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洪荒棋圣 - xp1024.com
《重生洪荒棋圣》


0001、赌棋入洪荒

作为业余4段,周天的棋力在这座四线小城虽然很难去争冠军,但基本上也是顶尖的存在了。

所以,下围棋就成为他业余生活的主要娱乐项目。

这天几个棋友找过来,跟周天继续玩起了车轮大战。但是下着下着,有人就忽然说起最近围棋界最为爆炸的一个新闻:

李世石与阿法狗的人机大战。

人机大战,从电脑开始走入人类生活后便一直都是一个热门话题。机器也从最早的蹒跚学步,到深蓝在国际象棋上的历史性突破,人们也渐渐接受了机器是可以在中国象棋、国际象棋等棋类领域战胜人类。

但是对于围棋,世界公认的是,围棋将是人类智力尊严的最后一座堡垒,因其无穷无尽的变化,再高级的机器也是不可能战胜围棋超一流国手的。

周天作为一个围棋业余高手,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地断言:

“不用下满五局棋,李世石肯定会以三比零的碾压直接结束这场毫无悬念的赛事。”

不仅是他,几乎包括全世界的棋友和国手,也都对此毫不怀疑,甚至有人认为古哥拿出一百万美刀作为奖金,不过是一场以智力为噱头的商业化操作。

“人能数尽天星,则遍知棋势”——

这句话,说的就是围棋最深层的奥妙,其中只有人的思想才能去意会的东西,是任何冷冰冰的机器都是无法去感知的。

嘻嘻哈哈中,但还是有一个家伙因为输了棋,故意跟周天打赌道:

“周天,李世石铁定会赢。但我想,古哥公司花这么大代价,肯定会有一些猫腻在里面。所以,狗肯定会输,但也肯定会赢一盘,照顾一下古哥的面子。”

周天车轮战大胜,正在兴奋中,当即捏着一颗棋子言之凿凿道:

“李世石三比零阿法狗,错了我把这颗棋子吃了!”

几天后,人机大战在全世界的瞩目中如期开战。

周天在一帮人的监督之下,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着电视直播,一边在棋盘上同步摆着棋局实时的进程。

不到一百手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直到终局,都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电视画面中,所有人也都是一样的表情。

人机大战,第一局,阿法狗完胜等级分世界第一人的李世石。

注意,是“完胜”。

换句话说,这局棋作为人类代表的李世石,在全球瞩目的棋局进程中,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

“怎么可能?”

这几乎是全世界所有人嘴里的同一句话。

“是呀,怎么可能啊!”

周天也是面如死灰,捏着手里最后的一颗棋子,迟迟不肯落在棋盘之上。

他不甘心地咽了一口唾沫,就听喉咙里传来咕咚一声,原本紧紧捏在手中的那颗棋子,不知怎么,嗖地一下便飞入他的喉咙深处……

啊!

好痛!

在一阵剧烈的压迫感中,周天慢慢醒了过来。

他睁眼一看,还来不及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就被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吓了一个魂飞魄散:

他想抬一下手,手,却凭空没有了。

脚呢,两个胳膊,两条大腿呢?

周天挨个看着,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换句话说,现在的他,似乎只有一双眼睛还在“帮着自己”,按照本能的动作,骨碌碌地四处转动着。

但是他又不能确认,这一双眼睛到底是不是“眼睛”。

因为,他已经没有手,可以去触摸,去认知了。

没有手,没有脚,甚至已经根本“看不到”自己,周天感觉自己的所有三观,在这一刻全部瞬间崩塌了:

他这样子,是不是就算是死了呢?

如果能看到眼泪,他现在肯定已经是泪流满面。

因为他突然又发现,自己似乎连脑袋也没有了。想转头去看看四周,连这样的念头,都已经做不到了。

嗯,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息尚存。

对,就是这准确的四个字:

一息尚存!

想到此,周天忽然高兴起来:

虽然整个“自己”凭空消失不见,但意识却还在,这说明什么?

说明老天就算弄死了他,却又给了他一线生机。

生机是什么?

生机就是在一呼一吸之间,吐故纳新,生命也由此勃然生发啊!

而生命之初,不正是从一息尚存开始的吗?

不管了,只要还有一息尚存,我周天就还是周天!

哪怕就算是从一粒单细胞开始,从一个最卑微的草根开始,从一块冰冷的石头开始,我周天也会生命不止,战斗不停……

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终于让自己平静地接受了现实的周天,开始慢慢地用意念转动着“眼睛”,向能够“看到”的四周,一点点看起来:

正前方,如果还有鼻子的话,应该就是自己的鼻尖处,长着一棵从未见过的植物。只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左边,就算自己还有耳朵吧,左耳下似乎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使劲顶着自己。

右边,嗯,就当自己还有大长腿吧,在自己的右腿边上,好像静静地卧着一只鸟蛋。当然同样的原因,这貌似鸟蛋的存在,也是模模糊糊的一团,根本看不清真相,所以是不是鸟蛋,只有天知道。

就这样看了三看,原来再简单不过的一种身体动作,在现在的周天身上,就感觉将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万般无奈之下,周天只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一下。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养足精神醒来,一种新奇的感觉,蓦然从后背处传来。

后背?

是的,后背,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后背,那种支撑着全身的熟悉感受,清晰而有力。

呼呼,有脊梁的感觉真好!

周天试着动了动,随即一种明悟,忽然让他狂喜不已起来:

自己的后背,似乎有什么说不清的存在,在有意无意地托着他,就像有人玩游戏时在后面抱着他一样……

可惜不能回头看一眼啊!

不过,周天对此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此刻他几乎可以将自己大概的情形,描摹出一个样子来:

无手无脚,像一只缩头乌龟,静静地趴在某个动也不能动的地方。

嗯,这个地方,有草有蛋(如果是草是蛋的话)。

圆不留丢的自己,还被什么未知的存在好心的托着,不幸中的万幸,还有什么可以怨天尤人的呢?

更何况,还有这一息尚存,似乎也在隐隐约约地不断在鼓励着自己,活下来,活下去!

活下来,活下去——

周天念叨着,忽然就是心头一震:

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影。

洪荒,这里不会是洪荒吧……

0002、万千石头中的独一份

就这样醒了睡,睡了醒,除了偶尔会时不时的困倦一下之外,周天发现这时的自己,不仅手脚、四肢等消失了,就连做人类时最麻烦的吃喝问题,也都顺带给消除了:

不知道身体冷暖,也不知道身体饥渴,想想就觉得好笑。

饭,不用吃了,水不用喝了,每天倒是省事,更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饿死。

可没有了味觉和口腹之欢,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周天很想习惯性地去抓抓脑门,好生思考一番。

当然,现在这个习惯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也不知道想了几天,反正现在的时间概念也没有了,总之周天最后一下子想通了:

如果自己还抱着从前的思想、思维方式、习惯和三观,那么苦恼和痛苦,必将要无时不刻地时不时折磨他一下。

如果他将自己不再视作一个人类的话,那么,他的日子就会过得简单许多。

但是想通了这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却又接踵而至:

不是人类了,那现在的周天,是什么呢?

带着这个颇具哲学意味的问题,周天慢慢的学会了逐渐放空自己,努力不让自己总时不时地纠结在自己的身体之上,就像一个残缺之人,不再每天自艾自怨自己的断臂或者瘸腿,转而将所有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他身外之事上去。

他发现,现在他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完全崭新而陌生的世界。

首先,他默记了不下十遍,在他不下十遍的仰望天空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天空,是混沌的,朦胧的,就像一盆稀释过的浆糊,倒扣在天上。

所以,什么日月星辰,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还有就是这里几乎没有风。

但十分怪异的是,虽然感觉不到有风的存在,但周天几乎可以清晰地感触到一种澎湃的波动和流淌。

就像有人在打好的鸡蛋清里,一直不停地搅拌那样。

没有日月星辰,自然也就没有昼夜交替,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世界,还是会定时的明明暗暗。虽然明亮时,还没有一盏煤油灯那样的光亮,但暗下去时,也没有所谓的伸手不见五指那样的黑。

当然最后的重点也来了:

到目前为止,在这个糨糊般混沌的世界,周天默记了不知几百遍,总之他还没有看到过一次日月星辰,没有发现一次风雨雷电,没有听见一次鸟语花香,当然也就更没有遇见一次人的踪影。

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好无聊?

无聊透顶的时候,周天有时真的很想一头撞死自己。

可是,现在他连撞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好可怜,有没有?

现在的周天,自己都感觉到自己十分的分裂。

有时候无比的坚强、乐观。有时候,又无比的软弱,绝望。

日复一日,反正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醒了睡,睡了醒,然后一遍一遍地看天,观地,一遍遍地跟对面的那棵不知名的植物斗鸡眼,跟右腿旁的不知名鸟蛋自说自话……

直到有一天,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一睁眼,周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给惊住了:

什么情况,这个世界竟然也会下雨?

很快,雨水落在地上,迅速在低洼处积攒起一个个的小水坑,然后又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又一个更大的水洼,直到最终将低洼处填满,成为一个大大的水塘。

也不知下了几天几夜,这场雨才从瓢泼大雨渐渐转为丝丝小雨。紧接着,苍穹深处开始有隐隐的闪电划过,并伴随着一声声几不可闻的雷鸣。

这时的大水塘,也从一个变成了十个,百个,最后终于冲破水塘,形成一道道溪流,顺着地势起伏蜿蜒而去,变成了一条又宽又长的河流,一眼望不到边缘。

因为雨水,世界似乎一下子充满了无限的勃勃生机。

周天也在河流形成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种新生般的欢乐。

因为,他终于透过水塘的倒影,第一次“看见”了现在的自己,是一副什么模样:

在水塘波光粼粼的光影中,一块黑黝黝的石头,正静静地镶嵌在一面巨大的岩石之间。而这块巨大的岩石,恰好又坐落在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峰最底层。放眼望去,在这座山的对面,是一望无垠的平原。

石头,原来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

周天紧紧盯着波光荡漾的水塘,也不知看了多久,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既然成为一块石头,那么之前所有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石头,当然无手无脚,也无需吃喝拉撒,千百年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可是真正的石头,有思想吗?

也许有吧,比如那个后来的著名猴子。

但那样的石头,恐怕普天之下也就那么一两块吧。

所以,作为一块有思想的石头,他周天肯定又不是一块正经的石头。

既然是石头又不是石头,而且还是一块不正经的石头,那么,作为一个曾经的人类,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有些想法了呢?

比如,他能不能也从这个巨大的石缝里,因为某种机缘一下子蹦出来……

正想着,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周天就感觉自己的头上,有无数的大小石块犹如刚刚的那场瓢泼大雨,从高耸入天的山峰之上狠狠地砸下来。

坏了,该不会乐极生悲,刚刚感觉到一种生机盎然,自己就要被这无数的落石砸死吧?

就算不被砸死,怕是也要被深深地埋葬起来,再要想重见天日,又不知是何年何月去了。他奶奶的,这不是倒霉催的是什么!

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周天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忽然笑了:

掉下来的石头,根本没有在山脚下堆积起来,而是像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魔力一般,吸引着它们一个个滚落到了远处。

至于偶尔砸在自己身上的石头,除了少数被相互作用力弹开之外,其余的几乎全部变成了一团团齑粉,飘飘洒洒地被雨水轻轻一带,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哈哈,我这块石头这么坚硬,该不会是金刚石吧?

周天盯着地面水洼的倒影,仔细地察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现上面竟然连一个石头撞击的白印都没有留下。

牛,看来老子果然不是一块普通石头啊!

0003、盘古神思的眷顾

这场大雨,洋洋洒洒的不知一连下了多少天,让整个平原都变成了泽国,就连平原上那些连绵不绝的小山丘也都被淹没了大半,雨势才渐渐的最终停歇下来。

不过对于周天来说,由于他本身就是这座高不见顶的山峰一部分,即使处于山脚底,这点汪洋对他也不算什么。

反倒是在知道了自己是一块石头后——

尤其是还是被一块巨大的岩石体所包裹着,就算有手有脚,他也像被禁锢了一般,想出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心情不免有些郁闷。

所以,现在的周天,反而每天都在思考同样一个问题:

假若有一天自己能够自由行动了,他如何才能与这块巨大的岩石体分割,完好无损地从它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对于这样一个根本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周天反正是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不是吗?

现在对他而言,什么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什么才是可以以后再考虑的事情?

可以说,现在什么事请都是迫在眉睫,什么事情也都是狗屁不是。至少,在他能够掌控自己之前,这些问题都是狗屎一堆。

唉,怎么就一下子到了这个极度陌生世界,而且还变成了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

周天盯着散落在四周的石头,突然心里一跳:

咦,这些天只顾自己在这场大雨和落石中如何渡过难关,那棵植物和那只鸟蛋呢?

想着,急忙放眼望去,不由得就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就是一阵感叹:

那只貌似鸟蛋的蛋,正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

而那颗不知是不是草的植物,则从水面下顽强地探出头。而且或许因为水的滋养,现在看上去已经更加的茁壮和翠绿。

就是不知道,在巨大的雨水冲击下,以及那四处滚落的乱石中,它们是如何做到毫发无损的。

看来这个世界,只要是生命体,似乎都有一套自我保命的本事啊!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鸟蛋和那棵翠绿的植物,周天突然感觉到“嘴巴”复苏了,蠢蠢欲动的,似乎正在督促着他去重新“用嘴说话”。

好吧,很久很久都没有动过嘴的周天,感觉十分陌生地张了张“嘴巴”,试着喊出了一句:

“喂,蛋蛋,草草,你们、你们好呀!”

等了半晌,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去。

不过,周天对此倒也没有任何气馁和沮丧。

因为这个世界,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啊——

无声无息,无悲无喜,发生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出现任何事情也都是合理的。

又看了一会儿在水面之上,浮浮沉沉的鸟蛋,以及随波荡漾着的那棵植物,周天感到一丝困倦袭来,于是沉沉睡去。

睡意朦胧中,一个巨人,突然从无尽的虚无中踏空而来。

只见其若有若无的身影,先是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四处眺望了一番,随后将目光落在周天所处的这座山峰,一股远古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良久,虚影中的巨人,慢慢走向山峰。

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走来,他的身影也在一步一步的变小。

当他的身体正好与包裹着周天的那块岩石体等肩时,巨人也正好走到了周天的面前。

盯着周天,足足看了半天,巨人虚幻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丝波动,就像一粒石子打在平静的水面,瞬间带起一串的涟漪,一股再也难以抑制的无尽苍凉气息,将周天笼罩其中。

紧接着,巨人探出一只手臂,将若有若无的手指,在周天身上轻轻抚摩了一番,嘴里叹息道:

“吾开天辟地,破开混沌,自成大道!虽从无悔意自己也魂飞魄散,但终究惊天动地,更是灭杀那三千魔神,这开天辟地的威压,到底还是过于惊人,大浪淘沙,却又泥沙俱下,使吾总有一丝不安,耿耿于怀!”

“唔,原来一切根源,竟然是落在汝之身上!”

“罢了罢了,开天辟地,大道至诚,混沌湮灭,此后的宇宙洪荒,天地玄黄,日月星辰,斗转星移,自当是另一番棋局自有的模样。”

“汝既然将吾这一缕迟迟无法散去的不安幽思引来,吾便将这最后一丝神识交付与你,成与败,荣与辱,汝好自为之罢。”

说着,巨人忽然目光大涨,抬手在周天身上重重一拍道:

“咄,吾乃盘古,汝这小子,还不快快醒来!”

“汝既发愿,世界本为天地一局棋,吾便应了汝,这世界原本就是混沌一局棋,吾这剩余的衣钵,也都传承与汝了吧。哈哈哈,吾终于一身轻,一身轻了……”

宛若洪钟大吕的笑声,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巨大冲击波,瞬间划开了糨糊般沉闷的苍穹,一道道星光,开始在天空之间璀璨闪动。

盘古?

大神盘古!

周天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道正在远去的虚幻的巨人背影,一路畅快地大笑着,一路随手拍打着沿途经过的地方。

他的双手,就像一个神奇的魔术师,在什么地方轻轻一点,那里立刻便是一片生机盎然,灵气闪现……

周天呆呆地望着,内心忽然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感动。

这份情愫,就像儿子面对父亲一般。

虽然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发出任何声响,但他还是不敢再有任何举动,唯恐惊扰了这父亲一样的巨人。

就这样不知不觉,不知何时巨人的幻影最终消失在一片虚空之中,周天才缓过一口气来。

望着那片同样正在消失的虚空,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尽管他知道自己这时即使有嘴也不可能说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呆呆的将目光重新转向这片已经十分熟悉的世界,他才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在这一刹那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改变:

天空之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日月星辰的闪现。

一望无际的苍凉大地,荒野还是荒野,但无数的翠绿草尖,正生机勃勃地纷纷钻出冰封的土地。

在低矮的山丘之间,有清晰可辨的雾霭,在缓缓流动。

半空中,更有那一丝丝的清风,开始在轻轻的吹拂……

0004、发愿:天地皆为棋局

这世界,终于还是变得好看了!

周天转动着“眼睛”、不,准确的说,这时他的这种“看”,其实是一种神通——只要你是降临在这个世界,你就会拥有的一种探查世界周遭的感知能力。

这种感知,在人类世界被称之为第六感。而在这个世界,则被统一称之为神识。

这个世界,正是此前周天猜测的洪荒世界。

确认了自己所处的世界,还不是周天最高兴的喜事。

因为,在将“眼睛”改称为“神识”之前,周天就已经发现:

在盘古的虚影重新归于虚空的寂灭的刹那间——

他此前的所有来自于人类世界的思维方式和知识储备——

不仅在那一瞬间被神秘地清空,而且还有一股强悍的苍凉记忆,硬生生在他的识海深处,打下了一道混沌初开时万物迸发的蛮横印记,也让他几乎在一刹那全盘认知了鸿蒙初始、混沌流转以及开天辟地这些每一样都是惊天动地、经天纬地的大事件。

自然而然的,周天现在看世界的眼光、角度和水平,水到渠成地也就变成了这个洪荒世界的本该有的模式。

周天知道,这就是洪荒世界被无数生灵追捧和梦寐以求的一等一的传承。

而这份传承,来自于盘古。

这其中的分量和珍贵,周天无法做出判断。

但有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开天辟地后,盘古就此陨落。

陨落后的盘古,几乎全身都变成了洪荒世界的先天至宝。

通过识海中的那道被强行打下的混沌烙印,周天几乎不用思索,就能将盘古化身后的所有先天至宝,以及此后的来龙去脉,弄得清清楚楚:

第一混沌至宝,就是混沌青莲。

这混沌青莲,之所以被称为一等一的混沌至宝,首功当然是因为这混沌青莲,乃是孕育出盘古的无上宝物。

可以说,没有混沌青莲,就没有后来的盘古。

但可惜的是,因为感受到混沌世界的无尽苍凉,以及不堪忍受无数孳生而出的大小魔神,尤其是后期几乎一诞生就是大罗金仙境界的三千魔神的滋扰和混战。

在这混沌青莲还没有完全成熟之际,盘古便强行中断了自我成长,横空出世,开天辟地,大杀四方,虽然最终得证大道,但也因力竭神枯而陨落。

可怜这一等一的混沌至宝青莲,也因大道法则承受不起开天压力而损毁。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堪称盘古胎盘的混沌青莲,在瞬间化为乌有之时,万幸的是,奋然将三枚不成熟的莲子抛洒到洪荒之中:

一枚莲子,化为十二品功德金莲(后为七大圣人之接引道人图谋而去)。

一枚莲子,化为十二品灭世黑莲(因大道法则,为平衡此后的天道而被魔祖罗睺凭借机缘巧合所有)。

一枚莲子,化为十二品业火红莲(因有感于冥河老祖所为,后自动寻他而去)。

作为孕育了盘古象征和化身的唯一一枚成熟莲子,随着盘古的陨落,刹那间绽放为三十六品净世青莲,意欲舍身护主。

然而在大道法则无声无息的干预之下,由于与后世自成体系的天道世界所不容,这颗弥足珍贵的唯一成熟混沌青莲,只得效法那三枚不成熟的混沌青莲,也是一分为三:

一朵绽放的莲花,化为盘龙扁拐(太上老君所有)。

孕育在混沌深处的莲藕,化为三宝玉如意(元始天尊所有)。

几片无上莲叶,则化为悲天悯地的青萍剑(通天教主所有)。

然后便是那第二混沌至宝的开天神斧。

开天斧作为盘古的证道至宝、伴生至宝,不仅是开天辟地的不二武器,更是大道的不二法宝。

一斧破开了混沌。

二斧辨明了天地。

三斧灭杀了三千魔神。

随着大道圆满,开天斧自然也就功成身退随着盘古的陨落,应运化为那洪荒世界被无数生灵争抢的三大先天至宝:

斧刃化成了盘古幡。

斧背化成了混沌钟。

斧柄化成了太极图。

最后第三件也就是最后一个混沌至宝,便是那洪荒世界被人人觊觎和眼红的造化玉牒。

这造化玉碟,之所以如此抢手,不仅仅是因为盘古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因为它记载了三千大道的无上法则、道意与奥妙。

这些法则和奥义,因为盘古的强行自我中断和忙于开天辟地,很多内容就连盘古都没有来得及去看一眼。

也正因为如此,在盘古开天辟地大杀四方而不断护主的造化玉碟,虽然被震裂出无数个裂痕,却也没有因为盘古的陨落而完全破损。

想来,这显然又是大道规则的自我约束,终究让这最后一件带着盘古无尽气息的混沌至宝,在仅仅碎掉了一小角瓷片的瞬间,便悄然隐身于洪荒世界深处,直到同样隐身于洪荒世界深处的那一只先天蛐蟮,在某一天突然斩尸证道,并最终唱出那首震天动地的成圣诗云: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盘古生太极,两仪四象循,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玄门都领袖,一气化鸿钧。”

这残缺了一角的造化玉碟,于是有感而动,自动寻主,成为洪荒世界第一人鸿钧老祖的镇宅之宝,并最终助其成就天道之位。

可以说,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演,这第三个混沌至宝的造化玉碟,其实根本就是大道假借盘古之手,为此后的鸿钧创造天道而预留的护身至宝。

这也正是为什么三大混沌至宝,其他的两件几乎都是粉身碎骨,而唯有造化玉碟还能保持相对完整的主要原因。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道即盘古也非盘古,盘古即大道亦非大道。

为了此后天道对洪荒世界的顺利演化,盘古意志化身大道法则,是大道使然还是盘古的自我牺牲,这其中的曲折,怕是从此就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底了……

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周天始终沉浸在自己的识海深处,将这混沌烙印中自己能够看到的信息,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推演着,沉思着。

突然之间,识海中传出一丝莫名的悸动。

嗯,这悸动一下子让周天感到了一丝剧痛。

但这剧痛只是一刹那,随后便有一种明悟浮上心头:

等一等,盘古为何要开天辟地?

因为混沌的苍凉,死寂,还是魔神的肆虐?

不——

盘古开天辟地,唯一目的,或许就是为了他心中的理想世界——

尘归尘,土归土,万物归宗,一切都应该是星罗棋布、秩序井然的模样。

而万物星罗棋布,秩序井然,不正是下围棋的最好写照吗?

从大混乱走向大有序,从纷纷扰扰与勾心斗角,走向相互妥协和平衡相待,这不也正是大道之所以成为大道使然吗?

0005、觉悟:造化玉碟当为棋枰(一)

看来天地本为棋局这样的大白话,其实是包含了许多大道至理在其中的。只是在人类世界中,没有多少人真正去理解而已。

而且,对于盘古开天辟地这样的鸿蒙传说,估计更没有人像自己这样敢于去大胆猜测和想象。

若不是有极强的围棋思想做支撑,恐怕周天自己也都不敢将至纯至简的围棋,与万古一人的盘古生拉硬拽地联系到一起,不然想想自己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然而,在经历这一番奇遇之后,尤其是在得到了虚空中踏空而来的盘古最后一丝神思传承,周天已经几乎可以照此推演下去——

盘古的开天辟地,与围棋莫名其妙的诞生,二者之间,一定是有着某种神秘而不可言说的关联的。

不然的话,大道即成,何必再多出一个天道?

而多出的天道,又何必一定要让天地立判,星宿列张,山河昭然,万物归宗。

不信你看看后期的洪荒世界,山川河流就是山川河流,虫鸟走兽就是虫鸟走兽,风雨雷电就是风雨雷电。

一是一,二就是二。人鬼神,就是人鬼神。

无论是三界内,五行外,一切都必须是井井有条,按部就班,照章办事。如有逾越,各有法则管着,圣人守着。再有过分者,就会沦入轮回,百世不得超脱。

而轮回是什么?

轮回说穿了,不就是看你混得实在不像样子,干脆一把将你打回原形重新塑造一遍吗?

而上述的这一切,与围棋何其的相像也!

感到渐渐触摸到了大道边缘的周天,此刻真的是喜得抓耳挠腮,欢呼雀跃,恨不能有个人在旁边与他说上三天三夜。

现在,他终于切身理解和体会到了看《西游记》时,当孙猴子在菩提祖师座前初次闻道的一刹那间,那种喜不自胜甚至喜极而泣的心情和举动。

是的,盘古在开天辟地时一定这么想过:

当大道一旦铸就,大道之内,吾盘古就是天,就是道,唯我独尊,为吾所从,为吾所用!

而大道是什么?

大道说俗一点,不就是一局棋吗?唯一不同的是,大道的棋枰是无边无界的鸿蒙世界,大道的棋子是混沌破开后的万事万物……

想着、想着,周天忽然豪情万丈起来,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这一份激越,神识中脱口便道:

“终有一天,我周天,也必将以万物为子,以天地为棋。”

“在棋局之内,凡我之下皆为蝼蚁!”

随着这句宛若誓言的发愿之声,一道天籁般的混响美乐,突然划破虚空滚滚而来。

巨大的震动,不仅把识海中的周天吓了一跳,就连方圆百里之内的大地、山丘以及正在滚滚向前流淌着的河流,也都好像地震了一般,连着摇晃了好几下。

等到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周天才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地看看四周,心里暗暗想道:

自己一激动,竟然忘了这是洪荒世界了。

唉,这里可不是什么原来的人类世界,吹点牛,许点什么愿望,既不会交税,也不会有人管。

这洪荒世界可不行,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瞎吹牛、许愿喽!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有传承的人了,对吧。

记得好像谁说过——

人类世界拼爹拼关系拼人脉,其实你若真到了洪荒世界,你才会更真切地知道,那是一个更加拼爹拼出身拼山头的地方!

好吧,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现在应该好好想想,自己如何从这山脚下的巨石包裹之中解脱出来,才是正事吧。

周天一阵欢喜一阵忧过后,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眼前的这个残酷现实了。

可是怎样才能脱困呢?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化形,而且最好是重新化形还原为人。

人与石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化形成功,脱困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可是如何化形呢?

而且化形,似乎是一个不仅漫长,并且十分复杂的过程。自己有没有这个耐心,有没有管用的法子,可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不用化形,当然也可以像果实那样慢慢等待就是,等到瓜熟蒂落,这巨石虽然坚不可摧,可滴水穿石,风吹日晒,但总有风化的那一天,自己像果实一样从巨石中自然滚落而出。

不过这个法子,似乎比变形还要更漫长一些,天知道一块石头会在什么时候才会被自然风化。

最后,就是最干脆也最直接的办法了,借助外力,只需沿着自己的轮廓敲打一段时间,便能快速地解放出来。

但是这个想法,似乎也不靠谱。

洪荒不记年,不知不觉,自己到这个洪荒世界,已经不知多少个年头了,别说人影,就连一只最卑微的蚂蚁,都不曾出现过。

唉,都说天道未成,圣人未出之时,洪荒遍地都是生机,遍地的生机孕育了遍地的生灵。

说什么金仙遍地走,天仙不如狗,原来都是骗人的吗?

可这些传说中的生灵呢,你倒是出来一个啊!

而且最好是穿山甲、啄木鸟之类的家伙,每天都能嘴痒痒的,上来就是一阵猛啃猛啄才好。

当然,如果能有一个仙人路过最好,直接一掌击来,什么石头都不过是云烟。

正美滋滋地幻想着,周天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坚硬的身上,重重地撞击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嗯,周天放出神识,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一个通体晶莹剔透,浑身散发着莫名的强烈气息,而且布满了古朴纹路的菜盘子、不,是一个菜盘子的残片,居然不知死活地在自己身上,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惊诧不已地看了一会儿,周天忽然一激灵,自己都觉得生疼地喊了出来:

“喂,你是一个大傻瓜吗?知道什么是鸡蛋碰石头,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再这样敲下去,粉身碎骨的可就是你啦!”

破菜盘子残片,似乎已经有了灵性,感觉到周天放出的神识之后,顿了一下,然后停下来。

“嗯,这就对了——”

周天望着悬空在自己头上的残片,微笑了一下道:

“能告诉我你为何要敲打我,可别说你这是在救我啊!”

放出的神识,还没有走远,一股刺骨般清凉的陌生神识,带着一丝丝似曾相识的气息,蓦然涌进了周天的识海之中:

“是你要以天地为棋吧,很好!无数个量劫过去,终于听到有这样一个声音划破虚空,发愿将我唤醒。”

“对了,你应该知道我,我叫造化玉碟,乃盘古大兄护身至宝,可惜如今已是残缺之身耳……”

0006、觉悟:造化玉碟当为棋枰(二)

“你是造化玉碟,那瓣被莫名掰掉的一角残片?”

识海中,周天简直如五雷轰顶,被轰了一个欣喜若狂,目瞪口呆。

不过震惊之余,带着盘古强悍气息的混沌记忆,已经迅速认可了造化玉碟这一瓣残片的莫名出现。

当混沌记忆在接纳了造化玉碟残片放出的气息的刹那间——

一丝熟悉的气息也瞬间传达到周天的识海深处,并像第一次接受混沌记忆时的那样,瞬间全盘接掌了造化玉碟残片的所有记忆。

接受了记忆,对于造化玉碟残片的莫名出现,周天也就很快释然了。

原来,混沌至宝都有自动寻主的法则。

至于为何这无数生灵眼红的造化玉碟残片,突然划破虚无踏空而出,且一出世便直奔自己而来。

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因为周天刚刚在识海中有感而发,指天为誓——

誓言出,发愿立。

天地有感,山河响应。

这长久隐身于虚无的无上至宝造化玉碟残片,自然也就闻愿而动,在大道法则的指引下,踏破虚无,瞬间找到周天。

将嗡嗡作响的造化玉碟残片,好生端详了半晌,周天嘴里突然叹息一声:

“这是一等一的无上至宝啊,可惜残缺了!”

这句话,颇有些怨念。

此言一出,造化玉碟残片马上就是一震,紧接着就是一道炫目的紫气闪出,直入周天的识海深处——

“鸿蒙生,混沌成,盘古出!”

“由是天地之数,定数为五十有五。”

“盘古开天辟地得其五十定数,得以演化三千大道。”

“余五定数,被莫名抹去,不知所踪。”

“鸿蒙化混沌,洪荒不记年。”

“大道成,天道含。于是,天道得其大道五十演化之数。”

“而天道五十,为大道所不容。”

“天道只有自去其一,于是以大衍之数五十自去其一,得其四十九定数。”

“然则五十才够圆满,大道即成,天道何在?”

“故此,天道必须圆满。于是大衍之数五十,须得再度抹去其一,化为一线生机。那被抹去其一的空缺,就得有人去填补。”

“那填补空缺之人,就是天道合道之人……”

一道道犹如醍醐灌顶的信息,不断涌入识海,只听得周天浑身燥热,而又神清气爽。

正听得津津有味,信息却突然中断了。

半晌,一道信息才又明晰地传来:

“小兄,以上汝可明悟了?”

小兄?

周天有些莫名其妙,却又有一丝明悟不断涌来:

天啊,造化玉碟居然称呼我为小兄,我哪里担当得起呀!

要知道,它称呼盘古为大兄,而将自己直接称呼为小兄,这其中的意味还不清楚吗?

感受到周天的局促和迟疑,一丝温暖的气息再度传来:

“小兄不要纠结,对了,汝以后也可以直接唤吾为碟兄,方便你我交流。”

“碟兄?”

周天闻言,不觉苦笑一下。

“碟兄,你刚才说的,我似乎懂了一些。我试着说一下,不对的地方,请你指正。”

“嗯,小兄汝只管说就是——”

一丝笑意传来。

“碟兄说了那么多,我领悟到的重点有两个地方。”

“第一个地方,便是那大道之上的五十有五的定数之说。大道演化五十,余五定数,被莫名抹去,不知所踪。”

“这余五定数,便是一个重点!”

“我在想,它为什么被莫名抹去,又被谁抹去,不知所踪,又去了哪里?”

“第二个地方,则是天道继承了大道五十演化之数,然而五十大衍之数不合大道法则,于是只得自去其一。”

“这自去其一的一,应该分两部分看待——”

“第一部分,这个一,是必须抹去的一。因为大道高于天道,而大道又得让天道圆满,于是允许自去其一的一,可以化为一线生机作为补偿。”

“第二部分,这个一,既然有了一线生机的补偿,于是这个不圆满的窟窿和因果,就得有人以身合道。这是献身。”

“所以这个填补空缺而献身的人,此后就是天道!”

“而这个因不圆满产生的因果和那一线生机,就是我认识到的第二个重点。”

“第二个重点,我像第一个重点那样有一个同样的疑问,这就是那被抹去的一,为何要化为一线生机,而这一线生机同样不知所踪,它也去哪里呢?”

周天一口气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又一股喜悦之情,从造化玉碟残片中不断涌来。

“小兄,大道果然就是大道。汝这番言语,可以说法了!”

“汝悟到的不错,大道演化五十,余五被强行抹去且不知所踪。其中的奥义,就连证道后的大兄都没有只字片语,吾就更没有要说的了。至于以后汝若要求索,那就要看汝之造化也。”

“而大道之后的天道,五十去一,那其一化为一线生机,倒是自有去处与机缘。只是天机不可泄露,汝静观其变便是。个中因果,怕是也要与你有所沾染。”

因果吗?

周天听了多少有些优思生出。

对因果,他还是有些了解,而且最好是能不沾惹就不要去沾惹这些东西。

毕竟,有了因果,就会跟着惹出无数的业力。

虽说业力可以用功德去消除,但功德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

要得到功德,单是那首要一条的大气运,都是一票难求的啊!

患得患失之间,一丝信息又轻轻地传来:

“小兄,无论大道还是天道,其中都是各有天命使然,各为使命而来,汝的应运而生,也正是应证了这些不可言说的法则与奥义。”

“汝既发愿要以天地为棋,吾便因此应运而生。”

“此后如何推演和衍化,以及演化到何种天地与境界,那就是你的修为、造化和功德之数了。”

“吾从此为汝一尺棋枰,亦无言再可聒噪,汝好自为之。”

原来你来,是要做我的一尺棋枰?

一阵惊喜过后,周天想要再次探摸识海,但想到造化玉碟残片最后已经说了言尽于此,只好摇头作罢。

这是洪荒世界,言尽于此,就是言尽于此。

多一个字,都是因果。

再说了,造化玉碟是何等存在!

而且它还是混沌中曾经不知所踪的那一角残片,珍贵程度,根本不敢想象。

更何况,那传说中的五十道鸿蒙紫气,全部都存在于造化玉碟之中,其中的秘密和奥义,实在是现在的他,所不能轻易可以去理解、去碰触的。

0007、觉悟:混沌青莲为棋子

一想到以后自己的一尺棋枰,居然是三大混沌至宝之一的造化玉碟,周天都忍不住要心潮澎湃一番。

而且在这激动之后,每天似乎还有更激动的信息,不断冲刷着他的识海。

慢慢堆积,最后化为一个更加叫人坐不住的念头:

既然大道都已经回应了他的发愿,而且直接飞出了造化玉碟这样逆天的存在,甘做驱使。

那么他周天还有什么不敢想的呢?

——来吧,三大混沌至宝的混沌青莲。

既然造化玉碟为一尺棋枰,从因果上推演,混沌青莲理应是那一尺棋枰上的棋子对吗?

至于三大混沌至宝的开天斧,就不多想了。

人不能太贪心。

为这个疯狂念头直哆嗦的周天,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被自己笑醒过来的。

不过日子一长,激情消退,他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跟造化玉碟残片自己突破虚空寻来相比,这想象中作为棋子的混沌青莲,却是没有任何甘为驱驰的动静了。

反正,周天自从有了这个疯狂念头之后,已经自己记了自己睡了多少遍了,这混沌青莲还是没有任何感应的气息传来。虽然周天不知自己现在这一觉,一睡是多长的岁月。

但依据洪荒不记年的规则而言,他睡一觉,就算没有一会(一万八千岁)甚至一息(一千五百岁)那么长,但上百年总是有的吧?

现在他都已经睡了足足十个长觉,怎么也有上千年了吧,可是期待中的混沌青莲,还是无声无息。

也许是自己这个念头,真的太过疯狂了吧?

所以,人家干脆给你来一个白眼外加视若无睹。

唉,周天长叹一声,开始考虑,自己这个疯狂的念想,是不是根本就不着边际,甚至是过于牵强附会。

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识海中一念发出,原本已经将自己完全变成了哑巴的造化玉碟残片,不知为何突然抖动了一下,然后像是睡累了似的随意翻了个身。

唔,周天一下子警醒起来。

要知道,洪荒中,任何举动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哪怕是最轻微的一声语气,都蕴含着洪荒无尽的意味。

周天盯着造化玉碟残片,一动不动看了许久。

估计至少也有一个长觉的光景,才算看出了一点名堂:

造化玉碟残片,破碎的样子呈现的是一个月牙状。

它翻了一个身后,现在它的月牙尖方向,指向的位置,正好是那棵说不清是什么物种的植物身上。

好吧,正好现在天地之间,已经有了一些日月星辰的光亮。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幻想,许久都没有再去关注自己身边这两个还可以称之为生命体的存在了,现在也该瞧瞧它们了。

不管怎么说,从莫名其妙降临到洪荒世界以来,它们都一直伴随在左右。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比邻而居这样的因果福缘,已经很是难得。

静下心来,周天慢慢放出神识,将注意力首先全部放在了那棵翠绿的植物之上。

就这样看了整整一息,他才发现——

这植物真的不愧是天生的植物,水面以上,从水面探出来的根茎,早已长得比一棵大树还要粗,而且通体翠绿的本色,也比从前看上去更加的翠绿欲滴。

原来一张叶子都没有的根茎之上,如今竟然孕育出了一个如拳头大小蓓蕾,在根茎的最顶端微微摆动着。

“不知不觉,原来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虽然还没有任何交集,但看到嫩芽长成了雏形的模样,周天还是为它感到一阵由衷的高兴。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周天的善意,那最顶端的蓓蕾,竟然望着周天的方向,缓缓转过头来,然后微不可察地随着水面的波动而轻轻点了点头。

一道涟漪般的波纹,随之传来,让周天的识海,不禁也是跟着微微荡漾。

咦——

周天一下子激动起来。

这么久以来,从前不管是盯着看多长时间,对面都像是死水一滩。现在对他终于有了反应,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

就是不知道,它是因为有了灵智,还是真的对自己产生了相互间的灵性相通。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都是一个好的现象。

要知道,如此漫长的时间,都没有出现一个生灵,可见这时的洪荒该有多么蛮荒。

而造成这种局面,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盘古开天辟地才刚刚过去不久,混沌初开所引发的劫数,大幕才徐徐拉开。

天呐,若真是如此,现在该不会还处于无量量劫中的第一个量劫——开天量劫之间吧?

不然的话,这时候的洪荒世界,怎么都应该是花团锦簇,灵气迸发,星光熠熠,生灵遍地,鸟语花香啊……

想到此,周天多少有些气馁起来。

看眼下这情形,估计怕是八九不离十。

唉,自己都感觉度过了漫长岁月,没想到蓦然回首处,竟然还只是第一个量劫之中。

而第一个量劫结束,到第二个量劫开始,中间相隔可不是几千几万年之数,那可是要用几个量劫去默默等待的。别说人了,就算是地仙、天仙怕也是要熬死。

打开混沌记忆好好算算吧——

一息,等于一千五百岁。

一会,等于一万八千岁。

一个元会,等于十二万九千六百岁。

一辰,共十二元会,等于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两百岁。

一纪,共十二辰,等于一千八百六十六万两千四百岁。

一衍,共十二纪,等于两亿两千三百九十四万八千八百岁。

一个衍纪,分为十二衍,等于二十二亿七千八百九十七万六千岁。

一个量劫,等于三个衍纪……

老天爷,这样的日子,谁熬得过去啊!

哀叹中,识海深处突然传出这样一道明悟来:

或许,是时候了。

除了闭关,舍此无他。

闭关?

这个词一冒出来,周天顿时感觉识海中正在翻涌着的怨气,怒火和狂躁,似乎一下子变得风轻云淡起来。

嗯,既然如今还是洪荒初成——

开天量劫的第一个劫数余威正盛,距离盘古的精血与身躯,连同被他灭杀的那混沌三千魔神及其无数灵魔骨血,衍化出真正的天地山河飞禽走兽等万事万物,至少还得三个量劫都不止,那么闭关也就真的成了唯一选择。

周天放出神识,多少有些恋恋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翠绿的蓓蕾,以及那个似乎一直都在一成不变的貌似鸟蛋,心神一松,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0008、苏醒的世界生机盎然

周天哪里知道,所谓闭关,根本都不是他眼下这个层次可以做到的事情。

所以,当他沉沉睡去,沉寂的识海中,原本变得无声无息的造化玉碟残片,突然将那翘起的月牙状晃动了一下——

一道古朴万方的鸿蒙紫气,瞬间电射而出,绕着四周方圆百里之内,足足飞行了四十九圈,方才身形一顿,重又回到残片之中,安静得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鸿蒙无衍纪,洪荒不记年。

不知不觉,那第一场大雨过后,雨水积攒而起的大水泊变成了大湖。而大湖在承接了又几场大雨溢出的小溪小沟渠,也渐渐蔓延成了一条大河。

大河蜿蜒而去的同时,又分出几道河汊,绕着这方圆百里,宛若恋家的家蛇,盘旋着,呜咽着,奔腾着,却总是流不出这片土地。

也不知哪一日,大河两岸,最靠近河水的地方,开始有草木生出。一棵棵,然后是一丛丛,最后铺满了大河上下。

当翠绿的草木,开始发黄,接着又绿,越来越茁壮的草木深处,渐渐的开始有了第一只莫名的虫子,在其间探头探脑,接着又有了第二只,第十只,一百一千只,最后数不胜数。

无论大河还是大湖,也从某一天的早晨,开始雾气蒸腾,先是在自己的水面之上漂浮,翻卷,滚动,然后一直延伸到了四面八方。

当夜晚降临,雾霭浓缩,化作点点露珠,在第二天还不浓烈的星辰光辉下,发出诱人的晶莹透亮的美丽,一只虫子忽然化作了飞蛾,扑腾腾飞向了半空。

沉寂的水面,这时也发出了响声。

一条又黑又亮的小鱼,欢快地甩动着令人惊异的金黄尾巴,跃出了水面……

这宛如一幅动人画卷的场景,让沉睡中的周天似乎也有所感应,寂静的识海深处,不时冒出一两个漂亮的气泡,好像要与外界那正在沸腾的世界交相呼应。

是的,此刻无数的神秘气息,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在此时此地的洪荒每一寸大地之上纷纷冒头。

已经浓郁到呼吸一口气,就好像在喝一杯浓牛奶的漫天灵气。

这浓郁的灵气,又像烈酒,闻一下都会微醺。

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莫名其妙便冒了出来的无数生灵,无论是地上爬的,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土里钻的,几乎个个都是憨态可掬的样子,不管在什么地方,常常都会东倒西歪,头重脚轻,一不小心就会摔上一跤。

这时,就会有已经开了灵智的幸运儿,在自己睁开眼睛开始第一次用觉醒的灵性,重新去一惊一乍地看世界之际,不免就被这大地上的奇观给逗笑了。

“咦,那头傻大个,自己竟然都能将自己绊倒,嫌自己腿长吗?”

一只小小的银狐,这天早上,刚刚开启了灵智。

睁开眼,一下子发现原来的世界,在现在自己的眼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顿时惊喜的上蹿下跳,到处撒欢,然后就看见了一头巨大野牛,不知怎么,后腿就把前腿给绊了一下,沉重的身躯随即整个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地尘土。

巨大的声响,也让正沉浸在自我喜悦当中的小银狐,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跟着便笑出声来。

笑了半晌,小银狐忽然又不笑了,盯着野牛默默地看了起来。

然后,莫名其妙地便流起了眼泪来。

不知何时,一头胡狼走了过来,先是狐疑地盯着默默流泪的小银狐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倒在地上摔断了腿无法动弹的野牛一侧,探出鼻尖,嗅了半晌,随即打出一个喷嚏。

“啊切——”

小银狐吓了一跳,机警地跳起身,看了看四周,最后发现了从另一侧悄悄掩过来正趴在野牛巨大身躯后的胡狼。

只看了几眼,小银狐便慢慢露出了微笑:

“呀,原来你也有了灵智?太好啦,我刚刚也开了灵智,正不知该如何呢,正好遇见你,这下我可有伴了!”

面对突然跳起来的小银狐,胡狼其实心里也是很警惕的。

不过听到小银狐这样说,胡狼眼珠子一转,忽然换了一副表情道:

“你才刚刚开灵智么?哼,我都开灵智,吃了好几次肉,在山洞里睡了好几次觉了!”

小银狐听得两眼亮晶晶的,羡慕不已,几步冲到胡狼面前,但本能却又驱使着她后退了一段距离,望着胡狼热切道:

“那你快教教我吧,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做什么?”

胡狼抬起脑袋,颇有些不解的样子。

小银狐笑了,望着胡狼不假思索地道:

“你没有发现么,开了灵智,我的耳朵里好像有个声音不停的在对我说着什么。我想听,好好的听,可怎么都听不清楚。”

胡狼点点头,露出沉思的表情:

“原来是这个呀,我也听到过的,也听不清楚。唔,有时候睡觉起来,我会先想一想。但越想越头疼,后来我就不怎么去想,也懒得再去管那个声音了。”

说着,他用长长的嘴巴拱了拱野牛,突然亮出尖牙利齿道:

“所以我觉得你说的这个事情,很傻。只要每时每刻都有吃的,又有暖和的山洞住,看见从前的老虎我也不怕它了,你还管那么多干吗?真是吃饱了撑的!”

小银狐顿时露出恍然的神态,眼睛不由得也落在了野牛身上。

对呀,从前的日子,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吃饱喝足了,再两眼一眯,找个隐秘的去处一觉睡到天亮。

然后,如果哪一天在什么地方与一只英俊的白狐,来一场美丽的相遇……

看到小银狐不再说话,胡狼也懒得再开口,盯着突然有些发呆的小银狐摇摇脑袋,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咬在野牛的咽喉上,汩汩地直接喝起了鲜血。

浓烈的血腥气,一下子让小银狐皱起了眉头。

慢慢的,她的脸上,也渐渐的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

很快,只见小银狐一个转身,雪白的身子,便眨眼间消失在远处。

听见动静,正聚精会神吃得津津有味的胡狼抬起眼睛,有些吃惊的望着渐渐消失的小银狐,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但是很快,胡狼便又高兴地呲牙笑起来:

“放着白捡来的肉不吃,不是傻子嘛。不吃正好,免得我还要费一番口舌,来争将这野牛算谁的哩!”

0009、大道之下的漏网之鱼

在洪荒无际无涯的深处,一声叹息,忽然自虚空破出。

紧接着,四周的空间,现出一圈又一圈古朴到极致的波纹,然后犹如碎裂的玻璃一般,从中缓缓挤出一道枯黄的虚影。

一阵微风吹过,虚影晃了晃,慢慢落在一棵杨柳树下。

又过了一刻,虚影消失,渐次化出一个浑身委顿、满脸落寞的身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就像溺水的人,刚刚爬上岸来。

但是很快,这个浑身萎靡不振的身形,几个呼吸之间,在猛然甩了甩头后,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神采奕奕。

只见他黄衣黄衫,两脚挺拔,身影俊朗,活脱脱就是一个洪荒中此刻绝无仅有的“人”,而且浑身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逼人气息。这份气息,使得在他站立着的四周无数的花花草草虫虫,都变得寒噤不止,一派凋落之象。

只有在他身旁的那棵巨大杨柳,仿佛见了亲人一般,欢快地摆动着无数的柳枝,做出欢呼雀跃的姿态。

这黄衣黄衫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开天大劫之中,少数几个没有被大道彻底湮灭的那三千混沌魔神中的杨眉老祖。

在护住自己元神成功逃入混沌后,因有感于天地之巨变,一个闪念,不知怎么就自己突破了虚空的拘束,瞬间来到了这洪荒之中。

至于一现身,怎么就恰好站在这棵杨柳树旁,或许也就是简单的巧合吧?

扬眉因为是混沌中第一棵杨柳树化身,自然对杨柳树有着天然亲近之感,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一下这洪荒世界,在简单定了定神之后,他便第一个将目光放在了这杨柳树身上,嘴里感叹道:

“大道无情,大道至公。唉,你这小家伙,到底是在为吾的出现高兴呢,还是为你自己在兴奋着呢?你若是弄清了我是谁,怕是——”

话还未说完,这棵刚刚还生机勃勃的杨柳树,便瞬间化作了一堆齑粉。

等到扬眉反应过来,一阵风来,就连地上的这一堆粉末,也被吹得干干净净,只看得扬眉目瞪口呆,立在原地,好一阵懊恼。

“这是怎么说的,吾真是越活越糊涂了,怎么就忘了你这小家伙,随随便便那里禁得住与吾对话!”

使劲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扬眉这才苦笑着看向了四周。

“这就是洪荒吗?”

驻足看了好一会儿,扬眉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随即点头又自言自语道:

“好浓烈的灵气!”

“唔,没有混沌的凛冽,但同样的浓郁。”

“看样子,这洪荒已经有了无数生灵。”

“等等,还有不少开了灵智的小家伙哩!”

“果然还是看谁生的早,根脚更好。”

“大道不公啊……”

说着,扬眉忽然警醒过来,抬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天空,而且还只敢看了一眼,便匆匆忙忙地收回目光,再次端详了一下眼前的这个洪荒,衣袖一卷,这个人影随即瞬间消失,就像刚才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同样的场景,还在广袤无垠的洪荒深处的另一边上演。

几乎与扬眉前后脚光景,一个犹如漆黑一团极夜的人影,也是踏空而来,浑身散发着暴烈戾气,直接撕碎了缠裹着他的空间,将自己硬生生挤进了洪荒之中。

刚一站定,他便将一双凶悍无比的眼睛,恶狠狠地看向了脚下这一方生机盎然的大地。

一头倒霉的犀牛,恰好从荒野里走了过来。

这黑到极致的恶人,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只是在嘴里轻轻咄了一声,巨大的犀牛立刻化作了一道血光,瞬间吸入到了他的口中。

啧啧嘴,这恶人脸上才算有了一丝邪恶的笑意,只是口吻中,却又显出了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满足或者回味的意味。

“这就是洪荒么?”

“这就是洪荒的生灵么?”

“味道么,说不清!”

“哼,大道……”

与扬眉不同,这恶人一边说着,咂吧着嘴巴,一边毫无畏惧地扬起头,凶狠地盯着高高的苍穹,足足看了半晌,方才一挥袍袖,整个身子,顿时化作一道黑洞般的小点,瞬间隐遁在原地。

不用说,这一身戾气的恶人,自然就是那恶名从混沌一直响彻到洪荒的魔祖罗睺了。

作为后世几乎就要与道祖鸿钧比肩的伟大存在——

这罗睺也在开天大劫的绝杀中,成为大道有意无意网开一面的漏网之鱼——

以一息尚存的强大元神,一直坚持到了这洪荒初创之时,终于在一丝莫名的感应下,冲破虚空。来到洪荒,怎么说也算是逃出生天了。

只是有一点,作为一生都心比天高的他并不知道,他不仅不是唯一逃出生天的混沌魔神,而且还有人比他早一步逃出生天降临洪荒。

依照他的性格,若是此刻他知道了扬眉已经跑在了他的前头,即使是现在刚刚进入洪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要跟那扬眉做上一场的。好在洪荒虽然没有混沌那样无边无际,但也足够大,大到就算强如他们这些先天混沌魔神的家伙,也丝毫没有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估计到目前为止,不管是扬眉还是罗睺,大概都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那大道之下的唯一意外。

当然有一点,也还是不可忽视的因果。

相比在孕育并诞生了他们的混沌世界,这些先天魔神虽然有幸降临到洪荒世界,但在开天大劫之下,他们的所有修为和本体,基本上都被大道法则所磨灭。

剩下硕果仅存的一点元神,所能留存下来的也不过是可怜的一些境界。

境界这东西,正常情况下,绝对是要远远高于本体与修为的。

但这是有大前提的,那就是境界必须由无数的修为所支撑。

没有修为,境界就是那一堆狗屎。

所以,不管是哪怕死也会站着死的罗睺,还是狡兔三窟有着无数保命空间的扬眉,以及其他几位尚未露面的先天混沌魔神,虽然大道默认了他们的再度出世。

但这种出世,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完全等同于自我放逐和自我降格。就好比一个局长犯了错误,命不该绝,但却被降格使用成了一般科员。

因此这些先天魔神,别管从前是什么人物,你只要敢现身洪荒,从法则上你就首先自动默认了有人一定要高你一等。

这个人,就是合道之人。

合道之人,代表的就是天道。

大道高于天道,你从大道下来,却默认了天道并服从于他的意志,那你还讲什么从前呢?

0010、白云深处有人家

但不管怎样,随着一个又一个先天魔神的不屈元神,纷纷踏破虚空而来,因此而造成的时空波动,特别是那些破碎了的虚空碎片坠落的威力过于强大,到底还是惊动了此刻刚刚创立不久的整个洪荒世界。

受最早的先天元气眷顾并早早诞生了灵智的少数生灵,第一个感受到了这种来自远古气息的威压,在一阵惊悸之后,纷纷选择了自我隐遁。

这就是灵智的效应。

害怕、吃惊特别是畏惧,这些负面情绪,最早并非都是坏的东西,而是这些早期生灵自我觉醒和感悟到的宝贵本能。

也正是这些本能,不仅让这些第一批获得了灵智的幸运儿,比前赴后继的后来者更多、更快、更强地进化为更高层次的生灵,而且还抢占先机地获得了天道默认的出身和根脚的顺位优势,并且在此后浩大的凶兽量劫中,大部分都存活了下来,混得最差的也都是散仙阶位的道体了。

所以说,现在初创阶段的洪荒世界,真的是养人啊!

随便一个生灵,在这时根本没有什么高下之分,贵贱之别。

无论你是高大的红杉,还是低矮的野草,是能飞天的振翅雄鹰,还是能入地的断尾老鼠。

也不管你是寄人篱下的一颗松子,还是依附在他人身上虫子,是动也不能动的石头,还是根本就虚无缥缈云彩……

别管你是什么,你只要占一条,仅凭这一口浓郁的先天元气,你便已经成为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不用任何修为,任何修炼法门,都能长生不老的先天生灵了。

这一条,便是洪荒世界初创时,你便在里面了。

你在里面,就算上你一号。

而这时的先天元气,可不是后来的洪荒灵气可比的,乃是开天大劫之时破碎的混沌世界,不慎流到洪荒世界的混沌元气。

因为大道法则,泄露而出的混沌元气,已经不像在混沌中那边凛冽、锋利,而是在法则的碾压之下,逐渐变得相对柔和、中庸,最终演化成为滋养了大批洪荒生灵的最宝贵资源,这就是洪荒先天元气的来处。

但选择了隐遁的生灵,毕竟还是少数。

这也符合大道法则,也更为此后的天道所喜。毕竟,任何世界最顶尖的存在都是极少数。

在这一点,不管是因为有意还是无意,很早就沉沉睡去的自以为在闭关的周天,倒是不用任何算计,很自然地就成为这洪荒之中的第一批少数派。

当然,如果真要论起来,这所谓的代表着顶尖存在的少数派,周天做不做都没有任何影响。

因为,周天本身就是一个意外。

来到洪荒,又是一个意外。

紧接着,看似孑然一身的他,又意外获得了原本已经不知所踪的造化玉碟残片的青睐。

而另一个更大的意外,则来自盘古迟迟都没有出手的那一缕神思,即使在他陨落之际都始终没有拿出来。而这件因果本身,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试想一下,传说中以全副身心化作了大道之后大千世界的盘古,谁能想到他竟然还留有一手,若真要深究起来,这算什么?

这一个个的意外,加诸到周天身上,在这什么都要讲出身,比根脚,拼法宝的洪荒世界,还有谁能比他更加根正苗红!

鸿钧吗?

就算鸿钧,即使他还未出世就被铁定为合道之人,若论起周天已经拥有的这些硬件软件,他也会立刻变成浮云。

当然,如果硬要抬扛的话,鸿钧还是有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没错,那就是作为法定合道者的大势所趋的那一道“大势”!

但是,这里可惜还有一个但是——

那鸿蒙生、大道成后的大道五十五,被莫名抹去的那个五,使得盘古陨落大道终成所演化的大道之数,都始终只有五十而非本来的大道五十五,那莫名抹去的“五”,算什么呢?

大道五十同时化出五十道鸿蒙紫气,天道成,鸿钧出,是为天道50。却因不合大道法则,被迫掩去其一为一线生机,以四十九之数成就天道。那被迫掩去其一为一线生机的“一线生机”,又算什么呢?

所以,这都是不可说的因果。

甚至很有可能,在不可计年的未来,这些莫名被抹去、埋没甚至遮掩的东西,是比谁都没有见识过的灭世大磨更为恐怖的东西,也未可知也。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对于现在的周天,说破天,也不过是他识海中的一个快速凸起,又快速湮灭的美丽泡泡。

说好笑一点,这些不断起起灭灭的泡泡,就像他睡梦里鼻子吹出的鼻涕泡儿,一呼一吸之间,仅仅证明着他睡眠的程度是多么的香甜。

因为,现在的周天,他就是这样的修为和境界呀。哦不对,他现在根本还谈不上什么修为和境界,说穿了就是一个还在混吃混喝的二憨子。如果非要说一点不同凡响之处,就只能说他怀璧其罪,或者抱着金饭碗不知珍惜吧?

不过能睡得如此香甜和安逸,倒也足以看出他还是有一个随遇而安的好心态。

都说一个好心态的人,常常都会伴随着一个好运气。

所以现在的一切,倒还真是应证了这个说法。

因为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一来就寄身于的这座高不见顶的山峰,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就像洪荒之中无数正在不断成长的生灵那样,竟然也凑热闹似的又长高了。

不过山峰的长法,却是十分的奇特,根本不是正常的整座山体一起成长,而是仅仅从周天这块巨石所处的位置以下开始增长。

因此,原本处于山脚下的周天,随着山峰这种怪异的成长法子,这时不知不觉变成了半山腰上。

而且,随着高度的增长,也不知是不是受这种莫名其妙增加的山势的影响,方圆百里原本十分平衡的灵气,这时都开始向这座大山的周围聚集。

最开始时,这种灵气的聚集,还仅仅是一种舒缓的、看似漫不经心的流动。

但随着山势的疯长,这种流动也像受到什么未知的牵引,渐渐的加速旋转,最后慢慢形成了一个以大山为中心的巨大漩涡,宛若一个强力吸尘器疯狂地吸吮着越来越多涌过来的灵气……

就这样,远远望去,这座原本沉寂的巨大山峰,一下子变得云雾缭绕,山色壮阔,灵气稠密,看一眼,便能让人神清气爽,心生向往。

而那一块包裹着周天的巨石,这时也从寻常的青白石色泽变得更加莫名的青白,仿佛一块顽石正在玉化一般。

那青白的底色,在浓郁的灵气漩涡之间,就像隐居在白云深处的一个人家,忽然露出了一丝真容。

0011、没有谁是唯一的幸运者

方圆百里,对于洪荒世界实在是太渺小了,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也许只是一眨眼间,整个百里方圆中的灵气便很快在这种巨大漩涡的吞噬下,被消耗殆尽。

自然而然的,巨大漩涡就像一头巨大的吃兽一样,当附近再也没有灵气可以吞噬,便自动扩大了自身漩涡的周长,开始向方圆百里外的灵气扩张。

此消彼长,这样的吞吃灵气之法,其实说穿了,就是对周围其他灵气资源的掠夺。

虽然说现在这洪荒的灵气,从理论上而言是无主的,谁想要,都可以吃上一口。但问题是,在大家吃相都还是一个模式的前提下,灵气消耗的多寡,基本是看不出此消彼长的变化,因此自然也没有谁感到诧异。

可突然跑出一个变态的大胃王,这灵气的消耗,特别是灵气突然变化的走向,便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洪荒所有生灵的注意。

一些还没有诞生灵智的生倒还没什么,就像逐草而动的动物,一个地方的灵气吃完了,了不起凭着动物的嗅觉和本能,追逐着灵气再换一个地方吃就是。

但是对于已经有了灵智的生灵,心里可就不会这样想了。

一头具有先天根脚优势的黑猩猩,第一个感觉到了这种异常。

“咦,这灵气怎么越来越没有味道了,是不是我的口味,因为灵智大开也跟着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睁着一双通灵的黑眼睛,黑猩猩想了一下,随即抬手摘下一片树叶放进自己嘴里。

嚼了嚼,黑猩猩又把树叶一口吐出来,一脸苦涩地看了看四周。

很快,聪明的黑猩猩便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在自己的这片小小领地,原本灵气浓郁且充盈的灵气,正在莫名其妙地朝着一个方向缓缓地凝聚着,旋转着。

再一看,这旋转在远处慢慢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漩涡,被更远的地方莫名的吸引着,开始有里向外,由慢变快地往着那边狂泻而去……

看清了状况,黑猩猩一下子愣住了。

紧接着,一个弹跳,黑猩猩便飞上了最高的一棵树上,引颈眺望起来。

在这一片巨大的森林另一边,一头变异的白虎,也开始愤怒的诅咒起这越来越稀薄的灵气。

“啊呜,这到底怎么回事,眼看我又要大上一圈,正吃得动劲,灵气却没了。混蛋,混蛋,是不是有人在搞鬼啊!”

一直白鹤从头顶蓦然飞过。

听见吼声,白鹤迟疑了一下,一个盘旋又飞了回来。

“喂,下面的白家伙,刚才是你在叫唤吗?”

听到有人问话,白虎抬头看了看,发现是一只白鹤,目光闪了闪,随即落在白鹤一身漂亮的白色羽毛之上,点头道:

“你不也是白家伙吗,凭什么笑话老子?”

白鹤笑了,挥了挥翅膀道:

“我哪里笑话你了,你也白,我也白,我瞧着很亲切,所以才飞回来看看,喊你白家伙,也没错呀。”

白虎挠挠脑袋,想想倒也是,于是憨笑道:

“白家伙就白家伙吧,但老子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唉,真是头疼。”

白鹤听了一怔,呆了半晌,也是傻傻地瞅着白虎道:

“原来你也有这样的念头哇,我还以为,自从开了灵智以来,就我一个有这些奇怪的想法哩!”

两人这么一说,不知不觉,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这两个家伙哪里知道,刚刚开了灵智的他们,因为有太多的智慧正在他们的意识中陆续觉醒,强大的信息量因为根本来不及消化,所以使得现在的绝大多数诞生了灵智的这些生灵,在各方面都还处于一个朦朦胧胧、似懂非懂的阶段。

而这一阶段,又恰恰是早期洪荒最美好的一个时代。

这时几乎所有的生灵,彼此之间除了本能之外,完全还是一个和睦相处,各行其是,各自为营,其乐融融的氛围。

既没有后来的相互杀戮,互相掠夺,勾心斗角,生死相搏。

也没有脱离自己固有的地盘,去占领其他种族的领地,或者搞一些团团伙伙,拉帮结派什么的。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一团和气之下,觉醒的智慧也就还没有被洪荒各种状况激发出来,只是按部就班地在生灵之间,依据各自的种族天性慢慢地萌发。

但是今天,因为灵气的异动,关于语言以及相互之间的称谓问题,终于在这一只白鹤和这一头白虎身上,开始被激发出来。

而且还不仅仅只限于此,两人亲热地交谈了一阵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然后开始望着对方,感到了一种冲动:

“喂,大白家伙,我们是不是应该跟着跑走的灵气,也跟着过去呀?”

“你真聪明,小白家伙,我也正好想到了这点!”

“那咱们还等什么呢,不如干脆就结伴而去,哪里灵气浓厚,咱们以后就住在那里!”

“好——”

一只白鹤,在天上飞着。

一头白虎,在地上跑着。

一天,两天,十天,百天……

跟随着大地之上快速旋转的灵气漩涡,无论是白鹤,还是白虎,忽然吃惊地发现,这一路上,再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在孤单地追逐。

最开始,是一只横冲直撞的大熊罴,仗着自己身高体大,力气惊人,从半途中的一条深涧中斜插进来,只是看了一眼白鹤白虎,便哼哼着蛮横地抢到了前头去。

随即,草丛深处,又窜出一条斑斓大蛇,望着灵气最浓郁处兀自电射而去。

不一会儿,又有一只胆小的兔子钻出来,虽然胆怯地不断打量着白鹤白虎,但在前方灵气的诱惑之下,还是一蹦一跳地加入到了滚滚向前紧随灵气而动的大军之中……

不知不觉,飞速转动的灵气漩涡越来越庞大,而追随着漩涡的生灵,也越来越壮大。

当漩涡终于在一个地方停止了飞速转动,转而变得像从前那样舒缓,柔和而更加的浓郁,所有生灵才蓦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座高不见顶的大山周围。

定了定神,在场的生灵,紧接着便从心底生出了一丝巨大的幸福感,当然还有更多的惊呼声:

“这里的生灵真多啊!”

“原来,我根本不是这唯一诞生了灵智的幸运儿……”

0012、论一座巨峰的吸引力

在数不胜数的生灵惊呼声中,只有极少数的生灵在一片惊呼声里没有跟着发出惊叹,而是在看了看四周之后,一下子便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这座高不见顶的巨峰之上。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有三个生灵:

第一个是一头翼展足足有一座小山丘大小的不知名大鸟,通体玄青,唯一只火红大喙,看一眼便令人过目不忘。

在四周喧嚣嘈杂的声响中,因为是落在地面上,它晃动着有些笨拙的巨大身躯,蹒跚着走到了山脚下,然后盯着山体看了许久,猛一仰头,嘴里发出一声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的咕哝声,高高仰望道:

“我曾飞过了天上的云彩,你这大山,莫非比云彩之上还要高大吗?”

都说父爱如山,为什么呢?因为父亲常常都沉默不语的。

自然,这高不见顶的巨峰,是不会发出任何回响的。

这不知名的玄青大鸟,似乎也压根没有指望谁来回答他的问话——

一声咕哝完,便抬起拖拽在地上的巨大翅膀,一股大风便又腾空而起,托着它再无任何留恋的,顺着山峰的笔直走向,一路往上飞去。

玄青大鸟扇动起来的大风,让一只正在山脚下跃跃欲试的黄毛猴子,东倒西歪中险些被吹拂的摔倒在地。

不过他本来就是要跳上一棵树去的,所以一探手,正好抓着一根树枝,顺势荡悠上了树。

这是一棵结满了果实的不知名大树。

但这黄毛猴子显然不是被这树上的果子吸引来的,而是上树只是他的本能而已。

上了树,不仅心安,而且还有果子吃,岂不美哉。

黄毛猴子蹲在树上,顺手摘下一颗果实,也不看看是什么样的果实,也不管是不是酸涩,直接往嘴里一松,两只眼睛便开始盯着山体,骨碌碌地转动起来。

原来,他是被这大山之上生着的一种奇特石头所吸引。

只见乱石中,荒草间,这种散落在大山各处的奇特石头,数量并不是很多——

但却因黑白相间的色泽,以及浑圆的形状,让人看一眼,便莫名的生出一丝欢喜,想要伸出手拈起一颗,握在手中好生把玩一番。

黄毛猴子看了一会儿,嘴里也不知不觉将手里的果实吃掉了,于是便坐起身,看向了悬崖上一棵更高的树梢。

因为他发现,想要好生看看那些奇特的黑白石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这些黑白石虽然一眼就能看见,但却散落的地方,都在高高的半山腰之上。

至于那半山腰有多高,只要望一下氤氲在那里的雾气便能感应到它的高度,根本不是任何一座他见过的高山可比的。

所以,要想看看黑白石,甚至拿到手里,只有大胆地爬上去才行。

想到这里,黄毛猴子又有些胆怯了。

毕竟,黑白石再有吸引力,也只不过是好奇而已,又不是食物,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死大鸟,你倒是有翅膀可以飞——”

黄毛猴子嘀咕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玄青大鸟刚刚飞上去的峭壁,却是再没有半点犹豫,长长的手臂探出,勾着树冠之上的最高树梢,一个用力弹跳,便跳到了更上一层的悬崖之上。

只是黄毛猴子没有注意到,在他跳跃的刹那间,一只尺许长的百脚蜈蚣,正好顺着山脊爬到了他刚刚蹲过的树上。

不过对于百脚蜈蚣这样本体是肢节物种的生灵而言,上蹿下跳显然不是它的长项。

但是若论攀爬吸附放毒,恐怕就没谁敢跟它比了。

在枝头上小憩了一下,百脚蜈蚣也跟黄毛猴子看玄天大鸟一样,幽怨地瞅了一眼正在往上奋力攀登的黄毛猴子,不由得也是撇嘴腹诽了一番:

“死猴子,爬得倒挺快,可惜晚了一步。”

“唉,看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原来,这百脚蜈蚣天性阴狠,又喜欢偷懒,在震惊于这座巨峰的巍峨浩淼之后,也像第一个玄青大鸟和黄毛猴子一样,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去这大山之上探索一番。

但是在动身之后,它的弱项就显露出来:

虽然号称百足,但它的这些脚丫子加在一起,也比不过那黄毛猴子的轻轻一跃,更别说那振翅一飞的玄青大鸟的速度了。

其实真正论起来,它才是第一个动了看山念头的生灵。

只是因为跑不过人家,爬到现在,才爬到黄毛猴子待过的地方。

所以,爬着爬着,这百脚蜈蚣很自然的便打起了歪主意,想要趁着黄毛猴子在树上吃果子,打盹的时候,偷偷钻到它的黄毛里面,搭一个顺风车。

只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到手的便宜事——

百脚蜈蚣一番腹诽之后,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小憩了一会儿,便重新打起精神,催动着颇为壮观的百足,又开始奋勇攀爬起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动了心思的生灵,都能如愿以偿地顺利走上这探索巨峰的道路。

倒不是说这高不见顶的巨峰,已经生出了什么禁制。

没有成功上山的生灵,原因却是十分简单。

比如现在这头毛色十分鲜亮的梅花鹿,尝试了多次,它就没有爬上山去。

为什么呢?

因为这巨峰高不见顶不说,其山体、山势也长得与洪荒之中常见的大山多有不同。

全部的山体,几乎都是以笔直的姿态竖着往上生长。

偶尔可以攀援的极小平处和凸起的山崖,基本上也都在十丈上下,这样的高度对一只猴子都有些困难,更何况对一头平日里主要是在平原或山林之间生活的梅花鹿了。

所以,这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梅花鹿,在尝试了无数遍,几乎都快把自己的两个前腿折断,才心有不甘退下来,站在山脚下发出了一声悲鸣。

呦呦鹿鸣之声,引起了其他像梅花鹿一样因为各种身体上的先天限制,而无法成功登山的其他有心进山探索的生灵的共鸣。

一阵乱哄哄的七嘴八舌之后,有感于这巨峰恢弘被被折服这些的生灵们,不知怎么就一下子达成了一个共识:

这如此壮阔、恢弘而神秘的巨峰大山,无论如何,是一定要上去看看的。

今天不行,那就明天。

明天还是不行,那就明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反正这大山自己也不会长腿走掉。既然不会走掉,大山就会始终在这里。

大山在这里,我们就在这里。

山长,我们也在长。如此,终有一天我们是会登上这座大山巨峰的……

0013、这一觉睡得好漫长

洪荒的日子,就像一块经年的牛皮糖,怎么嚼也嚼不烂。而洪荒中的生灵,却把这样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一飞冲天的玄青大鸟,一直都没有回来。

还有那性情跳脱的黄毛猴子,百脚蜈蚣,以及后来又成功爬上了悬崖的一些生灵,似乎一进了山便快乐的忘了回转一样。

不知不觉,这些因灵气的异动而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的生灵,从最开始来到这里的躁动不安,渐渐的在大山周围安下家来,一心一意地过起了小日子。

而那一对白鹤和白虎,虽然本体风马牛不相及,但却从此做了彼此最好的邻居,每日都是结伴进出,一起吸吮灵气,一起在大山之下周游。

这些最早汇聚而来的生灵,很自然地形成了这座大山巨峰的第一批居民。

而这样的居民,只会越来越多。

因为,直到现在,这座仍在疯长的大山巨峰,也仍在不知饥饱地吸食着这洪荒中似乎永不会枯竭的灵气。

可以说,这样这大山巨峰的吸食一天不停止,这因此而酿成的越来越大的灵气漩涡也就一天不会停止。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这灵气漩涡到底有多大了。

但越来越多往这里蜂拥而来的生灵,已经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如今的灵气漩涡之大,可能已经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种因灵气异常流动而带来的现象,也在不知不觉中,对原本的洪荒世界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影响。

第一,原本同样的灵气,同样的生灵,同样的滋养,现在因为这灵气漩涡的存在,洪荒原本的资源分布失衡了。

土地,开始有了肥沃和贫瘠的差别。

山林,也不再整齐划一的茂密和葱茏,有的甚至因为灵气的过分流失,而彻底荒芜。

河流,同样需要灵气的滋润。但是现在,一条河鱼虾丰盈,必会伴随着一条河的枯竭。

而最明显的,则是这巨峰山下的无数居民。

最早到来的生灵,自然占据了山脚下距离灵气漩涡最中心的位置,他们无论是身体还是灵智,都成长的最快。

而第二批到来的生灵,虽然差了一些,但依然可以算得上这里的一等公民。

如此以此类推下去,现在就算有了土地爷,怕是他也算不清——

这个以灵气漩涡而形成起来的聚集地,地域到底扩张到了什么地步,人口到底增加了几何,连带着其他资源、物种的暴增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已经完全是一笔糊涂账了。

第二,虽然在这片自然形成的聚集区,还没发生打架斗殴,相互倾轧甚至彼此相食的事件,但是在聚集区以外的很多地方,已经偶发性地出现了很多血腥事件,不少生灵,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这种现象的出现,已经说明洪荒世界,早期最美好的时代很有可能已经到了自然消亡的时候了。

第三,据最新加入到聚集区的生灵相互传说,像大山巨峰这样的灵气漩涡,已经不是洪荒世界唯一出现的异常情况了。

在远离这里的很多地方,现在也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灵气异常流动现象。

只是这些灵气的异常流动,还没有像大山巨峰这边形成灵气漩涡而已。但可以想象,一旦出现灵气的异常流动,用不了多久,洪荒之中将会又要多出不知多少这样的灵气漩涡。

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在遥远的别处,也生出了像这座巨峰大山一样的吸食灵气的异常情况。

而这种异常情况的出现,同样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原始初期的洪荒,终于撕掉了一团和气的美丽面具,正式拉开了【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大幕。

而这丛林法则横空出世的第一标志,就是从这洪荒一等一的灵气争夺开始的:

就如眼前这座环抱着周天的巨峰大山,突然在某一天开始,觉得灵气不够吃了,于是就增加了自己原本定量的灵气吸食。

这就像宇宙中的熵一样,宇宙中的总物资在无限的时空中的总量,是恒定的。

但是当某个时空中因为这种总物资的异常增减,必然就会从相邻的其他时空中强行攫取以获得总量的补偿——也就是宇宙“熵”的平衡。所以在宇宙这种大的尺度之下,小的异变或者异常,又常常是被允许的——这就是熵的法则。

但是这种熵的变化,不能持久,一旦持久,整个宇宙就会坍塌。

现在因为巨峰大山日以继夜无休无止的吸食,自己领地的灵气消耗殆尽,便转而吸食邻近的灵气以填补不足。

久而久之,便刺激到被波及的其他物种也自觉不自觉地加速了灵气的吸食。

吸食习惯以及总量的改变,反过来必然又刺激了那些被迫跟着应变的物种不断进行自我调整和改变。

这种刺激和调整,放在洪荒世界之中,其实就是觉醒。物种的自我觉醒。

觉醒了的生灵,纷纷加入到这种灵气的大争夺战中,久而久之,这种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抢食灵气的总体行为,很快就会蔓延到洪荒的方方面面。

第一个觉悟的生灵,在某天早晨一定会发现,越来越稀薄的灵气,已经不足以果腹。

于是,当它将目光转向其他吃得饱饱的生灵之时,杀戮便不可避免了。而且它还会吃惊的发现,这种杀戮不仅有快感,而且越是高级的生灵,吃起来越是美味有营养。

什么是高级生灵?

高级生灵,当然是那些诞生了灵智的生灵。而且越早诞生灵智的生灵,它的营养成分和滋补效果就越好。

为了吃别人和不被别人吃,于是,一个全民修炼的大时代(天道)终于就要开启了……

冥冥之中,感觉到似乎总有人一直在自己耳边呼唤,喧闹中,周天再也无法安睡,愤愤然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还是在识海里睡觉的样子,不觉自嘲的就是一笑:

“还真以为有人在叫我,原来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定定神,周天忽然又觉得好似哪里有一丝不同。

“唔,看来是这一觉睡得似乎有些漫长啊……”

0014、炼化,吞吐,感知,元神

咕地一声,识海中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响。

紧接着,安静的自在一角的混沌记忆,跟着微不可察地有了一丝极其轻微的波动。

然后,另一边无声无息的造化玉碟残片,也是静静地紫气一闪。

这一连串的异动,如果还让周天置若罔闻,那他就真是一个傻子了。

将整个识海慢慢地察看了一边,周天突然嗯了一声,盯着识海中的的正中心,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

一个胎儿状的小人形,在一团跳跃着的精血之间,仰面朝天地仰卧着,微微闭着眼睛,眉毛时而舒展,时而紧皱,嘴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咿咿呀呀叫声。

什么情况呀?

周天吃惊半晌,忽然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用神识探摸一下那娇嫩无比的小人。

不料,小人儿却忽然睁开双眼与他对视了一下。

刹那间,一种温柔到骨髓的血肉相连的感觉,嗖地一声打入到他的神识深处。

随着一道道信息传来,周天终于明白过来:

这若隐若现的小人儿,原来是自己在前世从不曾有过谋面的先天元神。

又惊又喜地将所有记忆传承所记载的信息读完,巨大的信息量让刚刚睡醒的神识,一时半会还有些承受不了。

不过,周天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就在他看完所有信息,正准备小憩一下,精血中的小人儿却忽然望着周天发出一声稚嫩的天真一笑。

笑声宛若一双温润的手,瞬间抚去了周天所有的身心疲惫。

定睛再一看,小人儿却又旁若无人地睡着了。

周天不由得也是会心一笑,摇摇头暗自感慨了一下:

自己这一觉,睡得可真是值了!

嗯,不仅值了,而且从此再也不会像此前那样没头苍蝇般无所适从,不知所谓了。

有了元神,未来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仅仅就是一块石头,更不用害怕,自己将成为这天地之间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未来,我才是棋手。他人,才是棋子!

周天忍不住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目光温柔地望着小人儿又流连了一会儿,方才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迫不及待地放出神识,向外望去。

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感觉这一次似乎比任何一次长眠都要长久一些,好像满足了自己睡前对量劫认知的一阵嘀咕,所以才会这么漫长吧?

嗯,一梦到万年,万年也不过是一息而已。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洪荒,经过这些个万年的变迁,是不是也有了一个旧貌换新颜。

神识一出,刚刚大致看了一圈,周天便被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我的天哪,这山里山外,怎么眨眼间多出这么多生灵?

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开了灵智的生灵!

按照洪荒理论,不管是福地洞天,还是不毛之地,只要是你第一个降临,降临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会被天地自动默认为你的专属地。

而且,你根脚好,出身高,有背景(传承),大道摇骰子,就算不作弊,也会给你一个预设好的肥沃黑土地。

假设你再有一个什么秘密使命,或者了不得的副本,那么大道法则之下,还会自动分配给你一个或几个伴生法宝。

如果你的使命或副本需要经过一层层考验,那么恭喜你,你甚至可能会成为大道法则之下阶段,或某个阶段的执行者,搅局者或者其他什么未知的角色。

所以,虽然时至今日,周天依然还是不知道自己所处的这座巨峰大山,是不是洪荒中那些著名大山中的一个。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无缘无故就塞到你手里的大山及其方圆百里之地,肯定不会是这表面上的无缘无故。

而顺理成章的,凡是在这大山及其方圆百里之内,无论山川河流,飞禽走兽,奇花异草,还是什么低级或者高级的生灵,哪怕就算突然冒出来一个先天灵宝,灵根,大道法则也会默认这所有的一切归属人,只能是周天他这个人。

想到此,望着这山里山外,如过江之鲫般热闹的大集镇,周天就忍不住变得两眼(神识)热切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所有的一切,可就是我的了!

哈哈,到时每人给他们脸上盖一个大大的“周”字,看以后哪个圣人、仙魔或者什么隐秘的大能来抢!

当然,这纯属一句说笑。

真到了自己能够化形而出变回本体的那一天,怕是到时候疼他们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去残忍的拿刀子划脸呢?

棋人是什么,就是以隐忍和善意为王啊!

周天不知道,就在他突然陷入到这一阵阵的沉思、遐想之时,识海深处,无论是占据一方的那一团混沌记忆,还是自在一角的那个造化玉碟残片,都是微微一抖,发出了一丝无比愉悦的波纹。

波纹荡漾,渐渐化为一道道古朴万方的涟漪,将精血中沉睡的小人形笼罩,瞬间泛起层层紫气。

不仅识海有感,就连大山内外的无数生灵,也在周天的阵阵沉思中,忽然心有所感,纷纷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起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座巨峰大山,从某一天早晨起,越长越高的半山腰上,那一块曾经一直寂寂无声的巨石,便不时有了隐隐的声响,并常常伴随着紫气闪烁。

附近的生灵,开始还不以为意。

洪荒之中,深山老林,一般都是有些古怪的事情,不足为奇。

但是突然有一天,深不可测的天穹之上,无数的积云翻滚,异光堆积,伴随着阵阵无名的火色,仿佛一头巨大的猛兽盯着一只地上的蚂蚁,傲然俯视着下方这座看似高耸云天的巨峰。

众多生灵,这时才发现,与头顶神秘莫测的这片天相比,曾经在他们眼里高不可攀的巨峰大山,原来这么渺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大山光辉的形象,在很多生灵心中几乎一夜崩塌。

然而,就在一串被无数生灵称之为“天火”的刺眼光焰,突然毫无征兆地狠狠抽打在大山那块巨石之上,许多生灵还是哭了。

至于为什么哭,却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

但是“天火”降临,却是实实在在的惩罚。

这一点,在这大山内外的无数生灵之间,已经传说了数千上万年,这个需要牢记和畏惧的知识,却是人人都知道的。

0015、念天地之悠悠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又大大的出乎了所有生灵的预想。

第一次“天火”焚烧后,那块林木遮蔽的巨石,倒是完完整整地露出了全部真容。

许多不住在附近的生灵,也闻讯蜂拥而至,都想要争先一睹,那被天火盯上的巨石,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而且,好好的天火,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轰击焚烧,偏偏就只对这一块巨石不依不饶。

等到巨石被大多数生灵目睹过后,好奇的生灵才知道,这巨石果然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名堂的。

首先,从外型上,巨石就天生的与众不同:

不仅整体四四方方,就像有人事先刀砍锯子磨,才将它打造得如此四四方方。

若其中没有什么用心,简直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干。

而且不仅四四方方,还巨大的比一座小山丘还要巨大。

其次,在四四方方的巨石中心,还奇怪地镶嵌着一块黑白相间的圆石,在巨石犹如大地土黄色的底色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弄清了山上的这块巨石状况后,这些好奇的生灵,又回到了自己日常的生活中去。

有的生灵,甚至都渐渐忘记了这山上,还有一块巨石中镶嵌着黑白圆石这么一档子事。

又是数百年过去,现在巨石又有了异常的动静,最先感知到的距离巨石最近的生灵,哪有不心慌慌情戚戚的道理?

数千上万年之前的那场“天火”,虽然惩罚的目标是大山,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里所有的生灵,可以说几乎都是以山为生,靠山吃山。大山巨峰遭殃,这里的所有生灵同样逃不掉。

若是巨石再有什么不妥的异动,肯定又会招来苍穹之上那种极其恐怖的“天火”五雷轰顶,到时又不知会有多少生灵涂炭!

所以,邻近的生灵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山脚下便聚集起黑压压的大群大群生灵,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群情激奋,对着半山腰上的巨石指指点点。

周天的神识一放出来,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这种前世记忆中最令人头皮发麻的群聚事件,自然心情大坏,愣在半空看着人头攒动的生灵。

可是他并不知道,这时候的他,早已不是这次长睡之前的那个他所比的了。

虽然他的修为,对现在的洪荒而言几乎为零。

但是,在他本能地以前世围棋思想完成了“天地本为棋”的顿悟,并发出了“以天地为棋局,万物为棋子,棋局之内,凡我之下皆蝼蚁”的宏愿之后——

大道瞬间有感而发,遂有求必应,使他几乎一夜间便同时拥有了【混沌记忆】【盘古幽思】【造化玉碟遗失残片】这些即使任何一个洪荒圣人,都不可能同时拥有的混沌先天至宝。

而且同时匪夷所思的是,造化玉碟是混沌先天至宝,没错,而且还是唯一的三大混沌先天至宝中,最为神秘的那一个不知所踪的玉蝶残片。

但是细思之下,就会立令人刻背心冒汗:

拥有曾经传说中不知所踪玉蝶残片,已经让人感到心里发虚两腿打飘,那么请问——

混沌记忆,又是什么?

盘古幽思,又是什么?

所以,此时此刻的周天,任何一个举止,哪怕就算是一声叹息,一个念头,都会带着隐隐的大道威严之势。

如果再算上他这一次长睡万年的梦中境界的自我提升,几乎可以说,现在就算是一个三花庆云太乙巅峰的初阶金仙,站在他的面前,两人同时放出威压,被碾压的,一定是这太乙金仙!

为什么?

其实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一切花样都是浮云。

如果一定要说,那也仅一点就足矣:

论根脚,盘古幽思够不够?

要拼爹,好吧,这个好像要摸一下鼻子,混沌记忆算不算?

比法宝,那不知所踪的玉蝶残片行不行?

讲出身,我就真的只能拈花微笑装一下逼了——

什么是出身?

这么说吧——

且不论大道初成时所演化的那五十五道被抹去的“五”之数,也不说天道传承大道鸿蒙紫气那五十减一后的那一线生机,单说那一个“意外”,怕是连至高无上的大道圣人,都会闻之色变的吧?

大道时,五十去五的“五”是意外。

天道时,五十减一的“一线生机”是意外。

那洪荒时,莫名其妙就到了洪荒的周天,是不是意外?

若以此为因果的话,甚至可以完全不夸张的说,就算前面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单凭这一个“意外”之因果说法,周天也足以在这个洪荒世界立足了。

因此,当周天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望着山脚下聚集起越来越多的生灵,心中(神识)刚刚生出一丝怨念——

一股莫名的威压之势,便瞬间在半山腰上的巨石中迸发出来,迅速凝结成一道黑白交加的气旋,开始在百米高的半空之上,将无数的流云、狂风撕扯着,翻卷着,发出噼噼啪啪的阵阵电闪雷鸣……

由于这还是周天醒过来后的神识,第一次以这种游离的方式,在识海之外云游。所以第一时间,周天也被这突然而起的电闪雷鸣吓了一跳。

等到他心有所感,还没来得及收回神识,无数的生灵便被这骤然暴起的电闪雷鸣,给惊得鸡飞狗跳,四处逃窜。

“啊,别、别推我!”

“哎呀,我的脚!”

“踩死我了,你这条死狗……”

当无数生灵从山脚下散尽,此刻一片狼藉的地面,却还是留下了几个在刚才的推搡挤踏中,做了倒霉蛋的生灵。

听它们惨叫的声音和痛苦的表情看,怕是它们还真是受了重伤。

周天不敢怠慢,连忙放出神识,探查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些生灵无论好坏,不出意外将来肯定都将是他的子民。

如果连自己的子民,都没有一点爱心,这洪荒,还是从现在开始就不要混了的好。

再说了,就算这些生灵不是自己的子民,若是已经看在眼里而置之不理的话,这番因果可就要更加说不清楚了。

0016、好一只小白狐

一番仔细探查之后,周天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被伤的,都是天生在本体上吃亏的生灵。

比如这条青蛇,在山野沟壑里穿行还可以,在熙熙攘攘的集镇似的平地之间瞎跑,没被乱哄哄的脚踩死,已经足够幸运了。

还有这头傻狍子,倒是擅跑的能手,可架不住人傻呀,而且还天生有着密集恐惧症的毛病,人一多,再一喊,整个脑袋立马灌水,愣在原地被人撞过来撞过去,现在还晕倒在地上哩。

最可笑的,还是这只蚯蚓,黑不溜秋的,本来就其貌不扬难以发现。既然是看热闹,你倒是找个显眼的地方呆着啊,偏偏要混在人堆里,这下悲剧了吧?

嗯,等等——

望着蚯蚓痛苦地在地上扭来扭去的样子,周天突然神识中一阵波动,心有所感地盯着它沉思起来:

蚯蚓,又叫地龙,软体多汁,蛋白质含量极高,是一种很有名的环节动物,而且它好像另一个学名就叫蛐蟮吧?

一阵恍惚过后,周天蓦地又暗自哑然一笑。

此蛐蟮非彼蛐蟮,自己千万不要随便看到一条蛐蟮,就神经质地以为全天下的蛐蟮都是那条蛐蟮。

否则的话,以后一旦开始行走洪荒,不魔怔才怪!

周天恍惚了一下,却又开始盯着地上这些受伤的生灵发愁。

自己已经无手无脚,而且化形回到本体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现在想要伸手帮一下它们,怕是真的爱莫能助啊!

唉,这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周天围着它们转了几圈,忽然两眼一亮,似乎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不对,现在神识有了,神识的范围也在一天天壮大。而且这次一觉醒来,又连元神也都出现了,那么是不是多多少少也应该有些法力了呢?

周天想着,尝试了几下,却半天不得其门。

定神再一想,周天马上自嘲地笑了:

法力何来?法力是需要修为做支撑的,多大的修为,才有多大的法力。

现在自己感应不到半点法力,自然也就是毫无修为可言。

而修为何来?当然得是修炼呀,没有一番苦修,哪里来的修为!

一番明悟传来,周天再看地上痛苦挣扎的生灵,心里虽然仍有悲悯之意,但神识之中已经一片释然:

其实这番因果,在这些生灵刚才作鸟兽散的刹那间,他与它们之间的这瞬间因果,已经结束。

盖因这番因果的起始,皆由这些无知懵懂的生灵惹发。

首先,已经成为此地居民的万千生灵,面对堪称这方圆百里之地守护神的大山巨峰指指戳戳,已经属于不恭之举,自然也就引出大山本能反应。没有山崩地裂,乱石滚落,这已经属于法外开恩。

其次,周天神识的出游,也及时地终止了大山巨峰的暴怒,这恩上加恩,作怪的生灵已经受用不尽,周天自然也就不用再为它们额外做什么了。

心情一放松,周天也就不再纠结于此,转而放出神识,将这久违了的方圆百里之地,用心细细观瞧起来。

一圈看下来,周天惊喜地发现,因为有越来越多的生灵蜂拥而来,原本不过百里方圆的这块山地,也就不知不觉又扩大了许多。

而且,里面的生灵住下来后,形成了无数个以族群、种群为标志的,类似于人类社会那种早期的自然村落。

而外面的生灵,因为里面最靠近大山的绝佳位置都被瓜分殆尽,就只能沿着里面已有的自然村落以势而建。如此又形成了第二个庞大的村落群,使得后面又陆续赶来的其他后到生灵,再次依法炮制,形成第三个庞大村落群。

就这样一圈一圈,放眼望去,这样的自然村落群已然不知有几许。

对此,周天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是,对于未来这个很可能属于自己的领地,当然是地盘越大越好,就像钱永远不会扎手一样,送上门的地盘谁会往外推。

但不高兴的是,地盘越大,意味着未来的责任和麻烦也就越多。麻烦越多,因果也就越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周天就像一个总督,在自己的属地,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晃荡了许久,方才收回神识,回到大山之中。

想想都有些好笑:

这座大山巨峰,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还从没有从整体上去好好观摩一下它的全部。

但从觉醒的那一刻,这块山脚下的百尺之地,却因为自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所以不仅每每与它都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而且每每又有一种奇怪的念头生出:

终有一天,自己是要化形而出,回到自己原来的先天道体——人的形态之上的。

那么,这块百尺之地,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对周天算什么呢?

孕育并重生了他的胞衣?

包裹并守护了他的义父义母?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未来有一天,这个百尺之地,必将成为一块圣地,受人膜拜,被人敬仰!

或许正因为如此,这原本只是大山巨峰普普通通的一处山脚下,顺着山根直接往上生长,一直从山脚长成了现在的半山腰。百尺之地连同那巨石,也从此云雾缭绕,珠光宝气,时有七彩霓虹隐隐闪现,不知不觉竟也有了一派秘境意蕴。

周天放出神识,连连探摸着这隐秘的百尺之地,不觉感慨万千,流连忘返。

忽然,一团氤氲中的白光,蓦然出现在周天神识之间。

定睛一看,赫然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眯缝着双眼,将自己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它那一条蓬松的大尾巴之间,憨态可掬兀自酣睡的小模样,在这百尺之地巨石之间的氤氲映衬之下,就像流光溢彩的舞台之上,一团散发着洁白光芒的小精灵,让人一眼望去,忍不住从心底发出一丝丝怜惜的微笑。

面对这样一只带着美好光芒宛若乖巧宠物般的小白狐,周天自然也不例外,含笑看着它,蓦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意。

原来,这个小家伙,竟然想他人所不敢想,不知何时就悄悄潜入到了这很多生灵都上不来,也轻易不敢潜入的百尺之地,一回生二回熟的,慢慢就把这秘境之地,当做了自己的家。

不过从这干净整洁的巢穴看得出来,小白狐不仅自己也爱干净,将它的毛发每日打理的雪白发光,一尘不染,就连这窝里也是清清爽爽,不留一根杂草。

0017、我欲飞天(拜求收藏推荐)

或许是许久都没有与记忆中熟悉的那种生灵打交道了,又或者是其他什么莫名的情绪使然,这只睡梦中的小白狐,竟然让周天有了一种不忍就此离去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或许是现在周天的神识已经有些强大,沉睡中的小白狐,忽然受惊一般,蓦地抬起小小的脑袋,有些惊慌地看了看四周。

周天见状,险些笑出声来,急忙收起了神识,屏息凝气,将自己的声息尽可能地掩藏起来。

小白狐竖着耳朵,一脸警惕地聆听了好一会儿,紧绷的身子,方才轻轻地放松下来,甩了甩自己的蓬松大长尾巴,好似要纾解一下紧张情绪,两眼滴溜溜转着,缓缓将脑袋又搁在了洁白如雪的毛发当中。

过了一会儿,周天见小白狐虽然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但一双黑幽幽的眼珠子始终在那里滴溜溜转着,已然全无睡意,于是微微一笑,从自己这专属百尺之地悄然退了出来。

在自由吹拂的山风托举下,周天感觉到神识迸发出一阵难以遏制的意欲飞升之意,于是,便也没有强行压制,而是顺从着这股意志,宛如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遵循着山谷之间蒸腾向上的气流,向着山顶徐徐飞升。

飞呀飞呀,也不知神识飞了多久,只感觉向上的气流在阳光的照耀下,越来越暖意融融,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惬意。

这时,周天蓦然看见了一条长达数丈、长相狰狞的百脚蜈蚣,正紧紧地攀附在一条笔直向上的山岩上,百足争先,抬举着庞大而沉重的身躯,奋力向上攀爬着。

“这只蜈蚣,有些蹊跷——”

周天忍不住看了一眼这条百脚蜈蚣。

数丈长的蜈蚣,在山下的生灵中,还不曾见到过。

但,大还不足以吸引周天的目光。

能留住周天停下来驻足相看的,是这条蜈蚣散发出的强烈的那一股子狠劲。

如此陡峭,几乎笔直的山岩,不是任何一个善于攀爬的生灵可以轻易征服的,但这条蜈蚣还是一路爬到了这里。

不仅爬到了这里,而且它还不知疲倦。

看着它明明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极限,可是眼瞅着它仅仅吸附在山岩上踹息了一下,便又奋勇挥动着它那百舸争流般的百足,鼓其余勇又是一路向上。

这样的狠劲,从不懂得怜惜自己,天生就是一个狠人啊!

嗯,自己的山上,竟然也能生出这样的狠角色,倒是值得将它的模样记上一记。

周天放出神识,悄无声息地在这只百脚蜈蚣身上做了一个记号,最后盯着它又看了一眼,这才顺着不断回旋向上的气流,也是鼓足干劲,闷头狠狠地向着更高处飞去。

不知不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光线却越来越明亮,渐渐的,就连云朵也都看不见了。

周天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一路飞来的地面,发现视野的下方早已是白茫茫一片,连地平线都消失在眼界尽头,更别说去辨别下界一个小如蚂蚁的任何生灵了……

“一路向上,飞了这么久,这山,竟然好像还是摸不到边际一样,可真是不知其大也!”

周天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一个巨大的身影,蓦然又映入到他的神识之中,让他禁不住就是一阵恍惚:

好大一只黄皮猴子,目测之下,怕是足足有三米高也不止吧?

这洪荒之中,从来只听说过有巨猿,没听说过有如此巨大的猴子,有些超出想象啊!

不过这猴子,一身猴气,痞赖不堪,倒是一点天性不改。

看他样子,似乎也像那百脚蜈蚣,憋足了一股劲,想要将这看不见尽头的大山巨峰攀援到顶。

但是与一身狠劲的百脚蜈蚣相比,这猴子,却又是另一番登山模样:

只见它脚踩树枝,左顾右盼,抓耳挠腮,半晌方才探出巨大的长臂,勾住头顶的枝头或者凸起的岩石,身体荡秋千般地一荡而上。

这样的荡法,倒也是一种登山的好法子。仅仅两三个荡悠,眨眼间便攀越了百十米之高。

只可惜这猴子十分爱惜自己,荡了这么几荡,便累得吐出舌头,四脚朝天横卧在树冠之上,闭眼呼呼大睡起来。

好不容易小憩了一下,睁开眼睛,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一圈,却又寻着那长有果实的大树而去,浑然忘记了自己上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看了一会儿,周天忍不住对这猴性的散漫、疲沓、随性和不羁逗乐了。

不过这黄毛猴子疲沓、懒惰,倒也最终没有忘掉自己心中的那一点梦想,玩闹够了,休息够了,又摘了几个果子吃饱了,还是呲牙咧嘴地自己站了起来,望着头顶的山岩,嗖地一声又是往上攀援而去。

这一路上,周天预备的是自己随着这神识的意愿,看山也好,乱飞也罢,正好将这方圆百里先顺便熟悉一番。谁知这一路走下去,还真看到了三个与众不同的生灵。

这三个虽然种类不同,性格各异的生灵,却都明显带着同一个目的和标志,出现在这座大山深处。

无论是那只懒散地深潜在巨石之间的小白狐,还是一身狠劲的百脚蜈蚣,亦或是这玩闹一般登山的黄毛猴子,身上都散发着强烈的誓将这大山巨峰走一遍的决绝气息。

仅这一点,这些明显要比山脚下群居着的无数生灵,虽然都是已经开了灵智的幸运儿,但在境界上就已经开始高出了一层。

洪荒拼的是什么?

除了身不由己的出身、根脚和背景外,能够云泥立判,草鸡变凤凰的唯一通途,就是你比别人跑得早,跑得快。这就是所谓的起跑线。

而更狠得是,假若你不仅比别人跑得快,跑得早,而且还能舍出命对自己狠,可以说你就将命运改写器有一半握在了自己手中。

因此完全可以想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被周天看到的这几个生灵,未来必将是这洪荒中的第一批强者。

同样道理,对周天来说,既然包括这大山巨峰在内的方圆百里之地,未来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领地。那么这领地之内的万事万物,自然也就是他的专属之物了。

如此,谁不希望自己的专属领地丰腴肥美,自己的专属生灵生龙活虎呢……

0018、如期而至的凶兽时代

将一道道印记,陆续打入小白狐、百脚蜈蚣和黄毛猴子身上后,周天发现已经略显疲态的神识,似乎仍带着一丝“我欲飞天”的劲头,昂着头,不屈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追逐着这山体向上的气流,不断攀升,越飞越高……

周天只好也就咬紧牙关,就像拖着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的本体,踉踉跄跄地一路飞升着。

这时,已经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了。

因为这时的地面,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唯有这一柱擎天般的大山,还能提醒着周天,无论自己怎么飞,都还在这大山怀抱之中。

突然,一声辽阔而悲壮的鸟啼,顺着刀削般笔直的山脊,从遥不可及的山顶处滚落而下,直入耳中。

一惊之下,周天放出神识定睛相看,却发现早已高入云天的深空混沌一片,此刻,就连素无阻隔的神识,竟也不能再任意穿透那看似薄如蝉翼的无形屏障,无论怎样遥望,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神识忽然犹如神助一般直刺云霄,瞬间破开那云天的雾障,直接跃升到了鸟啼声的迷雾层中,随即便看见一只硕鹏无双的玄青大鸟,一边振翅疾飞,一边昂首鸣叫。

咦——

大鸟之大,大鸟之青,以及它那绕着擎天一柱般的大山,孤独飞翔的身影,这份无以言说的意境,一下子击中了周天。

这是哪里来的这玄青大鸟?

它是这山里的生灵吗?

它这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的悲壮与倔强,意欲何为……

周天呆呆地望着玄青大鸟,不知何时,一股近乡情怯却又迷失在故土情怀的复杂情愫,突然一点点地突破神识挤了进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还能飞得更高!”

“可是为什么,我辛辛苦苦飞到了这里,还是看不到最高的山顶?”

“我不怕看不到山巅,只要让我继续往上飞就是!”

“不让我飞,又不让我看见山巅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是谁,是谁压制着我再也飞升不上去,可恨的贼老天,是你么?”

“我恨啊,我恨。我已经飞过了山川河流,找到了这里。飞越了山脚,寻找到了上山的路径!”

“我从一只小鸟,变成了一只大鸟。”

“我征服了山间的烈风,我超过了最高的云彩。”

“我已经换了十二次羽毛,我已经放弃了十二次掉头回家的念头!”

“我只要飞,一直飞,直到看见山巅的样子,我错了吗……”

玄青大鸟飞了一圈,转回来,又继续飞去。

周而复始,似乎永不疲倦,但却无论怎么努力,这个顽强拍打着翅膀的孤独鸟影,就像一个被钉在苍穹与高山之间的一个小黑点,已经被宿命般地钉死在这天幕的背景中,不上不下。

寂静的苍穹与高山之间的无尽虚空中,回荡着这只玄青大鸟一路“我错了吗”的啼号,像一个不屈不挠的幽灵,忘我地只剩下了飞翔的本能。

唉——

周天不由得也是一声长叹,看了良久,再无任何犹疑,放出神识,刚要豁出因果来一次当头棒喝,就发现玄青大鸟突然停止了啼鸣,张开大喙,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哎呀,神识中,周天就好像是自己在吐血一般,心中一痛,就发现玄青大鸟猛然被一股神秘波纹笼罩其间,紧接着便像一块石头急坠直下。

一阵头晕目眩中,周天就感觉自己也是猛然跟着玄青大鸟掉落下去,就像突然失速的发动机,还未反应过来便带着飞机坠海了。

当然,周天是不可能就这样被摔死的。

不过就算是几近虚无的神识,被猝不及防的巨大而猛烈的撞击,那也是一样会有极其难受的痛楚的。

落到地面,周天来不及多想,第一时间抬头向那急速坠落的玄青大鸟看去——

然而,当他刚刚将神识锁定在大鸟身上,怪异的一幕便发生了:

掉落的玄青大鸟,眼看就要砸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在鸟身划过那黑白相间的巨石百尺之地的一瞬间,一道莫名其妙的波纹涟漪荡漾而出,犹如一双无形巨手,将大鸟稳稳接于掌中。

紧接着,目不暇接的,玄青大鸟便化作一道青光,刹那间没入到巨石之中。

呃——

周天震惊了一下,随即马上发出一丝会心一笑。

这一番周折下来,原来一切因果,却是应在这里!

周天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番漫无目的的神魂出窍,不意间竟然引来了这样一番奇遇,天地间果然一切都是定数!

只是这一时半会,他还真消化不了这兜兜转转的所谓洪荒“金科玉律”:

一切都是定数。

但定数之中,却又变数常在!

而对于现在的周天和那只冲顶未果的玄青大鸟而言,在此之前,周天是绝不会想到这莫名出现的玄青大鸟,竟然是蕴含了他穿越以来的所有怨念和情绪,在这大山四野的方圆百里之地放浪形骸游荡至今,慢慢的与这凝结聚集而起的天地精华相遇,赫然便自行孕育出这样一只无中生有的大鸟来!

怪异乎?

其实想通了,却一点都不怪哉!

这无际无涯的洪荒世界,除了天定之外,几乎所有的生灵都是由这天地精华的灵气孕育而生。

而唯一不同的是,这只玄青大鸟却是由自己无意中主导了一切因果而降生。听起来十分怪异,却又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这,便是洪荒中的定数与变数。

只是周天还有一点没有想清楚:

都是因山而起,那几个仍在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倔强生灵,又是怎么回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有一肚子的怨气任那命运摆弄把玩的!

如果与己无关,那它们又是如何进入到山中的呢?

要知道,就算自己目前毫无任何修为与法力可言,但对于天定之人自带的归属之地,那是有着极高的先天禁制的。若没有自己的首肯,别说这些刚刚诞生了灵智的生灵,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是不得而入的!

带着满脑子问号,已经十分疲惫的周天,并没有马上沉入识海去恢复灵力,而是重新回到黑白相间巨石的百尺之地,放出神识,在四周仔细查探了一番。

查探下来,倒是没什么异常。

不过,原本慵懒地睡在里面的那只小白狐,却不见了身影。

好奇之下,周天往更远处一看,才发现这小白狐不知怎么竟然一路走出了大山,一直走到了这方圆百里之地的外缘,然而气息便消失了……

跑了,还是觅食去了?

周天正想着,一股刺骨的感应猛然袭来。

疼痛中,周天急忙稳住心神,顿时被一丝明悟吓了一跳,随即面色就是一惊,跟着又是一喜:

原来是凶兽时代,终于启幕了……

0019、不速之客到访(求收藏推荐)

凶兽时代的到来,意味着从混沌初开到开天大劫的第一个量劫的结束,也就意味着第二个量劫凶兽大劫的开始。

可以说,开天量劫虽然气吞山河,波澜壮阔,但毕竟只是大神甚至可以说是创世者之间的事情。若论生命的壮美,起起灭灭与悲欢离合,还得要数这开天辟地之后的一个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世界和轮回。

而这第二个量劫的凶兽时代,便是真正的序幕。

当然,这凶兽的根脚和来历,可不是洪荒世界那些自生自灭的生灵可以相提并论的。

在盘古开天辟地之际,对于那些有名有姓的三千混沌神魔,那是拼尽全力去应付的。但还有无数无名无姓的混沌魔神,因为修为和刚刚诞生的缘故,就被开天洪流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一股脑给扫灭了。

三千混沌魔神,因为有根脚有来历,即使被湮灭了也因为其本身的自带使命之功德数,大部分回归于鸿蒙深处的虚空之间,极少数则成为大道之下的漏网之鱼,继续他们未完的使命。

而那些数不胜数的无名鼠辈,就只能在大道天成的威压之下,绝大多数无名魔神的身躯魂灵像压成的肉饼一样落入洪荒,变成浓郁至极的先天灵气,滋养洪荒本源。

极少数还未成长就被灭杀的无名魔神,则带着一股强烈的怨念进入洪荒,经年游离始终因怨气缠身无法化为洪荒本源之先天灵气,最后变为专门吞吃由灵气衍化的灵兽,借以达到平复自身怨气和怒火的凶兽。

凶兽的出现,其实也是一种大道至公的体现。

灵兽被吃,那是命里该绝。灵兽从凶兽虎口下逃生,就会变得强大和聪慧,进而达到进化的目的,自然也就推动了洪荒世界的不断净化和演示,为天道的合成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与心得。

如此一来,凶兽虽然作恶多端,但却成了万事万物的磨刀石,无意间却也成就了自己的一点功德,也会自己的轮回找到了一点出路。

读懂了凶兽的来龙去脉,周天看到第一头凶兽,晃晃悠悠地出现在自己这片百里之地的尽头,对它望着这百里之悠然自得的生灵,探头探脑的样子,也就没有了特别的厌恶之情。

不过有一点他还没有想明白:

凶兽吃灵兽,天经地义。

但是它若跨界到自己的这片百里之地来吞吃灵草、灵兽或者别的什么灵物,虽然这领地归属问题可能还有变数,他该如何对待它呢?

正想着,神识中一道白影闪过。

定睛一看,却是那不知何时跑出去的小白狐,也许是在外面游荡够了,正一步三摇地东张西望着,顺着那条被无数生灵踩出的小径,蹦蹦跳跳地往回走来。

所过之处,恰好就是那头周天还叫不出名字的凶兽,探头探脑躲藏的地方。

两人一朝面,不觉都是慌张地楞了一下。

小白狐之所以发愣,是因为这凶兽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全是自己不曾记忆过的陌生气息。不仅陌生,而且还令人畏惧。

这凶兽发愣,说起来就有些好笑了。

原来,这是一头刚刚从凝结的怨气化成实体的新手凶兽,懵懵懂懂的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一路上,它倒是遇见了不少灵兽,却因为自身过于幼小,而且灵智中的凶恶本性尚未迸发,所以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吃过一口灵兽的血肉。

等到终于觉醒了本性,第一眼看到可以开吃了的灵兽,却又让这头凶兽一下子有些恍惚。

恍惚什么呢?

这只小白狐,实在是太漂亮了——全身通体雪白,毛发干净发亮,两眼顾盼流离,再加上蹦蹦跳跳走路的样子,简直是叫人无从也不忍下口啊!

周天也是紧张地一刻不敢放松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此刻,他已经完全想清楚了:

凶兽就是凶兽,领地就是领地。

凶兽若是自行其是,只要不踏足不该涉入的领地,只是吞吃捕捉其他灵兽,那他就不应该有任何干涉或插手,这洪荒世界自有的演化进程中的每一个细节之处。

但是,如果凶兽一旦跨界犯禁,那就超出了定数中的禁忌,那他就自然是不能客气的,必须出手打杀之。

所以周天现在十分紧张的是,那头凶兽占据的位置,恰好就在领地之外。

而小白狐路过的地方,正好又是凶兽拦截之地。

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纠结半晌,一丝明悟终于油然生出:

就算小白狐因为以巨石百尺之地为家而与自己有了因果,但他也不能因此而破坏了自己刚刚作出的决定,更不能扰乱了这凶兽时代刚刚开启的序幕。

所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小白狐倘若真与自己有一番因果,它就应该绝处逢生,逢凶化吉,自有一番道行。

如果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吃掉或灭杀,这样的生灵与它的因果结缘,如此要不要也就无足轻重了。

正想着,凶兽还是凭借着本能,挥出巨掌,一把将小白狐摁在了爪下。

小白狐彻底呆了:

怎么回事,灵兽与灵兽之间,不是各按其事,和睦相处的吗?

世界已经开始变了,小白狐还不知道。

不过也正是这份不知道的无知无畏,一下子让小白狐望着一脸煞气的凶兽,咯咯笑起来:

“喂,你这头大个子,不知道开了灵智的生灵,是不能随便吃对方的吗?快放开我,想跟我游戏的话,得好言好语邀请才对!”

天生就自带魅狐的迷人气息,不觉中就让凶兽心头一荡,巨掌随即松开,小白狐顺势便一溜烟逃出了生天。

等到凶兽反应过来,小白狐已经足足跑出了百米之远。

感觉自己安全了,小白狐也远远地停了下来,转头望着凶兽嬉笑着骂了一句:

“坏蛋,你把人家的小心肝都差点吓出来了!”

“哼,我记住你的味道了,下次你再也休想抓到我……”

凶兽一脸呆傻的模样,让周天也是一阵忍俊不止,他刚要哈哈大笑一声,却不防从半空处抢先有一个声音落在了地上。

再一转眼,就见一道流星般的黑影,哈哈大笑着,瞬间显影在凶兽一侧,将它一把抓在了手上……

0020、索性就与你做上一场

周天还未细看,就感觉到一种苍凉、蛮横的气息,像一股股凛冽刺骨的寒风般不断冲击着自己的神识。

紧接着,神识悸动中,涌出一丝简洁的信息:

混沌中第一滴血,被盘古灭杀的第三十三个混沌魔神,自号嗜血,乃是混沌之中代表着杀戮本源之魔神,本体战力惊人,就连盘古也曾被他在愤然爆体的轰击中,打得口吐鲜血。

竟然是杀戮的本尊,到了洪荒?

周天一惊之下,不禁打起全部精神,凝神将这嗜血的魔神仔细端详。

半晌,方才暗自点头:

天地既已立,杀戮当不止。

原来,这才是大道默认的法则之下,所谓水至清无鱼,即使盘古也不能修改的潜规则与暗流。

不过,他既是混沌第一滴血,那冥河呢,未来到了冥河该出世的时候,总不会赫赫然跑出来两个嗜血的老祖宗吧?

思量中,杀之魔神嗜血,这时却一只手攥着那头可怜的凶兽,笑眯眯盯着在远处看呆了的小白狐,招手道:

“好漂亮的小家伙,快过来让我好生瞧瞧!”

闻言,小白狐忍不住就是一激灵,然后很坚决地连连摇头。而且只是摇头,巨大的恐惧让她已经连话都不敢说了。

没想到素来没有好脾气的嗜血,竟然一点没有生气,依然笑眯眯地招呼道:

“小家伙别怕,我感觉你似乎与我很有缘,不如过来做我徒儿吧,以后我将衣钵传与你,好过你在这儿苦巴巴地吃一百年灵气,都赶不上我传一句法给你!”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但这不要紧。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可以,你的师父乃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我若要出手,这洪荒呀,估计没人拦得住我!”

听着嗜血恬不知耻的显摆,而且还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挑逗一只纯洁如雪的小白狐,自降临洪荒以来,一直都还没有体会过嫉妒在洪荒之中是什么滋味的周天,终于有了这样一丝出离的愤怒:

“嗜血是吧,你个老不要脸的东西,本体都没有了,剩下一个残破不堪的元神,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

“好,洪荒不记年,洞中无岁月,忽忽然来到这洪荒也不知多少光阴,除了睡觉就是胡思乱想,正好没有因果找上门来,今日就拿你这赫赫有名的魔神,试试我这毫无修为的纯境界,有盘古大神的幽思做后盾,索性就与你做上一场!”

说是做,可是现在的周天,空有一身羡煞人的混沌至宝,又有他人无可比拟的境界。落到实处,却还不过是一块巨石包裹中的黑白石,别说化形,连一只可以打人的拳头都还没有,怎么做?

这就好比一个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而又受人纳贡无数的老夫子,一个人忽然在荒郊野外遇见一个匹夫,要去单挑,岂不可笑?

周天神识放出,才觉得自己有些昏头了,被嗜血赤-裸-裸的一搅和,竟然自己乱了心性。

然而,就在周天自觉有些羞惭之际,原本笑眯眯一副自在模样的嗜血,不知为何,突然就是脸色一阵大变,几乎是本能地拖着手中的凶兽,一个呼吸,便倒飞出去数百米之远。

就算离了那么远,刚刚还天下唯我独尊的嗜血,依然还是有些心悸,不住地四下张望着,不知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周天大奇之下,不由得也跟过去四下张望了一番。

这一看不打紧,神识中,顿时映入一道道古朴万方的波纹,犹如一口巨大的千年老井,将这方圆百里之地连同其中的无数生灵,尽数笼罩在那深不可测波澜不惊的井水镜面之中……

那古朴万方的波纹,波澜不惊的镜面,就连周天扫了一眼之后,便再也不敢放胆直视。

其实一眼也就足够了。

认出这道不知何时打下的禁制大阵,前世从不信邪的周天,终于在匪夷所思面前开始正正经经地心服口服起来。

如果只能比喻的话,这就是大道仅仅的惊鸿一瞥啊!

不,连惊鸿一瞥都算不上,识海中坐拥几大混沌至宝甚至还有绝无仅有的盘古幽思坐镇,周天看一眼大阵都还是会有隐隐的寒意,也就无怪乎那混沌以杀戮成名的嗜血,连连退避三舍!

但是很快,震惊之余,周天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一个小小的百里之地,连名号都还没有一个,竟然天降一个蕴含着大道意志的先天禁制大阵,这小小的无名之地,何德何能?

不知不觉,周天居然忘记了那嗜血还在远处,一下子陷入到沉思中去。

当他神识重新恢复清明,定睛再看,却发现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小白狐还是吃惊到一副呆傻了的模样,而那嗜血依然还是攥着手中的凶兽,远远的望着这里,似乎连逃跑的本能都失去了。

这就是大道意志的威力吗?

仅仅只是微不足道预置于阵中的大道一念,被触发的大阵竟然已经恐怖如斯,怪不得在这洪荒之中,常常会出现散仙斗天仙,麻虾吃小鱼的以弱胜强的励志故事。

修为不够,境界来凑。法力太弱,大阵相衬。

大概,这就是洪荒大阵在此后流行开来的主要动因了。

周天又感悟了一番,随即来到小白狐面前,也没有再刻意掩藏自己神识的气息,趁着这个机会,近距离地开始认真将小白狐重新端详了一下。

也不知是小白狐真的吓傻了,还是自己的神识气息太弱,小白狐对于周天的到来,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摇摇头,周天只好将一丝神识直接打在小白狐身上,将她轻轻唤醒道:

“危险当头,还不快快离去!”

小白狐这才一惊而起,慌张地看了看四周,接着蓬松的大白长尾一甩,嗖地一声向山中的那百尺之地窜去。

望着小白狐跳跃的身影,在山间时隐时现,周天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这才脸色一黑,转身向嗜血走去。

来到嗜血面前,嗜血的修为可就是小白狐所不能比拟的了。

还在数百米之外,周天刚刚出了无影无形的大阵,嗜血似乎就嗅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睁开一双血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的某个地方。

而那个地方,正是周天正在行走的神识之所在。

0021、一对魔神的相逢

“你是谁?”

嗜血的这声没头没脑的问话,一下子让周天爽翻了天。

这厮,该不会是混沌魔神的冒牌货吧,还是排名极其靠前的混沌魔神,竟然会看不见一个连半点修为都没有的神识?

不过,周天刚刚高兴了一下,嗜血马上又开口了:

“贼老天,原来是一块石头,竟然将老子的元神魂灵吓个半死!孽障,现在连石头都敢戏弄于吾,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话音未落,嗜血的元神中忽然探出又一只手来,在半人深的草丛间胡乱一拨拉,手中便多出一块石头来。

嗜血低头端详着,眼中倒也闪出一丝惊奇:

“咦,石头倒是石头,却是一块黑白相间,有白有黑,黑得如玉,白得如光,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说着,嗜血忽然扭头看看另一只手中,始终都没有丢下的凶兽,裂开大嘴一笑,毫无征兆的忽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凶兽硕大的头颅咬掉,囫囵吞枣地在嘴里嚼了嚼。

随后,不知是不是凶兽味道欠佳,嗜血又看了看手中的黑白子,往嘴里顺手一丢,像吃豆子似的,又嘎巴嘎巴吃得满嘴粉末,一脸的享受。

周天在一旁,不觉看得一阵目眩神摇:

“这厮,怎么什么都吃呀?”

转念又一想,哦对,石头里面也有灵石。

只是这山脚下之外的区域,怎么也有这种黑白石,不是大山巨峰上才有的吗?

这嗜血乃是混沌所生,除了主食是血肉之外,灵石、混沌元气什么的,本来也是他的佐餐之物,他吃点石头,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周天看着嗜血一边吃石头,一边吃凶兽,而且风卷残云地几乎一眨眼就把一头巨大的凶兽吃光,这对还没有完全适应洪荒的他来说,实在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而且,这厮好不好的,你吃什么石头不好,偏偏就挑出了一块黑白相间的石头来吃。

不知道来到洪荒之后,这黑白子已是我的道体化身吗?

周天放出神识,很想在嗜血脑袋上狠狠给他一下。

反正大家现在都是空对空,就是不知道他这靠一股元气凝聚起来的虚弱实体,是他的空厉害,还是我的空厉害一些。

一道虚虚的波纹荡出,像一道透明的波浪撞在嗜血身上,连一个浪花都没有溅出。

周天正为自己可笑之际,嗜血忽然嗯了一声,嘴里跟着停止了咀嚼,抬起一双愈发血红的眼睛,警惕地盯着西南方向,慢慢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起来。

不一会儿,在乱草丛中的一棵大树旁,空气突然像平静的湖面被水底的一条鱼一下顶开,破碎而扭曲的视觉之下,一个浑身充满了古怪气息的身影,缓缓地显影在嗜血的面前。

还未看清来者是谁,嗜血便抽搐着鼻子,使劲吸着气道:

“奥妙老贼,你是奥妙老贼?”

来者哈哈一笑,就像刚刚从水里钻出来一样,使劲甩了甩自己的衣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身上皱皱巴巴的衣裳,一脸嫌弃道:

“瞧瞧吾这一身打扮,若不是嗅到你这条老狗的味道,宁愿再被那盘古砍一斧头,吾也不会这么匆匆忙忙凝结成这样一副鬼样子来见人!”

周天闻言,赶紧放出神识,将这来者仔细一看,识海中果然又是一阵波动,随后便传来一道清晰的信息:

混沌第一处秘境,后被混沌世界公认为最难找寻的奥妙本源,在自我孕育中深得混沌本义,历无数岁月才肯横空出世,出世便以变化多端,足智多谋乃至于举一反三,曲径通幽而横行于各大魔神之间,虽然修为、法力在三千混沌魔神排名前一百中垫底,但却没有几个人敢于随便招惹他。

一来二去,这厮便开始自号“混沌之奥之魔神”,自称乃是世间所有未解之谜之祖宗。

这番自夸,还别说,时至今日,都没有一个人提出过异议。

而且,就连盘古,因为他身上牵涉到开天辟地后太多的奥妙,也是斟酌了又斟酌,到了最后一刻,才挥斧将他击杀。

说起来,这曾经的混沌魔神奥妙,因为是盘古最后一个才杀掉的必杀魔神,也的确够他吹一辈子牛的。

不过好不好的,凭他固有的智商,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冒出头来,而且还与杀戮搅和在一起?

看两人神态,似乎在混沌时期是一对老熟人啊!

听见奥妙抱怨自己的衣着,杀戮马上看了看奥妙,然后嘎嘎怪笑起来:

“还别说奥妙老贼,吾从做混沌第一滴血开始,认识你不知多少岁月了,还真第一次看你如此邋遢,哈哈哈,笑死吾了!”

奥妙瞪了一眼杀戮,忽然放下袖子道:

“你这老狗,快快老实交代,汝怎么也到了这洪荒里来的?”

“汝怎样来的,吾便怎样来的。怎么,汝不会以为是那天杀的盘古,故意放了吾一码吧?”

“那倒不会,你杀戮不是那样的人!”

奥妙摇摇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将一双深奥的目光定在那百里之地中的大山巨峰之上道:

“老朋友了,不消遮掩,说吧,汝是不是也相中了此处?”

杀戮犹豫了一下,一拍胸脯道:

“没错,吾正是因这高不见顶的大山,那气势如虹的长势与气势而来。奥妙老贼,咱们还是老规矩,先来者先得!”

奥妙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有些激动的杀戮,随手指了指远处的荒野道:

“你这老狗,果然还是不改你这老狗的脾气。”

“汝好生睁开眼瞧一瞧,如此灵秀华美的地方,莫非你真以为只有你我二人有如此眼光?”

啊,杀戮闻言,急忙引颈相看,紧接着就是脸色一黑:

“可恶,这天下第一破落户,怎么也混了过来?贼老天,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好去处,你来了,他也来了,这是要做一场的架势啊!”

奥妙袖起双手,也是面色不愉,悄悄看了看杀戮,退后几步道:

“你是混沌第一滴血,就不兴人家做混沌那第一味道了?若是论起来,他头顶上的味之魔神的名号,这地方,才更应该是他第一个发现的,你有什么不痛快的!”

0022、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等两个魔神嘴里的又一个魔神赶过来,周天才弄明白,这第三个混沌魔神,竟然是号称混沌之味之魔神的味道。

根据识海的信息,这味道魔神,据说是对整个混沌都有大功的魔神。

传说鸿蒙初开,无色无味,无始无终,无死无生,无法无天。然而,就在混沌觉醒了意志,也悟透了生死、始终,法天之后,却卡在味中始终不能出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一缕虚无忽然自我觉悟看破了鸿蒙,无意中将久久思索而不得其解的混沌那浩大的本心,从其深处硬生生挤出了一丝苦涩。

苦,一下子唤醒了混沌。

同时,苦,也还原了混沌本色中的那一路苦涩的历程。

苦,更是确认了混沌的本源,那一念因何而生!

是啊,这一念,因何而生?

没有这一念,混沌便永恒无道。

无道,何来盘古?

没有盘古,大道何以立?

大道不立,天道何来?

天道不来,哪有天地……

所以,一念生,万物活。这一念,便是味。

有味道,才是天地之间的真谛。

有味道,在混沌中可不是随随便便张口就说的。

有味道,乃是混沌之初一句至高无上的真言!

于是,这味苦,并从苦开始源源不断地感悟出酸、辣、甜、咸、涩、麻等等世间诸般味道。

这第一味苦,便是这混沌魔神味道的本体。

周天没有想到,在后世简简单单的一味普普通通的苦涩,竟然蕴含着如此丰富的大道至理。

看来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没有一样是无缘无故,随随便便就能立于这世间的。

不过,这三个混沌魔神,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江山代有才人出,星转斗移,物是人非,从他们被盘古干掉本体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

正如后来人族中那个王者喊出来的那句心声一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混沌时代的来玩天道,请问你遵守的是哪家的王道?

周天感觉神识中已经不耐烦了再听这几个混沌魔神,感觉自我良好的当着自己面来瓜分自己的这片有主之地,正要咳嗽一声,宣誓主权,却被刚刚赶来的味道魔神一席话,一下子又打动了。

只见风尘仆仆,天生长着一脸苦大仇深模样的味道魔神,两脚还未站定,便望着杀戮和奥妙这一对曾经的故人道:

“二位老友,大家既然又有缘再见,吾也不瞒两位,实话实说了——”

“这方圆百里,我已经足足等待了三千年。”

“如今它的灵气漩涡即将枯竭,此地之核心那绝顶巨峰却还是看不透它将疯长到何时!而凶兽时代已然来临,天地也必将迎来大变。”

“所幸三千年以来,我与方圆百里这片天地堪称心心相通,自它有了意志便似与我时时处处,气味相投。”

“二位,气味相投,你们应该懂得是什么了吧?”

杀戮看了一眼向来是城府极深的奥妙,嘴里看似强硬但却多少有些忌惮道:

“什么气味相投,不就是显摆你那谁都不能比的好出身么?但是别忘了,咱们现在都是落难之人,别扯以前那些没用的因果!”

“再说了,你在此蹲守了三千年,我们也一点不比你少!”

说着,杀戮明显寻求同盟军似的看了一眼奥妙。

奥妙不动声色,却还是嘴巴动了动道:

“若论藏行坐隐,曲径通幽,于无声处,二位老友,吾奥妙当独行天下。”

“可吾说过一句,吾已在此相守了几千几万年了么?”

话音未落,一声长笑忽然至天际间传来。

紧接着,又一道混沌魔神的身影风驰电掣而来,转瞬间便到了正在争嘴的三大魔神面前,让三人一阵惊愕之后,纷纷围了上去,不无巴结地寒暄道:

“原来是秩序老友,哈哈哈,今日这是怎么了,是我混沌魔神大聚会吗?”

周天也是定睛一看,却是那混沌中排名第四十六的秩之魔神秩序。

而这厮,虽然排名不是最顶尖,却因混沌法则司职规则的孕育、变通与运转、起承,所以除了极少数魔神之外,绝大多数魔神都对他趋之若鹜,尊敬有加。

看到瞬息间,这小小的方圆百里之地,竟然引来了四位混沌魔神的觊觎和争抢,周天一阵困惑之后,忽然心有所悟,看向了那百里之地中的那引而未发的大阵波纹。

等等,稍安勿躁,此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混沌魔神是什么人物,乃是混沌之子,世间罕有。

别说一下子来了四位,就算一个,大道也必将有感,哪怕天道即使尚未诞生,大法之下,这些已经沦为弃子的魔神,他们的一举一动,会是毫无管制的吗?

如此一想,周天感觉自己忽然一下豁然开朗。

果然,这时秩序魔神开口了。

“诸位老友,你们方才的争论,吾其实一直都在静静的听。原本不想这么早出来相见,但尔等实在是越吵越不像话,所以,诸位可否愿意听吾说两句?”

“当然,当然——”

另外三大混沌魔神,正想着需要一个调停人哩,何况这秩序本来就是混沌魔神中的隐隐管理者,正好听一听他有什么说辞。

秩序似乎很满意奥妙、杀戮和味道三人的做派,慢条斯理地将他们分别看了一眼,方才徐徐道:

“味道老友,第一个说你。你为何要争将这里,无它,味道而已。”

“至于杀戮老友,不消说,此地杀机重重,正乃汝之宝地。”

“而奥妙老友,若论此地的曲径通幽,百转千回,云山雾罩,那真是非老兄道行莫属。”

“至于吾,出家人自然也不打诳语。此地看似乱象丛生,但在我眼里,却是处处暗含星罗棋布、秩序井然的大法之象。故此,这个风水宝地,吾哪怕头破血流,也是同样是要争上一争,且志在必得的!”

什么?

秩序魔神话音未落,其他魔神顿时变脸,纷纷瞪起双眼,就要摩拳擦掌大骂四方,却被秩序魔神抬手示意道: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吾费了半天口舌,没有一个说法,吾岂不是枉做了无数年的秩序魔神了吗?”

“尔等好生想一想,一个百里之地,为何引得吾等这般曾为天之骄子的混沌魔神争相抢夺?尔等再好生瞧瞧自己,我们四人,身上的万千气象,虽千差万别,却有一个共通之处亘古未变!”

“何也?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0023、鸿钧之前不许化形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此言一出,别说几大混沌魔神,就连一直暗中旁听的周天,也都恰似醍醐灌顶,如饮琼浆。

目瞪口呆中,周天心有所悟地向四大混沌魔神一一看去:

魔神奥妙,多像围棋本源,穷尽智慧,妙哉妙哉,意境深远。

魔神味道,根本就是围棋意味的化身啊,这味道太差,那里余味不足,这是多少大国手时常追求的至高妙味啊!

魔神杀戮,体现的更是围棋的力之美。

至于魔神秩序,则更不消说了。围棋自始至终,都是秩序在其中腾挪变幻,起承转圜,棋之大义,最后的落脚处就是秩序!

而这些与围棋之道息息相关的混沌魔神,同时齐聚一地,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不会错了,这四大混沌魔神,不是自己的敌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掌管和体现着围棋之道四大真谛的奥妙,味道,杀戮和秩序,既是被大道感召,天道驱驰而来。

更是因这方圆百里之地所蕴藏着的,其他洪荒任何角落都没有的崭新天地之象的围棋光辉,心有所悟,心有所属,在等待了数千上万年之后,终于应运而生,竞相而来!

好啊,好啊,谁能想到,原来这四大魔神,竟然是混沌之中,蕴含了围棋之道的四大本源。

怪不得呢,围棋从诞生之日起,它的起源和来历,都始终是一个不解之谜。

欣喜若狂的周天,这时忽然又听到秩序魔神说话了:

“诸位老友,既然吾等皆是为此地这崭新气象而来,且又有感此地未来必将为吾等重生之源,值此凶兽时代初起自当挺身而出守护此地安康,万万不能自起纷争,手足相残!”

“故此,吾倒有一个十全十美的想法——”

“你我兄弟,不如索性就在此附近各寻秘处隐居下来,平日里仍像从前那样自行修炼,各行其是。倘若有敌来犯,能打发的就自行打发,不能打发的,吾等自会有感,到时群殴就是!”

看到秩序说的头头是道,颇有当初在混沌时的模样,其余三个魔神纷纷点头异口同声地应道:

“果然还是吾辈心中的那个秩之魔神也,就照汝说的做就是!”

秩序魔神见自己轻易便平息了纷争,不免也是得意,扭头看了看远处的荒野,指着一处深涧道:

“吾已寻好吾之隐身之地,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吾等就此别过吧?”

杀戮目光一闪,忽然出声道:

“等一等,吾等几个若是有人提前成功化形,理当知会一声,也好让其他人道贺一番。同时也最好不要藏私,说出化形的要旨让大家都参悟参悟,可好?”

由于事关个人的修为、境界与实力,犹豫半晌,其他人才纷纷点头应承道:

“善,吾等既已结为整体,理应如此!”

四大混沌魔神说完,互视一眼,随即身形闪动,就要隐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侧耳聆听的周天,忽然感觉一阵明悟袭来,紧接着便像有股神秘力量推着一般,让他犹如舌绽莲花般就是当空一声断喝:

“鸿钧之前不许化形!”

此言一出,连同方圆百里之地在内的大地山川,飞鸟走兽,花草林木,具皆山河摇动,天地失色,无数生灵更是战战兢兢,犹如施了定身术般呆立在原地瑟瑟发抖……

好在这股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势,只是一闪而过。

紧接着,苍穹深处,似乎遥相呼应般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感应。

一道无与伦比的大光芒,从虚无中劈开一道巨大裂缝,瞬息之间喷涌、翻卷出无数流光溢彩,奇香异色,花团锦簇。一时之间,将天地之间装扮得无比瑰丽和炫目!

一朵与众不同的七彩流云,渐渐在百里之地的上空无中生有的横空出世,凝结着,翻滚着,却始终悬在半空之间不断堆积。

魔神秩序,看了一眼七彩流云,满眼艳羡,随即大袖一挥,瞬间隐遁而去。

杀戮魔神,却是满眼不甘,仰面朝天,一声长啸,就此消失。

倒是魔神奥妙,若有所思,自始至终都看不出脸上有丝毫变化,静静地望着那翻卷的七彩流云,忽然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最后剩下味道,吧嗒了一下嘴巴,也是摇头一笑,晃了晃身子,随即像一滴水蒸发般凭空消失了。

喊完,周天自己也是一阵惊愕,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鸿钧之前不许化形……”

回过神后,这八个喊出去的字似乎仍在天地之间久久回响。然而,在这天籁般的余音袅袅中,周天却是蓦然生出了一丝苦涩:

这句话,怎么会是自己喊出去的呢?

真是见鬼了!

在这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因果的洪荒,那真的是一口唾沫一根钉,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

哼哼,什么是“鸿钧之前不许化形”?

如此一来,岂不是我自己说过的话我自己得遵守。鸿钧一天不化形,这全洪荒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都得老老实实的,当石头的继续做石头,是牛马的继续做牛马……

想着、想着,顿悟中,周天忽然抬头向苍穹之上望去:

“鸿钧之前不许化形?”

这哪里是从我嘴里说出的话啊!

根本就是被人借花献佛,鸠占鹊巢,用他的嘴巴对全洪荒划下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

大道,哼,大道,你为何也要把算计在内?

周天感觉十分憋屈,一腔幽怨倍感无处宣泄,就见那迟迟不肯落下的七彩流云,忽然祥光大炽,香气漫天,朝着周天直奔而来,瞬息没入他的百会穴中。

猝不及防,周天嘴里刚刚咦了一声,神识中便感觉整个人浸入到温泉中,浑身通透,毛发贲张,好不神清气爽。

大奇之下,定睛一看,识海深处,早已是雾气蒸腾,氤氲弥漫,阵阵梵音,不可描述。

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周天才默默地咬指暗忖:

那从百会处没入识海的七彩流云,到底是何物呢?

不过肯定不是坏事,而且弄这么大动静,若是大道因愧疚而给出的补偿,那补偿可真是不小哩……

0024、徐徐拉开大幕的洪荒

一只寻着灵气漩涡漫步而来的羚羊,忽然被一条同类的大腿吓了一跳。

开始它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忍不住就低下头去,使劲拱了拱地上有些血肉模糊的同类大腿。

在这洪荒中走,总有不小心摔断腿和胳膊的事情发生。

而且,最近几天,不知什么缘故,它已经很久都没有发现一个同类,就连其他生灵,也没有看见几只。

眼前这个可怜的家伙,若是真跌倒了,那肯定是要帮一帮的。

好心的羚羊万万没有想到,下一刻,在大腿的另一边,竟然卧着一头巨大的凶兽,将自己掩藏在高深的荒草与乱石堆之间,一边大快朵颐着,一边等着下一个猎物的自投罗网。

可惜知道是知道了,却一切都晚了。

根本都没容羚羊开言,这头凶兽便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带着满腔怨念,开始咕咚咕咚喝起喷涌而出的滚烫的热血。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头凶兽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灵兽比一般野兽好吃,灵兽的热血,又比灵兽的肉好吃。

诞生灵智越早的灵兽,等级也越高。这样的灵兽,现在已经比一般的灵气,都更能饱腹而且更美味。

只是丛林法则,永远都不乏牺牲者,永远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头洋洋得意的凶兽并不知道,在他不断用自己雄浑的气味,标记出的这片领地里,其实早已是另一头更高级凶兽的狩猎场。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像他这样已经懂得灵兽不仅分有等级,血肉更是高下有别的凶兽,已经多达上百头。

他们之所以还滋润的活着,并且每天都继续上演着自以为快乐的捕猎,唯一的缘故,就是他们依靠着吸食灵兽获得更高等级的灵智,还是太弱小。

弱小到他们身上已经被无数灵兽滋养出的灵力,已经悄悄滋生而出,并且像珍贵的蓓蕾开始蓄势待发,他们竟然都不自知。

这,就是洪荒的一角,一条已经吃尽了方圆千里之地的森蚺,让自己长大到身躯长达百丈,直径粗达三丈的怪物凶兽,每天在这千里之地来来回回巡游的日常。

他太孤独了,孤独到没有对手,以至于常常情不自禁地抬起笨重的蛇头,探出信子,任一双视力不佳的眸子,瞪视着高不可及的苍穹。

这个姿势,有时会持续一天,有时甚至是十天半月。

但自从听到那个声音之后,这个仰望星空的姿势,就变得越来越长久,有时甚至一个月都不见动弹一下,仿佛一块蛇形巨石。

那个声音,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简简单单几个字,但却在这条巨型森蚺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要变强。

这个他懂,不强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食物。

要修炼。

这个他就不懂了。

什么是修炼,如何修炼?

那个声音,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直到这一天来临,一只瘦小的苍鹰,徐徐从天而降。

开始他并没有在意,这并不是因为苍鹰的个头,实在太不入眼,而是自信。

所以,当苍鹰犹如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落在一条蜿蜒的河面上,用那更加微不足道的尖喙,在他宛若菜花般肥美的头顶上,来来回回敲打着的时候,这个好不戒备的森蚺竟然还笑了一声:

“小家伙,看你也是开了灵智的凶兽,不会不知道蛇与鹰是彼此的死对头吧?快走快走,趁着我还在想事情懒得动弹,你自寻活路去吧!”

谁知,小小的苍鹰竟然充耳未闻,继续在蛇头上东敲敲,西敲敲。

折腾半晌,最后才不耐烦地停下来,蹲在蛇头上好像很是纳闷地问森蚺:

“这些日子,你竟然没有吃东西?”

森蚺本来已经开始要狂躁起来,听到问话,却莫名其妙地着了魔一般,猛地一愣,嘴里便诧异道:

“咦,你这小家伙,怎么会知道我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呢?”

苍鹰冷哼一声,口吻里忽然变得兴趣索然道:

“你真该死,枉我养了你这么长的日子,不仅替你豢养了那么多的高阶灵兽,而且暗地里还不知为你挡下了多少强敌,为此还付出我这一只眼睛的巨大代价!”

“可是你呢,该死的,自恃吃一头灵兽就能以进入冬眠来抵抗饥饿,却不知好好的吃东西,让自己的灵力快速暴涨。”

“罢了,养你无用,竟浪费了我如此多时间和精力,今日便取了你的灵力,好过空欢喜一场!”

说完,苍鹰猛然双眼怒睁,扬起小小的鹰喙,一口啄在森蚺菜花般的蛇头上。

巨大的疼痛,让森蚺一下子警醒起来。只见他狂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开始剧烈扭动着,让蛇头借助着巨大的扭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左右摆动,同时嘴里叫道:

“你到底是谁,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那些灵兽,怎么可能会是你弄来的呢,都是他们自己跑过来,是我养着他们准备更肥美时吃,你休想骗我!”

“骗不骗你重要吗?哼,养你千年,识海还不过碗大,碗大的识海,又能长出多大的灵力,还不够我塞牙缝,你还不该死!”

苍鹰似乎已经极度不耐烦了,脸上只是冷酷地一笑,仅仅两三下,就在蛇头上逐出一个碗大的血口,然后探头往里面瞅上一瞅,身子便嗖地一声钻了进去。

“啊……呜呜……饶命……啊……”

随着一声又一声惨烈的吃痛狂呼乱叫,森蚺粗壮到恐怖的巨大身躯,瞬间将附近的山石、树木以及众多山丘齐齐扫平,但却丝毫没有减弱苍鹰在其体内的肆虐。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这片森蚺日日夜夜仰望苍穹的地面变得一片狼藉,小小的苍鹰,才施施然从蛇头里钻出来,一边舔着自己滴血的鹰喙,一边慢慢拍打着自己羽毛之间的血污,看了看横尸在眼前再无任何动静的森蚺,幽然叹了口气:

“要变强,唉,要修炼!”

“这话你这无毛畜生,倒是也听到了。可听到了,你却没有悟到,连自己的灵力都不知道为何物,你不死才真正是天诛地灭!”

“哼哼,修炼,修炼,连我才刚刚入门啊……”

0025、觉醒的洪荒奔走相告

不知不觉,一个巨大的秘密,在洪荒中终于渐渐传开了:

“知道吗,原本这遍地都是的灵气,马上就要消失!”

“还用问为什么,当然是那些穷凶极恶什么都吃的凶兽了!”

“灵气是十分干净的东西,而太多被凶兽吃掉的生灵,他们一个个无处可去的怨念和委屈,很多都变成了幽灵。”

“而幽灵加上怨气,再加上凶兽成天吃肉的大臭屁,这洪荒就被污染了,灵气也就慢慢走向枯竭。”

“没有了灵气,以后所有的生灵吃什么呢?”

“据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且也天无绝人之路,传下了一门修炼法门。”

“别问我,这法门长什么样子,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我也没见过,更不知道能从哪里得到它!”

“什么,为什么要修炼?”

“你这头傻猪,唉,要变强,要修炼,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

“哎呀,快让一下,我要吃最后一口灵气,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喽……”

一个个的生灵奔走相告,神情沮丧。

一群群的生灵,开始物以类聚,再也没有了洪荒最初万物和谐共存的气象。

虎豹成群,狼狈为奸,牛羊吃草,百鸟不落地,猴子上树,鱼群相互取暖,虫子钻地的钻地,打洞的打洞。

就连最柔弱的小草,也在某一天,不知不觉进化出了一种汁液:

遇见气味相投的灵兽吃草,它会愉快地分泌出甜蜜味道。

遇到讨厌的家伙,那对不起,那苦苦的味道,一定会让你终身难忘。

彼此提防,相互倾轧,形同陌路,一对白虎白鹤,在经历了数千年的没有种族鸿沟的友谊之后,也终于在这人吃人草吃草鱼吃鱼的分化大势下,进行了最后的告别:

“大白,你还是要少吃肉,看见凶兽还是要躲开一些。你是森林之王,虽然没有什么天敌,平日里还是要小心为是。”

“知道了,你这小白哭什么?咱们又不是不见面了,哦对,见面也只能看看而已。唉,小白呀,你是与灵性的,但愿你会早日找到那洪荒中的修炼法门,我、我也就不会常常担心于你了……”

这一对朝夕相处了数千年的白虎、白鹤,虽然不是洪荒其他地方的灵兽,但在这股天地分化的大势之下,一样未能幸免。这不是他们几千年厮混在一起的那点感情,能够左右的。

这就是定数,这就是大势,其他都是浮云。

任何生灵,天性中都藏着两个分身:一个善,一个恶。

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当善活得太久,不免就会流于虚伪,直至伪善,这时恶就会出来。善恶就是这样一对孪生兄弟,天天打架,却又天天相亲相爱。

望着白虎痛苦地咆哮一声,跑向遥远的山林,周天叹了一口气。

看着白鹤凄婉地啼鸣一声,拍打着双翅飞入云端,周天还是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的,原本灵气浓郁、草木葱茏被无数生灵追逐的地方,一下子变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万恶之源。

究其原因,源头自然还是来自于作恶多端的凶兽。

这些被大道之势碾碎做为洪荒养料的邪灵,在数以万年的潜行中,不知不觉自我凝结怨气淬炼出形神的凶兽,一出世诞生的灵智,因其混沌根脚和出生的缘故便远远高于洪荒中的任何灵兽。

高灵智带来高智慧。

几乎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任何一头凶兽就会天然地知道,越是灵气充盈的地方,灵兽也就越多。

当所有的凶兽为此蜂拥而至,这些灵气丰沛之地,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屠宰场。

时间一长,再傻的灵兽,也会因此觉醒。

就这样一来二去,灵气宝地变成了人人唾弃之地。

失去了生灵的生气与灵动,原本就是为万千生灵而生的灵气,也就逐渐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周天,就是这样眼瞅着四周灵气的枯竭,眼瞅着自己的这一方百里之地原本气势磅礴的灵气漩涡,缓缓地停止了转动,直至最后烟消云散。

这是大势所趋,周天倒也没有任何心理上的波动。

但是对于突然间从这方圆百里之地逃离的无数生灵,他一时半会还有些接受不了。

不是说属地里的生灵,自动归属于领地吗?

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把这一切都理解错误?

直到有一天,当周天失意地游荡在这方圆百里之地漫游之时,一只乌鹭突然仓皇地从天而降,他才瞬间有了顿悟:

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情感,是危险的。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大道无情,目空一切,唯我自在,方有万事万物的活路。

而现在的自己,仅仅拘泥于这小小的百里方圆之地,面对大势之下正常逃离的生灵,便生出了留恋之意悲愤之心,岂不可笑?

孰不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孰不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孰不知有情是一种最毒的药……

豁然开朗中,周天对这只突然莽撞地闯入的乌鹭,便有了一丝好奇的端详。

这只傻鸟,人家都是倾巢而出,望风而去,你倒好,一个人扑扇着风尘仆仆的翅膀,逆流而上,不会是迷路了吧?

仅仅是一闪念之间,望着几乎人去楼空的方圆百里之地,周天第一次面对生灵,有了说话的欲望。

之前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因为神识里总有这样一种记忆中的执念,据说背景太过强大,根脚过于深厚的人,是不可以随便开口的。

一开口,可能就是因果。

一个字,可能就是一个法门。

一道眼神,可能就是一把利刃。

面对羸弱的生灵,这些看似寻常的一举一动,可能就会让他们承受不了巨大的信息量而送命。

所以直到现在,周天都是三缄其口,从不与属地中的任何一个生灵长久对视,更比说开言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大势之下,他自然也要顺势而为。

或许,这只晕头晕脑闯进来的乌鹭,正是给他送上门来正式开口说话的天机也未可知呢?

0026、一只乌鹭的深情告白(求推荐)

准确的说,这只乌鹭,并不是漫无目的一头撞进来的。

它是在万里之外,被一头巨大的凶兽追杀,一路仓皇而逃,在几乎绝望之中,突然看见了一座高耸云天的山峰,竟然瞬间在心里就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感应,于是转头而来,也让穷追不舍的凶兽在一阵惊愕之后,彻底放弃了坚决要吃掉它的念头。

毕竟,这乌鹭突然改变的方向,是如今几乎已经无人再去的蛮荒之地。它即使去了那里,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早早改弦易张,重新去追杀别的灵兽。

身后没有了凶兽的追杀,但乌鹭并没有任何的松懈,反而更加鼓足气力,一路奋飞,就算沿途始终都只有他身单影只,他也没有半点迟疑。

但即使这样,一路飞过来,也整整飞了不知多少天。

直到那高入云天山峰,从最初遥不可及的一个黑点变成现在的巨无霸,乌鹭才激动的收起翅膀,从飞翔变成盘旋,开始寻找着合适的降落处。

然而奇怪的是,这巨大无边而又直插云海的山峰,似乎一直都在拒绝他的降落。

从最开始他习惯的高空降落,再到一层层降低高度的降落,却始终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推力,每当眼看就要落到山体时,这股推力立刻就会从山峰之间生出,将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推了出去。

如此反复,一连折腾了数天,这乌鹭终于筋疲力尽,同时也似有所悟了。

在围着大山巨峰绕飞了两圈之后,乌鹭终于像最初无数生灵前来拜山、定居时那样,缓缓降落到了山脚下。

这一次很顺利,除了山谷间正常的流风之外,几乎没有什么阻碍,乌鹭便看见了一个曾经的自然村落状的聚集地,铺陈在山脚下的平地与小山丘之间。

等到他选择了一处与自己气息相合的巢穴落在其上,一股过去的无数生灵在此熙熙攘攘其乐融融的氛围,似乎犹在这片聚集地上空氤氲弥漫……

原来,这里曾经有过如此众多的灵兽!

乌鹭转动着脑袋,四处打量着,心底不觉间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暖意:

这些已经走掉的灵兽,原来还是那样和睦,虽然成千上百个族群,却没有发生一起相互吞噬的事件。

嗯,这里果然有些天造地设的气象,如今大势之下,竟成弃地,真真可惜了。

不过这样也好,空空荡荡的这么大一片天地,我一个人,怎么也不会再引起外面各路凶兽的注意,只要好生掩藏自己的气息,每日去那小溪吃点鱼虾,在那草丛深处捉些虫子,闲暇时节去那山中四处走走看看,倒也惬意。

正美滋滋地自我陶醉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突然吓了他一跳。

定睛一看,却是一只极其漂亮的小白狐,不知何时悄然来到对面,静静地趴在他的对面,用一双好奇而又探询的眼睛,一声不响地瞅着他。

愣怔半晌,在确认了小白狐没有任何威胁和敌意后,乌鹭感觉到了一股小白狐与这片天地浑然天成的气息,于是友好地笑道:

“原来是一只小狐狸呀,我觉得你好像一直住在这里,灵兽都走了,你一个人不怕吗?”

小白狐听到乌鹭说话,却没有轻易搭腔,只是眨了眨眼睛。

乌鹭心里一沉,心想狐狸本就天生谨慎多疑,如今自己突然冒出来,说不定更会让人加强提防之心,于是赶忙又堆笑道:

“小狐狸你不要多心呀,我一个初来乍到之人,而且还是因为逃难才到此,绝不会首先冒犯你的。”

说着,乌鹭特意指了指四周又道:

“你看这里地方这么多,还有灵兽留下来的无数穴居和巢穴,怎么都足够咱俩住了。你放心,咱们先来后到,好地方你先挑,好去处你先玩,好东西你先吃,如何?”

终于,一丝笑意从小白狐嘴角荡起,清脆悦耳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你说这么多话,都是废话!”

啊,乌鹭一听,顿时有些傻眼。

小白狐马上笑着指了指半山腰道:

“这里原本就是众多灵兽定居的地方,你既然来了,你就在这里住下好啦。我可不住这里,而且从一开始来就不住这里,那巨石旁的百尺之地,才是我的家。”

是吗?

乌鹭忽然有些失落,抬头远远地望了一眼小白狐说的百尺之地,眼睛里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于是讪讪点头道:

“既然与你没有冲突,那就好,那就好,以后我就在这里住下啦,嘿嘿。”

小白狐站起身,盯着他莫名其妙地认真起来,足足看了半晌,方才转身跳下对面空荡荡的巢穴,一边向半山腰跳跃而去,一边远远地貌似警告的扔下一句话道:

“记住了,乌鹭——”

“你还在天上飞着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注意到你了。你若是好好的,我们不反对你住下来。若是像凶兽一样做坏事,或者引来了凶兽,你就必须得自行离开这里,记清楚了!”

对于警告,乌鹭倒是无感,反正自己就是来避难的。

而且,这地方尤其是这座雄伟的大山巨峰,本来就是吸引他万里迢迢拼命也要赶来的主要原因,自己自然就会慢慢将这里当做一个家,怎么会乱来呢?

不过这小狐狸嘴里说的“我们”,倒是令人费解、

嘿嘿,我们。如此说来,这地方其实并非就只有这小狐狸一人啊,倒也有趣。

乌鹭想着,一时有些高兴,一时又有些患得患失。

当然,最多的还是对新环境这五味杂陈的自然反应,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从此就与这里结缘一直这么住下去。

面对外面的乱世,乌鹭是真的不想再四处漂泊了,尤其是不想再有那种被凶兽穷追不舍的恐怖经历。

乌鹭从飞过来的那一刻起,他全程所有的表现,包括与小白狐的简短交集和对话,都被周天默默地看在眼里。

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好,要不要从今天开始,从这只乌鹭身上作为契机,从此面对洪荒发出属于他的声音。

而且,发出的声音,是洪钟大吕,还是微言精义,是下里巴人,还是阳春白雪?

恰在这时,乌鹭一身疲惫地寻到了一处巢穴,简单看了两眼,也顾不上清洁一下自己的羽毛,一头钻了进去,紧接着便莫名其妙地流出了眼泪,嘴里也喃喃道:

“没想到我乌鹭,经过了万里翻飞,竟在这里感觉到了一丝家的味道!”

“那神啊,你听得到吗?”

“你说要变强,要修炼。好,若有一天我真的变强,连凶兽也不能欺负,这里便就是我的家了!”

“既然是我的家,我就不允许任何人再来破坏……”

0027、周天要说法(求推荐)

乌鹭貌似祷告的发愿表白,一瞬间打动周天。

不知不觉,他的心中,独立于识海之外的某个神秘所在悸动中,刹那生出了莫名其妙的第一种情绪:

羽毛,为什么一定要长在像乌鹭、苍鹰以及各种鸟雀的身上?

鳞甲,为什么偏偏为鱼虾、龙蛇所独有?

尖牙利齿,为什么只在虎豹狮熊口中才会更为强大?

紧接着,第二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又像井喷般涌上心头:

凶兽出现,生灵涂炭。

那些被凶兽当做食物吃掉的生灵,肉体失去了,但他们无数的魂灵,却是凶兽没有能力吞噬的。

无法被吞噬的魂灵,却又没有了可以依存的肉体,就像人失去了房子只有四处流浪。这些无处可依的无数魂灵,就成为一个个孤魂野鬼的幽灵,生不生死不死,试问天道何在?

这股愤怒的情绪之后,第三种情绪便水到渠成的油然而生:

道,是时候了,我,周天,要向这洪荒,说——法——了!

三种情绪就这样混杂在一起,不断鼓荡、激励和撞击着周天,使他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一个充满了浩然正气的皮囊,膨胀着,一刻不停地膨胀着……

而唯一能够犹如旭日东升般神圣而庄严的出口,便是他那已经三缄其口不知多少经年的喉舌!

也许是早已血肉一体心心相印的缘故,识海深处——

无论【混沌记忆】,还是【玉蝶残片】,甚至基本就是盘古化身的那一缕【盘古幽思】,也在第一时间对周天的这股意外脱离了识海羁绊和束缚的惊天一念,产生了极其强烈的雀跃与呼应。

与此同时,就连一团血海中大多数情况下基本都在酣睡状态的【先天元婴】,也瞬息间张开双眼,手舞足蹈,眼含笑意,将红光闪闪的血海荡漾出一圈又一圈欢喜的涟漪。

而脚下的方圆百里之地,在经历了一阵不明觉厉的惊骇与震动之后,正值天寒地冻的严寒肆虐之下的山脚下,突然一片、一片翠绿欲滴的笋尖,犹如雨后春笋一般顶开坚硬的冻土层,以一种一眼望去的喜洋洋之势,一个个冒出头来。

大山巨峰上,更是流云翻卷,雾气蒸腾,滚滚轰鸣,不绝于耳。

半山腰上,动静更是出奇之大:

从来都是稳如泰山的巨石,就像底座装了陀螺一般剧烈晃动,包裹其间的几近玉化的黑白圆石,更是光芒大作,刹那间流光溢彩,刹那间梵音阵阵,刹那间暗香浮动……

无论怎样生长,那颗始终不离这百尺之地的莫名植物,在其枝头的数个微不可察的苞蕾中,相较最大的那朵苞蕾,也是忽然一声脆响,宛若神迹般瞬间爆出一枝新芽。

最神奇的还是要数那一枚万年都不曾变化的貌似鸟蛋。

只见灰白如石的蛋壳上,突然凭空显影出一个个微小的黑色斑点,与原有的灰白底色,恰好形成相映成趣的自然质地,使其远远望去,终于像一颗正正经经的鸟蛋了!

可千万不要小看这鸟蛋看似如此微不足道的变化。

对于一个万年都在蓬勃生长而它却却像被遗忘了的弃儿一样,万年都亘古不变的这样一枚鸟蛋,对它而言,这已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了!

但无论巨石及其黑白圆石,无名植物亦或是这万年不变的鸟蛋,要知道,他们可以说都是周天的伴生之物。

不管是其中的任何一样,他们好与坏,变或者不变,作为周天生命里的伴生者,他们几乎等同于周天,甚至可能还会暗含着周天其他于这洪荒中无法表达的意志。

所以,他们有什么样的呼应和反响都不足为奇。

而相对要迟钝不少的,就是现在还依然对这方百里方圆之地不离不弃的几个山中灵兽了:

反应最快的,自然还是那只灵动的,无论高兴还是不高兴,总是欢快地在荒原、山林之间蹦蹦跳跳的小白狐。

接着便是在根脚上相对接近于先天道体的那个黄毛猴子了,而且他出来的姿态十分惊险,是直接从高高的半山腰之上的悬崖处滚落而下。

只是手里还攥着一截折断的树枝,大约是猝不及防,在震惊中从树上跌落到悬崖,又从悬崖滚下,所幸并没有受伤。

而那条拼命都要往上爬的百脚蜈蚣,也不知这千余年来是怎么吃的——

从最初不过尺许之长,一路向山顶爬去,一路不停生长,直至长成了现在长达十丈、身如井粗的恐怖身子,最后就算没有大山巨峰的本能阻止之势,这家伙自身的体重,也迫使他自己都不得不中断他心底那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征服山巅的伟大理想。

还有就是那头可怜的梅花鹿,在这千余年中,虽然终于矢志不渝地依靠自身的四条细腿,成功地爬上了这座陡峭到几乎笔直的山峰,但却始终连半山腰都没有上去过,最近这些年,一直都在念兹在兹地望着他头上的百尺之地,每日都要呦呦鹿鸣几声。

令人忍俊不禁的是,每当这头呆头呆脑的梅花鹿,又要望洋兴叹地呦呦鹿鸣发泄几声,百尺之地上的小白狐,就会施施然地探出头来,俯视着他,露出善意但却不无揶揄和鄙视的笑意。

但奇怪的是,两人虽说常常这样四目相对,却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究其原因,怕是一个过于自卑,觉得自己连一个半山腰都上不去,真是枉做了呦呦鹿鸣的梅花鹿。

而另一个呢,因为早已将那百尺之地据为己有当做了自己最幽闭的深闺,小心眼里自然也是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多余的人,滋扰到已被她看做禁脔之地的禁区了。

所以一来二去,虽然两两相望,但谁都不想理谁,就这样将这种可笑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最后,当然就是那只刚刚不辞万里迢迢辛苦飞了的乌鹭了。

其实他钻进那遗弃的巢穴,就已经沉沉睡去。但是睡梦中,他的脑海深处,突然间就像又一道于无声处的惊雷,一下子将他炸醒过来。

等到他钻出巢穴,才发现这原本被他当做无数生灵遗弃之地的聚集地,居然还有好几个浑身都散发着奇异气息的灵兽,正仰首望天,满脸震惊,可是被惊呆的脸上,却又发着光,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期许……

0028、被削去了山尖的巨峰(求推荐)

一阵天地异象之后,只见这片原本已经呈现出一派凋敝破败,门可罗雀的颓废之势的百里方圆之地,刹那间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祥和静谧。

冻土之上,一拨拨破土而出的喜人笋尖,染绿了这片大地。就连无数的梨树杨花,也纷纷漫天飘洒。

周天凝视着这些与自己遥相呼应的天地、生灵和祥瑞,不禁有了一种喜极而泣的大欢喜。

他想仰天大哭一声,但哭号中却一定不是悲戚与忧伤!

就在这时,一只玄青大鸟,蓦然从他的百会中挣脱而出,充满了浩然正气的虚影,昂首就是一声长鸣,望着那高不见顶直插云天的山巅之上,扶摇飞去。

周天再无任何迟疑,甩掉心中所有忧虑和恐惧,踏步上前,指天为誓,大声宣号道:

“凶兽肆虐,生灵涂炭,天地不闻,呜呼哀哉!”

“我,周天,为之心有所感,心有畏惧,心有所属,心有说法。故,今日我要向这洪荒众生发誓——”

“鸿钧不出不得化形,但须知圆满难得,大道尚有一丝疏漏,所以这洪荒之中,天地之间,仍需有一人例外。这一人,便是我周天!”

说完,周天按照心中想的那样,特意停顿了半晌,以便看看苍穹之上,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感应或者某种非常的异象。

然而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天地异动出现。

周天沉思了一会儿,于是暗自点头道:

没有动静,就是默认。

好吧,这天地之间,本来就是沉默是金,沉默就是默认。既然我敢说,你敢听,却又没有任何表示,那我就当你这是默认了我,将是鸿钧之前,可以唯一例外到了化形之时便可以自行化形之人!

感觉得到了大道默认的周天,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又缓缓抬头,踏步上前,再次指天为誓道:

“我得大道传承,不与天道争先,但须自有一番天地,为我所用。所用者,自在天地内,无关大势与气运。”

“故,当此凶兽乱世,大劫初生,无数生灵,法则之下,可以为人鱼肉,可以供奉血肉,但不能既为鱼肉又让失去了肉体与躯壳的魂灵,成为居无所依的孤魂野鬼——”

“故此,我周天,依然是自今日起,向这洪荒众生发愿,我要设坛说法,只为那无尽的幽灵,筑起一片可以灵有所依的道场。”

话音未落,九天之上,无尽穹空,忽然响起一道晴天霹雳。

紧接着,便是漫天乌云,电闪雷鸣,一张怒气冲冲的大到无边的面容,赫然布满了整个苍穹。

随后,又是一道无与伦比的光芒,犹如一柄巨无霸鸿蒙天剑,自虚空中飘然而出,瞬息间悬停在周天所站百尺之地上空,催动着难以描述的威压之势,静静地瞪视着周天。

周天一惊之下,顿时感到了一种毁天灭地,大难来临的末日觉悟,真可谓是万念俱灰,魂飞魄散于刹那之间……

恰在这时,百尺之地一阵晃动,那棵刚刚萌发了一枝新芽的莫名植物,随着这一阵又一阵有意无意的摇动,新芽骤然间暴涨,竟直接长出了一根带着无数细小根须的崭新枝叶,无声无息地往前探出,枝头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子便缠绕住了周天冰冷的左手。

感觉到被一双温润而又充满了质感的手,轻轻牵住,周天一怔之下,神识一扫,顿时发出会心一笑,喉舌处随即便又变得灵动起来,仰首朝天朗声而道:

“我这说法,同样是得大道传承,不与天道争先,只是自有一番天地,设坛说法——”

“坛,谓之棋坛,只为消遣不惹天机。”

“法,是为棋理,只为明理无关大势。”

周天徐徐说完,便定定地抬头,凝注双眼,静静地仰视着犹如随时都会掉下的达摩之剑那一道悬空在自己头顶的鸿蒙之光焰。

良久,炫目的紫光之气渐渐隐去,最后终于重新归隐于那不知来处不知归处的无尽的虚空深处。

天地之间,也这一瞬间,变得重新波澜不惊。

“这就完了么?”

周天长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欢喜,释然,还是失望,期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百里之地外的广袤洪荒。

洪荒依旧,目光所及之处,隐隐有生灵闪动。

但是,接着你就会马上发现,时隐时现的生灵背后,一定会有无数双凶兽的眼睛,紧紧跟随。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就是大道使然,无需喟叹。

周天转回头,望着自己的一方百尺之地,慢慢露出微微一笑,还未开口,整座百尺之地一片欢腾,一道道熟悉的气息便波浪般一股股涌入识海深处。

啊呀,他们这是在打招呼么,他们居然学会了打招呼吗?

惊喜之下,周天刚要深入识海,就感觉眼前突然一黑,定睛一看,整个天空突然变得像骤然翻腾起巨浪滔天的大海,风起云涌,不可逼视。

看到异状,周天心有所悟,不觉就是一喜:

不管什么世界,不都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吗?

这就对了,看来有什么好处要降临了!

正想着,在那极高的天际之上,犹如怒涛滚滚的大海般的穹顶深处,一道缓缓转动的漩涡横空出现,将整个天空渲染得无比庄严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周天不觉呆了:

怎么回事,刚刚降临的威压之势,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难道,有什么错漏之处,又要来一遍!

嗡……嗡嗡嗡……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周天嘀咕完,急速运转的漩涡蓦然演化出一只满含无尽虚无的眼睛,无限寂灭地看了一眼周天,周天便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整个心神瞬间就感觉要被一只无形的大嘴吸空一般。

这一眼,还好只是飞快的一闪而过。

紧接着便掠过周天,缓缓向那始终不知其高的大山巨峰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就仿佛一只巨手缓缓掠过海边的一尊高大的沙雕,只是若无其事地一抹,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便从云端轰隆隆滚滚而下。

随着这滚滚而下的巨响,则是难以计数的碎石瓦砾,漫天尘土,以及剧烈晃动的山体……

0029、恐怖如斯的**之眼(求推荐)

刹那间,整座巨大的山峰,宛若遭遇了十级地震的狂暴推摇挤晃,就感觉它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倒下一般。

“天呐,这、这仿佛寂灭一切的眼睛,到底把好好的一座大山怎么样了?”

周天直看得目瞪口呆,满嘴苦涩,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来。

还好这只恐怖如斯的眼睛,似乎知道它自己的无限威力和威严,目光并未随意四处乱看,而是仅仅凝注于山巅那一点之上。

当尘埃落定,大山巨峰也逐渐停止了剧烈晃动,这只虚无到放空了一切的眼睛,这才轻轻眨了一下,眼神一转,重新向着周天缓缓看来。

周天一看,一股被猛兽盯上的末日感顿时又狂涌而出,***-之眼却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眼睛一合,瞬间自我湮灭在虚空中。

紧接着,一道金光闪闪蕴含着清晰可辨的无数道符纹路的气息,踏空而来,强行打入到周天的识海深处。

随即,一道道信息,便被周天一一解读了出来。

不过这样被强行打入的信息,就像外壳十分坚硬的椰子,不仅读起来犹如无字天书般艰涩难懂,而且打开它,也是伤透了心神。

直到几天后,周天才完整地将所有内容参悟透彻。

随后,他又为此发了好几天的呆,方才从这一次前所未有的震惊中缓过劲来。

回过神来的周天,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一直沉浸在识海中想着心事。

原来,那蓦然出现又瞬间自我湮灭的**之眼,竟然是从不轻易问世的大道之眼!

而轻易不问世的大道之眼,横空出世,不过是为了亲手抹平区区一座山峰?

我天,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山峰,竟然要大道之眼出手!

不过回想一下,倒也确实有些蹊跷在里面。

这千万年来,不知有多少灵兽萌发了想要对它登顶的欲望,却从未一个成功的例子。

而洪荒初立,首开灵气争夺先例的灵气漩涡,也正是这座山峰所为。

而且时至今日,就连与之几乎同气连枝的周天,好几次放出神识想要登顶一观,也总是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后继乏力,不得不收回神识。

如此细想,不觉有些后心发凉:

试想,如若没有一定的干涉,照这山峰一味的生长下去,那还得了?说它能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恐怕都是轻的。

哦,当然了,最后看来,大道之眼也不单单就是为了亲手抹平一座山峰这么简单。

扪心自问,这大道之眼的破例出世,恐怕真正的缘由,还是要落在周天身上。

而证据,便是这识海深处被强行打入刻写着无字真言的一条条道符。

这无言的道符,看似传文,实则命令。

归纳起来,无外乎这样几点:

第一,鸿钧之前不得化形,这是大势不可改。

第二,大势不可改,但小处有例外。既然周天发愿此前已被大道认可,且自身本就暗含大道之意,于是他的要求为那大势不可改之下的“例外”,自然也就得到了天地默认。

第三,身为“例外”,并非白送,而是需要有条件的。至于要满足什么条件,才可以成为鸿钧之前可能的那唯一之例外,这是周天目前还不知道的。

第四,设坛说法,洪荒宣誓,直接惹动了大道之眼的启动,但也惊喜交加。一番惊吓之后,大道之眼对这过早的逾越之举,不仅没有一丝惩戒,反而还亲自出手,为周天破局。

当然同样道理,破局之后,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面向洪荒,真正设坛说法,一样也不是免费的午餐,必须满足前提条件。

不过这一个前提条件,倒是指示的十分明白:

在一年之内,如果周天凭借自身力量,顺利登上这座与他几乎连枝同气的山峰之巅,并为这座山峰命名,得到大道认可之后,他就可以设坛说法了。

对于这个条件,周天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细想一下,这个预设的条件,似乎不仅有白送意思,甚至隐隐还有讨好之嫌啊!

或许,这又是打个巴掌塞颗甜枣的典型案例。

既然如此,那就先易后难,明天就去把这第一个预设条件给做了。

爬山,咱不怕。起名字,咱更不怕!

第二天,当一轮朝阳自天际升起,周天抖擞精神鼓起神识,开始向山峰登顶。

不过,刚刚飞越了几层悬崖峭壁,半空中就传来一声断喝:

“呔,不得投机取巧,否则即使登顶,也做不得数!”

投机取巧,谁投机取巧了?

周天一阵愕然,看向半空之上。

不用问,这一定是大道之眼自我湮灭虚空之前,早早就预留下的某种特别针对他的禁制神识。

既然是人家早早就埋下的手段,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尽管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周天还是停了下来,将神识随便找了一块山石也就是依照在洪荒中的本体依附其上,一边休息,一边思考,自己到底哪里投机取巧了。

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一大早出去觅食的小白狐,在山脚下已经空空荡荡的灵兽聚集地身影一闪,不觉间就让周天反应过来:

山脚下?

人家可不是没有瞎说,爬山你从半山腰爬起,不是投机取巧是什么!

这也得亏人家是大道意志,不讲什么阴谋诡计。

不然的话,若是换成稍后时代任何一个所谓的正人君子来,什么话都不消说,就等你从这半山腰爬起,他也能把你坑死!

想通了关卡处,周天也无心再休息了,马上奋起余勇,一路飞奔而下,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四处看了一眼后,但为了更加稳妥起见,周天干脆又下退了数十米,直接站到了平地之上,然后又仔细目测了一番,这才抖擞精神重新上路。

从山脚下再回到半山腰,这一路上,几乎是一气呵成。

但是周天却没有急于求成,而是认真地一步一步的走着,直到确认自己在每一个层级的悬崖峭壁处,都没有任何遗漏,而且还要盖戳般的拍上一掌,踏出一个实实在在的脚印,他才继续往上爬去……

0030、此山名曰天元(一)

半山腰一过,也不知是不是高度倍增带来的高度气压,周天攀爬所需要付出的心力,已经明显提高了几倍之数。

当精疲力竭地咬牙坚持,又攀升了七八层悬崖峭壁,一股更加强烈的阻挡之势,开始显现了威力。

这时,哪怕就算上升一寸之地,周天都感觉好像要使出吃奶之力,才能攀援上去。

就这样一天过去,周天回首看了一眼,从半山腰开始艰难以来,一天时间,他才仅仅攀到距离半山腰十层之上的悬崖峭壁处。

换句话说,从半山腰开始,这一天时间,他几乎都耗费在了这十层中的最后的一两层的距离上。

看来,今天是肯定爬不动了,只能休息,明天再继续。

如果这时已经有了身体,周天相信自己一定会就此躺在原地,说什么也不会再动弹的。

但是现在却在真正的山里野外了。虽说山还是这座山,可一来这山何其大也,而来这里已不是半山腰处,而且现在是处于任务阶段,不可能像从前那几次偶尔探山之举,累了乏了烦了,直接掉头回去就是。

现在若是转头回去,你就一定会被清零,还得从山脚下重新来过。所以,在成功登顶并为这座山峰完成命名之前,就算再苦再累,周天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坚持。

只是,与那百尺之地巨石之间的“家”相比,这荒郊野外可真的是极端之苦寒之地啊!

周天因为疲劳,开始还只是就近随便找了一快石头钻了进去。

然而没睡一会儿,他就被刺骨的寒气给冻醒了。

痛苦之余,只好钻出来到处找那种与自己气息最相合的石头。

在寻找石头的过程中,周天才第一次真正领略到了洪荒的原始威力:

极度寒冷不说,极度苍凉不说,极度蛮荒不说,单只说这吹来吹去的气流,那是真的如两把刀子一样啊——

当气流快速流动时,它就是一把利刃,会将你割得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当气流缓慢流淌时。它又是一把杀人不眨眼的钝刀,一下一下地折磨着你,比那利刃还要阴狠毒辣!

而这山谷之间的风,又恰似一张张磨砂纸,吹不进你的骨头里,却能在你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上,摩擦,摩擦,简直比那两把刀子还要伤人……

经历了这一夜辗转反侧的刁钻折磨,周天这才意识到半山腰中的那个“家”是多么的温暖和重要。

而那片包裹着黑白圆石的巨石的百尺之地的保护作用,又是多么的不可或缺!

这世间,果然是拥有时你不知其好,一但失去,才知珍贵。

早晨醒来,周天真是好一番感慨,方才咬紧牙关从昨晚找到的一块黑白相间的山石中,极不情愿地挤了出来。

出来后,他盯着这块黑白相间的山石,出神了好一会儿。

像这样的山石,之前那几次爬山、探山、巡山的时候,也曾见到过。

只是感觉那时候似乎很多,虽然不是遍地都有,而且大多都掩隐在其他山石与林木中,但基本上每个地方都能看到一些。

而现在呢,不知怎么放眼望去,要寻找半天,才能看到一块。

怎么回事呢?

周天望着到处都是狼藉的山体,忽然失笑了起来:

嗨,怎么把大道之眼给忘了?

被大道之眼盯上,就算只是轻飘飘的一瞥,那对谁都是一场浩劫啊!

山体崩塌,根基摇动,那些黑白相间的石头,很可能大部分都被深埋到了无数的碎石瓦砾中去了。

沉思中,一只高达数丈的黄毛猴子,忽然从从附近一处荒草遮蔽的山穴里一蹦而出,先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两眼便开始轱轱辘辘转着,不知想寻找什么。

很快,它盯着周天刚刚钻出来的那块黑白石,一下子出奇地安静了。

看了半晌,它忽然呲牙一笑,探手一抓,便将黑白石紧紧捏在了巨大的爪子中,还放在嘴里咬了咬,随即狂喜地抓耳挠腮着,两腿轻轻一跃,纵身便跳到了上一层悬崖峭壁上。

周天在一旁看得不由得一阵眼热。

唉,这先天的本体,果然各有各的好处呀,若论起爬高爬低,穿山越岭,谁又能比得过猴子们哩。

盯着黄毛猴子轻松攀援的背影,周天的心里忍不住就是一跳:

这黄毛猴子,既然如此喜欢这黑白相间的石头,而且又如此矫健善爬,如果我索性呆在石头里面不出来,只需一路跟着他,岂不是……

正想到一半时,神识中就是猛地一痛,就像被人突然敲了一闷棍似的,直打得周天一阵头晕目眩,眼冒金花,他才反应过来:

啊呀,自己怎么能有这种苟且念头?

该打,该打!

周天不觉有些面红耳赤,就像有人围观一样,讪讪地看了看四周,赶紧收摄心神,给自己鼓了鼓劲,开始接着昨日的爬山印记,继续攀援而上。

然而,刚刚爬了还不到数十米,一股莫名的力量,又像昨天那样如影随形地出现了:

神识中犹如双手向上攀援的劲力,被一种奇怪的黏合力,牢牢地在他与山体的每一处缝隙或凸起处交互时,都像胶水一样让他难以移动。

神识中宛如双腿向上托举的蹬力,则被一股使劲下坠的引力紧紧缠绕着,每每往上蹬踏一步,双脚都像绑着一对千斤重的秤砣,让周天感觉不仅寸步难行,而且还有种走一步退两步的错觉。

从误入洪荒以来,周天除了睡觉就是冥想,几乎还没有开口骂过人。尤其是在觉悟之后,他更懂得三缄其口的重要性。

在洪荒,随便说句话都是因果,更何况破口大骂?

但是现在,周天真的很想愤怒的破口大骂!

只是,在与这莫名出现的神秘之力胶着之时,他就是想骂人也不敢张嘴。

因为他一开口,自己奋力拼搏的那口气必然松懈。那样的话,自己会不会直接跌下山去,还真是难以预料。

就这样,又是一天悲催的过去,周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天攀爬上来的距离,目测一下,估计最多也就百十米,心中不由得就是仰天长叹:

那大道之眼传箴言,说须得在一年之内登顶,初闻还觉可笑,以为是白送分考题。

现在终于知道,任何时候,这世界都千万不要随便去猜测它的深意……

0031、此山名曰天元(二)

洪荒深处,三大混沌魔神嗜血、秩序和味道,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收到了一股只有他们之间才懂得的意识洪流。

“出什么事了,还是那方圆百里之地有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竟让这奥妙发来如此急促的召唤?”

只看了一眼,三魔神便咦了一声,没有一丝迟疑,纷纷踏出自己的隐身之地,向着千里之外的方圆百里之地飞奔而去。

千里之遥,对于混沌魔神而言,几乎是瞬息一念便至。

但是因为本体毁灭,又受法则之下的洪荒管制,即使他们的元神要远远高于这时候洪荒的任何凶兽和其他隐藏着的大能,他们也不敢放肆奔驰。

不过就算如此,三大魔神也很快先后脚的赶到了。

当他们远远地发现奥妙,竟然一点也不藏行地就大喇喇地站在那百里之地外附近,焦躁地引颈眺望,三大魔神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迎面向他们扑来。

等到四大魔神齐聚,奥妙只说了一句话,其余三大魔神便直接拦住话头道:

“不消说了奥妙道兄,方才吾等已然全部领悟了这里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不过如此惊天动地之大事,为何只有道兄一人提前有所感应,而我们三人却还须你来知会呢?”

看到这种时候了,这三人还在纠结过去的彼此高低,奥妙不觉苦笑一声,摇头道:

“三位道兄,莫非潜心修为过于忘我了?”

“吾之本体就是奥妙呀,先于一步领悟此处的天地机变,本就是我擅长的领域。”

“再说了,尔等潜心修为,不消问的,必是收去了自己所有的神识,这一收一放,别人是轻易找不到尔等了,但尔等要想第一时间知道外面的事情,自然也是要慢上半拍,有何牢骚可言乎!”

三大魔神一听,顿时脸上一红,齐齐笑道:

“啊呀呀,教道兄这么一言,倒是吾等的不是了。哈哈,那就闲言少叙,直接说我们如何办吧?”

奥妙双手一摊,面带难色道:

“兹事体大,连大道之眼都投下了一瞥,如何办理,须得吾等四人共同进退方可。不然,吾一人万万不敢妄言!”

说着,奥妙不自觉地瞅了一眼魔神秩序。

四人之中,秩序魔神本就隐隐有一种领头羊根底,到了陌生的洪荒,这种气势更炽。

现在,看到三人都齐齐瞅着他,秩序倒也不推托,沉思一下,点头道:

“那黑白石头,拼了命往山顶而去,自是有大因缘在其中算计。这点,吾等倒是不用再去多想。”

“只是这黑白石头,根脚和出身,竟连吾等四人,一个都看不透他的来历。尔等可得想清楚了,吾等是否真的要出手帮他一帮,惹下这么大一场因果?”

“不过,既然吾等都确认这黑白石头虽然猜不透他,但却与吾等在此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与机缘。所以,单就吾个人来说,我是肯定要出手帮他一帮的!”

听到秩序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个人当然也是长舒一口气,纷纷笑逐颜开道:

“无论何事,早就言明吾等共同进退。既如此,那就废话少说,看那山上的黑白石头恐怕早已筋疲力尽,我们还是早早过去出手吧……”

话音未落,四大魔神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时的周天已经懒得去记这爬山的日子,到底已经过去了多少个了。但是无论怎么艰难困苦,他都还是坚持了下来。

高度每天都在增加,虽然增加的幅度越来越少,但毕竟一米一米的在上升着。

而且,他还有一个惊喜的大发现——

有一次,也许是过于困倦和疲劳,在攀爬一处特别陡峭的岩层时,神识中感觉一口气没跟上,瞬间便贴着山体滑溜下去。

还好下面恰巧是一处松软的裸露树根,仅仅下滑了十多米就停住了。

周天以为回到这十几米前的位置,肯定又要劳心费力大费周章一番。

谁知,刚一动身,他便身轻如燕地几下便跨越了上去,简直有如神助一般。

吃惊之下,周天很是惶惑了几天。

但是在又一次不慎跌落悬崖又返回后,这个谜底终于被不经意地揭开了:

原来,只要是周天已经成功攀越过的高度,大道一经默认,那些过去的山体便不再是任务的一部分,自然也就对他没有任何瓜葛了。

弄明白这个很是烧脑的问题后,周天倒很是高兴了两天。

因为,这意味着大道法则之下还是很公正公平的。

至于那些前进道路上的阻滞,周天就只当是对自己心性的磨砺吧。

前世不是有句很是激励人的话吗?

不经历风雨怎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而且这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无意中给周天在一天下来的疲惫中提供了更多选择。

比如,在他登上了更高岩层后,如果没有合适的黑白石,他就可以回到走过的地方,去寻找与自己更契合的石头休息,而不用担心再受二茬罪。

不过这也同时给他带来了另一个困惑: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理,假设可能的话,他是不是可以一溜烟回到自己的百尺之地睡上一晚呢?

嗯,貌似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却是不可能的。

虽说他在各种阻力的干扰下,爬山几乎接近于龟速,但毕竟已经爬了这么长久的一段日子。

回望来路,远远望去,山脚下那些影影绰绰的聚集地,已经变得模糊难辨,可想现在的高度还是很高了。

他可没有信心,可以快似闪电每日走一个来回。

随着高度的与日俱增,犹如刀削斧砍的笔直山体,也越来越陡峭湿滑。

渐渐的,雾霭开始变得浓密,草木之间也不时又一道道带着雨露的凉气弥漫而出。

半空中的云朵,已经似乎触手可及。

这一天,许久没有看见过的那条百脚蜈蚣,终于忽忽悠悠地又出现在周天的视野之中。

远远望去,这头似乎越长越大的多足怪物,紧紧吸附在笔直的山体之上,蜿蜒扭动的身子,已经比初见它时的样子,攀爬的本领更加娴熟和游刃有余了。

看他那一往无前的气概,好像他还在为他心头的理想矢志不渝地努力着……

0032、此山名曰天元(三)

虽然有努力不一定有回报,但不努力一定不会有回报。

周天望着蜿蜒而去的百脚蜈蚣,不由得微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与他比肩的云天之上,忽然平白无故隐隐有雷鸣声滚滚闪过。

紧跟着,山谷中便多出了无数莫名其妙的动静,感觉就像又要又山崩地裂一般。

正诧异间,神识中,周天就发觉有一股神奇的拉力,幻化出一条万古长青般的春藤,将他轻轻拉起,然后似乎要带着他飘飘然飞奔一般。

还没反应过来,直觉又有一尊古色古香的恍若九鼎般的天台,以一股缓缓的抬升之力,托举着他似要越过那头顶一层层的山崖。

紧接着,一股勾魂的迷人饭香,扑鼻而来,令人闻之,只觉所有的疲劳都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

最后,则是凭空一把摄人心魄的漫天长刀,从山体的另一边横空而来,也不问青红皂白,望着周天便是当头劈下,直吓得周天啊呀一声,本能地一闪,在这几个力量的作用下,竟然一下子直接跨越了数百米的高度……

然而,这白白送来的好处,对周天而言,无异于一杯加了鹤顶红的毒药,真是有苦难言。

望着脚下这莫名其妙的异象,周天知道,自己不是被什么未知的神秘存在给算计了,就是大道预设的意志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就在这时,整座山峰,突然宛若钟鼓齐鸣,发散出铺天盖地的大笑之声,震耳欲聋,回荡在山谷与云天之上。

周天一下子警觉起来:

这是大道意志的声音,大道意志对这种异象终于有了回应。

那么,这种莫名其妙的异象,显然就是那未知的神秘存在,不知何故在算计自己了!

只是他十分困惑,这漫天的笑声,似乎对这异象没有任何作用,甚至似乎根本就当它们不存在一样,只针对自己?

不过想想也合理,这山间的大道意志,本就是为他而设,自然也就与任何外界无关了。

想通了这点,周天顿时怒从心起,蓦然鼓足心神,当头就是一声棒喝道:

“何处妖魔,大胆妄为,竟来坏我登顶之路,可知罪乎?”

话音未落,周天识海中立刻就有了反应,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那几道神秘力量,一下子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时的洪荒,一切都还不明朗。

而且,周天也不想轻易就惹下什么不必要的因果,于是放缓语气又道:

“我乃周天,此山乃我必经之路,必修之课,必种因果,必结之境。诸位若是就此罢手,自行离去,我就当诸位只是因善意而来,此事便从此既往不咎也!”

此言一出,周天就感觉自己猛然一坠,定睛一看,不知不觉中,竟然又回到了刚刚出发的地方。

心头大喜,凝神再看,就发现有四道微不可察的气息,瞬息间朝着四方飞遁而去……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异象的气息,周天这才长出一口气。

漫山回响的笑声,也渐渐自行消散。

却说战力最强的魔神嗜血,因为是以搏杀擅长而本体相较在速度与防御上,就相对比他人薄弱了不少。

周天突然的当头棒喝,是他们这四大混沌魔神谁都没有想到的。

等到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了——

几乎每个魔神,瞬间就被周天带着大道法则的棒喝,震撼的当场被禁制了心神,也由此激发了自我拷问的鞭笞,在周天一环套一环的逻辑语言之下被抽打的元神,几乎快要灵魂出窍,魂飞魄散!

这么大的因果,可见他们这次插手连大道之眼都默认了的周天登顶之路,是如今洪荒中多么大的一个事件,甚至还隐隐牵涉到了对天道的影响。

也幸亏他们的本体原来就带着大道诞生前的记忆。

否则根本不用大道法则出手,只须周天的这一声当头棒喝,就足以要了他们在洪荒之中的性命。

当然,这是周天不可能知道的内情,也是这四个想做好事却帮了倒忙的倒霉蛋所不能领悟的因果曲折。

而这其中,又数嗜血受伤最重。

回到藏身之地,待他好不容易将快要破碎不堪的元神收拾起来,他才发现,这一次惹出的因果,真是亏大了!

别的不说,仅仅是这最要命的元神,若要完全恢复,没有一万年的休养生息,休想回到之前的完好无损的境地。

一万年呀,且不说万年中会有多少事发生,多少人物诞生。单单这修为上,他就要整整比别人少了一万年!

“周天,吾记住你了——”

嗜血咬牙切齿,最后只能这么来一句以解心头之恨。

至于秩序、味道和奥妙等三个混沌魔神,虽然受伤较轻,但是对元神拷问的伤害四个人却是一样的,同样都会面对嗜血遇到的极其棘手的修为延后这个巨大难题。

这场不知是飞来横祸,还是天赐良机的风波和短暂插曲之后——

周天的登顶之路,虽然还是被各种有形、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每天都在艰难中向上一点点跋涉,但是速度,却在那一刻之后,有了一种明显的提升。

以前,周天一天之内,平均下来可以攀登八九个层级的悬崖山体,换算下来大约二三十米之高。

而现在,一天下来,他已经可以鼓鼓劲翻越十五个左右的悬崖层级,换算下来的高度距离已经有了近五十米。

这是一个长足的进步。

如果照此算下来,这洪荒一年有五百天,就算周天满打满算非一年不能完成登顶。

那么,一年下来,每天保持五十米匀速攀升,他就可以攀登到二万五千米的高度上。

现在唯一无解的,就是这座山峰,是远远高于还是可能低于这个目前猜测的高度。

假若就是这个高度,这也是不得了的,整整三个喜马拉雅山还多啊!

想着,周天都忍不住腿肚子抽筋。

当然了,现在他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首先,是自然的进步。

在已经过去的数月攀山岁月中,凛冽的山风,如刀的气流,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各种阻力、拉力以及向下的吸力,对已经习以为常的周天而言,在心理上已经不在话下了。

而最关键的,还是在周天的元神的变化上。

注意,这个爬山的元神,可不是他识海深处的那个元神。

那个血肉中的元神,是前世的元神,属于周天的先天道体(人)。

而这个元神,则是化身于洪荒中的本体元神(黑白圆石),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看做是周天的一个分身。

0033、此山名曰天元(四)

周天用了结绳记事的法子,在大约第九个月时,整个山峰的地质地貌,也有了几乎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头顶以上,再无参天蔽日的森林,绿草盈盈的山坡,以及四处可闻的鸟语花香。

取而代之的是,由下自上的白雪皑皑,以及了无生灵痕迹的空旷与苍凉。

此刻,若是探头下看,整座山峰,已经完全高过云端。特别是到了寂静的夜晚,那漫天的繁星,就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颗。

而从梦开始的地方那个山脚下,别说看到了,现在就连一个小黑点都不是,只能凭回忆去想象它的模样了。

可以说,周天现在已经走到了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一个很可能将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分野点——

往前一步,是未来,未知,风险和成功。

往后一步,则是过去,记忆,熟悉和守旧。

不知道在这分水岭之间——

是不是真的会有一条分割线,将本就一体的整座山峰一分为二,代表着它们自己的高低之别,境地之别,以及别的什么差别。

反正在周天的神识中,他是已经从心底认可了这种或者莫须有或者必须要存在的区别化和差异化。

这条线,是鸿沟也罢天堑也好,每个人眼前到了一定时候就应该出现这样一条分界线。

莫名其妙生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慨,周天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来自自身的变化。

然而,就在他沉思中,盯着脚下自以为有的冰火两重天的分界线,一脚踏出的刹那之间——

原本在他眼中那白雪皑皑的世界,一下子消失了。

就像从不曾存在的乌有世界,让周天一脚踏出,然后一脚踏空,倒是在心理上体验让他到了那种刹那地狱、刹那天堂的极度感受。

当他惊愕地回过神来,凝视着眼前,这才发现刚刚看到的不过是一场幻境。

若不是他无意中莫名其妙的坚信,这脚下有一条白雪世界与山林世界的分界线,他一旦堕入幻境之中就不知何时能出来了。

但这幻境并非洪荒中的邪魔外道,而是专门针对周天在这座山峰也就是他的登顶之路,特设的最后一道心魔。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这九个月登山以来的种种磨砺和淬炼,不知不觉让周天已经跨入到了一个崭新境界,完成了属于他的第一次脱胎换骨。

因此,当他一脚踏出,堕入幻境,却又瞬间一脚踏空,回到现实,实际上已经登临到了巅峰!

但是幻境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来,此时此刻,现实的一切自然是真的,但幻境在此时此刻同样可以说是真的。

为何会出现这么拗口而又费解的问题呢?

因为这个真实的幻境,在大道之眼出手前,它就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是这座山峰一直往上疯长的山顶,最后被大道之眼一瞥之下给抹平了。

也就是说,假若这个山顶还存在的话,那就是真实的现实世界。周天攀爬到此,还真的就得继续往上爬下去。

如此一来,他一刻不停地往上爬,山尖一刻不停地往上疯长,此消彼长,何时是个了结?

所以回过头来说,这座巨峰又真是一个妖孽!

但妖孽是妖孽,它又是周天伴生的本体,又怎么能是妖孽呢?

因此,这其中的弯弯绕和秘境,又正是大道中的深刻奥义所透射出的一些微言大义,现实呈现。

所谓道可道非常道,不可说就是不可说。

但对此时此刻的周天而言,踏出了幻境,面对的就是现实。

现在的现实是,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换言之,无路可走,就等同于他已经登顶!

登——顶——了!

周天不敢相信眼前这呈现出的真实场景:

九个月以来,一直给他那种笔直向上刀削般的山体,突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马平川的大草原,山林环抱,山涧无数,小溪潺潺,飞鸟走兽,生机盎然……

看着这头顶就是苍穹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周天知道,如此平整的大地,当然就是那大道之眼一瞥之下,犹如刀切豆腐般留下的结局:

这座山峰,到此为止,就这么高了!

到底有多高呢?

周天现在还不想去算,因为,在这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平原之上,直到现在他才感悟到,这座山峰的之大。

可以说,在他攀登的这九个月里,这座山峰因为有感,所以灵智暴涨,肯定是以一种非常规的生长速度,又不知疯长了多大。

只是由于它被直接削去了山顶,所以也就只能横着去疯长了。

但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还不足以让周天震惊在原地。

因为,在目光所及的视野中,一幕令人匪夷所思的场景赫然出现在远方。

并且,隐隐中,似乎还有一股神秘的气息,在不断吸引着他。

周天目瞪口呆之下,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召中,没有一丝迟疑,拔腿便走,一路飞奔而去。

来到近前,却是更加匪夷所思的——

在一片极其秀美的竹林之间,几块五彩巨石环绕,居中之位,静静摆放着一尺棋枰。

棋枰上,一左一右搁置着一对棋奁,分别装着361颗黑白棋子。

而更令人称奇的是——

在一尺棋枰一侧,居然站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男童。而男童的两侧,则也是一左一右侍立着一对灵物:

左边是一只小小的白狐,右边是一只小小的乌鹭。

这、这不是典型的下围棋画面吗?

天呐,这是前世多么熟悉和热爱的场景啊!

刹那间,周天胸口一热,耳畔便传来一声天籁般的问讯:

“此山见证了此人,此人见证了此山,善莫大焉。此山应有名,有名者当名传千古!”

此山应有名?

周天跟着念叨了一声,不觉恍然大悟,当即踏出一步,望着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朗声宣号道:

“此山有缘,高深莫测。一望无涯,内含棋局,一如天元,中镇八荒。”

“故,此山有名,名曰天元!”

此言话音未落,便获得四方一望无际大草原及其万物的响应,一时间回声滚滚,轰鸣阵阵,天降星辉,地涌奇香……

0034、无意化形棋运生(第三更)

看着天地之间异象连连终于有了响应,周天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现在,大概只等大道默认,一切就该尘埃落定,告一段落了。

正想着,苍穹之上,蓦然便降下一道白光,紧接着又是一道黑光——

全部凝注在这座山峰之上,宛若铺天盖地的巨大探照灯,使得整座山体呈现出一半白,一半黑,黑白交替,交相辉映,就像一盘正在对弈的棋局,令人目不暇接。

忽然,自那南方传来一声喟然长叹,硬生生挤进了周天的耳朵里:

“吾潜心修炼,不敢半分懈怠。悟大道,观大势,问天命,算气运。有感洪荒众生,有心化形讲道。孰料这八荒之内,九天之外,大气运竟然还套着另一种大棋运!”

“咦吁乎,气运哉,棋运哉?”

受这股横空而出的喟叹滋扰,正在天地之间氤氲万状演化的黑白之气,忽然一顿,蓦然化为两道光芒——

一道瞬息没入白棋棋奁。

一道瞬息没入黑棋棋奁。

紧接着,小小的白狐,也忽然身形大涨,化为一道漫天虚影的白狐,一嘴叼起白棋棋奁,直往山下坠去。

而乌鹭也是如出一辙,化作一道铺天盖地的巨大乌鹭虚影,也追着白狐往山下直飞而去。

最神奇的,还是那一直侍立在一尺棋枰旁的男童——

突然变得活灵活现起来,望着周天天真无邪地一笑,周天便感觉自己的神识,就像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家一般飞奔而去,嗖地一下与那男童相拥而笑,转瞬就已合二为一。

一阵巨大的晕厥袭来,周天感觉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包括他自己……

当他再次悠悠醒来,两眼刚一睁开,就被自己的变化吓住了:

一抬眼,便看见了自己的手。

一投足,又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双脚。

接着转动着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地将自己全部看了一遍,周天缓缓地将眼睛又轻轻的闭上了。

巨大的幸福感,让他一时间承受不住。

是的,经过了这洪荒中的不知计年的漫长煎熬,他,周天,终于又有了身体。而且,还是一样的先天道体——人!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他已经化形而出,重新为人了!

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周天想着、想着,眼中忽然流出了一串猫尿。

一伸手,周天擦了擦眼角,然后将一根沾满了眼泪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嘴里。

咸咸的,涩涩的,果然是那记忆中的滋味!

周天仰面朝天,四肢伸展,嘴里含笑,就像躺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之上,慵懒自在。

“还不起来吗?”

周天竖起右手对自己说道。

“不,我要再躺一会儿!”

周天举起左手对自己回答道。

“好吧,看在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准奏!”

周天摆正自己脑袋,装模作样地最后哼哼了一声。

没人说话,也可以跟自己自言自语啊——

周天想着,忽然心口一热,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

“唉,这可以张嘴说话的感觉,还是真好啊!”

突然,天际之上,祥瑞丛生,祥云朵朵,光芒闪动,慢慢堆积出一道漫天金光大幕,缓缓向山巅之上而来。

周天一看,忽然心有所感,急忙一骨碌爬起来,挺立在山巅之间,仰首看上去。

也许是看到了好整以暇的周天,一副正襟危坐,恭恭敬敬的模样,半空上的金光大幕,随即缓缓向着周天席卷而来。

当天幕一角,碰触到周天的一刹那,周天浑身一震,就感觉自己突然像一个骤然发动起来的水泵,开始疯狂地吸食着天幕之中的漫天金光。

而天幕也像澎湃的大海一样响应着周天,将无数的金光悉数倾注而下。

当天空恢复了平静,大幕隐去,金光散尽,周天这才满足地睁开双眼,忍不住浑身上下将自己摸了一遍。

良久,他才陶醉点点头道:

“原来这就是功德,唔,还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现在功德加身,以后到了洪荒也可以说咱是有功德之人。只是现在功德,似乎还用不上吧?

周天知道,功德最主要用途,就是用来消弭业力的,可以说有钱也难买到,极其珍贵。但对没有业力的人而言,当下的确还没有获得一件灵宝甚至至宝来得更实惠。

至于还有什么用途,只能以后慢慢去发现和感悟了。

周天想着,走上几步,将目光落在最后唯一剩下没有变化也没有消失的一尺棋枰上。

这一尺棋枰,好端端留在原地,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一件法宝吧?

但很快周天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一尺棋枰,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原来,这一尺棋枰,居然是一处直接与山体生长在一起的连体巨石,自然生长而成为浑然天成的棋盘。

要拿走这样一副棋盘,别说根本撬不走拿不动,就算能到手,也根本不实用。

周天端详了好一番,最后不无遗憾地将手放在这一尺棋枰上,恋恋不舍地摩挲了好一会儿,方才颔首道:

“也罢,此山既然已经名曰天元,山巅之上自然也是需要有一应景之物坐镇。”

“唔,你既浑然天成于此,以后便坐镇于这山巅之上!”

话音刚落,一尺棋枰竟然突现欢呼雀跃之象,似有一阵敲子声响,清脆悦耳。

周天倒也不愕然,含笑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却有一黑一白两道气运,瞬间从一尺棋枰飞出,加注到了周天身上。

周天一愣,随即有些惊喜不已。

因为他已经从刚才的天地之象的变化中领悟到,这黑白之气乃是大道有感而发,在原有已经定型的大气运中,又特别追加了一阵运势。

而且从种种迹象看,这种追加增补的运势,很有可能是主要从属于未来所有归属于围棋之道的人,所特有的一种气运。

这种气运,就是棋运!

如果这是真的话,对周天而言,无疑就是一道别人所没有的护身符,可算是大道莫名其妙赐下的一个天大好事了!

而且,棋运即气运,这种仅凭下围棋就能获得棋运的修炼法则,将来在洪荒一旦公诸于众,那岂不是闻者必将如过江之鲫纷至沓来?

这对于无数洪荒大能甚至圣人招揽信徒都是头痛难题,他周天还是问题吗……

0035、设坛讲棋,说法问道(一)

【棋运】这一刚刚新生的大气运横空出世,可以说,这一专属大运势不仅因周天所生,更是为周天而生,其中的大功德,未来将不可估量。

所以,在周天感觉自己在山巅之上的这个登顶任务,基本告一段落,于是就开始思考下山的问题。

上山时,自己是以神识游走于天地之间。所以,若没有特别禁制,基本是来去自由。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所谓没有化形想化形,化形之后又多有烦恼。

这其中最大的烦恼,当然就是这一尊让人既爱又恨且怕的肉体了。

爱,就不说了,没有肉体何来化形?

恨和怕,说的却是这一尊肉体,饿了累了困了烦了,你都得好生伺候。否则,随便哪个地方罢一下工,你都有大麻烦。

所以,这也才有修炼法门的大行其道。

但现在周天看了一下自己,除了那些还用不上的大背景、大根脚和几件逆天至宝,基本上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这比喜马拉雅山还要高耸的天元山,下山可就是周天眼前一个最大的问题了。

但是没想到,周天刚刚试探性地抓着一根藤条,准备顺着山体溜下去试试,结果身子一滑,藤条便被这猛然下坠之势瞬间扯断,整个人随即直落山下而去——

啊!周天大叫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黄色的影子,闪电般冲了过来,探手一抓,就想将他接在手中。

周天定睛一看,却是那始终在山中徘徊的黄毛猴子。

九个月不见,居然又长大许多,怕是身长四丈都不止了,身手又及其矫健。呵呵,这下自己有救了。

谁知,一道闪电突然凭空而出,一下便将黄毛猴子打了一个趔趄,直直摔落到悬崖之下。

什么情况?

周天不觉一惊,怎么还不允许救人——

这可是天元山呀,几乎是自己本体伴生,又被自己刚刚命名,这里所有的一切,可以说已经绝对是自己的禁脔之地,又有大道默认,谁敢在此滋事甚至胡乱插手!

就好像专门要回应周天这一念,一道闪电又是横空而出,直直劈在数百米外,又一道急吼吼赶来的黑影之上。

周天远远望去,这黑影居然还是一个老相识——那只孜孜不倦地攀登高峰的百脚蜈蚣。

可怜的家伙,这一击,似乎比黄毛猴子还要凄惨,不仅全身被电得上下焦糊,而且直接晕厥过去,像一只纸做的蜈蚣风筝飘落而去。

这一次,周天沉默了。

因为他已经发现,在自己急速下坠中——

山体之间忽然凭空生出了一片巨大的流云,一半是黑云,一半是白云,横空而出,将他轻轻接住,然后飘飘洒洒往山脚下飞去。

周天凝神一想,顿时明白了:

这是觉悟了的天元山有感自己对他的命名,其实也就相当于以这种方式唤醒了它。

所以,在自己需要帮助时,它也自然而然生出了报恩之心,瞬间提升了它自己的灵智,以本体自有神通将他托举了起来。

至于怀着同样心思的黄皮猴子和百脚蜈蚣,虽然也是一片好心,但却无意抢了天元山的风头,天元山刚刚苏醒的灵智,当然不干了,因此护体神通自发而出,将两个捣乱的家伙直接给干晕。

要知道,周天这一路登顶,立志,宣号,直至登顶功成,从此将包括天元山在内的方圆百里之地,真正尽数收入名下,周天便已是获得了大道认可的这方天地名正言顺的主人。

主人有事,救主之功,得多大的功德,岂能随便让人抢走

而且因为有大功德在身,周天本身就有大道护法,尤其是在这方圆百里之地内几乎是领域中的独尊之身——

就像西游中的唐僧,一路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虽然还没有成佛的果位,但已经可以回程之路上以肉身飞升。所以,就算真的掉下山去,他也不会有任何伤害。

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完全触底后,周天发现:

这一白一黑两朵祥云,却没有因此凭空消失。而是在看到他站稳身体后,立刻便化作两道棋运,加诸到了周天的身上,令他一时间又惊又喜:

这样也能获得棋运吗?

还是另有隐情?

但不管怎样,棋运就是气运,没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多多益善,管它是怎样得来的呐。

定定神,周天站在山脚下,重新向天元山望去——

顿时觉得自己连一只小小的蚂蚁都算不上,只觉得其高耸云天的山体,更加的巍峨雄伟,云山雾罩,气象万千,而又令人生畏。

然而,一丝骨肉相连、亲密无间的气息,却又一丝丝涌上心头。一瞬间就感觉如果自己愿意,这座看似高不可攀的巨峰,就如自己身体的任意部分,可以随意挥洒指使,驱驰驾驭,不在话下。

收到了这份感应,周天点头致意,随即将注意力转到了那一对倒霉蛋身上。

放眼巡视了一圈,无论是黄毛猴子,还是百脚蜈蚣,竟然都好好的躺在半山腰上那百尺之地中。只是两人都呲牙咧嘴的,看样子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皮肉之苦看来还是不小的。

周天这才松了一口气,暂时也就懒得再去管他们了,沉思了一番,遂迈步走向那沿着天元山依山而建的生灵聚集地。

离开了此地的生灵,在一个又一个聚集地中,留下了无数个形形色色的巢穴。

而且由于都是谁先来谁就抢占最好的地势,后来的再去抢次一点的好地方,所以东西南北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乱搭乱建。

再加上现在人去楼空的那种荒凉感,看上去令人忍不住都是直皱眉头。

而且,周天看了一会儿,里面竟然连一只留守观望的生灵都没有坚持下来,令人沮丧的氛围,连聚集地的草木都显得无精打采,了无生趣。

就这样,周天默默地走着,看着,思考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不觉就将方圆百里的生灵聚集地完整地走了一遍。

只是周天没有去注意,在他走过去的每一寸土地,坚硬的冻土,黑黑的土地开始有了白花花的蒸汽升腾,氤氲,盘旋……

0036、设坛讲棋,说法问道(二)

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最初出发的那个原点之上,周天停了下来,盯着自己的脚尖,感到了一直酝酿在胸腹间的每一个字词,都像金子般在闪闪发光,都像勇往直前的流星般在叮咚作响。

他知道,这句话马上就要像冲破黑夜的朝阳那样喷薄而出。

整个洪荒,将因此而石破天惊。

无数生灵,也将铭记这个划时代的一天。

至于结果会如何,只有天知道!

周天猛然抬头,面向广袤的洪荒,一步踏出,庄严宣誓道:

“我,周天,误入洪荒,得大气运,获大默认,遇大机缘,悟大世界!一路走来,光明磊落,日月昭昭,铿锵有声,终于天地有感,赐我独创棋道一门,棋运一脉!”

“气运即棋运,棋运盛气运盛,气运盛棋运生。唯感万物苍生,天地玄黄,谁为棋子,谁为棋局?棋之道法,又谓何为?”

“有感于此,今不敢再蝇营狗苟浑浑噩噩,徒负天之眷顾地之恩宠道之垂青,于这方圆百里诞生之地,指天为誓——”

“自即刻起,我周天,开棋道之门,设棋坛,讲棋义,明棋理,论棋艺,会棋友。”

“凡洪荒之内,万物苍生,若是有感,皆可入我法门,听闻棋道,感悟天地,研习棋义,自寻棋运,机缘腾挪,但凭天分,各依天命,造化转换,修为几何,莫问机心,当自有一番境地!”

一番话,娓娓道来。

讲到中途,突然天空大放金光,大地雾霭蒸腾。万树梨花,香气弥漫。

及至最后一字落地,百里之内,山河震动,冰河解封,铁树开花。千里之外,万物苍生,具皆一震,纷纷抬头侧耳聆听……

周天心有所感,不觉微微一笑,顿了顿,再次开言却是直接张嘴索要道:

“我设道场因天地,故此,设坛说法之道场,名曰【太极道场】,是为鸿蒙蕴混沌,无极生太极,太极有两仪,黑白永流转。”

“我之说棋为苍生,故此,我有一山名曰天元山,是为【一子定乾坤】,乃道生一,一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

“这是大功德,当为我所得!”

话音一顿,周天便感觉到一阵大欢喜铺天盖地而来——

刹那间,祥云朵朵,气象万千,流光溢彩,法天相地,一道金光闪闪的天幕横空出世,,犹如万马奔腾,又似百鸟朝凤,自那穹顶之上滚滚而来……

在洪荒深处的不知其远处,曾经发出一声喟叹的山谷深处,一声叹息再度响起。

紧接着,一道令人敬畏的身影,缓缓扭动着自南而北几乎填满了整座山谷的巨大身躯,蓦地抬起正在聆听的脑袋,时而沉思,时而颔首,时而迷茫,时而坚定,最后缓缓点头道:

“谁为棋子,谁为棋局?”

“何为天,何为地?”

“道也,法也!是了,吾若仍像这般闭门造车,不问天地,天地何感,吾又何往……”

随着这一声声话音,这座堪比天元山之高远甚至还要巍峨的大山,瞬息间飞出一条蜿蜒千里的蛐蟮,望着山巅飞速攀援而上。

而在洪荒另几处极其隐秘地——

已经藏身潜修了数万年的混沌第一大杀神罗睺,以及同样隐去了自己所有气息的混沌空间魔神扬眉,都被这一道滚滚而过的金色大幕所惊醒,神识扫处,纷纷露出又是嫉妒又是艳羡的气息,陷入到若有所思的长久沉默中。

完成了面对洪荒的设坛说法宣号的周天,在纷纷倾注到他身上的功德瀑布般的洗礼之下,竟然一头幸福地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不知何时,身旁就多了几个巨大的身影,一个个犹如下山般围在四周,神情各异地瞪着大眼和小眼,静静地望着他。

周天一骨碌坐起来,团团一看,顿时笑了:

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果然还是一直都对这里不离不弃的老面孔了。

最显眼的自然还是小白狐,不仅是她模样可爱讨喜,主要还是她这几千年都似乎一般大小的身子,永远就这么大,正好可以抱在怀里像宠物一样逗弄她。

也正是她的小巧玲珑,才使得她可以很轻松地直接趴在周天的鼻子跟前,在他酣睡之时与他脸对脸对视。

不过,周天突然醒来,却又结结实实把她吓了一跳,一个弹跳,就惊慌地蹦开了。

体型最大的,当然就数这小山般的百脚蜈蚣了。

这厮倒是高冷,虽然也是早早地凑了过来,但周天醒来后他虽然也是动了动他最前面的一对前足,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倒是黄皮猴子看见周天醒过来,在一旁喜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特别是当周天一眼看向他时,这厮竟然比任何灵兽都通灵地爬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摆出一副被降服的状态。

只是可惜这厮现在长得体型也实在太过庞大,虽然比不上百脚蜈蚣,但已达四丈之高的身躯,也不是现在的周天可以去摸头表示一下的。

最后是那只乌鹭,因为一对高达三米的大长腿缘故,只能远远地站在最外面的一处废弃的巢穴上,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周天看。

周天将他们逐个都认真看了一遍,虽然心里早已明白,但还是需要明知故问一番地点头道:

“说起来,我们都是老相识了,比邻而居,不知几千数万年光阴荏苒,今日倒是第一次这样聚在一起,彼此相看一番。”

“唔,熟面孔就不须假客套了,说吧,你们都一个个的跑过来围着我,意欲何为?”

话音未落,黄皮猴子便抢先说道:

“你说要开棋道之门,设棋坛,讲棋义,万物苍生,若是有感,皆可入你法门,可真?”

周天定目望着这黄毛猴子,郑重点头道:

“真,我面对洪荒,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是真!”

说着,他依次看了看小白狐,百脚蜈蚣和乌鹭,将每个人都认真的问了一遍:

“你们几个呢,也是跟这黄毛猴子一个心思而来?”

众人连忙纷纷点头称是,却不料周天突然话锋一转,摇头笑道:

“要想学棋可以,但你们几个却须与洪荒中人有所不同,要拜我为师,方可入门,学棋问道,机缘造化,拼得前程!”

几个人纷纷笑道:

“那就拜你为师好了,此事又有何难?”

周天却是含笑不语,半晌才又说道:

“你们只知拜师,可知什么是拜师,师者,又是什么呢?”

0037、设坛讲棋,说法问道(三)

几天下来,无论是小白狐,黄皮猴子,还是百脚蜈蚣,乌鹭,他们四个很快便领悟到了什么是师者,师道,以及为什么要必须先拜师才能入门的道理。

他们之所以有这么快速的领悟,除了这方圆百里之地的先天熏陶外,最重要的还是那一丝分转到他们头上的功德之效。

这一点,之前连周天都不知道。

直到他们找过来,围着他发愿要拜师入门之际,周天才察觉到他们身上那一丝熟悉的功德气息。

经过一番探查,周天才知道这四头先天灵兽,竟然是这方圆百里之地的伴生灵兽,自然也就根脚有了与众不同的一点特殊性。

所以,当天降功德,九十九成给了周天,一成则又分为四份,分别给了小白狐、黄皮猴子等四人。

也正是这番因果,周天才心有所感,马上提高门槛以入门弟子之名给出了考题。

至于他们之中,谁能通过考验,谁能第一个成为他这棋道一门的大弟子,那就得全凭个人的机缘和毅力了。

现在,百脚蜈蚣去了天元山北方,黄皮猴子则到了山麓西方,乌鹭飞往了山之东方,小白狐因为身体上的差异,被周天放到了天元山的南方,那里相对水美草肥,阳光充沛,算是对她略有照顾。

周天自己也没有闲着。

现在誓言既出,棋道已开,天地有答,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东风是什么?

自然就是那洪荒之中的万千生灵,也就是令无数大能圣人头疼的信徒门人的来处了。

但是现在,周天有一个必须要时时刻刻都要面对和克服的先天不足,就是现在的洪荒,隐藏的先天魔神和潜修的大能很多,诞生了灵智的生灵,更是不计其数。

可问题是,不管是洪荒大能还是寻常灵兽,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一个能够化形而出,成就先天道体。

没有先天道体作为智慧和思想的支撑,棋道一脉,就必然很难推广和普及。

这就是周天目前面临的先天不足。

也是必须要去克服的两难境地。

造成这样的局面,就是因为周天像混沌中的盘古那样,未等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再去推行自己的棋道大义,而是刚刚感应到天地之间的那一份萌芽,便强行应运而生向天问道。

原本天地完全可以无感甚至无视。

但周天这个堪称大道之外的唯一异数,本身所拥有的大道气息气质实在太过强横,就连天地也不得不做出迅速回应,以免整个洪荒在刚刚开天辟地余震之下尚未完全架构的天地,再次陷入混乱甚至崩塌。

所以也就不得不捏着鼻子,违心接受了周天这个开山立派的逆天要求。

说违心,那是真的违心啊!

要知道,现在放眼整个洪荒,唯一成就了先天道体之人,就是他周天。

同时,他还要第一个开山立派,成为第一个教门宗主。

还要第一个设坛说法,抢先布局洪荒,为以后洪荒中各族之间的气运,造化,机缘争夺大战,埋下种种伏笔,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是放在以后,周天这任何一个举动,都会立刻招来无尽的天罚,以及不会有任何姑息说法的天劫轮番轰击。

但现在是洪荒刚立,天地初创,连天道都还在自我酝酿之中,哪里来的天劫天罚?

所以,这一路看下来,周天似乎就像一个围棋高手那样,每一步都精准地计算到了,每一步都恰到好处而不至于全局崩盘。

其实,这一点连周天都难以悟到。甚至可以说,某些极具先手意味的举动,根本都无关周天什么事。

何也?

别忘了,周天刚刚觉醒在这洪荒之中,一道【盘古幽思】便硬生生占据了他识海中的一角。

最后,甚至就连那不知所踪的造化玉碟缺失的那一角碎片,也自动寻主而来。

要知道,这一角碎片,因为其后来的“不知所踪”这一机缘造化,可比后来出现在洪荒中的造化玉碟主体,都要更加厉害。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所以,别以为这天底下真的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不过尽管有这不可更改的先天不足之大势,两难中的周天,依然还是手握先机,占尽天机,兼具机缘造化,这洪荒中的头一份首发优势,已经是板上钉钉跑不掉的了!

所谓请帖发了出去,就要开门迎客。

迎客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一个,便是仪式感。

所以,目前基本还是光杆司令的周天,就不得不凡是都得亲力亲为,包括这已经对洪荒喊出去了的【太极道场】,总不能牛都吹出去了,可道场却还虚无缥缈的是一句空话吧?

好在草创阶段,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因陋就简。

无数生灵废弃下来的各种巢穴,修修补补,翻旧如新,正好可以拿来搭建自己的太极道场。

不知疲倦地又是砍树,又是碎石,又是运土,又是铺路。

不知不觉十几天干下来,周天惊喜地发现——

自从化形还原到自己原来的先天道体,这一具身体,已经由化形之初只够入门级别的人仙最低修为,一路跃升到了人仙的巅峰飞升阶段:

中间那些练气,凝元,筑基以及分神,合体,渡劫什么的,基本上是一掠而过。

惊愕之余,因为事关修为大事,周天忍不住坐下来静心沉思了起来。

一番探查下来,周天终于有了潜修般的明悟。

自己在人仙这个层级,之所以一路飚飞,几乎每一步都是一带而过。这就像一个大学生因某种原因休学后,再回到学校以学生身份开始从头读书——

那么,小学的课程,中学的课程,对他是难事吗?

现在的周天,就是这样。

论境界,因为【盘古幽思】的加持,他的境界几乎等同于大道圣人初期。

论造化,【造化玉碟残片】的护佑,还不够造化吗?

论机缘,那【混沌记忆】拿出来,整个洪荒会不会地动山摇都未可知也。

周天目前所缺的,就是唯独修为这一块。

修为怎么来?

当然是得不停地修炼,修炼,修炼。

可怎么修炼,如何修炼才会事半功倍,什么是真正的修炼之道,这又是周天的先天短板。

但是,现在干了十几天体力活,他的人仙修为,竟然从初期直接蹦到了人仙巅峰,只等机缘一到,便可一脚踏入修仙也就是地仙境地,还真是把他惊住了……

0038、设坛讲棋,说法问道(四)

要知道干活也能修仙,周天早就会把自己当成天下第一的苦力。当然这只是个例。

因为周天的境界、造化、气运和机缘摆在那儿,就像洪水猛兽横在人世间,每个人都不能对他熟视无睹。

但大道法则也摆在那儿,就像洪水猛兽再厉害,也有铁笼子严加管束。

所以,即使拥有大道圣人初期境界的周天,他先天道体的修为,也得遵守大道法则,从无到有,从零开始,一步一步的来过,必须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照章办事。

唯一的不同,就是周天可以凭借自身逆天的境界和机缘造化,在一步步的修炼过程中,特别是最低级的天仙以下,别人可能需要几百甚至几千年才能突破的窠臼,他只须一掠而过就是了。

但是这一掠而过,也必须要有实际行动才行。

因此,周天因为道场建设问题,只能亲力亲为之下的干活,无意之中竟然满足了大道法则突破限制,让他在短短几十天时间里,从人仙一路飙升到了地仙修为境界。

将来,如果一旦突破太乙天仙进入大罗金仙以上境地,像今天这样累得像一条死狗的情况,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时,点石成金,撒豆成兵,呼风唤雨,腾云驾雾,都只是一些小儿科的修为了。

自洪荒以来,为什么有那么多万物苍生前赴后继都有修炼成仙,终其一生所孜孜追求的,不正是人人都希望拥有这样改天换地永恒不灭的梦想吗?

周天一边快乐地干着手里的活儿,一边憧憬着未来那经天纬地的大法力,而经他之手通过巢穴翻新出来的房舍,外观不仅更加美观,而且屋顶之上不知不觉就有了一丝隐隐的灵气。

当周天不经意中发现了这点,心里不由得更加高兴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现在的修为成长速度,真的已经不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而是每时每刻都在进步。

现在,举手投足间,他随手摸到一棵树,那棵树就会立刻有所感应,枝叶摇动,索索作响。碰到一株草,这株草便会草尖颤动,沁出汁液。

特别是当周天累了乏了,走到随便一处山涧小溪,手往水里一伸,就会有一条一条的大小鱼儿,围拢过来亲吻着他的指尖。

这种感觉,真的十分美好。

而这一切,是不是也是修仙过程中的一种快乐呢?

周天发现自己,已经开始真正融入到了这个还很荒凉的洪荒之中,并且开始慢慢喜欢上了它。

不过,建设道场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足足一百天了,仍然还没有一个生灵找过来求师学棋问道。甚至,远远望去,外面广袤的洪荒之上,连一个影子都看不到。

周天也不着急,只是安静地干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这中间,那远在天元山之北麓的乌鹭,仗着自己腿快,晃晃悠悠地飞回来过一次。

当他在半空中,看到已经旧貌换新颜的聚集地,一眼望去,几乎都快认不出原来的样子,忍不住就是一声高亢的啼鸣,然后一冲而下。

“师——”

拍拍满是灰尘的翅膀,乌鹭张嘴刚叫了一声,便感到连头都还没有回过来的周天背影中,一股隐隐的威压,让他突然有些噤若寒蝉,嘴里半个字也不敢再发出来了。

虽然他还懵懵懂懂,但有种隐隐的感觉他却是知道的,师,他曾经说的那种“修为”似乎又精进了。

周天转过身,看了一眼乌鹭,露出笑容道:

“乌鹭,放你出去,看看我们的山之东,如今回转,可是有收获了?”

一句话,就问住了乌鹭。

乌鹭呼扇了一下翅膀,讪讪道:

“师,我看见一条黑黑的大鱼,忽然从水里钻出来,生出一双翅膀,飞上了天空不见了。”

“我有些不懂,他是鱼,怎么能有翅膀,我是鹭,却没有他那样的鳞甲,何也?”

周天点点头,望着乌鹭道:

“还有呢,都说出来。”

乌鹭扬起脑袋,开始回忆道:

“有一头虎,我一直忘不掉他的样子。别的老虎都吃肉,他却吃草吃石头,而且常常喜欢趴在高高的山头发呆。”

“还有一种生灵,我却不认得。唔,样子像鹿嘴巴像牛,虎豹的爪子,叫声不阴不阳。”

“哦对了,那天我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发现就被一只比百脚蜈蚣还要大的巨龙,摁在了他的巨爪之下。”

“不过,就在我以为他要将我吃掉之时,他却望着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就一闪不见了。”

“别的么,也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望着乌鹭一惊一乍,却又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周天暗暗点头,却也一点也不点破道:

“那你为什么回来呢,是我要你做的事情,做完了吗?”

乌鹭终于不说话了,怔怔地同样望着周天,两只高达丈许的大长腿,突然蹬地一跃,便飞上了半空。

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乌鹭方又一声长唳,望着东方而去。

“师,我知道我为何要回转一趟了。师,我是突然想你也想这个地方了……”

余音绕梁中,周天倒是一怔,望着乌鹭消失的东方,不觉颔首道:

这乌鹭,多日不见,却是将自己的真性情,磨练了出来。

这对他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曲径通幽之路。

虽然被乌鹭搅和了一番,在枯燥的修修补补的日子里,却也不失一种情趣。

转眼间就到了春暖花开时节。

算算日子,竟然已经有了两个一百天大兴土木的日子了。

在一阵草长莺飞中,一头梅花鹿带着呦呦鹿鸣之声,施施然从天元山深处,探头探脑地走出来,一边四处嗅着,一边兴奋地不停打着喷嚏。

乍一见这头毫无任何征兆就跑了出来的梅花鹿,周天远远望着他,不觉间竟然一时呆住了:

自己的天元山,居然还藏着这么大一头活物?

而且,不仅自己一点无感,就连天元山也无感吗?

不过凝神再一看,周天这才有些释然地放下心来:

这头突如其来的梅花鹿,虽然也早早就诞生了灵智,而且似乎很早就来到了自己的这方圆百里之地,更没有跟随着弃地而去的大批生灵远遁。

但不知为何,他的灵智水平,可比小白狐、乌鹭他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唔,最多也就相当于人类三四岁儿童的智力吧。

周天端详着梅花鹿,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长得个头如此正常了。

0039、我的太极道场(求收藏推荐)

也正因为智力所限,这头梅花鹿远远见到周天,才会显得如此彷徨徘徊。

胆怯让他怯步不前,但周天身上所蕴含的巨大吸引力,本能却又驱使着他必须要一往无前。

看到梅花鹿一惊一乍的令人好笑又好气的萌态,周天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有了灵智但却生长极其缓慢的灵兽,是一种比较极端也有些棘手的群体——

他们既不像寻常生灵,只须正常对待即可。也不像诞生了灵智并日渐强大的灵兽,可以要么顺其自然任他自生自灭,要么入了法眼加以引导便是。

但对梅花鹿这样既有灵智却又十分羸弱的灵兽,就不能轻举妄动。

想到此,周天慢慢转过身,装着没有注意到梅花鹿的样子,俯身扛起一根早砍削好的木头,朝聚集区正南方之外走去。

经过两百个日日夜夜的修修补补,聚集区里面的巢穴经过改造和修整,基本上已经有了一种初具规模道场的架子,以后再做进一步完善就可以了。

主体工程完结,现在就需要一个最重要的标志性建筑——道场牌坊,也就是整个太极道场的脸面大门。

当然,凭周天现在的修为,所谓牌坊,最多也只能因陋就简了。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又踏勘了几天具体地形地貌,他决定将整个道场的大门,放在整座天元山脚下的正南方。

正南方有一片相对相对开阔的大草甸,与洪荒之外的荒野戈壁正好形成十分明显的反差。这样一来,首先在第一印象中,趋利避害的生灵本能,就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这里。

除此之外,大草甸左边还有一片湛蓝湛蓝的湖泊。水的天然灵性,也给这个地方增色不少。

大草甸的右边,则神奇地长着一棵巨大的榕树,而且放眼方圆几十里之外,都不再有任何一棵树,就像这棵榕树唯我独尊乃是这方小天地的树王一般。

远远望去,于是这课巨大的榕树,宛若一尊浑然天成的五彩华盖,就像太极道场天然的一方旗幡,猎猎飘扬在冷冽的洪荒之中。

有了这样一处风水宝地,简直就是天然雕凿而成的一个门脸,基本上不消周天再费什么心力体力,只须砍伐一对本体气质高贵的木材,居中竖在湖泊与榕树之间即可。

这一对充作门脸门柱的木头,自然须得是自家天元山所产,而且还要千挑万选才是。

所以,仅仅是进山寻木,就又花了周天近一个月时间。

不过令人惊喜的是,这一月时间没有白花,周天不仅找到了需要的木头,而且木头的材质,有好几种,竟然还是与围棋十分契合的名贵品种。

在斟酌了一番之后,周天最后选择了一棵金丝楠木,一棵千年楸木,作为太极道场草创阶段一个门脸的第一候选用材。

这可是一番大因果。

太极道场一旦面对洪荒正式开放,搭建太极道场的一砖一木,一沙一石,都是有功德的。

而象征着太极道场标志性的门脸建筑用材,其尊荣性有多大,可见一斑。

所以,当周天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两棵树身上,比划着就要做出砍伐的样子,两棵树不仅没有感觉到本能的恐怖,反而在一瞬间欢呼雀跃,早就呼之欲出的灵智,也在这一刹那迸发而出。

这是一种献身,而且是一种“道”领域中的道义献身,善莫大焉。

可以说,两棵树刚刚诞生了灵智,便死去了。

但两棵树虽然在此刻死,却又必将在那一刻活。这就是因果,而且还是功德。

当周天将它们分别竖起来,成为道场尊荣无比的门柱之际,两棵树便会凤凰涅槃,重生于洪荒。而且,恐怕到那时,它们至少也是散仙境地了。

第一个扛出山的,周天并没有特意分出主次,而是完全听任机缘,随手抓起一根木头扛在肩上就走。

到了大草甸之上,他才发现,第一个成为门柱的,居然是千年楸木拔得了头筹。

想想倒也合情合理。

这楸木,特别是百年以上的楸木,本身就是制作围棋盘的绝佳用料,更别说这还是千年楸木。

只是有趣的是,在周天开始小心翼翼地将楸木放入挖好的深坑之时,这些天一直若即若离跟随的那头梅花鹿,不知怎么就一下子大胆起来——

突然几个跳跃,便来到了近前,先是紧张地瞅了一眼周天,看到周天看也不看他一眼,于是猛地往上一凑,将他那温热的鹿唇贴在楸木上,深深地嗅了一嗅。

大概是楸木特有的香气刺激,梅花鹿刚刚陶醉地闭上眼睛,嘴里就不由自主地打出一个喷嚏,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一个愣怔之后,居然索性又探出长长的舌头,轻轻舔起了楸木。

周天看着梅花鹿的举动,不觉就是心里一动:

咦,莫非果然一切都是有定数乎?

门脸有了,似乎还缺一对门童。

这梅花鹿,该不会就是其中的一个门童吧……

想着,周天于是微微一笑,却也不敢大声,望着梅花鹿轻轻说道:

“鹿,既然如此喜欢,可愿意与这楸木为伴?”

话音未落,梅花鹿便是浑身一哆嗦,一个翻滚倒在地上,瑟瑟抖动着,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窝在地上半晌都不敢动弹。

看来还是惊着他了,其弱小程度远远超出了想象。

周天迟疑着,伸出手,但就在即将触摸到梅花鹿的一瞬间,他又将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还是再等等看吧。

周天瞥了一眼梅花鹿,随即不再管他,将楸木完整地放入大坑,开始填埋沙石,最后踩实踏平,一根门柱便在洪荒之中树立起来。

楸木竖起来的瞬间,一道黑白之气瞬间溢出,将整个木柱环绕着生出一层微妙的氤氲之辉。

周天看在眼里,不觉也为这楸木马上就得到了一丝棋运而高兴。

弄好楸木,接着便去山里搬运金丝楠木。

扛着楠木从山里出来,远远就看见那梅花鹿,竟然又跟屁虫似的苏醒过来,正往这边奔跑着寻找自己。

待看到周天,他马上停了下来,短小的尾巴欢快地甩了甩,发出一声清亮的呦呦鹿鸣之声……

0040、鸿钧出,天地动

几天后,左楠木,右楸木象征着一对门柱的门脸,终于呈现在了洪荒之中。

与楸木一样,楠木在竖起的刹那间,也得到了一丝棋运的辉映。

在棋运若隐若现的黑白交替的辉映中,代表着踏出就是洪荒,踏入就是道场的一道大门,也由此诞生了。

也许在万千普通生灵眼中,这道门是虚无的,根本不存在的。

但是只要动了一念想要以棋求道之人,这道门便是真实存在的。想要一步踏入,说容易也容易,只需敲门即可。

但若要真正登堂入室,成为棋道传人,你就不容易了。

这道门,体现的正是围棋最朴素的普世普惠思想:

入门容易,精深万难。

入门易,是因为万物苍生,从来都是生而平等但活着活着就分出了三六九等。为什么?所以,围棋就要以此问道。

精深万难,体现的则是人生哲学,就像人世间的三六九等,如果不去设问,不去打破,不去奋斗,永远安于现状,就像棋局一样,一局终了,你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所以,从这道门就可以看出,任何世界,都是不平等的。

否则,还要这样或那样的门做什么!

门,其实就是一种等级,也是一种机遇。

但是真正有悟性的人,门,却一定又有另外一种含义。

这含义就是,无论你想做什么,你都必须先要有门。

推门而入,你才有了资格去做想做什么!

现在,一道虚无的门,一道实实在在的门,就这样出现在洪荒面前。不过,它显然还缺点什么?

周天望着一对门柱,呆呆地坐在它的对面,想了一天,天黑时,心里就跳了一下:

门有了,门柱也有了,这就是大门的牌坊。

但是牌匾呢,没有名字的牌匾,还是有门有脸的牌坊吗?

想着想着,周天站了起来,举目四望,却又摇头一笑。

“太极道场”这四个大字,由谁来题写?

题写牌匾的牌匾,以及笔墨纸砚呢?

可惜自己现在还是最底层修为的人仙,自然不会点石成金,变出一堆笔墨纸砚,再用最好的灵宝炼制出一块上好的牌匾,最后灌以大罗金仙圣人境界笔力,写出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太极道场。

周天一边畅想着,一边腹诽着,正神游九天之外,一道清晰无比的声音,蓦然划破长空,响彻洪荒:

“吾乃鸿钧,今日已然悟道化形,吾愿普天同庆。”

“普天同庆之日,吾立下宏愿,要与天下苍生,分享吾之成功法门。”

“十年后,有缘者可来玉京山听我说法!”

一道道宣号,犹如春雷将此时此刻即将没入夜色的洪荒炸响,瞬间星光闪烁,亮如白昼,回声悠远,万物肃立……

周天也是聚精会神,侧耳聆听。

听完,广袤的洪荒之上,鸿钧宣号的震动依旧余音袅袅,只听得周天不由得一阵阵心生苦涩,口中发干。

果然是洪荒第一人啊,一言既出,天地轰动竟然如斯!

只是,他这宣号的时机,出现的也实在蹊跷吧?

自己刚刚指天为誓,宣号设坛说法,并且很早就向大道法则承诺——

“坛,谓之棋坛,只为消遣不惹天机。”

“法,是为棋理,只为明理无关大势。”

他鸿钧便马上就跳出来,甚至连一点机心都不遮掩,如此迫不及待,看来我那宣号虽然有大道法则背书,又有自我承诺在先,但还是不被天道所喜。

不,甚至是根本就引起了天道的本能警觉!

