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飘渺之旅 - xp1024.com
《重生的飘渺之旅》


第一章 妈妈的乳汁

他们说我变态,他们居然说我变态。衣冠不整的胡汉森红着眼睛,手拎板砖在人行道上横冲乱撞。

我不过不留意搞了一个妹妹,然后发现是华枫新交的女友。你们这样对我?割袍断义不说,还把我的工作弄没了,然后,打我一顿。

如果程序倒转,胡汉森不会如此生气,既然已经不是朋友,好好的工作泡了汤为什么还要打人?居然大街上当着n多的妹妹!

胡汉森看见对面“云飞扬大酒店”牵手走出来的一对男女,男人的相貌他很熟悉,女人的身体他也很熟悉。

“华枫,你这丫的!”胡汉森手拿板砖扑了过去。大马路人来人往,关键是车来车往。胡汉森的身体被一辆小车撞飞,半空中他看见华枫的背影,更看见那辆小车。

靠,是辆桑塔那,还是普桑,撞我的怎么也应该是宝马~~胡汉森不甘心地想着,逐渐陷入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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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尽头是一丝光亮,在黑暗中摸索的胡汉森提着最后一口气爬了过去,他不知道在黑暗中挣扎了多久,只知道感觉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麻木。

光由一丝变成一束再扩大成一个洞口,他在洞口伸出双手,然后是身体的全力一纵。

天啊,巨大的失重扑天盖地,他发出一声惊呼。

“哇,啊,啊。”

“老公,他哭了,他哭了!”

听到女人好听的声音,胡汉森睁大眼睛,眼前出现一张女人的脸。鼻子尖尖,眉毛弯弯,嘴唇,恩,苍白。好看的女人被一个男人贪婪的面孔挤开,胡汉森大怒,老子要漂亮的护士,他伸手推男人的臭脸。

咦,这是我的手吗?胡汉森把手收回来,放在眼前仔细打量,小了很多耶。嫩嫩的,软软的,他疑惑不解的用手拧自己的脸,疼,不是做梦。

“哈哈,哈哈,宝宝好可爱。”女人和男人同时大笑。

不,不要告诉我重生成一个婴儿鸟,胡汉森万分哀痛,他们还欠我很多钱,呜呜呜~~~

在江城第一医院,一个宝宝的哭声惊天动地。

“宝宝,再哭妈妈就不爱了。”

“宝宝乖,奶粉好吃的。”……

“喝一口米汤妈妈给宝宝买玩具。”……

“宝宝~~~”

“妈妈没奶了。”

哇,啊~啊~啊~啊~

江城棉纺二厂的职工宿舍,年轻的妈妈焦头烂额。门被人推开了,胖胖的大婶端着沙锅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小惠,宝宝还是要吃奶?”

妈妈小惠贴着宝宝的小脸蛋,哽咽着说道:“他,他不吃东西,怎么办啊。”

大婶把沙锅放在小桌上,揭开沙锅盖子鸡的香味充满小小的房间。寻找妈妈乳房的宝宝停止了扭动,圆鼓鼓的大眼睛望向桌子。

大婶的眼睛亮了:“看,他想喝鸡汤。”

小惠乐了:“宝宝”。

宝宝胡汉森,不,现在他的名字是李胜馗,李胜馗心想:好纯正的鸡汤,土鸡汤我当然要喝,喝完了再吃奶,他的脸上浮现的得意笑容落在两个女人的眼里有说不处的怪异。

“这孩子,哎,真让人疼惜。”大婶摸着他的头,“只是小惠啊,这半年苦了你。”

李胜馗的爸爸李振华和妈妈段小惠都是江城棉纺二厂的职工,他才四个月的时候李振华出了公伤去世,小惠心气之下整整一个月没出奶,品尝人奶正高兴的李胜馗当然不满意,于是直到一岁也不会说话。

“来,宝宝念念这是什么字。”半敞胸衣的小惠指着看图识字问李胜馗,小子啄口奶懒洋洋的回答:“马,大马,赤兔马,大洋马,的卢”。

小惠笑成一朵花:“宝宝真聪明。不过,的卢是什么呀?”

李胜馗楞住了,为了吃奶好象表现得过分了一点,他埋头在小惠的乳房上嘟囔:“女人只看穷遥真是没劲。”

已经两岁,他慢慢了解所处的年代:1980年的中国北方。虽然改革的步伐极其缓慢,但物质日益丰富,一批富翁已经悄悄在南方冒头。

他偷偷看着妈妈,22岁的小惠正在步入最艳丽的时期,虽然丈夫身亡,但聪敏的儿子给她安慰和更大的希望,她把心思全放在哺育李胜馗身上,反而不如两岁的孩子知道外面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胜馗在小惠的胸脯上摸摸碰碰,柔软温暖的乳房不仅给他女人的刺激,更让他感到安全。胡汉森是个孤儿,一生的拼搏和漂泊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但现在不同。他用心地看着小惠,这个女人用两年的时间使他知道家庭是什么。

“宝宝别捏妈妈。”小惠轻轻打他的手。儿子什么都好,不起夜不尿床不哭不叫,就是要吃奶,一吃便是两年。

“大老虎,熊,野猪,豹子。”李胜馗点着看图识字快速的说着。

“好聪明的儿子。”小惠响亮的在他脸上亲亲。她的文化不高,初中毕业顶替父亲进了厂子,但心里希望宝宝能有所作为,起码也应该是大学生。

星期天,小惠抱着李胜馗回到娘家,才进门哥哥的女儿叮当跑过来抢小弟弟。叮当比李胜馗大4岁,再过一个月就要上小学。李胜馗郁闷的被妈妈放弃了,叮当抱在怀里香着他的脸,

“姑妈,弟弟又重了很多。”

哥们吃人奶长大滴,李胜馗得意地瞧着“姐姐”,难怪要母乳喂养,营养价值真高!

小惠的哥哥嫂子在江城华光电子设备厂上班,华光电子厂生产的华光黑白电视机销路很好因此经常加班。小惠和父母聊聊天开始准备午饭,哥嫂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李胜馗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心头有点怜惜有点感动。

“弟弟陪我玩。”叮当抓起李胜馗的手用力一拖。啪嗒!李胜馗摔在地板上摆个狗吃屎的造型。

犯错的叮当吓坏了,她知道爷爷奶奶和姑姑是多么疼这个弟弟,众目睽睽下小姑娘脸色渐渐变了。

李胜馗慢慢爬起来,日,这小身体板真是衰弱。他活动活动身子,小屁股扭了扭,径直走向叮当的房间。

众人骇然,老父亲对小惠说道:“我这外孙,强悍啊。”

免于挨骂的叮当高兴的跟着李胜馗进了房间,她和爷爷奶奶住在最靠东面的小屋,小床上放着一个毛茸茸的狗熊。叮当拿起狗熊塞给李胜馗:“宝宝弟弟,姐姐把这个送给你。”

拉到吧,我要这做什么?李胜馗藐视地看了一眼,爬上小床仰面朝天。无趣的叮当趴在他身边,弟弟的眼睫毛又长又密,弟弟身上的奶味好好闻。她贴紧李胜馗,弟弟就是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整天懒洋洋但很有个性。

李胜馗发了一会呆,身体的软弱与心性的成熟十分不协调,比如他觉得能拿起汤锅,但结果是锅倒汤撒,而且精神的强大导致他一天到晚想睡觉。不爽啊,错过多少的好事情,李胜馗百无聊赖望向姐姐。好嘛,小丫头居然趴在他肚子上睡觉。

怀恋过去啊,妹妹在怀娇躯婀娜。李胜馗烦闷的闭上眼睛,不一会也睡过去。

“哥,他们干什么呢?”小惠做好午饭正好哥哥嫂子下班。

哥哥段大强小声笑道:“两只小懒猪居然睡觉。”

摆放碗筷的老母亲提醒女儿:“宝宝一天睡到晚,会不会有问题?”

小惠取下围裙心中不安:“他一天要睡将近20个小时,到医院医生又说没问题,还说他的身体比其他小孩好得太多。”

嫂子江月半揽小姑的腰:“惠,别担心,我看宝宝没问题,估计是太聪明了,大脑需要休息。”江月本是安慰的话却正好说到点子上,小惠看看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她不敢想象宝宝要是有问题她还活不活得下去。

“你们啊,穷担心。”父亲放在报纸摘下老花眼镜,“没听说过天才与普通人不同吗?我看馗馗以后不得了。”

“我这不是关心宝宝吗?”老太太瞧见自己的话让女儿心情不好急忙笑道,“他刚才被姐姐摔了大跟斗没人似的小模样,真是爱死人。”

段大强和江月不明就里,小惠笑着说了一遍,江月啧啧称赞:“没见过这样的宝宝。”

李胜馗两天没拉屎,肚子里咕咕乱叫还不停打屁。小惠带到他到厂医院,大夫检查的结果是肠道蠕动不力,也就是吃奶太多影响了肠胃功能的发育。回到家李胜馗听到妈妈不再喂奶的噩耗大哭大闹,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起来,小惠想打又舍不得,气得直哼哼。

嘻嘻,当个小孩蛮不错。李胜馗在地上打个滚,活似笨拙的小狗熊。

隔壁的大婶刘秀花听见这里的动静走了过来,进门便看见李胜馗撅着屁股在地上扣脚丫。“哟,宝宝让妈妈生气了。”刘秀花是厂子里的老职工,有名的刀子嘴。

“才没有。”李胜馗翻个白眼,总算记得刘秀花美味的鸡汤到也没多狡辩。

小惠笑着站起来让坐:“他耍赖皮呢。”刘秀花看看小惠美丽的脸蛋又看看穿着红色小棉袄的李胜馗,朝他说道:“宝宝去和鲁鲁姐姐玩好不好啊。”李胜馗嘿嘿笑笑,爬起来出了门。

等到李胜馗出去,刘秀花拉着小惠的手小声说道:“你一个拖孩子太不容易,没想过再找?”

小惠的笑容收敛,她低头说道:“馗馗很好很乖。”

刘秀花拍着她的手:“没让你扔孩子。厂里的孙技工,就是那大学生,对你印象可好了。他也喜欢宝宝,人家也没结过婚,要不你看看。”

小惠无声的摇头,丈夫和他是熟人介绍后结婚,感情不是很浓也不是淡薄。再婚吗?她想着想着笑了,单身算什么,她有宝宝。

“奶奶奶奶。”一个稚嫩的女孩在门外嚷道,“馗馗要砸我家的玻璃。”话音刚落就听到“哐当”的巨想。

刘秀花冲门而出,“天啊”的叫道。小惠急忙跟着出去,看见刘秀花的儿子把李胜馗举在半空中,

“大哥别吓着宝宝。”小惠急得眼泪下来。

“呀!”男人突然放开手,李胜馗落下来稳稳当当站在地上,他跑到小惠怀里虎视耽耽恨着刘秀花:“再乱做媒我还砸你家玻璃。”刘秀花哭笑不得,那边的男人苦笑道:“你儿子的牙齿好厉害。”

做媒的事情风波还没过去,孙技工上班的时候被一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孩堵住去路,然后上班的工人听见小孩奶声奶气的说道:“四眼狗,别打我小惠妈妈的主意,癞蛤蟆还能吃天鹅肉?”从此,三千人的棉纺二厂职工都知道段小惠有个不得了的儿子,而孙技工也多了两个绰号:四眼狗和癞蛤蟆。

夜深了,搂着李胜馗的段小惠久不能入眠,她想到女伴们的玩笑话一阵阵直乐。怀里的儿子还含着她的rǔ头,甜甜的笑容使小脸蛋越发的俊俏。自己生了什么样的儿子哦,怎么会说四眼狗癞蛤蟆,还把刘大婶家搞得一团糟糕。人都说慈母多败儿,宝宝,你一定不会让妈妈伤心的,是吗?

第二章 青梅竹马的姐姐

李胜馗在床上伸个大懒腰,他掀开被子一咕噜爬下床,妈妈上班去了。

被窝里有一股好闻的香味,那是小惠妈妈的味道。李胜馗左右打量他生活了三年的房间,厂子的住房条件很差,孤零零的一间房已经是职工打破头争抢的对象。没有电脑电视,没有电话冰箱,唯一的家电是一台收音机,但她有一个令李胜馗安心的东西:温暖。

窗户外飘来焦煤的气味,过道上有人在点炉子。李胜馗穿好鞋,爬在地上从床底拖出一个大口袋,他扒拉着拣出三个快发芽的土豆,又在白瓷盆里拿起大个的西红柿。李胜馗打开家门,坐在小板凳上用一把小刀认真削土豆皮。其实这也是一种锻炼,精神和肉体融合的锻炼,只有完全控制住柔弱的身体,才是真正的重生。

“哟,宝宝好乖。”刘秀花笑眯眯的摸李胜馗的头。拉媒的事情她早已经不放在心上,打碎的玻璃也没让小惠赔,和其他人一样,她太喜欢李胜馗这孩子。

“奶奶煮了鸡汤,要不要啊?”刘秀花很知道什么能拉拢小家伙。李胜馗舔舔嘴唇,刘秀花家的土鸡汤和小惠妈妈的奶汁是他最爱的两样食物,

“是不是喝鸡汤就要娶鲁鲁?”李胜馗翻着白眼说道。刘秀花笑得前仰后合,把孙女鲁鲁嫁给李胜馗本是玩笑话,没想到他还当真。

笑话,青梅竹马你懂不懂?李胜馗低头继续削土豆皮,况且乖乖巧巧的鲁鲁很有培养前途。但,咱不能表现太急切是不?

刘秀花端来鸡汤,李胜馗几大口喝完,很老成的说道:“恩,我帮你削土豆。”

“好宝宝啊,这么小就知道按劳取酬。”笑得成狼外婆的刘秀花冒出一句社会主义专用词汇。

下班的小惠急匆匆赶回家,李胜馗已经把土豆削好皮,西红柿和葱也洗好放在一旁,甚至还把鸡蛋捣在碗里,饭是刘秀花帮忙煮上,已经在煤炉子上冒出热气。小惠抱起李胜馗亲了一口:“妈妈看看宝宝安排了什么好吃的。”

刘秀花刷着铁锅感叹道:“宝宝真是宝宝,帮我削土豆换鸡汤喝,用洗碗交换煮饭,真是小人精。”小惠“咯咯”的笑了,有这样的儿子是她的骄傲。

“下午妈妈带你去洗澡。”

李胜馗眼冒红心,要不是身体不争气的虚弱非得流鼻血,在女工澡堂洗澡哦~~~

小惠妈妈吃饭的时候他则钻在怀里吃奶,李胜馗很郁闷的发现一个事实,妈妈的奶水快干枯了。他想到从书上看过食蚁兽能催奶,估计提出这建议的后果是被吊起来打屁股。吃完饭他翻箱倒柜收拾好自己的换洗衣服放进网兜里,家属区离厂区有十五分钟路程,为了免得小惠妈妈跑来跑去,他下午跟着上班。

刘秀花的孙女鲁鲁嚷着也要洗澡,虽然她比李胜馗大两岁,在他面前更象一位小妹妹。鲁鲁不要小惠抱,而是小心翼翼牵着李胜馗的衣服。

棉纺二厂是苏联援助建造的老厂,厂区里高大的烟囱冒出滚滚浓烟。污染啊,李胜馗摇头叹息,你们不知道环保吗?

“小惠姐姐的宝宝来拉。”上班的女工围上来嘻嘻哈哈的逗他。

“别挤别挤,给礼物就让摸。”李胜馗大不咧咧的说道。小惠汗颜,什么儿子。

俺这是出卖色相贴补家用,李胜馗大义凛然的想着,手摸向最漂亮女工的胸脯。

“小惠姐,你儿子有点色。”小姐妹咬咬小惠的耳朵。天地良心的什么眼神,我是色吗?应该是很色!上班铃声响了,小惠一再叮嘱儿子带好鲁鲁在花园玩,才和嬉笑打闹的女工进了车间。

“你,跟我来。”李胜馗很威严的命令鲁鲁,五官小巧的鲁鲁捧着女工给的礼物,懂事地尾随着他。两个人溜进厂办公室傍边的小树林,坐在草地上清拣礼物。

“你选。”李胜馗和大方的说道。小女孩感激的看着“弟弟”。

“不过,等会得让我亲亲。”不怀好意的李胜馗立刻露出狼尾巴。

厂办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哈哈,笑死我了。”翻阅文件的工会主席不解的说道:“小汪,你看什么?”

靠着窗户的小汪一手捂肚子一手指着远处:“老淡,淡淡主席,你自己看。”

老淡走到窗前,小树林的草地上两个小孩正在过家家,小女孩每拣一件小东西就把小脸伸过去让男孩亲一下,最后嫌麻烦干脆把男孩压在地上“啵啵”的自己动手,哦,不,动嘴。

老淡笑道:“是小惠的宝宝,全厂有名的鬼精灵馗馗。”

小汪恍然:“就是让我们孙技术员至今未婚的馗馗?”

“恩。”淡主席肯定地点头,心头暗想多亏我家淡墨没有对小惠表白,不然那里能和芬达成亲。

破坏孙技术员终身幸福的李胜馗被鲁鲁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小姑娘脸上的“百雀灵”油脂的味儿吸进鼻子一阵舒服。

死丫头,压死老子了。李胜馗万般苦闷,曾经多少也能打会拼,不想有朝一日被妹妹按住翻不了身。他的手伸进鲁鲁的衣服里,摸着胳肢窝乱挠一气,小姑娘笑得喘不了气。

“咯咯咯咯。”笑声响在宁静的办公区,在笑声里日子飞快的划走。

哥哥的女儿叮当上小学三年纪了,因为搬家离学校过远,征得爸妈同意后借住姑姑家里。看着又长高一头的侄女,小惠才想起没让儿子上幼儿园。

“没意思,一群小屁孩。”6岁的李胜馗挥了挥手。

已经小学一年级的鲁鲁在一旁点头:“馗馗才不要上幼儿园。”她在子弟校知道李胜馗认识的字已经远远超过班上最优秀的同学。

叮当知道弟弟很聪明,所以当姐姐的压力很大,爸妈不断告诉她要向李胜馗学习。切,从没看见这小子学习。李胜馗有空就看看叮当姐姐,这两年他与叮当见面的机会不多,一来小学生的学习也繁忙,二来他发现身体有些不对。不过,10岁的姐姐好象已经发育了。

李胜馗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呢,简单的说就是发育太快。可能是母乳营养太好,这两年他时常感觉手脚疼痛,检查的结果是由于骨骼生长和缺钙,因此小惠每天给他煮骨头汤。86年,哈药的小蓝片还没问世,就是有也买不起,要不是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经常补助,骨头汤要把家里喝垮了。

有钱没钱,这是一个大问题。

我为小惠妈妈做些什么?一米四的李胜馗时常问自己。

“你说,你吃了什么,怎么快和我一样高了?”叮当问看自己课本的弟弟。

“人奶。”李胜馗简短的回答,顺手把叮当空着的几道数学题填上答案。圆鼓眼珠的叮当不住嘟囔,我也要吃人奶。

“弟弟,你说这作文怎么写?”叮当从桌子走过来,把课本递给盘腿坐在床上的李胜馗。

洗脚的小惠笑着说道:“乖叮当,你考弟弟呢?”

叮当瘪瘪嘴:“姑,你生了个怪胎儿子,我拿五年级的数学题给他做都没错一道。”

小娘皮,前天果然在阴我,李胜馗狠狠的看着叮当。他哪里记得小学各年纪有什么具体范围。小惠倒是很高兴:“难怪刘婶让鲁鲁上我家温习功课。”她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宝宝没上幼儿园,但应该上小学。”

不是吧,我没玩够呢。李胜馗可怜巴巴的望着妈妈。

“是啊。”叮当顿时眉开眼笑,“和我上一个学校,免得他整天在家里睡觉。”有一个天才弟弟同校会很风光。

“不,我在家里陪妈妈。”李胜馗把书还给叮当。

小惠难得的严肃:“宝宝长大了,不能总陪妈妈,后天妈妈休息给你去联系学校。”臭丫头,李胜馗知道小惠外柔内刚,这事情算是决定了。

晚上小惠和叮当躺在床上聊天,一直不说话的李胜馗突然说道:“叮当姐姐,我们是青梅竹马吧。”

叮当楞住,她的语文一直不好,她支吾说道:“应该是吧。”

“恩,青梅竹马的总是要结婚,以后我们结婚。”

小惠以为儿子屁事不懂,她拍着叮当的手臂:“好啊,小叮当以后是我儿媳妇。”

和弟弟结婚?叮当无力地看着天花板,好象不行耶。不过,弟弟各方面都不错,是不是可以结婚呢

第三章 小呀嘛小二郎

按照规定,提前上学的小孩要考试,虽然知道儿子很聪明,但小惠还是很紧张。她专门请假陪李胜馗跨入江城6小的大门。本来棉纺厂有子弟学校,但小惠听说子弟校学风不好,宁愿出钱上江城6小。两家的老人知道她的心意都大举赞同,当事人李胜馗的提议再次被否决,一家赞助6百算是凑够两年的学费。

钱的危机,如同撞死胡汉森的桑塔那随时迎面冲来。

江城6小的教导主任看见李胜馗很满意,小男孩身高起码一米四,眉清目秀十分惹眼,她看着小惠立刻明白,孩子漂亮是有根源的。

李胜馗坐在凳子上晃动双腿,朗朗的读书声传到耳朵里引起无限感叹。上辈子最快乐的时候便是小学,那时爸妈还没有出车祸。想到车祸李胜馗的心紧张,他好象是灾星,才出世就把这辈子的老爹给挂了。他看着与教导主任交谈的小惠妈妈,她可千万不要有事。

逢人笑眯眯的小惠在6年的生活里已经深入李胜馗的灵魂,美丽的小妈妈从任何方面足以称为完美的女性,呵护她将是李胜馗的最大任务。

不过现在是她呵护我,李胜馗苦着脸低下头。

“哟,漂亮的小同学怎么不高兴?”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走进办公室打趣李胜馗。

教导主任给小惠介绍:“一年纪二班的班主任贺老师,省级优秀老师。”

小惠急忙打招呼:“贺老师你好,这是我儿子李胜馗。”她推推李胜馗,“快说老师好。”

“goodmorning,sir.”李胜馗懒洋洋打个招呼。教导主任和贺老师的眼睛亮了,贺老师拉着他的手问小惠:“是你教的英语?”

小惠很不好意思说道:“我是棉纺厂工人,文化程度不高,平时都是我儿子自己看书。”

天才,教导主任和贺老师交换眼神。教导主任用更温柔的声音问道:“馗馗会做算术吗?”我们很熟悉吗?李胜馗无聊的点头。

“8乘以9是多少?”老天,别太玩我啊。李胜馗把手指含在嘴里:“9乘8是72,8乘以9我不知道。”

“呵呵,这孩子我要拉。”贺老师胖乎乎的手摸着他的头。教导主任微笑道:“你带孩子上课,我给小惠家长办理手续。”

小惠突然很舍不得孩子,她红着眼睛说道:“宝宝听老师的话,不要调皮不要睡觉。”

贺老师笑了:“小馗馗原来爱睡懒觉。”反正很快就放学,李胜馗任凭贺老师牵着出了办公室,儿子头也不回的离去搞得小惠暗地伤心。

教导主任给她倒了水:“你很爱馗馗。”

小惠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他爸爸死得早,宝宝又懂事。”教导主任“哦”了一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拉着小惠不停安慰。

6小的教学楼只有一栋,矮矮胖胖的贺老师走得不快,李胜馗更是习惯性拖拖拉拉。在教学楼前的花坛边,贺老师停下脚步笑着说道:“馗馗的鞋带松了哦。”她吃力的蹲下为李胜馗系鞋带。

李胜馗看见贺老师的头发已经花白。多好的老师,李胜馗想道。

一年纪二班在一楼的左侧,这节课正在上数学。贺老师先和上课的数学老师说了几句,然后让李胜馗进了教室。

“同学们安静,这位是我们的新同学李胜馗,大家欢迎。”

噼噼啪啪的掌声里夹杂小声的议论,“他长得好高。”

贺老师看看教室,安排李胜馗坐最后一排:“馗馗同学个子高,帮老师在后面监督大家。”李胜馗知道贺老师担心自己有想法,好学生都是坐前面。他已经喜欢这位胖老师了,

“no问题。”他大方的挥挥手走到最后一排。

“这孩子有意思。”数学老师笑道。

贺老师笑眯眯看着李胜馗:“很聪明的小家伙。”

暂时没课本的李胜馗借同桌的书翻看几页,他的头一阵阵发麻,难道大好有为青年要在1+1上消耗青春。他爬在桌上斜看同桌,恩,小女生真是皮肤好,日本av里所谓的幼幼怎么有这样的可爱女孩,还是咱们大中国人杰地灵,他想着想着睡着了。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拿起教鞭很是无奈,我的课不是那么糟糕吧,这位新同学入睡动作太快提不给面子。不过他的无奈很快变成老师们共同的感触,其他孩子提防多动症,李胜馗却是嗜睡症,但他的功课很好人又长得漂亮,渐渐的老师们默许他的举动。

“恩,李胜馗同学身体不好,上课睡觉有医院证明。”贺老师讲话的时候压制不住心中的内疚,骗小朋友不好。

他的身体不好?坐第一排的牛大壮看看李胜馗的个儿愤愤不平,我正好一米的个头就是残疾儿童了。

“馗馗,等等我。”鲁鲁在后面叫着。放学的学校外面一片人仰马翻,接孩子的大人比小学生还多。可怜天下父母心,李胜馗发出与身体极不相符合的感想。他当然不要小惠接送,反正学校离棉纺厂走路只要二十分钟,结果鲁鲁也断然拒绝奶奶来接,他们两个伙同叮当成了上学放学三人组。

叮当把红领巾放进口袋:“馗馗,听说这段时间有坏孩子抢钱。”鲁鲁浑身打个机灵,抓紧李胜馗的手。

“安拉,有我呢。”他自信地拍打胸膛。两个小女孩对他冒出的奇言怪语早不见外。

“反正要小心。”叮当还是有点担心。

三个人拐进小巷,从这里到棉纺厂能近一大半的路。鲁鲁眼尖,才转弯就看见四个十六七岁的小子二不跨五迎面走来,她回头看见后面还有两个。完了,小姑娘觉得心窝里什么东西掉进肚子,小腿肚一阵发麻再也走不动。

“鲁鲁没用。”李胜馗鄙视地说道。

“馗馗,我,我也走不动了。”叮当的脸通红,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

六个家伙围住他们,很嚣张的说道:“小子,给点零花钱。”

靠,跑也跑不了。李胜馗再没用也不可能扔下两位女士自己逃命,他嘟嘟囔囔的把手放进书包。

小抢劫犯很是自豪:小伙子很知趣嘛。他们笑着看见李胜馗从书包里摸出钱,恩?不是钱,而是一把尖尖的锥子。

李胜馗手拿锥子朝最近的小子手臂戳去,锥到血出,一个杀猪般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妈呀,杀人拉。”

李胜馗还是胡汉森的时候,父母提早过世使他养成不屈不饶的性子,打架斗殴平常得很。听牛大壮说过被人抢钱,他便暗地里准备好这把锥子以备不测。

同伴手臂的血一下惊呆其他的几个人,蹲在地上哆嗦的叮当和鲁鲁张嘴张眼地看着李胜馗用锥子扎人后背扎人屁股,一小股一小股的血滴染红小子们的衣服,杀得他们大喊大叫。

李胜馗选锥子有他的想法,缝衣服的铁锥尖利杀伤性却不大,他估计对方被疼痛和血吓唬吓唬就得拉稀摆带。果不其然,六个小抢劫犯挨了几锥子后斗志全无,他们被杀气腾腾的李胜馗追赶着逃出小巷,来了劲的叮当和鲁鲁跟在弟弟后面尾追不放,听到连喊救命啊抢劫啊的呼声十分气愤:谁抢谁啊?

路上接孩子的大人们发现动静急忙跑来,他们纳闷了,一个小鬼两个小姑娘打劫六个流里流气的小子?干脆一并拿下。

接到电话的小惠和刘秀花赶到派出所的时候,6小的教导主任和贺老师已经到了。小惠冲进审讯室看见李胜馗和两个小姑娘坐在长长的木椅子上,儿子手里拿着包子啃得正欢。

走进审讯室的派出所所长摇头直笑:“你是馗馗的母亲?你儿子厉害,一个打六个。”

“妈,老师奖励我的包子。”李胜馗洋洋得意。

学校开了表彰大会,6小的校长笑眯眯地把100元奖金放在李胜馗同学手里,教导主任在讲台上庄严说道:“我们要和一切恶势力坏分子做斗争!下面请李胜馗同学讲讲与坏人做斗争的经过和感想。”

“姑姑,我好紧张。”叮当小声对小惠说道。小惠深有同感点头,让她在上千人面前讲话吓也吓死了。

“其实没什么。”李胜馗大大方方在讲台上说话。很有满足感,操场上的同学乖乖听老子训话呢。

“他们的战斗力太低。”恩?校长觉得味不对。

“没经过正规训练的强盗是不行的,抢人讲究技巧。”咳咳咳,教导主任一阵胸闷,低声说道:“你别说经过了,讲感想!”

“我的感想很多,最关键的一点,奖金太少。”好小子,三好学生你是没份了,气苦的校长点燃一支烟。

棉纺厂的领导有孩子在6小上学,听到派出所和自家小孩的汇报笑得前仰后合,厂里派了厂办主任送来300元慰问金以资表扬,加上派出所和两家大人给的钱,居然达到550块。

果然要勇敢地和坏人坏事做斗争!李胜馗满足的上床睡觉。

第四章 第一次的点子策划

天气渐渐冷了,小惠开始给孩子们准备毛衣。今年的煤和蔬菜又提了价,冬天的开支看来得涨不少。至于哥哥和嫂子,他们很满意女儿在妹妹家,特别是叮当明年要考初中,有神童馗馗的帮助上好初中问题不大。

不喜欢冬天,李胜馗在教室里直犯困,睡觉冷不说,妹妹们的衣服还穿得厚实。

“牛粪,讨厌,臭死了。”女孩子们尖尖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李胜馗张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四下张望原来是同学金海燕被人骂呢。金海燕是二年纪下半期转到班上,据说家里养了奶牛,小姑娘身上常带着牛圈的味道。

可怜的孩子啊,李胜馗望着手足无措站在坐位上发愣的金海燕遗憾不已,他的同桌这学期转到外地读书正好空出位子。

“金海燕,到我这里。”李胜馗大喊一声。全班安静了。他在全校学生心目中有特别的地位,学习永远第一,上课永远睡觉,为人永远与世无争,加上一年级的打人壮举,没人敢惹他。

埋怨金海燕的女孩子变成哑巴,金海燕想了想拿起书包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她坐下的时候李胜馗果然闻到淡淡的牛粪味。

“呵呵,大粪稀释若干倍就是很特别的大粪香。”

眼中含泪的金海燕吃了一惊,搞不懂他的话意,不过对这位老师的宝贝本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她礼貌性的笑笑,对敢于接纳自己的同学充满谢意。

李胜馗靠近她低声说道:“你爹的眼光不错,以后奶牛很赚钱。”金海燕摇摇头,钱什么的没见多少,但同学对她的厌恶却随处可见。

“他们知道个屁。”李胜馗出口成脏,大有斯人独孤单之感。

下课后,金海燕收拾课本看见李胜馗还在睡觉,她怕他冷着轻轻推醒他。李胜馗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道:“放学了?”

金海燕冒出冷汗:“才,才下第一节课。”李胜馗突然有种醒悟,他不能这样,金海燕可以养奶牛,他也要养什么赚钱才行。

他对金海燕说道:“帮我请假,说我肚子疼去医院。”不等新同桌答应转身跑开了。

学校左边围墙有一个杂草遮住的洞,不学好的学生不约而同严守此秘密。李胜馗到围墙边的时候有两个高年级同学正在拔开草堆。

“馗哥来了,您先钻。”

李胜馗郁闷死了,这样的恭敬不要也罢。

钻出狗洞,两个学生七弄八弄重新覆盖洞口,三人洒泪各奔东西。李胜馗朝新华中路走去,在一家面馆前找到打克郎棋的大毛小毛。克郎棋类似于台球,只不过是把棋子打入袋而不是球。

“馗馗又逃课?”光头的大毛笑着打招呼。

大毛小毛与李胜馗属于不打不成交,他们就是当年打劫他和叮当的人。两兄弟也是可怜人,爸妈都是残疾人,他们从小在外游手好闲,上次进了派出所好心的民警帮他们搞个小铺卖早点才算生活有了着落。

“煮碗面先。”李胜馗溜进面馆吩咐道,“多放杂酱”。帮工小桃脆脆的应了一声下厨房去了。跟着进屋的大毛小毛嘿嘿笑道:“是不是谁又招惹你姐姐?”

李胜馗注意到铺子里没人吃饭,这里太不当道,他伸出中指比了比:“两猪头,我是送钱来的!”

钱?大毛小毛眼睛直楞楞看着他:“快说!”

赚钱的门路李胜馗考虑了很久,首先要象他和大毛小毛交往一样不能让小惠妈妈知道,她的任何一点担心伤心都让他特别难过,第二要量体裁衣,投资不能过大,第三要便于操作,大毛小毛是笨蛋,复杂的买卖干不了。

“安拉。”学会李胜馗口头禅的小毛不屑一顾,“只要你说我们就会做。”

“把这铺子开到街上去!”

“什么?”两兄弟迷惑不解,李胜馗问端面上来的小桃:“你会煮卤鸡蛋吗?”

“会啊,很容易。”

李胜馗拍掌说道:“安拉,行了。”这点子是他用四川人的,当年多少四川人推着小车走街窜巷,叫着“茶叶卤鸡蛋一块钱一个”,在李胜馗记忆里他们的生意很好,对资金严重短缺的李胜馗也很适合。

“能行吗?”大毛犹豫不决,游动买卖的早餐店江城还没有。

李胜馗吸吸呼呼吃着面说道:“吃屎要吃头一堆。”

“服你了,这样都能吃下去。”小毛由衷的佩服。

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李胜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虽然两兄弟和小桃不很理解,但他们对他的计划还是相当赞同,神馗的外号不是虚的。

中午叮当和鲁鲁溜到面馆吃饭,棉纺厂这段时间生产任务紧张,连退休的刘秀花都被招进去,可李胜馗知道设备老化工艺落后的国营棉纺厂最后结局是破产。

“馗馗,下午陪我买衣服。”叮当喝着面汤说道。下午不上课?李胜馗纳闷了。

“就知道你忘了今天星期五,老师要政治学习。”叮当叹气,“真是奇怪,你的学习怎么掉不下去?”

李胜馗今年满9岁,个头虽然不象前两年疯长可也到了一米五八,比同龄人高一大截,一米五的叮当和一米四三的鲁鲁走在他左右。街上的衣服铺面明显多了不少,从南方过来的喇叭裤和冬天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特别招眼。

李胜馗碰碰东张西望的叮当:“舅舅给你多少钱?”

“十五块。”

“够买那件。”

叮当顺他的眼神看去,原来是一胸罩。她脸红如猴子屁股,狠拧李胜馗胳膊上的嫩肉。这下唯他马首是瞻的鲁鲁也不帮他了,

“该,让你胡说八道。”

叮当眼珠一转:“任罚还是任打?”

李胜馗揉着胳膊:“拧紫了,还什么任罚任打。”

叮当小嘴微撅:“罚呢就讲一笑话,打呢我回家告诉姑姑。”李胜馗连忙摆手:“得,我讲笑话。”

他们逛着街听李胜馗讲笑话:一人戴了很漂亮的手表,朋友很羡慕问他哪里得来。那人很自豪的说道:跑步赢了。朋友大吃一惊,什么跑步发这样的奖品?那人说道:三人比赛,我,一警察,还有一丢表的。

鲁鲁“咯咯”的笑了:“馗馗再说一个,我给你买好吃的。”鲁鲁的妈妈在厂门口开了一家杂货铺,家庭条件大有改观。三个人说说笑笑挑选了一件纯棉的衬衫,买衣服的时候叮当小声对李胜馗说道:“我给姑姑买那件怎么样?”

“什么那件?”李胜馗疑惑不解。

叮当红着脸说:“傻瓜,你刚才让我买的。”

是那件胸罩,李胜馗想到小惠妈妈穿胸罩的样子心神荡漾,连连点头。

三天后,江城上早班的人发现街上有人推着小车叫卖卤鸡蛋和玉米饼,大锅的豆浆煨在小炉子上热乎乎冒着白气,骑车的人很方便食用。细心的人还发现江城很多地段都有这样的小车,而且价格一样。

“毛毛卤鸡蛋5毛钱一个”不久成了江城一景。

“挣钱辛苦啊。”大毛唉声叹气的说道。给他狠狠一拳的小桃笑着对李胜馗说:“馗馗,你的法子好棒,真没想到利润这样高。”

小毛应和道:“哥们虽然累,但有钱好啊。”

李胜馗对自己的主意很满意,他嘱咐小桃管好帐目,小推车的早餐花样注意变换,至于双毛则要管理招来的人不能提价不能跑到别人的辖区。

“我怕其他人看见眼红,也来仿效。”

李胜馗竖起两根手指:“两个办法,一,打出我们的毛毛招牌,二,仿效的人要么交纳管理费接受管理,要么赶他们走。”

小毛猛拍膝盖:“咱们的小兄弟多,打就是。”

“怕不好吧。”小桃有些担心。看出这丫头和大毛有一腿的李胜馗冷冷说道:“垄断才有最高利润,嘿嘿,卤鸡蛋带点血味好吃。”

小桃打个冷战,没想到9岁的李胜馗冷酷起来很是吓人。大毛心理嘀咕,要不说当年怎么追得我们飞叉叉逃命。

三个兴奋算帐的人一头扎进钱堆里,李胜馗暗想:等到你们完全相信我再用你们当母鸡下蛋不迟。

眼看要到年底,买来的大白菜堆在房间发出一股特别的味道。房间太小,只得把李胜馗的单人床收起来三个人挤在大床睡觉。几年来屋子变化不大,多了一台段大强送来的黑白电视机,墙上挂满李胜馗的各种奖状,上辈子他没得过任何表扬。

鲁鲁在门口对准备晚饭的小惠甜甜的叫声阿姨然后推门进了房间,她的手里抱着妈妈去省城进货时给李胜馗带回的各种书籍。小姑娘的学习成绩比叮当好,可能是叮当离李胜馗太近,知道永远超不过弟弟反而失去学习的动力。鲁鲁进门后很自在的脱了鞋爬上床,床上按规矩是李胜馗的天下,他躺在厚厚的被窝里看《三国演义》的连环画,唯一的一张书桌前叮当愁眉苦脸的做作业。

“叮当姐姐象在吃药。”鲁鲁趴在李胜馗身上小声说道。

李胜馗哈哈大笑,叮当苦笑着说:“他给我布置初中的题目。”

鲁鲁把书堆在床头:“要不然姐姐怎么保持班里第一。”

“哎,就这样还能拿年级第一,气死人。”

鲁鲁脱了棉袄棉裤钻进被窝:“听说六年级第一名很厉害。”

叮当放下笔很不高兴:“是一官儿的女儿,家教就有两个。”

“行了,不做完不准吃饭。”李胜馗在被窝里躲闪鲁鲁冰凉的小手,“你要冷死我?”

“天啊,没法做,你们在刺激我。”叮当扔下考试题跳上床,“我压死你们!”

第五章 没有目标的生活

李胜馗听过一个寓言:唐太宗贞观年间,长安城西一家磨坊里有一匹马和一头驴子,它们是好朋友,马在外面拉东西,驴子在屋里推磨。贞观三年,这匹马被玄奘大师选中出发经西域前往印度取经。

17年后这匹马驮着佛经回到长安,它到磨坊会见驴子朋友。老马谈起这次旅途的经历:浩瀚无边的沙漠,高入云霄的山岭,凌峰的冰雪,热海的波澜……那些神话般的境界使驴子听了极为惊异。驴子叹道:“你有多么丰富的见闻啊!那么遥远的道路,我连想都不敢想。”

老马说:“其实,我们跨过的距离大体相等。当我向西域前行的时候你一步也没停止,不同的是我同玄奘大师有一个遥远的目标,按照始终如一的方向前进,所以我们打开一个广阔的世界。而你被蒙住眼睛,一生围着磨盘打转,所以永远走不出这个狭隘的天地。”

最后,讲寓言的作者苦口婆心的说道:人,就是要有生活的目标。

把姐姐送进考场的李胜馗坐在石凳上发呆,上辈子他的目标是尽量活得好,因此他不露痕迹地结交朋友巴结上司,但沾花惹草的风流本性破坏了一切的努力。这辈子他又能做什么?与小惠妈妈相依为命吗。他冷冷的打个寒战,潜意识里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不仅是母亲,更是他的女人,所以他固执的赶走任何接近小惠妈妈的男人。

但他,他在哪里?

现实中打拼多年的体会告诉他,当儿童的纯真逝去,学校换成社会这个舞台,所有的残酷现实都会展现,他所唯一希望的躲在一个温暖小窝平静的生活不可能实现,虽然为此他可以捧着连环画看上一整天,在孩子面前装得比他们还幼稚。

唉,他发现越来越搞不懂自己要做什么,或许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烦躁的李胜馗拣起一颗小石子扔出去,然后听见“哎哟”的叫喊。他站上石凳看见一个老头捂着秃头狠狠的盯着他。

坏了,李胜馗心中“咯噔”一下,急忙带着笑跑过去:“老爷爷,您怎么拉?”老头低着头让他看被打处。李胜馗干笑:好大一个包。他伸出手摸摸用嘴吹吹:“不哭不哭,妈妈疼哦。”

哭笑不得的老头挺喜欢眼前漂亮的孩子,他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找你家大人来,我要去医院检查。”

李胜馗眨吧眨吧眼睛:“爸爸死了,妈妈没钱。要不,我给你干活?”老头听着孩子淡漠的语言一阵心疼,埋怨自己怎么让这可爱的家伙伤心。他搂着李胜馗:“爷爷怎么会让你干活?”

李胜馗心头暗喜,小样,轻松的把你制服了吧。但老头慈祥的模样仍使他有莫名的感动。老头拉着李胜馗坐在石凳聊天,问他是哪个学校干什么来了。听到他送姐姐考试很是惊讶,

“你姐姐准备考什么中学?”

“江城一中。”

老头呵呵笑道:“重点中学不好进。”

李胜馗“切”道:“我辅导的功课没说进不了的。”

老头不相信:“小孩子不许撒谎,这样吧,爷爷考你几道题。”李胜馗摇晃大脑袋:“说吧说吧,做出来请我吃饭。”

老头点头:“没问题。”他立刻出了一道初一的数学题:一杯含盐15%的盐水200克,要使盐水含盐20%,应加盐多少?

一元方程,别寒碜我拉。李胜馗古怪的看看老头,弯腰在地上写出答案:12.5克。老头高兴了,也用一块石头在地上画出一道几何题。李胜馗添了一道辅助线又做出来了。老头再出一道题:为支援抗洪救灾,某厂一车间今年六月份生产抽水泵100台,计划在以后几个月内按相同的增长率逐月递增,如果今年七、八月两个月生产的抽水泵总和比六月份生产的2倍还多64台,试求这个增长率?

李胜馗不乐意,他放下石块:“吃一顿饭真难,这好象是初三数学。”上次被叮当蒙过后,他跑到新华书店看了三天书,把各年级的知识点记个大概。

老头也没不好意思,他笑道:“只要你做出这道,我请你和你姐姐吃好的。”

李胜馗伸出小指头:“拉钩先。”老头很干脆的同意。李胜馗在地上画了一翻,老头留心到他的解法简洁,心想拣了个宝贝。

“20%”。李胜馗抬头回答。

“呵呵。”老头笑得很是开心,他张嘴冒出一句英语:“manyamericanpresidentsinthe19thcentury

wereborninpoorfamilies.doyouknowtheirnames?”

“washingtonandlincoln”。老头你还有完没完?李胜馗不高兴了,他浑然不知自己的动作极象得不到满足的小孩。

老头不在意他不善的眼神,认真的上下打量李胜馗:“行,中午下午两餐爷爷全包了。”老头招招手,不远处几个带着好奇目光教师模样的人跑了过来。

老头乐滋滋说道:“去帮我乖孙子买点好吃的。”

李胜馗补充道:“多买点,我姐姐就快出来了。”他早看见老头胸口挂着“江城第一中”的红色校徽。

“爷爷姓彭,你以后叫我彭爷爷。”老头和蔼的看着李胜馗。

拜托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人,很让人毛骨悚然,他嘴里乖巧的回答:“知道拉,彭爷爷。”

叮当考完出来的时候离最后交卷时间还有半小时,彭老头看看手表很是满意,他知道这个女孩就算比李胜馗差也差不到那里。叮当比弟弟的嘴更甜,看在小吃和午饭的份上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李胜馗诧异的看着揽须大笑的老头和乖乖女模样的姐姐感觉头晕,叮当真有迷死人不陪钱的本事。

恩,以后可以搞公关。李胜馗恶毒的想象长大的叮当扭动身体,一个个凯子色迷迷掏钱的前景心旷神怡。

乘彭老头点菜的时候,叮当悄悄对李胜馗说道“你是猪,我们可以剩下饭钱买衣服。”她不怀好意奸笑道,“本姑娘投资甚大,你的饭钱归我了。”

李胜馗瞠目结舌,这样也行?555555,明天不让小惠妈妈把两个人的饭钱交给她,不对,明天没考试了。

放假了,别的同学象会忍术一样消失在教室里,只有李胜馗和金海燕面面相觑。经过一段时间金海燕和李胜馗关系进步很多,两个同样不被同学接纳的人相处挺愉快。

“海燕,你不回家?”海燕与他上辈子某位女友名字相同,亲近之心便免不了。

“爸爸去北京学习,家里没人。”金海燕闷闷不乐。她的妈妈生病去世得早,小姑娘要上学要喂奶牛很辛苦。

李胜馗想起什么,说道:“我去你家玩几天怎么样?”

金海燕面露笑容,她雀跃道:“好啊,就怕你过不习惯。”

“安拉,我喂过鸡。”

“你家养鸡?”

李胜馗这才想起上辈子在鸡舍打工,他胡乱扯到其他事情上。两个人决定后,李胜馗带金海燕回家面见小惠。正好叮当回家鲁鲁去省城,要连着加班的小惠还愁不知道怎么安排儿子,很爽快的同意了他的请求。

“你妈妈好漂亮。”金海燕偷偷嘀咕道。

李胜馗万分自豪:“那是。”

金海燕的家在江城乡下,两个人坐上长途汽车,李胜馗抢到一排的两个位置把金海燕按进靠窗的座位。车启动不久,他迷迷糊糊睡着。窗外的景物向后闪去,女孩托着腮帮子吹了一会风,她看着睡得香甜的男孩关上窗户,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盖住李胜馗。

只有你不在乎我身上牛粪味道,不在乎我学习差帮我补习,金海燕胡思乱想。上学时她借宿亲戚家,清早要帮忙下牛奶,每隔两天还要回家喂牛,身上的牛粪味洗也洗不掉。她不知道李胜馗很佩服自强不息的女孩,当年他也是全靠自己的努力上大学找工作。当身边的孩子在父母呵护下快乐成长的时候,金海燕便如鹤立鸡群的醒目。

一个半小时后汽车停在七里囤车站,金海燕摇醒了李胜馗。男孩子睡眼朦胧的样子很搞笑,也很可爱,金海燕竟有一种亲他一下的冲动。

“快下车,我们到了。”金海燕红着脸推他。

“咦,你的脸怎么红了,精神焕发还是发烧?”

“你才烧呢。”金海燕的小心儿嘣嘣乱跳。

李胜馗参观过奶牛场,不过金家的牛圈要简陋得多,奶牛也少,才有八头。他放了背包在牛圈外指指点点:“这里可以安装一个自动饮水器,饲料太粗,公牛品种看来不强,对了,授精是谁做?”

金海燕恍惚不已,她吃惊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李胜馗挺着小胸脯:“我是神馗。要签名吗?”金海燕咬着嘴唇不说话,半响才点头:“难怪班上的同学对你敬而远之,原来你不是人。”

“敬而远之,啧啧,成语说得不错。”李胜馗看到说说笑笑的小姑娘颇为心喜,他不喜欢身边的人不快乐。

李胜馗换了雨鞋拎着小桶自告奋勇去挤牛奶,他捏着母牛鼓鼓的乳房安慰牛儿:“我会轻轻滴。”

金海燕在外面笑道:“还神馗呢,挤奶要用力。”她举起自己的手,“看见没有都起茧子了。”

“恩,原来母的喜欢大力。”李胜馗淫笑道。可惜金海燕年纪小不知道他的双关语。

第六章 女孩的月亮圆了

帮母牛按摩完毕,双手酸麻的李胜馗吃力地拎着桶爬出牛圈。可怜的虚弱肉体,怎么就不能强大些。

金海燕指着剩下的奶牛:“还有五头!”

李胜馗高举双手:“明天再来宠幸它们。”

乡村的夜晚在两个人洗碗洗漱后降临了,金海燕抬了一架躺椅放在院子里。李胜馗把盘香点了,躺在大石磨上与金海燕聊天。

晚风吹过村子,村口的松树林发出或远或近的松涛声,风大则涛声清亮畅然,圆润如珠,像黑暗中的喷泉突然吐出闪亮的舌头,让人神清气爽,心旌摇曳。不管风大风小那声音只有疾徐高低之分,而无喉涩喑哑之状。没有污染的夜晚洁净明亮,月光把朦胧雾气披散在整个乡村上空,微风夹杂叶子与叶子对搓的伴奏,那声音划过耳膜如圣乐一般。一切都被月光过滤得那么纯净,那么清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奇妙境界!

李胜馗听着金海燕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两个人更欣赏眼前的安静。精致的宁静中时而有犬吠,它像一把奇妙的竖琴,在忽明忽暗的篝火中尽情地弹拨山水,弹拨世界。恍恍惚惚的李胜馗想泼洒胸中的金戈铁马、迎生送死的情结,又想从飘逸的宽衣大袖间,十分潇洒而又悠扬适度地一挥而去。在隐约的感悟中岁月似无痕,风花雪月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沧海桑田。繁花似火,伤感是岸。

前世的故事老了,风景依旧,风景老了,仍把人世间的沧桑述说。无论何时,只要活着就有景致,如同一颗菩提种子落入红尘,可以从容风雅的吟咏之乎者也、子曰诗云;可以临风不乱拍打层层白色浪花。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安稳过,以一个旁观者注视大千世界的悲欢离合、是是非非,还有那持之以恒的平常日子、百姓人家也是一件喜事。人生曲曲折折水,世事更更迭迭山。如土,雨袭则吸收教化;如海,风吹无非又增添几朵浪花。

“你睡着了?”金海燕轻轻问道。

“睡了。”李胜馗睁着明亮的眼睛说道。在这个相同又不同的世界快乐生活是多么愉快的事情。

金海燕把爸爸的房间让给李胜馗住,因为天热开了自己的房门。两个人上了床还隔着墙壁大声说话,李胜馗收肠剐肚找出的笑话让她笑得乐不可支。直到,金海燕发出一声尖叫。

李胜馗冲进小姑娘的房间,月光下的女孩穿着短袖小褂坐在炕上发愣。

“你怎么了?被蛇咬了?”

金海燕把手举了起来,惊慌的说道:“我流了好多血。”李胜馗慌了,蛇咬出血有没有救?他拉开薄薄的被子,女孩两条白嫩嫩的腿微微分开,红色的大裤衩当中有暗色的一大片。李胜馗一下子明白过来,浑身的血液涌到脸上。

慌乱无比的金海燕鬼使神差的拉下裤衩,小馒头般毫无杂草的坟包上是斑斑血迹,

“看啊,好多血。”

全是生理教育不足惹得祸,李胜馗强忍再看几眼的欲望,找了毛巾递给金海燕擦拭。他就奇怪了,据他观察叮当姐姐还没有来怎么她到先来,莫非牛奶促进发育?哦,是月亮姐姐的过错。

整个晚上李胜馗在煎熬中度过不眠之夜,帮助金海燕垫了厚厚的卫生纸换了内裤,在小声讲解解剖学过程中女孩发出更尖利的叫声,她终于明白自己最隐私的事情被坏男生看见了。

我真的冤枉,被赶回床的李胜馗摸着青一片紫一片的手臂,眼前却晃动着那两块白色的坟包。他悄悄摸摸下体,还是毫无反应。李胜馗一头锤在床板上,心理的渴望与身体的反差使他难受之极。

第二天两个睡眠不足的小同学打着呵欠摇出房间,金海燕咬牙切齿做出深仇大恨的模样,李胜馗平摊双手,意思是您老看着办。

“不,不准告诉别人。”金海燕羞答答的很低声说道。

这也算把柄了,李胜馗琢磨要不要拍几张照片,不过,她会放出那头极不友好的公牛干死自己。

“放心,这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他看见金海燕逐渐冒杀气的眼睛改口道,“我,也不知。”

那年头邓大爷的南巡还没有开始,摸着石头过河的一群领头羊藏着掖着不敢扩大生产规模。金家甚至没找一个帮工,只有两个村里的闲汉帮忙喂喂奶牛。

“小姑娘啊,致富不是错,要放开脚步大胆前进嘛。”宠幸奶牛乳房的李胜馗胡言乱语,“我们的政策是改革、开放、搞活,简称改开搞。恩,人呢?”

金老爹回来前的五天时间是金海燕最快乐的一段假期,神馗负责喂牛挤奶送奶和打扫牛圈,附带指点功课帮做假期作业,金海燕则管理内务:煮饭洗碗打扫房间。李胜馗知道经期妇女要避寒,主动把洗衣服的活儿接管了。

李胜馗的话一语中的;这日子就象天仙配啊。

小牛郎小织女的生活总是有尽头,金老爹学习回来李胜馗也要回江城。虽然不停安慰自己开学就能见到他,但看见屁股冒烟的汽车远去,金海燕还是流下眼泪。

回到家,早等得不耐烦的鲁鲁见面就埋怨不带她去乡下,李胜馗心想,月亮圆了再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胜馗问小惠妈妈:“妈,我们欠了多少外债?”

小惠敲敲他的头:“宝宝不要操心,妈妈这个月挣了好多钱。”

还是把我当成小孩,躺在单人床上的李胜馗拉着毛巾盖了肚子。因为他不是6小范围的招收生,每学期要交纳2千的入校费,加上他的身体需要的每顿骨头汤,家里的开支一直紧张。夏天连电风扇也没有,李胜馗暗骂学校,老子帮他们拿回多少奖状却没一点表示。

小惠关好纱窗放下窗帘,弯入鱼钩的月亮把明亮的光线射进小屋。小惠脱下外衣外裤,胸前带着白色的胸罩。她摇摇头,叮当这鬼孩子偏送劳什子的什么乳罩给她,人都老了还需要美吗?她的手向后摸着褡裢突然感觉到什么,回身看见李胜馗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莫名其妙的一阵羞涩,小惠没有再解胸罩上了大床。

“妈妈真漂亮。”李胜馗由衷说道。

“小鬼头,你知道什么漂亮。”小惠拿起毛巾遮住身体,“妈妈老了。”

李胜馗死命摆首:“小惠妈妈永远年轻。”

小惠扑哧笑道:“宝宝多少年不吃奶了?妈妈怎么不老呢?”

“那我吃奶妈妈就能不老?”

切,什么逻辑,李胜馗忍不住鄙视自己一下。小惠没继续讨论吃奶的问题,她闭上眼睛说道:“宝宝长大,以后娶媳妇会有自己的家,妈妈看着宝宝成材什么都有了。”疲倦的小惠很快入睡,听到妈妈轻轻的呼吸声李胜馗趴在枕头上默默流泪。

叮当的分数下来上江城一中没有问题。舅舅舅妈为感谢小惠母子,特地请他们到江城饭店吃了一餐,末了还送一台电风扇。小惠对哥嫂很是感激,他们借口叮当在她家借宿明里暗里没少援助。李胜馗心想那些看不起小市民的所谓高素质人士,他们会明白这种亲情吗?

“这餐饭贵了。”小惠开门的时候还一再念叨。李胜馗抱着电风扇站在她身后,小惠妈妈的白衬衫穿了三年吧,帆布的裤子膝盖上是三个大大的补丁,那双套着美脚的布鞋也已经磨损得不象话。他无声的捏紧拳头,妹妹们可以穿上万元的裙子,他一定要在妈妈还有青春前让她享受有钱人的生活。

叮当没在家里呆几天又回了姑姑家,她带来江月送给小惠的一套连衣裙。熬不过侄女死缠烂磨,小惠只好换上了裙子。李胜馗眼直了,素色的的却凉面料印了无数淡紫色的小花,吊带裙把她成熟标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叮当赞叹一阵,翻出一双白色凉皮鞋让姑姑换上:“我们上街就是姐妹。”

小惠嗔怪侄女:“就你会说话,没大没小。”但看得出她很高兴。

李胜馗叹道:“你们两姐妹聊天,我要返校了。”

叮当拉住他小声说道:“上次请我们吃饭的老头是一中彭校长。”

回到学校的李胜馗首先找到班主任贺老师,她听完他的话想了很久,最后抱歉说道:“馗馗,入校费是学校规定,老师只能帮你反映申请减免。”她认真的看看李胜馗:“老师帮不上什么忙,请你原谅。”

李胜馗走出校门的时候还再想着贺老师的白发,刚过中年的她已经苍老。他很感谢贺老师,俗话说教小学生成小学生,但正是她们的一颗爱心奠定了孩子人格的基础,比上道貌岸然,私下男道女娼的达官贵人可谓圣人,若不是老师们的培育,以后的社会会混乱多少谁也说不清楚。

出了校门没走多远,一辆摩托刹停在李胜馗身边,他一看是小毛。

“上车,我送你。”

李胜馗爬上摩托:“去一中。”

摩托“托托托托”跑了,李胜馗没听见身后有个女孩子大声叫他的名字。

金海燕看着李胜馗的背影,只得走进学校做返校日的活动,要再见他只有等正式开学。

一中校址在老镇,这所建国前就存在的完全中学是省级重点学校,据说出过不少的名人,不少省里的高干子弟都在这里上学。

放假的学校空空荡荡,李胜馗没让小毛在校门口等他。他在一中校园转了一大圈,问了三个老师家属才找到校长的家。一中的条件明显比6小好,六层的教职员工宿舍楼外贴了白色的瓷砖,要知道那几年能外贴马赛克已经不错。想到马赛克的李胜馗立刻联想到av。吗的,这辈子发了财怎么也要去日本荒淫一翻。

第七章 连升三级

门被人轻轻却坚定的敲了三下,隔了三秒钟又是三下,彭蕊暗骂一声拉开了门。

门外不是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家长,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小男孩无辜的望着自己,会说话的大眼睛仿佛在说:姐姐为什么生气。

彭蕊不好意思干笑道:“小弟弟找谁?”

“请问,彭爷爷在家吗?”

彭爷爷?我爷爷怎么成了你爷爷?认真打量小男孩的彭蕊听到对方说道:“外面好热,我可以进来吗?”

彭蕊本能地“恩”了一声,等到小男孩挤进门她才意识到怎么放这小家伙进房了,她张望门口没发现其他人,急忙关上房门。

李胜馗大大方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厅上放着大书桌和藤椅,侧面墙挂着“滴答”走动的大挂钟,正面墙上则是一副八骏马图,靠窗的墙上是四个虬劲有力的大字,龙飞凤舞地写着“位格有三”。

彭蕊对小男孩啧啧称奇,看他的模样一点也不畏生。李胜馗抹着头上的汗珠笑眯眯的说道:“谢谢姐姐给我凉白开”。

漂亮的男孩很有礼貌哦,彭蕊笑了笑。等等,我什么时候给他水了?哦,小家伙让我上水,还要凉白开,有意思的娃娃。她压根忘了自己才是初三的学生。她倒好凉白开递给李胜馗:“我爷爷不在,你有什么事情?”

李胜馗大口大口喝水,末了说道:“我请彭爷爷帮忙。”但帮什么忙却笑而不答。

彭蕊瘪瘪嘴:“那你等吧,我做功课去了。”说完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不过她虚掩房门不时看看小家伙做什么。李胜馗一会儿倒水一会儿走到阳台观望,最后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彭蕊轻笑起来,挺逗的男生,在别人家里居然睡得香甜。

李胜馗一觉好睡,张开眼睛看见老头笑眯眯的盯着自己。彭蕊睁大眼睛喝道:“原来就是你把我爷爷头打肿了。”

李胜馗装出无辜的表情:“爷爷知识丰富所以头大,所以……”

“所以你个头。”彭蕊板着脸,很快忍不住“扑哧”笑了。

她回首朝老头撒娇:“爷爷,他说你是大头宝宝。”……

彭老头的老伴从冰箱拿出冰棍请李胜馗吃,一面微笑看他。这孩子长得挺精神,大眼睛鼓鼻梁,但有老头子说的那样是天才。

一直笑呵呵的彭老头说道:“小子,找我什么事情?”

李胜馗舔着冰棍“恩啊”说话:“我想进一中。”

彭老头没感觉太意外,他斜着头沉声说道:“给爷爷一个理由。”

“6小要入校费,我不愿意交。”

“要是我不同意呢?”

“那我找其他中学。”

彭蕊很佩服他的镇定:“你才小学3年级。”

李胜馗仰起头:“小学课程很难吗?”

彭老头笑道:“这样,我考考你,要是现在就答出来,我立刻收下你,有关的手续我也帮你办。要是回答不出来,恩,就要开学后集体讨论。”

死老头,真该再扔一块石头砸你。李胜馗琢磨集体的东西别去想,要是回答不出就去找其他学校,

“好的。”他点点头。

“哈,我拿课本去。”彭蕊不相信他能回答初三的题目。

彭老头摇摇手:“我找一容易的。”他奸笑着指着墙上的字幅,“你说说‘位格有三’什么意思。”彭蕊和她奶奶楞住了,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

李胜馗一言不发站起来向外走。

彭蕊急忙说道:“咦,你怎么走了?”

“哼,不愿意就算了。”他把冰棍扔在垃圾桶里,“这是中学生该知道的问题?”

有些尴尬的彭老头哈哈打趣道:“小家伙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

李胜馗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说道:“位格是基督教的,意思是三位一体,三位是person,prosopon和

hypostasis。哼,你有迷信思想,我到教委告你去。”吗的,死老头,这东西不仅中学生就是大人也没几个知道,要不是当年为了追信教的妹妹我也不知道啊。

三个人目瞪口呆的看他离开。彭老头闷闷说道:“小兔崽子脾气挺大。”

彭蕊很不满意爷爷的故意刁难:“你那什么格也太困难。”

彭老头突然大笑:“我的意思是让他说德、智、体,三好学生的标准,这很困难?”……

一言不发的彭奶奶低声赞叹:“他居然知道person,prosopon,hypostasis”。

马不停蹄的李胜馗又去二中三中和四中,连吃闭门羹后极度不愉快地打道回府,心中暗暗下决定实在不行就进棉纺厂子弟校,反正多交钱的学校是不上了。

李胜馗的爷爷奶奶住的地方在东城区,与棉纺二厂是江城的两对角,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平时李胜馗不常来,可每次来都得到他们的热烈欢迎。

“这次定要杀死你!”李胜馗朝爷爷大吼一声。

“小兔崽子,我反杀,砍啊~~”。爷爷李德福不甘示弱。院子里剥豆米的奶奶苦笑,这两爷孙象冤家对头。

“跳马。”

“我车顶。”

“我再跳。”

“我还是顶。”

“爷爷,你赖皮。”

“宝贝孙子,爷爷小名就叫赖皮,李赖皮是也。”

奶奶听不下去,扔下豆荚喊道:老头子你欺负孙子我和你没完!

爷爷李德福扮个怪样,老老实实把车缩回去跳相拦马。李德福是干巴精瘦的老人,浑身除去眼珠尽是直线条,虽然现在打扮如霉老头,解放前那是江城有名的大公子。

“咱们李家以前是江城的头一份!”老头见了李胜馗便要唠叨,“给你瞧瞧家谱,我们是老子李耳的直系后裔。”

拉到吧,还老子呢,全家就剩一个小院落,这还是79年政府可怜才发回的。李胜馗乘爷爷缅怀旧社会,连走两步将死红帅。他把手伸出:“拿来。”

李德福到也不赖皮,摸出皱皱巴巴的一元纸币,“亲爷爷一下再给一元。”李胜馗二话没说,抱住爷爷的老脸一阵狂亲,

“一元两元三元四元五元。”(檀郎你有完没完?骗字数不是这样滴!)……

“老婆子救命,你孙子要把老米钱亲走了。”

李德福有两儿两女,李胜馗的老爸是小儿子。老头快到古来稀,对红尘事看得越来越淡,但希望老李家出一两个得意儿孙却是越发期盼,他最大的希望当然是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孙子。

“来,练几篇大字就吃饭。”

不是吧,毛笔字?李胜馗开始摸肚子。看出孙子又想屎遁的老头拿起大茶杯抿茶说道:“老规矩一篇五毛。”

李胜馗的手放了下来:“一块!”

“六毛”

“八毛”

“七毛”

“八毛”

“成交”!

老头走出房间在院子里溜步,奶奶小声说道:“一块就一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老头眯缝眼睛哼道:“欲擒故纵!”

小孙子变着法子刮钱他不是不知道,要是其他孙子孙女老头没这么好说话,但对于李胜馗他只想多给。李胜馗的天才聪明在久经事故的老头看来不过是仲永之事,但小鬼骨子里的毅力却让他欢喜不得了。单说练毛笔字,只要他坐下了便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骨头炖上了?”老头问老伴。

奶奶白他一眼:“还用你说?”

小惠妈妈上班去了,一大早摸进家里的鲁鲁在桌子边认真做功课,头两天在爷爷家散心的李胜馗睡到快到中午方醒,他随手抄起一件衣服扔鲁鲁,小丫头回身看见李胜馗高兴嚷道:“馗馗醒了?奶奶煮了鸡汤我放在炉子煨着。阿姨中午不回来,菜已经煮好热热就可以吃。下午你要去洗澡,穿我爸爸送的那件衬衣。我有几道题把握不准,你帮我看看。”

李胜馗一阵头昏眼花,丫头几年没说话?怎么打机关枪噼劈啪啪没完没了。他没好气的说道:“你奶奶和小惠阿姨说没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鲁鲁楞住了:“没说。”反应过来后小脸发烫,说了一声:“讨厌~~~~”。

“扑通”,李胜馗跌下床。天啊,怎么小丫头也会放电?

喝了鲁鲁送到嘴边的鸡汤,李胜馗心满意足躺回床上,小姑娘拿着毛巾给他擦了嘴巴,他盯着小姑娘的俏脸说道:“你喜欢学习,以后我挣了钱供你读书,好不好啊。”

鲁鲁这下明白他的用意,轻轻打他的肩膀:“你坏死,最坏。”坐在桌子前怎么也看不进书,在家里奶奶妈妈没少开让自己做馗馗小媳妇的玩笑,小惠阿姨也说女大三抱金砖,“我家宝宝不要金砖,就要大两岁的鲁鲁姐姐”。

“喂```喂~~”

鲁鲁吃惊的扭头:“什么?”

李胜馗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想什么呢?有人敲门!”

阿姨准备的午饭两个小朋友都没吃,因为彭老头带着孙女大驾光临,中午饭嘛当然他请客。

彭蕊举起装满汽水的杯子:“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欢迎你,神馗。”李胜馗终于知道他的名字有什么不足,胜馗不就是肾亏吗?

我要改名字!!!

更郁闷的是鲁鲁,怎么他要进江城一中,这个老头居然还是一中的彭校长,他不和我在一起了?

李胜馗闷着头喝下汽水,打着饱嗝对鲁鲁小声说道:“别担心,我怎么也会扔下媳妇不管。”笑话,俺多年叱诧花丛练就的火眼金睛还会看不出小丫头的心事。

什么叫吃人参果乐到心窝,什么叫大热天喝凉白开爽到肚脐眼,就是鲁鲁听见李胜馗话的滋味。她笑酽绽放,叫着彭爷爷蕊姐姐,给这个夹菜那个舀汤,忙得鼻子尖上都是小汗珠。

不知道矜持啊,李胜馗同学埋着头猛吃海喝,看来回去对小媳妇要加强调教,不,是教诲。

彭老头越看李胜馗越满意,通过6小的熟人了解过他的学习情况令他吃惊不小,从不听课从不看书从没下过年级第一名,人送外号“神馗”!天才,这就是天才。

老头不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他相信有些人用世俗理念无法理解,要不然从古至今多少人被苹果啊石头啊砸过头,偏巧只有牛顿发现万有引力。背负大名气的一中近年毫无建树,毕业的学生碌碌无为,他太需要一个招牌一个形象

第八章 都是金钱惹得祸

“馗馗,彭爷爷笑的好怪,怎么感觉挺阴险。”

李胜馗无所谓:“怪我那天把他的头打傻了,这叫老年痴呆症。鲁鲁,趁他发病快吃,吃不完打包带走。”

送走彭老头爷孙,李胜馗让鲁鲁带着菜先回家,说尽好话才骗得小姑娘翘着小嘴走了。唉,不管什么年代妹妹都需要哄。

大毛小毛的小面馆已经变了样子,重新粉刷的墙壁白生生亮堂堂,一面写有大大“面”字的旗帜飘在门口,升级为老板娘的小桃看见李胜馗进门笑呵呵的离开柜台,

“馗馗兄弟快坐。”

小桃是运城人,家乡发大水到江城投奔亲戚,一来二去找不到工作只好在面馆打工,然后与大毛勾搭成奸。

两兄弟听说李胜馗来了,他们匆匆赶回铺子,来的可是财神爷。

“哈哈,馗馗,多亏你一个接一个的点子,现在生意好得很。”大毛没进门就嚷了起来。李胜馗突然看见小桃脸上闪现不自然的神色心头暗叫不妙。他强笑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是你们的功劳。”

“瞧瞧,我们就说不出这样的话。”胖了一圈的大毛五官都在跳跃。小毛没怎么说话,静静的坐在方桌前听着。

“兄弟说吧,有什么好门路介绍的?”大毛拿起茶壶咕噜咕噜喝水。

“不知道你们有多少闲钱?”李胜馗问的是大毛,眼睛却看向小桃。果然是小桃抢先开口:“没什么积蓄啊,手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小车、铺货进货都要压钱。”

大毛有些不快但保持了沉默,李胜馗扭头看着小桃:“其实我是想找其他的生意,咱们大家共同出钱。”

“好啊。”大毛嚷道。

“好啊。”小桃恨了大毛一眼,笑着对李胜馗说道,“铺里能挪三、四百块钱,我还有点积蓄,凑起来有一千。”

她笑眯眯的看着李胜馗:“要不馗馗兄弟先拿去?”

果然如此,李胜馗明白人家这是打发他走人。他满含深意的瞅瞅面红耳赤的大毛,微笑道:“那就算了,你们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

“可不是嘛,起早贪黑忙了快半年总算不用借人钱,不过还有很多欠款没还。”小桃乘机抱怨大毛小毛手脚大方,对兄弟们太好,等等等等。

李胜馗听完了呵呵发笑:“与人为善才能广接财源,既然你们手头不方便我就不打扰了。”他没发觉语气象极老生意人的口吻,要是小桃他们与商界打过交道,定会惊诧一个小孩怎么如此油滑。

窘迫的大毛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觉得对不起李胜馗,但财政大权掌握在小桃手里,她又迟早是自己的老婆。

李胜馗没让他们兄弟多送,很潇洒的转身走了。他要回去仔细想想,是什么东西改变了他们。

看着李胜馗走远,小毛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面馆,他继续坐在方桌前不吭声。

“你他吗的整那样?为什么对馗馗说那样的话?”大毛朝小桃大发雷霆。

小桃的桃花眼在两兄弟脸上转来转去,逐渐晴转多云再由多云转阴,

“你们两没良心的天杀种子。”种子?要是李胜馗在场立马要联想到互联网,种子,我还bt呢。

“你们也不想想,他一个小鬼能有什么钱,还不是要我们出钱帮他做生意,这叫借鸡下蛋!”厉害的女人,把李胜馗的心理分析得一字不差。

小桃的单眼皮朝天翻卷:“我们现在有吃有喝,凭什么为他打拼?”

“凭他是馗馗。”小毛瓮声瓮气说了话。

小桃跳了起来:“你胳膊外拐,帮外人说话?”

小毛看也没看小桃,径直对哥哥说道:“我不多说什么,馗馗对得起我们,可我们帮人家做了什么?我要和馗馗走一路。”

小桃的嘴皮快速翻动:“好个小毛,自家人不帮你去帮外人,帮一小毛孩。你去可以,钱一分没有。”

仍是不搭理她的小毛盯着哥哥,大毛脸色难看,他扭头对小桃喊道:“拿钱出来。”

“没有。”小桃冷冷回答。

大毛的语调变得冰冷;“再说一个‘没’字我剖了你。”小桃被大毛的阴森的眼神吓得急忙去卧室取钱。

大毛叹口气:“咱们兄弟要分家?”

“你找的嫂子我不敢领教。”小毛站起来走到门口,“以后我不会在插手毛毛面馆,哥,你多加小心。”他抓过小桃依依不舍递来的存折,丝毫不在意她要吃人的眼神推门离开。

听到摩托发火远去的声音,大毛怅然坐在凳子上。

钱不是玩意儿!

小惠和鲁鲁妈妈在走廊上做晚饭嘻嘻哈哈地说些什么,房间里李胜馗模模糊糊象在云里漂浮,原以为可以把握的一切却在一个小女人面前失去。他随手拿起一本书,《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电风扇呜啦哇啦发着怪音怪调,大陆的电子产品还不到过关的时候。李胜馗把《三字经》远远地扔开,他能在小学校出人头地,但在成人面前立显单薄,

“阿姨,馗馗在吗?”

李胜馗“簌”坐起来,小毛来做什么?

“他在屋里睡觉。”小惠对小毛的造访很惊讶,儿子的朋友很少,来家里的几乎没有。

李胜馗拉开门淡淡说道:“你来做什么?”笑着的小毛攘他一把走进房间,

“怎么,瞧不起哥们?”

小惠表现出新时代妈妈才有的素质,没调查户口一样盘问小毛,她倒了凉白开继续准备晚饭。

“你妈妈真漂亮。”小毛赞叹道。

“sb,妈妈都漂亮。”

小毛哑然,过了很久他抬起说道:“是的,妈妈都漂亮。”看到他眼睛里依稀的泪水,李胜馗想起他的父母都是残疾,从小缺少母爱的他更渴望家庭的温暖。

李胜馗朝外面大嚷一声:“妈,小毛晚上在家里吃饭。”

小惠妈妈回答道:“知道了,有骨头炖海带。”李胜馗呻吟,怎么又是骨头。

小毛把一张存折放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李胜馗过了一会说道:“你让我感觉不是很失败。”小毛紧接他的话说道:“你让我感觉不是小孩。”两个人同时呵呵低笑。

小毛吃饭简直是只小猫,他一颗一颗扒拉着饭粒。小惠觉得奇怪:“是不是阿姨饭没煮熟?”

李胜馗奸笑道:“是妈妈太美丽,这小子吃不下。”

小惠用筷子敲他的头:“信不信妈妈打你屁股?”

小毛羡慕的看着他们母子,小惠留意到他的目光爱惜的说道:“以后有空就来,阿姨没什么大鱼大肉招待你,管饱就是。”

李胜馗叫起来:“妈别偏心。”

吃完饭,来家里做功课的鲁鲁甜甜喊了声小毛哥哥,搞得小毛嘿嘿傻笑。李胜馗手肘拐拐他:“别盯着我媳妇看,洗碗去。”又羞又急的鲁鲁踢了他一脚跑进房间,小惠让小毛脱下汗衫帮他缝补背后的洞。看着他感激的神情,李胜馗恍然,原来自己失误在没有以情动人。

席卷大地的热浪并不因为太阳落山而退却,大家把各种藤椅木凳抬到操场上乘凉。小惠心疼做作业的鲁鲁,在她身边呼扇大蒲扇。

李胜馗摇头:“用电风扇花不了多少电费,大不了让刘奶奶掏钱。”

小惠柳眉倒竖:“不说话谁也不认为你是哑巴,鲁鲁身子弱,吹电风扇要感冒。”鲁鲁得意的朝他比个活该的手势。

李胜馗装着气呼呼的样子:“我找你妈妈要人工电风扇费去。”他拉着干立一旁的小毛下了楼。

小毛看见他们的方向正是鲁鲁妈妈开的杂货铺,吃惊的说道:“你不是真找她妈妈要什么费?”

“傻瓜,当然不是。”李胜馗附耳说道,“如此这般才行。”

鲁鲁妈妈胡光在店里也摇着扇子,看见李胜馗两人走进来亲切打招呼。小毛一面掏钱买烟一面说道:“这生意肯定成。”

李胜馗不屑一顾:“就你的判断能力,卖塑料圈能挣多少钱?”

