。

傅悦君垂眸瞅了傅临雪的猪头脸一眼之后,又看向了季先生。

姑娘居高临下的姿态,那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便不自觉的流淌了出来。

她半眯着眼眸,清清冷冷地道:“季先生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知道吗?”

简单的一句话,蕴含了无限威严。

“是。”

季先生颔首。

傅临雪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了,想要动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了,偏了偏头,眼睛便对上了傅悦君的那一双妖气肆意的眸子。

她惊得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因为手脚动不了,她整个人就一头栽倒了地上了,摔了个狗吃屎。

也没有人去扶傅临雪,傅悦君就那样冷眼看着她。

丫鬟们都被遣到院子里干活去了,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季先生、傅悦君和傅临雪三个人了。

“天杀的贱人!”傅临雪气得爆了粗口,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了起来,“老娘要杀了你!”

她挣扎着要起来和傅悦君拼命,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裹成了一个木乃伊了,而且还裹得非常紧,勒得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傅临雪死死地瞪着傅悦君,一定是这个贱人让季先生这样做的,她不过是伤到了脸和手,为什么要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傅悦君眯了眯眸子,瞳孔寒光粼粼,她幽幽道:“还有力气叫,看来你是想再被抓几次。”

傅临雪一下子就闭住了嘴巴了,一个字道不敢说了,只能用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傅悦君,要是眼神可以杀人,傅悦君一定被她凌迟了千万遍了!

这个杀千刀的贱人,竟然敢害她!

“季先生说你对狐狸过敏,所以被它抓了,就肿成这样了。”傅悦君慢腾腾地说着,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小狐狸顺毛,那是要活生生的气死傅临雪呀。

“你放屁!”傅临雪一个没忍住,又骂了傅悦君一句,如同泼妇骂街一般粗鲁恶俗,不相信的叫嚷着:“我怎么可能对狐狸过敏?”

她有没有对狐狸过敏,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以前她也摸过很多次狐狸,从来都没有出现什么不对劲的。

“五姑娘,你是对赤狐过敏。”季先生站出来解释道,“赤狐比白狐珍惜,但是常年生长在野外,捕食过很多有毒的东西,所以它的爪子有病菌,也有毒。”

“不可能!”

傅临雪涨红了脸反驳,气急败坏地道:“一定是你们联起手来骗我,一定是你在这畜生的爪子上下了毒,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然她怎么会肿成猪头,手还有要腐烂的迹象?

163 比试枪法。1

傅悦君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温和道:“五姐你可真会乱想,我可没有这个时间和你玩,也不像你,整天就知道陷害这个陷害那个的。”

“你少胡说八道!”傅临雪根本就不相信傅悦君的话,咬牙切齿地恨恨道:“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但是她现在被裹成一个木乃伊了,说这话的时候,搞笑得很。

“你现在这个样子,兰若寺的法会你也去不成了,五姐你还是好好养伤吧,免得留下了疤痕成了丑女,无人敢要你了。”

傅悦君不断地在傅临雪的心上戳刀子,见她气得唇瓣颤抖,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傅临雪是真的被气到了,但是又不能冲上去和她打一架,只能咬紧银牙道:“傅悦君你少得意,也休想阻止我去兰若寺,就是顶着这个绷带,我也要去!”

傅悦君逗弄着小狐狸,垂眸看向傅临雪,欣然笑道:“好啊,那就让季先生好好医治你,咱们傅家总不能带着一个无颜之人出门的。”

她左一句丑女,又一句无颜之人,都把傅临雪的肺气爆了,两眼一翻差点又晕了过去。

傅悦君和季先生走了之后,傅临雪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扯着嗓子冲门外叫喊:“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进来把我扶起来!”

刚走到院门口的傅悦君听到这喊声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原本准备进去的竹心,接到傅悦君丢过来的眼神,顿时就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那局促不安的模样,可把傅悦君给逗笑了,她摆手笑得妖娆夺目:“好了,进去看看你们家小姐吧,别让她死了。”

竹心这才敢跑进去扶傅临雪了。

门外的傅悦君听到里面马上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以及瓷器被摔到地上破碎的声音,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小东西啊,你可真是调皮。”

傅悦君勾唇呢喃着,手顺着小狐狸的皮毛,眼眸弯弯如同月牙儿。

这小东西帮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忙,她还真是要感谢它呢!

季先生跟在傅悦君的身旁,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低头摆弄着袖子若无其事地问:“九姑娘这小狐狸是从哪里抱来的?”

傅悦君意味深长地笑:“季先生如此聪明,会不知道?”

这傅家后院里的人,个个都心思通透的。

“这狐狸的爪子被涂了七虫七花膏,若是抓伤了人的皮肤,会使人的皮肤溃烂肿胀。”季先生眯着眸子徐徐道,别有深意地道,“这小狐狸还真是有灵性!”

任何动物再怎么有灵性,也不会只攻击那一个人,这其中必定是经过人调教的,而傅悦君才把这狐狸抱回来没多久,自然不可能是她唆使的了。

那么,就是这狐狸原先的主人指使的。

傅悦君自是能听出季先生的话外之意,她笑了笑道:“先生医术精湛,便慢慢地替五姑娘解了这七虫七花膏吧,不急一时。”

这话是有深意的,怎么着也要让傅临雪吃一吃苦头才是。

164 比试枪法。2

“在下自当听从主子的吩咐。”

季先生温润点头。

其实这七虫七花膏一下子就可以治好,但是傅悦君不想让傅临雪这么容易好,他作为府里的奴才,自然是要听她的话的。

在傅家,除了老夫人和傅奉天,傅悦君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没有例外!

浴佛节前一日,按照江陵城的习俗,会举办庙会,傅家迁到江陵虽然快两年年,但是却没有见过这等庙会。

而这一次,傅家的几个姑娘都好奇得不得了,得到了老夫人的允许,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都出府逛庙会去了。

傅悦君看着那群姑娘们穿得精致好看如同选秀一般,知道的是晓得她们去逛庙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们是进皇宫选秀呢。

因为同靳霆枭一起去,所以傅悦君也没有叫上秦执玉,不过她知道,途中一定会遇上秦执玉的。

江陵最繁华的长街上,一路都是小商贩摆的地摊,街道上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了,靳霆枭一边黑着脸,一边圈着傅悦君,不让旁人挤到她。

见人越来越多,从傅悦君身旁擦过,靳霆枭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周身不受控制的散发出寒气来,那些人便能自动的离两人三步远。

不会再往傅悦君这边挤。

妇人们也不敢冲着两人叫卖,生怕被靳霆枭给揍了。

傅悦君顿时就不满地抱怨着:“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玩啊?”

“这个地方人太多,我们换个地方。”男人抿唇寒声开口,揽着傅悦君的手臂护着她,但是手却是没有碰到她的胳膊。

他是正人君子!

傅悦君心里一阵感动,但是又舍不得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她弯着眸子纯良温柔地看着他问:“别的地方就不好玩了,我们就在这条街上走走好不好?”

姑娘这个样子,如同一只小白兔一样。

男人的眼眸一瞬间就温软了下来,也舍不得拒绝她了,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来:“好。”

他永远都没办法拒绝她的。

但是,她的心里,却始终只有另一个人。

可是他无悔啊!

感情这一回事,自己心甘情愿,旁人又能够说什么呢?

傅悦君立刻便笑了。

如同一个得了糖的小丫头一般,笑得纯善灵动。

看着笑得如此开心的她,靳霆枭的心情也是好了许多,她露出这般纯洁得没有一丝瑕疵的笑容,当真是久违了。

上一次见到她笑,是什么时候了?

不。

从来没有。

她从未对他笑过的,她给他的,全都是冷眼相对。

吆喝声此起彼伏的,不远处一个糖葫芦的叫卖声吸引了她,傅悦君拉了拉男人的袖子,甜软道:“我想吃糖葫芦。”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那里的糖葫芦极其正宗,她很是爱吃。

只是母亲总是说那糖葫芦不干净,不许她吃,但是每次哥哥和父亲都会偷偷买给她吃。

被母亲发现后,母亲便会把父亲和哥哥训斥一顿,到了她这里,却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哥哥总说母亲过于溺爱她。

其实傅悦君知道,母亲自小被养在宫里,这些东西都不曾碰过,所以不愿意让她也过那样的日子。

已经离开京城快两年了,糖葫芦的味道她很是想念。

165 比试枪法。3

“那东西不干净……”靳霆枭刚想说东西不干净,但是在触及到她水雾迷离的眸子时,便改口柔声道:“你既想吃,那我便去买。”

靳霆枭去小商贩那里买糖葫芦,刚准备付钱的时候,便听到一道悠悠然的声音传来:“啧啧,堂堂靳少帅,竟然沦落到要来买糖葫芦了,真是难得难得。”

这欠揍的声音,自然是宋忱。

靳霆枭眼角一抽,抬眸看过去,便看见宋忱双手背在身后,一身便服,姿态有些吊儿郎当的,凤眸幽幽地看了过来,眼尾挑高来,眼底多是意味深长的调侃。

而秦执玉,便跟在他的身边,笑容清淡,却也是别有深意的。

靳霆枭直接丢给宋忱一个大白眼,转过头来看向那商贩,却见商贩已经被吓得双腿瑟瑟发抖,吞了口口水弱弱道:“少帅,这这这糖葫芦,不要钱……”

看样子,是听说过靳霆枭的名声,所以见宋忱喊他靳少帅,便怕成了这个样子。

男人微微蹙了眉,把银元丢掉商贩身上,转身便走了。

“哎,你走什么啊?”

宋忱也皱起了眉头,拉着秦执玉便去追靳霆枭,这好好地,他又没有惹靳霆枭,他怎么就冲他摆着一副臭脸了?

傅悦君在人少的地方等着靳霆枭,见到他拿了两串糖葫芦过来,眉眼便弯了下来,却看见他的脸色不大好,刚想问他怎么了。

却见宋忱和秦执玉也跟着来了,她不由得笑道:“好巧啊!”

也总算是知道靳霆枭为什么沉着脸了。

“是巧得很。”宋忱扬了扬唇角,“不过靳二爷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这是谁惹你了?”

“你是想和我打一架?”靳霆枭阴恻恻的眼神丢过来,宋忱立马便缩了缩脖子。

和靳霆枭打一架,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的武力值虽然不差,但是和靳霆枭比起来,那可是要差的太多了,靳霆枭虽然去过几年日本,但是却从未忘记过锻炼。

不像他,大半日泡在军营里,枪法倒是好得很,可若是打起来,他却打不过靳霆枭。

“你啊,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秦执玉站在傅悦君身边,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宋忱,唇边慢慢地浮现出一抹绝美的笑容来。

和靳霆枭说话,宋忱永远是占下风的那一个,靳霆枭一个眼神的杀伤力便已经很大了,宋忱是没有办法学到一成的。

对于秦执玉这话,宋忱却是不满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应该鼓励我一下,说不定我一激动一爆发,就能打得过二哥了。”

自己的女人不站在他这一边,这着实让他觉得自己的男人魅力太低了,心里琢磨着,自己得该好好的注意靳霆枭了,毕竟,他身上的男人魅力多到爆发。

“你可别吹牛,我可不想你们两个打过之后,你整天找我抱怨。”

秦执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这话的意思便是觉得宋忱肯定会输了。

其实这个不用比也能知道,宋忱虽然是个暴脾气,一向以拳头说话,但是到了靳霆枭的跟前,他这拳头倒派不上什么用场的。

166 比试枪法。4

傅悦君一下子便笑了出来,笑容淡然薄凉,唇角弧度邪魅:“我看啊,你就是欠收拾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比一比?”

“跟你比?”宋忱也跟着笑,来了兴趣了,微微挑高尾音,“你说,要比什么?”

她抿唇问:“比枪法如何?”

“你可别后悔!”

宋忱应了下来,他自问在枪法上面也是造诣颇深,除了靳霆枭,他还没有输给谁过,靳霆枭他打不过,和傅悦君比,他还能输不成?

“你自求多福吧。”秦执玉悲哀的看了他一眼,傅悦君的枪法到底有多好,宋忱自然是没有见识过的,可是她见过呀。

不用比秦执玉都知道,宋忱一定会输。

宋忱阴着脸问:“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自己的女人不相信自己,这让堂堂宋二少帅,多没有面子啊。

秦执玉唇角弯了弯,无奈地摊开手笑道:“不是我不信,只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实力悬殊太大。”

“说得不错。”靳霆枭含笑附和。

宋忱:“!!!”

见两个人都不站在他这一边,宋忱摸了摸下巴咬牙道:“我觉得有必要找人见证一下,让你们知道知道本少帅的厉害。”

“怎么见证?”

“找百姓啊,让他们下注。”宋忱答得干脆,而后一本正经地道:“我跟你们说,这可不是我吹的,除了二哥,爷这辈子就没有输过!”

他这可这不是吹牛,这一点靳霆枭也是无比赞同,但若是和傅悦君比枪法,宋忱还是要稍逊一筹的。

傅悦君勾唇:“那就拭目以待!”

自己能不能赢,她自是有信心的。

前世的时候,连靳霆枭都曾经赞叹过她的枪法天下无双,再难有第二人能够比得上她的枪法。

周围的百姓听说宋少帅和傅九姑娘要比试枪法之后,颇是兴奋。

有人带头押了宋忱赢,而后其他百姓也都纷纷下注,押了宋忱。

大家伙都觉得男人和女人比枪法,那自然是男人更胜一筹了,即便傅九姑娘枪法很好,但到底是女儿家的,和军营里长大的宋忱没法比。

男人们都是押了宋忱的,只有少数姑娘家是押了傅悦君。

“三千大洋,我押宋少帅赢。”

那道醇厚豪气悠扬的嗓音传来,几人回归头去,便见那人一身淡蓝色长袍款款而来,来人眉目冷冽,颜如冠玉,姿态儒雅,薄唇微微上扬,唇角弧度薄凉。

从面相看来,来人便是一个人凉薄之人,处处透出杀伐残忍的冷酷。

宋忱和靳霆枭见到来人时,那脸色一点点的阴沉了下去。

傅悦君认得此人,是来人正是段家的大公子段承晔,段司衍同父异母的兄长,段大帅已故的原配夫人所出,因为母家蒋氏曾参与一桩谋反案,蒋氏全族皆尽数伏诛。

段承晔没有舅家的支持,势力远不如段司衍,再加上他为人凶残成性,太过于心浮气躁,不及段司衍有耐性。

所以,兄弟二人明争暗斗多年,最后,是段司衍赢了这一仗。

自然,若是段司衍身后没有傅悦君,他也不会在回国一年内,击败了段承晔,接管了他所有的部下。

167 比试枪法。5

傅悦君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勾起唇角来,端正地笑:“段少帅也有对这个赌注有兴趣?”

此人和靳家宋家一向是不对头的,来逛庙会,莫不是觉得杀了太多人心里不安了?

“能见到宋二少帅和傅九姑娘比枪法,实属难得,所以便跟着下了注,九姑娘可是觉得本帅唐突了?”

段承晔斜着眼睛瞧傅悦君,眼眸细长微敛,敛去了眸底所有的情绪,语气平平缓缓,无甚起伏,那悠悠然的姿态看起来,就像是手里的大洋太多,没有地方花一样。

傅悦君静静的打量着他,眼前的段承晔瞧起来,要比上一世沉稳了许多,估摸着也是清楚段司衍不是等闲之辈,所以想要和他争一争吧。

收起了那些心思,傅悦君勾唇,笑容妖气:“不敢,只是怕段少帅,亏得血本无归。”

“这一点小钱,何需放在心上?”段承晔笑了,男人眼角上挂着的笑容,多半是嘲讽,“再说,能够看九姑娘和宋二少帅比试枪法,也是难得。”

他高高挑起眼角,眼角上的笑容轻视无比。

也难怪段承晔看轻傅悦君,在他眼里,打天下的就该是男人,女人只配在背后相夫教子,即便如同傅悦君这般的将门虎女,那也比不上男子。

“段大少帅别后悔就好。”傅悦君何尝看不出来段星移对她的轻视,她也不在意,和人渣斤斤计较,那就显得她自己小肚鸡肠了。

“本帅从不后悔。”段承晔意味深长的笑,唇上弯起了一抹嚣张狂妄的弧度,就好像此刻傅悦君已经输了一般。

傅悦君把他的心思不动声色的收入眼底,心中连连冷笑,这般自大的男人,也难怪会输给段司衍,他自视清高太过轻狂,连耐性都少得可怜。

跟段司衍简直是天上地下,不过这两个人也是一路货色,只是段司衍的手段略微高明一些而且。

“二哥你押谁?”

宋忱挑眉问靳霆枭,不过他这问了也是白问的,靳霆枭肯定会选择傅悦君赢的。

“我赌阿九赢,一万大洋。”靳霆枭唇边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眼眸深深,话是对宋忱说的,但是眼睛却是看着傅悦君的。

那眼底炙热的情感,让傅悦君心尖儿一阵颤抖,若无其事的撇开眼睛不去看他了。

“你也真舍得下血本,输了你就亏惨了。”宋忱吃惊的看着靳霆枭,没想到他为了博傅悦君开心,竟然拿出了这么多的钱,也真是应了那一句话了。

倾尽一切,只为博美人一笑!

靳霆枭如此痴情的一个人,要是真的爱上了傅悦君这个女人,约莫又是一段孽缘了。

“二爷一掷万金,我若是真输了,那可真是对不起二爷了。”傅悦君娇声笑了,眯起的眼眸里流光溢彩的,如同盛了九天银河。

男人悠悠然地笑了,眼神柔软嗓音魅惑:“无妨,你开心尽兴便好。”

如此宠溺的言语,让宋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果然靳霆枭就是个闷骚帝,不动情还好,这一动情,便如此……

168 比试枪法。6

“靳少帅和九姑娘,情谊颇深。”段承晔目光灼灼的看着二人,自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猫腻了,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话里带了浓浓的试探意味。

他近日听到一些传言,说是这靳少帅和傅家的九姑娘情谊匪浅,在贺家的那一场舞会上,一向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靳少帅,竟然几次三番的维护傅悦君。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费解!

傅悦君掀唇讽刺:“段少帅如此爱管别人的闲事?”

段承晔脸色一僵,而后便阴沉无比,眼底闪现出一抹嗜血戾气,对于傅悦君如此讽刺的态度和眼神,心里很是不痛快。

想他堂堂段家大少帅,何时被一个女人如此看低过了?

莫要说没有了,便是有人想,也没有这个胆,偏生她傅悦君就是如此张狂肆意,让人无可奈何!

宋忱素来不喜欢段承晔,连句客套话也懒得说,当下便看向秦执玉,眼里暗含着威胁,脸上挂着笑容,柔声问:“阿玉,你押谁?”

他看着秦执玉的眼睛,好似在说,要是不选我,你就完蛋了!

秦执玉无视宋忱的眼神,笑道:“我选阿君。”

宋忱:“……”

“你确定?不改了?”宋忱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咬着牙,话语如同从齿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秦执玉半眯着眼膜,姑娘眼眸细长,这般眯起来的时候,眸底流光划过,如同挂在天边的星辰一般,她轻轻启了朱唇:“你知道阿君同别的姑娘有什么不同?”

“不就是比别的姑娘彪悍一些,霸气一些,厉害一些。”

宋忱有些不耐烦了,他现在十分的不开心,靳霆枭不站在他那边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就连秦执玉,都帮着傅悦君,这让他情何以堪?

幸好,还有个段承晔在。

“非也。”秦执玉眼波淡淡,便是知道宋忱眼中的傅悦君,同旁人眼中的傅悦君是一样的。

但是她却不这样认为。

傅悦君是谁?

那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傅家本姓富察,满清贵族名门之后,族中出过无数英雄,武能马上定乾坤,文能安邦定国,而满洲女子一向都会舞刀弄枪,傅悦君更是其中佼佼者。

傅悦君和别家姑娘的差别是这样的:

别家的姑娘刚会走路,傅悦君就爬上了马背。

别家的姑娘拿起绣花针,傅悦君舞起长缨枪。

别家的姑娘在对镜贴花黄,傅悦君拉弓一箭就是百步穿杨……

同靳霆枭一样,傅悦君自小就名扬京城。

秦家和傅家是好友关系,那会儿秦执玉还小,秦夫人带着她去傅家串门子,她和傅悦君差不多大的年岁,母亲要和温静公主切磋绣技,便让她和傅悦君玩儿。

她当时在一旁听着,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母亲立马沉了脸,问她哭什么。

“我才不要和她玩!”她指着站在温静公主身边,明明和她一样大,却比她要高出小半个头,看着就比她壮实的傅悦君道:“我怕她打我……”

其实那个时候,傅悦君只是长得圆润了一些。

但是她见傅悦君比她长得壮,再加上傅悦君那些恶迹斑斑的事情,她便很是怕她。

169 比试枪法。7

确实,傅悦君这个小姑娘,要真的比她们汉女厉害多了,小小年纪便能在马背上玩耍,这要是换成了她,非要吓破胆不可。

秦执玉就真的见识过傅悦君的厉害,傅悦君曾经把几个比她高比她壮比她大的七八个孩子,几拳头给揍得哭爹喊娘的。

从那以后,她便觉得惹谁都不能惹傅悦君这姑娘,免得被她一拳头给揍得鼻青脸肿的。

从小到大,但凡秦执玉被谁欺负了,只要报上傅悦君这三个字,那群人便会立马给她赔礼道歉。

傅悦君这个名字啊,比天王老子都要有用。

所以如今宋忱要和她比试枪法,她觉得宋忱赢不了傅悦君的,毕竟傅悦君的枪法,她都不曾真正的见识过,平常的那些,只不过傅悦君拿来练手的。

周围的百姓壮了胆子催促比试快些开始,宋忱也不废话了,问傅悦君比试什么样的内容。

傅悦君想了想,道:“不如,我们站到两百米开外,朝着对方射击,子弹必须要从对方的身上擦过,当然,可以躲。”

“不行!”

靳霆枭和秦执玉异口同声的否定了。

“你朝着宋忱射击可以,但是宋忱不可以朝你射击。”靳霆枭紧抿着薄唇,眼神倏然一眯,冷酷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无限威严。

宋忱:“……”

“老二你这也太过分了吧!”宋忱瞪着靳霆枭,这厮护短护得也太厉害了吧,只允许傅悦君往他这边打,却不允许他往傅悦君那边打。

那还比什么?

秦执玉弱弱道:“这很容易误伤啊。”

宋忱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还是他家媳妇知道疼他,然而,却听见秦执玉继续道:“要是阿君有什么损伤,傅大帅怕是要心疼了。”

宋忱听到了自己心碎掉的声音。

脸色比哭都难看。

“你们就别瞎说了,不能这样欺负宋少帅。”傅悦君看见宋忱那受伤的小眼神,也不忍心再次打击他了。

她提议道:“这样吧,按照军营里的老规矩,三枪定胜负,宋少帅觉得如何?”

宋忱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有自信的,以前训练的时候,他是三枪都在靶心上的。

很快就有人准备好了,两个人用的都是勃朗宁手枪,靶子被放置到了两百米开外,这既是考验枪法准不准,也是考验视力的时候了。

周围的百姓很有眼力界,立刻腾开地方让两个人进行比试。

靳霆枭所有的视线都落到了傅悦君的身上。

今天的傅悦君,穿了一件浅金色的圆襟绣裙,巴掌大的脸上不施粉黛,姑娘长了一张古典面孔,轮廓细腻柔软,那双眸子微微上挑,勾勒出妩媚妖娆的韵味来。

但是姑娘的脸上,只有狠戾、冷酷,与靳霆枭往日里见到的灵动娇俏的她判若两人。

夜风徐徐吹来,把姑娘身上的馨香吹来,带了淡淡地檀香味,那应当是经常烧香所沾染上的,靳霆枭的眼眸不由得黯了黯。

他记得她是最不喜欢烧香的,因为她从不相信鬼神之说,自然也不会拜佛了,身上更不会带上了檀香味。

170 比试枪法。8

段承晔半眯着眼眸瞧着傅悦君,见她的眼眸倏然冰冷,身上气势凛然,那一股戾气不自觉的露了出来,段承晔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也只是瞬间的事情,很快的,他的眉目便又舒展来了,看着神色凛凛的傅悦君,心里开始琢磨了起来。

“宋少帅,您先请。”傅悦君笑吟吟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来。

宋忱也不拒绝,自信满满地笑道:“今天就让你们都看看,什么叫做神枪手!”

话音一落,宋忱脸上的神色便倏然严肃了起来,这是他惯有的习惯,在开枪时,总是会严肃认真,尽管只是一场小比试。

宋忱连准备都不曾准备,瞄准了二百米开外的靶心,举起手枪迅速开了三枪。

速度快到连围观的百姓都没有看到宋忱是什么时候开枪的,只能到了三声枪响,有距离靶子近的少年,看到三枪正中靶心,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傅悦君勾唇,端起了手枪对准了靶心,眼眸微眯,眼底的肃杀之意瞬间蔓延了开来,扣下扳机,干脆利落的打出了三枪。

看到傅悦君也是弹无虚发,众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对她的枪法颇是震惊。

有人迫不及待的问结果如何,靳霆枭亲自走过去验靶,男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准确无误的报出了靶数,声音铿锵有力:“宋忱打出的三枪是,十环十环九点九环,阿九打出的三枪皆是十环。”

“……”

顿时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说话,便是连段承晔都感到了惊讶。

想不到这傅悦君如此的厉害,要是能够入他段家,那他段家必定是如虎添翼了。

这么想着,段承晔看向傅悦君的眼眸里,充满了觊觎之意。

靳霆枭看见了段承晔眼中露出的占有欲之后,敛下来的眼眸中,那一股嗜杀之意,便横空钻了出来,眸底迅速卷起了暴风雨。

段承晔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打算之中,未曾注意到靳霆枭,丝毫不知,无形之中,自己给自己埋下了一个巨大的祸根。

“不可能,一定是你看错了!”

宋忱首先惊呼了出来,心里却道,这靳霆枭真是太过分了,即便再怎么想傅悦君赢,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就虚报靶数吧。

觉得靳霆枭是在胡扯,宋忱自己看向了靶子,质疑道:“老子的子弹向来是百发百中,怎么可能会出现九……”

但是,当他看到了自己靶子的时候,话音戛然而止……

宋忱不可置信的看着靶子,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住了,最后一枪还真是偏了一点点……

百姓们看到宋忱露出这个反应,约莫也知道他是输给了傅悦君了,顿时就懊恼了起来,都在嘀咕着要是自己当初押傅悦君就好了。

本来他们都觉得傅悦君再怎么厉害,可毕竟是女子,这世上哪有女子比得过男子的?

谁曾想,到了傅悦君这里,便真的是个例外了!

“宋少帅可看清楚了?”傅悦君唇边绽放出一抹妖娆的笑意,促狭的看着宋忱。

171 妾身心如蛇蝎。

“看…看清楚了……”

宋忱现在的势头十分的弱,对于自己刚刚夸下的海口惭愧不已,他的枪法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意外的,谁承想这一次……

总而言之,宋忱心虚得不得了。

傅悦君骄傲得扬起了脖子,揶揄道:“宋少帅枪法可真厉害!”

宋忱老脸一红,被傅悦君那双眼睛看得,恨不得要找个洞赶紧钻进去。

第一次这样丢脸!

第一次输给一个女人!

还是靳霆枭的女人,这让他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秦执玉还在一旁刺激道:“我早说了不要比,你还非不听,现在觉得丢脸了吧?!”

宋忱看着秦执玉,眼神哀怨忧伤,跟个小怨妇似的。

谁知道她没有开玩笑,他以前是觉得傅悦君就是长得精致比寻常女子厉害了些,可是现在,宋忱对傅悦君彻底改观了。

再也不敢轻看她了。

见宋忱心里受伤呀,傅悦君也不挖苦他了,转而看向了段承晔,笑容清浅:“段大少帅,赔得可不少,段大帅不会说什么吧?”

这话是带了些嘲讽的,暗指他段承晔在段家地位不高,连花银子都要和段大帅知会一声。

段承晔的脸色当即了黑了一些,但是这个男人也善于伪装,脸色恢复正常,平缓道:“能够看到如此精彩的比试,段某赔得也心甘情愿,九姑娘可真是一个妙人儿!”

他含笑看向傅悦君,丝毫不把靳霆枭放在眼里。

靳霆枭微垂在灯影之中的轮廓,更加深邃冷硬,那些被他克制住的残暴戾气,便又涌现了出来,傅悦君见男人的情绪有些压不住了,她往前走了一步。

姑娘淡笑着看着段承晔,声音冷冽:“段大少帅说错了,妾身并非妙人,而是一个蛇蝎女子。”

亦是一头潜伏的狼。

傅悦君忽然觉得,她和靳霆枭从来都是一路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对于段承晔这一类人,从来不需要讲什么仁慈。

因为仁慈,是懦夫的行为!

“有野心,本帅喜欢!”段承晔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傅悦君冷冷地睨着段承晔,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和无关紧要的人说话,斤斤计较便显得自己也太过肤浅了。

她一直都有很大的野心,也不打算掩饰自己的野心。

有野心是一件好事!

可以时时刻刻警醒自己,莫要忘了自己身为爱新觉罗家人的使命,守护这支离破碎的江山,完成统一大业。

她知道,终有一日,这个江山会落到别人的手上,而坐在龙椅上的人,或许不姓爱新觉罗,但一定不会是姓段的来坐。

因为她傅悦君,早晚有一天,要亲手灭了段家。

段司衍欺骗了她,负了她,她便要段家满门来替段司衍还债。

靳霆枭也往前走了两步,步伐缓慢却沉稳,站到了段承晔的面前,两个人差不多高,但是靳霆枭站在那里,身上的气势陡然流淌出来,直直地把段承晔压了下去。

那是从他骨子里溢出来的尊贵之气,男人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霸气的王者之气。

172 男人得让着女人。

男人开了口,声音邪魅低沉:“段大少帅,段二公子可还好?”

“这得要多谢靳少帅了,否则,我的麻烦可就多了。”段承晔勾唇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支雪茄点燃,慢慢地吐出一口烟雾来。

在这烟雾弥漫之中,两个人默契一笑。

对于段承晔来说,最大的劲敌是自家的二弟段司衍,而如今段司衍被留在了日本,他的威胁暂时就小了,他是乐见其成的。

管他靳霆枭用了什么手段,可是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啊!

在阻止段司衍回来这一点上,两个人能够站到一条线上来。

因为宋忱输了,所以押了注的人是赔大了,其中也有十来个姑娘押了傅悦君,这一回是赚了不少了,宋忱的脸是丢大发了。

宋忱哭丧着脸,脸色难看得要死,秦执玉看到宋忱那臭得不能再臭的脸色,戳了他揶揄道:“我都跟你说了不要鲁莽,你偏不信,这回丢了面子了吧?!”

她笑眯眯地说着风凉话,更是在宋忱的心窝里戳了两刀。

宋忱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手抖了一下,失控了!”

“而且,作为一个男人,总得让着女人的。”

他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

宋忱是谁呀?

宋氏军阀的二少帅,天之骄子,何时输给一个女人了?

这让宋忱很是没面子。

但是他又傲娇,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枪法不到家,只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舍弃自己的脸皮,来挽回自己高大威武的形象。

毕竟,他堂堂宋二少帅的名头,拿出去遛一遛,可是能吓跑一堆人的!

总不能丢了面子,也毁了自己的名声吧。

宋忱可不愿意做亏本的买卖。

“哦?”傅悦君听到宋忱这不要脸的话,侧眸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眼眸眯了起来,巧笑嫣然道:“那就多谢宋少帅谦让了!”

她凉凉地笑着,却让宋忱身体一僵,心里更加心虚了。

这种感觉,可真是要人命!

傅悦君转过身,看着那些下注赢了的姑娘喜滋滋的,她笑着轻叹道:“今天出门竟然赢了这么多大洋,哎,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的!”

这话明面上是在说自己运气好,可实际上,还是在嘲笑宋忱的。

宋忱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听不出来这里面的意思的,但是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黑着脸附和道:“是啊,九姑娘运气可真好!”

天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有多煎熬的。

秦执玉在一旁差点都憋不住笑了,但是又怕宋忱再收到刺激,便转过身去偷笑了。

但是这一转身,便看见长桥上的孟桑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孟桑正要开口,不曾想人群涌动,百姓们好像发现了一件好玩新奇的事情,一下子就往长桥那边冲过去了。

孟桑没想到长桥上的人会这么多,她本身就很瘦弱,被挤得脸色都红了几分。

彼时孟桑正站在长桥边上,一低头就能看见河,她正扶着桥沿,涌过来的百姓们猛地撞了孟桑一下,孟桑直接就被撞翻了出去。

下面就是河!

173 我只想对你英雄救美!

“啊——”

孟桑直直地朝着河流翻了下去。

“孟姑娘!”

秦执玉大喊了一声,想要冲过去救孟桑,但是被宋忱拉住了,宋忱正准备跳下去就人,但没想到站在旁边的靳霆枭忽然一脚踹在段承晔的屁股上。

段承晔当时听到孟桑和秦执玉的声音,便看了过去,也没有防备,被靳霆枭这么一踹,他也被踹到了河里。

“救……救命啊……”

孟桑掉落河中大脑一片空白,在河里不停地扑腾着,段承晔水性很好,被猛地踹下河,他还能回头刮了靳霆枭一眼。

但是在听到孟桑呼救的时候,也顾不得想什么,咬紧牙关朝着孟桑游了过去了。

“你不救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段承晔踹下去了?”傅悦君眯着眼睛看着靳霆枭,男人侧身站着看着河里的情况,灯影下,面容有些模模糊糊的。

清冷如霜,矜贵高傲。

“不让他下去,难道让我和阿忱下去?”靳霆枭挑高了语调,语气傲娇。

傅悦君竟然无言以对。

靳霆枭一向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自然是不可能下去救人了,宋忱本来是想要下去的,可是还没下去的时候,段承晔就先扑出去了,那宋忱当然是要往后站了。

男人收了收眼眸看着她,头微微低了一些,扬唇一笑:“我对别人没有英雄救美的兴趣,如果换成是你,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身上淡淡的莲香入了鼻息,是她熟悉的味道,傅悦君看着男人那张被灯影照得迷离生姿的面容,脑袋晕眩眩的。

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仰着脸瞪着他问:“你这是巴不得掉下去的人是我?”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如果掉到河里的人是她傅悦君,那么靳霆枭肯定会第一个跳下去救她了。

“没有。”靳霆枭摇头,低头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眸子,姑娘眼眸清浅,眸色有些淡,却如同坠下了万里银河,让人游荡在其间,难以自拔。

他脸上的笑容很淡很轻,但是却无比撩人:“我只想对你英雄救美!”

傅悦君的脸色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

他倒是想得美,想来一出英雄救美,也得看她给不给机会啊。

秦执玉和宋忱笑得暧昧,然而宋忱却想要挤兑靳霆枭一番,他勾了勾唇恶毒地笑了:“这里除了我这个英雄之外,哪里还有别的英雄?”

言下之意就是,靳霆枭是狗熊!

傅悦君和秦执玉齐齐地飘去一个眼神:你要死成渣了!

然而宋忱只顾着嘲笑靳霆枭了,没有接到两个人的示意。

“我看你今天是想到下河摸鱼吧?”靳霆枭偏着脑袋整理袖口,袖口上滚了金线,月白色的长袍衬得他身段高大欣长,如同谪仙。

但是脸上那恶毒的笑容,却和他整个人都格格不入。

“好啊,一起下去摸鱼。”宋忱笑了笑,“想当年我和你还是蒜苗高的孩童时,你便最喜欢下河摸鱼了,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这技术还在不在了。”

174 你太蠢。

还在京城的时候,靳霆枭会带着他为祸八方,什么样的事情都干过,例如爬树掏鸟窝下河抓鱼,惹得他的父亲经常会罚他跪祠堂。

然而受了一顿教训之后,他还是抵挡不了靳霆枭的诱惑。

可是靳霆枭却是没什么事,明明带头闯祸的人是他,最后受了惩罚的却是宋忱,他觉得很是憋屈。

靳霆枭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下河摸过鱼了?”

“你忘了啊,那个时候我们……”

宋忱的话还没说完,靳霆枭却忽然想起来了:“哦,我想起来了,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喜欢跟在我后面,流着两串鼻涕,非要跟我下水抓鱼,但没想到你太蠢,一头栽倒河里了。”

靳霆枭一本正经地说着,半眯着眸子,唇线轻轻地勾起,似笑非笑时,邪魅矜贵。

“你放屁!”宋忱气得肺都要爆炸了,“老子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了?”

眼角瞥见傅悦君和秦执玉都要笑岔了气,宋忱深感丢脸丢大了,他附到靳霆枭的耳边,咬牙切齿道:“在老子女人面前,你说起那档子事,是不是太恶毒了?”

“这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吗?”

靳霆枭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纯良的模样,生生地把宋忱气得胸口疼,脑袋都昏昏沉沉的,眼前好像是出现了两个靳霆枭。

满眼都是他恶毒的笑容。

宋忱原本是想挖苦挖苦靳霆枭的,但是没想到坑是挖了,但是最后跳进去的却是自己。

他现在就跟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好了,你们两个就消停一下,人救上来了。”

傅悦君站出来提醒了一句,便见段承晔抱着昏过去的孟桑游到了岸边。

周围的百姓都过来搭把手,靳霆枭和宋忱就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孟桑呛了太多的水已经晕了过去了,段承晔轻柔地把她的身体平躺在地上,姑娘十六七八的年纪,面容白净稍显青涩了一些,衣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把姑娘玲珑凸透的身材都勾勒了出来,该有的一样也不少。

段承晔落在她身上的眸光炙热了一些,但是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赶紧移开目光,拿了披风盖住了她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靳少帅,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竟然把我踹了下去!”

段承晔浑身也湿透了,看见靳霆枭等人袖手旁观,气不打一处来,一想到靳霆枭把他踹下去了,更是气得脑子都要炸了。

靳霆枭抬头的速度很快,眼角眉梢凝出来的笑容有些阴森,半眯了眸子,邪魅勾唇沉沉寂寂道:“给段少帅英雄救美的机会,段少帅可是不愿意?”

这话便把段承晔噎住了。

要说不乐意吧,就显得自己没人性,要说乐意,他就不能责怪靳霆枭踹他下河了。

段承晔是没有想过要亲自下河救人的,也压根没想过要救孟桑。

一个无关紧要的姑娘,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被靳霆枭这么一踹,他便不得不去救孟桑了。

175 人工呼吸。

“孟姑娘的肺里估计是积了太多的水了,你们谁来替她人工呼吸?”傅悦君低头看着脸色惨白昏过去的孟桑,这姑娘不能一直昏着,得救醒她呀。

“你有没有搞错?”宋忱的脸色变得十分怪异,沉着脸道,“我们都是爷们,怎么能给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人工呼吸?”

这搞不好,就得娶孟桑,他可不做这赔本的生意。

“难不成你要我来?”傅悦君清秀的眉头蹙起,怎么说她也是姑娘家,做这种事情,也不大体面。

段承晔也站到了宋忱这一边,嗤笑道:“这里都是男人,九姑娘觉得让男人来很合适?”

这自是不可能的,姑娘家的名节为重。

靳霆枭看着站在一米开外的傅悦君,姑娘眉头皱起来的时候,也是好看得紧,那微微红了脸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煞是可爱。

“东汉时期的医圣张仲景发明了人工辅助呼吸法,并不是真的要用嘴的。”男人唇边含了一抹淡笑,看着傅悦君的时候,笑容有些促狭。

要是让傅悦君愿意用嘴,他还不乐意了呢!

人工辅助呼吸法,将伤者仰放在床板上或者平地上,两人蹲在伤者的头两旁,揉摩他的臂部和颈部,并拿起两手一起一落的运动。

另外一个人反复按伤者的胸脯,和抬手的人节拍一致,进行约煮熟一顿饭的功夫,伤者便能恢复呼吸。

若是女子,则要解开衣服扣子……

傅悦君想到这一点,更加为难了,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解开了孟桑的扣子……

“把孟桑带去医馆吧。”她咳了两声,脸色不自然。

几个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飘到了段承晔的身上,那意思,不要再明显了。

段承晔:“……”

孟桑被带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傅悦君和秦执玉替她进行人工辅助呼吸。

姑娘咳出了好些喝水才兜兜转转的醒来,醒来时她见自己浑身湿透了,立马抓过被子裹住了身体,咬紧了下唇:“你们……”

她死死地抓着被子,指甲嵌入被子。

傅悦君看出了孟桑的忧虑,她柔声笑道:“孟姑娘不必担心,今日的事情没有人会传出去。”

自古女儿家的名节就很重要,孟桑和段承晔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了,要是传了出去,她的声誉多少会受损一些。

按照段承晔的身份地位,若娶她,也只能为妾室

孟桑虽然不是出身名门贵胄,但是也不甘心为人妾室,与旁的女子共侍一夫。

“多谢九姑娘。”孟桑眼睛微红,十分感激傅悦君。

她迷迷糊糊之际,看到救她上岸的人是段承晔,即便当时段承晔只是本着救人的心思,但是她也觉得羞耻。

“孟姑娘莫要担心,若是段少帅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想必他会对你负责的。”傅悦君挑高眉梢调笑孟桑,而后又吊着眼眸看向段司衍,声色温柔婉转:“是吧段少帅?”

段承晔脸色铁青无比,没有回答傅悦君的话。

按照他的身份地位,即便要娶孟桑,孟桑也不会成为正妻。

况且他只是无意救了孟桑。

若不是靳霆枭……

176 不是省油的灯。

见段承晔不肯说话,傅悦君挑高了音调,阴恻恻地问:“怎么,莫不是段少帅认为我们孟桑,配不上你?”

孟桑是良家女,也是皇商出身,要是清朝还在的话,孟桑便该要入宫的。

岂能轮到段承晔看低?

段承晔有些讽笑地道:“九姑娘说笑了,段某日后的妻子,当是名门闺秀。”

只有大家族出身的贵女,才能够配得上他,即便孟家曾是皇商,但要真在清朝的时候,孟桑也未必能入段家的门。

“孟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段少帅,也从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孟桑咬着下唇,脸色有些难看,眼睛红得厉害。

自尊心自是收到了极大的伤害。

“我记得,段家祖上也是草莽出身,还曾得罪过先帝,满门流放边疆,后来才召了回来,这要说起来,段家还是罪臣之后。”傅悦君眼底的阴鸷,越发的浓了。

她拍了拍孟桑的手背,微眯着眸子,眼角妖娆无限:“我们孟桑姑娘,家世清白,是良臣,可不比有些人是罪臣之后。”

傅悦君这话有多恶毒,段承晔不是听不出来,但是在傅悦君的面前,多少也收敛了几分愤怒,扬唇一笑:“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不是清朝,是民国!”

所以,不存在什么罪臣之后一说。

“段少帅莫不是忘了,紫禁城里住着的,是皇帝!”傅悦君唇边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了,抬高了下颌幽幽地看着他,眼角余光阴狠薄凉,“只要紫禁城还在一日,大清就是大清,你就永远都是大清子民!”

即便清帝再怎么无能,身为朝廷曾经的臣民,便不能够诋毁自己的皇!

这是身为臣子的原则。

她虽然看不惯朝廷的权利都握在皇太后的手里,但是也不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诋毁自己的国,他们曾经都是,这一片国土的子民。

那是生养了他们的土地。

傅悦君觉得很是难过,母亲温静公主出身皇族,她的身体里流着皇族血脉,大清皇室是她的根,如今各方势力对皇室虎视眈眈,她却不能扭转乾坤。

心里便是一阵沉痛。

段承晔看着忽然戾气森森的傅悦君,人都愣了愣。

他不过是否认如今江山被清朝统治的局面,为何傅悦君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段承晔怎么也想不到,傅悦君不仅是满洲人,还是大清皇族的郡主。

“我劝段少帅还是不要狗眼看人低。”傅悦君的语气变得冷酷森凉,抿着红唇看着段承晔,提点道:“毕竟你那位二弟,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知道,段承晔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是相比段司衍,她更愿意和段承晔合作,击败段司衍。

然后一步步,毁了段家!

听到傅悦君的话,段承晔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那位去日本留学的二弟,就头疼不已。

他这个二弟啊,自小便聪明伶俐,深得父亲喜爱,他只是沉默寡言,父亲便觉得他是天生愚笨难成大器。

即便后来他崭露头角,父亲也只对段司衍寄予厚望。

177 魂归日本!

段承晔身为正室嫡出,而段司衍不过是一个继室生的孩子,要继承段家军队,怎么着也该是他段承晔。

可是他父亲却只想培养段司衍,这让段承晔心里十分的不平衡,所以暗地里没少给段司衍使绊子,但段司衍却从未和他正面交锋。

这让段承晔深深觉得,段司衍心机太深了,太会隐忍了。

往往这样的人,才是最狠心绝情的那一个!

这时靳霆枭云淡风轻地笑了,意味深长的道:“段二少帅想必是爱上了日本的风土人情,不愿意回国,那就让他在日本多待几年好了。”

一年的时间,足够段承晔筹谋了。

也能让段司衍,魂归日本!

“多谢二位。”段承晔了然一笑,朝着两人拱了拱手,看向傅悦君的时候,也不似先前那般轻视无礼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段司衍回国之前,顺利接管整个段家。

到时候,段司衍是死是活,就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了。

几人从医馆出去之后,夜色已经深了些,长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宋忱锁着眉头问:“二哥,你要对段司衍下手了?”

他分明看见了靳霆枭眼里的杀机。

心里难免在琢磨,靳霆枭和段司衍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靳霆枭不惜一切都想要杀了他的。

男人黑眸深邃,眼睛微眯着,偏着头来整理有些皱褶的袖口,漫不经心地道:“迟早都是要决一死战的,先下手为强便占了先机。”

他说的是风轻云淡,但是眼角余光却扫过傅悦君。

“二爷说的是,兵不血刃,总是要比生灵涂炭好得多。”傅悦君幽幽地笑着,唇边笑容凉薄淡漠,眼底一丝感情都没有。

段司衍太过于隐忍,阴谋诡计也多的是,她重活一世,在很多方面都抢占了先机,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自然是要利用。

“你们两个啊……”宋忱叹了一声,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看不懂这两人的心思了,要说靳霆枭和段司衍有仇,还能说得过去。

但是傅悦君这个样子,怎么看着也像是有仇的样子。

这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傅悦君扬眉调侃道:“怎么,宋少帅是不敢?”

“胡说八道!”宋忱的脸色立马就阴了,阴恻恻地道:“老子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的?一个段司衍而已,老子要是不高兴了,都能把段家老巢给端了!”

这话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宋忱的脾气从小就爆得很,如烈焰一般的少年郎,那时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少年时的宋忱,可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都做过了。

热烈骄傲的公子哥,自是轻狂意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这世上,能够压得住宋忱这暴脾气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除了秦执玉和靳霆枭之外,还有一个,便是宋忱的亲妹妹,宋泱。

宋忱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宋忱是老二,一家子最疼爱这个小妹,宋泱性子虽然寡淡清冷,话虽然少,但总能够劝住宋忱。

自然也是因为宋忱疼爱这个妹妹,所以才会收敛脾气。

178 你竟敢偷听!

就在这时,从暗处飘来一道低沉暗讽地笑声:“想不到宋二少帅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我段家的生死存亡,竟都在宋二少帅的一念之间了!”

是段承晔!

“你竟敢偷听!”

宋忱一听这道声音,一下子就恼了,转过身去便看见段承晔背着手从树荫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抹极致邪魅地笑意。

配上他那副阴险狡诈的脸,还真是让人恶心!

“你说的声音太大,人家想不听见都难。”秦执玉无奈扶额,方才宋忱那句狂言是刻意把声音拔高了,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可谁知道,段承晔竟然还没走。

这下子,宋忱算是落下个把柄了。

“只是要让宋二少帅失望了。”段承晔也不生气,阴阳怪气地笑道,“段家虽然兵力不多,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靳霆枭忽然抿唇问了一句:“段少帅何以见得?”

“听说段家行事高调,已经招惹了不少敌人,可危险着呢!”傅悦君也咯咯的笑了出来,姑娘半启着唇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

段承晔心头自是一阵火,但是听到傅悦君的笑声,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和女人发火,不是君子所为!

“那就不牢靳少帅和九姑娘操心了。”段承晔淡漠地瞥了几人一眼,脸色阴郁,“段家树立了多少敌人,也没有碍着靳家和傅家的事情,这荆楚之地的四大军阀,都是相互制约的。”

所以,即便想要内斗,却也要先联起手来抗敌。

一旦有一方倒下了,那么局势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各方势力都不容小觑,这个时候内斗无疑是自寻死路!

“若是段家安分守己,那自当是相安无事。”靳霆枭唇边噙着一抹微讽的淡笑,笑声沙哑惊心,轻淡地眸光掠过段承晔的脸上,眼底的戾气一瞬而逝。

靳家连同傅家和宋家,都十分痛恨日本人,唯有段家站中立。

而最有可能投靠日本人的,还是段家。

“多谢靳少帅提醒了。”

段承晔客套的笑了笑,他父亲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只是因为局势不稳定,不敢表露的太明显罢了。

傅悦君揉了揉眉心,眼底有些倦意了,靳霆枭善于察言观色,见她露出异样的情绪来,把她往跟前拉了拉,柔声南道:“我送你回去吧。”

手被他温柔的牵起,温热温热的温度从掌心渡到心脏处,傅悦君心上那正在钻风的地方,忽然涌进来一股暖流,她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拼命忍住了那一股喷涌而出的热意,傅悦君抬头巧笑道:“好啊,那就有劳二爷了!”

段承晔试探性地问道:“宋二少帅,敢问九姑娘和靳少帅……”

“怎么,没关系就不能送一个姑娘回家了?”宋忱呛了他一句,也能猜出段承晔心里想的什么,不就是怕靳家和傅家联姻了,段家就更斗不过他们了。

段承晔也不在乎宋忱不耐烦的态度,只是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半真半假的揶揄道:“看来这江陵城,很快就又会有一段佳话传出来了!”

不过依他看来,这倒是一段引人唾骂的佳话。

宋忱和秦执玉对视了一眼,不说话。

179 莫怕,以后有我!

这一边靳霆枭拉着傅悦君的手走在长街上,街上挂着灯笼,灯笼里的蜡烛已经快燃到底了,灯花影影绰绰的,姑娘眉目柔软,娇声道:“二爷,男未婚女未嫁的,让人瞧见了不好。”

想要把手从靳霆枭的手里拽出来,但是靳霆枭却握得更紧了。

“你的手太凉了。”

男人声音淡漠,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傅悦君感觉到他又靠近了些,一手揽过她的肩膀,把她往他怀里带了带。

他的怀抱宽阔厚实,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心里的浪花顿时就澎湃了起来,傅悦君淡笑道:“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即便二爷现在给我暖了,以后还是会冷的。”

“莫怕,以后有我!”男人声如朗月,坠落珠玉,眼角眉梢上的意气,几乎要冲天而起。

这声音坚定、温和,与男人令她感到莫名安心的熟悉气息一起,融进空气中,她觉得周身都漾起暖意,温度从相扣的指尖一直传到心里。

傅悦君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她上一辈子听过无数的情话,但是,却从未听过如此感动的话。

以后有我!

傅悦君猛然抬起头来,一下子就对上了男人含笑的眸子,他的眸光温软热切,眼底深邃无垠,却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心里一阵颤抖,她慌慌张张的收回了眼神,脸颊有些发烫,感觉万分窘迫。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傅悦君垂眸清清冷冷地笑了:“二爷说笑了,妾身生来克夫,二爷莫要错付了心思才是。”

“正好,我命硬,容你来克!”

男人慵懒的笑了,笑声有些哑,如同一坛刚开封的陈年酒酿,一闻,便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傅悦君分不出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索性就不搭理他了。

长夜有些漫长,风从远处吹来,吹动他的衣袖和她的裙摆,竟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要是往后的岁月都是如此,那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一出来,傅悦君倒是自己先笑了。

从长街到傅家的路不长,但傅悦君却觉得那是她这辈子,走过最漫长的路,不因有它,只因身边多了一个人。

两个人一路上后来都没有说话了,但却不尴尬,彼此之间都很有默契。

后来风云动荡,傅悦君和靳霆枭都无比怀念这一天,只可惜那个时候兵荒马乱,两个人为了这天下呕心沥血,再也难以享受到这样美好的时光了。

傅悦君进了傅家之后,指尖还残留着他手上的余温,姑娘姣好的红唇微微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来,眼角泪痣鲜红如血。

夜色深重,傅悦君穿过花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那小东西并没有在她预料中扑倒她怀里,姑娘清秀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我的小宝贝呢?”

那小东西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她,一刻看不到她就焦躁得很。

“被……被五姑娘带走了……”似云一脸愧疚的垂着头,对没能保护那只小狐狸而感到内疚。

“该死的!”

傅悦君脸色愠怒,转身就去找傅临雪。

她就知道,傅临雪一定会趁她不在的时候来找茬。

这个贱人!

180 从来都没有情分可言!

傅悦君一脚踹开傅临雪屋子里的门,脸上的怒气丝毫不加掩饰,直接兴师问罪:“五姐,我看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九妹,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傅临雪临危不惧,冷静地问。

“都这个时候了,装模作样给谁看呢?”傅悦君真被气到了,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怒意,“我的小狐狸呢?”

傅临雪笑吟吟地道:“九妹你别紧张啊,那小东西抓了我我都没跟它算账,今日不过是把它抱来玩玩,晚些再给妹妹你送过去怎么样?”

“看来,你这脸是真不打算要了!”

傅悦君怒极反笑了,抽出靳霆枭送她的那把匕首贴着傅临雪的脸蛋,阴森森地笑:“既然这张脸都要毁了,我不如在上面多添几刀子,看起来倒是更好看些。”

傅临雪的脸这几日有了好转的迹象了,为了她这张脸,可谓是下了血本了,费劲了心思好好养着,好不容易要好了,要是被傅悦君划上几刀……

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女人,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九妹你别激动,刀子无眼,别伤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才是。”

傅临雪笑得一脸谄媚,手慢慢地将匕首移开,眼睛盯着傅悦君一动不动的,生怕傅悦君手一抖就把她的脸给划伤了。

傅悦君冷淡地笑:“我和你之间,从来都没有情分可言!”

傅临雪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苍白难看,傅悦君也懒得和她啰嗦了,冷冷道:“你要是再不把我的小狐狸交出来,我就剥了你的皮,一刀刀剜下你的肉。”

手中的刀子又近了几分,在傅临雪的脸上划了一个小小的血痕,一点都不像和她开玩笑的样子。

傅临雪心里纵然万般不甘心,但是在面临毁容时,也只能选择妥协。

她盯着傅悦君手上的匕首,颤颤巍巍地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在那里……”

傅悦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见柜子开了一条小缝,她心里一冷,手往下一滑,刀尖从傅临雪的脸上划过,在她脸上划下了一道血痕。

“啊……”

傅临雪下意识的想要呼喊,但是傅悦君的速度更快,在她喊出来的时候,匕首直接送到了她的喉咙处,眼眸阴森。

她的声音,便只能咽回肚子里,死活都不敢喊出来一个字。

身体一阵颤抖,眼珠子瞪得老大,生怕傅悦君再用一点力气,割断了她的喉咙。

那样,她就再也不能说话,要变成一个哑巴了。

傅悦君拿着匕首走到了柜子前,从开着的那条缝里,依稀能够看到那小东西赤色的皮毛。

她挑开柜子,便看见小东西蜷缩着身体,被关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就在几个时辰之前,那小东西在她怀里活蹦乱跳的。

但是现在,傅悦君看到昏厥过去的小狐狸,心里堵得难受。

这小东西虽然和她相处没几天,但是却会逗她开心,前世的时候也最爱在她怀中玩耍。

可不过是过了几个时辰,喜欢上蹿下跳的小狐狸,却奄奄一息。

181 终生只能是一个贱奴。

傅悦君恨得牙痒痒,把小东西从笼子里抱了出来,小东西比之前轻了许多。

被她这样抱在怀里的时候,尖尖的嘴巴里发出了呜呜声,身体抽搐着,好似是在抗拒。

“傅临雪,你是不是真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傅悦君猛然回过头来盯着傅临雪,眼神阴寒无比,声音充满了压迫感。

“伤了我的心头肉,我便要你再无脸见人!”

傅悦君终于是没有忍住,声音阴森如同鬼魅,傅临雪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她张大嘴巴想要呼吸,但却怎么都吸不上一口气来。

胸口堵得难受,几乎要窒息。

傅悦君把小狐狸放在榻上,动作轻柔无比,在它耳边哄道:“小乖乖,别怕,我马上就替你报仇。”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动作飞快地捏住了傅临雪的半张脸,眼里露出凶狠的森光。

削铁如泥的匕首,狠决地划过傅临雪的左脸。

傅临雪的眼睛几乎跳出眼眶,双目充血,死死地看着压在她头顶的傅悦君。

姑娘一身浅金色的绣裙,裙边用红金色的丝线绣了精致好看的刺绣。

绣裙大气华丽,穿在身上能够很好的勾勒出傅悦君身上的完美曲线。

但是此刻,她却如同从地狱回来的恶鬼,身后披着森森血光。

凌迟着人的心!

匕首从傅临雪的脸上划过,所到之处,鲜血蹭蹭地冒了出来。

看到鲜血,傅悦君的眼睛红了,却闪烁着兴奋激动的光芒。

姑娘的瞳孔里泛着虎狼一般的绿光,唇畔优雅地开启:“我要让你一辈子记住,得罪我的下场,再也无颜见人,死后,再也没脸投胎!”

看到她眼里惊心的妖光,傅临雪重重打了一个寒颤。

疼痛让她开始挣扎,但是傅悦君的力气却大得很,扣着她的下颌把她压在了地上,让她动弹不得。

傅临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子,在自己的脸上划过,骨肉被割开的声音,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想要呼救,但被傅悦君捏着下颌,发不出一点点声音来。

傅悦君在她的脸上刻下了两个字,两个让傅临雪终生也无法去除的字。

一个贱字,一个奴字!

贱奴。

代表着傅临雪,终生只能是一个贱奴。

做完这一切,傅悦君觉得还不够,她拿来一面铜镜,对准了傅临雪的脸,优雅掀唇:“我的好姐姐,妹妹的刀法如何?”

傅临雪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都是鲜血。

本来就还没有好全的脸,被傅悦君划了几刀子,那些愈合不久的伤口又裂开了来,鲜血崩了出来,染红了她整张脸。

可即便如此,傅临雪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的两个脸颊,被傅悦君,刻上了大大的贱奴二字。

“啊!!!”

傅临雪看清楚那个字之后,撕心裂肺的叫了出来。

这一个晚上,后院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凄惨的叫声。

傅悦君从屋子里出来时,一身浅金色的裙子,依旧明艳夺目,没有沾到一滴鲜血,抚摸着怀中狐狸的素手,白得如同白纸。

像一只鬼手!

182 毁容。

傅临雪被毁容的消息,在半夜里如同瘟疫一般传遍了整个傅家,姨娘们纷纷跑到傅临雪居住的临雪居看好戏。

平日里傅临雪耀武扬威的,对别的弟弟妹妹素来苛刻恶毒,但是因为她的父亲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几个庶出老爷院子里的姨娘们便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了。

听说她的脸被傅悦君刻了贱奴两个字之后,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都对傅悦君感恩戴德的。

此刻傅临雪不顾礼数,跪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磕头求老夫人给她做主。

“老夫人,孙女虽然是个庶女,但好歹也是傅家的子孙,从前是孙女不懂事,得罪了九妹,九妹竟然狠心到在孙女的脸上划了这么多刀,毁了孙女!”

傅临雪的头都磕破了,脸上的伤口已经被季先生处理过了,脸颊缠着绷带,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伤口裂开来,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绷带。

“求老夫人替孙女做主,莫要让孙女含恨而终!”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声声泣血。

“你这是在威胁我?”

半夜被吵醒的老夫人一脸阴郁,对傅临雪以死相逼这个举动十分的不痛快。

“孙女不敢。”

傅临雪谦卑地摇头,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虽然一件是四月的天,白天有了些许热意,但是江陵的夜里依然冷得让人心寒。

“只是孙女这辈子,已经毁了,这贱奴二字,将永远留在孙女脸上,孙女一日为富察家的人,便永生永世都是富察家的鬼,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她猛地扯下脸上的绷带,露出脸颊上的伤口。

赶过来看戏的姨娘们都能清晰无误的看到,傅临雪的脸颊正中央,那方方正正的贱奴二字,十分醒目,伤口呈血红色,骨肉翻开来,十分的阴森可怖。

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傅悦君,真真是狠毒到这个地步,为了一只小狐狸,竟然在傅临雪的脸上刻下了这两个字。

若是没有傅悦君的吩咐,季先生也不敢让傅临雪好的透彻,只怕这伤疤会永久的留在脸上了。

那可真是,无脸见人了!

老夫人看到血淋淋地两个字之后,差点没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有眼尖的姨娘看到老夫人这个样子后,捏着帕子阴阳怪气地讥讽道:“五姑娘还是快些把脸遮起来吧,免得吓到了老祖宗,不然可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这话是大大的讽刺,傅临雪气得剜了说话的姨娘一眼,自知无颜见人,也不敢把脸露在外面了,一个劲地低着头哭诉。

“老夫人,孙女自知出身低微,但是也不该得到这个下场,求老夫人替孙女做主。”

做主是不敢想的,只要这张脸不会留下任何伤疤,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作为一个女人,容貌和贞洁是最重要的,傅临雪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张脸了,傅悦君无疑是掐准了这一点,给了她最为残酷的惩罚。

“五姐觉得,想让祖母给你怎么做主?”

一道轻巧悦耳的声音从院外飘了过来,眉目艳丽精致的姑娘满脸都是寒霜,不管她是笑还是面无表情,眼角却总是微微上挑着。

明明是一副如同化了妖般极致魅惑的面容,却偏偏清冷孤傲。

183 逐出家门。

傅悦君踏着月色款款而来,高贵得举世无双。

傅临雪低着头,那双白色绣着金丝的鞋子入了眼帘,即便是垂着头,她都能感觉到头顶上那道寒凉阴森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

好似能够把她凌迟!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招惹我,但是你却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我留你一命,已属勉强。”傅悦君那道低沉恶毒薄凉的声音,从头顶压下,“这贱奴二字,就是给你的教训!”

在她眼里,傅临雪始终是一个奴!

“傅悦君,你别欺人太甚!”

傅临雪抬起了那张让人恶心的脸,怨恨地盯着傅悦君,恼羞道:“我和你不管有多少深仇大恨,你都可以冲着我来啊,你可以打我骂我,为什么要毁我的脸?”

“我开心!”

傅悦君偏着头妖娆地微笑,那眼里赤果果的挑衅,仿佛在说,我就爱毁你的脸,你能把我这么远,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你!”

傅临雪气得肺都要爆炸了,刚想要发飙的时候,有人叹息道:“哎,明日就要去兰若寺上香,五姑娘这个样子,可怎么出门啊?”

这话听来是为傅临雪惋惜,但实际上,还是在嘲讽傅临雪已经是无盐丑女,没脸见人。

“富察家素来不留无用之人。”傅悦君收回了那冷酷凉薄的眼神,看向老夫人温声询问道:“祖母,您想怎么处置?”

“什、什么?”

傅临雪蹙眉,处置她?

她又无错,傅悦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无用,那便逐出家门吧。”老夫人坐在那里挺直了腰板,居高临下且又冷漠地瞥了傅临雪一眼,厌恶冷酷地摆手。

一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劈傅临雪的脑门。

傅临雪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眼珠子都快要跳脱出来,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惊。

“老夫人您、您说什么?”

她怎么也想不到,老夫人竟会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傅临雪印象中的老夫人,虽然过分溺爱傅悦君了,但也见不得后院的小姐少爷们自相残杀。

如今傅悦君在她脸上刻下贱奴二字,不就是在诋毁富察家吗!

为什么老夫人还能容忍?

难道就因为她叫傅悦君吗?

“五姑娘的脸受伤了,难道连耳力也不行了吗?”有人掩唇幸灾乐祸地笑,“老祖宗这是说,五姑娘以后,就不再是傅家的人了。”

把傅临雪这个祸害从傅家除名,那简直是为民除害了。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在傅家看到傅临雪这张令人恶心的脸,姨娘们的心血都要沸腾了起来。

“不!老祖宗您不能这样对我!”傅临雪彻底慌了神了,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老夫人扑过去,“凭什么傅悦君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我也姓傅,我也是傅家人,你们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然而她还未扑倒老夫人跟前,就被傅悦君一脚踢开了。

傅临雪扑通一声摔倒了地上,众人都未曾在她忽然抬脚的动作中回过神。

姑娘抬脚的速度快很准,长腿抬起的时候更是带出了一阵劲风,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把傅临雪踹出三米多远。

184 大清早就亡了!

“就凭我是富察家嫡女!”

傅悦君眯着眼眸看向不远处的傅临雪,一字一句皆是微冷压迫:“我想让你死,你便不能活!”

众人闻言,心里一抖。

她就像是那居于王者之巅掌控万人生死的天神,一句话便能定人生死,世间万人匍匐在她的脚下,无一人敢说一个不字。

在场众人忽然想起一个传闻来。

许多年前傅家,不,应该说是富察家。

先帝二十一年,富察家最尊贵的嫡女降生了。

那日子夜,京城下了三日未曾停歇的大雨骤然停止。

许多人都记得,那一日,是十月初一,子时。

十月初一,是寒衣鬼节。

老人们总说十月初一寒衣节出生的人,是天生鬼命,命中注定带有煞气,克父克母克妻克夫。

所以对于鬼节出生的人,长辈们为了长久安定,会选择把孩子溺了。

即便是身为富察家尊贵无双的嫡女,也逃不过这个命运。

富察家的族长得知傅悦君降生在子时,当即就想要把傅悦君给溺死,族长抢走傅悦君的瞬间,天上响起了惊雷。

直接把族长给劈死了,而族长怀中的女婴却安然无恙。

富察家怕这件事泄露出去对富察家不利,把消息死死地封锁住了。

但那道从天而降的天雷照亮了整个京城,纸终究包不住火,富察家嫡女生自鬼节这件事,迅速传遍了京城,乃至皇宫。

群臣纷纷上书说要处死傅悦君,这时钦天监站出来说天生异象,北辰星旁亮了两颗从未见过的星星,其中一颗已然大放光明,另一颗则若隐若现。

钦天监道此乃霸星降世,是大吉之兆。

有两颗霸星,第一颗霸星钦天监未曾指出是谁,只是道天机不可泄露,而第二颗霸星,自十月初一日大放异彩,将北辰勾陈二星压得黯然无光。

皇帝大喜,自是知道富察家的嫡小姐便是钦天监口中所指的霸星。

得知傅悦君大难不死,皇帝更是龙颜大悦,当即便封了傅悦君郡主的爵位。

霸星一说,本就虚无缥缈,奈何皇家笃信星象一说,钦天监说傅悦君是霸星,皇帝便对此深信不疑。

富察家本就满门荣耀,再加上出了一位霸星,便更得圣宠了。

如今众人见到傅悦君气势惊人的模样,忽然便想到了富察家的这个秘闻。

“富察家嫡女又怎么样?如今是民国,大清早就亡了!”傅临雪哈哈大笑,说出富察家这三个字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怨恨,“什么富察家家训?真是可笑!”

“放肆!”

老夫人顿时就拍案而起,怒喝一声,被傅临雪这一句话气得胸口直颤,瞪着眼睛吩咐道:“把这个贱东西掌嘴五十!”

她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复兴满清而奋斗,即便知道皇帝无能导致江山支离破碎,回天乏术,但是也不愿任何人说大清国的半分不好。

身为满人,身为大清帝国的子民,她会一心一意爱自己的国家。

那是她的根,她必须爱!

几个婆子得了命令,立马涌过去要扇傅临雪。

185 老娘和你拼了!

本来傅临雪就已经毁了容了,这五十巴掌要是打下去,那可真是要了她半条命了。

傅临雪眼看老夫人对她一点情面都不留,再也憋不住了,直接跳起来指着老夫人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敢让人打我!”

平时光看老夫人纵容傅悦君,她已经忍了,不让季先生替她治好脸,她也忍了,如今不过是因为说了一句话,便丝毫不顾祖孙情分,想要她伤上加伤。

尽管她和老夫人没什么情分可言,但到底,做了老夫人十几年的孙女。

难道在老夫人的心里,自己的亲孙女,还不如大清两个字重要?

“你、你这混账东西!”

老夫人气得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没想到傅临雪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傅悦君看到老夫人被气成这样,心疼得很,连忙替她顺气安慰,抬眸看向气急败坏的傅临雪,冷酷道:“五姐精神错乱,想来季先生也医不好了,把她送到乡下,让她自生自灭吧。”

一句话,便定了傅临雪的生死。

赶去乡下,和傅文泽一样,从此和傅家再无关联,生死自由天定。

那一片区域是傅家曾经的封地,凡是族中被发配过去的小姐少爷们,很少有能够回来的,去了乡下,就只有做苦力,娇生惯养的小姐少爷们,自是受不得那样的苦楚的。

但是婆子们可不会管你曾经在傅家有多么尊贵显赫,只要到了乡下,就只能听庄园里的婆子的,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了,少不得要受一顿打骂了。

姨娘们纷纷谦卑附和道:“九姑娘英明!”

傅临雪气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跳起来如同泼妇一般叫骂:“傅悦君,你说了不算,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发配出去?”

“你这个贱人,老娘和你拼了!”

眼看着婆子们就要冲上来了,傅临雪也顾不得脸上的伤口了,张牙舞爪的朝着傅悦君扑了过去。

就在此时,哗啦一声,满满一桶辣椒水泼到了傅临雪的身上。

“啊啊啊啊——”

“我的眼睛——”

“我的脸啊啊啊——”

辣椒水兜头而下,泼了傅临雪满身。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半桶水都朝着她的脸泼下去了,傅临雪脸上还有新伤,这一桶辣椒水泼下来,可想而知那种滋味。

傅临雪疼得撕心裂肺,觉得整个头都要烧了起来,恨不得立马一头塞进冰桶里。

此时此刻这种痛苦对她来说,是远胜于在脸上划刀子。

生不如死!

傅临雪萌生了一头撞死的念头,但是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开,想死,却又贪生怕死,不想死。

可真是挣扎!

眼睛如同被挖了一般,一睁开就疼得要命,傅临雪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如同一个吃不到糖的三岁小孩满地打滚一般。

诚然这场面是有些滑稽搞笑的。

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傅悦君真是下手太狠了,她早就预料到傅临雪会狗急跳墙,所以让似云提早准备了一桶辣椒水。

如此心机,真是难以预测。

这个女人,有毒!

186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傅悦君微微弯下腰来,眼神漠然地瞧着满地打滚的傅临雪,红唇浮起了一抹微笑,笑问:“五姐,这是你临去乡下前,我送你的礼物,你可还喜欢?”

傅临雪看不到傅悦君的模样,但是她能够想象得出来,那个女人现在一定笑得可开心了,脸上端着纯良无害的笑容,然后笑吟吟地问她喜不喜欢这个礼物。

感受到头顶上那道妖娆却又冷漠地眼神,傅临雪咬牙恨道:“贱人,你别得意,迟早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等着!”傅悦君轻轻一笑,摆手吩咐,“把五姑娘带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够接她回来!”

有婆子上去把地上的傅临雪拖了起来,这一次傅临雪没有挣扎了,被拖出去的时候,她怨气深重地道:“傅悦君,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要你生不如死!”

“疯了,她真是疯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个孽畜,就该把她浸猪笼的!”

罢了后,老夫人拉着傅悦君的手,一张老脸都皱在了一起,忧心忡忡地道:“你留她一条命,只会给自己留下祸端,何必呢?”

老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自然是看出来傅悦君现在根本就没有要杀了傅临雪的打算,把她赶去乡下,只是想磨一磨她的性子。

若真想要傅临雪死,傅悦君有的是办法。

老夫人奉行的宗旨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在这后院叱咤了几十年,手上沾了不少血腥,一个不出挑的庶女,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她最看重的,最心爱的,只有傅悦君兄妹。

“祖母最懂孙女了,怎会不知道孙女心中想什么?”傅悦君回过头来温软婉转地微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万里星辰。

那是洞悉世事,笃定的耀眼光芒。

老夫人揉着她的手背,目光灼灼:“这么做过还是于凶险了,况且她如此愚钝,怕是会辜负你的期许。”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傅临雪虽然愚钝,但是就凭她对我的恨意,必定会把她锻成我手中的一把利刃。”

“这把利刃,足以让我毁了段家一半的军力。”

傅悦君凛然勾唇,唇角上扬的弧度邪佞妖气。

姑娘单薄瘦削的身影被灯影笼罩着,如同聚了万丈光芒,是如此的霸气凌然,处处透露着王者之威。

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反驳她的话。

谁都清楚,傅悦君绝对是有这个实力,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覆灭整个段家。

然后称霸天下!

“富察家的复兴,都靠你了!”

老夫人沉沉地看着傅悦君,对她寄予厚望。

她比谁都清楚,江山的复兴已经不能指望皇族其他人,但是富察家,或许现在应该说傅家了。

傅家的荣辱兴衰,全都系在傅悦君一人的身上了。

“祖母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富察家,就永远是富察家。”

“没有任何意外!”

傅悦君的唇角始终上扬,那自信、目空一切的姿态,令人心悸。

187 引魂灯。1

她明明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但是眼底却写满了不可一世的漠然和冷酷。

不该在她这个年纪上出现的一切,全都在她身上涌现得彻底,她就如同坐拥天下的帝王,傲慢、嚣张、一只手就能随随便便的碾死一个人。

这种气势,只有在傅悦君的身上,才能完完全全的体现出来。

--

从前我未能护住爱我的人,是我的遗憾。

如今,我回来了。

便不会让那些可怕的事情,再度发生。

我和你们,共存亡!

--

众人都散去了之后,傅悦君抬眸看向天空,月缺星稀,但是能够瞧见北辰星旁的那颗星星,光芒已经压过旁边的勾陈星了。

那颗星的旁边,又是一颗从未出现过的星星。

两颗星紧密连接在一起,如同亲密不可分离的爱侣一般。

善于观星象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此星象当主横扫九州,称霸天下!

朝廷只知道钦天监推测出霸星出世,却不知,这世上,该是有两位霸星。

这是皇室的秘密。

也是整个大清帝国的秘密。

第一颗霸星,主称霸天下。

第二颗霸星,主祸乱天下。

自古祸乱天下者,乃是女子,红颜祸水,皇帝既不想有人夺了他的江山,亦不想有人毁了这天下,所以他留下了傅悦君和另一颗霸星。

钦天监谏言,星象不可逆之,两颗霸星紧挨在一起,便代表着两个人的命运也紧紧相连,若是其中一人出了事,这天下必乱。

皇帝早就算好了这一切,让傅悦君牵制第一颗霸星,让第一颗霸星,来牵制傅悦君。

然后,让他的子孙后代,坐收渔翁之利。

呵……

“我傅悦君,岂能任由你们摆布?!”

傅悦君凉讽一笑,眼角上的笑容轻蔑至极。

她从上一世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她被所有人都当成一枚棋子,一枚用来守住大清江山的棋子。

这世上真正待她好的人,只有自己的父兄和老夫人。

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他们!

而大清,本该亡,谁都没办法逆转!

“另一颗霸星……是你吧……”

傅悦君喃喃自语,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如同可爱的扇坠儿,落下了一道好看的阴影。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

第一颗霸星,是靳霆枭。

若要说谁有称霸天下的资格,当非靳霆枭莫属。

如同钦天监所言,两颗霸星密不可分,后来那些年的岁月里,她和靳霆枭,的确是密不可分。

想起上一世那些个貌合神离的日子,傅悦君的心,又生生的痛了起来。

就像是千万只蚂蚁聚集在在你的心脏处啃噬着,明明疼得直不起腰来,但却还是要坚强的面对,然后告诉所有人,我不会痛苦!

--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情字带来的苦楚。

最爱自己的人,被自己一遍又一遍的伤害着,最后才幡然醒悟。

那种感觉,如同千刀万剐!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

--

第二天一大早,去兰若寺车马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正经主子们有自己的专属马车,是最上等的。

而傅悦君的马车上挂了一盏浅蓝色的六角琉璃灯,琉璃灯发出了幽蓝色的光晕,灯里小小的火星,好似永远都不会熄灭。

188 引魂灯。2

“小姐,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盏风灯,真好看!”

似云弯腰进了马车里,傅悦君慵懒的靠在垫子上,墨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披散开来,如同海藻一般顺滑,衬得姑娘的面容更加明媚精致。

“那叫引魂灯!”

傅悦君缓缓睁开眼睛来,半眯着眸子瞧向挂在马车前的幽蓝色风灯,幽幽道:“被尸油浸泡过的灯芯,燃之永不熄灭!”

风徐徐出来,她似乎都能够闻见琉璃灯里飘来的鲜血味道。

真好闻!

“啊?”

似云被这话给吓到,傅悦君说得悠闲自得,像是在和她聊家常,但是似云却知道,傅悦君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傅悦君从来,不说假话!

似云的目光再度飘向那六角琉璃宫灯,几乎是要呕吐了,也不敢觉得那东西好看了。

不让她立马吐出来就不错了。

“我自地狱来,寻你世间魂……”

傅悦君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六角风灯,瞳孔逐渐变成血红色,如同入了魔障一般,口中不断地吟着一句话。

“九幽地狱,万鬼横生,若无这引魂灯,必会被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啃噬……”

从地狱回来时,那眉目含春双眸潋滟的白衣公子,赠了她一盏引魂灯,愿她能够如愿以偿。

并告诉她。

灯在,人在。

灯灭,她将永堕无间地狱,再无轮回之可能。

似云听着傅悦君不断地呢喃自语,脊背生寒,背后如同地狱大门洞开,无数野鬼飘荡在她周边,那种脊背发麻的感觉,真是要人命了。

最近这几个月,傅悦君有些神神叨叨的,总是喜欢自言自语,说着一些什么地狱啊轮回的字眼,似云真要一度以为傅悦君疯了!

似云哪里知道,傅悦君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虚言妄语。

--

世上本无地狱,全在一念之间。

若信,何时都能见地狱。

若不信,那便神鬼不侵。

--

马车出了江陵城,穿过官道往山路驶去。

因为山路不大平顺,马车有些颠婆,昏昏沉沉之中,傅悦君又梦到了前世临死前的一些事情。

如同魔障一般,在她的梦境中,挥之不去。

心里总有一种预感,很快就会再见到那人。

赶车的小厮突然拉了缰绳,由于惯性,靠在垫子上低寐的傅悦君,差点就一头摔出了马车,似云一把抱住了傅悦君,才让她稳稳当当的坐住了。

自己倒是被磕到了膝盖,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把傅悦君扶好之后,似云掀开轿帘冲着车夫就是一顿训斥:“你是怎么赶的车?差点摔了九姑娘!”

摔了她倒是不要紧,可要是傅悦君哪里磕着碰着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小厮急忙道歉:“九姑娘对不起,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一个道士,小的怕这马把他碾死了,这才慌里慌张地拉了缰绳,惊扰了九姑娘。”

“无碍,继续赶车吧。”

傅悦君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透着几分倦意。

小厮急忙称是,赶紧驾车跟上老夫人的马车。

马车行驶过去的时候,傅悦君鬼使神差地从帘子缝里往外看了一眼。

189 逆天改命,不入轮回。1

正巧看到那拦路的道士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因为逆着光,道士那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如同看鬼魂一般的眼神瞅着她。

道士的嘴唇动了几下,距离得远,傅悦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是从他的唇形之中,依稀能够分辨出那人说了什么话。

傅悦君猛然坐直了身体,掀开帘子去看的时候,那道士已经不见了踪影了。

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小姐,你怎么了?”

似云也凑过来往马车外看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

傅悦君已经放下了帘子,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一般,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想到那道士阴气森森的眼神,傅悦君就感觉皮肤上立马浮现出了数不清的鸡皮疙瘩,心里拔凉拔凉的,如同魔鬼一般,遏制住了她的咽喉。

她方才明明看出那术士在说:

逆天改命,不入轮回!

就这八个字,让傅悦君如同死水一般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再也难以平静下来。

她不断地想着那个道士看她的眼神,心里烦躁不已。

“怎么又是你这疯道士?”

外面响起府兵总管不耐烦地声音,所有的马车都停了下来,似云钻出去看了一眼,和傅悦君道:“小姐,是刚刚碰上的那个道士。”

傅悦君撩开帘子,便见那穿着藏青色道袍的道士,在路中央摆了一个摊子,阻止了整个车队的前进,府兵总管正要吩咐人驱赶他。

“赵总管。”

傅悦君唤了一声,府兵总管立刻便调转马头来到了马车前,姑娘轻声问他:“他说了什么?”

“是一些江湖算命之言。”总管脸色难看,“九小姐,那道士几次三番的拦路,估摸着是想哄骗一些钱财,属下这就把他打发走。”

说罢,便摆手让府兵把道士的摊子挪开,傅悦君抬手阻止:“不用了,我下去看看。”

“九小姐这……”

总管为难的看着傅悦君,傅家女眷出行阵仗很大,被一些江湖骗子盯上骗取一些钱财很正常。

“你去和祖母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傅悦君不理会他,弯身从马车里出来了,站在那里,素净的裙摆上绣了大片的海棠花,美得惊心动魄。

“我倒要看看那道士有几斤几两。”

姑娘唇边掠过一抹妖娆无双的笑容,似云扶着她下了马车。

傅悦君拂开似云的手,独自一人走向了那道士。

前世的时候,她也曾经遇到过这道士,那道士和她说,她乃霸星,本该是翱翔九天的神凤,但是难以勘破一个情字。

一个情字,便误了终生。

今生再遇这道士,不知他是否会和前世说了一样的话。

“你这无礼的道士,为何阻我去路?”

傅悦君在摊子前站定,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抬了下颌,居高临下的看着道士,眉目间含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和前世一样的开场白。

“九姑娘还是和当年一样,风华依旧!”

道士一身藏青色道袍,袍子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了,他约莫五十岁的年纪,眼神却无比犀利,这般看着傅悦君的时候,眼神如同刀子一般。

心疼忽然加速,傅悦君的眼神倏然变冷。

190 逆天改命,不入轮回。2

“先生此话何意?”

当年……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当年我便叮嘱过姑娘,要远离一个情字,没想到九姑娘却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未能堪破情劫,致使自己葬身凤凰谷,真是孽债啊!”

道士摇头轻叹,悲天悯人的看着傅悦君。

“先生知道些什么?”

傅悦君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仍然不承认自己是又活了一世的人。

道士摇头轻笑。

“九姑娘无须隐瞒,你的前世今生,我已然看透。”

他如何看不出傅悦君是不想承认,但是也不用她点头或者否认,因为他已经看透了一切。

“先生当真能够通晓阴阳?”傅悦君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道士抬眸看了看马车上悬挂的幽蓝色风灯,笑道:“九姑娘从地狱归来,带来这引魂灯,在下是否能通阴阳,对九姑娘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呢?”

“说的也是。”

是啊,这世上的玄妙之事太多,容不得傅悦君去一一探究,她既能从地狱带回这一盏引魂灯,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傅悦君脸色平静:“说来也惭愧,前世未能听进先生的忠告,毁了自己一生,不知先生这一次,是想告诉我什么?”

总觉得自己冥冥之中,和这道士多了一丝联系,兴许他能解了她现在的困扰。

“九姑娘身上的杀戮太重,还是要多多积德行善,免得生生世世没有轮回。”

道士的语气多了几分沉重,正正经经地劝她要良善,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傅悦君知道他不会和自己开玩笑的。

杀戮太多,罪孽深重,的确会断轮回路的。

可是……

“我早已没有来世了。”

傅悦君苦笑一声,凉薄冷淡地说:“既无来世,为何不能杀戮?”

一个没有来世的人,即便再怎么杀戮深重,也是无所谓的。

道士笑了笑,继而又问:“你可知重生一世,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断了十生十世的轮回路。”

傅悦君忽然想起冥王判她枯坐于奈何桥边,磨去一身戾气,她坐在那里等了许久,身上的戾气日渐深重,更无法入轮回。

可是后来有一天,那白衣公子翩跹而来,柔声道:“送你回阳间,代价是十世不得入轮回道,你可还愿回去?”

她点头。

自是愿意的。

只要能回去,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愿意。

“世上之事,早就命中注定,逆转天命,便是与天作斗争。”

道士意味深长地看着傅悦君:“你只知自己付出的代价是断了十生十世的轮回,可知有人为了逆转你的命数,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那人付出了,生生世世成为孤魂野鬼的巨大代价,只为了换得与眼前人相守一世。

而傅悦君,十生十世之后,还能够入凡尘。

那人,却永无轮回的机会。

“是谁为我逆转命数?”

傅悦君一下子如同万箭穿心,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名字来。

她觉得呼吸停滞了,心里有些疼,那些酸楚和疼痛逐渐酝酿成了眼底的湿意。

“又是什么样的代价?”

她开口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191 一了夙愿。

十生十世之后,世间已过千年,是谁有如此重的执念,肯为她逆转命数?

在很多年之后,她终是在黄泉路上,遇到了那个为她逆转命数的人。

在没有日夜的忘川河畔上,那人枯坐于三生石前,始终无法入轮回,他在那里等着一个人。

后来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

道士神秘莫测地淡笑:“这是天机,不可泄露,你终究会发现的,去吧,今日你便能一了多年夙愿了。”

命数脱离轨道,但是该出现的人,依旧会出现。

傅悦君回到马车上的之后,一言不发,脑中不断地回想起道士的那些话。

她的重生,到底和谁有关?

傅悦君觉得冥冥之中,她这一世的命运,已经被别人操控了起来。

“夙愿……什么夙愿……”

道士说她今日会一了多年夙愿,傅悦君这么多年来的夙愿,便只有亲手杀了段司衍了……

难道说……

不,不可能的,那人明明被靳霆枭困在了日本,对于靳霆枭的能力,她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不可能会有什么意外的。

心里有些烦躁,马车忽然停了,似云轻声提醒道:“小姐,前面是山路,马车上不去,我们只能徒步走上去了。”

兰若寺坐落在藏仙山的顶端,山道很窄,下面就是悬崖,要是一不小心被人推了一把,那可就要掉下悬崖尸骨无存了。

藏仙山终年被云雾缠绕,颇有一种隐世仙山的感觉,今日是佛诞日,前来烧香的人很多,但是大家都井然有序的从狭道往山顶上走。

府兵总管在前面为一行人开路,许妈妈扶着老夫人走在最前面,傅悦君紧跟其后,从狭道走过的时候,悬崖下升腾上来的雾气扑倒脸上,湿漉漉的。

傅悦君往悬崖下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没办法平静下来。

不知道是谁在后面踩了她一脚,猝不及防的,傅悦君往前扑腾了一下,连带着把老夫人往前推了一把,差点把老夫人推下了悬崖。

这可把许妈妈和傅悦君吓坏了,急忙护住老夫人,担忧地问:“祖母,您没事吧?”

“我没事。”老夫人紧紧地抓着傅悦君的手臂,“心肝儿,是不是有人推你了?”

傅悦君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站在她后面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惴惴不安地看着老夫人,听见老夫人问是不是有人推了傅悦君,脸色都白了几分。

老夫人一下子就注意到她了,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射向她:“是你推了我的小心肝儿?”

那姑娘名唤傅文婧,是庶出的四老爷的闺女,平日里胆小身体弱,在后院里不常走动,因为父亲是老夫人的庶子,所以老夫人也不是很喜欢她。

傅文婧刚想要辩解,没想到老夫人还不等她解释,直接就一巴掌扇了过去,生生地把后面的姨娘小姐们吓了一大跳。

姑娘更是愣住了,回过神后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捂着脸小声的哭泣,委屈不已。

众人对老夫人这暴躁的脾气也是见怪不怪了,后院里除了傅悦君和傅月影得宠之外,旁的庶子庶女老夫人压根就不会瞧上两眼。

今日这傅文婧也算是撞到枪口上去了,谁让她踩了傅悦君一脚。

192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祖母。”傅悦君把傅文婧往身后拉了拉,好心的为她解释,“是我走得太慢了,和十五没关系,您别生气了。”

虽然和这个妹妹不亲近,但是傅文婧本性不坏,傅悦君也不想委屈了她。

老夫人狐疑的看了傅悦君一眼,摆明了是不相信的。

但也不再说什么了。

小姑娘长得水灵,是个美人胚子,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因为哭过,眼睛有些红。

她拉着傅悦君的手,小声地道谢:“九姐姐,谢谢你。”

本来她应该委屈的,因为踩了傅悦君一脚的缘故,所以挨了老夫人一巴掌,但是傅文婧非但没有委屈,反而感谢傅悦君替她解了围。

是个好姑娘。

“小十五客气了。”

傅悦君回以一笑,对于没有心机的小丫头,她一向没有多大敌意。

“九姐姐你的手好冰呀!”

傅文婧握着傅悦君的手,发现她的手异常的冰冷,顿时就真诚热切地道:“我给你暖暖好不好?”

说罢,姑娘仔细地揉着傅悦君的手,手倒是没怎么暖,心里倒是一阵暖和,她淡笑着道:“好姑娘,我这手天生这样,捂不热的。”

难得这大宅院里,还有这般天真的丫头。

和少年傅子渊一样,不染尘世,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为什么呀?”

傅文婧歪着头表示不解,手里的动作却还是没有停下。

傅悦君没有回答她,捏着姑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笑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姑娘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眼底露出一些畏惧。

“怎么,你不愿意?”

傅悦君幽幽地望着她。

能够跟在她的身边,被她庇佑着,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这姑娘倒是还不大愿意了。

真是有趣!

小姑娘怯懦地道:“姨娘说,九姐姐是魔鬼,让我不要和你亲近……”

因为傅悦君的手段太过残忍,姨娘们私底下都不敢让自己的孩子靠近她,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傅悦君。

“那你还握着我的手?”傅悦君也不生气,眼角的笑容越发深了。

“可是我觉得,九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不是坏人。”姑娘抬头看了傅悦君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不敢和她对视了。

她觉得傅悦君这双眼睛,像是一个漩涡,能把人吸进去。

“真是个讨喜的姑娘。”

傅悦君眯着眼睛笑了,凭着一个人长得漂不漂亮,就能够判断她是不是坏人,也只有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能说得出来了。

小丫头被她这么一夸,羞涩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从狭道到山顶,有上千级阶梯,一行人到了山顶便费了不少的时间。

恢宏雄伟的兰若寺坐落在藏仙山的顶端,寺院有不少年头了,青藤爬满了寺庙的院子,因为傅家女眷来寺庙参拜的缘故,住持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来上香的人非常多,住持领着一行人从后门进入,避开了拥挤的香客,一行人做完了参拜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傅文婧拉着傅悦君的手,抬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些怯怯地问她:“九姐姐,听说兰若寺是一座鬼寺,这里面会不会真的有鬼呀?”

193 风华满江陵的少年郎。1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傅悦君好奇地看着小丫头,因为山顶湿气重有些冷的缘故,姑娘一张脸都已经红扑扑的了。

“书里说兰若寺里住进了一个破落书生宁采臣,和一个叫聂小倩的女鬼产生了一段感情,然后被姥姥给拆散了。”小丫头说的头头是道。

“胡说八道的事情,不足为信。”傅悦君弯腰揉了揉傅文婧的脸颊。

“好吧。”小丫头有些失落,不过很快的,她脸上又升起一抹笑容来,乐呵呵地道:“姐姐,我带你去看孔雀,书上画的孔雀可好看了。”

“姐姐你快来啊!”

说罢,便放开傅悦君的手自己去找孔雀了。

一个不得宠的庶出小姐,平日里连门都不给出,哪里有机会看见孔雀。

听说这兰若寺养了孔雀,所以小丫头便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这丫头……”傅悦君无奈地笑了,只见那小人儿在林荫小径中来回穿梭,她和似云道,“你去跟着十五小姐,免得她迷路了。”

“是。”

怕傅文婧走丢了,似云也急忙追了过去了。

傅悦君穿过林荫小路,绕到了后院,参拜的人大多都在前殿,后院的人并不是很多。

若要说这后院有什么吸引人的,便只有那一颗千年菩提树了。

菩提树上悬挂了无数的红色绸缎,那是寺院准备的祈愿带,让来往的香客系到树上祈福的,据说来此祈福的人,都能够心想事成。

傅悦君拿笔在绸缎上写了一行字。

杀尽天下负心人!

前世的时候,她曾在这里许下能和段司衍白头到老的愿望,但是后来,段司衍骗了她!

想想就有些可笑的。

这一世她不奢求能够得一心人白头偕老,只求能将段司衍千刀万剐,以泄她的心头之恨!

“段司衍,我要你不得好死……”

傅悦君把绸带挂上去之后,看着那七个字,唇上缓缓勾勒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等待她再度转身的时,唇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了。

傅悦君的眼睛逐渐睁大,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天色昏昏沉沉的,却刺得人眼睛都有些酸涩了。

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男人站在菩提树的另一侧,距离她三米开外,一身浅青色的长袍,身姿高挺,深色的眸子里如同含了三月潋滟春风。

如同生了妖娆桃花,薄唇一线樱红,端的是举世无双。

这一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容颜,傅悦君一直记在心里,那深入骨髓的爱意,已经随着那一场惊天骗局,转变成了销魂蚀骨的恨意。

她曾经为了他,双手沾满了血腥。

她曾经为了他,负了那个男人。

段司衍。

他是段司衍!

那张脸,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真的是他。

段司衍竟然回来了。

“你……”

傅悦君真想问一问他为什么会回来,刚一出口,她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然沙哑难以抑制。

段司衍抬起头来,双眸深深地看着她,声音如同陈年佳酿般醇厚好听:“姑娘可是在哪里见过我?”

194 风华满江陵的少年郎。2

花树疏影之中,男人轻缓淡然的声音徐徐响起,他有着一把沙哑低沉的嗓音,声音柔淡,却如同民国年间兴起的低音箱。

只要一开口,便能撩拨人心。

这人还是一如许多年前,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来。

当年少年郎留洋归来,自是翩翩公子如玉,身上穿着的是那身彰显权势的军装。

他是世人钦佩少女艳羡的段家少帅。

当年的江陵城啊,段司衍段二少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华满江陵,仰慕他的女子,何止万千。

傅悦君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初见他时。

那一年,她刚满十六岁,那时少女喜欢一切风花雪月美好的事物,听到坊间有关段司衍的传言,虽不见其人,却也心生涟漪。

后来如愿,终是见到了他。

十九岁的男儿端坐高头大马之上,雅如云端明月,身披墨绿笔挺军装,是高贵绝艳的王。

当年一见,便相思成瘾。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在众生眼中,段司衍,是高高在上的神。

只有傅悦君知道黑暗里的段司衍,是一个狠厉邪魅的阴诡之徒,在战火纷飞的年代,玩弄权术,手段冷血,能招招致命。

光鲜亮丽的背后,是不为人知的杀伐凶残。

少年军阀,把他最狰狞恐怖的一面,毫不掩饰地暴露在她眼底。

不是神,而是魔鬼!

只是那个时候是真的爱啊,爱到了骨子里。

哪怕他是世人眼中的活阎王,怕他敬他畏他,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爱着他。

帮他登上万人巅峰,俯瞰芸芸众生。

后来啊,那一腔痴情,都落了空。

这苍苍莽莽许多年,她有多恨段司衍,就有多恨自己。

恨自己当年痴傻,被爱蒙蔽了双眼。

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傅悦君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段司衍。

心中自是百感交集,更难以控制住心里不断狂躁撕扯的魔鬼。

想把段司衍,撕成碎片!

压下心中所有狂躁的情绪,傅悦君直直的看着段司衍,半真半假地浅笑:“在梦里见过。”

在梦里,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姑娘可真会说笑,无缘无故,在下怎会入姑娘的梦境?”

段司衍摇头轻笑,姿态依旧泰然自若,和当年,无半分差别。

傅悦君笑了:“我从来不说假话,不知段公子,可相信前世今生一说?”

见她叫出了他的身份,段司衍的眸底终于掀起了一丝涟漪,脸色未曾有变化,声色微凉:“姑娘怎知我身份?”

他的身份,现在是个绝密。

因为私自从日本潜逃回来,他躲过了无数追杀,好不容易甩开了那一拨追兵,躲入了这兰若寺才能换得片刻的安宁。

“我说过,在梦中见过段二公子。”

傅悦君眯眸浅笑,看着男人那张精致的面容,她身上的那一股恨意和戾气不经意间钻了出来,难以克制。

她这话说的不假,的确曾在梦中见过段司衍无数次,每一次,她都想杀了段司衍,但奈何,梦境就是梦境,不切实际。

195 你我有缘。

瞧见男人眼角露出来的些许暴戾性情,傅悦君唇边掠过一抹讽刺的笑意。

当时爱得天崩地裂,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没有看清楚他的面相,现在看来,他是天生凉薄冷酷,恐怕任何人在他心里,也只是一枚棋子。

包括顾清渺。

想来顾清渺还以为段司衍是真心爱她的,怕是他只爱她身后的势力。

段司衍最爱的,只有自己和权势地位。

“哦!”翩然如仙的贵公子莞尔一笑,低低地看着她,笑意有些意味深长的,温柔低语,“那如此看来,我与姑娘也却是有缘。”

这姑娘在梦中见到他,如今能够相见,也算是有缘人。

“自是有缘的。”

傅悦君婉转低笑,想起多年前段司衍就是这般温柔浅笑,端坐于马背上风度翩翩的温柔少年郎,那张脸可真好看。

那是她那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其实论容貌,靳霆枭要比段司衍更受一筹的,身上带着军人的狂野血性,同段司衍那样温润如谪仙般阴柔的人不一样。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人,同样是天上地下,难以再寻到第二人的男儿。

大概是先遇到了段司衍,所以她后来再见到靳霆枭的时候,虽有那种惊艳感,但却不能够让她动心了。

他嗓音轻柔温和:“姑娘是来许愿的?”

“难道段公子不是?”

傅悦君笑着反问,她来过这兰若寺许多次,也无数次虔诚的求菩萨,许了无数的愿望。

那些愿望后来的确都实现了。

但是到了最后,却都成了厄运。

“只可惜,佛祖未必成愿。”段司衍眸光闪了闪,这个回答不过是承认了他也是来此许愿的,但是真相也只有自己清楚。

他是来此,避难的。

“段公子是善良之人,佛祖怎会不肯成全公子?”

傅悦君违心说着这句话,现在的她,说谎都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

“但愿吧。”

男人温厚浅笑。

对于傅悦君说自己善良一说,他也觉得有些嘲讽了。

他非良善之人,双手沾了不少血腥,站在那大雄宝殿,他都觉得是对佛祖的一种亵渎。

躲入寺庙,实在是无可奈何。

瞧见段司衍如此虚伪,傅悦君心中的戾气又止不住的冒了出来,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公子这些日子睡得可安稳?”

为了拿下傅家和靳家,他不惜设下了一场情局,诱她入局,午夜梦回之时,他的良心能安定吗?

不。

段司衍没有良心的。

他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段司衍的眉尖微微蹙了一下,清清冷冷地问:“姑娘此话,是何意?”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容颜明媚的姑娘,姑娘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皮肤白皙细腻无比,但是眉目上,却好像带了一种厚重的历史印记。

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和悠久感,像是个拥有无数故事的人。

“段公子觉得是何意?”

傅悦君歪着头看着他,心里其实是有些虚的,因为没有忍住,那个问题便脱口而出了,段司衍没有前世的记忆,自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何事。

但是他的语气变冷了,想必是联想到他自己那些天在日本,过着一种很难忘的日子吧。

196 段司衍!

“你是谁派来的?到底知道什么?”

他忽然往前逼近了一步,脸色倏然变冷,和方才那个清雅如风的贵公子,相去甚远。

傅悦君见他身上的气势彻底变了,做出一副受了惊的模样来,委屈道:“妾身只是随祖母前来拜佛,莫不是刚才那些话得罪了段公子,公子竟要这样污蔑我?”

“若是得罪了公子,那妾身在这里和公子道歉,但妾身是良家女,实在是担不起公子的污蔑。”

她附身和段司衍行了一礼,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是段某唐突了,姑娘莫要见怪。”

段司衍语气和善,听来是不怪罪傅悦君,但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看着安静地伫立在昏黄天光里的姑娘,美好动人的姑娘,和他在日本见过的那些妖艳俗物不一样,干净雅致,不染纤尘。

像是画里走出来一般。

许是这一份好感,让段司衍生出了一抹怜惜,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就柔软了许多。

“小姐,奴婢找到十五姑娘了。”

一道脆生生的姑娘声音从旁侧响起,似云一路小跑过来,臂弯处搭了一条红色的披风,见到傅悦君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奴婢找了您好久,山里风大,莫要着凉了。”

似云的语气里有些小小的责怪,说着,便把披风披到了傅悦君的身上。

傅悦君拢了拢披风,柔声问:“小十五呢?”

“十五姑娘已经被姨娘带回去了。”似云温声道,看了傅悦君身后的段司衍一眼,又接着道,“老夫人见不到小姐,着急得很,让奴婢们都出来找您了,没想到小姐在这里。”

明显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探究之意,傅悦君不予理会,问似云:“祖母可有为难小十五?”

“没有。”

老夫人见不到傅悦君,心里急得不得了,哪里有时间去找傅文婧的麻烦。

傅悦君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看向段司衍,眼波清湛,弯腰行了一礼,笑颜如花:“妾身不宜在此久留,请段公子见谅。”

“去吧。”

他微微点头,温柔微笑。

傅悦君回以一笑,再度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眸倏然阴冷,取而代之的,是眼底升起的森森戾气。

她一刻也不想给段司衍好脸色。

装都不想装!

似云跟在傅悦君身后,好奇地询问:“小姐,那位公子是什么人?”

“段家二少帅,段司衍!”

再度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傅悦君竟有一种怅然的感觉,但是更多的,是难以磨灭的恨意。

曾经,这个名字,是她心底所有的明月光。

现在,这个名字,成了她心中连绵不绝的恨意。

“段二少帅?”似云愣了一下,无法理解,“他不是在日本吗,怎么回来了?还来了这兰若寺?”

怎么感觉段司衍是偷偷摸摸回来的?

傅悦君的脚步顿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语气淡然,没什么波澜起伏:“是啊,他怎么就回来了?!”

197 若有来生,但愿不识君。1

段司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一定是靳霆枭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也不知道靳霆枭有没有得到消息。

段司衍回来这一件事,对她和靳霆枭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那人竟然是段二少帅。”段司衍那张脸在脑海里闪过,似云兴奋得脸都有些红了,絮絮叨叨地说,“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比女子都还要好看上几分呢!”

“怎么,你很喜欢他?”

傅悦君的语气骤然冰冷,如同十二月里的冰雪袭来。

跟在她身后的似云愣了一下。

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奴婢只是觉得段少帅长得好看,并没有非分之想。”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傅悦君的脸色,见她脸色阴鸷,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切美好,都是带了毒的。”

傅悦君的眼神冷冷清清的,一点也不为之所动。

段司衍纵然是个艳绝天下的人儿,但是这样美好的一个人,是如同罂粟一般带了毒,不可靠近。

靠近必死!

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绕过长廊垂花门的时候,住持从那边走了过来,慈爱地上前来和傅悦君行礼:“九姑娘心怀大义,佛祖定会有求必应的。”

傅悦君笑了笑,躬身回礼,抿唇道:“有求必应已然不敢奢求,只求不要一再失望。”

住持看了看她的脸,语气颇是沉重:“老衲看九姑娘近日脸色不好,身上戾气颇重,恐会有祸事临头,望姑娘善自珍重,切莫重蹈覆辙。”

“住持可是看出了什么?”

傅悦君沉吟了一下,让她不要重蹈覆辙,莫不是住持也能看出她是重生之人?

住持抚着白须,和善道:“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九姑娘切莫太过在意,路还长,一切都有上天注定,姑娘心善,定能觅得良人。”

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傅悦君,那双眼眸好似能够洞悉世事。

“承蒙住持良言相告,多谢!”

傅悦君微笑着告辞,对住持这话也只当是祝愿,不敢抱了太多的期待。

老天总是会辜负她,对这些事情,便不敢抱有希望。

只愿能够平安顺遂!

“小姐,住持这话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啊?”

似云摸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寺庙里的人说话都这么玄乎,听起来就让人头晕。

“大概是因为我最近,手里沾了太多的鲜血了吧。”

傅悦君笑了笑,压住了心里那股澎湃的感觉,今日在路上遇到那道士,也劝她多做善事,如今住持也劝她莫要重蹈覆辙。

重生一世,她的命运已经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谁都不能够逆转!

因为都是傅家都是女眷来拜佛,下山的百姓也多得很,山上的天黑得快,为了安全着想,众人便要在寺里借宿一晚,明日再启程。

傅悦君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之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微微仰着脖子,睁着一双有些迷离的凤眸看向身上的男人,嗓音沙哑:“明天从凤凰谷走吧,听说那里曾经有凤凰出现过,我想去看一看。”

198 若有来生,但愿不识君。2

靳霆枭微微一愣,道了句:“好。”

傅悦君妩媚一笑,没有看到男人眼眸里逐渐黯淡下去的光芒。

“阿九,给我生个孩子吧。”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缱绻爱恋,他俯下身子来,虔诚吻着女子身上的每一寸细腻的肌肤,动作温柔得像是捧着一块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本该是极其温软动人的话语,任何一个女子听了,心中都会升起一股喜悦,一个男人如果想要和她孕育子嗣,那便说明,他是真的爱她。

但是此刻傅悦君的心中,却只有悲切。

因为,这是段司衍布下的局。

时光飞越千万里,她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空中弥漫着的那股子硝烟味,让她的呼吸都凝住了,子弹朝着她飞射而来,她迅速侧身,手里的枪对准敌方,毫不留情的扣下扳机。

一枪正中敌人眉心。

她抬头看向那被众人簇拥着的男子,咬牙切齿:“段司衍,你竟然敢利用我!”

整座凤凰谷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分明是想连她也杀了。

那被唤做段司衍的男子,唇边一抹淡笑,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语调温淡却句句凌厉:“阿君,慈不掌权,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真可惜!”

“卑鄙!”傅悦君恨得咬紧了牙关,握紧了左手,指甲嵌入手心,鲜血流出来,她也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痛苦。

因为心里的痛,远远要比皮肉之痛还要痛上百倍。

段司衍,利用她对他的信任,诱哄她陷害靳霆枭,然后,再把她给解决了?

正如段司衍所料,靳霆枭和她已经成功被困在这处山谷之中,陷入了死局。

她早该知道段司衍的为人的,怪她一时被深情所误。

手蓦地被靳霆枭握住,他独特的嗓音从耳边穿过:“莫要为不相干的人伤了自己,我的阿九,不该是这样的人。”

傅悦君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靳霆枭明明知道这一切与她有关,非但没有问罪于她,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傅悦君看不透,也从来都没有看透过这个男人。

被万人簇拥着的段司衍唇边漾开了一抹笑容,那笑,讽刺惊心:“我果然没有料错,傅悦君是你唯一的软肋。”

“靳少帅,这一美人计,如何?”

若不是以傅悦君为计,一代枭雄靳霆枭靳少帅,岂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段少帅的手段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靳霆枭面不改色,依旧是风轻云淡:“只可惜,死在你前面了。”

段司衍看向靳霆枭,那张清润如玉的面容上始终带着笑容,清淡的开口:“靳少帅,你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可有什么想说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靳霆枭抬起下巴,男人一张脸本就生得如同刀削斧刻般,一双眸子深不见底,看向段司衍的时候,眸底闪烁着令人窒息的冷意。

“但是,你放了她。”他转头看着傅悦君,原本还泛着杀气的眸子,在那一瞬间就软了下来。

仿佛有傅悦君的地方,就是天,就是地,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她。

199 若有来生,但愿不识君。3

于他靳霆枭而言,权势地位都不足以让他动心,唯有眼前的女子,才是他的重中之重,是他捧在掌心的绝世珍宝。

段司衍笑了,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嘲讽:“她与我有多年情分,我自是舍不得杀了她的。”

“呵……”傅悦君看向那个操纵着棋盘的男人,清清冷冷的笑了开来,语气染上了一层血气:“段司衍,事到如今,你这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是要给谁看?”

“你这个魔鬼!”

世人当他是佛陀在世,可是,唯有傅悦君清楚。

他是魔鬼!

“魔鬼?”男人声音里带了笑意,似笑非笑的,凉薄寡淡。

他挑眉,唇边笑意深深,恍似宠溺:“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阿君,还是你了解我!”

在世人眼中,他是心怀慈悲的在世佛陀,他们把他当做神,唯有他的阿君,知晓他是魔鬼。

“所以,你现在应该能够猜到,傅家的覆灭,到底是和谁有关了。”他抿唇轻笑,弯起削薄唇,儒雅清隽的容颜,让傅悦君如坠冰窟。

“我阿爹和阿哥,是你杀的?”

傅悦君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灰白无比,整个人都失去了魂魄,声音更是颤抖得厉害。

她阿爹和阿哥,明明就是死于靳家人的手上……

所以,她才会恨靳霆枭入骨,也愿意为了段司衍,毁了整个靳家。

可是现在,段司衍竟然告诉她,她的亲人,是他杀的!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段司衍勾起嫣红薄唇,残酷浅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渗出丝丝冷意。

“段司衍!”傅悦君的脸逐渐扭曲了起来,眸中恨意浮现,“你该死!”

心痛难忍,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人间极痛,莫过于此!

“阿九。”

靳霆枭长长的哀叫一声,怜爱地环住她的肩膀,深邃黑眸如同结了冰的冰面,迅速裂开一般。

“段司衍,你真狠心!”女子那双琉璃琥珀眸,满是悔恨,“枉我这么多年替你出谋划策,竟是我瞎了眼,哈哈哈哈哈!”

眸子里夹杂着痛苦,还有酝酿成暴风雨的仇恨。

她死死地盯着段司衍的时候,如同拿着一把刀子,正一层又一层地,把段司衍剥皮抽筋。

“阿君,其实我亦舍不得杀你。”段司衍眯着一双细长地凤眸,不舍地掀唇,眸中却是盛满了阴历之色,“怪只怪你,天生反骨,太过聪明。”

“留下你,于我,只是一种祸患。”

他摊开手,姿态慵懒散漫。

但更多的,是一种冷酷至极的残酷。

傅悦君忽然抬头直视段司衍,字字句句,都噙着滔天恨意:“段司衍,若有来世,我定会将你千刀万剐,以祭我父亲兄长的在天之灵!”

她转而看着靳霆枭,眯了眯狭长的凤眸,淡笑着开口,声音却是悲凉:“阿霆,你可愿,让我同你一起走黄泉路?”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是靳霆枭的死期,也是她的死期,段司衍不会放过她的。

“求之不得。”

靳霆枭一只手抚上傅悦君的脸,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200 若有来生,但愿不识君。4

男人手掌微凉,他的手臂先前受了子弹,温热的鲜血不断地流下来,这般握着她的手时,同她手心里流出来的血,好似要融为一体。

能够同她一起走黄泉路,是毕生所愿。

傅悦君反握住他的手,倾城一笑:“那好,黄泉碧落,我们一起走。”

她又问:“靳霆枭,你恨我吗?”

害他落得这个地步,想必,他是恨她的吧!

“我爱你。”

这是他的答案。

从青葱年少时,我便爱着你,爱了整整一个青春。

“若人有来生,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

他凝眸瞧着傅悦君,眼底充满了无限的眷恋深情,轻轻地抚摸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语气如同蜜糖一般,拉开了粘稠的丝。

傅悦君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是……

我却不想遇上你了。

最终,傅悦君还是狠心说出了那句话:“若有来生,但愿不识君。”

没有她,靳霆枭会活得更好,依旧是那个受万人敬仰的绝世少帅,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今生她已经负了靳霆枭,愿来生,不遇靳霆枭。

“可是,没有你,我又怎能独活?”靳霆枭捧着傅悦君的脸,仔仔细细的瞧着她,眼底只有她的影子,眼神早已化作了一汪春水。

最后,他亲了亲傅悦君眼角下的泪痣:“阿九,我爱你!”

傅悦君缓缓闭上了眸子,靳霆枭仍笑着看向傅悦君,两个人缓缓地举起了手枪,冰冷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对方的眉心。

而后,齐齐扣下了扳机。

砰——

砰——

砰砰砰——

又是三道枪声连续响起。

闪电撕开黑沉沉的天际,傅悦君倏然睁开了眼睛。

几道人影从窗外晃过,惊叫声此起彼伏的,有人在门外疯狂地叫着她的名字:“九姑娘,九姑娘……”

是许妈妈。

她迅速翻身起床,随手拿了件披风披上,抽走放在枕头下的手枪,握在袖子里。

开了门之后,还未等她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妈妈就一把拉住她,慌张道:“小姐,寺里发生了祸事,您赶紧躲好不要出来。”

就在此时,枪声又响了起来。

但是听得不大真切,那是消声手枪。

有人暗杀!

傅悦君眼眸一凛,沉声吩咐道:“姑姑,你快让祖母和众女眷躲好,我出去看看,切记,不要出来!”

说罢,握紧了袖子里的手枪,寻着枪声响起的地方追过去了。

“九姑娘……”

许妈妈一踏出门槛,便见傅悦君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她顿时就急了,去通知老夫人去了。

傅悦君身上披着白色的披风,身子灵活的穿梭在后院之中。

夜色太深,天上惊雷炸响,后院到处都散发着阴冷恐怖的气息。

忽然一声闷响,从紧闭的门内传了出来,散开在这夜里,再配上这红色的灯笼,更显得十分阴森诡异。

是枪声!

几个人的黑色身影被廊下的红灯笼一照,折射得很长,站在门外的傅悦君,都能够感觉到里面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

“段司衍,没想到你竟然从日本逃回来了,真是好本事……”

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冷酷阴鸷,傅悦君心头一颤。

这个声音……

是唐旻!

201 有我在,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呵,论本事,本帅怎么能比得上靳少帅?”角落里的身影发出了一道冷讽,“本帅前脚刚回国,靳少帅后脚便得到了消息。”

靳霆枭如同疯了一般追杀他,让他难以理解。

他和靳霆枭无冤无仇,即便是站在两个对立面,靳霆枭也没有道理这么执着于他的人头。

本来回来的,应该是他,但是靳霆枭竟然连夜潜进他的住宅,打伤了他的腿,让他无法回华国。

不仅如此,靳霆枭还几次三番的追杀他,真是可恨!

“段少帅的生命力如此强大,真让在下佩服!”唐旻的声音残酷阴冷,“以前未能杀了你,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他举起手里的枪,后面几人也紧跟着高举起手枪,对准了角落的位置。

傅悦君再也忍不住了,抬脚就踹开了门,然而在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唐旻几个手下的枪,迅速对准了她,扳机已经扣下了一半。

眼看着几枪就要打出来,唐旻在看清楚傅悦君那张脸的时候,眼神微变,冷喝道:“住手!”

几人马上收回枪,再度控制住了段司衍。

昏沉微弱的光线里,段司衍一身白色长袍,衣衫上沾染了些许鲜血,不知道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头发凌乱,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却透着矜贵的风华,即便身陷囹圄,也能处变不惊。

但是,看到素来翩翩如谪仙的段司衍变成这个样子,傅悦君心里涌起一股快感。

段司衍啊段司衍,你也有今天。

真是报应!

唐旻诧异的看着傅悦君,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唐旻。”傅悦君轻声开口,看了角落里的段司衍一眼,一双明亮的眼眸,透露着傲居天下的势气,“段司衍的命,我保下了!”

段司衍的人头,她必须要亲手斩下。

才能对得起她父亲和兄长。

段司衍瞳孔一缩,饶是泰山压顶也能安然不动的他,也下意识的看向了傅悦君。

姑娘身影清瘦,披着白色的披风站在那里,宽大的披风包裹住了她高挑的身姿。

门朝两边开着,她逆光站在那里,身后灯笼的光晕笼罩在她身上,姑娘的面容透露出一股子妖异。

她容颜艳丽,眼尾始终上扬,是狐狸精一般的长相,十分的勾人,但是她的眼角眉梢,都凝着一层厚重的寒霜。

让人瞧了,胆战心惊!

段司衍无法理解,这个与他不过有一面之缘的姑娘,为何有这么大的勇气,敢在靳霆枭手里抢人命。

“九姑娘,您……”

唐旻难以置信地看着傅悦君,“这是二爷要的人……”

靳霆枭要的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段司衍太难缠了,他们好不容易追到这里来,只差一点,便能将段司衍的人头拿下。

也不枉他们在日本追了他这么久了。

“那又如何?”傅悦君睨着唐旻,目光阴历,语调冷酷霸道:“有我在,你们谁敢动他一根汗毛?便是靳霆枭,也不行!”

她不知道靳霆枭为何也这么想杀了段司衍,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段司衍必须死。

但。

只能死在她的手上。

202 段司衍的命,是我的!

今日如果她不出面的话,段司衍的确会死在兰若寺,可是,傅悦君宁愿失去这个机会,也要亲手了结段司衍。

否则,来日黄泉路上,她有何脸面去见她的父兄和傅家亡灵?

再者,她还有揪出他身上隐藏的秘密。

那些年,为何她身边的好友,全都离奇死亡,而她和靳霆枭,什么都查不出来。

“九姑娘,我们今日来此,是奉了二爷的命令,二爷说了,务必要见到段司衍的人头,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唐旻一脸冷酷,不肯退让。

他若是退让,靳霆枭回去也不会饶了他。

即便傅悦君和靳霆枭关系不一般,但是这并不代表,靳霆枭就会允许傅悦君这么做。

若换成旁人也就罢了,但是现在要杀的人是段司衍。

那就容不得傅悦君胡来。

“好啊,那你们就从我的枪下,抢人吧!”

傅悦君举起银色手枪,笑得邪佞无比,笑容明媚妖娆,脸上不曾有半点杀气,但是,却足以让众人心里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那种恐惧感,他们没有办法控制。

这种感觉,他们只有在面对靳霆枭的时候,才出现过。

但是此刻傅悦君,也给了他们这样的感觉。

对傅悦君的畏惧,是天生的!