累了一天的周天,此刻已经困倦全无,两眼大张,一动不动,凝视着这漫天而起的极昼之夜,苦苦思索,渐渐豁然开朗起来。

是了,正是这极昼之夜,露出了那鸿钧的马脚。

如今洪荒,虽然天地初立,但日月星辰,早已就位。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已是不可更改的大势自然法则。

大势之下,鸿钧却选在万物沉睡之际匆匆宣号,就真的不能等到明天吗?

当然不能等。

换做是周天自己,恐怕也会这么做。

早一天,就有早一天的运势和先机。晚一天,就很可能永远比别人慢半拍。这就是法则,这就是大势。

大势之下,谁敢松懈?

不过,鸿钧这样一来,却不知又把因果给周天还了一些过来。

本来周天在鸿钧未出之前,就已经首先对鸿钧欠下了最大的两笔因果债:

其一,逆天而为,成为洪荒第一个化形之人。

其二,抢先设坛说法,布局未来运势及其先机争夺战。

如果鸿钧一声不响,继续等待他水到渠成的瓜熟蒂落,时候一到,周天就必须拿出相应的大量因果作为鸿钧的补偿。

现在好了,鸿钧顺手又给还了很多过来,周天何乐不为。

高兴的想到这里,周天忽然又是一番心头大震:

等等,自己的出发点,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

鸿钧化形,其实根本就不应该站在对立面去看待这个问题。

鸿钧化形,便意味着广袤的洪荒,从此在化形这个禁制上放开看管制。

同时也就意味着从此刻起,将有无数的生灵从此可以化形而出,抵达更高的智慧和境界。

有了无数化形的生灵,周天设坛说法,推演棋道一脉,才算真正有了基础。

而这,恰恰不正是大道法则要求的那一前提条件吗?

要说法,需契机。

原来这个契机,还是要落在鸿钧这个合道之人的头上。

想通了一直困扰着自己的心结,周天忍不住发出了会心一笑。

这一笑,原本因这滚滚惊雷般划过天际的鸿钧宣号,而显得一片噤若寒蝉的百里方圆之地,顿时如沐春风,刹那间重又鲜活起来。

灵动而起的气息,也让周天这时才回过神来,放眼在自己的这方天地之中充满暖意地来回看了一眼。

看完,周天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很好,这方天地,果然在大道意志的背书之下,得到了尚在孕育中的天道默认。

这鸿钧第一次面向洪荒的宣号威力,在自己的光环之下,已经俨然成为一方堪称法外的自有天地。

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周天裂开嘴,望着自己的专属领地,终于第一次像一个刚刚考了满分的小学生那样,傲娇地笑了。

笑完,他感觉鼻子痒痒的,于是抬手一抹,却是摸到了满手的鼻血……

0041、一千里之地也不够

流鼻血,有因果!

周天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不禁就是一愣。

要知道,仙人与凡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牵一发都与大自然息息相关。所以,任何异常异象都不是随随便便发生的。

然而,将四周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

罢了罢了,兴许是这晚间的气温骤冷,却又被鸿钧这一宣号弄得天地沸腾,所以忽冷忽热之间,这刚刚化形的道体还不太适应吧?

周天本身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现在又有了大造化加身,功德洗礼,整个气质更是温润从容,当下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个小小的插曲,重新看向自己竖起不久的那一对门柱。

好吧,既然难得有一天极昼之夜,瞌睡都被赶跑了,索性就继续起来干活吧。

周天整理了一下头绪,决定还是接着白日所思,沿着左楠木,右楸木,再扎出一左一右两道篱笆起来。

篱笆为墙,方有内外之别。

不然,这鸿钧已然宣号,偌大的洪荒,哪里是我的,哪里不是我的?

既然终究是要人人都抢地盘的,当然就要争做第一,还要做得更好,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自己早已前占先机这番大因果。

当然,篱笆为墙,更多的不过是一种象征。

这方圆百里之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真要周天一点一点地去将整个领地,全部以篱笆为墙围起来,那也是不现实的。

总之,凭自己的心灵感应,不想扎了,就马上罢手。罢手的地方,便是一个段落的开始和结束。

原本被洪荒宣号震晕在地的梅花鹿,刚刚已被周天看向自己这方天地温暖的一瞥,也随着万物苏醒过来。看到周天起来,他竟然也是一个跃动,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于这个早已再熟悉不过的唯一小小跟屁虫,周天对他的一举一动,也是早已熟视无睹。

且看机缘,且看你造化吧——

周天虽然没有看梅花鹿,但心里还是闪过了这么一念,便再次向天元山走去。

洪荒外面,就近的倒是有不少适宜做篱笆墙的荆棘和刺藤,但无论从任何角度出发,周天都不可能首选用它们。

别说什么天下为公的大话,如果你连自己家人都照顾不好,未来又何以照顾天下乎?

所以,有好处肯定是要先尽着自家人。

周天刚刚步入山谷,整个山谷便是一片欢腾。

这让周天十分高兴,内心也是一阵火热。

每一次进山,每一次都有全新的感觉。放眼望去,整座天元山有越来越多的生灵,已经或者正在诞生灵智。

而现在的天元山,自从被大道之眼抹去了疯长的山巅之后,不仅没有萎靡荒芜,反而更加的葱茏茂盛,巍峨挺拔,涌出连绵不绝的山风地气,雨露均沾,滋润着山里的无数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俨然一派仙山圣水之大气象。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周天这个“意外而存在”的因果所致。

所以,每当周天入山,天元山有感,万物有感,自然也就会举山额庆了。

周天笑着,却又不敢轻易开言,唯恐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让某一个刚刚萌发了灵智的生灵,被话语中的某个字词震碎魂识。

只是,经过几次择树选材,这些生灵尤其是无数的草木,似乎早已熟悉了这个套路,未等周天伸手,便一个个主动花枝招展着,抢着探出枝叶,希望周天能第一个看到自己。

物竞天择,大浪淘沙,果然这就是法则之威啊!

周天找寻了一圈之后,随即选定了一种黑色荆棘,一种通体都是纯白的刺藤,作为最终的篱笆墙用材。

这黑色荆棘,纯白刺藤能够进入法眼,既是他们的造化,也是他们自身优势的物竞天择法则之下的自然选择。

毕竟,篱笆为墙,围出的是以棋道为推演主体的太极道场。

围棋之道,又是以天地之间最纯粹的黑白交替为道义,那周天不选他们又会选谁呢?

只是周天没想到,在截取藤条时,两种选材不仅都各自流出了对比鲜明的黑白色浓稠汁液,而且全部当场便衍化出各自的黑白之气,又很快化为棋运没入其不断流淌着汁液的枝体中。

这与当初周天砍伐名贵的金丝楠木和楸木,完全是两个境界啊!

一阵愕然之后,周天很快又点头释然:

这藤条与荆棘与名贵树木相比,虽然本体低贱,但是在天元山尤其是整个太极道场,几乎一天就会有一个大变样的大环境之下,各种生灵凭借着这种好处,各方面的进步自然也是一日千里,倒没什么好奇怪的。

周天捆扎好藤条,一路向山外走去。

这时,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蓦然出现了:

周天刚刚踏出天元山之界,脚下的大地,便随着他的步伐,每走出一步,就长出一米,简直就是步步惊心!

开始周天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于是便停下来,转身去看一直尾随在后梅花鹿。

这个小小的跟屁虫,现在很多时候都是他最好的参照物。

而梅花鹿凭借着他身为本体动物的先天本能,似乎早已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早早就停了下来,直愣着脑袋,远远地望着周天,好像也在疑惑,突然之间,怎么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这么远……

周天凝神想了想,还是无果,索性也就不再去胡乱猜想,只是专注于脚下,走一步,暗暗用心记一步。

不知不觉,原本从山谷走出来,再穿过聚集地,那一片大草甸很快就能走过去的距离,这一次,周天一直走到第一千步时,扩张的大地,终于戛然而止。

紧接着,苍穹之上,一道刺眼的白光莫名其妙地划过天际,远远地打在目光难以企及的洪荒某处,然后便瞬息消失。

周天盯着白光消失的远方,心有所感,再次抬起脚步,小心翼翼地轻轻踩下,最后终于长舒一口气。

令人头皮发麻的异象,总算没有再出现。

也就是说,周天走了一千步,这脚下的大地,就长了一千步。

这意味着什么呢?

周天抓抓眉毛,自嘲地一笑:

意味着什么,最直观的,就是头上的老天,不知怎么发了神经,莫名其妙的白送了他一千步的土地。

0042、纷至沓来的众生相

一头青背孤狼,踽踽独行在洪荒一角的密林中。

这片密林,并不是他的栖息地。

他是从更荒凉的西北方向,一路追随着迁徙的食草大军,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食草族对大地灵气变化的灵敏度,就是比他们这些食肉族强大。

这里果然水美草肥,鸟语花香,灵秀万千。

自从在西北苦寒之地,莫名其妙就诞生了灵智以来,虽然他还是以吃肉为主,但是自己内心中的某种变化,他也是冷暖自知的。

这种变化,是从偶然一次飘过的风里,听到的一句不知谁说出话语开始的。

那话说,“要变强,要修炼”!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每个字,都像他遇到过的那些比他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凶兽,那一只巨掌重重拍下的力道,狠狠敲打在他的心上。

那一刻,他才领悟到了一种虚无的疼痛,其实比一只凶兽的巨掌实实在在打在身上,还要更加的疼痛!

所以,他现在最害怕的,已经不是那横行在大河山川中的凶兽,而是这个虚无中的说话之人。

说一句话,就能将人的心打疼,那凶兽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到那个人。

那句话是从东方顺着风向飘过来的。

穿过这片密林,青背孤狼突然又听到了一个声音,只一瞬间,来自于他狼族的本能嗅觉,便立刻嗅出了这个声音说话的气味,似乎与之前他听到的那句话,味道几乎一样。

不,也还是有些不同之处:

前面一句话,有点像他刚刚有了灵智时,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牙牙学语,从嘴里不知不觉冒出来的自言自语。

现在听到的话语,就多了许多东西。就像他饿极时,凶狠地扑向猎物,果敢勇敢,意志坚定,没有任何迟疑,更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只是,话他倒是听清楚了,可是脑袋到现在还是懵懵的。

棋,什么是棋,是能吃的食草族那些香喷喷的肉,还是那些让他晚上很舒服的干草?

什么是棋子,什么是棋局,听着怪怪的。

这些棋子、棋局,就是“要变强要修炼”那句话吗?

青背孤狼头痛地思索着,猛然烦躁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就看见一个影子,远远地蹲在对面的山头,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玄黄狼狈。

说起来,这只狈,似乎一路都在跟着自己,搞不清他想干什么。

青背孤狼有些不快,尤其是现在,所以突然发出一声嚎叫道

“该死的狈,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别以为咱们是远亲,老子就不敢动你,还一路跟着,惹烦了老子咬死你!”

玄黄狼狈却是一动不动,继续盯着青背孤狼,半晌才若有所思道: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去,因为我跟你一样。”

说着,他本能地抬头看了看天,才又露出一脸向往道:

“那些家伙都说,那声音虽然听上去好像比凶兽还要厉害,但是谁也没见过,怕都是骗人的呐。”

“但是我不怕。他们说,那声音会把我们骗过去,然后一个个的吃掉。吃不完的,就赶进一座山里面养着,到时吃一个抓一个……”

话音未落,青背孤狼便怒气冲冲地打断玄黄狼狈的话头道:

“放屁,你给我住口!还说你不怕,不怕还听那些家伙胡说八道!”

玄黄狼狈望着暴怒的青背孤狼,马上狡猾地一笑道:

“乱嚼舌头的那些家伙的确可恶,每次我遇见他们都想打一架。可是我一人打不过,不如以后我们干脆一起走,就不用再怕他们了。”

玄黄狼狈果然很是狡诈,说的事,尽是他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倒霉过往,直听得青背孤狼完全忘记了愤怒,深以为然地哼哼道: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也罢,你愿意一起就一起吧,了不起到时有人欺负你,我帮你一把就是。”

第二天,一狼一狈,一前一后,循着话语的气息来处,继续赶路。

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到处鸟语花香,春意盎然。

也不知那些肆虐洪荒的凶兽,是不是过于冷血,所以都跑去晒太阳,现在竟然很少有拦路吃人的现象发生。

一条大河,横亘在通往东方洪荒的大地之上。

冰河消融的大河,尚能看见有巨大的冰块,漂浮在河面上,在河流的冲刷下,横冲直撞着顺流而下。

冰块上,有不少困在上面的各种生灵,有的惊慌失措,有的稳若泰山。

但更多的,还是在大河两岸,一眼数不过来的大大小小生灵。

一狼一狈对视一眼,有些傻掉了。

“怎么会这么多家伙呀,要不我们还是先走远一些吧?”

玄黄狼狈小声嘀咕着,都有点不敢看那些从前在山林和草原之上的各种王者——

什么老虎呀,山豹呀,熊罴呀,怎么一条河,把所以对眼不对眼的生灵,全给弄到一块了……

青背孤狼也是有些心虚,特别是对那种黑背白毛的狗獾子,到现在他都还有巨大的心理阴影。

有一年冬天,这青背孤狼在自己的栖息地,实在没有寻觅到猎物了,最后不得不对这以前从来不在食谱上的黑背白毛狗獾子下了嘴。

谁知,这狗獾子一点也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温顺和气。

两下一交手,瞬间爆发出惊人战力的狗獾子,便将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青背孤狼,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生生被咬断了一条前腿。

若不是青背孤狼天生苦寒之地,生就一副铁石心肠,当即不管不顾地拖着受伤的身躯冲向狗獾的巢穴,狗獾为了护崽,这才被他声东击西捡了一条命回来。

此刻,在这大河的这边,混杂在无数生灵中就有不少黑白相间的狗獾子。想到从前,青背孤狼都还是有些两腿打飘。

不过,他却没有因为玄黄狼狈的一句话,就这么轻易退缩。

再说了,退缩能退到哪里去,再回到那条好不容易走出来的山谷吗?

青背孤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条黑气沉沉的山谷。

0043、洪荒族群的分野之路(一)

不知为何,虽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但那条山谷死气沉沉的味道,特别是那些飘荡在山谷上空的弄弄黑云,都让这见惯了苦寒之地无尽苍凉的青背孤狼,都忍不住有一股股寒气倒逼心头。

凭着长久以来淌过血海的经历,他知道,那条山谷一定藏着了不得的古怪。

只是,虽然他好端端地走出了山谷,却又被这条大河拦住,这寻觅那个声音之路,怎么就这么曲曲折折,何时才是一个头呢?

一头毛发奇特的山豺好奇地看了一眼青背孤狼,凑过来慢慢靠近道:

“老兄,你也是要过河去的吗?”

所谓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里虽然聚集了大量的生灵,但其实还是有着一个个的小圈子。

这豺狼虎豹本就是一家,而狼狈豺则更是亲上加亲。

青背孤狼也是瞅了一眼山豺,对他这一半黑一半白的奇怪毛色很是吃惊了一下。

见青背孤狼一直盯着自己的毛发看,山豺马上讨好道:

“我原来不是这样子的,后来听了那句话以后,当时有些激动,就随口跟着说了一句我要学那棋,我要学那棋。结果没过几天,我原来藏在土里都没人看出来的土黄色身子,就开始这边变成白毛,那边变成黑毛。”

“后来越长越多,越长越密,拦都拦不住。有时自己想想,有时害怕,有时又觉得倒是挺好玩的。”

青背孤狼哼哼一声,盯着不知是感慨还是炫耀的山豺道:

“你是何时听到的那声音,对了,你们山豺里面,那声音能够听到耳朵里面的人多吗?”

“很少,”山豺回忆着道,“一百个里面也就两三个吧。”

青背孤狼点点头,忽然指了指大河对岸道:

“你似乎来得早一些,那边的家伙,也在大河边上堵着不走,到底是已经过了河的,还是要从那边过河到这边来?”

山豺奇怪地看了一眼青背孤狼,犹豫半晌,方才重又堆笑道:

“老兄怎么这样问,这开封的大河,现在就像我们跑马圈地的那一泡尿,洒在哪里,哪里就是一条界限,不但把我们分成了两拨人,连本来连在一起的大地也分成了两边。”

说着,山豺见青背孤狼还是一脸发懵,于是恍然大悟道:

“哦,老兄,看来你是没有听到新出来的又一个声音,所以才会这样问!”

哦,青背孤狼顿时有些一脸不爽了,瞪着山豺道:

“什么声音,哪里又跑出一个新的声音,我怎么可能会没听到呢?”

山豺很是纠结,连连摇头,但还是有所坚持道:

“对不起呀老兄,这洪荒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你听不到的声音,听到声音的人,是不能随便告诉他的。对吧,就像你过来时,是因为你听见了之前那个声音,可你并没有对任何人说对吧?”

一提到规矩,青背孤狼马上点头改口道:

“我不要你说那话儿,我是问你,既然你又听到了新的声音,为何你和这边的人要过河,而那边的人却又要过河到这边来?”

顿了顿,看似粗犷野性的青背孤狼,忽然露出少有的精明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你听到的新声音,肯定不是我听到的原来那个声音。而且——”

“而且,这是两个声音,两个人,说的还是不同的两样事情,两条不同的路,对吧?”

山豺不说话了,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大河对岸。

半晌,他点点头,露出坚定的目光道:

“我不管什么声音,反正之前我已经放出话了,要学棋。若是随便听了什么人什么话,马上又改主意,我还是山豺吗?”

山豺最后一句话,竟听得青背孤狼望着他,突然愣愣怔怔的,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伸出手在他身上重重一拍道:

“好家伙,怪不得我闻着你的味道很是亲切,你肯定也是西北之地一路过来的吧?”

山豺看到青背孤狼高兴的样子,很想摇头,但一转念却又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时,从大河对岸,终于飞过来几个影子。

远远望去,却是几只漆黑的乌鸦,以及两三只其他雀鸟。

大河这边的生灵,顿时一阵聒噪,纷纷张嘴戏骂道:

“臭扁毛畜生,长着一双翅膀就了不起呀,有本事你们下来,咱们练练!”

然而,半空之中的乌鸦和雀鸟们,似乎急于赶路,并没有打算理睬这些地上的可怜虫们。

只有一只体型最大的乌鸦,明明越过了人群,却又不知为何,突然转了一个圈绕飞回来,在叫嚷得最响亮的一头大青牛脑袋上,噗嗤一声拉了一泡屎,这才嘎嘎笑着扬长而去。

摸着头上热乎乎的鸟粪,纵有千斤之力的大青牛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干瞪眼地跳着脚大骂:

“你个扁毛畜生,老子记住你的样子了,别让我碰见你!”

正骂着,一道极其微小的黑影,突然从大青牛头顶残余的鸟粪中点射而出,望着乌鸦远去的背影就弹上了半空。

只是可惜,黑影虽快,但实在过于微小。

随着急速的减缓,他最终还是毫无悬念地掉了下来,落在地上一朵被风吹过来的洁白花瓣上。

在黑与白的映衬下,让人一下子看清了他的模样,却是一只寄居在牛头中的跳蚤。

一阵哄笑中,一头巨型蜥蜴慢条斯理地走了几步,仰头盯着天空上那乌鸦越来越小的背影,遗憾地点头道:

“可惜了,那扁毛若是在树枝上睡觉,哪怕就算睁着眼睛,我也能一口把他吃掉!”

也不知是不是看不得巨型蜥蜴大言不惭的样子,一条五彩斑斓的王蛇,扭动着长长的身子,嘴里哼道:

“你咋不上天呐,尽说些没用的屁话!”

看这架势,估计两人在山林草原中是对头,现在到了这里,还是谁也不服谁的一对冤家。

这时,一头蛟龙忽然望着天空大吼了一声:

“咱们这边这么多人,长翅膀的都飞走了吗,难得就没有一个可以出头找回面子的人?”

“哼,等我到了大河那边,学到了棋义,看我上天入地,非要将这些扁毛们全部吃个干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只几乎没人理睬的土拨鼠,忽然摸了摸嘴边的两个胡须,扭头望着刚刚一路走过来的方向,突然一个转身,一声不响地掉头往回跑去……

0044、洪荒族群的分野之路(二)

土拨鼠的这一举动,立刻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很快,就有不少蠢蠢欲动的身影,开始不停地扭头往来路张望,露出一个个犹豫不决的表情。

恰在这时,神奇的一幕,突然从天而降:

只见大河对岸,忽如滚雷一般从遥远的地平线上,轰隆隆跑出一道连绵不绝的黑色长龙。

等到看清他们的样子,却是人人都唯恐躲之不及的黑蚁大军,顺着东方向上的朝阳照射出的方向,一路而来,数量之多,几乎一眼望不到边际。

大河两岸,无论是那边的生灵,顿时全部骚动起来,犹豫着要不要暂且躲他一躲,却见黑蚁大军旁若无人地来到了大河岸边,前锋顿了顿,最前面的蚁群,随即阵形一变,赫然滚做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轰隆隆向大河滚去——

一座由无数黑蚁首尾相衔的大桥,就这样横空出现在大河两岸。

接近着,又是一道一望无际连绵不绝的白蚁大军,也是如法炮制,披着东方旭日东升的金色光辉,来到大河岸边,瞬间又化作了一座白色的天桥。

两岸无数生灵,只看得目瞪口呆,心神摇曳,不由得纷纷发出赞叹不已的欢呼。

因为不用任何人解释,他们都已经看懂,这是不知何方神圣,忽然以迷之神力,驱使着这些难以计数的洪荒最为恐怖的生灵,给他们架起了一座可以通向自己想要去往方向的天桥。

可为什么要架起两座桥呢,而且还是黑蚁、白蚁两座桥,是要突出他们本身的黑白色吗?

疑神疑鬼中,大河两岸的生灵,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放胆去做那第一个过桥之人,尽管他们在此已经等了许多天。

就在这时,青背孤狼走了出来,虽然两腿打颤但却一脸决绝,后面跟着玄黄狼狈、黑白山豺,三人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跨过桥。直到站在了对岸,三个家伙才瘫软在地,互相看了一眼。

“哼,三个软蛋!”

对岸站着的生灵中,大喇喇跑出一头黑虎,一脚将挡了路的玄黄狼狈踢开,来到河边,在黑白两座桥之间想了想,随即抬脚上了黑蚁之桥。

在他想来,他是黑虎一身黑,自然也就应该走这座黑桥。

然而,走到一半,黑蚁之桥好像承受不住他的庞大身躯,突然从中间断裂开来,黑虎便猝不及防坠入河中,瞬间就被激流席卷而去。

不过,黑虎掉桥,似乎只是一眨眼,黑蚁之桥立刻便又严丝合缝地连接了起来,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下,两岸生灵终于恍然大悟:

想要去大河对岸东方,就上去走白蚁之桥。

而要反其道而行之去往大河对岸的西方,就去走黑蚁之桥。

那不知何方的神圣,架起黑白各异两座桥,原来是这般心思。

这样多好啊,你想去那里,你就去那里,不会有任何人干涉你的选择,而且还为你创造尽可能有的条件。

不过这样一来,反倒让原本已经想好去路的两岸生灵,一下子又生出了犹豫之心:

到底是去东方好呢,还是西方更好?

缓过劲来的青背孤狼却没有任何多余想法,爬起身来,望着东方那一片在金色阳光照耀下的大地,拔脚就是飞奔而去。

“老兄,等等我们俩儿呀——”

不管是玄黄狼狈,还是黑白山豺,也是赶紧一骨碌爬起身,一路飞奔……

时光飞逝,转眼间初春的大河两岸,已从万物复苏的点点绿意变作了到处都是草木葱茏的初夏。

黑白二桥,也像脚下长了根的两条巨龙,始终如一的横亘在大河之上。

来来往往的生灵,如过江之鲫,川流不息。

没有人去数,这些行色匆匆的生灵,到底是到东方的多些,还是去西方的人多些。

直到这一天,大河西岸,缓缓走来了一头巨大而威严的麒麟。

到了大河岸边,这麒麟却没有像无数生灵那样择桥而过,而是缓缓地停下身子,眯起双眼,静静地端详起黑白二桥。

就这样静静地无声看着,在他立身之地,不知不觉,一股无上的古朴之气油然而生,氤氲蒸腾,慢慢化作一团五彩祥云,在这头麒麟四周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一朵祥云,飘飘荡荡出现在大河遥远的另一端,将半边天熏染得宝光珠气,姹紫嫣红。

麒麟抬起头,远远地眯眼道:

“元凤,你终于还是来了!”

话音落处,一只令人不可方物的大美凤凰,蹁跹飞舞着,在麒麟头顶缓缓盘旋,嘴里不时啾啾有声道:

“麒麟道友,我们都来了,那吵吵得最凶悍的祖龙为何姗姗来迟,他人呢?”

话音未落,一道悠长的龙吟之声,划破天际,从天而降。

这是一条法相具有万里之远的威武龙体,一路翻飞,所过之地,风生水起,云展云舒,神龙不见首尾,神秘莫测,好不蔚为壮观。

待他降下我相,其真身也是云山雾罩不见真容,只在那若隐若现的千里云路之间,探出一尊不怒自威的硕大龙头,一边睥睨着这大河两岸万千生灵,一边傲视着先期而来的麒麟和元凤。

“两位道友,吾是晚到了些儿,然非是有意为之,乃是这一路上我遇到点事情,又找了个地方推演了一番,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则个。”

哦,一听祖龙居然有事,元凤和麒麟忍不住对视一眼,纷纷向他投来难以置信的一瞥。

现在这洪荒,举目四顾,还有什么生灵能比他三人更厉害?

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嚣张地在此聚集,而且完全放开了自己此前仔细掩藏的所有气息,更不再惧怕任何人的探察!

其实,在这个临时而起的邀约相见之前,原本他们早就商议好的,要等到那冥冥中他们以为的天机出现,三人再行聚首,一统洪荒。

然而,谁也没想到,早已算计好洪荒,竟然莫名其妙地在某一天,多出了一个同样莫名其妙的声音——

“要变强,要修炼!”

唠唠叨叨,无休无止,说了一大通之后,消停了。

然后,大概在一万年之后,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又开始啰嗦了起来。并且,还变本加厉的指天发誓,说什么要设坛说法,以棋问道。

“设坛说法,以棋问道”,这八个字是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吗?

这还不算,没过多久,居然又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声音,唱对台戏般的宣号说,“十年之后,有缘者可去玉京山听法”!

三人一番算计,这才赶快匆匆结束各自的潜修,提前在此相会。

0045、洪荒族群的分野之路(三)

现在,祖龙一现身,便说遇见事情,麒麟、元凤自然也就不敢怠慢,让他降下云头,细说端详。

不过,等到祖龙三言两语说完,麒麟、元凤也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运起神通,一个个向那大河之上的黑白二桥望去。

怎么可能,这黑白二桥的黑蚁、白蚁,竟然是被人驱使而来,时至今日,都仍在甘做人梯毫无怨念?

驱使生灵,为我所用,对三人现在逆天的修为,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但难就难在,被驱使的生灵,没有一丝怨念生出,这才是叫人忍不住细思极恐的地方啊!

“麒麟道友,对于此等怪异,汝怎么看?”

三人之中,基本状况是,三人谁也不服谁,但基于三人同气连枝自洪荒初立时便是自成一脉,三人又十分默契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亲密关系。

而麒麟,是三人中其他两人都公认的智多星,一念生,便有万法出。

不过这一次,麒麟却有些犹豫,沉吟半晌,竟然罕见地摇了摇头,有些羞惭地不敢与二人对视道:

“不瞒二位道友,其实吾来之前便早已推演多次。然推演的越多,吾这心中便越多的疑惧。因为,吾每一次推演,不是云里雾罩,便是乱七八糟,根本看不清这两个声音的根脚!”

元凤天生就是一个急性子,还未听完话,便十分不屑于麒麟和祖龙脸上的那份一本正经的模样,扬声道:

“算计不出就不须劳神再去推演,那两个声音自己不是已经说了吗,咱三人循着气息找去便是,还在这儿啰嗦什么!”

麒麟看看祖龙,颔首道:

“似乎也只有元凤这个法子了,祖龙道友,汝意以为如何?”

祖龙看看两人,也是无可奈何道:

“暂且也就如此吧,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先把咱们自己的大事了结,才是正道!”

麒麟、元凤当即精神一振,露出笑意道:

“正当如此,理当如此。哈哈,收拢了这万千生灵,以后这洪荒可就是你我三人的天下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各行其是,去召唤咱们各自的孩儿们吧!”

随着话音的飘落,元凤第一个腾空而起,搅动着漫天烟云,直入九天。

紧接着,麒麟便是脚踏祥云,身披霞光,幻化出庄严法相,巡视着云雾飘渺的万水千山。

祖龙则是一声长吟,天地之间,顿时风雨雷电,轰然作答……

一望无际的广袤洪荒之上,受到麒麟、元凤、祖龙这三种惊天动地大法相感应,一时间山河失色,草木萧瑟,无数生灵,更是举目四顾,俯首称臣,顶礼膜拜。

自此,百鸟朝凤,元凤终于完成了执掌天下飞禽的夙愿,凤族一脉就此诞生。

在千山万水之间,麒麟更是拳打猛虎,脚踢熊罴,呼喝群兽,也成就了自己那一番“兽族”一脉的雄心。

而在烟波浩渺中,祖龙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一时间风生水起,大浪滔天,无数鱼虾鳖龟叹服,闻名洪荒的龙族也是水到渠成地横空出世……

一个三族鼎立的时代,从此到来。

但是不知为何,大河之上的两座黑白大桥,却没有因此天地大变而受到丝毫影响,兀自横跨在大河两岸。

唯一的变化,就是两岸之间的生灵,来来往往的景象,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羲兄,莫非这就是洪荒传说中的那两座黑白桥了?”

这一天,大河西岸,并肩走来了一对人面蛇身风尘仆仆的旅人。

其中长相秀美一些的,是一个女娃。

粗犷沉稳一些的,则是一个两眼十分冷峻的男娃。

听到女娃说话,男娃将黑白二桥打量了几眼后,点头道:

“理当是它,娲妹,照此前商议好的,你我各选一座桥去,瞧瞧将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好——”

女娃答应着,认真看了看两座桥,随即指着其中的白蚁之桥道:

“羲兄,我已选好了,白色干净,我去走那白桥!”

男娃也跟着看来看白蚁之桥,点头道:

“唔,既是选好,那就去吧娲妹!”

女娃一笑,拔脚边走。

走到一半时,男娃突然喊了一声:

“娲妹,别怕,万一掉入河中,就顺流而下,施展我们本体神通,当无大碍!”

女娃回眸一笑,挥手自信道:

“知道了,羲兄,你也要小心一些才是。”

不一会儿,女娃上了白蚁之桥,男娃也上了黑蚁之桥。

走到桥中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彼此望望对方,都是面露诧异之色。

随后,男娃指了指大河东岸,与女娃一起顺利地走上了岸去。

上岸后,女娃第一个扭回头看了看两座岿然不动的黑白之桥,然后定目凝视着男娃道:

“羲兄,到底是这桥有古怪,还是那洪荒传言有假?”

男娃也是一脸沉思,连连点头道:

“是呀,我在桥上就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娲妹,你害怕吗?如果不怕,我们索性再过一次桥敢不敢!”

“当然敢,”女娲毫无畏惧地昂起头道:

“不过羲兄,这一次我们最好换一下,你走白桥,我走那黑桥,看看到底还有什么古怪没有!”

男娃难得地笑了一下,目光温暖地看向女娲,轻轻颔首道:

“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此,娲妹还是要小心一些。”

说完,两人交换了位置,再次跨上黑白之桥,从东岸又无惊无险地回到了西岸。

两人站定,对视一眼,随即默默地转身,望着黑白之桥一下子变得无语起来。

良久,还是女娃首先打破了这种默然,有些不知所措强笑一声:

“羲兄,两个桥我们都通过了,可是却不知如何选择了。你说,我们到底是应该继续东去,还是折转身子改奔西方?”

男娃无声地摇摇头,紧咬嘴唇,半晌才道:

“无论怎样,也不管东方西方,你我兄妹都不能分开。”

说着,他忽然又加重语气道:

“我们潜修多少个千年了,娲妹,修行之苦,悟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若是你我再分开,没有彼此对照,只会难上加难,你说对不对娲妹……”

0046、女娲、伏羲之路

女娃却是目光流转,蓦然低头不语。

苦思许久,她忽然抬头,望着大河东岸,面色坚定,再无任何犹疑道:

“羲兄,正是潜修不易,悟道万难,我们才要有所改变才是!”

“我想好了,也请羲兄坚定道心,不再左右摇摆。”

“就这样可好,我往东方,羲兄则西去。不管是谁,谁先突破就去转头找谁就是,那时还不是一样可以重新在一起吗?”

男娃却是满脸挣扎,仍想努力挽回道:

“娲妹,洪荒如此凶险,你一个人,我是不放心你!”

女娃也是目光闪动,但马上又甩甩脑袋,努力展颜一笑道:

“不要再说了,羲兄,若是我因此魂消魄散,那也是你我求道之路少不得的因果机缘结局。”

“再说了,你我此去,乃是闻道而去。假若那声音,却是可以与你我两厢论道,彼此应证心得,甚至可以为师,那什么凶险,还能坏我身心呢?”

男娃摇摇头,凄然一笑,倒也干脆,缓缓稽首道:

“你总是伶牙俐齿,我又说不过你。好吧,娲妹,你且上桥,去那东方。我看着你,待你过河走远,我再往西方不迟!”

女娃一听,顿时目光变得温暖起来,盯着男娃看了一眼,随即转过身,拔腿便走。

上了桥,直到跨过大河,她也没有再回过头。

男娃叹口气,直到远远的再也看不到女娃越来越小的身影,方才也是一个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大步而去。

这一次,当女娃终于坚定道心,跨过大河,一路向东,再无任何分心。天元山下,正在手拿荆棘,编织篱笆的周天,突然再一次被一阵心烦意乱的意识洪流,给冲撞得躁动不安起来。

放下手中的荆棘枝条,周天震慑心神,随着一念闪出,他马上就是浑身一震,不由得起身,往遥远的西天望去。

半晌过后,他才点头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伏羲、女娲出世了,怪不得天地竟然有如此针对!”

“唔,兄妹二人,果然一出世便分开了,这是天道在指引呀!”

这一年,忙碌的周天,可以说,除了像一个园丁不停地建设着自己的这座太极道场。其余时间,就全部用在了一次次的眺望上。

第一次,自然是那洪荒第一人鸿钧的横空出世。

第二次,却是那隐身于这天元山四周的那四大魔神,在一次很偶然的机缘中,竟让他得窥天机,直接看到了这四大混沌魔神潜身的所在及其真身残魂。

第三次,就是麒麟、元凤和祖龙聚首,借大河分化生灵大势,以本体真身提前出世为代价,巧得天机,逆转机缘,成功取得孕育中的天道默认,三族鼎立,只差一个契机便会一飞冲天统洪荒。

对于这提前登上历史舞台的三族,不知不觉竟与周天惹上了一番因果,这是周天没有预料到的。

当然,此后这番因果如何了结,自然会有一番说法,不过那已是后话,到了时辰自有分解。

第四次,便是这伏羲女娲,尤其是此后必成天道圣人的女娲,她给周天带来的震动,远远超出了前三次所有动静的叠加。

何也?

就因为这女娲,头上顶着一个未来天道圣人的光环吗?

显然不是。

周天望着西天,整整看了一天,最后终于又是浑身一震,不由得有些意外地皱起了眉头:

女娲伏羲,结束潜修,出世寻道,这是没有任何修改的大势。

包括他们刚刚在大河两岸的那一番口舌,以及最后达成的分道扬镳。

但问题就出在这分道扬镳上。

我这对天发誓,棋道一脉,乃是真正暗合宇宙布局,大道思想以及天地之序的法门。虽说法门既开,不拒任何人入门听道,问道,学道,但是从根子上而言,那也仅仅面对的是普罗大众。

若是女娲、伏羲也要来,尤其是这女娲,那就不能不教人心生警醒了!

一句话,别人来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女娲和伏羲来,那就不知是谁的算计了。

就像一座小庙,容不下一尊大神那样,周天的太极道场,现在绝对是容不下女娲伏羲,尤其是女娲这样的大神的!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可以容得下两人,你也应该是伏羲而不是女娲前来问道。

要知道,伏羲乃是阴阳八卦之祖,他与围棋之道,才有天然之合啊!

其实,在周天指天为誓,誓言于这洪荒世界创立棋道一脉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伏羲。

可以说,若不是伏羲身份太过特殊,因果过于巨大,在周天心里,是曾经认认真真想过的,一旦有了机缘,是否有机缘将他收入棋道一脉之内。

毕竟,阴阳八卦本身就是棋道之一。

可是现在既然已来来的却又不是伏羲,而是与棋道基本八竿子打不到因缘的女娲,这岂不是令人费解,而又莫名其妙乎?

就在周天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女娲已经不知不觉走过了无数山川河流,在一个早晨,顺着那一轮旭日东升的光芒,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座高耸云天的巨峰。

那巨峰,只一眼,女娲便觉得冥冥之中的那个地方,就是眼前的这一座巨峰。

再看一眼之后,她便发现,这一路上加诸与身所有的迷茫、困顿与疲惫,便已荡然无存。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只想加快步伐,恨不能一头扎入那大山巨峰的怀抱之中……

不过,走着走着,女娲忽然警惕起来:

这一路千万里走来,自从过了那条黑白之桥横跨的大河之后,原本熙熙攘攘的生灵,几乎都以销声匿迹。

可是到了这里,怎么忽然又有这么多生灵,在此撞来撞去呢?

女娲倒是不怕他们。

就是巅峰凶兽,自她出世以来,也不知沿途顺手打杀了多少。

也正因如此,随着凶名在外的洪荒凶兽在自己手下不断的灰飞烟灭,她也对自己眼下的修为,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这身修为,在这洪荒之中是一个怎样的层次,但是至少有一点给了她一定的自信:

在此刻的洪荒,她肯定不是最强的,但肯定也不是最弱的。

有这一点,至少目前足够了。

0047、一尺棋枰要有多大

想到自己如今这一身修为,浑身充满了激情的女娲,望着四周犹如没头苍蝇一般乱走乱撞的生灵,不由得心生了一丝慈悲之怀:

这些可怜的灵兽们,莫不是迷路了?

当然,这洪荒之中到处都荒野戈壁,哪里有什么路可言。

所谓迷路,其实说的就是那一头最显眼的青背孤狼,呼哧呼哧在前面大力奔跑着,直到口吐白沫,瘫软在地。

结果呢,等他歇息过来,居然一骨碌翻身爬起,接着又是一往无前地狂奔……

唔,等等——

女娲看着、看着,突然自己也是一脸震惊起来,脸上渐渐的有了一丝严峻。

其实她早就有过一丝异样。

只是当时一直将注意力大多记住在极目远眺中的那座大山巨峰之上,所以也就忽略了脚下的异常。

她发现,自从踏入到这片可以望见巨峰后的地面之后,原本十分正常的走路,似乎一下子变得十分不正常起来:

一步踏下去,明明应该在一步之外,但是只要低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这一步似乎并没有踏出去。

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眼睛里的那棵草,就在脚下一丈开外。

她现在基本是加了神通在赶路,都是一步一丈。

可是到了这个地面,明明她已经走出去了两步,竟然还没有走到那棵草跟前!

“呵呵,莫非是这里的土地长了脚,会走路?”

女娲不服输的气质,蓦然生出,心中突然一发狠,放出大神通,嘴里就是一声断喝道:

“呔,你这土地,在做什么怪?”

“看我这先天息壤,是你厉害还是我更胜一筹,给我住——”

说着,女娲随手一扬,一束五彩光芒,瞬间落下:

在她的脚下,幻化出一颗颗看似混杂,却又清晰可辨的金沙、黑土、黄泥、银屑和红壤的五彩神土。

在它的紧紧镇压之下,女娲紧接着深吸一口气,一脚踏出一朵祥云,另一脚便大步跨出,依然还是一丈一步……

轰隆隆一声,正在专心致志做着园丁编织篱笆的周天,感到脚下一阵摇晃。

接着就是头晕目眩,就像大地震来临一样,令人竟然难以坐稳。

嗯,何处又有了古怪?

周天急忙稳住身子,放眼看了看四周。

随后,他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沉思中,然后俯身一探手,从脚下的土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凝神端详起来。

手中的沙土,似乎感应到了周天的温度,竟似婴儿般呜咽起来,嘤嘤有声,如泣如诉,就像被人欺负后回到家里哭诉一般。

一时间,还不仅仅是这掌中的沙土,就连脚下的土地,也跟着凑起热闹——

做出一阵阵山摇地动的动静,不时裂开几道地缝,从中发出呜呜有声的呼号……

周天聆听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将手中沙石轻轻放回脚下的土地,然后顺手拍打了一番,嘴里不无爱怜道:

“都不要吵吵闹闹了,安静安静,我都知道了。”

“这口气,我自会帮你们要个说法。”

“但是,咱们也该适可而止了,不许再这样长下去了!”

“一尺棋枰,十九格为圆满。”

“你们才刚刚诞生灵智,须得从最初级的七格棋枰开始。若是拔苗助长,你们将会反受其害,此事就这样定了!”

说完,周天略作沉思,随即起身,来到左楠木、右楸木排列而出的一对门柱之外,举目眺望了许久。

然后俯身拾起一颗石子,一笔一划,在门柱正前方十九米处,缓缓画出了一张九格棋盘。

不过,画完棋盘,周天并未将最后一笔落下,而是将石子悬停在棋盘正中的天元之上,似乎静静地在等带着什么,始终都不肯将棋盘上那九连星画出……

却说女娲一步踏出祥云,一步跨出——

就在感觉踏出的那只脚即将落地之时,一股莫名的力量,霎时间自那大地深处迸发而出,将她的脚牢牢地托住,令她如何放出神通,也都再难移动半分。

一惊之下,女娲很快又镇定下来。

她发现,这一股莫名生出的神秘力量,虽然一把便握住了她的脚踝,但却也仅仅是将她的脚稳稳托住而已,并未有进一步举动。

不仅如此,整个力道,也是绵长而柔和,给人一种毫无霸道之感的君子之风。

感觉到一股若隐若现的善意,女娲突然目光流转,嘴里咯咯一笑,慢慢收回脚,然后望着四周虚虚地稽首道:

“道友请了,是女娲孟浪,这厢有礼,算作赔罪!”

声音传来,周天微微一笑,这才落笔而下,将九连星从天元处开始直到四角、四边,一一填上。

棋盘完成的一刹那,方圆数千公里的大地,顿时一阵震颤,随着一串串轰鸣之声,原本感觉怪异的方位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背孤狼就像喝醉酒醒来,猛然甩了甩脑袋,发现脑子里那种若隐若现如影随形的眩晕感不见了,举手投足间,神识一片清明。

他若有所悟地咧嘴笑了笑,抬脚将还晕在地上的玄黄狼狈、黑白山豺踢起来,然后一跃而起,轻轻一蹦,便到了十丈之外。

玄黄狼狈和黑白山豺见状,顿时大喜过望,也是慌不择路地纵身跃去,眨眼间便追上了青背孤狼。

紧接着,这三道欢天喜地的影子,再无任何异常,宛若流星般瞬间消失在前方。

四周懵懵懂懂的无数生灵,这时也终于清醒过来,纷纷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跟着向远方跑去。

女娲望着眼前这喜人的一幕,不知为何,心底竟莫名其妙跟着那些万千生灵一起欢喜起来,就好像他们是伏羲一样……

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女娲方才轻轻咬起嘴唇,默默地摇了摇头,发出微微一叹,再次稽首一礼。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落单的生灵,或许,我还是在这里等一等吧?”

走了两步,女娲忽然又停了下来,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放眼眺望,最终还是停下身子,沉吟着,随即再次放出神通——

只见一道清凉无比的纯洁之光,缓缓从她的指尖流出,宛若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层层荡漾着,幻化出一汪碧波,使得居中而立的女娲,远远望去,就像在水一方的一尊女神,安详而神圣……

0048、善意也是一种因果

九格棋枰,属于入门级别专用器物,也是围棋初学者第一个专用小棋盘,直到最终的十九道正式棋枰。

周天画好了九格棋枰,随即便看向自己这些时日,一尺一尺亲手编织而出的那道篱笆墙。

远远望去,篱笆墙已经初具规模:

以一对门柱为基准,向左也就是向西,篱笆墙已经延伸出去,足足竖起了两千多米的墙体,正好与西边的一座连绵丘陵相连。

向右也就是向东,也是两千米的墙体,一路延伸出去,与东部的一座大峡谷相接。

整个门廊建筑,坐北朝南,朴实无华,但却已经有了一种隐隐的万千气象,时有流岚绕梁,光华闪烁,也算是气势初显。

墙起,门装,才算完整。

但是想了又想,周天最后决定还是不装门。

是的,太极道场就是一座没有森严大门的学校,修炼场和超级跑道。

闻讯而来者,敞开大门欢迎。

知难而退者,敞开大门欢送。

这就是围棋以棋含道之大义——本是无中生有,本是无始无终,本是无生无死,本是无你无我,要大门何来,大门又何在?

但是无形之门,却还是无处不在。

什么是无形之门?无形之门,自在万千人心中,开开合合,形形色色,有关门就是地狱,也有开门便是天堂!

周天望着门廊以及两旁一路延伸而出的篱笆墙,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番感慨,方才怵然惊醒——

定定神,想到关于门,关于篱笆墙,关于像曾经的天元山一样莫名疯长的这片脚下的草甸子,此刻总算可以告一段落。

正要抬脚抹去地面那画出的九格棋枰,以便正式了却这一番因果,一股倔强的气息,却突然又从棋枰之上飞出,

嗯,周天不觉一愣,凝神再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女娲,好端端的赶路就是,怎么突然从哪里生出了这莫名其妙的怜悯之心?

难道她算不出,这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生灵,都是奔着我这太极道场而来的。她这横插一杠子,真是有些岂有此理了!

想着,周天不觉又是一惊:

啊,玄仙虚幻庆云,那环绕着女娲的祥云,竟然是玄仙虚幻庆云?

这已经是修仙层级的巅峰,再上一层便是金仙庆云。

可以说直接一脚脱离了最苦也最难突破的修真、修仙两大桎梏,从此不再受人仙、地仙受制于大地引力以及自我肉身重力的约束和羁绊,踏入到了太乙境界的天仙层级。

要知道,在洪荒整个修炼体系之内,天仙基本上就是天道刻意划出的一条天堑与鸿沟。

在天仙以下——

不管是修真境地的人仙,还是修仙境地的地仙,哪怕你的修为已经到了巅峰的巅峰,若是始终就是不能晋身到太乙境地,你也就永远只是地上的王者。

一旦有事,随便一个天仙,哪怕就算最低境界一花虚影的天仙,也足以轻松碾压任何一个巅峰地仙。

而现在的女娲,就是一脚踏在这玄仙虚幻庆云的地仙巅峰之上,一脚正要踏入到太乙境界的初期一花虚影天仙,只需一个契机,便可完成由地仙到天仙的天堑突破。

原来如此!

周天总算弄明白了,女娲的这一看似无意的善举,既是出于她自带的天性大善的本心,也是天道契合的使然。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女娲在这关键时刻的突破,创造一切契机助其完成突破,彻底脱离天道设置而出的天堑所限。

至于为什么要让周天来做这个冤大头,从这四面八方因棋道感召而来的生灵身上,寻找这种契机,不用说,自然也是天道使然。而且,还是索要的如此堂而皇之,光明正大。

一句话,周天从降临洪荒直到现在创立棋道一脉。

不知不觉,已经欠下了尚在孕育成长中的天道大把的因果。

作为未来天道圣人的女娲,既然已经提前出世,而且机缘巧合到了这里,那还有什么不能正好顺便索取一把的道理呢?

而这,也正是伏羲、女娲分道扬镳,伏羲去了西方而女娲偏偏东来的根本缘由。

周天突然摇摇头,仰天就是一笑。

呵呵,这一番算计下来,还真是有些伤神,直看得人头昏脑涨。

不过,与马上就要踏入太乙天仙境地的女娲相比:

现在还仅仅是刚刚从修真跨入到修仙门槛,头顶也不过一朵虚影庆云地仙的周天,居然能将这其中的曲折,推演得清清白白,也足够令人惊艳的了。

这一番推演,正常情况下,要推演一个太乙天仙境的根脚来历,非高一层的太乙天仙境方可实现。

周天以一个小小的地仙境做到了这些,究其根本:

就是因为周天修为虽然不过是不入眼的地仙初期,但他所拥有的境界,却是蕴含着大道记忆的境地,哪怕就算圣人当前,单论境界,周天也是不怕的。

而且,根据他刚才因女娲而起的推演,顺带着竟然也让他惊讶地发现——

现在的洪荒,竟然连一个巅峰三花聚顶的大罗金仙都还没有,就更比说准圣,以及准圣以上的圣人境的存在了。

不过,虽然连一个巅峰大罗金仙都没有,却还是有不少已经突破到了太乙金仙三花庆云的巅峰存在。

而目前最高的一个修为,就是那刚刚洪荒宣号的鸿钧。

已经脱离太乙天仙巅峰,直达大罗金仙初期,现在正在往双花聚顶的境界突破潜修中。

比鸿钧差一些的,数量虽然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周天还是大致看到了十多个同样突破了太乙天仙中期限制,一脚步入到了金仙三花庆云天仙巅峰的强大存在。

周天一边看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偷笑起来,渐渐的将注意力从女娲身上,转移到了这十几个天仙巅峰的潜修隐藏者头上。

有四人的气息十分熟悉,是在天元山登顶时留下的印记。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周天已经知道:

自己的天元山登顶,其实就是专属于自己的一次苦修,而且还是大道意志,远高于洪荒中那些在天道意志摆弄下的修行者,自然也就刻骨铭心了。

0049、原来突破只在刹那间(第三更)

四人中第一个,也是距离天元山最近的这个“老熟人”,就是混沌魔神中的奥妙。

因为他是奥妙,所以其潜修所在也是最好、最隐秘的,而且像他的名字一样九曲十八弯,在深达地下百米的一个地穴中,真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也许是找到了这样一个风水宝地的缘故,奥妙的元神残魂,现在已经突破太乙天仙境巅峰期,成为正经八百的大罗金仙了,虽然是刚刚突破的初期境,但已然是当下洪荒最顶尖的少数几个,除了已经到了中期正向三花聚顶金仙巅峰冲顶的鸿钧。

第二个正在苦苦冲顶太乙境金仙三花聚顶的,则是魔神嗜血,而且看他的气场,成功冲顶的概率很大,估计也就在这几天。

第三个魔神秩序,则是十分稳定的太乙天仙两花虚影中期,正稳扎稳打地向三花聚顶的巅峰挺进。

四人中,最弱的就是魔神味道,也不知本体是不是吃货缘故。他的潜修之地,不仅毫无章法,而且还居无定所,常常是哪里鸟语花香,水美草肥,他就迁徙到哪里去。

这样的潜修,全凭本能驱使,以满足他对色香味俱全的本能索取,修为能高到哪里,不问便知。

但即使如此,这魔神味道,却也还是将自己修炼到了太乙天仙境,虽然不过是刚刚入门的天仙初期。而他能修到这种程度,基本也就全仰仗他有个“混沌魔神”的先天根脚,这是洪荒中任何强大存在,都只能干瞪眼的好出身。

另外一些强大存在,大多都是突破了太乙天仙境的大罗金仙初期,而且相对那四大魔神气息就陌生多了。

若不是身怀【混沌记忆】这样变态的宝物,周天也是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但现在,他却也都将他们一一辨认了出来:

第一个赫然就是洪荒未来第一凶名的魔神罗睺,而且他的潜修,看来也是最刻苦的。

不仅早早就从天仙晋升到了金仙,而且在金仙初期待了没多久,便开始冲刺金仙境的中期双花聚顶。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天道暗中使然,当下洪荒中唯一有资格冲击中期双花聚顶的两个人,鸿钧在上次宣号后不久便突破了。

而罗睺,目前已经冲击了不下十次,都没有一次成功。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第二个,毫无悬念是那唯一自己凭本事,从开天大斧之下逃出生天的混沌魔神空间,也就是来到洪荒摇身一变的扬眉老仙儿。

或许在大斧之下,体验过那种真正的生死(三千混沌魔神也体验过,可惜都已真正灰飞烟灭,那体验也就无所谓体验了),扬眉现在只比鸿钧差那么一点点。

也就是他和鸿钧现在都是中期双花聚顶金仙境,唯一的区别是,人家鸿钧是未来合道之人,处处顺风顺水有人罩着。

而这扬眉,甚至比鸿钧还先突破到的中期双花聚顶金仙境,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滞留在这中期之中,没有一丝冲顶三花聚顶金仙巅峰的迹象。

这时的鸿钧,在冲顶两次后,一只脚已经稳稳踏入到了巅峰的门口,就差临门一脚了。

照周天推演来看,这临门一脚,其实就是天道也不可违的法则之一,契机。鸿钧,还需要一个契机,来为他的突破推波助澜。

而这个契机,在周天看来,其实也是不缺的,甚至是早就布好了局。

估计到了鸿钧第一次讲道,便是他突破巅峰金仙境的契机。

而当初鸿钧面对洪荒宣号时,为何将这第一次讲道之约,只定在了十年之后,怕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呵呵,十年?

十年之后,又能涌现出多少潜在的能人呢?

这算计,不得不赞一下啊!

不过就算如此,一直被天道盯着算计的扬眉,他现在的修为也足以傲视群雄了。

试问当今洪荒,除了鸿钧,还有谁是中期双花聚顶的金仙境大神?

接下来的第三号人物,便是那后来号称洪荒地仙之祖,同时也是赫赫有名的十二大混沌魔神的镇元子了。

第四到第六位,则是一气化三清到了洪荒中的的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和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

他们三位,因为其强大的血脉背景和根基,几乎没怎么费劲,便在各自的潜修中,水到渠成地也突破了太乙天仙境的束缚,进入到金仙一花聚顶境。

第七个、第八个晋身到金仙境的,还是属于先天根脚占优的两大混沌魔神——时之魔神之时辰道人,以及太之魔神之乾坤道人。

最后一个,也就是第九个金仙境的强者,则是六大圣人中的接引道人。

至于为什么与接引素来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准提道人,居然没有跟着接引一起晋身金仙境,周天则没有看清楚个中因缘。

在这些金仙以下,稍逊一筹的洪荒强人,人数就很多了,但相对整个洪荒而言,却也是极少数的顶尖存在了。

周天大致看了一下:

绝大多数在识海中有相当印象的名号,基本上都是未来可以在洪荒之中横着走的人物,比如在这个层级排名相对靠前的混沌魔神鲲鹏,混沌魔神红云,混沌魔神巨猿等,以及有着别人没有的盘古血脉的十二祖巫等。

这个层级,具皆是太乙天仙境初期的修为,少有突破到这个境界的中期,甚至有的还是尚未脱离修仙层级的巅峰地仙。

这里面,既有刚刚结成联盟誓言一统洪荒的三族之祖——麒麟,元凤,祖龙。

也有未来号称洪荒血海老祖的第一难缠之人冥河,以及后来的妖族先驱帝俊,太一,常羲、羲和等。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此刻正在周天这座太极道场之外苦等机缘到来,誓要即刻从地仙巅峰突破到太乙天仙境的女娲。

只是周天不知道,他这沉下心来的一看,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年时间。

他这一耽搁不打紧,反正整个太极道场建设事宜,甚至与之相关的一些啰嗦因果之牵扯,基本已经告一段落。

但是对于那些正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万千生灵而言,可就有苦难言了……

0050、对先天道体的畏惧

“是这里了吧?”

自从这脚下的大地山川正常以后,唯恐半道又不知会出什么稀奇事,青背孤狼重新上路后几乎一路都在狂奔,直到远远地看到那座大山巨峰,终于由小及大,变得即使仰头,都再也看不见它的全貌时,他终于有了这种感觉:

一直都在路上寻找的地方,也许就在眼前了。

嗷呜一声,远处,不知是哪一头猛虎,或许是过于激动,竟突然长啸着,嗷呜嗷呜地长哭起来。

其实,青背孤狼从停下来的那一刻,他也有种想哭的冲动。

但是当他看到一路都相伴在左右的玄黄狼狈,黑白山豺,都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时,他就只能继续冷峻到底了。

“看,肯定是这里了——”

青背孤狼一转眼,终于意识到刚刚一眼略过的那两个高高的柱子,可能是给他们这些来访者的某种暗示和指引了。

“走,不要管别人怎么样,咱们自己看看去!”

青背孤狼说着,又是像这一路上那样,第一个跃身而起,望着门柱跑去。

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这一路上,他已经隐隐约约,俨然成了一面旗子,一种路标,引领着万千生灵朝着同一个方向滚滚向前。

来到近前,一个隐隐的吸引力,就像薄薄的晨雾,弥漫在四周,无声的浸润着靠近的生灵。

“啊切——”

“啊、啊切……”

令人沉醉的氤氲和气息,让一路倍感疲惫的生灵们,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而温和又滋润的气息,又让许多生灵在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深呼吸之时,一个个便又惬意地打起了喷嚏。

一只云雀,腾空而起,突然越过了青背孤狼,第一次跑到了最前面,在半空中不停地拍打翅膀,似乎想要飞上那两根高高的门柱看个清楚。

受到云雀的启发,一只松鼠也跑了出来,却是撇开两根柱子,朝着用刺藤扎起来的篱笆墙跑去,似乎想要跳上去玩耍一番。

不过,他马上又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一震之后,嗖地一下便跑了回来。

紧接着,那只自己飞得正欢实的云雀,也是惊恐万状地叽叽喳喳往回飞着,嘴里叫着:

“凶兽,里面跑出来一个凶兽!”

“凶兽?”

听到自己竟然成了这些灵兽眼里的凶兽,正缓步走出的周天,一怔之下,不觉霎时间给气笑了:

这只小云雀,那只眼睛看着我像凶兽啊!

想着,满脸含笑的周天,一步跨出,刚要开口说话,就发现遍布在大草甸之上的生灵,轰然一声,四散逃窜,眨眼间便消散得干干净净。

嗯,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次,周天彻底懵了,愣在原地,望着一下子空空荡荡的大草甸,久久说不出话来。

无边的寂静中,突然,耳畔传来一阵阵索索的树叶抖颤声。

转眼一看,却是三头紧紧挤在一起的狼狈,浑身毛发倒竖,伏在不远处的低矮草丛之间,不停地哆嗦着。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好事多磨,乐极生悲吧?

已经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的周天,这一次没敢再有任何轻举妄动,定定神,于是轻轻一个转身,就像一直对待那头总是长不大的梅花鹿,一声不响地往回走去。

看到周天轻手轻脚地离去,青背孤狼猛地抬起头,盯着周天远去的背影,一人一脚,将挤在他两旁的玄黄狼狈、黑白山豺给恶狠狠地踢了起来。

“起来、起来,都是你们两个胆小鬼,跟跑走的那些蠢货没什么两样。若是依着我,说不定我就已经跟他、他问出了什么来!”

黑白山豺也支楞其脑袋,好奇地望着几乎快要看不见身影的周天,两眼一眨不眨道:

“他真的是凶兽吗,可他为何不吃我们。是肚子不饿吗?”

啪地一下,同样竖起耳朵愣愣地看着的玄黄狼狈,突然一尾巴扫了过来,重重打在黑白山豺的后背上,嘴里骂道:

“蠢货,你何时见过凶兽有肚子饿的时候?我的几个弟弟妹妹,就是被一个肚子大大的凶兽给吃掉的!”

在两人争嘴的空挡,青背孤狼一骨碌爬起身,不知怎么就福从心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随即一路小跑着,来到周天刚刚站立的地方,探出鼻尖,深深地嗅闻起来。

一番认真的嗅闻之后,青背孤狼最后匍匐在地,停在周天留在草甸中最外面的一对脚印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不知在那儿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头看上去懵懵懂懂的梅花鹿,小脑袋一点一点地走了出来。

穿过门廊和篱笆墙之后,他却又停了下来,先是探头探脑地打量了一下空旷的大草甸,方才将一双清亮的眼睛,盯在青背孤狼他们身上,来来回回看个不停。

三头狼狈,谁也没去想过,这篱笆墙的里面,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生灵在里面如此自由自在。

所以,梅花鹿一出来,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浑身轻松下来,一个个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小家伙,你是住在里面的,对吧?”

“喂,刚才那个、那个进去的凶兽,也在里面住吗?”

“他长得样子好生奇怪,跟我们都不一样,你怕不怕……”

梅花鹿似乎听懂了他们每个人说的话,但不知为何,青背孤狼总感觉这鹿儿而听着听着,原本对他们很好奇的样子,就变得有些怒气冲冲起来。

玄黄狼狈平日最喜欢逗弄人,特别是那种比他体型更小的生灵。看到梅花鹿一直不开口说话,他一下子自作聪明道:

“这小家伙,莫不是哑巴?”

黑白山豺也颇有同感,盯着梅花鹿笑了一下,伸手很想摸一下他道:

“小鹿,你要是能说话,给我们说说刚才的那个凶兽呗!”

正说着,梅花鹿突然转过身,小跑着往篱笆墙里走,似乎无聊到要回去的模样。

然而,当他走过一段距离后,却又出其不意地一个转身,四肢紧紧抓住地面,脑袋低垂,亮出鹿角,风驰电掣般地向着青背孤狼他们一头撞过来……

0051、一头黑猩猩的幻影

面对一头曾经完全就是猎物的梅花鹿,竟然悍不畏死的要来挑战他们这些獠牙一族,青背孤狼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探出利爪,一掌将他拍死在自己面前。

不过,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本能地从脑海中冒出的瞬间——

一股隐隐的威压之势,便漫不经心地弥漫开来,就像一阵微风轻轻吹过,不仅让大草甸之上,所有的草木山石为之一凛,就连面对凶兽已经不会再哆嗦的青背孤狼,也是情不自禁地腿软下来,都来不及思考,便扑通一声匍匐在地,不自觉地摆出了臣服的姿势。

这时,梅花鹿已经怒气冲冲地撞了过来,在三人身上,每人都使劲地顶了一下,方才抬起头,睁着他那一双余怒未消的眼睛,逐个扫了一眼,从湿热的鹿唇中,出其不意地冲着三人又喷出了一口白沫。

不过,威压之势,也仿佛随着梅花鹿这一喷而荡然无存。

这一切,周天自然都看在眼里。

但是,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干涉举动。

只是有一点,连他也十分好奇:

这方圆百里之地,何时竟然有了如此一触即发的自然威压之势?

静心思索了一番,周天忽然点点头:

原来如此,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一个道场,就像后世人族中的一座庙,一旦有人上香供奉,在获得香火的那一刻起,天地就会有感,自动附加于这座庙以天地威势作为回报和加持。

太极道场,也是这个道理。

虽然在周天手中,这座太极道场从改建开始第一天到现在竣工,可以说已经完成建设很久了,但一直都还没有那最后的一笔“画龙点睛”之笔。

现在呢,随着大批生灵的到来,天地顿时有感,于是也就给了太极道场所应有的一切天地之威。

这,是大道法则,是不以天道意志为转移的大势。

所以,就算天道不喜这座太极道场,天地也必须这样做。

而这等于是白送给了周天一个大好处。

这就相当于这片周天专属地,无形中多了一个隐形守护神。

以后一旦与什么洪荒势力起了纷争,或者沾染到什么因果麻烦,只要是在这片专属地以内,周天基本上就不用出手,一切都会以守护太极道场为最高法则,而使这方土地所有的万物苍生受到自动保护。

生灵,尤其是诞生了灵智的灵兽,如果再动了求道之心,这样的生灵,几乎都将是任何一个道门,或者一个教宗,开山立宗之初必须出手争抢的重要资源。

受到太极道场“有仙则灵”后诞生出的这种天地威势的启发,周天一下子茅塞顿开,一丝丝明悟,不断由心而生。

不知不觉,他就双腿盘膝,也不择地,缓缓盘坐下来,进入到一种忘我境地。

冥想中,他发现自己犹如一道光,正在一门心思地朝着一个地方,以不可思议的光速飞行着。

但在这种甚至超越了光速的飞行中,却又不时生出一种明晰的错觉,就好像他现在并不是在飞,而是在漫步。只是这种漫步,却是在云端中的漫步,玄妙,幻美而令人迷醉。

就这样一步,一步步走着,走着,周天发现自己,竟然匪夷所思地回到了那片曾经工作过的人类与动物科研所园区。

园区中,空无一人。

但周天却并不在意,而是继续一步,一步走着,走过园区,走过教学楼,最后来到一座实验楼,走进一排排有着钢铁护栏的房间。

仿佛听到一种熟悉的脚步和气息声,房间里,立刻传来了一声欢喜的捶打声。

一头黑猩猩,盯着推门而入的周天,没有一丝迟疑,便张开一双长长的臂膀,做出了要与周天相互拥抱的姿态。

这是一头正在走向暮年的黑猩猩。

从青壮年开始,它就因为强壮的体格,远高于其他同类的智力程度,以及异乎寻常的与人类的通灵互动能力,被选定为这个科研所一个重大攻坚项目的研究主体,并由此取得了许多令人瞩目的研究成果。

作为项目中的年青一代,从进组开始,周天便成为这头黑猩猩的兼职饲养员。

在每日不少于五次的正餐和额外进餐观测中,不知不觉,周天就成了这头黑猩猩最信赖、也是最亲近的一个人类。

一开始,出于科研的要求,周天在喂食的过程中,会分不同时段,不同场景,以及不同饮食背景,以人类理解的动物习性,发声以及肢体动作,不停地在他与黑猩猩之间做出各种交流元素,和沟通暗示。

但不知从那一天开始,这种工作上的科研行为,就逐渐变成了周天的一种自发的自我行为。

每一次面对黑猩猩,就变得开始像面对一个老友,什么话都会情不自禁地对他倾述。

渐渐的,黑猩猩似乎也听懂了周天对他的说的每一句话。

高兴时,它会跟着周天裂开一嘴黄牙,仰天哈哈大笑。

不高兴时,它又会随着周天愤怒的语言,重重地拍打着它那毛发渐稀的胸膛。

忧伤时,它还会陪着周天,可以一整天沉默寡言。

然而,就在某一天早晨,当周天像正常中的任何一天那样,推门而入,这头黑猩猩却不翼而飞了。

那一刻,周天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痛失亲人的心碎与撕裂感。

最后,他才知道,黑猩猩是在头一天晚上就因衰老而死去了。

但是周天却不相信。他喂养了两年多的黑猩猩,虽然日暮西山,但身体的各项指标状况,只有他是最清楚的。

现在莫名其妙又回到了黑猩猩面前,周天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诧异。

甚至,他的手中,居然又匪夷所思地多出了他的那几篇科研论文稿——

《论人与动物到底谁更畏惧对方》。

《科学之上的神学》。

《假若有一天我会成为有神论者吗》。

当然,这几篇论文因为观点问题,仅仅属于周天自己在研究专业之外闲暇时的赏玩文字,以及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最多也就私下与朋友们展开讨论一下,也是不可能公开发表的。

但是现在周天又与这头曾经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黑猩猩,意外重逢,不管虚幻也好,真实也罢,从黑猩猩扑过来的一刹那间,周天便似有一句话憋了无数年那样,望着黑猩猩就是脱口而道:

“黑兄,快快坐下来,我有话要说……”

0052、自言自语,对牛弹琴

“什么是科学?”

“一切科学的起源与出发点,都是胡言乱语胡思乱想!”

“什么是科学的至高精神?”

“科学精神的最高境界,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道道细语和声般的声音,突然划破天际,犹如和风细雨一样钻入无数生灵的耳中。

正在加速逃离这片他们曾经拼命也要汇聚而来的土地,第一个生灵,不知不觉中,迟疑地停了下来。

科学?

这是什么鬼,吃的还是喝的?

“那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结果会是什么?”

“对,是恐惧!”

“你会在你自己一声声的追问中,倒下,然后重生。”

“现在我对你们只举一个例子——”

“生命,也就是你和我和他,所有的生灵,是从何而来的。”

“有人说,我们都是从猴子变来的……”

一只猴子闻言,蓦地停下奔跑的脚步,低头打量着自己。

另一只猴子更聪明一些,转着圈子看了看自己,发现旁边有个水塘,马上便跑了过去,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水中的影子看。

“好,我现在开始正式发问了——”

“猴子变的,那么猴子是哪里来的?”

“你会说猴子是上树的鱼变的。”

“鱼变的,那么鱼又是从哪里变来的?”

“你会说鱼是水中的浮游生物变的。”

“好吧,那么浮游生物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还是会说浮游生物是细胞变的。”

“那么请问,细胞又是从何而来?”

“……”

“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感觉极度词穷,哑口无言了?”

话音未落,无数的生灵,开始在四周的荒原戈壁、山川湖泊,纷纷点头沉思。

不仅如此,已经有更多的生灵,开始重新转过身去,迟疑地走一步,想一下,走两步,想两下。

最后,他们再无任何疑惧,开始大踏步奔跑起来,向着太极道场的方向,重新跑了回去。

而他们的耳畔,宛若无处不在的声音,时而像一道道洪钟大吕,时而又像一声声暮鼓晨钟,有时是当头棒喝,有时轻轻敲打在他们心上……

“生命太可贵,生命也太玄妙,那我们就来说说打它骂它吃它毁它,它都不会喊一声的石头,草木或者这脚下的沙土,尘埃。”

“他们又是从何而来?”

“我们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是,但我现在只想说,它们的卑微,其实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伟大!”

“恒河之沙,一沙一世界。”

“其实,它们即是一粒尘埃,就是一颗星辰。”

“但我还是只想说,当我们遥望,一颗星辰除了光和热,它一刻不停地旋转——”

“是谁,给了星辰旋转的第一推动力?”

“又是谁,让这星辰不吃不喝永恒地转动不止?”

“还有,有谁想过,它沉重的星体,为何不会掉下来?”

随着话音,一只六耳猕猴蓦地一个踉跄,就像被人突然推了一掌似的,脸色煞白,缓缓抬头,仰望着头上此刻若隐若现的日月星辰。

而一头黑色巨猿,突然欣喜若狂,却又无以发泄,于是狂暴地抓起一块巨石,吼吼有声地高高举起,就这样一路狂奔而去。

“这一切的一切,你们是不是也想要一个答案?”

“这天地之间,为什么黑夜必须是黑夜,白昼为什么必须是白昼?”

“山必须谓之山,河必须谓之河?”

“为什么同样的生命,却在最后孕育出千差万别的万千生灵,然后,鱼必须就是鱼,鸟必须就是鸟,虫必须就是虫,花必须就是花?”

“而我,万物之灵,以人称之,就像这大地之上飞禽走兽的你们,都是这世间的生灵。”

“你们在大地奔跑,而我在大地行走,并无什么本质区别——”

“你们,为什么一看见我就害怕呢?其实就像前面我已经说过的那些话语,只不过是万事万物皆有章法!”

“不要惊讶和恐惧于我的形体,就像我不要吃惊和恐惧于你们的形体一样,我们都是天地之子,这世间的生灵,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所以你们抬头望,日月星辰,星宿列张,排列有致。”

“你们低头看,山河大川,星罗棋布。”

“这天地之间多像一局棋,而你和我和他就是这一局棋里,走走停停你来我往的棋子。”

“何以为棋,何以为子。棋又为何物,子又为何物?”

“来吧,我这里有棋道一脉,可解天地之谜,释万物之惑。有缘问道者,自会顺天时,应天命,晓厉害,化吉凶。”

“而造化得道者,自有棋运加持,棋理护身,棋艺杀敌,棋友为侣。”

“由此及彼,棋道一脉,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手谈坐隐兼乌鹭,黑白方圆化五行。一朝棋枰得造化,海阔天空任遨游……”

不知不觉,青背孤狼直听得如痴如醉,浑然忘我。

突然,玄黄狼狈、黑白山豺一边一个,使劲地将他推醒,指着整个篱笆墙以内的太极道场——

只见一朵朵盛开的莲花,涌出泥沼。

一根根翠竹,争先恐后,拔节有声。

一道道暗香,扑鼻而来。

在那半空之上,更有云卷云舒,祥光四射,清风徐徐……

看着、看着,三人忽然浑身颤抖,心悦诚服,匍匐在地,顶礼膜拜。

因为,他们发现,不知何时,就在他们如痴如醉于这天地之间蓦然迸发而出的无尽祥瑞之际,一个周天若隐若现的虚影,慢慢走出,一步莲花,一步祥云,口若悬河,舌绽春雷,头顶金光,眼似流星,刹那之间,又是一步黑夜,一步白昼,恍若光阴流转,莫辨真假——

紧接着,只见虚影中的周天,忽然微微一笑:

望着那七彩闪动的云端,伸指点出,顿时法天相地,一个高过云端直逼苍穹的周天,如梦如幻,屹立在万千生灵之前。

……一个生灵,两个生灵,百个生灵,千个生灵。

周天低头望着脚下,蜂拥而来的万千生灵,一边走着,一边顶礼膜拜。

而在更远的远方,则是更加辽阔的生灵大军洪流,犹如千军万马在大地之上奔腾不息。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

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的山山水水片刻。那头曾经令他唏嘘不已的黑猩猩,原来一直藏在自己的心中,一直都在这样听他自言自语,对牛弹琴。

一道明悟,于是再度悠然勃发:

道,何尝不是始于开始的那一番自言自语。

对牛弹琴,你又如何知道,你面对的牛,不是在认真听你弹琴呢?

0053、一条黑蛇的大怨念(求推)

“他这是在说法啊!”

原本已经像周天一样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状态,并且如出一辙地像周天看到了黑猩猩一样,女娲也在她自我的虚幻境看到了伏羲,场景正是他俩懵懂初开之时——

那时,两人正在一处小溪边坐而论道,一串串叮当作响的声音,便敲得她心头大恸,几欲哭泣。

心烦意燥中,女娲一把推开伏羲,眼睛大睁,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盘坐在原地:

四周依然草随风动,只是突然间又多出铺天盖地的生灵,在四周奔突。

嗯,这些生灵,又是从哪里而来,好陌生的气息?

正想着,一句话又飘过来,脑壳的疼痛,让她顿时幡然醒悟:

糊涂,这时候哪里是关注这些生灵的时候,我是被这声音突然敲醒的,须得去寻这声音才对啊!

女娲猛地站起身,举目四顾,周天自言自语的声音,便像洪流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打了过来。

只听了两三句,女娲脸上便是一凛,于是再次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他,这是在说法,而且,还是有道之法!”

“他是谁,是我一路寻来要找的那个声音吗?”

“且不去管他了,先听他说法……”

仅仅又一个转念之间,女娲身不由己地又是盘腿而坐,侧耳聆听,时而蹙眉,时而含笑,不知不觉,竟又到了一种忘我境地。

数百米开外,此前曾经被女娲一脚踏出,而没有踏出的黑土地上——

被先天息壤覆盖过的方寸之间,黑黑的土质,忽然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

由黑到白,又从白转绿,绿了又红,红了又黄,几经转换,这块方寸大小的土地,竟然不知不觉地自我神奇的化为了一块五色土。

与此同时,自那刚刚诞生出的五色土中,晃晃悠悠地钻出了一株不知名的嫩芽,在风中瑟瑟抖动着,将嫩到滴水的芽尖四周转了一圈,随即朝着女娲的方向匍匐到了地面。

这时,周天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恰好到了结尾。

一时间,涓涓细流般滔滔不绝的话语因为戛然而止。

竟让正在听得津津有味的万物众生,就像酒到酣处突然酒杯空了一般,顿时天地为之色变,地底深处瞬间隆隆作响。

忘我之境的女娲,不觉也是轻轻蹙眉,一声幽叹,随着她呼出的一口清气飘向远方。

附近的生灵,纷纷从迷醉中苏醒过来。

一番愣怔过后,一个个生灵开始起身,探望,最后一跃而起,向着太极道场的方向,绝尘而去。

大多数生灵都从女娲面前,熟视无睹地一闪而过,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最后,只有一条黑蛇,蜿蜒着长长的身子,犹如草上漂般一阵风从草尖掠过。

在经过女娲时,不知为何突然身形一顿,尾巴跟着一卷,便又返了回来。

在依旧闭目打坐的女娲面前,黑蛇围着她好奇地游走了一圈,探出头刚要凑近去嗅闻一下,却冷不丁一个喷嚏,竟把自己吓了一跳。

闪电般弹开数丈之外后,黑蛇再次盯着女娲看了一眼,却莫名生出了一丝疑惧之心。

随后,他自觉无趣地甩了甩尾巴,刚要离开,却又出其不意地发现了那一株刚刚冒出头来的嫩芽。

“咦,好漂亮的五色土,好像还从未见过呢?”

一阵嘀咕之后,黑蛇快速游了过去,歪着脑袋看了看五色土,最后才探出信子,在那一株嫩芽上飞快地触碰了一下。

不料,蛇信子刚刚探出,一股刺骨的寒气便让黑蛇冻得一哆嗦,身子不由得再次弹出数丈之外。

“有古怪,还是赶紧走吧?”

虽然远离了那一株嫩芽,黑蛇感到一阵阵难以遏制的凉意,正从舌尖不停地向他的体内疯狂涌入。

他的血,本来就是冷的。

尤其是在这乍暖还寒的初春,一不小心,他还是会照样冻僵在路边,最后落到一个不知会被谁顺口吃掉的下场。

越想越可怕的黑蛇,落荒而逃,慌不择路地一路狂奔,总算没有偏离方向来到了大草甸之上。

远远的一对隐隐发着光的门柱,就像一对指路明灯,吸引着他的前行。

嗯不对,那里应该是一团暖暖的火。

黑蛇已经感觉自己快变成瞎子了,因为他的探路利器蛇信子,已经彻底冻僵。

而那股顺着舌尖缓缓入侵的寒意,却正在向着弥漫全身的方向挺进。

火,此刻他急需一堆火,来温暖他身体彻骨的寒意。

而那里,门柱的附近,好像就有一团微微的火光。

黑蛇慢慢爬了过去,一团方寸大小红土,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是它了——”

黑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确认了一下位置:

然后将自己全身蜷缩成一堆,就像冬眠那样,将自己全部盘踞到那块火一般温暖的红土之上,然后便一头昏了过去。

当顶天立地的法相虚影渐渐隐去,一瞬间带来的视觉差异,让周天不觉就是摇头一笑:

原本高如云天,俯视之下,无论多么巨大变态的灵兽,在他那时法天相地的眼里,都比不过一只蝼蚁般大小。

但是现在回到了自己真身大小,这些蜂拥而来的灵兽,哪怕最小的一头灵兽,都比他大得太多。

不过想想后世人类科学对恐龙时代的描述,也就不难理解了。

在食物极端匮乏的地球年代,无数生灵,都必须让自己长得尽可能之大,才有能力去与他人争夺食物。

洪荒中的生灵,现在一个赛着一个疯长的大个头,大概也就是这个自然法则吧。

你看那三头始终都没有逃离的狼狈,最大的那头青背孤狼,几天不见,似乎又长大了一圈。

就连最小的那头黑白山豺,长得也像一头野牛般大小。

唔,等等,这头黑白山豺,身上的气息,似乎很有些意味啊?

周天想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黑白山豺。

再一转眼,一条巨大的黑蛇,让他突然吓了一跳。

再一看,黑蛇却没有青背孤狼他们身上那种跳跃着的生气,只是死气沉沉地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

这是一条比水桶还要粗大的黑蛇。

周天走过去,静静地端详了一番,蓦然一惊,随即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放在了这黑蛇身下的那一块方寸大小的红土之上。

0054、多一分算计不为过

谁能想到,被黑蛇宛若宝贝般紧紧抱在怀里的方寸红土,竟然是周天流出的鼻血,无意间一番机缘巧合,竟然让这方寸之土,一下子诞生了灵智,不知不觉化为这一块方寸红土。

但又不知为何,他竟兀自将一条黑蛇吸引而来,二者就这样像一对难兄难弟相拥在一起。

由于牵涉到了自己,周天不敢怠慢,马上放出神识就是一番详查。

这一番探查下来,周天不觉暗自点头,慢慢想起了那一天正好是鸿钧宣号之日,天地震动,他也莫名其妙地流出了鼻血。

鼻血淌出,正好就流在了眼下这片门柱外的土地上。

好在肥水没有流在外人田,中了大奖的这块方寸红土,由此激活并诞生了灵智,也算是一番大机缘。

这个大机缘可不简单——

因为它是周天鼻血与门柱之外的黑土结合所化,而且还是缘起于鸿钧宣号之日,这其中的牵扯,可就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了。

热血属火,所以诞生了灵智的这块方寸红土,天然属性也就自然属火。

黑蛇冷血,天生寒凉,所以自然也就有趋光趋暖的天性。

而刚刚出世的方寸红土,诞生之初火力强大,又不懂节制与调和,所以对所有在他感应范围内的一切寒凉之物,都有着难以遏制的渴求。

红土滚烫似火急需降温调和,黑蛇犹如寒冰急需温暖救命。

如此一来二去,两个幸运的家伙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这是这黑蛇,好端端的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跟一条行走的冰棍一样呢?

周天一番探查下来,不觉又是一怔:

怎么可能如此巧合啊!

自己的鼻血,让一块黑土诞生了灵智并自我衍化为一块方寸红土,并且自带天生火力。

怎么女娲好端端的也把自己从不轻易示人的先天息壤拿了出来,而且还短暂地扔在了一块地上?

这下可好,先天息壤是何等灵宝,女娲又是何等人物:

随便这么不经意地一出手,竟然也让那一块黑土地得到了一番大机缘,不知不觉,竟也生出了灵智,瞬息间自我衍化为一块五色土。

不仅如此,在那方寸之间的五色土中,居然又附带衍生出一株不知名嫩芽,天性寒凉,无意中又把那好奇的黑蛇给伤了。

于是,黑蛇一路逃亡,冥冥之中,好像感应到方寸红土正是那莫名嫩芽的克星,直奔太极道场外的红土而去,也算是命大缘分大,竟然还真把寒毒给克制住了。

只是,这其中简直堪比一环连一环的精准算计,是不是也太戏剧化了?

周天弄清了其中所有的来龙去脉和原委,不觉警醒起来:

这洪荒,肯定是有巧合之事。

但如此巧合,就不能不令人深思了!

不过周天可不相信,在这初创的洪荒之中,除了大道之外,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此后的剧情发展,就算是鸿钧,现在也不可能知道女娲,将是未来的天道圣人。

可这天道圣人,现在偏偏有了一个跟周天产生了看似毫无关系的瓜葛,这以后肯定要牵扯出的种种因果,算谁的?

周天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鼻子,不觉又有些好笑:

看似平平常常的一次流鼻血,原来最后的落脚处却在这里!

发现周天一直入神的盯着自己,刚刚有了灵智的红土,不觉就是一阵阵的欢呼雀跃。

可惜,他太弱小了,出世之初根本就还是一个婴儿。

又有黑蛇这样一个曾经久历洪荒的混世魔王老油条纠缠不放,情急之下,不由得将一丝丝哀怨挤出来,却又没有本事发送给周天,于是整个方寸本体,愈发变得通红。

好在周天马上就发现了异常——

加上这红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孙猴子身上的万千猴毛一样,它既然已经诞生了灵智,它就已经算是周天的某种相对独立的分身,于情于理,自然是要帮他一帮的。

不过出手相帮,也是要有一番讲究的。

周天沉思了一下,凝视着红土,先将自己的一丝情绪慢慢打入到红土神识之中。

待他有了一种被动的觉悟之后,他才将自己的一丝念力强行灌注了进去。

这样做,对于方寸红土其实是很危险的。

稍有不慎,境界和修为太过悬殊的红土,很有可能就会被念力直接碾压魂识而死。就算不死,以后也会被慢慢撑死。

但是红土诞生于周天变相馈赠的鼻血,这红土也就变相成为周天身外的一部分。

再加上有道便是大功德之人,浑身皆是宝。

若是因缘巧合,一口气,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可能唤醒任何一个万物苍生潜藏的灵智。更何况,还是先天道体弥足珍贵而又难得的精血。

所以,周天这一次的拔苗助长,还是成竹在胸的。

再说了,既然这黑蛇是被那莫名嫩芽天生寒毒所伤,好不好的却又莫名找到了红土头上。

这红土又像自己的一个最小分身,而且又莫名其妙的天生活力十足,这不是摆明了要与那莫名嫩芽唱对台戏吗?

有了这份因果藏在其中,周天就不能不也要多一分算计在里面。

尽管有了周天出手相助和加持,而且本体又似周天的先天道体毫无二致的区别,方寸红土还是在一念之下,一头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天最后看了一眼红土,感觉此事一了,于是便又将目光凝聚在那巨大的黑蛇身上。

不知为何,也许还是因为围棋的缘故吧,自从洪荒宣号誓言创立棋道一脉以来,现在凡是黑白之物,只要被周天撞在眼里,心中就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眼前这条黑蛇,同样如此。

当然,这里也还包括那三头狼狈中的那一只黑白山豺。

此时此刻,在方寸红土不断涌出的十足火力温暖下,黑蛇的寒毒,正在不断被逼退。

不过,此消彼长的是:

寒毒的消退,似乎也在某种意志的催促中,一直都在黑蛇体内,与红土的热力进行着明显的拉锯战。

周天看了一会儿,嘴里不觉冷哼了一声:

果然,那莫名嫩芽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都是刚刚诞生灵智的初生儿,红土如此弱小,而那嫩芽竟然都已经可以遥控他放出的寒毒,这算什么,公然作弊吗?

0055、太极道场有了自我意识

周天放出神识,循着黑蛇身上寒毒的这一股气息,一路寻了出去。

不过,刚刚走出这片大草甸之外不足几丈之许,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便将他的神识给轻轻扯了回来。

一怔之下,周天慢慢转过身来:

便看见远远的两根木柱,此刻正光芒大炽,不时放射出黑白交替之波纹,就连一直都静默无声的篱笆墙,这时也是荆棘花开,绽放出白的黑的花朵,与那两道缓缓旋转着的黑白波纹交相辉映。

篱笆墙加一对门柱,几乎就是现在草创之中的太极道场的象征,这时突然发出异象来,所谓何在也?

正诧异间,一道铺天盖地的虚影,蓦地从那方圆百里之地的正中心缓缓升起——

就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一下子生长而出,在大地的灵气抬升下,犹如一轮最为皎洁的月之光华,美轮美奂,浮现在此刻万里无云的苍穹之上。

刹那间,周天便是鼻子一酸,一股自降临洪荒以来从未有过的情感,也在自己的神识中弥漫开来。

是的,一个几乎遮盖了半个天空的太极图,宛若一副巨型水墨画一般,在那干干净净的天空背景之中,缓缓旋转着。

那一对朴素无华的阴阳鱼,就像一对嬉戏的稚子,你追我赶,跳脱欢喜,画出一个又一个永不停歇的圆。

最让周天受不了的,乃是在这一对稚子般你追我赶的阴阳鱼画出的太极图之上,却是氤氲着一个坐莲般的影子。

这影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人世间时常流连在一尺棋枰间的周天。

此刻,只见他一手执子,一手捧卷,两眼含笑,凝视在一尺棋枰之上。

而棋枰之上,在那天元之中,同样是一个小小的太极图,在其中黑白互换、阴阳交替着,缓缓旋转……

这是怎么回事,将后世中的周天围棋场景投射在眼前,这里可是洪荒呀?

感动之余,周天忽然警惕地使劲甩了甩头,带着一种审视的眼光,重新看向自己在太极图之上的弈棋虚幻之影。

这个阶段,会有心魔产生吗?

周天不敢确定,因为他已经隐隐有些感觉,眼前的洪荒,好像又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洪荒,又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洪荒。

比如,洪荒是混沌之后所有世界开始的地方,自封神榜西游记之后,神话世界却仿佛就被猛然掐断了一般,断崖式的从此后的人类世界中彻底消失。

换句话说,封神西游之后再无神话,那么,从前的神话世界又去了哪里呢?

就像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周天盯着虚影世界中那太极图之上面对一尺棋枰凝眸微笑的那个周天,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整个虚影世界,就像倒映在波光荡漾的水面突然纹丝不动起来,整个画面也就此消失不见,周天才长叹一声,守住心神。

现在,太极道场诞生而出的其真正本体【太极图】,已经在阴阳鱼无以复加的急速旋转中,化为纯粹而简单朴素的一白一黑两个两个主色调,开始缓缓从苍穹之上回落,整个大地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神秘而安详。

一股浩然正气,蓦然落在了周天头上。

虽然还有极大的疑惑,但周天知道,这股浩然正气,乃是天地之间真正的正气之源,非大功德之人而不得。

这大功德,其实也有排名的。

而为大道修建专有道场,并且真正取得了众生的信仰与顶礼膜拜,便是功德簿上排名第三的大功德。

可以说,这洪荒世界,功德是最难得之物。

但是,浩然正气却比功德更为难得。

因为,功德相当于普世,几乎人人可得,只要有善心行善事,日积月累,集腋成裘,你就会攒也攒出一些功德。

而浩然正气,却相当于创世,非大功德,大造化,大机缘之人才能得到。

也正因如此,从中期的洪荒开始,这浩然正气便成了大罗金仙以上的诸神趋之若鹜的宝贝。

可以说,有了浩然正气,就像有了仙界金钟罩,百邪不侵,白毒不害。

而最厉害之处,还在于它本身并不是什么攻击武器,但一旦发威,却比任何武器都要锐利。它也不是什么防御宝器,可是一旦发动,却又比任何防御宝器更加坚不可摧。

总之一句话,假设一个最普通的灵智,有了这股浩然正气,他就几乎拥有了在整个洪荒世界横着走的通行证,而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忧。

当然,因为浩然正气的无比稀缺和严苛条件,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对周天而言,有了浩然正气,那就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当然,这浩然正气,是与人人都觊觎的先天至宝、灵宝尤其是混沌至宝,是分属两个不同的价值体系。

就像盘古,整个混沌世界,只有他一人才有一份浩然正气,而且还是在开天辟地之际,瞬间才迸发而出,否则他也不会当场道消身死,化身洪荒了。

也正因如此,他那一份浩然正气——

才跟随着他化身洪荒的不屈意志,与鸿蒙紫气一道,成为孕育生灵、滋润洪荒万物的基本元素。

一份浩然正气,更是化为完整无缺的五十五道正气,隐身天地之间,等待大机缘、大造化、大功德之人的出现。

其中就有这样一份浩然正气,为后世的人族圣人所得。当然,这也是一番后话了。

周天也没有想到,这洪荒之中原本需要俯视甚至是要恩赐与他们的万千生灵,在特定时刻,原本十分卑微的他们,作用竟然如此巨大,甚至可以说缺一不可。

而太极道场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万千卑微生灵的诚心朝圣,顶礼膜拜,也才终于唤醒了自我,有了自己真正的道法魂灵。

可以说,太极图的出现,太极道场才算从无到有完成了圆满。

当然,这里的太极图,并非是那人人争抢的洪荒先天至宝的太极图,只是周天的这个自创太极道场觉醒后的道场本体。

其法宝属性,也不能与先天至宝的太极图相提并论。

但是只要在其领域内,这个道场太极图的自身威力,即使没有周天加以运用也是不可小觑的,甚至可以跻身后天灵宝之列。

0056、小喽啰也有排坐坐

道-场既成,法-门自开。

一直游荡在门柱附近的青背孤狼等三头狼狈,第一个感应到了太极道场的隐隐召唤,急忙从暂时栖居的黄草丛中钻出,来到篱笆墙前,探头探脑往里面瞅。

突然,一道黑白光晕落在其中的黑白山豺头上,让他在一愣之下,不由自主地身子往前一蹿,整个人便一头撞进了太极道场。

啊——

因为是第一个进入道-场,后面有万千双眼睛瞪着,前面却是空空荡荡的一大片平地,巨大的反差和恐惧,让黑白山豺有些吓晕了,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时,一只白鹤,长唳一声,带着极速拍打的翅膀旋风,飞过黑白山豺,抢先落在了修葺一新的聚居区之中。

在盘旋了一阵后,随即选中一棵坐落在整个聚居区最居中的大树之上——

迈着一对优美的大长腿,在自己选中的这个新居之间,一边满意地踱步,一边睥睨着外面的众多生灵。

那眼神仿佛在嘲笑着说,瞧,你们都不敢做的事情我做了,于是我就成了第一!

周天其实一直都在看着:

包括太极道场根据自己的意志,将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光晕默认地打在那最近的黑白山豺头上,他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意外。

毕竟,大道法则之下,对相同事物的认同,本来就是天理,就像后世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一样。

只是这黑白山豺,却又是如此的提不上台面,连太极道场近似作弊地给了他机会,他也没有心领神会地一把抓住。

看来这天地之间,正在孕育中的天道已经开始日臻成熟了。

天理,天命,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在洪荒暗地里产生制衡与自我意识的调整。

也因此,根脚和资质差的生灵,在瞬间的竞争中,自然也就会被根脚和天资优秀的生灵所替代。

与黑白山豺天生吃肉,土里泥里钻来钻去相比,天生气质高远,大多时候都在那云端之上翻飞的白鹤,二者放在此刻一比,也就高下立判。

周天叹口气,不知是郁闷还是高兴,最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黑白山豺:

随即从自己的神识中抽出一丝气息,将它分出等额十份,并立即将十份中的第一份给了白鹤。

十份等额气息,隐含着这太极道场未来学员的十个排名。

从一到十,这凭着自己天性聪慧与高远气质的白鹤抢到第一,这第一的位置自然也就是他的了。

未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白鹤很可能就是这万千生灵中周天的第一个入门弟子。

当然,入门弟子之上,还有入室弟子。

现在入室弟子的候选者,也就是天元山的那四大伴生灵兽——小白狐,黄-皮-猴子,乌鹭,百脚蜈蚣。

之所以要拿出一丝自己识海中的气息,然后分作等额十份,一方面是因为大道法则之下的自我天性使然。

另一方面,则是奖惩法则体系的首次体现。

这些不远万里从四面八方风尘仆仆而来,同时还带着虔诚求道问道之心的生灵,如果没有一份奖赏等着,那就不仅有违天理,也不合情理,而且还会有违人和。

所谓天时地利与人和,说的就是这些因果相互作用和纠缠中的逻辑与轮回。

至于为什么只有十分奖赏,与道场外众多生灵数量完全过于悬殊,这同样也是体现着大道无情又大道至公的法则。

毕竟,普天之下,任何时代,奖赏无论大小,都是只属于少数人的。

如果奖赏人人可得,那普天之下的生灵,又如何去践行那天道推行世界进程的动力之源——

“天下熙攘,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拿出了奖赏,周天也不再纠结,将第一份奖赏给了白鹤之后,便遮掩了自己的身形与气息,静下心来,默默地等待着其他生灵的进入。

当然,能让他花费时间,以道门之宗主身份迎接的,只能是这太极道场山门初开之际,相当于开-门-大-吉的唯一这一次。

而且,他也不可能等所有的入门灵兽全部进如道-场。

他要等的,只是这十份奖赏的得主而已。

十份奖赏,一旦花落各家,太极道场的庆典之因果,也就自然结束了。

至于十名之后进入道门的灵兽,能有多大造化,会有什么机缘,那就各凭天命,看未来他们自己的奋斗和努力了。

毕竟,现在已经有了十份机缘等在这里,你却不打破脑袋来争抢,那以后若想再出人头地,也就只能付出比现在现成的机缘多出十倍的力气。

什么是造化,什么公平,什么是机缘,现在和当下就是。

周天安安静静地等着、看着,不一会儿——

那三头狼狈,果然没有再出现任何意外,一前一后全都道心坚定地进入道场,并很快无师自通地在聚集区内,各依天性,占据了一方自己的巢穴。

而那白鹤,更是有如神助地望着这三个原本可以占据第一,却最终还是被自己抢了先的狼狈,笑眯眯地踱步道:

“三位,我是第一个进来的,理应为大,你们得叫我大师兄!”

“大师兄?”

三人中,最为懊恼的就是青背孤狼了,本来心中便有气生,被这白鹤如此显摆,不觉就有些呲牙道:

“什么是大师兄,比拳头吗?我告诉你,我千万里走来,凭的都是尖牙利齿我这一身的硬骨头。想要我以你为老大,门都没有!”

隐隐感觉到可能错失了什么机缘的黑白山豺,却是一句话不说,直接将身子一矮,趴在自己的巢穴门外。

望着争嘴的青背孤狼和白鹤,有些蔫蔫的发愣。

而玄黄狼狈却有些兴奋,明显不嫌事大地跟着青背孤狼叫嚣道:

“你这扁毛,当初在大河两岸,怎么没见你这样趾高气扬?哼,我们三个,虽然比你晚了一步,但在大河之上,也算是走过黑白之桥的人物,岂能听你摆布!”

黑白之桥,这是什么玩意?

白鹤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一下子哑然失笑道:

“我是天上的生灵,你们是地上的生灵,管你什么黑白之桥?现在你我都已在这道门里面,外面的事情已经不能作数。所以,谁第一个谁就是老大,不,是大师兄!”

0057、一来就惹祸的跳蚤

白鹤张嘴闭嘴“大师兄”,倒是听得周天一阵古怪。

这“师兄师弟”字词,乃是道门中专门用语。

这白鹤刚一入门,便从野生的一下子变成了家养的,好像天生就是道门中人一样,我并没有给他任何明悟呀!

难道是因为我那一丝气息,他一下子无师自通开悟了?

面对白鹤与青背孤狼三兄弟之间的争嘴,一直都坚持不做任何干涉的周天,却没有因为他们好比幼儿般的争将而感到一丝好笑。

谁一生下来,都不是无师自通的。

真理除了实践之外,同样也在于彼此之间的碰撞和争吵,尤其是对于同门之间,更是如此。

但是对于白鹤,周天略加端详,马上便是会心一笑。

看来这刚刚诞生了自我意志的太极道场,一种执念果然还是很深的啊。

细细一想,周天很快又打消了准备约束一下太极道场这种自我意志迸发的念头。

毕竟,今日是太极道场的大日子。

不仅是他的觉醒之日,诞生之日,而且还是各种纷繁气息鱼龙混杂蜂拥而来的关键时刻。

也正因如此,太极道场的潜意识才会如此迫切想要一个正式入门弟子,以正正规规的道-门-弟子气息、气质甚至外形,来装点他今天的门面。

这是好心,更是本心,而且也是没有与周天棋道一脉的走势背道而驰,虽然不宜鼓励这种行为,但至少今天应该给予默许。

所以,这白鹤嘴里的“大师兄”一词,出处自然也就在太极道场那里了。

也罢,白鹤本就属天上之物,自有他的一番仙风道骨气象,这大师兄之位,无论是看在太极道场面上,还是他自己的根脚上,都索性给了他把。

想着,周天微微一笑,第一次出手,将一丝明悟打到了白鹤头上,同时传音道:

“白鹤,你即入吾门,奋勇争先,毫无畏惧,理当嘉奖。吾这棋道一脉入门弟子,大师兄之位,便就给了你吧。”

“成为大师兄,你须得更加勤勉,自作楷模,努力潜修,守护-道-门,扬我-道-名!”

传音,不仅仅是给白鹤听,同时也是在晓谕青背孤狼三兄弟,当然更是为了让还没有进入道门的其他生灵,心中首先要有一个章程。

白鹤闻言,一阵大欢喜过后,立刻感激涕零,纳头膜拜,口诵我师道:

“师,白鹤谨遵师命,绝不有负师门,自当肝脑涂地!”

师?

这一个孤零零的词,打在青背孤狼三兄弟心上,虽然只有一字,却是倍感新鲜有味。

同时,也是油然生出一丝明悟,纷纷跟着纳头膜拜:

“师,我等谨遵师命!”

良久,见耳中不再有任何明示出来,白鹤于是心有所悟,望着青背孤狼三兄弟,一一看道:

“青背孤狼,你当为棋道一脉入门弟子,二师兄。”

“黑白山豺,你当为棋道一脉入门弟子,三师兄。”

“玄黄狼狈,你当为棋道一脉入门弟子,四师兄。”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纷纷心悦诚服地稽首道:

“是,大师兄。”

看到四人因为一颗共同的道心,马上变得亲密无间,周天也是暗暗点头,随即带着期待的眼神,再次专注于道门之外。

十个名额,已经被瓜分出去四个,剩下六个,就看谁接下来是有缘者了。

说了也奇怪,这第五个入门者,竟然等了半天,都迟迟不来。

直到周天有些不耐,悄然走到门柱附近,望着遍布在大草甸之上的生灵,好一番端详,一头面目狰狞的蛟龙,才一跃而出,将脚下的土地踩得咚咚直响道:

“哼哼,不知道你们都在看什么?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好想的,你们不进老子是要进去的!”

一路说着,一路搞得尘土飞扬,然后一头撞进了太极道场。

太极道场顿时就是一阵震动,发散出阵阵幽香,将一道若隐若现的黑白道韵,迅速打在他的身上。

或许是受了这蛟龙的影响,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太极道场之内不仅有一阵阵幽香弥漫,而且还不时闪出华美光辉,令人目不暇接:

一头大青牛随即越众而出,哞哞叫着跑得飞快,一个闪身,便进了道场。

一条巨型蜥蜴见状,也是奋起四肢,模样怪异地甩开膀子,在大草甸上狂奔。

紧接着,仿佛一下子都睡醒了似的,呼啦一下竟然跑出来一大群灵兽,成群结队,争先恐后地加入到了进入太极道场的大军之中。

当然,由于体型和速度上的优势,跑着跑着,便分出了实力和修为上的优劣。

一匹毛发铮亮,四蹄如雪的黑骏马,一马当先。

在黑骏马之后,则是一头黑白相间的斑斓猛虎,虎虎有声地狂啸着,想要超过在他之前的黑骏马。

而最可笑的是,一只云雀,正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打盹,被这股浩荡的声势惊醒。

睁眼一看,马上瞌睡全无,双翅一展,便钻出了浓密的枝叶,一阵翻飞,竟被他后发先至,直接超越了一马当先的黑骏马,一头撞进太极道场之中……

一,二,三,四——

周天默默数着,手中也是没有闲着,缓缓将剩余的气息,一个个打入到那些幸运儿的头上。

突然,当大青牛第九个冲入道门,紧随其后的巨型蜥蜴也是一头撞进门柱之内。此刻,周天手中的第九道气息,已经给了大青牛,最后的第十道气息,理所当然应该是在大青牛之后的这头巨型蜥蜴了——

然而,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周天手中的气息,居然一阵悸动,甚至隐隐有了想要挣脱束缚,自行飞去的迹象。

觉察到异样的周天,当即一皱眉,凝神看向出了岔子的大青牛,以及巨型蜥蜴两个还在争先的身子上。

紧接着,他便微微地一摇头,手中不知不觉,竟有了一丝迟疑。

原来,问题还是出在这一头狂奔的大青牛头上。

大青牛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他的一只长长的毛茸茸耳朵,却藏着一只跳蚤。

而且,这只跳蚤,是从大青牛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便寄生在他的牛耳之中,一只相生相伴到今天。

所以,因为这只深藏不露的跳蚤,这问题就来了!

0058、被遮蔽的天机(三更)

因为大青牛与巨型蜥蜴虽然前后脚进的太极道场,但是两人首尾相衔,几乎等同于比赛中的同时撞线。

所以,这第十道气息,到底给谁不给谁,可就很有讲究了。

周天沉吟着,不觉又把目光,凝聚在那藏头藏尾的跳蚤身上:

脑海深处,也不自禁想起了鸿钧在洪荒合道之前的那最后一次紫霄宫讲道,诸神抢位那仅有的六大圣人坐席。

当时的因果,便是因为那接引与准提二人的迟到。

导致鲲鹏和红云由让座而结下生死劫,红云最终身死道消。

可谓是,最大的恶缘皆在那西方二道人身上,却最终都没有一个说法的洪荒最大惨案。

眼下的这个几乎根本不值一提的排位,当然与紫霄宫的那个座次之争,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但是,从性质和因果上而论,二者之间却又是多么的相似啊!

而且从根脚和本体的出身上来说,虽然周天不能有任何个人的爱憎喜恶在其中,但终归跳蚤本身就是一个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东西。

权衡半晌,眼看大青牛与巨型蜥蜴就要双双越过门廊,进入道场聚居区之中,周天不敢怠慢,跳过巨蜥,还是将最后一道气息打给了牛耳中的跳蚤。

这是他的道场,这是他的天地。

就算是自己,他也不能允许有任何的道心偏差出现。

所谓规矩就算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平心而论,大青牛与巨型蜥蜴虽然首尾相衔,但毕竟还是差了半个身子。

而且那跳蚤是寄生在牛耳之中,牛耳与牛身本就又多出了一些距离。所以,即使是这跳蚤钻了空子,甚至可以说不劳而获。

但钻空子也好,不劳而获也罢,事情本身却错不在跳蚤头上。换句话说,他的本心,并没有说要算计着钻这个空子。

因此,从这个意义而言,有一个事实就连周天都是无法回避的:

既然不是跳蚤自己的机心所为,一切又都是如此的巧合,那跳蚤算不算一个有着机缘和造化的人呢?

毫无疑问,这番机缘和造化,就是属于跳蚤的。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生灵,没有如此巧合呢?

而这头大青牛,为什么又偏偏非要卡在这第九个进入的节点上呢?

既然如此,那最后一道气息,自然也就非跳蚤莫属了!

好了,现在总算是一切都以尘埃落定。

周天将最后一道气息打在跳蚤身上,又免不了的多看了一眼多少有些运气不佳的巨型蜥蜴。

好在,这多看一眼,对巨蜥来说,也算是一种机缘,多多少少对他也是一种补偿吧。

不过,虽然一切尘埃落定,但一想到跳蚤这件事上,周天还是感觉怪怪的。

跳蚤,睡着觉就成了太极道场开业大吉的第一天头号幸运儿,睡着觉就做了棋道一脉首开先河的第一批十大入门弟子,这简直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物啊!

嘿!

一声感慨,不由自主地从周天的嘴里溢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去留心,这一声感慨,竟一下子将牛耳中的跳蚤惊醒。

一睁眼,小东西便蹦了出来,跳在牛耳尖最高的一根牛毛上,看了看四周,有些一脸发懵。

待他回过神,顿时就是一激灵,赶紧连滚带爬躲回了绒毛密布的牛耳之中。

“嘤嘤嘤……”

“你别过来,我不要你呀,我就想每天舒舒服服的睡觉觉啊!”

牛耳中的吵闹,现在的周天,自然还没有无所不在的神通,自然是不去听是听不到的。

如果他知道这世界竟然还有人抗拒他的气息,不知道他会不会现在就伸出手,将那哼哼唧唧的跳蚤抓出来,当场一把捏死了事!

十大入门弟子有了定论,后面仍在陆陆续续进入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灵兽,也就不用周天像对待这十大入门弟子这样用心关注了。

不过他还是站在门廊附近,稍稍留意了一下这些后来的生灵:

将他们的族群,个性,甚至特质,都大致瞄了一眼,这才再次来到楸木门柱旁的红土边上,驻足看了起来。

这时的黑蛇,已经渐渐苏醒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萎靡不振,没有一段时日将养估计还是动弹不了。

对这黑蛇,周天并不十分关心。

此刻他真正有些牵挂的,当然还是这黑蛇之下的那一方寸红土。

或许是感应到了周天思绪的波动,方寸红土一时间虹光大炽,整个本体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乍一看去,甚是有些惊人。

周天急忙将一缕神识打将过去,强行使其平复,然后赶紧抬脚离开。

将自己的气息又遮蔽了一番,周天徐徐向大草甸之外走去。

为了不致被纷至沓来的灵兽撞到,当然更多的也是为了不惊扰到他们此刻犹如朝圣般的入门之路,周天几乎是顺着大草甸最边缘的地方行走,直到彻底走出大草甸才算松口气。

与觉悟的天元山,以及刚刚觉醒的太极道场一样——

这片连接着天元山,怀抱着方圆百里之地,以及其中道场的这一方大草甸子,在觉醒后的自我意识催生下,如今已经暴涨到了方圆三千里地。

方圆三千里地,几乎与后世一个地级市主城区一般大小了。

而这,还是在周天吃惊地发现异常后,强行中断了他这种扩张地盘的自我意识才形成的结果。

所以不敢想象,若是不干预一下的话,这片大草甸子会自己扩张到什么地步。

周天回头瞅了一眼已经渐行渐远的大草甸子,看到风吹草地现牛羊般已在大片大片氤氲中的太极道场,露出会心一笑。

随后,也不知怎么,就这样由着自己性子,顺着一个方向,一路向远处走去。

却说女娲终于从浑然忘我的入定境中,幽然醒来。

睁眼向四周望去,不由得就是微微一怔,随即慢慢起身,带着一丝探寻的目光,重新向这片原野望去。

远处,仍有不时跃动在山野河川之间的生灵,向着一个方向汇聚。

只是,原本流淌在自己鼻尖中的那股令人心生向往的气息,这时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自己入定打坐时间太久了吗?

女娲举目四顾,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慢慢地将她包裹了起来,令她一时间沮丧不已……

0059、置身于洪荒之外(求收求推)

数万万年的潜修告诉女娲,原本存在的气息突然的消失,只会有两种情形:

其一,气息本身是一个强大存在,他放出自己的气息,和收回自己的气息,都只是在乎他那一念之间。

感觉不到他了,要么就是他已经远离而去,要么就是就是他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如果是另一种情形,也就不足为虑了。

比如,气息只是过路的某个隐形大能,匆匆忙忙的赶脚,自然也就匆匆忙忙的一闪而过了。

不过这种情形肯定不是,因为这一路上,她都是循着这股气息而来的。

只是因为一个不小心入定,就把他给跟丢了而已。

女娲收摄心神,沉思片刻,随即向四周打出一串自己的神识,点点头暗道:

是了,还是不能就这样像以前在家时那样守在一个地方潜修。

既然一路都寻了过来,那就一定还是要将那个气息找到为止,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行!

只是那一直都能远远地看见的大山巨峰,为何也随着气息的消失而消失了呢,难道说那大山巨峰就是那个声音之所在吗?

患得患失的女娲哪里知道,不知不觉被天机遮掩而去的天元山峰及其周天气息,一切都是天道所为。

哪怕还只是孕育中的天道,他也无法容忍一个天道圣人,就这样朝圣般地走向天元山,走向周天,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发生某些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这一点,不仅仅因为天机之中,已经有了某些苗头。

更主要的是,那周天不好好的在自己划定的天地中弄他自己的道场,竟然莫名其妙地跑了出来。

他要干什么?

所以,还在孕育中的天道,自觉自己现在还不是无所不能,也就只有防患于未然了。

哼,若不是忌惮于他识海中的大道传承,就凭他现在连一个天仙都还不是的身体,分分钟就可以将他灭掉……

就像被一头猛兽盯上一般,走在荒野当中的周天,忽然一阵莫名心悸,让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虽说他本身一直就在洪荒之内:

但是与绝大多数的生灵居无定所,无所遮掩的漂泊相比,他降临之初就身处天元山这样伴生的先天洞天福地,而且还有一尺巨石先天包裹护佑,可以说基本上是风吹不着雨淋不到,自在一方小天地之中逍遥。

所以说,当他真正一步跨出那片已经蔚然成为他领地的大草甸,到此刻开始,他才算第一次进入到了最真实的洪荒之中。

只是,这一路走来,出来偶尔看见一些正在匆匆赶脚的生灵之外,并没有遇见一头那传说中的凶兽。

而且奇怪的是,被自己放出去的那四大候选入室弟子,竟然也一个都没见到!

还有,传说中的奇珍灵果,仙草葫芦呢?

那些在圣人眼里可能不起眼,但在普罗大众眼里的无数奇材异宝呢?

走了一路,都没有任何发现。

周天不觉有些腹诽,是不是自己身上的宝贝太过惊人,把一路走过来的奇珍异宝都给吓跑了呀……

突然,一双巨大的眼珠子,出现在数丈开外。

周天顿时吓了一跳:

比磨盘还大的眼珠子,那身体得有多大?

正想着,一个炸雷般的声音随即响起:

“呀呀呀,好奇怪的一个生灵,看修为不过是人仙,可他浑身的气息,却是如此的诱人?唔唔,味道吃起来一定不错。”

说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周天一个踉跄,便身不由己地被吸了过去。

紧接着,一股股难以遏制的腥臭味道,扑鼻而来,直熏得周天瞬间头晕目眩,神智混乱,不能自己。

晃晃脑袋,周天刚要唤出自己的人仙巅峰本能,才发现浑身的气力就像被这股巨大吸力一起吸干了一般,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我。

说时迟那时快,周天就感到两眼一黑,便被一只巨大的舌头长长的一卷,然后摔倒在一堆蠕动着的软体物事之间。

由于双目已然无法视物,周天只能凭感觉本能地伸出双臂,护在左右,随后双脚用力踩了踩,跌跌撞撞的大致感觉了一下,发现就像踩在一堆海绵上。

而与此同时,一股股刺鼻的浓酸味道传来,接着便是四面八方的浓液喷涌而出,先是从脚下开始,慢慢漫延,片刻功夫,便水漫金山般漫延到了周天的膝盖以上,用不了多长时间,估计就会将周天彻底淹没。

这下,周天彻底慌了手脚,苦思多时,却又发现自己还是全身无力,就算想到办法也一样无济于事。

难道这就是一出门便撞了鬼吗?

不过,周天可不相信自己身怀如此大机缘、大造化,就会这样轻易被什么不入流的怪物给弄得魂飞魄散。

心中一静下来,尽管还是感觉无力掌控自我——

但面对已经漫过脖子的又酸又臭的脓液,即将将他全部淹没,镇定下来的周天,索性屏住呼吸,顺其自然,看这犹如黏稠的浓汤般的未知酸液,究竟能将自己怎样。

但是想归想,来自身体上的反应却是无法抗拒的。

当黏稠的酸液真正彻底吞没上来,那种曾经深处混沌深处经历万千混沌元气千刀万剐般侵蚀,凛冽的原始地风水火一刻不停的炙烤,以及几乎难以呼吸的窒息等诸般蚀骨的痛苦感受,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巨大的意识洪流,将周天直接一头砸晕过去……

也不知何时,周天悠然醒转,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已经重新躺在洪荒之中的乱草丛中,四周凉风习习,头顶流云朵朵,顿时给人一种重生般的美好感受。

定定神,周天踉跄着站起身,举目四顾,才发现在自己躺着的草丛不远处,横亘着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斑斓躯体,正一动不动地横尸于地。

这就是那怪物的真身了吧?

周天甩甩头,抬头丈量了一下它的身躯,不觉又摇了摇头。

这怪东西,不仅长,而且高,怕是快赶上一座小山头吧?

不知不觉又走过去几步,巨大的躯体下部,赫然出现一个大洞,定睛望去,里面犹在向外汩汩流淌着令人作呕的黏稠脓液。

周天皱着眉头,瞬间明白过来:

这个大洞,应该就是让自己得以逃出生天的通道了……

0060、一句话便惹了因果

怎么出来的,虽然令人费解,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

周天忍住恶心,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一弯腰,顺着那个大洞又一头钻了进去。

尽管已经知道,从外观判断这肯定是一条大到令人匪夷所思地步的巨蛇,但他还是需要进入到这条巨蛇的内部,好好探查一下刚刚吞噬自己的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古怪没有。

至少,也得弄清这条巨蛇是怎么被干掉的。而且,他的识海,还有灵骨,在这么短的时间,应该还有具体的实体存在。

一脚踏进去,才发现入脚处竟然还有一层臭烘烘的黏液,几乎漫过脚面。

嗯,大概这是巨蛇的胃液。

还好这巨蛇不是毒蛇,不然就算出来了,估计那毒液也会让他痛不欲生。

周天捂着鼻子,四处探看着,终于在一半瞎摸一半凭感觉中,借着洞口极其微弱的光亮,探摸到了一块明显有着自我意识的奇怪骨骼。

试着左右摇晃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这块带着幽怨气息的骨骼,便似半推半就地到了周天手中。

随着骨头的脱落,一道黑白之气蓦然溢出,不大的光点,竟然瞬间照亮了四周。

惊讶中,周天一眼看到,一块黑白相间的圆石,正好镶嵌在骨头脱落的要害处——只这一眼,周天便恍然大悟了:

逃出生天之功,一定就是这块宛若棋子的黑白圆石所为!

周天伸出手,指尖刚刚触及到黑白圆石,圆石瞬间化为一缕黑白之气,消失在指尖处。

愣了愣,周天心有所感,在黑白圆石镶嵌处探手一摸,瞬间触摸到了一层皮膜状的东西,而且触感极其沁凉,不知比那极寒之冰还要冷上多少倍。

被冻得下意识地一缩手,指尖处便带出一团黝黑之气,缠绕在指尖,就像阴魂不散似的,始终盘旋不去。

周天不觉双眼一凛,张嘴就是一口清气吹出,黝黑之气竟然瞬间发出声声惨呼,转眼又从黑气化为一团黑雾,依然还是盘旋于指尖之上。

这团黑雾,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的魂灵?

魂灵务虚,更见不得光,而且必须有所依附。如果没有这些条件,便是它魂飞魄散之时。

想明白了这点,周天也不惊慌,举着手指,就是一声冷笑:

“你这孽障,是你找上我惹下杀身之祸,有什么幽怨可说?本该就此罢手,自去寻找寄托之处,竟然还敢不依不饶!”

“也罢,且看我出去,不费吹灰之力,教你从此灰飞烟灭!”

说着,周天便迈开双脚,很快走到这具残躯洞口,就要一头钻将出去。

“不要哇,上仙,我已知道厉害,请饶我最后一丝性命!”

一丝凄凄惨惨的信息流,自那黑雾中不断逸出道:

“上仙,况且我已被上仙至高黑白之气所伤,同时也就被慑服。上仙若是晚一步,我就已经可以依附于那黑白圆石之间,成为上仙可用之物。”

“上仙若还是不信,可以详查一番便知。”

棋道一脉,乃是顺应大道之势而又与天道有所区别,不然大道传承,绝不会如此轻易地莫名其妙便落在自己头上。

何谓棋道一脉?

所有解释权,都在乎周天在这洪荒行走之间举手投足中的一颗道心。

可以说,拿捏之处的微妙,都只存乎一心。

多了,少了,左了,右了,罪过全在周天自己身上,因果也全落在他头上。当然,有多大的功德,自然也是他一个人的。

所以,周天只是一念之间,便身不由己地停住了脚步。

棋道一脉,最讲平衡与调和,若非必杀之棋,大多都是因势利导,顺势而为,正所谓大道之精髓中的流水不争先之大义。

而且,如何选择,选择什么样的结局,都看周天自己。

如此,周天就不能以自己的个性喜好,而率性为之。

不过,周天也不会单凭他一句话,就信以为真。而且就算他说的是真,也不可能在没有设防之下,让一颗不明来历的魂灵依附于自己门下。

因此,周天虽然停下脚步,并且也很快证实了这巨蛇阴魂的说法,但他还是没有唤出本体的黑白之气,而是放眼寻找起来。

好在几丈之外,正好就有一些黑白原石,虽然与自己的黑白圆石无法相提并论,但暂时用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周天屏住呼吸,缓缓放出神通,选中一块黑白原石,将一股念力缓缓覆盖了上去。

尽管修为只有地仙初期水平,但周天自信抓取一块石头,应该还是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幕,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黑白原石在念力的抓取下,一路抬升,慢慢飞了过来,最后悬停在周天一尺之外。

这时,绕指盘旋的那一团黑雾,早已激动不已,开始蠢蠢欲动。

凝神看了一眼黑雾,周天这才放声道: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巨蛇幽魂,顿时欢呼雀跃,绕指一飞,瞬间没入到黑白原石之中。

黑白原石也仿佛突然间不堪重负,忽地一下便向地面急坠而下,却被周天探手一捞,顺势便握在了手中。

入手处,一阵极度冰寒,忍不住让周天啧了啧嘴。

不过,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这点寒凉也就很快可以扔在脑后去了。

周天想着,低头打量了一眼黑白原石,将它顺手一抛,丢进了口袋之中,刚把目光抬起,就与又一道阴冷无比的眼睛,又对视在一起。

今天真是中邪了,怎么遇上的都是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呢?

周天定定神,还未开口,耳边就传来一声冷到极致的问话:

“我这巨灵雪原大蛇,可是你所杀?”

这句问话,不仅语气冰冷,充满戾气,而且完全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傲慢口吻,让周天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来者乃是一头浑身散发着强悍气息的银灰蛟龙,体型倒是没有变态的那样巨无霸,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只一眼便会令人不寒而栗而极度不舒服。

见周天不说话,银灰蛟龙马上又是呲牙道:

“你这小小的地仙,真不知死活,你可知我是谁,如今洪荒哪族最强?我乃三族之一的龙族一脉,刚刚被祖龙爷爷封为东方召唤使——雪原蛟龙大王是也!”

原来是龙族,还东方召唤使,召唤什么,招兵买马吗?

望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银灰蛟龙,周天暗自冷笑,真是有些可怜他的智商:

三族鼎立,各家争先,却不知此时这洪荒的水已经有多深。布局洪荒,谁弄谁都会被天道盯上,不悄悄的干活,还大夸海口!

呵呵,却不知一句话便给龙族惹下了天大因果……

0061、练手银灰蛟龙(一)

看到银灰蛟龙猖狂的样子,周天虽然心里愤怒,但却丝毫不敢轻视。

别看现在他只是这蛟龙嘴里的地仙初期修为,但堪比大道圣人初期的境界摆在这里,神识只须一扫,便知这银灰蛟龙的确也有其猖狂的本钱。

哼,一头已经结出双花庆云地仙中,正在一脚踏入地仙巅峰的灵兽,难怪连祖龙都要笼络并直接给了他一个封号。

看来,这一次怕是要动些真格的了。

就是不知道凭自己这一身垃圾的地仙初期修为之法力,越级杀怪,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是可以肯定,这一次绝不会像刚才绞杀巨蛇那般投机取巧了。

不过,棋道一脉早已被大道背书,洪荒宣号之后又被天道默认。

太极道场,如今更是已经自成一方独立于洪荒之外的天地,顶礼膜拜的灵兽纷至沓来。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棋道一脉本体威力,不知是否也已经同时觉醒?

嗯,银灰蛟龙,今日便正好拿你释法!

周天盯着俯视着自己像俯视着蝼蚁的银灰蛟龙,一颗心神缓缓沉入识海深处——

凝神中,一道道黑白之气瞬息间恰似那暴涨的恒星光芒,将整个寂静无声的识海幻化为一片黑白世界。

紧接着,两条阴阳鱼霎时灵动起来,好像在水中嬉戏,首尾相衔,你追我赶,奔腾不息:

周天微微一笑,缓缓出手,自那万千黑白光晕之间,弹指一挥,便从其中拈出一道黑气,又一道白气,如此反复,便只见那洪荒之外,神奇的一幕,忽然出现在周天与那银灰蛟龙对阵之间。

当第一条黑白之气,横空出世,无中生有地在初春料峭的大地之上,画出第一道笔直的线条时,银灰蛟龙并未在意。

当第二条黑白之气,化为第二条笔直线条,并第一条线交叉在地面时,银灰蛟龙只是鼻子冷哼一声:

“小小人仙,不过突破到了人仙巅峰飞升,却在我面前玩花样。也罢,我就瞧瞧你的本事!”

说着,这蛟龙竟然也焕发出一个大宗师气度,径直退后数丈,负手而立,就像一个大人看戏般的望着一个小孩胡闹一般。

周天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凭空拈出丝丝黑白之气,指尖飞舞,横横竖竖,一撇一捺,专心致志,不知不觉在画出了一方纵横皆是十九道的一尺棋枰。

眼见着一方围棋盘,竟真的在自己手中一点点画出,指尖黑白之气,更是如臂指使绕指如飞,任由自己心意挥洒,以清晰可辨的笔画,一笔一笔画出了心中的这方围棋盘——

周天不由得就是一声长笑,最后凝聚起黑白之气,在一尺棋枰上的九连星处,快似闪电般连点九下,无中生有犹如凭空浮现的这方一尺棋枰,刹那间画龙点睛般鲜活起来,不仅整个棋枰瞬间光芒闪动,十九道纵横直线更是每条线上,都开始流淌着一条条阴阳鱼首尾相衔欢快嬉戏的浮光掠影,散发着斑斑古朴万状之道纹!

棋枰演化既成,便是棋道初露峥嵘时刻——

周天一步踏出,脚踩天元,拈子沉吟,望着银灰蛟龙不悲不喜,一句浑然天成的棋道偈语,也油然而生:

“吾有一棋,道友可敢对弈乎?”

抱着一副看戏姿态的银灰蛟龙,从漫天飞舞的黑白之气开始演化一尺棋枰起,便从心底油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感来。

然而,一来他地仙三花庆云巅峰的身份摆在这里,面对仅仅只是一个刚刚脱离了人仙境地,连地仙门槛还差一步踏入的弱手,而且自己又有言在先,这蛟龙实在是拉不开面子,马上出手。

这二来呢,漫天飞舞的黑白之气,却又的确令人眼花缭乱心生好奇,看着看着,这蛟龙不知不觉竟自己看得入神了。

待到周天一尺棋枰就此演化而成,及至反应过来,周天却早已一步踏入棋盘正中心的天元之上,整个人与棋盘,浑然天成,犹如一体,一眼望去,更觉飘飘欲仙,道貌岸然,神圣而不可侵犯!

自觉已然错过了什么的银灰蛟龙,终于本能地开始蓄积其全身的法力之际,耳畔却早已传来一声足以震动任何魂魄的释法之音,他才隐隐感到,眼前这个所谓小小的巅峰人仙,浑身上下所蕴含的天地之威,恐怕远远不是他这个已成双花庆云中期地仙,所能想象到的境界!

但是,尽管暗自已经双腿发软,这头蛟龙依然还是爆发出强悍之本性,仰天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嗥叫,四足踏出一方雪景,由小及大,足足漫延到十米见方,方才停止了长势。

周天凝神看去,只见这银灰蛟龙顿时也是生出一番气象,不仅浑身上下宛若冰雕晶莹剔透,寒意袭人。四足所踏之地,更是雪花飘飞,犹如冰天雪地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这大概就是他的本体神通了吧?

眼见蛟龙自感不妙,上来便毫不留后手地使出本体神通,周天也没有想到,自己仅仅将一尺棋枰只是演化出来,便逼得这地仙中期竟然如临大敌这般紧张,由此也可见自己的这棋道一脉,怕是已经蔚然成风了。

不过,虽然不由得生出一丝成就感,周天还是丝毫不敢怠慢,自始至终不分出丝毫心神,只是脚踏天元,平息凝气,拈子虚点,只是好整以暇,静静望着银灰蛟龙抬起一只雪花飞舞的利爪,试探着一脚拍向棋枰一角。

“白先黑后,黑先白后,道友连白天黑夜都还未分出章程,既已大错特错,又岂可与吾对局哉!”

孰不知,面对闪闪发光的棋局,这蛟龙若是心有灵犀,就此全身而退,甚至干脆一动不动就站在原地,此时此刻刚刚演化而成一尺棋枰的周天,还是不能主动将他怎样的。

然而,只要他一动,棋局便会随着他的心动而意动。一局棋,就会生生不息,黑白交替,一直环环相扣,你来我往,演化下去。

这期间,除非结局或者周天主动封盘,这局棋就绝不会停止演示。

而这,便是棋道一脉,最精髓,也最核心的主体威力之一!

而推动棋局生生不息演化下去的动力之源,便是周天这口中自有大道意志衍生而出的释法之言,几乎不用任何思考,便会境由心生,心随意动,丝丝相扣到对手的任何举止之中,脱口而出的棋道偈语。

0062、练手银灰蛟龙(二)

更恐怖的是,经周天口诵而出的这些偈语,可不是普普通通随随便便信手拈来的字眼,乃是蕴含了对无尽棋理、棋要和棋义的棋道释法之言,更是以不变应万变,所有棋法之变皆由对手心境、法力与意志而动,如影随形——

如此一番交手下来,就像全程都在与自己作战一般。

除非圣人之境或者圣人当前,任何人只要一入棋局,便已命中注定,渐渐成为一尺棋枰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只是这银灰蛟龙凭他现在的境界与修为,哪里听得出这偈语中所蕴含的大道意志背书之下的周而复始的无尽天地之道,在一爪拍出后,嘴里犹在下意识问道:

“什么黑黑白白,莫名其妙,白天吃肉,黑夜睡觉,能有什么章程可讲?”

“莫要胡言乱语,晃我心神,且先吃我一掌再说!”

一爪击来,地仙中期的威力倒也惊人,隐隐之中竟然蕴含着大山雪崩之势,风驰电掣之间,演化中的棋局,不觉就是一晃。

紧接着,周天就感觉指尖一股极寒瞬间生出,让他不自禁地一个寒噤。

宛若行云流水般演化着的棋局,也随之一滞,隐隐中竟有了要缓缓停滞下来的迹象。

这就是修仙中几乎不可逾越的等级代差鸿沟啊!

周天倒吸一口气,就像突然被人剥光衣服扔在北极冰天雪地之中,眼睁睁地看着蛟龙那一只犹如踏着雪花而来的利爪,一击之下,竟然让演化中的棋局一角瞬间出现裂纹,随即便一下子黯淡无光下去。

放眼一看,整个棋局,原本黑白光晕生生不息流淌着的整张棋枰,因为缺了一角的光芒,而显得一下子残缺起来、

这残缺,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周天原本如臂指使般挥洒自如的指尖,感觉冻僵了一般举棋不定起来。

周天深吸一口气,鼓足黑白之气化虚为实,再张口一喷,顿时将郁结在胸中的一块冰晶原体,一口喷出,在棋局之中的演化下,眨眼间化作纷纷扬扬的雪花,反衬出一方围棋世界的奥妙仙境。

一股浩然正气,由此一飞冲天。

周天更是顺应着这股扶摇直上的浩然正气,再次口诵箴言道:

“妖孽果然就是妖孽,只知白天吃肉,黑夜睡觉,却不知天地流转,生而何为,死而何往!”

“也罢,也罢,且看我心生怜悯,为你释法——”

说着,周天再无任何疑惧,一步踏出天元,一指点在虚空,瞬间在那黯淡无光的缺失一角,摆出一个【妖刀定式】,同时望着银灰蛟龙,嘴里就是一声当头棒喝道:

“妖孽,生而为妖,却不知为何为妖。此乃妖刀定式,专为尔等妖孽量身打造,为何还不迷途知返,速速就擒?”

话音未落,一股天地同感,蓦然从天而降,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银灰蛟龙宛若剥皮抽筋,直接一把镇压在周天恰好一脚踏出棋局演化幻境之外的一侧,嘴吐白沫,身不能动。

成了,有逆天境界背书,只要演化出一方棋局,越级吊打一头中期地仙凶兽,果然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是此站乃平生第一次,被这蛟龙倒逼的免不了还是手忙脚乱,甚至差点翻盘……

正想着,空气中一阵剧烈的波动骤然暴起,未等反应过来,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和防卫的周天,就被一股恐怖到犹如核-爆冲击波般的力量,席卷而去,身体飞在半空,足足吹出了几十丈之远,方才飘飘悠悠地落下地来。

站稳一看,却是那萎靡在地的银灰蛟龙,正不屈地挣扎着抬起他那狰狞的头颅,双目怒睁,远远地瞪着周天,将一颗沾满了尘土的惨白圆珠子,无力地吞吞吐吐着,不知想做什么。

看着他在嘴边不断蠕动着的珠子,周天不觉就是一愣,紧接着便是大喜,飞身一步踏出,就向那圆珠抓去——

“龙珠,你不过是一个中期地仙,竟然就已炼化出自己的龙珠了吗?”

可惜由于距离问题,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修为不够,周天刚刚抢到银灰蛟龙面前,却还是慢了半拍,龙珠一口又被这蛟龙吞回到了肚子里去。

“你这人仙,不知有什么古怪,竟比我那龙族长老还要厉害?他若要似你这般擒我,须得过了百十回合之后方可!”

察觉到周天似乎有抢夺龙珠之意,几近濒死状态的银灰蛟龙,不由得又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以为奇货可居道:

“上仙,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我把珠子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

周天却不上当,只是撇嘴道:

“你这珠子,黯淡无光,而且色泽惨白,一眼望去便甚是不吉利。就算你白送我,我也不会要的。”

啊,银灰蛟龙大感意外,不觉努起最后的力气怒吼一声:

“你既然不要,为何又要上前抢夺,害我又耗费了一丝真气,这下是真的想动也动弹不了啦!”

这蛟龙,是真的憨直还是装白痴,怎么一股脑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周天定睛看着银灰蛟龙,沉吟了一下,随即颔首道:

“若论洪荒中的天材地宝,说出来不怕你胆寒,我随便拿出一样都会惊天动地!”

“我只是好奇你的珠子,趁我不备,是如何将我打飞出去的?”

银灰蛟龙听了不禁又是一愣,呆呆地望着周天道:

“我用珠子偷偷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次,周天有点信了,这头蛟龙,的确有点缺心眼。

如此一想,心头对他的杀气,竟不知不觉少了许多。

想着,周天于是抬手指了指地上:

“既然是龙珠,就算品级无论多么劣等,都不掩龙珠的高贵。”

“你那珠子,刚刚沾满尘埃,当然是落在地上又被你收了回去。为何落在地上,不是用来打我,难道是你拿出来玩的吗?”

银灰蛟龙翻着眼睛,想了又想,于是老老实实点头道:

“上仙的确古怪,果然说什么都句句在理。”

“我修仙已经足足万年,才修到今天这个地步。上仙,你要怎样才肯饶我性命?”

0063、龙族果然天生手长

周天望着生机正在渐渐远去的银灰蛟龙,沉思良久,方才点头道:

“我问你答,若无虚言,我便饶你。”

银灰蛟龙已经虚弱到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听得此话,简直喜从天降,哪里还有半分矜持,当即吃力地连连点头:

“上仙请说,我保证不说一句假话!”

嗯,周天也不再多言,便径直开口问道:

“你在雪原,为何要跑到这草原荒野之上,而且还被封为龙族召唤使,万里来此又是何为?”

银灰蛟龙一听,急忙打起十万分精神,便竹筒倒豆子将这一路上,有的没的大的小的所有来龙去脉,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周天听完,不觉就是一阵恍然,又是一阵感慨:

现在还是洪荒初创,三族鼎立之势,怎么这么快就登上了历史舞台?

听这蛟龙口气,就算是现在的龙族宗主祖龙,好像也只是太乙金仙境地。而其他两族的元凤,麒麟,应该也差不多就这个境地的修为。

三族就这样匆匆忙忙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莽撞,根本不试试现在的洪荒水深水浅,便大大咧咧的开始早早展开布局,还到处派出像银灰蛟龙这么高等级的凶兽,四处抢人抢地盘。

不用说,洪荒三族,显然肯定是受了周天第一次创立棋道的洪荒宣誓,以及第二次鸿钧面向洪荒讲道宣号的刺激,这才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

看来,这洪荒三族对大机缘的敏锐嗅觉,果然就是天生的啊!

来来回回细想了一番,又与识海中的记忆加以应证了一下,周天这才看向银灰蛟龙。嘴里徐徐道:

“尚有一事,你须得从实说来——”

“如今三族划定阵营,各依族群,各抢各的族人。你们那龙族一门,别的地方我不管,只是有我在的这一方天地,现在你们已经抢走了多少你们认为的龙族生灵。”

“另外,像你这样等级的头领或者召唤使,派来这里的,是只有你一个,还是还有很多个?”

“就我一个,上仙——”

银灰蛟龙似乎感觉到了周天已经进入最后的审问阶段,赶紧强打精神,嘴里甚至还露出沾沾自喜道:

“别看我在上仙手里看着好似不堪一击,但是在整个龙族里面,像我这般突破了初期的地仙,其实还是不多的。”

“单就到这东方来搜罗龙族血脉生灵的差事,喽啰们不下万人,但召唤使就我一个,下面管着整个东方东南西北角以及正中各五个副召唤使。五个副召唤使手下,又各管着十二个路引使。”

周天听得不由得一阵大奇,嘴里啧啧道:

“这祖龙果然是自带统御天赋的天之骄子啊,刚入洪荒展开布局,就把龙族整个架构搭建的有鼻子有眼,不得不令人佩服啊!”

银灰蛟龙在一旁听着,眼中忽然闪出一道敬畏的光芒,不觉更是面如死灰道:

“上仙有所不知,我这东方召唤使,虽说是祖龙爷爷亲自分封下来的名号,可是我也仅仅有资格远远地见过一次龙首而已,那真是天威不可侵犯一般——”

嗯,周天马上冷哼了一声,蛟龙赶紧低眉顺目道:

“上仙,我要说的是,若是一般喽啰也就罢了,可我乃是整个东方的总召唤使。如今吃了败仗还束手就擒,我在龙族的日子,怕是从此就一刀两断了!”

“上仙若是饶我命,接下来,我还不知道该去哪里逃命呢?”

周天听了,顿时就是一声冷笑道:

“就算我饶你命,你以为我会马上就放了你吗?”

“你听好了,在我棋道一脉初创阶段,你是不可能脱离我的视线的。正如你所说,像你这般修为,在当今洪荒虽然不是顶尖存在,但也算是一流高手了。”

“我若任由你自去,养好伤,谁知哪天你想不开,又来寻我霉头,就算你不敢再面对我,但对付我棋道中人,还是绰绰有余,那我岂不是又要费一番手脚去应付于你,是也不是?”

出人意料的是,银灰蛟龙闻言,不仅没有龙一般的暴跳如雷,反而若有所思的望着周天,连连点头:

“上仙果然是上仙,早就把前前后后都算计清楚。就是不知上仙,准备拿我如何处置?”

周天端详一眼银灰蛟龙,一丝明悟,忽然浮现出来:

一尺棋枰的自我演化,自有那本体之中的太极阴阳鱼生生不息的自我推演。

倒是在一尺棋枰之外,似乎还缺少点什么意味?

唔,有了——

沉思半晌,周天忽然扬眉道:

“你这蛟龙,我且问你,若我对你潜修大有裨益,你可愿意化身我这一尺棋枰镇压之物?”

一听要化身,银灰蛟龙本能地有些抗拒起来,张嘴便道:

“上仙,我好好的地仙中期境地,如此白白化身那什么一尺棋枰的镇压之物,岂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再说了,那一尺棋枰,可是你方才擒我之物?若是,我与他已经结怨,两不对头啊!”

周天一听,便知这蛟龙完全不知棋道一脉的厉害。

可是,大道法则之下的棋道法理,讲究的又是流水不争先,一切皆随缘。若无大因果,最好不要做勉为其难的事情。

于是,周天微微一笑,点头道:

“也罢,你又不愿化身做我一尺棋枰演化大法镇压之物,又要逃避龙族一脉此后的追杀,既如此,我且就先将你收入石中,待你先行养好伤再做计较。”

“这个,上仙可否先等等——”

一听说周天要将他收入石中,他便马上想到此前他亲眼目睹着周天爆体巨蛇那一幕,然后钻出蛇体,以一枚黑白原石收取了他的一缕幽魂。

现在若是自己也被这样装入石中,岂不是就要沦落到与那巨灵雪原大蛇为伍的地步?

孽障,那巨蛇虽然同为龙族,可却是自己正在驱驰之物,怎可与他为伍!

罢了罢了,既然都是要被收入囊中,还不如到那什么一尺棋枰之中。

而且看那一尺棋枰宝光闪闪,又是可以轻松拿捏与我的阵法,就算化身其中,倒也不至于堕了我地仙中期的名声……

一番患得患失后,银灰蛟龙忽然坚定道:

“上仙,我愿意化身,做那一尺棋枰镇压之物!”

0064、可曾见过洪荒蚁后(一)

收了一头地仙中期修为的蛟龙,作为一尺棋枰自我演化之外的镇压之物(其实更多的还是吉祥物),这也算是一番惊吓之后的最大惊喜了!

随后,周天便带着胜利后的喜悦,将这片经历了两场一大一小斗法的地方,重新打量了一眼。

不知何时,被巨灵雪原大蛇破体污血倾泻而出,几乎都快要变成一汪血海池塘的洼地,此刻竟然都快被一阵神秘力量吸干了。

而几乎长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蛇残躯——

远远的也在目光可及之处,竟露出了锯齿状的巨大蛇骨架子,在阳光的斜射之下,显得白森森的,甚是令人头皮发麻。

而且也就在这时,周天感觉到了丢在口袋里的那块依附着巨灵雪原大蛇幽魂的黑白原石,陡然间变得寒意刺骨,隔着厚厚的衣衫,都还是让人一哆嗦。

“好了,你都变成幽灵了还不安分一些,我帮你过去瞧瞧就是了——”

说着,周天摸出黑白原石,放在手中看了看。

知道是这石中的巨蛇元魂,肯定是感应到了自己生前的躯壳,此刻正被什么神秘生灵啃噬,心中不免悲戚所致。

得到周天一诺之后,黑白原石立刻在掌中变得安静下来,手感也一下子感觉舒服多了,就像手里攥着一块绸缎般丝滑。

巨石残躯,已经超乎想象的巨大。

然而,更加超乎想象的是,就这说话的工夫,而且也就百十米之远的距离。

当周天走到近前在看,却发现一条不见边际的巨蛇躯体,这时似乎又惊人地在那目光所及之处,又缩短了不少。

定睛再看,远端的蛇尸,竟已可见的速度,还在不断缩短。

惊愕了半晌,周天反应过来:

不用问了,那边,怕是正有一个或者一群有着大胃王一般的神秘生灵或者灵兽群,正在呼哧呼哧地吃着这蛇肉。

不然,黑白原石中的这条巨蛇幽魂,也不会这么出离的躁动不安了。

想着,周天不由得也有了一些警醒起来。

毕竟这是洪荒,别以为自己刚刚连胜两场就可以当自己是横着走的洪荒螃蟹。

能够拥有这么惊人吞噬力的东西,绝不能小觑!

不由得,周天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又将演化中的一尺棋枰雏形,放出识海演练了一番,这才蹑手蹑脚,小心翼翼靠了过去。

还未走到近前,一阵又一阵宛若蚕食般的沙沙声响,便首先从那边传了过来。

抵近一看,周天顿时感觉到一阵阵头皮发麻,后心发凉。

只见巨大的巨蛇躯体之上——

一边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蚁,一边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蚁,也不知有多少只这白的黑的小生灵,就像饥渴到极点的饿狼,扑在能见到的食物上,狼吞虎咽的饕餮着……

突然,靠近周天这边的黑蚁,似乎感觉到了周天的存在,最前面的蚁群,一下子停止了啃噬,齐刷刷地向着这边望过来。

刹那间,有着人仙巅峰修为的周天,竟突然有种被洪水猛兽盯上了一样的后怕感,身体下意识地便往后退去。

谁知,不动还罢了,这一动,前面停止了啃噬的整个蚁群,也一下子动了起来。

紧接着,就像一股开闸的黑色洪流,嗡地一声,便向着周天席卷而来。

要知道,在很远时,当周天发现他们是蚁群之后,就放出神识探查了一番。发现他们不过刚刚开了灵智,但却还没有诞生出语言体系的小型灵兽,他才放心大胆地靠近过来的。

现在,他这个人仙巅峰的先天道体,竟然被一群刚刚诞生了灵智的蚁群吓得连连后退,可见大象怕蚂蚁的传说,是多么的真实。

一只蚂蚁,就是谁都看不上眼的蝼蚁。

但是当亿万只蚂蚁混在一起之时,任何生物在他们面前,都将会自动退避三舍。

而且更恐怖的是,他们抱成一团滚动起来的速度,简直超乎想象。

几个呼吸之间,蚁群就追上了周天。

并且,后面已经开始有越来越多停止了啃噬的蚁群,仿佛听到了统一召唤般开始整理队形,就像训练有素的集团军,咔嚓咔嚓地往这边聚集。

既然被追上了,周天便决定索性停下来,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望着这些滚滚而来的蚁群。

渐渐的,当越来越多的蚁群蜂拥而来:

放眼望去,以周天站立的地方为中心,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一片黑压压的蚁群之海洋。

好在周天到底在前世是做人类与生物研究的,知道面对低能生物,一旦无法逃离,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动不动。

越是镇定就越是不会轻易激怒它们。

当然,周天保持不动,也是有着自己笃定的最大底牌。

即使遇上最坏的结果,了不起再成为黑白之石重新化形来一遍就是。

不过那是最坏的结果,能不发生最好不要发生。

毕竟,那是一个不知道有多漫长的过程,周天可不想真的再走上一遭。

很快,冲在最前面的那一队蚁群,围着周天,头碰着头,将头前一对触须不停的在彼此脑袋之上,交替来回地触碰了一番,好像在商议什么似的。

渐渐的,他们似乎商议出了什么:

然后整个队形为之一变,从四面八方水桶般围着的阵型,慢慢变化为一个球体,越滚越大,也越滚越高,最后直到与周天可以面对面对视,方才停了下来。

周天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有些好笑起来。

不过他可不敢轻易笑出声来,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们,一点点变大,变高,最后将一只快速转动着一对触须的黑蚁,举到了自己眼前,他才轻轻地点点头道:

“吾乃周天,有缘相见,便是一场缘分。”

“这大蛇,乃是我所猎取之物,原本走时是要带回去的。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开吃,吃了也就吃了。有道是一切缘起缘灭,自有因果往复。”

“所以,你们吃了我的猎取之物,虽然我不说什么,但这番因果却是种下了。吃人嘴短,拿手手软,这是你们早晚要还的。”

“但是就在刚刚一瞬间,我已经知道你们在此的来龙去脉了……”

0065、可曾见过洪荒蚁后(二)

说完,周天将一只手伸出,那只登顶在最高蚁群塔尖之上的黑蚁,立刻便心领神会一般,顺着指尖便爬到了掌心之处。

紧接着,一股刺痛,传入识海。

随着这一股股锥心的刺痛,周天终于皱起眉头缓缓点头:

大河两岸,黑白之桥。

黑蚁白蚁,至今无归。

随着周天不断点头,一阵阵关于这群铺天盖地而来的蚁群种种的来历和过往,其整个的来龙去脉也知晓的差不多了。

那只晃动着头顶一对触须的黑蚁,终于将他那只尖锐的口器,从周天掌心的咬合处脱离,又快速无比地一路爬到周天鼻尖之上,晃动着触须,将他的一对触须指向了远方的一座青山。

于是,周天望着这只黑蚁,微微一笑道:

“大河两岸,黑白之桥,既然是因我而起,又与我天生机缘,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走吧,头前带路就是了!”

一诺出口,整个蚁群,顿时忙碌起来:

一队黑蚁在右,一队白蚁在左,两队蚁群首尾相衔,将周天拱卫在其中,开始向远方的青山浩浩荡荡而去。

带走周天的蚁群,只是这漫山遍野蚁群的极小部分。

走了一会儿,周天忍不住回头看去,不觉目瞪口呆中,却又是微微一笑:

只见那些难以计数的原本静静的啃噬的庞大蚁群,这时已经不再是原地吃食了,而且在一股莫名号令的指挥下,竟然直接抬起了那巨灵雪原大蛇的残躯,一路晃晃悠悠,尾随在后方。

远远望去,就像那条巨蛇突然又活了过来,正慢慢悠悠地在原野之上爬行……

蚁群的力量,永远不要去随意猜测!

周天暗自感慨着,心中忍不住对这样的一种小小的生灵,产生了由衷的赞叹。

仿佛要应证周天的感慨,一路上,几乎所有的生灵,一看见蚁群大军,全部都是望风而逃,所向披靡。

而整个蚁群,也是没有辜负周天的想象,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甚至,半道上,还在一处深涧中,顺手吃掉了一个高达数丈的水貂家族,一个山丘上,围猎了一头蚁群的天敌食蚁兽。

在观战中,周天除了对蚁群杀敌时,那种对任何猎物和对手,都是无一例外的瞬间团灭,倍感咂舌之外。

同时,也对洪荒灵兽之间的实力转换和因果逻辑,有了更深更真切的感悟。

可以说,洪荒之中,个体之间,天敌与猎物,二者之间的吃与被吃关系,将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和鸿沟。

但是当个体遭遇群体,这种天敌与猎物之间的关系,就一定会发生反转。

这就是万物丛林法则。

比如说眼前这只食蚁兽,不仅已经将自己生长到了原体型百倍的巨无霸身板,而且业已进入到了修真末期即将进入到人仙境的修仙行列。

然而就是这样一头强大的凶兽,而且还是蚁群的天敌,却在一只又一只奋不顾身的蚁群不断填坑之下,几乎连一个呼吸时间都没有坚持到,就被蚁群犹如水漫金山般一下子吞没。

当蚁群潮水般退去,原地就只留下了一具森森白骨,昭示着这洪荒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永远的天敌和永远的猎物之说!

感叹中,周天回头再去看一直远远尾随在后的那条雪原巨灵大蛇的骸骨,才发现——

这一路上,食量惊人的蚁群,早已把大蛇吃得只剩下一小截残躯,直恨得大蛇幽魂躲在黑白原石中,咬牙一阵阵寒凉。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大青山,也从看上去像地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渐渐的变成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峰。

这天,整个蚁群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一股股已经很难再遇见的灵气,若隐若现地在大青山周围缓缓流淌。

雾气蒸腾的氤氲中,一道凛冽的神识,借着这一道道流淌着的灵气漩涡,如波浪般打在周天身上。

“我们先说几句话,再行考虑是否相见,不知道友以为然否?”

感到这蓦然出现的神识,虽然凛冽,但是话语中却无不透露着礼节与善意的意味,周天当即也颔首微笑道:

“当然,既来之则安之,来之便是要有话要说,有道要讲,自然也要有这样一番讲究。”

“道友果然乃先天道体的妙人——”

隐隐约约的声音,由衷的赞叹了一声,随即娓娓说道:

“道友既来,想必已然对那万里之外,大河两岸,黑白之桥,心中有了深信不疑。”

“如此,这番因果,道友想必也是前来接下了?”

周天沉吟了一下,马上郑重其事地点头道:

“诚如道友所言,此番因果既然皆是因我而起,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不接下谁来接下。所以,我接下了!”

咦,声音突然低沉了一下,嘴里好似嘀咕了一句: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唔,好深奥的道理,好霸气的胸怀,不错,我喜欢!”

说着,声音再次清亮起来道:

“既然接下了此番因果,敢问道友,我对黑白之道的感悟和说法,不知道友可有更好的置评,甚至指教乎?”

此言一出,周天当仁不让,马上扬声释法道:

“道友既然说到黑白之道,恰似这山间的流水找到了源头,那天上的云鹤回到了巢穴。若论黑白之道,便如这流水的源头,云鹤的巢穴,我棋道一脉正是那巢穴的路引,这源头的本源!”

“何也?”

“实乃我执黑便是黑夜,执白就是白昼。这天地之间,敢问道友,万事万物,你可有本事,举出一事一物,敢在这黑夜与白昼之间,生生不息的轮回交替之外乎?”

沉默了许久,山谷深处的声音,方才一字一顿道:

“不能,我想不出这天地之间,有何物何事,可以置身于道友所言这白昼与黑夜交替之外!”

周天于是自自然然地发出一声长笑道:

“既然不能,既然没有,那承载和养育了万事万物的天地之间,便要遵循这生生不息的黑白之道,周而复始,轮番罔替,星罗棋布,永无止息。于是这道,便是棋道!”

0066、可曾见过洪荒蚁后(三)

“于是这道,便是棋道……”

山谷中的声音,重复着这句话,顾自念叨了几遍之后,突然扔掉了口中所有的矜持感,毫不介意露出自己迸发而出的心悦诚服道:

“道友这是在讲道,释法啊!”

“何谓如雷贯耳,何谓如饮琼浆,道友这话中之话,字里行间,便是惊雷,又似琼浆。只觉一遍听不够,两遍还觉如饥似渴。”

“可否还请道友,再论一次黑白之道?”

周天也没想到,一次偶尔出游,竟然于这洪荒深处的不知名处,能够得大机缘与这样一个求道心切的潜修者,结下如此大因果。

虽然还不知真身为何,法力高下,修为几何,但单凭他这几句问话,也足以证明他的境地在这当下的洪荒世界,绝对是雄霸一方的人物。

更当紧的是,早在自己洪荒宣誓自创棋道的那一刻起,他竟然便自我感应到了他与黑白之道将有一番大机缘,大因果。

所以,当洪荒三族因受周天宣誓,鸿钧宣号所激,不顾天道法则强行提前开启三族争霸洪荒大幕——

特别是在原本受了周天棋道感悟的那些生灵,因为自身本体的缘故,不得不因三族横空出世而被迫改弦易辙,回归他们本体的阵营,成为三族中划定的一族中的一员。

而少数意志坚定者,虽然仍然一往无前地摆脱他们本体的召唤,强行皈依本心继续向着棋道一脉进发,却又最终在一条大河两岸,被天地一指强行中断寻道之路。

也就在那时,这个雄霸一方的人物,也是有感而发,以不可想象的大意志,费尽心机,驱驰出难以计数的蚁群,以黑白蚁群为桥,在大河两岸,强行搭建出一条横跨东西的黑白之桥。

自此,一路向东的两岸生灵,才算重新又踏上前往太极道场的寻道之路。

而同样被阻隔在东岸的,想要一路向西的那些生灵,自然也获得了继续一路向西的机缘,得以完成他们接下去的问道之路。

天地之间,也不由自主地以那大河两岸,自然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东方与西方两大世界。

东方,西方,两个世界,两条道路,两种法则。

不同的道路,不同的追求,不同的价值体系,不知不觉,竟然就是这么来的,这倒是周天没有想到的。

而那一条大河,就像一把尺子,量出了两岸生灵各自的向往与心灵归属。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周天也才隐隐有了一种感觉:

这其中真正的操盘手,恐怕并不是此刻正在与自己面对面坐而论道的神秘潜修者。

而那个人是谁,不要去想,他的名字就会油然浮现出来。

当然,即便如此,这神秘潜修者的能量,也是足够惊世骇俗的。

想通了这隐含其间的种种来龙去脉,周天面对这神秘潜修者旺盛的求道之心,当然也是求之不得的。

不过,棋道一脉初创,大讲特讲显然还不是时候。

而所有的不二法门,同样都是从无到有,在最初的自我道法演化与完善中,都有一个相似的循序渐进的讲法释法过程。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深浅的把握,还是需要多费一番心思的。

所谓张嘴容易,说出道行难于上青天,就是这个道理。

苦思良久,周天决定还是要冒险一下。

不管怎样,眼前这神秘的潜修者,此前不仅花了大心思用在他周天的身上,以黑白蚁群建起黑白之桥。

此后,更是出动难以计数的蚁群,以这种方式找寻并邀请自己,不可不谓煞费苦心。

他为此做出的所有这些,虽说周天都不知情,但在法则上结果都是因为周天,所以无论是还这份人情也好,了结这番因果也罢,周天都必须要有所表示,甚至是回报了。

“道友不仅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我对洪荒发出的宣号,而且还因此作出自己的回应。更能这么快的准确找到我。不知可否冒昧的问一句——”

“道友的潜修,如今不知已多少元会,天阶已到了何等层级?”

果不其然,山谷的声音一听,顿时又沉默了下去。

半晌,他才幽幽出声道:

“我听不懂道友在说什么,就像我第一次听到道友蓦然传来的那第一道声音一样,我听不懂,但奇怪的是,我又似乎知道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唔,这么说吧——”

“若是像从前那样,你是我最希望吃到嘴里的生灵,我第一次探查到你时,我自信一百个你,我都能轻松把你吃掉!”

“但是当我用心将你认认真真彻底探查了一遍,我才发现我错了。”

“你虽然没有我厉害,但你就像我头顶总是不知何时就会飘过来的黑云,不是猛地就会发光,就是猛地就会怒吼。我即使再厉害,如果抓不到你,我再厉害也没有用!”

“道友,我说的你能明白我心底的那种恐惧吗?”

但是,没等周天答话,他却马上就像下了极大决心一样,快速又道:

“道友,我已经想与你相见了,只是——”

山谷的声音,似乎很喜欢沉默一样,又是沉吟半晌,方才果敢道:

“我一直害怕道友见了我,会因为我的样子,不仅将你吓跑,而且还会不会从此也不想再见到我。故此,我才把我们的相见,一拖再拖。”

“现在你来吧,说得再多,都不如一见。”

“倘若你真的一见我的样子,就讨厌我,害怕我,远离我,我也总算是死心了!”

周天越听越觉得不对味,这口吻,语气,怎么弄得好像俩人是一对仙侣似的呀?

不过,越是这样,周天反而感觉自己的好奇心,也是愈发的强烈,只想现在恨不得马上就见到这位神秘的潜修者。

而且,他心中其实十分的好笑:

这是洪荒啊,什么妖魔鬼怪没有呀?

大家都是妖魔鬼怪,谁还在乎彼此长什么妖魔鬼怪的模样!

再说了,估计现在整个洪荒,也就自己目前还是先天道体,也就是说也就自己还像个人样。

但正是这样,他在洪荒之中,才是一个真正的异类。

要不然,当初投奔到太极道场的那些众多生灵,为什么一见到他这人样,都吓得抱头鼠窜呢?

在洪荒做人,是要反过来被生灵笑话的才对吧……

0067、可曾见过洪荒蚁后(四)

山谷深处,灵气氤氲的雾霭,突然出现一阵阵波动。

紧接着,一道清气,从里向外,缓缓吹拂着,就像一块橡皮在写满字迹的纸上一路划过,一条貌似山间小径的通道,慢慢出现在周天眼前。

心有所感中,周天一步踏出,拾阶而上,顺着这条明显是被临时清理出来专供他通行的山路,一路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前。

“道友请进,我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迎接道友的到来。”

一个带着些许欢喜的声音传出,让周天也是会心一笑,探身往里看了一眼,便发现洞口很深,但是却十分明亮,显然是为了他而动了手脚的。

看到周天一脚踏入,里面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了起来,蓦地又发出声道:

“道友可想清楚了?若是现在转头回去,我也不会怪罪与你!”

周天微微一笑,移步换影,整个人便在洞中,徐徐走了起来,边走边道:

“道友如此执着,倒是着相了——”

走着走着,周天便感觉前方出现了一堆白花花的存在。

猜到自己大概已经走到了这片天地真正的主宰面前,于是缓缓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凝神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还真是让他猛地浑身一紧,浑身汗毛也不由自主刷地一下全部竖了起来。

只见一只硕大无比的蚁后——

就像一堆刚刚从屠宰后的猪身上剥离下来,被随意丢弃在一边的大堆肥肉,周身上下,油汪汪,肥腻腻,不时还因为呼吸的节奏,整个肥油般的身子也像波浪般的抖动着。

倘若再配上它那与身子完全不成比例的,长着一对钳状口器的小脑袋,只一眼,便令人不忍卒读。

“道友,果然失望了……”

因为极度肥硕而变形的蚁后,扭动着身子,强颜欢笑了一声。

然后,便破罐子破摔似的瞪着他那一双极小的眼睛,望着周天双眸发亮道:

“闻音不如相见,相见不如相看。这一看之下,道友果然是天上的白云,枝头的花蕊,望着瞅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妙人,道友真真是天地间看着就舒服的妙人,不似我这般丑陋的模样!”

耳畔听着蚁后一声接一声的赞叹,周天突然有些疑惑了。

这蚁后什么意思,怎么有些一下子看不懂她了?

她以求道寻他而来,来了却又一直都纠结在相貌之上,真是令人费解啊!

定定神,周天决定还是要赶紧出言试试她:

“道友原来是蚁后,果然名不虚传。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但好看的皮囊终究是镜中花月稍纵即逝,只有一腔问道之心才是永恒!”

“敢问道友,我来是因为一颗道心,你寻我而来也是因为一颗道心。你我之道,还要论否?”

“呃……”

蚁后扭动着身子,沉默半晌,方才扭捏道:

“道友之道,那是一定要问的。只是我这一千年来,自在那一池潭水之中偶见我这形象之后,便恨极了我这天生丑陋的相貌。”

“后来得闻你洪荒宣号,一番查探,顿时对道友这一身飘飘欲仙的先天道体,心生欢喜,倾慕不已。”

“故此,我才费尽心机,将道友一路寻来,就想当面问问清楚,道友这一身令人欢喜的相貌,可有什么秘诀相告一二,让我也能改头换面,像道友一般相貌堂堂?”

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可谓是机关算尽,用心良苦,在大河两岸还帮了自己那么大一个忙,原来整个情节是在这里啊!

周天恍然大悟,不觉又是可气又是好笑,情不自禁地换了一种眼神,看向对面正在扭捏作态的蚁后:

雌性生物仿佛天生就对自己的容颜相貌,有着难以解释甚至不要命也要追求的基因。

这就像后世周天身边的那些女性,爱护自己的美貌可以不顾一切。

可是,现在是洪荒呀,这种雌性基因就开始爆发和泛滥了吗?

看到周天始终沉吟不语,面色怪异,蚁后扭捏着,忽然蠕动着庞大的犹如白花花的肥皂泡一样的身躯,朝着山洞一侧晃动着她那一对钳状口器,发出一阵蚁群才懂得的音波。

随后,一头萎靡不振,浑身散发着无尽怨气的黑猩猩,摇摇晃晃着,从洞壁的一个小洞口中,蹒跚着走了出来。

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头黑猩猩,已经让周天倍感诧异。

然而,等他凝眸再看,这头蓦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黑猩猩,简直就与后世记忆中的那头极通人性的黑猩猩毫无二致。

也正因如此,周天竟然第一次产生了道心波动,一步踏出,失态地张嘴便是一声呼唤道:

“黑兄,是你吗?”

黑猩猩显然也是早就发现这洞里,多了一个人出来。

但是,他显然又没有想到——

这个多出的人,不仅仙风道骨,而且在外形上似乎与自己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但却比自己不知要相貌堂堂多少倍,单是他那一身褪去了长毛的道体,就已经令人十万分的羡慕!

莫非,就是因为他这与自己相似但却不知漂亮多少倍的道体,也被蚁后强掳过来,每日对照着潜修以此感悟吗?

而且,这人我从未见过,身上的气息也是十分陌生。

可是为何,他一见我,就像见到了亲人般如此激动不已?

而我,莫名其妙,一颗潜修万年早已波谷不惊的道心,竟然也会因为他这一声呼唤荡起波澜,真是怪哉怪哉!

黑猩猩看了一眼激动中的周天,缓缓转身,定定的看向也是一脸错愕地打量着周天的蚁后,微微稽首道:

“蚁后道友,我不想看见他,请你马上放他走!”

哦,蚁后将目光从正在端详着的周天身上移过来,带着一脸玩味,又一脸思索地看向黑猩猩:

“道友,此言又是何来?”

黑猩猩淡定地指了指周天,又指了指自己道: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相信你将他寻来必定也是头一次相见。所以我与他既无瓜葛又无恩仇,不存在为他说话之理。”

“然而,我观这位道友相貌,似乎又与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既如此,我们两个,就只能留一个,供蚁后道友在漫长潜修中慢慢参详。”

“当然,蚁后道友也可以将他留下,但须放我走!”

“总之一条,有他无我,有我无他,道友只能二选一!”

0068、一头真实的洪荒黑猩猩

当黑猩猩一开口,周天便迅速觉察出他萎靡的身体之中,所隐藏着的雄浑真气与灵力。

放出神识再一细看,他顿时吓了一跳:

这黑猩猩的实力,竟已是一脚踏在地仙巅峰,一脚踏在一花虚影太乙天仙初期,正在突破从地仙到天仙鸿沟的洪荒隐藏大能。

要知道,现在只要是进入到了天仙境的生灵,几乎都可以说是当下洪荒的第一集团。

而且,黑猩猩都已经是这个实力了,他却面对蚁后,还只有老老实实的任其摆布,可见蚁后的实力又有多么强悍了,足足高了他一个层级,也就比最顶尖的鸿钧和扬眉两人,差了一个层级而已。

如果算上她的蚁群大军,就算遇上以人海战术著称的洪荒三族,她也毫不逊色吧。

对了,现在三族已立,这蚁后也应该属于三族之中的某个族群,怎么她却被三族忽略了呢?

正想着,一直默默打量着周天与黑猩猩的蚁后,忽然开口了。

“周天道友,我这第一个请来的道友说的话,不知道友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天瞥了一眼黑猩猩,然后定睛看向蚁后道:

“我这初来乍到,都是听两位道友在说话。反过来,是不是应该让我有话也问问二位呢?”

“当然,周天道友请说。”

蚁后居然还会咯咯笑着,完全就是一副雌性生物的扭捏作态,闻言斜睨了一眼黑猩猩。

黑猩猩似乎对她怨念很深,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面向周天微微一稽首道:

“原来是周天道友,吾名黑木,乃是因诞生于这大青山之巅的黑木崖而悟出之名号。而且,除了这大青山和巅峰上的黑木崖,我从来不在洪荒中乱走,不像有些开悟的生灵,经常到处乱走。”

听话听音,这黑猩猩的话还未说话,周天便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这话说的,哪里是给我这个初次相见之人听的,完全是另有所指啊!

摇摇头,周天望着黑猩猩也是微微一稽首道:

“原来是黑木道友,今日得见道友,也算是一种天大的缘分了,幸甚幸甚!”

至于为什么说是“天大的缘分”,恐怕这话里的含义,也就他自己能知晓了。而且这几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口后就连周天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莫非是他最开始第一面时,他那番话里隐含的善意所致?

不过他也就是这一闪念而已,马上便接着道:

“敢问黑木道友,你在千万年的潜修之中,除了一心问道,可曾有一丝明悟并在某个瞬间问过自己,道,是为何物?”

“道,是为何物?”

黑木下意识地回味着话外之音,跟着便一头雾水回应道:

“潜修,问道,一入便是至少千年,千年浑然忘我,哪里还有闲心去问自我,这道为何物哉?”

“周天道友,你这话里暗藏玄机,只是我还参详不透,故此我还不能回答你什么。”

你不过就是一个天仙初期,现在对初期的洪荒是很厉害,但对于未来整个洪荒,可就差得太远太远了,答不上来才正常啊!

周天当然也压根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道道来,所以,意味深远地瞅了他一眼后,随即转向蚁后道:

“蚁后道友,同样的问题——道,是为何物,你可也曾自问过自己?”

因为有黑猩猩在前面做样子,蚁后倒也干脆,快问快答道:

“周天道友,我也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你想说什么,不如就直接说出来吧。”

“好——”

周天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马上也是飞快地话锋一转道:

“黑木道友,我想先对你说,善有善报,皆由因果。所以,你今日吃的苦,乃是昨天的因,明天的果。有道是吃亏是福,用不了多久,你的福报一定就在某处等着你。”

“从你今日的苦便可以说,道,是为何物?你今日的苦,便是你的道。故此,你得苦修,还要吃苦,方能苦中得道,这就是你专属的黑木之道。”

“也因此,今日你我相遇,便是你的苦修终结,善缘开始。即是善缘,何来有你无我,有我无你?道友,当重回黑木崖,面壁百年!”

一开始,黑猩猩听得若有所思,时而皱眉,时而微笑。

等到后来,不知不觉直听得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呆若木鸡。

良久,他突然跳起身来,抬头望向那洞外的山巅之上,随后朝着周天深深看了一眼,默默地一稽首,便头也不回地向着那洞口之外大踏步而去。

说也奇怪,原本四周密密麻麻看守着黑猩猩的蚁群,竟然随着他的踏步而行,走一程,前面之路便为他让出一程。

而蚁后更是没有任何表示,甚至对于黑猩猩的离去,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

目送着黑猩猩走出洞外,渐渐的消失在向上的密林深处,周天这才转过身来,缓缓地又看向了同样陷入深思的蚁后。

“恭喜蚁后道友,今日放开他人,便是解放自己。这一刻,道友可有一丝欢喜,油然而生乎?”

听到周天的声音,再次在洞中回响,并且还是直接点名,蚁后不觉怵然一惊,犹如当头棒喝,抬起头来,微微抖颤着身子,看向周天:

“道友,你怎知我有一丝欢喜生出?”

“只是周天道友,为何一丝欢喜生出,总是紧随着后面又有一丝忧伤扰人,让我总是不得真正笑开颜!”

“何也,何解,这可是道友口中的那种道?”

望着蚁后,周天马上点头道:

“是的,蚁后道友。祸福两依,喜忧参半,人去人来,花开花落,恰似那黑夜之后的白昼,白昼之后又总是黑夜。也正如你这一刻的大欢喜,一定便是他人的大悲戚!”

“道友之苦,苦在色-相,而道友之喜,也在色-相。”

“故此,我有一问,道友丑吗?我有再问,道友美吗?”

“丑为何物,道也。美为何物,道也。于是乎,道,是为何物,蚁后道友,还不顿悟,更待何时!”

蚁后听得同样也是大汗淋漓,望着周天,嘴里不停地喃喃道:

“美为何物,丑为何物?周天道友,我似乎懂了些儿,又似乎知道了道友的心思之所为……”

周天一听,一阵大欢喜顿时直冲云天,不觉便是一句偈语脱口诵出:

“执黑为夜,执白为昼。吾为棋局,谁为棋子?”

“蚁后道友,今日得缘。何为化形,一去十年!”

0069、在路上,有大湖

“执黑为夜,执白为昼。吾为棋局,谁为棋子?”

就像一个踏歌而行的洪荒少年,离开大青山蚁后洞穴的周天,仍是边歌边行,以大欢喜状,将一声声棋之偈语,撒播在这大青山方圆千里的山河大川,万物苍生。

直到渐行渐远,快要连大青山那最高的山巅也看不见时,周天才最后一声长笑,将此行的最后一句话,随风送入蚁后以及黑猩猩耳中:

“二位道友,十年之约,转瞬即逝。我于那太极道场,将于十年后关闭山门,暂停收纳寻道生灵的选拔。”

“山门重开之日,便是我棋道一脉第一次开讲之日。二位道友,若是有感,可以吾之论道道友身份旁听棋道大义。是为口头邀约,届时恭候二位道友驾临。”

说完,大青山方向,顿时飞出一道道流光溢彩。

周天想了想,突然又打消了面对这沿途万物苍生在吟哦一句棋之偈语的念头。

洪荒宣号,在一次因果轮替未完,下一次因果轮替尚未来临之前,是不可以随随便便一而再,再而三地面对洪荒宣号的。即使只是针对于某个具体区域,也是不被大道意志所许可的。

当然,像周天与蚁后以及黑猩猩黑木之间的相互论道或者交往,却是天道不能干涉的。

另外,假若这一路之行,因机缘或造化,周天沿途就算顺手收了一千个一万个生灵,那也是机缘造化所致。不过,像这种情形估计是不会发生的。

因为,洪荒三族已经提前出世,三族鼎立之势已经初露峥嵘,布局也已展开,这此后的洪荒中,有慧根有实力的生灵,随着洪荒三族疯狂的争抢,只会越来越少。

周天自觉这一番大青山神奇之旅已然告一段落,定定神之后,他便整个人都沉静下来,回到了原初的沉稳淡定的举止风貌。

随后,周天放出神识,辨认了一下方向,随即走上了回家之路。

这一次,回去和来时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了黑白蚁群那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吓人阵势,这一路上,不仅感觉耳根清净了不少。而且就连各式各样的洪荒生灵,也开始不时的一头、一只地猛地窜出来。

有的是迎面撞上,有的则是跳出来后躲在远远的草丛、乱石间,但凡是看到了周天的生灵,都是一阵愣愣怔怔的样子。

好奇之下,周天赶紧一番探查,方才默默摇了摇头。

原来,这在荒野之上蹦蹦跳跳、来来往往的生灵,绝大多数都是还未开或者正在诞生灵智的生灵。

也正因如此,它们一看见周天,才有些发愣。

为何发愣,因为它们现在已经进入懵懵懂懂的阶段。

对于周天这样的先天道体,已经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向往和亲近感。但是由于智慧不够,它们又会本能地做出躲闪。

望着这些大多数都很可爱的生灵,周天其实还是很想收罗一些这样的灵兽回去。

一方面,可以当做棋道未来战略资源,加以豢养和培育。

另一方面,还可以为天元山增添更多的原始野性,以及那种只有旷野之上才有的粗狂生气。

只是有这个念头是一回事,能不能出手又是一回事。

毕竟,他不能主动伸手去随便抓人啊。除非,是这些生灵,因为自己的感悟而主动过来找他才行的。

周天就要每日慢慢走着,每天若有若无地看着沿途总是一闪而过的生灵,也懒得再去用什么结绳记事的法子,看看自己到底已经走了多少天。

反正,没有了蚁群浩浩荡荡的“护送”和他们本体的神通,单凭他自己现在的人仙巅峰,还是什么都不用想,踏踏实实地一步一步的往回去的方向赶路吧。

这一天,周天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前。

湖泊已经不是在大青山时遇到那种高山湖泊,而是一种平原湖泊,所以,这也侧面说明此刻的路程,周天估计应该至少已经走了一半之多。

平原的湖泊,一般都要比高山湖泊大得多。

而这个湖泊,似乎又比一般的平原湖泊还要大。一眼望去,在本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原野上,显得更加辽阔也更显灵性。

而灵性的湖泊,不仅天生具有神秘气质,而且对原野上的万物苍生,都有着一种难以拒绝的吸引力。

包括后来的人族,从逐草而居,到逐水而居,莫不如此。

而对于所有的生灵,当然更是概莫能外。

周天还未靠近,远远望去,便可以看到湖泊四周,全都是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的灵兽影子。

不知不觉,周天便有了一股想要亲近湖泊的念头。

抬头看了看天色,正好也已经天色将晚。于是,周天便微微一笑,转了个身子,迈步向一边的湖泊走去。

来到湖泊近前,附近的生灵,都是惊诧地抬起头颅,盯着周天看了一眼,便纷纷四散而去。

原本拥挤不堪的湖泊一角岸边,顿时闪出了一大片空地。

周天看着落荒而逃的灵兽群,感觉就像惊扰了它们,不由自主地摇摇头,将目光定在一匹毛发乌黑铮亮的骏马身上,惊奇于它为何不奋蹄而去,只是半卧在湖畔的一丛水草边,支楞着一对大大的眼珠子,瞪着他看。

想了想,周天还是迎面走了过去。

近前一看,他才发现,这匹长相俊美的野马,却是一匹正在怀孕当中的母马。

从它硕大的肚子来看。显然它已经是步履蹒跚,行动不便。否则,怕是不等周天走来,早就先于其他灵兽躲开了。

而野马看到周天竟然一步步靠近,原本早就惊慌不已的恐惧感,更是让这匹因怀孕而比任何时候都要警惕和暴烈的母马,不断地喷着响鼻,做出试图阻止周天的凶狠表情。

周天停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匹母马,很可能是出现了某种意外,才躺卧在此,而且应该是已经很难动弹的了。

也就在这时,周天发现野马的尾部,因为刚刚剧烈的吓阻动作,突然从尾巴处飚出了一团热血,紧接着,一只湿漉漉的小蹄子便从里面踢踏着一下子伸了出来……

0070、潜行的凶兽

一股新生灵兽特有的新鲜腥膻气味,顿时弥漫了这片湖畔的四周。

唔,就这样待在一个正在生产的灵兽旁,显然是不合适的。

周天也有些尴尬起来,望着母马做了一个安抚式的手势,便沿着原路一点点退了回去。

退到一半,就听乱草丛的那边大湖中,响起泼喇喇一声巨响。

未等周天反应过来,就见大湖之上的半空中,带着巨大的水花,赫然从湖中升起一颗巨大的鲶鱼脑袋。

远远望去,仅仅一颗脑袋就已堪比一座山丘之大,可见其庞大的鱼身,不知有多么巨大。

最令人称奇的是,这鲶鱼脑袋不仅整体发黑,而且还黑得乌黑透亮,反射出落山的余晖又将它熏染的黑中发红,甚是怪异。

“这是一头潜行的凶兽!”

只一眼,周天便生出一丝明悟来:

凶兽的目标,根本不是正在湖畔苦苦挣扎着生产的那一匹母马。别说一匹野马,就是一百匹野马放在当前,凭这条鲶鱼怪的身量,怕是连牙缝都塞不满的。

那么,他就是冲着自己来得了!

周天两眼一凛,定睛看向半空中高高昂起的森人头颅。

“何方妖孽,在此兴风作浪?”

听到周天首先发出一声断喝,鲶鱼头怒极反笑,剧烈地抖动着嘴边那一对黄溜溜的触须,阴森森一笑道:

“你连杀了我族好几人,甚至将我族东方召唤使都收了去,竟然还不知我是谁?”

“也罢,你且站稳了听好了,我乃龙族十大护法座下驱驰鲶鱼部落左右长老是也。今日在此,就是为了要捉拿与你,你可是让我等得很不耐烦了!”

鲶鱼部落?

周天皱了皱眉头,龙族不用说了,鱼虾鳖本身就是天生的龙族血脉。只是虾兵蟹将中,哪里又跑出一个鲶鱼部落来!

“那银灰蛟龙召唤使,乃是我族祖龙爷爷钦点来此东方公干的召唤使,凭你小小的人仙修为,还不足以将他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且将他一腔幽魂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正想着,周天便感觉头顶就是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响起。

凝眸一看,却是那巨大的鲶鱼头,竟然一头扎了过来,瞪着两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好像十分奇怪自己一个小小人仙,竟然连祖龙都被惊动,亲自点名他来详查一番。

周天摇摇头,急速往后退去。

惊鸿一瞥之间,他忍不住还是朝湖畔那一匹生产的黑骏马身上,看了一眼。

他现在其实还是很郁闷,因为谁都不愿意轻易就与洪荒三族结下梁子。所以,尽管现在已经与龙族有了瓜葛,周天还是打算能不出手就尽量不出手,以免与龙族这番因果,越扯越大。

不过,在他选择退避三舍之时,一匹生产的野马,连灵智都没有诞生出来,却让他连连多看了好几眼,甚至还生产要护它周全的念头,这又是何来的一念呢?

当然可惜的是,他这一念也仅仅是一念而已。

面对这条巨大的鲶鱼怪,仅凭气息他便感觉自己多少都有些绝望般的沮丧感:

这龙族发展的是不是也太快了一些,随便派出一个小头目,都是比他这个小小的人仙高出好几个层级的天仙。

虽然不怕他,但总是要有一番血雨腥风的缠斗。

多来几次,他面前还不过人仙的道体,怕也是经不起几番折腾的啊!

而这,也正是他一退再退的主要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则就是周天自己的算计了。

龙族遇水则灵,所有的龙族灵兽,只要在水域之中,其本体的威力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加成。

当然相应的,离开水域,也就有相应的弱化。

也许是察觉到了周天的意图,也许是自恃双方实力悬殊太大,鲶鱼怪根本无视,竟然追着周天一路后退,直到远远的再也看不到那巨大湖泊的影子,周天才静静地停了下来。

他发现,随着身上水分的逐渐风化,鲶鱼怪已经不得不一次次的缩小自己的身体。

迎面再看过去,已经不像第一眼时,那样庞大到令人不寒而栗了。

看到了一丝效果,周天心底又增添了不少自信。

“鲶鱼,听我一劝,冤家宜解不宜结,就此罢手,回去告诉你家祖龙爷爷——”

“我非是洪荒三族池中之物,也非洪荒三族可以沾惹的因果。当然相对应的,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你等洪荒三族之事。”

“至于此前已发生之事,非我所愿,而且还是你等龙族主动挑事招惹与我。我没有去追究龙族,已是忍让之举,若是还不知晓其中善意,只怕与你龙族当前推行大事不利!”

“你这鲶鱼,懂否知否?还不速速归去,告知你家爷爷,莫要因小失大,走上那宿命的不归路!”

听到周天一句接一句的话语,鲶鱼怪就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样,仰头就是阵阵狂笑不已道:

“你这小小人仙,好大口气,竟然还要教我家祖龙爷爷听你教训,哈哈哈……”

狂笑声中,鲶鱼怪突然出其不意,张开大嘴,望着周天就是深深猛吸一口气。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肉眼可辩的巨大漩涡,望着周天便席卷而去。

周天其实早已祭出正在演化中的一尺棋枰,只是含而不露。

眼见漩涡带着巨大的吸力席卷过来,周天不敢怠慢,迅速祭出一尺棋枰,同时在口中跟着就是一道棋语道:

“未等猜先,如何开局?”

突来的气流漩涡,闻声顿时一滞,接着就连鲶鱼怪本体都是下意识地一怔,嘴里脱口而道:

“猜什么先,开什么局?”

周天冷冷一笑,扬声便似当头棒喝道:

“白昼与黑夜,谁先谁后,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不懂白的黑,黑的白,你凭什么与我对局!”

话音未落,一尺棋枰顿时光芒大炽,瞬间飞出一道黑气,紧接着又是一道白气,一前一后,飞速没入漩涡首尾相衔之处,转瞬化为两条阴阳鱼,相互追逐着,一人一口,就像竞赛一般将那漩涡竟然一口、一口的吞掉了!

整个过程,直看得鲶鱼怪目瞪口呆,匪夷所思。就连周天自己也是看得心旷神怡,赏心悦目。

不知不觉中,他一下子顿悟了:

一尺棋枰演化成功之时,便是自己的一方世界开出之日!

而一旦有了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那就是专属于自己棋道一脉的围棋天地。

一旦进入自己的围棋天地,别说一个小小的天仙,就是以后的圣人进来,也都得俯首称臣!

0071、正好缺一个池塘神兽

气流漩涡消失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枚犹如象牙般光晕的鱼骨。

鲶鱼怪一看,顿时急了,笨重的鱼身急速蹦跳着,就要抢过来将鱼骨取回。

周天早已断定这鱼骨,不是鲶鱼怪自己练出的法宝,就是他本体的神通要害,哪里还能让他吐出来的东西再拿回去,当即画出一道拈指而下的虚影,将一枚棋子重重敲在棋枰一角之上,嘴里又是一声断喝道:

“弃子已弃,哪里还有悔棋拿回去的道理,给我定住!”

随着话音将落未落,原本已经摸到鱼骨的鲶鱼怪,顿时在一股莫名威压之势下,鱼骨便如一座大山般牢牢固定在原地,竟然动不得丝毫。

鲶鱼怪顿时怒不可遏,巨大的鱼尾恶狠狠一甩,就像一面巨大的石墙般出其不意地横扫周天身上,将他一下便打翻在地。

啊呀——

几乎还未经过任何淬炼的先天道体,在鲶鱼怪猝不及防的突袭中,毫无悬念的被打了一个皮开肉绽,整个身子都感觉快要散架。

浑身因为沾满了尘土污垢再无水中神采的鲶鱼怪,见状不觉大喜过望,拖着他狼狈不堪的鱼身,张开大嘴,就要一口吞下周天。恰在这时,虚影中的一尺棋枰,再次光芒大炽,蓦然飞出一黑一白两条漫天阴阳鱼,反口将鲶鱼怪瞬间吞没。

周天看在眼里,眼中一面闪出惊喜的光晕,一面缓缓收回他那虚影中拈子下棋已经快要骨肉分离的手臂。

这一次,可以说是实际进入真正的洪荒,几次遭遇战中最为惨烈的也是受伤最重的一次。

然而,收获却也是最为丰厚的一次:

其一,作为周天目前唯一伴生法宝之一的一尺棋枰,不仅在这一次行走洪荒中自我觉醒,而且还瞬间开悟,在没有周天开始有意识的主导之下,就已经开始了自我演化。可以说,堪称是属于周天自己的最大惊喜。

其二,周天的先天道体肉身,虽然已在鲶鱼怪的几番打击中变得破烂不堪,但这种外部的打击却又是一种最好的被动淬炼模式,特别是在修仙进程中这种天仙以下低级阶段,对肉身的搏击是非常必要的。

其三,刚刚收了一头正在从地仙巅峰到天仙突破的银灰蛟龙,现在又意外斩获了一条自己送上门来的鲶鱼怪,而且还是比银灰蛟龙高了一个多等级的天仙初期正在向中期突破太乙天仙,想想都是成就感爆棚!

天元山下,正好有一处不知何时正在不断汩汩涌出的泉眼,日积月累,现在好像正在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

这条黏糊糊的鲶鱼怪,就让他去做一个池塘神兽吧。虽然,貌似有点浪费。

周天得意洋洋地幻想着,肉体的痛楚,却又不时让他狠狠皱一下眉头。

对大多数洪荒生灵而言,先天道体一生难求。

但是先天道体本身却又有着诸多天生不足,后世总有人言,说什么每个人都是“肉身菩萨肉身菩萨”,说的其实就是这具身体,你得时时刻刻像供奉一尊菩萨一样,终身需要去供养和遵从。

所以,自己的这副先天道体的身体还是太弱了,回去以后,应该将它的淬炼放到与修行同等重要的位置了。

想着,周天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具身体目前的伤势,大致判断了一下,至少没有数天的休养,估计是很难爬起身的。

要横躺在这洪荒深处的荒郊野外,而且还是一动不动,几乎没有什么防御力,这可是一个要命的大问题啊!

嗯,看来说什么都得给自己找一个保护措施——

周天不由得向四周望去,希望能在附近看到一处地穴或者巨石之类的遮蔽处。

毕竟,他在洪荒中的投身本体是石头,只要能有巨石便是最好的。

只是有些可惜。这里是湖畔,整个面积,都属于湖区范畴。

湖区有什么,无数的沙滩,以及无数的荒草、芦苇荡。而最缺的,就是各种地穴和巨石。

或许,也就只能这样干躺着装死了。

反正自己现在已经可以连中期的天仙都能越级收拾他,一般的凶兽更不在话下,只有那祖龙别再发神经派一个巅峰天仙就行。

正嘀咕着,耳边便传来一阵沉闷的踢踏声。

周天一听就知道,这是有蹄生灵潜行而来,踩在沙子上发出的特有声响。

不由自主的,他努起最后一丝精神,一面闻声凝神望去,一面就要忍痛再次祭出一尺棋枰,结果一看之下,不由得却是神情一松,露出了一丝会心微笑。

不远处,竟是那刚刚生产的乌黑骏马,正勾着头,一步一步地望着自己这边蹒跚而来。

在它长长的马尾之后,是一匹浑身雪白的小小马驹,紧紧尾随在母马之后,一边亦步亦趋着,一边奶声奶气的嘶鸣。

母马很少回头,但是只要回头,一对疲惫的眸子中,立刻就会闪现出母性光辉。

但是,它不是停下去与小马驹温存,而是坚决地等在原地,直到小马驹走到自己面前,马上又会勾头用温热的马唇,将小马驹轻轻拱着,似乎在催促着它小小的身躯要继续勇敢向前。

周天看着,温暖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母马并没有与周天擦肩而过,然后扬长而去。

在两三米的地方,母马彻底停了下来,睁着一双已经升格为母亲后的温和与温润的眼睛,望着周天,足足看了半晌,随即喷出一声响鼻,扬蹄奋起,几步来到周天面前,四蹄弯曲,扑通一声半卧于地,嘴里吸溜溜恢恢了一声。

到了这个地步,母马的意思,周天哪里还有不知晓的。

不过,他却摇了摇头,目视着尾随其后,同样好奇地瞅着自己的小马驹,温言道:

“好马儿,感谢你的好意,但我却不能接受你的这番好意。”

“现在,是你的孩子更需要你。洪荒险恶,你还是带着你的孩儿,快快走吧,找一处属于你的天地好好活下去。”

正说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眩晕袭来,周天就感觉虚影中的一尺棋枰自己浮现了出来,在他一头栽倒在地的刹那间,化出漫天光芒。将他笼罩其间……

0072、万里洪荒走单骑

再次悠悠醒转,周天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也不知怎样,就伏在了这一匹毛色神骏的母马身上,正自颠簸着,就像乘着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中漂泊,晃晃悠悠的,不知正往哪里走去。

定定神,一丝明悟缓缓浮现出来,周天这才略感宽慰地默默点了点头:

原来这一切,并没有依靠任何人。

最后,还是自己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拼了命的放出了一丝神识,给自己强行打出了一个结界。

结界,可以说是一个修行者最后的保命手法了。

就像人类飞行太空的航天器那样,最后不管有用没用,总要备下一个逃生舱一样。

而这个结界,也并不玄奥。

正是在一尺棋枰有所感应中飞出的那漫天光芒之下,周天瞬间抓出了其中的一念,竟然机缘巧合在最虚弱的时候,与自我演化中的一尺棋枰同步推演出了棋道中的功法之【封盘】。

想着想着,周天就不由得为自己推演出这第一个棋道正宗功法,竟然是【封盘】,而不是什么开局前的【猜先】【布局】等这种序盘功法,感到隐隐不解。

不过,在马背上沉思了没一会儿,周天便很快想通了关节之处。

为什么第一个正宗棋道功法,首先演化出的是【封盘】,而且还是在周天几乎快要完全昏迷之际迸发而出?

这就是大道使然,同时也是先天道体潜力爆发的体现啊。

试想,若没有这个特殊时段的危险时刻,棋道本能及其所要应用的各式功法法力,又怎能应运而生呢?

一切功法,其实都是为了应付各种生存环境才会诞生的啊!

而【封盘】,恰好就是这时的周天,最好的守护了!

看来,回去之后,不仅要加快对自己先天道体的肉体淬炼,更要加速对棋道本身功法体系的构建和演化。

随着未来洪荒的日臻完善,以后若是再出现这样手忙脚乱的时刻,可就真的十分危险了……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周天这才有工夫将注意力转向正在扬蹄奋进的神骏黑马身上。

“好马儿,真是辛苦你了!”

神骏黑马听到周天发出声音,顿时惊喜的仰天就是一声吸溜溜的嘶鸣,就算没有一个字,也能听出嘶鸣声中的欢喜雀跃。

周天也是点点头,颇为感怀地伸出手,在马背上轻轻拍了拍,转目看向尾随其后的小马驹。

“不错,小小的马驹儿,不畏这一路艰辛,竟然一路都是自己走来。我断定,将来它必有一番大机缘,大造化!”

周天这么说,可不是随随便便与这神骏黑马套什么近乎。

虽然他现在还远没有达到圣人境的那种一字千钧的地步,但每个字说出来,不是有机缘,就是有因果,早就不是凡人嘴里的那种张口就来的咸淡话了!

而且,他这么说,实际上就是主动接下了他与小马驹此后的一番因果。

而这个有些出乎意料的举动,除了早在湖区时,他第一次看到小马驹晃晃悠悠模样时的眼缘外,当然也的确还怀有一丝对这神骏黑马的因果偿还。

神骏黑马虽然还没有诞生灵智,但在洪荒生灵中,已经是比较高阶的一种灵兽。

而且,随着它凭借着天性走近周天之后得到的这一番机缘,它体内潜藏着灵智,已经开始有了隐隐的爆发迹象。

所以,在听到周天这句近乎于一诺千金的话语之后,神骏黑马不觉更加四蹄生风,欣喜若狂起来。

在兴奋的疾驰了一阵之后,方才在周天轻轻拍打的暗示下,停下来,先是略带歉意地瞅了一眼落在后面奋力追赶的小马驹,然后扭动脖子,在周天的手上,探出舌头亲热地舔舐了一下。

看看天色尚早,周天打量了一眼四周的荒野,从神骏黑马一路走来的踪迹可以看出,自己昏迷前打出的那一道神识,其中还包括了归途的方向。

所以,这神骏黑马显然也受到了神识的指引,这一路走去,基本还是朝着天元山大方向而去的。

既然大方向没错,周天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好马儿,停下歇歇脚吧,顺便给你的小马驹喂点奶吃。”

说着,周天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已经清晰可辨地正在神奇的复原着,轻微的行动应该不成问题,于是小心翼翼地溜下马背。

神骏黑马倒也不矫情,感激地看了一眼站在地上的周天,恢恢一声,向自己的小马驹奔去。

毛发如雪的小马驹长得太喜人了,远远望去,简直就像一个自带发光球的萌宠,令人怎么看都看不够。不过,不知是否马马也吃奶,吃不吃奶,周天都觉得不宜再盯着人家看。

对吧,怎么说人家神骏黑马也快成为真正有了智慧的生灵。

周天转过身,信步向周围漫步而去。

从蚁后的大青山,到遭遇鲶鱼怪的湖区,再到现在这个位置,周天最明显的感觉,就是随着大青山十分怪异的灵气聚集点开始,离大青山位置越远,浓郁的灵气也就越淡。

而灵气浓郁的地方,一定就草木葱茏,气候温润宜人。反之,则是风沙漫天,土地贫瘠。

所以,大青山最为丰美肥沃,湖区也水美草肥。

到了现在脚下站立的这块土地,一眼望去,几乎都是荒原戈壁,乱石林立,黄沙漫漫。

也因此,周天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天元山,以及以天元山为中心的那方圆百里之地。

虽然极度灵气凝结浓郁的时代,早已从那片土地过去。但是在方圆百里之地自我开悟之后的土地扩张中,尽管从方圆百里猛增到方圆三千里之巨。

但是,灵气不再,如此巨大的土地之上,依然还是水肥草美,生灵时隐时现。

周天想到的是,天元山因为有自己这个逆天的存在,所以不会以灵气的多少而让这方热土尽失颜色。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而大青山的灵气时代,似乎莫名其妙地一直保存到现在。

表面上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有强大的蚁后那样的凶兽坐镇。但背后的缘由,绝不会那样简单。

所以,周天在想,天元山与大青山之间,相距绝不止于万里之遥。

而万里之遥的两座大山,都曾是或者现在依然是洪荒中灵气汇聚的一个点。在这两个点之间,中间又隔着恍若隔离带的荒原大戈壁。

这其中,会不会隐含着什么味道呢?

0073、妙趣横生的苍槐子

洪荒不记年,相应的,赶脚也是几乎很难记住日子的。

一人,一马一小马驹儿,这一天,不知不觉来到便走出了一路都是风尘仆仆的荒原大戈壁。

站在最后的一道大戈壁边缘,远远望去,不仅尽收眼底的远方,重新有了满目的葱茏绿意。而且,周天甚至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见,一方熟悉的大草甸子的模样,似乎就在那水天一色的绿意葱茏的那边。

看着看着,周天不由得望着神骏黑马高兴地脱口而道:

“马儿,我们可能终于要回家了!”

神骏黑马在数日前的一个晚上,已经突然开悟出了灵智。

听到周天这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语,她一愣之下,紧接着立刻高高扬起脑袋,直直地瞪着远方那一抹绿色,也不知眺望了多久。

就连已经日渐健壮而活泼的小马驹,也停止了到处乱窜乱蹦的嬉闹,也装模作样地跟着看起来。

任何生灵,都对“家园”这种东西有着几乎执念般的追求与渴望。

三人像个傻子似的,呆呆地勾着脖子,也不知到底看清楚了啥,直看得眼睛发酸顶风流泪,方才在周天的一声断喝下,开始继续赶路。

这时的周天,伤势早就痊愈,而且感觉到了来自于先天道体经过这一番打击后的肉体,更加纯粹也更加结实。

虽说还不至于肉体上的脱胎换骨,但肯定已经不是鲶鱼怪一个摆尾就能在皮开肉绽的了。

伤好了,周天说什么也不会在骑乘神骏黑马。

当然,神骏黑马虽然开了灵智,但说话估计还得很长一段时间才行。所以如果她现在就能开口说话,肯定也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因为,随着灵智的诞生,最初因救命之恩,再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再到现在的朝夕相处——

神骏黑马已经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当初让自己不知不觉靠近的那股莫名吸引力,其实就是周天现在一路上,偶尔会因为某种事情或者某个生灵的遭遇,有感而发对她说的那种修行者特有的气息。

这种气息,对于刚刚做了母亲的她,还是很好理解的。

比如她的小马驹,身上就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无论她走到哪里,躲在乱石间还是草木丛,她都能凭这种味道找到她。

哦对了,她的小马驹,也是一匹小母马。长大后,肯定比她还要光彩。

可惜现在她还说不了话,不然她真想问问:

诞生了灵智的她,现在算不算一个修行者呢?

这天午时,三人来到一座山谷前,望着山谷中的的连绵群山,不由得回头看了看来路,才欣喜地发现,那折磨了他们一路的荒原大戈壁,不仅被他们远远甩在了后面,就连那黄沙滚滚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有山便有葱茏的草木森林,便有四处可见的水洼,嫩草以及各种花鱼虫鸟,便有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叫人沉醉的好气象。

小马驹像一簇洁白的光团,踢踢踏踏便跑了出去。

神骏黑马看了看周天,周天马上会意地点点头:

“去吧,群山莽莽,草木茂盛,比不得荒原大戈壁到处都是赤-裸-裸的,一眼便能看到很远。所以,别让你的小马驹给丢了!”

说完,周天也兴趣盎然起来,也跟在后面边走边看,顺着山谷之间,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想着此刻的太极道场中的那些求道者,现在也不知怎样了。

突然,不远处的一棵气象万千的大槐树,一下子吸引住了他所有的目光。

没错,就是一棵大槐树。

只是这棵大槐树,远远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任何一棵槐树甚至是许多先天洪荒原木具有的那种远古气息,都无法比拟的。

不由自主的,周天带着一丝惊讶,拔脚走了过去。

还未站稳脚跟,一声问候,便带着空气的波动,从这棵槐树巨大的树冠之间,悠然传递了过来。

“道友好哇,无数岁月如此艰难熬过,今日总算见到一个愿意让吾我第一次开口说话的仙人。哈哈哈,对不起,请让吾先自己笑一会儿!”

“因为,我、我太高兴了呀……”

声音传出,群山震动,百鸟齐飞,暗香浮动,笑声在山谷之间久久回响。

这倒是一个妙人般的大槐树!

周天微微一笑,马上同样送出去一道善意的空气波动,然后静静地留在原地,默默地开始欣赏着一棵大槐树欢喜的样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

一棵看上去树龄可能万年都不止的大槐树,笑起来的样子,竟然会是如此的花枝招展,和妖娆!

而且,笑起来似乎是如此的投入和忘我。

也不知笑了多久,笑声吓得神骏黑马领着小马驹,慌不择路地跑回到了周天身边,这大槐树仍在哈哈大笑不止。

看到一大一小两个马儿惊悚的模样,连浑身的皮毛都不安地抖动起来,周天便知道她们是真的受惊了,于是连忙伸手在两人马背上轻抚着道:

“不用怕,有我在哩。”

“如果你们也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不管风吹雨打,山崩地裂,一直站着动也不能动一下的几万年几万年的站下去,我相信,你们也会像现在这课大槐树一模一样,懂了吗?”

神骏黑马沉思良久,随即重重点头,在周天的手上温存地舔舐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也不知何时,笑声终于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道带着仍有些狂喜气息的声音再次传递过来:

“让道友见笑了,这次我们正式要见一下。”

“周天道友,吾乃苍槐子。不敢夸海口的说——”

“若要论谁是开天后的第一棵槐树,便是我苍槐子。”

“无数计年以来,吾这棵云梦泽边老槐树,早已在此遍看天地风云,根须入地九千里,吸**魂鬼魄修行,擅长灵鬼法术。”

“只是某一日早晨醒来,吾忽然自那九霄云外,听到一个春雷般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在做着洪荒宣号。吾有幸闻之,如雷贯耳,如饮琼浆。”

“这一千年,潜修更是境界精进,故此吾便记住了你的名字,更是放出了无数神识,探查道友之根脚与行踪。谁曾想,周天道友还真是行走到了这洪荒深处,你我方才得缘在此相见!”

“道友,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已修行到了地仙虚幻庆云境,只差一步便可进入太乙天仙境,目前正在突破中。吾欲化出这本体的羁绊,还请道友教我!”

0074、道门立,做小结

周天闻言,望着苍槐子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微微颔首道:

“苍槐子道友,今日得见,甚是幸会。我那洪荒宣号,倒是句句皆为这洪荒箴言,道友闻之,也算你我的缘分。”

“只是道友只顾高兴,不知还记得我洪荒宣号中最后的那一句话——”

“鸿钧之前不许化形!”

“此言既出,怕是道友就算现在已然可以化形而出,怕是也要等到鸿钧之后方可!”

一声长叹中,苍槐子不禁一阵枝叶摇动,声音充满了萧索道:

“鸿钧,莫不是在道友之后,第二个在洪荒宣誓的那个人?”

“天可怜见的,若是如此,吾倒想在此给他一些魂鬼幽灵天地精华,助他早早化形也好让吾早早脱困!”

说着,苍槐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天,蓦地发现他竟然听得一脸怪异,心中一荡,马上改口道:

“周天道友,修道好比上青天,虽然难上加难但也总有一丝例外可循。若是道友有天机可寻,还望助我一臂之力。倘若有朝一日化形而出,吾定当厚报!”

这时,周天心中其实也是早就翻江倒海,纠结不已。

这苍槐子眼看就要突破到天仙之列,而且他的出身和根脚,与那雄心勃勃的洪荒三族,恰好没有任何瓜葛,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势力。

就像那大青山里的蚁后,黑木,假若连同苍槐子一样,三人都能主动求入棋道之门,棋道一脉的兴旺与推广便有更多的助力。

如今苍槐子这一问,不觉正中下怀,周天当即望着他微微一笑道:

“道友果然不愧为开天之后第一棵大槐树,心灵通窍。鸿钧之前不许化形,说的乃是大势。但有道是,大势不可改小处有玄机。”

“这玄机么,恰好便是苍槐子道友说的那种一丝例外可循。”

苍槐子听了不觉精神一振,而且看到周天说完,目不转睛地继续望着他,心中更是了然如明悟,当下也是指天为誓道:

“周天道友,有朝一日,倘若道友助我早早化形,挣脱这本体万万年来的束缚羁绊,且能再听道友说法,吾必为道友驱驰,洪荒之中共同进退,绝无二心!”

此言一出,整个山谷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春意料峭中,原本还得数月才开的满树槐花,蓦然间犹如漫天雪花纷扬而下……

别说周天吃了一惊,就连苍槐子自己,都是大感意外地一愣之后,便发出一串畅快至极的大笑声道:

“哈哈哈,周天道友,看到了吗,现在我这话已经不是我一个人在说了,乃是天地都在与吾共鸣。”

“如此,吾也不废话了,咱们直接来见真章——”

说着,大槐树巨大的树冠之间,突然花香四溢,清风徐徐,珠光宝气。

一朵带着极致米黄色泽的槐花,凌空飞出,飘飘荡荡,一路飞来,然后悬停在周天面前。

“此乃吾槐树一族之精魄槐之花,而此花更是吾苍槐子在开天之后顿悟成仙,结出的第一朵槐花,珍贵异常,而且业已成为吾之唯一分身矣。”

“今赠与周天道友,以此证道吾心,从此与道友一体同心。若有变故,斩此分身,吾之修为,当立减大半!”

周天一听,顿时惊着了,赶紧就要将这珍贵的第一朵槐花送还——

却不料一阵迷醉的花香扑鼻而来,更有那一阵清风,瞬间便将他连同那神骏黑马一同卷起,耳畔不觉风声连绵,直感一路风驰电掣,眨眼间便穿过了山谷,向着前方一路绝尘而去……

惊疑中,最后传来苍槐子的一声长笑:

“周天道友,莫要惊慌。你这一路走来,煞是辛苦。”

“恰好我有这一个本门神通,又有地仙巅峰相佐,便以这【清风徐徐】相助道友快快回返,也好早些安排吾的大事!”

周天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多言,安抚了一下神骏黑马母女,索性开始享受这种洪荒顺风车的感受起来。

有了清风徐徐的相送,也不知其速几许,几乎一眨眼工夫,午时还在有着大槐树的山谷之间,傍晚时分,周天便看见了自己的天元山那巍峨壮美的山巅。

再一低头,便感觉耳畔清风突然没有了,身子一轻,随即轻轻落到了地面。

“师,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道白光,闪电般地扑过来,直接一头撞在周天怀里。

定睛一看,却是小白狐。

许久不见,小白狐终于长大了一些,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可以抱在两个胳膊中当做宠萌逗弄,而是直接长到了一头山羊般大小。

周天也是一阵欢喜,一种重新见到亲人般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探出手将她抱了抱。

当然,这一次只能是蹲下来搂了搂,抱起来是不行的了。

“狐,给你的任务,可完成了?”

周天说着,摸了摸小白狐的脑袋,将她推离了自己。

小白狐一听,立马眨眨眼,快速地偷看了一眼神骏黑马母女,嘴里小声嘟囔了起来:

“师好生偏心,我和乌鹭还有猴子、蜈蚣,一直都与师住在这里不知多少年。现在突然跑出来这么多生面孔,吓了我们一跳。”

“哼,竟然还有一个叫鹤的坏人,要我叫他大师兄。等着吧,哪天我一定要他好看!”

周天一听,变掌为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不许胡闹,狐,你既然说你是这里的主人,就要有个主人的样子。自己要好生修炼之外,还要多与他人交流,因为咱们这里以后只会人越来越多。个中滋味,你须得好生感悟。”

说着,他忽然抬头,扫了一眼四周,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道:

“不错,白鹤,这些日子,虽然吾不在家看着你们,但家里的一切我都感觉到了,井井有条,忙而不乱。大师兄之位给了你,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话音刚落,白鹤便郑重其事地第一个走了出来,望着周天便是肃然一拜道:

“师,白鹤幸不辱使命。鹤带着师门众弟子,拜见师父!”

说着,在他之后的一众记名门徒,纷纷上前,欢天喜地,一个个拜倒在地。

而黄皮猴子,乌鹭还有百脚蜈蚣,看到小白狐一直呆在周天身旁不离左右,各自沉思了一番,随即也走了过来,分左右侍立在两侧,倒是不由得生出了一番气象。

0075、感悟闭关,演化小世界

望着倒头相拜在地一众棋道新人,周天也是内心一阵激荡,暗自感慨许久,方才出声道:

“大家都起来吧,明日一大早,全部去那门外的大草甸之上,我有话说!”

众人一听,顿时心中有感,喜上眉梢,纷纷唱喏拜倒。

白鹤更是面带喜色,等到周天说完话,等了半晌再无任何指示,随即也是躬身拜道:

“师,白鹤谨遵师命,明日一早必带着师门弟子,早早去那门外大草甸恭候师父。师一路劳顿,还请早些歇息。”

白鹤等一众记名弟子慢慢散去后,周天这才重新打量了一眼侍立在左右两侧的乌鹭、小白狐等四人,见他们都是忍不住亲热的望着自己,想笑又不敢笑,于是温言开始叮嘱道:

“尔等四个,乃是吾这方天地伴生人物,自有一番机缘造化。但正是有了这些不凡的根脚和出身,便更要比其他人努力才是。”

“目前吾门棋道初立,千头万绪,变幻莫测,你们要加快自我感悟和修炼,机缘一到,我自会因材施教,给你们每个人都有一番交待。”

“另外,吾这一番意外洪荒行走,也自有了一番顿悟。明日过后,我要闭关悟道,这方天地,尔等四人,要好生替我看护。”

说完,周天将每人都认真看了一眼,随即指了指旁边局促不安的神骏黑马母女道:

“这是吾在洪荒之中一个大湖遇见的有缘人,如今带回,便是自家人了。狐,你先将她们领下去,于那聚集地寻个好去处,暂且安顿下来,待我闭关出来再做安置。”

小白狐因为自己一身好似自带发光的洁白毛发,早就对同样一身自带白光体的小马驹心生欢喜,如今闻言,当即雀跃不已,答应一声,跳过去便与那小马驹就是一番好生亲热。

神骏黑马见状,也是一阵喜悦,默默看了一眼周天,随即伸出马唇在他手上轻轻碰触了一下,便踩着马蹄声声,跟着小白狐去了。

小白狐一走,周天随即又看向黄皮猴子,嘴里笑道:

“猴儿,你总是喜欢上蹿下跳的,我且问你,咱们的天元山下,有水的地方,可有大一些的池塘?”

黄皮猴子看到周天终于问到自己,不觉喜不自胜,抓耳挠腮,想了半晌,随即拜道:

“大水塘么?师,还真有不少呐,就是不知师说的是哪一种?”

周天看到猴子的跳脱模样,有些不放心,索性点头道:

“既如此,你且前边引路,待吾瞧瞧再说。”

师徒几人来到山脚下,顺着一条幽静的山谷一路走去,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一处三面峭壁一面环水的密林深处。

人还未走近,耳边便传来一阵阵水流激荡的轰鸣声。

紧接着,又是一股极其沁凉的寒气,迎面扑来。

众人不觉都是一激灵,但马上又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纷纷开口呼道:

“哇啊,好气好气,都快赶上从前咱们这儿的灵气了!”

黄皮猴子转过身,指着几步远的脚下道:

“师,这里有一个水潭,连飞鸟都很难找到这里。有一次,我看见那棵树上——”

说着,他指了指对面悬崖上的一棵树,仍有些心有余悸道:

“结了一种我从不曾吃过的果子,然后果子没吃到,自己却掉了下去。我才知道,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水潭,水不知多深,而且掉进去能把人马上冻僵。”

百脚蜈蚣有些不相信,撇嘴道:

“猴子你向来就喜欢嚼舌头,你掉下去,又怎么上来的?”

黄皮猴子却没有恼羞成我,而是表情十分怪异地偷看一眼周天道:

“那天我是差点淹死,可最后一刻,我突然看见师父从半空中飘来,然后一伸手,就将我捞了起来,我敢用师父骗你吗?”

还有这等稀奇事?

周天听得也是一脸惊奇:

自己都没有任何印象的事情,叫这猴子说的有鼻子有眼,莫不是猴子天生都是会编排人的好手?

周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声不响地走过去,站在陡峭的岸边,探头向下望去。

看了没两眼,便感觉黑白原石以及演化中的一尺棋枰,无论是那雪原巨灵大蛇的残魂,还是银灰蛟龙的元神,都是一阵阵的躁动不安。

感应着两个魂灵瞬间而起的雀跃,周天当即点头道:

“猴儿,就这里吧。”

“你听好了,既然你对这里最熟悉,而且也有一番因果在此,我便将一件事情交付与你——”

说着,他摸出一枚圆嘟嘟的黑白原石,以及一枚方方正正的黑白方石,将一缕神识打在猴子的识海中,然后郑重其事道:

“这两块黑白石,分别封印着一头洪荒凶兽。现在我将它们丢入水潭中,记住——”

“从此刻开始,方圆十里都将是禁区,而你在我出关前,半步都不得离开此地。若有闪失,我也会寻一枚石头将你封印进去!”

“当然,事情做好了,也自有你一番造化。”

黄皮猴子连连点头,不停地抓耳挠腮,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

周天安置好了两头高阶凶兽,这才又将百脚蜈蚣和乌鹭叫到身边,同样也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的托付,命他二人在自己闭关时,作为两大护法时刻守在左右。

第二天,当周天漫步走到大草甸,只见草甸子上早已人头攒动,叽叽喳喳,不时传出一两声喜悦的猜测声。

而白鹤真的像鹤立鸡群,一副高冷的打头站着,不时地盯着一对门廊内的动静。

周天咳嗽一声,白鹤顿时精神一振,立刻扬声喊道:

“师父出来了,大家都安静!”

说着,白鹤便领着众人伏地拜道:

“白鹤带领诸位师弟师妹参见师父,恭迎师父教诲。”

周天点点头,看了一眼白鹤,随即将目光向其他门徒一一望去。特别是对大青牛及其牛耳中的跳蚤,以及有些憋屈的巨蜥等十大入门弟子,每人都专注地给了一个眼神,方才点头道:

“尔等入门以来,因为机缘未到,今日我们才算第一次真正相见。”

“相见之日,我有一言,送与门下众徒,你们要听仔细了。不仅要记在心里,回去后还要好生揣摩领悟。

“棋道一脉,乃是得大道传承,与天道互为应证之不二法门。此言内幕,非门徒不可轻言。吾道根脚与出身,更是贵不可比,妙不可言。你们虽经历千辛万苦,但不经历风雨怎见彩虹。能入此道中来,你们都是有大机缘大造化之人!”

“今日言毕,吾将第一次闭关。出关之时,再与尔等门下众徒正式开讲。

“吾之闭关,乃是听从吾心召唤,到了为我棋道一脉,创立一方世界之时。棋道立,世界成,门下众人皆有福!不仅是你们,也包括吾,悟之,感之,欢喜之吧……”

0076、闭关:对石蛋草的设问(一)

天元山,半山腰,一尺巨石间。

再次回到这等同于出生之地的伴生处,蓦然之间,有了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一尺巨石,还是那块背靠在悬崖之下的【一尺巨石】。

那一枚仿佛一万年都是老样子的【蛋】,还是那样的老样子。

还有这一株从不知其名的神奇【草】,自从上次长出一枝嫩芽后,如今已经像拳头般伸展开来,有了手掌般大小。绿茵茵的,充满了春天万物复苏的隐隐气象。

但是为什么,这次的回转,静静的坐下来,望着它们,心境却变了呢?

近乡情怯?不是。

走了一趟洪荒,吾心狂野了?不是。

要第一次闭关了,千头万绪,心生恐惧?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周天首先在一尺巨石上轻轻抚摩了起来,嘴里喃喃道:

“这一世,你是石,我是石。”

“但,你肯定知道我从哪里来。而我,却不知道你为何要包裹着我,从何处来,还会不会到何处去!”

“石,我最大的秘密,当是盘古大兄这一缕谁都不知道的幽思。这秘密,恐怕也将是整个洪荒最大的秘密。”

“石,告诉我,棋道最讲留后手。盘古大兄开天辟地那盘大棋,局已终了,要这后手,还有何用?”

一句一句说完,周天一动不动,面对面,紧紧盯着一尺巨石。

一天过去,一尺巨石岿然不动。

十天过去,周天仿佛又回到了石头的状态,还是一动不动,望着一尺巨石。

一百天过去,一千天过去……

似梦似醒,冥冥之中,一道波澜不惊的万古波纹,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划破无数虚空,将周天四周的空气一点点挤碎、绞干,方才荡出一丝好像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不悲不喜的气息,徐徐问道:

“汝为何要这样问,非要将吾吵醒?”

“吾一旦醒来的后果,汝以及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醒醒吧,别再吵醒我。要答案,找别人……”

只听咔喇一声脆响,周天猛一睁眼,才发现自己面朝一尺巨石,早已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尊石化的人像。

然而也就在这一睁眼的瞬间,仿佛是受了周天睁眼动作的牵引,就像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样,周天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石化的身躯,开始像高山雪崩一般分崩离析,破碎的石块,碎了一地……

周天呼出一口浊气,就像蓦然间挣脱锁链的巨人,一步踏出,竟突然吃惊的发现,自己好像整个身躯也都像甩去了所有的束缚和包袱,有了一种真正脱胎换骨后的新生美感。

身轻如燕,飘飘欲仙?

对,好像就是这种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此刻似乎一直都在牵引着他,诱惑着他,就像有一只大手,牵着一个就要蹒跚学步的小儿,将他一把推将出去。

周天脑袋一热,脚下便踩上了一堆棉花似的,晕晕乎乎,晃晃悠悠,不知不觉,身子竟然轻飘飘的便兀自腾空而起,不知怎的,就飘上半空。

一阵喜悦,袭上心头。

周天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是低头静静地瞅着脚下的大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认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腾云驾雾,如履平地,山河大川,再无阻碍!

周天猛地抬头,站在半空之上,向着更高的苍穹望去。

一丝明悟,也自此油然而生:

此前一直都不能做到飞升,即使已经到了人仙巅峰,依然还只是像一个普通的修真者,一直进入不到修仙者之列。

原来,是自己的这一世顽石加身的窠臼,需要自己打破才行!

而打破这窠臼的机缘,原来一直都藏在自己身边。

周天忍不住感激地看了一眼一尺巨石,随后境由心生,宛若一只大鸟般展开双臂,开始尝试着如何在空中自由翻飞。

就这样,一直飞呀,飞呀——

直到感觉已经可以用自己的意念,随时随地足以调控飞行中的身姿、方向和速度,虽然衔接还是很生涩,甚至还有些手忙脚乱,但这种飘飘欲仙的飞升已经基本掌握,周天这才擦拭了一下满头汗水,让自己徐徐回到了地面。

打碎了附加在自己这一世身上的本体顽石,终于跻身到随时随地都能腾云驾雾的天仙之列,带着万千感慨,周天定了定神后,一道明悟,又引领着他向另一侧的那枚【蛋】徐徐望去。

这枚蛋,还是那样古色古香,还是那样一成不变,除了那一次因周天而起的蛋壳表面斑纹的突变。

不知为何,周天每次与这枚蛋的对视,心头总会不自禁涌起许多心神波澜。

这次也一样,目光刚刚落在蛋体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便油然而生。

就像有人在后面推了一把似的,周天张嘴便脱口而道:

“蛋,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现在的蛋,虽然一副千年万年都要拽拽不变的老样子,但经过无数年的岁月变迁,它早已把自己常年活动的一个窝,打理的很是符合它的性格:

有一蓬鸟窝般的巢穴,静静地横陈在一边。

有一汪小小的水泊,波光荡漾着,以备不时戏水之需。

还有一堆碎石子,不知有何用。

其实,早在周天拾阶而上,犹如一个很久不归家的浪子,探头探脑地钻进来时,这枚蛋就不自觉地停止了自娱自乐的转圈圈运动,然后就一直等着他绕过巨石来找它。

而且,周天的第一句话,就让它高兴地使劲在地上蹦了一下,圆滚滚的蛋体,不由得一歪,随即骨碌碌地一路滚到了周天面前。

这一意外举动,自然也让周天吓了一跳,接着就是一阵惊喜:

“蛋,你终于肯对我说的话,有反应了吗?”

说着,周天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要再试一试。

于是,放出一丝神识,拍在蛋的表体上,两眼微闭,意念集中,就想一点一点地挤入蛋体之中——

哎呀,刚试了一下,蛋壳之上便生出一丝无与伦比的反弹力,将周天的一缕神识犹如巨浪拍打在礁石之上,刹那间打了一个头昏脑涨,不能自已。

“停停停——”

周天抱住脑袋,连呼数声,知道这一次尝试,又要以失败而告终了……

0077、闭关:对石蛋草的设问(二)

看到周天抱头痛苦的样子,一直静静地待在一旁的草,这时又是悄悄地探出它的那一株枝头嫩芽,出其不意的在周天手背上,宛若蜻蜓点水般的一触——

周天顿时感到就像有一双温润无比的手,蓦然伸手牵起了他。

所有的痛楚,不快和郁积,顿时烟消云散。

周天惊喜地一扭头,正好看到一株嫩芽攀附在自己手掌之间,已经舒展的嫩叶随着清风,不时轻拂着他的肌肤。

果然还是从前那一次的感觉!

这神奇的草,简直就是这天元山中疗伤的圣手,慰藉的良药。

几乎是由心而发的,周天不知怎么,突然第一次有了想要伸手抚摸一下这棵草的欲望。

而且他也正是这么做的,张开五指,便小心翼翼地在已经日渐长开了的嫩叶叶片上,极其轻柔地拍了一拍,嘴里由衷道:

“草,你和蛋还有吾,从一开始便在一起,从混沌到洪荒,不知何谓岁月,何谓过往,如此一直走到了今日。”

“我们一石,一蛋,一草,都在这一尺巨石的呵护之下——”

说着,周天又充满感情地看了一眼巨石,才也又徐徐道:

“如今你们几乎还是从前的样子,而我却早已化形回归先天道体之身。”

“我们就像异性兄弟,更是无父无母的一家人。我不仅化形而出,今日更要开始受自我心灵召唤闭关悟道。”

“我不想一个人远远地跑在前面,而你们却几乎还远远的呆在原地不动。”

“我知道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你们真的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对我说点什么吗?”

话音落处,蛋突然又蹦了起来。

这次却不是在原地蹦,而是一蹦便蹦到了它的那一处碎石堆上,然后就把自己当做一把重锤似的,一声接一声地敲打着脚下的碎石。

周天看得心惊肉跳,这哪里是砸石头玩呀,简直就是在拿鸡蛋碰石头不是吗?

周天一步踏出,刚要抢过去阻止蛋,却被身旁的草轻轻地缠绕起来,给一把轻轻拉住了。

紧接着,一丝期待已久的波澜,荡开空气的阻隔,一路划入到了周天的神识中:

“石,说的很好。汝,话太多矣。”

“石言,要答案,找别人。”

“吾也有一言,汝要答案,要先问自己。”

“汝又要闭关悟道,便去闭关悟道,与他人何干?”

话音未落,如醍醐灌顶,又似当头棒喝,直震得周天呆若木鸡,大汗淋漓……

良久,他当即跌坐于地,口诵真言道:

“去去去,何须啰里啰嗦。”

“走走走,莫问大道三千!”

此言一出,整座天元山瞬间为之一变:

只见绵延数百里的山体,地动山摇,云卷云舒,风声呼号,花开花落。

高如云天的巅峰之上,更是电闪雷鸣,紫芒阵阵,流光溢彩。

万里之内,无数生灵,百鸟朝凤,万兽奔腾,鸟语花香,无不五体投地,遥相朝拜。

说时迟那时快,一尺巨石镶嵌正中的黑白石心,蓦地一闪,缓缓化出一个气旋,如遥远至极的宇宙星团,极其缓慢地转动起来。

一转,两转,百转,千转——

渐渐的,那星云气团般的漩涡,隐隐的就像一块石磨,被虚无的驴拉着,吱吱呀呀,从磨盘正中心的磨盘之心中,刹那间飞出一道紫气,直直打在周天身上,紧接着又是一吸,周天便整个人都被吸入到了那缓缓旋转着的虚无的石磨中……

这是哪里,如此的美轮美奂?

当周天一睁眼,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就离开了天元山,置身于一片无穷无尽的未知世界之中。

这世界,似混沌,又非混沌。

似混沌,乃是满世界流淌着的,无一例外全都是浓烈到黏稠状的各种先天灵气,混杂、交织、糅合在一起,让周天既感到了一种熟悉的吸吮惬意,又忍不住为这种惬意的同时那刀割斧砍的割裂感,一面痛不欲生,一面飘飘欲仙。

说又非混沌,乃是这恍若混沌的世界,却又压根不是混沌那样的无始无终,无穷无尽,万空寂灭。

这里,又有远离混沌先天灵气、地火风水般黏稠气层的高空。

高空不知其高,但又有一种神秘莫测的羁绊维系着其下的黏稠气层。在这高空与气层之间,便是此刻周天看到的景象:

黏稠的气层,就像被太阳炙烤着的大地。因高温而沸腾的气层,从黏稠的气层中不断逃逸出丝丝气体,然后蒸腾着,飞旋着,飘向半空。

一种乳白色的流云,由此形成,并云卷云舒,飘飘荡荡,随着越来越多的流云形成,堆积,溢出,一条云的小溪出现了。

小溪流淌着,一路向前,冲开了前方所有的阻碍,也将沿途所有的一切,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路裹挟,一路席卷,滚雪球般的小溪最终变成了一条大河。

大河在那半空之上,浩浩荡荡,波涛翻涌,浪声滔天,又宛若星空深处的那一条璀璨天河,繁星闪耀,霓虹滚滚。

周天抬头仰望着,从流云的形成,到小溪的出现,再到大河终成,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也就在这时,他感到了自己脚下有了一丝异动。

低头一看,大惊之下,不由得就是一愣:

只见黏稠的气层,在他双足之间,宛若调皮的孩童鼓嘴吹起了一朵气泡。

气泡由小及大,在快要撑破之时,突然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块纯白之砖,然后便无声无息了。

一丝明悟传来,周天抬起左脚,一步踩了上去。

身体还未站稳,一个气泡蓦然生出,紧接着又是摇身一变。

这一次,却化作了一块极黑之砖,默默地静止在周天的右脚之下。

“哈哈哈……有趣有趣……”

周天看得十分有趣,同时又觉得如此的匪夷所思,却又如此的让你明明白白。虽然前方还是一头雾水,但莫名的喜悦还是让他忍不住扬头哈哈大笑了几声。

笑毕,他抬起右脚,一步踏上了极黑之砖。

接下来,也就不用他猜东猜西了。

这一只脚刚刚踩上去,一块纯白之砖,立刻摇身而出。然后踏上另一只脚,一块极黑之砖,也是马上应声而出。

如此反复,周而复始,周天也像登天梯一般,一步一步,越爬越高……

0078、临沧海,观时间长河

对这脚下交替出现的黑白砖头,周天一开始还不敢断定,作为砖头的这种建筑物品,大多情况都是以青砖为主。

而出现在他脚下的,却一下子变成了与自己棋道一脉同气相连的黑白基调,若是再说这些横空出现的黑白之砖,不是因他而起,那就真的太过矫情了。

所以,黑白之砖的出现,一定是在助他,在黑白之砖搭建之下的这条登天之路,一步步走下去,很可能需要他直到登顶为止。

但问题是,自己的神识中,并没有生出要去登顶的执念。

那么,这黑白之砖的行为,便是带着它们自己的主观意志了。

换句话说,这完全可以看做是这黑白之砖,单方面的意愿甚至是在推动着周天被动地接受这种登天之举。

周天倒也不疑有他,黑白之道是他的本道,在此之内,凡黑白皆与他同气相连,怎可能有本心生出害他之意来。

而且这种带有引导性质的强人所难之举,从之前发生过的过往来看,基本上都是事后有极大好处的。

不知不觉,黑白之砖,越垒越高,周天也踩着脚下这一块黑一块白交错叠加而起的向上台阶,越来越高。

渐渐的,周天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所有的黑白之砖,都是下面混杂糅合了无数类似于混沌先天灵气、地风水火等黏稠物质所化。若是从这个根上讲,这黑白之砖其实与他没什么瓜葛呀?

而且,这黑白之砖,又都是先要由一个气泡孕育,之后才能化形为砖。

现在,离开脚下的气层已经越来越远了,看看这黑白之砖往上叠加的速度,果然已经开始明显放缓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周天也有意识地停下来,探头往下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顿时感觉头晕目眩,两腿发软,急忙收回眼神,一屁股坐下来,半晌才缓过神来。

话说自己再怎样现在也算人仙巅峰,怎么还会有这种凡胎中的反应呢?

抹了一把汗水,周天眼瞅着一块纯白之转晃晃悠悠地自下而上的飞上来,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恶趣味,身子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瞪眼看着白砖缓缓升上来,应该抬起的那一只脚,更是纹丝不动。

谁知,纯白之砖明显已经有了自我意识,看到原本周天应该配合它的动作,而没有做出任何相应的举动后,竟然一愣,随即便在空中转了一个身子,然后直直地悬停在了周天鼻尖处。

“累了,歇一下可以吗?”

周天自己都没有感觉,就发现自己嘴巴一动,嘴里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周天吓了一跳,感觉收摄心神,才发现自己的这一丝玩闹之意,在这个世界,竟然被无限放大。

在自己一念闪出激活它后,这一缕神识竟然也有了自己的意识。

看清楚了来龙去脉,周天也就放下心来,沉思了一下,决定暂时放任一番,看看接下来还会发什么有趣的事情。

正想着,一块极黑之砖,也晃晃悠悠地飞了上来。

同样的,在看到周天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后,也是一愣,随即像纯白之砖一样如法炮制,悬停在了周天的鼻尖处。

周天又是一念闪出,嘴里脱口便道:

“你们知道现在已经有多高了吗?”

“反正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你们飞上来的速度越来越慢,这说明我们现在的高度,已经非常之高了!”

“所以,我想问的是,你们搭建这个天梯一样的台阶,何时是尽头。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我可不奉陪!”

“还有,下面的地基,到底牢不牢靠?”

说着说着,第三块砖也就是应该到了极黑之砖,也晃晃悠悠地升了上来。

这第三块极黑之砖,见状二话不说,立刻也围了上来。

不知不觉,当几十块黑白之砖累积起来,周天突然发现,再这么嬉戏下去,最后倒霉的恐怕还是自己。

因为,每一块砖,都是一个台阶。

每一个台阶,都需要他抬一下脚。

像这样的高度,每抬一次脚步,已经需要付出极大的力气。若是一下子要连续跨越几十个台阶,那岂不是要了老命?

周天一激灵,连忙起身,一把收回放任自由的神识,望着周围的黑白之砖,郑重其事地微微一稽首,第一块纯白之砖这才从几十块黑白之砖中越众而出,飞到了他的脚下。

这一次,周天二话没说,直接一脚踏下,嘴里同时开言道:

“得罪了道友,适才略有些分神,还是吾之道心不够稳当所致!”

重新踏上黑白之砖,周天便隐隐的有所悟到。刚才的那一丝神识嬉戏,其实也是有缘由的,所以也才有他这一言。

出乎意料的是,此言一出,一道凌厉的信息便打了过来:

“时间长河,在此诞生。”

“汝溯源而来,多大机缘造化,却还推三阻四,嬉戏玩闹,不知珍惜,果然凡夫俗子之心,难以磨灭。”

“还不快快迎头赶上,看那时间长河,早已演化,正在飞速流逝。”

“手抓不住时间之头,若是眼再看不到时间之头,汝来何为?”

周天只听得一阵惊心动魄,咂舌不已:

“时间长河,这里是时间长河之本源,和诞生之地?”

然而这一次,却再无任何声息出现。

震惊不已的周天,慌忙抬头,向着头顶那仍高高在上的一条乳白色的星团般大河望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条大河,果然从这里的起点开始,一直到那遥不可及正在飞速流逝的时间箭头,整个轨迹,都是笔直笔直的一条直线。

试问,若不是时间长河,什么世界,还有什么大河不都是九曲十八弯的蜿蜒而去的?

周天想着,脚下却不敢再有任何迟疑,左一脚,右一脚,随着黑白之砖有条不紊的交替中,不断一步步抬升着,一步步追赶着。

终于,当周天发现自己一低头的刹那,再也看不到脚下那水雾蒸腾的气层,就连刚刚走过的台阶,在几十层以下,也都变得只是雾霭重重,只剩下影影瞳瞳的一道光团,他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因为他发现,这时的黑白之砖,不再有任何一块升上来。

而脚下的这条宛若天梯般的台阶,在这时,也突然停止了抬升。

入眼处,在最后的一块垫脚石旁,并且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块掩映在云端深处的旗幡,三个大字在其中闪闪发光:

“临沧海”……

0079、时间长河,悟道无悔之棋

“临沧海,这是怎样一个去处?”

“这是在说,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吗?”

黑白之砖垒就的高台之上,周天盯着几乎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边,掩隐在云海般迷雾中的旗幡,正在琢磨着,高空的虚无中,蓦然间,一座桥横空而出,一头横跨在时间长河之上,一头延伸在他的眼前。

一眼望去,周天似乎只要轻轻一跃,便能跳上这座莫名其妙出现在眼前的桥,一路无阻地去到时间长河之畔了。

黑白之砖,天梯,现在又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桥?

周天目光闪动,忍不住眯眼向着脚下望去:

此刻,他就像站在天穹之上,脚下便是那比万丈深渊都不知其高的万丈深渊。

而一座桥,就在似乎伸手可及的地方。

要不要一跃而去,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过去?

哪怕一脚地狱,或者一脚天堂!

“那世间,最抓不住的东西,不是金钱,爱情,名利,而是稍纵即逝的时间……”

突然间,脑海中便闪过做人时的一句老生常谈。

周天两眼蓦地一眯,目光在桥的这边一闪,只是微微丈量了一下距离,随即双腿微曲,脚下便是纵身一跃——

再一睁眼,却已到了桥上。

还好,这是一座真的桥,而不是什么神秘存在给自己设置的什么什么考较考验。

周天长舒一口气,抬脚刚要前行,才吃惊地发现,脚下这桥哪里是正常的桥,不过是外表看着是桥,踏上来里面全是虚无的一座假桥!

一座徒有其表的桥,原来真正的考较是在这里!

怎么办,退回去?

周天扭头一看,黑白之砖垒就的所谓天梯,已经不知何时轰然消散,连个模糊的影子都再也找不到。

皱了皱眉,周天盯着眼前这座徒有其表的桥,陷入沉思:

一座桥,如果毫无用处,那么这一座桥又何必出现呢?

存在便是合理,出现就有因缘。

不就是一座虚无的桥吗?你,难不倒我!

这一念,带着些许豪迈之气,刚闪出,两道虚影,蓦然便出现在桥的两端——

在桥的这头,也就是周天所在的这边,一个,是血淋淋的还带着-胎-盘和胞-衣的新生儿。

在桥的那边,一个,则是形若枯槁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

只是,他虽然散发着即将寂灭的气息,但须发皆白的身躯,却神奇地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芒中,远远望去,既令人生畏,又让人心生向往。

什么意思呢?

两个极端反差的虚影,一下子让周天陷入到更深层的思考中。

不知不觉,周天竟然满头大汗起来。

也就在这时,在那云海般迷雾中的旗幡处,突然又是闪出一道影子。

定睛一看,却是赫然一炷香。

紧接着,香头猛然就是火光一闪,这柱香便被无中生有地点燃了。

只一眼,周天便怵然心惊地感觉到了这柱香的用途:

这就是针对他这次观时间长河的倒计时啊!

也就是说,一炷香之内,他若顺利地走过桥去,成功站在时间长河两岸,这柱香便是无意义的摆设。

一炷香燃尽,他若是还停留在桥的这边,那这柱香便是无声的失败号角。

几乎是本能的,周天虎地一下站起来,完全忘记了这一刻他所处的位置。所以,毫无意外的,他一脚踏空,整个人便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般飘飞了出去。

感到自己猛地一沉,周天一下子反应过来,可是一切都晚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飞出去,然后一个倒栽葱直直地往下掉去……

下沉的身躯,带着风声,在周天的耳畔猎猎作响。

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就连眼睛都被吹得几乎难以睁开。

但是周天并没有放弃,而是在沉重的下坠中,挣扎着终于将自己翻过身来,勉强睁大双眼,向着头顶的虚无之桥望去。

不知道那正在演化中的一尺棋枰,现在推演到了何等境地?

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也才机缘巧合演化出第一个也是现在唯一棋道法门【封盘】之术,成熟与否,看来都要在这紧要关头试一试了!