小毛急了,把“红塔山”摔在玻璃柜上:“凭我毛毛卤鸡蛋的招牌,凭我三月挣4千的经验。”

胡光听到毛毛卤鸡蛋马上兴奋:“哟,小兄弟,别和我家馗馗吵,他是小孩子,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

小毛象找到组织的地下党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南方现在有一种健身器材,成本低,人人可以练,肯定能红。”他幽怨地看着李胜馗,“我和馗馗是好哥们,所以拉他入伙一起做,一准赚钱,结果他是这德行。”

李胜馗被小毛的眼光瞟过,顿时全身汗毛脱落。他打着冷战想道:丫的,你这怨妇死光被激光还厉害。

胡光拉来凳子请小毛坐下:“你真是毛毛卤鸡蛋老板?”

抓袋瓜子吃的李胜馗在一旁说道:“他是小毛,毛毛卤鸡蛋是他们两兄弟弄出来。”小毛老脸发烫,低着头不出声。

胡光以为小伙子谦虚,赞叹道:“看不出来,年轻有为哦。”她话锋一转,“你说那健身东西到底是啥?”

李胜馗眼瞅小毛半天不出声,不着声色狠踢一脚。“哦,叫拉呼圈,塑料制品。”小毛嗤牙裂嘴说道。

拉你个拉稀啊,什么拉呼圈,是呼啦圈,李胜馗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

第九章 呼啦圈之妈妈情事(一)

胡光不管什么拉呼圈呼啦圈,她关心的是钱:“能卖多少,赚多少?”

小毛搅尽脑汁回忆李胜馗的话:“一个圈全部成本不超过8角,起码卖2块,江城卖3千个不成问题。”

胡光的脑筋比计算器还快:“那能赚4千多!”李胜馗的未来岳母两眼放出道道精光,李胜馗朝门口挪了两步,这眼光怎么越看越绿?

“不止。”小毛果断的说道,“这东西在北方根本没流行,要是我们抢先,大点的城市销量几千,钱是大大的。”

日,说到钱一个变狼一个成汉奸,李胜馗心中鄙视两人,嘴里却举起大榔头朝胡光心窝处砸去:“你的本钱不足,销路好大家一涌而上赚什么钱?”

胡光夸奖的看看李胜馗:“大家一起发财多好!”

小毛皱了眉头:“我连我哥都没告诉。”言下之意是您省省吧。

“哟,小毛啊,你和馗馗是兄弟,比亲兄弟还亲,我是他丈母娘,我们是一家人。”李胜馗无语,她是鲁鲁的妈妈吗?

小毛求救似的望向李胜馗,站起来掏出烟钱:“阿姨,我得走了。”

“敢!”胡光吼出来才发觉过分,她笑呵呵的说道,“我是说赶早不如赶巧,阿姨关了门陪你们兄弟好好聊天。”小毛的手指在衣摆下竖大拇指,不知是夸奖李胜馗欲擒故纵的计策还是赞扬胡光的头脑。

接下来鲁鲁妈妈在不情愿的小毛面前极能说服之词,李胜馗啧啧不已,怪不得刘奶奶此等聪明之人对儿媳妇言听计从。为什么鲁鲁是个傻丫头呢?他想了半天,是恋爱,恋爱中的女人果然弱智。

三方谈定了出资比例:小毛5千,胡光4千,李胜馗,恩,200块。不过在两大股东允许下,他能分到纯利的10%,私下里小毛还主动让他一半利润,议论到最后是什么地方买呼啦圈。

李胜馗记得90年前后呼啦圈风靡全国,男女老幼都玩这玩意儿,甚至北京一家建在人防工事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就是靠呼啦圈度过难关,至于呼啦圈的国籍他就不知道了。

正规意义上的呼啦圈正式诞生在1958年3月,在一次玩具博览会上,有个熟人告诉惠姆—奥制造公司的老板,澳大利亚到处流行一种大木圈,孩子把它套在腰间转着玩。回公司后,他们在5月份用花花绿绿的聚乙烯管做成三英尺大的圈——这种新玩具定名为呼啦圈。

李胜馗不知道这些,他还在幻想是否申请专利,不过很快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他低声对小毛说道:“到广州找塑料厂做,记住,用回收塑料。”实际上应该用聚乙烯管,塑料回收加工后是黑色,有谁会去买黑色的健身器材?

胡光和小毛很快动身去南方,他们走的时候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却不知道过不了多久神州大地到处是流浪游动的民工。

“是不是你?”鲁鲁鼓着眼睛问李胜馗。想撒谎的李胜馗欲装糊涂,但望着小姑娘黑得透明的瞳孔,他缓缓点头。

鲁鲁的小手搭在他手臂上:“馗馗,我知道你不会骗妈妈,但,还是不希望你做事隐瞒她。”那一刻,李胜馗明白她的心灵有多明亮,但愿她能保持这份水晶一样的纯洁守护在他身旁。

不过世界上水晶毕竟不多,6小的校领导拒绝免除李胜馗的入校费,只是说可以考虑减少一部分。对他向来很好的教导主任和贺老师传达学校决定的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们也是水晶,李胜馗想道。

“谢谢老师。”李胜馗真诚的表示谢意。如果说人的灵魂是一朵花,她们最娇艳的时候是在小学,而培育花朵的园丁便是眼前的老师。

“我已经联系了一中,他们同意我上学。”

教导主任与贺老师面面相觑:“一中?那你要跳级?”

“是的。”李胜馗自豪的说道。

贺老师脸上浮现灿烂的光辉:“你会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李胜馗想起她弯腰系鞋带,带自己去办公室睡觉,他朝贺老师鞠了一躬:“我努力做到成为老师们的骄傲。”

矮胖的贺老师比李胜馗只高一丝,她站在李胜馗面前眼眶微红:“好孩子。”有什么比学生的尊敬更体贴人心。

教导主任重重点头:“跳级升学的事情交给老师吧。”

小惠在菜板上切菜,心里总觉得不塌实,她放下菜刀走进房间。儿子果然又在沉睡,她轻轻踮着脚尖走到他面前,呼呼大睡的李胜馗面带笑容。小惠看着他俊秀的面容微微一笑,但随即脸色沉重,宝宝嗜睡的毛病去医院检查无数次也没有结果,她的心绞痛难受。

睡梦中的李胜馗漫步大花园中:松寒不改容的兰花,别样红的荷花,暗香袭来的梅花,蕊秀香冷的菊花,四季花儿开放在同一处,争香斗艳美不盛收。在他的欣赏下,花粉、花瓣、花香和花蕊升在空中凝结成雾慢慢变得清晰,粉红的雾气极象人,在半空中漂浮旋转。李胜馗觉得朦胧的人依稀熟悉,象鲁鲁象叮当甚至象小惠妈妈。雾气突然散去,婀娜的人体健康的肤色赤条条地暴露在面前,他惊慌的醒来,好半天眼皮还跳个不停。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两眼齐跳呢?跳神?

小惠看见儿子萎靡不振,关切的问道:“妈妈带宝宝看病好吗?”李胜馗懒心无常的摇头,可能是假期里睡觉太多,反而越睡越瞌睡。小惠的眼泪流了下来,哽咽道:“妈妈好没用。”

李胜馗急了,抱住小惠妈妈:“妈妈,其实我是做了个梦。”

小惠抹抹眼泪:“梦见什么了?”

李胜馗傻呵呵说道:“梦见妈妈,叮当和鲁鲁,你们在大花园里跳舞,花园的花很漂亮,你们比花还漂亮。”他似乎还在回味梦里的场景,“你们没穿衣服。”

小惠微笑着听儿子讲述,猛然听到最后一句,伸手敲他的头,嗔怪道:“真是不能再睡觉。”

下午上班小惠把这当笑话讲给女伴们听,一个胖胖的女工叫起来:“你儿子长大想女人了。”小惠骇然:“他才9岁想什么女人?”

另一个女工说道:“我儿子上小学一年级,他们班上就有同学偷偷谈恋爱,你说现在的孩子。”

胖女工笑道:“怕那是你儿子吧?”

“恭喜你,快做奶奶了。”

“什么时候娶媳妇过门,我们好准备礼钱。”

嬉闹着的女工倒把小惠撇在一旁。小惠心里犯了嘀咕,难道儿子长大得会想女人?下班后把迷惑跟刘大婶说了说,刘秀花拍着大腿:“是你的不对。”

小惠睁着大眼睛:“我怎么了?”

“你想想,馗馗的朋友不多,不管是你,还是叮当和鲁鲁都是女的。”刘秀花分析道,“这叫什么单亲家庭综合症,就是没男人造成的。”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把小惠唬得一楞一跳,她苦涩地说道:“那怎么办?”

刘秀花一副我自有办法的模样,她把嘴伸到小惠耳边:“你找个好男人,要有男人味的那种,一来和他交朋友,二来也可以减轻家庭负担。”

小惠真的跳起来,头摇成拨浪鼓:“不成不成,我和宝宝不需要什么男人。”她狐疑的望着刘秀花,“刘婶,你说是什么症,简直是花痴症。”

刘秀花暗想不能退缩:“我这段时间在江城教育大学帮人当保姆,老头是什么心理学教授,人家对我说的。”老头和老太太说花痴症?小惠不好意思多问,但教授学问多大,应该不是胡说。

刘大婶乘胜追击:“相亲又不掉块肉,合适就相处,不合适让他走,你说是吧。”小惠芳心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小惠妈妈在这边为儿子伤神,那边的李胜馗也不轻松,小毛从上海打回电话,当地塑料厂根本没听过什么呼啦圈哗啦圈。用废弃塑料自己做成本高,厂里要什么模具费开工费,一个起码要2块钱。

“岂有此理,当时最低价的呼啦圈买才买块把钱一个。”李胜馗急得频频上厕所,真有肾亏之感。他只得让小毛和胡光继续南下,去浙江广东寻找其他塑料厂。

家里只有考上初中的叮当玩得最欢,快开学才从北京姨妈家回到江城。姐姐就是姐姐,回来的当天下午就抱着一堆东西来找李胜馗,可家里铁将军把门,问了隔壁的鲁鲁才知道他去爷爷奶奶那里。

“讨厌,人家回来他反到走了。”无可奈何的叮当只得在鲁鲁家玩。做功课的小姑娘显得也没精神,问一句答一句,叮当感觉纳闷,难道馗馗把她的心带走了?

第十章 呼啦圈之妈妈情事(二)

屁股翘一翘,脸儿笑一笑;脸蛋转过来,屁股不要动。恩,怎么是叮当?李胜馗狐疑的看着叮当,她什么时候变大不少,这衣服这打扮,活脱一小妖精。

“馗馗,衣服好看吗?”叮当毫不介意弟弟如狼似虎如饥似渴如火如荼如泣如诉~~~的眼神。

鄙视一切无谓消耗人民币的可耻行为!李胜馗奉承的谀笑道:“只有您穿这衣服才体现出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脱了装装就是光光的人生哲学。您,是下凡七仙女~~的女儿,您……”

笑得前仰后合的叮当发出铃铛般的笑声:“打住打住,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瞧您,美貌与智慧并举,娇媚共淫荡,不,共善良齐飞。”李胜馗灌了七仙女女儿一肚子赞美话,“其实也没什么,鲁鲁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多陪陪她。”

“心情不好?”叮当想了一会,恍然大悟,“你丫的是不是始乱终弃?移情别恋?”

李胜馗大惊,这是叮当吗?叮当被他看得揣揣不安:“我听北京人就是这样说话。”

果然被带坏,他捶胸跌脚的找家伙准备和舅妈拼命,多好的女孩,生生被京城人带坏。

“得了吧。”叮当轻蔑说道,“快说,鲁鲁怎么了。”

叮当13岁了,一米六的个子到哪里都让人称赞,米黄色的一套两截裙很合身,上衣褂子正面印着大大米老鼠活泼得如她本人。李胜馗想起穷遥有句描写女人的文字:平铺直叙的衣服只在胸部起了小小的波折,本是讥笑太平公主的描述用在叮当身上却是十分动人,难道,姐姐的月亮也圆了?

也许想找个人抒发心中的郁闷,李胜馗简单说说呼啦圈事情,叮当诧异的看着他:“牛比啊,小样有前途。”女孩立刻懊悔了,“不行,再不改正这些口头禅上学就要请家长。”李胜馗露出你知道就好的表情。印象中他对北京人没什么好感。

“好生意,那什么呼啦圈我要一个。”叮当搂住李胜馗的肩膀,“我可以勤工俭学帮你卖圈子,工资嘛。”她搓搓手指,面带奸相。

又是回忆,前世的一篇报道中曾经这样说那个时代:

新中国成立后共有3次下海经商浪潮,分别发生在1984年、1987年和1993年。1984年那一拨多数是靠继承海外遗产、留洋打工、倒腾紧缺商品,也包括部分靠辛勤劳作先“富”起来的人群,也就是银行账户上存有十几二十万的人群,俗称“食利阶层”。他们过着悠闲、富足的生活,成为当时社会羡慕的对象。那个年代最受欢迎的职业排序依次是:出租车司机、个体户、厨师……

最后才是科学家、医生、教师。“修大脑的不如剃头的”、“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是当时社会的真实写照。不过,1984年的经商潮灰色经济特点巨浓,最终被国家整顿下去。当时的“大款”,按以后的标准不过是一个中下水平的工薪阶层。

江城也不能免俗,如李胜馗这样的小学生放学回家,书包里都有一小袋小铁钉。铁钉不是直的,而是弯曲的,第二天上学要把锤直的钉子交回学校,美名其曰手工劳动。不过他并不反感剥削小孩子的举动,起码比放任孩子们吃吃喝喝留恋网吧要好得多。

“别说什么工资,呼啦圈还没找到呢。”李胜馗垂头丧气的说道,“鲁鲁就是担心她妈妈才心情不好。”

叮当若有所思:“照你的说道呼啦圈就是塑料管儿拼接,我爸爸的电子设备厂进了很多塑料管,说是套在细根电线上。”

李胜馗猛拍头顶,他抱着叮当狠狠的亲了一口:“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真是愚蠢!”叮当被他的一抱一吻搞的浑身发烫,嘴里含糊说道:“怎么拉,神经。”

用在供电通讯上的电线电缆套管材料一般是高密度的聚氯乙烯塑料管,它管壁光滑,耐腐蚀耐冲击柔韧性好又有一定的刚性,而且无毒,只要在一定温度下固定成圆圈就是一个呼啦圈。

他忍住在叮当小胸脯上捏一把的不轨行动,冲进鲁鲁家:“鲁鲁啊,要是妈妈打电话就让她们回来,我找到办法了。”

叮当从北京带回的礼物送给李胜馗的是有本《刑警队长》,82年出版的这本书是新中国第一部推理小说。送给鲁鲁的是一套健美服,李胜馗显然对健美服比书更有兴趣,他厚着脸皮迟迟不离开鲁鲁的房间,大有当面见识脱衣换衣全过程的想法,得到当然是无情的两大脚。

被踢回自己家里的李胜馗偷看叮当送给小惠妈妈的礼物,果然还是衣服,他敢断言叮当最好的职业是开个服装店。手里是薄薄的一件麻纱衬衣,比较老气的式样估计由舅妈选购,李胜馗把头埋在衣服里深深吸口气。

妈妈这两天行动有些反常,不仅频繁更换衣服而且出门前总照照镜子。李胜馗手里揉着衣服,暗怪自己想呼啦圈的事情忘记阶级斗争千万不能放松。

临到要吃晚饭妈妈才回家,炒菜的时候不自觉的哼起《乡恋》,该死的李谷一李妖婆,她的歌有什么好听。

“妈,下午上班累吗?”啃着骨头的李胜馗随便问道。

“恩,一般。”妈妈有点慌张。哼,下午全厂停电,上什么班?李胜馗用力咬向骨头,娘哟,牙齿好疼。

第二天是星期天,李胜馗借口返校下午离开家,在街上漫无目的逛一圈溜回棉纺厂,他从后门来到纺织厂大仓库,然后从楼梯爬上顶楼。知了干瘪瘪叫着天热,头顶的太阳火辣辣。他从衣服口袋和裤包掏出五瓶汽水一字排开,又用报纸折顶帽子戴在头上。

我捉奸容易吗?他“啪”给自己一耳光,小惠妈妈不是那种人!

脸上疼痛的李胜馗把愤怒转嫁给汽水,用屁股都能想到若有情况定是刘秀花在穿针引线,靠,你就不能做点正经事,比如提前把鲁鲁嫁给我?他咬开瓶盖咕噜咕噜喝干汽水,等会还拿你家汽水喝!

李胜馗幻想自己是警察,他盯着远处的宿舍楼,二楼那间熟悉的房子人影恍惚,小惠妈妈在做什么,缝衣服还是听音乐?他边想边喝着汽水,水很快化成汗水蒸发掉。世上果然没有轻松的工作,电视里监视坏人的警察挺不容易的,以后要尊重他们。

趴在仓库屋顶的李胜馗背上象有人用凸透镜引来火苗烤他,坚持坚持,一定要顶住。汽水早就喝完,他吞咽着口水眼也不眨地注视二楼。一切还是那么安静,大热天没几个人出来溜达,李胜馗搞不清楚几点种,反正太阳从30度转到100度,就是不离不弃的烘烤他的屁股,

小惠妈妈,你别抛弃我呀。李胜馗想到现在悲惨处境苦从心来,被太阳煎烤的他搞不清是否希望看见她出去。李胜馗挣扎着爬起来到屋顶另一边撒泡尿,看着黄黄的水水浪费,他舔舔干裂的嘴唇暗道可惜,象小日本那样的尿饮他是愧不敢受的。

他回到岗哨习惯性朝远处一看浑身打个冷战,有一个男人正朝家门走去。李胜馗快速卧倒,动作标准姿势难看。

“你,你怎么来了?”小惠开门吓了一跳,眼睛东张西望,真害怕被儿子看见。

大热天穿得周吴郑王的男人摆出和蔼的笑容:“星期天忍不住来看看你。”他的头朝屋里伸去,瞧那架势很想进屋。

小惠急忙说道:“等我一会,我们出去。”

王八蛋,敢泡我妈妈!对面屋顶上的人破口大骂,要是汽水瓶是手雷弹,臂力也足够的话,他非得扔过去炸死那家伙。小惠妈妈你要坚强,李胜馗看见妈妈关上门心喜得象吃进十根冰棍。但快乐犹如肥皂泡很快破灭,小惠妈妈不仅开了门还经过一翻修饰,两个人并肩下楼出门。

李胜馗浑身无力,他想拔腿追赶可爬不起来,翻个身躺在水泥房顶,天空依旧万里无云阳光灿烂,一点也不考虑他的心情。他分不清自己是胡汉森还是李胜馗,但他喜欢这个单纯干净的世界,喜欢清新美丽的姐姐,更喜欢漂亮温柔的妈妈。

妈妈恋爱了,他会失去妈妈的爱,失败如同重锤瞬间敲碎他的灵魂。

太阳在灼烧他,九年的今生和三十年的前世交织在一起,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杂乱的情感呼啸冲撞着出现漏洞的心灵,平时巨大的精神压力迫使他选择睡眠化解,但此时失落和绝望变成制造痛苦的魔鬼,它扑过来击到李胜馗,

你死去吧,前世是废物,今生依旧是脓包。

面前白花花的世界在飞速旋转,前世的他爱上数个不该爱的人,结局除了伤心便是后悔,他努力把事情做到最好,可他只有被别人控制的命运。为什么你们都这样一个个离开?捂着头的李胜馗偏偏倒倒站起来,他把小惠妈妈看成完美的集合体,他是她的宝宝,她是属于他的女人。

李胜馗嘴里嘟囔:死去吧,上苍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却不知道拥有。他蹒跚着走向前方,再踏一步就是空荡荡的世界。

失败的人没有资格存活,前世的教训根深蒂固。

第十一章 呼啦圈之妈妈情事(三...

跨前一步就是海阔天空。

跨前一步就是海阔天空吗?

千均重的脚慢慢收了回来,下面的世界清晰可爱,树下斑驳的阴影中依稀坐着聊天的人,他们爽朗的笑声传得很远。远处那扇门关得很紧,离开房间的女主人该不会知道他在这里寻死觅活。你死了又怎样?他看见叮当抱着一只小猫进了棉纺厂大门走上宿舍楼,她和鲁鲁在过道中兴致勃勃地逗玩小猫。

看见没有,大不了她们给个面子哭上几场,然后继续照样的生活。

李胜馗前世的冷漠战胜今生的柔情,他认真打量脚下的世界,每个人每件物品都很渺小,就算高处不胜寒,总比被人骑在脖子上埋在黄土下来得强。他摇着虚弱的身体爬下仓库,顺着后门走出棉纺厂。

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和躲在阴凉处乘凉的闲人惊奇地看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孩摇摇晃晃走在太阳下。别是出什么毛病?几个男人想问一问,偏巧那孩子走得还挺快,不多时消失在大马路上。

被人殷情送回来的小惠看见铁将军把门心头松口气,她怕儿子提前回来询问她去了哪里,不过看见笑嘻嘻跟在身后的男人,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刘秀花介绍的这人是江城教院的老师,今年42岁,五年前老婆病故一直没有续弦,虽然有人介绍但他都不满意,直到遇见小惠。

小惠的美丽大方,挂在脸上甜甜的微笑,说话的柔柔声音一下迷住他,他仿佛重新回到为爱奋不顾身的年代,说得文雅一点,夜里梦里全是你。但刘秀花特地叮嘱过他,小惠的宝贝儿子讨厌接近他妈妈的人,而这孩子聪明漂亮简直是小惠的命根子,

“直说吧,搞不定馗馗你和小惠就不可能。”

他不相信搞不定一个半大孩子。基本让小惠接受他以后,今天他要见见这个传说中的神馗。

“你很紧张,馗馗看来是联合国的常务理事国拥有一票否决权。”

小惠不懂什么常务理事国,甚至没听清楚他讲些什么。七点钟了,宝宝怎么还没回来?她走到刘家问鲁鲁:“鲁鲁,你看见馗馗了吗?”

鲁鲁摇头:“下午我帮爸爸进货回来就没看见他,叮当姐姐也来过也没见他。”

“他说下午返校。”

鲁鲁的头不停摇晃:“今天不返校啊。”

小惠耳门“嗡”得巨响,她转身就朝棉纺厂门口跑去,不知就里的男人和鲁鲁慌忙跟着。果然,守门的老头说是看见他们出去不久,李胜馗就出去了,而且脸色不好。

“你怎么不问问他,不拉着她。”小惠哭了出来。男人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回来晚一点小惠就仪态大乱。守门老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叫他几声他没回答,还以为是挨训了。”

鲁鲁明白些什么,看出又是小惠阿姨找伴的事情刺激了李胜馗,她想起小时候砸玻璃骂孙技工的事情焦急起来。

厂门口的灯亮了,问讯赶来的刘秀花和鲁鲁爸爸准备搜寻李胜馗,就在这时鲁鲁的眼睛一亮,她指着前面:“馗馗回来了。”

李胜馗象是突然出现在众人眼里,他的身影在路灯下拖得很长,如同附身的一个幽灵跟在他身后。大家看他慢慢走近,突然觉得他带着几分诡异。

“你们找我吗?”李胜馗走到众人面前轻轻说道。极其熟悉他的小惠和鲁鲁立刻听出他的声音不同往常,仿佛深沉许多,也淡漠许多。

“宝宝,你去哪里,把妈妈急死了。”小惠一把搂住他。李胜馗身体微微震动,但很快不着声色挣脱她的拥抱,

“我不是很好吗?”

李胜馗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男人身上:“您是我妈妈的朋友?”

男人暗道这孩子果然特别,他笑道:“我是教院的老师,姓周,你可以叫我周叔叔。”

李胜馗毫不迟疑的喊道:“周老师好。”

不对,这孩子不对。小惠没想到他会挣开自己。鲁鲁也在担心的看着他,他的眼睛仍旧明亮,但里面多了说不出的东西,使她很不舒服。还有,他对周老师的态度反常得可怕。

“回来就好。”鲁鲁爸爸和稀泥,“馗馗不要让妈妈操心哦。”

“不会了。”李胜馗用无可挑剔的态度说道。

不安如同黑夜笼罩了小惠,李胜馗对周老师在家里吃饭反映平静,他平静的吃饭喝汤,平静的回答周老师的问题,然后不多说一句话。吃完饭,李胜馗说了声去散步便离开房间,周老师还以为他是故意让出两人相处的空间,

“你家馗馗很乖嘛,哪里象你们说得严重。”

“不对,事情不对。”小惠脸色苍白,她断然对周老师说道:“你还是走吧。”周老师有点不高兴,但知识分子的文雅使他听话的离开。

毫无精神的小惠等到李胜馗散步回来,正想和他说点什么,李胜馗轻轻说道:“妈妈也累了,我也累了想睡觉。”他口也不漱脸也不洗上床倒头睡觉,不一会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整夜不能入眠的小惠天快亮才睡着,睁开眼睛她一眼看见儿子的床上空无一人。上班心神不宁的小惠下了班就往家跑,女伴们还以为是煤炉忘记关风门。

“妈妈,你怎么才回来,我快饿死了。”小惠进门听见李胜馗大呼小叫,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切仿佛回归平常,小毛和胡光奉命回赶;周老师每到下午便来报道;一中与6小正式交接,等到开学李胜馗通过一个考试就能跳级。

“馗馗的确厉害,连跳三级进入一中!”周老师呵呵笑着为他夹菜,“多吃点长得更高。”

“宝宝一直很厉害的。”小惠看着他们相处融洽也很高兴。李胜馗偶尔对周老师到来发脾气她也没放在心上。也对,周老师从任何方面都可谓良伴,一个带着孩子的女工能多希翼什么?

“小惠呀,馗馗长大了,咱们不能叫他宝宝。”周老师说道,“他是一名男孩子,应该培养他的阳刚之气。”

低头吃饭的李胜馗眼中闪出凶光,他抢走小惠妈妈还要割断我们的情义吗?

小惠不好意思的笑了:“我那懂这些,以后不叫宝宝了。”不叫宝宝了不叫宝宝了,小惠妈妈的话重重击在李胜馗心里,他仿佛置身无际的大沙漠,孤独凄凉毫无希望。

“想什么呢?周叔叔问你话呢?”小惠诧异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呵呵,男孩子哪会这样娇气,我小时候……”周老师开始上课,讲述他如何艰难求学刻苦读书的伟大里程。对知识充满渴望的小惠听得津津有味,没注意到李胜馗阴森的目光。

“以后馗馗要加强锻炼,特别是逻辑思维,这对以后的学习很有好处。”周老师眉飞色舞的说道,“现在他的学习很好不说明什么,要继续保持优势好下去,在这点上我会给他补习。”

小惠大喜,她一直希望有人能辅导孩子:“太好了,以后他的学习就交给你。”

周老师柔情万种的看着小惠,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他乐呵呵说道:“我听说馗馗爱睡懒觉,这点不好,不仅要补身体更要运动身体,话说回来哪个老师喜欢上课的学生?”

“是啊,馗馗要听叔叔的话。”小惠转头看李胜馗,她顿时惊呆:秀气的儿子恶狠狠盯着自己,但眼睛发出绝望的光芒,恰似一头垂死的小狼崽盯着天空,不甘心离开世间离开妈妈。

浑然不察的周老师口快心直的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呆楞楞的小惠看见双手撑着桌子的李胜馗哀怨无比,她从没在一个人脸上看过如此丰富如此多样的表情:回忆、决断、失落、冷酷、伤心、悲凉、放弃。她几乎不相信她的眼睛,它们交替出现在脸上最后定格成平淡。她不知道拥有截然不同人生和性格的李胜馗此时起封闭了自己,在这个饭桌上锁死了七情六欲。

“你怎么了~~~~”小惠呆呆的问道。听到她问话的儿子平静的看着她,象看一片树叶一块石头一支钢笔。

小惠听见心裂粉碎的声音:儿子不见了。

儿子不见了,心中只转这个念头的小惠木楞地望着周老师。周老师也楞住了:“身体不舒服?”

小惠战抖着举起手臂,指着李胜馗:“他~他~他”。

周老师被小惠吓了一跳,他迅速看向李胜馗:“没什么啊。”李胜馗站起来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他转身离开房间。

小惠不知道自己说什么解释什么,眼中充满嘲笑的周老师语气和蔼:“你太累了,早点休息。”

第十二章 呼啦圈之遗失的情感

周老师被歇斯底里的小惠赶瘟神一样撵走,他惊慌的逃出李家心头嘀咕:女人有毛病。

小惠坐在床边,手紧紧捏着鲁鲁的胳膊。鲁鲁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小惠阿姨的恐惧传染她,她哆嗦着盯着门。

门开了,李胜馗大踏步走进房间。小惠闪电般跳了起来:“馗馗,你别吓妈妈,你怎么了。”

李胜馗平淡的望着小惠:“我很好,没问题。”他看看鲁鲁:“你该回家睡觉。”

鲁鲁一把抓住小惠,她的身体剧烈抖动。李胜馗还是原来的李胜馗,可他那双原本明亮清澈温暖的眼睛已经没有灵气,它们死气沉沉的看着自己,仿佛看见的是一块抹布。

宝宝不见了。但这种事情谁会相信?

李胜馗的行为照旧,他称呼小惠妈妈称呼刘秀花奶奶,称呼鲁鲁,恩,还是鲁鲁,可语气与叫那只猫咪一样。

第二天天没亮小惠冲回娘家,得知消息的全家人风风火火赶来。叮当伤心欲绝,那个可爱的要娶自己的弟弟真的不见了,代替他的是没有感情的一名李胜馗。

“到底怎么回事情。”姥爷连连追问哭泣的女儿。而看书的李胜馗嫌烦似的站起来走出门,从起身到出门他只说了一句:“妈妈,我出去看书。”

“带他去医院?”老太太小心翼翼的说道。

段大强立刻点头:“这种事情拖不得。”叮当飞般的跑出去拉着李胜馗回来。

“我没有病。”李胜馗平静的说道,“如果你们嫌我碍事我可以离开。”

“天啊,宝宝你在说什么?”小惠叫了一声,泪如雨下。

李胜馗不带感情的看着小惠:“按照常例,后母和后父讨厌对方的儿女很正常,你没必要大惊小怪。我长大了,你尽完做母亲的责任。当然,我会尽做儿子的义务,比如说赡养你或者你结婚这样的时候走开。”

“妈妈不结婚,妈妈只要你。”小惠眼睛哭肿得象个桃子。

“随你的便。”李胜馗说道,“你是户主你有选择权。”他逐一看看惊呆的亲人们:“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病。”

李胜馗很有条理的话震动小惠全家,他们不知道胡汉森和李胜馗完全纠葛在一起,李胜馗也不知道有些话多年后的人们才说得出。

“都怨我。”小惠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嫂子江月心疼地搂住她。

哭都哭不出来的小惠喃喃自语:“我花痴了心窍,找什么男人。”

哭成泪人似的老太太怨天由人:“我苦命的儿哦。”

沉吟半响的老爷子一句话击起千重浪:“心病还需心药治,闺女,记住你是妈妈,一位好妈妈。”小惠如被雷击,是啊,现在只有她才能让儿子复原。

中国人的毅力是坚强的,我们善于在废墟上建设新的国家,同样,更长于在破碎中组建新的家庭。洗脸后的小惠除了有桃子样的眼睛更有温暖的笑容,她低头想收拾乱糟糟的房间,老母亲和嫂子急忙抢下扫帚。小惠对李胜馗笑道:“宝宝,屋子脏,出去和叮当姐姐玩。”叮当低声说道:“我好佩服你,姑姑。”

隔壁的鲁鲁家更是混乱,脾气本来极好的鲁鲁两父女把闲事多管吃饱撑慌难受的刘秀花一顿数落。羞愧难当的刘大婶用围裙擦眼泪:“我给馗馗当孙子成不?那知道会有这种事情,以后怎么有脸见小惠哦。”

鲁鲁爹长叹一声:“妈,您也知道我和馗馗爸爸是好朋友,小惠是多可怜多坚强的人,这下可好。我才没脸见人。”鲁鲁呜呜在一旁哭个不停,不知道是哭奶奶爸爸,还是哭自己的未来丈夫变成行尸走肉。

门被轻轻推开,祖孙三个半张嘴看着小惠稳稳地走进来。

刘秀花的嘴蠕动半天却说不出话,只是抹眼泪。鲁鲁爹涨红脸说道:“弟妹,我,我们对不住你。”

小惠走到刘秀花身边拉着她的说道:“那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们吗?大婶,小惠从不会怪你。”

刘秀花抱着小惠哭得老泪纵横:“惠啊,婶对不住你这苦命娃。”说得小惠才止住的眼泪又唰唰直落。

鲁鲁爹搓着手局促的说道:“弟妹,需要什么只管言语。”

“就是就是。”刘秀花只顾点头,鲁鲁也傻乎乎点着脑袋。小惠想了一想:“还真要你们帮忙。”

三个人同时说道:“你说。”

“这第一件,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没问题。”

“第二件要鲁鲁帮忙了。”

鲁鲁颔首道:“我知道阿姨的意思,我会象往常一样对待馗馗。”

小惠满意的看着小姑娘:“我家宝宝只是一时想不开,他的身体可没毛病。”鲁鲁谈话听音,羞涩的低了头。

鲁鲁爹帮腔道:“鲁鲁就是你女儿,有用当然好。”

“还有一件事。”小惠对刘秀花耳边小声嘀咕。

刘秀花点头:“那边我会通知,什么破老师老娘再也不相信了。”

小惠处理完刘家的事情,她走到走廊上,看见李胜馗和叮当的身影在对面仓库顶楼。

“宝宝,妈妈不能没有你,妈妈一定会让你象以前一样。”晶莹的泪珠从她细腻的皮肤上滑下,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胡光和小毛回到江城李胜馗变成木头人已经两天,咋一看没什么异样,不过这样冷静的小男孩多少与众不同。

“花了6百块路费一事无成,可惜啊。”唉声叹气的胡光窥视李胜馗。她从小毛嘴里知道呼啦圈的主意实际出自他,便对李胜馗更感兴趣。小毛缩在杂货铺的角落里不吭声,出去一趟对他冲击之大难以想象,他明白原来自己是只坐井观天的癞蛤蟆。

“有什么关系呢?”李胜馗懒洋洋靠着货柜。“你们开了眼界就是值得,天比江城大吧。”小毛不由自主点头附和:馗馗没什么问题嘛,条理清楚吐词清晰。

李胜馗知道他的心思,不就害怕他翻脸不认人?

“人的精力有限,情感太多不会是好事。记得自己应该做什么就行。你爸妈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没几个伸手援助吧。”小毛的身体僵直,苦涩不已。

“你们还得走一趟,聚氯乙烯管江城不多价格不菲,去肥城买,买好以后找当地塑料厂加工。”李胜馗拿出画好的图纸,“守在那里,一次性全部运回来。”

“做多少个?”小毛直冲冲问道。

“所以说有感情的人真是无用。”李胜馗站起来向外走,“有多少钱做多少个,傻瓜。”

等到李胜馗慢吞吞消失在火热的阳光中,小毛问胡光:“胡阿姨,我象傻瓜?”

研究图纸的胡光苦笑道:“你不象傻瓜,而是傻瓜,不仅你是,我也是。”

李胜馗寻思着挣钱计划,钱是什么?钱是综合能力素质的考核表,钱是上帝划给得意门徒的幸运符。钱不就靠人际关系和领先一步挣得吗?他能幸运获得第二次生命,就不怕自己比这时代的人衰。

“卤鸡蛋,老牌卤鸡蛋。”一个推三轮车的瘦子在街上叫卖。没有小毛管理充当打手的一帮兄弟,大毛对市场的控制力大大削弱,很多城乡结合部的农民趁机挤进这个行当。他们的成本低廉,反正家里养的老母鸡多。资本讲究运作,要是大毛坐吃山空不知道转向,他的生意会越来越难做。

胡光做生意的事情不可能不被家里人知道,她为让婆婆和丈夫彻底相信干脆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小惠等人,问讯赶来的人听天书一样任凭她描绘美好前景,

“你们看看,现在的人会打扮了,这打扮就需要身段,锻炼是最剪裁身段的法子,有什么比转呼啦圈更简单更方便的呢?没有。”

以后搞传销她能顶整加强连的人,李胜馗坐在叮当身边,闻着姐姐身上好闻的香味闭目养神。

“我加一股。”叮当妈妈江月突然说道。

刘秀花一来觉得媳妇向来眼光准,二来对不住小惠母子,她咬牙拿出棺材本:“馗馗的主意错不了。”

给大家泡茶的小惠趁人不注意,把眼泪擦干。听见事情的起末加上进一中的事儿,她就明白儿子不愿多出钱让自己受累,想偷偷挣钱养家。妈妈的好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准备第二天出发的胡光小毛暂时留在家里,看着大家凑钱的劲头小毛感触万分,众人拾柴火焰才高,象哥哥那样做个守财奴不成啊,他暗暗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

大家委任小惠负责资金记录,刘秀花同志协助。小惠在忙忙碌碌中看到馗馗的爷爷奶奶登门,心中咯噔一下,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哈,我家馗馗要上初中,人也一下沉稳象个大人了。”老太太摸着李胜馗的手说道。

叮当和鲁鲁倒地,奶奶的眼神恣差得夸张。

爷爷李德福指挥大儿子把东西摆放在屋里,挤满人的小房间拥挤不堪。

“惠,还是搬到家住吧。”老太太看看她又看看李胜馗。小惠迟疑了。自古婆媳没矛盾的从没有过,小儿子娶小惠的时候,老太太看她太漂亮怕是非少不了,暗地反对这门亲事,后来见儿媳妇贤惠大度才放下心。接着儿子去世,伤心的老太太便有迷信想法,认为媳妇克儿子。让她和孙子回家住媳妇又不同意,两人的隔阂更大,直到聪明的孙子长大。老太太以为母贤才能子孝,越看孙子越顺眼附带对媳妇的好感也越来越深。

小惠拿不准是否搬去婆家,房间太小,随着儿子的长大越发不方便,她看看李胜馗。老太太高兴了,夫在从夫夫死从子的老观念使她更看重小惠。

李胜馗淡淡说道:“大伯二姑都住爷爷家,他们的住房条件也不好。”老头微微眯眯眼,阻止老伴再次的鼓动,

“馗馗妈妈,有什么难处要开口,咱们是一家人。”

李胜馗把大伯拉出房间,两人走到楼下,迷惑的大伯问道:“馗馗咱们这是去哪里?”李胜馗朝前面努嘴,意思是你自己看。大伯顺他的方向看去,立即气炸了心肺。

第一章 初级共同体的诞生

老李家在江城还是有点名气,解放前李德福的爹是国民政府高检院检察长,据说李家最辉煌的时候,整整一条万福路都是他家的。没跑去台湾的李祖宗解放后成了老运动员,几次运动会挺不过太大的运动量翘了辫子。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子嗝屁儿子上,大儿子李德福光荣的接替他爹继续运动,据他后来交代,之所以经受住所有运动项目的考验,主要是心里有个信念:你们这些王八羔子,老哥受苦你们跑路,老子非等到教训你们的一天。他嘴里的王八羔子,便是溜到国外和台湾的几个弟弟以及叔叔们。

李德福的大儿子李延庆,恩,这名字与老金某书一坏人名字相同,不比他那多少花天酒地过的爹,从小靠拣垃圾过活。三十好几总算和一长得歪瓜劣枣的老女人结婚,生个儿子万幸象他。儿子6岁的时候老婆归天,可还生活在红海洋中的李延庆日子如火如荼的热闹,一会被拉到万人集会上与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一会扫大街和厕所。

李延庆很有感情的说道:“那些日子好啊,开始和你爷爷断绝关系打死不愿意。后来也习惯,一个星期割袍断义不下四五回,台子上大骂一声老王八,回家被你爷爷反骂一声王八羔子,大家扯平。”

“老爸没文化,那是划清界线,什么割袍断义。”李延庆的儿子听得动情,插话道。

“王八羔子!老子这不是想讲得生动点吗?”李延庆马上把王八羔子还给儿子。

李胜馗提出疑问:“我听说黑五类要隔离劳动,你们怎么能生活在一起?”

李延庆哈哈大笑:“多亏老李家个个身体好。”

原来随着运动的深入,很多反面典型纷纷归天回位。领导一看急了,上头检查没个拿得出手的重要角色可不行,数来数去,看见了老李家。

“别说我那老头,你们爷爷还真精神,头天打完两天后又生龙活虎。”李延庆啧啧赞叹,“上面也怕把‘宝贝’打死,不仅有意不下重手,还是我们住在一起,这也叫蛇鼠一窝。”

真是精彩,李胜馗幻想老头在万人集会上翻滚的场面十分向往。

“老爷子瘦是瘦有肌肉!”李延庆的儿子也是连连赞叹,“我要有爷爷的铜皮铁骨,打社会那会那么艰难。”

“去你吗的。”李延庆破口把骂,“还没找你算帐!”刚才大伯就是看见他火冒三丈。李延庆的儿子,李胜馗的堂哥,李梦乾也是一精彩人儿,小小年纪就在社会上冲撞,后来蒙大毛小毛不嫌其出身低微划入组织,他才能统率三名弟兄镇守南门四个“毛毛卤鸡蛋”摊点。

“能怪我吗?你和爷爷奶奶就一倒霉催的,我能活下来就是天开眼。”李延庆低头不语,苍老的脸上惨容密布。

“废话少说,以后你跟着小毛。”李胜馗冷冷说道,“要是再乱搞事,我替大伯收拾你。”与他爷爷爸爸一样干瘦的李梦乾看着堂弟面无表情的脸打个哆嗦,连声答应。李延庆很感动,老李家终于出了人才,儿子跟着他不会有错。

呼啦圈队伍再次扩大,老李家的人不甘人后,除了大姑姑犹豫,其他的是有钱出钱没钱出人。

晚上,李胜馗召集全体股东开会,李家的小院子坐着一大帮大人,规规矩矩听毛孩子训话。

“不依规矩不成方圆,在座的虽然都是我的长辈,但我话说在头里,都得听我的,谁不愿意请离开。”他拿准大伙的心思:国人做事讲究旁观,看见有人上而且是众人上免不了自己也会冲动的上。

虽然因为他才聚拢的人们还是一片哑然,刘秀花暗道,这孩子杀气腾腾,放在战争年代不知道要取多少人命。

胡光点头,这样才能镇住堂子,三姑六婆不要说做生意,就是做饭也是吃不着的。

小毛放下心,他怕啊,满座的全是李胜馗亲戚,虽相信李胜馗不会出卖自己,就怕他们鼓动。

小惠眼中柔情盈盈,宝宝是妈妈永远的骄傲。

好酷,倚着门的叮当眼也不眨看着弟弟,他不象以前温柔但多了小男子汉的气度,好喜欢哦。

李胜馗继续发话:“咱们这个是临时组织,做完这笔就散,以后做不做和做什么看大家的意愿。”

有想法,李德福想抚掌大笑,一来欲擒故纵,二来先打杀威棒压住他们的鼓噪,好孙子耶。

“呼啦圈到底能赚多少我不敢保证,不过这几天我找了点资料,美国当年的销量估计几千万个。”众人发出惊叹后是窃窃私语,几千万,我们能卖千分之一就发了。

李胜馗等到噪音稍小接着说:“呼啦圈便宜是它最大的卖点,易于普及是它的特点,而容易制造是我们选择它的原因。”

三点说出后,大家望着李胜馗就象看一座金山,列席会议的大姑当下决定回家取老本入股,心里琢磨怎么把丈夫的小金库诈出来。

“要是没意见我们开始分工。”李胜馗的表情真是一座山,一座没有情感的冰山。

“都听你的。”坐在小凳上的大人们七嘴八舌说道。他们没想到卖一小玩意儿要分工。

“先是股金和分红比例。”听见这些新名词其他人只觉得新奇,但李德福差点从藤椅上摔下来,他知道旧社会有啊。李胜馗哪里学来的东西?他热切的看着孙子,要是再来几个惊喜,没被运动搞死的老头要被孙子吓死。

“请舅妈记录一下。”李胜馗朝江月点头示意。第一个被分派任务的江月受宠若惊。

“小惠妈妈和我算一股,出资1千元,技术入股按5千元计算,总计6千元,大家有没有意见?”他扫视大家。

又是新名词,大人相互看看,

“没意见,宝宝说什么是什么。”叮当在后面嚷起来,引来笑声一片。

“小毛出资4千5,按5千5计算。”大家没意见,他和胡光出去一趟不容易,更主要他们是元老。

“胡光出资4千,按4千5计算。”

“不,我家出资5千5。”胡光急忙说道。又是一片笑声,“妹子要掏老本了。”江月边记录边笑。

“恩”了一声的李胜馗说道:“胡光出资5千5,按6千计算。”

余下按实际出资计算。最后股金9份,合计金额正好3万。3万啊,大家都没想到有这样的规模。

“请长辈们别东看西看。”李胜馗平静的说道,“社会已经与以前不一样,只有合力同心才能获得高效益。”

反正跟着你干就是,大家心想从此后便是一根藤上蚂蚱,相互间觉得亲切了许多。叮当捂着笑疼的肚子跑进房间,瞧他们彼此寒暄的殷勤劲,象30年没见面的亲人。

然后是各人的工作安排,李延庆、小毛、刘秀花婆媳四人去肥城搞货,家里的人分片负责销售。李胜馗的小姑姑在供销社工作,她干脆请假去了省城找同学和同事。李胜馗连李梦乾也用上,他联系一帮兄弟包揽南门一带并肩负保卫重任。

“股东归股东,大家在销售中按工作人员待遇领取工资。”李胜馗作总结性发言,“我妈妈和江月舅妈分管财务和出纳,爷爷和姥爷监督。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大家回去后同有一个疑问,他怎么懂这样多?

月亮圆了又弯弯了又圆,小惠换了一件宽大的衣服对李胜馗说道:“宝宝,明天要开学了,陪妈妈出去走走好吗?”

李胜馗爽快的答应,小惠找了件体恤为他换上,掸了掸背后的衣服皱折,满意的说道:“这下漂亮了。”

今晚月亮特别的圆亮,黑色的夜晚经过橘黄色月光的熏染变得凉幽幽,不知名的虫子在树柯草丛里得意的呻吟,快乐的声音此起彼伏。

“还记得妈妈给你讲的嫦娥的故事吗?”小惠小声问道。

平静如水的李胜馗抬头望月,明暗班驳的月亮悬挂在微有疏星的天空,如同家里那个盛菜的盘子,

“什么故事?”李胜馗木纳的回答。

小惠抱紧了身体,风还带有太阳烤过的热气,但她的心却冰冰凉,寒到了骨子里。

“你忘了吗?”小惠的声音有点颤抖。

“嫦娥的故事很多,有猪八戒和嫦娥,后羿和嫦娥,吴刚和嫦娥。”

小惠觉得这个夜晚多么可爱,她的笑容纯似惊鸿绽放的昙花:“哼,敢打趣妈妈。”李胜馗借助月色看着妈妈,认真说道:“还有嫦娥与苏东坡。”

“哦,苏东坡?他和东坡肘子有没有联系?”

嫦娥与苏东坡,苏东坡与东坡肘子……

3p?

“都有联系。”李胜馗耐心的说道,“苏东坡写了一首词叫《水调歌头》,里面很煽情的描述了月亮。”

“煽情?”

“就是动情。”

两个人在棉纺厂的大操场越走越慢,越走越远,依稀听见他们的讲话声在月光洗过的空气中回荡,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真动情,不,煽情。东坡肘子呢?上次你舅舅请我们吃饭,东坡肘子很好吃。”……

月亮象一张大脸,看着地面交谈的母子慢慢坠下去。

第二天大清早,叮当哼着歌溜到姑姑家,在走廊上热豆浆的小惠上下打量侄女:“比我上班还勤快,是不是?初中生同学。”

叮当从后抱住姑姑:“大懒虫呢?”

小惠端起锅子:“还在睡觉呢。在学校你多看着他点。”

叮当拿起糖罐,朝锅里撒白糖:“彭校长答应把我们分一个班,唉,真是失败,姐姐和弟弟上同一年级。”

小惠笑着拧她的脸蛋:“可惜啊,三代以内不能通婚,瞧这俊模样做我媳妇多好。”

叮当瘪瘪嘴:“你媳妇在那里。”小惠回首,看见穿戴一新的鲁鲁从家里走了出来。

“快来喝豆浆。”小惠叫道,“你奶奶和妈妈出差,以后就在阿姨家吃饭。”

“偏心。”叮当嫉妒的盯着小惠的背,“侄女没媳妇亲!”

第二章 又见小二郎

要上班的小惠准备离开,叮当看着姑姑朝包里装进《财务基础》《社会主义下的财务制度》,她偷偷发笑。小惠轻拍她的脑袋:“活到老学到老,妈妈不能比儿子差太远,以后没法沟通了。”

“他是怪物,神馗。”叮当“嘻嘻”说道。无奈何的小惠拎着饭盒走了,午休时间越来越短,她只有让孩子们在外吃饭。

叮当吃饭动作很快,她咕噜咕噜喝完豆浆,呱唧呱唧吃下两根油条擦了手摸鲁鲁的辫子玩耍。细嚼慢咽的鲁鲁慢条斯理的说道:“姐姐也留长发啊。”叮当摇着小男孩般短发的头:“长头发太难洗难梳,我妈没那工夫。”她想到妈妈就想笑,那位也在家里看财务书呢。她盯着紧闭的门:都是你,搞得大家像打仗。

鲁鲁吃完早饭很自觉的洗碗,叮当狡黠对她说:“走,收拾他去。”

“不要吧,馗馗是病人。”

“病什么人啊,我看他是用这法子吓唬姑姑。”

并不同意叮当意见的鲁鲁坳不过她,两个人偷偷摸摸进房间。昏暗的小屋里,睡得正香甜的李胜馗不知道危险降临。

叮当蹑手蹑脚在房间里巡视,看见胡光从南方带回的平煎锅放在衣柜上。她奸笑着把锅从包装盒里取出来,摸摸锅底冷冰冰。鲁鲁站在床头不明白叮当的用意,她看着叮当轻轻缓缓的走近李胜馗。

不需要这样吧,她想,馗馗睡觉雷打不醒。

叮当一手拿锅一手慢慢掀开毛巾被,居然看见李胜馗带着一个大红的肚兜!鲁鲁肯定的点头,意思是我早知道。强忍笑声的叮当发现计划出现小偏差,她把平煎锅放在地板上蹲了下来,随着身体越来越接近李胜馗,她的头靠近他的小腹,呼出的热气自然而然吹到李胜馗下腹。

鲁鲁张大了眼睛,难道她要?天啊,亏她想得出来!

叮当对着裸露的部分呵气,李胜馗挠挠痒酥酥的地方翻身侧睡,叮当得意地伸手解开他背后的肚兜绳结。鲁鲁景仰地凝视聚精会神关注男孩动作的叮当姐姐:她真有耐心。

李胜馗仿佛觉得侧睡不舒服,恢复到仰睡状态,叮当转脸朝鲁鲁做个呲牙咧嘴的猛兽状,绷着呼吸的鲁鲁眼睁睁看着左手高举平底煎锅,右手闪电般拉起肚兜,冰冷的煎锅底毫不犹豫地印在白白嫩嫩的皮肤上。

啊~~~~~~

棉纺二厂宿舍楼的一声尖叫吓飞了树上的几只麻雀。

小鸟喳喳叫,花儿对我笑,我要背起书包上学校。

三个说着话的学生在大街上走着。叮当笑呵呵对鲁鲁说道:“看,我说他不是木头人吧,呵呵。”鲁鲁抿嘴微笑。

“无聊。”李胜馗鄙视的说道。女人的无聊从小练来,长大后就变成庸俗!他挺着小胸脯加快步伐。

“你走慢点。”叮当不客气说道。两个女孩子已经发现木头人的好处,那就是怎么作弄他也不会生气,当然要在大人不在的时候。

送鲁鲁到了6小,两个人朝一中走去。李胜馗偶然回头,居然看见鲁鲁还站在校门口,他急忙回头大踏步走了。

看着把自行车蹬得飞快的学生从身边一

闪而过,叮当羡慕的说道:“要是要辆车就好了。”她说着话眼神有意无意瞟向李胜馗。女人的贪婪!李胜馗装着没看见自顾自走。

“小气。”叮当在身后大声嚷道。

一中与6小截然不同,不下30辆汽车停在校门口,从牌照上看主要是省城的车子。李胜馗带着叮当从汽车堆里穿过,突然一辆车的车门打开,重重的撞在他胳膊上。

“你怎么开门?没见有人啊。”叮当替李胜馗揉着手臂,对从车里钻出来的人大声吼道。

“对不起,段宁。”

说话是位穿一套粉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她嘴里说道歉,可话音冷得象冰。

叮当冷笑道:“你撞的是我弟弟,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关系?”

女孩的眼里突然闪动一股灵光;“你弟弟?神馗?”

叮当得意的笑道:“杨嘉尹,你的第一名再也拿不到。”

杨嘉尹?李胜馗听姐姐讲过无数遍这名字,6小6年级永远的第一名,他仔细看看女孩:高佻的个子。瓜子脸,双眼皮,样子不难看。杨嘉尹同样对李胜馗也不陌生,爱睡觉,敢一个对6个的神童。

强压愤怒的杨嘉尹有些纳闷:“他不是4年级吗?”

“彭校长特招!”叮当更得意,手无意识的按得很重。

大象打架草皮遭殃,皱着眉头的李胜馗说道:“杨嘉尹同学,以后开车门请你注意前后的动静,伤了别人或你自己都不好。”

杨嘉尹气鼓鼓恨他一眼,朝着在车另一边看戏的中年人大喊一声:“爸,我们去报道。”

“没礼貌的人!”叮当故意抬高嗓门。走在前面的杨嘉尹气得眼泪都要出来。

中年人微笑着说道:“小朋友,对不起。”

发生的小插曲没有太影响他们进入新学校的心情。上一次来的宽敞校园仿佛一下变小,虽然没有正式开学,陪同孩子报道的家长充斥学校的每个角落,四处乱窜的他们活似脸盆里彼此纠缠冒头的泥鳅。加上广播里放的音乐,和着大人小孩的喊叫声,

“简直是大菜场。”李胜馗顺口评价。

他们身边的中年人“呵呵”笑了:“小同学多大?”

“我弟弟九岁,但上初一。”叮当眉宇间充满快乐,似乎她才是上初一的天才儿童。

“哦,失敬失敬。”中年人伸出大手,“我是杨嘉尹的爸爸,杨临川。”默默站在傍边的杨嘉尹面无表情。

“杨叔叔好。”姐弟俩齐声招呼。时常关注社会消息的李胜馗却知道他是江城市副市长。

杨家父女个性挺特异,杨临川口若悬河,充分展示一名政治家的口才,而杨嘉尹却沉默寡言。副市长对他们自个儿报道十分欣赏,居然委托姐弟俩多照顾杨嘉尹。

“没问题。”今天大占上风的叮当表现出胜利者的高风亮节。杨嘉尹轻轻“哼”了一声。

她太象自己,李胜馗想道,父母双亡后的几年时间他就是用这样的表情行走人世。

“看,我们在三班。”叮当指着分班榜跳着说,“我们坐一排!”

学校人太多,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学生拿着通知书跑这跑那,抹着汗水的家长紧紧跟随,一会儿他们便与杨家父女走散。

大喇叭传出“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声,显然比小学里听惯的“小松树快长大”成熟许多。我又上学了。李胜馗望着人头窜动的一中校园恍若隔世。

“请同学们注意了,请同学们注意了。”广播响起老师的喊话,“拿到报名表的同学请按分班榜到各自教室填写表格,请诸位家长到大礼堂休息。”

叮当问没有入学通知书的李胜馗:“我陪你去找校长?”

李胜馗摇头:“你先去办入学手续,我自己去。”他没等叮当回答径直走了,气得她狠狠跺脚。

李胜馗找到老师办公楼,迎面撞见的一位老师拦住他:“喂,你干什么?找谁?”

“没找谁,逛逛。”

老师看来第一次见到有学生说话如此大不咧咧,他竖着眉指着门口:“出去!”

李胜馗也抬起手,指着衣貌镜上方的大字:“老师请看。”

老师回头看见几个大字:文明礼貌三热爱。字的下方是一排小字:为人师表,尊重学生就是尊重自己。他红着脸楞在那里,李胜馗从身边穿过听见他说道:“对不起,我的话语太粗暴,不过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李胜馗站住:“我找彭校长,约好的。”

老师的脸上露出笑容:“你是李胜馗吧,我专门来找你的。”

他们是禽兽老师吗?李胜馗不由自主想到以后所出现的铺天盖地申讨老师的文章,仿佛一夜之间可歌可泣的老师们变成在阴暗教室里为非作歹的淫兽,他们要么迫害同事摧残幼苗,要么为人古板性格怪异。

从什么时候起天地君亲师中的“师”成为被人辱骂的对象呢?李胜馗在记忆里搜索半天一无所获,到是找出一些胡汉森的怨言,他责怪老师的作业,责怪老师的批评,遗留在记忆里最深刻的居然是日本av美女老师的画面,平静如李胜馗也禁不住汗颜。

跟着那名男老师的李胜馗走上楼梯,墙上的革命先烈画像给人肃穆之感。

二楼的一间大办公室里,几名老师正在恭候李胜馗大驾。看见他进来,装出一本正经与老师们交谈的彭老头跳起来:“快快快,给我考他。”瞧他嚣张的架势,极象电影里的白匪军官。

按照学校的说法,针对李胜馗的特殊考试是在祥和平静的氛围中进行,李胜馗同学充分展示了他非凡的学习天分和自学才能,一中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具有上初一的水平。

实际情况是老师们出了四道综合考试题,对李胜馗极其放心的彭老头看也没看便让他做。瞧好吧,看我发掘的天才威力。彭老头捧着大茶杯喜滋滋的等着老师们惊叹的叫声。

果然有声音了~~

“请问,这是什么题目?我看不懂。”

彭老头从美丽的幻想中惊醒,他冲过去大喊大叫:“你怎么可能不懂?不要紧张,这是很平常的考试。你把我们,不,把他们当成一堆摆设,玩具!就是街上挂的衣服架子,是木头人。”

几个老师翻着白眼,起码人家也是个教研组的头哟,看在奖金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彭、老、头!

李胜馗点点头,彭老头得意地走回原位。看没看见老彭的厉害?这就是经验!这就是我是校长而你们不是的原因!

“但我还是不会做。”李胜馗平静的话语在他身后响起。

彭老头重重的放下茶杯,面色难看的抓过卷子,他看了看,再看,还看……

“你们出这样的题?”他朝老师吼道。

“我们认为把英语数学物理化学等学科糅合在一起对学生进行考试是一个大胆的尝试。”

听你说话要累死人,彭老头不满的看着瘦如藤的化学洪老师,因其爱用“摩尔”作单位,故称洪摩尔。

彭老头阴森森的看着他:“洪摩尔,于是你用全英文命题来考数学化学?”

“还有,王国维,你与投水自杀的祖先一样选择中文我没意见,但用八首词论述生物完全变态的特点?!我看你才是变态。”

雄赳赳气昂昂的一位老师站了出来:“校长,我说过他们这样不行,这样看不出孩子全部的综合能力,可他们不听。”

“打住,我记得你方老师是体育老师,莫非你想让李胜馗边跑步边做卷子?”

“校长圣明!”

外号“冷血无情铁手追命”的物理关老师大义凛然说道:“你这样是对学生不人道的折磨,但看在都是检验孩子真实实力的份上,我们可以在他考完后安排你测试铁人三项。”

缩成一团的李胜馗慢慢爬向房门,我还是个孩子!

第三章 阳光灿烂的日子

考试完毕已经接近傍晚,李胜馗摇醒趴在桌上睡着的叮当。几个老师还在旁边嘀嘀咕咕,花样繁多的半天考试让他们越发看不懂这孩子的深浅。理科不错,数学、物理、化学直达初三水平;文科类英语词汇量大但语法薄弱,语文基础不行但作文很有特色。他们不知道胡汉森工作后才猛攻洋文,反正只要词汇量够老外一样听得懂。

彭老头看见事情基本解决发话:“三班的班主任杜老师家里出点事,后天才能上班,洪老师明天暂代一天。”

李胜馗的测试影响了老师吃饭,彭老头毅然决定请大伙下馆子。“没福气,老婆在家等呢。”说着话的洪摩尔遗憾的看着他,大有能否折现的意思,彭老头哼了哼率先走了。

“我和你一样,老婆等夜归人呢。”收拾东西的关老师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幸亏她习惯我这样早出晚归。”

睡眼朦胧的叮当打着呵欠拉着李胜馗的衣服,喧闹的校园经过白天的热闹后复归宁静,打断蝈蝈鸣叫的只有老师们小声说话声。

正对校门的是一条被称为“贪吃”的街,专门赚学生钱的小卖部和苍蝇馆子随着新学期到来陆续开张。经过校门口的保卫室时,李胜馗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棵雪松树下。

“妈妈。”他轻轻的叫道。

叮当嘀咕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妈妈啦?咦,真是姑姑。”

李胜馗听着门房大爷对彭老头解释:“我让这位闺女进去找你们来着,也让她进来坐,她不肯呀,就这么站在外面。”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小惠慢慢走过来,彭老头急忙说道:“馗馗妈妈,不好意思啊,测试成绩忘记了时间。”

看一眼儿子的小惠拘谨说道:“我只是来看看,怕影响你们。”

叮当粘虫一样靠着小惠,她摇着姑姑的手:“姑,你来多久?”

门房大爷快嘴说道:“她站了快两小时。”

第二天天气不是很好,闷热难当。李胜馗和叮当到学校的时候看见更多的学生,今天是老生报道的日子。

初一。三班教室里大部分学生已经提前到了,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同学相互扎堆说笑。叮当知道弟弟的习惯,她扔下他加入一群女生中叽叽喳喳的摆话聊天,李胜馗随便找个座位坐下趴在桌上开始养神。

原以为是竹竿洪摩尔代理班主任,结果铃声响后,一位老太太走进教室,她衣袖上的黑纱特别明显。

“请同学们安静,课桌上有你们的名字,大家按名字入坐。”

教室里嘻嘻哗哗翻动桌椅板凳的声音不绝于耳,李胜馗找到贴了自己名字的座位坐下后才发现,同桌的不是姐姐叮当,而是杨嘉尹,坐在另外一排的叮当咬牙切齿气愤呢。而在6小,金海燕发现那个看过自己月亮的家伙不再是同桌,她坐在座位上木楞楞盯着贺老师蠕动的嘴,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姓杜,以后是三班的班主任兼教历史。”老太太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团结友爱,学习进步,“这就是我对大家的要求。”

既然排好了座位,发新书是第二个程序,几名热心同学屁颠屁颠跟着杜老师去领书。老猫前脚离开,老鼠们立刻猖狂。叮当跑到李胜馗面前小声说道:“知道杜老师为啥带黑纱不?”面带神秘的叮当没有听到李胜馗的追问,甚至端坐的杨嘉尹也没有任何感兴趣的反映。

两个木头人,叮当只有老老实实说道:“上个星期班主任的儿子才死了!”李胜馗趴在桌上闭上眼睛,又是死人。

叮当一甩头发:“被你们气死了。”她在李胜馗脸上拧了一把回自己的位子,傍边几位同学目瞪口呆,公共场所打闹哦。

课本发下来了,清新的油墨味儿冲到鼻子里勾起李胜馗关于上辈子的一些零碎回忆。每次拿到新课本回家第一件事情找报纸挂历认认真真包好书,规规矩矩写上自己的大名,这种课本情缘直到高二辍学一古脑把积攒的书全卖光。

他打开语文书,用钢笔在第一页唰唰写下一排字:携汝手,持子相守,白头!

杨嘉尹瞄到他写的话,很奇怪的看他一眼,什么相守啊白头啊,小小年纪不学好。

其实李胜馗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写上不伦不类的一句,心口里有些感触总想萌芽生长,妄图能成为大树。同时一种直觉告诉他,一旦放任情感蔓延,不会是盛开的花朵而将是步入地狱的台阶。

杜老师指定的班长是一名男生,牛高马大的人长得到是挺憨厚,不知道是不是面带猪像心里亮堂那种,因其动作模样人送外号“大叔”。杜老师显然不指望新同学们能毛遂自荐,在她安排下,其余的班级政府要员名额很快被瓜分一空。叮当如愿的当上文体委员,杨嘉尹居然是班上入校成绩最高的一个,于是乎光荣就任学习委员。依旧平民的李胜馗看着杨嘉尹冷漠的表情,想着第一个被免职的高官非她莫属。

“同学们,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一个新学年的开始……”

站在大操场上的学生听着彭老头声嘶力竭的吼声都暗生同情,开学典礼前运送行道树的货车挂断学校门口的电线,老头只能运动气功喊话。

彭老头毕竟上了年纪,才吼出开头几个字嗓子眼象是被人用大图钉一阵狂插,破铜烂铁的声音中不时夹杂着类似大内总管的变音,离他最近的教导主任实在忍受不了,借口找电力局修电线乘机溜走。站在台上的彭老头终于放弃最后的拼搏,把厚厚的一叠纸放进口袋。可怜啊

,琢磨整晚的讲话稿就这样废弃。

在学生欢欣窃喜中,一中最短暂的一届开学典礼结束,五分之一的学生决定给货车司机送感谢信,余下的学生揣测怎样才能弄断电线,不少同学开始沿着电线的走势详加勘测。

“咳咳,汪老师,明天拿钱去买一台小发电机回来,咳咳,还有,下星期加开一个全校迎新生竖新风大会。”彭老头不断朝茶杯扔进胖大海,稿子绝对不能作废。

红衣少女的红裙子开满了校园,少女们抓住夏天的尾巴力图把青春诠释得更完美,可惜同年龄的男生下了课就跑出去玩男孩子的游戏,全然不知道他们正在错过最纯洁的时代。

叮当喜欢现在的学校,她可以安排同学写黑板报,甚至在杜老师首肯下让有兴趣的同学溜进音乐室拨弄钢琴。琴键发出不成调的“叮当”声象是她的叮当小名,仿佛蚱蜢在水面轻轻的一点跃入草丛。她还喜欢下课后扎堆聊天,在6小本来就认识的女同学们经过一次考试经过一个假期似乎一下长大,她们会看着某个男同学发出自己也不知道含义的笑声。

是谁的红领巾在飞?课桌上没有了三八线,没有了打小报告的汉奸,新学校新环境,一切都是新的。

不过还是有考试,叮当害怕考试,她明明知道能考出不错的成绩但她还是害怕考试。知道她这个心理的李胜馗以前会近乎神奇的猜测每一次考试题目,她只要做完会立即交卷绝不检查。其实,叮当害怕的是静悄悄压抑的教室,害怕那种死气沉沉紧张的气氛。

听馗馗说过,高鼻子老外可以在教室外上课,真是羡慕。

初一三班看来羡慕老外的人不少,下课铃还没结束教室只剩有两个人,一个是看书的杨嘉尹,另一个当然是她的同桌,进校没多久便有“睡神”称号的李胜馗。幸亏胡汉森与李胜馗有了初步融合,加上被封锁的情感不需要往日那样多精神支持,他才不会在上正课睡觉。

李胜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同桌杨嘉尹一本正经拿着数学书画画算算,闷热的天气在她脸上烤出一层毛茸茸的汗粒,看得出穿了圆领无袖的小汗衫还是难耐酷热。杨嘉尹的身体朝前,酸涨的右手放下钢笔。斜着脸的李胜馗凑巧透过女孩的袖口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没有正式发育的女孩浑然不知道同桌的脸涨红如猴子屁股,她的心思仍停留在解题的快乐中。都说认真的人最可贵,在杨嘉尹身上还能加上一句,认真的人很可爱。

下午的阳光被窗户反射进教室,透明的光线照耀出无数点点斑斑的白色灰尘,光线也照着坐姿端正的女孩。透过光线,她脸上的汗毛清晰可见,透过光线,她那小小的小花蕾如同清明的露水,把一种说不清到不明的情结撒到李胜馗心里。

李胜馗闭上眼睛,紧贴课桌的耳朵听到轰隆隆岩浆滚动的声音,还有钢笔在纸上划动发出细细清脆的声音,他逐渐的平静,控制不去想刚才看见的画面。世故的冷漠压住朦胧的冲动,暂时不用打碎的宁静如歌行板般温馨,在这片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所有萌芽的欲望都有青涩的烙印。

第四章 夜来风雨声

放学后,李胜馗和叮当按照老规矩去6小接鲁鲁。他在校门口遇见送金海燕回家的贺老师。贺老师和得意门生打个招呼,有些生气的说道:“这可怜孩子被人欺负。”李胜馗平淡的看看金海燕,他对女孩充满激动的眼光无动于衷,很刻板的说道:“要不要帮你打回来?”

贺老师笑了:“我这当老师的还在这里。”她欣慰的望着李胜馗,“快有一米六五了。”

贺老师带着金海燕离开,临走前女孩欲言又止,李胜馗没在意小姑娘的眼神,对他来说,乡村那晚的月亮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

接到鲁鲁三个人回到棉纺厂,刘秀花胡光离开期间叮当住在鲁鲁家。回家路上,鲁鲁请两人吃冰棍,她咬着冰棍说道:“馗馗,下午大毛来学校找你。”李胜馗把冰棍纸捏在手心,心中不住琢磨大毛找自己的用意。

叮当直爽的说道:“你去看看不就得了?”两位与李胜馗从小长大的女孩已经显出各自不同的特点,叮当如同男孩子的性格在上初中后越发明显,李胜馗突然想到“河东狮吼”。

吃完晚饭李胜馗甩手走了,只问去哪里的小惠其余没多说一个字。叮当羡慕万分:“我妈才不会象姑姑好说话。”

“傻丫头,你是女孩子。”

叮当直楞着脖子:“女孩子怎么拉?让我和馗馗打架,他一定打不过我!”鲁鲁“扑哧”一笑,小时侯被大毛他们打劫后,这几年叮当一直在学武术,据体校的老师讲她的功夫很不错。

“对了,姑姑。”叮当边拿作业边说道,“那个周什么还来找你吗?”小惠收拾屋子的动作顿了顿,怎么会不找,但她能说什么?感情没有绝对的对错,只要她能扔下比生命还重要的儿子。

李胜馗还没走到小面馆,黑暗中突然冲出一人吓他一跳,定睛一看是大毛的一个兄弟,就是当年被他首锥到的小子。

“馗馗,大毛哥不在面馆。”

李胜馗看眼面馆,那里一片漆黑,他点点头没说话。外号“钢蹦”的小子从街边推来一辆摩托,李胜馗吃惊的问道:“你知道我来?”

“今天下午我和大毛哥一起去找你。”钢蹦低头踩油门,“我猜想你会来。”

李胜馗在后座坐好:“大毛知道吗?”钢蹦摇摇头。

摩托朝南门开去,在一片老居民房中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排平房前。钢蹦说道:“倒数第三间,大毛哥租的。”

李胜馗朝那间房子走去,在门口停下,他侧耳倾听里面的说话声,隔了好半天转身走开。钢蹦蹲在路口吸烟,一明一暗的烟头照亮他年轻却颓废的脸,他看见李胜馗走来惊奇的问道:“这么快?”

“没进去”。

“怎么不进去?”

李胜馗反问:“有必要吗?”钢蹦想了一会,发动了摩托。

棉纺二厂后门,李胜馗下车的时候对钢蹦说道:“过段时间小毛回来,我会让他找你,要是愿意跟我干就干。”走到门口他回头重申一遍,“好好考虑。”

小惠和叮当在鲁鲁家里,听到李胜馗开门的声音,小惠急忙回来,

“鲁鲁爸爸上夜班不回来,我们在她家陪她。”小惠低声解释。鲁鲁爹马伟民是厂子里的锅炉工,加夜班稀松平常。

李胜馗拉亮了灯:“妈,你忙你的,我在家看书。”

小惠的微笑象一朵水面漂浮的百荷花:“我正好有些不懂的地方要问你。”

李胜馗“恩”了一声。只能算着小学文化的小惠学习“财务基础”吃力程度可想而知,不过她心思中既然有帮儿子管帐的念头咬牙坚持着。李胜馗照着书本耐心的讲述出纳会计的各自职责,帐本的使用和管理,帐目的基本分类。

小惠笑着说道:“宝宝讲得比书还清楚,要不是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真不敢相信你是我儿子。”李胜馗眼神中闪过些许的迷茫,小惠的笑容象一把锋利的刀,挑开覆盖心灵厚膜一个小小的角。

李胜馗说道:“我看书了。”小惠便不多言,拿了爷爷李德福送来的藕粉替儿子冲上一碗。李胜馗手拿高中物理,想到在大毛家门口听见的谈话,看见书上的字模糊起来。

大毛两兄弟本来就是游手好闲打打杀杀的下混混,屁事不会的大毛连小毛也不如,小桃乘机变本加厉独揽大权,握住财务来个咬死不松手。如果光是这样,大毛无可奈何却无后顾之忧,毕竟小桃是他未婚妻。但从两口子吵架中李胜馗听出一个叫“彪哥”的人看上这块肥肉,已经放出话要他们退出行当,大毛的意思很明显,想让小毛回去帮他。李胜馗手指间快速地转动一支铅笔,思维缜密的大脑不多时做出了决定。

小惠打了一盆水,把几件外衣放在盆里轻柔。夏天出汗多,她又有点洁癖,多的时候要换三次衣服洗三次衣服。做了几道习题的李胜馗微感疲倦,他拎着塑料桶到楼下公用水龙头提了两桶水,不知为什么,他看见小惠眼中的欣慰与表扬便觉得舒服,可有另一个声音总是告戒他,她是危险的。

轰轰作响的电风扇吹不走闷热的空气,小惠坐在小板凳上仔仔细细揉搓他们的衣物,没有夹好的头发时不时垂下,她不断用手背扒拉调皮的青丝。隔壁的叮当和鲁鲁突然发出一阵大笑,李胜馗想起电视里正在播出《红楼梦》。

“妈妈,你去看电视吧,我自己看书不用你陪。”李胜馗淡淡的说道。小惠怕影响他学习,家里那台黑白电视机很少使用。

“这~”她有些迟疑。李胜馗低下头不搭理他。

“那妈妈去看电视,宝宝有什么事情叫妈妈,啊。”小惠把茶水斟满,摸摸他的头关上了门。

李胜馗长长出口气,小惠在的时候屋子里充满淡淡的芳香,但同时也藏着深深的玄机。他害怕,害怕已经不为世事移动的心再度被人打开,再度让自己受伤。

晚上,李胜馗突然醒了,迷糊中看到窗帘上印着大大的一个人影,他先以为是树杈的影子,但人影伸手碰到纱窗发出了声音。

李胜馗慢慢坐起来,心头没有丝毫恐惧。虽然他的动作很轻微,钢丝弹簧床还是“吱呀”的叫唤一声。黑影的手迅速回收,人影也消失不见。坐在床上的李胜馗故意砸吧嘴,手摁床板让它再次“吱呀”叫唤。

哼,没有下楼的声音,我难道不知道你小子躲在窗台下。

小惠睡得正香,全然不晓儿子在和贼子斗志斗勇。李胜馗趁手按钢丝的一刹那站到地板上,看看身上的肚兜他挠挠头皮,难道穿这玩意抓贼?

小偷估计屋里的人只是翻身,他慢慢站起来,再次把阴暗的影子投射到窗帘上。夜晚也要生产的厂区因为灯光太明亮影响职工休息还被反映过几回,没想到光线暴露了窃贼的行踪。李胜馗站在窗户和房们之间,不管贼子从哪里进来能很方便加以阻击。他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想着第一刀要扎什么部位,想了一会决定直刺腰部或心脏。没有人想到一个小孩处心积虑要置人于死地,但他要让别人掂量侵犯他权利的后果!

可李胜馗等了半天,人影没有撬窗或者门,相反影子慢慢变小变淡。李胜馗急了,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动静,只要有下楼的脚步声,他就要冲出去给他一刀。

外面是有动静,晾衣服的竹竿发出轻轻的“噼啪”声,李胜馗明白蟊贼在偷衣服。挂在栏杆外的衣裳除了小惠妈妈和叮当她们的,还有一套他的衣服,那是妈妈用三种颜色细细的麻丝线一根一根手工网织而成,他穿在身上特别精神好看。

该死的贼子,李胜馗小心翼翼拉开窗帘,一个普普通通的黑衣人半边身体越过栏杆,妄图钩下最远处的一件衣服,那是妈妈的内衣!李胜馗借助厂区传来的灯光,看到晾衣架上少了很多衣物,他不再犹豫,放下刀拉开门冲了出去。

听见声响的蟊贼回头,看见一个穿着肚兜的小孩已经站在他身后,他还看见小孩怪异的平静,远处的灯光照在他那淡漠的脸上,仿佛是一位一尘不染的——鬼!

小偷张嘴欲叫,他的身体想缩回走廊,但李胜馗双手齐出猛推他的屁股,一声简短的尖叫吓醒整栋宿舍楼的人。立在原地的李胜馗突然回头,看见揭开一角的窗帘后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他。

胡乱罩件外衣的小惠跑出房间,看见穿着肚兜的儿子白生生站在走廊上发愣。她扑过去抱住他:“宝宝怎么啦,宝宝怎么啦。”

妈妈丰满的胸膛柔软温暖,传来一阵阵女人特有的香味。李胜馗想起他在这样的怀里舒舒服服躺了三年,能在如此美妙的港湾长大的确是每个孩子的幸事。

“有人偷衣服摔下去了。”他淡淡的说道。

第五章 没有猜不透的迷没有过不...