“九姑娘,您不要仗着二爷对您的那点特殊对待,就如此不分轻重!”

唐旻的脸色难看极了,也顾不得尊卑有别了,直接呵斥傅悦君。

他不知道傅悦君为何没有理智了。

她明明知道,二爷想杀段司衍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唐旻,你也应该明白,没有人,可以违背我的意愿。”傅悦君的语气,已经变得比寒冰还有冰冷阴鸷,“我想要保段司衍,你们谁,都杀不了他!”

没有谁,可以从她的手里抢人。

她掌控着她的生杀大权,就算被天下人所唾弃,她也要报了那血海深仇,慰藉她父兄。

天下人,谁都不能阻挡!

“回去告诉靳霆枭,段司衍的命,是我的!”傅悦君如同女王一般,吊着眉梢,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众人,“若要抢人,让他亲自来!”

否则,段司衍的命,谁都带不走。

当然了,即便靳霆枭来了,也不可能从她手中抢人的。

“头儿,现在该怎么办?”

手下胆战心惊地问唐旻,眼看傅悦君这个样子,他们是没办法把段司衍的人头带回去了。

可若是带不回去,靳霆枭那边也没法交代。

“九姑娘不要后悔才是。”

唐旻深深地看了傅悦君一眼,终是妥协了。

“我们走!”

几个人快速离开这里,只留下满地狼藉。

段司衍步伐缓慢地走到傅悦君面前,看着姑娘那张布满了寒霜的精致面容,声音温润:“你是……傅家的九姑娘?”

他虽然没有在江陵待过,但是却也听说过,傅家嫡女,便是唤傅悦君,虽为女儿身,却为女中豪杰。

方才他听唐旻对傅悦君态度恭敬,叫她九姑娘,想必,她便是傅家嫡女傅悦君了。

“是我。”

傅悦君语气很淡,掀了掀眼帘,看向了段司衍。

这才发现,他身上有不少伤口。

203 杀人只在一念之间。

那是子弹擦过皮肤留下来的。

能够在唐旻的手下躲过那么多颗子弹,段司衍的实力果然不俗。

只可惜,没能让他受伤。

“为何要救我?”

段司衍的眼眸讳莫如深,嗓音染血,透着一股子沙哑低沉。

傅悦君垂眸抚了抚银色手枪,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来,姑娘笑靥如花,弯唇淡笑:“没有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多谢九姑娘。”

段司衍朝着她拱了拱手,态度虔诚。

“段少帅受伤了,我替你包扎吧。”

傅悦君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从屋子里抱来药箱便要替段司衍上药,段司衍连开口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段司衍低眸凝视着傅悦君,看她撕开他的袖子,然后消毒上药,姑娘身上的那股馨香钻入鼻尖,他的心更是难以平静下来。

他若无其事地撇开目光,轻淡地开口:“九姑娘救了我,就不怕靳少帅为难吗?”

和靳霆枭抢人,无疑是光明正大和靳霆枭为敌。

对傅家或者傅悦君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傅悦君专心替他上药,神色不变,唇角微微扬起:“段少帅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他没能杀得了你,是不会放过你的。”

和她相比,段司衍还得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应该要比她更着急才是。

靳霆枭会不会与她为难还不一定,不过,与段司衍为难,是避免不了的。

男人沉沉道:“九姑娘救了我,我怎么能让靳霆枭为难你?”

“呵……”傅悦君笑了,眼角笑意狂肆撩人,“还从来没有人,敢为难我呢!”

上药的动作重了一些,段司衍蹙了蹙眉。

“九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传闻中的傅悦君狂妄至极,谁都不放在眼里,他原以为只是夸大其词,没想到,这女子竟和传闻中一般无二。

甚至,要更为肆意洒脱。

傅悦君看了他一眼,不经意间问道:“段少帅,靳少帅为何要杀你?”

这话是试探。

段司衍沉默了一下。

而后抿唇道:“杀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只是在一念之间。

或许在靳霆枭的眼中,他看谁不顺眼,便要除掉那个人。

傅悦君笑了笑,不说话。

大概连段司衍自己都不知道,靳霆枭为什么要杀他吧。

傅悦君的指尖从段司衍的伤口上划过,段司衍没有看见,那一刻,姑娘的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伤口被处理好,段司衍站起来道谢:“今日多谢九姑娘了,若是日后姑娘有难,段某必定会竭尽全力为姑娘解难。”

傅悦君浅笑:“妾身想和段少帅讨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傅悦君眯了眯眼眸,一双好看狭长的眼眸流光暗抑的,嗓音微哑:“妾身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少帅放心,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更不会违背天理道义。”

不会强人所难,那是因为,段司衍本来就欠了她的。

她要的,是段司衍的人头!

段司衍难以猜到傅悦君在想什么,姑娘眼眸明亮,如同盛满了万里星河,他看着心动不已,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好。”

204 天若阻我,我必逆天!

段司衍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竟然会答应傅悦君如此无礼的要求。

大概,是因为她救了他。

亦或是,她与别的女子不一样,让他心下一动。

傅悦君明媚一笑,那一瞬间,段司衍的心,忽然跳得厉害。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

心动!

重生一世,所有人命运的罗盘已经运转了起来,悄无声息之中,命运,早已发生改变。

--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如果你不去争取,那就会输得彻底。

前世,傅悦君的命运被别人掌控。

这一世,她的一切,都只握在自己手中。

天若阻我,我必逆天!

--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昏黄的光晕。

在这微弱的光影之下,唐旻瞧见那人端坐在书桌之前,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长袍,身段欣长,浑身渡上了一层柔软的微光,格外的动人。

“二爷,本来我们只差一步就能杀了段司衍的,但是……”

唐旻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脊背微微弯曲,即便他竭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是他在说话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自己话中的颤抖。

可是后面剩下的话,他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要说是傅悦君救下了段司衍?

那靳霆枭,该有多难过。

“但是什么?”

黯淡的光线之下,靳霆枭摆弄着手中的手枪,声音轻飘飘的,染上了一股晦涩沙哑。

“但是九姑娘她……”唐旻说这话的时候,都能够听到自己努力吞咽的声音,“救下了段司衍!”

砰——

彼时靳霆枭纤长的手指正好搭在扳机上,听到这话,男人瞳孔猛然一缩,手兀地一攥,一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打了出来。

震耳欲聋!

“她说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没什么厚重感,好听得如同春风拂过柳梢头,月光倾泻而下,但是在唐旻等人听来,却浑身发凉如坠冰窟。

靳霆枭最可怕的时候,不是他发怒,而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不动声色的。

让人永远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唐旻虽然跟在靳霆枭身边这么多年了,但唯独惧怕这个时候的靳霆枭。

“九姑娘说,她想要保段司衍,不管是谁,都不能够从她手下抢人。”唐旻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九姑娘还说,便是二爷,也不能够违逆她的意愿!”

背后一阵凉飕飕的,他觉得后背都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靳霆枭忽然觉得胸膛一阵闷痛,疼痛逐渐蔓延开来,他的呼吸都凝滞住了。

她果然,还是爱着段司衍的!

他不说话了,几人站在那里也不敢开口,脑门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要死。

过了好一会儿,紧抿着薄唇面容森冷的男人,终于是开了口了,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很轻很淡,却充满了挣扎和无可奈何。

“既然她想保段司衍一条命,那便如她所愿!”

靳霆枭自然是无可奈何的,他想杀段司衍,无非是因为当年段司衍负了傅悦君。

可是没想到,傅悦君竟然不惜一切,要保住段司衍的命。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205 爱是割肉钢刀。

唐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他站都站不稳。

“二爷,您真的要放弃?”

他感到震惊。

在日本的时候,靳霆枭不知道废了多少心力,才能李代桃僵回来,而现在,他竟然因为傅悦君的一句话,而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脑中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靳霆枭,疯魔了!

“我怎么舍得让她伤心失望?”

靳霆枭苦笑不已,但是在提到她的时候,语气轻柔婉转,如同蜜糖一般粘稠,整个人都好像融化在这柔软昏黄的灯光之中。

可是那一刻,唐旻分明看清楚了靳霆枭眸底闪过的痛苦和挣扎。

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到这个样子的靳霆枭的。

在他的眼中,靳霆枭是少年英雄,天之骄子,素来是神采飞扬骄傲意气的一个人,可是后来因为朝廷动荡不安,他逐渐变得沉稳狠戾。

可是这并没有磨灭掉靳霆枭骨子里的烈性骄傲。

唐旻跟在他身边,虽然辛苦,但是却从未后悔过。

现在这个样子的靳霆枭,让唐旻难过不已。

杀伐冷酷不可一世的靳少帅,什么时候皱过眉伤过心啊?

“唐旻,你不懂,在这个世上,我可以让任何人伤心,但是,我不能够让她难过。”靳霆枭从怀里掏出那块如珠如宝的玉佩,细细的抚摸着。

好似透过这枚玉佩,抚摸的,便是她的脸颊。

他可以负了天下人,但绝不会负傅悦君。

那女子,是他心头挚爱!

此生,乃至生生世世,他都舍不得!

“二爷……”

唐旻哑声长长的叫了靳霆枭一声,这其中掺杂着多少无可奈何和心痛,只有他自己清楚。

靳霆枭抬手,示意唐旻不要继续说下去,声音更是出其意料地温柔:“吩咐下去,撤去对段司衍的追杀令。”

这个命令,是在无数挣扎中发出去的。

曾经,靳霆枭想杀段司衍,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傅悦君。

因为段司衍,曾经负了傅悦君。

傅悦君是靳霆枭捧在手心上的宝贝,他容不下任何人负了她,所以,他回来之后,势必要杀了段司衍为她出气。

但是,他没想到,傅悦君竟然毫不在意段司衍对她的利用。

不惜一切,保住了段司衍的命。

也是在这个时候,靳霆枭才彻底明白了,不管段司衍做了多少伤害傅悦君的事情,她都是一如既往地爱她。

靳霆枭心里痛。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自己最爱的姑娘,心尖上却惦记着别的男人。

谁都没有办法忍受。

可即便是权势遮天的靳霆枭,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

今夜,注定无眠。

--

爱情之中,谁先低头谁就认输了。

爱是割肉钢刀,刀刀割人心扉。

在这一场博弈之中,靳霆枭心甘情愿,旁人,也不能够说什么。

--

第二天一早,傅家女眷便准备回傅家了。

府兵总管在前面开路,下山的速度要比上山时快了许多,一路畅通无阻的,过了狭道到了停马车的地方,却发现原本停在那里的几辆马车全都凭空消失了。

206 坠落悬崖。1

“马车呢?”

胆子小的姨娘一下子就叫了出来,见马车不见了踪影,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

有人大胆的猜测:“该不会,是被贼偷走了吧?”

“谁这么大胆,竟敢偷傅家的马车?”老夫人的声音阴恻恻的,脸色十分难看。

傅悦君没有说话,她听到山道那边有马蹄声扬起,脸色倏然阴寒。

“有人来了!”

她话音一落,便见几十个人黑衣彪形大汉踏马而来,腰间皆别着大刀,俨然一副杀手的装扮,把众人给团团围住了。

“九姐……”

傅文婧胆子小,见到这样的场景,早就被吓得脸色煞白,只知道抓着傅悦君的手,害怕得身体都在颤抖。

为首的彪形大汉脸上有一道伤疤,从额头贯穿到脸颊,十分的恐怖,他扬着手中的大刀,扫了姨娘小姐们一眼,言语轻佻:“好标致的姑娘啊,兄弟们,把她们都给我带回去,分给兄弟们享受享受!”

“大胆!”府兵总管厉喝一声,拦在了傅悦君等人的面前,“竟敢对我家九小姐无礼,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自然是知道。”贼匪头目阴阴的笑着,“否则也不会盯上你们,不过,这傅家的小姐和姨娘,都生得如此美艳,就这么杀了也真是可惜了。”

“不如让弟兄们先享用一番,让你们开开荤,再送你们上路如何?”

他笑得淫邪无比,身后的手下更是兴奋大笑,大声呼喊道:“哈哈哈哈哈,大哥,这小娘们可真是漂亮,咱们赚了!”

“放……放肆!”

老夫人看着猖狂无比的匪徒,气得浑身直颤,眼前一黑,险些就晕了过去。

傅悦君扶着老夫人,一双冷月弯眸清冷地扫过眼前几十个杀手,居高临下的质问,声音充满了威严:“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竟敢劫傅家的马车!

贼匪头子冷笑:“这个问题,傅九小姐还是去阴间问阎王去吧。”

“谁先进阴曹地府,还不一定呢!”

傅悦君掀唇冷酷地淡笑,眼眸微微眯起,眸底光芒流转,那阴森森的气息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充满了杀伐天下的意气,和高高在上的尊贵意气。

“好狂妄的口气!”贼匪头子不屑的狂笑,“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兄弟们,给我上!”

他眼里的轻佻之色全无,一挥手,身后的彪形大汉全都一涌而上。

马蹄声扬起一阵灰尘,姨娘们惊慌失措地嘶叫了起来,抱在一起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傅悦君眼眸阴冷,冷声吩咐府兵总管:“保护好祖母,务必要保证后院女眷的安危!”

因为出来带的护卫不多,但都是带了枪的,可是对方人多,要是护卫们都来对付敌人了,老夫人她们就有危险了。

对付这些人,傅悦君一个人便足够了!

“是!”

众人得令,纷纷掏出手枪,朝着贼匪们开枪,没想到几枪开出,却未能击中一个贼匪,全都被他们轻易躲避开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傅悦君眼眸更冷,心里忽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207 坠落悬崖。2

傅家的护卫枪法怎么样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这些人只是杀人抢劫的贼匪,根本不可能躲过一颗子弹。

可是现在,击出去的子弹,全都落了空了。

那便说明,这些人,是受过训练的。

他们不是匪徒!

是杀手!

“便是杀手又如何?”

傅悦君连连冷笑,扣动扳机击出一颗子弹,闪着寒光的子弹擦破空气朝着贼匪射去,没入骨肉的声音清晰无比,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只见贼匪头子的胳膊被子弹击中,手中的大刀掉落在地上,他捂着手臂疼得双眼发红,顿时就破口大骂:“你个臭表子!”

“兄弟们,快杀了这个女人!”

他怒吼一声,手臂上的血管被子弹穿破了,如同井眼一般喷着鲜血,血怎么也止不住。

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的功夫,他的脸色已经煞白无比。

那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傅悦君毫不畏惧,唇边慢慢地弯起了一抹笑容,在这血光冲天里,笑容依旧清浅动人,和这血腥场面,是格格不入。

子弹不断地射了出来,从贼匪们的身上擦过。

打伤了他们,却没有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像是刻意而为之。

有贼匪对上傅悦君的双眸,姑娘眼眸明亮,眼底波光湛湛,但是在那琥珀色眼眸的深处,却隐藏着浓郁的杀气。

那人心里一惊,一个闪神,就被子弹击中了脑门。

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眼睛瞪得老大,没想到因为他的走神,自己的命,便丢了!

那贼匪头子看到忽然死了一个兄弟,脸色都黑了,左手马上就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号弹来,迅速放出了信号弹。

烟火在天空炸开,很快的,又是一波杀手赶来,约莫有四五十人,傅悦君的脸色猛然一变,眉宇间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本来她对付那些贼匪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援兵,再加上府中的这些护卫,都未必能够安全撤离这里。

“该死!”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精准无误的打出了一枪,那人被一枪爆了头。

血气冲天而起,老夫人闻见这浓郁的血腥味儿,脸色已经变得虚白,脑袋更是晕的厉害,没有撑得下去,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老夫人!”

姨娘们吓得发出了尖叫声,齐齐围过去扶住了老夫人。

“祖母。”

傅悦君想要冲过去看老夫人,但是杀手们把她围了起来,她陷入了包围圈里,枪里的子弹也快要用完了,她脸色沉郁。

眼底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看来,这是一场有备而来的追杀!

傅悦君捏着枪回击着,难免在琢磨,到底是谁要狠下杀手。

这些人手里没有枪,所以并不是军阀底下的人,而且这些人的身上,都有一股江湖杀手的气息。

负责保护傅家女眷们的护卫们的子弹早就用完了,现在只能赤手空拳的和匪徒们搏斗,但是匪徒身上带着刀,护卫已然落了下风。

傅悦君毕竟是女流之辈,难以招架。

她刚打出最后一枪,便感觉到背后杀气腾腾。

杀手举着锋利的大刀朝着她狠狠地劈了下来,她眼神一凛,侧身躲了过去。

208 坠落悬崖。3

但是躲过了这个杀手,却没有躲过另一个杀手。

趁着傅悦君侧身躲闪的空隙,又是一刀劈来,带着势要把她劈成两半的决心。

傅悦君眼睁睁地看着那刀朝她的头直劈而下,心里冰冷冰冷的。

难道她的命,便要交在这里了吗?

忽然好不甘心。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怎么可以死呢?

就在大刀距离傅悦君的脑袋仅有十厘之差的时候,一道清脆的枪声响起,银色的子弹刺破空气呼啸而来。

快得让人难以躲闪,精准无比的没入了那人的脑门。

鲜血猛然喷射出来,傅悦君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沾到了,姑娘伸手抹了一下脸颊,鲜血在她略微发白的小脸上晕染开来,美得惊心动魄!

连绵不断的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一时之间,十几个贼匪尽数中弹倒在了地上。

傅悦君寻声看过去,便见前方冲过来一支队伍,清一色的墨绿色军装,肩膀上的段氏军阀肩章,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为首的人,正是段司衍!

男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手里举着一把黑色手枪,脸色沉峻,飘逸如仙的身影渡上了一层阴影,本该是一个高高在上矜贵无比的贵公子。

但是他眉目冷沉,眼角眉梢都是惊心的杀气,贵公子已经变成了玉面修罗,让人不寒而栗!

贼匪头子看到段司衍带了一支队伍过来,脸色都绿了:“你竟然有救兵?!”

“允许你追杀,不允许我抵抗?”傅悦君抿唇浅笑,伸手把荡漾在额前的碎发撩到了耳后,眼角有寒霜,“这又是什么道理?”

心里却在琢磨,段司衍怎么知道她出事,这么快就搬救兵救她的?

“连傅九姑娘都敢动,本帅是看你们嫌命太长了。”段司衍放下了手枪,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浅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如此,本帅就来送你们一程!”

说罢,便举起手中的枪,子弹无情的击中几人的额头正中间。

段司衍开出那几枪的时候,毫不留情,毫不犹豫。

傅悦君看着浑身戾气的段司衍,有些失神。

便是这一失神,竟让贼匪有机可乘,贼匪把她逼到了悬崖边,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九姑娘!”

段司衍脸色一变,手枪便对准了那个贼匪,直接一枪打了出去。

贼匪眼眸一缩,迅速侧身,却还是被击中了手臂。

“小九!”

悠悠转醒的老夫人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都飞没了。

“九小姐!”

段司衍离傅悦君最近,他迅速跃起飞奔了过去,身影如风一般冲到了崖边,伸出手去抓傅悦君,却只抓到了半截衣袖。

那一抹白色裙摆飞扬开来,如同暗夜昙花绽放。

转瞬便消失了!

数道枪声响起,仅余的杀手尽数被灭口。

老夫人拖着软绵绵的身躯跪倒在了崖边,看着那深不见底地深渊,眼泪便掉了下来:“心肝儿,我的小心肝儿……”

“九姑娘……”

众姨娘小姐们齐齐痛哭,谁也没有想到,傅悦君竟然会被打下悬崖。

这回去,怎么和傅奉天交代?

209 坠落悬崖。4

老夫人哭着哭着,便哭晕了过去,一群人更是手足无措的。

傅悦君已然出事了,要是老夫人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傅家可真就乱了套了。

哭声一直未曾停歇,空气似乎都要凝滞了。

段司衍站在那里,手中捏着那半截白色的衣袖,眉目低垂了下来,浅淡的眉眼掠过一抹哀伤,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

身体被撞飞了出去,傅悦君的身体迅速往下垂去,因为身体急速下降,周遭的东西她都难以看得清楚。

但是求生欲太强,傅悦君死命的睁开了眼眸。

罡风刮过来,眼睛疼得厉害,那种感觉,如同刀子划过眼睛,生生划开眼珠子。

但是为了活下来,她不得不克制住这些痛苦。

底下白茫茫的一片,傅悦君忽然看到峭壁上垂放着一根藤条,她一把抓住了那根藤条。

身体顿时就停止下坠了。

但是因为恐惧,身体有些发软,她抓住藤条的时候,藤条带起的力道,将她狠狠地摔在了峭壁上,右边胳膊磕到了峭壁。

手肘骨头撞到了尖尖的石头,傅悦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后背更是从峭壁上刮过去,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傅悦君能够猜得到,此刻她的后背,一定刮掉了一层皮。

估摸着会留疤了。

但是能够活命,疤痕又算得了什么?

重生一世,傅悦君纵然嚣张狂妄,但却比以前更加珍惜这条命了。

有这条命在,她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傅悦君死死地抓住这根救命藤蔓,因为伤到了右手,她只能单手抓着藤蔓,再配合着双脚,速度缓慢且又吃力的往上面爬去。

“引魂灯未灭,我不会死的……”

傅悦君喃喃自语,求生欲越发的强烈。

能够从地狱那个可怕的鬼地方回到人间,她怎么可能会葬身在悬崖?

引魂灯,不会灭!

而她,也不会死!

傅悦君慢慢地往上爬,身上不知道被刮出了多少伤痕。

袖子破裂露出了一截嫩白的藕臂,露在外面的手臂是触目惊心。

两边脸颊也被延伸出来的枝条划伤了,风刮过来,有些火辣辣的疼,傅悦君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咬着牙往上爬。

姑娘单薄的身躯在峭壁下摇摇晃晃的,如同浮在海面上的一叶扁舟,好似只要有一阵风吹来,便能将她吹走。

傅悦君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发现半山腰那一块,竟然没有岩石,被藤蔓覆盖住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秘闻,傅悦君抓着藤蔓荡了下去。

准确无误的跳到地面上。

她掀开藤蔓,眼睛逐渐瞪大了来。

那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傅悦君按捺住心里的澎湃,往里面走去。

这里像是一个山谷,没有弯道,刚开始的时候,空间很窄小,只能容得下三四个人进去,越往里面走,空间便越发的很宽阔。

傅悦君能够分辨得出来,那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山洞。

难免好奇,是谁要在这藏仙山挖山洞?

这里,是不是藏着什么?

傅悦君继续往前走,视野也开阔了起来,她的脚步忽然就顿住了,被眼前的情景震慑住了。

那是……

210 暗藏玄机。

数之不尽的枪支、炸药……

满满几十箱的枪支,全部都是国外进口的,还有那些炸药,是磺炎炸药……

磺炎的威力,傅悦君最清楚不过了,那是取自一种矿石之中,硫磺,研制成了磺炎。

磺炎一出,天下必定会生灵涂炭。

当年傅悦君就亲眼见识过这种炸药的威力,一块碗口大小的圆球,便足以毁灭一个城。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动用磺炎。

此物也极其珍稀,没想到,这个山洞里,竟然藏了这么多磺炎炸药,要是这东西用在战场上,那必定,是势不可挡……

傅悦君难以压下心里的震撼。

这山洞位置隐蔽,藏着这里面的东西,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

是谁有这个能力,能在这里挖出一个山洞藏了这么多不可告人的东西?

一个名字,顿时就呼之欲出。

傅悦君想都不敢去想。

光线黑暗的洞中,忽然传来一些声音来。

像是……训练声……

傅悦君经常会去傅家军营里训练,对这些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她刚刚分明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傅悦君加快了脚步往山洞深处走去。

她看见地上跪了一群黑衣人,黑压压的,全都单膝跪地。

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是有什么谋划?

山洞深处,传来一道嘶哑冷淡的声音:“起。”

起。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却充满了十足的压迫感,以最震撼的方式,撞入了傅悦君的耳朵里。

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四肢都要僵硬住了。

仅仅是一个字。

即便声音刻意压住了。

但是傅悦君还是听出来了。

是他!

这个山洞的主人,竟然是他!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都是十足十的军姿。

傅悦君一眼扫过去,心里已经知晓。

这些人的装扮沉沉抑抑的,像是军人,但又不像是军营里的人。

这个山谷开凿得如此隐蔽,山谷里的东西又是难以见人。

她忽然想到一个传闻。

传闻这世上有一支名唤铁甲军的队伍,铁甲军铁蹄一出,天下寂静!

能够培养出这么一批铁甲军,怕是要耗费不少心血吧。

藏仙山环绕着江陵,高耸入云,且地势险要,若是占据了这个地方,在这里培植自己的势力,那么他日战争纷起的时候,必定能够迅速的包围江陵。

傅悦君怎么也想不到,藏仙山,竟然暗藏玄机!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仔细地盯着前方。

却没想到,正是她这一声呼吸,忽然便被唐旻给察觉到了。

“什么人?”

唐旻的动作快到了急速,倏然就把枪口对准了她的方向,朝着她开了一枪。

子弹闪着森森寒光,傅悦君瞳孔猛然一缩,迅速侧身躲闪。

银色的子弹瞬间没入她身后的石壁之中。

若不是傅悦君反应能力很快,只怕就要被子弹一枪爆头了。

十来个铁甲军涌了过来,把傅悦君给围住了。

亮出了手中的弯刀。

211 男女有别。

洞内光线昏暗,但是傅悦君仍然能够清楚的看见,弯刀刀锋锋利,泛着森寒的阴光,能够削铁如泥。

唐旻扬起手来,正准备下命令,傅悦君却率先开了口,叫了靳霆枭的名字。

“靳霆枭!”

靳霆枭身体一僵,唐旻的脸色都变了一些。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唐旻又下了指示:“退。”

听到这一声命令,围住傅悦君的铁甲军便迅速退离,包括山洞内的一批铁甲军。

“阿九。”

男人长长的叫了一声,声音温柔缱绻,他起身来,走到了傅悦君的面前,“你……”

刚想要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却看见浑身伤痕累累的傅悦君。

男人的脸色倏然阴冷了下来,一把就扣住了她的肩膀,声调冷酷:“谁伤了你?”

“下山的时候遭到了追杀,我被打下了悬崖,阴差阳错到了这里。”

傅悦君简单的解释了一遍,并没有把遇到段司衍的事情告诉他,不过,即便她不说,想来唐旻也已经同他说过了吧。

靳霆枭看着傅悦君,站在他面前的姑娘,浑身脏兮兮的,脸色黯淡,脸颊上有几道划痕,裙子裂开来,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狼狈。

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永远明亮耀眼,如同夜空里闪着的星子。

光芒耀世!

男人瞧着心动不已,却又心疼得很,连忙吩咐唐旻:“取药箱来。”

然后,便一把将傅悦君打横抱起。

傅悦君猝不及防的,身体腾空,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衣领,发出了一声惊呼:“你干什么?”

靳霆枭没有回答她。

而是把她抱到了石床上才放了下来。

唐旻已经把药箱取过来了,靳霆枭摆手让他退下。

整个空间,就只剩下傅悦君和靳霆枭两个人了,气氛有些微妙,傅悦君觉得尴尬无比。

“我可以自己来的。”

她抬头看着靳霆枭,伸手便要拿过他手上的药箱。

却被他躲了过去。

他冷冷淡淡地开口:“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忌惮什么?”

“男女有别,二爷莫要让我为难。”

傅悦君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其实伤口在后背,她自己也处理不好,但是她和靳霆枭现在的关系复杂,不愿让他替她清理伤口。

“我会负责。”靳霆枭沉沉地说着,把她的身体转了过去。

伸手就要去解开她的衣衫,手却被傅悦君握住,姑娘清冷如霜的声音幽幽传来:“二爷想怎么负责?给我少帅夫人的名分?还是什么?”

尾音上扬,有些嘲讽。

看了她的身子,她便只能嫁给靳霆枭了。

她的确会嫁给他。

但却不想是因为负责这个原因。

男人的轮廓硬朗深邃,他在石桌上点了几盏油灯,精致的面容在灯影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柔软,他敛眉,低低道:“你我本来,就是未婚夫婿。”

所以,就当是提前行使权力。

“呵呵……”傅悦君笑了笑,垂下了眼眸,弯起的唇上笑意微讽,“既然如此,那二爷请便吧。”

靳霆枭自然是听出了她话里的不痛快和嘲讽,没有说话。

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212 一生的劫!

靳霆枭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见到她的后背染了不少血迹的时候,男人的眸子里明显划过一抹心疼。

只是背对着他的傅悦君,没有看见。

他用剪刀把她的衣服剪开了,动作刻意放轻了,但是血液已经凝固了,紧贴着衣服,撕下来的时候,还是非常疼的。

姑娘上半身的衣服都被剪去了,只剩下一件肚兜,后背春光便是一览无遗。

身段窈窕纤细的女子,后背的肌肤线条光洁好看,美好得让人浮想联翩,肚兜上的红色带子系在腰间,增添了几分诱惑。

但是此刻,光影下,姑娘的后背上爬满了狰狞可怕的伤口。

那些伤,入了靳霆枭的眼底,就像是一把把刀,残忍的割着他的心。

因为撕掉了衣服,所以有些结了痂的伤口被撕扯开来,鲜血便又渗了出来。

傅悦君下意识的用右手去摸后背,但是一动,胳膊就疼得厉害,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该死!”

竟然忘记右手已经骨折了。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靳霆枭注意到她僵硬住的右手,声音也逐渐冷了下来。

傅悦君侧眸撇了右胳膊一眼,不冷不淡地说:“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右手,估摸着是骨折了。”

她这般风轻云淡的声音,让靳霆枭心里一阵恼火,但是看到她的身上有这么多伤,那一点恼怒很快便被心疼所取代。

“有点疼,忍着点!”

她点头。

以前她受过比这个还重的伤,那些疼痛她都挺了过来,还怕接骨的痛吗?

这个世上,最疼的,不是身上的伤。

而是心伤。

心伤难以治愈。

但是傅悦君明显低估了接骨的痛苦了,也或许是因为重生之后日子过得太过舒坦,靳霆枭替她接好手臂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忍得住,疼得一下子便叫了出来。

她前世,还真是没有骨折过。

因为跟在靳霆枭的身边,他把她保护得很好,靳霆枭很是护短,容不得任何人欺负他身边的人。

即便他那时不爱她,但是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她这一叫,靳霆枭更是心疼了。

他眼中的傅悦君,骄傲自信,从未喊过一句疼,那些年她跟着他四处打仗的时候,也曾经受过子弹。

但是她都咬牙挺了过来,可是现在,不过是区区接骨之痛,她便疼成这个样子。

靳霆枭心如刀割。

那些伤口,便成了他心底的朱砂。

她疼,他的心,更疼!

他紧张地问她:“感觉怎么样?”

靳霆枭替手底下的兄弟接过骨头,对自己的手法还颇为自信,可到了傅悦君这里,见她疼得这样厉害,他便怀疑自己的手法是不是错了。

“能动了。”

傅悦君动了动右手,胳膊动起来倒是没问题,不过还是有些疼的。

“那便好,我现在来替你清理后背上的伤口。”

靳霆枭这才放下心来。

一遇到傅悦君,他所有的冷静沉着便荡然无存。

她当真,是他一生的劫!

“你轻点。”

傅悦君小声的叮嘱了一句,她忽然发现,重生这一世,自己格外的怕疼。

大概是太怕死了。

213 我是心疼你。

“好。”

他点头,开始给她的后背消毒。

给傅悦君清理伤口的时候,靳霆枭有些手足无措,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她。

他一边给她擦药,一边问:“傅家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家人了?”傅悦君垂眸淡笑,对于靳霆枭这莫名其妙的关心,感到难以理解。

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靳霆枭的心情自是也好了许多,也跟着揶揄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关心一下未婚妻的亲人,有何不可?”

其实他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没有那么疼的。

“二爷还真是忧国忧民!”傅悦君也不停地打趣,取消靳霆枭的时候,后背便也没有那么疼了。

“这伤口怕是要留疤了,一个姑娘家的,总归是有些难看的。”

男人惋惜的话音一落,傅悦君马上便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是他的指尖从她的背上顺了过去,避开了她那些火辣辣的伤口处。

动作是说不出的轻柔和怜惜。

可是那话落在傅悦君的耳朵里,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她寡淡清冷地浅笑:“对你们男人来说,这些伤疤自然是不好看的,可是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话是讽刺他靳霆枭以貌取人。

伤口在背后,傅悦君当然是看不见了,所以便也不会放在心上。

靳霆枭沉默了一下,而后抿唇道,声音有些沙哑:“我是心疼你,要受这些苦。”

傅悦君一下子就愣住了。

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她可以对任何人狠心无情,但是对靳霆枭,却永远做不到无动于衷。

心里到底是有些柔软的,却偏生想着要调侃靳霆枭,她弯了弯眼眸,巧笑嫣然:“妾身是个不讨喜的人,能得二爷一顾,自是三生有幸。”

“想来,二爷的红颜知己,也不少吧。”她斜眼瞅着靳霆枭,唇边笑意清湛。

“没有。”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傅悦君微楞,也是下意识地问道:“连宋三小姐都不算?”

这话刚一问出口,她便后悔了。

顿时就暴露了一些讯息。

靳霆枭和宋家三小姐私交甚笃的事情,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毕竟男女有别,传出去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

宋三小姐宋泱,宋忱的亲妹妹,和靳霆枭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只是宋泱后来去国外留学,至今未曾归来,所以江陵很多人都忘记宋家还有一个三小姐了。

傅悦君两世为人,自然是知道宋泱和靳霆枭的关系了。

要说靳霆枭这个人,他对女子一向没什么心思,但是对宋泱却另眼相看,许多事情上,便也只有宋泱能够劝解几分。

宋泱那个姑娘,清冷婉约,气质高贵,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她是受过新教育的人,对男女之事不是很放在心上。

所以那些年有不少名门公子上门提亲,她一个都看不上,曾扬言终生不嫁。

连靳霆枭,都难以入得了她的眼中。

宋泱,是傅悦君最为欣赏的女子。

214 有隔世仇。

靳霆枭睨着傅悦君,深邃的黑眸翻滚着异样的情绪,动了动唇道:“她是我妹妹。”

如傅悦君心中所想,宋泱和他一同长大,不是亲妹,却胜似亲妹。

而在一些事情上,宋泱的确能够劝慰他几分,也能够让他倾诉烦恼,但是于他而言,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只有挚爱。

“二爷用不着解释,我都明白。”傅悦君娇俏的眨了眨眼眸,笑得暧昧意味深长。

她是知道靳霆枭只拿宋泱当妹妹的,但就是想逗一逗靳霆枭。

这般宁静缓慢的日子,她已经怀念很多年了。

背后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靳霆枭在药箱里翻了一圈,找到了揉胳膊的药水给她抹了上去,用那双长了薄茧的手指轻轻地给她按摩胳膊。

他的动作缓慢却温柔,手法十分的娴熟,让傅悦君心里一暖。

“为什么要救他?”

男人沉沉地问了一句,傅悦君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僵硬住了。

“没有为什么。”她不愿意做更多的解释,只是冷冷地笑着,“段司衍必死无疑,但是,他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这是毋庸置疑的一点!

灯影晃了晃,男人的眉目越发的深沉难测。

微弱的光影闪过他的每一寸眉目,他的眸底如同不见五指的深渊,难以看清楚他眼底的神色。

忽然就问了一句。

“你爱上他了?”

若是不爱的话,为何会把段司衍的命,据为己有?

这个世上,爱恨从来都是一体的。

几乎是一瞬间的,傅悦君的身上,忽然就横生出无数戾气。

“爱?”她森森冷冷地笑了,笑容异常嘲讽,“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让他生生世世不得入轮回路,怎么会爱他?”

傅悦君这一世,恨透了段司衍。

可是却也不能否认,前世,她爱惨了他。

只是那些爱,早已经被磨灭,只剩下了恨意。

傅悦君收敛了一些戾气,抬眸看着靳霆枭,声音清冷:“二爷从日本追杀到江陵,和段司衍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始终不能明白,为何靳霆枭会对段司衍的人头,如此坚持。

可是傅悦君怎么也想不到,站在她面前的靳霆枭,也是从地狱归来,带来了一盏引魂灯。

这一次,靳霆枭痛痛快快地承认了:“对,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不能取了他的项上人头,我便是死,也不能瞑目!”

若是不能够杀了段司衍,便会成为他这一生,最大的一个遗憾。

往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取段司衍的人头了。

因为,逆天而为,代价惨重!

“说来也可笑,我和他之间,是有隔世仇。”傅悦君抿唇浅笑,幽幽的看向靳霆枭,“兴许二爷,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

“不。”靳霆枭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吐出了两个字。

“我信。”

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若要说之前,靳霆枭不确定傅悦君到底是不是和他一样,那么现在,靳霆枭已经确定了。

非常确定!

傅悦君就是重生之人。

那个人没有骗他,他用生生世世的轮回,换得她一世重生。

能够看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一切都值了!

215 段司衍,我恨你!

这一回倒是换成傅悦君愣住了。

没想到,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靳霆枭,竟然信了这种无稽之谈。

这要是换成了别人,也只会当成一个笑话听。

傅悦君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但是又说不上来。

替傅悦君揉好了手臂之后,靳霆枭又吩咐唐旻送来了一套绣裙来。

这来回一折腾,天色也已经晚了。

傅悦君留在山洞里养伤。

初夏的夜,本该是有些微热的,但是山里,却真是寒珠沁脾,冷到了心骨里。

靳霆枭的心情也颇是沉沉郁郁的,男人眉目飞扬不羁,拼尽了那年少轻狂的岁月里最大的孤勇,坐在石桌前,一遍一遍地念着。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他如此明显的表达着爱慕之情,若是换成了别的姑娘,怕是早就缴械投降了。

傅悦君迎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山风,吹得四肢百骸都是寒凉。

她微微苦笑,淡声回应道:“这藏仙山的月色,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该怎样去面对靳霆枭呢?

傅悦君不知道,也没有这个勇气。

这一世,她是个十足的胆小鬼。

再也不敢轻易把心交出去。

或许她心中已经有了靳霆枭,但又不敢确定靳霆枭到底是不是对她真心,所以迟迟未给出回应。

在她的记忆里,靳霆枭不曾爱过任何人。

娶她,也不过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她同他的夫妻情分,也只是寥寥几笔可以解释的。

靳霆枭听到了傅悦君的话,眼眸有些黯淡。

也没有再说话了。

就这样守着傅悦君。

刚开始的时候,傅悦君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困意战胜了疼痛和羞涩,她还是睡了过去。

但是这一个晚上,傅悦君睡得十分不踏实。

总是在循环的做着一个噩梦。

她梦到了那些年爱着段司衍,帮他一步步登上了至尊巅峰,帮着他击败了靳霆枭,梦见了她的父亲和阿哥,梦到了傅家被灭门的那一场杀戮。

可笑的是,她竟然以为傅家的惨案,是靳霆枭所为,掉入了段司衍所设的局里。

傅家一百多口人,尽数被诛灭,血流成河,父亲和阿哥的人头,就被挂在城门上,她现在想来,都觉得心如刀割。

不杀段司衍,她誓不为人!

傅悦君不断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被那些噩梦缠绕着,难受极了。

一个人走在这世上,孤立无援,傅悦君的眼角最终流下了两行热泪。

后来父亲和阿哥出现在她的梦境里,两个人全身都是血,阿哥睁着那一双鲜血淋漓的眼睛看着她,左眼已经被子弹射穿。

“小九,快走……”

阿哥和父亲不顾一切地把她推出了鬼门关,她叫得撕心裂肺。

转过身的时候,便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段司衍,男人森森冷冷的笑着,然后倏然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阿君,你休想逃走!”

他冷冷地笑着,脸色狰狞可怕。

“段司衍,我恨你!”

傅悦君挣扎不出他的钳制,眼泪不断地掉了下来,索性也不挣扎了,只有嘶声哭泣着。

216 曾经爱过。

“那爱吗?”

有人在她耳边软软地问,他嗓音嘶哑性感,让人的心都要酥了。

有恨,必然有爱。

爱恨从来都是一体的。

爱吗?

不。

只能算爱过。

爱段司衍,是她这一生都无法说出来的痛苦。

傅悦君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爱上一个人之后,便是痛彻心扉的恨意,也从来没有恨一个人会恨到这种地步。

哪怕是江河枯竭,海水覆灭,穷尽一生,她也要杀了段司衍!

以泄心头之恨!

“曾经爱过。”

事实都是残酷的,不管她怎么否认,她曾经,都爱过所以。

爱到了骨子里。

只是这一份爱,已经化为了灰烬。

转为了恨。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恨意。

靳霆枭看着陷入梦魇之中的傅悦君,眉目逐渐模糊了起来,看得不大真切。

曾经爱过。

那么现在呢?

你又爱谁?

又或者,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心有些痛。

男人看着她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眸子里都是隐忍而炙热的情感,伸手用帕子擦干她额头上的汗水。

但是没想到,姑娘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声泪俱下地哭了起来。

“阿霆,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若有来生,我再也不要遇上你……”

“我不想害了你……”

“对不起……”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如同昏沉时光里酝酿的沉香,傅悦君贪婪地吸着,鼻子却酸涩得厉害。

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心里难过得不得了。

鼻息间那股熟悉温暖的气息,让她的心都要碎了。

那味道,当真是像极了他……

“傻姑娘!”

靳霆枭抚摸上她略微苍白的眉眼,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沙哑,“我从来都不曾怪过你……”

不管是为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亦或是为了她的重生,断了自己生生世世的轮回……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你心中对我,便只有愧疚吗?”

他遗憾的叹息。

于靳霆枭而言,他要的不是傅悦君的愧疚。

他要的,是他这一生都在追求的。

是她的爱!

傅悦君却不管不顾的抱着靳霆枭胳膊,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靳霆枭心疼不已,任由她抱着,一只手环住她的后背,轻声哄着她。

这一晚上傅悦君都被困在梦魇之中没有醒来,她哭了多久,靳霆枭便陪了她多久,从未离开过她半步。

傅悦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噩梦?”

男人磁性十足的嗓音幽幽响起,傅悦君倏然睁大了眼眸。

洞内的光线有些强烈,她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之后,傅悦君抬头看了一眼,顿时便被吓了一大跳。

她此刻正缩在靳霆枭的怀中,抓着他的袖子,男人身上蜀锦制成的精致长衫,已经被她抓出了许多皱褶。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悦君一下子就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惊恐地看着他,身体紧绷着。

他应该,没对她做什么吧?

217 我的心,早就死了。

男人直起身来,轻咳了两声:“昨晚……”

“昨晚发生了什么?”

傅悦君立马抢过他的话茬,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安。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脑袋有些酸胀,她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

男人挑了挑眼角,弯唇浅笑:“你觉得孤男寡女,能发生什么?”

这话就引人遐想了,傅悦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想说什么?”

她不相信靳霆枭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和你开玩笑的。”靳霆枭见她隐隐有发飙的征兆了,也不忍心逗她了,如实道,“昨晚你做噩梦了,抱着我哭了半宿。”

“不可能!你胡扯!”

傅悦君第一反应便是靳霆枭又诓她了。

她怎么也不相信她会哭,还抱着靳霆枭哭了大半宿。

重生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更不要说做噩梦的时候了。

靳霆枭就知道她不信,所以这一回也不解释了,直接把袖子伸到她面前。

那半截袖子上都是脏兮兮的泪痕,傅悦君一眼看过去,直接愣住。

难以置信地看着靳霆枭。

她真的……

死皮赖脸的抱着他哭?

……

她一定是疯了!

傅悦君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她梦到了许多事情,心里的委屈扑面而来,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一时之间,也没能分得清现实和梦中。

靳霆枭悠哉悠哉的看着她逐渐涨红了脸,笑得风姿入骨:“阿九,我们到底,谁在胡扯?”

“只可惜我陪了你一晚上,都没能阻止你叫他的名字。”

男人的话语忽然变得阴恻恻,一半面容沉浸在阴影之中,有种说不出的阴阳感。

“我叫了谁的名字?”

傅悦君的脸色变了变,那一晚上的噩梦之中,她到底,叫了谁的名字,让他浑身都是戾气?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男人幽幽地看了过来,黝黑的眼眸沉郁无比。

没有感情。

冷冰冰的。

那样的眼神,让傅悦君全身冰冷。

男人的声音,轻飘飘地,却又充满了沙哑和阴鸷:“段司衍,段司衍,我恨你……”

傅悦君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她梦到了那一场屠杀,叫了段司衍的名字,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不说话,男人拖长尾音继续道:“我现在才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人的感情,爱与不爱,只在人的心中。”

一念之间。

“我的心,早就死了。”

傅悦君连连冷笑,笑容决然残酷。

无心,便无爱。

“天已经冷了,我要下山了。”

不想再和靳霆枭纠缠下去,她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却被他按了回去。

“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走。”

男人捏着她的肩膀把她按住了,不允许她动一下。

“凭什么?”

傅悦君的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对靳霆枭这个态度很不痛快。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见不得有人比她更狂。

虽然靳霆枭素来目中无人,可是,她现在就是不爽。

他声音有些低沉晦涩:“没有我的允许,你走不出这里。”

218 等我回来。

的确。

这个地方是靳霆枭刻意挖出来的一个山洞。

若是没有人引导,谁都找不到这里来。

即便傅悦君是误闯,但这里四处都是机关,稍有不慎,便会葬身,没有他的带领,她绝对走不出这里。

男人的语气十分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傅悦君也冷静了下来。

叹了一口气道:“我掉下悬崖生死未卜,若是不尽快回去,只怕傅家要乱了。”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是不适合离开山洞。

但是她昨日掉下了悬崖,想必祖母已经派了不少人去崖底寻找她。

只怕,阿哥也会被惊动了。

现在荆楚之地乱得很,阿哥驻扎在襄京,若是轻易离开,只怕日本人便会有所行动。

这对局势是不利的。

斑驳天光里,男人眉目立体深邃,语调微冷:“放心,乱不了的。”

一句话。

掷地有声。

让傅悦君下意识的相信他。

靳霆枭是谁啊?

高高在上尊贵万分的少帅,向来是一言九鼎,他说的话,必定不会有错。

也许是出于心中的那一抹微妙感,傅悦君相信了靳霆枭。

也不再拒绝了,便答应留下来养伤了。

唐旻来找靳霆枭的时候,他正在替傅悦君按摩。

他咳了一声,严肃道:“爷,该训练了。”

“你去代训。”

靳霆枭未曾抬头,依然专心的为傅悦君按摩,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唐旻为难的开口道:“可是爷,今天这一场训练,必须要您亲自……”

“我的话你没听见?”

靳霆枭的语气倏然阴冷,眼角凝结了一层冰霜。

手上多了一只温柔的小手,他抬眸,便见姑娘柔若无骨的左手覆盖住了他的大手,她的手有些凉,但是很柔软。

那软软的触感,靳霆枭曾经怀念了很多年。

姑娘低眉婉转,轻声劝道:“去训练吧,可不能让你的铁甲军,觉得我是红颜祸水。”

她眼角含了一抹狡黠的笑容,多是灵动慧黠,瞧得靳霆枭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点头答应。

“好,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哪里也不许去,等我回来。”

他永远也舍不得拂了她的要求。

傅悦君含笑点头。

那一句等我回来,着实是暖到了她的心坎里了。

恍恍惚惚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段司衍,他也曾经和她说过这般的话。

只是如今再度听到这同样的话。

她竟然觉得万般温暖。

唇角慢慢地就勾起了一抹微笑。

洞内点了几盏油灯,冷清冷清的石壁上,透着一种暖暖的昏黄色光芒。

傅悦君格外怕黑,也怕冷。

而靳霆枭则更喜欢黑暗,但是为了让她舒服一些,他便在洞内点了油灯还有蜡烛,心里自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虽说靳霆枭是军人,金戈铁马成就了他战功赫赫,应该把心思放在战场上,而不是儿女情长上。

但是他的心思,却最为细腻。

让傅悦君心里很是不好受。

到底是,太愧疚他了。

傅悦君坐在那里,把那些往事又想了一个遍。

发现自己最怀念的,竟是那些年和靳霆枭在一起的日子。

纵然多是战争,但是自由。

没有勾心斗角。

219 要我喂你?

这样想着,便到了中午,灯火有些暗了,她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剪子,剪短了灯芯。

灯光跳跃了几下,光芒明亮了起来,她一抬头,手便顿住了。

男人换了一身便服,月牙白色的,往她的方向漫步走来。

昏昏沉沉的烛光下,男人的身影,如同披了星光,格外的清华无双,宁致雅尘。

傅悦君的眉目弯了弯,越发的温柔。

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

靳霆枭手上端着一碗黑黢黢的东西,眉目温柔涟漪,温和的和她说:“已经替你把药熬好了。”

唐旻在他身后,把那些饭菜端了上来,然后摆了两双碗筷。

而后便退了下去。

傅悦君看了看冒着热气的精美菜肴,再看看碗中那类似毒药的东西。

果断地指了指桌子上的菜。

“我要先吃饭。”

那药太黑了,她看着就喝不下去。

他也毫不客气地拒绝她的要求:“不行,先喝药。”

“对身体好。”

他柔软温柔的笑着,在石桌前坐了下来,把药碗推到了她跟前。

男人修长的手指垂落下来,眸光温软,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坠儿,轻轻地煽动着。

姿态美好。

傅悦君要不是看了一眼那黑不拉几的东西,差点就被他这副样子给骗了。

她眯了眯眼眸,心生邪恶。

唇畔勾起。

娇滴滴地和他撒娇:“我不,我就要先吃饭。”

“……”

靳霆枭手一抖。

一股痒意忽然从心里横生出来,奇痒无比。

那感觉,真是挠心挠肺。

傅悦君不喜欢喝药,他是清楚的。

但是她的身体一向很好,也不会出现什么小病大病,这一次是个意外。

要是可以,他也不会硬逼着她喝药。

但是……

没办法。

“要我喂你?”靳霆枭邪魅的勾起唇角,幽幽地看着傅悦君,眼眸带笑,眼角笑意几乎能冲天而起,遮盖住了那一层狡黠。

“用嘴?”

那一把嗓音沙哑温柔,带着一丝诱哄。

傅悦君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别,我自己喝。”

在靳霆枭的威逼利诱下,傅悦君只能端起药碗来,喝下了那碗黑得要死的药汁。

她本以为会苦得让她蹙眉掉眼泪,但是没想到,药流进嘴巴里之后,她好像感觉了一丝丝甜。

他放了蜂蜜?

果然,真的没有那么苦了。

傅悦君这辈子,什么都不怕。

唯独怕喝药。

她记得小的时候,不肯穿棉服,冻得直打喷嚏,大夫开了许多药,那药一煎出来,闻那味道,都觉得苦得不得了,看着都可怕。

更不要说让她喝进肚子里了。

然后阿爹和阿娘还有祖母,都会追着她,让她一定把那一碗药喝下去。

阿爹总是有很多办法来骗她喝药,而她往往也会上当。

那药,真是要苦到心肺里了。

所以,从那以后,傅悦君很宝贝自己的身子,再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还有什么,比喝药还要痛苦的?

这一下子,靳霆枭逼着她喝了那么一大碗药,虽然不是特别苦,但是,傅悦君看他的眼神,还是有些幽怨。

220 伉俪情深!

靳霆枭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良药苦口,又不是毒药。”

这小妮子,还是和以前没有半分变化。

傅悦君置气不理他。

对她来说,不管什么药,苦不苦,都跟毒药没什么区别。

她放下了药碗,把碗推得远远的。

要是有机会,她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这只碗了。

靳霆枭无奈宠溺的笑着,这个样子的傅悦君,他是第一次见到。

煞是可爱。

“喝完苦的,那便吃点甜的吧。”

男人夹了一块鱼放到了她的碗里,话语虽然听起来是调侃的意思,但是语气里的关切,却是真真切切的。

傅悦君有一种错感,他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是恒久的温柔。

“呃……”

傅悦君看了桌子一眼,有些错愕,“为什么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

好像,他对她的每一种喜好,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靳霆枭用餐有个习惯,夹的第一口菜,必定是她喜欢的。

她最爱吃鱼。

她的母亲温静公主除了琴棋书画之外,也很擅长下厨。

经常会变着法子给她和父亲做好吃的。

后来母亲去世之后,她便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美味。

即便后院里的厨子厨艺也很好,但是她却很怀念母亲做的饭菜。

有母亲的味道。

但是后来的那些年,她一个人颠沛流离,看遍了时间的悲欢离合,便也不再奢求了。

靳霆枭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道:“尝尝味道怎么样吧。”

男人眸光灼灼,眸底充满了热切和温柔。

让她心里一热。

夹起了碗里的鱼肉,放进口中慢慢地嚼了起来。

只尝了一口。

傅悦君的眼眶便有些发热了。

那味道,太熟悉了。

其实母亲去世之后,她吃什么东西,都觉得索然无味,没有了那一股熟悉的味道。

但是现在吃了这一口鱼,她却觉得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在军营里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的肠胃不太好,吃不了太粗糙的东西,但是每每随着靳霆枭出去打仗,军营里的伙食都没有那么讲究的。

所以她吃不了那样的食物,靳霆枭一边说着她娇气矫情,一边又不得不亲自下厨,替她单独开小灶。

后来军营里的士兵都说,她和靳霆枭,伉俪情深!

当时是觉得有些可笑的。

可是现在,傅悦君却无比怀念那样的生活。

想来,那是她和他最美好的时候了。

“很好吃。”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她吃的出来,这鱼,是他亲手做的。

那五年里,靳霆枭不知道为她做过多少次鱼。

变着花样的做。

傅悦君始终记得,这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在那火烧烟熏的小厨房里,一边撩着袖子拿着锅铲做鱼,一边耍着毒舌,恶毒无比地说。

“你这么爱吃鱼,迟早有一天得死在鱼身上。”

在那一刻起,他的形象全无。

可是,也很让人感动不是?

听到傅悦君的肯定,男人的眸子立马便亮了起来。

笑得一双眼眸都弯成了天上的一弯弦月,逆着光而坐,身上如同洒满了漫天清冷月华。

说不出的美好。

221 以身相许如何?

“喜欢便多吃一点。”

他笑眯眯的,又在鱼身上剔出一块儿没有刺的鱼肉来,放入了傅悦君的碗里。

“谢谢你。”傅悦君抬头看着他,微微眯起来的眼眸里,盛满了万里银河星光万丈,血液里的寒冰,都开始融化了,“这是我熟悉的味道。”

也是她念了很多年的感觉。

靳霆枭笑。

眉目清雅柔情。

他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忘记这个味道了,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尝出来这是他做的。

这让靳霆枭布满荆棘的心脏,得到了一抹慰藉。

“既然阿九如此感动。”男人眸光晶莹,往前倾了倾身子,狭长凤眸微微上挑,唇角轻勾,“不如……”

他笑得这般邪魅,傅悦君却觉得头皮发麻。

下一句,他定然是要说一句以身相许了。

果然。

男人又往后靠了一下,眯着眼眸,慵懒的笑道:“以身相许如何?”

意料之中的,傅悦君脸色一僵。

她就知道,他随时随刻都能顺杆往上爬。

偏生的,她还欠了他好几个人情,这让傅悦君没办法反驳他的话,只能暗自咬牙切齿。

靳霆枭对她这副想发飙却又发不起来的模样,很是受用的。

他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

像个羞涩的小姑娘。

他记忆里的她,才应该是这个模样的。

时光多么残忍无情啊,就这样把神采飞扬的她,从他身边夺去。

变成了这般死气沉沉的样子。

靳霆枭心里悔恨万分。

都怪他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去黄泉走了一遭,受了万般苦楚。

她受的那些苦难,全都疼在了他的心里。

他垂了垂眼眸,掩盖住了那一瞬间眸子里露出来的锋芒,又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

手指交缠在一起,瞧着她,悠然而笑:“阿九可得认真考虑一下,现在以身相许了,往后天天都能吃到这鱼,而且,是一辈子!”

傅悦君抬头,被眼前情景震慑住。

他眼光灼灼的看着她,眼里好像闪着星光。

那一瞬间,傅悦君觉得自己站在了浩瀚的星空之下,身上披着万千星光。

如此美好撩人。

“不急。”傅悦君干巴巴的笑着,笑得脸皮都僵硬了,“迟早是要成亲的,不急于这一时。”

“我急。”

傅悦君自己是慢悠悠的不着急,可是靳霆枭急呀!

免得她被人拐走了。

“……”

傅悦君汗颜。

“吃饭吃饭。”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兴许是太过于激动,用力过度,胳膊拉扯得有些疼。

她的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

手里要去夹菜的动作,也顿住了。

“你真是要气死我……”男人看她那样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气又无奈心疼。

“我喂你。”

他不由分说的夺下她手里的碗,要去喂她。

傅悦君窘迫不已:“这怎么好意思?”

她还没有疼到那种地步,而且,这亲昵的动作,让她没法适应。

“别废话。”

靳霆枭不理会她的羞涩,一口一口的喂给傅悦君吃。

刚开始的时候,傅悦君还没法接受。

但是……

222 是个吃货。

“我要吃那个蒸丸子,还有那个草菇,还有还有……”

许是真的饿坏了,傅悦君抛开了所有的矜持,让靳霆枭不断地夹菜给她吃。

靳霆枭也很有耐心,反而乐滋滋的。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两个人才能和平相处。

很快的,一桌子菜都被傅悦君一个人吃得差不多了。

傅悦君看着所剩无几的饭菜,忽然想起来,靳霆枭还没吃饭呢。

顿时就尴尬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你做的太好吃了,我……”

她尴尬得恨不得钻进洞里躲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笑得无比温柔宠溺。

“没关系。”

他摇头浅笑,看见她吃得这么欢,他自是高兴的。

她太瘦了,得好好养养。

傅悦君:“……”

好了。

这个话题崩。

傅悦君看着唐旻过来收拾桌子,清楚的看见唐旻在见到那些空荡荡的盘子之后,嘴角一抽。

想笑。

愣是被他憋住了笑意。

傅悦君那叫一个窘迫啊。

从此之后,唐旻对傅悦君彻底改观了。

这个看似嚣张无比目中无人的傅九姑娘,原来是个吃货。

啧啧。

两个人坐在石桌前,四目相对。

时光停止。

周遭一切似乎都在远去。

靳霆枭看着傅悦君眼底隐藏住的的戾气和仇恨,心里难过不已。

而傅悦君,只能看得到他眼底缓缓流淌的星光。

让她无比心安。

时光缓缓流淌,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谁都不知道彼此的心。

到底有几分真。

几分假。

再说一说傅家这边。

“怎么样,找到了吗?”

老夫人整个都瘦了一圈儿,急得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了。

“祖母,孙儿已经派人去崖底找了许多次了,都没有找到小九的身影。”傅凌城安慰老夫人,“阿爹已经带着一拨人去别的地方找了,一定可以找到的。”

他自是知道这个妹妹对老夫人的重要性的。

傅悦君不仅是老夫人的心头肉,还是整个傅家的掌上明珠。

若是找不到她,恐怕老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老夫人后悔不已,不断地抹眼泪。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她,小九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哪里还有脸去见她那故去的母亲啊?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温静公主临去前,把傅悦君托付给她,这些年,她把傅悦君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谁曾想,昨天竟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来日黄泉路上,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温静公主?

“祖母,您别担心,既然崖底没有发现小九,那她一定还活着。”

傅凌城的眼睛下一片乌青,他带人找了整整一宿,眼睛都敢闭上过,生怕错过了什么,“她若是看到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看到老夫人这样,他心里也是难过得不得了。

老夫人从小就极为疼爱他们几个,他当年随着父亲去军营的时候,老夫人还伤心了许久。

如今傅悦君出了事,老夫人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我的小心肝啊……”

老夫人哭得更厉害了,险些晕了过去。

223 勿忘国耻,爱我中华。1

“老夫人,您莫要担心了,九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李姨娘假惺惺的劝老夫人,眼底却闪过一抹恶毒。

哼!

傅悦君那个小贱人终于死了!

要不是傅悦君,她的儿子和女儿,怎么可能都被驱逐出傅家了。

这一切,都拜傅悦君所赐。

如今她亲眼看到傅悦君掉下悬崖,心里自然是痛快无比。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铁定要摔成肉酱了。

听说那崖底还有野兽,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尸体,估计,连尸体,都被野兽给吞食了。

李姨娘这么想着,兴奋得差点没跳起来,愣是克制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装模作样的安慰着老夫人。

谁知老夫人压根就不领情,直接把手从李姨娘手中抽了出来,一边哭着一边不耐烦地道。

“滚一边儿去,看见你就心烦!”

一定是这个恶毒的女人,背地里咒了她的心肝宝贝。

等找到了她的宝贝,这个女人就留不得了。

傅月影过来挤走了李姨娘,扶住了老夫人的手,寡淡道:“李姨娘先下去吧,祖母过于忧心小九,脾气有些不大好,姨娘多担待。”

何止是不好?

简直是一个火药桶!

李姨娘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是也不敢造次,敷衍的行了礼数便退下了。

见傅月影来了,老夫人的眼里充满了希冀:“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消息。”傅月影摇了摇头,老夫人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爹也带了几拨人去山里找,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祖母您放心,崖底找不到小九,那就说明小九还没事,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傅月影顺着老夫人的后背柔声安慰。

心里也是难过的。

因为三夫人身子不舒服,她要留下来照顾三夫人,所以才没能和傅悦君一起去兰若寺。

要是她去了,一定不会让傅悦君受到伤害。

老夫人哭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傅凌城和傅月影一边安慰她一边在心里祈祷傅悦君没事。

傅家这边乱了套,外面更是乱成一锅粥了。

傅悦君掉下悬崖的事情传了出去,已经成为了街头巷尾的饭后谈资。

茶馆一楼。

几个小百姓围在一起闲聊。

青衫公子摇着折扇饶有兴趣地道。

“你们都听说了吗?那傅家的九姑娘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在她去兰若寺拜佛的时候,有人花了大价钱要买她的项上人头呢!”

“真的假的?”旁边的公子发出一声惊呼。

那人很快接话了:“当然是真的了!从昨天到现在,傅家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出去找,连个影儿都没找着,听说傅二公子得了消息,丢下一众士兵就跑回来了!”

“那可真是江陵城这阵子发生的最大的事情了。”

另一位白衫公子抿了一口茶,而后又感慨道,“要我说,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傅九姑娘八成已经死了,傅家还浪费人力找什么呀?”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青衫公子笑了一下,“怎么说傅家也是四大军阀之一,傅九姑娘出身高贵,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

224 勿忘国耻,爱我中华。2

一直未曾开口的绿衫公子神神秘秘道:“可我怎么听说这件事不寻常啊?”

“怎么个不寻常?”

几人都来了兴趣了,凑过来问。

绿衫公子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的是,傅九姑娘得罪了日本人,这一次追杀事件,就是日本人搞出来的,想要打压傅家呢!”

几个人的脸色都僵硬了一下。

白衫公子不相信地摇头:“不可能,日本人怎么敢杀傅家的人?”

“怎么不可能了?”青衫公子嗤笑道,“日本人干的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少了不成?我看,这一次傅九姑娘的事情,八成就是日本人干的。”

“我看这个可能性很大,日本野心勃勃,终于要拿四大军阀开刀了,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经过这么一分析之后,白衫公子也信了几分,他皱眉忧心忡忡地道,“靳家?宋家?段家?他们会不会把我们这些老百姓也给杀了?”

这话一出来,周围喝茶的人都感到一阵恐慌。

青衫公子脊背发麻,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慌乱的道:“我还有事,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逃命去了!”

但是。

他刚走出一步。

额头上忽然抵着一个冰凉的东西。

硬邦邦的,就抵在他额头中央。

青衫公子的身体僵住了。

“你们刚刚说什么?”

冰冷无情阴鸷无比的话语,从傅凌城的牙齿锋利蹦出来,青衫公子灵魂都为之一颤。

看到他肩膀的肩章,青衫公子马上就明白他是什么人。

身子抑制不住的哆嗦了起来,青衫公子努力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回答:“傅少帅,我、我们就是胡说八道的,您可千万别听进去,免得污了您的耳朵,您……”

“本帅从不问第二遍,说!!!”

傅凌城咬牙切齿的,刀斧雕刻般的轮廓,异常阴森可怖。

“我说我说!”

青衫公子被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就跪倒地上,但是在傅凌城那森冷的眸光注视下,愣是没敢有所动作。

“我们猜测,傅九姑娘,是被日本人所害……”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声,倏然响起。

青衫公子再也没忍住,一下子就吓得软瘫在地上。

傅凌城被刺激到,猛地扣动了扳机,一枪击碎了青衫公子刚才所坐的桌子上。

“中野佳彦!!”

傅凌城双目猩红,牙龈咬得蹦响。

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

身上萦绕着骇人的气势,像一头被彻底惹恼的狮子。

“走,跟老子去潜江,端了日本人的老巢!”

傅凌城决然转身,身上杀气腾腾。

那冲天而起的怒气,能够摧毁整个江陵。

“江陵城,要变天了!”

瘫坐在地上的青衫公子看着傅凌城离去的背影,苍白的唇中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能够预料得到,傅凌城不顾后果去找中野佳彦算账,势必要拉开战火了。

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老百姓。

傅凌城带着几队人马,火速赶往了潜江。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带着四队人马,正在往潜江的路上赶来。

此刻潜江司令部,中野佳彦正在和手下几个少尉商量事情。

“得到消息,傅奉天的女儿傅悦君掉下悬崖,生死未……”

225 勿忘国耻,爱我中华。3

“砰——”地一声巨响。

中野佳彦的话被打断,紧闭的大门,猛地被一股力量从外面直接撞开。

一道压迫感十足的声音,紧随其来。

“中野佳彦,你的死期到了!”

这道声音,充满了毫不畏惧的威严。

中野佳彦脸色一变。

“轰——”

里门被猛地踹开来,撞击在墙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傅凌城气势汹汹而来,朝着桌子直接开了一枪。

众人瞳孔猛然一缩。

“傅少帅,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皇军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们?”

“皇军和傅氏军阀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这么做,就不怕坏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吗?”

众人纷纷开口质问,但也仅是质问,谁都不敢有所动作。

“去你娘的友谊!”傅凌城毫不客气地爆粗口,“老子今天不仅要宰了你们这群狗,还要一把火烧了这潜江司令部。”

气急了的傅凌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顾清渺的父亲顾康急匆匆地跑进来,已经是满头大汗,因为没能阻止得住傅凌城闯进来,顾康先是和中野佳彦赔罪。

而后擦了一把汗,紧张地和傅凌城道:“傅少帅息怒,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动了这么大的气?”

“一个卖国求荣的汉奸,谁给你的脸,敢在老子面前放屁的!”傅凌城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顾康,一脚就把顾康给踹飞了,“滚!”

力道太大,顾康没能爬起来。

在顾康跑到这里之前,他已经被傅凌城连踹了三脚。

每一脚,力道十足。

毫不留情!

傅凌城最恨的,就是卖国求荣之人。

他早就想把顾康给一枪崩了。

但是被傅悦君拦住了。

可如今,傅悦君不在这里,他才不会顾及什么。

中野佳彦看着被踹得吐出一口鲜血的顾康,眼里一点怜悯之意都没有。

他坐直了身体,直视傅凌城,用一口日本腔调的中文道:“傅少帅,您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来兴师问罪,这似乎有点不妥吧。”

“你他妈少给老子装蒜!”傅凌城粗暴的开口,手枪高高举起,对准了中野佳彦的脑门,“你敢说不是你们害的我妹妹?你敢说不是你们派人伏击我傅家女眷?”

也只有日本人敢这么做了。

日本觊觎中华多年,而荆楚之地地势险要,乃中华腹地。

一旦攻占下,那么,日本人势必会长驱直入,介时,整个泱泱中华,势必要落入日本人的手里了。

荆楚之地这一块被四大军阀控制着,互相牵制。

暗潮涌动你争我斗是有,但是,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动手。

“傅少帅,您是不是对我们皇军有偏见?”

中野佳彦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一板一眼地道:“皇军驻扎在潜江多年,一直安分守己,您这顶屎帽子,扣得着实冤枉啊!”

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啊。

也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件好事,也算是给他们除了一个心腹之患了。

傅悦君虽然是女子,但是才情手段不输男子。

这样一个人,留着也是祸患!

226 勿忘国耻,爱我中华。4

“冤枉个屁!”傅凌城被中野佳彦这委屈样,气得咬牙切齿,“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自从你们来到中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还有脸喊冤枉?”

“中野佳彦,老子就问你,要不要脸?”

日本人入侵九州之后,所犯下的杀戮事件数不胜数。

他们一路屠城奸淫,所到之处人烟绝迹,遍地狼烟,悲鸿遍野,哀嚎满地。

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老百姓,全都刻在了骨子里。

终生难忘!

不是一句冤枉就能抹杀掉的。

他们,将终生铭记这一滔天仇恨。

至死,也不能原谅日本人。

--

rb教科书上,没有记载他们曾经践踏我泱泱中华,所犯下的严重罪行。

只是铁证如山,每一个国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nj大屠杀可以掩盖?

不。

根本不可能!

教科书籍可以篡改,但历史不能篡改,他们的罪恶,永远不会被抹掉。

他们应当,在大屠杀馆面前,跪拜忏悔,磕长头谢罪。

勿忘国耻,爱我中华!

--

“特么老子忍了这么多年,已经不想忍了!”

从前,傅凌城为了大局着想,没有和日本人正面硬碰硬。

但是现在,他么日本人杀了他唯一的亲妹妹,他怎么忍得下去?

继续忍。

那是孬种的做法!

他富察家满门忠烈,跟着老祖宗打下这万里锦绣山河,这八千里如画江山,何时轮到一个外来人侵占了?

傅凌城没法忍。

也不想忍。

傅凌城可不管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他只知道,为他的小九儿报仇。

杀了中野佳彦。

炸了潜江司令部。

也算了对得起千千万万的子民了。

中野佳彦看到傅凌城眼里蔓延开来的杀意,脸色一凛:“傅凌城,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傅凌城阴森森的冷笑,语气狂妄:“当然是让你们血债血偿!”

话音一落,连开了三枪。

那三个少尉,立刻被击中了脑门。

倒地而亡!

中野佳彦的脸色瞬间就惨白无比。

一波士兵迅速从外面冲进来,把傅凌城等人团团围住,只要中野佳彦一声令下,子弹便会疯狂扫射而出。

傅凌城眼皮子都没有抬,毫不畏惧地冷笑。

“呵,以为一群跳梁小丑就能把老子怎么样吗?!”

真是太小看他了!

中野佳彦只感觉眼前一黑,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便指着他的太阳穴。

男人的动作太快,快得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更别说防备了。

中野佳彦的肩膀上,被钉上了一只冰冷苍白的手,毫无血色的手,如同一只鬼手一般。

他穿的是军装,但是那只手上冰凉冰凉的温度,穿透过他的军装,直达他的心脏。

寒气和恐惧蹿过五脏六腑,胆小怕死的中野佳彦,差点叫了出来。

傅凌城往前倾了倾,森森冷冷地笑着:“中野佳彦,不要太自以为是,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人,能够一枪崩了你!”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到中野佳彦的皮肤上,温热温热的。

227 狠虐中野佳彦。1

但是中野佳彦却感觉,一阵冰冷,站在他身边的男人,不像是人,如同鬼魅一般。

“中野大佐,你说,是想被我一枪爆头,脑浆四溢好,还是你自己切腹自尽,搅碎五脏六腑好呢?”

傅凌城勾唇,声音阴柔诡异。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檀香味,钻入中野佳彦的鼻息,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好似心脏都被傅凌城狠狠地捏住了,只要他一收手,就能够让他当初毙命。

“傅少帅,一切好商量,好商量。”中野佳彦承认自己怂了,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先把抢放下,枪口无眼啊!”

他可不想死!

自己老大都投降示弱了,那些皇军也全都把枪放下了,举手投降。

“没什么好商量的!”傅凌城唇上的笑容阴邪无比,杀伐冷酷,“你们害了我妹妹,我便要你们所有人,给她陪葬!”

心里恨意难平。

他需要用鲜血,来洗刷一切。

“别别别!”中野佳彦慌了,脸上都是汗,“傅少帅,九姑娘的事情真的不关皇军的事情,我们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

“您都用枪抵在我头上了,我还敢撒谎吗?”

“对,我承认我是想傅九姑娘死,但是我有这心,也没这贼胆啊!”

“傅少帅,我真是冤枉的!”

面临生死关头,中野佳彦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敢胡说八道?

“即便不是日本人做的,那也和你们脱不开关系。”傅凌城的语气阴冷嗜血,“你们曾经犯下的罪行,也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

“傅少帅,您不能不讲理啊!”

中野佳彦脸色灰白,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和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侵略者,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傅凌城可以和任何人讲道理,哪怕是路边的一个乞丐,他都能有十足的耐心,和他说道理。

但是。

和这一群畜生,傅凌城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就在傅凌城准备开枪的时候。

砰——

砰——

砰——

……

连续数十道枪声连绵不绝的响起,从众人头顶上呼啸而过。

一屋子里的皇军,全军覆没。

中野佳彦腿都软了。

要不是被傅凌城提着领子,就要摔到在地上了。

傅凌城脸色变了变。

这么多道枪声,且精准无比。

是谁?

傅凌城往门口看去。

清冷日光下,身披墨绿色军装的男人身姿挺拔高挺,手持银枪寒光凛凛,军装上染了一抹血,威风赫赫,风姿绰约。

男人面容冷峻刻骨,眼眸弑杀凌厉。

段司衍!

“段二少帅?”中野佳彦看到来人是谁,双腿更是不受控制的一抖,“您怎么也来了?”

一个傅凌城他都解决不了,如今又多了一个段司衍。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段司衍不回答他的问题,上来就诘问:“中野佳彦,是不是你派人去兰若寺围击的?”

傅凌城蹙眉。

这人莫不是也受到了伏击?

“段二少帅,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您动手啊!”中野佳彦哭丧着脸,直叫委屈,“我也不知道您从日本回来了,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228 狠虐中野佳彦。2

中野佳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段司衍回来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吃饱了撑的找人去找茬?

被傅凌城控制着项上人头,中野佳彦憋屈得跟只哈巴狗一样。

想想他以前,指挥数万皇军,那是何等的威风!

现在……

中野佳彦气得想骂人。

段司衍不耐烦地皱眉:“老子什么时候说老子被伏击了?”

“那您是……”

“傅九姑娘被打下了悬崖!”段司衍简单粗暴地问,“是不是你们的人干的?”

“阁下和我家小九是什么关系?”

傅凌城阴森森的凝着段司衍,这人他虽然认识,可却也知道,傅悦君和段司衍从未有过交情。

既然如此,段司衍来为傅悦君讨回公道一说。

是从何而来?

“九姑娘是段某的救命恩人。”段司衍眉眼清淡,言辞简洁。

他看向中野佳彦,开口时,语气已然冷酷暗含杀机:“中野佳彦,你最好说实话,否则老子一枪崩了你!”

傅凌城眉眼阴鸷:“跟他说什么废话,直接炸了司令部!”

和这群狗多说一句,都是对他的侮辱。

中野佳彦急忙辩解道:“二位少帅,我中野佳彦敢做敢认,只要是我做的,我一定承认,但是傅九姑娘这件事,我着实冤枉!”

“你们日本人的话老子能信?”

傅凌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

这时,一个手下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在傅凌城耳边小声道:“少帅,大帅派人来传话,让您迅速撤回江陵。”

中野佳彦耳朵尖,一听这话,面露喜色。

但是傅凌城手中的枪往前抵了抵,他便不敢露出一些喜色来。

“你开什么玩笑?”傅凌城一点都不相信,“父帅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少帅,千真万确。”手下压低声音道,“大帅说了,此刻不宜和日本人动手,来日方长,他一定会让这群人渣给九姑娘磕头赔罪!”

“老子不回去!”傅凌城不愿意再忍下去了,他一定要让这些人,给他妹妹陪葬。

手下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冷酷道:“大帅有令,若少帅不撤,以军法论处!”

“军令如山,少帅,请您慎重!”

从古至今,军法从不容情,军令如山,众人皆知。

慈不掌兵。

若是军队里全都是一群骄兵悍将、目无军法的士兵,这军队是迟早要完。

所以,严厉的军法就是最好的治军手段。

而傅奉天在军中,是出了名的严格。

即便在这个时候,也会大义灭亲。

傅凌城陷入了沉默之中。

傅奉天久在官场,若是一只意气用事,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日本人又对中华虎视眈眈。

双方实力相差无几,一旦此刻开火,受苦的只是老百姓。

况且,若是为了个人恩怨置数万黎民百姓于不顾。

他们同这些日本人有什么区别?

“谨遵帅令。”

思索再三,傅凌城不甘心咬牙。

军令已下,他若是执意而为,傅奉天定会已军法处置他。

“跪下!”

傅凌城冷哼,一脚踹在中野佳彦的膝盖上,逼迫他跪在自己的面前。

扑通——

229 狠虐中野佳彦。3

中野佳彦被狠狠地踹到地上,膝盖几乎要被傅凌城踹骨折。

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疼得冷汗直冒。

“傅凌城,你别——”

“啊啊啊——”

然而中野佳彦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一道惨绝人寰的惨叫,从他的喉咙里蹦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

只见傅凌城倏然伸出手去,抓住中野佳彦的衣领,摁住了他的脖颈,把他的脑袋,往地上,狠狠地往地面上砸去。

砰——

砰——

砰——

傅凌城抓着中野佳彦,让他一连在他脚下,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中野佳彦,顿时头破血流!

额头肿起来一大块,整张脸都被鲜血糊了一脸。

像个涂满油彩的小丑。

然而,傅凌城做完这些,还不解恨,他手下一用力,掐住中野佳彦的脖子,把他高高举起,举到了半空中。

扑通——

傅凌城大手一挥,直接将中野佳彦扔了出去。

中野佳彦被扔出四五米远,以抛物线的弧度从半空中摔倒了地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傅凌城迈动步伐,站到了中野佳彦的面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眸阴鸷。

忽然伸出脚去,一脚踩在中野佳彦的胸口,狠狠地一跺。

咔嚓——

中野佳彦胸前的肋骨,都被傅凌城踩断了两根。

男人睥睨着他,冷漠嗜血的话语,被风吹散开来,冷到了每一个人的五脏六腑。

“这三个响头,是祭奠那些被你们日本人害死的无辜之人。”

“这两根肋骨两根尺骨,是你伤我傅家人的代价!”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傅凌城千里迢迢赶来潜江,不就是为了替傅悦君和千千万万的百姓讨回公道,要是放过中野佳彦,他岂能甘心?

便是良心上,都过不去。

“本帅忽然想起来了,襄京军营里的储备粮已经不多了,想借你们皇军的储备粮一用,不知中野大佐肯不肯帮这个忙?”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中野佳彦的下巴,勾唇薄凉冷淡地问。

明明是问询的语气,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无上尊贵和威严。

“傅少帅请自便,能帮到您,是我的荣耀!”

中野佳彦痛得龇牙咧嘴,虽然十万个不甘心,但是为了自己这条狗命,也不得不妥协了。

“你最好祈祷九姑娘没事,否则——”段司衍微微弯下腰来,眼神冷漠地凝视着中野佳彦,骨子里的嗜血,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你这条狗命,我要了!”

段司衍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上过心。

傅悦君,是唯一一个!

两个带着各自的人马出去后,傅凌城朝段司衍抱拳,客气地道:“今日之事,多谢段少帅了。”

“傅少帅客气了。”段司衍温润淡笑,“九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她遇难,我自然是要为她讨一个公道的。”

“遗憾的是,当日我若是早一点赶到,便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他垂了垂眸子,声音很是晦涩。

段司衍昨天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傅悦君,昨夜睡得很不安稳,总是反反复复做着一个梦。

230 搬走日军粮仓。

梦中。

傅悦君身上中了无数颗子弹,浑身是血地控诉着他,为什么要害死她。

心里惶恐不安。

一股愧疚感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段司衍心里难过得不得了。

也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傅悦君是因为他没有救得了她,所以,怨恨他?

后来听说傅悦君之事恐和日本人有关,他便不顾兄长反对,带着几队兵到中野佳彦这里来兴师问罪了。

现在看来,中野佳彦约莫是冤枉的。

傅凌城连忙道:“段少帅莫要这么说,你能为小妹和中野佳彦杠上,傅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因着这一层缘故,使傅凌城对段司衍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可又莫名的,对靳霆枭又产生了一些敌意了。

傅凌城自是知道靳霆枭是傅悦君的未婚夫,可如今傅悦君都失踪这么久了,靳家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样冷酷薄情的人,如何配得上他的妹妹?

因为傅奉天紧急召回傅凌城,傅凌城让底下人把皇军的储备仓里的粮食,全都搬走了。

中野佳彦气得肺都要炸了。

但又不敢说什么。

傅凌城回到傅家,刚站住脚步,便听到傅奉天愤怒地训斥他:“你这混账东西,怎么如此意气行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现在这个局面,傅家树敌很多,树大招风,所以傅家人行事需要更加谨慎再谨慎。

可如今,傅凌城竟然不顾一切,就跑去找中野佳彦的麻烦。

还把他打成重伤?

傅凌城的脸色很沉,眯着眸子语气沉郁:“阿玛,难不成他害死了小九,我都要憋着?”

“我一直都在告诉你,要以大局为重,现在不是和日本人硬碰硬的时候,而且,你更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中野佳彦做的。”

傅奉天忧心的叹了口气,声音已经软了一些了。

他这儿子的脾气,他清楚得很。

一向嫉恶如仇,对傅悦君这个妹妹疼到了骨子里,但是太过于意气用事,一旦做出什么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往往也只有傅悦君能够劝上几分。

可现在……

他的心肝宝贝又下落不明,他怎么对得起温静?

傅奉天又苦口婆心地劝着:“我知道你心中不甘心,想为小九儿报仇,可是,你要为大局着想啊。”

“什么大局?”老夫人拄着拐杖,破口大骂,“我的小九儿就是大局!就算小九儿不是中野佳彦害的,就凭他害死了大清那么多百姓,他早就该死了!”

中野佳彦就是有一千条一万条命,也不够赎罪的。

“祖母说得对,中野佳彦该死!”傅凌城仗着老夫人站在他这一边,连忙附和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傅奉天瞪了傅凌城一眼,看向老夫人低声道,“娘,你别在这里瞎起哄,我在教训阿城呢。”

“你能教训你儿子,难道我就不能教训你?”

老夫人被气得脸颊涨红,指着傅奉天怒道:“天儿啊天儿,你忘了你姓什么了吗,你忘了你的责任了吗,你忘了温静临终前的嘱托了吗?”

231 一生执念。

这江山永远是爱新觉罗家的,日本人竟然妄想鸠占鹊巢,满清的王亲贵族谁能容忍?

富察氏不仅是一个臣子,也是皇室的亲眷,皇族有难,富察氏岂能袖手旁观?

忍?

忍得了五年,忍得了十年,难道还要再忍个五十年一百年吗?

老夫人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赶走日本人,如何光复大清江山,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这是老夫人一生的执念。

“母亲,我一刻都没有望,只是我在等,现在还不是时候。”傅奉天的态度彻底软了下来,语气里都是无可奈何。

若是有可能,他多么想下去陪着温静。

但是他不能啊,他还要把他和温静的儿女抚养成人,然后光复大清江山,完成先帝遗命。

傅奉天没有忘记。

从来都没有!

只是,这一切不是他说想改变就改变的。

“那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成熟?”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一些。

也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了,把傅奉天逼得太紧了。

“还要再等上几年……”

老夫人脸色一沉,被傅奉天这含糊不明的话又给气到了,拔高音调道:“再等几年?如今小九都下落不明,你还想要等多久?”

再等下去,大清就真的没了!

小皇帝宣布退位,虽然仍保有大清皇帝的尊号,但早已经有名无实了。

要是再这么拖下去,她这把老骨头,都不知道难不难撑到那一天。

赵砚秋从侧门走进来,便听到母子二人在争吵,连忙上去劝道:“老夫人息怒,姑父言之有理,此事事关重大,也急不得啊。”

老夫人握住赵砚秋的手,一脸哀愁:“我不急不行啊,小九儿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复国的事情也遥遥无期,我怎么能不急!”

一想到傅悦君,老夫人就难过得眼睛红了。

也不知道她的心肝宝贝是生是死。

她可怎么对得起温静公主,怎么对得起大清皇室的列祖列宗?!

“我知道您着急,可是急也不是办法,现下小九的安危要比复国重要得多。”赵砚秋沉声道,“复国太过遥远,只能慢慢来。”

局势太过险峻,现在大多军阀都想自己占山为王。

谁都想开辟一个新纪元,都想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不能让外人知道傅家的目的。

否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如今朝廷的那些官员也都还在紫禁城,紫禁城被那位总统控制着,明面上是说为了皇帝的安危着想,可实际上,都在暗地里算计着。

想要推爱新觉罗家的皇子上位,并非易事。

只能等!

“表姐说的有道理,祖母,急不来的。”傅凌城心疼老夫人,也跟着劝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小九。”

找不到傅悦君,那才是最让人忧心的。

若是能确定她还活着,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若是她已经……

不可能不可能。

傅凌城赶紧把这个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

他的小九是天下最有福气之人,不可能出任何意外。

安慰好老夫人之后,傅奉天便又带着人继续出去找了。

232 冲冠一怒。

赵砚秋心思通透,弯眉轻轻地淡笑:“你想问什么,便只管问吧,你我姐弟之间,何必这么生疏?”

傅凌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表姐,你觉得这件事是日本人做的吗?”

“不是。”

赵砚秋想都没有,就给出了答案。

傅凌城楞了一下。

“为什么?”

她的语气太过肯定,让傅凌城疑惑不已。

“你父亲说你太莽撞,真是一点都没错。”赵砚秋叹了一声,但是这一道叹息声里,包含了很多的无奈和宠爱。

“你想啊,这荆楚之地被四大军阀控制着,虽然我们各自之间会有一些不愉快,但是一旦有外族入侵,我们势必会联手抵御外敌,然后再关起门来斗个输赢。”

“日本人虽然对这一块虎视眈眈,但是他们的军力远不如我们,即便他们有这个心思,也不敢做什么。”

“而且,小九在军营里并无实权,日本人就算要动手,也是对你动手。”

“再者,这个时候动手,等于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日本人不是傻子,他们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赵砚秋一点一点的分析着,一连分析出四点。

每一点,都说的极有道理。

经过这么一分析之后,傅凌城才后知后觉意识自己是真的冲动了。

他一拍脑袋,有些颓废,懊恼道:“那我今日这么一闹,岂不是给阿爹带来很大的麻烦?!”

看阿爹气成那个样子,八成也要为他收拾篓子吧。

“麻烦的确是有,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麻烦。”赵砚秋浅笑道,“你把中野佳彦狠狠地羞辱了一顿,虽然日本人会怀恨在心,但是百姓们却会对你感恩戴德。”

毕竟,日本人这些年在荆楚之地横行霸道,百姓们早就是敢怒不敢言,这一次,傅凌城替他们出了心头这一口恶气。

他们别提有多感激傅凌城了。

“中野佳彦也被你揍惨了,短时间内是不会出来招惹是非了。”赵砚秋眯了眯眸子,意味深长地道,“再说了,不是还有人陪你一起吗?!”

段二少帅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有人背后议论段家和日本人交情不浅,如今段司衍为了一个傅悦君,公然和中野佳彦对抗,想必中野佳彦气得肺都要爆了。

急着要去找段大帅讨公道呢,哪里有时间来找傅凌城麻烦?

而且,他也不敢啊!

“表姐是说段司衍?”

傅凌城想到了段司衍,而后诧异道:“没想到小九竟是救了他一命,他为了小九去找日本人的麻烦,我也很是感激。”

不过让他更好奇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素来冷淡薄情的小九儿出手相救。

自家妹子的性格傅凌城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她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插手。

她既然救了段司衍,那必定是有所求了。

段司衍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傅悦君救他一命的?

“感激?”赵砚秋冷冷地笑着:“为什么要感激?”

233 男人都一个德行。

“段家是汉军旗,祖上还曾经是反清复明的余孽,后来投靠朝廷,圣祖爷的时候,段家又成了鳌拜党羽。”

“如此全族都是污点的人,怎么能担得起你的感激?”

赵砚秋对段家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傅凌城解释道:“那是段家祖上……”

“段家一边和日本人关系密切,一边周旋在几大军阀之间,如此虚与委蛇之人,能算上什么好东西?”

赵砚秋唇线弯下,笑容里充满了讽刺。

这些年她也查出了一些什么,否则不会说的这般笃定。

见赵砚秋这么说,傅凌城也不好反驳什么了。

“虽然话这么说,可是他愿意为了替小九讨个公道,和中野佳彦翻脸,小九的那位未婚夫,至今连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这要说起段司衍来,那傅凌城势必要说一说靳霆枭了。

他是没有接触过靳霆枭,但是就凭这一件事来看,他就是看靳霆枭不爽了。

这都还没成亲,就如此不重视傅悦君。

要是成了亲,那他妹子还不得要活守寡?

“表姐可曾见过靳霆枭?”

“见过,人还不错。”赵砚秋点头。

“……”

傅凌城愣了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瞪大眼睛问赵砚秋:“你这个人不错,是什么意思?”

“就是接触过一次,觉得他这个人还可以。”赵砚秋挑了挑眼角,缓缓道,“配小九,绰绰有余,也不算高攀。”

靳霆枭也算是出身名门,母亲还是满清贵族。

他和傅悦君,也是门当户对了。

傅凌城小声嘀咕:“这么恶劣的人,还叫可以的话,表姐你是不是眼睛不太好。”

“你这小王八羔子胡说八道什么?”赵砚秋瞪了他一眼,解释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那日贺家宴会,有人陷害小九。

“当时所有人都骂小九心狠手辣,只有靳霆枭站在小九那一边。”

“无条件的相信她。”

“他若真相你说的那般不堪,他大可以置身事外,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赵砚秋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沧桑,世事看得透彻无比,远不是傅凌城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可以比的。

她能够看得出来。

靳霆枭看向傅悦君的眼神里,有一种叫柔情的东西。

若非心中真的有傅悦君,靳霆枭断然不会做到这个地步的。

“谁陷害小九?”

傅凌城脸色一沉,显然直接忽略了靳霆枭的事情。

“幕后凶手已经被处理掉了。”赵砚秋看了他一眼,继续为靳霆枭说好话,“这得仰仗靳少帅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就权当他是个好人。”

傅凌城的态度很是敷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可不这么认为。

一定是那个靳霆枭觊觎他家小九的美色,想要把他的小九骗到手,男人嘛,都是一个德行。

在心里骂靳霆枭不是东西的傅凌城,显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男人了。

二房这一边。

李姨娘扭着腰来到徐姨娘的屋子,很是自来熟的拉开凳子坐下,巧笑嫣然地问:“徐姐姐,九姑娘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呀?”

234 我的天下。

“难道不是你做的?”

徐姨娘也是诧异得很,她还以为这件事和李姨娘有关,谁让她的两个孩子都被傅悦君给赶出去了。

能够买凶杀人,还真是李姨娘能够干得出来的事。

“这么说,真不是你了?”

李姨娘想从徐姨娘的脸上分辨出真假,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看样子,徐姨娘也是被蒙在鼓里了。

徐姨娘叹息撇嘴道:“我倒是想杀了她,但自从她惩罚了钦儿,老爷就克扣了我所有的月例银子,我哪里有银子去买凶?”

一说起这个,徐姨娘就气得不行。

本来她怂恿傅奉章去找傅悦君的麻烦,但是谁曾想,老夫人半路折了回去,惹得傅奉章心头一阵火。

扣了她这一年的月例银子,要是没有这一出,她也才只被扣半年。

这么一来,她这接下来的一年,真是过得连狗都不如了。

“那是谁做好事不留名?”

李姨娘也好奇,这傅家的人都没这个胆子找傅悦君的麻烦的,而且,听说那一批人,还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不过不管是谁,重点是,傅悦君已经坠崖身亡了。

可总算是为民除害了!

想想这些年在傅悦君手里受的那些气,李姨娘就觉得窝囊。

要不是她没本事,怎么允许傅悦君这个黄毛臭丫头骑到她头上?

“谁做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傅悦君已经死了!”徐姨娘森森的冷笑,她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

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姐姐说的有理。”李姨娘得逞的笑着,“这后院,马上就是我的天下了。”

徐姨娘撇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往她身上浇一盆凉水:“你别高兴的太早了,中院里的那一位,还活的好好的呢,怎么说也轮不到我们啊。”

老夫人一日不死,这傅家后院的中馈之权,就永远不会落到她们头上。

“傅悦君都死了,那个老不死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呢。”李姨娘掩唇笑得恶毒无比,满眼都是算计的精光。

以前是傅悦君当家做主,她对老夫人的膳食都会很细心,每日都要亲自过目。

所以她们是一丁点害人的心思都不敢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心腹大患被除去了,三夫人又柔柔弱弱的,二夫人常年礼佛不问世事,只要那个老不死的死了,这后院还不是她们二房手里的。

“说的对!”徐姨娘阴毒的笑着,“我瞧老夫人这两天身子越发的差了,只要办完了傅悦君的丧礼,我们再给她下一点剂量,让她自己耗尽精元死去。”

“到时候,就说她是过度思念傅悦君,随她去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谁不知道老夫人最疼爱傅悦君了,本来老人家的身体就不是很硬朗,这一下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受刺激之下,病入膏肓也是正常。

老夫人死了,她们自己也落得两手空空,便是再好不过了!

然后,这傅家的中馈之权,就是他们二房的了。

235 老子真是白养他们了!

李姨娘忽然忧心的道:“只是现在那个老不死的坚信傅悦君没死,想要为她办葬礼还有点麻烦,需要我们再添一把火。”

其实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清楚,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摔不死就是神仙了,可尽管如此,也没有人敢开口提这件事。

所以要让傅家宣布傅悦君的死讯,还有点难度。

徐姨娘冷笑:“那就再等等,再等几天,若是一直没有消息,流言蜚语也能逼着老夫人发丧。”

“可万一有了消息……”

李姨娘这会儿又担心了起来,年过三十的妇人保养得当,眉头蹙起来的时候,俨然一副美人皱眉图,惹人怜惜不已。

也难怪傅奉章如此宠爱她。

“不可能!”徐姨娘的脸色一沉,“除非她是天仙转身,否则,必死无疑!”

那藏仙山的悬崖可是深不见底的,就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掉下去,不死也要残废了,傅悦君纵然枪法了得,可到底是个弱女子的。

怎么可能不死?

徐姨娘看向李姨娘,笑容深深:“富察家嫡女的葬礼,族中亲眷皆要在其灵前跪拜,到时候你的儿子和女儿,就都能回来了。”

“当真?”李姨娘大喜。

“我岂敢骗妹妹?”

这是富察家的组训,也是大清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这一晚上,两个恶毒的女人,开始谋算傅家后院。

秦执玉听说傅悦君出事之后,便托人四处打探,可依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宋忱这边也是。

不仅找不到傅悦君,就连靳霆枭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两个人跑到乔遇这里,看看能不能从周围打听到什么消息。

宋忱的脸色很不好,来到这里坐了许久,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气得猛地一拍桌子,愤然道。

“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麻烦的事情!”

“这群废物,老子真是白养他们了!”

傅家这两天来,已经派了几十拨人出去找。

而宋家也是不分日夜的寻找,别说江陵了,就连整个荆楚都翻了三四遍了,就连个人影儿都找不到。

不是群废物是什么?

“靳二爷的消息也没有吗?”秦执玉也忧心忡忡的,这傅悦君出事了,连带着靳霆枭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唐旻也没消息。

可真是要急死人了。

“没有。”宋忱摇头,脸色阴郁,“少帅府的下人什么都不知道,二哥手下的几个副将都人间蒸发了。”

在这个档口,这两个重要人物相继消失,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就连乔三爷这里也没有一点消息,这可怎么办?”秦执玉眉尖微蹙,眼睛下有一圈乌青,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的缘故。

找不到傅悦君,她是彻夜难眠。

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去了一趟兰若寺,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秦执玉后悔得不得了。

要是她也同傅悦君一起去了,万事还有个照应。

“我觉得九姑娘和二爷都不会有事的。”

乔遇沙哑的声音传来,秦执玉回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只见乔遇脸色发白,气色差得要命,活脱脱像个死了许久的鬼魂。

没有一点生气。

236 蛛丝马迹。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宋忱拉开凳子让乔遇坐下,亲自倒了杯热茶递到他跟前,语气颇是关切。

乔遇揉着太阳穴,声音听来十分的疲惫:“九姑娘出事,二爷失踪,日本人的粮仓被傅二公子劫走了,荆楚已经乱了。”

这两天,他一边要处理分布在各个地方的产业,一边要打听靳霆枭和傅悦君的消息,已经整整两夜都没有合上眼睛了。

可总算,也没有白费。

“好在我打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两个人眼睛一亮,等着乔遇开口。

乔遇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凑过去压低声音道。

“说来也是巧合,我的人去藏仙山上运送物资的时候,一不小心滑了下去,竟然发现,山腰处,有一处隐蔽的机关。”

“机关设的很是隐蔽,行人上去的时候,根本发现不了,只有设机关的才知道在哪里。”

“而且,那周围,有人出没的痕迹。”

“根据印记观察,应该是军营里的人。”

若不是一个巧合,藏仙山上的秘密便永远不会被外面的人知道。

“可这也并不能证明,阿君和靳少帅就安然无恙。”秦执玉却是觉得难以信服,事情太过于片面,根本就不能够判断出傅悦君还活着。

乔遇低声分析道:“傅家已经动用了近万人去找,都没有找到一点消息,崖底就那么大,若是九姑娘真的掉下去了,不至于连什么都寻不到。”

“而且靳二爷也下落不明,少帅府跟没事人一样,那便说明,少帅府的人都知道二爷去哪里了。”

凭靳霆枭对傅悦君的心思,若是傅悦君失踪了,他必定会心急如焚。

若是找不到傅悦君,靳霆枭会掀了这荆楚之地。

天下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可如今,靳霆枭也失踪了,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靳霆枭知道傅悦君在哪里。

“藏仙山?军人?”

宋忱往后靠了靠,呢喃自语,眉目逐渐深沉了起来。

“我好像隐约听二哥提起过,二哥手里有一支神秘队伍,就驻扎在江城,这件事是个绝密,除了我,没别的人知道。”

若是乔遇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靳霆枭一定在藏仙山上。

或许傅悦君,也和靳霆枭在一起。

不然按照靳霆枭的脾气,他女人出事了,他还能坐得住?

“但是没有阿君的消息,我心里就没法静下来。”

秦执玉克制住了心里的澎湃,虽然乔遇和宋忱都分析傅悦君还活着,但一日不见到傅悦君,她就难以静下心来。

“我知道你担心九姑娘,可你也要顾及到你自己的身子,这两天你都瘦了许多了。”宋忱心疼的看着秦执玉,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揉着。

秦执玉心里划过一抹暖流,声音有些沉:“对了,我从傅二哥那里听说,阿君是段司衍的救命恩人。”

她是清楚傅悦君对段司衍的厌恶,可为什么,傅悦君会救段司衍?

而且,段司衍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一说到段司衍,宋忱的眼眸倏然阴冷:“没想到,在日本设了那么多绊子,最后还是让他回来了!”

237 卖艺不卖身!

秦执玉不解:“你们为何要阻止段司衍回来?”

“二哥一直闭口不提,但绝不是因为他是段家二公子这么简单,段司衍,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被二哥发现了。”

宋忱也难以说清楚这件事,只是靳霆枭让他动用在日本那边的势力,阻止段司衍回国,同时也在追杀段司衍。

可没想到,那么多重追杀,段司衍竟然逃得掉!

宋忱总觉得段司衍比想象中更难缠,他背后,一定有高人相助。

否则,靳霆枭想要除掉的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罢了后,宋忱又是清冷清冷地开口:“九姑娘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二哥在追杀段司衍吗,为什么还要救他?”

靳霆枭的心思他捉摸不透,傅悦君的心思,他更是难以猜出来一星半点。

这两个人,到底搞什么鬼?

“阿君做事情,向来是都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想来段二少帅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吧。”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傅悦君的,除了靳霆枭,怕也只有秦执玉了。

段司衍的身上,有傅悦君最想要的东西。

他的命!

靳霆枭不仅想要段司衍的命,还想从段司衍口中得到一些秘密。

那个秘密,关系到整个中华民国的生死存亡。

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了,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踩在荆棘之上的,稍有不慎,就会堕入深渊。

乔遇叹道:“只是这么一来,又多了个麻烦了。”

他这么说,也是无可厚非。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乔遇和宋忱几个人都很清楚,明面上这四大军阀是同气连枝,但是私底下,段家和其余几家一向不对头。

但又因为互相牵制的缘故,不得不妥协。

段家的大公子段承晔一心想除掉段司衍,继承段家军队,而段司衍虽然留洋多年,但是年少时有关他的传闻,却是不少的。

比段承晔还要难缠,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宋忱勾起唇角,笑得冰冷嘲讽:“这江陵城处处都是麻烦,还怕多一个段司衍不成?”

自信如宋忱,对段司衍看不上眼。

但是后来宋忱才知道,段司衍到底有多难缠。

“好些日子没有看到宋少帅和秦姑娘了,真是稀客。”

一道轻飘飘地,带着凉薄雅笑的声音在三人背后响起,风轻云淡的,清雅飘忽,如同泠泠泉水流淌而下,煞是好听。

“怎么没见九姑娘?”顾清渺环顾了一下,娇柔的问,罢了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略是抱歉地说,“呀,我忘了,九姑娘还没找到,真不好意思!”

秦执玉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刚想要发作,手便被宋忱握住,容颜清绝的男人斜睨着顾清渺,残酷恶毒地掀唇:“本帅看这周围有不少公子哥,怎么,顾小姐不去接客?”

接客。

那是花楼的姑娘们才会做的事情。

这不是明显讽刺顾清渺肮脏吗?

顾清渺一张脸都黑了。

但是人家道行高啊,还能够保持着端庄优雅的笑容,红唇轻启:“劳烦宋少帅关心了,妾身卖艺不卖身!”

238 汉奸父亲。

“本帅倒不知,顾小姐竟然这么清风亮节。”宋忱笑了笑,眉梢扬起,都是入骨的薄凉讽刺,“可比你那个汉奸父亲好多了。”

“还真是让本帅大开眼界!”

宋忱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扎入了顾清渺的心。

她最恨的,就是有人骂她是汉奸的女儿!

曾几何时,他们这些人就高尚了?

谁的心里不是包藏着祸心,把正义说的这么高大上,其实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她父亲为了保住她和弟弟,不惜投敌,就是为了让他们姐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这些有什么错?

顾清渺一点都不觉得父亲错了。

只不过他所用的方式,没有得到旁人的认可。

可是顾清渺一点都不在意,在她的心里,顾康永远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任何人,都不能羞辱!

顾清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掀唇,字字冷酷:“宋少帅,我敬你是宋氏少帅,但请你别得寸进尺,侮辱我父亲!”

她尚且都不觉得父亲有错,何以轮到宋忱来评头论足了?

“卖国求荣者,应当受千万人唾弃,当遗臭万年!”宋忱依然在笑,笑容阴鸷,字字毒辣,“顾小姐莫不是觉得,顾康可以名传千古?”

“宋忱!”

顾清渺的脸色瞬间全黑,气急败坏地叫着宋忱的名字。

此时,忽然从二楼上传来一道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顾姐姐为何如此生气?”

谁知顾清渺听到这个声音,脸色更是难看得要死。

谢矜从回旋楼梯上款款走了下来,姑娘一身水绿色裙子,生得容颜绝美,身上有股书香之气,静姝秀丽,与这十里洋场,格格不入。

乔遇轻声问:“阿矜,你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怎么下来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乔遇格外偏心谢矜一些,这让顾清渺心里更是窜起一头火。

要是放在往常,顾清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她来时乔遇一句话都不说,偏偏到了谢矜这里,乔遇就开始嘘寒问暖,冷落她顾清渺,可不就是在打她的脸!

一向骄傲自负的顾清渺,怎么也忍不住了。

也不想忍了。

她冷冷地开口讽刺:“既然身子不爽,那就别抛头露面的,把病传染给别人。”

到底还是给了乔遇几分面子的,没有直接吵起来。

顾清渺一直不喜欢谢矜,谢矜长得美,不但歌唱得好,舞跳的也好,留在这里,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所以这两年来,顾清渺和谢矜明争暗斗的,但是有乔遇在旁边周旋,顾清渺也不好闹得太过。

毕竟这十里洋场的老板,是乔遇!

谢矜不理会顾清渺的讽刺,看向乔遇温柔笑道:“听说你回来了,我便下来看看,谁知道看到顾姐姐生气。”

说到这里,谢矜这才看向了顾清渺,雅致温软地开口:“顾姐姐一向温柔端庄,今日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谢矜,你别装模作样了!”

顾清渺骂起人来的时候,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盘算着什么,你不过是故意在三爷面前给我难堪。”

239 何来心上人?

“谢矜啊谢矜,你装得可真好!”

顾清渺认识谢矜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女人啊,可阴险了。

在乔遇面前就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来,转身就原形毕露了,偏生乔遇还护着她。

乔遇面无表情的呵斥道:“清渺,你在胡说什么呢?”

宋忱和秦执玉两个人不说话,现在已经成了两个女人争宠了,属于乔遇的家事,他们两个虽然再怎么不喜欢顾清渺,也不好开口。

索性就坐在一旁看戏。

“我说什么难道三爷不知道?”顾清渺冷眼看过去,毫不留情地讽刺乔遇,“三爷的心里,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一直以来,我虽和谢矜不对头,但三爷对我也算客气。”

“但是谢矜是流落到江陵的孤女,被三爷收留在这十里洋场,三爷对谢矜一直疼爱有加,却并无男女之情。”

“妾身还真想知道是为什么。”

顾清渺被气急了,说起话来便也越发的放肆了。

当然,她也不怕乔遇。

乔遇自然也知道她这些年心里不甘,但是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尽量公平对待。

可是乔遇心里多少是有些隔阂的。

毕竟顾清渺的父亲,是汉奸。

谢矜脾气好,素来不会和顾清渺争什么。

再加上她从一个世家小姐落得个家破人亡,又流落到这个地方,乔遇心软,自然是对她多几分厚待。

更重要的是,谢矜是靳霆枭的人,被靳霆枭庇佑着,他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谢矜。

乔遇自知自己有失偏颇了,语气轻缓了许多:“近日天气炎热,你性子急躁也属正常,让下人给你多煮一些降火茶给你。”

“三爷如此关心妾身,真叫妾身惶恐!”顾清渺冷冷地笑着,语气讽刺。

谢矜柔声劝道:“顾姐姐,你还是消消气儿吧。”

顾清渺直接丢出一句话。

“闭嘴!”

“你不配叫我姐姐!”

自恃清高的顾清渺,本就不喜欢娇柔做作的谢矜,被她左一句姐姐又一句姐姐的叫着,浑身鸡皮疙瘩都长了三层了。

实在恶心!

“姐姐若是不高兴,我便不叫了。”谢矜仍旧浅笑,乖乖叫了一句,“顾小姐。”

虽然被顾清渺讽刺,但是谢矜的脸上,却并无半点的不高兴。

眼底深处,隐隐有冷厉。

顾清渺虽然容颜艳丽妩媚多姿,但是性格却多变,有时清冷傲气,有时乖张暴戾,谢矜生性寡淡疏离,本就不愿意搭理她。

但是一想到要报答靳霆枭的恩情,她便和顾清渺周旋。

毕竟这个女人的身上,有许多有用的信息!

这些对靳霆枭来说,都是有利无害。

“明显的口不应心!”顾清渺冷哼,罢了后又瞧着谢矜,语含讽刺,“瞧你这满面春风的,怎么,心上人失踪了,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谢矜有一刻的愣神。

下意识的想到了记忆里的那个人。

“妾身至今孑然一身,何来心上人?”

谢矜温软清雅地淡笑着,幽幽垂下眉目来,唇边掠过一抹苦涩的笑容。

240 朝华郡主。

当年分别之后,她和那个人,便再无可能!

可是长夜漫漫之后,又是刻骨铭心的思念。

谢矜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的心事。

只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想起那些往事,她的心又开始疼了。

又是一夜辗转无眠。

顾清渺冷笑,无比笃定的开口。

“你别装了!”

“你敢说你心里没有靳少帅?”

“也对,你只是歌女出身,靳少帅人中龙凤天之骄子,自然是瞧不上你的。”

“不过倾慕靳少帅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可惜,你这一腔情意,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世上最苦之事,便是所爱之人,生生断了自己的念想。

顾清渺自然能够看得出来,靳霆枭对傅悦君的特殊,便断定他心中有傅悦君。

“是啊,靳少帅生来尊贵高高在上,放眼整个江陵城,也只有傅九姑娘了。”谢矜唇边带笑,语调温柔,“顾小姐您说是不是?”

这话听来是在问询顾清渺的意见,可实际上,是在贬低顾清渺也配不上靳霆枭。

在谢矜眼里。

靳霆枭是乱世枭雄,尊贵不可言,顾清渺提起他,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和侮辱。

若要问这个世上,有谁能够有资格和靳霆枭站在一起。

那便只有那个女子。

傅悦君!

江陵第一名媛傅九姑娘。

世人皆不知,可谢矜却是清清楚楚的。

满清贵族富察氏一族,老祖宗叶赫那拉氏乃慈禧皇太后的亲堂妹,富察奉天又娶了温静固伦公主,嫡子富察凌城小小年纪便被封为了固山贝子。

而富察悦君,一出生,便有朝华和硕郡主的爵位。

一时之间,富察家成了大清第一皇亲国戚,满门荣耀,风光荣宠,无人能及!

谢矜始终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深夜里,她有幸随父亲入宫。

在那皇宫内院,灯花疏影之中,谢矜亲眼目睹了那女子云间曼舞的华丽魅影,白衣轻衫,风骨无双,犹如神女临世。

是那个艳绝京城的皇家贵胄,朝华郡主富察悦君!

也是在那个时候,躲在黑暗中的谢矜,窥探到了少年将军靳霆枭,对傅悦君深藏的情和意。

后来慈禧太后薨逝,年仅三岁的小皇帝登基,没过几年,便被赶下了龙椅。

那时军阀崛起,富察家为了祖宗万代基业,忍辱负重,举家迁到了这江陵城,并从满清贵族富察氏,变成军阀傅氏。

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复兴皇族!

只可惜大清气数已尽,江山已经走到了尽头。

否则傅悦君,依然是那个风华绝代的朝华郡主,艳绝天下。

朝华朝华。

不就是希望她此生如朝之阳晖,得尽一生荣华吗!

谢矜是觉得惋惜的,若是不是因为清朝崩灭,想来傅悦君现在,应该已经被晋封为了公主,坐在公主府里,和她的驸马郎凤凰于飞。

顾清渺怎么会听不出来谢矜的言外之意,自然是气得牙痒痒。

但是宋忱在这里,她又不能反驳,只能顺着谢矜的话点头浅笑:“傅九姑娘出身高贵,自然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

241 谋害傅家千金,死罪一条!

让顾清渺间接承认自己身份低微,谢矜别提有多痛快了。

这两年里,顾清渺仗着有日本人做靠山,是越发的目中无人嚣张狂妄,自认为长得美艳,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岂不知人外有人。

“嗯,这话本帅同意。”宋忱悠哉悠哉的敲击着桌面,眯着眼睛幽幽道,“难得顾小姐有如此深的觉悟,不错,不错。”

傅悦君身份尊贵,且不论昔日是身份,就算是现在,也不是一个顾清渺能比得了的。

顾清渺皮笑肉不笑,惋惜的开口:“不过很可惜,九姑娘已经好些天没有消息了,怕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一句话,让秦执玉和宋忱的脸色都变了。

秦执玉眼神犀利无比,直截了当地问:“顾小姐怎么就知道阿君香消玉殒了,难道说,你知道是谁害了她?”

宋忱轻呵道:“谋害傅家千金,可是死罪一条!”

“你们两个别在这里胡说八道!”顾清渺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抹冷色,“我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们这是污蔑!”

“清渺,你怎么和宋少帅说话的?!”乔遇训斥道。

顾清渺正色道:“三爷,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忍了不少了,今日宋少帅和秦姑娘都能污蔑我,难保他日会不会害我。”

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议论的!

“宋少帅也没有说顾小姐一定是凶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谢矜柔声开口,“还是说,顾小姐真的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想急着撇清关系?”

她站在乔遇的旁边,笑得温雅动人,素净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光,煞是好看。

“谢矜!”顾清渺脸色难看,声音已经冷了下来,“你这么说,是想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

她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傅悦君,也不会动手的。

傅家势力有多大,她清楚得很,不可能傻到引火烧身的地步。

况且,她对傅悦君那个女人,可感兴趣了!

师傅说了,傅悦君身上有太深的戾气了,但是却被神光庇佑,在没有弄清楚傅悦君身上的秘密之前,她是不会动她一根汗毛的。

“我可不敢。”谢矜神情寡淡,“只是顾小姐你这样说,难免让人心生怀疑,而且,你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

谁让顾清渺有一个当汉奸的爹呢,否则别人也不会往她身上怀疑的。

“你说什么?”

顾清渺一下子就恼了,整张脸都是阴云密布的。

“好了!”乔遇看不下去了,风骨儒雅的男人眉目上染上了一些戾气,“你们两个都别闹了,我已经够烦的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顾清渺不甘心地咽回了那些话。

谢矜是无所谓的,顾清渺这些话不会被她放在心上的。

她也能看得出来,乔遇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要是再不阻止顾清渺,只怕她脾气上来了,是要砸场子的。

砸场子是小,可要是惹恼了乔遇,她们两个人也不好过了。

“你们两个先下去,我还有事要和宋少帅商量。”乔遇摆手让两个人都下去。

242 命根子。

两个人上了二楼之后,便听见宋忱抚着眉角悠闲地揶揄道:“我说老三,你这天天绕在这两个人女人中间,吃得消吗?”

这话就带了一些暧昧语气的,乔遇白了他一眼:“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的都是什么?”

“跟你们俩说正事。”

“这两天江陵城越来越多的流言蜚语,说是日本人杀的九姑娘,若是再没有消息,傅家那边也经不住舆论,怕是要办丧礼了。”

乔遇无比清楚。

即便傅家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可是也经不住压力。

他敢笃定,三日内,再找不到傅悦君,傅家一定会给她举办葬礼。

靳霆枭若是也不出面的话,到时候日本人确定傅悦君死了,只怕便不会像以往那样忌惮傅家了,暗地里也会开始对傅家下手了。

“二哥若是不想我们找到,我们是找不到他们的。”宋忱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傅家大宅的方向,神色深沉,“这几日,日本人想必也会加强对这里的监视。”

“一旦傅家开始办丧礼,这江陵城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宋忱在战场上打拼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懂这些。

傅家新丧,必会放松警惕。

而其余几大军阀也会派人来吊唁,为了让逝者走的安宁,前来吊唁的人,必定不能带大批军队来。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日本人有八成的可能会在丧礼上动手,傅凌城前几天已经和日本人撕破脸了,傅家不会没有防备。

而其余几家,也会在暗中设哨,到时候,恐怕要两败俱伤了。

这其中,段家的立场现在还不清楚,难保段家到时候会倒向日本人那边,那么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如果九姑娘和二爷在一起,他们不会放任不管的。”乔遇叹道,有些忧心忡忡,“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先继续找着吧,免得让日本人放松警惕。”

得让日本人知道他们还在找傅悦君的消息,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

傅悦君掉下悬崖,想必也是受了重伤的。

他们得为她多争取一些休养时间。

宋忱点头,沉声道:“这里人多口杂,在顾清渺那里,你也别露馅了。”

“我会小心的。”

乔遇记住了。

顾清渺那边还好说,就怕日本人起疑。

又是三天过去了,距离傅悦君出事已经整整五天了,傅奉天已经把荆楚之地翻天覆地了,还是找不到一点消息。

现在整个傅家,已经人心惶惶。

“二公子,已经五天了,你们还在找吗?”宋忱凝着眉头问傅凌城。

相较于在军营里见到的傅凌城,眼前的傅凌城,已经瘦了许多,眼底布满了血丝,样子十分憔悴。

傅凌城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小九儿是我们全家的心肝宝贝,祖母已经病倒了,要是再找不到,恐怕祖母就撑不下去了。”

老夫人的身体一向硬朗,也不会有什么大病小病的,但是这次连病倒了,迷迷糊糊之中都在喊着傅悦君的名字。

那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宝贝,是她的命根子。

243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二公子,有些事情我需要提醒你。”宋忱压低声音道,“九姑娘丧礼的那一天,日本人必会按捺不住,到时候,正是一网打尽的时候。”

他看了看周围,沉沉道:“不瞒二公子,我二哥和九姑娘,或许已经安然无恙了。”

“你说什么?”傅凌城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忱。

傅家不知道派出了多少精英去寻找,都没有半点消息,宋忱是如何知道的?

宋忱认真和他解释:“按照我二哥对九姑娘的心思,她若是出事了,我二哥不会坐以待毙。”

“但是现在,二哥也失踪了,靳家上下无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找到了九姑娘!”

“但是为了让日本人放松警惕,所以才没有出现。”

聪明如靳霆枭,自然会料到这一次,已经不仅仅是掉下悬崖这么简单了,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军阀和日本人之间的一颗定时弹药。

一碰即炸!

“你说的,都是真的?”傅凌城觉得眼睛有些酸,心里难受得厉害。

“二公子,你比我更了解九姑娘,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宋忱一直都不相信傅悦君会死。

傅悦君那个女人啊,是他见过的比靳霆枭还要狂妄的人,嚣张得想让人打死她,靳霆枭都没死,傅悦君怎么可能会死?

“是啊,我的小九聪明绝顶,悬崖又算得了什么?”

傅凌城笑了。

子弹都能躲过,更不用说悬崖了。

宋忱知晓傅凌城已经相信了,随即又道:“先下的要紧事,是二公子去老夫人那里做做功夫,让老夫人同意为九姑娘办丧礼。”

“这恐怕有些难,祖母本就已经病倒了,若是让她点头,势必是要让她雪上加霜的。”傅凌城心疼老夫人,有些犹豫。

其实他也曾经试探过老夫人,但是老夫人的意思是,不管傅悦君有没有死,不可能办葬礼!