心念动处,一尺棋枰就像沉在水底的古物被缓缓打捞上来一般,在周天一尺之外的半空中,一点点浮现而出。

当一尺棋枰彻底挣脱出来的瞬间,一个方方正正的破碎空间,赫然给这个世界宛若破开了一个天窗一样,一个方方正正的黑洞,与一尺棋枰一分为二——

一尺棋枰,一路向下追赶着极速下坠的周天。

一尺棋枰破开的黑洞,同时蓦然生出一股强悍的黑白漩涡,开始缓缓转动。

当黑白漩涡越转越快,一对首尾相衔相互嬉戏的阴阳鱼,也在你追我赶之间,让这个黑白漩涡加速到了无以复加的速度,一股澎湃的吸力,瞬间迸发,电射而出,就像一只巨手赫然探空一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托住周天。

下坠之势,顿时消失。

周天接着这股向上的吸力,纵身一跃,便在半空中重新站立起来。紧接着,又是一步踏出,终于又重新回到了虚无的桥上。

经历了这惊心动魄的瞬间,周天再无任何疑惧,俯身抱起那还带着-胎-盘和胞-衣的新生儿,低头凝视了半晌,在他的小屁股蛋子上,抬手便是轻轻一拍。

手起掌落,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婴儿啼哭声,这才响彻半空。

紧接着,啼哭中的婴儿,蓦然张开双眼,一双几乎接近于天籁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周天,手舞足蹈着,蓦然间绽放出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童稚的笑脸,瞬间也感染了周天。

他伸出手,在他娇嫩的脸蛋上轻柔地抚摩着,嘴里学着咿咿呀呀的声音,画风随之猛然一变:

咿咿呀呀学语的婴孩,缓缓伸出小手,将周天的一根手指握住。紧接着,他便以令人瞠目结舌也匪夷所思的成长速度,见风就长地变成了一个牵着周天,蹒跚学步的小儿。

学会了走路的小儿,嘴里咯咯笑着,将一个小脑袋四处转着看着,突然一只手牵着周天,一只手指向虚无之桥,竟然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带着周天一步踏上了桥面……

0080、看,见风就长的少年

被一个小儿牵着,周天既没有讶异,也没有自卑,只是静静地感应着一只小手,带给自己的所有指引和力量。

同时,也顺应着一个小小人儿,那一步又一步歪歪扭扭的步子。

就这样,左一脚,周天笑了:

不知不觉,他竟然跟着小儿一步踩在了虚无的桥上。

这感觉,就像走在一座长长的玻璃桥上,虽然心惊胆战,不敢多看一眼脚下,但身子却始终稳稳地走在桥面上。

右一脚,周天不由得又是感慨地摇了摇头,将目光极其专注地放在了牵着他的小儿身上、不——

这时的他,已经不是小儿了,应该,算是少年了吧?

走一步,他长出了第一颗牙齿。

走一步,他换掉了全身的胎毛与乳臭。

走一步,他学会了人生中第一个词:“妈妈”!

走一步,他长了一寸……

而周天呢?

走一步,他的一颗牙齿,莫名其妙的掉了下来。

走一步,他发黄的头发,开始变得又黑又亮,充满了朝气。

走一步,他发现自己的步伐,已经像一个真正青年人那样,大步流星,蹬踏有力,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

走一步,他的嘴里,莫名其妙地学会唱起了一首歌谣。

走一步,他开始回望着走过的桥,即使惊讶地发现,在他和少年一路走过来的桥其实根本不存在,他也依然平静似水……

走着,走着,牵手的少年,一点点长大,然后一点点变老。

最后,当周天再也不忍看侧头他一眼时,他才发现,这座虚无的桥,他已经从那头走到了这头。

而与他牵手的少年,似乎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变成了周天反过来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是的,还有一步之遥,这座桥就要真正走完。

但是,变老的少年好像连这最后一步也走不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就像最初踏上这座桥的那一刻,他俯身抱起那个还带着-胎-盘和-胞-衣的新生儿那样,周天再次俯身一把抱起已经老得连眼睛都不会动弹的少年——

还是像初见时的那样,他低头看了一眼老去的少年,带着一种朝圣般的仪式感,抬起左脚,踩上了时间长河的河堤,然后缓缓收起右脚,彻底离开了虚无之桥的最后那一步之遥。

就在人桥分离的刹那间,周天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桥梁断裂的声音,尽管刚刚一路走过的桥仅仅是一座虚无的桥。

听到令人感慨万千的声音响起,周天并没有回头再去看一眼那可能已经真正化为虚无的虚无之桥。

因为,随后莫名其妙的一阵风过,在他怀中已经老去的少年,随着这一阵风过,也像那座虚无之桥般随风化为了虚无。

此刻,周天的怀中两手空空,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知是谁的一滴清泪,蓦然从半空中飘过,落入时间长河之中。

就在这时,横躺在时间长河岸边的状若枯槁的耄耋老人,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波谷不惊的目光静静地倾注在周天身上。

周天不由得放下双手,也同样静静地望着老人。

两人对视着,就像两尊互不相干的雕塑。

终于,耄耋老人似乎用了全是气力,缓缓抬起他那一条几乎只剩下一根骨头的手,指向时间长河道:

“小友,时间看清楚了么?”

沉默半晌,周天点点头道:

“我没有看清楚什么是时间,但我看见了一个生命,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生到死,一个以任何力量都无法回头的过程。”

“什么是时间,老人家?时间是一把杀猪刀,仅此而已。”

嗬嗬……赫赫赫……

耄耋老人张着漏风的嘴呵呵笑了,盯着周天突然道:

“那么,就请小友将一头动也不能动了的猪,顺路捎到那一把从不回头的杀猪刀下,可好?”

“当然——”

周天大步流星走过来,就像怀抱那曾经的少年,俯身一把抱起枯槁般的耄耋老人,然后一步登上了时间长河的岸堤之上。

“再见了,小友,还好吾已经比一枚树叶还轻,没有让你费什么力气。现在就请松开手,将吾扔进大河吧。”

周天点点头,望着时间长河,伸展双臂,嘴里轻轻说道:

“再见,不,还会再见吗?”

说着,周天将手一松,只听扑通一声,耳畔传来一声水响,耄耋老人在时间长河中泛起一朵水花,瞬间消失不见。

然而,在下一刻,在水花泛起的地方,一枚不知名的树叶,忽然从水面之下漂浮而出。

一个苍老的声音,也随着树叶飘了过来:

“小友,你送我一程,吾须得还你一个好处。因因果果,轮轮回回,才是时间最不愿意沾染的因缘。”

“所以,上来吧小友,在时间的长河之中,让你看一看什么是一叶知秋。”

“一叶知秋?”

周天好像有些恍然大悟,却又好像更加糊涂了:

望着时间长河滚滚向前的洪流,以及在洪流中随波逐流,却始终停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枚树叶,一时间难以抉择。

一方面,他刚刚才来到时间长河的岸边,他还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看一看时间长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另一方面,他还没有准备,去那时间长河的洪流中,做一个弄潮儿。

弄潮儿固然潇洒,风流,可是被淹死的总是最会戏水的那一个。

想到此,周天缓缓望着洪流中的那一枚树叶,稽首道:

“多谢道友了,两岸风光无限,且容我先看看这大河两岸,再去追逐这大河中的洪流,感悟时间的流逝!”

话音落处,那一枚树叶沉默着在洪流中翻卷了几下,随即迎头撞向一朵浪花,瞬间消失不见去了。

周天看得一阵咋舌,也不知是该庆幸还应该惋惜自己没有上到那一枚树叶之上。

盯着河水看了一会儿,周天收拾了一下心情,抬头看向时间长河两岸:

对岸,远远望去,就像一幅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水墨画——

美轮美奂,意境深远,但却因为朦朦胧胧,被一层又一层迷雾笼罩,再美的女子,也会在琵琶半遮面之下而失色大半。

倒是在周天脚下的这边堤岸之上,还是很有一些看头的。

0081、惊见时间的棋局

周天发现,从那一枚树叶被一朵时间的浪花卷走之后,时间长河依然浩浩荡荡,奔涌向前。

但是,相对于他的“周天时间”,却似乎被定时了:

这个概念怎么解释呢?

简而言之,周天将注意力从树叶身上转移到脚下之后,当他习惯性地迈出步子,准备按照自己的思路去顺着河堤,边走边看,这时间长河堤岸上到底会有怎样的不凡风景。

这一只脚抬起,跨出,放下,跟着后一只脚刚要抬起,周天就听见耳畔发出清晰的一声清脆滴答,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秒钟,赫然挂在了他的前方。

而秒钟时间,正好显示在“1”的上面。

但是由于惯性,周天后一只脚,已经跟着前一只脚的放下而抬了起来。所以,周天尽管发现了异常,还是将这第二步一脚跨了出去,并重重地踩在了地上。

于是,耳畔又是清脆的滴答一声。

秒钟也随之一跳,从“1”变成了“2”。

这与在如何跨过虚无之桥时,出现的作为倒计时之用的那一炷香如出一辙,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提醒周天:

不管他弄懂没弄懂,现在他的每一个举止,都可能已经成为被计时的依据。

这时间大神,没想到还是一个游戏爱好者啊!

又是黑白之砖,又是貌似的天梯,又是虚无之桥,又是少年与耄耋老人,又是一炷香。

现在又弄出一个秒钟,莫不成这时间大神,还要跟自己来手谈一局?

周天腹诽了一下,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在秒钟数字从“1”跳到“2”的时候,他眼前所有的景物包括时间长河本身,都无一例外地从春到夏,瞬间变幻了两种季节。

如此说,这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说,他一步便是一个季节呢?

周天此刻也别无选择,硬着头皮第三次抬起一只脚,然后一咬牙,重重地踩了下去——

果不其然,在一步踏出的瞬间,秒钟数字迅速跳到了“3”。

紧接着,周天两眼一花:

便感觉自己一下子又进入到了漫山遍野都是硕果累累的秋天,就连心情也瞬间变得好像进入到了一种丰收后的满足与喜悦之中。

恍惚了一下,周天再次一脚踏出。

秒钟也随之毫无悬念地跳到了“4”,然后便是一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冰雪世界,冬天到了。

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之后,周天放眼望去,随即忍不住一个稽首打出道:

“四季轮回,眨眼体味,感谢时间大神——”

“我已悟出时光的流逝,虽然势如破竹一往无前,但在时光永不回头的身后,却留下了这四季轮替的生机。”

“也因此,时光虽然看似走了,但时光却又永远伴随着每一个生灵的一生。感谢大神,我若对了,便请放我走出这四季轮回的幻境。”

话音落处,耳畔瞬间传来滴答一声,光芒闪动的秒钟,顿时暗淡下去,随即陷入到一片沉寂中。

但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像那一枚树叶般因此而消失不见。

呼出一口浊气,周天盯着依然悬停在前方的秒钟,不知为何,心里不觉生出一丝莫名的悸动。

悸动之后,一股亲切而熟悉的气息,随即从秒钟里一闪而出,望着周天扑面而来。

周天赶紧张开怀抱,就像迎接一个久违的老友,将这气息拥入识海深处,一番细细体味之后,便是微微一笑,望着半空再次一个稽首道:

“多谢大神馈赠,秒钟正是我棋道一脉中的主要法器,此物果然可谓之以天赐,又乃天作之合也。”

“此后,无论与人坐而论道,还是与人交手对弈,一旦相持不下。祭出此物,然后坐等时间大神前来仲裁,胜负将立判。”

话音未落,一道时间的箭头,一箭射来,没入周天的眉心:

“小友,此话可是当真,未来,汝愿意请我作为棋道一门的仲裁?”

周天吓了一跳,但马上便惊喜地点头道:

“当然,我为什么要哄你?”

“棋道顺应大道传承,更将在天道演化之间应运而生。圣人之下,万事万物,从来都是由无到有,由弱变强,最终盛极而衰,若没有一个时间限制,洪荒不记年,那未来的洪荒世界,亿亿万年的累计下来,又将何以装下如此之多的万事万物?”

“故此,时间必将是万事万物的仲裁,而非棋道一门独有。只是有一点,与时间最为契合的,却只有吾棋道一门。”

正说着,周天便感到眼前又是一花,紧接着一个古朴万方的围棋盘,蓦然摆在他的面前。

定睛再一看,一黑一白两盒棋子,又出现在棋盘两侧。

“小友说的如此地道,不如就以时间为题,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周天看了一眼棋局,当即含笑道:

“当然,不胜荣幸,如此便请赐教就是。”

话音一落,棋枰之上,立刻便凭空落下了一颗白子。

白先黑后,这是古围棋的下法。

看来时间大神,果然也是围棋爱好者啊!

周天也是伸指拈起一颗黑子,在棋枰之上自己的一角,优雅地拍下棋子。

同时,在嘴里口占一句棋语道:

“一黑一白,既是棋子轮替,也是时间轮回。”

“执黑为夜,执白为昼,白天黑夜,分居天地之间东西南北四角,又恰似四季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此,不正是时间与棋道的最佳契合点乎?”

“善,大善,善哉——”

一道赞叹声过,一对棋奁,361颗黑白子,忽然尽数被倾倒于棋枰之上。

随后,一声问语闪出:

“棋枰象征大地,棋枰之上象征苍穹。这361颗棋子之数,又乃何意?”

闻言,周天马上应声答道:

“大道衍洪荒,洪荒化天道,由是万物生。”

“万物依四地而居,因四角而活,尊四季轮回,故此有了年月日的时间划分。”

“洪荒一年500天,但时光飞逝,已在未来与我棋道一脉暗合。”

“故此,未来世界改为一年365天,减去四季轮回四颗座子镇压之数,正好便是这361颗黑白子一年岁月。”

“这,便是道,妙不可言之处,也是时间,妙不可言之所在!”

0082、悟“周天时间”,化“读秒”神功

“何为座子?”

时间箭头,再次一箭射来,直入周天眉心。

周天微微一笑,稽首也是开口赞道:

“这便是时间之威力啊——”

“时光流转,四季轮替,在天地之间,未来的天之骄子与万物之灵的人族,有感于时间的流逝与无常,于是便以时间为尊,将四季代入四颗黑白棋子之中,尊四季轮回休养生息,顺从昼夜之黑白轮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于是,便有了那四颗黑白子象征时光伟大的座子,表示镇压四方之尊。”

这番话说完,虚无中,再无任何声息闪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虚无中终于传来一声幽叹,却是带着不加掩饰的欢喜道:

“小友有心了。”

“小友此来,也恰似我时间之道,既非偶然,也非必然。但既是必然,却又是偶然。”

“如此,既然有了这一段因缘,吾便不能让汝白来——”

“唔,吾便赠你一道时光之不二法门,既然汝名为周天,此法门就叫【周天时间】吧。”

“【周天时间】一旦开启,吾允许汝在周天时间之内调用一切时间法门!”

“但有一点,时间法门却须与你棋道法门相合,方可正常使用。汝悟出的周天时间之法门威力有多大,此法门威力才有多大。其中奥秘以及淬炼之法,望你自行好生领悟!”

【周天时间】之大法?

周天听完,不禁便是一阵阵的喜出望外。

天呐,若要领悟并淬炼出来,这个法门简直堪比任何一件洪荒先天至宝,以及那此后横行洪荒几无败绩的【洪荒五大阵法】中,任何一个先天阵法啊!

不由得,周天便是抬手深深一个稽首道:

“多谢时间大神,这个馈赠实在太过厚重了!”

“没什么,周天时间对汝而言可能十分了得,但对吾来讲就像某个生灵割破皮流了一点血,吾只是在我的时间格局里动了动些微手脚而已。”

“但汝给吾的时间仲裁,对我可就意义非凡了,反过来我倒是要向你道谢一声才是!”

虚无中,就像谁打了一个饱嗝,空气波动了一下,欢喜之声才话锋一转又道:

“何谓时间?时间总是稍纵即逝,时光又总是聚少离多,小友,吾已经有些超时了,又该一个人去继续孤独的旅程。”

“临别吾还有一句话送与你,记住——”

“当你将它淬炼出你棋道之门独门灵宝时,洪荒之中,若能再将其中一物寻来与它合体,它就会成为你手中数一数二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保命至宝。嗯,除非再有开天斧那般神器,否则谁都奈何不得它!”

它,它是谁?

周天听着,不觉一脸茫然的抬头扫了一眼。

时间长河两岸,对岸依然是迷雾重重,这边,倒是朦朦胧胧有不少物事。

放眼望去,也不知有何其多也!

这让我到哪里去寻找出那一个“它”呀?

周天张张嘴,刚要开问,却发现就在这转瞬之间,岸上的所有景色都像被念了禁锢咒一般,全部都静止了下来。

惊讶中,再看那奔腾不息的时间长河,竟然也像进入到了数九寒冬天,整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河床,全部结成了不知其厚的冰面,反射出阵阵寒意。

周天只看得张口结舌,愣在原地。

时间怎么说走就走,他一走,这里岂不是变成了一个被时间禁锢了的小世界,自己又该如何出去呢?

怔忡半晌,周天看了看对岸,忽然心念一动:

对了,时间长河的那边,自己还不曾去看一眼。

如今正好河面结冰,且不管怎样出去的,总得去瞧瞧对岸是一番怎样的风景,才不枉走了这一遭吧?

说不定,出去的机关也许就在对岸哩!

周天顿时觉得心里又闪出了一丝希望,起身便从岸上一路滑入河床,不一会儿,便有惊无险地到了河床之上。

还未站定,一道黑影,便呼地一声跟着飞了过来。

唔,此刻所有的一切不是都被禁锢了吗?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什么可以例外!

周天惊疑地闻声望去,然后便有些心领神会地笑了:

秒钟?

哦,想起来了,

当时它定格在数字“4”之后,便一直都悬停在自己的正前方,根本都没有消失过。

现在自己一动,它也跟着动了起来。

如此说来,它不仅是这里的第二个“例外”,而且很有可能是时间大神嘴里最后说的那个“它”。

要知道,在一场正式的职业围棋赛事中,秒钟可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器具。

想到这里,周天忽然一愣:

等等,比赛,器具,秒钟,读秒?

对,就是读秒!

时间所暗示的那领悟并淬炼后的非开天斧不破,洪荒之中数一数二的棋道独门灵宝,不用费神再去猜了,说的就是它!

秒钟。

以后在洪荒之中,当与人交手时,如果祭出【周天时间】,再拿出这个秒钟淬炼后的读秒器,强行【读秒】,可不就是任何神佛都难敌当的棋道大法宝吗?

周天沉思了一下,随即尝试着向悬停在对面的秒钟招了招手。

然而,秒钟不仅没有任何反应,就连自己的神识,也是一样无感。

想了想,周天于是转过身,猛然一步踏出,在冰面上疾走两步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头向着秒钟一眼望去,发现它果然也是跟着自己动了起来,正亦步亦趋着慌慌张张跟上来。

周天这才暗自一笑,转身向对岸河堤之上,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去。

爬上对岸之后,周天发现,原来一直都是迷雾重重的这边,竟然空空荡荡,就像被什么席卷一空了似的,了无痕迹。

走了两步,感觉实在是太过荒凉,周天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沉思着,随即双腿一盘,索性打坐起来。

眼观鼻,鼻观心,心定神

就在周天即将进入到忘我之境,耳边却突然滴答一声,迫使他不得不张开眼睛,看向秒钟。

这一看不打紧,跟过来的秒钟,竟然又开始光芒闪烁,一个跳动着的数字“1”,赫然又出现了……

0083、禁锢咒般的读秒声

周天虎地一下站起身,心惊肉跳地盯着闪闪发光的秒钟,动也不敢动一下。

半晌,他才呼出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还好数字虽然重新出现,但它停在“1”上便没有再有跳动的迹象。

不过,周天一点也没有轻松下来。

他在想,如果秒钟突然发疯地让数字再次一个个跳跃起来,他该怎么做,又能做什么呢?

就这样想着、想着,最后还是跟怕什么就来什么一样,周天心情还没有舒缓多少工夫,秒钟果然滴答一声,随着光芒闪处,数字突然就从“1”跳到了“2”。

当“3”出现时,周天的心,便跟着狂跳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现在的秒钟,变成了真正的秒钟,准确地开始了“秒跳”。

秒跳啊,就是一秒钟跳动一次。

这种律动,尤其是在某种特定时刻,特定人群,绝对会令人发狂的。

现在,周天就感觉到这种一秒一次的跳动,在一声声滴滴答答的配音之下,他第一次有了心慌意乱的恐惧。

因为前世今生,他对这种读秒声实在是太熟悉了。

但是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熟悉的一尺棋枰,而是被禁锢了的时间小世界之中。

棋枰上,读秒声声,超时或者出错,最多不过是败局而已。

但是在时间禁锢的小世界里,他不知道,这种读秒,一旦无解,结局会是什么?

冷静,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冷静。

周天强行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努力让自己敢于平静地去面对秒钟不断跳动的数字——

也就在他开始第一眼去正视着去看数字,数字也正好跳到了“365365”的一刹那间,数字便戛然定格了下来。

嗯,周天心念一动,若有所悟,两眼一眨不眨,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365,直观上感觉是一年365天之数。

两个365呢?

而且,到底是因为两个365之数合并,数字就会定格。还是这种定格,另有原因?

周天心里狂跳了一下,决定冒险一试。

于是,他悄悄地将将眼珠转动了一下,随即向左右迅速地摆动了一下。

然后,立刻又对准秒钟,回到之前与之正视的状态之上。

再看秒钟上的数字,果不其然,他刚刚左右晃动的两下动作,即使快速而轻微,还是被毫无悬念地给加上去了。

“565365”变成了“367367”。

但是,这加上去的两点,却第一次没有让周天感到了恐慌。

因为他已经知道,只有保持与秒钟的对视,秒钟上的数字就不会再自动进行叠加。

虽然离成功破解还很遥远,但只要找到了原因,破解的方法便总能找到。

现在,先想想秒钟是如何又重新启动的吧:

嗯,开始时它一路跟着自己,并没有任何异动。

什么时候开始异动的呢?

打坐,当自己在感到无比荒凉时,心有所感席地而坐,就在快要忘我之际,它开始了发疯。

症结应该就在这里了!

而它为什么又在自己与它对视时,能够结束异动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之处了!

周天瞪大眼睛,苦苦思索着,两眼却眨都不敢眨一下。

怎样才能破解秒钟自发神经多动症呢?

当然,它不是真正的读秒器,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暴力扣去它的电池,自然也就一切风平浪静了。

那么,它的动力之源又是什么呢?

想了半晌,周天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它的动力之源为何物,于是只能放弃,另想出路。

不知不觉,【周天时间】四个字一下子蹦了出来。

对呀,就算自己现在被禁闭在这禁锢了的时间一方小世界之中,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何尝又不是时间在以特定的方式磨砺自己,以便于他快速找到淬炼时间法门的方法呢?

周天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刻全副身心地沉浸下来,在心底开始默念“周天时间”这四个字。

然而,默念了数百遍,这个所谓的【周天时间】,也没有如预期的那样,横空出世。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没有把周天时间唤出,却一下子将自己正在演化中的一尺棋枰,给不知不觉地召唤了出来。

只是,当一尺棋枰浮现出来,发现自己并非是被周天主观招呼而出。

早已拥有了自我意识的一尺棋枰,不觉间竟然有了一丝羞惭似的,浮现在半空之上,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学生站在老师面前,正好与同样悬停在半空中的秒钟,形成了一个相互呼应的对角关系。

诧异中,周天望着犹如一对哼哈二将的一尺棋枰和秒钟,在半空之中飘飘浮浮着,心中不知怎么,就被狠狠地撩拨了一下。

紧接着,他便是眼前一亮,记忆深处纹枰对坐时的场景缓缓浮现在眼前——

在你来我往,黑白子交错之间,读秒声中,一只手拈起一颗棋子,重重地将它拍在棋枰之上,然后另一只手猛地在读秒器上一把拍下,嘴里喊出两个字来:

“打将!”

对,打将,就是围棋对弈中的打将!

周天再也忍俊不止,仰天就是一声长笑,然后带着满怀自信,将一双目光离开了秒钟之上。

滴答声响,顿时骤然而起。

1、2、3……

周天强忍着不安和好奇,足足在心中默数了近百下,方才张开嘴巴,也不去看那秒钟,直接轻声吐出两个字来:

“打将。”

说完,他依然还是自信地不去瞅一眼秒钟,而是竖起耳朵,静待滴答声响的停止。

也许只是一刹那,也许过了许久,滴答之声,终于消失在耳畔。

周天这才好整以暇地向秒钟望去,只见那光芒闪动的秒钟,果然将一串数字,正好定格在了“2016365”之上。

渐渐的,就连秒钟上面的光芒,也一点点散尽。

这读秒的惊魂一刻,才算真正被破解了。

就在这时,一道真正的洪钟大吕之声,在这个幽闭的时间禁锢小世界中悠然响起,仿佛暮鼓晨钟,又好似天籁阵阵,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时光波纹,笼罩在周天身上。

与此同时,一声虚无的断喝响彻世界:

“周天时间,立!”

话音未落,周天便觉醍醐灌顶般精神猛然一振,识海深处顿时生出一道黑白分明的时间箭头,在识海的虚空中缓缓盘旋……

0084、头顶有了一个小跟班

时间箭头,是时间唯一法则,也是本体唯一象征。

如今周天识海中多出一道时间之箭,毋庸置疑,这显然就是属于周天棋道法则之下的【周天时间】大法门。

周天时间,还未出禁锢小世界,便这么快被领悟出来,从此成为棋道一脉真正的本门法则法门之一,自然也是让周天不由得喜出望外,感慨万千。

玩味了好一会儿,周天方才想起,连忙郑重其事地望着虚空长长的稽首道:

“多谢时间大神馈赠,棋道一脉本有的时间法则,也总算归位!”

话音刚落,一道时间箭头,蓦然又从虚空中射来,直直的没入那秒钟之中,让秒钟震荡中发出嗡嗡作响的妙音阵阵。

紧接着,妙音嗡嗡作响的秒钟,突然身形一动,直直飞向正一脸好奇悬浮在虚空之上看热闹的一尺棋枰。

然后就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头撞进棋枰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叮叮当当,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吓坏了的一尺棋枰,竟然噼里啪啦自顾自摆出了一局自我对弈,然后望着摆满了黑白子的棋局,犹自叮当乱响。

很显然,一尺棋枰对于自己的内部,突然多出了一样东西,看来一时半会很难适应,甚至是不想接受。

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便像错乱的程序一样自己跟自己下了一盘棋。

周天看着又是好笑,又是阵阵的忍俊不禁:

正要招手收回一尺棋枰,却发现时间箭头之芒又是蓦地一闪,居然又莫名其妙地带出秒钟,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漂浮在虚空之上。

进去又出来,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呀?

周天看看秒钟,又瞅瞅一尺棋枰,摇摇头,随即分别招了招手。

一尺棋枰,二话没说,直接望着周天一头飞回来,没入识海。而秒钟却是照旧,对周天的招手还是一副视若无睹漠然置之的高冷样子。

高冷?有本事,高冷就别跟着我!

周天冷冷地瞄了一眼秒钟,神识中忽然便感到了对面传来了一丝悸动,就感觉对面好像是一个欲迎还拒的女孩子,而不是什么读秒神器。

心悸,怕我?

周天对这种感觉,有些愕然。

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索性摇摇头,开始思考怎样破解时间禁锢小世界的问题。

应该说,拥有了【周天时间】,这个被时间禁锢了的小世界,对于周天而言已经不是问题了。

棋道本身就包含着时间奥妙在其中,现在又有了时间法则的亲自背书。

那么,关于时间领域内的所有法则、法门、方法和威力,都应该对周天来说是开放的,可操控的。虽然不可能是全部,但那也只是在境界与修为层级上的差别。

想通了此节,周天也就懒得再多费神:

直接唤出了【周天时间】,准备以此为门,直接简单粗暴地走出这个禁锢小世界。

于是,当周天一念闪出:

一道时间箭头,果然也跟着从深海深处飞了出来,绕着周天,开始缓缓地旋飞着。

看到时间箭头,周天更不多想,反正这小世界也分不出东西南北中,直接随手指了指,口中喝道:

“此间诸事一了,贫道特此告辞,破——”

话音未落,时间箭头被呼地一声飞了出去,瞬息没入虚空中的周天所指之处,然后便失去了踪影。

周天愣了愣,却也不着慌,只是静静地凝视着。

很快,时间箭头没入处的虚空,以清晰可辨的缓慢速度,泛起一层波动。

随着这股波动,虚无的空气中又生出一层皱褶,就像突然衰老的皮肤,皱皱巴巴,沟沟壑壑,仿佛一捅就破。

然而奇怪的是——

就是这一层看似一捅就破的皱褶,却在最后一刻,无论怎么波动,都始终保持着将破不破的状态。

周天看在心里,一丝明悟,蓦然生出:

于是又是伸指一点,祭出一尺棋枰,然后啪地一下镇压过去。

只听一阵滋滋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不知不觉,一尺棋枰就像盖邮戳似的,仅仅压上去晃动了两下,它便直接洞穿了出去。

紧接着,整个虚空,赫然露出一道棋枰大小的方正之门,朝向周天,射出一道光芒,照在他的脚下。

周天这才冷哼一声,但马上又是微微一笑,拔脚边走。

刚刚来到门口,整个虚空就像漏气的一只硕大皮球,开始嘶嘶作响。一股股冰封的冷气,开始疯狂地顺着大门向外狂飙。

周天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禁锢小世界,随即一步踏出,彻底走出了这片时光的虚空。

然而,当他一脚走出来,还未站稳脚跟,便又被眼前的一幕,狠狠的吓了一跳:

原本消失不见的黑白之砖,以及由无数黑白之砖一块块垒就而起的所谓天梯,就像从来没有移动过一般,纹丝不动地矗立在原地。

而周天所谓的一步踏出,其实就像自己的左脚跟右脚,倒换了一下位置而已。

周天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竟然还站在这高耸云天的天梯之上,摇摇晃晃,随风飘摇,令人心惊不已。

一切,就像一个梦而已。

唯一的不同,不过是周天从一个梦里,走到了另一个梦里。

现在,他又从那一个梦里,重新走回到了这一个梦里!

这种令人匪夷所思,而又哭笑不得的奇遇场景,让周天愣怔半晌,却又不得不赶紧收摄心神,再次定睛打量着这片世界。

不用说,与被禁锢的时间小世界一样,这个世界,显然同样也是一个被禁锢的小世界。

至于是何方世界,这却少不得又要去做一番艰难而又烧脑的跋涉和探索。

突然,一道影子飞过来,然后一个急停,悬浮在周天头顶前方,发出一阵嗡嗡作响的妙音。

周天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这头顶的一方小天地之上,以后怕是从此要多了一个跟屁虫了。

想着,周天突然恶作剧地猛瞪一眼,心道:

现在没工夫搭理你,等腾出手来,第一个便拿你试炼!

秒钟似乎感觉到了这股执念,突然惊慌地跳了跳,随即光芒闪烁,瞬间便又开始发疯地冒出跳动的数字起来:

1、2、3……

周天一看,急忙当头断喝了一声:

“孽障,赶紧给我停下,不然我马上打将,彻底封了你!”

秒钟闻言就是一哆嗦,紧接着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0085、看围棋天地,悟空间法则

这,到底是一方什么世界呢?

周天盯着脚下一片迷雾的虚空,皱眉沉思。

苦思良久,周天站了起来。

他现在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有始有终。

是的,有始有终。

既然这座莫名其妙的天梯并没有消失,而且还明晃晃地矗立在眼前,甚至一出来好像永远都还在脚下。

那么,他就应该怎么走上来的,再怎么走下去。

也许答案,就在下面的起点处呢?

抬脚往下走时,周天才发现下去的路,可比上来时要艰难多了,而且也更为惊心动魄。

最大的恐惧,主要还是来自于忽左忽右、忽高忽低的虚空乱流。

它们似风不是风,往上走时,它们上浮的流体还真是一种不错的助力。但是往下走,它们下压的流向,就变成恐怖的凶手,好似一路要将你推下天梯一般。

由下而上,由上而下,不都是高度带来的身体与心理上的落差吗?

高度才是真正引起恐慌的源头啊!

一路跌跌撞撞,提心吊胆往下爬的周天,突然间便有所感悟,不由得暂停下来,向上看看,向下瞅瞅,一丝明悟瞬间生出:

“这里是空间法则的幻象世界?”

没错了,时空不分家。

既然前面那个禁锢世界属于时间法则,那这里肯定就是空间法则的幻象世界。

而时空幻象世界的突然出现,应该就是因自己这才闭关所引起的连锁反应。甚至是受大道意志左右,专门来为他的闭关悟道助一臂之力的。

嗯,就是不知道在这种幻想世界中,法术或者灵力还有多大效应。

周天想着,很有一种想要张开双臂一跃而下的冲动,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在这个天梯之上,直接腾云驾雾落到地面。

但是试了一试,周天终究还是没有真正去做这样的尝试。

陌生世界,还是要脚踏实地为好。

就这样一步一步而下,周天发现,随着他的拾阶而下,走过的黑白之砖,出现了神奇一幕:

黑砖一分为二,一分化为黑色清气,扶摇而上,悬浮并凝结成云,飘荡在半空。

一分则化为一枚黑色棋子,向地面飘落而下。

白砖也是如出一辙,不同的是白色清气没有单独飘逸,而是与那黑色清气合二为一,逐渐化为了一大片黑白交织的祥云悬浮其上。

不知不觉,周天终于在某个时刻走完了天梯。

当最后一块黑白之砖飞去,周天忍不住抬脚看了看自己的脚底,才赫然发现,他的一双脚,也早已变成了一双黑白交错的脚。

左黑右白,看上去虽然有些怪异,但一股气息浑然天成,却也自有一番远古气象。

天梯消散,混沌一般的地面,又能清晰可辨地看到丝丝缕缕的无数清气,蒸腾而上,飘向高远的虚空。

周天抬头看了看天梯消散之处,然后盯着上面的那片堆积而起的黑白云团,迈步走去。

那一分为二,飘落而下的黑白棋子,似乎就散落在不远处。

循着那道熟悉气息,在丝丝缕缕漂浮而上的清气袅绕之间,穿行,没费什么周折,便找到了散落在此的黑白棋子。

入眼处,原来是一方画在混沌般大地之上的棋盘。

那些由黑白之砖一分为二所化的黑白棋子,悉数都落在这硕大的棋盘之上。

周天大致数了数,黑白棋子总和,恰好是361颗棋子。

在一黑一白搭配出的偶数之外,多出的一颗白子,是唯一没有掉落下来的棋子,正悬停棋盘之上的一尺半空中,微微旋转。

看到周天缓步而来,白子立刻发出一阵呜呜之声,好似欢呼,又似呜咽,嗖地一下,便直飞而来。

周天心中一动,缓缓抬手,刚刚展开掌心,白子随即落入掌心。

一丝顶天立地的豪情,直冲泥丸。

“嘶……”

周天手中情不自禁地变掌为拳,紧紧握住掌心棋子,双腿挺立,仰首望天,怒目圆睁,脱口便是一声长啸:

“天地一棋局,白子我为先!”

“我欲布局,坐而论道。谁敢对弈,问道长天?”

余音袅袅之间,一道虚影,蓦然从虚空中缓缓化出,望着周天也是仰天一声长吟道:

“自古圣者皆寂寞,从来鸿蒙无旅人。”

“围棋乃混沌,大道师始开。运筹帷幄间,悟得万物生。”

“小友,围棋如此美妙,棋道又与吾多有牵连,岂能轻易错过。”

“来来来,吾且与汝手谈一局,以证此道!”

周天闻声望去,虚影里,却是一个敦实质朴大汉,浑身上下长得棱角分明,大手大脚,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却又一派仙风道骨,玄妙深奥。

这与此前那时间长河中的时间大神,飘飘欲仙的气质,完全是大相径庭,又是另一番长相与气质严重不符的特例。

嗯,怎么说呢?

假若时间大神从里到外一眼望去,便是那真正的仙人。

而眼前这道虚影中的汉子,若不仔细品味他嘴里的话语,真真就是一个粗鄙的乡间农人,莫名其妙走到你的面前,口吐狂言,要与你坐隐手谈,附庸风雅。

但正是这样的一个形象,周天才更加确定,这个虚影中的的形象,铁定就是空间法则的幻象法身。

而空间是什么?

上下左右,长高宽,代表的是力量与美的建筑,巧手,妙思,开创和务实。

所以,谁敢说空间法则,就不能是一身工匠气?

不然这天地何来,高耸的巅峰与莫测的深渊何来,那雕梁画柱殿堂楼宇何来!

甚至可以说,若论谁才是真正第一代空间法则鼻祖,怕是也就非盘古大神一人莫属了。

开天辟地,一斧抡出高下之分,东西南北中之分,也才有了上下左右,长高宽的偌大空间,足以装下整个破碎的混沌世界,才有足够的空间撑起一个新世界!

想到这里,一个曾经长久萦怀于心的问题,突然从嘴里脱口问了出来:

“敢问大神,我有一问,不知可否有解,还望赐教?”

哦,虚影闪了闪,随即出声道:

“有问就有答,小友但问无妨矣。”

0086、高看腾挪低转换,得空间之门

“敢问空间是什么,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算得是空间否?”

“什么,何为薄如蝉翼的纸?”

虚影一阵恍惚,半晌方又反问道:

“小友说的,可是那秋蝉透明的翅膀乎?”

周天张嘴说完,便知道自己错得有些离谱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

极致的空间,比如一张薄如蝉翼的纸——

以空间法则论,将这张纸揭去上层与下层,也就是这张纸的正面与反面,空间与空间的塌缩、向背和剥离,空间如何说法。

但洪荒根本还没有纸的概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就显得有些好像故意刁难人了。

周天吧嗒吧嗒嘴巴,脑海中闪过一只秋蝉的落寞身影,于是点头道:

“姑且就算是蝉翼吧。”

“如若可以,请将这一张蝉翼从中剥离并一分为二。”

“我的问题,便在其中了。只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恐再多一言,那意思便不是那意思了。”

虚影听完,明显就是身影一晃,定在那里久久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虚影竟然也是吧嗒吧嗒嘴巴,好像有些涩牙地闷声道:

“有趣但十分可恶的问题,这样的念头竟然也能让你问出,倒还真教吾一时间难以作答。”

“也罢——”

话音中,虚空一阵波动,一只大手蓦然探出,然后飞速延伸,一直伸长到看不见边缘的无名处,才嗖地一下缩回来。

一只秋蝉,便置于这缩回来并瞬间变小的掌心之间。

紧接着,虚影中闪出一双凝视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秋蝉。

不一会儿,这双眼睛便看得渐渐皱起了眉头。

突然,又一只大手蓦然探出,随风一晃,便缩小到与秋蝉般大小,伸出两指,将秋蝉双翼轻轻捉住,与另一只手配合着,不停地来回拨弄着秋蝉。

秋蝉在一双手的肆意摧残下,也是愤然而起,鼓动胸腹,发出一串“知了知了”的抖音。

很快,虚影中的眼睛便不胜其烦,松开手,张嘴啐出一口气,将秋蝉吹得头重脚轻,连连翻滚。

也不知是它本体的血,还是虚影中吐出的口气,这只不知从何处捉来的倒霉秋蝉,竟瞬间变身化作一只金蝉,一路跌跌撞撞,直接撞到了周天的怀里。

虚影轻轻吹出的这股口气,直逼飓风一般,就连周天也是吹得两眼迷离。

金蝉小小虫儿,哪里禁得起这般劲吹?

若不是金蝉本身善飞,又轻如微风,怕是早就魂飞魄散化作云烟了。

更巧合的是,金蝉被吹走的方向,恰好正是周天站立的位置。

当他感觉劲风吹过,刚一睁眼,便看见的是,这可怜的金蝉,就像一幅拓印出来的水墨秋蝉图,好巧不巧地正贴在自己脸上,将一双尖刺般的细长爪子,紧紧扎入他的皮肉之中,躲避着劲风。

周天也是不觉一阵好笑,随手一捉,便捏住金蝉双翼,将它轻轻扯下,刚要扔出去,不知为何却又心念一动,随即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摇头道:

“本应随手放你走,但这虚空之间,你必死无疑。”

“也罢,不知你是哪里的倒霉蛋,因我而起,遭此一难,也算你我的一场因果。”

“你若愿意,就自己爬到我的兜兜里去,此间事了,再与你计较一番。”

说完,周天一松手,金蝉想都未想,一头便钻进了他的兜里。

虚影中的粗鄙大汉,一动不动地看着,忽然若有所思,缓缓点头道:

“小友一颗石头心,竟有如此大慈悲,善!”

顿了顿,随即又目光一闪道:

“汝这一问,实乃刁钻,颇有吾空间之古风。”

“不瞒小友说,当初鸿蒙未判,吾便也是凭此刁钻一问,荡开了周遭无上死寂,方始悟道空间,成就法身。”

“今日汝这一问,亦然。吾,答不出便是答不出。”

“但吾不认输,因为吾不愿将我这虚空拆了卸了,就为应付你这一个小小的问题。所以,汝且再换一个问题问来!”

这空间法则,竟然是如此来的!

周天想着,忽然明悟:

现在的空间,当然伟岸,浩荡,光明磊落,大肚能容。

但开始的空间呢?

正如他所言,若没有这刁钻的心窍,牛角的劲头,工匠的取巧,哪有现在的空间,可以又如此的胸怀与抱负,世界有多大,它就有多大!

想着想着,周天不觉微微一笑道:

“换一个问题么?好吧,既为空间,就请将那水面之上第一层水面揭开。”

“嗯,水面第一层水面,应该要比蝉翼更薄一些,相对的可能也更难一些。我很期待,这么薄薄的一层空间,会是什么样子呢?”

噗地一声,虚影便是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抬起一只大手,指着周天,将周围的虚空挤捏得咯吱作响。

半晌,他才哈哈一笑道: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刁钻的小友,这便是汝之棋道乎?”

“这番机锋下来,倒是让吾有了更新的悟道。吾观棋道之法门,与吾空间之法门,皆有异曲同工殊途同归之深意。”

“善,大善,若是再算上时间法则,时空加上棋道,三法合一,三门互证,莫说什么天道圣人,便是大道圣人,鸿蒙圣人,怕是也不在话下!”

周天一听之下,突然就像被一声惊雷炸醒,浑身汗毛,刷地一下竖立起来:

大道圣人?

在自己的所有记忆与传承中,大道圣人也就盘古一人!

而且,大道圣人,不已经是这整个世界最顶级的存在吗?

若是大道圣人之上,竟然还有鸿蒙圣人,我的天呐,这么毁三观的问题,今日竟然在这空间法则嘴里听到了!

他是信口胡诌,还是确有其事?

背心一阵阵发凉中,周天忽然郑重其事地遥遥一拜,稽首道:

“何为大道圣人、鸿蒙圣人,也不在话下,还请大神对小子再次赐教!”

虚空突然一阵波动,就像一颗石子搅碎了平静的池塘,面相质朴敦实憨厚的工匠般的虚影,感觉就像被谁敲了一闷棍似的,大声咳嗽起来,半晌才捂嘴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友的棋道最讲于无声处听惊雷,无声胜有声。”

“既如此,棋局已开,我们还是手谈吧……”

0087、三合一,洪荒棋艺出(一)

见空间法则一阵虚影晃动,连连顾左右而言他,周天揣摩着识海深处不断云起云涌的丝丝感悟,也只好点头应承了下来。

缓步来到画在混沌般大地上的棋盘,周天看了一眼突然食指大动的虚影,笑道:

“不知大神棋力几何,这局棋要怎样下,猜先、让子亦或是授先?”

虚影凝神想了想,伸手一挥,将大地棋盘缩小到可以与周天纹枰对坐的正常大小,然后沉吟道:

“棋道一脉,乃是汝之本体法门。”

“不过,吾固然于这棋力可能稍逊一筹,但吾之空间法门于棋道却又有殊途同归之妙。”

“如此算来,你我这第一局,暂且以平等棋手格如何?”

第一局?

周天忍不住望着虚影多看了一眼,心中虽觉奇怪却也很是高兴。

第一局之后,显然还要有第二局。

愿意多下棋,意味着这空间法则,不仅真的会下棋,而且还很喜欢下棋。

对棋道而言,这样的人当然多多益善。

周天想着,于是一边点头同意,一边马上一本正经下来道:

“棋虽小道,但意在大道。所谓问道求道,从来没有平白无故得来的道理。胜负是一方面,彩金也是少不得的。”

“故此敢问大神,我们以何物作为这第一局棋的彩头?”

彩头?

虚影忍不住又是一阵波动,抱怨般的嘀咕了一句:

“下棋还要彩头,汝莫不是早想好了,要从吾这里光明正大的拿些宝贝回去?”

沉思中,时间法则忽然豪气干云道:

“吾有一门,名曰【空间之门】。小友若胜了,吾便将这空间法门送与你,如何?”

空间之门?

周天闻言,就是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

“听着就不错,但这空间之门,有何来历以及厉害之处,大神是不是也应该事先说明一下呢?”

“当然——”

空间法则说着,忽然十分高傲的扬起脑袋,望着周天道:

“吾这空间之门,还别说,与汝棋道犹如天作之合,自成佳偶。”

“那还是吾在混沌深处,于无尽死寂之间,忽一日悟出的原始空间。对了,它就像汝方才为难吾的那一只秋蝉,薄如蝉翼。”

“但就算它薄如蝉翼,它也是吾在混沌中悟道的第一个空间。”

“后来,不记年的无所事事中,吾又将它一遍遍千般万般淬炼,变成了吾之道门中一等一的原始法宝。”

说着,周天便感觉眼前猛然一花,眨眨眼,赫然发现一张纸片般的光影,直直的平飞到了自己面前。

定睛一看,这张纸片般的光影,缓缓的由平飞改为一下子在虚空中立了起来。

就像一张真正的纸,平平的望去,是一条直直的线。

但是,当你将纸片拿起来,竖在眼前看,它就是一个平面。

或者换句话说,假若这个薄如蝉翼的空间之门,是一个坚固到任何力量都不能穿破盾牌。

那么,在现实的洪荒中,一旦与人对决。

这个空间之门,便是堪称杀手锏般的决胜法宝。

当它被祭出,飞出的瞬间是平行状态,那它就是一把无所不摧的利刃,所向披靡。

当它迎面竖起来,它立刻又是坚不可摧的盾牌。

这块盾牌,面积有多大,防守就有多大。

甚至可以说,以后一旦到手,除了周天自用外,还可以作为整个棋道一脉的群防群守的绝佳防御至宝,想想都令人热血沸腾啊!

看到周天一下子悟到了空间之门的奥妙之处,虚影不觉就是一阵阵欢喜的涟漪道:

“现在你认为它厉害不厉害,还须要吾饶舌乎?”

“而且吾正要问汝,那时间法则送你一样法门【周天时间】,与吾送你的这【空间之门】,依你看来,汝更喜欢哪一样?”

周天时间,空间之门,这两种法门,领域不同,方向不同,能放在一起比较吗?

看来,就算是混沌中的大神,在攀比方面也一样有些不能免俗。

周天摇摇头,只好揪住空间法则语言中的漏洞不放道:

“大神此言差矣,【周天时间】法门,乃是真正的馈赠,并且我也同样有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回赠。”

“但这【空间之门】,别说我现在还未真正拿到手中。就算拿到了手里,那也是你我之间约定下来的棋局彩头,这两样法门没有可比性吧?”

虚影中,顿时闪出一丝不快的波纹,马上不假思索道:

“不就是馈赠么,善,吾这空间之门,便也就不做那什么赌棋彩头,直接也算馈赠送与你了!”

还有这等好事?

周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原地半晌出声不得,直到耳畔再次传来一道讨价还价的声音,他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过吾有馈赠与你,汝是不是也应该像对待时间法则那般,也有什么好东西回赠么?”

“有有有——”

周天急忙点头道:

“为了一视同仁与公平起见,同时鉴于时空法则与棋道一脉有殊途同归异曲同工之妙处,就像时间箭头一样,我也允诺空间法则可以某种方式的分身,长驻空间之门,共同参详棋道。”

说完,周天见虚影中半天没有动静,于是追加一句道:

“大神忘了方才自己说过的话了?”

“时间,空间,棋道,三法合一,三门互证,所谓大道圣人甚至鸿蒙圣人也都不在话下!”

“此言若真,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也!”

话音刚落,虚影里便是一阵阵剧烈震荡——

周天惊愕地刚看了一眼,就发现一道真正的散发着远古波纹的气息,横空飞来,紧接着一下子没入到了他的眉心处。

深海深处,一阵波动中,空间法则就是一声长笑道:

“哈哈哈,小友,拿到真正空间之门,那里面蕴含着的原始空间妙味,感觉如何?”

周天仔细体会着,长长稽首道:

“多谢大神馈赠法门,个中妙味,容我慢慢消化悟道。”

“空间之门,既已在棋道一脉开枝散叶,还请大神分出相应的法身,尽快入驻其中,也好从此开始共同参悟棋道是也。”

正说着,一道金光飞来,正是此前,那薄如蝉翼如纸片般的一道光影。

然而,它斜斜飞着,并非是向着周天而来。

半空中,它一个转折,却飞向了那一只在旁边静静看着热闹的秒钟……

0088、三合一,洪荒棋艺出(二)

不会是要来一出“神仙打架”的事故吧?

周天不觉有些紧张起来。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空间之门之光影化身,一路飞到秒钟前,只是绕着它飞了一圈,好像是见到老友过去打个招呼,接着便一头飞回,瞬息没入到了周天眉心之间。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正式下棋了!”

虚影中,似乎在摩拳擦掌一般,然后蓦地伸出一只巨手,抓起一把大地棋盘上黑白子,紧握掌中道:

“小友,汝要猜单还是猜双?”

周天毫不犹豫道:

“我自孑然一身而来,自然是要猜单的,单!”

巨手翻开掌心,两人都是低头一看,数了又数,掌中黑白子数,却是双数。

“哈哈,小友错了,那便是吾执白先行了!”

说着,大手一张,拈起一颗白子,便重重地敲在了棋盘上。

周天一看,顿时有些傻眼了:

这第一手棋,竟然下在天元之上?

记得以前纵横业余棋界时,面对某些奇葩围棋爱好者,他常笑言说:

第一手棋,下在天元上的人。

不是吴清源,便是那个“道友请留步”的贫道也。

瞪着虚影中的大手,周天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噗嗤笑道:

“敢问大神,在此前不记年的岁月里,可曾有过对弈?”

唉,虚影中不觉一声长叹传入耳中:

“鸿蒙混沌,围棋仙侣,何处可觅?休提休提,吾与这棋道技艺,都是左右手互博,自己感悟而出。”

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马上话锋一转道:

“怎么了小友,莫非是吾这下棋之法不对?”

周天连忙摇摇头,正色道:

“真正的棋道,正如大神所言当是于无声处听惊雷,无声胜有声。”

“所以,棋道技艺,到了最高境界,理应也是有形化无形,无招胜有招。所谓棋艺,自在个人心间。”

唔,虚影不觉频频点头,颔首称是道:

“棋艺自在个人心间,此言,大善,亦甚和我心。”

“罢罢罢,如此吾便再拿出一样宝物,以充作赌棋彩头,不然如此妙语岂能空响而过——”

说着,又一道光影飞出,当啷一声,落在了周天脚下。

周天俯身拾起,却是一把不知何种材质的,古色古香而又小巧精致的锁。

拿在手中,手感十分强烈,却又说不出是何滋味。

正满心欢喜而又百思不解的把玩中,时间法则便朗声笑了起来:

“小友果然一看,便堕入其中不能自拔。”

“这便是吾这个宝物厉害之处。”

“此乃吾空间法门第一个淬炼出来的本体法宝,亦可看做吾作为空间支撑,而让世界不坍塌的建筑秘诀的开篇之作。”

“故此,吾便将它命名为【空间之锁】。”

“此物一旦祭出,就算圣人当前,若无他的本体法宝相佐,任何圣人也都会像汝方才那样,只看一眼,便会堕入其中机关巧思之间而无法自拔。”

“现在,这把【空间之锁】,吾便作为见面礼送与汝了!”

啊,周天一怔之下,连忙摇头道:

“不可,此等宝物当做见面礼实在是太过贵重了。既然大神早就有言此为赌棋彩头,便只能是赌棋彩头。”

“将你赢了,我心安理得地自取。败了,我也不后悔!”

虚影中,一声赞叹轰然响起:

“善,有股子吾喜欢的骨气,不过——”

说着,一道金光闪出,虚影里那道工匠般的身形,突然明亮的晃了一下身子,手中举着那道金光洋洋自得道:

“人心不古,小友还是将人心看得过于简单了,哈哈!”

“【空间之锁】既然为锁,又岂能没有开锁之钥匙?”

“锁送与你,钥匙却在吾手中。既是见面礼,也无妨赌棋彩头之用,汝怕什么!”

高,果然是高,谁说古人质朴,简直就是没有见过世面。

周天无言以对,只有默默地一稽首,默默地抓起一颗黑子,中规中矩地将它放在了自己这边的左下角星位上。

论机心,那就在棋盘上见真章吧。

开始寥寥数手,黑白双方还都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还是很有一局棋正正经经的布局模样。

但是十几手之后,黑白子刚刚有了接触,执白先行的白子,便开始胡搅蛮缠起来,追着几颗黑子就想要将之一口鲸吞。

周天望着棋盘上,目前之下不知还有多少个大场、急所等着去抢占,这大神级的空间法则,却一味的为了贪吃几颗刚刚围出一个小模样的黑子,纠缠不休。

一时间,他直愣愣地盯着棋盘,开始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沉思半晌,周天还是出声问道:

“敢问大神,这棋盘之上,你可知死活?”

是呀,如果他连最基本的死活都不知道,那么这棋局,也就没有继续对弈下去的必要了。

不知死活,就无规矩。没有规矩,何谈法则。法则不明,又如何裁决?

这话也许问得有些突兀甚至无礼,所以虚影中明显有些不快:

“吾怎能不知死活,想吾悟道空间之法则时,便已明悟,生灵有死活,死灵也一样有死活。”

死灵?

这倒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词,周天疑惑着,刚要发问,一句话很快又扔了过来:

“在吾之空间内,所有支撑世界之物,一旦为吾所用,便只有生灵与死灵两种说法。”

“这便是吾空间法则最大法则——”

“生灵可以移动,腾挪,转换,,填充。而死灵只能在它应该呆着的地方,一动也不能动。何谓应该呆着的地方,就是吾以法则指定给它的位置。”

“死灵虽死,但它不动,世界便活。它若一动,世界便死!”

我天,这可是崭新的有关世界存废的生死观啊,甚至从某种角度看,比棋道中的死活论还要独到和精辟。

周天不知不觉,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忘了下棋。

“喂,小友,汝走神了,这几颗黑子吾便笑纳了——”

一声长笑过后,一只虚影中的大手,欢天喜地地在那大地棋盘上,将周天的几颗黑子取出,然后得意洋洋地望着周天晃了晃,扔进自己的虚影中……

0089、三合一,洪荒棋艺出(三)

看着被提走的黑子,消失在虚影之间,周天顿悟般的点头道:

“不管什么材质做成,棋子都是死的。但棋子一入棋盘之上,棋子又是活的。”

“故此,任何死的东西,当它被需要时,它又是活的。”

“没有棋局,棋子便是死的,这便是空间中的死灵。棋局开启,棋子便是活的,这便是时间中的生灵。”

“大神,我悟道了——”

“生灵,是时间法则之下的一切幻象,并赋予了鲜活的希望。”

“死灵,却是空间法则之下的一切幻象,则诠释了枯萎的寂灭。”

“何为棋道?”

“棋道,便是时间与空间的置换与对话,是时空幻象之下对生命本源的追索、还原和再现。”

“我懂了,大神……”

周天说着,忍不住大彻大悟后的手舞足蹈,一边兴奋的继续滔滔不绝舌绽莲花,一边狂喜不已地去看那虚影中的空间法则。

然而,就在这一眼望去的刹那之间,四周所有的一切,忽然都消失了。

曾经的记忆,曾经的棋局,曾经的一切的一切,都被抹去了,擦净了,清零了。

这里的空间与时间,干干净净,空空荡荡,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周天一惊之下,猛然起身,才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所站立的地方,竟然就在自己的天元山巅峰之上。

放眼望去,清风徐徐,偶有虫鸣鸟啼。

一轮春日的朝阳,正和煦地暖洋洋普照着这天地之间。

巅峰之上,一尊浑然天成,与天元山一体相连的巨石棋枰,正在山巅的流云与雾霭之间,时隐时现……

眼前这熟悉的一切,哪里还有幻影中的时间与空间法则,所谓坐而论道的半点气息和痕迹!

周天一下子沉静了下来,真正感悟到了此刻什么是“境由心生”的安宁与祥和。

不知不觉,他双目微闭,盘膝而坐,真正进入到了闭关的忘我之中。

时间一天天流逝……

春去冬来,花落花开。

这一日,一只斑斓蝴蝶,从巨石棋枰不远处的一丛灌木林中飞出,正欲觅食而去。

这时,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将它莫名其妙地一路吹到了周天身旁。

慌张中,这只蝴蝶奋力挣扎着,探出沾染了无数花粉的爪子,竟然一把正好抓住了周天的眉毛,然后一个翻滚,停在了周天的鼻尖上。

这一幕,正好被巨石棋枰看在眼里。

巨石棋枰,在那一年周天登顶的历史时刻,手扶棋枰要它做这天元山镇山之物那句话开始,便当场觉醒了。

经过数十万年的天地滋养,以及周天所赋予的使命运势的推动,这巨石棋枰已于几年前诞生灵智。只是还差一个机缘,开口说话。

就在他万分着急之际,周天竟然再次神一般重新降临到这天元山巅峰之上。

而且,还是如出一辙地直接便落在了棋枰的旁边。

这一神迹,顿时让这巨石棋枰,直接激动的“啊”了一声,从此便开口学会了说话。

只是有些可惜,刚学会说话,还没来得及跟周天说上半个字,周天便自顾自地进入到了忘我境地,留下这棋枰,瞪着双眼,一看就是不知经年。

一年又一年,这棋枰竟然自觉地一刻都不曾闭眼,心甘情愿地默默做起了侍卫一职。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惊讶地发现,他这个没有经过认证的侍卫,其实根本是多余的。甚至,到底是谁在守卫谁,还不一定哩。

因为,别说是这山巅之上的飞禽走兽,宵小爬虫。

就连偶尔的一枚落叶,一粒飞尘,都会在周天的四周,总是在靠近的那一瞬间,不是被莫名其妙的震动惊走,就是被一阵莫名其妙的清风吹开。

但偏偏这只斑斓蝴蝶,却如此轻易地靠近了过去,而且还稳稳地停在了周天的鼻尖之上,这是神迹吗?

巨石棋枰越看越眼热心跳,越看越看不懂,不觉相由心生,口中大喝一声:

“呔,兀那小小飞虫,还不快快滚开!”

“可知你停留之处,对我等方圆万里之地无数生灵,乃是何其神圣的存在,怎敢以你肮脏之躯污秽圣地?”

“走走走,别教我一巴掌拍死你!”

斑斓蝴蝶闻声望了过来,却也不言语,只是伸出一半的小爪,慢条斯理的开始梳理着它脚上的花粉。

直到一阵风过,这蝴蝶才慢条斯理的看了一眼棋枰,撇嘴来了一句:

“你想拍死谁呀?连手脚都没有长全的家伙,你倒是走过来我瞧瞧,你如何一掌把人拍死的!”

棋枰一听,顿时愣住了,半晌才张口结舌地瞪眼道:

“咦,你这只小飞虫,平日里看你飞来飞去的,一声不响,怎么突然就开了灵智,而且连话都学会说了?”

蝴蝶顿了顿,拨弄着的手脚,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但嘴里却还是惯性般的不依不饶道:

“想知道吗?”

“哼,可惜我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懂的。”

“因为,风把我吹过来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哦,棋枰顿时兴趣盎然起来,盯着蝴蝶连声道:

“什么声音呀,看在咱们无数年的邻居份上,赶紧说说。”

蝴蝶慢条斯理地看了棋枰一眼,慢条斯理地搓了搓爪嘀咕道:

“这态度才像邻居嘛,哼,那就告诉你吧。”

“那声音在风里说,我是一本打开的书。现在一切都水到渠成了,所以我也要该从一只无忧无虑的蝴蝶,化身为一本书了。”

“这本书,好像叫什么《玄玄棋经》。”

话音未落,棋枰便失声叫道:

“什么,《玄玄棋经》?”

“老天爷,这个书名,我也听到过,就在今日的早晨,也是一阵风过,也是有一个声音,在风里嘀嘀咕咕。”

蝴蝶一听,顿时一脸愕然,望着棋枰,良久,方才吃吃一笑道:

“你这块石头,好生可怜。”

“莫非,你只听到了前面半句话,却没有听见后面半句话吗?”

“后面还有半句话,是说我化身为一本书之后,与我比邻而居的棋枰,也要跟着化身为镇山之物,嘻嘻,你居然没有听到!”

话音方落,巨石棋枰却突然一脸骄傲地哼了一声,扬声道:

“嘁,这半句话,还要你说!”

“不怕吓死你,多少年前,这句话就已经入了我耳中,我只是懒得跟你说罢了……”

0090、三合一,洪荒棋艺出(四)

一蝴蝶,一棋枰,正各自炫耀地自吹自擂着,那徐徐吹送着的清风,忽然停歇了下来。

然后,原地一个漩涡,慢慢从漩涡中的风眼之间,摇摇晃晃,走出一道虚影。

紧接着,这虚影面向跌坐的周天,深深一拜,这才分别看了蝴蝶和棋枰两眼,抬起头来,目视着天空,嘴里徐徐说道:

“明月,清风已出,还不下来?”

“不要再等天黑,还是速速与我相会,尊师马上就要出关,切勿让师等你!”

清风,明月?

旁边的蝴蝶和棋枰,直听得一愣一愣的,瞅着一本正经且一脸肃穆的清风,半晌竟不敢言语。

也就在这时,一缕若隐若现的月光,缓缓倾泻而下。

来到半空,众人眼里的这一泓如水月色,忽然摇身一变,也像清风一般化为一道虚影,落入地面,朝着周天也是深深一拜,方又看了看三人,随即缓缓走到清风一侧,嗓音清亮地开言道:

“清风,说好了我们要一起的,为何你要先来一步?”

清风看看明月,徐徐道:

“我们两个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你自己迟到了,就不要怨别人。”

“哦对了,”明月抬手敲敲自己脑袋,笑道:

“说好的时间,我应该算一下路程提前出发才是。如此,清风妹妹,那我就向你陪个不是吧。”

谁知,清风一听,顿时打了一个漩涡叫道:

“谁是妹妹,谁是妹妹,我才不要做什么动不动就怀孕的雌儿。要做,我就要做那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这里面,巨石棋枰诞生灵智最早,根脚与周天也更接近,所以智慧也更高。

听着清风、明月争吵不休,不觉皱眉好奇道:

“两位都不要吵了,看样子,你们也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或者得到什么召唤前来的吧?”

“别管什么雌儿雄儿的,你们化形了吗?真真是可笑得紧!”

清风、明月这才停下来,齐刷刷地朝棋枰望过来,也是一皱眉道:

“我们怎么可笑了,定个主次,分个雌雄碍着你什么事了?”

棋枰摇摇头,有些息事宁人地一笑道:

“什么雌儿雄儿,哥哥妹妹的,那都是要化形以后才能分辨的事情。多说无益,我们还是等尊师教导吧。”

正说着,周天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四个妖魔鬼怪般的身影,微微一笑出声道:

“围棋乃混沌,大道始师开。运筹帷幄间,悟得万物生。”

“清风,明月,枰儿,蝶儿,你们四个,可知为何要第一时间将你们召来?”

巨石棋枰、斑斓蝴蝶等四人闻声一看,顿时一脸大喜,纷纷下拜道:

“拜见尊师,贺喜尊师悟道归来!”

“不错,”周天也是眉目含喜,缓缓点头道:

“你们是应该要贺喜,不过不是对我一个人,而是要面对我棋道一脉,这方圆万里之地,还要大大的唱颂一番——”

说着,周天依然保持着五气朝元,跌足而坐的姿态,只是轻轻地抬起一只手臂,以天元山为圆玄之又玄地挥了挥衣袖。

刹那间,只见巅峰之上,蓦然自下而上,生出一道黑白之光,直冲云霄。

当黑白之光没入苍穹深处,两条首尾相衔欢快嬉戏的阴阳鱼,缓缓浮现在这方圆万里之地的天空之上。

紧接着,阴阳鱼越游越快,也越游越大,直至好似铺满了整个天空——

不知不觉,阴阳鱼突然一分为二,黑鱼化作了漫天翻卷犹如黑得发亮的绸缎般祥云,将下方万里山河濯洗了一遍,又染色了一遍,如此反复,不断浸染。不断弥漫……

而白鱼,则瞬间化为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将一场瑞雪兆丰年的大美意境,写满了整个万里山河。

与此同时,一道道洪钟大吕中隐隐闪动着清脆悦耳的叮咚敲子之声,也蓦然响彻大地:

“棋道已立,道门为开。道以艺传,今日悟得。”

“凡我棋道门中,万里山河之内,无论已入吾门弟子,还是隐身潜修的大小仙子,妖魔鬼怪,奇珍异兽,且都竖耳听来——”

“三日后,吾将于那道门之外的草甸之上说法,有缘者、求道者,可自行前来听法!”

“有缘无门槛,无缘门槛高,吾等着你们……”

大地回响,天花乱坠,余音袅袅中,周天最后徐徐向侍立在一旁的四人道:

“枰儿,你是我第一次悟道登顶,便认下的伴生灵宝。所以你的跟脚、出身与慧根,也都与众不同。”

“今日我已第三次悟道,也将吾棋道一脉法门体系,初步创建成功。”

“此法门体系,乃是棋道第一个体系化功法,也就是召唤尔等你们听到的首个功法名字——《玄玄棋经》是也。”

“作为我的伴生灵宝,今日我便正式封你为吾棋道一脉之【天衍棋枰】,你要好自为之,多加感悟,潜行道法,不要堕了身为吾伴生灵宝的名声。”

从原生态的巨石棋枰,一下子跃升到道门重镇的天衍棋枰,急忙俯身拜倒,感激涕零誓言道:

“谨遵教命,自当奋勇向前,守护教门。”

“只是枰儿尚有疑惑,还请教尊示下……”

话音未落,周天轻轻摆手道:

“你有两个疑惑,且竖耳听来——”

“其一,何为【天衍棋枰】?”

“天衍棋枰,乃是吾整个道门所有弟子,今后逐一进阶之必由之路。”

“你是初期【天衍棋枰】,初期我有棋品九等加持与你——”

“夫围棋之品有九: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

“九品之外,今不复云。此等九阶,既是针对门中他人,也是针对于你自己,你同样也要加速进阶。”

“待到突破初期进入中期,到时我再加持与你新的棋品等级。”

“其二,你是要问你以何礼待我,其实你已有了答案。你乃天生灵宝,注定我们不是师生之缘。你尊我一声教尊,我又允你做镇山之物为宝。”

“故此,以后你便尊我为教尊,我视你为吾助教吧。”

“平日里,你可以助教身份,鞭策前来登顶进阶之弟子。胜者,助其进阶突破。败者,打回原形继续下山修炼。”

“闲暇时,我也会前来,你即可还原为【天衍棋枰】,我以你打谱悟道,以求棋道功法全新,体系更全,精益求精,更上层楼!”

0091、玄玄棋经,细说道门因缘

指点完毕天衍棋枰,周天环视一眼后,随即将目光定在那一脸期待中的斑斓蝴蝶身上,沉思半晌,开言道:

“蝶儿,你可能还不知道,与天衍棋枰一样,你也是我当年登顶第一次悟道时,睁开眼看见的第一只斑斓蝴蝶,你与我与棋道有缘。”

“虽然你也是我的天元山原生物种,但你又与我的伴生灵宝天衍棋枰毕竟有所不同,所以我须得先问问你——”

“可愿意放弃和牺牲你现在的蝶身,化为天衍棋枰一样的道门瑰宝,作为《玄玄棋经》这部道门经典与棋艺教习的一书承载之物,从此任人翻阅,读写和捧读?”

斑斓蝴蝶迟疑了一下,缓缓翻飞了一下斑斓双翅,随后定身道:

“敢问教尊,天衍棋枰与我,一个为道门棋盘,一个为道门经书,以后应该都是要被无数人拿捏,翻阅,甚至还要蘸着口水沉思。虽说这是为了道门献身,算不得什么。”

“但天衍棋枰为别人进阶献身,自己也可以从中受益不断进阶。那么,我有什么好处?”

周天凝视了斑斓蝴蝶一眼,点点头,颔首笑道:

“问得好,而且你那一声教尊,叫得也好。”

“你的牺牲和奉献,道门自然会有报偿与你——”

“首先,你化身经书之后,便像天衍棋枰一样,一书一枰,你们两个都将成为棋道之门不可或缺的必由之路,既是经典教案,又是金科玉律,还是镇教至宝。”

“别的不说,单是这一项,便足够你二人在道门中尽享尊荣,几乎算得半个老师,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后,我再与你天衍棋枰同等地位,以助教身份班列道门传承两侧,同时你也只称我一声教尊即可。日后,你也如他一样,可进阶,可突破。”

“到什么境界,我与你什么造化。如此,你看可否满意?”

斑斓蝴蝶慢条斯理的看了一眼天衍棋枰,双翅又是一扇道:

“教尊,蝶儿愿意了。”

“只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有朝一日,蝶儿希望也能如教尊一般,拥有一个漂亮的先天道体。逢着道门闲暇时余,与教尊和道门中人,可以游山逛水,谈笑风生,坐而论道……”

周天听着不知不觉,心头一阵阵大震:

他既惊讶于这斑斓蝴蝶开悟后的如此慧根,又困惑于它的敢想敢说,不由得又是看了它一眼,方才沉吟答复道:

“蝶儿,你可知你之先天本体,原就是一本书模样?”

“振翅翻飞,你便是一本打开的书。栖息于花丛之间,你又是一本美到极致的合上的书。”

“你是一本花团锦簇的书,但却又有别于其他蝴蝶,只以天地之间最为单纯的黑白双色行走于天地,故此才有了与棋道天作之合的一番因缘。”

“境由心生,也罢,你既有了这一颗先天道体执念,我便应了你。只要你一心向道,机缘一到,我就与你一个造化便是。”

斑斓蝴蝶一听,顿时盈盈下拜,口诵皈依之词道:

“多谢教尊,蝶儿从此不复蝶身,甘为一册经书,化身《玄玄棋经》大法,为教尊光大教门,教授门徒,开枝散叶,成就大业,肝脑涂地!”

周天点点头,最后看向清风、明月,也是如出一辙地笑了一下,然后颔首道:

“清风,明月,天性便是仙风道骨般的存在,乃是天之灵地之灵。也因此,你二人从根上讲,与吾棋道一门,也算得同气连枝并蒂莲是也!”

“同理,你二人也是我第一次悟道登顶之时,开眼后望见的第一缕清风,第一道月光。”

“故此我也要有此一问,你二人不分伯仲,可愿入我道门?”

清风、明月对视一眼,当今叩首拜道:

“回告教尊,我二人早已有感,可是要身居班列作为一书一棋之两大护法?”

“若是没有猜错,教尊,我们愿意护法教宗经典,同享教义殊荣!”

周天听得一阵欢喜,不由得开口赞叹道:

“果然是天之灵地之灵的根脚,慧根如此玲珑剔透。如此,吾便封你二人为左右护法,在此天元山巅峰之上,专司《玄玄棋经》与【天衍棋枰】之两大护法。”

“你二人须得尽心尽力,护佑整座天元山这个道门圣地,以及两大道门经典之周全,不得有任何闪失。”

“道门由是光大之日,吾便允你二人各自三样心愿,在吾能量领域之内,必将不遗余力满足之,可满意否?”

清风明月大喜过望,更是连连点头道:

“多谢教尊,清风(明月)必不负使命,不辱道门,誓死捍卫我棋道一脉!”

周天微微颔首,郑重其事地环视了四人一眼,这才将目光越过众人,凝视着这天元山巅峰之上,曾经刻骨铭心一般的一草一木,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后面的四人,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却听周天一声招呼道:

“你们都来吧,毕竟以后你们才是这里实际上的主人,就随我一起踏勘一番,看我悟道后的神通,将在此如何改天换地!”

四人听了,不觉大喜,纷纷开口问道:

“教尊,天元山乃是道门第一圣山,这巅峰之上,更是教尊第一次悟道圣地,理应早早开辟出来,封山为禁,尊为圣地!”

“除开前来拜山进阶弟子,其他闲杂人等,均应以禁地为界不得入内。”

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四人忽然感觉眼前一花,整个天元山巅峰之上,顿时天地为之一变:

只见原本萧瑟凋敝的过冬花花草草,犹如枯木逢春般一点点冒出嫩芽,刹那间便万千枝头竞相绽放,到处花香鸟语,到处溪水奔流,喜人的绿意漫山遍野尽染春之气息。

不知不觉,便是好一派春意盎然!

四人正陶醉其间,啧啧称奇,不料却是突然又是景色一变,天际之间,乌云翻滚,雷电交加,大雨滂沱,瞬间便又是夏日般轰轰烈烈,热浪滚滚。

然而,未等众人好生体会一番盛夏的热烈,再一转眼,却又是满山红叶,天高云淡,大雁分飞。

显然,这眨眼之间,便又是一个天凉好个秋的丰收季!

0092、棋道纪元,周天时间

当清风、明月等四人,再次惊讶于那漫山遍野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他们才发现:

仿佛只是一个瞬间,一个四季轮回,便在他们眼前完成了一个轮替。

这,大概就是神迹啊!

感叹中,只见那苍穹之上,忽然又是一道金光闪过。

紧接着,一个大到无边的箭簇,望着天元山直射而来,随即迅疾没入山体之间。

只听嗡的一声,仿佛整个天际之间,洪荒内外,都响起了一道洪钟大吕的巨音訇然作响:

“四季轮回,黑白轮替,时光荏苒,岁月悠悠。”

“棋道已立,时间归位,周天时间,由此开启……”

天地回响中,跟着响起了周天犹如敲子般清亮的应答声。

虽然没有洪钟大吕那样的气势如虹,却也绵延不绝似那大河之水一往无前:

“大道无情,棋道当立。感谢时光馈赠,一个属于棋道的时代已经到来。”

“自即刻起,棋道纪元正式开启,现在是棋道纪元之元年元月元日,周天时间零时零分零秒!”

话音刚落,虚空中蓦然响起一道巨大的钟鸣之声——

“当……当……当……”

一连十二响之后,一对黑白钟鼎,从天而降,缓缓落下,最后悬停在天元山巅峰之上,恰好对准了整座山峰的正中央处。

紧接着,一支黑白相间的时间箭头,犹如春笋般从中心点的山体中笔直钻出,昂首朝天,正对半空之上,那悬停着的一对黑白钟鼎。

这时,周天踏步而来,袍袖一拂,嘴里就是一声断喝道:

“此处当有庄严高台一座,名曰坐隐台。”

话音刚落,一座庄严肃穆古朴端庄的十丈高台,赫然从地面凭空冒出。

周天看在眼里,马上又是伸手一指,望着半空中的黑白钟鼎道:

“坐隐台分黑白,他日对弈万人朝。”

“黑白钟鼎分昼夜,一子定乾坤!”

长吟中,只听咚地一声响,黑白钟鼎瞬间落在坐隐台上,发出一声悠远的钟鸣。

尘埃落定。

刹那间,在一对黑白钟鼎之间的虚空中。一道数字的虚影缓缓浮现而出:

上书——

棋道纪元之元年元月元日。

周天时间之零时一分一秒……

当然,随着虚影中的数字开始跳动,其间的数字便随着一分一秒的起始,开始了时间的不断累加。

直到这一刻起,一个时代的专属纪元与时间,终于才算真正启幕了。

这是一个让人忍不住心潮澎湃的时刻。

更是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铭刻瞬间。

因为,这是一个时代的到来。

即使贵为天地,也在这个时刻,有了不得不有所表示的动容。

因为无论如何,这是时光的赋予,自然的推动,而非周天对于自己棋道的个人行为。

当然,这背后,肯定也有大道意志的推波助澜。

不一会儿,一道祥云,从穹顶深处缓缓生出,飘飘荡荡,来到了天元山顶。

紧接着,围绕着整座天元山的大地,也凭空冒出层层叠叠的七彩云霓,与天空之上的祥云一起,上下相合,将无尽的祥瑞之光洒落在这方圆万里之地上。

清风、明月满眼震惊,对视一眼,很快便心有所感,望着彼此微微一点头——

联袂走向周天,长长的就是一稽首,随后一前一后,拾阶而上,分别左右,站到了黑白钟鼎两侧。

周天也是欣慰地点点头,伸指往眼前的虚空轻轻一点,两道欢快的阴阳鱼光影,便飞向清风、明月二人:

清风、明月只觉浑身惬意地一震,一丝明悟随机油然而生:

顿时便对这十丈高的坐隐台,以及坐落在坐隐台上远古气息浓郁的黑白钟鼎有了十分明确的感悟。

不同的是,清风感受到的是万马奔腾、天地驰骋的豪迈、勇敢与一往无前的气概。

而明月,却突然有了一种气势恢宏、俯视天下的浩然、轻盈与高深莫测的神秘气质,就像自己是一方君主,驾临在自己领地之间一切尽在掌握的豪情。

一番细细体悟之后,两人都是会心对微微一笑,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然后望着周天就是长长一揖,口中感激的赞颂道:

“多谢教尊赐法,棋道果如教尊所言,围棋混沌生,大道师始开。运筹帷幄间,悟得万物生。”

“执黑为夜,执白为昼,还请教尊放心,我等也已有悟,呈与教尊座前——”

“清风为使,巡游八方,为棋道扫!”

“明月为镜,明镜高悬,为棋道清!”

周天听得也是一阵神清气爽,不觉连连颔首夸奖道:

“好,好好,这一次悟道,果然是你二人的明悟!”

“清风为使,为棋道扫。明月为镜,为棋道清。漂亮,浩然,光明。此言,可列入棋道未来箴言之一!”

二人一听,一番感悟之言,竟然还有了这样对造化,顿时大喜,望着周天又是长长稽首:

“多谢教尊抬举,多谢教尊厚爱!”

周天会心一笑,目光转向那不远处正在跃跃欲试对斑斓蝴蝶,也是探指一点——

蝴蝶顿时浑身一震,一双略带迷茫的眼睛,渐渐的越来越清亮。

紧接着,斑斓蝴蝶双翅一振,一路飞过来,悬停在周天眼前,深深一稽首,感激涕零道:

“多谢教尊,蝶儿自诞生灵智以来,还从未有过任何人哪怕片言只语一知半解的点拨。方才教尊只一言,便似我修行一万年也感悟不到的境界,谢教尊教诲!”

周天静静地看着明显有些激动的斑斓蝶儿,也是暗自颇有些感慨。

因为就在刚才他那弹指一挥间,这蝶儿千万年来潜修的前世今生,便赫然全部都呈现在眼前。

与其他灵兽相比,身为一只洪荒中的斑斓蝴蝶,这蝶儿确实经历了比其他任何生灵都要漫长的一个生命历程:

不管是从孕育,还是孵化,这蝶儿单是在破茧而出的进程中,就花费了数以百万年的痛苦挣扎。

直到洪荒初立,才在天元山降临的数十万年的孕育期,得到一丝黑白光影的眷顾,一举冲出蚕茧的藩篱,化身为蝶。

0093、蝴蝶化身感动周天

斑斓蝴蝶的破茧化蝶,很像后来的庄周化蝶。

但奇怪的是,周天虽然看见了这蝶儿一路走来的生命历程,但对她的每个阶段的细节,竟然看了好几眼,都无法看透:

总觉得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迷雾,遮掩着这个蝶儿的某些关键气息。

也因此,周天不觉间,对自己选择了这只斑斓蝴蝶的执念,也产生了一丝困惑。

甚至,还有了一种蓦然而至的不安与警醒。

要知道,比任何人甚至包括合道者鸿钧,都要看透事物甚至洪荒大势、走向的优势,才是周天立足洪荒的根本和利器。

现在,居然连一只小小的蝴蝶都看不透,这不令人警醒吗?

“蝶儿,你入道门,必要的加持与点拨是肯定少不了的。吾且问你,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想到这斑斓蝴蝶早早就主动索要先天道体的好处,与清风、明月他们完全是两种人格,两种表现,周天于是小小的不露痕迹地试探了一下。

斑斓蝴蝶完全无感地想了想,随即摇头道:

“多谢教尊,我已经要了教尊以后对我化身先天道体的允诺,慧根告诉我,修行者不可一次贪吃太多,不然有违道门流水不争先之意。”

慧根?

周天不由得被这蝶儿给弄糊涂了:

“哪里的慧根,还是说你还有另外的慧根?”

“就是教尊刚刚赐予我的那一丝明悟呀——”

蝶儿说着,扇了扇翅膀,然后扭动着身子看了看坐隐台,随即一稽首凝视着周天,一字一顿道:

“教尊,我去了。”

“就是不知道痛不痛,会不会像我破茧而出一样,痛得恨不能死了才好。”

“唔,但愿从蝶化为书,是不会太痛的吧?”

听着这蝶儿稀奇古怪的语法,颠三倒四的思绪,周天竟然一时间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快跟不上她的节奏变化。

半晌,他才望着斑斓蝴蝶,定定神,嘴里不由得幽幽说道:

“破茧化蝶,以痛苦为师。蝶儿,现在给你的,是又一个破茧化蝶的轮回啊!”

“痛与不痛,只能是你自己存乎一心了……”

说着,周天缓缓抬起手臂,对准已然落于坐隐台上那犹自仍在激荡回响着的黑白钟鼎,最后看了一眼依附其上的斑斓蝴蝶,一指弹出——

只见那蝶儿浑身一颤,紧接着一个翻滚,顺着黑白钟鼎的弧度跌落下去。

再一眨眼,钟鼎深处蓦然闪出一道漩涡,将她瞬间吸入。

清风、明月正好侍立在黑白钟鼎两侧,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两人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这一幕给惊着了。

然而,两人嘴里刚刚发出一声怜悯的叹息,只见黑白钟鼎却是剧烈的晃动起来,就像突然吃进去了什么不该吃到嘴里的异物,呼地一声,猛然吐出一物来。

两人定睛一看,不觉又是一声惊呼,但这一次,却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教尊,蝴蝶走了,果然化身为这一卷《玄玄棋经》,惜载,妙哉!”

两人说中,手里忙不迭地俯身拾起书卷,就要捧给周天。

“使不得,快快放下——”

周天断喝一声,可还是晚了半拍,只听两人异口同声地痛呼一声,像扔烧红了的烙铁一样将经书一把扔掉,然后跳得远远地,躲在一边直蹦脚。

周天摇摇头,看向二人道:

“《玄玄棋经》,一经化出,便是道门圣书,岂能让人随意碰得的?”

“就算以后,道门弟子进阶需要,前来申领捧读——”

“那也得提前三日,净手沐衣,经吾许可,方能在此坐隐台上,黑白钟鼎之前,以半师礼捧读。”

清风、明月听得一阵阵咂舌不已,回想着仿佛仍浮现在眼前的那一个斑斓身影,不觉神往道:

“教尊,那以后我们呢?”

“倘若他日有道门弟子前来登顶拜山,是不是也要对我们以半师礼相待?”

“当然——”

周天俯身拾起经书《玄玄棋经》,望着单是封面便是一股股道纹闪动的喜人气息,嘴里正色道:

“你二人连同那【天衍棋枰】,加上这道门第一本圣书《玄玄棋经》,你们四个,对于所有道门弟子,皆为半师半友。”

“你们四个,对吾只称教尊。而所有道门弟子,对吾则一律称呼师尊。单这称谓上,不就说明了一切么?”

哦,清风、明月对视一眼,忽然心有余悸道:

“哎呀教尊,这圣书《玄玄棋经》,如今连我们半师之礼的人物都碰不得,以后道门弟子岂不是更碰不得了吗?”

“怎会——”

周天低头端详着手中不断有丝丝缕缕气脉涌出的《玄玄棋经》,神情愈发的凝重肃穆道:

“任何道门圣书,不仅凝注了无数先天道心、道脉与道体,而且还要看这一本圣书所属道门的背景、渊源及其道门宗主的根脚、出身和修为如何。”

“但最后最重要的,还是要看道门宗主对自己道门圣书的认知程度,契合黏度,以及最终对圣书解读淬炼后的高度、深度与精度。”

“如此,经过道门宗主之手后的圣书,道门中的任何一个弟子,便可以对圣书进行捧读研修,而不会再被圣书拒绝了。”

“原来如此,”清风、明月又是对视一眼,点点头道:

“教尊,《玄玄棋经》这卷道门圣书,应该不是专为道门弟子而出的吧,我们这些半师半友的道门存在,是不是也可以捧读参阅呢?”

周天横了一眼二人,嘴里小小敲打了一句道:

“道门圣书,凡道门中人,皆可依规借阅参悟。”

“至于你们半师半友的道门存在,岂止是可以借阅,而且还应该比一般道门弟子更加勤修苦练才是,切勿因此而懈怠落后与其他弟子!”

清风、明月急忙打起精神,郑重其事稽首道:

“我等知晓,绝不敢有辱道门光华,更不会让教尊脸上无光!”

周天再次看了一眼二人,这才点点头,迈步走到天衍棋枰之前,抬手在空无一物的硕大棋盘之上轻轻抚摩了一番,缓缓温言说道:

“世间万物,十之八九总是不能完满。不过他日总会有缘,吾定当为汝寻来完整棋奁一对,361颗黑白棋子。”

“你与棋奁棋子合体之日,我也自会有一番造化送你!”

天衍棋枰听得一阵激荡,当即口诵赞词道:

“多谢教尊,教尊开讲之日,枰儿自当也在这天元山巅峰之上,聆听教尊释法,更为教尊早日舌绽莲花而贺!”

0094、认错路来的各路大能(一)

洪荒不知几万万里遥远深处,一座不知其高的大山巨峰,巍峨雄壮,霞光万丈,祥云涌动,异香弥漫。

巅峰之上,一个青衣长衫、身材修长的黝黑青年,负手而立,遥望八方。

在他四周,天地之间,此刻正洪钟大吕般混响着一波更比一波强的恢弘声音,犹如连绵不绝的大江大河之水,不断地向着四面八方滚动:

“吾乃鸿钧,今日践行当年誓约,在此开讲。”

“有缘者,可前来玉京山听讲。”

“吾将在此设坛开讲三次,三千年一次,每次讲一百年。三次开讲释法,虽比不上开天辟地,但也足够惊天动地,偷天换日,旧貌新颜。”

“有心者听真,切勿错过,念兹在兹,务与未言。尔等亦可相互转告,多结善缘,结伴而行,自有福报也……”

一只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一次翻飞,便是十万八千里。

这一日,他忽忽然飞到了一座巨峰前。

“咦,这里就是那玉京山了么?”

这一路上,能有如此高如云天的大山巨峰虽然也有一些,但也还是屈指可数。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这霞光万丈祥瑞环生的气息,是没有几座大山巨峰可以拥有的道法气象。

鲲鹏不再犹豫,双翅一合,按下长喙,降落云头,来到山脚下。

因为是带着一颗要来听法的诚心,一向桀骜不驯的鲲鹏,第一次没有冒冒失失的到处乱闯,而是认真地辨别了一番,方才循着一股最是浓郁的气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这是一尊左右对称,有着两根道光隐然门柱的道场门庭。

门庭里面,倒是不时有许多身影闪现。

门庭外,却冷冷清清,连一个应该迎来送往的门童都没有。

鲲鹏迟疑了一下,于是还是扬声稽首了一句:

“吾乃九霄云外之鲲鹏,可有人出来知应一声否?”

还好,只片刻工夫,一只仙气飘飘的白鹤,便闻声而出,望着他也是稽首还礼道:

“敢问这位道友,可是前来拜师求道的?”

鲲鹏犹豫不决,盯着白鹤端详半晌,这才坚定地看向门庭中那高如云天的大山巨峰,云雾缭绕,祥瑞依然,于是点头道:

“然也,吾乃九霄鲲鹏,久慕仙师大名,足足等到现如今方才应声而来,还请小哥儿引荐知会尊师一声。”

白鹤一听,顿时了然于心,嘴里马上笑道:

“原来是鲲鹏道友,前来拜师求道。只是师尊尚在闭关当中,道友可以先行住下,待师尊出关,我自会将你们一一禀报上去。”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似的,连忙补上一句:

“哦,我乃白鹤,目前是道门记名入门大弟子。像鲲鹏道友一样陆陆续续赶来的道友,还有许多,都已被我安排暂且住下。”

“你看这样可好,我先安排道友住下,等师尊出关再行一起接见。”

鲲鹏总感觉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可实在又找不到什么破绽之处。

想了想,也只好不变应万变地点头道:

“那就有劳白鹤道友了。”

“不客气——”

白鹤说着,招手叫来一个附近刚刚从沉思中醒过来的潜修人,让他带着鲲鹏去了聚居地。

还未喘口气,门庭外又是一道耀眼的红云飘来,随后一个满面红光的青年修士,带着一股难以遮掩的热浪,便是朗声稽首道:

“这位道友有礼了,吾乃洪荒散人红云,今日闻道而来,还请道友行个方便,将我引荐尊师一番。”

白鹤连忙重新打起精神,努起笑脸道:

“原来是红云道友,师尊尚在闭关,不过算来也就这几日理应出关了。”

“既是前来拜师问道,不如道友先行住下可好?”

红云听了,不觉也是一愣。

下意识地抬头又重新看了看几乎高不见顶的大山巨峰,沉思了一下,于是稽首确认道:

“敢问道友,尊师可曾说过要设坛说法的话语?”

白鹤不觉也是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当然,这是师尊早就定下的宏愿,岂能儿戏?”

说着,他忽然明显不悦道:

“不过,道友若是有一丝疑虑,还请现在就转身而去。师尊道门,乃是不二法门,虽然来去自由,但也不是可以随便这般质疑的!”

红云一听,再无任何迟疑,当即郑重其事地一稽首道:

“还请道友原谅则个,我求真道寻真谛之心,早已坚如磐石。况且为这一次听法,我已等待了许久岁月,岂能转身而去?”

白鹤这才认真地看了一眼红云,将他模样记在心里,再次招手唤来一名弟子,将红云也安置去了聚集区。

稍稍定定神后,白鹤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这些时日:

陆陆续续赶来的洪荒散修者,然后不觉就在自己心里小小讶异了一下,嘴里就不由得嘀咕了出来:

“这些天真是怪了,来的人比往日不知多了多少倍。嗯,莫不是师尊将要出关说法的气息,一下子传了出去的缘故吧?”

正嘀咕着自家师父的气息,一股实实在在的骇人气息,蓦然悄无声息地扑面而来。

好强的气息,好诱人的味道,怎么回事?

白鹤吃惊地抬头一看,一张气定神闲道貌岸然的面孔,便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还未张口,来人便气度不凡地挥了一下手里的拂尘,虚虚地一稽首道:

“这位小友,这里可是即将要设坛说法之地?”

白鹤只看了对方一眼,便感觉口干舌燥,再不敢与之对视一下,只觉自己也算是仙气飘飘——

但此人往这里一站,一种自惭形秽之心,就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就在他感觉快要腿软之时,一条若隐若现的阴阳鱼,蓦然自门庭内的不知名处一闪而出。

紧接着,一道洪钟大吕中隐含着阵阵敲子般的声音,轰然响起:

“何方圣贤,放出神威?若要论道,还请明言!”

来者只看了一眼,便盯着阴阳鱼蓦然消散的地方,瞬间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半晌,他才醒悟过来,急忙收起手中拂尘,重新稽首道:

“吾乃洪荒中人镇元子,今特来寻师问道。路过此地,有感天地一色,云山雾罩,故此前来拜山一问。”

“敢问此上大仙,这里可是要设坛说法,为洪荒众生找一个通天大道的去处否?”

0095、认错路来的各路大能(二)

然而,自那一条若隐若现的阴阳鱼一闪而出,又一闪而过之后,门庭内外,便再无任何异象生出。

镇元子稽首问道,一连数声,也再无任何回应。

白鹤在阴阳鱼一出之时,早已恢复了神清气明,见状当即上去,依着这些时日的套路,稽首问道:

“原来是镇元子道友,我乃白鹤,师尊指定的道门记名入门大弟子。”

“道友若是前来拜山游玩,便请在门庭之外自行观赏,也可自行离去。但切勿高声喧哗,滋生烦恼。”

“若是拜师问道,我便唤人过来将你引去,暂且住下。待师尊闭关出来,再行引见。”

镇元子闻言,默然点了点头,沉吟半晌,忽然看了一眼天元山道:

“敢问小友,尊师可曾言明要在此设坛说法?”

白鹤马上点头答道:

“此乃师尊宏愿,洪荒之中,早已人尽皆知也,何来还有如此一问!”

镇元子摇摇头,正色道:

“小友说笑了,非是镇元子不讲规矩,而是求道之路须得丝丝毫毫清清白白。”

“故此,我还有一问,小友勿怪——”

“我此番欲拜师问道之地,名曰玉京山。敢问小友,此地可是玉京山乎?”

玉京山,这名字听着怎么感觉又亲切又陌生呢?

白鹤皱皱眉头,沉思着摇摇头道:

“道友大抵是弄错了,这里是天元山而非什么玉京山。”

说完,想到此人既然是要去玉京山问道的,彼此间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于是,白鹤便闭上嘴巴,望着镇元子不再开口,毫不掩饰地摆出一副送客的模样。

镇元子是何等人物,自然是心知肚明,当即拱拱手,讪讪地转身走了。

走到一半,他忽然又停住了。

等等,天元山,这名字怎么好像也是如雷贯耳的令人十分的熟悉?

略一沉思,镇元子便转过了身子,定目看向那云气笼罩的天元山。这一看,识海深处,立刻便涌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那洪荒之中,曾经第一个宣号之人的道场。

真是没想到,原本这一路是要去寻玉京山,却把这原本也要来走一遭的天元山给翻了出来。

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看来,这天元山既然遇上了,说什么也得要去瞧瞧才是……

咬咬牙,镇元子红着一张脸皮,重新走回门庭前,望着白鹤再次稽首道:

“小友可否行个方便,吾对尊师素来慕名已久,今日不意竟走到了这里,看见还是有因缘在其中作怪,请允我入道场走走看看?”

白鹤一听,不由得诧异地高高扬起了眉毛,嘴里不悦道:

“上仙此言差矣。此前我已明言,师尊如今正闭关悟道,别说访客,就连自己的众多弟子都尚未开坛释法,就更别说一个与道门没有什么关系的散仙了。”

“而且,既然大家都是潜修求道众人,理应晓得所有道场都只对本门弟子开放。你却张口便说,要四处走走看看,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么?”

镇元子顿时自己闹了一个大红脸,怔怔的呆立在原地,半晌做不得半点声音出来。

“那边似乎又来人要入我道门,我们这里庙小,没有多少地方站人,尤其是这里的门庭位置。”

白鹤忽然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远处,随即嘴里下起了逐客令道:

“上仙若是没事了,还请让一让——”

镇元子跟着白鹤向远处望去,不由得也高高地扬了一下眉毛。

这一次,来的人可真是不少,数了数,竟然一下子就来了十二个人。

就是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到此拜师求道,还是像自己一样,也是走错了道的。

想着,镇元子退到一边,索性豁出去,拼着再被这门庭的白鹤冷脸讥讽嘲弄,也要瞧瞧来的这十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洪荒中,能凑齐十二个人联袂行走在一起的,当今除了十二祖巫外就没有旁人了。

所以,这迎面而来的小团伙,自然就是洪荒里赫赫有名的十二祖巫。

走着最前面的,乃是人面蛇身,全身通红的时间祖巫烛九阴。

而一个人落在最后面,显得有些不那么合群的,则是人身蛇尾,背后七手,胸前双手,双手握着腾蛇的中央土之祖巫。

在路上,他们刚刚经历了好几场争论不休的路线与方向之争:

身上都有不同蛇体部位的,后土是人身蛇尾的土之祖巫,烛九阴是人身蛇尾的时间祖巫,共工则是蟒头人身的水之祖巫。

他们三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开始,便想着应该要顺着离此不远的大河,一路走过来。

而鸟身人面的木之祖巫句芒,人面鸟身的电之祖巫翕兹,作为十二祖巫里面的最少数派,一直希望能够从天上飞越而过。

但占了十二祖巫大多数的人面兽身派,包括帝江、祝融等七人,则是从一开始便完全否决了这条路的走向。

十二个祖巫,分成了三派。

而且每个小山头里,各自竟然还有自己的意见。

所以,这一路别别扭扭的走过来,竟然还一直走到了这里,也算是奇迹了。

而这里面,吵得最凶的,竟然就是人面蛇身派的烛九阴和后土。

就这样吵着,吵着,烛九阴便一个人远远地跑到了最前面,后土却是远远的一个人干脆彻底落在了最后面。

看到烛九阴突然一个人越众而出,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白鹤略加迟疑,还是稽首迎道:

“道友可是前来拜师求道的?”

说完,白鹤忽然发现走了的镇元子,竟然并未走远,而是远远的停在那大草甸之上一棵树下,正盯着这边瞧着,于是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此处乃是天元山,我家道门名曰棋道,道友若寻得是别处什么仙水灵山,就不消再往我家门庭走了。”

话音未落,烛九阴便猛地顿住脚步,一脸通红地瞪着白鹤,看了半晌。

随即一个转身向后跑去,手舞足蹈地嘴里大叫着:

“且住,且住,都回去,都回去!”

“吾早就说嘛,依着吾对时间的天赋,那玉京山发出的声音根本不可能是从这边的地界传出,现在可好,吾等全都走了冤枉路吧……”

0096、认错路来的各路大能(三)

白鹤一听,顿时望着烛九阴怒目而视,刚要扬声说句门面话,却不料被一头撞出来的小白狐给拦住了。

紧接着,虚空中,也忽然莫名其妙地传来一声极其陌生的嗓音道:

“白鹤,稍安勿躁。”

“汝乃道门记名入门大弟子,你若沉不住气,尔等师尊又在闭关悟道。若起了纷争,汝如何承担乎?”

白鹤听了大骇,摇头便是四处张望。

却不料又有好几个陌生声音,好整无暇地在不知名处响了起来,安慰他道:

“汝等勿怕,更不要慌张,有吾四个坐镇,担保道门无恙就是了!”

听着声音不断释出的善意,白鹤悄悄碰了碰小白狐道:

“狐,这几个声音,以前一直都在我们道门附近么?”

小白狐横了他一眼,傲娇地一扭头道:

“什么狐呀狐的,真把自己当成大弟子了?”

“哼,你要叫我须得叫一声师姐才对。”

“至于声音么,从师尊出现便有无数莫名其妙的声音,不绝于耳。理他作甚,师尊出关,自然烟消云散!”

哎呀,小白狐他们四人,才是师尊点名的入室弟子!

虽然也还是一样记名,但可比他们这些刚刚进来的所谓记名入门弟子,要高了足足一层啊!

白鹤怔了怔,猛然发觉自己的菊花一紧,连忙伏耳恭谨道:

“好的狐师姐,鹤晓得了!”

听到烛九阴咋咋呼呼的喊声,十二祖巫到底同气连枝,不约而同的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最后,就连落在最后的后土,也慢悠悠地走过来。

烛九阴这才望着她,又扬声单独说了一句:

“后土师妹,我们都走错了,这里不是玉京山,而是什么天元山。不要走了。歇息一下,我等马上离开此处另寻捷径再去玉京山!”

后土看他一眼,目光越过,远远望着棋道门庭及其门庭中的天元山,忽然出声道:

“诸位师兄,玉京山我们要去。但这天元山,我们就不去了么?”

“若是果真如此,吾倒想问问诸位师兄,这第一个洪荒宣号的人,和第二个洪荒宣号的人,到底哪一个才应该首先去拜访一番?”

“我等此前的第一个心愿,大家都忘了吗?”

此言一出,十二祖巫顿时面面相觑,忽然一下子又站作了好几个小山头。

几拨人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终于商量出来一个折中办法:

为了不让从前的心愿落空,当然也是为了不因此而沾染上不必要的因果。

玉京山一定要去,但这天元山既然遇见,也是一定要去。

所以,十二祖巫就此兵分两路——

一路马不停蹄,继续直奔那玉京山而去。

一路就此留在这里,去这天元山拜山访道,一了心愿。

最后,哪边更得他们欢心,便最后再到哪边回合重新十二祖巫聚首就是了。

一番忙乱之后,十二祖巫开始抓阄。

最后结果是:

烛九阴、帝江等六个祖巫抓到了直奔玉京山。

后土、共工六个祖巫抓到了留在这里拜访天元山。

然而就在最后一刻,抓到天元山的祝融、强良以及玄冥三人却翻供了,死活也不愿意留下。

这时,十二祖巫里面最为心善的老好人,也就是青若翠竹,鸟身人面,脚踏双龙,东方木之祖巫的句芒,挺身而出,换下了玄冥。

而十二祖巫里面脾气最为暴躁,但对后土却又一直念兹在兹的八首人面,虎身十尾,风之祖巫天吴,虽然很想直奔玉京山而去,但又见不得后土受委屈。

于是,也从玉京山那拨人里走出来,换下了祝融。

至于强良,却无人可换。

又要死活不在这里,最后气得后土一咬牙,直接让他走人去了玉京山一拨人当中,一场内讧才算告一段落。

一直站在大草甸上,默默看戏的镇元子。

一面看得津津有味,一面却又不停的摇头,感叹着这洪荒之中的人心不古。

直到十二祖巫开始分道扬镳——

三个祖巫被门庭处的白鹤迎了进去,九个祖巫则是直接绕开大草甸子继续上路,

镇元子这才迟疑了一下,患得患失地最后看了一眼天元山,追着九个祖巫的背影,也消失在了远方。

不知不觉,日近黄昏。

遥远的西方,余晖中的一道巨无霸般的投影,一点点的移动着,最后投影在了大草甸上,瞬间便将原本空旷无比的大草甸子,填塞的满满当当。

站在门庭外的白鹤,带着两个候选记名弟子,正思量着要不要关闭山门,将今日之事告一段落,便被这突然而至的巨大投影吓住了。

不一会儿,几乎所有的道门弟子,都被这种异象惊动了:

纷纷跑出来,挤在门庭内外,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却又不知所措。

如此巨大的投影,怕是上万丈也不知吧?

而且,这还是一个投射在地上的虚影,若是那真身到来,岂不是要像这天元山一样仰望才行!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暗自揣测之时。

一头小山般的金色巨猿,终于从地平线上冒出头来。

及至来到眼前,门庭内外的所有弟子,情不自禁地都是呼地一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然后便望着巨猿指指点点起来,再也没有最初的那种恐惧和慌张之感。

与堪比天元山一眼望不到顶的虚无相比,这头实实在在出现在人们眼前的金色巨猿,其小山般巨大的身躯,就算依然还是超出了众人想象,但至少已经没有大到无边那股子邪乎劲儿了。

只是,这金色巨猿都已经来到眼前了,他那铺天盖地一般的巨无霸虚影,怎么还紧紧跟着他如影随形。

是传说中那种自带的光环吗?

看到金色巨猿一摇一晃,踽踽独行地走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天元山,仿佛确认似的点点头,然后停在门庭外,将目光凝注在一对门柱上。

想到有众多同门师弟壮胆,而且附近还有那四个神秘声音当做后盾,尤其是自己的师尊说不定已经正在出关——

白鹤壮起胆子,越众而出,走到巨猿几步开外,稽首朗声道:

“敢问这位道友,是过路赶脚的上仙,还是前来天元山专程拜师学道的洪荒散修?”

0097、存在的意义、星闪、君子莫上离(专章)

金色巨猿盯着白鹤,看了良久,忽然轻蔑地一笑道:

“这里可是那洪荒中第一次宣号,说什么鸿钧不出不许化形,还要设坛说法的牛人之所在?”

“正是——”

白鹤一听来者不善,马上冷脸下来,回手指了一下天元山道:

“我家师尊正在闭关悟道,不过出关也就在这几日。你若有事,就请几日后再来吧。”

“哦,闭关悟道了么?”

金色巨猿似乎没有想到过这层事体,愣了一下,却又马上不当回事的呲牙道:

“那吾就再等几日好了。吾累了,汝与我一个去处,睡他几日。”

白鹤见这金色巨猿大大咧咧的样子,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而且还如此一副尊者戟指气使的口气,若不是对他心有忌惮,早就笑出声来。

沉默了半晌,白鹤摇头道:

“道门之内乃是道门中人方可进出的场所,上仙还是自投他处寻一个栖身之地的好。”

唔——

一声闷哼,笼罩在金色巨猿周身的那一道巨无霸般的虚影,不觉张牙舞爪地就要暴跳如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冷哼,也蓦然从门庭内隐隐传出。

金色巨猿一怔,马上甩甩脑袋,收起虚影一呲牙道:

“吾是来拜山问道的,当算作道门中人。”

“汝这小友,看样子是临时管事的,行个方便,尊师出来,自会知晓吾之身份根脚,到时会有你的好处!”

拜山问道,与拜师求道,虽然听上去意思似乎差不多,但真正的内容可就差远了。

白鹤想了想,一丝明悟闪过,于是点头道:

“上仙既是拜山问道,只能算是道门客人,如此我便寻一处客房与你,还请不要随意走动,以免惊扰我家师尊悟道。”

巨猿顿时大喜,盯他一眼道:

“如此甚好,吾只是睡觉,汝便是请我到处乱逛我也不会耐烦的。快走,快走,带吾睡觉去。”

想到这金色巨猿太过怪异,不敢放手别人。

白鹤只好亲自领着巨猿,往聚居地最外延的一处区域走去。

那里,师尊似乎早有预见,已经划出了上百个巢居作为接待客人之用。

一路走着,金色巨猿倒也真老实,一点也不左顾右盼,就是不停的打着哈欠,而且还嘀嘀咕咕的在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尽管如此,白鹤这一路走来,还是沿途顺道叫上了大青牛、巨蜥,特别是那头平日里像个拼命三郎的青背孤狼。

很快,一行人来到客房区。

白鹤看了一眼巨猿,突然出声指着他高入云端的虚影猿身道:

“上仙既是睡觉,可否收了神通?”

“一来,既入道门,也无须再以此法相吓阻洪荒宵小。”

“二来嘛,如今道门之中,已经有很多前来求道之人,也免得无意间吓着了他们。”

金色巨猿闻言,忽然脸色怪异的挠了挠头,随后呲牙道:

“此事与尔等说不着,休得再提。吾只是倒头便睡,吓不着旁人。”

“既然已经到了睡觉处,尔等都滚吧!”

说完,金色巨猿突然一个闪身,便化作一道金光,钻到了一处巢居中。

紧接着,便是一阵波涛汹涌般的鼾声响起。

白鹤、青背孤狼等人,只听得面面相觑,连连苦笑。

几个人转过身,走了不一会儿,便看到之前引进来的那几个长得怪模怪样的人,居然也在客房区到处闲逛着。

一面东张西望指指点点,一面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青背孤狼看了一眼白鹤,忽然指着人身蛇尾,背后七手,胸前双手的祖巫后土,也是小声嘀咕道:

“鹤,这新来的几个散仙,气势倒是不小。”

“可是一旦与我等师尊相比,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没有师尊那样的醇和、宁静,反倒是隐隐有种令人不快的东西在里面。”

巨蜥这些日子,一直醉心于先天道体的幻想之中,闻言马上接嘴道:

“你们不要小瞧了这些散仙,他们还是很有本事的。”

“不信你们看,不管他们是谁,包括跟他们分开走了的那九个散仙,几乎人人都有师尊那样的先天道体——”

话音未落,白鹤马上打断他的话头,讥讽道:

“蜥,你不要满嘴胡言,小心惹来什么因果。”

“你们看,他们几个,虽然都有师尊先天道体的一些特征,但能与师尊那样大圆满一般的先天道体可比吗?”

“说句不好听的话,师尊是天元山上圆满的仙果,他们便是那歪瓜裂枣的一棵树上,结出的一颗颗长坏了果子,黄花梨不像黄花梨,桃子不像桃子。”

正说着,后土远远甩开同行的伙伴,一脸忧郁地走了过来,在白鹤、青背孤狼几人脸上看了两眼,突然启唇道:

“敢问几位小友,尊师闭关悟道,不知时至今日,已然过去多少时日了?”

白鹤打量了后土一眼,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就从她的眼里,似乎看到了师尊的身影在其中蓦然一闪而过。

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收摄心神,远远望了一眼天元山,恭恭敬敬地稽首道:

“回上仙的话,我家师尊,是初春时节闭关,也曾言明将在初春时节出关。若是以师尊结绳记事而论,昨日我数那绳结,已经足足八百个了。”

哦,后土点点头,依然还是满眼萧索道:

“那就是八百年了,多谢小友相告。”

说完,她便缓缓转过身去,留下一个踽踽独行的背影,向远处走去。

望着后土背影,几个人突然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听到门庭处传来一阵喧哗声,白鹤才晃晃脑袋,抬脚道:

“走吧,门庭那里不知又有什么事情了,瞧这天色,马上都要黑了,居然还有人来吗?”

一行人走出这片巨大的客房区,急匆匆来到门庭处。

被白鹤叮嘱,暂时充作门童看守的大青牛,此刻竟然不知去向。

好在一对道貌岸然的门柱,依然散发着一股股跃然跳动着的道纹波光,将门庭处无形分作严格的内外之别——

使得那些终其一生都不可能产生灵智的低等生灵,诸如蚊虫蜂鸟什么的,都自觉地不敢轻易靠近。

说起来,这其实就是师尊说过的:

洪荒之中,并不是所有的生灵,都有慧根和造化,可以凭借机缘诞生灵智从而一步登天,晋身到高级生灵境地的。

也因此,荒野就是荒野,道家圣地就是道家圣地。

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是不能乱来的……

0098、大慈悲情怀有用否(二更)

大草甸上。

一个白衣白衫,白发白须的老者,飘飘欲仙的负手而立,在最后一缕斜阳的余晖中,让人一眼望去,忍不住就会从心底肃然起敬,甚至膜拜。

而且,当他看到白鹤几人匆匆而出,不仅没有像此前来的所有洪荒大能那样倨傲,反而还首先微微一笑,起手先于问候了起来:

“啊,有劳诸位小友了,吾乃洪荒菩提子。”

“因有感于洪荒将从两座山、两个人开始发生巨变,故此老夫也无法再继续坐井观天,便顺从心声,一路走到了这里。”

“洪荒乃所有人的洪荒,所有人的洪荒自然吾也有一份。故此,吾来寻觅尊师,意欲坐而论道。”

一番话语,只听得几人如沐春风,如食甘怡。

白鹤更是心醉神迷,不由得也是十足的温文尔雅起来,稽首温言道:

“我家师尊尚在闭关悟道,老人家可先暂且在我道门客房区住下,待尊师出关,我便第一个禀告师尊可好?”

菩提子又是微微一笑,缓缓抬手,向着天元山虚虚一拂袍袖道:

“这个倒无须小友操心了,汝等尊师将在三日后出关见客,那时吾再来此门庭处相见便是。”

“其实汝等说不说,尊师醒来的那一刻便自会知道一切的。”

说完,菩提子默然一笑,再无二话,袍袖朴素的一甩,整个人顿时化作了乌有,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就连一阵微风都不曾有过。

几个人看得不由一阵大骇,面面相觑好一阵子,方才咂舌不已地看了看四周,回到了门庭之中。

坚持了整整八百年,这天的早晨——

八百年来,都是每日尽心尽力轮换着瞪大双眼,警惕地看守着四周一切动静的百脚蜈蚣和乌鹭,不知怎么,突然就困倦得要命,两眼一合,便歪倒在半山腰的百米之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只见天元山上,那一尺巨石中,一道隐隐的阴阳鱼微光闪动。

紧接着周天便是一闪而出,无中生有般的赫然又回到了与巨石相对而立之处。

在情不自禁地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后,周天转头看了看四周:

这才看向歪倒在两边的百脚蜈蚣与乌鹭,见二人都是瘦骨嶙峋,一眼可见这八百年来对护法之事的一诺千金。

一股暖意生出,随即摇摇头,抬手之间,便从指尖飞出两道光芒,直入两人眉心之中。

“一梦八百年,这么多年辛苦你们,就送你二人一场美梦作为补偿吧。”

说完,周天又分别看了一眼巨石、草以及一动不动的蛋蛋。

见它们对自己这番醒来并没有什么特别表示,于是默默点点头,一步踏出,脚下便生出两朵黑白棋云,载着他一路向山脚下飞去。

山脚下,刚刚醒来,正在从各自的巢居中走出,进行着早晨必不可少的四处溜达的修行者,蓦然看到头顶忽然多出了一片祥云,都是惊诧不已,纷纷仰头眺望。

待看清云上之人,竟然是他们日思夜想的师尊后,所有人几乎都是第一反应匍匐于地,嘴里念念有词,顶礼膜拜起来。

不知不觉,云上的周天,也在这一瞬间,突然产生了一种俯瞰天下芸芸众生的崭新念头。

紧接着,一丝明悟油然而生,让他忍不住便是会心一笑:

唔,不错,这是自我境界的提升,带来的一种必然自我心灵反应。

只是这一时之间,他还不清楚,这猛然来临的境界突破,让他晋身到了那一层修仙境。

想着、想着,云下的众生,几乎每个人的头顶,都忽然冒出了一股股清晰可辨的流体般的意识:

有欢乐,也有悲苦。

有惆怅,但更有憧憬。

但是更多的,还是不断郁积在每个人头顶,始终风吹不走、挥之不去的大悲大喜,大苦大难,以及对未来既憧憬又迷惘的大叫大喊——

所有的这些情绪,都像一把悬空之剑停在他们的头上,只被一线发丝所系,随时都有坠落斩人头的可能。

“这就是芸芸众生呀,所谓命运天注定,说的不就是这些么?”

“而芸芸众生中,过去不一样也有一个叫周天的蝼蚁,像现在云下的这些众生,在命运的泥沼中苦苦挣扎!”

“假若有朝一日,假若给我一种力量,我周天为何就不能救人于水火之间,一起奔向光明的未来……”

一番大彻大悟,瞬间袭来。

紧接着,一种从未有过【大慈悲】情怀,在这种突然而至的大彻大悟推动之下,蓦然间充盈了周天在这个世界尚显单薄的心灵空间。

“呃……”

不知不觉,就像水到渠成一般,周天忽然仰头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只觉得通体关节宛若醍醐灌顶样的通透舒畅,一阵天籁之音,便在这时从极其遥远的苍穹之上,悠然响起。

紧随着天籁之音的,则是漫天的祥云流淌,异象弥漫,春雷滚滚,百鸟齐鸣,万物舒张……

一阵目眩神摇中,周天便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大欢喜,在自己的胸腹之间蒸腾而起,瞬间包裹了他的所有感知:

不经意之间,竟然就这样突破了?

在人仙巅峰不知徘徊了多少漫长岁月,只是一眨眼,终于一脚踏入到了地仙的门槛之中!

周天突然停下来,悬停在半空,细细品味着这刚刚突破中的滋味——

人仙之下,无论多么强悍,都不过是仙人眼里的修真者!

不管你的练气,即使达到了化气为剑,还是凝元金丹,有了不坏之躯,亦或是渡劫飞升,足以捉鬼降妖撒豆成兵。

可是,只要随随便便来一个天仙,伸出一根手指,便能让你以及你的世界,瞬间灰飞烟灭。

但是一旦踏入地仙境,即便是最可怜的初期虚影庆云,你就算是位列仙班,再也不是一个修真者可以想象的存在,从此踏上了一路修行便能一路晋身的金光大道——

能修到什么果位,就修到什么果位。果位的高低,全凭你的慧根,跟脚,出身和造化!

想到自己终于从人仙巅峰突破到地仙初期,虽然这点进步,对那些早已是太乙金仙的洪荒大能,简直不值一提,但周天却还是十分的兴奋。

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结束了长久徘徊不前的修仙之路。

更重要的,是终于可以解除了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说不出口的疑惑:

他一直怀疑,别人修仙,都是一日千里。

而他却总算踏步不前,以至于他时常怀疑,自己的修仙之路,是不是被大道意志甚至是天道,暗中刻意给阻隔或调慢了……

0099、道友独秀(打赏专章)

0099、请再说一遍你的名字

……………………

好生体味了一番,周天驾驭着脚下云头,开始缓缓降落。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抬举之力,莫名其妙地从地面上升腾而起,就像有无数双手,善意的要将他继续高高的举起欢呼……

嗯,周天略感诧异地低头一看,一股暖意,顿时扑面而来:

只见云下原本无数教徒的怨念与迷茫气息化作的泥沼般流体,此刻就像在暖日照射下化作了丝丝向上的清气,将他脚下的云头不断的烘托、抬举着——刹那间,周天顿悟了:

这是膜拜之力啊!

同时,这又是功德之力。

嗯,是自己做为他们一教之主,道门之心,相互作用——

在给了他们信心的同时,也使得他们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焕发出同心同德的凝聚力,让整个道门瞬间沐浴在这种功德圆满的光华之中,人人得以受益,人人皆有功德在其中啊!

此刻的周天,也因此,就像一个正在闪闪发光,浑身上下都是金光灿烂、道纹波动的大神体,让云下的众生更加的五体投地,发出阵阵欢愉的赞叹声。

这番动静,不可避免地一下子惊动了聚居地那片客房区中的洪荒大能。

不管是以后土为首的那三个祖巫,还是仍在误会当中的鲲鹏、红云。

当然,动作最快的,还要数那头顶始终都有一道巨无霸般虚影的金色巨猿,只几个呼吸之间,便飞快地跑了出来,站在他的临时巢居之外,愣愣地瞅着云上的周天,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而后土看着、看着,则情不自禁地朝着客房区域外走了出去。

看她那仰望着的架势,好像也要跟着那些陷入到虔诚状态的教徒也去顶礼膜拜一样,慌得天吴和句芒赶紧一左一右,将她强行架了回来。

而在这片区域中,实力最为强悍的两个洪荒大能——

鲲鹏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嘴角却渐渐的像他的长喙一般翘了起来,同时双目中慢慢的射出一阵阵不服输的神色,暗自攥拳便道:

“以前只知道混沌先天灵气之强大,到了洪荒又为了那洪荒灵气而费尽心机。”

“今日若不是亲眼所见,到哪里会去知道,如今这洪荒之中,灵气尽失,竟然还有比灵气更加管用的气息,可以加持到某个人头上!”

“哼哼,果然是不虚此行。这个法子,说什么也得要弄到自己手上……”

原来,这膜拜之力,来自于人心虔诚之间的转圜,也是一种功德之力的主要来源。

至于功德为何物,包括功德这个概念,因为鸿钧连第一次开坛说法都还未开始。所以,即使强悍如鲲鹏、红云这样的先天魔神转世,他们对此也尚不知情。

毕竟,功德从根源上论,乃是所有生灵的某种念力凝结。

而洪荒初创,善恶未分,这种来自于生灵特有的,甚至更是独有的生物性念力凝结,也只有到了天道开始觉醒——

从而触发并促使鸿钧这个合道者,终于结束潜修,开始横空出世抛头露面为天道释法。

功德,这种生灵特有的念力,才会在这一刻应运而生。

但是在此之前发生周天身上的那些功德现象,又如何解释呢?

道理很简单。

第一,周天本身就是整个洪荒世界的一个例外,同时更在穿越后的刹那间,机缘巧合地被大道意志错认也好刻意也罢的所认定并背书。

那么,这种一经大道背书和认定的本身效应,本来就会带来无量的功德数,自然也会在此后的每个阶段,悉数发送到周天头上。

第二,因此带来的连锁反应,也就是周天从始至终,直到现在都还在念兹在兹的天劫,为什么在功德加身后迟迟没有出现该有的应劫现象,也就有了合理的注脚。

只是,即使到现在,周天对这个天劫好像对他不感冒的原因,依然还是不甚了了。

而且他更无法知道,天劫并非对他无关。

当属于周天一个人的天劫,真正开始降临到他头上时,那时他才会知道有关这个天劫的所有来龙去脉。

当然,对周天而言,这个担忧,将是以后很遥远的事情了。

而另一边的红云,则与鲲鹏既羡慕又嫉妒的心态不同。

他在看到周天犹如天地间最辉煌的那一轮骄阳金光灿灿时,也是羡慕到不由得两眼发光,心底涌出的,更多的却是一种兴奋与喜悦。

这份高兴,不仅是为自己看到了如此的神迹,也为周天能有如此的神迹加身而欢喜。

当然,他与鲲鹏一样,对功德在此的瞬间呈现,也是不甚了了,很自然的便将功德划归到那些他以为的神迹当中去了。

当潮水般的膜拜之力渐渐退去,周天这才顺应着脚下云头的力道,重新开始降落。

离地不到尺许时,脚下云头便灵性般的一闪而去,周天随即轻轻一跃,站到地上。

“恭贺尊师闭关悟道归来,鹤在此特率座前弟子及其道门诸人,恭迎尊师!”

嗯,周天淡淡地看了一眼有些不掩激动之情的白鹤,目光闪处,随即望着围在四周人头攒动的身影,微笑着示意道:

“今日吾悟道出关,颇有收获,理应算得道门一喜。当次良辰,在场之人,所有都是见者有份——”

说着,周天长袖一挥,袖中顿时飞出一对叮当作响的黑白棋子,直冲云霄之外。

不一会儿,便从那云霄上洒下一阵阵叮叮咚咚的敲子之声,清澈,悦耳,闻之不禁令人精神一振……

“此乃手谈之音,坐隐之境,乃是棋道入门必修之课。”

“今日在场之人所得,乃是加持了吾之领悟,汝等回去好生揣摩体会,收获多少,就看你们的天分和造化了!”

“好了,今日暂且到此,都散去吧。明日开讲,切勿延误!”

众人都是惊喜交集,闻言急忙纷纷下拜,随后慢慢散去。

周天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教徒,直到这时,才发现如今的道门之内,竟然已经增加了这么多的教-众,忍不住便露出了一丝微笑来。

突然,门庭之外,一声清亮的问候一路飘送了过来:

“恭喜贺喜道友悟道出关,贫道菩提子,特来拜访,还望道友一见,与吾坐而论道!”

菩提子?

这三个字一入耳,周天便觉得浑身一激灵,嘴里情不自禁地扬声喊了回去:

“菩提子,这是道友自己的名号吗?”

“若是,还请道友再说一遍你的名字……”

0100、君子莫上离(打赏专章)

0100、菩提子,诉因缘道隐情

……………………

当确认了门庭之外的人,就是名叫菩提子的洪荒访客后。

周天虽然知道这与那个后来著名的猴子,绝对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也还是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来到门庭之外,放眼望去,访客一身白衣白衫,仙风飘飘的相貌,不由得让周天再次愣怔了好一会儿,方才稽首道:

“贫道周天,道友不远万里而来,真是令吾道蓬荜生辉,慢待了道友,还望恕罪,快快请进——”

“不急!”

菩提子一抬手,毫不掩饰地凝视着周天,两眼一眨不眨地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道:

“周天道友,万万年前,我曾有缘于那洪荒深处听得道友所言,鸿钧不出不许化形。今日吾观道友一身先天道体,可要得罪一句,敢问道友之体,是在鸿钧之前还是之后?”

周天也没想到这看上去老成持重,上来便如此直截了当,沉吟了半晌,随即郑重其事道:

“既是得罪,怕是吾也要将这得罪还给道友了。”

“菩提子道友,关于吾之先天道体,实不相瞒,乃是天机不可泄露。”

哦,菩提子有些出乎所料。

望着周天,半晌,他才释然一笑道:

“虽然不知天机为何,但必是不可说之事也。如此,倒是贫道确实唐突了,恕罪恕罪。”

“不过周天道友不可说,菩提子道友却是没有什么不可说。”

“吾此番前来,是因有三个因缘,不得不来,道友可愿听我一一道来?”

“当然——”

周天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现在每一个洪荒隐藏的大能,可以说几乎个个都是洪荒中的最大秘密。

经他们之口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堪称洪荒秘闻与秘籍,得要多大的机缘才会如此偶然得来。

这样送上门来的好处,岂有不要之理?

想着,周天甚至马上扫了一眼自家这简陋的门庭处,体贴地试探了一句:

“不过菩提子道友,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好去处,不如——”

谁知,话音未落,菩提子却袍袖一拂毫不介意道:

“这里就很好,至于进不进去,那是后话。也不瞒道友说,这进与不进,也在吾这所说的三大因缘之中。”

噢,周天恍然大悟,古怪地瞅了一眼菩提子,便沉默地望着菩提子,不再二话。

菩提子伸出一根手指,十分地自负道:

“贫道不是耐不住寂寞之人,从周天道友第一个洪荒宣号开始,到那鸿钧道友第二个洪荒宣号为止,多少隐藏大能以及先天魔神都是蠢蠢欲动,但吾从不曾有过一次心动。”

“但是莫名其妙的,就在三千年前,吾却莫名其妙的在某一天早晨,一梦醒来,从原来的本体变成了现在像道友一样的身体!”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这洪荒中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听到这里,周天还是微微耸动了一下眉毛。

如果自己算作这洪荒第一奇遇,那么这菩提子这番遭遇,恐怕就得算是第二奇遇了。

鸿钧不算吗?

当然不算,他是天定的合道者,是大势所趋,早就写好的官方程序,怎么算也算不到这种奇遇之列的!

看到周天眉毛微动,菩提子满意地暗自点点头,嘴里继续侃侃而道:

“有了道友说的这种先天道体之后,贫道一颗波谷不惊的心,便再也无法宁静如初了。”

“吾用了一千年苦思冥想,最后掐指一算,便算出了当今洪荒,真正化形而出的,原来不过三人而已——”

“其一,自然便是周天道友了,这第二嘛,当是那尚未谋面的鸿钧道友。第三个,就是贫道!”

“偌大洪荒,居然只有三人化形到先天道体之境,这应该算是荣耀吧?”

周天等了半晌,见菩提子说完这句话,便不再有任何动静,于是奇怪地看看他,只好接过话头道:

“当然是荣耀,而且还是无上荣耀!”

唔,菩提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望着周天颔首道:

“这,便是吾不远万里也要寻来见你的因缘之一也!”

感到菩提子是一个需要有对话者的倾述人,周天于是再次点头道:

“道友辛苦了,请继续。”

菩提子顿时笑了,抬手抚须,望着周天,端详半晌,方才娓娓道来:

“这第二个因缘嘛,说来也巧,吾是到了你这里,方觉不虚此行。甚至可以说,也幸亏是顺从心意没有另投他处。”

“吾之潜修之地,距离此地几乎遥不可及,故此吾将它起名曰灵台山。”

“周天道友的仙山,名曰天元山,而且也是一样的洞天福地。你我两处仙山秀水一相对比,可不就是巧得不能再巧的了么?”

灵台山三个字一出,顿时就像一声惊雷,蓦然炸响在周天头顶,将他轰得晕头转向,难以置信。

良久,他才口干舌燥地瞪着菩提子道:

“菩提子道友,你那灵台山,原来不是虚无缥缈之物呀!那山中奇珍异兽,不知可有某种玲珑剔透的猴子?”

菩提子听得一脸愕然,甚至不由得吹胡子瞪眼道:

“这是哪里的话来,周天道友,你的天元山实实在在的就在眼前,吾的灵台山怎么就成了虚无缥缈的了也?”

“岂有此理的话,道友还是不要说了的好。因为,这也正是吾来寻你的第二个因缘!”

周天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正色道:

“菩提子道友请说,是贫道方才有些失神了,罪过,罪过。”

菩提子看来到底是得道之人,马上摆手不在意道:

“这第三个因由嘛,乃是有关周天道友身上的,故此道友可说也可不说。”

“不瞒你说,从道友第一个洪荒宣号那时起,吾便一直都在暗中寻觅、探访并算计于你。今日一见,更是应证了吾的掐算——”

“所以,吾想问你,汝一个小小的地仙初期,甚至刚刚才从人仙巅峰突破到修仙境中,何来的胆量与底气,竟敢面对偌大的洪荒,做那第一个宣号之人?”

说完,菩提子便瞪着一双睿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周天。

0101、做人做仙,岂能不豪情万丈

菩提子这一问,表面上,看似不过是他一人之惊天一问。

但对整个洪荒而言,菩提子之问,完全可以视作是他作为整个洪荒的代表,对周天的一次审视般的发问!

是啊,这就像一个小学生,某天忽然高烧说胡话,说自己能解开哥德巴赫猜想一样。

从当前周天表面上的修为来看,在当今众多因变而纷纷冒出来的洪荒大能看来——

在他们这些随便抓一个人出来,至少都是太乙天仙中期玄仙两花虚影以上。

有的极少数人,甚至已经一脚踏在天仙巅峰中的金仙三花庆云,一脚早已迈进到了大罗初期的突破瓶颈处。

这时一个连地仙初期才刚刚一脚踏进的小麻虾,竟然在还是人仙阶段便敢斗胆做那第一个洪荒宣号之事,在这些人眼里,周天可不就是像一个小学生,正在面对全教室一屋子的硕士,博士甚至博士后吗?

面对菩提子之问,其实周天也很疑惑:

有道是修为不够,境界来凑。

这菩提子,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在未来遥远的某个日子铁定是要正式换名曰:菩提祖师是也!

如果不是未来的菩提祖师,他凭什么成为目前整个洪荒,仅有的化形到先天道体的三人团中的一个?

并且,还能轻描淡写地掐指一算,便算出了他想知道的化形之人的信息?

他能够掐指便算,难得就算不出除他之外的另外两人,有着怎样的根脚背景,造化出身吗……

见周天一声不响,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菩提子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发毛,便问道:

“周天道友,莫非吾之问,有什么不妥么?”

“不过吾亦有言在先,道友可说也可选择不说。”

周天摇摇头,忽然一脸正色道:

“菩提子道友,敢问你现在已经是太乙境何种修为了?”

虽然诧异,但菩提子还是定定神,颇为自得地抚须道:

“吾得到先天道体之前,便已是太乙天仙的真仙一花虚影。有幸化形这尊先天道体后,修行上更是突飞猛进,接连突破了玄仙两花虚影,金仙三花庆云两大桎梏。”

“现如今嘛,正一脚踏在大罗境初期一花聚顶之门槛间。不然的话,吾又怎能掐指算出道友以及那鸿钧道友现如今的状况呢?”

说着,他忽然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周天,小心翼翼地又道:

“周天道友也不要气馁,吾观道友,既然能先于任何人获得这先天道体的眷顾,便说明道友之根脚与造化,非同凡响,假以时日,前途必不可限量也!”

周天听了,不觉微微一笑,也是颔首道:

“虽然修行最忌炫耀心,但今日吾还是想对道友说一声——”

“菩提子道友,以道友现在的修为与境界,不说放眼整个洪荒第一,那也决然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可是,现在连你这样数一数二的洪荒大能,都看不出吾之真正根脚造化之数,那我也便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说着,周天忽然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浩荡豪气干云,冲天而起。

紧接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或者说根本就难以控制的,猛地起身,负手而立,仰望苍穹,便是一声惊天长笑:

“哈哈哈……”

“你们都心存芥蒂,你们都满怀疑虑,你们都算计在先!”

“可是放眼整个洪荒,你们却偏偏没有一个人,认真面对这偌大的洪荒,认真的思考一番——”

“为什么,敢有吾周天这样一个人,修为不过人仙,门户孑然一身,身单力薄赤手空拳,却放胆做了第一个洪荒宣号之人?”

“不仅第一个洪荒宣号,吾还做了第一个拥有道场之人,第一个开山立派之人。并且,就在今天,吾还第一个闭关悟道成功,使吾棋道正式完成体系化建构。”

“试问当今洪荒,除吾棋道一脉,还有谁开创了道门学说,并要将这道门学说不私藏,不设门户之见,欲与整个洪荒分享之的吗?”

“你们有谁不服气?吾不好战,更不是宣战。”

“但是,若有人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在吾之前,在吾棋道之前,在吾道门之前,但凡举出一例、一人,吾便从此关闭门庭,解散道门,退出洪荒!”

“否则,以后此等机心与喝问之声,请勿再与吾面前聒噪!”

说完,周天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早已听得目瞪口呆的菩提子,周身宛若披霞铎金一尊不怒自威之金刚——

令人不禁望而肃然,只一瞥之间,双足蓦然生出一片腾云,径直飞向半空,望着那天元山巅峰之上,飘然而去。

望着周天一言不发,转身便是腾空而去,一脸愕然的菩提子,不觉更是扪心自问起来:

是啊,经过周天这一环套一环的追问,他才发现,他这看似大公至诚的一问,实则漏洞百出,不堪一击。

洪荒初立,百废待兴。善恶不分,鱼龙混杂。

若没有一个乃至一批像周天、鸿钧这样的先驱,以身作则,以身释法,以身为路——

走出一条他人既可以效法继而又能够完善的探索之路,那洪荒世界,何时才能拨云见日,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呢?

就在菩提子不断自我反省,不断接近一次悟道之时,一道清澈明亮的钟鼎齐鸣之声,突然从天元山巅峰之上,铛地一声,响彻云天。

与此同时,一道道天籁般的唱颂声此起披伏地传唱起来:

“四季轮回,黑白轮替,时光荏苒,岁月悠悠。”

“棋道已立,时间归位,周天时间,由此开启……”

这一声声钟鼎齐鸣,犹如洪钟大吕,又似当头棒喝,猛然撞击在菩提子的深海深处,将他直震得神识颠倒,五魂离位,却又恰似醍醐灌顶,如梦方醒。

直到夜色渐浓,渐渐将他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菩提子才呆立良久,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望着门庭之内稽首高呼一声:

“感谢周天道友,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道友这一番话,竟让吾在这片刻之间,有了一万年才有的顿悟。这个因果,吾接下了,机缘一到,必当桃李相报。”

“既然顿悟,道友之道门,吾便一定要进去了。还请开门纳客,迎我入内!”

大约一炷香后,白鹤缓缓从门庭中闪出,长身一揖道:

“大仙,师尊有命,请随我入内,与大仙一处榻席安歇。明日清晨,再与师尊叙话。”

菩提子含笑稽首道:

“多谢了,小友辛苦。”

0102、一怒冲天,鲲鹏欲乱天元山

“四季轮回,黑白轮替,时光荏苒,岁月悠悠。”

“棋道已立,时间归位,周天时间,由此开启……”

星空之下,钟鼎齐鸣,声震万里。

黑暗中,一双阴暗的眼睛,蓦然从天元山脚下的客房区某处巢居,猛然间怒睁而起。

紧接着,他便从榻席之上一跃而下,冲到门外,侧耳聆听。

“四季轮回,黑白轮替,时光荏苒,岁月悠悠。”

“棋道已立,时间归位,周天时间,由此开启……”

听着、听着,这道夜幕中的黑影,突然间便暴跳如雷起来,犹如困兽般的围着巢居,怒不可遏地转起了身子,嘴里也开始兀自嘀咕起来:

“这是怎么说的,啊,这是怎么说的?”

“这里不是玉京山,而是什么棋道,什么天元山!”

说着、说着,这道黑影忽然飞起一脚,便听轰然一声巨响,刚刚他还安卧其中的巢居,顿时便分崩离析,化作一片尘埃。

随后,一声长唳,蓦然从其身影之间飞出:

“呃呜……咕咕咕……呃呜……咕咕咕……”

一道闪电般的黑影,随着这声长唳,蓦然冲天而起,直插云天。

转瞬之间,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哪里传来的怪叫?”

值夜的大青牛,猛然竖起双耳,极度不安地甩着他的长长牛尾,四处张望起来。

跳蚤早已钻出牛耳,抱着几根牛毛,屏息倾听了一会儿,随即点头道:

“牛儿,我知道了,是那昨日第一个来的扁毛鲲鹏。”

“扁毛鲲鹏?”

大青牛立刻喷着响鼻,咚咚咚地跑了几步,然后扬着脖子看向漆黑一片的客房区道:

“他要闹哪样,是缺他吃的,还是差他盖的?”

跳蚤闻言,撇撇嘴,只好使出全身力气,一蹦十丈,连蹦百丈,随即大叫道:

“牛儿,牛儿,那扁毛畜生好不安生,竟然砸烂了房子,一路飞跑了!”

大青牛一听,顿时暴跳如雷,瞪起一双牛眼怒吼道:

“什么,这个扁毛!”

“快看看清楚,他飞到哪里去了,明日天亮,师尊若是问起,我俩也好有个说法。”

“瞧什么瞧,他是扁毛,翅膀只须一下,便十万八千里,早就没影了——”

跳蚤天生是个大懒虫,除了吃牛血之外,能不动弹最好便是不动弹。几个弹跳,已经是破例了,这还是看在今日道门之主回归的威势之下,才勉为其难做出的勤勉努力。

只是,他刚刚落回牛耳尖上,还未抱住一根牛毛,一股无与伦比的气流巨浪,便从远方铺天盖地横扫过来,跳蚤顿时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声惨呼回响:

“牛……牛儿,救……救命……”

然而,此时此刻的大青牛,连同整个门庭之内的所有动的以及不能动的一切,个个都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东倒西歪,踉踉跄跄之中,尽管强劲而凛冽的狂暴气流,吹逼得连眼睛都已经无法睁开,大青牛还是连滚带爬的追着跳蚤的声音,拼命寻觅了过去。

谁能想到,这去而复返的鲲鹏,几个翻飞,都已经身在数万万里之外了。

然而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他忽然一个转身,便顺着原来,又一路飞了回来。

半空上,天元山依稀的山巅,刚刚冒出峰顶,这怒火中烧的鲲鹏,便不管不顾地咬牙切齿说了一声:

“你这可恶的天元山,害吾张冠李戴,走错了地方不说,就是到了玉京山后,也会被人不知耻笑到什么田地!”

“今日,吾若不使出大神通,一次弄掉你大半个山头,誓不罢休……”

随着话音,这鲲鹏想也未想,便是一个急停,悬空在夜幕之下,鼓起双翅,嘴里发出一声长唳——

天地之间,眨眼间无中生有地卷起一股胜似一股的惊涛骇浪,推动着铺天盖地而起的巨大气旋,一路扑向天元山。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最先遭殃的便是那首当其冲的大草甸子,接着就是门庭内外,然后演练场、聚集地以及整个天元山上上下下,顿时鸡飞狗跳,风声鹤唳,一片狼藉。

“不好——”

第一个被惊动的洪荒大能,正是自告奋勇并一一自封为棋道一脉保护神的那四大混沌先天魔神。

几乎是与鲲鹏祸心陡生,神通迸发的同一时间,身为混沌仅次于初期战神盘古的魔神嗜血,敏锐地捕捉到一股异乎寻常的气息。

想到这些天与日俱增的道门访客,纷至沓来。

嗜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便同时唤醒了沉睡中的奥妙、秩序以及味道,四人还未交流一下,门庭内外便已面目皆非。

最富战斗精神的嗜血,随即第一个冲了出去。

其他三人,当即也是二话不说,纷纷身影闪动,仅仅凭着与生俱来的直觉,便准确地出现在了鲲鹏面前。

四大魔神,数万万年来,在此天元山附近潜修隐身,早已修炼得心意相通。

彼此一个眼神,便心照不宣极其默契的拦住去路,将鲲鹏围在了中间。

看到竟然有不怕死的出路挡道,鲲鹏更觉怒火中烧,无名邪火无处宣泄,当即看也不看,便是一声长唳,从其长喙中喷出一团真火:

“什么东西,竟敢拦吾出自于混沌之中的鲲鹏,滚开!”

一团真火,顿时化作四道熊熊火焰,张牙舞爪着,分头扑向嗜血、奥妙四大魔神。

“怪不得如此猖狂,原来也是来自于混沌的鸟人——”

火光大炽中,嗜血第一个冷哼一声,手下顿时不敢怠慢,身形晃动,一把泼天巨峰长刀,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上。

秩序一看,也是眼神一凛,袍袖猎猎有声地甩出,瞬间将四人脚下方丈之内,竖起了一道道沟沟壑壑,犹如星罗棋布的防火墙,一下子便将滚滚而来的火焰,挡在了外面。

味道两眼眨了眨,最后哈哈一笑,张嘴一喷,空气中,顿时变得五味杂陈,时而令人作呕,时而又让人迷醉——

只这一下,便熏得那鲲鹏一下子头昏脑涨,喷嚏连天。

奥妙看在眼里,摇摇头,嘴角不觉挑起一丝蔑视的笑意,伸指在鲲鹏头顶处虚虚一点。

鲲鹏猝不及防,一个倒栽葱,便扑倒在脚下的一个深渊中……

0103、战鲲鹏,一子定乾坤(一)

嗜血哈哈大笑。

自己这一把曾令无数混沌魔神,闻风丧胆的泼天巨峰长刀,刚刚亮出尚未出手,这扁毛畜生便束手就擒,一头栽倒在奥妙的九曲通幽玄妙大阵之中,是不是太弱了一些?

真是罪过,罪过,这厮该不会是冒牌的混沌魔神吧!

好一个鲲鹏,仿佛听到了嗜血的心声,猛然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头。

腥膻的血腥气,顿时让他的识海为之一振。

被奥妙的九曲通幽玄妙大阵迷惑、定格了的神识,一下子从识海中挣脱出来。

紧接着,这鲲鹏双目贲张,舌底鼓荡,一声从未有过的长唳之声,便惊天动地的响彻在九霄云外。

就像要与这一声长唳相呼应一般,只见那九霄云外蓦然也是一声长唳闪出——

一根漫天的五彩鸟羽,随即铺天盖地而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飘然而下,在四大魔神眼睁睁的眼皮子底下,托起鲲鹏,直插九霄云外!

“善,大善!”

“是呀,这厮果然不愧是吾混沌魔神出身!”

“别看了,大家不嫌丢人么?”

“哇呀呀呀,气煞吾也,吾等四个都没有拦住这个扁毛……”

嗜血最后一个喊出声来,望着其他三人也是刚刚从那一根漫天飘下的五彩鸟羽中,苏醒过来,当即一道挥出,嘴里同时大叫:

“汝等还看什么,并肩子上啊!”

却说那鲲鹏使出自己在这洪荒之中,还从未用过的压箱底救命神通,转瞬之间,便脱困而出。

收了五彩鸟羽,天际之间的这个令人炫目的幻象,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鲲鹏怒发冲冠,羽翼贲张,手中端握着一支斑斑点点的血红长枪,定身在半空之上,冷眼看向追杀而来的四大魔神。

转瞬间,嗜血劈出的刀锋,便裹挟着气吞山河般的凌厉锋刃,扑到了鲲鹏面前。

“哼,原来也是吾混沌魔神一脉?”

鲲鹏不敢怠慢,枪尖一抖,整个面门之外,顿时化作无数飘飞的羽毛,举重若轻,一下子便将刀锋凌冽的杀意化为无形。

就像一刀砍在了棉花上,嗜血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好在最后一刻,他早有准备,顺势一刀,直劈虚空,随后借势一个鱼跃,停在了鲲鹏百米开外。

凝神一看,嗜血顿时两眼一眯,嘴角翘起道:

“原来是你这个扁毛,山不转水转,没想到吾等居然又在这洪荒之中见面了!”

鲲鹏一枪击碎了刀意之后,闻声两眼一凛,定睛看向嗜血道:

“汝是谁?既然都是混沌魔神,为何吾对你没有任何印象!”

嗜血冷哼一声,随即抬起刀尖指了指鲲鹏的掌中斑点血红长枪道:

“到了洪荒之中,当然谁都不认识谁了。但吾却认得汝之手中这杆长枪,只是不知汝还记得吾之这把泼天长刀乎?”

鲲鹏一听,顿时凝神看向嗜血掌中长刀,却是连连摇头道:

“要打便打,就算尔等四个一起上,以多欺少,不过就是一个输而已,别给吾扯那些没用的。吾,根本对汝毫无印象!”

这时,秩序、味道和奥妙三大魔神再次追了上来,瞬间又将鲲鹏围在中间。

听到鲲鹏的讥讽之语,三人明知这是他的激将法,但还是纷纷双手拢袖,望着嗜血长笑道:

“听到了么,嗜血道友?汝若出手,吾等便作壁上观也。”

嗜血冷哼一声,不再多言,突然两眼猛瞪,直接起手一刀,骤然间便是一片刀光剑影,将鲲鹏笼罩其间。

那鲲鹏早有防备,依然是枪头微颤,瞬间在虚空中画出点点鸟羽,纷纷扬扬——

无数至轻的绒毛如影随形,借着嗜血自身的刀锋之势,一下子便将他的一把泼天巨峰长刀,变成了沾满羽毛的怪物,哪里还有挥洒自如的刀式可言。

奥妙深谙其道,知道鸟羽对于禽类乃是天生助力,对于其他人,那简直就是噩梦,任何动作,它都会给予你反作用。

更可恼的,还是它那细小的绒毛,专往你的眼睛、鼻孔和耳朵这样的窟窿眼里钻。转瞬之间,你就会变成聋子,瞎子,瘸子,最后还叫你呼吸不畅,直接闭气好让他不战而胜让你束手就擒。

“嗜血道友,不要让他的鸟羽沾染上身。他也就这个神通厉害,破掉此法,他绝不是道友这样的战神之对手!”

话音未落,嗜血嘴里早就呸呸连声吐着,手忙脚乱的连连后退。

退到一半,鲲鹏动了。

“嗜血么,战神么,也不过尔尔哉!”

只见他嘴里冷哼着,手中斑点长枪忽然变得血红血红,一眼望去,就像一杆刚刚从血海之中直接捞起来的长枪,犹如巨蟒吐信,红得妖冶到难以对视的枪尖,当啷一声,瞬间荡开嗜血掌中长刀,趁着嗜血双目迷离,一枪便洞穿了他的手臂。

啊呀——

嗜血痛哼一声,手中长刀一松,直落地面。

说时迟那时快,嗜血奋力睁开双眼,在火石电闪间迅速看了一眼,便瞬间锁定了鲲鹏。

紧接着,他屏住呼吸,紧闭双眼,一步踏出,竟然直接合身扑上,赤手空拳,将鲲鹏出其不意地一把抱住,然后便是一个蛟龙盘海,与鲲鹏在半空中滚做了一团。

奥妙三人只看得心惊肉跳,直到这时,方才长舒一口气。

行了,在混沌之中,除了那逆天的盘古之外,还没有谁能在贴身的缠斗中胜过嗜血。

这扁毛鲲鹏,可以绑去道门邀功了!

果不其然,很快,鲲鹏早已是鼻青脸肿,翎毛紊乱,浑身血污,不复之前羽毛贲张的神采。

而那一杆斑点长枪,也是滚落在一旁,因为失去了物主的掌控,也是再无半点血色。

魔神秩序哈哈一笑,一步踏出,抬手晃了一晃,掌中立刻便多了一条纹理清晰的发光绳索,将它兜头扔向鲲鹏,同时嘴里道:

“扁毛,汝可瞧瞧清楚了,是嗜血一对一降住了你,吾才出手,免得汝再耍什么花样出来,这可不算群殴!”

鲲鹏双目微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晕厥过去,竟然没有了半点反应……

0104、战鲲鹏,一子定乾坤(二)

味道的嗅觉,还在混沌中就是天下第一。

看到原本桀骜不驯,傲气乖张的鲲鹏,如今像一条死鱼般被嗜血缠抱在怀,动也不动。

待到奥妙甩出他的那条刚刚在洪荒潜修中,因机缘巧合祭炼成功的愁肠千般结绳索,一下子将鲲鹏整个囫囵枣地绑缚起来。

味道便愈发感到了一丝不安。

嗜血站起来,一脚踢开死鱼般的鲲鹏,望着出手相助的奥妙惨然一笑。所有人不用看,便知道他在无孔不入的羽毛阵中吃了大亏。

味道没有跟嗜血寒暄,而是一步跨到鲲鹏身前,蹲下身端详了一番,想了想,于是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长喙,刚要进一步动作,四周的空气,顿时发生了异样的波动。

一丝灭顶之感,蓦然而生——

味道想都未想,直接伏地一个翻滚,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流星,贴着地面飞出了足足千米,方才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看之下,不觉更是有些闻风丧胆,手脚冰冷:

只见另一只鲲鹏,自那九霄云外俯冲而下,手中竟然还是那一杆斑点血红长枪,依然还是那般羽翎贲张,飞扬跋扈,威风凛凛,便一枪洞穿了秩序,又以俯冲之势的巨大双翅,在本就已经强弩之末的嗜血脑门上,一个双雷灌耳。

仅仅一个回合,这鲲鹏便以一己之力,直接挑翻了嗜血、秩序两大混沌魔神,惊走了味道。

只有奥妙,在第一时间迅速扔出了他的九曲通幽玄妙大阵,甚至还罕有地拿出了自己几乎很少使用的本命武器——八荒流星锤,一面严阵以待地瞪着这一只鲲鹏,一面匪夷所思地盯着脚下,这只仍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鲲鹏。

其实,何止奥妙百思不解,就连已经束手就擒的秩序,就算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他也仿佛不觉得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地上的鲲鹏,怒目圆睁,面目狰狞,只可惜已经人在枪上,说不出半个字来。

看到秩序狂喷鲜血,垂死挣扎的惨烈模样,虽然两世为人早已铸就了一颗铁石心肠,但共同洪荒潜修的一幕幕过往经历,还是让奥妙看了一眼秩序,还有那不知死活的嗜血,沉声看向半空道:

“扁毛果然就是扁毛,偷袭成性!”

“吾且问汝,两只鲲鹏,到底哪个才是汝之本尊?”

话音未落,只见离他不远横躺于地的鲲鹏,忽然化作了一片五彩羽毛,轻飘飘的便从奥妙那引以自傲的愁肠千般结中滑出,一路飞向半空。

半空中的鲲鹏,一只手,掌中长枪挑着已经失去动静的秩序,一只手以五爪之势紧紧抓攫着同样昏迷当中的嗜血,待到五彩羽毛一路飞回,轻轻一张嘴将它吸入口中,方才冷冷地瞥了一眼味道与奥妙,满眼都是蔑视道:

“败军之将,有何资格盘问胜利之师?”

“哼,四个打一个,也不过尔尔哉。今日暂且饶过汝二人。”

“他日再见,必教汝二人等同于他们的下场!”

说着,鲲鹏示威般举起长枪,晃动着枪尖与五爪之下的嗜血与秩序,随后一声长唳,望着西天展翅飞去。

味道远远地看了一眼奥妙。

奥妙也是远远地瞅了一眼味道。

不约而同,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浓浓的苦涩和无可奈何。

今日这一败,无论怎样,他们都得当做苦果默默咽下肚去。

虽然这鲲鹏有突袭得手之嫌,但不管怎样,即便是偷袭也是一种胜利。

连偷袭都察觉不了、防备不住的魔神,还有什么脸面,去跟人家讲道理,要说法?

于是,两人就这样眼睁睁望着鲲鹏,渐行渐远,背影快要化作一个天边的黑点之际,蓦地,一个身影,忽然从狼藉中的道门之内一步踏出,便飘上了空中。

味道、奥妙一看,不觉长叹一声:

“周天道友,汝可算出来了。”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默默地同时点点头,身形一晃,也跟着飞入空中,一左一右,拦住了周天的去路。

“道友要去哪里?”

“若是要找那扁毛讨要说法,还是罢了吧。”

“汝瞧瞧吾等四人,四个都拦不住一个,你这小小的——”

说到一半,两人都识趣的留下了后半段话语。

当然意思却是再明白无误的了:

我们金仙境的四大魔神,联手对付一个鲲鹏,都败得如此惨烈和难堪。

你一个小小的刚刚踏入地仙境的弱鸡,还是不要不自量力了!

周天望着对面一左一右一脸死灰的两大魔神,与他二人截然不同的是,脸上居然看不出一丝表情。

甚至,他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身形一闪,便将两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嗯,他一个小小地仙,竟然能轻松晃过金仙么?

味道与奥妙,不禁都是一怔,面面相觑中,最后还是奥妙反应的快一些,略加沉思,便颔首道:

“吾知道了,此乃他的道门领域。”

“他已悟得棋道法则与体系,棋道道门立,他便有了自己的一方小世界。”

“此间天地,虽然广阔万里,但已然随着他的道门体系初具规模,而伴随着自我觉醒跟着他化作了一方世界……”

味道还未听完,也马上颔首道:

“是了,吾等险些忘了这门大道法则。”

“世界成,无论大小,无论高低,谁的世界谁做主。”

“如此说来,周天道友出手,显然不是匹夫之勇,而是有备而去?”

奥妙连连点头,面露喜色:

“正是这样,吾等不要闲扯了,还是速速跟上去,瞧个究竟再说吧!”

却说周天晃过奥妙、味道二人,一步踏出,便看到了鲲鹏正在奋力飞向西方那宛如小蝌蚪般的黑点。

于是,他马上又是一步踏出——

望着鲲鹏的方向,迎风一晃,手中便多出一对黑白棋子。

而另一只手,则在虚空之间开始龙飞凤舞起来:

一笔画出一道横线,一笔画出一道竖线,转瞬之间,一方虚影闪动的棋盘,便微微闪动着一条又一条隐隐跃动着的阴阳鱼,在天地之间首尾相衔,嬉戏流淌……

0105、战鲲鹏,一子定乾坤(三)

没有谁能够比周天更清楚,那鲲鹏振翅一飞十万八千里,若无一些特殊手段,别说留住他,就算要追上他,怕也只有在他屁股后面落得一个吃灰的份儿!

一战而胜,并且还是一人独战四人,手中还握着两大魔神的筹码,此刻的鲲鹏,别提心里有多么惬意了。

嘎嘎嘎……

到了玉京山上,怕是单凭手中这出自于混沌的两大魔神,那玉京山的讲道人,也得对他另眼相看吧……

鲲鹏振翅飞着,不时嘴里还发出一两声愉悦的长笑。

突然,一股无形的阻力,莫名其妙地从这天地之间,犹如水漫金山般生出,瞬间便让他的双翅,变得无比迟钝下来。

嗯,鲲鹏一下子警惕起来,收住身形,绷紧浑身的肌肉,放出神识,向四周看去。

只见一个虚影飘飘的棋盘,凌空飞来。

棋盘中,好似一方深不可测的水域,游动着数不清的阴阳鱼。

而且,每当有一条阴阳鱼首尾相衔,跃出水面,便会带出一朵水花,溅落而出。

溅落而出的水花,立刻又会像被阳光瞬间蒸发一般,转瞬化为一片水雾。当越来越多的水花溅出,水雾也就越来越多的化作了更为广阔凝结的迷雾,将四周所有的天地包裹、笼罩而起。

最后,只有那一方虚影飘飘的棋盘,犹自在天地之间,闪闪发光。

鲲鹏一惊之下,反而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不用问了,这番古怪,定是那棋道门中,又有什么人追了上来。

来吧,大不了再来一战耳!

虽然自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凭借着保命手段还有这当今少有人知的化身本事,就算那棋道主人也是三花庆云的金仙,一样也可一战!

定定神,鲲鹏看了看手中的秩序和嗜血,略加沉思,随手抖出两片羽翎,将两人包裹着扔进一处虚空中,遮掩了起来。

随后,他抬起自己的左足,只听咔嚓一声——

竟硬生生掰断了一根长长脚趾,迎风一晃,一杆血红斑点长枪,赫然浮空而出。

鲲鹏伸手一招,长枪便飞入到了他的掌中。

若不是亲眼所见,周天怎么也不敢相信,当然也更是想象不出,这洪荒中未来威名赫赫的鲲鹏,他的掌中长枪,竟然是自己的一根脚趾所化?

这次自己的道场被毁,虽然不是玉石俱焚那样的摧毁性的灭顶之灾,但却是发生在自己马上就要开坛释法的前夜,其性质是极其恶劣的,影响更是与平日里任何寻常时段都无法比拟。

所以,表面上极度平静的周天,实则已是怒火冲天,却又不能像任何人那样暴跳如雷,否则便真的自乱阵脚,引起更大的恐慌。

现在,他很懊悔,为什么偏偏要在如此关键时刻的关键前夜,不自己亲自守夜值更?

《玄玄棋经》刚刚祭炼而出,加紧感悟其中的功法,没有任何问题。

但问题是,为何自己刚刚沉醉其中,便瞬间进入到了忘我的体悟之中,以至于这该死的鲲鹏,闹了一场不够,竟然又去而复返再次大打出手,居然自己还是耽于棋经之间而浑然不知窗外之事?

这其中不消说,肯定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玄机。但现在,更迫切的,还是要尽快拿下这飞扬跋扈的鲲鹏再说。

可是,如何拿下鲲鹏,却是一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令周天头痛甚至后怕的难题。

鲲鹏是谁?

他不是这洪荒中看似穷凶极恶的凶兽,不是那雪原冰灵大蛇,不是那龙族东方召唤使的蛟龙,更不是已经成为囊中之物的鲶鱼怪。

他是未来洪荒睥睨八方的鲲鹏!

所以,这一次非比以往任何时候,周天必须是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就务必要做到一击必杀。

而且,还须趁着这鲲鹏还差一步就要飞出这万里疆域,若是倾尽全力不留任何后手,借助本体世界之威,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越级捕获这个大魔头。

越级呀,这一次可不是一级两级的超越啊!

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鲲鹏远远盯着浮空而立的虚影棋盘,屏息凝气,唤出掌中长枪,刚刚有了一丝底气之后,还未定定神,紧接着便是两眼一凛,顿时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只见缓缓旋转着的棋盘后面,一个年轻的身影,一步踏出,站在了棋盘之前。

定睛再一看,却是一个貌似稚气未脱的小道童模样的少年,虽然长衣青衫,一身正气。甚至还令人匪夷所思的有着那令人垂涎三尺的先天道体。

但是只要细细端详,就会发现他虽然负手而立,装腔作势,貌似平静。

可他一眼便能洞穿的初阶地仙修为,还是让如临大敌的鲲鹏,在一阵愕然之后,再也遏制不住地仰头便是发出了一声轻松的狂笑:

“哈哈哈……”

“吾道是谁,以为来了一位了不起的金仙,谁知,竟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仙,而且,还是才刚刚从人仙突破过来!”

“小娃娃,吾乃鲲鹏,虽然不是喜做善事的恶人,但吾还是很好奇,汝何来的胆子,竟敢追来寻吾之晦气?”

然而,一动不动的周天,面对突然松弛下来的鲲鹏,却是从一步踏出之后,便凝聚了全副精神,寻找着他的破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鲲鹏仰天狂笑的一刹那,周天出手了——

“我的世界我做主,千山万水,山河湖泊,飞灵走兽,一草一木,都给我听真,吾要自我对弈!”

说着,一尺棋枰蓦然飞出,迎着周天拈子而下的手势,悬停在他的面前。

紧接着,只听一声清脆的叮当声,在棋枰之上訇然响起:

“大斜定式,谁来解?”

随着一串叮叮当当的敲子声,一尺棋枰上,顿时演化出一道深不可测的棋型,隐隐散发出大道光辉。

“不好,这小道童颇有些古怪——”

笑声戛然而止,看出蹊跷的鲲鹏,急忙端起掌中斑点血红长枪,再也不敢轻敌,望着周天便是远远的一枪刺来。

然而,就在他刚刚刺出长枪,却发现原本应该一路长虹贯日般顺畅的枪式,不仅没有幻化出令他自傲的无数炫目羽毛,以及迷惑对手心神。

就连最为顺手的枪刺之势,也变得像在河中逆水行舟般困难。

这一枪刺出,别说根本到不了对手近前,就算刺到了地方,那也不过就是用棉花打人——自取其辱而已……

0106、战鲲鹏,一子定乾坤(四)

只这一枪,鲲鹏便慌了神。

枪,若不能杀人,还能叫杀人的利器吗?

但自己的枪自己心中有数,肯定不是枪自己的问题。

问题,便出在那古怪的小道童身上!

鲲鹏不敢迟疑,一见枪失去了效应,马上就把长枪往虚空中一扔,一脚踏在足下。

收回长枪,一片巨大的五彩羽毛,随即凌空飞出。

紧接着,五彩羽毛上下翻飞,瞬间化出无数飘飘洒洒的细小翎羽,就像漫天柳絮铺天盖地,一路卷向周天。

周天甫一出手,便再无任何犹疑,只管将自己当前所有的法宝、功法,全都一股脑地拿了出来,也不管有用没用,开始一件接一件的全部砸向鲲鹏——

当一尺棋枰祭出,只一个大斜定式,便迟滞了对方察觉过来的枪刺之势,手底下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紧接着又是扬手一抖:

一道黑白之气,蓦然飞出,绕着鲲鹏四周的虚空,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眼花缭乱的一笔一划地写写画画起来。只一瞬之间,鲲鹏站立的虚空,立刻便化作了一方星罗棋布的棋盘,将他牢牢锁定在其中。

而那片巨大的五彩羽毛,则在鲲鹏被锁定的同时,也彻底被定格在了虚空之间。

鲲鹏见势不妙,哪里还顾得上去想什么疑惑,不解,最后索性连最后一丝幻想也扔到了脑后,猛然间化出胁下双翅,双足使劲,便要振翅飞去。

然而,原本小小的棋盘,早已化作一方与世界等同大小的天地棋局。

而那星罗棋布的一道道棋格,就像一个个深不可测的陷阱,人在其中,双脚踏地,你又从哪里借力,又从何处落脚?

踩下,便是深渊。

既是深渊,便只能泥沼般深陷其中。

就算强如鲲鹏这样生有双翅之仙,也仍须在腾飞的那一刻借助天地第一道力量,方可腾空而起。

当天地第一助力都消失殆尽之时,振翅一飞十万八千里的鲲鹏,也就不过是一只土鸡而已了。

感到双足就像灌铅一般,正在一点点陷落,就连双胁如臂指使的翅膀,更如大雨倾盆淋了一个湿透再也没有一丝飞升之力。

鲲鹏在这一刻,才真正感到了一种任人宰割的深深恐惧。

“这个小娃娃,修为不过是一个刚刚进阶到修仙境的初阶地仙,哪里来得这么多手段和法宝?”

鲲鹏停止了挣扎,将一双困惑到极致的眼睛,死死盯在周天身上,心里刚刚生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一眨眼,就看到远远的周天,向他投来一束冷冷的目光——

随后探手又是凌空一扬,一道金光,随即蓦然打破虚空,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威势,以极其缓慢但却势不可挡的气概,一路向他飞来。

鲲鹏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识海深处,本能地涌出了无数的恐怖与怨念。

他的双膝,更是不自觉的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那道锐不可当的金光,是何物,他竟然都看不出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用猜,也就知道了结局。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一丝明悟,终于姗姗来迟地浮现了出来:

别管对面的小娃娃是什么修为、出身和根脚,能够并且敢于第一个洪荒宣号的人,就一定不是表面这样的简单!

更何况,这个小娃娃,同样也是马上就要开台说法之人。

能够面对整个洪荒,设坛释法之人,谁吃饱了撑的,敢来招惹这样的人乎?

突然间,鲲鹏似乎一切都明白了过来。

只是可惜,这只是一个迟到的开悟!

眼看徐徐而来的金光,就要照着自己的眉心一头撞来,鲲鹏猛地闭上双眼,深深叹了一口气,暗中咬住舌尖、

当一丝锥心的疼痛蓦然传来,好一个鲲鹏,几乎在同一时间,瞬间咬破舌头——

一股血腥,冲天而起,带着阳光都照射不出的一羽先天元绒,裹挟着一缕元神,冲向苍穹之上的九霄云外。

就在这时,味道、奥妙一前一后,飞身而来,还未站稳,便目视着瘫软在地的鲲鹏之身,嘴里大叫:

“周天道友,切勿就此罢手!”

“这扁毛有两个身子,怕又是故技重施,一个倒地装死,一个却偷偷飞入九天,不定此刻已经瞅准汝之后背,对汝发出致命一击!”

“可怜嗜血、秩序两个道友,便是中了这等暗算,现在还不知死活呢……”

周天闻言,不禁也是小小的愣怔了一下:

现在的洪荒,普天之下,已经化出先天道体也不过三人而已。

这鲲鹏,还是半人半兽之模样。连先天道体的边儿都还没有摸到,哪里会有分身?

可是,若不是分身,却又如何多出两个鲲鹏出来!

不知不觉,周天有些发懵。

还在这一愣神,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余光中,道门内外一片狼藉的影像,再度映入眼帘。周天神识中,顿时又是一片清明,定定神后,当即跌足而坐。

一道金光,瞬间自那倒地的鲲鹏身上飞回,在周天扬起的之间绕飞了几圈,随即发出嗡嗡的响声。

周天马上点点头,抬起右手,凌空虚张,唤出一尺棋枰,然后将一颗无中生有而出的黑子,轻轻地扣在棋枰正中的天元之上,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棋局未了,敌手远遁,如此宵小,看吾【封盘】!”

话音未落,一支巨大的箭头,蓦然间踏破虚空,凌空飞出,一路过处,几乎将沿途所有的空气都震荡得化作了纷扬的齑粉。

紧接着,绕指而飞的金光,渐渐显出原形,化作了一把古朴端庄的精致大锁,跟在一路而去的箭头之后,将破碎的齑粉,又一点点化为虚无。

不知不觉,天地之间,忽然为之一变:

虚影闪动的棋盘,突然静止不动了。

甚至包括刚刚赶来的味道、奥妙两大魔神,竟然也像被瞬间施展了定身术般,浑身发麻,四肢石化,就连口舌也都动弹不了一下。

就在两人大骇之下,一道淡淡的声音随之响起:

“孽畜,时间归零,空间锁定,这方世界,唯棋为王,魑魅魍魉,皆为虚妄——”

“咄,还不给吾快快现形……”

0107、千万年来始相见

随着周天淡淡的语调,一直像个小跟班一样悬浮在周天头顶,亦步亦趋的秒钟,突然间光芒大炽。

明明灭灭的闪亮之间,一声接一声的滴答之响,竟如洪钟大吕之声,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每个人心间,听者无不心悸胆寒。

原来,不知不觉,在这一场并不激烈但却凶险异常的斗法中,除了圈里之外,圈外早就密密麻麻站满了观战的人群。

一些刚刚开了灵智不久的生灵,在滴答声中,直接当场昏迷倒地。

万里之地隐藏的高阶修士,以及尚在观望中的相等级别的潜修者,则是一个个心烦意乱,站立不安。一个个连连后退,直到退至百里之外,方才定住身形,感觉好些。

而作为宾客而来留宿在道门中的红云、后土等洪荒大能,虽然表面上个个神定气闲,但暗自里却也是心神波动,自觉得那滴答之声十分的可恶,却又不敢直面相看。

尤其是那修为最高的红云,几乎一下子便对这滴滴答答的读秒之声,悟出了其中的玄机。

悟道的瞬间,原本已经对周天逆天的表现震惊不已的红云,再看向他时,眼中不知不觉,便多了些许的复杂的情绪。

甚至他还在心中模拟了一下,将自己换成那躺在地下的鲲鹏,假若此时此刻他是鲲鹏,可有翻身的机会?

至于那一头金色巨猿,原本表现最为暴躁的他,从冲出道门前来观战的那一刻起,便莫名其妙的出奇安静,一声不吭,只是将他那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珠子,在周天与鲲鹏身上,来来回回地瞅着、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圈外无数看客各怀算计,也各怀心事之际,圈内也终于有了最终结局:

随着秒钟一声紧似一声的读秒滴答中,铺陈在跌足而坐的周天面前那一尺棋枰之上,一个堪比棋子大小身影,就像被拔起的萝卜那样,一点一点从棋枰表面破土而出。

最后摇摇晃晃着,化作了一个完整身影。

定睛望去,正是那鲲鹏遁入九霄之外的元神本尊。

真正的鲲鹏一出现,横尸在地上的那鲲鹏分身,立刻便化作了一羽五彩羽翎,踉踉跄跄着,一路飞向鲲鹏,随即转瞬没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周天方才长舒一口气,却依然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起身一步踏出,将棋枰之上的鲲鹏上上下下端详了好一番,目光最后落在【时间箭头】【空间之锁】两大法宝上。

他在干什么,是忽然又坠入忘我之境了么?

最痛快的,现在莫过于动也不能动的鲲鹏了。

当然,还有自己跑进圈子里面的味道、奥妙两大魔神,也是被牵连受制于此刻周天的棋局大阵之中,只想早些脱困而出。

只可惜,他们却都口不能言,只能望着周天干瞪眼。

此刻的周天,还能干什么?

当然是全副身心的抓紧如此良机,争取能多感悟一些,就多多感悟一些。

这一战,凶险不说,他几乎拿出了自己目前可以拿出来的所有家底和老本,与这凶名赫赫的鲲鹏展开极其悬殊的斗法。

其间的每一个步骤,手法,以及法宝祭出的顺序,战力,等等一切,若不赶紧好好消化一番,岂不枉费和可惜了如此难得的一场道门之战?

甚至换个角度,来看今天的这个危机,这鲲鹏虽然主观上的确是存了想要破坏道门之举,但客观上,像他这样的一个对手,反过来说,无论是对周天还是对整个棋道一脉,却未尝在危机之后,不是一场天大的好处。

换句话说,这鲲鹏,简直就是上天送来的一块质地上佳的磨刀石啊!

虽然在时间上,可能的确是早了点儿。

但谁知道,这一场莫名其妙到来的斗法,其后面的推手,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沉思中,周天也不知想了多久,直感到神识一阵困倦,似乎再也体悟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他才从忘我之境中觉醒过来。

定目看向棋枰之上的鲲鹏,见他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眼神中竟然流出一丝哀求的酸涩,周天这才冷哼一声,探手一抓,将天元上的那颗黑色棋子,拈子取回。

天元之子,一旦虚位以待,整个一尺棋枰,顿时回到了原始状态,化作了一道虚影中正自缓缓自我演化的棋盘,飞入周天眉心。

紧接着,脚下一空的鲲鹏,随即应声而落,直直的摔到在地上。

因为周身法力尽失,这一摔,只把鲲鹏摔了一个鼻青脸肿。

然而,虽然摔得头昏脑涨,但是鲲鹏却是一脸惊喜,一骨碌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由此可见,这鲲鹏也的确是钢筋铁骨了。

鲲鹏都能动弹了,味道与奥妙,自然也是早就脱困而出,一面晃动着酸胀的身躯,一面一瘸一拐地走到周天面前,依然还是十足好奇地打量着他,半晌方才稽首重新见礼道:

“周天道友如此好手段,果然不愧是马上就要设坛释法之人。”

“看来,还是吾等看走眼了,还请道友原谅则个。”

若要真正论起来,大家虽然都在天元山内外,朝夕相处了不知多少万万年,但总归这还是周天和这几个与棋道一脉,有天然亲近感的混沌魔神,第一次正式相见。

所以,周天倒也不愿怠慢了他们,也是长身稽首郑重其事地回礼道:

“两个道友言重了。”

“此番飞来横祸,若非道友提前出手,道门怕是损毁远不止此。周天在此,还要多多谢过诸位!”

味道、奥妙连连摆手,面露羞惭道: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也。吾等出手,等于没有出手。”

“道友若是真有心,还是快快想些法子,瞧瞧秩序、嗜血两位道友,现在如何了。”

“说起来,吾等四人,具皆因道友这道门之气息所吸引,方才一心一意自始至终都流连在此,若是少了一个,怕是心不安不说,因果上也是难说了……”

喟叹声中,周天也是神情一凛,急忙扭头看向鲲鹏,凝眸半晌,方才叹息一声道:

“鲲鹏道友,你祸害我棋道一脉,暂且不论。吾那两位道友,现今可还活着?”

0108、烫手的山芋

眼见终于有了奇货可居的生机,鲲鹏目光一闪,马上抛出一个香饵望着周天也是一稽首道:

“道友原来名曰周天,还是此处道门之主。此前不知,鲲鹏在此有礼了。”

“道友说的那两人,的确仍在我手中,而且还活着。”

“不过——”

鲲鹏说着,便停下嘴来,望着周天。

周天哼了一声,沉吟着扫了一眼味道与奥妙,随即颔首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且让两位道友现身,你我再来说话!”

鲲鹏顿时笑了,扬手一挥,两瓣羽毛便飘然而落。

随后,羽毛戛然悬停在半空。

鲲鹏伸手一指,两瓣羽毛,顿时绽开密密麻麻的绒毛,一对人影,从里面赫然呈现了出来。

几个人定睛一看,正是那被暗算擒获的秩序、嗜血两大魔神。

也许是为了表现诚意,未等周天在此开口,那鲲鹏马上又是伸指一弹,两片五彩羽翎顿时飘然而出——

一左一右,探出长长的羽管,像针头一般分别刺入两人的眉心。

不一会儿,秩序、嗜血缓缓睁开双眼,嘴里痛呼一声,望着鲲鹏便是破口大骂:

“扁毛畜生,吾与汝誓不两立,决不罢休!”

鲲鹏冷哼一声,看看周天,扭过脸去。

味道、奥妙也是看了看周天,随即扬声喊道:

“秩序道友,嗜血道友,还请二位稍安勿躁。”

“此间事,如今已然尘埃落定,这扁毛也成了周天道友囊中之物,吾等且作壁上观再说。”

周天道友?

秩序、嗜血闻言,这才困惑地一眼望来,看到熟悉的味道、奥妙正微笑地站在一个道貌岸然的少年一侧,一副轻松的模样,顿时心中了然,也跟着神情彻底松弛下来,嘴里叫道:

“原来是周天道友,怪不得气息如此熟稔亲切。好好好,既然尘埃落定,吾等闭口就作壁上观便是。”

周天望着秩序、嗜血,微微一颔首,随即凝眸看向鲲鹏道:

“既然拿出了筹码,那就废话少说直接开价吧。”

鲲鹏闻言,马上面露喜色,目光一闪一闪着,张口道:

“道友爽快,所以鲲鹏也要有言在先一下——”

“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其实说起来也就是一场误会。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吾只说我要去玉京山听法,道友想必一切就都明白了对吗?”

玉京山听法?

鸿钧第一次讲道,终究还是如期来临了。

只是,如此天大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到半点动静……

一阵愕然中,周天缓缓点头道:

“不错,鸿钧宣号,这是洪荒中早就有了的事情。”

“你要去听道,却误打误撞,走到了吾之道门,便将吾之棋道误以为那玉京山道门,是这样吗?”

“既如此,你走便是,为何却又要去而复返,大打出手,殃及无辜!”

鲲鹏前面正沾沾自喜地听着,最后一句话,却一下子打在他的七寸上,让他一下子哑口无言。

半晌,他才硬着脖子道:

“去而复返,乃是吾之脾性,算是吾错,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走错路后的暴怒,吾自己也难以控制。”

“多说无益,事情已然这般。吾虽然成汝囊中之物,但手中也有人质,道友现在直说就是,吾若放了他二人,汝可愿也放吾走人?”

话音未落,周天便断然摇头并直呼其名道:

“鲲鹏,你休要错判形势!”

“我之所以现在跟你磨嘴皮子,不嫌废话一箩筐,乃是出于他四人出手相助的道义。”

“如今我拿下你来,又与你这般废话,一番因果,早已了去。”

“所以,现在你对他四人,就仅仅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与我再无牵扯和瓜葛。”

“你若杀了两人,我会更加痛恨与你。你若放了两人,说不定会因此让我对你产生一丝好感。这对你接下来的结局,会有些好处。”

“现在,给你三个数,放人,还是杀人,自己赶快自决——”

说着,周天扬手一挥,早已黯淡下去的秒钟,顿时又是光芒大炽,滴答便是一声令人心悸的响动,划破天际。

鲲鹏一下子面如死灰,瞪着周天,当滴答声第二次响起,他忽然张嘴大叫:

“道友且慢,吾放人就是了!”

说着,他两眼一闭,半空中的那两瓣羽毛,一下子滚落地面,接着一闪便消失而去。

秩序、嗜血一骨碌坐起身,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随即对视一眼,嘴里哈哈大笑一声,望着周天便是稽首道:

“多谢周天道友,真是羞煞人也。此番因果,容后相报。”

周天却是摇摇头,淡淡地稽首应了一句道:

“二位道友言重了,且先一边歇息着,待吾与鲲鹏的这番因果尘埃落定,再行叙话不迟。”

二人一听,再无二话,默默稽首,转身来到味道、奥妙两人面前。

经历了这样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劫数,曾经的四大混沌魔神重新聚首相见,忍不住都是彼此相看一眼,心中不禁唏嘘万千。

尤其是嗜血,其伤势最重。所幸被长枪贯穿部位,乃是一条手臂连接处,看着吓人,回去将养时日,当无大碍。

虽说如此,他却不敢张嘴大笑,只是默默看了看三人,便转身看向鲲鹏,眼中射出一道无尽恨意。

不知为何,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弄清楚,他们四大魔神联手,竟然还是栽在了这只扁毛身上,问题到底出在何处呢?

但是旧仇未了,新愁却又丛生。

现在更大的惊讶是,四人都没有降服的魔头,竟让一个修为不过地仙初期的小家伙,一出手便如探囊取物般轻松予取予夺,这真是叫人情何以堪啊……

对于四大魔神的患得患失,周天自然是不会关注的。

这鲲鹏,虽说已成囊中之物。

但老实说,如此轻松就将其生擒活拿,这是他在战前万万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最理想的结果是,倾尽全力,将这只不服天不服地的鲲鹏,一次性打残打服,然而卖一个破绽让其逃遁而去,只须以后听到棋道的名头便退避三舍就行了。

谁知,让后来的味道、奥妙一上来便横插一杠,结果是直接将这只谁都不想沾染上的鲲鹏,变成了黏在手上的烫手山芋。

这下可好了,该如何处理这家伙才是最佳方案呢?

0109、莫名其妙的一次突破

突然,一丝从未有过的歹毒念头,像一头从未见识过的恶魔猛然蹦将出来,直把周天吓了一跳,随后竟然做贼心虚的直愣愣瞪着鲲鹏,心中咚咚狂跳不已。

看到周天忽然一言不发,两眼空洞,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半晌都没有一丝动作,鲲鹏也是一愣,随后一股清晰的信息,顺着他的神识,蓦然一点点强横地挤进了他的识海深处:

“这鲲鹏,简直就像一个打不死的贼,逮着了装神弄鬼放了又去到处为非作歹,天生就是洪荒祸害!”

“今日落到我手中,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将他挫骨扬灰,销毁元神,让这洪荒之间,从此不再有(鲲鹏)这一号人……”

鲲鹏只听得大汗淋漓,魂飞魄散,望着周天,此刻竟直觉他便是怒目金刚般威压八方,双膝一软,便是一个大礼叩拜不已道:

“上仙,上仙,鲲鹏知错,鲲鹏知错了!”

“这一番误会,全是因那洪荒讲道之事引起。既然源头便错,吾便从这源头改正。上仙若是饶命,吾鲲鹏甘愿为上仙任意驱驰,只求元神不灭,留吾鲲鹏一脉啊……”

一番陡然而起的鬼哭狼嚎,一下子让完全找不到方向的周天,猛地惊醒过来。

看着曾经那样骄傲,如今却完全不顾形象的鲲鹏,痛哭流涕,周天也是好一阵愕然,半晌才有些恍然大悟:

这厮,莫非除了会分身,连那读心术也不知从何处学到手上了么?

怔忡半晌,周天于是豁然开朗起来:

也好,这鲲鹏既然是自己指天为誓,倒也省去了一番劳心费力的周折。

有他誓言在前,再如何处置于他,不消动什么手脚,任何人旁观起来也无二话,自己更不会因此牵扯到什么大的因果。

至于这誓言么,周天却是丝毫不用担心。

要知道,现在乃是洪荒初创,言必行,行必果。这时的洪荒中人,说出的任何一句话,一件事,都是言之凿凿的真实存在。

鲲鹏若是以后要违背誓言,不用自己去找他,大道意志甚至天道都会不容他。

想到此,周天于是起身颔首道:

“鲲鹏,你既然自发毒誓,如此我便为你鲲鹏一脉,留汝性命一条!”

“这是大功德,以后你须得还我。”

“至于洪荒听道,那是大势。大势不可改,你若在吾道门中违背了此前心愿,可与我棋道一脉无干。”

“不过大势不可改,小处却有为。此番因果,便是报应。”

“所以,玉京山的第一次讲道,你肯定是去不了啦。吾之道门,被你三拳两脚折损,而且还不知目前死伤多少。故此,你须得留下足够的时日,来抵偿吾这道门损失。”

能留下元神不灭,鲲鹏已经心满意足,待听到话里话外,周天竟然对洪荒听道之事毫无阻拦之意,当下不觉更是惊喜,猛然间醒悟过来:

哎呀,怎么只顾着哪边更加合自己心意?若论前后顺序,天元山的这一位,才是洪荒宣号第一人啊!

终于迟迟想明白了这点,鲲鹏不由得嘴里感激涕零道:

“多谢上仙不灭之恩,这第一次玉京山听道,错过也就错过了。”

“若是上仙恩准,待还清了此间因果,以后上仙开坛说法,鲲鹏愿意以玉京山情同此心留在这天元山,旁听上仙释法!”

周天一听,顿时两眼黑线直冒,转身走道:

“没有发生的事情,须得谨言慎行,莫要口是心非无端沾惹上什么因果。”

“鲲鹏,此后岁月,汝便是戴罪之身。吾也不占你便宜,何时还清了此间因果,何时你即可随时从吾道门离去。”

“此番前后祸端,就此了结。言尽于此,汝可知否?”

鲲鹏哪里有半分迟疑,当即稽首道:

“鲲鹏晓得,此后岁月,鲲鹏便是道门牛马,听凭上仙驱驰,还吾因果报应!”

一番莫名其妙的祸端,最后落得一个如此结局。

一旁的四大魔神,直看得连连摇头,却也做不得声来。尤其是那嗜血,盯着鲲鹏,两眼几乎喷出火来,也只能默默看着。

周天乃是这里的主人,一切自然要以他的意愿和决定为准。

况且,这本身就是鲲鹏与周天之间的事情,旁人如何插得上嘴来?

四人跟在鲲鹏后面,鲲鹏又跟在周天后面,亦步亦趋,望着远远的道门,一路行去。

沿途,有无数生灵,或是探头探脑,或是一哄而散,亦或是远远的便望着周天,以恭恭敬敬的上仙之礼稽首以对。

及至回到门庭之处,整个大草甸之上,早已是人头攒动,目光闪烁,却又是出奇的安静。

回到这里,周天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来路,也才惊异地发现,在截住鲲鹏并斗法的地方,竟然是在数万万里之遥。

而这数万万里之遥的距离,若要放在以前,不知要走上多少个岁月才行。

于是,周天不由得一愣神,沉思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万里之遥瞬息至?

如此神速,难道说仅仅只是与鲲鹏一战,自身的修为便发生了突飞猛进的提升,还是另有缘由……

正疑惑中,苍穹之上,无尽虚空蓦然闪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紧接着,从中逸出一道金光,带着无数道纹光斑,望着周天倾泻而下。

在场的所有人,只来得及看上一眼,金光便一闪即逝,瞬间没入在周天眉心正中。

受此感应,周天忍不住也是一声极其愉悦的叹息,张口一呼,一朵炫目的虚幻庆云随即从其唇齿间一闪而出,漂浮在他的头顶,久久风吹不去……

其他人也还罢了,闪隐在人群中的红云、菩提子等少数几个早已一脚踩在太乙金仙巅峰,一脚踏入大罗初期突破瓶颈处的洪荒大能,不觉都是忍不住的面露微笑,稽首赞道:

“善哉,善哉,这洪荒中,也就道友一人,做到了刚刚从人仙晋身地仙,便又一日千里,从真仙虚影庆云的初期地仙,直接跻身玄仙虚幻庆云的中期地仙之境。”

“相信要不了多久,怕是道友很快就会直达地仙巅峰,一举进入到那自由自在的太乙天仙班列,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了!”

0110、玉京山下万众瞩目

“何为天,何为地?”

“天地之间,又谓何为——”

玉京山,巅峰之上,独坐一人。

山脚之下,群峰之间,犹如天上繁星落地,星星点点,坐满了无数南来北往汇聚于此的求道者。

“天,有天意,有天道。”

“天意,乃万物之念,万物之欲,万物之和,集于一身,是为天意。”

“天意,不以物喜,不以物悲,不以一私一时,不以牵一发而动全身,亦方能谓之天意。”

“芸芸众生,皆在天意之间,顺者昌逆者亡!”

余音袅袅之间,无数修士大多都是睁着懵懵懂懂的眼睛,听得似懂非懂。

只有少数人渐渐露出会心一笑。

“天道,乃大道传承,世界法则,领域之宗,不二法门。”

“唯天道可以称之以天!天之上,天之下,天之内,天之外,皆唯吾独尊。”

“故此,天有九层天。每层天,又有不同层天。”

“三层天以下,每层天各为三重天。六层天以下,每层天又有六重天。九层天以下,每层天则一层为十三重天,一层为二十七重天,一层为三十三重天。”

“九层天之上,名曰九霄云外。”

一道道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回旋在这玉京山内外。

这一次,有不少人纷纷点头,相视而笑,眼神中,几乎全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天意难测,才有了天道恢恢,疏而不漏。然天意不过是天道一念,谁有了这一念,谁便有了觉悟天意之光。”

“是为——”

“修行者如过江之鲫,熙熙攘攘,皆为法往,皆为道来!如逆水行舟,似独木桥横。”

“于是这天意可测,天道可窥,修得真经,便易如反掌!”

“今日开坛,乃吾法门洞开,悟得真经大道,说与芸芸众生听真,意为普法。得多得少,一讲有缘,二讲悟性,三讲慧根,四讲造化。”

“是故吾之法门,可修仙可得道。”

“能拜天地,尊天意,开灵智,即为人仙。练气凝元,筑基金丹,分神合体,元婴出窍,渡劫飞升,是为修真。”

“修真期内,若有朝一日,机缘造化,摘得一缕虚影庆云,则可抵达修仙境界,是为修仙。”

“吾之法门,即是从这修仙开始——”

“第一层修仙,名曰地仙。地仙修行,又分真仙虚影庆云初期,玄仙虚幻庆云中期,金仙庆云巅峰。”

“第二层修仙,名曰天仙。天仙修炼,又分太乙真仙一花虚影初期,玄仙两花虚影中期,金仙三花庆云巅峰。”

“第三层修仙,便是大罗金仙境。大罗金仙修行,又分初期一花聚顶,中期双花聚顶,巅峰三花聚顶。”

“大罗金仙以上,今不复开讲。”

“一来大罗金仙之上,非常人可窥,非常人可破,恰似瓶颈,非机缘、造化、跟脚、气运合力而不可得也。”

“二来,吾之这第一讲,讲到此,恰好一千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所谓数一不二,言尽于此,再无多言!”

“在场众人,就此散了吧。”

“有缘者,下一个千年,再听吾洪荒宣号后,再来听吾第二次开讲……”

随着话音落处,在巅峰之上的天花乱坠,云起云涌,霞光万丈,瞬间烟消云散。

那一道口若悬河,舌绽莲花的人影,也顿时一闪而去。

留下漫山遍野人影瞳瞳,一个个面面相觑,有的依然是跌坐当地,有的呆若木鸡,有的自言自语,但更多的则是若有所思,神采飞扬。

人头攒动中,镇元子揉了揉坐麻了的双腿,仅仅迟疑了一下,便一瘸一拐地走向山脚下最靠近讲道人的一处山谷要地。

那里,此刻依然盘膝而坐,并且正自眉飞色舞的交谈着的三人,是他在这一千年听道过程中,除了感悟道法的收获之外,另一个自感最想要结交的另一收获之一。

“三位道友请了,贫道洪荒闲人镇元子,这厢有礼。叨扰道友坐而论道,还望恕罪!”

看到镇元子一路走来,稽首而礼,三人其实早就有所察觉。

只是这三人可不是什么洪荒凡品,正是那后来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洪荒三清。

因其出身实在太过惊人,所以他三人从降临洪荒出世之初,起底的修为,便是直接从修仙境的地仙初期起步。

时至今日,三人并驾齐驱,均已达到了太乙天仙境的巅峰期金仙三花庆云,不仅只比目前已经踏入大罗中期双花聚顶的讲道人鸿钧低一个层级,而且只差一个契机,也可以马上踏入到大罗金仙境中去了。

可以说,三清是洪荒之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含着金钥匙诞生的幸运儿。

也正因如此,三人也更为注意自己平日里的言谈举止,十分谨小慎微,唯恐一个不小心沾染到什么不必要的因果当中,

所以,即便看到镇元子是冲着自己而来,如果不愿相见,而且明明可以及时避开,但三人还是留在了原地。

面对镇元子的叨扰,三人仅仅打量了一眼来人,立刻就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地在自己心里感叹了一下,这洪荒之中,果然还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瞧这没什么惊人根脚的镇元子,竟然一身修为也是太乙天仙中期的两花虚影境,仅仅比他三人低了一个层级而已。

三清中,无论修为精进程度、个人天赋乃至脾性气度,相对更要淳厚一些的,就是后来被洪荒尊为太上老君的太清道德天尊,他在看了一眼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后,便第一个望着镇元子稽首还礼道:

“原来是镇元子道友,大家都是玉京山下听道之人,不可不谓缘分匪浅,叨扰一说也就言重了。”

“只是,不知道友前来,有何指教乎?”

这四人凑在一起,漫说以后,就算是现在,也是洪荒中数一数二的顶尖存在。

话锋一露,各人便自知其中的机锋所在。

镇元子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看上去没有任何打算开口的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随即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太清道德天尊身上,郑重其事地再次稽首道:

“镇元子还是要事先告罪一下,不知三位道友可曾听闻这洪荒之中,还有另外一个洪荒宣号之人?”

0111、三清聚首第一个千年

三清闻言,脸色微变,但马上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后,还是由太清道德天尊出面,微微一笑地颔首道:

“道友说的,莫非是那过去数万万年前第一个洪荒宣号之人?”

对于这种明知故问的态度,镇元子也只好继续装聋作哑道:

“正是此人。而且,说起来在来的路上,吾还真是说不清是机缘巧合,还是误打误撞,竟与这第一个洪荒宣号的奇人有了些牵扯!”

哦,见镇元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太清道德天尊终于表示了一下惊讶,颔首道:

“如此说来,道友与那奇人有了一面之缘?”

“见面倒没有见上,”镇元子连忙摇头道:

“不知为何,吾出发时心里想着是要来这玉京山的,道心坚定。”

“但奇怪的便是在这里,走着走着,吾竟然走到了此人的地界中。哦对了,那里也有一座堪比玉京山的大山巨峰,名曰天元山,巍峨雄壮,道貌岸然,也是教人过目难忘!”

“于是好奇之下,便逗留了一番。只是有些可惜,那宣号之人,竟然正在闭关悟道。吾又要赶时间怕错过这里的盛会,所以也就只好与他错过了。”

三清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

这镇元子,说了一大箩筐转圈话儿,原来巴巴地跑过来,该不会是要重新绕道回去,邀约他们一起去看看那人那山吧?

三清心意相通,同气连枝,只一个眼神,便立刻明白了彼此想要什么。

太清道德天尊顿了顿,马上含笑稽首道:

“啊镇元子道友请了——”

“此番玉京山听法悟道,吾三人早已商量好了,接下来这一千年,吾等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玉京山下,结庐而居,潜心感悟这讲道人的每一句法意。”

“岁月匆匆,时不我待,道友若是有事,还请自便,吾等就此别过可好?”

镇元子一听,唯有暗自长叹,只好稽首告辞道:

“叨扰了三位道友,镇元子就此别过!”

镇元子一走,上清灵宝天尊、也就是后来著名的通天教主马上哼了一声道:

“这镇元子好生无礼,太将自己当人物了,也不瞧瞧他的根脚,连个好的出处都看不清,却来吾等面前聒噪!”

玉清元始天尊却是翻了翻白眼,盯着苍穹之上,却是默然无语不置一词。

太清道德天尊摇摇头,瞥眼道:

“吾倒是好生奇怪,那做了第一个洪荒宣号之人的周天,为何抢得了先机却又甘为人后,竟然能将这洪荒说法第一讲之位,无声无息地便让了出来!”

“却是不瞒两位师弟,这一千年来,吾用了九分心思听讲道人说法,另一份心神,竟莫名其妙地放在了那周天身上。”

“今日教这镇元子搅和了一下,不觉想起这个执念,倒有些细思极恐啊!”

状如神游万里的玉清元始天尊,这时忽然收回目光,捻指笑道:

“他狂由他狂,三清游离殇。他悟他的道,吾走吾的路。”

“话说那时他第一个冒出头来,莫名其妙的就做了那洪荒宣号第一人,吾等三清,当时就没有对他产生一丝这玉京山讲道人般的感觉。”

“如今这洪荒第一讲,大法之音,修道之路,很快就要被这无数听道人离开玉京山后,传遍天下。那周天就算懊悔,也是迟矣!”

太清道德天尊却是听得连连摇头,不等话音落地,便不住的沉吟道:

“吾担心的倒不是这层,你们且好生想想——”

“玉京山说法,该是洪荒多么天大的事体,那周天道友,却纹丝不动,连个声响都没有,岂不怪哉?”

上清灵宝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不觉对视一眼,细细一想,不由得也跟着沉吟不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忽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掐指同声叫出嘴来:

“不对,此事的确有些怪异!”

“吾等三清,乃是天下一等一最为虔诚之求道人。管他是谁,本应在第一个洪荒宣号时,就该对这第一个宣号之人心生向往,而不会去斤斤计较他姓甚名谁。”

“可今日吾等才发现,那周天我们见都没见过,对他却怎么哪里来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怨气,甚至无视呢……”

三清说着,均是相顾骇然,一下子陷入到集体静默之中。

玉京山巅峰之上。

一个人影,正负手而立,衣袂飘飘,一动不动,遥遥观望着大山之下,那如蚁群般的人流,摩肩接踵,向着四面八方分流而去。

不过,对大多数人影而言,他最多就是惊鸿一瞥。

真正让他多看一眼,甚至有时还会凝视片刻的,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寥寥数人。

这其中,既有一走一回头正在远去的镇元子,也有此刻正自相顾默然的三清。当然,还有另外几个身影,此刻也仍盘亘在山脚下,不知何去何从。

但是让他最为关注的,却是这突然沉默下去的三清。

这三个人,从第一眼看见,他便对他们的根脚及其身上散发出异乎寻常的气息,印象深刻。

虽然他的境界,就算有了这洪荒第一讲的造化加持,讲法的一千年中,他还是没能将三人身上那层若有若无的迷雾看破,但一丝天机。终究露出了些许破绽。

而且,这个破绽,直接让他大吃一惊,险些乱了道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三清,固然根骨清奇,仙风道骨,谁知竟然是大神盘古元神一分为三所化。

怪不得这天机不过是一闪而逝,就让他瞬间心烦意乱——

若非刚刚讲道得来的气运镇压,怕是他苦苦修到的大罗金仙中期双花聚顶,立刻就要掉去一花,跌落回初期境地。

一阵后怕中,这个负手而立的人影,终于仰天长叹一声,直视着无尽的苍穹,开口便道:

“天道,天道,吾已凭借自身觉悟将你说出,又口干舌燥将你天花乱坠讲了整整一千年。吾与尔,若果真如梦中那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这一刻,便请现身一观,吾才信汝!”

话音落处,一望无垠的天地一线,不知不觉,蓦然便是天色一暗……

0112、只为天道这千古惊鸿一瞥

嗯,刚刚还说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怎么突然间,这天就黑了……

最先惊觉的,便是山脚下的三清。

紧接着,无数的人影,纷纷抬头看天,却哪里还看得见半点光影。就连近在咫尺的伙伴儿,也是刹那间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这一道铺天盖地的异象,别说玉京山内外,就连遥遥不知其远的天元山上下,也是惊呼一片。

一千年,几乎是睡了一觉,第二天推开门来,便匆匆过去一般。

带着这种感觉的周天,也几乎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是埋头整个道门乃至最核心建筑太极道场的修复和重建。

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千年之后。

所谓不破不立,祸福相依。

原本草草而就的整个道门及其太极道场,经过那懵懵懂懂的鲲鹏一次莫名其妙的破坏,现在整个道门,上下齐心,不分你我,热火朝天,正好用了这一千年时间,将一个崭新的棋道整体道门建筑群落,给完美地一砖一瓦搭建了出来。

不仅如此,这一千年来,不仅天元山方圆万里之地的本土生灵,又诞生出数以万计的开智灵兽,在道光日渐明亮的照耀与滋润之下,绝大多数都令人惊异地达到了人仙的修真境地。

而且,那些原本铁了心要一直潜修下去的本土洪荒大能,在整个道门这种热火朝天大建设的氛围中,终究还是动了凡心,纷纷冒出头来,重见了天日。

当然,这些自命不凡醉心潜修的洪荒大能,最惊喜的,还是莫过于跟周天这个道门之主的相见。

正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从周天降临到天元山这片洪荒之中他的宿命归属之地,到第一次洪荒宣号,再到一次次悟道,直到现在的道门大建设时期——

几乎每个阶段,这些隐身于天元山方圆万里之地的洪荒大能,都不可避免地耳濡目染感同身受,周天每一天的飞速变化和进步。但是耳听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

所以,当他们与周天真正相见的那一刻,这些鼻孔朝天的洪荒大能,方才真正领悟到了什么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至理名言。

现在,整个棋道恢弘的建筑群落,不仅星罗棋布,鳞次栉比地散布在天元山脚下,并以完美的树状结构,向着四周扩建。

而且原有的看上去略显简陋的门庭,连同曾经周天之手编织而出的篱笆墙,被整个地向大草甸之外,又延伸出去足足一千里之地。

整个门庭,变成了真正的一座道门牌坊式的整体脸面。

原有的一对楸木、金丝楠木门柱,又在众多弟子和教徒的呼声中,通过海选和投票,分别增选出桧木、桃木、黄花梨木、水杉等六种洪荒原生树种,择其万年以上原木,共同构成了棋道门庭的八大门柱。

远远望去,单是这门庭一道地标性建筑,便让人在一眼之间,顿生肃穆之意,向往之心。

而原来就像贫民窟的聚集地,也被整体迁移到了门庭之外新扩建而出的千里之地,分门别类,主客有序,形成了一座真正功能齐全,方便快速,生活舒适的安居之城。

【门庭牌坊】,连同绵延万里的真正【篱笆之墙】,以及光耀八方的【太极道场】,祥和宁静的【安居之城】——

加上刚刚落成的【黑白学院】,【讲棋馆】,【美食坊】,【五行图书馆】,以及今天就要正式揭幕的【道具商城】、【棋道演练场】和【功法厅】等主体、主题建筑,共同构成了目前整个棋道一脉,在硬件方面的整体面貌和对外形象。

可以说,如果再将未来周天对棋道的整体理论体系的构建、论述,以及相关阐述和学说的演进、发展和完善,等等软件因素考虑进来。

那么一个宏观的道门国度甚至教廷,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地从此屹立在这洪荒世界了!

然而就在这又一个值得整个棋道道门庆贺与铭记的时刻,正值春光明媚,朗朗乾坤,晴空万里之际,大中午的,既无狂风也无电闪雷鸣,整个天地之间,骤然间犹如末日般黑暗下来。

无论是谁,就算再有钢筋铁骨般心志的生灵,也会在这一刹那间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

周天也是在经历了瞬间极度慌乱与惶惶不可终日之际,不知何时,他的耳畔,便蓦然传出了一声极其威严却又十分淡定的闷哼:

“嗯……哼……”

仅仅不过是两个最简单的音节,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末日般死寂,瞬间就被这一声看似不经意的闷哼,一声喝断!

紧接着,天地之间,以天元山这方圆万里之地为中心——

一丝耀眼的大光明,自那巅峰之上,犹如核-爆-般点亮整个天空,并以肉眼可见的光速,就像一副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将原来什么样的天地一色还原到什么样的天地一色。

整个洪荒,无数生灵揉了揉眼睛,愣怔片刻,随即在各地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欢呼声中,一些眼尖的生灵,突然发现,在那重见光明的朗朗晴空之上,不知何时何地,竟然多出了一只默默凝视着万物大地的眼睛!

然而,这似乎并非一只寻常的幻影中的眼睛。

甚至可以形象的说,这根本就是一只天眼。

没错,天眼,就是一只天眼!

这只眼睛,看上去没有目光一切,但他就是目空一切。

他似乎在看着每一个人,但每一个人,都感觉不到他凝注在自己身上,哪怕一丝一毫曾有过停留片刻的视线。

他看上去是那样的悲天悯人,然而当你满怀温暖回望过去,真正感受到的,却是那永恒的虚无……

玉京山上,那一道孤独的身影,却在这一刻的仰望中,看得如痴如醉,呆若泥塑。

直到不知其远的一道威严莫名闷哼之声,骤然划破天际,带着一丝丝古朴万方的道光波纹,一路碾压般荡漾而来。

那一只眼睛,方才露出了一丝微微的讶异。

随后望着玉京山上的人影,快速眨了眨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湮灭在虚空深处……

0113、菩提子的一丝执念

就在那一只眼睛,湮灭在无尽虚空深处的瞬间,周天几乎与玉京山上的那人影同一时间也是心有所感,蓦然抬头望向苍穹,竟正好与这只眼睛,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来了一次面对面的对视——

在对眼的瞬息之间,也就不过是惊鸿一瞥之间。

只一眼,周天就觉得整个人就好似失足跌入一条极寒冰河,激灵灵一个冷颤,嘴里不由自主便是啊呀一声,变得也如泥塑般呆若木鸡,手脚难动。

这一只目空一切的眼睛,才眼皮一合,瞬间自我湮灭在无尽的虚空中。

苍穹之上,平复如初的虚空表面,就像从来没有挤出这样一只眼睛那样,重新波光隐隐,星辰耀耀。

“亮了,亮了!”

“有光真好,我讨厌黑暗!”

“你们都是傻子吗?看看清楚,没发现,是咱们天元山先亮起来的么……”

当那只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眼睛,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苍穹之上,又莫名其妙的湮灭在苍穹之上,天元山下,无数的生灵在经历了那一瞬间的惊魂时刻后,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来自内心深处,对重回朗朗乾坤的大光明的欢呼和雀跃。

蹦蹦跳跳,又喊又叫中,发出的最多声音,便是对自己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天元山,以及以天元山为中心的这方万里之地热土的自发赞美!

一个人独处时,你永远体会不到更无法品味出这一刹那间,万众欢腾的快意与酣畅。

白衣飘飘的菩提子,望着周天,突然抬手,抚须微笑了一下。

他在想:

若不是此刻自己就站在面前,这个粗粗一看,完全就是一个小道童模样的少年人,他哪里敢相信,这少年不仅创立了棋道,征服了眼前这无数正在朝他欢呼的洪荒客。

而且对那桀骜不驯的鲲鹏,更是含而不露的颇有一套整治办法——

既以强悍的武力弹压,又以看得见摸得着的诱惑吸引,最后更以来去自由为题,将他那一颗始终患得患失的雄心,彻底消磨得服服帖帖。

如今这鲲鹏,在整个道门的大建设浪潮中,不仅出力最多,更是常常主动请缨,东奔西走,任劳任怨,弄回了一大批道门建设急需的物资,还顺带将更多潜藏在这方土地上的修士,给一个个挖掘了出来,投身于道门之中。

这还不算,最令他信服的,还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少年人,面对道门被毁,早已发出设坛释法的宏愿,也被迫因此无限期延后。

这样的打击,不仅没有击垮他,反而让他迸发出让人吃惊的永不服输的尽头。

一面从不怨天尤人的每天亲自带领门众,破土铺路,开山凿石,引水造渠。一面写写画画,走遍沟沟坎坎,规划道门蓝图。

说起来,就连他这个修为已达太乙金仙三花聚顶,只差一个机缘,便可踏足突破大罗金仙境的巅峰期太乙仙人,无数年来,不知看穿了多少生灵多少事物变迁:

偏偏唯独这一次,老天让他遇见了周天,这个唯一让他始终吃不准看不透的少年人。

出奇也出奇在这一点上:

这一千年来,原本只是打算来看一眼就走的他,竟然跟着这个小娃娃一呆就是千年。

一千年呀,不仅每日乐呵呵的跟着干活,而且每日还总期待着,这个小家伙,那小小的脑瓜子中,会不会又冒出什么新奇古怪的好东西来!

比如从他嘴里冒出来的“道场建设”这四个字,不仅这个道名闻所未闻,而且从说到落成,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还真就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让他带着众人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给变了出来。

现在放眼望去,整个道门建筑群落,就像一个个有了生命的各式各样的雕塑,错落有致,气象万千地坐落在道门中,让人流连忘返,心生赞叹,直想也从此成为这其中的一份子。

所以说,这看似小娃娃的少年人,真的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说则已,一说,说过的话,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现在众人眼前的现实。

现在,一早上起来,道门中早已看似人山人海,鱼龙混杂的群居生活。只要山巅之上一声钟鼎之鸣响起,不管是几千人,还是几万人,立刻就会有条不紊从各自分到的房屋中,从星罗棋布分门别类的区域之间走出。

然后,一旦进入到道门中,不管你是财狼虎豹飞鱼虫鸟,人仙境的修真者,很自然地就会排在人仙境的窗口前,秩序井然地领到一份饭食,坐在这座窗明几亮可纳千人同时进餐的【美食坊】。一面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一面交头接耳说着彼此的修行心得。

【美食坊】与其他功能场馆一样,也是严格地以“境界”、“修为”作为划分标准,将领取饭食窗口划定了几个不同等级。

人仙境以下,因为人最多,饭量也最大,所以便给他们在【美食坊】中单独开设了一个独立饭厅。

而【美食坊】正厅,则依次开设了三个窗口:

人仙巅峰到地仙中期玄仙虚幻庆云以下,为一个窗口。

地仙巅峰道到天仙中期玄仙两花虚影以下,为第二个窗口。

太乙天仙巅峰到大罗金仙中期双花聚顶,为第三个窗口。

大罗巅峰三花聚顶,到五气朝元境界之准圣,在【美食坊】右侧开设独立贵宾餐厅,并直接冠名【准圣人餐厅】。

与此对应,在【美食坊】左侧,又设独立贵宾餐厅,名曰【圣人餐厅】。

一左一右,左尊右偏,圣人与准圣也稍稍在区位上做了一丝区分。

单这一点细微处,便能看出周天在自己道门中的每一处,都用心到了极致。

如此用功的小娃娃,如果还不能成气候,那才是天理难容哩!

因为,现在整个棋道一脉的整个道门内外,将所有人都算在内的话,目前无论修为还是境界,都是当之无愧第一的,便是非棋道中人的菩提子。

他现在是太乙天仙巅峰三花庆云境,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踏足大罗金仙境。

但是,即便他是目前最高的一位,也只能依据自己面前最高的修为与境界,老老实实在那三个普通窗口排队打饭吃。

当然,现在能在第三个窗口打饭吃的,也就他一人而已。所以,实际上他是不用排队,去了就能打上饭。

0114、误会的饕餮盛宴(一)

那么,连普通窗口的第三个太乙天仙巅峰到大罗金仙中期双花聚顶的仙人,也就菩提子仅此一人而已。

周天为什么还要偏执狂般的虚设两大贵宾餐厅呢?

要知道,别说现在的棋道整个道门内外,就算放眼整个洪荒,准圣要到不知多少万万年后,才会慢慢冒出来那么几十百八个。

至于圣人,呵呵,鸿钧不合道之前,哪里有什么圣人可言?

而鸿钧合道,从现在开始掰着指头算,就算洪荒不记年,不老老实实数上几个量劫之数,你也想都不用去想那些未来的什么事情。

别忘了,现在连龙凤初劫都才刚刚拉开序幕的一个边边角。

所以这两大贵宾餐厅,估计就算等到变成古董化成灰灰,都不一定能等到一个准圣,甚至一个圣人,屈尊降贵,来此吃上一顿饭。

但是用周天的话说,就像道门中那些建筑群落,现在许多闲置着的各种功能场馆一样,当前用不用的上,是一回事。

把它想出来,并将这个头脑中虚无的理想,变成洪荒之内,天元山下,一个实实在在的,既看得见又摸得着的实体建筑,则又是一回事。

而更重要的,却是还在后面,依然还是用周天的话说,这是一个递进的逻辑关系:

用不用的上,是一回事。

看得见又摸得着,又是一回事。

但是,看见了,又摸着了。你却因为法则在前而不得入,那时,你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和心情呢?

这时候,不用任何人再去给你讲大道理,更无需鞭子,你就会自己下定决心,一门心思,暗自发誓,终有一天,你也要像准圣,像圣人那样,被人恭恭敬敬地请进去,坐在任何你都可以坐下的去处……

还是用周天的话说,这其实一点也不深奥,简单的就像在一头饿极了眼的猛虎面前,放上一堆新鲜的肉食。

但前提是,这头猛虎,事先得用一根强大的锁链将它拴住。

如果有人要问,何为“道”?

这时,周天就会用以上这些“周天的话说”,回答什么是“道”。道有万千,但反过来道,却又是不二法门。

怎样悟道,那就全在个人用心了。

有一天,不知不觉,菩提子在周天又面对着他的这方圆万里之地“指点江山”时,一丝若有若无的明悟,姗姗来迟地突然搅动了他一直都在思考中的识海:

这周天每日不厌其烦的,每到一处地方,每遇一件事情,每当一座道门建筑落成,他都要如此喋喋不休、事无巨细地一一说出其中的缘由。

何也?

一千年来暗暗观察,看周天这小娃娃,若是无事时,他其实总是一个三缄其口天性沉静之人,就像他的石头本性那般。

那为何一旦遇事遇人遇见场面之时,他要如此苦口婆心呢?

一句话,原来这一切表面看似絮絮叨叨啰里啰嗦的口舌之欲,对周天而言,其实根本就是一场场没有法坛的释法啊!

面对芸芸众生,门徒教众,原来对“道”的领悟及其说法、释法、普法,还可以这样去做?

大道一条,果然是有多少个修行之人,这洪荒便就有多少条大道。若以此论,洪荒芸芸众生,大道三千,又何止大道三千!

这一千年来,除了这菩提子念兹在兹的,一直在暗中观察和揣摩着周天,在热火朝天的道门大建设浪潮中,还有一个人,也是始终如一地默默看着,想着,思索着。

这个人,便是一直都对自己的道体,有种异乎寻常执念的后土。

但与菩提子想到了什么,便会毫无顾忌的直勾勾盯着周天打量不同,作为巫族,尤其还是一个雌性仙人体的巫族,后土自觉还是没有菩提子那样的放得开手脚的情怀。

所以,时常的,她总是跟在更多的人群后面。

有时实在躲不开了,那她就会将巫族的两个兄长天吴、句芒推到前面,自己依然还是若即若离的样子,远远的这样看着。

至于看什么,以及到底想从中看到些什么,悟出些什么,有时就连后土自己都不知道。

但即便这样,莫名其妙的,她却从未生出一丝想要结束这里的客居生活,按照他们十二巫祖事先约定的那样,赶去玉京山会合。

当然这一千年,并不总是这样平静,平淡。

因为道门大建设本身就是一件热火朝天的大事件,所以想平淡也平淡不了,每日都是那样的轰轰烈烈。即便像后土这样的淡泊性子,也是常常会感到一种热血沸腾。

而不平静,主要说的还是天吴、句芒两人。

这一千年中,两人数度都要离开,想要赶去玉京山听道。

然而,每次也都因为后土雷打不动的坚持,而最后不了了之。

两人也曾私下商议过多次,要么扔下后土一个人留在天元山下,要么两人合力将她劫持着一起离开。

可是事到临头,不管是那种情形,两人都下不去手。

就这样一拖再拖,直到两人终于忍无可忍,找到后土直接摊牌。结果后土说了一番话后,二人竟然从此也再不提什么离开此地的话头。

被逼急眼了的后土,脱口而出说的一番话是:

“巫族你们都是大兄,自可自作主张,想什么便是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排行最末,平日里我可有一件事忤逆过尔等大兄们?”

“今日在这天元山下,非是我执拗或是什么大兄眼中的冥顽不化,实则是那周天的先天道体,与我乃至与我整个巫族,都有着冥冥之中的莫大干系。”

“大兄不知,大兄又不愿深想,便只有我自己一个人闷头慢慢思索了——”

“为何都是先天道体,他周天如此圆满,而我巫族,每个人却都是一个个的残缺不全!”

“他周天是石头所化,为何化形之后,没有半点石头的影子。我巫族每个人,为何却还要人人背负着或多或少的兽身,如此天大的事体,大兄们不觉得应该教我巫族每个人都心惊肉跳吗……”

0115、误会的饕餮盛宴(二)

后土幽幽道来的这一番话,话音刚落,不仅让二巫句芒、天吴真的一时间心惊肉跳。

而且两人当即望着后土,郑重其事地就是长长一个稽首礼,并在嘴里道:

“吾十二祖巫本就同气连枝,如同一人。今日后土妹妹当头棒喝,实乃吾巫族一脉福音天降。此后,在这天元山下,汝说多久就在此多久!”

三人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除了引来鲲鹏的惊鸿一瞥,其余人等并未对此有太多关注。

因为这三人,一千年中总是这样吵吵闹闹,不得消停。

鲲鹏多看了一眼,也仅仅是因为周天对他刚刚说过的一番话而已。

周天说:

“千年已过,道门也已浴火重生。”

“鲲鹏,你与棋道的恩怨就此一笔了结。近几日,怕是机缘就要到了,那时你便可以重新鲲鹏展翅一飞而去,再与吾这道门没有了瓜葛!汝,要好自为之!”

也正是有了这番话,这鲲鹏这些日子,比从前的一千年更加的勤勉努力,直想着能让周天多些欢喜,也好让那什么机缘快快到来。

机缘一到,他便又可一飞冲天,自由自在,再无任何管束和忌惮。从前那样畅快的日子,鲲鹏自然是梦寐以求朝思夜想啊!

所以,连人家后土与两个祖巫之间的自家事,他也还是忍不住警惕地多瞅了一眼。

“你个扁毛,看什么看?”

这一千年以来,除了元凤之外,对鲲鹏从未有过如此关注的另一个人,恐怕就要数那曾经的四大混沌先天魔神了。

而四大魔神里面,对他尤其的咬牙切齿般痛恨不已的,便是此刻故意堵在鲲鹏面前的嗜血了。

一千年过去,两人的恩仇,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消散。

虽然碍于道门这千年之间不断颁发而出各种道规,而且两人也都不敢让周天当面难看。

但私底下,像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对峙,却每天都在发生着。

只要远离周天,或者周天一个转身看不到时,嗜血就会一个箭步冲上来,故意冲撞鲲鹏一下,然后再拿话语刺他一下。

因为一直是戴罪之身,鲲鹏相对毫无顾忌的嗜血就要克制很多。

甚至,很多时候,他基本上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对于一千年前的鲲鹏而言,几乎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他面对嗜血的又一次挑衅,鲲鹏终于出手了,在嗜血撞过来的同时,也是一头撞了回去。

一撞之下,两人之间的修为高下,顿时便显现了出来:

嗜血一个翻滚,倒飞出去足足七八丈方才定住身子。

而鲲鹏,不过倒退了十来步,便没事人似的停了下来,望着犹在翻滚中的嗜血,冷笑不已。

而在嘴里,却是压低声音道:

“别以为老子忍你一千年,便是怕了你!”

“若是他日再相见,只要不在这道门万里之地以内,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吾鲲鹏一只手便教汝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从此再无嗜血二字!”

这番话,鲲鹏自然是在说大话。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次两人的再度交手,鲲鹏还是又占了不少便宜。不仅又打了嗜血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嗜血旧伤未愈,在修为法力上又弱了一份。

两相一照面,吃亏的当然还得是这个有勇无谋嗜血。

说起来,若是让两人都在真正的巅峰期对决,先天魔神嗜血还是要略高一筹的。

只是千年前的第一次吃亏,是轻敌。

这一次吃亏,则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毕竟,现在他还是重伤未愈之身,找着鲲鹏来硬碰硬,那不是自找倒霉自讨没趣是什么?

好在两人都很识趣,一撞之后,在负责维持秩序的道门纠风队闻声跑过来之前,两人都瞪了一眼对方后,马上扎入人堆去了。

等到刚刚被选拔上来做为纠风队头子的青背孤狼,蹬蹬瞪跑来,明明知道是谁,但也只好作罢。

看到鲲鹏、嗜血又是无聊的争斗,后土皱了皱眉,刚要抬头重新去寻找周天走远的身影,却突然又被天吴扯了一下道:

“关于先天道体,有一点汝还是没有说清楚呀,后土妹妹。”

“那一点没有说清楚,你直管道来就是——”

后土因为看不到周天此刻已经走到哪里去了,口吻中,忍不住有些不耐烦起来。

句芒马上接茬道:

“因为我们忽然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也跟那周天一样,有着圆满的先天道体!”

“所以,后土妹妹,不知道汝是故意视而不见,还是压根不愿那么去想,周天之外,竟然还有一人同样也是先天道体圆满,是也不是?”

后土一听,顿时叹口气,眉头紧蹙道:

“你们真是眼拙呀,那人几次下河你们都没有瞧见他的脚吗?”

句芒、天吴闻言,不觉都是一愣,半晌过后,随即马上对视一眼各自扶额道:

“哎呀,那菩提子一双脚没问题,但十根脚趾,却还是十足的树根模样。当时,我们还暗自好笑了一番,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说完,两人都不觉老脸一红,望着后土,真不知道她平日里看人,竟然是如此的目光如炬,叫人有些又惊又怕。

而修为仅比菩提子略低一些的红云,这一千年来,却是与这里任何人都是另一种别样的状态:

从周天的鲲鹏之战回来与他的第一次正式相见,他便比任何人都更快更准地捕捉到了周天,在看似一颦一笑言谈举止之间的机锋和道意。

所以,第二天他便没脸没皮的(好像他一朵红云似乎也不在乎这些),揪着周天接着上一天没有说完的话头,与他又是好一番坐而论道。

结果,当天,他便疯癫了——

直接回到他一朵红云的本体,以他独有的闭关方式,在天空之剑漂浮着开始了悟道。

不过他的闭关悟道,似乎总是很短暂,基本上都是二三百年就要醒来一次。醒来,便又要揪住周天,与他坐而论道,真是不胜其烦。

眼见一千年如白驹过隙,这位几乎染红了天元山一侧半边天的老兄,这一次,却有些罕见的到现在都没有出关的迹象。

不过一直闭关,总体是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毕竟,闭关时间的长短,虽然不能以此作为一次大彻大悟后的悟道高下之分,但长久的凝神感悟,也是因为有东西可感悟才会这样啊……

0116、甘之若饴的大牌棋迷

此刻,周天身边的小跟班,都被一个巨大的身影给一个个连哄带骗加恐吓地赶走了。

最后,只剩下周天,像一只地上的小蚂蚁般,抬头望着眼前这头金色巨猿。

而金色巨猿,也是一动不动,低头俯视着周天。

两人就这样好笑地瞪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周天长叹一声,垂下眼皮道:

“道友收了神通吧,吾看着眼晕!”

金色巨猿这才呲牙咧嘴,身形晃了晃,回到正常身高体长,面向周天,又是一次稽首道:

“周天道友,汝真是一块石头说什么也要铁石心肠下去,对吾所求视若无睹么?”

周天翻翻白眼,看了一眼他几乎铺天盖地的巨大虚影,冷脸道:

“道友真是猪八戒扛锄头——倒打一耙,汝现在这副模样,乃是先天造就,先天问题。先天的事情,这后天能管的着吗?”

“猪八戒,谁是猪八戒——”

突然从周天嘴里冒出一个新名词,让金色巨猿不由就是一阵恍惚,瞪着周天哼了一声,险些忘了自己的正题。

半晌,他的思绪才又跑回来,突然察觉到周天话语中的一丝漏洞,马上机敏地揪着不放道:

“周天道友,汝都自己说了吾之问题乃是先天早就。既然连如此深奥之先天问题都看得出来,相比汝若真出手的话,可见也不是没有可能帮到吾的吧?”

若论百兽之中,不算修仙的话,最聪明也最狡猾的,怕就是这猿猴一类的生物吧——

周天瞪着金色巨猿,竟半晌无言以对。

这洪荒中,果然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出不得半点纰漏。

否则,不沾因果也会惹来麻烦。

摇摇头,周天只好颔首道:

“罢了罢了,你若有这个耐性消磨在吾棋道之中,就随便你好了,只要你不嫌烦,自甘寂寞。说不准哪天有办法或者什么出路了,兴许就让你等着啦!”

金色巨猿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抓耳挠腮了好一番,随即望着周天呲牙咧嘴地唱了一个诺道:

“如此,那就多谢周天道友了。”

“话说现如今的洪荒,住在哪里不都是一个住?左右不过一棵大树,上下不过一张榻!”

“嘿嘿,到了汝这道门,每日还有不用自己动手的饭食,吾怎么会烦呢?”

“道友放心,吾一定好生在此住下,每日就是爬爬山,睡睡觉,吃吃饭,听听道,其他事情汝一概不用管我,只须到时机缘若是来了,汝出手帮吾去掉这烦人的虚影,吾便从此认下汝这个道友!”

说着,这金色巨猿竟然还不知羞耻地指了指自己,那一道跟着他晃来晃去的巨大虚影。

周天只听得一脸黑线,只有暗自喟叹洪荒竟然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如此的大大咧咧,如此的不管别人的感受,如此的我行我素,倒是还真有一人对得上这样的一种洪荒人物。只是他现在唯一还吃不准,这厮会不会就是那凶名赫赫的混沌魔猿……

想着,周天于是马上正色道:

“道友可以在吾道门住下,只是我得约法三章——”

“第一,你这铺天盖地的虚影,我不能保证就算机缘到了,就一定能帮到你化去虚影,回归真身。”

“第二,在吾道门这万里之地,不得惹是生非,横冲直撞。尤其是天元山巅峰之上,乃是我道门修行禁地,更不得擅入。只要发现一次,道友就需自行离去。”

“第三,道友暂居道门,不能白吃白住。平日里倒不会让你做苦力,但若有需要,吾一声召唤,汝便得听凭调遣!”

金色巨猿也是当前洪荒,数一数二的太乙天仙中期境的玄仙两花虚影。自然也是不傻,认真地听着,最后眼珠子转了转,稽首应承道:

“道友这约法三章,吾认领了就是。不过,道友若是开讲释法,也须得容吾旁听一二则个!”

愿意旁听棋道,那便是一个被动洗脑的过程,这是好事呀!

周天暗笑着点点头,故意沉吟了一下,方才一口答应下来。

心事终了,金色巨猿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跟着周天一路走出这条被他逼进来的山谷,不时的手舞足蹈着,偶尔还会兴奋地弹跳几下,手痒痒的去勾树上的果子。

不一会儿,那山间的果实便被他摘了一个满怀。

“周天道友,这个果子好吃,汝尝尝——”

说着,也不管周天喜欢不喜欢,直接塞到他的嘴边。

这个果子还没吃,又一颗无名果实递了过来:

“哇呀呀,这种果子吾竟然从未吃到过也,莫非是汝天元山上的特产?”

一惊一乍中,一颗水汪汪的蜜桃则直接掉在了周天怀里。

“周天道友,快吃快吃,这种桃实,乃吾之最爱,哈哈哈……”

被这个金色巨猿跳脱的个性,折磨得飘飘欲仙的周天,好不容易熬到山谷外,远远的一眼便看到菩提子正站在路口,探头探脑地往山谷中瞅,赶紧扬声喊道:

“道友可是找我,你等等,我这就过去——”

不等话音落地,周天便一步踏出,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看到周天突然冒出头来,那菩提子不禁也是一喜,同样也是紧走几步,迎着他便道:

“道友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前面还在说话,后面就找不到你了。走走走,方才吾在那棋枰之前驻足看了几眼,不知怎的竟也心痒难忍。还请道友教吾!”

周天一听,顿时大喜,难以置信地望着菩提子,半晌才道:

“道友刚才说什么,道友要跟我学棋?”

菩提子被周天的样子,弄得猛一愣神,直勾勾地瞅着他,一脸正色道:

“是呀,吾要学棋,不仅吾要跟汝学,还有另外好几个人也要学下围棋。尔之道门,名曰棋道,传授棋道,教人棋艺,有什么不对吗?”

“对对对——”

周天简直是喜出望外,叠声应着,跟在菩提子后面,一路来到了【棋艺馆】。

因为目前的洪荒,“围棋”二字,很多人别说会不会下,就连听都不可能听说过。所以,道门虽立,围棋对所有人而言却都还是云山雾罩的。

为了第一时间就能吸人眼球,当然本身也是为了让道门中人即使暂且不用语言解释,就能第一眼有个直观认识。

在专司棋艺教学、观摩和研习的【棋艺馆】之外,周天特地开辟出了一片青草地,直接在场馆四面摆放了八张棋枰棋具。

一段时间下来,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

0117、棋之道果然深不可测也

此刻,在【棋艺馆】正门,最大的一张棋枰前,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正在那里指指戳戳,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最里面的两人,则是在棋枰前相对而坐,一人抱着一个棋奁,盯着棋盘散落的黑白棋子,蹙眉不语。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数千年之前,自己循着天元山气息一路寻来的三个跨物种的灵兽——

一个是先天桃树,在洪荒之初所化灵兽。自称是天下第一长寿之源,曾让周天在初见之时,险些将他当做了后来的那个寿星佬。

一个则号称自己是洪荒福气源泉的灵泉:

一股凝结在灵泉泉眼之上数百万万年的氤氲之气,因一只飞蛾突然被一棵树的流脂粘连坠落,机缘巧合,恰好落在这气旋之间结成琥珀,最后一朝所化成为洪荒第一块琥珀。

这块琥珀,也让周天初见之时,为他的自称而吃惊,直以为福星佬也跑了出来似的。

这两人说来也十分奇怪。

平日里也不打眼,更不显山露水。

但是当【棋艺馆】落成,八张棋枰分别置于馆舍八方之后,这自称“福”、“寿”的一对活宝,便从此像一对磁铁般吸在那里。

除了吃饭睡觉,每日都是雷打不动,两个人都要相约着到此,抱着棋奁,在棋盘上胡乱摆着黑白棋子。

第三个则是最奇葩的一个,居然一到道门,便四处夸口,说他是天下第一只最神奇的黑白双头食人蚁。因为黑白同体,所以天生就与棋道有缘。

然后又四处宣扬,说他曾于那万年之前,被一种声音感召,从此觉醒,便潜修在他的出生之地大河东岸。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一种同类,但却是黑白分体,名曰白蚁名曰黑蚁,浩浩荡荡,从遥远的东方犹如滚滚春雷,铺天盖地赶到了大河两岸,随后便在那大河之水,筑起了一座横跨东西的黑白之桥。

而这只黑白双头蚁,也在那一天突然顿悟,并从人仙境踏入到了地仙境,接着便感到了一种使命。

于是,在经历了万水千山艰难跋涉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来到了道门之中。

周天听说了这件事后,第一时间便将这黑白双头蚁,召唤到了座前。

一番长谈之后,周天沉思了数天,在感到神识中对其终于有了一种认可,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权衡,将此三人叫到【棋艺馆】之中。

桃树,正式给他取名为“寿桃”,既全了他的本体之意,也确认了他在道门中的定位。

灵泉琥珀,正式给他取名为“福珀”,与寿桃一样,也是既保全了他自我本体本心本性,又意在他与道门的福缘因果。

黑白双头蚁,根据他的前世今生,尤其是出生在大河东岸并见证了黑白之桥诞生的奇遇及其不凡经历,周天又详加推演了一番他未来的走向。

于是,便在他一到道门便自述其与棋道的天然之源,因此可借助棋道法则通天彻地,勾连万物,随即给了他一个意涵丰富的正式道名——“禄蚁”。

这个名字,与“寿桃”、“福珀”一起,正好成全了三人投身道门之前的所有个人机缘造化,又完成了他们投身棋道之后在道门中的自我定位。同时,还暗示了未来他三人可能的证道走向,即:

福、禄、寿三大福报体系。

反过来,道门中有了这个福报体系,又无形中将增加棋道更大的吸引力,及其证道体系的丰富性与丰满度。

三人正式取名的同时,周天又将一缕经过自己感悟了的棋道法诀,分别打入到他们的识海中,然后将棋道中的基本技法和棋艺,诸如基本死活,基本手筋,基本规则,以及什么是“眼”、“气”、“劫”等,都一股脑的传授给了他们。

在掌握了这些最初的围棋技法之后,三人便依葫芦画瓢地每日都沉浸在对局中。

不知不觉,围棋中的那种带着浑然天成的大道意蕴的味道,一下子彻底征服了这些初学者。三个人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很快便进入到了浑然忘我的如食甘怡学棋阶段。

不到周天划定的一百天习棋筑基期,三人几乎同时都达到了棋艺20级的水平。

满一百天时,三人差距,才稍稍体现了出来:

进步最大,棋力最高的是寿桃,达到棋艺三级水平。

次一点的则是福珀,棋艺水平也达到了九级。

三人中最差的,反而是多了一个脑袋的禄蚁,棋力从20级起步涨到13级之后,便遇到了高阶棋手才会出现的棋力暴涨后的瓶颈期,一直原地踏步不前。

以至于到现在,棋艺进步最快的寿桃,已经可以对禄蚁授六子局,他都很难招架。

都是同时开始起步学棋,而且都是同时获得周天相同的传授,三人之间特别是禄蚁怎么会差距这么大呢?

三人找到周天,经过周天一番指点迷津,他们才算恍然大悟,同时也解开了三人心中彼此的猜忌。

原来,棋艺本身就是棋道中的核心部分,棋艺的增长也与每个人求道之路相仿,个体的天赋、智力、慧根、出身以及后天的努力和勤奋程度,都会影响到他们个体之间对棋道的领悟。

而三人中棋艺最差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禄蚁有两颗脑袋在作怪。

特别是在对弈中,一个脑袋认为那样下是最佳手,一个脑袋却完全南辕北辙,坚持要那样下才是正解。

如此一局棋下来,对手早就抱着棋谱跑到一边去复盘,领悟心得,总结经验,可禄蚁的两颗脑袋,却依然在棋枰前吵得不亦乐乎。

日积月累下来,对手不将他甩出八条街算是客气的了。

但不管怎样,三人棋艺的差距,本身就是棋道中的必然,也是围棋本身的趣味性体现。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情同此理——

棋艺的千差万别和棋力的参差不齐,也才让菩提子、奥妙乃至于连巫族的句芒、天吴,这些连吃子和死活也才刚刚弄懂的洪荒大佬,一下子对围棋着了迷……

0118、参禅“木野狐”的一天

菩提子一路将周天拉拉扯扯,回到【棋艺馆】正门外,周天才发现,目前道门中唯一学会了围棋的寿桃、福珀和禄蚁,早已被一帮洪荒大佬们瓜分了,正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在棋盘上,教着那些眉飞色舞的大佬。

做为棋道祖师,周天一看就知道:

愁眉苦脸的三人,面对一堆榆木脑袋的求学者,怎样将“一只眼死”与“两只眼活”之间的关系,深入浅出地讲出来,可不就是够他三人愁眉苦脸的了?

至于眉飞色舞的大佬们,面对围棋,就像初次尝腥的馋猫,猛一下子吃到棋中滋味,看到盘上乾坤,哪有不如食甘怡眉飞色舞的啊!

当然,造成这种窘境的,主要还是现场乱哄哄的,每个人都想要挤到最前面,个个都要七嘴八舌的,哪里还听得清老师讲什么?

要知道,围棋这一门道,还真是天地之间最得大道之意的一道法门。

比如,围棋上手十分容易,基本一学就会。

而且一旦掌握了其中的基本法则和敲门,大多数人在前期都会进步神速,从而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所以,围棋又被称之为“木野狐”,可见它的诱惑力有多大。

现在无论是菩提子,句芒等洪荒大佬,还是已经粗通围棋的寿桃、福珀、禄蚁,他们无一例外都处于刚刚学棋的兴趣盎然阶段,正是求知欲最强烈的时候,可以说整日通宵达旦,废寝忘食,都不为过。

也正因如此,周天在菩提子、金色巨猿两人一左一右的拉扯中,来到场馆外这片露天棋枰旁,里三层外三层观棋之人,竟然没有一人回头瞅他们一眼。

当菩提子试探着要往里面挤一下时,竟然立刻引起了他人的强烈不满,直接用敦实的屁股和一个个大脚片子,将他反顶了出来。

菩提子一个堂堂三花庆云的太乙巅峰金仙,哪里拉得下脸面跟这些人争抢,当即讪讪地退出来,望着周天默默苦笑。

“周天道友,汝这门道,好是好,就是容易让人沉迷。一旦沉迷,便会忘乎所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随着一道神识无声打过来,周天的神识不觉也是本能地回道:

“道友此言甚是自相矛盾,既然说了吾之道门好,好便是好,又何来的忘乎所以哉?”

菩提子不觉眉毛一扬,定目看向周天:

“道友,汝这是要与吾坐而论道一番乎?”

论道?就算你是未来那个真正的菩提祖师,怕是对于棋道而言,也轮不到让你做第一个讲出棋经大义之人。

周天想着,识海深处,忽然涌起一阵惊涛骇浪起来——

一股浩然正气蓦地喷薄而出,顺着他忽然想要直抒胸臆的一念,让他望着苍穹之上,便是袍袖一拂,整个天地随即为之一变,就像一道幕布徐徐拉开,无尽虚空,一道余音袅袅的声音,便横空飘荡了过来:

“千年已过,吾之第一讲,便到此为止。”

“下一次开讲,将在三千年后,依然还是讲一千年。”

“有缘者,切记切记,不要忘了,到时再听吾洪荒宣号第二次开讲……”

余音袅袅,犹如空谷回响,声声入耳,经久不息。

正在下棋以及没有下棋的所有生灵,纷纷侧耳聆听,没有一个不露出诧异的表情,或是愕然而立,或是低头沉思,或是呆若木鸡,或是跌足叹息……

声音入耳的第一时间,周天便是心头大震:

怎么回事,我这冲天而起的浩然正气,揭开的天幕,为何竟然是那鸿钧第一次讲道的尾音?

鸿钧开讲,这洪荒中的第一天大之事,竟然已经结束了?

刹那间,无数的困惑,愤怒,无奈,不解,甚至还有忍不住的遗憾,一下子涌上心头。

突然,一声苦笑在耳畔响了起来:

“这洪荒第一讲,果然还是教这鸿钧道友做到了!”

“可惜了吾这个小道友,若无一只横空出世的扁毛弄人,说不得这洪荒第一讲,讲了些什么,吾也能赶上去听上一听!”

周天闻声望去,却是菩提子,一边说着,一边正拿眼睛瞅着自己,不觉中两眼又是一阵迷茫闪过。

菩提子见状,顿时更加专注地凝视着周天,蓦然又是一声惋惜道:

“周天道友,若是这洪荒第一讲换做是汝的话,不管汝会讲些什么,但有一条却是不会变了的。那就是汝讲什么,吾都会是第一个听汝说法之人!”