楼下有人叫了起来:“哪家的人摔下来?”李胜馗冷冷哼了一声,50年代建造的楼房空间甚大,倒霉的贼子从3米高的地方搭在水泥地上后果也非一般,他还记得楼下的住户用铁丝钢筋围了一个小鸡圈。小惠从迷离中清醒,她跑到栏杆向下看:几个手电筒的光柱在一个人脸上晃动。

“啊,是孙技术员,快,叫救护车,他在流血。”

“呵,好多的内衣,真tmd,是偷这个?”

“什么技术员,采花盗才对。”

小惠木楞楞的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叮当和鲁鲁揉着眼睛出来,她们看见面目全非鸡飞狗跳的世界吃惊得用手捂嘴。

厂保卫科的很快赶到,他们拉起警戒县后等待公安局的人。门房老头和李胜馗自然要被带走,小惠急忙给他换好衣服,保卫科的人一看是李胜馗,笑道:“神馗别怕。”他们又对小惠说道,“干脆你们也都去,瞧这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

有人想道;吓?说出来吓死的人是你。

公安局的人很快赶到,管理棉纺厂片区的西城公安分局与附近派出所的人都来了。负责此事的是西城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欧阳,别说名字没说全,他的名字就是欧阳,姓欧明阳。

欧阳了解了情况后,对保卫科科长说道:“医院通知人已经死了。”科长的脑门冒出大滴汗水,重大事故他要负责任的!欧阳心有同感的拍拍他的肩膀:“我会帮你在厂长面前唠叨唠叨,去见见当事人吧。”感恩戴德的科长急忙带路。

副大队长见到李胜馗便感觉这孩子身上有种他看不透的东西。穿着黑色长袖衬衫的男孩冷冷的看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欧队长,我们已经询问过,这孩子睡醒后看见窗外有人影,他起来开门出去,估计小偷受了惊吓掉了下去。”

“你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吗?在你听见外面的动静前?”欧阳问脸色苍白的美丽少妇。

小惠哆嗦的回答:“我听见孩子开门,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掉下去了。”欧阳转头看向两个小女孩,她们连连点头,表示和小惠完全一样。

看来这孩子就是唯一在场的当事人,欧阳用锋利的眼神扫视李胜馗,一切看来毫无破绽,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一个警察推门进来:“欧头,我们检查了死者的房间。”欧阳看出他有话说,两人走出房间。李胜馗暗想,还用说吗,肯定发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物件。科长给大家倒了开水,服务得很周到。保卫科的电话响了,一个科员拿起电话,恩啊几声递给了科长。科长接过电话干干巴巴哼啊陪话,看他的面容就知道是厂头在发话。

科长放下电话的时候欧阳走进房间,他笑着对大家说道:“基本定性是盗窃过程中摔死。”李胜馗透过门缝看见副厂长的身影,他心中明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厂里想尽快结束此案。

大家如释重负,欧阳突然问小惠:“厂里的孙技术员追求过你?”

“啊。”小惠慌张不已,眼神不自觉的看向李胜馗,“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没什么联系。”欧阳笑道:“我没别的意思,他属于心理有障碍的人,可惜了。”小惠身体晃动,叮当和鲁鲁扶着他慢慢走出保卫科,欧阳的一句“心理有障碍”吓坏了她。

李胜馗离开的时候,欧阳低声对他说道:“小伙子很精神。”李胜馗回首笑道:“谢谢叔叔。”

看着他的背影,一个警察低声笑说“好沉稳的小毛孩子,听说你们叫他神馗。”

科长打个哈哈:“李胜馗是厂里出名的神童,就是特别粘他妈妈。”欧阳终于发现事情不对的地方,一个半大孩子怎么会深夜一个人抓贼?他啥也没说,找个借口去了医院。

第二天保卫科长鬼鬼祟祟把一包东西悄悄递给小惠,原来是她的几件内衣和几张照片。小惠脸“唰”的红了,科长神秘的说道:“老孙屋里还有好多女人贴身的衣服,这家伙变态啊。”

不管厂里如何压制此事,穷极无聊的工人仍旧把小道消息传到天边,什么孙同志和门房老头勾结偷盗女人内衣,然后两老光棍躲在房间里品尝。日,那是大烟吗?

“知道不?据说孙技工在女浴室下面挖了一条地道。”

“胡说,是女厕所,三车间的荆戈还帮他买了木料。”

“淡主席的儿子淡墨买过他卖出的内衣,小惠的标价最高。”

“早知道,我就给我老婆雨眸买一件。”

也有人背地里竖大拇指:“我就只能躲在被窝手搓,比不上孙技术员哦,难怪人家叫我幻之狼,只能幻想的色狼,苦也!”

能透过事件的烟雾发现真相的人才是睿智的人,只不过这样的人很少,但欧阳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坐在办公室吸着香烟,把收集的情况在头脑里过了一遍。

先是李胜馗一个人抓贼的详细笔录,然后是尸检报告:死者从高空落下腹部胸部插入铁丝,流血过多致死。

高空坠地?欧阳冷冷暗笑:二楼是高空?没有人大力的推攘死者会被铁丝贯穿胸腹?李胜馗,你一个小孩子也太狠了一点。他联系到孙技工几年前就开始纠缠小惠,儿子对妈妈有一种强烈的恋母情绪,展开联想的翅膀便出现眼前的一幕,一个深夜,突然惊醒的孩子看见一张可恶的脸,他发现有机会一劳永逸消灭讨厌的人,于是……

可欧阳同样无可奈何,证据如此的少,一切凭的是牵强附会,听说棉纺厂为了安抚职工,不仅开除无辜的门房老头加派夜间巡逻,还给几个当事人暗地发放了慰问金。没有人会支持自己查下去,况且,查个水落石出又有什么好处,把那9岁的孩子送进少管所,让美丽的女人悲痛欲绝?

欧阳在办公室坐了良久,直到太阳西下,他才合拢卷宗系上一个绳结。

逃脱一劫的李胜馗死命张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着老师在讲台上讲解习题,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首歌: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还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虽然胡汉森从少年时代起生活发生巨变,但上天用两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做赔偿,也算够对得起他。迷糊中他听到下课铃声如中一枪应声趴在课桌上,眼睛紧闭。杨嘉尹见怪不怪,但看见一副悲伤模样的老师取消压堂的打算低下头忍不住的偷乐,这个懒洋洋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同桌有时真逗人。

气呼呼的班长大叔不满意地走到李胜馗面前猛拍桌子,他决定正式教训这个目无尊长,整日睡觉,毫无一中学生典范的家伙。

“你吓着他拉。”随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一支手不客气的拉他肩膀,班长大叔本能地向后挥手。然后在一片“哦~啊~”的声音中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流氓!”俏脸铁青的叮当抬脚,在同学惊鄂的眼神中狠狠踩了下去。

教师办公室。

杜老师笑眯眯看着面前三个孩子,长的粗旷的憨厚班长真的面带猪样。他摸着印着脚印的脸喘着粗气:“我让李胜馗同学不要睡觉,结果段宁就把我打成这样。”

“谁让你非礼我?”

杜老师诧异的问道:“非礼?什么意思?”

难得老师不耻下问,叮当得意的解释:“非礼就是耍流氓,据说是南方最先时兴,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认可逐渐流传开来,在北方我们……”李胜馗翻个白眼,看来叮当受京城人士余毒未清,京侃是天下一绝哦。

杜老师没有阻拦叮当的授课讲学,等她说完方才问道:“谢谢段宁告诉我一个新名词,但老师问你,你觉他是有意,哪个,非礼你吗?”

讲得眉飞色舞的叮当楞住了,她想强词夺理说“是”,可面对杜老师慈祥的笑容和她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态度,这个“是”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就算不是,但他还是不对。”

脸和背遭受重创的班长大恼,我怎么不对?多帅的小伙子被小姑娘打得如此模样,叫我怎么在同学面前抬起头。

杜老师微微一笑:“你既然承认有不是,那老师不能不处罚你。”她想了一想,“马上要开运动操比赛,老师要你带领全班同学取得好成绩。”叮当看着杜老师苍老的脸,心头莫名其妙一酸,忍着泪点头。

杜老师扶着班长的肩膀:“班长是男生,不要小气小心眼,好吗?”

班长大叔默默伸手与叮当表示友好。杜老师看着他们握手很是欣慰,眼前的娃娃多象她的孩子,她最后看着李胜馗,这个面无表情的男生是校长亲自交代的对象。

李胜馗主动开口:“我也有错,就在这次考试拿全年级第一怎么样?”

杜老师摇头:“对你不适用。这样吧,下午慰问军烈属,你负责推小车。”她有些得意的笑了。叮当知道弟弟最不爱运动,可看着老师有些强作性质的欢笑和手臂上的黑纱无法帮腔。

“行。”李胜馗同意。他们离开的办公室的时候,李胜馗无意回头,看见杜老师轻轻摸着桌上的照片,照片里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在微笑。

第六章 花花与刺刺

小惠这几天很不塌实,上班的时候出了好几次错,要不是头儿看她夜遭盗贼估计这月的奖金一抹光。

“担心又被人盯上?”好心的女伴问他。小惠摇了摇头。

另一个口快女工唧唧呱呱说道:“你呀,白吃饭,惠这是为她宝宝着急。”

“哦,是啦,你家宝贝太粘你,听说因为你找伴的事情性情大变,这可不能大意。”小惠的太阳穴“突突”乱跳,不是不让他们传的吗?

两个女伴看她脸色不对,急忙申辩:“就是刘大婶不说我们也看出来了。”

果然是她,小惠真的生气了,她扔下手中的纺线转身就走,两个女伴急忙拦住她:“她知道咱们是好朋友,让我们留意你不要出事才告诉的呀。”

小惠拨开她们的手:“我去厕所!”宝宝到底要怎么才能离开自己又不离开自己呢?小惠心乱如麻。

僻静的小巷行走着一群人,胸前飞扬的红领巾表明了他们的身份,一中初一三班的同学们踏着明媚的春光,哦,是秋光,走在曲折弯曲凹凸不平充满垃圾的小道上。班长大叔用不全的五音起个头,大家高声唱歌: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爱祖国,爱人民,

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

不怕困难,不怕敌人,

顽强学习,坚决斗争,

向着胜利勇敢前进,

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前进!”

“唱吧,再过一年你们就要离队了。”杜老师用关爱的神情注视这些充满朝气的未来。人人都说老师是呵护学生的园丁,但杜老师更知道要不是他们质朴纯洁的脸蛋,活泼快乐的天性,她很难从丧子的悲痛中解放出来,人生三大不幸:幼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推着小推车的李胜馗在队伍尾巴处扭扭走走走走扭扭,车和人象满饮醇酒打起醉八仙。叮当放慢脚步退到队伍后,不作声的帮他推车。

“我看见姑姑昨晚偷偷哭。”……

“周老师找姑姑,还给她下跪来着。”……

“你哑巴啊。”……

李胜馗甩手走开,叮当大叫:“怎么让我一个人推车?”

他很烦,从昨晚看见小惠躲在楼梯拐角处流泪就感觉心烦。他们怎么就不会烦恼呢?李胜馗看着唱着歌嘻嘻哈哈的同学,一块砖头一张废纸都能让他们打闹半天,更有甚者,一位名曰屠强外号屠夫的学生,不知从哪里拣拾一只死老鼠拎在手上,把花枝招展的女同学吓得小鸟般飞舞。

“不想和他们一样吗?”杜老师突然出现在身边,低声问道。

李胜馗吐出两个字:“幼稚。”

杜老师笑看着这个心智与年纪完全不符的孩子,她教了一辈子书还真没遇见这样老成的学生,而且这种老成不是扮酷,是一种相当真实的心境。

“馗馗听过一首诗《致橡树》吗?”

《致橡树》吗?他怎么回不知道?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这是装潢书生外表泡妹妹必备的行头,虽然很多年以后知道这首发表在78年的诗并不是一首写给爱情的赞歌,但他从心底里喜欢。

“老师很喜欢它,有空给你看看。”杜老师说道,“听我女儿说,写诗的舒婷不漂亮,但她能写出这样的诗令她充满美丽。知道吗,馗馗,只有生机勃勃的树木才能生长的高大,愉快的接受阳光雨露。”

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点到为止的杜老师加入同学们唱歌的行列:大清早,去学校遇见老师问声好,敬个礼,弯弯腰,老师夸我有礼貌。好孩子,起得早,

一、二、三、四做早操,伸伸臂,弯弯腰,锻炼身体学习好。

李胜馗看着唱儿歌的杜老师洋溢的欢笑,这就是生机勃勃?

“呀,宝宝笑了?!”叮当在傍边大惊小怪。

军烈属水大娘住在破烂的苦瓜巷,同学皱着眉头捂着鼻子钻进低矮破旧的木头房子。水大娘的老伴在解放战争做民工时牺牲,儿子也在78年那一仗里失去双腿,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

“这也是人住的地方?”一位衣着光鲜的男生伸出兰花指夹着一根木棍。木棍是水大娘的儿子坐上小木板车行走时用来撑地。

“奶奶,你们生活得好糟糕。”不懂婉转的孩子望着一身补丁老态龙钟还要照料儿子的水大娘。

“不糟糕。”水大娘呵呵笑着,张开的大嘴一望无牙,“有得吃有得住。”

男孩子对战争总是充满好奇,他们围住在床上糊纸盒赚钱的儿子:“叔叔,打仗危险吗?”

曾经的军人用粗壮的大手抚摩他们的头:“危险,可是为了身后的土地死也死向敌人。”

“你怎么负伤了啊?”

“因为我们的科技还不够先进,发现不了地下的地雷。”

“叔叔,我长大了以后要造出发现一切地雷的仪器!”

穿着破旧绿军装的军人放下手里的纸盒,慢慢朝他们行个标准的军礼:“叔叔代表战友谢谢你们。”

有些东西堵住李胜馗的嗓子眼,多了几十年的经历也使他比同学们多了深厚的感触,他明白这个军礼包含多少的希望和热血。

“呀,宝宝哭了!”

杜老师把李胜馗拉到一旁,她望着给女同学们编手绢老鼠折纸人的水大娘,给他讲了她的故事:

水大娘原名水冰儿,出身相当富有。她很早参加革命,东北解放后嫁给贫民出身的水大爷。水大娘的一生可以写成厚厚的小说,坎坷是家常便饭,磨难是时常见惯。看着笑眯眯和女孩子玩耍的大娘,李胜馗怎么也想不到她曾经看见富贵的亲爹死在面前,丈夫尸骨无存,儿子残缺不全。

“人生有两种乐观的态度。”杜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9岁的李胜馗说这些,“一是知足者常乐,二是迎着困难永不退缩。”

李胜馗低头不语:我知道前者为中庸之道,后者是笑傲江湖。

“好漂亮的花啊。”叮当叫了起来。在烂朽的窗台上,瓦罐里开着一朵粉嘟嘟的粉红色月季。

“哎呀。”叮当捂着指头。

杜老师很有深意的说道:“花虽美,下面有刺。”刺虽利,上有鲜花。

同学们认真的帮水大娘打扫了房间,虽然还是一样的破旧,但大家心里都是喜滋滋。

慰问完水大娘,出了苦瓜巷杜老师一再叮嘱大家注意安全便宣布放学,她各自推着小推车回学校。李胜馗走了没多远看见一脸阴沉的大毛等着自己。

“我找你好久了。”大毛强憋出一张笑脸。

“唉,别苦笑了,很难看的。”

叮当很惊奇,李胜馗有多久没有说调皮话了?大毛掏出十块钱:“好妹妹,我请你吃冰棒。”叮当知道他们要说话,接过钱边走边嘀咕:“大老爷们说悄悄话,真恶心。”下意识里,她早把弟弟当成成年人。

大毛拿出香烟示意李胜馗,他摇头:“你是不是还要介绍女人给我享用?”

大毛干笑道:“还真没注意到你是小孩。”

“说吧,什么事情?”两人走到树阴下,背靠大树。大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猛吸着眼却不说话。

“怪我不让小毛回来?”

大毛仍不说话。

有关彪哥威胁大毛的事情,李胜馗已经让李梦乾打听清楚了。彪哥是破四旧冒出的痞子,四年前严打流氓犯罪进了大牢,今年春节刑满释放。他重新纠集一帮手下妄图在江城东山再起,这第一步行动很准确的落到大毛的“毛毛卤鸡蛋”。

李胜馗把这件事情通知告诉了还在肥城的小毛,给他两个选择:一,回来帮他哥哥打拼,他在呼啦圈的投资李胜馗全额退还,再补他800块,从此大家无拖无欠以后互不来往;二,找个借口拒绝大毛,他继续留在肥城,大毛的事情他尽全力帮助。

“是我让小毛不要回来,有什么得罪的算我份上。”李胜馗淡淡的对大毛说道。

大毛吐出烟圈:“小毛告诉我是他自己选择了第二个,他跟你没跟错。”李胜馗其实知道小毛不会不告诉大毛,他相信这两兄弟总体来说是讲意气的。

李胜馗看着一个个白色的烟圈,伸手搅乱它们,烟雾在风吹拂下很快不见,“你能拼过彪哥?”

大毛很干脆的摇头,他的兄弟只有几个半大孩子,吓唬买卤鸡蛋的农民还可以,拼武斗里砍杀出来的凶人,找死啊?

“谈判吧。”李胜馗说道,“彪哥才从监狱出来,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

大毛突然抱头蹲下:“已经谈了,tmd啊~~”他哭了出来。

李胜馗诧异道:“钱肯定不会多,你就别伤心了,和小桃安静的开个馆子。”

“就是这破娘们哦。”大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呻吟,“她和彪哥勾搭给我带绿帽子!”李胜馗突然佩服彪哥,直接拿下掌握毛毛卤鸡蛋的小桃省不少的事情。

“给你多少钱?”李胜馗直截了当问道。

“一万五。”大毛瓮声瓮气擤鼻涕,顺手把鼻涕抹在树干上。真他吗的没文化没素质,李胜馗哼哼唧唧说道:“不算太亏。”

大毛点头:“我知道彪哥这次没太埋汰我,我是气那破娘们,我狠不得。”

“你自找活该。”李胜馗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当初听我的你不会摔这大跟头。”他心里明白,就算是胡汉森,遇见彪哥也得让路。不过,漂亮话得说说不是吗?

“是啊是啊,我后悔啊。”大毛用头撞大树,“我怎么能相信女人呢?”

李胜馗一脚踢中他的屁股:“三十河东三十河西,你怕没机会。”

大毛抱住树干可怜嘻嘻的说道:“那你还要我?”我要你个屁,y的太恶心了,树上不是还有鼻涕吗?李胜馗又是一脚:“先安顿你爸妈,然后找我。”

——————

第七章 逃课谈生意

“李胜馗同学。”

无反应。

“李胜馗同学!”

仍无反应。

“李胜馗同学?!”

还是无反应。

“李胜馗!”“啪”

名字和书本击头的声音同时响起。上早课的同学缩缩头,大家的眼光没看打人的和挨打的人,他们看向一头短发假惺惺读英语的叮当。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他老婆。叮当大声读书:“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啦,啦啦叽里呱叽里呱啦啦。”

班长大叔摸着余青未散的嘴,心中那个哀怨啊,男人,怎么就这样不受女人爱戴捏?他想起壮实的父亲被娇小母亲殴打的场景打个冷战,捧着书本念道:“啊,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在男同学的期盼中,李胜馗同学拍案而起,横眉怒对学习委员杨嘉尹的淫威,宁可屈服,不愿倒下去,

“恩,什么事情?”

“你的作业呢?”杨嘉尹冷冰冰的问道,丝毫没因为他的同桌有所包庇。

“在段宁那里。”

杨嘉尹转头看向叮当,读英文的叮当声音更大:“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啦,没带;啦啦叽里呱叽里呱啦啦,也没做;呱啦叽里呱叽呱啦啦,气死你。”

同学们心中高兴哇,原来李胜馗的作业是叮当帮忙做的,原来今天可以看三人演出。几个女生摸出豆浆放好馒头,大家调整座位面向演员。

唯小人与女子难为养也,不就是昨天没收你的九块钱给小惠妈妈买了擦脸的香香,你不也在用吗?

杨嘉尹盯着李胜馗:“说吧,交不交作业。”大家奇怪,不怎么为难同学的学习委员今天怎么盯上李胜馗。

该!让他睡觉。

该!让他有个漂亮姐姐。

该!让他比我好看。

李胜馗可以提着板砖冲向曾经的兄弟和被上过的女人,但不可能拿起凳子拍向12、3岁的小姑娘,他大喝一声:“求你了,我要上厕所。”杨嘉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杀向教室外矫健的身影,天下有这样的人?

“请问,这是初一三班教室吗?”

大家看见一位女士走进来轻轻说道,教室里顿时安静,那不是英语黄环老师吗。

“哦,是三班。”她扬头看看门上的牌子,“我还以为进了澡堂。”真够牙利的。同学们赶快在座位上坐好。

mrs黄指着大大的一个空位子:“李胜馗同学呢?”

叮当虽然怨恨他,此时只能挺身而出:“他上wc了。”上完半节课,mrs黄推推金丝眼睛:“李胜馗掉进去了吗?”美女就美女,那些不干净的字眼是不能说出来的。

别说李胜馗还真掉进去了,他害怕杨嘉尹跟踪追击跑到二楼的厕所,嘘嘘的时候看见小毛在学校的围墙外走来走去,急忙站在窗户上朝他挥手。被学校门房拦着不让进的小毛看见他,比画手势让他出来,这下可难为死他。一中提倡开明的教学方式,但对于纪律却比较严格。不仅校门有守卫,上课后教学楼门口也有老师把守。

李胜馗迫切想知道呼啦圈的情况,他咬牙从窗户钻出,抱住铁铸的下水道向下滑。小毛急得叫又不敢叫跳又不敢跳,好不容易看着他平安到底这才松口气,他没料到李胜馗如此敢做,心头对他又高看几分。

小毛爬上围墙,伸手欲拉李胜馗,可惜他矮了一点。李胜馗在那里蹦蹦跳跳,怎么也够不着小毛的手掌,他没奈何只得在花园里寻找石头砖块垫脚。

“这苯小子,角落里不是有张破凳子吗?”在办公大楼远远监视他的彭老头恨铁不成钢。凳子是一些学生放在那里准备逃学使用,而彭老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放走的可以平安逃生,不想的就只有写检查请家长了。

彭老头兴致勃勃的看着李胜馗搬了大石头垫脚,这下能抓住小毛的手,但在拉扯的过程中,裤子被小铁丝勾破。好一半天过后,笑得前仰后合的彭老头抹着眼泪再看向围墙,只有一块布条在空中漂浮。

“我得找老师替这小子打马虎眼了。”彭老头暗自琢磨,“看在我为你擦屁股的份上,你不把这次省初中生全能五项比赛的冠军拿回来,我要你好看。”

“说吧,但愿你的事情能值得这条裤子。”围墙外,李胜馗冷漠的对小毛说道。小毛打个机灵,虽然露出白生生大腿肉的小孩子特别逗,他可不敢取笑。

小毛惴惴的说道:“我和刘奶奶压第一车圈子回来,有一万个。”什么圈子,还紧箍咒呢,笨蛋。

“我看你是想见大毛吧。”李胜馗找张树叶挡住破洞,“找过你哥哥吗?”

“还没呢。”

李胜馗站直身体:“不用去了。”他随便说说昨天见面的事情,“他安顿完你爸妈就会回来。”

“谢谢,谢谢。”小毛感激不尽。

“我逼你离开你哥,不帮他对付彪哥,你不怪我?”

小毛摸着头说道:“当年要不是你反打劫我们,又帮我们出主意,现在我们两兄弟不知在什么地方等死呢。”反打劫?李胜馗郁闷的说道:“剩下呼啦圈,就是圈子,什么时候到?”

“后天。”小毛吞吞吐吐的说道,“但今天有个人想见你。”

“谁?”

“塑料厂的张厂长。”

华枫塑料厂的张厂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个头高大虎背熊腰,其貌那个巨恐龙。张长盛望着眼前一脸平淡的男孩太不可思仪,就是他创立毛毛卤鸡蛋制造胡来圈?敢情为了塑造一个传说中才有的人物,胡光一行人已经把他出卖得淋漓尽致。

“胡来圈?”李胜馗平静的心态起了波浪。

张长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记错了,是来胡圈。”

胸闷的李胜馗大度的挥挥手:“算了,你陪我裤子先。”等到问清情况,张长盛爽朗的说道:“没问题!”

张长盛带来的那名下属出去买裤子,他们三个人坐在旅馆的房间里闲聊。听到华枫塑料厂只是乡镇企业李胜馗诧异地看看小毛。小毛以为小男孩不高兴,急忙说道:“是我找到张厂长,与刘奶奶她们无关。”张长盛脸色黯然,八十年代的乡镇企业只是不被人待见的手工作坊。

李胜馗喝着茶水很自然的说道:“什么企业只要走对路子,生产市场认可的产品就是好企业。”

张长盛大起知己之感:“小兄弟真有眼光”!心中不敢再欺负他年幼无知。他找到江城来,目的十分明确,一是了解塑料圈的最后用途,二是见见胡光他们嘴里的神馗。

“这个,我想请问小兄弟,这些来胡圈的用途?”张长盛还是小看了李胜馗,他以为直接了当显得诚恳便能得到好感,套出实话。李胜馗没想到小毛咬死没说出呼啦圈的用途,他很欣慰,看来他们有严守商业秘密的好习惯嘛。

李胜馗没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张厂长不是本省人吧?”

张长盛楞了:“何以见得?”

李胜馗在记忆里搜索有关商业谈判的技巧,最后只能努力散发王八之气,站到窗子前背对观众,用很深沉的声音说道:“您应该是西安人!”

张长盛眼睛一亮,很是不解:“难道老弟听出我的口音?”

居然蒙对了?李胜馗预先想好了猜测不对的措辞,无非是表扬几句:呀,您不是西安人,人家都说西安人最会抓住商机,没想到~~~~

商场上打滚的人各行各色,地方也是天南地北,但总体说来仍有脉络可寻,这也许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比如北京商人说话办事带了的政治味,能言善侃;广东商人以利为行商第一要义,勇于开拓;上海商人性格精明自负,敢于竞争;温州商人常常从小处着手,善于推销;武汉商人则是小心谨慎,不服输好讲面子。

蒙都能蒙对,转身的李胜馗不作声色说道:“我叫你一声张大哥不介意吧。”背对人讲话太费劲。

被他揉来搓去的张长盛点头应道:“兄弟抬爱了。”嚯,掉个书袋子的张大厂长莫非想学安徽商人以儒商打文化牌走天下?

话从口出的李胜馗瞬间改变了主意:“我做的这呼啦圈势必畅销,但它的周期短,我想请张大哥先看看行情再做其他安排。”

张长盛大喜,丑脸上泛起一片红光:“这玩意儿到底做什么用途?”

李胜馗弹个响指:“几天后便知。”小毛觉得李胜馗比一个月前人性化许多,看来学校是培养人的好地方。

入秋后的天气凉爽得很快,叮当却浑身不舒服。昨天他抢走九块钱给姑姑买面霜没有关系,这说明他慢慢在打开心扉,但看来他忘了今天是某个节日,自己没做他的作业不就是提醒她吗?

杜老师走进教室对班上的同学说道:“中午放学请学习委员和各位课代表留几分钟。”她的一句话刚说完,杨嘉尹站起来大声报告:“老师,李胜馗逃了两节课!”班长大叔大惊,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习委员也会打小报告?埋怨人的叮当紧张了,她知道旷课是严重的纪律问题,这下怎么办?她立刻把李胜馗的不对扔在脑后,寻思怎么挽回局面。

没等叮当想出好办法,杜老师笑着回答:“彭校长刚刚来过,他让李胜馗同学办事情去了。”歹人好命,难怪奶奶说坏人活千年,杨嘉尹愤愤不平的坐下。喘口气的叮当放心后听到杜老师大声说道:“今天是我们班段宁同学的生日,这是初一三班第一位过生日的同学,请大家鼓掌祝她生日快乐!”

在热烈的掌声与同学们“生日快乐”的祝福声中,杜老师拿出一本很漂亮的日记本和一支钢笔:“叮当,老师和全班同学祝你生日快乐!”

“哦~~~老师叫同学外号哦~~”男生趁机起哄。

窗外钻进来的风轻轻抚摩叮当的脸,调皮地作弄她的短发,洋溢着青春光彩的女孩扔掉不属于那个时代的烦恼,她喜滋滋接过日记本和钢笔。日记本上是追逐雪花的一只憨厚毛毛熊,两个手写体的字飞到心里驻足不去:

青春

第八章 万事靠开头

万福路最里面的小独院前停了一辆货车,不断有人来来去去的下货,偶尔不小心摔破了捆货的油布,几十个圆圆的塑料圈子滴溜溜到处滚,让围观的人很是吃惊李老爷子要做什么?

李梦乾抗着一捆圈子吃力的往院子里走,细如麻杆的脚微微打颤,捧着大茶杯的李德福捻须点头,这个不务正业的长房大孙子看来进步蛮大。李梦乾心头苦哦,李胜馗安排人跟他联系呼啦圈的销售点,可那是以前对他呵来呵去的哥哥们,末了还来一钢蹦,爷爷诶,钢蹦那是双毛之下的第一人。事到临头,李梦乾拿出老李家的脾气,有事一个人上有活率先做,大家都回家休息他还拿着小本子跑东跑西记录可能的销售点,他不想人家指着脊梁嘲笑:看那小子,就一靠弟弟的主儿!

货下了大半,李胜馗小毛带着张长盛来了,大伙瞧着推着一辆自行车的小毛全乐坏了,简直就一卖冰棍的老太太手里提拎。

小毛没好气的喝道:“臭小子们,都他吗的来领赏。”一身热汗的一帮小子一涌而上哄抢着冰糕箱里的冰棍。

负责记录数量的小惠急忙从屋里拿出几张毛巾:“把汗都擦干净,小心着凉。”她说着话用毛巾抹着一个黄色头发小子脸上的汗水,“别急,没了让他们买去。”

站在那里的黄毛小子任凭小惠为自己擦拭汗水,小惠擦了半天怎么汗水不见少,仔细一看小子正流泪呢。小惠急忙说道:“阿姨手重,弄疼你了。”

“呜呜,呜呜,不是的,我妈都对我没那么好过。”抢冰糕的小子都安安静静看着他们,小毛眼睛发热,他们一伙人大都家庭残缺没享受过什么温暖。

李胜馗随便叫声妈领着若有所悟的张长盛来到货车前:“下一批的一万个不发江城了,改到射阳。”他看见张长盛的不解耐心解释:“江城吃不下太多货,一万个圈子可以供应附近的几座城。”

张长盛马上明白:“射阳有个农贸市场,那里南来北往的客商多!”李胜馗觉得可惜啊,眼下全国没有太多的批发市场,要是手里有钱弄上一两个肯定发财。他转眼又笑,有钱不如去买股票,把比尔盖茨搞成比尔盖屎。世界上那有这样轻松的事情,拍拍头就能来去几百万,还是美圆,做梦去吧。

“我让我哥跟您去射阳,麻烦您带他联系一家门面租仓库。”李胜馗打磨李梦乾用意明显,慢慢要用上他,毕竟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张长盛含有深意看看李胜馗,点头应允。

小样,等你回来我的货就卖完了。李胜馗盯着花花绿绿的呼啦圈沉默。

没人不想发财,捏在手里的钱不是孤零零的一张张纸,而是一种压倒世上万物的力量,但怎么去获得这种力量的极至,李胜馗并不知道。他还小,重生的世界到底怎么样他完全不能确定。面对拥有几十亿人的地球他再重生又怎么样?李胜馗不至于狂妄到有超前的一点记忆便想统治社会,他只能如一只从地洞探头的鼹鼠,小心翼翼获得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

“宝宝,今天是叮当生日。”小惠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李胜馗恍然大悟她今天对自己态度的来由。

“知道了。”

张长盛很有感触的偷看小惠,她是很美丽的女人,成熟少妇的韵味与温柔巧妙的结合,使她天生带有令人亲近的魅力。不过,儿子好象与妈妈有段距离。

吃完冰棍的小伙子嘻嘻哈哈继续搬运呼啦圈,小惠听到他们的笑声是那么充满活力,站在身旁的儿子如此年幼却死气沉沉。她突然想把刺眼的圈子全踩碎烧成灰烬。如果失去儿子的亲近,再有多少的钱也无用!

江月看小姑子脸色不对,她做个眼色,李胜馗的奶奶连忙跑来把小惠拉进里屋。房门关上的时候张长盛听见一阵啼哭,他的心随之抖动,但发现李胜馗却是脸色依旧默然,这比听到年轻妈妈的哭声远为震惊。他第一次产生对小男孩的害怕。

不过叮当的心情在下午上学的时候好了很多,因为李胜馗送给她一张淡兰色的手帕当成生日礼物。弟弟还记得自己喜欢兰色,她喜不胜收的拉着他进了学校。

“你不要忘了通知他们。”李胜馗提醒道。

叮当恨了他一眼:“知道了。”她叹口气:“姑姑的眼睛哭肿了。”

似没听见她话的李胜馗随口说道:“是吗?”叮当迷惑不解,如果馗馗对姑姑全无感情怎么会想到给他买面霜,如果有感情怎么又对她这样冷淡?不容她多想,上课铃声响了。

学校的运动操比赛下个星期举行,除了普通的广播体操还有自选操的比赛。叮当找到杜老师小声嘀咕几句,杜老师惊奇的说道:“好个小叮当,有想法,老师支持你!”

于是从这一天起,初一三班的同学放学后全部赶到体校,由体校的老师特别辅导他们。叮当很得意,老师是她的武术教练推荐,看来很不错,只不过每次到体校,武术教练总要抱怨她没坚持锻炼,

“可惜啊可惜啊。”教练的表情象被人摸去大钱包。

李胜馗不已为然,中国的武术虽然经过千百年流传却与很多的东西一样,越发中看不中吃,加上缺少国家的支持流于形式和外表。现代的人都讲究实用和高效率,进门便被“十年基本功,夏练三伏冬练九寒”的教导吓退缩,改炼快速成材的什么跆拳道空手道去了。其实,中国不是没有简单易入门又经济实惠的武术,部队里教导的军体拳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惜摁上一顶大帽子不得外授,愚蠢啊。

“金秋十月花团紧簇,我们在蓝天白云下相聚在一起,笑迎江城第一中学第n界全校运动操比赛。啊~~~”……

笑迎?叮当左看右看,没发现同学们笑迎。可恶的彭老头经过精心准备,电线检查过,稿子校对过嗓子保养过。

乘着给彭老头倒水,教导主任压低声音:“校长,还是长话短说,今天变天,孩子们穿得不多。”

我怎么就这样可怜呢?校长大人眼泪汪汪的瞧着教导主任,对着话筒喊道:“我宣布,运动操比赛开始。”

狂乱的呼声。

呼声中夹杂着感叹:“解放了!”

首先进行的是广播操比赛,各班的班主任带着任课老师跑前跑后,嘱咐没有上场的同学穿衣服,要上场的则是帮他们抱衣服。

“嘀嘀嘀哒哒嘀”……

广播操比赛完了。

运动操比赛是从高年级到低年级,初一三班的学生从教室里拿出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塑料大圈子很让傍边的学生搞不懂。亏了胡光和小毛硬是挖地三尺找到白色绿色和红色的管子,其他颜色就要靠大家用塑料纸缠绕了。

轮到初一三班上场,彭老头眼睛一亮。清一色的运动服不希奇,关键是他们手上拿着的大圈子。老师们开始议论,随着三班学生错落有致的变换队型,手中的塑料圈在空中画出一道道轨迹,摆出各种造型。

“很生动。”主评委体育方老师说道。彭老头眯了眼,等到四个同学从队伍中走出来扭着腰枝转动呼啦圈,他笑了: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好玩!”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方老师毕竟是体育出身立即点评道:“很好的运动锻炼方式,恩,我的体育课有新教材了。”

几个体形庞大的老师急忙问道:“能减肥吗?”

方老师做出行家的姿态:“它对腰部的运动量很大,减肥没问题。”几颗小星星在老师眼中一闪一闪。

叮当抓住腰间的呼啦圈,指挥三位同学退回队伍,在队伍中有气没力摆手动脚的李胜馗想到没有音乐的确不好要求步调整齐,所以体校的老师只能设计最简单的几个造型。

指挥大家作最后一个动作的叮当狠狠的瞅着李胜馗,全班同学数他最懒散,瞧他的动作哪里是做操,简直是老头在河边遛鸟。该死的奸商,去体校练习也没忘推销商品。她心头其实是喜悦的,帮忙的老师不仅十分热心,并且动员家属进货来卖,甚至决定开个呼啦圈减肥锻炼培训班。汗,这年头奸商不少。

主席台就坐的教导主任乘大家议论三班的圈子,找到兴高采烈观看表演的杜老师,“我说杜老师。你知道他们的圈子从哪里进货?”

杜老师乐了:“大主任也要从商?”

教导主任愁眉苦脸说道:“我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老婆农村户口没文化没工作,养活三个孩子靠我那点工资杯水车薪。”

杜老师收敛了笑容:“那不叫圈子叫呼啦圈,班上的段宁同学找来,听说她家进了很多。”

“那麻烦你了。”教导主任十分不好意思。

杜老师叹息道:“知道你不便开口,放心,我去说。”

第九章 曾经是一幅遥远的山水画

恍如曾经经历的事情重演,江城一夜间热起呼啦圈,小孩大人纷纷去附近售货的地方给孩子也给自己买上一个,大街小巷不时看见扭动屁股的人玩耍着一个个色彩不一的呼啦圈。令有心人希奇的是,呼啦圈的销售地点很多,每到傍晚还有小伙子推着三轮车叫卖,当然,他们的价格完全一致:一个3块五。

“我们是不是定价太高?”就连江月都有些发怵。

“不妨的。”李胜馗说道,“呼啦圈本小利大,但太容易制造,很快会很多人涉足,我们当然要挣最大的利润,这就是领先的优势。”说话的李胜馗突然沉默了,他被自己的话震动,确切一点是撼动震惊。领先的优势?这不正是重生带给他最大的好处?

几个大人看着不说话的李胜馗也不言语,他是神馗嘛,不过在这样坐下去就是神经了。“宝宝,宝宝!”小惠柔柔的叫道。

“恩”,李胜馗皱了眉头,面前冒着热气的骨头汤闻着就恶心。

江月催促道:“喝吧喝吧。”

李胜馗用不带感情的眼光看看小惠,大口大口的喝汤,江月笑道:“你吃了几年的奶怎么就没吃腻味呢?”小惠的脸红如晚霞,她狠命的掐嫂子。李胜馗一片迷离,妈妈的奶?怎么感觉好熟悉好温馨但细细一想却又遥远呢?李德福和老伴相互苦笑,这孩子还在封闭自己。

上学的时候,李胜馗问默默走在身边的鲁鲁:“我以前很喜欢吃奶?”

鲁鲁咯咯的笑了:“你不是失忆了吧?”

李胜馗摇头:“我记得爱吃妈妈的奶水,但为什么现在留给我的感觉不是应该有的感觉?”

鲁鲁斜着头想了一会:“听不懂。”她关切的望着李胜馗:“可惜叮当今天去体校了,要不然能问问她。”她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路上直偷乐,可惜李胜馗没有好奇的情感,他沉思着一些事情没有再说话。

一中的校园里很多学生拿着呼啦圈玩耍。据钢蹦的调查,江城有一个以上呼啦圈的家庭不在少数,受这股热潮的影响,附近的城镇也兴起呼啦圈狂潮,一万个的货最多再用一星期就能卖完。

这就是领先的优势!

什么是领先,不管是技术还是信息,不管是人力还是国力,只要领先便意味着你可以更快速的发展,可以迅速的强大,可以凌驾于他人之上可以借势强奸!那场中国惨胜的战争不就是被别人领先后再被别人强奸?日本的失败不是什么正义与邪恶的结果,那是它领先的还不够那是美国比它还领先!

思索国际大问题的李胜馗一头撞在某人身上,他看见杨嘉尹冒着杀人精光的眼睛。

“对不起。”男同学淡漠的说道。杨嘉尹讨厌他的表情,讨厌他这幅不是伪装却比她还冷漠的态度,讨厌他不学习却对学习游刃有余,讨厌他的眼神总象很清楚的剖析了她。

“门口有人找你。”杨嘉尹强压愤怒冷冰冰的说道,等他走向校门突然大声说道,“是个女的。”

“哦,嗷,神馗有女的找!”惟恐天下的不乱的男生吆喝。娇滴滴的女同学们很小模小样的低声议论,然后“哦,嗷,神馗有女的找”!

李胜馗没搭理青春期的门还没跨入的同学,他在校门口看见金海燕。望着他的女孩有点羞涩,然后充满伤感的说道:“我要转学了。”

李胜馗不带疑问语气问出疑问的话语:“有人欺负你?”

“不是。”女孩的心里莫名其妙一阵高兴,他还是关心我的!

“爸爸与村里租地养牛的事情没谈妥,他要把牛拉到内蒙,那里便宜。”

“你要走了?”李胜馗想到“光明”这个品牌,随口说道,“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你爸爸的事业一定要做大做强。”

金海燕认真的看着他,嘻嘻笑道:“要是真象你说的那样,咱们的牌子一定用光明!”少年少女属于朝阳,黑黑的乌云过去又是艳阳天。和李胜馗说了一会儿话的金海燕心情大好,她拿出一个纸包:“送你的,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李胜馗接了过来,买卖的双方要相互馈赠才能做到有来有往。李胜馗在兜里摸索一翻,把叮当才送给自己的钢笔拿出来递给她:“写下你的道路给我看。”

好有哲理哦,金海燕抓过钢笔点头:“虽然我一无事处,但不会太让你失望。”想到自己又苯又脏,比神馗相差太远,她有些难过。

李胜馗本能的安慰她:“天道酬勤,你不错的。”天道酬勤?金海燕把这成语默念几遍牢牢记在心里。李胜馗鬼使神差的补充一句:“其实你长得挺好看。”

金海燕一下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恰好上课铃声响了。李胜馗伸出手去:“一路顺风!”

第一次很大人式告别的金海燕用带有硬茧的小手握住李胜馗,“我会记得你。”她小声小心却很肯定的说道。

与金海燕的告别没有在李胜馗心里起什么波澜,他看着上课下课看着上学放学,唯一的插曲是运动操比赛三班得了本年级第一全校第三的好成绩。

“不公平!”文娱委员叮当大声说道。昨天转呼啦圈出汗没及时洗澡使她有点感冒,鼻子瓮瓮。

“我们的广播体操分数太低。”班长大叔实事求是的说道。

“就是他。”叮当气呼呼的盯着后排就坐的李胜馗,“做操象梦游,人家弯腰他起身,人家踢腿他招手。”班长大叔很明智的收音。同学们知道他们是姐弟,而且姐姐很维护弟弟,用段宁同学的话就是“只有我欺负他,没有他被别人欺负滴”!恩,年龄领先也是一种领先。

吃了中饭,家里的大人急急忙忙去发货收钱。三个小鬼背着继续上学,把鲁鲁送到6小后李胜馗突然问叮当:“那天晚上,你都看见了吧?”

“那天晚上,你都看见了吧?”

叮当的脸色在阳光下失去所有的血色,她哆嗦着嘴唇一言不发。李胜馗扶着站立不稳的小姑娘溜进学校旁边的小公园。上班时间空荡荡的公园正是作案谈心娱乐好地方。

任凭李胜馗摆弄的叮当咬着苍白的嘴唇保持沉默。李胜馗把她按在一条石凳上站在她的面前,他态度很鲜明,那就是冷淡平静。

“为什么不告发我呢?是我把那家伙推下楼摔死了他!”

叮当发出一声尖叫,好日子不多趁着今天阳光明媚在枝头谈情说爱的两只鸟吓得“扑腾腾”跌下树,摔得仰八叉的鸟儿不满意的看看不讲公共道德的女孩,吱溜飞上蓝天另找地方幽会去了。

“是心疼我这个弟弟,还是你本来就希望那样的人通通死掉?”

“求你,宝宝别说了。”叮当呜呜的哭了,心底最黑暗的伤疤被人揭开,她彷徨惊颤。

一米六五的李胜馗搂住姐姐,小声的安慰:“别哭别哭,你偷用舅妈的眉笔和胭脂,一哭成花猫。”

叮当扭着身体:“呜呜,你坏,说人家是猫,呜呜呜呜。”瞧他们的架势真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弟弟。

远远遛鸟的一老头大惊失色:“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小孩就在卿卿我我,简直是伤风败俗。”他嘴里说着非礼无视非礼无听,一面找个隐蔽的角落仔细观看。

李胜馗从吼腔中发出声音:“好姐姐,我不会让人欺负你。”叮当心头甜如吃蜜,宝宝回来了。被李胜馗紧紧抱住的小女孩看不到她的宝宝弟弟依旧面无表情。

叮当搂着李胜馗的腰,呜咽说道:“我恨死那些大人,我恨死他们!”

“乖,说吧,说出来就舒心了。”李胜馗的声音平和,使叮当更有安全感。

李胜馗以前就发现叮当特别害怕一个人和压抑的气氛,每次考试身处安静紧张的教室她都会全身发抖,晚上更是从不一个人睡觉。原来,她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叮当上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傍晚爸爸妈妈加班,爷爷奶奶去朋友家聊天。段大强的一个朋友来家里找他,看见一个人在家的小叮当活泼可怜居然色心大动,要不是爷爷奶奶回家,她就要惨遭毒手。

李胜馗没想到天下有如此不堪之人,行凶后继续与段家来往,他吃准小姑娘胆小不敢说的心理,好几次欲再行污秽之事,要不是叮当不久后住到姑姑家,后来又学了武术,只怕她的遭遇相当惨重。

听到叮当还是一块美玉,李胜馗义愤填膺的说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找机会我们弄死他!”叮当靠在弟弟怀里,呢喃的说道:“宝宝最好!”

李胜馗闻着小女孩特有的甜香,轻轻说道:“这两件事情就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一定要保密!”叮当毫不犹豫的回答:“绝对!”

终于搞定,放下心的李胜馗当下便想放开小姑娘,又怕她恨自己完事就拆桥,加上她的香味使人陶醉,于是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静静依偎。直到~~~~

上课的铃声从远处传来,惊醒了叮当。她的小脸再次变色:“完蛋了,迟到!”

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溜鸟老头看着两个小男女牵手飞奔而去,擦拭着头上的鸟粪感叹道:“多美好的时光,曾经是一幅遥远的山水画。”

第十章 明天属于明天

华枫塑料厂的张长盛厂长几乎是跳到李胜馗面前。诺大的人如此搞笑的僵尸跳让大家惊鄂不已。

“嘿嘿。”恐龙张不好意思的搓手,“太激动太激动。”

在射阳帮忙设立销售点和租仓库的张长盛回到江城正式加入了李氏共同体,成为第二个李胜馗家族之外的外人盟友。按照李某人的提议,华枫塑料厂用加工费和运输工具入股同时借给每家三千元作为友好表示,他再拿出一万元入股。

这家伙猴精。张长盛焉能不知道李胜馗的用意,一来他的股比不上李家,二来李胜馗用他的钱收买了人心,但分析情况后他得出与神馗一样的结论:呼啦圈太容易制造,属于昙花产业,好看不中用,只能跟着李胜馗找其他的门道发财。他还不知道另外的一个情况,人们对呼啦圈的热情来得快去得更快,这种全球性的喜新厌旧经济学界n年后都没有确切的理论加以解释,只能谓之“呼啦圈现象”。

但眼前火暴的行情使他不能不激动,北方的客商大举云集射阳的销售门市,货车一到哄抢的人一涌而上,简直是当年吃大户分田地的劲仗。张长盛暗暗佩服李胜馗,是他让呼啦圈外印上联系电话和地址,客商很方便找上门。

恐龙张不是没想过私下另起炉灶,但这样就彻底断绝与李胜馗的联系。想到10岁的孩子有这样的心机谋略,张长盛打个冷战:交这样的朋友应该好过树这样的敌人。

“下一步大家要分头行动。”李胜馗下定决心把利润最大化,“所有的批发价提高五角,我们的零售价也相应提高。小毛、舅妈、大伯你们两爷子、大姑父小姑父全体出动南下西进,到京城到江南。一人带一组,每组三到四人,张大哥从你的销售部门调人来配组,每组都要带一个小弟。张大哥负责射阳和厂子调度,胡阿姨负责进原料。”

众人热血沸腾,大动作说明他们的钱途光明。

“靠,我都忍不住要大喊了。”大姑父不好意思的说道,“下午我就去厂里请病假。”说到请假,大家议论纷纷,一致认为就是送礼也要空出时间进行钱途大战。

“妈妈,你干脆辞职。”李胜馗对沉默的小惠说道。

“我还是请假吧”她有点犹豫,当初进厂子不容易,舍不得就此离开。李胜馗心头琢磨中国人改变观念不容易,他们要是知道以后的下岗浪潮还会象现在这样留恋厂里的工作?

“要不你辞职?”舅妈江月问舅舅。

段大强的头摇如拨浪鼓:“开什么玩笑,请假我也不请,电子厂生意火红效益很好。”

“也对。”江月不再劝说,但无意中看见李胜馗嘴角的冷笑心头“噔”的一下。宝宝心态大变后表现的能力令人恐惧,莫非他暗示丈夫的愚蠢?她下决心私下里要问个明白。

“你们到底开完会没有?”叮当在门外噼劈啪啪拍门。

胡光笑道:“公主发怒了。”

江月反诘道:“估计是太子妃蹿说我那苯丫头呢。”大家“哗”的轰笑。胡光倒也不气,笑眯眯的看着李胜馗,神馗真是好女婿。赶明儿就让丈夫辞职,什么狗屁锅炉工咱不稀罕。她太精明,刚才李胜馗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反正守着饭桶不怕饿肚子,靠着女婿不怕没财来。

晚上摆脱胡光和江月的共同拦阻,李胜馗到了一家游戏厅。这玩意现在挺火,在李胜馗建议下大毛盘下一家,同时也是一帮兄弟的聚会地点。

他走到游戏厅门口,钢蹦迎上来笑道:“大毛哥专门关门等你训话呢。”

李胜馗看看他:“兄弟们重新聚集很开心?”钢蹦被不冷不热的哏咽着不敢再说笑,远处观望的李梦乾得意想着,做哥哥的我也不敢随便,你小子吃瘪了吧。大伯怕儿子吃亏,偷偷告诉过侄儿心智的问题。搞得李梦乾一惊一咋:果然是神馗,生病都很有特色。

李胜馗进了门,不算大的房间乌烟瘴气,十几个小伙子坐着围着几台游戏机敞欢了笑闹。大毛看见李胜馗笑着喊叫:“都他吗的别玩,馗馗来了。”他叫了好几声,高兴着的小子们压根没搭理他,看来被逼放弃毛毛卤鸡蛋的大毛在兄弟们心目中已经降了格。李胜馗在脑海里快速盘算,再使用大毛意义已经不大,他瞄了一眼小毛。小毛没说话,顺手抄起一根棍子砸在收银桌上发出“嘭”的巨响,游戏厅顿时安静,十几双眼睛望着站在空地上的几个人。

“看你吗啊,快滚过来。”钢蹦大叫一声。李胜馗注意到大毛对着打烂的桌子呲牙咧嘴的心疼,他的眼光附带扫过小毛和钢蹦,故意鄙视的笑了笑,两个人低头羞愧,暗中对大哥起了鄙薄之念。

十几个人拖拖拉拉走到几位大哥面前,发育极好的初中生李胜馗到也不比他们矮上多少,

“哪位是小米?”李胜馗说道。大家立即转向一位矮墩墩结实的家伙,靠,他才来几天就被馗哥看上?太没天理,不少人心头嘀咕。

李胜馗看着有些紧张的小子,他冷冷的说道:“请你回去告诉彪哥,我们不过是跑些小买卖,有机会大家能合作。”所有人充满不同的表情:惊诧、惶恐、佩服、不信。

“还不走吗?”李梦乾张牙舞爪吼道,“吗的,敢来搞卧底。”

小米慌张的朝外跑,身后响起叫骂声。小毛和钢蹦面色更是尴尬,他们的人中有卧底那是多大的笑话。李胜馗觉得打压他们的火候已足。吩咐小毛;“你来说说。”

游戏厅的门严严的关闭,小毛看瞧着变得听话的兄弟们暗叹:太不可思仪的人。他再不敢把李胜馗看成小孩,天底下没这种小孩。

动之以情晓之以利才能让他们听话呢,李胜馗注意观察听小毛讲话的小子们。找他们来的目的很简单,要他们甘愿充当他手里第一批员工,不仅是员工,还要是抱成团忠心耿耿的员工。

“这两天从你们中间要抽出几名兄弟,去正式的工作,去天南地北闯荡。”小毛重新趾高气扬起来。李胜馗虽然没有当过领导,但他做过太多人的下属,控制人就让他在你操纵下一会得意一会悲观,这样内心深出塑造一种观念:他的一切都是你给予。

“喔~~好啊。”小子们尖叫起来。

小毛把目光转向李胜馗,大伙逐渐安静,真正的头要发言了:“出去的兄弟有工资、奖金和外勤补助,没有出去的不是因为你们不行而是你们还要再磨练。留下的仍然按日工资发钱,奖金每十天计算一次,另外,从明天起去体校锻炼,不愿参加的可以不参加。”小伙子们吐吐舌头,敢不参加吗?曾经有兄弟不参加晚上卖呼啦圈的活儿也有偷偷贪污钱的,李胜馗很干脆的开除了他们。

不过现在的日子的确比以前好得太多,不要说有固定工资,连卖圈子的钱他们都能10个点的回扣,超过一定数量点数还要增加,小惠和几个阿姨经常照顾他们,关心不是小桃那样的假模假样。这样的工作大家其实挺愿意。

随着呼啦圈的热销,秋老虎也在肆虐江城,叮当热得几乎想伸出舌头,穿着小背心小短裤站在电风扇前图个凉快。

“叮当姐姐,这样要感冒的。”鲁鲁躲在小圆桌上做作业。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

叮当摇头晃脑的说道:“真是奇怪,从小你吃鸡肉喝鸡汤长大,怎么身体还会不好?”

鲁鲁反驳道:“馗馗喝鸡汤吃人奶,身体不也差?”

叮当瘪嘴:“他的东西全吃在脑浆里。”小姑娘眼珠转动,把热乎乎的小身体贴近鲁鲁,“你说他们在谈什么?”

“不知道。”鲁鲁摇着脑袋瓜子。

“又是没好奇心的人。”她烦闷了,呱嗒呱嗒走出去偷听隔壁的讲话。鲁鲁这才注意到她光着脚丫子,小女孩闷住了,自己的身体怎么就不如叮当姐姐呢?

叮当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鸦雀无声,好半天听到自己爸爸的声音:“馗馗,难道电子厂以后会不行吗?”听起来爸爸很不高兴。

“舅舅,我难道会骗你?我看过很多的资料,以后的电视机是彩色为主,华光电子设备厂只能生产黑白电视机。”这是李胜馗的声音。

“我们可以进设备,也能生产。”

“可惜你不是厂长。就算你是厂长,上面还有工业局工委市府,等你拿到钱买设备是多少年后的事情。”

叮当的心狂跳,她能想象爸爸的表情。“你就听听宝宝的话啊,算我求你!”江月的声音逐渐加大,“宝宝会害我们吗?他的主意有错过吗?”

胡光也劝道:“段大哥,我家掌柜已经去办辞职了,我算看明白,这厂子不被市场淘汰也会被当官的吃跨。”叮当没有听到段大强说话却听见姑姑的声音:“嫂子,让哥按他的想法做吧,反正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他。”

“就是就是,咱们不就是一家人?”胡光笑道,“我后悔啊,早知道多生个儿子娶你家的叮当。”

“去你的,我还怕了?你现在能生也算。”妈妈笑骂道。

呀,怎么说到我了,她刚想离开,门打开了。苦笑的段大强和平静的李胜馗走了出来。

段大强吃惊的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偷听。”李胜馗简短的评价道。叮当跳起来敲他的头然后得意的跑了。

“这孩子。”段大强笑道,“什么时候长得大?”

屋里的两个女人越说越不象话,连小惠也忍不住跑出来,“哥,今晚我去你家看看爸妈,留嫂子在这里和胡姐聊天。”

“对对对,你送妹子回去,我觉定与狐狸妹妹结拜,恩,那个姐妹。”两个聪慧的女人很同心的结成统一战线,她们记得李胜馗有两个姑姑呢。

第十一章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李胜馗不愿跟随小惠去舅舅家,段大强也希望小男人留下来,偷衣贼的事情让他们后怕了几天。

拿着书包的李胜馗走到鲁鲁家里,刘秀花这几天窝在爷爷奶奶家里,看来都在相互拉近关系。他走进房间便闻到女孩子的体香,两个女孩一个在电风扇前朗读英语,一个坐在门口的小圆桌上皱眉写字。蚊香和女孩的芳香袅袅扑鼻,恍惚中他似回到前世的那间温馨小屋。

“哈,快来,看看这单词怎么读?”叮当赤着脚跑到他面前。

“breast”。

“什么?”

“breast”。李胜馗把嘴巴一张一合,“breast”。

“breast”叮当跟着念了两遍,“胸膛。”

“恩,胸膛应该是chest。”李胜馗详加解释,“breast更多的意思是乳房。”

“什么?”叮当涨红脸对着李胜馗当头一击,“你怎么坏啊?”

埋头做作业的鲁鲁被李胜馗闷闷的叫声吓了一跳,她抬头问道:“你们怎么拉?”

“他,他说坏话。”叮当不好意思重复那个词语。

“breast本来就是乳房的意思。”李胜馗摸着头嘟囔。

也许是欺负他上瘾,叮当这段时间乐此不疲,她瞪着眼睛:“你还说?哼,仗着单词量大了不起啊?怎么考试总让mrs黄取笑呢?”李胜馗无语,他的语法奇差又不能专下心学习,对于讲究一板一眼教学的mrs黄简直是爱不是恨也不是。

隔壁两位拜完姐妹,听见这边还是大呼小叫的说话,两个妈妈同时只好招呼快睡觉。鲁鲁四平八稳的收拾课本,她的作业早在学校就完成了,但李胜馗培养她超前一步成了习惯,她已经在看初一的课本了。

“鲁鲁,明年我们又在一个学校了。”叮当摸着妹妹的头发玩耍。漱口的女孩点着头,一脸高兴样。

胡光的家多一间屋子,李胜馗睡外间鲁鲁和奶奶的床,里间夫妻使用的大床留给两丫头。三个小孩进了房间,胡光仔细检查门从里面锁好这才回到小惠家与江月继续吹牛。

电风扇呼哧呼哧的转动,李胜馗脱下小惠做的肚兜亮出小肚皮,要是妈妈在肯定不许这样,想到小惠妈妈平静的心不由自主起了几圈涟漪。如果他还有原来的情感,会发现有一种酸涩叫失落,有一种失落叫母爱。

里间的门轻轻响动,两个丫头摸黑溜了过来,她们根本没搭理躺在床上仰八叉的李胜馗,用手电筒照着开了电视,然后大模大样上床不客气的把他扒拉在一边,觉得风大的鲁鲁爬起来关了风扇。

“不是吧。”没有情感不等于不知道冷热。

叮当塞给他一把大蒲扇:“小点声,妈听见我剥你的皮,小蹄子。”

小蹄子?!李胜馗看着电视里晃动的镜头,红楼梦?

李胜馗不爱看电视,一来情节太老套,二来黑白屏幕怎么看怎么别扭,不看电视爱看书成了大人们揣测神馗形成的主要因素之一。

但此时李胜馗却盯着电视,穿着花格子小睡裙的鲁鲁坐在床上正中位置,双手抱膝头搁在膝盖上一动不动。鲁鲁没有执著的爱好,电视却是她的最爱,这不有电视就忘记未来的丈夫。不过小姑娘的背影看起来特别舒服,头发披到腰间,白白生生的胳膊反射着荧光屏明暗不定的光线。

“看你媳妇看傻了?”叮当把嘴对着他的耳朵说道,弄得李胜馗痒痒很不舒服,捂着耳朵欲躲。

“小蹄子,敢躲闪?”叮当亲自动手夹住可怜的耳朵,看来学过武术的人就是不一样的敏捷准确。李胜馗斜着头瞄了一眼电视,果然在播放王熙凤收拾尤二姐,他耳朵疼痛,微微朝左倾后整个人压住叮当。

身子起薄薄一层汗珠的叮当听到心跳声“扑通扑通”,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近在咫尺却在一瞬间变得遥远,他的手不偏不移正好摁着胸口。他碰着的地方是breast还是chest?不知怎的突然冒出如此滑稽的念头,叮当“扑哧”笑了。

专心看电视的鲁鲁没有察觉身后上演的一幕,叮当在李胜馗耳边低语:“当我是姑姑想吃奶哦?”压住叮当的李胜馗无声无息的躺在小姑娘身上,心神最深处涌出一股暖流包围他融化他,他根本没听见叮当的话,左手轻轻的下按。

胸前敏感的小突起象电门接通,穿着短背心的小姑娘被胸前透衣而入的点击击倒,浑身酥软的她捏不住耳朵,手无力垂下放在李胜馗腰间。这是什么?李胜馗在心底大声喊叫,汹涌奔来的欲望眼看要冲破包裹心智的锁,右手摸向叮当的屁股。

“嘻嘻,好痒痒。”叮当呼着热气吹他的脸。眼前透明的无邪的脸第一时间击退可怕的情欲,李胜馗恢复了宁静,爬起来若无其事扇着大蒲扇。

“你刚才是不是欺负我?”叮当跪在他身边,低声问道,

“不准不负责任!”

李胜馗终于知道是他被击倒,呻吟一声倒在床上,不禁幻想欲图非礼她的那个人到底做到哪一步。叮当突然抓住他的肩膀,

“痛。”李胜馗吃力的扒拉她的手,

“你的眼睛变清澈了。”叮当高兴的叫道,“鲁鲁来看啊,馗馗好象好了。”看电视的鲁鲁爬过来仔细盯着,两张稚气秀气灵气的脸在眼前晃动,真象两块晶莹的玛瑙。

“似乎亮堂许多。”鲁鲁拿不准。

“你们在讲什么?快睡觉!”隔壁传来江月的大吼。叮当和鲁鲁相互看看扑在李胜馗身上哄笑起来,热乎乎的李胜馗不知道抱在一起的她们笑得什么,直道女人奇怪。

从街上流行红裙子开始,江城的人们突然发现周围的世界丰富多样,变换的颜色是一个方面,日益繁荣的精神文化生活更是主要方面。大街小巷响着“信天游”“一无所有”的歌曲,老人们纳闷,这只能比为狼嚎的喊叫怎么就让小年轻趋之若骛。还有说着爱啊恋啊的情人,他们第一次把火辣辣的情感展现在阳光下,衣着越来越暴露的女孩胴体,街头巷尾旋转着呼啦圈,谈论的是如何赚钱发财。世道变拉,街边晒太阳的老头无奈着把聊天地点改在河边公园。

“馗馗,黄色放映《红高粱》!”外号屠夫的家伙拉着李胜馗小声说话。屠强是班上为数不多能与李胜馗交谈的人,叮当锋利的指出;他之所以能与馗馗交谈,不是因为热心而是因为弱智。的确,很多时候,极其弱智与极其聪明在表现上完全一样。

红高粱,张姓农民拍的所谓真实中国的电影?李胜馗趴在课桌上继续睡觉:“不去。”黄色是江城影剧院的外号,它比江城电影院大胆许多,敢放映一些“违规”影片。

“可叮当要去。”屠夫可怜嘻嘻说道。段大委员下了懿旨:搞不定李胜馗要他好看。

“她也不准去。”李胜馗瓮声瓮气说道。屠强硕大的脑门“叮当”长了三大包,他幻想比班长大叔还凄惨的模样痛不欲生,咬牙说道:“我要拿出杀手锏!”

“不用。”李胜馗爱理不理,“到外面找一板砖直接敲我脑袋,你们就可以去看。”屠强同学彻底没辙,但不敢回座位,自己的座位被等消息的母大虫占领。

“他懂什么艺术?”不说话的杨嘉尹突然说道,“就是一小毛孩。”

李胜馗仍旧脸贴桌面:“小毛孩比冷淡女强。”

“你说谁冷淡女?”杨嘉尹的温度逐渐升高。李胜馗发出打酣声。杨嘉尹突然抓起文具盒拍在同桌的头上。随着一声“哗啦”,文具盒里的钢笔铅笔橡皮尺子四处飞扬,班上最冷漠的两个人突然爆发的战斗令教室死寂般安静。远处等待屠夫打探消息的叮当惊诧后第一时间清醒,她象小老虎般冲杀过来,拦路的屠夫被一把抛开,撞着凳子“恩啊哈啊”怪叫。

脸色苍白的杨嘉尹扬起脸等着叮当落下的拳头。

课桌下传来李胜馗的说话声:“打人就不能看电影。”叮当的拳头转向,“咚”地敲着墙壁,同学们打个冷战,屠夫更是吓得忘了疼痛。

“放学就去看电影吗?”若然无事的叮当喜滋滋问在地上拣文具的李胜馗。

“恩,但,没有影票钱。”

“是哦,钱给鲁鲁买参考书了。”郁闷之极的叮当转头看屠强同学。屠夫连连摆手:“我还想贴你们看呢,零花钱都用来租武侠了。”

“我请你们。”杨嘉尹突然说道。叮当脸色阴沉的盯着她。

杨嘉尹强忍紧张装着平静的说道:“算我陪不是。”叮当“哼”了一声。

拣完文具的李胜馗站起来看着两位女同学。

“呵呵,好姐们。”叮当突然大笑着搂抱着杨嘉尹,在众目睽睽中“啵”的亲她脸蛋,“有性格,我喜欢。”李胜馗低头默哀,偶尔对她讲的古惑崽故事看来很影响人。

“你~~”杨嘉尹擦着脸上的口水又羞又气,不过心头却有一丝丝感激。

“别谢我,你的性格很象那块木头,我喜欢。”笑嘻嘻的叮当低声说道。

上课铃总在最紧要关头响起,mrs黄走进教室铃声停止了,张楚念经般的歌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大家应该互相微笑

搂搂抱抱这样就好

我喜欢鲜花城市里应该有鲜花

即使被人摘掉鲜花也应该长出来

生命象鲜花一样绽开

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

没有选择我们都必须恋爱

鲜花的爱情是随风飘散

随风飘散随风飘散

他们并不寻找并不依靠

非常地骄傲

孤独的人他们想象鲜花一样美丽

一朵骄傲的心风中飞舞跌落人们脚下

可耻的人他们反对生命反对无聊

为了美丽在风中在人们眼中变得枯萎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大家应该相互交好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第十二章 伤心太平洋

树叶黄了又枯了,第一片树叶的飘落引不起路人的注意。一夜风过第二天开门上班,面对地上一层黄叶才恍然,原来冬天已经敲着门慢慢走近。

开张整一年的“毛毛卤鸡蛋”新东家彪哥从热热被窝里钻出来,窗户的玻璃蒙蒙透着白光,与黑暗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还早呢。”光溜溜的女人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早?彪哥听到传来卖菜农民赶着马车吆喝牲口,听到上早班工人自行车的叮当声,他掀开被子爬起来。女人低低骂些什么,然后卷紧被子继续大睡。彪哥没和她计较,女人,大多数女人用身体交换金钱,她们做好她们的交易,男人做好男人的事情——赚钱。

打开门,彪哥大口呼吸冷寒的空气,吸入肺部再吐出来。东方天空白色的云彩空淡淡令人胸闷,他做了五个阔胸运动,感觉精神状况不错。

“毛毛卤鸡蛋,5毛的毛毛卤鸡蛋。”或大或小的叫喊声响在他走向毛毛面馆的路上,眼尖的人瞧见老板越发喊叫得卖力。

彪哥很欣赏毛毛卤鸡蛋的统一定价,这样不仅杜绝贪污还稳定了市场,只要同行业的人心照不宣地执行一样的价格,彼此相互恶性竞争的可能性就少多了,大家想的只是如何扩大数量降低成本。他再一次对设立一系列规章的那个小家伙表示敬意。

面馆的灯很亮堂,不少兄弟对他仍旧以那里为基地表示不理解,对他沿用毛毛的名字更是嗤之以鼻。白痴,你们是只会拼杀的白痴,彪哥拉紧上衣的拉练。一个招牌意味什么?是名气是生意是钱!这就象他彪哥的名号,听见的人都得掂量几分,不管他是在牢里还是在小小的面馆中。

越走近面馆便越听见小桃的声音和伙计们分食物装货的喧闹。彪哥的嘴角露出一线微笑,小桃,这个为钱可以不要命的女人,真是绝好的管家婆。他突然有个怪异的念头,要是那小鬼长上十来岁说不定会象他这样收起来。小桃,不是女人,是掌柜的一架算盘。

树叶被风刮落,飘啊飘啊落在头上,叮当一手拿着热腾腾的包子一手帮李胜馗拣下头上的叶片。

“冬天到了。”万事不愁的叮当伤感的说道。观察毛毛卤鸡蛋的李胜馗很是诧异,她什么时候学会感怀?叮当盯着手里的树叶悲天悯人的叹息:“穿不成裙子真是不好。”

半响无语的李胜馗从牙齿缝挤出一句:“会有冬天穿裙子的一天。”

叮当马上扔了可怜的树叶跳到他身边:“是吗是吗?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李胜馗从记忆里刨出凌乱的记录,以后会有保暖内衣,会有羊绒毛衣,会有皮裙,会有令几年前的人们无法思议的变化。

他站在十字路口一阵彷徨,只领先十年的他能做什么?他不会设计程序不会黑客,不会股票不会期货,不会写作不会唱歌,不会化学不会电子。彷徨,除了彷徨还是彷徨。不知道未来的人来人望,按照他们所想无所畏惧的生活;知道将来的人手拿自己设计的毛毛牌系列产品彷徨。

“好高兴,过年可以放鞭炮了。”叮当啃着包子嘟囔道。是啊,可以放鞭炮了,放鞭炮的快乐是因为有放鞭炮的心情。

“可是,要过春节就要考试。”吃包子的叮当左右变换着心情。

李胜馗笑道:“要听我唱歌吗?”

叮当雀跃:“好啊好啊。”

“离开真的残酷吗?或者温柔才是可耻的;或者孤独的人无所谓,无日无夜无条件。前面真的危险吗?或者背叛才是体贴的……”歌声随着两个人远去逐渐小了。

“听不懂,但很好听,宝宝,为什么你懂这样多呢?”

因为我迷恋,这个世界啊。

日子在无聊中过去,李胜馗又能呼吸到熟悉的情感味道,在别人眼里他是神馗,在妈妈眼里他是宝宝,在自己眼里他是成熟与幼稚交织的怪物。

一个个穿着臃肿的同学笑嘻嘻打招呼,他们呵着热气在教室里打打闹闹,学校已经下通知在这个星期内开放暖气。

“要考试了。”屠强在座位上一声声叫唤,嚷得更多人心烦意乱。

“不是还有两个月时间吗?”叮当低声问同桌。

“no,还有一个月零19天。”男同桌一本正经回答。

叮当严肃的竖起中指拇:“别以为女孩子没有这个权利。”

“你害怕考试吗?”杨嘉尹问李胜馗。自从他们一起看过红高粱,虽然在电影院里他睡着,但不影响彼此关系前进一大步。

李胜馗点头:“怕”。杨嘉尹狐疑的望着他,很不相信。没有学习也拿下期中考试年级第一的睡神,神馗会害怕考试?害怕啊,上辈子真的害怕,李胜馗满脸无辜的想道。

下午放学,李胜馗被召唤到校长办公室,叮当则与其他班的文体委员去游戏厅商量过年的学校文艺汇演。李胜馗直楞楞不解了半天,游戏厅开会应该是一项创举。他和叮当商量由她去接鲁鲁,看叮当欢喜的模样,相必与鲁鲁在大毛的游戏厅再次针对游戏技术进行探讨和研究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一个月零19天就要考试,这次没辅导没预演没打题。”李胜馗觉得有必要在探讨和研究游戏技术前加强叮当的心理素质训练。

“死馗馗,你等着!”

宁见老彭闹莫让老彭笑,李胜馗看见彭老头笑眯眯的模样便知道凶多吉少。恩,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多了很多的感触,是好还是坏?

“这个,馗馗啊,校长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采用鲧治水方法的李胜馗直接堵住决口:“免谈。”彭老头干笑着捧着大茶杯暖手。教导主任鄙视校长,对学生怎么这样客气。

他很严肃的盯着李胜馗:“~~~~~”

李胜馗对他敬意大增,因为主任说的是“馗馗啊,听说呼啦圈货不多,你帮我跟你姑姑说再发300来,300就够”!

“没问题,那我走了?”

彭老头嘿嘿冷笑:“走也可以,我们先看看你这学期逃课次数。”

“伪证!”

“某人屡次翻墙,正好我买了一架新相机,这个,就。”

“校长,主任,请说我能为学习做些什么?”我忍,李胜馗想道,但这种久违的感觉真好。从什么时候开始?是那个炎热的晚上?是无数个看见妈妈哭泣的晚上?是爷爷奶奶姥爷姥姥舅舅舅妈大伯姑姑刘奶奶他们装着无事实际关心的每一天?

彭老头一字一句说道:“学校将安排你参加全省初中生五项全能比赛”。全省初中生五项全能比赛?李胜馗迷惑。

教导主任详加以解释:五项全能指的是德、智、体、美、劳,是四年前国家教育部在省里搞的试点,以后每年在省城举行一次。

“四年了,我们没有获得过一次名次,初中部没有高中部也没有。”彭老头仰天长叹。

李胜馗干劲利落地撕破他的伪装:“不要这样煽情。”

两只老狐狸同时鼓掌:“果然是我们的第一种子选手,这样吧,学校也不给你施加压力,不定什么指标,只要拿到第一名就行。”

“谢谢学校,我一定完成任务。恩,不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的话我们已经录音。”彭老头呵呵笑道,“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作为呈堂证供。”

李胜馗心中震惊,《神探亨特》的这句名言不是88年才在国内流传吗?现在是87年!天啊。难道蝴蝶的翅膀扇来未知的变化?联想到前世根本没有什么全省初中生五项全能比赛,李胜馗大乱,连自己怎么走出学校也犯了迷糊。

他踢着一小块石头顺着围墙慢悠悠溜达,本来清晰的未来变得模糊,他朝哪里走?

“李胜馗”。上帝在召唤吗?

“李胜馗!”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原来不是上帝,是想做小惠妈妈上帝的周老师。

“你找我吗?”李胜馗看着使自己封锁心灵的人,冷冷说道。

周老师特地打扮过,涂了发胶的头发滑的连苍蝇站在上面也要拄拐杖,一套白色的西装引得来往的行人指指点点。

周老师走到李胜馗面前:“馗馗,我很早就想找你,怕你误会,但现在需要和你好好谈一谈。”萧瑟的初冬离感伤岁月流逝的秋季已远,李胜馗不知道在寒冷来临前两个男人能谈些什么?难道他不知道他们是两只刺猬,不可能抱着同一个女人相互取暖。

“馗馗,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明白女人对儿子是关怀是付出,但更需要一个男人对她的关怀和付出!”

我有什么不明白?就你是男人?李胜馗的平静被周老师居高临下的教育打破,

“拿下你道貌岸然的面具吧。”李胜馗冷冷说道,“在你所谓关怀和付出的外衣后是什么嘴脸妈妈不知道,我却知道!如果她不美丽你不会这样纠缠不休,你现在的执着只不过是得不到产生的失落,而根本不是夫妻之间的爱!”

周老师被彻底打晕,他第一次听见10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刻薄却深刻的话,面前的男孩顿时宛如一座大山,横在他与小惠当中,

“你根本不懂男女的情感,她是寄托是依偎是缠绵也是幻想,有你这样的儿子小惠的确很幸福,但她可以更幸福!你为什么要阻挡她获得更多的幸福?”

为什么要阻挡她获得更多的幸福?李胜馗也被对方重重一拳击倒,

“我不知道幸福的具体定义,我想也没有人能确定未来一定幸福,他的选择一定正确。我不相信你,你和我一样太贪婪太想占有,如果是其他女人我无权反对,但她是我妈妈!”

“妈妈?”周老师不再把李胜馗当成小惠的儿子,对面是一个对手一个有男人心怀的“男孩”,“你真把小惠当成妈妈?在你恋母的内心中她更是一个女人吧。”

心底最深埋的隐私被人无情的揭开,李胜馗身体摇晃,渴望女性爱情的胡汉森与依恋妈妈的李胜馗激烈交织。他们是不同的感情体,上辈子的胡汉森追逐爱情却碰得头破血流,他心目渴望的女人终于出现却滑稽地成为妈妈;这辈子的李胜馗生长在单亲家庭却无忧无虑,他不想改变任何既定现状。一个小孩子不会与人分享礼物更何况全心全意爱他的妈妈。

周老师平素推崇棒喝教育,趁李胜馗心烦意乱,他大喝一声:“你是个自私的儿子!”