宋忱见傅凌城退却,有些急了:“二公子,事到如今,你要有分寸,切莫犹豫不决!”

“你别急。”

“我的话祖母未必能听得进去,我先去找赵先生,或许能劝一劝祖母。”

傅凌城已经妥协。

只要能够赶走日本人,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宋忱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听到傅凌城说要找赵砚秋同行,不免有些好奇。

傅家的事情,为何傅凌城的话没有分量,一个不起眼的教书先生倒是能够劝慰几分?

宋忱当然不知道,对老夫人而言,赵砚秋是大清朝的固伦公主。

是君。

富察家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不过见傅凌城已经愿意去劝老夫人,宋忱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头上多了许多白头发。

一眼看过去,好像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岁。

老夫人昏睡着,口齿不清地呢喃着:“心肝儿,我的小心肝儿……”

跪在老夫人跟前侍疾的妇人听了之后,断断续续地哭着:“老祖宗,九姑娘还没有找到,您若是倒了那可怎么办?”

244 她拖出去杖毙!

“我的心肝儿你在哪里……”老夫人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在说傅悦君,快要跑到地狱的魂魄一下子就被拽了回来。

妇人见老夫人兜兜醒了过来,连忙倒了一杯热茶喂给老夫人喝。

老夫人喝了些水,半眯着眼睛,迷离地看着跪地的妇人,声音仍然有些嘶哑:“可是我的心肝儿回来了?”

“老祖宗,九姑娘已经……”妇人抹了一把泪,哽咽着说,“去世了……”

“你放屁!”

老夫人又气又恼,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操起桌子上的白瓷茶杯,直接就朝着妇人的脑袋砸了过去。

妇人微愣,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

闷哼声响起,妇人的额头顿时就被杯子砸破,白皙的额头上一块红肿,渗透出了一抹鲜血。

艳红的鲜血顺着她的额角划过她的眼睛,那妇人伸手抹了一把,吓得差点就晕厥了。

许妈妈赶紧拿帕子替妇人擦伤口,唉声叹道:“六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人心里念着九姑娘,怎么还这么口不择言?”

“可是……”六夫人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心,低下头来喃喃自语,“可是九姑娘的确是死了啊……”

她皱着清秀的眉头,嘟哝道:“那么高的悬崖,怎么可能会不死呢……”

不死,那就是神仙了吧?

“你、你……”

老夫人气得差点一头栽倒地上,颤抖着手指指着六夫人,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妈妈吓了一大跳,拍着老夫人的后背安慰她,“老夫人,您别气,六夫人就是年轻不懂事,您消消气儿……”

“六夫人!”许妈妈又看向六夫人,目光灼灼,厉声喝道,“你是气死老夫人吗?”

老夫人现在身子不好,全是因为思念傅悦君。

六夫人手足无措地替自己辩解,哭成了泪人儿,“我没有、我没有……”

“你给我滚!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咒我的心肝儿!”

老夫人靠在许妈妈的身上,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如同一只暴怒的野兽,张牙舞爪的,几乎想要把六夫人给生吞活剥了。

“把她拖出去杖毙了!杖毙!”

老夫人怒不可竭,因为太过激动,又不断地咳嗽了起来。

许妈妈心疼不已,一边帮老夫人平复心情,一边下令驱赶六夫人:“六夫人,你还不赶快出去,真想让老夫人杀了你吗!”

六夫人哭得娇躯乱颤,怕老夫人真的会把她杀了,赶紧跑出去了。

她匆匆忙忙的跑着,也没看路,一出门就差点撞了傅凌城满怀。

还是赵砚秋眼疾手快,一把把傅凌城拉到旁边来,呵斥道:“六夫人慌慌张张做什么呢?”

六夫人抬头看见是傅凌城,深感失了态,什么也不说,哭着跑了。

屋内传来老夫人的咆哮声,两个人心里一惊,连忙冲了进去。

“祖母。”

傅凌城紧张地叫着,伸出手去让老夫人握着。

老夫人死死地握着傅凌城的手,神经兮兮地说:“小城儿,那个贱人说小九儿已经死了,你快告诉我,小九儿快找到了对不对?”

246 大哥还真是看得起我!

日本人野心昭昭,竟妄想吞并九州。

简直是做梦!

大清朝永远是大清朝,不可能成为任何国家的奴隶。

傅凌城握着老夫人的手,重重地说:“祖母,后天,我们就能替小九儿报仇了。”

“好。”

老夫人点头,眼睛直视着前方。

眼底悄然漫过一抹杀气。

傅家开始为傅悦君举办丧礼,就连傅临雪和傅文泽被接回来了。

傅临雪刚站定不久,傅文钦便过来问罪了。

“大哥,你对小妹还真是好,小妹这连茶都没喝一口,你就迫不及待的要来看小妹了。”她慢悠悠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侧眸幽幽地看着他,唇边笑意凉薄讽刺。

“大哥既然不想坐,小妹也不勉强。”傅临雪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温热温热的液体滑入肺腑,心有些暖,声音也柔了许多,“说吧,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傅文钦冷冷地看着她,眼眸幽暗:“五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大哥聪慧,怎么几日不见,就变得如此愚笨了?”傅临雪轻轻地笑,“九妹身为嫡女,身负重任,我就算再怎么讨厌她,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况且,我岂能买到身手如此了得的杀手?”

“九妹有几斤几两大哥想来也清楚,大哥觉得,我能拿她怎么样?”深夜里,傅临雪挑高了细长的眉,笑声有些冷峭,“大哥还真是看得起我!”

她是有杀了傅悦君的心,但是她不傻。

一旦失败了,傅悦君必定能够查到她这里来,到时候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傅悦君不是寻常人,成功的几率很小。

傅临雪不敢赌,不敢拿自己今后所有的荣华富贵去赌。

就算现在她陷害傅悦君,傅悦君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因为,她没有踩到她的底线。

她在这深不见底尔虞我诈的后院里长大,傅临雪懂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是你那会是谁?”傅文钦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傅临雪,只是这傅临雪前科太多。

此事事关重大,他得谨慎而为。

虽然他和傅悦君不对头,但是此事约莫和日本人牵扯上关系,国仇家仇之前,他须得抛弃个人恩怨,共同抗敌。

傅临雪无不嘲讽的说:“我还不想被二哥碎尸万段。”

她清楚,傅凌城最宝贝傅悦君这个妹妹了,要是他找到了害她的凶手,是一定要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光看他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不顾大局冲去找中野佳彦算账就知道了。

谁若是伤了傅悦君,必死无疑!

傅文钦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警告道:“后天是九妹的葬礼,你最好别说话,免得惹得老祖宗生气。”

他怎会不知傅临雪的性子?

多年的死对头死了,傅临雪激动之下难免会说出什么来,到时候老夫人听见了,她少不得要被扒一层皮。

“小妹明白,多谢大哥。”

傅临雪唇边含笑,慢悠悠的点头。

现在是把傅文钦的话听进去了,但是转身就忘了。

247 你若弃我。1

傅文钦走了之后,傅临雪站了起来。

她站到了廊檐下,朱唇轻动,话语被风吹散开来:“碍眼的九妹,你终于死了,只可惜,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幕,真是遗憾啊……”

这一生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够亲眼看见傅悦君死。

可是这又有什么呢?

只要傅悦君死了,她便再无后顾之忧。

到时候,这傅家还不是她的天下!

傅悦君在山洞里养伤,靳霆枭每天都会做许多好吃的给她,然后帮她按摩,所以她的伤好得很快。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傅悦君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而靳霆枭,就是仗着她不好意思,越发的得寸进尺。

“你按摩就按摩,能不能不要乱动?”

傅悦君想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但是被男人牢牢抓在手里,不让她动来动去。

他柔声哄道:“乖,别动。”

“……”

傅悦君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每每她想要发脾气的时候,他总是轻柔地说:乖,别闹。

她就一下子生不起气来,傅悦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美色误人啊!

“我出去一下,你别跟来。”

傅悦君翻身下床,随手拿了件披风披着。

靳霆枭没有跟去。

夜深如水,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吹得傅悦君的脸生疼生疼的。

她站在那里,低头便能够俯瞰众生。

要在这里建造一座如此隐蔽的山洞,想来也是费了不少人力的。

上一世,她不知道这里的秘密。

既然此处有这么玄妙的铁甲军,为何当年靳霆枭不用兵抵挡?

在这里也已经五天了,也不知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祖母,父亲,阿哥……”

傅悦君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抚摸到的只有寒风,声音随着风飘飘忽忽。

她失踪了这么久,父亲和祖母应该急坏了。

祖母年纪大了,经不住刺激,傅悦君头疼不已,想要离开这里,但是这里跟迷宫似的,凭她一人之力,根本走不出去。

心里有些不安,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傅悦君在外面站了许久才回山洞里。

洞内只点了一盏油灯,灯火忽明忽暗的,靳霆枭撑着头抵在软榻上,身上的白色长袍随意的搭在身上,露出白花花的胸膛来。

一片春色盎然。

傅悦君站在塌前,低眸凝着靳霆枭。

这人有着最为完美的一张脸,冷峻的侧脸轮廓更是线条流畅,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那一双细长妖娆的眸子闭着,眼尾微微的上挑,有种说不出的妖娆味道。

那种妖娆、冷峭、禁欲的俊美,着实让人难以自持。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谜,像一朵罂粟,是带了毒的神秘。

傅悦君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心里想着,这人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的时候,都是那么的魅惑勾人。

听着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她竟觉得心中无比安宁。

又有些心疼。

傅悦君慢慢地弯下腰来,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他的眉目。

许是有些痒,男人动了动眉,那好玩的反应,让傅悦君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她憋着笑,继续捉弄他。

248 你若弃我。2

男人似乎是痒醒了,动了一下身子。

半梦半醒之间,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来,染上睡意的嗓音有些沙哑:“小阿九可真是没良心,去了这么久才舍得回来,让我好等。”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傅悦君直起腰站直,声音柔软,嘴硬道:“若是冻着了,某些人又得赖我,我可不想惹事。”

他微微挑高眉梢,拖长了尾音道:“哦,阿九这是在关心我吗?”

该死的!

她竟被他这有意无意的拖长尾音,给撩得心里发痒,傅悦君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不动声色的道:“我是怕你冻死了,冤魂来纠缠我。”

对,我就是怕你挂了,到死都要缠着我。

“哈哈哈哈。”

靳霆枭低低的笑着,动了动身子斜斜的靠在靠垫上,姿态慵懒,声音低哑:“阿九放心,黄泉路上,我会为你保驾护航。”

他不会让她孤独前行的。

傅悦君瞧着他那妖孽样子,还真的没骨气的咽了口唾沫,他这个样子。

她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在色you诱她?

她顿时就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么肤浅的女人了?

竟然被一个小白脸给迷惑了。

靳霆枭把她的表现尽收眼底,唇角牵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淡淡地问:“阿九啊,你说,一个男子脱光了来诱惑女子,那个男子会不会成功?”

要是这个女人换成旁人的话,他根本就不需要脱光了,直接抛个媚眼就成事了。

可偏生这人是傅悦君。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脱完了,她也懒得搭理。

但是又不甘心,想要试一试。

毕竟,从前那些肌肤相贴的亲密感还在,她也总是会羞红了脸不敢看他。

听到他的问题,傅悦君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脑袋是满是黑线,反过来调侃道:“你口中的那个男人也真是色心不死。”

“也不是谁,这么贱?”

聪明如傅悦君,岂会听不出靳霆枭这话的意思,但偏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都说男人不能惯着,这话果然是没错的。

她这都还没有开始惯,这不,她眼前这只,就已经是连皮都不要了。

这不要脸的功夫,已经练到了所向披靡的境界了。

无人能敌!

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以前靳霆枭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多年前的他,心比石头都要冷硬。

但是现在。

和从前大相庭径。

靳霆枭被傅悦君这话给噎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不是拐着弯骂他贱的吗?

可是,他再怎么贱,也是对她一个人贱啊,别人都还没这个待遇呢!

傅悦君心情好,悠哉悠哉地笑着,懒懒地坐到了他的身边,挑眉问他:“素问靳二爷薄情冷酷,如今看来,倒是传言有误。”

“那是对别人。”他坐直身体看向她,唇线微微弯起,邪魅浅笑:“对我的小阿九,可舍不得冷眼相对。”

“我呸!”傅悦君低低啐骂,“什么你的我的!”

她抬着下巴,傲娇的笑道:“妾身可不喜欢二爷这样俊美的人,太容易惹桃花。”

249 你若弃我。3

那骄傲飞扬的笑容着实有杀伤力,靳霆枭的心,忽然猛烈的跳动了几下。

竟伸出手指轻轻地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而后便欢快的笑了出来:“阿九放心,桃花随时可以掐掉,在下任君采撷。”

傅悦君愣住了,半天才想起来捂着额头,想要指着他骂:“你……”

但是她才刚伸出手去,男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一把把她拉到了怀里来,他那些露出来的肌肤,就紧紧地贴着傅悦君的后背。

傅悦君觉得后背滚烫滚烫,烫得她的心都麻了起来。

她直接在他怀里挣扎了起来,不顾形象粗鲁的骂道:“二爷莫不是嫌活得太久了,想死不成?”

他低低的笑着,把她拢在怀里,俯下身去亲吻着她的额头,邪气十足的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阿九的温柔乡里,求之不得!”

“你!”

傅悦君气得胸口直颤,脸都跟着红了,作势要翻身去揍他,却被靳霆枭牢牢地给按住了。

他低下头来贴在她的耳边,明目张胆的威胁道:“别动,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对你做出什么来,免得你到时候又怨我不自持。”

傅悦君一张脸都是阴云密布的。

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体内即将爆发的洪荒之力,却又听见他无比哀怨的控诉道:“你说说,我都这般色you诱你了,你怎的还当个柳下惠了?”

他不满地勾起凤眸,埋怨她:“你可真没良心!”

傅悦君的火气直接就憋不住了,回头就想要揍扁他。

岂料,男人忽然低下了头来,她一点防备都没有的,直接和靳霆枭撞上了,两唇相贴。

她看见男人眼底迅速燃起的火苗,下意识的要逃,几乎是在那一瞬间的事情,她被他翻身压了下来,唇便也跟着覆盖了下来。

傅悦君整个人都愣住了,瞪大着眼睛看他。

他十分霸道的攻城略地,两个人唇齿碰在一起,她的鼻子口腔里,都是男人热烈阳刚的气息,她冰凉的唇逐渐温软了下来。

那一刻。

傅悦君觉得自己的大脑思想被别人操纵着,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伸出手去勾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的眼眸更是如狼一般,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之后,靳霆枭才松开了她,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扶好。

傅悦君小脸微红,也不敢再闹腾了。

低下头不去看他。

靳霆枭搂着傅悦君,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真想和你这个安安静静的一辈子。”

和她共结连理,是毕生所愿。

傅悦君不动了。

眼眸直视前方,笑得有些凉薄:“二爷可真会开玩笑,红尘多好玩,爷舍得弃了红尘?”

他身上担着重任,怎可弃了众生?

男人眼眸深不见底,几经流转幽暗晦涩,颤声问了句:“为何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傅悦君看着他不说话了。

目光又深又沉,无声无息地看着他。

半晌后,她动了动唇。

“不是不信,只是不敢去想。”

“许多年前,我也曾经倾心相许过。”

250 你若弃我。4

“但是得到的,却是利用!”

“从此以后,我发誓,此生再也不入红尘。”

“宁可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

她从靳霆枭怀里出来,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目光哀绝言辞冷酷。

做了许多年的游魂野鬼,夜夜撕心裂肺的恨意和思念,早已经把她的心,锻造成了铁石。

石头心,难动情。

却也挡不住他深情难消。

冷风钻了进来,吹动她身上艳红如血的长裙。

靳霆枭眼底印出她的模样来。

空荡荡的脑海之中,忽然想起那年皇宫夜宴,花开如海之中。

那才情技艺冠绝京城的朝华郡主,站在花团锦簇之中,白衣赤足,翩然起舞。

天下红尘百态,最美莫过她。

心有些痛。

他的小阿九,到底是被伤到了。

男人痛苦的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来,瞧见她脸色惨白无血,眼底都是掩盖不住的凄凉和怨恨。

胸口一阵钝痛。

他轻掀唇,声音低哑地说:“阿九。”

“红尘虽美。”

“可我心中,唯有你!”

“我知你心痛,愿吾能予你一世长欢。”

“黄泉路上,吾愿为你荡平一切。”

从地狱回来的那一刻起,他便做好了一切的打算。

她看了他好久,被他那一番话震撼到了,忽然觉得眼睛酸楚无比。

心里涟漪难消,她颤声问:“为什么?”

“世上之事,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凝眸红着眼睛看着傅悦君,声音低哑,“若要问为什么,那便只有两个字。”

“执念!”

心有执念,至死不休!

在那被掩埋在岁月里。

傅悦君这三个字。

在靳霆枭的心头,辗转过许许多多的年头。

多少个日夜里,他用世上最烈的酒,最销魂的情感,小心翼翼地喂养在心里。

最浓最烈的执念,不过一个傅悦君。

“执念……”

灯火有些热,眼睛更是酸得厉害,傅悦君把这两个字在唇齿之间反复的呢喃,最后笑得痴狂:“好一个执念啊!”

执念二字害苦了多少人?

当年的傅悦君,为了一个段司衍,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的靳霆枭,为了一个傅悦君,甘愿舍弃天下万物。

“阿九可愿信我一回?”

莲花灯昏黄昏黄的光晕打在男人脸上,他的眼睛,红得滴血。

夜风荡漾而过,她忽而转过身来。

艳红纱裙袭来,香气幽幽,月牙长袍和红色绣裙交缠在一起,她的身体压在他身上,手肘抵在他的胸口。

双眸交缠,隔着一抹灯火。

她眼底的那一层寒冰,逐渐融化,低头在他耳边吐气呵兰:“入我红纱裙下,再无回头路!”

“你若弃我。”

“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千刀万剐,断了你生生世世的轮回路。”

“让你,成为孤魂野鬼,烈火烧身,痛彻心扉!”

“此后一生,与你生死黄泉,永不相见!”

她低声浅语却无比坚定。

这是最残忍的毒誓,傅悦君说得出,做得到。

要说她对靳霆枭没有一丝感情,是不可能的。

从年少到现在,她对靳霆枭的感情,是她花了五年都参不透的神秘。

251 吾心头之珠。

她和他之间,有太多的过去。

那些过去,想让她疯狂逃离,却又让她,欲罢不能!

傅悦君拿命赌。

若是输了,她便会化为忘川河下的一缕孤魂,永无轮回的可能。

男人眼眸深红,把她锁在眼底,一字一句郑重无比:“若负阿九,当于黄泉路前遭受天谴,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傅悦君笑了。

不顾一切的压在他的身上,捏着他的下颌吻了下去。

--

普天之下,万物如尘。

唯汝是吾心头之珠。

渗吾之骨,融吾之血,割舍不得!

若闻君有异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以风扬其灰。

以今以往,勿复相思!

--

“二爷。”

唐旻进来,刚想要说话,但是看到榻上交叠的身影时,顿时一愣,站在那里不敢再往前走了。

靳霆枭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

黑得跟锅底一样。

傅悦君生生憋住了笑容,起身靠在了旁边的矮桌上。

男人冷冷地问:“什么事?”

唐旻从短暂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低着头不敢去看靳霆枭,恭敬地说:“爷,外面已经彻底乱成一锅粥了,傅二公子已经劝傅老夫人替九姑娘办葬礼。”

“二公子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副遗骸,说是九姑娘,傅家那边已经确信了,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江陵城。”

“那日傅二公子和段司衍先后去潜江找中野佳彦算账,段家和日本人的关系已经有一丝破裂了,段大帅发了好大一通火,已经撤了段司衍的职权。”

“潜江那边,暂时倒还没有什么动作,但难保丧礼那天会出事。”

因为傅悦君那件事,段司衍私自去潜江找中野佳彦,被段大帅知道了,段大帅一怒之下,收了段司衍手里的兵权。

但是却也没有交给段承晔,段承晔也琢磨不透段大帅的心思。

傅悦君挑高了细长的眼眸,阴恻恻地问:“段司衍为我找日本人算账?”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靳霆枭只是看着唐旻不说话,眸光深深沉沉,透着几分诡异。

“是。”唐旻点头,低声道:“二公子打伤了中野佳彦,并抢走了日本人的全部粮仓,逼得中野佳彦致电总司令部求救。”

“不愧是我的好阿哥!”傅悦君眯眸笑了,眼眸里都是对傅凌城的敬仰。

罢了后,她又问:“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唐旻道:“后日。”

傅悦君沉吟了一下,吩咐道:“这两天盯紧日本人,有什么事情立刻来回报。”

聪慧如她,自然是知道后日会有大变。

“是。”

唐旻躬身退下。

“看来宋忱已经成功说服我哥了。”傅悦君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又抬眸看向靳霆枭,眼眸带笑,“你肯定已经让日本人相信我的确是死了,所以后天,日本人必定会有所行动。”

“你和宋忱还有我哥,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语气平缓尾音上挑,这是一句肯定句。

傅悦君聪明绝顶,已经看出来靳霆枭也利用了她坠崖这件事,要对日本人动手了。

252 此仇不报,枉为中华子民!

但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痛快的,她凉薄轻笑,弯唇讽刺:“二爷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日本侵我国土,残杀我数万子民,此仇不报,我枉为中华子民!”

靳霆枭说到这些罪行的时候,语气冷冽脸色阴郁,要是可以,他现在就想把日本人千刀万剐!

他在灯火里瞧着傅悦君,眼眸温柔脉脉含情:“若是战乱不止,我和你,也不能够缱绻一生。”

到底是有一些私心的。

本想借着这个机会铲除日本人和段司衍,但是现在看来,段司衍还要多留一段时日。

“你少来!”

傅悦君推了他一把,把脸转过去傲娇无比地道:“我看你就是拿我当挡箭牌。”

因为接受了靳霆枭的情意,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扭扭捏捏的。

“怎么会?”靳霆枭又把她带到怀里来,指尖从她的肌肤上划过,声音柔软缱绻,“你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舍得?”

“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傅悦君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不相信他的话。

“这才认识多久,就是你的心头肉了,那要是换成了别人,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她颇是不满地看着他,眼神幽怨不已。

靳霆枭挑起她的下巴,眼眸幽深,眸底微光潋滟,浅浅地凝视着她:“若我说,前世我们就认识了,你信不信?”

傅悦君的心一抖。

看向他,男人眼眸笑意深深,让她头脑晕乎乎的。

“你……”

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和你开玩笑的。”靳霆枭轻轻地弹了弹她的脑门,轻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副张扬霸道的性子,谁都比不上你。”

他垂下眼眸来,眼底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怅然。

已经有意无意提醒了这么多,她还是未能看透他也是随她而来。

说来这也不能怪傅悦君。

谁能想到这个世上,还能有这么多的玄妙。

傅悦君挑眉。

这是在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我困了。”

她揉了揉眼睛,软绵绵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傅悦君本就不是什么娇柔做作的人,和他敞开说之后,便也不再忌讳什么了。

“好。”

靳霆枭宠溺的看着她,唇角轻动,轻轻地哼出了一段歌谣:“燕子飞来落谁家,原是那朱门小郡主儿,芙蓉白面红纱裙,回眸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心……”

那些被他小心翼翼封存在记忆里的往事,被风吹开了灰尘,露出了原来的模样,记忆里的人和事都鲜活了起来。

傅悦君是真的困了。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唱那许多年前的歌谣,燕子飞来转瞬便不见了踪影,原来是那富察府的朝华小郡主爬上了墙头……

实在是困得厉害,她临睡前还在喃喃自语嘀咕:“黄泉路真黑,我怕……”

轻柔软糯地嗓音软软地落下来,靳霆枭心里一阵钝痛,下意识的把她搂紧了一些。

靳霆枭轻轻地把她放在榻上,拉过被子替她盖上,就坐在她的床边这样柔柔的看着她,哑声呢喃:“但愿与君长相守,莫要让我独自下黄泉。”

黄泉路又黑又孤独,他一个人不敢走。

253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1

指尖抚摸过她的每一寸眉目,她的肌肤是那样的细腻柔软,这般睡着了的她,格外的温软动人,他瞧着,心生欢喜。

他笑了一声,翻身躺倒她的身边去,和她衣带相交缠,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身边。

闭上眼睛睡着了。

傅悦君坠崖身亡的消息,传遍了荆楚之地。

傅家于四月十四日,为嫡女傅悦君举办丧礼。

这一日,全江陵城都蒙上了一层哀戚,长街上空无一人。

傅家上下都布满了白色帷帐,整个后院近三百多口人,上至老夫人,下至三岁婴孩,全都披麻戴孝,一身白衫,全府都沉浸在哀痛之中。

黑色檀香木制成的木棺有些发亮,棺木前的白色挽花布带环绕了整个棺木,安置在灵堂上,傅家女眷站在旁边,麻衣素淡,一个个神色凄哀。

宋家和段家都来人了,就连平日里吃斋念佛的二夫人都出了佛堂。

傅奉天在灵前为女儿烧香,心里已经相信傅悦君遇害,便也只能祈祷她早登极乐,傅凌城脸色冷峻,眼睛通红的,三夫人母女还有老夫人,跪在灵堂前,哭得撕心裂肺的。

少年傅子渊和傅文婧跪在一旁抹着眼泪,而傅临雪跪在那里,神色悲哀眼底盈满了泪水。

那分明是喜极而泣的!

她一边哭着,一边摸着自己的脸。

傅临雪脸上覆了一层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

手碰上脸部的时候,她眼里,是带了连绵不绝的恨意的。

那张脸,已经被傅悦君给毁了。

上面贱奴二字,已经留下了疤痕,终身不消。

如今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傅临雪却感觉不到一点儿开心。

傅悦君是死了,可是她的脸,再也好不了了。

可是,只要心头大患死了,这张脸即便丑得可怜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院那些和傅悦君那些关系不大亲厚的姨娘们,却是忍不住的掉眼泪,嘴里发出呜咽声来,秦执玉站在宋忱旁边偷偷地掉眼泪。

心里也不敢确信傅悦君到底是生是死。

四月的天,天有些热,但是傅家人却如坠冰窟。

傅悦君的傅家的心头宝,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这对傅家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从昨夜到现在,老夫人即便是看到了那一副残骸,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傅悦君的死讯,昏过去了好几回,哭得是肝肠寸断。

在众人的安慰之下,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些,但是现在跪在灵堂前,触景伤情,更是难过得不得了。

赵砚秋也是眼泪婆娑,侧过身在傅凌城耳边小声地问:“城儿,日本人现在是什么动静?”

“正在来的路上,如宋少帅所料,他们在周围设下了埋伏。”傅凌城压低声音道,“我们的人也已经准备好了,只欠东风了。”

只要中野佳彦有所动作,他们的人马就会把日本人一网打尽。

宋忱虽然也表现得哀痛不已,但仍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段司衍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副珍贵的檀木棺椁,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地雾霭,哑声道:“这样也好,免得受战乱之苦。”

254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2

天下动荡不安,战火纷起,纵然傅悦君有鸿鹄之志,但也不是她一个女子可以承受得起的。

宋忱就站在他旁边,听了这话,唇角微勾:“段少帅不过与九姑娘只有一面之缘,便为了她跟日本人交锋,这就是传说中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说段司衍虚伪。

段司衍神色淡淡:“段某只是欣赏九姑娘,而且,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看不尽然,只是救你一命罢了,段少帅何须做到这个地步呢?”宋忱挑眉看着段司衍,腔调有些怪异。

罢了后,他又看向棺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啊,是九姑娘的葬礼,那些个恨她的人,恐怕心里是开心得不得了。”

“只愿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宋忱说这句话的时候,若无其事地看了段司衍一眼。

“不会有任何差错的。”段司衍轻轻呢喃,眼眸倏然阴冷,语调里弥漫开一股煞气。

今日是那人的葬礼。

他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她的。

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了。

“但愿如此。”

宋忱深深地看了看段司衍,把目光别开去,和傅凌城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达成了一种默契。

算算时间,中野佳彦已经快要到傅家了。

傅临雪看着几个人之间的小动作,心里十分不安,连忙叫来李姨娘,在她耳边道:“娘,你去外面盯着,我感觉二哥有事情瞒着我们。”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李姨娘觉得她太杞人忧天了,都已木已成舟,也已经挽回不了了。

“你就别说了,赶快去看看。”

傅临雪不断地催促李姨娘,心里七上八下的。

李姨娘经不住她的请求,只好去盯着了。

--

傅文泽跪在蒲团上,听着姨娘们的哭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正准备打第二个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巴掌就甩了过来。

傅文泽被打蒙了!

“谁?谁敢打本少爷?”

“本少爷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傅文泽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捂着脸寻找那个赏了他一巴掌的狗奴才。

就在这时——

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傅文泽一下子就被扇到了地上。

他刚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老夫人抡着拐杖,狠狠地落在他背上。

疼得他直嚎叫。

三夫人被吓坏了,连忙问:“老夫人,您、您这是干什么?怎么好好的就打老八?”

“这个混账东西!”老夫人气得身体直发抖,“小九儿走了,他非但没有一点伤心,反而在小九儿灵前大不敬。”

“要不是族里的规矩,我就该让他死在乡下!”

“真是气死我了!”

老夫人想骂人,但是一想到这是在她的小九儿灵前,她愣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一想到傅悦君,老夫人心里又是心酸不已。

她那小孙女,才十七岁不到,就这么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夫人几乎是要肝肠寸断。

当年温静难产而死,丢下一双儿女,她好不容易才把傅悦君拉扯大,看着她从少不更事的小丫头,长成风华绝代的名媛。

老夫人欣慰得不得了。

255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3

但是现在。

她的心肝儿,却先她一步走了。

老夫人扶着拐杖的手都在抖,指着傅文泽怒道:“把这个不肖子孙给赶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他!”

傅临雪想要替傅文泽说话,但是脚刚站出来一步,就又缩回去了。

她才刚回来,要是替他出头,肯定会被傅文泽连累。

几番思量之下,只能舍了傅文泽。

反正,这个弟弟智商不够,留着也只是累赘。

“母亲息怒,今日是小九的葬礼,您这么做,恐会让小九魂魄不宁。”二夫人搀着老夫人,言语清淡,“先让老八下去吧。”

多年吃斋念佛,二夫人的身上,好似都带了佛光了。

老夫人冷哼,不情愿的让傅文泽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

周遭气氛忽然冷凝了下来。

所有人的眼神,皆看向门口。

只见中野佳彦带着几个随从,从正门趾高气扬的走来。

他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好了大半了,只是走路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伤口。

唯有中野佳彦自己知道,为了等到今天,他愣是用了最猛的药,让自己短时间恢复起来。

但这么做,会令他元气大伤。

可是,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想失去。

只要过了今天,这荆楚之地,将会是皇军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皇军大举进攻,很快就能拿下中华。

中野佳彦正在喜滋滋的做着美梦,一道极其冷酷阴鸷的声音直接砸了过来:“中野大佐来干什么,傅家并没有邀请你来参加丧礼!”

傅凌城抬手拦住了中野佳彦,眼神冷漠。

因为哭过,眼底有红血丝,这般阴森森瞧着中野佳彦的时候,如同猎豹死死地盯着猎物,好像下一刻,就能立马把猎物吞吃入腹。

中野佳彦看都不看他,也不想搭理他,心里还惦记着当时的羞辱之仇。

他直接绕过傅凌城,站到了傅悦君的棺椁前,看着傅奉天和老夫人,一脸哀伤,假惺惺地劝道:“节哀顺变!”

在没确定傅悦君死讯的时候,他当真是忐忑了好一阵子,生怕傅悦君死而复生,回来找他算账。

尽管这件事真的不是他做的,但是指不定傅悦君会赖在他身上。

他可不想死!

现在好了,傅悦君真的死了,他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是一定要来送送傅悦君的,感谢她早死不杀之恩。

傅家人如何听不出来中野佳彦这话里的幸灾乐祸,虽然很想把中野佳彦给乱棍打出去,但是不想在傅悦君的葬礼上生事,所以众人也都闷声不说话了。

中野佳彦见他们都不说话,这想骂人又不骂不出来的样子,心里可着实痛快极了。

“傅九姑娘还是太年轻了,太过嚣张跋扈的女子,是要惹来杀身之祸的。”

中野佳彦得意之下,嘴里的话越说越过分了:“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中华的古人,还真是能未卜先知。”

256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4

他说的非常遗憾,却又十分的幸灾乐祸。

这傅悦君一直想把他给杀了,非但没有杀成,自己倒是死在他前面了,可真是活该!

中野佳彦心里狂喜无比,脸上却又不动声色。

傅奉天心里恨透了中野佳彦这副假惺惺的样子,见他语无伦次了,直接冷声道:“中野大佐,既然来祭拜过小女了,心意我们也知道了,请走吧!”

生怕中野佳彦在这里多留一刻,就会让他的心肝宝贝魂魄不安。

傅凌城也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中野大佐请吧!”

中野佳彦见这父子俩人都不待见他,也是十分不悦地冷哼:“傅大帅和傅少帅这是下逐客令?我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你们傅家人,竟然如此不知道好歹!”

“我们傅家人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日本人来议论了?”

傅文钦对中野佳彦也是恼怒不已,轮廓冷硬的男人身披麻布站在灵前,脸色冰寒,低眸睥睨着中野佳彦,气势上就压了他一大截了。

这让中野佳彦十分不痛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公子是不久前才从日本回来的。”

“大公子去我大和民族留学,想必也是对我们大和文化很感兴趣吧,现在你却来说我们不好,这又是什么道理?”

一句话,堵得傅文钦哑口无言。

“我大和文化博大精深,你们中原人,岂能学得到这其中精华的?”

中野佳彦见傅文钦无话可说,又是冷哼一声。

“瞧瞧傅家人这修养!”

“本大佐为了两军之间的关系,好心前来为傅九姑娘送行,没想到竟遭傅家人如此对待。”

“傅家的待客之道,本大佐也算是见识到了。”

“看来,傅九姑娘的死,也算是报应啊!”

中野佳彦摇头晃脑地说着,矮小的身躯得意得都抖了起来。

“怎么能这样说呢?”

“傅九姑娘死在日本人的手上,他们竟然来她的葬礼上闹事!”

“傅大帅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和日本人开战就已经是顾全大局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可恶!”

宋军和段军里面,对于中野佳彦在傅家人丧事的事上纠缠不清,实在是反感得很!

个个都站在傅家人这便,开始对中野佳彦进行炮轰。

“你——”

傅文钦被气倒了,双拳紧握额头青筋凸显,要不是碍于现在局势险峻,这一拳只怕早就挥向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日本人了。

不要说他了,就连一向和傅悦君不对头的傅临雪,都是气得不行。

怎么说傅悦君也是傅家人,就算再怎么不对,也轮不到一个日本人来诋毁的。

姨娘们气得浑身直抖,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在傅家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硬是把怒气压了下来,一个个气得不行。

“中野佳彦!你不要得寸进尺!”老夫人终是忍不住了,气得嘴唇发紫,“我傅家的女儿,岂是你一个外族人可以诋毁的?”

她的心肝宝贝,她从小都没有说过她一句不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一辈子。

但是现在,这个可恨的日本人,竟然敢说傅悦君该死!

257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5

若不是老夫人年纪大了不会手脚功夫,她一定要把这个讨厌的鬼子给一枪崩了!

见老夫人出面了,宋忱也站了出来,男人眸光锐利,唇线紧抿:“中野佳彦,叫你一声大佐已是勉强,请你不要给自己长脸,也请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荆楚之地的掌权者,是我们四大军阀,不是你们日本人,如果你想弄权,请滚回你的日本!”

宋忱脸色铁青,毫不客气的教训着中野佳彦,一点脸面都不给他。

天色暗沉,段司衍的轮廓深邃冷峻,下颌线条紧绷,眸色更是深晦:“中野大佐,请你不要惊扰了九姑娘的在天之灵!”

中野佳彦虚伪地笑着:“瞧二位少帅说的,本大佐不过是好心来祭拜,谁曾想会遭受傅家人如此对待,本大佐心里自然是不高兴!”

“你当着傅伯父和老夫人的面说阿君,你想让谁给你好脸色?”秦执玉脸色不善,阴森森地讽刺:“中野大佐,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说什么?”

中野佳彦深感自己的威严被一个小女子践踏,顿时就恼了。

宋忱脸色一凛,护在秦执玉面前,眼眸如狼般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不敢!”

中野佳彦讪讪地缩回了脚步。

心里却在盘算着。

这该死的小娘们,等他今天弄死了宋忱这些人,马上就把你给先奸后杀!!!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之中。

在这期间,傅家人不知道下了多少次逐客令,中野佳彦就是站在那里也不肯走了,惹得傅凌城差点就拔枪了。

若不是知道有大事发生,他真的会立刻把中野佳彦给崩了。

--

傅悦君和靳霆枭一大早就从小路下山,一路从藏仙山到江陵城里,花了近一个时辰。

此刻江陵城的大街上,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一丝人气都没有,就连唐旻都觉得脊背发寒,嘀咕道:“怎么跟座死城似的?”

不过是举办傅悦君的葬礼,也不至于畏惧成这个样子吧!

傅悦君冷酷薄凉地道:“是啊,如果今日四大军阀毫无准备,那么明日,这江陵城,真的会彻底变成一座死城了!”

要不是洞悉了日本人的心思,提前做出了防备,这江陵城,还真不知道能撑多久。

“怕吗?”靳霆枭握紧了傅悦君的手,轻轻地问。

傅悦君摇头,轻声淡笑:“曾经断过骨头流过血也中过子弹,都没能让我死绝,这一点小风小浪,还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世上最痛最苦之事,莫过是情毒之苦。

还有什么能够让她更怕的?

“那些年,让你受苦了!”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嗓音沙哑。“此后天下壮丽江山,吾与你共享,世间轰烈快事,吾与你分尝,惟有灾难,吾一人独挡!”

护你一世平安!

傅悦君心头一颤,男人的前半句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总觉得这人身上似乎隐藏着无数让她看不开的迷雾,需要她话太多时间,却一一剖析。

258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6

忍下心里的奇异感,傅悦君幽幽抬眸,轻笑打趣:“好,以后若有什么祸事,我可全都推给你了!”

这可是他说的。

“为阿九鞍前马后,是荣幸!”男人声音温柔低沉,冷酷的面容如同蒙上了一圈柔光,拉着她的手在掌心爱恋地揉着。

傅悦君的唇线微微上翘,弧度细致温软。

大街上空无一人,两人慢悠悠的走着,权当散步,一点都不着急。

刚进入傅家大宅的外院范围内,便看见府门上挂满了白布,傅悦君眯着眼眸寡淡地笑:“回来参加自己的丧礼,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看门的护卫一看到门口来了三个人,刚想上去责备,但是当傅悦君摘下了披风上的帽子,露出那一张脸的时候。

“鬼……”

护卫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叫出声,旁边的护卫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把他的尖叫声堵在嘴里。

这人是傅凌城身边的亲信,傅江。

傅江看着傅悦君毫发无损的出现在门口,眼眶都有些热了,欣喜道:“是九小姐!”

傅凌城特地让他来守大门,就是怕这些人看到傅悦君回来,坏了今日的大事。

傅悦君点头,浅浅地问:“里面怎么样了?”

“中野佳彦已经来了,他现在正在等时机。”傅江脸色冷峻,“他埋伏在门口的那些人,已经被我们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了。”

傅悦君弯了弯唇:“做得好,按照原计划等号令。”

“是!”

傅江站得笔直,毕恭毕敬地点头。

--

傅奉天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脸色铁青可怕得旁人都感觉出了杀气:“中野大佐,今日是小女的葬礼,小女在世时,一向痛恨日本人,想来并不愿意见到你,还请你有自知之明!”

“请吧!”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已经彻彻底底下了逐客令。

傅凌城上前一步,声音噙着无数的阴鸷冷酷:“你若是再不滚,本帅就亲自动手了!”

“本大佐自会走,用不着你们请。”中野佳彦冷哼一声,转身装模作样的走了几步。

随他一同前来的皇军,低着头跟在他旁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和中野佳彦道:“大佐,时间到了。”

中野佳彦一听,脸上顿时升起一抹喜色。

他倏然转过身来,同时掏出腰间的手枪,朝着地面开了一枪。

就在此时——

迅速从门外涌进一波日本人,把在场的人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

“难道有埋伏?”

“日本人果然要动手了!”

“快逃啊!”

一些贪生怕死之人急忙往出口跑去,没想到门口已经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中野佳彦放肆狂笑:“逃?”

“你们往哪里逃?”

“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也逃不掉!”

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他怎么可能放过这里的人!

傅家人还没开口,段司衍倒是先开口了,他握紧了腰间的手枪,眸底漆黑阴鸷地盯着中野佳彦:“中野佳彦,你要干什么?”

“段二少帅,你难道看不见吗?”中野佳彦自以为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当下对段司衍十分不客气,“当然是,把你们一网打尽了!”

259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7

等他灭了这里面所有的人,江陵城就是他囊中之物了,还需要和什么段家人合作吗?

傅奉天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中野佳彦,你果真卑鄙!”

“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说,兵不厌诈吗?”中野佳彦得意十足得冷觑着傅奉天等人,“怎么你们自己的古言,自己都忘了?”

傅凌城咬着牙,火药味十足,阴声骂他:“本帅就知道,你不会安分的,日本人果然都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站在那里不动,这出奇冷静的模样,让傅奉天狐疑不已。

按照傅凌城这性子,手里的枪早就开火了,可是现在,他和宋忱都是格外冷静。

这就有些反常了。

傅奉天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皇军,忽然发现,这些人虽然穿着日本人的衣服,但是从身高体型上来说,没有一点点日本人的模样。

难道……

心里冒出来这个猜测之后,傅奉天也不敢有所行动。

“那又如何?”中野佳彦一点也不生气,微微张开手来,反而十分自信猖狂的说,“现在你们全都是瓮中之鳖,就等着死吧!”

“中野佳彦,你以为你能得逞吗?你别做梦了!”宋忱细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瞳孔收缩,眼眸阴鸷地看着中野佳彦。

如狼一般。

安静。

却危险。

秦执玉紧紧抓住宋忱的手,手心已经紧张得冒汗了。

即便她知道,这是要瓮中捉鳖,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紧张得不得了。

要是傅悦君没有出现……

她想都不敢想!

宋忱拍了拍她的手背,低下头来,微凉的唇贴到了她的耳边,只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安慰她:“别怕,再等等!”

“哟,死到临头了,还在打情骂俏呢。”中野佳彦听不清楚两个人说什么,以为两个人是在告别,“那就让你们去黄泉路,做一对死命鸳鸯。”

傅凌城居高临下的觑着中野佳彦,往日里飞扬的桃花眸此刻已经满是阴鸷,声音狠厉:“谁死还不一定呢,你话别说的太早了!”

中野佳彦放声大笑:“傅家最聪明的人,已经死了,你们,不过都是一滩难泥,本大佐何惧之有?”

“傅悦君的确是本大佐最佩服的一个女人,只可惜,红颜多薄命,她早就下黄泉了!”

“这说起来,还是她活该!”

也庆幸傅悦君早早的就死了,否则,日后必定是皇军的心腹大患。

傅家人皆是气得牙痒痒,要是他们的九姑娘在这里,一定不会让中野佳彦如此嚣张的。

敢当着她的面嚣张的人,活不过今天!

可是……

他们傅家的九姑娘,此刻正躺在棺椁里……

想到这里,傅家人心头便又漫上了一抹哀戚,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惨白如死灰。

好像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

要么被枪毙。

要么被关进日本人的慰安所里。

遭受着非人的凌辱。

她们宁愿死得轰轰烈烈,也不愿意沦为日本人的奴隶!

这是她们身为一个中国人的尊严!

尊严,任何人都不得践踏!

260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8

但是少年傅子渊却不懂这些,听中野佳彦这话,便想着要维护傅悦君:“你胡说,我九姐姐人这么好,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这个坏人!”

少年见不得傅悦君被旁人所诋毁,冲上去就要去打中野佳彦。

但是少年个子不高,冲过去的时候速度又快,姨娘和下人们没有拦住,中野佳彦一把摁住少年的脑袋,抵着他的头,阻止他靠近自己。

纵然傅子渊个子小,但是被傅悦君教了许久,力气却是不小的。

少年张牙舞爪的,挣脱了中野佳彦的手,猝不及防的,中野佳彦被他一头撞到了肚子。

他一下子就怒了,睚眦目裂的,倏然伸出手去捏住了傅子渊的肩膀,把他小小的身子举到了半空中。

“小十三!”

老夫人一下子就慌了,想要冲过去把傅子渊抢回来。

那是她的小心肝儿让她好好养着的孩子,也是她的亲孙子,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这孩子还想着维护傅悦君。

让老夫人怎么舍得他?

中野佳彦手中的枪对准了傅子渊的额头,傅凌城的心也悬起来了,朝他怒吼:“中野佳彦,你疯了!你竟然敢对一个孩子下手!”

“不是傅少帅说我们日本人惨无人性吗,那今天,本大佐就惨无人性给你看看。”

中野佳彦冷笑,觉得傅凌城和傅子渊都在挑衅他,一气之下,就要扣动扳机。

然而扳机还未扣下,他的身体就僵硬住了。

后脑勺抵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中野佳彦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枪口。

宋忱的声音冰冷无半点感情:“放下枪!”

宋家人的枪口迅速转向日本人,傅凌城的枪口也抵在他的脑袋上,日本人的枪也全数对准了宋忱和傅凌城。

“把枪放下!”傅凌城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枪口重重地抵在中野佳彦的太阳穴上。

中野佳彦僵硬地站着,脸色难看得要命,就是不肯妥协。

几个人就以这一种互相威胁的姿势僵持着,偏生傅子渊还不要命了的在挣扎,中野佳彦一头火,更是狂躁地把枪口往少年的眉心抵了过去。

“你们当真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他带了这么多人来,就算傅凌城和宋忱同时开枪,就算他死了,皇军也会血洗傅家!

就在他打算鱼死网破的时候。

砰——

枪声响起。

“啊——”

随之而来的,是中野佳彦惨绝人寰的叫声。

枪从他手中滚落在地,握枪的那只手,被突如其来的子弹击中,血淋淋地垂落下去。

“谁?”

“是谁开的枪?”

“八嘎!!!”

他的脸上爬满了痛苦之色,双眼充血,睚眦目裂。

宋忱和傅凌城齐齐愣住了。

老夫人急忙把脸色发白的傅子渊抱到了身边。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众人都看蒙了。

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

“中野大佐,果然好气势!”

女子清扬散漫地声音,破空而来,幽长如鬼魅。

中野佳彦一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瞬间就白了,惨白无比。

不是因为疼痛。

也不是因为失血过多。

而是来自骨子里的恐惧感。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她!

她还活着?!

261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9

傅家众人全都傻住了,他们听到了脚步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喉咙如同被什么给掐住了一般,想说什么,但是,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整个傅家都陷入了死寂之中,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只有——

“扑通……”

“扑通……”

这是心跳声,是心跳加速的声音。

心差一点,就要跳出胸膛了。

“一个日本人,在我傅家耀武扬威,中野佳彦,你实在放肆!”

那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一如既往的霸道嚣张。

熟悉到让人热泪盈眶。

那女子一身黑裙缓缓而来,步伐缓慢,但是每一步,都走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阴沉沉的天空,瞬间亮了起来。

天光倾斜下来,女子身后如同披上了万千光芒。

众人看到看到傅悦君,心脏都麻木了。

那一种血液沸腾的情绪,直接撞了进来。

她真的,还活着……

是的。

没错了。

笑得那么明媚张扬,那么的高高在上。

不是她,还能是谁?

一片死寂之后,一直处于隐忍沉默之中的傅家人,激动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

“是九姑娘!九姑娘回来了!”

“九姑娘没事,太好了!”

“有九姑娘在,这些讨厌的日本鬼子一定会被赶走的!”

“太好了,九姑娘真的回来了!!”

傅家人激动得手舞足蹈了起来,动作一致地把身上披着的粗布麻衣给扯开了。

傅悦君活着,他们还披什么麻戴什么孝!

他们抱在一起,一边笑一边哭。

不是伤心,是喜极而泣。

也是因为今天,他们憋屈了太久了。

傅奉天和老夫人两个人都愣住了,愣愣地看着傅悦君。

那是他们的心肝儿吗?

老夫人疯了一般的冲到她面前,抱着她哭得泣不成声:“小心肝儿……”

“心肝儿,这些天,你到底去哪里了?”

傅奉天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都红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握着傅悦君的手,紧张得不知所措。

“女儿的确是到阴曹地府走了一圈,这得多亏了二爷,才把女儿从地狱给拉了回来。”傅悦君看向靳霆枭,眼眸温软含情。

众人只顾着傅悦君,没有注意到那个人之间的含情脉脉。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秦执玉也是激动得不得了,笑着笑着自己倒是止不住地掉眼泪了。

傅家人欢呼雀跃,激动不已。

就连傅文钦,眼角眉梢都带了一些喜色。

身为傅家人,理当同气连枝。

段司衍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眸深邃晦暗,其中隐藏的情绪,让人难以看得清。

“你、你不是死了吗?”

中野佳彦见鬼了一般看着傅悦君,如同雷劈一般,脚下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他明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傅悦君,真的死了呀!

怎么会……

“我没死,倒是让你失望了。”傅悦君眯着眼眸,笑眯眯的俯视着中野佳彦,“怎么,大佐这么的阵仗,是想把傅家和宋家一锅端了?”

罢了后,傅悦君微微弯下腰来,朝着傅子渊和傅文婧招手:“小十三,小十五,来,到姐姐这里来。”

262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10

两个孩子一下子扑到了傅悦君的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九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两个人不断地抹着眼泪,哭得眼睛都肿了,傅悦君瞧着心疼不已。

“不怕,姐姐在这里,谁都不能够欺负你们。”

她蹲下身子来,抱着两个人,拍着他们的后背,轻轻地哄着。

小少年儿眼眸清澈,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白皙的小脸蛋上都是泪痕,看起来脏兮兮的。

“站到旁边去,姐姐今日要教你们两个道理。”

傅悦君唇边笑意清绝,替两个人擦干了脸,站直了身体,让两个人站到了老夫人身边去。

“什么道理?”傅文婧软软糯糯的问,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她。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犯我傅家者,杀无赦!”

傅悦君站得笔直,眸色薄冷,樱唇里说出的每一个字,总是能够让人心潮澎湃,难掩激动之情。

在这个世上,强者为尊。

但是,这并不代表弱者就要一直受人压迫。

也不要看不起弱者。

因为迟早有一天,弱者,也会强大起来。

大清国弱,可是军阀强大。

四足鼎立,不是一群强盗就能打倒的。

我们,绝对不会允许,有这么一伙强盗,践踏我们的国土。

任何时候,任何时间。

决不允许!

明犯我中华者,虽远,必当诛!

中野佳彦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听到傅悦君这两句话,也不忌惮,而是冷笑一声后,嘲讽道:“诛?”

“九姑娘怎么诛?”

“这里,里里外外都让我的人包围了。”

“只要本大佐一声令下,你们全都会被射成筛子。”

他没看见,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的靳霆枭,唇边划过一抹冷冽的弧度。

“是吗?”傅悦君意味深长的浅笑,“大佐还真是有信心。”

“靳少帅也在?”中野佳彦蹙眉,看到靳霆枭之后,眼里露出算计的精光,“正好,也省得本大佐一个个去把你们搜罗起来。”

到时候,他就是帝国的功臣了。

靳霆枭唇边噙着一抹残酷的冷笑,居高临下地冷觑着他,话语讥讽:“难得大佐如此自信,那么,便来吧!”

“死到临头了,还敢大言不惭!”

中野佳彦被靳霆枭这无比轻视的语气给气炸了,手腕上的伤被他抛之脑后,当即扬手冷喝:“给我开枪,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然而——

无人行动。

中野佳彦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

他正准备开骂的时候,独属于傅悦君那慵懒散漫地声音徐徐飘来:“中野大佐,真不好意思,你的人,早就被全军覆没了!”

“不可能!”

中野佳彦下意识的反驳,但是,当他回过头的时候。

瞬间愣住。

那些原本披着黄皮的皇军,忽然伸出手去,扯开腰带,然后一拉,日本人的军装全部被撕裂,露出了靳家军阀的军装。

动作整齐划一,干脆利落。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一切,都是人为!”

女子优雅珊瑚唇微微翘起,弧度绝美,清清冷冷的声音,凝满了冰霜,如同霜花坠落。

263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11

“怎、怎么回事?”

中野佳彦彻底傻眼了,他的人马,什么时候换成了靳氏军阀?

他感到不可置信。

傅悦君扬了扬下巴,轻笑:“大佐自己不会看?”

“不,这不可能!”女子那笑容明媚得刺眼,中野佳彦脸上的震惊迅速被狠厉所取代,“就算你们换了这里的人,本大佐还有埋伏在城外的精兵。”

他猛地掏出信号弹,一拉,然后砰地一声,信号弹发射到空中,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中野佳彦仰天大笑:“等本大佐的援军来了,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

“不好,他在城外设了埋伏,我们快撤!”

傅奉天大惊失色,迅速护在傅悦君的面前,想要带着傅悦君撤离。

而傅家众人,顿时慌乱了起来。

“阿爹,不会有事的,放心。”

傅悦君声音轻柔,但是却让傅奉天的心脏,怦怦直跳。

“好,阿爹信你。”

他的女儿,他无条件信他。

信傅悦君,不会后悔。

“你们真是一群傻子,既然你们不走,那就等死吧!”中野佳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众人,笑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然而傅家众人以及宋氏军阀的所有人,全都不屑一顾。

动都不动。

“来不及了,娘,我们快逃,傅悦君的话我们不能信,她一定是想我们死。”傅临雪贪生怕死,拉着李姨娘就要逃命。

没想到,傅文钦却把她们拦了下来:“你们去哪里?”

“大哥,你也被傅悦君迷了心智了吗?”傅临雪瞪着傅文钦,“中野佳彦的援兵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再不逃的话,全部都要死在这里了。”

她声音越发的冷冽:“你想死可别拖着我们母女俩,让开!”

傅文钦脸色冷峻,一字一句道:“生是傅家人,死是傅家鬼,即便是战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允许你们苟且偷生。”

“你可以选择自尽,但是,你却不能逃走。”

“否则,你就是傅家永远的耻辱!”

傅文钦虽然不喜欢傅悦君,但是此时此刻,他和傅悦君站在统一战线上。

生,为傅家生。

死,为傅家鬼。

“你这个疯子!”

傅临雪气急败坏,一把推开傅文钦,拉着李姨娘就想跑。

然而,还没等她跑出两步,就被侍卫给摁住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本小姐,是不想活了吗?”傅临雪一边挣扎着,一边教训着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侍卫。

侍卫面无表情地道:“奉九小姐的令,傅家任何人,不得离开傅家半步,违令者,军法处置!”

傅临雪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傅悦君的方向。

女子唇瓣微勾,笑得明媚潋滟,但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让傅临雪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李姨娘胆子小,见傅悦君是动真格的了,吓得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小五,我们走不掉了,怎么办,娘不想死在这里……”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傅临雪一屁股软瘫在地上,一张脸惨白无色,不断地呢喃着。

侍卫架起傅临雪和李姨娘,把两个人关到了后院里。

264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12

而这一边,所有人都安然不动,中野佳彦信誓旦旦的,等着他所谓的援军来,等着等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住了。

“怎么回事,我的人呢?”

他为了万无一失,在城外布下了天罗地网。

连一只苍蝇都进不来,而现在,靳霆枭和傅悦君竟然能够大摇大摆的进城。

难道说……

不,这不可能。

中野佳彦自己都不相信,难道靳霆枭和傅悦君有先见之明,把他的人马都解决了?

靳霆枭目光沉沉地望向他,唇边漾开一抹嘲讽的笑花,声音低哑暗沉,如同染了浓酒:“大佐不是胜券在握吗,你慌什么?”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中野佳彦看到这些人泰然自得的模样,也明白了过来,脸色难看得要死,胸腔里被一把火灼灼燃烧,都快要把他整个人都烧成灰烬了。

“没有做什么,只不过用日本人的鲜血,换你在傅家嚣张一个时辰。”靳霆枭似乎在笑,声音却是平平缓缓,无任何情绪起落。

如此闲散,却教人心头一震。

他如此泰然自若地说着这句话,把埋伏在城外近一万日本人的生死,都不放在眼里。

他是掌控千万人生死的贯世军阀。

是王!

傅悦君轻笑,杀伐冷酷地开口:“中野佳彦,你的死期,到了!”

等这一天,她也等了太久了。

中野佳彦愣了三秒。

而后,开始狂笑。

“哈哈哈哈!”

“有种就过来啊!”

“就算战至我一人,我也不会屈服你们,我大和民族的勇士,是永不屈服的!”

“要么杀了我,要么我切腹自尽!”

切腹自尽。

是rb帝国武士最崇高的死亡方式,所以战败的日本人,往往会选择切腹自尽,以此向自己的皇谢罪。

切腹有一套极其庄重的流程。

切腹者,需穿着庄重服装,而后沐浴焚香祷告,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切腹者会先拿到捅进自己的腹部,但是绝对不会立刻毙命。

然后再划上第二刀,让自己的伤口呈现十字型,让内脏流出来。

极其血腥痛苦的场面,他们却以此为傲。

中野佳彦不是正宗的武士出身,但是作为日本人的高级将领,武士精神早就深入他脑海的每一个细胞里。

他会选择切腹自尽,傅悦君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

“切腹自尽?”

傅悦君歪头,慵懒地调笑:“这倒是个好的死法,只可惜,本小姐偏偏不想让你死的这么简单,否则,如何慰藉那些无辜百姓的在天之灵?”

她轻垂了眼帘,唇边溢过了一抹染血冷笑。

无声无息。

中野佳彦在这一片土地犯下了这么多罪行,天理难容,她怎么会允许他用日本最崇高的方式死去?

要死,也要受中国律法的洗礼。

用他的鲜血,来赎罪!

以血,还血。

中野佳彦早已经全军覆没,他的手也被傅悦君给废了,但是他还有另一只手,趁着傅悦君侧眸的时候,他猛然抽出别在腰间的军刀。

对着腹部,就是猛地一切!

嗤啦——

265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13

军刀划破骨肉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先是一愣,然后直接就看到鲜血瞬间飞溅了出来,而后一团白花花上面沾着血的东西流了出来。

那是肠子!

这情形,实在触目惊心。

空气中满是浓重的血腥味,胃里都是一阵翻江倒海。

傅家女眷们都没能忍住,全都用帕子捂住嘴巴趴到一边吐了起来。

然而傅悦君和靳霆枭等人,却依旧神色平淡。

傅悦君缓缓开口:“让他吊着一口气。”

“是。”

士兵把中野佳彦从地上拖起来,往他嘴里塞了一根棍子,季先生马上就用药物吊住了中野佳彦最后一口气,然后退立一旁。

“匕首。”

傅悦君伸手,马上就有人往她手上递了一把匕首。

她朝着中野佳彦走去,每走一步,中野佳彦的目光就怨毒一分。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忍着疼痛破口大骂:“你这个臭表子,要杀就杀,耍阴招来折磨我算什么英雄豪杰?”

手中的匕首贴在中野佳彦的脸上,傅悦君眯着眼眸,浅笑:“你怕是眼瞎,本小姐本就是女儿身,最爱的,就是耍阴招。”

“你……”

中野佳彦差点一口气咽下去了。

傅悦君的眉目渐渐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启唇。

“中野佳彦,你带着你的一群狗,不知道残害了九州多少无辜的生灵,今日,是该为他们讨回公道的时候了。”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现在,那些徘徊在奈何桥边怨气太重无法转世的亡魂,终于能够得到安息了。

傅悦君缓缓举起手来。

不料,手却被他给握住,手心里的匕首也被他抽走。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尤其清晰:

“这种事情,我来就好。”

这世间的腥风血雨,所有的杀戮,半点都不能沾染上她。

她是飞扬意气明媚生姿的名门贵女,清雅出尘艳丽动人,和这人间的半点血腥都不沾。

所有的杀戮和血腥,都由他来背就好。

靳霆枭站在中野佳彦面前,逆着光,面容沉浸在光影之中,轮廓深邃冷硬,线条如同冰丝勾勒,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冰冷。

他举起刀子,开始在中野佳彦的身上动刀子。

“第一刀,祭京城死去的一千二百一十二位百姓。”

“第二刀,祭襄京死去的两千一百零一位百姓。”

“第三刀,祭缙都死去的两千九百三十九位百姓。”

“第四刀,祭平城死去的两千六百九十二位百姓。”

……

靳霆枭足足剜了他两百二十一刀。

手起刀落,丝毫不留情。

场面十足的血腥,但是,却震撼人心啊!

曾几何时,面对外族人的烧杀抢掠,他们是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他们的尖刀下。

面对仇人,他们手无寸铁,无法替惨死的亲人报仇。

他们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但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啊。

现在,靳霆枭亲手把敌寇的首领身上的骨肉给削了下来,割的每一刀,他们都无比畅快。

体内的鲜血,都要沸腾了!

266 泱泱中华,犯者必诛。14

中野佳彦已经奄奄一息,他的上半身,已经只剩下骨架了,从胸往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靳霆枭丢掉了手中的刀子,脱下黑色的真皮手套,眉目阴冷,话语如冰:“把这二百二十一块肉,拿去喂狗!”

马上有人牵了三只狼狗过来,身形巨大的狼狗闻到生肉的味道,出于本能反应用鼻子嗅了嗅。

众人本以为狼狗会争着抢着去撕咬地上的肉,然而,狼狗嗅过之后,却看都不看一眼,扭头就走。

众人:“……”

奄奄一息的中野佳彦看到这一幕,愣是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士兵见状松开了他。

中野佳彦直接摔倒在地上,彻底的没有了生机!

死了!

他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老大。

那是,死不瞑目呢!

傅悦君看着一地的血水,眼底丝毫怜悯之意都没有,眼梢都不曾有过半分浮动。

女子站在正中央。

容颜娇艳,眉目沉静,眼角自然上扬,如同春日里盛放的桃花,只消一眼,足够销魂入骨。

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却足够震撼人心。

“九州的同胞们。”

“身为九州人,我们要时刻铭记我们的仇恨。”

“国仇家恨,一刻都不能忘。”

“更要记住一句话。”

“泱泱中华,千古华夏,江山九万里,那是我们的家!”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杀我国人者,皆我天敌!”

所有人的心,都激动得快要跳出胸腔了。

全都呆滞住了。

他们想,那一张脸,终生不忘。

“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他们扬声呐喊,不管说多少遍,都不觉得厌烦。

身为九州子民。

他们要做的,就是守护九州的安危。

然后合力,把这一群贼寇土匪,赶出九州。

犯我中华。

虽远必诛!

多么铿锵有力的声音啊,在这一刻,轰动了整个江陵城。

后来,所有人都记住了四月十四日这一日。

傅悦君和靳霆枭强势归来,亲手斩杀日军的高级将领中野佳彦,为当年枉死的数万百姓讨回了一个公道。

江陵城的子民无不感激二人。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媛,当之无愧的第一少帅。

--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们,请你们记住:

当你在海外遭遇危险,不要放弃。

请记住,在你身后,有一个强大的祖国。

泱泱大国,巍巍华夏。

生于繁荣安定,没有战火硝烟的中国,我们骄傲,自豪。

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

--

傅悦君回来的时候,下人们马上就把白幔给撤去,然后拿去焚烧了。

“我的小心肝儿,祖母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那群混账东西,非要说你已经……”老夫人红着眼睛,让傅悦君坐在她身边,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瞧了她不下十遍。

怎么也瞧不够。

说到这里,老夫人抬头幽怨地瞪了傅凌城一眼:“还有你哥哥,他竟也说你回不来了,劝我办这劳什子丧礼,晦气得很!”

“祖母,这可怨不得孙儿,如果不是为了引中野佳彦上钩,孙儿怎么会弄出这些东西。”傅凌城表示冤枉,按理说,他可是傅家的功臣。

但是非但没有讨到赏赐,反倒了落了骂,可真不公平。

267 天下为棋。1

没成想,老夫人听了这话,更是不高兴了:“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事情,你竟敢瞒着我,我没打死你就已经不错了!”

“我若是告诉您了,您可得要坏事儿了。”傅凌城小声嘀咕,这话他可不敢拿到老夫人面前吐槽。

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还活着,在丧礼上铁定是装不出来伤心的样子,万一要是坏了大事,那得怪谁呀?

他可不背这黑锅。

真是太冤了!

“你说什么?”老夫人皱眉。

“没、没什么。”

傅凌城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胡扯道:“我是说我也是今天才得到消息的,还没来及告诉您,中野佳彦就打上门来了。”

“是吗?”

老夫人眼梢一挑,狐疑的瞪着他。

傅凌城连忙百般诚恳地道:“当然是真的,孙儿哪敢骗您啊!”

他坐直身体来,摆出一副我比窦娥还冤的眼神瞅着老夫人,眼眸晶亮恳恳切切的。

许是被他这可怜样子给触动了,老夫人脸上的狐疑之色少了许多,却还是恨恨道:“你要是敢骗我,看我不打死你。”

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相信的。

她这个孙子啊,年少时可是个鬼机灵,她可没少上过他的当。

以至于他的话,她都不敢轻信了。

接到傅凌城的眼神,傅悦君拉了拉老夫人的手,柔声道:“祖母,阿哥说的是真的,我活着的消息唯有靳二爷知道,旁人谁都不知道。”

“谅他也不敢骗我。”老夫人傲娇的冷哼。

要是她知道自己是最后知道的,可不得气死。

傅凌城:“……”

他就知道,自己这妹子说一句话,比他辩解说破嘴皮子都有用。

果然,傅悦君回来,他瞬间失宠。

这么想傅凌城又觉得不对。

他貌似,从来就没有得宠过。

老夫人和傅悦君絮絮叨叨说着话,傅奉天想插话半天都插不上去,这会儿见老夫人说累了喝了口茶,终于寻到机会了。

一下子挤到老夫人旁边,问道:“小九儿,你快说说,你和靳少帅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搁下茶杯,瞪着傅奉天:“我的心肝儿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怎么不知道关心她,净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对他十分的不满。

傅凌城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谁让他们家,傅悦君最大呢!

“祖母您还别说,我也挺想知道的。”傅凌城嘿嘿一笑。

没成想,老夫人听了这话,伸手就想要抽傅凌城,傅凌城早有准备,侧身躲了过去。

冲着老夫人得意的笑了笑。

“还要不要听我说了?”傅悦君无奈开口。

“听听听。”

傅奉天和傅凌城异口同声道。

傅悦君笑了笑,慢悠悠地说起了这些天的事情。

“这事说来也巧。”

“我摔下悬崖之后顺手抓住了一根藤条,借着藤条的力没有摔太惨。”

“因为摔下来的时候手臂受了伤,我花了很久才爬了上去。”

“没想到,被靳少帅的人发现了。”

“那个时候江陵城都说我失踪了,靳少帅又见我身受重伤,日本人也在找我,所以并没有把我送回去,而是带到一处山洞里养伤。”

268 天下为棋。2

“我意识到日本人很有可能会借着我坠崖的事情大做文章,所以没有让靳少帅通知阿爹和阿哥。”

“后来果然不出我所料,日本人千方百计打探我的消息,想借着傅家新丧的事情把几大军阀一网打尽。”

“我便和靳少帅还有宋少帅将计就计,等日本人埋伏之后,把日本人解决掉,然后用我们的人,替换掉中野佳彦身边的人。”

“让阿哥千万按兵不动。”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傅悦君刻意避开了山洞里藏着大量军火物资的事情。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城儿按兵不动?”傅奉天蹙了蹙眉,“我说城儿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原来你早就和他联系上了。”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瞪着傅凌城。

傅凌城:“……”

傅悦君尴尬的看了看傅凌城。

她一时最快把这一茬给忘记了,为了避免傅凌城被老夫人揍死,她赶紧解释道:“不是,是宋少帅让阿哥按兵不动的,二哥虽然半信半疑,但是为了江陵城的安危,便听了宋少帅的建议。”

傅悦君直接把罪名全都推到宋忱的身上,反正,老夫人也不会去找宋忱的麻烦。

“你就别替他打马虎眼了,他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吗?”老夫人摆摆手,“要不是真的确信你还活着,他可忍不下这口气的。”

傅悦君:“……”

您知道还说。

这老夫人啊,年纪大了还改不掉八卦的毛病,这会儿又冲着傅悦君挤眉弄眼:“小九啊,我看靳霆枭那小子,对你倒是挺宝贝的,你们俩……”

“我们什么都没有!”

傅悦君下意识的摆手否认。

“我这还都什么也没说,你这么急干什么?”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傅悦君,眼神微妙。

罢了后,老夫人又是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不过就算有什么也没关系,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就当嫁嘛,那小子我看着倒还可以。”

过了这么久,老夫人还是能够想起男人那刀刻般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目光在触及到傅悦君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浅浅淡淡的笑容。

这其中的柔软情意,是真真切切的。

傅悦君眼角抽了抽,干笑道:“祖母,您能不能别开玩笑?”

这会儿和靳霆枭有个什么,可不是好事。

一旦她嫁给靳霆枭,这江陵城的局势啊,便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娘,这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咱们不能管着他们。”傅奉天故作大气地开口,但是心里啊,却不知道把靳霆枭骂了多少遍了。

他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靳霆枭想拐走?

门都没有!

傅凌城也凑过来附和道:“阿爹说的有道理,咱家小九还小,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这事不急不急。”

想娶傅悦君,他这个当哥哥的还没同意呢。

父子俩好不容易站到统一战线,傅悦君脑门上满是黑线。

“你们俩给我滚一边儿去,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想些什么。”老夫人瞪了两人一眼,笑眯眯地看向傅悦君,“小九既然想嫁,那就让她嫁啊!”

269 天下为棋。3

父子俩齐齐看向傅悦君。

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有胆子就说你嫁啊,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呃。”

傅悦君被噎了一下,接到自家阿爹和阿哥那赤果果威胁的眼神,心脏都漏了一拍,连忙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了?”

两个人不动声色地笑了。

“真的?”老夫人身子前倾狐疑地瞅着她。

傅悦君被老夫人这认真的眼神,瞧得莫名心虚。

“是、是啊。”

要嫁,也不是现在吧。

为了避免老夫人穷追不舍,傅悦君赶紧岔开话题:“对了阿爹,段司衍今日是站在哪一边的?”

“当然是站在咱们傅家这边的,你不是还救过他吗,他是什么为人你不清楚吗?”傅奉天不解地看着傅悦君。

傅悦君当然清楚。

段司衍这个人啊,最善于伪装。

世人眼中的他,虽然心狠手辣杀伐冷酷高高在上,却有一颗佛心,世人都把他当成神一样供着。

可是,只有傅悦君知道。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他是魔鬼。

“他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段家人。”傅悦君眉目淡然,声音是一贯的沉稳温柔,“段家最是心怀不轨,不得不防。”

“可你不是还救过他的命吗?”傅凌城眉头微蹙,“段司衍为了你,也和中野佳彦彻底翻脸了。”

他是见过段司衍的。

那样一个温柔多情的少年郎,即便姓段,也该是段家的一股清流吧。

“那又怎样?”傅悦君冷笑着反问,“能代表什么?”

傅凌城被噎住。

对傅悦君来说,救人只是看心情,并不代表段司衍就是个好人。

可是,傅凌城到底是了解傅悦君的。

若是段司衍真是十恶不赦之人,傅悦君也必定不会理会他的。

那是因为什么?

难道真如赵砚秋所说,段司衍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女子素白的手执起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笑声幽幽低沉薄凉。

“段司衍这个人,不容小觑。”

“他和段承晔,必定要整个你死我活。”

“段承晔虽然是嫡出长子,但是他母亲早亡,母家又时势,所以段大帅要更为器重段司衍。”

“所以,段承晔恨段司衍是再正常不过,而段司衍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野心勃勃,岂甘心只握着段家四分之一的兵权。”

“我救他是因为让他欠我一个人情,往后段家若是想做什么的话,也好用来钳制段司衍。”

否则,她吃饱了撑的从靳霆枭手下抢人?

“他愿意受你牵制?”

傅凌城眼眸深邃,他便知道,傅悦君做事从来不会是一时兴起。

“不愿意也得愿意。”

傅悦君冷哼,凝眸,唇边已经没了笑意。

她既然救下了段司衍,就没打算让他逃离她的棋盘。

这一世,她所摆的棋盘,是以天下为棋。

段司衍,逃不开!

--

靳家。

宋忱一边喝着茶一边埋怨靳霆枭,男人眼眸微眯,语气颇是哀怨:“你啊,可个没良心的,只顾着和你的小心肝儿在一起,却让我们担惊受怕的。”

270 天下为棋。4

“我让你担心了?”靳霆枭睨了他一眼,险些要翻白眼了。

“……”

宋忱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子关心你还有错?”宋忱瞪着靳霆枭,咒骂道,“那好啊,下次你就是死在火坑里,老子都不去给你上坟。”

自从有了傅悦君之后,这靳霆枭是越来越不是东西了。

乔遇悠哉悠哉地品着香茗,幽幽道:“你可别说大话,到时候估计会打脸了。”

宋忱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若是靳霆枭一有什么事,最着急的,还是要属他。

谁让这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穿过一条裤子睡过一张床,上过战场也打过架,兄弟情义深厚,是旁人比不得的。

“你不说话会死啊?”宋忱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剜着乔遇。

乔遇可不怕他,挑着下巴看向他,大有一副有本事你就来揍爷的挑衅姿态。

“懒得理你。”宋忱白了乔遇一眼,看向靳霆枭,颇是沉重地道,“老二,这回杀了中野佳彦还有潜江三分之二的日本人,是彻彻底底和日本交战了。”

“再怎么样,日本总部也不会开战。”

靳霆枭的声音一贯平稳,却充满笃定,“现在局势十分混乱,全国的兵力都掌控在军阀手中,日本人若不蠢的话,便不会有所行动。”

以前日本人只是觊觎,和军阀之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是因为占据各地的军阀军力雄厚,日本人也不敢妄自进攻,他们想不费一兵一卒就攻占九州。

可是现在,他们还没动手,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日本总部那边,必定是暴跳如雷。

他们现在会有两个选择。

一,正式和九州开战。

二,继续派新的将领前来替代中野佳彦的位置。

日本军队分散全国各地,若是单是和荆楚之地这一块开战的话,那么其余各地,必会响应荆楚,到时候,谁胜谁负,还难以说得清楚。

日本人既然想攻下九州,那么便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

唯一一种可能,那就是派新的将领来。

“你说的极有道理。”乔遇摸着下巴沉吟,眼眸逐渐深沉,“只是段司衍那边是怎么回事?”

他是知道靳霆枭要杀段司衍的决心的。

靳霆枭出手,从不会有遗漏的。

即便是段司衍,都不能!

“一个意外。”靳霆枭端起酒杯,声音低沉,“对了,顺便说一句,段司衍的命,现在是阿九的,让你们的人先撤了吧。”

“什么?”

宋忱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皱着眉脸色怪异,“他的命是傅悦君的?这么说,你不杀他了?”

“这和她又扯上什么关系?”

宋忱表示难以理解。

印象中,傅悦君是不认识段司衍的。

这两个人有什么交集?

靳霆枭轻描淡写地道:“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照做就好。”

这其中缘由,还不能让宋忱和乔遇知晓。

宋忱还想说什么,乔遇见状赶紧道:“你就别问了,二爷这么做,自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总之你们三家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271 是你有病!

这两个人心里盘算什么乔遇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两个人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

那就是,段司衍,不能活!

不要说段司衍了,就是整个段家,都不能留。

已经有确切的消息,段家和日本人暗中有来往。

也许不久之后,段家就会背叛整个中华。

所以,段家留不得。

“也是。”宋忱觉得乔遇言之有理,说起傅悦君来,他又想到了一些事情,“老二,傅悦君是摔到半山腰被你救了,她可知道铁甲军的事情了?”

他点头:“嗯。”

宋忱瞪大眼睛:“你就这么放心她?”

“嗯。”靳霆枭连眼皮都没有抬,继续点头。

“……”

宋忱一时无语,却又忍不住劝道:“老二,不是我说你,这有些事情,还是要有个分寸,你现在又不知道傅悦君心里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也不避讳着点。”

靳霆枭眼底终于有了波澜,他抬眸看着宋忱,下巴微抬,说得理直气壮:“我媳妇儿我为什么要避讳?”

宋忱:“……”

乔遇:“……”

这不就待了五天,咋就一跃成媳妇儿了?

宋忱不自觉的想到了什么有色画面,他把脸凑过去,不留痕迹地试探:“老二啊,你们俩,该不会是已经……”

“滚!”

靳霆枭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薄唇紧抿,宋忱小心脏一阵颤抖。

这男人的变脸速度他都见识了十几年了,但还是没能习惯得了。

前一刻还是无所谓,下一刻就是阴云密布一头怒火的。

他在心里腹诽了靳霆枭一番,嘴里还是不甘心地嘀咕:“这又不怪我,谁让你自己说的让人遐想的。”

在靳霆枭的脚踹过来之前,他赶紧坐到了乔遇那边去,躲过了这一劫。

靳霆枭一脸阴霾,眼峰冷厉地看着宋忱,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老子警告你,以后放客气点,她是你嫂子!”

“咳咳……”

宋忱正准备喝口茶压压惊,一听到靳霆枭这话,差点没被茶叶呛死,心有余悸地拍着小胸脯埋怨,“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这么快就成嫂子了。

他放下茶杯,生无可恋地看着靳霆枭道:“二哥啊,真不是我想说傅、哦不,二嫂不好,只是你们俩,也太莫名其妙了。”

他记得,前些日子傅悦君可是对靳霆枭爱答不理的,这没多久,就已经晋升成他二嫂了,靳霆枭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你莫不是用了美男计?”

宋忱摸着下巴一脸好奇,要是这个方法好使,改明个儿他也对秦执玉使使。

靳霆枭眉头抽搐,和乔遇道:“乔遇,去请个大夫来。”

“请大夫干什么,你生病了?”

宋忱有点懵。

靳霆枭挑眉看着宋忱,薄唇微勾,言语恶毒:“不是我生病,是你有病!”

“……”

傲娇如宋忱,在靳霆枭这里讨不到好,他也不执着了,遂摆摆手道:“好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了。”

他是发现了,从现在开始,都不能在靳霆枭面前,提起傅悦君这三个字。

这个男人啊,可小气了。

272 油嘴滑舌!

他宋忱活了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看见靳霆枭对一个蛇蝎女子这么上心。

以至于靳霆枭的心胸,越发的狭隘。

一个大男人,如此小气。

我呸!

--

傅悦君死而复生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荆楚之地。

但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还是她怎么杀死中野佳彦的事情。

这要说起中野佳彦啊,众人可真是恨得牙痒痒。

如今他死了,日本人群龙无首,连带着顾康那些个汉奸,连门都不敢出了,生怕被人砸成了狗。

没了日本人的庇佑,顾康是没胆子出来嚣张了。

这几天,傅悦君的日子过的颇是清闲,一有空,便和靳霆枭出来品茶。

“过几日是我祖母的寿辰,江陵城中的百姓又因为除掉了中野佳彦,想要大肆庆祝,给我办一场盛宴,祖母便想趁她寿辰这一日,一并办了。”

傅悦君揉着小狐狸的脑袋,垂眸问靳霆枭:“你怎么看?”

“一并办了?”男人勾唇,饶有兴趣地道:“包括你跟我的事情?”

“你这脑子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

傅悦君秀眉微蹙,幽怨地瞪着他:“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你怎么就一直惦记着?”

果然,男人不能惯的。

否则,他就蹬鼻子上脸。

以前她竟然不知,靳霆枭如此厚脸皮。

看来,她这回是掉坑里了。

“小阿九生得如此貌美,此番中野佳彦一事,又让你名声大噪,世人都奉你为神女下凡,让我好生忧心。”

男人凝眸认真地瞅着她,声音绕过幽暗雅间,那般的低沉好听,如同一坛陈年佳酿,一旦打开,还未曾饮尝,便已经先醉了。

她狠狠地淬骂一声:“油嘴滑舌!”

“那也是对你,旁人可没有这个待遇。”他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斜斜的看向她,“小阿九这么骂,可着实是冤枉。”

傅悦君脸皮一抽,揉了揉眉心,很不给面子地说:“行了,别装了,这里没别人,少来这骚里骚气的一套。”

靳霆枭的脸色马上就黑了。

唇角忍不住的抽搐。

敢情他如此撩她,在她眼里就是发骚?

“你怎么一点都不懂矜持?”他用一种类似于幽怨地眼神一直看着她。

她好没气地开口:“矜持两个字怎么写,我不会!”

要是让守在门外的唐旻,见到他们英明神武的爷这个样子,那得吓得心肝儿都掉了。

她眼咕噜转了一圈,想到一个坏点子。

马上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唐旻,进来!”

靳霆枭有些楞,不知道她想干嘛。

在唐旻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傅悦君把小狐狸放在一边,迅速压在了他的身上,手肘抵着他的胸口,捏着他的下颌唇瓣凑了上去。

只差一厘,便唇齿相碰。

靳霆枭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眼眸瞬间幽深。

长手揽住她的纤腰,准备更近一步的时候。

“九姑娘……”

唐旻忽然推门进来,刚想问傅悦君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含在嘴巴里的话,费了好大劲才咽了回去。

273 他们爷,耐不住寂寞!

雅间里的两个人。

靳霆枭后背靠在桌子上,傅悦君趴在他怀里,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一种暧昧萎靡的气息,那种即将要发生不可描述的故事氛围,昭然若揭。

“滚!”

靳霆枭一张脸都被炸黑了。

“二爷,不好意思,属下就是路过,我这就走。”

唐旻接收到男人吃人的眼神,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匆匆忙忙就要走。

但是刚走了两步,又迟疑地停了下来。

转过身来的时候,犹豫了好久,才搓着手尴尬地开口:“那个,二爷,大小姐刚刚路过这里,说让您悠着点。”

看都不敢看两个人,一溜烟地逃走了。

怎么也没想到,还真让他们家大小姐说对了,他们爷,耐不住寂寞!!!

傅悦君笑嘻嘻地眨巴眨巴的眼睛,吐着舌头狡黠地说:“哎呀,他貌似误会了!”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刚想要从靳霆枭身上起来,却不曾想,男人顺手捞住她,一阵天旋地转,傅悦君就反被他压在了身下。

男人眼眸深邃觑意满满地盯着她。

“你、你要干嘛?”傅悦君警惕地看着他,他身上的军装已经被她揪得皱巴巴的。

他简单粗暴的回了两个字。

“干~你!”

“……”

傅悦君脑中的一根弦断了!

她尴尬不失礼貌地笑着:“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阿九何以见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幽寂的雅间内点着清浅的熏香,轻轻地回旋着男人那醇厚醉人的声色,他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阴影,散发着迷醉的魅光。

傅悦君没骨气地吞了一口口水。

伸出手推了他一把。

“你别闹。”

这做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傅悦君总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乖,让我抱抱。”

他的嗓音忽然低了许多,傅悦君微愣,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男人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里,微凉的唇贴着她的肌肤,凉意袭来,她有些颤抖。

唇逐渐有了温度,轻轻地落在脖子上,晕开来,温热温热的。

如同他的心。

心里的寒冰开始融化,他又活过来了。

傅悦君垂下眉眼,掩去了难以数清的压抑情绪,伸出手去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我的小阿九啊……”

男人嗓音哑哑,执着地握着她的手。

十指交缠。

掌心相对。

想遂了与她执手白首的美梦。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她如此贴近。

要是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曾经多少个午夜梦回,他就像个疯子一般,赤着脚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万千次。

一颗心疼痛难忍日日煎熬着,难以入眠。

这其中有多少遗憾,是他难以说出口的。

感受到他热烈的情意,没来由的,傅悦君眼底忽然生出了晶莹。

双眼酸涩得厉害。

恍恍惚惚便想起了许多年前,她和他的情分。

后来她总是在想。

若是一开始,她爱上的是靳霆枭,是不是他们的结局就不一样了。

她会为他做好每一餐饭,为他熨烫每一套军装,会和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然后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撒野玩耍,和孩子们微笑着等着他回来。

274 十四格格。

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呀?

她没有爱上靳霆枭。

人生便也走向了另外一番光景,最后,悔不当初。

幸好,都还没有迟。

她又回来了!

他在,她也在。

傅悦君刚回到傅家,门外的护卫便恭敬道:“小姐,府中来了贵客了。”

“什么贵客?”

护卫压低声音谨慎道:“京城里的那位明惠郡主。”

傅悦君愣住。

明慧?

她怎么来了?

傅悦君继续抚摸着小狐狸,抬了抬眼皮:“人在哪?”

“人在老夫人那里呢,老夫人见到郡主来了,开心坏了。”

可不是要开心着吗?

明慧郡主,叶赫那拉氏,老夫人堂弟的亲孙女,是老夫人的侄孙女。

见到自己母家的亲人来了,老夫人自是高兴的。

“既然来了贵客,那便吩咐府里好生伺候着。”

傅悦君丢下这一句话,就进去了。

直奔老夫人的院子。

她刚走到院门口,便听到里屋传来了愉悦的笑声,傅悦君听到老夫人底气中足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不断地传来,显然是被逗开心了。

傅悦君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来。

门外的丫鬟见到她来了,很是高兴地朝里面喊:“九小姐回来了!”

里面的笑声顿时便停了下来,丫鬟掀开让她进去。

傅悦君刚进去,怀里便撞上了一个软软地身子,老夫人慈爱的声音紧跟着来了:“你慢着点儿,别撞着你阿姐了。”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傅悦君把她拉开,眉目间溢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眼前的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大,姑娘长得很漂亮,脸蛋白皙唇红齿白眉目娇俏可爱,跳到傅悦君身边的时候,小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别提有多惹人怜爱了。

“小四儿怎么来了?”傅悦君拉着她坐到了老夫人身边,揉着她的小脸怜爱的问她。

一说起这个,姑娘的脸色冷了冷,露出和她年级不相符的深沉之色,沉声和傅悦君道:“京里出大事了。”

“怎么了?”傅悦君脸色不变。

“阿姐还记得肃亲王家的十四郡主吗?”

“显玗?”

肃亲王家的十四格格显玗,那可是肃亲王最宝贝的小女儿。

明慧双手握拳,激动地跟老夫人和傅悦君道:“就是显玗郡主,前不久,日本人来访,肃亲王把显玗送给日本人做养女了!”

“什么?”

老夫人脸色一变,声调拔高显得尖锐,“他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

日本人是整个大清皇室的仇人,肃亲王他竟然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送给了日本人?

他想干什么?

是讨好日本人,还是想和日本人结盟?

“还不止呢,他还不允许子女做民国的官,也不许为民国的民,甚至把他的三个儿子送去了国外,其余全都送进了日本军校。”

明慧愤恨道,“告诫其子女不可忘记日本的恩情,牢记日本的提携之恩。”

“他疯了!”

傅悦君有些激动,忽然甩手而过,桌子上摆放的茶具被她扫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275 你就等死吧!

容颜姣好的女子眉目上染了一抹薄怒,眉目有些狰狞,咬牙切齿:“日本与我们有血海深仇,他竟想着要依仗日本人复辟江山?”

“简直可笑!”

日本人狼子野心,会帮助他们复辟江山?

“显玗才六岁,被带到日本,必定会受到日本人的洗脑,到时候,恐怕会成为日本人的刽子手!”她的眉目逐渐浮现一抹阴鸷的戾气。

便是因为显玗年纪小,所以很容易受到日本人的思想控制。

“这可怎么办?”

老夫人急了,大清少一个郡主,对皇室来说不是什么损失,但是这位郡主却被日本人收养了,那若是以后显玗被日本人利用……

后果不堪设想!

“肃亲王此举,实在是太过荒谬!”傅悦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实在是气得牙痒痒。

事已至此,傅悦君已无力回天。

前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生显玗的事情,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傅悦君措手不及。

一时半会也陷入了困境中。

--

知知带着明慧到事先准备好的客房休息,途中经过傅临雪的院子,明慧见院门半掩着,不由得心生好奇:“这是府里哪位小姐的院子?”

知知恭敬答道:“回郡主,是五姑娘的院子。”

“五姑娘?”姑娘眼眸分明,扬着眉问:“就是以前在京城时,总喜欢出风头的那位五姑娘?”

她虽是第一次来江陵,但是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便总爱往傅家钻。

久了,便也知道傅家里哪些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了。

傅家的一群姑娘里,傅月影为人婉约行事低调,傅悦君飞扬意气英姿飒爽,而傅临雪,便总想着要压过傅悦君等人。

所以每每皇宫盛宴之时,她就会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慧自然是印象极深的。

知知对傅临雪也是看不过眼,愤愤道:“五姑娘素日就和咱们九姑娘不对头,只是我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罢了。”

“既然和阿姐不对头,那我就更要进去看看了。”明慧勾唇笑得明媚,少女身姿如同灵活的蝴蝶一般,弯下腰轻巧的钻进院子里。

这青天白日的,却把门虚掩着,摆明了是心里有鬼。

明慧身子娇小,溜进去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出现。

院子里空无一人,紧跟着溜进去的知知心里便更加怀疑傅临雪又要捣鬼了。

明慧猫着腰溜到窗前,蹲在墙角里偷听。

刚蹲下,就听到傅临雪激动的声音飘来:“娘,你是说,让我在老祖宗的寿宴上,勾引段少帅?”

跟着明慧溜进来的知知,一听到这话,差点没惊得叫出来,明慧眼疾手快捂住了知知的嘴巴,朝着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知知狠狠地点头,明慧这才放开她。

“段少帅哪有靳少帅好?”傅临雪不屑的冷哼声传来:“即便要勾引,目标也只能是靳少帅!”

都是富察家的女儿,凭什么她傅悦君就能嫁当世枭雄?

她就得选择次品?

明慧眼眸一眯,眸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勾引靳霆枭?

你就等死吧!

276 富察家谁做主。

“娘何尝不知道靳少帅是人中龙凤,只是你忘记有关他的传闻了?”李姨娘在旁边劝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没看当日他是怎么护着傅悦君的吗?”

“段家虽然不如靳家,可到底也是占据一方的军阀啊,段二少帅又才从日本留学回来,天之骄子,又是嫡子,配你是极好的。”

李姨娘美滋滋的打着算盘,“你若是能够嫁给段二少帅,成了少帅夫人,以后谁还敢看轻你?”

不要说没有人敢说傅临雪是庶出了,就连她,在傅家的地位,也是直线上升。

“我呸!”

明慧低低淬骂一声。

双眸都快要喷出火来。

“这个小贱人,竟然还想要染指我阿姐的未婚夫!”

明慧气得差点要冲进去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段二少帅也不是寻常人,我又怎么能算计到他?”傅临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鄙夷道,“难道你想让我给他下药不成?”

而且她这张脸,段司衍看了也会吃不下饭的。

怎会愿意娶她?

“下药怎么了?”李姨娘却是不以为然,理直气壮地说,“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既然想要成为人上人,不做出点牺牲怎么行?”

“娘跟你保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她拍着胸脯打包票,说的信誓旦旦。

这母女俩狼狈为奸,密谋着在老夫人的寿宴上怎样勾引段司衍。

两个人以为这场密谋是天衣无缝,却不曾想,被明慧和知知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明慧见听得差不多了,拉着知知从墙角下悄悄地溜走了,幸好傅临雪怕隔墙有耳,密谋前把丫鬟们都打发走了,才让明慧撞见了这一出。

知知愤愤不平地道:“这母女俩可真阴险,竟然想把五姑娘送上段二少帅的床!”

“那也要段司衍看得上她才行!”明慧勾唇笑得嘲讽,她就算没有见过段司衍,来的时候却也听说过关于段司衍的传闻。

“可是她们不是密谋,要给段少帅下药吗?”知知大抵是想得太多了,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满脸不好意思,“下了药,不就什么都可以做了……”

“你这小妮子,懂得还挺多!”

明慧笑着揶揄知知,罢了后眼神有些冷,轻笑:“你别忘了,这富察家的后院,是谁做主,她就是有这个心,也要看她有没有本事才行。”

傅悦君怎么会傅临雪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算计别人。

“郡主说的是。”知知笑着附和。

傅临雪可不是想嫁给谁,傅悦君就会让她嫁给谁的。

能不能成事,还得傅悦君说了算。

“对了,她脸上怎么戴了面纱?她的脸怎么了?”

明慧忽然想起出来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往后看了一眼,那个角度正好看到傅临雪的脸上,还戴着一层厚厚的面纱。

知知双眼发亮和明慧解释。

“郡主有所不知,五姑娘先前虐待我们小姐养的小狐狸,九姑娘一怒之下,便在五姑娘的脸上刻下了贱奴二字,并把她发配到了乡下。”

277 嫡庶有别,尊卑分明。

知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都十分的兴奋。

“后来九姑娘出事,富察家嫡女新丧,按照规矩,是要召回所有亲眷前来吊唁的,所以五姑娘才能回来。”

若不是这个意外,傅临雪到现在还在乡下做苦力呢。

“原来如此。”明慧了然,略有些遗憾地说:“没死在乡下,也算是便宜她了。”

她也是满洲贵族出身,对于每一个世家家族的规矩也颇有了解。

满洲八大世家里,唯有富察家家风最为严谨苛刻。

嫡庶有别,尊卑分明。

容不得任何人僭越。

傅临雪多次顶撞傅悦君,傅悦君没有按照家规把她给处置了,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明慧的屋子里离傅悦君的千秋阁很近,她直接就去找傅悦君了,把偷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她趴在傅悦君膝前,抓了把头发放在手里把玩,娇声道:“阿姐,咱们这五姐,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可得好好处理这事。”

傅悦君摸着明慧的头发,笑得妖冶邪魅:“她既然想麻雀变凤凰,我怎么忍心舍得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啊?”

明慧被她的话惊到,抬起头来看着她,蹙眉问:“阿姐,你该不会是真想让她和段少帅那个啥吧?”

要是段司衍真被她设计到了,老祖宗一定会给段家施压,让傅临雪嫁过去的。

到时候,傅临雪还不得用鼻孔看人了。

她可见不得她好。

“你啊,真是人小鬼大。”傅悦君一把把明慧捞起来放到她腿上,伸出手去戳了戳她的脑门,“段司衍岂是她能肖想的,但段家不还有一位少帅吗。”

“她想一飞冲天,那便让她嫁。”

“不过,不是嫁给段司衍,而是段承晔。”

她低声浅笑,笑容妖异冰冷。

明慧绞着手指,不甘心地嘀咕道:“那也还是段家少帅啊。”

她出身高贵,乃是孝钦皇太后嫡亲的侄孙女,先帝亲封的郡主,有爵位在身。

自然是看不上傅临雪这等只会算计的庶女。

而且,她自小就和傅悦君感情好,傅悦君不喜欢的,她也不喜欢。

“这你就不懂了。”傅悦君唇上挽了笑花,解释道,“段承晔为人阴险狡诈,强行塞一个女人给她,而且还是傅家的女儿,他必定不会善待傅临雪。”

“傅家把女儿嫁给他,我们两家就是姻亲关系,往后做什么事情的话,也方便许多。”

“至于傅临雪的死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烛光幽幽照亮了傅悦君的眼眸,双眸好似蒙上了一层雾,她的声音,又轻又浅,但是听起来,却恶毒苛刻。

把傅临雪嫁给段承晔,是对段家是一种钳制。

也好让日本人以为,段家和傅家才是一条线上的人。

这一场联姻对傅家来说,简直不要太好。

“你以为我一直留着她是为了什么?”傅悦君把身体靠在软榻上,慵懒邪魅地说,“她若不是对我还有用,我岂能允许她在我面前一直蹦跶?!”

即便没有傅临雪自己算计,她也是要在寿宴上设计傅临雪的。

278 当配天之骄子!

已经是时候,开始解决傅临雪了。

留了她这么久,也该发挥她身为棋子的作用了。

“阿姐这么说我就高兴了。”原本还一脸不痛快的明慧,在听到傅悦君这么说的时候,脸上的阴霾尽数扫去,眉开眼笑的。

“她那样的人,能够入段家的门,也是抬举她了。”

一想到傅临雪能够嫁给段家大少帅,明慧还是觉得不爽,“而且,她的容貌已经被毁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嫉妒她做什么?”傅悦君好笑的看着明慧,捏了捏她的琼鼻,唇角弧度冷冽,“一颗棋子的用处是有限的,用完了,就该弃了!”

所以,傅临雪活不长!

她轻轻地摸着明慧的脸颊,眸光温柔露出些许宠溺,声音轻缓柔软。

“你身份尊贵,和她置气,倒显得你小家子气了。”

“堂堂明慧和硕郡主,应当时刻端庄优雅,莫要失了你的身份。”

“一个小小的段氏军阀,还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我的小四儿,应当配天之骄子!”

明慧自小跟在她身边,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气,寻常人入不得她眼中。

同样的,傅悦君也见不得她因为一件小事,就如此大动肝火的。

明慧乖巧应道:“慧儿知道了。”

傅悦君笑了,温柔地揉着她的发。

眼睛,却落于虚空。

唇角慢慢地弯起了一抹极致冷酷的弧度。

段司衍,就让这颗脑袋在你的脖子上养一段时间。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

因着日军将领中野佳彦被诛杀,这些天江陵城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

而傅老夫人六十大寿这一日,府中上下都洋溢着喜庆。

哪怕是门外的护卫,都换上了新衣,朱漆大门敞开,丫鬟站了两排,由府中的三老爷傅奉良迎接来自荆楚各地前来贺寿的达官贵客。

傅凌城和傅奉天则在前厅接待男眷。

前来的女眷们被隔开,安排在离正厅较近的花厅内,由三夫人和几个资历年长的姨娘,以及傅悦君几个姑娘接待。

老夫人自然是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和几位关系亲近的老夫人们说着话。

而靳霆枭的母亲和祖母也都来了,老夫人见到两个人自是高兴坏了,毕竟,靳夫人钮祜禄氏和温静公主还是远房姐妹,和傅家的关系,非比寻常。

这会儿傅临雪正带着一些女眷参观傅家后花园。

女眷们在傅临雪带领下,陆陆续续地参观后花园,有名媛惊叹道:“这傅家的后花园可真是豪华,都可堪比紫禁城的御花园了。”

“是啊,我要是能够住在这么豪华的宅子里,真是做梦都会笑醒了。”

“傅五姑娘可真是有福气呢!”

众人时不时地拍着马屁,可把傅临雪给高兴坏了,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抹骄傲来,扬着下巴道:“当初建这个宅子的时候,都是仿照京城王府建造的,连后花园,都和御花园一般无二呢!”

有名媛好奇地问:“傅五姑娘难不成去过皇宫不成?”

279 美人心计。1

“那是自然,我傅家可是京城当时的名门大户,皇宫自是去得的。”傅临雪洋洋得意,“还时常去出席皇宫盛宴呢。”

有人羡慕道:“怪不得这傅家后院里的姑娘,个个都穿着圆襟绣裙,可真好看。”

“五姑娘见过皇上皇后吗?”

“当然见过了,天威森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我傅家……”傅临雪更是得意了,差点都拿鼻孔看人了,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快看,那位姑娘是不是传说中的傅九姑娘?”

眼尖的小姐们看到凉亭那里站着的姑娘,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叫声把旁的姑娘们都吸引过来了,全都朝着凉亭跑过去了。

只留下傅临雪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她看到凉亭上站着的果然是傅悦君,气得牙都要咬断掉了。

傅悦君一身朱红色圆襟绣裙,裙摆上绣着繁复精致的暗纹,金丝勾就,裙子下摆绣了金色番莲。

移动步伐时,好似朵朵金莲寸寸绽放,在脚下摇曳。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被眼前此景震慑住。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步步生莲?”

凡人脚下凭空生出莲花,不是步步生莲是什么?

一时之间,一众名媛看向傅悦君的眼神,瞬间就变得虔诚无比。

如同前来叩拜的信徒。

傅悦君站在石桌前作画,而明慧就端坐在琴架前谈琴,姑娘年纪不大,但是琴技却是高超。

姑娘的手指飞快拨动着琴弦,琴声幽幽扬起,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有直冲云霄的磅礴气势,又有高山流水的高雅。

一曲终了,明慧飞快地跑到傅悦君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腰。

姑娘仰起脸欣喜地问她:“阿姐,我弹的怎么样?”

“很好。”

傅悦君未曾抬眸。

她正在作画,刚刚明慧猝不及防冲过来,下笔的时候手狠狠地抖了一下,墨水晕染开来,毁掉了她一笔一划画出来的丹青。

傅悦君放下毛笔,伸手揉了揉明慧的头发,笑容宠溺:“小四儿的琴技又进步了,值得奖励。”

“嘻嘻。”

明慧的心思都在她弹得曲子上,未曾注意到自己毁了傅悦君的画。

可是傅临雪却是看见了。

傅临雪见傅悦君如此溺爱一个和她血缘关系不深的女孩儿,嫉妒得手帕紧紧绞在一起,指关节发白,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有位名媛欣赏明慧的琴声,施施然走上前去,先是朝着傅悦君见了一礼,而后笑着问明慧:“姑娘也是傅家的小姐吗,琴音竟如此好听。”

她态度友善笑容真挚,傅悦君对她倒是有了几分好感,拉着明慧和她介绍道:“嗯,这是小妹明慧。”

江家小姐艳羡道:“都说傅家的女儿最有灵气,这话果真是不错的,这姑娘小小年纪,琴弹得如此好,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傅临雪提着裙子幽幽而来,弯唇和江家小姐道:“江三姑娘,这是我家老祖宗娘家的表侄孙女儿,来家里做客的。”

“呃。”

江家小姐脸色一僵,尴尬的看着傅悦君。

280 美人心计。2

傅悦君挑眉看向傅临雪,红唇扬起,一字一句道:“我说她是傅家的姑娘,她就是!”

没有人,可以说一个不字。

“你……”

傅临雪被傅悦君这赤果果的挑衅给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傅悦君可不理会她,她拉着明慧走到她身边,忽然停了下来。

傅悦君直视前方,唇几乎要贴在傅临雪的脸上,她弯唇,声音轻慢无比:“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面前作妖,请好好珍惜!”

因为很快,傅临雪就要踏入坟墓了。

“你什么意思?”

傅临雪眉头微皱,下意识的想要抓住傅悦君的胳膊,但是女子一个眼神递过来,心里咯噔一下,悻悻然缩回了手。

“好好珍惜吧。”

傅悦君唇边缓缓溢出一抹笑容,没有温度没有含义,很清淡的笑容。

没有人看见,那一刻,傅临雪被遮盖住的面容下,整张脸,煞白得吓人,狰狞可怕。

身体里的血液,好似瞬间倒流。

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宴席是设在晚上。

夜晚,华灯初上,大红灯笼挂满了廊檐,散发着幽谧柔和的微光,每一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个个穿金戴银来出席这一场盛宴。

但是更多名媛,是存了一些别样的心思的。

傅家是名门,傅家老祖宗过寿,必定会有不少达官贵人来贺寿,姑娘们若是不打扮得好看一点,那些个俊俏少年郎,可就是别人的了。

靳霆枭和宋忱等人都是临近傍晚时才来的,老夫人一听说靳少帅来了,立马让下人把他叫到了身边来了。

男人褪下军装,换上了一身长穿的月白色常服,腰间悬挂了一枚莹白玉佩,丝丝灯光垂落在男人清隽眉目前,矜贵无双。

还未等老夫人先开口,靳霆枭便掀开袍子跪在了地上,端端正正地朝着老夫人磕了一个头:“祖母。”

傅悦君:“……”

这是什么鬼?

老夫人一愣,马上变眉开眼笑,朝着他招手:“好孩子,快过来,快到祖母这里来。”

傅悦君脸皮一抽。

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男人起身,在老夫人跟前站定,又叫了一声:“祖母。”

“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老夫人高兴得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仔仔细细地瞧着靳霆枭,那眼神,简直跟瞧自己亲孙子一样。

男人长身玉立,容颜俊美,五官深邃冷峻,削薄唇一线樱红,风姿卓越,自是翩翩风流。

靳霆枭也不恼,唇边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在老夫人看他的时候,还能抽出空往傅悦君这边瞟。

傅悦君接收到他的眼神之后,瞪了他一眼:你干嘛?

靳霆枭唇边掠过一抹轻快地笑意,而后冲着傅悦君眨了眨眼睛。

如同一个得了糖吃的孩童般。

傅悦君简直要凌乱。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靳霆枭脑抽了?

老夫人打量完靳霆枭之后,又看向了钮祜禄氏,别有深意地说:“淑娴啊,你这个儿子,可不简单啊,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老夫人谬赞了,这小子,可每一刻让我省心的。”钮祜禄氏谦虚得很,又笑呵呵地夸赞傅悦君,“还是你们家小九好,又乖巧又聪明。”

281 美人心计。3

傅悦君尴尬的笑笑。

她压根就和乖巧不沾边好吗!

饶是她,也能听得出钮祜禄氏这话里的深意,就更不要说老夫人了。

“是吗。”老夫人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听见钮祜禄氏这么说,笑得更开心了,“那让我们家小九尽快嫁给阿霆怎么样?”

“不好!”

“好。”

傅悦君和靳霆枭异口同声地回答。

听到靳霆枭说好,傅悦君恨不得立马上就把他的嘴缝起来,这个时候,瞎捣什么乱?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老夫人瞪了傅悦君一眼,而后又笑眯眯地看向靳霆枭,和蔼开口,“孩子,你说,祖母听着呢。”

傅悦君:“……”

靳霆枭接到傅悦君威胁的眼神,唇上的笑容差点就憋不住了,轻咳了两声道:“祖母,阿九与我早有婚约,也不急一时,她还小。”

傅悦君松了一口气,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

这还差不多!

要是靳霆枭敢说好字,他就死定了。

老夫人见靳霆枭这么说,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怪异,看了看傅悦君,又看了看靳霆枭,最后一个人嘀咕道:“快十七了,不小了。”

都可以成亲了。

这要是大清还在的话,这个年纪,都已经入宫为妃了。

“不急就不急吧。”老夫人摆了摆手,和钮祜禄氏说,“这孩子,小的时候就长得格外出挑,这长大了,还是人群中最惹眼的那一个。”

现在老夫人是看孙女婿,越看越欢喜,不断地夸着靳霆枭。

站在旁边的宋忱有些不乐意了,十分纳闷地道:“老夫人,我长得也不差呀,怎么净见您夸老二,看都不看我?”

真偏心。

好歹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宋忱一直都在听老夫人夸靳霆枭,心里那个嫉妒呀。

傅悦君脸皮一抽,挑眉无奈地看着宋忱。

这个时候,还要和靳霆枭争宠?

今天,傅悦君的三观真是没震惊到了。

她原以为自己的祖母是个保守派的人,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巴不得靳霆枭赶紧把她娶了。

还有宋忱,这脸皮简直厚比城墙。

他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正在喜滋滋地夸着靳霆枭的老夫人,被宋忱这话一噎,顿时就不开心了,好没气地说:“夸我孙女婿呢,你一边儿玩去。”

她也是有脾气的人,依旧瞪着宋忱道:“找秦老爷夸去。”

“噗嗤——”

傅悦君顿时就被老夫人这话逗乐了,调侃宋忱:“宋二爷,悠着点啊!”

宋忱:“……”

嘿,这老太太年纪大了,脾气还不小,这傅悦君简直和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后来老夫人说着说着,就把傅悦君和靳霆枭赶出去了。

傅悦君走在靳霆枭身边,不去看他,冷哼道:“别以为祖母这么喜欢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靳少帅喊冤:“我什么时候肆无忌惮了?”

“还说没有?”见他耍赖,傅悦君顿时不高兴了,瞪着他道,“你刚刚在屋子里还拉我手,祖母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他笑道:“老人家高兴不是挺好的吗,难道你不想祖母高兴?”

282 美人心计。4

“我……”

她竟然无以反驳。

“高兴跟你耍流氓是两码事。”傅悦君严肃批评他的行为,“靳霆枭,你胆子大了啊!”

自从确定关系之后,她发现,这男人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这回倒好,直接连祖母都叫上了。

他笑得促狭:“我看你也挺享受的啊。”

“你胡扯!”

傅悦君脸都红了。

她怎么可能是觉得享受?

分明是折磨好吧!

“你不喜欢?”男人笑声沙哑,伸出手去捏她的脸。

她刚想说什么,便见段司衍往这边走来,傅悦君眼底闪过一抹阴霾,随即勾起一抹笑容来。

段司衍看见傅悦君,朝着她露出一抹微笑来,浅浅点头示意。

“不知靳少帅能否移步?”段司衍站在靳霆枭面前,狭长凤眸微微敛起,觑意满满。

靳霆枭腾出手点了根雪茄,扬了扬眉,声音低醇浓厚:“哦,不知段少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私下和本帅说?”

不用段司衍说,他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一直追杀段司衍的仇人此刻就站在面前,他能不动声色的交锋,足以见段司衍内心强大。

傅悦君凉薄一笑。

时光多变,这人,却依旧冷酷。

段司衍掩盖住眸底的阴厉之气,淡淡浅笑:“段某特来感谢靳少帅多日来,对段某的特殊照顾,段某必定会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靳霆枭抖了抖烟灰,抿唇轻笑,“段少帅客气了。”

站在旁边的傅悦君,脸皮子都在抽搐。

段司衍掀唇凉笑。

表面上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但是那颗心啊,差点就气得爆炸了。

你能体会到那种仇人就站在面前,却必须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来,那种内心处于挣扎煎熬之中的感觉吗?

这种感觉,傅悦君能够深切体会。

段司衍这三个字入了心口,瞬间便牵动了她的五脏六腑。

多年来潜藏在心头的魔鬼,开始疯狂地嘶吼着:杀了他!杀了他!

她无数遍告诉自己。

再忍忍,再忍忍。

终有一天,她会用仇恨铸就的这把拆骨刀,把段司衍,拆骨剥皮,把他做成人彘,慰她平生恨意。

心口空荡荡的,冷风钻进来,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手上忽然多了一只手,靳霆枭握着她的手,把她紧紧攥住的手,一点一点地掰开了,然后用他的手暖着她掌心。

傅悦君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靳霆枭抓着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之中,用手心的温度去温暖她的冰冷,温柔地和她说:“这一天会有的,慢慢等。”

他一点都不在乎段司衍在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和她说慢慢等。

傅悦君下意识的看向靳霆枭,男人眼眸深邃,可是,她却觉得,她心中所想,他都明白。

也知她恨。

“嗯。”

傅悦君点头,把手从靳霆枭手中抽回来,交叠在身前,笑着问段司衍:“段公子,不知段大少帅可有来?”

“兄长正在前厅。”他如是道,却也有些不明白傅悦君想干什么。

283 美人心计。5

傅悦君朝他福了福身,唇边笑意温软撩人,朱唇轻启:“妾身先提前在此恭贺段公子,不日,贵府就会有喜事降临。”

“呃。”

段司衍微微愣住,刚想要问,靳霆枭便拉着傅悦君走了。

刚走没多远,傅悦君就把手拽了出来,不满地道:“府里人这么多,你不要脸我还想要脸呢。”

“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靳霆枭那叫一个委屈呀,怎么今日频频惹她生气?

女人可真麻烦。

但是自己的女人,怎么着也得宠着。

“你下次在段司衍面前,和我保持距离。”傅悦君眼眸微敛,脸色沉淡,“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知晓太多,便不能让段司衍入局。

男人眼眸危险一眯:“你莫不是怕他伤心?”

“你又胡扯!”傅悦君脸色一变,声音暗哑了几分,“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

“不像!”

靳霆枭摇头,低醇的声音缓慢落下,含了几分调侃,“那也难保你见到他之后,起了心思,我可得防着点。”

“你少来。”傅悦君脸皮忍不住抽搐,“你今天是怎么了,脑子有点不正常。”

总觉得自己是掉坑里爬不上来了。

“对,因为太久没见你,所以太想你了。”男人唇边含了一抹极致撩人的笑容,一把把傅悦君带到怀里来,捏着她的下巴。

唇缓缓低下来,傅悦君下意识地用手隔开,然后翻了个白眼:“你得了吧,昨个儿才见的。”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什么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就是个流氓!

拉开靳霆枭之后,傅悦君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我跟你说正经事,没和你开玩笑,段司衍阴险得很,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我就不能拉他入棋盘了。”

要让段司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若是他知道她和靳霆枭是未婚夫妻,必定会远离她。

这人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却谨守道德羞耻的。

“我都知道。”靳霆枭眼神温柔,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侧过眸幽幽地看向她,“只是配合你做戏,有什么好处没有?”

“好处?”

傅悦君蹙了蹙眉尖,戳着他的胸口道:“我便宜都让你占完了,你还想要什么好处,可别得寸进尺。”

“我何时占你便宜了?”

靳霆枭摊开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你还不承认,你脸呢?”傅悦君险些要被气吐血。

忽然发现自己所有的伶牙俐齿,在靳霆枭面前,压根就不算什么了。

怎么她以前一点都没有发现?

“这么惦记我这张脸?”靳霆枭笑得越发开怀了,把脸凑到她面前,“给你。”

傅悦君毫不客气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转身就走。

再和这厮说下去,她要被气死。

知晓她有生气的征兆了,靳霆枭也不逗她了,跟过去一把把她往怀里带,揉着她的脸柔声哄道:“好了,都是我的错,阿九不生气了。”

“就生气。”

傅悦君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不想搭理他。

284 美人心计。6

想想以前的她,是多么孤傲清冷,意气清雅,但是现在,她已经被靳霆枭气得染了人家烟火。

但是心里多少是有些感慨的。

身上总算是有了人气,也就只有靳霆枭,能够让她变成这样了。

遇到对的人,会露出小女人般的娇羞。

说的,便该是她吧。

“还生气?”靳霆枭觉得很难办了,继续很不要脸地把唇凑了过来,继续挑逗她,“那这样呢?”

“滚!”

傅悦君一巴掌拍开他,刚想着要教训他一顿,便听见少年傅子渊在身后叫了一声:“阿姐。”

听到他的声音,傅悦君急忙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刚要问傅子渊有什么事,却见傅子渊已经转过身去了。

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呀?”

傅悦君:“……”

“都怪你。”她瞪了靳霆枭一眼,小声的骂了一句。

看向傅子渊的时候,脸上满是温软细致的笑意:“小十三找阿姐有什么事情?”

“我看到五姐她打扮得十分好看,李姨娘口中还念叨着段少帅,我怕她们会对阿姐不利,所以就来告诉阿姐了。”

少年面容白净稚嫩,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十分的担忧,眼眸晶亮晶亮的。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傅悦君还未说什么,靳霆枭倒是先摸了摸傅子渊的头,颇是赞赏的说,“日后必成大器。”

傅悦君笑:“那是,你也不看是谁的弟弟。”

他眯着细长的眸子笑得雅致温润,温柔无比地看着她:“嗯,我的小阿九最聪明,所以,你的弟弟也随了你。”

“你也不笨。”她笑着回了一句。

男人含笑点头,一点也不谦虚地说:“对,所以我看上了最聪明的你。”

绕来绕去,她还是要被他调戏一把。

说她聪明,却说他看上她,那还不是拐着弯说他自己聪明。

傅悦君无语地笑了笑:“当着孩子的面如此自恋,你怎么好意思的?”

少年好奇地盯着傅悦君的脸看,诧异不已地问:“阿姐,你怎么脸红啦?”

“被气的。”

傅悦君一边回答着少年,一边瞪着靳霆枭。

“我没有气你呀!”少年不解傅悦君这到底是气从何来,拉着她的手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嘛?”

“哈哈。”

靳霆枭被逗笑了,男人笑声爽朗,揉着少年的头和他解释:“你阿姐啊,这是沉浸于闺房之乐中,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傅悦君更气了,抬脚就跺了他一脚。

靳霆枭不回答她,却是笑得更欢了。

“哦,原来如此呀。”少年虽然在别的事情上单纯,但是却是知道闺房之乐的,又见到傅悦君这又气又恼的,在他眼里便是娇羞了。

顿时就恍然大悟了,乐呵呵地笑了:“怪不得阿姐的脸,无端红了。”

“你怎么也听他胡扯?”傅悦君不高兴了,把少年拉倒身边来,故意拉下脸,生气道,“你可我弟弟,怎么能不帮着阿姐说话?”

285 美人心计。7

这靳霆枭有什么魔力的,让她祖母这般喜欢也就罢了,连她细心呵护的弟弟,都偏向他了。

难道是她的魅力消失了?

少年偏着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了她一句话:“可他是我姐夫呀!”

她竟无言以对。

这话自是让靳霆枭开怀大笑,揉着少年的头笑得好不得意:“好小子,真是孺子可教也。”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走了,傅悦君孤零零的后面跟着。

别提有多憋屈了。

傅悦君在心里把靳霆枭骂了许多遍了,满怀心思往前走,从旁边忽然冲出来一抹淡粉色的身影。

而后便传来小丫头的委屈的痛呼:“哎呦……”

“你怎么也横冲直撞的?”

听到姑娘这酥酥软软的声音,傅悦君被逗笑了,低头睨着正抱着她腰的明慧。

明慧看见靳霆枭,微愣了一下,然后从傅悦君身上站起身,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朝着靳霆枭端端正正地福了福身:“姐夫。”

这一句姐夫,叫的倒是理所当然,一点都没有犹豫的。

靳霆枭得意的挑眉,笑得好不嘚瑟。

傅悦君脸色一黑,还没来得及教训明慧,丫头便率先急切地说:“阿姐,我跟你说,傅临雪已经往宴席那边去了,八成要去勾引段少帅了。”

“急什么?”傅悦君唇上笑容淡淡,约莫能够听到前厅传来的祝贺声,“现在才刚刚开席,不等到酒过三巡的时候,她是没胆子行动的。”

她是了解傅临雪的,这个女人虽然胆子大,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却还是有些犹豫的。

毕竟,她得顾惜着自己那张已经毁了的脸。

“还等到酒过三巡啊,我看她去前厅的时候,高兴得都要飘起来了。”明慧眨着眼睛嘟哝,她分明看见傅临雪那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估摸着是以为自己一定能够得逞吧。

“你啊,就是太心浮气躁了。”傅悦君戳了戳明慧的脑门,而后笑吟吟地看向傅子渊,夸赞道,“你看小十三,可一点都不着急。”

少年要比明慧小几岁,却谦恭有礼,气质出尘优雅,倒是有些沉默寡言,却阻碍不了他的风华卓越。

没想到少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抿着唇娇羞扭捏地解释:“不是呀,我也着急,但是不好意思说。”

傅悦君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住了。

你们两个,要这样坑我吗?