话音未落,金色巨猿不知怎么了,突然暴跳如雷,那身负的巨大虚影更是张牙舞爪,探出一只铺天盖地的巨爪,横空抓向那虚空声音的来处,同时张开巨大的獠牙便是一声嘶吼道:

“汝这长虫,真是聒噪,装神弄鬼,当吾不知汝是谁乎?”

“来来来,休得藏行,与吾再战一场!”

说着,金色巨猿顿时化作一道流星,自下而上,瞬息间飞入苍穹之上。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刚刚那一道虚无的天幕,开始以肉眼可辨的显影,在天地之间徐徐合幕。

金色巨猿快似闪电的声音,与虚无天幕缓缓闭合的波纹,不知不觉,在整个天地之间,形成了一道对比鲜明的风景。

就在无数双眼睛,以为金色巨猿那铺天盖地般的巨爪,转瞬就要撕裂那虚无天幕薄如蝉翼的波纹,只听喀喇一声巨响,缓慢至极的天幕,却后发先至,在巨爪到来的瞬间——

波纹荡漾的虚无幕布,突然轻轻的一抖,就像抖落一块布上的爬虫一般,便将金色巨猿弹飞,直坠地面。

紧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听砰然一声,一道流星砸下来。

眼看这金色巨猿朝着道门建筑群落,就要直冲而下,周天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是本能地一步踏出,扬手祭出一尺棋枰,将那道几乎快要擦出火花的身影,一把接住。

“善哉,善哉——”

巨大的冲力,让周天在一尺棋枰暴涨的黑白棋云加持之下,都不得不连连辗转腾挪,犹如弃子般竟然一直倒退到那草甸子上,方才彻底稳住身形。

身子刚刚站定,半空中一道火红的身影,也随之俯冲而下,望着犹在气血翻涌的周天,长长稽首就是一声宣号……

0119、道体不全谁来补也

“一方天地中,果然无敌手。周天道友,吾比汝先出手,居然还是落在了你的后面,善哉,善哉!”

说着,一道红云闪过,一个面色血红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最后站在周天面前。

周天定睛一看,随即也是稽首道:

“原来是红云道友,可真是巧得很,这一番动静,竟把道友清修给惊扰到了。”

红云嘿然一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苍穹,随即颔首道:

“道友毋需为吾美言,若无这番动静,吾是断断不会这么快就出来的。”

正说着,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吼叫:

“周天道友,莫要只顾着聒噪,快快放吾出来——”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那掉落的金色巨猿,被一尺棋枰接着,却因红云现身,让周天一时间还没有顾得上收去一尺棋枰的法力。

周天不敢怠慢,急忙唱了一个诺,长袖一甩,将一尺棋枰收回。

与此同时,他的神识中,也是重归一片清明。

只一瞬,周天便定神瞅了一眼那苍穹之上,虚无天幕缓缓闭合之处,这才望着站在自己对面虚影飘飘的红云稽首一礼,然后郑重其事地凝视着落在地上的金色巨猿道:

“多谢道友,这番因果,周天接下了!”

金色巨猿呲牙咧嘴,露出一对獠牙,瞪着周天,看了半晌,随即摇晃着他那颗巨大的头颅道:

“周天道友好生可笑,吾自己疯癫了,汝谢我何来?”

说着,金色巨猿俯身一个探手,便将周天一把捞在手中,将他放在自己一对大眼珠子前,似乎要认真将他端详一番。

周天站在这个巨大的犹如两三个足球场大小的巨掌之上,忍不住摇了摇头,探头瞅了一眼地面:

此刻的金色巨猿,真的就像《金刚》中的那一头黑色金刚,一根手指,都比最高两米四的人类还要高。自己这时站在其掌上,只感觉他的一对黑毛丛生的鼻孔,简直就像两个深不可测的巨大洞穴,每一个呼吸之间,都能让他站立不稳。

而他刚才探头向下瞅了一眼,更是犹如置身于云端之上,看一眼便头晕目眩。

这样目测下来,此刻的金色巨猿,怕是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他刚来道门之初,那一尊直插云间的巨无霸身躯。

知道这厮肯定是受了刺激,周天站了一会儿,方才轻轻跺脚道:

“道友耍够了么,快快放我下去。”

金色巨猿眨了眨此刻他那宛若两座山丘般的眼球,瓮声瓮气道:

“道友可有办法乎,吾这身量,怎么又这样了?小一点,赶紧想想法子,让吾再小一些才是!”

叹息一声,周天摇头道:

“道友既然知道自己这一声古怪,为何刚才还要那样冲动,自作主张,去、去冲撞——”

后面半句话,周天想了想,于是又憋了回去。

说起来,不管是这金色巨猿真的自己疯癫,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总之没有他这神奇的一搅局,怕是自己还没有这么快的回到一片清明中。

只是他这一声古怪,也的确教人莫名其妙而已匪夷所思。

话说,像这厮太乙玄仙两花虚影的中期修为,对自己身体可大可小的掌控,早就应该收放自如了。

怎么在他身上,却完全失控,甚至都无法自己掌握了呢?

沉吟半晌,周天方才正色道:

“道友稍安勿躁,汝这又莫名增高增大的身躯,应该是汝方才的应激反应所致。且安静几日,或许就会复原了。”

金色巨猿听完,这才点点头,俯身将周天放回地面,有些意兴阑珊地哼哼了一句:

“罢了,吾也不瞒道友,吾方才的疯癫,其实还是吾误会了。”

“误会了?”

周天一听,顿时感觉一头的雾水。

金色巨猿呲呲牙,突然晃晃脑袋,掉头往那住宅区而去。走了数百米之后,方才将一句话扔了过来:

“误以为方才那苍穹之上,是道友一直在嘴里对吾说的那个什么机缘,谁知……”

哦,周天一下子恍然大悟。

望着金色巨猿,踽踽独行而去的背影,在场的人,一时间竟然似乎都受到了他的感染。现场一片静默。

突然,天吴、句芒对视一眼,望着低头沉思的后土,仰天就是一声长叹:

“匆匆千年,那第一次洪荒讲道,竟然就这样错过,惜哉痛哉!”

说完,两人第一次没有再管后土,一前一后,拖着沉重的身子,也是摇摇晃晃着踽踽独行而去。

红云倒是哈哈一笑,望着四周林立的人群,颔首道:

“周天道友,汝这棋道,是今日开讲了,还是别的什么,怎么好多人都聚在此处?”

菩提子修为最高,自然也是不为任何差强人意的境地所困,当即也笑道:

“道友一梦解千愁,如今醒来为哪般?哈哈,棋,可解忧!”

周天只听得浑身一震,忍不住拿眼望着菩提子,直觉得他怕是真的未来菩提祖师,通天彻地的圣者。

这后世多少个量量劫之后的话儿,竟然只须一嘴便将它随口说了出来,真真是奇哉怪哉!

红云却是一笑,看了看自己与那金色巨猿同又不同的虚影身躯,定睛在仙风道骨的菩提子身上扫了两眼,随即斜睨着周天道

“吾一梦百年,道友却是百年不睡。一个睡不醒,一个不肯睡,两颗心窍,一样心事,不说也罢!”

菩提子还未听完,扬起手中拂尘,极其罕见地望着红云点上一点,随即仰天大笑:

“红云道友,果然是天上之物,妙哉妙哉。”

“哈哈哈,两颗心窍,一样心事——”

“除了这些真心投奔道门而来的生灵之外,像吾等这般已然踏入无上仙境的人物,这棋道一脉,若无梧桐树,又怎能引来凤凰来栖?”

说着,菩提子挥起手中拂尘,在整个道门万里之地及其芸芸众生头上,虚虚点了点:

随即身形一晃,将四周道众遮掩而去,只留下在场的真仙一花虚影以上的太乙天仙,然后望着周天,徐徐坐于地上,褪下鞋袜,将双足裸露出来,嘴里笑道:

“道友不要嫌人脚臭,实乃吾之双足,时至今日,周身上下均已化得先天道体。唯此脚下,仍不得圆满,还是本体模样,虽说丑陋不入法眼,倒也自有一番树香也……”

0120、杀猪匠管杀不管埋

在场众人,大多都是忍俊不禁,莞尔不语。

唯有后土一人,猝不及防中,却是双眉微蹙,马上闪身隐在天吴、句芒身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脸看向别处。

周天却是大吃一惊,定睛望着菩提子突然有些放浪形骸的举动,对于他此番自毁形象的做法,却也不由得心生敬意,默默颔首:

若非菩提子自我曝光,谁能想到,人前道貌岸然一身仙风道骨的一位大仙,居然也有人后的痛脚与酸楚!

不过,这样一来,周天倒也不仅更加释然,而且也对菩提子真实的跟脚与来历,如今有了一个不可能再被什么遮蔽的真正认识。

不仅如此,这样一来,菩提子自己也坐实了自己的本体,果然像周天这些日子一直猜测的那样,其本尊,就是一棵菩提树!

解开了身边最大的一个疑团之后,周天发现,自己虽然暗自长舒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心中却丝毫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有了一种更加莫名其妙的沉重感。

此时此刻,在场的诸多洪荒大佬们,对于菩提子近乎自我放逐的举止,虽然一个个看上去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若是要仔细端详,每个人其实都是暗自心有戚戚的共同悲凉之意。

你看那表面最是洒脱的红云,盯着菩提子的树状天足,自己的双手,却难以觉察的一直都在他的虚影中,摩挲着他自己的身体。

那巫族三人,更是直接,看一眼菩提子,再看一眼自己,一个个都是双目发红,相视而看,默然无语。

还有这从数万年前,就一直自诩为天元山四大护法的奥妙、味道等四大混沌魔神,更是目光切切,望着周天,露出满眼的期许之意。

就连一个人离群索居般不受待见,站在这个圈子最外缘的鲲鹏,也是突然间的低头不语,神情肃然……

而这些人,早已是一脚踏入仙境的人物,比之外面的那些普通生灵不知又要高出多少倍来。

为一样不圆满,他们便如此悲悲戚戚切切,更何况那些普通人呢?

周天想着,突然不安的甩了甩脑袋,看向菩提子道:

“还请道友收了这幻象之境,不要教吾之道门之众,心生猜疑,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菩提子点点头,身形晃动,眨眼间便恢复到了一身仙气飘飘的模样,嘴里唱了一个诺,团团稽首而后对周天告罪道:

“道友恕罪则个,吾一时倒忘了道门中人修为、道心都还不足,吾这弄一下希望不要有什么无心之过。”

话音未落,整个【棋艺馆】顿时重新出现在眼前。

寿桃、福珀以及禄蚁等道门徒众,正四顾茫然,到处东张西望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猛然发现周天重又现身,顿时个个喜出望外,蜂拥而上,顿首拜道:

“见过道主,参见师尊!”

周天点点头,环视了一圈,看到道门之中并未有更多的恐慌,于是满意地扬声道:

“凡吾道门中人听真,不管是记名弟子,还是研修道众,又或者是挂名修士,自明日午时起,吾将在【黑白学院】正式开讲!”

“此讲为大课程统讲,讲的是棋道最基本要义,故不分男女老幼皆可听得,只为入门而设。”

“有道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杀猪匠只管杀不管埋,问路人却要走路又走心。所以吾这第一讲,只讲八百年。”

话音未落,菩提子、红云以及三巫都是下意识的在心里咯噔一下,不觉纷纷对视一眼:

周天道友此番发话,明显是话里有话啊!

那第一讲道人鸿钧刚刚洪荒说法,讲了一千年。

周天道友马上便意有所指地接着说法,讲的却是他的道——棋道。而且只讲八百年,比鸿钧一讲千年足足少了两百年,何也?

菩提子、红云,心里想的是:

喔,这周天道友,看似少年郎一个,但到底是一脉道门之主,果然是气度不凡,虚怀若谷。让出二百年,以示对洪荒第一讲之尊的谦让。

话说,别人不知,他们可是清清楚楚,这洪荒第一讲,若没有那扁毛鲲鹏搅局,怕是也轮不到那鸿钧吧?

而天吴、句芒、后土以及鲲鹏等人,心中所想,却是南辕北辙,一个个颔首暗道:

这少年人果然就是少年人心性,非要少讲两百年,而且只对自己的门众开讲,是要彰显他所讲的“道”,就是比那鸿钧的“道”,更能深入浅出被人接受,也更容易上手吗?

正想着,仿佛是要回答这些洪荒大佬们心中的疑惑,周天的话锋一转,声音一下子变得犹如洪钟大吕般声传万里道:

“吾之棋道,早就有言在先,不设门户,不立围墙,不存偏见,不分贵贱,入耳者,皆可听得!”

“是以吾之第一讲,大开道门,以大课程示众。道门之外,若有那有缘者,无论道听途说,还是法入六耳,能听者,善听者,皆可入我道门来听,来看,来思,来圆,这洪荒中的一次八百年之缘分也!”

别人听了,都是会心一笑。

余音袅袅中,后土却是听得不时心中一阵阵大震,不知不觉,竟跟着周天念出了那最后一句话儿:

“来圆,这八百年一次的缘分!来圆,这八百年一次的缘分……”

嘀嘀咕咕的呢喃声,让句芒与天吴在一旁,只看得又是面面相觑,连连摇头,怔忡半晌,最后一咬牙,直接一左一右将后土架起便走。

望着头也不回而去的三巫,鲲鹏莫名的就是心里一跳,紧接着,就感觉一阵阵的心烦意乱。

正不知如何是好,半空之上,忽然便射来一块飞石,不偏不倚,直落而下,正好砸在他的脑门上。

只听咚的一声,鲲鹏本能地一闪身,头顶脑门中的一羽最漂亮的羽翎,随即应声而落,飘飘忽忽,借着一股突然生出的大风,扶摇直上,径直向着天元山巅峰之上飞去……

菩提子看了一眼那飞去的羽翎,忽然含笑看向鲲鹏。

红云看了一眼鲲鹏,却是盯着那扶摇直上的羽翎,露出了一丝沉思。

而鲲鹏却是怔怔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半晌才从巨大的眩晕中清醒过来,刚定了定神,耳畔便传来了周天淡淡的一声宣号……

0121、因缘终了,鲲鹏去

“鲲鹏,所谓九九八十一难,今日汝与吾道门一番因果,算是就此了结。下一刻,尔可以随时去了!”

也许是惊喜来得太突然,半晌过后,鲲鹏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望着周天,好似半梦半醒道:

“道主,可否告诉与吾,此去下一刻,鲲鹏又该去哪里乎?”

一声道主,尊的是周天在这个道门中相对于此刻他鲲鹏的地位,处境,并非是鲲鹏以弟子礼相称谓,只是代表他现在道门中行走的身份——道门中人而已。

看到鲲鹏此刻那双迷茫的眼睛,周天心情也是一时间莫名的复杂起来。

这厮,天生难养,桀骜不驯,通天彻地,唯舞独尊。

然而这一番相处下来,这厮在道门中的表现,却又如此的可圈可点。也由此足以说明,他能在洪荒中扬名立万,的确也有过人之处。

但缘分尽了,就是尽了。

因果,还是不要轻易沾惹吧——

周天闭闭眼睛,指了指他身上挂着的唯一号牌,颔首道:

“这个号牌,是你自己进入道门要求戴上的,意为戴罪立功。如今机缘一到,摘下号牌,汝便可自去了!”

“至于要去哪里,勿问他人,问了也是白问。”

“看在你我相处一场份上,送尔一言,权作临别赠言——”

“路在何方,自在心上。虽随波逐流,亦要常看脚下。看吾棋道一门,莫要再来胡闹。”

鲲鹏一惊一乍的听着,直到周天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才心有所感地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天元山那云山雾罩的巅峰之上,随即望着周天稽首礼道:

“鲲鹏晓得了,吾与棋道因果,就此了结,道主……唔,该叫道友了——道友,鲲鹏去了!”

话音一落,一双羽翎贲张的翅膀,瞬间生出。

紧接着,平地中便是一声长唳,一道电光,直插云霄,只眨眼间,刚刚还在人前的鲲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天轻轻叹息一声,便听菩提子一声耳语道:

“道友有心留他,为何却又不使些手段,怕是强扭的瓜儿不甜乎?”

周天一怔,看向菩提子:

“道友从哪里看出,吾要留下他?”

菩提子闻言,不觉也是表情一滞,暗自掐指算了算,随即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中拂尘,望着苍穹一笑道:

“贫道以为,扁毛怕是又要去而复返一次。不过道友且宽心,他再回来,应是有话没有说完而已。”

周天哼一声,不由得也看了看苍穹之上,再一转眼,却发现菩提子竟然连个招呼都没有说一下,径直朝着【安居之城】便去了。

菩提子一走,就只剩下奥妙、味道等四大混沌魔神,面面相觑,瞅着周天发愣。

周天静静一想,于是张嘴便道:

“四位道友,千年已过,何去何从,道友可曾有了定夺?”

奥妙、味道等四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随后稽首道:

“周天道友,如今道门重建,焕然一新。兀那扁毛,也已远遁。”

“只是千年匆匆,吾四人修为却始终踏步不前,道友纵使有心,吾等亦无颜再言大话,还是理当辞别而去,他日再续前缘罢。”

嗯——

周天闻言,也是沉默不语,沉吟半晌,方才点头道:

“四位道友,此言有差。吾自悟道以来,数万万年以降,道友便在这天元山左右,不离不弃,同心同德。何也?”

“唯此道心一法耳!”

“既然都是因棋道而生,为棋道而来,又何言先后、主次与归去来辞哉?”

“况棋道草创,举步维艰,百废待兴,正是旭日蓬勃,扬帆起航之时,吾等皆为棋道本源。就像自己之事自己都不扬蹄奋进,又何来棋道一脉的鹏程万里,锦绣前程!”

“今日过后,四位道友,去言休得再提。从此以后,吾为道门之主,四位便是道门铁打的四大护法,同气连枝,休戚与共。倘若还要聒噪,那就缘分就此了结。”

四大魔神,直听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相顾而笑,最后齐齐稽首礼道:

“如此,吾等也就不矫情了,道主,吾等四大护法,这厢有礼了!”

周天顿时会心一笑,望着四人,也是长长的稽首一礼。

……………………

却是鲲鹏一飞冲天,望着那苍穹之上的九霄云外,凭着本能鼓起翅膀上下翻飞,转瞬没入那无尽的虚空之间。

在其身后的数万万里之遥处,也是一声长唳,划破天际。

紧接着,便有一大一小两个黑影,也是奋勇鼓动着长若千里之遥的双翅,一前一后,在长空之上,时而盘旋,时而疾飞,仿佛一路都在寻觅着什么。

不知不觉,一道大山巨峰的身影,遥遥地出现在天地一线之间。

“好强的气脉,唔——是从前那种枯竭了的灵气之脉,曾经聚集的一个好去处。别的且不说,单是那山巅的巍峨之势,就已经称得上是这洪荒中少有的福地洞天了!”

声音的来处,却是一只美轮美奂的凤凰,望着那遥遥的山巅,一边惊喜地欢叫着,一边在天空中划出一个美妙的回旋,将凤头对准了山巅的方向。

在这只千里般大小的凤凰后面,则是一只色彩看上去更加绚烂多姿的孔雀,展开的双翼,也有百里之巨。

最为醒目的,还是他那头顶的血红肉冠,以及不怒自威般的双目,伴生着周身都不时散发出的五色神光,即便处于凤凰羽翼之下,也是自有一番气象。

跟着转过身来,这只孔雀张了张他犹如黄口小儿般的长喙,发出的声音,果然也还是稚气未脱的样子:

“凤凰,鹏只会去那灵气聚集的地方。可是如果我们到了那里,还是没有鹏怎么办?”

凤凰扭头看了一眼孔雀,几乎放空一切的眼神中,瞬间流露出一丝爱意道:

“孔雀,若是还没有鹏,吾便答应汝,在那歇息一番。”

孔雀已经略显疲态的双翅,顿时变得欢快了起来,嘴里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若是如此,吾便就自己再飞上一飞!”

原来,这一路上,每当孔雀实在飞不动了,就会被凤凰一嘴衔到自己的背上,驮着他一刻不停在空中飞行。

0122、一口浓痰惹出的因果

离开了玉京山,一路上,三清那三道神态各异但却具皆神定气闲的影子,依然还留存在镇元子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这一天,镇元子走到一处三面环山,一面有水的地方,感觉再也走不下去了,于是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来路。

那玉京山早已被抛在了脑后,自然决然是看不到的了。

“噗……”

镇元子忍不住呼出一口浊气,一口痰也跟着被他顺嘴吐了出去。不偏不倚,莫名其妙便落在了一张蜘蛛网上。

可恶,真是喝凉水都硌牙——

一静下来,三清的那三张面孔,便清晰地浮现出来。

可又不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呀,就算他现在已经是太乙天仙,那也要有一个跌足精修的时候啊!

不停的走,无事。

静下来,便胡思乱想。一想,三清便冒出来。

镇元子感觉自己都快要疯掉了,而且还如此有失体统的到处吐痰,自己看着都恶心自己!

捧着脑袋,用以静心的拂尘,被扔在一边。

镇元子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自己是潜修之士,而且已经踏足太乙玄仙两花虚影境界,心魔早去,百毒不侵。

现在却如此心神紊乱,不是中人暗算,便是天下又要发生什么大事!

正苦思冥想着,欲要找出心结所在,就在这时,被那口浓痰污染的蜘蛛网,忽然微微一抖,随即从中钻出一个人面蛇身修士,一手抓着一张蛛网,一手捏着一个罗盘,将一双冷眼定格在镇元子身上。

“汝是何人,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为何要污秽吾之门户?”

门户?

本来就被面前突然钻出一个人来,吓了一跳的镇元子,闻言不禁又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张蜘蛛网。

这一眼再看,才发现在他面前的蛛网,居然真的是一个蛛网伪装之下的洞穴。

此刻,洞穴正半虚半掩着,隐隐可以看出,它不仅是一个深处地下的洞穴,而且还连接着这一片树林中很多棵大树窟洞,看上去像个迷宫一般。

看到真是人家的一个门户所在,镇元子愣了愣后,马上稽首歉意道:

“是镇元子莽撞了,不过道友门户,却也足够巧夺天工,掩人耳目,不然也不会教吾误打误撞,惹来这场无端之事。”

说着,他忽然想起这一路烦心事,不觉叹息一声,生怕那三清的影子又要浮现眼前,于是赶紧又道: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贫道抱歉了,吾这便走人就是!”

话音未落,对面之人就是一声冷哼,将手中罗盘高高扬起道:

“枉汝还称一声道友,轻飘飘一句话就要走人,当吾伏羲真的好欺负么?”

“来来来,不要走,汝且过了吾这结网算子再说——”

说着,这一片天地这间,瞬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林风呼号。

昏天黑地中,一张又一张大大小小的蛛网,随即蓦然从天而降,望着镇元子便是当头罩下。

只是一愣神,镇元子便也是气冲霄汉,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赫然迸发。

几乎在一瞬间,他手中的拂尘,突然便暴涨而起,就像一朵巨大含苞待放的蒲公英,在疾风暴雨中,吹散出漫天细小针叶,铺天盖地,射向飞来的无数蛛网。

“嗖嗖嗖……”

“嘶嘶……嘶嘶……”

一阵阵噼里啪啦碰撞的乱响声中,一张张蛛网眨眼间便被一根根针叶撕裂,化为无形。

然而,一脸怒气的伏羲,却没有半点慌张,跟着便又是一步踏出,将另一个手中捏着的蛛网高高抛起,眉心正中,便赫然飞出一道电光,却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罗盘法宝,径直望着蛛网飞去。

当蛛网接住罗盘,在二者相互消融的瞬间,整个天空,顿时化作一张漫无边际的蛛网。

而脚下的大地,也在同一时刻,化作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罗盘。

罗盘,蛛网,共同联手构成了一个临时小世界。

举步维艰中,镇元子盯着这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星罗棋布的方格,一阵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他不觉脱口而出:

“棋道,汝是棋道中人?”

伏羲催动着他手中的【结网算子】大阵,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冽地盯了一眼镇元子,便在嘴里哼声道:

“什么棋道?休要再来污秽吾之双耳,这天地一阴一阳,日月依五行起起落落,岁月更替,便是这阴阳五行的自我流转所动。”

“此乃吾领悟而出的八卦之道,汝却拿一个什么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棋道二字,来晃吾,真真是其心可诛!”

“休得聒噪,且看吾如何用我八卦之道将你手到擒来——”

“哈哈哈,汝要对吾手到擒来?无知小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棋道,一个八卦,一个三清,真当吾是谦谦君子乎?”

怒极反笑中,镇元子感到自己快要疯魔了,突然双目精光大作,手中拂尘在虚空中怒气冲冲一点:

只听咔喇喇一声惊天霹雳,整个大地便像山崩地裂般剧烈摇晃起来。

紧接着,原本平整一体的地面,恍若被一把无形的巨斧一把劈开,瞬间一分为二,化出一个深不可测的大裂谷,其声隆隆,其势惶惶,看一眼,便让人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随着这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裂谷一闪而出,镇元子与伏羲二人也瞬间一分为二,原本完整如一的蛛网大阵,也应声断裂。

伏羲这时才发现,自己刚刚结出的一方蛛网小世界,在这股天摇地动的巨大威势之下,简直犹如一瓢水与倾盆大雨相逢,刹那间便被吞没,而他自己也正在裂谷中摇摇欲坠。

慌乱中,伏羲急忙口占一声,唤出一道明晃晃的蛛丝,一头望着裂谷上方的崖壁电射而出,一头紧紧捏在自己手中,跟着又是一步踏出,化出两朵黑白云彩。

镇元子在一旁看着,就像苍鹰俯视着地下的蝼蚁,只是发出一声声冷笑,嘴里哼道:

“无知鼠辈,吾修得是大地之道,可知乎——”

“汝之所谓阴阳八卦之道,须得以大地为依托,以苍穹为羽翼。吾若不许大地给力,汝纵使有天大梦想羽翼,也休想再闹腾!”

0123、龙汉初劫显露峥嵘

伏羲越爬越恐惧,脚下的黑白云彩,更是奋勇争先,与那明晃晃的蛛丝竞相攀升。

但是,无论怎样努力,他都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一丝绝望,一下子紧紧攫住了伏羲原本高傲的头颅。

“妖道,快快放吾出来!”

话音未落,地心中,蓦然闻声探出一头巨大的金龙虚影,望着挣扎中的伏羲,定目看了一眼,嘴里不由得咦了一声:

“唔,人面蛇身,居然是我龙族之象?”

伏羲蓦然惊见这地心深处,竟然还有金龙潜行,不觉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却是一道虚影,不觉本能地甩了甩自己有些羞于见人的蛇尾,满嘴不屑道:

“汝这长虫,休要胡言乱语,谁是你家龙族?”

“哼,吾乃伏羲,顶天立地的巫族是也!”

谁知,话还未说完,金龙早就盘旋着飞升而去,转瞬便化为一道金光,直入云霄,须弥不见了。

听到下面的动静,镇元子不由得探头也是看了一眼。

当金龙化作的金光没入九霄云外,他小小的楞了一下,随即在袖中掐指冷笑。

原本好整以暇的神态,也在这一刻忽然多了手里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镇元子一步踏出,脚下顿时生出一道道波光荡漾的空间涟漪,就像大旱之下皴裂的土地,土壤、沙石以及无数草木植被,纷纷在那一道道空间涟漪的吸力之下,被一股脑的吸入进去。

不一会儿,就连那一道一望无际的大裂谷,连同其中的伏羲被一股脑地挤压碾入到空间涟漪之中。

望着伏羲拼尽全身功力,最后奋力终于冒出头来,眼看就要冲出大裂谷之际,镇元子却是再无任何动作,只是望着他冷酷的一笑道:

“若非那道远遁的金光,吾原本还不想下此狠手。现在汝就自认倒霉吧,倘能在吾【空间涟漪】中活下来,吾再与你计较!”

说着,他又是一步踏出,脚下顿时又多出一道空间涟漪,两道波光荡漾的空间涟漪迅速重叠在一起。随着一声轻微的抖动,整个悸动的大地,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忙而不乱中,镇元子这才扬眉盯着遥远的天际,又凝神注视了片刻,手中拂尘一扫,俯身脱下双足上的量地靴,从中倒出一把金沙,收入囊中。

一番因口水引发的遭遇战,在实力碾压一切的现实面前,就此告一段落。

就在镇元子刚刚喘息了一下,遥远的天际一线之间,便传来一阵又一阵隆隆的巨响。

镇元子马上若有所悟地抬起头,看向那巨响发出的远方。

入眼处,几乎是呼吸之间,便已是尘土飞扬,漫天席卷而来。

“呵呵呵……来得倒挺快……可惜,可惜呀,吾却不是那只知逞凶斗狠的莽夫!”

一串冷笑声中,只见镇元子原地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天地清气,飘飘摇摇,望着那遥远的东方,一路吹拂而去。

“咦,人呢?”

不一会儿,一条金色巨龙,在数以万计的龙族部众前呼后拥之下,一路气势磅礴地席卷而来。

只是,这空无一人的场地上,干干净净的场面,还是让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莫不是又走错了地方?”

站在原地,金龙四下张望了一番,扶额想了想:

随即一拍脑袋,从嘴里吐出一颗看上去还有些浑浊的龙珠,一闪之下,便没入到了脚下的地面。

紧接着,金龙也跟随着龙珠一闪而逝。

原本追随着金龙左右贴身而立的两条略小一些的一头苍龙,一头蛟龙,望着脚下不断隆起的土层,眼中不时闪出艳羡的目光。

原来,以金龙为首的这三条联袂而来的龙,正是如今已经展开争霸洪荒的三族中的祖龙三子。

所谓龙生九子,并非说的就是祖龙有九个儿子。

蛇从龙,龙师蛇,说的其实就是蛇与龙割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蛇绝不是龙,但龙一定是蛇的化身。

这一点很像大道与盘古,天道与鸿钧之间的关系:

大道是盘古,但盘古绝不是大道。

天道是鸿钧,但鸿钧肯定也不是天道。

所以,龙是以师蛇而化龙,化龙后便再无蛇的土腥气。

但有一点,龙却始终没有进化到彻底脱离蛇的本性,就是蛇生一窝蛋,龙也是一窝蛋。

龙蛇皆从蛋而来。

但一窝蛋,有大有小,有贵有贱,所以这才有了龙生九子的坊间说法。

可见,高贵如祖龙,也都无法做到全部优生优育,可见洪荒之中,其他生灵之子,又该有多少悲惨故事。

但是祖龙在还没有如此强大,并莫名其妙生出称霸洪荒之野心之前,也就是像现在大多数洪荒灵兽一样,只是千千万万个小混混其中的一个时,他的第一批后代,还真的是一窝生了九颗蛋。

这第一窝九颗龙蛋,也就是后来人尽皆知的龙之九子:

长子囚牛,喜音乐,蹲立于琴头。

次子睚眦,嗜杀喜斗,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

老三嘲风,形似兽,是老三,平生好险又好望,殿台角上的走兽是它的遗像。也有人一直认为它是有着龙脉的凤。

四子蒲牢,受击就大声吼叫,充作洪钟提梁的兽钮,助其鸣声远扬。

五子狻猊,形如狮,喜烟好坐,所以形象一般出现在香炉上,随之吞烟吐雾。

六子霸下,又名赑屃,似龟有齿,喜欢负重,是碑下龟。

七子狴犴,形似虎好讼,狱门或官衙正堂两侧有其像。

八子负屃,身似龙,雅好斯文,盘绕在石碑头顶。

老九螭吻,又名鸱尾或鸱吻,口润嗓粗而好吞,遂成殿脊两端的吞脊兽,取其灭火消灾。

这九个龙子一出世,一身傲气的祖龙,便在这第一批自己的龙子身上,尝到了难以言表的酸涩与无奈。

因为,即使单从外形上看,这九个儿子,除了八子负屃还有些像自己之外,其余儿子,就再也没有一个像自己哪怕一星半点的了!

尤其是三子嘲风,自从认识到了洪荒之中,还有一种生灵名曰凤凰之后,两家也在后来因为意气相投逐渐越走越近,并最终与麒麟一族,完成了三族结盟之势。

那元凤便常常在私下里,对嘲风格外亲近。

甚至,干脆还直接向祖龙开口索要,想将嘲风带回到她的凤族将养起来。

三族之间,别的事都还有商量。

这件事,却是祖龙的逆鳞,岂能轻易摸得?

0124、疯狂的龙族

因为嘲风之事,原本铁板一块的洪荒三族,终于在三族自己都不觉察中,不知不觉走向了彼此猜忌相互嫉恨的内讧境地。

最开始,因为嘲风的模样,长得实在是太过相像凤族一脉,元凤也只是出于一番真实的爱心索要。而祖龙虽然心有不快,但也还没有到愤怒的地步。

但是后来莫名其妙的,麒麟一族宗主始麒麟知道了此事,便认为龙凤二族,有背着他另立山头想要瓜分更大地盘的嫌疑。

于是,三族围绕嘲风之事的嫌隙,裂缝越来越多,也越吵越凶。不知不觉,嘲风就成了唯一替罪羔羊。

别人都是爱屋及乌,而祖龙却恰恰相反,一怒之下,在痛殴了一顿嘲风并将其逐出家门的同时,也连累着其他八个龙子一起,被彻底给放逐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原本浑浑噩噩、骄横奢华,整日无所事事的这“龙生九子”中的九个主角,却在成为祖龙弃子后,爆发出了龙之本能的慧根与能力,竟然也创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寒门出状元,悲愤成英豪的真谛所在吧?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后话了。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三条龙,则是祖龙在此后无数个龙子中的其中三个。

而在祖龙自己都数不过来自己到底有多少个龙子的糊涂账中,这条被苍龙、蛟龙左右追随的金龙,却是祖龙不仅记得,而且还很是宠爱的一个龙子。

因为宠溺,所以,祖龙便给了这条金龙许多令其他龙子艳羡眼红却又无可奈何的承认和封赏:

给了他数以百万计的龙族部落民众,以及数以万计可统帅的军队。

给了他最为肥沃的龙族已有领地,以及允许被经略和征服的未开发之地——遥远的东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给了他人人都渴望得到的龙族封号——金龙。

不过这金龙自己倒也十分争气,在其不断的成长中,不仅他的外形、气质甚至就连神态,也越来越接近祖龙,而且他本身的实力,也在无数次的征战中,得到了龙族上下的广泛认同。

比如这一次,这金龙其实就是第一次对东方大陆的远征,其雄才大略在展露无遗的同时,顺带着还小小的试验了一把自己刚刚突破的本体神通——

金龙虚影遁地神探。

龙行在天,金龙这一神通却在地底。一方面可谓是别出心裁,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目前的修为,远还没有达到可以上天入地的自在境地。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恰好让他遇见了被镇元子打入大裂谷之中的伏羲,并误以为伏羲乃是龙族落难之人。

而奇怪的是,远在万万里之外的这金龙,仅凭着一丝气息,便一下子对伏羲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还固执地认定他一定会成为他未来争霸之路上的强大助力。

所以,几乎在第一时间,金龙便倾其所有力量,当然这也是他早就预定好了的征战方向,一路扑了过来。

谁知,人家镇元子轻轻一个闪身,便让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感到有些颜面丢失的金龙,这才当中拿出祖龙送与他的护体法宝——

经过祖龙初步祭炼过的,但尚未完全化为他自己的融会贯通后的龙珠,强行钻地而去,意欲寻找一些伏羲在此前曾经发生过的一些蛛丝马迹。

很快,这颗看上去还没有多少龙之光泽的龙族,带着几许陌生气息,回到了地面。

金龙看了一眼之后,马上面露喜色,探手一招,将龙珠重新吞入腹中。

“苍龙,蛟龙,此地发生过一场战斗,吾那人首蛇尾之道友修为不够,似乎被人封印在了某种法宝中去了。”

啊,两人一听,不觉有些畏缩地对视一眼:

“那如此说来,吾等若追上去,岂不是一场恶战?”

蛟龙顿时脸色黑了下来,嘴里恨道:

“恶战便恶战,龙族一往无前,死而后已,怕什么!”

说着,这金龙发现这样说似乎有些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于是话锋又一转道:

“吾之龙珠抓取的气息,那吾族人修为乃是太乙真仙一花虚影境,只比吾少了一层而已。而封印那人实力,也不过比吾高了一层。”

“若加上尔等与军中其他好手,十个地仙巅峰,再加上两个太乙初期,一个太乙玄仙两花虚影中期,不信还打不过一个太乙三花庆云巅峰的洪荒流浪汉吧?”

苍龙、蛟龙瘪瘪嘴,有心顶撞两句,想想却又不合算,于是点点头连声称善,叉手退到两旁。

金龙这才意味深长地看看两个不做声了的龙弟,化作一道金光而去。

“尔等督率大军一路尾随,吾会在沿途留下气息给你们。”

望着转瞬即逝的金龙,苍龙、蛟龙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追着背影道:

“若要遇上凤族、麒麟族,吾等又该如何?”

这沿途东去的征服之路,如何行军,如何在不惊动沿途各族生灵,又如何处理沿途同样会有三族中的其他两族,相同的征服之路,这是连祖龙都参与了进来,并在出发前就预定好了的计划。

但是,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营救任务,却是计划之外的东西。

所以苍龙、蛟龙两人都吃不准,不得不多问一嘴。

金龙似乎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所以倒也爽快,远远的马上就将一句指示扔了回来:

“一路要偃旗息鼓,攻城拔寨,都须在发起最后一击前,尽量做到不惊动沿途各族生灵,这是要义,没什么可说的。”

“愿意归顺吾龙族的,地仙以下划入部落民众。地仙以上的,直接纳入大军之中。”

“凡不愿归顺吾族,一律格杀勿论,挫骨扬灰,吸取魂魄!”

“遇上凤族、麒麟族,若是大军,尽量不要与他们发生直接冲突。若是小股探路兵锋,直接剿灭,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话音未落,龙族大军中,顿时响起一阵阵吞咽口水之声。

就连苍龙、蛟龙两个龙子,也都喉头大动,忍不住对了一下眼神,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吸食其他生灵魂魄的场景。

那种吸髓知味的快乐,怕是也就在这样的大军征服之路上,可以尽情享受的吧……

0125、逃难,又见大河两岸

一条传说中的那种样子的大河,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冥河特意远远地停下来,开始专注地打量着这条大河及其两岸的风光。

这条大河,讲道人在一千年中没有只字片语提及过。

但奇怪的是,这条大河,却在一千年的听道人中,几乎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于是,每个人都知道了在洪荒中的某一处,有这样一条大河,以及大河两岸,仿佛是一条无形的鸿沟,又是一条无形的界线。

跨过去,便是东方。

跨过来,则是西方。

其实,本来偌大的洪荒,是没有什么东西或者界线之分的。

但是自从有人发现了这座桥,以及这条大河横跨东西两岸的一条神奇黑白之桥,不由自主的,人们在自己的心中,便自己油然而然生出了东西之分,以及界线这一概念。

在听道中,冥河也不知是听谁对他说了一嘴,当时就萌生了听完一千年讲道,就一定要来看看大河的心愿。

现在大河看到了,大河上的那座黑白之桥,却不知何时已经无影无踪了。

看着看着,一丝明悟瞬间闪出冥河的识海:

大河,似乎已经是一种象征。

而大河之上的黑白之桥,好像也是一种应运而生的产物。

应什么运呢?

怕是当然的那千年讲道这一大势吧!

现在第一个千年过去,讲道人也重归沉寂。

这座黑白之桥,自然而然也就要消失了……

不知不觉,冥河忽然有些怅然所失。

若要过河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早已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不仅是他冥河,对于现在大多听过了千年讲道后的生灵而言,大河两岸,那种曾经无数生灵,需要排队才能通过黑白之桥过河的场景,怕是也不会再出现了。

这,或许就是黑白之桥消失的主要因缘吧?

但是,为什么现在已经修炼到一步踏出,便可以跨到大河对岸,反而没有了那样的欲望与激情了呢?

冥河想着,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天色大亮。

望着东方一点点跃出地平线上的旭日,冥河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忽然顿悟般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说什么不二法门,吾却是不信。”

“吾若也能讲道,自然是想全天下人,都只听吾一人说得天花乱坠,也不愿意教人再去听别人说什么法,讲什么道。”

“若果真如此,那传说中的棋道一脉,吾又怎能不去瞧个究竟?”

话音未落,冥河便一步踏出,到了大河对岸。

然而,一脚刚刚落在地面,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忽然便传来一阵阵喊杀声,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的呼救声。

嗯,自己不可能这么迟钝吧?

冥河一下子扭过身,瞪起双目,向大河对岸望去。

这凝神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天地之间,安安静静,似乎此时此刻就他一人。

不对,这里面有古怪!

不知为何,冥河莫名其妙的心里便是一跳,跟着便是一步踏出,竟然想都没想,又瞬间回到了原地。

发现自己又回到原处,冥河终于反应过来,抬手抓了抓脸皮,疑惑地瞅着脚下,心中暗自惊悚:

谁在算计吾吗?

明明吾是要到大河对岸去的呀,而且已经过去了,却莫名其妙地又自己跑回来。

这样的神力与修为,怕是不知高过自己多少层啊……

冥河有些不敢轻易动弹了,望着四周。

半晌,他才试探着稽首长揖道:

“敢问何处的上仙,捉弄于冥河?若有差遣,还请现身就是。”

放出神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

冥河终于有些恼怒起来,一甩袖子,便要迈开步子,重新到那大河对岸去。

忽然,隐隐约约,又是一阵亏哭狼嚎般的呼救声,远远传来。

这一次,冥河倒是听得真真切切。

愣怔了好一会儿,冥河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心底的好奇,一抬脚,便顺着来路,一路循声走了回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迎面扑来。

仅仅下意识地颌动着鼻子吸闻了一下,早已踏入地仙巅峰并正卡在太乙天仙境突破阶段的冥河,竟然不自禁的就是一个寒噤,停下了脚步。

入眼处,只见硕大的平原之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生灵的无数残肢断臂。

尤其是那一滩滩尚有余温的血流,在草地与尘土之上,触目惊心地四处横流着,汇聚着,最后竟然在一个个低洼处,形成了一个个冒着热气的血色湖泊,令人惨不忍睹,而又不忍逼视。

攥着拳头,冥河本能地后退了两步。瞪大的双眼,却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向一处最大的血色湖泊望去。

他发现,四周生灵流出的鲜血,慢慢汇聚形成无数个小的血色湖泊,又像无形中有一股莫名吸引力,正从四面八方又向着那低洼处最大的血色湖泊滚滚而去。

看着看着,冥河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过去。

好生奇怪的是,随着冥河一步步走进,四周原本哭嚎不止的那些隐隐约约,铺天盖地的呼救声、谩骂声,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种感觉,就像走失的小儿遇见了爹娘,弱小的生灵,回到了巢穴般,令冥河既感诧异又觉惊奇。

不仅如此,隐隐约约中,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竟然也从他的识海深处,犹如火星碰到了干柴,一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冥河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喜悦的叹息声。

下一秒,连冥河自己都被自己的一个举动,给吓了一跳:

只见他一伸手,直接跪坐下去,望着脚下一处正在向着最大血色湖泊缓缓流去的血泊,一声叹息,便将自己的一双手放了进去。

随后,冥河缓缓地闭上双眼,仿佛在用心感受着什么,双手在血泊之中,宛若一条鱼般缓缓地游弋着,搅动着……

紧接着,他忽然毫无来由地双手掬起一捧已经变得黏稠的血块,放在眼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

而他的喉头,也开始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着,好像想要将这一捧血红的鲜血,一口吞下。

渐渐的,冥河的双目,开始变得诡异般血红血红。

好像受到某种驱使,冥河再无任何犹豫,一低头,张开大嘴,便将掌中那一捧血泊一饮而尽……

0126、血雨腥风,冥河悟道(一)

遥远的山巅,云雾缭绕中,一双眼睛,蓦然惊醒,直视天地。

紧接着,这双几乎放空一切的目光,唯有一双灵动的眸子,徐徐转动着,仅仅环视了一圈,便将深不可测的眼神,一动不动,凝聚在洪荒中的某一处山河之间。

一丝微微荡漾而起的波纹,随即挤破四周的虚空,宛若嘴边荡起的一丝笑意,一闪而过。

“哦……咕咕……嘟嘟嘟……”

随着一阵阵吞咽,冥河嘴里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声惬意的哼哼。

当最后一丝血滴流入喉咙,他甚至不能地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在嘴边来回舔舐了一番。

就在他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重新睁开一双血红眼睛,眼前的景色,一下子让他愣住了:

也就在他吸食鲜血的眨眼之间,原本不忍卒读的这片天地,似乎一下子复活了一般——

不仅所有的残肢断臂,血色湖泊,就像从未出现过消失不见。就连原本凄凄惨惨戚戚一片阴风呼号的山河大地,也重新变得草木葱茏,花香鸟语,流水潺潺,晴空万里,生气盎然。

这是怎么回事?

冥河一下子呆若木鸡,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别的还好说,那一个已经变成了大湖般的血色湖泊呢?

一个偌大的大湖,怎么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眼睁睁地便消失殆尽……

晃了晃脑袋,冥河猛然惊醒,举目四顾,想要一眼看出点什么。

突然,一丝明悟闪过。

冥河就像被什么当头棒喝一般,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随即,他便双目痛苦地紧紧闭合起来,面孔抽搐,浑身颤抖,坐在当地,哇地一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一口鲜血喷出,顿时化作一片血雾,转瞬消散在天地间。

紧接着,冥河难以控制的,又是张嘴一口鲜血喷出,然后又是化作一片血雾,转瞬消散在天地间。

如此反复,冥河就这样一口一口的狂喷着鲜血,一片一片血雾,也一片一片的消散着……

仿佛就要掏干吐尽自己的所有心肝脾肺、五脏六肺,甚至五魂六魄,感到越来越虚弱的冥河,终于张开双眼,瞪视着自己的四周,感到了一丝悔意与无尽的恐惧:

或许,他真不应该,莫名其妙的不分青红皂白,便去吸食那些生灵的血泊吧?

因为他一睁眼,便清晰地看到,从前的冥河,与现在的冥河,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冥河,元气满满,风华正茂,精神外露。

一个冥河,跌坐当下,神情萎靡,形若枯槁。

大概,是自己喝下的血泊,全部吞光了,连带着也将自己的精气神都吐还了出来吧?

冥河低头,有气无力地望着跌坐在地的自己,一丝绝望与悲怆蓦然升上心头:

“中了谁的算计,还是中邪了,自己眼睁睁就这样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吐干掏尽,就要变成那种自己经常看见,就要嘲笑一番的干尸吗……”

正想着,一具在风中飘摇的干尸,竟然真的凭空突兀浮现出来,飘飘荡荡,悬空在冥河直面的半空中。

干尸那张皮包骨头的脸孔,摇摇晃晃,正好看向冥河。

冥河心里突地一跳,定睛看去,不知不觉,两眼便默默流出一行泪水:

这具干尸,竟然是另一个冥河,那是自己的元魂吗?

泪水不知不觉,也很快就流干了。

在感到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也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吸走的最后一刹那,冥河突然脸上露出了最后一丝微笑:

洪荒,吾来过了,如今便要走了吗?

罢罢罢,来便来去便去,吾冥河,悔之晚矣,便无悔矣……

随着咕咚一声,早已形若枯槁的冥河,倒地气绝,化作了一具真正的干尸滚到在地。

一阵风来,将他吹拂着,在这片天地之间,滚来滚去。

“咦,这里怎么还有一个生灵的干尸?”

不知何时,一只火凤凰带着数十人的小队,顺着大河西岸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到这里唯一的几座山丘前,刚要扎营小憩一番,一抬头,正好看到冥河的一具干尸呼地一声,被风吹了过来。

吓了一跳之后,火凤凰恼怒的踢了一脚干尸,吸着鼻子疑惑道:

“奇怪呀,小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

“此处十分怪异,血腥气浓郁,看上去却到处都天地清明,干干净净,怕是被神秘存在遮掩了什么,莫又要被人将我等连锅端掉才是!”

原来,这火凤凰及其带着的这数十个人,乃是凤族的一支残兵。

数日前,他们正在大河西岸沿岸,一路清剿岸边逐水而居的各族生灵。原本顺风顺水,而且收获颇丰。

谁知,一支龙族大军趁着他们正在攻城拔寨,无法他顾之际偷袭了他们。

全军覆没前,若不是这火凤凰有一支元凤赐予的保命法宝——飞羽在天,他们这几十人也难得逃出生天。

想想那时的场景,就令人不寒而栗。

偷袭他们的龙族大军,简直变成了疯魔。不仅不分男女老幼肆无忌惮的杀戮,就连三族中的同盟凤族、麒麟族,也不分青红皂白地随意攻击和灭杀。

最恐怖的是,现在的龙族,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杀戮了,而是打着征服和扩张的旗号,干着令人发指的勾当:

不分生灵有没有诞生灵智,只要见到便施加屠戮。

在毁尸灭迹之后,还要专门吸食各族生灵的三魂六魄。

至于做什么用,怕是只有他龙族自己知道了……

一只苍鹰扇动了一下受伤的翅膀,心有余悸地瞅了一眼来路道:

“火凤,那咱们还是走吧,这里确实感觉很是森人!”

而一只孔雀,干脆盯着火凤凰,直接不满道:

“要我说,当初我等就应该直接飞过大河,去那东方远遁,然后设法将讯息传给族长知晓。继续留在西岸,不是寻死吗?”

火凤凰两眼一直盯着冥河在地上滚动着的干尸,半晌才不徐不疾道:

“这是族长教的法子,你们聒噪什么?”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四处张望起来:

“族长教的法子,族长是来解救咱们了吗……”

0127、血雨腥风,冥河悟道(二)

火凤凰哼了一声,摸出一支羽毛道:

“此乃族长亲赐法宝,不仅保佑了吾等此前在龙族偷袭中逃出生天,更在法宝之中蕴含了数道法门教我逃生之路。”

“尔等休要慌张,族长早就说过要去那东方寻找那第一个洪荒宣号之人,此刻兴许早已到了大河东岸。到了晚间,我们再杀一个回马枪,飞过大河,便真正就逃出生天去了!”

一众凤族,这才面面相觑,栖栖遑遑,到那山丘深处,纷纷去寻那暂居之地隐藏了起来。

不知何时,一阵狂风大作,将早已不被任何凤族再多看一眼的冥河干尸,一路吹得翻滚着又到了这片山丘之外。

第二天,天色微亮,一头气势雄伟、毛发贲张的玉麒麟,带着一支大军,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铁蹄之下,眼看冥河干尸,就要被千军万马踏为齑粉。

忽然又是一阵飞沙走石,冥河干尸,居然飘飘荡荡,被一路吹拂到了半空之上。

一眨眼,竟被不偏不倚挂在了大军旁的一棵大树枝桠之上。

“那是什么,干尸?”

玉麒麟双目一凛,瞪着冥河干尸看了半晌,方才嘿然点头道:

“原来又是一个听道人,可怜见的,也不知是不是那疯魔了的龙族又做的孽,唉!”

叹息一声,目光一转,这玉麒麟便将这里看了一遍,嘴里下令道:

“大军歇息片刻,不要乱了自家阵脚。”

号令一出,顿时地动山摇,原本静谧的平原,一时间人喊马嘶,尘土飞扬。

一只九尾狐,耸动着鼻子,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不停地到处嗅闻着。突然,她浑身一紧,马上竖起耳朵传音道:

“东征召唤使,此地乃是一片血腥之地,甚是不祥。我麒麟大军,应当速速撤离才对!”

一阵风过,玉麒麟瞬息而至,看了一眼九尾狐,也是左顾右盼道:

“九尾狐,军中无戏言,可还看出些什么异常?”

九尾狐皱着眉头,忽然仰首望天,猛地打了一个喷嚏,随即浑身颤抖着嘴里直哆嗦道:

“东征、东征召唤使,我等好像、好像被包围了……”

什么?

玉麒麟的话音未落,便听四面八方都是一声嘶吼,顿时涌出潮水般的千军万马,望着这边滚滚杀来。

“龙族,果然又是龙族?”

玉麒麟两眼一凛,愣怔半晌,忽然清醒过来,急忙化出一柄硕大月牙斧,同时嘴里大声高呼:

“敌袭,敌袭,麒麟一族,速速迎敌!”

其实不等号令,整个隐藏在这片山丘之间的麒麟大军,早已闻风而动。影影瞳瞳中,有无数的身影,向着这边汇聚而来。

一头山魈第一个跑过来,望着玉麒麟道:

“东征召唤使,我在那边的山丘,看见领头的好像是一条金龙,怕他就是那龙族传说中的宠儿金龙了!”

正说着,一只雄鹿跌跌撞撞跑来,嘴里扬声喊道:

“东、东征召唤使,在我、我藏身的那一边,攻过来的是、是一条蛟龙!”

话音未落,又一个声音惊惶地响起:

“我们、我们那边,是一头狰狞的苍龙,东方召唤使,还没防备过来,他就、他就一口吃掉了我们的防卫使熊罴上仙!”

玉麒麟两眼喷火,嘴里闷哼一声,弹指在虚空之间,连连点道:

“慌什么,休要慌张!”

“大军驻扎之时,本使便将此地全部结阵以待。”

“哼,此乃族长亲授法门,他龙族想要破阵,除非那祖龙亲至。否则,没有一时半会,他们休想杀入阵来!”

众人一听,多少松了一口气。

山魈、雄鹿以及另一头斑斓大虎,马上又掉头而去,回到他们此前的位置稳定军心。

九尾狐则在玉麒麟加强结阵之际,一直盯着某个方向出神。

待到玉麒麟满头大汗忙完,有些虚脱地跌坐于地,喘息了半晌,方才望着出神的九尾狐道:

“九尾狐,出征时,你便是族长指定的大军指使,当此情境,你有何法子?”

九尾狐闻言,回头看了看玉麒麟,随即一指前方道:

“召唤使,方才山魈、雄鹿以及大虎都来说,大军三个方向都已被那金龙、蛟龙与苍龙围住。”

“哼,偏偏却空出一个方向,什么人也没有,这是要我麒麟一族大军,自己钻进去么?”

玉麒麟若有所思,点点头道:

“围三空一,这个法门,族长也曾与我反复讲过。既如此,九尾狐,我们就不上当,索性大开阵门,与他龙族杀一个鱼死网破!”

“非也,非也——”

九尾狐眯着两眼,连连摇头,同时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道:

“族长也曾与我讲过一个法门,故意露出的破绽,必定就有真正的破绽。”

“哼哼,他龙族要我麒麟一族去钻他的口袋,便一定也设想过我们识破他计不去之法。故此,我们干脆趁他心意,偏向口袋里钻去。然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此我等必将置之死地而后生也!”

这是生死攸关之际,就连玉麒麟也不敢轻言。

沉思半晌,他才虎地起身道:

“此计甚好,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让这龙族瞧瞧麒麟一族,岂能像别的生灵族类任人霸陵欺辱,更不是什么人的池中之物!”

围三空一,金龙想到这个方略,便忍不住心里的得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清剿,这一方数百万里之地,俨然已成龙族在东方的一片新大陆。

可恨的是,那凤族和麒麟族,竟然还是不知死活地非要在此横插一杠子来。

结果呢,龙族大军横扫而过,玉石俱焚,最后还不是放眼万里,具皆龙族人头攒动,大旗招展,哪里还有其他两族的踪迹?

现在,这片巨大的新大陆,硕果仅存的,就只剩下麒麟族这一支残破大军,而且已经被紧紧包围在这狭小的丘陵之间。只须此战,这里从此便再无二族什么事了。

围三空一,故意留出一个方向缺口,就等着那麒麟一族往里面钻去吧。

哈哈哈,听说那玉麒麟也是地仙巅峰正往太乙天仙境突破的一员战将。正好与他好生做一场,练练手,最后再将他的三魂六魄吸食到嘴,吾之境界与修为,岂不是又要充实许多……

0128、元凤破阵,初闻棋道

小心收起风尘仆仆的双翅,远远地站在云端之上,望着那几乎已经近在咫尺高耸云天的大山巨峰之尖。

这一次,元凤莫名其妙的没有睥睨八方般的直接闯入,而是端详了好一会儿——

随即又沉思半晌,于是对孔宣示意了一下,放出神通,在虚空中做了好一番遮掩,方才化作一道流云,向天元山飘然而去。

砰地一声,这朵流云,发出一声闷响,就像撞在一道无形的墙上,一下子就被弹飞出去。

嗯……

元凤不怒反笑,伸指一点,将自己这片云朵定住,一探查,才放心下来。

这股反弹力,原来只是一种自我本能反应。

不过,越是这种东西,才越是可怕。

毕竟放眼当前洪荒,能做出这种无影无形的结阵,已经是凤毛麟角的能力了。

而让这种无形结阵,又焕发出自我觉醒的本能。

甚至假以时日,机缘一到,这种结阵还能诞生灵智。

再到更高一层,一旦获得某种造化,然后化形而出,那边是一种十分恐怖的存在。

今日竟然能在此,遇见这种传说中的的结阵,还真是一种大机缘啊!

惊喜之下,一股不服输的傲气,也随着油然而生。

元凤两眼微眯,凝神感知。

良久,她忽然张开双目,扭头看了一眼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孔雀,微微一笑道:

“孔宣,此番出游寻觅,吾又有了感悟。这一次,怕是咱们来着了!”

“不过眼前这无形之墙,却甚是让人着恼。平日里汝不是一直嚷嚷,吾对鲲鹏比对汝孔宣更要厚此薄彼么?”

“好生瞧着,睁大眼睛,看吾如何突破此阵,既能悄然潜入,又能不再惊动此阵自我意识——”

说着,元凤忽然张嘴就是一声啼鸣,喉中顿时应声咳出一朵娇艳欲滴的血花。

“此乃我凤族独有的【啼血之鸣】,以后,汝与鲲鹏,都要好生学着!”

元凤说着,漂浮而出的血花,便灵性般落在她的指尖上。

定定神,元凤嘴里发出一声“去吧”,指尖一朵小小血花,顿时化作漫天飞舞的丝丝血滴,宛若一张漫无边际的大网,洒向前方——

随着一声微不可察的声响,虚空中,慢慢洇出一方道纹,在血花不断的侵染之下,逐渐映画出一张又一张密不透风的虚拟棋枰,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笼罩在以天元山为主轴的一方广大达万里之遥的天地之间。

望着这神奇的一幕,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孔宣,嘴里顿时忍不住咦了一声。

元凤也是长舒一口气,却也不敢有任何松懈,跟着又是一步踏出,伸指在一丝血滴上点了点,一片五彩之羽,顿时从她眉心处一飞而出,望着血滴轻轻一扇,一朵火焰随即悄然冒出。

只一下,火苗便在虚无的棋枰之间,不着痕迹地炙烤出一个道纹波动的孔洞出来。

直到这时,元凤方才咯咯一笑,浑身松弛下来,扭头望向孔宣道:

“成了,孔宣,没想到倒费了吾一番手脚。”

孔宣闻言,也是脸上一喜,望着那闪闪发光的孔洞,心有灵犀地跃跃欲试道:

“既然破阵,那便疾去,万一合上,又要劳神!”

元凤嗔他一眼,忍不住在孔宣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嘴里教训道:

“鲲鹏性子火烧火燎,汝比他还要上房揭瓦一般。如今洪荒大乱,早已不复从前,似尔等这般,早晚要吃大亏!”

孔宣嘿嘿一笑,望着元凤嬉皮笑脸道:

“平日里都是跟在你左右,怕什么?就算那祖龙、始麒麟来了,不也要看你面子,还能把吾吃了不成!”

唉——

元凤闻言,不禁长叹一声,想到一两句言语,也是无济于事。

于是,嘬唇一吹,便将孔宣瞬间缩小,一口吹入孔洞之中,随即自己也是身形一晃,跟在孔宣之后,两人一下子便破阵而进。

一入阵来,一股股清新之气,便扑面而来。

元凤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警告性地看了一眼孔宣,随即环视着这片欣欣向荣的世界,一边用心看着,一边若有所思地不断默默颔首。

不知不觉,她便将自己的一双目光,最后凝注在了山脚之下,那个正独自面对着无数听者,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着的少年身上——

“今日吾讲的“气”之说,不仅仅是我棋道技法中的“活棋”之气,“杀棋”之气,“劫争”之气,“气合”之气。若能融会贯通,注入血脉,深入骨髓,心领神会,它便是你们这世间求之难得的气运。”

“而气运,同样也蕴藏于吾今日所讲的“气”之说中,故,气运即棋运,大棋运便是大气运!”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

“何谓六合哉?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无它也。”

“人能数尽天星,则必遍知棋势。”

“行一棋不足以见智,弹一琴不足以见悲。”

元凤正听得闻所未闻,津津有味,耳畔之声却蓦然一顿,不知不觉,竟让她早已对任何变故都波澜不惊的神识,一下子变得躁动起来,隐隐中,想要引吭啼鸣一声,以表达不满一般。

所幸在最后一刻,元凤忽然警醒过来,急忙收摄心神,按住心猿意马。

这时,少年的声音,也终于又响彻在这方世界之中:

“今日之讲,仍为棋道入门说法。然气之说涵盖了大气运大棋运相互转圜传承之妙法,是故有统领本章总领全局之意。入门之讲,到今日也就告一段落了。”

“既然入门全章讲完,下一次开讲,也就是下一个章节的开篇和开端。所以,须得通过了这一次手谈考试者,方可进入下一次听讲班列。”

“言尽于此,本次开讲就到这里吧……”

说着,少年于是环视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听者,缓缓起身,从跌足而坐中站起,微微一笑,便转身而去。

“手谈,何为手谈?”

望着少年飘然而去的背影,元凤突然有种抓心挠肝的饥饿感,忍不住便是双眉紧蹙,紧跟着摇身一变,顿时将孔宣一起化作了这里万千听者的模样,一个闪身,落入到了地面,消失在人头攒动中。

0129、周天初显天地之威

“这位道友,吾初来乍到,刚刚听闻说法,敢问一声,何为手谈,手谈考试者,又是怎么回事,可否相告?”

望着绝大多数听者,在少年的背影消失许久,依然都还是一副如痴如醉,跌足而坐,时而沉思,时而神游,时而含笑……

元凤不觉更加惊奇,总算看见一个起身之人,于是急忙跟上去,贴身小声问了一句。

元凤当然不知道,她拦下的人,竟然是混在人群中自甘做一名普通听道者的后土。而且,两人一对眼,都是忍不住一怔,各自在心里嘀咕起来:

咦,哪里来的女道友,身上的气息,竟如此强横?

后土只瞄了一眼元凤,一丝怪异便油然而生,她当即疑惑地看着藏行后的元凤,打量道:

“道友连手谈是什么都还不知,怕连新来的都不算吧?”

“唔,汝骗不了吾,汝是今日才远道而来,就在方才刚刚进入的道门!”

元凤一听,忍不住笑了一声,身形一晃,现出原形道:

“汝这个小蹄子,果然不愧是地仙巅峰之修为,怕是正在往太乙天仙境突破吧?”

“唔,虽然还是没有看出吾是谁,但在洪荒之中,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

一只美轮美奂的凤凰一出,连带着还有一只五彩缤纷的孔雀,整个道门,顿时沸腾起来:

“天呐快看,好漂亮的一只凤凰!”

“是呀,来道门这么久,还没有发现有来过一次凤凰哩!”

“凤凰呀,大家先别高兴,那她应该算是凤族的吧?”

“对对,听说最近外面闹得很凶,好像三族争霸,杀得那叫一个血雨腥风。怪不得,最近投奔道门的人越来越多!”

“喂,你们都小声点儿,不要乱讲话,小心那青背孤狼将你抓去关小黑屋反省!”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看旁边那只孔雀,他羽毛也很美!”

“孔雀是凤凰生的吗,有谁知道吱一声……”

听着耳畔乱七八糟的七嘴八舌声,元凤不仅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还更加优美地旋转了一下漂亮的身子,转而望着人头攒动的门徒道众,笑语晏晏道:

“吾很美吗?待吾到了天上,凤舞九天之时,那才是真正的美哩!”

“对了,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鲲鹏的道友?”

话音未落,顿时响起一大片回应声:

“有呀有呀,不就是那个浑身冷冰冰的鲲鹏吗?”

“我也知道他,戴罪之身,还跟我一起去山中干过活哩!”

“鲲鹏,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叽叽喳喳的嘈杂声中,越听越不对劲的后土,望着突然浑身变得寒气逼人的凤凰,一股不祥之感,蓦然生出:

这凤凰,怕根本不是来投奔道门的。

不行,须得赶紧知会一声周天,也不知他感觉到这边异常否?

后土一个转身,刚要离去,却见菩提子、红云以及那个巨无霸一般的金色巨猿,三人联袂而来,一前一后,都是两眼紧紧盯着元凤,远远的望着这边疾步而来。

一看没有周天,后土不觉有些急了,险些一口喊了出来:

“周天呢?”

正在这时,只见元凤一飞冲天,便到了半空之上,身形尚未站稳,便是一声轻喝道:

“汝,便这所谓的道门之主么?”

“不错——”

周天也是早就一步踏出,脚踩两朵黑白棋云,望着一飞冲天来到近前的元凤,将她上下端详一番,一丝明悟,就是一闪而过:

“道友是元凤,汝竟然是元凤?”

一惊之下,周天望着突然前倨后恭明显变脸的元凤,不觉也是冷脸讥讽道:

“原来是元凤悄然间大驾光临,真是让吾道门蓬荜生辉了。”

“吾乃周天,正是棋道一脉宗主。”

元凤同样打量着周天,忽然显出睥睨八方之王者神态道:

“原来你就是周天,唯一没想到的,汝竟然还是一个小娃娃?”

“至于什么悄然不悄然的话儿,小娃娃还是少说为妙。洪荒之大,吾想来便来,想去就去。若非吾要暗中瞧瞧汝是如何为人行事的话,汝这道门,又岂能拦得住吾哉!”

“周天,吾且问汝,若答好了,吾转身便去,汝这道门便还是汝之道门。若答不好,呵呵……”

一声冷笑过后,元凤随即不声不响地盯着周天,端详半晌道:

“鲲鹏,果真在汝这道门中停留过?”

面对威胁,周天一丝怒气蓦然闪过,识海中更是一片翻腾,忍不住让他一下子讶异起来:

自己的棋道,修得是流水不争先,怎么面对元凤,却有些搂不住火呢?

见周天一直盯着自己,沉默不语,元凤以为他被自己放出的王者之风吓着了,顿时有些心满意足,于是颔首道:

“罢了,看在鲲鹏与汝道门有些因缘份上,汝只说他如今去了何方,吾自去寻他。”

说完,又觉得过于温和,于是又加上一句道:

“见了鲲鹏,若是他对汝言语不利,吾一定还会回来找汝。汝之道门,可要好自为之!”

呵呵,周天忽然笑了,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正气凛然道:

“吾之道门,天看着,地托着,可谓是顶天立地,可谓是道门一出天下尊!”

“元凤,道门乃是道义,道意,道心,道行,汝能奈何?”

“若不信,汝且试试——”

大义凛然中的周天,在元凤眼里,蓦然间焕发出万张金光,令人不敢逼视。

咦,元凤莫名心跳了一下,恍惚中,定睛再看,不觉暗自点头:

是了,吾倒真有些唐突了。

这洪荒中第一个宣号之人,不被天谴,就一定要被天眷。

若是谁都能随便面对他,随意恐吓,随意欺侮,随意轻慢,那天尊又何在?

道门一立,便是天地共物,就像吾之三族,岂能随随便便就能垮掉的……

想通了此节,更有一丝明悟赫然闪过。

元凤马上变得笑语晏晏,望着周天刚要说话,却见一片五彩羽翎,晃晃悠悠,从天元山巅峰之上,一路飘摇了下来。

紧接着,它便一下子飞入元凤之手。

一个愣怔,元凤便认出了这片羽翎的气息,当即反手一抓,满脸希冀,低头看了起来。

0130、原来此鲲鹏非彼鲲鹏

这片五彩羽翎,不是他物,正是鲲鹏得以离去的机缘造物——他的本体羽翎所化并交与棋道作为机缘信物的某种凭证。

元凤拿于掌中,端详良久,不知为何,却是突然面色一变,猛然抬头,看向周天。

周天被元凤双目中凌厉的眼神,一扫而过,不觉也是心里一跳。略一沉思,马上就向她的掌中羽翎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只见那好好的五彩羽翎,莫名其妙,便化作了一缕火苗。

随后,蓦然又化作一道金光,顺着山风,毫不费力地挣脱了元凤掌握,重新飞入天元山之巅,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周天直看得瞠目结舌,半晌方才摇摇头,望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元凤道:

“这是怎么回事,道友可否一言?”

谁知,话音未落,元凤便又似翻脸一般,瞪起双目,嘴里又像暴怒又像哀怨地脱口便道:

“汝来问吾,吾还要问汝呢,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元凤神态,完全是悲愤中的真实反应,周天一时间也懵了: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又问我怎么回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一直在后面作壁上观的菩提子,上前一步道:

“周天道友,吾也刚刚看明白,此鲲鹏非彼鲲鹏,若非这元凤道友前来,怕是吾等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矣。”

什么,周天转而看向菩提子,心中大惊道:

“此鲲鹏非彼鲲鹏,道友是说,从吾道门离去的鲲鹏,并非是吾以为的鲲鹏,更是元凤道友要寻觅的道友?”

菩提子点点头,一脸肃然道:

“然也,周天道友,其实汝之心底,已经有了计较,不是么?”

元凤却在一侧,出人意料地就是一个潸然泪下,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她便一把抓起孔雀,一声悲鸣,便望着那九霄云外振翅飞去。

菩提子盯着元凤背影,忽然若有所思的颔首道:

“这凤凰,怎么说走就走,不知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么?”

周天也是心里一动,莫名其妙的,便也是一步踏出,飞向更高的云端之上,追着元凤背影口中高呼一声:

“道友请留步,道友请留步!”

一连数声,入眼处,哪里还看得见半点凤凰的影子来。

周天不觉怅然所失地望着远方,默默摇了摇头,嘴里自言自语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好像全乱套了一样。”

“唔,且让我好生想想——”

“这一番大劫,才刚刚开始,鲲鹏、孔雀竟然都出现了。可这大劫还未结束呀,又哪里来的鲲鹏与孔雀呢?”

“难道说,这洪荒此前的先天灵气,已经完全演化出了五行灵气?但是,单单有了五行灵气也还不行呀,没有阴阳两极之气,她又如何做那本体自我-交-合-之事呢……”

正喃喃说着,一道流光蓦然而至,瞬息便站在了周天面前。

周天定睛一看,正是那去而复返的元凤与孔雀。

只是,这次的元凤,却是两眼喷火,瞪视着周天,声音嘶哑地咬牙切齿道:

“汝这小娃娃,却是信口雌黄,从哪里道听途说,在这里胡言乱语。可知玷污了吾,便是玷污了吾之整个凤族。”

“哼,若是胆敢再乱嚼舌头,汝就算是天眷之人,吾也绝不与汝善罢甘休!”

周天却是奸计得逞地一笑,缓缓稽首礼道:

“道友这是说的哪里话,吾方才不见道友踪影,不由得自言自语一番,说些什么,连自己现在都忘记了!”

元凤一听,这才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周天,突然自她凤头处抽出一根凤羽道:

“不管怎么说,道友也是一方道门之主。今日一见,也算吾之凤族与汝之棋道相识一场,这是不得不说的因果。”

“此乃吾之初生时的凤羽,只有九羽之数。”

“与那龙族祖龙相识,吾赠出一羽。与那麒麟族始麒麟相识,又赠出一羽。今日与小友相识,也便赠出一羽吧——”

“算来,汝虽然小小年纪,但毕竟也如吾三族,都是自有了门户,理当平等以待,汝心可知否?”

对于元凤这一出人意料却又完全在情理中之举,周天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凤羽,他颔首道:

“此鲲鹏非彼鲲鹏——这番因果,若论起来,吾也已然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我们两家便在此点之上,算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谁都跑不掉了。”

“那么,吾也就顾不了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之大忌,送与道友几个字吧,悟多悟少,那就是天命所归了——”

“不灭火山,浴火重生。双子双星,北海玄冰。落凤坡上,宿命论否?五行灵气,阴阳两极。孰前孰后,大势偏锋。言尽于此,各自奋勇!”

开始两句,元凤直听得心惊肉跳,看向周天的眼神,五味杂陈,而又心生警惕,就觉得他好像是一路跟着自己一样。

然而,几句过后,她便越听越是欢喜,双目变得炯炯发亮。

等到周天这一番偈语说完,元凤早已将其中所有关节一一都已加以应证,很多只有她自己清楚的隐秘处,更是在偈语中听出了多方弦外之音。

好生咀嚼了一番之后,元凤终于笑语晏晏,情不自禁,飞上半空,便是一个美轮美奂的凤舞九天之势,望着周天盈盈一礼道:

“小友如此年少,却送与吾如此一番大礼。”

“罢罢罢,这番因果,既然这样那便就是这样吧。倘若那一日来临,吾乃至于吾整个凤族还是在劫难逃,吾在此指天为誓,就算身死道消,哪怕还有一点灰灰,凤族也要魂归汝道!”

对于这个誓言,周天可不敢有任何动作,当即望着元凤,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望着她,一动不动。

待到元凤落下,重新站到自己面前,他才又冒出惊人一言道:

“道友可知这一路上,道友是从何而来?其实,吾也是刚刚悟到,道友身兼五行灵气之全,却独缺阴阳两极之气。”

“而吾棋道,正是得大道传承,感悟阴阳转圜应运而生。”

“故此,道友才会一路走来,一步不差,轻而易举便找到了吾之道门之所在。”

元凤一惊之后,马上若有所悟地一点头:

“道友是说,吾一路寻来,其实皆因汝之道门以及吾之体内,那阴阳两极之气,相互吸引,相互指引所为?”

0131、到洪荒中遨游

“然也——”

周天也是面色凝重,同时更是感慨万千地连连点头道:

“恕我直言,甚至很有可能的是,凤族与棋道,从一开始,便已注定是分不开了的——”

“若无棋道一门,便无阴阳二气之因。无阴阳二气之因,断无道友遭遇五行灵气与阴阳两极之气之果。无因无果,何来鲲鹏、孔雀早早诞生之劫数?”

“所以,道友到此大概也已经明悟了吧?”

“汝再强,强如当今可以三族争霸洪荒。吾再强,强到可以洪荒第一个宣号,做第一个道门之主,可也还是棋子一枚而已……”

随着最后一声话音落地,不知不觉,两人发现,好像都已经失去了再多说一个字的兴致。

直到一旁的孔雀,忽然泣声喊道:

“凤凰,凤凰,那鲲鹏不是鲲鹏,我们还要不要去找那一个鲲鹏呀?”

周天、元凤这才怵然一惊,抬起眼来,不约而同看了看那深不可测苍穹之上,方才彼此点点头,相互稽首道:

“后会有期,不管是哪个鲲鹏,也不管是谁先遇到他们,到时彼此必定相告!”

说完,两人心有灵犀,都是分出一缕神识,交与彼此,做了一番印记,这才分道扬镳。

回到道门,便远远看到菩提子、金色巨猿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这边,周天心中不觉一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来到两人近前,两束探寻的目光,便扑面而来。

周天顿了顿,于是颔首道:

“多谢二位道友挂牵,一番因果,终究还是种下了。是福是祸,未可知也。”

哦,菩提子倒是不动声色,淡淡地瞅了一眼周天。

而金色巨猿似乎压根不在意什么祸福之说,马上撇了撇嘴,翻起白眼望着天,瓮声瓮气的哼哼了一句:

“做都做下了,又回头去想该不该,就像从前吾吃掉了一头凶兽,又去问它乐意不乐意,疼还是不疼。啊呀呀,烦都烦死了!”

看到金色巨猿一蹦三丈高的模样,菩提子、周天忍不住对视一眼,若有所悟地站下身,定定看着他。

这厮,哪里像他表面这样粗鄙也……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蓦然划过天际。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影子,你追我赶着,在那身影之后,尾随而去。

只看了一眼,菩提子便收回目光,面色冷峻道:

“如今的洪荒,果然已是大乱。周天道友,汝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周天掐指一算,也是神色冷峻地回望着菩提子,点头道:

“棋道入门讲座,草草结束,下一次开讲,吾说需要通过手谈考试方可进入下一次开讲。那时,道友怕是已经知道了吧?”

菩提子这次很干脆,迅速点头道:

“然也,然也。周天道友,吾在汝道门,算下来盘亘的日子,超过了吾在洪荒中任何一处的时日,何也?”

“何也?”周天望着菩提子,忽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菩提子也是拈指一笑,然后便是摇头苦笑道:

“何也,正因为吾不知何也,所以才在汝之道门之间,如此流连盘桓呀。”

“倒是这该离去的机缘,却就在眼前。”

“周天道友,汝是打算结伴而行,还是一个人独行?”

周天沉默了一下,意志坚定地颔首道:

“多谢道友好心,吾其实早就下了决心,一旦天下大乱,便一定要以一人之力,到那惊涛骇浪中试试自己的斤两。所以,吾当然是独行!”

看到两人不断在嘴上打着言语机锋,一旁的金色巨猿突然似有所悟,马上也是凝神一算,跟着便面色不愉下来。

不一会儿,菩提子便化作了一道流光,飞逝而去。

周天望着那道流光,看了许久,方才转过身来,刚要说话,却被金色巨猿张嘴拦住:

“不消说得,汝要去洪荒游历,却要吾为汝守家,是也不是?”

周天颇有些意外,将金色巨猿好一番打量,方才点头道:

“不错,就是汝说的这样。既然汝都知道了,吾也就不多费口舌了。”

“不过,吾也不会要汝白干活。刚才吾掐指一算,汝之机缘,正好便在这一次洪荒大乱之中。待吾回转道门,汝之心结与难题,必将迎刃而解!”

呵呵,金色巨猿不置可否地呲牙一笑,望着周天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道:

“若要论哄人本事,洪荒之中,道友算是第一号!”

周天哈哈大笑,马上望着金色巨猿便是深深稽首礼道:

“这么说,道友是应承下来这一番艰巨任务了?周天在此,先行谢过了!”

金色巨猿冷哼一声,转身道:

“去便去,聒噪什么!”

周天望着金色巨猿没入道门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间心念一动,嘴里便是脱口而出,将一道偈语远远送了过去:

“一猿化四猴,莫言悟道迟。他日真身显,待吾再识君。”

声入耳中,金色巨猿不由得就是浑身一震,呆立半晌,蓦然转身,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道飘然而去的黑白棋云,已在远方。

“一猿化四猴?”

“一猿化四猴,周天那小娃娃,是在暗示吾什么吗……”

就在金色巨猿盯着远方,嘀嘀咕咕,暗自费神之时——

秩序、奥妙等四大魔神,也在同一时间,都是浑身一震,随即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咦,周天道友,竟然游历洪荒去了,还要吾等好生守护道门?”

紧接着,四大魔神也是身形晃动,纷纷化作一道金光,径直飞向天元山这万里之地的东南西北四角,随即无声潜伏了下去。

周天一步踏出,虽然已在万里之外,却并未马上远去。

而是放出神识,将道门中的一切,好生做了一番妥善安排,又传音给黄皮猴子、乌鹭等四大记名入室弟子,以及白鹤、青背孤狼等十大记名入门弟子后,方才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道场,转向洪荒。

也就在离开自己道门的一瞬间开始,洪荒之中,便有一股股浓烈的血雨腥风之气,裹挟着生灵幽魂一阵阵的阴风怒号,扑面而来。

忍不住一个寒噤后,周天环视着早已是灵气不复、浊气横流的洪荒,想到自己道门之中依旧一片宁静祥和,不由得攥了攥拳头,在心底暗自发誓:

这一方静谧的天地,又该如何才能一直这样守护下去呢……

0132、迷失的女娲终悟道

“也不知伏羲,现如今怎样了……”

女娲再一次睁开双眼,刚刚在嘴里下意识地念叨了一句,不由得便是眉头紧锁,举目瞟了一眼洞外。

自从被那一道莫名其妙的乱流,扰乱了神识之后,她便在这数百万里的大陆,彻底迷失了方向。

那一座曾经清晰可辨的大山巨峰,再也寻觅不见了。

那一个洪荒宣号后的声音,更是失去了所有的气息流向。

就连这脚下的洪荒大地,也变成了一个个迷宫一样,无论怎样去走,女娲都发现自己,始终在这片虽然广袤,但却始终走不出去的天地,打转转。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岁月,终于有一天,女娲心有所悟,明白了自己一定是被什么无敌的存在,给锁定在了某种结界中。

于是,她也就不再乱走乱撞,心烦意乱,索性死了心地踏实下来,寻到一处洞穴,开始静静潜修。

在这洞中,修了悟,悟了便闭关。

如此反复也不知多少次,单这一次,心中早已死水一潭的女娲,又一次睁眼的刹那,竟有了仿佛终于睡醒了一般的所有感觉:

鼻中,闻到了洪荒那久违了的味道——新鲜,野性十足,虽然不知为何血腥气怎么那样浓烈?

耳中,又听到了那种生机勃勃的鸟语,蝉鸣,潺潺的流水声。

眼里,青天白日,流云霓虹,远山近水,风吹草低……

两眼一眨不眨,足足默默地看了整整一天,女娲竟还是不敢起身,更不敢一步踏出洞外,生怕这是一场梦,被自己一抬脚、一伸手,就给破碎了!

就在这时,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蹑手蹑足,鬼使神差地摸到了洞口之间。

紧接着,一个声音便惊喜地响起:

“咦,这里居然还有这样一处洞穴?你们闻闻,竟是那种从前的先天灵气一样,吸一口气,便似浑身通透,连身上的伤好像也不那么痛了!”

随着话音落地,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呼哧呼哧贪婪的呼吸声。

女娲蓦地睁大眼睛,脸上一下子闪过惊喜不已的神情,激动地一跃而起,想都没想,拔脚便向洞外那几个影子奔去。

在触碰到洞口的刹那间,一道波纹,就像一层看不见的膜,骤然间荡起一圈涟漪。

随后,在女娲一头撞出去的瞬间,化作无数碎片,叮当作响,掉落一地。

发现异状,女娲猛地停住脚步,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空间碎片么?

呆呆的看了半晌,她忽然鼻子一酸,不知不觉,眼中竟然流出一行泪水。

这么多年,自己就是被这些东西,生生的与世隔绝到现在!

可这些可恨的碎片,到底是什么东西,却还是无从知晓啊!

女娲突然一脚踏出,双足开始疯狂地在这些碎片之上,使劲地踩踏起来……

“什么人,出、出来——”

听见洞中突然传出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顿时一惊,壮胆喊了一声,却未等洞内回应,便一下子作鸟兽散,一溜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女娲走出来,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直到一束阳光,倾泻在她身上,女娲才如梦方醒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贪婪地张开双臂,张嘴呢喃道:

“伏羲,伏羲,吾真的出来了,原来我真的出来了,不是在做梦!”

刚说完这句话,几个身影,又壮着胆子,偷偷摸摸地重新围了上来。

“伏羲,谁是伏羲?”

“管他谁是伏羲,先弄清楚她是谁再说,蠢货!”

“嗯,看她人面蛇尾,模样倒也俊俏。就是分不清,她到底是龙族,还是麒麟族,反正不会是凤族吧?”

“好像就她一人,抓到手问问不就知道了……”

正嘀嘀咕咕,只见一阵风闪过,嘴里说的那个人面蛇尾之人,便瞬息站到了面前。

几个人一下就愣住了:

好快!

刚才看她蔫蔫怔怔的模样,可一点没看出如此彪悍啊!

目瞪口呆中,几个人本能地身子一缩,撒开脚丫子,就要四散鼠窜而去。

嗯,女娲本来也没想这么多,就是突然走出桎梏,重新看见人,本能地就想着靠过来,跟他们说说话,然后打探一番而已。

眼见这几个好不容易才见到的人,刚打个照面,却莫名其妙吓得四散奔逃,女娲自然也是想都没想,脱口奇道:

“各位道友别跑呀,吾就是不知多少年未见过人了,上来说说话,吾又不是凶兽——”

嘴里说着,手里下意识地随手一抓,几个远遁的人影,顿时哎哟一声,全都惨呼着显出形来,并且令人瞠目结舌地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力,吸回到了女娲面前。

不仅如此,吸回来的每个人影,具皆手脚抽搐,瘫软在地。

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也是大吃一惊的女娲,也是愣怔半晌,方才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即嘴里抱歉道:

“对不住,对不住,各位道友,吾、吾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吾就是想唤道友回来,手这么伸了一下而已。不对,不对,兴许这不是吾做的,吾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女娲说着,马上抬头,四处张望起来。

这一看不打紧,抬眼处,果然出现了一队满脸凶悍的人群,尤其是打头的一个,更是面色不善,目露凶光,却又满眼讶异,死死盯着女娲直看。

女娲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毛,下意识地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疑惑道:

“这位道友,汝为何这样望着吾,吾样子很奇怪么?”

来人终于动了动他的眼珠子,但却依然警惕地盯着女娲,颇为疑惧道:

“看汝样子,不是龙族,就是麒麟族,一身修为,可是了得啊!”

什么龙族,麒麟族?

怎么这些人,每个人一上来,嘴里便都是这些言语,真是莫名其妙……

女娲皱皱眉头,一丝警觉,终于浮出脑海:

这些人,怕不是像表面上这样简单!

“尔等一声不响,便悄然而来,尔等又是什么人?”

女娲说着,有意识地连退数步,开始认真地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对人马。

0133、一条黑龙的来历

“告诉汝也无妨,吾乃龙族先锋征讨使黑龙是也——”

“瞧汝修为不凡,身手上佳,若是吾龙族,便早早归队。若是其他三族,汝若归依吾族,吾家族长必定厚待与汝。”

“故此快快告诉吾,汝,到底是何人?”

女娲一听,依然还是满头雾水,蹙眉想了半晌,方才摇头道:

“吾既不是什么龙族,也非什么麒麟族,更不会归依尔等的什么族长。”

“汝还是赶紧走吧,吾突然发觉,吾不太喜欢尔等!”

话音未落,黑龙便是脸色一黑,二话不说,当即将手一挥,只听轰然一声响,四面八方,顿时涌出无数影影瞳瞳的兵将,一个个面目狰狞,望着女娲张牙舞爪,呲牙咧嘴,做出嘶吼扑咬之状。

“啊,是史前凶兽!”

“怪不得,他龙族不到百年时间,便远远超越了三族中的任何一族力量,原来私下偷偷豢养了这么多凶兽做他帮凶!”

“说什么都晚了,还是赶紧想想咱们怎样能活命吧……”

在女娲掌握之下的那几个萎靡在地的几个人,望着突然出现黑压压的无数凶兽,一阵哀号中,忽然反应过来,急忙将目光转向女娲,不顾一切地喊了起来:

“上仙,上仙,你法力惊人,他龙族定然留不住你。求求上仙,将我们解封,快快带着我们逃命吧!”

女娲皱着眉,低头看向这地上的几个可怜虫:

“尔等是什么人,与他们不是一伙的么?”

几个可怜虫赶紧连连摇手,异口同声道:

“上仙,我们有的是麒麟族,有的是凤族。从前与他龙族,倒说得上是一伙的。”

“但自从百年前那祖龙开始发疯,我三族便已名存实亡。”

“如今那龙族,不仅一家独大,想要独吞独霸整个洪荒。而且,现在他们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是不愿归化他龙族的生灵,更不管男女老幼,是不是灵兽,一律格杀勿论,斩尽杀绝!”

“上仙,快逃吧,落入他手,再逃便难了!”

女娲听得也是不由得一阵阵心惊肉跳,但嘴里却是不轻易上当,只是不为所动地冷哼一声道:

“要逃也是吾一个人的事情,不沾亲不带故的,吾为何要累赘地带着尔等?”

黑龙在一旁听着,忽然仰天就是一阵狂笑。

笑声中,一团诡异的黑雾,悄无声息地突然直向女娲一路弥漫而去。

仅仅一个眨眼之间,好像浑然不知的女娲,便被这一团黑到极致的迷雾,给彻底包裹了起来。

这个结果,连黑龙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一愣之下,跟着就是脸上一喜,张嘴笑道:

“哈哈,这个小雌儿,果然还就是一个小雌儿,一点经验都没有。”

原来,这黑龙也是祖龙无数龙子中的一个。

只是这黑龙与其他龙子都有所不同,不仅长相丑陋狰狞,行事阴损,素来不为祖龙所喜。

而且,他在龙族系列中的本体法力,一直都很难突破。就算好不容易突破到了地仙巅峰,最后却始终卡在这地仙与天仙之间最后的一道鸿沟,总是难以晋身太乙天仙境中去。

后来也不知怎么机缘巧合,竟让他在一条阴沟中,俘获了一条修身多达数百万的黑色巨蛇。

那黑蛇说也倒霉透顶,几百个万年,她都潜心修行,一心蛰伏,动也不动,只把一条阴沟也修成了一条深达地下万米的暗河。

却不料,就在她刚刚化形出一张人面之际,忍不住一时欣喜,凡心也就动了那么一动,刚刚探出头到地面瞅了一眼,就被这黑龙恰好走到这里,一下子就给摁住了。

原本应该一口就被吞没的黑色巨蛇,就因为一张刚刚化形而出的人面,被阴损的黑龙,如获至宝。

既不直接吃掉,也不按照龙族章程,将这种堪称至宝的修士呈送给祖龙。

就这样,黑龙竟然就在那阴沟之中,将黑蛇百般蹂躏,肆意作弄,直到其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最后又放浪形骸地与其整整-交-合-了数月,才算彻底玩弄厌倦,将其一口吃掉了事。

飞出阴沟,就在黑龙快要忘掉黑色巨蛇这档子事时,在一次龙子的大聚会上,因为争执,这黑龙与另一龙子大打出手。

结果,一直都是武力垫底的黑龙,在那一次争斗中,居然直接一招之敌,将另一龙子打得魂飞魄散。

闻讯而至的祖龙,在弄清原委之后,马上就对黑龙进行了一番详查。

详查之后,祖龙不仅没有出手惩戒黑龙,而且还直接赏给了他一颗初步淬炼后的龙珠,还给他封了一个先锋召唤使,到了这片东方大陆,为龙族开疆拓土,当做急先锋,连金龙都不能直接号令与他。

至于那落败的龙子,只能是自认倒霉,死活更是无人问津了。

现在,面对刚刚逃出莫名结界桎梏的女娲,这黑龙自然也是倚仗着自己这一独门绝技,又是一番如法炮制。

原本以为怎样都要费一番手脚的,谁知这刚一出手,竟然直接得手,又怎能不令他喜出望外?

原来,就连祖龙都刮目相看的黑龙这一独门绝技,竟然是机缘巧合,得自于他与黑色巨蛇,那变态的长达数月连-体-交-合的产物——

一种只有在纯粹黑色的龙蛇-交-合,并且还必须变态地在阴沟之中完成,不能少于七七四九术数的时辰,才会应运而生的天下第一剧毒【龙蛇至阴荼毒】。

此毒因为龙子的参与,已经不是存粹的蛇毒,所以在攻击时无须再去费力地以咬合而置人于死地,只需以毒雾袭人即可。

毒雾虽然攻击速度很慢,但却胜在攻击面很大,而且防不胜防。

所以,黑龙在放出他这一战成名的剧毒【龙蛇至阴荼毒】之后,被攻击对象果真如期待中的那样,一下子变得悄无声息,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攻击得手。

不过,尽管如此,这黑龙到底还是龙族精英,加上他本身在攻击前,就已经对女娲一身等同于自己修为的法力心有忌惮。

因此,未等毒雾散尽,黑龙马上又祭出了自己另一个法宝——祖龙赐予的本体龙珠,将它一把扔了出去……

0134、复活的黑色黑蛇幽灵

“这什么鬼东西?”

望着一团黑雾,迎面扑来,转瞬便把自己包裹起来,然后就感觉自身的每个毛孔,都像有无数的啮齿蚂蚁附身啃噬一般又麻又痒。

女娲忍不住浑身瘙痒,伸手就在自己身上抓挠起来。

抓了一会儿,被禁锢了无数岁月的女娲,一股在那些禁闭岁月中养就的执拗与愤懑之情,便被再度激发出来。

只见她一下子变得恍恍惚惚,直接跌足而坐,披头散发,解开衣衫,便自顾自地低头,像捉跳蚤一样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在自己周身上下挠起了痒痒来。

不一会儿,女娲便将自己浑身上下,抓挠得到处遍体鳞伤,血痕累累。

在嗅闻到自己逐渐浓烈的血痕中渗出的血气,而怵然惊醒的女娲,终于本能地停止了抓挠的一刹那间,一滴鲜血,也最终被一团极其悍勇的黑雾,完全突破并熏染成一滴黑如浓墨的黑血。

紧接着,黑血竟似活了一般,猛地一跳,便飞到了女娲眼前,阴森森地不断惨叫着,重复着一句话:

“上仙,救救我!上仙,可怜可怜我……”

女娲盯着跳跃的黑血,凝视半晌,忽然呼出一口浊气,便是深深的一声叹息,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人一清醒,身手立刻变得敏捷起来。

只见她探手一抓,便将那不断哀号惨呼的黑血,抓于掌中。

只看了一眼,女娲紧接着就是两眼一凛,张口愤然脱口便道:

“可恶,汝竟然是刚刚化形出人面的灵蛇,若再进一步,当与吾巫族便有了渊源!”

“等等,不对不对,汝到底遭受了什么折磨,竟然——”

说到这里,女娲忽然怒不可遏,仰天便是一声长啸,直接就是纵身一跃,将哀号中的黑血抬手封入洞中,合身扑向黑龙。

恰在这时,黑龙正好将他的龙珠扔将过来,意欲彻底制服女娲,甚至还幻想着再来一次黑蛇那样的美事,将自己的修为再往上提升一层。

谁知,暴怒中的女娲,面对急速砸来的龙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仅仅张了一下嘴,便将那看似来势汹汹的龙珠,一口吞掉。

与此同时,她的脚下却没有半点迟滞,依然是流星一般势如破竹,一步便到了黑龙面前,只把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黑龙,吓得啊了一声,本能地扭头就跑。

“孽畜,做下如此肮脏之事,竟然还想走脱,今日吾若不为那黑蛇出一口恶气,吾从此再也见不着伏羲!”

一声冷哼之后,女娲突然张开双臂,迎风晃动,化作一条高达万丈的巨蛇,望着那黑龙逃去的路线,席卷而去。巨大的身躯,瞬息便轻易将黑龙拦下。

巨大的反差,让此刻的女娲与黑龙,就像一棵参天大树与蚍蜉,让黑龙自己都吓了一跳。

眼见一片巨大的鳞片宛若一张大嘴张开,转眼就要将他拦腰斩断,黑龙哪敢再有任何惊疑,猛然也是龙目怒张,嘴里跟着就是一声大喝——

整个龙身,顿时暴涨而起,眨眼之间,也是化作一条高达万丈的巨龙,一个反扑,张开血盆大嘴,向万丈巨蛇拦腰咬去。

只听咔嚓一声,巨蛇在龙牙巨大的咬合之下,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巨响。

一击得逞的黑龙,楞了一下,探出龙爪,在撕裂的蛇身上疑惑地拨拉了一下,马上便是两眼一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原来,这条巨蛇,竟然不过是一道漫天的虚影。

真正的女娲,此刻正冷冰冰地双足踏在这黑龙巨大的龙尾之上,嘴角上翘,仿佛嘲笑着他的愚蠢与无能,探手一抓,便揪住龙尾将黑龙整个囫囵枣地拎了起来。

蛇之七寸,乃是蛇的死穴。

龙的命门,则在龙尾。

黑龙一声哀号,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求饶之声,就被一股盘根错节般的力量,摧枯拉朽地抡圆了在半空中旋转起来。

一圈,两圈,十圈……

不一会儿,黑龙便清晰地听到了那种骨节被一个个错位,然而又被相互自我撞击直到磨碎后的绝望声响。

“孽畜,现在后悔了否?”

黑龙很想回答一声,可惜这已经是他能够听到的最后一声。

随着最后一响,长达千米的黑龙本体,转瞬之间,便化作了一截截骨肉分离的血肉,扑通、扑通发出一阵阵沉闷声响,掉落一地。

直到这时,女娲方才冷哼一声,拍了拍手,目视着散落在四周的黑龙残躯,双眉微蹙,露出了一丝悲悯的迟疑。

一缕黑到发紫,同时更是破碎不堪的魂灵,晃晃悠悠,飘飘荡荡,在半空中哀号着,凝聚着……

女娲一动不动,凝眸看着,忽然一声叹息道:

“罢了,汝已身遭如此屠戮,想要重新翻身,不重新来过,休想重回生命之体,便留汝这一息尚存吧。”

话音刚落,黑到发紫的魂灵,顿时慌不择路,跌跌撞撞,望着那东方之东,飘摇而去。

黑龙最后的一丝魂魄,刚刚消失,散落四周的黑龙残躯,突然莫名其妙地发出一阵阵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在女娲诧异的目光之下,转瞬化作了一颗颗散落在地的黑色石头。

凝视半晌,女娲到底没有忍住心底的好奇与疑惑,俯身拾起一颗黑石,细细端详:

好漂亮的黑石呀,放入掌中,竟是如此的圆润,沁凉,而且黑中透亮,再无一丝邪恶之气,一点暴虐之象!

这黑龙,怎会以身化作这天地之间的黑石?

这是天谴,还是他自己的恕罪……

正想着,一个身穿青衫,脚踏草鞋,风尘仆仆的少年,从那云端之上,忽然缓缓走来,望着一地的黑石,含笑稽首道:

“道友这厢有礼了,吾名周天,行走洪荒于此,看到这天地间之黑石,颇觉有缘,故此特地一看。”

“只是不知,这黑石,可是道友之物?”

周天?

女娲闻声,不禁一愣,心中莫名突突狂跳起来:

这声音,为何这般熟悉?

想着想着,女娲蓦然两眼一闭,开始在脑海深处,拼命回忆起来。

周天见状,不觉也是跟着一愣!

0135、念兹在兹的人

因为巫族三人逗留道门千年之久,周天对于巫族尤其是以人面蛇身特征,最为鲜明的后土,一直都暗自关注。

所以,眼前这位跟巫族特别是后土很相像的修士,周天不自觉地有一种亲近感。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如此贸然地下来,有此一问。

当然,主要还是这散落一地的黑色石头,在第一眼时便吸引了他。

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除了自家天元山上那种黑白原石之外,周天一直都在念兹在兹地琢磨着要为自己的棋道,寻觅到一种可以与道门浑然天成相配的黑白两色棋子。

如今终于成行,而且踏足洪荒已经有些时日,今日可算遇见一种入眼可做棋子的原石,那自然也是不能轻易错过去的。

其实,若非他全身心都放在这黑石之上,对于眼前的女娲,周天只要稍稍多看两眼,就一定能将她猜个八九不离十。

就在这时,女娲终于重新睁开双眼,直愣愣地凝视着周天,缓缓地点头肯定道:

“吾,知道汝是谁了。”

“汝就是那洪荒第一个宣号之人,汝的声音,吾已经刻在吾的骨头上了。没错,汝说你叫周天,汝就是那个周天!”

看到对面之人,说着说着,忽然两眼发红,泪光闪动,好像经历了许多难以述说的劫难,周天一下子反应过来。

要知道,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了数百万里之遥,更路遇并见识到了无数这样那样的人和事。

但像现在这样,能一口坚定地叫出他名字,并且没有任何不自信的,眼前这个人面蛇身的女修士,还真的就仅此一位!

“你是——”

周天说着,一颗心,忽然毫无来由的怦怦狂跳起来,良久,方才一口喊出:

“女——娲?”

女娲一下子愣住了,接着就是眉头舒展,又一下子笑了,目光充满了快乐,缓缓点头道:

“吾是女娲——”

“只是吾这名字,除了兄长在嘴里时常唤着,从未有人知晓。道友,又是从哪里知晓吾之名字呢?”

周天顿时被问住了,愣在那里,有些张口结舌,不住苦笑。

女娲似乎并未纠结在这名字上,情绪好像一直都还停留在她自我确认的这个意外之喜——突然冒出周天这个洪荒宣号之人的狂喜中。

看到周天不说话,她马上又充满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他,转而将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眉清目秀、挺拔俊逸的先天道体身上。

“周天道友,汝、汝这、这副身体,可否能给吾说道说道,是先天便有的还是后天修来的?”

看到女娲扭捏的样子,周天当然知道她内心的渴盼,如同在道门中菩提子、红云等人的极度渴望一样,是多么的希望自己的这一具身体,也能早日修得一个完整的先天道体。

只是对于女娲,周天却感觉十分怪异,嘴里的话儿,也就啧啧半晌都难以启齿。

毕竟,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想骗自己也骗不了——整个人族的创造者,此时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然而聚精会神的两人,完全忘了这时,虽然首恶黑龙已然伏诛,但却依然还是四周强敌环伺,凶兽汹汹。

只听一声震天响,无数的史前凶兽,便在黑龙副使的强行驱使下,铺天盖地的扑杀过来。

“吼吼吼……”

“嘶嘶嘶……”

周天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看都没看,眼里只有脚下这些黑石的地方,竟然是一片凶险的战场。

再一扭头,看到的却是笑意炎炎的女娲,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嘴里忽然发声道:

“周天道友,吾观汝修为,好似也就在地仙中期虚幻庆云玄仙境之间,怎的不仅有了如此完美的先天道体。就连一身境界,也都如此惊人,吾用了洪荒之力,竟也瞧不清楚?”

周天一听,不觉晒然一笑,心道:

我这一身奇遇,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你现在还不是圣人,又如何能知,我这修为与境界之间的怪异之处?

就像一个人,身体还是小学生,但思想已经深邃到博士后的知识层面,你让谁来解释都解释不了。

只是,眼前乃是火烧眉毛的场面,漫山遍野都是想要吃人的凶兽妖魔,她却闲庭信步一般,这是哪来的自信?

正想着,只见女娲突然曲指弹出,一道光影闪烁的波纹,便像一道道涟漪荡漾而出。

耳畔,随即响起一阵又一阵奇形怪状的惨叫声:

“啊……”

周天闻声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气势汹汹扑过来的无数凶兽,在离他们最近的百丈之内,凡是进入到这个距离,不管是领头的龙族残兵,还是面目狰狞的史前凶兽,全部都是齐齐腰斩,身首异地,横尸在周围!

不仅如此,一指弹出后的女娲,在认真端详了一番自己的这个成果后,还马上就在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和惭愧,两眼竟然不敢看周天一般,嘴里喃喃道:

“让道友见笑了,吾现在的法力,就只有这百丈之远。”

“唉,待在莫名的结界,吾迫不得已之下,自感修为、境界每日都有精进。突破莫名结界后,又一招制敌,将那黑龙拿下。”

“吾以为吾面前应该很厉害了,谁知,还是在道友面前献丑!”

周天微微一笑,不觉认真端详起女娲,看了一会儿,一点也不吃惊的颔首赞道:

“道友现在的修为,已然是太乙天仙三花庆云巅峰金仙了。”

“真真是巧了,在吾云游洪荒之前,我那道门,曾经机缘巧合,去了许多像道友一般的洪荒大能。”

哦——

这个问题,是女娲百万年以来最感兴趣的,也是当初她与伏羲一起联袂出山,想要达成的初衷。

现在一听到周天这样说,她顿时来了精神,再度一指弹出,灭杀了逼近百丈之内的凶兽妖魔,嘴里不觉连连催道:

“道友真是造化,不仅有了自己的道门,竟然连洪荒大能也都慕名上门,真是羡煞人也!”

“周天道友,还请快快与吾分说一番,汝之道门还有那些洪荒大能之事……”

0136、原来慈悲都是杀戮换来的

看到女娲一指弹出,便以涟漪般轻飘飘的法力,团灭了无数史前凶兽以及驱使的龙族,周天就忍不住一边暗自咂舌艳羡,一边很是有些疑惑:

记忆中的洪荒那天定的六大圣人,相对来说,女娲可能是里面最不能打的一个圣人。

可现在亲眼所见,她的战力,完全超出了想象啊!

转念一想,周天马上又释然一笑:

女娲已经是一脚踏在太乙天仙巅峰金仙境,一脚踩在大罗金仙初期一花聚顶境界中的人物,实力也就比自己已经见过的最强的菩提子、镇元子两人略弱,与元凤、红云可能应该还应算上金色巨猿他们三人,在伯仲之间。

如此顶尖存在,现在面对的史前巨兽自然也就是渣渣一样的存在。

若不是不断有黑龙副使及其手下龙族在侧驱使,女娲怕是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就能将眼前这些曾经令无数洪荒生灵,闻之色变的巨兽,瞬间化为灰灰吧?

周天什么都猜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在遭遇了莫名结界劫数禁锢之前的女娲,她最高峰时的修为,根本连正在圈外督战的黑龙副使下的任何一个龙族好手都还不如哩。

若是连这点他都想到,恐怕那才叫他真正吃惊呐!

“道友,道友——”

看到周天突然间神游万里,女娲不觉有些好笑,甚至还有些可气,忍不住心底暗道:

这人,心可真大!这么多妖魔围着,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所以忍不住呼唤声里,就带上了些许的嗔怪。

其实她哪里晓得,在她露出惊人战力之后,周天当然也就变得不慌不忙,有她这个免费“保镖”,他哪里还会有半点惧意来呢?

不过,被女娲喊了一声,周天马上也就收起了一些玩闹之心,定了定神,于是注视着女娲,尽可能娓娓动听的,将道门最为辉煌和热闹的那一千年故事,徐徐讲给了她听。

特别是对菩提子的仙风道骨,鲲鹏的暴戾之气与劫数,以及元凤携幼子孔雀,不辞劳苦地于那洪荒到处寻觅鲲鹏而不得的误会,描述得更加绘声绘色。

女娲听完,不觉神往地遥望着东方,长长叹息一声,嘴里也不由感慨道:

“可惜吾错过了道友第一个洪荒宣号的听法,还错过了这么多有趣的人和事情。看来,待此间事了,吾一定要去汝的道门,好生去走一走,瞧一瞧才是!”

周天一听,马上欢迎道:

“道友若是真的要去道门走走看看,到时我一定大开山门,扫席以待,坐而论道,共话洪荒。”

女娲听完,顿时莞尔一笑,想象着那时的场景,不觉更是失神了一下,方才眼神蓦然一变,顿时杀气毕露道:

“周天道友,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汝且在一边歇息着,看吾将眼前这些妖魔爬虫都清理干净,再与道友寻个好去处,好生畅谈一番!”

周天点点头,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正要负手而立,索性落一个清闲看场好戏。

然而,当女娲转身而去的瞬间,周天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就喊了一声:

“道友且慢!”

女娲诧异地收住身形,回头看道:

“怎样,有哪里不对么?”

周天看了看已然是杀气满身的女娲,不知为何,突然又摇了摇头,抱歉地一笑道:

“哦,没什么,道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女娲也不疑有它,只是奇怪地盯了一眼周天,随即一步踏出,迎着四面八方的龙族大军及其凶兽,便是一阵阵横扫千军,大杀四方。

一时间,在这方圆万里之地,顿时掀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血雨腥风。

无数的残肢断臂,像火山喷发般四处飞扬。

无数的鬼哭狼嚎,犹如飞沙走石,弥漫在四面八方。

无数的三魂六魄,宛若无枝可依的雏鸟,在荒野塬上胡乱飘荡……

就像一幕幕真实的惨绝人寰之场景,直看得周天也是心惊肉跳,身心难安,不忍卒读。

他无法想象,记忆中本应母性光辉普照大地的女娲,竟似这般的杀神降临之杀意滔天,毫无半点慈悲为怀。

其实,就在刚才他叫住女娲之时,就是因为这一点的困惑。

他想,女娲是人族始祖,母性典范,上去如此大杀四方,最多也就是将那些妖魔尽数驱逐而已。

谁知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场近乎于灭绝的杀戮,就这样一气呵成地眨眼间完成了。

甚至,快到周天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一会儿,阴风怒号中,再也没有一个直立在大地之上的人影了。

原本影影瞳瞳,人头攒动的千军万马,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计数的战死幽灵,在旷野荒原四处飘摇着、游荡着,不知去往何方。

看着、看着,周天不知不觉,就是心念一动:

血流如注,血海汪洋,这些无处可依的幽灵,并非就像眼前这样,像一个个无人管的孤儿,随波逐流,自生自灭。

是的,冥河!

现在冥河,他在哪里?

望着飘飘荡荡的无数魂魄,正出神地想着心事的周天,突然一丝明悟闪出。

紧接着,识海深处,便莫名其妙划过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

定睛一看,却是一具干尸,模模糊糊,也如一个孤魂野鬼般地在荒原旷野之中,四处飘飘荡荡……

待要仔细再看,却是瞬间消失不见了。

周天暗叫一声可惜,若是再多一点点时间,他至少能将那干尸的某些细节,以及所处洪荒大致方位,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踪迹来的。

“周天道友,让汝久等了——”

女娲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杀气,一脸萧索地走回来,看了看周天,随即扭头张望着四方又道:

“此地杀气已重,不宜久留,还是暂且先离开这里吧。”

“至于去哪里,姑且走一步看一步,道友以为如何?”

周天也是一时间气血翻涌,当即点头道:

“如此甚好,洪荒之中,原本就是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倒也没什么。”

女娲马上点点头,走了几步,忽然却又停下身来,驻足看向远处的那一个曾经禁锢了她不知多少年的洞穴。神情之间,不知不觉,浮现出难以言表的情绪,甚至还有些许的流连……

0137、妙手偶得黑棋子

顺着女娲一动不动凝视着的方向,周天也跟着将目光移动了过去,好奇地看了看这个被女娲颇为纠结的洞穴。

当然,他肯定是不知道此前的女娲,已经足足在其中被禁锢了多少个岁月。

可以说,这个洞穴,既禁锢了女娲,也成就了女娲。

同时,这个洞穴,更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二者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正盯着洞穴,胡思乱想着,一团盘踞状的黑雾般幽灵,忽然自那洞中阴森森地飘出,在两人间跌跌撞撞地晃荡了一圈,随即一头弥漫在女娲周围。

“多谢上仙救命之恩,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突然会发声的幽灵,让周天猛然吓了一跳。

定神一看,顿时对这团黑雾般幽灵的前世今生,有了恍然感悟,自然也就知道了这幽灵的前身,竟然是一条化出了人面的黑色巨蛇。

说也奇怪,这黑蛇幽灵刚刚寻主般冲出洞穴扑向女娲,紧跟着在周天这边,他的脚下也是突然一阵阵的叮咚作响。

待他低头循声一看,却是那散落在地上,同时也是让他从天而降下来探看的那些黑色石子。

听见动静,已经将黑色幽灵重新抓于手中的女娲,忍不住走过来,盯着叮叮咚咚不断作响的黑石看了一眼,嘴里便恍然而道:

“善,周天道友,此前汝踏云而来,第一句便言说这黑色石子与汝有缘。现在看来,道友果然没有说错!”

周天早已食指大动,俯身拾起一颗乌黑透亮的黑石,放在掌上左右端详,不由也是惊喜颔首道:

“多谢道友,为了寻觅一种与我棋道相合的棋子,这番心思,已经动了念头不知多少年头了。今日总算见到能够入眼的石子相配,说来多多少少也有道友之功——”

说着,周天望着女娲,忽然郑重其事地一稽首道:

“这番功德,迟早是要送与道友的!”

女娲马上困惑地看了一眼周天,迷茫道:

“功德,这是何物,法宝么?”

现在整个洪荒,都还仅仅只知道所有生灵都可以某种形式修仙。

至于修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修仙,都还懵懵懂懂,更别提整个修仙体系中那包罗万象的无数个具体的法则、概念,方法,宝物,运用等内涵了。

而且相对于其他具象宝物什么的,功德本身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用嘴怎么说得清楚?

也正因为如此,就连强如鸿钧这唯一的合道之人,都要用三次洪荒说法来释法。

周天挠挠头,纠结半晌,只好含糊道:

“目前道友只须知道这洪荒之中,有功德这样一种存在就好。其他的,道友到时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知晓所有。”

嗯,女娲到底是未来的六大圣人,心领神会,马上便点头对周天手中的黑石示意道:

“黑石既然如此重要,道友还是将它快快拾起收好!”

周天当即点点头,更知道女娲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失去理智地与他抢夺,所以一步踏出,望着满地黑石,俯身寻找起来。

当散落于地的黑色石子,全部都拾到了手中,心有所感的周天,细细数了数,不觉便笑了:

181颗石子,正好暗合一局棋所需要的361颗黑白棋子数的一半之数——!

接下来,只要再寻觅到相合的白色棋子180颗之数,这道门中的第一副正式棋局用子,就算圆满了。

看到周天低着脑袋,不停摆弄着黑石,嘴里念叨着某种奇怪的发音,女娲不知不觉有些黯然神伤起来,两眼恍惚道:

“道友这幅样子,好像吾家兄长。平日里也总是像汝这样,嘴里念念有词,手上摆弄着他的罗盘和算子。”

哦,周天一下子反应过来,抬头盯着女娲,突然脱口就道:

“是呀,道友兄长伏羲,这个时候应该是与你在一起的,他人呢,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他?”

女娲摇摇头,蹙眉望向远天一色,半晌才幽然一叹道:

“那一日,吾与兄长突然顿悟,不能再坐井观天,闭门造车,于是打破门户,开始游历洪荒。”

“那一日,在那大河两岸,吾与兄长相约,一个在河西,一个去河东。他去听那第二个誓言要洪荒讲道之人,吾去听那第一个洪荒宣号说要开坛说法之人——”

说着,女娲忽然低头,凝眸望着周天:

“谁曾想,走过大河东岸,踏遍千山万水,也没有见到那第一个洪荒宣号之人的影子。今日,不意却在这里遇见了他!”

“周天道友,汝说这是造化弄人,还是造化喜人?”

没想到就连强如未来圣人,其修仙之路,也是如此坎坷不平命运多舛,那其他洪荒修仙的芸芸众生岂不是更加渣渣如灰也?

周天听得也是不觉目眩神摇,感慨万千。面对女娲此刻如水逼视的目光,竟难以相对而视,只好扭头道:

“道友不必过于担忧,山不转水转,就像我们今日终于得以相见一样。你那兄长伏羲,当也是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哪一日,他便突然就出现在你面前来!”

女娲这才略加展颜,松开眉头,看了一眼黑石,又端详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黑蛇幽灵,徐徐颔首道:

“周天道友,汝那手中黑石来历,吾须得与你多言一句——”

“它乃是一条凶恶黑龙一分为二所化,其魂灵被吾打碎,一路飞去,不知去了哪里。其残躯,便是道友手中这些黑石。”

“若是以后,道友一定要用此黑石淬炼道门法器,还是须得多加小心一些才是。”

周天一听,顿时动容道:

“原来这黑石,竟是这般来历?多谢道友提醒,吾记下了!”

女娲这才点点头,面色却是突然变得戚戚然下来,望着周天稽首道:

“周天道友,适才想起兄长,一时心情难以言说。因此还要请道友原谅则个,吾忽然改主意,这便就要上路,去寻觅吾家兄长,也就与道友就此别过了!”

事发突然,周天愣怔半晌,方才暗道: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就算她是未来圣人,也不能免俗啊……

0138、观血流成河,巧遇冥河

直到女娲的背影,眼看就要消失在远山一线之间,周天方才如梦方醒,扬声喊道:

“女娲道友,鸿钧讲道,你错过了第一次,第二次将在三千年之后,道友还是不要再错过才好。”

“另外,道友若是寻到兄长后,又无他事,依然还是可以到吾道门走走看看,吾也随时大开山门,虚席以待,再与道友把手言欢,坐而论道!”

正说着,一瓣古色古香的鳞片,忽然从自己的衣袖中滑落而出。

周天急忙探手一抓,定睛一看,女娲熟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犹如其人仍然站在对面相视而笑一般。

紧接着,一道神识荡开,轰然响道:

“与道友之约,那容忘怀?”

“赠此吾之本体鳞片,一作路引,一作留念。待吾寻得兄长,无论山高水长,吾定当携兄长一起前去拜访道门。若是又正好碰上道友再开讲坛,那是再好不过了!”

望着掌中鳞片,周天不觉苦笑一声:

什么是差距?

人家把什么都想到了前面,并且也都做到了前面,而你却浑然不知,这就是差距!

周天这边暗自嘀咕着,女娲其实也在另一边,突然停了一下飞速而去的身影,猛然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视了的问题:

自家兄长的名字,就像自己的名号一样,除了她兄妹二人自知,还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而他兄妹二人行走洪荒至今,更是尚未与任何交道之人,相互自报过家门名号,那么,周天道友又是如何一口便喊出了他兄妹二人之名的呢?

纠结半晌,女娲忽然暗自摇头,释然一笑:

他是洪荒第一个宣号之人,若没有一些过人之处,在大多数顶尖存在都悄然隐藏潜修之际,他又岂敢第一个冒头?

罢了罢了,现如今寻到兄长才是一等一大事,其他事情,管他怎样,都暂且先放一边再说……

那边女娲释然一笑,这边周天也是自嘲一笑,将女娲赠与的本体鳞片,握于手中,不自觉地又凝眸端详了好一会儿,方才收入囊中,将它当做宝物收好。

随后,又转手掂量了一番黑石,突然发现其色泽与质地,似乎又有了一些难以察觉的变化,似乎愈发的黑中透亮。

紧接着,手中便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万蚁啃噬般瘙痒。

用心感受了良久,却还是不明所以,周天摇摇头,于是不再纠结与此,抬头四顾,便欲寻路而去。

就在这时,漫山遍野的阴风阵阵,忽然一阵阵涌动,在四面山风的催动下,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牧羊犬,正驱赶着四野的牛羊,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觉察到这种异动,周天凝神望去,顿时发现了其中的暗门:

只见无数飘飘荡荡的幽灵,仿佛听到了某种号令一般,开始齐刷刷地向着女娲曾经流连的那个洞穴,一路飘摇而去。

惊奇之下,竟连掌中黑石,也开始躁动起来。

不一会儿,其余180颗黑石,具皆在周天的行囊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好像要冲破行囊,要去汇入到那滚滚向前的幽灵洪流,往那洞穴奔去……

“孽畜!”

周天暗喝一声,正要放出神威压制一番,却见半空之上,忽然飘乎乎飞来一道黑影,围着那幽灵洪流转了一圈之后,随即又一个转身,望着那漫山遍野尚未干涸的无数血泊而去。

心念一动,周天马上隐去自己的所有气息与身形,定睛向那黑影仔细辨认一看,不觉就是一阵恍然:

这道蓦然自行飞来的黑影,正是曾在自己识海深处一闪而过的那一具干尸!

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很快,那干尸便飞到了最大的一处血泊之上,先是警惕地四处张望了好一番,随后喉咙处便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吞咽口水之声,便一头扎入血泊之中,咕咚咕咚贪婪十足地喝了起来。

偌大一个血泊,在干尸饥渴般的吸食之下,几乎是一口喝干,整个血泊,便迅速消失不见,露出趴伏在湖底的干尸,意犹未尽地舔舐着嘴边的血迹。

只一眼,周天便看得血气翻涌,险些一口呕吐出来。

“冥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具干尸,一定是冥河无疑了!”

巨大的好奇和惊喜,远远盖过了内心的厌恶之情与几欲作呕之心。转眼间,在周天悄无声息的注视中,那干尸便一跃而起,飞入第二个血泊,如法炮制,一头扎将进去……

不知不觉,周天就这样不眨眼地盯着干尸,几乎一口一个血泊,尽管如此干脆迅速,还是整整用了一天时间,才将漫山遍野的血泊一一吸食干净。

傍晚时分,当最后一口血泊消失的刹那间,干尸好像终于吃饱喝足,使劲打了一个饱嗝,坐在那里,突然一动不动了。

周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边暗自咂舌,这干尸小小的身量,竟然将这漫山遍野不知其数的血泊,都吸食到了他的肚子中,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似的。

一边,他在心底揣测着,这干尸下一步可能的行动。

就在这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干尸,终于动弹了一下,然后就像复活的僵尸,缓缓睁开双眼,缓缓眨动了一下眼珠子,一双猩红的眼睛,就此彻底张开了。

“呼呼……呼……”

干尸猩红的双眼,在有了第一丝神采之后,马上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仰天吐出一口浊气,喉咙中立刻发出一串咕咕噜噜的声响,似乎想要张嘴重新说话。

但是,也许是长久没有开口讲话了,第一个音节发出来,就让他猛地呛了一口气,顿时大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也不知咳了多久,直到一口巨大的淤血,猛地从其喉中喷出,直直滚落到地面,他才缓过劲来,大把大把鼻涕眼泪的跌坐在地,好一阵儿喘息。

然而,盯着被他喷出落到地上的那一口淤血,却仿佛活了一般,缓缓地在他的脚下蠕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它竟然猛地一下坐起来,身形就像陀螺般剧烈地摇晃着,一下子化作了一个小小的人形。

小人儿一化出,马上便见风就长,仅仅一个眨眼之间,他便身形晃动,变成了一个完整人影……

0139、汝之棋道,便是吾要修的道

“哈哈哈……”

“没想到吾冥河,今日终于喝足了最后一口血,完成了吾要悟出的血海之道,最后一次的歃血之盟!”

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之中,化形而出的冥河,又是好一番狂喜的手舞足蹈,大笑不已,直到最后一双猩红的眼睛,笑出泪花,他才渐渐平复下来。

在他身旁,被他寄居蟹般占据了其身不知多久的干尸,自然也随着冥河的出关而复活了过来。

不过,此刻的他,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反而委顿于地,望着狂喜的冥河背影,瑟瑟发抖。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冥河出关之日,便是他毁尸灭迹之时。

果不其然,笑声止处,冥河一个转身,猩红的双目,再无一丝情绪的波动,探出手,便将干尸一把抓于掌上。

“上、上仙饶、饶命……我、我愿意永为上仙胯下驱驰……”

话音未落,只听一串清脆的咔擦声响过,干尸眨眼间化作了一截截肉串,被冥河张嘴一吸,便吸溜溜吃进了肚里。

看到冥河二话不说,直接一口吃掉为他付出了劳苦功高的干尸,周天只是皱了皱眉。

这就是洪荒,远比什么弱肉强食还要残酷的世界,没什么可说的。

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对于这样一个在洪荒中几乎不可或缺的人物,周天可不想因为自己曾经是一个人族而发生一点点情绪上波动,从而惊动了冥河,错失了这一次千载难逢对他几乎近在咫尺的现场观摩。

吃掉干尸,冥河吧嗒吧嗒了一下嘴巴,似乎意犹未尽,转动着脖子,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可惜,这里是一处刚刚发生了灭绝之战的大地,所有生灵,几乎全部屠戮一空。

冥河连续寻找了好几处原野山峦,也没有找到一个灵兽出来。

甚至,就连浩浩荡荡一路去往洞穴的幽灵洪流,也彻底消失在了洞穴尽头。

狂暴地转了几圈之后,冥河终于安静了下来,瞪着一双愈发猩红的眼睛,跌坐于地,突然一动不动,神游万里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黑得发亮的蚂蚁,探头探脑,从呆若木鸡的冥河后背,缓缓爬了出来。

紧接着,一只白得发光的蚂蚁,也不停地耸动着头顶一对触须,跟着爬出来。

谁知,一黑一白,两只蚂蚁,刚一碰头,冥河便闪电般睁开猩红双目,嘴里同时阴森森地发出一声恐吓道:

“都给吾老老实实爬回去,不要妄想能从吾手中溜掉。”

“若不是因为那第一个洪荒宣号之人,就凭尔等一对小小爬虫,吾吹口气,立时便要汝等灰飞烟灭!”

第一个洪荒宣号之人,嗯,他说的是我吗?

周天闻言,不觉一愣,随即定睛看向那一对黑白之蚁。

只一眼,一股熟悉而倍感亲切的气息,便蓦然从那一对黑白之蚁身上,一路翻转而来。

略一沉思,周天便闪过一丝明悟,起身便要闪出,却听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上仙好不讲理,自那大河之上,我二人无意之中被上仙衣角所累,从大河两岸一路带着,已跟着不知奔波了多少岁月,我们自认倒霉,自无二话。”

“可是,上仙已经重新化形而出,终于达成心愿。如今若还要强留我等,岂不是言而无信?”

冥河一听,猩红的双目,罕见地闪动了一下,随即点头道:

“小爬虫休得多言,吾这一路,承蒙尔等不仅在言语上的引路,更有在道行上的引路,让吾血海悟道之路,甚是顺畅。”

“这番情义,吾冥河自有分寸,迟早会通过那宣号之人还到尔等头上。”

“现如今吾食言不放尔等归去,一来其实也是出于保护尔等考虑。二来,吾此番初悟血海之道,愈发感觉尔等嘴里时常对吾言说的棋道,与吾血海之道,多有暗合之处。”

“尔等虽是小小爬虫,但也自有通窍之心,当也晓得,吾这血海之道,刚刚除悟而出,正是成形关键时候。尔等一走,吾能与棋道两相应证之法之路,便由此断裂。当此之际,吾能放尔等走乎?”

一番言语,竟说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不由自主的,周天便对这看似邪魅的冥河,忽然有了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当然,是不是因为这冥河口中的字里行间,几乎每句都要提及棋道二字,才使得周天这样去想,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当冥河一说出他的血海之道,与棋道多有暗合之处。

只这一句,周天仅凭自己识海深处的记忆传承,立时便听懂了冥河他想要表达的真实意思,以及他一路走来的所思所想。

想通了此节,再将棋道与冥河自悟而出的血海之道,在心中略加演示,周天不由得对冥河的聪明之处,甚至有些偷鸡之处,更是高看了一眼:

不是吗?

先说棋道。

棋道,每一局开始,都是仿若一个新世界的诞生,从无到有,由盛及衰,最后重归寂灭。

而每一局中的黑白棋子,就是那芸芸众生,在宛若天地之间的一尺棋枰上,从呱呱落地,一步步成长,壮大。其间多少的悲欢离合,腾挪纷争,生生死死,成功成仁,直到一局终了,盖棺定论。

再看血海之道。

每一个生灵,都像一个行走在天地大棋局之上的棋子。从呱呱落地,被当做活子——可用之子——能用之子,根据天地演化进程逐个被放入棋局中。

当天地演化一个周期结束,天地大棋局也就结束了这一局的胜负。但是胜负,却与生灵都没有关系。

胜了,每一个生灵,最终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人生化虚无。败了,依然如此。

所以,冥河的血海之道,就像棋道一样,伟大便伟大在这里:

他要胜利,便成仙成道,化腐朽为神奇,要与天地同辉,要与日月争辉,最终直上那重霄九,修得永恒身。

但是,他知道,这世界,并非是所有人都能一步踏入仙境,修得永生。

于是他便要失败,即使失败,也不要再像从前那样一旦身死,便成为万千孤魂野鬼,被人一把抹杀,随手扫进历史的垃圾桶,再无翻身之日。

这,便是他悟道血海的由来。理念一出,道意自生!

0140、神秘洞穴,神秘的结界

更惊人的是,冥河竟然将自己的悟道,硬生生与棋道扯在一起。他一眼看穿,同时也是看重的,其实就是棋道最核心的一点:

每一局棋,开始是一个新世界的开始,结束又是另一个新世界的发端。

因为,棋局中的每一颗棋子,无论死活,无论胜负,它们都在最后一刻,得到了最为人性的善待——

立功的棋子,失败的棋子。

骄傲的棋子,落魄的棋子。

被当做牺牲的弃子,被作为旗帜的天子。

最终,都会被一双呵护备至的手,轻轻的一颗颗地拾起,一个不少地将它们收入棋奁。

他冥河,要做的便是要让那战死的、冤死的,不管是怎样死去的无数魂灵,在那天地大棋局中,一局终了,也有一个安生去处!

所以,这不是棋道是什么?

这不是血海之道,是什么……

一瞬间,周天沉静了下来,望着侃侃而谈的冥河,内心重新归于平静与清明。

罢了,黑白之蚁,已经劳苦功高。

这一路云游洪荒,寻找大河两岸及其黑白之桥,本来就是其中须得着手布置或完成的计划之一。

既然那大青山之中的蚁后,已然将大河两岸的黑白之蚁大军团,作为礼物送与了自己,那么它们就已经是道门中的一员。

为了道门未来及其大局出发,暂且就让它们再吃点苦吧。

反正吃苦越多,福报越大,这番因果总是少不了的。

仿佛听到了周天的心声一般,冥河身上那一对黑白之蚁,在冥河说完之后,互相碰了碰头,倒也真的不再愤愤不平,兀自一个转身,一前一后,重新钻进了冥河后背的衣衫之间。

也不知是胜利后的得意,还是那对黑白之蚁偷偷啃噬了他一口,冥河忽然耸了耸后背,将自己的脖子来回扭动了两下,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此刻阴风怒号的洞穴之中。

紧接着,他便一步踏出,瞬息挪移,站到了洞穴前。

盯着洞穴幽灵飘摇,阴风测测的瘆人气象,冥河不仅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就像看见了一场盛宴,一双猩红的眼睛,闪闪发亮。

突然,他探出手,伸指在空气中抓了一抓,刹那间,在他与洞穴方圆百丈之内,一场充满了极度血腥气的血雨,瓢泼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冥河跟着又是伸指一点,红得妖冶的瓢泼血雨,猛然风向一变,扑向洞穴。

然而,就在血雨想要灌注到洞穴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迎风一吹,便将瓢泼血雨原路吹送了回去。

嗯——

就像受到迎面一击,冥河忽然脸色一白,脚下竟然踉跄着,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嘴里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这是什么古怪,洞穴之中,还有什么隐藏的洪荒大能吗?

冥河忍不住面色凝重起来,犹豫半晌,很想转身而去。

但是,此刻的洞穴之中,又都填满了他认为的可能关乎到他立身安命之本的无数魂魄,他又怎能心甘?

迟疑良久,冥河忽然一跺脚,再次探手一抓,蓦然又从空气中抓出一团血雾,随即猛然丢入自己口中,张嘴用力咀嚼起来。

吃到一半,他的嘴角,便开始血流如注。

很快,远远望去,这时的冥河,就像一个血人般浑身是血,合身扑向了洞穴。

毫无悬念的是,那股神秘的无形力量,再次发力,将他猛然弹出——

然而,就在无形力量与冥河前扑之力对撞的瞬间,这一次,冥河突然变了,身形晃动,一声大喝:

他的整个身体,顿时也化作了一片无形,就像一张大网,将整个洞口,在外面将它囫囵个地笼罩了起来。

紧接着,一道血雾,宛若惊鸿一瞥,被洞穴巨大的反弹之力,狠狠弹出,然后惯在地上。

半晌,翻滚在地的血雾,方才蠕动着,满是尘土,一点点坐起来,化作冥河。

“咳咳咳……”

呆坐于地,半晌过后,冥河方才大声咳嗽着,缓缓起身,摇摇晃晃回到洞穴之前,一动不动,看了好一会儿,随即便是一串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吾……咳咳……吾冥河……居然成了……”

“封住洞穴,便是封住了吾的小心肝!”

“哈哈,小心肝们,尔等暂且就在里面好生待着,待吾练成了更大法力,收取自如,便第一时间来收了汝等!”

说完,冥河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洞穴之处。

此刻,洞穴已经变得模模糊糊,在冥河幻化而出的血雾遮掩之下,正在渐渐隐没。

而冥河,却仿佛有着十足自信一般,看过一眼之后,便决绝地一个转身,手舞足蹈着,一边又是喜极而泣般地仰天狂笑,一边卷起漫天飞尘扬长而去,瞬息便消失在远方。

在冥河的背影,化作最后一道天地之间的黑点瞬间,周天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稳住了心神,一动不动,待在原地,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道斜阳,照射下来。

周天才呼出一口浊气,收去遮掩,缓缓从一处山坳间走出,来到已然消失了踪影的洞穴前,驻足凝视起来。

这个洞穴,周天并不知道,曾是女娲被封印在其中的一个结界。

作为洞穴的结界,其实也投射着祸福相依的洪荒定律:

当你被封印在其中,结界就是你的天罗地网。但是,当你被解除封印,结界又是你的通天的坦途。

所以,女娲一朝冲出洞穴,她便从封印前的不过地仙巅峰的修为,一下子跃升到了她冲出洞穴结界时的太乙天仙两花虚影玄仙境界,这便是洪荒世界特定之法则使然。

而太乙天仙两花虚影境修为,在目前的洪荒,已经足以轻松跻身一流顶尖存在的班列了。

但是周天虽然不清楚这个洞穴,曾经是一处幽闭了未来圣人的神秘结界,但却依然敏锐地觉察出其中令人不安的玄机所在:

那么多瞬间失去了躯壳而四处游荡,无处可依的魂魄,它们是如何像得到一个统一号令般,齐刷刷全部涌入洞穴的?

这个洞穴,到底何其大也,何其深也,能够盛装下如此海量的魂魄?

非典型上架感言

今天突然看到通知上架,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写几句话:

首先感谢的,自然是编辑北河大大,没有他的发现,本书也不会一直走到今天上架。感谢!

其次,这本书的思路,是想以围棋之道来诠释并呈现出一个新类型洪荒。因为,围棋的本质,是与中华文明的大道思想最贴近的一门艺术。

只是很可惜,或许是限于笔力,也有些准备不足,又或者是曲高和寡。83天一天没有断更,并誓言完本,成绩却差得一塌糊涂。都有些丧失信心了。

然而,却依然还有不少书友一路支持,特别是祭梦蝶书友从开新书便一直投票,qq阅读的书友星闪、君子莫上离、独秀、存在的意义等打赏,尤其是君子莫上离不仅打赏,还催更,心存温暖与感谢。当然还有更多无法点名的书友,一直默默投票支持,也不断让我坚定意志,不管成绩好坏,都要按照自己的初心,将这本书写出来直至完本,兑现承诺!

最后,虽然知道成绩已经这样,但既然上架了,还是在此拜请看书的兄弟姐妹,能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给一个首订!!!

首订已经无关乎成绩,但至少能让我看到这本书,还有多少书友在看。只要有书友看,我就会不断激励自己好好写下去,争取越写越精彩,回报读书的书友。多谢,拜谢了!

(上架适逢周末,不准备出去了,闭门三日,争取也小小爆发一下:第一天,保底三更,争取四更。幻想一下,若有打赏,努力加更!后面都是每日三更。以后,周末照此,周末之外保证一天两更)

0142、妖风起处,寻宝心生

其一,【菩提树】,乃是混沌十二魔神之一,更是未来六大圣人之一的准提道人的混沌之躯所化,沾染了先天的第一道金之精,是为先天五行灵根之一的金之属性灵根!被准提道人化为成道之宝——七宝妙树!

其二,【黄中李】,乃先天五行灵根之一的木属性灵根,然而从诞生之日便只知其是五行灵气所化,未知是何方神圣本体寄托。更令人扼腕叹息的是,鸿钧最后一次讲道,它便从此不知其踪迹!

其三,【壬水蟠桃】,从诞生之日起便被鸿钧机缘巧合摘得,后赐予瑶池金母镇压天庭气运!是为先天五行灵根之一的水性灵根!

其四,【扶桑木】,乃是火属性灵根,是五行灵根中最晚被发现的先天灵宝,直到巫妖之战开启,方为妖族天帝帝俊所有,后为保留其妖族血脉,放在汤谷专供十大金乌栖身!

其五,【人参果】,又叫草还丹,乃是混沌十二魔神之一的镇元子的混沌之躯所化,同时吸收了先天的第一道戍土之精,是为先天五行灵根之一的土性灵根。

所以,记忆传承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现在却突然冒出一颗自称为“黄中李”的洪荒植物,这让周天又如何轻易信得?

不过,倘若不信它,却又怎样反证它不是“黄中李”呢……

一时间,患得患失中,周天忽然不知该如何取舍了。

正在这时,从其刚才没入的那一滴血之根茎处,地面突然裂出一道缝隙,从中吐出一堆森森白骨,根根都是荧光闪闪,隐隐有声。侧耳细听,如泣如诉,又似喃喃自语。

待到定睛相看,却是怎生都分辨不出这一堆白骨,到底是何种生灵遗骸。

紧接着,一股八荒大风,莫名其妙凭空生出,如一道漩涡,卷起白骨,席卷而起,便要往那虚空飞去。

周天一见,顿时心生惕然,当即舌战春雷,口中就是一声大喝:

“何方妖孽,视吾若无物哉?”

说着,手中早已后发先至,便是一指点出。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呜咽一声,虚空中便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恸哭,一堆晃眼的白骨,顿时化作一片齑粉,洋洋洒洒,落入所谓黄中李之上。

未等周天反应过来,齑粉又是摇身一变,化作更加虚无的一层层白雾,将那所谓的黄中李,就在周天眼皮底下,犹如白日见鬼般地隐入在深深的白雾之中。

好在周天与那黄中李近在咫尺,几乎就是一伸手距离。

周天当下不敢有任何耽搁,当即直接探手直入白雾深处,便向那黄中李一手抓去——

谁知,一抓之下,偌大的一个存在,竟然空无一物。

周天不信邪,急忙一步踏出,双手环出,左右开弓,就是一阵探摸。

然而,任凭周天凭着记忆,而且几乎一秒之前,如此触手可及的一棵偌大植物,竟然眼睁睁硬生生地就这样消失了,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定了定神,周天冷静了下来,沉思半晌,将自己目前所有能够使用的本事,都过了一遍,最后仔细掂量一番,突然有些悲哀地发现,此时此刻,他还真没有一样可以拿得出手,来应付眼前这个局面的法门和宝物。

顿了顿,内心苦涩的周天,咬了咬牙,万般无奈,最后还是祭出了最后一招——【封盘】之术。

【封盘】,不仅是棋道法门中,本身就是为对阵之中出现的无解局面,应运而生的无解之解,无招之招。而且它还是周天在第一次悟道中,悟出的第一个本体法门,可谓是硕果仅一,弥足珍贵。

此番祭出,自然也就惊天动地,颇有一番气象。

只一下,百丈之内,目光所及处,整个天地,具皆轰然有声,猛地抖颤,旋即便如定身一般静止了下来,就连空气也都化作了冰晶,一片片一瓣瓣凝结起来,像一颗颗镶嵌在天地空间中的明珠,在余晖中反射出道道光芒。

甚至,有些可笑的是,周天自己,也都变成了一尊冰雕,无声无息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封盘】之威,果然又有所精进!

而且重要的是,这一招,居然看上去似乎还算起了作用?

周天嘴角荡出一丝多少补偿般的笑意,这才轻轻抖了抖身子,整个凝固的这一方百丈之内的空间,瞬间震出一个人形空洞。

紧接着,周天在记忆中的所谓“黄中李”生长位置,探出手,一路前伸,一路破碎。耳畔只听一声声冰凌般的碎裂声,在他眼前的所有空间,几乎悉数被他一点点捣碎。

只是,令人费解而又毛骨悚然的是,直到周天将这方百丈之内的整个凝固的空间,都一寸寸掰碎了揉烂了,竟然还是没有半点黄中李曾经存在的影子!

一瞬间,周天便觉得后心发凉,汗毛耸立,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识海深处刷来刷去。

他知道,此刻,就算自己再怎样努力,都一定是徒劳的。

黄中李眼睁睁地在自己眼皮底下,就这般日了白地连个灰灰都看不到了,唯一的解释,就只剩下了一个!

呆呆地立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天方才恨恨地仰天长看,幽幽吐出一口浊气,挥手收回了【封盘】法门,听着耳中一阵阵空间复原之声,向天比了一下中指。

【封盘】法门既去,一片片厚重的白雾,瞬间便又凭空冒出,重新将这方百丈之地幻化为迷雾重重的天地,就连周天伸出手,都看不见自己的手掌。

好端端的一个宝贝,宛若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即使心中再有不甘,周天只能拍拍屁股走人了。

迷雾中,自然也无须辨别什么方向,周天索性闭着眼睛,一步踏出,走出迷雾,方才睁开双眼,转过身,重新凝眸端详着眼前这团诡异的迷雾——

目光闪动,随即心中忽然又是一阵发狠,嘴里闷哼一声,弹指一点,祭出【封盘】法门,瞬间又将这一团迷雾连同整个空间,再次化作一片冰封世界。

紧接着,周天马上便是跌足而坐,凝结出全副心神,开始尝试着与自己识海深处的【盘古幽思】,进行从未有过的主动触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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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3、归识海,返璞归真(第三更)

已经不知有多久,像今天这样,又仿佛回到了初次觉醒时的那般楚楚可怜而又一无所知的懵懂状态,犹如一个到处都陪着小心的新生儿,打量着自己所处的世界。

这时的识海,周天才惊讶地发现,如今的识海,似乎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一个识海了:

整个识海,似乎又扩大了不知多少倍。

周天就感觉,自己刚刚沉入识海,就像一滴水到了大海中,完全没有了最初那种一进去就感觉跟局促逼仄的狭小感,已经完全是一片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辽阔感。

惊喜之下,周天就像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一般,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心情方才平静了许多。

一眼看到的,是一方蔚然已成一方世界的识海大世界。

头顶,是一模一样的天空般的天空,既有夜空隐隐的星光闪烁,也有朗日当头的白云飘飘。

脚下,同样是脚踏实地的辽阔大地,放眼望去,也是一样的一望无际,草场莺飞。

而识海中心的那一片曾经小小的孕育之海,现在已经俨然是一方碧波荡漾的大湖。四周岸堤绿草茵茵,湖畔金沙流淌。

一个赤足欢腾的人影,凌空湖面,天真烂漫。

周天凝神望去,不觉便是会心一笑。

只一眼,几乎不用任何语言和召唤,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小小周天,便蓦然转身,望着突然破空而来的周天,凝视片刻,也是瞬间绽开笑脸,发出一串咯咯的笑声。

“小家伙,汝,终于长大了!”

情不自禁,一道神识,便不由自主地飞了过去。

很快,一道神识也欢天喜地的飞了回来:

“呜呜呜,才不快哩,吾要长到像汝一样那般高大,早些出去才好,这里闷都闷死了……”

说着,小周天似乎很不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浑身上下,发出一阵阵叮当声响。

周天定睛一看,顿时瞠目结舌,愣在那里:

我的天,他、他手里拿着什么——是、是【造化玉碟残片】么,他居然将如此宝贝当做手中玩具肆意摆弄?

等一等,他脖子上,居然多了一个项圈?哦天呐,这项圈,竟然是那一团莫名便自己撞入识海之中的【神秘之物】所化。要知道,直到现在,周天都还没有搞清它的来历,以及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看着,看着,周天不禁开始扶额流汗。

一个【造化玉碟残片】,做了小周天的手镯,一个【神秘之物】做了小周天的项圈。

我的大道老天爷,你到底要做哪样啊!

所幸一直高冷如严父般的【盘古幽思】,以及从来都是喜欢独自一声不吭的【混沌记忆】,还算是一如既往,高高远远的,自顾自地悬挂在识海中的一方天地之间。

面对周天的到来,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波动。

面对两大尊神,周天忽然闪过一丝恍惚的自嘲感:

小周天,大周天,不都是自己一个人吗?对你好,你惶恐,不理睬你,你却自在,这到底是不是人族的通病啊!

不过现在可不是发什么感慨的时候,周天定定神,随即催动着胆怯的神识,开始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与【盘古幽思】开始了面对面的主动触碰。

果不其然的是,一如周天担心的那样,在此之前,这一份盘古的幽思,都是在特定极端情况下才会主动出来,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周天反过来主动来触碰盘古幽思的情况。

这一碰之下,周天便感觉瞬间就被一种万念俱灰,万古皆空的念头,紧紧攫住了全身,竟连口舌也都锁住了一般。

所幸这是在周天自己的识海中,那【盘古幽思】更是或许早就想到了这层,预留出了什么手段。所以,就在周天的神识一触即溃,眼看就要在万念俱灰之下自我解体魂飞魄散的刹那间,只听啪地一声,一股绵软至极的反弹之力,一指之下,便将周天神识弹出识海。

啊呀一声,跌足而坐的周天,便在洪荒之中一个哆嗦,激灵灵醒了过来,随即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好险……”

委顿在入夜后的冰冷荒野中,也不知过来多久,周天方才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却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一物。

定睛一看,却是一道微微发光的道纹,在清冷月光映射中,泛着红红的色泽。

再一看,却不由得便是一惊:

此物哪里是什么洪荒之物,根本就是自己刚刚狂喷而出的那一口鲜血。

不,更准确的说,是一口带着隐隐道纹的鲜血!

看着看着,周天便是心念一动,勉力再度放出刚刚几乎到了崩溃边缘的神识,只是稍加探查,一丝明悟,便瞬间绽开。

惊喜之下,周天急忙拂袖而去,将那微光闪动的道纹一把抓于掌中,低头凝视片刻,随即对其张嘴吹去——

黑夜中,只听噼啵一声,掌中道纹瞬间光芒大炽,将那同样隐入漆黑夜色之间的神秘白雾,照射得亮如白昼,一颗若隐若现的巨大叶瓣的植物模样,就像被显影液洇出一般,渐渐显出枝叶摇动的形状。

“黄中李,果然还是黄中李的原模原样!”

周天顿时欢欣鼓舞,却也强忍住双手,没有伸手而去摘取。

因为他很清楚,能做到这一步,让黄中李再次显影而出,已经是勉为其难的破天荒之举了。

若还要强行从那神秘白雾中去摘取黄中李,那就是真正不识时务了。

毕竟,有些事情就是大势所趋,有些事情只能顺势而为。

而且,就算不能摘取,有此一举,他周天虽然已经在当下取得黄中李。但那神秘白雾,也同样在这番布置下,休想逃脱法网了。

因为,这口鲜血所化的隐隐道纹,在显影出黄中李之后便立刻将其彻底定位在原地,并以大道符文加持,将其牢牢锁定。可以说,除非在此后的一万年之内,有人能突破大罗金仙三花聚顶巅峰,成为五气朝元之准圣果位。

否则,谁来都是枉费心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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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4、看神仙打架的无字真谛

天一亮,周天便望着神秘白雾,冷笑一声,最后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覆盖在其上的隐隐道纹,这才抬手打出一道引路印记,留出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标志,心无旁骛地拔脚而去。

有朝一日,只要他悟到了彻底破解之法,他肯定第一时间便要回到这里。

除非有准圣横空出世,这黄中李,是断断不会再如记忆传承中那样,莫名其妙地就在这洪荒之中不知其所踪,最后连圣人都不知道它到底去了哪里。

离开那片魂魄横流的是非之地后,周天便按照出发前的思路,追寻着一种隐隐约约的踪迹,继续向着那传说中的大河一路飞去。

说也奇怪,不知不觉已经出来这么多天,除了遇见女娲和后来寄居在干尸的冥河之外,这一路上,竟然就再没有遇上过真正意义上的修士,就连层级高一些的灵兽都没有看到几个。

现在,正处于鸿钧第一次讲道影响力发散的黄金期,绝无可能那些敬畏天地的修士们,又开始了此前的那种各自偷偷隐身修炼的情况。

或许,最大的原因,就是周天面前所走的这个路线,就像远离繁华都市的戈壁荒漠那样,这条路,也是属于洪荒的人迹罕至地区。

若真是如此,那这条路线,就须得马上做一些调整。

要知道,周天这一次洪荒云游,说穿了,就是要走更多的路,看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

如果一直这样从头到尾,都是周天一个人的孤旅,那这番云游,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这一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的早晨。

周天蜷缩在一块巨石之中,睁开双眼,看了一下正在蒸腾而上的旭日昭阳,却没有半点想要爬起身来继续赶路的**,只是懒散地伸了一个懒腰,便头枕双臂,仰面朝天,开始发呆——

这接下来的路,感觉越走越荒凉,要不要今日就改弦更张另寻一条路而去。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莫名其妙地便想到了菩提子。

菩提子曾说,他在棋道之中,停留盘亘的时日,远远超过了他在洪荒之中任何一处的时日。

为什么他一个如此顶尖的洪荒大能,竟然在一个道门流连这么长久的时间?

他说,因为不知所以,才会所以如此。

听上去像是两人的言语机锋,实际上这根本就是仙人之间的无奈。

然而,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无奈,菩提子也才一言不发,便拔脚而去,再无任何留恋,更无多余的一个废话。

缘尽便是缘尽,缘来就是缘来,其他的都是屁话!

这,才是神仙的世界,神仙的境界。

正是不知那菩提子,如今也像他这般云游洪荒,是否也遇到了他这样的窘境。

而且,也不知以后的以后,是否还能再遇见这位老兄。

要知道,若是单凭记忆传承,无数个量劫之后——

已经从菩提子升格为菩提祖师的这位老兄,再出现他的名号与事迹,已然是整个神仙世界快要落幕的西游时代了。

正想得入神,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蓦然在耳畔响起。

“有人?这里居然终于有人了!”

周天一个鱼跃,就是惊喜不已地翻身坐起。

然而,远远一看,却是两个打架的人。

一个看上去明显是树妖所化,手中拿着一根丈许七头叉,犹如风吹杨柳般呼呼有声地不断突刺着。

而在树妖对面的人,则是一个一眼便知的蛇精。

面对树妖七头叉风卷残云一样的突刺,蛇精却是不慌不忙,双手捏着一对不知质地的双钩,一面十分灵巧的忽左忽右,忽东忽西的躲闪着,一面瞅准时机,便是一勾飞出,在那树妖身上,狠狠地扯下一块肉来。

周天只看了两眼,便立刻判明了双方高下:

树妖看似虎虎有声,攻击凌厉,实则已是强弩之末。不出片刻工夫,待他力气耗尽,便是落败之时。

而蛇精完全就是游刃有余,基本都是在外围游走着,几乎没怎样花费力气,只须时不时的以双钩挑逗一下树妖,就已稳操胜券。

看了一会儿,周天便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不想再看下去。

要知道,若是整个洪荒,一直都像他们这样打架的话,那就不是什么洪荒世界,而是低到渣渣的武侠世界了。

只是,为什么时至今日——

不管是像今天这两个连地仙都还不是的灵兽,还是一如洪荒三族那样的人仙、地仙甚至天仙层级的修士,甚至到了鲲鹏与秩序、奥妙四大魔神之战,所有的战斗,依然还是像人类一样,拿着兵器,相互砍杀呢?

究其原因,根源只有一个:

境界,修为不到,即使在这所谓的“地仙遍地走,金仙不如狗”的洪荒世界,神仙之间如果打起架来,也一样如人类世界街头地痞打架斗殴一样的难看。

大抵,只有到了太乙天仙巅峰三花聚顶以上,神仙之间的打架纷争,才会出现真正的高来高去,像个真正的神仙那样可以一念之间,便能定生死判输赢,更能不生不死,不吃不喝,无知无畏了。

周天看得无趣,正要钻出巨石,悄无声息地离去,却忽然发现头顶朗朗晴日中,飘来几朵云彩。

举目望去,每朵云彩之上,原来都站着一个太乙天仙境的修士,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也许走得乏了,蓦然看见有人打架,于是便相约着飞过来,看个究竟。

谁知一看之下,却是几个小孩一般的灵兽打架,顿时笑喷,于是索性一脚踏在云彩之上,居高临下地指指戳戳,不知在嘴里相互说些什么,一边指点江山地说着,一边还不时仰头哈哈大笑。

一见是太乙天仙级别的修仙者,周天顿时来了精神,有心一步踏出,也飞上去与他们攀谈两句,却又既怕不知来路,不知敌友,又怕惊着他们,一溜烟跑掉。

患得患失了半晌,决定还是待在原处才是上策。

于是,周天收起了离去之心,彻底沉下心来,竖起双耳,将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半空中这几个脚踏祥云的修仙者身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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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5、原来是三千红尘客(第二更)

从修为上而言,这几个太乙天仙境的修仙者,明显是高过了周天目前实力的好几个层级。

但是,若论境界,周天却足以甩开他们不知多少条街。

所以,正如曾在道门之中逗留了多时的后土等三个祖巫,嗜血、味道等四大混沌魔神,以及后来的鲲鹏、女娲等人,甚至包括镇元子、红云和菩提子等最顶级洪荒大能。

如果愿意,就算没有记忆传承,周天也都能在牺牲一些自身法力之下,将他们的来历看个**不离十。

但眼前这几个太乙天仙修仙者,周天暗中打量了许久,端详多时,除了看出他们化形前的本体之外,其他方面,尤其是周天最想在记忆传承中耳熟能详的名字,竟然一个都没有看到。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洪荒,能够突破到太乙天仙境地的修仙者,可以说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未来洪荒世界中,随便叫出一个来,几乎都是鼎鼎大名的某一号人物。

因为,这时的太乙天仙,只要避免中途陨落,基本上等到鸿钧合道之后,大多数都会成功晋身到准圣果位。

若是太乙天仙,却又无名无姓,岂不怪哉?

凝神听了一会儿,周天才慢慢弄明白,这几个太乙天仙,可真是闲得无聊到了透顶。停下珍贵的赶路时间,居然就为了看一下小孩子打架。

“快瞧瞧,那个可怜的树妖,三魂六魄,已经被蛇精的双钩,勾出了一大半的魂灵出来,啧啧!”

一个脚踏五彩流云的太乙天仙境修仙者,嘴里嘻嘻笑着,看戏不嫌热闹地张嘴道。

另一个双足之下只有各一朵白云的太乙天仙,则是微微蹙眉道:

“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吾还是看不得如今的生灵相互厮杀,互相啃噬的景象。几位道友慢慢看,吾还是到那地界下面眼不见心静的好!”

周天闻言,不禁又朝这个太乙天仙“观光团”中唯一的女子,多看了一眼。

在她左侧的又一个太乙天仙,却也忍不住撇嘴道:

“道友修的这道,果真是越修越心软了。”

“照汝这般修法,现在不过是一花虚影的真仙境,若真到了那鸿钧上仙所讲的三花庆云的太乙天仙巅峰,突破到大罗金仙境的大自在中去,道友岂不是每日都要蒙目而行,蒙耳而活了?”

这个太乙天仙的嘴巴,可真够损!

周天稍稍偏了一下脑袋,盯着他瞅了一眼,果然正是那“观光团”中由一只蟋蟀化形而来的太乙天仙,聒噪得很。

“咳咳……”

这时,几个太乙天仙“观光团”中修为最高的那个修仙者,终于很是权威般地咳嗽了两声,随即张嘴定论道:

“道友们左一言,右一嘴的,是不是都跑题了?”

“吾等看树妖、蛇精小娃娃般打架,可不是单单就图一个乐呵。那鸿钧上师可是有言在先,何为道也,何为仙也?”

“可上天入地,点石成金,呼风唤雨,与下面的这树妖、蛇精打得还要面对面噼噼啪啪赌个生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可是,为何前几日,吾等几个遇到那龙族黑龙及其手下地仙、天仙,真到了生死关口,为何最后我们每个人还不是一样要扑上去,摸出本命兵器,跟他肉贴肉、眼对眼的砍来砍去!”

“这与上师鸿钧嘴里的道,差得何止是十万八千里?诸位道友好生想想,吾等都是太乙天仙境了,为何还是不能一如上师所言,达到一念便是一世界,一念便可瞬息百万里,一念杀敌只在谈笑间……”

话音未落,其他几个太乙天仙突然齐齐伸手叫道:

“快看快看,好一个树妖,果然还是化出了他的本形。唔唔,那蛇精若是不也露处原形,怕是就要翻盘喽!”

周天闻声望去,只见一棵参天古树,赫然出现在眼前,遮天蔽日一般,竟然将方圆十公里以内天地瞬间遮掩而去。树荫之下,更是密不透风,风沙走石,声势惊人。

蛇精一惊之下,身子扭动,刚要借势窜出这方树荫,无数个枝枝叉叉便雨点般直射而下,眨眼之间,便将其扎成了刺猬,死死的被钉在地上。

“嘶嘶嘶……吼……”

一阵痛苦的惨呼声中,蛇精终于露出双目精光,一下子原形毕露,巨大的蛇尾猛地抽打在地上,借着反弹之力,便将一小半蛇身缠在了树身之上。

在一股巨大的搅动之力下,参天古树竟然也是一阵剧烈摇晃,无数树叶纷纷飘落,巨大的树干,缓缓流出致命的汁液。

恰在这时,一颗小山般的果实,瞬间从天而落,不偏不倚,正好重重砸在被钉死在地上的蛇精头上,将其巨大的脑袋,结结实实碾成了一团肉酱。

“呜呜呜……”

随着蛇精心有不甘的最后一声呜咽,这场生死大战,竟然就这样几经反转的结束了。

面对生死,半空中的几个太乙天仙,盯着地上的蛇精尸首看了两眼,嘴里吧嗒一声,相互对视了几眼,一个个露出兴意阑珊的表情,转身道:

“世间事,果然是瞬息万变,变幻莫测。树妖反败为胜,却也在情理之中。”

几人说着,便架起云朵,再也不看一眼地上,呼地一声飞走了。

周天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打消了与他们相见的念头。

这几个太乙天仙,原来是鸿钧第一次讲道,那些所谓的座前红尘三千客。

当然这红尘三千客,也只是周天记忆传承中的说法。

鸿钧讲道,闻讯赶去听道之人,也许没有三千之众,也许远远超过了三千之数。具体多少,谁也没有那份闲心,当然也不可能,去数一数当时的真正人头数。

所以,后来就有人将所有在鸿钧讲道座前的听道人,统称为“红尘三千客”,以便于记忆和交流。

周天确实很想与人相遇,交谈甚至坐而论道。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碰到了人,却是他最不想招惹的一个人群——鸿钧座前听道人。那么,周天就算再怎样着急,也是不愿跟这些人因为鸿钧而扯上一点因果!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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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6、又见天眼横空(第三更)

突然从巨石中闪身而出的周天,让已经战损的半死不活的树妖,又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怎么天上地下的,冒出这么多高人。

“上、上仙,不要吃、吃我,我就是一根木头而已,没什么可、可吃的——”

望着瑟瑟发抖的树妖,周天本没有说话的兴致。

但是在看到树妖那一双极度惶恐不安的眼睛,瞬间流露出来的目光,竟然满含了灭世般的绝望,他竟一下子就被打动了。

一丝恻隐之心,跟着油然而生。

“算你命大,没有撞见也就罢了,既然撞见,若是还要见死不救,可就非棋道所为——罢罢罢,吾且救你一救,至于以后,那就是汝自己的造化了!”

周天说完,抬手打出一道光芒,直入树妖眉心,这才一步踏出,飞入半空。

“大仙救我,大仙救我——”

双脚踩在黑白棋云之上,身子还未站稳,一道幽魂,蓦地飞将过来,望着周天,便是一声哀鸣。

听这声音,不用问,肯定就是那倒霉透顶的蛇精魂魄了。

只是,灵魂的事情,可不是周天所擅长的领域啊。

可是从棋道创立之日,周天就为道门定下了“以善为本”的核心理念,况且人家都求到门上了,救不了它,可也总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吧?

略一沉思,冥河的那张沾满血迹的阴冷脸孔,便一闪而过。

周天顿时心念一动,伸指在它头上虚虚一点道:

“汝已非生灵,莫要再纠缠过往。但汝也非没有一点出路,未来必有一方世界属于尔等亡魂。照着与你的路引,去吧,好生去吧……”

蛇精的幽灵,顿了顿,随即忽然欢呼雀跃了一下,望着周天拜了一拜,然后飘忽而去。

摇摇头,周天这才重新打量了一眼这片空域,放出神识,校正了一番方向,开始加速催动着脚下黑白棋云。

其实,最初的腾云驾雾也跟人类的飞行器原理,差不了多少。

若说不同,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各自使用的能量有着天壤之别罢了。

当然,一旦到了大罗金仙境地,仙人的飞行,人类世界哪怕最先进的飞行器,也都不能同日而语了。

只有准圣甚至圣人以上,那就更是超乎想象。

但是对于现在,周天还是得老老实实,一步一步的按照步骤,先是鼓足真气,还要借助风力,更需拿捏准确,才能做到一步踏出,才能稳稳地踩在黑白棋云之上,相互使劲,腾空而起。

即使到了空中,也还要时刻调整身躯,仍须保持一定纬度的平衡,找准既定的方向,由慢到快,犹如控制油门松松紧紧,握住方向盘左左右右,飞行才算完成。

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飞鸟,顺着气流,一路飞来,蓦然看到周天站在云端之上的模样,歪着脑袋看了两眼,便直冲而下,飞了过来。

在巨大的阴影之下,周天抬头望着大鸟,不禁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鸟,何其大也!

在当前三族争霸的大势之下,还有如此外形嚣张,霸气侧漏的鸟类,这样大摇大摆飞行,此鸟算得上头一号了!

不过,他本来好好的飞他自己的,忽然间便冲着自己而来,这却是不得不叫人防一手的。

周天想着,脚下开始慢慢减速,最后缓缓地停下来。

既然肯定飞不过人家,那么最好的法子就是停下来以静制动。

本来周天还想最稳妥的办法,其实是直接回到地面。

但最后一转念,觉得这样一来,不仅有些过于认怂。而且会让对方感觉你太软弱,可能没有歹心也会在这一刻生出什么歹心出来。

站稳了身子,周天一面调整着呼吸,一面严阵以待,暗中祭出自己面目前唯一可以拿出手的对阵法宝【一尺棋枰】,凝神望着直飞而来的大鸟。

感觉大鸟还在万里之外,速度便一下子也慢了下来。

这样算来,这大鸟的身躯,怕是没有万里之遥,也会少不了多少数的。

“嘎……嘎嘎……”

紧接着,大鸟长唳一声,双翅一收,仅仅一个俯冲,便又是三千里。对比那鲲鹏一飞便是十万八千里之数,怕也是不遑多让。

就在这时,苍穹深处,毫无征兆的,忽然闪出一只眼睛,盯着大鸟看了一眼,随即又转向周天。

“天眼?天呐,这时候怎么又把这天眼给惹了出来!”

刚一看到这只眼睛,周天便不由自主的就是一哆嗦。

待到看清天眼,竟然又看向自己,周天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凝固起来,口舌发干,难以言语。

要知道,他在自己的道门,已经领教过这天眼一开一合之间的灭绝之力。

可是,那时他还在道门之中,被这天眼看了一眼,瞬间就仿佛魂飞魄散一般。

至于为何最后安然无恙,而且恢复了不到几百年时日,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究其原因,就在于大道法则之下,做为一个道门的创造者,就算是天眼,也不能为所欲为。

现在的情形,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洪荒,而且是云游途中,八荒四野,具皆在天眼笼罩之下。没有了道门遮风避雨,还能无恙乎?

说时迟那时快,天眼一瞥之间,周天就感觉自己的眼前,就像一道聚焦的激光,无死角地横扫而过,将自己的周身完整地扫描了一遍——

周天激灵灵便是一个冷颤,宛若赤条条掉入一个无底的冰洞,瞬间石化,好像瞬息之间就要还原为一块黑白原石。

突然,一泓古朴万方的道纹,不徐不疾地从周天石化的眉心处缓缓溢出,瞬间化作一眼汩汩流淌的清泉,顺着他的四肢、骨节以及发肤、经脉。

不一会儿,在它流过的每一寸石化的机体上,寒意刹那间化为一团团水蒸气,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呃……

周天呼出体内最后的一口寒气,撑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在他四周的空气,因为水汽的蒸发,竟然全都变成了一颗颗寒意刺骨的冰粒。

莫名其妙的,周天便伸手摘下一颗冰粒,放在眼前看了看,随后一把丢入口中,嘎巴嘎巴嚼了起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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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7、今非昔比的大河两岸

能把空气都冻结出一颗颗冰粒,其寒意程度,可见一斑。

而天眼,乃是天道之眼,每一次目光所及,非不得不为之而横空出世。

而现在的洪荒,正是三族争霸最白热化之际。

天眼出现,当在意料之中。

只是这意料之外的,却是周天至今都十分困惑的,在不到一万年的时间,针对他周天的,这天眼的一瞥,竟然已经发生了两次在他的身上。

何也?

莫非这尚在孕育中的天道,还真是早早就将他打入另册,时刻惦记着瞅准时机,欲将他这个异端预先除之而后快!

周天郁闷之极,想又想不透,骂又不敢骂,只好一伸手,拿冻成了冰粒的空气撒气。

像吃豆子一般,吃了一颗又一颗,眼里的那一只大鸟,就没有他这样幸运了。就在周天眼睁睁的远空之上,在天眼一瞥之下,瞬间化作了灰灰。

一万里的一只大鸟啊,其灰飞烟灭的过程,远远望去,竟似那样的灿烂,甚至绚丽。可它分解的痛苦,有谁知道?

望着大鸟,其身化作了虚无,其羽,化作了天上一丝丝流云,其魂魄,连唯一的元魂,也被化作齑粉,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大地……

不知不觉,心疼中,周天竟有了一丝兔死狐悲的痛感。

望着天眼消失的虚空深处,周天想了半晌,突然一步踏出,朝着大鸟消失的万里之遥,一路飞去。

这一万里,对大鸟,也许只须振翅一下即到。

对周天,却至少需要几天几夜。

不过这样的速度,相对第一次迷路般的龟速云游,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紧赶慢赶,这天早晨,周天终于抵达了大鸟陨落的地方。

尽管已经过了好几天,大鸟灰飞烟灭的身躯,虽然早已变得稀稀落落,但依然还在纷纷扬扬的飘洒着。

这也正是周天,哪怕冒着天眼可能的不悦,再次横空出世的危险,也要远远地绕上这一万里之路,到此走上一遭的缘故。

不知为何,虽然他与大鸟仅差一步,就有可能相见一面。

尽管两人的见面,完全不知吉凶,也无法分出敌我,但周天十分清楚,这大鸟一定是冲着自己飞来,方才遭此横祸的。

所以,周天说什么也要赶过来,哪怕仅仅只是看一眼,他也须得这样走一走。

而且说也奇怪,就在周天飞来,在这方天地停下脚步的刹那间——

整个天空,那纷纷扬扬而下的碎屑,便开始莫名其妙地不再四处飘散,而是在一股风势的吹送之下,竟然渐渐往一起凝聚。

最后,不知不觉,凭空化出一片羽毛,悬停在周天头顶之处,无论过往的风再怎么吹拂,它也一动不动。

“大鸟,大鸟,你连魂魄都在瞬间湮灭了,哪里还来的如此倔强的举动?”

叹息声中,周天唯有凭着本心,探手一抓,头顶的那一瓣虚影般的羽毛,立刻呈现出雀跃之势,竟自己主动一头飞来,落入掌心。

周天惊异中,刚低头看了一眼,羽毛却又是一闪,像一道光直直飞入他的眉心之中。

“道友莫要胡闹,吾那识海,常人是进不得的!”

话音未落,这瓣羽毛,嗖地一声又飞了出来。忽然幻化作此前那一只长如万里之遥的大鸟,长喙轻轻在周天身上一衔,挥动双翅,一个瞬息,便飞出了十万八千里。

长喙勾来的刹那,虽然已是虚影般的存在,周天还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不过随之而来的一丝明悟闪过,却让他最终还是镇静下来,任由大鸟所为。

待到双脚落地,睁眼一看,周天喜出望外:

大河,这就是那条曾经一直被自己念兹在兹的大河?

这一飞,居然一下子便飞到了大河这里!

记得禄蚁曾说过,在他星夜兼程赶往道门之时,因为三族争霸,特别是鸿钧第一次讲道之后,几乎大多数的修仙者,都已学会了飞腾之术。

所以,黑白之桥在最后一个过桥人走过去的刹那间,便轰然倒塌了。速度之快,就连做为桥之主体的黑白之蚁都始料不及。

辛苦了数万年之久的所有黑蚁、白蚁,在那一刻,悉数掉落在大河之中。

波涛汹涌的河水,瞬间便将他们全部吞没,并带往了远方。

除了他因为要去道门而逃过一劫,黑白之桥的所有黑白之蚁,算是全军覆没。

站在岸边,周天很是感觉遗憾,没能看到那曾经的大河两岸,一座宏伟壮观的黑白之桥,凌空飞跨。走过了无数来来往往的生灵,奔向各自心仪的朝圣之地。

而更觉惋惜的,是那些被大河之水滚滚洪流带走,至今生死未卜的黑蚁、白蚁。

虽说蚁族不怕水,但在大河之中,若是一直被激流裹挟,无法上岸,甚至一直奔流到大海,那么他们的命运,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正在这时,一根巨大的藤蔓,伸出长满了斑驳点状皮藓,周身具皆尖刺的触头,像蛇信子一样摇晃着,似乎一下子感知到了一种生灵特有的气息,顿时兴奋不已,嗖地一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正在沉思中的周天,一把卷裹而起,然后高高举起,发出嘎嘎的怪笑声:

“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终于让我又捉到了一个鲜嫩嫩的生灵,嘎嘎嘎,竟然还是一个小娃娃。如此模样,吃到嘴里不知有多香甜哩……”

说着,一张宛若花蕊的巨大嘴巴,晃动着嘴里布满了腔体那数以万计的植物状牙齿,紧紧缠着周天,将他便要往里面送去。

“孽畜——”

刚刚察觉一道黑影飞过,未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股巨大的缠绕之力,紧紧束缚着捆住了手脚。

待看清竟是一根成精的藤树条子,暗算了自己。

周天不觉有些怒极反笑,试着挣脱了一下,心中顿时有了数,随即定神看向这个妖精,嘴里戏弄道:

“你嘴巴真大呀,妖怪。在你吃我之前,可否告诉我,你是哪一科藤木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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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8、葫芦藤,顺藤摸瓜(第二更)

藤蔓状若花蕊的口器,嘴大,脾气竟然也大。

听到周天的调侃,它仿佛知道这是被人戏弄一般,突然暴跳如雷,整个藤条就像触电了一样,浑身剧烈抖颤着,抡起周天,便将他恶狠狠地扔进了口中。

只听咕咚一声,周天就感觉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中,瞬间就被黏稠的泥浆包裹了起来,动一下,几乎都要使出吃奶的劲儿一样。

不过,周天一惊之下,刚要唤出黑白棋云,飞空而去。一阵阵芳香,却蓦然扑鼻而来。

低头一看,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谁敢想象得出,这将他包裹得难以动弹的东西,哪里是什么臭烘烘的泥沼,原来到处都是极品的蜂蜜,黄橙橙的,反射着黄亮亮的光芒。

而入鼻处,更是一股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别说吃了,就算这样闻一下,都让人心旷神怡。

都说人最愉悦的时候,就是泡在蜜糖里。

如今白白送上门来的这样一件好事,周天哪里还肯轻易错过?

手脚动弹不得,可脖子以上却还是活动自如啊!

闻着、闻着,周天毫不客气的,突然低下头,伸出舌头,就在奶糊般的蜜糖上舔了一下,然后吧嗒吧嗒有声地吃了起来。

听到动静,口器外,一根缩小了几百倍的青藤触头,循声而来,绕着吃得正欢的周天转了几圈,随即嗖地一下又缩了回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叫什么,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天冷笑一声,抬头盯着已经高若云端的口器,却也不再言语,张开嘴巴,开始一心一意地吃起蜂蜜来。

只是,这蜂蜜或许太过极品,吃了没几口,周天便觉得嘴里开始甜得发腻,直恨不得找到一眼清泉,狠狠灌上一肚子。

紧接着,鼻子也开始痒痒的,就像突然爬满了虫子一般。

周天实在难以忍受,于是奋力抽出一只手来,伸手抹了一把,一下子摸到了满手的鼻血。

看了一眼红红的鼻血,周天苦笑起来:

这蜂蜜,该不会是什么先天峰浆,或者是所谓的洪荒第一只蜜蜂所酿吧?

这样的补人!

正想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嗡嗡的声响中,一只全身金光闪闪蜜蜂,果然从天而降,自那口器之外一飞落下,然后嘤嘤嘤地悬停在周天对面,怔怔地盯着他看。

这一会儿,周天忽然生出一丝十分怪异的念头,就好像自己是一个采花贼,摸进了人家的后花园,采了花吃了蜜,正好被人家逮个正着。

“咳咳……那个……”

周天咳嗽了一声,露出笑脸道:

“这蜜之海,也不知是不是道友产物?若是,那个什么,你也应该看到了,这就是一个误会。因为,我不是自己进来的,而是被人莫名其妙扔进来的。”

听到这里,嘤嘤嘤的蜜蜂,竟然一下子点点头,口吐人言道:

“不消你说,我早就看到了。我盯着你看,不是看你,而是看我酿出的蜜,居然第一次没有将一个生灵化入我的蜂王浆之中。而且,而且——”

说着,他突然匪夷所思地大哭起来:

“你不仅没有化掉,竟然还在吃我的蜂王浆。吃就吃吧,为何还要做出那津津有味的样子来?哇哇哇,气死我啦,气死我……”

周天直听得一阵愕然,怔怔地瞅着他,若非亲眼所见,一准会将他当做仙界的第一个神经病!

不过,最大的可能,这个不管不顾可以当中随随便便就嗷嗷大哭的家伙,应该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仙。就算成熟了,估计也是心智不太健全的可怜虫。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既然这是你的东西,我不吃就是了——”

周天说着,吧嗒了几下嘴巴,用手抹掉四周的蜂蜜,看着将一双小翅膀嗡嗡嗡的转似快速的风扇般,一对鼓鼓的大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小家伙,双手一摊道:

“这里是你的蜂巢,外面却是一个凶恶的吃人藤树精,而你们却相安无事,能给我说说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蜜蜂突然调转屁股,很不雅观地亮出上面一根亮晶晶的尖刺道:

“我没有拿针刺你,已经是客气的了,你竟然还要来打探这里的秘密,岂有此理。快走,快走,看在你是第一个没有被我蜂王浆化掉的修仙人,我也懒得与你计较了,走走走!”

说着,周天就感觉四周的黏稠的蜂蜜,居然一下子匪夷所思地从自己身上剥离出去。

紧接着,他浑身一松,一股莫名其妙的浮力,便像推子一般,将他整个身子从头到脚,宛如一颗炮弹般射了出去。

莫名其妙的被禁锢起来,又莫名其妙的脱困而出,转换之快,让周天落到地面,远远地站在那里,望着颇有些不甘心的乱舞着枝条的长藤,一时间仍有些发懵。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扑那犹自散发着甜香的蜂巢而去。

长藤见到有人偷袭,原本暴怒的状态,更是爆炸开来,昂起粗大的藤条,长满周身的尖刺,竟然也是跟着暴涨,瞬间从原本细如纤毫的针尖,胀大到小儿手臂般粗细,虎虎生风,望着来袭者便是狠狠抽去!

谁知,偷袭者仅仅一个轻巧的转身,便躲开了刺藤的抽打。

直到这时,周天定睛望去,才看清来者,竟然是一只比蜜蜂大不了多少的蜂鸟。

就这一看之间,那蜂鸟已然伸出自己尖尖的长喙,瞅准刺藤涨得发亮的触须,在其上狠狠啄了一口。刺藤便发出一声痛呼,颤抖着一下子缩了回去。

仅仅一个回合,原本在周天面前张牙舞爪的刺藤,就如此简单的认怂。由此可以想见,这刺藤在那蜂鸟面前,怕是吃亏不是一两次了。

没有了刺藤的阻挠,蜂鸟立刻得意洋洋,挥动着他那一双高频率的小小翅膀,长驱直入,望着那刺藤高处的隐秘蜂巢径直而去。

眼看就要进入蜂巢,一道嗡嗡作响的身影,蓦地飞出,然后没有半点迟钝,望着那半空之上,就是一路遁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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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9、赤橙黄绿青蓝紫

“嘎嘎嘎……”

蜂鸟不慌不忙,跟着一个转身,望着那道明显是仓皇而逃的身影,一路追去,嘴里更是猖狂喊叫道:

“好不容易将你堵在门上,好蜂儿,这一次你是逃不掉了的!”

望着大喇喇而去的蜂鸟,几乎是擦着自己一闪而过,让周天不禁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自己:

这蜂鸟,是何方神圣,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他竟然视而不见?

愕然中,他忽然脸色大变:

不好,蜂鸟自古就是虫族的天敌。

那蜜蜂连自己的蜂巢都弃之不顾,也要夺路奔命而去,可见他已经感知到了有多么危险,才会如此这般狼狈!

想着想着,周天脚下也动了。

不行,既然吃了人家的蜂蜜,就算是无心之举,那也是一番因果所致。

没遇见也就罢了,亲眼看到,若还是无动于衷,别说这不是自己本性所为。即使是管人家人情,无论如何,也得跟着去瞧瞧怎么回事!

情急之下,周天脚踏黑白棋云,正欲使出全力,忽觉身子一轻。

低头一看,却是那虚影飘飘的大鸟羽毛,竟在这时,也不知是如何感应到他的心境,一下子又飞将出来,兀自抬升着他,流星一般追踪而去。

“好鸟儿——”

周天忍不住赞了一句,立刻便察觉到脚下虎虎生风。只瞬息之间,便远远地看到了前方一前一后,首尾相衔的两个身影。

看到虽然追上,但目视之下,这拉开的距离依然还是巨大。

周天不觉有心担忧,嘴里不由得脱口而道:

“快,还能再快些吗?”

这一次,无论周天再怎么咕叨,脚下的速度,也再无任何变化。

周天叹口气,索性闭口不言了。

他知道,若是可以,这大鸟羽毛,自会奋勇向前。再催促下去,就有些不着道了!

尽管如此,很快,周天还是在一种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中,总是及时地到场了。

定住身子,凝神一看,眼前景色,顿时让他目瞪口呆:

不知不觉,这一路狂追,沿途竟然都没有细看。

细看之下,周天才发现,跟着那蜂鸟和蜜蜂一路而来之处,居然已是云霄之上的所在!

放眼望去,云霞流淌,气韵翻腾,五光十色,梵音阵阵,整个一个仙境一般。

再看那首尾相衔而至的蜂鸟与蜜蜂,却是早已泾渭分明,分立两端,各自扎住阵脚,怒目而视。

看清阵势,周天顿时安心下来,收了自己的棋云,也不多言,只在一旁看着。

突然,蜂鸟身形一晃,蓦然化作一个人面鸟身,高达百丈的本形,身披羽翎状甲胄,张嘴一吐,手中便多了一杆鸟尾长枪,迎风晃动,哈哈大笑:

“嘎嘎,傻蜂儿,汝上当了!吾要吃你,早就可以将你一口吞进肚里。”

蜜蜂闻言,下意识地左顾右盼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怵然一惊,眉头紧皱,大惊失色张嘴便骂道:

“可恶的妖人,原来一直将我当做诱饵?”

“正是——”

蜂鸟一脸得意道:

“等这一天,吾不知等了多少年了!若没有你这傻蜂儿一路引领,今日吾如何能突破秘境,终于心愿得逞?”

蜜蜂悲愤之下,不再言语,忽然也是一拍脑门,顿时化作一个半人半兽的小儿形象,手中攥着一对蜂族峨眉刺,迎风晃道:

“妖人,今日我便于你拼了!”

话音未落,蜂鸟便是一声冷笑,跟着便是一枪刺出:

“傻蜂儿,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罢了,瞧在你辛苦引路份上,且一枪结果了你,了不起不吃掉你元神,留你一息尚存吧!”

哼,蜜蜂再无二话,举起双刺,便是迎着长枪奋力格挡。

只听砰地一声,枪与刺撞在一起,瞬间冒出两人同时迸发而出的灵力,竟将四周的空气震荡得凝结成碎片,纷纷直落而下,犹如雪片一般飞向云霄之下。

周天看得不由就是两眼一凛:

这就是传说中的【破碎虚空】之法象吧,到洪荒这么久了,没想到直到此时此刻,方才亲眼见到什么是恐怖的“破碎虚空”!

不过一转念,他的眼中又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看这激斗的两人,无论是自视甚高的蜂鸟,还是哀兵必败的蜜蜂,他们的修为,最多不过太乙天仙初期一花虚影境,怎么可能有这般威力呢?

正想着,那蜜蜂已经口吐鲜血,被蜂鸟一枪洞穿,随后扔于地上,正挣扎着往一处漩涡般的巨树枯根旁,苦苦爬去。

“都这样子了,还想着要逃吗?”

蜂鸟狞笑一声,掌中长枪再次探出,便要一枪将那蜜蜂钉死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周天刚要断喝一声迅疾出手,却听耳畔嗡嗡一声响过,巨树枯根处,便是一阵异象丛生。

紧接着,一根绿油油的青藤,出其不意的一闪而出,在那蜂鸟长枪上犹如蚕丝一般缠绕起来,一圈又一圈,以令人匪夷所思而又眼花缭乱之速,便将长枪卷裹着,嗡嗡着直接弹飞到虚空之中。

没想到,失去了掌中武器,蜂鸟不仅没有慌张,反而有一种大喜过望的神态,哈哈大笑着,竟然不怕死地反而踏上一步,一手抓出,同时在嘴里惊喜不已道:

“藤儿,藤儿,我等了不知多少万年,一直都在等你们长大。今日,你们总算肯冒出头,让我看一眼你们结出的宝贝了!”

说着,这蜂鸟居然身形一晃,从人面鸟身的本形中,又化作了一个只剩下一支巨大鸟喙的法宝,以鸡啄米般之势,便在那长长的青藤之上,当当当就是连啄直啄。

不一会儿,青藤的身上,顿时被啄出成百上千个洞眼,从里面淌出一股股鲜血一样的液体,在地上扭动着,从前端开始,一节节寸断。

从巨树枯根从伸出的青藤,不知其长。

然而,就在这蜂鸟化出本体的鸟喙法宝奋力的啄击之下,青藤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痛苦,不断扭曲着,颤抖着,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探出更多更长的藤体,似乎想要扑向敌人拼命。

然而,青藤冒出来的越多,蜂鸟啄击的速度也越快。

突然,一道红光闪出,周天两眼一眯,就看见一个火焰般的红葫芦,犹如炮弹般从枯根中迸射而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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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0、惊见七色葫芦

看见红葫芦出现,蜂鸟不由得发出一声怪笑,莫名其妙的便身形一顿,停止了疯狂的啄击。

最后,竟然将那本体法宝的鸟喙,也一把收了回去,重新化作人面鸟身的原形,凌空一抓,便将自己的那一杆被卷走在虚空中的长枪拿回,握于掌中,凝眸看向那巨石枯根。

这一看不打紧,在红葫芦飞出之后,紧接着又是六道不同颜色的光芒闪出。

不一会儿,七个七彩葫芦,连着一根最后的葫芦藤,散发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炫目光华,整整齐齐的排成一列,怒视着蜂鸟。

看到七个宝葫芦,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一次,蜂鸟反而一下子变了样子,咧嘴笑着,来回搓着手,嘿嘿道:

“宝贝,上苍果然待吾不薄啊,我以为就结出了一个宝葫芦,最多也就两个,谁知一下子出来七个?罢了罢了,那蜜蜂儿我也不杀他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就要去捏住那根已经长不过十丈的葫芦藤,想要直接就将串在上面的七个宝葫芦,一股脑地收走。

看在眼里,周天也是一阵心跳,再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即一步踏出,出声断喝道:

“道友且慢,这七个葫芦,与我棋道甚是有缘,不得出手也!”

这一声当头断喝,连周天自己都没有想到,乃是灌注了他自降临洪荒以来,修行到今日几乎全部的混合精神世界——

所有的感悟,所有的传承,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经历,以及所有的修为,所有的境界。

只这一声,便似晴天霹雳,平地惊雷,圣者狮吼,直接将那蜂鸟声震入耳,七窍流血,一个寒噤,啊呀一声,仰面倒下。

“咦——”

看到蜂鸟一言不发,一头栽倒在地,周天一下子愣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听七个葫芦,也是异口同声的跟着他咦了一声,随即望着到底不起的蜂鸟,拍手笑道:

“妖人,你不是很猖狂么,今儿个遇见比你强的,怎么不嚣张了?嘻嘻,原来恶人就得恶人治!”

恶人?

周天听了,不由得一阵哭笑不得,不知这一个“恶人”头衔,怎么就被这七个葫芦,给他硬生生地扣在了头上。

正想着,一个紫气隐隐的紫色葫芦,忽然口出人言道:

“这位上仙,你怎么也是一个小娃娃的模样,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怎的却如此厉害?”

小娃娃?

周天又是一愣,刚要说话,却见眼前一花——

七个葫芦忽然迎风晃动着,摇身一变,瞬间化作七个葫芦娃,一个个憨态可掬,却又形态各异,望着他蹦蹦跳跳,真似那稚气未脱的小儿,在那拍手玩闹着,没有一点正形。

童真的眼神,无邪的笑颜,一下子感染到了周天,不知不觉,他跟着也是童趣十足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我在一块巨石中醒过来,一个人待了不知数数百万年,出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现在都不知多少个万年过去,好像就长大了那么一丁点。”

“原来你是一块石头?”

一个黄色葫芦,闻声说着,眼神一下子变得更加炽热起来,隐隐的竟有了想要扑过来与周天相拥而视的感觉。

不过,在他一旁的则是青色葫芦。青色素来沉稳内敛,一把拽住他,张嘴道:

“石头娃娃,别在这儿磨牙,那蜂鸟妖人到底死透了没有,你也不去好生察看一番。还有呀,那蜜蜂儿也不知是死是活,你也同样不去瞧瞧么?”

哇哦,周天忍不住看了一眼黄葫芦,十分吃惊他的这番戟指气使的口吻。

不过,他的思维倒很是缜密。

“黄葫芦呀,一上来你们都娃娃长娃娃短的,我的更正你们一下——”

周天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向那倒地不起的蜂鸟。

“我们都是长得像娃娃,但其实都已经不是什么可以装嫩的小娃娃了。不知几百万的岁数了,若还是小娃娃的心智,在这以后的洪荒,怕是寸步难行呐!”

说完,他也不管脚下的蜂鸟是死是活,是好是坏,直接伸指连点直点,将他暂且彻底封印了事。

随后,他才快步来到蜜蜂面前,看他已是奄奄一息,不觉面色一沉,手下便有些作难起来。

七个葫芦见状,连忙也是拽着那根连接着他们的葫芦藤,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可惜,原本不知其长的葫芦藤,被那蜂鸟啄得肝肠寸断,竟已从巨树枯根中扯不出更长的藤条,一下子顿住他们,像个栓马绳似的,将七个葫芦远远地固定在百米开外。

“怎样了,那蜜蜂儿?”

探头探脑间,七个葫芦中明显是老大的紫葫芦,忍不住张嘴问了一句。

周天小心翼翼翻检着蜜蜂的伤势,摇头道:

“情况不是很好,那蜂鸟一枪洞穿位置,虽然不是要命处,但这么大一个血洞,我又不是郎中,实在不知如何才好!”

哇地一声,七个葫芦中排行老七的红葫芦,张嘴便大哭起来:

“呜呜,蜜蜂儿不能死。他若死了,别的且不说,以后谁再来帮我们授粉?没有授粉,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如何长大!”

周天听了不禁就是一怔,愣愣地看向七个葫芦,心中的疑团,也就在这一刻,瞬间烟消云散了:

原来,那蜜蜂与这七个葫芦,果然是这一层关系!

这也就难怪九霄之下的那一个吃人刺藤,能够允许蜜蜂在他开出的花蕊之间,筑巢酿蜜。

想着、想着,周天突然又忍俊不禁,嗤的一下笑出声来:

明白了,全明白了——

这七个葫芦娃,果真还个个就是心智没有长开的娃娃。

也因此,连累着为他们昼夜辛劳奔波授粉的蜜蜂,受其影响,言谈举止也显得处处都是稚气未脱,涉世未深的样子!

“你,你笑什么?蜜蜂儿都快死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一声呵斥,忽然从黑葫芦嘴里,恨恨地挤了出来。别的葫芦,也是闻声望过来,瞪着周天怒目而视。

喜怒都表现在一张脸上,这七个葫芦娃,真真是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啊……

周天摇摇头,真不知将来他们如何去混这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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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1、这可是你们要求的

没有长大的宝葫芦,才正是自己需要的啊!

若没有猜错的话,这七个七彩葫芦,肯定是开天后洪荒之中那无数人都垂涎三尺的先天灵宝之七宝葫芦。

这七宝葫芦,虽然比不得圣人手中的那些混沌至宝,先天至宝,却一样是这洪荒世界屈指可数的宝物之一。非大机缘大造化,而不能得之其一。

眼下,机缘巧合,不仅这七宝葫芦齐齐现身与藏身之地,更是七个葫芦一个不少。

这等好事,莫说遇上,就是做梦也都不敢想象啊!

面对质疑声,周天沉吟了一下,脸上慢慢露出一道喜色道:

“我倒想起一个法子,只是从未试过,不知可否管用?”

七个葫芦一听,马上齐声问道:

“什么法子,且说出来听听。管用不管用,不如都先试试再说啊!”

嗯,周天也是颇为赞同地点头:

“既然大家都一个想法,那谁跑一趟呢?救死扶伤,首要一点,就是要先弥合伤口。而弥合伤口,在没有其他圣药之际,蜜蜂儿自己的那蜂王浆中的王浆,就是最好的疗伤之物。”

七个葫芦看了看自己一根七个的葫芦藤,面面相觑道:

“上仙问得也是可笑得紧,我等七个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走一个七个就得一起走。”

“再说了,我们到瓜熟蒂落,还早得很。若是现在被摘下葫芦藤,整个葫芦就算半途而废成了残次品。哼,若非这个缘故,他一个小小的蜂鸟,岂是我们的对手?”

“没得说,没得说,既然这法子是上仙想到的,那自然还是仙子辛苦一下,回去那九霄之下的蜂巢,快快取些蜂王浆中的王浆好救下那蜜蜂儿!”

真够啰嗦的,如此絮絮叨叨哪里是救人的节奏?

周天还未听完,早已一步踏出,直飞九霄之下而去。

看到周天去而复还,刺藤顿时来了精神,扬起张开大嘴的触头,想要再来一遍吃人的戏码。

这一次,周天哪里还跟他客气,当即一指弹出,将那颇有些恶心的触头大嘴打得歪歪斜斜,然后大喝道:

“孽畜,先前若非想要看个究竟,你岂能将我一口吞下?快快让开,蜜蜂被那蜂鸟一枪刺穿,奄奄一息,急需他自己的蜂王浆王浆救命!”

啊呜……

刺藤听了,浑身不觉就是一抖,随即贲张的整个藤条一下子疲软下去,嗖地一下,便让出了蜂巢。

二话不说,周天一头扎进去,以最快速的手法,找到蜂王浆王浆的位置,也顾不及与那昏睡的蜂后废话。直接兜起一把王浆,转身便跑。

王浆乃是蜂王浆精华,几乎与蜂后本体同气连枝,所有蜂族都是在其中孕育而成。

周天取走一捧,无异于在其心头剜去一块心头肉,蜂后只觉疼痛难耐,睁眼一看,却只看到一个人影,在眼前晃了一下便又电射而去。

“谁,有本事你给我站住!”

蜂后大叫大嚷着,最后也只有悻悻作罢。

离开其他蜜蜂,即使贵为整个蜂族的未来,她就一无是处。

重新冲上九霄云外,七个葫芦似乎比周天还要着急,七嘴八舌地催促道:

“快快快,上仙,方才蜜蜂儿似乎看了我们一眼,兴许真能将他救过来。你应该知道了,他活了,我们也才能活啊!”

果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周天看了一眼七个葫芦,也不搭话,直接冲了过去,对准蜜蜂的血洞,将王浆一把抹了上去,然后又将周围的缝隙,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全给堵上。

望着周天忙活完,刚刚起身擦了一把汗,七个葫芦便迫不及待地叫唤道:

“上仙,上仙,蜜蜂儿怎样,活过来否?”

周天看了一眼七个外观甚是喜人的葫芦,忍不住暗暗摇头:

心智不全,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不过,想想也是,人人觊觎的洪荒宝物,其生长周期若没有一个亿年级的堆积和滋养,又何称其为宝贝呢?

所以,对这些小宝贝,还是要多些耐心,多点等待吧。

周天走过去,展颜一笑道:

“只要不再流血,血就不会流干。有血便有一切,放心吧,我看了一下,应该是没有大碍的了。”

七个葫芦这才长舒一口气,但马上又愁眉苦脸道:

“能上这九霄云外的,就只这蜜蜂儿一个。现在就算他活过来,身体全好也不知猴年马月去了。可他可以慢慢养伤,我等却一天都等不得呀,他将养的日子,我们岂不是还有一样的饿死?”

周天一听,不觉眉头一挑,一种大机缘蓦然降临到头上的狂喜,瞬间笼罩了全身。

定定神,周天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七个葫芦,出声道:

“呃,这个问题嘛,倒也不是全无法子。”

“怎样?”

七个葫芦闻言,齐刷刷地望过来。

只是可惜,说他们愚钝还果然就是愚钝,明明一个大活人就站在眼前,他们居然还有白痴地如是我闻!

周天只好挠挠头,继续循循善诱道:

“那个什么,诸位平日里的饭食,不知都吃些什么,就蜜蜂儿带回的花粉吗?若没有什么特别的要切,咳咳,我倒是可以暂时帮你们一帮!”

“对呀,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呢——”

七个葫芦对视一眼后,一个个马上眼前一亮,跟着便异口同声道:

“我们吃的,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有些麻烦。但对上仙来说,你都能轻易一出手便制服了蜂鸟,喂养我们一段时日,倒也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这句话,周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点头道:

“好吧,既然你们都认为我可以帮一下你们——哦对了,有一点现在就得说清楚,我帮你们,是不是你们共同的决定?”

七个葫芦想到没想,飞快地答道:

“上仙真是啰嗦,我们七个,一人说了的事情,便是七人说的事情,七人如同一人。”

嗯,周天马上也是爽快点头道:

“既如此,那便不消得多言,直接说吧,你们需要吃些什么?最好说得清楚一点,我也好对症下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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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2、我不能白干活对吧

九霄云外,原来比之地面,更加的别有洞天。

这几日,周天便一直都在七个葫芦说的一座高如云天的大山深处,一个山谷,一个山谷,采集着他们所说的那种七色花。

七色花,顾名思义,乃是七种不同花色的奇珍异草,而且只长在这种高耸云天之上的大山巨峰之上。

而这种七色花,对应的花色,正好也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与那七个葫芦颜色不差分毫。

因为自家有一座同样也像这样高如云天的大山巨峰,所以这些天,一边采花,周天一边也在同时观察着这座云雾缭绕的高峰。

只是几天下来,他还是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这九霄云外的大山巨峰,与地上的大山巨峰,区别到底在哪里?

而且最让周天特别留意的,是这座九霄云外的高峰,它的落脚之处,到底是在不知其高的地面,还是本身就长在云端之上。

由于大半时间,都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去寻找和采集七色花,周天纵使有心,也无法抽身做一番探查。

所以,他也只有先将这个疑问,憋回心底,等到有空时再来试探着寻访看看了。

比较头疼的是,七色花,因为花色不同,质地和用途更是迥异,所以基本是都相隔很远,才能找到其中一种。

而且,受其本身神秘气质影响,其生长的环境都十分隐秘,常常要翻山越岭无数次,才会在百花丛中辨认出一株真正的七色花。如此下来,煞是辛苦。

若是照这样下去,一天都如此奔命,几天下来,还不得累死?

不过,喟叹中,周天倒也很快就想通了。

究其原因,可能这就是什么人干什么事,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如果跨界去抢别人的饭碗,当然你就得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汗水!

若是那蜜蜂前来,这就是他天生的本职工作,自然轻车熟路驾轻就熟了。

吃完七色花粉,七个葫芦呼呼大睡前,又特别叮嘱:

还须九霄之下的刺槐,那种沾染了特定地气的特殊花粉,再配以一种大河之水,两相调和,最后化为一种神奇之水,作为滋养之物,拿去浇灌七个葫芦的母性之根——葫芦藤。

七色花粉,加上大河之水,加上刺槐地气之味,正好合九九之数。

这,便是七个葫芦每日的完整食谱了。

当然,至于九霄云外,是不是还有他们可以自动吸取的天地灵气,那就是周天管不了的啦。

如此繁复的吃食过程,直把周天听得愣愣怔怔,特别是那大河之水,更是让他困惑。

一问之下,才知那所谓大河之水,正是那条黑白之蚁曾经守护了千年的大河,这才让周天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如此反复,周天每日奔波于九霄云外的这天上地下,转眼就过了匆匆旬月。

这天,看着七个葫芦美滋滋地吃完东西,周天便笑眯眯的道:

“诸位可曾听过这样的两句话?”

“第一句,乃是常言说的好,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这第二句嘛,则是养育之恩,纵非亲生,也比天大!”

七个葫芦正在回味着嘴里的滋味,闻言都是一怔,随后吧嗒吧嗒嘴巴,相互对视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周天的缘故,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日子,七个葫芦娃的心智,明显比蜜蜂喂养他们时,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

如今周天这么一说,他们果然一点即通,马上就想到了这些天周天有意无意灌输给他们的天地伦理思想。

“上仙辛苦,每日奔波,我们是看在眼里的。”

“上仙想说什么,就请直言吧,我等这些时日,已经晓得什么是无功不受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一串串的词儿,像炒豆子般从七个葫芦娃嘴里蹦跶出来,说不出的喜气。

行,孺子可教也!

周天忍不住竖了一下大拇指,点头便道:

“所谓人海茫茫,得遇你们七个,说起来也是一场缘分。若无缘分,我便不会万里迢迢而来,更不会有这一场场的生死之交。”

“无意中救了蜜蜂,也就救了你们。诚如举手之劳,又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提也罢。”

“倒是这每日的养育之情,却是理应要好生说道说道。”

“何也?盖因这每日的饭食,虽说取之于天地,但往来反复的却是我一人耳。所谓无功不受禄,有功就应赏。故此,你们七人与我应有一场师徒之缘!”

师徒之缘?

七个葫芦娃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齐声道:

“上仙本事我等倒也亲眼有见,只是我七个兄弟尚未瓜熟蒂落,更不知何时才可化形而出。这师徒二字,又如何实现也?”

周天一笑道:

“此事甚为简单耳,所谓一诺千金。你等七人只要认下你我这场师徒之缘,你们从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只管安心修炼长大就是。至于什么虚礼客套、仪式,以后再补就是。”

“等到你们全都瓜熟蒂落,那时你我师徒纵横洪荒,岂不快哉?”

有了师父,好处自然多多。

七个葫芦娃,心智正在周天潜移默化的影响中,渐渐走向健全完善,于是众兄弟环视了一眼彼此后,点头一诺道:

“既如此,上仙,今日我等七个兄弟便就拜你为师。他日一旦瓜熟蒂落,不管山高水长路远,自会虔心寻师而去,绝无反悔!”

话音刚落,七个葫芦头上,顿时各自飞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芒,一闪而过,瞬间没入周天眉心之中。

周天大喜,忍不住心中少有的欢呼雀跃起来。

这下可好了,这洪荒中一直都被无数修仙者念兹在兹,八方寻访的先天灵宝七色葫芦,不想悉数竟到了自己手中。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以后,若是再有人觊觎这七色葫芦,别的姑且不论,单就这师徒名分,他就会首先沾染是因果业力。

所以说,一场意外,一场辛劳,却将这七色葫芦一下子全部收入囊中,算是稳稳的成为定数了。

眼下吃这点苦,又算得什么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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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3、秘境中的秘境

不知不觉,蜜蜂的伤势彻底痊愈了。

这也就是意味着,周天在此九霄云外的这段缘分,也该到了分别的时刻。

醒来后的蜜蜂,明显还有些懵懵懂懂,对眼前发生的事情,竟然出现了短暂的选择性失忆——对于伤他的蜂鸟,完全没有了一点记忆。

这天早上,无意中走到周天封印蜂鸟的一处山石,看到被打回原形的蜂鸟,在山石上又蹦又跳,他忍不住问道:

“哪里来的蜂鸟呀,葫芦,你们不知道我蜂族与他自古就是不共戴天的世仇吗?”

不过对于曾经出手救他的周天,这蜜蜂倒是记忆犹新。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

七个葫芦娃很是无奈,面面相觑,只能齐声叫道:

“蜜蜂儿,他救下你,而且还给了你许多真气,不可无礼也。现在我等七人,已经拜入师门,以后你对我等师父,要客气些!”

“曾救下我?”蜜蜂很是困惑,看了看七个葫芦道:

“他为何要救我,对了,这九霄云外的秘境,他又是如何进来的!”

周天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

看这蜜蜂醒来后的状态,比之从前的年少无知,还要令人担心得紧。

要知道,蜜蜂醒来,自己就得马上离开。

毕竟,就算七色葫芦再怎样珍贵,他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坐等他们瓜熟蒂落。

更多的喂养责任,还须仍要落在蜜蜂的头上。

倘若蜜蜂一直这样懵懵懂懂,那他怎么放心将七个葫芦娃再交到他的手中呢?

看来,唯一的法子,只能是让他赶快回到过去熟悉的场景中,慢慢去用那些过往的记忆唤醒他了。

“蜜蜂,你已经许久没有采花酿蜜了,你看现在正好旭日东升,正是进山的好时节。不如今儿早上,你陪我再去寻找一番,也正好说说你的采花之道如何?”

一听采花酿蜜,蜜蜂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往日的那种神采,当即点头答应道:

“采花酿蜜这有何难,走,进了山我告诉你便是。”

有了蜜蜂,仅仅转了大半天光景,七色花便采集齐了。

这还是蜜蜂是在大伤初愈之下,若是正常情况,对他来说,估计也就两三个时辰的事情。

在最后一个山谷中,两人靠在一块大石上,做短暂的休息。

蜜蜂闭眼小憩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看上去精神就恢复了不少。开始四处扭动着脖子,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指着他熟悉的事物,炫耀般的说起他从前在这山中的故事。

就这样说着,说着,他忽然有些激动起来,嗖地一下便飞上半空,嘴里叫道:

“上仙,快跟我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一惊一乍的蜜蜂,虽然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但周天还是一步踏出,踩着黑白棋云跟了上去。

“蜜蜂儿,说了半晌,你想起来,到底想起来什么了?”

蜜蜂闻言,这才激动地指了指脚下的那块巨石道:

“那七个葫芦儿,不是说你是石头化的么?我知道这山里还有一个秘境中的秘境,有一次不知怎的,莫名其妙的我就被吸了进去。”

哦,周天一听这秘境之中,竟然还有秘境,不禁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凝神听了起来。

“进去后,我才发现,那秘境中的秘境,里面虽然也是山重水复,鸟语花香,灵气飘然。但真正的镇压之物,却是一块雪白雪白的玉石,晶莹透亮,灵性跃然。”

雪白雪白的玉石?

听到这里,周天不觉恍惚了一下,隐隐的,忽然感到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召唤,正在不住眼的透过虚空,不停地向着自己张望而来。

“上仙,上仙,你怎么了,怎么停下了呢?”

蜜蜂诧异的叫声,一下子惊醒了周天。

周天连忙定定神,目视着前方道:

“快走快走,多说无益,边走边说!”

气定神闲的周天,一下子变得反过来催促他,蜜蜂倒更是来了精神头儿,转动着头上的一对触须得意道:

“急什么,那地方还远着哩。我跟你说上仙,除了那块神秘的雪白玉石,最神奇的地方,还有一个另外的葫芦呐。跟外面那七个葫芦比,是他们七色中从未有过的颜色!”

说着,蜜蜂故弄玄虚地扭过头,卖弄道:

“像那块雪白玉石一样,也是雪白雪白的白色。我敢说上仙,这种雪白葫芦,没有几人有福能亲眼一见!”

雪白雪白的玉石,雪白雪白的葫芦?

周天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咚咚咚的狂跳着,几乎快要窒息。

好不容易,在蜜蜂喋喋不休的聒噪中,两人终于来到了蜜蜂所说的秘境中的秘境处。

“瞧,那个破破的树洞,就是入口——”

蜜蜂指着远远的一棵古树参天的豁口处,歪头望着周天,莫名其妙的吃吃笑道:

“上仙,佩服我吧?若不是我当时眼尖,哦,老实说当时也的确有些肚子饿了,上面正好莫名其妙的又盛开着一朵花瓣。这个不起眼的树洞,我是万万不可能过去瞄一眼的。”

“倘若我一下子就飞了过去,这破洞里面的好东西,怕是你想见也见不到的喽!”

周天看了一眼蜜蜂,忽然点头道:

“蜜蜂儿,凡事皆有因果,因果之后自有善恶相报。此处若真如你说的那般神奇,自然你的好处也是少不了的。走吧,且先进去瞧了再说!”

说着,不等蜜蜂动作,周天便率先飞了过去。

刚刚来到洞口,一道神识,便蓦地飞出,不偏不倚,照着周天的眉心处就是一闪而入。

周天只感觉浑身一震,刹那间呆立在那里。

蜜蜂飞过来,见状不由得也是一惊,刚要用触须推推周天,一股大力,便将他直直弹飞出去。

啊——

听到蜜蜂的惨呼,周天一下子惊醒过来,慌忙收摄心神,将他一把扶了起来,嘴里歉意道:

“蜜蜂儿,摔痛了么?方才是我分神,险些伤了你。不过下次可记住喽,再看到我这样子,千万不要再这样靠近与我才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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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4、白玉雕像,玉葫芦

这次很乖巧,蜜蜂爬起身,开始畏惧地注视了一眼周天,二话不说,直直地向洞口飞去。

看到蜜蜂一闪而入,周天也不多疑,同样催动着脚下棋云,一飞而入。

刚入洞中,就看见蜜蜂不知怎的,木雕一般,定定的呆立在半空中,望着前方,一言不发,眼里尽显惊异之色。

诧异之下,周天也是顺着蜜蜂的目光,一眼望过去,顿时也是浑身震动,木立当场。

入眼处,哪里还有蜜蜂口中所说的那雪白雪白的玉石,那雪白雪白的葫芦?

有的只是一个宛如冰清玉洁的白玉雕像。

以及亭亭玉立之中的白玉雕像,那犹如白天鹅一般修长的脖颈之上,悬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宛如冰晶般玲珑剔透的玉葫芦!

——美轮美奂。

周天呆呆的看着,瞅着,最后脑海中就这剩下这四个字:

美轮美奂!

“上、上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

蜜蜂一声哭腔,一下子打破了这个秘境中的这瞬间营造出的所有美感。

周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

“我知道你没有骗我!”

说完,见蜜蜂还是惶恐不安地瞅着自己,于是只好又补充道:

“你之前看到的,都是真的。你现在看到,也都是真的。懂了么?就像你现在每日看到的七个葫芦,是这个样子。以后再看到的七个葫芦,肯定又会是另一个样子。他们前后不同,只是因为他们一下子长大了!”

哦,蜜蜂还是晕晕乎乎,懵懵懂懂的,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有些畏惧的,一会儿看着那冰清玉洁般的白玉雕像,一会儿又瞅着周天,眼睛来来回回的扫视着周天和雕像,两眼上上下下的来回打量着,忽然开口道:

“上仙,我、我突然发现,你和这、这雕像,简直就像、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都、都是你、你说过的那种先天道体的模样。”

“是、上仙,你、你不会是从前来过这里,而且这、这雕像其实、其实根本就是你放在这里,然后自己把它雕刻出来的吧?”

对于蜜蜂的智商,周天已经实在是不敢指望了。

现在,他又忍不住摇头,对他的眼神,也产生了十足的怀疑。

话说蜜蜂的眼睛,不是复眼吗?不知比人族或其他生灵的眼睛好过百倍,怎么如此老眼昏花!

周天叹口气,将蜜蜂推着上前几步,指着亭亭玉立的白玉雕像道:

“来来来,蜜蜂儿,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

“总体上来说,我们是长得一模一样。但在某些细节上,差异还是很大的。你看我,相对白玉雕像而言,大手大脚,粗胳膊粗腿,脸上还有细细的胡须。”

“而她呢,长发飘飘,肌肤如凝脂,浑圆的肩头,美美的圆臀,星目贝齿。若是真人,一颦一笑,必将顾盼流离,沉鱼落雁,一笑倾城!”

“你若是还不懂,这么说吧,她是女的,我是男的,就像蜂族的你和蜂后。我就是人族的你,她就是人族的蜂后……”

话音未落,蜜蜂一下子高兴起来,呼扇着翅膀叫道:

“懂了,懂了!”

“上仙早这样说,我岂不是早就懂了。你就像现在的我,每天要四处寻食。而这白玉雕像,就像现在蜂巢中的我那蜂后,每日等着我寻食回去喂饱她,然后生出一大堆小蜜蜂……”

周天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把捂住蜜蜂的这张口无遮拦的大嘴,竟像真人站在眼前一般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白玉雕像,嘴里下意识的呵斥道:

“闭嘴,蜜蜂儿,有些话,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说出口就不对了,懂么?”

蜜蜂点点头,但马上又傻乎乎的摇头道:

“不懂,我还是不懂。不过上仙既然不让我说了,我就保证不说了就是。”

唔,周天面对这样一只时不时犯晕的蜜蜂,也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了。

盯着白玉雕像,端详了好一会儿,周天最后又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雕像脖颈处,悬挂着的这只晶莹剔透的玉葫芦身上。

与雪白到几乎透明的白玉雕像质地一样,这只玉葫芦,也是雪白得几乎可以透过光亮。

也因此,无论是白玉雕像,还是玉葫芦,他们都是隐隐的,仿佛置身于一种天然的光环中,凝神相看,不觉就会感到阵阵仙气飘飘,道纹荡漾。

到了这时,周天已经完全不怀疑,这一次的九霄云外之行,绝不是什么一场偶遇,而是冥冥之中,一定有一双无所不能的手,推波助澜,将他一路引向这个所谓的秘境中的秘境。

想到此,周天马上看了看四周,出声道:

“蜜蜂儿,这秘境中的秘境,别处还有什么你看不懂的,带我去走走,瞧瞧?”

蜜蜂想了想,摇头道:

“别处倒没什么了,就是花花草草,还有一些飞鱼鸟兽,沟沟壑壑的。那时我一个转悠了几圈,心中觉得蹊跷,于是就心生恐惧,便回去了,此后再未来过。”

周天忍不住想去敲敲蜜蜂的脑瓜,可又怕将他打得更傻了,于是黑眼道:

“转转就走了,还说没什么可看的。快,带我再去走一圈!”

噢,蜜蜂鼓动翅膀,飞了几下,忽然回头看向白玉雕像:

“上仙,她、她不会、不会见我们走了,突然跑掉吧?”

听得周天也是一阵心惊,跟着转头看了一眼,踯躅半晌,于是又转回头,围着白玉雕像转了两圈,将自己的一道神识轻轻打入,探查了好一番,方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清楚,蜜蜂说的之前的那种情形,一块巨石,是如何化作眼前这样一尊冰清玉洁,亭亭玉立而又惟妙惟肖的玉女雕像的。

但有一点还是可以肯定,这尊白玉雕像,即使将一个人族少女雕刻无论多么栩栩如生,她目前始终还只是一尊雕像而已。

就算其中多么古怪,多么蹊跷,这一时半刻,就算有什么异变,也不可能在瞬息间完成。

至于是什么神秘的至高存在,或者别的什么天造地设的缘故,那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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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5、莫名其妙的虚影再现

走了没多久,迎面便撞过来一头小羊羔,也不怕人,抬起萌萌的双眼,盯着周天看了两眼,嘴里发出哞哞的叫声,直往他的怀里钻来。

嗯,周天一怔之下,才发现这只羊羔,竟然只是一头灵兽而已,刚刚有了一点灵智,智力大概也就是人族三四岁时的水平。

面对这样一头小灵兽,周天是无论如何不会躲闪开去的。

小羊羔在他怀里拱了拱,软软的小嘴,便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蜜蜂看着,忽然在一旁笑道:

“上仙,它是饿了,许是在再找你要奶吃哩!”

周天马上狠狠瞪了他一眼:

“笑话,我又不是女的,哪有什么奶吃!”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这句话话,实在是语病多多,令人浮想联翩,于是恼羞成怒道:

“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去四处找找,瞧瞧有没有老羊在旁边。”

哦,蜜蜂答应一声,不情不愿地飞了出去。

周天随即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竟有不少叫不出名字的仙草,翠绿欲滴,长势喜人,于是伸手挑了几种入眼的,摘取了其中看上去品相俱佳的嫩叶,然后送到小羊羔嘴边。

羊羔伸长脖子嗅了嗅,却是哞哞叫了两声,便不再理睬周天手中的嫩叶。

“小东西,嘴巴还挺挑食!”

周天无可奈何,只好扔掉仙草嫩叶,将羊羔一把抱了起来。

说也奇怪,距离一近,小羊羔亮亮的大眼睛,近在咫尺地打量了一眼周天,然后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伸出温热的舌头,在他脸上出其不意地舔舐了一口。

周天本能地闪开,随即与小羊羔眼对眼地笑道:

“小东西,看清楚,我不是你的爸爸,更不是你的妈妈。老实点儿,不准再乱动弹!”

正说着,一道波光,忽然悄无声息地一闪而过。

紧接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缓缓闪出一道身影,盯着周天,不徐不疾道:

“道友很是寂寞么?”

周天两眼一凛,定神望去,不觉更是心惊:

树上的身影,竟是一个道光荡漾的虚影,随风摇晃着,影影瞳瞳,若隐若现。

不仅如此,周天放出自己已经修为不算弱的神识,看了半天竟然都没有将他看清来历,更别说什么根脚和修为了。

“你是谁,若有诚意就请出来相见,不要这样装神弄鬼的!”

“装神弄鬼?”

虚影呵呵笑了,却是不动声色,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道:

“道友不仅寂寞,而且孤独,不然也不会对这样一头根本不能入吾法眼的灵兽,这般温情。”

“道友稍安勿躁,吾对道友不仅没有恶意,而且还与道友颇为有缘。若非如此,吾也不会跨越万水千山,费尽周折,送与道友一个可心的礼物。”

礼物?

周天一念闪过,顿时恍然大悟:

“那人族白玉雕像,竟是汝之手笔?为什么,我们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族——”

树上的虚影,突然定住,两眼眯缝,盯着周天,脱口而道:

“多谢道友,终于让吾从道友口中,听到了一些吾十分迫切想知道的东西。呵呵,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此言果然不虚哉。”

“不过道友若是再多说一些,吾亦愿闻其详,说不定还能再送多送些好处与道友。”

哼!

周天知道自己被人家带进了他的节奏中去,一下子失言,竟说出需要几个量劫之后才可出现的真相。

懊恼之中,周天却也马上冷静了下来,望着虚影,微微一笑道:

“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你说送我好处,而且礼物还就实实在在摆在那里。”

“只是道友可曾想过,这自始至终都是汝自己在自说自话。倘若吾现在扭头就走,根本不接受道友的什么好处,呵呵,道友不知又将作何感想呢?”

呃——

虚影可能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周天竟然还能这样出招,当即就是脸色大变,愣在树上,再也没有了此前的那种似乎掌控一切的淡定与从容。

望着树上虚影精彩的表情,周天这才冷笑一声,轻轻放下手中的小羊羔,将它轻轻拍了拍,然后再无任何迟疑,大步流星,向那洞外走去。

走到一半,蜜蜂急匆匆从后面飞过来,惊惶地小声道:

“上仙,那、那树上怎么突然多出一个人影来呢?他、他怎么也知道这、这秘境中的秘境?”

周天真不知道这个傻蛋这时候怎么会冒出来,当即作势骂了一句,便将他一指弹飞:

“滚,你一个小小的飞虫,何来跑到我面前聒噪,真真不知死活!”

看到蜜蜂跌跌撞撞,一路翻滚,远远的掉落到一片半人深的草丛之间,周天这才松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拍拍手,再次扬长而去。

看到周天一言既出,果真去意决绝,走过那美轮美奂的白玉雕像,竟连眼神瞟都不再瞟一眼。

树上的虚影终于坐不住了,扬声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洪荒寒苦,孤旅难修!”

“道友,汝可想清楚了,围棋仙侣,近在眼前,只须一指点化,即可双-燕-双-飞,携手洪荒,从此不再孤独前行。如此美景良辰,吾不相信,汝不想要!”

呵呵,周天冷冷的发出一串长笑,望着那雾霭弥漫的洞口,飞身而出。

出了洞口,依然不敢轻易回头,唯恐一个道心不稳,不知不觉,再次被那虚影算计。

直到彻底走出了那秘境中的秘境范围,周天放出神识,感到后面再无任何气息如影随形,他才黑脸停下脚步,转过身,端详着那方世界,沉思不语。

直到一丝明悟,从识海深处油然而生,周天这才缓缓点头,环视了一眼九霄云外这片云山雾罩的天地,唤出棋云,一声叹息,便向那九霄之下,缓缓飘落。

这样也好,若没有这样一番惊变,或许他还得在这九霄云外,不知盘亘多少时日。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冲出那秘境中的秘境,转向那另一个巨树豁口七色葫芦的生长地,做一番形式上道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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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6、围棋仙侣,还是心魔乍现

可以说,自那神秘虚影乍现,周天便对这蜜蜂口中的所谓秘境,以及秘境中的秘境,已经完全付之一笑了。

秘境,什么是真正的秘境?

无人所知,知道了也无从寻起。寻到了也万难找到,找到了也难入其口。这,才是真正的秘境。更别说,那所谓的秘境中的秘境了!

现在,一道虚影,随随便便,就堂而皇之地长驱直入,在那秘境中的秘境,犹如主人一般戟指气使,俯视众生。

这样的秘境,就不是什么秘境,而是有人故意设计而出的一种幻境,魔境!

倘若那一刻,周天只要稍稍有所动心,现在他很可能就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那样的结果,后果如何,简直不可想象。

三十六计,走为上。

还好在那瞬息之间,识海深处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盘古幽思】,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饱嗝,将他彻底惊醒。

至于七色葫芦嘛,竟然那虚影都已经能够不凭借真身,就在这九霄云外长驱直入,如履平地,那这里已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原本,周天还想在自己离开这片九霄云外之地时,多少做些手脚,遮掩一些气机,现在这些看来都可以省略了。

而且重要的是,七色葫芦已经被他先手获得,一番算计,如今又是师徒名分。

太乙天仙以上的,若是谁无心有心的找到这里,凭他们的修为与境界,自会对那七色葫芦的师徒名分之因果,考虑再三的。

至于那些太乙天仙之下的,不管有心无心,凭他们的境界和修为,怕是万难也找不到这里。

就算找到,这九霄云外,也不是一个太乙天仙以下的人物可以随随便便上来的。

当然,自己目前的修为也远未达到太乙天仙境,但是他的境界,却因为【混沌记忆】、【盘古幽思】以及【造化玉碟残片】的关系,几乎无限接近于大道圣人之境,就连那合道之人在合道之前哪怕拍马也是不及的。

所以,他才会一窥先机,可以凭借偶然或者必然的某些机缘,自如进出。

一番思索之后,对七色葫芦唯一的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周天不知不觉,回到了洪荒之中。

落地处,正是那初见时的刺藤势力范围。

蓦然看到周天再现,刺藤竟然喜出望外,大声喊道:

“上仙,上仙,这里,看这里,我在这里呀。不知那蜜蜂儿,可否救转过来?”

既然去意已生,周天便再无流连之心。

听到刺藤叫唤。他只是淡淡瞅了一眼,随即远远答道:

“蜜蜂已然无恙,他若回来,你告诉他,好生做事,休得懈怠。他照看之物,他日若功德圆满,我必回转,到时也少不了他应得的好处!”

刺藤听了,不觉一怔,颇为失望道:

“上仙,你不过来瞧瞧了,这是就要走了么?”

周天冷哼一声,再无二话,一步踏出,飘然而去。

踏云走了一会儿,渐渐的,大河的气息,终于又从远方飘来。

周天辨认了一下方位,于是稍稍调整了一下方向,径直往那洪荒西南角飞去。

也不知走了多少万里。

隐隐的,周天甚至已经闻到了大河之上那特有的气味。

突然,在那西南角天际之上,一道惊鸿闪过,随后便是漫天霞光,犹如金色瀑布从天而降,横亘在前方。

一怔之下,周天长叹一声,缓缓定住了身形。

天际异象,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正好拦在去路之上。

不消问,这又是转为周天而来!

而且,已经将所有漏洞都算计得死死的。

漫天霞光,不是一片,更不是一道,而是整整半边天,将整个西南方向的天空犹如栅栏般拦腰围起。

不仅如此,这漫天霞光,还是缓缓流动着的。

周天只是脚下本能地移动了一下,这漫天霞光便跟着他也移动了起来。

现在,这漫天霞光,若不是专门针对周天而设,那才是真正的傻子和睁眼说瞎话呐。

摆在眼前的,就只剩下两种选择:

要么,放弃去往大河两岸的既定计划,原路返回,或者直接打道回府龟缩于道门之中。

要么,绕路而去,另寻出路重新规划云游之路。

要知道,就是不去大河两岸,周天的整个洪荒云游之路,也会因此而大受影响。

这,恐怕才是这漫天霞光背后神秘推手的真实目的!

就在周天患得患失之际,漫天霞光中,忽然光芒大炽,犹如分开的舞台大幕般拉开一道缝隙,从中走出两个人影。

远远望去,周天一下子惊呆了:

在那漫天霞光之中胜似闲庭信步走着的,竟然是自己——另一个与他如同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周天!

周天难以置信地呆呆看了半晌,又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去:

这一次,他连那个“周天”的脸上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更别说他那脸上的一颗黑痣,还有掌心的一颗红痣。

细节都如此清晰,至于周天所有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包括所有的习惯性小动作,更是不差分毫。可以说,就像后来的真假美猴王一样,就算如来亲临,也都分不清谁是真正的周天了!

这还不是最令人恐怖的。

真正让周天感到汗毛林立的是,那“周天”,此刻竟然犹如玉树临风,双眸含情,手中牵着一个同样含情脉脉,闭月羞花,顾盼流连的美少女!

两人都是如沐春风,笑语晏晏,相视耳语,浑然忘我,手牵着手,完全就是一派神仙眷侣的动人画面。

定睛看向那美轮美奂的少女,周天顿时又如雷轰顶,呆立当场:

这,这少女,赫然便是那九霄云外,秘境中的秘境,那令人看一眼就会目不转睛,难以忘怀的白玉雕像,惟妙惟肖的那少女原型!

天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天彻底懵了。

半晌,他才苦涩地一笑,摇头自言自语道:

“心魔,这一定是我的心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话音落处,一道波纹,瞬间从虚空中挤出,在碾碎的空气与空间的碎片之间,缓缓化出一道似曾相识的虚影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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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7、如来神掌乎?(求订阅)

“呵呵,道友别来无恙?匆匆数年,我们还是又见面了!”

虚影犹如湖面上的波光荡漾,依然是藏头藏尾的时隐时现着,晃动着,但是嘴里的话音,却又是那般淡然,稳定而充满了目空一切的自信。

虚影既出,周天自然也知道了:

这一次,不管是心魔也好,幻境也罢,归根结底,都将最后化作一场躲不开的大劫,是一定要应在自己身上了!

既然躲无可躲,那么就来吧——

一股雄心,蓦然生出。

周天踏出一步,望着摇摇晃晃的虚影,伸手指向漫天霞光中,那与白玉雕像“少女”携手而行的“周天”,语气也变得淡定从容道:

“有什么事情直接冲我本身而来吧,弄那些古怪,真真堕落了仙之大者的名分!”

虚影不为所动,摇首笑道:

“道友谬矣,如今天上地下,凡道友所见,具皆都是道友此时此刻的所有心境所化,与别人可没有半点牵扯!”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道友自己的事情,还是要道友自己解开,才会天地清明,雨过天晴是也。”

呵呵,周天也是一笑,蓦然升空,逼近虚影道:

“所见所闻,具皆吾之心境?”

“既然如此说来,那么道友想必也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应当是可以予取予夺,皆由我心了?别走,且让我瞧瞧,此时此刻我这心境,又是一番怎样的模样!”

虚影脸色大变,虚妄的身影,本能地躲闪了一下,但不知为何,却在最后一刻,忽然又变得平静似水,望着周天淡然笑道:

“道友要动手,亲手撕碎自己的心境么?道友可千万要想清楚了,境由心生,一切虚幻,并非都是一味的虚幻!”

只迟疑了片刻,周天便是两眼一凛,依然还是探身向前,一步踏出,身子便直直地穿过了虚影。

“纵使粉身碎骨,吾也要亲眼看一看,我之心境,何时生出汝这样的怪物——”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穿越虚影而过的瞬间,周天探手一抓,便在虚影的心窝处一把掏出了他的心脏。

如此利索,周天竟有些不敢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虚影,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一切都是虚拟的,虚无的,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假象。

现在,他居然真的将一个“活生生”的虚影,开膛破肚,掌中更是跳动着一颗还有些温热的心脏,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匪夷所思的吗?

一怔之下,周天赶紧向虚影看去——

却见虚影一阵剧烈晃动之后,果然是口吐鲜血,面目狰狞,虽然还是真实的样貌被某种天机,严严实实的遮掩着,但那种蓦然被收割了生机的痛苦与绝望,却还是一览无遗:

“呃——虽然早知道友表里不一,但道友真正出手,却还是、还是意想不到的如此摧枯拉朽,痛,实在是痛煞吾也!”

愕然中,周天盯着扭曲不已的虚影,嘴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道:

“虚幻的影子,竟然也学会了有血有肉的装蒜么?”

“再说了,汝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境由心生,一切如是我闻,具皆都是我的心境吗?”

“呵呵,吾之心境,与汝何干,你痛苦什么!”

话音刚落,虚影突然哈哈大笑,整个虚幻的身影跟着轻轻一抖,一道光影,闪闪灭灭中,嗖地一声,湮灭在原地。

紧接着,无尽的虚空,在那不知深远的莫名处,重新响起了一声似曾相识的淡淡腔调:

“千般算计,果然还是在道友的不动之心面前,一筹莫展矣!”

“罢罢罢,一切虚妄,果然就是一切虚妄。周天道友,所有的法子吾都使过了,如今只剩下一条道也。”

还未听完,周天马上就是浑身一紧道:

“没错,在在岿然不动的大山巨峰面前,无论多么汹涌的浪涛,也不过是不断洗刷着自己无奈的潮起潮落而已!”

“来吧,既然早晚都要做一场,那就让我感受一次真正的雷霆万钧,天诛地灭。”

“不过在此之前,道友可敢出来一见,彻底扔下藏头藏尾的龌蹉行径,堂堂正正,以真面目与我对决?”

话音未落,无尽的虚空,便又是一串哈哈大笑:

“没想到道友都做了一门宗主,竟然还要学这洪荒中的顽皮小子伶牙俐齿。只是汝之激将之法,对吾无用!”

“实话告诉你吧——”

“你千算万算,以为只要保持一颗道心不动,神魔都难撼动与你!可惜你百密一疏,终究还是入了我的道!”

“从你刚刚打碎我的幻影分身那一刻起,你便欠下了我一个因果。”

“不信现在你自己瞧瞧,汝之大道法则护体,可还有乎?”

见他说的如此煞有介事,周天莫名的就是心中一跳,急忙沉入识海,就是一番探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整个识海,竟不知何时,竟然变得云山雾罩,一片沉寂。就仿佛刹那间,被什么一手遮掩了一般,直看得周天一阵阵心惊肉跳!

要知道,自己的这一方识海,不说整个洪荒天下第一,就绝没有人敢说他的识海第二。

无论【混沌记忆】、【盘古幽思】,还是【造化玉碟残片】,甚至还包括那一方来历未明的【莫名之物】,随便拿出了一样,都是一等一的混沌至宝。

若是现在连它们都被齐齐的遮掩而去,可想而知,能够做到这一切的那只手,该是强大多么恐怖的程度……

正想着,周天就感觉突然间天地便是一暗,仿佛整个世界一下子进入慢慢长夜一般,黑暗,死寂,无声,苍茫,荒凉,无尽无头。

紧接着,整个浓墨般的无尽虚空,蓦然闪出一道漫无天际的巨掌,迎风晃了一晃,随即照着周天,犹如电影慢镜头似的,一掌拍出——

一股毁天灭地的巨大末日感,瞬间紧紧攫住了周天。

因为他发现,就在这只铺天盖地而来的巨掌,面向着他,缓缓竖起手掌的那一瞬,他就发现自己已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唯一能做的,只有充满绝望的默默看着这一只巨掌,朝着自己,轻描淡写的一掌拍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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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8、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其实一点也不疼!

周天在那只巨掌,轻飘飘地穿过自己的身躯之时,他还甚至有些怀疑,这一只令人每根汗毛孔都瑟瑟发抖的巨掌,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甚至,不过还是那一道虚影而已。

然后,就在这种没有一丝痛苦的感觉中,他却亲眼看到了刚刚还负手而立在原地的自己,一眨眼,就化作了无数的碎片,在旷野中的寒风吹拂之下,纷纷扬扬,四散飘去……

“可惜了,吾算计到如此田地,竟然还是不能将他挫骨扬灰,竟连一丝魂魄都寻觅不见。噫嘻,哀哉?”

无尽的虚空之上,一只目空一切的眼睛,蓦然闪出,盯着下方,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丝讶异之色。

半晌,这只孤独的眼睛,缓缓眨动了一下,盯着周天化作无数碎片的地域,沉思着,慢慢转向那西天之上,投去深深的一瞥。

随后,就像拉链一般眼睛一合,瞬间自我湮灭在无尽的虚空深处。

随着这只眼睛的消失,整个天地,渐渐复苏,重新又变回原来的模样。那所谓的漫天霞光,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呃——”

霞光既无,一对相携行走的神仙眷侣,也在这一刻,就像被无形力量重击,双双都是浑身一震,随即四目相望,深情脉脉的眸子里,蓦然闪出一丝迷茫的眼神,露出对彼此无限的眷恋。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慕容雪兒妹妹,我,我也要走了——”

宛若金童一般长身玉立的那“周天”,双手牵着那玉女般的少女,眼中尽显专注的爱意。

冰清玉洁的白玉雕像“少女”,也是感同身受一般,缓缓点头,一双宛若灿星似的美目,不断流出点点热泪,泣声而道:

“周天道兄,我,我知道,我知道。”

慕容雪兒,乃是这“周天”在这短短的相聚中,境由心生,有感而发,为少女取的名字。

而周天道兄,则是少女没有任何迟疑,就从嘴里脱口喊出来的对这“周天”的道兄爱称。

此刻的“周天”,完完全全就是那“哪个少年不钟情”中的钟情少年,浑然忘我,即便在这瞬间的生离死别,他的眼里,全部的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了少女。

而少女,也完整地化身为那“那个少女不怀春”中的少女,眼中也只剩下眼前的这个“周天”,哭着笑,笑着哭。

直到“周天”开始碎片式的在她眼前,眼睁睁的从脚下开始,慢慢化为虚无。

“慕容,慕容,洪荒初遇,一见钟情,初见便是永恒。雪兒妹妹,再见了雪兒妹妹,你一个人,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一句话的工夫,这“周天”便像一个溺水的孩子,瞬间被那洪流吞没了大半,一点点湮灭,只剩下一道宽厚的肩膀,已经肩膀之上始终都在微笑的不屈头颅。

“再见,周天,再见,周天道兄……”

少女依然是笑着哭,哭着笑,两眼一眨不眨,盯着“周天”最后的时刻,就在头颅也要被湮灭的瞬间,她一下子变得疯狂起来,张开怀抱,将一颗微笑着的孤独的头颅,紧紧涌入怀中。

“再见,雪兒,再见,慕容——”

这是这“周天”最后的一道声音。

“再见,周天道兄,再见,周天——”

这,也是少女最后的一道声音。

不知不觉,甚至根本就是悄无声息,少女的怀中,变得空无一物之时,一滴鲜血,凭空而出,蓦地滑落,滴答一声,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响动,惊醒了少女。

“血,这就是先天道体之精血么?”

少女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指尖刚刚轻抚了一下血滴的表面,她的指尖,便是红光一闪,血滴瞬息没入不见。

一怔之下,少女的一双泪眼,一串串晶莹的泪花,再次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周天道兄,多谢了周天道兄。你的用心,我,我懂了——”

呆立半晌,少女再次伸出葱葱玉手,俯身捧起一抷那“周天”湮灭时脚下的尘土,捧在掌心,凝神看了又看,方才双手合十,环视了一眼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大河之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少女的嘴里,忽然匪夷所思地吟诵而出一句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洪荒之中的诗句,一双纤纤玉足,一步踏出,开始款款走向那远远的大河两岸。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少女一边漫步走着,一边仍在嘴里不断吟唱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周天道兄,这就是你在这短短的相逢瞬间,也要一遍遍读给我听的歌谣么?”

不知不觉,少女缓缓走到了大河岸边。

滚滚的河水,涛声阵阵,腾起朵朵细浪,一路东流,九曲百转,宛若呜咽。

少女望着奔流而去的河水,忽然停止了吟诵。

紧接着,她默默地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缓缓打开双手合十的一对玉手,凝眸看向那掌心早已被她捂热了的一抷泥土。

谁知,刚一打开手掌,少女的脸上,便蓦然闪过一道讶异之色,不由得就是一蹙眉道:

“周天道兄,你我心心相印,果然你也是石头,我也是石头。就算是死了,最后也要化作原来的样子。”

“道兄道兄,你这一块石头,让我好生心疼,心痛!”

说着,说着,少女玉手微张,便将手中一块黑白分明的石头,轻轻滑落而下,扑通一声,没入大河之中。

原来,那一抷泥土,竟在少女温润的掌中,不知不觉,竟然匪夷所思地凝结而起,化作了一块浑圆的黑白原石。

再无任何羁绊的少女,手中空空荡荡,心中也似空空荡荡,扬起她那张美轮美奂到极致的美丽容颜,缓缓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洪荒。

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用自己的这一双眼睛,来观望着这一方世界。

从醒来的那一刻,她是懵懵懂懂的。

她只记得,有一只神秘之手,在她还是那一尊白玉雕像时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她便开始有了真正的生命与灵智。

但是,在她还未来得及生出属于自己的思想之时,便又马上被一股神秘之力,一路带到了这里。

然而,便有了与那玉树临风般的少年“周天”的不期而遇……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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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9、看见河水中的自己(求订阅)

“周天道兄去了,重新化作了一块石头。现在,又剩下了我一个人,谁都不认识,我应该去哪里呢?”

就像一个刚刚走入社会的涉世未深的真正少女,慕容雪兒打量着眼前这一方蒹葭苍苍,白雾茫茫的世界,一时间突然失去了方向。

漫无目的走了两步之后,她忽然又转过身来,望着大河之水垂泪道:

“周天道兄,倒不如我也重新化作石头,与你一起去了的好!”

话音未落,在她修长颈项上挂着的那一颗雪白玉葫芦,蓦地闪过一道光芒,令慕容雪兒惕然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将它握于掌中,启唇泣道:

“葫芦儿,葫芦儿,连你也要来烦恼与我么?”