(第二卷完)

第一章 萋萋暮霭遣情伤

操场上飞奔的两支足球队你来我往,虽然看球的人没有踢球的人多,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激情,凶狠的拼抢靠的是身体而不是技术,但就是这激烈的对抗碰撞让他们心情飞扬。

球在大力的抽射中呼啸破空,略略变形的球体在空中划出美妙的弧线,仰头的众人目送足球飞向远去。眼前的世界波令人兴奋震动,比赛的球员不约而同握紧双手,准备着共同庆祝它的诞生。

足球飞近飞近,小如核桃变得大如足球。二十二人睁大眼睛,子弹般的足球没有射进球门,它狠狠地,充满深仇大恨地击中操场边纠缠一位女生的男人。象滩泥摊在地上的男人四肢抽动,眼前冒着吱吱唧唧乱叫的星星。

便似那次的球击,李胜馗被周老师的话击溃。

“你是个自私的儿子!”

“不管妈妈幸福自私的家伙!”

可惜李胜馗不是昔日的胡汉森,小孩子的本性使他做出最简单有效的回礼,拳头打在激动变形的周老师脸上,骨头与骨头的亲吻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你打人?”捂着鼻子的周老师诧异万分,不是动口不动手吗?李胜馗赤红了眼睛,一言不发继续出拳,他把心头难以说出的怨恨、自责、彷徨融在每一拳里,狠狠的打向对面的男人。周老师退到墙边,李胜馗力气毕竟小,他挨了第一拳防备后后面就没什么威力。

“你这样的粗暴?”周老师逐渐气愤。看看心爱的西装痛在心头,他抓住李胜馗的手鬼使神差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两个人楞住了,周老师又悔又怒,李胜馗又气又急。但一记疼在脸上的耳光令他幡然大悟,与小惠妈妈快十年的生活,3000多个日日夜夜他没有挨过一次打受过一点苦。他是无涯苦命打拼着的胡汉森,更是生活在蜜罐中的李胜馗;他是成年的孤独的胡汉森,更是幼年的甜蜜的李胜馗。

李胜馗笑起来,摸不着魂头的周老师暗自担心,莫不是把他打傻了?

“谢谢你,周叔叔。”李胜馗突然说道。周老师虽然还在后悔,听到“周叔叔”三个字如同三伏天吃了一箱冰棍:“我,我~~”

“谢谢你,周叔叔。”李胜馗说道,“妈妈是最好的妈妈,儿子却不是好儿子,她应该有他的幸福。”

天啊,他答应了!

“谢谢你,周叔叔。”李胜馗认真说道,“你是好叔叔,但不会是好丈夫,你是好人,但还配不上妈妈!”

周老师楞住了,他木纳地听着小男孩的声音,“配妈妈的人应该是天底最好的男人,因为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她是我,李胜馗的妈妈!”男孩的声音充满自豪骄傲和不可阻挡的霸气:

他,李胜馗的妈妈!你们这些男人想娶我的妈妈还是先超过我再说!李胜馗第一次有把世界踩在脚下的信念,下意识的他不愿意任何人能超过他。

脚底轻快的李胜馗与步履蹒跚的周老师背道而行。初冬的天慢慢灰暗,朦胧的天色如同一层层纱稠笼罩了人和人之间的空间。

李胜馗越走越快,他想回家扑向那个永远温暖柔软的怀里,在小惠妈妈面前,他永远是儿子李胜馗。

一个人拦住了他。昏暗的天色里,高大的人影象一扇门板挡在前方,李胜馗仿佛看见电影的镜头:大衣领子竖着的杀手在街头冷冷地看着猎物,手慢慢从口袋里伸出来,反射银光的手枪冒出红红的火苗,死神的爪子抓向可怜的龙套演员。不过一切都没有发生,人影靠近,

“你好,胜馗,我姓呼,呼列那。”

李胜馗脖子上的寒毛竖立,呼列那,彪哥?

呼列那瘦削的脸与魁梧的身材不成比例,恍眼看去有些畸形。他脸上的笑容与彭老头特别相似:狡猾、热情、睿智和友好。

“胜馗,看来你吃亏了?”彪哥笑着,象朋友搂着他的肩膀,“我给你找点药。”李胜馗不习惯搂肩的动作,他轻轻挣开彪哥的手臂;“不用了。”

彪哥似笑非笑:“这样回去你妈妈会心疼。”李胜馗迟疑了。

“难道我是老虎?你是神馗哦。”彪哥呵呵笑道,他很坚决地拉着李胜馗,“我兄弟在前面开了一家诊所,他那里的药治跌打损伤不错。”说着眯了眯眼。李胜馗心中发毛,有关彪哥的资料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

呼列那,外号“彪哥”“彪子”,蒙古人,38岁。因根红苗正在66年“破四旧”中敢为人先,随后的武斗期间又作战勇敢,被造反派头头提拔成卫队小队长。呼列那给人的印象为人豪爽有心计,外表平和却凶残狠辣。

便是前世也极少与社会渣子来往的李胜馗心头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强忍着害怕到了彪哥所说的诊所。开诊所的是一对父子,看他们的表情怎么也不象是彪哥的兄弟倒似他的孙子,前后照应甚是殷勤。李胜馗看见门口白底黑字写道:戴小楼诊所,老军医世家,专治男女性疑难杂症。他左右看看无什行人这才低着头进去。

当爹的医生戴小楼给李胜馗脸上薄薄地涂了一层药膏,低声解释:“我那招牌不是说性疑难杂症,而是男女性,逗号,疑难杂症”。李胜馗心想别逗号了,看你戴小楼老军医一脸的猥琐,谁都想到你是“性疑难杂症”。

彪哥眼盯着他们倒了热热的开水,撵小鸡一样把父子赶出里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李胜馗面前,笑着说:“这药膏见效很快,一、二十分钟便能消肿,正好我们哥俩唠叨唠叨。”李胜馗此时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心中一面求满天神佛保佑一面点头。

“我不把你当成小孩。”彪哥点了一芝烟,锐利的眼神透过烟雾射在李胜馗脸上,虽然脸上有药膏敷面,如刀的眼神仍刺得他起了小粒的疙瘩。

“胜馗,我先问你一件事情,我安在小毛中间的人你怎么发现的?”彪哥夹着烟吸得很是贪婪,颇不符他大哥的形象,“靠,在牢里养成这见不得人的‘好’习惯。”

吞咽口水的李胜馗结结巴巴说道:“只是碰巧,一个兄弟看见他和你在饭馆吃饭。”

“别骗我!”彪哥笑着用手指点李胜馗。

李胜馗逐渐稳定了情绪,摇头说道:“一个小弟好象没资格和你下馆子,再加上我让人跟踪他几天,一切就明朗了。”

彪哥拉着椅子靠近李胜馗:“但你一直没说,直到要立威才把他摆了出来。”他左右打量李胜馗,“真不知道一个小鬼怎么这么多道道。”他掰开手指一一点数:“跳级读初中,从不看书成绩没下过第一,6岁小娃反抢几个小伙子,以德报怨帮大毛二毛搞下毛毛卤鸡蛋,扒拉扒拉弄个塑料圈子风靡一时。”

他啧啧咂嘴:“我有你的脑筋小小江城算个屁!”李胜馗默然,他不会参合彪哥的事情,他还没有无知到以为走黑道真的能成立地下王国。

彪哥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抬手看看时间:“胜馗。咱们第一次见面,我主要是看看神馗的风采,没准以后还会一起搞点事情。”他看着沉默的小男孩笑道:“以后需要帮忙的地方言语一声,怎么说毛毛卤鸡蛋也是你折腾出来,我当个猴子下山栽了桃子拣大便宜。”

李胜馗开口道:“彪哥说笑了,你才有实力把它做大,大毛他们不成的。”

彪哥的八字眉跳了跳:“好小子,你倒是看出来了,不错,光在江城没多大意思。”他送李胜馗出了诊所,“多亏你还是孩子,要是大几岁咱们都别混了,跟你屁股后得了。”话锋一转,彪哥说道:“兄弟,虽然你还不认我这老哥,但我要送你一句话:人不可太出头,锋芒毕露绝非好事。”

李胜馗回到家也没明白彪哥对自己打什么主意,忐忑使他全无畏缩在小惠身旁的欲望,而心头有事情的小惠也没有觉察儿子的神色比平常不一样。两母子吃完晚饭照例是小惠收拾,李胜馗胡乱找个借口出门,到半路上才想起李梦乾在南面推销呼啦圈,一时找不到人商量的他索索然准备回走,在苍茫的夜色下看见一老一少迎面走来,偏巧两个人他都认识。

“杜老师。”李胜馗叫道,他看着搀扶杜老师的人慢慢说道,“欧队长好。”

杜老师没想到二人认识,她笑道:“馗馗又把作业转给姐姐做?”李胜馗“嘿嘿”干笑,敢情杜老师知道他的伎俩猛然间记起叮当和鲁鲁还没回家,他告个急撒腿朝大毛的游戏厅跑去。

欧阳望着李胜馗的背影陷入沉思,杜老师碰碰他:“怎么研究起我的学生?”

欧阳急忙说道:“有个案子发生在棉纺厂,偶然听见他们称呼他是什么神馗。”

“呵呵呵呵。”杜老师笑了,“这孩子出名的天才,咱们学校的校长把他当宝贝。不过这孩子是讨人喜欢,美中不足太过于老成。”

欧阳也笑了:“老成不好么,起码知道时事艰险懂得刻苦用功。”

“错了。”杜老师摇头,“孩子就是孩子,比如一棵树苗没长大能挂重物吗?他们成长的每个时期应该有属于那个时期的回忆,孩子所固有的童真才是最可宝贵的天赋,我们做老师的要尽量使他们在这一阶段没有遗憾。”她站了一会自言自语:“恩,我得抽空去家访。”神情中露出不安,家中发生的事情使她忘记了每学期必定的家访。

欧阳的眼里起了一层水雾。杜老师自责的神态让他想起上学时因为调皮留校训话,训完话杜老师会带他到自己家里,他做作业老师在厨房煮饭。师弟那时还小,总爱端个凳子跪在上面看他写作业。后来天下大乱,杜老师一边扫马路一边教他和师弟功课,这样的学习才能使他在动乱结束后考上警官学校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但怎么让师弟也当上警察?后悔似无穷尽的浪潮洗刷着他的身体却洗不去满腔的懊悔。从小跟他身后作小尾巴的师弟那次怎么冲在前面挡下那颗子弹?每想及此,欧阳恨不得时空逆转,他愿意一千次一万次换回师弟,因为他明白活着的人远比死者痛苦。

杜老师,不,妈妈没有在弟弟坟前哭泣,她佩带本该晚辈为长辈戴孝的黑纱,那是妈妈为弟弟感到骄傲。

“我们回去吧。”杜老师象是看出他的激动,微笑着提醒他。欧阳擦去眼角的泪花,扶着妈妈缓缓消失在冬日的街头。

第二章 夜阑风动难归时

“哐当”,瓷碗跌在地上打得粉碎,小惠急忙弯腰收拾碎片,锋利的缺口划破手指,一抹茵红的血流出来,在雪白的搪瓷上开了一朵朵鲜艳的红梅花儿。小惠蹲在地上嘴里含着指头,她盯着面前的搪瓷片发愣,如果宝宝发生任何事她不仅心儿会象这碗一样碎了,人也会碎吧?

李胜馗带着两个丫头回家的时候,小惠正在看电视。看见他们回来她关上电视笑着问:“怎么拉?宝宝欺负姐姐?”

李胜馗朝后努努嘴:“她们打电子游戏打疯了,让她们回来叮当居然咬我。”

两个小嘴撅老高的姑娘告状:“他过来就关电源,人家还有一点就通关,他还骂我们。”说着眼泪汪汪一副可怜样。

完蛋,李胜馗哀叹,她们把法宝祭出来了。小惠果然中了眼泪捆仙绳,她搂着两个小姑娘细声安慰:“宝宝去给姐姐盛饭拿筷,咱们这样罚他好不好?”

“好耶。”叮当眉开眼笑,腻在小惠怀里朝李胜馗嚷道,“小蹄子听见没有,快给本大人好生侍侯。”李胜馗翻着白眼,妈妈真是心软,被两个家伙“吧嗒吧嗒”亲上几口笑得象拣了大皮包,哪里记得教训她们不要打游戏。

哼,明天就让大毛不准放她们进去。

果然游戏室门口挂出一块大招牌:接上级通知,12岁和14岁(上下浮动一岁)的小姑娘不准进来,要不然不给糖葫芦吃了。还真他吗是大白话,好比吕不韦这个大奸商搞《吕氏春秋》要把话写得通俗。

被针对的两个姑娘遗弃在游戏室外,气得她们整整两天没搭理他,李胜馗摸着叮当叮过的大腿想道,他应该是中国最早的网管!

小惠看着三个孩子手拉手上学去了,宝宝逐渐恢复使她象吃蜜般甜,心中不禁对那人更感崇敬。孩子们走了以后她收拾了两家的房间,请了病假不用上班心里有些空落落,看了一会儿书,那些字怎么也装不进去,看来读书的确不容易。又在家里磨蹭一阵,小惠翻出准备的口袋算算还差点钱,从抽屉里取出存折关门上街。

街上有人推着车卖烤白薯,车的档头是一块大大的招牌:毛毛卤鸡蛋。小惠闻到白薯的香味觉得嘴馋,掏钱买一大个热热的吃着。“小妹找你钱。”卖白薯的小伙子递过来一大把零钱。

小妹?小惠吃了一惊,看着毛没长齐的小伙子笑得前仰后合。她拿着白薯边吃边走边笑,留下身后小伙子的一脸纳闷。

烈士陵园门口有一棵粗壮高大的柏树,华盖一样的枝杆象一张大手欲托起蓝天,小惠推了推树下打瞌睡的人,睡梦中留出哈喇子的家伙猛然惊醒,

“您要测字?”

小惠觉得今天阳光真是明媚,怎么会遇见这么多搞笑的人。头带鸭舌帽的人清醒过来,看着小惠呵呵笑道:“原来是大妹子。”鸭舌帽下是一张胡子邋遢的大脸,圆盘般的脸上五官密密挤在一起,留下空荡荡的大圈空地,加上永远眯缝的小眼睛总似在暗中偷窥,给人一种欠扁的滋味。要不是那天实在心烦找他算了一卦,小惠也没想到这叫“蚊子”的算卦先生如此灵验,所谓人不可貌相就指此事。

“蚊先生,你的卦很准,我儿子好了。”小惠彬彬有礼的说道。

“还是叫我蚊子。”神算大师爽朗的笑道,“天机虽不可泄,但有缘之人另当别论。”

“是啊,人家都说我儿子是文曲星下凡。”笑眯眯的小惠想到宝宝一脸的幸福,封建迷信都口无遮掩说了出来,不过,她面对的不正是封建迷信的使者?

蚊子大师眼睛半睁:“如此说来他完全康复?”

小惠摇头:“说不准,我这不是找您商量,怎么才能一劳永逸的断了他的病根。”

大师的小眼睛全张开了,圆咕隆咚挺吓人:“若想完全消灾辟邪唯有乞福移柱。”

小惠疑惑道;“什么乞福移柱?”

蚊子大师耐心解释:“乞福就是象上苍企求赐福。天地有眼,你心诚心意到了自然有好兆头;移柱则是把不好的命格气数移走,让别人承受。”

小惠大惊:“哪有这样的道理,谁愿意承受别人的不幸?”

蚊子大师面露不忍:“天理循环定数不变,人间的灾难福祸有个总量平衡问题。恩,说多了你也不懂,现在科学已经论证了它,这就是质量守衡原理。”

小惠被大师说得晕头转向:“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反正听大师没错。”她毅然说道:“移柱什么的就把宝宝的灾难全转给我吧。”

蚊子大师大喝道:“难得你如此慈爱却又上体天意,我就豁出去帮你乞福移柱。”说着话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已。

羞涩的小惠感激道;“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蚊子大师和快从激赏中恢复理智,他重新眯缝眼睛,一副活死人的样子:“你带了乞福的心意吗?”

小惠连连点头:“上次大师嘱咐的符纸、香烛、香砻我全带来了。”

蚊子大师弹着满是灰尘的衣服,淡然说道:“光是敬香实物是不够的。”

小惠恍然大悟,从兜里掏出一叠钱:“这是香钱。”蚊子大师的小眼睛闪电般开了又闭,他坐在凳子上不说话。

小惠为难道:“家里只有这八百,要不我去借点?就怕上天认为不是我的,避不了宝宝的灾祸。”

蚊子大师大盘脸中挤得水泄不通的五官抖动一下,他冷笑道:“你儿子的命理也是上苍安排好的,怎么要去改动?”

小惠“哦”了一声:“我这就去借。”蚊子大师摇头晃脑掐指算了算:“今日酉时,就是下午5点到7点,东南方为上吉时辰上吉位,也罢,我们抓紧时间同去。”他把桌上的黄历命盘胡乱塞进一个烂兮兮的挎包,断然说道:“我们走!”小惠看大师连桌凳也不要心头莫名感激,暗想日后定要好好报答。

小惠到李胜馗小姑家,正好两口子都在。他们没问小惠要钱的用途,把家里现有的300块痛快的给了。看着小惠匆匆离去的背影,小姑父留意到一个面相可憎穿着破烂的人在等她。他凝重的问道:“馗馗妈要钱做什么?”

小姑也看见那人,笑道:“那家伙是烈士陵园门口摆摊测字的蚊子,惠一定是让他帮忙算命。”

小姑父见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勾当没好意思多管,对妻子正色说道:“有空劝劝馗馗妈,儿孙自有儿孙福,馗馗不比我家静官强上百倍?”

小姑嗔道:“静官哪里不好?不就是三岁还尿床四岁见人叫爸爸五岁拉屎不脱裤子?其实也没什么。”小姑父苦笑,小姑则大笑起来。

江城东南是一带连绵起伏的山丘,郁郁葱葱的树林中时而有一段段泥土垒砌的土墙。关于这些掩映在岁月中的玩意有很多的说法,有人说是古战国遗留的土城墙遗址,也有说它是大禹治水时应龙骨骼所化,更有说是一位孝子用心血凝结以便守护他的妈妈。

小惠无疑相信后一种,她随同蚊子大师租了一辆拉客的三轮车在山丘下停下。大师再度掐指又用罗盘定了位。

“就是那里。”他指着前面黑压压的树林说道,点头附和的小惠没注意天色已暗。

过年欢快的希望与考试越来越近的压力重和在一起弥漫了初一三班的教室,让人喜忧不得。下课后同学们唉声叹气相互窥视,巴不得发现一两个不用功的家伙安慰一下自己,不过李胜馗是被自动忽视的。经过大半学期的相处,不知道神馗大名的学生也知道了他们这个睡神同学不能以常例衡量。每次大小测验令人瞠目结舌的大好成绩,特别是期中考试拉开第二名40分的总成绩使他们明白,神馗就是神馗。

据说某位同学把李胜馗睡觉的事情告诉家长,并自动总结睡好才能学好的道道,说得家长同志楞着头称是。然后过了大半月,测验卷子上飘红的分数直让家长觉得提前过年。询问清楚一中没有实行10分制的前提下,从善如流的家长很亲切地用鞭子招待了这位休息过一段时间的伪睡神。

“革命的道路充满未知”。鲁迅如是说。

但这个下午李胜馗全无睡意,并不是教室寒冷,教学条件极优的一中提前开放了暖气。可李胜馗总感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在座位不停扭动,弄得同桌的杨嘉尹以为他有跳蚤,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身体。

放学后照例是班会,李胜馗不管班长大叔的哀求断然离校,焦不离孟的叮当随之而去。一些想念家中小吃的同学发出不甘心的哄叫,妄图掀起起义的风暴乘机溜走。

“行,只要能考年级第一,随便你们走。”班长大叔轻描淡写的说道,“或者得到彭校长批准也成,我绝对不告诉老师。”起义失败了,被言语镇压的起义者仰着高贵的头灰溜溜缩回座位。

叶塞宁曾经说过:“你可以囚禁我们的身体,但束缚不了我们自由飞翔的心灵。”初一三班此时便有很多心灵飞翔而身体被无情囚禁的人儿。

杨嘉尹瞧着得意的班长大叔心想:“果然中国人都有当官的天赋。”

而在城外东南的古城墙下,身体与心灵都自由的小惠问蚊子大师:“大师,我们在林子里已经一个小时了,还要转多久?”

拿着罗盘的大师皱着眉头说道:“阵势不明,看来前途不妙。”

小惠的脸色顿时暗如天色:“怎么办?”她焦急的问道。

蚊子大师笑道:“莫急,你拿香烛去四百步外插好四排四纵的香烛阵,我在这里做法定下乞福神局。”

小惠被高深莫测的专业术语唬得眼发直,她二话没说取了包裹里的香烛便走。女人的身影才消失在昏暗的暮色中,蚊子大师一个虎跃冲向小惠的包袱翻检起来。

“大师,你在干什么?”他的身后传来女人的惊呼。

因为内急回来拿包里用品的小惠没想到看见一派大师丰采的高人野狗般撅着屁股翻检自己的行李,她更没想到一个人的面目可以这样迅速的转变,她惊噩的听见男人恶狠狠说道:“钱在哪里?”

“钱在哪里?”林子里男人的声音邪恶狠毒。小惠立刻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的反应很迅速,手捂胸口转身就跑。但会飞的蚊子动作明显更快,他摆动两条长腿跳跃似前进,瞧他腿上的灵活劲,不去踢足球的确可惜。

女人的跑步都是碎步,才跑出百米远的小惠感到身后起了一阵风被巨大的冲力撞在地上,幸亏冬天传得厚实,下面的松针象层绵软的地毯保护了她,饶是这样她还是感觉胸口发麻呼吸紧张眼前发黑。等到清醒过来,一只大手正在胸前摸索,小惠抬高脚狠狠朝男人的膝盖踢去。

“哎哟。吗的臭娘们。”大呼小叫的男人没有放弃到手的山芋,他忍住疼痛继续摸着藏在胸口的钱。压在身下的女人叫喊着死命挣扎,男人恶心的体味令她欲呕。

“靠,娘们,大爷就满足你。”蚊子的淫笑着停止寻找钱包,他这才发现他一直一叶障目,身下的女人多么漂亮多么令人陶醉,身体摩擦产生的刺激和芳香的女人香味激发了他的雄性激素,一定要占有这个富有女人味的少妇!

小惠没有停止抗挣,如同她从未放弃生活的勇气,她还有家庭还有儿子。可女人的力气始终比不上男人,她的双腿被强行分开,身上的衣服扣子被粗暴扯下。她用牙咬靠近她的臭嘴,用头撞那肮脏的圆脸,好不容易找到男人拉扯裤带的空挡,她的手捏成拳头砸在那张淫荡的脸上。

五官太过于集中的蚊子嚎叫着捂着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在被人强暴。小惠跳起来向林子外冲去,恼羞成怒的男人不理会血流满面的脸,拾起一根枯木棍敲在小惠头上,女人哼也没哼倒地。

树林里起了风,松针发出唰唰的松涛,象是无数野兽在吼叫。蚊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手心里粘乎乎湿漉漉,他扔了棍子对着昏迷的小惠叫道:“爷爷玩死你,爷爷要玩死你!”

第三章 来往人尽是名利客

李胜馗暴走了,他在家里没有发现妈妈的踪影,寻遍了全厂毫无下落。叮当在身旁不住的安慰他:“姑姑肯定是到亲戚家了。”

“不是的,存折不在了。”李胜馗额头的血管涨成粗粗的蚯蚓形状。叮当浑身打个冷战:私奔?应该不会吧?李胜馗来不及猜测叮当心底浮起的不良念头,他最后在小姑姑家里找到了线索,而此时寻找小惠的人流越来越壮大。

“去烈士陵园!”李德福果断的命令。而人生充满巧遇,在烈士陵园门口李胜馗遇见了彪哥呼列那。

江城东南的山丘里,算命的蚊子恼怒的朝女人喊叫:“爷爷玩死你,爷爷要玩死你!”

“你这大爷玩谁呢?”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浑身战抖的蚊子慢慢转身,他看见暮色苍茫的不远处站着四五个面目模糊的人。

“妈妈!”一个人发出凄厉的喊叫,他朝地上一动不动的小惠扑了过去。

另外几个人慢慢走向惊栗的蚊子,他那张本来就奇形怪状的脸因为血和恐惧变得如怪兽,蚊子的腿软了,“扑通”跪倒,

“彪哥。”他哀求道,“我,我只想弄点钱。”

没见彪哥任何动作,他身边的一个黑影“簌”地窜出,脚尖准确地踢在蚊子的咽喉上,曾经的大师干嚎着在地上翻滚几圈晕厥了。

树林外冲进更多的人,他们七喊八叫的呼唤昏迷的小惠。彪哥朝怀抱妈妈的李胜馗喝道:“还不送医院?”

手脚无措的李胜馗慌乱的应了一声,抱起小惠冲出了树林,两家的亲戚也随之离去。彪哥旁边的人们不满的骂道:“球!爷们被冷在一旁的事情还没遇见过,爷收拾他们去。”

“放屁。”彪哥点着烟笑骂道,“这是多好的机会!”他用怜悯的眼神瞧瞧脚下的蚊子,“废物也有用处,呵呵。”

他参与寻找小惠的行动完全是心血来潮的结果。在烈士陵园门口算命骗钱的蚊子前不久才输了钱,他向彪哥借钱后一直躲着藏着不肯照面。本来彪哥不屑管理鸡毛蒜皮的小杂毛,可今天左右无事便带了几个弟兄准备找蚊子开开心。当看见脸色铁青的李胜馗出现在面前也要寻找蚊子,他心中一动发动兄弟们四下打探。

俗话说鼠有鼠路,不多时卖白薯的小伙子和骑三轮车的人通报了小惠的信息,一大帮人乘了近十辆三轮车立即冲向土长城。

三轮车又风风火火冲回江城。车外的寒风呼啸着灌进车厢,怀抱衣衫不整的人儿的李胜馗丝毫感受不到寒风的刺骨,他的手摁住小惠妈妈头上的伤口,温热的液体逐渐爬满他的手掌,从手指缝流下。

这是小惠妈妈的血!

李胜馗的心在呻吟,在痛苦的扭曲,他的身上流淌着小惠妈妈的血,现在妈妈又在为他流血。他的咽喉发出令人神伤的呜咽,头埋进妈妈的怀里。

三轮车在凹凸起伏的土路上艰难的行进,沉闷的马达声一下下象是急促的心跳。李胜馗突然感觉怀里的人体温在迅速下降,他敲打着车身不停的喊叫:快开啊快开啊,你他吗的快开啊。

路象没有尽头的黄泉之行,李胜馗木然的抱着血肉相连的妈妈,外面的天色彻底黑暗,偶尔空气反射的车灯时不时在闪烁。让这个世界沉沦吧!让它随妈妈一起死亡,如同他因为有小惠妈妈而诞生而快乐的成长。

我还有活着的必要吗?李胜馗下意识把小惠妈妈搂紧搂紧,他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追求索取了,如果他的重生只是上天开的天大玩笑,他宁愿回到死亡的泥潭让一切回到应有的轨道,让他心爱的小惠妈妈对着真正属于她的那个儿子微笑。

叮当吓坏了,她看见李胜馗发疯一般满世界寻找妈妈,发疯一般冲进树林又发疯一般抱着姑姑冲进三轮车,他的目光呆滞变幻,他的举动古怪无措,他还是那个冷漠的聪明的馗馗吗?

终究关心战胜害怕,她小心翼翼摸摸姑姑的身体说道:“姑姑好象是昏迷,应该没事的。”

李胜馗仿佛在大海漂浮时看见了一块陆地,他急切的说道:“是吗?是真的吗?”叮当急忙肯定的说道:“是的。”

四辆三轮车冲进江城医学院的大门,慌忙跑出的警卫还来不及阻拦车子已经奔到急诊室楼下,保安目瞪口呆的又看着三辆三轮车冲进去,然后又是两辆。

开三轮车大会还是三轮车司机火并?他们狐疑着跑向急诊室。

彪哥走进急诊室的时候小惠已经送进手术室,他在去手术室途中碰见一个十分不愿意遇见的人,但还是硬着头皮打个招呼:“呵呵,欧队长好。”

东城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欧阳厌恶的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彪哥恭恭敬敬的回答:“一个兄弟的妈妈负伤,我来看看。”欧阳盯着他看了几分钟不说话,彪哥也不说话,乖乖的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欧阳“哼”了一声抬脚离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我他吗的后悔啊,怎么没搞死你!”

彪哥一眼不发的站在原地,看着欧阳走向收费处。一个兄弟不满的说道:“拽个鸟,不就是一个破警察吗?”“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彪哥阴沉的脸在黑夜中发着幽幽的绿光,

“你们给我记住,欧阳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和小虎救过我的命!”说着话的彪哥直望着欧阳不高大但极其充满力量的背影。

彪哥用眼睛看着欧阳,欧阳却用意识盯着彪哥,他心头泛起一丝疑惑,他来看什么人呢?

手术室外的过道挤满了人,段大强刚含着一支香烟便被老爷子一把夺过用脚尖碾碎。李德福苦着脸看着地面象是研究问题的学者。李胜馗的小姑父来回走动,听见老婆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要走去阴间走,你不心烦?”的暴喝乖乖地坐在长椅上不出声。

赶到医院的鲁鲁和叮当分开左右坐在李胜馗身边,大姑姑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哽咽道:“宝宝,妈妈没事的没事的。”眼泪随着话语从眼眶中淌出。

销售呼啦圈回来叙职的大姑父不满的看看老婆:“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他挤开大姑姑对李胜馗说道:“你妈妈一定没问题,多好的人多好的妈妈。”结果他的眼泪也哗哗的流。

李胜馗抬起头,朦胧的泪光中每一个亲人的面容都那样的真实动人,他们发自内心的伤感是相同的,寄托的关爱是相同的。

妈妈,你是多么伟大的人。

见过无数冷漠情感的胡汉森被一种真挚的情感怀抱着包容着,他笑着说道:“我明白,我明白。”鲁鲁和叮当抓着他的手,他们都是暖暖软软的。

彪哥走进过道的时候全家人正沉浸在家庭的温暖中,神志恢复的李胜馗刚想对彪哥表示感谢,手术室的灯灭了,疲倦的医生走了出来,人群呼啦围过去。

“大家别慌张,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医生摘下口罩笑着说道。

“万岁!”他们叫出有中国特色的欢呼声。

呼叫声中爷爷李德福低声对彪哥说道:“我谢谢你找到儿媳,但李家不欢迎你,永远不欢迎你!”彪哥心头那个郁闷啊,今天怎么全遇见熟人。他干笑道:“李老爷子,过两天我登门拜访,也许您老会欢迎我。”

李德福哼了一声没搭理他。转身朝家人们走去。彪哥的兄弟这次不敢放肆,他们安静的站在他周围。彪哥看着那群自顾自高兴的人们,没由来的叹口气带人离去。

其实小惠的伤势并不乐观,身体的一些擦伤并不严重,但头部被重击后产生的淤血压迫脑神经使她暂时不能苏醒,就算苏醒也可能有后遗症。

“医生,无论如何你得治好她。”姥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就差没有下跪。

姓王的大夫到是十分热心,他不住安慰老人:“病人年轻身体素质好,淤血的吸收很快。虽然我可以通过手术排除血块,但脑部神经太多,没有突发病情,我建议通过跟踪治疗尽量采用辅助方法。”

李德福点头赞同:“不知道中医如何?”王大夫看上去对中医并不反感,他还推荐两名中医院的老大夫为小惠看病。李家人心存感激,封了大大的红包,大夫客套一番收下来。无功不受禄,辛苦了要点零花钱不为过分,比以后一段时间出现的无功也敢收钱的医生们高尚了千倍。

曙光从窗外把一缕明亮投到病房,李胜馗坐在床边替小惠妈妈掖了掖被子。床上的小惠头带白色的小帽,睡梦中不时皱眉显出很惶恐害怕的模样,也许只有一切安宁了在昏迷中她才会顾及自身的感觉。

小惠妈妈真漂亮,李胜馗呆呆的看着她,每当她皱眉不快,他握着她的手传去自己的温暖。小惠妈妈的手儿纤细充满骨感,冰冷的皮肤滑腻却在手掌中布着一颗颗茧子。这是一双劳动的手也是美丽女人的手,这是温柔的手也是妈妈的手。

病房的门悄悄推开,小姑姑提着饭盒走进来,她身后的刘秀花抱着一个搪瓷大暖杯。

“宝宝吃点饭。”姑姑小声说道,“叮当去给你请假了。”小姑姑心头十分内疚,要是她再谨慎那么一点,惠就不会躺在床上不起。

刘秀花把倒在碗里的鸡汤递给李胜馗,然后忙碌着拧出热毛巾给小惠擦脸擦手,“可怜的闺女,就这时候能休息一下。”她和小姑姑说着说着抹着眼泪。

门又被推开,大姑父和大伯钻了进来:“我估摸着你们得在这里哭哭啼啼。”大伯李延庆狠狠的低声训斥小姑姑:“没见馗馗妈在睡觉吗?”大姑父轻轻碰碰李胜馗,做了一个眼神。

李胜馗跟随大姑父出了病房,在走道上大姑父沉声说道:“彪子递话了,那畜生在他手里,要怎么处理凭你一句话。”血涌到脸上,不用照镜子李胜馗知道自己一定双眼赤红。

“要不我们?”大姑父瓮声瓮气说道。李胜馗吓了一跳头摇不停。听说过崇尚武力的大姑父以前是红卫兵大将,手里曾有人命,现在看来此话有源头。

李胜馗对大姑父突然有了兴趣,他不由问道:“大姑爹,都说你武斗时很威猛?”

大姑父的牛鼓眼瞄向李胜馗:“你这小子,想问我杀没杀过人明说就是。”李胜馗心跳加快,他看着大姑父的嘴不说话,眼前的莫非真是杀人犯?他有些希翼,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没与杀人犯打过交道呢。

不对,先处理蚊子的破事再说。李胜馗低闷的说道:“蚊子不能杀。”

大姑父不干了:“你别怕,不用你干,交给你姑爹我就是。”他挤挤眼睛,“彪子和我有交情,不会坏事。”

李胜馗突然想抽烟,他拉着大姑父来到医院的一丛树林里:“给颗烟啊,大姑爹。”

“好小子,我们东北男人就要这样!”大姑父眼冒精光,喜滋滋瞧着侄儿,“原先觉得你什么都好就是没男人味道,恩,不错不错,老李家果然没尿货。”

李胜馗翻着白眼,听着唠叨要教他喝酒打架的大姑父直想这是不是教唆犯罪,但与粗线条的大姑父相处一阵心头的烦闷越发淡化。

香烟的辛辣从嘴里慢慢浸入鼻腔咽喉,一口烟雾入腹久违的滋味突然袭满全身,那是陌生的熟悉,如同在面目全非的旧地欣赏日落,所有的感触不是为别的什么,而是心情。

李胜馗剧烈的咳嗽,大姑父哈哈笑声中路过的一位护士鄙视为老不尊的长辈,重重的骂道:“畜生还知道教后代学好呢。”大姑父的笑声嘎然而止。

激动过后的李胜馗不想私下处理蚊子,他的顾虑有几点:一,不管是他还是亲人,谁沾了血都不会是一件好事,二,情可以还,但捏在彪哥手里的把柄却不能有,三,小惠妈妈还在昏迷,他不能用人命加大罪孽。

听了侄儿的话大姑父半响没说话。李胜馗适应香烟的刺激后一口一口吞吐着烟雾。大姑父用新奇的眼光看着大烟枪似的侄儿,最后说道:“一切听你的。”

关于李胜馗把蚊子交给警察并正式报案,不同的人意见不一,手下的小伙子嘀咕少东家是不是太善良,而欧阳再一次感到他的深沉,不过对他信任警方表示高兴。

第四章 风疾满帆难羡彩鸳

“这他吗的还是小孩吗?”彪哥在嘴里低声嘟囔。李胜馗回敬的一手令他促不提防,计划落空的同时对他却更加看重,彪哥毫无不快地交出已经面无人样的蚊子,私下还通关系要看守所的兄弟们好好“招待”蚊子大师,

“给我盯紧了,到监狱也不能放过他。”

为蚊子默哀的兄弟不解彪哥的用意,犯得着这样大费周折吗?彪哥心中当然有他的打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为李胜馗所作的事情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不断承他情份的小孩子终究有不得不回报的一天。

李胜馗却不这么想,他用的是后面商场上惯使用的招数,兵法上称之为“顺水推舟”。你要拍马吗?好吧,我创造机会让你拍,难得的人才人力白用白不用,他怎么会放过残害了小惠妈妈的恶人?

将近三天过去,脑电波图显示小惠的病情已经稳定,脑部的淤血正在消亡,但她的迟迟未醒令啧啧奇怪的王大夫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宣布是病人不愿意苏醒。

“什么狗屁心脑神经专家。”赶回江城的江月对胡光嘀嘀咕咕。

张恐龙带着夫人也赶到医院,他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张长盛的夫人姿色不错,小巧的江南女子再差不会差到哪里,看见两夫妻站在一起,所有的人都有种明悟:她不见得是鲜花,但他绝对是牛粪。

恐龙牛粪来的主要目的是汇报前一阶段的呼啦圈情况,然后听取李胜馗的建议。可面对昏迷不醒的小惠和全无心思的李胜馗,他委实开不了口。

叮当在大人身边插话:“医生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体校的一位老师受伤沉睡了大半年,醒来后说她一直生活在一个貌似天堂的环境里,要不是听见她男人的叫唤声不愿意醒呢。”

“就是就是”。站在叮当一边的奶奶胡光等人用各种道听途说的消息支持。大家研究半天的结论是:先这么凑合着。

先这么凑合着吧,李胜馗只要妈妈还在身边就行。

傍晚,回到万福巷的李德福唉声叹气,哼哼唧唧的抱怨老李家霉运未过。因为老伴留在医院伺候儿媳妇,老头看什么都不顺眼,几个晚辈吓得躲在房间不敢露面。

大门口传来敲门声,老爷子在房间里叫骂:“都聋了还是瘸了?要不要送你们进医院住几天?”大姑小跑着去开门。

老头左听听右看看怎么没响动,他掀开门帘走出房间,一眼看见几个孩子站在小院里发愣,他们的眼睛盯着前来拜访的彪哥。

李家人的眼睛看着彪哥,但他们的目光集中在他怀里的一个物件上。即将发火的老头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也楞住了,过了一会,他颤颤巍巍的走近彪哥,

“天啊,李家的谱啊~~~~”

彪哥怀里是一个黑漆漆的木头匣子,模模糊糊看出木匣上雕着一些人物,其中天空盘旋的龙睛发着金色的光芒,在暮霭中透露出希奇古怪。没说话的彪哥把木头匣子小心翼翼递给李德福,老头差点跪地接盒。他在大儿子和大女儿搀扶下,老泪纵横的打开了木匣。

借助房间和天色的微弱光亮,三个李家人看见木盒里平放着几本厚厚的黄色线装本,书的封面让人用毛笔写了四个大字:李氏宗谱。

彪哥看着老头跌跌撞撞抱着木盒回到房间,整个李家人忙着洗手上香祷告祖先,虽然被人冷落在一旁,心里反倒有几分欣喜。

这本李氏家谱是他在“破四旧”从李府淘来,本来仅仅对木匣的花样感兴趣,可晚上发现四条龙的眼睛能发金光,他大喜之下好生收藏。轰轰烈烈的运动结束后,彪哥曾经托人鉴定过龙睛,得到的答复上面有层类似磷光的粉末而已。彪哥心头嘀咕:磷光听说过有绿、蓝、黄和紫,哪里有金色的?但随着专家们不约而同的断语,他灰心了,真想一把火把木盒带纸一起烧了。

呵呵,多亏没烧。彪哥看着忙碌的李家,心想老头不会计较他曾经三番五次折腾老骨头的罪过了。都是那个时代的过错,与我无关。

第二天听说家谱回归的李胜馗对爷爷的兴奋无法理解。在他看来,寻祖归宗是异国游子才孜孜不倦做的事情,什么是家谱?就是一大群男人放在一本书里供人指点他们的名字好坏。

“小兔崽子诶,我们是老子先祖的嫡系传人!”李德福朝宝贝孙子吹胡子瞪眼珠。

李胜馗只得告饶:“爷爷,我想听你讲家谱的故事,可上学要迟到了。”

李胜馗上学果然迟到,因为老师也沉浸在新年到来的喜悦中,不像平时假装写黑板的视而不见,而是亲切的说道:“胜馗同学的衣服纽扣很好看。”李胜馗低头,果然扣子扣错了家门。

教室里紧张的气氛缓和一些,不少同学露出一丝微笑。李胜馗叹息: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战斗吧,回家不跳皮鞭舞——屠强同学的口号;

为了那两张大团结——班长大叔的誓言;

我们也能冲进前50,后进同学的自我鼓励,关键全班人数46;

美貌与智慧并存,女同学的座右铭,评价:去韩国美容。

叮当找到沉思的李胜馗摇他的手臂:“好宝宝讲个笑话。”周围跌倒一群人,一米六几的宝宝?熊宝宝!

无奈的李胜馗只好说了一个:农民伯伯赶着一头驴进城,被一个小流氓拦住。小流氓问吃饭了吗?农民伯伯回答吃了。小流氓说我问的是驴,农民伯伯转身对驴就是两耳光,他吗的,城里有亲戚也不说一声!

同学们都笑了起来,叮当凑到李胜馗耳边;“要象这样开开心心的,姑姑就是想你开心。”

下课后男同学在过道靠着墙挤油渣,屠强不小心把棉衣扯破一个大洞,他哭丧着脸灰溜溜回到教室,在讲台上找同学谈心的杜老师看见后笑眯眯叫住他,拿出大挎包里的针线包替他缝补。

“呀,老师包包里宝贝好多。”叮当把头朝挎包里看,除了针线盒还有铅笔、橡皮擦、尺子等文具,是为忘记带它们的同学准备。

“你姑姑怎么样了?”戴着老花眼镜的杜老师缝着衣服问道。

叮当脸色微黯:“还是不醒。”杜老师摘下眼镜看着下面打瞌睡的李胜馗,这天才孩子内心的压力该比同学们大很多吧。

虽然受害人未醒,蚊子的批捕令很快下来,算命大师面对欧阳老老实实交代所有问题,大师恐怕宁愿坐牢也不愿意无罪释放,外面等着放他血的人多着呢。欧阳厌恶这种人渣,虽然他们看上去像是跳蚤,平日骗骗小钱惹点小事而已,但没准什么时候便酿成大案,比如小惠案件。

欧阳冷冷的看着猪头蚊:“你交代的都是小问题,我们考虑到你愿意支付医药费认罪态度很好,拟定进行治安拘留,最多劳教一年。”

“不要啊。”蚊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只要他在本市十有八九活不了,被彪哥拘禁听到过只言片语那是准备把他烩了啊。

“没办法,你的罪很轻,想重办你也不成。”欧阳喝着茶水慢悠悠的说道,负责记录的助手差点笑出声,罪犯主动交代罪行不希奇,但象蚊子这样惟恐不能判去西北大牢比较稀罕。

都他吗的什么世道,一声声哀叹的蚊子咬牙冒出一句,“南门口疯子一家的灭门案我有参与。”

两位警察精神大震,他们急忙强压心头的狂喜,眼睛明亮的欧阳还在不经意说道:“别胡乱攀咬,大不了你出去给外面的兄弟认个错了事。”了事?在拘留所不是警察怕出人命,一百多斤就得交代了。蚊子盘算案件自己只是放风定不下死罪便铁了心交代。

南门口的赵疯子参加过武斗和破四旧,前段时间没事便吹嘘破四旧时从某家抄出几件慈僖墓的珠宝,据说孙殿英部下留下的。疯子说话当然是疯疯癫癫,大家当他想钱失心疯没在意,谁知一个星期前一家五口被人杀了。

等到蚊子交代完毕,欧阳追问:“你为什么不逃?”

蚊子一脸冤枉:“赵疯子哪有什么珠宝,我要跑路也得有点钱不是?”

吗的,于是你就打了小惠的主意,欧阳暗骂一声吩咐蚊子签字画押,同时部署抓捕杀害赵疯子一家的凶手。他看着蚊子令人厌恶的脸心头升起古怪的念头,按主动交代有重大立功表现然后放他出去,嘿嘿,不知道这家伙表情怎么样啊。

雪下了,突如其来的大雪冰封了江城,老人们倚着门感叹道:“这年头奇怪,没见过雪下得这样迟的。”不管雪来得早晚的小孩子漫天漫地堆砌雪人打雪仗,直到上课玲声响了才呼啸着冲进教室。叮当伤心的看着自己的手,每到冬天不可避免的冻疮让十个手指胖如小胡箩卜,完全葬送了美丽的手形。她回望后排打瞌睡的李胜馗,寻思怎么样逼他想出治疗冻疮的方法。

一中的老师有个与其他学校不同的好习惯,他们极少压堂,几乎都是下课铃声响他们停止上课。所以下课铃声还没完全停止,屠夫已经离开座位跑到李胜馗身旁摇醒了他,

“喂,斗纸人吗?”

让暖气烤得迷糊的李胜馗睁开眼睛,屠强翻开手里的书,书页里夹着一张张从连环画上剪下的武将。

斗纸人呀!李胜馗兴趣来了,胡汉森特喜欢这种游戏。参加游戏的两人用嘴吹武将,只要你的武将兵器碰着对方的人儿就获得胜利。

“来啊来啊。”李胜馗用代做数学试卷换了屠强的四个纸人准备撕杀。

“慢!”屠夫突然说道,“规矩知道不?”

李胜馗点头:“你先来。”

屠夫摇头:“将军大小是有规定滴!两指以上才能参加战斗。”

李胜馗看看他的战将,肯定的说道:“我的怎么也有两指。”笑话,屠夫妄想用这借口收回精挑细选的纸人,门都没有。

屠夫揉揉大蒜鼻子,狡猾的说道:“不见得哦。”他扭头对叮当喊道:“叮当大侠,借你的手指一用。”

吗的,李胜馗心头叫唤,叮当的胡箩卜手指能充当量尺吗?

第五章 观世间云起雪飞

纷纷洒洒的大雪中88年快到了,胡光拉拢江月获得李胜馗在家过年的权力。不管怎样,摆出未来丈母娘资格的胡光还是有一定资本。

31号上午完课杜老师宣布放假到2号,幸福的学生们欢叫起来,一中的各间教室都传来快乐的叫喊声,叫声里屠夫和叮当商量好1号去溜冰,然后两人分别通知亲朋好友三姑六婆,不多时集合起全班一半的哥们姐们。

下午李胜馗在两位姐姐陪同下守在病房,好说歹说才把奶奶和外婆劝回家休息。也许是老太太天性如此,奶奶把以前埋怨儿媳妇的罪过放大千百倍,恨不得身同感受,其殷勤照料处使李德福都有微微的嫉妒。

窗户的缝隙中飘进隐约的鞭炮声,鲁鲁把带来的一串风铃挂在窗框。李胜馗睁大眼睛看着她们不断从书包里掏出各种红红绿绿的装饰物,随着一会上一会下的身影,病房很快改变了模样。

叮当插好一大束塑料花满意的拍手:“好了好了,姑姑过年喽!”鲁鲁拿出一把大梳子细心地为小惠梳头:“阿姨快醒来,天亮了鸡叫了,宝宝起床了。”李胜馗觉得鼻子有些酸酸。鲁鲁梳完发给小惠带上一顶红色的毛线小帽,俯身在阿姨脸上亲了一口。

窗帘拉开了,雪白的光线照在缤纷的房间里仿佛飘荡着一个个斑斓的光圈,在彩色的光圈中小惠安静平和的躺在床上。她太累了,也许此时无牵无挂的睡眠才是她最渴望的事情。

整个下午李胜馗都在病房里陪小惠妈妈,棉纺厂工会的淡主席专门过来探视了一番,虽然仅仅有些表面的安慰话令李胜馗还是感到舒心。厂里的情况尚不错,因为李胜馗的爸爸是工伤去世,小惠又是多年的劳模,厂里决定负担80%的医疗费用,小惠养病期间按休假计发工资。

周老师也来了一趟,他默默看着小惠坐了一会儿。对周老师的态度叮当和鲁鲁截然不同,叮当厌恶而鲁鲁对他友好,李胜馗则是无所谓,小惠妈妈已经成这样,作为她最心爱的宝宝当然永远陪在她身边,至于其他的男人爱怎么就怎么吧。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妈妈用时间证明她的善良仁爱与母爱,他也要用时间证明自己。

小毛也带着一帮兄弟来了,他们穿着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棉袄。瞧他们一脸的肃穆,被不断来人搅得心烦的李胜馗终于暴走:“我妈还没死呢,你们来哭丧啊?”他跺着脚把一群小子追赶出房间,又按在花园里用雪塞嘴,最后累得坐在楼梯上,

“给支烟。”李胜馗命令小毛。两个人并肩坐在台阶上看着一帮小子打雪仗,旧的一年要过去了,新的一年会带来什么的不同?

“说说吧。”李胜馗沉声说道。

“情况不错,呼啦圈销售量……”

李胜馗摇头:“圈子的销售量我不知道吗?说其他方面。”

小毛尴尬的笑道:“张长盛表现还行,起码没有吃钱。”

李胜馗似笑非笑:“得了,他吃没吃钱你怎么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小毛“呼哧呼哧”喘粗气,半响才开口说道:“彪哥找过我,让我跟他干。”

李胜馗“呵呵”笑道:“我回去了,多陪陪妈妈。”他说着话站起来离开。背心湿了一层汗衫的小毛望着他的背影无语,却不知道小男孩边走边想,真苯,一咋呼就套出话了。

奶奶带着小姑姑很早就来替换李胜馗,他们还没出门姥爷姥姥拄着拐杖也来了。查房的王大夫笑道:“你们全家在这里过年?”

不少小孩在路上放鞭炮,捂着耳朵的鲁鲁几乎整个人钻进李胜馗的怀里,惟恐天下不乱的叮当用零花钱买了一大包炮仗,故意在鲁鲁眼前比画。

“坏叮当哟。”鲁鲁大张爪子抓她。叮当簌的扔来一颗小红鞭炮,惊叫一声的鲁鲁象只无尾熊挂在李胜馗身上。笑着跑开的叮当又去买冰糖葫芦,鲁鲁在后面追打着她,李胜馗双手插进裤包发现雪更大了。

由胡光主持的过年晚会主办地点在江月家,三个小孩到家的时候房间里充满了食物的香味。

“鱼,糖醋鱼!”陶醉的叮当鼻子狂嗅。

“鸡汤。”鲁鲁苦瓜着脸。

“红烧肉,板栗红烧肉。”李胜馗下了断语。

多可爱的味道,虽然过年才吃大餐,但人们的心里是充实的。他们盼望过年,因为一年的辛苦在那个时候得到补偿,有什么比精神愉快更令人振奋呢?

要吃饭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段大强有些纳闷,按理这时候不会有客人打搅。鲁鲁的爸爸鲁兴中开了门,原来是李德福和李延庆爷孙三大驾光临。

“没办法啊,到你们这里混饭吃。”李德福装得委屈说道,“男人就是命苦。”

小小的房间顿时挤满了人,四个晚辈被赶到叮当的房间,他们大叫着不公平可怜嘻嘻端着饭碗跑进跑出。男人们美美滋滋抿着玉米酒不用担心中毒,发出清香的菜子油不是皮鞋底废油渣熬制,黄鳝没有喂过避孕药,大米没撒过增白剂,蔬菜不会闹肚子。

这是最深记忆里才有的场景,疲乏的物质生活勾勒出精神的实在,李胜馗想到以后要用广告呼唤家庭的温馨,用歌曲歌颂曾经的乐融融,他想不明白所谓时代就是这样进步?

李梦乾烟瘾上来,拉着李胜馗说是上厕所,两个人蹲在公共厕所里叼着香烟说话。

“小毛的人我拉得差不多了。”

“恩。”

“钢蹦不怎么地道。”

“恩。”

“你看彪哥怎么对付?”

“恩?”

“怎么就会‘恩’?”

“拉屎不语真君子。”

元旦的雪更大,看着10步外不见人影的白茫茫天地,爬在窗户上的叮当终于无力的呻吟一声,放弃溜冰的念头。她拉开李胜馗的被子,吱溜钻了进去。

“真暖和。”叮当美美的想道。

一眨眼假期快过去了,意犹未尽的叮当把最后一颗鞭炮扔下楼,听到一声闷响满足的说道:“下一次要等过大年了。”

段大强咚咚的冲上楼进了房间,嘴里不住骂道:“现在的孩子真没名堂,居然在楼上扔鞭炮,瞧我把新帽子炸得!”……

开学了,杜老师把教案放进提包。外面的雪很大,洁白的世界给人纯洁干净的念头。你在天堂还好吗?默默念叨的杜老师偷偷擦去脸上的泪花。吃饺子的欧阳假装没看见她的动作,狠狠咬了口大蒜,辛辣的刺激一直冲到眼睛。

“听小张说你破了个大案?”杜老师关心的问义子。

欧阳胡噜胡噜喝着饺子汤回答:“恩,四个人杀了一家五口,抢了一百多元现金和几件衣服。”

“作孽啊。”杜老师喃喃说道。

欧阳准备用衣袖擦嘴:“这案子还要感谢妈妈的学生。”

“改不了的坏习惯!”杜老师打下他的手递给一张手绢,“学生?”

欧阳略略讲了事情的原委,杜老师这才知道小惠妈妈受伤的来龙去脉。她茫然若失:“他们没被教好啊。”欧阳哭笑不得,自甘堕落的人怎么教也教不好的。不过,妈妈的伟大就在这些细小的不经意处。

依照惯例把鲁鲁送到6小,李胜馗和叮当在清扫过积雪的路上摇摇晃晃走着,身后传来铃铛声,“哥们慢慢走哦。”蹬着自行车的人飞快地超过他们,叮当看到那人回首得意的笑脸气不打一处来,

“死屠夫,到学校收拾你,”话音未落只听“啪嗒”巨响,屠强摔得哼哼唧唧。笑弯腰的叮当捂着肚子直叫李胜馗帮忙揉揉,

“宝宝,好宝宝,过年让妈妈买自行车好不好?”李胜馗想了一会缓缓点头,以后上学能坐车当然好。

“好宝宝好宝宝。”叮当欢快的笑着,笑声如铃铛声悦耳。

翻过新年,一中完全陷入考试的恐慌中,这座学校巧妙地把学生管理得内紧外松,平时同学们可以象放在山上的脱笼老虎,但最后是骡子是马就要在考试中遛遛了。

懒洋洋的李胜馗受不了教室里的紧张气氛,上自习课的时候借尿遁逃到校园。

夹杂在学习的热火朝天与冰冷世界中的校园显得宁静悠远,几只不畏严寒的小鸟飞到花坛里用小爪子刨开积雪,白天仍然惨淡的光线因为雪的反射略显明亮,风吹过后,松柏上的雪哗哗的溅落。

小惠妈妈躺在医院暖和吗?李胜馗拔起陷在雪里的脚。欧阳曾经找他谈过蚊子的事情,听到小惠妈妈愿意把所有的灾难转移到她的身上,饶是有胡汉森的经历,他也忍不住潸然落泪,恩情如此何以为报?

“你是我遇见最聪明冷静的孩子,和你妈妈一样,我希望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欧阳很诚恳的说道。从李胜馗身上他仿佛看到自己昔日的玩劣和弟弟的可爱。

“谢谢你,欧大哥。”

教学楼的朗朗读书声整齐清脆,在空旷的学院击起古寺晨钟般的回音,一只顽皮的松鼠“腾腾腾”在大树间跳跃玩耍,宗褐色的大尾巴扫下一蓬蓬的白雪。

这是属于我的世界吗?李胜馗问自己。

时间可以是几张纸,轻轻的翻过去,初一三班的学生在痛苦的考试后重新回到教室。

语文课考试讲评:

“……你们听过这样的文章吗?我说过多少次作文贵在主题鲜明,条理清楚,可这位同学呢?东拉西扯,杂乱无章!恩,你在下面说什么?站起来!”

“……”

“说大声点,让我们都听见!”

“老师,我写的是杂文!”

生物课考试讲评:

“这次的考试很精彩啊,有一道题我问为什么人死后全身冰冷,咱们班某位同学的回答是:心静自然凉!”

英语课考试讲评:

mrs.黄视初一三班:“英语大家学习很久了,据说有些同学词汇量大得惊人,为什么连几个字母也写得曲曲歪歪?”她在黑板上写下:m、a、y、d、b,“你们看看要这样写才能让人看得明白!知道吗?”

疲倦的同学们有气没力的回答:“知~~道~~~了~~~”

“好,现在大家读一遍。”

心慕美妙寒假的同学们故意用汉语拼音大声朗读:“摸~~~阿~~~~姨~~~~~的~~~~~波~~~~~”……

集体留校的三班同学等待家长一个个出现在学校,教导主任亲自接见他们。段大强对着李胜馗说了一番话:

“以前我比你们还讨厌老师,他们婆婆妈妈,逼我们学习压我们学习,但现在我后悔啊,不是因为没学到什么知识,而是~~~“

而是什么?是一种灵魂!人类历史的千年传承中只有知识的传承最为重要,作为知识最重要传递者的老师,历来被人奉为灵魂的守护者并不奇怪。但文明之邦的中国,浩劫后的人们迷失在信仰的失落中,他们怀疑一切打倒一切,忘记老师不同于其他职业的根本是他们教授文明与知识,骂着老师如何如何的混帐。只有类似段大强的人,工作后只能偷学技术偷学本事,师傅要好生伺候,哪能象学校的老师不学习还要强迫你学习。

“孩子们,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中国没有知识挨打了上百年。你们要尊重老师,无条件的尊重,不为别的,因为他们用领会到的知识教授你们呀。”

老师是伟大的!

第六章 长恨东南射天狼

考试的成绩发了下来,杨嘉尹整理头发偷看李胜馗的成绩单,一窜窜红红的零让她眼花缭乱,心中泛起深深的失望,怎么就是比他不过呢?失神的杨嘉尹根本没有听见杜老师宣布大家的排名,她只知道自己又失败了。

李胜馗与杨嘉尹的表情极其一致,他沉了脸把成绩单揉来揉去,粗一看还以为他们是考试没考好的后进学生,浑不知人家是全年级第一二名的优等生。前面的屠强把同样布满圈圈的成绩单胡乱塞在书包里,羡慕地朝李胜馗二人回望:他们的头没我的大,咋学习就比俺强?

叮当的考试也没考好,她哭丧着脸不愿意回家。明知今夜有暴风雨的屠夫决定躲得一时算一时,居然建议去江城影剧院看电影。

“切,又是什么破电影。”叮当想去溜冰。

屠强翻着厚嘴唇强辩:“是小花,革命影片。”

“是吗?”不仅叮当就连杨嘉尹也露不信之神态。李胜馗暗骂这十三、四岁的色狼,《小花》里有女游击队员被扯去胸衣的镜头,当初为了辨别到底是否露点,他亲自看了三遍,结论是黄健中剪辑太好。

“不去不去。”李胜馗投出否决的一票。屠夫的哀怨眼神瞧得他心头发毛。

“要不去我家?”杨嘉尹小声说道。

“有吃的吗?”“有玩的吗?”屠夫和叮当同时问道,然后同时鄙视对方:“猪!”“小学生!”

杨嘉尹的家在市机关大院,进了大院屠夫露出土包子嘴脸,三位同学悄然无声地拉开与他的距离。

“原来副市长住的也是小独院。”屠夫站在门口大声说道。

叮当愁眉苦脸对杨嘉尹说道:“尹尹,你家有铁铲吗?我想敲晕他。”

杨副市长不在家,家里除了中年保姆便是一位年轻女子,看着杨嘉尹鄙夷她的眼光,李胜馗一切都明白了。

年轻的后母对他们很热情,很快被食物拉拢的屠夫万分腻味的叫着“阿姨”,赢得杨嘉尹痛快寻找铁铲的举动。叮当却没有镇压屠夫,年轻阿姨的相册和漂亮的衣服差点让她的口水流了出来。

“看啊,尹尹,这是你的衣服?”叮当羡慕的看着一件件新衣服。阿姨苦笑一下,自己买的东西她从没收过。杨嘉尹沉了脸上楼,李胜馗慢腾腾跟在她身后。女孩推开一间房门他没客气径直走了进去,换着别的女孩早叫嚷起来,但杨嘉尹只是恨他一眼。

杨嘉尹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明亮的书桌上放着个大大的相架,一位眉目慈善的妇女抱着梳小辫的五六岁女童甜甜微笑。

“你和你妈妈很象。”

杨嘉尹坐在椅子上冷笑:“你不知道你很烦?”

李胜馗关上门,靠着书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他含上一支烟问半张嘴的女同学:“要吗?”杨嘉尹楞楞的摇头,他吸烟?

象极流氓的李胜馗用火柴点燃香烟,吸一口吐出一个个烟圈。房间里马上弥漫烟的刺激味儿,杨嘉尹吭吭吭的咳嗽。

“就你这样还搞什么逆反。”李胜馗沉声说道,“光学习好有屁用,学习再好你妈妈还是死了,你爸爸仍然娶了新太太。”他阴阴的笑道:“咱们杨副市长属于老牛吃嫩草。”

“不许你说我爸爸。”杨嘉尹呼得站起来,大声喊叫。

李胜馗推了她一把:“小丫头坐下!”杨嘉尹被反差极大的李胜馗唬得心头发毛,她坐在椅子里不时偷看房门。

“瞧你那尿样,还和我比呢。”李胜馗今天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他恶毒地挑逗折磨着杨嘉尹,“这在你家我能把你怎么样?不过你就一小花朵,出去了屁也不是。”

“不许你胡说!”杨嘉尹强忍着眼泪,“不许你胡说我爸爸我妈妈。”无声的眼泪从眼眶流了出来,她用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自己,不去擦暴露软弱的眼泪。

“好拉好拉,算我不对。”李胜馗猛猛的吸烟,向杨嘉尹道歉。

“不过,你敢不敢跟我玩一个游戏?”他带着阴冷的微笑说道,“没有危险但刺激的小游戏。”

杨嘉尹天性中不服输的倔强被李胜馗的撩拨激发了,她微扬着头:“去就去,谁怕谁。”

李胜馗走到阳台在花盆里摁灭了香烟:“后天下午叮当姐姐来接你,改变主意就在班上大叫一声‘我是猪’”。他嘿嘿笑着说道。

两个人谈话完毕又下了楼,阿姨惊奇的发现杨嘉尹对自己没怎么冷漠,她不知道神不守舍的女孩还在忐忑她会参加一个什么样的游戏。本能的,她在“两面三刀”李胜馗身上闻到阴谋的味道,但好奇和探险的欲望能杀死一百只猫。

三个孩子在杨嘉尹家玩到吃午饭,李胜馗找出两副牌教会他们打双扣,阿姨和杨嘉尹也逐渐迷上这种玩法。吃完饭李胜馗借口想睡觉,把阿姨和杨嘉尹安排在同一桌进行战斗。他在离开的时候看见阿姨眼睛中投过来感激的光芒。

其实阿姨并不是可恶的后娘,从她对杨嘉尹的小心翼翼和陪着笑脸的举动便能看出家里实际的女霸王是谁。屠夫玩得兴高采烈,直到要离开才想起今夜还是有暴风雨,他低头嘟嘟囔囔:“要是能不回去就好了。”

一直送他们到机关大门的阿姨呵呵笑道:“以后欢迎随时来玩。”她很喜欢玲珑的叮当和胖乎乎的屠夫,对于懒洋洋的李胜馗则有一丝看不透的迷惑。晚上市长回到家,听到妻子的讲述点头同意:“那孩子我见过,很沉稳。”他指指楼上紧闭门的房间,“我求了彭校长才分他们坐了同桌。”他得意洋洋的说道:“小嘉属牛,轻易不服输,但只要有人降住了她就不一样了。”

年轻的妻子茫然若失:“我不想降伏她,做不成母女做朋友也行。”

屠夫怎么过的暴风雨之夜没人知道,只是一半的寒假没人见过他。而叮当就比他幸运太多,在李胜馗下学期进前10名的保证下,段大强和江月放她过关。

“就是你!”回到小房间叮当朝弟弟撒气,“就是你不给我打题。”

李胜馗躲闪着叮当的兰花猪手一面叫道:“后天让你好好的出气。”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叮当按照李胜馗的安排吃过晚饭去了杨嘉尹家。杨副市长仍是不在,阿姨询问一阵便同意杨嘉尹晚上就在她家住下。

两个女孩沿着大马路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越来越担心的杨嘉尹终于忍不住:“叮当,我们这是去哪里?”叮当还没说话,一个人斜刺里跑了出来:“你们才来啊,快走。”

杨嘉尹慌张的抓着叮当,叮当看清来人安慰她道:“小毛是我的朋友。”

小毛带着两个姑娘上了停在路边的三轮车,放下遮风的布帘后杨嘉尹只听到马达的“突突”声音,她靠着叮当清晰的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后悔两个字慢慢冒出心窝茁壮成长起来。

小毛骑着三轮摩托朝东南方向行驶,叮当大概估摸方向和距离吓了一跳,怎么是去古城墙?难道要在姑姑出事的地方搞什么?她一把抱住杨嘉尹,已经后悔的女孩马上反映过来,原来叮当也不知道要作什么游戏啊。她再也忍不住“哇”的哭了,不停喊叫“放我回家放我回家。”

不担心有危险的叮当连连安慰杨嘉尹,可三轮车离城越来越远离古城墙越来越近,她们就越来越心中无数。直到三轮车停稳了,两个姑娘还抱在一起哆哆嗦嗦。

掀开布帘的小毛冲双手呵着热气,直叫冷死了冷死了。女孩子把他看成坏人用脚踢他,小毛在车厢外象一只猴子跳来蹦去申明一切由李胜馗安排,但她们打死不下车。

“有完没完啊。”远处传来李胜馗不耐烦的声音,听到声音的叮当欢快的放开杨嘉尹跳下了车,在跑近弟弟的一瞬间她突然察觉,宝宝不光是聪明的弟弟,还代表了安全和完全的信任。

被好朋友抛弃的杨嘉尹无可奈何的下车,长时间的颠簸使她双腿发麻,小毛只得扶着她慢慢走路,“娇滴滴的大小姐。”

委屈、羞愧与害怕的交织使杨嘉尹默默的流泪,她紧咬嘴唇就是不哭出声音。黑暗的四周风吹响松涛,林子里积雪滑落的声音显得特别大。

走到叮当姐弟面前,小毛放开杨嘉尹钻进林子。叮当一手牵杨嘉尹一手拉着李胜馗,

“宝宝,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游戏。”李胜馗说道。杨嘉尹看见他雪白的牙齿在雪地里闪光,她死命握着叮当的手,做一棵咬紧青山不放松的苍柏。

三个人走进树林,树枝擦着身体发出哗哗唰唰的响声,叮当突然放开杨嘉尹抱住李胜馗,促不提坊的杨嘉尹发出一声惊呼,而此时叮当也发出一声尖叫。树上的雪震落在地上,也飘在小小空地中人的头上与身上。

“你,你怎么把他弄来了。”叮当蜷缩在李胜馗怀里,软弱无力,丝毫没有昔日的光彩。

李胜馗心疼中带着内疚,他早该安慰这个活泼的姐姐,这个与他朝夕相伴情投意合的可人儿,“我说过没有人能伤害你。”夜色苍茫中,叮当不仅是护爱关心自己的姐姐,仿佛还是前世不可挽留的女人,也是今生念念难忘的小惠妈妈。

“赵西西。”李胜馗的声音在林子里旋个圈。被三个兄弟按在雪地里的那人四十来岁,他慌乱地摆动头,

“你们,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赵西西便是幼儿时妄图侮辱叮当的人。

叮当还在李胜馗怀里战抖,女孩的幽幽香味与害怕越发引得李胜馗狂暴。他做个手势,一个兄弟抓住他的头发开始狠狠拳打,手痒的小毛冲过去大脚踩赵西西的手掌,男人凄厉的喊叫半途中断,因为一位兄弟把一块石头砸进他的嘴!

杨嘉尹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男人茵红的血在银白色的雪地中溅出朵朵的红花。她捏着棉衣的纽扣,仿佛手一松开心儿便会跳出来。

他们怎么能这样?

整个趴进雪中的男人被几双脚踢踹着发出无意义的闷哼声,叮当逐渐摆脱潜意识里的害怕,圆睁着眼睛从李胜馗怀里向外看,活象一只毛茸茸的小兔。

“去,战胜你的恐惧,把他当成野狗畜生。”李胜馗鼓励道。叮当缩回头,轻轻的摇着,儿时的记忆令她对男人有莫名的害怕。

“想想他的可恶,肮脏的嘴脸腥臭的手,想想他的无耻和下流,想想要不是万幸你现在的下场是什么?”李胜馗耐心的开解。听到他话语的杨嘉尹若有所思,难道那个男人是这样卑劣吗?

“想想你害怕每一个夜晚,害怕压抑的气氛,甚至害怕考场。叮当,不怕,我们对畜生从来不用害怕!”杨嘉尹彻底明白了,知晓叮当为什么每次考试总是脸色苍白,总是第一个交卷。一股怒火在她心头腾地燃烧,杨嘉尹大踏步冲过去,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中狠狠地一脚踏在男人的头上。

“这?”叮当仰头看看李胜馗,发现他也是嘴巴半张。叮当咬牙跟上,小小的棉鞋在嚎叫的赵西西身上乱踢,被殴打的人呻吟渐微,几个男人被两头小母老虎的气焰震慑,悄无声响的站在一旁发楞。

打累的小姑娘相互拍手:“耶”!看着她们兴致勃勃在众人身上游走的不善眼神,李胜馗暗道不妙,好象他低估人类体内的从恶之力。

“谢谢你拉。”叮当冲回李胜馗身边,“你是我最好的好宝宝!”

“挺不错的游戏。”杨嘉尹厌恶的看看地上蠕动的人形爬虫,回头对李胜馗说道,“你是个好人。”

李胜馗四肢酥软,知道日后官既是商的他原本想通过血腥场面威慑杨嘉尹,从而接近杨副市长,达到与政府联系的打算,可眼下怎么变了味。

“怎么处理他?”小毛问李胜馗。

叮当抢先道:“扒光衣服,打断手脚让他爬回去。”

“不,太残忍了。”杨嘉尹认真说道,“绑在三轮车后拉回去就算了。”算了?几十里路拖回去不是人棍是什么?

李胜馗“哼”了一声:“他罪不及死,送回他家。”他停了停:“打断他的一手一脚。”叮当和杨嘉尹偷偷吐吐舌头,她们是玩笑话,可李胜馗的却是命令。杨嘉尹一双妙目在夜色中盯着发号施令的小男生,竟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七章 天不老,心似双丝网

李胜馗在医院门口遇见替杜老师取药的欧阳,他笑道:“恭喜欧大队长。”李梦乾已经向他汇报欧阳因为破赵疯子一案有功,提升为东城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欧阳苦笑道:“地位不高事情不少的小官。”李胜馗心想,过不了几年这官是炙手可热的肥差呢。他灵机一动,欧阳要能力有能力要学位有学位,要是能更上一层岂不对自家有利。

欧阳被李胜馗盯得浑身发痒,他干笑道:“你这大哥可没钱,请客就免了。”

李胜馗象看见一头肥羊呵呵笑道:“这顿饭记下就是。”欧阳更是心头打鼓。他本能的觉得欠这小子情很不妙,欲说吃大餐的硬话奈何包里的确羞涩,正想说推迟几天,李胜馗已经离去,看着他潇潇洒洒的背影,联想到他的一举一动不由低头嘀咕:“这是小孩子吗?”

李胜馗知道睡美人的故事但没见过,不过他坚信面前是最美的睡美人,对于她没有什么形容词能准确表达心头的牵挂与缠绵,找来找去他悲哀的发现只有一个词勉强接近:妈妈!

风铃无音,沉寂的病房只有心电图“哔哔”的声音,李胜馗把小惠妈妈看了又看,他多希望她能突然醒来,然后发现最心爱的宝宝就在眼前。

李胜馗的呼吸越来越缓,缓得与小惠妈妈一样。所有人都劝说他开心,但没有妈妈守护的孩子能开心吗?他低下头,埋在软绵绵的被子中,不一会被单让咸咸的水浸湿了一大块。

王大夫推门进来,看见如鸵鸟一般扎在妈妈身边的小男孩微微叹息,

“馗馗,你这样妈妈知道了也会不开心。”

李胜馗跳了起来:“大夫,您告诉我,怎么才能让妈妈醒来?”他的面容被巨大的力量扭曲变形,“妈妈为我才昏迷不醒,我要唤回她,我要她醒来。”

王大夫被狰狞的李胜馗吓了一跳,一个十岁孩子压抑的愤怒、自责与希望是这样可怕。他强忍抽身离开的念头解释道:“你妈妈头部的淤血几乎全部吸收,按照常例应该苏醒。”说道医学问题的医生不再迷离,他边思索边说道:“我估计神经细胞联接的某个微神经环路受到伤害,要知道江城医院的医疗水平不算最好。”王大夫讲话时有些苦涩,谁愿意自认不足呢?

李胜馗的眼睛发光:“哪里有最好的医疗设施?”

“京城,北京。”——

“北京?”爷爷李德福吓了一跳,“你要送惠去北京?”

“恩。”李胜馗毅然点头。

姥爷断然反对:“江城的医疗条件虽然比不上京城,但起码保证你妈妈的病情不恶化。冰天雪地你随便移动她,会不会有其他情况发生?”

“还有,上北京进什么医院看什么医生?”奶奶也出言阻止,“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我们找人打听去。要是开春后没有好转再去不迟。”

李胜馗不是不知进退的人,他思考一会儿同意了大人的判断。

“听说学校要你参加五项全能比赛?”爷爷点燃香烟问道,“听说全省的第一名要去北京参加全国总决赛,没准能遇见什么高层人物,治你妈妈的病肯定有好处。”天啊,被听说搞晕的李胜馗不知道彭老头还用了什么花招,他面对满怀期盼的长辈只得点头表示尽力。

既然最重要的事情定了下来,见缝插针的江月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咱们说说呼啦圈?”李胜馗的头又大一圈,不过期盼眼神换成“¥”的一群大人再次打败他。

呼啦圈的生意仍然红火,但随着制造圈子的厂家日益增多竞争日趋激烈,张长盛的塑料厂毕竟不能生产原料,而原料厂商一再提价和销售队伍的壮大,利润空间萎缩厉害。

“我们可以生产花色品种多样的呼啦圈,但拿不准有没有必要?”江月翻看着记事本一板一眼商量。

当然可以增加品种,李胜馗记得以后有拼接、藤制、音乐甚至智能的呼啦圈,外观也更加好看。有人还在空心的塑料管里加了小钢珠,外面涂抹鲜艳的彩色条纹,一些大商场卖的呼啦圈材料更讲究:里面是金属圈,外面包了一层胶棉,分成大中小各种型号供人选购。只不过他们有必要这样吗?

李胜馗随便翻翻帐本,心里嘀咕:“看来要转向了”。

转向的念头张长盛也有,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想了两天转向搞什么,最后黯然销魂地确定他不是这块料。趁着要过年,他带着老婆再度来到江城打探虚实。

“说吧,张大哥,请我们去哪里玩?”李胜馗一再追问。恐龙张的丑脸绽放无奈的笑脸,刚才已经被叮当敲诈了一辆自行车,眼下小霸王又盯上了什么?