心里噎了一口闷气,她不大舒心地说:“好了好了,你们先回去等着我,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门再度打开的时候,靳霆枭抬眸看去,瞬间被惊艳。

那袅袅幽香从屋子里钻出来,丝丝缕缕绕在女子周身,她提着裙摆站在廊檐下,裙子有些长,盖住了双脚,裙摆铺散开来,如红莲妖娆。

容颜艳绝的姑娘如同降临尘世的神女,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如月牙弯弯,又带着明亮而又闪烁的光芒仿若星辰起落。

这世间所有的风花雪月,都不及她眉目如画。

只一眼,便足以让人沉沦。

惊艳了时光,岁月亦为之动容。

286 美人心计。8

靳霆枭眸子里明显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他走上前去牵着她的手,唇角弧度高高扬起,肆意轻挑的眉眼生动无比:“特意穿给我看的?”

“你能不能说一点正常话?!”傅悦君的脸色瞬间就垮了。

“正常?”男人挑了挑眉梢,笑容邪魅,挑着她的下巴勾唇,“正常的情况下,我会亲你一口,所以,你想要吗?”

“……”

傅悦君脑门落下无数条黑线,转身拉着明慧就走,“走吧。”

已经没有办法和这人正常沟通了。

要和他正常说话,还真是考验她的气量。

*

宴席已经开始,空中燃放着烟花,席间宾客笑声宴宴,傅临雪摇曳着如蛇细腰款款而来。

她入厅的时候,众宾客的眼神毫无意外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有痴迷,有羡慕,有嫉妒……

傅临雪享受着男人们色眯眯的眼神,竟生出了一股自豪感。

能让这些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说明她的魅力,也是足够大的。

席间,段承晔微眯着长眸,冷酷如冰的眸子里,一片肃杀寂寥之意寒烈昭昭,此刻竟也暗了暗。

“傅家的五姑娘,二弟觉得如何?”

这话是问段司衍的,但是眼睛,却是盯在傅临雪的身上。

段司衍不冷不淡地道:“傅家女儿,自当不一般。”

“那二弟可是有了兴趣?”

段承晔捏着酒杯抿唇淡淡地笑了,眼角余光看向段司衍,时刻注意他的反应。

段司衍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眉梢微微挑起,生出了一股魅惑感:“大哥可真会开玩笑,我的兴趣在乎山水之间。”

脑中莫名的,飘过一抹倩影。

“哦?”

段承晔尾音拖长挑起,凉薄撩人:“当初二弟冲冠一怒为红颜,为兄至今还历历在目呢。”

他轻轻嗤笑:“衍弟啊,兄长提醒你一句,这傅家的女婿,可不好当。”

“我看那九姑娘和靳少帅,颇是亲密。”

段承晔眼眸微眯,眸底潋滟过几分玩味之意。

段司衍无声无息地眯了眯凤眸,轻抿了一口酒,阴冷开口:“大哥有这功夫在这与我开玩笑,不如想想如何讨好父亲。”

席间气压,骤然降低。

段承晔脸色瞬间就变了。

暗中握紧了拳头。

“你说她这姐姐,到底想搞什么鬼啊?”宋忱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轻佻开口,“穿这么骚,想勾引谁?”

秦执玉敷衍开口:“反正又不是你,操这么多闲心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我了?”

宋忱脸色黑了黑,无比自恋地开口,“爷好歹也是风姿玉立的翩翩少帅,怎生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入流了?”

好歹也是自己男人,得惯着不是!

“好啊,那你出去,让她勾引去,她铁定乐意。”秦执玉面无表情,把就被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刚满上的酒溢出酒杯,散发着醇厚的酒香。

感受到身旁女子那深重的怨气,宋忱小心脏都漏了一拍,赶紧堆起笑容讨好道:“不去不去,我还是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了。”

287 美人心计。9

“谁让你陪了,滚去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秦执玉翻了个白眼,好没气地开口,侧过头不去看宋忱。

已经对于宋忱的自恋,无法忍受了。

宋忱:“……”

等会儿靳霆枭来了,他得好好请教请教他。

傅临雪扭着软腰来到了段司衍这一桌,露在面纱外的半张脸化了精致的妆容,那狭长的眼眸,简直要把人的魂儿都勾没了。

她举着酒杯,娇软道:“妾身敬二位少帅。”

“嗯。”

两个人都简单地发出一个单音节,举杯一饮而过。

“五姑娘真是国色天香,只是五姑娘为何一直戴着面纱?”段承晔眯着眸凝着她,勾唇轻佻邪魅道,“莫不是怕自己的美貌太过引人注目了?”

这话自是调侃的。

傅临雪却是红了脸颊,故作谦卑之态道:“大少帅可真是会开玩笑,妾身蒲柳之姿,如何担得起少帅如此称赞。”

她嫣然倩兮一笑,娇俏开口:“我家九妹才是真正的天姿国色,便是水里的鱼儿见到了,也为之动容,想来少帅见到了,定会赞不绝口。”

“嗯,本帅见过了,九姑娘的确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

段承晔浅笑,眸光一直盯着傅临雪的脸,“可本帅瞧着,五姑娘面纱下的这张容颜,于九姑娘,定是不相上下,不知五姑娘可否摘下面纱?”

他轻轻慢慢地挑高尾音,唇边笑容轻浮浪荡。

活脱脱一个声色犬马的贵公子。

傅临雪脸色骤然一变,手抚摸着面纱,为难开口:“妾身前些日子不慎过敏,所以不宜见人,特用面纱覆盖,还请少帅见谅。”

这张脸,她自己看着都恶心。

哪里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献丑?

得到段承晔的称赞,傅临雪根本就不满足,她看向段司衍,巧笑嫣然:“听说二少帅为了我家九妹,曾闯入潜江与日本人交火,妾身在这里,替九妹多谢二少帅。”

光说还不够,身体也开始动了起来,扭着腰往段司衍那边走去。

正准备按照李姨娘说的做,用最俗套的方法想要往他怀里倒。

可就在这时。

“我若道谢,自会自己开口,何须劳五姐操心?”

女子声音清幽冷淡,却掷地有声,“真是多管闲事!”

姑娘一身朱红色长裙,肤如白雪,眸中星光点点,如瀑的长发简单地半挽了,鬓间别了一朵鲜艳似火的扶桑花,更将那双盈盈面庞衬托得妖艳动人。

那张脸,抵得过繁花似锦,那抹笑容,抵得过千军万马,抵得过四海升平。

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她的万般风情。

眸光流转之间,美人如斯倾国倾城。

她是这世间,无可比拟的绝色。

段司衍深黑幽邃的瞳孔,猛然一缩,眼底潋滟流光浮动而过。

那一抹笑容,瞬间滚入了他心中。

刹那间,他的心便是一阵汹涌澎湃,有莫名的嘶吼在心尖上滚来滚去。

那是一种遗失了太多年的夙愿,是一种执拗了太多年的眷恋,仿佛太久太久,日日月月,月月年年。

288 美人心计。10

傅临雪听到这道声音,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自然也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她转过身去,只一眼,便愣住了。

那红色裙裾的女子容颜倾城,眼角泪痣点了莲花印记,妆容精致寸寸涟漪生动,唇上凝着温软笑容,风情软色柔媚入骨。

傅悦君一直以天下第一美人著称。

一身媚骨举世无双,教人一眼销魂,终生难忘。

傅临雪很早就知道傅悦君长得极美,但是却很少打扮,一直都是以清冷淡漠的姿态示人。

可是如今,她盛装打扮,竟如此美艳。

怕是那十里洋场的第一舞女顾清渺,都无法比拟。

不,这世间,应当是再难有人可以与之比拟。

眼看着所有人的眸光,直唰唰地落在傅悦君身上,傅临雪嫉妒得要发疯。

恨不得上去把她的脸,给划上几刀子。

夜风自庭院里灌入,傅悦君走进来的时候,身上那独特的幽香袅袅散开,让人的心,都要陶醉了。

她来时脸上还挂着笑容的,但是到了傅临雪面前,脸色发寒,冷冷开口:“让开!”

让开。

仅仅两个字,便带了不容抗拒的命令。

冷冷的两个字从女子唇中溢出,听起来震人心魄,寒凉嫌弃。

傅临雪鬼使神差的挪开了脚步。

在挪开的过程中,问到傅悦君身上的清香,脑子瞬间清明。

她为什么要这么听傅悦君的话?

这次来,她是有大事要做的!

这么想着,傅临雪便有些着急了,脚不小心被裙摆绊倒,身体便直直朝着段司衍的位置倒去,手中的酒杯被她顺势倾斜,直接就往他身上泼。

然而,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未做完。

酒杯便被傅悦君抽走,然后姑娘迅速伸出脚,傅临雪一时没有防备,瞬间瞪大了眼睛,最后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噗——”

宾客见到她摔了个狗吃屎,瞬间就笑了出来。

哄堂大笑!

嘲讽的笑声,此起彼伏。

毫不客气的。

也多亏了傅临雪戴着面纱,否则定是羞于见人了。

她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衣衫都来不及整理,刚想要指着傅悦君骂,女子冷厉酷寒地声音便砸落下来:“滚出去!”

滚、出、去!

张扬至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地冷酷威严。

傅临雪一愣。

然后便听到明慧那娇俏却嘲讽的声音:“五姐,你这一身衣服都脏了,快些回去换吧,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傅临雪瞪着明慧,不满道:“明慧,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

“还要我说第二遍?”傅悦君弯眸浅笑,眸底一片阴冷。

傅临雪被震慑到,只得先行离去。

只是在退下的时候,她在傅悦君耳边低声咬牙切齿:“傅悦君,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成为人上人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再也不会过着低人一等的日子了。

有年长妇人者,看到傅临雪被赶出去时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便心生不忍,大胆问道:“九姑娘,素闻您与五姑娘不睦,不知五姑娘是如何得罪您了?”

289 美人心计。11

傅悦君眯了眯眼睛,眉目清冷无双,朱唇轻启。

“她虽是我五姐,却是庶出。”

“傅家家规森严,嫡庶有别,尊卑分明。”

“永不得僭越!”

规矩摆在这里,旁人也是说不得的。

妇人是庶出,这一句嫡庶有别着实戳到了她心窝子,直接维护傅临雪:“可五姑娘,到底是您的姐姐,老夫人寿宴宾客云集,九姑娘却如此羞辱她……”

“羞辱?”

傅悦君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阴鸷戾气,森森地开口,“夫人此言差矣。”

“傅临雪本就是戴罪之身,是终生不得再踏入傅家半步。”

“若不是傅家家规,嫡女新丧,凡是傅家子孙,皆得回宗祠吊唁。”

“否则,她岂能站在这里?”

傅悦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挑眸看向那为傅临雪出头的妇人,笑容暗含讥讽,“若我没记错的话,夫人出自陈氏一族,也是名门,想必夫人比我清楚陈家家规有多森严。”

“我傅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贵胄,却也是百年望族。”

“族中对待罪女,素来严肃苛刻,所以本小姐此举,实在不算什么。”

要是真按家规来,傅临雪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满人皆是骁勇善战,女子亦是桀骜,所以每一个大族家中的规矩十分严谨,以此来约束族中子孙。

那位夫人被傅悦君这直白恶毒的话,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傅临雪被傅悦君赶出宴会厅之后,朝着后院打扫的下人们发了好大一一通火气,下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后传来明慧娇俏地笑声:“五姐,和下人发火干什么呀?”

“都起来吧。”她摆了摆手,让众人都起身。

傅临雪愤怒尖锐道:“没有我的吩咐,你们谁敢动?”

下人们又是一阵瑟缩颤抖了,跪在那里把头埋得更低了。

“五姐尚是戴罪之身,傅家能有你的容身之所,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相较于傅临雪的激动,明慧十分的淡定,声音清冷温柔,微微挑高眉梢慵懒地问:“所以,五姐是拿什么身份在这里为难下人?”

说罢也不管傅临雪的脸色有多难看,明慧居高临下地冷觑着下人,声音清清冷冷:“你们还不起来吗?”

“是。”

下人们不敢再违背她的命令,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便站到了一边。

看见明慧如此无视她,傅临雪的脸色瞬间黑了,梗着声音尖利质问道:“明慧,你是想和我作对不成?”

“这里是傅家,不是你叶赫那拉氏的天下,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傅临雪冷笑,咬着牙尖酸刻薄地骂,“别以为你仗着傅悦君那个小贱人,就能够在我傅家嚣张!”

明慧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片子,仗着傅悦君作威作福,她已经忍得够久了!

“那又怎样,有本事,你和老祖宗告状呀!”

明慧歪着头挑衅的看着她,“我们嫡出之间的感情,不是五姐你能体会得了的。”

所以,傅悦君为什么这么不待见傅临雪,还不是因为她作呗!

不过,这也是傅临雪最后一次作了。

290 美人心计。12

“你!”

傅临雪气得眼珠子差点就瞪出来了,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张牙舞爪地朝着明慧扑了过去,“看老娘不教训教训你,你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明慧身子娇小,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傅临雪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可就在她准备转身的那一刻,眼睛忽然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后脑勺一阵刺痛,耳边嗡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从头部蔓延开来。

一阵天旋地转,傅临雪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昏了过去。

“五姑娘,五姑娘……”

下人们看着傅临雪倒在眼前,吓得魂飞魄散,几个人立马涌了过去想要把她扶起来。

“让开!”

身后传来一道冷喝声,只见明慧丢掉了手中的木棍子,蹲在傅临雪面前,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你没死就好,不然计划可就没法进行了。”

“血,血……”

下人把傅临雪扶坐起来,便看见她躺过的地方,一滩血迹触目惊心。

“叫唤什么?”明慧不耐烦地往傅临雪后脑勺倒了点药粉,止住了血,她瞅着地上的血迹,撇嘴道,“不过是下手重了点,死不了的。”

要是死了,阿姐可饶不了她。

她问过季先生了,傅临雪的脑袋硬得很,随便打不会出人命的。

下人早就被吓得脸色发白,看明慧那粗鲁的样子,实在是不放心:“奴才还是去叫季先生吧,五姑娘这个样子可怎么……”

“闭嘴!”明慧眼神一冷,呵斥道,“我说没事就没事。”

她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众人,吩咐道:“把她给我拖到青兰院,剩下的人再把地上的血渍处理干净,要是留下一丁点痕迹,你们自己看着办。”

明慧冷冷地看着几个下人,一字一句道:“你们都记清楚了,我阿姐才是傅家正正经经的女主人,你们想活得更久,就该认清楚主子。”

这是警告。

“奴才明白!”

众人扑通跪倒在地,姿态谦卑恭敬。

他们在傅家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傅悦君的手段呀,就算今日明慧不说,他们也是不敢乱说话的。

--

明慧这边准备好了之后,就赶紧去通知傅悦君了。

傅悦君酒量很好,她入席之后,直接把一桌人给喝趴下了。

段承晔已经有了些许醉意了,傅悦君捏着酒杯,笑意轻柔:“都说段大少帅酒量是一等一的好,怎么,才同妾身喝了几杯,就已经醉了?”

“本帅千杯不倒,怎么可能会喝醉?”段承晔眼眸有些迷离,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眼前迷迷糊糊的,唯有傅悦君那漾开的笑意越发明媚,段承晔撑着头轻挑勾唇:“九姑娘艳衣红颜,谁若是能娶到九姑娘,当真是要日日夜夜沉迷在九姑娘的罗裙下了。”

坐于旁边的段司衍厌恶地蹙了蹙眉。

“哦?”傅悦君细眉微挑,唇畔笑容精致风流,“这么说,那段大少帅也如那些男人一样了,恋慕妾身皮囊了?”

段司衍沙哑地笑:“这世上,哪有男儿不爱美色的?”

291 美人心计。13

“就连我这二弟,也是私底下画了一幅美人图,日日夜夜观赏呢!”他拍了拍段司衍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

“大哥你醉了!”

段司衍不悦皱眉,却是下意识的去看傅悦君的脸色。

姑娘容颜娇艳美丽,因为染了一些酒精,此刻她美艳如一朵芙蓉,在暗夜中徐徐绽放,美得惊心动魄。

如此美好,却是带了毒的。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已经支配了行为,段司衍有些吃惊。

傅悦君不动声色地把段司衍的表现收入眼底,弯唇娇嗔道:“大少帅真是醉了,二少帅清高淡雅疏离矜贵,定然是没有人能够入得了他的眼的。”

是啊,便是她,都不能够得他倾心相许。

这个人,心如寒石。

“不可能,本帅岂会醉!”段承晔拔高音调否认自己已经醉了的事实,一阵夜风袭来,那一抹幽香钻入鼻尖,他心神一荡,“九姑娘身上可真香啊……”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轻微闭上眼睛来,做出陶醉享受的神情来。

但是,还没等他凑到傅悦君面前,下巴便被人捏住了。

靳霆枭挡在傅悦君面前,倏然伸出手来,牵制住段承晔的下颌骨,语气充满阴鸷:“请段大少帅自重!”

“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靳少帅算不算也是冲冠为红颜?

啧啧,那就有的看了。

傅悦君唇边划过一抹微妙的笑意,却是做出一副惊慌失措地模样来,连忙吩咐下去:“来人,段大少帅喝醉了,带他下去休息!”

可是段司衍,分明看见,女子垂下头的那一刹那,唇畔掠过几缕笑容,好不生动。

看向段承晔的眸子里盈满了算计的狡黠。

心下一惊。

段司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中思量。

他这大哥约莫已经成为傅悦君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了。

越想越沉闷,那他,是否也是她棋盘里的其中一颗棋子?

傅悦君转过身去看着段司衍,弯唇漾开一抹凉薄浅笑:“段二少帅莫要担心,大少帅不过是醉了,妾身已经命下人熬醒酒汤了,待会就给大少帅送过去。”

“有劳九姑娘了。”

段司衍点头微笑,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气质很是撩人。

下人把段承晔扶出去之后,直接送到了青兰院。

傅悦君看着纱帐里的人影,掩唇一笑:“让靳二爷当我的帮凶,真是委屈你了。”

堂堂靳少帅,什么时候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呀?

“看来阿九还有自知之明。”靳霆枭很不要脸的点头,伸手拉着傅悦君的手放在手里揉捏,“既然知道委屈我了,那……”

他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

“那什么?”傅悦君警惕的看着他,心里有一股预感,接下来他嘴巴吐出的,没有什么好话。

男人眯了眯眸子,笑如春风:“那,阿九打算怎么补偿我?”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傅悦君暗自在心里腹诽,要是她敢拿出来骂他,那他指不定要拿这个缠着她要赔偿了。

她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292 美人心计。14

“让你看一出戏,没有找你要入场费,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傅悦君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对他是越发的怨念深重了。

“阿九这话,可真是教我伤心。”

男人幽幽地叹口气,眼神颇是幽怨地瞅着她,活脱脱像个小怨妇。

好像在说: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这么说你男人。

从他眼神里读出这么一层意思之后,傅悦君整个人都不好了:“靳霆枭,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都是什么事?

“……”

靳霆枭俊脸一黑。

“有问题?”男人沉着脸色咬着牙把傅悦君扣到了怀里,捏着她的脸恶狠狠道,“那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傅悦君抗议:“再捏脸就大了。”

“大了正好,你太瘦了。”男人开始用双手揉着她的脸,肆无忌惮的。

傅悦君被他揉得都要怀疑人生了。

这是什么歪理?

男人心情大好地笑了起来,话锋一转:“不过,有些地方正正好,可以不用刻意长肉了。”

“呃。”

傅悦君云里雾里的。

但是看见靳霆枭已经低下头看着她胸口的位置,那浅笑,当真是意味深长得很。

傅悦君头皮都发麻了,下意识地护住胸口,恼怒地问:“好什么啊?”

“发育得挺好。”男人眯着眼笑得暧昧。

快十七岁的姑娘,已经发育得很好,身体曲线玲珑有致。

“……”

唰地一下,傅悦君的脸,马上便烧了起来,脸红得就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竭力呛声道:“就是不知道二爷你,发育得有多好。”

“也许,是小弟弟呢。”

她冷哼,怎么着也要扳回一局来。

男性尊严被质疑,但凡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奈何某人的脸皮已经厚比城墙,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勾起她的下巴,邪魅一笑:“是不是小弟弟,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暧昧挑眉:“阿九可想试?”

“……”

傅悦君直接被羞到,和一个姑娘说这种事情,真的好吗?

男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她的胸上,像是专心思索了一下,又听见他道:“不过,倒是可以按摩按摩,就当是二次发育。”

发育……你个大头鬼!

傅悦君的脸火辣辣的,被他给逼急了,瞪着他恶狠狠地道:“哪一日你若是进宫当太监了,我一定大肆庆祝。”

“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当太监?”靳霆枭对她这话表示不解,而后理直气壮的说,“再说了,我若是成太监了,你下半生(身)的幸(性)福可怎么办?”

“靳霆枭!”

傅悦君被气得说不出来话,心里那个憋屈呀。

他一定是猴子请来的救兵的。

就在她翻遍脑海想找到一句堵住靳霆枭的话时,明慧一脸无奈地说:“阿姐,你们两个就别腻歪了,人马上就要过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傅悦君被吓了一跳,怎么这丫头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我来了很久了,你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我。”

明慧很郁闷,她穿得如此鲜嫩招摇,不至于这么久两个人都没有看到她吧。

293 美人心计。15

“……”

傅悦君有些尴尬。

“对啊,你们这两个啊,要么不腻歪,要么腻歪死人。”宋忱也慢悠悠地晃了过来,调侃靳霆枭,“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形象。”

他也就只敢调侃靳霆枭了,要是说傅悦君,指不定靳霆枭这妻奴,会怎么护短。

“管好你自己,废话真多。”

靳霆枭一个眼神递过去,在心里把宋忱骂了一万遍。

平时他和秦执玉腻歪的时候,他有说什么了吗?

现在他好不容易腻歪一把,这小子倒好了,净会出来煞风景。

着实讨厌。

宋忱:“???”

他又有什么地方得罪靳霆枭了?

感到莫名其妙的,宋忱一时没忍住,问了出来:“老二,我看你这语气和眼神,有些不对头啊,我可是又得罪你了?”

靳霆枭好没气地甩出一句:“哪里都得罪了!”

“???”

宋忱更是一脸懵逼。

他到底怎么他了?

秦执玉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却还是提点宋忱:“你是不是蠢,这个时候出来煞风景,他这会儿估计想揍你的心都有了。”

“不止我一个人啊,这小丫头不也是。”宋忱感到奇怪,可不止他一个人的,这小妮子啥事也没有啊。

秦执玉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地给他解释道:“人家是阿君是表妹,他当然得爱屋及乌了,当然得怪你啊!”

而且,宋忱这厮以前可没少挤兑靳霆枭。

他要是不记仇就怪了!

宋忱摸着下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而后道:“照这么说的话,你和九姑娘是闺中密友,我和你又是那种关系,老二爱屋及乌再及及乌,也不该对我这么凶啊!”

况且,他和靳霆枭,还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对兄弟怨念深重,靳霆枭可真不是个东西!

色欲熏心的混蛋。

秦执玉生无可恋地笑了笑:“如果你是个女人,说不定二爷会爱屋及乌再及及屋一下。”

对,如果宋忱是女人,那靳霆枭绝对不会这么不待见他。

为什么不待见?

因为宋忱是男人啊!

“宋少帅你可真麻烦。”明慧娇滴滴地开口,站在台阶上吊着眼眸看向宋忱,语气嫌弃,“我要是你,就找靳少帅打一架,手底下见真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宋忱撇了撇明慧,他倒是想打,可是他打不过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傅悦君看着宋忱和明慧互怼头疼不已,揉了揉眉心道:“好了,都别说了,阿哥已经带人来了,按照原计划进行。”

“明白。”

几个人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从后门绕走,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几人刚走没多久,紧闭的门里传来了一声尖叫声:“啊,你是谁——”

女人长长的尖锐喊声惊动了外面的人,傅凌城此刻正带着那些来自江陵城之外的宾客去客房,听到叫声立马就推开门进来。

“怎么回事?”

傅凌城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涌进院子,而后冲进内室,便看见傅临雪发丝凌乱地坐在床上,而段承晔,便躺在床上衣衫不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294 美人心计。16

傅凌城看到这一幕,脸色都黑成锅底了,阴鸷冷喝:“都给我出去!”

宾客就站在门口,一脸好奇,但是因为角度问题,众人的目光都被傅凌城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并没有看到内室的情形。

见傅凌城怒火这么大,惶恐不安之下,连忙退到了院子里。

而傅月影正在安排女眷,听到傅临雪的叫声之后,也急忙赶了过来,见傅凌城脸色铁青,急忙问:“二哥,出什么事了?”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出大事了。

傅凌城不说话,傅月影着急得很,往他身后看过去,这一看,瞬间愣住了。

开口的时候,唇瓣都在颤抖:“怎、怎么会这样……”

傅临雪她,被玷污了……

傅凌城拦在门口,挡住了女眷们探测过来的视线,紧抿着薄唇低声和傅临雪说:“这事别让祖母知道,否则……”

“否则什么?”

老夫人中气十足地声音扬来,两个人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些。

这老祖宗的耳力一向很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赶了过来。

老夫人由傅悦君扶着,靳霆枭和明慧等人就跟在两人身后,傅凌城让傅月影拦在门口,连忙上前行礼问道:“祖母,您怎么来了?”

“这老五的叫声如此惊恐,我若是没听到,可真是聋了!”

老夫人目光严厉地落在内室,听见内室隐隐约约传来哭泣抽野声,更是恼怒地问:“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傅凌城脸色难看:“祖母,这等不光彩的事情,您还是莫要问了。”

老夫人素来爱惜府中门楣清誉,甚至高过自己的生命,若是知道傅临雪做出了这等事情,岂不是要被气死了。

傅临雪本就是戴罪之身,所以,他便想着和傅悦君私下处理,把傅临雪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走。

这等丑事,定不能外扬!

但是,纸又哪里能包得住火?

老夫人冷硬冷硬地问:“老二,你想为了这个混账忤逆我不成?”

“孙儿不敢。”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绕过傅凌城往内室走去,脸色铁青,“我倒要看看这个混账都做出了什么好事!”

“祖母……”

傅月影往门口挡了挡,刚想要说什么,老夫人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看到她那阴沉沉的脸色,她抖了抖身体,只好让开了。

老夫人往内室看去,一看,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身体虚晃了一下,一口气差点就噎在喉咙里了,气得捶胸锤足:“这孽障,竟然干出这等丑事,我傅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傅悦君看老夫人被气成这样,心疼不已,连忙顺着她的后背安慰道:“祖母消消气,五姐许是被人强迫的,她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

没想到老夫人非但没有消气,反倒是两眼一翻,低吼道:“快把这个贱东西拉出来,我已经把她给浸猪笼。”

“祖母息怒,身子要紧!”

傅月影连忙跪下来替傅临雪求情。

295 美人心计。17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要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可真是傻了。

所以众人纷纷本着看戏的心情,站在院子里不肯走了。

李姨娘见人都差不多了,扑通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老夫人啊!”

“都是贱妾的错,贱妾看到段二少帅摇摇晃晃走入后院,以为他是往客房走,便没有在意,可谁曾想……”

“谁曾想,段二少帅竟然闯入了小五的屋子。”

“这让我们小五可怎么做人啊?”

李姨娘煞有其事地哭着,一口咬定里面的人是段司衍。

她的话说完,马上便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老夫人脸色铁青:“你闭嘴!”

就在这时,自傅凌城身后响起一道温润轻缓的嗓音:“二公子,你可有看到我大哥?”

是段司衍。

李姨娘一看到来人,浑身打了个寒颤,如同见了鬼一般的,下意识的想要叫出来,却愣是咬住舌头忍住了。

段司衍还在这里,那里面的人是……

那一刻,李姨娘抬眸看向傅悦君,女子那双明眸幽幽地飘了过来,充满了凉薄冷酷之意。

李姨娘的心都凉了半截。

完了……

内室传来傅临雪嘤嘤的哭泣声,头昏脑涨悠悠醒来的段承晔,头疼不已,不耐烦地吼道:“别嚎了,再嚎老子崩了你!”

“崩了我五姐?”门外的傅悦君听到段承晔这话,凉薄冷笑:“段大少帅好大的威风啊!”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先是愣了几秒钟,然后瞬间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里面的人是段家大少帅?”

“怎么会这样?”

“天呐,段少帅竟然在傅家做出这种事情!”

“还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呢,听说傅五姑娘的风评也不大好,也许是人家主动的呢!”

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老夫人和傅凌城听到这些话,那脸色,简直跟锅底有得一拼。

别提有多难看了。

要不是傅悦君按住老夫人,她早就把这些长舌妇给轰出去了!

平时没事的时候,也没见她们出来蹦跶,一发生大事,那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死了。

李姨娘听到是段承晔,脸色顿时就变了,直接拨过人群钻进了屋子。

“你们……”

看到傅临雪和段承晔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险些要晕厥过去了。

里面的人,不该是段司衍吗?

怎么会是段承晔?

傅临雪好似是没听到这些议论声,抱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哭着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段承晔脑袋还在胀痛,揉着太阳穴缓慢地抬起了头,看到傅临雪的时候,脸色瞬间僵住了。

“你……”

“哪里来的丑女,竟敢来吓本帅?”

此刻傅临雪脸上的面纱已经被蹭掉了,脸颊上的贱奴二字已经成了疤痕,呈现出一抹嫩粉色,那是刚长好的新肉,看起来着实恐怖。

“丑?”傅临雪一听到有人骂她丑,顿时就不高兴了,她虽然不如傅悦君,但也有一副好皮囊,“本小姐天姿国色,怎会是丑……”

296 美人心计。18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扭头看梳妆台上的镜子,话语戛然而止。

“怎么回、回事?”

“我的脸……”

“怎么会这样……”

“啊——”

傅临雪受不住刺激,一下子就叫了出来。

这状态,要比她得知自己和段承晔睡在一张床上还要震撼呢。

她这叫声又太大,以至于外面的宾客都能听到。

“傅五姑娘毁容了?”

“我听她那叫声,应该挺严重的。”

“不知道段大少帅怎么睡得下去的,有意思!”

……

宾客们挤破了脑袋想要往里面看一眼这劲爆的场景,但是被侍卫挡住进不来。

傅悦君看见傅临雪如此迷茫无措的样子,微微蹙了眉轻声问明慧:“你下手到底有多重,竟然把她打失忆了?”

她竟然失忆了!

明慧眨了眨大眼睛,纯良无辜地道:“没有啊,我就轻轻一敲,她就晕倒了。”

“这只能说,她太娇弱了,随便一敲都能失忆,真是没用。”

不管怎么样,明慧都不会同情傅临雪。

“你这小东西。”傅悦君无奈摇头,摆明了是不相信明慧的解释,不过傅临雪失忆了,对她这个计划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还没等傅悦君回神,傅临雪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张牙舞爪地朝着她扑了过来:“傅悦君,是不是你把我的脸划伤的?”

傅悦君红艳的红唇冷酷弯起,毫不客气地讽刺:“五姐你怕是想多了,我可没这兴趣在你脸上动刀子,毕竟,太丑的一张脸也会影响我的手感。”

这话着实是不怎么好听的,气得傅临雪脸上的肌肉都痉挛了起来,再配上那贱奴二字,实在是恐怖骇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看不过眼,没想到你竟然划伤我的脸!”

“如今还来陷害我的清白!”

“傅悦君,你真是太可恨了。”

傅临雪歇斯底里的控诉傅悦君,而后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哭得稀里哗啦。

“老夫人,孙女知道您素来偏心九妹,可是九妹不仅毁了孙女的容颜,这次还陷害孙女的清白,实在是天理难容,求您替孙女做这一回主。”

她哭得委屈不已,把脏水都往傅悦君身上泼。

李姨娘也顺势给老夫人磕了一个头,可怜兮兮地说:“求老夫人可怜可怜小五,替小五做主!”

这母女两个,一唱一和,声音又大得很,门外众人听了这话,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老夫人一张脸都青白交加的,明显是维护傅悦君:“老五,我知道你平时和小九过不去,你借着这件事来污蔑她,按规矩,是要受家法的!”

这个小蹄子,失忆了都还不忘记自己对傅悦君的怨念。

傅凌城俊秀的脸上浮现一丝恼怒,瞪着傅临雪质问:“老五,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捏造污蔑小九儿,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是知道傅临雪脸上的伤是傅悦君做的,但若不是傅临雪自己招惹傅悦君,她是不会毁了她的容颜的。

而现在傅临雪这么做,明显是要把傅悦君推到风口浪尖上。

他傅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297 美人心计。19

“娘,你说,到底是不是傅悦君做的?是不是她毁了我的脸?”

傅临雪找李姨娘求证,她只觉得后脑勺酸痛酸痛的,许多事情都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傅悦君干的。

但是贱人二字的字迹,像极了傅悦君的笔迹。

而且,整个傅家,就傅悦君最讨厌她,不是她还能是谁?

李姨娘觉得傅临雪已经和段承晔生米煮成熟饭了,便也无所畏惧了,当下便信誓旦旦地指控:“是九姑娘,是她干的!”

“李姨娘可是觉得,五姐和段大少帅一夜风流,就能够入段家了?”傅悦君始终站得笔直,唇上笑意清绝,“所以,你便无所畏惧了?”

这个傅临雪啊,临了都失忆了,还想着借着自己的脸,拉她下水。

可真是够恶心的!

李姨娘心虚得眼神躲躲闪闪的,却还是理直气壮地道:“九姑娘,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当日傅家后院众人都有目共睹,就是你毁了小五的脸。”

“你还想抵赖不成?”

李姨娘一边抹着泪一边指责傅悦君,一番话倒是说得光明正大的。

“嗯,不抵赖。”傅悦君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李姨娘怕是忘了,你们母女俩背地里做了多少肮脏的事情,现在你们却来和我谈道德规矩?”

“我不和你们计较,那是因为你们在我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

“她的脸为什么会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傅悦君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素来睚眦必报,你们若是清清白白,我会动手?”

众人皆知傅悦君狠毒。

但却不屑做这等肮脏之事。

况且,身为傅家嫡女,傅悦君身份尊贵,自有自己的傲气。

不会把后院的争宠放在眼里的。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也都明白了。

怕是人家想找傅悦君的麻烦,这麻烦没找上,反倒害了自己。

傅凌城在一旁听着,脸色黑得跟什么似的,看着傅临雪十分厌恶地说:“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如此狠毒!”

本来他对这个堂妹就不怎么喜欢,但是傅临雪是他二叔的女儿,也是他的妹妹,他这个做堂哥,也实在不好说什么。

唯独在傅悦君这些事情上,他才会动怒,以前傅临雪做的那些荒唐事,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懒得理会她。

他常年在军营里,很少见到傅悦君,不曾想,傅临雪还是一直找傅悦君的麻烦。

傅凌城此刻深感愧疚。

阿娘临去时,千叮万嘱让他照顾好妹妹。

可是这么些年,他一直没有做到身为哥哥的职责,见傅临雪和李姨娘不断地往她身上泼脏水,他是又气又心疼。

“我……”

见傅凌城也站出来维护傅悦君,傅临雪的脸色立刻涨红,红了又白的,跟化了油彩一样,十分精彩。

“五姐,你与其在这里纠结自己的脸,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清白吧。”傅悦君轻笑挑眉,斜斜地看着傅临雪,“你这衣衫,还没穿整齐呢。”

她轻轻地笑着,笑容颇是玩味薄凉。

298 美人心计。20

“……”

见傅悦君一直盯着她的领子看,傅临雪这才低下头去,看见自己身上的白色中衣领口微微敞开来,露出贴身艳色肚兜的一角。

傅临雪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跟煮熟的螃蟹似的。

她慌忙冲到床上抓住被子裹住了身体,瞪大眼睛震惊无比地看着段承晔:“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要一想,脑袋便如同炸裂了一般,疼得厉害。

被质问的段承晔还没说话,看戏的宋忱倒是抱着手臂嘲讽开口了:“傅五姑娘这话真是可笑,一男一女在床上,能做什么?”

这姑娘,估摸着是被揍失忆了。

还真是有意思!

话音落下,宋忱不动声色地看了傅悦君一眼,姑娘姿态清冷,一点都没受影响。

内心如此强大的女人,是个厉害角色。

“五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慧惊讶的看着傅临雪,而后惋惜道,“不过也真是可惜,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被人这么给糟蹋了。”

这话自是误导宾客的。

到底怎么样,明慧和傅悦君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

“你胡说,我、我怎么可能会被……”傅临雪听明慧这么说,瞬间就慌乱了起来,摇着头难以置信,“不,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纵然再怎么嚣张跋扈,却也还是在乎自己的清白的。

段承晔费了好大劲才让那股迷糊劲消失,他抬头看着容颜尽毁的傅临雪,出口就是恶语:“本帅再不济,也不会和一个丑女做出这种事情。”

“一定是有人陷害本帅,想借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冷冷地看着傅临雪,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了。

“不可能,我怎么会陷害你?”听到段承晔这话,还在哭泣的傅临雪直接就恼了。“我和你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陷害你,你别血口喷人!”

虽是庶女,可她也有自己的傲气。

而且,这段承晔长得不如段司衍和靳霆枭,她就算要陷害,也不会去陷害他。

“段大少帅是觉得,我五姐为了嫁给你,用自己的清白污蔑你?”

傅悦君脸上仅剩的笑容消失殆尽,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扬出了一抹冷冽的弧度。

身上散发的那种不怒自威的冷酷,让段承晔心尖都有些颤抖了。

“不然是什么?”

“难道是本帅瞧上她不成?”

“本帅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会睡一个无盐丑女!”

段承晔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一口咬定就是傅临雪浪荡下贱爬上了他的床,借此来一飞登天。

“呵!”

傅悦君眯眸笑了,勾唇无比凉淡地冷觑着段承晔:“没想到段大少帅如此自信,笃定了我傅家女儿会看上你。”

“那既然如此。”她看向许妈,冷冷地吩咐,“许妈,你去请个有经验的婆子来。”

“傅悦君,你找婆子干什么?”傅临雪又气又急,好不容易才从毁容的噩耗中缓过神来,现在又面临着失去贞洁,心情差到死。

299 美人心计。21

傅悦君看都不看傅临雪,温婉大气地笑了起来,幽幽道:“自然是找婆子来验明正身,可不能让人冤枉了我们傅家人。”

“五姐纵是庶女,但是傅家的姑娘,外人岂能肆意污蔑?”

姑娘红唇紧抿成一条线,那抿起的冷冽弧度,阴寒不已。

李姨娘一听要验身,觉得傅悦君是想羞辱她们母女,顿时就跳起来了:“九姑娘,你怎么能找婆子来羞辱我们小五,小五好歹是傅家小姐,你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要她身败名裂。”

“你好狠的心啊!”

李姨娘声声控诉,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傅悦君眯着眼睛懒懒的扫过李姨娘,字字句句诛心:“五姐身为傅家小姐,本小姐是嫡小姐,自是要维护傅家的清誉,维护众小姐的清誉。”

“段大少帅既然说五姐勾引他,为了五姐的清白,自是要验身的。”

“本小姐相信五姐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若证明她是清白之身,那本小姐,一定会让段大少帅给我们傅家一个交代。”

傅悦君步步紧逼,丝毫不肯退让。

这话虽然是维护傅临雪,话锋却是对准段承晔的。

傅悦君又看向段承晔,话语森然:“段大少帅,你既然一口咬定是我五姐勾引的你,那就验明正身,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傅家和你道歉,若事实非你所说……”

“还请诸位为傅家作证。”

“若傅五姑娘是清白之身,那么段大少帅,必定八抬大轿迎我五姐入府,娶我五姐为妻!”

傅悦君眼眸锐利直逼段承晔,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那不容置喙的语气,容不得别人半点反驳。

还不等段承晔说什么,傅悦君便素手一挥,大气威严的道:“来人,替五姑娘验身,谁若阻拦,杀无赦!”

“老夫人,老夫人……”

李姨娘慌得不行,开始撒泼,伸手就要去拽老夫人,被似云和知知拦住,许妈带了婆子来,几个婆子进去之后,门被死死地守住了。

傅临雪早就以为自己的清白没了,哪里肯让那些婆子触碰,里面立马就传来一阵手脚乱踢和尖叫声:“娘,救我,救我……”

“你们快给我让开!”

李姨娘不断地去推门外的护卫,但是却怎么也推不动。

老夫人厉声吩咐:“捂住李氏的嘴。”

很快就有人把李氏的手和脚都摁住了,傅悦君高高俯视着她婉转轻笑:“李氏,你若是信我这一回,我保证你的女儿,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唔唔唔……”

李姨娘剧烈挣扎着,她怎么会相信傅悦君的话?

自知已经不能挽回局势,李姨娘整个人都软瘫了下来,倒在地上。

整个过程老夫人都冷眼旁观,一句话都不说,任由傅悦君做主。

没过多久,为傅临雪验身的婆子就出来了,站在傅悦君和老夫人面前很是紧张,傅悦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样?”

婆子如是道:“回九小姐的话,五小姐还是清白之身。”

“甚好。”

傅悦君眯着眼睛满意地笑了,容颜清绝,端的是风华无双。

300 美人心计。22

李姨娘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不要说李姨娘了,就连一众宾客,都是不可思议地看了过来,段承晔震惊地呢喃:“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傅悦君眼眸微冷,斜斜地睨着段承晔,“难道段大少帅眼中,我傅家姑娘都是这般不自爱?”

“你说她是清白之身就是清白之身?你有什么证据?”段承晔压根就不相信傅悦君的为人,阴鸷自信地说,“一定是你收买这婆娘,想要借此来陷害我!”

“就凭这守宫砂!”

傅悦君声音清冷掷地有声。

众人齐齐愣住。

而后便见傅悦君举起了傅临雪的右胳膊,只见傅临雪那半截藕臂上,有一点鲜红的朱砂。

守宫砂!

段承晔马上就傻眼了,震惊得嘴巴都能放得下一个鸡蛋了。

“不、不可能……”

傅临雪还是清白之身?

这怎么可能?

“这守宫砂是真是假,在场的姑娘们,想必也清楚得很。”傅悦君冷眸扫过在场众人,而后笑眯眯地看向段承晔。

“不知段大少帅可还记得,只要我五姐是清白身,你便要娶我五姐入门。”

只要傅临雪是清白的,那么段承晔便要为他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段承晔脸色阴郁,直直的盯着傅临雪那张脸,眼底都是厌恶:“本帅凭什么要娶她?她哪里配得上少帅夫人这个名号?”

他的妻子,就算不是出身名门,但也不能是个无盐丑女吧。

俗话说食色性也,要让他娶个丑女回家,还不如一剑杀了他。

“你说我五姐配不上你?”傅悦君唇角的笑意缓缓凝滞,媚眸流光划转,有嗜血阴狠,“段大少帅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且不说我傅家在京城就是名门贵族,即便在荆楚之地,地位也远高过你段家。”

“我傅家没有看不上你,就已经给你段家面子了。”

“岂能轮到你来看低我傅家?!”

傅悦君的声音很轻,凉淡薄冷,却威严自生。

抛开傅家本是皇亲国戚这件事,在荆楚,傅氏军阀割据的势力,也只是仅次于靳家而已。

段家最后,还敢来嫌弃她傅家不好?

“还是说,段大少帅想背信弃义?”明慧也站了出来,容颜娇俏的姑娘字字尖锐,“本小姐今日真是长了见识了,原来堂堂段氏军阀的大少帅,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她不屑冷哼,段承晔被明慧这个小丫头教训,脸色顿时就黑了:“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

还没等段承晔训斥明慧,秦执玉就弯唇讽刺道:“连一个十岁孩童都知道做人的道理,没想到段大少帅连一个孩子都不如!”

“真是可笑!”

她丝毫不在乎段承晔什么脸色,直接就嘲讽了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

宋忱看了这么久的戏,也算是看够了,跟着秦执玉后面附和道:“段家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段大少帅是什么样的人,也不足为奇了。”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段承晔脸色都黑得跟锅底似的。

301 美人心计。23

然而,这还不算完,靳霆枭半眯着眼眸,别有深意地和傅悦君道:“阿忱说的极有道理,既然段大少帅不想负责,那五姑娘便也只能是吃了哑巴亏了。”

“那可不行!”傅悦君听了这话,挑眉道,“我五姐未出阁险些被段大少帅玷污,他若不负责,把我傅家又置于何地了?”

“即便他没有做出什么,但意欲图谋不轨已是事实。”

“这要是传出去,我五姐如何做人?”

“日后还有谁敢求娶我五姐?”

这话自是不假的,民国风气虽然有些乱,但是高门大户怎么会娶一个,曾和别的男子有纠缠的女子?

傅家地位尊崇,嫁女儿也是要门当户对的。

“我们小五虽然是性子跋扈了一些,但也是尊贵之人,配段少帅,绰绰有余!”老夫人这会儿终于开口了,语气威严一番话说的中气十足。

“我凭什么要娶她?”

段承晔惊讶地瞪大眼睛,想来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一惊,听到傅悦君等人和老夫人的话,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

傅悦君不理会段承晔的质问,扬眉看向段司衍,柔软地笑着问:“段二公子,不知道你方才可否听到大少帅的承诺?”

“听到了。”段司衍点头,声音温淡:“既然大哥说过,只要傅五姑娘是清白身,便娶她为妻,身为段家长子,大哥还是不要言而无信才好。”

“免得坏了同傅家的关系,让父亲为难。”

男人声音始终风轻云淡,但是只有段承晔知道,这看似是规劝的话里,却字字都是刀锋。

这是在威胁他不要肆意妄为,要是段大帅知道他失去了和傅家联姻的这个好机会,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狠狠地骂一顿。

可是,段承晔觉得凭着自己的身份,要娶也是娶傅家嫡女,现在硬要把一个庶女,还是一个丑女塞给他,他怎么憋得下这口气?

而且,再加上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所以对于段司衍的好心,一点都不领情。

段承晔指着段司衍,恶狠狠地道:“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我知道,一定是傅悦君许了你什么好处,所以,你才跟着她们一起冤枉我,想架空我的兵权!”

说着,他便冲上前五指着老夫人和傅悦君骂道:“说,是不是你们傅家人联手起来陷害我的?”

他这平白无故被冤枉了一顿,竟然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段承晔生平第一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这种感觉,来得十分强烈!

老夫人没想到段承晔会跳起来骂她,顿时就骂了回去:“竖子!”

“就是你爹站在我面前,都要恭恭敬敬的和我说话,你这小子,竟敢顶撞我!”

大半生都在叱咤风云的老夫人,什么时候被被一个小辈这么指着鼻子骂过了,火气从胸口往脑袋直窜,恼怒不已地道,“好个年轻有为的段大少帅,老身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她颇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气。

纵然是知道段承晔掉到坑里了,但是,如此一个不知礼数的人,怪不得段大帅不喜欢他。

302 美人心计。24

被老夫人这么一骂,段承晔自是老脸涨红一句话都不敢反驳的,只能硬生生地承受了老夫人的骂了。

“祖母莫要生气,段家本就是粗人,段大少帅不懂礼数,也是情理之中。”

傅悦君扶着老夫人柔声安慰,挑了挑妩媚地凤眸看了段承晔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得很,对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一点都不意外的。

她看着指尖,慢悠悠地道:“能和我们傅家结亲,也算是段家修来的福分,段少帅竟还不知足,真是不知好歹。”

傅悦君冷嘲热讽过后,又看向了段司衍。

“段二公子,劳烦你回去告诉段大帅,让他择日上门提亲。”

“迎我傅家五姑娘入府,为少帅夫人!”

她一字一句,字字铿锵有力。

段司衍颔首:“在下自当遵从。”

都无需过问段承晔的意见了,直接让段司衍把话带给段大帅,傅临雪下嫁段家,无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段承晔骑虎难下,自知无法逆转,遂也认命了,语气生硬:“好,让我娶她可以,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到傅临雪那张脸上,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而后道:“但是,傅临雪是庶出,门不当不户对,没有为正妻的资格,所以,她只能为妾室。”

就她那张脸,他看了都没有食欲,更不用谈和她同床共枕了。

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唰地一下,傅临雪的脸色,黑了个透底。

“为妾?”

还未等她发话,明慧那小丫头,十分好笑地开了口:“占了我五姐的便宜,还不肯负责,段大少帅可真是不要脸!”

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男人。

不觉有些同情傅临雪了,嫁给这样的男人,无疑是踏进了坟墓里。

可是,傅临雪从一开始就是傅悦君棋盘里的一颗棋子,身为棋子,就是要发挥她的作用的。

反正,这女人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让她成为少帅夫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段承晔被明慧一而再再而三的讽刺,一张脸都气绿了。

傅悦君吊着那双狭长妖娆的凤眸,睨着段承晔,抿唇冷冽开口:“我傅家女儿从不为妾。”

“如果段少帅一意孤行,那便做好心理准备吧。”

“你的前程,在你一念之间。”

她眯了眯眼睛,眼底一片阴森。

狠厉一闪而过,转瞬便被她收敛了下来。

傅悦君的话,让段承晔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怎会不知道有一个强大后盾的重要性,他的舅家已经倒下了,所以段大帅要更为器重段司衍一些。

如今段司衍从日本回来,便接受了段家四分之一的兵权,和他平起平坐。

这对段承晔来说,无疑是一种威胁。

若是能和傅家结为姻亲,那绝对能够让他平步青云。

想到这里,段承晔认命似的看了傅临雪一眼。

娶回去好好供着,并没有要他天天和她同塌而眠,既然如此,对他有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段承晔抬头,看向笑眯眯的傅悦君,恨不得把她给撕碎了,却不得不妥协:“既然九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回去我便禀告父亲,择日便上门提亲。”

303 美人心计。25

说罢,男人抬脚就走。

从傅悦君身边过的时候,男人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傅悦君,你竟然算计老子,给老子等着!”

他一定会让傅悦君知道,算计他的代价!

这个女人,实在太猖狂!

清醒过来的段承晔,也总算是明白在酒桌上的时候,为何傅悦君一个劲的劝他喝酒。

原来,那酒里,早就有问题。

傅悦君始终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段承晔那句威胁的话不过是一句家常话,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出戏到了这个地方,便已经结束了。

傅凌城和傅月影带着宾客到了备好的客房休息,老夫人让傅悦君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也回去了。

段司衍直直地看着傅悦君。

姑娘站到门口,迎风而站,夜风吹动她的裙摆,骤然有抹浅淡的香味逸入鼻息,一抬头,便对上了姑娘那双狡黠的凉眸。

他心里有些震惊。

那股香味,有问题。

他一直都知道,段承晔酒量确实很好,不至于同傅悦君喝了小半坛就醉成这个样子了。

酒没有问题,那就是她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有问题了。

酒混着香味,所以,麻痹了段承晔的神经。

这一出戏,才能顺利的演完。

段司衍眯着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傅悦君,心里百转千回。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仅是想把傅临雪嫁出去?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按照她的谋略,不仅仅是这么简单,段司衍隐隐觉得,傅悦君摆了一个很大的棋盘,把他们所有人,都放在了棋盘之中。

任由她摆布。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段司衍看向傅悦君的眼神,便越发的深邃晦暗了。

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致命谜团,让人忍不住去探究。

就在段司衍看着傅悦君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另一旁,靳霆枭的眸光,始终是如狼一般的狠厉,充满了觑意。

被段司衍用那种眸光盯着,傅悦君只觉得一股寒气穿透了全身,幽幽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慵懒巧笑:“二公子何以这么看着我?”

不用说她也知道,定是段司衍发现了什么。

这个男人啊,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段司衍勾唇轻笑,别有深意地道:“九姑娘智谋无双,天下无人能及,段某佩服。”

停顿了一下,他看向傅悦君的眼神露出了些许警惕,声色却是清淡:“只是段某想知道,九姑娘为何要这么做?”

这话自是让傅悦君挑了挑眉稍,眼角魅色横生,姑娘饶有兴趣地问:“二公子这话是何意?”

这个回答在段司衍的意料之中。

男人轻勾唇,淡笑:“大哥酒量不差,这一次竟是借着酒意差点玷污了五姑娘,却也因祸得福与傅家结亲,父亲知道后,定是高兴的。”

傅悦君幽声轻笑,毫不避讳地说:“我家五姐思慕段大公子多年,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妾身不才,自是要帮衬一把的。”

这话自然是胡扯的。

可是傅临雪想飞上枝头,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只不过,是反过来算计了傅临雪一把。

304 美人心计。26

“大哥有了傅家做帮衬,在军中也算是如虎添翼。”段司衍含笑点头,一股闷气憋在胸口了,违心说着,“甚好。”

好个鬼!

段承晔往后也算是和傅家紧紧拴在一起了,傅家肯定会帮他一把的,到时候,段司衍想要夺权,便不容易了。

对于傅悦君这个做法,段司衍又气又无奈。

自也无可奈何!

对于段司衍咬牙切齿说出甚好两个字,傅悦君一点都没有意外的。

“二公子莫要忧心。”傅悦君抿唇森森地笑,尾音挑高,“我五姐本就是戴罪之身,又是庶女,即便嫁过去了,傅家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她想飞上枝头,我自要如她所愿。”

“可到底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是成为下堂弃妇。”

“在她不在我。”

“而傅家,也不会再帮她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段承晔即便和傅家联姻,也不过是面上好看,傅家不会助他夺权。

当然了,傅家和段家的关系,自是要比以往近了些许。

至于傅悦君为什么要设这一出局,对她以后步步瓦解段家,是有帮助的。

再者,也可以让日本人以为,段家和傅家结盟。

这样一来,段大帅在日本人那边,可就难做人了。

“如果二公子也看上我们傅家的姑娘话,我倒是乐于做个红娘。”傅悦君眯着眼眸悠悠然然地浅笑,大红灯笼照耀在姑娘眼底,竟折射出了一抹诡异的骇人流光。

段司衍未曾说话,宋忱便轻笑出声:“你怕是做媒婆做上瘾了,段二公子留洋归来心高气傲,可看不上一般人。”

傅悦君脸色一黑。

怎么哪里都有宋忱?

瞧见傅悦君不开心了,靳霆枭出声呵斥宋忱:“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哪有这么多废话?”

宋忱:“……”

他又哪里招惹靳霆枭了?

“老子又不是跟你废话,要你管啊!”

憋屈了这么久的宋忱,终于敢怒怼靳霆枭了。

明慧抱着手臂冷嗤:“你们俩真幼稚!”

靳霆枭:“……”

宋忱:“……”

傅悦君:“……”

所以,她这个妹妹属于天山童姥?

本以为明慧会就此打住,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段司衍身上。

少女眉目明艳,像个小大人似的问段司衍:“听说段二公子年轻有为,自古才子配佳人,二公子觉得我家七姐怎么样?”

“呃。”

众人听到这个问题,齐齐被噎住了。

“明慧姑娘还真是爱开玩笑,若要说年轻有为,那要当属靳少帅了。”段司衍清清淡淡地微笑,刻意避开了后面一个问题。

“这个我知道呀,你不用可以强调。”可是明慧却不打算放过他的,姑娘往前跳了一步,笑道,“我家七姐才情出众,和二公子看起来很是般配呢。”

这个问题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宋忱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弯,小声问明慧:“你为什么只问他和你七姐,怎么不问你九姐怎么样。”

明慧眯眸笑:“你有胆子问我阿姐怎么样,就做好等死的准备吧。”

305 吃醋的男人。1

“老子不信。”

宋忱此刻脑子有些短路,偏生不信邪,径直问段司衍:“段二公子既然觉得七姑娘不是良人,那觉得九姑娘如何?”

几乎是唰地一下,靳霆枭那眼神,恨不得立马把宋忱给撕碎了。

这个蠢货!

秦执玉和明慧齐齐对视了一眼,只见宋忱的脑袋上,飘过四个大字:你完蛋了!

“九姑娘天之骄女,自是极出色的。”段司衍看着傅悦君,眼底闪过一抹温柔,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

这种感觉,是没来由的。

“哦。”明慧挑了挑眼角,眼角余光瞥了瞥靳霆枭那黑沉沉的脸色,不怕死地继续拖长尾音问,“那这么说,二公子是我阿姐有意思了?”

瞬间的,几个人感受到了一股要命的压迫感。

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偏生明慧这小丫头,胆子大得很,明明知道靳霆枭要发飙了,却是不断地和段司衍说:“这也难怪,我阿姐长得美,人又聪明,二公子你倾慕她,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阿姐还跟我说过段二公子出身高贵,天之骄子,又是留洋归来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撮合撮合?”姑娘俏皮地眨着大眼睛,冲着段司衍抛了个媚眼。

那娇俏的姿态,灵动妖气。

且看靳霆枭那个脸色呀,真是比锅底还黑,眼底酝酿着暴风雨,只要段司衍一开口,估摸着就要爆发出来了。

“那个,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啊,别拉我啊。”

宋忱这回放聪明了,看苗头不对,拉着秦执玉一溜烟跑了,那速度,简直跟脚底抹了油一样。

要是再不跑,还不得被靳霆枭给剥了。

临走前,宋忱还不忘给明慧竖了大拇指:“好样的!”

做了他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也溜,不,走了。”

当事人傅悦君,也嗅到了非比寻常的硝烟味,为了避免被炸死,她还是赶紧开溜吧。

偏生明慧不愿意放过她,在她溜走之前,一把扯住了她的裙子,不怕事大的开口:“阿姐,你等等呀,你听听二公子怎么说的呀。”

傅悦君下意识的瞄了眼靳霆枭,她敢说一个字吗?

不敢。

而且,这会儿明慧正拉着她的裙子,她想走也不敢走。

看明慧那满怀算计的狡黠眼神,傅悦君眼珠子一转,勾起了一抹笑意,捏着她的脸问:“小四儿,你是不是少女怀春,想嫁人了?”

“才不呢。”

明慧鼓着腮帮子反驳。

明明就是阿姐想嫁人,怎么轮到她了?

段司衍终于得到了解脱,被明慧这妙语连珠着实吓到了,找了个借口赶紧就走了。

看段司衍走了,傅悦君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免得明慧再说出个什么,她可没法接招。

就在傅悦君庆幸的时候,眼底忽然映出了一个高大的黑影。

男人满脸寒霜,眸光阴郁。

“出身高贵?”

“天之骄子?”

“留洋归来?”

“翩翩公子温润如仙?”

“不可多得的美少年?”

他每说一句,脚便往前迈了一步。

306 吃醋的男人。2

直到身后无路可退,傅悦君的后背贴到了墙壁上,他才停下了脚步。

“呃。”

傅悦君干笑不已,解释的时候舌头差点没打结了,“没,那都是小四儿胡说八道的,我发誓,我觉得没有说过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觉得这话还不能够让靳霆枭信服,姑娘还伸出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动作来。

然后眨巴着双眼,那姿态,不要太萌。

“你看啊。”

“段司衍虽然出身高贵,但是也没有你身份尊贵。”

“他是天之骄子,那你也是一代天骄。”

“他留洋归来,你也是才回来不久啊。”

“他是翩翩公子,你也是艳绝天下。”

“他是美男子,你也不差啊。”

男人双眸危险地一眯:“仅仅是不差?”

“不不不。”傅悦君的脑袋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才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美男子,段司衍岂能和你相比,他连你一根头发都……”

靳霆枭猛地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

霸道的唇舌直接攻城略地,一点喘息地机会都不给她。

他本来打算浅尝辄止,但是姑娘那香甜美好的滋味,让他瞬间沉溺,只想要的更多,恨不得把她融到骨子里。

男人不断地撕咬着她娇艳的红唇,深深地吮吸……

“我、我要憋死了……”

傅悦君支支吾吾地开口,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掌。

“可我看你,明明挺享受的。”男人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暧昧低语。

“胡扯!”

耳朵又痒又热,傅悦君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好咬着牙狠狠地威胁,“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好吧。”

靳霆枭终于妥协。

温香软玉在怀,他真是一点都舍不得放开她。

他抱着傅悦君,姑娘身姿高挑,可是却轻得很,他抱着她微微托高来,抵着她的额头嗓音魅惑:“你知不知道你夸我的时候,模样很诱人?”

“……”

那不是她的本意好吗?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别的男人了!”男人惩罚似的揉捏着她的脸,在她耳边狠厉的开口,“说也只能说我。”

“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傅悦君违心认错,她从来都没有说过这种话好吗?

是明慧在坑她好吗?

她就不信靳霆枭不知道是明慧在胡扯,所以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还差不多。”

男人这才肯放开她,但是手还在揉着她的头发,把她梳的发型揉得跟鸡窝似的。

差不多你个鬼!

傅悦君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她的脑袋,一定是顶着一个大大的鸡窝。

拼命忍住想要揍死靳霆枭的冲动,她努力地扬起一抹微笑,提醒他:“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男人装傻,“走哪?”

傅悦君继续忍,尴尬不失礼貌地笑:“现在宴席结束,已经临近子时,你难不成还想赖在这里不走?”

他浅笑:“住在我岳父家,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傅悦君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收到男人威胁性的眼神,勉强收住那张牙舞爪的样子,“男未婚女未嫁,这传出去,我可怎么做人?”

诚然她的名声不大好,可是,总不能继续败坏她的名声吧。

307 把你阉了!

“我也不想的啊,只是祖母她老人家,让我留下来的。”男人无辜地眨了眨眼眸,那良善委屈地模样,简直不要太人畜无害。

要不是捕捉到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傅悦君差点就上当了。

忍不下这口气,傅悦君便开始激他:“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耍我,我就去找段司衍,告诉他,我已经倾慕他很久了。”

“老娘给你戴一顶绿帽子去!”

她恶狠狠地瞪着靳霆枭,仿佛现在就能够看到他头上戴顶绿帽子的模样了。

“你敢!”

靳霆枭瞳孔急速收缩,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她抬着下巴,丝毫不畏惧:“谁让你一天到晚就拿我开玩笑的!”

“好啊,有本事你去啊。”靳霆枭忽然就森森地笑了,摩挲着她的下巴,冷笑,“我记得康熙爷曾经下过一道暗喻:一人管十家,爷长这么大,还没有试过呢!”

一人管十家。

但凡是满洲贵族,都曾听说过这五个字。

据说是康熙爷下的暗令,这一个满洲人,可以逐一分别与这十家女子发生关系,生的后代就都有了满洲血统。

这样一来,整个九州,就全都是满人的血脉了。

这道暗令到底是真是假,现在倒是无从查证了。

可是,听到靳霆枭这么说,傅悦君哪里还憋得住,直接就恼了:“靳霆枭,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当着我的面,想一人管十家?”

“你不是还想给我戴绿帽子吗?”男人勾唇反问,“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傅悦君被噎住。

但是不愿意在他面前认输。

所以竭力反呛。

“那也不行!”

“就算我放火,你也不能点灯。”

“你要是敢有这么心思,老娘就把你给阉了!”

“当什么狗屁少帅?你给我当太监去!”

傅悦君如同一只炸毛的小野兽一般,张牙舞爪地,一点都不肯退让。

就算她想给他戴绿帽子,他也不能一人管十家。

她们满洲女子素来马背上打天下,对自己的男人也是十分严格的。

靳霆枭眼角含笑,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已经爆炸的小野猫。

倏然低下头去,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良久才松开她,男人把她扣在胸膛上,抵着她的额头,笑声低沉沙哑:“我若是当了太监,你可怎么办?”

男人唇中的气息喷薄而出,一脉一脉打在脸上,她羞得脸都红了。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明是她兴师问罪的,怎么到了最后,她却是吃亏的那一个?

真不好玩!

最后傅悦君送他出门的时候,她站在台阶上,男人却还是要比她高出了一点儿来,很轻而易举地就把她给抱了起来,放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傅悦君也不矫情,伸出手去就抱住他的脖颈,趴在他身上软软地撒娇:“记得想我啊。”

女人多半是口是心非的,这话倒是一点都不错的。

听着她用软软糯糯的嗓音撒着娇,靳霆枭只觉得小腹上猛然窜起了一股邪火,心都要酥了。

308 日军少将,藤原浩。1

“你这小妖精!”

他低低地淬骂了一声,语气却是柔软宠溺的。

顺手又把她抱高了一些,成了他手心上的公主,被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他把脸埋在她的脖子里,细细的亲吻着她白皙的脖颈,声音沙哑温柔缠绵:“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睡。”

这样,她就不会担心有什么坏女人接近他了。

“这还差不多。”

虽然这话有些不正经,却惹得傅悦君心里甜丝丝的,从他怀里起来,然后温柔地帮他整理了衣襟。

“走吧。”

她站在台阶上目送着男人离开,暗夜里的风把她的发丝吹得凌乱,姑娘容颜娇艳面如芙蓉,眼角下那颗泪痣,生动无比。

唇上的笑容久久不落。

心里是真的暖了。

她转身回去,门口的侍卫活生生地被塞了一嘴狗粮,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嘴巴都能塞得下一颗鸡蛋了。

这、这还是他们那冷若冰霜的九小姐吗?

天呐!

果然被爱情滋润的女子,都会从彪悍母老虎变成温柔小绵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致的缩了缩脖子。

这个样子的傅悦君,真可怕。

尤其是她撒起娇来的时候,简直让人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三层。

这真是太恐怖了!

傅悦君还未回到千秋阁,便撞上了傅凌城,男人快步往这边走来,脸色颇是严峻。

意识到将会有大事情要发生,傅悦君蹙眉问:“阿哥,可是军营里出了事了?”

他鲜少会露出这样一面来的。

傅凌城脸色沉郁:“刚收到消息,潜江这边将会有新的将领到来,据说这个人,比中野佳彦的军衔还要高,是日军少将!”

“是谁?”

她下意识的想到记忆中那个人。

日军第一少将,贵族出身,容颜可惊艳天下人。

就在这时,傅凌城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藤原浩!”

傅悦君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色在明晃晃的灯光之下,一寸寸的白了。

藤原浩。

或许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可是,在几年后的中华,这个名字,在所有人心里,是一个梦魇。

藤原氏是日本最显赫最有名的家族,此族在政坛上活跃近一千年,这一家族曾经一度有着凌驾于天皇之上的权力,主宰着整个日本国家的兴衰。

当时的藤原氏一族独揽大权,和天皇一直保持着姻亲关系,和他们中华的外戚一样,把控朝政,在政坛上呼风唤雨。

到了近代,藤原氏一族虽然不如从前那般风光,可是大族的底蕴还在,培养出了许多将才。

藤原浩在藤原家族地位甚高,年纪轻轻,便位至少将。

传闻这个人,心狠手辣,人命在他眼中,毫不值钱,杀人不过眨眼之间,那把军刀上,却还能滴血不沾。

俨然一个杀人机器。

后来藤原浩带着大军进攻中华,所到之处,遍地白骨。

人们只要听到这个名字,便浑身发抖。

那时她和靳霆枭带军抵抗,段司衍诱哄她从凤凰谷过,她还未曾和藤原浩交手,便已经命丧黄泉。

309 日军少将,藤原浩。2

想到这个人,傅悦君便浑身发凉,身体僵硬住。

未曾谋面,却已教她色变。

连当年传闻靳霆枭杀人如麻,都没有让她这般忌惮过。

傅凌城察觉到傅悦君的脸色不对劲,不由得担心的问:“小九儿,你怎么了?”

难道她认识这个藤原浩?

“没事。”傅悦君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眉宇间的皱褶却越发深了,“阿哥,你可有得到确切消息,确定是藤原浩来接管潜江?”

她低低呢喃:“如果真的是他,那麻烦就大了!”

按照藤原浩的性格,他来到潜江,势必会血洗荆楚之地了。

藤原浩的实力就连她和靳霆枭,都未曾摸清楚。

“有这么严重?”

傅凌城轻轻蹙眉,还没有意识到藤原浩到底有多恐怖。

傅悦君眼角上的寒霜未曾消退半分,她看着悬挂在夜空上的弦月,声音异常沙哑。

“藤原浩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日军少将。”

“如果不是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他不会坐到这个位子的,日本总部就更不会把他派过来的。”

“日本肯舍得出动藤原浩,那便说明,日本这一次,对荆楚,是志在必得。”

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晦涩幽长诡异,飘飘忽忽:“阿哥,藤原浩并非泛泛之辈,怕是连靳霆枭,都不能够与之抵抗。”

傅凌城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傅悦君,见她脸色沉郁,心下一惊:“连你都这样说,那这个藤原浩,看来是个大麻烦了!”

他了解傅悦君,傅悦君向来自信飞扬,可是这次,她竟然如此忌惮这个藤原浩。

如果是段司衍在这里,他久在日本多年,定是听过藤原浩。

藤原浩在日本军中就颇负盛名,他又出身大世家藤原氏,本就是武士道出身,再加上才能兵法谋略剑术枪法皆为上等,日本总部很是看重他。

傅悦君幽幽叹道:“现在他对我们一无所知,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对于藤原浩,她也只是一知半解的。

幸好现在的藤原浩,和几年后的藤原浩,还不在一条地平线上。

否则,荆楚当真是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傅凌城也沉默了下来。

傅悦君说的很有道理,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藤原浩什么时候到来,对地方底细也是一无所知,他们处于被动状态。

所以只能静观其变了。

-

看着傅悦君转身入了门,靳霆枭脸上的温淡笑意这才慢慢地收了回来。

唐旻从暗处来,站在他的身边,恭敬谨慎地说了句:“一号发来电报,潜江日军司令部新任将领,为日军少将藤原浩!”

风声浅浅,雨点敲落下来,靳霆枭伸出手去接了雨点,雨点在他温热的掌心氤氲,他闭眼哑声呢喃了一句:“竟然是他!”

少将藤原浩。

大名鼎鼎的杀人狂魔藤原浩,日本特高课高级谍者,侦查功夫一流,铁血无情,一生忠于日本帝国,骨子里的帝国主义思想深入骨髓。

靳霆枭在日本,曾经见过藤原浩。

那是一个十分难缠的劲敌。

310 日军少将,藤原浩。3

唐旻跟着靳霆枭到宋家的时候,乔遇和宋忱两个人脸色沉沉,薄唇紧抿,昏黄灯光穿透灯罩浅浅洒落,气氛很是压抑。

饶是常年跟在靳霆枭身边的唐旻,此刻竟也觉得微微窒息。

靳霆枭从容不迫地坐下,动作优雅缓慢,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矜贵,他轻缓地问:“消息确切?”

“已经确定是藤原浩了。”乔遇点头,提起茶壶为靳霆枭倒了一盏茶,“这位日军少将已经在路上了,不出三日便会到达潜江。”

这个人来的悄无声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二哥,你说我们在路上把这小子……”宋忱眉目飞扬,做了个咔嚓的手势,“怎么样?”

“不可!”

靳霆枭忽然沉声:“藤原浩非泛泛之辈,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宋忱问:“那二哥你呢?”

“没有把握。”

靳霆枭眉头紧锁,他虽然未曾正面和藤原浩交过手,可是,藤原浩却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忌惮和佩服的人。

“这个藤原浩这么厉害?”宋忱当即发出一声惊呼,“可是我们都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啊!”

连靳霆枭都这么说,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

“从未听说过,并不代表这个人就是无名之辈。”靳霆枭尾音挑高,森森冷笑,“你们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吗?”

两个人摇头。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只是说这个人是日军少将,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靳霆枭把玩着杯子,眸光落于虚空处,声音凉薄。

“藤原浩,出自日本贵族藤原氏。”

“日本特高课高级谍者。”

“武士水野忠敬的入室弟子。”

“二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是少将军衔。”

“藤原浩上面还有四个哥哥,他母亲身份卑微,他年少时最不得看重,现在却已经被内定为藤原家族继承人。”

淡淡幽香自香炉中飘出来,靳霆枭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了一把,白烟从指间缭绕而过,散落在无声无息的昏沉光影之中。

“我这一生,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但是,却曾忌惮过一个藤原浩。”

骄傲自信如靳霆枭靳少帅,连段司衍都不曾得到过他的认可,却独独称赞过藤原浩。

可惜的是,他未能和藤原浩交过手。

“那我们要做什么吗?”宋忱握紧了双手,颇有些不甘心地咬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刚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吧。”

好不容易断了日军在潜江三分之二的军力,好不容易杀了中野佳彦,现在,又告诉他们,日本总部派了一个更厉害的少将过来?

谁都没法接受!

靳霆枭声色冷沉地说了一句:“按兵不动吧,这个人不好惹。”

说起这个人,他头疼得有些厉害,一边不耐烦的蹙眉,一边揉着太阳穴。

几个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谁率先动手了,那势必会被藤原浩盯上。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时候的宋忱等人还不知道,未来江陵城风起云涌,都和藤原浩这个名字逃不开干系。

更没有人会想到,即便是冷酷无情如藤原浩,最终也有了软肋。

311 你骂谁骚?

因为得知藤原浩要来潜江,傅悦君便十分头疼。

也不知道靳霆枭知不知道这件事。

心里想着事情,所以走路的时候她并没有看路,猝不及防的,傅悦君直接就撞到了墙角,发出一声痛呼:“呃。”

傅悦君不用照镜子都知道,额头上已经迅速青了一块儿。

这种感觉,她儿时就经历过许多次,已经见怪不怪了。

“破墙。”

气不过,傅悦君抬脚踹了踹墙角。

转身的时候,差点就撞上了傅临雪,傅悦君站稳身体,冷冷地问:“你在我身后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九妹吧。”傅临雪眼眸犀利地盯着傅悦君,“这么晚了九妹还不回房休息,鬼鬼祟祟到我这青兰院干什么?”

傅悦君这才知道,这里是青兰院。

她浅浅笑着,笑容妖娆撩人:“哦,走着走着,就闻到了一股骚气,以为是从外面的野狐狸跑进府,所以过来看看。”

这话,明白是在说,傅临雪身上有股骚气。

骂她是骚狐狸呢!

傅临雪立刻就炸毛了:“你骂谁骚呢?”

“我又不是说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傅悦君掩唇幽幽地笑,那得意的姿态,可着实把傅临雪气得够呛。

但是眼下不是和傅悦君争辩的时候,傅临雪沉住气耐心地问:“我问你,今天是不是你算计我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傅悦君挑着眼眸斜斜地看着她,也不否认,“总之,五姐你的心愿,不是已经达成了吗!”

“可我想嫁的是段司衍!”

傅临雪拔高音调,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傅悦君阴恻恻地问:“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是失忆了。”傅临雪毫不避讳地说,“可我即便失忆了,也看不上段承晔那等虚伪君子,段二公子风度翩翩,谁不想嫁给他?!”

而且,只要稍微一琢磨,谁都能看得出来,温润如段司衍,也有一颗称霸天下的雄心。

不是段承晔那等有勇无谋的人可比的。

傅悦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虽然没有从傅临雪的脸上和眼睛里发现出什么不对劲,但是她素来不会完全相信这个女人。

只有信自己,才能活得更久。

“你急什么?”收起那些心思,傅悦君阴阴冷冷地笑着,目光薄凉无比,“既然我让你嫁给段承晔,自然不会放弃他。”

“他可是要成为段家家主,掌管段家军的。”

这是假话。

可是傅临雪却当了真了。

瞧见姑娘那语气里,满满地都是狂傲冷酷,感觉这天下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愿意让我成为段家主母?”傅临雪激动得抓住傅悦君的手臂,难得对她这么和颜悦色的。

愿意个毛线!

倒是愿意送你们俩下黄泉。

傅悦君在心里冷笑。

没想到傅临雪野心倒是大得很。

还想成为段家主母?

去阴间当你的主母去吧!

傅悦君看着她,直接道:“愿不愿意看你自己,不是我。”

如果傅临雪不蠢的话,她倒是可以让她完成这个美梦。

312 帮你拿下段家!

“在我?”傅临雪愣了一下,而后警惕地看着傅悦君,“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傅悦君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她若是听不出来这话里的话外之音,那就真的是蠢顿如猪了。

不免就有些怀疑傅悦君的用心了。

“你应该明白,四大军阀并不能同心,而段家,却暗中和日本人来往。”傅悦君的声音幽长诡异,长而飘忽,“如今局势险峻,谁知道段家会不会临阵倒戈呢。”

傅临雪悠然自信的说:“段家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就算段家倒戈,日本人赢了,我还是会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哪一方的胜算大,站哪一方,不是很正常吗?

“享受荣华富贵?”傅悦君阴冷阴冷的笑,“我看是去阴间享受这些吧。”

“你什么意思?”

傅临雪不悦地蹙眉,她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你是真的蠢得可以。”傅悦君忽然伸出手去,挑着傅临雪的下巴,阴柔地笑着,“段家一旦倒戈,你觉得你这个傅家的女儿,还能留下来吗?”

“段家若投靠日本,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为了表示对日本人的衷心,段家会拿你开刀。”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拿你来威胁傅家,阿爹和阿哥,又怎么会因为你,而置千万子民于水火之中?”

“所以,如果你不想成为段家刀下鬼,便只能让段家,和我们紧紧连在一起。”

傅悦君悠悠扬扬轻笑,姑娘容颜潋滟娇美,倨傲勾唇:“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帮助你的夫君,拿下段家!”

对,拿下段家。

这样,一切就好办多了。

“真的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傅临雪被这几句话震撼到,难以置信地问,“段家虽然和日本人来往,可并未有什么越矩之处。”

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傅悦君的。

傅悦君这个时候真想一巴掌把傅临雪给拍死。

这个蠢货!

但是为了让她信服,傅悦君只好耐心地说服她。

“你以为宋家和靳家这么膈应段家,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我千方百计设计你嫁给段承晔,是为了什么?”

“不怕告诉你,段司衍本来是回不了江陵城的,但是却突然回来了,你觉得这其中会没有日本人的功劳?”

“段大帅对段司衍寄予厚望,段司衍一回来就接管了段家四分之一的兵权,和段承晔平起平坐。”

傅悦君微微俯下身来,面容笼罩在一抹阴影里,声音如鬼魅一般阴郁:“你以为段承晔为什么答应娶你?”

“是因为,他想借着我们傅家,拿下段家所有的兵权,更想告诉段大帅,他不比段司衍差。”

段承晔心里打什么主意,傅悦君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个人虽然武力值足够高,却和傅临雪一样,没什么脑子。

要比段司衍好算计多了。

“原来如此!”

傅临雪震惊地捂住了嘴巴,一直深居内宅勾心斗角的她,怎么会去关心官场的事情。

自然是难以理解这各大军阀之间的暗潮涌动。

313 黄泉路上,永无宁日!

也不再对傅悦君有什么怀疑了,只想着要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她着急不已地问:“那我要怎么做才行?”

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荣华,她怎么舍得放弃?

就算段家不倒戈日本,要是段承晔被段司衍干掉了,那她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命或者荣华富贵,傅临雪只能紧靠着傅悦君。

听她摆布。

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可是她又不想死啊!

“你嫁过去别拿少帅夫人的身份摆谱,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傅悦君语气冷硬道,“段承晔和段司衍有什么动作,你及时通知我就行了。”

“通知你?”傅临雪面露警惕,“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而且,若是傅悦君拿着她传递的消息,杀了段承晔和段司衍,那她不就成了替罪羔羊了,这个女人诡计多端,难保会斩草除根。

她可没这么傻。

傅悦君冷笑:“你若是有心想传递消息,又怎么会被发现?”

她这五姐心里在想什么,傅悦君清楚得很。

傅临雪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之色。

“如果你没有包藏祸心的话,我愿意跟你合作。”傅临雪敛了敛眉眼,沉吟道,“但是你得跟我保证,一定要让我成为段家主母。”

“我要你发誓!”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傅悦君。

怕傅悦君言而无信,要是对天起誓,她或许能够信她几分。

傅悦君笔直地站着,眉尖微凝,一字一句虔诚无比地道:“我傅悦君对天起誓,定会助傅临雪稳坐段家主母之位,否则此生不得善终,黄泉路上,永无宁日!”

她可没说是阳间或是阴间。

这一生,她本就不得善终,就算违背了誓言又如何?

“好!”

傅临雪满意地笑了。

有了这一句誓言,她就暂且信傅悦君一回。

天上忽然飘起了薄薄的雨雾,傅悦君的目光穿透薄雨看向暗夜里的楼檐,冷清道:“下下个月初六是大吉日,你的婚期暂且定在那一天了,好好准备当你的新娘子吧。”

“可是我的脸……”听到婚妻已定,傅临雪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叫住了欲离开的傅悦君,“到底是不是你毁了我的脸?”

她失去了那些记忆,根本不知道她这脸到底是怎么毁的。

“自作孽不可活,这张脸,是我给你的教训。”

傅悦君转过身来吊着眼眸凝着她的脸,阴冷掀唇:“失忆也好,假装也罢,从今以后,你将会是少帅夫人,做好自己的本分,段家是不会要一个不中用的儿媳的。”

“傅家,也不会容许的!”

尾音挑落,尽是狠毒。

傅悦君在薄雨中决然离去,雨忽然大了来,伴随着凄凄厉厉的冷风,姑娘也不慌,慢悠悠地走着。

傅临雪眼底掠过一抹不甘心的狠毒。

很显然对傅悦君毁她容颜怀恨在心,可是她现在没有把握扳倒傅悦君。

只能生生的忍了下来。

在心中暗暗发誓,等有朝一日她成了段家主母,一定要让傅悦君付出代价。

314 师哥。1

潜江司令部。

长形桌子前,四位的日军军官坐在一起,个个面色凝重。

这四人,是十位军官中躲过傅凌城诛杀,又侥幸避过傅家围剿活下来的。

这几天,这四个人受到了日本总部的严厉批评和处分。

心情极度不好。

顾康就站在中央,局促不安地问:“井道君,上面……还没有下指示吗?”

井道君,是四个人中军衔最高的。

如今中野佳彦的尸骨被挂在江陵城墙上,日军群龙无首,只靠井道君主持大局。

啪——

井道君听到这句话,立马操起桌子上的杯子,砸到了顾康脚下。

顾康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低下头闭紧了嘴巴。

按照这位中佐的火爆脾气,接下来,又将会是一场批斗会。

果不其然。

“八嘎——”

“你还有脸问?”

“我们四个不在潜江,你为什么不拦着中野大佐?”

“说,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间谍?想借机来害死帝国的战士?”

井道君是暴跳如雷。

差点就被跳出来指着顾康的鼻子质问了。

顾康吓得扑通跪在地上,惶恐磕头:“井道君息怒啊,属下虽然是汉人,可是心却早就给了皇军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属下是劝过中野君,可是属下人微言轻,中野君他不听,属下也没办法啊!”

可不是,中野佳彦刚愎自用,自以为能够将对方一网打尽,谁知道自己反倒落入了对方设的圈套中。

这是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啊!

一位少佐用日语劝道:“井道君消消气,这也的确怪不得顾康的,中野君自视甚高,不把江陵城那伙人放在眼里,谁料把自己赔进去了。”

另一位少佐也是点头附和。

“小野君说的有道理,靳霆枭那伙人虽然年轻,可是本事不小,中野君一时下了错误的指令,害得帝国的战士枉死,即便他不死,总部也不会放过他的。”

虽然中野佳彦切腹自尽,可是最后,还是被靳霆枭凌迟。

这对帝国来说,是耻辱!

“诸位与其在这里怪罪他人,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说这话的,是松本少佐,是中野佳彦曾经最得力的部下。

一句话,教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对,现在总部还没有下任何指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皇军都死了大半,他们的粮仓也被傅凌城给端了。

现在仅靠着搜刮来的粮食撑着。

要是总部再没有消息的话,等靳霆枭他们发现了他们撑不住了,一定会趁火打劫的。

井道君发出一声冷哼:“哼,这都怪段司衍,他竟然帮着傅凌城抢我们的粮食!”

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那个什么段司衍,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敢和他们作对。

才导致他们的粮仓被抢了。

“你们自己无能,又能怪得了谁?”

门外忽然砸来一道媚语,话语里暗含了一抹讥讽。

“是你!”

井道君看到来人,脸色都绷不住了:“你来干什么?”

来人摘下头上宽大的黑色斗篷,那身穿艳色衣衫的女子高贵潋滟,在这满屋昏黄灯光之中,腰肢细软曼妙摇曳而来。

是顾清渺!

315 师哥。2

“我不来,难道看着你们羞辱我父亲?”

顾清渺面容阴鸷,弯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顾康,轻轻软软地问:“没事吧?”

顾康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井道君冷硬道:“是你父亲没用,你还怪我们羞辱他?”

“到底是谁没用?”

顾清渺居高临下冷傲尊贵,语气阴厉:“中野佳彦围剿傅家时,你们几个贪生怕死躲到外面去,你们就不怕总部那边查到,你们全都被革职问罪吗?”

“你!”

井道君怒不可竭,但是却不敢问罪顾清渺。

这个女人虽然是个汉人,但是,却和他们日本的一位大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不能得罪!

在这个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死寂情况下,电话忽然响了。

刺耳铃声划破寂静。

四人对视一眼,井道君走上前,步伐有些沉重,带着雪白手套的右手,拿起了话筒:“这里是潜江司令部。”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井道君脸色一变,恭敬地问:“总部有何指示?”

其余三人脸色微变,目光灼灼地盯着话筒。

话筒里传来那道沉稳熟悉的声音,带着军人的冰凉干练和公事公办。

“中野佳彦大佐阵亡,天皇深感惋惜,但是你们让上级军官冲锋在前,属于严重失职行为,总部将下达降职令。”

“另,荆楚之地是中华险要腹地,务必要万无一失夺下。”

“总部特派藤原浩少将来此,全权接管潜江司令部,望尔等,务必配合藤原少将。”

井道君听到这里,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嘿!”

挂了电话之后,井道君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总部下命令了。”

“藤原浩少将,即将到达潜江。”

得知来人是藤原浩,几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

顾清渺听到后,难掩激动的道:“师哥要来,太好了!”

“……”

井道君等人听到顾清渺这一句话,脸色顿时就不对劲了,怪异得很。

藤原浩少将,竟然是顾清渺的师哥?

乖乖。

他们幸好没有对顾清渺怎么样,否则这个女人若是一状告到了藤原浩那里,那他们就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

两日后,藤原浩抵达荆楚之地。

但是,他却并没有直接到潜江,反而是选择从江陵绕道。

傅悦君和靳霆枭几人,站在角楼上,俯视着长街。

这条长街空无一人,为了避免日军铁骑伤到百姓,靳霆枭早就下令今日百姓不得出门。

城门口大开,马蹄声嗒嗒作响,那支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城外朝着江陵城内压了过来,每个人的身上,都笼罩着一股肃杀之气。

藤原浩来了!

土茶褐色的日军队伍,就这样进了江陵城,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带着赤果果的觊觎和侵略。

他们,对这一片土地,志在必得!

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军人,肩膀上的少将军衔,格外的惹眼,马儿走近了来,帽檐下的那张脸,也终于清晰。

不同于别的日本人,藤原浩的面部轮廓十分深邃,眉峰入刀入了鬓间,五官精致却冷峻,削薄唇绷紧,透露出一股子寒凉。

316 天涯何处是神州。1

这人,置身云顶,浑身上下,透露着高处不胜寒的凌寒肃杀。

万物众生,不过是他脚下的一抹尘埃。

就在这时,长街旁紧闭的门内,忽然闯出一抹娇小的身影,是个三四岁大的孩童。

孩子的母亲急忙从门内追出来,然而,却未能阻止得了孩子,孩子抓着一块砖头就朝着藤原浩砸过去:“坏人,坏人!”

这一举动,可吓坏了角楼上的傅悦君等人。

孩子年纪小,力气还太小,砖头尚不能够砸到藤原浩,但是,却彻底惹恼了日军。

“八嘎!!”

藤原浩身边随行的少佐,立马就举起了手枪,枪口对准了孩子的额头。

扣下扳机。

几乎是在一瞬间的。

傅悦君瞳孔猛然收缩,迅速掏出银枪打了一枪出去。

砰——

两颗银色的子弹在空中相撞,在爆出一片火花之后,化成了碎片!

手刚准备放下来,靳霆枭忽的握住了她的手,又是一枪打出,那少佐便被击中心脏,倒地不起。

速度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那对母女便在这个档口,抱着孩子跑回了屋子里。

靳霆枭随意开枪打死日军少佐,可是彻底惹恼了日军。

日军齐齐举起手枪,对准了角楼。

宋忱头皮都发麻了,这要是开枪打过来,他们还没有开始防备,就已经被扫成了筛子了。

藤原浩双眸危险一眯,抬头往上看。

紧紧锁住了傅悦君。

姑娘眉目轻垂,眼角眉梢微微上挑,好似挑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细长柳眉如远山青黛,两瓣樱唇娇如桃花。

站在那里分毫不动,便已是生动耀眼。

但是那双眸,却薄凉冷酷,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该有的。

这般年纪,身上却已经有了超脱岁月的沉稳冷淡,如同走过了世间万千沧桑,铸就了一身冰霜铁骨。

那风华气度,惊艳天下。

只消一眼,藤原浩便知道。

此女,非池中之物。

“退。”

藤原浩启唇,声音暗哑,却低沉醇厚。

男人只是眼神阴鸷的看了角楼上众人一眼,而后,扬手,吩咐队伍继续前行。

待藤原浩走了之后,那对妇人便携着孩子跪在了长街上,朝着傅悦君和靳霆枭,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傅凌城眸光幽幽地看着下方,眸光怜悯:“连垂髫小儿都知道这群人是侵略者,我们忍到了现在,到底是对还是错?”

日本人的罪行已经众人皆知,三岁垂髫孩儿尚且都敢愤然出手。

而他们这些自诩为国为民,却始终不敢大举进攻日本的人,是不是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

傅悦君看向那隐隐约约的茶褐色队伍,搭在窗柩手微微收紧了来,指尖发白,她的声音,清淡,却掷地有声。

“总有一天,正义会战胜邪恶的。”

“总有一天,我们会赶走侵略者。”

“总有一天,我们会让日本人,在每一位死去的英灵牌位前,披麻戴孝,磕头谢罪。”

“总有一天,这万里河山,将会完完整整的呈现在每一个子民眼前!”

即便现在,他们不能够反抗。

但是。

他们的国,他们的家,不会允许任何人践踏侵略。

不战至最后一刻,谁都不会放弃。

永远,不会!!!

317 天涯何处是神州。2

“不错,侵略者是不会胜利的,他们没有胜利的理由。”靳霆枭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直视正前方,“光明,永远是我们的!”

“不止日本人,还有,所有的侵略者。”

他们这泱泱河山,虽然此刻支离破碎。

可是总有一天,他们会用自己的双手,把江山,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

恢复成原来那壮丽秀气的模样。

傅悦君和靳霆枭等人,没有出生于当年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只是听长辈们说起。

那一场战争中,他们的圆明园,被摧毁了。

他们强迫皇帝签下了各种不平等条约,给九州人民带来了更加深重的灾难。

甚至有人趁火打劫,侵占了大清一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短短几年时间,中华的大好河山被分割得支离破碎,整个神州,呈现出一副触目惊心的图景。

谭先生曾经满怀悲愤地写下这样的诗句。

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他们现在是没有抵抗这些外来侵略者的力量,但是,他们不怕死。

宁愿战死,也要贡献一份力量。

-

生于和平年代。

生于zg。

是我们的荣幸。

请好好爱我们的祖国。

她为了让我们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付出了很多。

请像对待母亲一样,尊重她,爱戴她。

别让别人欺负她。

--

这些话,说得几个人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宋忱调高音调道:“说得对,一个藤原浩而已,老子就不信,对付不了他!”

本来这场景,是有些激动人心的。

可是,到了宋忱开口的时候,几个人,却莫名觉得想笑。

傅悦君挑眉看向宋忱,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笑容,笑道:“你既然说的这么轻松,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什、什么任务?”

宋忱下意识的头皮发麻。

警惕的瞪着傅悦君。

这个女人,露出这样的笑容,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傅悦君眨了眨眼睛,无辜笑道:“不是你说能对付藤原浩吗,那就给你个大展身手的机会啊。”

“放屁!”宋忱毫不客气地爆粗口,“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怂了。

之前靳霆枭还说藤原浩是个难缠的角色,连靳霆枭自己都没有把握,他在这里瞎逞什么强?

“你啊,就别谦虚了。”傅凌城拍了拍宋忱的肩膀,也和他们一起坑宋忱,“这江陵城谁不知道宋少帅年少有为,聪明睿智,铁骨铮铮,一个小小的藤原浩,根本不在话下。”

他现在才发现,这个宋家的二少帅,可真是好玩儿。

“话是这样说没错。”宋忱无比赞同傅凌城的话,而后摸着下巴犹豫道,“可我二哥还在这里,怎么也轮不到我啊。”

“我二哥留洋归来,也很了解那个什么藤原浩,所以,这等重任,非他莫属了。”

宋忱虽然不怕死。

可是,总不能什么破事都落到他头上来了。

而且,这群人这么热衷于坑他,他也不能就这么忍着的。

318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所以必要的时候,他还是得把靳霆枭拉下水。

谁让他们兄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没想到,靳霆枭是一点面子都舍不得给他。

男人斜眼看着宋忱,狡黠道:“你不是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这个藤原浩,只是个跳梁小丑,不值一提吗,怎么这会儿倒往我身上赖了?”

宋忱:“……”

“你别瞎说,我几时说过这等话?”

宋忱那头皮都要炸了。

翻遍了脑海,也没有想到自己曾经说过这种混账话。

傅悦君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如今大敌当前,你们还有心思在这胡闹,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藤原浩。”

靳霆枭搂着傅悦君,慵懒掀唇:“急什么,一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你倒是会说大话!”

傅悦君白了他一眼。

她一点都不觉得这个藤原浩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宋忱跳出来急忙道:“二哥,这次我可没胡说,你刚刚自己说藤原浩好对付的。”

“你们谁听见我这么说了?”

男人声音淡然薄凉,却暗含威胁之意。

傅悦君和傅凌城摸了摸鼻子,装作没听见。

“你们这就不够意思了,不能明着坑我啊!”宋忱气得脸色都黑了,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他骂得一点也不客气,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把靳霆枭的狗头给剁下来。

兄弟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被靳霆枭坑过。

他也从来没有坑过靳霆枭的。

怎的如今靳霆枭有了傅悦君,整个人都性情大变?

傅悦君抬眸瞥了靳霆枭一眼,而后浅笑良善地提醒道:“宋二爷,骂人骂得开心了,可要考虑考虑后果哦。”

尽管现在靳霆枭没反应,不过按照她对他的了解。

宋忱后面就惨了!

“老子才不怕他!”

宋忱早就豁出去了,自打靳霆枭这三番两次坑他,他就做好了跟他打一架的准备了。

靳霆枭直接丢个大白眼给他。

傅悦君抚摸着掌心,清清冷冷道:“我估摸着,藤原浩这次刻意从江陵城过,他会选择暂时先驻扎在城内,而后就会举办一场宴会。”

藤原浩既然没有选择直接大开杀戒,那便说明,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靳霆枭杀了那名少佐时,她分明看见了藤原浩眼底掠过的一线猩红,而后,便是被他死死克制住的阴鸷杀气。

果然。

藤原浩骨子里,最爱鲜血。

“你就这么了解他?”宋忱不屑挑眉,想着法子刷存在感。

几个人直接把宋忱给当空气了,傅凌城神色凝重,点头附和道:“看他今日这般隐忍的姿态,我也是这样想的。”

按照对这几天对底下传来的资料来看,藤原浩这个人冷血噬杀,所到之处遍地白骨,从未有过例外。

但凡他觊觎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手段如此狠辣的一个人,对靳霆枭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他的少佐,他竟然能忍下来。

可见藤原浩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们没和藤原浩接触过,摸不准他的心思,所以也只能猜测出几分。

319 鸿门宴。1

“又是一场精彩的鸿门宴了。”

傅悦君幽幽地笑,鸿门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但是,她就喜欢算计人心。

就算是藤原浩,她也能拉他入棋盘。

“有意思。”

靳霆枭饶有兴趣地勾唇。

上一世未能和藤原浩交手,是他的遗憾,这一世,靳霆枭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男人眸底掠过一道暗芒。

这江陵城,不会容得下藤原浩的。

--

果然不出傅悦君等人所料。

藤原浩的军队暂时驻扎在城内,这三天来,这一群侵略者并没有任何动作,出奇的安静,反倒让百姓们惶恐不安的。

而第三天的时候,傅悦君便受到了藤原浩送来的请柬。

赵砚秋忍不住问:“小九,这可是一场鸿门宴啊,你确定要去吗?”

明眼人都知道,这藤原浩,没安好心。

傅悦君摩挲着烫金请柬,弯唇冷笑:“作为江陵城的主人,自然是要去,否则,这江陵城,岂不让别人鸠占鹊巢了!”

藤原浩此举,无非是喧宾夺主了。

真不要脸!

“他只宴请了四大军阀的少帅,还有一个无官衔的我,不就是想要试探我吗!”

傅悦君怎么会看不出来,藤原浩知道她不是好惹的,所以也想借着这一场鸿门宴,来试探她到底有几斤几两。

“你既然知道,竟还敢赴宴。”

赵砚秋自是对傅悦君无可奈何的,只是现下颇是担心傅悦君。

“迟早都是要碰面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傅悦君淡淡微笑,柔声和她道,“表姐放心,这一次,不会有事的。”

想必,藤原浩自己都是没有把握的。

这江陵城,可不比别的地方。

放眼整个天下,唯有荆楚之地这一块的军阀实力最为强悍,想要拿下此地,须得有十足的把握。

再者,藏仙山上的筹码,他们还没动用。

若是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千万小心,避免中了对方的奸计。”赵砚秋拉着傅悦君的手,很是担心。

她从傅凌城那里听说了藤原浩。

这个人,不好对付。

“放心吧。”

傅悦君点头,声音充满了安抚人心的力量。

对于藤原浩她虽然没有多少把握,但是藤原浩改了战略,去让傅悦君有足够的时间去算计藤原浩。

他既然短时间内不打算进攻,那么,这个局,他入定了!

另一边。

顾清渺已经和藤原浩见上了面。

此刻,顾清渺正穿着和服,俨然一副日本女人的装扮,藤原浩也脱下了军装,穿上了和服。

顾清渺跪坐在矮桌前,唇边始终带着一抹微笑,声音柔曼:“师哥,你忽然改变战略,会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

“亡命之人,何足挂齿?”

藤原浩眼眸阴冷,自信十足地开口。

嗓音自是撩人。

但是,语调却充满了凉薄。

“我便知道,师哥是有把握的。”

顾清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眼眸温热地瞧着藤原浩,眼底都是温柔流光。

众多师兄弟之中,她最为欣赏的,便要属眼前这一位了。

320 鸿门宴。2

“嗯。”

藤原浩点头,态度寡淡疏离,开始擦拭摆放好的檀木茶具,不经意间问,“段家是那位二少帅已经回国,你可有见到他?”

“尚未。”顾清渺摇头,“这位段二少帅,自从回江陵之后,便一直很低调,除了那次替傅悦君出头之外,甚少露面。”

她试探道:“听说段司衍这一次,是潜逃回来的?”

藤原浩手上的动作未曾停下,凉淡温和的嗓音缓缓流淌而来。

“按照总部的计划,当初回来的,该是段司衍。”

“可是半路被靳霆枭李代桃僵。”

“总部以为留在日本的,是靳霆枭,后来得知是段司衍,为了大业,只得放了段司衍回来。”

早在日本的时候,他们便知道,段司衍多次遭到追杀。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总部才肯放他回来。

“原来如此。”

顾清渺了然,原来段司衍这么低调,是不想这么快和靳霆枭对上。

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藤原浩不说话了。

男人虽然常年握枪握刀,可是手指却是修长好看。

顾清渺便安静地看着他煮茶。

用竹勺在茶罐里舀出三勺碾得精细的茶叶,放入茶碗中,然后用柄杓从壶中舀水倒入茶碗中,最后再用竹筅优雅地搅茶粉和热水。

一碗茶便做好了。

但是,这一杯茶,却是不能喝的。

只见藤原浩迅速将茶倒出,第二杯才开始斟茶。

“请!”

藤原浩左手掌托杯,右手五指持杯边,举起茶杯,送到顾清渺面前。

顾清渺在接到茶碗之后,稍稍转动茶碗,轻嗅着茶碗中的余香,啜饮一小口后,慢慢地放下茶碗来。

她颇是怅然道:“许久没有喝到师哥煮的茶了。”

那些年在日本的时候,师兄弟一群人总是爱跪坐在席子上,然后开始煮茶,看看谁的茶道技艺好。

最为突出的,是师哥藤原浩。

而后便是她了。

她最爱在藤原浩煮茶的时候,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灯光昏黄,男人的轮廓便格外柔和了许多,她瞧着,也心生欢喜。

藤原浩并不是嫡子,所以他要比寻常人多付出两倍的心血。

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终于,赢得了每一个人的敬重。

然后。

让藤原家族的人,奉他为主。

他所有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

自是心疼他的,可是她也知道,唯有真正强大起来,他们,才不会看轻你。

“有空多来。”

藤原浩垂眸,始终惜字如金。

可尽管只有短短四个字,顾清渺也视若珍宝。

她在他身边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对他的每一件事情都用心用情,可是却从未从他眼中,看到那么一些不同。

那种不同,是情感上的波动。

或许在藤原浩眼中,她也不过是比其他师兄妹,更努力一点罢了。

他对同样努力的人,都格外亲切。

再难在他眼中,掀起半点波澜。

哪怕是一点点不同,她也很开心。

这时,门外侍者拉开推门,井道君等人面向藤原浩,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将军阁下!”

到了顾清渺这里,就有些尴尬了。

谁知道她和藤原浩的关系,竟然如此亲密。

321 鸿门宴。3

藤原浩面色冷凝,语气里更是带着冰渣:“你们竟还有脸来见我?”

这几天,井道君等人一直求见藤原浩。

但都被他拒之门外。

感受到藤原浩的怒气,众人纷纷低下头来,惶恐道:“将军阁下息怒!”

“若不是念在帝国正值用人之际,你们几个,早就被军法处置。”藤原浩的语气始终平缓,却藏着数不尽的阴鸷戾气。

顾清渺温声劝道:“师哥息怒,不如把这几个人调去别的地方,潜江这里,有你一人足矣。”

留在这里,还碍了藤原浩的眼。

她舍不得他这般动怒。

“正有此意。”

藤原浩略是赞同的说,对于碍手碍脚之人,从来不会留在身边。

这几个人没什么用武之地,那便只能打发走了。

此话正中几人心思。

要是让他们留在藤原浩身边,那可真是一种折磨。

索性就让他自己开口。

几人退下之后,顾清渺凝声道:“靳霆枭等人不好对付,尤其是傅家的那位九姑娘,心思更是难以琢磨,你千万小心。”

和傅悦君交过手之后,她深知此人,不好掌控。

不。

应该是,没有谁,能够掌控得了傅悦君。

那个女人啊,目空一切,狂妄嚣张,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仿佛,她本该就是这天下的王。

顾清渺见过无数女子,却从未见过像傅悦君那般,惊艳得让人无地自容。

在她面前,连一向骄傲自信的顾清渺,都要自惭形秽。

她实在是太优秀了。

名门出身,容貌姣好。

枪法绝顶,明媚飞扬。

集了世间所有的钟灵毓秀,是造物主手中最为完美的作品。

“无妨,再厉害的人,也有弱点。”

藤原浩唇边牵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好似在笑。

眼底,藏着如豺狼一般的觑意和杀伐。

不动声色之间,已经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冰冷自信。

顾清渺见到他如此自信,稍稍放下心来。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藤原浩这一句话,终是一语成谶。

世上之人,皆有弱点。

而藤原浩,也不会例外。

宴会地点设置在一座古老神秘的庄园之中。

古老庄园安静地蛰伏在黑暗之中,傅悦君等人穿过弯曲迂回的长廊,便见伸出那宽阔的庭院,幽深神秘。

有侍者拉开门,迎接众人入内。

厅内是古色古香的餐厅,香烟袅袅灯花轻摇,四个角落里的木架子上挂着一盏灯笼,月白色的灯罩,蜡烛幽幽地燃烧着。

昏黄灯光浅浅洒落,整个房间,充满了诡异沉寂。

宋忱一踏入这屋子,见这屋子里灯光幽暗,便觉得脑袋胀痛胀痛的,忍不住啐骂道:“这个藤原浩在搞什么鬼?”

他其实很讨厌黑暗的地方。

因为那个时候,他为了能让枪法更精准,经常在黑夜中练枪。

后来枪法的确精准,可是他却无比厌恶黑暗。

更厌恶如今这种水深火热的局势。

“总之是没安好心。”傅凌城点亮了一盏莲花灯,屋内顿时亮了许多,但是依旧难掩这孤寂诡异的气氛。

一点人气都没有。

322 鸿门宴。4

傅悦君心头有些恍惚,总觉得这流光暗抑之中,有一双眼睛,如虎狼般觑意满满地盯着所有人。

“藤原少将,出来吧。”

她知道。

这个人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就这样看着他们。

“傅九姑娘果真如传闻所言,智谋举世无双。”

屋内瞬间大亮。

那人从屏风后走出来,身穿白色的复古长衫,身影欣长,如同古老时光里的温润雕塑。

美好清润。

可是傅悦君却是知道,这人,是带了满身血气而来的。

这一层伪装,迟早会撕破皮。

压下心中的狂傲,傅悦君掀唇,话语讥讽无情:“不曾想,藤原少将竟然如此热衷中华文化,还真是有意思。”

看着穿上中式衣服的藤原浩,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人模狗样。

靳霆枭看着棱角尖锐的傅悦君,心生欢喜,勾唇温声道:“嗯,中原文化博大精深,自然不是一个小小倭寇族群可以比拟的。”

这话就是在赤果果的侮辱日本人了。

傅悦君明显看到藤原浩眼底掠过一抹狂躁之气。

转瞬被他死死地压制住了。

心里不断的冷笑。

被人侮辱自己的国家,知道暴怒,那你们侵占别人的家的时候,心里可有一点点愧疚?

宋忱忙不迭的补刀:“东亚不过是一个小国,我们泱泱九州,是上下五千年的古国,区区一个东亚小国,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觉得这话还不能够刺激他,宋忱又凉凉的补了一句:“听说日本人的祖先,是秦朝一位方士,哦,说难听点,就是个骗子。”

所以,这种人的后代,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里自是带着赤果果的讽刺。

男人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眸底已经染上了一抹薄怒。

屏风后面的顾清渺,见到宋忱如此羞辱藤原浩,马上就憋不住了,开口冰冷:“没想到宋少帅也相信这等无稽传闻,真是庸俗!”

女子声音悠悠扬扬传来,教众人一愣。

屏风后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了来,顾清渺那张明艳动人的眉梢上,已经覆盖上了一抹阴鸷戾气。

宋忱愣了愣,而后凉薄调侃:“原来顾大小姐,和藤原少将,也颇有交情。”

这虽是调侃,却多有试探的。

顾清渺冷冷地看着宋忱:“有没有交情,和宋少帅都没有任何关系,宋少帅管好自己的嘴巴就好。”

她就是见不得有人羞辱藤原浩。

曾经,藤原浩生母出身不高,母亲又死得早,所以在他藤原家活得很是艰难,如履薄冰的,受尽了族人的欺凌。

藤原氏族长嫌弃他性情凉薄,不待见他,加上他本就沉默寡言,所以他在族中的处境,是越发的艰难。

生于显赫藤原家,少年却活得不如一个下人。

命如草芥!

世人只知藤原浩少将风光霁月如天神,受尽敬仰。

可唯有顾清渺,见过他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少年拜师之后,更是步步小心谨慎,生怕惹得师傅不悦。

多年来,少年一天都不曾睡过软塌,夜夜赤身卧于铁床之上,把五脏六腑,都铸成了铁骨。

323 鸿门宴。5

后来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将之位。

在日本,可以有很多个大佐,但是,却难以求得一个将者。

一级之差,便是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少年一身军装肩章耀眼,高高坐于马上英姿飒爽,终于可以将当年那些看轻他诋毁他的人,碾于马下。

顾清渺知道他所有艰难刻苦的过去,无比心疼他。

所以,见不得任何人辱骂他。

他现在高高在上,尊贵如神,凭什么要忍受宋忱的侮辱?

宋忱也是个暴脾气,见顾清渺这么说,说话就跟吃了炸药一样:“嘴巴在爷这里,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碍着顾大小姐什么事了?!”

真是多管闲事。

不过,顾清渺这个态度,倒是让宋忱饶有兴趣勾唇:“你如此维护他,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有什么吧?”

不然,这个女人当日在十里洋场,那咄咄逼人的模样,竟然还会护着藤原浩。

“宋少帅!”

顾清渺脸色变了,声音冷硬:“请你放尊重点。”

她最敬爱的师哥,容不得宋忱如此亵渎。

宋忱的火气被引燃,还想要说什么,藤原浩却是叫了顾清渺一声:“渺渺。”

傅悦君心尖儿一阵颤抖,眼角余光从两个人身上划过,浅淡地收了回来。

渺渺。

这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如此亲密?

藤原浩凉薄开口了:“来者是客,渺渺注意分寸。”

来者是客。

呵。

瞧这话说的,倒好像藤原浩是这江陵城的主人一样。

真是不要脸。

傅悦君偏生不想让他这么自信,勾唇浅笑:“改日我们也要好好宴请藤原将军才是,毕竟,还从来没有让客人宴请主人的道理。”

话里充满了浓浓的占有欲。

谁都可以称自己是江陵城的主人,但是,日本人不行。

姑娘优雅落座,唇边笑容极其浅淡,似笑非笑的,如同清风拂过碧波湖,掀起了无限涟漪,寡淡清冷安静淡雅。

这世间多少风浪从她眼底过,最后,都能归于沉静。

不说话,亦能胜却万千风景。

藤原浩不动声色地瞧着傅悦君。

他竟然,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有哪个女子,能拥有这般浑然天成的雅致风骨。

当真是风华无限!

“阿九所言甚是。”靳霆枭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抿唇浅笑,“不过藤原将军从日本远道而来,想必也是极累的,实在不宜大肆操办宴席。”

用他们的银子,给日本人办宴席?

想得美!

宋忱听了靳霆枭这前半句话,在心里直翻白眼。

马屁精!

就知道附和你媳妇儿的话。

但是在听了后半句话之后,宋忱却要给他鼓掌的。

男人大大咧咧地靠在那里,笑道:“对,这前前后后算起来,也是一大笔费用,这日本人从我们这里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用起来自然是不心疼了。”

“我们这些老百姓,用起来可是跟割肉一样的。”

可不是这个道理吗!

rb自从入侵九州,不知道搜刮了多少老百姓的血汗钱。

他们用得如此心安理得。

就不怕遭报应吗?

324 鸿门宴。6

“瞧瞧这大鱼大肉的,不知道藤原将军,怎么吃得下去的?”傅凌城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心中一阵恶寒涌起,几乎要吐。

傅家上下用餐从来不会这么奢侈,如今战事吃紧,后院用度更是减少了许多,最多桌子上也只能出现三道荤菜而已。

而老夫人念佛多年,更是节俭。

所以傅家上下,没人敢挥霍奢靡浪费。

看看现在他们面前摆着的,五十四道精致菜肴。

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海带猪肚丝羹、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子汤……

虽然只有五十四道菜,但全是满汉全席的标准菜肴。

“廷臣宴。”傅悦君扫了菜品一眼,垂眸把玩着指甲,语气森冷晦涩,“将军真是有心了。”

只一眼,傅悦君便看出来,这是属于满汉全席中的廷臣宴。

廷臣宴,是由皇帝亲点大学士,九卿中有功勋者参加,宴时赋诗饮酒,蒙古王公等皆参加。

皇帝籍此施恩来拢络属臣,而同时又是廷臣们功禄的一种形式。

藤原浩用满汉全席中的廷臣宴,来宴请他们,不就是想要告诉他们,他藤原浩,才是这里的主人吗!

骄傲如傅悦君,怎会允许他在这片国土上肆意妄为?

她邪气勾唇,眼角眉梢上挑:“既然藤原将军如此了解我们中原文化,不知您是否知道,鸠占鹊巢的意思?”

丝毫不给藤原浩开口说话的机会,傅悦君清扬一笑,阴恻恻地解释:“这个的意思是,斑鸠不会做巢,便强占喜鹊的巢,又有强占别人的住所的意思。”

对。

她就是在说,藤原浩这一群人,是鸠占鹊巢,恬不知耻!

靳霆枭慵懒散漫地语调,忽然砸来:“还有一层意思,阿九未曾解释出来。”

“哦?”傅悦君饶有兴趣地挑眉,“不如,二爷再补充一下如何?”

男人往身后的软椅上靠了靠,支起一条腿,优雅地斜眼看着傅悦君:“鸠占鹊巢,不仅仅是指斑鸠占了喜鹊的巢穴。”

“当今天下,一千三百多万平方公里。”

“却不是中原人自己的领域。”

“这其中,有被法兰西、英格兰侵占去的国土。”

“还有被rb霸占的领域。”

“在九州的国土上,突然出现一群强盗,用极其恶心的手段,霸占了我们的家。”

“这,就是,鸠占鹊巢!”

靳霆枭一字一句清楚缓慢,语气夹杂着戾气和霜雪。

目光冷冽如寒冰,直直剜在藤原浩的脸上。

“二爷说的真好。”

傅悦君笑眯眯地看着他,脸色忽然又转为冷漠:“只可惜现在,面对这些侵略者,我们却不能够将他们彻底赶走,实在是一大遗憾。”

他们只能占据着九州重要的位置,但是,却不能够将日本人彻底消灭。

实在是愧对九州万民!

段司衍垂眸把玩着系在腰间的玉佩,声音凉薄轻幽:“九姑娘无须忧心,邪不胜正,侵略者,迟早是要走向毁灭的。”

这话让靳霆枭和傅悦君等人,眉梢一挑。

325 鸿门宴。7

傅悦君意味深长地浅笑:“段二公子可真是说到妾身心坎里了,邪不胜正是真,可就是怕,有些人背地里玩阴的。”

对。

说的就是你段家!

见傅悦君这语气轻轻扬扬的,靳霆枭略微挑了挑眸,砸过去一个爷不爽了的眼神。

“傅九姑娘这话是何意?”段承晔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藤原浩的脸色,继续道,“如今天下万众一心,谁还会搞什么幺蛾子!”

总觉得这个女人话里,是看出了什么。

“万众一心?”

宋忱立马嗤笑一声,“段大少帅哪只眼睛看到天下万民齐心一致了?”

“本帅记得。”

“在这危急时刻,有人,曾背主投敌,投靠了倭国。”

“此等恶人,实在是天理难容!”

宋忱不断地勾唇冷笑,目光若有似无地看向顾清渺,言语更是恶毒。

但凡有点智商的人。

都能够听得出来,宋忱这话是在说顾清渺的父亲是个汉奸。

而这倭国,就是指日本。

倭国。

是带有嘲讽之意的。

隋唐年间,倭国决定修改对外使用的国号,最终获得唐朝的承认。

“宋少帅,倭国年代已经是过去式。”顾清渺目光阴厉地凝着宋忱,冷冷道,“现在,日本,本意是日出之国,太阳升起的地方。”

却不料,宋忱忽然惊讶道:“你说起这个,倒让本帅想起一件事。”

“你倒是说啊。”傅悦君迅速接话。

宋忱饶有兴致地挑眉:“听说日本以前曾经叫倭国,是因为日本人大多数身材矮小,不及我们中华儿女身形高大。”

“也不知现在日本人的基因有没有改良。”

他挑眸看向藤原浩。

话锋凌厉。

傅凌城似笑非笑勾唇:“宋少帅不必好奇,看看藤原少将就知道了,经过了这么多年,想必日本人的基因,也增强了不少。”

几个人一唱一和的,就是不让藤原浩开口。

然而,藤原浩似乎也不打算开口。

男人靠在软椅上,下巴微抬,线条硬朗,眸底一片沉寂。

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清渺看几个人合起火来羞辱藤原浩,藏在桌子下是双手,悄然握紧。

恨意在眼底翻滚而过。

她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的男人,这些人,竟然如此羞辱!

简直是欺人太甚!

而就在这暗潮涌动之中,藤原浩轻飘飘地丢来一句:“本将记得中原也有一句话。”

“天下大局已定,回天乏术!”

“与其垂死挣扎,还不如做一个聪明人。”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隔着昏黄灯光和袅袅幽香。

男人的眼眸,好似发出了一直绿色的幽光。

那是一种,赤果果的觊觎。

如狼一般狠厉。

在藤原浩眼中,这泱泱九州,迟早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这些人,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对于九州这一块肥肉。

不要说是日本了,就连英格兰和法兰西,都觊觎了许多年。

所以,对于九州,日本总部志在必得。

傅悦君幽幽轻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泱泱九州,五千年的历史文化,浩如烟海,五千年的灿烂文明,岂容毁灭?”

326 鸿门宴。8

有些伟大民族,你永远也不能低估。

五千年的辉煌历史。

饮誉四海的华夏文明。

岂容他人觊觎?

--

十三亿的同胞们。

中华民族曾经几经沧桑,几经痛苦。

我们的祖国母亲,也曾倍受欺凌与污辱。

我们忘不了园明园的火光。

忘不了扣在每个中国人头上的‘东亚病夫’的帽子。

忘不了公园门口‘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忘不了nj三十万同胞的鲜血染红了长江。

这样的奇耻大辱,世世代代的中华儿女,怎能忘记?

大地在呻吟,黄河在哭泣。

然而中国人民,永远也不会被压垮。

我们要时时刻刻记得国仇家恨。

是的。

我们国家已经很强大。

但是不能忘记,我们的统一大业还没有完成。

国际反华势力亡我之心不死。

rb对我国的钓鱼岛垂涎三尺。

更不能忘记,1999年我国使馆被炸。

同胞的鲜血告诉我们:我们还不够强大!

同胞们。

我们是祖国母亲和民族的未来。

我们生在一个伟大的时代。

请努力吧!

祖国母亲,请相信,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历史的重托。

勿忘国耻,爱我中华啊!