玉葫芦在她掌中挣了挣,也是蓦地口出人言道:

“慕容姐姐,你昏头了么?”

慕容雪兒一时间忘了悲戚,凝眸道:

“你为何要这样说我,葫芦儿?早知遇见周天道友,一见就是永别,那还不如早就不见才好。”

“若是重新化作石头,他是石头,我是石头,这样我们不又可以重新相见了吗?”

玉葫芦听了,蹦脚跳着厉声道:

“那是慕容姐姐你忘了,周天还反复说过的几句话——”

“你忘了他说的你的来处与出世,不是一个简单的谜。谜底揭开之日,必然石破天惊。”

“你忘了他说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不忘初心,保持初心,勇敢前行。”

“你忘了他说的,你不仅冰清玉洁,世所罕见。而且所拥有的一身先天道体,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更是一个神迹。你若自己都不珍惜,说弃就弃了,这世界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什么是美好的,善与恶,美与丑的明辨是非之心了!”

明辨之心?

慕容雪兒听着、听着,不觉就是浑身一震,嘴里喃喃道:

“是了,周天道兄的确一再对我说过有关先天道体之事。还说这先天道体并非人人可得,哪怕洪荒到今天,也不过寥寥数人有幸得之——”

说着,她好像豁然开朗起来,起身四顾,蹙眉沉吟道:

“不错,我是险些忘了。周天道兄最后一句话,就是在我耳边这样说的。不要悲伤,不要迷茫,更不要怀念,不要恐慌。一路向前,只要一直走下去,未来一定会有一个惊喜等着我!”

望着重新回到神采飞扬的慕容雪兒,玉葫芦不禁跳脚笑道:

“好姐姐,好姐姐,你总算回来了,也不枉了那少年对你的一颗赤子之心!”

慕容雪兒闻言,竟出乎意料的展颜一笑,随即走到大河岸边,望着衮衮东流的大河之水,驻足凝视半晌,最后眉目留情道:

“周天道兄,我照你说的,这便就去那洪荒周游。是好是坏,我都不管了!我,我走了……”

话音落处,一条黑鱼,蓦地飞出河面,扑通一声,又落入水中。

紧跟着,对岸的草长莺飞处,忽然惊起一只乌鹭,望着那黑鱼消失的漩涡,一掠而过。长长的鸟喙,发出一声清啼。

洪荒不记年。

这一天,又是一年绿肥红瘦,草木葱茏,百花争艳,好一派春意盎然的时节。

跟随着第一声惊蛰中的春雷,一道洪钟大吕之声,蓦然传遍洪荒大地:

“吾乃鸿钧,众生听真——”

“今日恰逢三千年之数,又到了吾该第二次公开讲道之日。有缘者,可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赶来,依然还是在吾玉京山下,切勿误了地点与时间,以免错过尔等应有的机缘与造化!”

无数双耳朵,顿时纷纷支楞起来,欢呼雀跃不已:

“唔,这一次,我终于等到了讲道之日!”

“这鸿钧,甚是急人。也不知讲一次道,为何要等三千年?”

“唉,三千年竟然就这样匆匆而过,又不知多少人到了太乙天仙之境。可怜我这点修为,去了不要太羞煞人才是!”

叽叽喳喳,七嘴八舌,此起彼伏的声音中,一道略显生疏的声音,蓦地自那大河深处响起:

“呼呼,打不死的程咬金,吾,又活过来了么?”

“咦,这是何处,吾,怎么会在水底之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那巨掌一击之后便什么都不晓得了的周天,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只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竟然到处都是哗哗流淌的水流。

定睛再看,不由得又是一阵苦笑:

熟悉的手脚和身躯,竟然再次像刚刚误入洪荒时最初的那样,一下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竟然又是一块石头!

唯一区别,就是一个在地面,一个在水中。

“嗯,看样子好像是被打回原形了?”

因为早有经验,周天倒也不慌张,镇静了一下,虽然已经无法再用“眼睛”去看,但原形也一样有原形的法子。

于是放出神识,将自己现在的周身,仔仔细细摸索了一遍。

——没错,是一块石头无疑了!

确认了结果,周天再次自嘲地摇摇头,又是一声苦笑。

此时此刻,闪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再次化形的问题。

周天暗忖道:

可以肯定,这一次,完全是一个意外。

甚至,就是一个阴谋与算计。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讲,这一次,总不能说让他真的去从头开始,吃二茬苦吧?

想到这里,周天于是尝试着动了动身子。

骨碌一下,周天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加上水底激流的冲刷,竟一路咕咕噜噜地滚动着,跑出很远,方才在一片水草中,被拦了下来。

看到一块圆咕隆咚的石头一路飞滚,河底附近的水族,一下子炸了窝,甩动着各自的尾巴,纷纷四散逃窜。

直到声势惊人的石头,缓缓停下,它们方才惊魂未定,却又按按耐不住好奇,一个个围观了过来。

“原来是一块黑白石头,看花眼了也,不是我水鳖一族呀!”

一只青黑色的老鳖,笨拙地划拉着四爪,有些失望地哼哼道。

一条水蛇,却大胆地凑了过来,围着石头转了两圈,也是颇为失意道:

“这是什么破石头,在上面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栖身的洞穴。这么大个儿,又有什么用处,哼!”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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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0、可爱的水族(求订阅)

听见自己竟然被一条小小的水蛇给鄙视了,周天又是可气,又是可笑,不由得开口哼哼一声:

“鼠目寸光,井底之蛙,你们这些水族,从来就不知道头上还有另一片天么?”

听到石头竟然张口说话,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惊叹声:

“咦,这个石头,居然也会说话呢?”

“石头,石头,你从哪里来的,我似乎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对了石头,到了这里,你可要小心些才是,不然——”

正说着,一阵激流,忽然横扫而来。

四周水族,顿时作鸟兽散。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河蚌一吞一吐着,飘飘荡荡晃了过来。

“原来是一块石头,唔,样子倒是黑黑白白的,挺好看。”

河蚌盯着周天看了两眼,张嘴又道:

“石头,你身上的气味很是陌生,肯定不是我大河一族的。不过既然到了这里,就须得照这里的规矩做,你要认我做大王!”

大王?

周天哦了一声,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眼这大喇喇的河蚌,反问了一句:

“如今天下水族,应该不都是统属于那龙族管辖吗?怎么,你这里还是一个例外,那祖龙居然放过这里——”

话音未落,河蚌便将他那一对巨大的蚌页,大开大合道:

“看来你果然生疏得很,非我水族是也。住嘴住嘴,这里是大河,大河你没听说过吗?”

周天一听,顿时又惊又喜,脱口就道:

“这里是大河,那分出了东西之分的那条大河,一头便是西方,一头便是东方的大河?”

“是呀——”

河蚌黑脸道:

“大河两岸,生灵来来往往。曾几何时,大河渡过了多少潜修之士,何曾有过什么龙族之说,听都未曾听说过,却被你挂在嘴上唠唠叨叨。”

“听清楚了,再说一遍,这里是大河,从头至尾,无论是大河两岸,还是大河上下,我们尊崇的只有一个人,一个法门。”

“那就是我们的大仙上人周天,以及他所创立的棋道一门,记住了!”

什么,什么?

周天一下子有些发懵了,可惜现在已经没有耳朵可掏,脑门可拍,只能呆呆地愣在那里,神识一时间一片空白。

看到周天傻了的样子,河蚌总算是高兴地笑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道:

“看来你也听说过我们的大仙上人周天,还有他那好玩有趣的棋道了。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等我们的周天——”

话音未落,周天便拦住他的话头,迟疑了一下道:

“那个什么,河蚌大王是吧?你且先等等。我有句话要说,说了你别一惊一乍的啊!”

“——我,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周天!”

扑哧一声,这一次,不管是眼前的河蚌,还是偷偷围在四周看热闹的其他水族,都是前仰后翻的哈哈大笑着千夫指道:

“这块新来的石头,肯定是被人打晕了扔进大河来的!”

“听听,脑子都被打傻了,在这儿说胡话呐。”

“好石头,敢这样说,也算是洪荒头一号了……”

其实,从说出口来,周天就有些后悔了。

那一刻,他实在是被这河蚌嘴里的消息,给惊喜得昏了头!

不过,这大河水族的笑声,在周天此刻的耳朵里,对他而言已经不是什么嘲讽,讥笑的尴尬,而是动听的音乐。

他们笑得越响亮,越欢实,对周天来说也是越愉悦,越快乐。

因为,这是对周天,对棋道最好的认可,最好的褒奖。

他是周天,他还会生气吗?

若不是已经没有嘴巴,这时候的他,肯定也是一样要跟着他们一起哈哈大笑。

大河水族终于笑够了。

河蚌只是横了一眼四周,所有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说说吧,石头,你为何要冒充我们大仙上人周天?说清楚点儿,不然我会叫人将你从这大河中,再扔出去!”

若是没有河蚌刚才那番话,周天这时一定会故意激怒他,这样自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回到地面了。

但是,现在,就算有人拿棒子赶他走,他说什么也不能走了。

“河蚌大王,你刚才说什么棋道好玩又有趣,我听得也不由来了兴致。它是什么法门,你们在这大河之底,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一听周天也对棋道产生了兴趣,河蚌一下子咧开大嘴,招手喊人道:

“过来几个力气大的,将这石头抬上,送到大仙上人派来的宣讲使面前,教他好生瞧瞧什么是棋道!”

话音未落,立刻跑来一堆水族,争先恐后的开始哄抢,最后果然还是一只巨大的螃蟹,一条滑不溜秋的黑鱼,以及那头水鳖和水蛇,抢到了石头。

“走走走,其他人不要再争抢了,要去都一起去就是了——”

河蚌在前面开路,一边走,一边强势分开激流,还时不时的回头叫骂一声:

“快点快点,河里的小鱼小虾,都快被被你们吃绝户了,还这样没精打采的磨洋工,小心本大王扣你们每日的份额!”

螃蟹、黑鱼等四个劳力,顿时精神抖擞,脚下如飞,奔跑起来。

也不知走了多长的路,反正这时的周天已经轻易分辨不清了,只是感到自己猛地晃了一下,所有的水族也都停下了脚步。

这时,河蚌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甚至谦恭起来,不知望着那里说道:

“宣讲使上仙,大河水族有事求见。”

半晌,一个尖细的声音,才慵懒地回应道:

“哦,原来是河蚌大王,何事?”

河蚌斜睨了一眼石头,斟酌了一下道:

“方才在河中巡视,发现一块气息十分陌生的石头,猜想应当是什么人将它随手扔下来的。”

“盘问了他两句,他竟说他对棋道也感兴趣。想到宣讲使常说我们那周天大仙上人释法时,经常讲棋道是没有围墙的法门,而且最讲相逢就是缘。所以,便将他带来请宣讲使瞧瞧。”

“哦——”

里面的声音,一听石头二字,明显的来了兴趣,当即扬声道:

“什么样的石头,黑白分明的那种,还是单纯就是一块白石,或者就是一块黑石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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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1、禄蚁立功(求订阅)

河蚌一听,蓦然想起:

棋道中人,不管谁来,都是一再传言,说那大仙上人本是混沌中唯一黑白石所化。所以,到了洪荒,只要是石头,可以说都是他的子孙,都是他的骨血和亲戚。

若是再碰上那种特别的黑白石,那简直就是道门中的至宝!

想着,河蚌猛地打了一下自己,走过来,将螃蟹、黑鱼等人赶走,围着周天团团转悠起来,重新端详了好一番,方才惊喜道:

“好石头哇,宣讲使上仙,这块石头,竟然是一块不多见的黑白相间的圆石!”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蓦地飞出,连滚带爬,顺着激流,飘将过来。

一股熟悉的气息,随之扑鼻而来。

周天凝神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来人不差分毫,正是那有着两颗脑袋的黑白之蚁,并且早早就投奔道门而去,并被自己亲自赐名为“禄蚁”的三大亲传弟子之一的禄蚁。

另外两位,则分别是寿桃和福珀。

寿桃乃是先天仙桃所化,福珀则是先天一块琥珀,巧得天机逃脱寄宿树体羁绊而生。两人也都是在洪荒浪游时偶闻周天宣号,一路千辛万苦自己寻到道门之中的。

后来,三人又凑在一起,在周天开放【棋艺馆】的第一天,当然便都开出了自己的棋艺天赋,对围棋之道及其奥妙所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周天因势利导,顺势将三人指定为【棋艺馆】第一批亲传学员,并当即传授了基本棋艺,又水到渠成的成为代课学员,在周天出外云游洪荒时,暂行讲师之责。

而且,三人因为本体的优势,又是周天唯一亲自赐名的三个幸运儿。

赐名后,寿桃便成为道门中的“寿桃”,琥珀成为“福珀”,双头黑白之蚁成为“禄蚁”。

三人前面的冠名,暗含着福禄寿三大气运。

这样一来,以后通过他们代传棋艺之时,凡是道门中人,在学习棋艺的同时,便又有了“福禄寿”这三大气运的加持,棋道一脉的吸引力,凝聚力和向心力,便更加不可言喻。

道门的未来,前进自然也就不可估量。

只是现在周天还有一点没有想清楚:

这禄蚁,按照自己云游洪荒之前的布置,这么快就出现在这大河两岸,难道说,这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吗?

想着、想着,周天的眼前,顿时又浮出那一道躲无可躲铺天盖地而来的巨掌,忍不住咬牙暗忖:

也不知道,他这一掌下来,不仅将自己一下子彻底打回原形。

而且这一掌被打晕的日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长时间……

哼,等到他日,吾一飞冲天之时,必又是你重现之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一掌,我等得起,也等得到!

禄蚁围着石头转了一圈,莫名其妙的,心中便隐隐的生出一丝敬畏之心。

一惊之下,他急忙收摄心神,凝眸细看。

良久,却再也看不出半点端倪。

为了慎重起见,禄蚁沉吟了一下,挥手让四周的水族全部退到了百米开外,稽首一揖道:

“敢问石头上仙,从何而来?”

周天想了想,决定还是暂缓见面的好。

一来,他正好可以看看这禄蚁的办事和应变能力。

二来嘛,既然已经沉入到了这大河水底,而这条大河,从一开始又与自己及其道门有了再也撕扯不开的因缘。

那么,这大河的一切,他也就不能不借此机会,好生思考一番。

“听说你是棋道的宣讲使,想必棋艺不错。正好,我也机缘巧合,知道一些棋艺的奥妙。”

“所以,不知你在这里,是否已经设立了讲堂,将棋道的一些基本要义,传授给了这里的水族没有。若有的话,我想旁听一次可否?”

你这哪里是要旁听,根本就是像上师般考较来了!

禄蚁忍住不快,沉思道:

“传授棋艺基本要义的讲堂,倒是一来我便遵照吾师嘱托,早早就大开道门不设门槛了。”

“只是这水族大多游荡惯了,根本耐不住性子坐下来。常常讲了没几句,他们便都不耐烦再听下去,甚是教人无奈!”

周天一听,也是暗自摇头不语:

若说棋道一门,高深莫测,变化万千,奥妙无穷。

但所有这一切,都是在对弈者全副身心沉浸到对局中的忘我境地,才能深得其味的。

而坐下去,耐得住最初的那一份枯燥和寂寞,才算入门。

这,可能就是围棋之道,唯一不算讨喜的一个门槛,或者说所谓程序设计上的bug吧?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一屁股坐下去,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半天甚至一天的。

“真是辛苦你了——”

周天想着其中的煎熬,实在没有忍住脱口抚慰了一句,直听得禄蚁一阵恍惚,愣愣的瞅着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见状,周天赶紧话锋一转道:

“那讲堂在何处,可否带我去瞧瞧?”

禄蚁定定神,回头看了一眼河蚌。

河蚌心领神会,马上挥手命人,再次抬起石头,向河底一处水草茂盛的平地走去。

“大讲堂,就是这里了——”

禄蚁分开茂密的水草,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入眼处,竟是一大片被茂盛水草在四周自然围起来的天然道场。几乎不用任何遮掩,那一层层的水草,便做了这里的自然屏障。

待到完全走进去,便看到有许多石凳石桌,在变得舒缓了许多的水流冲刷下,显得波光荡漾。

而在每一张石桌上,都规规矩矩摆着一张棋盘。

而且,还是规规矩矩的,按照周天一再叮嘱的那种,专门针对初学者的十一道棋盘。

看到这里,周天忍不住看了一眼禄蚁,暗自赞许地点了点头。

每张棋枰两侧,则同样规规矩矩整齐摆放着配套的一对棋奁。只是一时还无法看到,禄蚁用了什么材质,制作了教棋之用的专属黑白棋子。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周天的这一念,禄蚁走过去,按照棋道礼仪,整了整仪表仪容,然后才轻手轻脚地打开棋奁,指着里面说道:

“大河就是大河,有着与地面不一样的产物。这黑白棋子,我是寻遍了河水,竟无意中得到了一种非常好的材质,你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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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2、珍珠为子,河蚌一族献宝

禄蚁拿起的黑子,黑中透亮,竟能穿过扁圆的棋子本身看到上下水流的波光。

白子则是晶莹剔透,同样也是从棋子的这面可以看到那面,就连水流的波纹流动也都清楚呈现,而且本身的白色质地中,竟还带着幽幽的翠绿,宛若白玉一般。

若不是被打回原形,周天这时简直就要直接扑过去,拈起一对黑白子,去好生体味一番这种美妙棋子的韵致。

要知道,爱棋之人,对棋具棋子的苛求,几乎就等同于挑女朋友挑老婆时那样挑剔。

“好美的棋子,这大河竟然能出这样的产物,可赞可叹也!”

周天完全不吝溢美之词,让那河蚌以及众多水族,听得摇头晃脑满面春风,不知不觉,就对这块石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亲近感。

“石头哇,现在让你猜猜,这白白的棋子,是何物?”

说着,河蚌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周天放出神识,用心感受了一番,随后浑身一震道:

“河蚌大王,这大河之中,蚌类你的族人有很多珍珠产出吗?这黑白子可不比其他,一张棋盘就要配备361颗棋子,一人一副全套棋具。如此算下来,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啊!”

河蚌咧开大嘴,呼呼大喘气道:

“你这石头,怎么操心操到我家里来了?哈哈,棋子用量是不少,而且宣讲使还说了——”

说着,河蚌忍不住看了一眼禄蚁。

禄蚁翻翻白眼,示意他继续。

于是河蚌继续卖嘴道:

“宣讲使说不仅大河这里的门徒要用,以后更多的道门分支,也要大量使用这么上佳的棋子。”

“更重要的是,以后等我们棋道宗主回返道门,若是知道了这种质地的黑白子,肯定还会更加的高兴。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宗主一直都在为黑白子的选材,四处寻觅,却始终觅而不得!”

看到河蚌一说起来,便口若悬河啰嗦个没完,禄蚁只好摆摆手道:

“好了河蚌,道门之中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言!”

说着,禄蚁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周天,眼神中开始多了一份警惕。

周天看在眼里,不觉对他的印象又加分不少。

于是,他开口道:

“那白子,是用了大河蚌族所产珍珠为材,那黑子又是什么材质打造?”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禄蚁更是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盯着周天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转而看向河蚌,沉声道:

“今日对局时间已到,快去叫人吹螺,上课!”

哦,河蚌似乎很是惧怕禄蚁,答应一声,钻出水草屏障。

不一会儿,一阵又一阵急促的螺音便响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很快,有人探头探脑,从水草中瞅了瞅里面,然后哧溜一声,便选了一张石桌石凳坐了下去。

紧接着,陆陆续续,波光荡漾,不断有人鱼贯而入,坐到石桌上。

最后,当水流再也没有任何波动时,河蚌数了数人头,脸上颇有些不甘,但更多的还是难堪,扭头道:

“宣讲使上仙,今日怕就这么多人了,你看——”

禄蚁也是无奈地扫了一眼大片石桌,百多张棋桌,竟然连半数都还没坐到,真是越来越不如人意了。

“那就开始吧,有多少算多少!”

禄蚁有些消沉地挥了挥手,让河蚌也坐到了棋桌前,然后看向周天道:

“你要旁听,就好生用心听听吧。”

周天暗自点点头,决定暂且按兵不动,先看看禄蚁是怎样授课和推广棋道的,于是不动声色道:

“好,我就在这里听着就是,不会打扰到你们。”

禄蚁一转身,走到那百多张棋桌前,挥手道:

“白先黑后,两两对决,可以交头接耳,可以互相商量。但落子无悔,吃掉的棋子,一定不要胡乱丢弃。好,现在可以开始对局了!”

随着话音落地,一阵嘈杂声过,此起彼伏的敲子声,开始叮叮当当飘散开来。

这熟悉的敲子声,听在周天的耳中,直如一般。

周天沉醉地倾听了一会儿,识海深处,不知不觉,就有了一丝异动。

凝神一看,原本冰封了一般的识海,在这一阵阵的敲子声中,隐隐的,竟有了春风吹拂之下的那种冰雪消融的迹象。

这,这是要解冻的节奏吗?

周天一下子激动起来:

那漫天的一掌下来,自己之所以被瞬间打回原形,说到底,究其根源还是在于拥有着好几大混沌至宝的识海,在那一瞬间的不作为。

当然了,识海的不作为,周天也不是在怨怼。

别的不说,就说那【盘古幽思】,若非迫不得已,在周天性命攸关之际,怎么可能会悄无声息呢?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即使是【盘古幽思】这样逆天的存在,同样也是要受到大道法则的之约。

毕竟,大道可以是盘古,但盘古却非是大道,何况等而次之的【盘古幽思】!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打回原形这一躲无可躲的劫数,已然过去这么久了。

识海若是一旦解封,苏醒,那毋容置疑的,他周天之前所拥有的一切修为与境界,势必也会跟着解封,苏醒。

唯一还不清楚的是,是什么触发了解封的机关,是这大河中的阵阵敲子声吗?

正搜肠刮肚地思索着,耳畔便传来两声叫喊:

“宣讲使上仙,我赢了,赢了三颗子,应得三个积分!”

“我、我输了,宣讲使上仙,请扣除我的三个积分,唉……”

随着两人话音落地,一道黑白棋云,从他二人头顶强势飞出——说强势,乃是因为这是在河底的水里,没点力气,虚虚的能飞出来吗?

跟着,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这一道随波逐流的黑白棋云,便冲到了周天面前,然后一个扭身,打了一个回旋,便攀附在石头的表面,四处流淌着,像一幅正在创作的黑白画笔锋,在石头之上描来描去。

嗯?

周天只觉得浑身痒酥酥的,却又无法用手去挠痒痒,只能强忍着,胡乱猜测着,预感到自己的苦日子,很可能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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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3、女娲的奇遇(求订阅)

在肯定了在这大河水底,倘若也有黑白棋云生出,可以同样不受时空桎梏的影响,这一惊喜发现后,周天便彻底淡定了下来。

只是有一点,他还没有想清楚:

这黑白棋云,能在水下生成并飘逸而出,贡献它的,显然就是这大河的水族。

这一点,从黑白棋云刚刚从那两人的头顶处冒出,便可以证实。

而且,这种黑白棋云的诞生,一定是与眼下的棋局有关。

黑白棋云,乃是周天踏足地仙并突破到现在的玄仙虚幻庆云中期后,唯一可以掌控的飞升法宝。不过,他现在被打回原形,这点棋云,对一块沉重的石头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不过集腋成裘,滴水穿石。

如果这大河水族,通过每日对局,就能生出黑白棋云。那么对周天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

一天,十天,百天。一月,一年,十年。

终有一天,这大河水族通过棋局贡献出的黑白棋云,足以将他抬升而出,重回地面,彻底解困。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就是了。

正想着,一道黑白棋云,又从一张棋桌的两个对局者头顶腾空而起,然后顺着水流一路飘来。

这一次,周天再无任何疑虑,彻底静下心来,心无旁骛,就像最初在混沌时那样,开始进入到安心等待的自我解锁,自我炼化状态中……

却说这天,又是日近黄昏。

女娲走到一座依山傍山的巨大森林前,终于长舒一口气,驻足而视,自言自语地点点头:

“此处草木葱茏,遮天蔽日,且有灵气闪隐,甚合吾意。唔,今日便就落脚在此处吧。若是投契,更是无主之地,或许——”

正自顾自嘀咕着,一阵奇怪的叮叮当当敲击声,从森林中隐隐约约的传入耳中。

这一路上,见到过的稀里古怪的事情,实在太多。

女娲虽然还是下意识地浑身一紧,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淡然。

冲出结界之地,又与那不期而遇的奇怪少年分手后,她便一路胡乱的走着,常常是东边走一走,西边又走一走。南方晃了一圈,不知不觉又拐到了北方去。

漫无目的,更无方向,就凭着一种感觉,这样走呀,走呀。

结果别说伏羲本人,就连他的影子,甚至些微的气息,都不曾有一丝的蛛丝马迹出现过。

伏羲没遇见,无数的妖魔鬼怪却是层出不穷。

有的完全直奔主题,一看见她上来便要一口吃掉她。

有的则伪装得甚是巧妙,但最终还是以吃她的血肉,吸食她的三魂六魄为目的。

一来二去,在吃与被吃之间,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便毫无悬念地几乎贯穿了女娲这一路的旅程之中。

说也奇怪,在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的斗法中,原本一直信心不足的她,竟然鲜有败绩。

直到现在,她还清楚的记得,那第一场的遭遇战,而且还是一个自称龙族的修士。在看到她第一眼后,便马上显出本形,竟然也是人面蛇身,而且一身修为仅仅比她低了一个层次。

两人在相互确认了彼此相同的血统和族类后,便开始结伴云游。那龙族修士,不仅在路上处处照顾着她,而且还体贴地给她讲了许多有关洪荒的见闻。

谁知,就在女娲渐渐放松了对他的本能警惕后,有一天深夜,那龙族修士,终于对她露出了歹意,趁她熟睡中,将一种毒液刺入到她的身体中,并且连连放出大招,还用本体法宝将她困住,意欲夺舍之后,行那苟且之事。

但是就连女娲也没有想到,那龙族修士自信满满的毒液,竟然对她毫无作用,只有本体法宝,才见她打晕了片刻时间。

等到女娲自我防御本能觉醒,护体法力瞬间迸发而出,修为之间的高下,便立刻显现了出来。

只缠斗了两三个回合,女娲便反客为主,后发先至,将那龙族修士打得支离破碎,魂飞魄散,就连最后一丝冤魂,也在女娲的盛怒之下,被她干脆地一口吸食到了自己的魂魄中,化作了滋养之物。

而最危险的一次,则是发生在前几日。

那一天也是像今天这样,女娲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风水上佳的灵隐之地。

漂泊多日的女娲,当时想都没想,就像一个极度饥渴之人,自那沙漠中见到一片湖泊,当即就一步踏入了进去。

谁知,此处早已被一个行方修士,率先相中并抢先住了进去。

等到女娲察觉不对,就看到了一棵参天大树之上,在一个金光灿灿的鸟巢中,一个巨大的金雕,只是冷冷地俯视了一眼,二话未说,便直扑而下。

两人一交手,女娲才知道,对方不仅从本体上而言,天生就是她这种人面蛇身的巫族天敌。而且,他的修为,竟然是洪荒中几乎不多见的恐怖的太乙天仙巅峰境的金仙三花庆云修为。

所以,坚持不到十个回合,女娲就被那金雕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就连萌生退意之后,都已经无法抽身,直接就被打回本体状态,成了别人巨爪之下的猎物。

只是莫名其妙的,那金雕也不知是自恃法力高深,修为惊人,因而很少遇到对手。还是昏了头,竟然没有当场将女娲一口吃掉,仅仅将她封印了起来,一把扔到了鸟巢中,又蒙头呼呼大睡。

结果,到了夜深人静之时,被女娲在结界之地,无意中救下并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一缕黑色巨蛇的幽灵,以小博大,竟然一下子毒翻了金雕,两人这才逃出生天。

有了这一路惊心动魄的打打杀杀,而且还是胜多负少,甚至在太乙金仙巅峰期的金仙手下,都能全身而退,如今的女娲,老实说,还真没有了最初的那种进入洪荒时的惶恐,不安和紧张。

也因此,十足的自信,让她在这一阵阵奇怪的敲击声中,不仅没有害怕,退缩。

而且,还直接好奇地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下,便拔脚而去,循着那叮叮当当的动静,一路寻觅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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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4、伏羲大战镇元子

听到一串毫无遮掩的脚步声,直奔这边而来,手中正捏着一颗棋子的镇元子,蓦然笑道:

“伏羲道友,这棋局之上的胜负尚早,但棋局之下的胜负,却是汝又输了!”

手中同样捏着一颗棋子,面对一张画在地面的棋盘,正凝神沉思,听到镇元子之言,手中一顿,也是侧耳聆听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颔首道:

“嗯,是吾输了。道友说完,吾才用心去听,也才听到足音,道友修为与境界,果然在这棋道助力之下,日日都有精进!”

镇元子听了,不觉抚须笑道:

“道友说话越来越酸了,这棋道,可不是吾一人收益。呵呵,道友摸棋的这些日子,修为不也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吗?”

伏羲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此言,顿时抬眼瞪目,望着对面的镇元子恨声道:

“吾之精进,能与道友的精进相提并论乎?哼,你我初见,汝是太乙天仙巅峰,吾不过是人仙巅峰刚刚踏足地仙初期境。”

“如今,汝已是大罗金仙一花聚顶的人物,而吾虽然也是神速地修到了太乙天仙初期一花虚影境,与你一比,可依然还是天差地别,判若云泥。”

“呼,照这样下去,吾便是打马也赶不上汝。吾要与汝再决高下之日,怕更是遥遥无期了!”

原来,自从数千年前的那一战之后,镇元子将伏羲收入囊中,便一直都在赶路,穿梭往来于三族争霸的暗自观战中,并由此获得了许多感悟。

等到感悟积累够了,自觉需要一次闭关时,才算想起还有伏羲这个人。

可等到将伏羲放出来,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处置才更稳妥。尤其是看到他的罗盘、算子之物后,镇元子竟一下子将它与棋道中的棋枰、棋子联想到了一块。

结果,因为这个原因,伏羲便又被镇元子封印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封印,却已经不是无心之举,而是有意为之了。

镇元子想的是,等他闭关出关后,有机会再到天元山一趟,将这伏羲作为礼物送入道门,也许还能博得周天一笑。

然而,等到他真正悟道出关后,不知怎么,一出来就对记忆中的棋道,产生了巨大的且难以遏制的兴致。结果心痒痒,手痒痒,一时情急之下,便放出伏羲,以极其悬殊的实力碾压,强迫伏羲学会了围棋。

强人所难之余,镇元子还振振有词说:

“那周天都说了,棋道中有两难——找棋友难,入门容易学精难!”

从那一刻起,伏羲就记住了“周天”这个名字,并将他与镇元子一起,放在了将来要报仇雪恨的黑名单中。

然后,两人便开启了走一路,下一路围棋的奇葩模式。

但镇元子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计到他眼前欺压的这个人,乃是洪荒全天下一等一最与棋道接近的人。

可以说,若是没有棋道与周天的横空出世,这个世界精通此术的人,并且一步步创造出五行八卦学说,奇门遁甲之流,理应是伏羲。

所以,伏羲被逼着跟镇元子这个下围棋半瓶子货的人,从第一天学围棋开始,便走上来一条不断的逆袭之路:

仅仅三天时间,他便悟到了镇元子用了整整三年才弄明白的死活,眼,基本手筋,劫争等十分弯弯绕的基本棋理。

从第四天第一次对局开始,镇元子的让子棋,便开始走上了雪崩式的下坡之路。

短短十天时间,伏羲便将自己的被让子数,从最高时的十三子数,一步步缩减到了十一子,标准的九子数,直到今天的两子棋。

按照两人事先约定,每一次对局数,都以三局两胜来计算胜负。

前一番对局数胜者,便可以对败者实行升降制:

若是伏羲为败者,镇元子便可以对他的让子数继续累加。

若伏羲为胜者,则减去一颗让子数。

但可悲的是,这一路上,镇元子十天时间,两人对局数加起来少说也有几百局了。可扳指头一算,他竟然总共就赢了两次。

今天若是再输掉一个三局两胜对局数,那么明日对局,伏羲基本上就是与他平起平坐的对局者了。

想想都让镇元子不寒而栗啊!

从最高峰授十一颗子开始,他就一路望风披靡,若是一颗子都不让了,那他被虐的惨状,岂不是更要惨不忍睹了吗?

这个伏羲怪物,莫非真是周天常说的那种“天生就是下棋的料”之人么?若真这样,自己找他做这一路是的棋友,岂不是自取其辱!

不过,一想到就算自己败了,而且看着趋势,败,已经是不可逆转之势。

但以后若是再去道门,将这伏羲往周天面前一送,岂不是天大的一个人情,而且说不准还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呐。

哈哈,到时候,自己往边上一闪,让他二人也来一场龙虎斗,自己坐观其乐,不亦快哉……

就是不知道,届时到底是伏羲厉害些儿,还是周天更厉害?

当然了,伏羲上去,肯定也是要从授子局起步的。

所以,这镇元子今天一展开棋局,乱七八糟的念头,莫名其妙的便横七竖八地跑了出来。

究其原因,就在于他对今天的对局,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也正因如此,从进入棋局的中盘短兵相接后,这镇元子便开始没话找话,不停地在嘴里聒噪着,想要伏羲也跟他一样边下棋边讲话。

当然这种盘外招,在道门时因为棋力缘故,周天还没有讲到围棋江湖术这一块。

没想到,镇元子却在这儿先用上了。

不过他的修为,时至今日,也的确已经到了令人骇然的地步。仅仅听了一下,便听到了女娲的足音。

要知道,这时的女娲,也算是太乙天仙接近三花庆云巅峰的顶尖存在了。

与镇元子已经突破到大罗金仙中期水平,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若要潜藏行踪,就是镇元子也须凝神详查方可得之。

等到伏羲在镇元子的干扰下,也凝神去听,镇元子在调笑了一番后,马上又笑着,脸上颇有些怪异之色道:

“且等等,且等等,伏羲道友。”

“来人竟然不仅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与道友气息十分相似之人。”

“唔唔,待吾再好生瞧瞧——咦,也是与道友一模一样的样貌……”

话音未落,伏羲啪地一声,扔掉手中棋子,一头便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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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5、棋道之争(求订阅)

跑出隐身之地,只一眼,伏羲便认出了正一步一回头,左顾右盼打量着四周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分别不知多少年的女娲。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此前遭受到的一切苦,似乎都无足轻重了。

“娲妹,娲妹——”

听到一声极其熟悉的叫声,女娲根本不用扭头去看,就已经知道这个声音是谁了。

再一扭头,她便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道:

“伏羲,伏羲,伏羲!果然是汝么,果然是汝么?”

两人一时间,不知不觉,泪眼相望,浑然忘我。

镇元子跟着后脚赶出来,一眼看到相拥而泣的两人,顿时心中便一切都明白了。

怔了怔,他缓缓转身,回到了棋局前。

盯着棋局,出神地看了半晌,他忽然伸出脚,将整张棋局已经下到半盘的局面,一下子给抹平了,然后仰天长叹一声:

“吾,见惯了生死,为何一见那女子,却忽然心乱如麻哉?”

喟叹半晌,镇元子摇摇头,忽然神情萧索道:

“罢了,周天道友,伏羲这个学棋的怪物,吾是不想再亲自将他送到汝手中了。”

“你和他,若是真有棋缘,就自己与他相遇吧。”

说着,他亮出手中拂尘,就要将地上行囊一收而去。

恰在这时,伏羲与女娲携手而入,看到镇元子不辞而别的样子,伏羲不觉一愣,脱口道:

“道友这是做什么,要走了么?”

镇元子颇有些尴尬,拂尘扬了扬道:

“说汝这些日子,说话越来越酸,果然是没有说错。而且那周天也说得很对,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是一回事。师傅教会了徒弟,师傅便没了饭吃,这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吾教会了汝围棋,你已经青出于而胜于蓝,吾还与汝纠缠什么?缘来便聚,缘尽便走,啰嗦什么!”

伏羲一听,赶紧往脚下一瞅,顿时气苦道:

“道友是不是太过霸道了,棋局乃是两人共同创造而出,汝也不问问吾一声,便将它一把抹去,真是暴殄天物!”

“汝不是常提那周天所言,说什么棋子一旦落入棋局中,它们便都是有生命的个体。就汝这轻巧的一脚,汝自己算算,汝这一脚,抹杀了多少生灵?”

被伏羲这一顿夹枪带棒的质问,弄得面红耳赤的镇元子,愣怔半晌,忽然呵呵冷笑道:

“说汝酸,汝还真的从头酸到底了。那周天也就随口打个比方而已,好教你明白其中的某些个道理。若真像他说的那样,那这棋道岂不是太过恐怖了吗?”

伏羲见他还在狡辩,不觉更加勃然大怒道:

“如何恐怖,那些棋子连话儿都不能说,汝只须一脚便让它们无影无踪,到底哪里恐怖了!”

镇元子还是呵呵冷笑,一脸不屑道:

“若照道友理解,那岂不是下一局棋,便就要杀死成百上千的生灵?真要这样,棋道整个就是杀戮之道,血腥之道。这样的棋道,不学也罢!”

话音未落,伏羲顿时两眼发直,紧接着身形一晃,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杀戮之道,血腥之道?”

女娲吓了一跳,急忙俯身抱住伏羲,情急道:

“兄长,兄长,汝没事吧?”

被一声唤醒,伏羲迷茫地瞅了一眼女娲,木然摇了摇头,然后惨然一笑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棋道,果然恐怖如斯,恐怖如斯也!”

女娲担忧地望着有些心智迷乱的伏羲,蹙眉沉思了一下,目光在镇元子身上一扫而过,然后扶起伏羲道:

“兄长,从一见面开始,你这嘴里便都是周天长周天短的,他是何人?”

伏羲摇摇头,摆手道:

“管他是何人,以后汝不要去招惹他就是!”

镇元子一听,不禁又是呵呵一声冷笑,刚要拂袖而去,却听女娲突然语出惊人,赶紧又定住身子,竖起双耳,仔细旁听了起来。

“兄长,有个周天,吾倒是也有一面之缘。只是不知兄长嘴里的周天,与吾说的这个周天,是不是一个人?”

伏羲一听,猛然想到自己从未见过什么周天,马上抬眼,求助地看向镇元子。

镇元子倒也不藏私,当即颔首道:

“道友说的一面之缘的那周天,十之八九就是周天。据我所知,他早就想要云游洪荒,只是道门初创,千头万绪,一直羁绊不能成行。如今算下日子,怕是他早就已经身入洪荒了。”

“唔,道友看到的周天,若是少年,那就一定是他了!”

女娲听了,不觉两眼更亮了,嘴里喜道:

“吾看到周天,正是少年模样,而且他嘴里也说过道门二字,还曾邀请吾去他道门走一走。道友说的周天,肯定就是周天了。”

说完,她忽然转头看向伏羲,神采飞扬道:

“兄长,你还不知道吧,这周天,正是你我在出游洪荒之初,自那大河两岸分别后,我们一直都在寻觅的那第一个洪荒宣号之人!”

啊,伏羲不由得又是浑身一震,半晌,他才恨恨的瞪了镇元子一眼道:

“道友嘴巴可真紧,瞒吾到现在!”

这一次,镇元子却不再冷笑,而是同样的两眼怒目给瞪了回去:

“酸人,谁要瞒你了?那周天,还有他的道门,早就遍告洪荒,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他棋道一脉,乃是不设围墙的法门,谁愿去便去,而且来去自由。”

“哼,吾瞒你,是汝自己无福听到,却跑来怨怼别人,真是岂有此理!”

还未听完,伏羲突然双目发赤,张牙舞爪,扑向镇元子道:

“吾、吾与汝拼了,若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抓人关人,我又岂能听不到那周天的说法,这一切的根源,都要落在你的身上!”

女娲一听,顿时也是脸色大变,怒目射向镇元子,咬牙切齿地沉声道:

“吾家兄长所言,可是实情?”

镇元子望着忽然暴起的伏羲、女娲,楞了一下,跟着嘴里便呵呵笑道:

“真的又怎样,假的又如何?呵呵,吾奉劝二位,不要自讨苦吃,更不要自取其辱。就算你们两个一起上,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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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6、不比生死只比棋

没想到,女娲身为女流,反而战意更盛,闻言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反而一步踏出,盯着镇元子一字一顿道:

“道友表面仙风道骨,谁知却是心底如此狠恶。吾家兄长,哪里惹到你了,汝竟打他关他?”

“今日汝若不给一个说法,吾就算身死道消,也也要与你拼死一战,左右不过一死耳!”

伏羲一听,顿时吓一跳,慌忙上前,将女娲一扯,想要将她拉回到自己背后。

不料,两人现在的实力,实在差得太远。

一拉之下,女娲纹丝不动,伏羲却是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镇元子看在眼里,不由得也是两眼一凛,慢慢的定住身形,开始正眼将女娲,上上下下仔细端详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便淡淡的摇头道:

“女娃娃,莫要不知天高地厚,更不要可惜了汝这一身苦苦修来的太乙天仙大果位。”

“修到汝今天这样境地的女娃娃,吾还是头一个见到。且不说吾看在周天面上,就算单凭这一点,吾也不会为难汝。”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伏羲,意味深长道:

“道友,多有得罪,但教汝的棋,还是不要落下才好。今日你们兄妹相见,吾便就此告辞,他日若还要问罪,到时吾会成全你们!”

说完,眼见他拂尘一扬就要飞去,伏羲急忙叫道:

“道友且慢,娲妹既然说了要你说法,那便是一定要有个说法。汝若这般离去,对我们更是羞辱!”

镇元子顿住身形,叹口气道:

“要说法,好,给你们一个说法,有本事打赢了我,什么说法都有了!”

伏羲不慌不忙,拉住女娲,成竹在胸道:

“道友,出口成章,落子无悔,这可是汝说的!”

镇元子看看伏羲,仰天大笑:

“是吾说的,既然你们非要找死,吾也没办法,那就来吧!”

谁知,伏羲却是微微一笑,伸指一点,便在脚下,迅速画出一张棋盘,郑重其事道:

“今日乃吾兄妹重逢之日,本是天大喜事,见血不祥。”

“吾有一策,不沾血腥,不动刀兵,不惹因果,就是道友常说的一局定胜负,可否?”

“道友赢了,你我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吾若赢了,道友给个说法,也是从此恩怨两清,相忘于江湖!”

镇元子听着,不觉也是眼前一亮,盯着脚下棋枰,频频点头。

不过,等伏羲说完,他却又大摇其头,嘴里讥笑道:

“道友好算计,吾却不会上当。”

“今日那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明显吾已落了下乘。只要终局,吾必输无疑。现在汝却要赌棋,还有一局定胜负,汝当吾是那冤大头么?”

伏羲笑了,第一次显得那样自信满满,目光坚定,口中更是淡然道:

“道友想岔了,吾若还要那样下,就像汝要我与你正面斗法一样,那是摆明了欺负人。反之在对局中,吾若还要那样对汝,也是摆明了欺负人。”

“吾说的是,这一局定胜负,乃是回到标准的棋道法则,正正经经,堂堂正正的你我以平等对局者,我们来一局定胜负!”

什么?

镇元子感觉自己听错了,瞪着发现,半晌才道:

“伏羲道友,汝莫要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好大!平等对局,分先下么?哼,就算汝的棋艺现在突飞猛进,也远没有达到可以与吾分先对弈的棋份上。不行,这样的话,同样也是摆明了欺负人!”

伏羲浑身一轻,马上出声道:

“那就是道友不战而认输了,如此便请道友给我们一个说法!”

呵呵,镇元子一下子被激怒了,嘴里一声冷笑道:

“好吧,别说吾仗势欺负汝,吾可是在棋道门中逗留了不少日子的。汝要自取其辱,吾便成全你!”

伏羲淡淡一笑,凌空一抓,便将此前代作棋子的黑白石子,抓了一把,藏于掌中道:

“那就猜先吧,道友要单还是双?”

镇元子瞥一眼有些紧张的女娲,眼珠子一转道:

“双,吾这次偏偏就要开双!”

伏羲掌心朝上,目光灼灼,缓缓打开手掌:

“道友输了,抓石子时,吾就已暗暗数过了,正好一十三颗!”

哼——

镇元子悻悻地也是凌空一抓,将地上之前棋局收集到的白色石子,悉数扫入自己的袍袖之中,然后摆上座子,将第一手棋,放在了天元之上。

棋子落下,伏羲两眼就瞪得溜圆,大惊失色道:

“道友这是什么招数,下了这么多对局数,吾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法?”

镇元子得意的一扬眉,嘿然自乐道:

“那周天还有句话,吾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今日便说给你听罢。他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所以,聪明的师傅教徒弟,总是会留一手!”

“留一手?”

伏羲慢慢咀嚼着这句话的深意,不觉在心底有些不寒而栗。

这些大佬们,果然水深得很!

女娲发现伏羲脸色不对,马上暗暗扯他衣袖道:

“兄长,吾观这棋局,颇有些眼熟得紧。以前的时候,平日里汝摆弄的那些罗盘,算子什么的,与这黑白子的摆布,似乎异曲同工,没有什么两样啊!”

伏羲一听,静下心来,缓缓点头道:

“多谢娲妹,汝且一旁观战,我心中已经有所领悟,但请宽心就是。”

镇元子何等人物,竖耳一听,便知分晓,当即笑道:

“此乃一子定乾坤,道友可要小心喽。那周天说,这样下法,乃是专门意有所指之策。可破模仿棋,可破随身棋,可破流氓棋。除非你打你的,我走我的,否则跟着我下,汝必输无疑!”

伏羲苦不堪言,低头不语,却是暗自心惊:

这贼道,莫非连读心术也学会了么,怎么将吾心里要用在棋局中的计策,全都猜了个一清二楚?

纠结半晌,伏羲只得叹息一声,拈起一颗黑石,按照镇元子口中所言,老老实实将自己的第一手,摆在离白棋很远的地方,形成了两军对垒,各占一边,分庭抗礼,划江而治的局面。

这种局面,对于上手棋一方,是最占便宜,也最稳妥的取胜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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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7、黑白棋云,妙传音讯

毕竟常言道,乱拳打死师傅。

若是拉开距离,高手单凭内力,便可完虐低手。

但要是让低手近身,一旦肉搏起来,那对高手来说,这架势打得难堪不说,谁胜谁负还真就不好说了……

像这种路数,都是学院派棋手专门用来对付江湖派棋手的招式。当然,有时候江湖派的内讧,偶尔也会上演这样的戏码。

不过这也是上了一定层次的棋手,才懂的独门绝技。

不入流的棋手,基本都是一上来就死缠烂打,自然也就用不着讲究这些谋略了。

现在镇元子拿这个来对付伏羲,倒是正好般配两人这时的相互地位。

下到一半,局势渐渐明朗了起来。

拼实力,论内功,自然还得是镇元子老辣,熟练。

不管怎么说,他怎么也是在棋道门中,耳濡目染了那么几天。这种潜移默化的东西,哪里是连初学者都还算不上的伏羲能比的呢?

而且,这还是一局他自己要求的分先对局。

“兄长,形式不妙么?”

这时,就连一点也不懂棋的女娲,也看出了伏羲的落败之势。

伏羲叹口气,蹙眉不语。

就在这时,一道黑白棋云,忽然从两人的头顶处氤氲而生,然后犹如一道轻烟,瞬息间消失在远方。

伏羲从未见过什么是黑白棋云,但对这种以“云”的状态出现的东西,十二分的敏感,当即抬头,远远眺望道:

“道友,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有什么比你还厉害的人,在什么地方偷偷吸食我们的魂灵么?”

女娲听了,吓得一下子蹦起来,举目张望起来:

“兄长,如今的洪荒,竟然已经多出这么多怪物来了么?”

“吾刚从结界中侥幸逃出来时,遇到的第一拨人,就是那种好像专门就以吸食其他族类魂魄的恶魔,对,就是恶魔——”

话音未落,伏羲一下子紧张起来,一把捉住女娲的手,上下打量道:

“娲妹,汝刚说什么,结界?这些年,你不会——”

女娲看了看镇元子,急忙使了一个眼色道:

“此事说来话长,待以后再慢慢讲与兄长听。”

哦,伏羲会意,捏着棋子,再度看向一直都在沉吟不语的镇元子。

谁知,镇元子莫名其妙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顶,随即将手中棋子,啪地一声掷到地上,一个闪身,便以从未有过的身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消失在眼前。

未完的棋局旁,却留下了一阵訇然作响的回音:

“二位道友,吾镇元子走了,急急急!来不及细说了,他日若有缘再见,到时自有说法……”

望着空空荡荡的棋局,两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女娲突然浑身一紧,起身抱着伏羲的脑袋,仔细看了几眼,然后连声问道:

“兄长,汝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么?”

伏羲顿时也紧张起来,连忙跌足而坐,凝神探查,半晌,方才难以确定道:

“感觉倒没什么,但是为何会有一道黑白之气呢?”

说着,说着,他忽然不寒而栗道:

“娲妹,这,这不会是什么强大的未知存在,要夺舍吧?”

女娲脸色一变,马上啐道:

“兄长,汝躲在这里,与那贼兮兮的老道厮混在一起,怕是疯魔了吧?呸呸呸,若真有那样的人物,凭你一个小小的地仙——”

“哦,对不起兄长,吾说的是,就算是现在的我,有那样强大的人,他也夺舍,也不会夺到我们头上来!”

“你懂了么,那样做,他不值得!”

但说归说,女娲安慰了几句后,她还是一路飞了出去,将方圆百里都转了几圈,方才多少放下心来。

回到伏羲身边,沉思了片刻,女娲认真道:

“兄长,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修炼之道。我刚才探查了一番,觉得此地风水甚好。这几日,我们不如沉下心来,就在这里找一处栖身之地,暂且安顿下来可好?”

伏羲早就对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厌倦透顶,闻言当即连声赞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娲妹,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管他外面好也好,坏也罢,只要——”

女娲听得一阵蹙眉,拦住他的话头道:

“兄长,你会错意了。吾说的是,汝要抓紧修炼,这几日一旦找好地方,吾会助你一臂之力,将你地仙虚幻庆云的根基筑牢一些,争取早些晋身地仙巅峰,吾就可以帮你开始突破太乙天仙的桎梏,进入真正的修仙班列!”

“只要晋身太乙天仙境,以后就算再遇到强敌,只要不是今日那个贼老道那样的人物,你也可以确保自身无虞。那时,吾也就可以放心走了。”

走?

伏羲一下子愣住了,盯着女娲,上下端详:

“娲妹,汝辛辛苦苦找来,不就是为了我们兄妹团聚吗?终于重逢了,你却开口说这样的话儿,吾,吾怎么看不懂你了?”

女娲叹息一声,突然母性大发地摸了摸伏羲长发披肩有些乱糟糟的脑袋,硬起心肠道:

“兄长,请恕小妹无礼。敢问兄长一声,这样的团聚,有意义么?”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倘若以后,我们再遇到像镇元子这样修为与境界的人物,怎么办?继续忍气吞声,还是苦苦挣扎!”

伏羲一下子沉默了,低了头,久久难以开口。

女娲望着沉默的伏羲,不觉也是泪眼迷蒙,嘴里却是刹那间意气风发道:

“何时我们到了镇元子那样的境地,甚至比他还要高,这天上地下,再无任何人任何事可以羁绊于我们,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那时,这样的团聚才算得是真正的团聚!”

伏羲点点头,眯眼望向深不可测的苍穹,充满了无限向往与憧憬道:

“吾懂了,娲妹。安顿下来,汝就走吧,走吧。吾现在一个小小的地仙,走到哪里,的确都是你的累赘。”

女娲知道怎么说,伏羲都已在心里有了难以言说的芥蒂。

沉思半晌,她忽然强颜欢笑道:

“对了兄长,吾与那周天见面时,说起他的棋道之门,我就一下子想到了汝的罗盘,算子,总觉得你们是如此的相像。”

“等你突破到太乙天仙境,不若兄长索性去那周天的道门继续修炼如何?你们两相应征,说不得会有奇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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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8、道门惊变(求订阅)

镇元子一路冲将出去,在洪荒之中,胡乱飞着,走着。

突然,又一道黑白棋云,从不知其远处,飘飘荡荡,望着一个方向,直飞而去。

镇元子二话不说,马上催动起脚下祥云,飞奔了过去。

然而,还未等他赶过去,洪荒中的另一边,也是一道黑白棋云,油然升起,飘飘荡荡,犹如一道炊烟,又似一道奇异的流云。

甚至,就在镇元子顿住身形,放眼相望,不知何去何从时,又无端从洪荒四面八方升起一道道这样那样的黑白棋云,此起彼伏,飘忽不定,而又绵绵不绝。

镇元子这时已然顿悟,这种天地异象,已经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绝对是一种巨大的因果反弹效应,在此刻开始了某种自主意识的凝结,汇聚。

只是,这种因果关系的连锁反应,到底是什么引发,或者是引而未发中的堆积,酝酿,直到最后蓄势待发,水到渠成,一击而出?

不知不觉,镇元子便跌足而坐,陷入到了苦苦的短暂闭关中。

随着黑白棋云不断飞来飞去,时隐时现。

这种天地异象,别说洪荒顶级大佬,就连棋道中的无数门徒道众,也都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这一日,身为记名入门大弟子的白鹤,在盯着道门上空,越来越多堆积而起的黑白棋云,凝视了良久之后,他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召集十大记名入门弟子,商议这不解之象。

很快,青背孤狼将所有人都找了过来,十个人坐在一起,不到半天时间,便达成了共识:

黑白棋云,是师尊亲自说过的,乃是棋道一脉的祥瑞之象。

如今,祥瑞之象,突然丛生。一方面,证实了师尊洪荒云游之旅,一定发生了非常美妙的事情,机缘、造化使然,从而使得本门气运陡增,黑白棋云也就自然而然地接连井喷而出了。

另一方面,也说明了目前道门万千门徒道众,修行颇为顺畅。否则,这种只能由心而发,感悟而出的黑白棋云,是不可能如此密集凝聚,集中喷发的。

不过仅仅他们达成共识,还算不得数。

在他们十大记名入门弟子之上,还有道门三大吉祥之物象征人物——福珀、禄蚁和寿桃。

在“福禄寿”三大象征这三位专司棋艺的亲授弟子之上,则还有更高层度的四大记名入室弟子——乌鹭,小白狐,百脚蜈蚣,黄皮猴子。

可以说,加上他们,才是目前师门最为完整的,已得到师尊亲自认可的棋道弟子阵容。

当然,在他们之上,还有最顶级的四大道门护法——那四个几乎不怎么露面的混沌魔神嗜血,味道,秩序和味道。

但是,他们在道门中却不是师徒关系。除了周天本人外,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可能直接去面对这四大护法,更别说还要去召唤他们了!

而且,如今在没有师尊坐镇的道门中,还有一个更超然的存在,那就是始终都是神秘裹身的金色巨猿。

对于他的存在,所有的弟子,只知道一个信息,那就是这金色巨猿,是师尊走时,特意算计了一番,将他强行留在道门作为门面而存在的。

这厮倒是时不时的冒出来,在道门这万里方圆之地,几乎到处都可以发现他窜来窜去的身影。

只是,你若上去跟他讲一下道门琐事,轻则不是挨一巴掌,重则直接临门一脚,能将人直接踹出几千里地。

这样的人物,现在根本无人敢去招惹他。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白鹤道:

“狼,不管怎样,我等还得去跟师门其他层级弟子合议一下。若是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就明日一大早通告整个道门!”

大青牛晃晃脑袋,却不是他想说话,而是牛耳中的跳蚤,每次都喜欢跳出来发言,这一次也不例外。

“鹤,我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样简单。特别是小白狐他们四个入室弟子,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出来说一个字。若是我们跳出来抢着出头,会不会惹他们不高兴?”

玄黄狼狈甩了甩尾巴,附和道:

“跳蚤说得对,今日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觉得,小白狐、乌鹭他们四大入室弟子,是我们的师兄,应该由他们来召集我们才是!”

青背孤狼这些年被周天钦点为道门纠风队长,一直顺风顺水,而且责任心愈发强烈,当即不悦道:

“我发现就你两人,胆子越修炼反而越小了。若照你们说来,我们十大入门弟子,就应该永远被他们四大入室弟子压一头?”

巨蜥、黑白狗獾还有土拨鼠等人,顿时引起共鸣道:

“就是就是,别的不说,天天在道门内外奔忙最多的是谁,是我们!”

“他们四个人呢,却天天猫在半山腰上,那块屁大一点的巨石周围,还美其名曰镇守着师尊诞生地之重任。我看,他们根本就是偷懒……”

突然发现话锋大转,气氛完全不对了,白鹤皱起眉头,连忙出声叫停道:

“尊师重道,同门相敬,各司其职,这是我道门早就定下不可逾越的雷池,诸位师弟不要胡言乱语!”

“不过师弟们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样吧,现在大家暂且回去,管好师尊交待给你们各自手中的事物。我和狼,去找乌鹭、小白狐四个师兄,听听他们是什么口风再说!”

大青牛看了看两人,很少说话的他,忽然瓮声瓮气地冒出一句:

“鹤,师尊只点了他们四人名姓,专司守护那巨石百尺之圣地。你们要过去,怕是得要在山脚下叫他们下来才行。”

白鹤闻言,不觉一笑,在大青牛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道:

“牛,你现在修到哪一步了?”

大青牛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

“师尊走时,给我们每人都点拨了一下,还每人都分到了他经过淬炼后的一丝棋理大义。如今,我已突破到了地仙初期的虚影庆云境,怎么了?”

白鹤点点头,忽然叹口气,收去脸上的笑容道:

“就在师尊云游洪荒走后没几天,我们那四大师兄,就连相对最弱的小白狐,都突破到了地仙巅峰期的庆云境!”

啊,大青牛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方才啧嘴道:

“那、那岂不是与师尊在修为上,都已经平起平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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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9、师尊的大麻烦

话音未落,青背孤狼一巴掌拍过来,嘴里骂道:

“胡说什么,他们的地仙巅峰境,能与师尊的地仙巅峰境相提并论吗?别的不说,就拿那鲲鹏大闹道门时,师尊一出手,便将他降服。”

“你教他们四人一起上去试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青牛面如死灰,早就意识到自己大大失言,慌忙低头道:

“错了,错了,我、我想说的是,说不定现在云游洪荒中的师尊,早就晋身到了太乙天仙境了!”

白鹤摇摇头,明显是告诫的口吻道:

“牛,现在你知道师尊为何要指定十大师兄,而非我们十大师兄弟,去专司守护那百尺圣地了吧?”

“唉,你以后呀,要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去悟道才是!”

望着白鹤、青背孤狼联袂而来,总是喜欢呆在树上的乌鹭,忽然出声道:

“你们瞧,我就说这几日,白鹤一定回来的,这不果然就寻来了么?”

其余三人,除了小白狐抬头瞅了一眼,其他人都是无精打采,跌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晌,黄皮猴子才动了动眼珠子道:

“道门发生如此天大之事,师尊又没有任何音讯回来,他们能做到这一步,已然不简单喽!”

百脚蜈蚣看了看黄皮猴子,忽然张嘴道:

“几位师兄弟妹,师尊常说,我道门这黑白棋云,乃是等同天地之间的大气运。棋云生,棋运起,棋运便是气运。”

“可那金色巨猿却为何偏偏反其道过来对我等说,师尊可能有麻烦了呢?”

小白狐听着,也坐不住了,忽然落泪道:

“这还用怀疑么,不仅巨猿说了,就连那红云老道也都千里传音,说了几遍,师尊的气息,他现在是一点都察觉不到,我们却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可恨,可恼!”

乌鹭眺望着苍穹,脸色凝重,突然道:

“大家先不要自乱阵脚,别慌张。师尊走时,还留着四大护法守护道门。若真有不测,他们肯定是有所动作的。”

“时至今日,他们还是一动不动,事情就肯定没有那样糟糕!”

正说着,白鹤、青背孤狼走了过来,停在山脚下喊道:

“四大师兄,鹤有事求见。”

乌鹭、黄皮猴子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随即齐声回应道:

“鹤,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我们只有一句话,那便是师尊时常说过的那句话,修行之道,要有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之定力!”

“你们回去吧,好生做自己的事情。若真有了不得的大事,管他刀山火海天翻地覆,我等师兄弟自会上下齐心,倾巢而出。既然无事,就不要自乱阵脚,懂么?”

半晌,山脚下传来白鹤的答应声:

“是,谨遵四大师兄所言!”

白鹤、青背孤狼转身离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小白狐不知怎的,忽然心念一动,起身道:

“众师兄,我不知怎的,总是感觉师尊一直都在对我说着什么话儿。可是细细一听,却又怎么都听不清楚。你们呢,这些日子,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错觉?”

百脚蜈蚣动了动身子,嗡嗡道:

“还是小白狐胆子大敢说,我都做梦不知多少回了,梦见师尊好像泡在水里,看又看不真切!”

两人一说,黄皮猴子也开始揪着他的猴毛,出神道:

“叫你们几个一说,我倒也想了起来。我道门开始生出第一丝黑白棋云时,我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莫名其妙的就看见那第一丝黑白棋云,变成了师尊的样子。”

“当时我高兴坏了,刚要跑去参拜师尊,却被师尊一指点过来,动也不能动——”

“然后,就看到师尊悬浮在道门这万里方圆之地高空之上,一面像在道门时那样跌足而坐,一面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无数的黑白棋云,便开始日渐多了起来,最后将师尊遮掩在棋云中飞走了!”

相比小白狐和百脚蜈蚣所说,黄皮猴子的描绘,可就比他二人叫人心驰神往多了。

两人不觉神往地看了一眼道门之上的这一方晴空,心中有些释然了起来:

“照猴子这样说来,那师尊应该就没有什么事情,肯定是我们多虑了。而且,就算有事,师尊也一样会逢凶化吉的。”

说着,两人看了黄皮猴子一眼,见他犹自沉思着,于是转向一直都蹲在树上眺望着什么的乌鹭,问道:

“鹭,你怎么一声不吭,在想什么呢?”

良久,乌鹭才动了动身子,口气凝重道:

“师尊常常有言,我棋道一脉,此后若能蓬勃发展起来,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这黑白棋云之大气数。”

“我们可以不与天争,不与地争,不与任何人争,只要有人一摸棋,棋道一脉便永恒流转,气运、气数绵绵不绝。这,乃是任何道门都无法与我道门相争的一点。这一点,便是棋道一脉的基石,源泉!”

“但是师尊又说过,黑白棋云具体到每个棋道门中修炼者,虽说可以随时转化为他个人的气运,但却需要一个极大的积累过程。而且,他个人的气运,还须与整个道门其他修炼者的气运合在一起,方能化为整个棋道一脉的气数,再返回到每个人的身上。”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气运与气数之间的转换过程,非道门宗主,或者未来经道门宗主指定的道门宗师以上之人物,方可掌握并运用到道门发生巨变之际。”

“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可懂了么?”

黄皮猴子、小白狐以及百脚蜈蚣,只听得一阵阵目眩神摇,宛如周天当面说法,张目结舌而又心旷神怡。

半晌,三人才齐齐问道:

“鹭,我们四人,都是师尊同时收下的记名入室弟子,绝无可能厚此薄彼,将这些棋道大义只说与你一人听。就算依个人资质和天赋,师尊会有所侧重,但也会提前点明让我等知悉其中的道理与厉害关系。”

“所以,鹭,你要老实说来,你这一番话,是从何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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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0、气运,气数与顿悟

乌鹭不觉脸上一红,踌躇半晌,方才有些扭捏道:

“昨日,是昨日,我一日在这圣地值更时,想念师尊,于是便盯着师尊诞生之圣石垂泪。不知不觉,便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悟,油然生出。”

“后来,猴过来将我替下值更,我便依着这心中的一丝感悟的神识,莫名其妙的便到了那金色巨猿的屋中。”

三人一听,顿时大奇,异口同声道:

“还有这等咄咄怪事,快说快说,那后来呢?”

乌鹭忽然脸上由红转黑,一脸无语道:

“后来的事情,还用讲么?自然又像从前对我等四个一模一样,没片刻工夫,就是一脚将我踹出门去!”

小白狐三人,现在早已今非昔比,具皆都是地仙巅峰境,一脚踩在太乙天仙突破期人物,只一听,便听出了话里的端倪,马上叫道:

“只片刻功夫,老实说来,那这片刻功夫,金色巨猿总不会一直都在揍你吧?若是那样,你现在就该躺床上去了!”

乌鹭搓搓手,这才嘿然道:

“那片刻功夫,就是在说师尊说的这些话呀,我一字不差,现在不都也转述给你们三个了吗?”

三人顿时一惊,纷纷起身道:

“鹭,你说这是师尊之言?”

“当然,”乌鹭翻翻白眼,不容置疑道:

“若非师尊之言,谁能如此释法,那金色巨猿么,就凭他能讲出我棋道一脉深奥大义?”

“所以,那头巨猿将我踢出门后,便留下一句话,一个人出了道门而去啦!”

不用问,这头暴躁的野兽,肯定是出门寻找师尊去了。

三人心知肚明,沉思半天,却又一筹莫展,将乌鹭扯下树道:

“鹭,他留下一句话,说的什么?不会是教我等守好门户吧,若是这样,还须他来叮嘱与我们!”

乌鹭摇摇头,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道:

“那道不是,他说,万一道门发生我们难以抵挡之事,他自会第一时间知悉,马上赶回。而且,他不在时,还有四大护法暗中守护,让我们稍安勿躁便是。”

说到这里,四人终于静下心来,对视一眼,不觉异口同声道:

“师尊一直杳无音讯,为今之计,我们四个,唯有守好圣地,以不变应万变了!”

正说着,万里晴空中,不知不觉,又有难以计数的黑白棋云,飘飘悠悠,扶摇直上,汇入到早已厚达不知多少千里的积云之间。

看了几眼,百脚蜈蚣和乌鹭、黄皮猴子便起身往山下走去。

今日是小白狐值更,其余三人,想到最近是道门多事之秋,于是又照着这些天临时给自己加的担子,去四处巡查一番。

这些道门中的庶务,原本是不需要他们插手的。

但是现在道门开始有些人心浮动,面对超过数百倍的门徒道众,身为正式记名的白鹤他们早就分身乏术,就连专司棋艺助教的福禄寿三人,都见缝插针开始帮忙,他们这四大弟子,算得道门宗主最为贴身的为数不多亲近之人,当然也就更应该多多分担了。

三人刚走,福珀便跑了过来,在山脚下远远喊道:

“狐,你在值更么?”

见福珀有些着急忙慌的样子,小白狐连忙起身,往下走了几个崖壁道:

“是呀轮我值更,福珀,莫非有了师尊音信?”

福珀马上难过地摇摇头道:

“不是师尊消息,乃是关于禄蚁的。”

哦,禄蚁也不错呀,他是道门除师尊之外,另一个身在洪荒中的棋道中人。

“他怎么了,他不是去了大河两岸吗?”

小白狐不停地甩着毛茸茸的有些漂亮的扎眼的尾巴,嘴里炒豆子般急急道: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禄蚁找到了那黑白之蚁军团?”

禄蚁原本就是黑白之蚁军团中的一份子,后来因为他自行投奔道门而来,才与军团失去了联系。

当然,禄蚁又不完全是军团的原蚁族,只是因为军团到了大河两岸,方才觉醒了他,又因黑白之蚁军团所蕴含的的气息而感悟到了冥冥之中的棋道大义,才有了与道门乃至师门的这番师徒因缘。

周天云游洪荒之前,曾命他重回大河两岸去打前站,并寻找和确认黑白之蚁军团目前的相撞。谁知,这一走,竟然也是很久都没有了任何消息。

“狐,我就是来问一声,这些时日,圣地,特别是师尊的那块圣石,可有什么异象没有?”

福珀不想将所有时间都浪费在禄蚁身上,这才干脆直奔主题。

见福珀话锋一转,居然一下子扯到了圣石上,小白狐马上本能地看了一眼圣石,摇头道:

“福珀,圣地之象乃是整个道门禁地,更是我等整个师门圣地,有什么没有什么,原本是不能乱说的。你最近已经已经有了三问,虽然事出有因,但也犯了大忌!”

“不过福珀你且宽心,这一次正好是我值更,你如此不怕将来责难,我愿意帮你,你,自己上来瞧一眼吧,也会与你心中所想加以应证。”

啊,福珀有些大感意外,不觉心动不已。

走出两步,一股无形的压力,忽然扑面而来,一下子警醒了他。

“狐,我不能坏了道门大禁,更不能破了师门规矩。这师门圣地,若非师尊亲自召唤,除了你们四位入室弟子之外,我们都不能逾越这个雷池!”

话音未落,百尺巨石好像微微一动,紧接着在那周天化形而出的黑白圆石之上,隐隐有了一丝黑白光晕流动,须弥之间,便蓦地飞出一道光团,在小白狐与福珀中,赫然发出了周天疲倦的声音:

“狐,福珀,晓谕所有弟子,门徒,道众,加紧修炼,多多产出黑白棋云。吾,需要你们……”

小白狐、福珀先是激动万分,以为师尊不声不响回来了。

结果听完,顿时心有感悟,凭他们现在的修为,甚至隔空也能感受到这虚幻境中的千里传音之人,语音中所蕴含的的情绪波动。两人一怔之下,不觉面面相觑,泪如雨下:

“师尊,师尊他果然是出事了,他需要道门的棋云,需要我们每个人的黑白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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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1、此乃洪荒瑰宝也

“什么,师尊突然千里传音,急需我道门万众一心,多多产出黑白棋云?”

一个震惊了整个棋道一脉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所有的门徒道众之间。

与此同时,道门上空,那堆积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黑白棋云已经多达数万里大小的云团,在这虚幻境中周天的一声召唤之下,就像突然长出了无数双翅膀一般,宛若一支铺天盖地的庞大军团,滚滚向前,阵势惊人,向不知名的远方飘然而去。

“咦,这是何物,竟有如此至纯灵力?”

万里长空,一道凝结为紧密闪闪发亮黑球的光团,被这一路滚滚而去的漫天黑白云团,一下子给吸引住了。

只见它迎风一晃,顿时闪出一道人影,器宇轩昂,面沉似水,一身黑衣,探手一抓,就欲从那铺天盖地的黑白云团中,撕下一片云来——

然而,就在他的手与黑白云团接触到的刹那,就像一把正在淬火的钝刀,突然被放入融化的铁水溶液,瞬间火花四溅,一阵阵电闪雷鸣,竟然整个天地为之色变。

黑衣人痛哼一声,本能地缩回手,盯着被自己一手抓去的云团,在他放出的法力之下瞬间化为虚无之后,他才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只见掌心之中,隐隐约约,竟然被打上了一道从未见过的图案!

一条首尾相衔的黑鱼,与一条白鱼,在幻境般的水波荡漾中嬉戏畅游着,越游越快,不知不觉,就化作了一半黑一半白的圆盘,旋转不停……

“蹊跷,直看得人头晕目眩,却又忍不住还要去看!”

黑衣人使劲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凝神沉思了一番,随即默默点点头,身形往下一沉,便跌足而坐开始用心推演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目光中赫然多出了一方有着满天星光闪烁的无尽夜空。

夜空之下,有一尺棋枰,棋枰两侧,有一对装满了黑白棋子的精美桧木棋奁。

两人相对而坐,一人拈子而下,一人凝眸沉思。

一声敲子,棋枰之上,多了一颗白子。

又一声棋子,棋枰之上,又多了一颗黑子。

当敲子声不绝于耳,一尺棋枰,星罗棋布,犹如此刻的这一方星辰闪耀的夜空,星星点点,错落有致。

黑与白,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嘶……”

看着、看着,黑衣人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亘古未见的一种崭新法门啊,怪不得,这黑白云团才有如此至纯至臻的灵力!”

“只是,这法门,乃何人所创,亦或是这天地间本就土生土长出来的?”

正自嘀咕着,一道黑白之气,突然像一团包裹着雾的光,从相对而坐的两人头顶,袅袅生出,然后飘飘忽忽,向空中扶摇飞去。

黑衣人一惊之下,马上恍然大悟,两眼一眨不敢眨一下,一直定神盯着黑白之气飞升的方向——

直到这一丝稀薄的黑白之气,开始悬停在高空深处,直到又有一丝稀薄的黑白之气飞升而来,如此一点点积少成多,集腋成裘,堆沙成山,变成一望无际的漫天云团。

黑衣人方才看得心神摇曳,长舒一口气,暗自惊心道:

“原来,眼前这铺天盖地气吞山河的云团,竟是这般由来!”

感觉自己看清也看懂了眼前这黑白云团的来龙去脉,黑衣人站起身,探身抓向虚空,正欲收起眼前这一方星空幻象,忽然,他又咦了一声,惊奇地停了下来。

星空幻象之下,只见那相对而坐的两人,一面从一尺棋枰上收取着各自的黑白棋子,一面还在棋枰上指指戳戳,似乎还在意犹未尽地说讨论着方才的棋局。当他们说的最多也最热烈之时,他们自己并不知道,刚刚还不过是一个小小人仙的两人,居然一下子就突破了法则限制之下桎梏——

就像鱼跃龙门,铁树开花,大河决堤,两人的修为连同境界,赫然便再无任何阻碍的飞升到了地仙境!

“还有这等事?”

黑衣人两眼亮了,一动不动端详着突破后的两人,说说笑笑着,收好一尺棋枰及其一对棋奁,最后相视一笑,彼此相对一揖,转身而去,慢慢消失在一片远山近水之间。

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黑衣人凝眸良久,忽然就是一通畅快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亏得吾手慢了一些,不然,这奇异的黑白云团的神妙之处,可就险些与吾擦肩而过了,幸哉幸哉!”

好一通大笑过后,这黑衣人方才凌空一抓,收去了眼前自己演化的这一方星空小世界,转身重新看向依旧在兀自缓慢席卷着向前流淌而去的那一望无际的黑白云团。

“此乃吾逃脱混沌以来,所能见到的最神奇之法门也。如此洪荒瑰宝,怎生才能为我所用呢?”

“而且,若能为我所用,吾还用时常这样藏行,东躲西藏乎?”

黑衣人目光一闪一闪着,苦思良久,不知不觉,双眉便紧锁起来,慢慢的抱起双臂,手指不停地扯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不时叹息一声。

这一想,不知不觉,竟然转眼便是匆匆数年过去。

当他再度张开双眼,一望无际的黑白云团,虽然缓慢,但还是即便蜗牛般的龟速也过去了一大半。

一惊之下,黑衣人慌忙搭眼望去,前头的云团早已望不到边际。倒是后面长长的尾巴,似乎还有几千里的样子,慢悠悠地晃动着,像整个云团的舵,忽左忽右,好似在控制着全部云团的方向。

这一看,黑衣人不禁又有了新发现:

这漫天的黑白云团,一路走着,不仅没有应有的自然损耗,而且居然还在一直的膨胀着——

就像一个雪球,一路滚动着,一路将沿途更多的积雪,裹挟而起,变成了更大的雪球。

“怎么会这样呢?”

黑衣人情不自禁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不觉捏着下巴嗬嗬有声地笑了起来:

“有趣有趣,真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原来,这黑白云团,即使已经大到一望无际的地步,可在它一路席卷而去的同时,沿途所经过的地方,莫名其妙的竟然还会有不时冒出的黑白棋云,不断地腾空而起,扶摇直上,然后自动便依附到了这滚滚向前的大军团中……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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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3、惊现十二品灭世黑莲

天元山闻之而动,在那不知其远处的玉京山上,受到这番天地威势的裹挟,同样也是如出一辙。

就连正在闭关准备第二次洪荒说法的鸿钧,也是猛然张开双眼,吃惊地看了一眼,嘴里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良久方才稳住心神,不得不强行结束闭关,一步踏出,直上九霄云外——

在那无尽的虚空中,探手抓了许久,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冷笑:

“孽障,才安分了几个量劫,这就苦熬不下去了,想要来抢这洪荒不可多得的气数么?”

说着,他又是长袖一拂,一道景象,缓缓浮现在眼前:

只见云遮雾绕之间,不知虚空莫名处,一朵至纯至黑的莲花,在无穷无尽的纯净黑色中,正自迎来了开春般的兀自怒放。

怒放中,一瓣浓墨一样的莲叶,舒展开来,慢慢化作一片完整的莲叶。

紧接着,第二瓣,第三瓣,一直到第十二瓣莲叶,彻底打开,一朵完整的黑莲,迎风怒放,放射出一道道令人难以逼视的黑光。

然而,这黑光:

既不妖冶,更不邪恶。

氤氲中,竟有阵阵隐隐的大道波纹,不时从莲叶上生出,最后凝结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不断滚滚落下。

一颗一颗,滚落的露珠,最终化作了一方池水,碧波荡漾。

于是这盛开的黑莲,生出了无数的根须,扎入这波光闪耀的池水之间。

莲因水更加生气勃勃,春意盎然。

水因莲而灵动秀美,朝气蓬勃。

不知不觉,莲借水势,水更灵动,十二瓣莲叶,开始发出清脆的拔节声响。这一颗曾经干枯如死寂般的莲子,终于像复活了一样,傲然挺立在虚空之间。

最后,在摇曳中的十二瓣莲叶簇拥中,一朵莲花,开始含苞欲放……

看着、看着,鸿钧的眼中,不觉就是一凛,口中脱口而道:

“十二品黑莲,竟然是十二品黑莲?”

说着,他略加沉思,伸手入怀,掌中便赫然也多出了一颗同样干枯如死寂一般的莲子。

不同的是,这枚莲子,却是金光闪闪,与那黑衣人手中的黑莲,正好大相径庭,却又如同一体所生,气息相连。

不用说,这枚金光闪闪的莲子,便是周天曾经念兹在兹的那至高无上的三大混沌至宝之一——

混沌青莲!

要知道,周天在意外获得了那不知所踪,就连天道都无从知晓造化玉碟残片之后,他就一直有一种预感:

总觉得冥冥之中,在他发出宏愿之后,既然连造化玉碟残片这样的混沌至宝都能自己认主而来,显然是要到此以身化作那一尺棋枰。

造化玉碟残片为一尺棋枰,那棋局中不可或缺的棋子,是不是也理应有另一个混沌至宝才可镇压如此大气运大机缘。

而与一尺棋枰最为契合的,自然也就莫过于这混沌青莲了。

试想,倘若真的以后造化玉碟残片化身一尺棋枰,混沌青莲化作一尺棋枰上的那黑白棋子。

此后的洪荒,还有谁人能挡?

当然了,混沌青莲早在盘古开天之后,便因那开天辟地瞬间的威势而无以承受,霎时间碎裂毁灭。

可怜那混沌青莲,才刚刚结出四颗莲子,其中:

三枚尚未不成熟的莲子,也因此瞬间凋谢枯萎,成为此后洪荒中赫赫有名的三大莲子先天灵宝——

一颗化作十二品【功德金莲】,后为鸿钧所获并赐予接引。

一颗化作十二品【业火红莲】,估计现在正在洪荒中乱窜的冥河,很快就会机缘巧合而收入囊中。

一颗十二品【灭世黑莲】,现在早已在罗睺手中。

而因为已经成熟,唯一一颗瓜熟蒂落的莲子,则相对要幸运一些,在面临毁灭的瞬间,自我觉醒,一下子成长为几乎可以独立于世的【三十六品净世青莲】。

可惜在大道法则之下,因为与开天后的洪荒世界至高无上的天道相冲突,最后不得不一分为三:

莲花凋零,化为【盘龙扁拐】,成为此后太上老君手中打遍天下的先天灵宝之一。

莲藕,则化为【三宝玉如意】,为元始天尊镇门之宝。

莲叶,直接变形为一尺【青萍剑】,成为通天教主掌中利器。

至于【三十六品净世青莲】自身莲蓬所孕育的五颗莲子,恰好与洪荒世界法则下的五行学说相契合,得以流传于世,其中:

第一颗莲子化为木之属性,成为木之本源——即青莲子所化之【造化青莲】,据说得混沌青莲本源最多,花开二十四品,先天至宝,后被天道算计,分为红花白藕青莲叶,再被素得天宠的三清所瓜分。

金之本源,金莲子化为【功德金莲】,鸿钧得到后赐予接引道人,后接引道人加以炼化,成为渡世金莲。

火之本源,红莲子化为【业火红莲】,是冥河老祖的伴生至宝。

水之本源,黑莲子化为玄水黑莲,被魔祖罗睺得到后,加以祭炼,成为【灭世黑莲】。

最为可惜的,还是其中的那一颗黄莲——

本为土之属性,原本应该顺利成长为土之本源。但本体不存,本源受损,从它硕果仅存的母体【三十六品净世青莲】被抹杀的那一刻起,便已不知所踪。

想必应该是不仅损毁最为严重,而且也因自己是最后一颗出生的莲子,与母体最为亲近,所以也最为伤心,可能在看到母体【三十六品净世青莲】抹杀的瞬间,干脆也跟着自己抹了脖子彻底湮灭了自己也未可知。

也正因为缺失了黄莲的土之属性的本源,所以原本应为混沌至宝的【三十六品净世青莲】所诞下的整个莲花、莲子、莲叶以及莲藕、根、茎一脉相承的系列至宝,最后不得不在天道之下,降格为先天灵宝,而被洪荒中的各路大神以各种机缘、造化和算计,一个个收入自己囊中。

鸿钧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方才摸出已经被他无意间得到的这一颗金莲,与那虚幻境中正自演化的黑莲,两相对照,反复参详。

而这两颗一金一黑的莲子,带给他无以复加的震惊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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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5、要做散财童子的云

面对犹如蛟龙入海的弑神枪,黑白云团不慌不忙,似乎彼此之间一下子有了心灵感应般,整个云团顿时又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仿佛整个天地,无处没有这一丝一缕的黑白之气在飘逸,在流淌,在奔涌……

就像空气,从平原的稠密,一下子来到了高原,原本抓不到摸不着的空气,因为更加稀薄,而变得更为难以捉摸,不可方物。

弑神枪带着罗睺,不知一路冲刺,在整个云团深处穿行了几万万里,即使枪尖呜呜有声,犹如长虹贯日般一泻千里,气势如虹,却始终都像重锤打在棉花上,空无一物,徒劳无功。

直到这时,罗睺才叫停了弑神枪,收住身形,气喘吁吁,望着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云团,飘飘忽忽,与自己继续擦肩而过。

这就像一个人与自己的影子战斗,穷其一生,也是无法打到自己的影子的。

不仅如此,你可以穿透你自己的影子,但却想要实实在在的握于掌中,那却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炽热的妄想,欲念渐渐冷却,下一刻,罗睺却又渐渐露出了一丝冷笑:

“常言有道,水不在河在,云不在了山还在!哼哼,汝去,汝尽管去,汝升起的地方,又往哪里跑?”

说着,他闪身飞出云团,在那无尽虚空,又是探手一抓,此前那一道幻境又是在眼前蓦然浮出,然后定神看了两眼,收回幻境,转头看了看四周,随即望着一处远方,瞬间消失在原地。

没有了罗睺的纠缠,黑白棋云似乎心有灵犀,一下子又恢复到了稠密与稀薄适宜的状态,继续飞过高山与河流,犹如在千山万水之间游行的大军团,继续滚滚向前。

这一日,行至一处光秃秃的山峰,庞大的云团,忽然分出了一方大约百里之地的黑白云丝,飘飘荡荡,就像一支小股侦骑离开了大军团,落在了山巅之上。

光秃秃的山巅,竟连杂草都没有一棵。

然而,乱石丛生中,这时却忽然钻出一道身影,探出头,飞快地打量了一眼突然弥漫了整座山峰的黑白云丝,然后又快速地一缩头,消失在乱石之间。

不知不觉,行进中的黑白云团,又途径到一片黄沙漫天的戈壁滩上。

同样一望无际的大戈壁,不仅飞沙走石,寸草不生,就连稍大一些的整块巨石,也都因为巨大的风化,而荡然无存。

巨石都能风化,何况其他之物?

不过,如此恶劣的天地,却每隔几百上千里地,就顽强的生长着几种带着尖刺的低矮草木,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伏地而生。远远望去,似乎一片死寂。

然而,当一片百里之地大小黑白云丝,再次与大军团般的云团分离,徐徐落在这方死寂之地。

纹丝不动的低矮草木,瞬息间冒出许多探头探脑的脑瓜,愣愣地瞅着缓缓落下的黑白云丝,眼中不由得露出诧异却又期待的目光。

同样的一幕,很快又在千里之外上演开来:

这里既不是荒山野岭,也不是狂野戈壁,而是一片干涸的汪洋大湖。

大湖很大,远远望去,从大湖的这头走到那头,直径不下千里。而椭圆形的湖泊轮廓,诏示着这面大湖曾经的旖旎和秀美。

但是现在,滴水不剩的干涸湖泊,不仅成为一片到处都是皴裂的土地,就连沿岸曾经无数的草木几近灭迹,大大小小的生灵更是绝迹。

不过,当上百里大小的黑白云丝,飘然而下之时,还是有一些看上去完全不像灵兽的生灵,闻风而动,一个个从不可能生存的地方,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露出踪迹,呆呆地望着灵动的黑白云丝飘飘欲仙的模样。

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不断分割,曾经巨大到一望无际的黑白棋云,也渐渐的缩小到百万万方圆,数万万方圆,直至千里大小的云团……

一直远远吊在云团边缘,有的甚至干脆就直接隐藏在云团深处的神秘气息,以及他们再也遮掩不下去的诡异身影,这时也终于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

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已经基本化形先天道体成功了的太乙天仙境,玄仙两花虚影中期的修行者。

不过,从他屁股后面不时还会闪出一两次一根来回甩动着的毛茸茸尾巴来看,这是一只就差最后一步即可完全化形为先天道体的先天猿猴。

或许正因为已经基本算是先天道体的太乙天仙了,所以他的羞耻心也跟着同期进化的不错。

望着最后仅剩下不到原来云团万分之一的黑白棋云,再也掩藏不住身形的他,冒出头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颇有些自嘲地直接承认道:

“跟了一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洪荒至宝,最后却是这样的自我结局——想一块谁都想啃一口的肥肉,结果谁也没吃到,它却自己把自己给分了出去,让我们这些想分一本羹的人,措手不及,直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说着,他便连连摇头叹息,然后扬长而去,身后只留下一连串的惋惜声:

“不懂,完全不懂了……”

第二个露出原形的,则一看上去本体便是一头凶恶的财狼,呲牙咧嘴,暴跳如雷,大吼大叫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结果呢,害我跟了你们这些破云彩跟了一路,最后却变成了你们自己作鸟兽散。你们背后的人呢,你们的主人呢!”

吵吵闹闹,恬不知耻,疯疯癫癫,欲盖弥彰,倒打一耙,如此这般,闹剧似的又跑掉了十几个带着各种心思和目的的潜藏者,最后最可笑的,还是这个能把人迷死的魅狐。

她还未冒出头,就是一连串的媚笑,那甜腻到足以让听者顿时酥到骨头里的声音,再加上她一出现便是一摇三摆的曼妙身姿,不管是谁,就算是太乙天仙当前,也会一时把持不住。

只是这魅狐形势所迫,情急之下,完全忘了这黑白云团,就算是已然自我觉醒的天仙,没有化形而出,无形便没有实体,又怎么可能为她所迷惑?

自己折腾了半天,在无动于衷的最后一片云团之下,若不是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咳嗽,她竟然还会迷失在自己的这种错觉中。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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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9、天地大布局(求订阅)

其实,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本身就是洪荒的丛林法则。

周天之所以紧盯着这只蟾蜍不放,表面上看似要试探他一番忠诚度,根子里主要是到今日为止,他在大河将这一路的经历,都反反复复认真梳理了一遍。

有些悟到了,有些看懂了,但更多的,依然还是半梦半醒,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比如,刚出道门云游洪荒之初,基本上还是顺风顺水,不起波澜。

真正开始风云突变的,就发生在那一次九霄云外的偶然中。

然后莫名其妙的出现秘境,以及那蜜蜂口中所谓的秘境中的秘境。

同样匪夷所思的,还有那逼真到惟妙惟肖的少女玉雕,以及她那修长脖颈下极其引人眼球的玉葫芦。

但所有这一切,其实周天最终还是一眼看穿,绕来绕去,真正祸起萧墙的根源,最后还是要落脚在那一串七色葫芦身上。

紧接着就是强大到可以无声无息出现在周天眼前的那道神秘虚影。

最终,便又是那无尽的虚空深处,那一只根本无法匹敌的天眼,仅仅不过是淡淡的一瞥,就毫无悬念的以一只化形的巨掌,将他彻底打入到险些万劫不复的境地。

更为恐怖的是,这一切的发生,竟然好像是与已经等同于周天本体的【混沌记忆】、【盘古幽思】等无上至宝,达成了某种契约或者默契一般,任由他周天被人家随意拿捏和打杀,就像一个家长看着孩子被人打却熟视无睹的样子。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这才是周天百思不解,而又极度愤怒的地方!

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从自己误入洪荒以来,这只天眼,就开始一直阴魂不散地紧盯着他不放。

贼老天,不是说除非天崩地裂,人神共愤,天眼不出吗?

贼老天,从老子觉醒后的第一时间,老子面对洪荒发出的宏愿,其中第一条,就是不与天道争,你耳聋吗?

为何自打自己一入洪荒,就像被预先打上了一个“反贼”的烙印,不管有错还是没错,有事还是没事,时不时的都要被这只天眼“来上一眼”!

贼老天,你这一眼不要紧,老子就得蹲坑蹲上几个世纪……

周天盯着眼前这只蟾蜍,其实早已将自己代入到了这只蟾蜍身上,而他就像那只天眼,此刻正死死盯住蟾蜍,想要将他一眼看穿,他的肚子中,到底有什么花花肠子!

可怜的蟾蜍,哪里知道周天此时此刻的心境,简直比他不知还要复杂和惶恐多少倍。

半晌,这个可怜的蟾蜍,就感觉自己快要被一只手当场打杀到绝望之际,耳畔终于传来一声幽然长叹:

“多吃多占,也是你的本事。但是多吃多占,也意味着你的担当与付出,要比其他普通人更需努力。蟾蜍,懂得这一点,未来你还将有更高突破,可知否?”

蟾蜍闻声顿时松了一口气,大汗淋漓拜伏道:

“蟾蜍、蟾蜍,铭记宗主教诲!”

恍惚了半晌,周天这才将目光从这只可怜的蟾蜍身上,缓缓挪开,长吁道:

“能记得最好,记得而又在此后不去口是心非则更为难得。蟾蜍,若能做到这些,以你本体条件和天资,未来将不可限量也。吾且问你,此苦寒之地,可有名乎?”

“有名的,宗主——”

蟾蜍转动着一对鼓鼓囊囊的鱼泡眼,指着远处说道:

“此地乃是西方西极之北地,自有洪荒以来,这里便是常年风沙走石,寸草不生,人迹罕至。不过,由于经过此地继续北上万里,便是那常年冰盖大雪原,一到天暖,就有雪水融化流淌至此,所以此处便得名雪域走廊。”

雪域走廊?这名字不错,很像一个学富五车的老学究所起,倒是贴切形象。

周天点点头,又道:

“蟾蜍,汝可有名乎?”

蟾蜍楞了一下,马上摇摇头道:

“回宗主话,我等具皆山野村夫,哪里会有本事给自己取名,别人就更不会理睬你了。再说这里的人,是什么就是什么,一看就知道谁是谁,要名字何用?”

果真是粗鄙匹夫,怎知见识与文化的厉害!

周天摇摇头,随即正色道:

“此言差矣,自家人随口说说也就罢了,以后不要这样乱讲。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试问他日你若闯出了大名头,你让人家如何叫你,你又如何自称呢?”

“好生想想,难不成人家还叫你一声蟾蜍?可是这天下的蟾蜍多了去啦,不管谁喊一声蟾蜍,你都要去答应一声么?记住,这同样是一次悟道!”

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名号,竟然还有如此多的深奥说法。

蟾蜍只听得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当即拜服道:

“多谢宗主耳提面命,只是这名字,我等都是大字不识,又从何得来,实在难矣哉!”

周天沉思地望着蟾蜍,忽然一念生出道:

“此言问得甚好,这也远非是你一人之事。唔,关于取名之事,你就不要管了,以后这件事,将作为道门的一件大事,由吾亲自推动来解决此事。”

蟾蜍已经被未来自己的名头,勾起了强烈兴趣,忍不住搓手道:

“宗主亲自去办,那可就是真正的道门大事了。宗主,不知可否给蟾蜍提前说两句,我也好提前高兴高兴!”

沉吟了一下,周天点头道:

“也好,此等大事,早晚都要晓谕道门,作为所有门徒道众尤其是弟子,都须得要去好生心领神会的一道法则去推行开来。蟾蜍,你又多了一个别人所没有的机缘,第一个听吾就道门名号及其弟子道号、谱系而专门释法!”

蟾蜍一听,顿时喜不自胜,急忙拜倒于地道:

“多谢宗主,多谢宗主,蟾蜍、蟾蜍三生有幸,不仅刚得道门棋云恩惠,转眼又得宗主耳提面命,实乃天大的福气,以后唯有肝脑涂地,追随宗主鞍前马后,永不叛门!”

能得到蟾蜍这样一方霸主的指天为誓,对于初创时期的棋道一脉,自然也是大有裨益。

周天微微一笑,将自己的一丝神识,瞬间打入到蟾蜍的眉心,随后郑重其事地将他当做整个门徒道众,就整个道门名号名录及其谱系构想,开始正式娓娓道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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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0、一只鸟的报恩之心

不知不觉,这只有一个听众的道门专门释法,一讲就讲了好几个月。

原本凭蟾蜍现在的修为、境界与资质,如此海量的信息流,尽管他已经是此地唯一的修仙者,对他而言也是极难承受的。

好在这一次说法,本身就是临时起意,临机开讲,而且又是就道门体系中的一个分支专门释法,加上周天预先又赐予了他一丝含有答疑释惑的神识相助。

所以,直到周天口若悬河,舌绽莲花,将整个名录体系构想全部释法出来以后,这蟾蜍依旧还是如痴如醉,堕入其中,感悟连连,不能自拔。

说完最后一个字,周天见这蟾蜍,领悟力竟然如此强悍,直听得自己达到浑然忘我之境,不觉暗暗点头,也就不再惊动与他,缓缓起身,举目四顾,将这方世界又默默眺望了一番。

很快,远处一条隐隐约约的河床,呈现在眼帘之中。

河床的两端,几乎都是一眼看不到尽头。但流经之处,具皆都是因干涸而裸露出来的河底沟壑,犬牙交错,坑坑洼洼,甚是触目惊心。

与其他大河不同,这条河床很少有九曲十八弯那样特有的大河蜿蜒绵延气象,而是几乎笔直地从源头一直延伸到这里。

这种罕见的直线河床,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每逢春暖花开时节,上游的雪域高原冰雪消融,瞬间凝聚而起的洪流,因为过于巨量而一泻千里,巨大无比的冲刷力,竟然直接冲出了这样一条笔直的河流。

但正如来得快也去得快,洪流过后,草木刚刚复苏便又迅速干涸枯萎。如此周而复始,这里便成了西方的极度苦寒之地。

但是黑白棋云覆盖了此地以后,整个苦寒之地,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是很可惜,这种施恩,虽说是百分之百打着棋道烙印,而且所有的气息与印记都是最为纯粹的棋道本色,可是整个进程,说到底却非周天主观意志使然。全程都是被动所为,直到现在,作为棋道一脉宗主的他,都还是一知半解,晕晕乎乎。

看了一会儿,周天忽然发现,在河床的一处岸边,不知何时,竟然矗立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心念一动,周天马上唤起棋云,一路飞了过去。

过去定睛一看,这模模糊糊的人影,哪里是一个真正人影,竟然是一尊石像,双足挺立,两眼平视,面含微笑却又不怒自威,静静地伫立在河床之畔,庄严宝相地凝视着东方。

这是谁?

看上去很明显,是有着人物原型,然后照着雕刻而出的。

周天刚看了一眼,一股熟悉的气息,便迎面扑来。惊异之下,定睛再看,顿时有些恍然大悟:

这尊雕像,比照的原型,居然是自己?

又惊又喜中,几声清脆的噼啵传出,紧接着从侧面转出一只啄木鸟来,在雕像的细微处又轻轻雕琢了几下,方才蓦然看到周天,一怔之后,顿时目不转睛地望着周天看了起来。

半晌,他开始结结巴巴,甚至还有些战战兢兢道:

“宗主、你是、是宗主,我、我认得你,从雕琢宗主的这尊塑像开始,我、我就将宗主的样子,牢牢刻在了心底!”

周天一下子也被这只啄木鸟的话,给弄得愣住了,忍不住失声笑道:

“鸟,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呀,你看清楚,我就是一块黑白石头而已,不是你嘴里雕出来的这个塑像!你从哪里,看出我就是这尊雕像的主人?”

啄木鸟闻言,顿时瞪大眼睛,有些委屈道:

“宗主是在怀疑一只鸟的眼睛吗?宗主,我啄木鸟一族,最厉害的就两眼东西,一张嘴,可在任何树和石头之上打出任何洞来。一双眼,能临摹出任何人的身形样貌!”

“宗主若是不信,你这脚下正好还有一汪积水,宗主自己看一眼就都清楚了。”

听到啄木鸟说得如此言之凿凿,周天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刚看了一眼,顿时就喜出望外,嘴里感慨万千叹息道:

“没想到,我周天重见天日的这一天,竟然还是仰仗了一只鸟的报恩之心!”

原来,就在周天看见这一尊石像,是源自于自己作为人物原型的那一瞬间,他原有的一切,便从黑白原石的窠臼中解放了出来。

现在,周天又是从前的那个周天,少年,阳光,温文儒雅,仙风道骨,无束无拘。

“鸟,你是雕刻师么,怎么会想到雕刻一尊石像,而且,你又不曾见过我,又怎能凭空想象完成雕像呢?”

周天惊喜之余,盯着水面上自己的投影,又是认真地看了好一番,方才想起问旁边早已看呆了的啄木鸟。

啄木鸟想都没想,依旧傻傻地盯着周天端详道:

“宗主将那么多美好的黑白棋云施恩于这里,宗主自己倒忘了吗?每一丝棋云中,除了有滋养此地万物的原初灵力,还有宗主自己的映像呀!”

周天一听,顿时恍然大悟,一切的一切,原来是这样啊!

纠结了半晌,周天沉吟道:

“鸟,你做了一件对于棋道一脉而言堪称了不得的大事,也许你并不在意,甚至你自己可能根本都不知情,但吾作为道门宗主,特别是当事人来说却不能不明言——”

“你说吧,鸟,你有什么心愿,只要吾现在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啄木鸟一听,一对端详着周天的大眼,顿时又惊又喜,扑闪着一双并不发达的翅膀,连声就道:

“真的吗,宗主?如果真的可以,我、我就想去黑白棋云对我呈现的道门去看看!”

这个回答,说简单也简单,说深奥却是十分的深奥。

周天忍不住看了一眼欢呼雀跃的啄木鸟,嘴里却没有任何迟疑,马上点头应承道:

“这个心愿,吾能做到。好,我现在就答应你,你随时都可以动身去道门!”

话音刚落,一阵天花乱坠的天地异象,突然暗香浮动,飘然降临:

只见一道千里大小的金光,直奔周天而去,犹如醍醐灌顶,又似大雨倾盆,瞬间将他笼罩在无数庄严宝相的金光中,从头到脚,一番灌注中——

一朵金花忽然凭空生出,化出一片蕴含着三千小世界的虚影,让周天不由得发出一声畅快的叹息,便一步突破到了太乙天仙境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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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1、周天因祸得福化金仙

这还不算。

就在千里大小的金光,造就了一个太乙天仙境一花虚影位后,渐渐消弭的光芒尚未散尽。

虚空中,又是一道炫目的七彩光影滚滚而来,犹如日光浴一般,将周天笼罩其间,暖洋洋,和煦煦,直让周天又是一声惬意的叹息,方才化作一道温润的慈悲之光,瞬息没入在他的眉心。

直到此刻,周天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打破了天眼那只如来神掌一样诅咒般的禁锢之后,幸福与偿还,竟来得如此仓促和迅猛:

第一道金光,不用问,就是突破到太乙天仙境时绽放的那种特有的果位金光。

此后,每一次的突破和境界的晋身,这样的金光,都将伴随着天花乱坠而绽放出万丈金光。

不仅如此,随着太乙天仙境的每一次跃升,即使同样的金光,也将有所不同——

太乙天仙初期一花虚影,则是真仙金光,有一万丈光幔,天花乱坠。

太乙天仙中期两花虚影,则是玄仙金光,有三万丈金色光幔,天花乱坠,伴随鸟语花香。

到了太乙天仙巅峰,便就是三花庆云,真正晋身到金仙,不仅有九万丈金色光幔,而且整个金色光幔有七彩纷呈。同时,伴有天花乱坠,地涌暗香,百鸟群舞。

这还只是太乙天仙境,突破后美轮美奂的天地异象。

一旦从太乙天仙境突破到大罗金仙境,那就再也不是花花虚影,而是花花聚顶,也就是后世被人族艳羡的那种浑身自带金光,头顶一轮光环若隐若现。那时的美妙,已经难以用语言描述。

至于从大罗金仙境再踏入大罗金仙的五气朝元,洪荒不灭他便不灭的准圣直至圣人以上,已经概莫能言了……

这是金光的奥妙所在。

随后而来的七彩光影,开始周天并没有马上意识到来者何物。但是当这七彩光影化作温润至极的一道慈悲之光,瞬息没入到自己眉心,他才知道:

这七彩光影,并非是他猜想中的变幻了色泽的功德之光,而是来自于天道根本法则之下的天地偿还机制,在周天承受了不该有的责难与噩运后,天地有感,法则自动触发,而给予他的一种天地能量以及洪荒气运之补偿。

至于这种补偿,到底有何用处与妙味,现在肯定是无法知道的。

但想必也是了不得的宝物,极有可能是与周天曾经机缘巧合得到的那一股【浩然正气】大致相仿。关键时刻,说不定就是那孙猴子脑后的三根救命毫毛一样的护身至宝。

要知道,说到那【浩然正气】,不仅它是足以比肩鸿蒙紫气一般的混沌至宝。而且时至今日,放眼洪荒,就连那合道之人鸿钧,都还没有得到一丝【浩然正气】哩!

现在又多了这一道【七彩光影】天地补偿气运,如果可能,以后若能将它与【浩然正气】一起加以淬炼。到时那天眼若是又生嫌隙和不忿,说不定自己就能与他正面抗衡一次,再也不受他莫名其妙随时随地就会冒出来的那一丝鸟气!

周天一面美滋滋地想着,一面静静地消化着这得之不易的金光与【七彩光影】的补偿。

很快,当最后一丝光影即将消弭之际,却见它蓦地一闪,竟然一个转身,到了那呆若木鸡般的啄木鸟身上,然后直直没入到他的眉心中。

嗯,周天一怔之下,马上醒悟过来:

这一份天大好处,的确不应该自己独享。

尽管啄木鸟可能卑微到不过是洪荒一草芥而已,无论如何,他也理当因周天而分到他应得的这一份天赐。

至于为什么偌大的一份补偿,九十九成给了周天,而机缘巧合破解了周天禁锢与桎梏的啄木鸟,反而才得到区区一成呢?

其实很简单。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没有周天,棋道一脉所有的万事万物,都是不存在的。

周天是前提,没有前提,其他一切都将免谈,这就是天道更是大道法则使然。

而且,表面上看,这啄木鸟好像在这一次事件中起了决定性作用。但实际上,他萌生信仰之情雕刻周天塑像,一切都是在周天发愿云游洪荒之后的推动之下运转所致。

他的这一次无意之举,虽然不经意地打破了天眼的封印,根子上其实还是周天自己的大气运在幕后推手,而让这啄木鸟做了一次棋子罢了。

一枚棋子,竟能直接从周天手中分出一份天赐,哪怕份额再小,对于整个洪荒法则而言,这已经算是离经叛道的天下大事了!

啄木鸟也被这个天大的好处给吓坏了,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浑然忘了他手中正在做的事情。

周天见状,马上意识到这这只啄木鸟,竟然还是一只单纯而质朴的鸟类,于是点头安慰道:

“不要害怕,鸟,这是你应得的,怎样给你,你就怎样接受就是。”

既然宗主都这么说了,啄木鸟自然也是长舒一口气,但依然还是有些诚惶诚恐,看着周天不知所措道:

“宗主,小人、小人就是一个不起眼的人仙而已,忽然收到这么重的宝物,我、我怎么感觉反而浑身不得劲呢,我应该做些什么才好呢?”

这是一只好鸟,当然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懵懵懂懂下去。

周天放出神识,将他从里到外好生探查了一番,随即抽出一丝自己的棋运,加速做了一番简单淬炼后,然后直接打入他的眉心,明明白白道:

“得大机缘,才有大造化。鸟,天赐给你一份大造化,你这人仙,怕是马上就要晋身地仙境,真正进入到了修仙班。身体上的反应,自然是要有一番天翻地覆般的改造,收住本心等待突破的时刻就好。”

“不过因你有功,不能不赏。所以我再与你天赐之外的属于道门自己的赏赐。有了那一份棋运,你便有了一份气运,突破可能就会更快来临,也不至于让你痛不欲生,你好生体会吧。”

啄木鸟一听,顿时大喜,当即沉下心来,细细体味,果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醇和之力,不断平复着他此刻翻涌的心神。

待他醒悟过来,看向周天,一股天然的亲和力,也不知不觉中油然而生。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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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2、一人就是一座山

“啄木鸟感激涕零,谢过宗主再次赐予!”

在察觉到自身奇妙的变化之后,啄木鸟不禁有些欢呼雀跃,纳头拜道。

周天却是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在这方天地的缘分,已经到了。于是唤出棋云,徐徐深空,半路上还是没有忘记叮嘱了一句啄木鸟道:

“鸟,到了地仙境后,此地就不要再行逗留,立刻动身,前往东方道门而去。如何行路,都在吾与你的那一缕神识中。”

啄木鸟急忙答应一声,遥遥拜道:

“谨遵宗主之命,一旦突破,鸟到时定当即刻启程!”

周天嗯了一声,飞入半空,想了想,于是又绕着这一方苦寒之地,缓缓走走看看了两圈,发现绝大部分的黑白棋云已然被这里的生灵吸食完毕,这才点点头,来到了这方霸主蟾蜍头上。

没想到,这只多吃多占的蟾蜍,竟然还在坐忘之中,不觉暗自称奇,驻足将他多看了两眼,才任由脚下棋云生风,一路远遁而去。

下一处黑白棋云大军团分枝散叶之地,则是一片干涸的汪洋大湖。

大湖很大,面积少说也得上千里地。

与刚刚看过的那西方苦寒之地相比,虽然不是风沙走石,寸草不生。但因为湖水不存,也是早已生机不再,满目萧索。

不过远远望去,倒是有不少生灵,在大湖四周,依然繁衍生息,甚是顽强。

无水之地,竟然还有如此多生灵,很显然,这肯定就是开枝散叶后的黑白棋云的作用,在大环境下的微观中对此地的生态进行了修补,虽然还无大的改观,但土地肯定已经滋润,草木正在萌芽,因而这里曾经的水美草肥,生机盎然的景象,已然指日可待。

既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这里也就没有实地去查看一番的必要了。

所以,周天也就没有按下云头,只是围着大湖,边走边看,转了几圈之后,随即再度启程,去往下一个黑白棋云曾经分枝散叶的地方。

黑白棋云大军团一路东奔西走,常常是这里虚晃一枪,那里虚晃一枪,为了做到极致的逼真,更为了最后真正是要去大河的真实目的而掩人耳目,一路上真真假假,到处分播,实际上还是损失了不少棋云的。

因此,周天这一路回溯性的走下去,沿途竟然看到了那些无心插柳柳成荫的许多因棋云而改观的奇迹:

比如现在看到的,这一条长约百里之地的大裂谷,就是牺牲舍弃出去的黑白棋云,不知不觉,竟将这道裂谷,浸润得草木葱茏,花香鸟语,灵气闪隐。

深不见底的裂谷下,不时还有一条又一条的蛟龙飞进飞出。

当然,这样的蛟龙,还只是真正生物属性中的蛟龙,别说修真修仙的欲念,就连一点灵智都没有开化。

对于这样的生物,周天自然是没有丝毫兴趣的。

不过,如果不出意外,在未来的未来,这些蛟龙包括裂谷下的所有生物,迟早都会慢慢成为一个个生灵的。因为,这里是洪荒,洪荒的本质,就是要创造出无数的生灵,供其演化,观摩悟道的。

穿过大裂谷,继续向西,大约数万里之地,便是周天脚下这一片千里之地大小的黑白棋云,记忆中的第三个大的分枝散叶播撒之地。

这片天地,只有一座光秃秃的山峰。

而且,还是孤零零的唯一大山。除了这座大山,再无任何一座山峰。

这种长势,不觉得奇怪吗?

周天按下云头,细细端详着,让自己停在了略高于山峰之巅的半空中。

老实说,别说眼前的洪荒,就算放眼整个前世今生,他也从未见过有这样的大山,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在一片天地中,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其他任何山峰,森林,湖泊什么的,一概不许存在!

而且更让周天疑惑的是,大凡黑白棋云落下的地方,不管是那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还是草木皆无的干涸大湖,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沿途小去处,无不都是一番浸润过后,具皆生机勃勃。

偏偏到了这座大山,却依然故我,原来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那些弥足珍贵的棋云,都白白流失了吗?

而且,就算再怎样光秃秃的山,多多少少,总还是应该有一些深植于地下的草木根茎吧……

百思不解中,一道惊若炸雷般的声音,蓦然响起:

“呔,哪里的小道友,为何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长得很奇怪吗?”

周天定睛一看,竟是这座孤零零的大山发出的声音,一怔之下,顿时恍然大悟,不觉摇头道:

“道友自己看不见自己么,样子奇怪不奇怪,你自己真的不知道吗?”

说着,周天降下云头,却怎么看,都没有看到这大山的鼻子眼睛,更别说他此刻正在哼哼唧唧的嘴巴了。

看不见耳鼻眼,但声音却还是依然实实在在的响彻在耳畔:

“你这个小道友,倒是明眼人,竟然一眼就看出我还真是一个怪人来。唉,可惜你还是小人儿,肯定帮不到我,让我长出你那样的眼睛,鼻子,嘴巴和眉毛!”

周天吓了一跳,脱口便道:

“原来你还没有长出嘴巴和眼睛?”

说着,他马上又补上一句:

“不对,我一来你就小道友长小道友短的,又怎么能把别人看得这样清清楚楚?”

话音未落,大山的声音便带上了一丝哭腔,犹如稚童般的奶声奶气道:

“我看不见,但有人可以告诉我呀。他说你长什么样,个子多高,是大是小,一说我不就知道了?”

这里竟然还有人!

周天闻言,顿时吓得灵魂出窍,急忙纵起云头,嗖地一下飞上了天空。

这就是“天眼后遗症”!

自从被那可恶的天眼,三番两次莫名其妙的整治了几次后,周天现在让自己变得十分警惕,甚至草木皆兵都不为过。

“你要走吗,小道友,能不能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

一座如此巨大的山峰,冒出来的声音,竟然又是如此的奶声奶气,换了任何人,怕是都得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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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3、贪吃蛇(求订阅推荐)

周天不再为其声音所惑,一动不动,定在高空之上,两眼警惕的紧紧盯着大山,半晌方才冷声又道:

“谁,到底是谁帮你窥探于我?”

一阵山谷回音,依然还是那样奶声奶气,甚至还带着些许委屈,自下而上飘入耳中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呀,但每次有什么事请,他都会第一时间提醒我,告诉我。”

“哦对了,而且,他还教我如何吐故纳新,吸取天地之精华。慢慢的,我就有了意识,还学会了讲话……”

周天听得不觉就是一阵阵冷笑:

“除了父子之情,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人?呵呵,道友说假话,连一点掩饰都不顾了!”

话音未落,山谷回音一下子变成了嚎啕大哭,气咻咻地大叫大喊道:

“我没有骗人,我没有骗人,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你就顺着我这条山谷,一直走到尽头,你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人!”

山谷尽头?

周天一听,顿时踟蹰起来:

山谷那边能有什么,自己居高临下,几乎一览无遗,放眼千里,除了他这光秃秃的一座孤峰之外。剩下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像他一样光秃秃的荒原平川!

但是若真像他说的那样,就必须脚踏实地,顺着山谷一直走到尽头,才会看到他说的什么真相。

可是山谷尽头,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呢?

纠结半晌,看到周天突然沉默下来一声不响,这座诡异的孤峰,忽然也平静了下来,语气不再有任何波澜道:

“小道友,说了半天,竟把正经事给忘了。你是不是踏云而来,脚下是半黑半白的云彩?”

“是,”周天也一下子反应过来,马上反问道:

“你不说我竟然也忘了,你这独门独户般的一座孤峰,是怎么就把那么多的黑白棋云给一点点吃光了的,你有这么大胃口吗?”

孤峰一听,却又变得古怪起来,很是顽固不化道:

“你想知道什么,走到山谷尽头,自己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何必问别人问得这样辛苦?”

听到这里,周天不觉心中一动:

张口闭口都是山谷、山谷,这座孤峰,看来对自己山谷尽头的那方世界,似乎执念很深啊!

既然如此,而且他又提到了黑白棋云,那就索性照他说的样子去走上一遭!

反正最糟糕也不过是被打回原形,那样的噩运和磨难都已经尝过了一遍,还有什么可以缩头缩脑的呢?

周天此念一出,就感觉脚下黑白棋云,立刻便跃跃欲试,蠢蠢欲动了起来。

咦——

察觉到异状,周天忍不住低头笑了笑,随即一步踏出,直落地面,无数黑白棋云,呼地一下,便飞了出去。

这是有史以来,自从棋道一脉开门迎接八方客后收获了八千门徒,八万道众,以及入门、入室弟子若干,奠定了道门之基,从而得到了天道基于大道法则,不得不认可并给予的任何道门都会有的道门气运自我衍生体系——黑白棋云,演化至今,第一次当着周天面,一次自我放飞行为。

那在周天被天眼打入大河水底,被彻底封印的时日,这些自主凝聚而起的黑白棋云大军团,又是怎么回事呢,那岂不是一场更大的自我行为吗?

没错,那一次和这一次黑白棋云,都是貌似同样的自我行为。

但是别忘了,首先这一次的黑白棋云,本身就是那一次黑白棋云中的一部分,当然肯定也是其中最精华、也最关键的一部分,不然也不会留到最后,终于虚晃一枪前往大河水底找到周天。

而现在,这一次的黑白棋云,已经正式被周天亲自驾驭,却又出现未经周天控制的自我行为,这才是让周天咦了一声的疑惑点。

当然了,黑白棋云自我飞出去的刹那间,周天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因为不管它到哪里,怎么飞,最终都还是要飞回来的。

而且很有可能,它去的地方,一定是这座孤峰的山谷尽头。

看到黑白棋云离开周天,一路飘然而去,孤峰不觉也是吃了一惊,惊异得半晌都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不过很快,山谷那边就有了动静。

只见一朵白云,蓦地从孤峰中的一处裂缝中生出,就像一个人张嘴打出的一个喷嚏一般,飘飘忽忽地追着黑白棋云,也是晃晃悠悠地一头钻入山谷之中。

紧接着,山谷便是雾霭弥漫,一副云生水起的山川本色,终于露出峥嵘。

周天哈哈一笑,望着山谷,也是拔腿而去。

不过,虽然眼睛一直盯着山谷中的变化,半路上,周天还是分出了不少余光,将这前前后后的山体,大致扫描了一番。

要说这座孤峰荒凉,还是真的荒凉。

不仅荒凉,而且还还很“独”,真正的“独”到了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任何东西,都是干巴巴的死气沉沉,就连这漫山遍野的山石,看上去就像风化的化石,完全不成样子。

山石呀,这可是一座大山最基本的构成!

看着看着,周天便忍不住咬牙道:

“不让长草不准树生,倒也罢了,你这身上,怎么连石头都跟你是仇人一般,你得有多么虐待它们才会风化成这个样子?”

不知不觉,周天作为这一世的石头本体,到底还是暴露出了石头的心性,兔死狐悲一般,看不得其他石头的惨状。

孤峰闻言,却是嗤地一笑,不以为然道:

“你以为我想这样,若不是穷到这步田地,谁会真的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若是穷到一无所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时,一样也会像我这样,只能靠吃自己的老本勉强活下来!”

贪吃蛇!

周天愤怒地冷哼了一声,不由得想起了一种饿极了眼能将自己,从尾巴开始一点点吃掉的蛇。

“贪吃蛇,这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这座不以为然的孤峰,一下子变得好奇起来。

周天又是一声冷哼,本想不再理睬于他,专心赶路。

忽然,一块石头,在脚下绊了他一下,也就是几乎刚刚触碰到它,整块石头,顿时化作齑粉飘散开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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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4、妖刀下的禁制大阵

看到石头犹如花粉一般,纷纷扬扬,飘散在口中,只是一瞬间便化作虚无,周天直看得一阵毛骨悚然,当即驻足骂道:

“可恶,可恨,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靠山吃山?你吃就吃了,为何还要将石头的石心也要吸食干净!”

石心?

这座孤峰,听了不觉也是好一阵恍惚,半晌方才喃喃道:

“道友说的石心,可是石头最里面的那一层糖稀?”

“我也是后来才偶然发现的,吃石头时如果能吃到一块有这种糖稀的石头,基本上我就可以一天都不再吃任何石头了。原来这个秘密,并不是我一个人才知道的呀!”

周天听得目瞪口呆,而又手脚发凉,不觉第一次戟指骂人道:

“汝、你、汝这个混蛋,所以为了自己好吃,你就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吃下去,把全山的石头都吃遍了找那种有石心的石头?祸害,你简直就是全天下石头的祸害,公敌!”

孤峰似乎也被周天骂得有些后悔了,嘴里有些磕磕巴巴道:

“我、我哪里知道石头还有这些个窍门与讲究呀,再说了我不吃石头我吃什么,总不能眼睁睁让自己饿死吧?况且这些石头长在我自己的山里,怎么处置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周天一听,一下子反应过来,顿时无语而对:

这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因果关系呀,怎么一牵扯到石头自己就着了道呢,看来还真是关心便是自堕魔道啊!

一下子警醒后,周天立刻转身便走,再无二话。

这一走,便心无旁骛,眼中只有那前方的山谷,不知不觉,就慢慢走到了天色将晚。

直到这时,周天才发现这座孤峰,看似表面上光秃秃的似乎到处都是一览无遗。但实则一旦落地深入其中,远没有眼睛里看到的那样简单——

那道山谷,看似就在不远处,但走了这大半天工夫,竟然还是这样的状态,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

周天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让自己停了下来。

虽说望山跑死马,但那“山”,随着“马”的奔驰,总应该由小变大吧?

可是这山谷,走了大半天,远远望去,原来是远远的一道山谷,现在还是远远的一道山谷。不大不小,完全没有一丝变化!

这合理吗?当然不合理。

周天盯着山谷,呵呵冷笑一声。

“明日吧,明日再这样走上一天,若还是这样,那山谷尽头就算是金山银山,吾也不再看一眼,马上掉头就走!”

这番话,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声音很大。

不用问,这是周天故意说给别人听的。至于这个“别人”是谁,他现在还真不知道。

接下来,就算晚上睡觉的问题了。

虽说周天现在已经踏入到太乙天仙境中,可以说轻易不会再被百毒所浸,普通妖魔更是不能近身。

但是这座孤峰的古怪,却不能不让他有所防备。

所以,当天色完全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时,周天这才趁势打出一道神识,将方圆百丈之内迅速做了一个简单的棋局——也就是洪荒中其他修仙者经常都会用到的禁制大阵。

可惜这种禁制大阵,对眼下的周天来说基本就是一个聊胜于无的摆设。

因为,一个真正的禁制大阵,如何编就,如何造设,最后如何铺设,这其中的很多窍门,时至今日他都还没悟出多少。

最关键的是,就算一个禁制大阵被你做出来了,若不加以淬炼与融合,这禁制大阵一样还是摆设。

所以说,一个真正的太乙天仙境的禁制大阵,如何自创出来,是一道难关。

自创出来,如何炼化,则又是一道难解之题。

不过,好在这个禁制大阵,虽说像一个略胜于无的摆设,但总好过不做任何设防吧?

而且周天的这个禁制大阵,乃是他根据一个棋局【大斜定式】而衍生出的禁制大阵。若不懂得围棋,就算是个摆设,一个太乙天仙过来,也是无可奈何,难以破解。

但是且慢,就算破解了,你知道什么是【大斜定式】吗?

【大斜定式】,千变万化,乃是围棋中最复杂的一种定式,即使深谙其道的国手,面对它时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所以,这定式又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妖刀定式】。

这个定式,不是周天自吹自擂,就算现在鸿钧来临,他也休想直接破题。

当然,一怒之下,鸿钧是完全可以将这一方天地全部抹去的。一方世界都不存在了,周天的这个所谓禁制大阵自然也不存在了。

但问题是,如今已经逼近到太乙天仙境三花聚顶巅峰期的鸿钧,眼看就要一步踏入洪荒不灭他便不死,五气朝元的准圣境界,为了一个区区禁制大阵,他会愚蠢到这样去做吗?

所以,周天布下了这个堪称洪荒独一无二别无分店的【妖刀定式】禁制大阵,在这座古怪的孤峰中,即使迷雾重重,也足可担保他无忧了。

禁制大阵布置好后,孤峰无所不在的山风,已经荒野四周的飞沙走石以及刺骨寒气,果然顿时锐减了不少下去。

周天最后又满意地检查了一眼禁制大阵,方才席地而卧,望着满天繁星,深深看了一眼苍穹。

原本,按照他这一世的习性,以及从诞生洪荒以来就喜欢躲在一块石头中安眠的习惯,照例是应该寻一块石头钻进去的。

可惜现在漫山遍野的石头,全部都被这可恶的孤峰,挨个都啃了一遍,根本就找不出一块像样的石头了,不是全部风化,就是整个遍体伤痕,藏进去与裸身在外,有何两样?

想着想着,周天忍不住探出手来,将身旁一块风化的石头,小心翼翼地捞在手中。

谁知,尽管是加了万般小心,石头在抓握的一瞬间,还是应声碎裂开来,眨眼间化作了无数粉末,在星光下飘飘洒洒,飞来飞去。

“啊切——”

周天只觉得鼻孔一阵发痒,张嘴打出一个喷嚏。

再一睁眼,眼前竟然就多了一物出来,直惊得他浑身汗毛一下子竖立起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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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5、石心精灵的奥秘

“何方妖孽,在吾禁制大阵之中还敢装神弄鬼,还不快快与我现形!”

一声断喝之下,朦胧星光中,顿时显出无数个萤火虫般的光点,犹如掉落大地的繁星点点,飘飘忽忽,战战兢兢,发出阵阵语焉不详的声响来:

“呜呜……呜呜……别、别杀我们,我、我们才刚刚觉醒过来,可不想、不想转眼又成为这天地之间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尘埃,刚觉醒过来?

周天怔了一下,定睛看去,顿时恍然大悟:

“尔等竟是这孤峰之石?”

说完,他忍不住又彻底疑惑了起来:

“不对,尔等既是这孤峰之石,早已被那饥饿的孤峰啃了个净光,又怎能突然冒出你们这些石头精灵?嗯,不错,尔等正是这孤峰之石的精灵!”

话音未落,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顿时欢呼雀跃,在星光下激动的飞舞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呀,主人!”

主人?

“是呀主人,虽然我们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主人你用心想一想就一定知道答案!”

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这时竟然已经完全没有了畏惧,就像见到亲人一般,围着周天,竟有了跃跃欲试想要投怀入抱的感觉。

“尔等别动,且让我好生瞧瞧再说——”

周天两眼一凛,喝止住这些完全放开了手脚的石头精灵,聚精会神,开始认真凝视着这些近乎于尘埃般的小东西,细细端详之下,不知不觉,渐渐的竟心有所感,嘴里也就脱口而出道:

“天呐,这一切,果然还真就是因我而起!”

原来,这些孤峰之石,并非在孤峰的啃噬之下形神俱灭。原因嘛,则还是出在孤峰自己的身上,他也是刚刚觉醒了灵智,化形都还没有,哪有让别人形神俱灭的修为本事?

所以在简单粗暴地吃掉了石头的外壳后,有石心的没石心的,眉毛胡子一把抓,结果将自己的家园毁的一塌糊涂。

而有石心的石头,具皆已然成形的山中精灵,就差一个机缘造化觉醒而出,从而一举成为这洪荒之中那千千万万个修真者的一员。结果,这样的好事与造化,还真让他们等到了。

当周天因为自身安全问题,祭出这个【妖刀定式】禁制大阵,在大阵方圆百丈之内的所有石心精灵,在被禁锢的头上也就很自然地被限定在了大阵之中。

而【妖刀定式】禁制大阵的作用,本身就是禁止进来同样也就禁止出去。

如此一来,原本应该本能地因恐惧而一哄而散逃去的这些精灵,在被圈定在这相对禁锢的时空中后,竟然因祸得福,瞬间也同时得到了来自周天棋道一脉气运的滋养,加上周天在施展禁制大阵所发出的法力催生下,多重作用多重机缘与造化,一下子让这些大阵中的精灵破茧而生,就此诞生了灵智,成就了他们的修真体。

成为修真体,诞生了灵智,也就自然有了思想与自我意识,这些石心,很自然地便将催生了他们的周天,认作了自己的主人。

不仅如此,他们在自动认主的同时,也很自然地感应到了周天这一世本体的石头本性与气息,于是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亲近感,露出欢呼雀跃之态。

彻底想通了此节,瞅着这繁星点点般雀跃不已的石心小精灵们,周天不由得一阵发愁:

云游洪荒之路,前面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他,若是再带上这些小家伙们,岂不是累赘,而且弄不好一不小心反而会害了它们,这可如何是好!

嗯,看来是到了亟需淬炼一个随身行囊那样的法宝时候了。

只是这随身行囊一般的法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一直没有在这个领域中思考过,更别说去涉猎或者尝试过。

而且,这种随行法宝的淬炼机制,材质,时机以及种种其他需要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这一切的一切,对他而言,现在都还是一片空白啊!

沉思中,周天不知不觉,便忘我地沉入到了自己的识海深处。

因为被打入原形,识海也莫名被封,很久没有进入的识海,在进去的第一眼便感觉它似乎又比从前大了许多。

而且,原本有些像原初混沌般朦朦胧胧的底色,现在隐隐的有了一种青天白日般的清朗。站在识海入口处,竟感觉有一丝清风,不断在其间来回吹拂。在高处,还有隐隐约约的一缕白云,像在天际上流淌……

周天不由得心念一动:

识海,从本质上而言,其本身就是一个随时随地跟随着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法宝啊!

而且,它本身自己也会跟着自己一起自我成长。就像现在,在周天的眼里,从前连一道神识进来都显得有些逼仄的空间,在不断成长中,现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小世界了。

一个小世界,又有什么东西不能装下去的呢?

想着,周天马上一念闪出,很快随手抓了一把石心握在掌中,然后又是一念回到识海中,刚要放手,就感觉识海深处猛地震动了一下,随即将自己轻轻弹了出去。

咦?

周天一个趔趄,站定身子,顿时呆住了:

识海竟然不认自己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种自我防御般的反弹之力,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到底是哪里错了?

周天愣怔半晌,猛然想起手中的石心,连忙打开掌心,低头一看,不觉就是歉意地苦笑一声:

“真是好心办错事,可怜这些石心,竟然做了牺牲品!”

原来,识海虽然只是轻轻一弹,对周天来说这种法力已经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把刚刚觉醒的石心而言,那种毁灭之力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瞬间便将他握着的一掌石心团灭。

好在,因为有周天的手掌在外相当于一层坚实的防护罩,才算没有形神俱灭。

看来想要识海作为随身行囊般法宝的代替品,这个法子显然是行不通了。识海就是识海,甚至可以说是他是等同于每个个体仙灵本身,所以应该是至高无上的。

拿他去当做随身行囊或者随身空间使用,他不生气才怪!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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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6、伪装术,恐吓术

沉思了一番,周天最后不禁仰天长叹一声。

很显然,在他还没有完全搞通整个洪荒世界,有很多方面都是白丁一般的洪荒新人,唯一能借鉴的,看来,还是得要从那些可以作为随身空间之类的法宝,先入手他一两个认真玩一段时间,待琢磨出了其中的创造原理方可去触碰、研究这方面的法门。

好在类似于这样的随身空间宝物,周天可以很肯定的说,那九霄云外的秘境之中,七个七色葫芦,极有可能就是这样的法宝。

等到七色葫芦瓜熟蒂落,那时自己估计也差不多可以将这洪荒游历了一大半,到时抓紧去收了他们就有了。

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换到这洪荒世界来说,看来还真是这样的真理——

修万年仙,远不如到这洪荒云游万里,才更有可能朝闻道得顿悟来得更快一些!

不再纠结于这当下根本解决不了的事情,周天当即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萤火虫般的石心化身之上。

为了证实这禁制大阵中的这些石心精灵所言不虚,当然更多的,也还是为了搞清楚这孤峰之石真正的奥秘,周天先将他们全部归拢了一下,集中到大阵一处角落。

然后,便催动法力,直到快接近自己的极限时,方才停了下来,将整个【妖刀定式】禁制大阵,足足扩展到了方圆百里之地的大小。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星光下,扩充后的禁制大阵之内,一下子多出了无数的繁星点点般的光点,在半空中沉沉浮浮,闪闪烁烁,摇摇晃晃,远远望去,倒也颇有一种别样的风景。

飘飘荡荡中,这些数也数不清的光点,似乎很快便嗅到了早前的那一批石心的气息,马上便聚拢了过去,挤做一堆在那大阵中的角落间,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很奇怪,作为这一世本体是石头的周天,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愣是没有听到那些同为石头的石心,他们叽叽咕咕说的都是一些什么内容。

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听着听着,周天就像置身于一首安详的催眠曲中,不知不觉,竟然就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当他一醒来,一道奇观,便赫然呈现在眼前:

无数个光点,宛若一片绵延千里的积云,黑压压地漂浮在一起。搭眼望去,那种密集阵一般的气势与密集程度,直接给人一种忽然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嗯,怎么说呢?

这数不清的石心,似乎一夜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又或者就在一夜之间,完成了某种突破或进化。

所以,他们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他们单独的个体,甚至连洪荒中的蝼蚁都算不上。但是,当他们全部集聚在一起,以密集到令人咋舌和头皮发麻的程度,再飘荡在这洪荒之中——

恐怕这第一眼望去,一般的掠食者,立刻就会被这股阵势和气象吓得魂飞魄散,岂有不马上抱头鼠窜的道理?

看了一会儿,周天便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不错,的确不错。没有任何点拨,仅仅是一夜之间,他们竟然懂得了伪装之术,恐吓之术。

凭这两点,就足以证明他们并不是简单的一种山中精灵。

要知道,海洋中的那种沙丁鱼密集阵群,以及天空之下那些雀鸟密集阵队形,都是经过了亿万年进化方才获得的自我防御天赋,用来吓阻它们的天敌捕食。

而这些石心一夜之间便悟得了这种防御天赋,就不能不令人称奇了!

但是更令人称奇的,竟然还在后面。

看到周天一觉醒来,这些还只能称之为山中精灵的小家伙,顿时阵形为之一变,就像有一支如椽大笔以天幕作画一般,眨眼间就在半空之上,变幻出了一个仙风道骨玉树临风的小道童映像,惟妙惟肖,凌空而立,教人目不转睛。

紧接着,更炫目的一幕,再次出现:

当周天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露出一丝会心微笑。

刹那间,半空中的那个小道童映像,立刻也变得嘴角上翘,效益荡漾,令人忍俊不止,不由自主地捧腹而笑。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看到了——”

周天赶紧挥手让这些山中精怪们收了阵形。

这些小家伙们,看来以后得约法三章,好生管束一下他们。否则,动不动就这样来一下子,知道的看着还觉得有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周天在自己作怪吓人哩。

收了吓人阵势的石心,周天又特意留心观察了一番,发现他们各自散开后,似乎依然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维系着彼此的联系,一动一静之间颇有些章法。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周天倒是可以放心了。

试想,他们自己已经形成团伙,而且演练出了这样一种比较吓人的密集阵型,虽然吓不住高阶修仙者,但恐吓一下低阶修仙者的觊觎和贪念,应该还是搓搓有余的。

到时,再有自己在一旁看护着,实在不行再出手相助一番,带着他们上路继续云游洪荒,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如此这般,沉思了一番之后,周天慢慢收了【妖刀定式】禁制大阵,然后定睛看向山谷。

与昨日的山谷相比,整座孤峰,并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不同的是,看到周天突然凭空而出,那孤峰居然没有像昨日那样动不动就大惊小怪,而是淡淡地出声道:

“道友果然还是将自己藏了起来,看来还是对我有防备之心呀。”

周天一听就笑了,当即反唇相讥道:

“道友说得甚是好笑,你我素昧平生,我不加以提防,那才叫咄咄怪事哩!”

不过,因为石心关系,周天还是偷偷地打量了孤峰一眼,发现他竟然对昨晚之事,似乎没有丝毫觉察一般,不由得心底有些生疑起来:

这些风化了的石头,不管怎样说,毕竟从本体上而言都还是孤峰之石。孤峰之石这么大的剧变,孤峰居然无动于衷?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马上释然:

就算石心是孤峰之石,但那也是从前的事情。在他一个个吃掉了孤峰之石的那一刻,他们之间从大道上而言,应该就算是恩断义绝了。

再说了,孤峰之石从前不过是山中精灵,精怪之石。

在经过【妖刀定式】禁制大阵无意中的淬炼之后,他们一举成为修真者,所以周天对他们来说又是再造之恩。两下分割,那孤峰自然也就对昨晚之事无从知晓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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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7、此处不周皆为山

“道友今日还要继续么,去山谷那边?”

“当然——”

周天说着,忽然心念一动,嘴里便试探道:

“昨日我走了一天,就好像原地踏步一般这脚下的路程,一点变化都感觉不出来。今日,我如果踏空而行,会怎样?”

孤峰毫不迟疑地就是一声哼哼道:

“你这法子,已经不知多少人试过了,可惜到今日为止,想要投机取巧,踏空而行就能直入山谷尽头,看到那边有什么,可惜还没有一人得逞过。”

不能踏空而行,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过去。很显然,这是一种特殊的设定与机关。

只是这莫名的机关到底是何人所设,为何要设,却是不走过去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

思忖了一下,周天已经笃定,这座孤峰,很可能就是这宏大机关中的一部分。

甚至可以说,他或许就是这“机关”的一扇“门”。

而这种“门”,故意又设置出一副憨头憨脑的模样,在深深的藏拙之间,又刻意露出一丝丝线索。

不然,他又怎么可能突然说漏嘴般的冒出一句话里有话的话语来呢?

“哦,原来在我之前,也曾有人无意中走到了这里,然后也听了你说山谷那边之事,所以就一路走了过去?”

故作不经意的,周天漫不经心地又来了一句。

谁知,这一句竟然一下子让这孤峰激动了起来,嘴里叫道:

“什么叫无意中走到这里,告诉你吧,此处不周皆为山,就凭这一句偈语,就不知会有多少人拼死拼活的也要找寻过来,哪怕刀山火海,千山万水,只要他们听到了这句话,便一定就会自己跑过来,二话不说,就去那山谷尽头!”

此处不周皆为山?

此言一出,就像一道闪电,蓦然照亮了周天困顿的心田:

不周山,天呐,这里不会就是那赫赫有名的不周山吧?

看到周天突然震惊得呆立下来,孤峰不觉有些得意洋洋:

“现在你再也不会小看我这光秃秃的山峰了吧?其实我这光秃秃的山峰,可不是我自己要长成这样子的。你若是也处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也会变成我这副模样的。”

不周山,乃是整个洪荒唯一可以称之为朝圣之山的圣山。

其山,不知其大。其峰,不知其高。

一旦踏入其中,便似进了金山银窝,奇珍异宝,不知其数。灵气仙风,不知其多。

多少人趋之若鹜,多少人流连忘返。

当然,更多的,还是多少人即使到了眼前,也是常常不得其门而入……

想到此,周天忽然微微一笑道:

“你这个登徒子,骗的我好苦!不过你的命确实很大,嗯,活到今日,你到底死了多少回了,没有几万也有几千次了吧?”

孤峰一听,一下子愣住,嘴里喃喃道:

“道友、道友好生了得,怎么就一下子猜了出来,我、我其实是百死之身。活到今日,老实说,我、我也是苦不堪言,痛不欲生,只想着哪一天真正死了才好啊!”

苍凉,悲怆的语气,一下子将一个真正的孤峰本真模样,袒露无遗。

周天盯着孤峰,也不知是该为他庆幸,还是应该为他悲哀。

沉吟半晌,他缓缓抬起一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化出一道犁铧,又一方荒地,让犁铧在荒地之中来回耕犁道:

“道友请看,你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就像我这虚幻境中的犁耕田一样?犁铧过一遍,你就要死一次。你这百死之身,所以才会如此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了无生机!”

话音未落,一座孤峰,竟自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道友、道友你、你是哪里来的怪物,不,不,你是我等了千万年的福星,偌大的洪荒,知我者,惟道友也!”

恸哭声中,孤峰忽然盯着幻境中的犁铧,惊喜突起道:

“敢问道友,你、你是从哪里看出我这光秃秃的山峰上,乃是历经战火的劫后余生的?”

“道友是不曾经历,在过往的岁月,几乎每天,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所谓修道者蜂拥而至。来了不是到处瞎走瞎撞,就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一来二去,我在这里,便像夹在门缝里的果实,你推一下他推一下,直教我遍体鳞伤痛不欲生啊!”

“只有道友你,是第一个安安静静待了一晚上的人,更是对我不仅秋毫无犯,而且连探问都不曾探问一番的人。所以,道友我也才会如此这般地跟你东扯西拉,废话连篇。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其实,我想拜求一下道友,可否救我一救?”

听到这里,周天自然早已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此地,当是不周山确然无误了!

只是,救人一事,想想就会不寒而栗啊。

这是何处,不周山呀,救人,还是泥菩萨过河,自求多福吧?

见周天始终沉吟不语,就是不搭腔,孤峰也是一下子沉默了下去,良久,方才有些孤注一掷地再次出声道:

“道友若能救我与这水火之中,我自然也不会让道友白白辛苦,当有两样好东西送与道友!”

“这第一样,便是这不周之山的通天之路。想必道友也应该心里有数,我这百死之身,堪称千刀万剐,可也便是白白挨刀的!”

“这第二样嘛,则是一个天大的宝物!”

通天之路,这岂不就是不周山的地图吗?

孤峰的第一句话,便一下子让周天竖起了耳朵。

等到第二句话还未落地,他便内心狂跳起来:

宝物?

这不周山的宝物,那可是随随便便拿出一样来,都会在洪荒之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啊!

镇定,镇定——

周天深吸一口气,定目看向孤峰,嘴里徐徐道:

“既然你有通天之路法子,想必就是这里的钻山猴,沟沟壑壑,无所不知。你且说说,若要救你,应当怎样去做才管用?”

孤峰一听,顿时大喜,马上迫不及待道:

“很简单,道友只须拿着我给你的通天之路秘卷,一路走下去,不管其间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停下来,一直向上,直至登顶。到了那时,道友将这不周之山,尽数踩于脚下,救我之法,也就自会了然于心也!”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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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8、洪荒三光(求订阅求推荐)

其实孤峰并不知道,他嘴里说的造成这里寸草不生犹如-核-战之后的场景,其实根源就在三族争霸上。

此时的不周山,原本是酒香深藏巷子中并不为多少人知道。其中的奥秘,更是只有少数突破到太乙天仙境的巅峰期顶尖人物,才能刚刚一窥天机,慢慢才会找寻到这里来。

大多数误打误撞而来的修道者,也都是或者误打误撞而来,或者机缘巧合因为灵气偶发而莫名其妙就按图素骥找过来的。

直到三族开始在洪荒中大打出手,剿杀百族生灵,最后又开始三族内讧,争夺最后的霸主。血雨腥风中,各族生灵背井离乡,四处逃窜,不知不觉,这浩渺、深邃、幽闭的不周山便成了洪荒中最好的避难地。

一时间,数不清的人逃向这里。

接踵而至的,自然也就引来了追杀的三族势力,在不断的追剿中,渐渐的,自然也就发现了不周山真正的秘密。

而在杀与被杀之间,每个修道者拼死发出的各种毁灭之力,首当其冲的,也就很自然地波及到了包括这座孤峰在内的所有不周山的外部山脉。

杀光,烧光,抢光,这就是现在整个不周山外部山脉的真实写照。

周天一边走着看着,一边不时驻足沉思一番,种种前因后果,种种来龙去脉,总算是厘清了来到此地后脑子中一团乱麻的思绪。

但是有一点,他却始终还是没有想明白,那就是自家的黑白棋云,分播到这孤峰所在的偌大区域,它们怎么可能就凭空消失,为何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呢?

辞别孤峰时,孤峰也是斩钉截铁地发誓说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黑白棋云的影子。

“算了,不想了,凡是皆有因果,就算凭空消失最终也有最终的交待!”

周天敲了敲生疼的脑壳,脚下加快了步伐。

离开孤峰,今日已经是整整十天时间了。

如果按照那孤峰所言,这一路上,应该已经可以看到不少的修道者尸骸残躯了。但是走到现在,竟然连一个修道者骨骸的踪影都不曾见到一个。

或许,这就是不周山的奥秘之一吧?

除了不周山自己的本身之外,一切外来之物,在失去了生机之后,便要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要归于寂灭,还人家不周山之本来面目。

而这,也恰好说明了那孤峰为何光秃秃的偌大一座山,不生长一棵草的原因了。

看来,别看洪荒有容乃大,似乎不管任何人打打杀杀,善善恶恶,洪荒也自有洪荒自己的一套自我净化系统。

或许这就是那句所谓的报应之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自会有报。

在一处山坡上举目远眺了一会儿,一片黑云飘了过来。

远远望去,黑云密密麻麻,翻卷滚动,就像一个不断会变形的妖怪,漂浮在半空之上,变幻着各种吓人的姿势,阴魂不散地在四周挥之不去。

周天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一群石心精怪,脱离了石头本体的羁绊之后,看来完全是忘记了本性玩疯了。

唉,自从那晚在自己还不成熟的【妖刀定式】禁制大阵中,无意间淬炼出了它们,后来在这十天的路程中,陆陆续续又在每日睡觉前结出的禁制大阵中淬炼出更多的石心来,它们现在的数量,已经多到吓人的地步。

自然而然的,它们挤在一起化出的密集阵型,一眼望去,更是令人恐怖到手脚发凉的地步。

看来,从明日起,就须得在禁制大阵中另外加一道禁制,不再增加对这些小东西的自动淬炼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然的话,这一路走下去,那得要收多少这古灵精怪的小家伙,烦都烦死了!

想着,周天不觉招了招手,喊了一句道:

“今日给你们定个规矩,以后不管尔等怎么玩怎么疯都行,就是不准在我眼前晃悠,看得我眼晕。以后回到道门之中,你们更不许装妖作怪,扰了道门清修清静!”

话音未落,密集阵型忽然一变,嗖地一下全都飞了回来,战战兢兢望着周天连声呼道:

“宗主,宗主,那边有好多人影,好像从前那样,似乎又要打打杀杀了!”

周天一听,不惊反喜,急忙纵上云头,搭手相望。

只见前方通往山谷的坡道上,影影瞳瞳,果然起起伏伏,跳跃着很多时隐时现的人影。

看他们不断你追我赶的样子,似乎是在进行着一场战斗。

老实说,云游洪荒这么长的时间,他还真的没有看见过一次像模像样的洪荒战争。现在终于遇上一次,说什么不能错过去了。

周天略一沉吟,便驾起云头,一路飞了过去。

当能够目视看清一个人影之时,周天倒也不敢过于托大,马上停了下来,放出神识,将他仔细探查了一番,最后暗自点了点头:

嗯,这个修道者,修为不高也不低,乃是一个太乙天仙境一花虚影初期,从法力上与自己不相上下。

不过,他显然不能代表这一群修道者都是和他一样的等级。

想了想,周天蹑手蹑足,开始慢慢收起自己所有的气息与踪迹,加大了探查力度,去搜寻他们之中可能存在的最高阶的人物。

很快,一个太乙天仙境的巅峰者,赫然出现在眼前。

而且,太乙天仙境巅峰者果然就是巅峰者,已经是当今洪荒屈指可数的强者。周天的神识,刚刚与他的气息接触,便被他自我的本体防御意识一触即发,立刻引来了他的高度警觉。

仅仅一瞥之间,这太乙天仙境的巅峰者,便一眼将周天的位置锁定在他的视线之内。

“谁,竟敢在吾面前潜行,还不快快现身?”

一声断喝之下,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息滚滚而来,立刻就让周天犹如突然置身于山洪暴发的瞬间决堤之中,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起来。

“强者果然强者如斯呀,这还仅仅就是一个太乙天仙境的巅峰者,若是一个大罗金仙,哪怕只是一个一花聚顶的初期,若是也像这样突然来到面前,真不知自己的意识,会不会有一种钢铁被瞬间压扁的恐惧感降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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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9、开天第一灵蛇子

一声咳嗽过后,周天十分狼狈地连连后退,直到百丈之外,方才勉强站定,然后慢慢现出身形来。

太乙天仙境巅峰者一见周天,仅仅扫了一眼,便顿时愣住,嘴里脱口就道:

“如今洪荒盛传什么先天道体,吾还一直亲眼未见不愿相信,没想到这传言有时还真不是虚的!”

他的话刚一出口,顿时引来无数双目光,纷纷看将过来,嘴里也是不由得啧啧称奇道:

“善,原来这就是先天道体?”

“天呀,他的模样好生奇怪啊,为何跟我们都不一样!”

“看他的修为,好像不过才太乙天仙境初期呀?”

“对啊,不是传说洪荒拥有先天道体之人,至少也得大罗金仙初期以上者才行的吗,怎么就他这样一个小人儿就拥有了这难得的先天道体呢?”

“唔,若是能吃他,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七嘴八舌中,太乙天仙巅峰者顿时眉头一皱,破口大骂道:

“都给吾闭上鸟嘴,叽叽喳喳,乱哄哄的,到底是听我说话,还是尔等说话?”

四周顿时一片死寂。

周天扫了一眼对面,暗暗点头:

这个太乙天仙巅峰者看来不仅仅是修为最高,怕是威望也是这些修道者中最高的。

这洪荒中的威望,可不是说谁的地位高就行的,而是要在这弱肉强食的洪荒靠着真实的一拳一脚打拼,才会拿到手中的。这样的威望,才是实实在在的硬威望。

不过,看他样子,似乎本体乃是一个先天灵蛇,有着与女娲、伏羲一样的人面蛇身特征。

可能他的修为已经高达太乙天仙巅峰期,直逼大罗金仙境。所以粗粗看上去,他本体的兽类特质已经被他后期的先天道体吸收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蛇尾,还未完全化形完毕。

单从这化形而出的道体比较,这个太乙天仙巅峰者就已经比伏羲甚至女娲这样的同类高出了一大截来。

只是,强敌环伺,形势逼人,周天目前还无法静下心来将他好生探查一番,只能大致看了一眼,知道他竟是一条先天灵蛇成长起来的强者。

但仅仅这一点,就足够周天震惊的了。

要知道,除了那些自带光环和含着金钥匙降生的混沌魔神之外,像先天灵蛇这样的洪荒先天灵兽,他们的奋斗历程,才是真正难得甚至励志的,简直可以说可歌可泣。

因为,他们每成长一步,几乎都是一步残酷的血泪史,可比那些富二代般的混沌魔神,更懂得奋斗的真谛,以及这洪荒底层的大不易。

当然,若真正论起来,貌似周天他自己才是这洪荒为数不多的几个最大的富二代、不,应该是帝二代,皇二代吧?

正天马行空的莫名其妙胡思乱想着,一道白光带着隐隐的信息源直直地飞了过来。

周天见状,马上收摄心神,探手一抓,将白色光团收入掌中,未及细看,对面便传来那太乙天仙巅峰者的一声问讯:

“吾乃灵蛇子,初次相见,为表诚意,不瞒道友说,吾是开天后这洪荒中第一条先天灵蛇,身具先天土灵气,并用了九个元会采得洪荒第一批先天灵气中的先天太阴之气。”

“后来机缘巧合,化形而出,又以一个元会修到了今日的太乙天仙境巅峰期,还差一步,即可脚踏大罗金仙,从此天马行空再无羁绊,享受那无拘无束的大自在,非圣人不出而不灭矣!”

“吾观道友,竟已先人一步收获这传说中的先天道体,甚是惊讶,艳羡与赞叹,敢问道友从何而来,可有声名在这洪荒流传?”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个堂堂的太乙天仙巅峰者如此不耻下问与一个区区太乙天仙初期之人,若非心有所图,怕是早就一巴掌将你拍在脚下,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可能也心有忌惮。

毕竟,竟然他已经知道了先天道体的秘密,就一定会知道这个秘密说包含的所有足够让人心生敬畏的信息。

沉吟了一下,周天于是不卑不亢道:

“吾乃周天,汝既然已是踏入太乙天仙境巅峰期的强者,而且还能早与他人窥得了先天道体之天机,想必应当听说过周天这个名字吧?”

话音未落,周天刚刚抓入手中的白色光团,便噼啵一下应声碎裂。

紧接着,对面的灵蛇子便是脸色苍白,大惊失色道:

“道友、道友竟然是周天,那洪荒第一宣号之人的周天?”

老实说,云游洪荒至今,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各怀鬼胎的修道者,也是见识了不少。

今日,像灵蛇子这般一听周天名号,便如此失态之人,这还是第一个。

想到自己虽然曾在洪荒中第一个宣号,但毕竟没有作恶也没有行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大善大恶之事迹在洪荒流传。

没有事迹供人津津乐道,又何来的这般惺惺作态呢?

周天也不知真假,淡淡看了一眼灵蛇子,依然还是不徐不疾道:

“周天就是周天,吾便是周天,周天便是吾,整个洪荒,当别无分号,道友倒无须这般惊讶。我又不向你借一文钱,汝怕什么?”

话音未落,灵蛇子的双眼,忽然射出一道阴冷之光。

没有化形的蛇尾,更是掩藏不住一阵杀意迸发,高高竖起,飞速晃动着发出一阵作势欲扑的响声。

要说这太乙天仙巅峰者的威势,果然不是一般修道者的杀机毕露时的威势可比。

仅仅一念闪出,周天便有了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后心发凉,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几步,张嘴便道:

“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吃人么,这可不是一个一脚踏在大罗金仙境的强者所为!”

灵蛇子眼中阴冷的光芒一闪即逝,当即伸手一掌拍在自己蠢蠢欲动的蛇尾之上,强行让自己平复了下来,这才阴测测地一笑道:

“如今洪荒,有三大传说,周天道友,就一个人占了其中两个。嘿嘿,别说吾一个小小的太乙天仙,就是我家族长大人祖龙当前,见你这第一眼怕也得如此这般!”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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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0、洪荒三大传说

“洪荒三大传说?”

周天听了,不觉一阵愕然。

以前自己在自家道门中闭门不出也就罢了,如今自己就身在这洪荒之中,怎么就从未听说过洪荒还有什么三大传说?

灵蛇子盯着周天,点头道:

“是的,洪荒三大传说,那第一条,便是道友在数万年前的第一个洪荒宣号。”

说着,他忽然莫名其妙的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张嘴又道:

“洪荒宣号第一人啊,这份殊荣,从此谁也抢不走了。只是可惜呀可惜,道友本该大有作为,却从此仅仅只是偏安一隅,一门心思侍弄那什么棋道,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弃之不顾,实在是叫人费解!”

周天微微一笑,忽然抬手,在那虚空中化出一道涓涓细流,嘴里不动声色地回击道:

“洪荒之中,何为大事,何为小事?可叹道友身入太乙天仙妙境,却还是沟渠之中那蝇营狗苟的泥鳅眼界!”

“且看这流水不争先,吾让汝刀劈剑刺,若能断流,若能见血,便算我输!”

灵蛇子两眼一凛,盯着周天的幻境,顿时陷入到沉思当中。

突然,一个龙族太乙天仙初期修士冲出来,也是伸指一点,便在半空化出一道刀枪剑戟幻境,随后叮叮当当一阵作响,向着周天幻境中的涓涓细流乱砍起来。

然而,无论这龙族修士如何挥刀乱砍,涓涓细流却依然故我,既不曾有丝毫断流,更没有一丝血色溢出。

听见异动,灵蛇子睁眼一看,顿时勃然大怒,一掌将那修士打倒在地,嘴里大骂道:

“蠢货,汝在何处见过有人抽刀断水的?混账东西,吾在与周天道友坐而论道,你却在这儿丢人现眼,还不快滚!”

待那修士抱头鼠窜,灵蛇子才有挤出笑脸强颜欢笑道:

“周天道友果然是洪荒宣号第一人,随便一言便教人无言以对。罢罢罢,还是言归正传,道友可知那洪荒三大传说,第二个是什么乎?”

从他说出第一个传说之后,周天就已经隐隐猜到了这所谓的洪荒三大传说,到底是什么了。

不过,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想,更为了从三族之一的龙族口中,亲耳听一听他们对当今洪荒是怎样的一番见解,周天于是故意装聋作哑道:

“不知,道友尽可一一道来就是。”

见周天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灵蛇子不觉闪过一丝得色,晃了晃蛇尾道:

“这第二个传说嘛,当然就得是在道友之后第二个洪荒宣誓的那个讲道人鸿钧了。”

“不过这鸿钧虽然落后一步,却能后来者居上,每隔三千年一讲,将这洪荒中几乎所有的修道者,都吸引到了他那玉京山中,去听他讲道。”

“这一讲,就是千年。而且,第一讲讲完,这第二讲,也在千年前再次口若悬河一讲千年,去年正好讲完。”

“嘿嘿,道友听了,可有什么感想乎?”

这个嘛,还真有些感想。

周天点点头,下意识地举目眺望道:

“不错,若非吾突然身遭变故,这次云游洪荒,原本也是心存了一念,若能赶上,是想要去听他一番坐而论道的。只是可惜,这一次,吾又与他有缘无分,擦肩而过了!”

哦,灵蛇子马上嗅出了一丝味道,兴致盎然道:

“道友若是真能成行,去那鸿钧的玉京山中听他讲一次道法,吾还真不敢想象,两大洪荒宣号之人突然齐聚在一起,坐而论道,那将是一场怎样的洪荒盛会!”

“对了周天道友,什么变故,能让汝连鸿钧讲道这样的大事都不能去呢?”

周天马上黑脸道:

“道友还是继续讲你的第三个洪荒传说是什么吧,而且,这第三个洪荒传说怎么可能又与吾扯到一起呢?”

灵蛇子跟着也是黑下脸来,鼻子哼哼道:

“所以说了,方才吾问道友为何不去听那鸿钧讲道,还有我三族扫平洪荒之伟业,诸如此类的大事,每一样事情里面都没有周天道友的影子。”

“故此,作为洪荒第一宣号之人,居然能在这千万年来始终都让自己置身于这些洪荒大事之外,何也?于是,道友的身世之谜,道门之谜,尤其是以区区地仙之阶便跻身于整个洪荒仅有的三个唯一的先天道体之列,便成了洪荒三大传说中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传说了!”

原来是这样,周天听完,不觉暗暗点头。

沉思半晌,周天抬起双眼,迎着灵蛇子那双毫不掩饰探询的目光,话锋突然一转道:

“对了灵蛇子道友,方才吾无意中走来,远远的看见你们在这边不时的跳跃腾挪,好似有什么事情发生。怎么我一来,你们却都一下子都围着我来作甚?”

噢,灵蛇子一听,马上一拍脑门,转头对一个喽啰道:

“叛教之徒不是抓到手了吗,弄死没有?若还活着,将他给吾带过来!”

喽啰赶紧答应一声,转身跑去。

不一会儿,一个满身伤痕的龙族修道者被穿了锁骨,一路踉踉跄跄地给押解过来。

由于被直接穿了锁骨,就算法力再怎样高强的妖魔鬼怪也万难变化,所以这龙族修士现在可以说,身上连半块遮羞布都没有,几乎是赤裸裸的将整个本体袒露在人前,一看便是鲤鱼修道而成。

好在这鲤鱼被人拖过来时,早已处于昏厥状态,羞耻不羞耻的,也就无所谓了。

灵蛇子望着丢在地上的鲤鱼,冷眼看了一番,方才弹指射出一道冰晶,打在鲤鱼脸上,嘴里不无讽刺道:

“渭水君,汝这名头如今可是响亮得很呀,连族长大人都说如雷贯耳,真是可喜可贺啊!”

被冰晶所激,鲤鱼也就是灵蛇子口中的这个渭水君,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最后一脸惊恐地将目光凝注在灵蛇子身上,又惊又怒道:

“灵蛇子,看在咱俩往日情分上,痛快点儿可否?不要在人前这样折磨与吾,也免得折煞了你我都是太乙天仙巅峰者名头,教人看了笑话!”

说着,他莫名其妙地扭头看了一眼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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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1、渭水君之鲤鱼跃龙门

随着两人的视线对撞在一起,一道带着特有鱼腥气的神识,蓦然强行挤进了周天的神识中,蛮横得蛮不讲理,霸道得不容置疑。

这,大抵就是实力过于悬殊后的真实呈现与写照,势弱的一方,永远都只有被接受的份儿。

周天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灵蛇子。

奇怪的是,渭水君这个小动作,在这么多双眼皮子底下,竟然没有一人有所察觉,而且竟连灵蛇子都被瞒天过海地偏了过去。

如此一来,周天忍不住又转回目光,带着一丝惊诧,开始认真地重新端详起眼前的这个渭水君:

金色的鳞片,嘴角长着一对金色的长须,就连鱼尾也散发着金沙般的光泽,特别是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金光灿烂。

很显然,这就是那种传说中的自带金光的神奇鲤鱼——锦鲤!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根脚,他才历经劫难,也没有被大浪淘沙湮灭在洪荒的进程中,反而一举修到了太乙天仙巅峰者这般的顶尖存在。

而且很可能,后世那种越来越不如人意的仙界修仙系中的所谓“鲤鱼跃龙门”,估计就是他一代不如一代的鲤鱼后裔与子孙。

只是他好不好的一个顶尖存在,莫名其妙的给一个在如今洪荒中根本排不上号的弱者,搞什么暗送秋波套路?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周天就感觉掌中那团带着鱼腥气的神识,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救救吾,周天道友,救救吾,道友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周天一愣,本能警觉地看了一眼旁边浑然不知情的灵蛇子,沉思了一番,随即应声答道:

“道友乃是太乙天仙巅峰者,要吾一个刚刚突破到太乙天仙境之人救你,且不说我能不能办到,单凭这句话,道友就不觉得可笑么?”

渭水君却是不慌不忙,头脑清晰地道:

“一点也不可笑,周天道友,汝突然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了一切。在吾看来,这一番机缘造化,怕是早已注定。”

“所以,周天道友,汝不救吾,谁可救吾?”

“而且,汝此刻若不出手,这番机缘造化,便会因道友而背道而驰更弦改辙,且不说道友本该有的好处顷刻间付之东流,以后的因果,道友愿意承担吗?”

“再说了,周天道友既然连那孤峰都出手救下,为何就不愿意再多救一个渭水君呢?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还请道友大发善心,救吾一救!”

周天听得直冒冷汗,暗想这太乙天仙巅峰者强大的程度,竟然已到了寻常修道者难以想象的地步了吗,还是他们的掐指一算,已经是他们这个程度之人的平常本事?

沉吟半晌,他不得不颔首道:

“道友说吧,若要出手救下你,吾怎么做才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不为人知地办成此事?”

渭水君顿时长舒一口气,不觉停顿了许久,方才又慎之又慎道:

“多谢周天道友出手相救,此举对吾而言乃是在劫难逃,对道友来说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有大大的好处。所以,你我联手做下这一场大事,吾逃脱了形神俱灭,汝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可谓是——”

周天只听得连连摇头,出声打断他的话头道:

“性命攸关时,汝还如此啰里啰嗦,这是尔等鲤鱼一族的通病,还是脑子被那灵蛇子打傻了?快说正题,免得夜长梦多!”

渭水君顿时反应过来,神识在周天掌中使劲挣了挣,方才不好意思道:

“抱歉抱歉,我鲤鱼一族,的确天生就有一个改不掉的坏毛病,只要离开水源,七秒就会忘事。那灵蛇子,正是瞅准了吾这个短处才得手。不然的话,哼,谁擒下谁还不一定哩!”

周天两眼一阵黑线,不得不再次提醒道:

“渭水君,说正事。汝若是再这样啰里啰嗦,吾就要改主意了!”

渭水君一听,急忙喊道:

“别别别,周天道友,我这啰里啰嗦的毛病,可不是故意为之的。为了克服吾鲤鱼一族的那个七秒便忘事的坏毛病,我们只能一刻不停地说话,才会保证将一件事情顺利地做完!”

“好了,现在不啰嗦了,马上说正事——”

“周天道友,请汝务必记住,吾有一颗本命灵宝蕴神珠,乃是吾鲤鱼一族开天之际所得先天护身法宝。因吾是开天第一条鲤鱼,恰逢天生于那渭水河中,所以这先天本命灵宝蕴神珠,便被吾造化所得。”

“哦对了,话说那渭水可不是普通大河,乃是——”

周天内心一阵毛躁,当即断喝一声:

“再敢啰嗦一句,吾立马将汝这破锣嗓子一把捏碎,干脆丢给那灵蛇子了事!”

渭水君顿时醒悟,浑身哆嗦道:

“哦对对对,渭水之河虽是神河,可眼下并不当紧,要讲也是以后的事情。”

“周天道友,汝记住了吧?吾有一颗本命灵宝蕴神珠,可在最后一刻收拢吾之魂飞魄散后的精魂,保我不致神形俱灭,此后方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天道友,汝可记清楚了!马上吾将以洪荒之中最惨烈的本体自爆之术,与那灵蛇子拼死一战,虽说能不能与他同归于尽吾并无把握,但在场的所有人,却是绝对难逃一死。就算他灵蛇子,不能与吾同归于尽,他也得魂飞魄散,体无完肤。”

“到时,周天道友只须将吾那一颗本命灵宝蕴神珠拿到手中,带在身边好生看护三千年,道友就算将吾之命成功救下。此番功德,道友也即大功告成!”

周天一听,未等他魂飞魄散,自己便先吓了一个魂飞魄散:

本体自曝啊,这可是记忆中洪荒最为暴烈的一种法术,传说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是会选择这样灭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法的。

毕竟,此法一出,毁天灭地,六亲不认,只要是在他本体自曝毁灭范围内,不管你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这可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没想到,自己云游洪荒,走到现在,竟然这么快就遇上了一次如此惨烈暴虐的传说灭绝大法,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自认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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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2、在堪比核-爆中淬炼

想到这一层厉害之处,周天哪敢怠慢,急忙出声问道:

“渭水君,汝那本命灵宝蕴神珠现在何处,赶紧拿出来交与吾。不然你本体自曝,六亲不认,连我也不能幸免于难的话,岂不是我们都有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渭水君一听,顿时耻笑一声道:

“周天道友此言,不觉得煞是可笑乎?蕴神珠乃是吾之本命灵宝,若不炸开自己本体,哪里来的蕴神珠可言!”

“休得聒噪,汝是洪荒第一宣号之人,又是洪荒唯一的有幸获得先天道体三人之一的大神,还怕吾的本体自曝吗?休提休提,莫要教人笑掉了大牙!”

周天两眼一凛,顿时咬牙切齿道:

“原来你那蕴神珠只能保得自己平安,不管他人死活?”

“渭水君,不瞒你说,吾也是刚刚才逃出生天,往日的修为法力正在恢复中,如今本体甚是虚弱。而且就算是往日的巅峰时,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刚刚突破到太乙天仙境的初期者,根本不可能在如此毁天灭地的本体自曝中护得周全。”

“汝且稍等,待吾想法离开此地,汝再——”

话音未落,虚空中便传来一声空洞到了无任何生机的干笑:

“晚了,周天道友,在说话时吾早已启动了本体自爆大法系,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阻止不了!”

“哈哈,哈哈哈。道友乃是洪福齐天之人,相信一切自会逢凶化吉,相信吾,更要相信自己,不然吾也不会找到汝头上救命的!”

随着话音落地,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亮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紧接着,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渭水君嘴里哈哈大笑着,心愿得偿一般引爆了每一个龙族太乙天仙以下的喽啰们:

“龙族,好威风的龙族,哈哈哈,这一刻尔等的族长大人在哪里,且瞧瞧他能救下几人来……”

灵蛇子果然不愧是太乙天仙巅峰者,在耀眼白光出现的刹那,他便先人一步反应过来,两眼一凛,便在嘴里暴喝一声:

“鼠辈渭水君,尔敢、尔敢——”

只是可惜,就算他是太乙天仙巅峰者,面对一次决绝的同等级太乙天仙巅峰者的本体自爆,其毁天灭地的巨大威力,也远非他他如此神速反应所无法比拟和抗衡的。

在他说完的当口,巨大而炫目的白光,已然化作了漫天推来的惊涛骇浪般的光波,如重锤,似镰刀,一下又一下,一波又一波,开始无情地收割着现场所有人的头颅与躯壳……

其实说时迟那时快,这个过程,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现场除了灵蛇子以及其他仅有的几个太乙天仙者外,其他人连喊都没有来得及喊一声,便瞬间化作了齑粉,然后,又迅速变成了一道道扭曲着的水汽,霎时间蒸发而尽。

这时候,灵蛇子也早已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只是惊恐地瞅了一眼被穿了锁骨的渭水君,他那仅剩下一道留在地上的印记,便下意识地低头望着自己正在被巨大冲击波撕扯之下的身躯——

直到他那一颗仍在疑惑不解的头颅,远远飞离了他的躯壳,他才慌不迭地用最后一丝残存的神识,忍住剧痛,一把抓住自己的那颗本命灵宝化蛇胆,便一头钻了进去。

但是所有人的反应,都没有周天来得更快。

甚至,他在渭水君刚刚说出“晚了”二字的那一刻,就已经催动了全身法力,犹如一道闪电激射而去。

他不知道一个修仙者自我本体自爆的威力,到底恐怖到何种程度。

但他很清楚,一个修仙者尤其是修炼到了太乙天仙巅峰者这样的程度,他的本体自爆的威力,只会比一次核-爆来得更加猛烈和不可想象。

这就像星球爆炸,星际旅行者早一秒逃离,便多一分生存的几率。

距离,有时远远比盾牌要来得更加可信而可靠。

当然,若是有了足够安全的距离,再加上可靠的防护罩,那么就一定可以确保无虞了。

不过,现实往往比想象来得还要超乎想象和可怕!

就在周天慌不择路狂奔而逃的空隙,忍不住回头惊鸿一瞥,想要察看一下自己已经逃出的距离之时,后面爆出的巨大白光,便瞬息间追了上来。

未及反应,周天肝胆俱裂地眼睁睁看着白光一闪而过,便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刹那间,就仿佛一场有声电影,突然变成了一场无声电影,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而周天,则是一动不动,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白光消失之处,他的身躯,也跟着随之被拦腰斩断。紧接着,便是身上的衣袍,瞬间化作齑粉,飘散而去,然后,依次就是手臂,大腿乃至整个身子,都一点点成为虚无……

这是多么惊悚的一幕啊!

周天无限悲凉地哀号了一声,莫名其妙地便想起了之前那铺天盖地打向自己的那一道巨掌,二者或许没有可比性。

但是,这一次打击,却远比那一次巨掌来的要更加痛苦和撕心裂肺。

因为,那铺天盖地的神掌,乃是来自于天眼,其中蕴含着的天道伟力,乃是洪荒中任何力量都无法类比的,又岂能是一个区区太乙天仙巅峰者本体自曝的威力可以相提并论的?

但正因如此,他才给周天带来了无以伦比的难以描述之痛苦。

毕竟,天眼所化的神掌,乃是不容置疑,打你就是打你,干脆利落,打回原形,还是神形俱灭,都是一掌。多一掌,便是丢人!

而这修仙者的本体自曝,威力确实足够毁天灭地,摧枯拉朽。但他的威力,却根本做不到不容置疑,一掌便是一掌。

这就像一个高明的外科主刀,和一个拙劣的外科新手。

高明的外科主刀,直接一下子手到刀落,该怎样就怎样。而拙劣的外科新手,手忙脚乱,一刀不行,还要补刀,一刀又一刀,这生拉硬拽的,岂不就是要把人活活疼死吗?

——弥漫开来的巨大痛感,好在虽然让周天重新有了一种痛不欲生的绝望,但却又被这巨大的痛感,撕扯得无比清醒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一颗飘飞的头颅,也要像那自大而倒霉的灵蛇子一样化作灰灰的瞬间,周天拼出最后一口气,伸指点出——

一尺棋枰总算是在最后一刻,蓦然闪出,堪堪挡住了那白光的回旋,随即也是化出一道漫天虚影,天地顿时为之一变,只剩下两条欢快的阴阳鱼,首尾相衔,嬉戏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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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3、觉醒的不周山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周天刚刚舒了一口气,这一路走来,在历次危难之际,一直都表现上佳的一尺棋枰,却在那白光不断的回旋收割之下,开始不断节节后退,呈现出余力不足的颓势。

咦——

周天一下子警觉起来:

这渭水君的本体自爆威力,莫非真的恐怖如斯,竟连我的一尺棋枰都不足以抗衡了么?

正想着,就听缓缓退却的一尺棋枰,终于哀叹般地发出一声脆响,原本整齐划一的一十九道纵横棋格,咔咔喇喇地不断爆出一丝丝裂缝。

紧接着,原本欢快嬉戏的一对阴阳鱼,也开始变得萎靡不振,最后,竟然干脆停了下来,呆呆地晃动着鱼尾,看向周天,

一道无能为力的神识,随即充满歉意地荡了回来。

周天一惊之下,便感觉一种撕心裂肺的灭杀感,重新劈头盖脸地笼罩了过来。

没想到,堂堂一尺棋枰,竟真的抵挡不住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本体自曝的巨大威力啊!

周天哪敢多想,几乎是本能的,便又是一指点出,飞速在那虚空之间连连点动,搜寻了好一番,总算是又一道虚影化出,堪堪挡住白光一波又一波的回旋收割冲击,将伤痕累累的一尺棋枰换下。

只是令周天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动顶替上去的,竟然是从不曾出过手的【空间之门】与【周天时间】。

两大法门,同时触发,联袂而出,这在周天过往的所有经历中,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所以,看到时间法则的虚影,一闪而出,紧接着又是空间法则的虚影,接踵而至,周天一怔之下,不觉当场呆住了:

“二位道友,情况有这样糟糕吗?居然连你们都不得不出手,而且还是联袂而出,看来还是吾低估了形势!”

作为当时周天误入自我幻境中,因成功突破自我堕落仙境,而与周天达成了某种默契的两大混沌法则,都不约而同地分出了一丝分身,留存在了周天的神识中。

听到周天如此感叹,时间法则分身晃动了一下他赋予周天的【周天时间】,与空间法则分身所赋予周天的【空间之门】对视了一眼后,见对方默默点头,于是不无忧虑地叹声道:

“周天道友,当下状况怕是比道友想象得还要来的糟糕。不周山,终于还是醒来了!”

什么?

周天一时间没有听明白,特别是在看到【空间之门】在面对白光的撞击中,仅仅回弹了一下,便轻描淡写地击退了白光,更是忍不住笑了一下道:

“二位道友可否说清楚一些,不周山醒来,又与我等当前困局有什么关系?”

空间法则与时间法则,再次对视一眼,随即摇头道:

“周天道友拥有任何人都难以比拟和想象的【混沌记忆】、【盘古幽思】,难道连这一层利害关系都想不到么?”

面对诘问,周天楞了一下,顿时沉思起来。

半晌,他忽然一个激灵道:

“二位道友,不周山本身盘古大神的脊梁所化,如今更是支撑着整个洪荒世界的顶梁柱,简直就是一柱擎天啊!”

“若照两位道友的说法,不周山醒来,岂不是天都要塌了?”

最懂空间的空间法则一听,急忙摇头道:

“道友这是在走两个极端,不周山怎么会塌呢,他若整个塌陷了,这洪荒世界也就不复存在了。我等说的是,不周山一朝醒来,看见自己的地方被弄得一团糟,他的意识就要觉醒。”

时间法则接过话头,蹙眉道:

“他觉醒了意识,也就会立刻启动他的【不周山禁制大阵】,如此一来,我等虽然不再受那修仙者本体自曝威力的侵蚀,但也就此被困在阵中,难以出去了!”

周天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二位是说,我等若是没有办法闯出这不周山禁制大阵,实际上就是被不周山封印了?”

空间法则、时间法则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道:

“正是这样,周天道友,吾等就是被【不周山禁制大阵】封印了。不过这封印之说,对吾二人倒无所谓,反正对吾等本体没什么大碍,主要是道友你,却是必须得要想法子出去的!不然……”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到此戛然而止。

恰在这时,那道不断四处冲击的白光,果然一下子被某种波纹荡漾而去,瞬间湮灭,曾经震耳欲聋嗡嗡作响的天地,终于重新恢复了一片宁静。

周天看了一眼后,突然看向空间法则分身道:

“道友乃是掌控空间法门的祖师爷,开创者,这不周山禁制大阵从根子说,其实不就是一种空间的叠加和加密么?还请道友想想法子,又不须整个打碎他,找个窍门出去,道友应该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空间法则分身晃了晃【空间之门】,摇头道:

“道友谬赞了,吾虽说掌控空间法门,但道友却忘了吾名空间,后面却还有法则二字管着。单有空间,没有法则,空间又如何运转自如哉?所以,吾即使可以以法门破阵,但法则却不允许吾这样去做,如之奈何!”

时间法则马上也是接茬道:

“空间道友说的没错,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没有法则就无空间搭就。时间法则,同样也是如此。周天道友还是不要想什么走捷径,还是要从自身突破才是正途!”

见空间法则、时间法则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一般,迅速将他二人从这件事上摘出去,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周天不禁有些愕然。

沉默半晌,周天随即迈步走动起来。

果不其然的是,恢复了宁静的这一方天地,已经不能用宁静来描述了,而是一片死寂。

尤其是渭水君本体自曝的起源处,曾经一片狼藉的场面,如今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走了两步,周天忽然心里一惊:

坏了,这不周山禁制大阵一打岔,怎么就把渭水君嘱托给忘得一点影子都没有了呢?

慌乱中,周天赶紧四处寻找起来,想着那渭水君描述的样子,凭着记忆,低头去寻找他那颗所谓的本命灵宝蕴神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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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4、不周山之禁制大阵

或许真像那渭水君所言,救他以及他被迫本体自曝之事,本来就已经是注定之事。

周天漫无目的地寻找了两圈,眼前就感到有光芒一闪,一颗金黄色的珠子,便晃晃悠悠地从一条山脊的沟壑中滚了下来,然后直接便到了他的脚下。

一阵愕然中,俯身拾起,仔细端详,这颗金灿灿的珠子,不仅通体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泽,而且珠子表面隐隐的还有鱼鳞状的纹路,看上去倒是卖相绝佳。

很显然,这肯定就是那渭水君的本命灵宝蕴神珠了。

捏在掌中,一股似曾相识的故交之感,不断涌入掌心。

甚至,周天都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一下子看到了渭水君自爆前的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此刻带着些许的歉意,望着自己。

没错,就算是认可他所谓的注定之说,这渭水君也是将自己算计了一番的。

不过周天不怕被人算计。

有算计,便有因果。有了因果,早晚都得还。

所以,现在的周天,还真就不怕被人算计了。

既然找到了蕴神珠,那渭水君的小命,算是保下来了,周天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开始再去想出路的问题了。

收好蕴神珠,周天沿着一个方向,足足走出去感觉有上百里地,方才停下来,望着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一望无际的大山群峰,缓缓摇了摇头。

看来,这个【不周山禁制大阵】,可比自己那个根本还没成型的【妖刀定式禁制大阵】,不知要广大到多少倍数。

这都已经走出去上百里地,都还是一个样子,再这样走下去也就无任何意义了。

若是回到原地,再向另一个方向,再走出去上百里地呢?

周天忍不住回头,驻足眺望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敲敲脑袋,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一正一反,南辕北辙,加起来就是两百里地。

而这个不周山禁制大阵,显然要比两百里地更大更广,照这样傻啦吧唧地走下去,最后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何必呢?

想着,周天慢慢探出手,从行囊中放出密密麻麻的石心,挥手示意道:

“尔等不是喜欢乱飞乱撞么?都去,都去,能飞多远就飞多远,替吾好生瞧瞧,这座禁制大阵,到底有多大多远!”

密密麻麻的石心,一飞出来,便立即本能地组成了密集阵型,嗡嗡地翻飞着,却又记着周天对他们的警告,不敢在他眼前晃悠,只是躲在后面浮浮沉沉着。

听到周天发声,这帮小东西,却莫名其妙的嘤嘤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集体噤声道:

“宗主,我等已经认祖归宗,且是重生于宗主的禁制大阵,形神皆已不属于这里了。方才我等才发现,此地已是另一个禁制大阵之中,若是离开宗主百丈之外,我等便寸步难行了!”

什么?

周天一听,顿时一阵愕然:

禁制大阵之中,还有这等说法,看来跟真正被封印了几乎是不相上下了!

转眼一看,发现他们果然都是挤做一堆,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不由就是长叹一声道:

“既如此,尔等还是都回去吧,免得白白受苦!”

说完,他便挥手将密密麻麻的石心重新收入囊中,怔忡半晌,盯着四周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了。

忽然,一道光亮从头顶倾泻而下,犹如密林深处钻过层层枝枝叶叶,一点点攒射进来的阳光,斑斑驳驳,星星点点,时隐时现地洒落在地面。

抬头一看,周天不觉就是心头大震:

不周山,这一刻,他竟然能够看见了不周山一直向上的山脊,在一层层的云端之上,尽管看上去依然还是那样的深不可测,高不可攀,但一条若有若无的上山小径,却清清楚楚地裸露在眼前。

这是什么情况,一丝天机乍现,还是某种暗示流露?

记忆中,他可记得蜀道难难以上青天,而不周山可比几百个蜀道加在一起都还要难上加难的难上啊!

如今,却突然有一条笔直向上的通天之路亮了出来,这是明明白白的作弊吗?

错愕半晌,周天隐隐的有些恍然大悟起来:

是了,自己现在是在【不周山禁制大阵】之中,有些幻境,是在禁锢状态之下,必然会出现的产物。

禁制大阵,本身就是某种幻境。而幻境本身,又是某种禁锢的体现。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被施加的对象,更加的迷失心智,堕入自我的心魔,最终达到惑乱其本体本真而无法自拔的困境。

几乎是一瞬间,周天便条件反射般地想起了自己,曾经迷失在空间法则与时间法则的幻境中,以及险些在那一条时间长河的激流之间,被一枚落叶带走,从此堕入随波逐流的自我放逐死局中去。

现在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周天还怕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仅仅是一念闪过,周天便微微一笑,拔腿而上。便一脚踏在了那一道笔直向上的通天小径上。

也就在他一步踏出之际,原本暖暖攒射而下普照大地的光亮,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低头在看,脚下的上山之路,倒是还真真切切,一直向上延伸着。

仰头望去,感觉不知不觉,就变得真实多了。斜斜的山体,裸露的山脊,大大小小杂草不生的乱石,给人一种十分真切的荒凉,粗犷,野生野蛮的视觉冲击。

“这才像一座真正的大山模样嘛!”

周天嘀咕了一声,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初见自家天元山时的场景,好像当时也是如此这般,第一脚,似乎用了整整一个世纪,才战战兢兢迈了出去。

不过这一次,他却是仅仅用了一念之间,便一步踩了上去。

也正是有了这一脚,脚下的山体,似乎也为之一震,轰轰烈烈,竟莫名其妙从山上滚落无数块碎石,声势惊人,直落而下。

大骇之下,周天刚要本能地躲闪,却见无数碎石却都擦着他的身体,有惊无险地悉数砸在了他的四周。

溅起的粉尘,倒是让周天吃了不少苦头。

吐出一嘴的尘土,周天不觉有些好笑。

幻境,大多都喜欢作怪吧?

就像影子,月黑风高夜,能把人吓死,但它却是虚无缥缈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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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5、一重天一世界

寸草不生,荒无人烟,不应该是不周山本色。

但比任何险峰都要更加险峰,却一定只能也只有不周山才能当之无愧的。

这一日,周天终于爬上了这条貌似通天之路小径的一处分界岭,第一次有了回头看一眼来路的勇气。

这一看不打紧,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心底还是被吓了一跳:

攀登过的这一条所谓通天之路,向上的山径依然还是笔直通往山顶,向下的山径,却在走过去的刹那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就像什么?

就像你在梯子上爬着,后面专门有个人使坏,你爬上去一截,后面就给你撤去一截梯子。

当你偶尔回头,才发现下面的梯子荡然无存!

这就是典型的断人后路啊!

周天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又向上爬了两步,然后壮起胆子,便爬便扭头向下瞅着。

果不其然的是,他爬几步,后面的山径,便诡异地消失几步。

而且消失的景象,仿佛完全是刻意的,不是瞬间湮灭的那种洪荒特有的抹杀,而是像一张燃烧的纸那样一点点烧尽,直看得叫人不知不觉被一种绝望深深攫住……

周天扭回头,看了看头顶的不周山。

不周山,记忆中好像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高。

但周天爬过去的山径,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到今日为止,这已经是第十个攀登天数。

每天他不停地爬,只在午时阳光最炽热时休息一下,黄昏降临时,则进入睡眠。

如此算下来,他一日可以攀登千米左右,到今日应该已经站在了万米高山之上。万米,这已经是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的高度了!

这期间,周天曾经壮起胆子,尝试着唤出黑白棋云,想看看是否还能踏云而行。

当然不出意料的是,别说踏云而行,就连黑白棋云,此时此刻居然竟也召唤不出来,禁制大阵就是禁制大阵,法力尽失啊!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要没有用了,只有华山一条道地闷头往上爬就是了。

在每一天的攀爬过程中,周天每时每刻,都还要极力去控制自己不断冒出的一个恐怖念头:

万一哪一天,真的不小心失手掉下去,会不会真的摔死?

有时,越是幻境,越是让人毛骨悚然啊。

不知不觉,又一个十日过去,算算高度,现在的周天,应该已经是站在了两个多珠峰之上了。

两万多米,二十多公里,这在平地不算什么,可放在一座山峰之上,这样的高度,可以说,应该是一个十分恐怖的高度了!

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音,这时再向下望去,早已是云山雾罩,什么都已看不清楚了。

但是,此刻扭头再看脚下所站的去处,整个山色,简直就像突然打开看一个万花筒般变得五彩缤纷,姹紫嫣红,满目春意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

周天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四处看着,忽然有了一种目不暇接陶醉其中的惬意之感。

甚至,还有一种真实到掐一下自己会发疼的现实即时感!

这是一种从荒芜到极点,突然走到繁华到极致的心理路程:

错愕,惊喜,怀疑,肯定,然后再次怀疑,狂喜,肯定!

这时,竟然有了无数的花花草草。

花,有的含苞欲放,有的正自盛开。

草,有的翠绿欲滴,有的迎风招展。

一两只蝴蝶,穿行在百花争艳中,犹如天仙翩跹飞舞。

几头不知名的灵兽,在草丛之间突然钻出,愣头愣脑地看一眼周天这个不速之客,然后一闪身又没入到草丛中消失不见。

周天直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赞叹道:

“这,才是不周山本来的面目吧?”

刹那间,他忽然浑身松懈下来,想都没想一下,迈步便离开了脚下的上山小径,望着一处最为茂盛的花草丛中走了过去。

他想,爬了这么长时间的高峰,终于有了这么春意盎然的美景,或许是该好好歇息一番了。

走近花草丛中,顿时又惊起了一阵不知名的飞鸟,扑梭梭地飞向半空,望着周天扑扇着翅膀,支楞着两眼,嘴里发出一阵阵鸣叫,似乎在责怪他惊扰了他们的清梦。

周天也是忍不住的发出一丝微笑,正要转身而去,却见脚下一道光芒闪过。

低头定睛看去,却是一个又一个的鸟窝,隐藏在深深浅浅的草丛之间。一眼望去,斑斑点点,花花绿绿,各式各样花色不一的鸟蛋,数不胜数,一望无际。

原来是这样,这些鸟儿,看来是将他视作了盗取鸟蛋的贼人,

不过,这些斑斑点点的鸟蛋,也的确是太过诱人。而且,似乎与他见过的所有鸟蛋,都有所不同。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天蹲下身子,俯身便拾起了一颗最近的鸟蛋,正欲端详一番,一只鸟,便愤怒地俯冲了下来。

砰地一声,鸟头便蓬张着,狠狠撞在了周天握着鸟蛋的手上。

嘶……

周天忍不住甩了甩手,一转眼,却发现这只护犊心切的鸟儿,竟然将自己一头撞晕在他的脚下。

唉,周天好笑地看了看撞晕过去的鸟儿,叹息一声,将他也一把捞起,握在另一只手,一左一右,看看鸟蛋,瞅瞅鸟儿道:

“傻鸟,吾就是好奇瞧瞧而已,又不吃它,你怕什么?”

正说着,手中的鸟儿忽然苏醒过来,瞪着双眼,水汪汪的眼珠子,骨碌碌地飞速转动着,出其不意的猛地一嘴向他啄来。

虽然被禁锢了法力与修为,但周天毕竟还是一个太乙天仙境的仙子了,哪能轻易就让一只鸟得手?

砰地一声,鸟喙啄在手上,就像一头扎进水里,险些闪了这傻鸟的腰。

其实周天早就发现,无论这里的花花草草,还是飞舞的蝴蝶与这些不知名的鸟,他们也像真实洪荒世界中的那些灵兽一样,有的开了灵智,有的则还懵懵懂懂。

而这只护犊心切的傻鸟,正好介乎于这二者之间,懵懵懂懂,却又正在开启灵智,当前智力相当于人族三四岁时的水平。

所以,他一击未中,却又明显感到自己得手,但自己的长喙为何却空空荡荡,有种落空的无力感,不觉看向周天,鸟嘴便叽里咕噜了一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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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6、芝麻开门,处处是宝

望着傻鸟一脸懵逼的小模样,周天忍俊不禁,伸指在他小脑袋上轻轻点了一下道:

“看什么看,小傻瓜,若让你啄到嘴,受伤的不是我而是你懂吗?”

或许是许久都没有看见一个活物了,亦或是作为人族的天性本就对这些小动物没有抵抗力,不知不觉,周天就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宠溺心。

似乎也感到了周天迸发出的这种善意,傻鸟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眼周天,鸟嘴微张,发出一声低低的啾啾鸣叫。

于是,周天手一松,将他放在地上,随即又将鸟蛋也轻轻的送回到了鸟窝。

这只傻鸟,终于确定了周天不是天敌,顿时雀跃起来,扑闪着翅膀,在原地欢快地转了两圈,忽然一头扎进鸟窝旁的草丛中,叼出一块石头,放在了周天脚下。

“啾啾……啾啾……”

周天顿时乐了,看了一眼献宝般的傻鸟,这才不经意地拈起石头。

定睛一看,不觉愣住了:

这毫不起眼的石头,竟然是一块开天初期时的灵石?

就在端详它的过程中,这块灵石,仿佛有着十足的灵性,刚刚接触到周天温润的掌心,便立刻激发出一股股涌泉般的灵力,不要钱般的源源不断地涌入周天体内。

而周天更惊奇的是,自己已入太乙天仙境的机体,竟然毫不设防,反而如饥似渴地打开了本体所有的本能防御,咕咕地不要命的吸食起来。

当然,这种输送与吸食,从一开始就是相互的。

周天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灵石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澎湃的灵力同时,也被周天本体强大的太乙天仙境的修为所滋润,反哺。

不一会儿,这块蕴含着现在已经极难觅得的开天初期先天灵气的灵石,原本充盈闪光的石体,一点点暗淡下去。

并且,随着最后一丝灵气的消耗殆尽,这块灵石最终也如苍老般地显出了满身皱褶似的裂纹。

然而,就在这灵石因为干涸而炸裂的瞬间——

一道灵智的光芒,却霎时迸发,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喜的叹息,原本的灵石,突然犹如蛇蜕又似化蝶一般,整个外壳化作齑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颗更加圆润,晶莹剔透的圆石,赫然出现在周天眼前。

老实说,这还是周天第一次亲眼目睹一场灵智的诞生进程。

灵智的诞生,即使是在洪荒,也是一个伟大的过程。

他演化出的境界,不仅仅是一个崭新生命的横空出世,更是一个世界对另一个世界的突破与重新诠释。

望着蓦然出世,尚有些不知所措的崭新灵石,周天忍不住一指点出,同时在嘴里赞叹道:

“恭喜道友,贺喜道友!”

灵石灵光一闪,迟疑半晌,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神识,全面刷新了他所有的精神世界。

有了神识,他也就对周天的问候,马上便产生了一种如饥似渴的回应。

只是,他这还是第一次开口,咿咿呀呀的,就像人族发出的第一声音符,笨拙却又喜悦,满肚子的话却又蹦跶不出来,想要真正说话,少不得还须上百年的磨练。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咿咿……呀……呀呀……咿咿……咿呀……”

灵石不断蹦出的音符,充满了欢乐,又充满了雀跃。

听了一会儿,周天便渐渐找到了他的节奏,很快打出一道神识,与他那迫切想要交流的神识融合在一起,很快就弄懂了他所有的石语。

别忘了,在这一世,周天也是一块石头,虽然他是高贵到混沌之中的第一块混沌元石。可以说,从混沌以后的石头,都算得是他的子孙与族裔,一道石语,又岂在话下?

“小石头,从此汝就要踏上一条求道问道之路,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人性和懈怠,争取早日成仙成道。”

“咿咿、呀,为什么非要成仙成道,成仙成道又是做什么?”

“成仙成道,便可以长生不老,心想事成,造福洪荒。”

“咿,我就是先天灵石,本来也可以长生不老呀。”

“这不一样,小石头。你那不叫长生不老,最多算是十万分的长寿。而且,你连一只鸟儿都抵抗不了——”

说着,周天指了一下蹲在鸟窝旁,不知不觉听的入神了的那只傻鸟,毫不客气道:

“你瞧,刚才若不是他将你从草丛深处衔出来,我会这么快发现你吗?而且,假若你成仙成道了,你就有能力为自己做主,当鸟儿再去拿嘴叼你出来,你就可以选择让他叼你,或者不让他叼你。他若不听你的,你就可以跟他打一架,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任他摆布叼来叼去!”

灵石到底是灵石,而且还是由周天这个太乙天仙点化而出的灵兽,当即便顿悟道:

“咿呀,我知道了,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躺在某个地方,动也不能动,风吹雨打,有时鸟拉粪,有时很臭的虫子在我身上爬来爬去,我都只能默默无语。成仙成道,我就可以不让他们那样做了!”

“小石头果然聪明,以后那就要好生勤学苦练,方能成仙成道。不过在此之前,你还会行走于那洪荒之间,所以又必须要有一个名号,好让人分辨出是你,你想要一个什么名字?”

“名号么,咿咿呀,我是石头,想不出来。”

“那好吧小石头,你我有缘,如此就由我给你赐名吧。”

“嗯,汝生于不周山,姓氏便以周姓为总谱,恰好吾也姓周,如此机缘巧合,你以后索性就入了我道门周姓宗谱,汝可愿意?”

“咿咿,愿意,愿意,你身上的气息,我闻着本来就十分亲切,舍不得离开你了哩。”

谁说石头天生愚钝,瞧瞧这块灵石,简直就是一个天生小滑头!

周天微微一笑,点头继续道:

“姓氏解决了,接下来便是名字。”

“嗯,汝乃先天灵石,却因这不周山禁制大阵而保留了下来。这份机缘,不可不记之,所以,以后汝便姓周名禁,周禁是也,汝可愿意?”

灵石听到这里,忽然欢呼雀跃,连声赞道:

“咿呀呀,周禁,这名字我好喜欢,以后我、我就是周禁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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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7、雨露均沾(求订阅求推荐)

望着如痴如醉,却又不知不觉陷入到某种癫狂境中的周天,周天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看来,即使是根脚贵为先天灵石的灵兽,天性中的杂质部分,也得后天自我的觉悟去补拙。或许,这正是无数的生灵,前赴后继也要去求仙问道本源吧?

想着,周天随即抬手点出,在周天脑门之上当头棒喝道:

“周禁,汝高兴什么,才刚刚悟出了一点东西,便喜不自胜成这副模样,他日你若一步踏入仙境,岂不是要上天?”

周禁一听,顿时蔫了下来,委委屈屈道:

“高兴了就应该又叫又跳,伤心了就要闷头不响,从前就是这样,我错了吗?”

周天马上一板脸,正色道:

“当然错了。此前你是一块无名无姓的灵石,现在你是有名有姓的周禁,这就是你现在最大的差别!”

“而且,汝现在连最基本的说话,都还没有修成正果,你高兴什么?”

周禁顿时如雷轰顶,望着周天,化作了一块真正沉默的石头。

周天不觉看了他一眼,暗暗点头,嘴里继续释法道:

“何为求仙?去伪存真,是谓求。不悲不喜,方为仙。”

“然则这才是第一步,你去掉了表面的浮华,宠辱不惊,临危不乱,有了一颗慈悲心,有了一双辨识眼,有了一具金刚不坏之身,有了一门走遍天下的万人敌本事,这才是你求道的入门第一课!”

“而这入门第一课,因人而异,机缘巧合,造化弄人,其中有人快有人慢。但无论快慢,也都须得少则多少个万万年,多则甚至几许的量劫打磨,方能入得其门。”

“从求仙开始,再到问道之门,汝自己算算,一个人的求仙问道之路,须得多少时日的打磨熬炼,才算初窥天机。”

“汝刚刚开启了一点点灵智,连门都还没有摸到边儿,就如此心浮气躁,将来求道之路可不是好事!”

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让不过才刚刚诞生了灵智的周禁,一时间错愕不已,一声不响,就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才这般严厉。

其实,这果然不是周天的本性和处事风格。

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这周禁,的确是需要敲打一番。因为他是周天亲手开启了灵智的灵兽,好钢用重锤,他又是周天本系的灵石,完全经得起这样的敲打。

当然最最主要的,还是周天在不经意就开启了说法、释法的模式后,原本只是为了帮助周禁快一些提升。

谁知,这一讲,不知不觉就触动了周天自己心底的道法融合,于是在舌绽莲花为他人普法的过程中,许多原本他还来不及去研习、推演和琢磨的道法、感悟和理念,瞬间在这一刻得到了应证,甚至是突破。

道法应证,特别是道法突破,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它所蕴含的灵力与能量,一旦得到释放,就是洪荒世界的一件盛事。

盛事,便要有盛事的样子与天地异象,即使他现在还被禁锢在某种禁制大阵中,那也是盛事。

所以,周天讲着,讲着,突然发现了来自自己本体质感上的变化,马上心有所感,随手摘下一朵含苞欲放的紫色花朵,便是拈花一笑。

刹那间,紫色花朵徐徐绽放。

伴随着花朵徐徐盛开的悠然花香,来自于周天本体太乙天仙境的灵气也伴随着这一场不经意的微型普法会,瞬间爆发出普世般的光芒,一波一波,犹如涟漪一样的荡漾开去,顿时惠泽了所有在这一场微型普法会方圆百里的所有生灵。

不知不觉,闻道而喜的无数生灵,便循声而来,围坐在四周静静聆听。

这一听,顿时山河有感,天地震动。一时间,莫名的暗香四处弥漫浮动,从未见过的七彩霓虹时隐时现,还有那山岚叠嶂,泉水叮咚,也在久违之后重新焕发了生机。

直到百花听得如痴如醉,竞相全部绽放。

百鸟听得如梦如幻,齐声鸣叫,竟引来莫名来处的一只凤凰,翩跹起舞,赫然构成了一副百鸟朝凤的绝美画卷,在这百里天地莺歌燕舞,久久盘旋不去……

周天这才一声断喝,将一缕棋道脉象打入周禁识海,以便他日后循着这道气息去那天元山认祖归宗。随后,便停止了这一场不期而遇的说法,含笑望向围坐在四面八方听讲的无数生灵。

众生灵正听得如痴如醉,宛若醍醐灌顶,又似如沐春风,就像一曲美妙的曲子,正听到妙处却戛然而止,不觉纷纷抬头,如梦方醒,睁着一双双困惑的眼睛,哀求地望着周天。

“上仙,讲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讲下去了?”

“是呀上仙,自开了灵智,每日都是我等自己在这山中大眼瞪小眼,倒是悟出了一些念头,今日一听,却是犹如小土丘望见了高峰,小溪落进了大海啊!”

“求上仙善心,多多少少再讲一些与我等听……”

周天回望着无数双如饥似渴的眼睛,却是不动声色地微笑道:

“今日累了,诸位若是有心有缘,待吾歇息过来,择日再讲与大家听。”

话音未落,一条斑斓大蛇便游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将巨大的身躯席卷而来,周天顿时就坐在了他盘踞的肉身之上,感觉就像高卧在一堆松软的棉花之间,软软活活,十分舒服。

紧接着,一只苍鹰从天而降,嘴里衔着一根树枝。树枝上,挂着几颗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果,还未入口,奇异的果香,便让周天闻之为之精神一振。

随后,又是一道影子闪过,却是一头高大的驼鹿,蹬蹬瞪径直跑到周天背后,探出肥厚而温热的鹿嘴,开始轻轻按摩着他的肩膀。

更神奇的,竟然还有一只猕猴,拿着一片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巨大芭蕉叶,很是贴心地给周天扇起了扇子。

而一头大象则扬着长长的鼻子,地动山摇地走过来,竟然直接给周天喝起了水来。

就在这时,一只小小的水貂,忽然高高蹦着道:

“上仙,上仙,我知道一处神水,渴了饿了喝它一口,立时便饱了肚子。困了累了,若是跳进去泡上一会儿,更是能马上解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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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8、天材地宝何所有

不周山处处皆是天材地宝,这一点,记忆中可是明明白白更是明明晃晃的写着哩。

周天一听,哪里还坐得住,顿时所以的困乏都没了,起身道:

“水貂儿,汝说得那神水是你听来的,还是亲眼见到的?”

水貂顿时有些不高兴起来,两只小爪慢条斯理的在嘴上的两根胡须上捋了捋,方才哼哼道:

“上仙说得好生羞煞人哉,我从出生便在那神水旁住着,又何止是亲眼所见!”

这小东西竟然脾气不小,周天看一眼水貂,马上笑道:

“失敬失敬,原来道友竟是那神水畔的邻居。既如此,那就有劳道友引吾去瞧瞧吧?”

水貂迟疑了一下,随即摇头道:

“上仙去看,自然是一万个可以的。但是神水乃是我水貂一族的宝物,其他人见不得!”

四周的生灵,一听顿时轰然而道:

“你这貂儿,好生小家子气。大家住在一起不知千万年了,谁家每一个两个家养的宝物,好没羞的去眼红别人的宝物?”

“就是就是,貂儿,你有宝贝我也有宝贝,你有的我没有,我有的你同样没有,谁稀罕去瞧你的东西!”

周天听到这里,不觉又是羡慕,又是有些愕然不已:

果然是要生就生在一个好人家,千万别跟那猪八戒一样,被老天爷直接扔进了猪窝里。

看看这不周山的生灵们,一个个财大气粗的模样,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

不周山天材地宝是多如牛毛,可也没有听说凡是这不周山的土著们,只要是生在这不周山的,管他有缘没缘,造化几何,还要来一个人手一份的均贫富吧,和着把天材地宝当做大白菜甩卖吗?

“等等,诸位且等等——”

周天越听越不是味道,干脆直接开口道:

“水貂儿有神水比邻而居,自然有神水滋润,尔等一个个瞧不上眼的,你们又有什么呢?”

话音未落,座下的巨蟒马上瓮声瓮气道:

“上仙,我家有深洞,冬暖夏凉,且不生蚊虫。洞中有明珠,白天自黑如碳,晚上自明如光。”

什么?

这丑蛇,竟然还有这等宝物!

就是不知是夜明珠,还是夜光珠?

两颗珠子,虽然一字之差,可在宝物层级上差了许多哩。

正想着,打着芭蕉扇的猿猴,忽然搭腔道:

“上仙,我那里与所有的猴族都不同,既不住在树上,也不藏于洞穴之间,天生一片芭蕉林。芭蕉饱肚还好吃,芭蕉叶子还能呼呼生风,就像现在我给上仙打扇子一样。”

周天一听,顿时敲了一下他的脑壳,佯怒道:

“汝这猴头,竟敢戏弄于吾?芭蕉不好吃叫什么芭蕉,芭蕉叶子不出风,叫什么芭蕉叶子!”

猿猴被敲得身子一晃,呲牙咧嘴道:

“上仙莫打,莫打,我说的真有宝物,不信上仙你瞧——”

说着,猿猴停下手中摇晃着的芭蕉叶子,便是一番搔首弄姿,转眼就从猴腮里抠出了一样物事。

周天定睛一看,却是一把不到寸长的芭蕉扇,皱巴巴,干枯枯的样子,毫不起眼。

然而,在它还没有一根手指长的扇面上,却有着仿佛高级绣娘才能缝制出来的密密针脚,将芭蕉叶每一条根茎纹路都结结实实地缝合了起来,使它看上去韧性十足,坚固耐用。

更神奇的是,那用来缝合叶片密密针脚的丝线,竟然是闪闪发光的金丝,即使背光,也依然熠熠生辉。

只一眼,周天便看得一阵恍惚:

这明明就是一把芭蕉扇吧!

若是芭蕉扇,那才奇怪不是吗?

看到周天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猿猴摸摸脑壳,一时间竟然不敢吭声了。

半晌,他才战战兢兢道:

“上仙,我、我这宝物、宝物就叫、叫芭蕉扇,平日里可藏于我的腮囊之中。若要用时——”

话音未落,周天马上接茬道:

“若要用时,拿出来迎风晃一晃,它便大上一大,直到像芭蕉叶子大小,它便风生水起,扇一下,地上能莫名其妙出火。再扇一下,便是漫天飞沙走石,是也不是?”

猿猴捏着小到几乎不可察的芭蕉扇,忽然目瞪口呆,咬着手指吃惊道:

“上仙,我这宝物,上仙是如何知道用途的?”

周天冷冷一笑,斜睨着猿猴道:

“你这猴子,竟敢把偷来的宝物在吾面前炫耀!我来问你,你那芭蕉林外,可有牛族比邻而居?”

猿猴吓了一跳,睁着两眼使劲想了想,随即摇头道:

“不敢诓骗上仙,我那芭蕉林外,却是稀里古怪得紧,方圆百里之地,竟不曾有一个邻居。”

“偶尔会有一些生灵过来,想在林外安家,可总是莫名其妙的住不长。不是被火烧,就是被水淹,弄得我现在连朋友都很少!”

见猿猴毫不作伪地连贯说着,四周其他生灵,果然也是对他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周天渐渐信了他的话,蹙眉沉思了半晌,方才迟疑道:

“猴子,那你这扇子又是怎么来的,好生说与我听听。”

猿猴顿时舒了一口气,抓耳挠腮道:

“上仙,说起来我这芭蕉扇,其实也算得是这山中土生土长的宝物。”

“好像是开天不久,我一觉醒来,便在这大山中了。有一日便慢慢觅食,偶尔拾到了一根不知是谁扔在地上的芭蕉。吃完后,我嘴里就多了一颗芭蕉种子,于是我便顺手将它丢在了那里——”

周天听到这里,顿时又是怒不可遏,伸手又在他脑瓜上敲到道:

“果然是胡说八道不眨眼睛的猢狲,吃芭蕉竟能吃出种子。我来问你,天下的芭蕉,有哪一家里面是长着种子的?”

四周顿时发出一阵阵哄堂大笑声,直气得猿猴满脸通红,突然豁出去地怒道:

“上仙说的没错,天下没有一棵芭蕉是能吃出种子来的。”

“但我发誓,我吃的那一根拾到的芭蕉,它里面就长在一棵种子,不然也就不会有我现在一直住到现在的那片芭蕉林!”

“我这宝物,便是那粒种子长出的第一颗芭蕉树上,结出的第一挂芭蕉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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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9、洪荒四大元素

信誓旦旦的猿猴,果然还是把他的宝物芭蕉树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最后周天还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猴子,结果的芭蕉,成熟后的一挂果实,可是有不少根芭蕉的。你说的那第一挂芭蕉果实,少说也有十多根吧,算下来你这芭蕉扇,怎么到手的就只有一把呢?”

猿猴一听,不觉也是脸上苦道:

“上仙果然事事都是料事如神也,那第一挂成熟的芭蕉,有几十根芭蕉果实,只是最后真正成熟的就只有一根,硕果仅存的一根。”

“然后,当我把它摘下的那一刻,那第一棵芭蕉树,便莫名其妙的萎缩枯死,最后化作了这一把神奇的芭蕉扇。”

周天听了也是暗自啧啧称奇,忍不住为这开天辟地之后万事万物的奇妙感慨不已。

“猴子,扇子可否借吾一观?”

猿猴迟疑了一下,马上拱手道:

“上仙要看,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上仙一定要小心些,万万不可随意扇动!”

“汝这猴头,其中厉害吾比你晓得——”

周天笑骂一句,接过芭蕉扇子,拿在手中,上下翻看,却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而且,这芭蕉扇似乎对周天也是无感,就没有显露出丝毫的雀跃之势。

看来这洪荒之中的任何宝物,也并不是谁第一个遇到,便注定就是他的。更不是谁强大,那宝物就还哭着喊着向求道者一般要拜入门下的。

宝物与宝物的持有者,也是要讲极大的缘分。他们之间的相遇,到最后能够走到一起,其实一点也不比一场恋爱艰难和充满变数。

不过,这把神奇的芭蕉扇,它的真实出处,这一次到无意中知道了它的来龙去脉。

它出自不周山,合情合理,就是感觉上有些乖乖的。

不过要改,就怪记忆中那个最后的西游吧?

看完芭蕉扇,不周山的其他生灵,一个个争先恐后,纷纷献宝一般,将他们自家的宝物,都拿出来一一展现给了周天看。

这里面的宝物,既有这些生灵在不周山一出生便伴生的宝物,也有在不周山觉醒后奇遇得来的宝物。

不过,这些宝物,虽然都是天材地宝,但大多都是开天后甚至很久以后才渐渐结晶出来的宝物,很少有开天初期便出现的那种类似于洪荒横空出世时伴生的后天灵宝。连先天灵宝都很少有,那么先天灵宝自然也就不用奢望了。

而这其中,最多的还是各种灵石、奇木以及又无数先天魔神掉落在洪荒之中的碎屑,所化的各种千奇百怪的零碎式的小宝物。

看来看去,真正入眼的,除了那些可能对棋道而言更有关联和用处的各种灵石之外,也就是巨蟒的夜明珠,猿猴的芭蕉扇,另外还有一两个宝物,多少还能有点印象。其他的,就只剩下这水貂儿说的神水,最值得期待的了。

周天记得很清楚,这神水,似乎对应的是息壤。也就是先天息壤,与先天神水,乃是开天后的洪荒世界,与先天灵气,先天圣光一起,具备唯一能够孕育生灵的四大元素之一。

先天灵气,先天圣光,与空气一样,是洪荒世界中,几乎无所不在更是不可或缺的元素。

而先天息壤与先天神水,则是可以独立存在于世界之中,需要极大的造化和机缘,才能得遇一二。

而且就算有幸与之偶遇,能够得到手中的,神水也不过一瓢饮而已,息壤也不过一捧罢了。

所以,即使贵为这天地之间,唯一能够孕育出生命的四大元素,其珍贵程度尽管一样,但在稀缺方面,也不知是不是大道法则使然,四大元素却又不尽相同,有些厚此薄彼的意味在其中。

当然这也恰好应证了这天地法则,除了弱肉强食,还有各种的残缺与不圆满,才是世界的常态。

而且就算是诞生于混沌的周天,时至今日,他也才见识过洪荒中最普遍的先天灵气一种,其他三种,无论是先天圣光,先天神水,还是先天息壤,也都不过是存在于记忆中的概念而已。

至于先天息壤,周天倒是一下子想了起来,有一个人似乎天生就与它有缘,据说可能还是她的伴生宝物,这个人就是女娲。

只是上次与女娲匆匆一见,便又擦肩而过,那时哪里想得到,向她讨要先天息壤观摩一番。

谁知,现在貌似先天神水自己跑了出来,而且几乎就要近在眼前,这真能不让周天激动万分,充满期待呢?

若是这不周山的神水,真是传说中的先天神水,那这一次,周天可算是遇见真正的宝贝了。

这样算下来,自己被不周山禁制大阵禁锢之事,岂不是因祸得福了吗?

“貂儿,你这路有点远啊,怎么还没到呢?”

走在路上,周天望着在前面犹如土行孙般哧溜哧溜飞奔着的水貂儿,忍不住将他一把捞起,抱在了怀里。

水貂吓了一跳,随后在周天怀里安静下来,莫名其妙的颇有些局促不安道:

“上仙,不是路远,而是、而是我们必须得这样走才行!”

哦——

周天一听他这口气中话里有话,顿时心有所感地停下脚步,放出神识,将四周打探了一番。

这一看不打紧,一股若隐若现的藏匿之气,蓦然扑鼻而来。

再一看,原本貌似与这山体毫无二致的天地,果然有了一种极难觉察出来的差异:

同一块土地,同样的土色,开始有了深浅之分。

同一棵树,向南的一面,微微发白,向北的一面,微微发黑。

在这深浅与色泽之分中,一股淡淡的道纹,宛若微微荡漾的涟漪,在四周静悄悄的弥漫着。

周天伸指一点,顿时恍然大悟:

这神水所在之地,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像大江大河那般,随随便便就生长在青天白日之下。

不仅如此,它竟然还有大道法则加持之下的先天道法守护。

不过,越是这样,也才越显得这神水的尊崇。

现在周天几乎可以肯定,这水貂嘴里的神水,很可能就是那传说中的先天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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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0、倒流之河

只看了一会儿,周天便惊喜地发现,这股神秘的道纹,竟然是与棋道一脉毫无二致的阴阳二气所化。其中,更是蕴含着黑白之道,昼夜更替,一面混乱无章,一面却又星罗棋布的自然法则。

惊喜之余,隐隐荡漾着的道纹,似乎感应到了周天特有的气息,忽然间便变了一变,一对阴阳鱼,赫然出现在了道纹中。

周天一看,马上一步踏出,想都没想,一尺棋枰,便蓦然飞出。光芒大炽中,那一对阴阳鱼,顿时首尾相衔,泛起阵阵浪花,犹如鱼游大海,一跃而入,没入到了棋枰之中。

水貂在一旁看着,顿时两眼发直,瞠目结舌道:

“上仙、上仙,我这、这神水之地隐秘至极,上仙又是如何知道这入门法子的?”

周天微微一笑,虚空中,一道若隐若现的栈桥,便缓缓延伸到了脚下。

这一幕,却让水貂更加惊诧不已,瞪着两眼吱吱叫道:

“上仙这是哪里的桥,是这里本身的桥,还是上仙自己变出来的桥?”

周天没有理睬他,看到栈桥这段稳稳地停在了脚下,随即不疑有他,直接一脚踏出,上了栈桥。

感觉到周天已在桥上,栈桥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立刻抖动了一下,迷雾重重中,原本看不真切的整个栈桥,便一路延伸着,犹如点亮了一路灯盏照亮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前方。

顺着这条自己会发光的栈桥,周天自然也清楚两侧的景色,不过都是一些幻境而已,就算是真的美景,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有闲情逸致赏景。

加快了步子,这一次,可就比纯粹在真实的沙土地上赶路,快了不知多少倍。

虽然不是那种腾云驾雾般的飞速,但脚下生风,却还是应该有的。

不知不觉,一个脸盆大的水洼,缓缓出现在栈桥尽头

很快,来到栈桥尽头,一步跳了下去,慢慢走到那不过脸盆大小的水洼旁,看了一眼,忍不住便扶额失望了一下:

这,就是所谓的神水?

小且不说,那连一点波澜都没有的水面,也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啊!

“水貂,这就是你说的神水?”

“是呀上仙——”

水貂似乎还在纠结后面的那一座莫名其妙的,又眼睁睁消失了眼前的栈桥,根本没有察觉到周天脸上的异常。

“这就是我跟上仙说的神水,可惜就是里面不能养鱼养虾,不然我就不用去那河里逮鱼吃了。”

说着,水貂向另一边指了指。

周天扭头一看,在半人深的草丛深处,果然另外还有一条掩映在其间的小河,倒是波光粼粼,还不时发出隐隐的水流声。

心念一动,周天抬脚便向小河走去。

“哎哎,上仙,那不是神水,这里才是真正的神水!”

水貂急了,有些不知所以然,在后面喊了一声。

“民以食为天,先瞧瞧养活你的去处。”

周天哼了一声,来到小河边,俯身望着奔流的河水,向小河的两端望去。

水势很缓。

远远望去,上游似乎十分安静,而且由于茂密的草丛影响,根本看不见尽头,隐隐的只能听见一种咕咕的泉涌之声。

只听了一会儿,周天便点头道:

“貂儿,这条河怕是一眼山泉所化吧?”

水貂神色怪异地瞄了一眼上游,突然做出噤声状道:

“上仙,小声些,这条小河不假,但尽头的泉眼却甚是古怪。”

哦,周天顿时笑道:

“古怪,有什么古怪,这可是天天给你送鱼送虾的小河,算得母亲河了,却在背后这样说人?”

水貂摇摇头,不觉更加惶恐道:

“上仙不知道情况,别将它说得这么好。我家这泉眼,与别人家的泉眼,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周天一下子来了兴趣,盯着水貂道:

“你且说说看,有何不同?”

水貂看看周天,忽然咬牙切齿道:

“上仙,别人家泉眼每天都往外咕咕的冒水,可我家这泉眼,虽然也是每天泉水不断。可是,它除了往外冒水,还会往泉眼里面吸东西。上仙你说,这天下哪有这样的泉眼?”

嗯,会吐又会吸,这倒是确实古怪得紧。

周天点点头,看似漫不经心地拾起河畔一枚草叶,随手将它丢到了河水中,嘴里道:

“这河水乃是一路往下流去,没有听说还有河水倒流的。貂儿,照你这样说,这条河,莫非还真是一条可以倒流之河?”

水貂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坐倒在地,瞪着周天,半晌才道:

“上仙,你怎么连这个秘密都知道的,这、这可是谁都不知道的一个大秘密,即使是这山中的其他人,也没有一人知情!”

周天哼了一声,忽然指着河水道:

“你瞧那片叶子,一到河中,它便打着回旋,不往下游漂去,反倒一路向上回溯。再加上你嘴里说的,可不就一猜,就被吾猜了出来么?”

见水貂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周天这才又笑道:

“汝这貂儿,不知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吾。哼,你是不是还在想,准备趁我不备,将我一把推到这河水里,索性让你那泉眼,将我一口吞掉才好!”

话音未落,水貂一个激灵,猛然跳起身,转身就要遁去。

周天早有防备,不慌不忙,伸指点出,顿时打了水貂一个趔趄,随后轻轻揪着他的头皮,将他拎了起来。

“貂儿,汝到底是何人,到了这时,还不快快现形吗?”

听见周天揶揄的声音,水貂挣扎了一下,忽然垂泪道:

“上仙,这不周山无数的生灵,为何上仙偏偏就一眼认出了我呢?既然认出,却又为何这般戏弄与我,还要跟来做戏?”

周天嘿然就是一声冷笑,盯着作怪的水貂道:

“汝若老老实实不动,吾自然无心更懒得去管你猜你是什么东西。可是,你却偏偏要自己跳出来,还要拿那神水说事,这还不露出马脚,岂不是天理难容!”

“哼,就凭汝这点修为,又岂能是轻易就能见到神水的?你以为神水就是烂大街的大白菜么,是个人就能遇见,还能随随便便就占为己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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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只有一更

这几日一直有事加班,都是见缝插针的在码字。紧赶慢赶,实在又累又乏,不能保持两更了。为了不断更,休息一晚,明天继续,对不起等更的朋友了!

0201、泉眼通天

周天说完,手中微微用力轻轻一抖,直将这水貂晃了一个五脏六腑颠倒乾坤,全身法力尽失,方才将他丢于地上。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我、我是骗了你,但,但——”

周天蓦然瞪了他一眼:

“闭嘴,你的事情一会儿再说。事实怎样,吾自会清楚。”

说完,他目视着诡异地一路倒流而上的河水,以及那一枚被自己丢入河水之中的草叶,起身一路跟了过去。

循着河水倒流的方向,很快,周天便找到了泉眼所在之处。

远远的,那一枚摇摇晃晃的草叶,被回流的河水席卷着,飘飘荡荡,刚刚来到泉眼边,就被一股巨大的漩涡,一口吞了进去。

周天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泉眼,一动不动。

果不其然,泉眼在吞掉了落于河中的异物——也就是草叶之后,马上便恢复了常态,重新遵循这大自然的规律,调转河流,一路向下游流去。

又看了一会儿,周天点点头,探手抓起一颗石子,扑通一声再次将这种“异物”扔到了河水中。

但这一次却很奇怪,石子溅起一朵浪花,沉入河底。

良久,小河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原来如此——”

心有所感中,周天于是又一次拾起一枚落叶,将它丢入河中。

刹那间,顿时又是一番河水倒流,轰轰隆隆,波涛滚滚。

不过这一次,因为落叶就在泉眼旁边,这河水倒流之势,随着落叶被吸入泉眼后,转眼间便又恢复了常态。

周天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终于露出了一丝了然于心的笑意:

全部弄清楚了,看来,这条河流,就像一个有着极度洁癖的河流,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只有有一丝异物,他就会暴跳如雷,不惜以河水倒流之势,进行一番自我修复。

只是这条小河,似乎心智不全,只晓得眼面前的事情。沉入河底,他却是不管的,估计也像人一样眼不见为净。

想着,他忽然眉毛跳了跳,扭头看了看四周,随即将目光,定格在一只正缓缓在一棵草上蠕动着的虫子身上。

沉思半晌,周天伸出手,迟疑着抓向了虫子。

看到周天这个动作,水貂突然哀号一声:

“上仙,最后的秘密,终究还是让上仙猜到了。上仙,我、我还是都给你说了吧,只求上仙逃出桎梏,能将我一起带出去!”

周天一听,蓦地收回手,看向水貂道:

“吾猜到了什么,汝如此哀号——”

“噢,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将那条虫子换成你,将你扔到那泉眼之中,便一切秘密都将真相大白了对吗?”

“不不,不——”

水貂惊恐万状,连连摇头道:

“上仙,虫子可以丢进去,我、我却不能丢进去。那泉眼、泉眼,我、我还一次没有试过、试过到底能不能,能不能真的出去?”

盯着目光闪烁的水貂,周天忽然心念一动道:

“汝老实说,在此之前,你到底抓过多少人,将他们当做试验品全给扔进了泉眼去?”

这一次,水貂一点也不敢撒谎了,马上苦脸道:

“上仙,小、小仙实在是记不住有多少了,但、但几百个人还是有、有的吧?”

听着,周天忍不住看了一眼泉眼,沉思道:

“几百个?貂儿,汝这胆子,怕是越混越小了吧。几百号人都扔了进去,到现在你却还呆在这里,我都替你脸红!”

啊——

水貂一听周天的口风,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不觉喜上眉头,打量着周天愣怔道:

“上、上仙这话,小仙有些听不懂了?”

周天哼一声,伸指弹出一道光来,水貂浑身一震,晃了晃,忽然发现自己又能活蹦乱跳了,顿时大喜,望着周天稽首道:

“多谢上仙饶过小仙,多谢上仙饶过小仙!”

周天摇摇头,直视着他道:

“少废话,还不据实报上名来?”

哦,水貂反应过来,急忙稽首道:

“小仙自号水中仙,在龙族中又被人唤作水中子。”

“几千年前,因与麒麟族争战不幸落败,不得已躲入到此山中,谁知一个不小心,竟踩到了一个泉眼,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被吸了进去。等到醒过来,一睁眼便在此,从此再也没有出去过。”

周天盯着这所谓的水中子,冷脸道:

“吾早就知道汝是什么龙族,这洪荒之中,就数尔等龙族甚嚣尘上,哪里哪里都是你们的影子,将这好好的洪荒,如今弄得乌烟瘴气!”

听到周天一上来,便将龙族骂得狗血喷头,水中子顿时又是一阵心慌,半晌大气不敢出一声。

直到周天骂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陪着小心道:

“上仙怕是对我龙族有误会吧,若是龙族能够一统洪荒,就不会有上仙说的到处都是那样的乌烟瘴气。天下清明,都在龙族一家管辖之下,谁还会无事生非,再惹事端呢?”

一听这话,周天便知道这水中子已经被龙族洗脑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也就懒得与他多废话,直接抬头看了看天。

他想,反正总体上这是在不周山禁制大阵之中,透露一些天机,也不会惹上什么因果。

于是,便一声冷笑,将他内心的希望干脆利落地拍死道:

“三族争霸,早已是生灵涂炭,人神共愤,汝还在这儿做梦,大唱赞歌。呵呵,不怕告诉你,用不了几万年了,尔等龙族,连同全部三族,都得销声匿迹!”

水中子大惊失色,愣怔半晌,突然坐倒在地道:

“上仙何出此言,我家族长法力无边,手眼通天,有他在,龙族怎么可能被打败,更别说什么销声匿迹!”

“上仙,还请上仙知会与小仙,如今在那洪荒外面,我龙族到底、到底怎样了?”

周天斜睨了他一眼,忽然收住话头,指着泉眼道:

“既然汝已经知道这泉眼,可能就是这一方世界通往洪荒之外的通道,你如此担心尔等龙族,为何不试着跳进去,如此一出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水中子吓得一哆嗦,马上激动地摇头道:

“不,不不,上仙,这泉眼到底是不是真的能通往洪荒之外,我、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确定。不然,不然,也不会扔进去几百人了,还呆在这里不敢动弹!还求上仙,不要也将我丢进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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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2、神水脸盆?神水湖

既然已经洞悉了这条小河,竟然隐藏着一条可能通往洪荒之外的隐秘之路。

那么,是不是也就可以说,这个神秘的泉眼,也极有可能就是这【不周山禁制大阵】的阵眼?

若真是这样,逃出生天,也就不在话下。

而这所谓的不周山禁制大阵,自然而然也就在这不经意的发现中,应声而解了?

想到这里,周天望着眼前这诚惶诚恐的水中子,不知不觉倒也又有了一丝隐隐的感激之情。

不管怎么说,这厮毕竟花了他数千年时间,挖空心思,找到了一条可能的破阵之路,却又始终因为胆小一直不敢破阵而去。

这冥冥之中,好像就是专门等着自己一样。如此说来,就算他是龙族,有了这番因果,倒也不能将他斩尽杀绝了。说不得,到时破阵之际,还要将他带出去才是。

“汝这貂儿,真不知你是真胆小还是假胆小,呵呵——”

周天感慨着,将他一脚踢了起来。

“走吧,带吾再去瞧瞧你说的那处所谓的神水小水洼去!”

这水中子,哪里想到周天竟然还惦记着那一个小小的水洼,当即苦脸道:

“上仙,我这落难的藏身之地,真正的秘密,就是这一条小河源头上的泉眼了。别处、别处,还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周天哪里肯信,将他直接拎起推到前面道:

“聒噪什么,来都来了,若不好生看上一眼,岂能就这样轻易离开?”

很快,两人又回到那一处不起眼的小水洼旁。

围着小水洼看了几圈,周天道:

“貂儿,此处到底是不是神水?”

水中子马上摇头,斩钉截铁地指天发誓道:

“上仙,这、这就是一处小水洼,哪里是什么神水,都是我、我想让上仙相信与我,才这样胡说八道的。”

周天脸一寒,瞪眼道:

“刁徒,不是神水却指鹿为马,我且问你,神水本是洪荒天大的秘密,汝信口雌黄,信手拈来,又是如何知道这秘密的?”

水中子脸上顿时变色,甚至不惜狠狠敲了一下自己脑袋道:

“上仙,这神水之说,小仙乃是从我家族长口中得知,至今也不曾对人说过此事。天知道遇见上仙后,这神水二字,便莫名其妙的对上仙说了出来!”

望着再次赌咒发誓的水中子,周天其实心中早已有感,这本体本身就是水貂化身的水中子,怕还是真的做了谁的棋子。

不过,这枚棋子,怎么现在怎么看,都怎么像是转为周天早就准备好了的。

这里面,到底是谁在做那幕后推手呢?

不由得,周天也是一阵恍惚,半晌才有望着小水洼道:

“貂儿,汝再次一呆就是数千年,除了那条小河,这小水洼你就从来没有下去过么?”

水中子一脸嫌弃道:

“上仙说笑了,这小水洼这么小,对我水貂一族只须瞧一眼便知合不合适。别说它就这么大点儿,就算再大一些,我们任何貂儿,看一眼就不会再看第二样,它太小了,翻个身都不够扑腾的!”

哦,周天盯着小水洼一动不动的水面,不觉也是越来越有些泄气,但还是下意识地抓起一根枯枝,随手丢了进去,嘴里道:

“神水堪称天下母水,若是随随便便就在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水洼之中,倒也是的确说不过去。”

正说着,刚刚扔进小水洼的枯枝,蓦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枝头之上便以清晰可辨的萌芽状态,一下子焕发出了一枝新芽。

嗯,周天一怔之下,顿时心里狂跳起来,急忙定睛凝视起来。

不一会儿,这根枯枝,就以令人炫目的速度,从新芽开始抽枝,分叉,新芽便绿叶,绿叶成荫,一下子长成了一棵小树苗。

随后,就听啵地一声,绿茵茵的小树苗,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小水洼中弹飞出来,落在了地上。

小树苗一落地,翻滚了几下,竟然也已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生出无数的根须,转眼之间便深深地扎入地下,迎风晃了晃,便长成了一棵朝气蓬勃的垂杨柳,看上去甚是喜人。

水中子在一旁,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然后又咬着手指,露出一副失神的样子。等到垂杨柳迎风摇摆,他方才如梦方醒,哎呀一声捶胸顿足道: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原来这、这破烂小水洼,竟然真是、真是神水啊!”

很显然,他真的看走眼了。

不过,他更懊悔的是,如此天大的一个宝物,明明一直就在自己的嘴边,却始终熟视无睹,到嘴的肥肉不吃,等发现了却一切都悔之晚矣。

因为,再好的东西,现在也不可能属于他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搁谁身上,谁都会发疯。

周天看了一眼抓狂不已的水中子,不觉也是感慨万千。

辛亏自己是一个有记忆的人,不然落了俗套,若是真的像这些不识货的洪荒土著一样,可就错过了这么大一个造化了!

看来,原始洪荒,千万不要以表明的美丑大小去分辨洪荒之宝物。

不过,出于谨慎考虑,现在还不能高兴得太早。万一这一处小水洼,只是一种可以修复万物生灵的灵泉,岂不是自己也要闹出一个大乌龙来?

想着,周天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因果不因果了,四处寻觅了两眼,随即伸指点出,瞬间便捉住了几只路过的虫子,甚至还有一只在草丛间觅食的小鸟,也一股脑地扔到了小水洼中。

扑腾扑腾声中,原本被打昏的这些倒霉蛋,很快便在水中激灵了一下,马上苏醒过来,紧接着就生龙活虎地一跃而起,竟自己全都回到了地面。

望着这些倒霉蛋比之前的样子,似乎生命力看上去不知要增强了多少倍数,周天点点头,随即将目光缓缓转向了一旁的水中子。

水中子一哆嗦,万万没想到如此温文尔雅的一个小道童,转眼竟是如此的果敢精炼,慌忙摇头道:

“上仙,上仙,请别打我,我、我自己下去好了——”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忽然飘了出来,似乎还带着些许的不满与责怪道:

“善哉,善哉,好好的神水,哪有尔等这般胡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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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3、扬眉剑出鞘

这声音,不徐不疾,行云流水,却又好似气势磅礴,气象万千,仅仅听了一耳,竟神似与一个世外高人坐而论道了许久一般,了不得啊!

周天眉毛一跳,浑身本能地绷起了全副精神,凝神向声音来处,定睛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倒一下让他自己愣住了:

原来,发声者竟不是别人,乃是刚刚被自己一手扔进小水洼中的那棵枯枝,转眼已在不远处焕发出新的生机的垂杨柳。

这神水,竟有如此恐怖的神奇力量吗?

不仅神速地复苏了枯枝,使其重新成为一棵生机勃勃的垂杨柳,而且还这么快便诞生了灵智。

若真是这样,这一处小水洼,肯定就是神水无疑了!

想着,周天望着垂杨柳,忽然平静了许多。

快也好,慢也罢,这垂杨柳如此快的诞生了灵智,总之对自己都是一番好事。

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因果。

“小柳树儿,汝一个刚刚出世的小人儿,神水不神水的,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可不要妄言才是。”

话音刚落,垂杨柳便是一阵剧烈摇晃,随即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大笑声:

“小柳树儿?哈哈,周天道友,吾也不与汝打什么哑谜,吾只说一个名字,瞧瞧你的道行,到底值不值得我如此辛苦跑一场!”

“吾乃杨柳,道友知否?”

什么,杨柳,他竟然是杨柳——

周天一时间有些失神,愣在原地。

见周天忽然失语,杨柳顿时笑了,嘴里不觉打趣道:

“看来周天道友徒有虚名,竟连一个杨柳都认不出来。罢了罢了,吾还是怎么来的,怎么去的为好!”

说着,这棵迎风摇摆着的垂杨柳,竟真的自己拔根而起,呼地一下飞到了半空中。

水中子直看得目眩神摇,忽然张嘴叫道:

“大仙,大仙留步,还请、还请带上小仙逃出生天则个!”

正忘乎所以地说着,一股大力,蓦然飞来,犹如一个无形巨掌,将他一把拍在尘土中。速度之快,竟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周天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方才口干舌燥道:

“道友乃是混沌中少有的好人,怎么下起手来竟也如此心狠手辣?吾能寻到这里,虽说是我自己的大造化使然,可这水中子,在其中也毕竟起了不小的作用。你一上来便将他打杀,简直有些岂有此理!”

杨柳哈哈一笑,自那垂杨柳中,忽然化出他的原形,缓缓走到已成一滩肉泥的水中子面前,低头看了一眼,嘴里不以为意道:

“你我两个大神在此说话,哪里有他插言的道理,若不出手好生惩戒一番,这洪荒岂不是更加乱套了么?”

周天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已经不成形状的水中子,摇头道:

“道友说得可真轻松,只是你这所谓的惩戒,也忒大了一些!”

杨柳哈哈大笑,抬脚踢了踢分不清是肉泥还是泥土的水中子,忽然手指神水道:

“善,今日相见,果然看到了道友慈悲的一面。”

“周天道友,汝不会是被我气糊涂了吧?吾之所以借着由头将这个小小的龙族打杀,一方面的确是对他龙族这万年的作恶,深恶痛绝,一定要惩戒一番。”

“另一方面,道友难得就真的没有看出,吾这样做的目的,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测试一番,你那心底的疑惑。吾这是帮你,道友可不要不识好人心才是!”

周天斜睨了一眼杨柳,不动声色道:

“好人心么?”

“呵呵,道友最好不要忘了,汝就算是有名的混沌魔神,就算是自己一路找来的,那也是因为吾,不偏不倚,抓到手中的枯枝正好是一棵垂杨柳!”

杨柳一听,马上表情变了变,抬手挠了一下脑门,才又哈哈道:

“大家都是混沌中人,不要这样小家子气嘛。哈哈,不瞒周天道友,吾在汝之前,已经在这不周山之间,东游西晃,不知盘亘了多少岁月啊!”

“今日也算是机缘巧合,得蒙道友无意出手,偏偏就抓着了吾之一族的灵根,不然吾也不会闻风而动,怎么说也算是自有天意对吧?”

“周天道友,如看这样可好?咱们见者有份,不过汝是先到先得,算是大机缘大造化,吾是后来后到,又是沾了光,如此道友便拿大头,吾拿一个小头,皆大欢喜!”

还未说完,周天便是一身冷笑道:

“杨柳道友,吾可以分一杯羹与汝,但绝不是什么见者有份,更无大头小头之说。因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白吃白拿的道理。”

“看在你我同出混沌这番因果份上,汝拿相等的宝物出来,吾便与你相等的神水。等价交换,其他都是废话!”

杨柳闻言,不觉脸色又是变了一变,跟着眼中就是精光闪动。

周天见状,马上便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之势,不知不觉席卷而来。

呵呵,周天虽然心中一紧,脚下不觉本能地后退了好几步,但却没有丝毫慌张,只是暗自忖度了一番:

瞧这杨柳,虽然已经与混沌中的那个巅峰扬眉修为不知低了多少倍,但他毕竟是唯一从盘古开天斧下全身而退的先天大魔神,即使受大道法则限制,一入洪荒,便自降了身份与修为。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洪荒潜修,他与鸿钧一样,几乎都是第一时间便重新修炼到了目前洪荒最顶级的大罗金仙境中了。

倘若他要真动手,自己正面硬碰硬,显然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对手。

然而,这一番因果的反噬,却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承受的。

而且他还有一个最大的痛脚,便是眼下洪荒的大势。

大势不可违,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最顶尖的已经突破到大罗金仙境的一小撮人,无论是注定为道祖的鸿钧,还是注定为魔祖的罗睺,亦或是这不问世事的散仙之祖扬眉,他们更得视为禁脔,而不到万不得已是却不会轻易越雷池半步的!

而眼下的大势,便是洪荒如何混乱,三族争霸余波未平,其他任何势力任何人都不得横生作乱。

而且最要命的是,当今三大顶尖存在,人家鸿钧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洪荒,堂堂正正的开山讲道。而那罗睺,包括这杨柳,却只能还是偷偷摸摸地做人才行。

何也?