恐龙张的朝鲜族老婆未聆风也很郁闷,平白无故比江月、胡光矮上一辈,但她是吃泡菜长大的机灵人儿,笑着对众人说道:“正要请你们去肥城呢,大家不如在我们那里过新年。”

“好啊好啊。”叮当第一个跳起来赞同。李胜馗皱起眉头,小惠妈妈怎么办?他才迟疑姥姥已经发话:“惠有我照顾,大家就放心去玩玩。”李胜馗还想留下,江月在一旁轻轻摇了摇头,他幡然醒悟:大家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毕竟不能为了自己让全部人受累。

李胜馗笑着说道:“这样也好,包括那帮小子都一起去,就算公费旅游。”他面对未聆风正色道:“咱们不意思意思,只怕嫂子回去就和张哥离婚。”众人皆笑。叮当心头的大石头安全落地,如果宝宝不去只怕没几个人去。

年还是要在家过,与张长盛约好大队人马初四那天杀到,然后便是分赃。共同体每家分得3千过年费,这可是一大笔钱,小子们每人发一百的慰劳金加上本月工资奖金全发,不过江月留个心眼,扣下一半到肥城再说,就算这样已经让小子们高兴坏了。

李胜馗在迎接新年的鞭炮声中感受到亲戚朋友众多的难处,往年有小惠妈妈打点诸事,如今需要自己亲历亲为,幸亏有几位姑姑婶婶帮忙,要不非得累死。

贺老师

杜老师

彭校长

欧阳

呼列那

(以上排名要分先后)

累得伸出舌头的李胜馗打量最后的拜访名单喘着粗气说不出话,叮当和鲁鲁笑着跑进房间,虽然胡光经常帮忙收拾屋子,可没有小惠的房间总显得凌乱。

“妈妈总是要离开的。”小惠平时的玩笑话颇象谶语,“宝宝要学会独立生活。”

那时的他很自信的说道:“不,我不会让妈妈离开。”多么自大啊,古人不是说过天有不测风云?还有一句离去方之拥有时的幸福。

叮当和鲁鲁坐到他身边,鲁鲁柔声问道;“想妈妈了?”李胜馗木然坐着,眼前的房间里似乎晃动着小惠妈妈的身影。叮当见他半天不说话,用手指头戳戳他,却见李胜馗顺势倒进鲁鲁怀里无声哭泣。两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安慰可怜的宝宝,慌乱一气后见他自己恢复了神智。

两位老师家随便拎些东西便去了,李胜馗可以肯定她们看见人比看见再多的东西高兴。贺老师见到他有些唏嘘,吃了几十年粉笔灰身体已经不允许再继续教书,她准备明年病退去青岛儿子家养老。李胜馗看着老师肥胖的身体又想到她艰难的弯腰替自己系鞋带,一时心潮澎湃。

杜老师在外地工作的孩子回家过年,他们对老气横秋的小娃娃特别感兴趣,李胜馗急忙装成弱智模样,引得叮当在一旁不停偷笑。在杜老师家听到欧阳外出办案,李胜馗只得暂时打消趁过年拉进关系的想法,不过对往日鄙视的警察有了些好感。

彭老头家空无一人,他们举家南下拜亲访友,李胜馗干脆拜访教导主任把礼物转送了。

街上的人来往穿梭购买年货,写春联的买春联的,买小吃的卖小吃的,加上红红绿绿的新衣服勾勒出新年的喜庆景象。虽然人们的衣着很是老套,脸上洋溢的却是发自内心的舒畅。不过,展现在李胜馗眼前的祥和被一个人的吼叫打碎。

“你说不买就不买,恩?”一个粗壮的男人喝道。面前的精瘦男人在他魁梧的身材下显得渺小细弱,穿着中山装的精瘦男人喏喏的说道:“你这花生买得不……”“对”字还没说出口,李胜馗便听见“啪”的脆响,精瘦男人被响亮的大耳刮子闪得踉跄后退。男人还没站稳,三四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的小伙子拽着他的衣领,拎小鸡一样把他拖回粗壮男人的面前。

李胜馗看见扔在花生堆边的一块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八角”,木牌最下方则是“半两”两个很小的字。他明白这是老套的圈套,“半两”的单位插进花生堆,买家本能地以为八毛一斤,等到称好货后不买也得买了。

嘴角流血的精瘦男人被迫买下高昂的花生,弥补甘心的走了。粗壮的男人用手指弹弹钞票得意地朝几个帮手大笑:“敢不买爷爷的东西?找死啊,哈哈。”几个兄弟也狂笑起来。粗壮男人扭面看见旁观的李胜馗“嘿嘿”一笑,“兄弟买点不?”

李胜馗摇头:“大哥的花生太贵买不起。”粗壮男人觉得拎着大包物品的男孩长得十分可爱,大手一挥很爽快的说道:“九毛一斤卖你好了。”

这欺行霸市的人到也梗直,李胜馗仍然摇头:“我还是不能买。”

“臭小子,我家黄花猪哥哥看得起你才便宜卖了,别不知好歹。”一个塔鼻梁的小伙子威胁道,“小心替你活络筋骨。”

“别他吗的吓唬小孩。”粗壮男人笑骂着拍塔鼻梁的头。

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李胜馗随口说道:“不是不想买,而是怕你们走不成。”

“恩?”黄花猪哥哥伸手拦住了小孩子,“说说清楚。”他的三角眼露出两道凶光,“你还敢告我们不成?”

“非也非也。”李胜馗冒出包不同的口头禅,“不是我,是刚才是买主。”

“尿脬软蛋还敢找人来?”塔鼻梁摆个造型,“也不打听打听我黄花猪哥哥的名声。”

李胜馗笑道:“呵呵,尿脬软蛋夹的公文包印有市政府字样,显然是开会回家顺便买菜,要过年还开会的不是官就是随从。他手腕带着两百多块的21钻上海手表,穿的是毛呢衣服,从这些判断应该是不小的官。过一会儿他不领人抓你们我的名字倒着写。”

趁几个歹徒被他的分析吓住,李胜馗快速离开,心里却暗自好笑,刚才的男人的确是市政府的一个副处长,但不是由于李胜馗逻辑推断正确,而是因为精瘦男人乃杜老师的学生他见过而已。

所谓富不与官斗,何况几个小流氓。黄花猪不想大过年出事,招呼兄弟们赶快收摊撤走。过没多久气势汹汹的精瘦男人果然带着几个警察赶来,躲在暗处的兄弟伸舌砸嘴。等他回去报告黄花猪,楞了半天的大哥从嘴里挤出一句“我们的岁数都他娘的活在猪身上了。”

第八章 凤凰清寒鸣啼

李胜馗再一次跨进毛毛面馆的时候,小桃如往常一样在店子里。看见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女人,李胜馗觉得她极象《沙家浜》里的阿庆嫂。对小桃的背叛,不,应该是选择,李胜馗并不认为她有多坏,一个为自己打拼的女人的任何举动都能被他理解,当然前提要是背叛的人不是他。

“小桃姐好。”李胜馗微笑着打招呼。

小桃慌乱的回答:“恩,好,好,你也好。”

面馆被彻底装修,加盖一层的屋子莫名其妙大了很多,墙上涂着很时髦的多彩油漆,虽然看起来十分花哨却显出主人家的得意。

穿着军大衣的彪哥听见声音下楼来,他笑着招呼李胜馗上楼喝茶:“瞧你带什么东西,咱们兄弟还讲这个虚礼?”李胜馗对彪哥具有文雅的谈吐很感奇怪,放下礼物随他上了楼。

楼上布置又有不同,隔成小间的房间看起来就暖和。彪哥带着李胜馗进了小隔子,放在正中间的钢碳小炉红红火火热气逼人,小矮桌上胡乱堆着炒花生黄豆和一瓶没开的二锅头。

“正准备一个人享受享受,你就来了。”彪哥脱了大衣,示意李胜馗也脱下外套,不然回去要感冒。

一大一小两个人盘腿坐在大毛垫子上,楼下的小桃又送上来一盘牛肉和热茶。彪哥笑着对目视小桃背影的李胜馗说道:“她是个好女人,精明的女人。”

李胜馗想到江月舅妈,笑着回应:“世界上的好女人很少,精明女人到是很多。”彪哥用牙齿咬开酒盖,对着瓶口直接喝酒,喉咙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李胜馗吞口唾沫,北方人的酒量当真惊人。

彪哥放下酒瓶,朝嘴里扔着花生米,眼看李胜馗说道:“客气什么,自个儿拿烟抽。”李胜馗苦笑着拿起桌上的炮塔烟,取出一颗点燃了,彪哥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

“彪哥,您和我姑父同辈,叫您叔叔也使得,可我就不明白了,您为什么这样关照我?”李胜馗吐着烟圈沉声问道。

“呵呵,你毕竟没在道上踩过,否则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彪哥喝口酒冷笑道,“我以为天才是传说中的玩意儿,原来真的存在啊。”他在桌上摊开一张报纸慢慢卷着烟,头也不抬的接着说,

“你大姑父当年也是一员干将,遇见你姑后急流勇退,我没他的福分后来进了大牢。”

李胜馗听呼列那讲述那个时代的故事仿佛听一本天书,虽然日子过去并不久远,却在人们的心目中淡忘得极快。

“那就是打、砸、抢!枪炮全用上。开始理论不同观点不一才是敌人,最后没啥说的,敌人就是敌人没有任何道理。”彪哥大口喝酒,浓烈的酒味铺满房间。他的眼中有狂热有后悔更有不服气,

“后来搞了大清算,我进了大西北的麻城大牢,在里面遇见一些人,他们改变我很多的观点。”彪哥自嘲的笑道,“原来我天生只能吃道上的饭。”

他扭头望着窗户外的天空,指着自己的头:“这里不够用!所以我去大西北混了五年,而真正的头儿安然无恙。”但他随即拍着桌子吼道:“彪子我也不是十分没用,吗的,不是活着回来了吗?哈哈哈哈。”李胜馗听着他毫无笑意的笑声打个冷战,急忙又点了一支烟。

呼列那冷冽的目光落在李胜馗微微颤抖的手上说道:“我把毛毛卤鸡蛋送还给你!”

“什么?”李胜馗吃惊了,彪哥在上面花的力气不小,不仅整合了全城的流动摊贩,还把手伸向周围的几个城市,现在的毛毛卤鸡蛋说是金娃娃并不为过。

彪哥在李胜馗的不解中靠墙而坐,他何尝愿意吐出到手的美食,但小摊小贩的毛毛卤鸡蛋需要人手太多,不仅陷进他和兄弟们太多的精力,甚至使他们的杀气逐渐磨平,再这样下去就成没牙的老虎。况且这碗饭并不好吃。

李胜馗明白了,小食品本小利大,但全是时间劳力堆砌出来的烦琐活路,一个大老爷们整天算着鸡毛蒜皮的小帐令他烦不胜烦。

“您恐怕还有原因吧?”李胜馗鼓起勇气问道。

狡猾的小家伙,彪哥咬着花生黄豆。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管理毛毛卤鸡蛋的小桃隔不了几天便唠叨又想出了什么花招新点子拓展业务,还让他抽空也想想怎么管理怎么规章怎么把花样多搞几个。这些不是他彪哥的长处,他在起起落落的生涯里学会的分析能力很快使他得出结论,这个世道变得很快,一心在商业上发展只会令他越来越被动。

“其实,是我的仇敌逼近了。”彪哥抽起自卷的烟说道,“他和我不死不休。”透过浓浓的烟雾,李胜馗看见彪哥脸上的杀机。

彪哥呼列那的生死大敌外号“蛋壳”,人长得浑圆如蛋,行走时宛如一颗滚动的球,蛋壳的口头禅是“我从不与人动手打架,单单滚过去就能把人碾死”。就是这个平素笑呵呵的蛋壳,在武斗中残杀了彪哥的妹子,起因是彪哥先杀了他的女朋友。

那是混沌的年代,“红成派”和“八。一五派”分别是造反派与保皇派的两大中流砥柱,彪哥与蛋壳是两派的大将。事情虽然过去二十年,只要人没死仇便了不得。

“我们都在准备。”彪哥嘿嘿冷笑,“他等着我,我也等着他!”

李胜馗没再说话,两个人默默的喝酒吃肉抽烟。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大汉冒冒失失冲了进来。

“是你?!”男人与李胜馗同时说道。来人竟然是卖花生米的黄花猪。

彪哥看出他们认识,随意向李胜馗介绍道:“黄花猪,我的好兄弟,才从黑山过来。”黄花猪见他们喝酒聊天,以为小孩是彪哥的亲戚,便肆无忌惮的说道:“彪哥,到底什么时候动手?我快憋出蛋黄了。”

彪哥面色尴尬,瞧了一眼李胜馗,装着酒醉怒骂黄花猪:“操你娘,动牛牛的手啊?”

李胜馗立马明白彪哥已经在暗中布置,他哪里敢介入道上的是非起身要走。没有挽留的彪哥把他送下楼,小桃早已准备回礼的大包食品。在门口彪哥很不经意的说道:“听说蛋壳也在搞你那圈子,看来我不插手错了。”他呵呵的笑起来。

日,没一个好东西。李胜馗在肚子里骂道。

从广州带回来的彩色电视机年前终于到了李德福家,重新成为街坊邻居议论中心的老爷子美孜孜地把带色的洋玩意看了又看。他按按电视机上的按扭问大儿子李延庆:“馗馗他姥爷的大匣子没问题吧?”

李延庆拍着干瘪的胸膛回答:“绝对没问题,我一共搞了三台悉尼的水货,刘婶不要的那台张长盛拿走了。”

“恩,时代进步快啊,连这大匣子都能带颜色了。”

全家人待如珍宝的彩电李胜馗似如一根草,18寸的电视机不带遥控不是直角平面,关键是节目太少。拜访彪哥的第二天他找个空闲摆脱了叮当和鲁鲁,溜进大姑的房间,大姑父正在聚精会神看电视里的京剧。他家的电视自然是老爷子淘汰的老黑白了。

李胜馗把彪哥和蛋壳的事情对大姑父说了说,他的脸色逐渐凝重,关了电视半天不说话。

“彪子和蛋壳已经干过了。”大姑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很正色的对李胜馗说道:“他们的事情你千万别搀和,那是大旋涡。”李胜馗点头,就连胡汉森也只是偶尔接触过黑道,让他搅和进去离死也不远了。

“彪子想把毛毛卤鸡蛋换现钱。”大姑父判断道。这点李胜馗完全同意。他问侄儿:“你看它能赚钱吗?”

还用说?李胜馗翻个白眼:“能!”

大姑父猛拍大腿:“我去和彪子交涉。他和蛋壳我都认识,这个面子应该会给。”李胜馗暗中冷笑:洗手江湖的大姑父已经老化,蛋壳不正想插手呼啦圈吗?不过眼下正在对垒的两人应该没心思搭理毛毛卤鸡蛋。

李胜馗寻思道:“要大家同意,我们就盘过毛毛卤鸡蛋。”

李德福因为彪哥送回李家家谱,对呼列那看法大为改观,江月和胡光也琢磨这是个好门道,于是大姑父受命正式与彪哥谈判。彪哥的开价并不离奇,江城六个小店加上全部的伙计家什一共4万,但他附带一个条件,不能把小桃开除。

听了彪哥的条件大家产生了分歧,李家认为小桃不可靠应该不与接纳。

大伯李延庆因为李梦乾的缘故,对小桃和大毛的事情知道得最清楚:“她就是墙头草,是婊子,咱说什么也不能要。”胡光也担心小桃对毛毛卤鸡蛋太知根知底,恐怕以后不好控制,同样主张不能收纳她。江月则认为彪哥开价过高,小桃的事情不怎么放在心上,说到底她只是一个管事,只要措施得力酿不成大害。至于小桃背弃大毛,她不屑一顾:“男人没本事才没女人要。”

李胜馗顿时对舅妈大加赞叹,小桃离开大毛投入彪哥的怀抱便似以后的职员跳巢,大不了多给新公司送去一副身体。他心中明白,若不是小桃尚念旧情,大毛怎么也拿不到上万的“赔偿金”。

“要是我们不要小桃,呼列那怎么说?”李胜馗问大姑父。

“不卖。”

“切,那我们就不买。”小姑很硬气的说道。但大家对彪哥不自觉地高看了几分。

“没有必要和钱过不去。”江月犹犹豫豫的劝说。她在李胜馗提示下算过毛毛卤鸡蛋的收入帐,对最后的结果吓了一跳。结成干姐妹的胡光迅速倒向江月,老李家的人辩不过嘴上利落心中亮堂的两个女人,最后决定收下小桃,但要彪子把附近武县和天牛县的三个铺子一并转让,彪哥没多考虑一口答应。听到彪哥的爽快小姑犯了嘀咕:“早知道咱们再压点价。”

“凡是讲个分寸,生意要双方面都有好处才做得长久。”江月劝说道,“就算呼列那急等钱用被迫答应,日后想不通生起事情也是不好,还不如大家爽快以后还好说话。”

李胜馗几乎要叫起来,商场的双赢原则不是每个人都明白透彻,舅妈真是兰心慧质的天生管理者。

第九章 一瞬弥千里

眼看又有基业的几家人这个年过得很是舒心,李胜馗才在鲁鲁家喝过美味的土鸡汤便被舅舅拉去姥爷家,鲁鲁无声无息跟在他身后,活象大号的洋娃娃。

电视机里播放春节晚会,年轻漂亮的毛阿敏唱着一曲《思念》,真如高雅华丽的一只蝴蝶。眼睛大张,满脸倾慕的叮当盯着荧屏上走下台阶的毛阿敏,她怎么会想到这位光艳照人、身材高挑的女人在以后的情变、税案和伤痛中每况愈下?

随着新年的钟声敲响,窗外的烟花爆竹照亮漆黑的夜空炸醒沉睡的大地。雀跃的叮当第一个冲下楼,手里的大口袋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礼花鞭炮。家人乐呵呵的尾随她来到楼前的空地,说是空地已经不准确,小孩和大人已经挤满百十平米的地方,闪亮的烟花映红每个人的笑脸。

小惠妈妈还躺在冷冰冰的医院里,李胜馗望着色彩斑斓的夜空,仿佛跳动着火焰的夜幕中有妈妈的影子。

凌晨三点钟,城市还有零星的鞭炮声,李胜馗在自家小屋里穿好了衣服开了房门溜出去。

寒冷的空气并不因为人类的欢乐而增加它的温度,风带着刀割般的冰冷席卷着大地的每个角落,几根凝结在屋檐下的冰凌耐不住严寒的考验“吱吱”地发出松动的声响,有些干脆落下来打得粉碎。但世界是沉睡的世界,喜庆并不能使睡眠免疫,就如快乐赶不走所有的悲伤。

李胜馗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在路上行走,他的步伐虽然踉跄却因为目标始终如一而显得坚定。走了近四十分钟,跌了四跤的男孩还没有看见目的地的大门。突然一辆警车停在他的身边,李胜馗警觉的看着不知来意的车辆。

吉普车的车门打开了,欧阳似笑非笑看着他说道;“上车!”

车里还有两个人,看情形是欧阳的下属。闻着车里浓烈的烟味,李胜馗由衷的说道:“当警察真辛苦。”

“可爱的小兄弟唉,有你这句话大年值勤算是值了。”坐在副驾驶位的警察打个大大的哈欠,“怀恋老婆的热被窝啊~~”

“滚你的蛋。”欧阳笑骂道,“这里有小孩子。”

吉普车开向医院,李胜馗有些奇怪,欧阳拍着他的脑袋:“知道你这个孝子不放心妈妈。”他看着李胜馗的眼睛充满赞许和夸奖。

有了警车的帮助,李胜馗甚至没多费口舌便进了小惠的病房,欧阳把他送到病房门口扔给他一件大衣后转身离开。

李胜馗盯着他的背影站了一会推开了房门。

单人病房的暖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呛人喉鼻的消毒水味道。看护小惠妈妈的奶奶姑姑回家过年了,黑漆漆的房间只看见病床上隐约的人形。

门在身后轻轻悄悄的关闭,李胜馗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良久才摸索着坐在床边。他的手摸着小惠妈妈的脸,滑腻的肌肤传来熟悉的温热,仿佛襁褓中伸出小手的时候。

屋里的暖气融化了身体的寒意,李胜馗这才感到麻木的脚冰冷刺疼,他脱去潮湿的棉衣斜靠在小惠妈妈身边,宁静的安详笼罩着黑暗的房间。李胜馗很满足,经历外面不可避免的你虞我诈后,只要在小惠妈妈身边,世界就又恢复了本色。他微笑着躺在小惠身旁。世态苍凉是永恒的定理,不管你是否看破生活总要继续。

大年初一下午,杨嘉尹便来找叮当玩耍,却看到家里兵荒马乱的一片慌乱,细问之下才知道李胜馗病倒了在医院输液呢。

“这个傻子,大年夜走到医院陪姑姑,结果发高烧。”叮当气呼呼的收拾几本书准备带去给弟弟。

杨嘉尹楞了楞:“要不我也去。”她对神馗大感兴趣,一个男孩怎么有让人琢磨不透的几面,而每一个角度都是那么与众不同。不过看起来叮当和家里的人似乎不足为怪,也许因为从小一起生活,他们见怪不惊。

“恩,那家伙怎么样了?”去医院的路上,杨嘉尹小心翼翼问道。

“那家伙?谁呀?”叮当纳闷后马上明白,“你说赵西西啊,好象很惨。”叮当随便回答一句便开始讲述她的新自行车。瞧她嬉笑灿烂的脸蛋,杨嘉尹突然很羡慕她有一个太好太好的弟弟,而最关心她的男人却常常忽视她心灵上的追求。

李胜馗病倒了,假期的安排在叮当的跺脚中化为泡影。她看着弟弟丝毫不内疚的表情狐疑地猜想,他是不是故意如此不离开江城?——

“呀呀呀。”李胜馗哀叫着扭动身体,“好叮当,我是病人,你就可怜可怜我。”

叮当得意的收回肆虐宝宝的手:“小蹄子好生听话,姐姐最疼你。”李胜馗可怜嘻嘻的看着面前的大堆寒假作业:怎么轮到他做了?

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十一日初五天气:晴

前天从医院回家,今天悲惨生活开始了,叮当要我做所有的功课,不然就家法伺候。外面的天气很好,但心情很差。老师,请倾听一个无助的可怜的孩子痛苦的哭声吧。

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十五日初九天气:还是晴

为什么叮当出现的时候天气都是晴呢?她从北京回来了,检查完功课我受到追杀,几乎跑遍整个厂区仍然被她抓住。

我要求和她断绝一切亲戚关系!

对了,妈妈的脑电波出现异常跳动。

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十六日初十天气:……居然是晴

我吃了叮当带回来的巧克力,她练完自行车回来说我多吃一颗,被其暴打。鲁鲁和杨嘉尹围观,发现她们脸上带笑。

妈妈恢复沉睡原样,恩,只要她在身边我就永远是儿子。

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十七日初十一天气:可恶的晴天

如果天上下雪,叮当在家里就要自己做作业,我就能睡觉,但没有下雪。

唯一的好心情是要开学了。阿门,我这才知道做作业的确很辛苦,老师就不能布置有难度的题吗?

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十八日初十二天气:晴天!

鲁鲁今天哭了,因为我把她的辫子绑在椅子上,为了安抚我充当了一个小时的马儿。果然被人骑不是愉快的事情,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以后就能天天骑别人。

备注:叮当去杨嘉尹同学家玩耍,我度过一个幸福的星期天。

妈妈的头发长长了,很漂亮。

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十九日初十三天气:我不说了,你们自己猜!

明天要开学了!假期日记到此结束,希望看见这本血泪帐的老师狠狠处罚段宁同学,罚她扫厕所跑操场擦玻璃我都没意见。

三月一日,收监的学生呼啦啦回笼了,经过一个寒假的饲养明显长胖不少。彭老头站在办公楼上对教导主任嘀咕:“让方老师加大体育课的运动量,一中不是猪圈。”

“恩,要不咱们主动打扫敬老院和所有公园。”彭老头托着下巴思考,“正好是文明礼貌月,我记得五号还是学雷峰纪念日。”教导主任肚子里“哼”了一声,得罪人的通知肯定是他传达,不过听说上面有意调老彭头去省中当校长,要是这样校长的位置不是空了吗?

“还有啊,全省五项全能比赛的各市预赛要开始了,我们在学校也要搞,要公开公正嘛。”

江城初中、高中生五项全能比赛市级选拔赛四月一日在一中举行,也就是说,在一个月里一中要选出参赛的八名选手。教导主任答应着暗自琢磨;初中的一个名额内定了李胜馗,另一个看来要给老彭头的孙女彭蕊,具体怎么操作呢?

李胜馗感觉有把大锯从校门切下,它割断了学校与社会的联系把这里变成世外桃源,只留下单纯的学生,单纯的学习,单纯的关系。

杜老师乐呵呵的站在讲台上:“大家都知道我们要进行全省初中生五项全能比赛。这次比赛将是国家重点试点项目,也就是说获得比赛好成绩甚至只要参加了省城比赛的同学,对以后都很有帮助。学校为了选拔最全面优秀的学生,将公开考试,希望同学们不要因为自己只是初一学生而害怕。”她笑眯眯的扫视全班:“老师心目中,你们永远是最优秀的!”

老师的鼓动便如上战场前将军的演讲,下面的士兵起初群情激昂,但吃饭开拔后逐渐回神冷静,等到面对对面黑压压的敌人,激动的情绪成了恐惧的泰山,心里只想着如何逃跑。

下课后杨嘉尹挥着手中的报名表:“都是没用的人啊。”偌大的白纸稀稀疏疏记了不到10个名字。她看着重新恢复懒洋洋神态的同桌纳闷,浑不知割断学校与社会的无形大锯也锯开李胜馗的双面人格。

低头想溜走的班长大叔被杨嘉尹一把拽住:“你也不带头报名?”

班长大叔哭丧着脸;“别让我丢丑行不?”杨嘉尹叹了口气,被李胜馗这座大山压在脚下的同学们还真可怜。

李胜馗没注意他们的谈话,他的眼睛看着窗外。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在一块扫去积雪的空地上摆弄单车,一会儿围观的同学多,他们象雄孔雀一样急于开屏斗艳,自行车上的花样越来越多。男孩子们的稚气的脸与逐渐模糊的回忆重叠。他想起曾经也爱这样的游戏,有一次双手互换车把,结果凶狠地摔在地上,鼻血长流。

杨嘉尹顺着他的目光外望,轻轻的皱起眉头,她不知道这些幼稚的显摆为什么让李胜馗不自觉的微笑。他应该是严肃的,象爸爸那样的沉稳;他的微笑应该在和蔼中带有威压,除对她之外的人有居高临下的威压。毕竟他不是爸爸,杨嘉尹顿时感觉空虚,甚至在心头泛起失望后的厌恶。

是啊,世界上哪里有象爸爸那样出类拔萃的人呢?

第十章 为谁归去为谁来

一中参加市选拔赛的校内预选赛开始了,第一轮由各年级组织文化考试,综合命题。三班是初一年级报名参考最少的一个班,杜老师面子无光却也没法发作,谁让班上有个睡神神馗呢。

整个考试波澜不惊,李胜馗用了二十分钟做完一个半小时的考题后离开。杨嘉尹牙咬嘴唇,心想你犯不着这样显示自己啊。其实她怪错了李胜馗,今天是小惠妈妈的生日,他要去医院陪她。

校门口叮当已经等候多时了,她推着新崭崭的一辆凤凰女式自行车在与杨临川交谈着什么,看她笑得高兴劲,两人显然交谈甚欢。

“杨叔叔。”李胜馗很有礼貌的打了招呼。杨临川显然没想到他出来得如此之早,笑眯眯的看看手表:“厉害啊,不到三十分钟交卷。”

叮当得意的说道:“瞧我说对吧。”杨临川笑了:“果然是神馗。”

两姐弟告别等候女儿的杨副市长,李胜馗坐上车提醒叮当:“注意啊,俺是金枝玉叶,摔坏你陪不起。”

“去你的。”叮当两条长腿在地上蹬动缓慢骑车,第一次搭人的她心头真有几分紧张。自行车摇摇晃晃启动,李胜馗紧抓她的衣服,暗叫不要发生车祸呀。

风从车前呼呼的吹过,裸露在外的耳朵和手被吹得生疼。他在裤包里摸索一阵,手套拉在教室里了。冷得受不住的李胜馗顺手伸进叮当的衣服,单车剧烈摇晃,吓得他拉紧叮当的内衣。

“你要死啊。”叮当大声的叫道,“乱摸什么?”李胜馗缩了脖子不出声,手却没有离开温暖小窝的意思。

“冷死我了。”叮当嘟囔两句不出声了,反正馗馗的手已经暖和。

自行车快速的向医院骑去,几个路边打陀螺的小孩大声喊道:“不羞不羞,女娃带男娃。”

你们懂个屁,李胜馗用眼光鄙视他们,日后还有专吃软饭的家伙呢。他想到前世一位外号“苹果猪”的朋友,长得极丑却长袖善舞,经常自号今天又勾搭某良家少妇得银几何,一帮烂人兄弟无不垂涎三尺。直到一日偶然撞见他与女伴逛街,一档朋友瞧见女郎相貌体型后狂奔三里呕吐不休,连连说此女乃三十年目睹怪现状之当今现实版,从此皆称苹果猪为裤杈,意思是什么样的屁股都可以套进去。

胡思乱想的李胜馗不知不觉把手放进叮当的内衣,细腻的皮肤在手指下起了小粒的寒碜。叮当大羞,这一年来她渐渐明白男女不同,弟弟这样的亲近在这心情下从未有过,虽说有些羞意,被他的手触摸的感觉还很舒服。

两个人跨入病房的时候,杨嘉尹做完考题出了考场,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爸爸居然在校门等他,但她很快控制自己的情感,走到杨临川面前叫了一声:“爸爸,你来了?”

杨临川对身材纤细脸色苍白的女儿看了又看,她象她妈妈一样柔弱又象她一样倔强,一股说不出的感情涌上心头。杨临川微笑着说道:“累了吧,今天我们父女好好吃一顿去。”

杨嘉尹压制心中的喜意,淡淡的回应:“你的太太呢?不去么?”

杨临川苦笑了,在官场上游刃有余的他面对一对母女总是狼狈不堪。杨临川很动情的说道:“小尹,没有任何事情能改变一件东西:你是我的女儿。”

“爸爸。”杨嘉尹在心里轻轻的叫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女儿,我的妈妈是你的妻子,为什么你要那样对她。为什么要娶比你女儿大不多少的女人?!也许考场上被李胜馗打击的杨嘉尹缺失几分锐气,她默默听从了爸爸的安排。

“小尹啊,今天是我和你妈妈结婚纪念日。”杨临川不知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曾经的妻子已经不在,面前的女儿便是联系他与故人唯一纽带了吧。

杨嘉尹楞住了,原来他还记得妈妈,还记得她这个女儿。

杨家两父女吃饭的时候,小惠病房里熙熙攘攘的挤着几个人。既然王大夫发话说病人需要外界的刺激,接受李家人贿赂的护士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胜馗和一群男亲戚在病房折腾半天,最后被胡光他们赶出去吃饭。坐在小惠身边的江月削着大苹果再把它细细切成小块,她一面削苹果一面对昏睡的小惠念念叨叨:“惠啊,你是一觉睡千年的那什么神仙了,醒醒吧,宝宝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

胡光用沾水的毛巾擦拭小惠:“傻妹妹啊,你的心事我知道,宝宝就是一小男人,你逃避有什么用呢?”两个女人沉默了,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叮当和鲁鲁跟着一大群男人下了附近的馆子,小姑父安慰神不守舍的李胜馗:“咱们现在出得起住医院的钱,你妈躺多久都没问题。”

大姑父恨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小挑担很怕姐夫,轻拍自己的脸颊:“瞧你这张臭嘴。”鲁鲁爸爸和段大强相视而笑。李胜馗岂能不知道长辈在逗自己开心,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

他们在这家“花牌酒家”的饭馆里找张大桌子坐下。段大强扫顾四周:“江城一下子出了多少饭店,真是几年前想不到的事情。”

点菜的小姑父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寻思以后的情况会越来越这样。”

饭桌上除了三个小鬼就是五个大男人,大家既然是亲戚便不搞自相残杀的事情,他们要了四瓶二锅头碰了一圈杯子后搞起新生活各顾各。

“我说馗馗,咱们都是男人是爷们,可不能光安排女人管事啊。”大姑父咬着大白菜含含糊糊的说道。

“就是,她们是你的亲戚,咱们也是。”没想到大伯也在附和。李胜馗吃了一惊,看着两个小丫头不乐却不说话的神情,再琢磨半天才想到北方重男轻女在八十年代还是很严重。

小姑父附在他耳边说道:“要不,我们另外弄点什么事情?”李胜馗大汗,都把他当成什么了?浑身挂满锦囊的诸葛孔明吗?

“我说大强兄弟,虽然你没退出厂子,可不应该看你老婆日益嚣张吧?”大姑父几口猫尿下肚,说话随便多了。

“咳咳。”段大强苦笑着斜看板着小脸的叮当,暗怪他故意让家庭不和啊。

小姑父嘿嘿奸笑:“叮当鲁鲁,你们妈妈还没吃饭,给她们带饭去先。”

“不理你们,一群坏叔叔。”叮当气呼呼的站起来,拉着鲁鲁找服务员打饭了。

段大强等女儿走后虎视大姑父:“存心的?”

大姑父连忙端起酒杯:“得罪得罪,自罚三杯。”他笑呵呵的喝了三杯酒,“存心说不上,不拉你下水更不成。”大家哈哈大笑。

段大强笑骂一声坐下,鲁鲁爸爸哭丧着脸:“好象你们把我也拉下水了。”

李胜馗很喜欢这样的气氛,说他们是长辈若论实际年纪却与他差别不大,他真想有一帮这样大的哥们。不过也只是幻想幻想,莫不成他拍着大姑父喊声哥俩好啊,五魁手啊。

男人中小姑父鬼点子最多,哄笑后他继续刚才的话题:“看你未来岳父多可怜,馗馗帮我们想个法子,咱们也抖擞抖擞。”

“就是就是。”一帮男人围住小家伙,就差声泪具下。其实怪不得他们,毛毛卤鸡蛋转了一圈重新回到李胜馗手中,江月借口女人心细,伙同胡光和两个姑姑完全掌握政局,就连呼啦圈也只是让他们充当跑腿的推销员压货员。

“以前家里我说一句是一句,现在呢,你大姑哏我说有本事你去管理啊。”满脸大胡子的大姑父可怜嘻嘻的说道,“你那小堂妹都说爸爸没用,还是老老实实听妈妈的话跟妈妈走。”

“就是就是。”男人们开始诉苦,这次舅舅发话了:“这种情况要不得的,是不能继续的。”

“去你的,还以为在厂里做报告。”李延庆年纪最大,眼前的人除了李胜馗都算小弟弟,“还不是你老婆领头造反?”

段大强立刻被打恹,找到攻击目标的兄弟们一涌而上,一面数落他一面灌酒。段大强心头叫屈不跌,他在家中的威严比他们更是一落千丈,要不是前段时间升为车间主任,恐怕叮当早说出听妈妈的话跟妈妈走。

李胜馗笑得菜都夹不住,他知道几个家庭其实很和睦。

“打住!”小姑父又开了一瓶酒,“馗馗,看在你大伯、姑父、舅舅和未来岳父的面子上,怎么也要让咱们重振河山!”

李胜馗灵机一动,段大强精通电子元件,李延庆和小姑父当过兽医郎中,有一件小东西估计适合。他嘿嘿笑道:“我说一主意,你们看看行不行。”……

听了李胜馗的话,鲁鲁爸爸第一个拍大腿:“准行!南方开春早,那玩意太讨厌,有这小东西家家户户都方便。”

段大强低头想了一会:“加热的玩意不难做,关键是药片。”

小姑父与李延庆低声商议一阵:“眼前没经过实验说不清楚,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好啊!”段大强得意洋洋的端起酒杯,“为我们男人重见天日干杯。”

“你们为谁干杯呢?”他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段大强回头看见江月冷笑的脸蛋,

“这个。”他求救似的看向众家兄弟,可惜方才还同仇敌忾的兄弟们一个个避开他的目光。

“回家找你算帐。”江月无暇与他计较,扭头急促的对李胜馗说道,“小惠醒了!”

闪电划破了乌云,然后是惊雷响彻云天,李胜馗就那样坐在凳子上。

“小惠醒了,快跟我我走!”江月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李胜馗的手就向外走,后面乱哄哄的尾随着一群男人。

李胜馗被江月带到病房门口整个人还是僵僵噩噩,但看见半靠在床头的小惠妈妈灵魂便重新融入了身躯。

“妈妈!”

小惠妈妈的脸色苍白,她吃力地朝他微笑。想冲进房间李胜馗被护士挡住:“对不起,病人刚醒,需要彻底检查和完全的休息。”被医生赶出来的女人们劝说他:“等了几个月还不能等几个小时吗?

李胜馗根本没听见她们唧唧呱呱的说些什么,只看见门在面前关闭,小惠妈妈消失门后。但无论如何,她醒了。

第十一章 欲把相思说成谁,不知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块宝……”

“宝宝哼的什么歌啊?怪好听的。”

宝宝的汗水流了下来,这首歌甚至这部电影仿佛还没有问世。面对妈妈的问话,李胜馗王顾而言它:“妈妈的脸色差了些。”

沉睡五个月的小惠伸个懒腰:“全身不舒服,骨头象散架似的。”她愁眉不展的掀开被子,“好象长胖很多呢。”

李胜馗哑然失笑,难道只要是女人就会关心自己的身材:“妈妈一点也没变,妈妈还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

小惠咯咯的笑了:“嘴变甜了。”她突然想起密林中的遭遇不寒而栗,“妈妈是不是很笨?居然被人骗。”

李胜馗急忙坐在小惠身边安慰道:“是因为妈妈好!”他内心的感触无以为加,若不是关己则乱,那样粗浅的骗局还看不出来吗?

“听说他被枪毙了?”小惠轻声问道。

“恩。”

可笑的蚊子大师原以为供出大案能发配西北免去彪哥的蹂躏,殊不知过年前习惯的严打逢罪加一级,加上几个同伙相互攀咬,最后哥几个共赴刑场。蚊子在江城没有亲戚,因为没人帮他出三毛八的子弹钱,执行枪决后尸体交给江城卫校做解剖道具使用,可怜大好的人因为不走正道,生前死后都不得安息。

因为小惠妈妈的复原李胜馗觉得天空都特别高旷晴朗,恰好杨嘉尹与爸爸消除某些隔阂关系拉近,使得全班同学这几天暗叫奇怪:两座天大的冰山怎么融化了?

“喂!”

李胜馗从一本连环画上抬起头,这可是《英雄刘英俊》,2003年卖出三千高价的书!可惜还要等很多年。李胜馗遗憾地把连环画小心翼翼放进书包,同桌杨嘉尹鄙视地看着他,没见过用巧克力换女孩子连环画的人!

“什么事情?”李胜馗问屠强。屠夫同学在寒假里废寝忘食的学习和进食,体形越发庞大。

“快快,我被人打败了。”屠夫拉着他向外跑。

杨嘉尹有些不解,叮当走过来轻蔑的说道:“没长大的娃娃,玩什么撞拐子。”撞拐子是男孩子的专有游戏:一腿着地,一只手握另一腿的脚踝,然后相互用膝盖碰撞,谁被撞倒或谁双腿落地便是输了。曾经有后人感叹:曾经有一个膝盖摆在我面前,可是我撞不倒他,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与此。如果上天让我再来一次,我会选择从旁边撞!

叮当也感叹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馗馗比我小4岁,不因为同班就成熟啊。”杨嘉尹同感的点头,直到摸出光溜溜几颗小石子的叮当笑嘻嘻的望着她,杨嘉尹翻着白眼想到:你这叫成熟?初一的人有成熟到拣石子的吗?

拣石子是很考敏锐的手工运动,七八颗小石子随便撒在桌上后留下一颗做母子,每抛起母子就要迅速按规矩拣拾桌上的小石子。因为女孩比较灵巧,所以这项深入民间的运动便成女孩的课间运动,可当它提升到战略意义上居然成为江城一中选拔比赛选手的项目。

教导主任口口声声说道:“这个考试体现智与体的能力,我们从小处看大方向,所以第二关考试初三年级就是——拣石子!”

yy你个教导主任,为了让彭蕊入选竟然搞这个花样!初三年级几个班主任肚子里大骂,谁让他们班上通过文化考试的是男生呢?

而初一初二年级的第二关选拔又不一样,小女生在初三前的学习都比较出众,因此为保证李胜馗顺利过关,他们的考试是——打弹珠!

“打弹珠同样讲究智力与体力的结合。你们想一想,每个人六颗弹珠,在有限的空间要打进五个洞还要尽量把别人的弹珠弹出线外,恩,很体现脑力和体力啊。”

体现你个头!两个年级的班主任们同样恨得牙痒,不过是只有李胜馗一个男生参加比赛你就用这样的方法?想象一群女孩子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打弹珠,几个老师头顶冒汗。

“嘿嘿,参加全市选拔赛的名额有限,你们主动放弃也成哦。”得到彭老头暗示推荐当校长的教导主任为了目的可谓费尽心思了。无可奈何的老师们只得鼓励同学们不畏强敌勇敢上阵,经过一番激烈拼杀两名内定的种子选手果然顺利闯关。

“同学们辛苦了。”教导主任看看参加决赛的二十二位同学,“下面进行的是德育、美育和劳育的考试。我们的考试方法很简单,请同学们两人一组在两天时间内设计一件作品,通过打分按顺序录取前面四组。”老师们觉得这次项目还算公平。教导主任阴阴一笑:“考试的评委由尊敬的彭校长担任组长,我任副组长。”

老师们等了半天不见教导主任继续宣布评委名单,半响才回过神来,敢情就他们两个!反对暗箱操作的人民反抗了,被群起攻之的教导主任只得退让一步,允许推荐一位老师参加评选,大家选出了德高望重的美术课“杨快感”杨老师。杨老师名字并非快感,因为他在做画后爱问“看我的作品是不是有快感”,偏巧大家看完之后还真有快感而得名,有“快”想扁他的“感”觉。

私下里教导主任对杨快感说了一句:“杨老师,学校很重视这次的比赛,参加最后评委是光荣的政治任务,做好了将有利于年中的职称评定,完成不好嘛……”教导主任“嘿嘿”着离去。杨快感盯着他的背影比个很不文雅的中指,然后爽快地决定向组织靠拢。

彭老头的孙女打算与同班的一位男生合作出船模,而李胜馗拒绝了教导主任的询问,不说他的参赛作品。主任暗道混小子不识抬举,却没想到李胜馗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东西。

李胜馗搅尽脑子的时候,江月也在费神盘算。逐渐风靡大江南北的呼啦圈对发源地的共同体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太容易制造的玩意使趋利的商人大肆效仿,过年没多久张长盛生产的圈子已经卖不过黄河,估算过成本的江月干脆不再派推销员出去了。

“月姐,你说那帮爷们在捣鼓什么?”发现丈夫的异常的大姑向江月反映。

江月笑道:“男人们不甘心被娘们指挥,搞自己的产业去了。”家里的段大强背地也在研究什么,江月不想太多过问,毕竟男人们这样努力绝对是好事情。

身体逐渐恢复已经出院的小惠抿嘴直乐:“你也算后知后觉了,馗馗大伯和他小姑父已经出门说是采什么草药,张长盛张大哥也从肥城跑来拉着鲁鲁爸爸去南方找什么包装。”

“他们想做什么?”大姑纳闷,看其他女人不管男人们的小动作便不再纠缠。

江月叹口气:“张长盛甩手走了,呼啦圈怎么办全没一个交代,瞧这不听话的侄儿把她老婆急得。”

胡光哈哈大笑:“没见你们这样的辈分,惠称他是张大哥,你叫他侄儿。”

江月也乐了:“我是从馗馗算辈分,咱小姑子人好不乐意压人家一头呢。啧啧啧,难怪姓周的王八看绿豆对了眼的追惠不放手。”小惠红了脸二话不说拧嫂子腿上的嫩肉,两个漂亮少妇嘻嘻哈哈在房间里打闹。大姑笑道:“两个疯婆娘。”

江月与小姑子玩闹一阵继续嘀咕:“虽说咱们的呼啦圈单个利润不错,那是一直没怎么降价的原因,可仓库里堆着的十来万圈子总得出手啊。”

胡光思考道:“宝宝不是说蛋壳也在做圈子,咱们的货被他抵着走不动啊。”他们对武斗文革中大名鼎鼎的蛋壳并不陌生,知道他是个光屁股打老虎——不要脸不要命的主。这次看见呼啦圈利润好,蛋壳不仅鼓弄圈子卖,对李家在射阳农贸市场的批发点还暗中使坏,使得江月只得让小毛钢蹦带人在那里维持。

江月银牙紧咬:“这样下去不是法子,南方的原料便宜,我们迟早要被挤跨。”

胡光开过杂货店明白壮士断腕的道理:“降价,全扔了!”

江月“哼”了一声:“扔是要扔,不过不能便宜搞鬼的混帐东西。”摸不到火门的大姑不解的问道:“什么混帐东西?”

江月冷笑不语,几个女人瞧她奸诈狠毒的模样倒吸一口气:好好一个人怎么进生意场变个人似的,真不知道她心性原本如此还是现在的生活改变了她。

一身是泥的杨嘉尹堵住李胜馗的去路:“李胜馗,咱们合伙怎么样?”整个初一年级只有他们两人参加最后决赛令其他班的班主任大为失望,没想到高年级的家伙玩游戏也厉害。

李胜馗很干脆的点头同意:“但做什么手工我没想好。”

“这我不管,你想方案我出原料。”

李胜馗心道你比我还干脆,他看着打赢弹珠的杨嘉尹不好多说。勇敢的女同学啊,为了取得比赛胜利成了泥猴。

“那晚上来我家商量。”杨嘉尹没等他应允转身走了。李胜馗本来对游戏似的什么五项全能不感兴趣,但性子里胜利的欲望鼓动他去拿第一,就是在实力不成比例的孩子面前,一揽众山小也是莫大的快乐。

权做圆俺从没当过冠军的梦吧,李胜馗对自己的无耻进行自我安慰。

第十二章 轻纱一点红

李胜馗在回家的路上被吓个半死,他鼓着眼睛看着江城电影院门口的大海报腿肚子发软,画得花花绿绿的宣传报海报上的字如同奥林卑斯山顶的宙斯大神雷电轰着他的头顶。

一切的打击来自对面的几行字:

台湾划时代的巨片,让你放情痛哭的根源,不哭退钱的宣言!

海报最下方还有红似血的几个大字:请带着手绢进场。

《妈妈再爱我一次》!

《妈妈再爱我一次》!!!!!!!

李胜馗觉得天昏地暗,这部电影记忆很深,他是在九零年底第一次看这片子,为了在女孩面前表示自己的坚强忍住没流泪,结果被女孩称为冷血动物从而失去单相思的初恋。因此他清楚记得《妈妈再爱我一次》是台湾富祥公司在1988年摄制的伦理悲剧片,故事改编自台湾民间故事“疯女十八年”,在大陆首次上演应该是九零年中的事情,但现在是1988年的3月!

一切乱套了。李胜馗慢慢坐在路边的街沿上喘着粗气:难道老子哼哼里面的歌曲就引来所谓的蝴蝶效应?莫不成我大喊微软,比尔该死真的能挂?他一阵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的思维使他方寸大乱地喊道:“陈水扁我日你奶奶!小泉蠢一狼你妈被大便涨死拉!布拉屎我xx你个oo。”未了很威武的高呼:“钓鱼岛是我们的,南海是我们的,打倒印泥!”他还嫌世界改变不够,声嘶力竭的嚷了一嗓子:“世界全属于中国人!”

路边行人议论纷纷:“瞧这孩子长得多俊,怎么是傻子?”

懂点世界形式的人直纳闷:“布拉屎不是美国副总统吗,这小孩子怎么想去xx人家的oo?”

电影院门口的工作人员赶也不是不赶也不对,孩子多可怜啊,看不成电影变得精神失常,连蠢狼和扁担都不放过。

李胜馗左看看右瞧瞧没发现时光乱流天地大变的异样,心想是不是要再刺激一下?他张嘴欲唱only

you或是大喝一声著名网络小说《血流》中道明臣同志的口头禅“欧必斯拉奇”,一位飞奔而来的女孩扑过来抱着他:“宝宝宝宝别吓姐姐啊。”

“你是叮当?”李胜馗慢腾腾问道,他怕话一出口漂亮的小姐姐就变成一堆白骨。

“天啊,你怎么拉。”叮当眼中流泪。

李胜馗一把抓住叮当的手:“走,我们看电影去。”叮当哪里敢违背他,两个人才到电影院门口,检票的直接让他们进去:“你弟弟想看成这样,快去快去,要开始了。”

电影大致还是原来的《妈妈再爱我一次》,可里面的主题曲却不是“世上只有妈妈好”而是一首什么“忘不了妈妈的爱”。李胜馗颓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吓得整场电影没哭的叮当神情紧张的望着他。

怎么会这样?李胜馗真的不明白了。

“宝宝,宝宝。”叮当轻轻摇他的胳膊,“妈妈等我们回家吃饭呢。”

犹如有灵光闪过,李胜馗猛然醒悟:莫非只有自己强大似钢筋水泥般的怨念,不,是强大的感情波动才能改变历史的某些痕迹?

“我灭你日本一万次。”李胜馗咬牙切齿跟随万分不安的叮当回家。也许是用脑过度,吃完饭他便睡意大发,衣服没脱呼呼睡熟。

听完叮当讲述情形的小惠那里还能放下心,她呆呆看着床上安睡的宝宝愁肠寸断。两母子的磨难怎么这样多?丈夫死得早,宝宝的身体一直很弱,好不容易拉扯他长大因为再婚的事情使他性情大变,等他稍微好转自己又一躺几个月,眼看否极泰来宝宝却再度出现状况,莫非老天爷见不得凡人幸福?

李胜馗象安装有闹钟,他早上准时醒来,眼睛睁开就看见小惠妈妈疲倦的坐在椅子上望着自己。她的漂亮单凤眼里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没睡。李胜馗心窝被几十只猫用爪子疯狂地抓着,他深情地叫声“妈妈”,一切担忧害怕扔去九幽冥地,有了妈妈还怕什么未来已改呢?

一大早叮当骑着自行车到了小惠家,看见准备早餐的姑姑一脸平静放了心。隔壁的刘秀花站在走廊上替鲁鲁梳着长辫子,火热的煤炉冒出浓浓的焦煤味,在叮当眼前是曾经熟悉的画面,仿佛所有的东西又回到起点。

“奶奶,我也要骑车。”鲁鲁羡慕地盯着楼下的自行车,开学后叮当与李胜馗骑车上学,她只有一个走,心里十分不舒服。

刘秀花用缠了红毛线的橡皮筋扎好孙女的头发:“上了一中就买。”

小惠嘴吹凉气,把煮鸡蛋递给叮当和鲁鲁:“放暑假阿姨给鲁鲁买单车,好不好啊。”鲁鲁笑呵呵的接过鸡蛋连连点头。

学校里仍旧一切照旧,不过被放鸽子的杨嘉尹脸沉如云,虽然李胜馗解释昨晚生病,但在女生看来就是一个借口,他根本不想与自己搭档!

懒得理你,李胜馗在课桌上写写画画,他想把记忆里曾经的未来尽量默写下来,如果能操纵它们按自己的想法改变那是多么刺激的事情。他边写边后悔,很多的点点滴滴淡忘遗失了,以前的他怎么没想过去把握呢。

杨嘉尹突然趴在桌上哭了,开始声音还不大,逐渐上早课的同学们都听见“嘤嘤呜呜”的哭声。领早自习的mrs.黄走了下来,

“嘉尹,生病不舒服?”

杨嘉尹依旧耸肩哭泣,李胜馗明白女生在表示抗议呢,他无可奈何的回答mrs.黄:“杨嘉尹同学想上厕所不好意思举手请假,所以……”

课堂上爆发出呵呵哈哈的笑声。又羞又闹的杨嘉尹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串串泪珠:“你才想上厕所,你才好意思,你才……讨厌~~~”mrs.黄忍不住微笑,她是今年才毕业工作的新老师,在与孩子们打交道的日日夜夜,她喜欢上这个工作,喜欢面前童真质纯的同学,当然也遗忘了摸阿姨的波的往事。

“李胜馗,作为gentleman,还很handsone的gentleman,欺负miss不是荣耀的事情。”

李胜馗象gentleman一样耸肩:“mrs.杨,iam

sorry。”杨嘉尹红着脸摇头表示原谅,mrs.黄却不想放过他:“同学们,李胜馗同学既然做了错事就要受罚,你们说罚他讲一个英语笑话怎么样?”

“好啊。”

李胜馗站起来扰头,难道对小孩子讲拉链门的笑话,他在脑海里翻腾半天:一个外国人去一家中国公司办事,与接待员进行了下面的英语对话:

小姐:hello.

老外:hi.

小姐:youhavewhatthing?

老外:canyouspeakenglish?

小姐:ifinotspeakenglish,iamspeakingwhat?

老外:cananybodyelsespeakenglish?

小姐:youyourselflook.allpeopleareplaying,nopeoplehavetime.

老外:anybodyherecanspeakenglish?

小姐:shoutwhatshout,quietalittle,youonearthhavewhatthing?

老外:iwanttospeaktoyourhead.

小姐:headnotzai.youtomorrowcome.

mrs.黄与杨嘉尹听完就笑了,然后几个学习较好的学生慢慢才明白,过了好一阵大部分同学发现了笑话的包袱所在哄堂大笑。

“这就是我们说的洋泾帮英语,任何语言都要融会贯通,学习并不是一味照搬。”mrs.黄满含深意的说道。她何尝不是才明白这个道理?其实李胜馗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词汇量大不等于英语过关,但让他安心学语法用法着实为难。

“说吧,还搭伙不搭伙。”杨嘉尹小声问李胜馗。

李胜馗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我们一人做一样手工品。我做复杂的,用胡萝卜雕刻几十朵花,你呢只雕一样,用粉笔雕一个小的宝塔。”他看着女同学正色说道:“没问题吧?”

杨嘉尹想了一会,迟疑的回答:“应该没问题。”她寻思自己才完成一样不好说出有困难的话。李胜馗肚里笑得抽筋,粉笔雕塔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而他的胡萝卜刻花去饭店请厨师帮忙就是。

放学时杨嘉尹书包里装了一盒杜老师给的粉笔,吃完晚饭找了小刀开始打磨工艺品,看起来简单的劳动却一下子变得艰难。粉笔的石灰颗粒粗细不一,质地相当不均匀,稍不留神就断了。

“记住要多雕刻几层,每层的塔座都要打通。”李胜馗惟恐天下不乱的话总在她耳边想起,搞得她越发心神不定。

杨临川到家的时候提包也装着几盒粉笔,女儿在他下班前急冲冲打电话给他,说是没有粉笔不准他回家。杨副市长微微发笑,倔强任性的女儿在玩什么花样。

“你去看看她。”年轻的妻子小声对他说道,“尹尹在房间里大喊大叫,我去问她她大发脾气。”杨临川朝夫人笑笑借以表达歉意,他在处理家庭问题的不妥当严重地伤害了后妻,多亏她的大度和善良才避免家中的大战。杨临川发觉自己并不是不幸福,夫人贤惠女儿聪明,如果她们能和睦相处他就能在日趋紧张的官场上继续奋战。

一步一步来吧,杨临川上楼的时候联想到他就是爬楼梯一样,由公社的小喽罗成为数十万居民的父母官。

杨临川敲了敲门走进女儿的房间:“小尹在做什么?”

杨嘉尹坐在扔满半截粉笔的地板上眼泪汪汪。很久没看见她无助流泪的父亲着急了,问清情况后暗骂不怀好意的臭小子,这不是故意作弄宝贝女儿吗?没准坏小子正在那家餐馆得意的发笑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胜馗还真的在“花牌酒家”的厨房里乐不可支,雕花的厨师奇怪的看看他又忙自己的活去了,两块钱雕一个的萝卜花要16朵,这生意划得做。

高傲的公主怕是完不成作业,李胜馗笑一阵自个儿盘算,看来得摘几片万年青的叶子预示祖国江山万年青。嘿,谁说看电视没有教育意义,如此好方法不是学刘罗锅吗?

第三卷完

第一章 亲嘴

寒冷的季节只要一阵暖风吹过,整座城市的植物动物们骚动发狂地欢迎春天来到,但春天只是露半个头,又被寒冬驱赶到遥远的南方,可怜嘻嘻的树儿忙收敛冒出小绿点的枝头,地上的人们也慌不迭地加衣。不过春寒咋冻的天气并不影响杨嘉尹同学的心情,她笑眯眯的递上一根小试管,李胜馗接过试管吃了一惊。

整节粉笔雕刻的一座宝塔安静地躺在透明的玻璃瓶里,9层的宝塔层层镂空,细小的屋檐还很精致地刻了瓦片。

“这是你雕的?”李胜馗狐疑地问道。杨嘉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双手举在他的眼前,裹了纱布的手指依稀可见刀割的红色细口。除了金海燕,李胜馗第一次佩服一位女生,

“真看不出来。”李胜馗审视她发红带黑圈的眼睛,很由衷的表扬,“好样的!”

一股喜悦涌上心头,整整一个晚上,她用四盒粉笔完成看似简单实际困难的任务,虽然很多细微的雕功由后妈完成,但杨嘉尹仍为自己感到骄傲。

李胜馗拿出带来的白色托盘,小心翼翼地用胶在上面固定好粉笔宝塔,托盘四周摆放红色的萝卜花,又取出配好的黄色染料点在宝塔上,杨嘉尹一会看看逐渐成型的工艺品,又看看认真工作的李胜馗,心头喜滋滋乐洋洋。围观的同学们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看来高分不见得低能哦。

一件件参赛学生的手工作品交到了教务处的评委手中。彭老头暗暗叹息,在两天内除五个小组之外的其他人都是画些花花草草涂抹几个大字,就是工艺作品里也存在两组做工构思明显有大人打磨的痕迹。彭老头不由感叹,以前学校各种朝气蓬勃的兴趣小组被十年一场浩劫冲得无影无踪,眼前学生的动手动脑能力太弱。

“校长,评选结果已经出来了。”教导主任媚笑道。

丧失观赏兴致的老头索然挥手:“张榜贴出通知,把入选学生的作品放出去,没过关的同学你们私下沟通一下,告诉他们原因。”彭老头很清楚就是没有教导主任有意放水,李胜馗和彭蕊也能入选。

初中部与高中部参加市级选拔赛的名单公布后,一中再次被全省中学生五项全能比赛吸引,他们不明白大张旗鼓宣传“歪门邪道”的意义何在,其实不要说他们,就是李胜馗,一个拥有比别人更多经历的人也不明白。

他在张望这个世界,小惠妈妈的昏迷使他从被动的生活中逐渐清醒,那么大的世界有幸福更有磨难,有享受更有坎坷。李胜馗悚然颤抖,十几年后当先知的领先变成落后,他从天才变成庸物,旁人的眼光还会包含崇敬吗?

杨嘉尹觉得又看不透同桌,他对入选没有丝毫的欣喜,甚至还有一丝的担忧,这样的神态是不是爸爸常告戒自己的“先天下之忧而忧”?还有他的雕花,多好看的蔬菜花啊。敢情杨副市长没有点明李胜馗的手段,反而使女生对同桌再起钦佩,如果他知道女儿心中的迷茫恐怕第一时间揭露那男生的无耻。

发狠心的李胜馗在纸上大写他的阴谋,杨嘉尹挪动板凳身体后仰,从同桌背后偷看他的字:童话、披着羊皮的狼、两只蝴蝶、吉祥三宝

、冰雨、暗香、猪之歌、老鼠爱大米、后来、丁香花……女孩很纳闷,他边写边嘀嘀咕咕什么“写死你们,写死你们不出来”。要是她知道无良的家伙正在策划盗版后世歌曲的版权,不,不仅是版权,他还要剥夺别人构思的可能,不知会如何看待这样可恶的人。

丝毫不知情的杨嘉尹听到李胜馗极其小声的哼着曲子:

蒙娜丽莎她是谁,

她是否也曾为爱争论错与对

为什么你总留给我失恋的泪水,

却把你的爱情付给别人去摧毁。

杨嘉尹被优美的曲调吸引,她不知不觉靠近哼歌写歌的家伙,而盗版贼子搅尽脑子苦苦思索。女孩听见念经般的歌词,偏是那样优美那样地打动自己:

在我梦里因为能和你相爱而骄傲,然而你都不知道。

我期待在你爱的世界变得重要,要把爱人慢慢寻找。

对你付出的一切,只换来我对自己苦苦的嘲笑。

蒙娜丽莎她是谁,她是否也曾为爱寻觅好几回,

她的微笑那么神秘那么美,或许她也错过感情的千山万水,

才发现爱你的人不会让他的蒙娜丽莎流眼泪。

蒙娜丽莎么,就是外国人的怎么名画吗?杨嘉尹靠得更近,她呼吸的热气呼到李胜馗脖子的寒毛上,受到触动的男生快速转身,被察觉的女孩子慌了手脚,她木楞楞的看着一张嘴不偏不移地贴在她的嘴上。

这,我们在亲嘴?女孩子的头脑一片空白。

我,我的初吻?李胜馗伸出舌头舔了舔热乎乎的肉片。

我看见了什么?讲台上的化学老师洪摩尔不断提醒自己冷静冷静,但他看见了什么?两个男女同学在最后一排亲嘴!洪摩尔瘦如骨架的身体敏捷地转身写黑板,他知道再不避开同学们的视线他们将会集体向后看,从而发现惊世焚俗的一幕。

你们太过分了,洪摩尔在黑板上写着化学公式。校长说你是天才,我们也承认你是天才,但哪个天才在课堂上亲嘴嘴滴?

“咦,老师写什么呀?”浑然不知究竟的同学们低声议论,“fe+cuso4=……亲嘴?”

洪摩尔猛然醒悟,他把“嘴”字慢慢写完慢慢转身。还好,两个蔑视礼教的学生已经分开,他慢吞吞说道;“大家很惊奇吗?不错,这个置换反应就象亲嘴,它们交换自己的~~~嘴。但这类置换反应条件的:一,盐必须是可溶性的盐;二,金属要比组成盐的金属活泼。”

他快速的擦去“亲嘴”:“所以,当这些条件不具备的时候,亲嘴就不能发生!”靠哦,我说些什么?洪摩尔赞叹自己智慧过人的时候嗓子尖冒出火星,危险啊。不过令他欣慰的是三班同学在以后的考试里对置换反应掌握得出类拔萃。

虽然两个豆蔻年纪的少男少女后来羞答答解释亲嘴发生的条件,但同排的一位男同学仍看见了闪光精彩的一幕。

“哥,馗哥!您一出手天下吼呀。”男生满脸尊敬,“以后谁说你坏话,我砸y的头!”靠,不说你上课不认真听讲,眼神还他吗的好使。

记得有广告说亲嘴的滋味酸酸甜甜,可前世李胜馗没有感受,今生的初吻也没有带来太多的联想,大不了皮与皮的轻微碰撞,但杨嘉尹却恍惚:我,和男生亲嘴了!……

晚饭的时候,后妈偷偷告诉杨临川:“尹尹好象有心事。”杨副市长不经意说道:“小女孩有什么心事,估计是选上参加比赛高兴。”他心里“嘿嘿”发笑:臭小子作弄我女儿,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后妈不好多说,虽然这段时间与杨嘉尹关系改善,她不想急功近利丧失获得的好感。

头脑晕晕的杨嘉尹放下碗筷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头扎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想哭却哭不出来。隔了不知多久,她模模糊糊听到爸爸在门口说着什么,连问几遍才知道他晚上要开会。杨嘉尹随便答应着,心头一阵乱糟糟,爸爸第一次被一个男的盖住风头,她想着两人嘴唇相连的画面,越想越慌越想越怕。

与保姆聊天的后妈看见杨嘉尹摇摇摆摆走出房间,诧异地听她说要去叮当家,心头纵然担心却无法阻拦倔强的女孩。她暗地偷偷跟在杨嘉尹身后,直到看见她真的进了叮当家的门方才舒口气。

叮当打开门“咯咯”的笑了:“就知道你要来闹,馗馗没在我家!”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淋下,杨嘉尹用哭腔说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大而化之的叮当根本没留意她的脸色,拉着她进屋:“馗馗不是有心,他只是作弄你。”杨嘉尹想找根绳子上吊,有这样的作弄吗?

“我要杀了他!”女孩发自内心的吼道。叮当吃惊了:“一件小事情犯得着吗?我弟弟没想到你真的很配合。”

一件小事情?配合?心情不知变换多少颜色的杨嘉尹欲哭无泪,亲嘴的确需要两个人同时进行,但,自己是配合吗?是小事情吗?

“好拉好拉,大不了你搞回来。”叮当无所谓地说道,“正好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去李爷爷家,你就在这里住了。”

杨嘉尹面对叮当的无情这才想起面前的女生是那家伙的姐姐,她咬牙挣开她的手转身出门。叮当很不高兴的嚷道:“你还要怎样呀,做粉笔宝塔的事情是他不对,可你也不要太小心眼。”

“粉笔宝塔?”杨嘉尹彻底懵住。原来叮当说的小事情是这个!她“哇”的哭出声,抱着叮当乱摇晃:“不是的不是的,我没脸见人了!”就算叮当再愚昧也发现事情不对,她慌慌张张拉她进了自己的小房间连声追问。磨了大半个小时,杨嘉尹才说出事情的原委。

“你们亲嘴!”叮当捂着嘴大呼小叫。

“叮当,我完了。”杨嘉尹抱着叮当的毛毛熊,泪眼汪汪的瞅着她,“我会怀孕的,我不要当妈妈!”

第二章 愚人

夜慢慢地占据阵地,白昼退却到地平线下,一座座楼房中的一盏盏灯此起彼伏的亮了。每间鸟笼般的屋子里都发现着属于它们的故事,故事不尽相同,却都有它的酸甜苦麻。

叮当家没有开灯,笼罩着整间屋子的黑暗也笼罩着两位愁容惨淡的小姑娘。

“我该怎么办啊。”杨嘉尹哭泣着。

叮当用更无助的眼神回望她,天啊,她与弟弟亲嘴要有孩子了!想到孩子她全身毛骨悚然,幻想两个小人人环抱一个更小人人的宝宝的场景,那是怎么样的一场噩梦。

“~~鲁鲁,鲁鲁怎么办?”叮当含糊嘟囔着,心底还有更响亮的声音在呼喊:我怎么办?

“你,你,我,我都这样了,你还想什么鲁鲁。”杨嘉尹委屈的说道,“我不要当妈妈!”手足无措的叮当急忙搂住又在嚎啕大哭的女孩安慰道:“我们找人想办法。”

“找谁?”杨嘉尹抹着眼泪,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完。

“找姑姑。”

杨嘉尹的头摇得滴溜溜转:“不去不去,羞死人了。”

叮当苦闷的说道:“肚子大了不是更羞?”抱着毛毛熊的杨嘉尹被大肚子吓坏了,她想冲出门离开这里离开会丢尽爸爸脸面的鬼城市,可她没地方去。

“去吧,姑姑是好姑姑。”叮当极力劝说,要是姑姑也没办法只有让鲁鲁吃亏了。

杨嘉尹黑白分明的眼珠在黑暗中闪动亮丽的光彩,她思考良久才慢慢点头:“那,你只能告诉她一个人。”

“恩。”

“我不去他家。”

“放心,馗馗家楼下就是门房,门房有电话。”长出一口气的叮当跑下楼打电话。

守在叮当家大门外的杨嘉尹后妈跺着脚驱除寒冷,她借助微弱的路灯看见叮当急冲冲下楼在门房处忙合半天又急冲冲上楼,隔了一会又看见一个女人搭着三轮车来到,以更快的速度上楼。

那不是李胜馗的妈妈吗?她只是见过小惠一面,可漂亮少妇的仪态神韵当时就迷住了她,所以老远便认了出来。她的心“咯噔”提到嗓子,莫非尹尹出了什么事情?她顾不得许多,拔脚也上了楼。

屋子里的叮当才对姑姑讲述杨嘉尹和宝宝亲嘴,目瞪口呆的小惠盯着躲在床脚的小姑娘发愣,这时门被人拍得通天响,狐疑的叮当开门后看着心急火燎的阿姨只有一个念头:全完了。

两位吓得够戗的妈妈压抑狂跳的心听完叮当的讲述,已经毫无知觉的杨嘉尹隐约听到有人强忍却忍不住的笑声,她迷迷糊糊的想道:我要被人唾弃了吗?爸爸要很讨厌很讨厌我了吗?

小惠毕竟是普通女工,她把亲嘴的故事当着笑话转给亲戚们听,同样普通的众家人也当着笑话听了,哈哈大笑后小姑回家教训儿子静官:“你在幼儿园不准亲女孩子,小心让人家当小妈妈哦。”李胜馗闻言仰天长啸,弟弟静官生就爸爸不疼妈妈不爱的熊样,即便日后芙蓉姐姐也不会允许他亲亲,看得出他长大后十有八九满脸横肉,大不了当个厨师没准还能吹牛说可以鲍鱼泡方便面。

不过这件事情让鲁鲁不快了好几天,她暗暗妒忌杨嘉尹,大人们平素的玩笑话早在她小小心里扎下一颗种子:你是宝宝的小媳妇!幸亏她人小心眼不小,被李胜馗用好听的歌曲哄一哄便把亲嘴抛在脑后。

亲嘴的故事辗转着传给杜老师和彭校长,两个人在大笑后陷入了沉思:老师和学校对于年少无知的孩子是否失职了?洪摩尔也做了自我批评:“真没意识到孩子们没有生理心理常识的认识。”但是就算彭老头厉害,堂而皇之开设性生理课也是危险的地雷阵。

“大家研究研究。”教育局局长收到一中的报告打个哈哈了事。

四月一号如期而至,参加江城市初、高中学生比赛的选手云集一中。说是云集不是很恰当,初中部有十一所学校参加,高中部却只有五个,令师生们惊奇的是杨副市长居然大驾光临。彭老头临机应变,全校学生放假一日悉数移师大礼堂举行隆重的开幕式,而学校表示出的重视也使参赛学校面子有光。

“美丽的春天光临大地的时候,我们欢聚一堂……”彭老头趁机的讲演引来大家的普遍不满,你讲则讲矣,可用去两个小时的时间是不是太过分?主席台正中位置的杨临川倒没有表示不满,笑呵呵的他不时还为彭老头蹩脚的笑话带头鼓掌。

虚伪就是这样练成的,头排就座的李胜馗暗想道。

在热烈欢送彭老头的掌声中,杨副市长欣然发言。还好他的话并不长,在歌颂大赛的最后他突然说道:“参赛的同学们是从众多选手中脱颍而出的高手,我有一个小问题想请教一下。”笑眯眯的副市长眼光在前两排选手中来回转动,最后停留在李胜馗身上。

吗的,不过是亲了你女儿,你不会这样打击报复吧。

臭小子,暗算我闺女,居然还和她在课堂亲嘴,不考考你让你出手岂不是很对不起我的宝贝女儿?

“请这位同学回答我的小问题好吗?”杨副市长贼笑着指着李胜馗,“我曾经有几张唱片,但已经把一半唱片和半张唱片送给了彭老师,然后又把剩下一半唱片和半张唱片送给了苏局长,我现在只剩下一张唱片,你能说出我原来有几张唱片吗?”彭老头胸有成竹的盲目乐观,其他老师则有些担心。这个问题换算成代数式计算不困难,若不知道解题途径马上解答并不容易。

大礼堂出现小声的议论,除了一小部分想答案的学生,大部分饶有兴趣盯着李胜馗想知道有名的神馗是不是浪得虚名。

太歹毒了,李胜馗沉着脸急速盘算,过了一会站起来回答:“您一共有七张唱片。”

小声的议论变成唧唧喳喳的喧哗,没有想出解题步骤的学生倒推算出他的答案正确,参赛学校的老师暗暗赞叹。笑成一朵花的彭老头眯眼看着杨临川,嘿嘿,想考倒我的得意门生不容易哦。这道题用算术式表达为

x-(x/2+1/2)-[(x-(x/2+1/2))/2+1/2]=1,在短时间回答需要水平!

杨临川很惊异:“不错啊。”

真他吗的悬,还好俺对王小丫情有独钟,她主持的智力竞猜节目一集也没拉下。李胜馗阴阴冷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里也有一道题。”他没等杨临川同意就大声说道:“我昨天抓蚯蚓,一共抓了六根没头的,九根没尾的,八根一半的,请问我到底抓了几根蚯蚓?”这下轮到杨副市长郁闷,因为到最后也没算出答案。

开幕式上李胜馗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虽然不愿意太过于出风头,但人帅没办法啊。被小孩子反将军的杨临川回到家还在念叨:六根没头,九根没尾,八根一半,到底抓了几根呢?

“到底抓了几根呢?”叮当同样在追问李胜馗。哈哈大笑的他就是不说话,其实这不是数学题,而是一道脑筋急转弯。

“讨厌~~~~的小蹄子!”叮当呼啸着扑向李胜馗,手脚并用地在他身上发泄淫威。等到累了的叮当蹦蹦跳跳找鲁鲁玩耍,李胜馗突然想到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

“宝宝。”

“恩”

“下午你们放假陪妈妈去医院复查好吗?”

怎么会不好呢?李胜馗呵呵笑着想道。

江城医学院附属医院看病的人总是很多,光是排队挂号就花去半个小时。李胜馗从人堆里挤出来,小惠心疼地拿手绢替他擦汗,香香软软的手绢令他想起以后代替它的纸巾和关于纸巾的笑话;

城里人取笑看不起的乡下人:你们太不讲究卫生太落后。

乡下人老实点头,不过随即反问:可城里人为什么行为很奇怪?比如我们喂猪的青饲料你们说是天然食物,我们擦屁股的纸你们用来擦嘴。

李胜馗扶着小惠上楼的时候,几个彪形大汉冲进医院,他们抬着三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直奔急诊室,过了没多久身穿警服的欧阳带着警察也来了,有些诧异的李胜馗用眼光和他打个招呼送小惠妈妈检查身体去了。

李胜馗在走廊里百无聊赖复查的小惠妈妈,欧阳神秘兮兮地出现在他身边:“告诉你姑父还有什么毛,这段时间少参合彪子和蛋壳的事情。”李胜馗点了点头:“楼下是谁的人?”

欧阳面露鄙夷:“蛋壳的手下。”李胜馗看见他的表情,不由心想欧大哥是偏向彪哥呢还是对道上的人都没有好感?

欧阳与李胜馗闲聊几句急忙忙离开,走到楼梯口笑着对他说道:“我欠你一顿饭,等你通过中学生比赛一并请了。”李胜馗朝他挥挥手意思是你去忙你的,心中对欧阳却是十分好感,他转念想到彪哥与蛋壳终于还是对垒,不过这与他无关。

检查完身体的小惠走到身后笑着问他:“宝宝看什么呢?”

“呵呵,一位朋友。”

李胜馗的猜想彻底错误,他不仅与彪哥蛋壳的拼杀有关,还起了决定性作用!罪魁祸首便是江月。

知晓蛋壳插手呼啦圈后江月并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轻言退让,相反,她把几家人所有的余钱和利润全购进原料做成了圈子。就在蛋壳为了保持价格慢慢放出呼啦圈的时候,江月暗地里联系原来的客户同时一举抛售手中所有的呼啦圈。等到蛋壳反映过来,几十万呼啦圈已经铺满北方,圈子价格低廉而且短期内市场严重饱和。

蛋壳傻了眼,他好不容易筹集的资金变成一捆捆无用的塑料圈砸在手里,江月此举不仅打击了搅浑水的蛋壳,也打击了妄图占领北方的南方商人。彪哥听到这个消息,一方面为李家人的精明狠毒暗自后怕,另一方面趁蛋壳焦头烂额之际发动致命一击。得力干将黄花猪首先带人杀伤蛋壳杀死他的两个兄弟,接着他亲自领头把蛋壳的势力轰出江城赶往武县一带,虽然后来被迫交出几个兄弟顶缸,但他已经重新在江城站了起来。

“这个李胜馗,不是让他不要搅和吗?”欧阳气呼呼地欲找小男孩算帐,他不知道打击蛋壳李胜馗丝毫不知道。不过欧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医院里抢救的蛋壳,只要他肯作证,他就能把彪子送进大牢。

“欧阳愚蠢啊,道上人能上警察的证人席吗?”躲在乡下的彪哥呵呵笑道。他念着毛主席的诗词: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对于一切敌人,我们就是要完全打倒他们,再狠狠踏上一只脚!——

关于脑筋急转弯答案请看下章内容。

第三章 考试

第三章考试

初中组综合考试题:

阅读《小猫钓鱼》回答后面问题。

小猫钓鱼

钓,是怎么样的钓?沉鱼落雁钓;

猫,是什么样的猫?吊额金睛猫!

有一天,大猫妈咪带着小猫儿子,到河边去钓鱼。在路上大猫对小猫说:“猫仔啊!我们做猫的,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一心一意,千万不能三心二意。钓鱼也是一样,三心二意的话,就会钓上六条无头鱼,九条无尾鱼,还有八条半截鱼。”

小猫说:“哇,为什么会这么神奇?”

大猫说:“神奇个p啊!我的意思是,会钓上0条鱼,也就是一条都钓不到!读者朋友们,你们明白了吗?所以说呢,专注是做猫的第一要义!”

小猫说:“妈咪,你好像忘记带水桶了耶!”

大猫一看:“对哦!”于是就气喘吁吁地跑回去拿水桶,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俩猫向前走了一段,大猫又说:“一心做好一件事,这个道理是很明白的,就好比抓老鼠一样,要专心再专心,钓鱼,也是这样。”

小猫说:“妈咪,你好像忘记带钓竿了哦!”

大猫一看:“对哦!”于是就气喘吁吁地跑回去拿钓竿,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在河边坐下以后,大猫再也不敢说什么,俩猫就开始安安静静地钓鱼。

不一会儿,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大猫看见了,赶忙大叫:“猫仔啊!千万不要去抓蝴蝶,世间都惊艳蝴蝶色彩的绚丽,却不知道蝴蝶是色盲!我们还是一心一意地钓我们的鱼吧!”