--

藤原浩直直地看着傅悦君,唇边掠过一抹讥讽:“据本将所知,这几十年来,大清王朝对外,签订了三十多条不平等条约。”

“当年的大清王朝,的确是个泱泱大国。”

“可是现在——”

“它已经灭亡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

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不达眼底。

残酷。

冷漠。

傅悦君唇边的笑容,一点,又有一点的僵硬住了。

唇角向下。

抿成了一抹阴鸷的弧度。

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傅悦君再怎么反感乾隆爷目光短浅,再怎么反感当年慈禧太后奢靡浪费,再怎么反感慈禧太后干预朝政恣意妄为。

但是见到一个外来敌人,如此批判她的母国。

也终是忍不住了。

傅悦君攥紧了双手,恨意从唇齿之中蹦出,字字句句惊心动魄:

“大清王朝为什么会灭亡?”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强盗吗!”

“你们若不觊觎我大清万里锦绣山河,这片江山会变成这样吗?”

“你们气势汹汹而来,践踏我九州国土,抢我稀世珍宝,毁我万园之园,原来胜利,是可以成为强盗的!”

“我傅悦君就想问一句。”

“你们生来,便只有一颗黑心吗?”

“当真是丧心病狂!”

把江山社稷万千百姓,当做手中的一件玩物,高兴了,就随便玩玩践踏?

天下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若这些强盗不付出代价,那战争便如同儿戏了?

那些枉死的几万乃至几十万士兵和百姓,亦如大风吹过,灰飞烟灭。

是。

的确是因为乾隆爷自视甚高。

认为天朝地大物博、物资丰饶,足以自给自足,严格执行了闭关锁国政策。

可是,这就能代表那些强盗,能够觊觎别人的国土?

竟企图瓜分中华!

傅悦君始终记得祖母,和她说起万园之园被销毁时,祖母眼底露出的滔天恨意。

327 鸿门宴。9

祖母生于战乱年代,那个时候,大清已经岌岌可危。

当年那些侵略者把圆明园抢劫而空之后,为了毁尸灭迹,掩盖罪行,竟然下令烧毁圆明园。

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烟云笼罩北京城,久久不散。

最后,这座世界瑰宝,化为一片焦土。

这场浩劫,这场耻辱,烙印在每一个人中华儿女的脸上。

每一个子民的心中,都烙上了深深的仇恨。

这把大火腾空燃烧的时候。

一个拥有五千年历史的古老民族,一个拥有亿万双有力的手,和亿万双泪汪汪的眼睛的民族,却只能握着空拳,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座绝世瑰宝,化为灰烬……

这摧残人类文化的滔天大罪,实在令人发指!

胜利原来可以成为强盗啊……

真是可笑!

--

那些被掠夺和破坏的无价之宝,是所有九州子民的伤痛。

是血与泪的记忆。

历史不容遗忘。

吾辈更当自强!

失去的尊严,我们会夺回来!

--

众人齐齐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悦君。

为何,她会如此激动?

段司衍和段承晔是汉人,对于当年满洲统治江山是出于骨子里的不满。

再加上后来国家政权被孝钦太后握在手里,几位先帝如同傀儡。

一些对满清不满的人,便更加怨恨这些鞑子。

所以,在藤原浩贬低大清统治者的时候,他们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是傅悦君不一样。

傅悦君的骨子里,流着满清皇族的血,无论皇室做错了什么,但是在外人面前,她都得维护自己的国家。

因为,那是她的根。

藤原浩被傅悦君抨击,眼底一抹猩红流光一闪而过,倒是怒极反笑了:“对,我们就是丧心病狂!”

“莫说曾经,就算现在。”

“你们这所谓的泱泱大国,也会覆灭在我皇军的铁骑之下。”

“你们将,成为俘虏!”

男人阴冷勾唇,笑容恶毒冷酷。

那自信冰冷十足的笑容,晃得傅悦君眼底恨意逐渐掀起。

恨不得把上去把藤原浩的狗头给砍下来。

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傅悦君最终忍了下来。

但就是见不得藤原浩在她的地盘,如此嚣张。

傅悦君紧抿红唇,倏然伸出手去,手中多了一把银色的手枪。

她捏着枪,眼睛却是看着藤原浩的,在藤原浩逐渐铁青的脸色下,她朝着门外连开了四枪。

子弹从藤原浩头顶呼啸而过,傅悦君清楚的看见,在她打出第一枪的时候,他的眼神,恐怖骇人,恨不得立马把她吞吃入腹。

她勾唇冷笑。

动作迅速,枪声无情狠绝。

毫不犹豫的。

门外应声倒下了四个人,傅悦君就当着藤原浩的面,直接枪毙了四个日本人。

“将军!”

门被推开来,侍卫朝藤原浩行礼,而后冷冰冰地看向傅悦君。

“出去!”

藤原浩薄唇紧抿,冷酷抬手。

侍卫只得退出去。

傅悦君慢悠悠地拿起桌子上的干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枪,垂下的眼眸里,杀气尽显示:“大话说得太早,是要遭报应的!”

“你们日本人野心勃勃不假,可你们别忘了,今时不同往日。”

“当今天下,军阀为大。”

“现在的九州,不是当年任由你们欺凌的大清朝!”

328 鸿门宴。10

傅悦君所说的,皆是事实。

今非昔比。

当年朝廷皇帝软弱无能,国家大权被一个深闺妇人掌握在手中,单是举办一个万寿盛宴,便大肆操办,耗尽了国库,劳民伤财。

这样的国家,岂能千秋万代?

傅悦君是臣子,于情于理都不该这样说。

可是。

事实上,百姓对朝廷早就失望透顶了。

可傅悦君也知道,孝钦太后有功也有过。

当年入宫的秀女何止千百,何以唯独孝钦太后脱颖出而,并且从一个小小贵人,诞下皇子,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并且三度垂帘听政,两决皇储、乾纲独断、运大清国脉于她的股掌之上。

就连那些满清贵族的重臣,都能甘心听命与她。

自是有她的独特的。

可是,孝钦太后又是极其失败的。

因为孝钦太后并非出自世代簪缨、钟鸣鼎食的显贵之家,不过是一个中级旗籍官员的女儿,所以她对权力,有着近乎病态的渴求。

孝钦太后的大半生,都在恣意领略追逐权力的刺激,和尽情享受得到权力的快感。

当时两宫太后并立,在孝贞太后的制衡下,孝钦太后还不敢胡作非为,可是后来孝贞太后意外暴毙,这一切,就都变了。

如今九州天下四分五裂,到底谁的过错最大?

傅悦君不知道。

也没办法去评判。

只能留给后人去评价。

“傅九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掌声响起。

藤原浩颇是赞赏的斜睨着傅悦君。

只是眉宇间,却是生了戾气。

顾清渺眼角余光瞥到藤原浩眼底,那一抹微妙的笑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安。

紧紧地握住了双手,掌心顿生疼痛。

生生的压下了要把傅悦君千刀万剐的冲动。

就在这时,席间响起宋忱的惊诧声:“段二少帅,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目光被吸引过去。

便见段司衍脸色苍白,额头上渗了一层薄汗。

段司衍皱着眉,酒杯砰地一声被他捏碎,碎片嵌入掌心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一些,咬着牙问:“藤原将军,你做了什么?”

“你竟然在酒里下药!”

宋忱当即拍案而起,直接掀了一桌子菜肴。

顿时满地狼藉。

傅凌城已经举起了手枪,面容冷峻:“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们日本人,当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狗改不了吃屎。

“藤原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段承晔警惕的看着藤原浩,下意识的扔了自己手中那半杯酒。

震惊过后,想的便是,他也喝了酒。

会不会中毒死了?

“还真是一场鸿门宴啊。”傅悦君轻飘飘地微笑,话语缥缈,却暗含讽刺。

靳霆枭始终风轻云淡地坐在那里,斜挑了一下眉尖:“素问藤原将军手段凌厉,今日一见,竟是传闻有误了,本帅真是高看你了!”

但是。

被桌子挡住的地方,男人伸出手去揉捏着傅悦君的手,长腿不断地挑逗她。

眼底一抹邪魅笑意,一晃而过。

傅悦君直接踹了一脚过去。

她就知道。

这一切瞒不过靳霆枭。

329 鸿门宴。11

藤原浩微微蹙了一下眉尖。

“本将堂堂皇军少将,岂屑于这等下贱伎俩?”

要么光明正大。

藤原浩的人生之中,从来不存在偷鸡摸狗之事,就连昔日铁骑踏马而过,他也不允许他的部下奸淫掳掠。

要么杀,要么放。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手下绝无活口。

生性凶残,已经成了他的代表性词汇。

但凡提起他藤原浩,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恐慌。

而出身不高的藤原浩纵然如今身在高位,当年在藤原家孤立无援,见够了阴谋算计,所以极其厌恶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谁知道你们藏得什么祸心?”宋忱捏着枪不屑冷哼,忽然觉得两眼发黑,胳膊痒得厉害,他赶紧撸起袖子查看。

这一看,便见那截胳膊上布满了许多红斑,十分骇人。

“老子竟然也中招了!”

我靠!

他什么都没喝,怎么也中毒了?

完了完了。

“果真卑鄙!”傅凌城掀起袖子看了一眼,眼眸倏然收缩,咬牙切齿的。

他就知道。

这个藤原浩不是什么好鸟!

除了藤原浩和顾清渺,其余几人包括傅悦君,手臂皆起了红斑。

宋忱用枪指着藤原浩的脑袋,脸色难看:“把解药交出来!”

“藤原将军,我段家和你们日本相交甚欢,你竟然对我们下毒?”

段承晔也被震惊到。

自己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就感觉浑身血液急速倒流了一样,痛苦不堪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手也使不上劲来。

所以,气恼之下,什么也不管不顾,直接爆出了段家和日本人的关系。

本来这件事四大军阀心里也清楚,但是段家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时候,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今看到段承晔自己说了出来,傅凌城和宋忱瞬间往他那边看了过去。

段承晔着急自己身上的毒,没注意到众人的眼神已经变了,他看着藤原浩,厉声道:“你就不怕我们之间毁了盟约吗?”

他早该知道的。

面对傅悦君等人的不断讽刺,藤原浩始终不动如山,表现得那么淡定,连开口还击的意思都没有,他早就应该知道这其中有诈的。

都怪他一时大意,疏忽了!

反观藤原浩和顾清渺,虽然两个人脸色难看,但是却什么事都没有。

段承晔此刻懊恼不已。

“你胡说什么?”顾清渺不悦地蹙眉,“你们军阀是皇军的敌人,我们怎么可能和你段家有什么联系,你不要胡说八道!”

这个人是没有脑子吗?

不管到底是谁下的毒,在这个时候自己把段家和日本人合作的事情,给抖出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而且,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自己给自己下毒,来陷害藤原将军!”

顾清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自己师哥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

他不屑这种手段!

所以,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她可没忘记,这几个人里面,有两只老狐狸。

330 鸿门宴。12

“你……”

看见顾清渺还在说着风凉话,段承晔气得几乎要跳起来,扑过去拧断顾清渺的脖子。

他素来是高高在上,还从来没有这么被对待过。

不。

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着了傅悦君的道。

可是那一次,和日本人无关,是他们两大军阀之间自己的斗争。

而且,能借傅家的权势,助他自己拿下段家军权,段承晔是巴不得那么做。

可是现在,他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都是一个问题。

段承晔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藤原浩。

“藤原浩,你应该明白,一旦我们死在这里,你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别忘了,这荆楚之地到底是谁的势力!”

自从中野佳彦死后,潜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皇军。

因为群龙无首,他们早已斗志全无。

如今藤原浩到了这里,并没有带多少人过来。

而四大军阀的军力远胜于藤原浩的军力,所以一旦打起来,藤原浩必败无疑。

可是段承晔哪里知道,藤原浩带来的,全部都是他自己最为精悍的部下,战场上,从未有过失手。

这也是靳霆枭等人忌惮他的原因。

“对荆楚之地,本将志在必得。”藤原浩把玩着白手套,眸色薄冷,“所以,你觉得本将何须急于一时?”

言下之意就是,段承晔是蠢货!

在藤原浩眼中,也只有靳霆枭这样的人,才配做他的对手。

这个段承晔,简直蠢顿如猪!

“藤原将军当真狂妄!”傅凌城气急败坏瞪着他,浑身酸软无力,只能从牙龈里咬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听说过不少关于藤原浩的传言。

有人说他狠辣无情。

也有人说他脾性温和,手段却是凌厉。

如今见到藤原浩,果然一如传闻。

“不,本帅不是狂妄。”藤原浩轻轻地摇头,掀唇谦虚的笑了起来,“而是自信。”

从决定来中华的这一刻,他就抱了一定的决心。

一旁冷眼旁观的段司衍,忽然开了口,语气阴寒无比,杀气腾腾的:“这么说,你是承认给我们下毒了?”

“我想你们真的是误会我了。”藤原浩摊开手,觑意满满地微笑,“对于一群即将到嘴的猎物,猎户都已经是胜券在握了,你们觉得,他还需要做什么呢?”

自己心里难免也在思索,这毒到底是从何而来?

靳霆枭浅笑,唇中轻慢地跳出一句话:“聪明的猎户不会掉以轻心,他会再往猎物身上补一刀,不知藤原将军,是聪明的猎户,还是愚蠢的猎户?”

傅悦君眸中炙热一闪而过。

她的阿霆,永远都是这般聪明睿智。

这话是一个坑。

稍有不慎,就会掉进去。

藤原浩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声音干脆有力:“自然是聪明的猎户。”

话刚说出口,对上了靳霆枭那双含着算计的眼睛,藤原浩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寒无比。

“你在套路本将?”

藤原浩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原来刚刚那句话,是在说,他即便胜券在握,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会做一些什么事来。

如此,便是承认了这毒是他下的了!

331 闻香中毒。1

“本帅可什么都没说,是藤原将军你,心里有鬼罢了。”

靳霆枭满意地勾唇,放松的靠在软椅上,双手交叠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活脱脱一副浪荡不羁贵公子的模样。

他悠闲的晃荡着一只脚,悠哉悠哉地说:“清者自清,藤原将军无需辩解了,我们都明白。”

男人笑得飞扬意气。

衣袖滑下来,露出来的那半截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红斑遍布,却一点也不恐怖,魅惑邪魅感倾泻而出,美得如同一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

“对,清者自清!”

藤原浩怒极反笑,森森冷冷地勾唇:“本将素来光明磊落,做过的事情自然会承认。”

“你们日本人手段低劣,你说的话,本帅一个字也不相信!”

宋忱横眉看向藤原浩,要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他已经用眼睛把藤原浩凌迟千万遍了。

可惜,眼睛不能杀人。

“信不信由你。”顾清渺眯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靳霆枭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我看你们手臂的红点,你们该不会是过敏了吧?”

哪有中毒是这个样子的?

“你眼瞎啊!”宋忱粗暴的骂了一句,低头看着胳膊上的红斑,“你见过谁过敏是起这么大块红斑的?你见过谁过敏都是成群结队的?”

都说宋家二少帅宋忱,有一张毒舌。

这话果然是不假的。

可是傅悦君却是知道,宋忱这张毒舌,若是遇上了靳霆枭,到底谁毒还不一定呢。

顾清渺的脸色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黑的,被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到底是有修养的人的,不可能和宋忱这样,气恼了便如同一个毫无形象的泼妇一般骂回去。

吞了一口气之后,顾清渺扬唇冷笑:“既然你们一口咬定自己是中了毒了,你们还是赶紧想办法解毒吧,否则死在这里,可就不大好了。”

若是死后无人收棺敛尸,那才是一大不幸。

不愿意在这里久留,顾清渺站起来和藤原浩柔声道:“我们走吧。”

也唯有面对藤原浩时,这个女人才会是一个娇惯俏丽的少女,多有少女柔情。

藤原浩也懒得和这群人浪费唇舌,起身便走。

他自是相信,这是一场局。

所以,这群人不会死的。

段承晔抬手拦住两个人,冷冷道:“要走可以,把解药留下!”

顾清渺终是不耐烦的皱眉:“都说了多少遍了,毒不是我们下的,何来解药?”

抬手推开段承晔,和藤原浩快步离去。

眼看着解药没有着落,段承晔怕得要命,赶紧就去找大夫救命去了。

傅悦君一点也不着急,看着落荒而逃的段承晔,挑眉和段司衍道:“二公子这二哥可真是没良心,竟然抛下二公子自己跑了。”

亲兄弟尚且都能拼个你死我活,更遑论异母兄弟呢?

昏黄灯光里,姑娘微微垂了头,唇上一抹笑容若有似无。

寡淡安静,却带了深深的刺。

触之,必死!

段司衍温润勾唇:“世人皆畏惧生死,又有何奇怪?”

男人出奇的冷静,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这条命。

想来,也是知道自己不会死。

332 闻香中毒。2

傅悦君垂眸冷笑。

段司衍就是段司衍,任何时候都是如此沉寂稳重,根本不会有其他情绪起伏。

“既然二公子不惧生死,那便继续待在这里吧。”傅悦君藏住眼底的无边讽刺,无半点棱角软声道:“妾身怕死,便先行告辞了。”

继续留在这里,可不好解毒。

宋忱刚想要说什么,但是接收到靳霆枭递过来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认命似的跟着几人走了。

待几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段司衍的眉目逐渐冷了下来,声色薄冷:“藤原将军,出来吧。”

他知道,藤原浩没有走。

“段少帅比本将想象中,还要聪明。”

藤原浩慢悠悠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眼角含了一抹赞赏。

这个屋子设了密室,方才他和顾清渺并未真的离开,而是从外面的机关进了密室。

他就知道,段司衍会留在这里等着他的。

那人果然没有看错人!

段司衍面无表情:“解药拿来吧!”

“解药?”藤原浩森森地笑,“你难道也认为我下了毒?”

这纵然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但是高傲如藤原浩,高高在上这么多年,至今还未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靳霆枭,他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是你?”

段司衍微微蹙眉,看藤原浩这样子,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名字。

心猛地一沉。

想都不敢想下去,赶紧掐了这个念头。

顾清渺掀唇妖气地笑:“段二公子真是太小看我师哥了,我师哥光明磊落,不是什么人都能被他放在眼里的。”

言下之意就是,段司衍这一类人,还不值得藤原浩用这种手段。

藤原浩虽然是日本人,可是三观正常。

下三滥的手段绝对不会使用。

做过的事情绝不会否认。

“师哥?”段司衍眉头皱得更深,震惊地看着两个人。

藤原浩竟然是顾清渺的师哥?!

他记得藤原浩是水野忠敬的入室弟子,又是顾清渺的师哥,那么顾清渺便也是水野忠敬的弟子了。

可顾清渺,更是那位大师的弟子。

顾清渺浅笑:“我有两位师傅。”

水野忠敬是她师傅,那位大师亦是她的师傅。

段司衍心中了然。

看向顾清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能拜入那位大师的门下,顾清渺,不简单。

想起那位大师时,段司衍心中是有些震撼的。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是在日本,他所不信的,已经被震撼所取代。

那个人,拥有神秘诡异的力量。

类似于皇宫里最为忌惮的巫师术士。

还真是有些可笑的,一个日本最受尊崇的大师,竟收了一个中国人为徒弟。

这想想,就觉得难以置信。

只一眼,顾清渺便看出段司衍在想些什么。

女子轻挑眉梢,眼角风韵妖娆:“二公子不必觉得震惊,我和我师傅渊源甚深,所以他才会破例收我为徒。”

这些渊源,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得到的。

那个人,和她,血脉相连。

难以割舍!

333 闻香中毒。3

段司衍轻微点头。

这些渊源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

藤原浩走到屏风前,那袅袅青烟便从屏风后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他轻轻地嗅着,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虚空抓了一把。

那缕缕青烟便从他指尖之中钻走,散落在昏昏沉沉的光影之中。

藤原浩将手放在鼻子下,闭着眼睛闻了一下,唇瓣微微勾起,声线低沉沙哑:“好香!”

“师哥点的是什么香?”

顾清渺也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白烟绕过指间,竟在指尖留下经久不散的香气。

余香悠长。

她从未闻过如此好闻的香气。

“你闻不出来?”藤原浩侧眸看向她,他素来不爱香料,这宴席也是交给手下人去准备的,至于这香炉里燃的什么香,他却是不得而知。

这话让顾清渺稍稍蹙眉。

她直接绕到屏风后面去,香炉里的香料已经快要燃尽,她倒出一些香料放到鼻子下面闻着。

“是风铃子……”

顾清渺眼眸晦暗,缓缓道:“月麟香中加入风铃子粉末,随着香料燃烧,散发出一种气味,混入酒中,会致使人有中毒的迹象。”

“我们未曾喝酒,所以安然无恙。”

顾清渺记得她和藤原浩是滴酒未沾,而傅悦君等人,却是喝了几口酒。

所以到了最后,只有她和藤原浩无事。

这样一来,便造成了藤原浩在酒中下毒的错觉。

好歹毒的心思!

但是下毒之人却不知道,她顾清渺是调香高手!

段司衍暗自吃惊,淡淡地说:“宋二少帅,也是滴酒未沾,他也中毒了。”

“你难道怀疑我撒谎不成?”顾清渺不悦地皱眉,宋忱做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香料有毒。

家境富裕的姑娘家,都喜爱香料。

顾清渺那时心疼藤原浩,又因他不喜香料的味道,她便亲自钻研香料,终于调制出让他能够睡得安稳,却又不讨厌的香料。

她所有的喜好,都是为了他!

顾清渺眼眸清冷,得出结论:“下毒之人,也是个练香高手!”

能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让众人都中毒了,此人练香的技术远在她之上。

“练香高手?”

段司衍喃喃低语,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忽然想起兰若寺那一夜,在那女子身上闻到的独特香味,那种味道太过独特,他从来都没有闻到过如此神奇的香味。

包括在傅家时,冷风袭来,把姑娘身上的幽香带入鼻尖,又是一种他从未闻过的香味。

想到这里,男人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

“段公子想到了什么?”藤原浩明显发现了段司衍的异样。

“没有。”段司衍摇头,轻描淡写地说,“只是觉得心中过于震撼。”

这件事就被他带了过去。

其实他是想起了那个人,但是不愿意把她拖入这波云诡谲的棋盘之中,所以便选择包庇她。

藤原浩别有深意地看了段司衍一眼,淡然轻声:“段二公子心似菩提通透无比,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祝我们合作愉快!”

段司衍温润一笑,伸出手去和藤原浩握手。

334 闻香中毒。4

在段司衍走后,顾清渺看向藤原浩,隐晦地问:“师哥,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藤原浩摇头。

饶是见惯了风雨的他,此刻也难以说得出来。

这件事太过玄妙,要下毒的话,须得提前来这里,但是这香料是他亲手点燃的,有谁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往香料里下毒的?

“师哥身边,是否有人懂点香之术?”顾清渺又问,她自问自己的制香之术天下无人能及,就连调香阁最出色的大师,也不及她。

“我素来不喜熏香。”

藤原浩硬声道,他不喜欢香料,唯一用过的香料,还是出自顾清渺之手。

很显然这件事和顾清渺没有关系的。

那会是谁?

他敛去情绪,冷淡地问:“你久在江陵城,可知那傅悦君底细有多深?”

“师哥的意思是,怀疑这件事是傅悦君做的?”顾清渺微微蹙眉,想了一下,道,“这傅家来江陵城两年了,傅悦君忽然声名大噪,却是以狠毒出名的。”

当年傅悦君一夕之间闻名江陵城,是因为那日她惩罚了府中一位姨娘,亲手将那姨娘逼得吞金自尽,事后,还不允许其奴才为其收棺敛尸。

所以,当时人们得知此事之后,纷纷都说这傅悦君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连自家姨娘都不肯放过。

一时之间,众人一口唾沫都能够淹死她,皆料定这傅悦君无颜见人,谁知第二日,当事人还能泰然自若地去十里洋场听曲儿。

席间有人认出傅悦君,当即便是一阵冷嘲热讽。

那时她正好一舞毕,下台时往台下看了一眼,只见那姑娘摇着金丝团扇坐在那里,一双带着帝王俯视子民威压的双眸,缓缓地落在了嘲讽之人的脸上。

那少女红唇轻启,缓缓吐出一道让人血液冻结的话:“我曾亲手将府中姨娘的脸皮剥下来,制成美人扇,便是我手中这一把,本小姐刀法一流,你可有兴趣让本小姐一试?”

那人瞬间如同傻子一把呆滞在那里,手中捏着的酒杯应声而落,整张脸,煞白无比。

而顾清渺还看见,那姑娘捏着扇子在鼻尖轻点,嗅着扇子上的美人馨香,唇角一抹邪肆万分的笑容。

自那时,顾清渺便知道,这个女子,并非善类!

“她纵然狠毒,但身手到底怎么样,却没有人见过。”顾清渺继续说着,当时城中瘟疫,她虽然见过一次,可当时那一枪,偏了。

她知道,那不是傅悦君真实的实力。

“我见过。”

藤原浩抿唇森森地笑了,话语凌厉:“她从我的手下,抢下一颗子弹。”

他入江陵城的那一日,傅悦君曾经从他身边随行少佐的手下,救下一条人命,他身边之人的枪法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了。

还有今日,那姑娘眼睛看着他,却能够杀了门外四位侍者。

实力实在深不可测!

对于这个女人,藤原浩是敬佩的。

若是能把她收入帐中……

这个念头一出来,藤原浩的脸色都变了个彻底。

笑容逐渐凝滞,眼里的锋芒一闪而过。

335 闻香中毒。5

见藤原浩神色不对劲,顾清渺关心地问:“师哥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没有。”藤原浩脸上的神色有些扭捏,转移话题:“段承晔这个人太过愚蠢,但是也容易掌控,就先晾着他几天,不急解毒。”

“我明白。”顾清渺点头,神色有些严肃:“只是我觉得段司衍也不好掌控,这个男人,心思太深沉,假以时日,他羽翼丰满之日,定难以估量。”

她虽然只见过段司衍寥寥几面,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看似温润如玉如同天上人,但往往正是这样的人,心里才会藏着一只猛兽。

至于为什么选择和段司衍进行更深一步的合作,完全是那位大师的意思。

藤原浩眼眸深邃,唇角微微牵起,牵出一抹嗜血的弧度:“他刚回来,根基不稳,就先看看,他能不能凭一己之力,扳倒段承晔。”

段承晔纵然才疏学浅,可到底跟在段大帅身边多年,也控军多年,段司衍才刚刚回来,在外人面前,他不过是个初生牛犊。

底下人自然对他没有那么敬重。

而且,段承晔私底下也定然培养了不少自己人,要想轻易扳倒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段司衍和段承晔平起平坐,这位段大少帅,想必也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了。

他们正好可以坐收渔利。

不管怎么样,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就如师哥所言,我们坐山观虎斗。”顾清渺轻轻地笑了,目光所至,是男人沉浸在灯光下的柔软轮廓,好看极了。

恍恍惚惚想起在日本的那些年里。

那时有大批的中原人来日本留学,中日两国互相切磋文化,当时带来日本的,便是长剑和长袍。

彼时藤原浩还是少年,最喜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在院中舞剑。

院子里载满了樱花,花期将至,枝头上坠了满树残红,那少年身影飘逸飒爽,扬着手中长剑灵活的穿梭在花影中,与花共舞。

少年,意气飞扬。

日光,也昭昭。

她便托着腮帮子坐于石阶之上,痴痴地望着院中舞剑的翩翩少年郎,瞧着瞧着,脸颊上便悄悄地生了两坨红晕,像极了天上的红云。

少年的模样,便一点有一点的,刻入了心底,成为她心中最娇羞无比的秘密。

心里如同小鹿乱撞,娇羞无比,情意溢满了眼角眉梢。

等少年舞完,她便要如同一只蝴蝶儿欢喜地扑了上去,拿着手里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替他擦拭额角上的细汗。

后来长大了,外祖父送她回境内,她便和他分开了来,曾经多少个无人的深夜,她总是能想起少年月下舞剑的俊逸身影。

心里自是甜滋滋的。

这个时候的顾清渺还是满心欢喜,在藤原浩的面前,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后来啊,这俊美如神般的男人,用他常舞的那把剑,亲手杀死了她心中砰砰乱撞的小鹿。

再也不能够一如当年那般。

可是,她却从不后悔。

纵然多年来,他眼中无她。

336 闻香中毒。6

傅悦君等人出来后,连段承晔的影儿都没见到。

“老子就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宋忱撸起袖子露出精壮的胳膊,骂骂咧咧,“这小王八羔子,竟然给老子下毒,他不想活了!”

他不满地看向傅悦君,质问道:“还有,你干什么拦着老子,不然老子上去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您可闭嘴吧!”

傅悦君睇了他一眼,慢腾腾地开口:“只怕你还没上去,就会被藏在暗中的狙击手给射成马蜂窝了。”

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那处宅子外面藏了许多狙击手。

就算只是为了不时之需,可若是宋忱抑制不住脾气对藤原浩动手,那么那些狙击手,便会毫不留情地开枪。

那些人,本就是为了保护藤原浩的安危。

和普通的日本人不一样。

“有这么恐怖吗?老子才不怕他!”

宋忱不甘心的嘀咕着,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怕他们人多势众。

傅悦君只一眼,就看出宋忱是怂了。

但是也没有拆穿他。

可是作为宋忱的神功助,靳霆枭倒是不放过他了,男人扯唇倨傲地笑:“我看你是没胆,不过是怕说出来丢了面子罢了。”

傅凌城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真是专业坑队友一百年。

靳少帅已经成仙了!

“滚吧你!”

宋忱翻了个大白眼,也懒得和靳霆枭吵了。

反正也吵不过。

但到底是不甘心被靳霆枭挖苦,宋忱尖声咬牙道:“你就嘚瑟吧,老子看你怎么解毒,最好解不了,全身溃烂而亡。”

省得留着那张嘴祸害人!

傅悦君斜挑了一下眉梢,扬唇笑道:“宋二爷,阿霆会不会全身溃烂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若是再废话,一定会全身溃烂。”

宋忱的脸顿时就拉下来了:“你这女人,真是爱胡说八道,爷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全身溃……”

话音戛然而止。

“哎哟,怎么这么痒?”

宋忱面容扭曲,顿觉自己这条胳膊痒得厉害,忍受不住他便伸手去挠。

可是痒意非但没有缓解,反倒是越挠越痒了。

“完了完了,老子肯定要在你之前中毒而亡了。”宋忱意识到自己即将要挂了,顿时就嚎啕大叫了起来,“我的小阿玉啊,爷对不起你啊……”

只恨没能死在靳霆枭后面。

这杀千刀的!

傅悦君和靳霆枭就抱着胳膊,默默地看着宋忱。

这人是光打雷不下雨,哭给谁看呢?

宋忱挤出一只眼睛看向几个人,扯着嗓子骂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爷即将英年早逝,你们也不哭哭,老子白认识你们了!”

傅悦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哭,你继续哭,哭死你也解不了毒。”

宋忱立马收住眼泪。

正了正神色,严肃道:“爷好歹是英明神武的宋家少帅,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方才那像个裹脚老太太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他!

“有我在,死不了的。”

傅悦君伸手就要去碰宋忱,宋忱吓得往后一跳,双手护住身体,警惕的看着她。

85 通敌卖国的人,更该死!

<fontcolor=red>

“偶遇。”傅悦君知道他问的是谁,寡淡疏离的回了两个字,而后有些关切的道:“阿玉那边有宋忱照顾,我便过来看看情况。”

“城东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靳霆枭的脸沉浸在阴影里,脸上神色看不大清楚,声线冰冷入骨,“昨天抓到一个日本人,严刑逼供也不肯透露一个字,已经被我断了双腿割了舌头吊在了城门上。”

那日本人想要自尽,他偏不让他死,生生的砍断了他的手脚,把他挂在城门口,让来往的日本人好好看看。

这话自然也是说给顾清渺听的,顾清渺神色不变,笑容妖娆又无情:“毫无用处的人,少帅杀了便是,何苦要污了旁人的眼睛?”

“谁说没有用处的?”傅悦君吊着凤眸冷笑,“起码能够震慑到一些人,比如,心怀不轨的日本人,再比如,卖主求荣的狗奴才,也该让他们知道觊觎和背叛的下场了。”

觊觎国土的人,该死,通敌卖国的人,更该死!

顾清渺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娇笑着附和:“九姑娘说的是,得罪九姑娘和少帅的人,都该死!”

日本人的死活她从来都不放心上的,她只关心顾家的存亡。

傅悦君和靳霆枭两人的眸子里皆是晦暗如深,傅悦君看着那些逐渐好转的患者,心里难免欣慰了许多。

能够从死神手中抢回这些生命,能够活下去,想必他们以后会更加惜命的。

忽然想到了三夫人的事,有些心不在焉的。

“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靳霆枭那温淡轻柔的声音,傅悦君回过神来,唇角弯起了一抹邪气的弧度,问道:“家里面的一些小事,二爷可有兴趣一听?”

她只是随口一提,自然是知道靳霆枭不会在意的,他的心中,只有家国大业,这些后院的尔虞我诈,他素来不放在心上。

却不曾想,他竟然饶有兴趣的点头:“说来听听。”

傅悦君愣了一下,这个回答倒是在她在意料之外的,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她便也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有些笨。

这要是在以前,她一定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其中的关键,也不知今天是否被疫情影响了思考,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注意点总是不能够集中。

靳霆枭听完之后,眼里的浓云不断翻滚着,沉默着,似是在思考,半晌之后,他别有深意的道:“回去看看布偶有什么不对吧。”

既然不是三夫人所为,那么那个看似出自她之手的布偶,其中一定有破绽。

他相信,凭傅悦君的聪明,定能找到破绽。

“看来九姑娘的府里,也不是很安静。”顾清渺就站在不远处,把傅悦君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抚摸着红唇意味深长的开口:“这大宅门里啊,就是复杂!”

傅悦君半眯着眼眸看向她,垂眸把玩着青葱手指,调侃道:“我听说,顾小姐经常爱和谢矜争个高低,想必乔三爷也是颇为头疼吧。”

86 花如其人,甚美!

<fontcolor=red>

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乔遇一边要顾及顾清渺的情绪,一边也要照顾着谢矜,不为难才怪,而乔遇一向不会哄女人,夹在两边也是左右为难的。

毕竟,顾清渺不能得罪,谢矜更不能得罪了,谁让谢矜的背后有靳霆枭撑腰呢。

靳霆枭可比日本人可怕多了。

果然的,她看见顾清渺的脸色变了变,不过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依旧能端着笑容柔声道:“三爷不懂女人的心思,所以抱怨也无可厚非。”

“女人啊,就是麻烦。”傅悦君笑了笑,又看向了靳霆枭,挑眉笑着道:“二爷,你以后娶媳妇儿,可得千挑万选着才是,可别娶了一个专门给自己惹麻烦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俨然忘记了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了。

不过,靳霆枭日后若是真的娶了她,只怕他那后院也不得安宁了。

“可我,就是喜欢麻烦。”

男人凝眸仔细的瞧着她,菲薄唇上始终挂着一抹寡淡的笑容,无端的透出几分邪气,这般看着傅悦君的时候,竟然她生出一种错觉。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说给她听的。

好像是在告诉她,爷就喜欢你给爷惹麻烦,越多越好。

因为他可以在后面,肆无忌惮的宠着自己的女人,只要自己的女人开心,什么麻烦他都乐意替她收拾。

“真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少帅的心。”顾清渺唇线微微上翘,眼角上的笑容妖冶到了极致,“九姑娘,你觉得呢?”

傅悦君幽长浅笑:“自然是,天之骄女!”

这话倒是不假,能够配得上靳霆枭的,那必定是天之骄女名门闺秀。

顾清渺勾了勾唇角,眼神从两个人身上划过,而后略有深意的笑道:“我瞧着,九姑娘和少帅倒是挺相配的。”

“嗯,还是你有眼光,难怪乔三爷如此看重你。”傅悦君一点都不谦虚的,笑得飞扬夺目,眼角眉梢都是肆意灵动的笑容。

“九姑娘过誉了,实话实说罢了。”

顾清渺柔软微笑着,端了药碗转身便去给躺在地上的病人喂药,徐徐蹲了下来,动作缓慢却大气优雅,看着很是舒心,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汉奸的女儿。

傅悦君的眼神冷了冷,若是顾清渺不是大汉奸的女儿,若是顾清渺没有和段司衍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想必她能够和她交心。

但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从她额间拂过,她有些发愣,便看见他的掌中多了一朵海棠花,那是她匆匆过来的时候,落在了发间不起眼的地方。

男人垂眸,遮住了眼底涌动无尽的神色,声色寡淡如同泠泠泉水般清润好听:“落花既然无意,何须留下?”

“二爷怎知落花无意?”傅悦君轻垂眉目,伸出手去将那朵红色的海棠花捏到了手中,然后插入了耳边的鬓发里,温软淡笑,“兴许,是这花开得太早了。”

靳霆枭将她耳边的海棠花扶了扶,伸回来的手从她如玉般的脸颊上划过,指尖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生涟漪,眯眸赞了一句:“花如其人,甚美!”

87 她永远都不是外人!

<fontcolor=red>

傅悦君的眼神黯了黯,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收藏本站

她分明感觉到,那一刻,她的心生出了一丝悸动,心尖上缠绕着的戾气逐渐消散了下去。

心中生出的感觉,她无法用言语描述。

靳霆枭总是这般,时而冷酷阴狠,时而温柔多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傅悦君伸手触摸了一下海棠花,而后凝着眉目看向靳霆枭,唇边慢慢地浮起了一抹妖冶的笑容,红唇轻启:“二爷如此轻佻,不好!”

她是存了心想要逗一下靳霆枭的,毕竟上一世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从未如此逗过他。

就在这时,唐旻匆匆走来,神色凝重,看样子是有十分紧急的要事。

他走得快,脚上的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声音来,不似往常的稳重。

他来到靳霆枭跟前快速的说:“二爷,那边有消息快来。”

唐旻看了看傅悦君,没有继续说下去,是怕这件事泄露了出去。

傅悦君见唐旻这个样子,也知道他是忌讳她在场,她也没有兴趣知道,随即躬身婉转微笑:“既然二爷有要事,那我便先走了,这里有二爷在,我也可放心。”

“无妨,用不着回避。”靳霆枭黑眸深邃,这般看着傅悦君的时候,稍稍眯起的眼睛里,有着她难以看透的神秘流光。

傅悦君挑着一双细长的眸子,笑吟吟的道:“二爷还真是信任我,如此重要的机密,都肯让我一个外人知道,不怕我泄密吗?”

靳霆枭看着她,眼里流光溢彩的,声音黯哑沉沉:“你不是外人。”

在他心中,她永远都不是外人!

她是他,最亲密的人。

傅悦君听到这话,忽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胸口一样,这话里隐藏着的情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难受得厉害。

他竟然没有把她当成外人!

靳霆枭看向唐旻:“说吧。”

唐旻此刻是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的,听到靳霆枭的吩咐后,刚想要开口,眼角余光赫然瞥见顾清渺附身喂药,便压低声音道:“日本那边迫于段司衍施加的压力,若是那些人全都赞同的话,那段司衍不日就会回国。”

“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回国,自然是不能如他所愿了。”傅悦君眯着眼睛笑得凉薄冷酷。

日本并不是忌惮段司衍,估摸着是段司衍联系上了段家,让段家出面去和中野佳彦谈判。

然后由中野佳彦出面,和日本那边疏通一下,让段司衍回国。

段家抛出的筹码,定然是助日本侵占九州!

靳霆枭侧身看着傅悦君,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眉目温顺柔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她此刻,浑身都是棱角。

提到段司衍的时候,她眸子里的仇恨,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有些莫名其妙的,吩咐唐旻的时候,语调变得十分阴冷:“让我们的人去阻挠一下,上次剿了潜江下游的日本人,估计这会儿他们还没有查到是谁,把事情推到段氏军阀身上。”

既然段司衍这么想回来,他又怎么能让他如愿呢?

他好不容易李代桃僵从日本回来,他段司衍想回来便回来,哪有这么好的事?

想得美!

88 可惜我有病。

<fontcolor=red>

唐旻道了一声是便下去准备了,傅悦君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优雅动人,她看向靳霆枭意味深长的问:“二爷和段少帅有仇?”

若非有仇,何须要如此阻碍段司衍回国?

“嗯,有血海深仇!”

他也不否认,回答的很是坦然直爽,他脸上的神色很淡然,一点也不像是和段司衍有仇的样子,但是那轻松的语气里,傅悦君真的从中听出了他的恨意!

连绵不绝的。

心里有些震惊,靳霆枭和段司衍,哪里来的仇恨?

难道……

她心中升腾起一个可怕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顿时就把这个想法给否定了。

“真巧,我和他也算有仇。”女子眉目清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她的眉目里,如同放了一个地狱,说起话来的时候,棱角尖锐,“如此看来,我和二爷,还真是同路之人。”

同路之人,但是却殊途同归。

靳霆枭高高的俯视着她,冷峻的眉目在太阳的清辉中,逐渐舒展开来,他看着她浅浅的微笑,恍似宠溺:“既是同路之人,那阿九,可愿入我帐中?”

傅悦君扯开唇角笑了,笑容凉薄淡雅:“我生性反骨,桀骜不驯,怕是会惹得少帅生气。”

男人都喜欢温凉柔顺的女子,她这样的人,实在难以入他心!

“正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子。”靳霆枭在细碎的光影里寡淡清凉的笑着,笑容散漫慵懒,他看着,着实像个无赖。

见惯了优雅端庄的名门闺秀,他对傅悦君这样张狂飞扬的女子,起了兴趣。

她不动声色的笑:“可惜我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傅悦君弯了弯眉眼,嫣然巧笑,眼角的韵味微微蔓延开来,在这浮浮沉沉的天光下,她的眉目生出了一种妖媚的意气。

端的是妩媚生姿。

“说来听听。”男人眸光幽幽,有些犀利。

傅悦君始终弯着唇角,下一秒,便抽出了他腰间的黑色手枪,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眯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心的寒光。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靳霆枭,手指搭在扳机上,只要她扣下扳机,靳霆枭便会当场头破血流!

士兵们见状齐齐围住了傅悦君,然后掏出了腰间的配枪,高高举起,靳霆枭唇线微抿,风轻云淡的站在那里,抬手,让众人都退下。

顾清渺站起了身来,看着傅悦君持枪对着靳霆枭,红唇慢慢地弯起了一抹妖冶好看的弧度,那双勾人的狐狸眸里,闪着微光。

这个傅悦君,真有趣!

傅悦君眼角上扬,看着靳霆枭,然后扣动扳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只见方才那已经对准了靳霆枭脑门的枪口,不知何时已经偏移开来,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一声枪响,空气中便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傅悦君淡定的收回了手枪,凉薄妩媚的笑了:“就是这种病,随时随地都会开枪攻击人,指不定少帅哪天便死在我枪下了。”

对准他开枪的那一刻,她心脏里密密麻麻的痛意忽然蔓延开来,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对准的是靳霆枭的额头,但是那一枪,偏了!

89 杀尽世间负她之人!

<fontcolor=red>

“如此说来,我也病入骨髓了,不过正好,我愿和你共赴黄泉。”

靳霆枭很是漫不经心的笑着,走到她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轻轻地揉捏着她的下巴,一双凤眸含笑,望入了她的眼中。

他的手指很是好看,但是指腹上都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来的,手指游离过她肌肤的时候,皮肤上那一股痒意传来,直直的蔓到了心坎里。

傅悦君瞧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邃,但是却生出了耀眼星辰,仿佛,他能够看出她的心,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棋局之中。

耳边响起他的话语,她莫名的想起了前世的时候,被段司衍围困在凤凰谷回天乏术,她问他可愿和她一起死,他说,和她共赴黄泉,求之不得!

心中掠过一个念头,靳霆枭他,到底从何处而来?

傅悦君原以为自己仗着重活一世,能够看透所有人,但是她发现她错了,她可以看透任何人,却独独看不透靳霆枭。

这个人,太过高深莫测,让她难以招架?

靳霆枭轻眯眼眸,模样慵懒,半真半假的开口:“阿九可愿?”

他再度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她的脸颊,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他伸出去的手便横在了半空中,气氛有些的尴尬。

靳霆枭慢慢地收回手,动作优雅缓慢,眉目上的笑容依旧清浅,并没有因为她躲而出现异样的情绪变化。

傅悦君唇角牵起了一个妖气的弧度,淡凉的微笑:“二爷,妾身此生,不求能觅得良人,只愿这世上的负心人,都要受千刀万剐之苦,所以二爷的心意,妾身怕是承受不起。”

若要问她的执念是什么,那当是,杀尽世间负她之人!

靳霆枭没有说话,眯起的眸子让他看起来十分的邪魅,冷硬的眉目上,有一层致命的迷离感,看着傅悦君的时候,眼底是被他掩盖住了的涟漪情愫。

你自是能承受得起我的心意,因为我们,都是同病相怜!

傅悦君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回看了一眼,看见男人的唇角弯了一抹邪魅的弧度,见她瞧过来,笑得更深了。

她的心,忽然砰砰乱跳得厉害。

这个男人,是蚀骨毒药,一旦沾染,她戒不掉!

顾清渺跟在傅悦君身边,容颜艳丽姣好的女子身姿轻盈,走起路来的时候,脚步翩跹妖娆,她看着远处淡笑道:“九姑娘,我看靳少帅对你的态度,倒是与众不同。”

“何以见得?”傅悦君凉淡地问,对比上一世靳霆枭待她的态度,如今的靳霆枭,让她感到惶恐。

这个时候的顾清渺,还是优雅柔和大方端庄的一个人,她笑着,妖娆的眉目上竟是露出一抹落寂来,浅浅道:“素问靳少帅不喜世家女子,更是心狠绝情,可如今看来,他对九姑娘,却偏偏多情,真是耐人寻味。”

这女子生的美,应当是肆意轻狂的,眉目上蔓延出的一丝寂寥,倒是与她显得格格不入了。

90 她当真,是厉鬼吗?

<fontcolor=red>

“知好色则慕少艾,自古男儿皆薄幸,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傅悦君清清淡淡的抿唇笑了,曾经的她,对段司衍是真的爱到了骨子里。

他说的那些情话,总是这般动人,让她整颗心都被泡在里面,后来才发现,他这情话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他也爱顾清渺!

于她,不过是一场利用罢了。

怪她当时被深情所误,可是重活一世,她再也不相信爱这个字,更不敢害了靳霆枭,都说她命硬会克夫,这话兴许是真的。

她舍不得再看靳霆枭为她所误。

无爱则刚,靳霆枭是翱翔九天的雄鹰,情字对他来说,是一块无形的枷锁。

“九姑娘,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顾清渺含笑瞧着她的眼睛,这女子看起来高贵优雅明媚肆意,但是撕开这张脸皮的话,里面会藏着些什么?

她对这种有趣的生物,感到十分好奇。

傅悦君唇角上扬,眼角生出了一抹魅惑感,像只狐狸,看着顾清渺别有深意的笑了:“我若说,我不是人,你信吗?”

她是一个回来复仇的厉鬼,美好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颗腐朽恐怖的心。

如果顾清渺家世清白,她会很喜欢这个女子,但是很可惜,她和顾清渺是对立的。

“不信。”顾清渺诚实的摇头,她从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鬼神自在人心,若是惧怕,则鬼会时时刻刻缠绕在心。

人心,同样是一个魔鬼!

“我是说真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傅悦君耸了耸肩膀,以前她也从来不信世上有鬼神的,都是老人家迷信,但是自己经历了这一遭,她开始相信了,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地狱。

她从地狱回来,誓要把这些人,拖入地狱,赎罪!

她从顾清渺身边走过,顾清渺感觉到她身上冒出来的冷气,当真是像极了阴森鬼气,她立刻觉得头皮发麻,冷气钻到了毛孔里。

不敢相信的看着傅悦君的背影,她是受过日本先进教育的人,从来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一说,但到底是对这些事情心存敬畏的。

所谓坏事做多了,心里会不安。

顾清渺看着傅悦君越走越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她当真,是厉鬼吗?

顾清渺还是觉得不可能,傅悦君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厉鬼!

但是这个女人,是真的很有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想要去接近她,挖开她的心,看一看她那颗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傅悦君回府之后,发现下人们做事都很认真严谨,早上发生了三夫人的事情之后,现在大家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不像往常,几个姑娘走在一起,还是有说有笑的。

府里的气氛格外压抑,让人都喘不过气来了。

她走到后院,看见院子里的朱红色海棠花开了满树,缀在枝丫上像极了一朵朵红霞,馥郁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后院,她心头上那些沉闷之气,稍稍的消散了一些。

刚准备回绛珠阁,眼尖的瞥见那一抹浅蓝色的身影。

ps:不知道怎样写出让读者喜爱的故事,悲催。

91 感到闺房寂寞了?

<fontcolor=red>

那是三房的姨娘周氏,良家出身,和三夫人尽心侍奉傅奉良,三房也就只有她一个妾室,周氏为人贤淑,不争不抢不骄不躁,和三夫人也能姐妹相称,很得傅奉良的宠爱。

傅悦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朝着那抹蓝色身影走了过去,淡淡地问:“周姨娘在干什么?”

她的脚步很轻,走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所以忽然出现在周姨娘的面前,周姨娘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往后倒退了几步。

“啊!”

周氏被吓得不轻,脸色发白,捂着起伏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嗔怪道:“九姑娘走路怎的没声音?”

“没做亏心事,周姨娘你怕什么!”

傅悦君神色淡淡的,对于周氏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起码,身上有着江南女子秀丽温婉气质的周氏,要比二房的那些人讨喜多了。

看着也舒心。

周氏调整好情绪之后,温婉的问:“九姑娘从外面来,外面的疫情可好些了?”

看起来颇是关心百姓疾苦。

“放心,只是一场小疫情,烧不到傅府的,周姨娘用不着担心,傅家不会出事的。”她不冷不淡地回答,尾音上挑,带了几分暗讽。

在傅府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妇人,忽然关心外面的疫民,还真是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一个侍妾过问的。

“既然没事,百姓们也可不用恐慌了。”周氏装作没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扯唇柔婉的淡笑,“九姑娘如此关心疫民,想必这江陵城的百姓定会感激九姑娘的。”

傅悦君疏离的笑着:“人可不是我救的,要感谢他们该感谢靳二爷。”

“靳少帅?”周氏听到她提到靳霆枭的时候,眼神闪了闪,有意无意的开口:“江陵这些天有传言,说九姑娘和靳少帅……”

“周姨娘!”傅悦君叫了周氏一声,眸光深邃难以见底,唇上的笑意十分冷漠寡淡,看着她低低的警告了一句:“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她的事情,从来就轮不到任何人过问,周氏这般试探她,实在是让人心中起疑。

周氏从容不迫的颔首:“是,妾身明白。”

傅悦君看着周氏如此恭良顺从,心里觉得哪里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奇怪,从前她未曾仔细观察过周氏,现在才发现,这周氏的言行举止如此优雅,实在是不像是一个落魄孤女。

她看着周氏手上拿着的剪刀,淡淡道:“这些事情交给下人们去做的就好了,你何须亲自修剪花枝?”

周氏垂眸温柔的道:“这垂丝海棠贵重,怕丫鬟们修剪不好,所以便和老祖宗讨了这个差事,也是为了打发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傅悦君抓住了这个说法,歪着头眯着眸子饶有兴趣的看向周氏,“莫不是三叔没有时间陪你,周姨娘感到闺房寂寞了?”

这般风月之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她不仅没有丝毫的避讳之意,反而对此十分的感兴趣。

“姑娘家的,九姑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让人听了不好!”周氏的耳朵尖红了红,这般说傅悦君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一丝责怪。

一点都不怕她。

92 名声什么的,从不在乎。

<fontcolor=red>

傅悦君的眸光变得深邃了起来,淡然无所谓的道:“多谢周姨娘提醒了,只是我一向如此,名声什么的,从不在乎。”

名声这种身外事,她早就不放在心上,她的名声早就被傅临雪暗自败坏了,要是她真在乎,岂能容得下傅临雪如此诋毁她?

只是公道自在人心罢了,要是去插手,反而是越描越黑,多此一举了。

罢了后,傅悦君又看向周氏,眸光浅浅:“听说周姨娘,是出自书香世家?”

周氏点头微笑:“是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得以遇到三爷,有幸服侍三爷,妾身便也此生无憾了。”

“挺好的。”傅悦君唇边的笑意很浅,看起来很是满意周氏谦卑的姿态,她看了看海棠花,善意的提醒道,“修剪花枝的时候,可要小心点,海棠枝上有刺。”

说罢,转身便走了。

她转身往前走的时候,目光触及到那被风吹落的海棠花,心里忽然有些感慨,从唇齿中温声细语的呢喃了一句:“又降一世夏秋冬,一把心肠论浊清。”

本是一句感慨的呢喃之语,彼时周氏的手指正捏着海棠的枝丫,忽然听见傅悦君这一声呢喃,眼前有些恍惚,手下忽然发了狠,猛地剪下了一大株枝丫。

手心攥紧了被她剪下来枝丫,那尖尖的刺扎入掌心中,她疼得眉头微蹙,回过神来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傅悦君,恰好听到她的嘶声,脚步停了下来,半侧着身看向周氏,看见她的掌心有一串串血珠滴了下来,食指指腹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血痂。

不细看根本就看不见,像是刺绣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指留下来的痕迹。

她瞳孔猛然一缩,便看见周氏不慌不忙的用丝帕擦拭着手掌,见傅悦君好奇地望着她,她温雅的笑着解释:“手有些打滑,被海棠上的刺扎到了。”

傅悦君神色淡淡,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以后小心点,后院见不得血腥。”

也容不得有人兴风作浪。

周氏眼底划过一抹异光,却是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躬身柔顺的答谢:“多谢九姑娘提醒,妾身明白了。”

傅悦君回到绛珠阁,拿着布偶一直在沉思,脑中不停地闪现周氏扎破手指的时候,周氏那一双手修长白皙好看,是适合刺绣的好料子。

她随即让人拿来一些刺绣的物件,自己绣了起来,她的动作十分生疏笨拙,差点就扎到手了。

似云怕她伤到手,担忧道:“小姐,您想要绣什么东西呀,让奴婢给您绣吧,您没绣过什么东西,这东西您不好掌握。”

傅悦君不说话,继续在上面绣着,来回的动作越发的快了,细长的银针在灯光下折射出寒光来,长时间看着这东西,眼睛都有些花了。

她眯了眯眼睛来缓解,正是这一眯,银针一不小心就刺破了手指,指腹上凝结的血珠很快就被红色的布料给吸进去了。

“小姐你的手!”似云一声惊呼,想要拿手帕帮她止血,却被她躲了过去。

93 老九这是在搞什么鬼?

<fontcolor=red>

傅悦君看着被鲜血染红的那一块已经成了黑红色,神色沉沉若有所思,忽然拿过被她放在一旁的红色小人,仔细在上面找着什么。收藏本站

似云看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

傅悦君翻遍了所有的布偶,都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心里有些烦躁,冷冷的吩咐似云:“帮我把这些小人都拆开。”

“哦。”

似云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懂她家小姐让她拆布偶干什么,不过还是顺从的帮她拆开了那些布偶。

“小姐,这个小人缝了两层布。”

似云拆着拆着便发现其中一个布偶,身上裹了两层布,她赶紧把那个布偶递给了傅悦君。

傅悦君拿过布偶仔细看了看,终于在布上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那布上有一处小地方,上面有一点黑色,那是血渗入布料的时间太久所呈现出的颜色,应当是那人在制作布偶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指,怕上面的鲜血被人发现,便又在外面裹了一块布遮盖住了。

似云疑惑地问:“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傅悦君神色凝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提笔快速写了一封信,把信交到似云的手上,沉沉道:“你去把这封信送给靳霆枭,他会知道怎么做,你就在他那里等着,切记,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把我要的东西带回来。”

“奴婢明白。”

似云重重的点头,从小门绕出去之后,便按照傅悦君说的路线抄小路找到了靳帅府。

傅悦君又唤来知知,吩咐道:“你去散播一些消息,说我在布偶上发现了破绽,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务必要让这个消息传到周氏耳朵里。”

“奴婢这就去。”知知附身行礼,然后便出去按照傅悦君的吩咐散播消息去了。

知知的动作很快,马上的,整个后院都知道傅悦君猜到凶手是谁了,傅临雪得知消息之后,根本就坐不住,急匆匆的跑到了绛珠阁。

谁料傅悦君已经不在绛珠阁了。

傅临雪看见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暖阁里点了几盏灯,就剩下知知和几个丫鬟守着院子了。

似乎,是在等傅临雪的。

知知见傅临雪来了一点都不意外的,她上去行了礼数,温声道:“五姑娘,我们小姐说了,凶手不是您,所以让您放一万个心,至于凶手是谁,便无可奉告了,请您见谅!”

“奴婢还要去老祖宗那里,五姑娘若是没事,便请回去吧!”

知知柔声道,行了该行的礼数之后,便招呼着丫鬟灭了屋子里的灯火,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赶去了。

傅临雪看着乌漆嘛黑的院子,觉得很是奇怪:“老九这是在搞什么鬼?”

她仔细想也想不明白,这傅悦君到底是真的知道了凶手是何人,还是在故弄玄虚的。

三夫人被关在柴房里一天了,老夫人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去看她,但是守在门外的几个人不敢拦傅悦君,傅悦君见到三夫人的时候,她人都憔悴了许多。

94 莫要为他人做了嫁衣。

<fontcolor=red>

喜塔腊氏生的温婉漂亮,轮廓柔软,被傅奉良也是捧在手心上,从来不需要操心什么妾室的事情,所以到了她这个年龄,岁月并没有让她有多大改变。

只是被关在这柴房,加上受了冤屈,想必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所以看起来很憔悴。

“三婶。”

傅悦君轻柔的叫了一声。

三夫人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来,一天没怎么喝水,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沙哑的:“小九啊,你告诉小七,让她不要去求老夫人了,免得伤了祖孙之间的感情。”

三夫人无疑是一个好母亲,自己身陷囹圄了,却还要叮嘱她不要让傅月影冲动行事,看着憔悴无比毫无生气的三夫人,傅悦君心里如同被塞了棉花一样难受。

如果她的母亲还在世的话,也该会这样护着她的。

只是,七年前的中元节,她的母亲温静公主,难产血崩而死,她那尚未足月的弟弟,也未能保住。

纵然祖母和父兄把她捧在手心里宠成珍宝,但是却缺乏母亲的疼爱,午夜梦回之时,她总是能够听见母亲浑身鲜血淋漓的站在她床前哭喊,让她这一辈子好好的活下去。

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护住母亲。

傅悦君收起了那些心思,在她三夫人面前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声音清冷如月华:“三婶,我有事要问你,还请您据实相告。”

三夫人愣了一下,坐直靠在了柴垛上,语气已经变得恭敬:“九姑娘请说。”

“你的刺绣手法可有教过别人?”

“九姑娘应当记得,您的母亲温静公主绣技高超,入府之后,曾把她的刺绣手法教给我们每一个人,所以府中众人又在自己的刺绣手法上,融入了温静公主的手法,以便区分。”

傅悦君的母亲温静公主是皇室贵女,她的刺绣手法是独一无二的,当时京城很多人无不艳羡她的才情美貌,更有秀女想要一掷千金买到她的一幅绣品。

温静公主为人善良大方,毫不吝啬的就把她的独门绝技教给富察府里的每一个人。

“我又时常做衣衫给老夫人,所以老夫人一眼便能认出我的手法,我看到那个布偶的时候,也以为那是出自我手,但是我的确是未曾做过那种东西。”

三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唇边的笑容有些苦涩,没想到婆媳这么多年,老夫人还是不能够完完全全的信任她,只凭一些布偶便什么都不过问,想要把她杖毙。

这就是大宅门里的人性凉薄了。

傅悦君抿唇冷问:“你和周氏,可曾有过过节?”

三夫人脸色变了变,难以置信地道:“周氏为人贤淑恭良,与我共同侍奉三爷,从未争风吃醋过,与我感情甚笃,若说是她要害我,我绝不相信。”

“这内宅风云,哪里有什么姐妹之情可言?”傅悦君冷冷的笑了起来,眯着的眼眸里露出几分森寒来,“三婶莫要为他人做了嫁衣才好。”

凡是有骨气的女人,都不会甘心做妾室,还能心平气和的和正室夫人姐妹相称,后院里尔虞我诈的戏码她见得多了,可从不相信有哪个姨娘是心甘情愿低三下四的!

95 以身相许作为报答。

<fontcolor=red>

“三婶且放心,过了今晚,我会还你清白的。”

傅悦君丢下一句话便退出柴房了,算算时间,她要靳霆枭查的事情,也该有一些眉目了。

她离开柴房之后便往后门那里走了,就在那里等着,没过多久似云便从后门里钻了进来,见傅悦君早早地便在那里等着她,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似云带回来一封厚厚的信件,傅悦君连忙拆开来看,里面足足有五张纸,她素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快就看完了所有的内容。

她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眉宇间已是冷酷:“原来如此!”

似云想起她临走前,靳霆枭懒懒的坐在椅子上让她带话给傅悦君,方才见傅悦君眉间有寒霜,心里也没底儿了。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傅悦君倒是先开口问了:“他让你带什么话给我了?”

依她对靳霆枭的了解,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想要找他帮忙,那是付出一些什么的,起码也要对得起事情难易程度的。

如今她和靳霆枭也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他才不会白给她调查这些事情。

“少帅说……”似云想起男人姿态慵懒的说出那串话眼角流出的飞扬笑容,脸不自觉的有些红了,难为情的道,“他说,不需要小姐付出些什么,小姐只消以身相许作为报答便够了。”

心里暗道,这靳少帅看似冷酷薄情,没想到竟如此轻佻,竟让她们小姐以身相许!

“啪嗒。”

傅悦君心里的一根弦断了。

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连找他帮个忙,他都想着要让她以身相许的,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似云见傅悦君的脸色不大好,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他还说,这般和小姐说小姐必定不答应,既然小姐不答应,那便欠了他一个人情,往后小姐要对他有求必应。”

“你说什么?”

傅悦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眯着眸子冷睨着似云,似云吓得都要哭了:“小姐这不是我说的啊,是靳少帅这么说的。”

似云欲哭无泪啊,她就是个带话的。

傅悦君这回是真的气到了,要是以后靳霆枭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还不能拒绝了?

不以身相许,便要被他威胁?

这是什么理?

按照往常,傅悦君定会直接找上门去,揪着靳霆枭的领子把他骂一顿,但是现在府里还有一个三夫人的事情没有解决,她硬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这个时候的傅悦君丝毫没有意识到,靳霆枭已经在不动声色之中,给她挖了一个坑,等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跳进去。

“走吧,和我去请祖母。”

傅悦君已经冷静了下来,周氏的这出戏还不够圆满,她总得要帮她一把的,把这出戏,给圆起来。

此刻靳帅府。

宋忱就坐在靳霆枭对面,保持着杵着下巴看靳霆枭的姿势,实在是忍不住问:“你都笑了快半个时辰了,你是中风了还是怎么了,笑得如此开心?”

看靳霆枭笑,他觉得毛骨悚然,还不如不笑。

96 你为什么要在她身上吊死?

<fontcolor=red>

往常靳霆枭总是冷着一张脸,眼角余光都冷如寒风,一个正眼瞧过去,都能让人的身上生生的结了一层冰渣子,冷得四肢百骸都要颤抖了起来。

但真的见到他笑的时候,宋忱又觉得不真切了。

毕竟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他笑了,以至于他都要以为靳霆枭脸僵硬住了。

如今看见他莫名其妙笑了这么久,他觉得甚是恐怖。

从他来这里,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期间靳霆枭一句话都没有说,宋忱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一直笑一直笑。

谁来告诉他,靳霆枭这到底是怎么了?

唐旻站在一旁也着实是憋不住了,想笑又不敢笑的,悄悄地站在宋忱身后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二爷,我们爷估计是万年铁树开花了。”

“啥?”

宋忱听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整个靳帅府的上空,都飘着一阵丧心病狂的笑声。

他笑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身体一抽一抽的,指着靳霆枭笑得疯癫:“你开什么玩笑,老二这颗铁树能开花,母猪都能上树了,哈哈哈哈……”

“很好笑?”

阴恻恻的声音从靳霆枭的口中蹦出来,借着薄薄的灯光,宋忱看不清男人隐在阴影里的脸色,但是他能瞧见男人那立体深邃的轮廓在黑暗中冷冽冰寒。

比那千年寒冰还要冷。

明明是四月的天,宋忱觉得那一股冷气只从脚底板钻到了心窝里,这靳霆枭的标志性冷血目光,他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扛得住。

只一瞬间,宋忱便再也笑不出来了,笑容僵在脸上,别提有多尴尬了:“抱歉,一时失控,容本少帅深吸一口气打通任督二脉。”

说罢,还当真是深吸了一口气来缓解靳霆枭带给他的冲击。

宋忱清了清嗓子问:“好端端的,你让我查什么文字狱干什么?”

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如今翻出来,可废了他不少力气。

“她找我帮忙的。”

说起她的时候,靳霆枭的唇角又扬起了一抹浅笑,容颜清俊冷冽的男子,这般笑起来的时候,与他周身的气质格外不符。

“谁啊?”

宋忱没有反应过来,唐旻在一旁提醒道:“是傅九小姐!”

“哦。”宋忱这才恍然大悟,“我说你们爷这是吃饱了撑的,拖着我查什么翰林院学士的文字狱,原来是受人所托啊!”

明白过来之后,他又凑到靳霆枭面前,仔仔细细的瞧了他半晌,最后揶揄道:“老二,你该不会是,真的对她起了心思吧?”

要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何苦为了一件小事情,如此大动干戈的。

“跟你有关系?”男人立马丢了一个冷冽的眼神过来,低沉的嗓音如同染上了烈酒,黯哑好听不说,还分外好听诱人。

宋忱心想,要是他是个女人,定然会被靳霆枭这一把好嗓子给迷得七荤八素的,幸好,他没有吃窝边草的习惯,不然,按照靳霆枭这臭脾气,会把他揍死。

在靳霆枭的跟前他不敢表露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宋忱咳了两声后又认真的看向靳霆枭:“老二你可要想清楚了啊,我看傅悦君这女人的风评不大好,还心狠手辣,毒得要死,你为什么要在她身上吊死呢?”

97 这个女人,胆子大着呢!

<fontcolor=red>

唐旻脸皮一抽,无奈的看着宋忱。收藏本站

要是被秦执玉知道宋二爷您如此两面三刀的,在背后说傅悦君的坏话,不知道她会不会气得跳起来把你摁在地上抽一顿。

为什么?

靳霆枭在心里问了一遍为什么。

他活在这世间二十年,受过尘世万般痛苦磨难,那时九州动乱不堪,各方军阀内斗不止,他凭着一把枪打天下,什么苦难都一一尝过。

总觉得这世上,他是一个人孤独前行!

后来身边有了那明媚夺目肆意骄傲的女子,她像是一颗璀璨的绝世明珠,照耀在他心头,他心里的那些阴霾尽数消失掉了。

她颦笑玩转间,便能让人心下一动!

他把她放在心尖上,为她遮风挡雨,为她荡平荆棘,舍不得让她掉一滴泪,舍不得让她颠沛流离,尽管她后来背弃了他,他还是不曾怪她。

要怪便怪他,未能及时走入她的内心,成为她心尖上的那个人。

如今他从地狱回来,誓要为她铺路,把那些负了她的人,都一一千刀万剐。

凭什么他把她当成心尖上的宝贝,呵护了这么多年,到了旁人这里,却成了一颗无限利用的棋子了。

凭什么?

见靳霆枭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这可把宋忱给急着了,坐立难安的问:“老二,你该不会是来真的,真的想要把她给娶回家吧?”

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笑着道:“你们也就见过了几次而已,你还真瞧上了她不成?”

戏文里唱的那一见钟情缘分天定的戏码,该不会真的在靳霆枭这里上演了吧?

眼看着靳霆枭还是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反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更让宋忱心里没底了,发现靳霆枭似乎是认真的了。

“这可不能开玩笑,娶了她,你的日子有的受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靳霆枭,在还没把傅悦君娶回家之前,她都如此的心狠手辣,要是真把她给娶了,他觉得,傅悦君都能够把天给捅破了。

傅悦君可真的做出来这等事情的!

这个女人,胆子大着呢!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我端了你的老窝?”宋忱的那一句话,让靳霆枭十分的不痛快,牙龈里蹦出来的这一句话,似乎都有一种要把他吞吃入腹的意思。

心里忽然想起傅悦君来,那个张扬肆意却又妖气的女子,还真真是比以前有趣多了。

他若是不喜欢,看都不会看一眼,若是喜欢,便是天塌下来了,他都会不顾一切的娶了。

谁都拦不住!

“别别别,我闭嘴还不行吗!”宋忱见靳霆枭这不像是开玩笑的,怕他真的一时气恼把他的军营给端了,赶紧把嘴巴闭成了一条线。

但心里总有几分好奇的,在他的印象中,靳霆枭和傅悦君也就这段时间才认识的吧,怎么就上升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了?

宋忱当然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靳霆枭和傅悦君的缘分,是前世的纠葛,今生的孽缘。

眼看着原本心情甚好的靳霆枭,在宋忱几句话的轰炸下差点爆炸了,唐旻怕这火气又燃了起来,赶紧劝宋忱:“宋二爷,我们爷今天心情不错,您就别招惹他了。”

98 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fontcolor=red>

反正宋忱怎么招惹,也不会连累到他自己,但是靳霆枭不爽了,就会让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

宋忱眼角闪过一抹坏笑,把唐旻打量了三四遍,然后摸着下巴沉吟:“你看你们爷,对你们如此刻薄,不如你跟了我吧,保准你的日子比现在的好。”

“二爷你可别拿我开玩笑。”

唐旻皮笑肉不笑的拒绝了,这玩笑开着开着,搞不好就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了,他可没这勇气接下宋忱的玩笑话。

“从我这里抢人,你很开心?”靳霆枭阴恻恻地递了一个眼神给宋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呸!”

宋忱骂了一句,又不是和他抢女人,至于吗?

“你再废话就给我滚出去,以后别来了!”靳霆枭的脸色臭得不能再臭了,可把宋忱吓得够呛,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把嘴巴紧抿成了一条线。

好不容易借着靳霆枭回来的借口,从江城军营里跑了回来,可不想再被靳霆枭给赶走,那地方,鸟都不拉屎的,可把他给憋死了!

心里很不明白,怎么靳霆枭就对傅悦君起了心思了?

那姑娘,虽然长得美,被称为江陵第一美人,但是长得好看的姑娘,总是有一颗蛇蝎心脏的,他光是听传闻就听了不少了。

虽然没见过。

可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傅悦君狠毒,多半也是真的了,况且他上回在十里洋场,也已经亲眼见过了。

姑娘生起气来的时候,浑身戾气森森的,散发着靠近必死的警告,把那一群日本人吓得屁滚尿流的。

到今个儿他才明白,原来靳霆枭喜欢这样的调调!

*

因为绛珠阁无人看守,屋内没有点一盏灯,整个屋子里,都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傅悦君端坐在隐蔽处,身上着了一件黑裙。

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人身姿轻盈脚步很轻,走在路上的时候,压根听不出一点声音来。

若不是傅悦君前世里跟着靳霆枭的那些年,常年遭到暗杀,也是练不出这等好耳力的。

脚步声近了来,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女人进来的时候,还朝门外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这才放心的关上了门。

因为屋子里没有亮光,所以她找东西的时候动作很轻,她先是在外厅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后,又小心翼翼的钻进了里厅找了起来。

梳妆台上的盒子被她翻开来,见找不到东西便又完完整整的放了回去,又摸索到了衣柜里,几番找寻下来,愣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

“奇怪,怎么会没有?”

她分明是看见傅悦君把布偶带到了绛珠阁的,不在这里,哪有会在哪里呢?

“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黑暗之中,傅悦君用那把沙哑低沉的声音轻轻地笑着,那沉沉的笑声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周氏顿时大骇,吓得花容失色,一连往后倒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上。

99 难不成是找男人?

<fontcolor=red>

屋内瞬间亮了起来,傅悦君点燃了烛台,蜡烛微弱的光影在她的眉目上跳跃着,女子凤眸微微上扬,扬出了一抹冷冽的弧度。收藏本站

脸上的冷酷阴鸷之色,让周氏的心尖儿都颤抖了起来。

傅悦君摆弄着手中的红色布偶,高高的举了起来,眯着眸子笑意吟吟的看向了周氏:“周姨娘是不是在找这个小玩意儿?”

周氏一看见那东西,脸色都变了,硬是扯出一抹笑容来,干笑道:“九小姐真是说笑了,妾身怎么会找这等晦气的东西呢?”

“既然不是,那你是在我这里找什么?”见周氏否认了,傅悦君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了,忽然眼睛一亮,“难不成是找男人?”

她饶有兴趣的勾唇:“我这里可没有什么男人,周姨娘若是想找,不如去堂子里看看,那里面,什么样的货色都有的,不如姨娘和我说说,那些人好不好看?”

这番话说的便带了些风月暧昧的味道,但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反而是来了兴致,眼睛都在发光似的,盯着周氏好像能够从她脸上便能够看出来那些鸭子怎么样了。

周氏脸色都难看了几分,端着姿态呵斥道:“九小姐,您是尊贵的嫡小姐,尚未出嫁,怎么能说出这般没羞没臊的话呢,让老祖宗听了可怎么是好?”

也不知这傅悦君是在耍什么把戏,没来由的说起了这等风月之事,周氏摸不准她的心思,也不敢轻举妄动。

傅悦君懒懒地倚在软榻上,凤眸里寒光凛凛,扫过周氏的脸,徐徐道:“周姨娘,你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却一边享受荣华富贵,锦衣华服,你良心何安?”

“九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氏声音一冷。

傅悦君眯着眸子看周氏,讽刺道:“周姨娘的亲人尸骨无存,你这个家里唯一的血脉,竟也还能坐得住!”

“九小姐的话,妾身不明白!”周氏的表情渐渐地凝固住了,看向傅悦君的时候,眼神里也没有往常的温柔和尊敬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糊涂吗?”傅悦君的声音破空而来,带了无数的寒锋利刃,“你根本就不姓什么周,你姓陆,喜塔腊氏屋子里的小人,是你放进去的,你想报复喜塔腊氏!”

周氏阴霾着脸,冷冷道:“九小姐,您可不要信口雌黄,您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我做的?”

“就凭你在布偶里留下的东西,足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傅悦君死死地看着周氏的眼睛,十分笃定的答道。

周氏几乎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在这小人里放……”

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傅悦君诈了一招,无奈这话之后冒出了半截,根本就没有收回来的可能性了,盯着傅悦君的眼睛里,满是怨恨。

毫无曾经的温婉柔顺。

“放什么?”傅悦君立刻就眉开眼笑了,那一双好看的凤眸里,都是狡黠的光芒,像只老狐狸一样,轻轻松松的就干掉了对手。

100 胸大无脑,怎么能和我比?

<fontcolor=red>

“是你!是你故意这样说的!”

周氏做这小人的时候十分小心谨慎,今日傅悦君故意散播出在小人里发现了蛛丝马迹,消息传到她这里来的时候,她仔细想了想,当初根本就没有落出破绽。

但是由于心虚,怎么也坐不住了,也来不及思考了,趁着绛珠阁没人的时候,便想要溜进来一看究竟。

不曾想,她还是掉进了傅悦君的陷阱里!

都怪她一时大意了!

“周氏,你好歹毒的心肠!”

门外传来一声微怒的喝声,门被推开来,只见一群姨娘小姐簇拥着老夫人鱼贯而入,傅月影和许妈妈扶着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见到这么多人,周氏的脸色难看无比,也明白了过来,傅悦君从头到尾都在诈她,为的就是让老夫人亲耳听到她的破绽。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周氏气急败坏的问,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傅悦君早就开始怀疑她了,所以才做了这样一出戏,引她上钩。

但是她还是有几分不甘心,自己做得这样天衣无缝,怎么会被傅悦君发现了!

“本来我也是毫无头绪的,但是回来的时候,你偏偏在院子里修剪海棠花,偏偏在我发出那一句感慨之后,你神色有异,看到你食指上留下来的针眼,当时我便觉得不对,便让靳少帅帮我查了几十年前的往事,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傅悦君站了起来,身上的黑色衣裙垂落到了脚边,虽然是黑色,但是却当真精致,金色丝线沿着裙摆勾勒出一圈暗纹,低调而不奢华。

“是你自己,暴露了自己!”

她高高在上俯视着周氏,而周氏在她的谈笑间,好似便能够灰飞烟灭了。

周氏闻言,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难以置信的跌倒了地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败在了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

“九姑娘不愧是九姑娘,妾身佩服!”

她浑身狼狈却还是要忍不住赞叹,是她失算了,没有料到傅悦君是如此的精明厉害,原以为她只是个张扬跋扈的嫡女,却不曾想,她如此睿智。

“周姨娘藏得好深啊,连我都要甘拜下风了!”

傅临雪吊着眼眸睨着周氏,这周氏看似不争不抢的,没想到心机竟如此深,算计了三夫人不算,还想要把她给拉下水,真是可恨!

若是周氏没有暴露,老夫人盛怒之下只会觉得三夫人是怨恨她想要诅咒她,而傅悦君定然是不相信三夫人会这么做的,只会觉得事情是她傅临雪谋划的。

如此一来,既能扳倒三夫人,还能让她孤立无援,好一出坐山观虎斗的计谋!

周氏冷嗤道:“你有勇无谋,胸大无脑,怎么能和我比?”

这后院的几个小姐里,就数傅临雪最蠢,四处瞎蹦跶这么久都没有扳倒傅悦君不说,使出的计谋还不上档次,竟是些小家子气的把戏。

也难怪这傅悦君看不起傅临雪,对于傅临雪的把戏,放都不放在眼里,便是连她,都看不上眼的。

而傅月影最沉稳,心思也最重,若是良善之辈,那当是好的,若是心怀不轨,假以时日,怕是成长成连傅悦君都对付不了的人。

101 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fontcolor=red>

“你!”

傅临雪被她一句话气得想要跳上去扇她两巴掌,眼角余光看到老夫人那阴沉沉的脸色,顿时就忍住了,恶毒的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很快你就会笑不出来了!”

看老夫人这架势,是不会饶了周氏的,她只管在一旁看好戏,反正此事和她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傅月影哭得一双眼睛都红肿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周氏,悲戚无比的问:“周姨娘,我娘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娘?”

周氏一向和她母亲感情甚好,待她也如亲生,为人更是温婉贤淑不争不抢的,却不曾想,到头来害了她母亲的,还是周氏!

傅悦君眯着眼睛,铿锵有力的道:“自然是因为一首诗!”

“什么诗?”老夫人自是没把这首诗放在心上,心里怎么也不明白,区区一首小诗,为何能够引得周氏如此陷害三夫人。

傅悦君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周氏,姿态高贵清傲,慢腾腾的吟了一句:“又降一世夏秋冬,一把心肠论浊清,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

这一首诗念出来,周氏便痴痴地笑了出来,姨娘小姐们都是一脸迷茫的看着傅悦君,但是老夫人的脸色,却倏然变得难看无比。

指着周氏颤抖的问:“你,你是……”

“我姓陆!”周氏冷冷的笑了起来,银牙咬得咯咯响,“陆东亭的陆!”

老夫人闻言脸色更是惨白如白纸,双手冰冷冰冷的,唇瓣哆嗦着,看着周氏那双充满怨恨的眸子,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悦君冷冷道:“这是一首反诗!”

谁知周氏一下子就恼了,涨红了脸尖声道:“不!这不是反诗,我祖父是被污蔑的,他根本就没有造反的意思,是朝廷污蔑他的!”

历朝历代都有文字狱,受害者不计其数,她的祖父是曾经的翰林院院士,不过是因为感慨时光流逝得太快,即兴作了一首诗,被人告发说有谋反之意。

先帝勃然大怒,把陆家抄家灭族!

傅月影疑惑不已:“可是这和我娘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报复我娘?”

“哈哈哈哈哈!”周氏忽然狂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一字一句都噙着莫大的恨意,“因为是你的外公为了攀附权贵,亲手斩杀了我的亲人!”

谋反者,其本人判腰斩,其父亲和十六岁以上的儿子皆绞,十五岁以下儿子皆流放边疆,妻妾及兄弟姐妹入宫为奴。

家中财产全数上缴国库,族中伯叔父、侄子无论是否同住,皆流三千里边疆,族中及笄女子,皆没入军营为妓,未及笄者,皆发配为奴。

当年院士府包括婢女在内的一百二十一口人尽数伏诛,她的那些同族姐妹,为了保住清白,绝望之下咬舌自尽。

她的庶弟被卖到了江城,她被父亲偷偷地藏了起来,得以存活下来,后来这次屠杀还没有停歇,牵连到了其他和祖父交好的官员。

私底下议论感慨的官员百姓,无一例外,全都被诛杀,零零总总诛杀了达两千多人。

102 夫人,杀了夫人!1

<fontcolor=red>

“如此深仇大恨,你让我怎能不恨?”周氏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眼睛血红无比,如同要流下了血泪来,“喜塔腊氏,叶赫那拉氏,你们都得死!”

说罢,周氏猛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枪来,子弹已经上膛,枪口对准了老夫人,猛地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剧烈的枪响,周氏倒在了地上捂着胳膊哀嚎着,一众人迅速围在了老夫人的跟前,周氏手中的枪被打落在地,傅悦君的眼神冷冽无比,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枪。

老夫人躲在众人身后,拔高音调喊道:“把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杀了,快!”

马上就有人要上来把受了伤的周氏带下去,周氏抬起头来看着傅悦君的眼睛,傅悦君眼睛一眯,忽然站出来道:“祖母,让我和周氏说一些话吧。”

“小九,这个女人是疯子,她会伤了你的!”老夫人坚决不同意,怕周氏疯狂之下会对傅悦君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祖母放心吧。”傅悦君转过身来,慢悠悠的道,“三婶还被关着,您总得要把三婶放出来的,三婶和七姐也都受了委屈了,祖母也受了惊吓,便先回去吧,这里都有我呢。”

这话就把老夫人的注意力给岔开了,她看着身边已经哭肿了眼睛的傅月影,更是心疼不已:“都是祖母不好,让你和你母亲受委屈了。”

“都怪祖母没有查清楚真相,才让你母亲受了冤枉。”老夫人的声音也柔了下来,拉着她的手愧疚道,“祖母这就把你母亲放出来,好好的补偿你们母女,七丫头可莫要怨恨祖母才是。”

“祖母哪里的话,是母亲识人不清,和祖母无关。”傅月影嗓子都哭哑了,如今洗刷了三夫人的冤屈,便又难过的要掉眼泪了。

“我的好孙女,快别哭了,祖母看着也心疼。”老夫人见她又要掉眼泪了,心疼得紧,看向傅悦君狠狠地道:“小九,你可一定不能放过周氏!”

就凭周氏的身份,便留不得了!

“孙女明白。”

傅悦君温顺的颔首,老夫人便带着一众姨娘离开了。

傅临雪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侧过身来靠在门板上幽幽的看了一眼,酸溜溜的道:“小九,你可真是聪明,几十年前的事情都能被你揪出来。”

听出她话里的酸味了,傅悦君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的道:“自然不是我的功劳,这都得仰仗靳少帅的。”

靠在门口的傅临雪握了握拳头,森冷的咬出来一句:“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和男人勾搭到一起了,你还真是不检点!”

也不知道到底是愤怒,还是嫉妒!

总之靳霆枭帮了傅悦君这么大的忙,她便觉得妒火都要烧到脑子里了,明明就是个蛇蝎女子,为何靳少帅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她?

傅悦君轻轻浅浅的笑着:“检不检点就不劳你操心了,还是管好自己的脑子吧,别乱动歪主意。”

连周氏都说傅临雪没有脑子,可见她是真的蠢了!

傅临雪自然是被气得牙痒痒了,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言语上,她在傅悦君面前从来都没有扳回一次,只得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103 夫人,杀了夫人。2

<fontcolor=red>

“周氏,你看谁来了?”

傅悦君转过身来言辞冷淡的和周氏道,她轻轻地抬了手,屋外的脚步声有些急促了,周氏心里一凉,抬起头来,便看见知知带着她的儿子傅子渊站到了她的面前。收藏本站

本来还十分不屑的周氏,在看到她儿子的时候,一下子就慌了,扑过去把少年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傅悦君:“你把我儿子带过来干什么?我是不会让你们伤害他的!”

少年傅子渊长得眉清目秀的,白白嫩嫩的,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水润润的,他被周氏保护得很好,不似其他公子哥那样骄纵任性,十分的乖巧安静,让人喜欢。

少年小心翼翼的瞧着周氏的神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垂着头解释道:“娘,九姐姐说你要见我,我便过来了,娘你不要生气。”

小少年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善良纯然得如同一只小白兔,傅悦君眸子都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朝着他伸出手温柔道:“渊哥儿放心,你娘是不会怪你的,来,到姐姐这里来。”

“渊儿别过去,她会伤害你的!”

周氏死死地抱着少年,不许他到傅悦君身边去,以前傅悦君待傅子渊也算亲厚,但是现在,周氏根本就不相信傅悦君安了好心。

对于周氏的警惕和忌惮,傅悦君一点都不生气,神色十分淡然:“周氏,你应该明白,今日你是留不得了,三叔往日是待你不薄,可是知道你的底细之后,你觉得三叔看到渊哥儿的时候,心里会怎么想?”

女子精致的脸庞上,始终带着一抹淡笑:“再者,即便三叔待他一如既往,也难保后院的其他少爷小姐不会欺负他,出了这样的事情,谁又能够护他平安长大?”

周氏愣了愣,抱着少年的手臂滑了下来,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傅家后院,除了傅悦君,没有人能护得住她的儿子了。

她一死,是畏罪自杀,老夫人经此一事,便也不待见她的儿子了,自然也会任由其他的少爷小姐欺负傅子渊,傅子渊年幼,若无人护着,在这后院里定然是活不下去的。

想到这里,周氏便拉着傅子渊跪了下来,抓着他的手道:“渊儿,快求你姐姐,让她救你!”

少年不知道周氏为什么要让他这样说,但是小小的少年心中也有了感恩之心,舍不得让周氏失望,便遂了她的话,仰着白净的小脸望着傅悦君:“九姐姐,求求你了。”

周氏跪在地上给傅悦君磕头,嘤嘤的哭了起来:“九姑娘,求求您救救渊儿吧,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啊!”

她知道自己已经活不成了,她也从不怕死,在经历了那一场屠杀之后,已经没有什么让她畏惧的了,如今身边多了一个羁绊,她说什么,也要让她的儿子活!

而在这后院里,也只有傅悦君,才能保她儿子安然无恙。

“好孩子,到姐姐这里来。”

傅悦君瞧着少年那一双晶莹的眼眸,心都要软了,再次朝着他伸出了手,这一次周氏没有阻拦,让少年起来站到了傅悦君的身边。

104 夫人,杀了夫人。3

<fontcolor=red>

她瞧着身穿碧色衣衫的少年,一脸的天真懵懂,不谙世事的小少年约莫六七岁的年纪,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一样,傅悦君心中很是欢喜。

这样安安静静的少年,要比后院里任何一个少爷小姐瞧着都舒心多了。

要是好好养着,定会长成一个风姿入骨清华无双的贵公子。

“云儿,先把小少爷带下去吧。”傅悦君把少年交给了似云,但是这话,却是对周氏说的。

周氏含泪看着少年傅子渊,有千言万语要和他说,做出了最后的叮嘱:“渊儿,以后要好好听你姐姐的话,要乖乖的,不要惹她生气知道吗?”

“嗯。”

少年重重的点头,眼底晶莹剔透的,像是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

周氏不忍心,转过头去让似云把少年抱走了。

然后又回过头来看向傅悦君,诚恳道:“九姑娘,求你救渊儿一命!”

傅悦君笑吟吟道:“我不是已经答应你救他了吗?”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可我只能告诉你,陆家除了我和我弟弟之外,再无其它血脉!”周氏已经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九姑娘既然能查到陆家的事情,想必也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和他这些年从未联系过,也不敢联系,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想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所有的罪过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好了。”

她自是知道傅悦君的担忧的,怕她弟弟心中会埋着仇恨,暗中对傅家下手。

那样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郎,她怎么舍得把他也拖入这仇恨的阴暗之中?

傅悦君冰冷道:“你既不肯说,我也无可奈何。”

“是我真的不知道,我那时抱了他逃出来,便把他交给一户人家,也没有去问那家姓甚名谁,便是怕自己知道了之后心中有牵挂。”

周氏的确没有骗傅悦君,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弟弟身在何方,当年她带着弟弟出逃的时候,弟弟才只有三岁,什么也不懂。

为了他的安危,她什么也没有透露过,这些年也不曾去找过他。

傅悦君低下头来,灼灼的看着周氏的眼睛,好似从她的眼睛里,便能够判断出她是否说谎。

半晌之后,她叹了叹:“也罢,我暂且信你,若是日后我发现你说谎,别怪我无情!”

上一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什么陆家,所以傅悦君也没有查到周氏的弟弟到底是何人。

难道她重活一世,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吗?

“事已至此,你自己动手吧。”傅悦君转过了身背对着周氏,半眯着眼睛看向空中被乌云遮起来的月亮,轻轻地叹道,“用你的命换你孩儿的命,也算是值了。”

世上之事总是这般残酷,一命换一命,是天经地义!

周氏知道唯有傅悦君能护着她的儿子,但是她不放心傅悦君,这个女人一向心狠手辣,难保日后若有万一,她反悔了。

所以周氏目光灼灼的盯着傅悦君的后背,声音冷厉了几分:“我要你发誓,此生护我儿平安,否则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其实她是明白鬼神之说不过是迷信,也只不过是求个心里平安。

105 夫人,杀了夫人!4

<fontcolor=red>

傅悦君举起手指来,一字一句认真无比的道:“我傅悦君对天起誓,若傅子渊能安分守己,我定当护其一生平安,若有违此誓,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若是傅子渊不会有什么歪心思,她自当会护着他的,可若是他小小年纪心怀不轨……

那便不能够怪她了!

得到傅悦君的承诺,周氏终于满意的笑了,临动手之前,她忽然朝着傅悦君凄厉的喊了一句:“夫人,杀了夫人!”

说罢,便举枪自尽了!

傅悦君猛然转过身来看着倒在了血泊之中的周氏,她临终前的那一句话一直缠绕在她耳畔,似云眼里露出一些不忍,猜测道:“小姐,周姨娘估摸着是恨极了三夫人吧。”

“是啊,若非恨透了她,怎会留下这样一句遗言?”傅悦君抿唇笑了起来,这笑容是有些讽刺的,活着杀不了喜塔腊氏,死前丢下一个执念又是何苦?

这个时候的傅悦君还不知道,便是因为这句话,后来才揪出了一个惊天阴谋。

傅悦君让人把周氏的尸体清理了,从暖阁里出去的时候,那个小少年正在回廊下看着她这边,眼睛里红彤彤的,想来也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见傅悦君朝着他走了来,少年眼里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仰着脸惴惴不安地问道:“姐姐,我娘亲呢,她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出来?”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细如蚊语,看起来很是怕她的样子。

傅悦君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看起来便这样可怕吗?

许是对他刚刚丧母生出了一些怜悯之意,她牵过他的手,慢慢地往前走,声音柔软:“你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很快就回来了,也许不会回来了。”

少年水润的眸子一闪一闪的,仰着小脸纯良无害的问她:“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傅悦君垂眸看着小少年,他眼里含着热泪,却又闪着光,那是对母亲的牵挂和不舍,看起来惶恐又怯生生的,十分惹人心疼。

心里有一块地方软了下来,她抬头往前看,轻声道:“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娘亲会很高兴的。”

她拉着他慢慢地往前走,边走边道:“我送你去祖母那里。”

“姐,姐我不想去祖母那里。”小少年抓紧了傅悦君的手,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低下头去喏喏道:“祖母会不喜欢我的。”

傅悦君的脚步一顿,却又马上便往前走了,心里有些酸,这孩子看起来少不更事,但是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知道自己的娘亲犯了什么事,但是却知道娘亲走了,以后一定会受别的小姐少爷们的冷眼。

“傻孩子,祖母会很喜欢你的,姐姐有空便去看你。”

有她在,老夫人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她也会护着他的,这是她给周氏的承诺。

傅悦君把傅子渊带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看到傅子渊的时候,的确是没有给什么好脸色,小小的少年又往她身后躲了躲,这更让老夫人心里不痛快了。

她又不是蛇叔猛兽!

106 人彘。1

<fontcolor=red>

傅悦君出面和老夫人说了许久,老夫人才同意把傅子渊带在身边养着,见那小少年生的干净好看,老夫人也绷不住脸,对他也是心疼得很。

这后院不缺少爷,但是这般干净的小少年,却不多见了!

周氏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好,但是她的儿子,却是干干净净的。

只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傅悦君逼死了周氏这件事便成了街头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只是碍于傅氏军阀的威慑力,才不敢过分传扬。

都说是傅悦君逼死了府里的周姨娘,说书人吐沫横飞地说着这件事,说的眉飞色舞的,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往常便有人传言傅悦君狠毒,如今再添了新的传言,百姓们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都觉得这傅九姑娘心狠手辣功于心计不说,还毫无人伦纲常可言,连自己叔叔的妾室都杀了。

人们谈论起来的时候,都纷纷表示不屑,对傅家出了这样一个恶毒的嫡女,深感不幸!

与此同时江陵城的疫情也得到了控制,靳霆枭靳少帅亲自给百姓施药,一时之间,关于靳少帅的传言,也传得铺天盖地的。

江陵人人都说,靳少帅虽然手段凌厉,但是却对穷苦之人慈悲不已,有一颗佛陀慈悲心,和心肠歹毒的傅九姑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今的十里洋场里,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

傅悦君慵懒的坐在不起眼的地方,悠然自得的品茶,神情淡淡,丝毫都没有被周围的非议影响到。

她坐在那里,骨子里溢出来的高贵气韵,让人只能仰望,不可亵渎。

秦执玉见傅悦君还没悠悠然的,抿了口茶之后忍不住道:“你瞧瞧这周围的人都把你说成什么样了,你倒好,还能安然无事的在这里喝着茶!”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清者自清,越描越黑,用不着去搭理人家。”傅悦君看着秦执玉想骂她又骂不出来的样子,颇是觉得好笑,周遭那些难听的话,丝毫未曾入她的耳朵。

“你啊,倒是看得很开!”

秦执玉看了傅悦君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女子,容颜精致,眼角微微上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极了一汪深潭,深不见底,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觉得傅悦君这阵子变化太大了,变得越发的深不可测,让人难以琢磨。

以前她还能琢磨出她的一些心思,但是现在,她却越发看不透傅悦君了。

傅悦君忽然抬起头看着秦执玉,看了她许久,才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你今日脸色不错。”

“是吗?”秦执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里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傅悦君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自然也没有听出她话里隐含的深意了。

见秦执玉没有反应过来,傅悦君促狭的提醒一句:“不是,我的意思是,得到了爱情的滋润,你的气色很好,整个人都变了。”

秦执玉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看见傅悦君笑得那般揶揄调侃,她都开始不好意思了,干笑道:“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啊。”

“前些日子,宋忱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感觉如何?”傅悦君狭长清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调笑的意味来,捏着团扇慢悠悠的把玩着。

107 人彘。2

<fontcolor=red>

“你好端端的提起这事作甚?”秦执玉的脸颊上飞起两抹红霞,眼光触及到傅悦君的眼神,耳尖便红得更厉害了,“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跟我爹照顾我的时候可差不多。”

这话自是含了一些说谎的味道,但是说得多了,某些人难免会揪着不放。

谁知,傅悦君竟还真的要揪着这件事不放,她眨了眨眼睛笑得邪气无比:“你是说,宋忱在你心中,就跟你爹爹一样?”

“呃……”

秦执玉被噎了一下,不过是她随口扯的一个慌,这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要是辩解了,她还是会说她和宋忱怎么样怎么样。

她索性就半真半假的道:“你要是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傅悦君摇着团扇,眼波清湛流转,眯着眼眸慢悠悠的道:“亏的你这声音不大,否则某人听见了,只怕你要遭殃了。”

“什么意思?”

恕她理解能力不好,未能明白这话的含义。

傅悦君不说话,只是眼神一直看着秦执玉的身后,那眼底流转出来的邪肆意味,秦执玉看得是心肝儿都一抽一抽的,连忙转过头往她看的方向看去了。

这不看还好,一看马上就和坐在远处的宋忱的眸光碰撞在一起。

他的眼睛里,都是温柔如水的浅浅流光。

见秦执玉看过来了,宋忱唇边立马浮起了一抹妖气的笑容来。

秦执玉吓得赶紧转过头来,看见傅悦君笑得明媚散漫,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嗔怪了一句:“你知道你还不告诉我!”

“我看宋忱瞧得热切,我便忘记了要告诉你了。”傅悦君良善无辜的眨了眨眸子,其实她就是故意不告诉秦执玉的,就是想看看宋忱到底能瞧多久。

她那时和秦执玉前脚刚坐下,后脚宋忱和靳霆枭便来了,她当真是要怀疑靳霆枭是不是在她身边安插了探子。

约莫也是巧合罢了。

秦执玉哀怨不已的看着傅悦君,那眼神,好似的说,你装,你继续装,我可不相信你!

乔遇看着宋忱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嗓音温润的打趣道:“宋少帅,你若是想过去,只管过去便是了,你这时不时的往那边看,知道的是不说什么,不知道的,人家姑娘还以为你看上她了。”

军营里出来的男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独特的魅力,格外吸引人,宋忱也不外如是,这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名媛偷偷恋慕着宋忱呢。

“不过去不过去,我怕她打我!”宋忱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往那边看了,说怕被打,其实更多的,是怕被傅悦君剁了。

自从见识过傅悦君的胆大之后,他觉得这个女人也只有靳霆枭能够承受得住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怕女人了?”乔遇来了兴趣,身子往前倾了倾,摇着折扇饶有兴趣的看着宋忱,仿佛从他脸上就能够看出答案了。

他可是记得,这宋忱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怕女人实在是不像他的作风。

宋忱一阵心虚,辩解道:“谁说我怕了,我那是让着她!”

怕女人,不存在的!

141 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贺督军此后便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还未曾料理母女二人的后事,贺督军便朝着傅悦君道歉“是贺某没有教好女儿,让九小姐受了委屈了,今出了这样的事,在下怕是不能去府上赔礼道歉了,请九小姐见谅。”

见他一刻之间头发好似都白了许多,傅悦君到底是不忍心的,随即摆手表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从督军府出来之后,傅悦君便急着要回去了,靳霆枭却丢出来一句“我派人去请赵先生的时候,梁慧便已经歇下了,她不会逃跑的。”

闻言,傅悦君立刻便眉开眼笑了,本来想要说谢谢的,但是一想到靳霆枭不听这话,她便做出一副无奈地表来“完了,我又欠了你一个人了。”

这个人,可不好还啊

“无妨,后再还便可。”他眉眼含笑,表示不介意,但是话里隐含的深意,旁人没有听出来,傅悦君却是听出来了。

在**这方面,她是远远比不得靳霆枭的。

也不知是怎么了,她觉得这一世的靳霆枭,格外会说人话。

秦执玉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拉着她的手担忧的问“你何时对香氛过敏了”

“不是对香粉过敏,是花生。”傅悦君温声道,“我自知摆脱不了百合花粉的嫌疑,急之下,便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怎么如此不惜自己”靳霆枭拉开了秦执玉,夺过傅悦君的手臂。

见姑娘那一截藕臂上的红疹还没有消下去,他顿时便心疼不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明明知道到了最后贺霜会自食其果,为何还要走这一步”

这个举动便有些暧昧了,傅悦君能明显的感觉到那几道眸光落到她头上来,其中赵砚秋的眸光格外的郁。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胳膊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毫不在意冷漠无比地道“不过是小小的过敏,便不牢靳少帅这样cāo)心了,我可不想给姑娘们的眼神杀死。”

这句话是含了些调侃的意味的,早在舞会上靳霆枭几次三番护着她,就足够让那些姑娘们恨得牙痒痒了。

“你”

靳霆枭有些愠怒,宋忱见状赶紧挤到了两个人之间,咳了两声道“别说了别说了,天色也晚了,九姑娘和阿玉都是姑娘家,还是快些回去吧。”

宋忱是有意这样说的,免得靳霆枭发起脾气来,一发不可收拾,赵砚秋见此便和傅悦君回去了,秦执玉说了几句话也走了。

“这个傅悦君啊,可真是没心没肺的。”宋忱幽幽地说着风凉话,放眼整个江陵城,敢如此不给靳少帅面子的,怕也只有傅悦君了。

男人恻恻地问“谁许你这样说她的”

他的女人,还轮不到别人来议论。

就是他的兄弟,也不行

宋忱“”

他替靳霆枭感到不公平也是错的

这是什么道理

傅府派了两辆车过来接人,傅悦君不想看见傅临雪,便和赵砚秋坐同一辆车。

两个人坐在车子上都没有说话,傅悦君一直看着窗外,把脸埋在黑暗之中,轻飘飘地问“先生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142 世事已有定数。

赵砚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和靳少帅,是怎么回事”

对于赵砚秋问这个问题,傅悦君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勾唇意味深长地道“表姐应该知道,我和靳霆枭是有婚约的,他体里,也有一半的满人血统。”

这一声表姐,让赵砚秋愣了愣,唇边掠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你都知道了。”

“姑姑她有你这么聪慧的女儿,想来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赵砚秋欣慰的笑了笑,但是在提到温静郡主的时候,眼里划过一抹痛意。

那个昔里才技艺冠绝京城的第一公主,已经香消玉殒了。

她自是觉得很可惜的,温静公主当时虽是郡主,但是一举一动,皆是宫中典范,时常被皇阿玛召进宫中。

后来更是破格封为了固伦公主,对温静的喜之,溢于言表。

只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话仿佛一个魔咒一般,剥夺了温静公主年轻的生命,只留下一双儿女和丈夫。

“表姐,先帝留给你的丹书铁券,可曾修好了”傅悦君开口问了一句,声音风轻云淡地,竟听不出半点别样的心思。

“未曾。”

赵砚秋摇头,未曾隐瞒半分。

先帝曾告诉她,若是丹书铁券修好之时,便应当是大清江山光复之时。

“表姐,有句话我要告诉你。”

傅悦君拉开了窗子,外面已经下起了薄雨,她伸出手去接,薄薄的雾雨打湿了她的掌心。

她的声音便也随同雾雨缥缈而来“世事早已有了定数,有些事,注定了如此,非一己之力可以逆转乾坤的。”

她从前世来,自是知道光复大清不过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先祖打下来的基业,早在乾隆爷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走向下坡了。

乾隆爷自恃其高,当年曾将洋人使臣带来的科学设备丢到了圆明园,却只留下了喜的钟表,如此好的一个机遇,就这样被乾隆爷错过了。

如果沉迷于海晏河清的乾隆爷,肯稍微朝外面看几眼,便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是他自恃泱泱大国,竟然顽固地采取闭关自守的做法。

虽然挡住了海盗,但是,却也物极必反,先祖多少年的心血,就这样被毁于一旦。

傅悦君自是心痛不已的,可是人力浅薄,无法挽回了。

赵砚秋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沙哑地开口“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她肩上担着先帝爷的遗命,即便她看清楚了如今的局势,可是,她为晚清公主,不能够违抗皇命。

更不能让先祖基业就这般毁了

只能奋力一搏。

傅悦君沉沉道“表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复国大军之下,是百姓流离失所,白骨遍地,天下将会是一片腥风血雨。”

她从地狱回来,只是想让一些人付出该有的代价,而不是回来争江山的。

如今新觉罗的皇位已经走到了尽头,天下该驶入一个新的纪元了

“表姐,你久在宫中,应该比我更清楚,几位先帝可有对江山做出丝毫贡献”

傅悦君把手收了回来,掌心已经湿润润的,她用手帕擦干净了手指,声色始终暗沉“非但没有,反而还纵容臣当道,后宫干政,奢靡浪费,这些过错造成江山失守,不该由我们来挽回。”

143 复我大清万里江山!

傅悦君语气沉重“慈禧皇太后贪恋权,垂帘听政,把控朝政五十多载,几代先帝早就是傀儡,如今小皇帝也被扣在紫城里,早已复国难望”

昔慈禧独断专横,要不是先前慈安皇太后压着,只怕大清朝早就被断送了。

那些年割地赔款,步步退让,江山支离破碎,全是慈禧所为,凭什么要让他们来承担这一切

“可是我姓新觉罗,我必须要去承受”

赵砚秋何尝不明白傅悦君的意思,她也想过要放弃,但是她不能。

因为她的体里,留着新觉罗的血,谁都可以放弃,但是她,绝对不能够背叛先祖。

她看得出大清的寿命已经到了头了,可是她却苦苦挣扎着,便是为了先帝的那一句遗命。

那时先帝奄奄一息之时,召了她于龙榻前,拉着她的手苦苦哀求“荣安,朕寿元将近,自知不能挽回江山,唯有寄此厚望予你,盼你能携此丹书铁券,复我大清江山”

她含泪答应了。

如今傅悦君劝她放弃,若是她真的放弃了,何来的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他下了地狱,也要魂魄不宁

“我知表姐执念,只是表姐,时移世易,大清,终是要亡了”

傅悦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她也是新觉罗的血脉,实打实的旗人出,本该向着自己的国家,而祖母一心盼她能光复江山。

可是,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许多事看得比他们都要远。

她明知道大清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但是却不能够泄露半分。

赵砚秋没有说话,傅悦君知道她这是需要时间去消磨。

她把目光又投向了窗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以前和靳霆枭在一起的那些子。

那时战乱不断,四处都是哀声遍野,穷苦人没有东西吃,只能吃树皮挖野菜度,最后连野菜和树皮都没有了,他们便也只能等死了。

她走入被盗匪洗劫过的城里,那些妇人抱着孩子抓着她的裙摆,一遍又一遍的求她救救孩子

她当时,真的是心如刀割

这样的场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

车子开得不是很稳,摇摇晃晃里,傅悦君觉得有些乏了,靠在那里睡去了。

昏昏沉沉之中,她又梦到了那些往事。

她那时年少,不懂之事,被段司衍所蒙骗,从此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尽管后来嫁给了靳霆枭,她一颗心,却始终系在段司衍的上。

而段司衍,正是利用她这一份痴心,让她助他平步青云,从一个没有实权的段家二少帅,接管了段家军,成为段家唯一的少帅。

然后步步紧bi),拿下了整个荆楚之地。

也是因为他,她害了靳霆枭

自始至终,她对得起任何人,却独独对不起靳霆枭。

在黄泉路的那些子,她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魂魄入了轮回盘,而她却只能枯守在奈何桥边,无人来渡她,无法入轮回。

当真是罪孽深重啊

想着想着,心又开始疼了起来,她靠在赵砚秋的肩头不断地掉眼泪。

迷迷糊糊之中,听见有人急切地叫她的名字,傅悦君倏然被惊醒。

144 就是小孽种!

“小九,你怎么哭了,可是做噩梦了”赵砚秋揽着她的肩膀,擦了擦她眼下的泪水,担忧的看着她。

温柔如水的女子眉头轻蹙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好看。

傅悦君撑着子坐了起来,摸了摸脸颊,脸颊上黏糊糊一片,那是泪水。

“我没事,先生随我进去吧。”

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下人拉开车门,她和赵砚秋都下了车,下车之后,两个人之间的份便又隔开了。

傅悦君和赵砚秋路过花园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傅子渊蹲在地上,后围着一群丫鬟,丫鬟们簇拥着一位华服公子。

她眯了眯眼睛,看清楚那华服公子的模样。

那是傅家两个庶出老爷的儿子,傅悦君平里不会去管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招惹事,所以傅悦君对他们也还算优待,不曾苛刻过半分。

傅子渊蹲在地上用小铲子挖着泥土,他脚边放了一个小花盆,应当是拿来栽花用的,没想到那华服公子,直接上去一脚踢翻了花盆。

然后口中发出一阵笑声,指着小少年取笑道“你个没娘的孩子,就是个小孽种”

光是取笑还不够,那华服公子还举起手上的枝条来,往傅子渊上一下没一下的抽着,放肆地笑着“哈哈哈,真是个愚笨的小孽种”

傅子渊也不躲,就任由华服公子那样抽着,蜷缩着体瑟瑟发抖,委屈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小声地反驳道“我才不是孽种,我娘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她会回来的”

他有娘亲的,只是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带上他而已。

“你娘她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没娘的孩子就是小孽种”

华服公子十分嚣张的指着傅子渊,小小年纪,却笑得如此恶毒,旁边的丫鬟也不拉着,反倒是抱着胳膊站在边上看着好戏。

在她们看来,周氏犯了发错畏罪自戕,以至于傅奉良现在也不是很待见傅子渊。

而傅悦君更是把他送给了老夫人养着,老夫人整礼佛,哪有时间去管一个庶出的小少爷。

所以她们觉得,就算是这样欺负傅子渊,也是没什么大事的。

华服公子见傅子渊缩在那里不动了,有些气恼,伸手推了他一把,鄙夷道“你以为九姐姐能护得了你吗,你别做梦了,她根本不会喜欢你的”

他说的倒是振振有词的,鼻孔朝天嚣张无比的模样,真想让人上去把他狠狠地教训一顿。

“不会的,九姐姐不会不管我的,你骗我”

那小少年不相信的抬起了头,一双漆黑的眼珠子被一层薄薄的水雾所笼罩着,少年眼神干净纯澈,没有丝毫的杂质。

华服公子也是十分不客气地回呛道,说得一板一眼的“我才没有骗你,本少爷说的都是真的,你都是个没娘的孩子,九姐姐为什么要喜欢你”

小小的傅子渊听了这话,便蹲在那里哭了起来,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伤心,那华服公子见他哭了,便继续在他后嗤笑了起来。

不断地嘲笑他是小孽种

远处的傅悦君看到这一幕,脸都要气绿了。

154 灭顶之灾!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二夫人三夫人她们干了什么事。”傅临雪慢慢地擦着嘴角的鲜血,森森冷冷地笑了,“你就算再怎么气恼,八弟也回不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

李姨娘的脸色倏然变得煞白无比,颤颤巍巍地看着傅临雪。

“你们当年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要是让九妹知道了,你们谁都活不了!”

傅临雪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之后,眼眸斜着李姨娘,幽幽地道,“她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是死于难产,那该多有趣啊!”

“你闭嘴!”李姨娘一声怒喝,慌乱地走到门口看了看,然后转身关上了门,吞了一口口水惊恐地瞪着她,“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那件事做得隐秘无比,连老夫人都被蒙在鼓里,傅临雪是从何得知的?

傅临雪冷笑着嘲讽:“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不成?”

李姨娘冷静下来之后,便是一阵警告:“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要是说出去了,咱们都得玩完。”

不止是她们母女,就是整个二房乃至三房,都要遭到灭顶之灾!

“你放心,我还不想死。”

傅临雪冷冷地笑着,一点都不怕李姨娘的警告,她还要靠着这个筹码,去威胁旁人整死傅悦君呢!

李姨娘忧心忡忡地看着傅临雪,看到她眼里露出来算计的精光,心里自是七上八下的。

要是当年那件事被抖了出来,她必定是要被傅悦君整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她一点都不想死!

贺霜一事传出之后,便成了坊间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无不在说贺霜的心狠手辣,以及傅悦君成了一代红颜祸水,竟能引得靳少帅几次三番地护着她。

除此之外,旁人更是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奇无比。

有人说,是靳少帅对傅九姑娘一见钟情。

也有人说,是傅九姑娘骗了靳少帅,否则按照靳少帅的性格,怎么会护着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更有人说,这两个人之间,早就有了猫腻。

纵然靳少帅惨无人性手段残酷,但仍有很多姑娘倾慕他,无不想入少帅府成为他的入幕之宾,奈何靳少帅素来冷酷无情,府中至今无任何姬妾。

傅悦君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在和靳霆枭在茶楼品茶。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端茶的手都僵住了,脸皮子都在不断地抽搐。

这些人,可真是疯了!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小百姓,这么喜欢在被人议论别人的私事,还说得如此津津有味的。

都能够唱一出大戏了!

心里着实气恼得很,傅悦君恶狠狠地从唇齿里蹦出了一句:“我看呀,等哪天把他们都做成人彘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说了!”

做成人彘那可真的是太好玩儿了。

她还没有动手做过,需要拿这些人试验一下,才能够做出更好的人彘来。

那可真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阿九若想做,便只管去做。”

男人温和的开口,声音醇如美酒让人沉醉,眼神微微看过来,充满了纵容和宠溺。

就好像,他天生该这样宠着她一样。166小说阅读网

156 他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这小狐狸可真是讨喜,二爷是哪里寻来的”傅悦君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小东西上的皮毛软软的,摸起来很是舒服,她很是喜欢这小东西。

对于像狐狸这些有灵气的东西,她素来喜欢得紧,只是她从来不养这些小东西,因为他们的寿命很短,养久了便会有难以割舍的感。

她最是见不得离别之苦。

男人体往前倾了些,见她十分喜欢这小狐狸,便更是开心了,眯着眼睛柔声道“从天山上寻来的,特地送给你,你平里闲来无事,也可逗弄逗弄这小东西。”

他没有告诉傅悦君这是他喂养了许多年的,若是说了她便不肯要了,他很早之前便知道她喜欢小动物,尤其喜小狐狸。

但是她年少时曾经喂死了一只狐狸,从那以后,她便再也不养动物了,便是因为心里曾经留下了一道伤疤。

“送我了”傅悦君抬起头来欣喜地看着他,露出一双小虎牙,为她清冷的面容上平添了三分俏,“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二爷了。”

她垂下头来逗弄着小狐狸,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了一片影,遮住了眼底的神色,靳霆枭没有看见她眼底划过的一抹异色。

傅悦君知道靳霆枭是故意骗她的,其实这只小狐狸是靳霆枭养了许多年的,他很是珍,如今割送给她,不知这其中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这小东西看起来很是喜欢九姑娘呢。”唐旻笑眯眯的开口,只见那小狐狸趴在傅悦君的上,毛绒绒的尾巴从她纤细的手腕上划过。

颇是亲昵。

要知道这小狐狸平里可傲气着,谁都不让碰,就只让靳霆枭一个抱,他也只能偶尔抱一下。

这一次还是靳霆枭和小东西说把它送给他最心的姑娘,这小东西才肯让他抱来了。

不然要按照小东西的子,铁定要挠他几下。

傅悦君温柔地替小狐狸顺着毛,小东西缩在她怀里惬意得很,眯着一双狐狸眸懒洋洋的把脸埋在她的臂弯上,一点都不怕她的。

可真是个讨喜的小狐狸

男人微微低下头来,瞧着她怀中缩成一团的赤红色狐狸,温柔地微笑道“狐狸最具灵,这小东西很聪明,定能为阿九带来欢愉。”

愿这狐狸能代替他,能让他的阿九笑。

“二爷用心了。”傅悦君抬眸雅致地淡笑,对他送的这一份礼物,颇是满意,敛下眉目来柔声道了句“只是妾不知,该如何报答二爷才好”

这话一说出来,傅悦君就后悔了,这个男人一定会得寸进尺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的。

她可真是脑抽

果不其然。

男人唇边dàng)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妖花来,微眯着眸子瞧着她,眸光魅惑迷离充满妖气,只听得他雅致魅惑地开了口“无须报答,以相许便好。”

傅悦君心都要漏了一拍。

她淡淡然地抬起眸子来,望着他的眼眸,男人眼眸细长,往常凉薄冷酷的眸光,此刻生出了无限温柔潋滟,那是她从未见过到过的认真。

心里不断冒出来一个声音他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171 妾身心如蛇蝎。

“看看清楚了”

宋忱现在的势头十分的弱,对于自己刚刚夸下的海口惭愧不已,他的枪法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意外的,谁承想这一次

总而言之,宋忱心虚得不得了。

傅悦君骄傲得扬起了脖子,揶揄道“宋少帅枪法可真厉害”

宋忱老脸一红,被傅悦君那双眼睛看得,恨不得要找个洞赶紧钻进去。

第一次这样丢脸

第一次输给一个女人

还是靳霆枭的女人,这让他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秦执玉还在一旁刺激道“我早说了不要比,你还非不听,现在觉得丢脸了吧”

宋忱看着秦执玉,眼神哀怨忧伤,跟个小怨妇似的。

谁知道她没有开玩笑,他以前是觉得傅悦君就是长得精致比寻常女子厉害了些,可是现在,宋忱对傅悦君彻底改观了。

再也不敢轻看她了。

见宋忱心里受伤呀,傅悦君也不挖苦他了,转而看向了段承晔,笑容清浅“段大少帅,赔得可不少,段大帅不会说什么吧”

这话是带了些嘲讽的,暗指他段承晔在段家地位不高,连花银子都要和段大帅知会一声。

段承晔的脸色当即了黑了一些,但是这个男人也善于伪装,脸色恢复正常,平缓道“能够看到如此精彩的比试,段某赔得也心甘愿,九姑娘可真是一个妙人儿”

他含笑看向傅悦君,丝毫不把靳霆枭放在眼里。

靳霆枭微垂在灯影之中的轮廓,更加深邃冷硬,那些被他克制住的残暴戾气,便又涌现了出来,傅悦君见男人的绪有些压不住了,她往前走了一步。

姑娘淡笑着看着段承晔,声音冷冽“段大少帅说错了,妾并非妙人,而是一个蛇蝎女子。”

亦是一头潜伏的狼。

傅悦君忽然觉得,她和靳霆枭从来都是一路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对于段承晔这一类人,从来不需要讲什么仁慈。

因为仁慈,是懦夫的行为

“有野心,本帅喜欢”段承晔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傅悦君冷冷地睨着段承晔,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和无关紧要的人说话,斤斤计较便显得自己也太过肤浅了。

她一直都有很大的野心,也不打算掩饰自己的野心。

有野心是一件好事

可以时时刻刻警醒自己,莫要忘了自己为新觉罗家人的使命,守护这支离破碎的江山,完成统一大业。

她知道,终有一,这个江山会落到别人的手上,而坐在龙椅上的人,或许不姓新觉罗,但一定不会是姓段的来坐。

因为她傅悦君,早晚有一天,要亲手灭了段家。

段司衍欺骗了她,负了她,她便要段家满门来替段司衍还债。

靳霆枭也往前走了两步,步伐缓慢却沉稳,站到了段承晔的面前,两个人差不多高,但是靳霆枭站在那里,上的气势陡然流淌出来,直直地把段承晔压了下去。

那是从他骨子里溢出来的尊贵之气,男人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霸气的王者之气。

172 男人得让着女人。

男人开了口,声音邪魅低沉“段大少帅,段二公子可还好”

“这得要多谢靳少帅了,否则,我的麻烦可就多了。”段承晔勾唇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支雪茄点燃,慢慢地吐出一口烟雾来。

在这烟雾弥漫之中,两个人默契一笑。

对于段承晔来说,最大的劲敌是自家的二弟段司衍,而如今段司衍被留在了本,他的威胁暂时就小了,他是乐见其成的。

管他靳霆枭用了什么手段,可是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啊

在阻止段司衍回来这一点上,两个人能够站到一条线上来。

因为宋忱输了,所以押了注的人是赔大了,其中也有十来个姑娘押了傅悦君,这一回是赚了不少了,宋忱的脸是丢大发了。

宋忱哭丧着脸,脸色难看得要死,秦执玉看到宋忱那臭得不能再臭的脸色,戳了他揶揄道“我都跟你说了不要鲁莽,你偏不信,这回丢了面子了吧”

她笑眯眯地说着风凉话,更是在宋忱的心窝里戳了两刀。

宋忱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手抖了一下,失控了”

“而且,作为一个男人,总得让着女人的。”

他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

宋忱是谁呀

宋氏军阀的二少帅,天之骄子,何时输给一个女人了

这让宋忱很是没面子。

但是他又傲,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枪法不到家,只好在心的女人面前,舍弃自己的脸皮,来挽回自己高大威武的形象。

毕竟,他堂堂宋二少帅的名头,拿出去遛一遛,可是能吓跑一堆人的

总不能丢了面子,也毁了自己的名声吧。

宋忱可不愿意做亏本的买卖。

“哦”傅悦君听到宋忱这不要脸的话,侧眸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眼眸眯了起来,巧笑嫣然道“那就多谢宋少帅谦让了”

她凉凉地笑着,却让宋忱体一僵,心里更加心虚了。

这种感觉,可真是要人命

傅悦君转过,看着那些下注赢了的姑娘喜滋滋的,她笑着轻叹道“今天出门竟然赢了这么多大洋,哎,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的”

这话明面上是在说自己运气好,可实际上,还是在嘲笑宋忱的。

宋忱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听不出来这里面的意思的,但是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黑着脸附和道“是啊,九姑娘运气可真好”

天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有多煎熬的。

秦执玉在一旁差点都憋不住笑了,但是又怕宋忱再收到刺激,便转过去偷笑了。

但是这一转,便看见长桥上的孟桑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孟桑正要开口,不曾想人群涌动,百姓们好像发现了一件好玩新奇的事,一下子就往长桥那边冲过去了。

孟桑没想到长桥上的人会这么多,她本就很瘦弱,被挤得脸色都红了几分。

彼时孟桑正站在长桥边上,一低头就能看见河,她正扶着桥沿,涌过来的百姓们猛地撞了孟桑一下,孟桑直接就被撞翻了出去。

下面就是河

173 我只想对你英雄救美!