因为很简单,他二人乃是大道认定的漏网之鱼与逃犯。

呵呵,要想兴风作浪,试试他们现在的斤两,够还是不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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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4、交易

杨柳目光闪了又闪,明明灭灭中,他的那双精光毕露的眼睛,不停地在周天与小水洼之间来来回回,不知穿梭了多少遍,最终他的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天道友,吾有幸逃出混沌,本身就是孑然一身,又是仓皇出逃,就算有些家当,也都被扔在了混沌之中。汝要我宝物换宝物,可真是难煞吾也!”

“再说了,吾赖在在不周山不走,其实根本就是来做要饭花子的。总想着辗转这些个岁月,淘不到好的,次的宝贝总能寻觅到手一些吧?”

“而且像吾这样的大道弃子,哪里像道友你呀,伴生宝物叫人眼红得吐血不说,还时不时的总有人将宝物拱手送上。唉,汝的宝物,简直多得都数不过来了,还要向一个穷人伸手,汝、汝教吾拿什么给你换呢?”

周天听得不由得一阵阵惊心,脑海中也不断回想着这一路走来,自己到手的大小宝物,到底有几许。

想着、想着,嘴里就不免心虚道:

“道友莫要信口雌黄,好像汝是吾肚里的蛔虫一般,我们都是从混沌中而来,哪个不是孑然一身,身无长物?”

“呵呵,道友将自己说得这样可怜,不就是一种讨价还价的好勾当么!”

杨柳一听,马上斜睨道:

“周天道友,换任何人要这样说吾信口雌黄,吾可能无话可说。道友若是这样说来,莫非是非要逼得吾将你囊中所得宝物,都一一点将出来乎?”

周天顿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想到那宝物无数的鸿钧,讲完第三次道法,待那第四次讲道完,就会在那分宝岩上,像一个撒钱的大富豪般将那些先天至宝,先天灵宝,不要钱似的胡乱送人。

与鸿钧相比,他这点可怜的宝物,竟然还能被人惦记上,真真是岂有此理!

“汝要说便说,但若是说错了,又当如何?”

见周天忽然一脸镇定,反戈一击,杨柳迟疑了一下,随即再次凝眸,将他上上下下端详了好一番,咬牙道:

“道友这是非要将你我二人,都齐齐地逼到牛角尖上去啊!好好好,道友听真,看吾为汝一一道来——”

“道友如今已在囊中的宝物,可分为伴生宝物,寻主宝物,以及机缘得来的宝物,还有造化已定的宝物。这里面,伴生宝物乃是一等一的混沌至宝,目前就连吾也看不真切。”

“次一等的,则是寻主宝物,个顶个的都是至少先天灵宝以上之物,其中更有那自己寻主而来的——”

喀喇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紫色雷电,毫无征兆的,蓦然从虚空中一闪而过,直直劈在正自洋洋得意掰着手中犹如数来宝一般杨柳头上。

只听啊呀一声,毫无防备的杨柳,便是仰面朝天,直接被这一道一闪而逝的紫色雷电,劈倒在地上。

声势之大,威力之巨,就连一旁的周天,也被波及,被这一波惊涛骇浪般的气旋,冲击得衣袂飘飘,脚下趔趄,直直飞出百丈,方才定住身形。

惊魂稍定,周天急忙打眼望去:

只见原本自己站立的地方,早已是一片狼藉,而且赫然多出一个百丈大小的深坑,犹在飞沙走石,余威不断。

很显然,那深坑,就是紫色雷电留下的杰作。

周天仅仅远远看了一眼,便不自禁地后心一阵阵发凉。

这一道莫名而来的紫色雷电,还好是直直打在早已突破到大罗金仙境巅峰期的杨柳身上。

若是打在自己身上,就眼下自己这个太乙天仙境初期的法身,还不得马上被劈一个魂飞魄散,稀里哗啦了?

想着,周天忽然抬头看了看虚空,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对呀,这是在【不周山禁制大阵】之中,一切都被禁锢,怎么可能会无端地跑出这样一颗骇人的紫色雷电呢?

想了半晌,还是无解,最后只好摇摇头,抬起脚,步履蹒跚地向那深坑走去。

第一时间没有去看杨柳,倒不是周天心狠。

无论是谁,一旦突破到大罗金仙之境,他便有了可化三千化身之能。

这一道无端紫雷,声势吓人,但对一个大罗金仙而言,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有些痛苦的惩戒罢了。若是分身,则更无大碍了。

而周天现在与鸿钧、罗睺以及杨柳这洪荒三大最顶尖存在之间的最大不足,其实也就在这分身的差距上。

太乙天仙以上,已经可以说不是谁想打杀,就能轻易打杀的。

但是周天如果现在也能有分身只能,哪怕只有一两个,他也不会这样顶着各种危险,以真身在洪荒之中没头苍蝇般的乱走乱撞。

更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直接被人一巴掌打回原形。浪费时间不说,关键对心性和信心也是不小的打击。

若是分身,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来到深坑旁,周天才发现,这深坑远比想象中还要深。

而且,看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杨柳一点的影子。

“平日里总是在说祸从口出,祸从口出,今天这一看,果然还真是有祸从口出这样的报应。嗯,以后还是要少说多听多看为妙!”

周天感慨着,放出神识,依然还是没有一丝杨柳的气息,猜想他的分身,很可能已被紫雷劈得荡然无存,于是点点头,转身来到另一边水中子被打杀之处。

俯身看了几眼,发现水中子被打烂的身躯,大多已像稀泥一样混杂在尘土之间,不由得便叹息了一声。

谁曾想,在混沌中素来闲云野鹤般的扬眉,下起杀手,竟也如此狠辣。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正是验证小水洼之中的神水,到底是不是神水,以及若真的神水,它到底能不能真的化腐朽为神奇,将这稀烂的水中子,瞬间复活。

端详了一番后,周天伸指点出,这片混合着血水的泥土顿时飞起,扑通一声,落入到小水洼中,随即溅起一阵水花。

很快,泥土又咕嘟咕嘟冒出一串气泡,沉入水底。

凝视着水面,周天也是缓缓地放下身段,面朝水洼,跌足而坐,口中占道:

“尘归尘,土归土,是与非,来则来,去则去,皆因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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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5、河出图,洛出书

由于是落入水面便自沉水底,真实的情况周天是无法知晓的。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等待神水能不能将他还原,等待神水是不是真的那传说中的先天神水。

这一次等待,似乎有些漫长。

盯着水面,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动静,完全不像之前那样,为了试验,被周天扫进去的虫子、鸟呀什么的,很快便顺利苏醒远遁而去。

百无聊赖中,倒也让周天一下子又想起了那棵被自己丢进去的枯枝,并最终长成了一棵垂杨柳而引来了扬眉的化身。

现在化身被打杀得无影无踪,这棵垂杨柳结局,恐怕也不会太美妙吧?

果不其然,周天起身走了过去,原本朝气蓬勃的一棵随风摇摆的垂杨柳,此刻早已是枯枝败叶,彻底变成了一棵枯死之树。

唉,这真是一个祸从口出的悲剧典型啊!

周天叹口气,凝视着再也没有一丝意气风发样子的这棵垂杨柳,忍不住伸手像老友一般,在其树干上轻轻拍了拍。

不管怎么说,这棵垂杨柳,也是由自己无意中随手抓到手中丢入小水洼所化。

若没有这场变故,这棵垂杨柳,在此后的若干岁月中,想必一定会越长越大,也会很快诞生灵智,成为不周山的又一个很有前途的修道者。

毕竟,他有了周天出手这个机缘,又有扬眉化身这个造化,求道之路的未来还真不可限量!

“惜载,惜载——”

周天喟叹着,感觉到枯死的垂杨柳,似乎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嗯,周天惊奇之下,凝神再看,心中顿时了然。

不过,沉吟半晌,周天还是缓缓地将放在树干上的手轻轻撤了回来。

这一次,他是不准备再出手了。

洪荒之事,就应用洪荒规则说话。所谓出一次手是机缘,是本分。时过境迁,若再出手,那就是因果,是人情而非天意了。

再说了,那杨柳已经不是当初混沌中的那个扬眉了,两人虽然还是同一个人,但这一个杨柳,已经是洪荒中的扬眉,可没有混沌中的那个扬眉那么纯粹了!

他的觊觎心已生,善妒心已起,就算他还是一个好人,周天也不可能在相助与他回到这里。

回到这里干什么,与自己争这一份天大的造化吗?

那样做,他周天岂不是天下最大的傻子了吗?

转过身,刚走了几步,后面的那棵垂杨柳,便似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哀叹,随即轰然一声倒塌了。

想了想,周天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凝眸半晌,随即稽首道:

“多谢杨柳道友,以身试法,让吾在此对口舌之道有了新的顿悟。这一拜,还请道友收下,你我因果就此了结。他日再见,再说他日之事!”

离开垂杨柳之地,再次回到小水洼处,远远望去,赫然多出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影。

只一眼,周天便看得毛发倒竖,浑身激灵,当然更大还是一股巨大惊喜,笼罩着将他深深地攫住了。

“貂儿——”

不知不觉,他一下子脱口喊了出来。

听见喊声,湿漉漉的声影,不觉也是浑身一抖,缓缓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马上垂泪拜倒在地:

“多谢上仙再造之恩,水中子知错了。自此以后,小仙愿追随大仙,终身侍奉于座前!”

又冒出一个追随者?

周天愣了愣,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突然转性的水中子,沉思半晌,方才嘿然点头道:

“你这貂儿,当时若不心生贪念,不问因果不管生熟,连来者是谁都还未搞清楚,何至于引来这样大一场生死劫?”

“还好你天生就降临在神水之畔,也算得是神水守护之灵,这番造化才救得了你!”

“以后好生修炼,再勿三心二意,凭你这机缘造化,他日必成大器!”

水中子静静地听着,最后虔诚再拜道:

“水中子晓得了,此前听那妖人之言上仙出身不凡,且有道门已立。水中子自请入门,并请赐名,以后我又当如何尊称上仙,还请赐教!”

嗯,周天闻言,不由得也是好一番沉思,一时间还真就难以确定将他引入道门,还是直接纳入师门为好?

沉吟半晌,周天伸指点出,将一丝棋道气息打入到水中子识海道:

“汝可入我道门,道门名曰棋道,乃是得大道传承之不二法门。鉴于你尚在道门之外,对道门一无所知,故此须得从门徒做起,在道门辈分上,低于弟子,高于道众。”

“汝原名水中子,暂且不动。待此后正式进入道门,凭你自己本事以及天赋、机缘,是止步与门徒,还是能更进一步名列弟子,到时再赐名本门称号。目前,你尊吾一声宗主即可。”

水中子一听,马上面露喜色稽首再拜道:

“谨遵宗主教命!”

一番言语过后,仿佛天地有感,两人不觉间就有了一丝犹如与生俱来的亲近感。

就下来,就是要面临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了:

这貌不惊人的小水洼,既然果真就是那传说中的先天神水,如此至宝,又该如何面对?

围着不规则的小水洼,困兽般转了几圈后,还别说,整个小水洼的外形,还真叫周天愁眉不展地看出了一些名堂来——

整个小水洼的布局,隐隐约约的,居然是一幅河图、洛书之状啊!

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奠定了整个洪荒后期世界的核心便是五行八卦学说。

尤其是在三族争霸龙汉量劫后,随着天地量劫、道魔量劫、巫妖量劫的推波助澜,人族得以诞生并最终走上最高的历史舞台,依据的根源便是这五行八卦学说。

而五行八卦学说,又源自于河图、洛书。

可以说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五行八卦学说,人族很可能也会毫无悬念也毫不意外地像三族、巫妖一样,随着无数量劫的碾压而湮灭在洪荒的历史长河中。而没有河图洛书,五行八卦学说,则根本无从谈起。

大道至尊,大道至公,大道无情,大道无形。

直到河图洛书,以“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的天地异象横空出世,大道思想,大道意志,才真正开始为人族背书。

所以,后来的人族圣人才会有了那一声仰天长叹:

“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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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6、破茧

“这是真正找到宝了啊,这才是真正的宝啊!”

周天盯着小水洼,越看两眼越亮,越看汗毛直竖。

甚至到了后来,他整个身子都打摆子般的剧烈颤动起来。

不为别的,只为直到这一时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了一股真正的浓浓的大道气象,与棋道一脉,是如此的天然贴合,无缝衔接和骨肉相连。

也正是在这一刹那之间,他才真正的有了顿悟:

什么是棋道?

棋道,何以为白,何以为黑?

夜为黑,昼为白。黑白交替,昼夜更迭,方为生生不息。

夜黑又为阴,昼白又为阳。阴气下沉,化虚为虚。阳气上升,化实为实,方能天地共存。

是以流水不争先,日月各西东,上可星宿列张,中可腾云驾雾,下可星罗棋布。万物皆为棋子,人仙佛各安其道,天地共存,生生不息,万物安泰,大道不止。

这,才是大道意志,以棋为名。大道抉择,以棋为使,选择了他以及围棋之道的最终根源。

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大道之子!

是的,哪有什么真正的合道之人,哪有什么鸿钧、罗睺两大道魔阵营的不共戴天,哪有什么封神、西游之说?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大道深思熟虑中的一局棋!

对了,推倒,错了,推倒。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演化不止,大道便永无终局。

不知不觉,周天忽然跌足而坐,仰首望天,面露微笑,缓缓吐出一道道闪闪发光的金句来:

“大兄盘古,开天辟地,何也?”

话音落处,虚空中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三千混沌魔神,生生死死,何也?”

随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发,原本灰蒙蒙的宛若一个大无边倒扣着的锅底般的天空,忽然皴裂一般,发出阵阵咯吱咯吱之声,露出一道道清晰可辨的裂缝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何也?”

话音未落,无数的裂缝,犹如融化的冰层,开始咔喇喇地分崩离析,无数的亮光,透过这些无数的裂缝直射而入。

“吾乃周天,吾乃棋道,何也?”

随着这最后一声不徐不疾的天问发出,笼罩其上的整个穹窿,因为不断的分崩离析,宛若一只巨大无比的蛋壳被敲碎,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居然是一个大到足以容纳一方小世界的巨蛋,将周天连同他所在的不周山一部分,禁锢在其中。

无数的碎片,从穹盖之上的表层,在阵阵的分崩离析中纷纷剥落,雨点般飘落而下。

不过,这时却有一股神秘力量,由下而上,将一股股蒸腾而起的氤氲之气,徐徐推送而上。二者相遇,碎片翻卷着,竟化作了无数流云,漂浮其上。

望着这神奇的一幕,周天发现,自己说出的这四句天问,其中每一个字都莫名其妙地化作了一个个目视可辨的灿烂金字,犹如长了翅膀一般,说出口去,就像离线的箭头一路飞去,竟然直接穿透穹盖,飞出了穹窿。

紧接着,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飞出穹窿的金字,每一个金字后面,竟然都像一只只长着尾巴的蝌蚪,拖着一条条金光闪闪的尾翼,一头在穹窿之外,一头直垂而下,飘飘荡荡,悬浮在周天周围。

余音袅袅中,整个穹盖之下的这一方小世界,犹如空谷回音,莫名其妙的便响起了一阵又一阵暮鼓晨钟。

“铛铛……铛……”

“嗡……嗡嗡……”

一朵莲花,蓦然从周天口中生出,化出一道神圣虚影,顶天立地,脚踏大地,只手擎天,将这一方小世界的最后一层穹盖,宛若层层剥茧,将其缓缓揭下。

哗地一下,整个世界,就像雨后放晴,变得无比明亮,到处充满了温暖的光芒。

然而,穹窿之上依然还有一层薄薄的膜,却在周天那一道神圣虚影的手上,始终都挥之不去。

心有所感,周天略一沉吟,随即微微一笑道:

“天下有蛋,可大可小。大则世界,小则唯心!然则蛋生鸡,鸡生蛋,是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乎?”

“吾有棋,是为一。一生黑白,可有三变——”

“一变乃天地未合之数,二变为天地已合之数,三变则阴阳鱼首尾相衔之形,是为太极。”

“太极生两仪,两仪化四象,四象为八卦,是为道生一,一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绵延不绝,无穷无尽。这便是吾之棋道,只须一尺棋枰,一次低头,便足以变化无穷,推演天地。”

只听啵地一声,近乎透明的那一层薄薄的膜,顿时席卷而起,瞬间湮灭在虚空深处。

自那穹顶之上悬垂在四周的长长金丝,突然也是光芒大炽,变得更加熠熠生辉,不知不觉,两两相合,四句天问的金字金丝,竟一点点化作了黑白各两色的天梯,浮空在周天眼前。

一丝明悟,也在周天心间油然而生:

这禁锢了自己的,在这一刻,终究还是被他不经意间给破解了!

所谓天下禁制大阵,说难时它会比登天还难。说易时,它却吹弹可破。

早已在一旁看得目眩神摇的水中子,这时忍不住浑身颤抖,顿悟连连,在这破阵的瞬间,垂泪拜倒在地道:

“宗主威武,水中子有幸,得遇宗主,当三生万世,在宗主法座之前任凭驱驰!”

周天淡淡看了他一样,不觉微微一笑道:

“善,吾破阵之间,汝竟能自己顿悟,竟直接跳过了修真境,飞升到了修仙境。这番因果,虽说是你之造化,但皆由吾起,又有神水根源相助,倒是凑成了一段佳话!”

原来,这水貂不知不觉,竟然练练顿悟,完成了别人可能需要百万年才能达到的飞升,一下子突破到了修仙境中。

凭他这番造化,接下来,怕是还不止此。

因为,破阵,对于现在的周天而言,已经不是最大的阻碍,和最大的事情了。

接下来,已经被他洞悉而出的河图、洛书,才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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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7、神龟之戏

河出图,洛出书。

现在,“洛出书”中的“洛”,显然就是这一个原本毫不起眼的,藏着一泓神水的小水洼了。

那么“河出图”中的“河”呢?

不用说,这个“河”,毫无疑问,就是另一边那条可以泉眼回吸、河水倒流的小河了!

哈哈,周天感觉现在的自己,真有点一夜暴富,坐拥万城的暴发户的嘴脸啊。

虽然对河图洛书的莫名出现,心里还是有些一愣一愣的。但不周山乃是洪荒的万宝之山,堪称“天下宝物皆出不周”。

有这个传说在前,周天也就没有那么多困惑和纠结了。

现在,该是此行收获的时候了。

周天站起身,走近眼前这一个形似五行八卦图的小水洼,放眼凝视,怎么也难以想象,就这一片小小的水洼,竟然会是“洛出书”中的“洛”,想着想着,便不由得神游万里,仿佛回到了那后世的洛水之畔。

要知道,真正的“河出图洛出书”,那已是此后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件了。而“洛出书”,需要等到人族圣人之一的大禹出世,并且洪水泛滥之时,这一天象才会横空出世。

好吧,赶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遇上,大道意志又让这“河出图洛出书”早早就出现在此,想必总是要有另一番因果传承,那就当然不能甩手而去不管不顾吧?

沉思良久,周天随即口中占道:

“洛,今为水洼,昔在洛水。无关前世今生,既然同为一个洛字,当有神龟游于其中。神龟嘻嘻然,欣欣然,有其阔甲,背负洛水而出。”

“神龟,洛书,何在也?”

话音刚落,一道水响声中,一头乌黑透亮的神龟,高昂着脑袋,缓缓浮出水面。

在其水粼粼的龟甲之上,赫然背负着一卷册书,散发着隐隐道纹波光。

这便是后世传说中的“洛出书”里“洛水神龟,背负洛水,献宝大禹”,大禹又以至宝洛书治水,从此划定天下为九州。

“昂……昂昂……”

看到周天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神龟似有不满,嘴里突然发出一声叫唤,顿时惊醒了沉思中的周天。

只是,醒则醒了,这接下来怎么办,他却是一点借鉴也没有了。

按理说,现在应该上前收取宝物就是。

不过看这神龟模样,瞪着两眼,一对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却迟迟不肯从水中上岸而来。

他不上岸,难道让我下到了水里去么?

可是,这水乃是神水,只听说它可孕育万物,却不知手脚好好的人跳入水中,会有什么结果?

啪地一声,周天忽然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好晕,此刻不周山禁制大阵早已破阵,自己的一声法力,应该全部还原了啊!

想着,他便一步踏出,一朵黑白棋云,果然飘然而出,托着自己,一路飞升到了神龟之上。

谁知,这时的神龟,却忽然动了,四肢跃然,呼地一下,便跃上了岸去,然后调转脑袋,静静地握在那里,望着周天又是“昂昂”的叫了两声。

“原来还是一只调皮的神龟——”

周天摇摇头,明明感觉被戏耍了一般,他却一点也没有气恼。

原因便在于,其实周天很清楚,这一番看似神龟的戏耍,也是该他接着的因果。

要知道,这“洛出书”的天地异象与机缘造化,原本是应该落在那大禹身上。如今不知提早了多少个量劫,出现在这不周山中的原本源头上,却被周天无意中摘得,那神龟自然也是心有所感,不做一番表示,他也是要吃因果的。

果然,周天回到岸上,神龟的睥睨之气,早已荡然无存,望着回返的周天,昂地一声,竟然口出人言道:

“请家主接宝!”

家主?

周天吓了一跳,略一沉思,便大喜地点点头:

嗯,是了,这神龟本无来处,应运而生,皆因我在不周山这一番造势。

一旦“洛出书”,他的使命便告完成。

对于一个来无来处的神龟,他最后的落脚点,不就是要应在我的身上么?

想通了此节,周天马上微微一笑,伸指点出——

龟背之上的一卷册书,便徐徐漂浮而起,直直飞了过来。

周天张开掌心,闪闪发光的洛书,一下子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抑制着内心的喜悦,周天低头看了一眼洛书,见其浑身散发着无数缓缓流淌着的道纹波光,封面上的“洛书”二字,更是光芒万丈,深邃无比,甚至不可多看。

然而,当他本能的神识,不由自主地与这洛书金光四射的隐隐道纹,两两相对时,一种天然相合美美与共的亲近感,便勃然生发,欢呼雀跃。

周天知道,这一刻,这闻名天下的宝物“洛书”,终于算是到手了!

洛书到手,周天并没有马上打开封面,去贸然翻看《洛书》中的内容或记载。

虽然,如果单单凭借记忆,洛书的内容几乎就印刻在周天的心里,但没有谁能在这种时候忍住不去翻阅的。

因此,周天在于洛书封面上的“洛书”二字对视一眼之后,便马上顺势借着它那无比炫目的光芒,将自己的目光彻底脱离了洛书的整个轮廓,以免自己忍不住还是打开了册页去看内容。

其实《洛书》真实的内容很简单,全书记载的都是最简单的三种数字或者说是某种符号:

一条“纵”线或者符篆。

一条“横”线或者符篆。

一条“斜”线或者符篆。

不懂的人,看了此书,一定会很惊讶甚至不屑。但真正懂得人。对它却是趋之若鹜,如饥似渴而又顶礼膜拜。

没有人会知道,这简简单单的“纵、横、斜”三条线或者符篆,代表或者意指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恰恰就是这种简单到极致的东西,看上去就像俯拾皆是最普通的事物,却往往蕴藏着最为深奥的哲理。或许,这就是大道至简!

拿到《洛书》,周天也更深切地感悟到了,类似于这样的天地至宝,为何会接二连三地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要说什么细思极恐,其实静下心来简单想一想就会知道,这些宝物之所以会纷至沓来,恐怕都是因为围棋之道与他们的同气连枝,气脉相同罢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0208、龙马之吻(上)

洛书简单吗?

可以说简单到极致,朴素到极致。

仅仅“纵、横、斜”三条线,便构成了《洛书》的全部,更是成就了洛书的不二法门地位。

围棋简单吗?

同样可以说,围棋也是简单到极致,朴素到极致。

不过“黑、白”两色棋子,甚至比洛书“纵、横、斜”三条线三大构成要素,还少了一个元素,围棋便演化出了一条大道至简的不二法门,由是衍生出万事万物之无限可能。

甚至,即使到了无数量劫之后人族巅峰时代,围棋所蕴含的可能变化数字,将从古至今所有的人加起来的棋局,人们也不过才下出了九牛一毛而已。

所以,洛书“寻棋而来”,奇怪么?仔细一想,一点也不奇怪。

它们就像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机缘一到当然就要团圆,何来的大惊小怪!

理直气壮地收下了洛书,周天这才看向神龟。

洪荒的神龟一族,声名最为显赫的,当属那四大远古神兽青龙,白虎,玄武,朱雀。

而其中的玄武,便是神龟中的代表和头牌。

后来不幸被女娲捉去用作了支撑天塌后的擎天一柱,虽然结局凄凄惨惨戚戚,但却也因此成就了他的因果。

周天当然不敢、也不可能去想象,眼前这个背负洛书而横空出世的神龟,就是后来的那一头玄武神兽。但是地位再低,他也低不到哪里去的。

毕竟,这一头神龟,就算没有“背负洛书而出”这一机缘造化,他也是源自于不周山的神兽。

而不周山与神龟一族之间的因果有多重,单从那玄武神兽就足以一叶窥豹。

天塌下来,就算因为不周山倒了。

不周山倒了,谁去顶缸?

神龟一族的玄武啊!

所以,你说这不周山与神龟一族的因果大不大?

神龟一族,简直整个一族就是不周山的代罪羔羊啊!

因此,当最终面对这个“背负洛书而出”的神龟,周天一时间,还真有些踯躅,拿捏不住该怎样对他。

“呃,这个龟儿——”

“龟儿”二字,刚一出口,周天便绝不对,感觉这是在骂人一般,赶紧收住口,想了半晌,干脆还是直接先以礼相待道:

“这个,龟兄,洛书既出,汝之使命,便算告一段落。此后如何打算,自己可有定夺乎?”

神龟闻言,神情果然现出一片落寞之色,低头不语,良久方才沉声道:

“诚如家主所言,吾本无来处,莫名来这世上一遭,所为也不过是一驮人。如今洛书已经归位,龟也就无足轻重耳,何去何从,但凭家主处置便是。”

听这神龟言语之间甚是悲凉,周天倒也省却了许多顾虑,当即一锤定音道:

“龟兄不出,何来洛书,龟兄也不可过于妄自菲薄,未来洛书成就一百分,少不得其中就必定有一分属于龟兄。”

“既如此,龟兄又尊我一声家主,吾便做主了。自今日起,汝便跟着我,待吾此间事了,一同云游于这洪荒之间,何时机缘到了,何时咱们就再一起回返道门!”

神龟一听,便知这已经是他最好结局,不知不觉,便是恭恭敬敬地一个稽首道:

“多谢家主,神龟听命便是。只是、只是这以后一路相随,言语之间多有不便,还请家主赐名。”

周天看了一眼神龟,知道他虽然心已有归属,但毕竟还是有些忧虑于未来,于是点头道:

“龟兄,赐名一事,乃吾棋道一脉大事,事关道门兴衰,也毫不为过。所以时至今日,吾整个道门,还没有几人正式赐名。”

“不过对于龟兄归属,吾此刻便有定论。汝一旦回返道门,既不在门徒道众之列,也不以弟子之礼相持。汝之辈分,当高于弟子,门徒道众。这便是你我的机缘,汝第一声既以家主相称,此后便就是吾弟子、门徒道众之外的家人,与荣共焉,可也?”

简直是太可以了!

神龟大喜,再无二话。

其实,这可不是周天对他高看一眼。

毕竟,这神龟出处摆在这里,他的根脚,造化和机缘,自然也就要高于道门中人绝大多数。

至于为何要将他纳入到“师门”与“道门”之外的“家门”之列,这也是完全遵从于他上岸后的第一声因果而来。

要知道,第一次发声,就像一个新生儿第一次发声,是他来到这世上对这世界的第一次问候。

他说出来的是什么,其实就是大道意志的某种体现。

所以,既然大道让他那样发声,周天又怎能置若罔闻呢?

至于位列“家门”之后,此后他成就如何,那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在家门中成就到什么位置,他就享受什么位置的果位。

正式收归神龟之后,周天转头看向一旁艳羡不已的水中子,挥手而道:

“走吧,洛书归位,该轮到那河图了。若没有猜错,那条泉眼回吸,河水倒流的小河,必然也是那河图洛书中的河之数,此刻怕也是合该河出图之机了吧?”

其实说归说,周天的心底,却还是忐忑不已的。

毕竟,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任何事都没有谁敢肯定自己就能十拿九稳。

来到汩汩流淌着的小河前,小河依然故我,似乎并没有因为洛书在另一边的出现和归位,而有任何的异常。

当然,此刻在周天看来,这种没有异常的情况,才是正常的。

因为,正如洛书出现的那样,平白无故的它就浮出了河面,那才叫见了鬼哩!

什么好东西?

简而言之,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只不过,这呼唤之人,可就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秀一把的。

就像合道之人,指定是谁就是谁。换一个人你去试试,立马教你顷刻间灰飞烟灭,连渣渣都不会剩下一点。

看到周天面向河流,凝视片刻,随即徐徐走向岸边,开始跌足而坐。

水中子,神龟自然也是是最晓得厉害的当事人,对视一眼之后,慌忙双双后退,知趣地躲藏到了远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0209、龙马之吻(下)

当周天跌足而坐,五气朝元,缓缓露出拈指而笑之状的瞬间,河流似乎顿时有感,不知不觉,湍急的水流犹如呜咽着的孩童逐渐舒缓下来。

“河,今为泉水之河,昔在洛阳名曰孟河。”

“而大河上下,上乃源头下为未来,也是前为乳名,后乃学名。前世今生,皆一条大河上下,恰似朝阳的晨起与日落,别无他名也。当此大河奔腾,当有龙马游于其中。龙马嘻嘻然,欣欣然,四蹄奋进,马鬃飘飘,以其龙马精神,背负河图而出也。”

话音落处,只见河水突然为之一滞,一朵浪花飘然而出,中间化出一头神兽——

只见他长着马的身体,却是龙头,龙爪,长长的马尾也是披满鳞甲的龙尾之状。高八尺五寸,隐隐有风雨雷电之象,鼻息隐隐有声,背负河图,跃跃然于河水之上。

神兽既出,周天自然也是含笑相望,两两对视,与这传说中的龙马一个照面之后,随即起身,从跌足而坐的道法中退出身来。

因为有神龟的前车之鉴,这一次,周天直接一步踏出,驾起黑白棋云,直接飞了过去。

抵近才真正发现,这龙马不仅有着远远望去时的隐隐风雨雷电之象,近观更是“身龙鳞,首口鼻类龙,喘成云。其状虽然似龙却无龙角,神骏的马身之上,皮毛则遍布八卦之本体符篆”——

一股隐隐的道纹波光,将那“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之象,缓缓流转,不断闪射出奇妙更迭之间的七彩宝光。

正看得入神,龙马忽然也似神龟一般,望着周天,蓦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

“哞……哞哞……”

阵阵嘶鸣声中,直听得周天不由得有些发愣:

这龙马的叫声,完全不像他声势惊人的外形,怎么听上去就像一头暮气沉沉的老牛,静静地卧在天地一角发出的无奈吼叫?

龙马,龙马,不是应该有龙吟的辽远清亮,马嘶的狂野奔放吗?

正想着,龙马突然腾空而起,带着席卷而来的无数水花,以及水花中无数的鱼腥气与河水混杂的味道,长长的龙吻,直直地隔空探出,啵地一声,便在周天的额头之上,响亮地亲了一嘴。

哇靠,这是什么套路呀,记忆中似乎没有这样的桥段啊?

猝不及防中,周天本能地连连后退,却见那龙马一个摆尾,仿佛心计得逞般地竟兀自上了岸,施施然地转身望着周天,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前面,被神龟戏耍了一番。

现在,又被这龙马也如法炮制了一番。

一对难兄难弟,果然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非得左右开弓,一人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啊!

周天瞪着洋洋得意的龙马,又瞅瞅远处有些忍俊不住的神龟,能做的也只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跟着回到岸上。

不过还是那句话,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被修改了宝物传承,虽然不是周天所为,但毕竟最好得到好处的人是他。所以,不管是神龟,还是龙马,在潜意识中当然就得有所表示,甚至这些所为代表什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反正周天只要自己不气不恼,保持一个好心态就是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刚刚回到岸上,还未站稳脚跟,这浑身还湿漉漉的龙马,居然又是勾着脖子,探出温润的龙吻,情不自禁地凑过来,又想一嘴亲过来。

这一次周天可就早有防备,轻轻闪身,便躲了过去。

“哞哞……”

可能没想到,也可能根本就是一种下意识的玩闹之心,龙马一嘴没有偷袭到,马上睁着一双炯炯有光的龙目,也不知是戏谑,还是娇嗔,斜睨了一眼周天,随即缓缓俯下身来。

龙马身高八尺五寸,站在地面,别说比神龟上岸趴窝在地面不知高了多少倍,就算先天道体的周天,因为受化形所限,乃是须得从小儿开始一路修炼,所以至今也还不过是一个翩翩少年,身高自然比龙马要矮上不少。

看到龙马暖心之举,周天不觉心里一动,看向龙马的眼神,不知不觉也就多了天然的亲近。

而龙马背负的河图,这时也露出了真面目:

一面说不清是何质地的皮张,也有点像泛黄的羊皮卷,一点也不像那样是一本完整册书的模样,只是随随便便像一张挂毯搭伏在龙马身上。

甚至,若不细看,就是将它看做是龙马自己的一个大氅或者披风,可能还更准确一些。

这是普天之下赫赫有名的啊,就这样随随便便、松松垮垮覆盖在龙马身上,也不怕风吹,河水冲刷有所损坏吗?

周天看得一愣一愣的,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失望。

宝物,不是应该有宝物法相庄严的样子吗?

不过说来也神奇,或许是感应到了周天的抵触情绪,又或者是看到周天一动不动。河图微微动了一下,随即一跃而起,竟自己飞了起来,直直漂浮在半空。

感觉到异状,龙马扭转龙首,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嘴里马上就是一声嘶鸣,终于也像神龟那样开始口吐人言道:

“周天道友,汝为何迟迟不来接引宝物呢?”

周天反应过来,刚要伸手,忽然又定住,望着龙马下意识地脱口而道:

“道友,汝竟然称呼吾为道友?”

龙马目光闪动,马上也是脑袋一歪道:

“你我素昧平生,初次相见,不称一声道友,又称什么?”

周天有些哑然失笑,当即也是点头道:

“道友说的没错,是吾着相了。”

说着,他转目向一直漂浮在半空中的河图道:

“你我尚无任何交割,河图为何自行飞空,可有什么说法么?”

龙马听了,却是莫名其妙的嘻嘻一笑,晃了晃龙吻道:

“此乃异象,即便是吾,这一路上也不曾遇见过。不过道友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看着煞是喜人,也许汝再让吾亲一嘴,它就自己朝你飞过去也未可知也!”

周天一听,顿时愕然,瞪着依旧嘻嘻而笑的龙马,一时间不觉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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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0、给她一鞭子

这一身凛然的龙马,动一下便有隐隐的风雨雷电之象相随,浑身皮毛更是道纹波光闪耀,怎么举手投足之间,却又大相径庭,不时露出轻薄嘴脸?

正想着,一道神识悄然而至道:

“家主小心,不过倒也无需多虑。河图洛书,应运而生,适才吾已有所顿悟,怕是正好对应家主道门阴阳黑白之道,方有河图洛书忽然问世之举,然后自投家主而来。”

“只是龙性最淫,常有乱交之举,但也并非交之就会开花结果,故多为嬉戏之交,愉悦而已。不过也有开花结果的,若与豕交,则生象也,身大鼻长,力大无穷。而与马交,则生龙马,便是家主眼下看到的这个模样。”

“故此,据吾猜想,河图洛书,想必也是暗合阴阳之道,正与家主黑白之道水乳交融,难分彼此。所以,河图连同背负与它的龙马,比如都是极阴之物,也恰好与吾及其所背负的极阳洛书相对应。是故,这龙马必然乃是雌儿也!”

见神龟说的头头是道,周天不禁骇然重新端详着龙马道:

“龟兄,汝是说这龙马竟是女儿身,而你,则是男儿身。你二人各自背负河图洛书而来,也皆因阴阳之道,与我棋道一脉美美与共,水乳交融,才有了现在这眼下的一切变数?”

神龟幽幽而道:

“是的,家主,若非家主已将吾明言引入道门,吾断然也不会有此顿悟。不然,河图洛书,龙马与吾,又缘何应运而生,又缘何出现在家主眼前?”

半晌,他忽然又小心翼翼加了一句道:

“家主恕罪,初遇家主,吾也曾为家主仙风道骨的样子惊了一下。不过我乃纯阳之躯,洛书又是极阳之物,所以只是欣欣然而已。我猜这龙马,只怕也是见了家主先天道体之躯,也是忽然顿悟了先天道体之境,忽忽然失态,家主小心些便是。”

周天听着,不禁有些失笑起来,脑海中不由得也浮现出大青山中那蚁后肥白无比,在蚁后的专有巢穴中蠕动着的身躯。

那时节,蚁后初见周天先天道体的艳羡之情与-***之态,跟眼前这龙马如出一辙。

不过,周天可没有半点变-态之念,更不想颠倒鸾凤,被女人反上。

一阵恶寒中,周天忽然目光闪动,沉声对神龟密语道:

“龟兄,所谓玉不雕不成器,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龙马如此-性-淫,吾可不想将来她坏了吾道门之风。须得在一开始,就要将她这性子给强行掰将过来!”

“吾且问汝,当下她最怕何物?”

神龟沉声了一下,随即回道:

“吾与她皆是本无来处来,这涉世之初,应是无所畏惧,万物不可侵也。不过若是家主出手,有因果使然则另当别论。”

“依吾猜想,家主随便在这河岸之上,随便抽取一些枝条稍加淬炼,专门为她定制一条降服之龙鞭,当场将她狠狠抽打一番。打疼了她,此后有此印记,应当可以一劳永逸,只须龙鞭高挂,她应该就不敢轻易再犯!”

周天听完,忍不住莞尔道:

“龟兄,常言道知子莫如父,知情莫如友,汝与龙马,一脉相承,同气连枝,也只能是你一言中的,找到她之痛脚呀。”

“不过,吾上来便鞭挞她一番,别到时弄巧成拙,宝物还未到手,最后她一怒之下跑了可就不美气了也!”

神龟不觉也是一阵莞尔,昂昂笑了好一阵道:

“家主多虑了,吾与她皆是本无来处来,自然也是事了本无去处去。离了家主,我等皆是无根之浮萍,在这茫茫洪荒,又能跑去何方哉?”

“言之有理——”

周天当即一笑,伸指点出,便在那河岸之上的树林间,专门挑那柳树,择其老树枝条,很快编出一条龙鞭,默默淬炼了一番,随即拎于手上,望着龙马踏步走了过去。

龙马哪知好歹,还以为周天送上门来,正好可以趁机再亲他一嘴。

谁知,她的温软的龙吻,刚刚一嘴探出,眼前便蓦然闪过一道黑影,不偏不倚,啪地一声,便狠狠抽打在她的背上。

“嘶……哞哞……嘶……”

一阵剧痛,顿时让这龙马浑身哆嗦,本能地瘫软于地,俯首贴耳,望着周天楚楚可怜地垂泪道:

“道友突然哪里来的鞭子,为何不分青红皂白鞭笞与吾?”

周天哼一声,照着她的浪蹄子,又是毫不留情地一鞭子下去,顿时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

打眼望去,那原本皮毛之间隐隐跃然其上的道纹波光,竟然也跟着为之一暗。

道纹波光,无论出现在何处,大多时候,都是凛然不可侵犯。

差点忘了这一层厉害关系的周天,不觉间手下便是一顿。

不过,等了片刻,却无任何异象生出。

周天凝眸而视,一丝明悟,总算姗姗来迟地蓦然生出。

细细体味了一番,周天方才暗暗点头:

原来如此,这龙马身上的道纹波光,虽说是她天生便带有的护体法门,但却也是要分时分地,而且更要分人的。

如今她与神龟一样,都是背负河图洛书使命,联袂而来,缺一不可。

现在河图洛书已然碰面,他二人的使命也就自然消失。

剩下的,一切自然也就要听凭接宝人的安排。

如果没有这一层法则所限,他二人具皆远古神兽,别说法力,但是一声神力,就凭那原本的接宝人大禹还有伏羲那点人族的修为,岂能降服得了他们?

所以,别说已是太乙天仙境的周天,就算真的是人族大禹与伏羲在此刻当面,也是一样可以凭着自己的好恶与德行标准,错之便可鞭挞与她!

心中再无任何顾忌的周天,随即又是手起鞭落,照着龙马浑圆的屁-股,抽出了最后一鞭,方在嘴里斥道:

“为何要鞭打与汝,自有吾之道理!”

“汝犯错在先,竟还不自知,原本应该多打你一鞭子,念你初来乍到,又是初涉人世,初次犯错,这一鞭子,暂且记下。”

“如今吾打你三鞭,不为别的,乃是汝之性情过于***,一见倾情,便放浪形骸,那才叫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宣淫于天下,汝说该打不该打?”

龙马听得似懂非懂,突然含泪道:

“道友仙风道骨,长相喜人,吾亲一下哪里不对?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亲一下都不可,岂非太过生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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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1、添丁加口

完了,这龙马果然天性如此,无可救药了!

周天只听得一手扶额而立,一手拎着龙鞭,愣在当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现在整个洪荒都还是草创阶段,虽然开天量劫、凶兽量劫等几个大劫已过,龙汉量劫也已近尾声,但毕竟在诸多领域诸多法则都还是空白之际,诸多生灵哪有那么多智慧和讲究,更别说基本的伦理道德,这些体系建设,非圣人出现,并且圣人也得将他的思想体系健全完善后,整个洪荒才会开始有章可循,有法可依,有礼可尊。

现在让一个天性不羁,又初涉人世的懵懂神兽,讲什么仁义礼智信,以及什么羞耻心,道德性,慈悲心,岂不是难为她吗?

有教无类,有教无类啊!

周天长叹一声,扔掉鞭子道:

“罢了,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汝只须记住这八个字,以后不要见到什么欢喜的人或事,便不管不顾地一通亲热就是。”

龙马到底是远古神兽,智力水平自然远超于常人,一听这话里话外之音,顿时两眼冒光道:

“道友是说,以后吾只须听汝话,汝只要高兴了,就会允吾亲一嘴,是么?”

对于这种天性钟情之神兽,周天还能说什么,只有一脸黑线道:

“刚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八个字,汝转眼就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若是一家人在一起,比外人亲热一些当然那是人之常情呀。只是吾且问汝,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么?”

啊——

龙马愣了愣,看看周天,又瞅瞅神龟,马上改嘴道:

“吾、吾背负河图而来,寻的就是汝、汝呀,若是别人,吾早就一口将他吃掉,还啰里啰嗦聒噪什么?吾来了,找寻的又是汝,我们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周天一笑,马上伸手道:

“说得好,可是现在河图呢,吾手中空空如也啊!”

话音未落,龙马便是扭动龙首,望着在她头上始终漂浮不去的河图,一声叱道:

“图儿,图儿,正主已现,还不去乎?”

河图听了,仿佛心有灵犀,呼地一声便平飞而出,望着周天直直飞来。

飞到半途,不知何故,河图忽然又顿了顿,竟自一个转身,掉头回去了。众人正诧异间,河图却斜着身子在龙马脑袋之上,出其不意地打了一下,方才又施施然地转身飞去。

龙马似乎被河图这莫名其妙的一下,打得愣住了,半晌才气哼哼地叫嚷道:

“汝这图儿,好端端的为何打吾?哼哼,辛辛苦苦将汝一路驮来,不感谢也就罢了,还打人,真是岂有此理!”

周天也是看得百思不解,却又只能一言不发。

毕竟,洛书离开神龟,可是安安静静的。

但不管安安静静,还是动手打人,任何举动,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周天来不及多想,眼见河图平飞而至,唯恐它不知深浅也给自己来这么一下,那可就太尴尬了。

要知道,天下所有宝物,都是极富灵性的神物神器,不是天赋异禀,就是天赋神通,一个个的脾气脾性自然也就千奇百怪。虽然有的宝物不会口吐人言,有的宝物则会张口就来,但你千万别因为这一点而厚此薄彼,那可就要大错特错了。

收取洛书时,洛书不仅安安静静,而且是一卷完整的册书,所以收取它时基本上波澜不惊。

而这河图,却是简简单单的一张似是而非的皮张,又该如何对待呢?

宝物进门,就像家中添丁加口,这在人族文化体系中是一件极其隆重的大事,一般是马虎不得的。

正想着,河图来到近前,就像忽然一阵风过,竟人立而起,在其皮张画卷般的表面上,那所绘而就的内容,顿时便生动起来,周天只一眼,就是一丝明悟闪过:

原来,河图与洛书一样,也是无字之书,无字之图。

但是二者虽然都是无字图与书,而且也都是以符篆和符号为主要记载内容,然而它们之间的差异还是十分巨大的。

洛书,是“纵、横、斜”三种符篆,形成某种神秘的排列,并在变化中始终以“15”之和数示人。

而现在到了河图这里——

则完全变成了与围棋中的黑白双色棋子极其相近的黑点,白点,在河图似是而非的皮张载体上,以这种黑点、白点作为主要内容和基本要素,像围棋对局后形成的棋阵那样,也是蕴含深意地相互交替或者更迭,两两相加,或者两两相乘,构成在数理关系上的“和”或者“差”数学内涵,在这种神秘变化中构成各种不同组合,最后完成整体上的矩阵排列。

可以说,与洛书相比,河图简直就是围棋最早期的翻版。或者甚至可以说,从围棋的黑白棋子,到河图的黑点、白点,二者这一鲜明的共同之处看,围棋就是河图,河图就是围棋,也都不为过。

如果再将洛书的“纵、横、斜”三种线条基本元素,及其这三种线条通过纵线、横线和斜线的排列组合,所形成的神秘排列方式和变化,与河图、围棋三者合一,那么就是一个完整的围棋门类了。

因此从这个意义而言,河图就是围棋的技战术,洛书就是围棋的理论架构和指导思想。

当然,如果这种猜想成立的话,到底是围棋开启和发源了河图洛书,还是河图洛书启迪和创造了围棋,这就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了。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河图,洛书,与围棋这三者之间,一定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肉联系和逻辑关系。

而且或许,这才是今天河图、洛书突然提前应运而生,并与周天不期而遇的最大因果存在。

而周天云游洪荒,不知不觉走到了不周山来,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召唤,感应和安排呢?

……不知不觉,在人立而起的河图,黑黑白白不断的矩阵变幻中,或许是受到了气息相通的感应,又或者是某种神秘召唤,许久没有动静了的一尺棋枰,就在这时,忽然有了异动。

0212、谁人能敌

蓦然飞出的一尺棋枰,给周天的感觉,似乎比来不周山之前,不觉周身氤氲着的那一层本体自带的道纹波光,更加的富有光泽、质感与底蕴。

而且,它还令人吃惊的又小了一圈。

记忆中,周天记得它刚刚问世时,其方方正正的模样,比一张大号的八仙桌还要大。

后来经过几次淬炼和机缘锻造,随着其底色与底蕴的变化,它的身躯也越变越小,最近一次,已经到了不足一尺大小。

而现在再看,似乎比从前又小了许多。

心念动处,周天伸手一招,一尺棋枰便老老实实地飞了过来,直直的落在他的掌心。

再一看,周天便忍不住笑了:

这一尺棋枰,现在比他手掌还要小上一些。

呵呵,看来只要再遇上几次机缘锻造,再加上自己细细淬炼和打磨,估计已经要不了多久,这一尺棋枰,就可以圆满了。

要知道,周天现在的随身宝物虽然很多,但能够作为武器,尤其是这种随身武器的本体法宝,目前也就只有这个独苗般的一尺棋枰了。

算起来,来到洪荒已经算是时日不短了,可为什么作为至关重要的护身武器,而且还是唯一武器,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将它淬炼成功直到圆满呢?

其实这不是周天生性懒散,而是每一件法宝,也都有它自己成长和瓜熟蒂落的因缘。

拔苗助长,或者强行淬炼出来,只能适得其反。

就像现在,一尺棋枰已经比掌心还要小了,等到它真正到了寸许大小,那时便是可以将它淬炼到圆满的最佳时机了。

而一旦圆满,法宝就会真正化为无形,与它所依存的本体水乳交融,合二为一。

而这,也就是所谓的人剑合一,天人合一,人与法宝之间,最高的境界了——无形胜有形,无招胜有招,说的就是这个至境!

到那时,一旦人器合一,棋就是周天,周天就是棋,周天作为“人”这一部分,几乎就是无敌的了。

然后加上“器”也就是法宝这一部分,整个“周天”,也就进入到了洪荒世界中的至高境地——不生不灭,洪荒不死,“周天”就会不死。

当然,这里面是有一个巨大的“道”与“法”理上的区别的:

既,这种“人器合一”的不生不灭,与洪荒同在,是与圣人境中的不生不灭,与洪荒同在,是有本质上的差别的。

虽说这种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一旦到了圣人与圣人之间的巅峰对决之际,这种平时看上去可以忽略不计的细微之处,就很可能会在对战关键时刻左右胜负。

至于这种细微差别,到底是什么,这却不是现在的周天,可以去轻易窥探的,非圣人境之后而不可得也。

或许是深切感受到了周天此时此刻的心境,一尺棋枰也是格外的熠熠生辉,在其掌上雀跃晃动。

不知不觉,一丝道纹溢出,就像灯盏中的的灯芯,一闪而过,一枚黑子,与一枚白子,以从未有过的情状,蓦地在棋枰之上莫须有的生成,壮大,最后联袂飞出,叮叮当当,隐隐有声地飘向了河图。

而河图也似早有准备一般,也是如法炮制,蓦然从其画卷中凭空飞出一个黑点,一个白点。

远远望去,原本虚无的黑子,白子,与同样平平飞出的黑点,白点,就像两对重逢的孪生兄弟,缠绵悱恻,相拥而视。

就在周天正看得入神,并细细揣摩着其中的深意之时,突然,一尺棋枰,蓦然动了,化出一只巨手,一把抓了出去。

原来,不知何时,河图卷中,竟然早有一只巨手,凭空化出,探手抓向了虚空。

周天凝神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几乎在这瞬息之间,整个天空,竟然布满了无数的黑点,白点,以及在黑点、白点之间不断穿梭往返的黑子、白子。

就在这黑点,白点,黑子,白子,分分合合,交相辉映,难辨你我之时,一声风雨雷电之势也是蓦然生出,再一转眼,却是那此前一直安安静静的洛书,居然也是蓦然飞出,加入到了那眼花缭乱的黑白阵中。

一时间,黑黑白白,白白黑黑,早已分不清哪些黑白是棋子,哪些黑白是河图的点数了!

然而,就在这看似混乱、庞杂甚至磅礴的阵势中,当洛书直直地飞了过去,将它的一条闪闪发光的纵线,横线,以及看上去有些歪歪扭扭的斜线,一把扔进黑白阵中,一种若有若无的章法,随即油然生出。

周天眯眼望去,不知不觉,便沉浸到了其中。

此前,他就像在观摩一幅狂草,汪洋恣肆,桀骜不驯,天马行空,虽说令人飘飘欲仙,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现在,有了洛书那一板一眼的“纵、横、斜”三线的制衡与约束,黑黑白白不断变幻的“狂草”,也一下子安静下来,化作了一幅中规中矩的楷书,也让观者,似乎一下子变得正襟危坐,肃穆端庄起来。

更神奇的一幕,也就在这洛书“纵、横、斜”三线的一撇一捺之间出现了:

遥远的天际之上,在这一撇一捺之间,一张巨大的棋枰,不知不觉,就被一笔一笔画了出来!

远远望去,这巨大棋枰,若有若无,而又实实在在。云雾缭绕,而又清晰可辨。

在其天元之上,隐隐有一个光亮,就像普照大地的旭日,一点点放出难以描述的光泽,将这巨大棋枰的每一处棋格照耀,犹如白昼,却又好不刺眼。

忽然,之前化出的莫名巨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抓,竟一下子抓出了一个白点,随后做出拈子而下的姿态。

而另一只巨手,也是如出一辙,马上在那虚空中抓出一枚黑子,摆出拈指而下之姿。

心有所悟中,龙马忽然轻声道:

“周天道友,河图有感,好像是要邀约道友、不,应该是要与道友在那棋枰之上,坐而论道一番?”

“不过道友要小心了,道友若败,河图怕是就要掉头而去!”

其实周天这时已经了然,当即肃然道:

“不知天高地厚,吾乃棋道一脉宗主。放眼洪荒,围棋之道,谁人能敌?”

0213、又一只“蛋”

河图如何懂得围棋之道?

疑惑当然是有的。

特别是河图化出的巨手,一抓便是白点,正所谓棋道中的白先黑后那样,一上来,它竟然连这棋道中的先后次序以及起码的礼仪,都弄得门清,可见宝物就是宝物。有些奥秘,远非人意可以随意去猜测的。

再说前面也讲到了,无论是河图还是洛书,它们所蕴含的黑白之道,以及它们所记载的由黑白之数变化出的那些充满了神秘色彩的矩阵,都可以看出,棋道所蕴含的黑白奥秘,对河图洛书而言几乎可以等同于如出同门,自然也就可以如数家珍了。

只是,这河图与洛书如今联袂而出,化巨手与自己纹枰对坐,坐而论道,它们要论的是大而化之的大“道”,还是小而化之的棋“道”,这却是周天还无法预测的。

若论棋“道”,河图洛书,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若论大“道”呢?

周天想了想,心底的一股浩然正气,蓦然生出:

无论大道,小道,吾都是大道传承之子,解疑释惑,指点迷津,非我莫属,又何惧哉!

想着,意念动处,另一只巨手,便蓦然探出,在虚空中抓起一颗黑子,啪地一声,打在了巨大棋枰之间的一颗星位上。

然而,随着这两下清脆的敲子声,周天原本以为马上就要在棋枰之间,展开的一场你来我往的对弈中,他拍下的这颗黑子,明明是打在了棋盘上的星位,却不料就像敲在了一个机关之上——

一道玄之又玄的光芒闪过,周天就感觉眼前猛然一花,睁眼再看,便让他大吃一惊,顿时目瞪口呆,愣在那里:

这虚空中巨大棋枰,好像一座时空之门,在棋子敲下的瞬间,便敲开了大门一般,刹那之间,就仿佛连通了这不周山禁制大阵里面和外面的世界。

此刻,周天就感觉自己已经一步仍在被禁锢的大阵之内,一步却踏在被禁锢了的世界之外。

诧异中,周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仍在被禁锢的大阵之内,他才发现,所谓的河图拈子而下,哪里是要与他纹枰对弈,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

唯一的目的,现在看来,就是要让他一步踏入到这眼前的外部世界当中。

而此时此刻这外面的世界,是什么呢?

首先毫无疑问,总体的世界,依然还是在不知其大的不周山之中。

但放眼望去,周天又十分清楚,他一步踏出的这个不周山世界,肯定已经不是他之前刚刚进入到不周山世界时,那一个最初的山谷。

因为很清楚,在被莫名掉入【不周山禁制大阵】之前,他是人在山谷之外的。

如若不然,那一座喋喋不休的光秃秃山峰,又在哪里?

所以,很显然,他是被不周山禁制大阵的那一座时空大门,送到了不周山另一处不知名的区域。

只是现在他还很疑惑:

不周山禁制大阵,在整体上其实已经被他在无意中的顿悟之下,瞬间破阵了。

就连巨蛋般的禁制大阵外形,都已经被他看得完整地看出了全部轮廓,甚至巨蛋般大阵最后一层蛋壳似的那种用作防护“膜”,也都被周天化出的巨手,揭开了一角。

可以说,现在的整个不周山禁制大阵,在周天眼里,已经毫无秘密而言。

何时破阵而去,已经完全可以由周天自己掌控了。

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破阵而出,也仅仅就是因为河图洛书的突然出现而已。

但是莫名其妙的,河图洛书横空出世,应运而生,眼看就要完整、彻底的落入他的手中,这最后的河图,却为何又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横生枝节,让他自己先出大阵,到底又为哪般呢?

而且,这个外部世界,到底是真实的不周山世界,还是依然是在幻境中的不周山世界呢?

带着种种疑惑,周天抬起另一只仍在被禁锢世界之中的脚,让自己完整地站到了外面的世界当中。

这时,就听轰然一声,背后那个恍若时空大门的缝隙,瞬间便严丝合缝紧紧关闭上了。

然而,就在这轰然一声的关闭中,一个让周天瞠目结舌的巨“蛋”,瞬间以清晰可辨的慢动作,赫然出现在眼前,然后由大变小,一点点从巨蛋变成了一颗鸡蛋般大小的“蛋”,在周天脚下滚来滚去。

震惊之余,周天马上又明白了:

这颗莫名其妙的“蛋”,毫无疑问,就是自己刚刚破阵而出的那一个【不周山禁制大阵】了。

因为在他以感悟破阵之际,他首先破阵而出的那道“神识”,早已将整个禁制大阵的外形轮廓看得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

至于这禁制大阵巨蛋外形,原本大到根本无法一窥全貌,为何现在却一下子缩微到了一只鸡蛋般大小,这可就让周天,有些百思不解,甚至有些惶恐不安了——

要知道,他念兹在兹并且刚刚到手的河图、洛书,现在可还没有完全到手,仍在被禁锢的大阵之中。

它这一下子变成“蛋”,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凝视半晌,周天突然发现,看似滚来滚去的蛋,却始终不离自己的一双脚周围,就像有一股力量,将它控制在这个范围之内一样。

看着、看着,周天忽然就是眼前一亮:

这是老天又要给他送温暖送福利么?

要知道,这可是赫赫有名的【不周山禁制大阵】呀。

若是这样一个蕴含着无数大道思想与意志的混沌矩阵,居然可以小到鸡蛋般大小,那岂不是可以一手在握,随意拿在手中。以后无论走到哪里,也都可以随时带着身边?

天呐,将这样一个禁制大阵随身携带,那岂不是无意中便又平添了一样宝贝。

而且,这个宝物,堪比混沌至宝啊!

周天只觉得刹那间,简直就像中了亿万六合头彩,自己全身的汗毛刷地一下全部竖立起来。

沉吟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盯着仍在滚动着的蛋,伸手一捞,将它一把抓在了手中……

0214、三千混沌魔神?

握在掌中,周天能感觉得到,此时此刻,这只缩微到了鸡蛋大小的“蛋”,手感十分的滚烫。

而且,似乎越来越滚烫,几乎到了烫手的地步。

周天来回倒腾着双手,两眼却一眨不眨,定睛打量着这颗滚烫的有些怪异的“蛋”。

这一看,便渐渐的看出了一些端倪:

在原本斑斑点点甚至有些斑驳的蛋壳上,滚烫的壳体表面,正变得越来越发红,并隐隐的有莫名的火焰,在其壳体之间,犹如破体的火山熔岩,在其间肆意流淌。

这是什么道理,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有一种无名之火冒出呢?

周天看了一会儿,忽然无比担忧起来:

这样的无名火大多都带着先天神火属性,在蛋体中如此肆虐,可千万不要将还在其中没有出来的河图、洛书,给炙烤出一个什么好歹啊!

而且,还有那小水洼中的先天神水,倒流之河,以及河之源头泉眼。不少宝物,都没有完全弄清和到手哩……

就在这时,浩渺的虚空中,忽然骚动起来,还未等周天有任何反应,一股惊天动地的浩荡之势,紧接着犹如决堤的滔天洪水,一泻而下。

不知不觉中,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惊肉跳的恐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一道虚影,接着一道虚影,就像层出不穷的潘多拉魔盒,突然被神秘地打开,无数的恶魔,再无任何羁绊,群魔狂舞一般地哈哈狂笑蹦出来,一个个张牙舞爪,迎面扑来——

当然,这是洪荒,一个个从虚空中跳出来的虚影,自然不是什么恶魔,而是比恶魔还要恐怖万倍的混沌魔神。

混沌魔神啊!

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浩渺的虚空,此刻,就像是烧开的一锅开水,咕咕嘟嘟,轰轰隆隆,浩浩荡荡,沸腾不止,每当一道光芒闪过,其中便必有一道虚影闪出。

而且令周天十分痛苦的是,每一个虚影从虚空中泛起的那一朵气泡中跳出来,那气泡就莫名其妙的必然会飞向周天,然后像一只只攥起的拳头,向他狠狠的砸来。

开始时,周天虽然大骇不已,而且莫名其妙,百思不解:

虚空沸腾,与他何干?

虚影一个个地破空而出,与他何干?

那挤出了虚影的气泡,更是与他何干!

凭什么,又为什么,好像他们全都冲着周天而来,而且还跟他一副苦大仇深千年宿敌似的,一副拼命的架势?

就算那气泡,虚无缥缈,可是架不住它数量多啊!

一下,两下,三下——

貌似空气一般攥起的拳头,当它变成了三千之数时,那就是一只恐怖到极点的,犹如紧紧压缩在弹壳中的空爆弹一样的拳头,最后一下击来,那种由量变到质变的骇人力量,竟然已经是太乙天仙境的周天,突然身不能动,陷入到一种灭绝之感中……

只听砰然一声,三千个气泡幻化出一只巨大的拳头,仅仅一下,便轻飘飘地将周天击向半空,然后又嘭地一下,狠狠砸向地面。

“哈哈哈……”

虚空中一个个跳出来的虚影,发出一声声千奇百怪的嘎嘎怪笑之声,然后像一个个隐藏在水下的浮萍,开始陆续冒出头来。

一个,十个,百个,千个——

整整三千个高矮胖瘦,形色各异的虚影,围在周天四周,一面懒懒散散、毫无正行的嘻嘻笑着闹着,一面肆无忌惮地对着他,指指戳戳,评头论足:

“这就是那个骗过了盘古那傻子,也骗过了我们所有人的那块混沌黑白石头?”

“啧啧,瞧他这化形后的小模样,倒煞是喜人呐!”

“哼,模样好,吃到嘴里的味道,就不知是不是像他这副好皮囊一样色味俱佳了?”

“喂,周天小家伙,汝,还认识我们这些过去的老相识吗?”

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一个个老得像古树皮还要皴裂,却做出一个个小学生在操场上嬉闹的小样儿,周天直看得浑身鸡皮疙瘩直掉,直到这最后一声问话传来,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他才心有所感,也是横眉冷对地冷哼了一声道:

“就算吾猜不到,看也看明白了——”

“三千个虚影,一个不少。每一个出来,都还要狠狠给吾一拳。每一个人,嘴里又口口声声说什么过去的老相识,吾就算是个白痴,现在猜也能猜出尔等是谁?”

“不消装神弄鬼了,尔等不是常人,乃是如今那埋葬于混沌深处可怜又可悲的,被吾大兄盘古灭杀的三千魔神!”

声音落处,四周顿时一片死寂。

半晌,三千个虚影,竟然不约而同,齐刷刷地发出同一个声音怒火滔天的喊道:

“叱!叱叱!”

见自己终于成功激怒了这些心比天高却又命比纸薄的三千混沌魔神,周天这才畅快地笑了笑,伸手揉着几乎被震碎的胸口,噗地一声吐出嘴里的淤血,故意轻蔑地戟指道:

“尔等不过是一群已被大道意志扫进历史垃圾堆的过眼云烟,不知怎么就被人嗑瓜子磕出了臭虫一样给吐了出来。”

“呵呵,说吧,尔等看样子明显是冲着吾来的,既然来了,就直说吧,尔等为何而来,又是如何化出虚影,强行突破虚空,竟然能一下就找到吾的?”

面对曾经连盘古都要大战整整一个量劫的三千混沌魔神,周天可不是盲目自信。

因为,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这已经被盘古挫骨扬灰、神形俱灭的混沌三千魔神,会以复活了的真正混沌魔神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算有一两个逆天了的混沌魔神,突然冒出来站在周天面前,那也绝对不会是被盘古灭绝了的这三千魔神中的混沌魔神。

所以,周天不用猜想,几乎用脚趾头就可以肯定——

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犹如群魔乱舞一样的这所谓的三千混沌魔神,极有可能,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就是自己又因为某种缘故:

或是大道意志,法则,考验。

或是尚在孕育中的天道,忽然作祟,甚至已然觉醒,横空出世了,才有了这让人百思不解,匪夷所思的乱象丛生……

0215、大考

想着,想着,周天不知不觉,竟有了一丝亘古未有般的豪气干云,就仿佛忽然看到了在那极其遥远的混沌深处,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脚踏混沌,头顶虚无,掌中一把开天巨斧,独自面对着那气势汹汹的三千魔神,无所畏惧,更无所顾忌,大杀四方……

周天并不知道,受这三千混沌魔神突然齐聚而至的感应,虽然这三千混沌魔神,不过是虚空,不过是虚空中幻化而出的虚影,但也足够刺激并唤醒到了正在周天识海深处,一直都无声无息长眠着的那一抹曾由盘古虚影亲自踏空而来,而亲手送给周天这一至宝的【盘古幽思】。

因此,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浑然等同于盘古在世,盘古降临。

因为,三千混沌魔神的强烈气息,就算没有周天被动面对,这一抹【盘古幽思】,也已然被惊醒了过来。

“战!”

“战?”

被这一声突兀的,犹如惊天霹雳般的暴喝,吓了一跳的周天,茫然四顾,半晌,方才发现是自己的识海深处,早已是风雷滚滚,风云际会一般,炸开了锅来!

定睛一看,周天目瞪口呆中,却不觉又惊又喜,口中也不由自主地脱口而道:

“盘、盘古大兄,汝、汝又踏空而来了么?”

识海中,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时隐时现缓缓摇头,化出阵阵道纹涟漪不绝道:

“汝忘了,那一次踏空而来,吾已经说得十分清楚——汝既觉醒,吾之最后一丝神思,便彻底解印交付于汝!洪荒之中,从此再无盘古,只有周天!”

周天感觉敲了敲自己脑袋,稽首道:

“是小子失言,还请大兄原谅则个。只是这三千混沌魔神忽然云集于此,影影瞳瞳,魑魅魍魉,乱我心神,一时失察,还是修行不够,道行不足啊!”

呵呵,盘古幻影无悲无喜道:

“吾之幽思,藏有一察三问,五觉六道,七上八下,九九归一。”

“这几乎一个量劫之数,吾一直等着,都快腐朽了。”

“虽然晚了些儿,但时至今日,汝总算是做到了,终于无意中触发了这不周山同样隐藏的血脉,让他也像吾一样从沉睡中醒来,才有了这所有的异象纷呈啊,傻小子!”

“只是,若想要真正将那只【混沌之蛋】拿到手,汝就得靠真本事了。”

啊——

一时间,周天只听得头昏脑涨,气血翻涌。

毕竟,觉醒后【盘古幽思】的这一番话,所包含的无上大道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太大了,让他面对其中任何一个问题,都足够疯癫,更何况还是一连串的问题!

什么是【混沌之蛋】呀?

他明明刚刚从里面出来,是打破了【不周山禁制大阵】而出,这禁制大阵才化为这一刻他眼中的一只“蛋”的形状。

还有,什么是不周山也隐藏着同样的血脉呀?

这句话好生奇怪,不周山是血脉,【盘古幽思】是血脉,整个洪荒,几乎都可以说是盘古的血脉所化,为何要独独强调“同样隐藏的血脉”,难道说他仅仅是在强调他们是盘古不同的身躯,之间的某种细微差别吗?

而且,更令人百思不解的,还是那所谓的“一察三问,五觉六道,七上八下,九九归一”这句话!

什么是一察三问,五觉六道,七上八下,九九归一?

单单从字面上听来,就已经觉得高深莫测,玄之又玄了啊!

不不不,这还不算最最紧要的。

这【盘古幽思】从自己觉醒以来,便在盘古留在虚空深处最后一道虚影的一手安排下,安卧在自己的识海中。

时至今日。

他竟然突然开口,而且一开口便说,他直到此时此刻,才算真正觉醒?

如此说来,在过去的任何时间里,原来他并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甚至可以说,他只是寄居在自己识海中的一个房客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有一个问题,倒还真可以说得通了——

那就是,那天眼三番两次盯着他不放,甚至最狠的一次,直接将他打回原形,沉入到那大河上下的水底深处,自己识海中的【盘古幽思】,也没有任何反应。

细思极恐啊,试想一下,倘若这【盘古幽思】出手,哪怕只是也像天眼那样,仅仅一瞥,他周天还会连连身遭那天眼算计吗?

一时之间,周天患得患失。时而觉得心灰意冷,时而又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应得应分的因果。

毕竟,拿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你不付出一些相应的回报,那才是没有了天理哩!

至于这相应的回报,是什么打击,什么痛苦,什么磨难,甚至是灭杀,那就是你周天自己的事情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天终于抬起头,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道:

“盘古大兄,吾似乎想明白了一些,又似乎更糊涂了一些。但不管怎样,有一点我应该是猜到了——”

“如果吾不来或者始终没有找到这不周山,汝之赋予我的这一缕幽思就将一直长眠下去。直到我深入到不周山之中,并且凭借自身的机缘巧合触发禁制大阵,从而幻化出大阵中的【混沌之蛋】应运而生,大兄才算真正将【盘古幽思】彻底放手给我!”

“而那气势汹汹的三千混沌魔神,他们也根本不是什么凭空而来的虚无之事,而是真正实实在在的虚空存在。”

“唯一的区别就是——”

“这三千混沌魔神,既是那过去真正的三千混沌魔神,又非那过去真正的三千混沌魔神。他们就像大兄留下的自己的这一缕幽思一样,也是那三千混沌魔神自己的一缕神魂。”

“只不过,他们并非是自由之身,更不是灵动之身,乃是大兄在灭杀了这三千混沌魔神,彻底荡涤并清空了混沌世界之后,为洪荒留下自己最后一道幽思的同时,因为道意与法则,也将那三千混沌魔神的神魂,化作了三千道幽思,与大兄一起,封印在了大兄赐予我的这一【盘古幽思】之至宝中!”

“现在,大兄将他们悉数放出来,一是天时一到,二是属于我周天自己的大考,今日便来到了。大兄,这也是你给我的大考,是也不是?”

0216、战

波光闪动中,若隐若现的盘古幻影,终于释然地长叹了一声,光芒猛然大炽,徐徐吐出最后的一道声音:

“善,大善!吾,终究没有选错人选!”

“既然已悟,还等什么,战去就是。至于胜败,后果几何,自有因果!”

话音落处,就像一朵明明灭灭的灯盏之上,那一朵摇摇晃晃的火苗,时隐时现的盘古虚影,突然湮灭,最后消失在【盘古幽思】之中,再无任何气息波动。

望着忽然湮灭而息的这最后一道盘古虚影,周天不知不觉,也是怅然所失地仰天一叹。

他知道,或许,从此,盘古就从此时此刻将真正消失在虚空深处。这浩瀚的洪荒世界,也将再无他任何一丝真实的气息所存了……

“咿咿……呀呀……”

一串稚嫩的牙牙学语,蓦然传入耳畔。

周天一扭头,只见氤氲蒸腾的识海深处,几样久违了的至宝,竟然也有了许久不曾见到的气息闪动。

而一直都宛若襁褓中的那个小小“周天”,这时更是蹒跚学步一般,竟直立而起,望着那蓦然陷入到寂静当中的【盘古幽思】,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这个目前尚无法确定是分身还是元婴的小小“周天”,已经由最初的氤氲光团,不知不觉已经长到了现在的拇指大小,可以想见在未来的日子,他必将还有更加茁壮成长。

只见他走到【盘古幽思】前,一面伸出他那稚嫩的小手在上面轻抚着,一面嘴里咿咿呀呀的发出咯咯笑声。

不知不觉,整个识海,顿时充盈弥漫出一股股朝露般纯净清新的气息,令周天不觉神清气爽。

“战!”

与此同时,一股浓浓的战意,也油然迸发而出。

一转眼,三千混沌魔神也都在这种战意大盛的感应中,忽然停止了嘻嘻哈哈不可一世的喧嚣,一片静寂中,从其黑压压的阵势中,缓缓走出七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身影来。

其中一个貌似领头之人,望着周天隔空喊道:

“周天,混沌一世,本来都是吸食相同的混元灵气,吞食无上元灵,在那地火水风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

“可是现如今,混沌破碎,洪荒另立,吾等死的死,逃的逃,就连那灭杀了整个混沌所有魔神的盘古,也都力竭而亡。只有汝,却在这崭新的洪荒世界不仅活得风生水起,什么好处都得到了,而且连自己的道统也都有了,吾等不服!”

“今日与你一战了前缘,可敢乎?”

周天将这越众而出的七个混沌魔神,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即目光凛然道:

“来都来了,安有敢与不敢乎,战便是了!”

说着,他忽然看了一眼那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三千魔神,黑压压的人头林立,漫天的杀气阵阵涌来,不由得让他暗叹一声:

战与不战,都是一个结局,这就是兵临城下呀,还假惺惺的问什么!吾说不战,就能化干戈于玉帛么?

“那好,昔日那盘古乃是万人敌,一人一斧,便荡尽群魔,以力证得大道,那是他的宿命与本事。今日乃是洪荒,吾等自然也不能一哄而上,只出七人,与汝一战。”

原来是七人车轮战?

周天听了,不觉松了一口气。

想想倒也合乎情理之中。

不管怎样,此战虽然凶险,失败的后果更是难以预料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但毕竟这还是盘古意志之下的一种大考。

倘若三千混沌魔神,真的像大战盘古一样一哄而上,那岂不是自己少不得也要像盘古一样,落得一个力竭证道而亡的结局,那样的话,盘古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煞费苦心安排这一切呢?

依周天猜想,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战,很有可能,这三千混沌魔神在身死道消的那一瞬间,他们的最后一缕神魂,就预先被盘古强行收入囊中,最后碾压在这【盘古幽思】中,在经过难以计数的岁月淬炼后,恰巧遇见自己觉醒,觉悟,然后机缘巧合完成了这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传承。现在,这三千混沌魔神的三千幽思,又成了周天证道路上的磨刀石!

若真是这样,呵呵,周天忍不住有些摇头暗道:

这三千混沌魔神,也真够天生倒霉的。

在混沌时,他们是盘古的磨刀石。

到了这洪荒,他们又成了自己的磨刀石。

大道至公,其实这天下果然是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可言啊!

正想着,掌中一直在握的【混沌之蛋】,忽然变得炙手可热,滚烫异常,几乎难以拿捏。

周天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整个蛋体,竟然已经像火烧火燎一般变得通红异常,拿在手中,宛若一个刚刚从炼钢熔炉中钳出的圆钢蛋体,冒着阵阵白烟,滋滋作响。

这一刻,周天也总算亲眼见识到了一个太乙天仙境的真实强悍程度:

在如此猛烈的炙烤之下,整个火红的蛋体,已然将他的手掌熔炼成与蛋体同等的热度与亮度,除了红彤彤的一片,几乎已经分辨不出哪些是手掌,哪些是掌中的蛋体了,可周天感觉自己,依然还能稳稳地紧紧攥着滋滋作响的【混沌之蛋】,而没有任何想要将它烫得一把扔出去的意念!

当然,真实的痛觉还是有的。而且,那种在自己掌心滋滋作响的燃烧感,灼热感,对自己的心理承受力,也是一个巨大的折磨和考验。

但是不知为何,周天就这样坚持了下来,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只手掌已经等同于熔炼成一汪钢水,他也没有甩手扔掉蛋体。

就在这时,那七个越阵而出的混沌魔神松散的队形中,一个浑身通红的混沌魔神,忽然惨叫一声,然后晃晃悠悠、趔趔趄趄地抱头窜出,啊啊狂跳着,倒在了地上。

诧异中,周天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有着鳌虾般身子的混沌魔神,不知怎么,莫名其妙的便像一只刚刚被滚水烫熟了的真正虾子,一路惨呼着跳将出来,在那里痛不欲生要死要活地蹦弹着,不一会儿,便无声无息昏厥了过去……

0217、七,是一个定数

“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尚未出手,七个混沌魔神,便自己倒下一个,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么?”

周天匪夷所思地看了一眼,但转眼一看自己通红的手掌,再与那通红的鳌虾般的混沌魔神一比对,马上恍然大悟:

哦,明白了,那个倒地长得像一只鳌虾的混沌魔神,原来地第一个上来与自己比拼的对手!

只是,自己都没有出手,又是如何打败他的呢?

周天忍不住看了看自己通红的手掌以及掌中通红的【混沌之蛋】,又瞅了瞅那昏迷在地浑身也是通红通红的鳌虾魔神,一下子失声笑了起来:

这鳌虾混沌魔神,原来才是让【混沌之蛋】变得通红犹如掉入熔炉般的罪魁祸首!

现在,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反噬了。

只是这反噬之力,不知是自己的本体反击还是自己的这【混沌之蛋】的本能反扑所致?

但无论哪种结果,总之这第一场,明显是自己胜了,而且还有些胜之不武,有些胜的莫名其妙罢了!

就在这时,第二个混沌魔神跳了出来,劈头断喝道:

“周天,这洪荒果然与混沌多有不同,原本籍籍无名的汝,到了这洪荒竟有了如此本事!”

“罢罢罢,且看吾与汝做一场如何?”

说完,这个气哼哼的混沌魔神,摇身一变,顿时化作一只硕大无比的橘子,在凭空长出的橘树之上,以令人炫目的成长速度,迅速开花结果,迅速瓜熟蒂落,滚落到了地面。

刹那之间,周天就感觉眼前的整个天地,一下子变得橙黄橙黄的,仿佛天地都是他那一只橘子的橙黄,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色彩。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橘子果香,扑鼻而来。

“唔,好香,这是香橘的味道?唉唉,好久都没有吃到橘子了,现在终于可以吃到这样的橘子了!”

惊叹中,周天蓦然发现,手中原本想一块烧红了的“蛋”,此刻竟然不知何时就从通红通红变成了橙黄橙黄,低头看着,完全就是一只熟透了的橘子,让人垂涎欲滴,忍不住就想剥开它品尝一口。

就在这时,一个极富蛊惑般的声音,也在耳畔轻轻怂恿道:

“这么香甜的一只橘子,道友不想尝尝吗?吃吧,这可是洪荒第一棵橘子树结下的第一颗果实,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得到的!”

周天一听,想都没想一下,马上点头回应道:

“当然,开天后的洪荒,只要是第一个,都是洪荒最好的东西,特别是这种吃的食物!”

蛊惑的声音顿时笑了,露出更加迷惑的的音质道:

“对对对,道友果然通天彻地,慧眼如炬,无所不晓。既如此,道友还等什么,赶紧掰开它,尝尝这是什么品种的橘子吧!”

周天点点头,双手用力,刚要使劲将掌中橙黄橙黄的橘子,一掰两瓣,脑海中一道记忆虚影,突然莫名浮现在眼前。

定睛一看,却是人族世界时看过的一本书,其中的一个神话章节《橘中之乐》,不知怎么,竟在这一刻冒了出来,更有那书中的一对白胡子老头儿,纹枰对弈,忽然望着周天吹胡子瞪眼道:

“恨不能根深蒂固,为愚人摘下耳!”

这一声偈语般的断喝,顿时惊醒了周天,一愣之下,他忽然一拍脑门,顿时从那一声蛊惑中解脱了出来。

恨不能根深蒂固,为愚人摘下耳!

要知道,这可是堪称围棋文化中最为经典的片段之一,而其中所蕴含的围棋神话传说因子,更是被围棋界奉为围棋之道的棋理要义之一,从周天接触到围棋之初便印在了自己的脑海深处。

可以说,这一次,是棋道的自我本体防御,将险些堕入蛊中的周天给一把捞了出来。

一脱困,周天便清晰地听到耳畔就是一声惊讶万分的叹息,其中还夹杂着无法掩去的哀鸣声:

“咦,吾这万古蛊惑法门,竟然被汝轻巧地就给化解而去,何也,何也?”

“周天小儿,吾、吾……”

曾经万般蛊惑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万念俱灰的嗓音,周天诧异中循声远远一看,只见视野中原本生机勃勃的那一棵茂密橘树,瞬息间已然是枯萎凋敝,随后化作了一片灰灰被风一吹而去,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橘树影子?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橘树都没有了,那一颗曾经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一片橙黄的橘子,也在顷刻间,化作了一颗干瘪的果实,像一块风化的石头,也在风中被吹得四散飘零。

于是乎,这第二个出战的混沌魔神,就这样也是口吐鲜血,化出原形,倒在地上再无任何声息波动。

然而奇怪的是,第三个应该出战的混沌魔神,却迟迟都没有冒出头来,甚嚣尘上的要与周天决一死战。就连周天掌中的“蛋”依然还是橙黄橙黄,而且变得越来越黄,就感觉这“蛋”也要枯黄到炸裂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周天捧着愈加发黄的【混沌之蛋】,明知这其中肯定有鬼,但就是找不出半点头绪来。

而在这时,手中的【混沌之蛋】,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噼啵一声巨响,蛋壳表面,应声出现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缝,就像因极度干旱而皴裂的大地一般,看上去竟让人也跟着一下子变得绝望起来。

“来了,终于来了,原来窍门在这里!”

周天冷哼一声,刚要举目四顾,却感到掌中忽然犹如泰山压顶,脚下一个趔趄,就被【混沌之蛋】莫名蓦然生出的一股巨大的重力,一起带着一直向下,双脚刹那间便深陷到了地下。

“这是什么古怪法门,要表演活埋人大法么?”

一惊之下,周天急忙纵身而起,想要将自己从这深陷地下的下坠之势中解脱出来。

然而,就像陷入泥沼之中,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周天感觉自己越是使劲,自己的身体,也陷落的越发加速。

不仅如此,更大的阻力,还来自于自己手中的【混沌之蛋】。

这一刻,莫名其妙的,它竟然变得不可承受之重,就像整个大地的重量,全部都集中到了这一颗小小的蛋体之中,直压迫得周天还来不及思索,便啊地一声,整个身子,便深深陷入到了地下……

0218、地心?地仙之祖

直到真的像被活埋了一般,整个人都被一股巨大的下坠力紧紧扯着,一路没过头顶,两个脚踝仿佛让谁攥着不撒手地陷落,陷落,又陷落,周天才蓦然惊觉,自己这种头朝下,脚朝上的怪异陷落姿态,所有的下坠之力,竟然都来自于自己掌中的那一颗【混沌之蛋】之中。

此刻,周天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人形钛合金钻头,而【混沌之蛋】就像钻头上的核动力电源,源源不断地向他输送着用之不竭的澎湃动力,让他轰轰隆隆地高速旋转着,所向披靡,几乎疯狂地向前推进。

而这种向前推进,可不是在地面的那种平推,而是方向正对着地心,速度越快,也就意味着他被深埋到地下的深度越大。

周天已经来不及去思考,此时此刻他这一尊刚刚化形而来的先天道体,何时变得竟然犹如真正的金刚钻一般坚固耐用,金刚不坏之身怕是都过犹不及吧?

真正让他在第一时间恐惧的是,自己掌中的这个【混沌之蛋】,此刻就像疯魔了似的变得狂暴躁动六亲不认,只是一味地拽着他,不管不顾地飞速向前,却不去想前方到底彼岸还是地狱!

周天知道,凭他现在的太乙天仙境修为,就算真的被深埋地下或者因为需要主动在地下走动一番,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但问题是,如果听凭着了魔的【混沌之蛋】这样一路狂奔下去,那结局可就真的堪忧了。

所以,周天现在唯一出路,或者说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扔掉手中的【混沌之蛋】。

只要没有了【混沌之蛋】莫名生出的恍若整个大地重量的牵扯,以周天现在的自身法力想要回到地面,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但问题是,周天能这么做吗?

显然不可能。

一旦放手,那就意味着周天不仅宣告了自己的失败,更意味着自动放弃甚至抛弃了【混沌之蛋】。

这样的行为,别说周天自己都不会去面对,更别说对大道法则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混沌之蛋】的重要性,在这一刻,一下子全都显露了出来。

而这种莫名控制了【混沌之蛋】的神秘力量,其核心目的,不也正是想要周天在无法承受这种整个大地一般的重压之下,不得不放弃【混沌之蛋】而自己逃命去吗?

放手,是绝对不可能的!

周天就感觉自己此时此刻的脑袋,就像钻头一样呼呼转动着,将挡路的岩石层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削铁如泥,真的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哦,也不对,顶在最前面的,还是自己掌中的【混沌之蛋】,嗡嗡嗡地旋转着,拽着他像一对钻地鼠般一路狂奔。

四处飞溅的岩石碎片以及无数粉尘,已经根本无法睁眼,只能凭着一双耳朵去听,去看。

听着令人心碎而又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咯吱的碎石声,周天尝试了无数可以想到的办法,但没有一样能够改变这种态势。

甚至,周天还疯狂地闪出一个念头,想要以极端手法重新钻入这【混沌之蛋】的禁制大阵中去,从里面来他一个孙猴子大闹铁扇公主肚皮的故事。

然而这一念闪过,他却不敢真的去尝试这样去做。

现在已经不知到了地下多深处了,若是再回到不周山禁制大阵中,这岂不是给自己枷锁之上又套上一个枷锁吗?

若真那样去做了,那才是自寻死路哩!

可是,如何才能破解这种被巫婆下了诅咒一般的迷魂大阵呢?

想着想着,周天忽然灵光一闪:

三千混沌魔神,说穿了,其实不过是集合了所有能够架构出一个完整世界的全部元素而已。

而这所谓的元素,就是觉醒并觉悟后的混沌元灵所化,最后在及其漫长的无数量劫中,才逐渐衍化出这三千混沌魔神。

等等,等等,这里面好像哪里有什么关联——

仿佛黑暗中忽然看到一丝光亮,周天眼前不觉就是一亮,嘴里脱口而道:

“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小千世界?”

“三千混沌先天魔神?”

“呵呵,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哈哈,这其中若说没有什么奇妙的关联,那才叫真正见鬼去吧!”

话音未落,只听耳中传来一声闷响,犹如脱缰野马般疾驰的【混沌之蛋】,就像猛然撞到一面坚实的厚墙般整个去势为之一滞,不知不觉,竟然就轰轰隆隆地停了下来。

头晕目眩中,周天还来不及狂喜一下,耳畔竟又传来一声无比惊奇的声音来:

“咦,这种地方,竟然都能有人找了过来?”

随着话音,一道亮光闪过。

周天晃了晃身子,将劈头盖脸的碎石、粉末与灰尘好歹抖落了一些,方才勉强睁开眼睛,定睛望去,心里不由得还是一沉:

说了半天,看这样子,竟然还是被一路压到了地底!

只是这不知其深的地底,怎么还有一个窗扉般的口子?

一丝光亮,正是从这口子中时隐时现地透射而出。

若隐若现的光芒之间,似乎还跌足而坐,映出一个看上去十分迷惑,而又十分暴怒的身影。

不用问,这个未知的身影,很可能将此地当做了他的闭关之地,此刻正在闭关悟道。

呵呵,天下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啊,这地心都能被人拿来用作闭关之地!

不过对不起啦,吾就算冒犯,也是被迫一头撞了进来的……

周天正要稽首唱喏,给对方致歉,却不料对方盯着自己,浑身的杀气,莫名其妙的竟然一下子退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周天道友,汝可真是与吾机缘匪浅啊——吾,都藏到了洪荒最隐秘之处,都能让汝找过来!”

嗯,这一副道貌岸然的腔调,怎么如此熟悉也?

周天急忙揉了揉眼睛,放出神识,凝视片刻,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镇元子道友,呵呵,这可真是他乡遇故知,无巧不成书,山不转水转,每一样都似乎在说,道友与吾,就算隔着天堑也自有一番臭味相投啊!”

0219、论道镇元子

既然是老友相见,而且还是在如此玄之又玄的场景中相逢,镇元子闭关清修的日子,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了。

不过,起身稽首一礼后,镇元子打量着周天,还是忍不住满脸疑惑地皱眉道:

“周天道友,汝这当今洪荒唯此一家道门之主,素来注重尊师重教,仪容仪表,个人又是常常玉树临风,不染尘埃的模样。怎么今日灰头土脸的,如此狼狈不堪?”

周天尴尬地摇摇头,目视着已经被自己不得不放在脚边的【混沌之蛋】,沉思半晌,还是实话实说道:

“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不瞒道友,此刻那地面之上,就站着那三千混沌先天魔神。不知怎的,就莫名具皆出现在吾面前,说要与我讨个公道,并以七人车轮战与我大战。”

“第一人,那是一个本体鳌虾的混沌魔神,不知何种神通,一上来便将吾之刚刚到手的一个宝物,烧烤得犹如熔炉中的钢铁通红炙热,难以拿捏。”

“第二人,乃是本体橘子的混沌魔神,其神通以铺天盖地的橙黄之色蛊惑人心,令人迷醉其间。”

“到了第三人,便成了咄咄怪事。吾连他的面都不曾照面,就被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我那宝物,不仅突然皴裂如干枯的土地,莫名其妙的就连原本可以一掌相握的重量,也变得沉重不堪,及至累加到吾难以承受之重,竟似整个大地之重叠加于身。随后,便被活埋一般,被吾这六亲不认宝物扯着沉入到了这里!”

镇元子还未听完,就已经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瞪眼道:

“周天道友,汝不会是中了谁的幻境迷阵大法,眼花了吧?那三千混沌先天魔神,早已在开天之际化作了灰灰,岂能身死道消重新复活!”

周天看了一眼激动不已的镇元子,突然想到那踏破虚空与自己完成了最后的传承交割的盘古,个中要害与秘密,还真是一个说不得的故事,不由得张口结舌,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半晌,他才纠结万分地指了指头顶道:

“道友若是不信,自可上去瞧瞧,看吾说的是真是假便是!”

镇元子听得不由心动,一股蓦然迸发出的激荡真气,竟将他一身衣袍吹拂得飘飘欲飞。

然而,就在他意欲一念飞去的瞬间,镇元子却忽然从动若脱兔中一下子又回到了静若处子的状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道:

“真真假假,与吾何干?周天道友,他人事,莫伸手,汝若想要吾助你一臂之力,其中因果,可要想想清楚。”

老滑头,当初在天元山我那道门之中,有吃有喝,还对鲲鹏、元凤之事指手画脚,那时怎么不讲因果?

周天忍不住暗自腹诽,却也并未因此而对镇元子恼羞成怒。

这就是洪荒,没有一个善茬。

若将人情,别说是你自己,还会还得别人跟着你一起倒霉,最后只会被这洪荒吃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下一些。

而且从本心而论,他也压根不想这件事情有镇元子插手进来。

尽管此时此刻,他被人家打得连敌人影子都还没有看到,便如此狼狈到活埋的地步,他也不愿意有人横插一杠子。

要知道,有多大的凶险,就有多大的回报。

三千混沌先天魔神,这可是从古至今绝无仅有的存在,别无分号。这一次他若胜了,说不定就有莫大的好处等着他哩。

所以,周天马上话锋一转,打量着镇元子这一处闭关之地道:

“自道门一别,原来道友是到了这里来潜修。若非这误打误撞,怕是吾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道友竟会选择了地心作为道场。哎对了,镇元子道友,这里应该就是大地之心了吧?”

镇元子见周天两眼到处张望着,当下也是老实不客气地拿起他那手中一刻都不轻易离手的拂尘,打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幕,将自己的这一方潜修之地,淡淡地遮掩而去,嘴里方才点头道:

“福兮祸兮,道友倒霉到这步田地,竟然还能误打误撞,直接破阵而入,将别人的闭关之地一览无遗,吾也是无话可说了,只能感叹道友,果然是天赋大机缘大造化之人!”

“至于这里是否大地之心,既然道友无所不能,吾说不说又何足道哉?是与不是,道友自己感悟就是。”

原来,老友相见的一番惊喜过后,镇元子的本心立刻便占了上风,不知不觉,便在本能之间,对任何一个破阵而入,特别是一下子便窥破了他的闭关悟道秘境,很自然地生出了恼怒之心。

若不是面前是周天,怕是他早就一言不合,将入侵者直接打杀了事。

所谓听话听音,镇元子拂尘一扬之际,周天便心知肚明,再看一道光幕陡起,将这方小世界几乎完全遮掩起来,他便暗暗点头道:

“惊扰了道友清修,虽说非吾本意,但毕竟因我而起,此番因果,吾可不愿欠下。”

“这样吧,相约不如相遇,吾与道友便借此宝地,坐而论道,道友以为如何?”

镇元子一听,顿时重又满脸堆笑,惊喜不已道:

“那当然是太好不过了。要知道,若论如今这洪荒,除了那已经三次讲道的鸿钧老儿,试问整个洪荒,还有谁比得过周天道友?”

“哈哈,不瞒道友说,吾当初赖在汝那道门之间,可真不是为了白吃白喝,实在是私心想与道友坐而论道呀!”

周天一听,却不觉心底一沉道:

“镇元子道友,汝刚才说什么,那鸿钧面向整个洪荒讲道,竟然已经三讲而过了?”

见周天忽然岔开话题,面色凝重,镇元子不觉也是心有所感,一动不动,望着周天,心思转了百转之后方才点头道:

“怎么,道友离开道门云游四方,如此浩荡的洪荒盛事,道友竟然没有一点耳闻乎?”

周天自然不能将自己云游洪荒遭遇,尤其是那特别怪异的秘境中的秘境之事,以及自己被那天眼三番两次的盯上,最后还被一次性打回原形这样的糗事,细细说与他听。

因此,他只是淡淡摇头道:

“道友别不信,吾云游洪荒,有些奇遇,一两句话不便细说。这一来二去,还真就错过了那鸿钧三讲盛事耳!”

0220、真相,一般都很值钱

鸿钧三讲,之后便是对整个洪荒都事关重大的第四次讲道。四讲以后,便是天道真正成熟从而到了瓜熟蒂落之时。

天道终成,这是大势,周天倒不担心什么。

他忧心忡忡的是,天道尚在婴儿期时便以天眼,始终盯着自己不依不饶。突然天道大成,鸿钧再以身合道,那时的整个洪荒世界,便成定局。

周天不敢确定,到了那时,自己做为洪荒世界的最大异数,浑然天成后的天道,将对大道意志还有几分道义以及道意上的传承。

毕竟,在自己觉醒之后,面对整个洪荒有感而发的宣号中,当时已经明白无误地指天为誓,棋道乃是流水不争先,不与天道争大势,夺气运,只要棋道一脉的本分。

即便那样,天道依然还是以天眼之威,屡次相犯。

由此完全可以推论,大成后的天道,就算依然还会允许他在洪荒的存在,对他的打压,恐怕也必将是日甚一日啊!

正苦恼地想着,脚旁的【混沌之蛋】,忽然莫名其妙的弹跳了一下,就像猛然自己打了一个饱嗝似的,咯地一声,让正在悄悄揣度着周天的镇元子,吓了一跳。

“周天道友,这是何物,莫非它就是汝说的那一个刚刚到手的宝物不成?”

“是的——”

周天也是奇怪地看了一眼【混沌之蛋】,有些莫名其妙它在这时弄出一个动静到底是为那般,是要引起自己的注意么?

不过这一眼瞅去,原本从橙黄橙黄变成了枯黄枯黄的整个蛋体,却又让周天小小的又惊讶一下。

他发现,不再拽着他一路陷落的【混沌之蛋】,安静下来以后,原本皴裂如干涸大地的蛋壳,虽然还是被一层枯黄的死寂色调包裹着,但遍布蛋体皴裂的无数口子中,此刻正向外溢出一种莫名的蜂蜜般的黏稠汁液。

仔细再看,凡是这种黏稠汁液流过的裂缝,无一例外都开始神奇地弥合起来。

而弥合后的蛋体部分,则开始重新焕发出【混沌之蛋】最初的本体原色。更神奇的是,当周天的目光落在上面,这种表面的光泽,竟隐隐有了一种见了亲人般的雀跃之势,就好像张嘴呼唤一般,想要他伸手去抚慰一番。

看着看着,周天不知不觉便是心中一荡,不由自主地探出手去,伸指在那还有些坑坑洼洼的弥合处轻轻抚摩了一下。

就在指尖与蛋体相触的刹那间,一道奇异的光芒闪出,竟莫名中便在周天与蛋体之间,迸发出了一条彩虹之桥。彩虹桥上,又有七道光芒,以“赤橙黄绿青蓝紫”排列,并以这种排序依次不断地闪烁不已。

“周天道友,汝这宝物了不得哇,竟有先天【不周山禁制大阵】之气象,就连那鸿钧老儿在三讲中还专门讲到过它。没想到,竟然教道友先手摘走了!”

镇元子直看得目眩神摇,口水直流,嘴里连连啧啧称奇。

“是么?”

周天忍不住瞥一眼镇元子,突然有些诧异,他这闭关悟道之地,竟然不是在不周山之下吗?

当然,他更吃惊的是,这镇元子竟然一眼便看出了【混沌之蛋】的传承,其修为与境界,怕是又有了惊人的精进。

嗯,那鸿钧三讲过后,一个准圣果位,是肯定要到手了。

而这紧随其后的,恐怕就是扬眉,罗睺和镇元子这屈指可数的几位了。

就算没有准圣修为,他们的境界也同样一脚踏在了准圣门槛中。

正神游中,却见镇元子围着【混沌之蛋】转了两圈之后,忽然望着自己稽首恭贺道:

“哈哈,吾还是险些走了眼,此物不仅隐隐有先天【不周山禁制大阵】之攻守兼备之能。平日无事时,居然还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随身小世界。道友如今云游洪荒,正好便可将它用上,以后就算遇见再多的宝物,汝也不愁没地方放了!”

“哼哼,周天道友,若不是吾现在道心已固,又与汝有深厚的故交,说不定吾现在就会见宝起意,凭着惹上一身因果也要将汝打杀,夺了宝贝再说!”

别的也就无所谓了,而且不周山禁制大阵自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倒是这随身小世界一说,从镇元子嘴里突然间说出来,还真叫周天喜出望外,当即失态地盯着他,失声道:

“随身小世界,镇元子道友,此话当真?”

要知道,他现在梦寐以求的,就是想要一个这样的储物空间啊!

现在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是“被活埋”的补偿吗?

镇元子见状,当即气得又是艳羡又是愤懑,袖手直翻白眼道:

“算吾嘴欠,替别人高兴,自己却一点好处都没有。”

“哼哼,周天道友,俗话说看见宝物见者有范,虽然宝物已经归属于汝,但却被吾一语点破,不然凭汝现在的修为,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窥得真相哩。”

“不如这样吧,汝分些好处与吾,也免得惹上因果到时不知何时还要报偿吾。而且,这宝物虽然已到汝手中,不经过一番打磨和淬炼,也仅仅就是一个死宝物而已,不然汝也不会被人一巴掌就给拍到了这地下,对吧?”

这话儿,说得虽然气人,但对周天而言,却无异于恭喜发财的吉祥话。

呵呵,别说一句揶揄讽刺,就算现在被人再拍一下脑袋,周天估计自己都还会在心里笑开了花儿。

想着,周天当即笑眯眯道:

“镇元子道友,好处自然是有的,只是这宝物淬炼之法,吾却不相信汝竟然也会知道,而且汝又如何知道的呢?”

哼,镇元子却不上当,摆出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样子,袖手道:

“先拿好处来,不然从现在起吾马上一言不发。”

老滑头!

周天笑着,沉吟一番,随即正色道:

“敢问道友,不知汝那先天道体时至今日,可否已然圆满?”

镇元子一听,眉毛顿时狂跳起来,蓦地探出手抓向周天,一脸惊喜道:

“周天道友,吾就差一根脚趾头了,可惜闭关几次,都始终没有摸到门道。道友若是不惜泄露天机助吾悟道圆满,汝这宝物,吾现在就指天发誓,到汝将其淬炼圆满之际,吾一定到场亲自为汝护法!”

见镇元子言之凿凿,周天于是也郑重其事道:

“善,待此间事了,吾云游归去,道友即可去吾道门之中,细说端详!”

0221、人参果树

两人击掌为誓,很快便将两件天大的事情,合二为一,商量定下,随后不由得相视而笑。

这时的【混沌之蛋】,溢出的黏稠蜜浆,竟也将整个蛋体弥合得差不多了,一股浑然天成,道纹波光之气,又开始跃然其上。

唯一还有些美中不足的,还是那枯黄之色,犹如顽渍般仍然附着在蛋体之间。

“道友勿忧,这种枯黄之色,只是某种未知神通障眼之法耳。汝若在意,正好便中了他蛊惑之意。”

镇元子见周天一直盯着脚下,面含忧色,马上笑着宽慰道:

“一旦道友将他击败,所有异象自然迎刃而解。当然了,道友若还是不放心,吾也可以学道友一次,不惜惹上一次大因果,与汝一同上去,助你一臂之力就是。”

“不过,到时汝又少不得又要分些相应的好处与吾。道友若是同意的话,吾二人这就上去如何?”

周天不看镇元子,就知道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奸商嘴脸,当即淡淡摇头道:

“道友好意心领了,所谓自己事自己了。只是惊扰了道友潜修,在此多待一分,便多耽搁了道友悟道,还是早早告辞才是。”

说完,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抬眼又打量了一番,对这镇元子寻觅到的地心闭关之地,多少有些不舍。

要知道,镇元子乃是未来的地仙之祖,他既然已经深入地心,想必也已然受到了他之本心的召唤,方才有了这地心之果。

周天好奇的是,他那闻名洪荒的十大灵根之一的人参果树,到底是何时得到手中的呢?

记忆中,人参果树好像并非是镇元子伴生灵宝。

而人参果树,乃是洪荒十大灵根。既然为灵根,生长之地,当然得是深耕细作,深深扎根于地下。

若以此推论,镇元子与人参果树的相遇,其时机及其二者之间的机缘,也必然是要发生在深深的地面之下。从前他一直都在地上修行,这一次却深藏地下,所以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不管他现在得没得到人参果树,他与这先天灵宝的机缘,也该到了时候。

看到周天莫名其妙的开始四处打量起来,镇元子不由得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一次,还真让周天蒙对了。

此时此刻,在他以光幕遮掩而去的一块神奇之地,正是一处他无意中发现的泉眼之根。

而在这泉眼之根正中心处,莫名生长着一株盘根错节的幼苗。

这幼苗,一年长一寸。

一寸之后,便生出一节根须,然后向上攀援一次。

从他发现这一株幼苗之后,如今正好过了七百年之久。

七百年之中,镇元子每天都一动不动地望着它,却始终没有找到那种与之心意相通,血脉相连的机缘之感。

这让他十分沮丧,也更加的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要知道,现在他的修为与境界,足以让他傲视群雄,除了那个逆天的鸿钧之外,他甚至敢断言,现在的整个洪荒,他若要出手,怕是没有几人能挡得住他的。

可是,时至今日,他却迟迟没有一个与他如今的修为境界相称的宝物在手。

直到发现这株幼苗,才让他有了一种惊才艳艳的奇妙之感,瞬间感悟,这幼苗不仅是天下一等一的宝物,而且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第一件宝物!

这七百年,他每日都是瞪大双眼,潜心感悟,不敢有丝毫懈怠,看着这一株幼苗之根,一点点长成令人惊叹不已的参天**,几乎在每一寸根须上,都留下了他每一寸坐忘的印记。

现在,这幼苗,已经有了足足七百岁,一岁一寸,一寸一个根须。七百个根须,若是放到地面上去,早已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可是,它依然还在深深的地下,一寸寸的生长。

那根须,盘根错节,蓬勃向上,灵光隐隐。仅仅只看一眼每日的长势,镇元子便有一种隐隐的感悟,让他原本在地面十分缓慢的修行,竟达到了现如今一日千里般的精进速度。

直到这一刻,他才蓦然惊醒,这宝物,即使还未到手,竟已让他每日都受益匪浅。

以后,倘若真正到手,那岂不是教他飞龙在天,如虎添翼?

所以,当周天这无意中的一番张望,顿时就让镇元子大汗淋漓,如临大敌。

倒不是他怕周天跟他争夺宝物。

因为,二者之间的真实实力,实在太过悬殊。

一个即将踏入准圣的大罗金仙三花聚顶巅峰者,一个太乙天仙两花虚影玄仙,真要动起手来,中间不知差了多少个十万八千里。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

放眼当今洪荒,如果说他镇元子还有真正内心害怕的人,可以说,周天排第二个,就没有谁敢排在第一个。

即使是当今洪荒第一人的鸿钧,他镇元子怕他都没有怕周天那样的提心吊胆。

为什么呢?

这其中,除了周天自身低劣的修为与逆天的境界之间怪异的不平衡差,最令镇元子头疼和恐惧的,就是周天仿佛与生俱来的好跟脚、大机缘、大造化带来的好运气。

这样的人,除了打架之外,你什么都不能跟他比。一比,不是气死,就得疯掉。

同样一个东西,别人费尽心机,千转百回,万水千山,都不一定能够到手。而他,有时候什么都不做,甚至从不曾想过去要,那东西却常常会巴巴地自己跑上门去。

有这样一个从头到脚都写着“奇异”的人,出现在你刚刚发现的宝物面前,你不害怕,你不紧张,你不哆嗦?

“周天道友,汝这宝物,好像还能自我修复,汝瞧,它好像又熠熠生辉了——”

唯恐周天看出了蹊跷,毕竟,他现在也是太乙天仙境之人,镇元子哪里敢掉以轻心,干脆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俯身就去一把捞起【混沌之蛋】,想将它直接塞到周天手中好让他走人,

谁知,镇元子刚刚将【混沌之蛋】抓在自己手上,就被一股难以忍受的炙热烫伤,嘴里惨呼一声,紧接着又被一种从未有过的重量,直接压迫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随即,【混沌之蛋】也咚地一声,发出巨响,从他手中直接滚落而下……

0222、大惊喜

“周天道友,汝果然没有说错,炙手可热,又不堪重负。这不周山的宝物,确实古怪得紧啊!”

镇元子刚一脱手,便尴尬地紧紧盯着滚落在地,而后骨碌碌乱转的【混沌之蛋】,直到发现它并未有逾越之举,只是认主般地围着周天的两只脚丫子转悠,方才松口气,将手中拂尘放了下去。

周天是很清楚的,镇元子证道后有几大镇宅之宝,除了人参果、地书以及他的乾坤袖,作为攻击利器的便是这从不离手的一柄拂尘了。

现在看到他扬起拂尘的举动,周天竟莫名生出了一丝胜负心:

倘若刚才吾这【混沌至宝】随我心意,撞破他的那一层光幕,好让吾一叶窥豹瞧瞧他的秘密。

那么,镇元子会不会毫不客气地出手?

如果出手,他的拂尘与吾【混沌之蛋】一旦撞在一起,到底是哪个更厉害一些呢?

嗯,从根脚上讲,一个带着混沌之元气,一个不过是洪荒产物,毋庸置疑是【混沌之蛋】厉害些。

但【混沌之蛋】还只是原石般的宝玉,未经任何雕琢和淬炼。镇元子的拂尘,乃是经过他无数岁月的淬炼打磨,自然还是他的拂尘要厉害一些才是。

所以,这样的怪念头,以后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至少在自己的所有宝物,都未经打磨和淬炼之前,还是老老实实一点吧。

想到此,周天不觉渐生去意,不觉也是试着俯身一捞,这一次,竟如臂指使,又像恢复了与【混沌之蛋】之间的亲密关系,将它重新掌握到了手中。

周天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

原本干涸大地般皴裂的蛋体,这时不知不觉已被自我修复,还原如初。

隐隐的光泽,熠熠生辉。

而最让周天担心的,原本凝结其中的整个大地的重量,似乎已经荡然无存。

不过在手感上,周天能够真切感觉到,经过这一场遭遇后的【混沌之蛋】,明显比从前重了不少。就像一个孩子从婴儿长到了童年,体重自然增加一般。

只是,【混沌之蛋】复原,周天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就算破解了这一次的危机。

当然。回到地面,一切就都知道了。

“镇元子道友,就此别过,他日在吾道门之中再行相聚,道友感知后自去便是,不要忘了约定就行——”

周天稽首一礼之后,望着隐隐的光幕,不觉又有些不甘,于是故意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道友终究还是寻觅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风水宝地呀,灵气如此的浓郁!”

镇元子闻言,不觉又是脸色一变,嘴里马上打着哈哈道:

“道友真是说笑了,就算那鸿钧老儿都已然三讲了,如今这洪荒,却还是棋道宗门一枝独秀。若论风水宝地,谁人能比?”

“吾这个去处,不过是敝帚自珍罢了,哪敢与道友比宝!”

周天也是哈哈一笑,随即抬头向上,毫不客气道:

“道友宝地,想必自家来去自如,上下通透,吾这个不速之客,少不得还要烦请道友送上一送。不过道友宽心,不让汝白送——”

说着,周天一本正经下来,郑重其事地凝视着镇元子,稽首吟出一句偈语道:

“观天地,观道心,观来去,观生死,观过去与未来,是为五观。吾有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是为三观。五观成庄,三观乃居,道友知否?”

话音未落,说也奇怪,偈语一出,镇元子挥手布置的那一道光幕,竟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应声暗淡下去。

见此异象,别说周天也是为之在心中一惊,镇元子更是突然间面如死灰,愣怔半晌,默然稽首道:

“五观成庄,五观成庄?”

“周天道友汝可知道,此言、此言大善,此言与吾心中所思所想,竟如此不谋而合——汝,实在教人、教人无语呀……”

说着,说着,素来宠辱不惊的镇元子,竟蓦然泪流满面,手中拂尘不觉就是一挥。

嗯——

刹那间,周天就感觉脚下一股萌芽之力,缓缓推动着他,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直直向那地面破土而出。

对于这股澎湃而又绵软的破土之力在,周天倒是一点也不惊奇。

镇元子本来就是地仙之祖,这点本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举手之劳,谈笑一挥手之间而已。

离开镇元子,从他闭关修炼之地一出来,在破土而出的一路上,周天立刻又将所有思绪,重新拉回到了此前因镇元子打岔,而中断只想到一半的“天道大成”之后的思考中——

也就是,大成后的天道,就算依然还会允许他在洪荒的存在,对他的打压,恐怕也必将是日甚一日。

而鸿钧三讲,之后便是对整个洪荒都事关重大的第四次讲道。四讲以后,便是天道真正成熟从而到了瓜熟蒂落之时。大势之下,周天还暂时不用担心什么。

真正让他忧心忡忡的是,天道尚在婴儿期时便以天眼,始终盯着自己不依不饶。突然天道大成,鸿钧再以身合道,那时的整个洪荒世界,便成定局。

一旦定局,周天不敢确定,到了那时,自己做为洪荒世界的最大异数,浑然天成后的天道,将对大道意志还有几分道义以及道意上的传承。若无大道克制,天道倘若真要倾尽全力抹杀自己,就凭现在自己的这点本事,几乎想都不消得去想,一个回合,就会变成渣渣!

如此一想,眼前这三千先天混沌魔神,莫名其妙的出现,也就变得合情合理而又意味深远了!

想着想着,周天不由得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若真是这样掐指算来,一切都汝猜想中的一样,那岂不是说,这看似气势汹汹而来的三千先天混沌魔神,可就是非敌即友了!

天道,天道,原本他也不是无数混沌魔神中的一丝元灵么?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到通透处,周天竟突然有了一种想要仰天长啸一番的冲动。

恰在这时,一道亮光,蓦然出现在头顶。

周天凝神一看,天地一色,晴空万里,整个大地,重又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瞬息间,一股直抒胸臆的豪气,冲天而起:

“吾乃周天,今日机缘巧合,又有一番大彻大悟。”

“天地听真,万物侧耳——”

“吾就是吾,流水不争先,阴阳永流转,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汝若要战那便来战,汝若要和那便来和。战则奉陪,和则两利。未来可期,有容乃大,世界非一,不止洪荒!”

0223、玉京山上,鸿钧现

巍峨遥远的玉京山,在一万里之远望去,犹如一个连绵起伏环环相扣的氤氲光团,灵气浓郁,彩雾弥漫,灵动跃然,幽香浮动,让人仅仅看一眼便会心生向往。

及至到了一千里之外再默默眺望,则又是一番万千气象:

群山环绕,霓虹纵横,花香鸟语,幽谷梵音。更有那一峰高远,万峰朝圣,巅峰云天,无分彼此,如梦如幻。

然而,就在这一派万物祥和,仙境跃然的大方天地之间,一道不知其远的声音,却似一叶扁舟杨帆万里海疆,劈波斩浪,远看风驰电掣,近看又是孤影东来一般,不徐不疾,娓娓道来……

一双眼睛,蓦然自那巅峰云天之间,徐徐张开。

紧接着,又是一只手,缓缓显形,从那灵气跃动的氤氲中探出手,在空气中虚虚一抓,一道波澜不惊的声音,随之飘然而出:

“既然已来,何须彷徨,吾便在此,听汝之言!”

话音落处,一个仙风道骨,衣袂飘飘的身影,终于渡波而出,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将徐徐而来的音波抓于手中。

凝眸看了一眼,他随即张嘴轻轻又是一吹,原本虚无的声音,顿时又是响彻山谷般回响起来——

这个声音,竟然正是周天在不周山破土而出的发声!

只是余音袅袅之间,到了这里,也不知是因为渡尽千山万水而来,还是这玉京山早已是浑然一体的先天大阵,受其影响被自然压制一般,已经变得强弩之末,再无破口呐喊时的铿锵与豪迈之气,仅仅像一道若有若无的空谷回音,在这一道身影周围复读机般的复述着余音袅袅中的话语:

“吾就是吾,流水不争先,阴阳永流转,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汝若要战那便来战,汝若要和那便来和。战则奉陪,和则两利。未来可期,有容乃大,世界非一,不止洪荒!”

听完,孤独的身影,静默半晌,方才波澜不惊地点点头,在嘴里自言自语了一句:

“别来无恙乎?”

“自汝第一次洪荒宣号,吾便以为输了。孰知汝却出乎意料,更是出人意表,就像一声惊鸿,之后便再无声息动静。”

“天地量劫,汝无声无息。凶兽量劫,汝不问世事。直到三族鼎立,血雨腥风,汝才自立门户,本以为汝终于还是要大展拳脚,谁知却又谨守门户,与世无争。一次又一次,吾远远地看着汝,一次又一次,汝却都让吾大出意外!”

“吾一讲,拔得头筹,启蒙万物万灵,拿回了本属于吾的气运,是汝让的吗?”

“吾二讲,再得因果,开宗明义,明道心,立教义,化愚昧,指路径,终得悟道机缘与造化,功德与慈悲,是汝让的吗?”

“吾三讲,确立尊位,感天动地,点化芸芸众生,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蔚为大观,终究浑然天成,是汝让的吗?”

“吾四讲,汝,来也不来也……”

话说到这里,这个孤独的身影,忽然陷入到一片莫名的静默中。

良久,方才又颔首远望,徐徐说道:

“吾就是吾,流水不争先,阴阳永流转?”

“唔,三个量劫以来,汝果然是说到做到,流水不争先。只是这阴阳永流转,却非汝说了算!”

“罢了,罢了。大道至公,大道无情,大道亦无言——”

说着,他忽然凝眸,看向无尽虚空,仿佛一锤定音道:

“汝第一次洪荒宣号,天地混响,有感而发,不远万里,将汝之心声传入吾耳。”

“三个量劫矣,大浪淘沙,多少人事灰飞烟灭,才将汝这第二次发声,又是莫名其妙尽入吾耳。”

“大道意志,不可不顾也。如此,吾便应汝一声——”

说完,他默然片刻,继而转身看向遥远东方,启唇诵道:

“法不传六耳,此言仅汝一人听真:”

“吾之四讲,三千年一讲,将于千年后开讲。此乃终极说法,从此洪荒再无鸿钧说道,故此汝若来,便是一个和字。”

“汝若不来,粉饰再多也是枉然,那便是其心可诛,哪有什么流水不争先之说耳?果真如此,纵使天大因果,吾也自会渡波而去,所谓法不容情,道无二条,灭汝满门,在所不惜也!”

话音落处,即使人间仙境般的玉京山,整个天地,也是为之色变,猛然间暗淡下去,许久,方才重放光明。

显然,鸿钧之言即使尚未合道,三讲过后也是已然一言九鼎。

天地有感,自然失色。

原因无他。

盖因天地有感,无论鸿钧,还是周天,一个是洪荒宣号第一人,一个是洪荒讲道第一人。二人若是大战,便是一场天地大浩劫,天地岂能无感,自然也是不觉悲从心起,引发天地异动。

只是在这一闪而过的天地震动中,不知其远处,一个昏昏欲睡的六耳猕猴,蓦然惊觉,在那一阵风过时,忽然脱口而道:

“咦,法不传六耳?”

“这、这不是那玉京山讲道的鸿钧老儿么,三次开讲,三次都将吾拒之门外。如今却传言与我,是吾悟道,还是幻听了?”

呼呼的风声中,只见他耸动着鼻子,不停的吸气,同时将他那一双长着六耳的耳朵,飞速转动着,伏地谛听。

听到最后,这六耳猕猴,忽然大失所望,跳起脚来,指着西方尽头泼口大骂:

“鸿钧老儿,汝这鸿钧老儿,欺人太甚!”

“什么法不传六耳,原来竟是说与别人听的。说便说就是,为何却把吾六耳捎带上?”

“吾六耳怎么了,就合该被天地当做弃儿,被所有人笑话!”

跳脚骂着,骂着,他忽然心里一动,顿时安静下来,抓耳挠腮一番,随即露出一脸坏笑道:

“不错,不错,早前吾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嘻嘻哈,那周天也是洪荒第一宣号之人,只是做事莫名其妙的低调而已,却一点也不比那鸿钧差。”

“嗯,鸿钧老儿三番两次拒我门外,吾反过来去投那周天道门,看他奈我何也!”

话音未落,只见他一条身影,便化作一道流星,直往那东方飞逝而去……

0224、三清,二童

玉京山上,那一道孤独身影,面向东方,久久凝视,不知不觉,竟也生出一丝萧索。

山下,百里之外,三个身影,也是面面相觑。

一番计议后,三人忽然点点头,齐齐起身,面朝巅峰之上,异口同声稽首道:

“师尊,那周天果然目中无人。”

“只是他说战则奉陪,和则两利。未来可期,有容乃大,世界非一,不止洪荒!”

“此言前者虽谬,但后者却让吾等始终有些参详不透。何谓未来可期,有容乃大,世界非一,不止洪荒!听他这口吻,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口气之大,莫非是在妄言,洪荒之外,还有洪荒?”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从鸿钧一讲开始,便始终都盘亘在这玉京山左右,怎么都不肯远离的三清。

不过,他三人倒也应验了一句真理,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在鸿钧二讲之后,最终还是将他三人收为正式弟子,从此在这玉京山名正言顺地住下,并近水楼台地时常在鸿钧座前,朝夕问道,昼夜感悟,到了今日,其修为境界,竟然也是一脚踏在了大罗金仙巅峰中,一脚踏进了准圣五气朝元之间。

而这一道孤独身影,自然便是那当今洪荒第一人的鸿钧。

只是,他这一身修为,并非如外界猜测中的那样,已经踏入准圣果位。

而真实的鸿钧,就连面前他唯一的入室弟子三清,都没有一人知道,这时的他,其实早已窥破圣人之境,就差一步斩三尸证道。之所以他还迟迟不敢晋身圣人,实乃合道之机,尚未显露。

没有这一机缘,他也一样枉然,只能望洋兴叹耐心等候。

如今听到三清疑惑之言,鸿钧当即就是两眼一凛,面色凝重起来,沉吟半晌,方才克制地淡淡道:

“三清,那周天乃是天马行空无拘无束之人,时有惊人之语,又有蛊惑人心之举。尔等若是不能听他言,观其行,做不到此耳进,彼耳出,便就入了他道也!”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这一番言论,并无新意。尔等只要守住自我道心,才是真正的未来可期,有容乃大。”

“为师早就有言,洪荒并非尔等眼中所见之洪荒。上有三千大世界,中有三千中世界,下有三千小世界。举手投足之间,天有三十三重天,每重天又有九层天。道之大,非人意所能想象矣。”

说到这里,鸿钧忽然莫名其妙的失神了一下,随即摇头道:

“三清,尔等乃吾第一批弟子,吾有衣钵,吾有幽思,尔等可接的得乎?法无二门,清心寡欲,方得大道,尔等还须慢慢悟也!”

三清只听得一时间大汗淋漓,不觉更加恭敬道:

“三清谨遵师尊之命,方才失言,是弟子修道不精,还请师尊鞭笞!”

鸿钧哼一声,有些意兴阑珊道:

“罢了,汝等修行也到了关键时刻,吾之洪荒四讲,也近在眼前。这些时日,就不要互相打扰了吧,吾这里也无须再日日叩安,稍后吾会自寻二童,替下尔等侍奉本分,以后你们也不用这样日日辛苦了。”

说完,他便一指点出,重新遮蔽了彼此的联系。

三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方才面面相觑,嘀咕一声:

“师尊方才说什么,要去自寻二童侍奉于他老人家。如此说来,莫非是吾等侍候不周,惹得师尊不高兴了么?”

半晌,太清太上老君忽然摇头道:

“两位师弟不要多想了,吾猜师尊所言,并非是在怪责吾等侍奉不周全,不尽心尽力,实乃修行才是第一要务。而吾三人,乃是师尊门面,须得全力以赴而不得也。”

“所以,师尊才会心生他意,将这一繁琐之事另寻他人专司其职,如此才是万全之策也。”

三清哪里想得到,他们在山下嘀嘀咕咕,在那巅峰之上,鸿钧却早在数万万年之前,便因有感于伴生于他的两朵云彩,一直思量着要将它们点化而出,只是机缘迟迟不到,他也不好勉强为之,到时适得其反。

今日当着三清之面说出口来,自然是感应到了属于这一对云彩的机缘已到,点化之前,也就顺嘴将此事说了出来。

毕竟,三清作为他的入室三大弟子,这点化而出的两朵云彩,将来少不得作为他们的师弟,是要相互关照彼此照应的。

或许是早已感应到鸿钧心意,尤其是此时此刻的鸿钧因周天之言而暗生波澜的心境变化,玉京山上,这一对从鸿钧觉醒便始终漂浮在左右的彩云,顿时雀跃起来,围着鸿钧上上下下,大放异彩。

丝丝缕缕的云霭,不知不觉,宛若一对轻柔的小手,一个捏肩,一个捶背,竟似真的一般,教人心生熨帖。

鸿钧看在眼里,蓦然露出一丝少有的微笑,手下也不再迟疑,伸指点出,口中占道:

“此刻机缘一到,又恰是吉日良辰,尔等虽说不言不语,却从觉醒之日便一直跟随与吾,论跟脚,论造化,无人可比。时至今日,方才唤醒你们,非吾本意也。”

“实乃机缘是一回事,本性又是一回事。”

“汝二人,一个常在巅峰之上,又高于巅峰,常常跳脱于苍穹之间,性子暴烈而又不喜约束。一个则流连这巅峰之上,却又从不肯去那更高处高瞻远瞩,性子温顺而又谨小慎微。”

“如若早早放汝等出来,实乃害你们。但今日不同了,有一个声音,不远万里而来,竟然做到了可以渡波而来,以虚无化虚无,将吾这玉京山如入无人之境破阵而入,让为师大感震惊,而又无地自容!”

“何也?第一次他洪荒宣号,他的声音入吾耳来,不足为奇。那时他心中还不过是一块黑白石,为师心中也不过是一条通天彻地的蛐蟮而已。”

“但这一次却大大的不同了,他不过是如今洪荒中百千个太乙天仙罢了,吾却早已登顶位极修仙巅峰,他却依然还是毫无阻碍地将他的声音,徐徐尽入吾耳。这,可就不是小事也!”

“故此,汝二人机缘,便要落在此人头上,速速现身,好生侍奉于吾,待吾最后一次闭关悟道,彻底看清那人嘴脸再做计较。”

话音刚落,一对粉雕玉琢的金童玉女,一左一右,蓦然跳将出来,望着鸿钧盈盈下拜道:

“弟子见过师尊!”

0225、金童玉女

嗯嗯,或许是隔代亲一般,亦或是这一对金童玉女化形出来的样貌,实在教人忍不住的心生欢喜与怜爱,就连已经成为准圣巅峰隐性圣人的鸿钧,也都连连颔首,将一道道早已炼制好的专属于他们的神识与神通,不断打入两人的识海中去。

直到这一对金童玉女,出世之初的欢喜劲儿终于过去,道心萌生,开始静心体味鸿钧给予他们的好处,鸿钧方才收住手,点指看向金童道:

“汝生于巅峰之上,却又不甘于巅峰之上还有云天,常常神游苍穹不知归也。唔,既如此,吾便赐名与汝昊天也,汝可愿意?”

金童一听,顿时欢喜雀跃道:

“愿意愿意,这个名儿好,昊天,昊天,正如吾人儿一般,吾喜欢喜欢!”

鸿钧笑着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玉女,沉吟片刻,也是点指道:

“汝同样生于巅峰之上,但却不喜遨游,常常以巅峰为家,流连嬉戏,宛若邻家小女儿,不急不躁,甚是可人。唔,汝这性子,最合我意,如此吾便赐名与汝云霄,汝可愿意?”

玉女虽然安安静静,却也知道鸿钧赐名的宝贵,当即也是欢喜不已,顿时露出真正的小女儿态来,喜不自胜地流出泪来道:

“多谢师尊赐名与教诲,云霄感激涕零,从此愿意服侍师尊于左右,再多辛苦也不抱怨。”

鸿钧一听,不觉大感意外,忍不住便凝眸多看了一眼云霄。

良久,他才悄然打量了一眼早已心飞了一般左顾右盼的昊天,抚须暗道:

他二人才刚刚出世,性子便有了如此泾渭分明的差异。

嗯,看来女娃娃果然是要比男娃娃早慧不少,也更加贴心一些。以后吾这吃喝拉撒,怕是云霄还要真正更为尽心和管用得多!

仅仅片刻功夫,所谓三岁看到老,鸿钧便分出了两人心智与性格秉性,一番感慨之余,倒也并非就是要厚此薄彼。

只不过,他二人出世的使命,便是要侍奉在他左右的,当然也就要从侍奉上去判定他们的高下。

这一次终于将二人唤醒出世,根子上虽然是他二人早就孕育好了的。但在机缘上,主要还是因为周天这一次的异动。若他还是安安静静的,鸿钧自然也就不会蓦地又生出闭关执念。

毕竟,周天就算不过一小小的太乙天仙而已,但他的根脚与背景,却是放眼整个洪荒都是无人可以企及的。若要彻底再将他看清一遍,即使是鸿钧,也需非闭关而不可得也。

所以,这也才有了昊天、云霄这一对金童玉女的出世。不然,依鸿钧原来的想法,他原准备是要到洪荒四讲时,才会将二人唤醒来的。

简单调教了两日后,鸿钧不愿意再多耽搁一天,挥手彻底封闭了玉京山巅峰之地,便将昊天、云霄叫到了面前,交待道:

“为师将闭关八百年,昊天、云霄,汝二人须得心无旁骛,打起精神,好生看护门户。天大的事,都不要惊扰为师悟道,尔等可知否?”

两人一听,赶紧抖擞精神,齐声拜道:

“昊天、云霄谨遵师命!”

这边鸿钧安顿好了自家事,在洪荒的另一边的不知其远处,一棵掩映在无数遮天蔽日的密林中的巨大空心柳树中,也在一阵奇异的风声过后,不觉也是道纹波动,风起云涌一般,从中钻出一个同样袍袖飘飘的人影。

只见他临风而立,目光如炬,只看了一眼,便立刻面朝东方,探手在虚空中一抓,便将一团虚无般的声音抓在手中,放在鼻下嗅了嗅,随即放开手掌张嘴一吹道:

“原来又是汝这个小娃娃,呵呵,这一次到底又是为的那般?哼哼,在不周山将吾那分身骗走,吾正好还没找汝算账哩!”

说着,一阵余音袅袅中,周天的声音不知不觉,又似空谷回音,在这一片广袤的密林深处回荡起来。

听着,听着,这个人影不由自主的也是收起了看戏般的表情,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手指开始下意识地扯着自己的胡须,竟一下子陷入到了一种忘我之境中。

原来,这个看似不修边幅一身邋遢的声音,竟然正是这洪荒中行事最为神秘,而又最不喜欢世间事的绝顶存在空心杨柳的扬眉老祖。

沉思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也像鸿钧一样,双目蓦然放出一道金光,扬声望着那遥远的东方远远地送出一句话道:

“周天小娃娃,汝一个小小的太乙天仙,纵使背景深厚,也毕竟还是一个修为上的太乙天仙,若要抹杀汝时,谁还会真正去与汝坐而论道,一较境界上的高下?”

“不过,汝既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虽然吾不会对你落井下石,但若是看到天下第一人与洪荒第一宣号之人大战,吾却还是乐见到的。”

“记住,小娃娃,汝若和,吾还是一人乐得自在逍遥。汝若战,吾必到场,一观大战盛况。嘿嘿,老实说,吾其实也一直都想好生瞧瞧,汝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灰飞烟灭时到底是不是真的一块黑白石,哈哈哈……”

这一阵阵的声浪,不经意中,竟然莫名其妙的便随风飘送着,一路到了遥远的天元山下。

当然,毫无疑问,这一阵阵的声浪,乃是像特快专递一样,不是收件人不是谁想收就能收到的。即便是如今的棋道一脉,早已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人丁兴旺,也不会像大广播一样被人人听到。

能听到的,除了收件人周天,别人就得凭他自己的本事。

比如被周天强行摁在道门之中,帮他看家护院的金色巨猿,以及早已荣升为棋道四大护法的嗜血、味道、秩序以及奥妙四个混沌魔神。

当然,这其中还有也在云游洪荒,却因半途忽然心生倦怠之意,而忽然折道而返的红云。

这几人也都在探手抓取了随风吹来的声浪,竖耳倾听了一番之后,具皆个个露出诧异之色过后,顿时不安地生出了无数的忧色。

但在此刻的道门之中,最奇怪的,却还是一个刚刚拜入道门不过百十年的一个黑小子。

这种只有太乙天仙巅峰者及其以上的洪荒大能,才能随风听闻的本事,却在这个不起眼的黑小子身上,竟也展露了出来……

0226、一场轩然大波

呼呼的风声中,无数的门徒道众,纷纷诧异地停下手中各自忙着的道门事物,有的面面相觑,有的东张西望,有的则是面露忧色,不知不觉,下意识地便向天元山巅峰之上望去。

这一次,教尊云游洪荒,时间似乎漫长得有些超乎想象,甚至,还有些异乎寻常。

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不知怎么,道门中竟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言风语。

有的谣言言之凿凿,说什么师尊现在竟被上苍一巴掌打回了原形,现在不知正在哪条大江大河中苦苦挣扎哩。

有的说法更是邪乎,竟说他们的师尊,早已被那传说中不知其大的不周山之神,给一口吞噬了。现在的棋道,何去何从,也许只有那讲道人鸿钧可以说得清楚……

不过神奇的是,在这一股莫名生出的歪理邪说,刚刚冒出头来之时,天元山那一方百尺之地,便在无声无息之间,开始若有若无地每日都自行散发出若隐若现的道纹波光。

一股明显的浩然正气,渐渐的,就像一层淡淡的光晕,将以天元山为核心的整个方圆万里之地的道门,宛若蛋壳般地完整包裹了起来。

自此,天元山整个道门,又恢复了往日的安详,淡然与宁静。

不过此刻这个奇怪的黑小子,却始终是一个例外般的存在。

大风起兮,所有的门徒道众,虽然都是惊慌失色,心中惊异这莫名而起的大风,不是妖风恐怕对道门而言,也不是什么吉兆。所有,一个个都是忧国忧民的样子。

只有这个黑小子,却是难以觉察地低头一笑,探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随即另只手又是长袖一挥,竟然明目张胆地在这道门之中使出神通,刹那间便遮掩了他所在的百丈之地。

紧接着,鸿钧的声音,便徐徐传入到了他耳中:

“法不传六耳,周天,此言仅汝一人听真:”

“吾之四讲,三千年一讲,将于千年后开讲。此乃终极说法,从此洪荒再无鸿钧说道,故此汝若来,便是一个和字。”

“汝若不来,粉饰再多也是枉然,那便是其心可诛,哪有什么流水不争先之说耳?果真如此,纵使天大因果,吾也自会渡波而去,所谓法不容情,道无二条,灭汝满门,在所不惜也……”

还未听完,这黑小子便是嘿然一惊,随即点头暗道:

“鸿钧?果然是汝,吾算计中,到底还是没有将汝之心思猜错,哼哼!”

等到全部听完,这黑小子便像遇见一件大喜事般下意识地搓了搓手,随后仰天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周天小儿,吾早就料到汝必有这么一天!瞧瞧,他说来就来了吧?哈哈哈,吾不远万里,屈尊到汝这道门之间,百十年来,研习汝之棋道,揣摩汝之要义,破解汝之气运。”

“怎奈何,围棋吾倒是学会如何下了,却不知棋艺越精,对汝之门道,却越发的难懂。哼,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汝之棋道,若没有藏私,怎么如此越学越难乎?”

“如今汝不知天高地厚,触霉头触到那鸿钧头上。哈哈,吾正好在汝这道门之中,看那鸿钧老儿渡波而来,教汝灰飞烟灭之间,好生看一场好戏!”

说完,这黑小子方才有恃无恐地收回神通,刹那间,竟又恢复了他那又黑又瘦,言行举止甚至还有些木讷的行状来。

而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整个道门,即使有金色巨猿,以及奥妙、味道等四大混沌魔神,对这黑小子方才那一瞬间的神通,竟然没有一丝觉察。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们。

谁能想得到,在这人头攒动的棋道门中,一个貌似刚刚拜入道门中毫不起眼的黑小子,一旦展露峥嵘时,仅仅挥手间,赫然便是准圣巅峰之大神通,即便是周天回到了自家道门中,恐怕也要被这黑小子吓一大跳!

而在另一边,金色巨猿此刻也是如法炮制,心有所感中,便在他正栖息于其上的一棵大桃树上,探手一抓,握于掌中,然后放出声音一听,却是周天在那不周山破土之际的一声仰天长啸:

“吾乃周天,今日机缘巧合,又有一番大彻大悟。”

“天地听真,万物侧耳——”

“吾就是吾,流水不争先,阴阳永流转,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汝若要战那便来战,汝若要和那便来和。战则奉陪,和则两利。未来可期,有容乃大,世界非一,不止洪荒……”

这金色巨猿,可就不是黑小子了,听完这一番豪迈之言,当即便是一愣,随即突然在那树上,跳脚戟指骂道:

“周天小儿,汝这哪里是什么大彻大悟,根本就是昏了头,不知天高地厚!”

“小儿,小儿,这洪荒谁不好惹,汝却偏偏要点名道姓,说什么汝呀汝的——这一个汝字,放在你这嘴里除了他还会有谁?”

“等着吧,看他找上门来时,汝是如何灰飞烟灭的……”

正说着,一道红云蓦然而至。

随后,一道比这金色巨猿还要恼羞成怒的声音,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小贼,果然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小贼!”

金色巨猿闻声,顿时大喜,在那树上抓耳挠腮道:

“红云老儿,汝果然是一个好人,还知道回来瞧瞧老友!”

话音未落,红云却是二话不说,还在悬空中,便一把抓出,将金色巨猿劈头扯下树来,立于地上,张嘴骂道:

“汝这猴子,整个道门,眼看就要灭顶之灾,汝却还在树上躲清闲,吃果子!”

金色巨猿一听,马上瞪眼道:

“红云老儿,再说一遍,吾不是猴子。吾乃洪荒第一个金毛巨猿,天赋异禀,根脚更在那混沌之远处,岂是猴子可比的?”

红云却不与他纠缠,直接摆手道:

“猴子,那周天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云游一番,便看遍了洪荒。前些时日,吾还曾与他偶遇,不知为何看他鼻青脸肿的,谁知转眼便惹下这样一场泼天大祸。”

“你我都已是太乙天仙巅峰者,早已一脚踏在那准圣五气朝元境地中。天下大事,唯修行为先。可如今道门必然生变,如之奈何也?”

金色巨猿听出了话外之音,当即斜睨着红云,不觉翘嘴问道:

“红云老儿,汝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0227、这是宣战么?

红云同样斜睨着金色巨猿,揶揄地瞅着他,忽然也是翘嘴道:

“汝这猴子,什么心思,人尽皆知,还在吾面前装什么蒜?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道理,汝岂能不知也?”

“哼,那鸿钧老儿,三讲时,吾恰好云游到了他玉京山一旁。若非周天小儿一再告诫,让吾最好不要听他说道,不然那么好的机会,吾肯定是要进去听上一听的。”

“可就算最终没有进去,但吾终究还是顺风耳地听他讲了一些他的道法。所以,猴子,吾不瞒汝说,那鸿钧老儿,根本不是吾等原先猜想的什么准圣初期,乃是早就到了准圣巅峰期。”

“汝用脚趾头想想便知,他真的若前来,巨石之下道门还有全卵乎?”

“如今摆在吾等面前的,唯两条路耳——”

“要么,做洪荒的第一个傻子,继续留在道门中,或者与周天一起化作灰灰,或者发生奇迹,他周天以胜者之态兑现诺言,帮吾等突破先天道体。”

“要么,现在就全身而退,离开道门,另寻出路,自己慢慢衍化先天道体之圆满,反正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金色巨猿只听得不停地抓耳挠腮,直到红云说完,他才一动不动盯着红云道:

“那道友又是如何抉择,留在道门还是从此与道门划清界限?”

红云摇摇头,也是满脸纠结,半晌才一脸羞惭道:

“先天道体固然重要,但与生俱来且又花费了不知几个量劫才得来的先天本体,才更重要吧?所以,毫无疑问,吾是要保命的!”

金色巨猿点点头,深以为然道:

“善,道友所言没有任何漏洞。只是,只是汝还好说,反正天上地下自由自在惯了,更没有人约束与汝。可吾毕竟接了这周天小娃娃的托付,不打照面便走,惹上多少因果且不说,吾这面子,以后怕是也要难看得紧。”

“唔,道友想留便留,想走就走便是。吾,就算要走,也得等那周天回返,说清楚了再走!”

红云一听,顿时跺脚道:

“那时再走,汝与道门和周天牵扯就更深,那鸿钧岂能不知?再说了,那时汝才走,汝又知道那周天小娃娃几时能回!”

金色巨猿翻翻白眼,突然揪下自己腮帮子上的一根毛放进嘴里,吧唧吧唧使劲嚼了起来。

半晌,他才又看了一眼红云,转身向他的那一棵大桃树走去。

“红云道友,汝现在就走么?若歇歇脚,便跟吾来吧,吾请汝吃桃子!”

红云盯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抬头看了一下苍穹,最后将目光落在天元山云雾缭绕的巅峰之上,仰天长叹一声:

“死猴子,小贼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罢罢,且先去吃他一颗仙桃再说……”

而在不知其远的不周山下,却说周天犹如春笋般破土而出,一声长啸之后,仿佛一下子将此前积压在胸中所有的愤怒,彷徨,委屈以及郁结与不快,全都一股脑地吼了出来。

神清气爽中,放眼一望,视野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气势汹汹、严阵以待的三千先天混沌魔神?

入眼处,苍茫大地上,只留下了七道炫目的光芒,停在三千魔神原来的地方,闪闪发光。

而这七道光芒,果然还是如周天猜测的那样,流光溢彩之间,却一点也不杂乱无章,赤橙黄绿青蓝紫,依次排列,依次发光,明明灭灭,谁也不抢谁的风头。

“看来,这就是那七个出来与我挑战的七大混沌魔神了?”

周天暗自称奇中,不觉也更加恍然大悟:

怪不得第一个混沌魔神一出阵,刚出手便是红透半边天,原来他代表的是这赤橙黄绿青蓝紫中的第一道原色——红色。

然后,便是让他吃尽了苦头,却又因祸得福的橙色与枯黄。

至于后面尚未交手的四种色彩,很显然,竟然自己已经彻底破题,并且直接感悟出“天道大成”之后的种种,那后面的所有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他还有一个疑惑没有想明白:

这出战的七大混沌魔神,以自己的本色还原成为先天原色等着自己破土而出,那剩余的绝大多数三千先天混沌魔神呢?

正想着,这七彩之光,看到周天破土而出,重新回到大地之上,便忽然闪了闪,七道赤橙黄绿青蓝紫顿时飞速旋转而起,化作更加绚丽多姿的一团光焰。

不知不觉,光焰又是摇身一变,化作了一道魔神虚影,扬声喊道:

“恭喜周天道友,贺喜周天道友!”

周天听了,顿时愣住,半晌方才诧异道:

“三千混沌魔神,为何只有汝一人显形出来见吾?再说了,这喜字又从何而来!”

魔神虚影却是不慌不忙,凌空稽首道:

“从前,周天道友敢为人先,第一声洪荒宣号,唤醒了整个洪荒问道求道之芸芸众生。如今,周天道友又大彻大悟,再开洪荒宣战之先河,岂有不恭喜、贺喜道友的道理乎?”

“至于吾等三千先天混沌魔神,更是要感谢道友这一番大彻大悟,触发大道之喏,从此又让我等重新做人,应运而生,由混沌中的那三千不羁魔神,化为这洪荒中的三千世界,以谢道友之恩!”

什么?

周天直听得犹如五雷轰顶,呆立在那里。

良久,他才满嘴苦涩,连连摇头道:

“说什么吾又再开洪荒宣战之先河,尔等随口说说,可知对吾而言,意味着什么?”

“天杀的,吾一声长啸,竟变成了洪荒宣战!”

“尔等这番言论,是要让吾和吾之棋道一脉,从此天无宁日,与天下无敌吗?”

“再说了,吾就是一声有感而发的长啸而已,直抒胸臆,怎么就变成了洪荒宣战,真是岂有此理!”

看到周天忽然乱了分寸一般,恼羞成怒,那魔神虚影也是一阵愕然,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地稽首道:

“周天道友,所谓事出有因,境由心生。道友蛰伏,不知多少个量劫,如今蓦然发声,自然一定是要天地有感,否则与混沌之中大道不容,与洪荒之间也要为天道不齿!”

“道友莫慌,如若不信,不如还是先瞧瞧这个吧——”

0228、异数者

魔神虚影说完,突然探手一抓,便从虚空中抓出一团波光莹然的氤氲,拱手将它平平掷向周天。

周天目光闪动,犹豫片刻,随即将那团氤氲抓于手中,迟疑着,将它缓缓打开。

刹那间,鸿钧的声音,便徐徐传入到了他耳中:

“法不传六耳,周天,此言仅汝一人听真:”

“吾之四讲,三千年一讲,将于千年后开讲。此乃终极说法,从此洪荒再无鸿钧说道,故此汝若来,便是一个和字。”

“汝若不来,粉饰再多也是枉然,那便是其心可诛,哪有什么流水不争先之说耳?果真如此,纵使天大因果,吾也自会渡波而去,所谓法不容情,道无二条,灭汝满门,在所不惜也……”

还未听完,周天便是一声惨笑道:

“原来如此,吾自觉醒以来,呕心沥血,苦思冥想,为的就是流水不争先,躲开那一人。谁知千算万算,终究还是一个枉然!”

“呵呵,这便是大道在上,天道之下,吾才是那一个左右都不是的夹馅饼子!”

落寞的周天,散发出的气息,竟然不觉中就让魔神虚影凌空晃了晃,半晌方才稳住身形,也是目光闪动道:

“周天道友,正如吾等三千魔神如今化身三千世界一样,道友即便开先河洪荒宣战,也并非一条路可走。一战一和,对于道友而言,不过是存乎一心耳!”

话音未落,周天就是嘿然颔首道:

“一战一和,存乎一心。呵呵,尔等是说,鸿钧四讲,一旦开启,吾踏波而去,也在他那玉京山下,寻一个座位,侧耳聆听,皈依其座前,便一切都相安无事了?”

魔神虚影晃了晃,忽然啧啧嘴,恍然地摇头道:

“若是别人,此举自然不在话下,左右皆可。若是周天道友,即便去了皈依座前,怕也是消弭不了根本,反而,反而——”

说着,这魔神虚影,就感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最后只好索性闭嘴。

周天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心里一动:

鸿钧四讲,不久便会以身合道,而六大圣人之位,也将在那时同时分封出去。若是算是鸿钧本人,则洪荒圣人,正好是七之数。

眼下这三千魔神,却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之数,凝结在吾面前,絮絮叨叨,欲言又止。

这“七之数”,莫非真是这洪荒中的某种神秘“魔咒”吗?

若真是某种魔咒,它到底又在暗示着什么呢……

嗯,既然【盘古幽思】暗含着这三千先天混沌魔神之转世因缘,自己也终于在无意中触发了他们的应运而生,紧接着又有一番自我的大彻大悟,导致这所谓“洪荒宣战”因果坐实到自己头上,看来这一切源头——

大势之上,一定是因为鸿钧四讲,也像自己一样触发了某种因缘,从而也引发了天道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那么在这大势之外,一切源头,便要从这三千先天混沌魔神意外降临开始溯源。

而且现在看来,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们横空转世,很可能就是大道与盘古之间的某种妥协,延续到洪荒的一种因果,即:

天道孵化,合道人与异数者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其好,只要不两相照面就是。

天道大成,合道人若循规蹈矩,照章办事,则天地祥和,次序井然。合道人若另生感悟,不再求同存异,意欲一手遮天。那么对不起,盘古留下的后手,大道便须网开一面,允许其在天道范畴内,帮助异数者拥有足以抗衡天道灭绝之手的神通与法门,以重新达成洪荒的某种神秘平衡。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根本问题,需要答案,哪怕还不是正解:

大道即盘古,盘古非大道。

延伸而下,天道即鸿钧,鸿钧非天道。

如此深奥而又拗口的问题,到底应该如何去理解此题——

以万物灵长之人族智慧,是不是可以这样破题:

大道是某种象征,或者一种职务,比如人族内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军队,大道便是这支军队总司令一职,至高无上,却又虚无缥缈,就需要找一个人来做这总司令行使大道权威,于是一个叫“盘古”的人,便被选中成为这个总司令。

然而,“总司令”因为虚无所以永恒,并且唯一。

而“盘古”因为是生灵所以有限,而且“盘古”可以有很多个盘古,此盘古死了,还有彼盘古可以替代。

以此类推,大道演化到天道,所有套路自然照搬就是。

所幸的是,第一个盘古,成就了自己的大道也就是做了总司令以后,并未心生异端,所以最终还是以力证道,一手帮助大道演化出了大道想象中的混沌世界,并一直陪到整个棋局终了,然后一手拿着一堆荣誉证书光荣退休,将接力棒顺利交到了下一任手中。

于是天道与鸿钧,在这洪荒之中,又要上演这一幕。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推演下去,里面实在是漏洞百出啊!

首先第一点,便是这个“异数者”,怎么可能凭空就多出这样一个存在呢?

而且最恐怖的是,出现了异数,整个大道竟然不仅视而不见,大道本身的自我清理机制,居然也是置若罔闻。

任何异数,在任何世界,不都是属于注定必须清理的宿命吗?

现在,做为大道异数的周天,不仅从混沌中一直自生自灭到了洪荒中,而且居然还拥有合道者一样的运势与保护机制,这是老天在开玩笑吗?

当然,老天绝对不会开玩笑的!

所以这才叫真正的细思极恐,面对鸿钧这一番檄文般的“回信”,周天哪里还敢照着自己的这个思路,胡思乱想下去。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假如自己真的在鸿钧四讲之时,放弃自我,以一种“和”的姿态,在其座前皈依,鸿钧也绝无可能,将他手中有数的六大圣人之位,分出一个给他。

0229、捏死你

六大圣人,有一个算一个:

三清首当其冲,便分去了三个。然后便是女娲,以造人之大功德直接封圣,这点就算鸿钧,也半点都修改不得。

剩下两位,一个准提,一个接引,周天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二位,可以说是所有圣人中,其合法性,合理性,都最为存疑,也争议最大。

可以说,如果综合公平公正公开,根脚造化以及贡献度,放眼洪荒,当得起圣人之位的,至少还有另外几位。

这其中,第一个毫无争议的,就应该是后土。其次,诸如红云,伏羲,鲲鹏,甚至冥河,都有一争圣人之位的实力和因果,尤其是与准提、接引相比,更是如此。

但世事就是这样,常常出人意料,而又令人扼腕叹息。

虽说狼多肉少,圣人之位就那么几个,给谁不给谁,除了极少数谁都不敢动手脚的,比如女娲。

其他人,老实说,给你不给他,从大势上来说,这也算是作为合道者的一种福利和特权,不然又叫什么合道者呢?

所以,在这种情形下,周天当然不会白痴到真的去为了这洪荒虚无缥缈的“天下之和”,而去皈依座前,乞讨一个根本不可能写上“周天”二字的圣人牌位!

那么,若要封圣,也就只剩下华山一条道:

以己之力,全凭自己本事,像女娲一样,自我证道成圣。

但是这一条路,显然充满了无尽的艰辛,荆棘与变数,而且很可能到最后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所以,摆在周天面前的,便只剩下一种最狠的,就像盘古——

干脆利落,根本不跟你玩什么套路,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都是狗屁一堆,老子一力抵十会,直接将你们全部干死,普天之下,从此唯舞独尊,自然也就不是圣人也要加冕圣位,你不要还偏要硬塞到你头上,这才是最牛逼的封圣之路啊!

是的,若要成圣,不,既然天不相容,吾为何又要相容与天?

如果圣人牌位,仅仅只是天道之下他自己的一套体系和规则,吾又何必向他伸手讨要?

若要,便要吾自己的圣人圣位!

就是这样,汝要以和为贵,吾还做我的流水不争先。汝要为敌,吾便化流水为洪流,冲破你的堤坝与藩篱。正所谓你能成圣,吾也能成圣。你能封圣,吾也能封圣。

既然身为异数,那便就活出异数的光彩与锋芒吧——

想到此,周天忽然有些燥热难当,忍不住攥了攥拳头,呼出一口浊气,猛地甩头,将此前所有的烦恼一下子全都甩到脑后,盯着魔神虚影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吾也想得头疼,便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吧!”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若再这样想下去,他不仅就要疯魔,怕是马上连自己是谁,都要堕入到不可自拔的幻境中去。

所幸,还好现在还有一个魔神虚影,足以让他借力保持着某种层度上的清醒。

魔神虚影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凶险,迷惑地瞅着周天道:

“道友到底想说什么?唔,吾知道了,道友许是累了,自然有些恍惚,不若就此歇息一番,就由吾权且做一次护法吧。”

让一个混沌魔神护法?

周天听了这句话,还真被他弄了一个恍惚。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这魔神虚影,倒也没有说错,而且还真就是发乎内心的这样一说。要知道,既然他们已经从【盘古幽思】中转世而出,且已化身自己的三千世界,我的安危,自然也就与他们息息相关了。

想到此节,周天不觉又多了一份自信,随即摇头微微一笑道:

“道友多虑了,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今日之日多烦忧,明朝弄发作扁舟,直挂云帆济沧海!”

“道友可知,乱吾心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吾意已决,昨日便已都是泡影。只是,吾自感尚缺一个程序,还须走完,让他从此也无话可说,所以,便请道友权且做一见证吧——”

说完,周天扬手抓起那一团犹在光影闪动的氤氲,望着吃惊的凌空而视的魔神虚影,手中微微用力道:

“此氤氲,乃无字信函,无言檄文。今日吾接了,自然也要有一番回信才是,所以——”

“吾的回答是,一战一和,存乎一心,那便交与内心抉择吧。这氤氲,若是和之天使,当化作一只白鸽飞回他的来处。若是战之恶魔,他便不能飞出吾之掌心!”

话音未落,一只美丽洁白之鸽,蓦然自那氤氲中幻化而出,刚要振翅飞天,却被氤氲中化出的一只巨大恶魔之手探手抓住,瞬间化为虚无。

凝视片刻,氤氲竟转眼间就化作了一个恶魔模样,面目狰狞,瞪着周天,呲牙咧嘴,张牙舞爪。

周天不觉叹息一声,无可奈何摇头道:

“真真是此乃天意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月有心却只见沟渠。罢罢罢,天意难违那便就顺从人心吧——汝,就当做这天意与人心只见的第一次献祭吧!”

说着,恶魔化形的氤氲顿时便要挣脱掌心逃窜,怎奈却在周天掌心蓦然冒出的一团怒火中,瞬息化作渣渣,随风四散飘零。

魔神虚影,看在眼里,不觉有些兔死狐悲般的背心微微发凉。半晌,他才庆幸道:

“恭喜道友,道友修为法力,怕是又有了长足精进。此氤氲,虽说不过是一阵风般的虚无来信,但毕竟是那鸿钧老儿手笔。怕是等闲太乙天仙,也很难如道友这般一把便轻易捏死!”

对此,周天自然也是早有感应。

此番在这不周山进进出出,天上地下的,又奇遇连连,若一点修为上的收获都没有,那才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费这大好时光哩。

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去好生探查一番自己目前在太乙天仙境中,已经悄然精进到了何种层度,但照周天面前自己的感觉,没准到了太乙天仙巅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而且,就算自己已是太乙天仙巅峰者,与鸿钧相比,不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么……

0230、“蛋”之恐怖体

既然当前的所有异象和谜团,都在这一刻真相大白,不周山真实的面目,也就不知不觉重又显露出来。

望着一处最小的山丘,都要比洪荒中他所见到的绝大多数大山巨峰还要高远,即使是自家的天元山,看上去也就比山丘高大那么一点点,周天便不由得又是一番感慨:

可惜当初在那混沌中尚未觉醒,无缘亲眼见到盘古那高大巍峨的身躯,但只要看一眼他以脊梁化出的不周山就能想象得到,这位大兄是多么的气势雄伟啊!

感叹中,周天倒也不敢再过多沉湎于自己的思绪之间,整理了一下情绪后,他摸出【混沌之蛋】,凝视片刻,随即看向凌空而立的魔神虚影道:

“如今诸事已定,祸福暂且不去管它,当务之急,是要先做好自己的事情。故此,还请道友抓紧时间,说说汝等诸位三千道友的详情吧。”

魔神虚影,马上欢喜道:

“正该如此呀,周天道友。蒙道友大彻大悟,促成吾三千先天混沌魔神自【盘古幽思】中转世而出,今生今世,便与道友同生共死,荣辱与共了。”

周天一听,摆手正色道:

“既是一家人,以后这些奉承话最好少说,直接说正题!”

魔神虚影点点头,随即稽首道:

“好,道友可知否,吾等转世在这洪荒中的神魂安顿处?”

周天目光一闪,低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混沌之蛋】道:

“吾已心有所感,此蛋与尔等一前一后,莫名化出,必是互为因果,相互关联。所以,以后汝三千先天混沌魔神转世神魂,必要在此蛋中安家落户。”

“汝,既然化身三千魔神代言者,便好生传言,尔等从此就在此安魂处潜心修炼,勿管其他,早日修得三千世界,以便在那即将到来的天地大变中才好为吾所用,切勿懈怠!”

原来,周天从地底破土而出后,很快就从大地之上反应出来的气息之变中,悟到了三千魔神的自我变化。

其实这中间的曲折,也不难猜想。

这转世的三千魔神之精魄,原本就是盘古以极度压缩手法,封印之后,打入到自己留在洪荒之中的【盘古幽思】这个后手中的。

而【盘古幽思】既然早已转手传承给了周天,并一直蛰伏在他的识海深处,直到周天机缘巧合,在这不周山一连串的奇遇,竟然一朝顿悟那神奇的河图洛书,从而彻底打通了这天底下最为奥妙的河图洛书,与围棋黑白之间的天然联系,三千魔神的转世,也就在周天的触发下顺理成章完成了解印。

现在,他们不过就像一道程序一样,从一个终端写入另一个终端而已,只是从【盘古幽思】转到【混沌之蛋】,以便于周天在此后的云游中,一旦遭遇不测或遇敌时更好地使用。

整个看似复杂的过程,其实就这么简单。

唯一有点烧脑的,就是这三千魔神,如此庞大的一个群体存在,就像读、解压程序一样,倒还真是要重新经历一番解压缩过程,才好让他们换到【混沌之蛋】中安居乐业下来。

至于为何要将三千魔神,劳心费力地转到【混沌之蛋】中,道理其实很简单:

【盘古幽思】乃是等同于盘古的洪荒化身之混沌至宝,就像一个超级终端一样,非性命攸关之时,他是绝不可能被轻易触碰的。

而【混沌之蛋】原本就是周天此行的一个惊喜,一个意外所得,乃是集合了整个【不周山禁制大阵】空间法门体系,【混沌之蛋】本体随身小世界之法宝体系。其中更是蕴含着孵化出洛书的【神水之洼】,孵化出河图的有着河水倒流之异象的【泉眼之河】。

所以,仅仅是一个“蛋”体中就包含了如此众多璀璨夺目的宝物,三千魔神转世魂灵,将他们也一起迁移到此“蛋”中,不仅不是他们屈尊而就,反而是抬高了他们的身份。

当然,三千魔神的加入,也为【混沌之蛋】增色不少,这同样是毋庸置疑的。

要知道,三千魔神转世魂灵,毕竟是一个从混沌魔神的混沌元素转型转化到洪荒元素的创新过程,不仅前无古人,而且还要在【混沌之蛋】中必须尽快衍化出能为周天所用的【三千世界】,一旦成功,他们的贡献度也是不可小觑的。

那时,拥有了【三千世界】的【混沌之蛋】随身空间法门,就会一跃成为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随身小世界那样的单一法宝,而会成为融合了三千世界诸天法门的后天灵宝,甚至在某些时刻还可以当做攻防兼备的法器之用。

看看现在重组后的这一颗【混沌之蛋】,其中的架构以及所包含的法宝之数,该是多么的恐怖和灿烂吧:

1、混沌之蛋本体的“蛋”之空间【随身小世界】。

2、三千魔神转世魂灵之【三千世界】。

3、【不周山禁制大阵】空间法门体系。

4、【神水之洼】之本体【先天神水】。

5、【神水之洼】孵化之先天灵宝【洛书】。

6、【泉眼之河】之本体【河水倒流】之时间法门体系。

7、【泉眼之河】孵化之先天灵宝【河图】。

除此之外,别忘了,这里面此时此刻,还有足以让人垂涎三尺的两大远古神兽——

背负河图而来的【龙马】。

以及背负洛书而来的【神龟】。

一个小小的蛋,表面斑驳陈旧毫不起眼,其中却如此蔚为壮观包罗万象,这对周天而言,其他姑且不论,单凭这一个“蛋”,便足以抵偿他这一番洪荒之行的所有灾厄与辛劳了!

对此,一直凌空而立,眼望周天等待着他最后定夺的魔神虚影,这时也早已心领神会,看到【混沌之蛋】在他掌心,忽然莫名放出一道光芒,当即也是哈哈一笑,虚影顿时湮灭,化作一道七彩之光,瞬息没入到流光溢彩的蛋体中。

周天只觉得掌中【混沌之蛋】一阵晃动,掌心不觉感到了一股滚烫但却无比温润绵长的灵气,直达心扉,当即也是心意相通地颔首道:

“这是尔等最为光辉的荣耀时刻,稍安勿躁,且看吾以心换心,为你们正式加冕吧——”

说着,只见周天的指尖,不由自主便涌出一颗鲜红血滴,宛若一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将【混沌之蛋】笼罩在一层泽被万物般的光芒中。

周天更是跌足而坐,也在这弥漫的光晕之间,开始了对彼此之间的形神相连的初级淬炼之中……

0231、光之门

一方面,作为整个宝贝“蛋”之载体的【混沌之蛋】,它的一阵晃动,当然也是一种满载之后的自我应急反应。毕竟,就算它是一只传承于混沌的混元之蛋,就像那颗著名的孕育了盘古的“蛋”一样,其承受力,也还是有一个极限的。

而在另一方面,这有些自感不堪重负的【混沌之蛋】,也是在提醒周天,哪怕现在不少淬炼宝物最佳时机,他也至少要给它一个最初级的淬炼,以减轻它现在仍处于自我衍化中的压力。

好在这里毕竟是不周山腹地,而且还是【不周山禁制大阵】刚刚发威之后的所在,一时半会,即便有少数闯入到不周山寻宝之徒,机缘巧合找寻到到这里,不周山禁制大阵尚未散尽的余威,也足够吓阻他们继续深入窥探。

不知不觉,竟是旬月而过。

周天坐忘中,似乎冥冥之中,感觉到了在自己的这片方圆十里之地间,记忆里原本漫山遍野都是乱石沙尘,即使少许的草木,也是霜打一般凋敝。但随着他的潜修中,忽一日,就有了一种草木葱茏,鸟语花香似的气象。

那一刻,周天自然是不能睁眼去看的,只能以虚虚的神识,感知着四周这些神奇而未知真假的变幻。

想想其实也还蛮奇妙的。

忽而一阵春天般草长莺飞,阳光的气味扑鼻而来。忽而一阵夏日般热气蒸腾,满天星斗竞相争辉。忽而又一阵秋收般硕果累累,红叶漫山。忽而又是一阵严寒般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就在如此神奇的四季轮回的快速转换之间,也不知这样的光阴更迭几乎眨眼就是一个四季轮回的时光飞逝,到底过了几许,这一天,周天忽然便看到了一扇门,缓缓打开。

这道门,就像一团干干净净的光——

既没有什么绚烂多姿的七彩之色,也没有周天熟悉的那种黑白交替的阴阳幻化,远远望去,它就是一道光,没有任何粉饰,也似乎没有来处,就是简单的那么亮了一下,它就出现在了周天面前,就像毫无杂质的空气,虚无,却实实在在的存在,并且朝着他缓缓开启了门扉!

刹那间,周天就有了一种浑身鸡皮疙瘩直立而起的感觉。

这是一种不知不觉中面向神圣时的自然反应,更是一种机体上的本能的肃穆庄严的自我净化过程。

这种感觉,他只遇见过一次,那就是在自己觉醒时盘古踏破虚空而来时,望着他凝眸时的那一瞬间。

几个光阴荏苒时光浩大的量劫之后,他竟然又一次产生了这样的一种神圣之感,这让周天又怎能心潮澎湃,而又惶恐中充满了未知的期待?

也正是这样,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起身走去,向着那毫无任何雕饰的光之门,没有丝毫怀疑,便直接推门而入。

推开门的一刹那,周天才发现,这一道光之门背后,竟是一条长长的几乎望不到尽头的走廊。

而这个走廊,一望无际,却是光明通透,就像一个巨大的玻璃管无限延伸,置身期间,仿佛是走在一条美轮美奂的封闭天桥之中,两边一幅幅不断变幻的画卷,给人一种即使是一个人的孤旅,走在其中,也毫无孤独,寂寥与恐慌之感。

这是一条铺满了光幕的天桥般的通道么?

周天极目远眺,尽头自然还是那样的一望无际,却又不觉得绝望,只是好奇在那尽头,一旦走过去,必然是一种无限的美好。

于是,他不再左顾右盼,而是聚精会神,向那一幅幅不断变幻的画卷,凝眸看去。

这一看,顿时便让他大吃一惊。

这一幅幅的画卷,哪里是什么画卷,而是一扇扇仿佛装在这种天桥般的光之走廊上的透明窗户,不用推开窗扉,就能透过这一扇窗口,看到那窗外的世界。

而窗外的世界,只看了一眼,便让周天忍不住大吃一惊,愣在当场。

这一扇窗户外面的世界,竟然是不周山的入口处,那一座门户般的光秃秃的山峰,那一条故意蛊惑人的山谷?

要知道,从那座光秃秃的山,再到那座蛊惑人的山谷,他就是从那里开始一步步深入走进不周山的。

当然,那座光秃秃的山,也就是当初险些将自己骗了的那座尚在发育中,并吃光了自己整座山产物,最后让周天无意中获得了石心精灵的孤峰。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这座孤峰,实际上已经算是他的人了。

唔,孤峰,山谷,这种场景重现,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周天盯着窗外,看了半晌,也没有找到半点头绪。

心有所感中,他忽然拍了拍自己脑门,抬步向前沿着这光之走廊继续走去。

果然,没走多远,第二扇窗户,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二话不说,周天便抢步向前,在这第二扇窗户旁,凝眸向窗外望去,顿时一愣,随即意料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点了点头。

这一扇窗外的世界,竟然是对此刻的周天而言再熟悉不过的那条大河。

这条大河,曾是他念兹在兹的大河,原本云游洪荒主要起因之一,便有这条大河的缘故。只是后来,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与大河的初见,竟然是被天眼打回原形时沉入河底时的那种相见。

所以,这条大河,在承载了他许多的念兹在兹同时,又无形中增添了一道难以抹去的悲壮色彩。当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朝一日,他相信这个耻辱,早晚都会还回去的。

此刻,大河一如往常,波浪滚滚,一泻千里。两岸东西,平分秋色,都是一样的风起云涌,一样的人来人往……

周天默默地看着,不觉暗自点了点头:

即将开始的鸿钧四讲,看样子已然引发了整个洪荒的大势联动。而天地有感,也让无数生灵,或多或少都感知到了一丝天地大变之前的异象。

而与自己从一开始便息息相关的这一条大河,似乎也在这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中,有了他自己的感应啊……

0232、混沌记忆?

只是最为可惜的,那曾经搭就了大河上下一座黑白之桥,让大河两岸的无数生灵与求道者渡河而去,无论是选择了东方之路,还是选择了西方之路,那些黑白之蚁都功不可没,其最终的结局,却在鸿钧一讲之后,瞬间崩塌,至今杳无音信。

法则之下,如此对待一个普度众生了的群体,不能因为他们的渺小或者族群的卑微,就这样任其自生自灭吧?

看到大河,周天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那一群曾经创造了大河两岸一时繁花似锦短暂文明盛事的黑白之蚁,心痛之余,想到那禄蚁总算没有辜负自己的托付,在大河尽头到底还是寻觅到了一些他们的踪迹,心中也才多少宽慰了一些。

只是,他一想到就算这眼前的不周山之行结束,即使立刻中断这一次漫长的洪荒云游,自己也必须马上返回道门之中,即刻着手鸿钧四讲及其带来的天地大变。

这搭救黑白之蚁的心愿,轻重缓急权衡之间,显然又要将它无限期地拖延到以后了。

想到此,周天忍不住又心有歉疚,暗暗握了一下拳头。

好在将来,这一群黑白之蚁的功德,必定不少。到时,在道门之中再给予他们相应高的果位,他们的付出,就会有等额的回报。

一番唏嘘之后,周天恍惚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第三扇窗口。

谁知,定睛一看时,窗外却是罕见的漆黑一片,直到周天放出神识,方才隐隐约约的感知,这一片漆黑,竟然是一朵弥漫了窗外那一方整个天地的黑莲。

这朵不知其大的黑莲,此刻似乎正处于一种迎风怒放的盛开状态中。

只是这朵黑莲,一眼望去,便觉无比妖异。

一旦盛开,它绽放出的气息及其每一枚叶瓣,更是诡异到了极点。在本体已经足够浓黑的底色中,更有根须处涵养着一团黑中发亮的水珠,不断从其中溢出浓浓黑水,将天地熏染得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看着、看着,周天就在心里明悟般地一惊,嘴里脱口便道:

“黑莲,玄水黑莲?天呐,这一定就是那从不世出的水之本源的黑莲!”

惊叹中,一道黑影蓦地闪过,便从这巨大黑莲的莲心中电射而出,瞬息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用问,凭周天恐怖的记忆,这一道从黑莲中飞逝而去的黑影,非魔祖罗睺莫属了!

周天哪敢再优哉游哉,像之前那样看戏一般走马观花,当即跌足而出,凝结神通,强行驱驰着刚刚放出去的神通,追着那一道无影无踪的背影,也是电射而去。

好在当机立断,又没有半点耽搁,一路追去,还真就追上了那一道呼呼生风的黑影。

然而就在两相朝面的刹那间,那黑影却是莫名其妙的身形一顿,冷不防地猛然一个回头,望着周天便是嘿嘿一声冷笑,即使是身在这光明的天桥般走廊之间,周天也是瞬间感到一阵发寒,整个神识,立刻便被他这一声轻巧的冷笑,给强行逼了回来。

一个激灵,周天撤出神通,低头看了看自己,竟然这片刻之间,已然是大汗淋漓,疲惫不堪,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实打实的大战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天才觉得缓过神来,重新收摄心神,暗自嗟叹道:

一个道祖,一个魔祖,就像高悬众生头顶的一对日月,他们的光芒,一旦放出,果然不是满天繁星那种光辉可以类比的!

一次闪光,便足以盖过满天繁星所有光辉之和。

而现在的自己,也不过就是那满天繁星中的一颗吧?

巨大的差距,以及眼前这不经意之间与那魔祖罗睺的一次虚空交集,没有任何出手就被人家一瞪眼给打回来。

一时间,竟然周天沮丧到了极致,不知不觉,便生出了一丝万念俱灰般的退意。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莫名其妙的柔和之力,推动着他,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第四扇窗口。光明与温暖,也让他重新置身于这种大光明之中后的精神一振,再凝神向窗外一看,周天不觉更是微微一笑,似乎终于明白了这一条光之走廊,到底是为何物,以及它到底为何而来了。

这第四扇窗口之外的世界,竟然是那九霄云外的秘境。

现在,周天已经完全确认,这一条光之走廊,正以一种电影蒙太奇般的手法,将他这一路走来的洪荒游历,一帧帧画面,回溯式的呈现给他看。

至于这条神秘的光之走廊,从何而来,又是如何生出,却是周天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了。

当然,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条神奇的光之走廊,一定是与自己的记忆密切相关。想到此,他忽然灵机一动:

对呀,在自己的识海深处,那几大逆天的至宝中,不是还有一样也是从来都不动弹一下的【混沌记忆】吗?

心念动处,周天刚要沉入识海,一探究竟,恰在这时,第四扇窗外的秘境,却忽然有了动静。

周天放眼一看,却是那秘境中的七色葫芦,齐齐地绽放出一颗嫩嫩的蓓蕾,依次顶在七个葫芦之上,并隐隐的散发出绚丽的七彩之光。

紧接着,一只蜜蜂,嗡嗡地从九霄云外之下飞上来,围着长出了蓓蕾的七个葫芦,挨个看了一遍,随即嗡嗡地笑了起来,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

然而,更神奇的一幕,却在这时出现了:

只见在不远处的那一棵巨大的枯树洞口中,秘境中的秘境,也忽然射出一道绚丽光芒,伴随着一阵阵的暗香浮动,从中缓缓走出一个美轮美奂到不可逼视的人影来。

就连身在这光之走廊的周天,也是一阵眼热目眩,明艳不可方物中,果然就是那秘境中的秘境一尊玉女雕像,竟在这一刻觉醒,耳中听得这秘境之外的动静,便不由自主地走了出来。

“呀,好美的葫芦——”

一声清脆婉转的惊喜中,浑身不染尘埃的玉女,伸出凝脂般的指尖,忍不住就在七个葫芦上,挨个轻抚了一下。

“哈哈,女娃娃,汝终于苏醒了,让吾等得好苦啊!”

一声突兀的笑声,忽然从虚空中发出,紧接着就有一只巨掌,蓦然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捞起玉女,随即身形闪动,瞬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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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3、无知

看来,不仅是那秘境中神秘的一幕出现了,就连那一个装神弄鬼的莫名虚影,竟然也在冰雕玉女出世的瞬间,也跟着再次重现而出了。

只是这一幕,为何还是如此逼真呢?

周天突然有些恍惚,盯着窗外那一道几乎当时就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的这一场景,不知不觉,还是看得两眼发呆,情难自己:

只见在那秘境的漫天霞光之中胜似闲庭信步走着的,依然还是那一个早已湮灭在过去的自己——另一个与他如同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周天”!

只是这一刻,“他”又凭空而出,在那横空而出的巨掌放下冰雕玉女的瞬间,瞬间闪出,缓缓走向被轻轻放下的玉女。

而玉女,似乎尚在梦中一般,压根都不知有巨掌将其掠来,一见同样犹如金童般的翩翩少年周天,也是马上笑语晏晏,就仿佛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般的亲热,望着周天伸出了她藕节般的玉手。

那“周天”,此刻竟然犹如玉树临风,双眸含情,手中牵着一个同样含情脉脉,闭月羞花,顾盼流连的美少女!

两人都是如沐春风,笑语晏晏,相视耳语,浑然忘我,手牵着手,完全就是一幅令人心动又让人神往的神仙眷侣的动人画面……

看着、看着,突然,周天瞪大眼睛,浑身就是一激灵:

记忆中,这个场景的下一秒,自己就会怒然出手,将那幻化而出的虚影巨掌活生生得抓于掌中,开膛破肚,甚至当时还当场看见了那虚影犹在跳动着的“温热心脏”。

当然,下一刻,也就是在他亲手捏死了这个幻化而出的虚影的同时,那只巨掌幻影,也才露出他真正的面目——

那一只始终盯着他不放的目空一切的天眼!

而自己的那个“周天”幻影,不过是这天眼给他使出的一个小小障眼法般的心魔幻境。

当然,这心魔幻境如果说九成是假的,但也毕竟还是有一成是真实存在于周天内心的。

否则,就算天眼强横到无所不能的地步,他也不敢直接伸手到周天的识海深处动手脚。毕竟,周天识海中那些逆天的存在,即便天道大成他也不敢随意操弄。

想到了此节,周天情不自禁地就是一个寒噤,心有余悸地本能抬头,看向天空。

这一看之下,无数的光明,顿时又让他哑然失笑:

此刻这是在天桥般的光之走廊里呀,自己怕什么呢?唔,看来天眼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面积,真的是足够之大啊!

回过神来,摇摇头,周天再次向窗外的那个世界望去。

这是这一眼,便让他看得无比心碎起来:

这个场景,还是那一天的场景啊!

——就在“自己”被天眼化出的所谓“如来神掌”般的打击下,化为一块黑白原石沉入到那大河之中的瞬间。

“呃——”

霞光既无,一对相携行走的神仙眷侣,也在这一刻,就像被无形力量重击,双双都是浑身一震,随即四目相望,深情脉脉的眸子里,蓦然闪出一丝迷茫的眼神,露出对彼此无限的眷恋。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慕容雪兒妹妹,我,我也要走了——”

宛若金童一般长身玉立的那“周天”,双手牵着那玉女般的少女,眼中尽显专注的爱意。

冰清玉洁的白玉雕像“少女”,也是感同身受一般,缓缓点头,一双宛若灿星似的美目,不断流出点点热泪,泣声而道:

“周天道兄,我,我知道,我知道。”

慕容雪兒,乃是这“周天”在这短短的相聚中,境由心生,有感而发,为少女取的名字。

而周天道兄,则是少女没有任何迟疑,就从嘴里脱口喊出来的对这“周天”的道兄爱称。

此刻的“周天”,完完全全就是那“哪个少年不钟情”中的钟情少年,浑然忘我,即便在这瞬间的生离死别,他的眼里,全部的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了少女。

而少女,也完整地化身为那“那个少女不怀春”中的少女,眼中也只剩下眼前的这个“周天”,哭着笑,笑着哭。

直到“周天”开始碎片式的在她眼前,眼睁睁的从脚下开始,慢慢化为虚无。

“慕容,慕容,洪荒初遇,一见钟情,初见便是永恒。雪兒妹妹,再见了雪兒妹妹,你一个人,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一句话的工夫,这“周天”便像一个溺水的孩子,瞬间被那洪流吞没了大半,一点点湮灭,只剩下一道宽厚的肩膀,已经肩膀之上始终都在微笑的不屈头颅。

“再见,周天,再见,周天道兄……”

少女依然是笑着哭,哭着笑,两眼一眨不眨,盯着“周天”最后的时刻,就在头颅也要被湮灭的瞬间,她一下子变得疯狂起来,张开怀抱,将一颗微笑着的孤独的头颅,紧紧涌入怀中。

“再见,雪兒,再见,慕容——”

这是这“周天”最后的一道声音。

“再见,周天道兄,再见,周天——”

这,也是少女最后的一道声音。

不知不觉,甚至根本就是悄无声息,少女的怀中,变得空无一物之时,一滴鲜血,凭空而出,蓦地滑落,滴答一声,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响动,惊醒了少女。

“血,这就是先天道体之精血么?”

少女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指尖刚刚轻抚了一下血滴的表面,她的指尖,便是红光一闪,血滴瞬息没入不见。

一怔之下,少女的一双泪眼,一串串晶莹的泪花,再次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周天道兄,多谢了周天道兄。你的用心,我,我懂了——”

呆立半晌,少女再次伸出葱葱玉手,俯身捧起一抷那“周天”湮灭时脚下的尘土,捧在掌心,凝神看了又看,方才双手合十,环视了一眼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大河之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少女的嘴里,忽然匪夷所思地吟诵而出一句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洪荒之中的诗句,一双纤纤玉足,一步踏出,开始款款走向那远远的大河两岸。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少女一边漫步走着,一边仍在嘴里不断吟唱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周天道兄,这就是你在这短短的相逢瞬间,也要一遍遍读给我听的歌谣么?”

不知不觉,少女缓缓走到了大河岸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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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4、慕容雪兒

看到这一幕,光之走廊中的周天,这时终于有了一丝讶异般的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在被天眼打回原形,堕入到那大河之中,那一悲催瞬间,他也并非是弱鸡到毫无任何作为的地步啊!

呵呵,若是没有今日这一幕光影重现,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竟然将自己的一滴先天道体精血,作为诀别礼物,赠送给了这个冰雪少女慕容雪兒!

精血已经很珍贵,先天道体之精血,更是一滴难求。

难道说,那个金童般的小“周天”,终究还是逃不过“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少年不钟情”的青春咒语,替他做出了什么抉择么?

既然有如此重大的发现,那就还是安心地继续看下去吧——

滚滚的河水,涛声阵阵,腾起朵朵细浪,一路东流,九曲百转,宛若呜咽。

少女望着奔流而去的河水,忽然停止了吟诵。

紧接着,她默默地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缓缓打开双手合十的一对玉手,凝眸看向那掌心早已被她捂热了的一抷泥土。

谁知,刚一打开手掌,少女的脸上,便蓦然闪过一道讶异之色,不由得就是一蹙眉道:

“周天道兄,你我心心相印,果然你也是石头,我也是石头。就算是死了,最后也要化作原来的样子。”

“道兄道兄,你这一块石头,让我好生心疼,心痛!”

说着,说着,少女玉手微微打开,便将手中一块黑白分明的石头,轻轻滑落而下,扑通一声,没入大河之中。

原来,那一抷泥土,竟在少女温润的掌中,不知不觉,竟然匪夷所思地凝结而起,化作了一块浑圆的黑白原石。

——看到这里,光之走廊中的周天,不觉又是心中一荡。

愣怔半晌,他忽然伸手入怀,掏出一块同样黑白分明的石头,低头凝视良久。

原来,这一块黑白分明的石头,自他从大河之底脱困以来,便始终对多出的这块石头迷惑不已,现在总算知道了它的来处。

只是这块石头,到底算什么呢?

沉思良久,周天终究还是百思不解,也只好再次无声地看向窗外——

再无任何羁绊的少女,手中空空荡荡,心中也似空空荡荡,扬起她那张美轮美奂到极致的美丽容颜,缓缓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洪荒。

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用自己的这一双眼睛,来观望着这一方世界。

从醒来的那一刻,她是懵懵懂懂的。

她只记得,有一只神秘之手,在她还是那一尊白玉雕像时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她便开始有了真正的生命与灵智。

但是,在她还未来得及生出属于自己的思想之时,便又马上被一股神秘之力,一路带到了这里。

然而,便有了与那玉树临风般的少年“周天”的不期而遇……

想着,她忽然垂泪道:

“周天道兄去了,重新化作了一块石头。现在,又剩下了我一个人,谁都不认识,我应该去哪里呢?”

就像一个刚刚走入社会的涉世未深的真正少女,慕容雪兒打量着眼前这一方蒹葭苍苍,白雾茫茫的世界,一时间突然失去了方向。

漫无目的走了两步之后,她忽然又转过身来,望着大河之水垂泪道:

“周天道兄,倒不如我也重新化作石头,与你一起去了的好!”

话音未落,在她修长颈项上挂着的那一颗雪白玉葫芦,蓦地闪过一道光芒,令慕容雪兒惕然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将它握于掌中,启唇泣道:

“葫芦儿,葫芦儿,连你也要来烦恼与我么?”

玉葫芦在她掌中挣了挣,也是蓦地口出人言道:

“慕容姐姐,你昏头了么?”

慕容雪兒一时间忘了悲戚,凝眸道:

“你为何要这样说我,葫芦儿?早知遇见周天道友,一见就是永别,那还不如早就不见才好。”

“若是重新化作石头,他是石头,我是石头,这样我们不又可以重新相见了吗?”

玉葫芦听了,蹦脚跳着厉声道:

“那是慕容姐姐你忘了,周天还反复说过的几句话——”

“你忘了他说的你的来处与出世,不是一个简单的谜。谜底揭开之日,必然石破天惊。”

“你忘了他说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不忘初心,保持初心,勇敢前行。”

“你忘了他说的,你不仅冰清玉洁,世所罕见。而且所拥有的一身先天道体,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更是一个神迹。你若自己都不珍惜,说弃就弃了,这世界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什么是美好的,善与恶,美与丑的明辨是非之心了!”

明辨之心?

慕容雪兒听着、听着,不觉就是浑身一震,嘴里喃喃道:

“是了,周天道兄的确一再对我说过有关先天道体之事。还说这先天道体并非人人可得,哪怕洪荒到今天,也不过寥寥数人有幸得之——”

说着,她好像豁然开朗起来,起身四顾,蹙眉沉吟道:

“不错,我是险些忘了。周天道兄最后一句话,就是在我耳边这样说的。不要悲伤,不要迷茫,更不要怀念,不要恐慌。一路向前,只要一直走下去,未来一定会有一个惊喜等着我!”

望着重新回到神采飞扬的慕容雪兒,玉葫芦不禁跳脚笑道:

“好姐姐,好姐姐,你总算回来了,也不枉了那少年对你的一颗赤子之心!”

慕容雪兒闻言,竟出乎意料的展颜一笑,随即走到大河岸边,望着衮衮东流的大河之水,驻足凝视半晌,最后眉目留情道:

“周天道兄,我照你说的,这便就去那洪荒周游。是好是坏,我都不管了!我,我走了……”

话音落处,一条黑鱼,蓦地飞出河面,扑通一声,又落入水中。

紧跟着,对岸的草长莺飞处,忽然惊起一只乌鹭,望着那黑鱼消失的漩涡,一掠而过。长长的鸟喙,发出一声清啼。

看到这里,周天也早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在自己的心中,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从不曾触摸,更不曾打开过一次的心结

这心结也这一刻,化作了让他从不曾去面对过的一个名字:

慕容雪兒!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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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5、有了第一个分身

就在这时,周天忽然觉得掌心一片温热,诧异中,低头一看,却是掌中这块由慕容雪兒掌心一抷泥土所化,最后又由她掌中滑落到大河之中的黑白分明之石,竟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动静。

不一会儿,它便化形而出,抬眼望着凝视着的周天,微微一笑道:

“大兄别来无恙?”

大兄?

望着另一个“自己”,周天忍不住一阵恍惚,蓦然中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乱感,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见周天迟迟没有任何反应,小周天不觉又是一笑,仰头道:

“周天大兄,以汝现在的境界,其实应该早就有吾之存在了。只是大兄直到不周山这一串奇遇,方才机缘巧合,终于晋身为太乙天仙巅峰者之列。”

“如此境界与修为合一,吾,也终于应运而生。只是不知是吾应该贺喜大兄呢,还是大兄应该恭喜与我。因为,吾,乃是大兄第一个分身啊!”

什么?

周天直到这时,方才心中一震,明悟顿生道:

“原来迟迟不至的分身,竟然是落在此时此刻,而且还要应在吾的那一场灾厄上,分身方得圆满出世。”

小周天不觉也是一阵默然,仿佛为那一场灭顶之灾感同身受,半晌才又颔首道:

“大兄只说对了一半。”

“当然这不是大兄之错,乃是天命使然。”

“分身,本就是天作之合,又为天地交互阴阳起承,非环环相扣而不得之造化产物。”

“故此其一,大兄没有这一番不周山奇遇,从而一跃跻身太乙天仙巅峰者,吾作为大兄分身,就不会因大兄本身大势所趋而出。”

“其二,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大兄若还是没有感悟到慕容雪兒此节要害,吾作为大兄分身,依然还是不能横空出世。”

“这,便是每个太乙金仙以上分身真正的秘密,缺一不可。”

听到这里,周天也是心有所悟地连连点头道:

“不错,在很多人眼里,分身是一件玄之又玄的神秘问题。但分身玄之又玄,但毕竟也不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汝说的没错,慕容雪兒就是其中最为要紧的关键要素,没有她,便没有地之阴。没有汝,便没有天之阳。阴阳缺失,便无天作之合,造化之物。”

小周天见周天在他的三言两语之间,便瞬间悟道,当即喜悦地口诵偈语道:

“何以周天,大周天,小周天,方谓周天。大周天主,小周天辅,道体方得大圆满。任督通,通天地,一朝聚,万世缘,善哉善哉!”

周天听了,不觉也是会心一笑,戟指点道:

“小周天,吾之精血,何以如此机缘巧合,在那秘境中的秘境,连吾都没有觉察地到了那冰雕玉女手中,又在她的掌心如此机缘巧合,以她冰清玉洁之仙气与汝顽石之本体相合相融,从而一花双开并蒂莲般同时化形而出,一个小周天,一个慕容雪兒?”

小周天笑了,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周天道:

“大兄果然是智者千虑终一失,难得有一只嗡嗡的蜜蜂,大兄完全忘记了么?”

蜜蜂?

周天楞了一下,马上扶额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呵呵,蜜蜂为花族授粉,本就是天生阴阳使者。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一个小小的阴阳使者,在那秘境中为那七个葫芦授粉,竟然将他的天生神通也用到了吾之头上。天意呀,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原来,经小周天这么一点醒,周天便立刻回想到了在无意中闯入那秘境之后,一直跟着自己跑前跑后的蜜蜂,在一同进入秘境中的秘境时,似乎因为恐慌,他曾往自己身上凑了一凑。

或许,就是在那一瞬间,那蜜蜂天生的采花小爪爪,不经意就在自己的肌体上抓挠了一把。于是,天意之间,一滴精血,便就此被蜜蜂又转头带去给了那一尊冰雕玉女,从而埋下了慕容雪兒化形而出的天机。

一番感慨后,周天开始专注地打量起小周天来。

看了不大一会儿,他便忍不住摇头道:

“小周天,汝乃吾之分身,除了分身这个差别之外,汝几乎就等同于是吾之本身本体。为何一看之下,汝之修为,竟然才不过刚刚达到地仙之境耳?”

小周天摇摇头,忽然悲伤道:

“大兄忘了,汝找到了吾,是因为吾化形之初,便被慕容雪兒因为黯然神伤之际,将吾沉入那大河之中,原本是要跟着吾也就是汝当时被打回原形的虚影一道,殉情投河的。”

“只是万幸在那生死关口,慕容雪兒伴生的那一只冰玉葫芦忽然觉醒出声,将她当头棒喝唤醒。”

“于是,从那一刻开始,吾沉入大河,慕容雪兒在那冰玉葫芦的引导下,转而孤身去了洪荒。”

“大兄试想,并蒂莲上两朵花,如今各奔东西两渺茫,吾之修为境界,当然也就只能停留在化形之初的地仙境中。而且,这地仙境也是因为大兄如今已是太乙天仙巅峰者才换来的,不然普通化形者,不都是始于人仙境吗?”

话音未落,周天就感觉自己的心中不由得就是莫名一痛。

怔忡好一会儿,他才满嘴苦涩地点头道:

“是了,汝沉入大河之底,恰好便与吾撞在一起,吾一旦脱困汝便也跟着脱困。只是可怜了慕容雪兒,她却在情殇之余糊里糊涂去了洪荒。”

“唉,洪荒如此险恶,如今也不知她如何了?”

小周天也是沉默良久,虽然满眼忧色,但还是善解人意道:

“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况且吾与她刚刚化形而出,少不得也要在那洪荒经历风雨,此乃每个人都必须要有的经历,大兄倒也不比过于担心。”

“只是有一点,大兄既然已经感知天地大变马上就要降临,还须早些将这洪荒云游之行做个了断,才好回返道门早作安排。”

“当然,若是能抽空寻访一下慕容雪兒的踪迹,那自然也是再好不过,对吾也就是汝则更是两全其美了!”

这句话,直说得周天,不由得又是莫名心中一痛,望着小周天,一时难以言语……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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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6、诸天事,不迟疑

就在这时,明亮的光之走廊忽然间发生一种微妙变化,就像整个管廊之中,忽然充入了一股隐隐却又不可阻挡的向前推力,推动着周天,似乎在以这种方式催促着他向这光之走廊,那一望无际的尽头走去。

当然这种隐隐的暗力,并不是一种暴力,只是一种绵绵不绝的柔和之力,周天倘若要停下,也是很容易又会稳稳地定住身体一动不动的。

但周天知道,这种暗力不是无缘无故就冒出来的,它一定暗示着什么。

所以,周天在第一时间,便毫不犹豫地顺着这股暗力,顺水推舟迈步走了起来。同时,又抓紧时间对小周天说道:

“小周天,汝现在修为,尚不足以与吾达成形神兼备圆满融合之境,可现在吾又诸事缠身,无法对汝灌注和加持。这样,吾先将汝引入吾之识海,汝也好在里面一边加紧修炼,一边好生感悟。”

“吾想,吾之识海,单凭其中的那一份混元灵气世界,便对汝就足够滋养的了。”

话音未落,小周天却急忙连连摇头道:

“大兄万万不可,且不说吾现在一个小小地仙,能不能承受得起那弥足珍贵混元灵气的滋润。单单一个内外有别,即便以后吾能进出兄之识海,吾也不少随随便便就能进出的!”

唔——

周天闻言,略一沉思,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是了,自己诸事缠身,怎么就把识海中的【内外有别】法则给忽略过去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虽然除周天自己本身本体之外,所有关于他的形神之上的分支“周天”,不管是元神,主神。还是分身,化身亦或是未来更高层级的法术之门之【周天虚影】、【周天幻影】,说到底,都是周天在诸天世界和领域的一种形神兼备中的某种实体行走,与幻象投射。

但如果细分下来,其中其实还是有相当讲究和说法的。

简而言之,对周天本身本体而言,元神、主神便具有唯一性,内在性,原始性,所以理所当然为内主内。

而包括分身、化身,虚影、幻影在内的所有诸天投影投射之分支,则是兼容性,外延性,无限性兼备,所以自然而然以外主外,且不能轻易与为内主内的元神相提并论。

这其中的差异便在于,元神、主神的不可被复制与替代,一方面使其具有高度的权威与辨识度,从而在某种程度上甚至高于本体本身。

而分身、化身,虚影、幻影等,却是可以在诸天世界或诸天领域无限复制,无限穿行以达成主体实质难以即时完成的事宜。

当然,这并不是说元神、主神就弱于分身、化身等。倘若需要,他们一样也可以在诸天世界或领域任意穿行。

只是从价值或性价比而言,分身、化身或虚影等能够完成的事情,若是也让元神、主神去做,不划算不说,其中最大的问题还是风险太高。

毕竟,即使是一个分身被毁灭了,那也不过是断指之痛。若是元神、主神湮灭,那可就非同寻常了。

轻则伤筋动骨,非闭关重塑金身不可。

重则的话,甚至可能直接被人家封印锁定,给你来一个形神俱灭,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从这一点而言,元神、主神是魂,分身、化身、虚影等则是**。孰轻孰重,也就一目了然。

当然这里面也还有一个极其细微的讲究,那就是分身等作为本体之外的一种**行走,他到底有没有可以自我支配的元魂呢?

答案是当然有,只是这种**行走的元魂,承受力十分不足。一个金仙级别的当头断喝,就可能让他魂飞魄散。

让小周天现在惶急的,便是周天的识海中,因为现在已经孕育出了一个本体的元神。

所以,小周天这个分身,当然也就在瞬间的感应中察觉到这些禁忌,反应过度也就在所难免了。

毕竟,在【内外有别】法则下,元神与分身之间的修为与境界差距过大,二者是绝对不可以在深海这样的本体禁区中碰头的。

当然,现在可不是说这分身小周天一个地仙境实力太弱。现在弱势的一方,其实是识海的那一个小元婴。

倘若小周天此刻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受伤害的一定是元婴。当然,识海深处的混元灵气,小周天也是难以承受的,所以同样也会被殃及鱼池的。

不过想想,个中厉害,倒也不能全怪自己粗心。

毕竟,【分身法门】,对于现在的自己还是一个刚刚诞生出来的新事物。懵懵懂懂之下,其中很多窍门,他都还来不及消化和参悟,手忙脚乱自然也就难免了。

转念一想,好在现在正好有了【混沌之蛋】这样一个随身小世界可用。所以,周天马上转口道:

“小周天,现在吾之识海不能进,便将汝放到吾刚刚到手的另一个宝物之中如何?”

谁知,小周天当即又是大摇其头道:

“不不不,大兄,以吾现在之身以及大兄当前之处境,哪里都不合适。最好的法子,便是让吾还是直接待在大兄的袍袖与行囊之中。”

周天听得一阵困惑,沉吟半晌而不得,于是不解道:

“小周天,此乃何意也?”

小周天竟然苦笑一下,抬手敲着他的脑袋道:

“大兄忘了么,吾刚刚出世,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

第一便是这天地之气,第二则是当今洪荒之象,第三么——

周天想着想着,顿时恍然大悟:

“吾明白了,小周天,在回道门之前,吾当尽可能地将汝直接带在身上,以便让汝更快地以吾之凝聚天地之气能量,更多地吸食天地日月的滋养。一旦突破,到时吾再助你一臂之力。”

小周天摇摇头道:

“多谢大兄,只是吾怕等不到那时候了。此番洪荒云游,实乃大兄必由之路,必结之果,甚至必应之劫!而吾受此感应,应运而生,不过是大兄即将收获大圆满果位前的一枚过河小卒。”

“所以,大兄一旦回返道门,还须立刻闭关悟道,将吾第一时间送入大兄身为人族时的那个诸天世界中去,切记切记!”

什么?

小周天这最后一番话,彻底将周天弄糊涂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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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7、人族世界

小周天竟然知道诸天中的人族世界?

而且,还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去往人族世界,这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转念一想,周天又马上释然:

这小周天,即便是莫名其妙便成为自己的神秘分身,说到底他也是自己的一部分,知道人族甚至是未来十分遥远的现代社会,也不足为奇啊!

一番深思后,周天端详着小周天,一脸凝重道:

“告诉吾,小周天,汝既然已经知道人族之事,可知自己为何要去往人族世界?兹事体大,汝知道多少须得都说出多少!”

小周天闻言,不觉苦恼地挠头道:

“大兄,汝说的这一切,吾都是一时心血来潮,蓦然间便脱口说将了出来。至于有何深意,吾实在是不知也!”

哦——

周天一怔之下,马上便追问道:

“既如此,汝可知要吾闭关悟道,将你送往人族世界确切的何时何地乎?”

要知道,心血来潮,在后世人族之间不过是一句最为寻常的口头禅罢了。但是放在洪荒之中,这【心血来潮】可就是一门十分讲究的法门了。

小周天果然想都没想,马上又是脱口便道:

“大兄,吾只知【现代人族】与【神农架】这两样说法,其他便是迷雾一团。唔,大兄既然另有人族根脚,想必一定知道这两样说法意味着什么吧?”

知道当然是知道的,但将你这样一个尚不成器的分身,便这样贸然的送回去,其中的深意,可就是一团雾水了。

再说了,你一个分身,化身到人族的现代社会中,能做什么呢,装神弄鬼去吗?

要知道,那可是西游后无神佛的大势所趋之世界,可别是去添乱啊!

周天沉默半晌,方才郑重其事道:

“小周天,此事既然是汝心血来潮,自然也就是必办之事,届时吾理当想尽一切法子送汝过去。不过,在此之前,汝若又有新的感知,须得第一时间告知与吾!”

小周天当然也晓得其中厉害,当即正色道:

“大兄放心,在此之间,吾自当全神贯注心领神会就是!”

话音落处,小周天深深看了一眼周天,随即身影一闪,便自己一头消失在了袖中。

也就在这转眼间,周天在一股绵延不绝般的柔和之力推送之下,不知不觉,竟在这光之走廊里前行了不知其远。

而且,那神秘的窗扉,原本像依次闪过的一幅幅画卷般的外面的世界,自然也随着神秘窗扉的消失而消失了。

现在,只剩下这一条天桥般的光之走廊,在神秘的大光明中,就像一条默默流淌着的时间之河,带着周天一路向前,不知其远,更不知尽头在何方?

在无声的流淌中,周天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此刻就漂浮在时间河流之上,除了时间的流淌,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了一样,让人忽然变得无欲无求,无悲无喜。当然,也有些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的周天,忽然感觉身形一顿,睁眼一看,在一阵大喜中,顿时清醒了过来。

原来,这看似一望无际的光之走廊,果然还是有其尽头的。

此时此刻,周天发现自己就真切地站在这走廊的尽头,视野之外,竟是印象中自己已经十分熟悉的,在不周山之外的那一片真实洪荒!

换句话说,通过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神秘光之走廊,周天不用再去费劲心神地穿行在不周山之间,就可以直接从这里重新回到洪荒世界的大原野中去了。

看着,看着,周天忽然暗自好笑了一下:

谁说真正的秘境,没有捷径可走?

这一条迷之般的光之走廊,便是明证,这洪荒之中,只要有足够的耐心、运气和造化,没有可能的事情,便一切皆有可能。

感慨了一番之后,周天却突然纠结了起来:

捷径现在就摆在眼前,自己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一条路,当此鸿钧四讲即将开启,洪荒有史以来的一场最大变革已然风雨欲来。天地巨变之际,周天的这一次洪荒云游之旅,也理当随机应变,就此顺势而为果断结束,速回道门以应之变。

一条路,洪荒云游,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而且还是在素有洪荒之源的不周山中,不将整个不周山走一遭,哪怕仅仅走马观花,似乎也说不过去吧……

恰在这时,在那一望无垠的洪荒深处,一道踽踽独行的曼妙身影,蓦然闪出。

惊讶中,周天凝眸一看,顿时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天呐,这个在洪荒深处犹如惊鸿一瞥的人影,竟然正是那无知无畏身入洪荒中的慕容雪兒!

刹那间,无数思绪,就像惊涛骇浪般在周天心中翻腾而起。

同时,无数的关切、担心与疑问,也一起涌来:

这个傻女娃娃,她就这样一个人步入洪荒,不知道洪荒有多么险恶么?

在她行走洪荒的那些日子里,她过得如何?

尤其至关重要的是,她现在踽踽独行的地方,到底是在洪荒的何处?

对了,她每天有吃的东西,有住的地方么?

还有,这一路上,无数的妖魔鬼怪,她又是如何躲开他们,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

看着、看着,周天忽然反应过来,当即跌足而坐,瞬间进入到坐忘之境,将一股从未有过的强悍神识,瞬间放了出去。

神识一出,慕容雪兒的整个行踪,包括她那一张美轮美奂的容颜,也变得一下子清晰起来。

不知不觉,周天便清清楚楚看见慕容雪兒,正一袭白衣白衫,长发飘飘,脚踏云履,秀眉微蹙,行走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

微风习习,草木葱茏,白云流水,再加上这样一个美轮美奂的可人儿,完美构成了一幅绝美画卷。

如痴如醉地看了两眼,周天却很快又将眉头紧皱,一颗心也在瞬间悬了起来:

只见慕容雪兒只顾低头走路,却不知左顾右盼,时常要看一下自己周围的情形和状况。在她后面,不知何时,竟然跟了一溜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吊在后面,亦步亦趋,一路尾随着……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洪荒棋圣》,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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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8、以美色为器

“这个傻女娃娃啊!”

周天一声叹息,纵使看到了她身陷险境,也是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地瞅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深切地意识到,能够拥有一个强大的分身或者化身,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可以当头断喝的恫吓虚影,该是多么的重要和必须啊!

别的不说,单是这个时候,他只须让分身瞬移过去,守护在慕容雪兒身旁,他也不用在这边如此担忧了。

就在这时,慕容雪兒却忽然停下来,秀眉微展,盯着脚下一棵花草,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

很快,她便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在这株花草之冠上轻抚道:

“好美的花儿呀!”

说着,大概是这种花儿的香味,也将她深深吸引住了,只见慕容雪兒慢慢闭上双眼,翘翘的鼻尖,凑近花蕊处,深深地嗅道:

“呀,花香也是如此沁人心脾,淡淡的,还是从未闻到过的味道哩——”

一睁眼,慕容雪兒便将一双美目,凝注在花冠之上,不觉叹道:

“花美花香,可是我却不忍把你摘下一颗来。万物生灵皆有生命,我不能因为喜欢,就将你折下一枝来。那样的话,你就会像我上次磕破了手,划伤了脚一样,会很疼很疼的,对么?”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忽然远远地从后面飘了过来:

“小妹妹别怕,它只是一棵没有灵智的花草,折了就折了,哪里会知道疼呀什么的,你折了就是!”

这个声音未落,另一个声音马上暴跳了起来:

“住口,小姐姐说了它会疼,它就一定会疼的。再敢聒噪一句,看吾不打死汝!”

谁知,这两个声音,却被一声慢悠悠的冷哼给完全盖住了:

“你们两个吵什么吵,耽误了吾作画,信不信吾马上将尔等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周天直看得一阵愕然,神识一转,却是远远吊在后面的那一群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们,见慕容雪兒停下脚步,便也跟着她停下来,远远望着,不一会儿,竟自己吵了起来。

前面两声明显是献殷勤的声音也就罢了,这恶狠狠的要将人剥皮抽筋的声音,竟然还会作画,却一下子让周天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来。

作画,呵呵,这洪荒之中,何时竟然都诞生了画师这样的修仙者么?

结果,放出神识,凝神远远一看,周天不觉乐了:

一只蜗牛?

愣神想了半晌,他最终还是会意地点点头:

这个本体是蜗牛的家伙,化形之初,觉醒的便是他天生就会在洪荒大地之间,到处爬来爬去,拖着一条长长的“鼻涕”,在所过之处留下无数“印痕”的过往,倒也的确像极了那样一种画师,以自己做笔,把大地当作画布,任意涂鸦的抽象派行为艺术者。

只是,仅以天赋绘画之才,便修炼到了太乙天仙之境,这个小小的蜗牛倒也算得上一个修仙天才啊!

要知道,即便是一道神识,周天也很快将他的根底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这个以作画为主修法门的太乙天仙初期修仙者,除了他本体的一直用作画笔的触须之外,竟然再无其他任何法门和神通。

但就算如此,凭他现在的太乙天仙境,也足以在这一群牛鬼蛇神中喝五喝六,镇住场子的了。

呵呵,老虎不在家猴子充大王,哪里不都是这样的状况吗?

只是,他竟然以慕容雪兒为模特作画,这却让周天十分不喜,忍不住将他都看了几眼。

要知道,一个画师被美色所折服,这没什么,也是人之常情。但怕就怕在这被折服的背后,一旦画作完成,他会不会由此心生歹念,可就两说了。

毕竟,欣赏美色和占有美色,同样也是极度考验人性的。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蓦地飞来出来,凌空而立,竟似要靠近慕容雪兒一般道:

“小妹妹,吾等一路跟到这里,千辛万苦,跋山涉水,苦不堪言。如今恰好此处山清水秀,风光迤逦,汝可否为吾等笑一下?”

这一声发出,四周顿时一片死寂。

就连那之前十分嚣张的画师也似的蜗牛,竟也噤若寒蝉,再无半点声息发出。

周天一听,马上向那道凌空而立的影子望去。一看之下,不觉也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太乙天仙巅峰者?

哦,怪不得如此蛮横霸气,睥睨四方,原来也有他的底气。

要知道,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虽然在如今的周天眼里,已经算不得必须仰望的存在。

但在当下的洪荒之中,他却还是一个令绝大多数洪荒众生,必须战战兢兢俯首帖耳的一尊大神。

只是,他竟然只是要求慕容雪兒,简单的笑一下。

这样的要求,会如此简单吗?

果然,这个高傲的太乙天仙巅峰者,一转脸,周天定睛一看,原来他却是一个本体为画眉鸟化形而出的仙儿。

此刻,他忽然露出本相,扬颈发出了一连串美妙的音符后,随即竟吟唱出一首动听的短歌来:

“悠悠苍苍,洪洪黄黄,吾在歌谣。”

“天上有虹,地下有光,汝在飞扬。”

“美兮美兮,乱吾心房。”

“仙子仙子,可否引吭?”

什么乱七八糟?周天皱眉听完,却也不得不赞叹这画眉鸟天生的歌喉,确实一旦开嗓倒也引人入胜。

而且,就凭他这张嘴便来的歌词儿,倒也杜撰的水平甚高。

要知道,这时候的洪荒,还真不是谁说唱一首歌谣便能张嘴就来的。毕竟,现在可还没有什么歌者,包括在他之前的那个蜗牛画师,这些职业门类的修仙问道者出现的。

换句话说,这些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眼前这一号人,很可能,就是因为慕容雪兒的出现,将他们在沿途中的一路上,都一个个的引了出来,从此有了肉麻的歌者画者舞者!

周天正暗自猜想着这眼前的景致,画眉鸟歌者也正好将他的这首短歌唱完,然后得意洋洋地望着慕容雪兒,有些自鸣得意道:

“仙子,这首歌谣乃是吾在追随汝的这一路上,每日苦思冥想,今日方才写就的,仙子可否觉得好听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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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9、弹指神功

可惜,面对这一只忽而本相示人,忽而又还原到化形后的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的太乙天仙巅峰者,慕容雪兒就仿佛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一般视若无睹,两眼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一双美目,只是静静地放在眼前她欢喜的那一朵花草之上。

良久,她才樱唇轻启,再次伸出芊芊玉手在花冠之上柔柔地轻抚了一下,款款起身道:

“花儿,你好好的吧,我,我又该上路去了。”

说完,慕容雪兒再无任何流连,白衫飘飘,径直一个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这一动,顿时引起了一片骚乱。

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的无数牛鬼蛇神,慌慌张张,便要跟着慕容雪兒的步调一起出发。

乱哄哄的场面中,却听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陡然响起:

“哇呀呀,气死吾也!这一路上,吾餐风露宿,几多个寒暑过去,竟然得不到她相看一眼,更别说她那让吾魂牵梦绕的回眸一笑了!”

“罢了,罢了,今日吾、吾一定要教她望着吾笑一笑——”

这画眉鸟的太乙天仙巅峰者冲天一怒,威压自然非同寻常,仅仅一声断喝,便让在场的绝大多数追随者,当场昏厥大半。

剩下的少数地仙巅峰,以及屈指可数的几个太乙天仙初期,也都个个失魂落魄,呆若木鸡,半晌不得动弹。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慑服于这画眉鸟的淫威之下时,却有一只刚刚化形而出的小手,勇敢地探出来,将他一把扯住,声音弱弱道:

“上、上仙,请、请不要伤害小姐姐,她、她是个好人,也许只是没有听到、听到上仙的话儿罢了……”

周天定睛一看,不由得暗暗点头赞叹:

看来慕容雪兒这一番洪荒行走,还是收获颇丰,加上她的天资与根脚,应该是修为境界都有了了不得的飞升。

不然,这一株花草,绝无可能在她轻抚的片刻之间,就能觉醒出超常的灵智来的。

只是殊为可惜的是,他刚刚诞生,就会瞬间被打杀,惜哉痛哉!

“一只蝼蚁,也安敢充作吾之说客乎?”

果不其然,一声暴喝之后,那暴怒中的画眉鸟太乙天仙巅峰者根本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嘬唇轻轻一吹,可怜这一株刚刚诞生了灵智的花草,顿时化作一片气雾,甚至连渣渣都不曾留下一些,便瞬间灭绝了。

就在这时,慕容雪兒突然浑身一震,缓缓停下身形,然后转过身来,终于将她那一双万千人瞩目的美眸,投射了过来。

“好生生的一株花草,他即便是惹了你,也不足以反手就将他打杀吧?”

“你一路跟着,原来竟是如此的可恶!”

慕容雪兒说着、说着,忽然美目垂泪,眼中不觉射出一道憎恶之光,口中也是一声轻叹道:

“从现在起,你,不许再跟着我了!”

话音未落,他那一道憎恶之光,便瞬间打在画眉鸟太乙天仙巅峰者身上。

速度之快,竟连如此一个堂堂太乙天仙巅峰者都没有时间躲闪。

只听啊地一声,他便被一道奇异的目光,打出原形,一头栽倒在地,浑身抽搐着,在地上惨呼不已。

这一幕匪夷所思的剧变,别说周天,即使是在场的所有追随者,也都一下子惊呆了!

半晌,周天才反应过来,盯着扔在那边的洪荒之中,满地打滚的画眉鸟,不由自主地深深皱起了眉头:

可能吗?

若非亲眼所见,无论如何,周天连做梦都不会相信,几乎是以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身,孤身闯入洪荒的慕容雪兒,竟能在弹指一挥间,就将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打得如此狼狈,满地打滚!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不是吗?

一片死寂般的静默中,高高的苍穹之上,一道若有若无目空一切的目光,蓦然闪过。

速度之快,竟连周天在冥冥之中心有所感的惊鸿一瞥之间,也仅仅是看见了一道光闪过而已。

不过,这已然足够了。

在深邃的虚空之间,还能有什么能在那深不可测的时空之间,如此自在,明明灭灭,都只存乎一心般收放自如?

周天眼望苍穹,不知不觉,两眼便若有所思地眯缝了起来。

沉思良久,他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地啧啧嘴,摇头暗道:

倘若单独看这件十分诡异之事,那这件事便十足的匪夷所思。

但若是将苍穹之上的那一位算上,这件事也就完全不足为奇了。

而且最合理之处,还在于那苍穹之上,九霄云外,秘境中的秘境,从那里开始,周天被莫名其妙的打回原形沉入大河之中,而慕容雪兒则莫名其妙的觉醒出世。

这一连串的变故,简直就是一环套一环。

所以,慕容雪兒孤身远走洪荒,能够有惊无险地安然走到现在,毫发无损,若说是运气使然,那就是胡扯蛋了。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慕容雪兒可以手无缚鸡之力,也可以孤身远走洪荒。甚至,到了此刻弹指一挥间,便能将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打得落花流水,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慕容雪兒的背后,就像唐僧西天取经一样,在没有凑齐师徒四人之前,天上地下,都要隐身的六丁六甲,二十八星宿以及无数的天兵天将护法!

至于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冰雕玉女化身而出的慕容雪兒,能有如此待遇,即便她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在这洪荒,再美的容颜,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所以,她貌美如花只是表面,真正的大用,终究还是最后要落在周天身上。

想到此,周天不觉露出了一丝冷笑。

再看慕容雪兒时,虽然谈不上蓦然心生厌恶,但原本炽热亲近的眼神,却也渐渐的冷却了下去。

不错,慕容雪兒原本就被一股神秘力量,一直默默养育在那九霄云外的秘境中的秘境之中。当周天机缘巧合,一路闯入到那里,她也就有了应运而生的需要,从此横空出世。

随后,她便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下,从那九霄云外飘然而下,又以背后的神秘力量幻化出一个周天分身,然后剧情便丝丝入扣地一路走到了这里,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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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0、【时光之窗】与【瞬移诸天】

对吗,对吗……

在这明亮如昼的光之走廊中,周天也是连连自问,却终无所得。

洪荒深处,慕容雪兒在一眼立功后,却也不再有任何举动,甚至对其他早已噤若寒蝉的追随者,依然还是瞅都没有瞅一眼,便返身来到那一株曾经的花草地前,垂目在脚下凝视良久,方才露出一脸悲戚,转身而去。

寒风戚戚的原野上,留下无数错愕不已而又呆若木鸡的牛鬼蛇神,因为她蓦然展现而出的霹雳手段和惊人法力,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是为了美色继续跟随?

还是为了小命,当机立断作鸟兽散呢?

留下一地的牛鬼蛇神,面面相觑,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

衣袂飘飘的慕容雪兒,这时仿佛心有所感,缓缓走着,忽然露出悄然一笑,口中如释重负地轻轻哼了一声:

“这下应该好了吧,再也不会有那些讨厌的人,一直嗡嗡地跟着后面,真是教人头痛……”

听着她近乎无声的喃喃自语,周天也是莫名长叹一声,感觉自己在这一刻,也像那洪荒之中的无数牛鬼蛇神一般,突然间失去了所有方向。

原本发乎内心的担忧,在慕容雪兒的那一道神通之下,不仅瞬间崩塌瓦解为百思不解的诡异,甚至愤怒。

然而,周天却还是清晰地能感觉到自己的那一道神识,却依然还是在徘徊,在流连,在判断……

神识当然不会作伪,更不会变节。

所以,周天心底对那个记忆中的“慕容雪兒”却依然还是心存挂牵,就像自己走失的家人,还是忍不住的生出一丝丝绵绵不绝的柔情与亲切。

罢了,罢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望着慕容雪兒重新踽踽独行而去的背影,周天突然也是一声叹息,如释重负地暗道:

如此也好,若非这一场变故,吾说不准还要为此纠结,到底是破窗而去不顾一切将慕容雪兒带回,还是任其历练,听凭天命,是好是坏,由她闯荡。

现在好了,既然她自保有余,吾也正好无须再日日担心她的安危,集中精神,将自己这边的不周山之行,抓紧完美收官才是正事。

周天虽然这样想着,但在慕容雪兒的最后一抹身影,终究还是就要消失在那洪荒遥远的深处时,他还是情不自禁,就像看镜子一般探出手想要抚摸她一般,却不知在他一抬手的刹那间,伸出的指尖,碰触到的,却是眼前这光之走廊的末端。

只听啵地一声,周天眼中那一望无垠的洪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层道纹流动的光波,层层叠叠,就像一张薄薄的透明膜,荡出道道涟漪。

诧异中,周天顿时惊觉过来:

这是光之走廊的尽头啊,原来,这尽头连接着的,竟然就是洪荒世界!

只是,在洪荒与光之走廊之间,隔开这两方世界的,不过就是这一层薄薄的“膜”,或者说一道淡淡的“光幕”。

当然,想要打开它,瞬间连接两个世界,恐怕绝非这样简单,也绝非什么易事!

盯着道纹波光荡漾的这一道隔开了两个世界的“门”,端详半晌,周天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好奇与冲动,探出手,竟然大胆地直接一指点在了那一层薄薄的“膜”之上——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光之走廊无所不在的那种迷之大光明,忽然闪烁了一下,竟在这时,就像它莫名其妙的来一样,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惊愕中,周天回头一看,不觉又是大吃一惊:

随着迷之大光明的泯灭,脚下这一条同样迷之般的光之走廊,竟然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紧接着,周天就感觉自己脚下一沉,耳中便是咕咚一声闷响。

定睛一看,周天不由得就是一声哑然失笑:

知道了,知道了,呵呵,原来所有的秘密就藏在吾这中。

如果时机,机缘,悟性,运气都恰到好处,蕴藏在中的某种神秘通道——比如那一条刚刚走过的光之走廊,就会在瞬间连通,从而可以让周天不费吹灰之力,凭借自己的这一颗神奇至宝,瞬移到他想要去往的任何世界和时空当中。

当然,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这其中还有无数窍门,须要他去一一破解和掌握。

一阵巨大的惊喜后,周天凝视着掌中莹然发光的“混沌之蛋”,忍不住又是一阵放声大笑。

要知道,弄通了这些繁复复杂、几乎是几**宝集成在一起的这一最终的密码,这也就意味周天从此多了一个虽然不是混沌至宝,但却堪比混沌至宝甚至更加管用、合用和实用的一个集大成先天灵宝——

这个宝物,已知的包含其中的有:



神水洼及其涵养着的。

倒流之河及其神秘的。

及其背负它“河出图”的龙马。

及其背负它“洛出书”的神龟。

之本体。

之附属法门。

刚刚已知,但尚未全部探明全部法门的:

回溯式。

连通世界之。

尤其是周天刚刚才感知到的,这最后一项法门之,如果有一天他彻底将它破解、淬炼和完全掌控以后,那时的周天,可以毫不讳言的说,凭此一个法宝及其法门,这洪荒之中,将再无任何势力,任何人和事,任何法宝,再像从前那样轻易伤害到他。

当然,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推演。

毕竟你有这样的宝物,人家也有那样的宝物。这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又常常在大道法则之下有着一物降一物的迷之生命链条。

所以,除非你能打破或者超脱与大道法则之上,否则,这世上是永远不可能存在那种一件法宝打遍天下的宝物。别的不说,就说目前已知最具毁灭威力的开天斧吧,尽管它强大到破碎了整个混沌世界,最终也还是被混沌世界巨大的反噬所伤,连同盘古一起化身洪荒。

这既是洪荒法则,也是洪荒辩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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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1、掌心的秘密

虽然理论上的推演,与实际运用中存在着巨大反差甚至偏差,但在真正使用时,也还是基本能做到什么宝物便有什么宝物的巨大威力的。毕竟,当两人在实战之际,拥有更高层级法宝的一人,自然要远胜于略逊一筹法宝的那一人。

换句话说,落脚在已经拥有了又开出了这一利器的周天,从今以后,倘若初见之时那一只,再想无端对他进行打击时,他就完全可以凭借这刚刚开出的法门,而瞬间转移到别的时空之中,比如已被大道法则认定后的“西游之后不神佛”的人族现代世界。

真身从这个洪荒世界瞬间抽离,你再大的毁灭,也无处着力和施加,法力也就自然而然消弭了。

当然,这是在没有附加他自己另外的法宝前提下。

如果他也同时用上自己的法宝,那么情况就会随之发生变化。

而相应的,周天也就理所当然的不会只使用一种法宝。如此,对阵双方就会不断叠加并祭出自己所拥有的相应宝物。

只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双方斗法了。

斗法,就不再是简单的比拼双方的法宝,而是综合实力的综合爆发了!

只不过,这也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握着掌中仍有些微微发烫的,思索着自己刚刚从开出的这个之门,周天忽然想起此前小周天的那个“将他送回人族世界”的怪诞要求,不觉有些恍然大悟

小周天,该不会就是因为这门的开出,才会因此应运而生的吧?

不过,在自己演化、淬炼和完全掌控这一法门之前,这之法到底该怎样驱动、应用和施展,不花大力气恐怕是很难唾手而得的!

所以,在洪荒最大的现实是,百分之百的宝物,都不是说谁得到手,这宝物就一定会属于他。

真正宝物最终属于你的标志,其实应该是

宝物到手,然后经过淬炼打磨最后完全臣服并听从你的摆布,这个宝物才算真正属于你了。

有很多人,在洪荒前期因为生的早,晋升的快,在无数年的修炼与进阶过程中,曾有过许许多多的宝物。但到最后,真正留在他手中的,却往往只有两三件,甚至可能连一件宝物都留不住。

这样的例子,在洪荒世界的后期,比比皆是。造成这种先甜后苦的悲催结局,根源就在于得宝人迟迟都无法将到手宝物祭炼出来,最后变成煮熟的鸭子飞走,到嘴的肥肉被别人抢跑,甚至自己的卿卿性命也因此送掉的悲剧。

可以说,周天现住的心智已经日趋成熟,早已过了那种面对宝物欣喜癫狂到失心疯的初期本体反应。

当然,这也主要还是归功于他识海深处那几样逆天混沌至宝的镇宅之宝效应。

而它们会不会也存在着上述说的那种需要祭炼才算真正到手的问题呢?

答案,应该是会,也不会。

会,自然是因为所有的宝物,无论品质高低贵贱,只要是宝物都有宝物的本身属性,所以淬炼是必不可少的使其更加精粹、合手的必经之路。

不会,却指的是周天这几样逆天混沌至宝,本身就带着周天的伴生至宝属性,即使没有淬炼,受属性所限它也不会自行离开。唯一的差别,只会表现在使用上。没有淬炼,它可能就不会爆发出任何属性与法力与使用者交相辉映,从而达成和衷共济之效而已。

突然,周天忽然感觉到了手中的,从最初的微微发烫中渐渐冷却下来,心有所悟,定睛一看,却是蛋体上流光溢彩的道纹波动,竟不知何时停止了那种遍布弹体之上的自然流淌,蛋体表面也就恢复了原初的本色。

很显然,蛋体的发烫,就是来自于这种道纹波动时的不停歇流淌之因。

而这种道纹波动,毋庸置疑,又一定还是来自于这个载体,因为突然承载了许多宝物进入,各种宝物自身法力的映射叠加,才使得蛋体不堪重负,而不得不不断通过释放自身的法力加持,来维持整个蛋体的完整和正常运转。

可惜,现在周天自身法力不够,加上还没有完全祭炼这一法宝。否则,这时的他只须出手施加一点自己的灵力,就会帮助它很快平衡下来。

看了两眼,周天忽然发现掌中,竟然在他眼睁睁的眼皮底下,蓦然中晃了一晃,整个鸡蛋般大小的蛋体,一下子缩小到了不足一颗豌豆大小。

嗯——

周天难以置信地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睁眼再一看,这已然是豌豆大小的,居然又在他的掌心中滚了一滚,眨眼间又缩小到了仅仅一个芝麻粒般大小,而且无巧不成书地正好停在了他掌心中的那一颗红痣之上。

现在,若非亲眼所见,而且还是一直盯着整个蛋体不放,周天也才勉强跟着不断缩小的蛋体,勉为其难地辨认出此刻的掌心,哪个才是蛋体,哪个才是他本身的红痣。

已经感到其中必有蹊跷的周天,这时忽然也是突发奇想,福至心至般的心血来潮道

“蛋蛋呀,汝如此随我心意,未加淬炼便自己缩小成这般大小,可真算得是善解人意啊!既如此,反正也已经这么小了,若是还能再小些,索性与吾一体岂不是更省了吾事也?”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白之气闪过,已经小似黑点的猛然间晃了晃,竟真的化作一道黑白之气,直接没入到周天掌心那颗红痣,消失不见了。

“汝、汝倒是会找地方!吾这红痣,莫非原本就是早为汝准备好的栖身之地乎?”

周天直看得一阵目瞪口呆,半晌,方才怔怔地盯着自己掌心,若有所悟,将自己这一颗掌心红痣,翻来覆去端详不已……



0242、猿猴,芭蕉扇,蕴神珠

看了半天,消失在掌心红痣中的,再无任何动静。

这让周天在一阵最初的惊喜之后,忽然醒悟过来

可以自由缩放到自己掌心红痣中,这是天大的好事。但问题是,他还能听凭自己的心意,随意进入,随意出来么?

惶恐中,周天赶紧试着召唤了一声道

“蛋蛋,汝还能出来吗?”

话音未落,一道闪光之后,蓦地飞将出来,重新像一颗鸡蛋般在周天掌心滚来滚去。

周天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连连点头笑道

“好蛋蛋,好蛋蛋,只要汝能随时如我心意随叫随到,那便一切都好了。以后没事汝就待在吾掌心就是了,呵呵,有事再唤你出来!”

波光闪动,盯着周天,似乎在思考着他这一番话的含义,良久,方才一闪消失在掌心之间。

哈哈——

周天像中了大奖一般,咧嘴傻笑半晌,方才甩了甩手,再次开始重新认真地打量着脚下这片曾经发生了龙族大战,并让那鲤鱼精化身的太乙天仙巅峰者渭水君,以本体自爆而结局的战斗之地。

老实说,从不知不觉就堕入到之中,再到犹如神助般不仅脱困更是直接得到不周山这个禁制大阵,这一进一出,最后再看脚下这块焦土,还真有些恍若隔世。

好在一场虚惊之后,最后的最大既得利益者还是自己,想想这不周山作为盘古脊梁所化,明里暗里的偏袒,还是十分的明显啊!

周天半真半假的暗自感叹了一番,随即沉吟起来

不周山太过浩大,要想一次就将其全貌深入地走上一遍,显然是痴人说梦。

而且,不周山堪称洪荒万宝之源,如果单单走马观花,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所以,要想真正窥得不周山奥秘,还真要另外再行制定专门行程再行探索。

这一次的洪荒云游嘛,看来到今日就须得暂时做一个了结啦。

想到鸿钧四讲,几乎就在眼前,天下剧变,风雨欲来,周天就忍不住抬望眼,盯着苍穹之上,又是深深看了一眼。

罢了,不周山再好,也得要有福享受才行。

若是接下来的天地大变,道门若有闪失,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所以,即便现在再多宝物就摆在四周,也得立刻动身回返,为自己道门未来造作安排了!

想着,周天最后环视了一眼不周山远远近近的万山叠嶂郁郁青峰,不再有任何迟疑,从袖囊中唤出了一直都来不及安置的几样物事来

其一,自然便是周天一直都念兹在兹的那一头神秘猿猴,以及他手中的那一柄来历不明的芭蕉扇。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他嘴里说的那一棵所谓洪荒开天后第一棵芭蕉树。

其二,就是周天同样也一直都没有忘记的那自爆而亡的渭水君,留下的蕴含着其本体元神的那一颗金色。

其三,则是周天在不周山禁制大阵自我触发之际,深入到与联动而出的混合幻境之中,曾经经历的那些不同层级的九重天秘境,而遭遇到的那些在不同时期不知不觉堕入到这幻境当中的无数土著生灵与外来修仙者。

这其中,比如自爆而亡的渭水君,以及为他追踪而来的那些同样在其自爆中殉葬的龙族修士等,都包含其中。

其四,便是上述所说的其中佼佼者——被渭水君自爆打回原形的龙族带队头目灵蛇子及其一缕残魂,太乙天仙境以上龙族修士数百元魂,以及周天在其中因心血来潮而收入门中并赐名与他的土著黑白灵石周禁,曾经无意守护了神水洼的水貂水中子。

其五,就是周天比较头疼的不周山那一座门户孤峰——既那座吃掉了自己山头所有产物,并同时吃掉了无意中飘来的一片黑白棋云,从而也觉醒了与棋道一门之间的传承与血脉联系,堪称“贪吃蛇”的山谷孤峰。

其六,则是在周天堕入不周山禁制大阵后自己正在演化中的“棋局对弈禁制大阵”中,觉醒的石心精灵们。

现在要归去了,这些有的无的、实的虚的林林总总之收获,也到了该盘点一番的时候。

盘点完毕,他们就将正式成为周天在这一次漫长的洪荒云游中,最终的收获了。

只是,别的都还好说,比如那龙族的小头目——太乙天仙巅峰者灵蛇子的一缕幽魂,还有他那数百个随从龙族修士元魂,以及同样是太乙天仙巅峰者的渭水君之本体,直接将他们归拢一番,暂且寄放到中即可。

而早已算是棋道一份子的周禁,以及将衍化得愈加纯熟的无数石心精灵,他们就更加可以二话不说,就得跟着一起返回道门中去。

比较头疼的,就是莫名拥有芭蕉扇,以及那一棵据说是开天后第一棵芭蕉树的这一头猿猴。

他的去留,周天就不能硬性的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另外,就是那本来就生活在幻境中的土著生灵、修士,以及不知不觉就堕入到幻境中的外来修士们。

由于周天破解并收归了以为主体的,所以,由二者构成的幻境以及秘境中的九重天现象,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相对于失去了自己原有家园的这些土著生灵和外来修士们,周天就有义务,更是惹上了因果,须得为他们指明一条未来之路出来。

沉思半晌,周天于是首先唤出了周禁,命他做为自己的座前童子,侍立在一侧。

然后,又放出石心精灵,命他们集结出自由阵型,在方圆十里以内布阵警戒。虽说这里有禁制大阵看护,但小心一些不为过。毕竟,这不周山现在已经开始为不少修仙者所感知到了,万一突然跑出来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以上的人物,搞你一个措手不及脸上也是难看不是……



0243、东归

先易后难,安排了一番之后,周天这才定了定神,将那猿猴连同那棵所谓的开天后第一棵芭蕉树,一挥手放了出来。

昏昏欲睡的猿猴,睁眼一看,顿时大惊,本能地一下子窜到了芭蕉树中,躲在巨大的芭蕉叶之间,转动着眼珠子,将四周骨碌碌看了好半天,方才揉着眼睛,看向周天。

周天望着迷迷瞪瞪的猿猴,则是温和地微微一笑。

要知道,虽然不是被拘禁,但始终被圈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不得动弹,而且整日价只能昏昏欲睡度日。这样的日子,放在谁身上都不好过。

“猿猴,可还记得吾否?”

猿猴盯着周天看了没一会儿,便马上一脸机灵地连连点头道

“记得记得,上仙,我好像是引着上仙去瞧那神奇的水洼,结果上仙自己却伸指直接化出一条长桥来,然后到了那里,看了水洼,还看了一条河,还看了我的芭蕉树林来着——”

说着,他忽然反应过来,伸手在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然后捧出那把芭蕉树,一脸讨好道

“上仙,我还记得当时就将此宝物送与上仙,上仙却不收。你瞧,它果然还在我身上。”

不过,他的眼角却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即使如此恭谨,却也没有要钻出芭蕉树来的半点迹象。很显然,这猿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天不以为意地一笑,也不难为他,直接挥手点出,化出那曾经的幻境中的九重天道

“猿猴,汝不用到处瞅了,从前尔等的天地皆为幻境。实话告诉汝吧,它们已经被吾不经意破碎,所以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对尔等来说,虽然是福音,但虚幻世界无存汝等也就无处可依。所以,现在汝有两条路可以走——”

“其一,随吾回归东方而去,那里有吾创立的道门。道门之间,方圆万里,足够尔等栖息、玩耍和驰骋。去了那里,尔等可以选择自行归隐山野,继续自由自在。也可以加入吾门,修仙问道,从此与天地同辉,与日月争辉。”

“其二,则留在原地,吾可以出手相助,为尔等寻一片栖息之地,继续尔等的山野生活。”

猿猴听了周天的话,脸色变了几变,良久,方才咬着手指道

“敢问上仙,我若随上仙东归,那东方可有这样的大山大河乎,如果我自去山野,那山野可有凶兽恶邻乎?”

周天摇摇头,笑道

“方圆万里之内,既有大山大河,更有无数生灵和睦相处,堪称一方不可多得的仙山圣水之地也!”

“至于汝担心的什么凶兽恶邻,吾早已出手清除干净,自然也是不复存在的。”

猿猴一听,马上骨碌碌转了一下眼珠子,直接捧上芭蕉扇道

“上仙,我愿意跟随上仙东归,只是上仙须得收下此宝贝芭蕉扇,我才敢心安理得!”

这猿猴,果然是这世上天生最为圆滑之类,话说得漂漂亮亮,却始终不肯将自己落脚敲死在任何一点之上。

也罢,汝既然不说死,那就让你在以后的日子继续观望吧——

周天深深看了一眼猿猴,这才也不再假意推辞,挥手收下他奉上的投名状般的芭蕉扇,指点道

“很好,既然定下随吾东归道门,汝就毋需再三心二意左顾右盼了,且拿好汝之芭蕉树在一旁稍候,待吾办完事情,便即上路。”

说完,周天又挥袖放出众多幻境之中的土著生灵,以及误入其间的外来修士。

这些土著生灵及其外来修士,刚一出来,自然也是如猿猴一样,一个个迷迷瞪瞪,懵懵懂懂,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周天略一沉思,顿时恍然,随即扬手洒出一片黑白棋云,将他们铺天盖地沐浴了一番,这才率先出声笑着,将之前对猿猴说过的那番话,又原封不动地对他们说了一遍。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这些生灵与修士,在经历了一阵错愕与吃惊后,一个个都是惊喜万分,望着周天纷纷稽首相谢。

毕竟,在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生活在某种虚幻的世界中,这对每一个具有智慧的生灵而言,都是不愿接受乃至不能忍受的事情。所以在回到真实世界后,当然也就喜出望外了。

但是面临事关各人前程与命运抉择时,整个阵营,立刻就分化成了东方派,西方派。

一时间,双方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争论不休,东方派说到东方的好处,西方派则说留在西方的好处。

最后,等双方都吵累了,周天才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生灵和修士,有多高的智慧暂且不说,单是这一份抉择表现出来的情商,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了。十个人里面,有七人选择了追随他踏上未知的东归之路,这一份对他的感恩和信任,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辨明了人心和去向后,周天也就不再任其聒噪,当即指着人头攒动的生灵与修士道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走哪一条道路的权利,至于哪条道路是好是坏,选对选错,这就事关每个人的造化、运气和机缘了。所以选择好了,就不要再有任何怀疑和后悔!”

“现在听吾号令,随吾东归的,到那猿猴与他的芭蕉树下暂且等候。留在原地继续山野生活的,现在就跟吾来——”

说完,周天便带着为数不多的土著生灵与修士,步行了十里之地,停在了一处山凹间。

此处,乃是周天刚刚命那些在空中游弋警戒的石心精灵,特意为他们找下的一处栖息地。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进出只有一条山谷,可谓是易守难攻,自己却能安居乐业的宝地。

为了不留下一丝遗憾和因果,周天又挥手洒出了一些黑白棋云,将此地尚有些荒芜和杂乱的气象,重新规整和调养了一番,这才如释重负道

“以后尔等便以此为居,十年之内,只要在此方圆百里之地,便可确保汝等性命无忧。十年后,吾与尔等因果即了,那时汝等就要各安天命,好生活着吧,若能走上求仙问道之路,那才是尔等的金光大道。言尽于此,吾走了!”

说完,周天便头也不回,直接一脚踏出,飞上半空。

直到这时,才有人忽然哭了出来,一脸后知后觉地仰脸喊道

“上仙,上仙,倘若吾等活不下去了,想要去投奔上仙,又该何处寻上仙而去?”



0244、洪荒第一乘驾

什么是求仙问道?

最朴素的一种,就是像现在这些在云头之下,仰天祷告般问讯他们未来的生灵。

所谓“一念生天地动”——

说的就是这种最朴素、也是最基础的求仙问道。特别是这“一念”若是“善念”,即便是圣人,面对一只蝼蚁,倘若它在那一刻瞬间觉悟,瞬间开口,就连圣人都不能不郑重其事有问必答。

其实求仙问道像极了求医问药,二者殊途同归,只不过一个求得是自己的内心安宁,一个求得是自己的身体安泰。在大方向上,是完全一致的,但在境界上,就判若云泥了。

而且二者还有一点,也极其相像,这就是不管你好也好,坏也坏,即便是圣人当头,神医座前,你若不开口,就谁也不会理睬你。

你开口,才算数。

所以,面对已经选择了自己道路的生灵,既然他们又开口相问了,周天就不能不认真作答了。

略一沉思,周天便停下云头,朗声道

“尔等若是有缘,他日在这里活不下或者想另投他处,可以径直望着东方一直走下去。有缘者,自会不知不觉就会有神明领路,无缘者即便找不到道门之路,也自会在东方安居乐业!”