小猫说:“哦!我不会去抓蝴蝶的。”

一只蜻蜓飞了过来。大猫看见了,赶忙大叫:“猫仔啊!千万不要去抓蜻蜓,世间都羡慕蜻蜓点水的轻盈,却不知道蜻蜓是在生娃!我们还是一心一意地钓我们的鱼吧!”

小猫说:“哦!我不会去抓蜻蜓的。”

一架飞机飞了过来。大猫看见了,赶忙大叫:“猫仔啊!千万不要去抓飞机,世间都惊叹飞机的自由,却不知飞机整个有多重!我们还是一心一意地钓我们的鱼吧!”

小猫说:“哦!我……我才不敢去抓飞机。”

就这样,由于大猫不停地大喊大叫,从上午一直到下午,大猫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它大发雷霆:“都怪你不一心一意,一会儿想抓蝴蝶,一会儿想抓蜻蜓,害得我光顾着为你担心!钓不到鱼!我不是说了吗?做事不要三心二意呀!”

小猫委屈地说:“可是……可是我压根没有想要去抓蜻蜓和蝴蝶啊?”

大猫怒气冲冲:“不要解释了!要不是你三心二意,怎么会一条鱼都钓不到?”

小猫说:“可是我钓到鱼了呀!”

大猫定睛一看,小猫水桶里有一头鲸鱼、一尾鲨鱼和一条比目鱼。

“你……你看!这些本来是海里面的鱼,就是因为你三心二意,都给你从河里面钓出来了!所以啊!小朋友们!三心二意!是不对地!喵!!!”

课后习题

一、给下面的物体涂上你喜欢的颜色。(不提供任何涂料)

二、思考题

写一篇论三心二意的读后感。

三、模仿题

请模仿猫叫,经过评委老师打分评出最佳猫咪咪一名,优秀猫咪咪三名,良种猫咪咪十名。叫晕评委可获得特殊猫咪咪称号,加十分。

五、画图题

请在页面空白处画出一只一毫米长的小猫和一只一米长的大猫。

六、算术题

文中共出现多少动物?

七、英文题

把文章中的名词翻译英文,一百个以上得十分,每多写一个得0.5分。

八、物理题

钓竿运用了什么物理原理,如果要省百分之二十的力怎么做?

九、化学题

写出猫的化学分子式。

十、地理题

说出我国产鲸鱼、鲨鱼和比目鱼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十二、历史题:

文中的成语指出其出处。

十三、指出考题的缺点……

一中安静的两间教室里不一会传来此起彼伏的猫叫,其悲壮凄切和骚包令人叹为观止,可谓见者肉麻听之发情。

下面是获得笔试第一名李胜馗同学的答题卷:

一、画图中他共使用黑色铅笔、兰色钢笔、红色血液、褐色灰尘、黑色某物体、透明某物体。特别是敢于用血画画,表达了一位学生视考场如战场的优良品质,加十分。

二、论三心二意的读后感:

三心二意是要不得的,但在长辈出现三心二意的时候,我们是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呢?我就此浅谈如下:……

评语:三心二意的读后感不是要论述三心二意,而是要表达什么是“三心二意”。文章还充分体现出学生晚辈从自身出发维护权威的善良本性。加十分。

三、模仿题

该同学虽然没有叫晕评委,但砸他的物体数量质量名列第一,加十分。

五、画图题

评语:巧妙使用比例,完成极好,加十分。

六、算术题

n只。

满分

七、英文题

评语:该同学翻译了全部文章,虽然毫无语法句法方法,但所有名词都翻译成功,得60分。

八、物理题

满分

九、化学题

评语:该同学简明扼要用“蛋白质”指出问题核心,满分。

十、地理题

说出我国产鲸鱼、鲨鱼和比目鱼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回答:餐桌

满分

十二、历史题

成语为沉鱼落雁:西施的沉鱼,王昭君的落雁,另外还有貂禅的闭月杨贵妃的羞花。

评语:对著名历史人物极其了解,满分。

十三、指出考题的缺点

本题只有李胜馗同学回答正确:题目标号有误。加20分。

又及:凡是回答问题庸俗、奇怪以及老师有病的同学一律倒扣30分。

初一三班的教室热闹非凡,门口一位初三的男生高举自己的手指:“李胜馗同学答应我每出一滴血给十块钱的,放我进去”!

被同学们夸奖的李胜馗洋洋得意:“化学分子式?我乱写的,骂出题的家伙笨蛋、白痴和神经质,嘿嘿,果然如此。”

“哦,成语啊,其他的我不行,这成语不会怎么泡妹妹?”

“三心二意?笑话,别看我上课睡觉,拍马屁不是吹啊,你们骑摩托也追不上我。”

后来有同学愤然作诗:

咸人已经变成灰,

本班还有李胜馗;

咸人若是再回来,

气得厕所拉大便。

虽然李胜馗拉开第二名85分之多,但优势第二天大大缩短。向来是他软肋的体育这次也不例外地狂拖后腿,其惨状让叮当捂面不看。不是因为替他难过,而是羞愧,1000米比赛中跑得快断气的他居然被倒数第二名超了一圈,更不要说铅球差点砸脚,跳高从横竿下钻过。总之,第一、二轮比赛后他的总分比第二名反落后10分。笑弥佛的彭老头转眼变成怒目金刚,铁了心在市级选拔赛后让李胜馗参加武警训练。

比赛两场后,一中团体分第一,但个人冠军暂时是江城三中一名小姑娘幽幽。幽什么幽,排名第五的杨嘉尹不乐意地想道,不就是人胖扔铅球远一点吗?穷得意什么!

被同学们称为胖幽的幽幽姑娘浑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副市长的女儿,笑眯眯地与李胜馗打招呼:“真希望与你一起去省城参加比赛呢。”李胜馗对个性极好的女孩笑道:“我也很乐意。”

“还笑,都面露菜色了。”叮当扶着快口吐白沫的弟弟走向医务室。

“别说你是我弟弟。”叮当可怜巴巴看着李胜馗,“会被人笑死。”满腹郁闷的李胜馗欲哭无泪,随着他用脑加剧,体力象过冬的温度表直线下降,

“能怪我吗?瞧那些女同学身材全是平板玻璃,我怎么有欲望的运动。”

“你去死,难道要我在前面领跑?”叮当挺着小胸脯高傲的说道。

得了,你就两小图钉,还不抵她们呢。李胜馗敢想不敢说。

李胜馗躺医务室休息大半天,喝了彭老头送来的牛奶又吃了杜老师拿来的煮鸡蛋算是还阳。没有体会同桌心情的的他依然搭叮当的自行车回家,半路上被两个男人拦住去路。

“爸爸,你们怎么来了?”叮当长腿支地不解地问道。

段大强没多言语,很神秘地朝他们做鬼脸,小姑父则在他身后一脸贼笑。李胜馗眼睛一亮:“你们把电子灭蚊器做出来了?”

段大强呵呵大笑,指挥女儿朝电子厂骑车,四个人来到他的车间主任室,大伯父、大姑父和鲁鲁爹已经在那里,堆满杂物的小房间被人挤得满满当当。

叮当满怀好奇的看着父亲捧宝贝般抬出一件事物,李胜馗却差点一头扎地:这是电子灭蚊器吗?压根就是一个地雷!

“呵呵,是大了些,不过效果不错。”段大强有些羞涩,“为了使灭蚊器关键部件便于修理我用了最大众化的电路,所以体积偏大。”

他指着“地雷”解说:“加热器可以调节时间,到时自动断电。”李胜馗抱着沉甸甸的家伙翻来覆去寻找什么,大伯父不解问道:“有什么不对?”

李胜馗正色说道:“我找工具箱,坏了让人好修理嘛。恩,自动生产药片的进料口出料口怎么没有,太不方便。”

大人们还在发愣,叮当已经笑得跺脚笑弯腰:“是啊是啊,爸爸还要配一发电机,停电也能用。”这下都明白两个小人在讥讽,段大强老脸发烫。

“舅舅啊。”李胜馗用手掂量“地雷”,“产品应该考虑消费者的实际方便度,而不是面面俱到的杞人忧天。”他指着大铁壳子:“我们为什么要让客户修理,而不是让他们明白买新的比修理更省事呢?况且电子灭蚊器最关键的部件不是它!”

鲁鲁爸懵了:“电子灭蚊器的灭蚊器不是主要,那什么是主要的?”

小姑父突然大叫:“我这下算明白了,是药片!”

“不错。”李胜馗点头,“电子灭蚊器的价值不断累加,越使用多反而越划算,所以消费者不会太在乎它。”这就是消费品与耐用品的区别!

“姑姑,今天笑死我了。”回到小惠家的叮当快嘴快舌说道。与他们一起回棉纺厂的鲁鲁爹慌忙逃到自己家里。小惠听完叮当的话明白鲁鲁爹的尴尬,几个妄想另起炉灶的男人再遭打击心情难免不好。仔细询问宝宝的身体状况后她把大嘴巴侄女和李胜馗轰进房间做功课,自己在走廊准备晚饭。

“惠,周老师又找过你?”同样在走道煮饭的刘秀花小声嘀咕。小惠急忙看看自家小屋然后无声的点头。刘秀花轻轻叹气,经过许多事情就连她也知道两人间基本你可能,不过周老师仿佛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小惠心不在焉的洗菜,下午她正式地拒绝了周老师,虽然看着他萧瑟的背影有一丝的后悔,但毕竟没有改变决定。他应该找更好的女人,她自嘲的笑笑。

被小惠拒绝的男人却如吃秤砣的乌龟在努力,他顶着大风来到医院替小惠取药,有时候爱情并不是说得清道得明的爱,相反可能只是一种不服输的坚持,周老师就在自己也不明白的倔强中抗争已经注定的结果。

突如其来的风沙刮走了大多数看病的病人,周老师在取药处拿了药朝外走,迎面走来的两个警察突然对他一声大喝:“蛋壳!”

周老师吓了一跳,他身边的两个人更是吓了一跳。从病房逃跑的蛋壳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两个警察突然出现,他在弹指失神后抓住近在咫尺的周老师,一把泛着冷冷杀气的手枪抵在无辜家伙的太阳穴。

变故,就这样突然发生。

(本章大量情节系无耻抄袭,请大家警惕。)

第四章 游戏

江城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门诊大楼里涌出惊慌失措的人群,他们不顾暴起的大风惊叫地奔跑,口中不负着责任的乱叫:

“杀人啦,开枪啦。”

一米六左右的蛋壳举着手枪顶着周老师的太阳穴,他心里知道人们的叫喊没错,他在铁杆兄弟接应下才杀了看守他的两名警察,他们的尸体就躺在他的病房里。

天亡我呀,走投无路的蛋壳在心中哀叫。

“懒猫双刃刀凶多吉少!”两名警察双手握枪,稳稳地对准两米外的两名歹徒,他们强忍开枪的冲动,眼中喷火。短时间的对峙后,蛋壳和兄弟拉扯双腿发软脸色苍白的周老师缓缓后退,他踢开收费室的门押着人质退入谓之死地的小房间。

“半小时之内让呼列那来,不然我就杀死人质!”蛋壳声嘶力竭的喊叫象一匹射完精待死的野狼。他砸晕吓得大小便失禁没来得及逃跑的女职员。

大量的警车呼啸而来,大队的警察包围了整栋大楼。市局领导亲自挂帅,市级首长纷纷来电。跟在局长后面的欧阳几乎要按奈不住冲进去乱枪打死凶手的冲动,两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样牺牲,若不是他让人给他们送御寒的衣服,蛋壳不就跑掉了?

布置好警戒线和阻击手,一辆小车冲进医院大门,江城副市长杨临川没等车停稳便跳了下来。公安局局长路向东与武警中队中队长急忙上前迎接。

“情况怎么样?”杨临川没与他们寒暄开门见山问道。市委书记与市长正在欢迎省城领导,主管副市长在北京学习,政法委书记下乡考察,只有他这顺位第二副市长出面指挥。

公安局局长路向东摇头:“凶犯是打砸抢中的武斗老手,两人手里有枪,人质两名,一名病人另一名是收费室的职工。”

“房间外露空隙太小,阻击手无法确保一枪毙命。”武警中队长回答也是简捷明了。

杨临川沉默半响;“负责这案子的警察呢?”

欧阳站出来回答:“报告杨副市长,我是东城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欧阳。”

杨临川打量这位壮实的警官,“穿上防弹衣准备身先士卒?”

欧阳眼眶发红:“两个兄弟才牺牲。”

杨临川拍拍他的肩膀:“杀害我们警察兄弟的畜生逃不了!”欧阳对杨临川的话十分感激,这位口碑不错的副市长果然善于为人。

“呼列那来了。”一名警察低声汇报。

“没想到你有胆子来。”欧阳望着穿成狗熊样的彪哥,心头的厌恶减轻不少。

“我去换人质。”彪哥淡淡的说道。

呼列那太过于干脆的表态令杨临川都震动,虽然他与蛋壳的仇恨不死不休,可在对手狗急跳墙的危难时刻能挺身而出也算得上曾经的枭雄。

彪哥其实有苦难言。若没他让手下人配合,重伤的蛋壳两人杀死警察逃跑可能性极小。本来打算在外面一劳永逸做掉单枪匹马的敌人,只是他也没想到事情突然变化,如果蛋壳落在欧阳手里被精明的家伙盘查出疑点……呼列那不敢往下想。

后面发生的事情是一场噩梦,到底收费室发生什么欧阳一直没弄清楚。他只知道呼列那进去不久便传来两人大声的指责咆哮,然后是枪响,两声。不敢怠慢的武警冲过去的时候呼列那从里面滚出来,最后是一声巨响。

公安局局长和武警中队中队长挡在了杨临川面前,但杨副市长仍然被轰击一样踉跄几步,犯人居然有手榴弹!

四.四爆炸案后来谈及的人很少,不仅因为四人死亡负伤一人,更关键它发生在一系列政府官员的眼皮下。呼列那因为棉衣里装着厚厚的钢板只受爆炸的冲击伤,但两名人质的死亡使政府形象大大受损,心存愧疚的欧阳主动承担责任,被免去刑侦大队大队长职务下派天牛县当了一名派出所指导员。他孤零零离开江城的时候总觉得医院的一幕象一场游戏。

一切言归正传的时候小惠的心却在半空游荡,盐放进饭里把白糖倒在菜中,脑海时常想到一个人就那样去了。鲁鲁的妈妈胡光放心不下,她和刘秀花寸步不离照料了她三天,心急如焚的李胜馗只有暗中祈祷小惠妈妈能早日恢复。

第四天晚上,小惠在大床上翻个身,轻轻说道:“宝宝睡了吗?”

“没呢。”李胜馗在小床上回答。

“妈妈害怕,能到妈妈这里来吗?”小惠的话音带着颤抖,她闭上眼就看见周老师布满鲜血的脸。

“妈妈不怕。”李胜馗钻进小惠妈妈的被窝躺在她的身边。小惠习惯性地把宝宝搂进怀中,脸上滴落的眼泪滑在他的头发上:“宝宝,妈妈是不是灾星?”

李胜馗的身体僵硬了,什么是灾星,她是灾星吗?

“不,妈妈,你是我心中的启明星,是最亮的月亮,不,是太阳。”

儿子的话扫去心头的一层阴翳,小惠哭笑不得:“什么月亮太阳就你浑说,太阳是毛主席呢。”也许因为怀里的男孩流淌着血脉相连的烙印,几天备受折磨的小惠终于安稳睡熟。李胜馗闻到熟悉的香味听到小惠妈妈清晰的心跳内心也是一片安详,让最亲的人无忧是多么大的成就。

迎春花在阳光中开了又谢,星期天的明媚春日中美好的世界越发美好,江城参加中学生比赛的选手们将在这天进行最后一轮的角逐。一大早接李胜馗的叮当就宣布妈妈中午请大家去吃饭。还没有完全摆脱周老师死亡阴影的小惠摇头不想,叮当立刻使出缠人磨神十六式,加上鲁鲁软绵绵的哀求,小惠只得同意。

“好啊,我还想姑姑不去那我也不白当车夫了。”叮当朝李胜馗做个鬼脸,意思是算你运气好。

“叮当姐姐,我和你们一起去一中好吗?”鲁鲁摇着叮当的手说道。她还有几个月就要考试,一中自然是唯一的目标。

叮当轻车熟路的把玩鲁鲁的头发:“嘿嘿,讨好我吧。”

“我把猫咪送你。”

叮当“滴溜溜”转着鲁鲁的长辫子:“免谈,不会捉老鼠的懒猫被你喂成什么?简直是一只小猪。”

鲁鲁犹豫的回头看看趴在窗台晒太阳睡觉的肥猫:“可它很可爱啊,胖乎乎肥嘟嘟。”

两个女孩在交易的时候,小惠帮李胜馗收拾书包,嘴里念叨:“考试别慌,多检查几遍。”李胜馗乖乖应答着,心想做妈妈的真是一个模子倒出来。

考场在一中的大礼堂进行,一些毫无希望的选手干脆没来。彭老头嘿嘿冷笑:“气而不馁谓为力,我们一中可没有这样轻言退缩的学生。”

最后的考试很奇怪,同学们三人一组自由组合然后再宣布考题。彭老头暗想眼下的考试范围方法已经超出课本要求,莫非这次的中学生竞赛会别出一格?

“老彭,别胡思乱想。”教育局局长附耳说道,“正如你所想!”彭老头哑然失笑,面对如此重要的比赛,市里头头脑脑们肯定比他紧张,他们的路子也比他来得宽。

彭蕊来到已经组队的李胜馗杨嘉尹面前说道:“馗馗,我们组队吧。”她很坚定地拒绝了同学的邀请。杨嘉尹虽然很奇怪彭蕊对李胜馗的熟悉口吻,不过生性淡薄的她并不多嘴。

“好啊,蕊蕊姐。”李胜馗爽快的答应。

等到选手们在情愿和不情愿中组完队,教育局的一位老师大声说道:“这次的考试题目是:请每组在最短的时间内设计一款游戏,游戏内容要与德、智、体、美、劳五育培养有关。”老师说完便示意考试开始。同学们彻底懵懂了,这道题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他们看着发在手里厚厚的白纸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古怪考试?”彭蕊低声抱怨。杨嘉尹赞同的应和。

看来时世是有了变化,李胜馗心中默默想道。据他所知,就是他前世生活的最后年代也没有这样的考试。

“做什么游戏呀。”两个女孩子同时眼盯着他。

李胜馗愁眉苦脸的说道:“两位大姐让我想想好不?”他并不知觉自己的本性已经慢慢改变,要不然不会当之无愧担负核心的使命。

为了让选手相互不干扰,考试选择的大礼堂起了屏障的作用,在李胜馗费尽心思考虑的时候,连各个女孩子看见四周已经有小组在纸上写画,她们心中焦急却不敢催促。

有了,李胜馗心头灵机闪现。网络小说中时常描绘虚拟世界一个国家宫廷的争斗。在这个世界上到处有争斗也随时充满选择,如果把选择当成一中考试和培养,这样的游戏足可以摆上大雅之堂。

“你们看,我的设计是这样~~~~”李胜馗招过两位女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耶,很不错。”生活在教师世家的彭蕊看出它的精妙,“我们选择关口的时候就是审视自己。”

“恩,是对自己的考验,有没有决心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杨嘉尹看法与彭蕊又有所差别。

“那我写大纲,你们分段设计。”李胜馗说做就做。

“怕时间不够!”彭蕊很是担忧。

李胜馗微微一笑:“考试的关键不是时间,而是时间与成果的综合值要求最大。”他随口说出未来才有的素质培训的口号。两个女生云里雾里没透彻他的意思,但她们也是聪明之极的孩子,隐隐约约大致了解到一些。

李胜馗编出的体系模仿网络游戏的人物种类选择,你在进入游戏表明已经长大,出现面前的是几条路:面对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逍遥度日的富家子弟;求取功名的学子;醉心学问的隐士;浪荡江湖的侠客,然后每类人还有多项的不断的选择。

农民的一生最为稳定,但需要终日劳作,还要防备天灾人祸;

富家子弟可以醉生梦死,不小心则容易触犯刑法或家产花光成为乞丐;

隐士避世钻研,可以闻达于天下也可能终生无所作为;

侠客快意恩仇,睡一觉也许就被仇家杀死;

除了这些支线,李胜馗还设计了人的能力值,这样很多人可以同时玩这个游戏,比如两个侠客中能力值高的就有更大的机会杀死能力值较低的。

“乖乖,写三天三夜也写不玩。”彭蕊盯着写出的十几页稿子捂嘴惊呼。

“可它很刺激啊。”杨嘉尹眼发绿光,“我们还可以设计更多的人物,只要你愿意设计这个游戏。”

“对,只要你制定规则,能说服大家参加,这个游戏就是你的。”李胜馗也很兴奋。好象他编出一部书的框架,而任何人都能按照框架组织属于他的世界,便如,龙与地下城。

主席台上的彭老头口干舌燥,他拿起大茶杯“咕嘟咕嘟”喝水。三个小家伙到底在做什么?他看着一组组选手先后交卷,最后剩下三个宝贝埋头苦写偶尔交流几句。

“我说,游戏里可以加入音乐图画。”

“还可以设计成棋盘。”

“故事要不编成舞蹈,最曲折优美的获得胜利。”

李胜馗打断陷入美好憧憬的女孩:“得了,已经到中午了。”他站起来活动酸麻的手臂大声向老师们禀告:“我们的游戏在规定时间里完成不了,但我们肯定是第一!”

教育局局长呵呵笑道:“好自信的孩子。”

两个女生得意地大声说道:“我们肯定第一!”

第五章 桃色

市级预选赛的最后成绩一个星期后才能最后公布,那时候方才能确定参加全省比赛学生的名单。不过彭老头知道李胜馗的游戏后大笑说道:“跑不了你们的。”

他回家对老伴忍不住感慨:“这孩子思维如天马行空,以后成就不可限量。”一向不示弱的孙女彭蕊保持了沉默,她承认自己无论如何想不出这样的游戏。

下了考场的李胜馗会合了叮当和鲁鲁,杨嘉尹则扭着叮当不肯回家。一男三女琢磨半天,决定吃了午饭后去公园看桃花。

江月的饭局设在新开张的“星魁楼”,三个女孩叽叽喳喳议论饭庄如何装饰美观富丽堂皇的时候,只有李胜馗清楚这座“星魁楼”是共同体几家人的共同财产。狠狠摆了蛋壳一道的江月积聚众家力量,运用逐渐树立的威望获得大家认可后搞起这家“星魁楼”,当然与李胜馗的支持也是分不开的。

“星魁楼”位于万福路与英模路交叉口,地段位置上佳,傍边是华光电子设备厂,她早与厂子谈妥租用场地泊车。进了“星魁楼”的仿古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巨副国画“魁星夜点张邦彦”。半醉半醒的魁宿星神一手捧斗,一手执笔,抬脚如钓,步履踉跄,神态活灵活现,跪于下方的张邦彦惊恐未定举止慌张。

底楼的左右两侧由一大块的屏风隔断,右边是简洁的普通大饭店摆设,鲜艳的塑料鲜花簇簇耀眼,说是普通却也干干净净几明窗亮,屏风左侧饭厅则吊着各种各样的南瓜、黄瓜,配之袅娜下垂的吊兰煞是好看。墙壁挂着龙飞凤舞的书法,还有闪着亮光的小红灯笼,竹匾,和可爱的小动物画,别有风情。两下对比更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觉得不吃饭到处走走也是一件乐事。

“星魁楼”还没有开张,来客除了亲戚朋友便是小毛他们一帮小子。大家彼此相当熟络,热火朝天的吃瓜子喝茶聊天,看到这个场景叮当方才明白,敢情这是自家的地盘。

杨嘉尹哈哈大笑:“叮当快收拾睡神!”她在叮当与李胜馗面前越发放得开,女孩子一旦成了好朋友便亲昵得让人瞠目结舌。就在李胜馗要遭毒手之际,江月走过来笑道:“哟,亲嘴嘴的小朋友来拉。”

杨嘉尹的笑容瞬时变成羞恼,她跺脚娇嗔:“阿姨好过分~~”。

被男人们拉着加入他们阵营的李胜馗看着舅妈与小姑娘说笑心中钦佩无比,这位舅妈不仅有天生经营头脑,与什么人都能很快交朋友更是一绝。他脑海里深起一个念头,要不要成立公司了呢?

中国人下馆子讲究气氛,自家人尤其如此,吃菜倒成了一种辅助的借口。穿着红色唐装的女服务员们微笑着地来回上菜,江月率先站起来对着三桌人发话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过多矫情,但要说一句话,请听听我说得有无道理。”众人安静下来,仔细听江月说些什么。

“我在这里代表感谢一个人。”江月笑眯眯说道,“我要谢谢我的小姑子,要不是惠儿生了一个怪胎咱们也没今天的福气,大家说是不是?”

一帮小子率先大叫“是,是,是。”几位老辈子笑着点头,同辈的兄弟姐妹则一哄而上要敬小惠酒。小惠出生到现在也没经历这种场面,红着脸推也不是接也不是。

“怕什么,嫂子做你后援。”江月鼓励她。胡光也站在她身后大声说道:“不要以为我们女人不如男!”

大姑父呵呵大笑:“不敢不敢,你再如男我那大兄弟每天不得把楼板跪穿?”嘻嘻哈哈笑声中大家纷纷敬酒给小惠,小惠毕竟是北方女子,几杯酒下肚豪情万丈居然来者不拒。江月微微一笑,她知道这段时间惠心情压抑,今日便有意使她借酒发泄出来。与她早有预谋的胡光看她喝了一轮微有醉意,把男人们轰小鸡般赶回饭桌。

江月又说道:“今天是自家人聚会,咱们吃得是“星魁楼”第一餐,大家要吃高兴了。”

杨嘉尹看看身边的李胜馗又看看那边红脸美丽的小惠:“难怪你长得不错,原来你妈妈太好看了。”

叮当嘿嘿奸笑:“我家宝宝早定了媳妇,你不要抢人哈。”她一句话引来鲁鲁与杨嘉尹的两面夹击,狼狈不堪。

李胜馗没管小女生的肚皮官司,他喜欢看见另一桌上小惠妈妈的笑颜,在人群中他还看见小桃与大毛说些什么,不过瞧他们平和的神色不似吵架。

如果永远能这样就是幸福。李胜馗夹着桌上的松鼠鱼美兹兹想道。

定江公园在黑水河的南岸,据说是建国后用掏淤建堤的泥沙废砖修成,听老人们讲当初修好之时正值《龙须沟》上演,整个定江公园热闹非凡。

星期天的定江公园掩映在粉红的桃花中,如织的游人来往穿梭。四位小同学在阳光下欣赏花瓣的绚丽与春日的美好,游玩了半个时辰叮当首先支持不住。饭桌上她见小惠姑姑喝酒喝得高兴,缠着爷爷也来了两口,眼下被阳光烤出酒意顿时有点飘飘然。

“小蹄子买冰棒去。”叮当口无遮拦地吩咐弟弟。

嘿,真当我是下人?他搞怪的“喳”了一声:“太后娘娘,冰棒是没有的。”

“讨厌,有什么买什么。”叮当率先朝一座假山上爬去,“咱们在上面等你。”倒霉,跑腿还要自掏腰包,李胜馗嘟囔着去公园小卖部买汽水。等他买了汽水来到假山下,瞧着三、四米高的假山发愁,这怎么爬上去?

“哈哈,笨蛋。”鲁鲁从石缝中伸出脑袋瓜羞他。李胜馗举起五瓶汽水示意自己“非所愿也,唯不能尔”。

三个姑娘在上面嘀咕一阵:“你把瓶子扔上来就可以了。”叮当笑得前仰后合,下面的李胜馗真怕她一个不小心来个自由落体。

“好哇,那我走了!”李胜馗知道她们接住汽水瓶就不会帮他上山的。

“那你等等。”叮当把头缩回去,好半天才嚷道:“我们放篮子下来,然后你拉绳子爬上来。”

篮子?绳子?野外攀越?纳闷的李胜馗仰头看见一大包东西缓缓降到面前。哈,原来她们用皮带把外衣系成筐子。女孩子就是手巧,李胜馗把汽水放进衣服篮子里,手脚并用爬得气喘吁吁危危险险,总算到了山顶。

那假山做得别致,在山顶上凹进一大块缝隙,差牙嶙峋的石缝裂痕中可坐可躺。脸若桃花的叮当咬开汽水瓶盖美美的“咕噜”喝水,然后用衣袖擦擦嘴靠着石头晒太阳,不一会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李胜馗高举手中的皮带:“谁的大肠?”

杨嘉尹跳起来一把抢过:“小蹄子皮痒了?”她说着话觉得不雅观抿嘴偷笑。李胜馗把衣服递给鲁鲁顺便靠她坐下,鲁鲁嫌热把衣服盖着两人的膝盖。不好意思在男生面前系皮带的杨嘉尹找个石洞钻了进去,她系好腰带瞧里面干净干脆坐下休息。

“宝宝讲个笑话。”鲁鲁靠在他肩头说道。

阳光无私的照洒着他们,弥漫在嘴鼻间的香味分不清来自桃花还是女孩,游人的欢笑声象或远或近的音乐洋溢着快乐和满足。李胜馗有些痴了,他摸着鲁鲁的脸低声哼歌:

“通向那爱情的道路很多,

可是我偏偏选中你一个

不需要你见到现在的我,

请听听我为你所写的歌”

男孩子尖锐的嗓音模模糊糊透过石壁传入杨嘉尹的耳朵,她红着脸听着爱情的歌谣心中回荡着莫名的情绪,听了一遍后她不自觉地跟随李胜馗唱道:

“翻开了日记你的名字很多,

唱遍了回忆我好像很快乐

想看看你现在流浪的生活,

是不是像从前一样的寂寞”

靠着李胜馗的鲁鲁认真听歌。她喜欢宝宝唱的每一首歌,那是她从未听过但很动人心曲的歌,她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喜欢是没有道理的。

微风吹来几片花瓣,鲁鲁伸手拈着一瓣,花也喜欢他的歌吗?鲁鲁笑着把粉红的花瓣放在白白胖胖的小手中,无名的歌曲挠着她的心窝,好不让人快乐:

我的歌里有个你曾经心碎过,我的歌里有个我为你削苹果

我也曾伴着那流过的小河,说着要给你温暖的小窝

到如今我依旧清楚地记得,记得我和你在雨中的沉默

做梦的年纪有我与你走过。你继续流浪吧请记着我

风吹来更多的花瓣,粉红的,淡红的,鲜红的,她们在他们的头上、身边起舞,仿佛聆听两颗心儿的跳动。李胜馗看见花瓣里的小女孩红中透白的脸蛋,软软的阳光刺过他的衣服钻进他的皮肤,带起一股股暖流奔向胸口。

李胜馗俯首用嘴轻触鲁鲁光滑又毛毛柔柔的脸蛋。

鲁鲁微微扭头依然笑着看他,宝宝是小惠阿姨的宝宝也是她的宝宝,她同样是宝宝的她啊。

李胜馗的嘴不断啄着鲁鲁的脸,女孩把脸儿靠得更近。宝宝热乎乎的嘴唇带来极好的感觉,象皎洁的月光与温暖的太阳同时抚慰着她。

多好闻的女儿香,纯洁而清醇,飘逸而柔和,清谈却又浓烈。

李胜馗找到鲁鲁红艳艳的嘴唇,他小心翼翼的印上自己的记号。李胜馗没有象男女热恋般扑捉女孩的柔舌,他们只是单纯地让四片嘴唇紧紧依偎,呼吸对方的气息,陶醉在对方的呼吸中。

坐在石缝里的杨嘉尹许久没有听见歌声和他们的谈话声,慢慢爬到洞口的她看见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动作。撑地的手瞬时无力,杨嘉尹扶着石墙粗粗的喘气。

他们在亲亲!

羞、焦、怕、恼,各种感情涌进心窝,如同大海溺水的人被强行灌着又涩又苦的海水。但不管她是怎样的反应,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灿烂阳光下的少男少女。

我与他也是这样的亲亲?杨嘉尹忍不住狂想,极力回忆当日的情形,但所有的记忆都被眼下的场景覆盖,最多只是把女方换成自己而已。

李胜馗与鲁鲁分开了嘴唇,她重新靠着宝宝回味刚才的亲嘴。李胜馗朝半露出惊慌面孔的杨嘉尹微微一笑,看见她如受惊的兔子猛得缩回石洞,然后听见头撞石头的闷响和女孩吃痛不住的“哎呀”。

远看开满桃花的桃树,每一枝开满花朵的树枝都似指挥快乐圆舞曲的指挥棒,每一簇盛开在太阳下的花丛都如套着幸福光环的精灵。

第六章 开放

新的星期开始了,从这个星期起一中允许学生中午留校,学校的教职工食堂也试运行向学生出卖饭菜。

“我说神馗,你很不够朋友哦。”屠强在校门堵上李胜馗说道。李胜馗看着贼眼兮兮的屠夫没回过神。

屠夫干脆点破明说:“昨天是不是带妹妹去逛定江公园?我看见了滴!”

李胜馗冷笑几声:“你看见又如何?”昨天下了假山,杨嘉尹便吵着要回家,害得依然睡眼朦胧的叮当怀疑他是否做错什么事情对他严刑逼供。

“嘿,哥们别这样。”屠夫瞄了四周,趁停单车的叮当还没过来,他急速说道:“我有好东西给你。”

上早自习时杨嘉尹没来学校,李胜馗暗道奇怪,直到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才看见她急冲冲跑进教室。班长大叔斜看看她,拿出考勤本郑重地画了一竖。各怀鬼胎的同学们纷纷低头:为学习委员全勤记录破灭默哀三秒。

杜老师跟在杨嘉尹时候进了课堂,她习惯的先在黑板写下本堂课的章节要点:“今天我们学习贞观之治。”

“贞观之治是唐朝兴盛的体现,研究其成因思想的‘开放’与政治的‘清明’是很大的两个因素。”

李胜馗照例拿出记事本写写画画,板着脸的杨嘉尹盯着黑板也不知道听进课没有,昨天的一幕对她冲击如此剧烈,一晚上没睡好觉以至于上学迟到。不,我不能再这样,杨嘉尹胡思乱想,他亲嘴,亲我亲鲁鲁。一堂课在两人各自的精神世界飞快溜走,准备找李胜馗正式谈话的杨嘉尹被班长拉着收同学们的作业,等她忙完了却发现同桌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喂,有什么事情你就说。”被屠夫抓到花园墙角的李胜馗问道。屠强从怀里摸出一本硬皮抄鬼鬼祟祟递给他,他狐疑的翻开笔记本浏览了几页。

丫丫的,是《少女之心》!

李胜馗眼前一片迷离,他不是为其中的性描写惊动,二十一世纪各网站的性文学小说比它强太多。但作为最早的性启蒙教材,李胜馗前世没有在该阅读的时候阅读它,而这次,这本辗转流传于人间,冲破重重追捕封杀的小说就静静躺在他手里。

就是它么,与《第二次握手》并称为中国两大手抄本奇迹的书么。

“很刺激呢。”屠强低声说道。看黄色小说的人有个共同特征,热心推荐与积极鼓励后进同志,这也许是它蓬勃发展的重要原因。

李胜馗突然对手抄本很是期待,有成熟心理与小孩生理的他会看完后会有怎样的心情?

“嘿嘿,说吧,要我帮什么忙?”李胜馗捏着硬皮抄问道。

“果然是神馗。”屠夫奉承道,“我,我惹了个大麻烦。”

屠强同学惹了个麻烦,他最近迷上电子游戏,不仅早餐钱如数奉献给游戏厅老板,就连买辅助教材的钱也统统上缴。

李胜馗爽快说道:“没问题,我借给你。”因为参加考试,叮当对他零花钱的管理力度大幅下降,他的小金库充实了不少。

“好哥们。”屠夫厚嘴唇蠕动半天,“但事情不是这样简单。”

当然不简单,屠强同学在用完现金的情况下,走在时代的前列透支了自己的信用卡,也就是说他借了电子游戏厅老板的钱,现在人家要他还钱了。

李胜馗皱了眉头:“谁?”

“纵横四海,老板叫华强,大家叫他强哥。”

李胜馗把小毛钢蹦他们提过的混混名字过了一遍,没找到华强或是强哥。

“哥,大哥,爷爷,祖宗,你救救我啊。”屠夫一口气把李胜馗的辈份提高到北京猿人。看着他可怜的模样,李胜馗硬不下心肠拒绝:“约好什么时候?”

屠夫一脸沮丧:“人家下了什么最后通牒,今天下午放学就得给钱。”

“多少?”

“三……五……六百四。”

我靠,你放学不回家就打游戏?李胜馗被数字吓了一跳。

“不是啊。”屠夫快哭出来,“实际不到一百的。”李胜馗明白了,强哥同时经营高利贷业务。

他冷冷说道:“放学一同去。”

一直到中午放学,杨嘉尹没找到对李胜馗开口的机会,男生的俊脸冷冰冰淡漠如水,她心中不觉有了惧意。叮当拿着两个饭盒走到她面前:“尹尹,我们中午不回家。哈哈,真快乐。”

没良心的丫头啊,要是江月知道铁定会这样哀叹。原本李胜馗不想留校,可一来家离学校不近,二来江月怕小惠心结仍在,强拽她去“星魁楼”帮忙。

杨嘉尹很是羡慕他们的自由自在,她看出小惠阿姨很少过问李胜馗,附带叮当同样享受到自由。哼,阿姨不管他才这样的下流,咬牙的杨嘉尹突然说道:“我打电话回家,中午也不回去了。”

“行啊。”叮当哪里会劝阻,“我去多买一份饭菜,我们一起吃。”

推着自行车的屠夫朝三个人吹声口哨骑车走了,虽然看起来屠强有些弱智,但李胜馗内心很欣赏他的乐观主义精神。当然更具乐观主义精神的是身边的叮当姐姐,她不仅乐观还很大条,特别是拎着饭盒走到校园的石凳旁,把那本硬皮抄当成报纸坐在屁股下的时候。呵呵,那可是少女之心!

打了电话的杨嘉尹跳跳蹦蹦的回来,临到他们面前放缓了脚步装出深闺淑女的小模样,李胜馗哑然失笑,她们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可爱,可爱得想亲上一口。瞧着男生有些色迷迷的眼光,杨嘉尹哼了一声,坐到叮当身边。

不是说女孩子们不愿意共同使用贴身的东西吗?她们怎么同用一双筷子很是自然?李胜馗胡思乱想边吃自己的饭菜。

“这是什么?”杨嘉尹发现叮当坐着的硬皮抄。

不在意的叮当翘起小屁股:“鬼知道,馗馗的什么东西。”

李胜馗看着杨嘉尹翻看笔记本,头“嗡”的大了,他拎着饭盒想躲进灌木丛中,身体刚刚离开石凳便听到时候阴森的话语:“你敢走我就打瘪你的头!”

纵然李胜馗有几十年与妹妹打交道的丰富经验,但他仍悲哀的发现当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你看这样的东西?”小脸扭曲的杨嘉尹把手中的硬皮抄大幅挥动,李胜馗真怕它脱手砸向自己的头。不解其意的叮当抓过手抄本自己翻看,她的脸越来越红,红得象猴子的屁股。

“这,这算启蒙教材。”李胜馗的大人自尊让他不会说出屠夫的名字。

“启蒙个p。”杨嘉尹这段时间的怒火终于喷涌而出,“你,你欺负我,欺负鲁鲁,还看这样的书。我,我告老师去!”

羞答答的叮当楞住,怎么宝宝欺负了鲁鲁?她顾不得盘问李胜馗,拉住拔脚要走的杨嘉尹:“别啊,有话好好说。”

“不,他太坏了。”杨嘉尹固执的挣扎。

叮当着急的说道:“你告老师他会被开除的!”

李胜馗反而不慌,嘴里冒出记忆中很深的一句顺口溜:“告告告,三大炮,老爷喝酒你吃尿。”杨嘉尹被李胜馗的无耻气得双目垂泪,本来犹豫的动作顿时猛烈,她奋力震开叮当的拉拽一溜烟跑了。

叮当脑门冒汗,她朝李胜馗大嚷:“干嘛啊,你干嘛啊,被开除你才高兴?”李胜馗耸肩摊手,做个很标准西方人的手势:“随她去,大不了我不读书。”

“你,你要气死姑姑的。”叮当随口说出最有威力的话。李胜馗这才想起小惠妈妈,可杨嘉尹已经跑远了。他冷冷说道:“要是她胡说八道伤了妈妈,我要她一辈子后悔。”他阴冷的话吓住了叮当,头脑里快如闪电浮现出摔死的孙技工被殴打的赵西西,她恍然醒悟,面前的宝宝并不是善人,不象那些课堂里朗朗读书的同学。

叮当二话没说飞跑着寻找杨嘉尹,她心底狂叫:尹尹,你千万别超过他的底线啊。

也许是上天听见她的呼唤,叮当在教学楼门口看到来回走动的杨嘉尹,原来小姑娘也没拿定主意哦。

叮当把还在生气的杨嘉尹扯回石凳,李胜馗还在大口吞咽食物,被好朋友劝说着稍微消气的杨嘉尹看见他一下火又上来:这下流痞子大摇大摆阅读少女之心呢。

“哈哈哈哈,原来文笔真的不怎么样。”李胜馗嘿嘿发笑。叮当再度夺下硬皮抄,气呼呼的教训弟弟:“你有完没完啊。”

经过两位姑娘一个小时的教导,痛哭流涕的李胜馗发誓抵御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胸怀伟大的共产主义理想,不看黄色小说不随便亲亲不随地大小便。

“你们可以把饭还给我了吧。”李胜馗哀求道。

恩,那女人真不要脸,男的是她表哥哦。叮当看着狼吞虎咽的弟弟想到手抄本的情节,脸又红如猴子屁股。

下午上课前,李胜馗主动找到屠夫,他把摸不着魂头的同学拖到厕所捶了一顿,然后向上课老师的地理老师请假,说什么校长要商量比赛的事情,直到第三节自习课才溜回教室。

“你放学后不要等我。”李胜馗直接对叮当说道,“小毛找我说他哥和小桃的事情。”叮当乖巧的点头答应。杨嘉尹瞧见男生又在欺骗朋友革命气焰再度燃烧,她下定决心要与万恶的坏势力作殊死搏斗,全然忘了上学前不再与他同桌的决定。

铃声便是战斗的号角,老师的放学令是比号角更深入人心的乐章,一中的学生在乐章的指挥下撒了欢地出了学校,由一个牢笼回另一个牢笼,真是奇怪他们为什么会那么高兴。

westtoeast,homeisbest。

李胜馗和屠强磨磨蹭蹭挨到打扫卫生的同学都背着书包走了,两个人这才推着自行车离开学校。屠强带着他东转西拐到了老镇的一条旧巷子,李胜馗讥笑道:“你属老鼠,这样僻静的地方也能找到。”

“唉。”屠夫露出大彻大悟的高僧表情,“以后绝不借钱玩游戏。”李胜馗没点破他的言下之意,不借钱玩游戏那就是有钱也可以玩,哪个人没一点嗜好呢,只是在大人眼里孩子们的玩瘾不入流罢了。

“纵横四海”游戏厅在一所老式的木板房里,屠夫很老道地与玩游戏的半大小鬼打招呼,李胜馗乘机打量里面的摆设。四、五十平方米游戏厅分明由三间房间打通构成,十来台机子零零散散四下摆放,一帮小年轻正在玩“魂斗罗”“超级玛莉”或者“霸王的大陆”“松鼠大战”。对电子游戏并不精通的李胜馗没有想到在他前世的88年,眼下的很多游戏并未在中国大陆出现。

屠夫看出李胜馗不知道游戏厅的规则,小声告诉他这里是一块钱5个牌,比如完“超级玛莉”,如果你是菜鸟,三个人你玩完就没了;对于很会玩的高手则是15分钟的时间限制,总不能让你吃成无限人霸占机子。李胜馗问也没问屠强就知道他属于菜鸟。

我靠,那是什么?李胜馗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嘴叼香烟,一只手正拉开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一位女孩衣领朝里望。有出息啊,如此年纪便懂得妹妹要把。摇头哀叹的李胜馗压根没想与人家一般大小的他不也和女孩亲嘴了吗?

我们的幸福不在于生活的物质化,而在于日益的开放度,很多年前的圣人魏征这样说过。

第七章 斗殴

研究女孩与男孩是否有不同生理构造的小孩还在进行他的科学实践,屠强用嫉妒的语气说道:“那是强哥的弟弟小德,整个一烂龙。”李胜馗“切”了他一声,不过从78年就开始计划生育,小屁孩显然是计划外不良精子与卵子非正常结合的产物。

正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一个模仿许文强的男人走了过来:“屠夫,还钱来了?”李胜馗看着他脖上变了颜色的白围巾暗地替发哥叫声屈,幸好不是丁力的打扮,想当初他万分厌恶假仁假义的丁力,附带连吕良伟主演的电影一概拒绝,也就不知道到底谁应该叫屈了。

“强哥,这……”屠强迟疑着偷看李胜馗。“许文强”顺着他的眼光看向李胜馗,与他正式照面后李胜馗才发现强哥极象一位英雄人物:明太祖朱元璋,丝瓜脸刀削脸麻脸,三脸齐全,被吓了一跳的他居然判断不出急切“许文强”的真实年纪。

既然大哥与人交涉,他的两个弟兄连同小屁孩和女孩一起走了过来,那甘愿被小屁孩检查身体的女孩长得并非有碍市容,她饶有兴趣地盯着李胜馗。

“哥,与他们罗嗦什么,给钱!”小屁孩看李胜馗十分不顺眼,丫的居然比我漂亮多了。

李胜馗轻声说道:“强哥,我同学欠你当然要还。”他说着话从裤包摸出一大把零钱,双手碰着递了过去。“许文强”短粗的眉毛轻微跳了跳,面前的半大孩子怎么沉稳得太反常。

“娘的,你不会换了再拿来?”小屁孩把衣服下摆兜成口袋,“扔里面。”

没说话的“许文强”瞧了瞧屠强:“他真是你同学。”屠夫连连回答:“是的是的。”

这时小屁孩叫了起来:“哥,他们玩你,才九十八块。”

“许文强”的丝瓜脸变成青菜色,他朝两小孩大叫:“玩你大爷我?小样真够有胆。”

“得了”。李胜馗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梅熟练地点上:“他只欠你八十六,多的算利息。”

“许文强”看见对手熟练的动作心头越发嘀咕,正想盘问盘问小屁孩冲了过来:“抽你丫的,敢在这里犯横。”他的小手啪地真要抽李胜馗。李胜馗微微低头,手重重打在头顶阵阵发疼。

“许文强”再无犹豫,狠声说道:“打他娘的。”两个早摩拳擦掌的弟兄上前就想摁住李胜馗。

还没等李胜馗有所动作,屠强突然从背后摸出一根木棍敲在一个男人的手腕上,疼得那人叫喊起来。

“丫的,小爷和你们拼了。”屠夫满脸杀气手持凳子脚喊叫道。只不过他的威风没保持几秒便被人拉翻在地,“噼劈啪啪”一顿好打。在屠夫的哀叫声中,李胜馗看到强哥抓向自己急忙打个呼哨,就在他发愣的空挡,外面冲进几个拿铁家伙的人,追着“许文强”满屋子飞奔。

打游戏的人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已经逐渐围拢看热闹,战斗刚开始胆小的跑了,胆大的还想继续观战,没想到冲进来的人不分青红皂白靠拢了便打。一时间游戏厅里哭爹喊妈的叫声不绝于耳。鼻青脸肿的屠夫从地上爬起来呵呵大笑:“朝死里整哦。”

来得当然是小毛他们,在体校训练过的小子比以前大有长进,七八个人硬是把十几个对手打得跪地求饶。最心黑的钢蹦瞅准强哥的膝盖狠狠出脚,屠夫欢快的叫声在强哥杀猪般的嚎叫中嘎然中止。被人捏着脖子的小屁孩裤裆浸出一片水渍慢慢的扩大,小毛捏着鼻子给他一脚:“吗的,尿床啊。”

强哥的右腿无力地搭在地上,他抱着膝盖大呼小叫,许文强的围巾彻底变成肮脏的抹布,钢蹦狞笑着把围巾缠住他的脖子慢慢用劲。

“太,太过了吧?”屠夫喃喃的说道。

小毛看了李胜馗一眼朝弟兄们做个手势,在“噼里啪啦”的棍棒声中一台台游戏机砸碎了。

“太,太过了吧?”屠夫靠着台球桌吃力的挤出话音。

小屁孩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脚,他象青蛙一样纵到李胜馗脚下。李胜馗抬脚踏在他的头上,

“你骂我没关系,打我也没关系,但骂我妈妈可不行。”在小屁孩变音的哀求中他逐渐加大脚力,房间一下安静,只听到两兄弟的粗粗喘气挣扎声。

“太,太过了吧?”屠夫抬高了音量,眼前的李胜馗同学决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李胜馗,他的造型如同过去不久那场浩劫里人们的造型一样,冷酷残忍无聊。

李胜馗把脚放了下来,钢蹦也停止折磨“许文强”,地上翻滚的强哥手摸咽喉不断干呕,他真的害怕。

李胜馗一言不发朝外走去,屠强急忙紧随其后,打死他也不进游戏厅了。他走到门口最后的回头正好看见钢蹦一脚踢晕跪在地上的强哥兄弟,立刻觉得热热的一股细流滑出小腹。

呜呜呜呜,看戏也能看得尿尿?

趁着春光明媚,学校为初一的同学举行了退队仪式。最后一次五指并拢举过头顶,李胜馗可能是学生中最激动的一个。

下了退队仪式,李胜馗和杨嘉尹被彭老头抓到校长办公室,办公室里已经有三个同学,看了看除彭蕊之外都不认识,只是依稀记得他们参加过比赛。

彭老头道貌岸然的说道:“你们将是参加全省学生五项比赛的初中部选手,下午我带你们去教育局报道。”

“不是说总共八个吗?”一位带眼睛的男生抢话道。

“市里安排其他中学的三名学生共同组队。”彭老头边说道边恨他一眼,意思是再抢白老子就不客气了。学生们立刻闭嘴,虽说原本确定八人出线,但此时大家只能为那三名被顶替的哥们暗暗默哀。其实彭老头心里也极度不平衡:靠,本校团体总分第一怎么就不能完全组队参加?但教育局这次铁了心,甚至为此不惜补助一中一万教育款,无奈的彭老头只得多敲诈两千后认命。

训话半小时后,彭老头最后总结:“省级比赛六月十二日举行,你们的赛前训练由教育局全权负责,希望大家认真对待。”

真该拉他去搞销售,李胜馗挪动站麻的脚想道。

下午彭老头集合了一中的五名选手带到了教育局。局长大人亲自接见并发表重要讲话,然后让同学相互认识。

“李胜馗你好!”一位胖乎乎的女生笑道,露出右边一颗小虎牙挺可爱。

“恩,幽幽你好。”李胜馗还记得这名获得体育比赛第一名女生的名字。一旁的杨嘉尹再次瘪嘴。

按照教育局的安排,八名选手将在每天下午接受培训,培训期间一天发一块钱补助。局长同时许下诺言,获得前三名每人奖金一百,冠军则是四百,此话一出眼发绿光的众人恨不得马上补课马上比赛。

大家散了后局长专门找到李胜馗:“胜馗啊,这次大家把个人冠军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这个神馗可不能懈怠哦。”

李胜馗懒洋洋说道:“尽力而为。”

走出教育局的男生在肚子里骂了一声,原因无外乎彭老头带人早已离开,他迈着双腿走在街上心里怀念叮当的自行车。

“话说那岳飞因慕周先生的才学,自顾家寒,不能从游,偶然触起自家的抱负,所以题了这首诗在壁上,刚刚写完,不道先生回来。”

最后一排的李胜馗低声对同桌说道:“体育课听评书很有意义吗?”

杨嘉尹同样低声回答:“反正比看什么胖幽扔铁球有意思。”无语的李胜馗继续趴在课桌上写画,杨嘉尹继续听体育方老师念《说岳全传》,教室外淅沥的春雨下个不停。

“喂,帮我看看这道题。”杨嘉尹拐他一下,推过来一张白纸:

一天,华生医生请福尔摩斯作客。福尔摩斯:“请告诉我,您有几个孩子?”

华生:“这些孩子不全是我的,那是四户人家的孩子。我的孩子最多,弟弟的其次,妹妹的再其次,叔叔的孩子最少。但他们不够每列九人排成两队。可真巧,这四户人家的孩子数相乘,恰好是我家门牌号。而您知道我家是144号。”

福尔摩斯依据这些便很快算出了各家的孩子数。请问:这四家每家有孩子几个?

“不知道。”李胜馗把纸退了回去。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上了两天辅导班的李胜馗已经开始厌烦教育局所谓的培训,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题目一个个刁钻古怪,解决起来又费马达又费电,象什么农妇卖鸡蛋问题海盗分金块问题,昨天又出这个小孩子问题。

杨嘉尹奇怪的没有发火,她沉吟着问道:“恩,你是不是认为培训路子不对?”

“是啊。”李胜馗怪异地看看她,“过犹不及谓之妖。”

“你和我爸爸说得一样。”她用李胜馗听不见的小声说道,随即放大了声音:“但你还是要帮我解出来。”

“强力爆破。”李胜馗继续写画他的歌词。杨嘉尹沉默一会也埋头计算,方老师在讲台上把评书讲得津津有味,过足了单传芳的瘾。

“原来是要把144分解质因数,然后再逐一推断。”杨嘉尹自言自语说道,“我算出来了。”李胜馗加上歌曲“流星下的愿”然后默默背诵歌词,他觉得自己很快乐。当他把最后一个字写在纸上,他突然下个决定。

下了课,李胜馗冒雨跑向美术室,叮当不解的嘀咕:“又犯什么傻了?”她问缩头缩脑的屠强:“知道他去做什么吗?”屠夫慌忙摇头,他想与李胜馗亲近但又害怕。叮当狐疑的看着他,感觉两人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莫非是那本硬皮抄?她突然想到“少女之心”还放在家中的抽屉里,千万不要被妈妈看见了。

一中与其他学校一样,类似美术音乐的课只能划入二等。李胜馗推开美术室的门,正在看素描书的美术老师杨快感被冷风吹得抬起头,

“原来是神馗,有什么事情吗?”杨快感笑问这位全校知名人士,说着话把书塞进抽屉。

李胜馗已经看见那是本人体素描,他前世早在h网站欣赏过全世界各民族的裸体美女,然而现在这副身体里的性激素还没有唤醒小jj的标准,只好放弃了与老师讨论女性身体美的愿望。

“杨老师,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弹吉他。”

杨快感木然的点点头,紧接着眼睛发亮:“怎么,你想学?”

“恩!”

杨快感感到了快感,终于有人肯向他学习这门艺术,而且他还是大名鼎鼎的神馗:“有眼光啊,吉他弹唱有凤来降,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李胜馗觉得此话挺熟,略一回想原来前世那位苹果猪的朋友常把它挂在嘴边,只不过到胡汉森归去的那一天也没看见有凤来降,乌鸦倒来了不少。

李胜馗不与他多说学习的目的,那只是一个曾经的梦,在天地间为心情弹首曲子而已——

本章节题目提供:亲爱的金圭子

第八章 启蒙

杜老师才把放学两个字说出口,叮当第一个冲出教室,嘴里嚷着“馗馗跑快点”。李胜馗慌忙把课本胡乱塞进书包,心中恶毒的猜想她是不是拉肚子。

雨一直下,叮当从停车棚边推自行车边穿雨衣,还不等弟弟坐稳车子飞快的飚了出去。

“慢,你慢点,天雨路滑。”李胜馗钻进叮当的雨衣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要送你去教育局吗?”叮当冒雨大声的问道。

“不去了。”李胜馗瓮声瓮气地回答。

叮当没有象往日一样先把弟弟送回家,看着她一路风风火火又更风风火火的进门,雨衣也不脱跑进自己的房间,李胜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

叮当拉开抽屉摸索一阵,还好,硬皮抄原模原样躺在原地。她长出一口气,回头看见李胜馗一脸奸笑地盯着他。

“你,你怎么进来了?”叮当又羞又急地叫着。

“嘿嘿,老实交代看了几遍?”李胜馗大摇大摆坐在她床上,“趁姥爷舅妈他们不在快贿赂我哦,要不然。”

“你去死~~~”叮当用雨衣蒙住他的头劈头盖脸一阵猛捶,打得李胜馗乱叫乱跳。两个人闹了一会,换了湿衣服的叮当给弟弟找来他的干净衣服命令他换上。

“宝宝陪我坐一会再回家哦。”

这就是商人的难处,以前姥爷家随时有人,但自从江月投身经商的革命洪流附带着姥爷姥姥也去星魁楼帮忙,家里的人气迅速下降。李胜馗把硬皮抄放进自己的书包,叮当依依不舍看看手抄本心说还没看完呢。

雨敲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响声,李胜馗把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刷出的道道水痕勾勒出别样的天空,屋外的世界朦胧中变得神秘。

叮当心不在焉地拿出作业,她被屋里突如其来的异样搞得有些心神不宁,手抄本中的文字模模糊糊在眼前跳动,带动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呀,你怎么了?”转身的李胜馗瞪着满脸通红的叮当,他把手放在她的额头,“生病了?感冒了?”

叮当觉得弟弟的手很柔软并且带着使人不能呼吸的细腻,他触摸的地方变得火热,然后快速传到全身。感官在弹指间敏锐无比,她甚至听见自己心跳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桌上白色的台光成了妖媚的粉红色,房间开始旋转,她喃喃自语:“看来是生病了。”

李胜馗急忙把叮当抱上床,软成一团泥的姐姐柔弱无骨,完全没有平日英姿飒爽的丰采。他跑进跑出拿药端水,忙中偷闲问了一句:“莫不是你想看手抄本故意装病?”

“病好了和你算帐。”圈在被子里的叮当有气没力的说道。眼前的景物恍惚,她看见两个前后追逐的粉笔小人越变越大,朝她扑了过来。李胜馗抓住叮当的手,她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他一跳。

“宝宝别走。”叮当满脸通红的呢喃,晕晕沉沉睡了过去。

外面的天暗下来,雨在宁静中敲窗的声音逐渐清脆。李胜馗看着昏睡的叮当仔细打量发育中的女孩,原来她很美丽。长长的眼睫毛象两把西湖的绸扇,灯光下安详地在主人面容中投射出妩媚的曲线。光洁的额头微微上凸,配合挺拔的鼻子与鲜红的嘴唇。若不是稚气未脱,李胜馗险些以为是世界小姐级的美女躺在面前。

只有干净的水世界才能孕育这样脱俗的女孩,只有这个尚未被污染的世纪才能拥有这样的女孩。李胜馗轻轻拿出叮当紧握自己的手,更轻轻的把细白的小手放进被子。

药性发作了,叮当扭动着身体脸颊赤红,小巧的鼻子尖冒出一滴汗水。李胜馗急忙拧了湿毛巾为她擦汗,一边不断帮她腋紧掀开的被子。迷迷糊糊中的叮当看见李胜馗关心凝视的眼眸,她顿时觉得急速跳动的心找到了安全的港湾而慢慢平和。

姥爷姥姥回家的时候叮当基本退烧,他怕小惠妈妈过于担心起身离开,床上的叮当隐隐约约看见宝宝离开的背影觉得有什么东西失落,想喊却喊不出声。

这场雨下了两天,第三天的白天停了,晶莹的水滴挂在翠绿的枝头,格外清新的空气撒发着泥土的味道使每个人如吃了人参果,每个毛孔都快快乐乐的舒张开来。但一中的彭校长却在办公室生闷气,他没想到李胜馗基本不去参加培训班,弄得教育局再三传来不满,这下好了,现在成了最后通牒式的警告。

该死的雨怎么停了?彭老头捧着大茶杯楞楞发呆。天雨路滑不利行走的谎言看来扯不过去,找什么借口呢?

这孩子就不能走走过场?彭老头摸着秃顶的头心中明白,基本算无害动物的李胜馗对走过场的事情极其反感,反感到了一定限度便是毫无回转的抵抗。所以他的设想中根本没有说服神馗的准备。

神馗才不在乎教育局的所谓最后通牒,大不了不参加什么比赛就是。他眼下感兴趣的是向杨快感学习吉他,极少恒心做事的他一旦专心其进步的神速令自己都吃惊。

“今天我教你和弦的弹法。”杨快感满意地望着弟子,还有什么比旷一节正课听他教音乐还使人高兴的事情?那就是旷一天的课。

“我现在弹的是我自己写的歌曲。”杨快感闭上了眼睛,手指灵巧的划动琴弦:

“我放一只船儿在河上,

它载不了我的情感就溢出留进冬日的河床,

手指敲击吉他没准春的温柔在胸中爬满。

昨日好想舞蹈却找不到熟悉的小调,

只好守着黑夜对着星星苦笑,

烟圈在我眼前袅袅,

象一个问号。”

李胜馗听出这是类似校园民谣的曲调,他没有怀疑校园民谣没有流行的88年怎么有人编出一样的调门,中国之大神州浩瀚,小小的一个岛子都有写“童年”的天才,怎么会没有人在市井间作一首歌呢?

“问题在不在于我们之间怎么,

其实从头就是一个错,

问题在不在于世间传说太多,

其实是经不住我的琢磨。

我琢磨,

没准你混淆了什么,

我琢磨,

没准你混淆了什么~~~”

“这首歌就叫琢磨。”杨快感放下吉他,“我们在琢磨中受折磨也在琢磨中辨清路要怎么走。”他真的点上一支烟,看着烟圈袅袅。

“能教的已经全部教了。”杨快感吐着烟圈,“这把吉他送给你,但愿你弹出比我更动听的音乐。”

“怀才不遇”四个字如烟圈一样在李胜馗脑海里升起,他没有多话默默朝杨老师鞠了一躬走出美术室,再回头时杨快感已经在画布前嘻嘻哈哈地画他的快感画,夹着的吉他一时间变得沉重。

臭小子啊,你还有闲情学弹那什么外国琵琶。彭老头看见抱着吉他的李胜馗气不打一处来。他眼珠乱转找来了体育方老师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方老师是全校老师中人气指数排名前列的优秀教师,相貌一般的他因为胸部犹如新中国的发展势头勃勃有力,常引得小女生倾慕的眼光和男生恶毒的诅咒。方老师为了显示绝非男生造谣那样装了铁板或塞了砖头,时常微露小乳以示货真价实。受好来屋外国英雄毒害的女生越发色眼大张,可怜的男生只得裹紧衣服指望方老师的胸肌继续发育最后变成37的丰乳。

当男生厌恶女生喜欢的方老师走到李胜馗面前,很多惊奇的目光汇集到两人身上,睡神体育成绩之糟糕天下人皆知,于是大家满怀幸福地估计神馗同学凶多吉少。

音乐技能值提高的李胜馗首先被安排与女同学跑八百米。

“800?”李胜馗发出圆月之狼般的嚎叫,上次体育比赛的后痛至今未过。

方老师不经意地把运动衣的拉练拉开,女生群中发出低低的惊叹。女同学们眼中长出小手,大有摸摸掐掐的意味。

我太阳,男生不屑地暗骂,坦胸露乳有伤风化。

“这个,杨嘉尹,你陪他跑,什么时候李胜馗跑完你们什么时候下课。”

“不是吧?”两个被点卯的人同时哀叫。

“我明年的生日不能过了。”杨嘉尹提出抗议。

“抗议驳回。”方老师正色说道,“其他同学分组打篮球。”

微风啊~~~~轻轻吹动我的帆桨~~~~

已经忘记前世凶猛舞枪弄棍挥动板砖的李胜馗伸出舌头,他幽怨地瞧着唱歌的女同桌,延误她回家产生的内疚在歌声里烟消云散。跑了一圈的他说不出话“呼哧呼哧”吐着舌头,一旁走路的杨嘉尹笑翻了天,原来报复一个人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尹尹。”李胜馗的声音象是五指山下呼唤观音的孙猴子,期望中死要面子。

杨嘉尹停止唱歌,悠哉游哉的说道:“我们很熟悉吗?”

死丫头,我把你xx那个oo:“呵呵,初一三班尊贵的学习委员杨嘉尹杨大小姐,您是世间最仁慈的公主,帮帮我吧。”李胜馗用最后的力气说道。

看来他很可怜,杨嘉尹有些心软,不管怎么样要他帮忙的时候臭男生还是很积极的。她咬咬牙跑向捧着饭碗吃饭的方老师。

呀,小丫头好象屁股长大了。李胜馗想着下流念头找块石凳坐下。不一会,杨嘉尹跑了回来:“方老师说你可以放学了。”不等男生欢呼出口,她又说道:“但是~~~”

完蛋!

“但是,从明天起每天要晨跑。”

哈哈,没有完蛋,我跑没跑谁知道?

“老师让我监督,你每天跑到我家,然后我送你回家。”

还是完蛋。

自从下了三天雨,江城的雨水一下多了起来。在家养病的叮当缠着李胜馗弹了一首《橄榄树》眼波迷离的说道:“真想四处流浪,哎,胡慧中好漂亮啊。”鲁鲁捏着大辫子侧耳倾听屋外的“滴答”雨声,刚才宝宝的吉他声在雨声中如此优美,她几乎迷失自己。

“快趁热吃了。”江月端着一大碗红烧牛肉走进房间。看着几个孩子狼吞虎咽吃着东西,笑嘻嘻的舅妈很是满意,这些日子忽视女儿使她心有愧疚。

“对了,这牛肉有个故事想不想听。”

“好啊好啊。”鲁鲁含含糊糊叫道,“干妈讲故事。”自从江月与胡光结拜,两个闺女干脆分别认对方为干妈。

咦,她们不就是干姐妹?李胜馗想到女英娥皇的传说,他急忙在心里鄙视自己定住心神听故事。

“市供销社的老古,古副社长的老婆在金牛县当什么办事员。听老婆说金牛县要进一批耕牛他便想从中赚一笔钱,打听到内蒙的牛便宜带了两个本家侄儿去倒牛来卖。内蒙的牛真的很便宜,他一下购了一百头拉回江城,以为这下发了。”江月突然不说。

“妈讨厌~~”听得津津有味的叮当撒娇的扭动身体。李胜馗暗笑她生场病搞成了林妹妹。

“呵呵。”看见女儿撒娇的江月满意的继续讲道:“回到江城的当天牵了五十头到金牛县,县长亲自出面把牛分到村里,准备第二天付款。谁知当天就有农民进城告状,原来老古买回的根本不是耕牛,而是肉牛!”

“肉牛?”三个孩子奇怪了,“牛能耕地,分什么肉牛耕牛?”

“说你们不懂吧。”江月指着李胜馗的后背,“耕牛这里有一块凸起的骨头能放轭头,而一般的牛没有。”

“哦。”他们恍然大悟,其中还有卯窍。

“老古赔钱不说还落了天大的笑话,只是便宜我们。”江月笑得很奸诈。李胜馗无语,不用说精明的舅妈一定花低价买进这批“耕牛”,他看着碗里香喷喷的牛肉苦笑。

“我讲这故事的意义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江月满含深意地看看李胜馗。侄儿今后无疑是家庭的主心骨,她与其他长辈对他寄予厚望,但同时也为他操心,太聪明的人反而更容易吃亏上当。

书友群:3509340

第九章 命运

虽然雨还在下,被方老师装上辔头的小家伙没法多玩,他在前两天晨跑中没一日报道。气得杨嘉尹改变方式,由她先到李胜馗两人再跑向市政府大院,若是偷懒不起性情倔强的女孩便在楼下不停叫喊,最后连小惠和鲁鲁都出面指责并肩负拉他起床的任务。

舅舅段大强夜班没有回家,经过李胜馗一再保证江月放两个小鬼独自回家,她对依依不舍的叮当笑道:“明天上学又能看见宝宝啦。”

李胜馗与鲁鲁合打一把伞出了叮当家,斜斜的雨丝钻进雨伞落在两人脸上,清凉的湿润如唇含薄荷点点上心。两旁的路灯不比以后华丽的形状各异的街灯,圆形的灯盏随便挂一个灯泡便算了事,橘黄的灯光只有微弱的一圈光亮,但在漫天雨滴中被套上一层朦胧的光圈,极目望去两排整齐的街灯宛如两排神奇的黄色夜明珠。

鲁鲁钻在李胜馗的怀里,她青涩的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李胜馗略微抢前半步尽力挡住风雨。

馗馗真好。鲁鲁甜孜孜想道。

两个人平安无事的到家,楼梯的灯又坏了。李胜馗诅咒着顽皮的孩子全然忘了拿弹弓打灯泡是他前世今生酷爱的游戏。

“背我上去哦。”鲁鲁突然说道。姑奶奶耶,李胜馗面对黑乌乌的楼梯叫苦不迭。只不过胡汉森色狼本性中凡是妹妹的话先听的明训使他毫不犹豫半蹲身体。偷偷观察宝宝的鲁鲁欢快地跳到他的背上,李胜馗扶着楼梯上了两级便咒骂没用的身体,这脚怎么闪个不停?

鲁鲁低声笑着滑了下来,她摸索着凑到李胜馗耳边轻声嘀咕:“好差劲的宝宝哟。”温热的气息喷得他心痒,李胜馗微一扭头吻到躲闪不及鲁鲁的下巴。嘴熟练地翻越其上,不等女孩受惊的身子僵硬他准确地找到小小的嘴儿,再度印上自己的烙印。

女孩软了,手中的雨伞悄然滑在地下,她抖动着轻扶李胜馗的肩头。

四周是挑动情绪的黑暗,内心的欲望便在黑暗中暴露着爆发着。李胜馗看不见女孩的脸,他只闻到甜甜的香味,只触及到温润的娇躯。

她是谁?李胜馗握住女孩的细腰,那个一见钟情的大学生?他摸索着,黑暗在鼓动。

她是谁?与热乎乎的嘴唇相遇的是同样热乎乎的嘴,她笨拙、热烈、羞涩。那个不熟悉而相恋因为了解才分手的女子?十丈红尘各居一隅。

她是谁?李胜馗舔着女孩的唇,并不宽广的胸怀正好有容纳她的宽度。女孩慢慢张开嘴,肌渴的舌头闪电般轻触、退却和激烈的缠绕。

她是谁?属于命运轮回的天使还是地狱门口招手的妖精?是相知相伴的知己还是匆匆来去的过客?或者一切都不重要,她不是谁,谁也不是她。

楼上“哗啦”的倒水声惊飞偷情的小两口,鲁鲁捧着自己的脸不知所措。如果说假山上的亲吻源于感动,黑暗里就是激情的燃烧,她分明感到有些不该存在的情感不知什么时候扎进了心窝。李胜馗看不见女孩的表情,他想到的却是纵横四海游戏厅里的小屁孩,看来还是没他道行高。他摸到鲁鲁的小手:

“小媳妇!”

所有的不安被亲昵的称呼打成粉末,鲁鲁的心跟随身体一起燃烧,她呜喑地发出大猫般的哼哼。两个人很温馨的抱在一起,直到逐渐恢复神智。

李胜馗牵着鲁鲁上楼的时候回想偶然碰到的酥胸这才明白,女孩大了。

女孩大了,李胜馗却悲哀发现猛长到一米六的身体停止了一切活动似的冬眠,虽然晨跑不比以前吃力,换来的代价却是教室里昏睡百年,彭老头心中担忧却无计可施。

“我有一个法子能帮你锻炼身体。”清晨偷偷送一位小妹妹回家的李梦乾撞见李胜馗晨跑后一本正经说道。

“恩?”李胜馗用不相信的眼光看着堂哥。

李梦乾无须置疑地回答:“包你强身健体。”

————————

纵横四海游戏厅的华强强哥被钢蹦踢断左腿后在家调养,辛辛苦苦折腾起来的电子游戏厅被人砸了,但当片区的片警小朱询问的时候他却撒了谎,道上的人只能通过道上的规矩解决。他们是谁?为什么一个小孩那样凶横?强哥看着逐渐康复的脚心头发狠,自己的形象全毁了。

还算贴心的铁哥们终于打听到消息,小毛这段时间风头不弱,而彪哥明里暗里的支持更让他和一帮人春风得意,强哥最后的希望被扼杀在摇篮里,天壤之别的悬殊怎么敢与彪哥为敌。

“算了吧。”华强垂头丧气的说道。几个兄弟沉闷不语,他们不是杀手只是游手好闲的痞子混混。

“哟,小样的这么没志气?”门外走进几个人,当头的一个出言讥讽。气愤的华强看见来人换了恭敬的笑脸:“大力哥。”

老南门的铁大力是靠拾破烂起家的铁杆人物,据乡间传闻他在某日清晨拣到一大块天然金后发家致富。蛋壳倒下后,江城道上的人猛然发现敢情老南门的大力哥已经是个人物。

“你也是条东北汉子,别他娘的丢人现脸。”大力哥没多废话,“两条路,一条偃旗息鼓给我滚出江城;第二条路站起来找回场子,要钱我给钱要人我给人。”铁大力并非古时的侠客,他需要给小毛身后的彪哥一个警告:别以为江城就是你的。

华强不敢也不能说什么,他第一次后悔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成为两只老虎前面的斗鸡。

铁大力说到做到,他帮华强重新开了游戏厅,暗中给他几个手下密谋伏击小毛一档人,但终日游走在市井场所的李梦乾耳朵太灵,给他发现了华强的勾当。

李梦乾的消息并不全面,他只知道华强欲图报复,小毛他们听说后当时大怒,算计一翻决定先下手为强!

此时的小毛卫队已经与原来毛毛卤鸡蛋大不一样,以小毛、钢蹦和李梦乾领着十六个核心兄弟本来是看守游动摊点处理打架斗殴的事情。后来江月在李胜馗建议下把毛毛卤鸡蛋建成大排挡为主的固定摊位,这一块同样交给了小毛,而管理则由小桃负责。领着工资的兄弟们除了在体院训练,没事做的大姑父凑热闹也来培训这伙小子,两相夹磨之下他们的即战术水平大幅度提高。

于是华强还在祈祷前途无忧的时候,一帮人直接杀进他的家门。如果那日砸游戏厅对李胜馗只是爽快,今日就是震撼。

李梦乾歪着嘴要堂弟亲自上,李胜馗怀疑这样的“强身健体”运动是否真能无恙,但在兄弟们的目光中,赶上轿的鸭子李硬着头皮大脚踢向木门。老式居民房的防盗效果很差,防砸的可能性直接为零,门被踢成歪瓜劣枣,一大帮人汹涌着挤进去。

半躺在床上的华强看见凶神恶煞的一群人第一个念头是“幸亏把弟弟送走了”,他放弃抵抗双手抱头。他的两个兄弟与华强一般心思直接放弃顽抗,只有铁大力的五个人不甘束手就擒,小毛没讲究英雄气概,几个人一涌而上在小院子里开打。

李梦乾护着李胜馗找上华强兄弟,殴打不还手的人是种乐趣,这乐趣使李胜馗汗流浃背。

钢蹦久战对手不下,他心急中把手中的铁棍脱手砸出,趁对手摆头躲闪揉身扑近压倒对方,人数占优的兄弟们又是老一套的做法,两三个围着一个暴打。

“有些不对。”李梦乾眼露迷惑。

李胜馗喘气说道:“p的不对,有人帮他!”他哀怨地看着强哥,打人打到手软,扁人扁到抽筋是不是一种幸福?

之后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过去,彪哥与铁大力相互不扰,极其仿佛当日他与蛋壳的对峙,只是这一次又是谁输谁赢?

已经晚回家的李胜馗还没吃完饭,冲进家里的段大强不顾妹妹的反对强行带走了他。

在他的工作间一群男人再次相会。

“没钱啊。”小姑父耷拉着头,大姑父则挠头傻笑。大伯李延庆呵斥他:“别抓你的烂头,全是头皮屑。”

惟恐天下不乱的恐龙张唉声叹气:“钱怎么越挣越少?”段大强一脸酸楚,他盯着桌子上的东西发愣不语。

放在桌子上的骇然是一个红色的电子灭蚊器,小巧鲜艳的外观简单方便的操作,它已经完全是后来的灭蚊器模样。

小姑父拿出一张纸指指点点:“除了原料之外还有馗馗所说药片包装设备,我估算一下起码得这个数!”他张开狗爪虚空抓了抓。

“妈呀,还要五万?”大姑父叫道。

“白痴,是五十万。”

房间里一片倒抽冷气声。恐龙张瓮声瓮气说道:“这还是按旧机子折算,要是新机器加一倍还拿不下来。”他意犹未尽的补充一句:“日本货!”

“我日小狗日!”几个男人同时骂道。

鲁鲁爹小心翼翼说道:“张老弟,塑料厂没这些玩意?”

恐龙张摇头:“我那里你不是没去过,说是手工作坊没算侮辱它,加热机还是做呼啦圈才新进。”

大家没折了,齐唰唰看向缩在墙角的李胜馗。段大强大喝一声:“舅舅我废寝忘食弄出产品,你无论如何想法子生产出来!”设计了一生中最重要发明的段大强这才知道什么是心血,看着心血被束之高阁他没法接受。

“就是就是,我和你大伯走了多少地方翻了多少山才配齐灭蚊药,它药性强,对人体无害,芳香扑鼻。”小姑父做了一通广告后恶狠狠说道,“要是不能生产,我,我把静官送你!”