“啊”

孟桑直直地朝着河流翻了下去。

“孟姑娘”

秦执玉大喊了一声,想要冲过去救孟桑,但是被宋忱拉住了,宋忱正准备跳下去就人,但没想到站在旁边的靳霆枭忽然一脚踹在段承晔的股上。

段承晔当时听到孟桑和秦执玉的声音,便看了过去,也没有防备,被靳霆枭这么一踹,他也被踹到了河里。

“救救命啊”

孟桑掉落河中大脑一片空白,在河里不停地扑腾着,段承晔水很好,被猛地踹下河,他还能回头刮了靳霆枭一眼。

但是在听到孟桑呼救的时候,也顾不得想什么,咬紧牙关朝着孟桑游了过去了。

“你不救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段承晔踹下去了”傅悦君眯着眼睛看着靳霆枭,男人侧站着看着河里的况,灯影下,面容有些模模糊糊的。

清冷如霜,矜贵高傲。

“不让他下去,难道让我和阿忱下去”靳霆枭挑高了语调,语气傲。

傅悦君竟然无言以对。

靳霆枭一向是不会管这些事的,自然是不可能下去救人了,宋忱本来是想要下去的,可是还没下去的时候,段承晔就先扑出去了,那宋忱当然是要往后站了。

男人收了收眼眸看着她,头微微低了一些,扬唇一笑“我对别人没有英雄救美的兴趣,如果换成是你,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上淡淡的莲香入了鼻息,是她熟悉的味道,傅悦君看着男人那张被灯影照得迷离生姿的面容,脑袋晕眩眩的。

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仰着脸瞪着他问“你这是巴不得掉下去的人是我”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如果掉到河里的人是她傅悦君,那么靳霆枭肯定会第一个跳下去救她了。

“没有。”靳霆枭摇头,低头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眸子,姑娘眼眸清浅,眸色有些淡,却如同坠下了万里银河,让人游dàng)在其间,难以自拔。

他脸上的笑容很淡很轻,但是却无比撩人“我只想对你英雄救美”

傅悦君的脸色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

他倒是想得美,想来一出英雄救美,也得看她给不给机会啊。

秦执玉和宋忱笑得暧昧,然而宋忱却想要挤兑靳霆枭一番,他勾了勾唇恶毒地笑了“这里除了我这个英雄之外,哪里还有别的英雄”

言下之意就是,靳霆枭是狗熊

傅悦君和秦执玉齐齐地飘去一个眼神你要死成渣了

然而宋忱只顾着嘲笑靳霆枭了,没有接到两个人的示意。

“我看你今天是想到下河摸鱼吧”靳霆枭偏着脑袋整理袖口,袖口上滚了金线,月白色的长袍衬得他段高大欣长,如同谪仙。

但是脸上那恶毒的笑容,却和他整个人都格格不入。

“好啊,一起下去摸鱼。”宋忱笑了笑,“想当年我和你还是蒜苗高的孩童时,你便最喜欢下河摸鱼了,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这技术还在不在了。”

176 不是省油的灯。

见段承晔不肯说话,傅悦君挑高了音调,恻恻地问“怎么,莫不是段少帅认为我们孟桑,配不上你”

孟桑是良家女,也是皇商出,要是清朝还在的话,孟桑便该要入宫的。

岂能轮到段承晔看低

段承晔有些讽笑地道“九姑娘说笑了,段某后的妻子,当是名门闺秀。”

只有大家族出的贵女,才能够配得上他,即便孟家曾是皇商,但要真在清朝的时候,孟桑也未必能入段家的门。

“孟桑自知份低微配不上段少帅,也从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孟桑咬着下唇,脸色有些难看,眼睛红得厉害。

自尊心自是收到了极大的伤害。

“我记得,段家祖上也是草莽出,还曾得罪过先帝,满门流放边疆,后来才召了回来,这要说起来,段家还是罪臣之后。”傅悦君眼底的鸷,越发的浓了。

她拍了拍孟桑的手背,微眯着眸子,眼角妖娆无限“我们孟桑姑娘,家世清白,是良臣,可不比有些人是罪臣之后。”

傅悦君这话有多恶毒,段承晔不是听不出来,但是在傅悦君的面前,多少也收敛了几分愤怒,扬唇一笑“只是今时不同往,如今不是清朝,是民国”

所以,不存在什么罪臣之后一说。

“段少帅莫不是忘了,紫城里住着的,是皇帝”傅悦君唇边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了,抬高了下颌幽幽地看着他,眼角余光狠薄凉,“只要紫城还在一,大清就是大清,你就永远都是大清子民”

即便清帝再怎么无能,为朝廷曾经的臣民,便不能够诋毁自己的皇

这是为臣子的原则。

她虽然看不惯朝廷的权利都握在皇太后的手里,但是也不绝不许任何一个人诋毁自己的国,他们曾经都是,这一片国土的子民。

那是生养了他们的土地。

傅悦君觉得很是难过,母亲温静公主出皇族,她的体里流着皇族血脉,大清皇室是她的根,如今各方势力对皇室虎视眈眈,她却不能扭转乾坤。

心里便是一阵沉痛。

段承晔看着忽然戾气森森的傅悦君,人都愣了愣。

他不过是否认如今江山被清朝统治的局面,为何傅悦君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段承晔怎么也想不到,傅悦君不仅是满洲人,还是大清皇族的郡主。

“我劝段少帅还是不要狗眼看人低。”傅悦君的语气变得冷酷森凉,抿着红唇看着段承晔,提点道“毕竟你那位二弟,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知道,段承晔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是相比段司衍,她更愿意和段承晔合作,击败段司衍。

然后一步步,毁了段家

听到傅悦君的话,段承晔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那位去本留学的二弟,就头疼不已。

他这个二弟啊,自小便聪明伶俐,深得父亲喜,他只是沉默寡言,父亲便觉得他是天生愚笨难成大器。

即便后来他崭露头角,父亲也只对段司衍寄予厚望。

177 魂归日本!

段承晔身为正室嫡出,而段司衍不过是一个继室生的孩子,要继承段家军队,怎么着也该是他段承晔。

可是他父亲却只想培养段司衍,这让段承晔心里十分的不平衡,所以暗地里没少给段司衍使绊子,但段司衍却从未和他正面交锋。

这让段承晔深深觉得,段司衍心机太深了,太会隐忍了。

往往这样的人,才是最狠心绝情的那一个!

这时靳霆枭云淡风轻地笑了,意味深长的道:“段二少帅想必是爱上了日本的风土人情,不愿意回国,那就让他在日本多待几年好了。”

一年的时间,足够段承晔筹谋了。

也能让段司衍,魂归日本!

“多谢二位。”段承晔了然一笑,朝着两人拱了拱手,看向傅悦君的时候,也不似先前那般轻视无礼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段司衍回国之前,顺利接管整个段家。

到时候,段司衍是死是活,就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了。

几人从医馆出去之后,夜色已经深了些,长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宋忱锁着眉头问:“二哥,你要对段司衍下手了?”

他分明看见了靳霆枭眼里的杀机。

心里难免在琢磨,靳霆枭和段司衍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靳霆枭不惜一切都想要杀了他的。

男人黑眸深邃,眼睛微眯着,偏着头来整理有些皱褶的袖口,漫不经心地道:“迟早都是要决一死战的,先下手为强便占了先机。”

他说的是风轻云淡,但是眼角余光却扫过傅悦君。

“二爷说的是,兵不血刃,总是要比生灵涂炭好得多。”傅悦君幽幽地笑着,唇边笑容凉薄淡漠,眼底一丝感情都没有。

段司衍太过于隐忍,阴谋诡计也多的是,她重活一世,在很多方面都抢占了先机,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自然是要利用。

“你们两个啊……”宋忱叹了一声,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看不懂这两人的心思了,要说靳霆枭和段司衍有仇,还能说得过去。

但是傅悦君这个样子,怎么看着也像是有仇的样子。

这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傅悦君扬眉调侃道:“怎么,宋少帅是不敢?”

“胡说八道!”宋忱的脸色立马就阴了,阴恻恻地道:“老子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的?一个段司衍而已,老子要是不高兴了,都能把段家老巢给端了!”

这话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宋忱的脾气从小就爆得很,如烈焰一般的少年郎,那时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少年时的宋忱,可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都做过了。

热烈骄傲的公子哥,自是轻狂意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这世上,能够压得住宋忱这暴脾气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除了秦执玉和靳霆枭之外,还有一个,便是宋忱的亲妹妹,宋泱。

宋忱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宋忱是老二,一家子最疼爱这个小妹,宋泱性子虽然寡淡清冷,话虽然少,但总能够劝住宋忱。

自然也是因为宋忱疼爱这个妹妹,所以才会收敛脾气。

178 你竟敢偷听!

就在这时,从暗处飘来一道低沉暗讽地笑声“想不到宋二少帅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我段家的生死存亡,竟都在宋二少帅的一念之间了”

是段承晔

“你竟敢偷听”

宋忱一听这道声音,一下子就恼了,转过去便看见段承晔背着手从树荫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抹极致邪魅地笑意。

配上他那副险狡诈的脸,还真是让人恶心

“你说的声音太大,人家想不听见都难。”秦执玉无奈扶额,方才宋忱那句狂言是刻意把声音拔高了,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可谁知道,段承晔竟然还没走。

这下子,宋忱算是落下个把柄了。

“只是要让宋二少帅失望了。”段承晔也不生气,阳怪气地笑道,“段家虽然兵力不多,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靳霆枭忽然抿唇问了一句“段少帅何以见得”

“听说段家行事高调,已经招惹了不少敌人,可危险着呢”傅悦君也咯咯的笑了出来,姑娘半启着唇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

段承晔心头自是一阵火,但是听到傅悦君的笑声,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和女人发火,不是君子所为

“那就不牢靳少帅和九姑娘cāo)心了。”段承晔淡漠地瞥了几人一眼,脸色郁,“段家树立了多少敌人,也没有碍着靳家和傅家的事,这荆楚之地的四大军阀,都是相互制约的。”

所以,即便想要内斗,却也要先联起手来抗敌。

一旦有一方倒下了,那么局势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各方势力都不容小觑,这个时候内斗无疑是自寻死路

“若是段家安分守己,那自当是相安无事。”靳霆枭唇边噙着一抹微讽的淡笑,笑声沙哑惊心,轻淡地眸光掠过段承晔的脸上,眼底的戾气一瞬而逝。

靳家连同傅家和宋家,都十分痛恨本人,唯有段家站中立。

而最有可能投靠本人的,还是段家。

“多谢靳少帅提醒了。”

段承晔客的笑了笑,他父亲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只是因为局势不稳定,不敢表露的太明显罢了。

傅悦君揉了揉眉心,眼底有些倦意了,靳霆枭善于察言观色,见她露出异样的绪来,把她往跟前拉了拉,柔声南道“我送你回去吧。”

手被他温柔的牵起,温温的温度从掌心渡到心脏处,傅悦君心上那正在钻风的地方,忽然涌进来一股暖流,她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拼命忍住了那一股喷涌而出的意,傅悦君抬头巧笑道“好啊,那就有劳二爷了”

段承晔试探地问道“宋二少帅,敢问九姑娘和靳少帅”

“怎么,没关系就不能送一个姑娘回家了”宋忱呛了他一句,也能猜出段承晔心里想的什么,不就是怕靳家和傅家联姻了,段家就更斗不过他们了。

段承晔也不在乎宋忱不耐烦的态度,只是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半真半假的揶揄道“看来这江陵城,很快就又会有一段佳话传出来了”

不过依他看来,这倒是一段引人唾骂的佳话。

宋忱和秦执玉对视了一眼,不说话。

179 莫怕,以后有我!

这一边靳霆枭拉着傅悦君的手走在长街上,街上挂着灯笼,灯笼里的蜡烛已经快燃到底了,灯花影影绰绰的,姑娘眉目柔软,声道“二爷,男未婚女未嫁的,让人瞧见了不好。”

想要把手从靳霆枭的手里拽出来,但是靳霆枭却握得更紧了。

“你的手太凉了。”

男人声音淡漠,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傅悦君感觉到他又靠近了些,一手揽过她的肩膀,把她往他怀里带了带。

他的怀抱宽阔厚实,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心里的浪花顿时就澎湃了起来,傅悦君淡笑道“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即便二爷现在给我暖了,以后还是会冷的。”

“莫怕,以后有我”男人声如朗月,坠落珠玉,眼角眉梢上的意气,几乎要冲天而起。

这声音坚定、温和,与男人令她感到莫名安心的熟悉气息一起,融进空气中,她觉得周都漾起暖意,温度从相扣的指尖一直传到心里。

傅悦君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她上一辈子听过无数的话,但是,却从未听过如此感动的话。

以后有我

傅悦君猛然抬起头来,一下子就对上了男人含笑的眸子,他的眸光温软切,眼底深邃无垠,却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心里一阵颤抖,她慌慌张张的收回了眼神,脸颊有些发烫,感觉万分窘迫。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傅悦君垂眸清清冷冷地笑了“二爷说笑了,妾生来克夫,二爷莫要错付了心思才是。”

“正好,我命硬,容你来克”

男人慵懒的笑了,笑声有些哑,如同一坛刚开封的陈年酒酿,一闻,便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傅悦君分不出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索就不搭理他了。

长夜有些漫长,风从远处吹来,吹动他的衣袖和她的裙摆,竟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要是往后的岁月都是如此,那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一出来,傅悦君倒是自己先笑了。

从长街到傅家的路不长,但傅悦君却觉得那是她这辈子,走过最漫长的路,不因有它,只因边多了一个人。

两个人一路上后来都没有说话了,但却不尴尬,彼此之间都很有默契。

后来风云动dàng),傅悦君和靳霆枭都无比怀念这一天,只可惜那个时候兵荒马乱,两个人为了这天下呕心沥血,再也难以享受到这样美好的时光了。

傅悦君进了傅家之后,指尖还残留着他手上的余温,姑娘姣好的红唇微微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来,眼角泪痣鲜红如血。

夜色深重,傅悦君穿过花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那小东西并没有在她预料中扑倒她怀里,姑娘清秀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我的小宝贝呢”

那小东西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她,一刻看不到她就焦躁得很。

“被被五姑娘带走了”似云一脸愧疚的垂着头,对没能保护那只小狐狸而感到内疚。

“该死的”

傅悦君脸色愠怒,转就去找傅临雪。

她就知道,傅临雪一定会趁她不在的时候来找茬。

这个jiàn)人

180 从来都没有情分可言!

傅悦君一脚踹开傅临雪屋子里的门,脸上的怒气丝毫不加掩饰,直接兴师问罪“五姐,我看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九妹,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傅临雪临危不惧,冷静地问。

“都这个时候了,装模作样给谁看呢”傅悦君真被气到了,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怒意,“我的小狐狸呢”

傅临雪笑吟吟地道“九妹你别紧张啊,那小东西抓了我我都没跟它算账,今不过是把它抱来玩玩,晚些再给妹妹你送过去怎么样”

“看来,你这脸是真不打算要了”

傅悦君怒极反笑了,抽出靳霆枭送她的那把匕首贴着傅临雪的脸蛋,森森地笑“既然这张脸都要毁了,我不如在上面多添几刀子,看起来倒是更好看些。”

傅临雪的脸这几有了好转的迹象了,为了她这张脸,可谓是下了血本了,费劲了心思好好养着,好不容易要好了,要是被傅悦君划上几刀

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女人,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九妹你别激动,刀子无眼,别伤了我们姐妹之间的分才是。”

傅临雪笑得一脸谄媚,手慢慢地将匕首移开,眼睛盯着傅悦君一动不动的,生怕傅悦君手一抖就把她的脸给划伤了。

傅悦君冷淡地笑“我和你之间,从来都没有分可言”

傅临雪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苍白难看,傅悦君也懒得和她啰嗦了,冷冷道“你要是再不把我的小狐狸交出来,我就剥了你的皮,一刀刀剜下你的。”

手中的刀子又近了几分,在傅临雪的脸上划了一个小小的血痕,一点都不像和她开玩笑的样子。

傅临雪心里纵然万般不甘心,但是在面临毁容时,也只能选择妥协。

她盯着傅悦君手上的匕首,颤颤巍巍地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在那里”

傅悦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见柜子开了一条小缝,她心里一冷,手往下一滑,刀尖从傅临雪的脸上划过,在她脸上划下了一道血痕。

“啊”

傅临雪下意识的想要呼喊,但是傅悦君的速度更快,在她喊出来的时候,匕首直接送到了她的喉咙处,眼眸森。

她的声音,便只能咽回肚子里,死活都不敢喊出来一个字。

体一阵颤抖,眼珠子瞪得老大,生怕傅悦君再用一点力气,割断了她的喉咙。

那样,她就再也不能说话,要变成一个哑巴了。

傅悦君拿着匕首走到了柜子前,从开着的那条缝里,依稀能够看到那小东西赤色的皮毛。

她挑开柜子,便看见小东西蜷缩着体,被关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就在几个时辰之前,那小东西在她怀里活蹦乱跳的。

但是现在,傅悦君看到昏厥过去的小狐狸,心里堵得难受。

这小东西虽然和她相处没几天,但是却会逗她开心,前世的时候也最在她怀中玩耍。

可不过是过了几个时辰,喜欢上蹿下跳的小狐狸,却奄奄一息。

181 终生只能是一个贱奴。

傅悦君恨得牙痒痒,把小东西从笼子里抱了出来,小东西比之前轻了许多。

被她这样抱在怀里的时候,尖尖的嘴巴里发出了呜呜声,体抽搐着,好似是在抗拒。

“傅临雪,你是不是真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傅悦君猛然回过头来盯着傅临雪,眼神寒无比,声音充满了压迫感。

“伤了我的心头,我便要你再无脸见人”

傅悦君终于是没有忍住,声音森如同鬼魅,傅临雪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她张大嘴巴想要呼吸,但却怎么都吸不上一口气来。

口堵得难受,几乎要窒息。

傅悦君把小狐狸放在榻上,动作轻柔无比,在它耳边哄道“小乖乖,别怕,我马上就替你报仇。”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动作飞快地捏住了傅临雪的半张脸,眼里露出凶狠的森光。

削铁如泥的匕首,狠决地划过傅临雪的左脸。

傅临雪的眼睛几乎跳出眼眶,双目充血,死死地看着压在她头顶的傅悦君。

姑娘一浅金色的绣裙,裙边用红金色的丝线绣了精致好看的刺绣。

绣裙大气华丽,穿在上能够很好的勾勒出傅悦君上的完美曲线。

但是此刻,她却如同从地狱回来的恶鬼,后披着森森血光。

凌迟着人的心

匕首从傅临雪的脸上划过,所到之处,鲜血蹭蹭地冒了出来。

看到鲜血,傅悦君的眼睛红了,却闪烁着兴奋激动的光芒。

姑娘的瞳孔里泛着虎狼一般的绿光,唇畔优雅地开启“我要让你一辈子记住,得罪我的下场,再也无颜见人,死后,再也没脸投胎”

看到她眼里惊心的妖光,傅临雪重重打了一个寒颤。

疼痛让她开始挣扎,但是傅悦君的力气却大得很,扣着她的下颌把她压在了地上,让她动弹不得。

傅临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子,在自己的脸上划过,骨被割开的声音,让她浑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想要呼救,但被傅悦君捏着下颌,发不出一点点声音来。

傅悦君在她的脸上刻下了两个字,两个让傅临雪终生也无法去除的字。

一个jiàn)字,一个奴字

jiàn)奴。

代表着傅临雪,终生只能是一个jiàn)奴。

做完这一切,傅悦君觉得还不够,她拿来一面铜镜,对准了傅临雪的脸,优雅掀唇“我的好姐姐,妹妹的刀法如何”

傅临雪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都是鲜血。

本来就还没有好全的脸,被傅悦君划了几刀子,那些愈合不久的伤口又裂开了来,鲜血崩了出来,染红了她整张脸。

可即便如此,傅临雪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的两个脸颊,被傅悦君,刻上了大大的jiàn)奴二字。

“啊”

傅临雪看清楚那个字之后,撕心裂肺的叫了出来。

这一个晚上,后院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凄惨的叫声。

傅悦君从屋子里出来时,一浅金色的裙子,依旧明艳夺目,没有沾到一滴鲜血,抚摸着怀中狐狸的素手,白得如同白纸。

像一只鬼手

184 大清早就亡了!

“就凭我是富察家嫡女”

傅悦君眯着眼眸看向不远处的傅临雪,一字一句皆是微冷压迫“我想让你死,你便不能活”

众人闻言,心里一抖。

她就像是那居于王者之巅掌控万人生死的天神,一句话便能定人生死,世间万人匍匐在她的脚下,无一人敢说一个不字。

在场众人忽然想起一个传闻来。

许多年前傅家,不,应该说是富察家。

先帝二十一年,富察家最尊贵的嫡女降生了。

那子夜,京城下了三未曾停歇的大雨骤然停止。

许多人都记得,那一,是十月初一,子时。

十月初一,是寒衣鬼节。

老人们总说十月初一寒衣节出生的人,是天生鬼命,命中注定带有煞气,克父克母克妻克夫。

所以对于鬼节出生的人,长辈们为了长久安定,会选择把孩子溺了。

即便是为富察家尊贵无双的嫡女,也逃不过这个命运。

富察家的族长得知傅悦君降生在子时,当即就想要把傅悦君给溺死,族长抢走傅悦君的瞬间,天上响起了惊雷。

直接把族长给劈死了,而族长怀中的女婴却安然无恙。

富察家怕这件事泄露出去对富察家不利,把消息死死地封锁住了。

但那道从天而降的天雷照亮了整个京城,纸终究包不住火,富察家嫡女生自鬼节这件事,迅速传遍了京城,乃至皇宫。

群臣纷纷上书说要处死傅悦君,这时钦天监站出来说天生异象,北辰星旁亮了两颗从未见过的星星,其中一颗已然大放光明,另一颗则若隐若现。

钦天监道此乃霸星降世,是大吉之兆。

有两颗霸星,第一颗霸星钦天监未曾指出是谁,只是道天机不可泄露,而第二颗霸星,自十月初一大放异彩,将北辰勾陈二星压得黯然无光。

皇帝大喜,自是知道富察家的嫡小姐便是钦天监口中所指的霸星。

得知傅悦君大难不死,皇帝更是龙颜大悦,当即便封了傅悦君郡主的爵位。

霸星一说,本就虚无缥缈,奈何皇家笃信星象一说,钦天监说傅悦君是霸星,皇帝便对此深信不疑。

富察家本就满门荣耀,再加上出了一位霸星,便更得圣宠了。

如今众人见到傅悦君气势惊人的模样,忽然便想到了富察家的这个秘闻。

“富察家嫡女又怎么样如今是民国,大清早就亡了”傅临雪哈哈大笑,说出富察家这三个字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怨恨,“什么富察家家训真是可笑”

“放肆”

老夫人顿时就拍案而起,怒喝一声,被傅临雪这一句话气得口直颤,瞪着眼睛吩咐道“把这个jiàn)东西掌嘴五十”

她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复兴满清而奋斗,即便知道皇帝无能导致江山支离破碎,回天乏术,但是也不愿任何人说大清国的半分不好。

为满人,为大清帝国的子民,她会一心一意自己的国家。

那是她的根,她必须

几个婆子得了命令,立马涌过去要扇傅临雪。

185 老娘和你拼了!

本来傅临雪就已经毁了容了,这五十巴掌要是打下去,那可真是要了她半条命了。

傅临雪眼看老夫人对她一点面都不留,再也憋不住了,直接跳起来指着老夫人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敢让人打我”

平时光看老夫人纵容傅悦君,她已经忍了,不让季先生替她治好脸,她也忍了,如今不过是因为说了一句话,便丝毫不顾祖孙分,想要她伤上加伤。

尽管她和老夫人没什么分可言,但到底,做了老夫人十几年的孙女。

难道在老夫人的心里,自己的亲孙女,还不如大清两个字重要

“你、你这混账东西”

老夫人气得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没想到傅临雪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傅悦君看到老夫人被气成这样,心疼得很,连忙替她顺气安慰,抬眸看向气急败坏的傅临雪,冷酷道“五姐精神错乱,想来季先生也医不好了,把她送到乡下,让她自生自灭吧。”

一句话,便定了傅临雪的生死。

赶去乡下,和傅文泽一样,从此和傅家再无关联,生死自由天定。

那一片区域是傅家曾经的封地,凡是族中被发配过去的小姐少爷们,很少有能够回来的,去了乡下,就只有做苦力,生惯养的小姐少爷们,自是受不得那样的苦楚的。

但是婆子们可不会管你曾经在傅家有多么尊贵显赫,只要到了乡下,就只能听庄园里的婆子的,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了,少不得要受一顿打骂了。

姨娘们纷纷谦卑附和道“九姑娘英明”

傅临雪气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跳起来如同泼妇一般叫骂“傅悦君,你说了不算,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发配出去”

“你这个jiàn)人,老娘和你拼了”

眼看着婆子们就要冲上来了,傅临雪也顾不得脸上的伤口了,张牙舞爪的朝着傅悦君扑了过去。

就在此时,哗啦一声,满满一桶辣椒水泼到了傅临雪的上。

“啊啊啊啊”

“我的眼睛”

“我的脸啊啊啊”

辣椒水兜头而下,泼了傅临雪满。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半桶水都朝着她的脸泼下去了,傅临雪脸上还有新伤,这一桶辣椒水泼下来,可想而知那种滋味。

傅临雪疼得撕心裂肺,觉得整个头都要烧了起来,恨不得立马一头塞进冰桶里。

此时此刻这种痛苦对她来说,是远胜于在脸上划刀子。

生不如死

傅临雪萌生了一头撞死的念头,但是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开,想死,却又贪生怕死,不想死。

可真是挣扎

眼睛如同被挖了一般,一睁开就疼得要命,傅临雪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如同一个吃不到糖的三岁小孩满地打滚一般。

诚然这场面是有些滑稽搞笑的。

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傅悦君真是下手太狠了,她早就预料到傅临雪会狗急跳墙,所以让似云提早准备了一桶辣椒水。

如此心机,真是难以预测。

这个女人,有毒

186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傅悦君微微弯下腰来,眼神漠然地瞧着满地打滚的傅临雪,红唇浮起了一抹微笑,笑问“五姐,这是你临去乡下前,我送你的礼物,你可还喜欢”

傅临雪看不到傅悦君的模样,但是她能够想象得出来,那个女人现在一定笑得可开心了,脸上端着纯良无害的笑容,然后笑吟吟地问她喜不喜欢这个礼物。

感受到头顶上那道妖娆却又冷漠地眼神,傅临雪咬牙恨道“jiàn)人,你别得意,迟早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等着”傅悦君轻轻一笑,摆手吩咐,“把五姑娘带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够接她回来”

有婆子上去把地上的傅临雪拖了起来,这一次傅临雪没有挣扎了,被拖出去的时候,她怨气深重地道“傅悦君,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要你生不如死”

“疯了,她真是疯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个孽畜,就该把她浸猪笼的”

罢了后,老夫人拉着傅悦君的手,一张老脸都皱在了一起,忧心忡忡地道“你留她一条命,只会给自己留下祸端,何必呢”

老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自然是看出来傅悦君现在根本就没有要杀了傅临雪的打算,把她赶去乡下,只是想磨一磨她的子。

若真想要傅临雪死,傅悦君有的是办法。

老夫人奉行的宗旨是,斩草不除根,风吹又生。

她在这后院叱咤了几十年,手上沾了不少血腥,一个不出挑的庶女,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她最看重的,最心的,只有傅悦君兄妹。

“祖母最懂孙女了,怎会不知道孙女心中想什么”傅悦君回过头来温软婉转地微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万里星辰。

那是洞悉世事,笃定的耀眼光芒。

老夫人揉着她的手背,目光灼灼“这么做过还是于凶险了,况且她如此愚钝,怕是会辜负你的期许。”

“不入虎,焉得虎子。”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傅临雪虽然愚钝,但是就凭她对我的恨意,必定会把她锻成我手中的一把利刃。”

“这把利刃,足以让我毁了段家一半的军力。”

傅悦君凛然勾唇,唇角上扬的弧度邪佞妖气。

姑娘单薄瘦削的影被灯影笼罩着,如同聚了万丈光芒,是如此的霸气凌然,处处透露着王者之威。

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反驳她的话。

谁都清楚,傅悦君绝对是有这个实力,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覆灭整个段家。

然后称霸天下

“富察家的复兴,都靠你了”

老夫人沉沉地看着傅悦君,对她寄予厚望。

她比谁都清楚,江山的复兴已经不能指望皇族其他人,但是富察家,或许现在应该说傅家了。

傅家的荣辱兴衰,全都系在傅悦君一人的上了。

“祖母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富察家,就永远是富察家。”

“没有任何意外”

傅悦君的唇角始终上扬,那自信、目空一切的姿态,令人心悸。

192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祖母。”傅悦君把傅文婧往后拉了拉,好心的为她解释,“是我走得太慢了,和十五没关系,您别生气了。”

虽然和这个妹妹不亲近,但是傅文婧本不坏,傅悦君也不想委屈了她。

老夫人狐疑的看了傅悦君一眼,摆明了是不相信的。

但也不再说什么了。

小姑娘长得水灵,是个美人胚子,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因为哭过,眼睛有些红。

她拉着傅悦君的手,小声地道谢“九姐姐,谢谢你。”

本来她应该委屈的,因为踩了傅悦君一脚的缘故,所以挨了老夫人一巴掌,但是傅文婧非但没有委屈,反而感谢傅悦君替她解了围。

是个好姑娘。

“小十五客气了。”

傅悦君回以一笑,对于没有心机的小丫头,她一向没有多大敌意。

“九姐姐你的手好冰呀”

傅文婧握着傅悦君的手,发现她的手异常的冰冷,顿时就真诚切地道“我给你暖暖好不好”

说罢,姑娘仔细地揉着傅悦君的手,手倒是没怎么暖,心里倒是一阵暖和,她淡笑着道“好姑娘,我这手天生这样,捂不的。”

难得这大宅院里,还有这般天真的丫头。

和少年傅子渊一样,不染尘世,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为什么呀”

傅文婧歪着头表示不解,手里的动作却还是没有停下。

傅悦君没有回答她,捏着姑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笑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姑娘动了动唇,言又止,眼底露出一些畏惧。

“怎么,你不愿意”

傅悦君幽幽地望着她。

能够跟在她的边,被她庇佑着,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这姑娘倒是还不大愿意了。

真是有趣

小姑娘怯懦地道“姨娘说,九姐姐是魔鬼,让我不要和你亲近”

因为傅悦君的手段太过残忍,姨娘们私底下都不敢让自己的孩子靠近她,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傅悦君。

“那你还握着我的手”傅悦君也不生气,眼角的笑容越发深了。

“可是我觉得,九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不是坏人。”姑娘抬头看了傅悦君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不敢和她对视了。

她觉得傅悦君这双眼睛,像是一个漩涡,能把人吸进去。

“真是个讨喜的姑娘。”

傅悦君眯着眼睛笑了,凭着一个人长得漂不漂亮,就能够判断她是不是坏人,也只有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能说得出来了。

小丫头被她这么一夸,羞涩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从狭道到山顶,有上千级阶梯,一行人到了山顶便费了不少的时间。

恢宏雄伟的兰若寺坐落在藏仙山的顶端,寺院有不少年头了,青藤爬满了寺庙的院子,因为傅家女眷来寺庙参拜的缘故,住持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来上香的人非常多,住持领着一行人从后门进入,避开了拥挤的香客,一行人做完了参拜的一系列事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傅文婧拉着傅悦君的手,抬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些怯怯地问她“九姐姐,听说兰若寺是一座鬼寺,这里面会不会真的有鬼呀”

196 段司衍!

“你是谁派来的?到底知道什么?”

他忽然往前逼近了一步,脸色倏然变冷,和方才那个清雅如风的贵公子,相去甚远。

傅悦君见他身上的气势彻底变了,做出一副受了惊的模样来,委屈道:“妾身只是随祖母前来拜佛,莫不是刚才那些话得罪了段公子,公子竟要这样污蔑我?”

“若是得罪了公子,那妾身在这里和公子道歉,但妾身是良家女,实在是担不起公子的污蔑。”

她附身和段司衍行了一礼,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是段某唐突了,姑娘莫要见怪。”

段司衍语气和善,听来是不怪罪傅悦君,但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看着安静地伫立在昏黄天光里的姑娘,美好动人的姑娘,和他在日本见过的那些妖艳俗物不一样,干净雅致,不染纤尘。

像是画里走出来一般。

许是这一份好感,让段司衍生出了一抹怜惜,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就柔软了许多。

“小姐,奴婢找到十五姑娘了。”

一道脆生生的姑娘声音从旁侧响起,似云一路小跑过来,臂弯处搭了一条红色的披风,见到傅悦君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奴婢找了您好久,山里风大,莫要着凉了。”

似云的语气里有些小小的责怪,说着,便把披风披到了傅悦君的身上。

傅悦君拢了拢披风,柔声问:“小十五呢?”

“十五姑娘已经被姨娘带回去了。”似云温声道,看了傅悦君身后的段司衍一眼,又接着道,“老夫人见不到小姐,着急得很,让奴婢们都出来找您了,没想到小姐在这里。”

明显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探究之意,傅悦君不予理会,问似云:“祖母可有为难小十五?”

“没有。”

老夫人见不到傅悦君,心里急得不得了,哪里有时间去找傅文婧的麻烦。

傅悦君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看向段司衍,眼波清湛,弯腰行了一礼,笑颜如花:“妾身不宜在此久留,请段公子见谅。”

“去吧。”

他微微点头,温柔微笑。

傅悦君回以一笑,再度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眸倏然阴冷,取而代之的,是眼底升起的森森戾气。

她一刻也不想给段司衍好脸色。

装都不想装!

似云跟在傅悦君身后,好奇地询问:“小姐,那位公子是什么人?”

“段家二少帅,段司衍!”

再度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傅悦君竟有一种怅然的感觉,但是更多的,是难以磨灭的恨意。

曾经,这个名字,是她心底所有的明月光。

现在,这个名字,成了她心中连绵不绝的恨意。

“段二少帅?”似云愣了一下,无法理解,“他不是在日本吗,怎么回来了?还来了这兰若寺?”

怎么感觉段司衍是偷偷摸摸回来的?

傅悦君的脚步顿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语气淡然,没什么波澜起伏:“是啊,他怎么就回来了?!”

201 有我在,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呵,论本事,本帅怎么能比得上靳少帅”角落里的影发出了一道冷讽,“本帅前脚刚回国,靳少帅后脚便得到了消息。”

靳霆枭如同疯了一般追杀他,让他难以理解。

他和靳霆枭无冤无仇,即便是站在两个对立面,靳霆枭也没有道理这么执着于他的人头。

本来回来的,应该是他,但是靳霆枭竟然连夜潜进他的住宅,打伤了他的腿,让他无法回华国。

不仅如此,靳霆枭还几次三番的追杀他,真是可恨

“段少帅的生命力如此强大,真让在下佩服”唐旻的声音残酷冷,“以前未能杀了你,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他举起手里的枪,后面几人也紧跟着高举起手枪,对准了角落的位置。

傅悦君再也忍不住了,抬脚就踹开了门,然而在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唐旻几个手下的枪,迅速对准了她,扳机已经扣下了一半。

眼看着几枪就要打出来,唐旻在看清楚傅悦君那张脸的时候,眼神微变,冷喝道“住手”

几人马上收回枪,再度控制住了段司衍。

昏沉微弱的光线里,段司衍一白色长袍,衣衫上沾染了些许鲜血,不知道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头发凌乱,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却透着矜贵的风华,即便陷囹圄,也能处变不惊。

但是,看到素来翩翩如谪仙的段司衍变成这个样子,傅悦君心里涌起一股快感。

段司衍啊段司衍,你也有今天。

真是报应

唐旻诧异的看着傅悦君,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唐旻。”傅悦君轻声开口,看了角落里的段司衍一眼,一双明亮的眼眸,透露着傲居天下的势气,“段司衍的命,我保下了”

段司衍的人头,她必须要亲手斩下。

才能对得起她父亲和兄长。

段司衍瞳孔一缩,饶是泰山压顶也能安然不动的他,也下意识的看向了傅悦君。

姑娘影清瘦,披着白色的披风站在那里,宽大的披风包裹住了她高挑的姿。

门朝两边开着,她逆光站在那里,后灯笼的光晕笼罩在她上,姑娘的面容透露出一股子妖异。

她容颜艳丽,眼尾始终上扬,是狐狸精一般的长相,十分的勾人,但是她的眼角眉梢,都凝着一层厚重的寒霜。

让人瞧了,胆战心惊

段司衍无法理解,这个与他不过有一面之缘的姑娘,为何有这么大的勇气,敢在靳霆枭手里抢人命。

“九姑娘,您”

唐旻难以置信地看着傅悦君,“这是二爷要的人”

靳霆枭要的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段司衍太难缠了,他们好不容易追到这里来,只差一点,便能将段司衍的人头拿下。

也不枉他们在本追了他这么久了。

“那又如何”傅悦君睨着唐旻,目光历,语调冷酷霸道“有我在,你们谁敢动他一根汗毛便是靳霆枭,也不行”

她不知道靳霆枭为何也这么想杀了段司衍,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段司衍必须死。

但。

只能死在她的手上。

202 段司衍的命,是我的!

今如果她不出面的话,段司衍的确会死在兰若寺,可是,傅悦君宁愿失去这个机会,也要亲手了结段司衍。

否则,来黄泉路上,她有何脸面去见她的父兄和傅家亡灵

再者,她还有揪出他上隐藏的秘密。

那些年,为何她边的好友,全都离奇死亡,而她和靳霆枭,什么都查不出来。

“九姑娘,我们今来此,是奉了二爷的命令,二爷说了,务必要见到段司衍的人头,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唐旻一脸冷酷,不肯退让。

他若是退让,靳霆枭回去也不会饶了他。

即便傅悦君和靳霆枭关系不一般,但是这并不代表,靳霆枭就会许傅悦君这么做。

若换成旁人也就罢了,但是现在要杀的人是段司衍。

那就容不得傅悦君胡来。

“好啊,那你们就从我的枪下,抢人吧”

傅悦君举起银色手枪,笑得邪佞无比,笑容明媚妖娆,脸上不曾有半点杀气,但是,却足以让众人心里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那种恐惧感,他们没有办法控制。

这种感觉,他们只有在面对靳霆枭的时候,才出现过。

但是此刻傅悦君,也给了他们这样的感觉。

对傅悦君的畏惧,是天生的

“九姑娘,您不要仗着二爷对您的那点特殊对待,就如此不分轻重”

唐旻的脸色难看极了,也顾不得尊卑有别了,直接呵斥傅悦君。

他不知道傅悦君为何没有理智了。

她明明知道,二爷想杀段司衍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唐旻,你也应该明白,没有人,可以违背我的意愿。”傅悦君的语气,已经变得比寒冰还有冰冷鸷,“我想要保段司衍,你们谁,都杀不了他”

没有谁,可以从她的手里抢人。

她掌控着她的生杀大权,就算被天下人所唾弃,她也要报了那血海深仇,慰藉她父兄。

天下人,谁都不能阻挡

“回去告诉靳霆枭,段司衍的命,是我的”傅悦君如同女王一般,吊着眉梢,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众人,“若要抢人,让他亲自来”

否则,段司衍的命,谁都带不走。

当然了,即便靳霆枭来了,也不可能从她手中抢人的。

“头儿,现在该怎么办”

手下胆战心惊地问唐旻,眼看傅悦君这个样子,他们是没办法把段司衍的人头带回去了。

可若是带不回去,靳霆枭那边也没法交代。

“九姑娘不要后悔才是。”

唐旻深深地看了傅悦君一眼,终是妥协了。

“我们走”

几个人快速离开这里,只留下满地狼藉。

段司衍步伐缓慢地走到傅悦君面前,看着姑娘那张布满了寒霜的精致面容,声音温润“你是傅家的九姑娘”

他虽然没有在江陵待过,但是却也听说过,傅家嫡女,便是唤傅悦君,虽为女儿,却为女中豪杰。

方才他听唐旻对傅悦君态度恭敬,叫她九姑娘,想必,她便是傅家嫡女傅悦君了。

“是我。”

傅悦君语气很淡,掀了掀眼帘,看向了段司衍。

这才发现,他上有不少伤口。

203 杀人只在一念之间。

那是子弹擦过皮肤留下来的。

能够在唐旻的手下躲过那么多颗子弹,段司衍的实力果然不俗。

只可惜,没能让他受伤。

“为何要救我”

段司衍的眼眸讳莫如深,嗓音染血,透着一股子沙哑低沉。

傅悦君垂眸抚了抚银色手枪,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来,姑娘笑靥如花,弯唇淡笑“没有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多谢九姑娘。”

段司衍朝着她拱了拱手,态度虔诚。

“段少帅受伤了,我替你包扎吧。”

傅悦君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从屋子里抱来药箱便要替段司衍上药,段司衍连开口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段司衍低眸凝视着傅悦君,看她撕开他的袖子,然后消毒上药,姑娘上的那股馨香钻入鼻尖,他的心更是难以平静下来。

他若无其事地撇开目光,轻淡地开口“九姑娘救了我,就不怕靳少帅为难吗”

和靳霆枭抢人,无疑是光明正大和靳霆枭为敌。

对傅家或者傅悦君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傅悦君专心替他上药,神色不变,唇角微微扬起“段少帅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他没能杀得了你,是不会放过你的。”

和她相比,段司衍还得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应该要比她更着急才是。

靳霆枭会不会与她为难还不一定,不过,与段司衍为难,是避免不了的。

男人沉沉道“九姑娘救了我,我怎么能让靳霆枭为难你”

“呵”傅悦君笑了,眼角笑意狂肆撩人,“还从来没有人,敢为难我呢”

上药的动作重了一些,段司衍蹙了蹙眉。

“九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传闻中的傅悦君狂妄至极,谁都不放在眼里,他原以为只是夸大其词,没想到,这女子竟和传闻中一般无二。

甚至,要更为肆意洒脱。

傅悦君看了他一眼,不经意间问道“段少帅,靳少帅为何要杀你”

这话是试探。

段司衍沉默了一下。

而后抿唇道“杀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只是在一念之间。

或许在靳霆枭的眼中,他看谁不顺眼,便要除掉那个人。

傅悦君笑了笑,不说话。

大概连段司衍自己都不知道,靳霆枭为什么要杀他吧。

傅悦君的指尖从段司衍的伤口上划过,段司衍没有看见,那一刻,姑娘的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伤口被处理好,段司衍站起来道谢“今多谢九姑娘了,若是后姑娘有难,段某必定会竭尽全力为姑娘解难。”

傅悦君浅笑“妾想和段少帅讨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傅悦君眯了眯眼眸,一双好看狭长的眼眸流光暗抑的,嗓音微哑“妾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少帅放心,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更不会违背天理道义。”

不会强人所难,那是因为,段司衍本来就欠了她的。

她要的,是段司衍的人头

段司衍难以猜到傅悦君在想什么,姑娘眼眸明亮,如同盛满了万里星河,他看着心动不已,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好。”

204 天若阻我,我必逆天!

段司衍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竟然会答应傅悦君如此无礼的要求。

大概,是因为她救了他。

亦或是,她与别的女子不一样,让他心下一动。

傅悦君明媚一笑,那一瞬间,段司衍的心,忽然跳得厉害。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

心动

重生一世,所有人命运的罗盘已经运转了起来,悄无声息之中,命运,早已发生改变。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如果你不去争取,那就会输得彻底。

前世,傅悦君的命运被别人掌控。

这一世,她的一切,都只握在自己手中。

天若阻我,我必逆天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昏黄的光晕。

在这微弱的光影之下,唐旻瞧见那人端坐在书桌之前,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长袍,段欣长,浑渡上了一层柔软的微光,格外的动人。

“二爷,本来我们只差一步就能杀了段司衍的,但是”

唐旻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脊背微微弯曲,即便他竭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绪,但是他在说话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自己话中的颤抖。

可是后面剩下的话,他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要说是傅悦君救下了段司衍

那靳霆枭,该有多难过。

“但是什么”

黯淡的光线之下,靳霆枭摆弄着手中的手枪,声音轻飘飘的,染上了一股晦涩沙哑。

“但是九姑娘她”唐旻说这话的时候,都能够听到自己努力吞咽的声音,“救下了段司衍”



彼时靳霆枭纤长的手指正好搭在扳机上,听到这话,男人瞳孔猛然一缩,手兀地一攥,一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打了出来。

震耳聋

“她说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没什么厚重感,好听得如同风拂过柳梢头,月光倾泻而下,但是在唐旻等人听来,却浑发凉如坠冰窟。

靳霆枭最可怕的时候,不是他发怒,而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不动声色的。

让人永远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唐旻虽然跟在靳霆枭边这么多年了,但唯独惧怕这个时候的靳霆枭。

“九姑娘说,她想要保段司衍,不管是谁,都不能够从她手下抢人。”唐旻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九姑娘还说,便是二爷,也不能够违逆她的意愿”

背后一阵凉飕飕的,他觉得后背都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靳霆枭忽然觉得膛一阵闷痛,疼痛逐渐蔓延开来,他的呼吸都凝滞住了。

她果然,还是着段司衍的

他不说话了,几人站在那里也不敢开口,脑门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要死。

过了好一会儿,紧抿着薄唇面容森冷的男人,终于是开了口了,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很轻很淡,却充满了挣扎和无可奈何。

“既然她想保段司衍一条命,那便如她所愿”

靳霆枭自然是无可奈何的,他想杀段司衍,无非是因为当年段司衍负了傅悦君。

可是没想到,傅悦君竟然不惜一切,要保住段司衍的命。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205 爱是割肉钢刀。

唐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他站都站不稳。

“二爷,您真的要放弃”

他感到震惊。

在本的时候,靳霆枭不知道废了多少心力,才能李代桃僵回来,而现在,他竟然因为傅悦君的一句话,而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脑中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靳霆枭,疯魔了

“我怎么舍得让她伤心失望”

靳霆枭苦笑不已,但是在提到她的时候,语气轻柔婉转,如同蜜糖一般粘稠,整个人都好像融化在这柔软昏黄的灯光之中。

可是那一刻,唐旻分明看清楚了靳霆枭眸底闪过的痛苦和挣扎。

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到这个样子的靳霆枭的。

在他的眼中,靳霆枭是少年英雄,天之骄子,素来是神采飞扬骄傲意气的一个人,可是后来因为朝廷动dàng)不安,他逐渐变得沉稳狠戾。

可是这并没有磨灭掉靳霆枭骨子里的烈骄傲。

唐旻跟在他边,虽然辛苦,但是却从未后悔过。

现在这个样子的靳霆枭,让唐旻难过不已。

杀伐冷酷不可一世的靳少帅,什么时候皱过眉伤过心啊

“唐旻,你不懂,在这个世上,我可以让任何人伤心,但是,我不能够让她难过。”靳霆枭从怀里掏出那块如珠如宝的玉佩,细细的抚摸着。

好似透过这枚玉佩,抚摸的,便是她的脸颊。

他可以负了天下人,但绝不会负傅悦君。

那女子,是他心头挚

此生,乃至生生世世,他都舍不得

“二爷”

唐旻哑声长长的叫了靳霆枭一声,这其中掺杂着多少无可奈何和心痛,只有他自己清楚。

靳霆枭抬手,示意唐旻不要继续说下去,声音更是出其意料地温柔“吩咐下去,撤去对段司衍的追杀令。”

这个命令,是在无数挣扎中发出去的。

曾经,靳霆枭想杀段司衍,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傅悦君。

因为段司衍,曾经负了傅悦君。

傅悦君是靳霆枭捧在手心上的宝贝,他容不下任何人负了她,所以,他回来之后,势必要杀了段司衍为她出气。

但是,他没想到,傅悦君竟然毫不在意段司衍对她的利用。

不惜一切,保住了段司衍的命。

也是在这个时候,靳霆枭才彻底明白了,不管段司衍做了多少伤害傅悦君的事,她都是一如既往地她。

靳霆枭心里痛。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自己最的姑娘,心尖上却惦记着别的男人。

谁都没有办法忍受。

可即便是权势遮天的靳霆枭,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

今夜,注定无眠。

之中,谁先低头谁就认输了。

是割钢刀,刀刀割人心扉。

在这一场博弈之中,靳霆枭心甘愿,旁人,也不能够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傅家女眷便准备回傅家了。

府兵总管在前面开路,下山的速度要比上山时快了许多,一路畅通无阻的,过了狭道到了停马车的地方,却发现原本停在那里的几辆马车全都凭空消失了。

212 一生的劫!

靳霆枭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见到她的后背染了不少血迹的时候,男人的眸子里明显划过一抹心疼。

只是背对着他的傅悦君,没有看见。

他用剪刀把她的衣服剪开了,动作刻意放轻了,但是血液已经凝固了,紧贴着衣服,撕下来的时候,还是非常疼的。

姑娘上半身的衣服都被剪去了,只剩下一件肚兜,后背春光便是一览无遗。

身段窈窕纤细的女子,后背的肌肤线条光洁好看,美好得让人浮想联翩,肚兜上的红色带子系在腰间,增添了几分诱惑。

但是此刻,光影下,姑娘的后背上爬满了狰狞可怕的伤口。

那些伤,入了靳霆枭的眼底,就像是一把把刀,残忍的割着他的心。

因为撕掉了衣服,所以有些结了痂的伤口被撕扯开来,鲜血便又渗了出来。

傅悦君下意识的用右手去摸后背,但是一动,胳膊就疼得厉害,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该死!”

竟然忘记右手已经骨折了。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靳霆枭注意到她僵硬住的右手,声音也逐渐冷了下来。

傅悦君侧眸撇了右胳膊一眼,不冷不淡地说:“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右手,估摸着是骨折了。”

她这般风轻云淡的声音,让靳霆枭心里一阵恼火,但是看到她的身上有这么多伤,那一点恼怒很快便被心疼所取代。

“有点疼,忍着点!”

她点头。

以前她受过比这个还重的伤,那些疼痛她都挺了过来,还怕接骨的痛吗?

这个世上,最疼的,不是身上的伤。

而是心伤。

心伤难以治愈。

但是傅悦君明显低估了接骨的痛苦了,也或许是因为重生之后日子过得太过舒坦,靳霆枭替她接好手臂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忍得住,疼得一下子便叫了出来。

她前世,还真是没有骨折过。

因为跟在靳霆枭的身边,他把她保护得很好,靳霆枭很是护短,容不得任何人欺负他身边的人。

即便他那时不爱她,但是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她这一叫,靳霆枭更是心疼了。

他眼中的傅悦君,骄傲自信,从未喊过一句疼,那些年她跟着他四处打仗的时候,也曾经受过子弹。

但是她都咬牙挺了过来,可是现在,不过是区区接骨之痛,她便疼成这个样子。

靳霆枭心如刀割。

那些伤口,便成了他心底的朱砂。

她疼,他的心,更疼!

他紧张地问她:“感觉怎么样?”

靳霆枭替手底下的兄弟接过骨头,对自己的手法还颇为自信,可到了傅悦君这里,见她疼得这样厉害,他便怀疑自己的手法是不是错了。

“能动了。”

傅悦君动了动右手,胳膊动起来倒是没问题,不过还是有些疼的。

“那便好,我现在来替你清理后背上的伤口。”

靳霆枭这才放下心来。

一遇到傅悦君,他所有的冷静沉着便荡然无存。

她当真,是他一生的劫!

“你轻点。”

傅悦君小声的叮嘱了一句,她忽然发现,重生这一世,自己格外的怕疼。

大概是太怕死了。

213 我是心疼你。

“好。”

他点头,开始给她的后背消毒。

给傅悦君清理伤口的时候,靳霆枭有些手足无措,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她。

他一边给她擦药,一边问“傅家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家人了”傅悦君垂眸淡笑,对于靳霆枭这莫名其妙的关心,感到难以理解。

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靳霆枭的心自是也好了许多,也跟着揶揄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关心一下未婚妻的亲人,有何不可”

其实他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没有那么疼的。

“二爷还真是忧国忧民”傅悦君也不停地打趣,取消靳霆枭的时候,后背便也没有那么疼了。

“这伤口怕是要留疤了,一个姑娘家的,总归是有些难看的。”

男人惋惜的话音一落,傅悦君马上便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是他的指尖从她的背上顺了过去,避开了她那些火辣辣的伤口处。

动作是说不出的轻柔和怜惜。

可是那话落在傅悦君的耳朵里,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她寡淡清冷地浅笑“对你们男人来说,这些伤疤自然是不好看的,可是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话是讽刺他靳霆枭以貌取人。

伤口在背后,傅悦君当然是看不见了,所以便也不会放在心上。

靳霆枭沉默了一下,而后抿唇道,声音有些沙哑“我是心疼你,要受这些苦。”

傅悦君一下子就愣住了。

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她可以对任何人狠心无,但是对靳霆枭,却永远做不到无动于衷。

心里到底是有些柔软的,却偏生想着要调侃靳霆枭,她弯了弯眼眸,巧笑嫣然“妾是个不讨喜的人,能得二爷一顾,自是三生有幸。”

“想来,二爷的红颜知己,也不少吧。”她斜眼瞅着靳霆枭,唇边笑意清湛。

“没有。”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傅悦君微楞,也是下意识地问道“连宋三小姐都不算”

这话刚一问出口,她便后悔了。

顿时就暴露了一些讯息。

靳霆枭和宋家三小姐私交甚笃的事,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毕竟男女有别,传出去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

宋三小姐宋泱,宋忱的亲妹妹,和靳霆枭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只是宋泱后来去国外留学,至今未曾归来,所以江陵很多人都忘记宋家还有一个三小姐了。

傅悦君两世为人,自然是知道宋泱和靳霆枭的关系了。

要说靳霆枭这个人,他对女子一向没什么心思,但是对宋泱却另眼相看,许多事上,便也只有宋泱能够劝解几分。

宋泱那个姑娘,清冷婉约,气质高贵,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她是受过新教育的人,对男女之事不是很放在心上。

所以那些年有不少名门公子上门提亲,她一个都看不上,曾扬言终生不嫁。

连靳霆枭,都难以入得了她的眼中。

宋泱,是傅悦君最为欣赏的女子。

215 段司衍,我恨你!

这一回倒是换成傅悦君愣住了。

没想到,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靳霆枭,竟然信了这种无稽之谈。

这要是换成了别人,也只会当成一个笑话听。

傅悦君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但是又说不上来。

替傅悦君揉好了手臂之后,靳霆枭又吩咐唐旻送来了一绣裙来。

这来回一折腾,天色也已经晚了。

傅悦君留在山洞里养伤。

初夏的夜,本该是有些微的,但是山里,却真是寒珠沁脾,冷到了心骨里。

靳霆枭的心也颇是沉沉郁郁的,男人眉目飞扬不羁,拼尽了那年少轻狂的岁月里最大的孤勇,坐在石桌前,一遍一遍地念着。

“相思相见知何,此时此夜难为。”

他如此明显的表达着慕之,若是换成了别的姑娘,怕是早就缴械投降了。

傅悦君迎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山风,吹得四肢百骸都是寒凉。

她微微苦笑,淡声回应道“这藏仙山的月色,还真是让人又又恨。”

该怎样去面对靳霆枭呢

傅悦君不知道,也没有这个勇气。

这一世,她是个十足的胆小鬼。

再也不敢轻易把心交出去。

或许她心中已经有了靳霆枭,但又不敢确定靳霆枭到底是不是对她真心,所以迟迟未给出回应。

在她的记忆里,靳霆枭不曾过任何人。

娶她,也不过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她同他的夫妻分,也只是寥寥几笔可以解释的。

靳霆枭听到了傅悦君的话,眼眸有些黯淡。

也没有再说话了。

就这样守着傅悦君。

刚开始的时候,傅悦君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困意战胜了疼痛和羞涩,她还是睡了过去。

但是这一个晚上,傅悦君睡得十分不踏实。

总是在循环的做着一个噩梦。

她梦到了那些年着段司衍,帮他一步步登上了至尊巅峰,帮着他击败了靳霆枭,梦见了她的父亲和阿哥,梦到了傅家被灭门的那一场杀戮。

可笑的是,她竟然以为傅家的惨案,是靳霆枭所为,掉入了段司衍所设的局里。

傅家一百多口人,尽数被诛灭,血流成河,父亲和阿哥的人头,就被挂在城门上,她现在想来,都觉得心如刀割。

不杀段司衍,她誓不为人

傅悦君不断地在上翻来覆去,被那些噩梦缠绕着,难受极了。

一个人走在这世上,孤立无援,傅悦君的眼角最终流下了两行泪。

后来父亲和阿哥出现在她的梦境里,两个人全都是血,阿哥睁着那一双鲜血淋漓的眼睛看着她,左眼已经被子弹穿。

“小九,快走”

阿哥和父亲不顾一切地把她推出了鬼门关,她叫得撕心裂肺。

转过的时候,便看见了站在她后的段司衍,男人森森冷冷的笑着,然后倏然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阿君,你休想逃走”

他冷冷地笑着,脸色狰狞可怕。

“段司衍,我恨你”

傅悦君挣扎不出他的钳制,眼泪不断地掉了下来,索也不挣扎了,只有嘶声哭泣着。

217 我的心,早就死了。

男人直起来,轻咳了两声“昨晚”

“昨晚发生了什么”

傅悦君立马抢过他的话茬,脸上的表十分不安。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上的衣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脑袋有些酸胀,她想不起来昨晚的事。

男人挑了挑眼角,弯唇浅笑“你觉得孤男寡女,能发生什么”

这话就引人遐想了,傅悦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想说什么”

她不相信靳霆枭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和你开玩笑的。”靳霆枭见她隐隐有发飙的征兆了,也不忍心逗她了,如实道,“昨晚你做噩梦了,抱着我哭了半宿。”

“不可能你胡扯”

傅悦君第一反应便是靳霆枭又诓她了。

她怎么也不相信她会哭,还抱着靳霆枭哭了大半宿。

重生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更不要说做噩梦的时候了。

靳霆枭就知道她不信,所以这一回也不解释了,直接把袖子伸到她面前。

那半截袖子上都是脏兮兮的泪痕,傅悦君一眼看过去,直接愣住。

难以置信地看着靳霆枭。

她真的

死皮赖脸的抱着他哭

她一定是疯了

傅悦君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她梦到了许多事,心里的委屈扑面而来,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一时之间,也没能分得清现实和梦中。

靳霆枭悠哉悠哉的看着她逐渐涨红了脸,笑得风姿入骨“阿九,我们到底,谁在胡扯”

“只可惜我陪了你一晚上,都没能阻止你叫他的名字。”

男人的话语忽然变得恻恻,一半面容沉浸在影之中,有种说不出的阳感。

“我叫了谁的名字”

傅悦君的脸色变了变,那一晚上的噩梦之中,她到底,叫了谁的名字,让他浑都是戾气

一个名字,呼之出。

男人幽幽地看了过来,黝黑的眼眸沉郁无比。

没有感。

冷冰冰的。

那样的眼神,让傅悦君全冰冷。

男人的声音,轻飘飘地,却又充满了沙哑和鸷“段司衍,段司衍,我恨你”

傅悦君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她梦到了那一场屠杀,叫了段司衍的名字,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不说话,男人拖长尾音继续道“我现在才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人的感,与不,只在人的心中。”

一念之间。

“我的心,早就死了。”

傅悦君连连冷笑,笑容决然残酷。

无心,便无。

“天已经冷了,我要下山了。”

不想再和靳霆枭纠缠下去,她掀开被子就要起。

却被他按了回去。

“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走。”

男人捏着她的肩膀把她按住了,不许她动一下。

“凭什么”

傅悦君的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对靳霆枭这个态度很不痛快。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见不得有人比她更狂。

虽然靳霆枭素来目中无人,可是,她现在就是不爽。

他声音有些低沉晦涩“没有我的许,你走不出这里。”

219 要我喂你?

这样想着,便到了中午,灯火有些暗了,她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剪子,剪短了灯芯。

灯光跳跃了几下,光芒明亮了起来,她一抬头,手便顿住了。

男人换了一身便服,月牙白色的,往她的方向漫步走来。

昏昏沉沉的烛光下,男人的身影,如同披了星光,格外的清华无双,宁致雅尘。

傅悦君的眉目弯了弯,越发的温柔。

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

靳霆枭手上端着一碗黑黢黢的东西,眉目温柔涟漪,温和的和她说:“已经替你把药熬好了。”

唐旻在他身后,把那些饭菜端了上来,然后摆了两双碗筷。

而后便退了下去。

傅悦君看了看冒着热气的精美菜肴,再看看碗中那类似毒药的东西。

果断地指了指桌子上的菜。

“我要先吃饭。”

那药太黑了,她看着就喝不下去。

他也毫不客气地拒绝她的要求:“不行,先喝药。”

“对身体好。”

他柔软温柔的笑着,在石桌前坐了下来,把药碗推到了她跟前。

男人修长的手指垂落下来,眸光温软,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坠儿,轻轻地煽动着。

姿态美好。

傅悦君要不是看了一眼那黑不拉几的东西,差点就被他这副样子给骗了。

她眯了眯眼眸,心生邪恶。

唇畔勾起。

娇滴滴地和他撒娇:“我不,我就要先吃饭。”

“……”

靳霆枭手一抖。

一股痒意忽然从心里横生出来,奇痒无比。

那感觉,真是挠心挠肺。

傅悦君不喜欢喝药,他是清楚的。

但是她的身体一向很好,也不会出现什么小病大病,这一次是个意外。

要是可以,他也不会硬逼着她喝药。

但是……

没办法。

“要我喂你?”靳霆枭邪魅的勾起唇角,幽幽地看着傅悦君,眼眸带笑,眼角笑意几乎能冲天而起,遮盖住了那一层狡黠。

“用嘴?”

那一把嗓音沙哑温柔,带着一丝诱哄。

傅悦君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别,我自己喝。”

在靳霆枭的威逼利诱下,傅悦君只能端起药碗来,喝下了那碗黑得要死的药汁。

她本以为会苦得让她蹙眉掉眼泪,但是没想到,药流进嘴巴里之后,她好像感觉了一丝丝甜。

他放了蜂蜜?

果然,真的没有那么苦了。

傅悦君这辈子,什么都不怕。

唯独怕喝药。

她记得小的时候,不肯穿棉服,冻得直打喷嚏,大夫开了许多药,那药一煎出来,闻那味道,都觉得苦得不得了,看着都可怕。

更不要说让她喝进肚子里了。

然后阿爹和阿娘还有祖母,都会追着她,让她一定把那一碗药喝下去。

阿爹总是有很多办法来骗她喝药,而她往往也会上当。

那药,真是要苦到心肺里了。

所以,从那以后,傅悦君很宝贝自己的身子,再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还有什么,比喝药还要痛苦的?

这一下子,靳霆枭逼着她喝了那么一大碗药,虽然不是特别苦,但是,傅悦君看他的眼神,还是有些幽怨。

220 伉俪情深!

靳霆枭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良药苦口,又不是毒药。”

这小妮子,还是和以前没有半分变化。

傅悦君置气不理他。

对她来说,不管什么药,苦不苦,都跟毒药没什么区别。

她放下了药碗,把碗推得远远的。

要是有机会,她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这只碗了。

靳霆枭无奈宠溺的笑着,这个样子的傅悦君,他是第一次见到。

煞是可爱。

“喝完苦的,那便吃点甜的吧。”

男人夹了一块鱼放到了她的碗里,话语虽然听起来是调侃的意思,但是语气里的关切,却是真真切切的。

傅悦君有一种错感,他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是恒久的温柔。

“呃……”

傅悦君看了桌子一眼,有些错愕,“为什么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

好像,他对她的每一种喜好,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靳霆枭用餐有个习惯,夹的第一口菜,必定是她喜欢的。

她最爱吃鱼。

她的母亲温静公主除了琴棋书画之外,也很擅长下厨。

经常会变着法子给她和父亲做好吃的。

后来母亲去世之后,她便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美味。

即便后院里的厨子厨艺也很好,但是她却很怀念母亲做的饭菜。

有母亲的味道。

但是后来的那些年,她一个人颠沛流离,看遍了时间的悲欢离合,便也不再奢求了。

靳霆枭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道:“尝尝味道怎么样吧。”

男人眸光灼灼,眸底充满了热切和温柔。

让她心里一热。

夹起了碗里的鱼肉,放进口中慢慢地嚼了起来。

只尝了一口。

傅悦君的眼眶便有些发热了。

那味道,太熟悉了。

其实母亲去世之后,她吃什么东西,都觉得索然无味,没有了那一股熟悉的味道。

但是现在吃了这一口鱼,她却觉得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在军营里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的肠胃不太好,吃不了太粗糙的东西,但是每每随着靳霆枭出去打仗,军营里的伙食都没有那么讲究的。

所以她吃不了那样的食物,靳霆枭一边说着她娇气矫情,一边又不得不亲自下厨,替她单独开小灶。

后来军营里的士兵都说,她和靳霆枭,伉俪情深!

当时是觉得有些可笑的。

可是现在,傅悦君却无比怀念那样的生活。

想来,那是她和他最美好的时候了。

“很好吃。”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她吃的出来,这鱼,是他亲手做的。

那五年里,靳霆枭不知道为她做过多少次鱼。

变着花样的做。

傅悦君始终记得,这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在那火烧烟熏的小厨房里,一边撩着袖子拿着锅铲做鱼,一边耍着毒舌,恶毒无比地说。

“你这么爱吃鱼,迟早有一天得死在鱼身上。”

在那一刻起,他的形象全无。

可是,也很让人感动不是?

听到傅悦君的肯定,男人的眸子立马便亮了起来。

笑得一双眼眸都弯成了天上的一弯弦月,逆着光而坐,身上如同洒满了漫天清冷月华。

说不出的美好。

221 以身相许如何?

“喜欢便多吃一点。”

他笑眯眯的,又在鱼上剔出一块儿没有刺的鱼来,放入了傅悦君的碗里。

“谢谢你。”傅悦君抬头看着他,微微眯起来的眼眸里,盛满了万里银河星光万丈,血液里的寒冰,都开始融化了,“这是我熟悉的味道。”

也是她念了很多年的感觉。

靳霆枭笑。

眉目清雅柔。

他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忘记这个味道了,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尝出来这是他做的。

这让靳霆枭布满荆棘的心脏,得到了一抹慰藉。

“既然阿九如此感动。”男人眸光晶莹,往前倾了倾子,狭长凤眸微微上挑,唇角轻勾,“不如”

他笑得这般邪魅,傅悦君却觉得头皮发麻。

下一句,他定然是要说一句以相许了。

果然。

男人又往后靠了一下,眯着眼眸,慵懒的笑道“以相许如何”

意料之中的,傅悦君脸色一僵。

她就知道,他随时随刻都能顺杆往上爬。

偏生的,她还欠了他好几个人,这让傅悦君没办法反驳他的话,只能暗自咬牙切齿。

靳霆枭对她这副想发飙却又发不起来的模样,很是受用的。

他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

像个羞涩的小姑娘。

他记忆里的她,才应该是这个模样的。

时光多么残忍无啊,就这样把神采飞扬的她,从他边夺去。

变成了这般死气沉沉的样子。

靳霆枭心里悔恨万分。

都怪他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去黄泉走了一遭,受了万般苦楚。

她受的那些苦难,全都疼在了他的心里。

他垂了垂眼眸,掩盖住了那一瞬间眸子里露出来的锋芒,又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

手指交缠在一起,瞧着她,悠然而笑“阿九可得认真考虑一下,现在以相许了,往后天天都能吃到这鱼,而且,是一辈子”

傅悦君抬头,被眼前景震慑住。

他眼光灼灼的看着她,眼里好像闪着星光。

那一瞬间,傅悦君觉得自己站在了浩瀚的星空之下,上披着万千星光。

如此美好撩人。

“不急。”傅悦君干巴巴的笑着,笑得脸皮都僵硬了,“迟早是要成亲的,不急于这一时。”

“我急。”

傅悦君自己是慢悠悠的不着急,可是靳霆枭急呀

免得她被人拐走了。

“”

傅悦君汗颜。

“吃饭吃饭。”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兴许是太过于激动,用力过度,胳膊拉扯得有些疼。

她的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

手里要去夹菜的动作,也顿住了。

“你真是要气死我”男人看她那样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气又无奈心疼。

“我喂你。”

他不由分说的夺下她手里的碗,要去喂她。

傅悦君窘迫不已“这怎么好意思”

她还没有疼到那种地步,而且,这亲昵的动作,让她没法适应。

“别废话。”

靳霆枭不理会她的羞涩,一口一口的喂给傅悦君吃。

刚开始的时候,傅悦君还没法接受。

但是

230 搬走日军粮仓。

梦中。

傅悦君上中了无数颗子弹,浑是血地控诉着他,为什么要害死她。

心里惶恐不安。

一股愧疚感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段司衍心里难过得不得了。

也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傅悦君是因为他没有救得了她,所以,怨恨他

后来听说傅悦君之事恐和本人有关,他便不顾兄长反对,带着几队兵到中野佳彦这里来兴师问罪了。

现在看来,中野佳彦约莫是冤枉的。

傅凌城连忙道“段少帅莫要这么说,你能为小妹和中野佳彦杠上,傅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因着这一层缘故,使傅凌城对段司衍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可又莫名的,对靳霆枭又产生了一些敌意了。

傅凌城自是知道靳霆枭是傅悦君的未婚夫,可如今傅悦君都失踪这么久了,靳家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样冷酷薄的人,如何配得上他的妹妹

因为傅奉天紧急召回傅凌城,傅凌城让底下人把皇军的储备仓里的粮食,全都搬走了。

中野佳彦气得肺都要炸了。

但又不敢说什么。

傅凌城回到傅家,刚站住脚步,便听到傅奉天愤怒地训斥他“你这混账东西,怎么如此意气行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现在这个局面,傅家树敌很多,树大招风,所以傅家人行事需要更加谨慎再谨慎。

可如今,傅凌城竟然不顾一切,就跑去找中野佳彦的麻烦。

还把他打成重伤

傅凌城的脸色很沉,眯着眸子语气沉郁“阿玛,难不成他害死了小九,我都要憋着”

“我一直都在告诉你,要以大局为重,现在不是和本人硬碰硬的时候,而且,你更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中野佳彦做的。”

傅奉天忧心的叹了口气,声音已经软了一些了。

他这儿子的脾气,他清楚得很。

一向嫉恶如仇,对傅悦君这个妹妹疼到了骨子里,但是太过于意气用事,一旦做出什么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往往也只有傅悦君能够劝上几分。

可现在

他的心肝宝贝又下落不明,他怎么对得起温静

傅奉天又苦口婆心地劝着“我知道你心中不甘心,想为小九儿报仇,可是,你要为大局着想啊。”

“什么大局”老夫人拄着拐杖,破口大骂,“我的小九儿就是大局就算小九儿不是中野佳彦害的,就凭他害死了大清那么多百姓,他早就该死了”

中野佳彦就是有一千条一万条命,也不够赎罪的。

“祖母说得对,中野佳彦该死”傅凌城仗着老夫人站在他这一边,连忙附和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傅奉天瞪了傅凌城一眼,看向老夫人低声道,“娘,你别在这里瞎起哄,我在教训阿城呢。”

“你能教训你儿子,难道我就不能教训你”

老夫人被气得脸颊涨红,指着傅奉天怒道“天儿啊天儿,你忘了你姓什么了吗,你忘了你的责任了吗,你忘了温静临终前的嘱托了吗”

233 男人都一个德行。

“段家是汉军旗,祖上还曾经是反清复明的余孽,后来投靠朝廷,圣祖爷的时候,段家又成了鳌拜党羽。”

“如此全族都是污点的人,怎么能担得起你的感激”

赵砚秋对段家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傅凌城解释道“那是段家祖上”

“段家一边和本人关系密切,一边周旋在几大军阀之间,如此虚与委蛇之人,能算上什么好东西”

赵砚秋唇线弯下,笑容里充满了讽刺。

这些年她也查出了一些什么,否则不会说的这般笃定。

见赵砚秋这么说,傅凌城也不好反驳什么了。

“虽然话这么说,可是他愿意为了替小九讨个公道,和中野佳彦翻脸,小九的那位未婚夫,至今连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这要说起段司衍来,那傅凌城势必要说一说靳霆枭了。

他是没有接触过靳霆枭,但是就凭这一件事来看,他就是看靳霆枭不爽了。

这都还没成亲,就如此不重视傅悦君。

要是成了亲,那他妹子还不得要活守寡

“表姐可曾见过靳霆枭”

“见过,人还不错。”赵砚秋点头。

“”

傅凌城愣了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瞪大眼睛问赵砚秋“你这个人不错,是什么意思”

“就是接触过一次,觉得他这个人还可以。”赵砚秋挑了挑眼角,缓缓道,“配小九,绰绰有余,也不算高攀。”

靳霆枭也算是出名门,母亲还是满清贵族。

他和傅悦君,也是门当户对了。

傅凌城小声嘀咕“这么恶劣的人,还叫可以的话,表姐你是不是眼睛不太好。”

“你这小王八羔子胡说八道什么”赵砚秋瞪了他一眼,解释道,“有些事你不知道,那贺家宴会,有人陷害小九。

“当时所有人都骂小九心狠手辣,只有靳霆枭站在小九那一边。”

“无条件的相信她。”

“他若真相你说的那般不堪,他大可以置事外,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赵砚秋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沧桑,世事看得透彻无比,远不是傅凌城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可以比的。

她能够看得出来。

靳霆枭看向傅悦君的眼神里,有一种叫柔的东西。

若非心中真的有傅悦君,靳霆枭断然不会做到这个地步的。

“谁陷害小九”

傅凌城脸色一沉,显然直接忽略了靳霆枭的事。

“幕后凶手已经被处理掉了。”赵砚秋看了他一眼,继续为靳霆枭说好话,“这得仰仗靳少帅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就权当他是个好人。”

傅凌城的态度很是敷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可不这么认为。

一定是那个靳霆枭觊觎他家小九的美色,想要把他的小九骗到手,男人嘛,都是一个德行。

在心里骂靳霆枭不是东西的傅凌城,显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男人了。

二房这一边。

李姨娘扭着腰来到徐姨娘的屋子,很是自来熟的拉开凳子坐下,巧笑嫣然地问“徐姐姐,九姑娘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呀”

235 老子真是白养他们了!

李姨娘忽然忧心的道“只是现在那个老不死的坚信傅悦君没死,想要为她办葬礼还有点麻烦,需要我们再添一把火。”

其实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清楚,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摔不死就是神仙了,可尽管如此,也没有人敢开口提这件事。

所以要让傅家宣布傅悦君的死讯,还有点难度。

徐姨娘冷笑“那就再等等,再等几天,若是一直没有消息,流言蜚语也能bi)着老夫人发丧。”

“可万一有了消息”

李姨娘这会儿又担心了起来,年过三十的妇人保养得当,眉头蹙起来的时候,俨然一副美人皱眉图,惹人怜惜不已。

也难怪傅奉章如此宠她。

“不可能”徐姨娘的脸色一沉,“除非她是天仙转,否则,必死无疑”

那藏仙山的悬崖可是深不见底的,就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掉下去,不死也要残废了,傅悦君纵然枪法了得,可到底是个弱女子的。

怎么可能不死

徐姨娘看向李姨娘,笑容深深“富察家嫡女的葬礼,族中亲眷皆要在其灵前跪拜,到时候你的儿子和女儿,就都能回来了。”

“当真”李姨娘大喜。

“我岂敢骗妹妹”

这是富察家的组训,也是大清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这一晚上,两个恶毒的女人,开始谋算傅家后院。

秦执玉听说傅悦君出事之后,便托人四处打探,可依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宋忱这边也是。

不仅找不到傅悦君,就连靳霆枭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两个人跑到乔遇这里,看看能不能从周围打听到什么消息。

宋忱的脸色很不好,来到这里坐了许久,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气得猛地一拍桌子,愤然道。

“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麻烦的事”

“这群废物,老子真是白养他们了”

傅家这两天来,已经派了几十拨人出去找。

而宋家也是不分夜的寻找,别说江陵了,就连整个荆楚都翻了三四遍了,就连个人影儿都找不到。

不是群废物是什么

“靳二爷的消息也没有吗”秦执玉也忧心忡忡的,这傅悦君出事了,连带着靳霆枭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唐旻也没消息。

可真是要急死人了。

“没有。”宋忱摇头,脸色郁,“少帅府的下人什么都不知道,二哥手下的几个副将都人间蒸发了。”

在这个档口,这两个重要人物相继消失,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就连乔三爷这里也没有一点消息,这可怎么办”秦执玉眉尖微蹙,眼睛下有一圈乌青,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的缘故。

找不到傅悦君,她是彻夜难眠。

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去了一趟兰若寺,便出了这样的事。

秦执玉后悔得不得了。

要是她也同傅悦君一起去了,万事还有个照应。

“我觉得九姑娘和二爷都不会有事的。”

乔遇沙哑的声音传来,秦执玉回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只见乔遇脸色发白,气色差得要命,活脱脱像个死了许久的鬼魂。

没有一点生气。

237 卖艺不卖身!

秦执玉不解“你们为何要阻止段司衍回来”

“二哥一直闭口不提,但绝不是因为他是段家二公子这么简单,段司衍,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被二哥发现了。”

宋忱也难以说清楚这件事,只是靳霆枭让他动用在本那边的势力,阻止段司衍回国,同时也在追杀段司衍。

可没想到,那么多重追杀,段司衍竟然逃得掉

宋忱总觉得段司衍比想象中更难缠,他背后,一定有高人相助。

否则,靳霆枭想要除掉的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罢了后,宋忱又是清冷清冷地开口“九姑娘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二哥在追杀段司衍吗,为什么还要救他”

靳霆枭的心思他捉摸不透,傅悦君的心思,他更是难以猜出来一星半点。

这两个人,到底搞什么鬼

“阿君做事,向来是都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想来段二少帅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吧。”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傅悦君的,除了靳霆枭,怕也只有秦执玉了。

段司衍的上,有傅悦君最想要的东西。

他的命

靳霆枭不仅想要段司衍的命,还想从段司衍口中得到一些秘密。

那个秘密,关系到整个中华民国的生死存亡。

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了,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踩在荆棘之上的,稍有不慎,就会堕入深渊。

乔遇叹道“只是这么一来,又多了个麻烦了。”

他这么说,也是无可厚非。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乔遇和宋忱几个人都很清楚,明面上这四大军阀是同气连枝,但是私底下,段家和其余几家一向不对头。

但又因为互相牵制的缘故,不得不妥协。

段家的大公子段承晔一心想除掉段司衍,继承段家军队,而段司衍虽然留洋多年,但是年少时有关他的传闻,却是不少的。

比段承晔还要难缠,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宋忱勾起唇角,笑得冰冷嘲讽“这江陵城处处都是麻烦,还怕多一个段司衍不成”

自信如宋忱,对段司衍看不上眼。

但是后来宋忱才知道,段司衍到底有多难缠。

“好些子没有看到宋少帅和秦姑娘了,真是稀客。”

一道轻飘飘地,带着凉薄雅笑的声音在三人背后响起,风轻云淡的,清雅飘忽,如同泠泠泉水流淌而下,煞是好听。

“怎么没见九姑娘”顾清渺环顾了一下,柔的问,罢了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略是抱歉地说,“呀,我忘了,九姑娘还没找到,真不好意思”

秦执玉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刚想要发作,手便被宋忱握住,容颜清绝的男人斜睨着顾清渺,残酷恶毒地掀唇“本帅看这周围有不少公子哥,怎么,顾小姐不去接客”

接客。

那是花楼的姑娘们才会做的事。

这不是明显讽刺顾清渺肮脏吗

顾清渺一张脸都黑了。

但是人家道行高啊,还能够保持着端庄优雅的笑容,红唇轻启“劳烦宋少帅关心了,妾卖艺不卖”

239 何来心上人?

“谢矜啊谢矜,你装得可真好”

顾清渺认识谢矜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女人啊,可险了。

在乔遇面前就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来,转就原形毕露了,偏生乔遇还护着她。

乔遇面无表的呵斥道“清渺,你在胡说什么呢”

宋忱和秦执玉两个人不说话,现在已经成了两个女人争宠了,属于乔遇的家事,他们两个虽然再怎么不喜欢顾清渺,也不好开口。

索就坐在一旁看戏。

“我说什么难道三爷不知道”顾清渺冷眼看过去,毫不留地讽刺乔遇,“三爷的心里,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一直以来,我虽和谢矜不对头,但三爷对我也算客气。”

“但是谢矜是流落到江陵的孤女,被三爷收留在这十里洋场,三爷对谢矜一直疼有加,却并无男女之。”

“妾还真想知道是为什么。”

顾清渺被气急了,说起话来便也越发的放肆了。

当然,她也不怕乔遇。

乔遇自然也知道她这些年心里不甘,但是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尽量公平对待。

可是乔遇心里多少是有些隔阂的。

毕竟顾清渺的父亲,是汉。

谢矜脾气好,素来不会和顾清渺争什么。

再加上她从一个世家小姐落得个家破人亡,又流落到这个地方,乔遇心软,自然是对她多几分厚待。

更重要的是,谢矜是靳霆枭的人,被靳霆枭庇佑着,他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谢矜。

乔遇自知自己有失偏颇了,语气轻缓了许多“近天气炎,你子急躁也属正常,让下人给你多煮一些降火茶给你。”

“三爷如此关心妾,真叫妾惶恐”顾清渺冷冷地笑着,语气讽刺。

谢矜柔声劝道“顾姐姐,你还是消消气儿吧。”

顾清渺直接丢出一句话。

“闭嘴”

“你不配叫我姐姐”

自恃清高的顾清渺,本就不喜欢柔做作的谢矜,被她左一句姐姐又一句姐姐的叫着,浑鸡皮疙瘩都长了三层了。

实在恶心

“姐姐若是不高兴,我便不叫了。”谢矜仍旧浅笑,乖乖叫了一句,“顾小姐。”

虽然被顾清渺讽刺,但是谢矜的脸上,却并无半点的不高兴。

眼底深处,隐隐有冷厉。

顾清渺虽然容颜艳丽妩媚多姿,但是格却多变,有时清冷傲气,有时乖张暴戾,谢矜生寡淡疏离,本就不愿意搭理她。

但是一想到要报答靳霆枭的恩,她便和顾清渺周旋。

毕竟这个女人的上,有许多有用的信息

这些对靳霆枭来说,都是有利无害。

“明显的口不应心”顾清渺冷哼,罢了后又瞧着谢矜,语含讽刺,“瞧你这满面风的,怎么,心上人失踪了,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谢矜有一刻的愣神。

下意识的想到了记忆里的那个人。

“妾至今孑然一,何来心上人”

谢矜温软清雅地淡笑着,幽幽垂下眉目来,唇边掠过一抹苦涩的笑容。

241 谋害傅家千金,死罪一条!

让顾清渺间接承认自己份低微,谢矜别提有多痛快了。

这两年里,顾清渺仗着有本人做靠山,是越发的目中无人嚣张狂妄,自认为长得美艳,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岂不知人外有人。

“嗯,这话本帅同意。”宋忱悠哉悠哉的敲击着桌面,眯着眼睛幽幽道,“难得顾小姐有如此深的觉悟,不错,不错。”

傅悦君份尊贵,且不论昔是份,就算是现在,也不是一个顾清渺能比得了的。

顾清渺皮笑不笑,惋惜的开口“不过很可惜,九姑娘已经好些天没有消息了,怕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一句话,让秦执玉和宋忱的脸色都变了。

秦执玉眼神犀利无比,直截了当地问“顾小姐怎么就知道阿君香消玉殒了,难道说,你知道是谁害了她”

宋忱轻呵道“谋害傅家千金,可是死罪一条”

“你们两个别在这里胡说八道”顾清渺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抹冷色,“我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们这是污蔑”

“清渺,你怎么和宋少帅说话的”乔遇训斥道。

顾清渺正色道“三爷,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忍了不少了,今宋少帅和秦姑娘都能污蔑我,难保他会不会害我。”

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议论的

“宋少帅也没有说顾小姐一定是凶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谢矜柔声开口,“还是说,顾小姐真的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想急着撇清关系”

她站在乔遇的旁边,笑得温雅动人,素净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光,煞是好看。

“谢矜”顾清渺脸色难看,声音已经冷了下来,“你这么说,是想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

她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傅悦君,也不会动手的。

傅家势力有多大,她清楚得很,不可能傻到引火烧的地步。

况且,她对傅悦君那个女人,可感兴趣了

师傅说了,傅悦君上有太深的戾气了,但是却被神光庇佑,在没有弄清楚傅悦君上的秘密之前,她是不会动她一根汗毛的。

“我可不敢。”谢矜神寡淡,“只是顾小姐你这样说,难免让人心生怀疑,而且,你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

谁让顾清渺有一个当汉的爹呢,否则别人也不会往她上怀疑的。

“你说什么”

顾清渺一下子就恼了,整张脸都是云密布的。

“好了”乔遇看不下去了,风骨儒雅的男人眉目上染上了一些戾气,“你们两个都别闹了,我已经够烦的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顾清渺不甘心地咽回了那些话。

谢矜是无所谓的,顾清渺这些话不会被她放在心上的。

她也能看得出来,乔遇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要是再不阻止顾清渺,只怕她脾气上来了,是要砸场子的。

砸场子是小,可要是惹恼了乔遇,她们两个人也不好过了。

“你们两个先下去,我还有事要和宋少帅商量。”乔遇摆手让两个人都下去。

243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二公子,有些事我需要提醒你。”宋忱压低声音道,“九姑娘丧礼的那一天,本人必会按捺不住,到时候,正是一网打尽的时候。”

他看了看周围,沉沉道“不瞒二公子,我二哥和九姑娘,或许已经安然无恙了。”

“你说什么”傅凌城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忱。

傅家不知道派出了多少精英去寻找,都没有半点消息,宋忱是如何知道的

宋忱认真和他解释“按照我二哥对九姑娘的心思,她若是出事了,我二哥不会坐以待毙。”

“但是现在,二哥也失踪了,靳家上下无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找到了九姑娘”

“但是为了让本人放松警惕,所以才没有出现。”

聪明如靳霆枭,自然会料到这一次,已经不仅仅是掉下悬崖这么简单了,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军阀和本人之间的一颗定时弹药。

一碰即炸

“你说的,都是真的”傅凌城觉得眼睛有些酸,心里难受得厉害。

“二公子,你比我更了解九姑娘,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宋忱一直都不相信傅悦君会死。

傅悦君那个女人啊,是他见过的比靳霆枭还要狂妄的人,嚣张得想让人打死她,靳霆枭都没死,傅悦君怎么可能会死

“是啊,我的小九聪明绝顶,悬崖又算得了什么”

傅凌城笑了。

子弹都能躲过,更不用说悬崖了。

宋忱知晓傅凌城已经相信了,随即又道“先下的要紧事,是二公子去老夫人那里做做功夫,让老夫人同意为九姑娘办丧礼。”

“这恐怕有些难,祖母本就已经病倒了,若是让她点头,势必是要让她雪上加霜的。”傅凌城心疼老夫人,有些犹豫。

其实他也曾经试探过老夫人,但是老夫人的意思是,不管傅悦君有没有死,不可能办葬礼

宋忱见傅凌城退却,有些急了“二公子,事到如今,你要有分寸,切莫犹豫不决”

“你别急。”

“我的话祖母未必能听得进去,我先去找赵先生,或许能劝一劝祖母。”

傅凌城已经妥协。

只要能够赶走本人,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宋忱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听到傅凌城说要找赵砚秋同行,不免有些好奇。

傅家的事,为何傅凌城的话没有分量,一个不起眼的教书先生倒是能够劝慰几分

宋忱当然不知道,对老夫人而言,赵砚秋是大清朝的固伦公主。

是君。

富察家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不过见傅凌城已经愿意去劝老夫人,宋忱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老夫人躺在上,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头上多了许多白头发。

一眼看过去,好像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岁。

老夫人昏睡着,口齿不清地呢喃着“心肝儿,我的小心肝儿”

跪在老夫人跟前侍疾的妇人听了之后,断断续续地哭着“老祖宗,九姑娘还没有找到,您若是倒了那可怎么办”

244 她拖出去杖毙!

“我的心肝儿你在哪里”老夫人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在说傅悦君,快要跑到地狱的魂魄一下子就被拽了回来。

妇人见老夫人兜兜醒了过来,连忙倒了一杯茶喂给老夫人喝。

老夫人喝了些水,半眯着眼睛,迷离地看着跪地的妇人,声音仍然有些嘶哑“可是我的心肝儿回来了”

“老祖宗,九姑娘已经”妇人抹了一把泪,哽咽着说,“去世了”

“你放”

老夫人又气又恼,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cāo)起桌子上的白瓷茶杯,直接就朝着妇人的脑袋砸了过去。

妇人微愣,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

闷哼声响起,妇人的额头顿时就被杯子砸破,白皙的额头上一块红肿,渗透出了一抹鲜血。

艳红的鲜血顺着她的额角划过她的眼睛,那妇人伸手抹了一把,吓得差点就晕厥了。

许妈妈赶紧拿帕子替妇人擦伤口,唉声叹道“六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人心里念着九姑娘,怎么还这么口不择言”

“可是”六夫人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心,低下头来喃喃自语,“可是九姑娘的确是死了啊”

她皱着清秀的眉头,嘟哝道“那么高的悬崖,怎么可能会不死呢”

不死,那就是神仙了吧

“你、你”

老夫人气得差点一头栽倒地上,颤抖着手指指着六夫人,口剧烈起伏,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妈妈吓了一大跳,拍着老夫人的后背安慰她,“老夫人,您别气,六夫人就是年轻不懂事,您消消气儿”

“六夫人”许妈妈又看向六夫人,目光灼灼,厉声喝道,“你是气死老夫人吗”

老夫人现在子不好,全是因为思念傅悦君。

六夫人手足无措地替自己辩解,哭成了泪人儿,“我没有、我没有”

“你给我滚你这个jiàn)人,竟然敢咒我的心肝儿”

老夫人靠在许妈妈的上,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如同一只暴怒的野兽,张牙舞爪的,几乎想要把六夫人给生吞活剥了。

“把她拖出去杖毙了杖毙”

老夫人怒不可竭,因为太过激动,又不断地咳嗽了起来。

许妈妈心疼不已,一边帮老夫人平复心,一边下令驱赶老夫人“六夫人,你还不赶快出去,真想让老夫人杀了你吗”

六夫人哭得躯乱颤,怕老夫人真的会把她杀了,赶紧跑出去了。

她匆匆忙忙的跑着,也没看路,一出门就差点撞了傅凌城满怀。

还是赵砚秋眼疾手快,一把把傅凌城拉到旁边来,呵斥道“六夫人慌慌张张做什么呢”

六夫人抬头看见是傅凌城,深感失了态,什么也不说,哭着跑了。

屋内传来老夫人的咆哮声,两个人心里一惊,连忙冲了进去。

“祖母。”

傅凌城紧张地叫着,伸出手去让老夫人握着。

老夫人死死地握着傅凌城的手,神经兮兮地说“小城儿,那个jiàn)人说小九儿已经死了,你快告诉我,小九儿快找到了对不对”

245 是小九的尸骨!

“祖母。”傅凌城叫了一声,看着老夫人这个样子,心疼得紧,“小九儿的确是”

“是什么”

老夫人激动了起来,声音尖锐,“你说啊”

傅凌城自然是不忍心,但是想到宋忱说的话,他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冷硬道“已经五天五夜了,小九儿恐怕是真的已经死了”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老夫人往傅凌城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她恶狠狠地瞪着傅凌城,睚眦目裂。

“她可是你妹妹。”

“你竟然巴不得她死”

“城儿啊城儿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老夫人失望透顶的看着傅凌城。

傅凌城脸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他也不去管,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嘶哑的“祖母,孙儿不敢欺骗您,小九儿的确”

赵砚秋冲着他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老夫人。”她握着老夫人的手,柔声安慰,“您别激动,小九儿是你的心肝宝贝,城儿何尝不是您的亲孙子。”

“我知道小九儿是您从小养在边,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可是小九也是城儿的亲妹妹啊,他怎么会舍得让小九出事”

“不,不可能,你们一定在骗我”老夫人一把拂开赵砚秋的手,声嘶力竭地吼着,“小九儿不会死的她怎么舍得丢下我”

她的小九儿说了,要孝顺她一辈子的。

“老夫人,我们也不愿意看到小九出事,可是”赵砚秋眼眶发红,紧咬着下唇哑声道,“已经无力回天了”

老夫人愣住。

好半晌后,她低下头来,一个劲地摇头呢喃。

“不会的,不会的”

她始终都不相信,天之骄女傅悦君,会就此香消玉殒。

“祖母,孙儿派去的人已经回来了,他说,在崖底一处山洞里,发现了小九的衣物,地上还有”

傅凌城说到这里,抬眸看了老夫人一眼,眼底划过一抹不忍。

他闭上眼眸,深吸了一口气。

睁开。

掀唇,一字一句地道“地上还有一些残骸,推测,是小九的尸骨”

“啊”

老夫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

而后。

她体前倾,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

“老夫人”

“祖母”

傅凌城想上去扶老夫人,但是手伸到了一半,又生生的止住了。

他抿唇,残酷地说“祖母,咱们不能让小九流落在外,我已经把她的尸骸接回来了,我们还是尽快让小九入土为安吧。”

“入土为安”

老夫人呢喃着这四个字,眼底一片血色。

心如同被什么撕裂了一般。

她的心肝宝贝,已经开始抽离她的心脏,心疼得厉害。

赵砚秋在一旁沉声道“老夫人,本人虎视眈眈,只有在小九儿的葬礼上,我们才能扳倒他们,才能手刃仇人”

“他们,是大清国的仇人,是富察家的仇人。”

“不能放过他们”

只有这么说,才能说动老夫人。

“对”老夫人的眼睛被血色蒙住了,执着呓语,“他们是杀害小九的仇人,是富察家的仇人,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246 大哥还真是看得起我!

本人野心昭昭,竟妄想吞并九州。

简直是做梦

大清朝永远是大清朝,不可能成为任何国家的奴隶。

傅凌城握着老夫人的手,重重地说“祖母,后天,我们就能替小九儿报仇了。”

“好。”

老夫人点头,眼睛直视着前方。

眼底悄然漫过一抹杀气。

傅家开始为傅悦君举办丧礼,傅临雪和傅文泽被接回来参加葬礼。

傅临雪刚站定不久,傅文钦便过来问罪了。

“大哥,你对小妹还真是好,小妹这连茶都没喝一口,你就迫不及待的要来看小妹了。”她慢悠悠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侧眸幽幽地看着他,唇边笑意凉薄讽刺。

“大哥既然不想坐,小妹也不勉强。”傅临雪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温温的液体滑入肺腑,心有些暖,声音也柔了许多,“说吧,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傅文钦冷冷地看着她,眼眸幽暗“五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大哥聪慧,怎么几不见,就变得如此愚笨了”傅临雪轻轻地笑,“九妹为嫡女,负重任,我就算再怎么讨厌她,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况且,我岂能买到手如此了得的杀手”

“九妹有几斤几两大哥想来也清楚,大哥觉得,我能拿她怎么样”深夜里,傅临雪挑高了细长的眉,笑声有些冷峭,“大哥还真是看得起我”

她是有杀了傅悦君的心,但是她不傻。

一旦失败了,傅悦君必定能够查到她这里来,到时候不会对她手下留的。

傅悦君不傻寻常人,成功的几率很小。

傅临雪不敢赌,不敢拿自己今后所有的荣华富贵去赌。

就算现在她陷害傅悦君,傅悦君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因为,她没有踩到她的底线。

她在这深不见底尔虞我诈的后院里长大,傅临雪懂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是你那会是谁”傅凌城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傅临雪,只是这傅临雪前科太多。

此事事关重大,他得谨慎而为。

虽然他和傅悦君不对头,但是此事约莫和本人牵扯上关系,国仇家仇之前,他须得抛弃个人恩怨,共同抗敌。

傅临雪无不嘲讽的说“我还不想被二哥碎尸万段。”

她清楚,傅凌城最宝贝傅悦君这个妹妹了,要是他找到了害她的凶手,是一定要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光看他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不顾大局冲去找中野佳彦算账就知道了。

谁若是伤了傅悦君,必死无疑

傅文钦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警告道“后天是九妹的葬礼,你最好别说话,免得惹得老祖宗生气。”

他怎会不知傅临雪的子

多年的死对头死了,傅临雪激动之下难免会说出什么来,到时候老夫人听见了,她少不得要被扒一层皮。

“小妹明白,多谢大哥。”

傅临雪唇边含笑,慢悠悠的点头。

现在是把傅文钦的话听进去了,但是转就忘了。

251 吾心头之珠。

她和他之间,有太多的过去。

那些过去,想让她疯狂逃离,却又让她,罢不能

傅悦君拿命赌。

若是输了,她便会化为忘川河下的一缕孤魂,永无轮回的可能。

男人眼眸深红,把她锁在眼底,一字一句郑重无比“若负阿九,当于黄泉路前遭受天谴,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傅悦君笑了。

不顾一切的压在他的上,捏着他的下颌吻了下去。

普天之下,万物如尘。

唯汝是吾心头之珠。

渗吾之骨,融吾之血,割舍不得

若闻君有异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以风扬其灰。

以今以往,勿复相思

“二爷。”

唐旻进来,刚想要说话,但是看到榻上交叠的影时,顿时一愣,站在那里不敢再往前走了。

靳霆枭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

黑得跟锅底一样。

傅悦君生生憋住了笑容,起靠在了旁边的矮桌上。

男人冷冷地问“什么事”

唐旻从短暂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低着头不敢去看靳霆枭,恭敬地说“爷,外面已经彻底乱成一锅粥了,傅二公子已经劝傅老夫人替九姑娘办葬礼。”

“二公子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副遗骸,说是九姑娘,傅家那边已经确信了,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江陵城。”

“那傅二公子和段司衍先后去潜江找中野佳彦算账,段家和本人的关系已经有一丝破裂了,段大帅发了好大一通火,已经撤了段司衍的职权。”

“潜江那边,暂时倒还没有什么动作,但难保丧礼那天会出事。”

因为傅悦君那件事,段司衍私自去潜江找中野佳彦,被段大帅知道了,段大帅一怒之下,收了段司衍手里的兵权。

但是却也没有交给段承晔,段承晔也琢磨不透段大帅的心思。

傅悦君挑高了细长的眼眸,恻恻地问“段司衍为我找本人算账”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靳霆枭只是看着唐旻不说话,眸光深深沉沉,透着几分诡异。

“是。”唐旻点头,低声道“二公子打伤了中野佳彦,并抢走了本人的全部粮仓,bi)得中野佳彦致电总司令部求救。”

“不愧是我的好阿哥”傅悦君眯眸笑了,眼眸里都是对傅凌城的敬仰。

罢了后,她又问“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唐旻道“后。”

傅悦君沉吟了一下,吩咐道“这两天盯紧本人,有什么事立刻来回报。”

聪慧如她,自然是知道后会有大变。

“是。”

唐旻躬退下。

“看来宋忱已经成功说服我哥了。”傅悦君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又抬眸看向靳霆枭,眼眸带笑,“你肯定已经让本人相信我的确是死了,所以后天,本人必定会有所行动。”

“你和宋忱还有我哥,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语气平缓尾音上挑,这是一句肯定句。

傅悦君聪明绝顶,已经看出来靳霆枭也利用了她坠崖这件事,要对本人动手了。

252 此仇不报,枉为中华子民!

但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痛快的,她凉薄轻笑,弯唇讽刺“二爷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本侵我国土,残杀我数万子民,此仇不报,我枉为中华子民”

靳霆枭说到这些罪行的时候,语气冷冽脸色郁,要是可以,他现在就想把本人千刀万剐

他在灯火里瞧着傅悦君,眼眸温柔脉脉含“若是战乱不止,我和你,也不能够缱绻一生。”

到底是有一些私心的。

本想借着这个机会铲除本人和段司衍,但是现在看来,段司衍还要多留一段时。

“你少来”

傅悦君推了他一把,把脸转过去傲无比地道“我看你就是拿我当挡箭牌。”

因为接受了靳霆枭的意,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扭扭捏捏的。

“怎么会”靳霆枭又把她带到怀里来,指尖从她的肌肤上划过,声音柔软缱绻,“你是我的心头,我怎么舍得”

“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傅悦君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不相信他的话。

“这才认识多久,就是你的心头了,那要是换成了别人,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她颇是不满地看着他,眼神幽怨不已。

靳霆枭挑起她的下巴,眼眸幽深,眸底微光潋滟,浅浅地凝视着她“若我说,前世我们就认识了,你信不信”

傅悦君的心一抖。

看向他,男人眼眸笑意深深,让她头脑晕乎乎的。

“你”

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和你开玩笑的。”靳霆枭轻轻地弹了弹她的脑门,轻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副张扬霸道的子,谁都比不上你。”

他垂下眼眸来,眼底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怅然。

已经有意无意提醒了这么多,她还是未能看透他也是随她而来。

说来这也不能怪傅悦君。

谁能想到这个世上,还能有这么多的玄妙。

傅悦君挑眉。

这是在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我困了。”

她揉了揉眼睛,软绵绵地靠在了他的上。

傅悦君本就不是什么柔做作的人,和他敞开说之后,便也不再忌讳什么了。

“好。”

靳霆枭宠溺的看着她,唇角轻动,轻轻地哼出了一段歌谣“燕子飞来落谁家,原是那朱门小郡主儿,芙蓉白面红纱裙,回眸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心”

那些被他小心翼翼封存在记忆里的往事,被风吹开了灰尘,露出了原来的模样,记忆里的人和事都鲜活了起来。

傅悦君是真的困了。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唱那许多年前的歌谣,燕子飞来转瞬便不见了踪影,原来是那富察府的朝华小郡主爬上了墙头

实在是困得厉害,她临睡前还在喃喃自语嘀咕“黄泉路真黑,我怕”

轻柔软糯地嗓音软软地落下来,靳霆枭心里一阵钝痛,下意识的把她搂紧了一些。

靳霆枭轻轻地把她放在榻上,拉过被子替她盖上,就坐在她的边这样柔柔的看着她,哑声呢喃“但愿与君长相守,莫要让我独自下黄泉。”

黄泉路又黑又孤独,他一个人不敢走。

271 是你有病!

这两个人心里盘算什么乔遇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两个人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

那就是,段司衍,不能活!

不要说段司衍了,就是整个段家,都不能留。

已经有确切的消息,段家和日本人暗中有来往。

也许不久之后,段家就会背叛整个中华。

所以,段家留不得。

“也是。”宋忱觉得乔遇言之有理,说起傅悦君来,他又想到了一些事情,“老二,傅悦君是摔到半山腰被你救了,她可知道铁甲军的事情了?”

他点头:“嗯。”

宋忱瞪大眼睛:“你就这么放心她?”

“嗯。”靳霆枭连眼皮都没有抬,继续点头。

“……”

宋忱一时无语,却又忍不住劝道:“老二,不是我说你,这有些事情,还是要有个分寸,你现在又不知道傅悦君心里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也不避讳着点。”

靳霆枭眼底终于有了波澜,他抬眸看着宋忱,下巴微抬,说得理直气壮:“我媳妇儿我为什么要避讳?”

宋忱:“……”

乔遇:“……”

这不就待了五天,咋就一跃成媳妇儿了?

宋忱不自觉的想到了什么有色画面,他把脸凑过去,不留痕迹地试探:“老二啊,你们俩,该不会是已经……”

“滚!”

靳霆枭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薄唇紧抿,宋忱心脏一阵颤抖。

这男人的变脸速度他都见识了十几年了,但还是没能习惯得了。

前一刻还是无所谓,下一刻就是阴云密布一头怒火的。

他在心里腹诽了靳霆枭一番,嘴里还是不甘心地嘀咕:“这又不怪我,谁让你自己说的让人遐想的。”

在靳霆枭的脚踹过来之前,他赶紧坐到了乔遇那边去,躲过了这一劫。

靳霆枭一脸阴霾,眼峰冷厉地看着宋忱,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老子警告你,以后放客气点,她是你嫂子!”

“咳咳……”

宋忱正准备喝口茶压压惊,一听到靳霆枭这话,差点没被茶叶呛死,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埋怨,“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这么快就成嫂子了。

他放下茶杯,生无可恋地看着靳霆枭道:“二哥啊,真不是我想说傅、哦不,二嫂不好,只是你们俩,也太莫名其妙了。”

他记得,前些日子傅悦君可是对靳霆枭爱答不理的,这没多久,就已经晋升成他二嫂了,靳霆枭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你莫不是用了美男计?”

宋忱摸着下巴一脸好奇,要是这个方法好使,改明个儿他也对秦执玉使使。

靳霆枭眉头抽搐,和乔遇道:“乔遇,去请个大夫来。”

“请大夫干什么,你生病了?”

宋忱有点懵。

靳霆枭挑眉看着宋忱,薄唇微勾,言语恶毒:“不是我生病,是你有病!”

“……”

傲娇如宋忱,在靳霆枭这里讨不到好,他也不执着了,遂摆摆手道:“好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了。”

他是发现了,从现在开始,都不能在靳霆枭面前,提起傅悦君这三个字。

这个男人啊,可气了。

272 油嘴滑舌!

他宋忱活了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看见靳霆枭对一个蛇蝎女子这么上心。

以至于靳霆枭的心胸,越发的狭隘。

一个大男人,如此气。

我呸!

--

傅悦君死而复生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荆楚之地。

但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还是她怎么杀死中野佳彦的事情。

这要说起中野佳彦啊,众人可真是恨得牙痒痒。

如今他死了,日本人群龙无首,连带着顾康那些个汉奸,连门都不敢出了,生怕被人砸成了狗。

没了日本人的庇佑,顾康是没胆子出来嚣张了。

这几天,傅悦君的日子过的颇是清闲,一有空,便和靳霆枭出来品茶。

“过几日是我祖母的寿辰,江陵城中的百姓又因为除掉了中野佳彦,想要大肆庆祝,给我办一场盛宴,祖母便想趁她寿辰这一日,一并办了。”

傅悦君揉着狐狸的脑袋,垂眸问靳霆枭:“你怎么看?”

“一并办了?”男人勾唇,饶有兴趣地道:“包括你跟我的事情?”

“你这脑子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

傅悦君秀眉微蹙,幽怨地瞪着他:“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你怎么就一直惦记着?”

果然,男人不能惯的。

否则,他就蹬鼻子上脸。

以前她竟然不知,靳霆枭如此厚脸皮。

看来,她这回是掉坑里了。

“阿九生得如此貌美,此番中野佳彦一事,又让你名声大噪,世人都奉你为神女下凡,让我好生忧心。”

男人凝眸认真地瞅着她,声音绕过幽暗雅间,那般的低沉好听,如同一坛陈年佳酿,一旦打开,还未曾饮尝,便已经先醉了。

她狠狠地淬骂一声:“油嘴滑舌!”

“那也是对你,旁人可没有这个待遇。”他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斜斜的看向她,“阿九这么骂,可着实是冤枉。”

傅悦君脸皮一抽,揉了揉眉心,很不给面子地说:“行了,别装了,这里没别人,少来这骚里骚气的一套。”

靳霆枭的脸色马上就黑了。

唇角忍不住的抽搐。

敢情他如此撩她,在她眼里就是发骚?

“你怎么一点都不懂矜持?”他用一种类似于幽怨地眼神一直看着她。

她好没气地开口:“矜持两个字怎么写,我不会!”

要是让守在门外的唐旻,见到他们英明神武的爷这个样子,那得吓得心肝儿都掉了。

她眼咕噜转了一圈,想到一个坏点子。

马上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唐旻,进来!”

靳霆枭有些楞,不知道她想干嘛。

在唐旻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傅悦君把狐狸放在一边,迅速压在了他的身上,手肘抵着他的胸口,捏着他的下颌唇瓣凑了上去。

只差一厘,便唇齿相碰。

靳霆枭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眼眸瞬间幽深。

长手揽住她的纤腰,准备更近一步的时候。

“九姑娘……”

唐旻忽然推门进来,刚想问傅悦君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含在嘴巴里的话,费了好大劲才咽了回去。

273 他们爷,耐不住寂寞!

雅间里的两个人。

靳霆枭后背靠在桌子上,傅悦君趴在他怀里,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一种暧昧萎靡的气息,那种即将要发生不可描述的故事氛围,昭然若揭。

“滚”

靳霆枭一张脸都被炸黑了。

“二爷,不好意思,属下就是路过,我这就走。”

唐旻接收到男人吃人的眼神,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匆匆忙忙就要走。

但是刚走了两步,又迟疑地停了下来。

转过来的时候,犹豫了好久,才搓着手尴尬地开口“那个,二爷,大小姐刚刚路过这里,说让您悠着点。”

看都不敢看两个人,一溜烟地逃走了。

怎么也没想到,还真让他们家大小姐说对了,他们爷,耐不住寂寞

傅悦君笑嘻嘻地眨巴眨巴的眼睛,吐着舌头狡黠地说“哎呀,他貌似误会了”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刚想要从靳霆枭上起来,却不曾想,男人顺手捞住她,一阵天旋地转,傅悦君就反被他压在了下。

男人眼眸深邃觑意满满地盯着她。

“你、你要干嘛”傅悦君警惕地看着他,他上的军装已经被她揪得皱巴巴的。

他简单粗暴的回了两个字。

“干你”

“”

傅悦君脑中的一根弦断了

她尴尬不失礼貌地笑着“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阿九何以见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幽寂的雅间内点着清浅的熏香,轻轻地回旋着男人那醇厚醉人的声色,他的面容,蒙上了一层影,散发着迷醉的魅光。

傅悦君没骨气地吞了一口口水。

伸出手推了他一把。

“你别闹。”

这做事,可开不得玩笑。

傅悦君总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乖,让我抱抱。”

他的嗓音忽然低了许多,傅悦君微愣,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男人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里,微凉的唇贴着她的肌肤,凉意袭来,她有些颤抖。

唇逐渐有了温度,轻轻地落在脖子上,晕开来,温温的。

如同他的心。

心里的寒冰开始融化,他又活过来了。

傅悦君垂下眉眼,掩去了难以数清的压抑绪,伸出手去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我的小阿九啊”

男人嗓音哑哑,执着地握着她的手。

十指交缠。

掌心相对。

想遂了与她执手白首的美梦。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她如此贴近。

要是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曾经多少个午夜梦回,他就像个疯子一般,赤着脚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万千次。

一颗心疼痛难忍煎熬着,难以入眠。

这其中有多少遗憾,是他难以说出口的。

感受到他烈的意,没来由的,傅悦君眼底忽然生出了晶莹。

双眼酸涩得厉害。

恍恍惚惚便想起了许多年前,她和他的分。

后来她总是在想。

若是一开始,她上的是靳霆枭,是不是他们的结局就不一样了。

她会为他做好每一餐饭,为他熨烫每一军装,会和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然后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撒野玩耍,和孩子们微笑着等着他回来。

275 你就等死吧!