说完,周天便驾云回到原来的位置,也不按下云头,望着以猿猴的芭蕉扇为中心挤做一堆的众生灵,有心想要试一下自己现在的修为,于是悄然挥了挥衣袖,使出一丝念力。

结果,连他自己都有些汗颜——

念力所及,云头之下,竟然一个生灵都没有异动,只是平地刮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山风,倒让他们都一个个吓了一跳,噤若寒蝉般纷纷东张西望,以为哪里又来了妖魔鬼怪一般。

看来,任何一个法门,都不是轻轻松松能够获得和掌控的啊!

摇摇头,周天只好讪讪地落下云头,一个个地出声排查道

“东归之路,原本可以顺势而为,让尔等当做一次难得的修炼之路走一遭。”

“但天地有变,时不我待,如今已经不可能带着尔等,慢悠悠地边走边练晃荡回去了。但丢下尔等,吾一人疾驰回去,又恐汝等不等悉数回到道门,半路就会折损大半。”

“所以,得有一个万全之策才行。现在,太乙天仙境的修士,有一个算一个,都站出来吧。”

此言一出,过了半天,方才期期艾艾地闪出几个身影,不知所措地望着周天。

如此众多生灵与修士,怎么才这几个太乙天仙呀?

周天忍不住也是愕然半晌,才又嘿然出声道

“罢了罢了,退而求其次吧。虚幻庆云地仙中期以上者,有多少人,且都站出了吧?”

这一次,竟然也是应声者寥寥无几。

好一会儿,才推推搡搡着,稀稀落落站出来十几个人,胆怯地望着周天,一脸的惶恐。

“还有吗,难道就尔等十来人么?”

一时间,周天忍不住有些惨不忍睹地扶额而视。

完了,看来想要以群策群力结阵而行的如意算盘,是休想了。

忽然,一道闪光而过,两个奇怪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周天定睛一看,却是神龟,龙马,不知为何,竟然齐刷刷地联袂而出,正望着自己一脸郑重地稽首而立。

怔了怔,周天方才奇怪道

“尔等不在里面待着,好生照看那,自己跑出来作甚?”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双双稽首道

“道尊,吾二人初入洪荒,出世未久,自感法力浅薄,且又寸功未立。恰逢道尊有事,岂能坐视?故此,还请道尊成全,让吾二人正好趁此良机,建功立业,也好在修为上再往上晋升一等。”

哦——

周天心有所感,马上将神龟、龙马端详了一番,颔首道

“建功立业乃是好事,若能成全尔等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吾现在头疼的只是如何能尽快东归,而又能将他们悉数安全带回——”

周天说着,指了一下四周正目瞪口呆的众多生灵,才又疑惑道

“尔等能做什么?这东归之路,吾要的可不是什么打打杀杀!”

神龟、龙马一听,马上又是对视一眼,随即稽首揖道

“道尊,吾二人合在一起,便可以一解现在的道尊之忧也。道尊莫非忘了,吾二人一个神龟一个龙马,如果需要,合在一起,不正是道尊此刻心中所想吗?”

说完,两人身形一晃,蓦然化出各自的先天本相

一只神龟,匍匐于地,一动不动,恰似一辆华盖巨车。

一头龙马,则于车前,扬蹄奋鬃,俨然一匹神骏良马。

周天直觉得眼前一亮,嘴里不觉脱口而道

“不错,不错,所谓天人合一,龙马精神。吾千思万虑,竟然捧着金碗要饭,将汝二人浑然忘记,尔等本就是这洪荒之中天生一等一的赶脚神器啊!”

话音未落,两道光芒闪过,这一次,就连神龟、龙马先天本相也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辆真正的华盖马车,古色古香,道纹闪隐,静静地悬停在不远处的半空中。

大车一出,顿时引发了一片欢呼之声。

原本看得迷迷糊糊的生灵与修士们,这一下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一个个欢呼雀跃,手舞足蹈,连声叫好

“哈哈哈,这下不用怕了,就算东归之路万里迢迢,我们也用不着一步步去走完它了!”

“有了这神车,什么妖魔鬼怪应该也都挡在外面了吧?”

“等等,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们这边这么多人,可那神车再好也就那么大一点,怎么坐得下所有人呢?”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还是看看上仙怎么说吧……”

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声音,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无数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周天。

对于众生灵的疑惑,周天自然也是心有同感,尤其这一辆华盖大车,很可能就是洪荒有史以来的第一辆马车,堪称洪荒第一乘驾,别说上去试乘一番,怕是见都没见过一下,谁也没有经验啊!



0245、变体

踏云而上,周天来到半空之中的华盖大车前,第一眼便被它简朴中又不失华美,古朴中也不失当下的气韵与外表,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所以,周天并没有贸贸然就直接登上大车,而是围着它转悠了好几圈,仔细端详好一番,方才将一只手放在大车栏杆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然后将目光凝注在车头高大神骏的马身之上,试探着出声赞道

“华盖大车,壮哉美哉,甚合吾意!”

“此车,若是占了洪荒第一乘驾美名,也算得是一番大造化。再以尔等身躯载吾身躯,任凭驰骋,便当有功德降下。功德天机未开,功德簿也未册立,当在此记下一笔,须天地异象显之!”

话音刚落,一道春雷,便凭空无中生有,蓦然在天际之上滚滚划过。

周天盯着雷音落处,却没有露出半点喜色。

原来,春雷划过,理当紧随其后,还有一道金光落下。

那才是真正的功德凭证,即使现在整个洪荒功德体系尚未创建和开启,但有了凭证,以后功德体系一旦打开,便可凭证索要。

等了半晌,那预想中的金光,还是迟迟没有到来。

看来,在鸿钧四讲,天道也随之遥相呼应地即将瓜熟蒂落之际,许多原本应该灵验或者应验的洪荒法则,都正在或多或少的受此大势影响,而变得迟钝甚至干脆有可能被直接给屏蔽掉了。

如果不是这样,春雷之后,金光必至,然后直接打在这一辆由神龟与龙马合体的华盖大车之上,然后在未来某一天转化为他二人的功德。

若是天地不应,也不承认周天这一声索要功德的偈语,那么就应该连那一声春雷都不会出现。

有春雷,却无金光,就只能说明,大道法则之下,应允了周天的这一声功德索要偈语。但落在了天道头上,他却迟迟不点头,那一道原该有的金光,便被扣压了下来。

而且这个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微妙到即使各方都有察觉,却都说不出二话。

因为,马上就要鸿钧四讲啊,天地剧变,一切都在调整中啊!

如果能对质,就这样一句简单回答,立刻就会叫人哑口无言。

好在,总算有一声春雷为证,到时总有得官司打。

而且这“洪荒第一乘驾”的名号,很显然是顺利地落到了自家头上,谁也抢不走了!

沉思良久,周天也只有悻悻地收回目光,带着些许歉意继续完成偈语道

“华盖大车,横空出世,壮吾行色!”

“此车,乃神龟、龙马不忘初心,自降神格,以神骏之身化作尘埃之低。此心此身,理当成全。自今日起,当有吾棋道之光,镌刻其上,持吾号令,永享此名!”

这一次,因为是以道门之名封赐,话音未落,一道道黑白棋云,便如太阳雨一般洒落下来,将整个马车笼罩其间。

雨歇之后,再看这一辆华盖大车,仿佛又平添了一份气象

只见整个华盖大车,远观更加的浑然一体。近观则是道纹闪隐,黑白相间,气韵超然。

而神龟所化大车车体,原本隐隐的龟背花纹,已然完全被通体黝黑发亮的色泽所替代。车内更是自动生成出一排排坐席,犹如棋局一般黑白相间,星罗棋布。

而龙马所化一匹神骏大马,则是四蹄踏雪,毛色黑亮,仿佛一动便是千里,看上去煞是神威。

周天越看越觉得欢喜,也不知经过自己第一步索要功德,第二步以“棋道之光”为他们正名后,这神龟、龙马急于建功立业的心愿达成,两人是否多少有了一些收获,于是试探道

“龟兄,龙马兄,汝二人合体化乘驾,可否还能口出人言乎?”

话音刚落,大车便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倒是龙马化身的大马,或许化身乃是活物,也就更灵动一些,闻言扭过巨大的马头,瞪着一对亮晶晶的眼珠子,冷不丁张开马嘴,一口叼住周天的衣袖,便是吸溜溜一声长嘶

“呼呵呵……呼呼呵呵……”

周天一下子明白了

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修为不足,一旦变身,就一定会受到变身后的那一具身体之法则上的种种限制。就算本体意识毫无阻碍,但要想以人言交流,怕是还得在修为与境界上下功夫。

而这,也正是他二人想要急于建功立业的主要目的。

这就像那西游中的孙猴子,即便是他已学会了天罡七十二变,但在前期依然还是不能口吐人言一样。

想到此,周天不无惋惜地拍了拍神龟所化大车,然后又在有些苦恼的马头上抚慰了一下道

“没关系,目下不能口吐人言,便以叫声或者点头也一样可以交流。待回返道门,潜修一番,吾再想法为汝二人加持,想必合体化身后再口出人言并非难事!”

华盖大车顿时猛烈晃了晃,表示出十分高兴也欣然接受的样子来。

周天见他们领悟的很快,也是颔首一笑,这才最后环视了一眼几乎无穷无尽的不周山,然后对下方的众生灵招手道

“尔等上来吧——”

“记住,不要拥挤,从人仙开始,然后地仙,最后太乙天仙,由低到高依次上车。”

周天的话,对于眼下所有生灵与修士,无疑于圣旨一般,全场顿时安安静静下来,一个个老老实实依言排好队,然后鱼贯上车。

没想到的是,那抱着芭蕉树的猿猴,竟然还只不过是地仙境中期水平,但其心思的跳脱,却远远超过了他的修为。

走到一半,他忽然仰脸瞅着大车,然后咬着手指叫道

“上仙,我们这么多人,这辆大车这么小,怎么装得下啊!”

车前化身大马的龙马,闻言顿时扭过头来,瞪着大眼珠子便是吸溜溜地一声长嘶,然后抬起一只蹄子,往下狠狠一跺,好像是要一脚踩死猿猴的模样。

猿猴吓得一哆嗦,还算自己识趣,赶紧闭上了他的鸟嘴。

周天看得好笑,这时却也不能不出声说上一句。

毕竟,这猿猴的困惑,也是眼下这些所有生灵与修士的困惑。



0246、试手封印神通

而且,华盖大车能不能装下这么多人,最开始周天也是有着同样困惑的。只不过,他踏云而上,与神龟、龙马合体后的大车一接触,便立刻感知到了一切。

所以,他看着疑惑中的猿猴,当即出声笑骂了一句道:

“你这猴子,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是汝考虑的事情你也要横插一杠。有汝这番闲心,以后吾道门安保就教汝去做好了!”

谁知,原本就是一句戏言,这猿猴却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当即一个稽首,便郑重其事地应承了下来道:

“上仙无戏言,如此仙便应下了这份差事,必当不辜负上仙差遣与重托!”

周天一听,愕然半晌,不觉就是暗自一声苦笑:

这洪荒,果然处处都是坑。这嘴里的话,更是不能随随便便张口就来呀!

想着想着,周天忍不住认真端详了一眼猿猴。

这猴子,心思虽然跳脱,圆滑,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若能用到正处,特别是以后的道门一旦兴旺发达起来,管理方面必将是一个庞大系统,倒也的确需要像猿猴这般亦正亦邪的人才!

而且,他连自己都敢挖坑算计,将来也必将是一个不畏权贵的家伙。如今虽然被他算计,但也算是他自己的争取和努力。

嗯,既然洪荒有这“一语成谶”的信誉法则,说了就要算数,便索性将这一份差事交付与他。好与坏,试试便知!

周天当即也是收起玩笑口吻,一脸正色道:

“修道人不打诳语,吾道门之中更是无戏言,一言既出便应驷马难追,记住——”

“东归之日,吾将立刻将汝编入道门纠风队之中。目前纠风队乃是青背孤狼在负责,到时汝与他好生合作,一个打理纠风,一个管好安保。能不能胜任此职,还须看汝表现!”

猿猴听了,不由得更是浑身一紧,肃然誓言道:

“道尊,猿猴记下了!”

嗯——

道尊?

不知不觉,他竟然无师自通地连称呼也变了过来,直接从生分的“上仙”换到了亲近的“道尊”,真是心灵通透啊!

周天一愣之后,不觉又是多看了一眼这猿猴,随即不动声色地转头面向众生灵,扬声道:

“尔等只管上车,车大车,里面自有乾坤,不用尔等操心!”

原来,这神龟、龙马合体化身的华盖大车,虽然限于自身修为变身后口不能言,但两人其他本体上的神通,却没有什么影响。

尤其是神龟本体神通玄青龟甲术,以及龙马的本体神通肚里乾坤,二者合体,结合起来的神通更是起到了神奇的倍增叠加效应,使得这一辆变身后的华盖大车,不仅实际容量比外观看上去要大上不知几万倍,而且整辆马车的坚固程度,简直堪比一个缩微版的移动禁制大阵。

很快,人仙以上的修士,一个个鱼贯而入,钻入华盖大车后,果然有多少人进去,也没有一个人因为空间不够而被挤出来。

原本拥挤的空地之上,顿时变得稀疏起来,只留下一些连人仙境都还没达到的普通生灵,面面相觑,望着周天。

对于这些刚刚开了灵智的生灵,还别说,处置起来的确还是比较棘手的。

因为,他们本体的承受力,在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灵动的禁锢般的空间中,是否经受得住各种压力,将面临考验。

也正因如此,又没有前车之鉴可以参考,所以周天才将他们放在了最后来解决。

当然这并不是说,周天就便可以使出神通,将他们直接一股脑地收入马车。对付那些与己无关的生灵,可以这样做,但对于已经成为道门之众的生灵,就不能不考虑这样做对他们带来的各种损伤,是否会波及到他们此后的修炼。

面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众生灵,踌躇半晌,周天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决定实言相告道:

“尔等修为,实在是不宜在这一次乘车而行,原因很简单,一则乃是这马车自身修为也不够,而且又是洪荒第一乘驾,中间有什么意外和凶险,目前都难以预料。”

“所以,吾再给你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取消随吾东归之路,继续留在原地休养生息。但在归属上,吾仍会将尔等视为吾道门中人,他日若机缘成熟,吾再着人来接引汝等回归道门。”

“如果不愿这样的漫长等待,则由吾将尔等以吾之法门封印,以尽可能的减少旅途对你们未来修炼的影响。”

“但有一点必须说清楚,此前吾还未有过一次封印试手,故此封印好坏无法预测。汝等相对于吾第一个实验者,需要你们自己决定是否接受封印!”

话音落处,众生灵果然是一片静默,半晌都没有一人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条斑斓大蟒忽然钻将出来,仰头望着周天嗡嗡道:

“上仙,吾等有一事不明,若照上仙所言,那此前我等也是在虚幻境中生活,若无上仙破阵而入,吾等至今也仍然还在其中过着无忧无虑的山野生活。”

“所以,那幻境也应该算得是上仙口中的禁锢之地,为何到了这上仙的华盖大车之上,同样也是禁锢之地,我等却偏偏不能像他们一样随行了呢?”

周天定睛一看,却是那幻境中的那一条斑斓大蟒,曾经还以他不知是夜明珠还是夜光珠的宝贝,与那水貂水中子比宝。

后来,因为周天最终选择了水貂并跟他去了神水之洼,这大蟒还曾以其绵软的身体让自己歇息了好一番。

“原来是汝——”

看到是他,周天不觉颇感亲切地点了点头,沉吟中,转脸看向一直都在倾听中沉思的周禁,于是决定锻炼一下他道:

“禁儿,那日在幻境中吾已汝为主题,做了一番最简短的释法,破阵后汝又多有感悟之举。如今这大蟒有疑惑,而且这疑惑说的也很有针对性,汝可敢与他论道论道?”

要知道,同样身为本体黑白原石的周禁,自从被周天收为临时随侍童子以来,周天就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于他。

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正好可以看看他的表现,顺便也考较一番,试试他的斤两。

0247、教化之功德

周禁一听,顿时涨红脸,半晌,方才难以置信地望着周天,兴奋道

“师尊,我真的可以吗?”

一声师尊,便显露出他在这个小团队中有别于他人的尊崇地位。

周天含笑点头,鼓励道

“不试一下又如何知道呢?”

“别怕,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是道法自然。”

周禁一听,顿时领悟,马上定了定神,随即躬身一揖道

“谨遵师尊教诲——”

说完,他马上转向直看得艳羡不已的斑斓大蟒,侃侃而谈道

“道友请了,吾谨遵师命,为汝试着解疑释惑。对与错,师尊自会容后点评。”

斑斓大蟒一怔之下,竟然也无师自通一般,礼数周全地回了一礼道

“多谢道友。”

周天在旁边看着,不觉心中一动

两人这一番看似装模作样的互动,虽然有些形似而神非,但谁又能说,这不是棋道法则正在走向日趋成熟和完善的好兆头吗?

所谓润物细无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种潜移默化的教化效应,不正是在日常的一点一滴中积累而出的么……

正想着,苍穹之上,蓦然闪出一道金光,一路光耀万里,照着周天便直直飞来。

由于气势实在过于惊人,而且非比寻常,别说其他人,就连周天自己都说看得一时间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说时迟那时快,这气势如虹的金光,转眼已经到了近前,却是哪里也不去,更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有金光,便会瞬息没入谁的眉心或者什么去处,直直绕着周天飞旋着,也不知要做什么。

虽然不明所以,但直觉还是让周天心有所感,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跌足而坐,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坐忘悟道的本能之法,来感悟这一道奇怪的天地之象。

果不其然,当周天以不变应万变之法,摆出悟道之态,金光仿佛也是心有所感,突然凝结成一个金光闪闪的光团,悬停在周天的头顶,然后便变得寂静无声了。

半晌,见周天依然沉浸在自我的感悟中,一旁看得目眩神迷的周禁,望着在其头顶闪闪发光的金灿灿光团,竟不知不觉莫名生出一丝敬畏之心,合身匍匐于地,带着越来越强烈的明悟道

“贺喜师尊,此乃金光加身,实为吾道门之大吉兆也!”

这一声赞颂,虽是周禁自我心声,但实则是天地之力借他之口,加诸于周天头上的颂词。

感应中,周天缓缓睁开双眼,刹那间仿佛比从前更加的庄严宝相,望着周禁便是微微一笑,口中自有一番气象道

“善,大善——”

“吾苦思万年的围棋教化之功,不意竟是如此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教吾在这不周山不意之中,竟得圆满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苍穹之上,伸指点出,顿时在不远处的虚空之间,幻化出一面巨大的镜子。

紧接着,镜子中,便瞬间将周天此刻的影像,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了眼前

只见他跌足而坐,法相庄严,不知何时,四周莫名凭空尽皆芳草地,且百花齐放,百鸟齐鸣,俨然一副洪荒之中早已不多见的开天之初的仙境美景。

而更神奇的是,那一团金光,此刻却在镜子中化作了一面浑圆的光环,金光灿烂,道纹闪隐,就像一顶无冕之冠,笼罩在周天的头顶。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在此刻完全就是一个头顶光环,周身佛光闪闪,赤足跌坐,舌绽莲花的佛陀形象,周天不禁心头大震

原来,后世那种佛陀标准的行走于世间以示人的佛顶光环,竟是从这里来的呀?

想想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佛本出于道,源头不可改啊!

一番明悟中,周天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大愉悦,大欢喜,大慈悲,蓦然充盈了全身。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再次惊喜地发现,头顶的佛光圆环,突然在一层层吐露的光晕之间,绽放出三朵无比绚丽的金花。

三朵金花,在依次的开放中,又有一朵炫目云彩,将三朵金花隐隐掩隐在其间。

周天身不由己,便是一声恍然大悟的赞美

“原来,这就是太乙天仙巅峰者的大美境地,三花庆云,金仙终成!”

谁能想到,刚刚才突破到太乙天仙境中期的周天,竟在短短的不周山之行中,又引来了一次至为关键的大突破

太乙天仙境金仙三花庆云巅峰。

换句话说,也就是周天现在终于抵达到了太乙天仙巅峰者的班列,也是一脚踏在太乙天仙金仙中,一脚踩在了大罗金仙的门槛里!

太乙天仙金仙境,这是多少修炼者,穷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峰与天堑啊!

就在这时,随着周天身不由己的赞美声中,一阵太阳雨般的毛毛细雨,忽然洋洋洒洒,自天而降,落在周天身上,不知不觉,竟让他一下子洗去了所有的疲惫与烦恼。

周天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那种功德雨,在功德交付的最后,以这种方式将被施予者的身心,做最后的一次荡涤清洗、

神清气爽中,周天并没有忘记自己此刻的身边人。

他睁开双眼,随即挥了挥衣袖,将两片雨丝分别挥洒给了一旁的周禁,以及那个仍有些懵懵懂懂的斑斓大蟒。

这一次神奇的不期而遇般的大突破,虽然主因还是在周天身上,但若没有二人的引子,周天潜意识中的教化之功,便落不到实处。

所以,这就是机缘,也是造化。

他二人是其中的机缘之一,自然也要分些好处给他们。

斑斓大蟒还好些,他本来连人仙都还不是,只是浑身一震,好处加身,不知不觉竟有了一丝道心开悟,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难以消化。

可周禁就不同了,功德雨刚刚没入身子,他便也是一阵大欢喜,啊呀一声,马上有些饥不择食地狼吞虎咽起来。

不一会儿,当他消化完毕,当即翻身爬起,望着周天又是顶礼膜拜道

“多谢师尊赐予,禁,似乎又多了不少感悟!”

周天淡淡笑道

“无需多言,禁儿,这也是汝应得的。”

说完,他瞥了一眼犹在消化不良当中的斑斓大蟒,随即点点头道

“禁儿,这个好处还是汝的,那大蟒有些消受不了,可好处却又不能不给他,汝且过去看着他些儿,必要时帮帮他!”



0248、孤峰的秘密:黄莲

终于踏上了真正的东归之路了。

这一日,周天坐在洪荒第一乘驾之上,不知不觉,便回到了最开始进入不周山时的那第一个山谷中。

一座光秃秃的孤峰,远远杵在山谷口上。

特意绕了一圈,就是为了这一座孤峰,以及曾经的那一声诺言。

一见周天到此,便久久地凝视着那远远的孤峰,华盖大车立刻便心有灵犀地停了下来。龙马更是扭过脑袋,吸溜溜地长嘶一声。

周天见状,跳下车,伸手在龙马头上拍了拍,赞许道

“龙马兄,汝倒是越来越懂吾的心思了。”

龙马眨眨眼,冷不丁的忽然又探出马嘴,在周天手臂上亲昵地轻咬了一下,然后愉快地甩了甩他那长长的飘逸马尾。

没想到,原来远古神兽也有这么有趣、爱玩闹的一面。

面对龙马撒娇般的戏耍,周天只好又探出手,这次索性在他直愣愣的马耳上轻轻揪了一把,方才迈步向孤峰走去。

还未走几步,孤峰欢喜的声音,便响彻在这山谷之间。

“周天道友,汝可算转头回来了,吾迷迷糊糊的一觉醒来,还以为又是一个千年哩!”

周天打量着略显浮夸的孤峰,鼻子一哼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两人之约,岂能说忘便忘?”

孤峰连忙点头,一面端详着周天以及后面的华盖大车,一面试探道

“道友之事,想必已然功德圆满,这是要归去来兮的样子呀。敢问一声,不知道友的那一诺,可否登顶完成乎?”

“尚未登顶,但事出有因——”

周天说着,歉意地望着一脸期待的孤峰道

“不周山之大,道友想必比吾还清楚。吾之前的承诺,乃是准备不惜时光也要将不周山整个走上一遭,那样的话,也就自然可以同时践行对道友的千金一诺。”

“只是实不相瞒,吾在一次无意间打破一处虚幻之境后,忽然心有所感,结果掐指一算,方才当今洪荒即将天地大变,已容不得吾再优哉游哉继续原定的洪荒云游计划,这不周山之行,自然也得要草草收场。”

孤峰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张嘴叫道

“天地剧变?道友,那吾怎么办,道友若是这样便说走就走,吾岂不是更要不知所措了呀!”

周天看着急赤白脸的孤峰,也是一脸无可奈何道

“抱歉道友,大势所趋之下,吾也是无能为力,怕也是只能暂且如此这般了。吾此番转来,便是实言相告,汝也要早作打算才是。”

孤峰一下子沉默了下去,半晌都再无声息。

义务尽到,周天也就没有再继续逗留下去的兴致了,于是稽首辞别道

“道友保重,他日有缘,再行相见。”

走到一半,孤峰突然夸张地在后面大叫一声

“道兄且慢,既然天地大变,大势不可违,吾,也要随机应变,与汝重订一番那个约定!”

哦——

周天心有所感,转过身,望着孤峰,心中竟莫名地狂跳了两下。

再看孤峰,却是再无任何嘻嘻哈哈之色,直直地望着周天,也不知是否还在心底做最后的权衡,最后,蓦然间义无反顾道

“周天道友,吾实话实说了吧,道友既然也是来自于混沌深处,想必也是一定知道那创世青莲吧?”

周天不由得又是心底怦然一跳,随即嘿然点头道

“创世青莲,老实说吾还真没有听说过,吾只知道,唯有一朵至高无上举世无双的混沌青莲。”

“没有混沌青莲,便没有盘古。没有盘古,便没有洪荒以及此后的一切世界。”

“只可惜的是,随着开天辟地,那混沌青莲随着盘古身死道消也同时破碎。刚刚成熟尚未瓜熟蒂落的唯一莲子,瞬间化为三十六品净世青莲,并在大势碾压之下,又一分为三——”

“莲花,莲藕,莲叶,各有归宿化身,而道友所说的创世青莲,就是那破碎后唯一莲子本体之五颗莲子心。”

“青莲子心,因得混沌青莲本源最多,则转为二十四品红花白藕青莲叶,成为人人觊觎的造化青莲。”

“金莲子心,对应青莲子心木之属性,以至纯至刚的金之属性转为功德青莲。”

“红莲子心,则以炽热的火之属性,化为业火红莲。”

“黑莲子心,原本是水之属性本源,可惜被那魔祖罗睺机缘所得,竟横生枝节化为玄水黑莲,成为其灭世至宝。所以,这枚原本纯净莲子,又称为灭世青莲。”

“黄莲子心,本源乃是土之属性,流落到洪荒原本也应当大有作为。惜载惜哉,开天之后,这黄莲竟从此再无任何音讯,怕是早已泯灭了!”

话音未落,却听孤峰便是发出古怪的一笑,望着周天道

“周天道友果然不愧是混沌中人,单是一朵混沌青莲,便能如数家珍没有丝毫遗漏。只是道友终究还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一朵遗失的黄莲身上落了俗套。”

“呵呵,道友若有缘,不妨再好生瞧瞧吾,到底是谁——”

周天定睛一看,却见孤峰摇身一变,竟将那一座寸草不生光秃秃的山峰,一下子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则是突然间凭空冒出来的一方荒凉黄土地,犹如海市蜃楼一般隐隐约约在一片明黄黄的云层中,沉沉浮浮。

“周天道友,现在汝可明悟了?吾为何是一座寸草不生的光秃秃山峰,因为吾本就不是什么山峰,而是一方高贵的黄土地!”

随着孤峰忽然再起的声音,在这一方凭空冒出来的黄土地上,一朵高傲的黄莲,应声而出,犹如春笋一般破土而出。并且,几乎在一瞬间,便完成了一朵莲花的成长过程

萌芽,破土,嫩叶,分枝,开花,结果……

直到最后,一朵完整的有着亮丽明黄色的黄莲,迎风摇曳,傲然挺立,赫然呈现在周天眼前。

黄莲!

孤峰与黄莲,这两个几乎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居然就这样真实的摆在了世人面前。

直到这时,周天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孤峰,竟然就是那不知所踪的黄莲!

而这,也正是这孤峰,从一开始就让人觉得奇奇怪怪的真实原因了。

也怪不得,当他确认了周天便是那洪荒宣号第一人后,就像突然间遇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周天不放,甚至不断暗示一旦将他搭救成功,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宝贝作为报偿。

而他嘴里的宝贝,便是这一朵不知所踪的黄莲!



0249、拯救

从孤峰、哦不,现在应该说是黄莲,他的嘴里——

从一开始说到黄莲,便明确无误地说出了黄莲,乃是与青莲的“造化青莲”,以金莲的“功德金莲”,以红莲的“业火红莲”,以黑莲的“灭世黑莲”,这前五种莲子相对应,这不知所踪的黄莲,不管是从逻辑上还是因果上,它自然也就应该相对称的是黄莲的“创世黄莲”了。

为何是听着就很高大上的“创世”呢?

道理很简单,黄莲乃是五颗莲子中依照这洪荒五大元素“金木水火土”排列,它是其中不可或缺的土之属性。

土的属性是什么?

生长,创造,创意,孕育,成长……

凡是与生命有关的一切,都在它的土之属性中,这黄莲不是“创世”又是什么呢?

确认了这很可能就是传说中如假包换的失踪了的黄莲,只是,周天却还是有一点,十分的困惑

五颗莲子,五大元素,为何别的莲子都好好的,偏偏单就这黄莲当初便迷之消失了呢?

百思不解中,望着已经还原了本体的黄莲,周天忽然心头一震

现在的黄莲,破土而出之后,应该是朝气蓬勃,生机盎然的。为何,他却冒出头来,便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明白了,明白了——

黄莲迷之失踪,根子就在于他的属性上。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作为土之属性的“创世”元素和本源,盘古开天辟地导致一个世界的破碎,唯一能在那一瞬间救急的,也就只有这身具“创世”之能的黄莲挺身而出顶上去了!

于是,他跟着盘古化身洪荒,本体从法则上将自然也要跟着身死道消。

也正因如此,洪荒世界衍化至今,少说也过了天地量劫,凶兽量劫等好几个量劫,这黄莲却始终无法像其他的莲子,以及流出的混沌至宝,乃至漏网的魔神,早就一个个变身,化形,复原,重新生龙活虎。

而他,却依然还是破碎后勉强自救的样子——

一座以无数崩裂的黄土,可怜巴巴好不容易一点点凝聚而起,外表看上去像一座山峰般的“孤峰”。

也因此,周天在与他第一个照面时,总感觉他心智不全,像一个天生残疾或者一直都没有长大的巨婴,头脑简单,心智不全。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如今残缺不全的黑莲,对于周天而言,反而可能还是一件好事。

所以,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他是那迷之失踪的黄莲之后,周天也就无论如何也要停下来,好好用心、也用情算计一番了。

毕竟,这也是黄莲他的主动求救与约定,怎么做天道也无话可说,更不会沾惹什么因果。

“黄莲道友,汝既然表明了身份,想必也有了新的想法,说出来瞧瞧吧。”

一听周天连称呼都变了,而且直接冠上了他本来的名头,黄莲不觉喜出望外,马上点头道

“道友既然说了鸿钧四讲,接着必然天地大变。吾自然也不能再优哉游哉,为免重蹈覆辙,不知不觉又要来一次本源破碎,便须寻找一个足以抗衡剧变的大靠山。”

“而放眼当今洪荒,唯一能够救吾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不知其远的鸿钧,一个便是近在咫尺的道友。”

“鸿钧远在天边,吾虽然与他也有传承和因果,但毕竟到了洪荒就已经算是与他素昧平生了。而与周天道友你,近在眼前且不说,单是道友与吾三番两次的照面这一机缘,吾便想都不用再想,道友便是吾在洪荒此后的这个大靠山!”

周天听完,倒也不去故作扭捏,顺着自己的思路,点点头道

“棋道大昌,道门便是吾辈中人所有的大靠山。黄莲道友,此言不虚!”

“只是这眼下,火烧眉毛的是道友的去留,如之奈何?”

看周天一筹莫展,黄莲不由得捉急道

“周天道友,以道友现在的道行,如果驾云登顶,道友多久可以踏上这不周山巅峰?”

周天想都没想,直接掐灭了他的妄想道

“道友此言差矣,修仙路上没有投机取巧之说。当然,吾若驾起云头直上巅峰,可快可慢,快慢皆在吾心而已。只是这样的登顶,上去也就上去了,却对道友之困无半点裨益耳!”

说着,周天却又话锋一转,正色道

“事已至此,黄莲道友,汝难道还不肯将这不周山巅峰之上有何解救于你的秘密,说出来么?”

黄莲一怔之下,马上尴尬地点头道

“道友有所不知,非是吾当初故意瞒汝,而是吾请道友以登顶之名行搭救之实,其实内心就连吾也不敢确定,道友登顶之后,巅峰之上,到底是否有没有那一圣物!”

圣物?

周天听着,一愣中马上反应过来。不周山乃是洪荒第一圣山,代表着其至高无上的峰顶,所藏宝物当然也得是一等一的宝贝!

“不知是何圣物,竟可直接搭救道友而去?”

黄莲顿时一脸向往道

“道友想必也一定听说过,在那不周山顶峰,如果有一处地冒五彩之光的秘境,那里就必然生长着创世之瑰宝的先天息壤。”

“如果有一泓地冒泉眼的水泊,不用问,那便一定是另一样创世至宝的先天神水!”

“此二物,随便取一样,便可立刻救吾于水火之间。而且,即便是现在就跟着道友一起走,随便去哪里,吾也可以说走就走,断无枯萎或者凋谢之性命之忧!”

什么——

周天还未听完,便忍不住浑身颤动着,哈哈大笑起来

“道友呀道友,汝若是早些便将这些话说与吾听,我们何苦还要费这么多周折?”

“罢了罢了,早说晚说,应该都是道友的必应之劫数,时候不到,即便汝说了也白说,吾听了也同样是白听!”

看到周天突然发笑,黄莲自然是心有所感,一脸期待,望着周天两眼冒光道

“周天道友如此癫狂欣喜,不消说了,看来道友必然已有救吾之法了?”



0250、五大元素,四大本源

时间紧迫,周天也无心逗弄于这苦命的黄莲,直接点头道:

“不错,道友嘴里念兹在兹的这两样宝物,天可怜见的,此刻吾的手中,恰好就有一样!”

话音未落,黄莲便是表情一呆,紧接着,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周天望着因喜极而泣恸哭中的黄莲,心中竟然也不免有些悲伤起来。

这黄莲,几乎殉葬一般跟着盘古化身洪荒,想必其中不知有多少难以为外人道的酸甜苦辣。

而且他的这种现身,因其创世背景,想必做的也都是在盘古主体之外的拾遗补缺之事。付出与回报,很可能是难以成正比的。

但不管怎样,他对洪荒是有大功德的。

所以,自己看似一头撞进这不周山而来的偶然,实则是一种必然。毫无疑问,这是大道在借他之手,到了时候,便来偿还他的一切应得!

不然的话,这天底下哪有这么无巧不成书的事情?

而且,那从任何逻辑和因果上都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先天神水,又怎么可能那样机缘巧合地跑到了自己手中!

不一会儿,哭声一顿,黄莲已经孩子般的换成笑脸,望着周天欢天喜地道:

“周天道友,那两样圣物,不知是在道友手中的,是哪一样?”

周天微微一笑道:

“神水,取自虚幻之境中的神水洼,应当就是汝所说的那先天神水了。”

黄莲喜道:

“请周天道友将先天神水,取出一观。”

周天听了一愣,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一刻,他才猛然发觉,自己是得到了先天神水确凿无疑。但直到现在,他也从来没想过,将先天神水取出看一看。

当这个问题突然来临,他才意识到,先天神水是有了,但他还缺一个盛装或者舀取神水的器皿容器啊!

一看周天发愣的模样,黄莲顿时慌了手脚,失声喊道:

“周天道友,周天道友,莫不是汝现在突然发现,那先天神水是假的么?”

周天连忙甩甩脑袋,出声安慰道:

“非也,非也,吾只是忽然发现缺了一样东西,一时间有些失神罢了。”

哦,黄莲松了一口气,追问道:

“先天神水,就是先天神水,独立于世,并无其他连体多余的东西。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东西与它有瓜葛,那也不过就像吾五颗莲子一样,同为莲子,却又是构成世界不同的五大元素。”

“先天神水,先天息壤,先天灵气,先天圣光。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它们都是独立的啊!”

看来,这黄莲做为直接当事人和受益人,他也稀里糊涂的,不当人子。

周天摇摇头,盯着黄莲好笑道:

“先天神水,虽说不是先天圣光、先天灵气般的虚无缥缈,若无辅助,那也是无从着力的。单凭一双手,敢问道友吾如何将神水拿给汝看呢?”

黄莲闻言,却是完全不当一回事似的,大摇其头道:

“周天道友谬也,先天神水不仅有创世本源,更有修补与修复之神功。既然无法取出一观,道友可以将吾直接放入进去呀!”

嗯,这个可以么?

周天狐疑地望着黄莲,半晌才迟疑道:

“以先天息壤培土养根,以先天神水滋润培根,道友既然可以自行其是,而无大碍,哪还等什么?短时间若无性命之忧,还请道友快些化形而入吧。”

黄莲点点头,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身形一晃道:

“吾现在的这一方黄土,已历经不知多少万年,养分早已不足以滋养于吾。但尽管如此,它依然还是能够让吾苟延残喘地保命。”

“所以,吾不知多少万年从未自己拔根而起离它而去,现在突然脱离,吾也不知会发生什么,还要万望周天道友护我周全,并以大神通助吾一臂之力!”

周天马上一脸凝重起来,点头郑重其事道:

“道友请说,吾如何助你一臂之力?”

黄莲当即晃动着他在云层般氤氲之中的隐约本体,宛若一朵刚刚经历了霜打一般,将其所有的莲叶、根茎以及头顶弱小的蓓蕾,小心翼翼地全部蜷缩成一团,然后万分小心地轻声呼气道:

“请道友过来,连同吾脚下这方黄土,将吾整体挖掘出来,小心不要碰到根须,只要一入道友掌心,剩下的事情,吾自己便可以做了!”

“好——”

周天答应一声,便打起十分精神,踏云而上,来到黄莲面前。

定定神后,他屏息凝气,端详了好一会儿,随即一指点出,先将一片黑白棋云打出,将整个黄莲轮廓都包裹在自己的这一团气韵中,方才十指用力,缓缓插入黄土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

周天不敢有半点分神,直到感觉掌心一股异样的触觉传来,他才收回凝重的神识,低头向自己的双手看去:

只见无数颗金沙般的细碎黄土纷纷扬扬着,凭空从天而降,一点点的落在自己手中,很快便集腋成裘,变成了一抷金黄一片的小沙丘。

当然这种集腋成裘,也不是绵绵不绝的。当一层金沙般的黄土地象征性的出现在双手之间,洋洋洒洒从天而降的金沙便立刻自动停止了下来。

紧接着,一抹脆生生的绿意,缓缓从金沙般的黄土层中,开始一点点的冒出头来。

片刻间,它便抽枝、分芽,开花、结果,变成了一株真正实实在在一掌在握的莲本植物——一棵明黄夺目的真正“黄莲”!

不过,仔细观察之下,这棵看上去高贵孤冷的莲花,实则从叶瓣到根茎直至头顶的那一株含苞欲放的蓓蕾,无不都是蒙着一层干枯般的皴裂印痕,显然是已经开始破败之象。

倘若不及时修复和滋养,它的枯萎和彻底凋谢,将是不可避免的。

这,大概也正是黄莲拼命也要抓住周天求救的根源所在。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般有了先天神水在手,这棵弥足珍贵,同时也是迷之失踪了的“五大莲花”混沌至宝之一的土之属性黄莲,总算是可以有救了。

而另一方面,这对周天而言,无疑中他又多了一件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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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1、问道

成功收取了黄莲,并将它放入到【混沌之蛋】中的“神水洼”先天神水之后,周天也闪身进入到蛋体之中,以“护法”之身,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黄莲,像一道明黄黄的光团,一路飞升着,彻底消失在那一泓波谷不惊的水面之下。

也不知是不是黄莲与先天神水,二者之间本就是同宗同源的缘故,黄莲的入水,竟然没有引起神水的一点波澜,它便接纳了黄莲的浸入。

要知道,在此之前,还在虚幻之境时期,周天因为要试探和甄别这神水洼的真假,曾往里面丢进去不少东西。

而无一例外的是,除了那水貂水中子,以及少数几样在其周围伴生的花草之外,这神水洼不知吞噬了多少进去的东西,往往是一扔进去,它便像沸腾的开水般怒不可遏,直到将浸入的东西全部撕碎吃光,它才会安静下来。

而黄莲的浸入,他却半点波澜都没有,可见它不仅接纳了黄莲,还证明了二者之间这种天然的血脉联系。

当然这一来,黄莲显然也就真正得救,有了先天神水的滋养,它恢复到巅峰期的黄莲也就指日可待了。

周天望着平静的神水洼,不由得暗自好奇道:

巅峰期黄莲,一旦发威或用将起来,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

嗯,混沌青莲,一整个破碎后的莲蓬,一分为三,全部好处都让三清拿去了:

莲蓬上的莲花化为先天灵宝【盘龙扁拐】,被太上老君拿去做了他成名武器。

莲蓬上的莲藕化为先天灵宝【三宝玉如意】,成为元始天尊的护身不二法宝。

莲蓬上的莲叶化为先天灵宝【青萍剑】,从此让通天教主一剑在手,打遍洪荒诸神无敌手。

至于莲蓬上另外的三枚不成熟的莲子——

则在破碎中被法则碾压,从三十六品混沌青莲直接降格十二品先天青莲,同样也是一分为三,好处却让其他三人瓜分而去:

十二品【功德金莲】,让接引道人截胡,在其成圣之时发挥了极其关键性的作用。

十二品【业火红莲】,则让冥河直接成为血海老祖,几乎等同圣人。

十二品【灭世黑莲】,更是助纣为虐,让罗睺一举成就魔祖大位。

而莲蓬上的一颗成熟莲子,却一分为五,化身构筑洪荒世界之五颗“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莲子:

木之本源【青莲】,化为【造化青莲】,因为传承混沌青莲本源最多,所以是唯一一个在混沌青莲破碎后化为各种宝物之中,而花开二十四品的一件先天至宝。可惜后来被成熟后的天道不相容,只好再度自我分裂,以“红花白藕青莲叶”行世,而且还是被最为根正苗红的三清所瓜分。

金之本源【金莲】,化为【功德金莲】,成为接引手中之【渡世金莲】。

火之本源【红莲】,化为【业火红莲】,成为冥河【伴生灵宝】。

水之本源【黑莲】,化为【玄水黑莲】,被罗睺机缘所得,并且很快就成功祭炼圆满,一举成为洪荒世界之中,人人谈虎色变的【灭世黑莲】。

现在,周天得到了这土之本源【黄莲】,因为他早就迷之失踪,一旦修复后重新横空出世,他会变成什么呢?

黄莲说,他本体神通就是【创世黄莲】。

那么,创世本身,其品格、品质和境界,应该是高于其他所有莲子。会不会超过这其中唯一的那颗二十四品【青莲】的【造化青莲】呢……

见黄莲浸入先天神水之后,再无任何动静传出,周天于是彻底放下心来,又默默观察了一会儿,随即一闪身出了【混沌之蛋】,回到了华盖大车上。

至此,不周山之行的所有未完事宜,大体上就此告一段落。

可以说,这次云游洪荒,收获最大最丰厚的就是这误打误撞而来的不周山之行。

周天笑意满满,同时更是收获满满地拍了拍龙马,意气风发道:

“龙马兄,从此金光大道,海阔天高,任凭汝驰骋了,直到回归道门之前,东归之路皆由汝和神龟兄做主!”

龙马顿时精神抖擞,仰天长啸,四蹄踏雪,一声长嘶,卷起一阵风云,瞬息间绝尘而去。

尽管有了华盖大车,而且还是龙马速度,周天感觉走了足足有一旬时间,偶尔回头相看,居然还是仰头看不见不周山之巅。

倒是曾经将养了黄莲不知多少岁月的那一座孤峰,因为失去了黄莲这个主体的存在,远远望去,其高大而光秃秃的山体,似乎每一天,都在不停的崩塌中。

也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因为自己就诞生于那一方山水之间,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然也就不免兔死狐悲,周禁看着、看着,忽然落泪道:

“师尊——”

“孤峰倒了,是因为黄莲跟我们一起走了。可是,我等曾经的那一方虚幻之境的大世界,虽然师尊将它打碎,但回归的天地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我们也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就是不知,倘若以后我等再有缘回到这里来走走看看,我们的那一片故土,是否还在,它不会也像孤峰一样塌缩不见了吧?”

看来,别管是什么时空,怎样的世界,什么样的族群,故土难离,却是贯穿在所有时空中的永恒话题!

周天有心敲他一指头,当头棒喝将他这份执念打回去。

但细想一下,却又作罢。

修仙问道,最后终极目的到底为何物——

无情,就真的是未来那满天神佛一脸装逼的样子吗?

若是无欲,这“求仙问道”是什么,谁敢说这四个字便不是“欲望”与“执念”!

若是无求,那未来无数的寺庙道观,香火鼎盛,人头攒动,那求的又是什么?

所以,一番沉吟下来,周天不仅没有按照常规那样随意敲打自己的小童子,反而伸手在他头上摩挲了一番,不露痕迹地点化了周禁一句道:

“禁儿,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总有一天,汝会自己觉悟在某个特定时刻,你所听到看到的,却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记住,就像现在这样,停车坐爱枫林晚,白云深处有人家,你瞧——”

说着,周天悄悄的一挥手之下,在那仍在塌陷之中的远远孤峰一侧,突然间,便有了一座崭新的山峰,白玉袅袅,仙气飘飘,一个仙风道骨的青衣老者,牵着一个小童子,在那云端之上,一路踏歌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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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2、这就是圣人之境

点石成金,化豆为兵,海市蜃楼,诸如此类的小神通,就是现在已经跻身太乙天仙巅峰者班列后的周天,可以在不知不觉中不经意的一挥手之间,做出的一些微观时空法门。

当然,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做,说一时心血来潮也好,为了点化自己这一个可能以后就会随时跟着自己随侍左右的小童子也好,总之这份小神通的愉悦感,却是实实在在的。给了周天很大的快意!

快乐要分享,本事有时也需要展示。

尽管周天已经跻身太乙天仙金仙之境了,但人族的某些特质,却始终还是不能完全磨灭。

洪荒不记年,但归途却是归心似箭,即便华盖大车一息千里,周天也还是觉得度日如年般的缓慢。

好在这一路上,已经完全不像他走出道门时那样是一个人的孤旅,这一次则是行有华盖大车锦衣玉食,日有周禁陪侍左右说话解闷。

有时,一旦心血来潮,周天还会随机唤出一些有眼缘的生灵和修士,让他们与周禁坐而论道,自己则在一旁,不时指点一番。每当问题积攒够数,他就会集中进行点评。不知不觉,次数一多,这样的点评,竟成了他在行走中的一场场小型释法说法道会。

时间一长,以他乘坐的这一辆堪称“洪荒第一乘驾”的华盖大车为中心的一小片区域,渐渐的竟有了一番龙行在野的非凡气象:

龙马驰骋,一骑绝尘时,整个华盖大车风驰电掣中的上下左右方圆十里之内,便会风云雷动,光芒闪耀。

尤其是后来,每当行至黑山白水时,立刻就会在风云雷动中隐隐有阵阵的对弈敲子声,并有一对首尾相衔的阴阳鱼跃然期间,快乐嬉戏。

而当中途歇息,华盖大车静止不动时,则在方圆十里之内,大地之上,立刻星罗棋布,有隐隐的道纹波光如漫山遍野青草般丛生而出。头顶之上,则有一张隐隐约约的一尺棋枰,笼罩其上,大小恰好便是方圆十里之遥。

不用周天点化,这番气象,最后就连周禁也都惊喜地直呼而出道:

“师尊,这大概就师尊释法时所讲到过的——有德者行于野,无一兵一卒,天地自护佑之吧?”

周天自然也早已心有所悟,对于天地这番感应,一方面惊喜且欣慰之余,另一方面,却没有周禁想得如此简单。

有德者行于野,天地自护佑之。

这是大道法则使然,天地感知,不得不为之也。

然而,大势之下,天地早已是洪荒法则之下的天地,从根子上讲它已经归属于正在觉醒中的天道。

而自己这一番东归之路,虽然属于正常行为,然而这一路上,因为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小道童般的周天,而是即使没有【道门】支撑门面,远离在道门之外,也俨然自成一方小天地而为整个天地所感应所接纳,从而不知不觉将他视作了整个大的天地系统中的有机一部分。

这样的气象,可就非比寻常了。

所以,周天此行,虽然远远还不是一个圣人之境,但在天地感应中,却因他自身综合实力的这一次整体突破和无形呈现,竟不知不觉就将他当做了圣人出行对待——

动,则风云雷动。

静,则星罗棋布,固若金汤。

上,有他自身已然日趋圆满的【一尺棋枰】法宝自动护法。

下,有大道符文地涌波光自成一方禁制大阵。

这,大概也正是洪荒世界的法则,加诸于天地之间的一道鸿沟和标示:

在“平凡”与“非凡”之间,就是大有不同!

平凡者,天地无感,你做什么都熟视无睹。

非凡者,天地有感,你做什么都必然有呼应相随!

其实,真正的圣人之境在他的动静之间,天地与之相呼应的美景良辰,还远不止此。

恰在这时,龙马到了他自我设定的歇息时间,只见整个华盖大车轻轻一顿,在龙马缓缓停下的一声长鸣中,最后静静地停了下来。

也就在这大车静止后的刹那间,周禁便一声惊叹,在目瞪口呆中手指着四面八方,喃喃道:

“师尊,快看呀——”

只见无数只禽鸟,呼啦一下,便从从四面八方张开五颜六色的翅膀,一拨接一拨地朝着华盖大车飞来。

一时间,整个天空,华美炫目的各色羽毛飘舞,或激昂或婉转的鸟啼此起彼伏。

伴随着这一阵阵的欢畅鸟语,方圆十里之内的大地之上,又凭空春笋般钻出一朵朵争奇斗艳的鲜花,散发出说不尽的香气与香味。

最神奇的,还是一棵气象万千的菩提树,突然便从地下钻出,以令人炫目的速度从一棵小小树苗到一棵参天大树,几乎是眨眼之间,他便完成了整个生长过程。

然后,这棵郁郁葱葱的菩提树,就像一个巨大的伞盖,不偏不倚,正好将整个华盖大车笼罩在他的巨伞般的树荫之下。

一支有意无意的碧绿枝桠,低垂下来,好像天桥,又似栈道,不长不短,正好悬停在周天脚下。

树叶沙沙声中,隐隐的,竟然还有人声传入他的耳畔:

“上仙,这一路来时时刻刻都在聆听上仙说法,今日终于化形觉悟,并结出了一颗硕果。无以为报,还请上仙移步树上,吃了果实解解乏!”

哦,周天本就为这一棵莫名冒出为华盖大车遮风挡雨蔽日的菩提树,有些十足的好奇。听了这话儿,不觉更是笑语晏晏,抬头打量了一眼几乎高如云天的树冠,也不疑有他,当即一步踏出,便走上了脚下这一支低垂的枝桠。

“师尊,还是小心些为妙——”

周禁实在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不由得脱口在后面喊了一声。

“无妨——”

周天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担心的周禁,安抚了一句,随即头也不回地沿着脚下低垂的枝桠,一步踏了上去。

还未站稳,低垂的枝桠,立刻就像升降机一般攀援而上,将周天一路送到了巨大树冠的正中心。

一颗水蜜桃似的金灿灿果实,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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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3、菩提树献瑞

“上仙,这便是我日日听上仙说法,由此觉悟,而一点点结出瓜熟蒂落的果实,还请上仙品尝。”

周天听完,打量了一下树冠及其周围遮天蔽日般的树荫,随即点头笑道:

“既然瓜熟蒂落,何须出手采摘,理该自行入吾掌来,汝说对否?”

不怕是一回事,小心则又是另一回事。

行走洪荒,时日已经不短,过去多少有些少年莽撞的周天,这时已经隐隐有了真正一代宗师与道尊的气象与底蕴,自然也就不会再对任何事情贸然出手了。

话音一落,菩提树不觉就是一阵树叶沙沙,半晌才道:

“上仙,我因机缘得闻上仙说法讲道,终得觉悟,此乃上仙功德和赐予,真真是无以为报,唯有果实一枚奉上。”

“只是我刚刚化形本体,法力浅薄,无法亲手摘下果实奉与上仙,却又不愿果实坠地沾染了尘埃,所以才请上仙亲自动手采摘,绝无他意,还望上仙明察!”

唔——

周天这时也放出神识,将这菩提树从里到外看了一遍,还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于是不再半信半疑,探手将那水蜜桃般的果实摘下,握于掌上。

果实芳香却又不过于浓郁,几近透明的果体,包裹着一层天然的丝丝白毫,让整个果子看上去十分的诱人。

端详了好一番,周天最后将果实放在鼻尖深深嗅了一下,随即点头道:

“端的是一颗好果子,汝,有心了。”

说完,他伸手入怀,将菩提果收入袖中。

菩提树一看,不觉有些失望,树叶一阵沙沙道:

“上仙,新鲜的果实最好新鲜时吃,那样口感才是最为上佳。吃完,上仙若是觉得好,用不了多久,我便又会有新的果实瓜熟蒂落,到时再奉与上仙就是。”

周天看了看树冠,点头笑道:

“汝这果实,多久一开花,多久一结果?”

菩提树想了想,老老实实答道:

“回上仙话,我这菩提果,原本是三千年一开花,六千年一结果,九千年瓜熟蒂落。”

“但这第一颗果实,因为是我化形本体后觉悟出的第一颗果实,所以便与我化形觉悟的同时瓜熟蒂落。”

“此后的果实,则就要依照三千年一开花,六千年一结果,九千年瓜熟蒂落的次序,再也不会错了。”

听着,听着,周天不觉暗暗皱起眉头,沉思不已:

若是其他树种,听了也就听了。

只是这棵树乃是一出声便是自报家门般响当当的菩提树,却是不得不加以万分小心了!

现在,洪荒十大先天灵根,确认的木之属性的【黄中李】,不仅已经亲眼见到,而且几乎可以说就在自己的掌握中了。

然后,加上在那九霄云外,秘境之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根葫芦藤上,串着的那七个七色葫芦。

然后,再算上在不周山虚幻之境,神水洼之畔的那片神秘芭蕉林以及猿猴奉献出来的芭蕉扇,我的天呐——

现在,这菩提树又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自己跑了出来!

周天想着,便不由得扶额暗道:

就算自己的运气再好,也不会好到十大先天灵根中的【黄中李】、【葫芦】、【芭蕉】以及【菩提树】,都巴巴地先后自己送上门来吧?

细思极恐啊!

即便是马上就要成为合道之人的鸿钧,他也不敢相信他也有这样的好运吧?

当然,这自己送上门来的四个貌似先天灵根的树种,除了【黄中李】可以确认确切就是十大先天灵根之一外,其余的这三个【葫芦】、【芭蕉】还有眼前的这棵【菩提树】,到底是同名同姓的相似树种,还是真正的先天灵根,则还需要加以一一验证。

毕竟,这天底下叫什么“芭蕉”的,“葫芦”的,“菩提树”的,多了去了。

总不能遇见一个,跑出来一个,自己送上门一个,就都以为是那人人眼红和觊觎的十大先天灵根,那也太自作动情了吧?

突然间,周天便想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马上眉头一展道:

“三千年一开花,六千年一结果,九千年瓜熟蒂落。汝这样的果实成长期,已经抵得上吾记忆中的一种极品仙果,虽然它是九千年一开花结果,但汝的这个也远远超脱了凡品!”

“唔对了,吾问汝,吾这是一路行来,即使停歇落脚,那也不过是一夜睡眠时间。汝,又是如何寻过来的,亦或是汝也是一路都在跟随?”

说完,周天忍不住自己都摇了摇头,马上自我反驳道:

“不对,汝说自己觉悟化形本体,乃是在这路上听了吾之说法讲道才悟到的圆满,如此汝必须是一路相随才行。”

“可一路相随,吾不可能发现不了汝之踪迹。一次都不曾见过,汝,实在考验吾的道行吗?”

周天说着,忽然放出威压,金刚怒目,瞪着菩提树。

只一下,菩提树便吓得魂飞魄散,仓皇中,蓦然摇身一变,刚要化作一道光飞去——

却被周天冷冷一笑,在失去树枝支撑的急速下坠中,只是仅仅伸手一招,天空之上,那一方化作弥天大网的【一尺棋枰】护法大阵便即迎风一晃,一张变形的棋盘就像渔网似的,望着那道逃逸而去的光当头一兜,然后便被周天探手抓到了手中。

“放开吾,放开吾——”

那道光,在周天的掌中,很快被挤压着化为原形,痛苦地挣扎着又喊又叫。

哼——

周天不为所动,使出禁锢神通,打开手掌,定睛一看,却是一颗翠绿欲滴的种子,像一颗雨滴般在自己的掌心中,滚来滚去。

这化形而来的菩提树,有一点倒说的是真话,他,果然是一颗菩提树,只不过真正的本体,却还是一粒种子!

既然真的与【菩提】脱不了瓜葛,这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因为,若是那真正的十大先天灵根【菩提】,不管眼前的这一粒种子,到底是如何来的,又是为何而来,而且还是选在自己的东归之路上这样的关键节点,能如此在暗中推手的,只有一个人,才有这样的本事和道行。

周天越想越不对劲,手中不觉加了一把力道,张嘴便是一声断喝道:

“说,汝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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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4、未来的赌约

话音刚落,一道虚影,蓦然出现在遥远的天际之上。

紧接着,他便如一道光般瞬息来到了周天这方圆十里的华盖大车防御大阵旁,望着阵中的周天,张嘴叫道:

“周天道友,且手下留情,吾乃准提道人是也。”

准提?

周天两眼一凛,口中顿时又是一声呵呵冷笑道:

“准提,果然教吾猜到,好好的一棵十大先天灵根,毫无来由地自己跑来献殷勤,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呵呵,就算有,怕也是轮不到像吾这样的编外人等吧——”

话音未落,那准提虚影却是突然翻脸道:

“周天,吾既已报出名号,汝却犹在口中聒噪,乱七八糟说些没用的,莫非真不将吾放在眼中吗?”

周天一听,不怒反笑道:

“怎么,这就一言不合,翻脸简直比翻书还要快,现在到底是谁在求谁呀?”

准提虚影一怔之下,不觉意识到了现实,当即又软了下来,盯着周天,目光闪了又闪,半晌才道:

“周天道友,若论起来,这都是一场误会。”

误会?

周天眯眼打量了一眼阵外的准提虚影,点头道:

“何来误会,吾倒想听听道友有何说法?”

准提虚影不觉按下云头,往阵前又靠了靠道:

“罢了,吾等都已是金仙以上人物,不消再打什么嘴皮子官司,吾与道友直说了吧——”

“道友手中菩提树之种,乃是吾在一个元会之前,偶尔周游到不周山时,因有感于他的恢弘浩大,道韵弥天,所以走时便心血来潮将吾本体所结出的一颗成熟果实菩提子,特意闭眼撒了出去。”

“后来机缘巧合,吾在听了鸿钧三讲时,从那尊者口中才知道那不周山竟然名曰不周山,乃是整个洪荒最为神圣之地。这一来,顿时教吾想起这一颗菩提子,无奈吾当时回去后正在闭关悟道鸿钧尊者说法的奥妙,因此现在才匆匆赶来!”

“还好吾来得及时,正好在那万里之遥便觉察到了道友煞气,所以急急赶来,与道友说个清清白白。”

周天听完,不禁嘲讽地脱口道:

“如此说来,准提道友这可真是赶得早不如来得巧呀,没什么事时一切风平浪静,一旦有事,道友便立刻出现在眼前。让吾不得不感慨,准提道友,好巧好巧呀!”

准提虚影晃了晃身影,打了一个哈哈道:

“多说无益呀,准提道友。话,吾也说清楚了。情,吾也算是求了。周天道友,不如就看在吾等都是太乙金仙份上,就此结个缘可好?”

“如此,待道友远赴鸿钧四讲之际,吾愿意出迎十里之地,做道友在那鸿钧尊者座前的第一个引荐人!”

这准提,竟然连鸿钧四讲前,对自己发出的时空密函邀约都已知晓了?

看来,那鸿钧已是信心满满,断定了自己必须去赴会他这最后一次洪荒讲道说法,从而成为他座前听众,不是弟子也沾染上了他的因果。

周天一听,当即连声一寒道:

“准提道友,哪只耳朵听到了吾要去远赴鸿钧四讲之事?”

准提虚影脸上一惊,脱口便道:

“什么,周天道友,前三次汝都未去玉京山听道,鸿钧四讲汝竟然还是不去吗?”

“尊者已经明言,四讲之后,他将不再有任何释法,这一次错过,道友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亲耳聆听这种奥妙精深的释法盛会了!”

周天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抬手示意道:

“汝还是想想眼前火烧眉毛的事情吧,若要吾将菩提子还回去,倒也不是不可商量。但是,吾须得自己问问清楚才行。”

说完,他再次展开掌心,在那菩提子上嘬唇吹了一口气道:

“呔,汝这一路静悄悄地跟着吾,最后又在吾面前装神弄鬼,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且与我一一道来。汝乃有错在先,戏弄于吾在前,敢有半点虚言,吾定将汝挫骨扬灰,也不沾半点因果!”

准提虚影听了,不觉长叹一声,远远喊道:

“周天道友,问话便是问话,何须出言恐吓?再怎么说,打狗也要看看主人,如今吾就在道友面前,道友当真是一点面子不讲啊!”

周天听了,两眼一凛,直接放出掌心神火,将菩提子炙烤得连连痛呼,方才冷哼道:

“在他放出参天大树戏弄吾时,吾那时的面子又何在?”

说着,他便举起手掌,望着菩提子厉声喝道:

“说,吾已没有耐心了,在汝身上,竟浪费了吾多少赶路时间!”

菩提子哀号一声,赶紧出声道:

“上仙饶命,说了上仙也不一定相信呀,我跟着上仙一路走来,其实也是事出有因,而又无可奈何啊!”

“那一日,上仙忽然化出这神龟、龙马大车,他们落脚之地,恰好就踩在了我身上,而且不偏不倚,一下子把我踩到了车轮中的夹缝之间。”

“就这样,我就跟着上仙一路走到了这里。”

周天只听得匪夷所思,甚至不由得还有些好笑。

沉吟半晌,他方才点点头道:

“既然是如此机缘巧合之事,汝却为何要突然逃跑?”

菩提子听完,不觉苦脸道:

“上仙乃是金仙啊,若真要探查,一路追查下来吾真正的根脚岂不是上仙很快就会知道。”

“而我这一路听上仙说法论道,早就知道了上仙心中最是痛恨哪些人,而吾之根脚正好便是上仙痛恨之人行列。我若不逃,上仙要将我打杀,还不是举手之劳!”

还未听完,阵外的准提虚影便是一声惨呼,面目狰狞地戟指骂道:

“什么,什么,汝这孽畜,觉悟后的第一时间,竟然一直都在听他说法论道?”

“孽畜,吾,吾好好的将汝当做化身滋养在不周山之间,没想到,汝却长了耳朵去听别人家的道法,真真气煞吾也!”

周天听着、听着,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便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果然是大道至公,大道至公啊!尔等机关算尽,却最终还是让好处落到了吾手中,哈哈哈!”

准提咬牙切齿望着周天,忽然沉声道:

“周天,鸿钧四讲在即,吾没有时间与汝大作一场。这番因果,你我却不能不论个说法!”

“唔,汝敢不敢与吾赌一个未来的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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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5、发了狠的准提

“未来的赌约?”

周天忍不住看了一眼掌中愈发翠绿欲滴的菩提子,一种莫名的心血来潮,忽然涌上心头。

沉思半晌,他两眼一眯,随即缓缓看向阵外的准提虚影,心有所感中,蓦地一挥手,便将整个华盖大车四周的禁制大阵撤去,然后一步踏出,向准提虚影面前缓缓走去。

“汝,汝要做什么?”

准提虚影有些心虚地退后两步,感到气势不对,马上又停下来,戟指说道:

“周天,说了吾没有时间与汝做一场。因为都是金仙,没有几个千年斗法,是分不出输赢的。”

“既如此,你我这场胜负,便放在未来的赌约之上,汝敢是不敢?”

这准提,莫非是吃错药了,一而再地打赌未来?

未来有什么,而且这个未来,到底是哪个时空中的未来?这个准提,竟然不知在鸿钧四讲后,转眼就要成为六大圣人之一,傻不傻啊!

成圣之后,因为赌约在手,倘若棋道终究要被天道碾压,那时他就不能轻易出手。如此,天道阵营中便少了一个圣人级打手。

嗯,这个赌约算起来,还是自己要暗中占不少便宜……

周天想着,于是装着懵懂道:

“汝要急着去听鸿钧四讲,吾要急着东归吾自家道门。”

“唔,既如此,那便就你我这场胜负,放到未来去赌上一赌,也未不可也。汝且说吧,要怎样赌法?”

准提虚影见周天应承下来,不觉也是凝重起来,沉思半晌,方才点头道:

“吾曾听鸿钧尊者有言,他四讲之后,这天地之间,便要有一番大变。如何大变,他没有讲。但却让人摸不着头脑地说了一句未来之言——”

“人族兴,神佛隐,道犹在,谁解之?”

“这一句天书般偈语,没有一个听道者悟出其中奥妙。但鸿钧尊者却最后补了一句——”

“人族也,乃大道所选所定之形也,是谓先天道体也!”

“放眼洪荒,四讲之前,有三人先天道体已得圆满。然,三人中唯一人之先天道体,为真正之先天道体也。”

“此人,名曰周天!”

准提虚影说着,便吊起他那一双特有的苦竹之眼,毫不掩饰地上上下下端详着周天道:

“所以,既然连鸿钧尊者都不得不在先天道体这一点上,高看汝一眼,吾不过是尊者座前他能记住名字的一号听道人,吾自然也是更要对汝尊敬一番。”

“尊者说,先天道体的本源,原本出自人族。只是时空颠倒,道法混乱,在不知其远的无量量劫的某个末法时期,不知怎么就被至今都无法推演和参悟的神秘存在给一手篡改。人族,方才不得不溯本清源,从头开始,时至洪荒,也才方见三人窥得人族本源耳!”

“唔,而且汝还是洪荒第一宣号之人。既然如此,那便就在汝之先天道体这个领域内下赌吧——”

“人族兴,神佛隐。好,吾就与汝在你的人族定个胜负。”

“倘若有朝一日,人族真的如尊者所言大兴于世,吾便在此立下宏愿:”

“汝人族兴,吾准提也兴。”

“汝人族不兴,吾准提也一样大兴。”

“人族兴,汝人族要对吾高塑金身,顶礼膜拜,香火不断。”

“人族不兴,汝人族则要三叩九拜,历经那九九八十一磨难,以取吾真经为起点,从此奉吾为人族不二法门!”

“周天,这便是吾对汝的赌约,汝,敢不敢接也?”

顶礼膜拜,香火不断。

九九八十一磨难,取经为他不二法门……

周天越听越是心惊肉跳,越听越是大汗淋漓,口不得言。

这,这哪里是一场赌约啊,这根本就是一场有了预谋和精深算计的种族灭绝惊天大案!

而且,针对的就是整个未来的人族这一特定种群。

不仅如此,整个赌约,表面看是在推崇所谓的“先天道体”这个洪荒中目前最热门,也最为人觊觎的话题。而实际上呢,却是对准提或者其背后的势力百利而无一害。

他们若胜了,人族从此成为他们座前俯首帖耳的信徒奴役,任其驱驰。

他们败了呢,人族却依然还是要仰其鼻息,顶礼膜拜。

这个赌约,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厚黑条约,没有之一!

刹那间,周天便感觉浑身水洗一般,从头到脚,汗水滴滴答答,竟然如雨下一样,直看得准提虚影志得意满,暗暗兴奋道:

“周天道友,大家都是金仙中人,谁也瞒不过谁。直说了吧,吾就是要让汝整个人族未来,全部压在汝之头上,教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不接都由不得汝!”

“哈哈,一局定胜负,周天,汝,快快说话!”

周天艰难地摇摇头,心中仍在犹自沉浸在这无尽的震惊中:

拿整个人族的未来存亡,作为赌注是其险恶用心的一方面。

但另一方面,则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悬念:

现在不过是洪荒初期,刚刚两三个量劫而已,连天道都还在等待着鸿钧合道之日,这准提竟然就一口将整个洪荒世界的最后一个量劫——中最核心、也是最后整个神佛在西游后神秘消失的内幕一字不差地说出。

这到底是话赶话,他顺着逻辑顺嘴说出来的?

还是这所有的赌约内容,其实在他心中早已成竹在胸,不过是借着菩提子之事准时赶来,然后逼着自己签下这城下之盟呢?

想着,想着,周天忽然又是浑身一震,一下子又想起了一个人来:

金蝉子!

不错,正是金蝉子这个在整个量劫中,关键作用仅次于孙悟空的一个决定性人物。

这一刻,周天为何突然就风马牛不相及地想起他了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此时此刻,就在周天尚未加以任何淬炼的中,还在很早以前周天第一次洪荒之游时,机缘巧合误入空间魔神之,误入时间魔神之,在其两大时空禁制大阵中历经磨难时,曾经与同样误入其中的一只金光闪闪的秋蝉相遇。

后来,周天终于在某一日悟道而打破两大时间、空间大阵后,那金光闪闪的秋蝉也就顺手被他带出,然后根据他自己的意愿,至今都还在自他的囊中没有一点动静,想必依然还是在他自己的悟道中,怡然自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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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6、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当然,这只秋蝉,将他硬生生说成是未来的那个金蝉,显然是牵强附会。

洪荒秋蝉何其多也。

洪荒有着金光加身的秋蝉,怕也不是就那金蝉子一人耳!

所以,这只囊中秋蝉,周天自然不会天真到真就把他当做是那未来的金蝉子。

然而,反过来推衍,同样的逻辑也是一样的:

即,这只秋蝉不是那只金蝉,但谁又能说,这只秋蝉,又不是那只金蝉甚至是未来那个金蝉子呢?

这一点,对于现在的周天可以说,非常关键。

因为,不管这只神奇出现在那时空大阵中的秋蝉,是不是未来的金蝉,但只要有这只“秋蝉”的存在,周天就不会感到被孤立的无助和绝望。

所以,这一只“秋蝉”或“金蝉”的象征意义就在于此:

秋蝉的“在”和“出现”,说明还有另外一只同样神秘而强大的推手,默默无声地也站在周天的背后。

否则,这只“秋蝉”就不会莫名其妙而又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当初的那个“时空大阵”中。

也就是说,即便这准提背后那只神秘而强大的推手,在暗中推动和改写着什么,那么周天背后,也同样有了这样一只神秘而强大的推手,重新制衡了这种被打破的平衡。

渐渐想通了这其中所有的一切,周天不觉中又变得容光焕发,望着虚影中的准提,神采奕奕道:

“准提,既然大家都已是金仙境中的人物,谁也遮掩不了谁,那便一切就如汝所言放在台面上吧,吾也不瞒汝——”

“汝口中言必尊称的那个尊者,其实在汝之前也早已以时空传书,与吾同样有了一个赌约。”

“所以,这枚菩提子原本是准备在赌约后还回去的,但现在吾却要将他收入囊中,正好吾道门中尚缺这样一种灵宝级的植物,是不会再给汝了。”

“因为,吾接下来要送汝一句话的价值,将远远超过汝的这枚菩提子。”

说着,周天扬了扬手,当着准提虚影的面,堂而皇之地将菩提子直接一晃,便收入囊中。

在菩提子的哀号声里,准提竟然还能做到不动如山,死死地盯着周天道: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此言似乎还是道友之言而流传于洪荒之中的,吾不怕汝抢吾的东西,吾等着汝的说法。”

周天微微一笑,终于感觉自己又在气势上将局面掰了过来,负手而道:

“听好了,准提——”

“这句话就是,你口中的那尊者,邀约吾远赴他那玉京山四讲盛会。吾不去便罢,若去,吾也不怕天机不可泄露之因果,索性就告诉于汝,吾若去,汝那尊者座前蒲团,有一个算一个,原本有汝一份的,也会变成煮熟的鸭子飞了!”

鸿钧座前的微妙之处,准提自然要比周天清楚,闻言当即便是脸色大变,瞪着周天,半晌都久久无语。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准提虚影方才又晃了晃光影,声音嘶哑道:

“尊者传书与汝,传言果然是真的。”

“周天,吾恨汝!原本汝可以自己开坛说法,襄举自己的盛会。可第一个洪荒宣号后,汝却又一声不响,到底是何为?”

周天一听,想了想,于是故作身不由己的也是仰天长叹道:

“个中缘由,不说也罢,免得白白让汝惹上因果。不过汝只要知道吾这句话价值,远超汝那枚区区的菩提子便是。”

准提马上点点头,意料之中地赔上笑脸道:

“周天道友,尊者时空传书之邀约,去与不去在于道友自己。但若道友不管何种缘由未曾赴会那即将开始的,吾准提便在此指天为誓,以后这份人情便算在吾头上!”

“只有对尊者无害,不违背道意,不危及吾以及吾以后可能建立的道门,吾便答应道友一件事作为补偿,如何?”

周天斜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哼声道:

“吾这份人情,对汝而言,说大过天也毫不为过。去与不去,就连吾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与汝一诺?”

“眼下还是说说你我的赌约吧——”

“还是那句话,台面上直言告诉汝,赌约吾就此接下了。赌约是汝发动,所以吾被动接受自然也有一番说法,便以偈语回应。汝若有本事解读吾之偈语,赌约便成,若连偈语都无法破解,便算汝输。现在轮到吾问汝,敢接否?”

准提想到鸿钧座前那些屈指可数的蒲团晃动,不由得目光一闪道:

“接了,道友偈语,直管说便是。”

周天心头不觉一松,想到人族未来那些历历在目的场景,当即沉下心来,一番深思后道:

“神农架里,各依神通。行者悟空,五指何干?若要敬神明,先得入人道。胜固欣然,败亦可喜,他日相逢,缥缈九天!”

随着周天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准提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听得云山雾罩,半点头绪也不得,也只有赶紧死记硬背,先强行装进脑子里再说。

囫囵吞枣后,为了保险,准提腆着脸将这番偈语又复述了一遍,得到确认,方才一言不发,望着周天深深看了一眼,他的虚影便瞬间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中。

见准提终于走了,周禁忍不住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仍有些心悸道:

“师尊,这人是谁呀,阴森森的,看一眼都教人忍不住发冷!”

周天扭头看向他,一脸凝重道:

“禁儿,此人汝要将他面貌牢牢记住,以后若是单独碰上他,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记住一条——三十六计走为上!”

周禁见周天如此郑重其事的叮嘱,马上也是神情一凛,恭恭敬敬道:

“是,师尊,禁儿记下了!”

周天这才哼一声,望着虚空又眯眼沉思了好一会儿,暗叹一声,拍了拍龙马道:

“走吧,此间事了,还是赶路要紧。”

龙马回头看看周天,这一次竟然没有再拿马嘴咬他玩耍一番,只是瞪着一对又大又亮的眼珠子,半天都不肯抬起他那四蹄如雪的马蹄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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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7、一路花开

“汝这马儿,莫不是也对那人,有话要说?”

周禁在一旁看得奇怪,嘴里忍不住嘟哝一声,却不敢碰那龙马一下。

龙马本就是远古神兽,即便化身普通骏马,那也是只有一番神骏气象,可不是一般人轻易能靠近,更比说去摸一下的。

周禁不懂龙马心思,周天自然心知肚明,只好祭出摸头杀道:

“马儿,那人非是常人,绝不可以貌取人,以为汝是神兽便将他看低。有些事,汝不知比知道要好。而且跟着吾,以后想知道想看到的事情,汝自会一一看在眼里!”

龙马若有所思,这才甩了甩漂亮的马尾,扬蹄奋起,拉着在风尘仆仆中愈发古朴沧桑的华盖大车,一路扬尘而去。

闭目养神,歇息了半晌,周天一睁眼,就发现周禁不知中了什么邪,趴在大车栏杆上,一动不动,定定瞅着一处发呆。

洪荒路上无小事啊!

尤其是在自己乘坐的大车,卧榻之处更不敢马虎。

周天一跃而起,走到周禁背后,定睛一看,不由得也是表情一滞,立在那里静静看了起来:

原来,不知何时,整个华盖大车,除了车轮之外,整个车身,全部都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

郁郁葱葱,争奇斗艳,在风驰电掣的车速之下,更是迎风招展,煞是壮观。

另外,还有一些春意盎然的各种青藤,顺着大车的轮廓,竟自一点点的爬满了整座大车角角落落。

若是远远望去,整个大车,简直就像一座移动中的小型丛林,一路左摇右晃,引人入胜。

看了一会儿,周天便已明悟这道发生在自己大车上的奇观,到底是怎么回事,随即不由得出声赞叹道:

“有德者居之,有德者聚之,有德者心之,有德者养之,诚然如斯言矣!”

听到周天声音,周禁一扭头,急忙拜道:

“师尊,请恕禁儿过于入神,没有听见师尊——”

周天摆手止住他的话头,抬手望着四周的花花草草指点道:

“无须多礼,禁儿,奇观发生在自己眼前,汝可有悟道?”

周禁倒也聪明伶俐,想了想,马上拜道:

“师尊已经有言,此番奇观,皆因有德者而生发,是以天地有感,沿途更有开悟了的生灵,凭借机缘攀援而上,于是便有了这属于师尊德行使然的异象!”

周天点点头,看了一眼周禁道:

“孺子可教也,但往后无须遇事便言必称师尊光环所及。洪荒之大,没有谁一手遮天,更没有人可以一眼便知天下事。即便圣人,那也是需要静心推演方可。”

“当然,无所不在,无所不及,无所不能的圣者有没有?答案是一定会有的,但这正是需要吾辈求仙问道去上下求索的大道!”

周禁听得津津有味,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周天,不由得无限神往道:

“师尊,禁儿相信一定有那么一天,而那个无所不能的圣者,也一定就是师尊自己!”

呵呵,周天笑了笑,第一次伸出手去,在他小脑瓜上来了一次摸头杀道:

“真是傻瓜一个,自家人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在人前就不要如此妄言。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到哪一天都不可妄自尊大!”

正说着,大车上犹如帝王车辇般绚丽的华盖,忽然迎风晃了晃,跟着便飘逸出一阵奇香。

周天抬头一看,却是一朵硕大莲花,如车盖般大小,将整个华盖都包裹在莲叶之间,使得整个华盖宛若一支正在迎风怒放的真正莲花,令人情不自禁的久久凝视。

心知有异,周天当即微微一笑,口占偈语道:

“名花有主何须莲,一枝红杏出墙来。吾自乘车欲归去,哪有一花映山红?”

这一偈语,说的是既有暗指,又有专指。要的效果则是,假的假不了,真的也真不了。还以真面目,方得周天眼。

话音落处,这一朵伞盖般的巨大莲叶,迎风摇摆了一下,随即缓缓晃出一道虚影,望着周天稽首道:

“上仙明鉴,小花自不周山起便因上仙启程时凝聚之气,而落于这华盖之上。一路听上仙说法释法,不意间便从一颗无知种子渐渐长成现在模样。”

“今日冒出头来,实感上仙道貌岸然,神采飞扬,所言每一个字词,都似舌绽莲花般天花乱坠,引人入胜。雀跃之际,便露出相来,绝非有意惊扰上仙。”

“小花不过一草芥也,恳请上仙不要将我赶下车去,容我一路追随,直到天涯海角。若是有幸入得道门,此生足矣。”

周天见这一朵硕大莲花,居然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对他多打量了两眼,暗暗点头道:

“汝这花儿,吾没有请你上来,自然也不会请你下去。留得住留不住,还是要靠你自己努力。罢了,既然汝已露出本相,就不要再藏行了。”

“以后这一路上,汝好自为之。倘若在刮风下雨时,也能有一番遮风挡雨的作为,那便是你的造化,自然也就能留则留了。”

周禁在一旁看着越来越兴奋的硕大莲花,忽然扯了扯周天衣袖道:

“师尊,禁儿记得师尊在路上刚刚讲过,那十大先天灵根之中,似乎有一种灵根名曰,也许——”

话音未落,周天便探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道:

“又在妄言,你家是开洪荒宝贝铺子的么?什么宝物都长了腿往你家跑,再敢胡说八道,教汝三千年不许讲话!”

周禁吓得手足无措,匍匐拜道:

“师尊恕罪,禁儿错了!”

周天哼一声,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华盖上的莲花,这才起身,沿着方方正正的大车,四周看了一圈,大致对车上因听法而闻道上了车来盛开的花花草草,有了一番认识,心中才算有了些底。

其实这种现象,说到底并不奇怪。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名。只有梧桐树,才会引来金凤凰,就是这个道理。

这一路上,周天有时因为触景生情,有时因为有感而发,断断续续,讲讲停停,虽然没有专门开坛说法,实则已经算是解疑释惑,一路布道,沿途生灵,有机缘者,因此而附着于车上,实在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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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8、10的768次方

随着华盖大车一路奔驰,一路都因周天焕发出的浩然正气所吸引,而引得越来越多的有缘生灵,不断地追随而来。

造化大的,就会在某个时刻凭借某种机缘,一跃而上,幸运地成为华盖大车上周天不定时讲法释法座前的听道者。

造化不足的,也依然矢志不渝,如影随形,始终追踪着华盖大车留下的前进车辙,尾随在后。

而神龟与龙马化身合体的华盖大车,似乎也在这种时断时续的说法释法中,不断消化,不断觉悟,竟然也从最开始出发时的不过丈许大小的车体,不知不觉竟倍增到了现在的一辆真正的洪荒第一乘驾大车:

车长九长,车宽七丈,高达三丈,俨然一座移动中的周天微型。

闲暇时余,周天从车尾走到车头,已经可以偶尔兴之所至,将这一段小小的距离,当做一场小小的散步,倒也不亦乐乎。

当然更多的时候,面对车上越来越多求道心切的渴望目光,周天还是尽可能以深入浅出因人而异的说法释法为主,将深奥的大道至理与奥义,融合在一个个的棋理中形象地说出,竟让听者从一开始听起便沉浸在不同的棋型之间,津津有味,而欲罢不能。

而真正的围棋就是这样:

简简单单,不过黑白两枚棋子。

但正是这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一对黑白子,却在相互交替更迭之间,演化出了几乎无穷无尽的变化数。

后世人族,曾用最先进的顶级计算机专门算了一下围棋穷尽可能的变化数,最后得出的数字结论是:

10的768次方。

这一数字,意味着什么呢?

首先,这个数字,是有史以来人族世界迄今为止最大的一个数字巅峰值,没有之一,是唯一最大的数字!

而这个数字恐怖到什么地步呢?

形象的说,从围棋诞生发明到现在,从古至今,将所有时代的人下出来的所有棋局变化数,加在一起之和,连10的768次方的零头都不够。

如果还无法理解这个数字的恐怖,那么接下来这个解释,就一定是终极震撼了——

10的768次方,比整个宇宙的原子数之和,还要更大!

所以,随着周天因棋而误入洪荒,并在这浩渺无涯的洪荒世界,生活的越久,就越来越觉得后世的人族巅峰期所创造出来的科学体系,与这玄之又玄的洪荒世界神话体系,之间不仅没有想象中的那种互不相容的违和感,而且二者之间,反而还会一定存在着某种未被揭示出来的必然联系。

科学之上是数学,数学之上是哲学,哲学之上是神学。

神学是什么?

它在人族世界,代表的就是洪荒世界的神佛道整个大的一个完整体系。

而10的768次方,竟比整个宇宙的原子之和还要大,这一点,也同样证明了和充分说明了围棋,在洪荒世界中,之所以能够被大道慧眼有加,选定成为其大道思想与奥义的化身,而最终将整个因果落实到了周天头上,这个物竞天择的真实写照。

也正因为如此,围棋也才将深奥难懂,甚至根本就无所适从的大道至理,通过一黑一白,象征着谁也摆脱不开的黑夜与白昼,在一阴一阳一梦一醒之间,周而复始,日复一日,生生不息,从古至今,一直将整个生命世界演化下去。

而生命中的每个个体,也通过围棋的这种几近无穷的变化推衍,不断的去感悟,不断的去成长。

而整个棋局,到底谁才是哪个终极的持棋人,观棋者呢?

这个答案,不到最后,恐怕谁都不会知道。

或者,也许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但无论是何种未来的可能,围棋最完美地呈现和展示了大道所有能够诠释给所有生命个体去感悟的方面,却是任何其他事物都无法替代的——

大道至简,所以围棋一学就会。

就像天地之间,从无门槛,任何人只要诞生下来,这偌大天地便自有属于你的那一份。

大道至公,所以围棋又易学难精。

就像这同样偌大的天地,人,既生而平等,又生而等级森严。有的人可以号令天下,锦衣玉食,夜夜笙歌,富贵一生。有的人,则颠沛流离,事事不顺,穷困潦倒,历经磨难。

何也?

个中因果,其中奥妙,就在围棋的一个个演化中去悟道吧……

每逢讲到这些时,那些如饥似渴的眼睛,就会立刻多出了一些思索的光芒。

没错,只要是生灵,无论高低,没有谁生来就分出高贵低贱,没有谁生来就划出善恶正邪。人贵人贱,人善人恶,所有的分水岭,都是在变化中日积月累下来的。

而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却在围棋的黑白衍化中可能已经昭然若揭。

看懂了的,便是高手,国手,直至圣人。

看不懂的,就是俗手,庸者,平常人。

让周天倍感欣慰的是,在他这一段无心插柳般行进中的旅途说法中,已经有不少生灵,通过对围棋直观而形象的理解,感悟,完成了从修真境的人仙,纷纷突破到了修仙境的地仙行列里。

速度之快,就连周天都感到咂舌不已。

好奇之下,周天还专门花了几天时间做了一番仔细的探查。

结果,却让周天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意外收获:

原来,他这种无意之间开始的说法释法,竟然也更在无意之间契合了大道至理所无时不刻都在遵循的自我法则的流转原理——

大道不止,便永不停歇,恰似流水不蠹奔流到海,生生不息万物竞发。

而龙马奔腾,是流动着的。大车驰骋,是流动着。周天时时有之的说法释法,更是在舌绽莲花中的流动叠加中,使得他的说法释法因流动而有了倍增效应。

这一发现,可不得了啊!

要知道,这也就意味着他在无心无意之间,竟然找到了一种可以让自家道门中的门徒道众,有比别人家的门徒道众修炼,得以加速度的优势!

呵呵,想到这一点,周天就忍不住负手立于车上,微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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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9、这样的场景太辣眼

当然,更多时候,周天也很是有些头痛。几乎每天都有好多个时刻,站在车上直挠头。

随着路途的延伸,现在华盖大车的后面,已经不知不觉从开始时屈指可数的人影,变成了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乌央乌央的众生洪流。

整个场景,不要说其他人,就连周天每当一眼望去,都忍不住的一阵阵头皮发麻,不愿再去多看一眼。

尾随而来的众生灵,实在太多了。

而且这种景象,不仅不会减弱,还会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与日俱增。

因为,众生追随的越多,天地有感的分量也就越重。

由此带来的叠加在周天身上的各种功德与福报,也就愈发累积的每日剧增。不知不觉,他那头顶原本还不十分明显的圣者光晕,现在已然变得氤氲葱茏,神采莹然,看一眼便令人肃然起敬。

不仅如此,就连大车上的华盖,也变得日趋宝相庄严,宛若一顶真正的帝皇车辇华盖王者之气跃然闪动。

站在这神圣般的华盖之下,周天望着车后一路追随着的那一条由数不清生灵组成的磅礴涌动不已的洪流,忍不住的默默摇头。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此:

面对与日俱增的求道者,他既不能出言承诺什么,也不能因为惧怕而出声驱赶这些虔诚而迷茫的追随者。

不错,这种声势越老越浩大的天下奇观,古往今来几乎每个特定的时代都会出现:

别的不说,人族孔圣起于末微时,一人一牛车,也是寥寥数人跟随左右,一路讲学与列国,几乎无时不刻都在遭受白眼和嘲弄般的闭门羹。

然而终有一天,在他的那一辆破烂不堪的牛车后面,不仅最终集齐了他的七十二个圣徒,还有三千门客门生一路蜿蜒相随,纵使千山万水也矢志不渝,初心不改。

至于其他无名无姓的追随者,更是在其车后不计其数。

这种天下奇观,是圣者本身的光辉感知和德行的吸引。但与此同时,却也必然的将会招致其他人的妒恨与猜忌。

所以,周天这一路行来,原本无心之举中的一辆“洪荒第一乘驾”就已经足够引人侧目。无形中凝聚而起的这些数不清的追随者,则更加剧了别人的愤怒与嫉恨。

当然,反正现在连鸿钧的都已经接到手中了,周天也已经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要担心的事情。

所谓虮子多了不怕咬,鸿钧及其天道的事情可以不去想了,但眼前这乌央乌央的众生洪流,他却不能不直面相对。否则,稍有闪失,便会惹上大麻烦大因果。

思来想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声不响,让龙马大车从此不再有任何停歇,每日都在赶路。

就连兴之所至的说法释法,他也彻底停了下来。

如此一来,除了大车上的生灵稍有不习惯外,还别说,车后众生追随的滚滚洪流,虽然还是依然浩浩荡荡,但却已经没有了那种与日俱增的吓人势头。

这一日的黎明时分,三清再次聚首玉京山下。

在太清的茅草屋前一个巨大的沙盘上,竟隐隐约约赫然有着一幅模模糊糊的影像,自西向东,在沙盘见极其缓慢地蜿蜒移动着。

上清只看了一眼,便捻须笑道:

“师兄,汝这沙盘,今日竟真的淬炼而出了?哈哈,那人的一举一动,果然就显露在这沙盘之间喽!”

太清却一点也没有应该兴奋的样子,满目萧索,袖着双手频频摇头道:

“还差得太远,太远矣。尔没有仔细看么,他的影子,还十分的模糊,倒是那后面的众生相,却是清楚得一眼可辨。”

“唉,吾耗费了无数心神,做出来的东西,还是不入法眼呀。若是尊者看了,怕是更加失望!”

玉清闻言,紧走两步,凑到沙盘前瞄了一眼,随即抱胸笑道:

“太清师兄太过自谦了吧,尊者不过是随口一言,吾与上清还在思索尊者的沙盘制作之法,师兄就已将实物拿出,吾等不如啊!”

太清盯着沙盘,面无表情地摆手道:

“罢了,闲话少叙,还是仔细瞧瞧那人的行踪,好生推演一下他此后的运势吧!”

上清、玉清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道:

“正该如此,尊者四讲在即,若能在此之前将那人近期的运势不说看个清楚,哪怕就算一个大概走势,到时在尊者座前吾等三人不仅面上有光,尊者也自会高看一眼。”

太清冷哼一声,头也不抬道:

“二位师弟,自从尊者有意,让吾三人结拜为三清,其实便已经是明显的暗示了,尔等平日里这言谈举止间,就不要过于张扬才是。”

“若是弄巧成拙,尊者座前那仅有的六个蒲团,说飞走就飞走,怕也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上清一听,马上肃然应和道:

“师兄所言极是,再好的东西,没有结结实实地拿在自己手上时,一切都还有无尽的变数。吾三清,还是要小心为妙!”

玉清闻言,却是皱起眉头,微不可察地瞧瞧看了一眼玉京山峰顶之上,忽然悄声道:

“太清师兄,自从尊者非要搞出一个什么与那人之后,吾不知怎么,心底就一直惴惴不安,整日提心吊胆的。”

“吾一直都想不明白,尊者既然已经将他视作另类甚至可能在未来天地一统时为敌,却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而且吾最担心的是,万一那人窥破了天机,顺水推舟,自那东方渡波而来。到时,原本就只有六个的蒲团,难道尊者还真的就要分出一个给他?如此,岂不是反倒便宜了他!”

玉清不由得也是一脸紧张起来,扭头看了一眼太清,竟然也是做贼心虚地向那玉京山峰顶偷偷望去,口中小声道:

“师兄——”

未等话音落地,太清便满眼不悦地抬手打断他的话道:

“尊者自有尊者的安排,吾等还是收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妄加揣测尊者的算计。”

“再说了,洪荒众生,本就一家。所谓敌我,也不过是在各人的进化中因理念与选择不同而分化,若能化敌为友,干戈变玉帛,那才是尊者的大慈悲,吾等就不要在此胡言乱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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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0、有人在窥探

一阵细碎的漫天黄沙,忽然从天而降,莫名其妙的便扑扑梭梭直奔龙马大车而来。

周天眼疾手快,在最后一刻挥袖甩出,才算在这一阵匪夷所思的黄沙铺天盖地就要淹没大车前,将整个大车硬生生地从半空中直接拉升到了云端之上,方才躲过了这场灭顶之灾。

惊魂未定中,周禁心悸地忍不住爬在栏杆上探头望着下方仍在缓慢流动的沙丘之海,半晌方才缓过劲来,后怕道:

“师尊,这一阵黄沙好生奇怪呀,莫不是——”

周天抬手拦住他的话头,眯眼看向远空道:

“禁儿,很多时候,特别是像现在这般面对突如其来的异象,除了要保持镇定和冷静外,更重要的是,还要看破不说破!”

周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豁然开朗道:

“师尊,我懂了!”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周天使出神通化解了自己的危机,却忘了在其车后那滚滚洪流般的追随者。

说时迟那时快,黄沙漫天过后,一道诡异的流沙河,犹如天堑般一下子横亘在众生追随者之前,就此阻隔了他们原本一路畅通无阻的追随之道。

而最倒霉也猝不及防的,则是那些始终都意志如铁般跟随了一路跑在最前面的追随者。

无数的身影,甚至都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纷纷跌落而下,被深不可测的流沙河中的流沙,只一下,便席卷一空,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

一片惊呼中,众生纷纷止步,你推我攘,哭天喊地,如树倒猢狲散一般四处抱头鼠窜,折腾了半晌,方才心有余悸地安静了下来,然后绝望地瞅着几乎不可逾越的流沙河,陷入到无尽的死寂中。

“胡闹——”

玉京山巅峰之上,正在闭目养神,思考着洪荒四讲其中最为要害的几处大法要义的鸿钧,忽然一阵心血来潮,蓦地睁眼,一片若有若无的黄色雾气,便一闪即逝。

掐指一算,他顿时眼中闪过一道怒意,口中便是一声闷哼。

不过,在吐出两字之后,他却忽然又莫名地摇摇头,凝眸望向遥远的东方,伸指虚虚点出,一道虚影,顿时浮现出来。

“可惜了,这三清,原来竟真的弄出了推演沙盘。”

“哼,道行不足,也就只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反倒让人抓住了把柄!”

“罢了,这一番因果,却总是躲不过去的。躲不过去便由得他去……”

鸿钧盯着时隐时现的虚影,边看便道,最后袍袖再次甩出,将眼前的虚影一扫而去,随后定定神,沉思片刻,很快又闭目继续沉入到冥想中。

在鸿钧一番自言自语的推演后,周天也是望着吞噬了许多来不及停下的生灵这诡异的流沙河,沉吟半晌,便是一声冷笑:

“龙马兄,辛苦汝下去一番,将那些众生追随者,全部接到车上来!”

龙马扭头看了看周天,眼中划过一道困惑的目光。

一旁的周禁,也是忍不住出声道:

“师尊,这些一路尾随的众生追随者,不去管他们就已经算是道门惹出的因果,若是再去接他们上车,岂不是——”

周天淡淡一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求仙问道,万万不可拘泥于教条之中,要时刻懂得融会贯通,随机应变,懂吗?”

“走吧,这道诡异的流沙河,已经替我们的道门接下了大半因果,反而让坏事变成了好事!”

很快,在周天的加持下,犹如浮岛般的龙马大车,带着雄浑而风尘仆仆的气势,以及笼罩在整个华盖之上越来越浓郁的道门氤氲与气团,越过诡异而恐怖的流沙河,从河的那一头缓缓降临到了河的这一头,停在了众生面前。

人头攒动中,数不清的生灵一下子反应过来,纷纷匍匐拜道:

“吾等一路追随,皆因有感于上仙的浩然正气,车驾的雄伟威武。谁知追随下来,上仙妙法释道,舌绽莲花,更让吾等一如醍醐灌顶,如梦方醒。”

“恳请上仙,看在吾等如此虔诚追随这一份心上,将吾等收入座前,日夜听法闻道,也好博一个好的前程,总胜过眼前时不时的就要被时运捉弄,自生自灭于这四野的八荒之地!”

有了众生的求,周天也就再无任何迟疑,环视了一眼后,随即将这眼前众生大致探查了一遍,这才袍袖一拂道:

“尔等之心,尔等之苦,吾皆已知晓,华盖大车现在就停在尔等面前,吾之用意,毋需多说。”

“现在尔等按照各自修为,依次上车。上车之后,自有法则按照汝等境界修为分派座次,以后好生修炼,不要滋事妄为,否则将会轻则除名赶下车去,重则打回原形都可能是轻的!”

众生闻言,顿时一片欢呼雀跃,喜气洋洋。

这时,通过听法悟道,已经自我进化了好几个等级的龙马大车,在这一刻终于开始展现出他晋升后的恐怖实力。

面对需要依次上车数不清的众生,整个华盖大车只是微微抖动了一下,巨大的车体两侧,立刻便生出两道门来——一道酷似神龟开合之喙,一道恰似张开的马嘴。

两道门中,在一阵咔喇喇的响声中,又各生出两股无形的巨大吸力,轰隆隆地仅仅一个吸吮,便将眼前原本在车上一眼望去,几乎数不清的众生,一个不少地悉数吸进了车里。

周禁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又惊又喜道:

“师尊,记得最开始从不周山上车时,那虚幻之境的几百个生灵和外来修士,足足花了两三日方才将他们塞到车上。现在可好,嘴巴一吸,眨眼间就完成了登车,以后再多人也不用在费时费力咯!”

这个小神通,周天看在眼里,自然也是很喜欢的。

要知道,以后这龙马华盖大车,注定是要成为自己在今后行走洪荒之间的第一乘驾。

他的修为、境界和法门越多越好,不仅意味着他平时可以当做乘驾,战时更是一大助力,岂不是惊喜?

而且,未来的洪荒,大罗金仙以上的人物,为了装点门面,展示威严,当然也是为了更好的赶路,几乎每个人都会物色到属于他的那一份赶脚的乘驾——

只不过,有的是仙鹤神鹿,有的是青牛白虎,有的是御风而行,有的则踏云长歌,不一而足。

而棋道一门,则别出心裁,另辟蹊径,以这样一种洪荒乘驾示人,倒也正好符合道门内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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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1、烂柯山

鸿钧一声叹息,“胡闹”二字,立刻便似惊天炸雷,在三清头顶蓦然轰响。声浪不大,力度却是惊天,竟让三人已近大罗金仙一花聚顶的身子,具皆摇晃了一下,随即每人都无一例外的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实力略胜一筹的太清,缓缓抬起眼皮,盯着沙盘不觉就是幽然一叹,然后起身恭恭敬敬地稽首道:

“多谢尊者手下留情,是吾三人孟浪了!”

玉清、三清见状,赶紧也是起身,忙不迭地跟着稽首,口中连连自罪不已。

半晌,才有一朵祥云飘来,在太清茅屋前的巨大沙盘上俯视了片刻,随即化作一阵雨滴飘然而下。

不一会儿,在三清惊异的注视中,沙盘中的沟沟壑壑,山山水水,竟像有了生命一般灵动起来。隐隐之间,沟壑有了鱼虫鸟兽掩映其间,山水有了云卷云舒之气象……

经此祥云的一番凝眸,这一个沙盘,竟然真的开始拥有了它自己的灵智。

太清看到这里,情不自禁地长舒一口气,望着玉京山之上再拜道:

“多谢尊者赐予,吾懂了,必不负尊者一番寄望!”

上清、玉清却还是看得稀里糊涂的,瞪着太清一副虔诚的模样,却又不敢开口相问。

……跨过了流沙河之后,龙马大车便再无任何迟滞,昂首东去,四蹄踏雪,卷起无数风云,不知不觉,竟将他极限的速度跑将出来,几乎是一眨眼便是万里之遥,直看得周禁兴奋地流连在车头位置,两眼紧紧瞪视着前方,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面对手舞足蹈的周禁,原本想上去在他脑瓜上敲一下的周天,走到一本,却又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求仙问道,如果需要一万年才能悟得一点精髓,那一万年之中就只能每时每刻都要一本正经坐忘在那里吗?

不,若是一个人一辈子都要苦着脸,像一个苦行僧一样修行终老,这样的修仙意义又何在!

冥思苦想,是修行。

坐忘江湖,是修行。

赴汤蹈火,是修行。

舍生取义,是修行。

得意忘形,就不是修行了?

爱恨情仇,就不是修行了……

在一阵阵的自问中,【一尺棋枰】突然浮空而出,散发着前所未有愈发浓郁的黑白气韵,悬停在周天眼前,发出隐隐的叮叮当当的敲子声。

看到自家法宝这奇怪的一幕,周天不觉脱口而出:

“汝这宝儿,莫非觉醒了自己的棋瘾,无人可战,竟来找吾邀战么?”

话音未落,【一尺棋枰】却是叮叮咚咚敲子声更盛,望着周天,径直一个转身,赫然便飘出了华盖大车,向着远方飞去。

心有所感,周天急忙凝眸向它飞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跟着便扬声对周禁叮嘱道:

“禁儿,看好了龙马,教他不要停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直管一路向东便是。吾去瞧瞧怎么回事,自会追上尔等。”

周禁一看周天一跃而出,跟着那呜呜作响的【一尺棋枰】,首尾相衔飞越而去,忍不住急道:

“师尊,龙马暴烈,禁儿法力低劣,他若发威,怕是降不住他也!”

话音未落,一根黑白相间的鞭子,出其不意地就到了他手中。

周禁低头一看,顿时大喜,拿起鞭子,刚要作势试着挥舞几下,空中马上传来周天的一声呵斥:

“此鞭不可轻易摇动,更不准劈空挥舞。吾将它赐予汝,不是教你耀武扬威捏在手中玩闹的。记住,非万不得已,不得使用此鞭!”

回音闪过,周禁果然就感到手中鞭子一阵灼热,火烧火燎的,险些让他痛得一把将它丢将出去。

看到周禁吃了苦头的模样,原本心生不满的龙马,顿时张开马嘴,露出一嘴的白牙,仰天就是一阵吸溜溜的长笑:

“咴咴……咴咴……咴咴咴……”

哼,周禁发现龙马居然学会了嘲笑自己,忍不住想要扬扬手中鞭子。

不料,手中鞭子顿时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灼烧,顿时让他一个激灵,赶紧打消了心中的恶念。

周天后发先至,很快追上一路摇摇晃晃的【一尺棋枰】。

不一会儿,一座神奇的山峰,远远地出现在周天的视野之中。

说它神奇,乃是这一山峰,整个的轮廓,都被一层闪闪发光的黑白之色所笼罩在其间。

等到及至近前,【一尺棋枰】竟然更是一反常态,整个棋盘之上,都叮叮当当发出了无比清脆而清晰的敲子声响,悦耳的律动,听上去,简直堪比一次之音突然而至一般美妙动听,闻之犹如醍醐灌顶,愉悦无比。

而让【一尺棋枰】如此激动的,普天之下,也唯有黑白棋子了。

周天放出神识,向那山峰仔细看去,当即也被这一座山峰,那漫山遍野的黑白棋子,震惊到当场呆立在原地,久久都难以从这巨大的惊喜中自拔。

原来,这是一座长满了自然生成的黑白棋子的大山。

整座山峰,除了黑的棋子,白的棋子,再无任何产物。即便是原本该有的伴生草木,竟然也没有一草一木的点缀。

而那黑的棋子,白的棋子,可不是周天见过的从前那种酷似黑白棋子的黑白原石,更不是那种可以通过打磨而成为黑白棋子的洪荒黑白圆石,而是真真正正能够作为正式对弈之用的黑白棋子!

无怪乎,自家素来安安静静的【一尺棋枰】,如此失态了。

只是,一直默默无闻的【一尺棋枰】,他又是从何而知这一座长满了黑白棋子的山峰,就在此处,而且还正好就在东归的沿线之上呢?

周天强忍着心中的惊喜与讶异,默默看了半晌,随即看向犹在躁动中的【一尺棋枰】,点头一步踏出道:

“既然来了,那就随吾一起去瞧瞧吧?”

说完,他忽然一阵心血来潮,于是又加上一句道:

“宝儿,难得汝如此雀跃一番,汝在此山,想要做什么,便随便汝心意所至去做,只要别太出格就好!”

原来,就在这一刹那间,记忆中一个熟悉的名字便油然而生,三个亮晶晶的字随即浮现在眼前:

【烂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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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2、封山神

的出现,无疑为周天一直都在担忧的黑白棋子出产问题,带来了彻底解决问题的一线曙光。

可以说,今后这一整座烂柯山出产的黑白棋子,无形中就成了周天及其整个道门的黑白棋子出产商,予取予夺,只须估算一下用度,然后直接在山中来调用就是。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至于烂柯山为何会自己送上门一般被感应,然后又引来周天将它彻底收入囊中,这就只能说,洪荒虽大,但也要物尽其用。

烂柯山漫山遍野的黑白棋子,而且还是唯一产出的产物,对于周天及其棋道而言,简直就是天赐的宝山。

但对于其他人而言,它却是一无是处的穷山恶水。可想而知,一草一木都没有的地方,可能连鸟都不会拉屎的一座山,为了自己的前途,这烂柯山一旦诞生了自己的灵智,它会怎样选择?

所以,这一次根本就不是师父寻找徒弟,而是徒弟在千方百计地寻找师父。

周天及其龙马大车一路气势浩荡而来,烂柯山岂有不欢呼相迎的道理,甚至可以说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都不为过!

因此,周天根本没费什么劲儿,刚刚一脚踏上烂柯山,离他最近的黑白棋子,就像瞬间接通了电源的一个个小圆灯,一闪一闪地朝着他不停发出黑的白的棋子之光。

俯身拾起一颗黑棋子,一颗白棋子后,周天便感到掌中棋子果然温润如玉,手感极佳——

黑棋子,乌黑透亮,晶莹剔透,将它举起对着阳光,整个棋子可以直接看到光芒从其中投射而过。

白棋子,则是洁白如雪,宛若一颗浑圆的暖玉,置于指尖,赏心悦目。

把玩了好一番,另一边,竟然早就自己玩嗨了,将一颗颗的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地摆放在自己的十九格棋盘中,片刻之间,就演化出了七八个即使在周天看来,都是在对弈实战中十分难解难分的棋局:

比如第一个演化而出的,便是周天在误入洪荒解印后的第一个深奥棋势及其整个变局。

难得的是,现在在周天解印后的这个妖刀定式基本棋型的基础上,居然通过每日自己在棋盘上的自我打谱修行,不知不觉就把整个定式的主要变化和衍生棋型,都一子不差地进行了系统的出谱和完善,简直就像ai似的无师自通。

当周天察觉到异样时,凝眸看去,却发现自家的这个宝贝,竟然已经开始在自我演化第十个艰深难懂的棋势——。

要知道,这个棋势可是围棋中的一个标志性棋局,能将它整个子数、变化和次序,丝毫不差地演变出来,难度之大,意义之深远,可是非比寻常的啊!

一看之下,周天不敢有丝毫迟疑,赶紧挥手打出一个快速结阵,既是护法,又是保证其演化中不至崩盘。将护佑在其中。

毕竟,可是周天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成熟的棋道门中的攻击性武器,容不得半点闪失。

好在已经是成熟武器,而且业已经过了数次真正的实战磨砺,其境界、修为和法力,早已十分纯熟。在一阵眼花缭乱的叮咚敲子声中,到底还是有惊无险地让他给完美地呈现在了棋盘之上。

周天将棋势认真地端详了一遍后,马上出声喝止道:

“既为棋枰,当知棋理。棋诀有言,入界宜缓,不可贪多贪胜也。十局之数,已足够汝消化千年了!”

听罢,果然浑身一震,随即光芒大炽中气势顿时为之一减,黑白棋子纷纷飞去。

周天这才转而看向漫山遍野的黑白棋子,这次却是踏上云团,团团一揖道:

“卑微而始终不忘一颗初心,纵粉身碎骨风吹雨打,方得历经无数洪荒岁月才有此山黑白子盛景。吾既为此山终极受益者,又为棋道宗主,当为卑微者的伟大一拜!”

这一拜,可以说既是敬这座烂柯山矢志不渝以棋子为道的本心,也是为彻底收服这座烂柯山说必须表现出来的一种姿态。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云头之下的烂柯山,便在周天这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回声中,发出一阵摇晃,漫山遍野的黑白棋子,竟然也都跟着叮叮当当訇然作响。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尺天地也有一尺天地的神明。

将这烂柯山的异动看在眼里,周天自然也是突然感到了一种似乎早就成竹在胸般的心血来潮,于是当即点头又道:

“一方水土,当有一方神祇,既是吾道门在这一方水土的代言人,也是这一方水土的统领,代吾行使道门职权。今日,便让汝烂柯山及其众生拔一个头筹,也算是给尔等的奖励吧——”

“从烂柯山开始,以后凡吾道统天地之内,无论是地大物博,还是地广人稀,亦或是天涯海角,咫尺之地,山、海、湖、河,都应有神祇坐镇。”

“烂柯山,当有山神一尊。此神位,有德者、有缘者、有心者,皆可在当之。三年后有意者可报名,三年考察期,三年使用期。”

一句话,周天便揭开了一个崭新时代。

这个时代,就是有神时代!

要知道,在此之前,尤其是在鸿钧四讲之后,合道之前,整个洪荒,虽然实际上已经迎来了一个宏大而完整的有神时代,但为其正名,特别是更以“神位”、“神祇”给予诸神定位,这可是还从未有过的事情。

今日,让周天这样明明白白,恰逢其会地说出来,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件。若是换任何一人,且不说他能不能将这番话说出来,但是这一念之间,怕是天地本身的威压就足够将他抹灭了。

而周天却轻轻巧巧地便将这样一件堪称划时代的事件,脱口而出,一来,天机运转到此时,也的确到了诸神该上场的时候。

诸神上场,就得有相应的神位,相应的神位,自然也就成了诸神的神祇。

所以,周天今日的这个心血来潮,其实也并非偶然。

从大道上而言,这实际上算是对他作为洪荒第一个宣号人,而选择了主动退避三舍让出封号之后的一种补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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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3、谁能走近鸿钧

离开烂柯山之时,周天发现,从自己一开始宣布之后,周禁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恍惚起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等到他频频回首,不断扭头看向越来越远的、被龙马大车远远抛在了后面的烂柯山那一抹远影,周天终于回过神来,恍然大悟:

这个小家伙,一定是动了凡心,想要去竞争烂柯山山神这个神位了!

想到此,周天不觉又是心里一动:

这烂柯山山神之位,恐怕还真的就是为这个小周禁预留而来的。

要知道,当初在不周山将他点化出来,原本就因为他是与周天在这一世在黑白原石中同根同源的机缘而来的。

现在遇见整座山峰都是黑白棋子的烂柯山,他若还无动于衷,反倒是奇怪了。

嗯,如果他天注定就是这烂柯山伴随而来的山神,自己还真就不能再将他当做随侍童子留在身边,而应该放他自去打拼一番。

“禁儿,烂柯山除了黑白棋子就是黑白棋子,倒与你我的身世十分相似契合,汝似乎有些舍不得他?”

周禁像被看破偷藏的心事,脸上猛地一红,随即双目躲闪道:

“师尊,舍得舍不得,禁儿都要以师尊为重,不然师尊身边无人随侍,禁儿只会更操心一些。”

周天摇摇头,遥遥指向东方道:

“吾身边,以后倒是的确少不得需要有一对金童玉女随侍左右。汝忘了么,在汝之前,吾那天元山巅峰之上,还有一对清风明月小童守着哩,若是需要,他俩儿随时都可以顶上来一用的。”

“唔,烂柯山山神之位,神祇虽小,但却因为是触发吾发出神位法则宣号的头牌之选,所以意义非凡。汝若有意,吾这棋门道统第一个神祇之位,倒还钟意汝来认领!”

话音落处,周禁忽然两眼放光,回头望着烂柯山凝视半晌,随即扑通一声拜倒在地道:

“师尊身边若有人随侍左右,禁儿愿意去做烂柯山山神,绝不辱师尊之道统!”

周天见他应承下来,并未有更多的扭捏作态,于是允诺而道:

“如此甚好,三年之内,若无更好的人选或大势变动,这烂柯山神祇怕就是非你莫属了!”

“此乃吾棋门道统第一个神位,汝可知其重乎?”

周禁闻言,也是十分乖巧,当即肃然道:

“禁儿知道其中厉害,但更深领悟,还请师尊示下!”

这一句,实则就是对周禁的第一次探问。他能有此表现,也算及格。

周天暗暗点头之后,这才打出一道神识道:

“吾没有什么可以教汝的,要如何做好一个称职的山神,最好的师傅还是汝自己。吾倒是可以送汝六字诀,为尔加持一番,助汝提升领悟力。”

周禁大喜,连忙拜道:

“多谢师尊赏赐!”

周天摆摆手,一指点在他的眉心道:

“吾这六字诀,很简单,而且早就教过与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修仙成神之路,也是多听、多看、多思,唯此无他耳!此法难就难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故此,汝若说到又能做到,任何神位汝也就皆可做得了!”

周禁入神的倾听着,若有所思地不知不觉陷入到了冥想之中,一时间神游万里,竟忘了答礼。

周天本来也是一个不在意繁文缛节之人,再加上周禁乃是突然堕入到领悟境地,他当然也就更不会怪罪于他,随即微微一笑,索性再次打出一个小的结阵,将他保护起来,这才抬脚径直向车头走去。

正在风驰电掣专心致志地赶路的龙马,因为过于投入,并未感到周天到来。

周天也没有打扰他,看了两眼后,索性静静地沉下心来,开始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这闻名遐迩的龙马,自降身份作为一匹千里马飞驰中的模样,倒也另有一番气象。

比起只能在大地奔驰的骏马,远古神兽的龙马,自然与之不可同日而语。四蹄如雪,踏云而飞,真正的天马行空,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就这样,不知不觉,周天就在车头静静地站立了不知多少个十万八千里。

一时间,他竟然也在“观龙马飞驰”时瞬间坐忘。

却说这一日,玉京山上。

鸿钧也在坐忘境中,正自演化他“洪荒四讲”的最后几幕幻境之中的现实呈现。突然,一阵清脆的敲子声,宛若玉石铿锵般在他耳畔响起。

皱了皱眉头,鸿钧双目微闭,头也不抬,直接袍袖甩出,欲将这悦耳的敲子声一挥而去。

然而,从未有过失手的鸿钧,这一次却意外地没有做到一念既出,时空俱灭的境地。

嗯——

倍感讶异的鸿钧,不得不怒睁双眼,定睛向敲子声处望去。

一看之下,他顿时浑身一紧,蓦地起身,失声断喝道:

“尔是何人,竟如此堂而皇之地上得吾这玉京山巅,可知非请莫入,自入非奸即盗乎?”

话音落处,只见一团若隐若现、摇摆不定的虚影,犹如鬼魅一般,静静地站在鸿钧面前,一声不响,只是盯着他看。

半晌,这黑雾般的虚影,方才出声一笑道:

“巅峰三花聚顶之后,五气朝元,洪荒不灭,便是准圣。近日吾自东方藏行处,忽然有感而发,掐指一算,方知有一个道友也进入到了准圣境中。”

“吾自东而行,一路寻来,才发现步吾后尘者,原来是一位故交也。鸿钧,吾是来汝处道贺的,恭喜道友做了这偌大洪荒第二位准圣!”

鸿钧闻言,顿时脸色一黑。

有人竟然也位列到了准圣境界,这些时日因为准备洪荒四讲,疏于探查,居然还真的就冒出来这样一号人物!

哼,准圣!

既是准圣般的人物,他来去吾这玉京山之间,也就如履平地了,倒也不好在对此说三道四。

想着,鸿钧早把无数神识放将过去,欲将来人明察暗访个清清楚楚。

谁知,来人却耻笑一声道:

“鸿钧道友,汝是准圣,吾是准圣,那些准圣之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就不要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吾此来并无恶意,只想找道友坐而论道一番。”

“毕竟,放眼如今诺大的洪荒,能相互之间棋逢对手的,也就唯道友与吾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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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4、一对准圣

沉思良久,面对自己苦心经营的玉京山老巢自家禁制大阵,在此人眼中犹如探囊取物般不值一提,鸿钧也只能暂且按下心中怒火,面对现实,强颜做出不怒不嗔不恐道:

“道友既来,不是客人也是客人了,想要坐而论道倒也无不可也。只是汝修汝的道,吾修吾的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道友与吾又该如何论道耳?”

鸿钧很清楚,来人以极其强大的本体神通护住他的根脚,就像他同样也在极力掩藏自己的根脚一样,两人此刻都在藏好自己的同时,忍不住想要看清对方。不知不觉,多多少少,两人也都会看到一些彼此的真身。

而在言语上,鸿钧更是不断地放出话来,以扰其心神,不让对方分出全部精神来探查自己。

因为有一点,他是绝对不想马上就被对方看出来的——

准圣境地,他是早就抵达了的。而且,在进入到了准圣初期后,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在他发出“鸿钧四讲”宣号后,也许是大道法则使然吧,准圣中期这个桎梏,竟然直接在他一句话之后突破了。

在一阵愕然后,鸿钧不安地进入到闭关中经过一番详查,方才又惊又喜地释然接受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好处:

原来,为了赶上他“鸿钧四讲”之后的合道步伐,天道竟分出了一丝本体圣人神通给他助推了一把。对于这一点,鸿钧自然心知肚明,当然也就不想被任何外人看破这一点。

而且,他已经隐隐约约通过各种感知,虽然还不能确定,但也已经将来人的根脚,猜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了:

此人,不是那根脚本就逆天的空心杨柳,就是那同样与他有着天大机缘的罗睺!

面对同等境界的鸿钧探问,来人依然还是不咸不淡地一笑道:

“何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小道是各修各人的,但修来修去的唯有大道一条!”

“吾此来要与道友坐而论道的,便是大而化之却又小到及至的棋道法门。不瞒道友,吾藏行多年参详多时,自以为已经懂了,但每当临局对弈,却又怵然而惊——棋之一道,原来即便是吾等准圣,也还是难窥全豹也。”

棋道?

鸿钧一听,心中顿时一片了然,下意识地捻须看定来人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欲要破其器必先利其器!道友这一招,功成之时,必将一招致命啊!呵呵!”

“原来道友此来,是想与吾相互应证,从而知己知彼,找出那棋道一门中的破绽。”

说着,鸿钧忽然好整以暇地两手一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道:

“可惜道友找错人了,吾对那棋道,且不说喜欢与否,厌恶与否,他那法门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一窍不通,如何与道友坐而论道乎?”

来人却是不慌不忙,伸指在虚空一点,一张棋枰,顿时浮空而出,缓缓落在两人之间。

紧接着,一对古色古香的棋奁,也随着出现在棋盘两侧。

“鸿钧道友,真人面前就不要打诳语了。身为洪荒顶尖存在,吾不相信道友竟然会对那洪荒第一宣号之人,外加第一个拥有了自己道门道统及其道法的周天,会视若无睹置之不理!”

“呵呵,道友若真是那样,吾现在就把这颗棋子吃了!”

说完,来人竟然真的拈起一颗黑棋,作势放在嘴边,然后两眼直愣愣地看着鸿钧。

鸿钧目光一闪,只好讪讪地摇摇头,只在嘴上推脱道:

“罢了,棋道一门,吾自然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不过道友既然已经跻身准圣班列,想必更知吾洪荒四讲之后的因果关系,这黑白棋子,别说要吾伸手摸一下,即便多看一眼,对吾即将开始的洪荒四讲,也是莫大的诋毁,遑论还要与道友那这棋道一门,来一番坐而论道乎?”

说着,鸿钧忽然放出神通,瞪着来人,厉声而道:

“道友从哪里,便回哪里去吧。想要吾去碰一下什么黑白棋子,无异于吾自降身份去听他讲道,岂不是乾坤颠倒,纲常失落,真真是岂有此理!”

猛然间一声断喝,竟让来人也是心头一震,猝不及防中,险些一口鲜血喷出。

这也就是他已然是准圣之境了,换做任何一人,即便是太乙金仙巅峰者,怕也是要当场非死即伤。

直到这一刻,来人才蓦地幡然醒悟:

就算是同为准圣,在修为与法力之上,若真要论起真来,也还是会高下立判的!

“鸿钧道友,汝、汝竟然刚刚突破到这准圣之境,便马上从初期直升到中期之上,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虚影中,在一阵气血翻滚之间,那一道原本信心满满的黑影,顿时飞出十里开外,望着突然放出神通的鸿钧,一脸震惊中,全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哼——

鸿钧一声冷笑,戟指道:

“现在汝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尔乎?若非看在吾即将开始的洪荒四讲,今日岂能与你善罢甘休,识趣的话,还不快快自行退去!”

来人虽然没有害怕到噤若寒蝉地步,但到底还是审时度势地点了点头,选择退避三舍道:

“也罢,看在大道法则之下,汝乃鸿钧四讲大势所趋不二人选,今日吾便让汝三尺。两个准圣,刚刚诞生,若真要拼死做上一场,必将天地震动,实乃大道所不容也。”

“鸿钧,今日吾这一退,算是汝已欠我三尺之地。他日相逢,汝少不得要还与吾的!”

其中因果,鸿钧自知,何须他人点破。

不过,来人毕竟是除他之外的另一个准圣,法则之下,倒也只能任由他张口定论。

只是,眼前来人丢下这句场面话,就要闪身隐去,鸿钧却一下子又恼怒起来,一袖挥出,又是当头一声断喝道:

“道友太不讲究了吧?”

“吾这玉京山上,虽非苍穹之上,大道所在,但也远非是人想来便来,想走边走的圣地。如若不留下汝之名号与身外之物,道友真以为汝可来去自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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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5、玉京山灭顶之灾

摇摆不定的虚影,面对鸿钧洪钟大吕般的当头断喝,沉默半晌,这才定住身形,不情不愿地凌空稽首道

“鸿钧道友,吾一来便直言相告,你我早在混沌之时便是故交。罢了,这一世,吾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吾乃罗睺是也!”

罗睺?

望着罗睺渐渐隐去的虚影,鸿钧暗暗点头,直到再也察觉不出半点异样的气息,他才闷哼一声,伸指点出,玉京山上,顿时一阵时空摇晃,显出一道道符文、篆文联结构筑的禁制大阵模型。

经过好一番探查,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纹,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凝神看了一眼,鸿钧脸上立刻凝重了几分。

这一处裂痕,不偏不倚,恰好便是他在构建这一座包含了他千万年来悟道的结阵心得,而最重要的机关要隘点上。

那罗睺也不知在阵外窥视了多久,竟然直接找到了最要害处,并一击得手,破入阵来。

能够破阵而入,已经足够让他心惊肉跳了。

更恐惧的是,在罗睺破阵而入时,自己竟然没有丝毫觉察,这才是让他细思极恐的地方啊!

要知道,罗睺尽管也跻身准圣之境,但毕竟又落后了自己半步。他才刚刚突破,而自己已经到了准圣初期,修为与法力无形中又何止略胜半筹。

在这种境地之下,而且还是自家老巢,居然还是让人家钻了空子。即便是因为自己正在闭关悟道那四讲的关键之处,这份疏漏,怕也是不该啊!

想着、想着,鸿钧忽然羞愧难当,手底下便一用力,整个玉京山禁制大阵浮空而出的模型,顿时发出喀喇一声,便化为齑粉,瞬间纷纷扬扬,飘散在虚空之中。

“哎呀——”

三清中的玉清,此刻正在跌坐而思,一道地动山摇般的气流,蓦然从半空中挤压而下。巨大的冲击力,竟然将他直接掀翻在地,嘴里刚刚啊呀一声,还未翻身爬起,嘴里便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离他不过百里之地的太清、上清,也是如出一辙,纷纷吐血而起,茫然四顾,不知发生了什么天地大变。

强如三清这样的人物,尚且如此不堪一击,遑论其他依附于玉京山而居的其他修仙者。

一时间,整个玉京山方圆万里之地,都被鸿钧这一突如其来的怨念与怒火而骤起的灭顶之灾所笼罩。无数生灵,有很多都还来不及反应就打回原形,不知苦修了多少万年的仙体,几乎一瞬间便消失殆尽……

太清到底还是从古至今都在鸿钧之下,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等一人物,在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最先反应过来,很快跌足而坐,强行修复了自身后,便迅速踏云俯瞰了一番,随即连连伸指点出,袍袖飞舞,一边以己之力挽救着破碎山河,一边大声呼唤着上清和玉清

“两位师弟,也不知是何人突然闯入玉京山,竟惹得尊者一时间突然羞愧难当,抬手便捏碎了护佑玉京山及其生灵不知几个量劫的禁制大阵。”

“大阵既破,危巢之下安有完卵?快快快,吾一人之力实在微薄,汝二人速速助我一臂之力,好让吾下去歇歇恢复一下元力!”

上清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迟疑了片刻,随即看了看自己已然破烂不堪的住所,双目血红,跺了跺脚,飞向半空。

“师兄勿慌,吾来帮汝也!”

听着太清、上清在头顶之上拼命施救,玉清也是抹了抹满嘴的血渍,颇有些不甘心地打量着自家的洞居,随即翻了翻白眼,猛然以手扶额,嘴里哎哟一声,便假装昏倒在地。

不一会儿,在太清、上清的感召下,一些很快修复了自身本体的太乙天仙巅峰者以上的金仙,也纷纷加入到施救的行列。

玉京山,犹如劫后余生的混乱场面,自然也被渐渐冷静下来的鸿钧,一切都看得尽收眼底。

一丝懊恼与错愕,油然而生。

然而,此刻的鸿钧,却一动不动,看着自家山河破碎般的整个玉京山竟然无动于衷,犹如是在观望着别人家的灾厄一样,袖手而立,只作壁上观。

直到太清第一个身影,飘上云端,开始大袖善舞地四方施救,他才目光闪动,脱口而出,从嘴里缓缓挤出了四个字来

“在劫难逃!”

原来,在他看似冷漠而冷眼旁观般的背后,他却是正以从未有过的法力修为,分出了目前仅有的两个成熟化身——

一个,追着那罗睺的气息,一路寻踪而去。

一个,则远遁东方而去,循着周天及其正在东归的那一架所谓华盖大车,去一探究竟。

而他的本体,更是使出了当下他所有能够发挥而出的神通,以玉京山山麓本体为圆,将整个方圆万里之地,用其准圣境地之灵力,悄无声息地重新固其根本,溯本正源,几乎完整地将他的这个领地从头开始又淬炼打造了一遍。

最后,鸿钧又以从前根本无法想象的速度,将这方圆万里之地从里到外,上上下下,点点滴滴,甚至包括每一个微小的缝隙之处,都以准圣本体仔细踏勘了一番,方才重新构筑了一道禁制大阵出来。

不为人知的做完这一切,他才满意地暗自点点头,再次从嘴里吐出四个字来

“不破不立!”

不错,就是不破不立。

若无这一番连他成为准圣后都没有算出的灾厄降临,鸿钧是绝无勇气和决心,来自己打破这一方由自己亲手构建,从洪荒不记年的那一刻开始就点点滴滴一草一木,苦心积虑好不容易才积攒出来这一个“家”。

现在,这个“家”,被他自己亲手捏碎摧毁,又在一瞬间,被他以强悍的准圣境地法力修为,重建新生。

这其中的甘苦,心得与感悟,竟让他又有了一种意外之喜的收获

一个“家”打碎了,另一个“家”才会重生。

那个“家”,从前不过是太乙天仙境。

这个“家”,现在却是准圣境地。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这个收获,可是比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厄所收获到的东西,要珍贵的多!

不由自主的,鸿钧再次脱口而出,吟哦道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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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6、鸿钧也有顽皮时

由于是全力追赶,加上又是当今洪荒唯一准圣中期第一人实力,鸿钧的第一个分身,一路追踪着罗睺的气息,居然在最后一刻,真的堪堪追上了罗睺那一道飘忽不定的身影,与他几乎前后脚的赶到了天元山下,一直看着他一头撞入一座道纹波光闪隐的道门中,方才顿住了身形。

一个闪耀着黑白气韵的大大“棋”字,也随之浮现在玉京山上鸿钧的眼前。

看到这个“棋”字,鸿钧不由得就是一怔,随即难以置信地凝眸在“棋”字之上,半晌,方才伸指点出——

虚空中,天元山及其整个道门的景象,一览无遗地呈现出来。

端详了半天,鸿钧不觉又是困惑地连连摇头,眉头更加紧蹙地暗忖道:

这罗睺,果然一如他在混沌中胆大妄为模样,竟然直接藏身到那周天的巢穴深处,好算计,好胆色,好阴险啊!

只是,他这一番心机,吾却怎么始终看不懂,猜不透呢?

他,这样做到底是为哪般……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鸿钧依然还是有些云山雾罩百思不解,不过在大势之上,他却总算看出了一个头绪。

不知不觉,他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放松后的笑意。

笑着,笑着,鸿钧忽然意念一闪,一丝恶作剧般的心血来潮,也就此油然而生。

“汝回来吧,此事吾已另有安排。”

鸿钧说着,将第一个分身从天元山下瞬息召回,随后手指又是在虚空中一点而出,望着早已寻到了周天及其龙马大车的第二个分身,悄然吩咐道:

“汝想法子混入棋道门中,好生在里面潜心研修一番那周天的棋道法门,瞧瞧他的道统精髓之处,到底都有一些什么与众不同的内涵。”

“只是有一样不得突破,任何时候,都不得对其喊出师尊二字!”

第二个分身,虽说是分身,但毕竟也还是有了自己的思想,否则未来鸿钧在以身合道之时,也不可能以“斩三尸而成圣”的方式成就天道。

所以,听完鸿钧这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后,思谋半晌,不觉露出满脸苦涩道:

“大兄此言差矣。既然要潜身那周天道门研习他的棋道,必得以师礼待他。若不以师礼待之,他又如何让吾入其门下修行乎?”

鸿钧听了,不觉也是哑然失笑。

沉吟了一下,他随即急中生智道:

“既如此,汝便退而求其次吧,不以求道者自居,只以他道门之中洒扫门庭,伙房马夫等杂役身份,入他门中,也无大碍。”

鸿钧分身闻言,只得唱喏道:

“杂役粗鄙身子,若大兄都不嫌弃,吾自无二话,便依大兄所言便是。”

鸿钧也是一声苦笑,只能歉意地笑道:

“吃苦也是修行,只是有些苦了汝,权宜之下也只能如此这般了。”

鸿钧第二个分身,当即不再说话,心念动处,摇身一变,便赶在龙马大车之前,飞驰了数百里后,随即停下身子,沉思起来。

依据鸿钧第一个分身所言,此刻的周天,已经基本回到了东方大陆之中。

眼前距离他道门那万里之地势力范围,最多也就一日路程。

现在,他有些拿捏不定,到底是直接在路上,像那些一路追随在龙马大车之后的求道者一样,混入其中装模作样地一路尾随,然后自然而然地入其道门。

还是先行一步,以叩门者身份先入道门,再行随机应变之能呢?

踌躇中,周天心有所感,打眼一望,顿时笑意荡漾,一步踏出,踩云而上,两眼直视着前方,朗声而道:

“龙马兄,汝看见了否?远方,那一座高耸云天的山巅,便是吾之天元山是也!”

“哈哈,一番周游,吾总算又回家了……”

龙马正自奋蹄狂奔,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闻言更是扬蹄奋进,踢答有声,竟将速度又不觉提升了几成。

周天看在眼里,急忙使出神通,伸手在龙马身上拍了拍道:

“既然已经看到了天元山,便已然算是到家了,也不争这一时半刻。慢些,慢些,还是不要跑坏了身子才是。”

话音落处,龙马大车之内,顿时引起一片隐忍不住的欢腾。动静之大,竟让整个大车都是一阵摇晃。

周天知道,这是搭乘在大车之上那些追随而来的众多生灵及其求道者,在听到这个好消息后,由心而生的欢喜之情,合力而出的力之效应。

此刻,别说这些还算不上十分亲近的众生,就连周禁,都情不自禁地勾起长长的脖子,开始一动不动地远远眺望着那还十分遥远的天元山,眼中尽显向往与憧憬之情。

看到此情此景,周天略一沉思,随即伸指一点,将分乘了诸多舱室的不同层级生灵,每个舱室,都随机抽选了两个代表出来,好让他们也提前分享一下这种即将到家的快乐和感觉。

尽管只是随机抽选两个代表,各个层级的生灵,一下子都涌出来,也让原本空空荡荡的大车车厢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好在每个生灵经过这一路的潜移默化熏陶,以及周天时断时续的说法释法的滋养与教化,礼义廉耻,仁义智信,虽说尚不足以根植在他们心底深处,但一种崇尚教化的氛围却早已蔚然成风。

在远眺天元山远影及其道门影像的观礼中,每个生灵都是秩序井然,礼让有加,让暗自观察的周天,都忍不住一阵阵惊喜。

要知道,这份惊喜,对周天而言,几乎完全可以视作是大道法则之下对他最大的褒奖和承认:

何谓师者,何以师者?

能让愚昧无知的众生,心智顿开,便可以师者居之。

更进一步,若能让饮血茹毛、逞凶斗狠的众生,知耻,知羞,知礼,知己,知人,他便可以师者自称。

放眼如今的洪荒,鸿钧不辞辛劳,不计回报地一连洪荒四讲,所为所求,追求的无外乎就是“师者”这一个金字招牌。

而周天,这些无数的洪荒岁月中,若有若无,时有时无,因地制宜的这些断断续续说法,释法,也无外乎求的是这样一个“师者”称号!

如今,看到这些已然君子之风蔚然成风的众生,在自己的熏陶与教化之下,如此彬彬有礼于自己眼前,他又如何不暗自欣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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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7、伴生祥瑞产物

这一日,龙马大车行驶到一处山河间,明明是在云端之上毫无阻碍地风驰电掣着,华盖大车之下的四个巨大车轮,却突然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一下,整个车身顿时一阵颠簸,若不是有周天事先设下的微型禁制大阵镇压,竟险些翻车。

一直顺风顺水的龙马,唏律律一声,吃惊地停了下来。惊疑中,竟然不敢再奋起四蹄继续前行,只是扭过脑袋,盯着周天,瞪着一对大大的眼珠子看着他。

周天略一沉思,掐指一算,不觉笑容满面道:

“大家都无需惊慌,此乃吾自家的天地异象,皆因本尊回到他所属领地,属地内天地之间,万事万物,一草一木,均有感而发,故引动天降祥瑞,地涌震荡,暗香浮动是也。”

“简而言之一句话,从下一步开始,尔等头顶一片天,脚踏一方土,皆是吾棋道之山河世界了!”

原来,不知不觉,龙马拉着华盖大车行驶了不过几日光景,竟一脚踏回到了道门之中,那万里之地的山河之中。

可以说,从此以后,这里的每一寸山河,都是自家的土地了。

假若此刻再有什么纷争和挑斗,周天不出手,其道门本身的山河之力便足以抵御大多数的挑衅。若出手,则会有本尊的山河之力加持,足以爆发出原有法力与修为的数倍之威。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说的就是这样一种加持之力。

说话间,神奇的一幕,果然在周天所在的华盖大车方圆百丈之内,开始一点点的呈现出来:

云霭深深的天际一线,忽然变得风清气正,晴空万里。

一股隐隐约约的绵柔之力,开始牵引着龙马,使其不由自主地开始拖拽着身后的华盖大车,向大地之上徐徐降落。

原本一人多深一望无际的荒草丛生,随着龙马大车的缓缓降临,犹如夹道欢迎一般,忽然一分为二,自动清理出一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通道。

通道之上,一条青石铺就的坦途,一路延伸着,朝向遥远的天元山及其道门所在,蜿蜒而去。

周天微微一笑,便知这是自家道门放出的神通,于是抬手在龙马身上轻轻一拍道:

“龙马兄,看见那道光了吗?”

龙马睁大眼睛,定睛望去,只见一道黑白相间的隐约之光,果然一路延伸,直指在前方这一条宛若仙境般的坦途之上,似乎即便他闭着眼睛,也能自动引着他前行一般。

感悟中,整个车驾,果然还没怎样用力,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牵引之力,催动着四个风尘仆仆的大车轮,开始滚动着向前。

龙马咴咴一笑,扭头咬住了周天的衣袖,嘶嘶奇道:

“周天道兄,这是汝故意放出的神通,还是这方天地本身的伟力所致?哈哈,奔驰了一路,看样子这接下来的路途,吾可以卸下车驾好生歇息一番了!”

周天望着龙马,却是摇头戏道:

“龙马兄,可知功德圆满是一番多大的福报乎?呵呵,汝这一路,不知奔驰了多少个百万里,剩下的即便只有十里之地,汝若是现在就卸下了包袱,汝可就要亏大了!”

“半九十九而差一步之遥,那也不是圆满之数,汝自己算算这其中的差别吧——”

话音未落,龙马立刻悟到,连忙重整旗鼓,奋蹄而行。

行不多时,一头麋鹿忽然从路边的密林中钻出来,口中衔着一株仙草,双眸定定望着华盖之下的周天,发出呦呦鹿鸣,随后将仙草放于路旁一块巨石之上,又朝周天朝拜般地点点头,方才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周天见状,也是伸指点出,将一缕微光追着麋鹿打去,这才长袖卷出,将仙草取入掌中,低头端详了一下,嘴里望着龙马笑道:

“龙马兄,汝有口福了。此乃吾属地特有仙草——坐隐草,没想到竟有麋鹿记挂前来贡献。汝一路最是辛苦,且又不曾尝吃,便先让与汝品尝吧!”

龙马本就天性好吃,仙草又正好是其主食之一,也不客套,直接一口叼到嘴里,开始细细咀嚼起来。

不一会儿,前方的坦途一侧,竟又闪出一只金丝猴来。浑身金毛闪动,煞是灵秀,双手高举,掌中赫然竟是一颗水灵灵的蜜桃,望着周天遥遥叩拜不已。

周天同样也是报以微微一笑,将一道微光送出,然后取了仙桃,放于鼻尖,深深嗅闻了好一番,方恋恋不舍地转头道:

“神龟兄,汝这一路,也如龙马一般不辞辛劳,劳苦功高。今有金猴献桃,也便由汝先行品尝吧。”

整个华盖大车顿时一震,神龟随即现出原形,将献桃一口衔入口中,嘴里嗡嗡有声道:

“周天道兄,此果可有什么说法乎?”

周天笑了,嘴里马上如数家珍道:

“此果名曰忘忧桃,与方才麋鹿所献坐隐草一样,也是吾天元山属地内唯一特产之物,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可能长出,乃是吾当年数次悟道时伴生而出的祥瑞产物,目前有四种这样的灵草仙果。”

哦——

龙马、神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时间竟然忘了咀嚼,停嘴连声问道:

“周天道兄,汝悟道便悟道,竟然一朝悟道时,竟然还有伴生灵草仙果相随,道兄果然不愧是洪荒第一宣号之人也。快快说来听听,除了这忘忧桃,坐隐草之外,还有哪两样仙草圣果?”

周天不由得也是满面红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一次次悟道时睁眼所见的惊喜之中,当即掰着指头数道:

“说起来,这四样伴生悟道灵草仙果,其实都是吾在感悟棋道之时,因心血凝结神识所化而结出的果实。所以,它们在成为吾棋道悟道灵宝的同时,其实也应当算作是天赐之物。”

“坐隐草,乃是吾第一次悟道时长出,算是吾手中第一种棋道之本体滋养之物。”

“忘忧桃,则是吾第二次悟道时,因恰好坐忘于一棵万年桃树之下而生,是以不仅结出了这样一种洪荒新生果子,而且还让那一棵万年桃树当即随吾醒来而诞生了灵智,如今已是吾地仙境中一名门徒道众。”

“至于另外两种仙草灵果嘛,可就说来话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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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8、第一次相见

原来,在周天最近的两次闭关悟道中,因本体棋道的感悟力与日俱增后的效应,竟从前两种仙草道果的伴生现象之下,因为综合灵力的提升,居然伴生出了两样在果体上十分庞大的逻辑果实——

一种因拈子而思凝结诞生的群生仙果体,因果实像极了花生而被周天脱口而出命名为。

在发现了这种伴生果实后,因其一窝竟能产出数百颗花生般的果粒,不仅产量高,而且剥开后的果仁必定是有黑有白,与黑白棋子也十分相似,既能当做棋子使用入口又可食之甘怡。

有些低阶门徒道众偶尔得之,食用了几次后,竟发现其有着惊人的辅助修仙效果,原本只能活一千年的灵兽直接增寿道三千岁,此果方才一鸣惊人,成为如今道门中一果难求的宝物。

另一种仙果,则是大如棋盘一般的巨型果实,乃是周天在最近一次淬炼时所诞生的棋道本体圣果。

此果结果后的果体,大概是因为周天因感念而生,所以状如棋盘,而且一次结果需要数百年结缔,数百年含苞,又数百年开花,数百年成熟,整个过程竟然要一直持续到一千九百八十八年。

所以,直到现在,这最后的一种果实,不仅才收获了一次,一次也才结果一颗。而且,因为其果体形状太过奇特,年份又过于绵长,所以周天至今都还没有为它命名。

听了周天对自家四种仙果的描述,闻者都忍不住露出神往之色,就连素来都很乖巧的周禁,此刻也吧嗒着嘴巴有些失态道:

“别的果子也就罢了,这最后一种果实,若是能吃上一口,吾这可怜的法力修为,怕是马上就能突破了!”

周禁一番有感而发的言语,只听得周天不由得一阵警醒。

刹那间,他忽然意识到,不仅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堕入到了某种炫耀自我的危险境地。

而且,因他而生的这种依托所谓的仙草圣果的不劳而获思潮,也正在某种神秘的推手之下,在自己刚刚回到自家的这一方天地之间悄然蔓延开来。

惕然而醒中,周天忽然闭口收声,束手而立,放出神识,在华盖之下,张目向四野望去。

车轮滚滚,带动着整个大车依然毫不知情地向前疾驰着。

前方,又有生灵一头撞出,立于路旁,遥遥叩首,双手虔诚地高举着敬献的贡物。

周天不动声色,凝神相看,却是一条气息十分陌生的青蛇,献出的好像还是与他本体息息相关的一颗珠子——状如龙珠的一枚青幽幽的明珠!

神龟、龙马到底是远古神兽,见周天忽然闭口不语,面色凌重,当即也是安静下来,回归到了自己当下的本分中。

只有境界还不够的周禁,仍然还有些懵懵懂懂,望着周天,小心翼翼问道:

“师尊,是禁儿说错话了么,师尊怎么突然一言不发了?”

周天扭头看了一眼周禁,随即嘬唇传音道:

“禁儿,汝马上也是要去做山神的人了,统领一方山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仅仅只靠自己的悟性和根脚,是远远不够的。”

“汝且看仔细了,前面那条贡献珠子的青蛇很快就要到他跟前。这一次,汝去与他做一番交割瞧瞧。”

周禁一听,顿时雀跃,惊喜不已地应承了下来。

很快,龙马大车便到了青蛇近前。

周禁未等车驾停稳,便一个翻身跃下,到了青蛇面前,刚刚站定,凝神看了一眼,就感到一阵蓦然头晕目眩,紧接着身子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大概青蛇也没有料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在这路旁,诚心诚意献礼,周天却只是派出了他身边的小童子前来。

所以,当他发现不对,刚要控制着手中突然光芒大炽的珠子收敛之际,周禁却早已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痛苦不堪地大叫着,捂住了自己的双目。

很显然,青蛇所献珠子的光芒程度,是周禁这种层次的小仙所经受不起的。

一阵手忙脚乱中,青蛇赶紧收起珠子,望着周天连连告罪道:

“抱歉,抱歉,小仙本想献珠与道门宗主,不曾想却误伤了宗主座前侍童,还请海涵则个。”

小仙,宗主?

周天两眼一凛,忽然扬声直逼道:

“所谓献宝,乃是门徒道众迎接本尊回归领地自发礼仪,理当皆称呼一声道尊才对。汝却在言语之间就与众不同,还是从实道来吧,汝到底是何人?”

青蛇见周天一上来便直接揭穿他的表象,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讶异之色,顿了顿,随即扬了扬手中的珠子,仍有些不甘心道:

“吾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吾有感宗主东归,特来献珠以表心意,难道宗主不该接受乎?”

周天一听,心中顿时有了一种异乎寻常的预感,急忙长袖甩出,将周禁一把捞回到龙马大车之上,然后迅速打出结阵,自己则一个闪身,便来到了青蛇之前。

两人近距离一朝相,青蛇忽然笑了,轻轻一摇头,手中珠子顿时化作乌有。

紧接着,青蛇一声叹息,将一双目光凝注在周天身上道:

“道友请回车驾之上,唤出道友之分身,如此你我才好说话!”

周天这下心中更加了然,当即冷哼一声,却又作声不得。

何也?

因为周天现在可没有更多的能耐练出更多的分身、化身,目前唯一的分身,早在混沌之蛋变化之时就将他支应了出去,一路寻踪那慕容雪兒去了,哪里还有多的分身可用!

然而,就在这时,识海深处,忽然响起一道脆生生的童音道:

“周天吾兄勿慌,吾来也——”

随着话音落地,只见一道黑白分明的光芒闪过,一个小小的人儿,蓦然从识海中跳出,望着对面的青蛇,稚气未脱地嘻嘻一笑,伸出手去,竟要拿手去捉蛇玩一般。

周天直看得心惊肉跳,只一眼,便认出这小小人儿,竟然是自己识海深处那一直都在孕育之中的元婴!

这种时候,他竟然不知凶险地跳将出来,又怎能不让周天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深深恐惧,而又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要知道,元婴等同于元魂,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对周天而言,这可就是要人亲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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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9、元婴问世

而且,他一出来,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竟然就要拿手去捉蛇玩。那对面的青蛇,到底是何方神圣都还不知道,这岂不是惹祸不嫌事大吗?

周天心惊肉跳中,却见又是一道奇异的光芒闪过。

定睛一看,周天顿时呆了一下,接着便是又惊又喜,难以置信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若非当场亲眼所见,周天说什么也不敢相信,此时此刻,从识海深处跑出来,在人前又蹦又跳的小小人儿,一只肉呼呼的小手,轻轻巧巧捏着的,竟赫然是一方亮晶晶的破瓷片。

别人或许不认得,这块表面上看着斑驳陈旧的破瓷片是何物,周天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至高无上的【造化玉碟】残缺瓷片,居然任由元婴那小小人儿捏着当玩具,还一副心甘情愿,怡然自得的模样!

周天以手扶额,只觉得这一时刻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谁知,青蛇见了元婴这个小小人儿,表现得却比周天反应还要大。眼见他一只肉呼呼的小手冲着自己抓来,居然一个转身,落荒逃去。

“不许你跑,不许你跑,既然来了,就不要跑嘛……”

只见元婴摇摇晃晃,蹒跚着步履,在青蛇后面不依不饶地穷追不舍,嘴里还不停的呱唧呱唧着,完全不把青蛇当人物。

当然,元婴无惧无畏,却到底还是一个婴孩的身子,哪里跑得过一条圆满后的青蛇。

一眨眼,青蛇便跑到了前面,然后远远地停在一块巨石之上,两眼紧紧盯着一摇一晃追来的元婴身上,目光中,竟然也跟周天一样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半晌,他方才在嘴里暗自低语道:

“道兄汝可感知到乎?这周天元魂元神,竟然已有了元婴的存在。更可怕的是,他现在手中拿着的,好似造化玉碟是也!”

原来,这条青蛇,正是鸿钧放出的那第二个分身。

他一番乔装打扮,本想混在献礼的人群中,然后顺势跟着他们混入道门。不想却被周天嗅陌生气息,结果只是试探了一下,就露出了马脚。

不过这并非就是分身与本尊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实际上,本尊与分身一旦圆满,二者之间的关系其实是一种相互弥补互相帮衬的相得益彰的作用。

今日之所以被周天元婴弄了一个手忙脚乱,一方面是受制于目前洪荒大势,在鸿钧以身合道之前,什么功德、气运、分身等几乎所有的造物与灵力,都还是处于最低阶的萌芽状态,所以修为、智力与本尊相比还差得太远。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周天元婴这个小家伙,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本尊周天,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但真正发挥了作用的,却还是被他捏在手中当玩具的那一块【造化玉碟】残片所致。

而且说起来也十分可笑。

假若现在面对的不少鸿钧分身和周天,换任何一个不知道【造化玉碟】厉害的人来,被人逼得手忙脚乱的人,一定就是元婴这个小家伙。

现在,鸿钧分身暗自一声嘀咕,当然几乎在一瞬间就被远在玉京山上的鸿钧感知到了。

元婴?

鸿钧恍惚了一下,手中忍不住下意识地掐指就要去算计一番。

不过,在他的手指动弹的刹那间,他却又摇头暗自一笑,随即收回手,沉思着,缓缓出声道:

“罢了,此事从一开始吾便觉得有些自甘堕落。”

“罗睺是罗睺,周天是周天。相较而言,那罗睺无法无天本相与天性,才是吾更为厌恶之流。”

“汝既然感觉他那元婴手中,竟有了造化玉碟那样的混沌至宝,此事便已然是一番警告了。罗睺堕落,吾不能堕落。汝寻个破绽,还是自行回来罢!”

鸿钧分身一听,不觉也是好一番沉吟不语。

半晌,他忽然摇摇头,有些不甘地继续传音道:

“吾来都来了,若就这样回返起步有些过于灰头土脸的?道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吾想再试上一试!”

鸿钧听了,面无表情,随后不置可否地哼哼了一声:

“以汝现在修为,周天倒是也留不下你。汝想怎样便怎样,只是今日必须回返!”

鸿钧分身点点头,眼中突然光芒大炽道:

“知道了,道兄宽心,吾自有分寸!”

一道虹霓忽然飞去,又飞来。

眨眼间,遥不可及的苍穹之上,便像有无数彩虹飞来飞去一般,将眼前目力可及的天际一线,熏染得无比绚烂多彩。

这时,周天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踏步上前,终于抢在元婴之前拦在了他前面,然后将他一把攥在掌控之中。

本尊果然就是本尊,周天这一出手,元婴顿时便像被五花大绑一般给束缚了起来,再也动弹不得。

元婴挣扎了几下,倒也不恼火,挥舞着一双肉呼呼的拳头,咯咯笑道:

“周天吾兄,吾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让吾好生玩耍一番吧?”

周天眼睛看着元婴,却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巨石之上的青蛇身上,脸上却又要装着不经意道:

“这荒郊野外的,尚未完全到家,汝要耍什么?稍安勿躁,回去道门中让汝好好玩!”

元婴咯咯笑着,伸手一指青蛇道:

“吾要找他去玩耍一番,若不是他,吾还会蒙头呼呼睡大觉。他一来,吾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呼地一下不知怎么就自己飞了出来。嘻嘻,感觉好玩极了。”

周天一惊,不禁手中更加用力,将他牢牢拽在自己手中,面色却是愈发凝重地低头问道:

“汝说什么,是这青蛇过来,才让汝觉醒,并且自己蒙头蒙脑地飞出来的?”

元婴点点头,嘻嘻道:

“是呀,所以吾一出来,谁也不找才要去找他玩耍一番的呀!周天道兄,汝且放开吾,让吾过去与他耍耍,顺便跟他道一声谢意才是。”

鸿钧分身,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不知不觉,忽然眼神黯淡下去,微不可察地就是一声叹息,嘴里缓缓挤出几个字来:

“咦兮,竟然还有这样的咄咄怪事?”

话音落处,只见他一个闪身,便在原地瞬间自我湮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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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0、造化玉碟显圣

元婴到底是元婴,不经世事,即便他又极其显赫的先天根脚与造化,面对青蛇在他面前。毫无任何征兆地湮灭,恍若一场梦境一般,顿时让他大吃一惊,愣怔半晌,方才瘪瘪嘴,抬头看向周天,嘤嘤有了一丝哭腔道:

“周天吾兄,他、他去了哪里,好端端的,怎么会、会突然就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呢?”

其实,在青蛇瞬间湮灭而去的刹那间,周天就已经一路寻踪而去。

无奈,一番探查,凭他现在太乙天仙巅峰者的修为,竟然连那青蛇的去向都没有看清楚,只是隐约嗅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仅此而已。

这一发现,让周天在第一时间大骇之下,却也立刻确认了眼前的这个事实:

能让他徒劳无功的人,放眼洪荒,如今也就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而已。

镇元子算一个,但他是友非敌,不可能化作青蛇来戏弄他。

接下来就是那空心杨柳最是散淡的扬眉了。但周天可以肯定,自从与他在不周山有了那一番交道之后,他也没有理由以青蛇之身,不远万里跑到自家地界再做一番故弄玄虚之事。

剩下的,就只有那鸿钧和罗睺了!

周天一番算计过后,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冷笑。

踪迹可以隐去,气息却总有蛛丝马迹可以追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堂堂洪荒第一人,竟然也会做出如此等同于下九流的龌龊事来。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周天忍不住的喜忧参半,俯下身去,将眼前仍在嘤嘤不乐的元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仔细端详了起来:

与从前印象中的那个几乎还在襁褓的小肉团相比,这时的元婴,已经是完全长开了的一个真正婴孩了。不仅小脸蛋粉嘟嘟红扑扑的,手脚也是胖乎乎的,像一节节白白嫩嫩的藕节,看上去小模样甚是可爱。

他这样稚嫩的样貌,给人感觉第一眼就是一个三四岁的稚童,但是实际真正岁数,其实是与周天不差分毫。

但为何本尊与元婴之间在样貌和实质上的外观,会有如此之大的差异呢?

究其根源,当然还在于他们虽然在先天上是一个整体。但毕竟一个是本体本尊,一个是本体元魂,从而在源头之上就有了成长时期的分水岭,并受限于各自的重点自然也就有了不同的侧重于发展方向了。

只是周天没想到,由于这一次周游洪荒计划,远远超出了他在出发时的时间与范围的预期,所以导致他在相当长的一个时间段中,都没有到自己的深海深处去做过往常那样的逗留。

所以,这一次与元婴再次碰面,他的变化与成长之快,还真是让周天大大的吓了一跳,也惊喜了一大跳。

毕竟,元婴的成长和强大,等同于周天本体的强大与成长。

而且更重要的是,一旦元婴真正长成,便是本尊元魂大圆满之时。到了那时,周天也就再也不用为分身乏术而烦恼了,只要元力足够,理论上他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分身、化身甚至时空虚影,去替代他这个本尊做许多本体无法抵达而完成的事情。

因此,元婴成长之快,虽然让他始料不及,甚至还没有心理准备,但对眼下的周天而言,这却又不能不算得是他的一件大好事。

现在,只要将他这段时间成长的始末弄弄清楚,一切也就可以放心了。

就这样好一番端详之后,周天于是一手牵起元婴胖嘟嘟的小手,一手指着那青蛇幻象刚刚湮灭的地方,循循善诱道:

“看见了吗?方才那一条青蛇,不过是你眼中的一道幻影而已。汝现在还小,做不到一叶窥豹。可是即便是道兄吾,在此之前,也无法将他一眼看穿其青蛇背后的真相。”

“所以,汝现在能告诉吾,原本汝好好的在识海深处养育着,怎么突然一见这青蛇幻象便跑了出来呢?”

元婴睁着一双看似天真无邪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后,然后挠挠小脑瓜回忆道:

“是呀,吾正好好的睡着,每日感受着道兄在外给吾一路上的所有见闻与感悟,苦痛都教道兄挡去了,只剩下快乐让吾每日都无忧无虑的。”

“可是就在那一刻,吾不知为何,就突然感觉一阵心烦意乱,睁眼一瞧,便莫名其妙地看见一个人影对吾招手,好似在召唤吾一般。结果吾想都没有,便莫名其妙地飞出识海,才发现那人影竟然是一条青蛇。”

周天听着,倒也并不惊奇。这样的神通,在如今的洪荒其实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想着,他忽然一指元婴手中的【造化玉碟】残片道:

“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是汝自己抓在手中带出来的么?”

元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造化玉碟】残片,两眼却是一下子茫然道:

“吾不知呀,吾一出来,他就在吾手上了也!”

说着,元婴忍不住将【造化玉碟】残片捏在手中,有些不知所谓地摇了摇,忽然张开小嘴,将他塞进嘴巴就要咬一下。

周天见状,吓了一跳,慌忙将他一把拦住,将【造化玉碟】残片抢了下来。

造化玉碟是何物啊,在当今洪荒一切都还没有定数情况之下,天知道自家的这个小家伙这一嘴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元婴瘪瘪嘴,然后忽然如释重负地拍手笑道:

“太好了,吾兄既然拿去了,正好省得吾再将他拿回去,一点也不好玩!”

其实从造化玉碟一入手,周天就已经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掌心之间不仅忽然一阵冷一阵热。而且在重量的手感上,也是一阵轻一阵重!

惊异中,周天忍不住将看似轻飘飘的残片举起来,放在眼前仔细一看,才发现入手后的造化玉碟,此刻竟然早已变得几近透明,就像一块刚刚出炉的琉璃或水晶,并从里到外开始不断散射出绚丽的七彩之光。

童心大炽的元婴,一看造化玉碟竟然在周天手中,焕发出如此异样光彩,顿时欢呼雀跃,又蹦又跳,忍不住伸出手来,又要将他拿回去。

就在这一霎那间,【一尺棋枰】忽然砰地一声,蓦然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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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1、一尺棋枰大圆满

随着【一尺棋枰】毫无征兆地自己跳出,周天就感觉手中的造化玉碟也是一阵躁动,未及反应过来,耳畔便是一声呼啸,已经变得宛若空气般透明的【造化玉碟】残片,便呜呜有声地飞向半空。

这时,等候在半空之上的【一尺棋枰】,顿时欢呼雀跃犹如稚童一般,迎着【造化玉碟】残片飞将过去,一个投怀送抱,就与他撞在一起。

周天直看得心惊肉跳,竟不敢直视,一低头,却见自家的元婴,突然间也发生了意料不到的变化,昂首朝天,双目直视,一双肉呼呼的小拳头,紧紧捏在一起,口中发出一串咿咿呀呀的呢喃声,一伸手,竟将自己的一只手牵起,然后指了指半空:

“周天吾兄,也该我们上去了也!”

周天从小家伙拉起自己的手时,就已经心有所感,尤其是面对已经透明到犹如空气一般几乎难以辨认出来的【造化玉碟】残片,彻底覆盖在【一尺棋枰】之上,他心中曾经一直纠结自己这个唯一可做武器之用的宝物,始终都无法圆满的遗憾,在这一刻忽然竟有了一种即将功成的心跳之感!

好神奇的感觉啊!

牵着元婴胖嘟嘟的小手,在浮空而起的刹那间,周天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正以难以描述的柔和,慈悲与关爱之情,将他和元婴,【一尺棋枰】和【造化玉碟】残片,宛若并蒂莲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直到这时,周天也终于有一丝明悟油然而生:

原来随元婴一起出世而来的【造化玉碟】残片,这一次真正的使命,竟然是要落在这件大事之上。

这件大事,已经十分明显,乃是要为【一尺棋枰】的最后淬炼及其大圆满而来!

只是要如何淬炼和圆满,即便是周天,眼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拭目以待。

只见虚空深处,一道至纯至白的光芒闪过,一道至纯至黑的光芒,紧跟着竟从不知其远的苍穹之上,宛若一道晴天霹雳,瞬息打在宛若一道洗练般的白光中,眨眼间交织出一方白昼,一方黑夜。

周天凝神看去,不觉大感震惊:

这可是瞬间就在眼前创造出来一方小世界,忽而白昼,忽而黑夜,闪闪灭灭之间,就是每天那一个个日子,加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眨一下眼,便是白马过隙万年一闪即逝。

可惜周天就算已是太乙天仙巅峰者之境,竟然在第一眼闪过之时,都无法看清这不断明明灭灭飞速交替变换更迭的白昼与黑夜,那起始时的瞬间——

依稀中,周天只是凭心感觉到了,那起始的瞬间,似乎就是整个世界源头的开始:

空间一点点绽放,犹如蓓蕾逢春,迎风怒放,一下子撑开了一个小到极致的世界。但世界虽小,却能清晰可辨地看见,第一座山,放置了进去,第一条河,放置了进去,第一缕风,放置了进去,直到无数个族群,生灵,都被一个个放置了进去!

时间也像一个小蝌蚪,忽然无中生有地生出,在空间的某处轻轻抖动了一下,随即微微一晃,便挣脱了空间的束缚,化作一支晶莹无比的箭头,一路向前,一点点消失在远方。

忽然,日月当空,起起落落。

当阳光普照之时,整个大地,万事万物,尽皆复苏,朝气蓬勃,生龙活虎,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直到夕阳西下,明月浮空,夜色朦胧,万籁俱静……

一幅洪荒每日都在周而复始的场景,都浓缩在了这黑白交织中的闪闪灭灭之间。

“周天吾兄,原来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的精彩绝伦啊!”

元婴直看得血脉贲张,两眼大睁,此情此景,竟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周天很清楚,自己这一方万里之地,忽然又上演这一出天地从诞生到源头开始衍化直至演化到今天,以不可想象之伟力,竟在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将整个洪荒演变到现在的全部过程,都完整地呈现了一遍。

唯一目的,竟然就是为了给元婴一个人完整地看一遍。看一遍,才能真正实地感悟一遍。

这份恩宠,何其大也!

周天强忍着内心的激荡与感恩,却又不敢像元婴那样的激动,只能紧紧牵着他的小手,不停地悄然嘱咐他一句:

“别分心,好生瞧着,切勿错过每一个片段!”

要知道,即便是一个瞬间,在这黑白之光交织中的变幻里,一个瞬间几乎都是一个浓缩的百万年光阴岁月。

否则,若要正常看一遍整个洪荒从诞生至今的演化进程,即便是周天及其元婴现在已经可以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若真要那样观摩一遍,真不知会看几个元会的光阴过去。

所以,这真的是一种无以伦比的伟力,怕也就是只有大道法则能做到了!

就在这时,黑白交织的光芒忽然一顿,紧接着,便像疾驰中的车轮被猛地踩下刹车一般,整个天际也跟着一滞,周天便发现眼前的这个小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后,原本黑白交织的光芒。忽然一分为二,在空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之声,化作一颗黑子,一颗白子,徐徐落在一直悬停在一旁的【一尺棋枰】上。

叮咚声中,一尺棋枰不觉为之一振,静止不动着的阴阳鱼,终于开始跃然而起,又像从前那样首尾相衔,欢乐嬉戏,越游越快,很快便在棋枰之上游出了一个道纹闪隐的太极图来。

只是这一次,游出了波光荡漾的太极图的阴阳鱼,不仅游出了赫然在目的一方太极图,而且还在一尺棋枰之中,令人瞠目结舌地游出了一方真正的水面。

水面清风徐徐,不时还泛起阵阵浪花。

阴阳鱼乐在其中,时而合体,便是一幅旋转的太极图,时而分离,就是一条白鱼,一条黑鱼,在浪花之间时隐时现……

将这一幕从未有过的画面,尽收眼底,周天忽然不由自主地跌足而坐,一手托起了元婴,一手打出了一个手印,望着阴阳鱼发出会心一笑,启唇念出一句偈语道:

“大善也,吾家棋枰,终得圆满,可喜可贺!诚可谓不行万里路,何来一尺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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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2、觉悟:太极图才是第一棋谱

偈语吟出的瞬间,这道偈语便像是一道毕业证书一般,给予了最后的学位证明,只见一尺棋枰果然是闻声一顿,随即应声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在棋枰之间的一切衍化与演变,也都全部静止,仿佛诸神归位一样,白鱼化作白光,黑鱼化作黑光,重新合二为一化作一条首尾相衔的阴阳鱼,重新隐于棋盘中。

来自虚空深处至纯至白的光芒,以及来自苍穹之上至纯至黑的光芒,也在瞬息间头也不回地各归其位,回到了各自的虚空与苍穹深处。

只是,这一黑一白之光,虽然胜似一尺棋枰之上那阴阳鱼的黑白之光。但其神秘莫测的气质,就连周天竟也没有看懂它们的来去之意。当然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至纯至圣的黑白之光,除了明显是远远高于阴阳鱼所化黑白之光,它们即便神秘莫测,似乎也在某种程度是明显从属于周天的。

不过这种从属关系,是目前周天刚刚发现,并且还无法掌控的一种新型关系。

接下来,便是残片的去留了。

周天一手牵着仍有些沉浸在衍化境地中难以自拔的元婴,一手伸指点出,在虚空之间,开始寻找已经像空气一般与这方小世界融为一体的那块晶莹残片。

这一番寻找,可真是教人有些十万分的苦恼。

这就像你哈出一口气,然后再去找回你哈出的这一口气一样,无聊透顶,却又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好比你抓一把空气,再去寻找这一把空气一样,你能做到吗?

其结果,自然是令人沮丧的。

周天发现,即便是自己使出了目前自己能够发挥出最大的神通,竟然还是没能找到残片一丝一毫的气息。

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也由此蓦然生出,让周天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这残片,该不会在炼化之际,它也跟着消融了吧?

这可是硕果仅存的混沌至宝啊!

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吧,而且更不可能自我降格,与先天灵宝级别的宝物合体吧?

要知道,对周天而言是珍贵的唯一的武器与宝物,但对残片这种至高无上的混沌至宝而言,可就不值一提了。

正想着,原本停止了所有演变与炼化的一尺棋枰,这时忽然抖动了一下,仿佛在睡眠中翻了个身,然后浮空其上,望着周天直直飞过来,停在了他触手可及之处。

心有所感中,周天伸手入怀,摸出在路途中烂柯山上特意收集齐的一副完整黑白棋子,拈起一颗白子,将它轻轻下在棋盘正中心的天元之上。

一尺棋枰微微一颤,摇晃中,整个棋枰蓦然收缩,瞬间由大变小,竟从一张正常棋盘大小化作了一块微雕般棋盘。

周天探手一抓,居然正好盈盈一握。

然而,就在这一抓之间,来自于掌心之中的一丝异样感,却让周天忍不住一阵愕然,低头一看,方才发现,经过大圆满炼化之后的一尺棋枰,整个外层,此刻竟然像蒙着一层流体状的薄膜,柔顺滑腻,莹莹有光。

这是什么情况?

周天端详了好一番,元婴却在一旁忽然瞪大双眼,小嘴一噘失声叫道:

“周天吾兄,化了,化了,吾带出来的那瓣瓷片,化在汝这棋盘之上了。呜呜,这可如何是好?”

周天听了,心中顿时一惊,慌忙举起手中一尺棋枰,定睛再看,原本只有棋盘底色的所独有的一层道纹氤氲,在此刻果然多出了一层色泽饱满,层次丰富的七彩之光。

不用问,这一层多出的隐隐七彩之光,显然就是残片自我消融在棋枰之上所致。

怎么会这样呢,造化玉碟这么做的目的又何在呢?

沉思良久,周天依然还是有些百思不解。

突然,天元之上,周天下在上面的那颗白子微微一动,跃然有声中,让周天不由得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指尖刚刚触及到棋子的瞬间,整个盈盈一握的棋盘,顿时呜地一声,带着周天便再次浮空而起,直冲云霄。

随着高度不断增加,原本盈盈一握的棋盘,这是早已开始猛增,乃至最后越变越大,一直大到四四方方的棋盘边界,一样望不到边际,周天才幡然醒悟,急忙在口中连声呼道:

“够了,够了,可大可小,吾已知晓!”

原来,经过无数次淬炼和等待之后,今日在残片助力之下的一尺棋枰,值此终于大圆满时刻,自然是要有一番由心而发的自我演示过程,一方面进行圆满后自身本体功法的自我验证。

而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周天这个掌控者面前做一番**应分的演示和表功。

其实,大凡洪荒之中,几乎所有宝物。都有一个相同的最基本功法,就像孙猴子手中的那根金箍棒,一旦淬炼成功或者认主之后,基本上都能做到可大可小。

唯一区比,就在大小适宜程度,只凭掌控者个人喜好而已。

所以,这一番忽大忽小的怪异举动,不过是在探询周天对其大小的适宜程度与心仪感觉。

现在,一尺棋枰定住后,周天只感觉自己站在这一方棋枰之上,简直就像一只蝼蚁、不,甚至就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渺小至极。

刹那间,周天忽然想到,若是将来临阵对敌时,假若自己目前这唯一可做武器的法宝,真的可以大到足以装下一方真实世界时,那岂不是整个天地也都将在那一刻,完全任由自己掌控在鼓掌之间了吗?

如此算来,这的武器效应,可就大了去了。

大小既定,这时忽然又有了异动。

一阵清脆悦耳敲子声中,阴阳鱼再度跃然而出,首尾相衔,嬉戏欢游。

一时间,整个棋盘之上,凭空落下一颗颗黑白棋子。就仿佛有两双无形中对弈的大手,正自纹枰对坐,激战正酣。

周天定睛望去,只见棋盘之上竟不知不觉就下出了一个又一个著名的棋型。

感悟中,周天忽然脱口而出道:

“太极图,原来这是太极图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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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3、天王山

太极图乃是盘古开天后那一柄横扫了整个混沌世界的开天斧,因盘古陨落而后开天斧柄有感所化一种图式。

从根脚上讲,太极图虽然与开天斧、造化玉碟以及混沌青莲的三大混沌至宝略逊一筹,但同样也是仅次于三大混沌至宝之后的盘古幡、混沌钟等三大先天至宝中的之一。

而其中留存的图式,更是蕴藏和涵盖了盘古横扫混沌世界时在武力使用中的所有心得与招法,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太极图长什么样子,周天并没有一个形象的记忆。

大抵上,太极图最本质,也最朴素的原初模样,周天猜想,也无外乎像阴阳鱼一般黑白相间,***-运转,道法便浑然天成,在周而复始的阴阳黑白交替更迭中,道尽天地之数。

但今日经过自家这【一尺棋枰】衍化和演示,周天方始悟到,从前的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围棋,低估了自己在洪荒开创了“棋道”一脉的普世价值及其深远的意义。

因为,从此刻大圆满之后的【一尺棋枰】,在【造化玉碟】残片蕴含着的盘古横扫混沌世界阵法引动、引导之下,从未出现在洪荒中的【太极图】,竟第一次经由围棋之道呈现在已经日渐成熟的洪荒之中,这就已经足以说明围棋之于大道在方法论、体系论和本源性上的定义与背书了。

换言之,大道是不是就是在以围棋说太极图,以太极图说围棋,从而面向整个洪荒暗示,围棋就是太极图在洪荒中的现实呈现,太极图就是围棋在混沌世界时的思想萌芽呢?

而对围棋来说,最大的现实意义还在于,【太极图】一旦横空出世,且由围棋“行业垄断性”的呈现出来,太极图便可以从法理上被大道法则认可并认定,围棋的本源棋谱蓝本便是太极图。引申开来的,就是未来需要利用和引用【太极图】之法则的任何人或势力,都等同于在认可、利用和引用围棋中的万变法则。

如若这一原理和法则成立,仅此一点,周天及其他说开创的棋道一脉,先不说别的方面,但这一点,便从此占据了整个洪荒发展走向的战略制高点。

任何想要争霸和一统洪荒的人和势力,也从此休想再从这一点上对周天及其棋道一脉进行攻击和诋毁。

如此一来,【太极图】在一尺棋枰上的横空出世,简直就像围棋中的“天元”之位,直接将一座“天王山”送给了周天啊!

什么是天王山?

在围棋中,静止状态之下的棋盘,最中心的天元,就是整个棋盘的战略制高点和致胜点,俗称“天王山”。

对局时,一子定乾坤的某手棋或招法,以及抢先占据了对弈双方最关键的要冲之地,就是围棋之道中常说的那种“天王山”。

简而言之一句话,【太极图】在“鸿钧四讲”即将启幕之际,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中,这先天至宝级别的太极图,无形中就成为周天与鸿钧争夺洪荒未来走向时,一旦形成定局后的“天王山”。可谓是谁得之,谁就掌握了洪荒的未来。

洪荒的未来,又是什么?

说穿了,无外乎就是对洪荒的发言权,对洪荒大势的掌控权,对洪荒走向的划线权,乃至最后对整个洪荒的定义权。

不过,记忆中的【太极图】,出世后似乎没什么周折,就被三清中的太清所获。

若是依照记忆中的这种走向,【太极图】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手中,就不知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对周天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患得患失中,一直在周天手中牵着的元婴这个小家伙,忽然仰天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揉着眼睛睡意迷蒙的哼哼了起来:

“周天吾兄,吾困倦了,好想睡觉觉,如之奈何也?”

周天一听他这副小大人的口吻,忍不住笑道:

“你还是一个小娃娃,想睡觉觉很正常呀,回去识海中继续呼呼大睡就是了。”

元婴睁着他迷迷瞪瞪的眼睛,一脸认真道:

“吾若去睡觉觉了,岂不是只剩下吾兄一人面对这里的事情了?吾看那一块破瓷片,要完事似乎还早着呐!”

破瓷片?

周天一听元婴竟然将赫赫有名的造化玉碟唤作破瓷片,好笑之余,忍不住扶额叹道:

“汝这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好了好了,汝还是回去睡觉觉吧。”

话音落处,元婴其实早已闭上了双眼,只是在嘴里勉强嘀咕着,犹自小大人一般地哼哼道:

“若不是怕那破瓷片割吾兄之手,吾才懒得理睬这些破事哩。呜呜,好困好困,不管汝了,吾要睡觉觉了……”

说着说着,元婴果然便是一闪便消失在识海中去了。

回想着元婴粉嘟嘟的模样,周天摇摇头,半晌方才定定神,重新向大到无边的【一尺棋枰】之上犹自正在演示的【太极图】看去。

不知不觉,太极图竟已在一尺棋枰上,在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将周天已知的所有围棋定式都自我衍生、变化并演示出了一遍。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自我学习能力,倘若换算成后世人族世界最顶尖的ai,也都只能望其项背。

因为即便是ai二代,每秒钟左右互搏完成一次完整对局也不过刚刚突破到三千局。而眼前太极图已完成的对局数,早已突破到了每秒七千局之多。

瞠目结舌的注视中,周天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尺棋枰之上,整个棋局演示似乎终于告一段落,原本大到无边的整个棋枰一下子缩回到原来正常大小。

不过,在这种戛然而止的势头中,一尺棋枰却在天元星位,赫然多出了一座模型般的山峰,面朝周天,发出了一阵阵召唤般的金光。

天元星位,天元山?

周天心有所感,忍不住回头遥望了一眼尚在远方的自家那座高入云天的天元山,一丝明悟,不禁油然而生:

难道说,对应于洪荒真实的天元山,这一尺棋枰,也在天元星位上诞生了属于他自己的个人意志,从而衍生出一座棋盘上的法相高峰,完成了他自己的本体法宝【天王山】的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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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4、心有灵犀,苍天白鹤

心念动处,周天不觉伸指点出,一道黑白之光,蓦然便被他凌空而下,宛若雨露均沾般地化入到整座山峰之上。

刹那间,一尺棋枰之上模型般的山峰,摇摇晃晃中,开始见风就长一般,化作了一座真正的高峰。

紧接着,在那高耸而起的巅峰之上,一道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天王山,恭迎道尊登顶,正名!”

登顶?

正名?

一怔之下,周天蓦然醒悟过来:

不错,在自己的这一方世界之内,不管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现实,还想虚拟的幻境、化境,亦或是因各种原因汇聚到自己掌控之下的宝物,在他们自我衍生和演化进程中,即便是诞生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各种意志,乃至于派生出的其他新生物,从法则上而言,他,作为棋道一脉至尊,若没有他的正式洗礼、认可和命名,他们即使多么强大和不可替代,也都在大道法理上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想着,想着,周天不由得抬头仰望了一下这座刚刚诞生从属于【一尺棋枰】法宝的天王山巅峰,却是苦笑一声:

正名简单,登顶可就难了。

要知道,当初为了征服自家那座堪称整个道门天王山的天元山,他可是不知费了多少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在数次失败后成功登顶的啊!

如此再来一番,这岂不是又要吃二茬苦吗?

当然想归想,下一步,周天却是早已一步踏出,便飞身来到了一尺棋枰之上,感受着脚下也正自顺应这天王山出现,而不断膨胀的棋盘,然后徐徐走到天王山前。

山脚下,天王山的景象,倒有些神似刚刚经历过的那座烂柯山。

放眼望去,也几乎是寸草不生,唯有一颗颗的黑白石头,历历在目。只是天王山的黑白石,与烂柯山的黑白石,从棋子的角度而言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烂柯山的黑白石,几乎个个都是可以直接拿来便用的成熟黑白棋子。

而天王山的黑白石,最多也就只能称之为黑白棋子的原料而已,甚至连黑白原石都算不上。

当然这并不是说,天王山与烂柯山相比就差了一等。

二者未来作为棋道一脉的标志性镇宅之宝,出身不同,用途自然也就不同,没有什么孰优孰劣之分。

俯身拾起了一对黑白石头,掂量着端详了一番之后,周天放下石头,抬眼打量了一下脚下的山根处,随即纵身一跃,攀上山崖,开始老老实实地从山脚下完成这一次的登顶之旅。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登顶,并没有出现登临天元山时那样的困境。加上现在周天即使不施展神通,他本身的身体素质,也早就与那时羸弱的少年体质不可同日而语了。

所以,仅凭感觉,周天就发现自己在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竟很轻松地便攀上了第一个千米的高度。

微微喘了口气后,周天抹了一把脑门的微汗,下意识地低头朝山脚下看了一眼。

一千米的高度,已经足以让地面在俯视之下变得渺小起来。

看了一眼地面,周天又下意识地抬头朝山巅望去。

巅峰之上,自然还是十分遥远缥缈的样子,云山雾罩,直插云天。

周天看着,忽然失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道:

“天王山,从棋道法理上讲,虽然号称是象征万事万物斗转星移时的制高点和致胜点,但具体到山峰上,总不会高过吾道门本体的至高象征天元山,更不会高过洪荒的至高象征不周山吧?”

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裹挟着无数声势吓人的落石,自上而下,顺着山坡砸下来。

当然,真正的落石是不会真的砸到周天身上的。

弄出这般动静和吓人阵势,估计也就是刚刚诞生了本体自我意志的天王山,在听到周天这番言论后,心生不满,一怒之下便发起了脾气。

大海发脾气,会掀起惊涛骇浪。

天空发脾气,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大山发脾气,应该是山崩地裂。

一阵落石,也就说明,这座天王山还真的就是诞生了自己的自我意志,懂得了轻重和亲疏。

不然的话,此刻若不是周天而换做任何一个人,那肯定是要山崩地裂瞬间将人埋了的。不过即便是这样,周天也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要知道,天王山既然能称之为天王山,那以后是要在面对万事万物星转斗移时,而喜怒不形于色的。

像他现在这般肆意妄为,动不动就火冒三丈,大打出手,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周天沉思了一番后,并未出手。

原因也很简单。

这天王山现在发脾气,总比以后发脾气要好得多。而且,他刚刚诞生之初,不过是一个巨婴而已,心智尚不完整,以后好生调教他就是。

落石雨过后,一只黑白相间的苍天白鹤忽然凭空从天而降,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周天眼前,望着他就是一声长唳。

周天向他定睛看了一眼,随即笑道:

“汝这个小家伙,还真是顽皮。弄了这么多落石下来还不够,索性自己化作了这苍天白鹤来。唔,不错,到底是号称天王山,一出世就能够有了三十六变的地罡神通。”

苍天白鹤直听得一阵欢喜,不停地呼扇着双翅,望着周天又是一声长唳,随后又将长喙亲昵地伸向周天,在他手上来回蹭了蹭。

周天心念一动,随即一指弹出,将一道光直接注入到他的命门道:

“罢了,汝要快些开口说话,吾便助你一臂之力吧。”

随着话音,苍天白鹤像被电击一般,忽然浑身震了震,紧接着便是冲天而起,直上九天。

周天微微一笑,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消失在高高的云天,不再多说一言。

果不其然,一道黑影,紧接着又从云天之上一头钻出,犹如流星一般直插下来,转瞬便又飞回到了周天眼前,然后望着周天连连顿首拜道:

“多谢道尊赐法,还请道尊直接踏云而上,速速登顶,以免误了后面的大事!”

周天一听,顿首奇道:

“唔,吾这番登顶,不需要一步步亲自攀援而上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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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5、巨脚突现

“是的,道尊——”

苍天白鹤飞速扇动着翅膀,口中明显急切道:

“登临天王山,并非等同于道尊此前登顶天元山。这其中,本就存在着尊卑之分——”

“天元山,乃是整个棋道的天元星位,也就是涵盖了整个道门的天王山。而吾这座天王山,虽然也是天元星位,自然顺位也做了天王山,但却不过是中的天元星位,仅仅属于这道尊这个法宝的天王山而已。”

“所以,道尊完全无需依照法则行事,无论采用何种方法,只要登顶,为吾登顶洗礼命名即可!”

原来是这样呀?

周天一阵恍惚过后,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感慨来:

洪荒之中,果然步步是坑,即便你是名义上的尊者师长,但在面对整个洪荒之时,万事万物,在特定背景特定时刻,即便是最卑微的一草一木,也可能会在那一瞬间成为你的老师!

想着,想着,周天不觉赞许地看了一眼这面前的化身苍天白鹤,出声赞道:

“不错,汝不过是吾法宝派生而出的再生法宝,但却有如此全局眼光,未来必不可限量也!”

“既如此,汝且说说,汝方才所言,要吾速速登顶,以免误了后面的大事。吾后面的大事,又是何事也?”

苍天白鹤听了,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鸿钧四讲,道尊,吾没有猜错吧?否则,道尊手中这至高无上的的混沌至宝,也不会蓦然现身,直接大圆满了。没有这番大圆满,也就更不会有吾这一座天王山在一尺棋枰之上的天元星位的诞生!”

天王山果然就是天王山,别管他是哪一层级的,在境界上,看来只要是天王山,他们便没有什么区别。

周天也懒得使出什么神通了,当然也是为了顺势验证一下天王山的本体神通,于是不再多言,直接一步踏出,跃身于苍天白鹤之上,低头打量道:

“汝之地盘汝做主,若有真本事,直接送吾去顶峰吧,省些多余的攀援时光,吾正好赶路回去!”

也不知化身苍天白鹤的天王山神通不够,还是法力不够纯熟,周天一上身,竟将他踩得身子一沉,飘飘忽忽,直往云端之下的地面坠落而去。

周天一动未动,只是低头看着他。

好一个苍天白鹤!

就在他快要秤砣般砸在地面之时,原本被周天拿出来下在天元之上的那颗白子,忽然凭空飞了出来,然后被苍天白鹤那长喙准确地一叼,呼呼有声地便嗖地一下直往山巅之上飞去。

借着这股外来之力,周天顿时感觉脚下一轻。

低头再看,却哪里还有半点苍天白鹤的影子?只有一座尺许大小的山尖,在自己的双脚下,呼呼生风地往上疯长着,上窜着。

此时再看地面,竟让偷眼想要看一下稀奇的周天吓了一跳:

放眼处,脚下哪里还有半点地面的影子。

唯一的一个影像,竟然是一颗蔚蓝色的星球,包裹在一层似是而非的大气层中,静静地悬浮在他的脚下,仿佛他只要抬一下脚,就能一脚踩到这颗蔚蓝色星球一样。

周天有些发懵,忍不住狠狠甩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实在想不通在这洪荒世界中,怎么会出现后世人族世界卫星上天、太空漫步这样的场景?

好在摇头晃脑中,周天还真的一甩头又将眼中这一道幻境般的幻象给甩掉了,定定神,眼前又恢复了正常画面。

沉思了一下,周天伸出脚尖,在脚下的山尖上试探了一下,发觉脚下的山尖乃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并非是虚空中的景象,于是点头道:

“天王山的高度,可有一个定数?”

没有了苍天白鹤俊逸的身子,仅以本体山尖示人的天王山,此刻发出的应答声就变得很是空谷回音一般,沉闷中嗡嗡作响,却又别有一番滋味:

“道尊,天王山的高度,道尊想要多高?”

周天笑了,忍不住吒道:

“山有多高,乃是山自己的本事,汝反过来问吾,岂有此理!”

天王山嗡嗡声,不觉也是顿了顿,随即应声道:

“道尊,相对于大地而言,天有多高?”

周天一听这句话颇有机锋,不由得沉吟了一下,随即点化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如今整个世界依然还是无序之态,无法无天,自然也就不知天高几许。”

“不过此情此景,吾倒有言赠与汝一悟之——”

“有天时,看天。无天时,看己。故此,心有多高,天便有多高。换言之,则是天有多高,心便有多高!”

话音刚落,山尖顿时就是一阵摇晃,同时伴随着一阵惊喜的嗡嗡声响过:

“道尊,天王山名曰天王山,自有他师出有名的来处。从大道法则上讲,只要有天地,天王山便须得是天地之间最高之处。也就是说,除非天地不存,天有多高天王山便有多高!”

周天心念一动,嘴里不由得脱口而出:

“既如此,那便由汝疯狂一次,就在吾眼前,且长长看,汝这小小的山尖,能高到哪里去!”

说着,他下意识地抬头,向着头顶那深不可测的苍穹之上,深深地投去一瞥。

“好——”

天王山的雄心似乎一下子被周天点燃,忍不住畅快地大呼了一声,上窜的速度,果然一下子加速了起来,同时还在嘴里无限憧憬道:

“只有道尊在,吾就这样一直长下去,正好瞧瞧吾这天王山的名头,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两人一人一句,正说到热闹处,却见苍穹深处,忽然露出一道深深的黝黑裂缝,紧接着,便是一声剧烈的闪光,轰隆声中,一只硕大无朋的巨大脚掌,赫然出现在云霄处。

巨脚一出,宛若鱼群里放入一条鲨鱼,牛羊中跑进一头饿狼,整个天地,顿时为之色变。

即便是在周天自己法宝这天王山的演化中,一股难以忍受的威压之势,居然也一样让疯长的天王山这小小的山尖,顿时瑟瑟发抖犹如寒冬来临的一株小草,一下子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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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6、洪荒最大谜底

即将鸿钧四讲,天道已在合成中,就相当于普通修仙者闭关悟道突破时,他们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无谓出手扰乱他们自己的进程。

那么,剩下的会是谁呢?

此刻的周天,虽然连准圣的门边都还没有摸到,但他早已拥有的一切乃至马上就要结束洪荒云游所带来的一应快速突破,以及直到今天他依然还是唯一的一个拥有了自己道统的一门道尊,这些底气,已经足够他在今日面向洪荒傲视群雄了。

所以,他当即放出神通,凝视着作势就要凌空一脚踏下的巨脚,沉声喝道:

“何方神圣,作此怪相,报上名来吧!”

巨脚呵呵一笑,低头俯视着周天,一脸的怪异道:

“周天吾兄,此番云游洪荒,汝一路收获满满,神通,宝物,气运,连同徒儿一应俱全,大罗金仙之境也眼看就要突破在即了。怎么,汝之慧眼还没有升到法眼,连吾都不识得了么?”

周天吾兄,他竟然唤我为周天吾兄?

周天直听得心中不觉一跳,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凝神相看,却终究还是看得云里雾里,只好摇头道:

“既唤吾兄,还请名言。”

巨脚意料之中般的摇摇头,随即脚趾动了一下,一道虚影,顿时闪现出来。

周天定睛一看,顿时两眼一凛:

虚影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先期回到道门之中的唯一分身。只是此刻他并未待在道门中相候,而是如约在替代自己巡视了一番道门之后,紧接着便又重返洪荒,带着周天的期许,一路去寻找慕容雪兒。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眼前浮现的这一幕,竟然还真的就让分身一路找到了慕容雪兒。

只是,此刻他不知为何,始终远远地与慕容雪兒若即若离,既不惊扰到她,又不上前亮明身份相认。

正看得入神,一道笑声再次响彻在耳畔:

“周天吾兄,可看明白了乎?何谓棋道,汝既为棋道至尊,还不明悟!”

周天心头大震,忽然汗如雨下,抬头双目圆睁道:

“围棋之道,非黑非白不是道,一黑一白不是道。吾不黑不白,一黑一白,皆不是道!”

“噫嘻,原来一直困扰吾百思不解,总是阴影般笼罩与吾的那一道模糊命题,答案竟然是要落脚在这里——”

说着,周天抬手抹了一把满头的汗水,口中发苦,连连摇头:

“九霄云外,一块石头,一块暖玉,岂有随随便便相遇就能缠绵悱恻般钟情于彼此。那慕容雪兒,与吾那瞬间幻化而出的小小周天,原来早就在暗示吾。”

“吾,自出生到现在,在悟道路上一直磕磕绊绊,原来,原来吾只是吾自己的一半!”

话音落处,俯视中的巨脚,不觉同情地点了点头:

“周天吾兄,今日悟道,也算不晚。有的人,毕其一生,也未见得能悟道一星半点。吾兄道缘实在不浅,仅凭吾一番话便已将所有来龙去脉悟出,已然是了不得啊!”

“周天吾兄,现在汝总算知道了,汝即便贵为一方道门至尊,汝也不过是残缺之身,不全之子。若要真正圆满,成就大统,缺了另一半,汝就算超凡入圣,也还是残缺不全,又怎能与那大圆满的合道之人争雄耳?”

争不争雄倒在其次,自己现在居然还缺少另一半,这个才是最当紧也最要命的大事啊!

周天不禁又是苦笑一声,转头看向虚影中的慕容雪兒道:

“如此说来,这慕容雪兒其实就是吾的另一半了,对吧?这可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而且,既然外形如此直白,吾作为一半,显然就是棋道之源的黑之子了。而慕容雪兒,肯定就是棋道之源的白之子了。”

巨脚笑道:

“不错,今日洪荒最大谜底,总算揭晓了——”

“汝周天,正是洪荒第一道门棋道一脉之终极黑子,慕容雪兒,正是洪荒第一道门棋道一脉之终极白子。汝二人只有最终合二为一,方可名其曰为真正围棋。整个棋道,方才完整,也才能圆满!”

周天苦涩地点点头,仰首朝天道:

“汝是谁,吾已大致猜到。是汝自己说出来,还是让吾说出来,这其中轻重厉害,汝自己掂量吧。”

话音未落,巨脚便哈哈一笑,爽快扬声自称道:

“周天吾兄,虽说我们总是像日月一般一个东一个西,一个阳就必须一个阴,一个在明一个就得在暗处,但毕竟你我不分彼此。哈哈,不错,吾便是汝之心魔是也!”

“其实,今日你我总算得以一见,实乃可喜可贺的好事。汝若不马上就要登临大罗金仙,便不会有吾出头之日。汝若不是心比天高,吾更不会应运而生。哈哈,周天吾兄,这一面之后,下一次想要再见,可就不知得等到何时了?”

周天冷哼一声,看了看脚下仍在瑟瑟发抖的天王山峰顶,直言不讳地道:

“即便是不分彼此,吾也不想看见汝!”

说完,他凛冽地瞅了一眼犹自凌空威压之势的巨脚,若有所思地一蹙眉道:

“既然已经相见,说吧,你我总不会嘻嘻一笑就了事吧?”

周天心魔一听,马上也是一本正经起来,正色道:

“不错,吾既是汝之心魔,出来一次如此不容易,自然是要来找麻烦的,不然的话,吾叫什么心魔?”

“直说吧,吾要替代汝,做阳光下的周天!”

哦,这点倒让周天十分意外,愣神了半晌,方才颔首道:

“汝乃阴暗面的周天,且不说互换身份汝能不能承受,吾只问一点,你我同为周天,井水不犯河水,原本好好的互为犄角,为何却要兄弟阋墙,徒生烦恼?”

周天心魔听了,不觉吧嗒吧嗒嘴巴,瞪着周天,看了半晌道:

“原因么,说了汝也不信,吾其实还是喜欢做我本分的心魔。可是汝行事起来,实在是叫人不爽,所以,吾一气之下,决定还是要与汝争将一番。”

“不过,你我可以做个君子协定。”

哦,周天又是可气又是可笑,索性顺着他的话问道:

“你我同为周天,定一个君子协定倒是恰如其分,正好做了事情又可以不伤和气。嗯,汝且说说汝的君子协定,到底是一个什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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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7、吾乃心魔

“很简单,吾还是喜欢本本分分做吾的心魔。只是这一次,汝得将明面上的周天让出来教吾做一次。吾做完这一次,事成之后,便还是去做吾的心魔。”

周天心魔说着,探究地端详了一眼周天,随即一字一顿道:

“回到道门后,吾要汝马上进入闭关悟道之中,吾若不回来,汝便不可自行出关。汝若应承下来,咱们就算定下了这君子协定!”

周天笑了,也是端详着自己的这个心魔道:

“答不答应汝,什么事情,汝总得与吾说个明明白白吧?”

周天心魔摇摇头,颇有些意气风发器宇轩昂道:

“鸿钧四讲,时空传书,吾与汝有不同看法。毕竟,依咱们记忆传承,那鸿钧四讲乃是合道前奏,前面三讲就不说了,最后一讲这么好的机会,吾觉得对于我棋道一脉应该好生利用一番。”

“所以,汝既然不愿去掺和此事,那汝便在家自行呆着闭关悟道就是,吾替汝去参加鸿钧四讲这个可能再也不会有的天道之前大盛会!”

原来,潜意识中我对前世记忆里鸿钧的这最后一讲,其实还是念兹在兹很难割舍的。

只是限于棋道在这一世洪荒的平衡制约,作为棋道一脉的本尊,的确也是不合适也不可能以本体方式,去亲自赴会从而对那千载难逢的盛会一探究竟。

周天想着,不觉对眼前这个突然横空出世的自我心魔,突然也不感觉那样面目可憎了。

沉思良久,心中同时也闪过无数个可行与不可行的念头,最后他嘿然一点头道:

“既如此,显然汝已深思熟虑,答应与汝,吾自己的心坎过不去。吾若不答应,汝肯定也是要死缠烂打与吾纠缠不休。但你我之间乃是一枚硬币的两面,都是同一个周天,不可能打一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罢罢罢,既然这是攸关吾棋道一脉前途命运的大争论,就交由吾棋道本身来裁决吧——”

说着,周天挥手在虚空中袍袖一拂,一张四四方方的棋盘,便浮空而出。

周天心魔也是心有灵犀,马上顿了顿巨脚道:

“周天吾兄,让这上的天王山长势收了吧。不然照他这般长法,且不说我们等不等得起这个时间,若真教他不受控制地一直长到天上去,那不周山的颜面又何在?”

周天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的心魔,之所以突然跑出来,居然也并非全是因为他自己心底的那一份不甘,还是有为整个棋道一脉前途命运着想的大局观啊!

想到此,周天也是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自己的脚下,权衡了一番,随即望着脚下犹自有些挣扎的天王山巅峰和颜悦色道:

“汝都听见了吧,即便是在这尚未一统的洪荒世界,人人都可以自行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天花板定律却始终如影随形在任何世界都是通行的法则——”

“这就是,汝即便再有本事,可以一下子轻松捅破天。但捅破天这个后果,却不是汝一个人能够承受和承担的。换句话说,汝有本事捅破天,但这个天却是不允许任何人去将他捅破的,这就是天花板定律!”

“所以,汝就在现在这个高度,别管高过多少,知足常乐吧。”

天王山听了,不觉满心不甘地晃动了一下身子,地动山摇道:

“道尊,吾这高度还差得远啊,不周山且不说了,吾既然名曰天王山,就算不能超过本门的天元山,但也总得要高过洪荒之中其他的几座名山吧?不然的话,将来道尊一旦与人起了纠纷,论起道来,道尊又如何能凭棋道自己的天王山压人一头啊!”

周天一听,不觉也是踟蹰起来,抬头看了看自家心魔仍作势踏下的巨脚,万分纠结道:

“洪荒名山如林,但最顶级的也就不外乎那几座。汝能想到这一层,已属不易,倒是值得夸奖一番!”

说着,他抬起自己的一只脚丫,试探了一下,随即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头顶那只巨脚道:

“天王山这番心思,也是吾棋道一脉未来的大势,不可等闲视之置若罔闻。如若可能,且就让他再往上长长吧?”

头顶的巨脚,半晌方才冷哼一声,竟出其不意道:

“吾虽为心魔,但毕竟也是棋道之心魔。罢了,正好道门已近,你我纹枰论道一定胜负,倒也不好在这荒郊野外教人看了去当做笑话去讲。”

“唔,我们继续赶路,抓紧时间正式回归道门。至于天王山么,且就让他再往上窜一窜,高过玉京山,高过昆仑山便是!”

话音一落,头顶巨脚果然一闪而逝,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原本弥漫天地之间的威压之势,也是应声消散。

盯着九霄云外,正在缓缓弥合的裂缝,周天忽然摇了摇头,有些百思不解:

既然同为一个“周天”,为何心魔现身,天地之间竟有如此呼应之势,其待遇,简直堪比合道之人啊!

这是为何呢?

这时,沉寂多时的龙马,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忽然浮现出来,一边舒展着巨大的身子,一边喷着响鼻,咴咴叫道:

“周天道兄,要重新上路了么?”

周天点点头,抬手在他长长的鬃毛中抚慰地拍了拍道:

“是的,龙马兄,这一路辛苦汝了。好在道门已经不远,这万里山河,一草一木也已是道门属地,应该用不了多时,汝与神龟兄就可以卸下车马,好生休养一番了!”

龙马目光闪动,忽然探出温热的马唇也是在周天手上触碰了一番,颇有感悟道:

“一路辛苦,乃是吾等道缘。若无周天道兄不周山之行,吾等出世,尚不知何时也。况且,能顺势叩入棋道门中,也算是吾与神龟何处落脚之大事,能得道兄看重并邀约入门,一路辛苦也就是应尽应分之事也!”

眼见龙马这样的远古神兽,经过一路风尘,竟有如此感悟,周天不觉也是一阵惊喜,连连点头赞道:

“善,大善也。待回道门,自有龙马兄与神龟兄应有位置可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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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8、天元仙境一朝浮空显

这一日,天元山上。

巅峰中的一应镇山之物,包括蝴蝶所化《玄玄棋经》,巨石棋枰也就是被周天指定为棋道开山立派后的第一块经过他冠名并认证的【天衍棋枰】,以及清风,明月,也就是周天时常喜欢在嘴里口口声声呼唤他们的四宝——蝶儿,枰儿,风儿,月儿。

四人在各自的日常修炼中,这一天早晨,身为左右护法的清风、明月,睁开眼后习惯性地先第一眼看了一下他们各自守护的【玄玄棋经】、【天衍棋枰】,才又习惯性地向巅峰正中央的坐隐台望去。

坐隐台,不仅是周天在他最近一次闭关悟道后亲自指定并冠名认证的整个道门最高象征,其本身也是整个天元山最高巅峰的那个顶点处,就相当于喜马拉雅山的最高山尖。

被道尊认定后的【坐隐台】,除了本体就具有庄严宝相之光芒外,经过道尊加持后的光环,经过岁月的洗练和天元山本体道法自然的熏染,已经愈发的具有某种不可逼视的神圣之光。

而在【坐隐台】之上的,则还有一座更加古朴万方的黑白钟鼎。

它便是被周天在当时出关后同时冠名并认证的【黑白钟鼎】。

天元山已是整个棋道的最高象征。

而天元山巅峰则是整个棋道最高象征的巅峰所在,那时整个道门的禁区,堪称巅峰中的巅峰。

然而在这巅峰中的巅峰之上,却还有高过这巅峰中的巅峰之象征【坐隐台】。

可是,比【坐隐台】还要高一丈的,却是这【黑白钟鼎】。

所以,若要真正像这样一层层论起来,整个棋道真正最高处的象征,便是无出其右的这一座【黑白钟鼎】。

为什么呢?

原来,这【黑白钟鼎】之中所蕴含的实质,是当今整个道门中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

其一,它被灌注进去的黑白元素,乃是周天在最近一次悟道后悟出的最新一道黑白原色。而这一道最新黑白原色,又幻化出了最新的一条黑白鱼,在其间首尾相衔,欢乐嬉戏,永不止息。

其二,它还包含了周天当时尚没有完全认知的纯黑之光,纯白之光,以及二者在交互、转换、重叠之间的因果与逻辑。

其三,它本体发出的钟鸣之声,象征着整个棋道的金石之音,敲子之声,天地混合之响。时至今日,周天都还没有将这其间混响之声完全参悟融合。

一句话,声音对于棋道而言,也是意义非凡的。

其四,它还收纳了整个道门万里之地所有的色彩之本源。在以天地间黑白两大原色基调之上,它每日所幻化出的色彩、色泽、色调,不仅超出了当前整个洪荒最高色彩象征的【七彩之光】本身,而且已经将属于棋道一脉的【七彩之光】,淬炼得远远超过了洪荒中其他任何七彩之光的质感。

其五,也是构成了【黑白钟鼎】两大基石之一的除了棋道黑白原色外,另一个重要基石的空间法则,时间法则,在其中的进驻和支撑。

其六,也是【黑白钟鼎】最核心的部分——依据棋道本体被大道法则所加持的黑白分昼夜法则,最终完成了由棋道掌控天地昼夜变化的【昼夜法则】,以及最最重要的【棋道纪元】历法的诞生。

从那一刻起,【棋道纪元】便成为当今洪荒法定的【历法法则】,所有对时间的定义、使用和称谓,都将以【棋道纪元】作为纪年基础进行运算和推演。

所以,那一刻被命名为“棋道纪元元年元月元日”。

那一瞬间,则被命名为“周天时间零时一分一秒”。

清风、明月在转过头看向【黑白钟鼎】所显示的时间时,正好是“棋道纪元”九百九十九年三月二十八日。

而时间则正好是“周天时间”午时十二点零时零秒。

这时,当有整点钟鸣声响起。

果不其然,当钟声准时轰鸣而起之时,一声叹息,也夹杂在钟鸣声中回荡在山巅之上:

“唉,不知不觉,师尊云游洪荒,到今日竟然已是九百九十九个年头了!”

“是呀,师尊每次闭关悟道,无论悟道之处在哪里,出关之地总是会选在这天元山巅峰之上。这一次洪荒云游,师尊也说过了,他回归道门的现身处,依然还是不变。”

清风、明月一问一答,正自说的热闹之际,虚空中忽然传出一道熟悉而亲切的声音道:

“梦回之时,总在这巅峰之上,汝二人这些年,可参悟到了这其中奥妙乎?”

随着话音,一方几乎遮盖了半边天际的金光帐幔,赫然出现在遥远的天地一线之间。

清风、明月顿时醒悟过来,忙不迭地爬起身,举头眺望,在口中惊喜大呼:

“师尊,是师尊回来了!”

由于巅峰之上乃是整个道门禁区,而且又是周天划定的所以门徒道众进阶突破时的最高门槛所在,所以这里的人和事几乎都是与山下的整个道门隔绝开来的。

所以,平素道门有什么大事发生,最先感知到的,大多都是自上而下开始的。因此周天回归道门的吉兆,也总是在第一时间被山巅所获。

但是这并不能说,山下就总是落后山巅之上的。

因为,山下除了普通的芸芸众生般的门徒道众,另外可还住着放在整个洪荒之中也会毫不逊色的几个大魔头,比如金色巨猿,总是飘忽不定三天两头就会进出道门的红云,以及分守在这道门万里之地疆域东西南北四角的奥妙、味道等四大魔神。

这些人,其实早在周天整个龙马大车庞大车队,刚刚越过那大河两岸东西方界河之际,他们便具皆感应到了周天的回归。

只是,他们每个人都没有想到,周天这一次的回归之路,天地之间,所给予他的所有呼应,竟是如此的惊人:

首先,是一道铺天盖地的金光,犹如暖洋洋的炉火之光在冬日的大屋中,照彻在这万里之地早春三月尚有些寒意料峭的每一寸山川河流,一草一木之间。

也因此,该开的花,瞬间迎风怒放。不该开的花,也在一夜之间含苞欲放,暗香浮动。

一只从未有过硕大无比的凤凰,就那样旁若无人而又朝圣一般地从天而降,在一声高亢的凤鸣声中,开始凤舞九天,舞出了一幅祥云漫天的百鸟朝凤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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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9、龙凤呈祥

百鸟朝凤之图,在如今的道门万里之地疆域内并不罕见,而且也随着周天的几次突破已经出现过多次。

至于那鲲鹏事件之后,四处寻子而来的元凤,更是将凤凰一族凤舞九天的祥瑞之象,在那一次事件中完美地展露无遗了一遍。然而这一次的凤舞九天,却还是震惊到了所有人。

因为,这一次的百鸟朝凤,凤舞九天,不仅更加气象万千,变化多端。而且,人们惊异地发现,在这百鸟朝凤中,居然还前所未有的多出了一条五爪金龙!

早早就飞身迎出了千里之地的金色巨猿,原本就对天地之间的金色有着天然的亲和与向往,在金光万丈的疆域中,早已陶醉了的他,此刻再一见到这突然现身而出的金龙,他当即便失去了所有的免疫力,一脸的难以置信,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咬着手指直呼道:

“龙凤呈祥,这洪荒之中,果然有他说的龙凤呈祥之象啊!”

龙,自从有了三族争霸,龙之一族,早已在洪荒之中臭了大街,现在几乎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角色。

然而,对于这样一条金龙,却全无龙族那种睥睨天下的匪气,戾气,更无寻常龙种那种猥琐、油腻以及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之气,只有一道浩然正气,闪隐在他那一声闪闪发光的鳞片之上,在万张金光的辉映中,显得十分庄严宝相。

不知何时,飘忽不定的红云,忽然风尘仆仆地也是忽然闪身到了金色巨猿身旁,满面红光,定定望着头顶的这一幅龙凤呈祥美景,同样也是忍不住脱口赞道:

“这一次洪荒云游,周天道友,算是真正脱胎换骨了!唉,洪荒之中,怕是又要多了一个大罗金仙境的准圣喽……”

金色巨猿闻言,忽然浑身上下哆嗦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就是一声嘶吼道:

“汝这红云老贼,有事没事,不要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突然一下子消失,又突然一下子出现好不好?吾本来就卡在了这一身怎样都挥之不去的虚影中,三魂六魄被他分走一半。再时不时地被你吓上一下,吾哪一天才能追上尔等的修为境地!”

红云原本就是一个散漫的老好人,因为散漫,所以表面上总显得有那么一点漫不经心的不着调。

如今被金色巨猿这么吼了一嗓子,忽然反应过来,这金色巨猿放着自家好端端的混沌魔神不做,偏偏留在道门甘心做周天的门下走狗,唯一所图,不就是盼着哪一天周天一挥手治好他的这一身先天桎梏般的毛病?

想到此,红云不觉讪讪一笑,连忙稽首揖道:

“抱歉抱歉,猿兄,是吾一高兴竟忘了道友的这一身苦痛。不过周天道友归来,却无异于猿兄之福音也,当可喜可贺也!”

金色巨猿一听,反而更加暴跳如雷了,跳脚道:

“他回来他的,吾有什么可喜可贺的,不他还是他,吾还是吾吗?”

红云摇摇头,一语点醒梦中人道:

“猿兄真是被自身苦痛蒙蔽了灵智啊,周天道友此次洪荒云游,不仅收获满满,更是脱胎换骨,吾敢断言,他回归道门要不了几日,必将登顶天元山之上,闭关悟道去也。”

“待他出关之日,便是一个崭新的大罗金仙境的准圣,横空出世。到了那时,汝这一身毛病,在一个准圣眼里,还不是手到病除的小事耳乎?”

金色巨猿一愣,随即醒悟过来,顿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对对对,红云老贼,多亏汝出言指点,吾还真忘了这一层因果,如此说来,吾好日子也要来了吗?”

两人说到彼此高兴处,忍不住都是眉飞色舞起来。

就在这时,那漫天金光,忽然摇身一变,瞬间化作一团凝聚而起的光束,直奔那天元山巅峰之上而去。

紧接着,漫天飞舞的龙凤呈祥,也是如影随形,带着无数暗香浮动,顺着光束直奔巅峰。

啊——

在无数人头攒动的惊呼声中,没入天元山巅峰中的那一道金光,忽然又自那巅峰万千气象之间一闪而出,在无数目瞪口呆的直视之下,金色光束瞬间化作了一条自上而下的金桥,一头连接在天元山峰顶深处,一头则是一眼望不到边际地一直延伸到洪荒深处,将那不知其远,不知其深的洪荒另一端,与天元山紧紧连接在一起。

就在人们不知所以然之时,一道庄严宝相的光环,赫然出现在天际一线。

紧接着,便是在光环笼罩之下的一驾马车,雄赳赳气昂昂,腾云驾雾,气势非凡,在一阵阵清脆的马蹄答答声中,由远及近,风尘仆仆,映入人们视野之间。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一驾马车,神奇之处还无人知晓。

但对于红云、金色巨猿等人来说,却是早就感知到了的神奇之物。

只一眼,红云便两眼发直,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一双赤脚,然后便两眼一眨不眨地仰视着金桥之上的车驾,不住嘴地赞叹道:

“洪荒第一车驾,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金色巨猿却没有红云这样的好耐心,只看了两眼,便一把扯起红云,口中连连叫道:

“好玩,好玩也,红云老贼,有汝这啰里啰嗦的时间,还不如吾等直接飞上去,也去他那所谓的洪荒第一车驾上坐坐!”

红云听得不觉白眼直翻,嘴里呵呵笑道:

“汝这猴子,真没眼色。此刻乃是他的天地之象,祥瑞万分,能容汝近身,那才是洪荒之咄咄怪事也!”

金色巨猿听了,哪里肯信,只当他自恃身份,不愿降格作为道门中人以迎接之势,前去与周天相见。于是,干脆一把将红云甩掉,脚下生风,一飞冲天,便上了半空。

“周天道友,汝可算是回来了,可知汝不在的这些时日,吾守着汝这地盘,哪里也不敢去,闷都闷死了。汝,这一次可要兑现诺言,快快补偿吾才是!”

说着,他竟然仗着自家天生雄伟体魄,将那正在风驰电掣之中的龙马,当做凶兽量劫之时他曾时常随手猎取的凶马一般,一探手,便向马头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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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0、铺就一条金光大道

“咴咴咴……”

眼见一道奇怪的身影,直扑而来,那毛茸茸的身子,比马鬃还要蓬乱的毛发,尤其是还有一对大獠牙,长在一张火烧云般青面獠牙的脸上,简直就是一个不修边幅的怪物!

正聚精会神拉车的龙马,只一眼,便被眼前突然冒出的这个身影吓了一跳。

定睛再看,不觉更是毛骨悚然:

一道比一座大山还要高大的虚影,金光闪闪,竟然远远跟在这个扑过来的身影后面,张牙舞爪的,甚是面目可憎!

龙马想都没想,本能地放出神通,刹那间露出本相——

一条比任何人都要见到过的狰狞样子还要夸张的龙马原貌,一下子出现在这洪荒中还从未有人见识过的天地之间,顿时也让金色巨猿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心中明知这是自家人,但手底下却还是本能地照着那颗比他长得还要狰狞丑陋的脑袋上,一巴掌拍了过去:

“孽畜,汝也不瞧瞧吾是谁,混沌中就有吾的名号,汝一个凶兽,也敢在吾面前张牙舞爪!”

话音未落,两人各自放出的本相,便如两道炸雷般撞在一起。

只听砰地一声,天崩地裂中,金色巨猿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龙马如出一辙,也是拼命晃了晃身子,大睁双眼,露出了一丝懊悔的表情。

打架常常就是这样,不出手时,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第一。结果一出手,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龙马既然是远古神兽,对混沌魔神的恐怖程度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一出手,他才知道扑过来的人影,竟然是一个混沌魔神级别的人物,瞬间便萌生了退意,可惜已然出手,想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完了,谁知道一路平安无事,反倒是回归到了这棋道门中,自己却要被打一个皮开肉绽,也不知哪里跑出来这样一个混沌魔神,唉!”

龙马一声喟叹,也只有听天由命,拼着一身血肉模糊,在剧烈的撞击中,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痛苦和撕裂。

整个感觉,就像自己撞在一堆厚厚的云朵之间,不,就像回到了浩瀚的汪洋中,浑身舒泰,哪里有半点被人打得皮开肉绽的苦痛?

这是怎么回事——

定睛一看,龙马顿时笑了:

原来不知何时,周天竟然在须弥之间出手,竟无声无息地横亘在两人之间,也不知放出了何样的神通,只见他那一个道童般小小的身躯,浑身披满了璀璨霞光,就像一道暖洋洋的晚霞,一左一右,探出一对小小的手掌,分别放在他们身上,正好将二人分开。

金色巨猿到底是混沌魔神级别的人物,一伸手便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即哈哈一笑,连忙退出神通以免再起误会,同时一脸艳羡道:

“周天道友,汝这一趟洪荒云游,可真是收获满满,连这样祥瑞之兽都能收归座下以作驰骋,佩服佩服啊!”

河出图洛出书,以及背负河图而出的神龟,背负洛书而出的龙马,毕竟是盘古开天辟地后大道遗留下来作为某种因果引线和充作量劫之间转承启合的伏笔,即便是金色巨猿这样的混沌魔神,也不可能人人都让他们知道。

所以,周天一听他这口吻,便马上悟到了其中的隐秘之处,于是也就未作任何回应地笑了笑,抬手安抚地在龙马身上拍了拍,目光一闪,转而指着脚下这一条神奇地直铺到天元山之巅的金光大道,笑道:

“猿兄,这一条金光大道,没有惊着下面吾的那些门徒道众吧?”

话音未落,一道红云蓦然飘了过来,也是笑语晏晏道:

“周天道友,别来无恙。哈哈,汝这一条金光大道,别说是普通的门徒道众了,就算是吾,也都被道友如今的神通给彻底惊着了!”

金色巨猿望着施施然飘过来的红云,撇了撇嘴道:

“岂止是惊着了,吾看是完全被吓住了,看吾等在这儿好好的说话,才敢过来问候一声。红云老贼,真不知道,汝现在是越来越胆小了,还是越来越滑头了!”

三个老友嘻嘻哈哈地说笑着,脚下却没有丝毫停歇。

不知不觉,在这条莫名横空而出的金光大道推送下,整个龙马车驾很快便来加速到了天元山巅峰之上。

“师尊——”

随着两声近乎喜极而泣的声音,清风、明月双双闪出,毫不顾忌如今也已跻身太乙天仙境自我形象地匍匐在两边,望着周天连连拜迎不止。

车驾之上的周禁,见状赶紧跳下车去,望着两人也是激动不已地稽首回礼道:

“二位师兄,前不周山灵石后被师尊有幸赐名并皈依道门之后进周禁,拜见两位大师兄!”

清风、明月即便没有见过周禁,而且还来不及从周天口中听到这一路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两人只须看一眼周禁从车驾之上飘然而下的模样,心中哪里还不知他的身份和地位,当即也是转身还礼道:

“原来是周禁师弟,看来吾棋道门中有多了一位师尊座下好徒儿,以后吾等更需殚精极虑,为道门光大多多努力了!”

话音未落,一声古朴万方的钟鸣,訇然响起。

“铛——”

余音袅袅中,没入在坐隐台上钟鼎之间的金光大道末端,瞬间应声消散,整个龙马车驾也随之应声而落,正好飘然落在坐隐台前那一方平整之地上。

“咴咴……”

龙马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口中发出一声终于卸下了所有包袱一般如释重负的长嘶,也不知怎的,一股莫名力量便弥漫开来。原本由神龟所化车体以及龙马所化车头所构成的整个车驾,就像是一滴浓墨回到一池清水中,渐次还原回到了本体。

刹那间,整个天元山巅峰之上沸腾起来:

首先是一路驮负着所有重量且始终都是任劳任怨的神龟,一下子化出原形,露出他那能扛万钧的神龟本尊,先是惬意地摇了摇忽然一身轻的脑袋,然后才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望着周天淡淡一笑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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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1、这是谁的黄金战甲(上)

紧接着则是龙马也彻底卸下了一路上都在背负着的整个车驾,以从未有过的浑身轻松,还是下意识地甩了甩他化身神骏大马的长尾,在神龟善意的嘲弄眼神提醒下,方才一个闪身,瞬间回归他原有的龙马本相。

然后,好奇地四处打量了一眼这一路上都在心里念兹在兹的目的地,才又望着周天一笑,施施然地像神龟一样都躲到了他的背后。

一对劳苦功高的驮夫化回原形,那一座承载了众多生灵和修仙者的斑驳车驾,自然也就不复存在,当即喀喇一声化作无数碎片,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过,那些崩塌的无数碎片,在消失中并没有湮灭在虚空之间,而是每个细小的碎片,都以肉眼可辨的形状化作刹那间的闪闪金光,像一阵突然不期而遇的太阳雨一般,纷纷扬扬自天而降,将整个天元山巅峰染成了一座霞光万丈般的金顶。

因为一直混迹在棋道门中,不管是红云还是那呆头呆脑的金色巨猿,相对于洪荒之中的大多数人对功德为何物尚不知情,他们却是早就在周天的耳濡目染中,对功德出现时的天象十分的敏感,当即就是一阵惊喜道:

“周天道友,这就是功德雨么?”

两人对功德之事,听得多,但却一直无缘亲眼目睹。今日之象,对他们来说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不过,周天在凝神看了一会儿后,却默默地摇了摇头,沉吟了半晌,方才出声道:

“二位道友,此番天地异象,不是功德但胜似功德。老实说,即便是吾,修行至今,悟道多次,此物也是头一次遇见!”

啊,红云、金色巨猿听到周天对此物的描述,竟然如此的感慨,不禁也是更觉其玄妙,急忙又定睛看去。

只见这一道酷似功德雨的闪闪金光,在一番洋洋洒洒的飘落之后,不知不觉,竟然像有一种十分灵性,凝聚成一团悬浮在半空之上的光环,在巅峰四面八方吹拂的轻风之间,虽然飘飘忽忽,但却始终不离周天半步,好像一个黏人的孩子,周天动一步,他便跟着动一下。

红云到底还是多在洪荒行走,见多识广还是多一些,看了两眼,便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道:

“周天道友,这道金灿灿的光环,怕是这洪荒中的某种宝物,正在自我炼化之际,因为汝这洪荒第一乘驾所感,方才蓦然现身前来认主的吧?”

受到红云启发,周天想到这一路上自己那一连串的奇遇,好像还真是有这种形成了习惯一样的模式,只有是宝物,大多数都是自己寻来,或者即便不是自己寻来,也是一定要等到自己正好走过去,宝物就会以各种醒目的方式现身,让他正好信手拈来一般。

这种情形,说是巧合也无不可。但是一旦形成了既有模式,那就让人会在惊喜之后,多少会有感觉怪怪的惊吓,自然也会生出这样那样的疑虑和不自信来:

自己的运气,真的有这么好吗?

周天盯着始终不离自己左右的金灿灿的光环,也是若有所思,情不自禁地从九霄云外的秘境开始,一直到离开不周山结束,从头到尾——

将秘境中的七色葫芦、蜜蜂,以及现在仍有些存疑的所谓自己的另一半慕容雪兒,黄中李,芭蕉扇,神龟与河图,龙马与洛书,混沌之蛋,不周山禁制大阵,特别是那座化身孤峰一直蛰居在周山深处的土之本源的黄莲,光之走廊所衍生出的瞬移之门,东归路上纷纷闻道而来的无数追随者,准提的化身,及至最后那一座堪称专为整个棋道准备而来的烂柯山,等等,逐一梳理了一遍。

在这一幕幕仍是记忆犹新的场景中,一丝明悟,渐渐浮上了心头。

老实说,若没有这刹那间的回顾与回眸,周天还真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这一路漫无目的的洪荒云游,收获竟是如此丰厚。除了出发前对大河两岸那座黑白之桥唯一的初衷,未能圆满得到解决之外,其他几乎都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得。

套用那句烂大街的俗话,老天还真是待他不薄啊!当然了,别说现在的天道还在娘肚子里,就算天道已立,对于周天俗话中的这个“老天”,也唯有大道才可当此称谓。

想到此,周天不由得挥手便唤出了【混沌之蛋】里早已开始躁动不已的无数石心,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抬手指了指同样浮浮沉沉的金灿灿光环,扬声说道:

“他是无数碎片所化,汝等则是不周山那座孤峰被当做食物吃掉的石头所化,且上前瞧瞧,尔等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自从不周山入口处那座孤傲而怪异的孤峰,就像【造化玉碟】那失传的残片一样,自己吐露出他是那【混沌青莲】中同样神秘消失的土之本源【黄莲】所化之后,周天对这一群出自孤峰的石心精灵,便有了新的认定。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是不可能在这里将那【黄莲】秘密当众说出来的。所以,便唤出这一群石心精灵,以他们【黄莲】血统的身世,去试一试由车驾碎片所化的这一团莫名金灿灿光环,二者是否契合关联。

因为,在周天想来,除了这化作碎片的洪荒第一车驾,此刻还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想的与这突然出现的光环,能生拉硬扯在一起。

毕竟,洪荒讲究的是任何事物都有一个来去始终。车驾来自于不周山,有着【黄莲】血统的石心精灵同样来自不周山,而且二者正好又都是以身相许般各自化作各自形态的碎片,最后一个是光环,一个是石心,唯一能够关联到一起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只是石心精灵刚一放出来,他们密密麻麻又无数个细小黑点迅速组成的密集阵。到底还是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其中,就连尤为天王老子第一般胆大的金色巨猿,都一阵阵头皮发麻,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喊道:

“周天道友,汝何时养了这样一群吓人的蠓虫?这要是惹怒了他们,一窝蜂上来,且不说他们有什么其他神通,单是他们那一张带着毒刺的嘴巴,一人一口,还不把人立刻叮出一个魂飞魄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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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2、这是谁的黄金战甲(下)

原来,这好吃的金色巨猿,曾有过一次惨痛的经历。

有一天,不知怎么就对天元山中的蜂蜜垂涎三尺。结果一下子捅了马蜂窝,蜂蜜虽然吃到了嘴里,可他的人却直接变成了发面人,若不是周天出手相救,虽然凭他混沌魔神身子骨不致送命,但不闭关养伤解毒个几万年那是休想的。

先天猿类,果然就是战士本色,战斗的嗅觉以及对斗法的敏锐异于常人,一眼便看出了这【石心密集阵】一旦投放到战场或者战斗之中的无限潜力和价值。

或许是受到这番话的感应,石心精灵密集阵型突然一变,嗡地一声望着金色巨猿便飞了过来。

要知道,洪荒之中,话语本身本来就是一种因果,说出的话,必然要有对应之物——不管是邀约,挑战,赞誉,承诺,甚至是随口而发,随性而出,都是要有某种结果的。

看见石心密集阵直冲自己而来,金色巨猿啊呀一声,脸色突变,慌忙跃身扑到周天身旁,颤声道:

“周天道友,算吾失言,快快让他们走开!”

周天看在眼里,却是心念一动,不仅没有喝止石心的这些自我举动,甚至还悄悄脚底抹油,暗自拉开了他与金色巨猿的距离。

因为他发现,就在石心密集阵发动的瞬间,原本对自己始终盯着不放的那一团金灿灿光环,居然也跟着石心动了起来。只一眨眼间,光环摇身一变,竟赫然化作一具金光灿烂的黄金甲,隐隐约约,竟有要往金色巨猿身上套去的意思。

嗯,周天一时间也有些发懵了:

这金色巨猿虽然身在棋道一脉之中,可他无论从哪方面论都算不上是道门中人。对于一个客居之人,自家的宝物,怎么可能会胳膊肘往外拐呢?

正想着,周天就感觉自己脑门一热,冥冥中就像自己突然多了一双眼睛,再看金色巨猿完全就变了一副模样,不仅将他的从前的根脚、传承,当下的修为、法力都看了一个明明白白,而且最让他惊喜的是——

这一眼,居然一下子看破了金色巨猿那一道与生俱来,也让他从觉醒以来为之惊悚了不知多少年的巨大虚影!

要知道,也就是这一道谁都无法勘破的虚影,才让这心高气傲的金色巨猿,心甘情愿,服服帖帖地像一个门下走狗一般,老老实实在棋道中一呆就是数万年过去,而且任由驱驰,从无怨言。

唯一所图,不过就是有一天,希望周天能够出手将他这头痛的虚影手到病除!

谁能想到,这个同样让周天寝食难安的问题,今日居然让他给莫名其妙的一眼看破?

而这一道纠缠了金色巨猿无数岁月的虚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犹如池水般深不可测而又摇晃不定的虚影,在一层道纹掩隐的遮盖之下,原来在里面还深深深藏着四个形态各异的猿猴。只是在现在的周天看来,这四个猿猴,不知何故,都还处于熟睡甚至是被催眠一般的睡梦当中。

只不过,这四个猿猴,似乎无一例外地都还处于他们各自的幼儿期。

莫非,这就是那传说中的“一猿化四猴”的洪荒故事?

当第一眼穿过道纹的遮掩,看到虚影竟然是这四个猴子的保护膜时,周天就已经隐隐的猜到了一些其中的奥妙之处。

等到光环化作黄金甲,并且莫名其妙的飞向金色巨猿,周天哪里还有半点疑惑,不知不觉,便是嘴角上翘,心中暗笑,眼中更是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期待,再无任何迟疑地伸指点出道:

“猿兄勿动,此乃吾门中光环有感而发,正自衍生推演属于他的传奇,对汝并无任何妨碍,停在原处不动即可也!”

随着周天话音落处,黄金甲便带着炫目的光芒一落而下,宛若一个裁缝般在金色巨猿周身上下,不停地起起伏伏,上上下下,忽大忽小,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金色巨猿一动不敢动,却也凭着他混沌魔神的悟性与修为,隐隐地猜到了什么,直在嘴里又惊又喜地大呼小叫道:

“周天道友,这一个漂亮的黄金甲,是不是汝看在吾为道友尽心尽力看护门户的份上,送与吾的礼物?哈哈,吾天性喜欢与人动拳头,有时碰上那牙尖嘴利的,倒也吃了不少苦头。若是有了这一声衣甲,吾如虎添翼也!”

周天不觉暗自撇了撇嘴,却也不点破道:

“猿兄说对了一半,这黄金甲自有他的灵性,且看他最后如何推演自己此后的传奇,到时便自有分晓了。”

原来,此刻的黄金甲,竟然也化出了一道虚影,轻松地便突破了金色巨猿那看似漫天的巨大虚影,一路飞入,径直绕开其他三个猴子的幼体,一头便将这一声炫目的黄金甲,罩在了四猴中的灵明石猴的幼体身上。

一猿化四猴,命运各不同。一猴一量劫,唯石天地存。兜兜转转,云山雾罩,原来那根脚谁都看不透的石猴,真正的源头竟然是要落在这里!

只是这一身黄金甲,却要由吾棋道门中所出。

嗯,这其中又有什么因果纠缠呢?

周天不动声色,目光在虚影遮掩之下的四猴幼体以及黄金甲之间,来回巡视着,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一般,渐渐悟出了其中的因缘:

石猴本体也是先天石头,算得上与自己同根同源。他现在早早露出苗头,且一直以寄生的方式依附于金色巨猿这一混沌魔神身上,其实也是正好应和了他天命中的两大属性——

本体是石,心性是猴。通天彻地,是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如此,正好也应了无数年之后的那一个猴子,那坎坷一生的多舛命运之数!

至于这一猿化四猴,为何要将这一天机不可泄露的因果,落在吾棋道一脉身上,怕是也要从同为混沌一块石头算起吧?

周天暗自掐指演算着,只是面上却风轻云淡,就连修为远远高于他的红云,都没有丝毫察觉到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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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3、量天尺,裁衣剪

看清了碎片光环的自我演化之后,周天依然可以感觉到自己脑门一热之处,还是滚烫不已。只不过这炙热感,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让他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惬意和轻盈。

如沐春风中,周天忍不住抬手,在自己脑门上轻轻揉了揉。

别忘了,这时的他,其实本身已经处于那种自带光环的圣人之境的氤氲之间,只是修为低的人,是看不出他现在的这种天翻地覆脱胎换骨的变化的。

只有已近大罗金仙巅峰期的红云,在周天轻揉脑门的这一看似不经意的动作中,下意识地凝神看了一眼后,顿时大惊失色,脱口喊道:

“周天道友,汝,汝竟然已经跨过三花聚顶,突破到了摘花化云,采光为环,冠冕堂皇的圣人之境了?”

摘花化云,采光为环,冠冕堂皇,便是圣人行走于世间时的表象和常态。

当然,这种境地的具象表现,在普通的修仙大众眼里,只能看到的是一个如影随形的光环,在圣人头顶的悬浮状态。至于这种头顶光环的妙处与深奥之意,就不是他们所能够理解的了。

面对恍然大悟的红云,周天微微一笑,决定还是将这一份压了一路的喜悦,分享给红云这个目前唯一可以与自己感同身受的道友。

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算是已经修仙悟道到了他这个层次,他依然还是感觉得到,有一种快乐是必须要说与他人去听的。

“不瞒红云道友,吾的确已经算得突破到了圣人之境,算下来,洪荒宣号吾是第一个,晋身圣人之境,吾也是第一个。”

“只是诚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样,这两个洪荒第一,对吾而言,都只能是名不副实,浮云而已!”

对于周天第一个洪荒宣号,誓言创道说法,其中的因果曲折,来龙去脉,红云还是心知肚明的。但周天对自己“圣人之境”的这一番定位论述,甚至可能还是要像第一个“洪荒宣号”那样继续做得而弃之的事情,红云就有些十分不理解了。

“周天道友,先机这种东西,可比不得修为、法力什么的。修为和法力不足,慢慢修炼积累就是。可先机一旦失去,可就不是凭积累修行拿的回来的,那可是要一步错,步步错的啊!”

见红云站在局外人的角度,都心疼和惋惜万分的神态,周天哪里不晓得这其中的轻重,只是大道法则加身,诚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如之奈何?

周天摇摇头,脸上却依然云淡风轻道:

“天机不可泄露,先机不可错失,道机不可妄言。红云道友,现在汝明白了,吾这圣人之境,一如吾那洪荒宣号,都是只能说不能做的因果,不然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可就要苦了这一方洪荒无数生灵啊!”

这一番的感慨话音未落,就听九霄之外,无尽的虚空深处,咔喇喇一声巨响,直直落下两道刺眼的电光,竟直接将周天系在腰间的小布袋炸开,叮叮当当,滚出一对黑白子来。

嗯,周天定睛一看,这一对黑白子,却非烂柯山中拾回做样品的那种浑然天成的黑白子,而是在与女娲偶遇时与那【黄中李】伴生在四周的那种黑白原石。当时好奇之下,全部拾起一数之下,居然正好是一副围棋361颗黑白子之数,于是便将它们悉数收入囊中,一路携带了回来。

凝神中,周禁作为随侍了一路的童子,见周天盯着脚下被砸落的这一对黑白原石沉吟不语,于是本能地上前,俯身便要将它们拾起呈给周天。

然而,当周禁弯腰去捡拾时,这一对黑白原石,就像突然间长在了天元山这脚下的岩石之上一般,动也不动,任凭他怎样用力,即使运出了神通,都无法撼动一下。

红云、金色巨猿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艳羡,甚至还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惊恐:

这周天道友,可真是这洪荒中的独一份占尽了无数气运的大造化之人啊,就连身上随随便便落下的石子,都如此逆天!

“师尊——”

周禁已经知道其中必有古怪,也是骇然地盯着脚下,口中忍不住呼喊了起来。

周天却是心有所悟,而且许久未回,更有心要试一试自己这座天元山巅峰之上的守护者,如今精进了多少,于是不动声色地召唤了一声道:

“禁儿退下,清风、明月,汝二人上去试试再说!”

清风、明月对视一眼,连忙答应一声,心有灵犀,双双走出,一人走向黑色原石,一人走向白色原石,然后站定,暗中化出神通,双手用力,扣上黑白原石,口中随即大喊一声:

“起——”

可惜,如同周禁一样,无论两人如何用力,脚下的这一对黑白原石,居然还是宛若泰山般难以撼动。

“周天道友,可否让吾试上一试?”

因为金色巨猿仍在他那一道漫天般巨大的虚影中,加上周天因为“一猿化四猴”状况突显之下的有言在先,他还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红云抢先跃出,衣袂飘飘地站了出来,也是大感惊奇地喊了一声。

周天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红云,多多少少犹豫了一下。

要知道,红云与他的关系再好,毕竟还不是棋道一脉中人。这一对黑白原石又是如此古怪,若让他出手,抛开可能的因果不说,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可就很难处理了!

周天一迟疑,红云顿时醒悟过来,急忙稽首歉意道:

“周天道友勿虑,是吾唐突了,算吾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红云说话间,周天却是不由得心中闪过了一丝明悟,不觉稽首还礼道:

“红云道友勿忧也,反而是吾要多谢道友一声,呵呵。”

哦,红云还真没有一下子吃透周天这句反过来的感谢之言,正要再行开口相问,却见周天早已一步踏出,伸指在黑白原石之上,一边一个,轻轻点了一下,脸上却是一派宝相庄严,口诵偈语道:

“量天尺,裁衣剪,今朝出,他日收,用之用,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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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4、一猿化四猴

随着周天的偈语声响,原本几乎无法撼动的一对黑白原石,仿佛听到一声号角般腾空而起,一个化作一把乌光透亮的长长尺子,一个化作雪白灵动的剪刀,叮呤当啷的一串摇晃中,然后徐徐降落到了周天手中。

“传说中的量天尺,竟然会落在自己手中?真是又一个的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匪夷所思!”

激动中,周天首先向一只手中的,凝视看去:

单从外观上看,这把朴实无华的尺子,若非是周天早就知道他的根脚和厉害之处,换做另外一个任何人来,都会对他嗤之以鼻,甚至随手丢弃都有可能。

在还没有任何规矩方圆的洪荒初期,尺度这种概念,对大多数人而言完全都还是一个空白。

现在好了,有了在手,天地的大和小,规矩的破和立,距离的长和短。甚至以后其他的领域,一旦天道合成,几乎都离不开对尺度的把握。

离不开尺度这个法则,这把,无疑让周天手中又多了宝物中的杀手锏级别的大杀器!

紧接着,周天又转而向看去:

相对于外表朴素的,这把外观看上去就显得抢眼了许多——

剪刀的一对把手上,居然隐隐有阴阳鱼跃然其上。

寒气逼人的阴阳刀刃,更是波光闪耀,仿佛有无数杀气藏于在它大开大合的刀锋之间。

好一把张冠李戴的利器!