“你们把我卖了吧。”李胜馗眼含热泪,“让我为你们的产品贡献最后的皮和肉。”

李胜馗做梦也没想到未来的岳父说道:“要是值钱早卖了你。媳妇整天笑话说我一事无成,你以为我不想拿你卖钱?”

天啊,世道变了。李胜馗垂头丧气死命想法子。

走私?既犯法又没路子。

股票?拉倒吧,前世就没玩过,何况中国股市还没开呢。

倒空卖空?好象认识最大的官才是管文教的副市长杨临川。

毒?赌?黄?恩,不如自己找绳子上吊。

大姑父抱怨道:“真他吗的,要是这件玩意能卖几十块一件就发了。”

一件卖几十块?李胜馗象似被针扎了屁股,他跳起来问恐龙张:“手工生产一天能做多少?”

恐龙张张大眼睛:“电子产品量大才能成本低,手工做怕不行吧。”

段大强也说道:“灭蚊器元件不多但细小,机器装配才最合算。”

“不。”李胜馗摇头,“咱们这东西不用在灭蚊上。”

“啥?”几个大人目瞪口呆,灭蚊器不灭蚊难道当成食物吃了?

“反正你们别管。”李胜馗咬牙切齿地说道,“舅舅和张大哥先合计生产一批,不用什么药片保护膜生产线,但它们的包装要最好的。没钱先把不要的机器卖了,我保证只要产品出来,一个卖几十!”

众人彻底懵了,就这小家伙一个卖几十,你当大家不识货?

“放心吧,你们生产出第一批产品我告诉具体办法。”李胜馗摆出信我者得永生的姿态。

上课的时候,李胜馗低声问认真听讲的杨嘉尹:“嘉尹,有一件事情我明知道最后的后果对大家不利,但我不做现在就对大家不利,我不做以后也会有人做,我现在不做又没有办法,你说我做还是不做?”说完绕口令一样的话他都糊涂了。

杨嘉尹仍旧盯着讲台上的老师,过了一会才说道:“不就是为自己开脱吗?想做就去做。”

“哦。”他趴在桌上画着圈圈:想做就去做。

中午放学李胜馗说了声找小毛一溜烟跑了,叮当大而哗之不管事,有爸爸为表率的杨嘉尹对男人干事业则大加赞同,从这意义上说她们做妻子比粘人的鲁鲁更恰当。

在大毛的游戏厅里,听了李胜馗说得唾沫飞溅的小毛问道:“什么叫直销?”李胜馗看看周围的人全一脸的茫然心头悲哀:教育果然很重要。

表哥李梦乾颤颤微微小声回答:“就是直接销售。”

废材啊,李胜馗对推广计划打了大大的问号,可邪恶的念头一旦发芽便不能消除,他招过小毛问道:“小桃和你哥怎么样了?”

点支烟的小毛很淡漠地说道:“哥决定回乡下照顾爹娘。”他眼露落寞之色,“也许以后娶个农家大嫂吧。”

李胜馗轻轻说道:“命运的轱辘由命运推动。”他不再追问大毛,也许悄然无声的离开是看破红尘的他最后的选择,但留在城市的其他人却必须继续他们的生活。

“你们,给我背好了,以后就要这样的宣传!”李胜馗把一叠纸交给李梦乾,吩咐他认真督促大家。李梦乾翻开的首页上面写着:创造富翁其实很简单,加入龙利安的行列!

李胜馗明白递给李梦乾的不仅仅是几页纸,而是一个魔鬼,一个狂啸着席卷大地的魔鬼。不管它有多少不同的名称,有一个名字赶也赶不走——传销。

第十章 合谋

“我们创造的不仅仅是给你推销产品的机会,那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根本目的是大家一起富裕,因为你加入龙利安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是兄弟姐妹。”

“龙利安的原则:任何事情都可以询问,任何困难都可以寻求帮助。”

“龙利安的守则:永远保持乐观向上的进去精神,因为我们有美好的明天;永远不与他人发生感情、经济纠纷,因为我们不屑于此;永远不伤害他人自尊,因为言语的争辩换不来现实的利益。”

“成为龙利安一员的途径就是你迈向财富、尊严和自信的途径。”

把文字看过几遍的李梦乾问李胜馗:“馗馗,我们是在推销吗?”

李胜馗摇了摇头:“你现在的任务不是带领他们去买东西,而是宣传这样一种思想,赚钱可以在双赢的原则下完成。”

我是魔鬼,李胜馗在心头叫嚣,他不明白为什么鬼使神差拿出这样一只潘多拉宝盒,他冷冷的打个寒战,内心的邪恶不是十年快乐的时日能消除干净。也罢,我只挣头一份钱就洗手不做,真的不做。李胜馗用鸵鸟精神安慰自己,反正日后有人这样干,那赚取无数中国人钱财的公司不也一样平安无事?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嘿嘿,说真的,我都动心。”略微长胖点的李梦乾奸笑道,“只要我有足够下线就能一劳永逸坐着收钱,多大诱惑多大的馅饼!”

李胜馗吃了一惊:“你不准参加!”他的脑门沁出汗水,他忘了亲戚都是没多大文化的小市民,要是他们陷进去……

“得了。”李梦乾不满的说道,“我保证直销的主意能成,你看看,”他指点着李胜馗的文字说明:“朋友亲戚购买产品后归你的提成,不是直接拿他们的钱,而是减免中间环节节省下的批发商赚的差价。同时,他们同样能发展下线后获取更多的利润。

还有这积分制度,多少分得到多大的回报一目了然。馗馗,你真是天才,我们老李家的天才!”李梦乾红彤彤的眼睛狂人的盯着堂弟,一字一句说道:“这辈子我跟定你。”

李胜馗无暇为托付终身般的堂哥苦恼,他发疯地询问自己:这件事情是不是做错?在他还来及彻底清查对错的时候,心急火燎的李梦乾已经把计划书传给家里的人,几个男人顿时明白馗馗所说电子灭蚊器几十块钱一个的含义。虽然感到这样卖东西不对头,可完美无缺的直销体系告诉他们这不是普通的产品,是一个类似资格证书的东西。只要获得它,财富的大门就为你打开!

“馗馗的点子不会错!”李延庆一语中的。听了他的话大家不约而同的点头,只有小姑父有些须的疑问:天上会掉馅饼吗?在自动否决李胜馗再研究方案的借口后,一帮男人拎着行李东进肥城,住在恐龙张的华枫塑料厂搞起手工劳动,他们幻想用辛勤换来第一桶金然后扩大生产加大产量再换更多的金。

一切开始不受李胜馗的控制,听到舅舅正式辞职和恐龙张卖了住房南下联系包装,他的恍惚达到顶点,他恨自己想出这样的点子,恨自己没有告诉大家实情。

“呵呵,小兄弟好啊。”一个粗壮的男人拦在李胜馗面前。李胜馗翻着白眼嘀咕:“为什么你们总能很准确地找到我?”

黄花猪得意地笑道:“因为你是主角。”

彪哥呼列那如今春风得意,除去心头大敌东山再起的滋味令人洋溢成功的喜悦,他一再提醒自己要戒骄戒躁,可满心的欢喜使他不自觉的笑容怒放,虽然老南门的铁大力气势逼人他却不放在眼里,sb,你仗着几个钱瞎折腾吧,迟早被政府枪打出林鸟给废了。

“彪哥,你请的人来了。”一个兄弟低声说道。

呼列那站了起来,他的小财神到了:“哈哈,神馗兄弟,咱们好久不见了。”被黄花猪带进房间的李胜馗满脸不喜,听了欧阳警告后他不想与眼前的人打交道,十分不想。

呼列那对李胜馗的冷漠不为所恶,他笑嘻嘻地亲自为他倒了茶水。坐在桌边的李胜馗气呼呼说道:“我要上课的!”

“没事。”呼列那仍旧满脸微笑,“你旷课逃学不是一次两次。”

他吗的,我被人跟踪不成?李胜馗恨恨回答:“蛋壳死了,你想要回毛毛卤鸡蛋?”

“非也非也。”呼列那把兄弟们赶出房间关上门面对李胜馗坐下,“我与兄弟谈件大买卖。”

“免了。”李胜馗一口回绝,“黄赌毒走私倒卖文物一盖不碰。”

呼列那诧异道:“你懂得不少。”他摇头晃脑说道:“真不知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是天才。”李胜馗嘿嘿冷笑。不知为什么他对间接造成周老师死亡的彪哥反感起来。

道上一向说一不二的彪哥在男孩面前的性子好得惊人,他递给李胜馗一支塔山:“好兄弟,咱们不藏着腋着,你那什么直销的龙利安我要加入。”

“我要加入龙利安!”彪哥的话把李胜馗的防线击得粉碎。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大吃一惊的李胜馗茫然不解,龙利安只是自家人中内部传阅的资料,居然彪哥知道了。他顿时心紧,立刻断定兄弟们中间有内奸。

“你又鼓弄个好东西啊。”没管李胜馗心情变化的彪哥发着感慨,“龙利安很象以前的老鼠会,但比它要更强大更有前途。”他还知道老鼠会?又被重重一击的李胜馗闷着头猛喝茶水。

彪哥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已经敲开男孩的心门,一种不亚于战胜蛋壳的快感浮上心头,只有强大的对手或者伙伴才能让他这样重视。呼列那把李胜馗看来看去,他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赶走蛋壳的彪哥不是没想过收回毛毛卤鸡蛋,但江月已经按照李胜馗的指点把沿街叫卖变成一个个大排挡,江城附近的农民和城市无业游民趁机填补了游动摊位的空缺。如果彪哥还想象以前一样,他面对的敌人将不再是李胜馗,而是养家糊口的农民。与他们为敌么?彪哥只能苦笑,为了饭碗狗都会变狼何况走投无路的他们。去抢已经固定摊位的毛毛卤鸡蛋吗?他还没自大到与政府为敌。

厉害的小家伙啊。彪哥又开始裹烟卷。当他知道游动摊位可以在毛毛卤鸡蛋以极低价格批发到每天的食品,他便彻底断绝与李胜馗作对的念头。靠,玩经商真玩不过他们啊。

“我不搞龙利安了。”烟雾后面的李胜馗慢慢说道,“你已经知道怎么宣传,你自己搞去。”说完话的李胜馗突然感到轻松。他一定会想出赚钱的其他门路。

“是吗?”呼列那反问道。他不由夸奖了自己,还好估计到小家伙的这一招,看来监狱的日子没白过,准备充足是胜敌的法宝啊。

“是的。”李胜馗坚定的说道,“你还可以把小毛他们全部带走,要是你不方便我去对他们说。”他明白没有彪哥在暗中支持小毛,他们不会象现在要风得风。

小家伙壮士断腕,呼列那发现自己真正喜欢上小男孩,要是他有这样的儿子,一切交换都行!

“担心你妈妈?”呼列那看似无意地问道。他透过浓浓的烟雾看见一双狼般尖锐的目光。对了,就这样,不怕你狡猾就怕你没缺点。

“傻孩子啊。”彪哥用最温柔和蔼的口气说道,“保护一个人不是逃避而是要强大!”他点燃了卷好的香烟:“当年我再多两个手下,就两个,妹妹不会死。蛋壳强大一点就能逃出医院!这个世界注定越来越乱,你躲得了多久?”

李胜馗不受他的诱惑:“放屁,我没逃避!”

“那就没逃避吧。”彪哥决不与他发生口舌之争,他攻向另一个地方:“你的学问高,请问毛遂自荐的故事是什么?”

“切,不说,不知道。”被人连连攻击软肋的李胜馗犯了小孩子脾气。

吗的,毛遂自荐怎么讲的?彪哥搅肚寻脑的背诵着:“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蚤得处囊中,乃颖脱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沾沾自喜的彪哥附带解说翻译:“锥子放进裤包迟早会露尖,神馗,你已经露了头还能躲得了锋芒?”

“你他吗的以为自己是秀才?”李胜馗咬牙切齿地骂道,心里惶恐。他露出怎样的锋芒,难道平凡不属于他?被人重视的得意与刀口浪尖的惊险席卷而来,他象在钱塘江大潮下的一只老鼠。

“我还他吗的就是秀才。”彪哥哈哈大笑,他赢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我能做的你做不了,我做不了你能做,这就是合作的基础。”彪哥朝最后的敌人阵地发动冲锋,“你知道我除了一帮生死与共的兄弟没有家庭儿女,所以弄死蛋壳我很满意,这辈子亲手为妹妹报了仇没有什么遗憾。但人总要生活,我不想高高在上,但起码得让自己过得舒心,让兄弟们过的塌实!”

彪哥狰狞地说道:“老弟,你是高人不愿意放过的宝贝,得不到就是要毁灭的宝贝!”

李胜馗竖起白旗,他不想无谓坚持所谓个性,那是一个屁,不仅空而且臭。何况彪哥再阴险有一点不错,够意气。他伸出了手。

“哈哈,以后江城是我们的了!”没有握手的彪哥象只老熊来个亲热的拥抱。

“钢蹦是我远房侄儿。”彪哥咬着李胜馗的耳朵说道。

日,jb人。李胜馗边骂边笑:“好人啊,聪明人。”

第十一章 游山

“李胜馗同学,你还想不想参加比赛?”

校长办公室里,李胜馗看着居高临下问话的胖子,据说他是教育局的一个科长。他沉默着不回答,彭老头在一旁急翻了天,终于,他编制的借口不能阻挡上头的不满。

胖子把李胜馗的沉默看成害怕:“无数同学想参加这个荣誉的比赛,你看看你又是什么态度?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才神童?没有的事情!”他的胖手在空中挥舞,估计喜滋滋想着有毛老人家的风采。

坏了。彭老头注意到神馗面沉如水。

“我们需要的是听话的好孩子,不是为所欲为的害群之马!”胖子得意地看着小男孩,新嫩的小家伙吓唬一下才听话嘛。

“胖子。”李胜馗慢慢开口。胖科长楞了楞听清楚他叫自己胖子,胖子?!

完了,彭老头闭上眼睛。

“胖子,我不是害群之马也不是听话的好孩子,所以不参加狗屁的比赛,你满意了?”他转身走到门口,“让该死的狗屁培训见鬼去。”

李胜馗走了好半天,胖科长才哆嗦着吼道:“我没见过这样的学生!要开除他开除他!”

校长室的一幕很快在老师和同学中流传开来,本来学习与相貌就好的神馗人气指数再上新台阶,在同学们崇敬的眼光中杨嘉尹问道:“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李胜馗在心头狂叫屁的意思,你们都在逼我。他内心对与道上越来越紧的联系感到害怕,而这害怕使他失态。只不过屠强同学显然不认为他会失态,李胜馗对待强哥兄弟的冷酷,特别是他踏脚小屁孩头上的场面使他久久不能忘怀。

“他又在做什么?”屠夫偷偷的看看后排的霸王李,暗自揣测。

小惠注意到宝宝这几日神情不对,越发出色的儿子使她有越来越疏远的感觉,也许他苦恼的时候宝宝才依旧是宝宝。

“宝宝,能陪妈妈去无虑山烧香吗?”李胜馗点了点头。

无虑山在江城西面,古时候又叫微闾山,名峰五十二座,以其气势不凡的雄峰奇石名冠东北。山上除了雄伟的峰峦还有铺翠的松柏和众多寺庙,其中处于东麓的观音阁最富盛名。

既然外出游玩叮当和鲁鲁必不可少,谁想叮当在学校露了一句杨嘉尹也想同去,只有平时与他们交谈越少的屠强假装不知道。他逐渐与李胜馗生疏,虽然李胜馗并不介意小孩子的害怕,甚至对屠夫敢于手拿凳子脚与强哥对峙有几分好感,但多少还是难过。这也提醒他那不是小孩的真实身份。

李胜馗的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也是大发游兴,兴致勃勃加入游玩的队伍中,并一手包办外出旅行的全部费用。

让叮当期盼的星期天终于到了,星魁楼生意的火暴使江月疲于奔命。要不是副经理胡光乃一等一的好帮手,她累也累死了。不过这样一来,小惠便成孩子王。

一大早大家就在棉纺厂集合,奶奶小声对小惠说道:“有好房子多留意留意,钱不够妈这里还有。”小惠看看被几个孩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小屋无声点头。

随着地势越来越高,无虑山山间的景色也越来越秀美,高远洁净的天空由于大地的映照透出可爱的碧绿,片片白云轻轻飘着像大海里浮动的白帆。远比二十一世纪干净的蓝天绽放最迷人的一面陪着欢笑的一家人攀登。

队伍首先到了雾隐谷,它在观音阁西面,因其模样为一天然石棚斜插岩壁俗称“大石棚”,顶上时有泉水从棚顶流下注入“圣水盆”,景致之奇妙堪称天斧神工。

“累死拉。”腻在李胜馗身边的鲁鲁叫喊着要吃东西,与叮当说话的杨嘉尹不动神色地瘪嘴。在她看来小女孩不应该任凭坏人摆布,而是要毫不留情地与流氓作斗争,可惜丫头显然心甘情愿投身狼吻。再度与馗馗亲嘴后她对男孩的关心更是表面化,人说女人天生母性又带撒娇的本能,年纪比自己小心态却比自己成熟万倍的宝宝显然是两者完美的结合。

姥姥看着朝李胜馗嘴里塞食物的鲁鲁,与亲家躲在一旁偷笑不已。她们才不管什么计划生育法,鲁鲁现在能生个曾孙只怕求之不得。小惠只能苦笑,怂恿早恋的妈妈和婆婆简直是为老不尊,不过从小见大的丫头太得她的欢喜便只有扭头一旁假装视而不见。

带着山涧清凉的风徐徐吹拂着身体,似妈妈般温柔的大自然化解了心中的郁闷。李胜馗看着周围怪石林立的奇峰秀美的苍松翠柏,它们的巍峨明丽千百年一直为人赞美。前人去了后人来,它们依旧存在依旧颜色如故。

短暂休息后他们沿着山间小路爬上观音阁后面的望海寺,建筑在耸立的山崖上寺庙年久失修已经班驳老朽。几块巨大花岗岩天然垒成的峰顶有天然石穴,这时山峰的后面阳光像是泼出的水撒在众人身上,一些较低的山峦随着起伏的山势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光柱,有的照射到遥远的黑水河,使水面浮起一簇簇的光影。

李胜馗背着阳光远眺东方,登临绝顶南望渤海成水天一色。天戴其苍地履其黄,天地中万物自由生长。他无意回头,看见极目远望的小惠面带微笑,一瞬间,心有重负的两母子找到了平和心情的源头。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下午三点来钟饥肠辘辘的一家人到了最后的目的地观音阁,叮当不住埋怨鲁鲁过早吃完带来的食物,一直闷不做声的丫头忍不住低声辩解:“不是你嫌拎着费劲让我消灭吗?”被鲁鲁哏得说不话的叮当在大家哄笑中逃到万年松下。这株松树高有三十多米,树围达到五米,枝叶参天傲然挺立,曾被皇帝御封云巢松。

扶着老人迈入观音阁的小惠已经无什么心情拜佛,只不过跪在蒲团上的时候她突然浑身清爽,轻轻的木鱼声响彻心扉似撞开了一扇莫名的心门。

从无虑山回来,李胜馗与小惠都觉轻松许多,星期一上学的时候他甚至主动与屠强打招呼,看到屠夫吓得楞楞的样子不由开怀长笑。

打开心结的李胜馗能够度年如日,但彭老头却在度日如年,虽然他说尽好话,虽然教育局长也想保下李胜馗,可朝中有人的胖子科长咬死该同学目无组织纪律,不尊敬师长,行为乖戾,几顶大帽子扣下来使局长只得挥泪斩马谡。勉强保住李胜馗不挨处分的彭老头闷闷不乐,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提供给学生真正宽松的学习环境呢?他和杜老师私下接连劝慰男生,李胜馗越说没关系他们反而越觉得不塌实。

“神馗,你还是最棒的。”班长大叔来到李胜馗身边说道。李胜馗吃了一惊,大叔向来对不守纪律的他颇有微词,没想到第一个安慰自己的是他。

多好的同学,李胜馗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走来安慰,他的心也湿润了,传说两种友谊很真实,一是战友情,二者就是同窗情了。

最后一个是厚嘴唇的屠强,他喏喏说道:“我,我请你中午吃饭!”

李胜馗俯身说道:“想取回手抄本?发煤炉用了,没拉!”屠强呵呵笑了,对李胜馗的些须芥蒂在笑声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中午屠夫果然信守诺言,四个小朋友钻进学校对面的小饭馆点了两个菜,又把自家带来的饭菜放上桌,等到老板炒了木耳肉片便是一阵狂抢。

“屠夫,你家里做什么的?”吃着饭的叮当含混不清地问道。

“练摊。”屠强简短的回答,筷子依旧飞点着菜,瞧那架势真有地摊出身的家学渊源。

“哟,小两口们挺亲热啊。”附近一桌六七个小流氓出言不逊。

“别理他们。”杨嘉尹低声告戒李胜馗。她可不想在学校门口上演全武行。屠夫连连点头,神馗的冷酷在他心头根深蒂固。可两个人似乎忘了李同学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软弱。

几个小流氓喝着青岛啤酒胆子越发大了,嘴里下流话如庐山瀑布一样倾泻而出,见势不好的屠强慌忙结帐走人,求之不得的老板抹去饭钱零头。但事情该发生就要发生,叮当走过他们桌子的时候,一个小流氓伸手欲扭她的屁股。早装了一肚子火气的女孩二话不说,手中的不锈钢饭盒干净利落砸他头上。“哎哟”一声的小子捂着头跳了起来,手指缝隙中慢慢流出鲜血。

打架经验丰富的李胜馗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抓起一根长登朝一个家伙拦腰砍去,可惜准头太差打在了饭桌上,只听“唏哩哗啦”的巨响,一桌好酒好菜砸得希巴烂。

“丫挺的,废了他们。”小流氓们全跳起来,抓酒瓶的抓酒瓶拿板凳的拿板凳,简陋的小饭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李胜馗双手舞凳,对杨嘉尹大喊一声:“去叫保卫。”木楞的女孩这才反应过来,两条长腿如装上烽火轮挂了神行马,一溜烟跑了。

“哎哟。”李胜馗叫了一声。一记直冲拳打在左脸好生疼痛,不过疼痛激发身体的潜能,使他把重若千均的木凳又挥舞起来。

那边的屠夫也不轻松,虽然他比李胜馗体胖力大毕竟还是小孩,不多时已经吃了三拳两板凳。三人中只有叮当情况不错,几年的训练显示它的威力,她一人对三个男青年居然还没有落了下风。

李胜馗终于坚持不住,他暗怪自己选择错误的兵器。阴笑的对手挡开有气没劲的板凳,朝着他的小腹就是重重一拳。巨大的疼痛在腹部“轰”的扩展到全身,他扔了板凳抱腹前扑。叮当悲切的喊了一声“宝宝”,可被人缠住脱不开身。

“哈哈,你是我们的宝宝。”小流氓淫笑着举着酒瓶乱舞。

李胜馗没那么容易认输,他借着前扑的劲头对准小流氓的下体用头狠撞,以为胜卷在握的对手奸笑声很快变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战场上的几个人同时看去,只见两个人一个捂肚半跪地上,另一个捧住命根前跳三跳后跳两跳。

“靠,以为你在兔子舞啊。”李胜馗强笑道。

“我他吗的干死你。”支援的小流氓手拿一根木棒狠杵他的背,李胜馗叫了一声整个人趴在地上。

“吗的,人来了。”殴打屠夫的一个小子眼尖,他急忙招呼同伴慌忙逃跑。当杨嘉尹领着学校保卫冲进饭馆的时候叮当正抱着李胜馗哭呢。

发出尖利笛声的救护车把李胜馗和屠夫送进江城医学院附属医院,躺在担架上的男孩没有看见四。四爆炸案被毁坏的候诊大厅已经完全修复,排队挂号取药的病人也没有留意到缴费室曾经埋葬过几条生命。李胜馗强忍着咽喉的奇痒,他知道只要一咳嗽就会吐出一口血。

“没什么大碍。”详细检查两位小病人的大夫向彭老头和杜老师宣布,“从x光片和临床观察,他们只是受了轻伤。”

“吐血也叫轻伤?”杜老师心急火燎的说道。

大夫微微一笑:“李胜馗同学身体底子差,建议学校不要单纯抓学习,加强学生的体质训练是很重要的。”彭老头放心下来的同时暗中痛骂李胜馗,我单纯抓你的学习了?看来让方老师严格要求他是正确举动。

为了不让小惠担心,直到杜老师送李胜馗回家才对她说了发生的事情。年轻的少妇呆立了半响要哭未哭的神情让杜老师哭笑不得,不过她很体谅单亲妈妈的苦楚,慈祥的老师干脆留在李家陪她做饭聊天,天快擦黑方才离去。

“杜老师真是好人。”小惠对躺床修养的宝宝说道。看到脸色苍白的儿子鼻子酸酸的眼泪又要下来。

李胜馗呵呵笑道:“吐点血精神反而好。”小惠叹口气替他理理头发,放学回家的鲁鲁已经一头扎进房间大呼小叫:“馗馗负伤了?”

第十二章 未来

针对学校附近不断有流氓闹事的情况,学校一方面加强保卫力度,另一方面向市政府打了报告。主管文教块的副市长杨临川已经从女儿口中听到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关于严惩骚扰学校进行流氓犯罪活动的通知》从市长办公室发了出来,各所学校附近的派出所大力清扫社会渣滓,不过不包括殴打李胜馗的人。

“给小样们再来个老虎凳。”钢蹦大声说道。他是彪哥侄儿的事情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而李胜馗显然没有对他与以前有所不同,感激之余的钢蹦修理几个小流氓越发卖力。

“同是混混,相煎何急?”嘟囔诗词的李梦乾小心翼翼把一根针头穿过小流氓的rǔ头。其行为之变态举动之认真令人发指。

六个人已经被折磨了整整一天,唉叫求饶的声音沙哑,可玩性正浓的一帮兔崽子那里肯放过眼前的游戏,反正不要弄死就成。

“梦乾,你姑父来拉。”一个兄弟急拉用心工作的李梦乾。心慌张之下针扎进玩具的rǔ头,疼得那人哭爹喊娘。

小毛陪着虎虎生威的大姑父走进这间游戏室,大毛走后游戏室便成了大家聚会的场所。

“李梦乾!”大姑父大喝一声把所有人吓个半死。自从这位曾经在武斗时期大显神威的大姑父开始训练他们,大伙的恐惧就与日俱增。

“大姑父别打脸。”李梦乾本能地抱头。

“呵呵,好玩。”大姑父看也没看,他的笑声象刀片在铁板上刮擦,“胆敢打大爷的宝贝侄儿。吗的,来装备来,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严刑拷打。”说着话他的眼放绿光,好久没有折磨人了,真他奶奶的怀念。

六个混混不约而同晕了过去。

心情不错的杨嘉尹哼着一首歌跨进家门,惊奇的发现父亲居然在家。

“怎么,看见我你很惊奇?”杨临川同样心情不错,忍不住对女儿开了个玩笑。杨嘉尹习惯性地瘪嘴,不是不满而是激动,爸爸多长时间没有说调皮话了。

杨临川叹口气,对于女儿他是内疚的,外面关于娶新夫人所谓老牛吃嫩草的谣言他从不予以理会,但对于失去母亲的杨嘉尹他不可能处之泰然。

“小尹,你长大了。”他看着女儿很有感触。女儿大了不就意味自己老了吗?杨嘉尹抹抹眼泪不说话,她知道父亲始终关心自己的。

“哟,两父女谈心呢。”端着果盘的后妈从厨房转了出来,“来吃新鲜的西瓜。”她和杨嘉尹的关系日益融洽令她欣慰不已。

一家人坐在桌边吃水果闲聊,后妈问道:“尹尹,你那同学伤势怎么样?好了没有?”

杨临川接话:“对啊,记得带个西瓜给他,才上市的玩意解毒不错。”

后妈白他一眼:“我已经让尹尹带去了。”

杨临川不好意思笑笑:“你们搞的游戏教育局报了上来,很有水平啊。听说他被取消参赛资格?”

杨嘉尹不停点头:“爸,你帮他说说啊,他是小孩发小孩子脾气,要不能参加多可惜啊。”她早有为李胜馗说话的打算,一直没机会提这事情。

杨临川本想当场拒绝,可面对女儿希翼的目光改了话:“恩,这样吧,找机会我和他谈谈,臭小子上次作弄我还没找他算帐呢。”想到爸爸在开幕式被李胜馗考住,杨嘉尹哈哈大笑。

等到女儿离开桌子回房间写作业,后妈担心的提醒杨临川:“教育局的黄胖子是程副书记的舅子,你这次市长选举又和他是竞争对手,一定要处理好。”

杨临川默默点头,看看四周无人揽过妻子:“姓李的小子人很聪明,我看参不参赛对他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女儿。”

偎依在他怀里的妻子嗔道:“没见你这样当爹的,难道鼓励女儿早恋?”

杨临川轻轻摇头:“他们现在是友谊。虽然真挚的友谊与爱情只是一墙之隔,可我们不能随便去堵塞,那样只能适得其反。”他知道杨嘉尹能有现在的笑脸多么难得,复杂的官场尚能灵活前进的杨副市长为女儿头疼了。

杨副市长谈论李胜馗的时候,家中养病的李胜馗也在谈论杨临川,不过与他交谈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位男人,欧阳。

因为四.四案件发配去天牛县当派出所指导员的欧阳押送一名罪犯到江城,他听说李胜馗受伤特地来关心慰问。

“嘿嘿,你的女同学对你不错,这西瓜还没上市呢,估计是供品。”欧阳大口的咬着西瓜取笑李胜馗。下调没多久的欧阳黑瘦不少,眉宇间有一股不得志的忧郁。

李胜馗不经意地说道:“她爸爸是副市长杨临川。”欧阳“哦”了一声,对医院现场指挥的杨临川印象不错。

李胜馗呵呵说道:“欧大哥挺厉害,那么偏僻的穷乡僻壤也能让你抓个部级逃犯。”

欧阳自嘲地笑笑:“派出所的人不愿意看见我,我呢也不想看见他们搞的事情只好钻山沟旅游,没想到……”他哈哈大笑:“怪这斯运气太差。”

李胜馗赔笑两声:“欧大哥没想到调回来?”

“调?我是上头点名要流放的人。”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透露强烈的不甘心,“咱只知道抓坏人不懂钻营,谁帮你上调?”也许觉得与小孩谈这些太阴暗了,他转移话题再不提这方面的事情。

“不要沾冷水!”

“吃药不要喝茶!”

“再吃一勺三七粉,乖啊。”

“水果维生素含量高要多吃。”

“睡觉去!”

如果说话的是小惠妈妈李胜馗不会郁闷,但看着温温柔柔的鲁鲁用命令的口吻招呼自己,他实在~~~只有听话的命。哎,前世想人关心还求不到呢。

“鲁鲁,过来让我抱抱先。”李胜馗死皮赖脸的说道。

鲁鲁的脸红了,总算小惠阿姨上街买菜家里没人,她挪着身体走到李胜馗面前,坐在床上的李胜馗搂过女孩“喵呜”一口咬下。

良久两人分开,鲁鲁用细细腻腻的声音说道:“你~~的嘴好苦。”

“那还不是你逼我吃三七粉。”李胜馗奸笑道,“不过鲁鲁小媳妇的嘴嘴好甜。”他看着穿着蓝色衬衫的女孩忍不住吞咽口水,多俊秀的小妮子哦。

在他嘿嘿笑声中的鲁鲁扭捏地捏着衣角,衬衫上两小点的突兀如同蜻蜓点水溅起的几圈涟漪,也荡漾在李胜馗心中,他幻想里面的洞天是怎样绚丽的光景。曾经欣赏过女性的胴体虽远比眼前的女孩成熟美丽,可纯洁质朴却是拍马不及。

“你,你不准乱想了。”鲁鲁后退一步,对着面带猪像的男生示威似地比画小拳头。

哦,我爱死你了。李胜馗一头砸在床板上用力拍打着床。

“你怎么拉?”鲁鲁想过去又怕再入狼吻。

“我喜欢这世界啊。”李胜馗抬起头,一脸的肃穆。鲁鲁微斜蹙首转动大眼珠子,宝宝莫不是被人打坏头糊涂了吧。

“我真的爱这个世界。”是的,他爱这个世界,更爱这个世界的女孩。

李胜馗在家休整了足足一个星期才被小惠放出门透气。李梦乾说过几个混混被收拾得很惨很惨,他便无心过问得罪自己人的下场,只是江城道上就有谣传说某学校的某男生很有势力。

浑不知被人成为馗哥的李胜馗在街上转了一圈,大家很奇怪上学时间一个小男孩东游西荡,眼神中逐渐带有鄙视,他路过的地方人们不自觉的捂住口袋快步走开。转了好久他才发现被人当成钳工,急忙灰溜溜回家闭门不出。

难熬啊,李胜馗在床上打个滚,翻出记事的本子记录前世记忆里的事情。

1990年麦当劳进入大陆,洋食品开始走俏;92年康师傅出现,简单快捷方便的食品与高消费高档次成为食品的两大亮点。

李胜馗认为衣、食、住、行是人们的几大必需品,从它们中选择简单易行的行当作初步积累是最稳妥的办法,所以放弃呼啦圈后他和舅妈的目光盯上了饮食行业,从毛毛卤鸡蛋和星魁楼的发展势头来看完全正确。记录想法的李胜馗有联想到街上红火的呼啦圈已经不见踪影,这才多久的辰光人们就抛弃了它,甚至比前世去得还快,一种无力感使他放下笔。李胜馗一再告戒自己万事小心,千万不能太依赖重生,完全掌握未来的只有上帝,在他的记忆里上帝并不仁慈。

在记事本上写画一阵的李胜馗屁股象装了弹簧坐不住。小惠妈妈去星魁楼帮忙,隔壁的刘奶奶又到江城教院那个教授家里当保姆,整栋宿舍楼空荡荡,只有厂区传来模模糊糊的机器轰鸣声。他干脆爬起来再次出门,叫了一辆三轮车直奔星魁楼。

因为才是上午十点来钟,星魁楼的大门关闭。李胜馗从侧门溜进饭店,暗暗记下一笔:饭店的大门要随时敞开。

侧门走不多远是一个天井,几个服务员嘻嘻哈哈蹲在水管旁边洗菜,两个水龙头“哗哗”地流淌着水。李胜馗走过去关上其中一根,再把另一个水流关小。

“姐姐们,水资源要爱惜。”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一个圆脸姑娘笑了起来:“小娃娃人小鬼大,这点水不算什么浪费。”认识李胜馗的一位服务员急忙朝她打眼色,李胜馗没有多说话匆匆离开,听到身后女孩小声说道:“你傻啊,那是少东家,说话管用的小爷们。”

李胜馗急忙离开的原因很简单,他听见小惠妈妈急促的声音。他顺着声音走过储藏室和厨房,过道的尽头就是饭店的大厅。

“我说经理这菜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一个男人痞怠拖长的声音从大厅传来。

李胜馗听见小惠妈妈银玲一般的声音急促说道:“你的菜太糟糕,我们不能收!”

“不收?你敢吗?”男人的声音透露出一股子无赖,“江老板从未拒绝过我的菜,你敢吗?”两个“你敢吗”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扑入李胜馗到耳朵里,没想到居然在星魁楼也能遇见耍流氓的无赖。他一把拉过偷听的一位服务员说了游戏厅的地址:“快去,让他们马上来。”说完话他走进饭厅心中想道,原来当老板很不容易。

第四卷完

写在后面的话:重生到现在已经4卷了,首先谢谢大家的厚爱,本来是游戏之作发展为十几万的每日伏案,真tnnd。

重生的飘渺之旅与其他重生类小说最大的不同应该是感情上描写得比较细,神馗更像是享受生活而是不创造生活。这是我的梦想。

现在很多朋友提出神馗是不是太差劲,的确,他没有超能力,不可能一个打10个,没有傻气王八之气,也不能说几句话就让人下跪称主子。从现在来看,他也不可能出手几百万还是美圆滴,如果大家要看这样的小说,请移步他处,起点这样的书很多,这本不是。

有些朋友质疑情节,需要说明一下:重生的情节并不太紧凑,因为现在神馗还在享受生活,另外支线比较多,我们在生活中不也如此?更何况一个注定不会平凡的人。至于远期目标近期目标,咱不是开第一次党代会,如果可以,我也想写一句:命运是这样安排的:或者来一句神州帝国的开国君主神馗终于虎躯大震定下十一。五规划。

第一章 我们是害虫 (1)

李胜馗的突然出现使大厅里的几个人停止争吵,小惠妈妈看见宝宝第一句便是:“馗馗出去,这里没你的事情。”按照小惠妈妈的习惯,叫馗馗的时候就是生气的时候。李胜馗没如以前一样乖乖听话,他走到小惠身边打量卖菜的四个人。

左边的国字脸没脖子,看着象猪实际还是猪,国字脸傍边不丁不八站立的家伙眼带淫光,属于贱人类型,最右边一个满脸红疙瘩,放在旧社会肯定是打手狗腿子。中间说话的主长得很蹊跷,三十来岁的人说模样不算难看,但李胜馗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闲话少说,快过秤。”那主蔑视地看看李胜馗,“你儿子?呵呵,长得象我呢。”三个跟班淫笑起来。

小惠气得脸色通红:“你不会说人话就别说!”

国字脸傍边的贱人横声说道:“娘们说什么呢?你骂我马哥?”李胜馗突然明白那位马哥什么地方让他看着难过了,他只有一只耳朵!

“请你们说话注意点。”小惠渐渐稳了神色,“菜可以过秤,但钱要等江月姐回来。”一只耳的马哥嬉皮笑脸说道:“被美人骂很正常,呵呵,钱嘛~~”他打个响指:“行,我还怕他飞了去?”

李胜馗明白妈妈的退让是怕有了冲突他受伤,日,一股火冒了上来,自己身体也太差了。

“惠姐。”过磅的大胖厨师小声说道,“菜里石头不少。”

李胜馗随便看看猪食一样的蔬菜,轻轻拉拉小惠的衣襟。小惠强压怒火,吩咐道:“有多少记多少。”

“这就对了。”一只耳嘿嘿阴笑,“马哥我最讲信用,你问问附近大小饭馆哪家不是用我的菜?谁也没意见。”

“对啊。”贱人帮腔道,“以后姐们有什么难处言语一声,马哥什么事情都帮你抗了。”小惠气呼呼不说话,低头拿笔记数量。四个人不怀好意的嘻嘻发笑。

这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十来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拎着家伙从后面冲了进来。小惠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小毛他们。

“婶,出什么事情了?”跑得气喘吁吁的李梦乾大声问道。

“有人要我们买猪食当菜呢。”脾气很好的小惠终于把火发出来了。

一只耳在小毛冲进来的时候已经变了脸色,等他认清眼前的人是现在风头正劲的小毛卫队双腿有些颤抖。他的三个兄弟早在东张西望寻找退路,却悲哀的发现大厅的正门锁了,而后门被横眉冷眼的爷们挤得水泄不通。

“哟,是小毛哥,钢蹦哥,乾哥,小弟有眼无珠了。”一只耳用最卑微的声音说话,双手捧烟想发给众人。三个兄弟也在傍边说着最恭谨的话,仿佛眼前的美丽女人在左右拱卫中摇身变成能力涛天的观音菩萨。

小毛的眼光看向李胜馗,等他一个字就可以抓人。精明的一只耳这时发现一直不说话的小男孩才是真正的指挥,还来不及等他下好话赔罪,一只耳看见李胜馗的嘴已经张开,一个“打”字就要脱口而出。

这时大门被人敲得“丁冬”乱响:“里面有人吗?”李胜馗眉头有皱,一个服务员小声对小惠说道:“好象是片警。”

李胜馗明白了,定是小毛一大群人手拿家伙引起了注意。算你们运气好,李胜馗扫视如释重负的一只耳轻轻说道:“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警察的出面使一只耳四人逃过一劫,但他的心更是七上八下,单纯挨顿胖揍能消灾倒也值得,就怕秋后算帐利滚利。

“吗的,小毛怎么是星魁楼的人?”落荒而逃的一只耳出了门哀叹道。三个兄弟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话。方才气焰嚣张的贱人浑身无力脸色苍白:“马哥,您想想法子,他们可是心黑手辣。”四个人同时想到被赶出江城的华强与打了李胜馗的六个混混凄惨的下场。

“操啊,他是馗哥。”他们这时方明白小孩子是谁。一只耳跌脚大叫,他想不通江月有这样的后台还从他这里老老实实进货,他全身发冷地想到:女人,不要随便惹!只是他根本没想到江月并不知道外甥的能耐。

星魁楼里的服务员和厨师看小惠的眼色已经不同,凶神恶煞的一大帮人在她面前乖如兔软如棉,耷拉着脑袋听她教训一翻,然后吃了蛋炒饭各自散去。同样老实的李胜馗瞧见小毛向他吐舌头呵呵暗笑,所谓以柔克钢就是这样了。

临到中午上税的江月和胡光回来听完发生的事情楞了半响,一只耳的马哥是东城区菜场的一霸,地方上大大小小的饭馆多少要从他那里进货,不然就把饭馆搅得鸡犬不宁。

“行啊。”江月盯着忸扭捏捏的李梦乾,“什么时候成了乾哥?”她可不在乎什么乾哥馗哥,双手齐出一手一只耳。

“哎呀,婶啊,还不是管理毛毛卤鸡蛋搞出的名声。”李梦乾对江月一直害怕,他老老实实任凭耳朵被人蹂躏,“你知道做买卖没说不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的。”

胡光叹口气,对江月和小惠说道:“梦乾说的不错,原来我的小杂货店隔三岔五还被人收保护费,钱不多告官也没用,值不得惹的麻烦事呢。”

江月放过李梦乾的耳朵:“哼,这下看谁还来搞事?”

李胜馗兄弟何等聪明,听话闻声知道星魁楼遇见麻烦,细问之下是附近的饭馆恨她们抢了生意暗中找人惹事情。

“我怎么都不知道?”小惠望着嫂子很不好意思。胡光呵呵笑道:“这些事惠也不懂,免得把你吓住。”小惠心中万分感动,她在宝宝面前是妈妈,而在这些姐姐面前却是她们用心呵护的小妹妹。

李胜馗看见三姐妹居然说起女人话题头脑发麻,急忙朝李梦乾扔个眼色,心领神会的堂哥为两人找个借口出了饭店。

“哥,调查仔细了。”李胜馗对李梦乾说道,眼睛冷冷地盯着街对面的“莫家饭店”。

“嘿嘿,你看好吧。”李梦乾递烟给堂弟,“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瘦细的李梦乾打架不如小毛,心黑比不过钢蹦,但“地理鬼”的外号却是大家公认,晚上他就弄来“莫家饭店”的详细情报。

“莫家饭店”的业主叫莫亦,改革开放后他比较早的开了“莫家饭店”,生意也是十分不错,只不过江月的星魁楼开张之后以其独特的装修,上乘的口味和适宜的价格抢走很多客人。

“莫亦找道上的人在饭店站位子吃霸王菜打服务员威胁厨师……”

“行了。”李胜馗不耐烦的说道,这些花招他知道得很清楚,“他找的谁?”

“一只耳是一个,还有两只猫。”

“两只猫?这都什么和什么?”李胜馗诧异道。

“嘿嘿,外号。”李梦乾笑道,“一只猫是母的猫,长得象人妖;另一只肥头大耳叫懒猫。”

“操,两只畜生,有办法弄他们吗?”

小毛也笑了:“不要紧,他们是彪哥的人,打声招呼就行。”

李梦乾补充道:“莫亦通过他儿子莫国粱联系他们的,那小子是教育局的司机,方方面面的人认识不少。”他显然对同好中人大为感兴趣,花了十分钟详细介绍莫国粱。李胜馗和小毛钢蹦相互瞅瞅,苦笑。

第一章 我们是害虫 (2)

既然知道两只猫是彪哥的人李胜馗便不再多话,他知道钢蹦自然会把这些传递给彪哥。他现在考虑要怎么收拾莫家父子,修理肉体仿佛处罚太轻。

“宝宝,要能帮舅妈就帮。”小惠边吃饭边低声说道。她的内心很是矛盾,儿子的能力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一旦张开翅膀掀起的狂风会不会卷走家庭的宁静?但不管自家人的难处更对不起良心。

心头发虚的李胜馗安慰小惠妈妈:“妈妈,我有分寸。”

彪哥的回话很快,第二天钢蹦便回报道:一,两只猫登门赔罪。二,他负责赔偿星魁楼的损失。不过彪哥很无耻的表示他的钱全用来运作龙利安了,要赔偿只能等以后赚了钱。

“还有,黄花猪转告一只耳的请求,他也愿意认错受罚。”钢蹦接着说道,“咱们这边的事情该说的我会说。”

李胜馗突然拥抱钢蹦,把快长成铁塔的小伙子搞得双目带泪,他不是彪哥有意安排的钉子。等到他与彪哥私下相认后,好多次想明白告诉李胜馗但怕兄弟们误会始终开不了口。

李胜馗说着“兄弟手足也”的话心头美美地想道:李宗吾的厚黑学真他吗管用。

“让一只耳明天到游戏厅去。”

大毛的游戏厅成了一间健身房,当中的厚厚棉垫上两个只穿短裤的壮小伙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门口缩头缩脑的一只耳见没人搭理,犹豫半天挪动沉重的脚走了进去。

对打的一人大喝声“嘿”用漂亮的背摔压住了对手,围观的兄弟纷纷鼓掌。

“馗哥。”一只耳陪笑说道。不见一丝当日饭店的嚣张。

李胜馗跳上台球桌,摇晃着双腿:“马哥,咱们不来狗屁倒灶的虚礼,你帮我办件事情,成了前帐一笔勾销。”言外之音不成咱们继续骑驴看唱本。

“行行行,您尽管说。”一只耳连忙答应。屋里的汉子们都盯着他呢,那什么乾哥似乎对他剩余的耳朵特别感兴趣,拿把小刀晃悠悠。

被李胜馗三言两语打发走的一只耳抹着冷汗出了名不副实的游戏厅,心里不停想这小毛孩真他娘的狠,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可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奸了再杀。

一只耳怕彪哥和李胜馗对付莫家却是好手,没几天传来不错的消息,被他鼓动的莫国粱越发眼红星魁楼的火暴生意,居然起了要么接管要么彻底搞垮它的念头。

“马哥,您的法子灵吗?”莫国粱一面上烟一面喏喏的问道。

一只耳冷冷一笑:“饭馆最怕什么?关键是你有胆量像男人不?”

心神不定的莫国粱长吸口香烟:“这事情好象违法。”

一只耳用脚踩灭了烟:“你去和他们公平竞争啊,操,没胆子回家抱你老婆吃奶。”他蔑视地看看莫司机走了,留下嘬着牙花的莫国粱一个人坐在公园石凳上发呆。

——————————

李梦乾:“馗馗,要是莫国粱不上套或者另找人怎么办?”

“不上套咱们算以前的帐,小一点而已。另外找人?干这事要胆大心细手黑还要便于事后了结,除了一只耳这伙痞子和两只猫这帮混蛋,莫国粱恐怕很难找其他人,毕竟他是正规单位的职工,而这些人用钱就能封口。不过,你还是得盯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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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耳:“馗哥,姓莫的找我了,出价三百事前先给一百。”

“恩,讨价还价,再涨涨。记住欠条加上‘因星魁楼一事故欠款’。还有,钱归你。”

更为温暖的五月在花枝招展中悄然来临,肥城华枫塑料厂的一帮老少爷们终于做出第一批两百个电子灭蚊器,小巧精致的各色灭蚊器象一个个会下金蛋的母鸡等着主人们任意摆弄她。即将面视的龙利安等待的是南下做包装的药片。

彪哥的大手翻转着“彩云”灭蚊器:“我说馗馗,要那么精致做什么啊,能用不就得了?”

“不懂麻烦你收声。”李胜馗对屡次占据上风的蒙古人很不客气,“龙利安的第一要点,它的产品要市场没有的,能吸引眼球的,这样才不会价格性能等等的产生对比而使人有疑问。”

彪哥轻轻煽了自己一记耳光,问技术方面的事情不是自找霉头吗?他呵呵笑道:“你给莫家父子的套设好没有?”

“什么莫家父子?什么套?我不知道。”

奶奶的,小子越来越精明。彪哥眯着眼睛,不过这样的娃才有前途。

正如江月只有在商业中绽放她的才能,李胜馗的精明在算计中一步步露出狰狞。星魁楼推出的贵宾卡打折,消费积分回馈礼物以及什么生日送菜的一系列活动把“莫家饭店”推上绝路,被财富和嫉妒冲昏头的莫国粱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只耳:“馗哥,莫家答应七百做事先给三百。”

“恩,约好见面地点通知我。”

一只耳:“~~~~~”

“什么事情,说。”

一只耳:“馗哥,做你敌人真倒霉。您太毒,太无耻了。”

老镇的胡同里碎七散八开了不少老酒馆,没几颗牙齿的老头爱在这种十分便宜的酒馆里消磨一天的时光,反正,除了不多的时间他们所剩无几。

借口为黄科长办事的莫国粱把伏达车停在河边,走路进了胡同。他捏着皮包的手微微颤抖,从生下来到现在他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唉,罗马不是一日建成,谁生下来也不是坏人。

走近约好见面的酒馆,他的心跳得象三月的春雷。想想那间该死的饭店吧,莫国粱力图使他处于受害者的位置,虽然他明白这点对自己或是对一只耳都不重要,不过心理上的自我麻醉是成大事的必要条件。跨入酒店的那一刻,看见可恶肮脏的一只耳,莫国粱反而平静下来。

不到用餐时间的酒馆只有三个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的老头,莫国粱看看已经辨认不出本来颜色的长凳皱皱眉头,一只耳讥讽道:“你丫的真以为自己是人物,不想别人注意就他吗的快坐下。”一只耳搞不清楚李胜馗为什么要他对莫国粱不客气,不过从几次见面来看,越不把莫国粱当回事,丫挺的家伙越对自己亲热。

人,娘西皮的真下贱。

“马哥,你点点。”莫国粱把一叠钱递给他,“我还要替科长送礼物,咱们这就说定了。”一只耳数了钱装进口袋:“别慌,你要是不付后面的怎么办?”

莫国粱楞住了:“我不会的。”

“屁!我药都准备好了,冒风险的是我!”冷冷说道的一只耳摸出一小纸包。

莫国粱抖动的手接过纸包放在桌上慢慢打开,看见白色的粉末他屏住呼吸急忙包好:“不,不会吃死人吧?”

“放心。”一只耳接过来放进一塑料袋中,“写张欠条明天就属于你莫家了。”一只耳一系列的动作整晕了莫国粱,面对自己策划的案件他冒起破釜沉舟的勇气,是啊,已经就差一步。昏昏沉沉的莫国粱按照一只耳的说法写张欠条。

“恩。”满意的一只耳把纸条也放进塑料袋,“好,等好消息吧。”

莫国粱几乎是踉跄着出了酒馆,进酒馆前短暂的宁静被提心吊胆代替,他觉得自己象赌徒进行孤注一掷的生死拼搏,关键这赌博要明天才能揭晓。他开车门的手拿不住小小的钥匙,塞了三次才打开车门。莫国粱正要钻进驾驶室,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摁住了车门。

第二章 不是存心故意

莫国粱抬起头,不认识的一个年轻人笑眯眯说道:“莫老兄急什么啊,小心出车祸。”

“你,你是谁?”

年轻人朝他身后努嘴,向后看去的司机几乎魂飞魄散,两个同样年轻的年轻人分列左右夹着一只耳。

“怎么样?不想现在进局子就跟我们去聊聊。”年轻人用更平和的声音说道。

莫国粱感觉天晕地旋,世界怎么了?他被带到一间废弃的木屋里,如果屠强在这里一定能看出是原来的纵横四海游戏厅。

“莫兄弟,你很不够意思哦。”出现在莫国粱是一个仪态万千,朱唇娇媚的——男人!

莫国粱喃喃的说道:“母~~猫大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飞在莫国粱脸上,“想说就说我的真实名字啊,母~的~猫~”。

左脸火辣辣的莫国粱心里骂了一声“变态的人妖”,不过见到他心却塌实下来。

“莫兄弟,做大事找我们干嘛找那种小杂碎。”母的猫示意他坐地下说话。铁了心破财免灾的莫国粱定神后才发现自己的皮包被人拿走,他的脸色顿时大变:“猫哥,咱们有事好商量,能不能把包还我?”

“包?什么包?”母的猫忽闪眼睛可怜巴巴看着他,“你可别冤枉好人。”

我操你个大变态,莫国粱慌张不已,包里有很关键的东西,千万别被人看见。

此时木屋的后面,李梦乾把从皮包里翻出的几个厚厚的大信封递给李胜馗:“馗馗,你看这是什么?”李胜馗接过来,牛皮纸上写着不同的地址:省府组织部、省长办公室、省人大等等。他扯出信纸看了看,越看越认真越看越紧张,这一大叠信全是检举揭发材料,而检举揭发的对象竟然是他很熟悉的一个名字——杨临川!李胜馗一把抓过包仔细翻查并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但就是这一大叠并非打印的信已经使事情出乎他的掌握,他的第一反映是不能让彪哥知道这件事情,李胜馗对堂哥说道:“你去支走母的猫,咱们亲自动手。”说着话的时候他暗怪自己太过于谨慎。

李胜馗的大半段设计已经完成,莫国粱同意在星魁楼投毒并且付了报酬写了欠条,定罪的证据已经充足。但他的目的是“莫家饭店”而非送一个人进监狱,所以他找来母的猫攻其心理防线逼他写下巨额欠条,然后双管齐下再逼他承认父子合谋。可现在多了不在计划内的一大叠信。

过了半天,李梦乾走进来点头。李胜馗走出去,外面彪哥的人已经不在,小毛和钢蹦盯着左顾右盼的莫国粱上下打量,房角里的一只耳看见男孩急忙亲热地叫声“馗哥”。

“李胜馗?”莫国粱见过星魁楼的小男孩,他立刻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热血喷涌的司机跳起来要扑向幕后的黑手,监视他的钢蹦手拐砸他的背上,莫国粱狗啃屎般倒在地板上。

看着扯着头发拖过来的莫国粱,看着大男人蛤蟆般趴在自己的脚下,李胜馗心底邪恶的种子倏长出藤条。

“你看看这是什么?”李胜馗笑着,左手是装着钞票和纸包的塑料袋,右手是厚厚的信。

“老实说罢,不然你就是自杀也免不了家破人亡哦。”他得意的笑道。一瞬间烂泥一般跪在面前的莫国粱变成勾走女朋友的大款,虐待员工的老板和华枫他们所谓的兄弟。

“你,你这魔鬼!”莫国粱撕心裂肺的喊叫。

“哈哈哈哈,对于敌人要象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对于同志要像春天一样温暖。”李胜馗微笑道,“可惜你不是同志是敌人哦。”

钢蹦嘴角露出笑容,是啊,馗馗什么事情都没有隐瞒他,这样的兄弟哪里去找?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绝望的莫国粱进行最后的附隅顽抗,“是你诬陷。”

“先不说咱们马哥的人证,恩,好象欠条是你的亲笔字,我们看看有什么内容。”挑逗蟋蟀般的李胜馗一层层剥开莫国粱的防线,他带上手套去出纸条大声念道:“莫国粱因星魁楼一事欠马洪文人民币四百元整。”

在场的人看着小孩手上的手套打个冷战,他也太小心,小心得使人胆战。

“另外啊,纸包上有你的指纹,这可以化验。”李胜馗的脸逐渐阴森,“别他吗的给脸不要脸,要死要活听你一句话。”

莫国粱崩溃了,他跪走几步抱着李胜馗的脚:“馗哥,我该死我不是人,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兄弟们心头鄙夷,就算你伏软也不用这样的奴颜啊。

“看你的表现了。”李胜馗指着信,“怎么回事?”

不敢怠慢的莫国粱一一从实招来,信是黄科长让他开车去武县寄出,更关心自家事情的司机干脆一事并两事解决,结果大便宜让李胜馗拣到了。

这是便宜吗?李胜馗的眼光来回在莫国粱身上游走:“谁写的?”

“我……我和老黄抄写。”

“底稿呢?”

莫国粱木楞发呆,咬着牙不说话。

既然已经接了烫手的山芋,李胜馗只有把它牢牢拽在手里:“国粱哥,我保证不动你的饭店。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只有上我的船才是最明智选择。”

“在,在我家里。”

李梦乾和钢蹦立刻夹着他回家取底稿,李胜馗闷头坐在三条腿的椅子上快速盘算,他把所能记忆的电影到书籍挨个翻阅,现在他要怎么做?

《无间道》?谁卧谁的底?

《雍正王朝》?没那么夸张。

《还珠咯咯》?我呸。

小毛看见李胜馗脸色阴晴不定,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肯定是大事。

《龙年警官》?

《龙年警官》!李胜馗猛然想到欧阳,由他出面摆平此事他就能有好处又无须解释过多,最令人放心的是欧阳为人信得过,况且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使人感激。

李胜馗在头脑里过了几遍情节,大致有底气后跑出旧屋打电话直通天牛县。立功的欧阳正在派出所值班,李胜馗简短地对他说道:“有大事,你马上动身回江城”。问清三小时能到江城他这才放了电话。

生活怎么比演电影还刺激?

夜把黑暗的纱布铺在苍茫的大地上,没有月的天空星极稠密,点缀深色幕布的繁星看上去同项圈上嵌的一颗一颗的明珠宝石相仿。这头顶零乱的星光,沉寂的夜景假如加上如眉的新月,更能显示底下两人的心情。

“你,确定是底稿?”

李胜馗紧了紧衣领,晚上江边的风有些凉气逼人。“你问第三遍了”。李胜馗似笑非笑的说道。

欧阳就着星光再度看信,他认识底稿上的字,曾经不止一次的批文上有他的字迹,欧阳相信自己的记忆力。

“你想怎么办?”欧阳问身边的男孩,他的瘦削身体在隐约暗与苍白的光明中时时没时现。欧阳忍住询问信稿来源的念想,他的心中感激李胜馗的信任,正是同样的一种信任使小虎挡在自己前面。

“欧大哥,你认为怎样处理?”李胜馗把球扔了回去。

欧阳无法说出随便你之类的话,这样是对自己品德的侮辱,

“我,我的意思~~~”他的手心浸出汗水,他的意思当然是交给杨临川,但会不会显得溜须拍马?欧阳猛然醒悟,市政府的换界改选正在悄悄进行,他一下全明白了。

“不知道欧大哥还要在派出所呆多长时间。”李胜馗把一颗颗石子扔进江水中,“前天我们学了一课,恩,其中有一句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一滴溅起的水花轻轻落在欧阳的脸上,冰凉的水珠亲吻着滚烫的脸慢慢滑下。逝者如斯夫吗?欧阳垂下了头,在江河的奔流中一切逝者如斯夫吗?

“你安排吧。”欧阳缓缓的说道。眼角扫过的男孩被江面反射的星光映衬成铜铸的雕像,那一瞬间他觉得李胜馗宛如看破尘世的至贤。

如江水绕过拦路的礁石继续流动,臣服的莫国梁通报黄科长一切办妥,在胖子科长等待上面反应的时候,李胜馗也在等待时机,而万事顺利的时候,时机自然来得迅速。

“李胜馗,明天放学去我家。”杨嘉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心中大喜的李胜馗头也不抬地说道:“为什么?不去。”

“你~~你!”女孩脸涨得通红。

走过来问作业的叮当呵呵笑道:“死馗馗,你逗尹尹什么?人家明天生日。”

杨嘉尹脑袋扬了扬:“哼,不去拉倒,我只邀请叮当和鲁鲁。”

李胜馗急忙赔笑:“寿星不要小气哦,要不明天我献唱一首歌曲以祝雅兴。”

叮当找个台阶给杨嘉尹:“好尹尹,他要陪我们回家的,就让他将功赎罪。”

杨大小姐假模假样考虑一会:“好吧。”

好吧,明天看我唱歌演戏吧。李胜馗恭敬地敬个军礼:“首长好!”

第二天有患难友谊的屠夫也在被邀请之列,他戒掉游戏瘾后又迷恋上军事。去杨嘉尹的路上他兴奋地对李胜馗说道:“哈,两伊战争打得好热闹。”

对军事没什么研究的李胜馗抱紧怀里的吉他:“骑车仔细点,摔坏我要你小命。”左边的叮当搭着鲁鲁笑着骑远了,也骑了自行车的杨嘉尹跟着远去,

“两头猪,慢慢来哈。”

屠强蹬着车还在卖弄他的国际知识:“伊拉克真是差劲,搞什么‘信赖真主’行动,结果被伊朗打退,城市没收回来反丢了两座。”李胜馗没心思听屠夫的路透社新闻,反正他知道最后结尾是两败俱伤。

李胜馗心中不断想怎么与杨临川沟通,到了市政府门口看见等候不耐烦的杨嘉尹突然想到:杨大市长别不在家里啊。

叮当大声喊道:“你们快点,两只蜗牛。”

“我们退出哺乳动物的行列了。”才上了动物学课的屠夫灰溜溜说道。

她们难道又是哺乳动物?李胜馗嘀咕着偷偷寻找三位女孩的某些器官,最后很肯定的告诉自己,她们现在不具备哺乳动物资格。

上帝暂时没有遗弃被他放逐的子民,杨临川笑呵呵地在家门口迎接一帮小朋友,他指着李胜馗的闹门说道:“这次全省比赛江城要是输了,我拿你试问。”

“杨叔叔好。”李胜馗很有礼貌的先打招呼,“不是有嘉尹吗?俺是怕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提前让道呢。”被间接夸奖的杨嘉尹咧嘴偷乐,见不惯好朋友得意模样的叮当有意挑拨:“傻瓜,他骂你是母老虎。”

“我是母老虎?”杨嘉尹的嘴慢慢合拢,看着男生可恶的背影咬牙为他再记上一笔血帐。

88年的生日宴会只能用平淡无奇来形容,但融洽的笑声能抹去物资的贫乏,况且就连鲁鲁也送了编织的钢笔套给的杨嘉尹。

“宝宝,该你拿出给尹尹的生日礼物了。”

李胜馗把蛋糕塞进嘴里使劲吞咽,笑话,不吃白不吃。杨嘉尹的后妈瞧着他贪婪狼狈的做派笑得脸部抽筋。太无耻了,叮当翻眼朝天,难道姑姑虐待他吗?

不过,弹着吉他的男孩用一首他们没有听过的歌挣到所有的印象分,那是有首慢节奏伤感的歌: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头……

沉浸在幸福里的杨嘉尹又被李胜馗的歌声击溃,这首前世由郑智化创作的《生日快乐》击中了她心灵的最软弱之处。

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他却总是摇摇头,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

杨临川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消失不见,他和杨嘉尹在歌声中相互眺望,女儿曾经的一个生日他没有回去,那个生日后他永远失去与前妻女儿共度生日的机会。

李胜馗没有欣赏众人的表情,他只想到当他唱出这首曲子,那个两岁因患小儿麻痹变成四脚爬行动物的男人会不会再没有机会向华人世界展示他的精神。不过,当年伴唱这首歌的人也就不会葬身车轮空把一首《大海》留下。

似乎不用在乎许多,不是有一句存在即有理吗?每个人的道路不会因为改变停止不前。

这个朋友早已不知下落,眼前的我有一点失落,这世界有些人一无所有有些人却得到太多……

本该沧桑的男人声音由男孩清脆的童声唱的歌并没有减少多大的韵味,它引发的痛苦也没有使喜庆的日子失去庆祝的意义,相反,哀伤歌曲碰落的苦果逼人去正式面对。

“妈妈”。杨嘉尹轻轻喊道。

年轻的女人再也控制不住喷泉般流下的泪水,她爱杨临川,爱比他大14岁的男人,不管是爱鸟及屋亦或其他原因,她多么希望只及她一半年龄的姑娘能接受她。

注意到感人一幕的李胜馗低头弹唱最后一句:

握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

他边弹边想,郑智化知道冥冥中被人剥夺的歌曲能融合一个家庭,该会同意上帝这样的安排吧。

杨临川对充当“上帝之手”李胜馗的态度由欣赏变为感谢,当男孩表示想与他单独谈话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同意。而一群女人,不,一个女人与四个小孩正就哪四个人上场打双扣争吵不休,自然没工夫管理他们的神神秘秘。

在杨副市长的书房里,李胜馗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是一位朋友托我转交的东西,他一再嘱咐要我亲手交给您。”

惊讶的杨临川面目沉静地接过大信封,他看信的时候不忘请小朋友随便坐下。李胜馗用全部精力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果然过不多久,杨临川脸色大变。

看来信上的内容不是无的放失,有所获得的李胜馗扭头打量书房的布置。他兴致勃勃参观完毕后,杨临川不出所料地恢复了平静。

“怎么样,我的书不算少哦。”盯着李胜馗的杨临川用若无其事的声音说话。

“恩,是啊。”李胜馗在书柜前上下搜索,“要花好多钱”。

“呵呵,感兴趣我随时欢迎你来”。

李胜馗抽出一本线装版的《三国演义》:“恩,谢谢杨叔叔”。好小子,敲竹杠的动作也太快,杨临川肉痛地看着他手里的古版三国寻思道必须收回欢迎的话。

满意地把一套清代古版《三国演义》收入囊中,李胜馗乐呵呵说道:“对拉,我那朋友说如果叔叔有时间他想见见你。”

杨临川问道:“我认识他吗?”他的眼睛射出鹰样的利光,他绝不允许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触犯他的威严。

李胜馗顺从地回答:“应该认识吧,他叫欧阳,原来是东城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他是班主任杜老师的干儿子,上次在我家见到嘉尹知道她是杨叔叔的女儿。恩,前天他带这东西让我转交您的。”

一切回答都天衣无缝,但杨临川知道就是这样才充满玄机,

“原来是他!我记得。唉,小伙子可惜了,上次在市政府例会上我还专门说了他的事情。”杨临川把话风轻轻转过,“明天我有时间,请他联系我。”

难怪全世界的人都说中国的精英在官场,李胜馗看着埋头写电话的杨副市长,怎么也不能把他和刚才那位充满感情的爸爸联系到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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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不动花自开 (一)

新华社最新消息,越南海军自从3月14日赤瓜礁冲突失败后并不甘心,最近一段时间接连制造事端,打死打伤我国多名海洋科技考察人员。我国政府为此今日召见越南大使发出严正警告:自古玩火者必自焚!

“该死的小越南鬼子。”憨厚的班长大叔把手中报纸在空中挥舞,“我以后当海军,打死小脚越南人。”

屠强高声附和:“咱们在老山还在打他们呢,我呸。”龌龊的家伙吐了一口哝哝的痰,不过最爱干净的清洁卫生委员假装没看见。

“你象无动于衷。”同桌尖锐的眼睛瞄向懒洋洋的李胜馗。他无力的呻吟一声。生日聚会完了以后,心安理得享受后妈关心的杨嘉尹把多余精力集中于李胜馗,搞得他草木皆兵,空闲下来便怀念以前那位冷冰冰孤僻的女孩。

“你为什么不关心国家大事?”杨嘉尹显然没想放过沉默的男生。

为什么?难道要我说出高叫“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越南几年后的口号改成“牺牲一代妇女,以嫖带动国家经济的发展”?那时花几十百把块钱就能勾回一个女人?

还好没等李胜馗再祭出屎遁的法宝,杜老师走进教室宣布下星期六全班春游,课堂顿时沸腾起来,几个调皮鬼把书扔上空中。咦,眼前的一幕很象高考结束,那时漫天飞舞的书包课本试卷才叫骇人听闻,他虽然最后没考上大学而上了社会大学,不过出考场一瞬间的轻松却终生难忘。

“我希望这次春游大家各自准备一个小节目。”杜老师停了停,“这件事情有文体委员负责。”兴高采烈的叮当大声同意。属于o型血的丫头兴奋起来很难控制自己,据舅妈交代她只要第二天有活动,头天晚上常常不能入睡,属于愤青型。

“不,不可能。”李胜馗对叮当要他吉他弹唱的要求毫不留情地予以拒绝,纵算女孩使出小蹄子大法和鳄鱼的眼泪也没让妥协动摇,奇怪的是杨嘉尹站在他一边。

“反正你要表扬节目。”不高兴的叮当转身走了,不一会又高兴地和同学们嘻哈打笑。服了,李胜馗对她只有这两个字。

有则笑话说了这样一件事情,老公临死前真诚地对妻子说:“我死后你找个合适的人嫁了,这样也有个伴。”老婆哭得更厉害,她抽泣着说道:“这话你早十年说也好啊。”此时,在江城教育局里,胖胖的黄科长就是这样的老婆,他放下电话象坐肉山般跌坐在宽大的木椅里,

“你不竞争市长早说一个星期也好啊!”

官场上自有它的规则,程副书记被迫选择放弃竞争,他的舅子只能失魂落魄等待上面的处罚。

胖科长的情绪没有影响天气继续转暖。阳春~五月,春风吹春花开,连着两天的大雨奇迹般清早时候停了,一中初一三班的全体同学准时在学校集合,步履匆匆的高三年级学姐师兄们愤愤然擦身而过,对嬉笑颜开的弟弟妹妹送来温馨的诅咒:你们会和我们一样过暗无天日的日子滴。

“多可爱的孩子。”体育方老师对杜老师说道,“不过要小心他们早恋。”他不作声色拉开运动装的拉链显示丰胸的高耸,一面小心翼翼接近穿了黄色裙子的黄环老师,“hellow,mrs黄。”

mrs黄推了推小巧的金丝眼镜:“方老师,拜托,我们已经站在一起半个小时了。”

赤手空拳的李胜馗站在热火朝天的队伍外,眼前洋溢欢笑的脸与他这两天接触的脸多么不相似。他拉拉身边的杨嘉尹:“听说你爸爸当选市长了?”

杨嘉尹不满意地看看把包袱扔给叮当的家伙:“好象吧,关我什么事情。”唉,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丫头。李胜馗的热脸贴个冰冷的屁股没趣得紧。

李胜馗把揭发信交给欧阳绝非完全好心,再愚昧看过不少官场小说后也知道其中错综复杂的凶险,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处理那些官们微妙的关系,因此扔给欧阳去交涉。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欧阳含糊遮掩信的来历后立刻把所有物件上供给杨临川,再不多问一句。

看来派出所的工作很锻炼人嘛,愣头愣脑的欧阳都学会圆滑。嘿嘿冷笑,又一个好同志在滑向某个深渊。

杨嘉尹看李胜馗半天不说话以为他生气,忍不住低声问道:“喂,怎么车还不来。”李胜馗白她一眼不说话,他算是摸准小女孩的心理,这时期的女娃就喜欢学习好的软软的白面书生,而这几样好象他全占了。为一棵树放弃一座森林当然不智,但在树林里拣几片好看的树叶收藏那是享受生活。

树叶心道他果然生气,只不过从未讨好人的她急切之间不知道如何挽转,偏有两个不知趣的女生从人群中拉了李胜馗就走,气得树叶小姐变成深秋的枯叶。

包租的大客车终于来了,司机连声道歉,说是检修车子。气呼呼的杨嘉尹上了车发现李胜馗坐在几个女生中谈性正浓,她头上戴的毛戎帽子被冲冠的怒发顶得起伏不定。

“哟,没发现我们尹尹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叮当在她身边嘀咕。杨嘉尹并不算漂亮,五官端正清秀而已,但她上下半身比例太过精美,两条长腿简直是完美无暇,所以稍微一修饰活脱是位希腊女神,恩,年幼的女神。

杨嘉尹再也憋不住小情绪,拉着叮当就要流猫尿。吓得叮当急忙抱她坐下,一边狠狠死盯绽放在花骨朵中的那片绿叶。可惜绿叶存心捣蛋,讲着笑话把花骨朵逗得嘻嘻哈哈。

完了,欢喜冤家。叮当冒出电视剧《啼笑姻缘》中的台词。

春游的目标是无虑山南麓的鲤鱼滩。大客车从无虑山架上开过,不开心的杨嘉尹望着窗外景致一言不发,纵然山花如锦无丝毫的吸引力。坐在后排的李胜馗心头得意啊,他琢磨这是不是就是少女调教?不过玩笑不能开得太大,瞅个机会他跑到叮当身边假装要水喝。叮当掐他一把与他换了座位,浑然不知的杨嘉尹痴痴盯着窗外发呆。

李胜馗望她的背影,脱去冬装后的妮子仿佛一夜长大,初具女人线条的婀娜。一滤阳光透过飞速后退的行道树把金色的光芒洒在女孩身上,宛如套在流光异彩的光圈中。起伏跳跃的光斑照着她的小耳朵晶莹透明,似乎用最上等的玉雕刻而成。李胜馗联想到偷窥的花蕾,目光中的刺激与纯洁交替扫射着杨嘉尹。

有所感觉的女孩猛然回首,她面对李胜馗毫无掩饰的窥视怔住了,刚想发火,大客车剧烈的颠簸,前面传来几声尖叫,叫声中夹杂着司机绝望的吼声:“车,没刹车了!”

车厢顿时炸锅,无数喊叫哭声与哀号不绝于耳,李胜馗不知为何没有一丝的惊诧,他心静如水望着逐渐惊慌的女孩微微一笑。而这笑与车里惊恐的同学们构成一幅永恒的照片定格在杨嘉尹心中再也无法抹去。

下坡的车速度越发加快,颠簸的车厢中不时有站立的同学摔倒。几位老师压制恐慌的喊叫声对大家无能为力,害怕远比死亡本身更强大。

哭着的叮当冲过恐慌的过道扑进李胜馗怀里,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死也要和宝宝死在一起。

唉,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李胜馗苦笑,那就是第二次死亡。他左手握住杨嘉尹右手搂紧叮当,还算好,这次不孤独。

第三章 风不动花自开 (二)

“有人跳车!”几个男生带着哭腔喊道。就在这时车猛地前冲,巨大的惯性后突然停住。车里抱的躺的跌的人都安静,紧接着是轰然雷动的欢呼声。

汗流夹背的司机摊在驾驶室里,车上可是有四、五十个花枝招展的孩子!

杨嘉尹对李胜馗还了一个微笑,站起来与全班一齐喊叫,李胜馗心中纳闷:刚才她蠕动的嘴唇到底说了啥?

还在抽泣的叮当不好意思离开弟弟的怀抱,她揉着眼睛大声问道:“刚才谁那么不要脸跳车?”几十道目光一下全集中在她脸上,叮当慌张地压低了声音:“我~~我说错什么?”

“是方老师。”一个男生用更小声的音量回答。她急忙把头伸出窗外,距离大客车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滚得一身泥的方老师失魂落魄地盯着一动不动的车子。

“真不要脸。”mrs黄咬牙切齿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劫后余生的车厢爆发出一阵大笑。

什么是活力,mrs黄可以用英语翻译却没法了解,看见刚才还哭着喊着妈妈爸爸的孩子们漫山遍野的追逐嬉戏,她明白这就是青春的活力。不过她相信还有很多情绪也能使人充满活力,比如一件不起眼的袖珍产品。

mrs黄所说的产品自然是一个关于财富的神话,伴随五月来临的这个神话逐渐在江城的大街小项流传。有人迷惑不信有人跃跃欲试,更有人持币观望。

其实龙利安手头只有不到300个电子灭蚊器,甚至连药片还没有,听到消息的李胜馗立刻径直找上门去。

“彪哥,我说过别在江城搞龙利安!”李胜馗恶狠狠地盯着呼列那,“你要是不讲信用,咱们的合作就终止。”

面对李胜馗的愤怒,虽然呼列那不理解小男孩莫名其妙的坚持,他还是陪着笑脸:“我这不是试探吗?”

“哼,你不相信我?”

彪哥委屈得肠子变形:“小爷,允许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不?咱这就移师他处。”

黄花猪看着两个人:小孩气呼呼翘嘴不乐,高大魁梧的彪哥弯腰干笑赔罪,他强忍笑容溜到旁边。等到彪哥送上一条塔山把小爷哄走,黄花猪狂笑得眼泪鼻涕长流。

“他的神情很象小虎。”彪哥呵呵说道,眼中露出一丝感怀。

夹着烟出门的李胜馗叫了一辆三轮车,颠簸一阵后到了“白菊公墓”。在亲生父亲墓前他把烟撕开再一支支点燃插好,凝望这座简陋的坟莫名奇妙地伤感。李胜馗站了一会来到周老师墓前也上了烟,他喃喃说道:“归去来兮情本空。”嘿嘿地笑了两声离开。

既然决定有所不为那肯定要有所为之,李胜馗先找江月合计星魁楼和毛毛卤鸡蛋的事情,正巧舅妈劝说小惠另买住处,看见他进来便停住不话题,江月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大上课的时间在外闲逛。”

李胜馗也没想到小惠妈妈在饭店,急中生智编个借口:“校长让我去教育局活动活动,看能不能再次参赛。”

小惠听到这话把准备责备的念头暂时抛开,她急忙问道:“教育局同意了吗?”