容颜姣好的女子眉目上染了一抹薄怒,眉目有些狰狞,咬牙切齿“本与我们有血海深仇,他竟想着要依仗本人复辟江山”

“简直可笑”

本人狼子野心,会帮助他们复辟江山

“显玗才六岁,被带到本,必定会受到本人的洗脑,到时候,恐怕会成为本人的刽子手”她的眉目逐渐浮现一抹鸷的戾气。

便是因为显玗年纪小,所以很容易受到本人的思想控制。

“这可怎么办”

老夫人急了,大清少一个郡主,对皇室来说不是什么损失,但是这位郡主却被本人收养了,那若是以后显玗被本人利用

后果不堪设想

“肃亲王此举,实在是太过荒谬”傅悦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实在是气得牙痒痒。

事已至此,傅悦君已无力回天。

前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生显玗的事,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傅悦君措手不及。

一时半会也陷入了困境中。

知知带着**到事先准备好的客房休息,途中经过傅临雪的院子,**见院门半掩着,不由得心生好奇“这是府里哪位小姐的院子”

知知恭敬答道“回郡主,是五姑娘的院子。”

“五姑娘”姑娘眼眸分明,扬着眉问“就是以前在京城时,总喜欢出风头的那位五姑娘”

她虽是第一次来江陵,但是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便总往傅家钻。

久了,便也知道傅家里哪些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了。

傅家的一群姑娘里,傅月影为人婉约行事低调,傅悦君飞扬意气英姿飒爽,而傅临雪,便总想着要压过傅悦君等人。

所以每每皇宫盛宴之时,她就会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自然是印象极深的。

知知对傅临雪也是看不过眼,愤愤道“五姑娘素就和咱们九姑娘不对头,只是我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罢了。”

“既然和阿姐不对头,那我就更要进去看看了。”**勾唇笑得明媚,少女姿如同灵活的蝴蝶一般,弯下腰轻巧的钻进院子里。

这青天白的,却把门虚掩着,摆明了是心里有鬼。

**子小,溜进去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出现。

院子里空无一人,紧跟着溜进去的知知心里便更加怀疑傅临雪又要捣鬼了。

**猫着腰溜到窗前,蹲在墙角里偷听。

刚蹲下,就听到傅临雪激动的声音飘来“娘,你是说,让我在老祖宗的寿宴上,勾引段少帅”

跟着**溜进来的知知,一听到这话,差点没惊得叫出来,**眼疾手快捂住了知知的嘴巴,朝着她做了个声的动作。

知知狠狠地点头,**这才放开她。

“段少帅哪有靳少帅好”傅临雪不屑的冷哼声传来“即便要勾引,目标也只能是靳少帅”

都是富察家的女儿,凭什么她傅悦君就能嫁当世枭雄

她就得选择次品

**眼眸一眯,眸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勾引靳霆枭

你就等死吧

276 富察家谁做主。

“娘何尝不知道靳少帅是人中龙凤,只是你忘记有关他的传闻了”李姨娘在旁边劝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没看当他是怎么护着傅悦君的吗”

“段家虽然不如靳家,可到底也是占据一方的军阀啊,段二少帅又才从本留学回来,天之骄子,又是嫡子,配你是极好的。”

李姨娘美滋滋的打着算盘,“你若是能够嫁给段二少帅,成了少帅夫人,以后谁还敢看轻你”

不要说没有人敢说傅临雪是庶出了,就连她,在傅家的地位,也是直线上升。

“我呸”

**低低淬骂一声。

双眸都快要喷出火来。

“这个小jiàn)人,竟然还想要染指我阿姐的未婚夫”

**气得差点要冲进去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段二少帅也不是寻常人,我又怎么能算计到他”傅临雪一股坐在椅子上,鄙夷道,“难道你想让我给他下药不成”

而且她这张脸,段司衍看了也会吃不下饭的。

怎会愿意娶她

“下药怎么了”李姨娘却是不以为然,理直气壮地说,“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焉得虎子,你既然想要成为人上人,不做出点牺牲怎么行”

“娘跟你保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她拍着脯打包票,说的信誓旦旦。

这母女俩狼狈为,密谋着在老夫人的寿宴上怎样勾引段司衍。

两个人以为这场密谋是天衣无缝,却不曾想,被**和知知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见听得差不多了,拉着知知从墙角下悄悄地溜走了,幸好傅临雪怕隔墙有耳,密谋前把丫鬟们都打发走了,才让**撞见了这一出。

知知愤愤不平地道“这母女俩可真险,竟然想把五姑娘送上段二少帅的”

“那也要段司衍看得上她才行”**勾唇笑得嘲讽,她就算没有见过段司衍,来的时候却也听说过关于段司衍的传闻。

“可是她们不是密谋,要给段少帅下药吗”知知大抵是想得太多了,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满脸不好意思,“下了药,不就什么都可以做了”

“你这小妮子,懂得还多”

**笑着揶揄知知,罢了后眼神有些冷,轻笑“你别忘了,这富察家的后院,是谁做主,她就是有这个心,也要看她有没有本事才行。”

傅悦君怎么会傅临雪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算计别人。

“郡主说的是。”知知笑着附和。

傅临雪可不是想嫁给谁,傅悦君就会让她嫁给谁的。

能不能成事,还得傅悦君说了算。

“对了,她脸上怎么戴了面纱她的脸怎么了”

**忽然想起出来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往后看了一眼,那个角度正好看到傅临雪的脸上,还戴着一层厚厚的面纱。

知知双眼发亮和**解释。

“郡主有所不知,五姑娘先前虐待我们小姐养的小狐狸,九姑娘一怒之下,便在五姑娘的脸上刻下了jiàn)奴二字,并把她发配到了乡下。”

277 嫡庶有别,尊卑分明。

知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都十分的兴奋。

“后来九姑娘出事,富察家嫡女新丧,按照规矩,是要召回所有亲眷前来吊唁的,所以五姑娘才能回来。”

若不是这个意外,傅临雪到现在还在乡下做苦力呢。

“原来如此。”**了然,略有些遗憾地说“没死在乡下,也算是便宜她了。”

她也是满洲贵族出,对于每一个世家家族的规矩也颇有了解。

满洲八大世家里,唯有富察家家风最为严谨苛刻。

嫡庶有别,尊卑分明。

容不得任何人僭越。

傅临雪多次顶撞傅悦君,傅悦君没有按照家规把她给处置了,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的屋子里离傅悦君的千秋阁很近,她直接就去找傅悦君了,把偷听到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她趴在傅悦君膝前,抓了把头发放在手里把玩,声道“阿姐,咱们这五姐,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可得好好处理这事。”

傅悦君摸着**的头发,笑得妖冶邪魅“她既然想麻雀变凤凰,我怎么忍心舍得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啊”

**被她的话惊到,抬起头来看着她,蹙眉问“阿姐,你该不会是真想让她和段少帅那个啥吧”

要是段司衍真被她设计到了,老祖宗一定会给段家施压,让傅临雪嫁过去的。

到时候,傅临雪还不得用鼻孔看人了。

她可见不得她好。

“你啊,真是人小鬼大。”傅悦君一把把**捞起来放到她腿上,伸出手去戳了戳她的脑门,“段司衍她是不能肖想的,但段家不还有一位少帅吗。”

“她想一飞冲天,那便让她嫁。”

“不过,不是嫁给段司衍,而是段承晔。”

她低声浅笑,笑容妖异冰冷。

**绞着手指,不甘心地嘀咕道“那也还是段家少帅啊。”

她出高贵,乃是孝钦皇太后嫡亲的侄孙女,先帝亲封的郡主,有爵位在。

自然是看不上傅临雪这等只会算计的庶女。

而且,她自小就和傅悦君感好,傅悦君不喜欢的,她也不喜欢。

“这你就不懂了。”傅悦君唇上挽了笑花,解释道,“段承晔为人险狡诈,强行塞一个女人给她,而且还是傅家的女儿,他必定不会善待傅临雪。”

“傅家把女儿嫁给他,我们两家就是姻亲关系,往后做什么事的话,也方便许多。”

“至于傅临雪的死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烛光幽幽照亮了傅悦君的眼眸,双眸好似蒙上了一层雾,她的声音,又轻又浅,但是听起来,却恶毒苛刻。

把傅临雪嫁给段承晔,是对段家是一种钳制。

也好让本人以为,段家和傅家才是一条线上的人。

这一场联姻对傅家来说,简直不要太好。

“你以为我一直留着她是为了什么”傅悦君把体靠在软榻上,慵懒邪魅地说,“她若不是对我还有用,我岂能许她在我面前一直蹦跶”

即便没有傅临雪自己算计,她也是要在寿宴上设计傅临雪的。

278 当配天之骄子!

已经是时候,开始解决傅临雪了。

留了她这么久,也该发挥她为棋子的作用了。

“阿姐这么说我就高兴了。”原本还一脸不痛快的**,在听到傅悦君这么说的时候,脸上的霾尽数扫去,眉开眼笑的。

“她那样的人,能够入段家的门,也是抬举她了。”

一想到傅临雪能够嫁给段家大少帅,**还是觉得不爽,“而且,她的容貌已经被毁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嫉妒她做什么”傅悦君好笑的看着**,捏了捏她的琼鼻,唇角弧度冷冽,“一颗棋子的用处是有限的,用完了,就该弃了”

所以,傅临雪活不长

她轻轻地摸着**的脸颊,眸光温柔露出些许宠溺,声音轻缓柔软。

“你份尊贵,和她置气,倒显得你小家子气了。”

“堂堂**和硕郡主,应当时刻端庄优雅,莫要失了你的份。”

“一个小小的段氏军阀,还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我的小四儿,应当配天之骄子”

**自小跟在她边,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气,寻常人入不得她眼中。

同样的,傅悦君也见不得她因为一件小事,就如此大动肝火的。

**乖巧应道“慧儿知道了。”

傅悦君笑了,温柔地揉着她的发。

眼睛,却落于虚空。

唇角慢慢地弯起了一抹极致冷酷的弧度。

段司衍,就让这颗脑袋在你的脖子上养一段时间。

有朝一,我一定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因着军将领中野佳彦被诛杀,这些天江陵城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

而傅老夫人六十大寿这一,府中上下都洋溢着喜庆。

哪怕是门外的护卫,都换上了新衣,朱漆大门敞开,丫鬟站了两排,由府中的三老爷傅奉良迎接来自荆楚各地前来贺寿的达官贵客。

傅凌城和傅奉天则在前厅接待男眷。

前来的女眷们被隔开,安排在离正厅较近的花厅内,由三夫人和几个资历年长的姨娘,以及傅悦君几个姑娘接待。

老夫人自然是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和几位关系亲近的老夫人们说着话。

而靳霆枭的母亲和祖母也都来了,老夫人见到两个人自是高兴坏了,毕竟,靳夫人钮祜禄氏和温静公主还是远房姐妹,和傅家的关系,非比寻常。

这会儿傅临雪正带着一些女眷参观傅家后花园。

女眷们在傅临雪带领下,陆陆续续地参观后花园,有名媛惊叹道“这傅家的后花园可真是豪华,都可堪比紫城的御花园了。”

“是啊,我要是能够住在这么豪华的宅子里,真是做梦都会笑醒了。”

“傅五姑娘可真是有福气呢”

众人时不时地拍着马,可把傅临雪给高兴坏了,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抹骄傲来,扬着下巴道“当初建这个宅子的时候,都是仿照京城王府建造的,连后花园,都和御花园一般无二呢”

有名媛好奇地问“傅五姑娘难不成去过皇宫不成”

312 帮你拿下段家!

“在我”傅临雪愣了一下,而后警惕地看着傅悦君,“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傅悦君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她若是听不出来这话里的话外之音,那就真的是蠢顿如猪了。

不免就有些怀疑傅悦君的用心了。

“你应该明白,四大军阀并不能同心,而段家,却暗中和本人来往。”傅悦君的声音幽长诡异,长而飘忽,“如今局势险峻,谁知道段家会不会临阵倒戈呢。”

傅临雪悠然自信的说“段家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就算段家倒戈,本人赢了,我还是会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哪一方的胜算大,站哪一方,不是很正常吗

“享受荣华富贵”傅悦君冷冷的笑,“我看是去间享受这些吧。”

“你什么意思”

傅临雪不悦地蹙眉,她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你是真的蠢得可以。”傅悦君忽然伸出手去,挑着傅临雪的下巴,柔地笑着,“段家一旦倒戈,你觉得你这个傅家的女儿,还能留下来吗”

“段家若投靠本,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为了表示对本人的衷心,段家会拿你开刀。”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拿你来威胁傅家,阿爹和阿哥,又怎么会因为你,而置千万子民于水火之中”

“所以,如果你不想成为段家刀下鬼,便只能让段家,和我们紧紧连在一起。”

傅悦君悠悠扬扬轻笑,姑娘容颜潋滟美,倨傲勾唇“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帮助你的夫君,拿下段家”

对,拿下段家。

这样,一切就好办多了。

“真的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傅临雪被这几句话震撼到,难以置信地问,“段家虽然和本人来往,可并未有什么越矩之处。”

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傅悦君的。

傅悦君这个时候真想一巴掌把傅临雪给拍死。

这个蠢货

但是为了让她信服,傅悦君只好耐心地说服她。

“你以为宋家和靳家这么膈应段家,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我千方百计设计你嫁给段承晔,是为了什么”

“不怕告诉你,段司衍本来是回不了江陵城的,但是却突然回来了,你觉得这其中会没有本人的功劳”

“段大帅对段司衍寄予厚望,段司衍一回来就接管了段家四分之一的兵权,和段承晔平起平坐。”

傅悦君微微俯下来,面容笼罩在一抹影里,声音如鬼魅一般郁“你以为段承晔为什么答应娶你”

“是因为,他想借着我们傅家,拿下段家所有的兵权,更想告诉段大帅,他不比段司衍差。”

段承晔心里打什么主意,傅悦君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个人虽然武力值足够高,却和傅临雪一样,没什么脑子。

要比段司衍好算计多了。

“原来如此”

傅临雪震惊地捂住了嘴巴,一直深居内宅勾心斗角的她,怎么会去关心官场的事。

自然是难以理解这各大军阀之间的暗潮涌动。

313 黄泉路上,永无宁日!

也不再对傅悦君有什么怀疑了,只想着要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她着急不已地问“那我要怎么做才行”

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荣华,她怎么舍得放弃

就算段家不倒戈本,要是段承晔被段司衍干掉了,那她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命或者荣华富贵,傅临雪只能紧靠着傅悦君。

听她摆布。

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可是她又不想死啊

“你嫁过去别拿少帅夫人的份摆谱,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傅悦君语气冷硬道,“段承晔和段司衍有什么动作,你及时通知我就行了。”

“通知你”傅临雪面露警惕,“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而且,若是傅悦君拿着她传递的消息,杀了段承晔和段司衍,那她不就成了替罪羔羊了,这个女人诡计多端,难保会斩草除根。

她可没这么傻。

傅悦君冷笑“你若是有心想传递消息,又怎么会被发现”

她这五姐心里在想什么,傅悦君清楚得很。

傅临雪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之色。

“如果你没有包藏祸心的话,我愿意跟你合作。”傅临雪敛了敛眉眼,沉吟道,“但是你得跟我保证,一定要让我成为段家主母。”

“我要你发誓”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傅悦君。

怕傅悦君言而无信,要是对天起誓,她或许能够信她几分。

傅悦君笔直地站着,眉尖微凝,一字一句虔诚无比地道“我傅悦君对天起誓,定会助傅临雪稳坐段家主母之位,否则此生不得善终,黄泉路上,永无宁”

她可没说是阳间或是间。

这一生,她本就不得善终,就算违背了誓言又如何

“好”

傅临雪满意地笑了。

有了这一句誓言,她就暂且信傅悦君一回。

天上忽然飘起了薄薄的雨雾,傅悦君的目光穿透薄雨看向暗夜里的楼檐,冷清道“下下个月初六是大吉,你的婚期暂且定在那一天了,好好准备当你的新娘子吧。”

“可是我的脸”听到婚妻已定,傅临雪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叫住了离开的傅悦君,“到底是不是你毁了我的脸”

她失去了那些记忆,根本不知道她这脸到底是怎么毁的。

“自作孽不可活,这张脸,是我给你的教训。”

傅悦君转过来吊着眼眸凝着她的脸,冷掀唇“失忆也好,假装也罢,从今以后,你将会是少帅夫人,做好自己的本分,段家是不会要一个不中用的儿媳的。”

“傅家,也不会容许的”

尾音挑落,尽是狠毒。

傅悦君在薄雨中决然离去,雨忽然大了来,伴随着凄凄厉厉的冷风,姑娘也不慌,慢悠悠地走着。

傅临雪眼底掠过一抹不甘心的狠毒。

很显然对傅悦君毁她容颜怀恨在心,可是她现在没有把握扳倒傅悦君。

只能生生的忍了下来。

在心中暗暗发誓,等有朝一她成了段家主母,一定要让傅悦君付出代价。

318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所以必要的时候,他还是得把靳霆枭拉下水。

谁让他们兄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没想到,靳霆枭是一点面子都舍不得给他。

男人斜眼看着宋忱,狡黠道“你不是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这个藤原浩,只是个跳梁小丑,不值一提吗,怎么这会儿倒往我上赖了”

宋忱“”

“你别瞎说,我几时说过这等话”

宋忱那头皮都要炸了。

翻遍了脑海,也没有想到自己曾经说过这种混账话。

傅悦君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如今大敌当前,你们还有心思在这胡闹,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藤原浩。”

靳霆枭搂着傅悦君,慵懒掀唇“急什么,一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你倒是会说大话”

傅悦君白了他一眼。

她一点都不觉得这个藤原浩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宋忱跳出来急忙道“二哥,这次我可没胡说,你刚刚自己说藤原浩好对付的。”

“你们谁听见我这么说了”

男人声音淡然薄凉,却暗含威胁之意。

傅悦君和傅凌城摸了摸鼻子,装作没听见。

“你们这就不够意思了,不能明着坑我啊”宋忱气得脸色都黑了,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他骂得一点也不客气,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把靳霆枭的狗头给剁下来。

兄弟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被靳霆枭坑过。

他也从来没有坑过靳霆枭的。

怎的如今靳霆枭有了傅悦君,整个人都大变

傅悦君抬眸瞥了靳霆枭一眼,而后浅笑良善地提醒道“宋二爷,骂人骂得开心了,可要考虑考虑后果哦。”

尽管现在靳霆枭没反应,不过按照她对他的了解。

宋忱后面就惨了

“老子才不怕他”

宋忱早就豁出去了,自打靳霆枭这三番两次坑他,他就做好了跟他打一架的准备了。

靳霆枭直接丢个大白眼给他。

傅悦君抚摸着掌心,清清冷冷道“我估摸着,藤原浩这次刻意从江陵城过,他会选择暂时先驻扎在城内,而后就会举办一场宴会。”

藤原浩既然没有选择直接大开杀戒,那便说明,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靳霆枭杀了那名少佐时,她分明看见了藤原浩眼底掠过的一线猩红,而后,便是被他死死克制住的鸷杀气。

果然。

藤原浩骨子里,最鲜血。

“你就这么了解他”宋忱不屑挑眉,想着法子刷存在感。

几个人直接把宋忱给当空气了,傅凌城神色凝重,点头附和道“看他今这般隐忍的姿态,我也是这样想的。”

按照对这几天对底下传来的资料来看,藤原浩这个人冷血噬杀,所到之处遍地白骨,从未有过例外。

但凡他觊觎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手段如此狠辣的一个人,对靳霆枭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他的少佐,他竟然能忍下来。

可见藤原浩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们没和藤原浩接触过,摸不准他的心思,所以也只能猜测出几分。

347 剥了他的皮!

果然不出傅悦君所料。

段司衍刚回到段家,便发现府里的人各个战战兢兢地,气儿都不敢出,约莫能猜到一些,但还是问下人“发生什么事了”

“回二公子的话,大公子中了毒,请了全城的大夫来看,都瞧不出什么来,这会儿正在朝那些大夫发火。”

下人恭敬回禀着,偷偷瞄了段司衍一眼。

见他脸色沉淡,心里纳闷着,这二公子是和大公子一起去的,可这二公子却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这两位大神都中了招了,苦得是他们。

段司衍摆摆手“下去吧。”

他这大哥,还真是沉不住子。

段司衍朝着段承晔的院子里走去,刚踏进院子,便听到段承晔怒不可竭地声音“要你们这群庸医有什么用来人,把他们的手都给本帅砍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马上就响起大夫们恐慌的求饶声,段承晔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眼里一丝感都没有。

“连这种小毒都解不了,真是庸医”

既然是庸医,那就不用留在这个世上了。

就在这时,段司衍的嗓音幽幽响起,似是促狭似是慈悲“大哥怎的如此急躁,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定是要责备你的。”

岂止是责备,简直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若是在往常,段承晔听到这话,定会忌惮几分,可是现在,他连自己这条命都保不住了,还有空管段大帅开不开心

所以段承晔在听到段司衍这么说的时候,脸色瞬间黑了几分。

“这些人自称华佗在世,却连这么点小毒都解不了,我若是不砸了他们的招牌,岂不让他们继续坑蒙拐骗”

这么说,便是必杀无疑了。

资历最老的大夫跪在地上惶恐道“大少帅饶命,实在不是我等学艺不精,而是您所中之毒甚为奇特,我等翻遍了历代古籍,都未曾找到。”

闻香中毒,实在是闻所未闻。

段司衍眉眼淡淡“大哥也听到了,不是他们不救你,而是救不了。”

还不等段承晔发话,他便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大夫这才如释重负,在段承晔发火之前,连滚带爬的溜走了。

“你倒是会做人。”段承晔也不说什么,只是冷笑,曾几何时,他这二弟如此宅心仁厚有可慈悲心了

世人都以为段家二公子是个清风雅骨的名门贵胄,可是,只有段承晔清楚。

段司衍,是个魔鬼。

他始终记得。

许多年前,父亲曾经抓获一个罪犯,用尽了刑法都未能使那人开口,最后,还是年少的段司衍用了一计,成功撬开了那人的嘴巴。

将那人所知道的一切,挖得干干净净。

父亲自此对段司衍更加疼,不惜一切培养他。

段承晔曾去瞧过一眼,那个男人蜷缩在角落里,浑上下不断滴着血,整个人已经血模糊,而他上那一层皮,完好无缺的堆在一旁。

段司衍,剥了他的皮

实在是令人发指。

348 你的毒解了?

从那以后,段承晔彻底改变了对段司衍的看法,这个人,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

不是良善之辈。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处处防着段司衍,替自己留下来无数后路,为的就是怕有朝一和段司衍斗起来,落了下风。

段司衍浅笑“弟弟才疏学浅,不及大哥文韬武略,大哥过奖了。”

段承晔忽然问“你的毒解了”

看他这生龙活虎满不在乎的样子,八成是没事了。

“没有。”

段司衍摇头,抬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大片红斑。

即便有解药,他也不会现在解毒。

“当真”

段承晔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段司衍眉眼淡淡,淡然启唇“我何苦骗你,即便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可是在现在这个局面,我们两个,是一条心。”

一条心。

一条异心。

“那你觉得,这毒和本人有多大关系”段承晔眼底觑意满满,满是试探,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傅悦君那个险的女人。

从她上次设计他,他就对这女人多是忌惮。

因为和本人之间的盟约关系,段承晔其实并不相信本人会这么做。

可是,席间赴宴之人,除了藤原浩和顾清渺,全都中了招。

段承晔也不知道到底该信谁。

段司衍掀唇幽幽地笑了起来,疏离冷笑“我们只是和中野佳彦有盟约关系,他藤原浩又能拿几分真心来待我们”

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可是,却让段承晔陷入了沉默之中。

段司衍说的很对。

他们段家是和中野佳彦合作,但是后来中野佳彦死了,这合作便也终止了。

而藤原浩是少将军衔,对于中野佳彦有勇无谋自是看不上,所以这一来,不但给了傅家靳家等人一个下马威,也顺道给段家下马威。

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那他既然下了毒又不给解药,是想干什么

忽然又觉得段司衍这话有些可笑,段承晔斜视着他,薄唇扯出一抹冷的弧度“你没有解药还这么不在乎这可不像你”

这话还是试探。

毕竟他这弟弟,诡计多端,不能轻信。

段承晔即便再怎么不如他,这一点智商和谨慎还是要有的。

段司衍不动声色的看了段承晔一眼,声线飘渺“生老病死是自然定律,若是我命中注定如此,又有什么可难过的”

“大哥莫要忘了,傅家靳家宋家的人,全都中了毒了。”

“藤原浩不可能不给解药的。”

“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男人幽深暗沉的眸底,滑过一抹深邃。

一语惊醒段承晔,男人心中一阵恶寒,沉沉地问“你是说,藤原浩单纯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不会要我们的命”

“他敢吗”

段司衍森森冷笑。

藤原浩敢。

但是,他没有这个把握。

靳霆枭背后的势力,绝对不是他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当初傅悦君坠下悬崖,他们把荆楚之地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未曾找到一丝蛛丝马迹,而后来,她竟然和靳霆枭共同出现。

说明这两个人一直都在一起。

但是,他们却怎么也寻不到踪迹,可见靳霆枭这个人,比传闻中还要深不可测。

356 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孟桑的体猛然晃了一下,瞳孔在无限震惊之下,倏然扩大,那股冷意和恐惧,不受控制,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竟然是她”

许久之后,孟桑才消化掉这个讯息。

怎么也没有想到,傅悦君竟然就是当年那惊艳天下的朝华郡主。

而傅家,竟如此尊贵

孟老爷眼中精光闪烁,沉声道“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出去,我们孟家,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皇亲国戚的。

段家并没有在京城待过,所以都不知道傅家的事。

要是让段家知道了这些,现在的局势,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孟老爷不仅知道傅家的秘密,更知道傅家的目的,所以在傅奉天到达江陵的时候,就拿孟氏全族的命威胁过孟老爷。

这虽然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可是傅奉天不愿意伤害无辜,只能出此下策。

而这么些年,孟老爷也是守口如瓶。

这一次,是因为傅悦君让孟桑问他,他才敢和孟桑说这些的。

就连孟夫人,都不知道。

“女儿定会时刻谨记在心。”孟桑重重地点头,为了全族的命,她怎么着也会带着这个秘密下黄泉的。

想到一些重要的事,孟桑眉目间浮起了一抹忧心“对了,九姑娘已经知道我们和段家私底下有来往了,她让我们斩断这条线,还要停止锻造兵器。”

且不论傅悦君是如何知道的,现在就在于傅悦君已经知道了。

和段家来往是迫不得已的事,他们并没有对其余几大军阀不利,所以这小半年来,孟家才敢私底下为段家锻造军火。

当然,这也是被bi),所以在规定的时间内,段家并没有拿到原本应该拿到的兵器。

孟老爷还是留了一手的。

现在局势这么险峻,谁输谁赢,谁都不能够确定,若是不给自己留个后路,那就真的是全盘皆输了。

孟家毕竟和朝廷混了这么多年,大家族的底蕴还是有的,怎么甘心就这么输了

傅悦君就是料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直接戳穿孟老爷,而是让孟桑带话给孟老爷。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段家那边由我出面。”孟老爷目光深沉,“若是傅九姑娘再和你说这些,你就说我们已经弃暗投明了。”

如今段承晔和本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段大帅那边又不知道是个什么况,所以和段家先切干净,也不是不可以的。

站对阵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不过是一点点军火,对傅家和段家都没有什么大影响的。

在局势没有彻底分出来之前,四大军阀都保持着表面和平关系,孟老爷也只能周旋在这其中以保住全族命了。

孟桑艰难开口“可是爹,我觉得最后赢家,会在靳家和傅家产生,我们要不”

孟老爷忽然打断她的话,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异样“你不懂,靳家和傅家本来就有婚约,他们两方是不会对立的。”

357 九姑娘会调香?

“婚、婚约”孟桑的体微微僵硬了一下,怎么也没有想到,傅家和靳家竟然还有婚约。

是靳霆枭和傅悦君

这个问题她不用问孟老爷,也能够猜得出来。

这两个人都是天下举世无双的人儿,有婚约,也不足为奇了。

心中的烦躁来得莫名其妙的,孟桑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头,垂眸敛去眉目上的浮躁,静下心道“既然这样,那么胜局已经注定了,爹你为何还要再等下去”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你莫不是忘了本人那边有什么了吗”

孟老爷也不否认孟桑的话,只是道“他们有病毒,还有许多先进设备,要是真打起来,靳家和傅家也未必能挡得住。”

这话里已经有意无意的偏向本了,孟桑迅速抬眸看了他一眼,男人那双浑浊的眼中,精光闪闪。

心下有些震惊,孟桑多有些不满,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在孟桑的记忆里,母亲一直告诉她,要自己的国家。

自己虽然是汉人,统治江山的是满族人,可是那龙椅上坐着的小皇帝,也是有他们汉人的血统的。

和他们,也是同宗同源。

所以不要有满汉之分,在这一片土地下,他们就是一家人。

对于父亲这暗中留一手的做法,孟桑心中不齿。

但。

却无法阻止。

调香阁内布置雅韵温馨,每个隔间以轻纱垂落为遮挡,灯火昏黄之下,月白轻纱软软垂落,四方桌上摆放着各种香料。

一盏莲花灯轻然燃烧,傅悦君那纤纤素手从香料上掠过,指尖染香,香炉中香烟袅袅盈香四溢。

傅悦君照着旁边的制香古籍,拿起银勺,开始制香“沉香一两,檀香末一钱细锉,鹅梨”

“九姑娘。”

女子声音细软温柔,可是傅悦君却从这语气里,听出了几分震惊。

傅悦君的手顿住,抬头。

女子的面容逐渐清晰了来,肤如凝脂青黛细眉眼眸潋滟,艳樱唇边上含着半抹笑容。

是顾清渺

傅悦君笑了笑“真巧。”

罢了后,她又低下头去,专注着手中的动作。

顾清渺却是不肯走了,掀开薄纱进来,跪坐在软席上,看向她的眼神深邃幽长,淡声问“九姑娘也会调香”

对于傅悦君会调香这件事,她颇是震惊。

“嗯。”傅悦君轻轻点头,“略懂一二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怎会上不得台面呢”

顾清渺微微挑高了音调,看着她面前装了香料的碟子,轻笑“看九姑娘这手法如此娴熟,这香炉里燃的香料这么好闻,妾能够想象得到,九姑娘的技艺,定是十分高超。”

这话是试探。

当段司衍等人是香料中毒,下毒之人制香手法极其高超。

顾清渺自问自己的制香技艺已经出神入化,但是那次非她所为,可想而知这世间,有人的技艺在她之上。

这些天她和藤原浩一直在追查下毒之人,却毫无头绪。

所以顾清渺今只是来调香阁看看,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傅悦君。

顿时就怀疑到她了。

362 狠狠地宠你。

傅悦君斜视了他一眼“不过是一个戏子,碍着你什么事了”

“怎么就不碍我事了”男人一板一眼地道,“我的姑娘,当着我的面要去看别的男人,还是一个戏子,这会让我觉得,是我做的不够好。”

见他这么严肃,傅悦君也正色道“你终于知道你对我不好了”

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

“是啊,所以我觉得,要狠狠地宠你,揉进骨血里。”男人认真地点头,眼底藏着一抹狡黠,不动声色地撩着傅悦君。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要和她骨血相融

傅悦君抬头往他那边看去,正好捕捉到男人眼里来不及收回的狡黠,顿时就有些恼了“信不信我把你揉成狗熊”

你不是自称英雄吗,那就让你变成狗熊。

看你还嚣张什么

男人幽幽地看着她,自信十足“不信,你舍不得。”

傅悦君懒得和他废话,正正经经地说“我是和你说真的,是我七姐对那个什么元舟有兴趣,还有孟桑,我要不去,怎么把人给绑走”

“绑人需要你亲自动手当我是吃干饭的”男人不满地瞪着她,拉过她的手在手心里揉捏着,“还是说,你想去看元舟”

“我是这种被色相所迷惑的人吗”

傅悦君为自己辩解,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对元舟有兴趣。

否则,还没等她见到元舟,元舟估计就要走了。

秦执玉忽然插了一句“难道你不是”

女人嘛,难免是那种喜欢一切美好事物的男人,要是靳霆枭丑得没法见人,她就不信傅悦君能够看上他。

一定会把他当成流氓乱棍赶走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傅悦君瞪大眼睛看秦执玉,捂着心口哀怨不已,“你们两个可真是没良心,原来当我是这种肤浅的女人。”

刚说完这话,她就在心里把这句话吐了出去。

就算肤浅,也不能承认

而且,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你肤不肤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两个人,很烦。”秦执玉一副生无可恋的表,要是他们再不走,她得被撑死。

为什么

因为这两个人太无耻

“”

还能不能好好玩了

两个人从秦家出来之后,天色已经黑了。

“你别逃避话题。”靳霆枭把傅悦君抓到了怀里,用手托着她的下巴,在她耳边道,“我跟你说,除了我,你不能看别的男人。”

“凭什么啊”傅悦君觉得不公平。

他很是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你是我的姑娘,只能看我。”

傅悦君被他托着下巴,没办法抬头看着他,只是反驳道“那我阿爹还有我阿哥,都是男人,难道我还不能看他们了”

“这个可以许,但是不能看太多次。”

“”

这是什么破道理

“你滚吧。”傅悦君额头上落下一排黑线,咬牙道,“我就不信你不看别的女人”

“你还真说对了。”

男人将她的体转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我府中只有男人。”

这话好像是在说,你看我边只有男人,你还不快点顺着我。

363 小郡主,当我的压寨夫人如何?

“那关我什么事”傅悦君选择装傻,抬眸瞪着他,语气暗含威胁“你这么做太霸道了,我可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那你还不是跟我在一起了。”

男人笑得嘚瑟飞扬,傅悦君真想把他那张脸撕下来。

问他还敢不敢这样了

“因为我这是被bi)的呀”傅悦君扬了扬下巴,“妾是良家女子,更是大清朝的朝华郡主,亲事可都得由帝皇赐婚的,你这是强取豪夺”

这要是还在大清朝的话,皇帝为了她这颗霸星,可少不得要算计一番了。

“那就抢吧。”男人扬唇肆意地笑着,抬着姑娘的下巴,笑容邪魅轻挑,“小郡主,当我的压寨夫人如何”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姑娘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在长街上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儿,笑容姣好眼底充满了慧黠。

男人眯了眯狭长的双眸,溺地瞧着她,此刻姑娘的脸部轮廓越发温柔潋滟,半分棱角都没有,是多年前那个爬上墙头上的俏模样。

他笑了笑,脚下迅速动了起来,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轻而易举就把姑娘抓到了怀里,抱着她说“抓到了可就不许反悔了。”

“什么东西不许反悔”姑娘抬眸瞧着他,眼底如同星河轰然坠落。

“当我的压寨夫人。”

“我可没说过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姑娘挑着下颌,直视他的眼睛,傲地说,“所以不算”

鲜少像个姑娘一样在他边撒,傅悦君想想就觉得麻。

“那可不管。”

男人不由分说亲了亲她的下巴,勾唇十分霸道地说“我说了就得作数”

傅悦君趁机道“所以,我们一起去江城吧。”

元舟元舟,她是非看不可了。

“去江城干什么江陵不是好的吗”

男人这装傻的功夫,让傅悦君忍不住翻白眼儿。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我一个人去了。”傅悦君耸了耸肩膀,遗憾地说,“毕竟,江陵城事多,你也脱不开。”

“那可不行。”男人摇头,“你都去了,我焉有不去之理”

总得讲究妇唱夫随是不是

傅悦君挑眉看着他“怎么,不吃醋了”

从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是只大醋桶,总觉得自己是被坑了。

什么清风霁月的少年公子,全是骗人的

“当然吃醋了。”男人笑笑,低下头在她耳边暧昧低语,“只不过,我吃多少醋,来你都得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否则,他多吃亏。

“”

两世为人的傅悦君,不会不懂他这话的深意。

耳根不自觉的红了红,骂道“不要脸。”

“我怎么就成不要脸了”男人颇是疑惑,而后便勾着眼角邪魅地笑了,“我的意思是,我吃了多少醋,你就得哄我多少次,你是不是想歪了”

傅悦君一张脸直接憋红了。

“滚吧”

她气得转就走,后传来男人丧心病狂的狂笑声。

心里是更气了。

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人。

366 只有傅悦君。

“不碍事。”傅悦君轻笑摇头,伸手把谢矜鬓边的碎发绕到耳后去,“是临时把你叫了过来,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是我的错。”

谢矜愣了愣,而后便笑了起来“九姑娘真是和以前的模样,相去甚远。”

这话一说出口,谢矜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下意识的想要辩解。

没想到姑娘却是浅笑“多年前皇宫夜宴,未曾和谢姑娘照面,是个遗憾,只是不曾想,一别多年,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若是谢家还在的话,谢矜自当是第一才女,风华无双。

可若不是因为段家心怀不轨,为了顶替谢家的职位,灭了谢家满门,当年的谢家小姐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谢矜的睫毛忽地颤动了几下,眼底掠过一抹落寂,姑娘眉目淡然,抿唇轻笑“难为郡主还记得,谢矜甚是感激。”

对于傅悦君还记得皇宫夜宴她也在席间,是有些意外的。

傅悦君唇边弧度淡淡,声色清扬地说“这里没有朝华郡主,只有傅悦君。”

“妾明白。”

谢矜轻微颔首,两个人无声中达成了一种默契。

马车驶出了江陵城门,驶入官道,谢矜忽然问了一句“妾斗胆问一句,九姑娘可是对元舟感兴趣”

“有一点点。”她如实回答。

只是印象中,她前世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元舟这个人,所以才想去江城看看。

在这个时候,这个元舟忽然声名大噪,傅悦君觉得有些奇怪。

谢矜嫣然笑道“其实妾酷听戏,当年,曾和元舟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今我是特意叫上你的。”傅悦君往软垫上靠了靠,慵懒地开口,“觉得你听戏,对这个元舟应该有兴趣,却不曾想,你见过元舟。”

谢矜认识元舟,是她没有想到的。

“九姑娘怎知我听戏”谢矜微微诧异。

她在十里洋场一直唱歌,所以众人都以为她对唱歌感兴趣。

却没人知道,她儿时学的,是京剧,还曾经混入戏班子里给孝钦太后唱过一出戏呢。

后来谢家败落,她侥幸被靳霆枭所救,便再也没有碰过戏曲。

“这是秘密。”傅悦君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容姣好。

谢矜哭笑不得。

被这个样子的傅悦君震惊到了。

约莫明白为何靳霆枭会这么她了。

马车行驶了约莫四个时辰才到了江城,傅悦君等人出发的时候是辰时,到了江城已经是申时了。

马车过了朱雀长街,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天下楼的门口。

似云掀开帘子,傅悦君弯从里面出来,抬眸就看见了站在马车前的男人,男人立体的五官逆着光,格外清隽撩人。

见傅悦君出来,他便伸出手去,笑容潋滟。

“你来的可真快”

傅悦君的手刚放到他手中,男人便握紧了她的手,然后往前走了一步,把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紧跟着在她后面出来的谢矜,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愣住了。

和似云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活生生的吃了一大把狗粮,那滋味,真酸爽。

367 藤原浩来江城了。

谢矜看着这一幕,莫名的想到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心中顿时有些伤感。

有些人已经是过去,惦念不得。

“一路过来想必已经饿了。”靳霆枭温柔的替她拨开额间的碎发,拉着她的手往天下楼里走,“已经替你点好了菜,进去吧。”

然后也不管谢矜了,直接拉着傅悦君进去。

刚要和靳霆枭打招呼的谢矜“”

刚下马车的傅月影和孟桑二人“”

一群人顿时风中凌乱。

靳二爷您要宠媳妇儿,能不能别这么明目张胆的

“怎么不在雅间”傅悦君看向靳霆枭,这宴席设在靠窗户那里,和大厅中央其他地方的桌子隔开了,她觉得按照靳霆枭的风格,应该会带她去雅间的。

“不方便。”

男人眉心动了动,眼角余光若有似无的看向跟进来的傅月影几人。

他总不能把这几个人丢下来,带着傅悦君溜走吧。

这也太不符合他的份了

傅月影“”

谢矜“”

孟桑“”

所以,是我们碍着你们了

“都坐吧,别拘束。”傅悦君笑眯眯地开口,借此来缓解几个人的尴尬,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踹了靳霆枭一脚。

傅月影忽然压低声音道“你刚刚踹到我了。”

傅悦君“”

谢矜一抬头,便看见傅悦君那脸色又红又黑的,忍不住问了一句“九姑娘怎么了”

这一问,惹得几个人都往她那边看过去,眼底顿时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

明显是误会了。

傅悦君被看得头皮都要炸了。

她硬着头皮解释道“刚刚不小心踹到了七姐。”

她知道,这个解释,这些人有八成的可能,是不相信的。

果然,几个人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而后拖长尾音,长长的哦了一声“哦”

傅悦君“”

算了。

清者自清。

“多吃点。”靳霆枭捏着筷子不断地往傅悦君碗里夹,眉色悠远淡雅清致,“再瘦就成猴干儿了。”

“”

众人嘴巴里的饭差点都喷了出来。

震惊地看着傅悦君。

把她从头到脚都看了不下十遍。

猴、猴干

姑娘一袭白色绣裙,清冷高贵,看起来是要比正常体型瘦了点,可是,也没到靳二爷说的那个地步吧。

当事人傅悦君,一张脸更是红得厉害。

见靳霆枭还跟没事人一样,悠闲地坐在那里,依旧是翩然贵公子,她不得不搬出一句古语丢过去“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您的废话太多了”

靳霆枭淡然一笑“抱歉,粗人一个,并不懂孔夫子的圣人之言。”

众人默“”

傅悦君发誓,这顿饭绝对是她吃过最漫长煎熬的一次。

就在傅悦君无比烦躁的时候,唐旻快步从外面进来,脸色沉郁,在靳霆枭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爷,藤原浩来江城了。”

傅悦君眉心一跳。

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放了下来,淡淡地问唐旻“什么时候的事”

唐旻面向傅悦君,恭敬回答“收到四号的致电,他们约莫是两个多时辰之前出发的,是用汽车来的。”

371 谢家云昭,故人相见。4

“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沈靖北的眼眶红了又红,偏着头看靳霆枭,眼里都是期待,想要从他的嘴里知道一些她的过去。

靳霆枭收起刚刚那怅然伤感的神色,笑了笑:“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他见过谢矜最为悲苦的时候,那一段过去,谢矜不愿意和任何人提起。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沈靖北偏过头去看窗外的云卷云舒,口中喃喃自语,眼睛已经失去了焦点,生生的咽下了心中的血和泪。

没有什么比她活着更重要了。

不敢去想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怕触及到心口的那一抹染血朱砂。

孟桑和傅月影皆是一脸懵逼。

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是什么人?

他和靳霆枭又在说什么?

台上又换了一出新戏,谢矜已经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退回了台下,但是在看到和靳霆枭同桌而坐的沈靖北时,顿觉一阵窒息。

谢矜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她刚一过去,男人那道炙热的目光便落到了她身上。

傅悦君拉着她的手在身边坐下,笑眯眯地称赞道:“唱的真好。”

“谢谢。”谢矜微微一笑。

沈靖北看着她,眼眶又红了,哑声叫了一句:“阿昭……”

疼痛穿越而来,谢矜强忍着胸口的疼痛,风轻云淡地笑着否认:“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妾身名唤谢矜。”

谢家嫡女谢云昭,小字子矜。

后谢家覆灭,谢云昭被靳霆枭所救,改名换姓为谢矜。

这世上,再无谢云昭!

“谢矜……”沈靖北在唇齿之间念着这个名字,用那种发红的眼睛看着谢矜,“阿昭,我知道是你,这些年苦了你了。”

那张眉目,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谢矜倏然侧过眼眸来,眉尖风情绰绰,嫣然笑语:“公子不必觉得愧疚,怎么说也该谢谢你,好歹赠我一场空欢喜!”

沈靖北喉咙一哽,说不出一句话来。

灯影流转,时光昏昏沉沉,一脉脉的打在女子身上,姑娘眉目清淡,唇上一抹清浅笑意,定格成了昏沉时光里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分开的那一天。

那一天,父亲得知谢家遭到贬谪发配边疆,竟然以死相逼,逼着他和谢矜恩断义绝。

他始终记得那一天。

霜月当空,姑娘骤然瘦了许多,着了一身白衣,容颜惨白无血色,落魄到了尘埃里,但是那一身清贵傲骨却丝毫不减。

他刚把父亲的话和她说了一遍,她便笑了,双眸血红染血笑道:“你不用说了,往后也不必觉得愧疚,谢谢你,好歹赠我一场空欢喜!”

而后,姑娘便决然转身离去。

他伸出去的手只触及到她的半截衣袖,双脚如同钉在了地上一般,喉咙就像是被人灌入了水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他并没有打算听父亲的话,要和她断绝关系。

他是想告诉她,他愿意带着她远走高飞!

可是,话未曾说出口,便已经错失了机会。

这一别,便等到了谢家在流放途中被灭门的消息,得知消息的当晚,他万念俱灰。

如今再见到她,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374 佛门不收多情人。

后来他一个人走在长安街上,脑海中想得是和她不紧不慢的走在漫漫长街旁,时时刻刻感受风正吹向他,也吹向她。

感受的是同一抹暖阳,就算脚磨破皮膝盖走到痛,他也是开心的。

但是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时心中只有一个愿望,便是他所惦念的人,岁岁平安,即使生生不见

那长夜的冷风跨越千山万水席卷而来,吹落一地树叶,顺带走桌上未完成的信。

也带走了他的心。

孟桑心似菩提,看出两个人之间深难消,于是意味深长地浅笑劝道“世事难料,谢姑娘如何知晓未来的事”

总觉得谢矜和沈靖北,还有未来。

指尖在颤抖,谢矜神色平淡,摇头呢喃“人世间太苦,谢矜不愿多受苦难。”

生生要断了这恨痴。

这几年里,她苦得五感全失,到了最后已经感觉不出有什么了。

可每每午夜梦回之时,父母亲人浑鲜血淋漓出现在她的梦境中,要她无论如何,也要为谢家满门报得那血海深仇。

想起那刀光血海,恨意侵蚀一切,她抱着心口嚎啕痛哭,哭过一个又一个长夜。

到了最后,眼泪流干了,便再也哭不出来了。

傅月影侧眸幽笑,轻描淡写地说“人生而有念,若非入佛门六根皆净,又岂能断得了这恨嗔痴”

她不信有人能断清绝。

若有,那当是念入,已化成执念。

谢矜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傅月影,姑娘温柔婉转浅笑盈盈,双眸都是洞悉世事的风采,她顿觉心中秘密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这个女人,看似寡淡,实则心思通透。

谢矜慢慢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腕间的镯子,拼命咽回了泪水,如同呓语“那便,出家为尼入佛门断吧”

谁都没有听清她这句话。

可是。

傅悦君却听到了。

心中多是涟漪流转。

佛门不收多人,谢矜无法削发。

她要比任何人都清楚。

谢矜和沈靖北,当有一,会回到最初。

只是谢矜上,背负着血海深仇,素闻沈家和段家交好,谢矜若有意和他重修旧好,那自当要和段家撇清关系。

沈靖北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暂时这两个人,要多少些苦难了。

傅悦君的手指从杯沿上划过,浅浅地笑了“这人啊,就是矫。”

要是不矫一下,都不快痛快。

她是这样的人,谢矜也是这样的人。

这一出戏唱完之后,那元舟终于出场了。

可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画着精致妆容的旦角,金缕衣戏服衬得他修长清瘦的段,更加柔媚入神,脸妆是水彩勾画,隐约能够看出男人本来面貌,定是柔软风流的少年郎。

那长长的眼线从眼角延伸出来,婉转间,便是顾盼神飞。

一举一动,风华绝代

元舟一出场,台下众人顿时激动了起来。

那人在台上婉转地低声吟唱着那让人断肠的调子,那细长风的眼眸里,都是如水般潋滟的柔,波光在里面浅浅dàng)漾,美得勾魂夺魄

只消一个低眉,便是无限风华

379 这个男人,当真情深!

而段家士兵,则浮想联翩了,下意识的往段承晔上看去。

莫不是这九姑娘对他们少帅有意思,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欣赏他们少帅的**

“傅悦君,你欺人太甚”

段承晔的面容一寸寸撕裂,白了又红,浑都紧绷了起来,双拳紧握,死死地咬着牙,恶狠狠瞪着傅悦君,“你这般羞辱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且先不论自己在段家受不受宠,他到底是段大帅的嫡长子,是段家的门面。

要是真被傅悦君扒了衣服扔大街上去,这明摆着就是连整个段家一起羞辱了,段大帅哪里还能坐得住

一定会找傅家讨回公道的。

“哦”傅悦君一听这话更是来了兴趣,勾唇饶有兴致地问,“那得先试了,才知道段大帅怎么不放过我呀”

傅月影听到这话,心肝儿都在颤了。

自知自己劝不了傅悦君,赶紧朝着靳霆枭丢了一个眼神。

还不快管管你媳妇儿

靳霆枭却是往后靠了去,两条大长腿伸展开来,姿态慵懒,那眯起的眼眸里,只有傅悦君的影子,闪着光,像极了璀璨星空。

看向她的眼神,都是柔软地溺。

随着她闹,只要她开心就好。

傅月影从靳霆枭的眼神里读出来这一层意思后,头皮都要炸了。

这男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傅悦君夸元舟的时候,他的醋坛子都能翻十坛。

这会儿傅悦君要扒了段承晔的衣服,他却是无比纵容,自个儿好整以暇的看戏了。

藤原浩的眼眸轻轻挑起,无比欣赏的睨视着傅悦君。

这个女人有趣

亦是一个好的对手。

“辱都辱了,又能怎么样”谢矜冷笑,恨不得现在就跳起来把段承晔给扒得一干二净,然后扔到大街上去。

这段家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仇人。

“你说什么”

段承晔又被谢矜给激怒了。

一个小小的歌女,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要不是傅悦君刚刚的力道又重了重,他真是要忍不住上前把谢矜给撕了。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清润好听却又掺杂着无奈的嗓音幽幽响起“傅九姑娘,在下斗胆为段大少帅求。”

是沈靖北。

谢矜的脸色黑了黑,不说话。

傅悦君眼眸微眯“你想怎么求”

“在下愿以为傅家女眷月月免费供给绫罗绸缎,换段少帅完好无损出去。”沈靖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毫无起伏的。

可是傅悦君知道,他这是侧面保护谢矜。

因为段承晔这人有勇无谋,只会逞匹夫之勇,而谢矜刚刚得罪了他,段承晔不好明面上和乔遇过不去,却是会在私底下找谢矜麻烦。

而沈靖北极少时间在江陵,所以没办法保全谢矜。

只好以此来求得傅悦君,让她来庇佑谢矜。

这个男人,当真深

“好,既然沈公子开了口了,那本小姐就给你这个面子。”傅悦君弯了弯唇角,收起了那把银色手枪,转坐了下来。

裙摆掀起了一个华丽的弧度,如同仙衣。

381 跟本小姐回去如何?

“也不怕损了你的喜气”

这种事在贵族是不被许的,要新郎官亲自上门下聘,方显诚意。

傅悦君听了这最后一句话,是想笑的,这段承晔啊,自打遇上她傅悦君,从来就只有霉气。

她瞧着段承晔,笑得妖娆无双,语气十分纯良无害柔软良善“我家七姐说的是,段少帅,你这心,也太不诚了”

“好,本帅亲自去,定让你们傅家满意”

段承晔本来就不是诚心实意要娶傅临雪的,如果要是能回到那一天的话,他就是宁愿冒着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的风险,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和傅家结亲。

不就是被父亲骂吗,不就是失去了傅家这个后援吗,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要是一直让他面对着一个丑女,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觉得自己要是再留在这里,会被傅悦君气死,段承晔赶紧带着自己那一帮愚蠢的手下溜之大吉了。

见人走了,傅悦君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低声骂了一句“这人实在愚蠢”

“可你不就是看上人家蠢,好掌控吗”靳霆枭往前倾了倾子,眯着眼睛笑得无比宠,自是能够猜得到傅悦君的打算的。

好在段承晔没有段司衍那么聪明,暂时能够掌控得了。

段司衍那边,就要多费点功夫了

“现在藤原浩心中已经对段家产生误会,估摸着这两家,要陷入僵局了。”傅悦君抬起手,指尖染香从眉目间抚过,笑得腹黑。

男人眼眸闪了一下,笑得宠溺“我们只要坐收渔利。”

灯影昏黄在空中摇曳着,谢矜喊了一声“九姑娘,元舟来了。”

傅悦君马上抬起头去。

只见那人一袭浅青色层层叠叠的袍子,段修长体态轻盈,那眉目精致的男人走来时,举手投足间,都是雅致清魅。

那般美好的人儿,风华自有,让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翩翩贵公子站立在那里,浅青色纯净舒服的袍子衣摆飞扬,他颔首,言辞温柔“元舟见过靳少帅和九姑娘。”

“元舟公子真是个妙人儿。”傅悦君眯着眼眸瞧着他,笑花从眼角蔓延开来,“本小姐见过这么多的戏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元舟公子这般风骨。”

她抬起衣袖遮住了半张脸,抿唇浅笑,风万种地丢出来一句“不如公子跟本小姐回去如何”

靳霆枭脸皮一阵抽搐,没有说话。

孟桑等人却是见惯不惯了,这女人,随时都能丢出来一句让人心肝发麻的话来。

“九姑娘真是说笑了,元舟不过是一介戏子,岂敢高攀”元舟摇头,嗓音磁清华好听,“再者,九姑娘和靳少帅谊深厚,元舟不敢肖想。”

一句话,让靳霆枭眉开眼笑“你这戏子,当真是好眼色”

傅悦君用指尖描着细眉,绣裙衣领遮住了半截白皙的脖子,更显得温婉动人,她幽幽抬起头来,挑着眼角看元舟。

暧昧的眨了眨眼睛“公子怕是误会本小姐的话了,本小姐的意思是,跟本小姐回江陵,去十里洋场的畅音楼如何”

江城太远,总不能她以后看戏就得跑到江城。

405 竟然把你伤成这样。

这个消息他不敢传出去,就连傅家那边,他都想方设法瞒住了,但是本人现在没有动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消息。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等来了靳霆枭的人。

其中一人干脆利落地说“傅少帅,事紧急,来不及解释太多,您快点跟我们回去,主人和九姑娘已经安然无恙了,主人让我们来和您报个平安。”

“只是主人和九姑娘的伤还未痊愈,暂时还不能回来跟我们汇合。”

靳霆枭的铁甲军中有遍布各地的探子,在靳霆枭发出信号弹的时候,探子便找到了靳霆枭和傅悦君的落脚地。

知道傅凌城这边急得不得了,便让人先行回来报平安了。

傅凌城的脸色一下子就铁青无比,拔高音调问“他们受伤了小九有没有生命危险他们现在在哪你快带我去找他们”

听到这人说傅悦君受了伤,傅凌城一颗心都绞到了一起。

距离傅悦君上一次受伤,还不到一个月,现在又受了重伤,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傅凌城哪里还能坐得住

看到傅凌城如此慌乱,那人连忙解释“主人说,他们已经找到了**小姐和十三公子他们,他们都受了伤,现在不宜挪动。”

“主人和九姑娘在地下据点的时候,发现了那伙人的踪迹,便追了过去,没想到他们设了埋伏,主人和九姑娘受了伤,但也成功抓到几个人。”

为了追查这伙人,他们也是损失惨重,一连伤了好几个兄弟,就连靳霆枭和傅悦君,都受了重伤。

听了事的经过之后,傅凌城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个劲地呢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当下,一行人马上返回江城。

此刻的鄂州,被浓浓的大雾所覆盖住了。

一处隐蔽的农家小村里,有一户人家的二楼上透出了微弱的灯火来,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屋内只有一盏油灯,发出昏黄浅淡的光芒来。

屋内散发着一股子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靳霆枭背对着油灯坐在上,傅悦君用剪子把他的上衣一点点的剪开,后背光也就一览无遗。

昏沉灯光下,男人原本结实的后背上,狰狞地爬着一条条伤疤,那些伤疤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有一点减淡的样子。

盘踞在他后背,像一条条蜈蚣。

在靳霆枭的左半边后背上,用绷带包扎着,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白绷带,这是那天从地下据点逃出来之后,遭到了追杀留下来的伤。

灯火微醺,傅悦君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该死,竟然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有点疼,忍着点。”傅悦君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在地下据点的时候,他们被爆炸波及到,靳霆枭为了护着她,被炸伤。

后来在山崖下又找到了**等人,有铁甲军追查到那伙人的踪迹,他们赶了过去,遇到埋伏,幸好有铁甲军在,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可到底,是受了伤的

“一点小伤,扛得住。”

靳霆枭的语气轻描淡写,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让傅悦君清理伤口,整个过程一个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406 到底是骗了她!

傅悦君心疼他,不大敢碰他的伤口,怕他疼,所以整个过程下来,便多花了一点时间。

虽然说这点疼对靳霆枭来说,的确是不算什么,可是她却比任何人都要心疼,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敢说,怕他知道她难过。

伤口包扎好,傅悦君替他换上准备好的衣服,柔声道“已经让人通知宋忱他们了,我们抓到的那个人也带了回去,只等你养好伤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靳霆枭点头,转过来握着她的手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这点小伤已经没事了。”

傅悦君不理会自己的伤,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倒是你,跟个傻子似的,替我挡危险,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容易就没命了”

靳霆枭扯着苍白的唇笑了笑,捏着她的脸也骂道“你才是傻子,我为你死,自是心甘愿。”

若不是她,他怎会去替她挡

“明天就回去吧,这三个孩子也被烧伤了,留在这里不行。”他看向另一张上的三个孩子,三个人已经睡了过去,但是气色都很差。

也是,这几天**等人带伤跟着他们奔波,本来就是生惯养的小姐和贵公子,哪里受得了这等苦

这不今天早上就发了高烧,折腾到现在,烧才退了一些。

“也是委屈他们了。”

傅悦君心疼这几个孩子,她找到他们的时候,三个人已经滚入河里,上的伤口泡在水里,不知道有多么糟糕。

幸亏救治的及时,才能保住他们的命。

三个人一直昏睡不醒,在睡梦中又发了高烧,傅悦君又衣不解带的在边照顾着,好不容易才让他们退了烧。

少年兜兜转转醒来的时候,看见傅悦君就坐在他跟前,笑容淡淡眉目精致,他瞧着,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直直地滑落了下来。

声音更是哽咽“阿姐”

“别怕,已经没事了。”傅悦君轻轻地摸着他的脸颊安慰着,这少年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纵然还未到志学之年,却能够独当一面了。

带着**和傅文婧,能从那伙人的手底下逃走,傅悦君欣慰无比。

她便知道,傅子渊是能成大事者。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就能回去了。”

傅悦君一遍又一遍地哄着少年,手指从少年的脸上游离而过,抚摸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少年的眉目已经长开了来,剑眉星目,假以时,定能长成最美好的模样。

和那人一样。

看着少年的脸,傅悦君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戾气。

周姨娘到底,是骗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靳霆枭和傅悦君便赶回了江城。

因为大家上都有伤,所以只能坐马车,马车一路颠簸到了江城,傅悦君一直硬撑着的体,在入了花戏楼之后,便撑不住了。

一头栽倒了靳霆枭怀里。

“阿九,阿九”

男人慌乱地叫着她的名字,一把把她打横抱起,这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他背后的伤口,男人背后瞬间被鲜血浸湿。

他也无所谓。

407 你这个傻子……

傅凌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便看到昏过去的傅悦君,顿时就急了,冲着谢矜喊道“快去请大夫”

谢矜不敢耽搁,拔腿就跑去请大夫。

因为是抱着傅悦君,压到了她的后背,傅悦君直接被疼醒了过来,抬眸对上靳霆枭那要杀人的恐怖眼神,她没敢开口说话。

门被他一脚踹开来,靳霆枭抱着她把她侧放到了上,用剪刀把她背后已经染上鲜血的衣服给剪了下来。

他的动作是放轻了的,但是里衣贴着已经腐烂的,撕下来的时候还是十分疼的,傅悦君没能忍住,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后马上就传来了靳霆枭有气又心疼的声音“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后背被炸伤都能简单包扎一下,竟敢还瞒着我”

看着她背后的皮开始腐烂,靳霆枭气得真想把她给掐死。

这两天她一直在照顾他,闭口不提她自己的伤,没想到,她竟然比他伤得还要重。

傅悦君自知理亏,也不解释,只是说“我以为我能撑过去的。”

前世也受过这样的伤,还中了子弹比这个要严重多了,都能够安然无恙,所以她觉得,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而且当时靳霆枭为了保护她受了伤,要是他知道她比他伤得还要严重,一定会反过来照顾她的。

她怎么舍得

可是傅悦君忘了一点,以前受过的那些伤,不是她一个人熬过去的。

那个时候,她边,有靳霆枭。

要是当时边没有他,她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你这个傻子”靳霆枭气得不知道该怎么骂她了,他把她当成手心里的珍宝,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连碰都不敢用力。

现在,她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这么重的伤。

还瞒了他这么久。

靳霆枭那颗心,被绞得生疼。

傅悦君知道他心里难过,也自知理亏,所以不管靳霆枭怎么骂她,她也不回怼,不过她知道,事后靳霆枭还是会很心疼她的。

注意力被转移开来,处理伤口的时候,便也不觉疼了。

谢矜脚程快,带了大夫进来,孟桑和傅凌城便在外面等着。

过了一会儿大夫出来之后,朝着傅凌城等人点头说“里面的姑娘已经没事了,我再开一贴退烧药,退了烧之后静养便可。”

“谢谢大夫了。”

两个人连声道谢,大夫被谢矜领了出去,拿了钱便走人了。

傅凌城刚想要推门进去,门内忽然飘出来一道极致冷冽的声音“让孟桑进来。”

是靳霆枭。

两个人的眸光落到了孟桑上,带了一丝探究审视,孟桑的体抖了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孟桑进了房间之后,便看见靠在靳霆枭肩膀上脸色苍白的傅悦君。

姑娘开口的时候,声音微冷“知道我为什么单独见你吗”

“妾不知,还请九姑娘明示。”

孟桑微微福,态度谦卑。

傅悦君眼眸微眯,紧紧地盯着孟桑,面容清清冷冷,直接质问道“是你把孟晚救出来的消息传给孟天岳的”

408 孟桑,你大胆!

孟桑弱弱地解释“父亲关心晚妹的安危,妾又怕母亲病加重,所以”

“所以你就走漏了消息”傅悦君的声音倏然冷无比,眼眸如同刀子一般剜向孟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们了”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在鄂州逗留这么久”

还不是因为他们一路追踪那伙人,追到了鄂州,没想到刚入鄂州境内,就遭到了他们同伙追杀,他们从杀手的上,找到了和段家有关的讯息。

但是她也不敢确定,幸好留下了几个活口带了回来。

这次地下屠宰场和器官黑市的事,傅凌城和宋忱都封锁了消息,傅家那边也不知,可是在孟桑这里却出了纰漏。

孟天岳认为孟晚失踪是段家用以来威胁他的,所以得知孟晚无事之后,便快马赶去随州找段大帅讨公道。

本来傅悦君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但是从线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孟天岳在傅谦护送孩子们回江城后三个时辰,才从江陵启程去随州。

随后不久,他们便追到了段家的鄂州,在鄂州遭到了重创,所以傅悦君和靳霆枭便断定,是孟桑这里出了问题。

孟桑脸色顿时白了五分,咬着唇解释道“妾不知道事会这么严重,父亲他一定不是那样的人,九姑娘你要相”

“你不用解释”

傅悦君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如同带了冰渣“这次我不和你计较,若是有一天我发现孟家行为不轨,休怪我不念面”

今是她的一个底线,若不是念在孟家还有用处,她岂会在这里跟孟桑废话

傅悦君体还虚弱得很,一连说了这么多激动的话,觉得有些头晕,便摆了摆手“出去吧。”

“慢着”

孟桑刚要走,就被靳霆枭叫住了,男人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诡异“孟姑娘医术精湛,为何不肯为阿九医治”

头顶上顶着那道如狼一般的目光,深深浅浅地落在她上,孟桑浑僵住,连转过的勇气都没有。

感觉浑血液,在这一瞬,被尽数抽干。

孟桑强迫自己冷静,缓缓转过来,屈膝行礼,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妾份低微,医术入不得九姑娘的眼,怕伤了九”

“南宋抗金名将孟珙的后人,份卑微”

“医学世家的女儿,不懂医术”

男人声音浅淡,黝黑瞳孔里的觑意毫不掩饰,语调倏然沉数倍“孟桑,你大胆”

孟桑心尖都在颤抖,如同置冰窟。

她硬是扯出一抹笑容,惶然卑微地敛眉低首“妾愚笨,不敢在少帅和九姑娘面前卖弄。”

男人面容酷色,沉声问“你是不敢,还是不愿”

“少帅明鉴”

孟桑交叠在前的双手紧紧握住。

心底一阵颤抖。

“孟桑你且记住,如若孟家再助纣为虐死不改,本帅必不留。”男人声音寒,冷声道“不要以为你们私底下做的事,就能瞒得过所有人。”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409 怎么,舍不得他?

“是。”

孟桑卑微垂首。

她退下之后,傅悦君轻轻浅浅地笑了出来,幽幽看向他“过两天就回江陵吧,把抓到的那几个人带上,路途遥远,总不能太无聊了。”

靳霆枭抚摸着她的眉目,冷酷笑语“这出戏,马上就能唱了。”

从江城到江陵,坐马车要四个时辰,这长路漫漫,着实无聊,若无大戏,怎能消磨

两天之后,傅悦君等人启程回江陵,元舟随行。

**窝在傅悦君边,掀开马车帘子往外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弯了眉目感慨道“终于能回家了,可把我给憋死了。”

傅悦君把**伸出去的头扒拉了回来,捏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硬要在武昌府逗留,你现在早就到京城了。”

现在又要原路返回,还得留**在江陵一段时间,可少不得被她折腾。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啊”

**从傅悦君的眼神里读出了一抹嫌弃,顿时就不乐意了,小大人似的双手叉腰,控诉道“阿姐,你有了姐夫就不要我了,你可真没良心”

多半是那个碍事的男人管着阿姐,否则阿姐不会这样对她的。

想想以前在京城王府中的时候,阿姐可喜欢她了,每一回来串门的时候,都要抱着圆滚滚的她一番逗弄,不释手。

“你这脑袋瓜子又在乱想什么”傅悦君戳了戳**的额头,把**从头到脚看了一眼,“你现在都这么大了,我可怎么抱你”

以前**还是个小包子,她的确是喜欢得紧。

可是现在

她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你是说我胖”

**一下子就炸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傅悦君。

这女人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傅悦君未曾说话,倒是跟她们同坐一辆马车的元舟,扯唇笑了“**小姐正是长体的时候,再过几年,便能越发标致可人了。”

“”

**小脸一红,这还不是明摆着说她胖吗。

傅悦君被逗笑了,伸手把**往怀里带了带,捏着她的脸逗她“唐朝以胖为美,小四儿现在还小,大了后定是个大美人儿。”

**那张脸更红了。

忍不住捏了捏腰上的。

还真是句句不离胖,她有这么胖吗

“那个臭小子怎么样了”

**掀开帘子往后面那辆马车看了几眼,被傅悦君拉了回来,笑着打趣她“怎么,舍不得他”

“才不是。”**激动的反驳,“我是因为他救了我,所以关心关心他罢了,他要是死了,我这良心可没法淡定下来,不像某人,没良心。”

这话到了最后,便带了一股子幽怨的味道了,好像是在说,不像你傅悦君,良心都被狗吃了。

“嗯,小四儿说的有理。”傅悦君点了点头,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我看你也不小了,不如,我给你找个婆家如何”

这姑娘虽然看起来棱角飞扬,但是心思单纯,又是少女怀的年纪,最容易被男人骗。

往后**回了京城,见面的机会不多,若是遇上了什么人,她难免不能替她把关,所以要在这之前,替她定下来。

410 护你半生无忧。

“你可拉倒吧。”**脸上飞起一抹红霞,“自己的事八字都没一撇,还来关心我。”

长幼有别,可轮不到她。

“你这傻丫头,阿姐怎会害你”傅悦君抱着**,声音软了下来,“现在时局不稳,阿姐怕有人利用你父亲的权势意图不轨,怕你上当受骗。”

少女总是喜一切美好的事物,若是有人一如当年段司衍那般,那**这辈子,便毁了。

“阿姐已经替你瞧好了。”

傅悦君说起傅子渊的时候,眸中带笑,颇是赞赏,“小十三年少有为,虽然沉默寡言,却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你跟着他,定能护你半生无忧。”

他和那人血脉相连,那人风骨都已天下无双,这孩子又能差到哪里去

**往傅悦君怀里缩了缩,小嘴一撇,而后嘟囔“可他是庶出,阿姐不是说,我当配天之骄子吗”

“少年还未长成,假以时,定能金戈铁马战功赫赫。”傅悦君挑起眉梢,想起傅子渊的时候,她总是能想起那个人来。

那人已经成了她心头的明月光。

“可他是阿姐的弟弟,这算起来,也算是我的亲戚。”

**不大乐意,但是也没有拒绝,心里总是在想,要是她真的和傅子渊定亲了,以后两个人见面,那得有多尴尬。

“正因为是自己家里人,所以他后若是欺负你了,你只管告诉阿姐。”

傅悦君却是眼含风,笑意飞扬,声音低了下来缓缓地说“小四儿,相信阿姐,这个孩子比你想象中还要出色。”

傅子渊,不会差。

这少年,比太多人,都要出彩。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做不得主儿。”**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搬出她父母来,想要借此淡了傅悦君替她做媒的心思。

傅悦君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跟只老狐狸似的“我早已修书一封给你爹娘,他们但凭我做主。”

“”

要不要这么神速啊

**刚要开口说什么,只见傅悦君那毫无起伏的眼眸里,忽然闪过无数杀气,然后迅速伸出手来,压着她的头往下面躲去。

而就在两个人弯腰躲下来的瞬间,两道枪声骤然响起,子弹擦着空气呼啸而来,就打入了傅悦君和**躲下来之前的位置里。

要不是傅悦君及时察觉到不对劲,恐怕现在两个人的脑袋就快要被成马蜂窝了。

“别动”

傅悦君冷冷地丢出来两个字,而后掏出放在马车底下的手枪,子弹迅速上膛,姑娘看着元舟笑颜如花“怕吗”

“不怕。”

元舟的脸色有些白,却还是摇头浅浅地笑了。

有这么一个人,只要她站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让人的心都静了下来。

“枪法怎么样”

傅悦君又拿出一把枪递到元舟面前,眼眸深邃。

马车外传来傅凌城他们的声音,枪声不断响起,元舟淡定地坐在那里,风轻云淡地笑“元舟只是戏子,不懂这些。”

411 谁都走不了!

“可惜了。”

傅悦君意味深长地笑了,唇角上的笑容邪气让人难以琢磨,她让元舟带着**躲入了马车下的暗箱,冷声道“你们躲在下面别动,这下面是特制的,子弹不穿。”

她轻巧地钻出了马车,靳霆枭叫了一声“阿九。”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而后点头。

傅悦君利用车作为阻挡,双手持枪,很是精准地打出去了一枪,马上便听到林子里传出了一声哀嚎。

打出去一枪,她便马上低下了头。

子弹呼啸而来,从她头顶上呼啸而去,随时随地就能够击穿她的脑袋。

傅凌城和傅子渊护在傅月影那辆马车前,捏着枪还击,两个人的枪法都精准无比,打出去的子弹,几乎是弹无虚发的。

傅谦留在最后一辆马车前,傅悦君从马车里出来之后,并没有多少子弹落到这边,全部都朝着傅谦那辆马车去了。

更加笃定,是有人要杀人灭口。

这时,忽然一大批黑衣人窜了出来,手上都捏着枪,闪着寒光的子弹呼啸而来,纷纷落到了最后一辆马车上。

众人持枪狠狠地回击,对方已经有小半人倒地,血迹渗透马车渗透到地上,黑衣人往地上看了一眼之后,忽然下令“目标完成,兄弟们,撤”

“谁都走不了”

傅悦君打出最后一枪,面容凌厉,最后一辆马车忽然四分五裂,三个铁甲军腾空而起,迅速扣下扳机,七八个黑衣人被打得头破血流。

从四面八方的树影之中窜出十来个人影来,上都穿着蟒纹作战服,手里持着枪。

“糟了,有埋伏”

黑衣人明显乱了阵脚,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被算计了

两方人马厮杀在一起,子弹打入骨的声音格外清晰,傅悦君没有注意到,**趁乱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手中拿着留在车内的那把手枪。

她学着傅悦君的样子,想打出一颗子弹,但是没想到,弹药盒里竟然没有一颗子弹。

**顿时就傻眼了

黑衣人瞄准了**的影,刚想要扣下扳机,就被傅子渊一枪爆头。

傅子渊窜到了她跟前,恶狠狠地骂道“你不要命了吗”

然后马上伸出手来压着她的头,往下面躲了去。

“要你管啊”

被傅子渊教训,**极其不开心,刚想要站起来,抬头就看到对面林子里藏在暗处的一个人,她和那人锐利的眼神对视上。

看见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傅子渊的脑袋。

扳机扣下。

**以迅雷之势拽着傅子渊往旁边躲,但还是打中了她的肩膀,姑娘顿时就哀嚎出声。

那人刚想打出第二枪,靳霆枭快很准地打出了一枪,银色的子弹直直刺穿了那人的脑袋,男人脸色冷峻眼眸冷“速战速决,留两个活口”

随着靳霆枭一声令下,傅悦君带着**和傅子渊钻进了马车里,枪声逐渐平息下来,血腥味在空气中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十分的浓烈。

铁甲军恭恭敬敬地朝着靳霆枭抱拳行礼“爷,死了四十八个,留了两个活口。”

412 别怕,有阿姐在。

“挑断手筋,带回去”

男人面容冷酷,周铺开的寒意散开来,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来。

“阿哥,你护送七姐他们,我和阿霆带着**先回去。”

傅悦君抱着**下了马车,**肩头上的伤已经简单包扎了一下,那姑娘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瞧着让人心疼不已。

“你的伤还未痊愈,可以骑马吗”傅凌城担忧地看着她,瞅了瞅**的脸色,也是心疼得很。

“管不了这些了,我必须先带她回去。”傅悦君不管不顾地抱着**上了马,“小十三和七姐就交给你和傅谦了。”

“把**交给我。”

靳霆枭不由分说,把**从傅悦君怀里抱了过来,他知道这丫头和傅悦君感深厚,既然阻止不了傅悦君,便只能减轻一些她的负担。

否则她的伤势必定加重了。

“好。”

傅悦君点头,双腿夹紧了马腹,马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靳霆枭和傅悦君带着**先行回了江陵,没想到半路傅子渊又骑马跟了过来,少年紧抿着唇看向靳霆枭怀里的**。

黝黑的眸子里,隐隐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傅悦君也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马速。

几个人回到傅家,还没等老夫人弄清楚况,傅悦君便喊道“快把季先生叫过来”

下人连忙去请季先生。

季先生来得快,见**受了子弹,便赶紧替她打麻药取子弹。

老夫人赶到千秋阁来,见**受了伤,吓得捂住了嘴巴,眼睛立马就红了一圈,着急的问“小九,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四儿怎么受伤了你哥哥还有老七他们呢”

傅悦君把事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跟老夫人说了一遍,而后叮嘱道“黑市器官贩卖点一事,事关重大,还请祖母务必守口如瓶。”

“我懂了。”

老夫人的声音都哽咽了,得知这几个孩子受了这么多苦,那颗心都绞在了一起,心疼得不得了。

取出子弹的过程有些慢,麻药的劲还没有全部上来,**痛得哀嚎起来,傅悦君赶紧抓住了她的手哄道“小四儿乖,阿姐在这里,别怕,有阿姐在。”

姑娘疼得眉头都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咬着木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来,傅悦君的手都被她给抓破了,却一个眉头都没有皱。

傅子渊站在一旁,少年清秀眉头微蹙,看着**,眼眸里流露出一种类似心疼的神色,见她疼得那样厉害,不安地扯了扯傅悦君的袖子。

“阿姐,小四儿她”

她不会疼死吧

这个丫头养尊处优惯了,没受过什么苦,她的烧伤还没有痊愈,又帮他挡了子弹,要是她真不住了

傅悦君拍着他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没事,有季先生在,不会有事的。”

子弹取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过去了。

季先生仔细替她包扎,又把她背后的烧伤处理好了,最后替她盖上了被子。

他看向老夫人等人,轻声解释“**小姐小小年纪便受了枪伤,多亏了九姑娘给她止了血,否则从江城赶回江陵,怕是回天乏术了。”

423 凡尘一遭,镜花水月。

“哦,子不大舒服,去药铺抓点药。”段承晔随便回答了一句,没注意到傅悦君唇边的笑容越发的深了。

姑娘俏皮地眨着眼睛扬唇浅笑,笑得好生狡猾“嗯,快些去吧,这大婚之就快到了,可不能因为一些小伤小病就耽误了婚期。”

段承晔一愣。

他见过她诸多面孔,诡计多端的,狠毒冷冽的,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活泼的一面。

“别忘记下聘”

姑娘像是老狐狸般从他眼前滑走,留下的那句话,让段承晔对她刚产生的好感全都烟消云散,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了。

下聘下聘。

就不能让他缓缓吗

段承晔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既想抱得美人归,又想扳倒段司衍,可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

他能怎么办

为了权势,他只能妥协啊。

调戏段承晔之后,傅悦君整个心都好了起来,悠闲地往前走,腰上忽然就多了一只手,男人戏谑的声音轻轻地撞入她耳中。

“瞧你开心的,遇上什么好事了”

瞧瞧,这都笑成这个样子了,铁定是遇上了好事儿。

男人狠狠地捏了捏她的脸,而后那张dàng)漾着风流笑意的英俊的脸,便入了眼睛,傅悦君也不生气,笑着说“调戏了我未来姐夫,可真有意思。”

她忽然发现,段承晔也蛮可的。

突然就有些舍不得解决他了

“有意思”男人挑了眉梢,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你移别恋了”

“我可以选择未来移别恋吗”

傅悦君很煞风景了问了这一句话,其实她想问的是现在可以吗,但是很显然的,她要是这么说,可能会被他给揍死。

她可打不过他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她果断地选择了上面那句话。

“不行,想都不能想。”男人摇头,吊着眼梢笑得风入骨,“你只能选择下辈子上我,下下辈子继续上我。”

他稍稍垂下眼眸,眼底滑过点点怅然。

是伤感。

他已然没有来世了。

但是眼前这姑娘,十生十世之后,还能重回人间,到时候,她也不再是傅悦君,而是一个全新的灵魂,一定不会再记得他了吧。

她会喝下孟婆汤,会忘记他们昔的恩,她还有大把的好时光,边还会有其他男人,她也会成为别人的妻。

他多么舍不得啊

“虽然我很想去看看别的男人,但是看你这么可怜兮兮的,我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你的请求了。”姑娘唇中发出一声薄碎的叹息,不知是无奈还是茫然。

她逆了天命,十生十世的轮回路已经断了,只能和他于黄泉路上相遇,不知道到时,他是否还记得她。

喝了孟婆汤,应该什么都不觉得了吧。

这样也好,她这样的女人,能得他一世怜惜,便已足够。

不敢奢求生生世世。

两个人心中所想都未曾表露于心,谁知许多年后,两个人黄泉路上再相见时,终知凡尘走了一遭,乃是镜花水月一场。

不过是历了次劫数罢了。

425 宋忱要相亲。

初一这天傅家迎来了一桩喜事。

段家大少帅亲自带人来下了聘礼,那抬聘礼的队伍从段家大门口一直排到了傅家门口,不下五十箱红筹盖顶的箱子着实壮观。

江陵城多是富人家,下聘礼时都是排场大得很,围观的人都塞满了长街,都说段承晔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

青兰院里摆满了聘礼,傅临雪瞧着那大大小小盛放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的箱子,舒心地笑了笑。

很快的,江陵城便传开了一段微讽的话,段少帅以重金聘礼求娶傅家五姑娘,据说那五姑娘还是无盐之女,一时间羡煞了所有人,成为佳话。

傅悦君在戏楼听戏,看客的言语偶尔入了耳,她听了去,也不过是置之一笑“过不了多久,这佳话便会成了笑话。”

“想好对策了”乔遇随口问了一句。

“暂时没有,不过快了。”

傅悦君声音薄淡,看向戏台子上画着精致妆容的旦角,那咿呀咿呀的戏文从他嘴里缠绵不休地绕了出来,妩媚婉转,十足的撩人。

她偏过头,笑着问乔遇“这元舟公子如何”

“甚好。”乔遇抿唇笑了,灯火晃过他的眉目,笑容微潋,“自从元舟来到我这里,你们几个来看戏的频率是越发的多了。”

傅悦君怎么听这话怎么怪异,想起自己多来看戏,好像是分文未付,顿时有些不淡定了“敢你是嫌弃我不付账”

“怎么会”乔遇被逗笑。

傅悦君一抬头便看到沈靖北和宋忱都坐在那里,寡淡地问“你几时变得这么抠了,那沈公子和宋忱来喝茶,付了多少”

沈靖北会付账她知道,但是宋忱,可就未必了。

“沈公子那是一掷千金为红颜,宋少帅纯粹是闲得无聊来听戏的。”乔遇颇是意味深长地说着,傅悦君从中品出了别样的味道。

“说人话”

她瞪了乔遇一眼,几不见,这厮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乔遇往前倾了倾,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为何宋少帅来这里吗”

“说就说,不说拉倒。”

傅悦君端起茶盏幽幽地抿了一口茶,她可没这闲工夫听乔遇说那些有的没的,不过若是一些劲爆消息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这女人,可真是无趣。”乔遇不爽地骂了一句,不过还是很高兴地和傅悦君分享自己得到的消息,“听说宋二爷和秦姑娘吵架了。”

“什么时候的事”

傅悦君掀起眼皮问了一句,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惊讶的,她这些子都在照顾**,没有去找秦执玉。

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出问题了。

“你这可就没良心了啊,好歹也是你的好姐妹,你也不关心一下。”乔遇给她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女人真是没心没肺的。

傅悦君不耐烦地皱眉“你说不说”

“听说是宋大帅给送二爷安排了一个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千金,要让他们两个相亲呢,这不宋二爷不乐意,秦姑娘也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正和二爷闹呢。”

乔遇说完了之后,又是一番感慨“这女人啊,就是矫。”

426 相见欢,却意难平。

没成想他刚说完,眼前忽然飘来一阵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慌忙抬起头来,便看到傅悦君眯着眼睛看他,那眼神,不要太森冷。

好像一个不小心,他就成为她手中的人彘。

乔遇心里发慌,却还是佯装淡定地笑了笑“抱歉,口误。”

“我看你是早有此意。”傅悦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冷淡地问“那个从德国回来的女人叫什么什么背景”

乔遇道“那姑娘叫廖雅清,是宋家在德国的好友廖家唯一的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哥哥,这姑娘是个德国人,我看过照片,长得是不错”

“我问你长相了吗”

傅悦君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戾气,问乔遇“这女人什么时候抵达江陵”

“你要干什么”

乔遇警惕地看着傅悦君,明显察觉到傅悦君上散发着戾气,认识她这么久了,他自然是知道,这是她发怒的征兆。

“自然是要会一会她。”傅悦君微微挑了眉梢,扬唇笑得邪气无比,“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都能把我的阿玉比下去了。”

在她眼里,她的阿玉是这世间最出色的姑娘,谁都比不了。

千金贵女又如何

傅悦君从未放在眼中。

“我看你这是要挑起战争啊。”乔遇认识傅悦君许久了,光看她这阳怪气地笑容,就知道她准是没安好心了。

女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傅悦君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这个廖雅清是宋珏介绍的”

宋珏夫妇就在德国,从乔遇的话里得知,宋家跟廖家关系亲密,但也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应当是有人在中间牵线搭桥。

乔遇摇头“不是,据我所知,宋大公子夫妇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也是他听宋忱说的,对于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多问。

末了之后,他又猜测道“这宋大帅啊,估摸着是想拉拢德国人,咱们这些军火大部分都是从德国采购的,宋家要不是存着这个心思,又何苦让儿子娶廖雅清呢”

“你倒是看得清楚。”

傅悦君眉梢间生了冷色,手指把玩着杯盏,若无其事地说“若是换成旁人的话,我不会插手,不过这一次,我是管定了”

事关秦执玉的事,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元舟这一出戏已经落幕,有歌女上台,是傅悦君不熟悉的歌女,她倒了杯茶后问道“谢矜今不上台唱两首吗”

从她在这里坐了这么长时间,谢矜都没有上来过。

“小阿九今是怎么了,脑子竟然变笨了”眼前忽然多了只修长的手,屈起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姑娘光洁白皙的额头上,瞬间多了个红印。

“你真是”

傅悦君捂着额头瞪着忽然坐到她边的靳霆枭,又气又无奈。

她不过是想好好看看戏喝喝茶,怎的还是能看见他

“自从沈靖北回到江陵,谢矜基本上没有上过台。”靳霆枭抬眸扫了一眼二楼的沈靖北,稍微纠正了下说辞,“哦不对,是沈靖北在的时候,谢矜没有上来过。”

纵然是故人相见甚欢,但是到了谢矜这里,却是意难平。

428 迎同胞,驱走狗。

乔遇懒懒地凉笑“谁知道呢,这位顾家小爷一直在本居住,也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了,他回不回来,我是没有多大功夫去关注的。”

“这一家子,对本真是有独钟。”

傅悦君眯着眼睛笑得妖娆肆意,顾清渺和顾延川去了本十几年,从小在本长大,对本可谓是感深厚。

可是她总觉得,事没有她想象中这么简单。

顾清渺只不过是一个汉人,即便在本长大,本总部那边对她也不该有这么多的关照,前世的时候,本总部对这个女人是格外照顾。

有些疑团在脑中生成,傅悦君感觉脑袋已经是一团浆糊,十分烦躁。

“不简单。”

靳霆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向傅悦君,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能够读懂彼此心中的疑惑。

这些疑惑,是前世所没有接触到的。

总觉得在他们触摸不到的黑暗中,有神秘人慢慢地渗透进了他们边,在他们边埋下了谋。

顾延川边围着一堆公子哥儿,都是从本留学回来的,为首的顾延川穿了一月白色的袍子清贵高华的站在那里。

要不是知道他是什么人,傅悦君还真以为他是哪家高风亮节的贵公子。

可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顾延川扬高了音调笑道“我听说这十里洋场来了不少歌女和戏子,怎么也不让他们上台唱几曲欢迎欢迎爷”

“我们只欢迎自己的同胞,不欢迎走狗”

门外飘来的嗓音温软雅淡,带了姑娘独有的冷冽,似充斥着仇恨和厌恶,仔细听却又像无半分绪,和这声乐弥漫的戏场格格不入。

顾延川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了,旁随行的公子哥转往后看去,怒道“谁这么大胆,敢骂我们顾少爷”

傅悦君唇边dàng)漾起笑意,掠过秦执玉那张冷艳的容颜,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二楼上的宋忱。

只见宋忱脸色沉沉,直了脊背,目光灼灼的盯着一楼,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看起来很是紧张。

他知晓秦执玉听戏,所以在此等候,却始终没有等来她。

这一次,她来了。

“何人在此乱吠还不快滚开”

秦执玉声音冷如冰霜,半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那公子哥和顾延川,一眼便看见了傅悦君,直接朝着她那桌走了过去。

维护顾延川的公子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你骂谁是狗”

秦执玉头也不回,冷冷地丢下一句“谁答应就骂谁”

傅悦君已经替她倒好了一杯茶,推到了秦执玉面前,笑得妖冶凉薄“难得见你棱角尖锐,可喜可贺”

这是一件好事。

真的是很少见到秦执玉这般张牙舞爪,大多数时间和傅悦君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是沉默寡言的。

“我看不出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秦执玉好没气地丢了个眼神给她,明明看出了她心不好,却还是这般调侃她。

女人啊,可真是没心没肺

429 彻夜长谈如何?

傅悦君撑着下巴,幸灾乐祸地笑道“你应当明白,等下你就会有麻烦上,所以我这么说,是为了让你保持现在这个样子。”

要是按照平常的话,秦执玉是会讽刺几句,但是不会像今天这般张牙舞爪的,所以着实难得。

秦执玉冷嗤道“这纨绔公子哥是个草包,不过是仗着本人耀武扬威,看似是只老虎,其实就是个脓包,我怕他作甚”

她以前不张扬是怕给父亲还有傅悦君他们惹麻烦,但是现在,看着一个个九州子民沦为本走狗,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纵然知道顾延川是顾清渺的弟弟,她也不愿意见他这般嚣张跋扈。

“好个不怕”

被骂的当事人顾延川却一点儿也不怒,反而扬声一笑颇是赞赏的说“本少爷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胆量的姑娘,不知姑娘是何家人士,随本少爷回府彻夜长谈如何”

公子哥模样轻挑风流,眼含风,活脱脱一个声色犬马的浪dàng)子弟。

果然应了那一句话。

人模狗样

被他调戏对秦执玉来说,是十足的侮辱,秦执玉轻拂衣袖,清高冷傲地说“不好意思,本姑娘不和狗说话。”

这人骨子里虽然流着汉人的血,可是却把为汉人的尊严,全都送给了本人。

沦为本人的走狗。

实在是可耻

顾延川脸色沉了,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公子哥倒是开口怒骂了“你这女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们顾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竟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傅悦君打断了“若我没记错的话,邓少爷的父亲是顾康的姐夫,你这个表哥,怎么在弟弟面前,如此卑微”

这话自是赤果果的嘲笑,那邓少爷不会听不出来,当下脸色就红了,瞪着傅悦君恼羞质问“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敢这么和本少爷说话”

他看着傅悦君,姑娘容颜绝色,眼角下一颗泪痣鲜红夺目,模模糊糊之间,他总觉得她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怎么也想不起来。

傅悦君一点也不生气,勾着唇玩味地笑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傅,从傅家来,所以妾是良家女,可不是邓少爷口中的野丫头。”

“你是傅家的什么人”

邓少爷紧接着追问,见她周的风华气度,是像出自大世家的人,她方才自报家门,难道她是傅家哪个庶出小姐不成

不过是一个庶出小姐,只要不是传说中的那位傅九小姐,那他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之后,邓少爷又直了腰杆,故作威严地问道“你既然知道本少爷的份,那为何如此无礼”

“抱歉。”傅悦君幽幽抬眸,笑意温软“本小姐读圣贤书执君子行,一言一行自当是大家典范,邓少爷怎么会觉得是无礼之言呢”

“本小姐说的,可都是实话”

傅悦君顿了顿,目光从顾延川的脸上掠过,凉薄淡笑,“咱们汉人讲究兄友弟恭,邓少爷对自己的表弟如此低声下气,实在难堪”

430 你是傅悦君?

她当然明白这人是巴结顾延川了,现在顾家是最得本人器重的汉,顾延川又在本受到诸多关照,自然就成为了一些人的巴结对象了。

邓少爷被傅悦君说得脸红脖子粗的,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傅悦君,这个时候顾延川终于开了口“你到底是谁”

阿姐曾经告诉过他,不要和傅家的那一位有什么正面冲突。

那个女人,不好惹

“傅悦君”

姑娘端坐在那里,轻轻地摆弄着衣袖,淡然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来,狠狠地撞入了众人的脑海中。

傅、悦、君。

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却足以让人震撼乃至畏惧。

灯影轻轻旋转,dàng)漾起一圈圈涟漪,姑娘眉目清冷,傲骨自成。

有王者霸道。

“你是傅悦君”

邓少爷的脸色直接就白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如同见了鬼一般的,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记忆里母亲和阿姐和他说过,江陵城有位傅九小姐,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冷酷无,她眼角下有颗小小的泪痣,是她份的象征。

他刚刚就觉得这个女人眼熟得很,但是怎么也没往那方面想,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傅悦君

傅悦君挑了挑眉梢,唇上漾起一丝笑容“怎么,不像”

真好玩,所有人知道她是傅悦君之后,这表都是一样一样的。

想想这两年,她的名声是越来越臭了

“早就听阿姐说过九姑娘的风采,刚才没认出来,是在下的错。”顾延川拱了拱手,吊着眼梢笑得妖冶,“请九姑娘见谅。”

这人虽然纨绔,但是风姿却属上乘。

受过新式教育的他,自有良好修养。

傅悦君唇角微微勾起,笑得漫不经心“顾少爷刚从本回来,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怎的还有闲心来听曲儿”

为一个吊儿郎当的贵公子,享乐是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听曲唱戏吃喝玩乐便是他的命。

怎会舍得

“让九姑娘见笑了。”

顾延川抿唇羞涩一笑,像个窦初开的少年,“方才在外面远远地便见了到这位姑娘,眼前忽然一亮,猜测她是要进十里洋场,所以,便先进来了。”

漂亮的姑娘有很多,例如眼前的傅悦君,的确让他惊艳,但是她太过于傲气高冷,只能远观,不可亵渎。

秦执玉和她不同,虽然疏离冷漠,上却有鲜活的人气儿。

是他所欣赏的姑娘。

傅悦君婉转扬眉,笑意从眼角倾泻而出,话语嫣然“这么说,顾少爷是瞧上我们阿玉了”

这可就有些意思了。

她明显看到宋忱的脸色快绷不住了,傅悦君继续慢缓缓地说“这可就有些难办了,这要算起来,我们阿玉还比你大一岁呢,你该叫她姐姐的。”

“当今太后还比先帝大三岁呢。”顾延川笑了笑,言下之意便是年纪大又算得了什么,该是他的,那便是他的。

没有例外

秦执玉低眉婉转谦卑地说“妾只是一介民女,自然不能和太后那样的女人相提并论。”

431 九州人,不喜日本走狗!

傅悦君也笑了“世上女子千千万,她们心中念的,应当是文能安邦定国,武能马上定乾坤的盖世英雄,我瞧顾少爷,不合适”

她的阿玉,应当配天之骄子。

宋忱,也只是勉强配之。

“照九姑娘这么说的话,也只能靳少帅能配得上秦姑娘了”少年那好看的眉梢都挑了起来,又笑眯眯的看向了靳霆枭。

靳霆枭“”

他招谁惹谁了

秦执玉实在是又气又无奈,面无表地说“顾少爷请慎言。”

“本少爷未曾说错。”顾延川摊开手表示自己这话没错,而后挑眉浪dàng)轻挑地说,“秦姑娘既然看不上本少爷,那本少爷就只能强抢了”

这声音不大,但是却足够让耳力好的宋忱听见。

几乎是瞬间的,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秦执玉蹙了蹙眉,对他的轻浮半分好感都没有,冷漠开口“我叫你一声少爷,是看在你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份上,若是你再如此无礼,别怪我不客气了”

“哦”顾延川似乎是沉吟了一下,勾起唇邪气恶劣地笑了,“本少爷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是睡了本少爷,还是把本少爷压在下”

“无耻之徒”

秦执玉顿时恼怒不已,站起来,一杯茶直接浇在了顾延川的脸上。

少年那张俊美的面容上,眉梢邪气挑起,一点儿发怒的迹象都没有,笑得清扬“真是个有泼辣的姑娘,本少爷着实喜欢”



银色的消音子弹瞬间打入顾延川的脚下,刺鼻的硝烟味顿时弥漫开来,顾延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僵住了。

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从楼梯上慢慢地走了下来,手枪已经被他收了起来,拿着黑色的真皮手,有节奏的拍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眼眸里,掠过狼一般的狠光。

一种极其狂妄嚣张的语气,狠狠地撞入了顾延川的耳膜里“我们九州人,不喜欢本走狗”

我们九州人,不喜欢走狗。

多么震撼人心的一句话啊,教秦执玉的眼眸瞬间就柔软了下来。

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是柔。

傅悦君倚在那里,姿态悠闲,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笑着说“顾二公子,可听见了”

“你是什么人,竟敢朝本少爷拔枪”

顾延川皱眉,警惕的看向这个随带枪的男人。

他久在本,当然不认识宋忱,但是却也认识靳霆枭。

宋忱脸色冷沉,从容地吐出两个字来。

“宋忱”

宋氏军阀二少帅,宋忱。

同样是江陵城高不可攀的权势象征。

“原来是宋二少帅,久仰大名”顾延川的脸色马上就沉了沉,没想到今刚回来,在十里洋场就遇上了这么多大人物。

“免了,本帅可不想折寿。”

宋忱眉梢上扬,在乔遇旁边坐下,拔出抢来仔细的擦拭着,姿态十足的清傲冷冽。

“顾二公子,我们几个要聚一聚,您还是另觅他处吧。”傅悦君幽幽轻笑,灯火滑过她的眼底,潋滟动人,“请吧。”

433 宋忱,你欺人太甚!

“宋忱!”

顾清渺整个人都控制不住了,直接掏出枪对准宋忱的脑袋,嘶声逼问:“我弟弟到底得罪你什么了?你为什么开枪?”

她这弟弟,她从小到大都舍不得说一句骂一句的,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然而现在宋忱,竟然开枪打伤了他!

“本帅这枪年久未曾细修,一时不慎擦枪走火而已。”

宋忱阴森森地冷笑着,摆弄着手枪,不知什么时候扣下了扳机,往顾清渺脚下开了一枪。

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看清。

“宋忱,你欺人太甚!”顾清渺怒不可竭,捏着枪往宋忱跟前逼近了几步,眼睛发红死死地盯着宋忱。

谢矜好心上前规劝:“顾小姐息怒,方才宋少帅也说了,这枪年头有些久了,擦枪走火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能怪宋少帅。”

这虽然是劝和的意思,但是句句都戳在顾清渺的心窝子上。

生怕顾清渺不够愤怒,谢矜眼眸微敛,轻轻地补了一句:“毕竟,宋少帅也没想到会这样,正好伤了二少爷。”

没想到?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宋忱这就是故意的。

偏生谢矜在旁边添油加醋。

“你给我闭嘴!”

顾清渺脸色难看的训斥谢矜,面容狰狞地看着宋忱,威胁道:“今日之事,宋少帅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想走出这里。”

这个宋忱实在是太嚣张,平日里遇上宋忱,这人总会变相的羞辱她,她为了大局着想,才忍着没有爆发。

但是谁能料想得到,今日宋忱都敢明着动手了。

若是不给顾延川讨回公道,实在是难解她心头之恨!

谢矜低垂眉目,似笑非笑的,温和地说:“顾小姐,这里是三爷的地盘儿,你这么说,把三爷置于何地了?”

这话自然又戳中顾清渺的痛处了,顾清渺气得龇牙咧嘴,素手翻转,冰冷的枪口便对准了谢矜:“谢矜,你找死!”

实在是失去了理智,顾清渺刚准备按下扳机,猛然有人撞了过来,撞到她胳膊,角度偏了,一枪打在了随行一位纨绔公子的身上。

那人疼得顿时在地上打滚了起来,然而却没有人管他,胆小怕死的全都躲了起来,场上只剩下顾清渺和宋忱等人对峙。

沈靖北被谢矜护在身后,冷冷地问顾清渺:“顾清渺,你想干什么?”

要不是他还未走远,听到有人说这里发生了枪战,特地折返了回来,真不敢想象顾清渺这一枪打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怎愿意再次尝到失去挚爱,疼得撕心裂肺的痛苦?

尽管她现在未曾原谅他,但只要还能远远看她一眼,知道她平安无事,便什么都够了。

谢矜的身体晃了晃,心里有些苦,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也该是感到高兴的,毕竟这人心中还有她。

可是为什么,她竟然有些难受?

子弹被沈靖北当下,顾清渺自然是脸色难看,稳住心神,十分强势地教训沈靖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小姐的子弹?”

434 你能耐我何?

“你又算什么东西?”沈靖北毫不客气地怼顾清渺,语气森冷地问:“谢姑娘是乔三爷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动手?”

接这话是二连三的戳中顾清渺的心窝子,明明是在告诉她,这里是宋忱的地盘儿,要干什么也得看乔遇的脸色。

但是现在,乔遇根本就不打算说话,明摆着是在帮谢矜和宋忱,顾清渺怎么能忍得下去?

乔遇不开口,顾清渺只能自己开口了,她虚伪客套的说了句:“三爷,你不用开口,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谢矜是乔遇的心头宝,她当然不能把她怎么样,和乔遇说这话也只是自我安慰。

顾清渺收了收情绪,森森地看向宋忱:“宋忱,你不由分说伤了我弟弟,还请你给个交代,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话自然是真的,要是顾延川有个什么损失,日本的那一位,定然是要发怒了。

宋忱慢悠悠地抬起了头来,笑得自信冰冷:“顾小姐若是能从本帅手下抢回顾延川的命,本帅自当给交代,可若是不能……”

若是不能,顾延川就命丧当场!

“你说什么!”

顾清渺到底是忍无可忍了,厉声喝道:“宋忱,你不要太过分了,是你伤人在先,你别颠倒黑白,给脸不要脸!”

这宋忱是出了名的难缠和厚脸皮,她当时没放在心里,今天果然见识到了。

可却是建立在顾延川受伤的代价上的。

“本帅伤了人又如何?”宋忱挺直腰板,毫无惧怕之色,笑容冰冷,十分狂妄自信地说:“你能耐我何?”

便是笃定了顾清渺不敢拿他怎么样。

顾清渺气得浑身发抖,一张美丽的脸都彻底扭曲了。

死死地捏着枪,几乎要把枪给捏碎。

到底是不敢把宋忱怎么样的。

这时,完完整整看了一出戏的傅悦君,终于笑着开了口了:“顾小姐,大夫已经来了,若是再不医治,二公子恐怕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眼看顾延川已经昏了过去,脸色白得跟白纸没什么区别,看起来虚得很。

这多年来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何时受过这等苦啊!

能撑到顾清渺来了才昏了过去,已经很不错了。

顾清渺这才被惊醒,方才被宋忱三言两句就激得失去了理智,都没注意到邓少爷已经把大夫请来了,而邓少爷见场面剑拔弩张,也不敢开口。

生怕被顾清渺一枪爆了头。

这个女人喜怒无常,完全是会对他动手的。

宋忱早就笃定了顾清渺不敢真的动手,所以自始至终都悠闲得很,连开口跟她说话,都像是一种施舍。

顾清渺生生地把这一口恶气吞回了腹中,心中恨意汹涌,恨不得把宋忱剥皮抽筋。

这个男人,就是仗着权势嚣张狂妄,总有一天,她定会让宋忱付出代价!

顾延川早已经不省人事,奄奄一息,被顾清渺的人背了回去。

顾清渺临走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宋忱一眼,眉尖染了灯花深沉,划过一抹浓重的杀气。

是毫不掩饰的毒辣。

436 廖雅清的背景。

“也不是什么大事,跟你说了也没用。”秦执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纵然心里苦得要死,却仍要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

“你这小妮子”傅悦君伸手猛然一戳她脑门,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不是大事,那对你来说,什么才是大事”

“难道等廖雅清堂而皇之的朝你宣战,你才和我说”

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只怕会被秦执玉和宋忱给气死。

秦执玉弱弱道“可她不还没来吗。”

傅悦君“”

觉得要再教训秦执玉,她可能会被气死,所以傅悦君摆了摆手岔开话题“行了,我了解了一下,宋大帅只是想借德国王室的力量,助我们赶走本人。”

“廖雅清的母亲吉蒂安夫人,是德皇的表妹,廖家和德国王室关系匪浅,要是得到廖家的帮助,廖家一定会在德皇面前举荐宋家的。”

虽然这一任德皇野心勃勃,但是耳根子又软,竭力争取和平,他要承受的负担实在太沉重,战事持续时,他越来越依赖部下的意见。

所以,前世的傅悦君,亲眼见证了这个帝国的衰败。

1916年后,德国衰败,不过尽管如此,这位德国皇帝仍然是国家的重要象征。

而1918年之后,德军四面楚歌,那时的德皇,早已失去了所有的权力。

但至少现在的德国,垄断了九州大部分的军火大采购。

“你难不成真的想让我娶那个什么廖雅清”

宋忱的脸色了,从傅悦君这话里的意思,能够听得出来,廖家地位显赫,和廖家联姻,是一件极好的事。

“怎么可能”傅悦君不客气地否定了宋忱的话,语气森冷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拉拢廖家对宋家来说,是好事,但却不一定要联姻。”

要笼络一个家族可以有很多办法,联姻只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

但是宋忱和秦执玉深义重,让宋忱娶廖雅清,是断然不可能的,即便宋忱为了民族大义妥协,傅悦君也不会让她娶的。

宋忱脸色一凛“你想到办法了”

“没有。”

宋忱“”

“没想到并不代表没有。”傅悦君抿唇浅笑,目光犀利,“如果这个廖雅清是自由恋主义者,我们可以从她这里入手。”

要是廖雅清也不是自愿的话,那事就好办多了。

“受到新式教育的人,是不甘心被拿来当做政权棋子的。”靳霆枭低声冷笑,话语深沉,“更何况,还是出在这样一个家庭里。”

纵然廖雅清从小得到的教育是,和贵族或王族子弟联姻,但是骄傲如廖雅清,定不愿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若是这一次廖雅清对宋忱无意,那他们便可以从中周旋一下,说服廖雅清。

宋忱神色凝重“我父亲那边得到的消息是,廖雅清正从德国启程,到境内,也要半个月左右,应该会在段傅联姻之后到。”

如果廖雅清在大婚之前到的话,会让他们捉拿朱随一事分心,给了本人反扑的机会。

437 这两个人,就是作。

傅悦君点头,站起来道“就先这样吧,有什么事通知我和阿霆便好,千万别瞒着。”

这最后一句话,是说给秦执玉听的。

以前不论有什么事,秦执玉都会跟她说,这一次,约莫是真的伤到心了。

两个人答应了下来,和乔遇告别之后,也尽数离开了。

傅悦君和靳霆枭走后,秦执玉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起便要离开,宋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还不肯和我说话吗”

“你放开我。”秦执玉挣扎着,想要把胳膊抽出来,但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跟我走。”

宋忱不理会她的挣扎,抓着她直接就往外走。

乔遇坐在那里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优雅地翘着二郎腿,轻轻浅浅地说了一句“这两个人啊,就是作。”

宋忱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没错,可秦执玉心里也不痛快啊。

“作怎么了”还未离去的谢矜在乔遇旁边坐了下来,捏着杯子扬唇道“我看宋二爷这冲冠一怒为红颜,可是很值得表扬的。”

至少,宋忱在维护自己的女人这一件事上,是个值得敬佩的男人。

乔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慢悠悠地说“他呀,也不单单是为了维护秦执玉,也是因为这些天心里窝着火,正愁没处撒气。”

再者,就是顾延川自己倒霉,谁让他是顾清渺的弟弟呢。

本来这宋忱就不喜欢顾清渺这人,顾延川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的调戏他的女人,虽然顾延川自己不知道,但是宋忱忍不住呀。

宋忱这脾气也是火爆得很,对敌人,从来都是用拳头和子弹说话的。

这回,顾延川倒是倒了大霉了,估摸着得在上躺几个月。

不过按照顾延川这小少爷的格,等他好了,铁定要找宋忱的麻烦,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这个意思。

谢矜点头,也赞同乔遇的话,想起顾清渺来,她又问“你方才没有阻止,也没有站在顾清渺那一边,等她回来,你怎么跟她说”

顾清渺更不是个好惹的人,她之所以栖于此处,也只是因为她酷跳舞,否则,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这一次,宋忱伤了她最疼的弟弟,乔遇非但不阻止,还在顾清渺要公道的时候,冷眼旁观,一点要护着顾清渺的意思都没有。

毕竟,顾清渺是他乔三爷底下的人。

而且,顾清渺一直怨恨乔遇偏心她谢矜,所以对乔遇也算是有怨言,只不过谁都不点破罢了。

这次顾清渺若是回来,定是要和乔遇大吵一架了。

处处忍让,可不是这个女人的作风。

“随她吧,这十里洋场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也没什么损失。”

乔遇眉目淡淡,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对他来说,没有顾清渺,这十里洋场,照样是座无虚席。

难道他这偌大的场子,必须得靠顾清渺一人来撑场子

他乔遇周旋于各大军阀和本人之间这么久,谁见了不得给他三分薄面,能让他惧怕的事和人,还从来没有过。

438 一切都是我高攀了!

这次乔遇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倒是让谢矜有些担心了。

虽说他不怕顾清渺,可是顾清渺若是记恨乔遇,按照这个女人的性子,是一定会报复乔遇的。

宋忱带着秦执玉远离了热闹的长街,拉着她来到了一处巷子口,秦执玉猛地把胳膊甩开,冷着脸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胳膊被拽得生疼,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这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和宋忱撒娇耍小孩子脾气。

然后让他放下身段哄她。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秦执玉还在怪他,宋忱一下子就忍不住了,脸色阴沉了下来,语气虽然轻,但也有了愠怒:“你别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他对父亲做出的决定,也是抗拒的,这件事的经过他已经和她解释过好几回了,但是秦执玉却偏偏一直忽略。

本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若不是因为对方是秦执玉,他也是不愿意解释的。

“你说我无理取闹?”

秦执玉被他话里这无理取闹四个字,给刺激到了。

明明就是他一直纠缠不清,相亲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她怎么就成了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了?

火气克制不住地往上冒,被秦执玉生生地忍了下来,冷笑着问:“宋忱,我们好好说一说,到底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风流放荡?”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的时候,宋忱的脸色,瞬间就黑成锅底了。

原来在她心里,他还是这样一个人!

到了最后,便是怒极反笑了,宋忱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执玉,掀唇恶毒地说:“我若风流放荡,哪里能轮得到你站在我身边?”

她对他的轻视和不信任,是宋忱最难以接受的。

和她一起走了这么多年,这么深的感情,现在只是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廖雅清,说没有就没有了?

宋忱本来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所以火气上来时,说的话从来都是傲娇毒舌的。

但是他所有的身段,在秦执玉面前低了又低,她却怎么也不领情。

听到宋忱这句话,秦执玉整个都愣住了。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忱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敢情他始终觉得,她是高攀他了?

当初义无反顾要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他,到了现在,他却反过来指责她高攀。

秦执玉虽然没有傅悦君出身高,但是也有自己的傲气,她决不允许有人,践踏她的傲气和尊严。

在宋忱晦暗不明的眼神的注视下,秦执玉骄傲地挺直了脊背,唇角上扬,弧度冰冷,话语更是冷酷到了极点:“对,这一切都是我高攀了!”

“宋少帅,我秦执玉只是一个卑贱的绣娘,高攀不起您这样的天之骄子名门贵胄,还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

不管是宋家的少夫人,还是宋忱的少帅夫人,都不是她孜孜以求的。

也不管宋忱的脸色黑成什么样子了,秦执玉挺着腰板,转身决然地走了。

宋忱失神落魄的站在那里,脚下如同钉了钉子一般,他想要走,却怎么也迈不出一个步子,最后,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

他……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宋忱站在那里许久,久到都没有发现靳霆枭和傅悦君。

440 送她的新婚贺礼!

佛说: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

所以他和宋忱兄弟这么多年,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纵然宋忱热烈飞扬不可一世,可也愿意为了一个女子,弯下脊背。

可是这一次,宋忱在乎的是,她明知道他不可能娶廖雅清,却还是和他冷战,想要逼他和宋大帅妥协。

娶廖雅清,得到德国援助。

这个女人的心中,国家,要比爱情更重要。

是啊,有国才有家,连国家都没有,他们又怎么能苟活呢?

“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年,各路军阀明争暗斗,都想要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傅悦君微微抬起头,看着不深不浅地天色,声音晦涩:“现在段家和傅家联姻的事情,已经昭告天下了,若是再传出来宋家要和德国廖家联姻,只怕他们又要有所动作了。”

现在日本人只是处于探查侦测时期,若是预感到军阀势力更加难以控制了,只怕会现在就将他们扼杀在摇篮中。

目前段家背靠日本人,宋家所盘踞的势力,便成了四大军阀中最弱势的,纵然大少帅宋珏和靳家联姻,但是夫妻俩人,却没有要加入战场的打算。

此次日本总部派来了藤原浩,宋大帅意识到了危机感,所以才急不可耐地让宋忱和廖雅清相亲。

这说好听的,是相亲,难听的,就是让两个人见一面,择日成婚。

这一来,也是让宋家有个更雄厚的靠山,也能帮到靳家,然后再加上傅家,增强了三大军阀的实力,能和日本人一战。

若是一开始打没有把握的仗,只会是损失惨重,毕竟日本人的军事设备器材都是一等一的好。

所以要是能得到德国的帮助,双方会迅速拉起战争。

这说来,宋大帅也是为了国家,才会选择牺牲宋忱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靳霆枭忽然叹了一声,不过很快的,男人眉目便舒展开来,“即便没有这一出,日本人也不会放弃的,不过当务之急,是段家和日本人的隔阂。”

现在段承晔被逼娶傅临雪,婚期将近,人人都道这是一段佳话,但是在日本人那里,却是觉得段承晔这个人,两面三刀。

和段家,隐隐有了隔阂。

他们这个局,第一步,要先把段承晔给解决掉。

“大婚之日快要到了,先盯着朱随那边,让唐旻他们做好准备。”傅悦君笑了,棱角逐渐露了出来,笑得有些残忍。

傅临雪大婚之日,将会是一场血雨。

这是她,送给她的,新婚贺礼!

潜江。

顾清渺带着顾延川,马不停蹄赶到了潜江,在路上,已经有大夫帮顾延川取出了子弹,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到了潜江,很快就和藤原浩派来的人接应到了,一行人马上就赶到了司令部,顾延川被送进手术室,顾清渺在门外等候。

藤原浩冷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是宋忱,是他打伤了老二!”顾清渺眼底浮现一抹巨大的恨意,双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恨不得要把宋忱给碎尸万段。

447 我们是他的命根子!

“老二。”顾清渺叫了他一声,脸色沉寂,“阿姐只能告诉你一个事实,不管这世上有多少人和安然相似,但是,安然终归是安然,任何人都不能替代。”

在这世上,可以有很多人有着和安然相似的一张脸。

但是,却始终不能成为安然。

人的心中有一个执念,有一颗朱砂痣,那么,便无人再能替代。

如她一般,心中有藤原浩,即便是见到靳霆枭那样的盖世英雄,也难以掀起一丝波澜。

“你要明白,你无法和外祖父抗拒。”

顾清渺的语气已经平缓了下来,平静温和语重心长地和他说“我们是他的命根子”

所以,外祖父疼他们宠他们,他可以纵容他们上天下地,哪怕杀人放火,但是,有一点,他们绝对不能够忤逆他的意愿。

那就是,和中原人产生感。

当年,母亲上平平无奇的父亲,并且有了孩子,外祖父震怒之下,把母亲带回本,并且用术法,想要拿走母亲腹中骨。

可没想到,孩子活了下来,母亲却死了。

那时父亲追到本来,见到的,只是母亲的尸体,外祖父到底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没有对父亲下狠手,只是把父亲遣送回了本。

却把她和顾延川,养在了膝下,从小便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当时在本,人人都畏惧外祖父,可是外祖父在他们面前,却只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

后来,她曾经问过母亲和父亲的事,当时懵懂无知,满心期待的等着外祖父回答她的问题,没想到,那个和蔼的老人听了她的话,忽然抽而起。

脸色鸷苍白,捂着心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直直地朝后倒去。

吓坏了她。

也是在那一天,往里对她疼有加,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给她的外祖父,生平第一次,对她发了一通火。

让她在母亲的灵位前,跪了整整一个下午,跪到她感觉膝盖都不存在了,外祖父才许她起。

可是起的时候,又不许人去扶她,她撑着子想要站起来,却反反复复地跌了下去,外祖父心疼她,红着眼睛把她给抱了起来。

那个夜里,她哭了很长时间,又害怕又委屈。

后来在边伺候的婆婆告诉她,不能够在外祖父面前提起她母亲,那样,会要了他的命的。

那时差阳错害死了母亲之后,外祖父便落下了心疾,只要一提起她的母亲安倍熏子,就会心悸绞痛。

因为外祖父用阳之术逆天而为,外祖母承受了天谴,离开了外祖父,只留下了母亲,所以外祖父曾视母亲如命。

在得知母亲上父亲之后,外祖父整个人都崩溃了,但是又舍不得对母亲怎么样。

在母亲故去后,便成了外祖父的心病。

从那以后,顾清渺再也不敢提起这些事。

“我明白外祖父的苦,可是”顾延川的影几乎要融化在灯影里,轻飘飘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哽咽苦涩。

他心中悲痛,又觉得愤恨无比。

既心疼外祖父,也怨恨外祖父,害死了安然。

449 百年琴瑟,比翼齐飞!

孟桑听到伤心处,眼睛便也模糊了起来,那一层薄雾在眼底氤氲开来,头顶上忽然砸下来一道轻柔地嗓音“孟姑娘因何落泪”

她一愣,连忙用衣袖拭去眼泪,恢复往里那端庄从容的姿态。

孟桑抬头,看到段承晔在她旁边坐下,她不由得有些好奇“段少帅,您这是”

“都说戏子元舟能唱得人断肠,所以本帅也来看看。”段承晔端着酒杯倒了一杯酒,抬眸看向台上那风华绝代的倾城戏子。

眼眸有些迷离,却也撩人。

这个时候的段承晔,要比平常,看起来顺眼多了。

男人被酒精浸泡过的嗓音,格外沙哑磁“这一场悲欢离合,人生的每一时刻,都在上演。”

台下人在看着青衣戏子,殊不知戏子也在看着台下人。

戏台上,上演着悲欢离合。

然而台上是戏,台下亦是。

谁说浮生不是戏呢

戏如浮生,浮生亦如戏。

台上戏,一曲别离寄思量。

声声响,却无言,两茫茫。

“段少帅今是怎么了,怎的如此伤感”孟桑掩着唇双眸潋滟地看向他,这个人一贯的冷漠寡清,今这般举措,可不像他的风格了。

“过了今晚,我就要娶傅临雪了。”男人细长的眸子微微挑起,看着孟桑的脸,灯影昭然之下,姑娘面如芙蓉莹白如玉。

别有一番美态。

孟桑愣了一下,问“娶她,不好吗”

傅临雪出名门傅家,这要是还在京城的话,这女子,是被许多达官贵人上门提亲的对象的。

毕竟,能攀上富察家这颗大树,对他们而言,此后必定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就算是现在,傅家也是权倾一方的军阀,娶傅家的女儿,是极好的事。

“好。”段承晔艰难地说了一个好字,轻眯起的眸子里,终究是有些怅然的“可是,她不是我想娶的人。”

到底是有些失望的。

和傅家联姻再怎么重要,但不是他想要娶的人,都不能让他有成亲的喜悦。

心里,只有沉重

孟桑敛了敛眼眸,轻声问“那爷心中所念何人”

这话本不该她问的。

但是看他如此失魂落魄,她却不忍心了。

这人啊,就是太心软了。

“我也不知道。”

段承晔自嘲地摇头,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了权势娶傅临雪,他虽是被bi)无奈,可却也是心甘愿。

要说心中没有人,也不大可能。

“爷可真会开玩笑,自己岂会不知心中所想呢”孟桑觉得有些奇怪,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男人嘛,无非就是美人和江山。

段承晔斜看了她一眼,耸动肩膀冷笑出声“念太多,便不知道所求为何物了。”

说着,脸上的笑容便慢慢地收敛了下去,面容寡淡冷清,最后喃喃自语“想要的东西多了,便有了破绽,可为人把柄了。”

孟桑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许是段承晔觉得自己今夜这话说的够多了,男人站起来和她告辞。

“少帅且慢。”

只见姑娘起,朝着他盈盈一施礼,笑语嫣然“妾贺少帅新婚之喜,百年琴瑟,比翼齐飞”

450 戏子有情,世人不信。

灯影潋滟下,姑娘那双秋水明眸,如水波湛湛,轻轻一眯,便好似星辰银河万里,说着新婚贺词的时候,那举动,皆是风华。

那一刻,段承晔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愫。

多年后。

纵然与旁人举案齐眉,也终究意难平。

段承晔离开后,元舟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温文尔雅地朝着孟桑行了一个礼,而后在她跟前坐下,笑容温和“方才那是段大少帅吧。”

没等孟桑说什么,元舟又雅然笑了“明便是他的小登科之夜,怎的这新郎官,要来借酒浇愁呢”

只是这借酒消愁,愁更愁罢了。

孟桑没有回答他的话,姑娘挑眉温淡开口“都说戏子凉薄,依妾看,元舟先生在红尘之中,也温。”

世人皆道戏子薄。

那满面妆容的背后,隐藏了多少离殇。

台上心愿为君笑,台下青衣泪两行。

嬉戏唱罢戏子腔,笑叹风尘易凉苍。

“戏里戏外,元舟只是一个青衣。”元舟笑着摇头,颇是感慨的拖长尾音道,“连我自己都不懂得,妆容下是颗怎样的心,红尘里,台上台下又需几分的从容”

青衣薄,只不过在台上看惯世间离合悲欢。

但世人更无。

欣赏着我的深,却无人痛心。

所以他这一袭青衣啊,已经岁月凝成瞬间,演绎成自己的结局。

人生如戏,青衣一泣。

戏里戏外,连自己都分不清。

最后,大幕落去,只剩一场独角戏。

这段深深浅浅的记忆,只存在戏里。

元舟看着四周环绕的灯影,语气忽然飘忽了起来“在我涂满油彩水粉的面容之下,我只是个戏子,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

世人都说戏子无。

落幕之后,戏子落妆。

叹一句

其实,戏子有,只是世人未曾相信。

“先生何出此言”孟桑轻细柔软的声音微微拖长,含了半分意味不明的愫,“妾信先生。”

说完这句话后,姑娘便站起来,低声婉转地说“天色已晚,妾先行回府了,改再来同先生品茶。”

后元舟眯起眼睛来,恬淡温柔地问“孟姑娘正值碧玉年华,可曾想过自己的终大事”

孟桑顿住。

半侧着笔直地站在那里,姑娘段修长纤细,这般沐浴着灯光站在那里的时候,自是万分风。

姑娘又微微转过头,看着外面那不深不浅的夜色,头顶上影影绰绰的灯火落在她脸上,她扬起的那张脸上,顿时流光溢彩。

她仰着头,唇上那抹笑容,忽然都邪魅了起来。

孟桑轻飘飘地说了句“我在等一个人。”

对,她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永远也不会开口,永远也不会主动的人。

拂晓的江陵城长街上,已经挂满了无数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人人都知道,今是傅家五小姐和段家大少帅成亲的大好子。

“五姑娘,您快醒醒。”

竹心摇着傅临雪,好半晌傅临雪才从睡梦中幽幽醒来,瞧见竹心的后面,一红色绣裙的傅悦君笔直的站在那里。

451 段家水深得很。

傅临雪顿时从上一咕噜爬起来了,蹙着眉看向傅悦君“你怎么来了”

还穿一红

傅悦君往前走了几步,波澜不惊地说“今是你大婚之,我来送你出嫁。”

“按照规矩,应该是我娘”

她的话还没说话,便被傅悦君打断了,女子笑容寡淡,声音却充满威严“李氏份卑微,如何有资格送少帅夫人出嫁”

纵然她也是未嫁之女,但是以她的份为傅临雪送嫁,也算是给了她最高殊荣了。

“梳洗去吧。”

傅悦君的语气不容任何人拒绝,梳洗的整个过程,都是她亲自动手的。

傅临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但却不敢动。

一系列过程做好了之后,傅悦君便细心的给她上妆,描眉染唇,最后才给她梳头发。

“离开傅家之后,在段家,要安分守己,若无事,别回来”傅悦君站在她后,一边替她梳着头发,一边轻柔的开口。

这声音虽然柔软,但是此刻听来,却诡异无比。

“嫁去段家,凡事要多长一个心眼,段家不比在傅家,那里都是外人,水深得很”傅悦君垂下了眼眸,脸色淡淡地。

这些话都是劝告,到底是看在这一场姐妹之上的。

纵然她和傅临雪之,从来没有分,但是不可否认的,傅临雪的上,都流着和她相同的血脉。

她们,都是富察家的后人。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们脚踏同一片大陆,流着同一个祖先的血,处同一个民族,拥有同一个名字。

九州人。

“段家和傅家离得不远,我也可随时回来。”

傅临雪抬头看了傅悦君一眼,这个女人是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的,更没有叮嘱过这些的,今天的傅悦君,格外温柔。

但却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必回来了。”傅悦君拿着象牙梳子,慢慢地给她梳着头发,语气没什么起伏“你只需记住我的话,往后不管傅家发生什么事,你都无需插手。”

“做好你自己的本分便可。”

她所需要的,是傅临雪给她传递段家的讯息,傅临雪刚嫁过去,段家人必定对她有所防备,只要她能平安度过这段子。

那往后,事便好办多了。

傅临雪眉头蹙紧,扬了扬下巴不大满意地说“照你这么说,我和傅家没了联系,那段家岂不是要拿我当摆设了”

“这个你不用理会。”

傅悦君眼角生出了一抹冰冷的笑花,徒生诡异“如果你想死在段家,尸骨无存,大可以不听我的劝告。”

她对傅临雪的劝告,是看在这些年她们一同于傅家长大的面子上。

段承晔或许对傅临雪没有什么警惕心,但是段家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尤其是段大帅。

他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了这场婚事,可没安好心。

“若想活命,便只能记住我的话,在段家,后院中馈之事由你掌管,你要有分寸,切记不能沾染军中之事,否则你会死得更快。”

这是傅悦君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傅临雪说这么多煽的话,傅临雪拿着金钗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便点头“我知道了。”

453 心软是原罪。

段司衍是一个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心思深沉圆滑如同老狐狸一般的人,而她,上有着富察家儿女的一傲骨。

她和段司衍怎么能在一起呢

“心软是一切罪恶的原罪。”男人的膛贴着她的后背,伸手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语调沙哑温柔“可我的阿九,便该是这般生动的人。”

在他心中,少女傅悦君,是灵动软的。

现在这个模样,刚刚好。

傅悦君转过看向靳霆枭旁边的唐旻,气势倏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脸色没有半分温度“通知下去,今天晚上行动。”

拿下朱随,至关重要。

“属下领旨”

唐旻恭敬颔首,抱拳行礼。

待唐旻和傅谦下去做准备之后,傅悦君又想起了什么,忽然问“宋忱怎么样了”

已经有好些子没有看到宋忱了,昨天秦家人来话说秦执玉有出家为尼的心思,她顿时就坐不住了,但到底,是没有去劝秦执玉的。

想让宋忱自己去劝。

可这会儿,宋忱倒是没有半点消息了。

“今天晚上他会去段家赴宴。”靳霆枭脸色平静,唇角带着淡笑,“她去吗”

他问的是秦执玉。

“段大少帅成亲,江陵城谁敢不去喝喜酒”

傅悦君看向靳霆枭,两个人相视一笑。

本来以为今天晚上宋忱会好好把握今晚,可没想到,到了最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简直要把傅悦君和靳霆枭给气死。

当然,这是后话。

顾延川躺在上休养了几天之后,就能够下走路了,见到藤原浩正在整顿队伍,不由得问“师哥,你要去哪”

藤原浩擦拭着手枪,笑容冷血“段傅两家联姻,我岂有不去恭贺之理”

“你要去江陵城”

顾延川双眼一亮,藤原浩抬眸迅速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去认真地擦着手枪,眼眸深邃“你想做什么”

“师哥你可真聪明。”顾延川嘿嘿一笑,往前走了几步,“带我一起去江陵城呗。”

“不行。”

藤原浩直接拒绝,还没等顾延川问为什么,他便开了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阿姐临走前交代过我,不能由着你胡来。”

而且,按照顾延川这子,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来。

“怎么又是阿姐啊”

顾延川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不甘心地说“我说师哥,你可别听她胡扯,我跟在你边,我还能做什么事不成”

他就知道,阿姐一定不会让他回江陵的。

“你什么德行,我会不清楚”

藤原浩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早就看出顾延川心里打的小九九了,认识他这么多年,要是不知道顾延川是什么样的人,他就白活了。

顾延川俊脸一红,对藤原浩这直白的话,一时半会舌头打结,无话可接了。

眼看藤原浩就要走,顾延川赶紧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半挂在他上,用小女人的口吻不停地叫他“师哥,师哥”

藤原浩脸都黑了“起来”

472 就地枪决吧!

傅悦君站在那里清清冷冷的笑着,自称一方天地,不说话。

就在傅忠齐准备下命令的时候,那道阴森森的嗓音忽然飘了进来,充满了帝王之威:“你们说谁是骗子?”

厅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外。

所有人,包括傅忠齐在内,全都笔直得站了起来,朝着进来的男人恭敬行礼:“见过司令。”

屋内灯火亮堂,男人披着军衣从外面进来,灯光一脉脉地打在他身上,男人一身墨绿军服如魅影,流光潋滟,站在那里接受着众人敬畏尊敬的眼神。

在人海中,尊贵如神。

任何人,不可侵犯!

傅沉年没有理会众人,而是看向傅悦君,眼眸深邃,傅悦君优雅颔首,叫了一声:“大哥。”

“嗯。”

男人惜字如金。

只是一个嗯字,却让众人如遭雷劈,愣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瞪着傅悦君,个个眼珠子瞪得老大。

他点头了?

那么……

便是承认了傅悦君的身份。

她真的是富察家的郡主……

“你们刚刚,谁说她是骗子?”男人声音平平缓缓无一丝起伏,依旧掩盖不住那语调里摄人心魄的阴冷,“站出来!”

话音落,众人倒抽了一口气,围坐在四姨娘身边的那姨娘身躯猛烈一抖,没有动。

想要蒙混过关。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了过来,她整张脸,瞬间惨白无色。

身体僵硬住,她抬起头来,一下子就落入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墨黑眼眸里,那双眼里,有凉薄、冷酷、终年难消的寒冰。

还有……

杀气!

傅沉年眼眸冰冷,淡薄开口:“拖下去,杖毙!”

轰——

那年纪最小的姨娘顿时面无血色,双腿一软,吓得跪倒在地上,连和傅沉年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她虽然刚入傅家。

可是,也知道傅沉年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她不敢和傅沉年求情。

只有朝着傅悦君爬了过去,抓住傅悦君的裙摆,哭得泪流满面:“郡主,贱妾错了,是贱妾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您,求求您饶了贱妾,求求您……”

“富察家族规,不尊嫡女挑衅者,家法处置。”傅悦君凉薄启唇,看向傅沉年,漫不经心地问,“大哥,你说呢?”

这话并非是问询,而是一种不容置否。

“嗯。”傅沉年没有看傅悦君,语气轻飘飘的,毫无丝毫感情,“那就,就地枪决吧!”

话音一落,便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那姨娘只说出了一个字,剩下的话,就全都咽回了喉咙里,砰地一声往地上倒去,眼睛瞪大着,鲜血从她脑袋上的血窟窿里涌出来。

流了一地。

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捂着嘴巴咬着唇,不敢让自己发出来一点儿声音。

就连傅忠齐,都不敢开口,刚才死去的那个女人,是他新纳的妾室,正得他宠爱,而傅沉年,直接当着他的面,就把她给处死了。

连一点脸面都不留给他。

纵然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在傅沉年这里都有用处,但是作为傅沉年的父亲,傅忠齐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手机站:

473 谁敢无礼,格杀勿论!

可是,即便有千万个不甘心,他也不得不接受。

因为,这整个傅家,都是傅沉年一手撑起来的,没有傅沉年,他哪里还能坐在这里享福?

“司令,她……”傅忠齐小心翼翼的问傅沉年,内心紧张得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傅沉年会不会在下一秒就怪罪于他。

毕竟这个家,还是傅沉年做主的。

没有傅沉年,就没有傅家。

“谁允许你这么叫她的?”傅沉年冷冷地睨着他,以命令的口吻道,“叫九小姐!”

“是。”

傅忠齐在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如此低声下气,一张脸都憋红了,转头看着傅悦君,恭敬地叫了一声:“九小姐。”

傅悦君点头。

心里却也是有些寒的,这不管怎么说,傅忠齐都是傅沉年的父亲的,也算是有生养之恩的,可是傅沉年,却丝毫没有把他当成父亲。

在自家家中,所有人都还要唤他一声司令。

不过也对,傅沉年的母亲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儿媳,端庄淑惠,却不被傅忠齐所喜爱。

自打傅沉年出生后,傅忠齐就没有管教过他一次,他作为嫡子,不得宠爱,要不是自幼养在老夫人膝下,只怕他早就死了。

他的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便去世了,后来傅沉年跟着老夫人,长成了翩翩少年郎,如玉如仙。

但是心里,始终记恨着傅忠齐害得他母亲郁郁而终。

所以后来老夫人去世后,他以铁血手腕把整个傅家,都收入囊中,而后大清崩灭,他又迅速抢占了楚州,把惠州也牢牢握在手里。

成了权倾一方的司令。

但是,他和傅忠齐,倒是没有一点儿父子情份的。

若不是念着傅忠齐给了他这一身血骨,按照傅沉年的冷血,怎会任由傅忠齐仗着他的名头耀武扬威呢?

傅沉年看着已经吓破了胆的众人,薄唇微微牵动,凉薄的丢下一句话:“以后,傅家众人谁敢对她无礼,格杀勿论!”

“是。”

谁敢说一个不字?

没人敢。

傅沉年是傅家的天,同样是惠州的天。

他的命令,从来没有人敢违背。

即便是他的父亲,也要遵从。

从傅家出去后,傅悦君坐着傅沉年的车,和他一起前往楚州。

原本繁华昌荣的楚州,此刻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那些来不及逃生的人全都被压在了石块底下,到处都是人无法忍心看到的场面,废墟里充斥着无尽哀鸣。

已经有一小半的百姓被救出来了,死者还没有统计好,那些石头底下还不知道埋着多少人。

现在的楚州,灯火亮堂,官兵还在奋力寻找伤员,傅悦君走在石堆上,感觉夜空都覆盖了一层雾霾,天地间灰蒙蒙的。

她看不见人影,只能听到细长痛苦的呻吟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旁边随便搭建起来的简陋棚户里,来来回回几十个官兵和婢女穿梭端药。

飘来的淡淡药香,多少稀释了一些血腥。

这些人里,傅悦君一眼便看到那清雅无双的女子,那女子是背对着她的,她可以看到女子接过婢女端来的药碗时,那双手修长白皙。

有种难言的凄美感。

手机站:

475 傅悦君,你疯了吗?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前世,那个时候,军阀混战,战乱不止,周遭百姓流离失所,没有粮食,他们只能啃树皮。

树皮啊,那怎么能吃?

那些人只能用牙齿嚼碎,然后一点一点的下咽,很多时候,她瞧见了,只能看着。

没有办法。

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因为,战士们也要吃饭,他们要靠粮食保卫家园,所以很多时候,傅悦君都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那些糟了难的百姓。

那一站打了一年多,胜了。

可是那座城里的百姓,却所剩无几了。

大军走过,依稀能够听到活下来的人,欢呼雀跃的声音。

从那个时候,傅悦君就暗暗发誓。

一定,要将侵略者赶出九州,还万千子民,一片大好河山。

后来啊,那誓言还没有实现,她便已经走上了黄泉路。

“司令,我们在码头废墟下面,找到了这个。”

就在这时,有士兵手里拿着一块碎了的玉珏碎片,前来禀告傅沉年,傅悦君一听到码头二字,猛然转过身来。

空空寂寂的风了,傅悦君转身,便瞬间僵硬在那里不动了。

那一刻。

犹如万千风刀,在她身上凌迟而过。

傅沉年捏着那块碎了的玉珏,问傅悦君:“是不是她身上的?”

他说的,是赵砚秋。

“是表姐随身携带的玉佩。”傅悦君颤抖着把那一小块碎玉拿在手里,明明是很小的一块儿,只占了整块玉珏的五分之一大,她却觉得,重如千斤。

“是她……”

傅悦君觉得眼睛酸涩疼痛难忍,风一吹,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捧着那小小的碎玉,不敢伸手去擦眼泪。

这一块玉,是那位亲王家的小世子所赠,当年情好时,那小世子赠了赵砚秋贴身玉珏,以作相思之念。

赵砚秋十分爱惜这玉珏,多年来从不离身,傅悦君曾看见,赵砚秋看到这块玉珏的时候,那眉目都瞬间柔软了下来,多是温柔缱绻。

如今,玉珏竟然碎了,出现在码头废墟……

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傅悦君马上朝着码头奔跑而去,身后传来傅沉年的喊声,她不曾给他一点回应。

一心只想着要往码头奔跑。

只是她的速度到底是没有傅沉年快的。

在傅沉年追上来的时候,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扯到身边,盯着她阴狠地开口:“我带你去码头,你给我坐好了。”

他直接就把她丢到车子上去,然后吩咐开口。

很快就到了码头,偌大的码头已经被毁去,碎石塌下来滚到了海口,周边的建筑物没有一块儿是好的。

傅悦君下了车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流着眼泪跪在地上,用双手去挖开层层碎石,手被碎石刮得脱掉了几层皮,鲜血淋漓的。

傅沉年看不下去了,一把把傅悦君从地上揪起来,用一种十分嫌弃厌恶地语气问:“傅悦君,你疯了吗?”

只不过是一块小小的碎玉珏,她竟然徒手挖石块儿?

“对,我是疯了!”

傅悦君忽然笑了,眼底生了无数红丝,哑声说:“她是我表姐,你当然不会在意她了,她是大清朝的公主,你当然希望她死了。”

手机站:

477 这个妞儿,我们要了!

这里的伤情都如此惨重,就更不要说别的地方了,看到这么多伤者无家可归,傅悦君的心,实在是难以平静下来。

这事说来都怪她,前世的时候就听说楚州这里发生灾难,这次出了傅文泽的事情,竟让她忘记了这么大的事情。

没想到,还牵连到赵砚秋。

前世是没有赵砚秋这一出的,没想到重生一世,身边这么多人的命运,都发生了转变。

傅沉年自然是没有意见,当即便吩咐人去查来往货轮,然后和傅悦君各带着一队人,去灾区查看伤情。

傅悦君在码头这一带徘徊,忽然看见湖面上飘来一艘轮船,船体有些大,船上灯火通明,白帆已经高高挂起,她眯着眼睛看了过去。

依稀能够看到甲板上站着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因为距离很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傅悦君能够判断的处理,那些人在欢呼雀跃。

感觉事情不对劲,傅悦君眼底划过一抹暗芒,和几个士兵说:“等下那艘船靠近了,我们别反抗,让他们抓走。”

“是。”

几个人点头应声,故意在码头四周分散开来,假意在寻找什么东西。

船靠进来,几个彪悍的男人从甲板上跳下来,为首的那人手上拿着一把绳索,在手上掂着,色眯眯地看向傅悦君:“哟,小娘子这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如,让小爷来帮你找怎么样?”他笑得一脸猥琐,朝着傅悦君靠近。

这时在四周的士兵闻声赶过来,把傅悦君护在身后,其中一人横眉冷问:“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

“看不出来我们是谁吗?”那肥胖的头子约莫三十多岁左右,他挽了挽袖子,露出来手臂上那一个硕大的狼图腾。

一看到这个纹身,士兵的脸色都变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你们是天峰山上的土匪?”

这些人手臂上的图案,是天峰山上那名叫弃狼帮里的土匪独有的纹身,但凡是在道上走的人,是没有人不认识的。

走道上的人,为了辨别身份,都会在身上留下纹身。

而雷州天峰山的弃狼帮,是雷州最大的土匪窝子,雷州本来是弃狼帮的地盘,后来叶氏军阀为了占据雷州,便和弃狼帮达成一种互不侵犯的协议。

所以,这些人在雷州耀武扬威,没有人能够管得到,毕竟弃狼帮的人,都不是俗人。

要想剿灭,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还算你有点见识!”

肥胖的男人露出得意之色,目光从傅悦君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掠过,露出了十分明显的的觊觎之色:“不管她是谁家的小姐,这个妞儿,我们要了!”

把这个女人带到天峰山,给他们老大当压寨夫人,到时候,老大一定会好好犒劳他的。

忽然想起来前两天地震的时候,在河里捞到一个女人,半路被叶家的人劫走了,要是那个女人也在的话,现在眼前这个姑娘,说不定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肥胖的男人心里便生了一口闷气儿了。

如此绝色的女人,偏生只能是他们老大的。

换了谁,都不甘心呐!

手机站:

481 他的阿九失踪了!

昏昏沉沉的暗夜里,潜伏了无数的鬼魅魍魉,靳霆枭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染上了阴魅和杀气:“阿九呢?”

得知傅悦君来了惠州之后,他便知晓她会去楚州找赵砚秋的,便直接赶来楚州了,没想到,在码头,竟然听到傅沉年这一批人,都在嘶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傅悦君。

他的阿九失踪了!

“你先冷静。”傅沉年声音沙哑,镇定地分析:“这里有弃狼帮的人出现,也只是有轻微打斗的痕迹,说明小九是故意让他们带走的。”

傅悦君这么聪明,若不是她心甘情愿,弃狼帮的人怎么可能会带走她?

她应该,是找到了和赵砚秋有关的讯息。

“弃狼帮是什么东西?”靳霆枭没有问傅悦君为什么这么做,他知道,傅悦君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依据的。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和弃狼帮交手,只有一点,说明弃狼帮那个地方,有她想要的东西。

他太了解她了。

“弃狼帮是雷州最大的土匪窝,和叶氏军阀依法三章,互不侵犯。”傅沉年的声音格外冷酷,“若不是因为那是天峰山在雷州,这弃狼帮,早就不复存在。”

正是因为雷州是叶氏军阀的地盘,而没有在楚州或者惠州杀人放火,否则,按照他的性格,怎么着也得让弃狼帮折损一半力量。

“弃狼帮?”

靳霆枭冷冷地笑了,把这三个字,在唇齿中慢悠悠地念了一番,黑夜中,男人眉目残酷冷硬,声声嗜血:“从明日起,雷州再无弃狼帮!”

不管傅悦君是不是心甘情愿,这弃狼帮,都是动了他的人。

动他的人,就得死!

傅沉年不悦地皱眉,语气终于有了起伏:“表姐或许和弃狼帮的人有关,你这么鲁莽,若是表姐的线索断……”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靳霆枭给打断了,男人无比笃定地说:“阿九会把一切都查好的。”

以傅悦君的智谋,从今夜到他明天进攻天峰山的这段时间里,她会把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查得一清二楚。

没有例外。

靳霆枭看向傅沉年,以一种问询,但却是不容置喙的口吻问:“我没有带人过来,可以借用一下你的人马吗?”

“可以。”

傅沉年点头,对于弃狼帮,他早就想浇灭了,奈何天峰山在雷州,他和叶氏军阀早就水火不容,但还没有到交战的时候。

而弃狼帮也没有在他的地盘做过什么事,所以,剿灭弃狼帮,便被搁置下来了。

如今弃狼帮掳走了靳霆枭的女人,也算是有理由,能够名正言顺的进攻天峰山了。

“但是弃狼帮在雷州横行霸道这么久,也是底蕴深厚,而且,山上还有三门大炮,若是没有人和我们里应外合,是很难拿下来的。”

这也是傅沉年未曾剿灭弃狼帮的原因之一,据说这大炮是弃狼帮的老大贪狼,用一盒夜明珠和朝廷换来的。

傅沉年想想就觉得可笑,几颗夜明珠,就能换到当年进攻给朝廷的大炮,还不是因为龙椅上的那位太无能,国家大事都掌握在一个深宫妇人的手里。

大清,该亡!

手机站:

482 她只是薛芜

“巧了,我正好认识一个道上的人。”靳霆枭抿唇森森地笑了,想到了毒蛇,但凡是混道上的,和那些人私底下都有联系。

毒蛇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肯定是认识弃狼帮的。

“从江陵来雷州,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一天一夜,怕是来不及了。”傅沉年有些担心,若是等毒蛇先潜进去的话,弃狼帮的人肯定会怀疑的。

而且,他们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靳霆枭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话:“毒蛇在中州。”

一听到中州两个字,傅沉年周身的气息,瞬间冷沉了下来,男人眼眸微微收缩,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靳霆枭把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勾唇冷冷地嗤笑,残酷质问:“傅沉年,身边留着一个中州的特工,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几乎是瞬间的,傅沉年倏然抬头,死死地盯着靳霆枭,周身气息阴诡森冷。

过了好半晌之后,他才抿唇沙哑地说:“你知道为什么的。”

“呵!”靳霆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嗤,眯着眼睛深深地问他,“傅沉年啊傅沉年,你这么做,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他当然知道傅沉年为什么这么做了。

因为情。

哪怕他知道薛芜是特工,心里有别人,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把她留在身边。

对傅沉年来说,只要她是薛芜,就不管她有多少身份。

在他心里,她只是薛芜。

他的夫人!

“我心甘情愿!”

状似呢喃的一句话,从傅沉年唇中溢出来,掷地有声,豪迈绕成了誓。

是啊,他心甘情愿,旁人,又能说什么?

这人啊,一旦爱上了,那势必是要爱得天崩地裂的,若不遍体鳞伤,怎知自己爱的有多深?

若是遍体鳞伤,也是心甘情愿的。

傅沉年和靳霆枭都是一类人,爱了,就算是断肠毒药痛不欲生,就算是有人拿着一把枪抵在他脑袋上,也绝不回头。

当年,靳霆枭既然肯为了傅悦君,牺牲自己生生世世的轮回,那么现在,傅沉年也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一定的代价。

谁让薛芜,和他不同路呢。

若不是因为爱,傅沉年这样的人,是不会认输的。

夜深露重,乌云遮蔽了明月,照在废墟上的灯已经被撤走了,漫无边际的黑暗里,看不到人的半点踪迹。

靳霆枭往前走,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而后,缓缓蹲下了身子来。

傅沉年看到,在靳霆枭脚边的那块石头上,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安字。

这梅花小楷写得很是端正,一笔一划都写得极好,娟丽雅致,清冷幽韵,是在极其冷静的时候写下来的。

是傅悦君留下来的讯息,让他们知晓她现在的处境。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担心的。”

靳霆枭半蹲在那里,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安字,看着看着,眼睛忽然就有些红了,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了。

普天之下,也唯有那个女子能够写出如此清雅的梅花小楷。

她能马上定乾坤,亦能笔下生梅花。

手机站:

491 果然是个伪君子!

忽然听到外面有些嘈杂,叶司令皱眉,正要发怒,便见傅沉年气势汹汹进来,把拦在跟前的家丁一脚踹到叶司令面前。

几个家丁倒在叶司令面前,捂着胸口哀嚎不已,叶司令的脸色都变了,怒喝道:“傅沉年,你这是想干什么?是想挑起战火吗?”

“干什么?”傅沉年阴森森一笑,调高尾音,“这恐怕,是要问叶司令你了!”

“你闯入司令府,打伤我的下人,倒还反过来质问本司令?”叶司令整张脸都写满了怒气,“傅沉年,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傅沉年素来和他看不顺眼,但是从来没有正面挑起事端,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如此嚣张?

“本司令没这个功夫跟你瞎扯,把人交出来!”傅沉年眼眸阴鸷,唇边笑容嗜血,“否则,本司令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哈哈哈哈!”

叶司令仿佛听到了一件十分好笑的笑话一样,看着傅沉年嚣张狂妄地说:“有本事你就来啊,你不是自诩爱国爱民吗,现在为了一件小事,就想要拉开战火,果然是个伪君子!”

他可正愁找不到攻打惠州的理由,现在,傅沉年自己找上门来了,他何乐而不为呢?

“他是伪君子,那你又是什么东西?”那把沙哑阴鸷的嗓音随风而来,带着摄人心魄的邪肆气息,其中夹杂的戾气让人心惊。

叶颂寒眼眸一凛,看向门外:“什么人?”

难道有埋伏?

他盯着门口,那男人一身滚丝长袍,华丽高贵的沉稳而来,冷酷的面容上被渡上了一层阴影,唇边噙着一抹阴鸷的笑容。

和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格格不入。

依旧惊为天人!

男人身边,跟着一位披了披风的女子,姑娘身上穿着绛红色鲜红似血的衣裙,散开的裙摆上盛开着一朵朵妖异的黑莲。

在昏沉的天光下,似乎都鲜活了起来,灼灼燃烧盛放。

叶颂寒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能够感觉出来,这个女子,不是寻常人,光是那周身气度,是他从未在寻常世家千金身上见到过的。

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子,艳衣妖气,浑身都散发出清冷的杀意。

这杀意,是从何而来?

叶颂寒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接二连三有人堂而皇之的闯司令府,叶司令自是怒不可竭,冷冷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闯司令府?”

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靳霆枭。”

冷冷地三个字,从靳霆枭唇中蹦出来,掷地有声,残酷冷断。

叶家父子脸色一变,对视了一眼。

在这天下,谁若是没有听说过靳霆枭,那真是孤陋寡闻了。

这个人啊,可不是一般人,听说他年少时曾一人屠了清朝官员满门一百多口人,那血蜿蜒到长安街门口,百姓见了纷纷把门紧闭。

不敢露出一点儿不满的声音来。

后来靳霆枭留洋日本,民间对他的传闻便淡了下去,但是后来他回国了,关于他的传闻,便又是铺天盖地的袭来。

就算他们远在雷州,关于这个人的传说,也是不曾减少过半分的。

手机站:

499 你把我杀了吧!

额娘早就告诉过他的,虽然富察悦君是他辈分上的表姨,可是这个少女年纪虽小却心狠手辣,在外面见着她得绕道走。

就连他额娘,都对她礼让几分的。

没想到,今日竟然真叫他给撞见了!

姑娘唇角弯弯:“怎么样,小世子是否要认输?”

瑞世子看着她,姑娘虽然一身男装慵懒地坐在那里,可是那张脸却比冷艳娇艳,把这楼里的姑娘都比了下去。

是担得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的。

可是,他在她身上栽了跟头,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本世子认输。”

他咬牙不甘心地道,可再怎么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和她争执起来吧,按照她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整他。

虽然他和她见过许多次,可是这少女每回都是高高在上倨傲清冷的模样,让人不敢靠近,因着额娘嘱咐,他也没敢跟她搭话。

谁曾想,他不管怎么小心,还是被她给算计了。

姑娘幽幽轻笑:“愿赌服输,那么请小世子,脱光衣服从长安街上走一圈吧,回去告诉和硕郡主,让她教好儿子。”

“你别太过分了!”少年咬牙切齿,怎么说他们也是亲戚,要让他脱了衣服游街,这皇家和郭络罗家的脸面,那就丢得一干二净了。

他这断手本就已经没法交代了,要是赤果果的游街,额娘和祖母还不得被他生生气死。

“你欺压百姓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过分了?”姑娘清清冷冷地笑,那是一种超脱年纪的沉稳,“小世子,我这是在替你额娘教你做人的道理。”

她如同老大人一般正正经经地训着瑞世子,好像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明明她还比他小一点呢!

不过是仗着她的辈分才这么嚣张罢了。

后来,这小世子被她逼着和叶颂寒道了歉。

又被她领到了和硕额驸府,交给和硕郡主好生一顿训斥,郡主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她断了一指,虽然怒不可竭,却也不敢为难她。

毕竟当时的富察府,荣极一时无人可比,就连郭络罗府这样的家族,都得退避三舍。

从那以后,那小世子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一别这么多年,富察悦君变成了傅悦君,还真有些想念那瑞世子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叶颂寒追上来要和她道谢,被她敷衍地打发走了。

其实,她并不是要帮他的,只是不喜瑞世子仗着皇家身份恣意胡为,作为她的表姨,她自然是要好好管教他的。

过了这么多年,昔日那隐忍寡淡的叶家少年,也长成了这般翩翩公子的模样,时光还真是残忍啊,恍恍惚惚游离而过。

大清朝,也不在了。

“你已经杀了我父亲,我一人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思?”叶颂寒看着叶司令血淋漓的身体,垂眸苦笑,“你把我杀了吧!”

父亲是个要强之人,不甘心屈居人下,所以逼着他学骑射枪法兵法谋略,为的就是有一天,能雄霸天下。

虽然反感,却也不得不接受。

尤其是当年被郭络罗府的小世子恨恨羞辱之后,父亲对他在这方面的要求便更加严格了。

后来如父亲所愿,叶家雄踞雷州。

手机站:

500 若是无缘,怎会相遇?

傅悦君睨着他薄叹一声:“少年,人生而不易,不要觉得活着就是苟且偷生,你还有许多年,在这许多年里,你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这才是最值得庆幸的。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

这少年的事情她当年也有所耳闻,不过当时她活得潇洒飞扬,也没有去管别人的事情。

那一瞬间,叶颂寒心头划过无数情绪,最后,看着她那似曾相识的眉目,胆怯地问:“那我可以……跟着你吗……”

其实,他是一个胆小鬼的。

能够跟在这个女子身边,定是能够闯出一番事业的吧。

傅悦君瞧了他半晌,眼眸晦暗如深,沉默了好半晌,最终还是点头:“可以。”

佛曾说:若是无缘,怎会相遇?

她能在这里再次见到这少年,也算是因果缘分了。

他既然开了口要追随她,她又岂能拒绝?

叶司令死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瞬息之间,传遍了整个雷州。

叶家少主叶颂寒不知所踪,雷州那八万精兵,便要被傅沉年收入麾下。

傅悦君只带走了一个叶颂寒,那些士兵,一个人都没有要,全都给了傅沉年,如果那数万士兵放在襄京,那傅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只能留给傅沉年,因为傅沉年此刻最大的劲敌,是中州钟家。

等灭了钟家,傅沉年就能收付三州,若是日后和藤原浩拉开战火,傅沉年会是他们最大的后盾。

因为赵砚秋服用五石散上瘾,所以傅悦君和靳霆枭暂时还不能离开惠州。

乔遇被安置在傅家,这会儿他一个人在后花园逗狗,头顶上忽然砸下来一道娇蛮无礼地声音:“哪里来的小子,敢在傅家放肆?”

少年皱起清秀的眉头,回过头去,便看到那少女站在他头顶,脸如圆盘,肌肤雪白娇嫩,虽然不惊艳,倒也娇俏可爱。

他不知道她是何人,不过从她的衣着上,也能猜得出来,她应该是傅家的庶女。

惠州傅家是没有嫡女的,庶女庶子倒是一大堆。

乔笙本来就心情不好,所以看了少女一眼,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继续逗弄着宠物。

傅弦思被忽略了,自然是极不高兴的,拔高音调怒斥少年:“喂,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本小姐问你话吗?”

乔笙没搭理她。

少女接二连三的被忽视,登时就涨红了脸,马上就如同泼妇一般,一把把乔笙从地上拽起来,准备发大小姐脾气想要一巴掌扇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碰到乔笙,手臂忽然就被拽住,那人是用了点力气的,手臂被抓得生疼,傅弦思龇牙咧嘴地骂:“狗奴才,竟然敢拦本小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到这一声狗奴才,傅悦君的脸瞬间黑沉黑沉的,语气阴鸷地问:“傅忠齐就是如此教你的吗?”

不管是庶女还是什么,终归是傅家出来的人,怎的如此蛮横无理?

当年满洲第一贵族富察氏,跟着老祖宗打天下,乃是功臣之后名门望族,族中哪一位小姐不是端庄持重沉稳高贵的?

到了现在,怎么个个都是这般泼妇姿态?

手机站:

501 若是不放呢?

这丫头才不过十四五岁,就被教的如此泼辣骄横,实在是让人失望透顶。

天光下,傅弦思那张清秀的脸蛋,因为疼痛已经扭曲得狰狞无比,瞪着傅悦君怒骂:“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我爹的名字?”

“快放开本小姐,否则等本小姐喊人来,你们都得死!”傅弦思眼露凶光咬牙威胁傅悦君,那凶悍的样子,真和一个泼妇没什么两眼。

傅悦君睨着她,以前她觉得傅临雪已经够粗俗,没想到,在惠州傅家,还能见到比傅临雪还要恶毒的丫头,当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她冷冷地笑:“我若是不放呢?”

“你就等死吧!”傅弦思眼底露出骇人的杀气,一边挣扎一边扯着嗓子嘶声大喊:“快来人啊,有人要杀我,救命啊……”

少女尖锐细长的嘶喊声冲上云霄,很快的,傅家近一半人都立刻蜂拥而来,把后院围个水泄不通,傅弦思开始控诉傅悦君对她行凶。

听她说完,在看到傅悦君那张脸的时候,所有人顿时就不说话了。

有些人则是幸灾乐祸的笑着,这小姑奶奶惹了谁不好,偏偏惹了傅家最不能惹的人,这一次,傅弦思是大祸临头了!

彼时傅悦君已经松开她了,傅弦思抱着差点脱臼的胳膊跪在傅忠齐面前,眼睛都哭肿了:“爹,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傅忠齐面露难色地看着她,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自然是心疼不已,却还是为难道:“丫头,恐怕这次,你得受点委屈了……”

叫她丫头,可见到底有多疼这个女儿。

“爹!”傅弦思瞬间爆炸了,仰着脸不可置信地说,“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让我受点委屈?您不是说,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女儿吗?”

“是不能欺负你,可是你也不看你得罪的是谁啊。”有姨娘掩着红唇,幸灾乐祸地说,“这一次,你是大祸临头了!”

“你放屁!”

傅弦思涨红了脸破口大骂,一下子就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那姨娘的面前,一巴掌甩了过去:“你竟然敢咒我死,我看你是活够了!”

她是傅忠齐的老来女,从出生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娇惯任性,府中哪个姨娘不是要对她毕恭毕敬的,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咒过。

被打的姨娘瞪了她一眼,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傅悦君面前,朝着她磕了一个响头。

“九小姐,求您为贱妾做主,这丫头素来目中无人,对府中姨娘小姐少爷时常动辄打骂,虽然贱妾身份低贱,可是按辈分,却也是她的长辈啊!”

姨娘红着眼睛捂着脸,跪在她跟前好不委屈。

这傅弦思早就该欠收拾了,她只知道仗着宠爱便胡作非为,因为傅沉年很少回来,这后院基本上就是傅弦思的天下了,她们这些姨娘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而傅忠齐也是耳根子软,根本不能替她们做主。

现在好了,傅悦君来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再让这死丫头嚣张下去了。

手机站:

502 你是该死!

“什么九小姐?咱们傅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小姐了?”傅弦思鄙夷的眼神从傅悦君身上掠过,不满地问傅忠齐:“爹,这该不会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女吧?”

她看见傅忠齐的脸色难看了许多,以为是被她说中了,傅弦思马上就挽着他的胳膊撒娇:“爹我不管,就算她是私生女,爹你也不许宠她,只有我才是你的心肝宝贝。”

那日傅悦君到傅家和傅沉年见面时,这傅弦思并没有见过傅悦君,所以不知道她的身份。

“丫头,快别说了,快来和九小姐道歉。”

傅弦思的母亲张氏也是脸色难看,转身跪在傅悦君面前,和她道歉:“九小姐对不起,都是贱妾教女无方,让这丫头冲撞了小姐您,是贱妾该死!”

“你是该死!”

高高在上的女子如同天神一般,睥睨着匍匐在地上的张氏,慢腾腾地说:“富察家是将门之后,昔日名扬天下的傅恒和福康安父子治军手段冷厉,麾下将士无不服气,富察家引以为傲,想不到,现在的富察家后院,竟如此乌烟瘴气!”

当年先祖富察傅恒治军严厉,底下将士无不心甘情愿臣服,作风严谨,军方严峻,从来没有人敢在他手底下犯事,没想到现在,富察家却变成这个样子。

想必先祖傅恒泉下有知,定被气得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傅弦思性子泼辣,蛮横得很,听见傅悦君这直白的讽刺,她顿时就拔高音调怒骂:“你这小贱人,不过是个私生女,你嚣张什么啊?”

“你给我住口!”傅忠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毫不犹豫地甩了一巴掌过去,这一巴掌,可是打得不轻。

纵然他是刻意控制力度的,但是傅弦思到底是娇惯大的,脸直接就被打肿了,她愣住,下一秒直接撒泼:“爹,你竟然打我,你疯了!”

傅忠齐一把挥开她,脸色铁青地和傅悦君道歉:“九小姐,都是我把这丫头惯坏了,她年纪还小,您别和她计较。”

“为什么不计较?”

傅悦君冷笑着反问,“你当我是圣母?”

年纪小不是借口,若是因为年纪小,那么她杀人放火都可以平安无事吗?

那死伤者何辜?

当年傅悦君卸下红妆,身披战衣登临战火纷飞的沙场,写就一身铮铮铁骨,她治军手段素来严厉残酷,当时所带领的部下,无一人敢有半句不敬。

就连当时的唐旻,站在她面前,明明比她高了半个头,却依旧极其惶恐的低下头去,看都不敢看她。

连呼吸,都得摒着。

唐旻是怕她的,不仅因为她是靳霆枭的夫人,还因为她是手段铁血冷厉名扬天下的傅悦君,一代美人将军。

傅忠齐弱弱辩解:“可她毕竟是富察家的人……”

“皇子犯法当是与庶民同罪,她是富察家的人又怎么样?”傅悦君已然生了怒意,话语无限冰冷,“富察家不多她一个庶女!”

她睨着傅忠齐,眸光犀利阴狠,掷地有声:“只要大清还在一日,你就永远是一个臣子,老祖宗的规矩,可是忘了?”

手机站:

509 你敢伤他!

“孩子?什么孩子?”

薛芜骤然睁开眼睛,心被揪紧了来,茫然地看着傅沉年。

傅沉年笑着没说话。

男人端起床柜上的鸡汤,拿着勺子轻轻地搅拌着那金色的汤汁,汤汁从白色瓷勺滑落下去,丝丝缕缕的热气蒸腾上升,升着升着就看不见了。

薛芜却是失了神,是她听错了吗?

傅沉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她背后垫了一个垫子,然而舀了一匙鸡汤,放在嘴边吹了好久,然后自己先尝了一口再放到薛芜嘴边。

薛芜没有张嘴,看着那汤汁,眼眸忽然深邃。

“阿年,你是骗我的吧?”她眼神里尽是期盼,他骗她的太多次了,这一次也应当是的。

薛芜只唤过傅沉年两次阿年。

一次是她在雨夜被雷惊醒,她猛烈地摇着身畔的傅沉年,声声唤着阿年,阿年……傅沉年心头一怔,眸光里都是欣喜。

他拥着她直到天亮未曾入眠,薛芜一夜安睡。

后来,那夜的事她讳莫如深,可傅沉年却是牢牢记住了,薛芜怕雷声。

今后的雷雨夜,他无论军政多么繁忙,总会赶来别院陪伴她。

薛芜记得最严重的一次,前线告急,来人都已经到了府邸,而傅沉年只是摆手冷淡地说了四个字:“今夜不议。”

那一战,薛芜知他损了一万兵力。

“阿年,告诉我,你骗我。”她苦笑着,饶是如此,眉间风华丝毫未曾减却。

“阿芜,你怀了我们的孩子。”傅沉年放下碗,再看她的时候,眼神里坚定了某种信念,“阿芜,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他也不要当这个什么司令了,只想和着薛芜好好过日子。

灯影覆盖下来,女子眉间生了冷色,她看着傅沉年低声凉笑,轻巧弯唇:“傅沉年,你爱我,可我却不爱你。”

对,她不爱傅沉年。

朦胧幽光里,傅沉年看着她冷淡的眉目,那些被他克制住的阴森戾气忽然就钻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砸到了薛芜的手背上。

东西有些轻,薛芜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但是心,却被狠狠地刺痛了。

她忽然便满眼恨意,棱角尖锐,像个疯子一样地朝他怒吼:“傅沉年,你敢伤他!”

“我敢不敢你不是最清楚吗?”傅沉年瞧着她轻轻冷笑,语气无甚起伏:“若不是你,我又怎会知道,钟司令的爱子竟然潜入了惠州。”

钟向扬,钟司令最宝贝的小儿子。

当然了,也是薛芜的青梅竹马。

薛芜缓缓闭上了眼睛,唇瓣微微掀动,冷然道:“傅沉年,你放他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薛芜,除了这个孩子,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筹码了。”男人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眸底寒意深沉,如同淬了寒冰。

“我有。”薛芜睁开眼睛看着他,邪魅地挑眉,声音浅淡,却足够清晰:“还有我。”

傅沉年这辈子唯一的软肋就是薛芜。

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终究狠不下心,只要他有薛芜的半分决绝,他便可毫无忌惮。

之可惜,他此生注定是她的手下败将。

人啊,一旦动了感情,便变得懦弱,傲气冷酷如傅沉年,也难以逃脱命运。

手机站:

513 傅沉年,也设计了她!

不想,也舍不得。

薛芜不知道,他是爱上她了。

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之后,傅沉年依旧百般疼惜她,可薛芜却不再似以前那般笑颜对他,甚至会故意激怒他,好几次傅沉年都掏出了枪,最后只是打在了地上。

他们便如此,真心相对,虚情假意,朝夕与共,乐此不疲。

而最后的情报,就是药品路线了。

部下截取的情报是,药品从惠州中转抵达楚州时,钟司令的人会在那里接应,而薛芜,要同钟向扬一起离开。

那一次,傅沉年是真的快疯了。

本来只需在渡口布防百人足矣,他竟连身边的得力干将一并派了去,可是薛芜也没有料到,楚州会发生地震,而钟向扬,根本就没有来。

薛芜自然就走不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所谓的药品箱里,全都是一早埋伏好的杀手,真正的药品早在中转的时候便被调换了。

傅沉年,也设计了她!

傅悦君已经离开了许久了,薛芜想起那些往事,脸色有些惨白,哑声凉笑:“或许吧……”

乔遇来惠州,一见到小乔笙,顿时便泪流满面,抱着他一个劲的哭,直言乔笙是他的亲弟弟。

许多年前乔家在迁徙的时候,曾于路上遇到匪徒袭击,那年幼的小乔笙,便被绑走了,乔家人遍寻多年未曾寻到。

渐渐地也放弃了。

只是乔遇一直未曾放弃寻找,但是这许多年来,也没有一些音信。

所以在接到靳霆枭传信的时候,乔遇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一见到乔笙,也不用去验证什么了,兄弟二人那相似的眉眼,足以证明乔笙的身份。

乔遇想把乔笙带走,奈何乔笙只想留在傅悦君身边,乔遇无奈,便也在惠州多留了几日。

傅悦君要照顾赵砚秋,靳霆枭还在雷州处理叶家的事情,因为叶家势力庞大,只是主将已死,到底不如曾经那般庞大。

但仍不可小觑。

薛芜有孕在身,傅沉年自是走不开,所以只能交给靳霆枭来做,左右都是一家人,在这方面,傅沉年相信靳霆枭会比他处理得更好。

自打薛芜怀孕之后,傅沉年便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即便靳霆枭会从雷州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他也未曾在薛芜面前表露半分不悦。

薛芜那日被关在暗牢里受了风寒,身子一直不大好,傅沉年为此自责不已,她却是不当回事,只是按时吃药保胎。

她坐在梳妆台前,取了一把木梳软软地和他说:“阿年,为我梳梳头吧。”

“好。”

他接过梳子,抓着她的发丝给她轻轻梳着,姑娘的头发很软,但却没有了昔日的光泽。

薛芜摆弄着妆奁里的饰物,流光溢彩,美则美矣,遇到她这样死寂的女子,怕是稀世珍宝戴在身上亦没有半分华美。

她悠然抬眸,看着铜镜里映出来的人影。

男人眉眼不死向扬那便温和儒雅,更多是乱氏军阀该有的杀伐决断和凌冽,同傅悦君一样,眼角眉梢在无形当中染上了丝丝戾气。

这是身为傅家人该有的样貌特征,亦或许,是身上沾了太多的血腥杀气。

手机站:

515 全部枪毙!

傅沉年咧唇,无不阴冷无情地开口:“既然活不下去了,那就下去陪她吧!”

一句话,让傅忠齐的手开始颤抖,无数的话一下子就哽在了喉咙里,对于傅沉年的狠心,他是最清楚的。

他还怨恨这他母亲含恨而亡。

张氏见傅忠齐如此惧怕傅沉年,自然是恨铁不成钢的,怎么说傅忠齐也是他的父亲的,这血脉上的联系,是永远也无法割舍的。

可是,到了傅沉年这里,傅忠齐连和他说上一句话,都要斟酌半天。

老管家拿出一封信递给傅沉年:“司令,这是在弦思小姐屋子里发现的,这上面说,她是发现了夫人和钟家人的不轨之事,被钟家人发现,夫人威胁她不准说出去,担惊受怕之下便投河自尽了。”

傅沉年蹙了蹙眉,接过信大致的看了一遍,抬眸扫了众人一眼,声音如此淬了冰渣子:“如何证明这封信是她留下来的?”

张氏垂眸哭道:“这的确是弦思的字迹。”

傅沉年轻呵冷笑,睨着张氏,眼风阴厉,声音冰冷彻骨:“字迹能伪造,区区一封信,能证明什么?”

见傅沉年如此维护薛芜,傅忠齐也憋不住了:“阿年,弦思不可能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一定是撞见了薛芜的不轨之事,才被她恐吓自杀的。”

有人掐着嗓子嘀咕了一句:“是啊,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傅家的种!”

“谁敢胡言乱语,全部枪毙!”

傅沉年忍无可忍,眼眸阴森无比,压抑恐怖的气息在空气中氤氲开,要不是身上没有带枪,他此刻定然是要拔出枪毙了他们的。

薛芜虽然和钟向扬有情,但是这个女人作风严谨,有良好的修养,既然嫁给了他,便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要说薛芜和人私通,他根本就不相信!

“敢情你们是觉得你们司令,会替别人养孩子?”

姑娘讥讽薄凉的声音传来,众人回过头,便见傅悦君挑高尖尖的下巴,嗓音倨冷:“我看你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脑子也都上锈了吧!”

众人纷纷行礼,站在那里不敢说话了。

傅沉年捏着泛黄的信件,问她:“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后院争宠之事常有,但是却从来没有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过,而这一次,竟然出现了这种事情。

傅悦君从小就见惯了这等事情,她应该会知道怎么处理的。

“这纸张可真香。”

傅悦君接过信纸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信里的内容,而是捏着纸放在鼻子下轻轻地嗅了嗅,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可是发现了什么?”傅沉年眼里露出一些光来,看见她露出这样的笑容,便知道她应当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的。

“稍等。”

傅悦君含笑点头,丝毫没有因为傅家死了一个姑娘而伤心,她在傅弦思的尸体旁边半蹲下来,绛红色的裙摆铺在地面上,似乎都开出了妖异的花来。

她掀开蒙在傅弦思头上的白布,手搭在白布上的时候,傅悦君眼角余光发现,张氏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手机站:

524 本宫训话,谁敢插嘴?

女子缠足后行动不方便,有利于丈夫控制,减少与他人偷情或逃跑的可能,让女人明白自己的社会地位就是在家相夫教子。

如此维护男尊女卑摧残女子的恶俗,怎能延续下去?

“我那时不知受过多少子弹,都未能让我皱一下眉头,可今日所见,实在让我心如刀割!”傅悦君眼眶发红,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意。

年少时母亲曾经感慨过,多亏她是皇族,是旗人,可母亲也说过,就算她是汉人,也不会让她受这等万恶旧俗的摧残。

那个时候她还小,也没有见过缠足到底有多痛,后来大了些,朝廷一直在颁发禁令,严禁缠足,她便以为百姓们能够遵从命令。

可谁知道,原来天高皇帝远,他们根本就不会管这些!

当年康熙爷下的禁令,力度如此大,责罚这么狠,都禁止不住,可见在民间,男尊女卑的思想到底是有多么残酷。

若不是今日被她偶然撞见,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孩子受到折磨。

听到傅悦君这么说,靳霆枭心中顿时酸涩难耐。

他自是知道当年傅悦君中了子弹是什么样的情形,她也是疼得冷汗直冒,但是未能使她皱一次眉叫一声痛,可是现在,能让她亲口说出来的。

她该有多么难过!

傅沉年出来的时候,这气氛凝滞得可怕,他不禁蹙了眉:“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有脸说!”赵砚秋一把抓过杯子,狠狠地砸了过去,“身为惠州司令,你这个司令当得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表姐何以这么动这么大怒气?”他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依旧缓和。

见他依旧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赵砚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脸铁青无比,指着傅沉年的手指颤抖了起来,说不出一句话了。

傅悦君安抚了赵砚秋几句,然后深深地看着傅沉年:“惠州内城外,有人不顾禁令,私自缠足,还不止少数!”

“缠足?”

傅沉年的脸色变了,在脑子里掠过一遍有关缠足的信息。

“朝廷和总统早就颁布政令禁止缠足,还有谁敢明目张胆的违背禁令?”

不止是民国,大清每一任皇帝几乎都下过这样的禁令,就连孝钦太后也曾下过禁令,不许女子缠足摧残身体。

怎么还有人给姑娘缠足?

“这当然要问你了,傅司令!”

赵砚秋冷笑不止,声色严厉地训斥他:“堂堂惠州司令,为了一个特工大动干戈,连底下官员知而不报也不能够体察,这个司令你是怎么做的?”

政府也颁布政令禁止缠足,但是纸上谈兵,未认真执行,还是要靠各地官员督促实行,可是傅沉年他又做了什么?

身为高级将领,竟然终日沉迷于风花雪月之事。

傅沉年瞳孔微微收缩,语气沉了下来:“薛芜是我妻……”

“你给我闭嘴!”赵砚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桌面上,异常气愤,“老祖宗的规矩都忘了吗,本宫训话的时候,谁让你插嘴了?”

手机站:

548 佛灵,七梵。3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48章佛灵,七梵。3-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48章佛灵,七梵。3

“好,好,我不哭!”男人眼眶的泪水硬是溢了出来。

他却抑制不住自己。

这种痛,他感同身受,所以内心深处的情,在找不到宣泄的时候会化作眼泪。

哭,不仅仅是女人会,男人也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多怕天下有情人,兜兜转转到了最后,皆无归路。

傅悦君按照傅弦思说出的地址,抓到了钟家派来的那个人,傅沉年直接把人的四肢分解了,然后给钟家送了过去。

赵砚秋的五石散瘾已经戒掉了,还有放足之事基本上也稳定了下来,傅悦君等人在惠州逗留了近两个月了,江陵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

傅沉年将几个人送到码头,傅悦君眸光沉了沉,叮嘱道:“若和中州开战,还请兄长通知我,我定会助兄长拿下中州。”

“等孩子出世了,可别忘了我们。”她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温婉地笑着,手捏着靳霆枭微凉的掌心,却是感觉温暖无比。

“那是自然。”傅沉年答的很是爽快,眸子里流露出一些不舍,千言万语只化作四个字:“一路保重。”

“你们也多保重!”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

众人弯唇一笑,登上轮船,四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成了永恒。

傅沉年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他第一次见傅悦君,却也成了最后一次。

上了轮船的豪华舱,傅悦君给几人倒了杯茶,而后忧心忡忡地说:“阿哥一连一个多月都未曾给我致电,不知道江陵城可安好?”

她总是心神不宁,心中有所感知,江陵有大事发生。

“他既然没有致电,那便说明一切安好,你别想太多。”

赵砚秋温柔启唇,抬起头来看众人:“本来轮船从楚州过,只需半日便可到江陵,从惠州走,则需要一天,路途遥远,你们多休息。”

楚州码头还在修建,所有从楚州中转的轮船全都得从惠州过,这样一来,便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过现在没什么大事,傅悦君他们也不急于一时。

自那天傅悦君无故昏迷之后,靳霆枭便不敢让她一个入睡,每晚都得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半夜风雨声大作,雨打船身的声音清晰入耳,傅悦君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靳霆枭柔爱地抚着她的发:“怎么了?”

“我觉得船上不安分。”傅悦君从床上坐起来,这是没来由的不安。

这夜,太诡异了。

靳霆枭脸色肃然,知晓她的第六感一向准确,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没事,有我在,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两日,我脑海中总是会出现一道倩影,那女子说她叫佛灵。”傅悦君揉着眉心,轻声问:“你可有从古书上看过这个名字?”

那女子穿着仙气飘飘的长裙,很显然不是他们这个年代的人。

“佛灵佛灵,这个名字,还当真有些熟悉!”靳霆枭眼眸幽深,把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心脏里忽然有一抹酸涩苦楚蔓延开来。

他顿时大惊,却不敢表露于面。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49 佛灵,七梵。4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49章佛灵,七梵。4-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id=46446>"target="_blank">: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49章佛灵,七梵。4

在他的记忆之中,是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有佛意的名字。

佛灵,七梵。

皆是佛家中的禅意。

“若是我师傅在此,兴许能解我心中疑惑。”

傅悦君轻轻地叹了一声,她师傅通晓天下事,那沧澜山上的藏书阁中,摆放着数不尽的古籍,记载了世间鬼怪奇谈之事。

那时她不过是觉得神乎其神,后来才知晓,这世间,是真的有地狱的。

靳霆枭心中也被这个名字搅得晕眩,怕傅悦君胡思乱想,他揉着她的发劝道:“不过是梦魇,阿九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他在心底里念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总会产生一股莫名酸涩的滋味。

吓得他不敢再想。

他心中,只有傅悦君,怎能对别的女人有感觉?

哪怕是一个名字也不行!

多年后,他才知道,佛灵这个名字,已经在他心中成了永恒。

即便是当年虔诚的跪在佛前忏悔过千万遍,念了上千年的经文,跪拜了无数次真佛,却依旧无法遗忘。

在佛前动情,多是罪孽深重!

倏然,有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

是血的味道!

“果然要出事!”男人眼底尽是酷色,扶着傅悦君的手臂轻声问她,“感觉怎么样?”

乔笙不会枪法,赵砚秋枪法平平,要是这轮船上有人提起埋伏,那必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这上面还有不少乘客,要是动起手来,他难免要时刻顾虑旁人的安危,还要保护乔笙,若傅悦君身体可以的话,要比他一个人好太多。

“我没事,先去找表姐和乔笙。”傅悦君摇头,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枪来,她不管到哪里都会随身带着手枪,想杀她的人太多了。

不得不防。

两人迅速出去,长廊外黑漆漆一片,血腥味却越发的浓郁,经久不散。

轮船忽然停了下来,乘客逐渐被吵醒,声音逐渐嘈杂了起来,傅悦君一把抓住乔笙,把他塞进了赵砚秋的卧室里。

她抵在门口低声道:“表姐,你们躲在里面别出来,外面交给我和阿霆。”

“好。”

赵砚秋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枪,把乔笙护在身后。

约莫是设埋伏的人得知旅客全都醒了,也不用有所顾虑了,直接开枪了,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傅悦君和靳霆枭寻着枪声的来源破门而入。

直接朝着黑暗里开了一枪,子弹噗嗤一声入了骨肉,男人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

一群人看到忽然闯傅悦君和靳霆枭闯进来,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瞬间分成两派,一半人对付躲在角落里的人,一半人对付傅悦君两人。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从踹开的门里透进来一点光亮,模模糊糊之间,傅悦君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剪影,愣了一下。

而后丝毫没有犹豫的开了一枪出去,打中了一个黑衣人的胳膊,男人阴鸷开口:“老大,她们竟然有埋伏,我们中计了!”

“不,她们不是一伙的!”对方老大笃定无比的开口,看向门口的傅悦君两人,语气还算客气:“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替她们出头?”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51 廖家雅清。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51章廖家雅清。-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库首页</a>-&amp;gt;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51章廖家雅清。

“泱泱,你怎么回来了?你二哥可知道?”靳霆枭看过去的眸光幽深如海,对于宋泱出现在这轮船上,还是十分在意的。

靳家和宋家是旧交,但是宋家这个女儿,从小都是别送到国外去读书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回来过。

小的时候,他到底是和宋泱有过那么一些情谊的,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只是后来,青梅一个人去了国外,便没能再见面。

不过即便宋泱出国留学,他们两个人还是依旧保持联系的,但是现在,算是他们成年后,第一次见面。

现在的她看起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这些年里,她一个人在国外,真的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很少给国内的朋友传消息,似乎只是短短几个来回之间,她一个人,便独自成长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看到她成长的过程,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年里,她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如今她回来的时候,整个是淡定优雅从容不迫的,举手投足,都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她能够波澜不惊的微笑,眼底都生出了沧桑感。

会读故事的人,便能够从她眼底读出一些故事的韵味来,沧桑、伤感,但是,却又云淡风轻意气轻幽。

宋泱寡淡,清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冷,疏离温淡,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亦能礼貌恰到好处。

“还未通知二哥。”宋泱摇头,而后从角落里扶起一位姑娘,站起来和两人说,“我是和廖姑娘一起回来的,没敢通知二哥。”

那女子轮廓深邃,眉目却又柔软无比,既有着欧洲女子的高鼻梁深邃眼窝,也有着中原女子的温婉柔情,这种糅合了两国血脉的女子,自然是好看极了。

只一眼,傅悦君便瞧出来女子的身份。

廖雅清!

“泱泱,你当知晓宋忱和秦家姑娘的事情。”靳霆枭眯着眼睛瞧着旁边的廖雅清,眸底有一抹黑暗蔓延开来,深沉难以见底。

宋泱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怎么会不知道宋忱是被迫的。

现在,她还跟着廖雅清一起回来。

是何用心?

宋泱微微一笑,语调轻柔好听:“二哥莫怪,父亲之命我难以违抗,只是护送廖姑娘回来,并无他意。”

宋忱和秦执玉的事情她看在眼中,作为宋忱最疼爱的妹妹,她自然不会去拆散宋忱和秦执玉,只是父亲让她回国,也权当是护送廖雅清。

她作为女儿,怎能违抗父命?

廖雅清朝着傅悦君和靳霆枭两人行礼,嫣然浅笑:“这两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靳少帅和傅九小姐了吧,妾身有礼了。”

举止行为落落大方,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儿。

“想不到本小姐的名声,竟传了这么远。”傅悦君挑眉微笑,声如霜月,“廖姑娘也算半个九州人,不知姑娘对中原文化,可有了解?”

靳霆枭眉心一动,唇边浮起一抹淡笑,斜着眼睛瞧着傅悦君,那宠爱的柔光便从眼角蔓延开来。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他却是清楚的。

每当傅悦君这个样子,有人便要掉入她的坑里了。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52 果然是日本人。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52章果然是日本人。-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icle/></a>书库首页</a>-&amp;gt;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52章果然是日本人。

“妾身父亲是中原人,时常教导妾身中原礼仪。”廖雅清微微颔首,姿态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所以,在见到靳霆枭和傅悦君的时候,她能够以中原礼仪和二人行礼,并且动作熟练得跟土生土长的中原女子没什么区别。

“哦?”傅悦君挑高尾音,饶有兴趣地问:“既然这么说,不知道廖先生有没有告诉过姑娘,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夺人所爱?”

这话的意思明摆着是在说廖雅清夺人所爱,宋泱微微侧目,看了看靳霆枭,见男人眼眸依旧温柔如水,多是纵容。

心下微惊,不动声色地收回眸光。

这傅悦君果然要比传说中的,更为棱角尖锐,天生反骨。

“可妾身是小女子呀!”廖雅清秀丽的眉目微微蹙起,约莫也能猜到傅悦君这话背后的深意,只是父母之命,她怎能违抗?

若是女子的话,便也不存在什么成人之美夺人所爱了。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是教过她君子礼仪,却没有说作为女子要怎么样。

她这个反驳,傅悦君一点儿意外都没有,姑娘倚在那里,弯着唇邪笑:“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身之法,惟务清贞,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廖雅清红唇轻启,语气淡然:“大抵人家,皆有男女,女处闺门,少令出户。”

“姑娘博古通今,本小姐佩服。”傅悦君眸光逐渐深了,从这个女人的话锋里便能够判断出来,这个廖雅清,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而且,还不能够把她怎么样,若是廖雅清在江陵出了什么事,德国那边也不好交代。

廖雅清谦虚颔首:“姑娘谬赞。”

凶手已经死了,轮船继续航行,船长刚要过来处理尸体的时候,却被靳霆枭给拦住了,指着地上的尸体说:“把他的袜子脱下来。”

船长不知道靳霆枭要做什么,碍于他的身份,还是把尸体的鞋子脱了,把袜子给脱了下来。

傅悦君和靳霆枭都往那人的脚上看过去,然后立刻下了定论:“果然是日本人。”

因为rb军人大多都是武士出身,他们穿武士服脚踩木屐,这样长时间下去,脚趾便会有些畸形,很容易就让人辨认出身份来。

这些杀手的身高长相,的确和别的日本人一样。

靳霆枭蹙着眉问宋泱:“你们乘坐这艘轮船的消息是不是走漏了?”

若不是走漏的话,怎么会有日本人一早埋伏在这里追杀,或许还是江陵城那边的麻烦,日本人得知宋家即将要和德国廖家联姻,所以便迫不及待了。

本来他以为这些所谓的日本人,是段家的人假扮的,但是看到那些死者的脚趾,才确定真的是藤原浩派来的人。

按照宋家的谨慎,藤原浩也千不该万不该是在这个时候知晓的。

宋泱解释道:“这个我不清楚,本来这艘轮船上应该是有父亲派来接我们的人的,可是我没有看到他们,后来才发现不对劲。”

也幸好她随身带了枪,也多亏了靳霆枭和傅悦君也在这艘轮船上,不然她和廖雅清,定然是要受伤的。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53 我依旧帅出了天际。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53章我依旧帅出了天际。-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target="_blank">: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53章我依旧帅出了天际。

她受伤不要紧,廖雅清不能有丝毫损伤。

否则事情捅到德国那边,不仅是宋家,就连整个江陵都要受到牵连,把江陵城牵扯进来这么复杂的事情里,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没再说什么,心里也有了思量。

轮船快要到达江陵的时候,宋忱被派去码头接应,船稳稳当当的停在码头,本来他是十分不情愿的,冷着一张脸等人从船上下来。

但是在看到靳霆枭等人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看见紧跟着从赵砚秋后面出门的宋泱。

“……”

不是说让他来接廖雅清吗,怎么是他妹妹宋泱?

宋泱走到他身边,微微舒展了眉目,眼角终于染上了一抹温柔浅笑,嗔怪道:“二哥,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直到傅悦君戳了他一下,宋忱才缓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泱:“你、你是泱泱?”

“这天下还能有第二个宋泱不成?”

宋泱眉目轻柔,眼角略微上扬,勾勒出无边无际的诗情画意,笑容潋滟,端的是风华无双如瑶宫神女下凡。

宋忱愣了愣,而后一把把宋泱抱在怀里,揉着她的头发骂道:“你这小妮子,可算是回来了,想死你二哥我了。”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

“多大的人了,这么不着调。”

宋泱唇边笑意深深,轻轻地拍了拍宋忱的后背,宋忱这才放开她,拉着她左看右看,眼角的疼爱之意丝毫不加掩饰:“一别多少年,你都出落得这般标致了。”

她走的时候,才不到他胸口那么高,后来他也偶尔去德国看她,但也不过待了几日便回国。

后来天下动乱,他便也没有看过她了。

一别多年,他的妹子都已经长到他肩膀下,都美得这般惊心动魄了。

果然是他老宋家的女儿!

“是啊,时光翩跹的这般快,二哥也变了。”宋泱抬起头来,脸色已经清冷,其实这后面还有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便又是一阵伤感落寂了。

岁月流逝,人在变,这大清的万里江山,也都分裂得差不多了。

她觉得很是难过。

“是吗?”宋忱说着说着,眉目便飞扬得意了起来,“我依旧帅出了天际,哈哈哈哈!”

看着这般自恋的宋忱,傅悦君和靳霆枭甚是无语,后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宋忱这才想起来靳霆枭还在旁边。

他直接就丢出了一串问题:“你们几个,怎么在一起的?楚州的事儿怎么样了?走的时候你们也不和我说一声,好让我去帮个忙啊!”

“你这问题太多了,到底想让我们先回答哪一个啊?”

傅悦君被他逗笑了,不过她要是宋忱的话,看到自家妹子和他兄弟一起回来,也是十分好奇的。

没等宋忱表现出不耐烦,傅悦君笑着道:“楚州很好,一切平安,表姐也回来了,乔遇也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一句话,把所有的事情都概括完了。

“没事就好。”宋忱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拨了拨宋泱被吹乱的头发,轻声问:“泱泱,你怎么和二哥他们遇上的?”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54 傅临雪怀孕。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54章傅临雪怀孕。-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mp;gt;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54章傅临雪怀孕。

“这个还是回去再和你细说吧,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宋泱温声浅笑,把廖雅清拉倒跟前,和宋忱说:“这是廖雅清小姐。”

廖雅清身上是穿着中式绣裙的,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端端正正地朝宋忱行了一个礼,凝眉浅笑:“妾身廖雅清,奉德皇之命,前来九州,同宋氏军阀二少帅联姻,愿缔结两国友好邦交。”

宋忱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他所担心的,终于是来了。

傅悦君带着赵砚秋安全回到傅家,傅家上下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老夫人见到两人,自是欢喜得不得了,几乎是喜极而泣了。

下人们簇拥着两个回府,傅悦君坐在老夫人身边,由着她仔细看了许久,而后才问:“祖母,阿哥那里一切可好?”

“平城一切安好,只是……”老夫人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难以启齿。

这种事情说出来了,她都觉得羞耻难当。

“只是什么?”傅悦君隐隐觉得江陵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也事关傅家。

老夫人动了动唇,但是怎么也说不出来那边发生的事情,最后只是把傅月影拉到了跟前:“我说不出口,让老七告诉你。”

&nb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sp;傅月影也是蹙了眉目,低声道:“小九,先说好了,你可别生气,别一气之下去找她的麻烦。”

“可是傅临雪出了什么事?”

聪明如傅悦君,见大家都是如此三缄其口,也能猜到这事和傅临雪有关,否则怎么能让老夫人都觉得羞愧难当呢。

“的确是五姐。”傅月影点头,脸上竟染上一抹浅浅的红晕,咬了咬唇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憋出一句:“五姐她……怀孕了!”

怀孕?

傅临雪嫁入段家,是名正言顺,怀孕自然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但是看老夫人和傅家人这表现,莫不是傅临雪怀的,不是段承晔的种?

“她莫不是和人私通?”傅悦君沉声开口,这八成不是段承晔的血脉,段承晔这个人她还是了解的,当初娶傅临雪就是被逼的。

再加上他知道傅临雪已经毁了容,怎么可能会碰她?

不过她倒是真没想到,傅临雪竟然这么大胆,敢和外人私通怀孕,还被祖母和段承晔给发现了。

见傅悦君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老夫人脸色难看了起来,气得捶胸顿足:“这个孽障,当初就该把她打死的……”

富察家百年清誉,就这么被傅临雪给毁了。

看老夫人这样子也是被气得不轻了,傅悦君不敢反驳,恭恭敬敬地答道:“祖母莫要恼怒,等这件事过去了,小九定会不会让五姐辱了富察家的门楣。”

只有以死谢罪,才能平息怒火。

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冷哼一声:“这后院那么多小姐,挑谁不好,你偏偏挑中了她,她这是拿富察家的声誉当赌注,来赌自己的荣华富贵。”

出身大世家的女人,自幼受到的教育便是不能够辱了家族清白,即便你这后半辈子碌碌无为,也不能让祖宗蒙羞。

所以上了年纪的老夫人,极其看重家族名声。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55 段司衍一病不起。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55章段司衍一病不起。-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rticle/></a>书库首页</a>-&amp;gt;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55章段司衍一病不起。

虽然傅悦君在外面是以心狠手辣狠毒无情名扬天下的,但是真相是什么样的,他们傅家人自己心里清楚。

可是如今傅临雪已经嫁为人妇,竟如此不知好歹,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丑事。

丢的不仅是段家的脸,傅家也颜面尽失,人人都会在背后议论傅家怎会能教出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儿。

连带着傅悦君也会被人诟病。

“祖母息怒,此事的确是小九思虑不当。”

傅悦君暗暗抹了一把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傅临雪胆子竟然这么大,私通男人不说,竟然还怀了孕,让段承晔和傅家的人知晓。

老夫人气也消了大半了,拉着傅悦君无奈地说:“小九啊,在平城的那件事上,你五姐的确是出了不少力,等扳倒了段承晔,你就让她打掉孩子,把她发配乡下。”

怎么说也是傅家的血脉,老夫人毕竟是上了年纪,见不得血,而傅临雪有千错万错,都是自家的孩子,到底是有些不忍心的。

“我知道了。”傅悦君点头应了下来,本来她是打算事成之后就解决傅临雪的,但是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她便就遂了她的愿了。

“祖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母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她倒是想知道,谁这么大胆,连段家的少帅夫人都敢碰。

老夫人摇摇头说:“问过了,那孽障死活不肯说。”

要是知道是谁了,他们一定会派人,会把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给解决了,免得有人嘴巴闲不住,说漏了口。

到时候,不管怎么解释,可都是越描越黑了。

左右现在外面不知道,还能解决后患。

“祖母放心,我稍后会去段家一趟,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了。”傅悦君握紧了老夫人的人,声音温柔,让老夫人的心定了下来。

天晓得她知道这个消息后,暗地里气过多少回,本来惠州那边的事情就麻烦,她又不能告诉傅悦君。

生生憋到了现在。

这个时候,傅月影忽然说了一句:“小九,忘了跟你说了,段二少帅忽然一病不起,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都无能为力,说可以准备后事了。”

这句话如同平地一声雷,傅悦君被劈得一下子就愣住了。

傅月影见她的反应,便知道她对这件事是一无所知的,又是忧心地说:“段大帅都急得不得了,认为是段承晔私底下暗害段司衍,现在段家也是一团糟了。”

段司衍忽然生了大病,段大帅必定会想到是段承晔,因为段承晔刚和傅家联姻,段司衍便出了这样的事,大夫都说药石无医。

段大帅盛怒之下,定然会觉得是段承晔所为,因为段司衍对他的威胁最大,段司衍出事,最大的获利者,就是他这个兄长了。

而段承晔有傅家为后盾,定是想要反扑段大帅了,想把整个段家牢牢握在手里。

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若是轻易处置段承晔,段司衍也保不住了。

不过傅悦君知道,到了最后关头,段大帅一定会选择舍弃段司衍,对他来说,不管是哪个儿子,只要最后都是他段家的天下,那又有什么分别呢?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56 遭了报应。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56章遭了报应。-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ahref=":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target="_blank">: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56章遭了报应。

可让段大帅气结于心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段承晔都敢害段司衍,还没有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他不气才怪!

毕竟他对段司衍可是寄予厚望的。

傅悦君不着痕迹地冷笑,轻描淡写地问:“段司衍现在怎么样了?”

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吗,是因为潜藏在他身体里的碧罗香,混合了风铃子,产生的另一种毒开始毒发了。

想来段司衍也吃了不少苦的,否则他身边有顾清渺,怎么还解不了毒呢?

多亏碧罗香在他身体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否则以顾清渺的调香技术,定能被她看出端倪,而现在,顾清渺却是一筹莫展了。

“听说虚弱无比,人都瘦了一大圈,愣是找不到病因,段大帅差点也倒下了。”

傅月影暗暗抹了一把汗,这病来的也是莫名其妙的,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都找不到病因,可把段家人给急坏了。

听说段司衍的母亲天天去求神拜佛,愿意折寿,给她儿子续命,奈何天不见怜,病倒是越发严重了。

瞧着是撑不下去了。

傅悦君听了这些话之后,站起身来在厅堂内走了几步,烛火摇摆之下,她笑得意味深长:“人呐,还是要心存善良的,否则是要遭天谴的。”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br/>

瞧瞧,现在不正是遭了报应了!

她侧了身,问傅月影:“日本人和段家,现在应该也正僵持着吧?”

朱随的事情败露后,得知日本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放了个卧底,这是明摆着对自己的不信任,段大帅必定会去找日本人兴师问罪的。

傅月影摇头如实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藤原浩倒是有一段时间没来江陵了。”

看样子,是因为朱随一事,段家和日本人之间生了嫌隙了。

不过这么点小事,还是不能够阻挡段家和藤原浩合作的心思的。

事已至此,傅悦君倒是已经看开了,和日本人合作又怎么样,终究是邪不胜正的,这大好河山,怎么能落入日本人手里呢?

傅悦君琢磨了一下后,阴恻恻地笑了:“也对,如今日本天皇驾崩,他自诩帝国最忠诚的武士,正忙着缅怀天皇,哪有功夫来江陵?”

说到天皇,老夫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小九,明慧那丫头从京中传来消息,肃亲王以大清皇室贵胄之尊,身着丧服,斋戒素食,为天皇服丧三天。”

“他这是拿日本当衣食父母了吗?”傅悦君笑了笑,眼角生了戾气。

在川岛浪速的怂恿下,在小皇帝退位后,肃亲王便带着家人逃到了旅顺。

虽然是存着复辟清朝的心思,但却死心塌地投入日本人怀抱,鼓吹‘中日提携’,想借日本,来复辟大清。

这说来真是可笑的。

对肃亲王这个举动生了怨气,傅悦君不愿再提他,声音凉淡:“祖母不必管他,等明年开春后,我会去一趟日本。”

总得要去日本,见一见她那个六岁的小侄女的。

傅悦君在府里歇息片刻,便去了段家。

段家门口的家丁见到傅悦君,有些微愣,而后便恭恭敬敬地行礼,把头低得不能再低,谦卑入了尘埃。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57 不守妇道。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57章不守妇道。-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amp;gt;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57章不守妇道。

这个时候傅临雪正好不悠哉地用着下午茶,管家匆匆忙忙赶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话,傅临雪便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扣在桌面上。

女子无不阴狠地说:“给她灌一碗红花,把孩子打掉,再把她丢去乞丐窝。”

管家听到她这么处置一个丫鬟,这大热天的额头上都冒了冷汗,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老奴知道了。”

傅临雪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婢女早就眼疾手快的把她砸碎的杯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重新换了新茶杯,往里面注上了新的茶水。

傅临雪抬手去拿,一下子就被杯身烫得缩回了手,又变了脸色,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吓得众人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贱人,你想烫死我吗?”

傅临雪气得脸色铁青,厉声骂那婢女,因这段时间段家上下对她的纵容,导致她把傅悦君的嘱托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段家作威作福得厉害,下人们根本就是敢怒不敢言,段大帅和段夫人也因为段司衍的事情闹心,也懒得管傅临雪。

而段承晔,更是看都不看她。

丫鬟惶恐地给她磕头,一个劲的认错。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明明知道傅临雪是盛怒之下把气撒到她身上的,但是也不敢辩驳,现在段家乱得很,中馈之权便落到傅临雪身上,得罪她可没有好果子吃。

“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傅临雪靠在那里眯着眼睛冷冷地下了命令,眼底森光闪现,一点都不理会这丫鬟的求饶。

管家自然是不敢说什么了,只能挥手让家丁把丫鬟拖下去杖责,亭子外很快就传来了丫鬟的哀嚎声,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听见丫鬟叫得那样惨烈,管家是想为她求情的。

但是眼光触及到傅临雪以看戏者的姿态,悠哉悠哉地欣赏着这一出好戏,他便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这种事情在段家是时常发生的,知道傅悦君去了惠州,傅临雪便十分嚣张,而现在段大帅和段承晔又不管她,便更是没人拦得住她了。

*

傅悦君刚入段家后院,段承晔便迎面走来,看见她,脸色顿时就阴云密布了:“你怎么来了?”

“听说段家出了不少事,我自然是来看看我五姐怎么样了。”傅悦君眯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段承晔,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他心上扎刀子。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傅家,养的什么女儿?”段承晔脸色极其难看,碍于傅悦君,后面难听的话他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这可不能怪我,主要是怪你。”傅悦君笑了笑,眨着眼睛纯良无辜地说:“你若是好生待她,她怎会感到深闺寂寞呢?”

“我待她不好?”

段承晔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控诉道:“傅悦君,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娶她为正室,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抬入门,哪一点亏待她了?”

除了没有碰她之外,差点都把傅临雪当祖宗了,还想让他怎么样?

一个庶女,还是毁了容的,让她为正室,成为少帅夫人,傅临雪已经算高嫁了,没想到,她还不满足,竟然私通!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58 希望我死在楚州?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58章希望我死在楚州?-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书库首页</a>-&amp;gt;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58章希望我死在楚州?

傅悦君轻笑着,曼声道:“既然是你八抬大轿娶回来的,荣光无限,她都能够私会旁人,那还不是说明你不够好!”

要是他足够好的话,傅临雪怎么会不满足呢?

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令段家蒙羞的事情了。

段承晔被她一句话给噎住,脸色青了又白,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总觉得自己还是吃了大亏,他语气不善地说:“这些我可不管,总之她现在身为少帅夫人,却不守妇道,人是你们傅家生出来的,你今日就得给我解决了。”

傅悦君风轻云淡地笑着说:“瞧姐夫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来帮你解决了吗!”

她伸手把碎发绕到耳后,又若无其事地开口问:“听说二公子病了,你说,这好好的人,怎么就病入膏肓了?”

段承晔眸光一暗,不屑地冷哼道:“你问我我问谁,谁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坏主意,说不定,想借此把我给整死呢。”

天知道他这些天为这事愁得脑袋都要炸了,再加上傅临雪的事一出来,他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傅悦君对他的话不可置否,临走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这做人啊,还是要善良的,免得哪一天,报应就来了。”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

她笑着,笑声如同银铃一般。

段承晔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这话是在骂他的,顿时就不痛快了:“你什么意思啊……”

这不明摆着是在说他不厚道,所以活该被戴绿帽子吗!

傅悦君入了院子,在凉亭里找到了傅临雪,也不知道她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儿,笑得跟花儿似的,她往下面看了看,见家丁驾着一个丫鬟正在打板子。

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估摸着是傅临雪当少帅夫人成瘾了,忘了分寸了。

血影模糊里,那丫鬟不断地哀嚎着,傅悦君生了恻隐之心,大约是见到楚州无数人无家可归,她的心,又软了下来。

傅悦君绕过长廊走到了亭子里,请冷清了地问:“是谁这么不长眼,惹我们的少帅夫人生气了?”

“这个贱人不知好歹,本……”

傅临雪阴恻恻地回答着,忽然觉得这声音无比耳熟,她僵硬着转过身去,看见傅悦君提着裙子从台阶上上来,脸色大变:“你怎么回来了?”

傅悦君不理会她,而是看向那些家丁,声音冷峭:“都别打了,你们把这丫头往死里打,见了血光,是想折二公子的寿不成?”

众人身躯一抖,顿时就停了下来,把丫鬟拖了下去,然后火速把现场清理干净。

傅悦君站在风口处,睨过去一个阴冷的眼风,十分不客气地质问:“怎么,五姐是希望我死在楚州?”

“怎么会?”傅临雪到底是有些心虚的,讪讪地辩解:“只是你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吩咐下人好生准备一番。”

被傅悦君撞见自己在段家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没把当初她的叮嘱放在心里,她见到傅悦君能安稳就怪了。

傅悦君讥诮地笑着:“我若是通知你了,怎会知道我的五姐,在段家过的这般如鱼得水,瞧瞧这气势,俨然段家主母了。”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59 打掉孩子。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59章打掉孩子。-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mp;gt;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59章打掉孩子。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耍耍威风,平日里我哪敢啊。”傅临雪心虚地笑着,万不敢在傅悦君面前表露出什么来的。

傅悦君一贯的优雅高贵,声色清冷:“我当初是怎么告诉你的,让你在段家安分守己,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嚣张跋扈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做出这等丑事,我看你是嫌活得太久了!”女子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眼角生了戾气。

最让她气恼的,是傅临雪不自爱。

纵然段承晔不曾碰过她,她也不该自甘堕落。

“怎么就是丑事了?”

傅临雪也不装了,直截了当地开口:“他在新婚夜把我弃在一旁也就罢了,为了羞辱我,他睡了我从傅家带来的几个丫鬟,还有了身孕。”

不碰她就不碰她,她又并非是那种贪欢之人,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碰了几个下人。

还有了身孕。

她怎么能不气?

听到她这么说,傅悦君蹙了蹙眉,阴恻恻地开口:“那你就是为了跟他赌气,自甘堕落?这不是你不守妇道的理由。”

亏傅临雪还是傅家的人,一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如此自降身份,实在是让人恼怒。

“他不尊重我,我凭什么尊重他?”傅临雪越想越气,胸口凝着满满一腔血气,怎么也难以平息下来。

傅悦君轻蹙眉心,语气阴鸷:“不管怎么样,你是傅家的女儿,要有身为傅家人的骄傲自信,和这种男人赌气,你不该!”

作为女人,要懂得自尊自爱,庶女又怎么样,嫁为人妇怎能红杏出墙?

若是她是自由身,尚还能再度婚配。

傅悦君高高地俯视着她,冷静地说:“祖母命你打掉这个孩子,他日功成之后,可放你离开,天下任你来去自如。”

留傅临雪一命,老夫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万万留不得的,那是她和别的男人私通的孽种,若孩子是名正言顺的,老夫人倒还能让他们母子都活下去。

只可惜,是个孽种!

“我来的时候,问过你的嫡母,她和老夫人是一样的意思。”她又慢腾腾地丢出来一句话,多年从吃斋念佛的二夫人得知二房出了这么个逆女后,自是气得不轻。

“不可能,祖母和二夫人吃斋念佛多年,怎会杀生?”

听到傅悦君这么说,傅临雪捏着裙子的手都紧了,惶恐到手背上浮起了青筋,骨节泛白。

都说信佛之人是慈悲为怀,可是现在,那些整日念着佛经,口口声声称要有一颗慈悲心的人,都成了不动声色的冷血刽子手。

“你辱了老祖宗门楣,还有理了?”傅悦君简直要被气笑了,“这是老祖宗和二夫人的意思,若是让我处置,不要说孩子了,连给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到底信佛之人还是良善的,若换了她,定然是要把傅临雪浸猪笼的。

当年她嫁给靳霆枭之后,纵然心中还有段司衍,却始终没有跨过那一步。

自尊自爱她还是懂的。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60 宿世恩仇。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60章宿世恩仇。-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ef=":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target="_blank">: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60章宿世恩仇。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傅悦君又冷声逼问道,她倒是想知道,哪个男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段家的少帅夫人都敢动。

傅临雪的面容逐渐狰狞了起来,咬牙道:“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傅悦君嘘了声,既然傅临雪不肯告诉她,她也懒得逼问,对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傅临雪肚子里的孽种解决掉。

这于傅家和段家而言,都是一种耻辱。

傅悦君站起身来低低睨着她,语气压低:“近日平城那里正是紧要关头,你若得了消息,速速传来,此事若成了,便予你自由身。”

说罢,便扬长而去。

傅悦君刚准备离开,便被人拦住了去路,那家丁便率先开了口:“傅九小姐,还请您留步,二公子有请。”

“他要见我作甚?”

傅悦君挑眉,话虽这么说,脚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家丁往前走,还真想看看段司衍的样子。

这人啊,就是喜欢看别人落魄的样子,曾经有多辉煌,现在就有多落魄,想来高高在上的段司衍,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家丁领着傅悦君来到了段司衍的院子里,门口有一个丫鬟守在那里,见傅悦君来了,伸手轻轻地在门上敲了敲:“爷,九小姐来了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

寂静冰冷的屋内,刚才还躺在那里沉睡的男人,忽然就睁开眼睛来了,长久缠绵病榻,让他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

眼底多是浑浊和痛苦。

傅悦君推门进去,瞧见微弱灯光离躺在那里,似乎只剩下一口气的男人,脸颊都瘦得凹陷下去了,心里掠过千万种思绪。

当初那个乱世枭雄啊,意气风发,如今也性命垂危了,果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她在榻前站定,笑着躬身:“二公子,好久不见!”

段司衍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苦笑着说:“你还是那么明媚骄傲,看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死多么可怕啊,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雄心壮志。

傅悦君敛眸浅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二公子何以觉得遗憾呢?”

男人身体僵了僵,看向她的眸子里,越发深沉。

遗憾自然是有的。

有关于他的雄心壮志,也有关于眼前女子。

“可是觉得遗憾太多,一时半会难以说得清楚?”傅悦君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眉目温柔,语调更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男人身体一僵,靠在那里眼眸复杂的看着她,喃喃轻语:“那个人说,你和我,是天生孽缘,有宿世恩仇,如今看来,倒也不假。”

他一直都想知道,安倍大师说他和傅悦君有宿世仇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那人讳莫如深的态度,让他不能深究。

安倍大师也是不敢泄露太多天机的,若不是为了得到傅悦君,是根本不会跟段司衍说出这些的。

他这一生已经遭太多次天谴报应了,傅悦君的事情,和寻常事情不一样,若是过多泄露,恐怖真的会万劫不复。

毕竟,此女非彼凡人。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61 你在我心里,很特殊。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61章你在我心里,很特殊。-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61章你在我心里,很特殊。

“谁说的?”傅悦君的眼眸冷了几分。

男人目光始终留在她脸上,声音微哑:“只是江湖道士胡言乱语罢了。”

“是吗?”

傅悦君轻嗤冷笑。

她自是不信的,这世上有多少江湖术士骗吃骗喝,要是有真才实学的,那必定是不敢说太多,因为对他们来说,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

这人啊,多么怕死,怎么敢冒着遭天谴的风险告诉段司衍这些呢?

那么,段司衍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猜的果然没错,他背后,定然是有另一股势力。

看来,这一时半会,段司衍是死不得的。

“看来二公子颇信这鬼神之事,不知你这些天可曾求神拜佛,留你一条命?”

傅悦君若无其事地伸出手去拉他的手腕,在掌中细细辗转,语调轻柔:“好好的一个人,瘦成这个样子,也是委屈你了。”

纤细的指尖从他腕间划过,脉象微弱紊乱。

命不久矣!

不过,她现在是不会让他死的。

女子掌心里传来的温度,让段司衍身体微微僵硬住,眯着眼睛看她,哑然开口:“如你所说,生老病死自有天定,强求不得。”

只是心里到底,是意难平。

光影流转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里,女子脸色阴晴难定:“按照你的脾性,怎的也不与天争一争?”

这可真不像段司衍的为人了。

“怎么争?”段司衍虚弱讽笑,他现在这个样子,活下去都艰难得很,怎么和天争?

他也是不明白的,怎么好好的,就一病不起了。

“你今日叫我来此,不就是想试探我吗?”傅悦君摊开手意兴阑珊,眸底寒意如同湖面上掠过的粼粼寒光。

想来段司衍也知道,无声无息的中毒的,只有香料能够做到,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已经知道傅悦君懂香料了。

顾清渺是不可能对他下毒的,唯有傅悦君有这个嫌疑。

傅悦君站起身来,双手交叠在身前,笑得明媚婉转却讽刺无比:“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一出局算得极好,只要她来了,段司衍必定能够安然无恙。

“九姑娘果然聪慧,在下无话可说。”阴影中,段司衍轻轻地笑了出来,低沉沙哑的嗓音透露点点阴森,令人心惊。

傅悦君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你我今天也算是撕破脸皮了,你和藤原浩为伍,我与你,便是势不两立!”

段司衍不仅背叛了她,还背叛了整个九州。

罄竹难书!

他轻摇头,不急不缓地说:“不,我不想和你为敌。”

“为什么?”傅悦君侧眸看着他,饶有兴趣地笑了。

难道说,他还真爱上她不成了?

“你在我心里,很特殊。”段司衍声音苦涩,自己也难以说得清楚这一种感觉,他自认为感情可以自控,但是在她面前,他没法控制。

总觉得心里面是欠了她什么的,却说不上来。

或许,这就是那个人所说,他和她,有宿世仇怨。

傅悦君笑了,笑得明媚飞扬,低睨着他,红唇轻启邪笑连连:“妾身这种人,能入二公子的眼,还真是前世造的孽了。”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62 道不同不相为谋。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62章道不同不相为谋。-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_blank">: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62章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只觉得讽刺的。

前世她未能入他眼底,到了现在她想要他死,他却来跟她说,可能爱上她了?

简直可笑得紧。

男人蹙了眉:“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忽然发现,心在时光里生了疾病,可笑又疯狂。

“不是。”傅悦君摇头笑了,笑声冰冷强硬,幽幽然然地开口:“只是你我,各为其主,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抛开个人私仇,是国与国之间的对立。

她生于九州,长于九州,怎么能背叛这盛世九州呢?

她不是段司衍,做不到为了赢而抛弃自己的家,抛弃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廉耻。

“你这条命,我先留着。”傅悦君无所畏惧的看着他,压下所有的恩怨情仇,语气冷肃:“他日,也只是战场上比输赢。”

无关私人恩怨。

男人听到她这一句话,身体猛烈晃动了几下,差点滚下床榻,只能看着她义无反顾的走了。

傅悦君走出去没多远,便听见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声:“公子好了!”

死寂的后院内,顿时人声沸腾。

傅悦君往前走着,想要去看看乔笙那小少年,却没想到在巷子口那里,撞见了元舟和孟桑。

元舟依旧是那般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清风雅骨的模样,唇边笑意清浅,也不知道他和孟桑说了什么,孟桑一下子就焉了下来,如同即将枯萎的花朵。

颓然无力。

元舟笑着离开了,孟桑在巷子口痴痴地站了许久,肩膀微微耸动,傅悦君想,她当是哭了吧。

也不知站了多久了,她才终于转身离开。

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看来,方才元舟和她说的话,对她的打击不小。

孟桑失魂落魄地走着,看见迎面走来笑意深深的傅悦君,一下子就愣住了,马上的,眼眶就红了起来,控制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傅悦君轻声安慰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可强求。”

她对感情之事一向是如此看待的,世间之事,唯有情之一字最是难以割舍。

强求来的感情,是悲剧。

不得善终!

孟桑已经收住了眼泪,释然地苦笑:“我知道,对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是我的罪孽。”

元舟是如同天上人,她不过是凡尘尘埃,和他,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人生几十年,不过是一场修行,有些事情,自是只能自己去勘破的。”傅悦君难得温柔含笑的劝她,这世间,不过是多了一个有情人罢了。

她迈开腿刚想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来,停顿了下来温淡地笑着和她说:“我看段大少帅对你,倒是另有一番心思。”

孟桑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谦卑开口:“妾身何德何能,能得段大少帅垂青?”

不过是世事弄人。

傅悦君抿唇轻笑道:“其实他本性不坏,对你也是真心,若是日后段家落败,你可以考虑考虑他的。”

段家出事,孟家岂能明哲保身?

对于段承晔,傅悦君倒是没想过要下杀心,这个人虽然坏透了,但也只是被人算计,说起来,若是把他往正道上引,或许能拯救一番。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63 不分你我。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63章不分你我。-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target="_blank">: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63章不分你我。

孟桑聪慧,弯腰颔首:“多谢九姑娘提点。”

这番话说的这么隐晦,需要她自己勘破。

傅悦君略微点头,往秦家的方向去了,门卫见傅悦君来了,欣喜地迎上去,压低声音和她说:“九姑娘,那位德国来的姑娘,正在府中。”

“廖雅清?她来干什么?”傅悦君顿时生了警惕之心,莫不是这个女人,想要来秦执玉这里宣誓主权了?

那家丁摸了摸头,讪讪地说:“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只是那位姑娘来了好一会儿了,只和小姐一人单独谈话。”

“我知道了。”

傅悦君点头,进了秦府。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傅悦君刚走到阁楼,廖雅清那独有的柔软声线便传了出来:“秦姑娘,我希望你能明白,和德国联姻,于九州,是极有利的事情。”

她咬字很清晰,但是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也不良善。

“德国如今自身难保,如何援助九州?”

秦执玉讽刺的声音毫不客气地传开,站在门外的傅悦君笑了,她便知道,她的阿玉,定然不是那种软弱之人。

廖雅清婉转笑了笑:“姑娘此言差矣,只是你们表面上看的那样,若是德国有难,宋大帅怎会让二公子和我联姻呢?”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

“所以,你今天来,到底想和我说什么?”秦执玉有些不耐烦了,这个女人从来开始,说的话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

她没有这么大的耐心和她废话。

“廖姑娘既然要说,不如,和本小姐说吧!”

傅悦君扬声笑语,移动莲步款款走到秦执玉的身边,笔直傲气地站在那里,眸光清冷,直逼廖雅清。

见傅悦君忽然出现,廖雅清心中戾气阴鸷升起,怕被她看出来端倪,敛下眉梢浅笑道:“这是妾身和秦姑娘之间的事情,怕是不方便告诉九姑娘了。”

傅悦君浑然不觉她这话中深意一般,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笑意温浅:“本小姐和阿玉不分你我,她的事,就是本小姐的事。”

而后看着秦执玉,轻柔地笑了:“你也真是的,被这等闲人叨扰,也不派人告诉我,你最近身子不好,可受不得过多打扰。”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个闲人。

秦执玉握着她的手慢慢地笑了:“没事,这等小事我还不放在心上,让你来处理可就是大材小用了。”

区区廖雅清,她还是能够摆平的。

“话不能这么说,对付有些表里不一的人,还是需要我出马的。”傅悦君的声音不急不缓地散开来,句句都是无情嘲讽。

本以为廖雅清是个好说话的,可现在看来,和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

既然这样,她也用不着客气。

反正,德国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廖雅清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白了,傅悦君这话的意思,不就明摆着是在说她是个虚伪的女人吗。

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廖雅清,哪里受得了这等气。

廖雅清坐直身体,强硬地说:“妾身是奉了德皇的命令的,联姻一事,关系到两国邦交,九姑娘不可胡言,否则德皇震怒,后果可不是你们能承担的。”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64 有你在,我不怕。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64章有你在,我不怕。-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id=46446>"target="_blank">: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64章有你在,我不怕。

她搬出两国邦交,来威胁傅悦君,让她不要乱插手。

傅悦君阴冷嗤笑:“贵国想强人所难?”

“还是说,你们德国的女人,嫁不出去了,所以,想塞给我们九州?”她的声音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是亘古不化的寒冷。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傅悦君也不避讳了,紧接着丢出来一句:“哦也对,吉蒂安夫人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这句话说得就更加直白了,嘲笑廖雅清的母亲吉蒂安夫人,是上赶着嫁给他们九州男儿,眼看着女儿大了,就想把女儿塞过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廖雅清被她这句话给气到了,指尖都在颤抖。

傅悦君素来有一张毒舌,说话是毫不客气的:“本小姐实话告诉你,这联姻不过是你一厢情愿,我们宋少帅,可不要你。”

宋忱他敢接受吗?

在宋忱未曾松口之前,先过她这一关。

即便现在廖雅清千里迢迢来到九州,也不可能嫁给宋忱的,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也不等廖雅清说什么了,傅悦君当即下了逐客令,家丁们涌上来,不由分说,就把廖雅清给撵了出去。

等把人撵出去了之后,傅悦君侧眸问她:“过两天会有一场迎接德国来使的晚宴,你去不去?”

这什么晚宴其实是没必要办的,但是德国护送廖雅清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来此的那几个德国人,要求江陵城要以最盛大的宴会,来欢迎廖雅清。

着实是有些无聊的。

“为什么不去?”秦执玉笑着反问她,她是知道德国的意思的,不就是想告诉世人,德国要和宋家联姻,她就成了笑话了。

她倒想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笑话。

在傅悦君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也想清楚了,和宋忱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就闹成这样了?

这可太不像她了。

傅悦君巧笑嫣然:“你就不怕她暗中害你吗?”

“有你在,我怕什么廖雅清?”秦执玉淡然笑着,眯起的凤眸里,流光潋滟的。

廖雅清不是善茬,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兵来将挡,况且,傅悦君还在这里,要动她,也得问傅悦君答不答应。

傅悦君笑了。

心里有些暖暖的。

她和秦执玉从年少的时候,一直到现在,从未曾离弃过,傅悦君有时候还在想,要是天下人都负了她,恐怕也只有秦执玉不会负她了。

不。

还有那个男人的。

在这世上真心对傅悦君好的人不多,她的阿哥,她的双亲和祖母,还有云萧哥哥,还有靳霆枭……

多希望天下就此没有战争,只有安乐与和平,她所在意的人,都能够遂心如意。

彼时靳霆枭正在宋家,听到唐旻回禀的消息后,捏着一枚黑子将了宋忱一军,面容沉静地开口:“看就看吧,反正段司衍现在也不能死。”

“你怎么又赢了?”

宋忱懊恼地摸了摸脑袋,本来以为唐旻带来傅悦君去见了段司衍的消息,会让靳霆枭分心,这样,他就能扳回一局。

谁知道,压根对靳霆枭什么影响都没有,还是反将了他一军。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65 就知道坑我。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65章就知道坑我。-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46446>"target="_blank">: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65章就知道坑我。

“是你棋技太差,非要跟我下。”靳霆枭斜了他一眼,都不想说宋忱了,明明是武将出身,非要跟他下什么棋。

是想在宋泱面前,证明自己有多厉害了?

到了最后,还是把这老脸都丢尽了。

“你不说话会死啊?!”

宋忱顿时气结,像摆棋这等风月优雅之事,他素来是不感兴趣的,也只是略懂皮毛,怪也只能怪靳霆枭,明明棋技高超,却骗他说略懂。

否则,他怎么能在宋忱面前丢面子?

眼看宋忱胡乱下了一通,靳霆枭实在是受不了他这破棋技了,不耐烦地催促着:“你快下去,让泱泱跟我来一盘。”

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唐旻,也没有忍住,掩着嘴笑了起来:“宋二爷,您就别自讨没趣了。”

“你们这两兄弟,就知道坑我。”

宋忱瞪了靳霆枭和唐旻一眼,不甘心地从棋盘上下来,把宋泱推了过去。

他眼巴巴地看着宋泱,好声好气地央求她:“好妹妹啊,你可一定要替我扳回一局,不然,他都没完没了的嘲笑我了。”

宋泱凝了眉梢:“看情况吧。”

她是没有和靳霆枭下过棋的,所以,也不知道他底子有多深。

“……”

&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宋忱不说话了,幽怨地瞅着宋泱。

顿时就觉得,宋泱是重色轻哥,什么叫看情况啊,干脆说直接输给他得了。

“不是我不肯,只是不知道靳二哥的棋技,我可不敢像你这样,随便卖弄。”

宋泱坐在那里用手撑着下巴,素手伸入棋筒之中,悠闲地摆弄着棋子,棋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靳霆枭捏了一枚黑子,轻轻地落了下来,随口问了一句:“泱泱,你大哥和你嫂子在德国多年,和廖家可有深交?”

宋泱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棋筒里的一枚白子,捏在手指间,面容沉静地开口:“靳二哥可是觉得,廖家是不肯退让了?”

一子落下,棋盘上的局势出现了一丝变化,将黑子重重包围起来,隐约有山摇地动之势。

“这廖雅清可不是个好东西。”靳霆枭眯着眼睛看向棋盘,黑子从手中滑落,落入棋盘中心,四周被包围住的黑子,忽然就全活了过来。

如同他千军万马,攻略城池气势汹汹而来。

宋忱端看那棋局,本来他的白子,已经呈现败势,刚刚宋泱落下的一子,已经徘徊在胜利的边缘,紧接着靳霆枭的一枚黑子,便把局面挽回了。

靳霆枭和宋泱,都是实实在在隐藏的高手。

两个正下棋,小厮进来禀报:“爷,那位廖姑娘去了秦小姐家中……”

“你说什么?”

宋忱蹭地站了起来,险些掀翻了一盘棋,抬腿就想走。

小厮连忙丢出来一句话:“爷您先别急啊,小的话还没说完,然后没过多久,九姑娘便去了秦府,然后,那廖姑娘就被人撵了出去。”

宋忱的脚步立马顿住,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了小厮一眼:“你不早说。”

“……”

小厮摸了摸鼻子。

而后看向靳霆枭,踌躇了一下问道:“靳二爷,还有件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66 最懂我心。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66章最懂我心。-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id=46446>"target="_blank">: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66章最懂我心。

靳霆枭还没说话,刚坐下来的宋忱便不耐烦地开口:“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又不是外人,吞吞吐吐跟个娘们似的。”

这小东西,话总爱说一半,简直是要吓死人的节奏。

“刚刚听外面的百姓说,段夫人让人抬着几十箱红绸箱子,往傅家的方向去了,听说……”

小厮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抬眼瞟了靳霆枭的神色,见他脸色未变,咬着牙说出了百姓的猜测:“听说是去傅家提亲了!”

“很好。”

光影沉沉中,靳霆枭指尖捏着黑子,听到这话后,竟然轻轻地笑了出来,笑声幽长沙哑入了人心,教人一阵心惊胆战。

而后,便是啪嗒一声。

指尖那一枚小小的黑子,竟然被他生生地捏碎。

明明是夏日,空气闷热,宋忱竟觉得浑身冰冷,心里有说不出的震惊。

抬着红绸箱子去傅家提亲?

替段司衍提亲?

段司衍恢复正常了?

去傅家提亲,是谁的主意?

宋泱低垂眉目,眼神专注于棋盘之上,只是问了一句:“你还听说了什么?”

“这……”

&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厮犹豫了半晌,硬着头皮说:“奴才还听说,九小姐不过是去了一趟段家,段二公子的气色就好了不少,所以段夫人觉得,九小姐是段家的福星,高兴之下就抬着聘礼亲自去傅家提亲了。”

屋内气氛紧张压抑,宋忱感觉自个儿后背都渗出了虚汗,心惊胆战地压着声音问:“段大帅和段二公子没阻止她吗?”

这要求娶的对象可不是别人,是傅悦君啊。

段夫人毕竟是妇道人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段大帅和段司衍深知其中利害,会让段夫人胡来吗?

小厮摸了摸头讪讪地笑:“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半晌之后,男人往前倾了倾,把黑子往棋筒里一丢,唇角弯下了一个弧度:“我输了。”

蜡烛啪啪作响,靳霆枭把身体往后靠了去,身影融入光影之中,一股阴鸷戾气,悄无声息地蔓延开眼,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上。

有杀气流转。

“不是你输了,是你分心了。”

宋泱如同浑然不觉一般,眯着眼眸轻轻浅浅地笑着,从棋筒里拿了靳霆枭的一枚黑子,放在了他刚才想要下手的位置。

本来,靳霆枭拿着黑子已经要放在那个位置了,但是因为一些事情,分了心。

所以,自然就没有胜算了。

“哈哈。”靳霆枭扬声笑了起来,看着重新陷入僵局的棋盘,意味深长地说:“还是泱泱心思通透,最懂我心。”

他本来是自愿认输的。

但是宋泱把黑子那么一放,这盘棋,自然又重新陷入了僵局,又成了原来的残局,便要重新开始了。

胜败无穷无尽。

“二哥是因为段夫人提亲一事心有所触了?”宋泱把白子放入棋筒之中,端起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靳霆枭唇边含笑,不动声色地问:“这人啊,就是奢求的太多,不是自己的,非要去触碰,那么碰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67 求娶傅悦君。1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67章求娶傅悦君。1-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target="_blank">: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67章求娶傅悦君。1

他笑着捏了一枚黑子落入棋盘中,而后起身离去,身影很快转过殿门,消失在苍茫的天地之间。

“看来这一次,是有人触了二哥的逆鳞了,二哥他,动手了。”宋忱低头望着那残破的棋局,声线低沉,确是十分的笃定。

现在天下的局势,就如同这棋局一般,若是用心下,哪里怕破不了?

分了心,心不在这棋盘之上,所以,自然没有胜算。

这个就要看,哪一方棋高一着,能在这兵临城下的千军万马之中,开出一条血路!

宋泱幽幽地笑了起来,指尖又捏了一枚白子,迟迟没有放下,慢缓缓地说:“触了他的逆鳞,只有,死路一条!”

话音落,白子落,杀掉了围在四面八方的黑子。

起死回生!

傅悦君回到傅家的时候,看到门口家丁个个脸色怪异,忍不住问:“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了,你们脸色这样差?”

家丁往门后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地说:“小姐,段家夫人上门提亲来了,老夫人正从中周旋。”

“提亲?”傅悦君眉头蹙了起来,讽刺地笑了,“真是可笑。”

这是什么意思?

前脚刚从段家离开,后脚便让自己的母亲来傅家提亲了?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

她快速入了后院,便看见院子里早就被箱子堆得水泄不通,段夫人随身带来的几十个家丁,手上均捧着红绸托盘。

托盘上,都是金光闪闪举世无双的金银珍宝。

有拳头大小的南海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来,江南有名的苏绣制成的绫罗绸缎,独一无二,上等和田玉制成的耳环玉坠手镯,价值连城。

放眼看去,这每一件,都是奇珍异宝。

傅悦君的眸光从托盘上掠过,唇边弯起的弧度越发的讥讽。

这段家,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傅悦君站到老夫人跟前,双手交叠在身前,故作乖巧地问:“祖母,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阵仗,是谁来我们家提亲了?”

老夫人脸色难看,没说话。

段夫人温和的嗓音缓缓传来:“不知九小姐对我的聘礼,是否满意?”

“和我提亲?”

傅悦君有些惊讶,眼眸含笑从托盘上走马观花的掠过,收敛起所有的阴冷和嘲讽。

“九小姐与我段家有缘,不过是来段府一趟,吾儿的病情便好了许多,所以本夫人替吾儿求娶九小姐。”

段夫人虔诚地看向她,无不笃定的开口:“要是九小姐能入我段家,必定是段家的福星。”

福星?

怕是段家的灾星吧。

傅悦君幽幽抬起眸子来,潋滟桃花眸里凝了温淡浅笑:“段夫人送来的东西,自然是举世无双的,妾身没有异议。”

“那这么说,九小姐是愿意嫁与吾儿了?”

段夫人顿时欣喜地往前倾了倾,刻意把姿态放低了一些,在她看来,傅悦君这番话,无疑是愿意入段家的。

傅悦君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马上便硬声道:“自古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这丫头肆意胡为?”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68 求娶傅悦君。2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68章求娶傅悦君。2-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a>-&amp;gt;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68章求娶傅悦君。2

“段夫人如此看得起我家小九,老身自是开心,只是她还小,老身还想多留她几年,所以,段夫人还是请回吧。”

这话,便是直接拒绝段夫人的求娶了。

其实老夫人是知道的,傅悦君刚刚看她那个眼神的意思,是在拖延时间。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是时候公开了。

“老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九小姐之风姿风华绝代,不过是见了吾儿一面,吾儿那病情便好了许多,说明九小姐和吾儿本该是一对啊!”

段夫人可不依了,总觉得这傅悦君就该嫁给她儿子的,谁让江陵城那么多大夫都不管用,傅悦君来看一眼就管用了。

这下子,段夫人可把傅悦君当宝了。

段夫人越看越满意,看着傅悦君,笑得端庄优雅:“再说了,现在都民国了,早就提倡自由婚姻,方才九小姐也是愿意的。”

“阿九几时说愿意了?”

那把低沉沙哑的嗓音破空而来了,邪魅肆意,众人惊了一惊,傅悦君眼角的笑容顿时蔓延开来了,缓缓抬头看向院门。

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从外面走进来,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气质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华然,唇上的笑容轻狂倨傲,无不透着王者的雍容华贵之姿。

傅悦君的眼眸温柔了下来,心中自然是惊喜的,她便知道,这个男人在宋家听到了段夫人大张旗鼓来傅家下聘,定然是坐不住的。

他每一次出现,都给她带来了无比的兴奋。

段夫人眼眸轻眯,言辞温和地问:“原来是靳少帅,不知靳少帅来此,是所谓何事?”

早就知道靳家和段家不睦,她是出自书香门第的人,该客气还是要客气的。

“段夫人来此的目的,就是本帅来此的目的。”靳霆枭悠闲地看着段夫人,姿态清淡优雅。

段夫人条件反射的看着傅悦君,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要是靳霆枭也瞧上了傅悦君,那么今日,势必要争个你死我活了。

她捏着手帕掩了掩唇,淡淡地问:“请问靳少帅,是为了傅家哪位千金而来?”

男人往傅悦君身上看去,和她的眼神对视上了,唇边漾开一抹极致柔软的笑容,声音掷地有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帅对傅九小姐,甚是倾慕。”

段夫人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果然,他们为的是同一个女子。

靳家的军力本就强悍,要是傅悦君这个嫡小姐嫁过去,那还得了?

不管是为了段家还是为了段司衍,段夫人对傅悦君,也是势在必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眸光浅淡地瞧着靳霆枭,神色无异,开了口:“那靳少帅来晚了,方才九小姐已经答应嫁入段家了。”

“哦?”男人拖长了尾音,眸色幽深地瞧着傅悦君,慵懒地问:“阿九,可有此事?”

“算是吧。”傅悦君点头,轻轻地笑着。

段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笑着和靳霆枭说:“靳少帅听到了,九小姐已经答应嫁给吾儿,相信靳少帅,是不会夺人所爱的。”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69 聘汝为妇,终老一生。1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69章聘汝为妇,终老一生。1-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a>书库首页</a>-&amp;gt;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69章聘汝为妇,终老一生。1

段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笑着和靳霆枭说:“靳少帅听到了,九小姐已经答应嫁给吾儿,相信靳少帅,是不会夺人所爱的。”

靳霆枭意味深长地笑了,手指抚摸过艳红唇畔,话语幽长:“话虽如此,可阿九同样是本帅的心头爱,怎可拱手让给他人?”

闻言,段夫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震撼不已。

他瞧着傅悦君,眼眸潋滟温柔,薄唇微微轻启,语调倨傲狂肆,睥睨众生:“不是本帅和段司衍抢,而是她本来,就是本帅的。”

不管是前世今生,她傅悦君,始终都是他一个人的。

我要她,是因为,她本来就属于我。

从无例外。

这般高调霸气宣示主权的话语,把段夫人彻彻底底给震慑住了,她就是有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沉不住气了。

她猛地从座上站了起来,愤然怒道:“靳少帅,本夫人念你年少轻狂不懂事,本不想和你计较,但是你欺人太甚,这桩婚事已经定下,你这么做,是枉顾道德人伦。”

到底是段大帅的夫人,养尊处优多年,养成了骄横的威严,决不允许有人侵犯她的威严半分。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

而靳霆枭这个毛头小子,竟然当众跟她抢人,当众给她难堪。

“那又如何?”靳霆枭淡定无比,凝眸瞧着已经徘徊在盛怒边缘的段夫人,漫不经心地说:“是本帅的,谁都夺不走。”

虽是风轻云淡的姿态,却霸气十足。

“你……”段夫人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夫人靠在软垫上,悠哉悠哉地看着戏,一点儿也不紧张,看靳霆枭把段夫人气得说不出来话,心里开心得不得了。

果然是她孙女婿,这气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傅悦君见老夫人看戏看得正起劲,忍不住碰了她一下,想让老夫人开口,把话语权引到她这里来。

老夫人接到她心肝宝贝的求救,马上就正经了起来,蹙眉为难地说:“你们两个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不如,让我这小孙女来自己来选。”

“好,就依老夫人所言。”段夫人咬牙点头,脸色也稍微缓了一丝。

在段夫人殷切的眸光下,傅悦君抬起头来,眼角笑容明媚肆意:“段夫人以举世无双的珍宝为聘,不知道靳少帅,以何为聘?”

靳霆枭看着傅悦君,唇角笑话微微绽放开来,话语悠扬,豪气万丈:“阿九不爱稀世珍宝,亦不爱皇权富贵,本帅愿以天下为聘,许你一世无忧,天上地下,任你驰骋,四海之内,任你遨游。”

他眸光依旧深深,从他嘴里缓缓吐出的下一句话,教人心头一阵激动颤抖,府中在场所有的下人,无不深深震撼。

他说:“如果这世上没了傅悦君,便也不会有靳霆枭,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一语落地,回音如雷,撼动人心。

“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靳霆枭微微弯身,微垂的眉目轮廓天工雕刻,惊艳绝伦,挑眉温润宠溺的微笑,也能倾了这人间百态。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70 聘汝为妇,终老一生。2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70章聘汝为妇,终老一生。2-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gt;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70章聘汝为妇,终老一生。2

“权势富贵举世珍宝,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傅家有数不尽的财富,岂会在乎这些?”傅悦君终是开了口,声音清脆,掷地有声:“吾倾慕汝已久,愿嫁汝为妇。”

她朝着靳霆枭走了过去,垂眸瞧着他,落入男人温柔似水的眸子里,只觉得心神荡漾。

男人伸手握住了傅悦君的手,温柔低语:“我便知道,阿九定不会辜负我。”

段夫人听到这些话,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把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看着傅悦君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实在是接受不了这种结果。

明明是到了嘴的肥肉,就这样被靳霆枭抢走了,她怎么能甘心?

段夫人终究是觉得颜面无存,忍不下去了,指着两个人丢了形象怒骂:“你们是不是早就暗通款曲了,等着来看本夫人的笑话了?”

刚才听他们的话,好像是他们两个,早就两心相许,这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本帅说过了,段司衍不该和本帅抢,也不配!”

靳霆枭冷清地看着她,笑得意气飞扬,再度丢出来一个重磅炸弹:“而阿九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

他这话说得叫一个不痛不痒,可是,却如同平地一声惊雷,惊得段夫人站都站不住:“你说什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么?你们俩早就有了婚约?”

傅悦君眉目漾开笑意,没有说话。

等同默认。

这下子,段夫人更是气得胸口急速起伏,险些晕倒在傅家。

最后,段夫人带着她的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老夫人端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顿时放肆大笑:“哎呦呦,你们瞧她刚才那个样子,气得嘴唇都在抖。”

可真是要笑死她了,也不瞧瞧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还敢来求娶她的小心肝?

简直可笑!

傅悦君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摩挲着掌心,揶揄道:“她能不气吗,到嘴的鸭子跑了,还惹了一身骚。”

明天,这江陵城就会传遍了,说她傅悦君,以财富来衡量下嫁何家,最后,还是选择了靳少帅的天下为聘,入了他帐中。

到时候,段夫人这志在必得来下聘的事情,便会成了笑话。

段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今日之事,定然不会泄露半分。

“到了嘴的鸭子?”男人在她身边坐下,促狭地看着她,“这么说,阿九是鸭子了?”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傅悦君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老夫人,“祖母,我已经见过五姐了,没有问出那个男人是谁,不过我已经告诉过她,这个孩子不能留。”

一提到傅临雪,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混账东西,真是要生生气死我,她要是敢忤逆我的意思,我定要把她给浸猪笼了。”

这怎么说,傅临雪也是富察家的人,这身上,到底是流着富察家的血的,她已然嫁为人妇,却做出这等丑事,不知道老祖宗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幸好这件事没有传出去,否则,段家和傅家都没脸见人了。

段家有没有脸她是不在意的,她在意自家这百年清誉啊。

上一页</a>返回目录</a>下一页</a>

</body>

</html>

572 从长计议。

<htmlxmlns=

<head>

<title>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第572章从长计议。-都市言情-jieqicms</title>

<metahttp-equiv=content-typecontent=text/charset=gbk/>

<metaname=keywordscontent=/>

<metaname=descriptioncontent=/>

<metaname=authorcontent=/>

<metaname=copyrightcontent=/>

<metaname=generatorcontent=/>

<linkrel=stylesheethref=type=text/cssmedia=all/>

</head>

<bodybgcolor=#f6f6f6>

cms</a>-&amp;gt;书库首页</a>-&amp;gt;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11311/modules/article/id=46446></a>重生第一名媛:少帅,跪下</a>

上一页</a>|返回书目</a>|下一页</a>|target=_blank>加入书签</a>|target=_blank>推荐本书</a>|返回书页</a>

第572章从长计议。

可是现在,她定是要祸害他一辈子的。

谁让他招惹她的。

她在男人宠溺的笑意中把笑得嘚瑟无比,而后紧张地问他:“不过我今日,暂且饶了段司衍的狗命,你可会觉得心中不快?”

自然是怕他不高兴的。

若是他心中有半点不快,她便收回段司衍这条命。

横竖都是要死的。

在死前折磨他,也算是报了这仇了。

“你这么做,自然是有你的道理的。”男人动作轻柔地揉着她的发丝,语气深沉,“我也觉得,他现在还不能死,有些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冥冥之中,总觉得段司衍和藤原浩之间,不止是简简单单的合作关系。

“你也觉得他不对劲?”

傅悦君眉头蹙起,双眸晦暗:“今日我去见他的时候,他忽然自顾自的呢喃,说那人说我和他,有宿世恩怨,我当时便觉得奇怪。”

是谁和段司衍说的这些?

和他说这些的人,想来也?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