李胜馗摇头:“他们说要再考虑考虑。”李胜馗说的事情并不虚假,黄胖子的靠山在竞争中失利,他的气焰灭了不少,对李胜馗重新参加比赛自然无心过多干涉,但要局里出尔反尔也是不容易,这事情只有慢慢再说。

江月暗笑小家伙精明,轻轻一句话让小惠忘记找他算帐:“我正要找你,现在事业大了,没详细的规划可不成。”

李胜馗深为同意:“首先是制度。”他把心一横:“我看咱们要弄个什么公司。”

“哈。”江月把手一拍,“正合我意。”她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了什么人担当什么职务。

李胜馗瞧去满是清一色的亲戚,他放下纸条笑道:“舅妈在分封功臣?”插不上嘴的小惠抿嘴而笑,宝宝言谈举止让她又爱又疼,得意之余越发挂念他的身体。

江月楞住,她听出外甥的不同意,心道;“难道卸磨杀驴”?她不解地望着李胜馗,外甥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李胜馗详加解释:“只会买菜的大姑能当采购吗?小姑打牌是好手,但财务能行吗?还有鲁鲁他爸,烧锅炉厉害,可对外联系~~~~恩?”琢磨出一点门道的他迷惑地看向舅妈,漏洞百出的名单不应该出自江月的手。

“唉,我们总算放心。”江月欣慰的看着李胜馗,“不错,这名单是故意乱搞的。”

原来几个大人早有意思成立更高级的共同体,他们除了对事业前途光明的看好便是对李胜馗的信心,大家都相信随着他的长大成熟,日后的家族事业定能欣欣向荣。

“不过,我们担心你太重情义,害怕你以后磨不开烦琐的亲戚脸面。”江月看着小惠笑道,“你们母子都是老好人,但,商场无父子啊。”

我很重情义?我是老好人?李胜馗这才知道被人误解是多么愉快的事情。

“这下我放心了。”江月感叹道,“李伯伯说他的孙子能做人未所做想人未所想,姜是老的辣啊。”

李胜馗汗颜,好毒辣的爷爷!

左右无事的小惠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毛线编织毛衣,耳朵听着他们两个商议公司规程。那些听也没听说过的名词不断涌入大脑,小惠苦笑不止,到现在她这个当妈妈的也不明白儿子怎么懂这样多的道道。

“唉,我当总经理吗?”满意的江月很悲哀的说道,“好辛苦哦。”

老好人母子同时鄙视这头中山狼。

李胜馗的意见很明确,家族的人尽量排挤在外,他记得中国企业平均三年寿命很关键一条原因就是家族管理人情管理。但,事情总是出人设想,李胜馗尴尬地发现他只能用家里的亲戚,因为他只认识他们。

任何事情的起源看来都有它的必要,李胜馗只能退而求其次,划分股东股份后反聘他们为公司员工。江月对外甥一再把股与管理的想法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总体上支持。

“馗馗,要不你去和你爷爷商量商量?”

李胜馗明白舅妈的用意,只有爷爷出马才能限制姑姑她们的不满,毕竟江月是小惠的娘家人,对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再怎么反感,这件事情只有他去做。

两姑嫂看来还有话要说,被女人赶走的李胜馗灰溜溜出了饭店,人长大了真没意思,不能吃奶还不能享受偷听女人谈话的优待。

大街上几个老头手拿收音机听着新闻:

“新华社最新消息,越南政府今年悍然占领我国南沙群岛西礁、无礁,日前再次派兵强占日积礁、大现礁、东礁、六门礁,我们警告越南政府,中国人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一老头突然大喝一声高声唱起京戏:“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朝!”

“好!”路过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住在万福巷的爷爷李德福也在听新闻,老头居然找出大幅的中国地图寻找这几个海礁,对孙子的话根本没用心理会。李胜馗还没说完,老爷子连连说道:“我知道知道,他们几个不成大事,只要有饭吃饱就行。”

老头指着地图唏嘘:“中国要强大,要强大才行啊。”

第四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历史课上,杜老师专门讲了大中国对南海的主权拥有,同学们的爱国激情散发在小小的教室里。李胜馗有些怀疑,似乎前世的88年没有对越南在南沙的举动作出如此强烈的反映。

“要吃巧克力吗?”杨嘉尹小声问他,递过来一个小铁盒。春游后,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没有变化,但杨嘉尹知道自己在变。

李胜馗趴在桌上朝嘴里塞着巧克力:“嘉尹,早晨能不能不跑步?”

“没得商量。”

李胜馗听到她斩钉截铁的拒绝很郁闷,看来杨嘉尹变化不大。

杨嘉尹胡乱翻翻书;“跑步对你身体有好处,坚持好吗?”

李胜馗无比诧异,原来她还是有变化。

放学回家的李胜馗到家看见小惠妈妈,这几天泡在饭店帮忙的小惠很迟疑地说道:“舅妈建议我们买套新房。”李胜馗洗脸的动作停顿片刻,要离开这里吗?他看向小惠妈妈,妈妈也看着他。

要遗弃这间屋子这个家了吗?

“家”是什么,遮蔽风雨的宝盖头下住着一群小猪。李胜馗四下张望生活十年的小圈,他象一只小猪在这里快快乐乐生活,开开心心长大。

“妈妈也舍不得。”小惠低低叹息。屋子外面有工作生活的厂子,有朝夕相伴的邻居工友,有恩怨情绕的往事。没有说话的李胜馗下楼倒洗脸水,集体宿舍的生活条件的确太差。

他上楼问妈妈:“舅妈有什么建议?”

小惠听到他的话便明白宝宝决定搬家,虽然她不是“嫁夫从夫,夫死从子”的旧式女子,但天才儿子无疑在两个人的家里占有绝对地位。

“就在电子厂旁,是个老四合院。”小惠详细说道,“那家人要去南方发展所以才卖。”李胜馗精神一振,四合院?以后拆迁补偿费不少哦,“钱不少吧?”

摆放碗筷的小惠苦着脸说:“带所有家具什么的,最低价八万。”八万?李胜馗半张嘴,这年头八万是富翁!再说呼啦圈是赚了不少,可“星魁楼”大嘴一张把几家人的积蓄和利润全吃了进去,恐怕大伙翻箱倒柜凑钱也没有八千。

两母子闷头吃饭,门突然被人撞开,穿着小红夹衣的鲁鲁哭喊着跑进来:“我不要你们走不要你们走。”紧跟进来的刘秀花不好意思的苦笑:“刚才她听到你们要搬家。”

小惠放下碗筷抱着丫头笑道:“没有的事情,阿姨还舍不得我的可爱小媳妇呢。”她怀里的鲁鲁半伸出头,乌亮亮的黑眼珠一闪一闪照向李胜馗。

我靠,小狐狸精啊,李胜馗被鲁鲁的幽怨神情搞得“芳心”大乱,随口说道:“要搬也一起搬家。”

“哈,我就说宝宝不会无情。”刘秀花呵呵笑道。李胜馗顿时有种上当的感觉,不过看着鲁鲁笑得如一朵卷心菜觉得也值。

但钱在哪里?

虽然李胜馗为近十万资金的来源煞费苦心,表面却做出手到擒来的潇洒。不知就里的小惠趁着中午放学的空挡,带着他和叮当参观那家四合院,她知道鲁鲁依旧担心特地叫上小丫头同去。

在校门口等李胜馗的小惠很吸引眼球。也许是病床躺着修养几个月加上有事情忙活和生活无忧,她的皮肤越发白皙细腻配着江南女子才有的黛山青水般眼眉,怎么看怎么不似快三十岁的女人,可她知道心已经老了。

这所四合院在燕子胡同,与其他标准的四合院一样依东西向的胡同坐北朝南。四合院已经在岁月的冲刷下褪了颜色,只有占半间门房面积的中如意门仍威严站在那里。称为大门崐的门有很多的零件组成,什么门扇、门框、腰枋、塞余板、走马板、门枕、连槛、门槛、门簪、大边、抹头、穿带、门心板、门钹、插关、兽面、门钉。听到主人的介绍李胜馗双眼发楞。

四合院的“四”指东、西、南、北四面,“合”表明四面房屋围在一起,形成“口”形。进了大门主人发出叹息:“本来这里有面影壁,可惜破四旧砸坏了。”

李胜馗一眼看出这是比爷爷住所更为标准的四合院。虽然只是小四合院,格局却很规整,分居四面的正房、倒座房和东、西厢房建筑得一丝不苟。木房的门窗随处是吉祥图案的木雕,有蝙蝠、寿字组成的“福寿双全”,插月季崐花瓶寓意的“四季平安”,还有“子孙万代”、“岁寒三友”、“玉棠富贵”、“福禄寿喜”等等。

特别是宽大的院内种树种花,正值春天确是花木扶疏,幽雅宜人。花有丁香、海棠、榆叶梅,树有枣和石榴树,还有盆栽的凤仙花、牵牛花、扁豆花,大鱼缸里的红色鲤鱼。当初清代有句俗语形容四合院:“天棚、鱼缸、石榴树,老爷、肥狗、胖丫头”便是如此。

叮当眼放光芒:“太棒了。”鲁鲁摸着木版痴痴的不知想些什么。

主人得意的说道:“当年先祖完全按京城满人样式仿建,你们看北房是两明一暗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三间,卧砖到顶,起脊瓦房。”

几个乡巴佬哪里听过这些名词,发愣中只听主人感慨:“若不是我和弟弟南边生意做大,想要全家搬迁,加上老父身体欠佳耐不得严寒,这祖屋万万不卖。”

李胜馗翻个白眼,莫非他在凝聚历史的四合院住久酸了不成?

整个院落占地176平方米,一口价八万,少一分不卖。

“看你们也是实在人。”中年主人说道,“应该知道房屋不止这个数,只是全家不想回来干脆断了后路。”

李胜馗知道不用十年这样的四合院价值不下百万,但眼下八万的确拿不出。他摸着垒墙的磨砖不经意问道:“大叔做什么生意?”

大叔或许被小惠的仪态迷住,亦或认为几个小孩可爱,他笑着说道:“食品。办个厂子生产油炸食品。”

“没生产方便面吗?”李胜馗问道。

大叔有些诧异:“你说的就是那用油炸炸的干面条?中国人不喜欢。”

李胜馗没想到中国已经有方便面,不过方便面的巨无霸顶新集团应该还没有进入中国。其实他错了,作为顶新集团前身的台湾彰化鼎新油厂已经在通辽建成一家篦麻油精炼厂,虽然鼎新油厂是以生产食用油为主的中小企业,但它投身祖国大陆寻找发展机遇的眼光敏锐得惊人。

“大叔恐怕眼光低浅了。”李胜馗低声发笑。三个女人见神馗又在卖弄三寸不烂之舌,她们联袂而去仔细参观已经空无一人的四合院。

打发时间的大叔本着玩笑之心问道:“小兄弟有何看法?”

李胜馗与大叔坐在花坛上闲聊:“我记得方便面是日本最先食用。”大叔“哦”了一声,他不知道。

当初与某些媚日家伙论战的知识派上了用场,只听得李胜馗侃侃道来:1910年出生在台湾的吴百福1933年到了日本,后改名安藤百福。在二战后日本食品紧张的日子里,他受妻子儿子的启发发明方便面。

吴百福开始的实验室相当简单,不过是10平方米的简陋小屋和一台旧的制面机。妻子油炸菜使他从中领悟做方便面的诀窍油炸发明了“瞬间热油干燥法”。后来岳母用鸡骨头熬的鸡汤放在拉面里,儿子居然吃得很香,就在那时吴百福决定方便面也用鸡汤,他说世界上没有不吃鸡肉的国家。

大叔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吃惊小男孩的知识渊博如斯。

“方便面如同它的名字,方便是它最大的特点,非常适合越来越快节奏的生活,另外口味好、价格便宜、保存期长。”

大叔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不自觉地坐直身体:“其他理由我相信,但它现在价格并不便宜也不好。”

李胜馗不细想也知道,市场上现有的方便面是作为希奇之物而非普通人家的普通食物。他不屑一顾地说道:“一包方便面的成本会有多少?定位错误、包装简陋、品质低下、不注重品牌宣传能有销量?”他张口就说出几个放之天下皆准的“真理”,这年头的中国企业没这些毛病才叫奇怪。

大叔心头思潮涌动,小男孩说的道道同样可以用在他的厂子上:“能说说方便面有多大的前途?”他不知不觉带了尊敬的语气问道。

“十年后销售额不下百亿!”

大叔被他坚决的肯定吓住了,百亿?他很迷离的望着李胜馗,这是神童吗?难道他就是史书上记载的什么甘罗,或者几年前有名的宁铂、谢彦波、干政?

“你们谈什么呢?”叮当手拿一块圆圆的小石子跑了过来,“要上课了!”

站起来的大叔郑重地对跟在叮当身后的美丽女人说道:“令郎乃游水之龙,他日必定冲天。”小惠被文绉绉的家伙搞得手忙脚乱。

大叔沉吟半响说道:“这房子我先不卖,我去一趟南方回来再与您商量如何?”他的敬语使小惠紧张,她连连点头。大叔心头暗叹:可惜这位夫人文识稍差,相反对显然并非家教渊博的李胜馗更为看重,他十分殷勤地把几个人送出大门,一再表示过段时间登门拜访。

可惜啊,没想到方便面已经在中国有了。李胜馗懊悔了一会,原以为给个金点子让大叔少个几万房钱的企图落空。

“搞什么啊。”叮当鼓着眼睛问李胜馗,“你又在骗人?”李胜馗绝倒,我什么时候骗人,还“又”?

哼,小傻瓜鲁鲁不是被你骗了亲亲,叮当心头嘀咕,只不过当着姑姑不好指责罢了。

李胜馗并没有把方便面当成大事放在心头,10年来的孩童生活在他性格中打上孩子般爱玩耍的烙印,摆现出风头也是其中一种。

下午第一节课下了,杜老师走进教室通知叮当和李胜馗:“你妈妈来了。”两个人糊涂,我们的妈妈?他们到了大门口看见江月,这杜老师也懂幽默嘛。

江月上课时找来情非得以,主要是对面“莫家饭店”的两父子找上门要求谈判。江月对他们服软搞不清来路,便约晚上再进一步详谈。

“是你搞了鬼吧”。因为女儿在场不好多谈的江月横了外甥一眼,“放学你到饭店来。”

“是你搞了鬼吧”。妈妈前脚离开,叮当嘿嘿冷笑对弟弟说道。

“我又怎么了?”肚里盘算怎么修理莫家父子李胜馗不懂其意。

“尹尹小丫头送你巧克力,知道你喜欢吃肉每餐带肉,这下更好,连作业也帮你做。”叮当面带不善,“早恋是要记大过滴!”

什么和什么啊,我快四十了!李胜馗相当不满意早恋的提法,这不是歧视吗?

“我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李胜馗大义凛然地宣称,“我是有鲁鲁的人”。

叮当点头:“对,你是喜新不厌旧的人。”

背着三个“的人”被叮当压回教室,叮当特地观察杨嘉尹,果然好朋友的眼光不离李胜馗左右。叮当搅尽脑汁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相处,混不知自己是那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太监。

放学后很少压堂的杜老师召开了班会,内容只有一个念颂“人民日报”的社论:国家主权神圣不可侵犯。看得出政府在两山进行的自卫反击战没有彻底结束的时候,海面又不平静了。

擦黑才摸进“星魁楼”的两姐弟穿过熙熙攘攘的客人群,柜台上的江月忙里偷闲朝李胜馗嚷道:“他们在楼上。”接着又朝女儿说道,“乖叮当去妈妈办公室做功课,一会送饭给你吃。”叮当翘着嘴十分不乐,弟弟谈事情自己做作业,这分明是怕她捣乱。

不敢触姐姐霉头的李胜馗趁叮当四处找小吃填肚子,一个箭步溜上楼。星魁楼的二楼作了简单装修,预期影响更大之后做为雅间推出,现在当成几个女同志的休息办公场所,莫氏父子就在胡光的办公室等待。

办公室里的莫国粱对父亲说道;“他们的生意比我们想象中更好。”

莫亦寒着脸不说话,喝干杯中茶后续了水,他心里恨!

第五章 快乐的十万八千里

莫亦,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据传祖上是有名的胡子马贼,与李家一样经过多次运动的严格考验顽强地存活至今,并且越活越滋润,家中正堂墙壁上挂的一幅“离离原上草”被称为他的写照。

就是这自诩为小草的汉子今天要向一位十岁的娃低头认输,他能不恨吗?莫亦狠狠盯了儿子一眼,要不是他利欲熏心不知天高地厚,哪里会输得这样快这样惨?他当然可以抛卒保帅,一方面一生动荡的人最渴望家庭温暖团圆,另一方面他还没有糊涂到认为对手只有区区一招。

多可怕的小孩子,莫亦喝着热茶。计谋倒也其次,关键是他对人性的把握和动用人脉之广。老头想到才上台的市长不自觉的打个哆嗦,莫非身后的主儿是他?

“莫伯伯好,国粱大哥好。”笑眯眯的李胜馗跨进门,彬彬有礼的招呼客人。

好一个粉装玉砌的娃儿,眼明鼻挺,红唇白齿。不强壮的身子却体形硕长,耳大人中饱满,一看便是多福多寿之样。

李胜馗也在打量莫亦,花白胡子硬硬地翘着,恩,脾气倔强;满脸刀砍的皱纹,生活坎坷;三角眼眼神犀利,丫的心机过人;品茶的动作浮云流水,学会享受的老来俏;

下体鼓鼓!不是吧,这时节还能动欲念?哦,是烟锅子。

“舅妈早说过要去拜望莫伯伯,呵呵,她太忙俺又屁事不懂,只好等莫伯伯过来拜望我们了。”

听了男孩的话,莫亦胡子更翘眼神更利,满脸的皱纹象有几只老牛在开垦似的活动起来:娃儿说的什么话?你屁事不懂?等我们在拜望?拜望?!要不是早清楚李胜馗的道行,老头真会认为他没学好语文用词不当。

“呵呵,应该应该,反正饭店没什么生意,我们来拜望应该啊。”莫亦压住火气呵呵笑道。

李胜馗很随便地坐在老头面前,大眼睛瞪着他:“怎么?你认为输得不服?好办,你回去再放马回来,有什么伎俩我全接了,咱们不死不休!”

两父子被说变就变,转眼翻脸的男孩搞得方寸大乱,没见过这样的人!

“什么人啊。”恩?他还先骂我们?

“什么人啊。”李胜馗掏出烟点上,再用夹烟的手指指着莫亦:“用正,你的饭店没一招灵,瞧你那里客人只有苍蝇。用邪,花招你全用了星魁楼生意更好。要不是我和国粱大哥一见如故看他的面子,你真以为把你搞不垮搞不死?”

莫亦心中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闯南闯北几十年什么事情都经历过,却没有被一个小屁孩指着脸训斥的事儿,关键他还得听着回不了嘴。

李胜馗吐着烟圈,痛快的心底象是周星星《食神》里吃了黯然销魂面在原野里奔跑的女人,什么是嚣张什么是仗理欺人,这就是!

莫国粱已经麻木了,吃瘪的老父亲让他心疼,蛮横的李胜馗令他愤怒又无可奈何,对自己无用的自责象有数十条蛇盘在心窝来回扭动。

莫亦斗鸡似的瞪着小男孩,他不怕我困兽犹斗?李胜馗不甘示弱反盯莫亦,死老头和我比瞪眼,靠,谁先眨眼谁是地上爬的。

两个不说话的人相互虎视耽耽,李胜馗看见老头越发灼热的眼神突然想到周星星的《唐伯虎点秋香》,不会吧,难道我们会来上惊天地动鬼神的倾情~~~~~~一吻?

“哈哈哈哈。”莫亦在桌子上重重一拍,“他娘的,大爷算看走眼,好小子!”

正在考虑是否先上香吻的李胜馗如释重负:“莫大爷没有走眼,好小子也没有走眼。”莫亦眼光更亮,李胜馗一言数意,字字精湛。他递上精亮的铜杆烟锅:“‘莫家饭店’加入‘星魁楼’。”

莫国粱浑身发软,两个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对话使他看到他的差距,败在小男孩手里不冤。

李胜馗先发制人的招数学自电视,他记的张国立在某片子中说过很经典的话:谈判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谈谈相互妥协的条件。而要真正坐在一起就得攻其底线。如果以前李胜馗还想过把莫家赶尽杀绝,与江月商讨公司发展后,他已经改变了主意,真正懂饭店经营的人是眼前的老头。

“哟,你们老小在惺惺相惜啊?”江月突然出现的门口。

莫亦和李胜馗这才发现两人双手互握深情对视。“呀,你好恶心”。一老一小闪电般分开后跳,bl!

接下来的交涉便是技术含量较高的合作计划,策划中的饮食公司加入莫家股份,“莫家饭店”也成为星魁楼第一家连锁店。在饮食行业沉浸十数载的莫亦对李胜馗提出“统一服务,统一管理,连锁经营,模式化操作”的经营理念大加赞叹,高度评价为语录等级。老头看向他的眼神更为火热,令男孩的小心肝扑通乱跳,趁江月与他进一步深谈,李胜馗拉着莫国粱落荒而逃。

关系不同往日的两兄弟钻进饭店吃吃喝喝,闲谈间李胜馗多少知道了一些密闻。杨临川得到信后放了几日,处理玩善后工作径直找到竞争对手,被人揭开底牌的程副书记措手不及,在亲笔底稿前低头认输。

“黄胖子告诉你的?”李胜馗怀疑的问道。

莫国粱抿口白酒,彻底放心的人兴致甚高:“对啊,我不是怕暴露吗?前几天拉着黄胖子喝了一顿,他喝高后对他姐夫骂骂咧咧很是不满,该说的不该说的泻了个底朝天。”

“没怀疑你?”

莫国粱肯定的点头:“据黄胖子透露,杨市长暗示的是信从上面获得,老程更懵了,信一封不少啊。”他张嘴大笑,估量心头得意原来当大官的也好糊弄呢。

李胜馗没笑,他对杨临川惊人的应变能力和过人的魄力感到吃惊。换了是他,万万不敢单刀直入找上对手行破釜沉舟的惊天一击。

高手啊。他赞叹不已。

高手啊,南方的几个人也在赞叹不已。

叮当和李胜馗推着自行车走进一中的大门,看见一群一群一堆一堆的学生们挥舞扫帚铁铲做着大扫除。“又是什么官儿来参观。”叮当肯定的说道。

果然,几位出席杨市长就职的省里高官下午要来一中视察一番,其中一位副书记还是本校的校友,断然不肯放过扩大知名度的彭老头立刻全校放假,学生大扫除的时候他龟缩于办公室想着怎么趁机申请补助。

随着这两年经济的发展,一中学生开始出现两极分化,不少家庭困难的学生情况恶化,未雨绸缪的彭老头盘算过不止一次怎样帮助他们。他把桌子上的一叠纸拿起来仔细翻看,这是李胜馗的那个选择游戏,里面有与之有关的简单法子。在富家公子的人物选择中,当角色看见国学院的学子艰难求学的时候他可以选用提供免费饮食增加公德心和能力度。

彭老头嘿嘿一笑,提笔在白纸上写道:关于开设学生食堂的申请和补助报告。他不相信那位曾经与他同学的副书记不批,yy的,当年你可是偷吃老子不少窝窝头。

“喂,馗馗,咱们看录象去不?”手拿大笤帚的屠夫小声问李胜馗。被班长大叔安排清洗窗户的李胜馗假模假样在玻璃上擦拭着,他大声回答:“什么,扫阴沟的人不够,我们去就是。”屠夫暗叹,小样的话以后万万不能相信。

因为全校大扫除,守校门的保卫和老师看望不过来进进出出的学生。李胜馗和屠强溜出学校后轻车熟路的左转,七转八转后来到一家门口挂了厚厚布帘的录象馆前。坐在门口的年轻人叫了一声“馗哥”掀开红色门帘放他们进去。

这是留在记忆里的地方,李胜馗在漆黑的小房间里慢慢摸索,投影的白布屏幕跳动乱打怪叫的几个人。翻黄的画面,古板的动作,糟糕的配音,打不死的敌人,这就是八十年代的录象。

“喂,起来。”屠夫低声命令第一排的两个小子,“没看见是馗哥吗?”被他踢了一脚的毛头小子唯唯诺诺的站起来,挤到后面另找位子。

哈,扯虎皮做大旗的滋味不错,得意洋洋的屠夫抢位先坐,搞得馗哥只有靠着吞云吐雾的家伙坐了。这时一个大大的“完”字出现在屏幕上。

“老板放部精彩的。”几个家伙在房间里叫嚷着。李胜馗不出声,来这种地方对他来说就是课堂上看小人书,再难看的连环画也比上课听讲有意思。

看守录像馆的小伙子把灯打开,房间里顿时出现“怎么是你”“你也逃学”“丫的不叫我”之类的话。屠夫回望后排立刻向李胜馗汇报:“一大半是我们学校。”

小伙子把木门拉上:“哥几个咱们先说好,下面的片子精彩,不愿意看的请离开。”

屠夫脸上的肥肉颤抖双眼发光:“难道马上要放传说中的~~~~风月片?”

别说你认识我。李胜馗朝左靠了靠。

录像馆自然没一个人离开,小伙子从前到后收了钱,坐在李胜馗身边的家伙不知好歹多句嘴:“老板怎么不收他们的?”

小伙子“啪”地在他头上猛拍一击:“吗的,那是馗哥!”为了保证李胜馗的安全,小毛他们扫荡过好几次一中附近的“声色场所”。

有成就感啊,李胜馗用小马哥般的眼神扫视没眼力的家伙,知趣的人立马上烟点烟。

灯灭了,投影机的噪音中白布上跳动着灰黄色的画面,“咿呀哎呀”的一阵不伦不类音乐后不情不楚出现录象的名字:《潘金莲》。房间里响起吞咽口水和经过压制的喘息声,如果李胜馗回头将会看见黑暗中十几双闪动绿光的眼睛。

没出息,不露紧要点的破片子值得有上厕所一样的表情吗?李胜馗看见面容扭曲双拳进握的屠夫,鄙视无比。太可惜啊,这副臭皮囊对性没有一点冲动向往的表示。他暗暗担心投胎的家伙是不是天阉,心理上的天阉。

在呛人烟雾中睡着的李胜馗醒了,面前是潘金莲与武松在嘿休嘿咻,英雄好汉武二郎终于被拉下水。李胜馗想到阿城说过的话:“说起来这色情是只有人才会有的,不同类的动物不会见到另类动物而发情,人却会这样。因为人是有想象的,人是因为色情而与动物有分别。”

屠夫你就想象吧,估计晚上做梦会梦见女人,等到好不容易看到下面定会大吃一惊:怎么长个与自己一样的小棍子。哈哈,没见过真正女人裸体的小处男就是这样可怜。

“馗馗,我问你件事情,你发誓不准笑不准和别人说。”出了录象馆屠夫郑重说道。

“有屁就放。”

“恩,我,我怎么咪咪会疼?”

~~~~~~~~~~~~~~

“你完了,变妹妹了。”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传来一个男孩的哭声。

省里来的副书记参观学校的时候,倾盆大雨如期而至。副书记看着笼罩在烟雨茫茫的久别校园很是感触:“老彭啊,我们当年求学条件比现在苦多了。”

彭老头摸摸批复同意的文件,看在给钱的份上不揭穿老同学儿时恶俗的真实面孔:“是啊是啊,你当初是三好学生。”

“去你的。”副书记啼笑皆非,那时代有三好学生吗?

“一晃转眼几十年,你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而我没有。”副书记把着彭老头的胳膊,“老彭,彭大哥,答应我,一定要多培养有用的人才,咱们的祖国需要他们接班。”

鸭子般坐在各自教室里的学生才不管官员的视察,找不到李胜馗的杨嘉尹强行坐在叮当身边。

“叮当,我问你件事情,你发誓不准笑不准和别人说。”她趴在好朋友耳朵边用极低的声音郑重说道。

“有屁就放。”

“恩,我,我怎么咪咪会疼?”

~~~~~~~~~~~~~~

“你完了,又要当妈妈了。”

为什么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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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个本已经在南疆战场上阵亡的侦察兵,莫名其妙重生在异时空中,成了兽人王国的萨满祭祀,而且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龙祭祀。更倒霉的是,他居然中了最恶毒的魔宠的血之祭奠的诅咒。

诅咒的背后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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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幸福不是请客吃饭

雨一下又是三天,天气预报就没准的时候。鲁鲁嘟嘟囔囔穿上双层夹衣,打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气象台的人昨天说什么转晴,结果大雨和降温硬是把老师家的衣服瓜分得一干二静,可她还是免不了轻微的感冒。

感冒也要上学,鲁鲁看了看墙壁上的日历,她郑重地划了一竖,距离进一中大门的时间再少一天。大衣柜上打瞌睡的懒猫睁开眼睛看见小主人在大镜子前前扭后扭,它用爪子洗了脸,“喵呜”一声跳下去扑进鲁鲁怀里。

“坏懒猫。”鲁鲁爱怜地替它梳理雪白的毛,胖如球的猫咪懒洋洋打个呵欠,像极了李某人。

而此时李某人正在学校一处僻静地汗流浃背。

“我真的不行了。”

“你是不是男人?才几次?”

“你是女人耐力好,我真的做不动。”

“再来几次哦,就几次。”

“腿麻木,全身发软眼冒金花。嘉尹啊,不是一次就把我榨干吧?”

“真没用,换个姿势再来几次。”……

“不是吧?地上太脏了,咱们还是站着。”

想什么呢?我们在跳绳!当然,现在要做仰卧起坐了~~~~

雨在教学楼外肆意恣虐着大地,李胜馗又跳六十次绳后脱力地坐在楼梯上,杨嘉尹把衣服扔给他坐在他身边。从教学楼的楼梯的小窗外看可以看见乌云密布的天空,云像火车头喷吐的浓烟急剧地翻卷着,风带着它们从天而降俯冲下来,化成一群巨大的野兽,可以想象大队的乌云一路南下把吓呆的山谷,挣扎的森林,哭泣的野花、惊慌的鸟儿,统统都给吞进肚子。

“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杨嘉尹幽幽的说道。

女孩总是唯心的,李胜馗“恩”了一声。

“妈妈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我很害怕,爸爸来了,他抱着我哭。”杨嘉尹的眼睛晶莹剔透,“我本来恨死他的,但~~~但……”她抬着头痴痴地盯着翻滚的云,住神地看着什么。

李胜馗理解女孩只是想倾诉,她需要的只是一双耳朵的倾听,他不说话。

杨嘉尹象大人一样叹口气,其中的沉重令李胜馗为之一惊。“爸爸把我接到新家,后妈对我不错,可我讨厌她,是她抢走爸爸害死妈妈。”李胜馗的心纠成一小团,他在杨嘉尹眼中看不到柔情,只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仇恨。

“算了,说这些做什么。”杨嘉尹站起来拍打屁股的灰,“要上学了,今天我们班值勤。”

说到值勤李胜馗心情也是不好,万恶的教导主任要求值勤哨抓获两名以上不守校规的学生,否则该班本次值勤算不合格,那是要影响全班操行评定的。

“娘哟,这样大的雨,谁会早退旷课乱扔垃圾?”和李胜馗一组的屠夫埋怨不止。三人小队的领头羊杨嘉尹同志小手坚毅地挥动:“我有办法!”

“计将安出?”这几天上课看《三国演义》的屠夫拍马奉承。

“你去违反纪律我们抓你,皆大欢喜啊。”嘉尹奸笑道。屠夫立刻装聋作哑,王顾左而言他。

真够聪明,李胜馗记得有一次他骑自行车违反交通规则,黄马褂的老协理员勒令他手拿小旗站岗,下岗的办法有两个:一,站够一个小时,二,抓获一名违规人员,他上他下。可李胜馗太过倒霉,半小时楞没抓到一人,而他约客户见面的时间要到了。实在无奈之下只得许了若干好处,让一位朋友赶来违规。

三个人穿着雨衣打着伞在校园里转了大半圈,小嗖风风的吹着,屠夫冷得胖脸发青,他看见灯火通明的教室含泪发誓:放我回去啊,我要好好学习!

“滚!”杨嘉尹看不过去他的可怜,其实是他冻出的鼻涕使她反胃难受。

“得令。”不管馗哥的卑鄙小人撒腿便跑,清鼻涕神奇地不见。屠夫心头那个得意:就知道女孩喜欢干净,呵呵嘿嘿哈哈。回去弄死你个小样,闷闷不乐同样寒冷的李胜馗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杨嘉尹继续闲逛。

一中的校园不算小,在三栋教学楼和办公楼后还有宽阔的花园和运动美术室,拖着脚艰难在雨地里行走的李胜馗东张西望,直想发现一两个旷课的学生。

“呀,嘉尹,那边有人!”李胜馗兴奋得声音战抖,丫的啊,你们不是坏学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两个人急速潜行,朝一排平房跑去。他们看见两个同样鬼鬼祟祟的人进了美术室关上了门。

靠,李胜馗低声咒骂。杨嘉尹指指隔壁的储藏室他心领神会,两个人蹑手蹑脚推门溜了进去。搞不好是小偷,李胜馗顺手操起一把铁铲。他们靠近当作隔墙的三层板,熟练地找到一条缝隙凑眼观看隔壁的动静。

“环,有什么不对?我们难道就没机会?”一个男人低促地说话。

“不,不是的,我也没办法。”女子声音中带着无奈和伤感。

偷窥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居然是mst黄和杨快感!

偷情!一个长着三叉尾巴手拿夜叉的粉红色字眼在李胜馗眼前晃动,他急不可奈把整个身体伏上去。低级趣味,看不起同桌的杨嘉尹以更快更轻更急切的奥运精神鼓舞自己,他们快乐并兴奋地偷听着。

“你不敢吗?”杨快感在美术室里来回走动,脸痛苦地扭曲。

mst黄无声的流泪:“我不能,爸妈为我辛苦一辈子,他们定下的亲我没法拒绝。”

打倒万恶的包办婚姻!自由恋爱万岁!支持杨快感的李胜馗高呼着口号默默为音乐老师加油:搞定她,先下手为强,王老虎抢亲,上车再补票,霸王强上弓,手快有手慢没有。

也许学生激荡的气圈鼓舞了杨快感,他抓着mst黄:“你爱我的,我也爱你,为什么不行?”

鹦鹉~~错,是嘤呜,三层板分割的两个女人一个“嘤呜”着与男人接吻,另一个“嘤呜”着狠掐李胜馗。

流着泪的李胜馗双手紧握着默念:按翻推倒脱脱裤裤嘿咻嘿咻。

“不!”满脸是泪的mst黄推开杨快感,她痛苦却坚定的说着:“我不能,对不起!”

风从敞开的门后呼啸而入,杨快感木纳地看着不留佳人一丝踪迹的房间,他双手握拳朝天举了举,没说一句话一个字。

“杨老师不会想不开吧?”同样流泪的杨嘉尹看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说道。

李胜馗口占诗词道:“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去你的。”哭笑不得的杨嘉尹横他一眼。她转瞬又十分伤感:“世界上怎么就没有好结局的爱情呢?”

天啊,你才几岁?李胜馗瞠目结舌,爱情?

得到副书记支持的彭老头搞起学生食堂的试点,今天担任食堂值勤的三班学生看着喷香的饭菜十分羡慕,屠夫纳闷的说道:“我明明提前吃了并且吃得很饱,怎么还是直流口水?”

“猪!”叮当一语定乾坤。

穿了一身黑毛衣的彭蕊走过来:“神馗,嘉尹。”

同为中学生比赛队员的杨嘉尹叫道:“蕊蕊姐。”

已经初三的彭蕊落落大方的说道:“你不参加比赛真是可惜,我们的把握降低一大半。”

李胜馗毫不谦虚的说道:“那是,党和我就把夺冠的千均任务交给你们了。”

“贫嘴。”彭蕊笑呵呵地娇叱。

等她和同学走后半天,楞楞的屠夫方才说道:“真不愧是一中有名的校花啊~~~”

李胜馗没去搭理屠夫,他的参赛希望随着比赛的临近变成泡影。气个半死的彭老头已经暗中下令,下半年的招生计划一个名额不给教育局推荐的人。消息传到局里,里面的人纷纷大骂黄胖子,甚至局长也落了不少生孩子没屁眼的恭维,他对这些到不看重,一来孩子的屁眼二十年前已经确认存在,二来没有不挨骂的领导,他心中着急的是有传闻要他下台。

半个月前结束的市政府换届选举管文教卫生块的副市长杨临川异军杀出,成了黑得不能再黑的黑马,与他关系不错又一直归杨临川直接管辖的丁局长为此大醉三日。谁料想有传言说杨临川与程副书记达成协议,他下台换黄胖子上,作为回报欧阳调回江城担任公安局刑侦处处长。本来老丁不相信杨市长卸磨杀驴,但当欧阳真的从金牛县派出所扶摇直上成为刑侦处处长,他的汗水下来了。上位者的心思不是凡人能揣测的,丁局长煞费苦心地想着保位的法子,向上挪位子的念头想也别想。

“呵呵,难得啊,我终于吃到大哥的饭了。”在星魁楼的饭厅里,李胜馗笑呵呵对欧阳说道。

官升几级的欧阳笑而不答,他环顾四周赞许道:“你家的事业越来越大。”

“那是舅妈姑姑搞的事情。”李胜馗推得干干净净,“咱们老李家的底子你不是不知道,有点机遇不会比别人差。”

欧阳同意他的观点:“家族的优良遗传看来虚幻我却是相信,这几年后起的富人很多是所谓黑五类的崽子。”李胜馗微笑吃菜,这个理论早已经是公认的真理,比如国外的大家族,他们的后代并不是我们讥讽的纨绔子弟,家学悠远的环境良好的遗传使大家族传人比其他平民子弟更有竞争力。

“老弟,我还是老话,别和呼列那走得太近。”欧阳大口吃饭不住提醒,“他心狠手辣,你不是他的对手。”李胜馗不已为然,他不是小孩,而是有几十年领先经验的成年人。

正说话时莫亦走了过来,他现在负责两个店的菜肴安排和员工管理。

“欧处长,不合口味请提意见。”莫亦没想到新市长的红人与李胜馗称兄道弟,心头对小孩子后台的猜想又进一分。

欧阳瞧了李胜馗一眼,这次风光回来旁人看他的眼神全变了,那些奉承话不使他有一点飘飘然绝对不正确,不过杜老师和神馗对他与以前一样的态度令他心静不少。

莫亦与江月属于同类的见人熟,这不聊了几句抬过一张椅子加入两人吃饭阵营,欧阳与李胜馗都是心头喝彩。见人熟的这份功力极为讲究,比如此时他们没什么私聊的重要悄悄话,莫亦的加入反而使气氛热情。李胜馗笑口大开,他对本人识人知任的眼光自赞了一阵。

饭店的门被门童殷勤地打开,星魁楼设立的门童也是江城头一份,不少小孩专门跑进跑出看门童笑眯眯的不断开门关门,大人们点头赞许的同时决定下一次聚餐当然是星魁楼。

走进饭店的客人使欧阳双眼眯缝,高大的呼列那在三个兄弟拥维中阔步前来。李胜馗暗道他奶奶的,脑筋急转之下笑道:“彪哥的步伐很象军人。”欧阳回神这是在馗馗的饭店,他冷冷一笑:“军队岂有这样的垃圾。”

走到近处的彪哥听见当没听见,他微笑道:“你官大了我却是不怕,我尊重的是那个冲在第一线的小警察欧阳。”

欧阳强压愤怒:“抓你的时候我一定冲第一个。”

“哈哈。”彪哥大大方方坐下,“我等你!”

莫亦再不能安坐,他招呼服务员另开一桌宴请彪哥的兄弟,黄花猪和两只猫呵呵阴笑,看来是想起李胜馗收拾莫国梁的事儿。

“欧阳,咱们的事情放一边,要杀要剐你一句话的事情。”彪哥自倒了酒一口干尽,“我们都把馗馗看成小老弟。说句不中听的,以后他的成就比我们绑在一起还大还强,帮不帮他看你的意思。”那个郁闷啊,每次都被彪哥吃得死死,他第一次怀疑是否彪哥真是他的克星。

可欧阳好象又是呼列那的克星,他咬着肉片含糊说道:“少说什么小老弟,谁是你的小老弟谁死得快。”

彪哥的脸色变得通红接着铁青然后苍白,李胜馗看着他握酒杯的手不停颤抖。他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欧阳,欧阳夹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嚼吃。

“唰”,李胜馗手里的筷子落在地上,他惊恐的看着彪哥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第七章 玩起来很美

面对一把明亮亮的匕首和拿着匕首阴森森的人,李胜馗的上下牙齿不自觉地上下碰撞,“这,这~~”天啊,不是电影里黑帮的拼斗吧?他闪电般想起《教父》的场面就要钻进桌下。

欧阳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了手枪,烤蓝的幽幽亮光在明亮的灯下寒气浸人。

彪哥看也没看指向他的手枪,手中匕首翻转插进大腿。李胜馗看见猩红的血顿时双眼发直,莫亦不怕血怕他们身上浓烈的杀气,多亏站起来的黄花猪他们挡住其他客人的视线,不然星魁楼铁定大乱。

彪哥慢慢拔出匕首,浓稠的血被白枳灯照得发黑,冷漠的彪哥又把匕首插进肉里,看起来象是蹂躏别人的身体。

日哦,老子什么时候有喜了。李胜馗捂住嘴压住翻腾的肠胃,对自己本能的害怕充满唾弃。

彪哥长裤很快被血浸透,

“这算利息,本什么时候要?恩?”他的牛鼓眼直盯欧阳,声音突高一度,“你以为我不心疼我不伤心?”他拔出扎在肉里的匕首插回腰间转身外走,两只猫急忙扶他却被他摔手推开。一系列的变化发生在电闪雷鸣的刹那,李胜馗和两位服务员目瞪口呆。

李胜馗看着收回手枪的欧阳口舌不利落:“这,这算啥事?”

“你怕什么?道上混的人就这德行。”欧阳扫了一眼彪哥留下的血迹,莫亦急忙招呼人打扫。

“兄弟,换个地方坐。”欧阳的意见甚合李胜馗心思。

李胜馗坐上欧阳的北京吉普,不露声色的暗中鄙视欧阳一把,吉普车太老太旧太破。

“说吧,你们在鼓弄啥玩意儿?”欧阳摸烟没摸着,然后惊诧的看见李胜馗掏烟递烟点烟。

“你~~~抽烟?”

李胜馗白他一眼:“到底说哪件事儿?”欧阳哑然,这小弟还是小弟吗?

李胜馗没详说龙利安的实质,在所有人眼中它与供销社百货公司一样也是销售东西的地方,只不过顾客可以是销售员。

“直销?”欧阳划不清其中的道道,他点头说道:“听起来不错,但是不是价太高?”他怕男孩有什么想法,笑道:“起码几十块的灭蚊器我不敢用,让蚊子咬好拉,反正我皮厚。”

被彪哥的血刺激的李胜馗没心情再与欧阳闲扯,他强笑道:“价钱高是因为其中很大一部分要返点给下线。你说不买也不见得,杜老师那儿不整一个?”

欧阳暗想也是,他发动了车:“你敢收我的钱?”

人怎么糊涂呢?坐在吉普车里的李胜馗望着夜幕冷雨笼罩的城市,龙利安说明中明明有直销是取缔中间环节的最先进实惠的销售办法,可明显不合情理的高价怎么没人质疑。

欧阳专心地开车,他看出小男孩被彪哥震住,如同李胜馗看得透叮当的小心小肝却甘之若饴凭她差遣,欧阳虽然明白彪哥的花花肠子但对他无能为力,当年他和小虎不也这样钦佩呼列那的所谓英雄气概吗?

雨小了一些,欧阳发现前面马路表面浮着亮亮的什么东西,踩下刹车后吉普车剧烈打滑,大吃一惊的欧阳朝左猛转方向盘坚定地踩死刹车。慢下来的吉普车一头撞向路边的大树,李胜馗机敏地抱头放松身体,车刮擦着树身倾斜着陷进泥泞的土地。

欧阳没等车停稳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这时李胜馗看见漆黑的树林跳动着一点火光,紧接是敲碎宁静的枪声。枪响了三声,被打碎的吉普车玻璃哗啦哗啦散在车里,他拳缩在座位上,心头一片空白。

“馗馗怎么样了?”车外传来欧阳的喊叫。

“我没事。”李胜馗的声音中不知不觉带了哭音,真的好想小惠妈妈哦。

一切都归于宁静,风和雨顺着破烂的挡风玻璃灌进来,再听不到欧阳声音的李胜馗浑身发冷,他该怎么做?

过了不知多久车外又传来脚步声和欧阳的话音:“馗馗,馗馗!”李胜馗应了一声,抹去流出的眼泪。

太丢人了。

“他奶奶的,这有预谋!”手握枪的欧阳钻进车拉着李胜馗仔细检查,好半天才欣慰说道:“万幸啊,咱们福大命大。”

公安局后来勘察的结果证实了欧阳的判断,马路上提前被人撒了清油,油浮在积满雨水的路上,想不翻车都不容易。对路边小树林和吉普车检查结果确定对方所使用是猎枪之类的枪械,警察推断杀手是想车翻后近距离补枪,没想到欧阳处理情况正确果断,利用行道树和泥地刹住了吉普车。

李胜馗压根没敢告诉家里人任何实情,他与欧阳同样清楚,雨天中油在路面的时间不会长,加上埋伏的杀手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他们从星魁楼出来就被人算计。

难道我的重生要这样惊险吗?只有几出擦伤的李胜馗躺在小床上看着天花板。回到家的他被小惠妈妈一阵好数落,妈妈为他擦红药水的时候眼圈红红的。李胜馗不知道上帝在安排怎样的剧本,但他想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规定他应该走什么路,除了他自己。

第二天李胜馗照旧上学,依旧平静的江城暗地里鸡飞狗跳,包括彪哥铁大力在内的道上大哥级人物一个没拉全部请进局子。在刑侦干了十几年的欧阳人缘很好,警察们又认为这是对公安的赤裸裸挑衅,憋了一肚子气的警察把江城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的矛头指向老南门的新大哥铁大力,伏击欧阳的杀手查明是两名鸭绿江那头过来的人,他们在边境被抓获后供认受铁大力指使。事情的前因后果在凶手捕获后被一条条整理清楚,铁大力的人看见彪哥与欧阳在饭店起了纠纷,大腿流血彪哥在兄弟们搀扶下走了出来。

第一时间得到情报的铁大力异想天开设计出一石二鸟的计谋,如果早与他有仇欧阳被伏击或杀死,彪哥自然是最大嫌疑对象,他铁大力也报了仇,就算欧阳没事情,欧处长也不可能放过呼列那。说到做到的大力哥立刻筹划了后面的一系列行动。

“日,谁说黑道就只会砍砍杀杀?”李胜馗听到真相后惊得花容失色,他算是陪人上刑场。欧阳瞧着男孩故意离自己远远地坐着哭笑不得,心中却始终存了疑问。

铁大力到最后也没有招供,不过平日里欺男霸女、强买强卖、流氓犯罪的老帐新帐一起算,年底被一枪敲了沙罐。

逃脱一劫的彪哥明白自己树大招风,他躲进暗处深入浅出,唯一管理的事情便是万事齐备的龙利安,而道上的事情则交给黄花猪。

欧阳遇袭的风波并没有这样平息,政协一位老委员义愤填膺地打了一份报告,标题很是吓人:《江城的社会治安还要恶化到什么程度?》。报告出台后不少委员签名,然后人大代表也发出同样的质问,一时间江城仿佛成了中国的罪恶芝加哥。负责政法口的程副书记在上下滔天压力下被迫选择另谋高就,两月后调到省委某清水衙门。

他奶奶的,眼花缭乱啊。李胜馗看见杨嘉尹的眼神有几分怪异,算下来在老子历险事件中最得利的人居然是他。

“干嘛啊。”女同桌狠狠盯他,“我脸上有花?”

李胜馗嘿嘿干笑两声收回不怀好意的目光,讲台上的mrs黄萎靡不震,上课再不象以前精彩。两位少男少女相互叹息,情哦,真他吗的磨人。

课间休息时,屠夫跑过来大声说道:“馗馗,东大街开了一家武馆哦。”

果然叮当一溜烟冲了过来:“什么地方?教什么功夫的?”

“哈嘿哟”,屠夫摆出霍元甲大侠的造型:“迷踪拳!”

操,又是江湖上卖打药的马扁贩子,李胜馗为了两眼放光的叮当着想决定让小毛他们砸了武馆。呵呵,下有一帮小弟上有欧阳大哥撑腰这日子也不难过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男孩全然不记得缩在驾驶座上偷哭的场景。

不过他的计划还没实施,另一件事情缠得他焦头烂额,饮食公司的成立迫在眉睫不容拖延,于是几天后第二次共同体会议在星魁楼隆重开幕,出席本次会议的有:

星魁楼经理江月、胡光;老李家当代掌门李德福;“莫家饭店”老板莫亦和李胜馗,列席会议的有李胜馗大伯姑姑以及毛毛卤鸡蛋经理小桃。

从名单上不难看出共同体的股东有了很大变化,一是恐龙张被排挤,二是李家人与段家人分别合股为一。在李胜馗考虑中,张长盛兴趣志向和优势都不在饭店,他与张大哥夫妻一夜长谈后对方欣然同意撤股。为此江月很有意见,一下子拿出一大笔钱令星魁楼勉强充足的资金立刻见急,多亏毛毛卤鸡蛋救急才使饭店基本开支得到解决。

至于李段两家的合股是双方老爷子一手操办,他们都算得很精:反正是孙子主事不怕利益受损,合股后一来管理人员少了挚肘,二来他们的力量集中更利于步调一致。

“先说啊,惠想要的房间要拖后了。”江月对给恐龙张一大笔钱仍然心里不爽。

没想到舅妈也短视的李胜馗只能点头受教,他看着充满祥和和谐的会场发楞:爷爷和莫亦谈天说地,不时还互换小酒壶来上一两口;胡光与两位姑姑聊起东家长西家短,嗑着瓜子好不开心;小桃在打毛衣,迷上风水的大伯手拿罗盘自言自语。

这是会场?菜场还差不多。

这样和睦的气氛中各项决定在全票中被一一通过;

一,星魁楼、“莫家饭店”、毛毛卤鸡蛋三者合一,取名为“太好吃饮食服务公司”,办理相关的营业执照。其中星魁楼侧重高中档饭店的定位,莫家饭店发展为中低档消费饭店,而毛毛卤鸡蛋继续大排挡的优势。

二,全体股东有咨询权建议权没管理权,股东在被聘用后得到相应授权,所有权力和股金的使用授权给李胜馗。

三,每月详细的财务报告和发展情况及预测提交给各个股东,不过李胜馗并不认为他们看得懂。

“同志们!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还是曲折的,只要大家同心同德与时具进,就一定能~~~”

“馗馗,你去不去聚餐啊,大伙都走了。”

李胜馗被小桃一语惊醒,他看着满地瓜子空荡荡的会场心头哭泣,你们就不能满足俺做报告的欲望吗?他好想找彭老头倾述一番,此时才了解到校长同样的嗜好多么的正常。

“哼,死桃姐。”李胜馗对抿嘴偷笑的小桃说道,“别以为你和我那堂哥勾勾搭搭我不知道!”小桃的脸马上通红,她扬着手里的毛线追打男孩。笑着的她觉得自己多么幸运,有一份越来越好的工作和越来越幸福的未来,她要做的不过是把握好自己而已。

两个人到聚餐场所的时候,呼啦啦的看见大家已经在开动碗筷。

“妈妈,你也不等我。”没过够发言瘾的李胜馗不满地抱怨。

“哟,宝宝还撒娇呢。”胡光取笑道,“惠啊,快喂你儿子吃奶,瞧他的小模样多可怜。”哄堂大笑中,李胜馗决定回去收拾未来丈母娘的宝贝女儿。

饭桌上交杯换盏,大家喜笑颜开,江月趁个空挡提醒外甥:“饭店的资金链很有问题,这可是大事。”

李胜馗把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告诉舅妈:“我们能得到贷款吗?”

江月苦笑:“个体户没有这个奢望,银行的人能求的都求了,没用。”

李胜馗眼中闪动一丝狡黠:“那是我们中没说话管用的大家伙。”

“你找欧阳?”江月摇头,“财神爷们看他不上。”

“谁说他了?”李胜馗嘿嘿冷笑。

凑过来偷听的胡光微微一笑;“我知道馗馗的主意了,果然妙!”

儿童节在初一三班同学们的遗憾中急弛而过,曾经最美好的节日已经与他们绝缘,1988年就这样过去一半。李胜馗回想上半年的点点滴滴猛然发现这半年发生了多少的事情。

以后还要发生什么事情?

回答他的是一声巨响,一个孤独绝望的人影告别了没有希望的世界,用一种很悲壮的方式宣告下半年会是很神秘很波折。

第八章 一刀剖你成两半

“我看见的,他飘下来象一张纸,轻轻的慢慢的。”

“怎么这样,吓死人。”

“五楼啊,就这样一跳什么都没了。”

各种各样的谣言传闻在学校中流传游荡,有伤感的、有不解的、有遗憾的也有有兴奋的,惟独痛苦的人不多,李胜馗便是这不多几个中的一个。

他坐在学校僻静的角落里,透过青翠欲滴的树叶隐约可见拉着警戒线的美术室,手中的吉他沉重得举不起弹不响。

曾经当过马,

可惜未追上你,

如今做一支笛,

吹的那青梅,

苍翠欲滴。

杨快感走的时候很匆忙,他的书桌上乱七乱八扔着素描的女人像,一幅临摹的拣豆荚的女人只完成了一半。老泪纵横的彭老头不停说着“糊涂啊糊涂啊。”

眼前的一片朦朦胧胧,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唯一的伟大在于怀恋他的人的多少。李胜馗不知道前世他去了后有几个挂念流泪,从今生的情况看估计没有,因为传言不是说缺什么补什么吗?他的今生在感情上被弥补了。

一中感情大搏杀的女当事人mrs黄自从杨快感出事同学们再也没见过她,她很快地调走开始新的生活。有时候李胜馗会想当她偎依在丈夫的怀里或者抱着孩子,会不会偶尔想到那个用生命书写爱情的人的模样呢?

“馗馗唱首歌吧,算是给杨老师的。”叮当抹着擦不尽的眼泪说道。

一首歌?李胜馗没有弹吉他,他清唱那一首《冰雨》:

我是在等待一个女孩还是在等待沉沦苦海。

好好的一份爱啊怎么会慢慢变坏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你就像一个刽子手把我出卖

我的心彷佛被剌刀狠狠地宰……

“馗馗,别唱了~~”叮当再也受不了,“哇”的哭了。李胜馗轻拍她的背象劝慰弱小的小孩,我会让别人也这样绝望吗?他没有了以前的坚定。

小惠听到杨老师的死讯很不开心,快乐的理由家家不一样,但悲伤的借口却容易相似。小惠去星魁楼帮忙的时候被嫂子取笑了几句,回来一想可不是嘛,自己真有几分象《红楼梦》里的林妹妹,难道年纪越大越多愁善感不成?

“宝宝,妈妈想回厂上班。”

李胜馗楞了楞,很不好意思的小惠眼巴巴看着他。外人看来她是吃饱饭撑得发慌,想去就去的轻松工作不做反而回厂子找罪受。但小惠明白,她做不来管理或者财务,她命中注定只能是小小的工厂女工。

“恩,我支持妈妈。”李胜馗笑道。多好的小惠妈妈,她朴实得如水仙,没有姹紫嫣红的绚丽却充满清幽的芳香。

“好宝宝。”小惠也笑了,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就是眼前的儿子了。

李胜馗为妈妈能开心感到高兴:“妈妈更好。”

江月知道两母子的决定啼笑皆非,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娘俩,她又气又笑:“俺也不管了你们,不过馗馗答应的贷款要到位,咱们的资金很紧张。”

“恩。”

恩什么恩,李胜馗所谓的贷款计划最终还是要江月舅妈配合,而机会就在六月十二日的家长座谈会。江月借口小惠上班没空,代表两个孩子参加了家长座谈会,不过她脸上甚是光彩。李胜馗的学习向来是没有第二只有第一,叮当上了初中成绩在全班也是前十,所以杜老师特地请她向诸位家长交流学习经验,同时享受这一殊荣的还有杨嘉尹的后妈金莹。两位母亲面面相觑,因为她们说不出孩子怎么学习。

在相同尴尬后两位母亲坐在一处,江月的见人熟技能值越发高分,加上她刻意的迎合,金莹很快心甘情愿称呼她“月姐”。得到一位便宜妹妹的江月笑容灿烂,当她了解到杨嘉尹参加全省中学生比赛,丈夫又去南方参观考察,立刻邀请她去星魁楼做客。

金莹没想到面前的姐姐居然是“太好吃饮食服务公司”的老总,离开学校后兴致勃勃随同江月走了,李胜馗看着两个女人离去的背影得意地阴笑,他就是要把杨临川市长的老婆拖上他的战车。

不过他的战车还没拉到金莹,中东两架打得难解难分的战车已经出现了破损,伊朗在四月取得反击伊拉克“信赖真主”战役胜利后任命少壮派军人将领穆罕默德.特拉赫为东线总司令,特拉赫随后获得“斋月”战役的胜利,不仅巩固了伊朗军队在法奥地区的优势,还越过阿拉伯河于五月下旬攻占伊拉克重镇巴士拉,前锋一度冲入科威特境内直抵劳扎塔因。政治上,伊朗领袖霍梅尼改变输出伊斯兰革命的激进观点,号召广大的什叶派穆斯林反抗压迫,对科威特邀请美国政府派军舰护航的行为大加指责,称其为引狼入室的穆斯林叛徒,国际世界对此的反应是石油价格飚升到每桶65美圆的天价,西方各国叫苦连天。

中国政府也没有休闲,对两伊的军事出口胜利突破20亿美圆,新研制的203口径大炮运抵伊朗后很受欢迎,曾经留学中国的特拉赫将军特地派出军事代表团来北京道谢,据说主要任务是寻求进一步的帮助。与此同时,中国在南沙群岛的奈罗礁与越南海军激烈交火,打伤打沉多艘越南军舰。

六月二十七日,美国副总统布拉什突然访问北京,一心竞选总统之位的家伙来意明显,美国人要谋求中国在中东问题上的支持。

七月一日,苏联总书记戈巴乔夫访问北京,他需要在放弃越南的条件下获得中国人给予的回报。局势在88年下半年开门伊始变得动荡。

而李胜馗这个时候正在安慰飒羽归来的杨嘉尹。

参加全省中学生比赛的江城代表队顺利闯过初赛和复赛,在最后决赛中败给省中和铁林市中获得第三名,个人比赛江城只有小姑娘幽幽得到第五。希望大失望也大,所以杨嘉尹气恼,甚至气恼李胜馗的临阵脱逃。

“说吧你说吧,到底要我怎么样?”李胜馗久久安慰不下,语气逐渐不善。

学会察颜观色的杨嘉尹立刻提出条件:“我要一串佛珠。”她补充说明,“象叮当那串一样的。”

李胜馗气得哼了一声:“那是我和妈妈去观音阁上香求来,你要它做什么?”

“就是要。”杨嘉尹用希翼的目光盯着他:“我从没问人要过礼物~~~”

被小姑娘的眼神刺激,李胜馗举手投降。杨嘉尹看着妥协的男生心头喜滋滋,暗道后妈的柔情攻势的确厉害,绝对不亚于那什么特拉赫,打定主意回去帮她在爸爸面前说情。

杨嘉尹所谓的说情自然是金莹想参加“太好吃公司”一事,她从北京调到江城后一直在市政府接待办上班,工作无趣又苦闷,被江月三寸不烂之舌鼓动几句,心里头十二分愿意参加“太好吃”的娘子军队伍。

杨临川对妻子的要求不置可否,他这一趟南方之行触动很大,几年不见的南国兴旺得让他吃惊,而繁荣的根本在于个体经济和集体经济的发展。考察时一位资深经济学家向他直言,大工业众多的东北以后就业担子很重,因为现代工业与传统工业的矛盾不可调和,解决职工就业的一大途径便是个体经济。但让妻子扔掉金饭碗投身还不被看好的个体中,他不免有些犹豫。

“爸爸用有色眼光看人,国家主席还与时传祥握手呢。”杨嘉尹旗帜鲜明的站在金莹一边。杨临川摇头,少奇同志握完手仍是国家主席,时传祥的掏粪工人地位也没变,但这些话无论如何不能对女儿说。

“你去北京爸爸的意思是什么?”金莹轻轻问道。

杨临川奇怪的看着妻子,他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当前的工作重点在于经济,经济的发展在于民间,需要政绩的他不能放过任何的机会。他想到在江城异军突起的“太好吃公司”慢慢点头。

“耶!”杨嘉尹高兴地跳了起来,她可以名正言顺向李胜馗索要礼物了。金莹没想到女儿比她还高兴,感动之余把一条作为嫁妆的金项链送给她。

呵呵,助人为乐原来是这个意思。杨嘉尹拿着金灿灿的项链爱不拾手。

在神馗家里,急忙表功的江月笑眯眯说道:“怎么样,舅妈厉害吧,我可是花了三天时间说服金莹。”

正在为送杨嘉尹礼物苦恼的李胜馗瞧瞧舅妈,她不知道这几年鼓励政府官员下海后几年要求公务员不准经商,时世的变化谁也说不清楚。

鼓动人上瘾的江月继续说道:“怎么样,明天跟我们去银行看看?”

李胜馗诧异道:“嘉尹妈妈才上班你就指使人家,不太好吧。”

“乱说,是她主动提出跑贷款的。”江月藏不住得意,“杨市长的家底也不厚,拿出三千参股已经是尽力了,所以~~~”

所以金莹想表功!

李胜馗对银行感到兴趣,以前除去在柜台取钱存钱真没怎么与高层打交道,咱也得开开洋荤。

小惠听到宝宝马上让叮当帮他请假睁大眼睛,这是当她的面撒谎啊。她气呼呼死盯江月,这个为长不尊的嫂子简直是带坏儿子嘛。

“呵呵,呵呵,好惠惠,咱家宝宝哪能像书呆子一样。”江月慌忙劝说,要不然吃不成晚饭饿肚子是美容的大忌。

“拉倒吧,今晚没你的饭。”小惠用力扭江月胳膊的肉。李胜馗看见后冒出冷汗,敢情这一招是女人的专利。

第二天,李胜馗和江月在饭店门口等着金莹,江月费尽唾沫才说服行长挤出“宝贵”的时间接见她们。8点钟不到,一辆小车从远处驶过来停在两人面前。金莹伸出头笑吟吟说道:“上车。”她看见李胜馗显然一楞,

“好哇,小子居然逃课!”

江月坐上车啧啧称赞:“你也算过分。”她没再多话,言下之意是用公车的家伙别说俺外甥不对。副驾驶座上的金莹说道:“邓师傅是老杨的老朋友,自家人。”

开车的司机急忙说道;“杨市长当工业局局长的时候我就为他开车了,为市长服务是我的荣幸。”李胜馗微微一笑,多亏邓师傅的话玩笑占多数,不然真要让他呕吐。

市政府的车果然牛比,进银行的大门还得到门卫的敬礼,江月下车时大笑道:“咱们是秃子借月光,只求心里高兴。”拿这荤素不忌的姐姐没办法的金莹假装没听见,不过她挺喜欢与她一起的放松。邓师傅躲在一边瞪眼,市长夫人是秃子那他是什么,秃子头上的蚤子吗?

行长大人当然没在办公室等候小小的一位经理,冷冰冰的银行女职员指点他们坐在接待室等候,便如东去的黄鹤无影无踪。眼看过墙壁上的大钟指向十点,坐不住的金莹站起来:“我去找他。”

三个人刚出接待室,江月看见一身西装的行长下楼准备出去,她急忙喊道:“行长,请等等。”国字脸的行长抬头看见了江月,他微皱眉头:“你们来晚了,我有事情要出去,有事情明天再说。”

金莹心头大怒,老娘干坐快两小时你就这样打发我?她抬高了声音:“林行长,咱们八点就到了,怎么说来晚了。”也许是被两个居高临下女人压着不舒服,行长不说话径直下楼,心里下定主意一分钱贷款不给。

“你这是什么态度?”金莹火冒三丈,就是省长也不如他没礼貌吧。

一个拍马屁的银行办事员冷脸走来:“没听见行长的话吗?明天再来。”末了补充一句:“不要大呼小叫,小心哄你们出去。”

江月也气愤了:“你有种哄哄看看。”

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快出门的行长扭头说道:“成何体统,你们的贷款不用再考虑,说到明年也没有。”

出马不顺的金莹抹不下脸面,“腾腾腾”下了楼,两个问讯赶来的武警以为她要对行长不利,左右分开抓住了他。

“你们干什么?”在车里等得不耐烦的邓师傅进来看见,他冲过来扬手要打。金莹急忙叫住他:“别打人,我到要看看姓林的什么时候下台。”

几个人正在纠缠,却见行长快速跑了进来。

第九章 一切为人民服务

“快松手快松手。”跑得气喘吁吁的行长低促的命令武警放人,“请问你们谁是市政府的?”说话的行长心头怀着一丝侥幸,却听见邓师傅气哼哼说道:“你抓杨市长夫人可真有本事。”

林行长脸色大变,他方才在停车场看见市政府的车,又听见门卫说了车上人的相貌便感觉要出事,只是没想到会是市长夫人。他仔细看看面前的女人,果然与大家私下传闻一样年轻漂亮有风度。

“误会误会。”林行长连连说道。没搭理他的金莹对两个尴尬的武警笑言:“小同志与你们没关系,拘留室在哪里,我自己去。”

“这~~这。”行长慌了神。虽然银行系统独立于市府原则上不受管辖,但大家都知道那是一句空话。乌纱帽不保的行长大人用企求的眼光看向江月,他知道把市长太太得罪狠了。

江月心头乐和成一朵花,这样的结局是她最想得到,她不动声色揽了金莹的胳膊:“妹子,不知者无罪,不如咱们先听听行长下面的安排。”她笑眯眯看着楼上拍马屁的职员,“不过银行员工的素质真差。”一句话说得那家伙差点跪地,他知道自己的工作算是完蛋。

找到替死鬼的林行长大喜,正要开口调可怜的人去守厕所,突然听见一个男孩子说话:“我觉得行长和这位大哥没做错什么啊。”

众人扭头,看见站在一旁的李胜馗侃侃而谈:“服从上级是下属的必须职责,拒绝不想见的客户是主管领导应有的权限,所以行长和他都在行使自己的本分哦。”他做个鬼脸:“舅妈阿姨,我说的是不是?”

林行长和替死鬼直想抱着这个漂亮的小孩狂亲,被自家人出卖的金莹哼了一声脸色稍霁,暗叫臭小子抢我红脸角色的江月拉着金莹劝道:“馗馗说的再理,咱们就听行长的安排。”她笑着对林行长说,“行长大人中午可得请客哦。”

“那是那是。”林行长嬉笑颜开,急忙引三位贵宾上楼去行长办公室。邓师傅心头很诧异,原以为闲摆的男孩居然说话条理清晰,他不想被一位小孩子盖住风头,找个电话打了出去。

行长在办公室里搞起坐请坐请上座的一套,上了好茶很仔细的询问江月的要求。这时候电话响了,接连几个电话分别是主管行行长、财政局和市委书记秘书打来,最后杨市长还亲自挂来一个。领导们意思一致:新生事物的个体经济属于社会主义经济的有益补充,是要大力扶持鼓励发展的对象,“太好吃饮食服务公司”是江城名列前矛的优秀个体经济。恩,贷款与否你看着办。

他吗的废话。林行长听着训话肚里骂娘,到这地步我敢不贷款?

事情已经变成贷多与贷少,“太好吃”的众多铺面都是租赁得来,贷款上不好处理。虽然包里有一份李德福小院的契约,但鬼机灵的江月暂时不想拿出来。犯了难的林行长听到金莹不怀好意的哼哼声咬牙说道:“省里拨了一笔专项资金用来扶持集体企业,我划3万,不,5万给‘太好吃’。”豁出去的他解释道,“这笔资金属于无息长期贷款。”两个女人心头高兴,话到这步很明显,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老杨说了这笔钱有25万哦。”金莹狮子大开口,“我们公司最需要扶持,是不是应该政策性倾斜倾斜?”说着话的女子看看手腕,意思是俺的皮外伤要赔偿滴。

快送走这几个瘟神,行长会意地点头,“行,天大的事情我抗了,8万。”

“能者多劳,咱们来一趟不容易。10万。”

林行长呻吟一声,痛苦地点头:“10万就10万。”

喔克,两位巾帼英雄相互微笑,江月伸出手:“谢谢行长,我们一定用好这笔钱不辜负您的信任。”

拉倒吧,还要向其他关系户交代的行长露出真挚的笑容:“为优秀企业服务是银行的本质工作,为人民服务嘛。”

恶心吗?有点。看完戏的李胜馗乖乖地跟着舅妈,一直等候在门口的可怜人看见三位贵宾的身影慌忙迎了上来:“江小姐金小姐,刚才对不起,请你们原谅。”他又对李胜馗说道:“李老弟,有时间我带你去玩。”

江月回望林行长,林行长介绍道:“荆晟煜,贷款部的专管员。”李胜馗把这名字默念几遍。

谢绝了行长的中午饭,小车在他们最真诚的送神祝福中出了大门,一路扬尘杀回星魁楼。

“说吧,为什么帮他说话,气死我了。”金莹凶神恶煞的追问李胜馗。没料到杨嘉尹的小后妈还是没放过他,感受到无边怨念的李胜馗不敢怠慢:“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当,而且这人很快摸清我们的底细,呵呵,是个人才。”邓师傅心头“咯噔”,他从后视镜中仔细看了看小男孩。

“算你有理。”大不咧咧的金莹只好放弃捏男孩胖嘟嘟脸蛋的打算。她高兴地说道:“大功告成,中午我请客。”

“还要跑工委、社经办、工商局、财政局批字。”没好气的江月教训金莹。金莹吐吐舌头不吱声了,邓师傅主动请缨:“这几块我熟悉,交给我。”

下午上学杨嘉尹一见同桌就笑嘻嘻说道:“目光敏锐的小神馗。”这句话是中午爸爸对他的评价,“拿来吧,我的礼物。”

李胜馗把书包扔在桌上:“你要经典的礼物还是一般的礼物?”

杨嘉尹发了一会呆:“废话啊,当然要经典。”

“那就得等等。”

杨嘉尹不解但没追问,这家伙不想说的东西撬也撬不得的。

顶替mrs黄的是一位老教师,同学们对英语学习热情立杆见影下降了几级台阶,被称为学习狂人的班长大叔都有些懒心无肠。李胜馗想到老师真是难做,书要教好心要热诚,现在居然还要年轻漂亮。他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天气逐渐转热使上课成为与睡魔作斗争的战场。李胜馗盯着同桌仔细观看,小丫头长得真白,鼻梁上几粒浅浅的雀斑倒似别出心裁的明星们故意贴上的花影。

咦,脸怎么慢慢红了,李胜馗更为认真地注视她,不一会雀斑消失在红艳艳的粉红中。呵呵,居然还冒出小颗小颗的汗水,他摸摸自己的脸,今天不算特别热啊,怎么杨嘉尹象蒸笼里的唐僧。

“你看够没有”实在不能忍受的杨嘉尹低声咆哮。前桌的同学无声笑了,后面的两个人又要开始战斗。果然,杨嘉尹把手放在桌下扭李胜馗的肉,男生抓住罪犯的凶器开始反攻,细长的手指在敌人手里挣扎转移了目标掐手掌。李胜馗不甘示弱,他放过不听话的凶器径直找到目标更大的大腿。两个对手放弃一城一地拼斗的短视做法,同时使用围魏救赵的战术在对方的大腿上合拢两指死命下毒手。

“啊~~~”两声尖叫打破教室的宁静。无聊的同学顿时清醒,他们看着长着老橘子皮皱纹的老师发出怒号:“你们,给我出去!”

两个英勇的战士揉着各自的大腿,灰溜溜站起来去教室外罚站。叮当瘪瘪嘴:活该,上课还敢打情骂俏。

“你讨厌!”站在教室外的杨嘉尹很快发现这样的惩罚不好受,过往老师意味深长的微笑使她骨头里冒出痒痒的不舒服。李胜馗才无所谓,怀念罚站的滋味终于回来了。他惬意地伸懒腰,瞧他小鼻子小眼都外露着高兴。

“变态。”嘟囔一声的杨嘉尹看见有人过来急忙低头,活脱一只澳大利亚鸵鸟。

“我给你讲故事听。”李胜馗主动表示诚意,他还需要女生帮他盯死杨市长呢。不等杨嘉尹同意他开始讲那本有名的《飘渺之旅》,不一会女孩子被神奇的法宝虚幻的世界迷得塌塌实实。但李胜馗忘记大半内容,下课的时候已经讲到进入原界。

“要是我有李强这样的男朋友多好。”女孩花痴地说道,“他的法宝就全是我的。”

丫丫,够狠够绝,简直是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老师没有过多责备两人,以为他们受到足够的教育,要是知道他们讲了一节课的故事肯定放学请家长。

“馗馗,手抄本还在不在?”屠夫拉着李胜馗焦急问道。

“有人追杀你?”李胜馗万分不经意,一中附近有几个胆边长毛的小子敢惹他?

“也不是。”屠夫嘿嘿干笑,“我想用它再换几本书,有颜色的真正的好书。”

“滚!”

几天后,拿到盖了无数图章批文的江月又找去银行,这次接待员如同面对情人般热情。林行长签署同意意见后脚底抹油溜了,因为把一半扶持资金贷款给“太好吃”,他对几个有来头的关系户的交代至今没完。

挺热心的专管员荆晟煜跑前跑后为人民服务,而且他的业务水平的确不错提出不少好意见,一整天交道打下来连金莹对他印象都有很大转变。

“江大姐,我提个建议,你们最好聘请一位有能力的财务。”填写申请单的荆晟煜忍不住说道。两位大小姐处事能力极强,可这财务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两位女子干笑两声,很不好意思地应允。

从大清早忙到下午,直到江月看见户头上一溜的“零”,觉得几天的疲劳荡然无存。下一步便是大显身手扩大经营!

“广告广告。”李胜馗对公司扩大经营的途径很明确,广告必须铺天盖地家喻户晓,连锁店的铺设和经营管理水平要跟上,菜肴的花色品种必须“新、奇、佳”。现在的金莹方才醒悟,“太好吃公司”幕后的老板竟然是一位十岁的小孩!不单是她,连杨临川听了也是狗窦大开,他让人调查过“太好吃公司”的情况,不管从经营模式到市场定位的细分,它在江城乃至全省可谓首屈一指。

“我还是小看他了。”杨临川说道。金莹沉默不语,半响才问丈夫:“老程的信到底是不是他搞到的?”

杨临川摇头:“我没有追问,包括欧阳也没有多问,这件事情就让他这样过去。”他说着话突然发觉李胜馗并没有用信做任何文章。他到底是怎样的人,简单的一个天才小孩吗?杨临川不相信。学术上存在天才儿童,因为唯物的真理永恒地放在那里,只等人去发掘,但在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叵测的商场上行走自如的李胜馗不可能不利用揭发信的威力,或者因为他喜欢小尹?杨临川自嘲地笑笑。他快速整理思路,那个联系他和李胜馗的人是不是应该进一步提拔?

在“太好吃公司”即将茁壮发展的时候,“龙利安”却举步唯艰,缺乏熟悉直销的讲师是最大的问题,没有口若悬河的鼓吹匠一切都是空洞。虽然彪哥苦苦哀求李胜馗亲自上马,但天才儿童心知肚明,他对渊博的传销所知还是甚少,于是龙利安只有先放一放。说也奇怪,李胜馗不仅没有失落,心中反而舒坦许多。

有了十万底子的“太好吃”首先做起广告,五千份宣传单沿街发送,金莹还按李胜馗的点子跑到电台联系了广告,电视台则因为牵扯面积较大一时没谈定。最可怜的是小毛兄弟们,李胜馗极其损毒地安排他们刷民墙广告,这项投资少见效快的广告方式很快在江城铺开,只不过小毛他们已经占据到最好的位置。

本来生意就不错的星魁楼和毛毛卤鸡蛋越发红火,针对中档消费的“莫家饭店”也吸引了大批客人,不再管理繁杂事物的莫亦专心研究菜谱找厨师,他没事就带一两个小伙子钻巷穿街下饭馆,只要那家有口味地道的菜第一时间杀到。开始小伙子们睁着随他“出差”,过没多久领悟到并不是好差事便纷纷退缩。

“我不容易啊。”吃胖一大圈的莫亦含泪抱怨,“血压高了走路带喘气,上厕所站起来要几分钟。不过,看见饭馆的人既狠我又喜欢我挺高兴,哈哈哈哈。”

那是只要莫亦连吃三次的饭店自然有大批饕餮客人涌去,不过厨师一不小心就会被挖走,各家饭店当然对他既狠又喜欢。

“下一步发出连锁加盟广告,我们的口号:业主不用动手动嘴只管收钱回笼投资!”李胜馗雄心万丈的宣布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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