周天忍不住将手中上下掂量了一番,心中暗自感慨,这那里是一把为人作嫁衣裳的裁衣剪呀,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长着裁缝脸的屠夫啊……

只是,这一把名曰裁衣剪的宝物,来的莫名其妙,他的根脚也同样莫名其妙呀,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关于它的半点信息!

沉思中的周天,此刻没有任何人敢于惊动于他。

若是放在他这一次的云游洪荒之前,别说红云、金色巨猿这样的大佬,即便是身为他座下门徒道众的清风、明月,也早就出声唤醒他了。

圣人之威压,可见一斑。

要知道,像周天现在的这种所谓“圣人之象”,其实严格来说,还只能算是一种“真实的幻象”而已。说他徒有其表,都不为过。

然而,圣人就是圣人。所谓圣人之下皆蝼蚁,说的就是圣人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威压之势,即便他是虚幻的,虚无的,空灵的,那也是真正的“圣人之位”,神圣不可侵犯!

所以,即便是红云、金色巨猿这样的洪荒大佬,虽然不至于像周禁、清风、明月他们那样,在周天沉思之下忍不住的“圣人之象”侧露中,噤若寒蝉,但此刻竟然也还是莫名其妙的进入到闭关状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谨守自我的模样。

当然了,这时候的周天,即使是不自觉地放出了他的“圣人之象”威压,但并非他就是真正的圣人了。

这里面,其实差别还是十分巨大的,而且从“圣人之象”,才能到“圣人之境”。到了“圣人之境”,还要面临至少三个层级的三千世界的创造难关,最后才会抵达真正的混元大罗金仙境地。

而即使突破进入到了真正的混元大罗金仙境地,在完成了三个曾经的三千世界的自我创造之后,他还要继续面对三千大道的自我拷问,以及对这三千大道之中所蕴含着的无数法则和领域的构建,掌控和领悟,最终才会抵达彼岸,成就真正的圣人化境。这其中的艰辛和难度,超乎想象。

因此,现在周天所显露出来的“圣人光环罩顶”之象,究其原因,说到底还是缘于此时的洪荒无法无天,不君不臣所限。在鸿钧没有合道,天道未成之前,即便有了圣人之实,在大道法则之下,这圣人之实也只能被暂时“封印”一般,只有“圣人之象”的虚名而已。

不过,不管这种“圣人之境”、“圣人之象”管用不管用,对眼前刚刚到手的这两样宝物而言,却还是效果十分显著的。

在周天手中的拿捏之下,籍籍无名的首先有了反应。

只见它两片阴阳刀刃突然间光芒大炽,竟然自己微微张开了它的上下刀锋,发出了酷似裁缝裁衣时的“咔咔”声响,并隐隐有了想要挣脱而去之势。

紧接着,也开始有了异动,乌黑闪亮的尺子上,蓦然闪出一道道寸光,仔细看去,却是真正的尺子上,那种用来丈量长短的尺度刻度线路,在寸光映射下,完成了一把尺子真正的具象反映。

周天自然也是不敢怠慢,连忙收摄心神,放出神识去捕捉、的自我演示轨迹。

很快,他便恍然大悟,待两件宝物安静下来后,随即颔首微微一笑,来到正被黄金甲弄得有些拘谨甚至束手束脚的金色巨猿面前,郑重其事地稽首揖道:

“恭喜猿兄,吾之前允诺与汝的解印之法,今日总算有了着落。若没有猜错的话,用不了多久,纠缠了猿兄不知多少岁月的这漫天虚影,吾大概已经可以手到病除了!”

周天说着,抬手指了指他那漫天的巨大虚影之象。

金色巨猿闻言,不觉就是精神一振,两眼放光,扑过来道:

“周天道友,此话当真,汝可千万不要让吾白高兴一场!”

周天自信地一笑,定目望着他道:

“吾若治不好汝之痛脚,岂不是自我食言?放心吧,猿兄,既然敢开这个口,吾自然已经有了十拿九稳的法子。不过,在此之前,吾还得向猿兄借两样东西才行。”

金色巨猿一听,马上将他的胸脯拍打得山响道:

“漫说两样,就是十样百样,道友若是需要,直管拿去便是!”

周天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伸出两指道:

“吾需要汝的一滴精血,一根毛发!”

话音未落,就见金色巨猿那漫天般的虚影,就是一阵剧烈摇晃。影影瞳瞳中,包裹其中四个猴子的影子,赫然便在其中躁动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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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5、【法眼】是怎样炼成的

望着四个犹如在娘胎中躁动不已的猿猴幼体,他们连自己的眼睛都还没有完全长开,竟然就能感应到这【量天尺】、【裁衣剪】可能要加诸于他们之身的威胁,周天一阵讶异之下,反而更为疑惑了,下意识地看了看这漫天虚影旁的红云,甚至连同这虚影的受害者兼可怜的宿主金色巨猿,嘴里脱口道:

“两位道友,汝等就一直没有发现这漫天虚影中的物事吗?”

两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转脸看向周天,同样迷迷瞪瞪道:

“周天道友此言乃是何意也,这虚影就是虚影,空无一物,与这洪荒之间的灵气、雾气并无二致,均是空空如也的存在。里面若是藏着什么东西,就算吾看不见,这猴子自己的东西,自己还不知道有什么吗?”

“就是呀——”

金色巨猿下意识地跟着哼哼了一声,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转头怒目瞪视着红云,面红耳赤道:

“红云老贼,说了多少次了,吾乃混沌魔猿,不是什么猴子!”

两人为这个话题和口头禅之争,不知已经争将了多少岁月了。不过这一次,红云却没有接茬,而是眨了眨眼睛,忽然若有所思地围着金色巨猿这漫天的巨大虚影转了两圈,结果还是挠头道:

“什么都没有哇,周天道友?若说以前倒还罢了,现在就凭吾这一身修为和法力,什么妖魔鬼怪吾一眼看不出来呢?”

周天一听,不觉就是心中一荡:

他二人,长着一双太乙天仙境巅峰期的眼睛,竟然看不出这一道漫天虚影,其实真正的根脚乃是【一猿化四猴】的魔障吗?那如此说来,这一道很可能是大道封印之下的谜面,面前就自己一个人能看到!

可是,吾又凭什么能看到呢?

沉思中,周天忽然感到眉心正中处又是脑门一热,犹如醍醐灌顶般的脱胎换骨之感又一次扑面而来,让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忍不住探出手摸了摸脑门,心底闪过一丝明悟:

法眼?天呐,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法眼之象!

法眼乃是比慧眼还要高一级的修为之一,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勘破任何领域内的一切迷雾和魔障,属于圣人之境下的最顶级识人识物之术。

法眼属于圣人的常态,当然到了真正的圣人境地,那时已经不需要再以法眼作为辅佐法术手段,而可以对万事万物一览无遗了。

所以,对于自己忽然多出了【法眼】这一神通,周天惊喜之余,却也不敢过分张扬,面对红云、金色巨猿面面相觑的茫然,也就顺水推舟,装着什么事请都没有发生一样,也是挠了挠头道:

“哦,也许是吾一时眼花了吧?这漫天的虚影,老实说每当它冒出来跟着猿兄晃来晃去,吾都有种眼晕的感觉。所以,是时候解决这一魔障了!”

金色巨猿闻言,自不待言,马上探手就在自己胸脯上重重一拍,顿时从他青面獠牙的大嘴中咳出一团精血来。

紧接着,又是伸手在他大腿上使劲一薅,揪下一把金毛,连同那一团精血,直直递给了周天。

周天直看得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人对自己下手如此狠辣,简直就像是对待仇敌一般,真是叫人无语啊!

怔忡半晌,周天到底还是有些膈应,便没有伸手接下,而是直接袍袖一拂,将其毛血卷入袖中,稽首交待了一句:

“猿兄,借汝毛发与精血,乃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非此不可圆满也!”

说着,他扬起手中【量天尺】、【裁衣剪】,也不隐瞒道:

“量天尺,量的是汝这漫天虚影之边界,到底大小几许。裁衣剪,剪的是汝之身量与漫天虚影之间的关系何在。此二物,非汝之本体发肤加以炼化不可也,可不要误会吾要占汝便宜,要汝体物!”

金色巨猿一听,顿时呲牙一笑道:

“周天道友,汝这是在帮吾驱魔除根,乃是施恩,吾如何不知好歹也。漫说这是自己的东西用在自己身上,若是哪一天道友自己需要,吾照样如此这般要什么给什么!”

此话对别人而言也许就是听听罢了,但在这金色巨猿嘴里出来,还真别说他就是铮铮誓言。

周天收好了物事,一直悬浮在金色巨猿头上半空中的黄金甲,这时似乎也自我演示完毕,晃晃悠悠,呼地一声又出其不意地飞了回来,望着周天便直落而下。

他竟然不怕【量天尺】、【裁衣剪】,黄金甲就算是铠甲的一种,但归根结底也是衣袍啊?

周天正疑惑中,却见【量天尺】呼地一声从自己手中飞来出去,然后绕着黄金甲古怪地转起了圈子来。

转了两圈,黄金甲居然莫名其妙的浑身一抖。

再一转眼之间,原本硕大无比的黄金甲就像被扎的气球一般,开始一点点缩小。及至最后,直接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量天尺才得意洋洋地身形一顿,飞回到了周天手中。

什么意思,这是在给黄金甲量体裁衣之意么?

周天打量了一眼【量天尺】,发现他也就仅仅只对黄金甲有感,而对金色巨猿的那一身漫天虚影,却瞧都不瞧一眼。

至于本应算是与【量天尺】一体的【裁衣剪】,却出其不意地一动未动。

略一沉思,周天马上就明白了:

这黄金甲,本身就是龙马大车碎片所化,即使化作碎片也算得是棋道本门之物。而【量天尺】、【裁衣剪】应运而生,自然也是棋道本门之物,他们之间若是发生一点什么关系,当然也就没有什么雷池或者天堑等级上的阻碍。

与金色巨猿那一身虚影,则就另当别论,两样宝物非淬炼圆满方可对虚影产生作用。

想明白了此节,周天终于如释重负地一笑,望着小到了巴掌般的黄金甲招了招手。果不其然,黄金甲毫不犹豫,呼地一声便飞过来,稳稳落在他的掌中,露出一副乖巧之状。

“哈哈哈……”

红云在一旁看得有趣至极,忍不住发出一串浪笑,开口便是一声赞美道:

“周天道友,此物算得上是防身上佳至宝,恭喜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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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6、新人总是兴奋的

话音未落,众人具皆都是身形摇晃,踉踉跄跄,感觉忽然之间完全站立不稳,一个个惊呼中,便见同样巴掌大小的一把芭蕉扇,呼呼有声地飞将出来,落在了周天手中。

这时候,好好的芭蕉扇跑出来作甚?

诧异之下,周天定睛一看,只见芭蕉扇却是落在自己握着黄金甲的这一只手掌中。两个同样大小的宝物,刚一碰面,便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撞在一起,一副耳鬓厮磨的腻歪模样,直看得周天目瞪口呆,忍不住出口吒道:

“汝这扇儿,不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突然跑出来做什么妖怪?”

芭蕉扇浑身一抖,竟自做出低眉顺目状,慢慢收去了铺天盖地的风势,蜷缩在了周天掌中。

见此情形,联想到记忆中那一段令人热血沸腾的故事,周天哪里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心底也唯有幽幽一叹。

毕竟,如此遥远的事情,竟将源头突然横插在了棋道的发展脉络之中,天知道这其中法则之下的安排又有什么他无法知道的伏笔。

芭蕉扇一安静下来,黄金甲不知不觉竟也变得无声无息起来。两个宝物,并排横卧在周天掌心之间,就让他忍不住一阵恍惚,仿佛刚才闹腾的不是他们,他们只是一堆小小的玉如意般的掌中玩意。

“好像一对玉佩——”

红云勾头端详了一眼,口中不由得评价了起来:

“周天道友,还别说,汝这两样宝物缩小后放在一起,看上去还真像天造地设一般。照吾看来,索性就不要让他们回去了,直接挂在道友腰间,一左一右,正好陪衬道友这先天道体的风姿!”

说着,他竟然真的伸指点出,在那晴空万里的蓝天之上,勾勒出周天的一幅长衣飘飘的画像来,自己更是跌足笑个不已。

还别说,周天这一幅道貌岸然,玉树临风的模样,看了之后还真叫人有些艳羡和赞叹。

就连一向粗鄙的金色巨猿,看着看着,也都挑起大拇指道:

“先天道体果然就是先天道体,没想到,看着好看,画出来更是好看。唉,也不知吾何时能再度化形,成就这绝美的道体圆满!”

腰间一左一右,挂一对好的玉佩,这是周天在道门说法、释法之余,为了放松和调剂气氛,偶尔讲出来的人间趣闻和风俗。

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今日竟让红云用在了这里,想想倒也与此情此景甚为相合。

不过,说归说,周天可不会真的照着红云的大嘴巴去做。

看了两眼自己的天空画像后,周天也没有征求红云意思,直接上手,也是伸指一点,便将画卷一把抹去,然后低头将芭蕉扇、黄金甲端详了一番,随即将他们收入囊中,最后看向也逐渐安静了下来的【量天尺】、【裁衣剪】。

“汝等模样大小,还可变化否?”

两样宝物见周天亲口发问,不觉都是浑身一震,半晌过后,开始发出嗡嗡的阵响之音。

周天见状,马上点头道:

“大,吾且瞧瞧!”

话音未落,【量天尺】便率先飞了出去,一个跟头,一头扎在坚实的天元山巅峰之上的岩石地面,一头则像拔节的竹子,直插云霄而上。

周天看得心动,不由得也是一步踏出,唤出脚下黑白棋云,顺着【量天尺】的刻度,沿着尺体,一步步攀援而上。

来到云端之上,却见尺体早已身在九霄云外,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缘。

“善,大善!”

周天忍不住喜道,脚下也是虎虎生风,一步来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这里,【量天尺】似乎才放缓了膨胀的身躯,停在几近虚空般的云外,似乎有些迟疑起来。

周天自然明白他的心意,于是抬头凝眸,看了看就连他都已经看不太真切了的九霄云外最高处,满意地颔首笑道:

“不错,既然名曰量天尺,就该要有敢于量天的气魄。不过量天也不在这一时一地,今日便收了吧。”

随着话音,【量天尺】微微一颤,顿时收缩起来,晃晃悠悠,化作一把盈盈在握的真正尺子,横亘在了周天掌心之上。

感悟中,周天忍不住用心握了握掌中之物,心念一动,便将他放入到了【混沌之蛋】中。

回到天元山上,【裁衣剪】也在回返的刹那间开始了他的变化。

不过,当他缓缓胀大到一座山峰大小之后,似乎就有些后继乏力,强弩之末般的停顿了下来,望着周天微微晃了晃刀锋。

周天见状,当即也是一招手道:

“罢了,汝之所长不在大小,而是披坚执锐的锋芒。这般大小,已然够用了!”

回收了还原的【裁衣剪】后,天元山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喧哗了起来,人头攒动,七嘴八舌,成了一个大集市一般。

原来,随着龙马华盖大车的消散,原本深藏其中的生灵和修仙者,自然也就下车,站在原地,东张西望,感受着天元山浓郁的道门气息,渐渐的忘记了害怕,一个个都开始兴奋起来。

“天呐,这就是天元山仙境吗?”

“快看快看,那个钟鼎,是不是就是那传说中蝴蝶所化的【玄玄棋经】!若能学到这圣书上的一招半式,可就有福了!”

“哇,那个巨石棋墩,恐怕就是【天衍棋枰】吧,听说只有通过了巅峰之考,才能来到这副棋盘前?”

“可不是嘛,道尊东归,回到道门第一处正好是落脚在这里。若非如此,吾等哪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巅峰之上!”

“照这样说来,唉,过了今日,吾若是想要重新登临这个巅峰,看了不知要修行到几时了?”

叽叽喳喳中,水中子却显得十分特立独行,一直都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交头接耳,指指戳戳,而是一点点地观察着他左右的一切景物,不时地默默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终于,过了许久,水中子出手了——

只见他望着正好离他很近的清风、明月二童子中的清风,友好地一稽首道:

“清风道友,水中子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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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7、膜体的限制

可惜的是,面对水中子近乎恭谨的问候,几乎近在咫尺的清风却是充耳未闻一样,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棋道中人,都是这般高冷,还是因为道门有规,这里又是巅峰之上的禁脔之地,未得道尊允许,弟子以下不能随意交谈?”

患得患失中,水中子有些赌气的,下意识的探出手,指尖刚刚伸出,就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的手指轻轻弹了回来,又像是指尖触到了一种胶状物体,同样也是被弹了回来。

诧异之下,水中子定睛一看,才蓦然发现,他们这些人,从龙马大车解散出来以后,所有人立足之地,不知何时,早已被一层透明的膜体包裹在了其中。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怪不得,那清风对自己不理不睬,原来是因为这一层几乎看不到的膜体隔绝,倒是错怪与他了。

只是,这一层膜体到底是何物呢,另一种别样的禁制大阵吗?

水中子抓了抓脑袋,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一起来的不周山那幻境之中部落里的斑斓大蟒、火狐正好扭脸看过来,于是故作神秘地挤了挤眼睛,对二人道:

“两位道友,前面正好有一片竹林,若是能去瞧瞧新鲜,倒也正好解解乏。”

斑斓大蟒不以为意,马上瓮声瓮气道:

“汝这水貂,莫不是仗着道尊与汝多说了两句话,便要无法无天吗?道尊在路上可就说了,这里乃是整个道门的重中之重,道尊没有发话,我们哪里也不能去!”

火狐到底是狐狸一族,心思通窍,看到水中子眼珠子乱转,顿时心下起疑,一把拉住大蟒道:

“水中子,汝若要去,前面带路,汝第一个,我们保证跟着后面做第二个!”

水中子知道奸计,不由得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示意道:

“两位道友说笑了,吾并无恶意,只是偶然发现吾等周围的一个小秘密,所以也想请道友试试。”

说着,水中子将手指一松,一道波纹闪过,将他手指轻轻一弹,便给推了回来。

斑斓大蟒脸色一变,甩起长尾,就将他的巨大蛇尾向虚空之间砸去。

砰地一声巨响,由于大蟒身量摆在这里,巨大的惯性和反弹力,竟将他直接弹飞而起,足足飞出百十米,方才砸落于地。

这个动静太大,顿时惊动了其他不周山来客,纷纷侧目望过来。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好像是那蟒蛇跟人打起来了!

“啊,这里什么地方,他也敢如此胆大妄为,不要命了……”

众人七嘴八舌,乱哄哄地说着,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尔等稍安勿躁,原地待着自会相安无事。至于这一层看不到膜体阻隔,并非是对尔等的歧视和另眼相看。”

“路上说法、释法时吾便讲过,天元山巅峰之上,乃是整个棋道一脉禁地所在,看护自然是重中之重。各种禁制与手段,远非尔等现在境界可以理解。”

“而汝等修为、法力对于这禁区威压之势实在不值一提。所以,为了不让尔等受伤,吾放了一丝吾之神识进来加以缓冲,勿要再大惊小怪!”

原来如此,道尊果然还是路途上的那个道尊,并未轻视与他们。

众人一听,顿时长舒一口气,纷纷稽首拜道:

“感谢道尊!”

周天点点头,认真端详了一番这些不周山来客以及沿途所挑选的修仙者,于是不再多言,长袖拂出,将包裹着众人的膜体化作一颗水滴,丢向山下的道门聚集地,同时在嘴里扬声吩咐道:

“白鹤何在?”

身为道门记名大弟子的白鹤,早就感应到了周天的回归,此刻正率领众弟子守候在山下。

听到周天召唤,白鹤喜出望外,急忙应声而出道:

“师尊,弟子在!”

话音落处,周天早已将水滴送到了他面前,接着神识一扫,水滴消融。

白鹤及其众弟子眼前,顿时多出一张张激动而迷茫的脸庞。

“他们都是吾云游洪荒,这一路上带回道门的候选者。白鹤汝先将他们安顿下去,分族群暂且住下。其他事情,待吾有了章程再说!”

“是,弟子领命——”

白鹤指挥着其他弟子,将诸多来客分门别类,一路安置了下去。

周天这才揉了揉额头,望着红云、金色巨猿一笑道:

“多谢两位道友亲自相迎,一路劳顿,今日不如暂且别过,明日再行叙话可好?”

红云、金色巨猿对视一眼,顿时心中了然,周天这句逐客令,很明显是要对他道门中自家事进行问询,外人已经不方便在旁边继续逗留了。

只是,红云告辞而去,金色巨猿却是一步三回头,不断地频频回头看向周天。两眼中尽显可怜巴巴的神色。

周天看着好笑,只好扬声安慰了他一句道:

“猿兄勿忧,待吾安置好道门事宜,第一时间就会出来汝之大事。一待那两样量体裁衣之宝物淬炼成功,吾就会召唤猿兄,寻一处隐秘之地为汝驱妖除魔!”

金色巨猿这才咧开大嘴,一溜烟向他的栖身之地飞去。

只是他自己无法看到,就在周天说要替他驱妖除魔之时,他那漫天虚影中的四个猿猴幼体,具皆都是浑身一颤。特别是其中的那只六耳猕猴,远远的竟有一种望着周天怒目而视的神态。

当然了,四个猿猴幼体,几乎都还没有完全长成真正的成体,所谓怒目而视,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已。

倒是那只灵明石猴,却是出奇的安静。自从见到了黄金甲悬浮在半空中威风凛凛的样子,他的整个状态,现在每天几乎都是动也不动,看上去乖巧极了。

然而,就在周天笑话金色巨猿看不见自己的附身之魔时,一只真正的成体六耳猕猴,却在那大河两岸的西河之畔,忽然像被雷击一般,嗷地一声从岸边的一棵大树上,直落于地。

好在猴子掉到树下本身就是常有的事情,加上这六耳猕猴早已不是洪荒中的凡物,即便将地下砸出一个坑来,他也不过是一骨碌翻身坐起,望着大河对岸,露出了一丝大惑不解的神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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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8、六耳猕猴的困境

“法,不传六耳!”

这是六耳猕猴在赶往玉京山听法的路上,不知何种原因,听到的一句顺风刮入他耳中的话。

洪荒之中,长着六耳的生灵虽然不多,但也并非就他六耳猕猴一个。

所以,开始他并未在意这句话的深意是什么。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彻底将他打蒙了:

“六耳者,原本也算开天辟地,洪荒初立,一切万事万物,该有的应运而生之物。然六耳中,唯一样生灵,非善类也。其名曰六耳猕猴,善谛听,晓通达,知百事。求道修仙,芸芸众生,原本没有高下,喜恶之分,但唯此一样生灵,是吾不喜也不愿面对之物。”

“何故,吾也扪心自问过百此,然百次都是一个声音,无故也!”

说这番话之人,换做任何一人,六耳猕猴都不怕,也不会在意。然而却偏偏是洪荒唯一开坛讲道人鸿钧,那他可就没有出路了。

而且最要命的,还是最后的那三个字:

“无故也!”

何为无故?

就是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前因后果,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不需要任何道理可讲。

这,才是让六耳猕猴万念俱灰的一句话!

于是,他在半路上,停下身子,既不敢再继续向他既定的玉京山方向走下去,又不甘心就这样错过去玉京山听法的良机。

就这样徘徊来去,苦日去多,最后竟让他在原地一处密林深处,寻到一处极佳山崖,不远不近,正好可以让他在来去的过往风声之间,凭他六耳天生神通,竟蹭课一般听完了鸿钧讲道的前两次说法大会。

那处山崖,也成了他的一块真正福地。

而且,经过与他一起共同的聆听两次鸿钧说法,竟隐隐的有了那种先天的洞天福地之气象。

只可惜,眼看这块山崖,极其难得地就要诞生出灵智之际,却在某一天突然被一道天降风雷,直接以炸雷轰了一个天崩地裂,又被飓风狂吹,最后连一点粉末碎屑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奇怪的是,如此猛烈的轰击,以山崖为家的六耳猕猴,竟然毫发未损,仅仅将屁股上的毛发烧去了大半,露出了他猴族天生的红彤彤的猴屁股了事。

尽管如此,六耳猕猴还是被这莫名其妙的打击,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在密林深处逗留半刻,当即便是落荒而逃。

事实已经很清楚,即便六耳猕猴再装疯卖傻,他也早就心知肚明,这是鸿钧给他的最后警告。

至于为何没有出手直接灭了他,或许也只是因为因果而已。作为一个不断持续地在洪荒开讲的释法人,他是不可能轻易杀生的。

再说了,他六耳猕猴,天造地设,先天上本来就有他这一号人物,岂能说灭就灭的?

不过,此后的鸿钧说法,不管是三讲,还是四讲,他是万万不敢再去越雷池半步,拿自己的性命去试探一个说法人的耐心了!

如此一来二去,这六耳猕猴就像一个没人要的浪子,远远躲开玉京山那越来越大的辐射范围,朝着相反的方向,不断退去。不知不觉,竟慢慢走到了这大河两岸。

这时,鸿钧三讲开讲的消息,传遍了洪荒。

一千年,很快就这样过去。

而六耳猕猴也在大河两岸的西河岸边,机缘巧合,又觅得了一处令他感觉可以安家的密林,并在其中的一棵几乎高过云端的参天大树上,重新筑巢安身立命下来。

忽一日,当他习惯性地又一次爬上这一棵参天大树最顶端的树梢之上,习惯性地再一次侧耳聆听时,这六耳猕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六耳神通,能够谛听到的范围,竟然又扩张了不知几许——

繁复、喧闹的听力中,无数新鲜的、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充斥在他快速转动着的六耳之间,让他应接不暇之余,忍不住的又惊又喜:

因为,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而这个声音,正是他在出走洪荒之初,心中便定下的两个人选中的一个。

这两个人选,自然一个是鸿钧——事实上的洪荒开讲第一人。

一个则是周天,占了洪荒宣号第一人的名头,却从未像鸿钧一样大张旗鼓地面向整个洪荒,设坛说法!

而更让六耳猕猴狂喜不已的是,他听到的周天说话的声音,彼时正好竟然也是处在云游洪荒的浪迹天涯中。那一瞬间,他险些就飞身下树,直奔周天而去。

然而,上次山崖崩裂,火烧猴毛的惨痛记忆,却让这六耳猕猴长了记性一般,罕见地稳住了心神。

但尽管变得异常冷静起来,六耳猕猴却依然还是将他此后的所有心思,全部都放在了追踪、谛听和捕捉周天,在洪荒云游中的一举一动。

因为从那一刻开始,他已经下定决心,从此再无二心,说什么也要一门心思,追随周天而去。

总之,洪荒之中,目前唯一能够知道的两个大腿,必须要抱住一个。

鸿钧那里,明显已经被他打入另册,不可能再去。那么剩下的唯一人选,就只有周天,以及周天他那已经日渐声名鹊起的棋道一脉了。

说棋道日渐声名鹊起,对别人可能是胡说八道,但对六耳猕猴而言,可就丁是丁卯是卯了。

因为,在当今的洪荒,若说真正声名鹊起的,只有一个鸿钧和他的玉京山。

而周天,虽说是洪荒第一宣号之人,而且到现在为止,放眼整个洪荒,也只有他一家能真正称之为道门的正统道场。

可是在鸿钧历次的洪荒说法巨大影响之下,周天和他的棋道,知道的人和愿意去投靠的人,相比之下,差距可就不是一星半点的了。

但为何在六耳猕猴看来,周天和他的棋道,反而更加要声名鹊起一些呢?

原因很简单:

一切答案,都尽在六耳猕猴的六只耳朵之间。

他听到的真实情况,是别人听到耳中的真实情况,二者是完全截然相反,南辕北辙的结果。

结果的不同,奥秘就不同。这其中的奥秘,就在整个洪荒,难记其数的生灵真正的数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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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9、另一种悟道法门

表面上,鸿钧设坛开讲,每一讲前去听法问道的生灵,都比前一次的开讲人数,要增加很多倍。可以说,只要是有幸听到鸿钧开讲邀约消息的,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趋之若鹜,蜂拥而至。

但也正是因为“有幸”这二字,才让六耳猕猴听到了其中不被人知而且几乎是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一个问题:

这“有幸”的人,与洪荒中没有这个“有幸”的人,二者之间的人数比例相差,又是多少呢?

也就是说,放眼整个洪荒,即便是玉京山下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一个个求道听讲者如过江之鲫一般川流不息。但与洪荒整个生灵的总人数相比,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毕竟,就算已经抵达大罗金仙准圣境地的鸿钧本人,即使以他几乎无所不能的修为,也依然不可能知道,整个洪荒,总人数到底有多少。

所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丈有所短,尺有所长”的不二法则之悖论存在的意义吧?

就像大象可以无敌到横冲直撞,但一只小小的蚂蚁,却足以致他于死地一样。这六耳猕猴之所以存在于洪荒之中,能够占得一席之地,他的本事和意义也正在于此——

他听到了所有人都没有听到或者忽略过去的真实声音,所以他就比其他人多了一样看世界的视野和视角。

通过这个别人所没有的优势,他也就悟出了别人所不能悟到的另一种求道之法门。

他发现,这个法门就是:

在别人的“眼里”看到的,是不计其数的生灵,面对鸿钧开讲的趋之若鹜和一票难求,那种盛况空前,诱惑是没有谁可以抵挡得住的。

然而在六耳猕猴的“耳中”听到的,则是无数更多的洪荒深处的生灵,每日都在碎碎念中的心愿,不断的滋生着,漫延着,像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那些野草一般生生不息,疯长着一个念想——

周天,周天!

假若有一天,吾能行走洪荒了,就一定要去找他。

假若他能走到这里,吾一定要追随与他。

假若我能听见他的声音,吾就寻着这声音一路而去。

假若……

这无数的假若背后,全都指向“周天”一人,说明了什么?

六耳猕猴听到的,就是在玉京山门庭若市那繁华表面的背后,和天元山空谷无人那寂寥辽远的背后,巨大的对比和差异之间,洪荒生灵,对鸿钧和周天最真实,也最普遍的心理倾向和期待值。

对鸿钧而言,大多数的洪荒生灵,鸿钧和他的道场玉京山,就像是金字塔顶的塔尖,没有造化、气运和相当的修为,鸿钧的法就是高不可攀的金字塔尖,真正能攀上去的只有少数人。

而周天就不同了,他的棋道简单易学,黑白两色原本就是最接地气的天地本色。他的道门不仅永远面向洪荒大众敞开,而且还不设门槛。

孰优孰劣,谁近谁远,几乎是一目了然。

所以,周天和他的道场天元山,就像是谁都可以拥有的脚下这一方大地一般。你学与不学,大地都在你的脚下。

就这样不知不觉,这六耳猕猴竟凭着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念头,只是每日苦思冥想,只是颠来倒去摆弄着它,像手中唯一仅有的玩具,整个修为,意想不到地忽然突破到了太乙天仙境中。

这一日,在真切地感受到突破到太乙天仙境中的美妙后,六耳猕猴喜极而泣,也不知周天在哪个方向,只是竖起六耳辨认了一下,便追着周天的声音余音袅袅处,倒头便拜。

也就在这个时候,恰好是周天发现了金色巨猿虚影中的神秘现象之际。

当六耳猕猴纳头便拜的瞬间,那虚影中的“一猿化四猴”的异象,也正是四猴幼体躁动不安的一刹那。

只是可惜的是,周天在一瞥之间,并未刻意地去留心,这“一猿化四猴”中的四猴,具体到底有哪四猴。

当然这就是因果关系造成到的结局了,因为,周天当时的全部注意力,几乎都集中放在了那一只他心心念着灵明石猴,以及黄金甲为何要在这灵明石猴幼体之上盘旋不止上去了。

但是,对于六耳猕猴在冥冥之中的窥视与谛听,周天虽然没有明确的专注体察,隐隐的,却还是有一种同样是冥冥之中的警觉。

不过由于这种冥冥之中的警觉,自从周天开始了洪荒云游之旅后,便一直都成了他日常中的常态,所以尽管察觉到了来自六耳猕猴方面的日常窥探,他也并未给予过多关注。

毕竟,已经修行到他如今这个高度,不被人窥探和关注,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谓枪打出头鸟,高处不胜寒,便是这个道理。

能成为靶子,成为众矢之的,本身就说明了你的成功!

更何况,即便不被无数渴望修道成仙的生灵羡慕嫉妒恨的关注,日常之下,同样还有来自其他方方面面的时刻关注和窥视。别的不说,单是那九霄之外的虚幻深处,有一个几乎无敌的存在,无时不刻都在盯着他吗?

好在,这一番洪荒云游下来,不仅收获满满,而且还意外地获得了记忆中从未有过半点传承痕迹的“圣人之象”。虽然不知这份满满的收获,对他个人和整个棋道一脉有何助力和裨益,但心中的底气无疑倍增,这个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送走了红云和金色巨猿后,周天感应着巅峰之上,阔别重逢后的一应镇守之位,跃动不已的想要与自己亲近一番的情绪流动,于是沉吟了一下,首先看向清风、明月,将他二人好生打量了一番。

清风本是天元山自身的伴生之灵,也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中的先天风系,天性灵动洒脱,又得天元山本体的自然滋养,因此看上去似乎进步很大。

而明月虽然不是天元山自身的伴生之灵,在根脚上与清风相比,似乎要略逊一筹。

但是,他却也是日月之辉中的一缕至纯至阴的月光之灵,而且又是恰好在日月轮替之间始终照耀在天元山巅峰之上的那一缕月光,所以无论日月怎样落落升升,他的光芒始终都没有片刻离开过天元山之巅,从因果上论,他其实已经被法则划定到棋道一脉的传承中。

周天这一眼看去,才发现不仅清风,就连明月居然也不知不觉晋身到了太乙天仙境的果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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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0、师徒之情

恰在这时,一道空谷之音悠然荡起,余音袅袅中,整个天元山巅峰之上顿时发出了阵阵回声,叮叮当当,清脆悦耳,听到耳中的隐隐尽皆是那黑白棋子与棋枰间的华章。

周天不由得也是一阵心痒难忍,不禁颔首笑道:

“唔,洪荒云游,不知岁月几许,棋子,自然也是不知多久没有摸过一下了。”

话音未落,清风、明月忽然对视一眼,羞愧地低下头道:

“师尊,都是吾等弟子无能,时至今日,在棋力之上还是浅陋至极,无法与师尊纹枰对坐,以解师尊之忧耳!”

周天闻言,虽然心底根本没有在此时此刻要怪罪与他们之意,但棋力高低,毕竟关乎到他们个人在道门中的成长和最终地位,更关系到整个棋道一脉的未来,所以也就顺水推舟,看了二人一眼,点头道:

“棋虽小道,但一旦悟到,其大无比。圣人有言,终日无所事事,不有博弈者乎?此中要义,似是而非之间,汝等可不要自我迷失才是!”

清风、明月顿时耳红面赤,俯身拜道:

“师尊教诲,吾等自知,我家棋道,下棋便是修仙问道,非其他旁门修炼之道所同也。其中大义,弟子等铭记!”

“嗯,不错——”周天赞许地颔首道:

“寓教于乐,正是棋道最为深入浅出的大道哲理之一。不懂此道之人,终会沉湎其中,玩物丧志。唯悟得吾道深藏在黑白轮替中的腾挪、转圜、舍得、劫争之间达成最后的平衡之道,和合之道,汝之道,终将大成!”

此言一出,不知不觉,整个巅峰之上,一下子万籁俱静起来。

周天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长袖拂出,将这蓦然而至的鸦雀无声之境打破。呵呵,舟车劳顿,又刚刚回到家门之中,不知有多少事情等着要去处理,这时可不是随口说法、释法之际。

在周天一袖拂出之后,整个天元山不觉又轰然响起了刚才的那阵阵的空谷回音,敲子声声,又在其中跃然而起。

紧接着,坐隐台上,浑厚的钟鼎,轰然发出钟鸣之声:

“当……当当当……”

随着钟鼎之声,一卷摆满了黑白棋子与棋势的书册,应声而出,浮现在众人眼前。

清风、明月顿时眼前一亮,失声赞道:

“【玄玄棋经】,是玄玄棋经,哈哈,师尊一回来,他终于又浮空而出了!”

周天也是微微一笑,伸指点道:

“蝶儿,吾不在的日子,汝又精进了多少,可有新的棋势、棋型和棋谱演化而生?”

这卷棋道典籍【玄玄棋经】,乃是天元山中一只伴生的先天蝴蝶,因有感于棋道和周天不经意的说法释法,自愿现身所化。

如今一听周天唤出她前世名字,顿时身形一晃,虚空中顿时现出原形,忽闪着一对斑斓翅膀,蹁跹着落在周天指尖之上,带着依然挥之不去的花香,兴奋异常地嘤嘤道:

“师尊,这一番云游,师尊可知远离了道门多少岁月了?唔唔唔,吾等四个,身上都快长满了苔藓了!”

这【玄玄棋经】嘴里的四个人,当然说的是她和【天衍棋枰】,以及清风明月。他们四人,构成了目前整个天元山禁区巅峰之上的守护者,一切共同镇守着坐隐台及其台基之上悬挂着的钟鼎——棋道一脉如今这个最高顶点的象征。

而四人之中,蝴蝶因为先天便是阴阳中的雌性,对应到洪荒之后也就自然化作女儿身,与其他三个雄性之体所化金童之身相比,不觉也就多了一丝喜欢撒娇和卖萌之态,倒也为他们四个在冷清的巅峰之上,平添了一些乐趣和生气。

看到这蝶儿一上来就露出娇憨之态,周天也是颇为怜惜地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抚慰了一下道:

“汝这蝶儿,还想着身上长满苔藓之事?能让苔藓长满全身,那是本事,没有全身心的坐忘境地,苔藓可不会自己找上门来!”

正说着,明月忽然在一旁失声笑了出来,嘴里更是不由得脱口而道:

“师尊不知道,师尊云游洪荒的这些日子,她总是好不容易长一次苔藓,可等我们一转眼工夫,她就不知何时将那些苔藓又吃掉了。说了多次,总是不长记性!”

原来,这蝶儿化身【玄玄棋经】之后,残存的记忆里,苔藓作为她曾经口中的美食,时不时的总还会让她有些情不自禁,神魂颠倒。

对此,周天也很是无奈。现在,望着眼前这个好不容易化出原形的虚影,再现她前世的蝴蝶模样,倒也不好太过怪责,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久别重逢后,面对这几个任劳任怨而又矢志不渝的徒弟,分出一丝造化补偿与他们。

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拥有了“圣人之境”的太乙天仙巅峰者,随便拿出一丝自己的东西,那都是洪荒中极其难得的宝贝。

看到周天头顶光环,忽然光芒大炽,紧接着他们每个人都是突然浑身一震,便是醍醐灌顶般的周身通泰,飘飘欲仙,清风、明月他们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慌忙一个个俯身拜道:

“多谢师尊赏赐!”

周天摆摆手,最后看向【天衍棋枰】,端详了好一番,方才叹息一声道:

“枰儿,汝等四个,就数汝先天身子笨重,极难化形。吾又远离这么多日子,汝这本体巨石棋墩,可轻盈了一些乎?”

【天衍棋枰】摇摇头,瓮声瓮气回道:

“师尊,先从双足双腿的冥想中衍化,倒是有了不少感悟。只是师尊说的双脚模样,弟子还是一直未能在一念之间凝结定型,如之奈何也!”

嗯,周天也是好一番沉思,随即颔首道:

“枰儿勿忧,待吾安顿好道门诸事,多拿出时间来与汝纹枰对坐,在实际对弈中,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说着,他唤出【一尺棋枰】,一指点出,在其中分出一丝道纹,直入【天衍棋枰】中,同时在嘴里嘱咐道:

“枰儿,吾已将这【一尺棋枰】本门法宝淬炼圆满,现在分给汝一丝感悟,好生自行揣摩,对汝修炼必有裨益助力!”

【天衍棋枰】闻言,不禁喜极而泣:

“多谢师尊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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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1、你是谁

师徒五个正自交流着,一道黑影,忽然电射而至,不过倒也不敢过于靠近天元山巅峰之上的虚空,而是远远悬停在更上一些的虚空之间,凝神在周天身上,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朗声一笑,在股掌之间化出一条黑到极致的长枪道:

“周天道友,汝这徒儿之病,虽是修行桎梏,但对吾而言却是小事耳!若道友不弃,吾可以出手相助,且必将手到病除也!”

周天闻声,不禁两眼一凛,放眼一看,却是一道暗黑到极致的虚影,手持一柄同样暗黑到了极致的长枪,满脸傲气,浑身上下都掩不住一股股杀机外露,也是目光凛然,一动不动瞪着自己在看。

视线交错之间,周天不由得心头大震,一股寒意,蓦然生出,险些就让他一个把持不住,口吐鲜血,乱了心神:

准圣?

天呐,一个准圣竟然跑到了吾之道门前来!

还好不是真身驾临,不然的话,吾这巅峰之上,怕是现在早已鸡飞狗跳,一片狼藉了……

反应过来后,周天没敢有半点迟疑,当即袍袖卷出,将清风、明月等人悉数送回原形,各归本位。然后,更不敢有半点托大,直接祭出【混沌之蛋】,放出不周山禁制大阵,将整个天元山巅峰原有的禁制大阵,又加持了一道,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毕竟,面对的是一个准圣,怎样小心都不为过。

而且这已经算是自己的老巢了,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真一言不合打将起来,能往哪里躲,逃都没地方逃,除非什么都不要了,但那种预设,可能吗?

看到周天在一愣神的错愕之间,很快便守住了他险些被准圣威压之势扰乱的心神。而且,一出手更是杀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不觉点头赞了一句道:

“善,不愧是名不虚传的周天是也,临机权变,轻重缓急,张弛有度,一切都在心中,不为外界所乱矣!”

看到黑影居高临下的模样,周天稳住心神后,终于心情大定,也是一声冷笑道:

“汝到底是谁,报上名来吧?”

呃——

虚空之上的黑影,大概没想到周天这样直截了当,一愣之下,不觉有些迟疑了起来。

原来,在他决定现身出来时,其实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的。

只是真到了露出马脚之时,尤其是面对周天这一声断喝之际,他却莫名其妙的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说,还是不说呢?

正想着,周天一句话,便将他逼到了墙角上。

“一个准圣,早已不是一个无名鼠辈,却像一个无名鼠辈般藏头藏尾,不说堕了自己名声,这准圣的名头也不怕被玷污了!”

“道友若是还不肯自报家门,那也由得汝就是,总之如今整个洪荒,能够超凡入圣者也就不过几人。而更拔尖之人,更是屈指可数,左右两三个名字耳,吾自己数一数——”

话音未落,虚空中的黑影身形一动,声音沙哑道:

“罢了,吾乃先天混沌魔神罗睺是也,周天道友,想必吾这名号,在汝耳中也算得是一号人物了吧?”

说完,他便是仰头嘎嘎怪笑起来,动作显得十分突兀,也不知他忽然间为何如此发笑。

周天盯着嘎嘎怪笑不止的罗睺,忍不住为他的来意,有些参悟不清了。

要知道,记忆中的罗睺,他的宿命天敌应该是鸿钧呀。这时候,鸿钧四讲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此重要的节点,他不去找宿敌的麻烦,却跑到与他毫无瓜葛的棋道门前,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啊!

见周天不为所动,只是盯着自己冷眼相看,罗睺猛然收住笑声,嬉笑之态尽消,整个人不觉间竟也突然露出庄严宝相,直看得周天心里一跳,暗自点头赞道:

不错,准圣就是准圣,在修为之上,本就没有什么善恶之分,正道与邪道之别。只有境地到了,都会自有他一番神圣之象!

只是,他现在还无法确定,一个虚影的准圣境,从法则上讲是一定要低于其真身的。

以此算来,那罗睺的真身,如今真正的实力,恐怕至少也是准圣中期了吧?

而邪不压正,照此推断,那现在鸿钧真正的境界,即便没有抵达圣人之境,怕也是至少在准圣巅峰期上,只等他鸿钧四讲之后,斩三尸而成圣,最终合道成就大统之业!

想到此,周天不知不觉,心中闪过一丝沮丧之色来:

鸿钧其实应该早就抵达到了圣人之境,至少限于天道未合,时机未到,他不得不刻意徘徊在准圣境中,以所谓的“鸿钧四讲”作为最后的机缘噱头。

而罗睺不仅到了准圣之境,恐怕真实修为至少也在中期往上。如果再算上那位总喜欢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扬眉老祖,如今洪荒,已经至少有三位准圣以上的顶尖存在了。

自己呢,虽然一番洪荒云游之后,也算机缘巧合莫名其妙多了一顶圣人光环,貌似有了一种虚妄的“圣人之象”,可这“圣人之象”比“圣人之境”却差了整整一个等级,更别说圣人那真正的混元大罗金仙修为和境界了。

唉,周天不由得就是仰天长叹,望着罗睺幽然道:

“道友已经贵为一个准圣,不知到吾道门之前,所来何事也?意欲何为,不如直言吧!”

话音刚落,虚影中的罗睺,却是将掌中长枪,郑重其事地扬了扬道:

“周天道友,汝也是太乙天仙境巅峰者了,不知吾等这样等级的人物说出的话须得句句有着落吗?汝之徒儿那一个顽疾,吾有法子可治——”

未等罗睺说完,周天马上也是扬声打断他的话头,一脸自信道:

“说得好,所谓莫伸手,千家万户皆有雪,大家各扫自家门前雪才是天地之道。所以,吾自家事就不劳旁人操心。若是道友就为此事而来,还请自回便是!”

罗睺闻言,目光闪了闪,于是收起长枪,点头道:

“好一个各扫门前雪,哈哈,就怕再过些时日,汝就不会这样去想了。也罢,今日不与汝计较这些。直说吧,吾此番前来,还真是专程前来寻道友的,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周天道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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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2、互相伤害

什么,堂堂的魔祖罗睺,竟然求到自己门上来了?

震惊之余,周天不由得失笑道:

“道友真是说笑了,汝一个准圣,吾一个太乙天仙,相差十万八千里,汝却要吾成全与你?呵呵,道友千万不要贻笑大方!”

虚影中的罗睺,却是目光闪动,似乎并没有因为周天的言语而暴怒,反而是十分反常地微微一笑,与他蓦然现身时的猖狂之态来了一个大反转,前倨后恭地一稽首道:

“吾诚心前来,专程相候,想必周天道友自不会如此待客。至于何事,道友到时便知,今日暂且别过,也好教道友舟车劳顿,歇息一番再说!”

随着话音落处,这罗睺的虚影,跟着便是身形一闪,竟自湮灭在眼前,真个是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周天盯着罗睺湮灭处,怔忡半晌,也依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罗睺的来去,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不管怎样,罗睺毕竟是魔祖,即便是像鸿钧一样在合道前他们都还是未来的魔道之争的两大霸主,能有惊无险地离开天元山,这对此刻的道门总归是一件好事。

立在原地,又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周天这才摇摇头,转身向巅峰之上,这座阔别已久的天元山之顶,放眼打量起来。

已经各自归位的清风、明月,以及【玄玄棋经】还有【天衍棋枰】,这一刻,都在周天方才的保护之下尚未醒来。而坐隐台上,那一座古朴万方的钟鼎,则不时散发着隐隐的黑白之光,仿佛还在暗暗昭示着周天刚刚的回归氛围。

正在这时,虚空中,又是一道身影闪出,令整个天地都为之微微一变。

对此习以为常了的周天,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感头痛,忍不住以手扶额,摇头叹道:

“你我既然一体,只不过一明一暗,一阴一阳,恰似这天元山的南北,一尺棋枰的正面与反面,何苦如影随形,时时相对,各安其好不好么?”

原来,这一次蓦然闪出的身影,竟然还是自己的心魔。

听到周天这样说,周天心魔居然罕有地露出一脸的歉意,负手而立,却是如周天的影子一般也是打量着四周道:

“大兄,今次非是吾故意露身,实乃吾修成心魔后,这还是第一次被汝带着站在这天元山巅峰之上。汝应该没有忘记吧,你我都是生于斯长于斯在这天元山中,你触景生情,四处流连相看,也得容吾触景生情,好生瞧瞧生吾养吾的这块圣地吧?”

此言一出,倒还真是让周天跟着心神一颤,不觉中竟无言以对。

这心魔说的也是啊!

他虽是心魔,可终归也是另一个“周天”呀,就算他是“周天”精神世界里“一半圣者一半邪魔”中的那一个邪魔,但他毕竟修成了心魔果位。功成名就时,理所当然是要锦衣夜行,出来看一看自己的生养之地,怎么说都不为过吧?

沉思半晌,周天释然点头道:

“罢了,你我一体,只要不惊扰到自家道门中的苍生,汝想怎样便怎样吧,反正这也是汝自己的地方,自然也毋需吾来交待与汝应如何去爱惜之。”

说完,顿了顿,周天还是补充了一句道:

“只是走走看看,还是要加上些小心才是,不要吓着他们。这样吧,为了预防万一,汝先在这天元山巅峰之上,好生瞧瞧,吾且下山去看看!”

然而,走到一半,心魔却出声叫住了他:

“大兄且慢,吾有一事想问!”

哦,周天转身看向自己的心魔,凝神中,却多少生出了些许的疑惑:

我与他,互为个体的正反阴阳与善恶,理当心意相通,却为何自己感受不到来自于心魔的一丝心理之涟漪?

罢了,且让吾试试他——

周天想着,也不答话,只是沉默以对,冷冷看向自己的这个心魔。

然而,就在他感觉到自己放出的神识,刚刚与心魔正自四处乱窜的神识相遇,便像遭到一根闷棍般敲击,不仅一触即溃,而且还真的感到了那种被重重打击之后的心悸和痛楚。

“唔,好疼!”

周天暗呼一声,忍不住揉了揉脑门,耳中便传来一声调笑道:

“大兄如今怎么也算是一脚踏入圣人境地中的人物了,怎么还像在做散仙时那样犯低级错误呢?”

“即便你我一体,但毕竟一个是圣一个是魔,圣和魔就像日月争辉,永远不可能调和,中间隔着一道天堑。天堑即便是薄如蝉翼那也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又怎么可能心意相通!”

说完,心魔居然也是紧皱眉头,抱住脑袋,做出一副痛苦不堪之状。

周天一看之下,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既然是同为一个“周天”,这样的伤害,自己受到什么样的冲击,心魔也会承受相同的冲击,可谓是真正的互相伤害啊!

想到此,周天哪里还敢乱来,急忙退出探查道:

“心魔吾弟。所问何事,还是快快道来吧,以后你我最好少见甚至不见,免得谁都会触霉头!”

心魔深以为然道:

“大兄所言极是,还是要少见为妙,但不见却是不可能的。吾观洪荒即将大变,到时天下大乱,大兄一旦被人围殴,吾又岂能袖手旁观?”

被人围殴?

周天听得甚是奇怪,不觉紧蹙眉头,刚要发问,心魔却抢先问道:

“大兄,言归正传。吾想问的是,那未来魔祖罗睺,为何突然现身在吾道门之中?而且,不早不晚,正好卡在大兄东归回家入门的瞬间,甚是可疑啊!”

岂止是可疑,周天沉吟了一下,不禁也是冷哼道:

“此事颇为诡异,心魔吾弟有何见教乎?”

话音落处,却见心魔周身忽然散发出一股难以遏制的睥睨之气,嘴角更是不觉有些邪恶地一笑道:

“大兄乃是走在白昼之下的人物,吾却是注定要在暗夜中行走一生的影子,大兄做不得的事情,吾却可以做得。故此,那些下三滥之人下三滥之事,便由吾去应付就是,大兄可懂了乎?”

周天闻言,顿时突地心中一跳,忍不住眯眼看向心魔,诧异中竟不觉生出一丝暖意来:

对呀,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和天使。

诚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生出心魔,虽然是一件烦恼之事。但正是祸福相依,心魔生,也自有心魔存在的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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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3、奇怪的黑小子

远远的看自己的心魔,感觉怪怪的,一时间,周天望着心魔飞身而出的模样,竟发起呆来。

当然,这倒不是说,心魔就长得是面目狰狞的另一副样子。其实无论怎样去看心魔,若是不知道他是心魔的话,心魔与周天玉树临风的姿容不差分毫。

就像周天不经意间看见水面中自己的倒影,无意中发现镜子里自己的投影,以及月光下自己的那一个影子。

静静地观看了一番心魔离开自己,在巅峰之上好奇地四处边走边看,那副陶醉,那种欣喜,甚至还有一份主人般归家后的惬意与放松,周天不觉又好笑地摇摇头,这才转过身,开始真正向天元山下走去。

快到山脚下时,山巅之上忽然远远地又传来心魔的一声秘音:

“大兄不要忘了,切记不要跑得太远,若是远离道门之中,记得一定要召唤吾。毕竟,现在汝有了圣人之境,但吾却远不及你。作为本尊,吾还不能太过远离大兄!”

原来,心魔虽然也是自己的分身或者化身一种,但与真正的化身和分身又有本质上的差异。

也就是说,当他们各自的修为与法力,都接近甚至高于周天这个本尊后,不管是分身还是化身,都依然还是周天完完全全的一部分,始终依附于周天而存在。

但是心魔就不同了,特别是当他的修为、境界、法力一旦高过本尊周天,他虽然还是周天的一部分,但却已经可以完全脱离本尊而游走于任何时空之间。当然,前提是不能跨越洪荒。

一旦超越洪荒,或者周天的境界已经超越圣人之上,可以任意进出洪荒之外的任意时空,比如已经破碎的混沌,尚未涉足半步的九霄云外的三十三重天,甚至还有全黑地图模式下的无尽虚空,等等……

那时,心魔的短板就会赫然突显出来:

比如一旦时空交换,他在洪荒中作为心魔的他,到了别的时空中他就也许什么都不是了。而化身、分身,则不会受任何影响。

但心魔的这个短板,在洪荒中却又是他的优势。这个优势,在他自主意愿的修行之下,是有可能依托周天这个本尊所有的造化、机缘甚至功德,而在修为与法力上超过本尊,而变得无敌。

这,也算是一种因果互换吧?

不过就冲心魔这句话,周天也还是忍不住撇嘴笑了笑:

他这样叮嘱自己,不要远离于他,可见他是多么在乎他自己这一具刚刚凝聚而生的身体啊,唯恐有半点差池!

难道说,在自己潜意识中,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么?

想着想着,周天不由得也是暗自好笑到难以自已,随即闷头应了一声:

“好生走走看看吧,其他事情,不须汝担忧,吾自省的!”

说话间,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整个棋道一脉真正的禁脔之地——自己横空出世的那一尺之地。

当然,现在的整个禁脔之地【一尺之地】,因为自己修为与法力的不断进阶,这一方圣地,也在他的不断晋升中相应的扩张了许多倍。现在的面积,几乎是一座庙宇群落大小了。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一片天地,算得上是他的生养之地。所以,当周天刚刚抵近,一股天然的亲切感与血肉般相连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一种愈发干净的白光,一头撞了过来:

“师尊,师尊,汝总算回来了!”

几乎不用低头打量,周天便知道这个喜极而泣的身影,肯定就是小白狐了。

下意识的,周天一伸手,便在她的小脑瓜上爱抚了一下,同时迫不及待地放眼向四周望去,嘴里一个个的招呼道:

“小白狐,今天是汝值日么?吾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唔,不错呀,黄皮猴子,百脚蜈蚣,乌鹭尔等几个,竟然都在这里——”

说着,他早已一步踏出,带着几乎缠在身上的小白狐,飞身上了高台之上的巨石前。

只见这【一尺之地】之间,身为中心之柱的巨石,愈发古朴万方,整个石面之上,不时的竟有隐隐的神秘道纹闪动。同时,一条首尾相衔的阴阳鱼,跃然其间。

而深深镶嵌在巨石正中,那一块磨盘般大小和形状的黑白石,正是周天化身而出的孕育之石,出世之孔。当他一眼望去,竟有一道光芒,直射而来。

一股暖意,自心间油然而生。

周天深情地对视一眼后,蓦然间,便发现有一株绿茵茵的藤蔓,自巨石一侧缓缓伸来,就像一个咿咿呀呀蹒跚学步的娇娃,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的父亲一般,瞬间便缠绕了过来。

“草儿,汝竟然长出了第三片叶子了?”

惊喜中,周天定睛向脚下这棵至今都还不清楚到底是何物的绿植望去,同时双手也早已情不自禁地在其生机勃勃的叶瓣之上,轻抚不已。

要知道,在自己刚刚觉醒了意识的那一刻起,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一株碧绿至极的草本。

对了,还有那一颗始终都不肯长大一般的【蛋】!

心念动处,早有一个圆滚滚的物事,一路滚将过来,然后围着自己,滴溜溜地转着,发出呼呼的声响。

周天哪敢怠慢,连忙俯身,在巨蛋身上轻轻拍道:

“真教吾惊喜呀,简直都不敢相信吾的眼睛,汝竟然肯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是来迎吾的么?”

话音落处,盘旋在头上的乌鹭,忽然笑着接嘴道:

“师尊,他现在不仅能自己动了,还喜欢到处滚来滚去。特别是当我们几个谨遵师言,纹枰对坐,研习棋道之时,他居然还能在一旁盯着,一看就是一整天呐!”

哦,周天不觉心中一动,双目下意识地在【草】和【蛋】这两个始终伴随着自己成长的神秘之物,认真地端详了一番,嘴里忍不住惊喜道:

“如此说来,他们两个,现在也对围棋有了最直观的观察了?”

“是的,师尊,不仅是他们两个,还有他——”

小白狐在一旁接过话头,并抬手便指向了高台之下。

他?

诧异中,周天扭头一看,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黑小子,不知何时,竟然走了过来,正站在这【一尺之地】下,远远地向自己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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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4、无名氏

“他是谁?”

一股极其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周天在不经意的一瞥之间,因为有小白狐他们几个的笑脸,也就淡然地瞅了一眼后,却又在心底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丝奇怪的念头:

这个黑小子,虽然极其陌生,却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师尊,还是让狐儿告诉你吧——”

小白狐忽然抓着周天的手,习惯性地露出撒娇状,但嘴里却是十万分的喜悦道:

“他叫无名氏,是三百年前刚刚投入道门的学子。但是师尊你千万不要因为他才来就小瞧与他,他在我们棋道一脉中,算得上是师尊嘴里常说的那种棋之天才。”

说着,连一向都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百脚蜈蚣,这时也忍不住激动起来,上前插话道:

“是的师尊,小白狐一点也没有说错,他就是围棋奇才!”

见最早的四大弟子,同时还是自己最初的四大伴生灵兽,有两个都已经对这个黑小子赞不绝口,周天不由得又向黄皮猴子和乌鹭两人望去。

两人见状,马上也是纷纷点头出声道:

“师尊,这无名氏的确是我棋道方面的奇才,天才。三百年时光,他仅用了一百年学棋,一百年练习死活题,一百年实战,现在道门之中已经无敌手!”

见最早的四大弟子异口同声,周天忍不住远远的又多看了一眼黑小子,嘴里却不快地冷哼了一声道:

“汝等只知道夸奖别人,却不知道被人骗了还有帮人数钱!休得聒噪,吾来问你们,尔等知道什么是无名氏吗?”

小白狐、乌鹭他们终于反应过来,面面相觑道:

“无名氏,不就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周天不觉又是脸一黑,恨铁不成钢地看看四人,耐下性子教诲道:

“这天底下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可以叫无名氏的。只有他有根脚,出处和因果,就必定有他相应的名号和来历。倘若有人自号无名氏,又对人说他叫无名氏,就只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这种情况,多见于洪荒之中那些随处可见的弃儿、孤儿。”

“第二,便是心怀叵测之人,他为了掩饰某种目的,而刻意隐去自己的名号,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种人,其心可诛!”

说完,周天忽然双目精光怒射,俯身看向下方的黑小子,沉声问道:

“说吧,汝到底属于哪一种人?”

黑小子却是充耳未闻一般,只是仰脸盯着【一尺之地】高台上正在滚来滚去的【蛋】,一副神游万里的模样。

而小白狐,在一旁更是轻轻扯了一下周天,近乎耳语般低声道:

“师尊,忘了说了,他不下棋时,就是一个傻子似的人。一天之中,总是低着脑袋,或者仰着头,不是盯着一颗山石,就是瞅着一株草木,一看就是一整天。”

“师尊若是这样问话与他,怕是一天也问不出一句话来哩。”

哦,周天感觉自己也跟着变傻了一般,盯着黑小子端详半晌,半信半疑道:

“既如此,汝等又是如何与他日常沟通的呢?”

这一次,黄皮猴子、百脚蜈蚣、乌鹭还有小白狐异口同声地齐齐道:

“下棋呀,只要将他领到棋枰前,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盯着棋盘上的棋子,能下出各式各样的棋型棋势。他最厉害的,还是终局后,下过的每一颗棋子,他都能再一模一样地在棋盘中复原出来,分毫不差!”

这黑小子,竟然无师自通,连围棋中的高级法门【复盘】,都自己学会了?

诧异中,周天摇摇头,忽然话锋一转道:

“【棋艺馆】的福伯、寿桃他们呢,他们三大总棋艺教习官,也都与这黑小子下过了?”

黄皮猴子等四人连忙点头道:

“都下过了,师尊,他们都已经下不过他了,还说只有等师尊回来,亲自考较过他后,才能知道他现如今真正的棋力。”

周天一听,顿时瞪眼道:

“胡说八道,总棋艺教习官有三人,禄蚁被吾派出一直都在洪荒深处公干,哪里都下过了?”

小白狐、乌鹭等人反应过来,急忙改口道:

“错了,错了,是两人,禄蚁一直不见他人影,的确是总棋艺教习官只有两人跟他对弈过。”

说着,小白狐两眼骨碌碌一转,望着周天揣测地赔上笑脸道:

“师尊,说不准不消师尊出手,到时禄蚁回来,他就可以将这个神奇的黑小子给打败了,也不一定哩。”

周天哼一声,再次看向黑小子的眼神,不觉就多了一份惊喜。

不管怎样,即便这黑小子是那居心叵测的第二种人,单凭他这一身逆天的围棋天赋,也足够令人惊艳的了。

要知道,即使是敌人,能够有一个既有围棋天赋,又有实际上的超高棋艺的敌人,对整个棋道一脉的发展,那也是一件好事。

其中的道理其实很浅显,一把好刀,也需要有一块好的磨刀石,才能保持好刀时时刻刻的锋利闪亮!

想到此,周天忽然一念生出,转头恋恋不舍地端详了一遍【一尺之地】,以及犹自缠绕着自己的那一株绿植,还有始终不离自己脚下左右的【蛋】,对小白狐四人叮嘱了一句,随即飞身下岩,一步踏出,便到了下方黑小子面前,凝眸将他再次探查起来。

说也奇怪,就算周天已经近在咫尺地站在面前,甚至连彼此的鼻息都能相闻,但黑小子竟然还是两眼一眨不眨盯着上面的【蛋】,出奇安静地看个没完。

这种状态,在洪荒之中,几乎就是一种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倘若这黑小子,真的是自己的敌人,怀着及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趁着他不在道门时打入棋道一脉之中,然后乔装改扮,蛊惑人心,博得了所有人的信任,那他面对周天的回归,多多少少,也必然会露出一丝马脚。

可是,已经初具【圣人之象】威压之势的周天,在凝眸相视与他之时,他竟然依然可以做到岿然不动,那可就太令人不可名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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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5、什么是敌友

不可名状,说的是这黑小子,要么是深不可测的绝顶存在,连自己都无可探查。要么他就是真的像那种天才的模式,一方面痴傻到极致,一方面聪慧到极致。

而不管是真的天才,还是真的绝顶存在,他都可以不动声色地在周天的探查中,不动如山。

用心体察了一会儿,见终究还是无果,于是,周天微微一笑,两眼直视着黑小子,直接试探地伸手一抓道:

“汝不是喜欢下棋吗,不要看了,吾带汝去【棋艺馆】,瞧瞧汝的棋力,到底几何?”

黑小子听见“下棋”两字,果然扭过头来,目光散漫地看了一眼周天,居然也是一点头,任意周天探手将其抓握在掌中,跟着两人便到了【棋艺馆】外。

感受到气息巨大的波动,常年值守在【棋艺馆】中的寿桃、福珀二人,惊异地出门一看,顿时喜出望外,俯身拜道:

“真的是师尊回来了,寿桃、福珀拜见师尊!”

周天见了两人,也是一阵欢喜,将他二人好生端详一番,这才点头笑道:

“多日未见,汝等棋艺,如今到了哪种层度?”

寿桃、福珀对视一眼,然后五味杂陈地不约而同看向一旁的黑小子,满脸惭色地拜伏道:

“师尊,吾二人给师尊丢脸了,几千年研习棋道,最后竟抵不过他三百年的学习,从教他入门,到授子局,再到纹枰分先对弈。短短几年,他依然反客为主,将吾二人都打到了授两子的棋格上。”

周天不动声色,徐徐颔首道:

“禄蚁可有消息回来,他的棋艺,是汝三人中最高的,悟性也略胜一筹。以汝二人实战所得观感,他可与他下得?”

说着,周天看似不经意地随手指了指一旁的黑小子。

余光中,这黑小子,好像又进入到了他神游万里的放空状态,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不过,只有看他双目,却是盯着棋枰以及上面的黑白棋子,眼神中便有了无数光彩。

此情此景,周天也只有暗中喟叹,这黑小子,还真是教人一时间难以捉摸得透的神秘小子。是敌是友,难分难辨。

想着想着,周天忽然又暗自发笑起来:

是敌是友,吾现在有敌人么,有朋友么?

若是朋友的话,镇元子、红云他们算不算呢?若是敌人,那鸿钧,到底是敌是友呢……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叮当一声,却是那黑小子不知不觉,早已迈步上前,一声不响,便一手拈起一把棋子,握于掌中,双目变得炯炯有神起来,转头望着周天,出其不意道:

“汝是他二人的师尊,想必棋艺超凡,可敢与吾对弈一局?”

话音未落,寿桃、福珀便是大惊失色,齐齐出声吒道:

“大胆狂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下过了吾等,就敢张牙舞爪,在吾师尊座下班门弄斧!”

周天也是微微一晒,不动声色,看向突然间神采飞扬,仿佛整个变了一个人般的黑小子,一动不动,念出一句棋义道:

“何谓围棋?一黑一白,本是天地原色,是以洪荒之中这天地之间,有天有地,人人皆可得之,盖因天地本无门槛,围棋生于天地自然也无门槛可言。”

“然围棋又乃混沌之物,深奥要义,皆在大道内外,是以天地无门槛,大道却要求。求什么,要什么?围棋,便在这易学难精之间,有人以为游戏耳,有人则以道奉之——”

说着,周天忽然当头断喝一声:

“汝,安敢自言,与汝对弈一局?棋之大,吾都不敢说十之懂其一,汝却大言不惭,意欲一步登天!”

一声断喝之下,黑小子终究还是身不由己的一哆嗦,随即目光躲闪,险些乱了心神。

周天看着眼里,口中再次冷哼一声道:

“也罢,既然汝敢口出狂言,吾便给汝一个机会——”

说完,他一手指向寿桃、福珀二人道:

“吾给汝再三百年时光,在此期限内,汝若能将吾这两大总棋艺教习官打到授三子棋格之上,汝再来找吾挑战!”

说着,周天转脸看向寿桃、福珀二人。

两人马上心领神会,同时也是十分自然地哼声道:

“黑小子,知道什么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吗?我们的师尊,乃是棋道一脉创始人,所有道意皆存乎一心,岂能是随便一个人说挑战就能挑战乎?”

“汝天赋异禀,师尊看在眼里,自然也是惜才有心,方与汝结下善缘。所以,这接下来的三百年,汝就好生研习棋道,争取早日将吾等打至授三子棋格,那时师尊自然也就会在棋枰之上,教汝什么才是真正的棋之大义耳!”

话音落处,黑小子忽然微不可察地面色一暗,不由脱口道:

“又三百年,岂不等煞人也!”

周天听了,不禁一怔,心中莫名地便闪过一丝不安,嘴里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怎么,除了投入道门来研习棋道之外,汝还有其他事情乎?”

黑小子一听,顿时脸色变了变,紧接着,便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盘之上。棋子一脱手,他整个人的状态,果然一下子又变回到了那种痴痴傻傻之态,再也不看人一眼,更别说再搭话了。

周天看在眼里,沉思半晌,却也不点破,呼出一口长气,抬眼将【棋艺馆】以及周围历经数百年搭建而起的以围棋为核心延伸而出的建筑群落,充满感情地巡视了一番后,随即迈步而出,再也不看黑小子一眼。

跟着周天来到草坪之上,寿桃、福珀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后,随即双双拜伏道:

“师尊,吾二人这三百年内,一定心无旁骛,专司棋道的研习,决不让他将吾二人打到授三子棋格之上!”

周天闻言,不由得蹙眉道:

“是么,原来吾方才那一番话,汝二人是这样想吾的?”

寿桃、福珀顿时一愣,不觉更加面面相觑,百思不解,望着周天,露出一脸的迷茫之色来,口中结结巴巴道:

“师、师尊,莫非吾、吾二人理解错了、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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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6、门户

“错没错,错了又错在何处,这却是要汝二人自己去悟道!”

周天的心思,其实表面上是在面面相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寿桃、福珀身上,实则却将全副注意力都暗暗集中在黑小子身上。

但是这一句话,却是实实在在的在点醒他这两个尚有些蒙在鼓里的总棋艺教习官。

好在两人本就聪明绝顶,不然也不会脱颖而出,一跃成为在整个门徒道众层面上的总棋艺教习官。若是换成军队,他们就等于是整个道门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而且做了总棋艺教习官后,明里暗里又必然的额外受到了周天有意无意的点化,在事务性的临机应变中,自然又比他人多了一份入世的机心。

所以,一念之间,在周天的暗示下,两人立刻便心领神会,顿时转过身去,望着又是露出一副呆头呆脑模样的黑小子,一人揪着一个胳膊,笑眯眯地化身为资深棋迷,便将他生拉硬扯地按在了棋盘上,像一个真正的三人学习小组,闷头研习起棋艺来。

意味深长地最后看了一眼黑小子后,周天便不再管他们,离开【棋艺馆】建筑群落,向道门中其他地方信步走去。

走了一会儿,周天便颇为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

整个道门之中,首先从第一眼望去,入眼处几乎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主干道上,虽有落叶偶尔飘飞,但却显得一尘不染。四通八达的小径,虽然密密麻麻,曲径通幽,却在每条小径的路口和交叉处,都细心地竖立着清晰的指示路牌。

密林中,房舍间,灌木丛,小溪旁,到处都有打坐修炼,苦思冥想,纹枰对坐的身影,有的口中念念有词,有的则是浑然忘我,有的仰天长思,有的却是手舞足蹈,显然已进入某种飞升状态……

人声鼎沸,却不喧哗。

人头攒动,却是秩序井然。

人影瞳瞳,却不杂乱无章。

一切,似乎都在某种法则的潜移默化之间,像一条自然流淌着的河流,静静地但却永无止息地向前推进着。

这,正是周天对于所有道门之内的门徒道众,在整体上的一种门风氛围和修养。

平日里,整个道门之内,天大的事情唯此一件事情而已,那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即便是任何一个普通门徒道众,只要没有周天的亲自召唤,就算周天走过他的身旁,他也可以不用顾及任何礼仪,只管修行就好。

也只是因为有了这样一种总体大氛围上的把控,所以,即便陆陆续续有三教九流参差不齐的修行者,寻到道门而来不断的的投靠,如今氤氲在整个道门之中的门风之气,已经浩然养成——

修炼到了太乙天仙境的门徒道众,基本上每个人都能看见这种堪比早期的那种先天灵气般的棋道黑白之气,几乎无时不刻地都在熏染着整个道门的这种主流正气,使得低阶的门徒道众和新来者,也在这种气韵和气运的悄然加持下,受益良多。

看来,棋道一脉自己的某种法则,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诞生,并且正在每日的关键时刻开始行使出规则的力量和作用。

一种周天希望的内紧外松而又不紧不慢的棋道气质,显然已经蔚然成风!

而任何一个成熟并且最终成功屹立于洪荒世界始末的门派,这种蔚然成风的道门气质和门风,正是一个流派和道门得以恒久流传的秘诀。

就这样不知不觉,周天信步由缰,走马观花,将整个道门角角落落都大致走了一遍。

这其中,除了早已诞生了自我意识的道门主道场的【太极道场】,在感知到周天缓步走向他时,压抑不住地迸发出了一丝亲近的光芒,扑面而来之外,其他人,就连身为目前主持着整个道门正常运转的十大记名弟子,尤其是十大记名弟子之首的白鹤,都老老实实的没有僭越冒出头来,想要与周天来一个所谓的不期而遇。

当然,这并不是周天就真的对自己的整个道门,都是这种顺其自然的无为之治的态度。

不管怎样,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整个道门,即便如今已经不用再像道门初创阶段,几乎每日都要付出极大心血照料,棋道一脉也已经可以很好地自我成长,但毕竟也还有极个别让他牵肠挂肚的事物。比如,就在此刻他轻轻的足音,款步走向道门之外那一望无际的洪荒之外,那一对耸立的门柱,闻声而动着的几道气息,跃然而出。

“道尊,道尊——”

随着扑面而来的声音,作为整个道门门面的一对门柱,左边的楸木,右边的桧木,迫不及待地发出了自己的呼唤。

他们是唯一被特许,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主动向周天发声的道门之灵。

如今的他们,当然也早就不是最初孤零零的两根简单的柱子而已,而是以他们为中心向两边延伸而出的一整个围墙体系,绵延万里,并且已经具备随着道门领地的自我扩张,而跟着随之扩张的自我防御体系。

这其中在开始的千里之地的篱笆之墙,最早还是由周天亲手编织而出。

现在,这道方圆万里之地的领地,将整个属地一分为二,外面是在不断成长中继续不断扩张的万里之地。里面,则是以天元山为中心的整个道门内陆。

周天只看了一眼,便惊喜地颔首不已:

如今的楸木,因为是先天就与棋道有缘,而且楸木棋枰,现在已经成了整个道门棋具的主要用料,所以受到这种加持和回馈的滋养,他竟然高达万丈,隐隐的有了一种自成一体的气派。

而桧木虽然要相对弱一些,但其周身散发出的道门气息,却一样道纹闪耀,跃然其间。

“善,这些时日,汝等辛苦了!”

对于有功之臣,周天向来毫不吝啬,当即打出两道浩然正气,赏赐给了他们。

作为道门的脸面和标志,最能滋养他们的,便是这种堪比鸿蒙紫气的浩然正气。真正的浩然正气,不仅只能诞生与混沌深处,而且一旦有了浩然正气,便堪比拥有了天生的一种自然防御,百毒不侵,而且加持力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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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7、纷繁家事

“道尊,如果有朝一日,可否让吾高过天元山?”

楸木门柱一句突然的发问,竟让一旁的楠木忍不住一愣,半晌方才不悦道:

“楸木,你我一体,本是道尊亲手从天元山深处采撷而来,立于这道门入口尊为整个棋道一脉之脸面和标志,本应共进退同荣辱。这好不好的,怎么突然生出这个心思,事先也不与吾商量一番?”

楸木看也不看楠木一眼,只是淡然应道:

“虽为一体,但时过境迁,如今吾已经比汝站得高,看得远,心中所思所想自然已经与汝大不同。诚如道尊所言,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我们一起出山,一起挺立在此,一起看护道门,不知不觉却分出了高低,这又不是吾之错,有些话,吾自然也就与汝说不到一起了啊!”

楠木从本质上讲,他作为金丝楠木,其根脚与造化其实要远高于楸木。

但可惜的就可惜在这一点:

两人一同被周天选中,几乎是一步登天,成为整个棋道门脸的象征。然而楠木虽然名贵,但却抵不过楸木稍逊一筹的出身,恰好却是棋道棋具的主要用材。

这就好比一个名门公子,和一个寒门士子,在同一座书院研修。而这个书院主修的门道正好是寒门弟子所熟知的农事领域。那么可以完全预测而出,十年寒窗之后,寒门弟子的学业和成就,一定是会高过名门弟子的。

看着张口结舌的楠木,周天也是不由得长叹一声,沉吟半晌,方才极其慎重地字斟句酌道:

“楠木,修行之道除了机缘造化与先天根基外,在个人的运势上,也是十分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脉络走向,这就是吾时常点化尔等的一种巧合——”

“常人居其一,所以十之八九中总是凑不齐那一个圆满,不是缺这个便是却哪个。而只有全部巧合了,才能叫天时地利人和使然。”

“汝与楸木相比,在天时地利上均高过他,但偏偏就输在一个人和上。”

“何谓人和?”

“整个棋道一脉,主修的课程皆围棋也。围棋者,棋子、棋具、棋手,三者缺一不可。就像天时地利人和,缺失一样便不算大机缘者。所以楸木便要人人求而得之,求之,他便得献身。这一得一失之间,便是围棋之道,更是大道,汝懂了么?”

话音落处,不管是沮丧的楠木,还是一脸倨傲的楸木,刹那间,两人都是浑身一震,变成了真正的门庭立柱,沉思不语。

眼见两人马上就要进入可喜的顿悟境中,周天不由得也是心生暗喜,点头加持了一句道:

“缘木求道,道在来路。何为高低,天知地知乎?”

这楸木,发愿要在他突破的有朝一日,高过天元山。但天元山已在棋道一脉中早就被指定为巅峰之巅的标高之灵,他方有此一问,周天也才有这一次即兴发挥般的瞬间释法。

由于有了“圣人之象”的光环笼罩,现在的周天,无论是正襟危坐的说法、释法,还是即兴发挥的普法、演法,那随口而出的道义和威力,早已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一时间,整个道门这方圆万里之地内,顿时暗香浮动,光影闪耀,几乎每个门徒道众,具皆有感,纷纷抬头相望,心生欢喜。

天地异象中,一道奇异的红光,夹杂着一个怪异的黑影,突然吸引住了周天犹在打量门庭的目光。

循着光芒闪耀处,定睛一看,却是靠近门庭百丈外的一块奇异红土,正自不断闪射出道道艳若鲜血之光。而在其光中,却又有一道不知其远的一条宛若蜿蜒黑河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不时分分合合……

周天不由得心中一荡,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罕见地由心而生,竟自带着他一步踏出,走了过去。

及至近前,红光忽然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酷似周天刚刚诞生而出时的童身模样,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牙牙学语,口中竟咯咯笑着人语道:

“大兄,瞧瞧吾这样子,可还入得大兄双眼?”

一声大兄,顿时唤醒了周天对于门庭这一处红土地的所有沉睡记忆:

原来,这一处土地,机缘巧合,乃是周天在整个道门还是方圆千里之地时,在编织篱笆中不经意滴落的一滴鼻血所化。

不曾想,光阴荏苒之间,这一滴沁入大地的鼻血竟然自得天地之造化,不仅觉醒了所有的自我意识,而且还直接化出了形神,比照着周天少时模样,一点点捏造出了属于他自己的一具道体。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作为周天精血中的一滴,掉落之处恰好是一处门庭之外没有超过百丈范围的土地。

在门庭双木的属性关照下,精血融于土,又得天地本体滋养,所谓金生木,木生土,土生水,一点一滴,在漫长的时光中,即便就像一个弃儿般远离了周天记忆之外,他也依然还是凭借着这一种天时地利人和全齐的造化,在五行不断的相生相克中,一点一点地捏出了一个自己。

猛然间,看到一个既脱胎于自己,却又在此前任何时候都不从属于自己的另一个“小周天”冒出来,周天一阵恍惚中,竟蓦然生出了一丝恍若隔世的游离感。

“大兄,可否走近一些,让吾好生瞧瞧大兄真实的模样?”

说着,“小周天”忽然伸出手来,远远地望着周天,似乎奋力想要将他的手与周天牵手在一起。

然而,就在指尖划过周天的一刹那,周天忽然神情一滞,一股忧伤,瞬间浮上心头:

这“小周天”,看似已然化形而出,但实则还十分不完全。他的身子,竟然大部分还处于一种尚未真正“破壳而出”的虚影状态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

鼻子不觉一酸之间,周天手中便下意识地探手一握,果不其然,掌中所及,不过是一片虚无和空空荡荡——

感觉到周天瞬间生出的心思,“小周天”不由得又是一阵咯咯笑道:

“大兄,汝要能牵手与吾,就带吾飞上天元山巅峰之上去瞧瞧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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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8、女娲的遗产

面对凭空又冒出来的一个“红土版小周天”,而且他的第一个说出嘴的夙愿,居然就是要上一次天元山巅峰之上去看看。周天在一时间的感慨万千之余,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困惑。

“小周天,”汝已化形而出,即便实体不足,自己上天元山去走走瞧瞧,当不是什么难事,为何还要有求于吾也?

周天没有说出口的最大疑惑,还在于眼前的这个“红土版小周天”,就是他是“最低配置的周天”,但他既然已经化形而出,那从本质上就是周天,或者说周天的一部分。既然等同于周天,在这道门之中,他就可以说等同于周天本尊而畅行无阻于任何去处。

当然了,有一点周天自己也还没有弄清楚:

这“红土版小周天”,到底应该算是周天遗留在外的自我先天道体的一部分,比如行走中的“另一个低配版周天”,还是干脆应该将他归属到自己的分身、化身甚至虚影行列中去?

所有这些问题,还需要时间去区别或者验证。

而且,眼前这个“红土版小周天”如此弱小甚至惹人垂怜,在因果上而言,周天可不可以出手对他进行一番拔苗助长式的加持、点化甚至直接出手相助,这个也是颇有些让他伤神的。

终于,“红土版小周天”的一只小手,实实在在地伸了过来,轻轻牵住了周天的一根手指。

一股连体血脉的认同感,瞬间弥漫开来。

两人都是情不自禁的浑身一紧,“红土版小周天”便在周天的会心一笑中,以肉眼可辨的变化,整个先天道体的虚影程度,明显便向着实体化程度跨进了一个层级。

所谓心念动处,便是永恒,说的就是达到太乙天仙境以上境界之后的状态,在一定范围内,感知是可以瞬间来去的。

所以,就在这一眨眼之间,在周天的一念中,两人便已在天元山巅峰之上走了一个来回。

之所以没有在天元山做更多逗留,一则是周天在这山下的道门内外回归后的巡游,尚未全部完成。还有就是这“红土版小周天”目前的修为,尚不足以在天元山巅峰之上停留太长时间。

若没有周天的亲自护送,可以说他几乎不可在巅峰之上涉足半步,否则就会伤及根本。而这,也正是他请求周天带他上去看一眼的主要原因。

满足了心愿后,“红土版小周天”马上牵着周天,奋力向那方圆万里之地走去,口中更是连连催促道:

“大兄,可还记得那一条数万年前的大黑蛇乎?”

早已同气连枝般的心意相通中,周天马上心有灵犀地点点头,甚至干脆直接伸指点出,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过往的投影道:

“经汝口中说出,那条一路来投的黑蛇,吾自然记得。那一日他途径一处路口,因为好奇触碰了一株奇异草木,瞬间中了极度寒毒,若非误打误撞正好遇见汝也正好正在融于红土,热力难耐,你们两人,一个极寒,一个极热,就此冰火两重天地盘绕在一起,方才相生相克奇迹般地没有伤及根本。”

“可以说,你们两个算得是自己救了自己,也才有了今日成就——”

说着,周天心有所感地看向那一条一路延伸而去的黑河般的长长的影子,颔首笑道:

“这大地的这条黑线,大概就是他了吧?”

红土版小周天也是马上跌足笑着,连连拍手道:

“大兄,他如今长得已经不知其长多少。现在就算吾要见他一面,他转过头来,都要好几年才能看吾一眼,听到吾要对他说的话!”

洪荒中,有奇遇的大蛇长得长度之长远非后来人的想象,对这一点,周天自从扎扎实实地云游洪荒之后,对此是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和理解力的。不过像黑蛇这般长法,却还是闻所未闻,头一次见到。

因为有了周天相随,红土版小周天已经完全放开手脚,离开他的红土圈养地后,便开始毫无顾忌地在方圆万里之地撒了欢般又蹦又跳,欢喜不已。

当然,跑是跑,但他牵着周天飞奔无论怎样撒野,都始终没有偏离大黑蛇身躯的走向。

而周天呢,难得看见有有另一个“自己”,如此放浪形骸,无拘无束,而且还毫无体统,不知不觉,竟也索性放飞了自我,任由他牵着自己,像回到了真正的孩童时代,蹦蹦跳跳,尽情释放。

只是,跑着跑着,他忽然心中又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向着天元山方向远远地瞟了一眼。

他想:

也不知道此刻正在天元山巅峰之上的心魔版周天,在山巅走马观花,看得如何了。倘若他也突然出现在面前,看到眼前忽然多出一个像他一样的“另一个周天”,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恰在这时,红土版小周天忽然停了下来,望着不远处神情紧张地小声道:

“大兄,到了,到了,汝快瞧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周天凝神定目,放眼望去,却是一株高达万丈的几近透明的未知植物,高耸云端。粗大的根茎上,遍布着同样几近透明的经脉。而无数的经脉中,竟然可以清晰地看见其中正自滚滚流淌着也是几近透明的汁液,上上下下,滋养着整个植物的生长和存在。

只一眼,周天便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匪夷所思来。

要知道,如此高达万丈的一棵不知名植物,不管它是何种林木树种,这样的高度,在自己这一方万里之地的领地之内,自己是不可能没有一丝察觉的。

正自诧异间,一道神识,忽然静悄悄地漂移了过来,紧接着,竟然口出人言道:

“周天道友,别来无恙?”

这一声刚刚发出,周天顿时醒悟过来,跟着也是释然一笑道:

“原来是女娲道友,呵呵,只是吾怎么也没有想到,吾这一方领地中,竟然也让道友有了一次遗珠之憾的因果!”

原来,这一株高如云天的不知名植物,正是很久很久以前,还在大河两岸时代,周天面向洪荒开放道门,广纳门徒道众之时,女娲也跟随她自己心有所悟的脚步,一路走到这里,在一次歇脚中,不慎洒落了一粒息壤所化。

无数岁月过去,这一株由女娲伴生至宝息壤所化并滋养而出的不知名植物,就这样不知不觉长成了今天直插云端的高大林木,而且竟自诞生了自我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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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9、先天息壤的馈赠

只是,她算什么呢?

像心魔版的周天,还是红土版的周天一样,也是女娲行走中的某一部分……

周天感觉怪怪的,恍惚间,竟身不由己地联想到了自己,已经眼前的红土版周天和远在天元山的心魔。当然,更远的,应该还有正在洪荒深处寻觅慕容雪兒的那一个分身,已经正在道门不知名处闭关修炼的那一个化身。

正想得入神,【混沌之蛋】忽然一阵震动不已,隐隐中,竟有一种想要挣脱自己束缚而出的阵势来。

一丝明悟闪过,周天不由得也是一阵心头大震,嘴里险些便脱口而出:

是了,先天息壤,眼前的这一株不知名植物,无论怎样变化,她的【先天息壤】先天灵宝的本质却是不会更改的啊!

既然她本质是【先天息壤】,那么已经被自己无意中得到的这几样宝物,受到先天息壤气息的吸引和感染,自然是不可能无动于衷,而要本能地有所呼应的。

在这呼之欲出的宝物中,跳腾最厉害的,便属与【先天息壤】在五行体系和根脚上最相近的、得之于不周山幻境中的【先天神水】,以及尤为珍贵的,原本以为在开天中泯灭了的五行土之本源的五大宝莲之一的【黄莲】。

暗自明白了其中原委的周天,便不再拘束与【混沌之蛋】的任何自我行为,任由他们翻滚沸腾着,缓缓冒出头来。

要知道,即便是贵为【混沌青莲】上的五颗莲子之一的【黄莲】,在母体【混沌青莲】因开天而湮灭后纷纷分崩离析的莲子、莲叶和和莲花,在虎落平阳被犬欺般的流落到洪荒世界,【先天息壤】对他们的宝贵程度,几乎是唯一性的救命和养护之物!

这样的先天息壤就算是一粒,也弥足珍贵。

至于【先天神水】为何也跟着跑出来,却是不难理解的:

一则在因果上,因为周天将他们收入囊中他们便属于棋道一脉的整体宝物体系,其中任何一个单独的宝物如果需要,那么与之相近或有因果关系的另一个宝物,就须得相随相助,既为加持又为护法。

一则,这【先天神水】,与【先天息壤】,又本身统属于五行体系,而且更是构成了洪荒世界的四大元素之一,也就是“先天神水,先天圣光,先天灵气,先天息壤”,缺少任何一样,洪荒世界便会崩塌。

因此,【先天神水】遇见了【先天息壤】,无异于走失的兄妹,迷途的夫妻之间,一旦相逢重聚,又怎能不欢呼雀跃?

况且从天地之道而言,水和土,才是孕育所有生命的最核心基础之物,甚至要高过光和灵气!

所以果不其然,当【先天神水】刚刚冒出头来,【先天息壤】立刻具有了反应:

整个巨大的根茎,虽然不见其顶,但可见的根部一下,却是扑簌簌地浑身抖颤,透明的根茎中那无数几近透明的经脉之间缓缓流淌着的汁液,竟一下子变得血红血红,流速也跟着变得极其缓慢下来。

随之而来的,则是最接近地面的枝枝蔓蔓,几乎无一例外,全部都转向【先天神水】而来,无数的枝头瞬间便扎进了【先天神水】的光芒之中……

反倒是第一个从【混沌之蛋】中钻出来的【黄莲】,被挤在一边,刚刚化出原形就被【先天息壤】和【先天神水】那种乍然相逢时的激情与澎湃比了下去,不得不在一旁默默看着,任由被冷落的感觉弥漫开来。

周天看在眼里,不由得也是微微一笑,索性也立刻变成一个隐形人,退到一边,也静静地看着自家的这三个宝物相爱相杀。

而恰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由远而近,带着狂暴的风声,以及一种令人心生恐惧的腥气,凌空漂移了过来。

不过,这道黑影似乎对周天有着明显的敬畏,接近千米之内,他便蓦然停了下来,然后望着周天,以一种顶礼膜拜的姿势,一点点匍匐在地,同时口吐人言道:

“道尊,黑蛇这厢有礼了!”

道尊,他居然叫吾道尊?

周天闻言,转念又一想:这黑蛇虽然早年来投,却因在路过这先天息壤一侧多看了一眼,便耽搁至今一直未能正式投入道门,但他整个人却已经身在道门中了。

而且这些年又因这先天息壤培植出的奇寒怪异植物所伤,一直与门庭外那一抷红土因自己鼻血渗入而奇热无比,两相纠缠至今,因祸得福,也算得到了棋道一脉的庇佑和滋养。如今,他唤一声道尊,实在是理所当然且又恰逢其时也。

想到此,周天微微颔首,将黑蛇认真端详了一番,方才口中感慨道:

“算起来,汝也是命运多舛之人,一路走来,千山万水,风雨跋涉,却也道心不改,吾道门中倒也理应算上汝一号!”

大黑蛇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忍不住跌出原形,口吐信子,嘶嘶有声,欢欣不已。

红土版小周天在一旁看着,忽然摇摇头,一巴掌拍上去,顿时将他打醒。

“汝这痴儿,平日里与吾厮混时的机灵劲儿,还有咱们一起共度病魔的狠劲,都跑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快谢过吾大兄,即刻起,汝算是在吾家门中可以挂名立号了,憨货!”

周天闻言,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个“红土版”的自己,摇摇头,只好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番,随即掏出一物,望向黑蛇道:

“汝且安静些儿,将汝这身量放回到最初样子。吾看不清汝,怎生与汝说话?”

大黑蛇一听,摇头摆尾,瞬间摇身一变,顿时缩小了一圈。

周天看了一眼,摇摇头:

“不行,小些,再小些!”

大黑蛇再次依言晃了晃身子,直看得周天还是连连摇头:

“还是大了些儿,看得见汝硕大脑瓜,却瞧不清汝的尾巴放在何处?”

大黑蛇很是困惑,忍不住眨了眨大鼓般的眼睛,颤声道:

“道尊,吾无法再小了。再小,吾就要晕过去了!”

红土版小周天也是十分疑惑,扭头瞪着周天百思不解道:

“大兄,他一直都是只大不小,今日吾还是头一次看他缩小的模样。汝要他变小,何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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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0、量劫的度与不度

周天一听,只好摇头道:

“罢了,汝一开口,这番因缘,便算烟消云散了。当然这不怪汝,乃是这大黑蛇到底根基不够,福分未到,即便吾要出手相助与他,现在看来也是枉然!”

说着,周天伸手入怀的手中,顿时飞出一道黑白之光,一下子消失在虚空之间,堪堪与那大黑蛇擦肩而过。

红土版小周天追着黑白之光看了一眼,恍惚了一下,转而一跺脚,望着大黑蛇叹息道:

“虽然是吾多嘴在先,但也是汝真的机缘不够。憨货,憨货,吾都不知说什么了。罢罢罢,以后吾若大成,吾来补偿与汝便是!”

大黑蛇听得一阵迷糊,却也知道他自己一定在刚刚过去的那一瞬间,肯定是错失了什么。

沮丧中,却见周天虚握的拳头徐徐展开,笑言道:

“得失之间,方显大道之意也。黑蛇,汝且瞧清楚了。一个东西汝失去了,也未见得是一件坏事。而现在,汝依然还有一个东西,可以从吾这里得到。”

“这一得一失中,便蕴含吾之围棋之道,更深藏着大道之意,若能顿悟,吾对汝的这番赐予,意义才更大也!”

说着,一条更加黑黝黝的黑蛇,缓缓抬头,从周天的掌中,嗖地一声飞向大黑蛇。

原来,这条不过尺许的小黑蛇,正是周天在那发现的半途中,因与女娲的偶遇,而从女娲转赠的手中得之的。

而这条小黑蛇的本尊,原本是一条隐修与地下河中的黒渠灵蛇所化,因与祖龙的数百太子中的一条黑龙相遇,被其占有并蹂躏千年折磨而死,其魂魄机缘巧合,正好遇见行走洪荒寻觅伏羲的女娲而获救。

但奇怪的是,当这小黑蛇一路跟随女娲,一边疗伤,一边修炼,却在遇见周天发现四周具皆黑白原石的瞬间,莫名其妙觉醒了某种意识,随即被女娲有感而发,转手馈赠给了周天。

而周天在他一路洪荒云游中,也是一直将这小黑蛇悉心带在身边,一路走下来,直到回归道门,再到这大黑蛇之前,尤其是女娲遗留的孕育而出的奇怪冰寒植物旁,他才蓦然醒悟,女娲的这一随手转赠,其实因果的落处,竟然就在这眼前的大小黑蛇身上。

洪荒中,果然一切都是自有定数!

摇摇晃晃,小黑蛇仿佛颇有些依依不舍,频频回首,望着周天连连点头,就像不断地叩首致谢一般,看得周天也是一阵唏嘘,只好明言催促道:

“去吧,汝经女娲之手得以延续性命,又在吾手中休养生息到今日,所幸形神已恢复大半,而这大黑蛇也与女娲有着极大因果,体内极寒之毒即便有吾红土精血之热血调和、压制,但因果不解,依然无法根除。”

“今日汝大小黑蛇聚首,实乃汝等二人之福报,既有女娲之因,又有吾周天之果,用不了多久,汝二人合体,必将一个重获新生还你一个仙体,一个寒毒根除,从此仙体可大可小自由心生而变,幸甚幸甚!”

然而,小黑蛇彻底爬上大黑蛇一眼望不到边的躯体,却再也不肯向前,只是双目含泪,望着周天,始终盘旋不去。

在一旁看得惊奇,红土版小周天忽然扭头道:

“大兄,这小黑蛇怕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吧?”

周天点点头,缓缓抬手,弹指遥遥点向西方的虚空深处,一副巨大的幻影慢慢浮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无垠的洪荒大地之上,原本郁郁葱葱,到处飞禽走兽的蛮荒世界,忽然被分割成了三块各自为政的大陆——一块以山川沟壑、森林丘陵为主,其上几乎具皆尖牙利齿之猛兽,是为麒麟一族。

一块则是以湖海河流、小溪山涧为主,无数龙蛇爬虫持甲披锐,闪隐其间,是为龙之一族。

一块却是无数直插高空的巨峰,以及电闪雷鸣的云霄,一只只翔舞九天的凤凰,在百鸟朝凤的气象中,是为凤之一族。

风和日丽中,忽然天地有了剧变——

一头霞光万丈的巨大麒麟,走出山川沟壑,与一条不见首尾的巨大金龙,以及一只气象万千的巨大凤凰,突然齐聚在一条大河两岸。

紧接着,巨大麒麟带着无数猛兽,巨大金龙带着无数龙蛇爬虫,凤凰带着无数飞禽,像三股铺天盖地而来的洪流,扑入原本寂静祥和,秩序井然的洪荒之中。

整个蛮荒大地,顿时硝烟弥漫,血光冲天。

终于,三族吃尽了洪荒几乎所有能够看到和发现的生灵。在吃无可吃中,那一条睥睨天下的巨大金龙,在毫无征兆的某一天忽然将巨爪伸向了另外两族。

一时间,战火再起,到处乌烟瘴气,血腥与哀嚎,甚嚣尘上。

不知不觉,几乎搅动整个洪荒世界的三族之争,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然而也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一座道貌岸然的巨峰,赫然出现在西天之上。与此同时,一个几乎完全看不清影像的人影,负手而立,在那云天一般高远的巨峰之上,面向洪荒,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一边沉思,一边点向无尽的虚空……

看到这时,周天这才再次伸手,将这眼前的影像虚空轻轻抹去,凝神看向众人道:

“汝等可看明白了么?”

众人长出一口气,怔忡着,忽而摇摇头,忽而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周天幽然一叹,收手入袖道:

“此乃天机,原本不可早早示人也。然则天地即将大变,吾这棋道一脉,这一次也不能幸免耳。故此,吾今日破天荒舍出一些功德与造化,将此天地剧变在吾道门之内广而告之,无他——”

顿了顿,周天才又面含忧色道:

“因为大道使然,加之此前几次量劫都因有吾刻意遮掩甚至庇护,吾之领地中门徒道众,才安然与数次量劫中渡劫而过。”

“但这一次不同了,无序洪荒,终究要回归于天地有序之间。即便吾再想故技重施,如法炮制,做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之人,那觉醒的无敌存在,也不会在容忍与吾这种超然存在了!”

“言尽于此,尔等回去,自行感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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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1、动一下手脚的大文章

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加上这又是周天有感于即将开始的天地大变,而可以面向自家整个道门所有门徒道众,不顾“天机不可泄露”之戒律,将正在走向落幕的三族争霸这一量劫稍稍揭开了一角,希望能对自己棋道一脉的所有修行者起到一个“当头棒喝”的功效。

好在天道尚未瓜熟蒂落,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之天条、天罚体系自然也就无从谈起,周天才敢这样跨越雷池一步,为了整个道门未来不惜涉险。至于有什么后果,现在谁都不知道。但在周天心里,却是自认为还是值得这样冒一次险的。

毕竟,鸿钧四讲以后,各种天规戒律便开始横空出世,天网恢恢,一旦整个体系彻底搭建并日臻完善,棋道一脉作为大道法则之下的“那一息尚存”,和在天道之外独立存在的额外“一线生机”,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谁说得清楚?

周天从觉醒到觉悟,再到今天日臻无限抵近“圣人之境”,始终如一,一以贯之,都以极其低调的韬光养晦姿态示好与那未来的天道以及合道人。唯一目的,就是希望与之井水不犯河水地共存与这洪荒中。

但是,从“鸿钧传书”那一刻起,周天便开始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那就是即便你没有害人之心,至少你也得有一颗客观而冷静的防人之心。

而这一切的前途,就是你得未雨绸缪,即便没有万全之策,你也应该有一个足以自保的提前准备。

在“三族争霸”即将落幕之前,将这一量劫始末以及其中的利害关系呈现给自己的道门,作为一种修行的最好教程,就是周天早已深思熟虑后的几方面准备中的其一。

甚至,针对当前“三族争霸”最后的落幕战,周天还突然感到了来自于识海深处的一股难以遏制的“心血来潮”——

要知道,洪荒中的这种“心血来潮”,可不是后世成语中的那种“心血来潮”,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洪荒神秘六感之一啊!

他想:面对即将灭绝的三族尤其是三族中的三大首领,是不是一定就非得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灭亡和陨落呢?

无论是元麒麟,还是祖龙,亦或是元凤,虽然他们或者陨落,或者封印,其在洪荒世界的宿命早已注定。

但是,连“大道55,都能被莫名抹去其中之5,最后仅仅化为鸿蒙紫气50,却又连这鸿蒙紫气50,还能被莫名掩去其一,只余鸿蒙紫气49,飞入洪荒”,这样天大的例外都能发生,到了三族头上,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发生的呢?

况且,在“鲲鹏闹棋道事件”中,寻子而来的元凤也闯入道门大闹一场,最后误会解除,却因此与周天结下了一个意外之缘:

双方约定,假若有一天凤族衰落甚至是灭族,元凤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存最后的血脉托孤与棋道一脉中。

有了这个因果,周天相信,即便鸿钧四讲之后,他也一样还是可以在天网恢恢完善之前,可以有手脚做一番大文章的!

现在,周天这种几乎不顾一切甚至是孤注一掷的以“泄露天机”,作为面向整个道门的“当头棒喝”,到底有没有效果呢?

答案,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随着周天声震万里的娓娓道来,余音袅袅之间,在这棋道一脉所属的整个方圆万里之地以内,每个门徒道众,几乎都在第一时间感到了一阵心烦意乱,紧接着,便又陷入到一种强制性的沉思中,不知不觉,自天元山巅峰之上以下,几乎全员都开始了闭关修炼的坐忘境地。

周天也没有想到,自己这种以“泄露天机”作为“当头棒喝”之举,效果竟然如此惊人,甚至还远超自己的预期。

惊喜之余,周天同时也感到了来自于自己身边四周的一阵明显的异动:

空气中一股特别的道纹波动,就像突然呈现出的那种虚空的瞬间破碎和湮灭之状,刹那间,刚刚还在他眼前晃动着的所有人和事,全都归位般地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半空之间的一抹无色无味,几近透明的颗粒。

若不是周天如今已臻化境的神识,这个颗粒,几乎就会被无视而被忽略过去,与他擦肩而过。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天探手一抓,想都没想一下,便将它抓于掌中。

然后,方才瞪大眼睛,疑惑不已:

那一株女娲遗珠之憾般长出的奇异极寒植物呢?

中了寒毒而意欲一报前仇的那条巨大黑蛇呢?

当然,还有红土版小周天呢,他可是自己“行走中的某一部分”,怎么也跟着突然凭空不见了……

当然,至于自己跑出来的、,周天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们已经属于被自己收入囊中的洪荒宝物,虽然大多还未经过完全的正式淬炼,但因为他们无一例外的几乎都是自己寻主而来,无论从大道法则上还是从属性根脚上而言,他们都不可再另寻他处而去,即便是圣人当前,法理和道意都是不可更改了的因果。

所以,他们消失,唯一去处,只能是回归中去了而已。

但是红土版小周天呢,莫非是带着大黑蛇以及小黑蛇自行回去,又躲进小楼成一统地悟道去了吗?

一番寻望之后,周天便不再纠结于此,低头开始认真端详起掌中之物来:

这一看不打紧,掌中颗粒,忽然光芒大炽,犹如瞬间点亮的聚光灯,不仅炫目异常,而且五光十色,在好一阵闪烁之后,最后只余下五色之光,在周天的掌心之上,缓缓旋转着,一道女娲的虚影,随即凝聚而出,浮现在眼前。

“周天道友,别来无恙?”

周天一惊之下,马上醒悟过来:

这一道女娲虚影,乃是她在遗落那一瞬间,便在潜意识之下跟着分出的一道神识所化。

这就像有人无意间丢失了自己最珍贵的一样东西,回头再找,在怎样都找不回去的时候,心心念中,就会有一道意念神秘地附着在遗失之物上。

当然,这样的事情,也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有的宝物,是原主刻意遗失的,然后也会同时附着一道原主的意念在其上。

不过那种情况就另当别论了,其目的也是为了传递他的某种神识和因果,基于当时他的环境、修为和法力所限,而不得不为之的一阵特殊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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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2、原来是雪莲

沉思中,虚影中的女娲,再度发声道:

“周天道友既然拿到此物,想必已经知道此物乃是何物了。所以,此物之珍贵,当毋需吾再多言。还请道友善待此物,珍之重之,他日相见,道友若能原物奉还,吾不胜感激!”

周天一听,顿时苦笑一声:

弄了半天,这【先天息壤】,哪怕仅仅只是一颗而已,女娲也是不想让与他人。看来,这到手的肥肉,不一定每一口都能吃到嘴里啊!

正想着,却见掌中颗粒,蓦然也是光芒大炽。紧接着,女娲却是笑语晏晏,抬起一只芊芊玉手,伸到了周天面前:

“既然有劳于道友,自然不能教道友白白辛苦一场。此物乃是【先天息壤】于道友领地内,集天地精华与息壤共生所化,一半属吾,一半当归属于道友。吾这一半便送与道友,此物便全部是道友的了!”

周天定睛一看,却是一株小到极致的叶瓣而已,实在看不出丝毫它真实的模样,不由得的一蹙眉暗想:

原来那一株高如云天的极寒植物,竟然不是它吗?

正想着,虚影中的女娲,却已将手中叶瓣送出,直直地漂浮着飞入周天掌中。

紧接着,叶瓣在周天掌中的温暖中,忽而徐徐展开,化出一朵花的模样,雪白中透着晶莹,极度的寒意却又不见丝毫冰凌。

“周天道友,此物名曰雪莲,乃是机缘巧合方生此物,若非吾吾之【先天息壤】遗落,与周天道友天地精华相遇,又恰逢那一日道友的洪荒宣号之音裂空而过,少一样此物便不会诞生与世间。”

“故此,此物乃是洪荒第一朵雪莲,不仅是新生之物,而且仅此一朵,即便是吾,从此以后,也不可再得也!”

雪莲?

周天听得一阵惊喜连连,不由自主地便将它与那至高无上的【混沌青莲】破碎后所化的五朵莲花,联系到了一起。

木之本源的【造化青莲】。

金之本源的【功德金莲】。

火之本源的【业火红莲】。

水之本源的【玄水黑莲】。

土之本源的【灭绝黄莲】。

这五大莲花,就是传承了母体【混沌青莲】而传世于洪荒世界中的最正统的五大先天灵宝。

他们不仅代表了从混沌到洪荒这个进程中最本源、也最正宗的道源传承,也蕴含了构成洪荒世界的最基础性的五大元素体系——即金木水火土五行体系,从而推进了这一世的整个时空轮替转圜与演化,在金生火,火生土,土生木,木生水,水生金的相生相克中,达到了这个世界万事万物完美的平衡。

现在,突然多出了一朵【雪莲】,既是因果,也是机缘,更是造化。但喜悦归喜悦,他之于五大莲花体系,又有何深意呢?

周天想着,下意识地又探手入怀,摸出土之本源的【灭绝黄莲】,与这朵【雪莲】各置于掌中,一左一右,端详了好一会儿,最后却还是长叹一声,不得其解地摇了摇头。

虚影中的女娲,由于只是她的一道神识,而且还是在她初入洪荒时闻声寻来的那时的境界与修为层面上的一道神识。

所以,周天想要与她正常对话,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如果换成女娲现在的修为层次,则是毫无阻碍的。

不知不觉,虚影中的女娲,果然在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便渐渐淡化下去,并最终化为虚无湮灭而去。

怔忡半晌,周天便也不再逗留于此,低头又看了一眼【黄莲】与【雪莲】,将二物重新收入囊中,正欲踏步离去,却见远处有两道身影飞速而来,未到近前,声音已至:

“周天道友,可把汝找到了——”

周天摇摇头,扬声应道:

“二位道友,吾已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一丝天机掀开尽在吾道门中展示无遗。尔等不趁机好生悟道,所来何事哉?”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久在道门中做客的金色巨猿,以及时不时都要来来去去走走停停将道门当做了客栈的红云。两人联袂而来,具皆气喘吁吁。

听到周天似调侃又似问话,金色巨猿不敢搭腔,直接将红云推到了前面。

这厮,心里惦记着周天已经手握【量天尺】、【裁衣剪】两大宝物,急切等着周天将它们赶紧炼化出来,为他解困,是以这些天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惹怒周天。

红云却是无欲无求,被金色巨猿推到前面,也不恼怒,直接出声问道:

“周天道友,三族为祸洪荒久矣,如今更是龙族一家独大。三族虽然式微,但道友撕开的天机中,三族竟然都要以灭族论处,这又是怎生说法也?”

周天瞪眼看向红云,不由气结道:

“道友如今修为远高于吾,吾言尽于此,汝还要吾怎生说法?将来的因果报应,吾都不知道要落在何处,还说什么说!”

红云听了不觉一怔,一时间竟忘了答话。

原来,周天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恶声恶气面对红云。突如其来的反差,自然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纠结半晌,红云忽然醒悟过来,下意识地慢慢脑袋,似笑非笑地看向周天道:

“道友莫非还在为昨日之事生气乎?”

原来,鸿钧四讲,这一堪称洪荒世界第一头等大事终于还是如期来临了。就在昨日午后,一道洪钟大吕,刺破时空,响彻了整个洪荒世界。

而这一次的鸿钧宣号之声,也远非前三次那样声势浩大,只是不徐不疾,娓娓道来,就像在在你耳边轻语一般。

太乙天仙境以下者听来,不会感到其中有何深意。

但这一声耳语般的宣号,在任何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听来,却无异于惊涛骇浪,让人顿时心生敬畏。

要知道,狮子吼很容易,狂暴中喊出晴天霹雳自不在话下。

但要像这般耳语,让不知其大的洪荒中每一个修道者都听到,并且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鸿钧是在对自己说话。这样的法力,已经是非圣人所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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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3、红云躲不开的宿命

正是在这种润物细无声般的耳语之下,此前受到周天影响,仅在远处旁听了一次鸿钧讲道,此后再也没有参与到玉京山那摩肩接踵听道人中的红云,这一次,就像着了魔似的在昨日傍晚时分,一本正经地找到周天,郑重其事地向他表示:

鸿钧四讲,这洪荒最后一次盛事,他红云这一次一定要去正式、认真地听一次法。否则的话,他将后悔一辈子。

周天当时听了心里就是咯噔一下,遂自暗叹一声:

这红云的宿命,果然终究还是躲不过去的啊!

还要继续为了红云这样一个宿命,坚持将自己唐吉可德般的面具戴下去,坚决横刀立马拦住他吗?

对别人也许这样管用,但对红云这种级别的洪荒大佬,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劝,早在不知几万年前,都已经苦口婆心连蒙带骗地给他洗过脑了。如今这鸿钧四讲,彻底将他唤醒,压抑已久的心血来潮,可不是谁能再去挡得住的。

所以,无奈之下,周天当即便对红云黑了脸,直到今天。

现在看到周天还是一副黑脸模样,红云何等聪明之人,马上又一下子猜到了他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根源之所在。

当然他是万万不可能想到,周天对他的百般阻挠,实则是在暗自试图修改命运走势救他性命,他却误以为他去听鸿钧四讲,是周天的嫉妒心在作怪。

想到此,红云忍不住将目光斜睨在金色巨猿身上,一本正经道:

“周天道友,昨日傍晚说起远赴鸿钧四讲这一盛事,要去听讲的人可不止吾一个。为何他也吵吵嚷嚷着要去听鸿钧四讲,吾却去不得呢?”

此言一出,金色巨猿顿时跳脚骂道:

“汝这红云老贼,说自己的事情,为何要拉扯是别人?若在胡乱攀扯,说不得咱俩现在就出去做一场!”

说着,金色巨猿十分心虚地瞅了一眼周天,生怕他也突然出声,将他划入黑名单中。

不过他的心思,倒是够缜密。知道在这万里之地以内,皆是棋道一脉的地盘。他和红云,现在都是远超太乙天仙巅峰者大佬,真打起来,这一方天地,还真不够他俩涂炭的哩!

面对金色巨猿的小心思,周天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一句话,便说得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么,他这一身皮糙肉厚的,他想去哪里,哪里都能去的。何况人家这是去远赴盛会,说不定有一番大机缘等着他,吾若要拦他,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好事?”

“至于红云道友,汝若真的要去,谁也拦不住你!要去汝便去就是,今日你我便言尽于此,割袍断义吧。”

什么,就为这点小事,竟然都闹到了割袍断义份上吗?

别说当事人红云,此刻就连不关他事的金色巨猿,也都目瞪口呆,望着周天,百思不解起来。

然而,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之际,周天却早已转声,踏云而去,丢下他们径直走了。

看他远去的方向,竟然又不是道门,金色巨猿顿时咬舌道:

“红云老贼,周天道友这是去哪里也?他刚刚东归,又说道门之事千头万绪,却不去看管梳理自家门户,这却又要云游,真是看不懂他!”

红云盯着周天背影,看了半晌,忽然目光闪动道:

“周天道友说汝皮糙肉厚,果然没有半点说错,汝根本就是一个憨货!哼哼,汝且睁大眼睛看仔细些儿,他到底是去哪里?”

金色巨猿挨了一通骂,不怒反笑道:

“红云老贼,果然还是汝的一对招子量些儿。嘿嘿,吾倒忘了,周天道友除了让吾帮他看紧门户,另外还有四大护法,也跟吾等一样正经八百的先天混沌魔神哩!”

红云听了,面色这才转暖了一些,沉吟一番道:

“当年他们四个,联手在那鲲鹏刀兵之下吃尽了苦头,不仅自己倒霉,连带着也教吾等魔神名头大跌。若非周天出手,恐怕他们现在还不知是什么样子呢?”

金色巨猿却完全是另一副想法,咧嘴笑道:

“吃苦头是他们的事情,而且若没有他们做了倒霉蛋,又怎么知道周天道友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不出手便罢,一出手便是一招之敌,啧啧,可惜当初吾未能亲眼所见,甚是遗憾啊!”

红云似乎十分不喜这金色巨猿总是这样的幸灾乐祸品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哼声道:

“汝这猴子,当初秩序、嗜血他们四个虽然联袂败在鲲鹏手下,也全非实力不济。轻敌是一方面,鲲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是一方面。另外这番打斗,乃是在道门之内,他们四个投鼠忌器,不敢全力以赴,才是真正落败之因,懂吗?”

金色巨猿一听,忽然抓抓脑袋,反应过来道:

“哦对对,吾倒忘了这点。假若这时有人打进道门,吾要上去迎战,一想到整个道门那无数的生灵、建筑什么的,恐怕到时吾也会束手束脚的!”

红云哼了一声,忽然定睛看向金色巨猿道:

“他们四个,痛定思痛,蛰伏至今,暗中又有周天加持,这时的法力和修为肯定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了。如此,吾倒放心了,就算以后一个量劫内不再照面,吾也不担心在棋道一脉——”

“对了,猴子,汝想好了没有,何时可以动身,与吾结伴而行,抓紧赶路去那玉京山?”

金色巨猿暴跳如雷道:

“红云老贼,说了很多次了,吾是巨猿不是猴子。汝敢再说一遍,吾也要学周天道友,与汝割袍断义!”

红云顿时失笑,斜睨着跳脚不已的金色巨猿,连连点头:

“好好好,不是猴子,是巨猿。那么猿兄,汝想好了没有,定个确切日子,吾等好联袂赶路也?”

金色巨猿这才抓抓脑门,有些苦恼地指了指他周身似乎又见长了的漫天虚影道:

“汝也看见了,吾这身上的毛病,若不根除,到哪里吾也不安生啊!所以,何时周天道友出手帮吾去了这些东西,何时吾才能上路跟汝去那玉京山!”

红云一听,顿时黑下脸,一下子沉默下来,瞪眼望着金色巨猿,一言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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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4、化身周天

离开大河两岸,循着那落水而去的黑白之蚁若隐若现的气息,周天这个目前唯一真正的第一化身,不知不觉,便越走越远,直到连大河源头,也再无任何踪迹,他才怵然惊醒,竟然早已身处那真正传说中的极寒蛮荒之地。

回头望去,那一路走过的洪荒,到了此刻,已然不是他记忆中所熟悉的任何形态,而是——

一种他说不起的天地!

而且,到了这里,原本一路若隐若现的黑白之蚁气息,已经完全找不到半点痕迹了。

要不要就此转头回去呢?

周天化身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在原地踟蹰良久,始终难下决心。

就在这时,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血来潮,莫名其妙的油然而生,竟化出一道模糊的影像,浮现在不远处的虚空之间。

嗯——

周天化身定睛望去,却是越想看清楚那模模糊糊的影像,越是看他不透。

然而奇怪的是,越是看不透他,周天化身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彻悟,这一道模糊影像,一定就是他所需要,甚至是一路追随的物事!

沉吟半晌,周天化身决定还是放胆一试。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一步踏出,使出他当前他所能拥有的最高修为和法力,直奔那一团模糊影像而去。

还别说,尽管与本尊周天目前已经日臻的修为相差甚远,但周天化身毕竟也已抵达太乙天仙境中,虽然还不过是刚刚突破进来的初期太乙天仙,但也足够应付洪荒中普通宵小或凶兽了!

只一抓,他的一掌便顺利地探进了目标中。

惊喜之下,周天化身也未及多想,当即睁大眼睛,看向一击得手的掌心。

可惜的是,入眼处,掌中尽皆一片虚无。唯一有所不同的,则是原本几乎快要冻僵的手,竟然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晶,亮闪闪的,看上去甚是晶莹透亮中透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怪异。

抬头再一看,此刻,就在周天化身身处的这一团迷雾般的模糊影像中,居然也与迷雾外的极寒之地很有些不同:

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就像一个冰雕中的小世界,赫然独立于这一方极度冰雪的苦寒之地,宛若一个移动着的冰雪小精灵,将周天化身吸引了进来。

心有所悟,周天急忙一甩手,将满手的冰凌猛然抖落于地,脚下更是没有丝毫迟疑,一步踏出,便向这模糊的影像之外冲去。

只听咚的一声,周天化身只感觉脑门一疼,竟被直接弹飞,整个人险些扑倒在地。

嗯,果然有些蹊跷——

周天化身定定神,倒也不慌张,凝神静气,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才发现,这团曾经的模糊影像,果真就像一个移动中的冰雪小世界,不知不觉,在极寒中将他包裹其间,宛若一个正在吐丝作茧的冰蚕,一点一点把他禁锢在了里面。

“原来,汝果真不是什么冰晶!”

被拘禁起来,周天化身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外惊喜。

要知道,他被本尊周天派出来一路走到现在,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历经千难万险,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某一天能够找到初生牛犊不怕虎般地独自游荡在洪荒中的慕容雪兒吗?

作为周天第一化身,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自从彻底弄清楚慕容雪兒与本尊周天作为洪荒中的一个整体,周天是这个整体的一半,慕容雪兒是这个整体的另一半。寻找慕容雪兒,这个以前可有可无的事情,便立刻上升到了关乎整个棋道一脉未来,尤其是关系到周天这个棋道一脉主体和创造者未来的高度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紧迫性也就不言而喻。

所以,在周天化身的心里,如果可以,甚至他这个周天第一化身都是在需要的时候,完全可以舍生取义和顾全大局的。

假若这一团迷雾般的影像,是一个陷阱的话,他也就完全可以作为一个诱饵牺牲掉而换来整个事件的真相,这一点,他甚至比本尊周天都要心里清楚的!

如此想着,周天化身便百无禁忌,直接探手一指点出,力透指尖,将一道太乙天仙境真气灌入冰晶之墙,试图以点带面,破出一个缺口突围而去。

谁知,真气在看似脆弱的冰晶表面,却一触即溃,怦然有声,竟像扎破的气球般爆开,强劲的太乙天仙真气瞬间就此消散。

周天化身并不气馁,跟着又是一指点出,换了一个方向打在另一面冰晶墙上。

如此反复,周天化身就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失去耐心,更是有些黔驴技穷,面对这一个冰蚕作茧般的禁锢小世界,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四面八方,明明就是一层看上去一捅就破的薄薄冰层,为何却如此牢不可破呢?

就在这时,一道冰雕般的身影,忽然浮空而出,望着周天化身,凝眸端详了半晌,随即一脸的怜悯道:

“周天道友,汝闯入的这方小世界,乃是吾在混沌时便有了的元冰晶凌,与汝本尊乃是混沌中第一块黑白元石之体,是同一个道理。所以,别说汝,就算是汝之本尊周天亲临,要想打破吾这元冰晶凌,恐怕也很难得逞。”

“所以,吾劝汝还是不要在徒劳伤神,暂且好生待在里面吧。”

周天化身一听,倒也爽快,马上收起神通,看向来人,不慌不忙道:

“既然现身,便请直言,汝,何方神圣也?”

话音未落,一个犹如万籁俱寂般的声音,忽然从另一边的冰面墙壁上荡然响起:

“周天道友莫非耳朵不管用么,她都说了此物乃是她混沌中便已有了的伴生宝物,那她自然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混沌魔神喽!”

周天化身闻声望去,不觉也是点点头道:

“不错,那么不用问了,汝也是一个混沌先天魔神了?”

谁知,这句话同样还未说完,另一边的冰壁上,居然又响起了一道嘲弄的笑声:

“哈哈,周天道友,算起来汝也是曾经的混沌中第一块黑白元石,怎么到了这洪荒之中,越混越眼拙了呢?”

“吾等三人,齐齐出现在汝面前,而且从这极寒之地跟了汝一路,竟然到现在还未认出我们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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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5、绑架与挟持

两个不知躲在何处的虚无声音,一个浮空显现在自己面前的冰雕般身影,这就是困住了周天化身的这个冰天雪地小世界了么?

周天化身摇摇头,自忖自己还没有本尊周天那样的修为与法力,于是镇定地笑道

“就冲尔等三人藏头藏尾的模样,本尊境界与修为,又岂是现在尔等的层级所能妄加揣测的?呵呵,不是吾小瞧尔等,什么样的修为境界,就有什么样的行径!”

“再说了,就算尔等是响当当的混沌先天魔神,那又怎样?如今流落到洪荒世界,还不是一个个被吾大兄盘古打回原形,苟延残喘度日?”

铿锵的话语,刺激得三大混沌先天魔神一个个气愤填膺,几乎是异口同声,戟指喝道

“周天,就算吾等被打回原形,苟延残喘,躲在这洪荒续命夺舍,努力捡回昔日修为法力,再不济,也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就是,吾三人即便没有了往日混沌时的横扫一切的本事,但只要活着,吾等就还有回到巅峰的机会!”

“汝别忘了,汝,现在是在吾等手中!”

周天化身淡淡一笑,负手而立道

“既然如此,那就报上名来,让吾好生瞧瞧,尔等三人的庄严宝相吧?”

哼——

第一个犹如万籁俱寂般的声音,忽然抢先说道

“吾乃混沌先天魔神九幽,周天道友,可还记得吾之名号?”

第二个声音一听,急忙跟上道

“吾乃混沌先天魔神起源,周天道友,吾可是与汝在道法自然上最贴合之同根同源混沌之灵,与汝棋道一脉,最是亲近。若按这洪荒中最流行的说法,我们算是近亲!”

两个虚无声音,一唱一和,吵吵的煞是热闹,却依然还是藏头藏尾不露出半点真容。

倒是一出现便以真面目示人的这个所谓元冰晶凌,却是不争不抢,只是看着两个声音犹如争宠一般,静静在一旁不说话。

半晌,直到再无人抢话,她才不徐不疾道

“吾乃混沌先天魔神雪母是也,若要招他二人说来,吾与汝本尊周天再混沌中并无多少瓜葛,在洪荒与汝等棋道一脉就更无任何因缘了。”

原来这三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居然是混沌中那三千魔神之一的九幽、起源和雪母!

只是,吾棋道一脉虽然孕育于混沌,但真正创造出来,却是在本尊到了洪荒后因觉醒、觉悟而应运而生的。与此三人,近日无怨远日无仇,好不好的怎么会来找本尊及其棋道一脉的麻烦呢?

周天化身摇摇头,百思不解地沉声道

“原来是三位故交!只是,既为故交旧识,却又为何一路相随跟踪,最后更是拘禁于吾,何也?”

九幽空空如也的声音忽然飘向一旁起源的发声处,口吻中颇有些幽怨道

“起源道友,虽然这一切都是吾三人共同商议下来的,但源头却在汝这里。到底怎么回事,还是由汝来说吧。”

起源哼一声,半晌,方才意兴阑珊道

“周天道友,吾三人为何要将汝拦下并且拘禁起来,其中缘由,其实不说汝应该也猜得到。吾名起源,而汝之本尊以及他亲手所创棋道一脉,在创造出围棋那一刻起,其实吾之命运,便与汝之本尊及其棋道一脉紧紧相连在一起了!”

周天化身闻言,顿时一蹙眉,心中便恍然大悟起来

“我明白了,汝是起源,这世间万事万物皆由缘起源起,不管是谁,从无到有,只要有了那一个有,都将有汝的影子在那一刻起开始作用其间,吾说的可对?”

起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欢快起来,连连道

“不错,周天道友,正是围棋的诞生,唤醒了吾的修为与法力的本源修复。而这,也正是吾找上汝的唯一缘由!”

周天化身点点头,依然困惑不已道

“万事万物都有起源,所以任何一物都可以唤醒汝呀,为何却偏偏要找吾棋道一脉麻烦?”

听到这里,一旁又响起了九幽那万籁俱寂的声音,不加掩饰地急急插话道

“万事万物没错,但万事万物有高有低,有尊有卑。所以周天道友,汝这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呀。试想,一滴水的起源,和一条河的起源,能相提并论吗?”

周天化身不由得也是失声一笑,随即扶额道

“如此说来,汝三人联袂而来,将吾拘禁其中,却不是来找吾棋道一脉麻烦,而是有求于吾本尊与整个道门的喽?”

“既然有求于吾,还不快快放吾出去!”

话音未落,唯一现身在前的雪母却是连连摇头,一脸愁容道

“汝是太乙天仙,吾三人也不过都是太乙天仙境刚刚入门者,初期对初期,即便是一对三,若无吾这道禁制,一旦将汝放出,汝随便一逃,又怎样奈何与汝?”

“故此,放不得,便是决然放不得汝也!”

周天化身闻言,顿时黑脸道

“放不得,又有求于吾,尔等觉得吾会对汝三人有求必应吗?”

“再说了,吾乃周天化身,即便放吾出来,面对汝三人施加与吾身上的因果,已然等同于对吾本尊及其整个棋道一脉的冒犯,尔等觉得,因果不了,吾会逃去吗?”

雪母听了,沉思半晌,却还是一脸肃然地摇头道

“放不得,还是放不得!”

“汝想必已经觉察到,除了吾一人外,不管是九幽还是起源,他两个至今都还差一步化形,即便他们已然修到了太乙天仙境,却始终无法化形。个中蹊跷,甚是恼人。”

“所以,吾三人当初商议的初衷,便是要去玉京山听那鸿钧四讲,看看能否借此勘破桎梏,他二人化形而出,吾则更上一层楼。”

“将汝带上,正好一举两得。汝本尊与那玉京山上的鸿钧,似乎早有恩怨未了。倘若到时听了他四讲之后,吾三人还是一无所获,便可将汝当做奇货可居,先给鸿钧,以求换来他的破解之法!”

周天化身只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方才口干舌燥道

“弄了半天,竟是这样?唉,一件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却被尔等弄得如此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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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6、都是去玉京山的

谁知,听了周天化身的故作叹息声,雪母却丝毫没有打乱节奏,脸上甚至露出了揶揄的神色道:

“吾知道汝想说,除了去玉京山听鸿钧四讲这一条路,另外还有一条到天元山寻求汝之本尊相助。可惜,汝之本尊周天虽然贵为洪荒第一宣号之人,本来大有可为,却硬生生将这大好优势拱手让人。”

“吾三人商议来商议去,终究还是觉得那玉京山上的鸿钧更牢靠一些。而且他也本就与吾等是混沌同门所出,找他也是一样的不堕名声!”

周天化身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丝丝入扣,却是颇为惋惜地大摇其头道:

“吾之本尊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岂是尔等井底之蛙眼光所能及也?哼,反正鸿钧四讲眼看就要开始,个中缘由,现在说些给尔等听倒也无妨了——”

“千言万语,只告诉尔等一句话,用不了多久,尔等自会明白,真相总有天下大白的一天。哼,若无吾之本尊礼让,哪有今日的洪荒,如此按部就班的局面。信与不信,以后自见分晓!”

雪母只当他嘴硬,嘴里不屑一笑,竟一闪不见了。

周天化身猝不及防,一怔之下,想到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都还未来得及问一声,急忙呼喊道:

“雪母道友且慢,关便关了吾,但可否告知一下,汝这一路对吾寻踪而来,可见过或者听说过有一名曰慕容雪兒的女娃?”

话音飘出,半晌方才有一声淡淡的回应,不置可否地飘了进来:

“周天道友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面前的处境吧,至于其他事情,如有需要,到时吾三人自会在这路途之上,相机行事,再决定说不说与汝听!”

在这路途之上?

周天化身一听,顿时沉默了下来。

这么说来,这雪母、九幽和起源三大混沌先天魔神,抓住了自己,便就会立刻动身前去玉京山?

嗯,想来倒也合情合理。

毕竟洪荒至今都无人说得清楚,其地域之大,到底大到什么程度。他三人又地处洪荒偏远极寒之地,要赶往玉京山,还真的是要早些动身才是。

就这样不知不觉,周天化身强迫自己,安定心神,随遇而安,在这雪母的禁制小世界中,忽忽过去了数百个日子。

这一天,他在跌坐修炼中醒来,下意识地伸指点出,在他对面的冰壁上结绳记事,又刻下这一日的印记之际,一股异样的动静,忽然惊现在眼前:

原本光滑透明的薄薄冰壁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划痕。

若不是恰好有一道阳光,从外面斜射而来,周天化身还真就看不出这道反光中的异样来。

但是现在有了这道划痕,周天化身便一下子激动起来,立刻将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这道近乎于透明的划痕之上。

只是十分可惜,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因为阳光突然消失,这道划痕也随之消失不见。

阳光消失,倒没有什么问题,要么现在外面已经天黑,那雪母三人自然也要随着夜色降临而进入睡眠中去。

要么,就是他们三人因为某种突发事件,而不得不寻找暗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周天化身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见冰壁外仍然是漆黑一片,于是心中明了,外面大概是进入正常的黑夜时分,随即打出一道印记,在那划痕是做好了标示。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醒来,周天化身一睁眼,便马上向那标示望去。只一眼,他心中就不由得一阵惊喜:

昨日几乎透明的划痕,经过一夜沉积,今日即便是一眼粗粗看去,也能很快地发现它的印迹。而且最大的变化,还在于这道印痕,竟然若有若无地鼓起了一个包囊,就像有一只蚕,刚刚在上面吐丝成茧,隐隐中,里面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一般。

周天化身顿时紧张起来,大气不敢出一声,两眼一眨不眨,牢牢地盯在了上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微微凸起的包囊发出清脆的爆裂声响,一道雪白的极小身影,从其中一头钻将出来。

一只白蚁?

一只浑身雪白,并且周身都沾满了冰碴子的白蚁?

周天化身简直难以置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晶莹透亮的冰壁之上,一只与之形成了鲜明反差色彩的黑蚁,探头探脑,也是一头钻将出来。

很快,两只黑白之蚁,头碰头,将一对头上的触须相互交流了一下,紧接着便齐齐看向周天化身,瞪着他看了半晌,竟忽然口吐人言道:

“道尊,今日吾等总算是见着道尊了!呜呜呜……”

周天化身一听,顿时惊喜不已,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一探手,将这一对黑白之蚁握于掌中,低声问道:

“汝两个,可是那大河两岸黑白之桥,那失踪了的黑白之蚁军团?”

两个黑白之蚁,马上连连点头道:

“道尊,吾等正是那黑白之桥中的黑白之蚁军团。那一日,因鸿钧讲道,黑白之桥因使命终结而突然崩塌,吾等悉数落入河中,一直被一股奇怪力量,溯源而上,竟一路到了大河源头。”

“最后,又莫名其妙被引入这蛮荒的极寒之地,四处碰壁,始终找不到回去之路,直到现在!”

周天化身听了,顿时颔首赞许了一声:

“汝等辛苦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汝等黑白之蚁军团创下的功绩,在吾棋道一脉可圈可点,回归道门后,必有一番因果福报!”

“而且,吾正是奉本尊法令,不畏千山万水,不惜一切代价,此番前来,其中一件大事,就是要将汝等迎接回去的。”

这对黑白之蚁一听,顿时一怔,望着周天化身,半晌才怔忡不已道:

“原来汝不是道尊本尊么?”

见这对黑白之蚁,惊讶中毫不掩饰他们的失望之情,周天化身不由得也是一阵苦笑,却又无法在片言只语中,将自己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要知道,现在的洪荒,绝大多数都是刚刚化形而出,对于先天道体的认识还停留在以讹传讹的道听途说阶段。

至于化身、分身这样的法力修为,当然也就更是无从知晓。

毕竟,只有得到了先天道体,才有分身、化身的说法。

如果连先天道体都还没有解决,那又何来分身、化身呢?

这是互为因果的根本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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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7、无数个周天

沉吟半晌,周天化身还是耐心地沉下心来,望着眼前这一对劳苦功高的黑白之蚁道:

“汝两人且稍安勿躁,静心想一想,好生体味一下化身、分身这种全新概念。如果还是不懂,汝等只须知道吾既是周天又非周天,等同于周天又有别于周天,理解到这层就足够了!”

一对黑白之蚁对视了一眼,将一对触须,在对方身上碰了碰,随即点头道:

“既如此,吾两个还是尊汝为道尊吧。”

“至于道尊所言化身、分身,吾两个还是似懂非懂。不过从道尊说自己与道尊本尊是与不是之间来想,吾两个似乎又明白了一点——”

“道尊应该知道,吾等这一群黑白之蚁的本来出处吧?”

“当然,”周天化身略一沉思,随即点头道:

“这是吾棋道一脉中的一件大事,更是周天本尊首次出游洪荒时结出的一个很大硕果和因缘,吾自然心知肚明。”

“在万里之遥外有一座曾经同样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名曰大青山。山中,生有一个原生王者神灵,名曰蚁后。周天本尊途径此地,蚁后有感于周天本尊之气运,周天本尊有感于蚁后王者之气横生,于是就此结下一段佳话。”

“若干年后,三族突起,地分东西。一条大河,因吾棋道一脉开山立宗,成就洪荒第一道门,遂横空出世,将整个洪荒一分为二。”

“此河问世,一则暗合大道之意,一则顺应本尊之心。但即便是大道法则之下,天地也不能十全十美。是以大河一方面奠定了洪荒此后的走向及其未来格局,一方面却也阻隔了整个洪荒原本完整统一的版块,以因应天地十全十美必缺一方的宿命。”

“于是,大河两岸一座黑白之桥,便须应运而生。”

“黑白之桥,功德在棋道一脉。但蚁后及其蚁族一乃暗合棋道器具之象,二乃又受周天本尊心系洪荒之大慈悲感召,于是甘做牺牲,在周天本尊分出三分功德之后,拨出了一支黑白之蚁军团,远赴大河两岸,与吾道门共同成就了一番造福洪荒万千生灵之伟业!”

“汝二人,便是这黑白之蚁军团中的一份子。因此,吾正好有一问,整个黑白之蚁军团,目前就仅仅幸存了汝两个么?”

一对黑白之蚁,直听得热泪盈眶,久久不能自已。

半晌,他们才微微点头道:

“道尊,吾黑白之蚁军团流落至今,虽然大半都在这极寒之地消亡了,但幸存下来的仍然还有数万之众。由于吾蚁族体量弱小,最大优化就是以数量取胜。”

“而且,吾等一边活着一边寻找出路,这中间对自我繁殖一点也没有停止,这数万之众,便是持续繁殖的结果!”

繁殖?

周天化身听了,一方面不由得暗自心惊,一方面却又由衷的为他们高兴。

果然是物竞天择,每个物种,都自有他极限生存本事。

想到此,周天化身不禁兴奋道:

“太好了,那他们现在都在何处?”

这对黑白之蚁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道:

“道尊,汝出来寻觅吾等之时,没有听说禄蚁之事么?”

禄蚁?

周天化身一怔之下,不觉更加惊喜道:

“禄蚁,他竟然还真的一路找了过来么?”

“要知道,还在本尊被困于大河河底之中,禄蚁便正好在那大河水族中如鱼得水,为吾道门收归了大河水族。那时,就是他被周天本尊派出寻觅尔等之时。”

“好了,时间紧迫,闲话少叙,汝二人快快回返,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禄蚁,让他赶紧带着尔等幸存黑白之蚁军团,速归道门。”

“天地大变就在眼前,所有道门人等,为确保无虞,一律收拢道门,方有可能安然度过这场剧变!”

这对黑白之蚁一听,顿时面面相觑,苦笑道:

“回禀道尊,吾等连同禄蚁道友,会合之后便一直都在寻找回归之路。奈何就像迷宫一般,自从被莫名其妙从大河源头冲到这里后,就像失去了方向始终都在这极寒之地转圈圈。”

“很久以后,吾等在彻底醒悟过来,这一路遭遇,吾等根本就是被算计在此的迷途羔羊!”

迷途羔羊?

周天化身两眼一眯,也是顿悟道:

“不错,其实从吾不知不觉便堕入此境,吾也有一种被什么神秘存在故意引入毂中的感觉!”

“而唯一解释,所有箭头都指向了吾之本尊周天。吾连同尔等,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黯然神伤中,一对黑白之蚁突然道:

“道尊,既然如此,吾二人这便回去蚁穴中,将黑白之蚁幸存军团悉数带将过来,为道尊打破这冰窟禁制,然后再一起想法彻底离开这里?”

周天化身想都未想,马上摇头道:

“不,汝两人回去后,带着吾这一丝神识,想法离开,不要回头。若还是无法寻到出来,那就紧守尔等现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蚁穴门户,等待周天本尊出手,切记,切记!”

“至于吾嘛,原本是应该与尔等会合,然后想法将尔等一个不少地悉数带回道门。然则现在情况有变,吾必须留下来,哪怕身死,也得任由雪母、九幽和起源这三大魔神带着,瞧瞧他们去那玉京山听鸿钧四讲,背后到底还有什么算计!”

周天化身的话,一旦一锤定音,便是法旨。

一对黑白之蚁听完,也不再多言,当即碰了碰彼此的触须,转身就要离去。

顺着凸起的划痕,他们刚刚钻进去,却忽然又探出头来,望着周天化身,迟疑半晌道:

“道尊,吾门蚁族,除了本尊蚁后之外,若依道尊方才所言,其实都算得是蚁后的无数分身。只要蚁后愿意,她可以无限地孕育出像吾二人一模一样的无数黑白之蚁。”

“如果是这样的话,道尊,那是不是可以说,假若周天本尊是蚁后的话,那么道尊其实也就像吾等无数个黑白之蚁一样,是本尊周天的无数个周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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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8、雪母好欺么

周天化身一听就笑了,但一笑之后,他马上又收住笑,郑重其事地一脸凝重道:

“化身、分身乃是先天道体之后的一种因果,既是生命体又高于生命体。而包括蚁族在内所有的洪荒生灵,不管是个体还是由这个个体孵化或者孕育或者派生出多少个体,他们都是属于自然结果之下的生命体。”

“所以,汝二人的思路是对的,但概念和结论却是大错特错。这样吧,只要这次吾等全都安然度过这场危机,回去道门后,吾会提请本尊专为汝等回归之功臣做一次开坛说法!”

原来是这样——

这对黑白之蚁对视一眼,不觉有些羞惭,齐齐顿首道:

“道尊,还有一样事情,就是吾二人险些忘了此来本意。就在道尊堕入这冰窟那一刻,吾两个作为寻路到此的探路者,正好感知到了道尊气息,所以才一路跟了过来。”

“一个意外之喜,就是吾两人在确认了道尊位置后,悄悄摸到此处,仅仅试了一下,居然就轻易地钻将进来。”

“故此,联想到吾等被迷宫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虽无法脱逃,但却对这极寒之地,尤其是冰雪之物,十分耐寒并且能轻易洞穿它。”

“道尊且等着,待吾二人回返蚁穴,将道尊口谕告知禄蚁和黑白之蚁幸存军团后,便即可返回,以便道尊随时听用!”

这极寒之地的冰天雪地,竟然对黑白之蚁无碍?

周天化身一听,不觉也是眼前一亮,于是颔首道:

“也好,汝两个回去传信只要将讯息带给他们,让他们把消息传回道门吾周天本尊即可。整个黑白之蚁军团,少了汝两人倒也无伤大碍!”

这对黑白之蚁自然知道周天化身此刻的心情与担忧,当即开口又宽慰了一句:

“道尊不用多虑,即便吾两个在,一切事情也是要听禄蚁的。所以,只要禄蚁留在军团内就可以了!”

周天化身点点头,于是催促道:

“既如此,那汝二人就赶紧上路吧,早去早回,小心别让这儿的雪母他们察觉!”

这一对黑白之蚁刚走没一会儿,周天化身就感觉整个整个冰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起起伏伏,高高低低,似乎腾云驾雾一般。

不用说,这是雪母他们开始启程了。

用心感知了一下,周天化身忽然惊喜地发现,整个拘禁了他的元冰晶凌小世界,虽然让他失去了自由,但也因此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其一,不用考虑路程远近,脚力大小,迷路与否,甚至那鸿钧四讲,会不会将自己拒之门外,这一切,都自有雪母他们去想办法。

其二,由于整个元冰晶凌,本体就是冰雪所化,所以很容易地就能从里向往,看清外面的世界,而且还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开阔。

唯一可能需要担心的,就是他从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就是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看见他?

周天化身患得患失想了一会儿,忽然又哑然失笑:

管那么多作甚,就算着急也无济于事,反正一切都要雪母、九幽他们三个去操心,自己索性就好好的享受一回免费的人力车,不亦乐乎!

就这样不知不觉,日子竟一晃而过。

这一日,雪母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毫不掩饰地逼了过来。

嗯,雪母他们,似乎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周天化身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赶紧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放眼向外望去:

不知何时,雪母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山谷中。

也许是早有预警,也许是本能警惕,在进入山谷前,雪母就已经放出神识,亦步亦趋,做好了完全防备。

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在一瞬间被几道气息十分强大的身影,给围在了里面。

但是他们并没有马上贸然逼近,毕竟,能在洪荒活到现在的任何生灵,不管强大与否,都是以谨慎作为生存第一法则的。

而且很显然,他们的修为,应该是要远高于雪母。

所以,他们虽然发现雪母孤身一身,但尚未化形却又能一直以这种无形的形态,跟随着雪母行走在洪荒的九幽、起源两大混沌先天魔神,还是能让这些拦截者感到一种隐形的潜在威胁的。

而雪母,自然也是凭着九幽、起源这种在暗处无形的支撑,才强自镇定着没有当场落荒而逃。

“各位道友,吾乃蛮荒之地的一名潜修者,途径此地,是要前往玉京山听那传道人鸿钧最后一次洪荒说法。若有冒犯,吾这就离开这里另寻他路便是。”

雪母明显不想惹事的一番话,却丝毫没有打动围在四周的拦截者。

甚至,他们在听了雪母这番话后,似乎一下子捕捉到了她内心的惶恐和虚弱,居然心有灵犀地又不约而同地逼近了一步。其中一人,更是目光闪动,盯着雪母,露出了一丝极其贪婪的神色。

“蛮荒之地潜修者?”

说着,他忽然将手一伸道:

“曾经麒麟一族有言,洪荒所有山川,无论丘陵沙坡高山,皆为麒麟一族所有。所以不管是谁,只要是穿山而过,都须奉献宝物一件!”

“吾瞧汝是蛮荒之地路客,也不为难汝,献宝一件,无论大小贵贱,只要是汝蛮荒之地产物,放下宝物便可自去!”

麒麟一族?

周天化身听了,颇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

三族中,不是龙族最为霸道吗?

而且,三族已然没落,强弩之末,竟然还有人拦路打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岁月轮回啊!

正想着,没想到外面的雪母,居然还真的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样物事,一边强颜欢笑着,一边拱手相送道:

“原来是麒麟一族的道友,久闻其名,今日幸会。吾这里正好有蛮荒之地一种原生灵物,乃是非极寒天地而不出的灵菇,一千年萌芽,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寻常灵兽,食一颗立时便可飞升人仙之境。”

“若是地仙,积累九颗九年分食,便可直接突破到巅峰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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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9、屡试不爽的法门

“灵菇,这什么玩意?”

拦截者闻言,盯着雪母手中灵菇看了半晌,忽然露出不屑道:

“吾这大山深处,什么灵芝、香菇、仙草比比皆是,山珍野味更是多到漫山遍野。汝进了大山,却拿这些山野之物来糊弄与吾,到底谁把谁当做了乡巴佬,啊!”

暴怒声中,雪母手中的那一颗灵菇,仿佛一下子在这种狮子吼般的音爆之下炸裂开来——

只听轰地一声,一团白茫茫的迷雾瞬间弥漫在四周,眨眼间,便将整个山谷变得白雪皑皑,冰凌密布,举目四望,原本葱茏翠绿、生机盎然的世界,一下子成了举步维艰、死寂无声的冰天雪地!

直到这时,所有的拦截者方才幡然醒悟,前出索贿者更是怒目大骂,只可惜一切都已晚矣。

只见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在银装素裹的白雪世界中,显得格外醒目,却又恰似万千白中一点黑,渐渐显露出来,像一只正在洁白宣纸上泼墨作画的如椽大笔,一笔一划,横撇竖直,轻描淡写,不一会儿工夫,便将所有拦截者,一个个描摹了出来,定格在他们原本隐身之处,动也不能动一下。

周天化身看得十分惊奇,一时间,竟没有看出这雪母到底施展了什么法门,居然面对人数远超自己的敌人,一击得手,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虽然没有全部看出她的窍门所在,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的,那就是她利用四季变换之法则,抓住了所有事物都是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直至从盛到衰的渐变过程,将这座山谷原有的满目秋色,强行加速扭转到了她所擅长的冰天雪地的冬季之中。

如此一来,在猝不及防中,所以敌人都将在瞬间被冻成一尊冰雕,杵在原地,任人宰割了。

不过,这法门好用是好用,但却有其一个极大的命门所在:

第一,这雪母出手之前,必须极端势弱,而且还要出其不备。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她必须要有一个与她本体法门相得益彰、互为犄角的隐秘相助者。

所以,那个犹如一道雪原上淡淡印记的光影,不用问,一定就是那可以通天彻地、曲径通幽的魔神九幽了。

至于三人中的另一个魔神起源,是否也在这一击中出手,相比也是不会闲着的。

毕竟,就算三人联手,瞬间爆发出的战力再过惊人,他们的面对的,也依然还是相对他们而言实力悬殊的地头蛇。

很有可能,起源作为混沌先天魔神中以“从无到有”的那个“有”之瞬间魔神,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绝对是至关重要的。所谓一切都没有开始,又何来这花花世界?

当然,这也并非就是说起源这个魔神,就是天下无敌,独一无二的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被盘古干掉,仅以残魂一缕流落到洪荒,至今都还没有还原本尊。

而且,这九幽从道法自然这个逻辑根源上论,如果依照此前已经成为棋道一脉四大护法那同样也是混沌先天魔神的秩序等人,他跟着雪母找到周天化身头上来寻麻烦,很有可能也是像那四大护法的秩序、味道等四大魔神一样,绝不会就这样无缘无故来跟棋道一脉拉仇恨的!

所以,唯一解释,眼下雪母、九幽和起源这三大魔神,恐怕也是在以某种机缘来投靠道门的。所谓源出一门,殊途同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很有可能,这三个魔神目前还不自知也,非机缘、因果与时机面面俱到才行。

想到此,周天化身不觉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顿悟感。

也就在这时,雪母忽然动了,同时还在嘴里叫道:

“九幽道友、起源道友,吾之三人联手法门,果然屡试不爽,嘻嘻,照此下去,吾三人这一路上,应该是有惊无险,完全可以顺利走到玉京山下了!”

谁知,起源和九幽两人,虽然看不真切他俩的面貌,却依然还是像有真身一般,异口同声地冷哼道:

“雪母道友,汝为何总是吃记不吃打呢?汝难道忘了,多少次这样的屡试不爽,又有多少次险些失手,吾三人几乎就要被人家连锅端掉!”

“哼,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快快动手,汝现今法力,还不足以将他们完全形神俱灭地冰冻到彻底陨落,拿了他们魂魄再说话……”

雪母嘻嘻笑着,不慌不忙道:

“别着急嘛,两位道友还没有提醒之前,瞧,吾这不是已经开始出手了吗?”

说话间,雪母已然衣袂飘飘,真的宛若一朵硕大雪花飘然而落,在离她最近的一个拦截者身上,抬手就是一掌拍去——

“不要啊,”拦截者虽然身不能动,但却主体意识还未冻僵,惊恐中,张嘴便是一声惊呼,却哪里发得出半点声响?

说时迟那时快,这个冻成了冰雕的最倒霉拦截者,在雪母笑语晏晏的轻飘飘手掌之下,应声化为粉末,然后纷纷扬扬,被肆虐的寒风不知吹向了何方。

不过,雪母表面上云淡风轻,一脸无所谓,但是当纷纷扬扬的粉末之间,忽然飞出一道发光的魂灵时,她可没有客气,咯咯笑着,便是张嘴吸去,然后只听哧溜一声,口中便大嚼特嚼起来。

当然,这脚下,雪母却丝毫没有耽搁,不一会儿,眨眼便来到了第二个拦截者身旁。

九幽、起源在一边看着,忽然出声提醒道:

“雪母道友,别吃得一时兴起,忘记还有吾两个饥肠辘辘哩!”

雪母闻言,马上扭头一笑,浑身上下顿时媚态丛生道:

“瞧两位道友说的什么话,吾雪母是那样只吃独食的人么?放心吧,第二个是起源道友的,第三个是九幽道友的,到第四个嘛,吾再吃!”

周天化身听得煞是好笑,险些就喊出声来,将这雪母嘲风一番。

原来,这定格了的拦截者,显露出来的也就不到二十个。照她这样算法,她可要比起源、九幽多吃多占好几个拦截者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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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0、恐怖的存在

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雪地,嘴里又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再加上那一个个相继被一手捏碎的身躯,周天化身即使身处在元冰晶凌之中,也直看得咂舌不已,汗毛直竖。

这种吸食其他修炼者的法门,其实一点也算不得高超。

但让人不解的是,如此简陋甚至粗暴的吃法,居然让那些被瞬间冰冻住了的拦截者,没有一人可以施展大多修炼者在最后时刻都能以灵魂脱壳,甚至极端的本体自爆模式下,将一缕残魂作为自己最后的生命种子逃逸而出。

当然,这种瞬间冰冻的法门,会让大多数修炼者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去做本体自曝这种极端方式,他们就已经动弹不得,所以也就谈不上去做任何反应了。

但无论如何,一缕残魂的逃逸,这是在任何法则下都是可以被允许的,属于大道网开一面的唯一例外,但前提是你得能够自救!

而这十多个拦截者,手脚冰凉,肢体冻僵,动也不能动一下,又如何自救?

周天化身想着,忍不住向最后的几个拦截者望去:

难道说,越简单的法门,往往却是越有奇效的法门,就像围棋易学难精那样,雪母直接一上来就将人从里到外冻成冰棍,连法力也给冻住,那倒也是可以让人束手无策的!

如果这样算来,这些拦截者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地给形神俱灭的干掉,也就不足为奇了……

眼看剩余几个拦截者就要烟消云散,一道毫不起眼的身影,却在这时,悄无声息地犹如鬼魅一般地一闪而出,像一个突然漂浮到水面上的气泡,浮现在雪母眼前。

猝不及防中,雪母正好将一只手探出,准备捏碎下一个被她选中的倒霉蛋,然后张嘴吸食逸出的三魂六魄,却一下子听到了九幽急促的示警声:

“小心,雪母道友,在、在汝背后——”

话音未落,却见犹如水滴一般浮空而出的身影,早已轻飘飘地探手一抓,便将雪母一把抓到了手中。

周天化身只一眼,便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就是浑身一激灵:

这人的法力,实在太强大了吧?

明明将他探出手抓人的姿势,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似乎缓慢至极,但为何那身为太乙天仙境的雪母,竟然在他轻飘飘的抓握之下,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定睛再一看,一股似曾相识的老友感,却莫名生出。

而这时,将雪母捏在手中,怒目而视的身影,却张嘴叹息了一声:

“汝是何人,竟敢在吾淬炼之地胡作非为?”

不过他似乎根本没有要雪母回答的意思,紧跟着便又自问自答道:

“唔,苦寒之地一个小小生灵,倒也说得过去,为了挣一个前程,拼了命也要到这锦绣中原,竟然还要去那玉京山听道?”

说着,他忽然目光一闪,一道神识,瞬间飞出,透过冰晶,一下子落在周天化身之上,顿时一阵愕然:

“周天道友,怎么是汝?”

只这一声,周天化身的神识中立刻便闪出一个名字来:

扬眉,他竟然是本尊一直念兹在兹的那个空心杨柳扬眉?

未等周天化身反应过来,扬眉却早已像他的名号一样,高高扬起他那两条几乎拖地而行的长眉,嘴里便是一声朗笑道:

“周天道友,别来无恙,哈哈!”

“只是再度相见,道友这般玩法,却教吾大开眼界啊,怎么着,这苦寒之地的小玩意,不会是道友捉来的玩物吧?”

玩法,玩物?

周天化身听完,不觉就是一阵苦笑,只好也跟着长叹一声道:

“别来无恙,扬眉道友!”

“只是道友这一出声,算是将吾这一路上的算计,全都给捅破了。罢罢罢,虽然这是意外,但能得扬眉道友来破吾局,倒也不算冤枉——”

话音落处,扬眉早已仰天大笑,在他一连串的哈哈声中,包裹在周天化身四周的元冰晶凌,瞬间融化,滴滴答答,竟然化作了一片汪洋,将周天化身和扬眉淹没其间。

两人都是先吃了一惊,随即对视一眼,忍不住地异口同声赞了一句:

“汝这雪母,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乙天仙,本门法力,倒也有些妙趣横生之处也!”

雪母一听,一双美目,顿时顾盼流连,仿佛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连连道:

“两位上仙,若瞧着有趣,不若放过小仙,有小仙这点小小法门,一路上也好时不时给哪位上仙解闷?”

话虽这样看似说给两人听,但雪母一双妙目,却始终盯在周天化身身上。

这个做派,很显然,她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毕竟,扬眉对她而言,几乎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周天化身就不同。虽然她曾经冒犯于他,可也没有折磨他,所以不打不成交,相对扬眉,周天化身就算熟人!

还别说,雪母这番话,对周天化身还没什么,对扬眉,居然起到了立杆化影的功效,直接哈哈笑着便是一松手道:

“周天道友,这雪母乃是汝掌中之物,吾可不愿沾惹了你的什么因果,坏了汝的什么好事。所以,既然这是汝设的局,便还与汝吧。”

“不过,她虽是汝局中之物,可也无意中破了吾之局,少不得汝要拿些东西还吾才是!”

早就听本尊说过,这扬眉,果然不是好惹的人物——

周天化身忍不住头痛地蹙眉暗思,一时间,还真想不到随身有什么可以出手之物,让这扬眉放过雪母三人。

毕竟,如果一定要去玉京山一次,这雪母就还有大用,那么无论如何也得救她一救!

想到这里,周天化身忽然灵机一动,定目看向扬眉道:

“扬眉道友,这次相遇实在是太巧了,吾记得汝的洞天福地,乃是整个洪荒最隐秘之处,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汝难得换了清修道场了吗?”

扬眉一听,马上盯着周天化身,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两眼,最后颔首笑道:

“周天道友果然厉害,一言中的。哈哈,罢了,今日之事,就此了结。其中因果,就由吾等给自的本尊去算计吧,是多是少,人情往来,想必他们心中自有一笔账!”

周天化身心头大喜,当即稽首道:

“既如此,扬眉道友,咱们就此别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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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1、难以预料的后患

辞别了扬眉,周天化身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他在此处苦心经营的这片祭炼之地。

也就在这一刻开始,他也才真正领会到本尊周天自我时常感悟时的那种仰望星空,刹那间的深深无力感。

没错,一个再好的福地洞天,即使灵力、资源、造化什么的多么连绵不绝,也终有枯竭的那一天。

大到合道前的鸿钧,小到不时迁徙的无数飞禽走兽,他的一生,就是不断寻找的一生。

所以,这扬眉,才不敢过多使用自己那一处谁都不知道的洞天福地,而在洪荒中到处寻觅替代之地,以供他修行之用。

看来,他这一招,回去后也得好生与本尊说道说道!

望着沉思中的周天化身,雪母乖巧的站在一旁,再也不复她那雪原灵兽的冰冷阴狠之相。

甚至,到现在她还在暗中犹自心悸不已:

大神果然就是大神,弄了半天,原来这周天一路上都不过是在利用自己?唉,也活该自己倒霉,这洪荒宣号第一人,岂是她这种级别的小仙所能觊觎的!

只是她哪里能想的到,周天化身的这一次解困,其实根本就是人家扬眉之功。当然,即便是强如扬眉,他也没想到堂堂的周天,能被一个小小的雪母弄得如此狼狈,哪里知道阴沟也会常常翻船的啊……

看了一会儿山的周天化身,这时终于回过身来,扭头望着忐忑不安的雪母,微微一笑道:

“还在担心那扬眉么?”

“放心吧,吾与他早就相识,看在吾面上,他是绝不会阴奉阳违,说一套做一套,半路上再偷偷取尔等性命的!”

“不过,汝三人若是阴奉阳违,那吾可就不敢担保了!”

雪母一听,慌忙发誓道:

“不敢,不敢,周天上仙,吾三人既然已经决定从此投身棋道一脉,就绝不敢再有二心!”

周天化身点点头,也是摆手抚慰道:

“既入道门,便是一家人,以后无需这般生分。”

“不过,吾心中的大事,接下来,汝三人可有什么好的计策么?无论如何,这一次吾都得潜行玉京山,却又不能让那鸿钧知晓,细细想来,倒还真有些作难!”

雪母闻言,也是蹙眉想了半天,同样一筹莫展地不解道:

“道尊,既然那鸿钧与本尊早有洪荒传书之相邀,不若就亮明身份前往,为何还要这般藏头藏尾呢?”

周天化身叹息一声道:

“尔等不知,此事乃是吾临时起意,而且也因汝三人意欲前往玉京山听道而起,一时间哪里来得及报与本尊知晓?”

“再说了,本尊毕竟为洪荒第一宣号之人,若是贸贸然以周天身份去那玉京山,听他什么鸿钧四讲,单是【坐下听道】这一条,便会堕了本尊乃至整个道门身份,岂可不经推敲便能随意行事的!”

哦,雪母、九幽以及起源三人听了,顿时心中恍然大悟,也就不敢在随便发表自己言论了。

见三人也是黔驴技穷,周天化身也就不再纠结于此,当即拍板道:

“仓促间无计可施,那便边走边想吧。”

这一日,行到半途,周天化身忽然心中一动,赶紧停下脚步,暗自呼道:

“禄蚁,怎么是汝来了?”

很快,三个身影,便浮现了出来:

中间站着风尘仆仆的禄蚁,两边正是那去而复返的一对黑白之蚁,左右分立。

“见过道尊,蚁想的是另外一件大事,又怕他二人说不清楚,故此便跟着来了。因为事发突然,还请道尊恕罪!”

周天化身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盯着禄蚁就道:

“无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吾本尊周天早就有言在先了的准则。只是汝要说的何事,倒要快快说来!”

禄蚁马上稽首道:

“道尊,此番出行洪荒,寻找慕容雪兒是第一等大事,找回黑白之蚁军团是第二等大事。如今黑白之蚁军团已然会师,但慕容雪兒至今杳无音信,若是贸然弃之不顾,转而去那玉京山刺探鸿钧四讲,不知可否妥当?”

周天化身一听,顿时凝眸看向禄蚁,不禁暗自哑然:

原来这禄蚁一路风尘仆仆而来,是来质问的!

他哪里来的胆子?

沉思半晌,周天化身最终还是点头道:

“禄蚁,还是那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汝可懂否?”

“这样吧,汝还是按吾原先所言,让黑白之蚁军团速速返归吾道门之中,不可耽搁,以免在天下大变之际没有回到道门而有所折损。”

“不过汝所言,倒也在理,故此便修改一番。汝将道门路径,想法交给黑白之蚁军团识别,待一切无虞后,汝则立即再去动身继续寻觅慕容雪兒,如此可好?”

禄蚁听了,也是沉思半晌,点头拜伏道:

“谨遵道尊法命,蚁这就立刻回转照此安置此事!”

说完,他才想起来,困惑地看了看两旁的一对黑白之蚁道:

“尔等不是说道尊被困,怎么道尊却好好地站在吾等眼前呢?”

周天化身一听,马上接过话头,将巧遇扬眉之事说了一遍,禄蚁等人,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不过这样一来,这对黑白之蚁还有没有必要留下来,就是一个问题了。

谁知,周天化身刚想到这点,禄蚁却早已替两人说话了。

“道尊,能巧遇扬眉,这是道尊的吉人天相。但洪荒之大,像扬眉这样的故交毕竟屈指可数。所以,蚁还是觉得道尊可将这对黑白之蚁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用也。”

周天化身想了想,于是点头赞同道:

“也好,此去玉京山,难以预料之事肯定多之又多,他二人跟着,多少是个支应,只是——”

说到这里,周天化身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来。

其实多一人少一人去,对他而言倒没什么。

唯一让人有些拿不定的,就是眼前这两拨人,无论是早已证明了忠心不渝的黑白之蚁军团,还是刚刚宣誓投效棋道一脉的雪母、九幽和起源,不管怎样,毕竟,他们都还没有听过一次周天的棋道说法。

如果贸贸然让他们第一次听法、闻道,听的、闻得却是别人家的说法,这会不会成为一种难以预料的后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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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2、大河水族的困扰

这一日,远远望去,一条大河,忽然横亘在远山近水的水色一天的地平线上。

一路都很安分守己的黑白之蚁,仅仅抬头眺望了一眼,立刻变得欢呼雀跃起来,飞快地向前跑了几步,便回头激动不已喊了一声:

“道尊,到了,前方那条大河,正是吾道门远在洪荒深处的那条大河!”

噢,这就是那条本尊周天曾经多次念叨过的大河?

周天化身不禁也是心潮澎湃起来,跟着脚下也是紧走两步,眯眼远眺:

大河,以及这条大河上下,大河两岸,对于如今的棋道一脉,可以说是目前最有故事的一部分啊!

本尊周天,因为误闯九霄云外,而被天道在懵懂中一掌打入大河深处,却也因此因祸得福,勘破了太乙天仙境的最后禁锢,一举突破到大罗金仙境中。

从此,因为周天大河不仅也跟着一飞冲天,成为道门中榜上有名之地,更让道门曾经单纯的结构,也就此多了一个水族分支!

不仅如此,大河上下,更是贯通了洪荒东西两端。

而洪荒东西两端,之长之大之远,目前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甚至,就连眼前的雪母等人,也都是在这一串因果链条上的一种结果。

大河如此重要,大河之于棋道一脉,甚至整个洪荒,其对世界地理格局上的自然划分,其中所蕴含的的深远意义,怎么说都不为过。

也不由得,周天化身也对即将到来的大河,有了一种莫名的期待。

不过,望山跑死马,远远望去,大河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但真正距离,其实还是很漫长的。

这从接下来的路程,也得到了验证。

现在的周天化身,别说什么御风而行,虽然还没有达到瞬息万里的神速,但一日十万里的本事也还是有了的。

即便在这样的速度面前,周天化身带着雪母、九幽、起源以及一对黑白之蚁,一行人也足足在路上又走了不下百日,大河才算真正出现在了眼前。

听着轰轰隆隆的河水滚滚向前的咆哮声,曾经凌空飞渡作为横跨大河两岸黑白之桥的黑白之蚁,触景生情,竟忍不住飞身而起,扑到河面之上,望着碧波翻腾的河面,嚎啕大哭。

这一哭,哭得是整个黑白之蚁军团曾经身为黑白之桥的那一份坚守,那一份痛苦,那一份荣耀。

曾几何时,无数生灵,都是以他们紧紧凝聚而起的小小身躯作为跳板,脚踩手抓,有的向东,有的向西,一个个渡河而去,为自己求得了一个前程。

而又有哪一个得到了突破的生灵,还记得这些卑微到一旦成为个体,就是任人践踏的蝼蚁一族?

更别说,会有谁带着一份感激,回眸投来一道尊敬的目光……

哭吧!

蝼蚁虽然卑微,但一旦凝结在一起,就是无敌的强大军团,如果需要,他们足以推平横亘在面前的所有阻挡!

周天化身望着浮空在河面之上的这对黑白之蚁,出奇的沉默着。

不过这一对黑白之蚁却十分识趣,很快,哭声戛然而止。

两人回到周天化身前,一人一句,开始指着大河两岸对他一一细说起大河的风风雨雨,曾经的过往和盛况。

正说到热闹处,河面忽然爆出一声水响,只见一只硕大无朋的河蚌,凌空而出,望着周天化身一行人张嘴就是一声呼喝:

“呔,什么人在此哭嚎?大河圣地,没有一个求仙问道之人不知晓的,尔等——”

不过,话说到一半,河蚌堪比磨盘般的巨嘴,便一下子哑然,紧接着,他便望着站在地面微笑而对的周天化身,一下子认出了他来!

“道、道尊?”

“天呐,真的是道尊驾临,啊呀呀,蚌、蚌无礼了——”

说着,他便扑通一声从大河上滚落而来,拜伏在地,惊喜不已道:

“道尊,此番前来,可是来接吾等大河水族回归道门的吗?”

呃——

周天化身闻言,不觉恍惚了一下,想起有关大河水族的去留事宜,这才歉然地摇头道:

“蚌,关于大河水族去向,尚需等些时日才有定论。吾此番经停大河两岸,原也不是与汝等大河水族相会,而是另有大事去办。”

哦,河蚌虽然大失所望,但马上也就释然道:

“原来道尊是路过,那吾马上召唤大河水族出来参拜道尊,以便道尊也好速速前去办事可好?”

见周天化身面有难色,一对黑白之蚁马上接过话头道:

“河蚌族长,道尊心系大河以及大河两岸吾道门各族生灵,虽只看一眼,但法眼所及之处,皆已尽收心底。其他人,就不要劳师动众了,见到汝便足矣!”

黑白之蚁,这河蚌自然是晓得他们极其伟岸事迹的,当即看了他二人一眼,便笑着高兴道:

“果然是道尊出手,无往不胜。汝等黑白之蚁军团,失踪之日,吾等大河水族也是举族悲戚,看到汝等如今安然无恙,吾等总算是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哉!”

一对黑白之蚁也是一阵情动,急忙稽首道:

“多谢大河水族挂念,他日齐聚道门,再行见礼吧。”

说完,两人马上识趣地退了回去。

周天化身见这河蚌举止十分得体,不禁暗自点头,将他又好生打量一番,随即看向大河上下道:

“多事之秋,近来大河两岸可有纷扰?”

河蚌一听,顿时面露怒色,举目四顾道:

“回禀道尊,近日不知怎么了,大河两岸几乎每日都有各路求仙问道者往来穿梭。只是过境也就罢了,其中却有不少人不知听了什么传闻,或者道听途说,有的在此因为停留而大打出手,有的则干脆驻扎下来,不是时时窥探吾大河水族,就是经常偷袭吾水族当做食物!”

“更有甚者,还扬言说什么,这是洪荒第一宣号之人的飞地,吃了他的门徒道众,可以加速修炼时间,提升闻道等级!”

周天化身听完,不由得也是气冲霄汉,双眉紧锁道:

“猜到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如此龌蹉的说法,施加到吾棋道一脉身上?”

“哼,他们也不怕此后的因果,业力加身,何其大也!”

说着,他忽然悲悯地看向大河水底道:

“吾大河水族,折损情况怎样?”

“汝回去要晓谕大家,天下大变,已在眼前。所有事端,皆是天下大变所致,切勿慌张,一切都自有安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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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3、遥望玉京山

说完,周天化身心有所感,忽然伸手入怀,摸出一物道:

“记得大河水族,目前已有了回归道门路引神识,而且那禄蚁应该也早将途径一一画好交与汝。”

“如此,吾再与汝一道加持之力,可在举族迁徙之时,以在途中应急之用!”

河蚌大喜,急忙接到手中,再次感激涕零拜伏于地。

辞别了大河两岸及其大河水族,周天化身终于渡河而去,真正踏上了属于洪荒西部大陆的西方世界。

说起来,现在的洪荒,不仅已经在地理上实际划分成了东西洪荒两大板块,而且在整个洪荒生灵之间,无论其修为法力高低已经贵贱几何,几乎无一例外,也都约定俗成,默认了这种地理上的划分,从而也就从世俗上确认了这种心理分界!

因此,无形中,单凭这一点,大河由此获得的功德与造化,未来都将不可估量。

当然任何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

大河的这份巨大功德与造化,在另一方面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原本属于一个整体的洪荒,就此分割成为东西两方世界,这种人为的割裂,未来的业力,估计也小不了!

但功也好,过也罢,大河因此为这个道门取得的一份大气运,却是实实在在的。

气运,乃是整个洪荒运势走向在不同时期、不同层面以及不同条件下的自然分割,有些类似于瓜熟蒂落,不是谁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也正因为这样,即便有了业力,周天也是一样会坦然接受的。

当然对大河的如此看重,其中还有一个最重要因素,那就是大河的出现,加上黑白之蚁军团横跨其上的黑白之气功德加持,如今的大河,即便是合道后的鸿钧,在归属上他也已经拿不走了的。就算以后想动什么手脚,他也要权衡利弊,在得与失之间足够他去深思的。

在离开大河上下,已经几乎看不见任何影子后,这一日,天上地下,无论是周天化身,还是雪母他们,每个人都开始明显感到,四周各种各样修仙者的气息,明显多了起来。

因为谁也没有去过玉京山,所以每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尤其是自觉担负着周天化身护卫的一对黑白之蚁,更加警觉万分,不时地东张西望道:

“道尊,算算走过的路程,想必我们已然进入到了那玉京山的势力范围了吧?”

因为这一路上,经常都能听到过路的各路神仙,那些时断时续的交谈声。而他们无一例外,议论最多的,就是现在的玉京山,其辐射的面积之大,据说已经快要涵盖整个西方大陆了。

是不是真的到了玉京山的势力辐射范围,周天化身不知道,但越来越多的强大气息和无数身影,却是实实在在与日俱增倒是真的!

周天化身不动声色,只是暗自感应着周围已经日渐紊乱的陌生气息,沉声叮嘱道:

“管他东西南北方,我们只管走好自己的路便是。”

这一路上,甚少开口说话的九幽,这时突然出其不意地幽幽来了一句道:

“道尊所言极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前,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与其时时刻刻担心,倒不如坦坦荡荡赶路,出了事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周天化身闻言,不觉深深看了一眼九幽,随后颔首笑道:

“不错,九幽道友,汝这一路,早该如此这般了!”

一旁的雪母,忽然怪异地偷笑了一下,扭动着身子,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道:

“道尊不知,若是他早就听闻道尊可以有法门,助其他们早日化形圆满,他们早就不会是一对闷头葫芦喽!”

话音未落,另一边的起源马上望着她怒目而视道:

“雪母道友,汝只说吾和九幽两人,汝自己呢,如没有道尊近几日的那一番话,汝还会这样死心塌地吗?”

雪母一听,虽然脸上突然一片绯红,但却毫无一丝羞惭,反而更加顾盼流连道:

“吾才不怕别人说哩,道尊不是一路上都在说,洪荒自有洪荒的丛林法则,除了弱肉强食,更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本能利益驱动定律。若没有好处,又何来忠贞不渝,一生追随?”

听到这里,就连一直对他三人都始终怀着一份莫名戒心的黑白之蚁。这时也忍俊不住,忽然加入到了这场莫名其妙就发动了起来的临时论道之中。

这是很好的现象,也是道门中一直都在鼓励和提倡的日常化修行方式,所谓事不辩不明,道不论不清就是如此。

对此,周天化身当然乐得只作壁上观。

然而,就在一行人自家说的热闹时,不知何时,在他们四周不知不觉,竟渐渐围过来无数赶脚的大小神仙,一个个呆呆的望着他们,有的如痴如醉,手舞足蹈,有的蹙眉沉思,若有所思。

当然,也有极少数人,听着听着,不知怎么就露出了一脸的怒容,有的干脆直接越众而出,开始大声斥责起来:

“呔,尔等是何方神圣,在此大放厥词?”

“就是,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玉京山已经遥遥在望!”

“哼,听他们胡言乱语,一听就是山野之说,毫无章法可言!”

一对黑白之蚁还未听完,当即就要暴跳而起,却被周天化身淡淡的一声给拦住了。

“不要与他们做任何争辩,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也。尤其是在这荒野之外,路途之上,根本无法坐而论道,故此说什么都是风马牛不相及。”

“以后,尔等也要记住这些细节问题,不要与无益之徒做任何徒劳的说法。对牛弹琴,牛知音乎?被狗咬了,汝也要反咬一口乎?”

仅仅两句话说过,包括一对黑白之蚁、雪母、九幽等一行自家人,顿时犹如醍醐灌顶,顿时悟出了许多内涵。

至于四周其他各路赶脚的求仙问道者,更是听得瞠目结舌,闻所未闻,仿佛一下子被一股清新的莫名力量,在他们眼前推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扉。

许多曾经始终都参悟不透的道理,在这一刻,好像一下子有了一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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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4、该出手时就出手

“走吧,赶路要紧——”

周天化身说完,便率先转身而去,紧跟着是一对忠心耿耿的黑白之蚁,然后是时不时习惯性地有些风情万种的雪母。

至于九幽和起源两大混沌先天魔神,自然是无法露面的,只能默默相随其后。

望着周天化身一行,孤傲地扬长而去,一时间,竟没有一人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才有一些修仙人,抬头看了看四周,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甩甩脑袋,便拔腿追了上去。

这时,一个由三五人组成的小团伙儿,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刷刷地看向其中一人

“虎,这一路我们都安分守己,肚里油水甚是寡淡,要不要做一场?”

“就是呀,尤其是那娘们,丰姿绰约的,吃起来一定滋味不错!”

被叫着“虎”的修仙者,明显已经修炼到了太乙天仙巅峰者境界之上,而且化形不错,除了外形看上去虎虎生风外,基本上看不出他原来的本体是何种生灵了。

听到众人怂恿声,他头痛地呲牙咧嘴,烦躁不安地扶额想了半天,看来也是早就有此念头,只是被什么无形的约束被捆绑着,一直在苦苦坚持而已。

半晌,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

“过了那大河,便已然是那讲道人鸿钧之地,这时弄出这血腥之事,那鸿钧若是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一个比他不知粗壮了多少倍的巨汉,直接跳脚道

“没过那大河时,汝说那地界乃是洪荒第一宣号之人周天的地界,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那时,我们便都依了你。”

“现在到了这里,你又说这是那鸿钧的地面,也不要轻举妄动。娘的,那你说,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吃上一顿!”

这句话,顿时刺激得其他人彻底炸锅了。

一个身材较小的女妖,干脆直接跳起来,拔脚作势就要追上去道

“不管了,你们要是一个个都怕这怕那儿的,我一个人去。反正那个唇红齿白的小道童,我是吃定了!”

看到连团伙中最是娇弱的一头狐仙都跳了起来,虎妖顿时热血上头,猛地一跺脚道

“干了,反正现在才刚刚过河,说不定离那玉京山真正的势力范围,还早着哩!”

一个瘦长的身影,闻言忽然冲天而起,嘴里叫道

“大伙儿别慌,不是常听人言,看得见玉京山,最好就老老实实。若是看不见玉京山,那就什么都可以随便做。”

“你们且先等等,待我飞到最高处瞧瞧,看看能否看见一丝玉京山的影子!”

虎妖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道

“对呀,我们怎么把这茬而给忘掉了?鹫,还是你聪明些儿,快快上去瞧个清楚!”

狐仙却是一撇嘴道

“他就是一个鹫,能飞多高?”

周天化身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这一行人的屁股后面,又尾随着跟来了很多人。

不过,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远远的跟着,好像唯恐惹恼了他们一样。只有最后忽然像一阵风追上来的一拨人,不仅没有追随的模样,反而还一阵发力,直接越过了他们,然后调转身体,将他们拦路截下。

“站住——”

当头的,正是那头虎妖!

而紧紧贴在一旁的,则是一个突然间媚态十足的娇小人影,不加掩饰地直愣愣瞅着周天化身,整个身子都好像酥软了一样,眼波流连道

“小道童,跟姐姐一起走吧。从此以后,姐姐保证会教你知道什么才是——”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冷不防从天而降,便直直劈在这狐仙身上,若不是早已身在太乙天仙巅峰者化境中的虎妖,下意识地给拦了一下,她恐怕就要立刻命丧当场。

但饶是如此,这狐仙也被直接打回原形,化作一条玲珑火狐,蜷缩在地,昏迷不醒。

而那貌似见义勇为的虎妖,则是皮开肉绽,虽然没有打回原形,但也是十足狼狈,竟以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修为被人打得失魂落魄,险些当场丧失了心智。

而随着这道惊天动地般从天而降的金光同时落地的,却是一个完全貌不出众的修仙者。

然而,当他落地一站定,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一个威压之势,却让四周无数旁观者,无一例外地纷纷抬手掩目,竟不敢逼视,有的甚至直接匍匐在地,连连顿首不已。

周天化身也是一惊之下,定睛一看,顿时诧异万分地扬起双眉,在心中连连感叹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自从离开天元山,在洪荒中就好像从此没有了这个人一般杳无音信的鲲鹏,这时,却突然冒了出来。

而且,还是讨好似的一上来,便是二话不说的为自己解围。

这个鲲鹏,长久未见,怎么还是这个心性,这副脾气呢?

看到周天化身盯着自己,久久没有片言只语,鲲鹏一下子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看被他打翻在地的一众人等,随即抬手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打了一个稽首道

“别来无恙呀,这个——”

哼哼了半晌,他索性脖子一硬,直截了当道

“罢了,吾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与汝。按说,吾在汝道门曾经当差多日,见面理应叫一声道尊。可如今吾毕竟恢复了自由身,两不相欠,且因果已了,所以其实该叫汝一声道友。”

“只是吾这心里,却又隐隐觉得不妥。道尊,我们已经无缘无分。道友吧,可不管怎样吾到底还是在汝手下当过差,还是汝手底下一招败将,真真苦煞吾也,嗯——”

“不若,吾以后便只对汝一人,叫一声道尊道友,可好?”

周天化身一听,不觉也是莞尔一笑,随即悉听尊便地淡淡道

“名字不过符号耳,汝只要觉得自己舒服,怎样都好。而且汝这道尊道友的叫法,听上去虽说怪怪的,但倒也有些怪异的创造性新意!”

“真的么?”

鲲鹏一听,顿时大喜,望着周天化身,忍不住又是心悦诚服地一拜道

“道尊道友,不瞒汝说,自从离开汝和道门,在这洪荒深处胡乱闯荡,有时静下来,还真有想念汝哩。”

“而且,在洪荒中走得越远,也越来越感悟到道尊道友的道法博大与恢弘,有时甚至想,若有可能,哪一日能再寻回道门,再去好好听一次道尊道友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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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5、双雄争锋

周天化身微微一笑,凝眸看向鲲鹏,将他好一番打量后,随即出声邀约道

“既然汝有心,道门自然随时都会为汝敞开的!”

“只是,这一向时,汝一走竟再无半点消息,瞧汝今日身手,怕是又有了一番奇遇,倒是教吾多余挂牵了……”

话音未落,鲲鹏顿时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大睁双眼道

“道尊道友,汝方才说什么,吾浪荡洪荒,汝竟然担忧与吾这个居无定所的浪子?”

周天化身定目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鲲鹏,当即颔首道

“不错,那日你我因果了却,汝刚刚解约放飞而去,后面便发生了一样大事。所以,吾且问汝,凤之一族,汝与他们之间,可有血脉或者传承上的任何关联乎?”

鲲鹏一听,忽然抓了抓头道

“凤族么,当然是晓得的了。只是那凤之一族的元凤,脾性甚是古怪难缠,吾外形上与她一族十分相像,也是不愿与她有什么瓜葛的。”

哦,周天化身这还是第一次听鲲鹏亲口谈及他与凤族之间的区别,不觉兴奋道

“如此说来,汝之出身根脚,果然与那凤族并无亲戚关系。而且听汝这口气,似乎还对那元凤唯恐避之不及。呵呵,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鲲鹏,居然也有不想见之人!”

鲲鹏一听,不觉罕见地露出一丝扭捏之态,口中却强词夺理道

“吾才不怕她,吾只是觉得大家长得如此相像,撞在一起见面十分的尴尬而已。”

说着,他偷偷打量一眼周天化身,有些憋屈道

“再说了,到目前为止,除了道尊道友,吾鲲鹏,还真没有怕过什么人!”

正说着,就听咔喇喇一声巨响,一道身影,天崩地裂一般带着无比震撼的声势,赫然出现在周天化身与鲲鹏之间。

“鲲鹏汝这鸟人,仗着自己多了一双翅膀,说打就打,说跑就怕,算什么本事!”

话音落处,周天化身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满面红光之人,身披一身大红袍衣,站在烈烈风中,一身红光,就好似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行走火焰,横亘在自己眼前。

情不自禁的,周天化身居然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堪其热,就像三伏天忽然面对一盆火炉,酷热难当,连连后退,感觉才好了一些。

紧接着,一丝明悟,也由此油然而生。

眯眼看处,神识中,却是一个正在闪闪发光的三足金乌,晃动着三只巨大的爪子,在天地之间暴躁地来回奔走,口中还不时喷出一团团纯阳之火!

三足金乌,这是盘古陨落时左眼所化之太阳,在洪荒而孕育出的一对金乌。一个叫帝俊,一个叫东皇太一。

天呐,他们终于出现了!

神识辨识后便一闪而过,但这已然足够周天化身认清眼前此人到底是谁了。

只是,两个金乌,眼前的这一只就不知道他是帝俊,还是东皇太一。

周天化身一边贪婪地端详着眼前的这只金光灿烂的三足金乌,一边蹙眉暗忖,好不好的,这鲲鹏怎么就会惹上了这一对惹祸精了?

不过,就在他苦苦思索之际,突然间便莫名其妙的一热。

紧接着,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赫然洞开了一条缝隙。眨眼间,一直安分守己待在其中的、,竟一下子蹦了出来,连带着他们的一对驮夫神龟、龙马,也是踉踉跄跄,被牵扯着跟将出来。

这样一来,周天化身哪里还不明白,恍然大悟中,不觉便苦笑一声连连摇头

原来,这神龟所背负的,龙马所背负的,这两大先天灵宝,本来就是后来在天庭诞生后成为第一任天帝的帝俊的伴生法宝。

而帝俊的孪生弟弟东皇太一的伴生则更夸张,竟然是极其难得的先天至宝,也就是后来以他名字命名的所谓东皇钟。

但机缘巧合,由于周天的横空出世,加上心血来潮中的一番洪荒云游,这一对原本归属于人家的伴生法宝已然落在了棋道一脉的手中。

但尽管如此,这对别人家的伴生法宝受道法感应,自然也就有了眼前这一番本能中的躁动。

弄清了宝贝异动的来龙去脉,周天化身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就要摁住、,不管不顾,拔脚就要落荒而逃。

要知道,这一对法宝若是在他手中给弄丢了,别说他再也没脸回去,就算他自己这心中,也肯定无法原谅自己!

不过,就在周天化身心惊肉跳之时,眼前却是蓦然一花,定睛再看,刚刚还在躁动不安,而且还有隐隐遁去三足金乌之势的、,却在瞬间莫名其妙的化作了一道云烟,湮灭在他的眼前。

一怔之下,他忽然微微一笑,忍不住扶额腹诽了一下自己,却也暗自庆幸了一下

辛亏自己不过是本尊周天的一个化身。

既然是化身,随身而来的一切法宝什么的,当然也就是像泡影一般的虚无存在了。

不过尽管如此,他的背心,到底还是被这法宝吓出来一身冷汗!

只是,他这边刚刚收摄心神,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那边,因为自己的一番怪异表现,东皇太一反而暂时放开了与鲲鹏的纠缠,一脸狐疑,转而目不转睛,盯上了自己。

“汝是何方神圣,怎么会与鲲鹏这只扁毛厮混得如此熟稔?”

说着,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面色愈发凝重起来

“嗯,汝的气息,好生怪异,既有种陌生至极的味道又有种十分熟悉的气味?”

“哼哼,以吾之修为,竟然看不出汝是谁?说,汝到底是谁?”

之所以说他是东皇太一而非帝俊,这是因为刚刚、的躁动,一下子暴露出了他的确切身份。

要知道,东皇太一的伴生法宝,乃是先天至宝的。若是帝俊,即便是虚幻的,、也一定会猛扑过去的。

听到东皇太一忽然变得如临大敌,郑重其事起来,一旁的鲲鹏,脸上忽然也变得极其精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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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6、凤羽戟

嘿嘿,这三条腿的家伙,看来并没有认出站在他眼前的,就是赫赫有名的洪荒第一宣号之人的周天!

鲲鹏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笑眯眯的瞅着,心里却也在暗自盘算了起来。

很明显,周天这一行人,如此不事张扬的做派,显然是有所算计的。不然的话,就凭他现在洪荒几乎不亚于玉京山鸿钧的赫赫名声,只须打出自己的旗号,哪个牛鬼蛇神还会不长眼的招惹他?

这样算下来,再加上出现的时机和地点,不用问,周天此行肯定也是要奔着玉京山去的。

不过,任何人都可以去玉京山听鸿钧说法,唯独周天不行。

鲲鹏又不是傻子,而且天生就比别人多好几个心眼。

就这么简单的来回算计了一番,他便准确地猜出了周天化身心底的那份小九九。

既然不是傻子,鲲鹏自然也就不会傻呵呵地戳破周天化身的这点心思,就算他再心痒难忍,此刻也要帮着他好好掩饰一番的。

想到此,不等周天化身答话,这鲲鹏马上十分义气的挺身而出,拍着胸脯就是大喝一声:

“汝这鸟人,莫名其妙的一直追着吾跑了一路,现在又胡乱抓着别人瞎嚷嚷什么?”

“来来来,休得聒噪,人家也懒得理睬与汝,不若我们再做一场就是!”

说着,这鲲鹏果然是天底下最不怕惹事之人,当即一掌拍出,便是一道惊涛骇浪般的波纹,裹挟着隐隐的风雷之声,向着东皇太一席卷而去。

离开了棋道道门久矣的鲲鹏,很显然不知又在哪里有了不凡奇遇,这一掌拍出,竟然隐隐有了一种大罗金仙的混元气象,即便是东皇太一这样的身手,也不得不全力以赴,丢开对周天化身的注意力,开始专心对付鲲鹏的肆意挑衅。

只听呼呼声中,一道耀眼的火焰,蓦然从他口中呼啸而去,瞬间便让鲲鹏四周的天地化作了一片火海。

鲲鹏大概对这种火焰吃过苦头,居然哇呀一声,扭头便跑。

要知道,临阵而逃,这绝对不是鲲鹏个性。

周天化身望着一点也不出奇的火焰,心中已知蹊跷,当即眯眼细看,跟着便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三种火色,周而复始,永不枯竭,果然是【三昧真火】!

正想着,火海忽然化作燎原之势,竟然不分敌我同时也向着四周无数的修仙者席卷而来。

“啊,快跑!”

“混蛋,他们打架,怎么连我们也牵连进去——”

正津津有味地当做吃瓜群众看热闹的无数生灵,慌不择路,纷纷抱头鼠窜。

只是,这些人中,又跑得快的,有跑得慢的。有修为高的,也有修为差的。幸运一些的,烧了胡子眉毛,但总算逃出了生天。运气不够的,就只能在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三昧真火的舔舐中,瞬间化为灰灰……

由于是第一次面对这传说中的【三昧真火】,周天化身也不知道其到底有多厉害。

所以第一时间,他便使出全部法力,袍袖卷出,直接将自己这一行人全部收拢在袖中,跟着便是一步踏出,脚下瞬间生出黑白棋云,浮空而去。

只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天化身袍袖卷过的瞬间,不知为何,他的余光中在那昏迷中的虎妖与狐仙身上,一扫而过。迟疑了一下,便顺手也将他二人卷入了袖中。

来到半空之上,刚刚站定,狼狈不堪的雪母,便从周天化身的袍袖虚影中闪出,一脸心悸地盯着仍在大地之上熊熊燃烧的燎原大火,咂舌不已道:

“此人是谁呀,口中之火,怎的如此恐怖?”

身为曾经的混沌先天魔神,九幽和起源,只是略加算计,便立刻猜出了【三昧真火】的来历。沉思一番,随即百思不解地看向周天化身道:

“道尊,这三昧真火乃是可控法力,为何如此这般胡乱烧上一气,这样下来,岂非太过浪费耳?”

周天化身驻足看着,心中也是早已了然。

沉吟了一下,他随即有些好笑道:

“非是三昧真火不济,而是三昧真火使用人,修为尚未达到本应炉火纯青,继而如臂指使地步。故此,才有这胡乱火烧的燎原之势。”

“呵呵,照他这样用法,体内再多法力,也会瞬间被他用光!”

雪母虽然修为差了不少,但毕竟水火不容,她在大道法则上便以“水克火”占得先机,所以虽然狼狈,但终究还是有其独到之处,当下脱口而出道:

“道尊,这样算来,那岂不是要不了多久,即便是那鲲鹏不出手,这三足怪物也已经堕入到必败之势中了?”

周天化身目光一闪,随即徐徐摇头道:

“临机对阵,两强相争,不能这样算法。他法力固然有衰竭之时,但若有逆天法宝加持,胜负依然难料!”

其实,周天化身想说的是,这东皇太一,现在只不过才刚刚出手,就算一上来就拿出了【三昧真火】这样的硬家伙,但谁知道人家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在后面撑着,所以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这样浪费呢?

要知道,这东皇太一手中,可是正经八百握着一个谁都会心惊胆战的先天至宝【混沌钟】啊!

也正因是【混沌钟】,所以周天化身索性点到为止,不敢丝毫露出他的信息来。

毕竟,对于【混沌钟】而言,在鸿钧四讲之前,分宝岩向他已经分封了座下席位的诸弟子赏赐各种法宝之后,他的来龙去脉,都还属于一种大道之谜也。

听了周天化身的解释,雪母等人纷纷露出若有所悟的沉思状。

这时,一直都在上蹿下跳,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躲闪着三昧真火攻击的鲲鹏。果然不再如丧家之犬般奔逃,而是猛然一个旋飞,拧身站定,左手一招,掌中便多出一条五彩斑斓的长戟来!

凤羽戟?

没想到这鲲鹏修为上有另一番奇遇,在兵器上竟然也有了神奇的进化,转眼间,就把他那杆曾经在棋道道门时亮过相,以他本体羽翎炼化为器的初级武器,圆满到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仙家兵器凤羽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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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7、鲲鹏的好算计

一把【凤羽戟】?

东皇太一是何等人物,搭眼一看,立刻便看出鲲鹏掌中兵器,不过是他本体羽翎说炼化之器。虽是成形武器,但毕竟属于天然怕火之物,而自己又是洪荒第一纯阳之火,可以说天下之火皆在自己统属之下,他这根本就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啊!

一怔之下,东皇太一便是一阵哈哈大笑,满脸不屑道:

“扁毛,汝这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不知死活。”

“哈哈哈,如若真有种,汝便不要再跑,好生定在一处,决一胜负,然后从此互不相干,如何?”

这东皇太一本来也是心智通灵之人,从别处一直追打到这里,几个回合下来,他也彻底明白了,要想在速度跟鲲鹏比输赢,就像鲲鹏拿他的羽翎和他的三昧真火比高下,两者那是明显的相生相克。

倒不如,这次干脆激他一激,两人定定的打一场彻底做个了结!

“好,求道者不到诳语,今日就哪里也不去了,就与汝这三条腿的杂毛,不管谁生谁死,就此定个输赢!”

没想到,鲲鹏神定气闲,手持长戟,居然真的满口答应下来。

这倒让东皇太一出其不意,愣神半晌,方才半信半疑道:

“当真?”

“罢了,汝这扁毛,虽然可恶,但也素来说一不二。好,这一次,无论谁生谁死,此地便是你我分出高低但见真章之地。不分胜负,谁也不走!”

说着,这东皇太一竟真的望着鲲鹏施施然的就是稽首一礼。

“装模作样,装神弄鬼,哼——”

谁知,鲲鹏却一点也不买账,侧身闪过,鼻子哼哼了一声,一双鹰隼般的目光,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周天化身。

只一眼,周天化身便是心头一震,紧接着,一股竟似托付般的意念,飘然而至,没入到他的识海中。

来不及多想,周天化身也是直接意念涌动,在没入的这股意念上轻轻一捏,鲲鹏的暗语随即传入耳中:

“鲲鹏在此先行拜过,恳请道尊道友,稍后在吾与这三条腿的杂毛决斗中,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都切勿轻易出手!”

“直到吾看上去灰飞烟灭之时,万望道尊道友看在吾曾为门下走狗份上,将吾真灵悄然藏起……”

哼——

周天化身听完,不觉也是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放出神识道:

“汝这扁毛,果然还是脾性不改,算来算去,又将吾算计到汝的谋划中!”

“汝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汝只剩下那一缕真灵时,吾直接将汝一把捏死,教汝彻底灰飞烟灭,形神皆亡乎?哼哼,即便不杀汝,吾也可以将汝永远囚禁在真灵境中,永不得出……”

不料,神识发出,那鲲鹏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反而露出一丝嬉皮笑脸的模样,望着周天微微颔首,紧接着再无任何言语,直接飞身而起,挥舞着长戟,扑向东皇太一。

“来吧三条腿的杂毛,战!”

东皇太一一看,马上也是热血沸腾,张嘴回道:

“战,汝这扁毛!”

吼声落处,两道疾如闪电的身影,刹那间碰撞在一起。

巨大而骇人的声势,直吓得早已抱头鼠窜而又舍不得就此离去,远远停在四周的众多牛鬼蛇神,再次炸锅般四散而去。

一行人中,修为相对最低的黑白之蚁,见状也是脸色大变,盯着犹如赴死一般扑向三昧真火之中,几乎在一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火人的鲲鹏,只瞅了一眼,便本能地连连后退,险些就要跟着那些人一眼闻风而逃。

黑白之蚁,尽管忠勇无疑,但毕竟也是天性怕火生灵,只要是火,对他们都有一种天然敬畏。

周天化身忍不住叹息一声,不得不出声唤道:

“不要怕,此战乃是那鲲鹏谋划已久的诱饵之战,用不了多时,就会烟消云散的!”

啊,在周天化身暗送的密语中,包括黑白之蚁、雪母在内的所有人,都瞬间石化了:

“道尊,这、这是怎么说的?”

周天化身貌似脸色不愉地冷哼一声,但心中实则高兴极了,嘴上却是淡淡道:

“也罢,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机缘巧合,既让尔等遇见,又能亲眼目睹这样一场高级别的斗法,吾便详细说一下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以助尔等悟道,也算吾随机的临时说法——”

“这鲲鹏,乃是洪荒之中遥远至极的一种北冥大鱼所化,原名为鲲。只是后来造化所致,得以一飞冲天,彻底化形升级。有一日不知怎么,就触霉头地找麻烦到了吾棋道一脉头上。”

“这中间原委,甚是复杂,说来话长,所以不说也罢。好在吾观他与吾棋道一脉,还有极大因果,所以以后尔等与他见面机会尚多,就不说他了。”

“再说这能口喷火焰之人,尔等千万不要有任何小瞧他的地方,以后若再见他,也一定要注意多加提防,小心为上。”

“此人最厉害之处,还不仅仅在于他这嘴里收放自如的三昧真火,而是他远高于常人的出身根脚和气运造化。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孪生兄弟,修为法力更在他之上。”

“此外,他还有一个伴生法宝,厉害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即便是那玉京山鸿钧,见到此物也会忌惮三分。而吾,自然也是一样会退避三舍的!”

啊——

众人听了,顿时又是一片惊呼声。

“照这样说来,那鲲鹏岂不是这次真的是送死吗?”

周天化身哼一声,目光却始终盯在远处正纠缠在一起的战团中,摇头继续娓娓道来:

“那倒未必,鲲鹏在根脚和修为上,的确远远不及这东皇太一、然而他玲珑八面的心机,却是这洪荒少有的精于算计之人。吾早就说过,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

“所以,尔等不要以为他们两个莫名其妙,怎么就结仇打在一起。试想一下,这洪荒中生灵无数,彼此遇见又有多少,为何他们不找汝,不找他,偏偏就盯上了对方?”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有因果出处的。什么因果呢,却又要从这东皇太一的那位孪生兄弟说起。不过,那番因果嘛,后来似乎又有了些许变化,咳咳……”

说到这里,周天化身想到自家【混沌之蛋】中的那一对【河图】与【洛书】。忽然间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于是,只好讪讪地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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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8、观战,悟道,化身突破

几个回合后,鲲鹏浑身上下熊熊燃烧,几乎没有一处不是火舌舔舐,火光闪动,火苗声声,直烧得他连连跳脚,惨呼不断,即使是远在十里之外的观战者,闻之也不禁动容。

然而奇怪的是,鲲鹏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火人了,他的身躯,竟然依然坚挺,看不出半点被如此猛烈的火势吞没,更别说整个人被完全烧蚀而去。

不仅如此,就连他掌中的那一把五彩斑斓的长戟,居然也是被那三昧真火烘烤得通体红亮,宛若熔炉中的钢铁,红艳艳的色泽,不停地变换着颜色,就像有一只重锤般不断敲打着,锻造着它!

周天化身一眨不眨地盯着烈火中的鲲鹏,越看越是心惊。但与此同时,却也越看一丝丝明悟越多……

直到最后,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发出由衷的一声赞叹:

“好鲲鹏,在吾棋道之中没听过本尊几次说法,竟然就已经深谙因果之道。”

“好好好,即便汝不算吾道门中人,但也算是吾棋道一脉结出的一颗奇葩,能从汝自己的道行中另辟蹊径,自我感悟!”

原来,周天化身在接受了鲲鹏的请求后,最初以为,他不过是笃定因为他有在道门作为驱驰的那一段因果,在与东皇太一决战的非常时刻,以这份情义作为筹码,在他有可能被三昧真火形神俱灭的危急时刻,以本体元灵逃逸而出,只要周天化身这个强大外援举手之劳,护住他的这颗元灵,他便可在棋道一脉相助下,重塑真身,还能在真身纯度与强度上更进一步,更深一层。

但是周天化身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是大大低估了鲲鹏骇人的心机之深——

因为周天说法,这鲲鹏在数次道门听讲中,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初窥因果轮回之道,而且更得轮回中的逻辑思辨之深邃。

如此一来,当他行走洪荒,不意中遭遇这东皇太一,几番纠缠之后,他哪里还能不从两人之间这打打杀杀的事件中悟出,看似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其中肯定是有他欠东皇太一,或者东皇太一欠他的因果偿还呢?

于是,这从来都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狠角色鲲鹏,在与周天化身重逢之后,立刻便灵机一动,剑走偏锋,也当机立断,直接以身试法,不惜以自己堂堂难得真身,也要试出他心中之惑。

“拿自己作为尝试之体,也只有这鲲鹏这样的狠人才做得出来。而且,他还不算匹夫之勇,算计之深,即便是以后洪荒出了什么老谋深算的专门谋事,也不过如此!”

“一石三鸟,没想到,竟然从鲲鹏这里出现了……”

不知不觉,周天化身慢慢的居然彻底沉浸到了这种对鲲鹏心机和算计的层层分析、剥离和推演之中,浑然忘记了东皇太一和鲲鹏的这一番恶斗。

“嗯,利用自己没有或者根本无法使用的别人的法宝,来淬炼自己的真身,这是一种巧妙的借力!”

周天化身悄然自言自语着,总结着,感悟着:

“第一鸟是借力,那么第二鸟呢?”

“这第二鸟,应该就是以他自己的真身,来亲自试探出两人的这一番纠缠不休,因果轮回到底应该出在谁的身上!”

周天化身想着,忽然也是狡黠地暗笑了一声:

本来原本的因果,是鲲鹏在帝俊疏忽大意的时候,趁乱半路杀出将原本是帝俊的伴生法宝【河图】、【洛书】给中途截胡,所以按理来说,这番因果是要应在鲲鹏身上,去偿还人家帝俊的。

也因此,才有了东皇太一与帝俊这一对孪生兄弟,在洪荒中一直都纠缠着鲲鹏不放。

而现在鲲鹏与东皇太一的连番恶斗,起因应该就是源于此。

但现在谁都不知道,原本是帝俊的伴生法宝【河图】、【洛书】不仅改变了原有轨迹,而且根本不用谁截胡,两大宝物竟然自己寻主一般找到了周天头上。

如此一来,这番因果,是不是就算应该转嫁到了棋道一脉头上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在就周天化身要倒过来欠了东皇太一和帝俊的一番因果。而且,同时应该还间接地欠了鲲鹏一个大大的人情!

“所以,这第三鸟,在此刻鲲鹏的心里,应该自以为彼此的相欠,来通过这一番恶斗的最终胜负结果,从而既能判断出到底谁欠谁的,又能通过这一场胜负还清谁欠谁的欠债……”

想到这里,周天化身感觉自己终于将东皇太一与鲲鹏的这一番纠缠不清的因果,整个来龙去脉都梳理了一个清清楚楚:

这鲲鹏煞费苦心的算计,他所想要达到的一石三鸟——

一鸟,便是借力,淬炼自我真身!

二鸟,则是试探,因果归属谁身上!

三鸟,谁的因果谁还!

“原来,他二人一路打过来,整个事情的症结之处,全部都应在了这里?哈哈,没想到,竟然一下子让吾无意中一眼勘破!”

想到畅快处,周天化身再也抑制不住内心顿悟的喜悦,忽然仰天大笑一声——

就在他的第一声笑意喷薄而出的瞬间,只见他踏足的脚下,忽然莫名其妙的涌出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

紧接着,便是一股奇异的暗香弥漫开来。

香气四溢之间,一道暗含着无数道纹波动的黑白棋云,忽然从天而降,将周天化身整个笼罩其间,刹那间芳华一般,使其庄严宝相,金光灿烂……

最先反应过来的,到底还是曾经身为混沌先天魔神的起源和九幽。因为相近,两人早就觉察出异样,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所以一直都隐忍不语,唯恐惊扰到了正在悟道突破之间的周天化身。

现在一看天地异象突显,更有祥云从天而降,两人马上会意过来,周天化身这一番感悟,算是真正突破。

所以,两人当即也是羡慕,又是惊喜,齐齐稽首贺道:

“恭喜道尊,竟然在路上都能完成突破,真真是吉人天相,可喜可贺啊!”

话音落处,周天化身徐徐睁开双眼,望着两人微微一笑,随即一步踏出,望着远处犹在恶斗中的东皇太一和鲲鹏二人,直接飘然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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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9、首战告捷

“道尊要去哪里?”

发现周天化身忽然毫无征兆地一飞冲天而去,而且还是看似直接要置身于那鲲鹏与东皇太一的战团之中,几个人全慌了,追又不敢追,留在原地又无所适从,结果一个个不知所措地齐声喊喊了出来。

“吾,突然心有所感,此时此刻,正好要有一笔债,须得吾亲自去偿还一下!”

雪母、九幽等人闻言,不禁更加糊涂了,面面相觑道:

“还债,道尊在这里有何债须得偿还呢?”

说话间,周天化身早已飞身到了近前,眼看鲲鹏在熊熊大火中几乎已经完全认不出他原来的样子,唯余一杆烧蚀得通红但眼看也就要化作铁水的长戟,犹在苟延残喘,想要奋力遥遥刺向看似已然稳操胜券的东皇太一,于是急忙大呼一声:

“东皇太一道友,还请手下留情,吾有话说也!”

鲲鹏早已身形俱废,虽然真身上的巨大痛苦,几欲让他痛不欲生,堪堪就要放弃他的算计彻底抽身而去,但每每就在最后一口气时,竟硬生生地坚持了下来。

现在,眼看他的计谋就要成功,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已经答应他的周天化身,竟然莫名其妙的突然间横生枝节,插入战团,不知意欲何为?

只可惜现在的鲲鹏,即便有一肚子的话,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的。因为,此时此刻,他真的已经化作一团火焰,哪里还有半点人形可言,甚至连一声叹息都无法做到,便慌不择路地以最后一丝修为,护住最后一缕几乎快要烧化的真灵,望着火焰之外,飞快地迸射而去……

啊——

看到就差最后一步赶到,就可将他加持一番救出的鲲鹏,到底还是在火焰中化作了一团最后的火焰,周天忍不住叹息一声,暗暗惋惜,自己到底还是出手慢了半拍。

若是没有那么多思前想后,患得患失,肯定可以赶在鲲鹏彻底融化之前,将他抢回。那样的话,不仅还了他的债,还能将他的小算盘在损失一些所得回来。

唉,这鲲鹏的债,到底还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下子全部清偿给他。

罢了,这或许本来也有大道使然在其中。

周天化身想归想,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底下却不敢有半点迟疑,唯恐再慢半拍,被东皇太一抢了先,一旦鲲鹏这最后一丝保命真灵失手,洪荒中从此再无鲲鹏,那这因果可就大了去喽!

所以,一见火焰中一道异样光芒一闪而出,周天化身想都不想,当即放出全身修为,甚至还有一种舍命也要得手的气势,直接横身以自己之躯拦在东皇太一之前,即便眨眼间,他作为化身的真身立刻也是化作了火焰,他也没有后退半步,而是强横地直接一掌拍出,将刚刚反应过来的东皇太一逼退。

另一掌,则直接抓向了鲲鹏慌张逃逸的真灵。

慌不择路的鲲鹏真灵,原本逃逸中就事先暗含了他破碎前的一缕专门用作识别周天化身的神识。

所以,尽管他的真灵在失去真身后,几乎全无任何主体意识,本能地望着越远越安全的远方抱头鼠窜。但在周天主动的抓握之下,一缕神识立刻便感应到这种善意,当即也是大喜过望,光芒一闪,竟自折身而返,扑向了周天化身。

直到一股刻意的沁凉之意,蓦然裹住全身,鲲鹏真灵最后的一丝清醒的怨念,终于长叹一声,如释重负,老老实实直入周天化身掌中,再无任何声息涌动。

眼看自己费了这么多周折,最后却被别人半路杀出,摘了桃子,东皇太一当即两眼就红了,泼口大骂道:

“妖孽,方才放汝一马,果然还是错了,竟然趁人之危来强人果实耳。休走,待吾再与汝做一场!”

周天化身却是早已功成身退,收到鲲鹏真灵之后,自然是见好就收,而且他本来就是抱着前来还债心思,所以直接飘飞到了九霄云外。

东皇太一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肯定是要穷追不舍的。

然而,当他跟着飞升来到九霄云外,却意外地看到的是一张笑脸,而且还是稽首而立,摆出了一副洪荒中最为周全的礼数来面对他。

“妖孽,汝这是何意?”

东皇太一也是早就突破了太乙天仙巅峰者,直抵大罗金仙境的人物,自然也是不肯轻易受人这种重大礼数的,当即侧身闪过,再次戟指喝道:

“想要拿这些礼数来诓吾,汝也太小看吾妖族了!”

“废话少说,今日吾不仅要取回已经属于吾的那鲲鹏真灵一尊,而且汝也休想再走,索性便与那鲲鹏做个伴,待吾将尔等一起淬炼一番,瞧瞧能化出一样什么宝物来……”

话音未落,周天化身也是微微一笑,定目望着东皇太一道:

“妖族,这么快就要步那三族争霸之后尘么?”

“吾是否小看了汝妖族另当别论,汝小瞧了吾却是真真切切的。呵呵,吾礼下于人,自然是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债务要还与人的。不管汝受与不受,吾礼数已到!”

“所以,东皇太一道友,这一礼之后,已经不是什么礼数问题,而是谁走谁留的胜负了——”

说着,周天化身忽然伸指一点,九霄云外,在他与东皇太一站立的方圆百里之内,顿时化作了一张天地棋盘。方方正正,冠冕堂皇,缓缓笼罩而下。

东皇太一心有所感,刚要在一种极度的莫名恐惧中下意识地飞身而去,却蓦然发现,在他脚下的每一个方格之间,都成了一个个泥沼,将他死死陷入其中,深一脚浅一脚,每动一下,都会在起脚的下一个方格中,越陷越深!

而且还远不止于此。

就在东皇太一拼出全部修为奋力挣扎时,一个个方格,虽然在他巨大法力之下不断破碎、湮灭,但整个天地棋盘实在太过广大。即便他清理了四周的方格,但更多的方格,却在四面八方一眼望去显得更加一望无际,永无尽头……

甚至,破碎、湮灭的方格,在他脚下,瞬间消失,但只要周天化身伸指点出,新的方格立刻就会雨后春笋般的重新填充起来!

到了此刻,东皇太一哪里还不明悟,这一方天地棋盘的主人,放眼整个洪荒,除了那传说中的周天,还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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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0、【混沌钟】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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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太一就算再狂妄自大,他也很清楚地知道,当今洪荒流传至今而且早已被绝大多数修行者认可的一条铁律,那就是在洪荒中少数几个不能惹的顶尖人物之中,讲道人鸿钧,洪荒第一宣号之人周天,更是其中绝对不可触碰的两个人!

想通了此点,再加上他口中的三昧真火,虽然烧掉了四周十里之地的天地棋盘,但却终究还是枯竭。所以,他强忍着想要拿出最后法宝一试的念头,彻底放下身段,张开服软道

“道友可是那洪荒第一宣号之人周天,若是,算吾有眼不识泰山也,就此作罢可好?”

其实,就算东皇太一不出声求饶,周天化身也不会真的要灭他性命。不过,他自己主动求饶,这对周天化身来说,却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他之所以冒险出手,一是刚刚突破,需要有一个相当的对手来验证一番。二来呢,则是还了他的因果之后,毕竟还有一个鲲鹏夹杂其间,也不能不见死不救。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却还是为了这东皇太一那传说中的法宝。

对于棋道一脉尤其是本尊周天的意义,非同小可。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个至关重要的法宝,是不是已经到了东皇太一的手中,但若不试一下,又怎么能知道呢?

所以,既然如此巧合,遇见了这怀璧其罪的东皇太一,周天化身说什么也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即便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也会找茬上去的。闪舞小说网

现在,整个事件的走势,已经沿着他的思路出现了最好的态势,周天化身当然也就不会再装下去了,当即停下手,点头道

“停手可以,甚至放汝走也没问题。但有一点,汝必须对吾不可有任何诳语,可在汝手上?”

东皇太一一听,却是双眉紧蹙,嘴里更是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道

“什么,周天道友,这是一个法宝吗,为何吾听上去一下子觉得十分亲切呢?”

看到东皇太一闻言,立刻露出满脸困惑的模样,完全不似作伪神色,周天化身不觉也跟着恍惚了一下,心底暗道

瞧他这副样子,莫非是自己还真给算错了,此刻那仍在三清中的上清,也就是后来的通天教主手中,宝物还没有开始转手?

想到此,周天化身摇摇头,到底还是十分失望地叹息一声

“汝居然不知为何物,呵呵,那吾看来还真是高看了汝。只可惜,吾错把草芥当做了璞玉!”

东皇太一听得迷迷瞪瞪的,但话中忽然影射出的一股不加掩饰的蔑视之情,他却还是听得出来的。

“周天道友,汝这是在说吾,不过是道友眼中一草芥?”

虽然惧怕,但作为雄霸一方的人物,面对别人的鄙视,这东皇太一还是忍不住气冲霄汉,满面怒容。

谁知,他生气,周天化身比他还要生气,想到如意算盘打出来竟然是一场空,弄出这么大动静实在是不划算,当即两眼一瞪道

“怎么,还不快滚,待吾改了主意,立时教汝灰飞烟灭!”

要知道,周天化身虽然是周天一部分,但正如一个人的心中同时住着一个天使和一个魔鬼那样,周天化身相比周天本尊,因为是化身缘故,本身反映的就是本尊多面性中的多种可能的另一面,一定会因为时间、地点和人物关系的背景变化和转换,会在那一刻爆发出本性中极善,或者极恶的双重性格。

而现在,因为算计失误,而他此行的目的和行踪,极有可能已经大白于天下,所以几乎在一瞬间,周天化身便爆发了。

好在,若不是他心中始终紧绷着一根神经,突然爆发之下的他,很有可能就会在他本来就已经处在从太乙天仙巅峰境突破的特殊时刻,再加上这一番刺激,直接在这费劲心神铺排下的天地棋盘之间,将这东皇太一真的给形神俱灭了!

毕竟,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具皆凑齐,天地棋盘之间整个时空都几乎等同于之中,要灭一个还没有成为天帝的东皇太一,还真的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东皇太一身为妖族两大领袖和象征之一,当然心智也非同一般,四周气息突变,他哪里还敢赌气,当即抱头鼠窜,只觉脚下一轻,顿时大喜过望,连一句场面话也不敢再说,瞬间消失在虚空之间,变得无影无踪……

周天化身也是呆立在原地,半晌,方才仰天长叹,转身踏云而下,回到了地面。

“道尊——”

雪母、九幽等一行人急忙迎上来,喊了一声,却见周天化身从未有过的一副面色不善的模样,当即都是噤若寒蝉,聪明的一个个闭紧了嘴巴。

周天化身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依然还有无数的人影探头探脑,略加沉吟,随即蓦然暴喝一声

“吾乃棋道一脉之周天是也,尔等看够了没有?若无投效吾道门之意者,还不快快远遁?”

话音未落,就连黑白之蚁都大吃一惊,与雪母、九幽还有起源等人,都是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道尊这是怎么了,怎的忽然自报家门,这、这岂不是……

正想着,就听四周远远近近,发出轰然之声,不到半刻,几乎所有影影瞳瞳的窥视者,眨眼间便走了大半。

剩下的,则是一些稀稀落落的身影,三五成群,而又半是迟疑半是试探,亦步亦趋,东张西望,朝着这边一点一点地走了过来。

不用问,这是留下来的人,受到他自己早已留存心间的那一份对洪荒第一宣号人传说的向往,临时改变了主意,从去玉京山听道,改为了转投棋道一脉。

毕竟,能在偌大的洪荒,就这样机缘巧合遇见周天,这本身就是一种奇遇,当然也更是一种造化。

而且这些人的胆魄,似乎比走掉的大多数想得更深更远一些

去玉京山听道,求得是修仙问道的法门。转投棋道一脉,同样也是求修仙问道的法门。既然已经遇见棋道宗主,何必又在舍近求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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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1、被鄙视的化身

“嗯,吾乃棋道一脉之周天是也,周天道友何时又开始云游洪荒了?”

一道红云,此刻恰好路经此地,听见一道洪钟大吕蓦然划过天际,这道红云顿时为之一滞,然后猛然顿住,疑惑地东张西望起来。

不过,很快这道红云又是跟着啐了一口道:

“吾还真以为他想通了,接受了那鸿钧老儿的时空传书,也去玉京山听那鸿钧四讲。呸呸呸,弄了半天,原来不过是他的一尊化身而已!”

说着,这道红云再无任何流连,嗖地一声便又飞驰而去,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巧不成书的是,就在这一道红云瞬间即逝的霎时,一根苦竹,也是好巧不巧的挤破一方虚空,蓦然浮现而出。

余音袅袅中,这根苦竹闻言之后,不禁也是一怔,随即摇身一变,化作一个苦脸道人,蹙眉吟道:

“周天,哼,他何时变得这般高调起来,也要开始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了吗?”

不过他马上又是一转念道:

“嗯,是了,鸿钧四讲已然开始,或许,他这番作为,是彻底改变了以往他那凡事都与世无争的清规戒律,要抓住这鸿钧弘法的最后机会,与他分庭抗礼,来一场对台戏!”

想到这层,他忍不住浑身就是一哆嗦,这可是洪荒了不得的大事啊,说不定就会引起两雄相争,天下岂不是要分崩离析吗?

深深的恐惧中,这苦脸道人慌忙跌足而坐,掐指演算起来。

然而没过一会儿,他便愤愤然地一骨碌爬起来,也是如红云一般,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道:

“呸呸,吾还以为真的是那周天改了脾性,趁着鸿钧四讲这样的关键时刻出来搅局呢?”

“弄了半天,原来不过是他的一尊化身而已,险些将吾吓个半死!”

愤怒中,这苦竹刚要踏云而去,然而一转念间,他的脸上不知不觉,却又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不对,不对,据吾所知,这周天因为专注他的道门建设,在修行上并未全力以赴。修行都不够,他的化身,自然也就不过一尊而已。”

“那么,他曾与吾订下的旷世赌约,那个向着未来一路探索而去的化身,此刻都不知道衍化在未来时空中的何处。既如此,这个化身,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想着、想着,这苦竹忽然脸上一哆嗦,急忙打出一道神识,远远地急切喊道:

“金莲吾兄,汝先走一步,吾、吾有些琐事耽搁,可能要晚些才到那玉京山下。若有可能,还请吾兄帮着占个位置!”

话音落处,一道神识,马上也是从虚空中的一角横渡而来,有些疑惑不解道:

“苦竹,何事需要汝真身耽搁,化身不能解决么?”

苦竹想都未想,立刻摇头道:

“不能,金莲吾兄,吾这边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到时见面再与详谈,还请吾兄在那鸿钧座前,万望与吾占个位置才是!”

这一次,一朵金莲的虚影,直接浮现出来,紧接着便化作一个愤怒的接引道人,怒不可遏道:

“苦竹,鸿钧四讲乃是最后一讲,而且此讲过后,吾等都曾经多番推演参悟,洪荒很可能从此就要天翻地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大事能与此相比呢?”

苦竹苦笑一声,嘴里却异常坚决地固执己见道:

“金莲吾兄,鸿钧四讲对吾等的重要性当然吾比谁都清楚。但是,这件事对吾也一样的同等重要,所以,还请吾兄体谅才是!”

接引道人一听此言,知道他要耽搁一番已成定局,再多说也无益,于是冷哼一声,更无二话,直接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苦竹望着金莲湮灭处,忍不住再次摇头苦笑一声,遥遥稽首一礼,随即四下看了一眼,不远处竟真的有一处不错的山谷,正好可以隐身做事。于是脸上一喜,飞身而去。

在山谷深处安顿之后,这苦竹立刻便做了一个极其隐秘的临时闭关大阵,在一番禁制布置后,他的本体一下子化出原形,瞬间进入到了自我的悟道中去。

不知过了多久,蒸腾而起波纹氤氲之间,一道虚影,蓦然飞出,望着阵中便是稽首拜道:

“本尊,此去未来,所有事项吾皆已明了,若无别的叮嘱,吾这便去了?”

半晌,一道神识也是蓦然飞出,直接打在这虚影之中道:

“所谓未来之言,皆是那周天所说,也不知真假,故此汝此去那所谓未来,一切都要靠自己相机行事。吾说再多,也都只能是推演之下的揣测。”

“不过有一点,倒还真要特别叮嘱一番。”

“若有那真的未来可去、可见甚至可以推演、衍化,那就证明那周天与吾之这个是真的。既是真的,汝就要万分小心,首要就是送一缕神识回来。”

“另外,若是真的,那周天的化身,也必定要早早先于汝抵达。若是与他一朝相见,他的修为若高于汝,便退避三舍。若低于汝,则相机行事,予取予夺,皆以吾门生死为重!”

苦竹化身凝神听完,沉思一番后,这才若有所悟,直到有了一种真正明悟,整个身形,随即一闪即逝……

周天化身不知道,他这一番自作主张的连串动作,不知不觉,竟让周天误入洪荒后的某些天地走势,在他这不经意的操控之间,神奇地回到了原来本该有的轨迹。

而周天恐怕要在很久以后,才会幡然感悟,他曾经费尽心思也要试探去改变一下鸿钧四讲后,他那一番圣人席位的分配,尤其是红云与鲲鹏的命运,既然遇见,说什么也要改他一改。

结果,大势之下,大道使然,最初因他而起的某些走势变化,最终还是经他手给拨弄了回去。

若是早知是这样,那么周天还会不会将他这个化身,寄予重托,放入洪荒,任由他便宜行事呢?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设,而且事已至此,此刻他又专注于整个道门的建设和强化之中,无暇他顾,即便知道,也已经分身乏术了。

唯一还剩下的变数,就是希望周天化身还能回到他最核心的任务中去,早日找到那孤零零飘荡在洪荒深处的慕容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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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2、化鲲鹏为法宝乎?

其实苦竹还真就让他猜对了,这个时期的周天,还真的不过就只有一个化身。

但他猜对了,却又浅尝辄止,只想到了修为上面的一层。而在境界上面的一层,由于目前他还不够圣人之境,所以这一层他即便猜到了也悟不透,也就是除了本体上的化身,当境界抵达【圣人之境】后,就会自然多出一个分身来。

上一次两人的【未来赌约】之后,早早就开始谋篇布局未来的后世那个执行者,其实就是周天多出来的那一个分身。

至于现在他又遇见的这个化身,才是目前的苦竹可以清楚眼见得到的。也因此,他才有了关于分身问题的困惑。

不过,苦竹毕竟还是未来天定的圣人之一,所以虽然被分身问题耽搁了一下,但在他的化身隐入无尽虚空,去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未来之后,他再也没有丝毫纠结和停顿,再度摇身一变,化作一道金光,直飞玉京山而去。

如此近的距离,他的这一道异样金光,自然也没有逃过周天化身的眼睛。

“苦竹,他此刻不应该至少已在玉京山下,怎么居然还有闲心在洪荒外面晃悠,那念兹在兹的圣人坐席,他不去争抢吗?”

望着一闪即逝的金光,周天化身转念一想,马上又恍然大悟:

是了,红云死活不听劝阻,早已上路直奔玉京山。本尊一番煞费苦心就此付之东流,原有的轨迹自然也就回归到原来的走势上,这苦竹在这走势中当然也就要被任何事情耽搁一下,圣人坐席的那场因果,才会如期发生啊!

只是,周天化身万万想不到的是,这被“某种事情”耽搁了的苦竹,其实有一半就是因为他。

看到周天化身面色有所缓和,若有所思地望着一道金光,驻足长看,一对黑白之蚁对视一眼后,壮起胆子趋前问道:

“道尊,现在是继续赶路去往玉京山,还是——”

周天化身转过身,环视了一眼黑白之蚁以及雪母等人,以及三三两两散落在近前四周的半路投靠者,怔忡半晌,最后颇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道:

“吾已扬名,行踪败露,玉京山,再去窥视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接下来寻觅本尊另一半慕容雪兒,将成为吾此行最后也是唯一使命,至于尔等——”

顿了顿,周天化身忽然再无犹豫道:

“便跟着吾,一路相随,将此行当做是汝等一场难得的修炼吧!”

就这一句话,不知不觉,就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操控之手,又或者是周天化身始终不变的初心觉醒,终于又将他的这一场洪荒之行,扭转回到了他最初的核心任务当中。

当然他并不知道,他这一次的明显节外生枝之举,从大道法则而言,其实根本就是大道圣人,也是大道自我的拨乱反正,一路引领着他,就像解铃还须系铃人一般,让周天的一番煞费苦心的纠偏,仿佛左手换右手,又通过他自己的化身完成了走势修改。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大势不可改,小势尚可为”吧?

这一日,走到一半,周天化身忽然莫名其妙的心头一热,一个声音,随即蓦然在他耳畔幽然响起:

“道尊道友,这都过去好几日了,莫非将鲲鹏忘了么?吾已复苏,还请放吾出来!”

周天化身顿时一惊,一个急停道:

“鲲鹏,是汝说话吗?”

“不对,这才过去多少时日,汝不过仅剩一个真灵,竟然就能如此快速复苏,汝可不要入了魔障!”

鲲鹏真灵闻言,不禁急道:

“道尊道友,如若不信,将吾放出,不是一切都自见分晓了乎?”

“还请道尊道友行个方便,快快放吾行走。玉京山下,鸿钧四讲,正在徐徐启幕,再晚一些,可就赶不上了!”

话音未落,一旁的起源和九幽两大先天混沌魔神,忍不住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出声道:

“道尊,这鲲鹏如今只是一缕真灵,他也算得上是开天之灵,若是道尊将他淬炼一番,与某种法宝合二为一,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件了不得的趁手宝物。”

“如此送上门的便宜,道尊还请三思!”

鲲鹏真灵一听,顿时魂飞魄散,险些就要破口大骂。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瞪了两个横插一杠的魔神之后,这鲲鹏立刻更加放低姿态地赔笑道:

“道尊道友,看在吾曾为道门走狗份上,千万不要听信他人之言惹上什么因果——”

话音未落,周天化身马上就是一声冷哼道:

“鲲鹏,吾要做什么,还要汝指手画脚么?”

说完,只见他再无任何迟疑,直接探手入怀,将鲲鹏真灵一把抓出,置于掌上,便是好一番端详。

果不其然,当鲲鹏真灵一旦放出,在感受到洪荒中天地浑然之气的瞬间,他便以肉眼可辨之势,迅速化虚无为实体,眨眼就将一团原本虚无缥缈的真灵,长成一尊鲲鹏原本的真身之体!

周天化身一边用心参悟着,一边惊奇地忍不住的出声赞道:

“鲲鹏,汝到底多了什么奇遇,竟然有了这等逆天的复原法门?”

“据吾所知,在当今的洪荒之中,即便是鸿钧,他若被打回原形,若没有至少一会的光阴滋养,本体真身是万难像汝这般在瞬息之间,就可以还原重塑的!”

一会,也就是洪荒中的一万八千年。

一万八千年,这还仅仅只是对于大罗金仙以上而言。倘若换成太乙天仙以下,别说一个元会时间复原重塑。如果造化差的,能不能再次化形而出,都还在两可之间哩!

面对周天化身的问话,鲲鹏当然心知肚明,他这言语之间的机锋,当即再无任何遮掩,煞有介事地稽首礼道:

“道尊道友,离开棋道一脉之后,机缘巧合,吾的确是有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奇遇。”

“只是现在鸿钧四讲,已经火烧眉毛迫在眉睫,还请道尊道友快快放吾行走。而且,这已经十分晚了。所以还要烦请道尊道友,出手助我一臂之力才行!”

“至于什么奇遇,以及奇遇中都有什么收获,待吾鸿钧四讲之后,专门再去道门详说,绝无二话……”

听到这里,周天化身忽然笑语晏晏,五指蓦然张开道:

“汝这鲲鹏,果然好算计,最后不仅要放汝出来,而且还要给汝再当一回苦力。”

“也罢,既然做了好人,便将这好人做到底,便让吾送汝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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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3、鸿钧座前众生相

复原后,当周天化身张开手掌,鲲鹏小如微雕木塑的真身,根本都等不及还原到原本大小,便闪电般望着西方冲刺而去。

半晌,方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道辞别声:

“道尊道友,多言不说,待吾鸿钧四讲完毕,决不食言,当第一时间赶去道门当面叩谢并细说吾那一番奇遇!”

雪母与鲲鹏并无任何交道,对他不熟悉。

但是,当他声震万里,传回口音后,这雪母顿时目瞪口呆,望着远方吃惊道:

“这鲲鹏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会如此神速,眨眼间便在万里之外?”

起源、九幽自然对鲲鹏再熟悉不过,翻起白眼哼哼道:

“这有何奇怪的,开天之前他本来就是以速度见长,就像有人善于上天,有人擅长入地,没什么稀奇的!”

善妒之心,果然不分什么仙人与凡人,人皆有之啊!

周天化身瞅了一眼有些愤愤不平的两大魔神,却没说什么,也是盯着远方出神了一会儿,这才起身道:

“诸事已了,再休管他人之事,还是做好自家事才是真。走吧,接下来吾等将只为一件事奔忙!”

顺着鲲鹏相反的方向,一行人渐渐消失在茫茫群山之间。

却说鲲鹏,辞别了周天化身,紧赶慢赶,终于还是晚了一步。

近在眼前的玉京山下,一眼望去,早已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尤其是越往玉京山脚下走去,仅有的一条上山之路,已经犹如过江之鲫一般,挤满了排队上山的各路修仙者。

好不容易挤到近前,才发现上山路口,赫然多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小道童。

“咦,好俊俏的小娃娃,简直都能与周天比上一比了!”

鲲鹏暗赞一声,有心上前套个近乎,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次鸿钧四讲,为何突然在这路口就多了一个道童把关?

鸿钧门前,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一旦出现,必有深意。这一点,凡是前面参加过听法的人,都很清楚。若不明原委,谁敢轻举妄动?

然而奇怪的是,就在鲲鹏患得患失之际,那俊俏的小小道童,在人群中一瞄,居然就一眼看到鲲鹏,紧接着口中便马上出声唤道:

“此番听讲,师尊有言在先——”

“前三次讲道,是为普法,有缘者人人皆可听之。”

“这最后一次说法,乃是立-法,非有德者方可亲身闻道。”

“何为有道者?太乙天仙巅峰者以上是也,是故,凡太乙天仙巅峰者,毋需多言彷徨,也不须排队等候,可直接自行上山!”

“兀那鲲鹏,汝可听清乎?”

鲲鹏大喜过望,连忙稽首礼道:

“多谢道友,多谢道友,吾这便遵尊者之言上山去也!”

既然鸿钧有言在先,那就意味着所有太乙天仙巅峰者以上人等,皆可不受限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以自身法力修为飞升,而不用一步步老老实实的攀援而上。

望着马上便踏云而去的鲲鹏,漫山遍野的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

很快,便有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喧哗起来:

“兀那小娃娃,汝这条规定,到底是汝自己之言,还是假传法旨,故意刁难吾等?”

“就是,什么是有德者,太乙天仙巅峰者以上就是有德者。天下人何其多也,独独只这一条选拔标准,实难服众!”

“小娃娃,汝高抬贵手,也允许吾等用些法术上山可好……”

七嘴八舌中,一个金光灿烂的身影,忽然越众而出,一面大踏步走向上山路口,一面鄙夷地环视着众生骂道:

“尔等宵小,自己不思进取,不仅是那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而且妄自揣测,胡言乱语,在此不敬尊者,质疑信使,还公然抹黑太乙天仙巅峰者!”

“何为太乙天仙巅峰者?非天赋,品行,秉性,智慧,毅力,意志,敬畏不到,还要根脚、修为与境界俱佳,方为太乙天仙巅峰者是也。”

“缺哪一条,都不可称之为太乙天仙巅峰者。试问,这里面哪一条,不是有德者皆有耳?”

“是故,尊者之言,没有半点漏洞可教尔等蠢货挑毛病的。想要凭本事上山,还是好生跌足而坐再悟道去吧……”

一番话,直说得百口莫辩,鸦雀无声。

就连那一脸倨傲,端着一身架子立于上山路口的俊俏道童,也是听得摇头晃脑,如食甘怡。

直到说话者飘然而至,他才眼含微笑,一本正经道:

“不错,不错,果然是能让师尊看在眼里的一号人物,有德者,有时并非不能当众泼口大骂也。”

“来者,如果吾没有眼拙,应当是这洪荒中最教人羡慕的一对兄弟之一的帝俊吧?”

耳听俊俏道童一口叫出自家名号,帝俊又惊又喜,急忙稽首还礼道:

“不敢,不敢,能入尊者法眼,乃是吾兄弟二人之幸也。”

“有劳道友相迎,吾正是帝俊。”

俊俏道童点点头,多少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四周道:

“传闻汝兄弟二人,汝左右手相随从不分开。怎么,今日如此重要时刻,汝二人却跑了单帮。”

“汝那兄弟,应当叫东皇太一吧,他人呢?”

帝俊有些慌张,明知东皇太一在半路已经有所交待,但此刻也只能假作左顾右盼道:

“有劳道友惦念,吾那兄弟正是叫东皇太一。只是刚刚他还在后面跟着,不知这时却因为什么落下了,想必也有可能内急吧?”

内急?

俊俏道童一听,忍俊不禁地险些就笑出声来。不过想到自己此刻身份,顿时反应过来,马上变得脸色一黑,露出怒容道:

“帝俊道友,刚刚还在说汝等兄弟好话,怎么转眼间就变得像洪荒某些泼皮一般没有礼数了?”

“哼,汝脚下乃是洪荒第一等的圣地玉京山,如此污秽之举,亏汝也说得出口来!”

帝俊连连点头,紧跟着急中生智道:

“道友说得极是,吾那兄弟东皇太一,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又转身而去,非跑得远远的不足以敬尊者吧?”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啊!

俊俏道童皱皱眉头,突然一脸嫌弃道:

“罢了罢了,汝还是自己一个人赶紧上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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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4、天道觉醒时,天威何在

玉京山,巅峰之上。

一座光芒万丈、恢弘庄严的道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金碧辉煌,静静安卧在一道有一道波光闪隐的道纹之中。

“这便是传说中的紫霄宫吧……”

一众的太乙天仙巅峰者,一个个心生向往,却又忍不住的喜悦,不知不觉便露出敬畏之心,纷纷顶礼膜拜。

此刻,乃是洪荒最为神圣时刻。

孕育中的天道,已经真正觉醒,正在以天地皆有感的变化,开始抵达其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唯我独尊之境,以俯视众生之相,开始静静地俯瞰着下方的万事万物。

只是,天道即成,天威何在?

要知道,所有至高无上的神圣者出现,都不可能是寂静无声的。就连后世的人皇,登基之日也要有一个辉煌仪式,祭旗,祭天,昭示天下,缺一不可,更遑论天道!

天眼转动处,恰巧发现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也不知是第一次置身于这玉京山无尽的道纹境地之中,还是因为看得浑然忘我,东张西望中,半晌都没有顶礼膜拜,望着紫霄宝殿做出虔诚之态。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喀喇一声,一道紫雷,从天而降,将那正自东张西望,甚至指指戳戳的太乙天仙巅峰者,直接打得随身碎骨,三魂六魄,竟然都荡然无存!

惊天动地中,所有顶礼膜拜者,纷纷侧目,没有一人,知道这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要知道,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已经算是这洪荒中几乎可以是无敌的存在了。更别说有谁,能在一招之间,将他打得魂飞魄散,形神俱灭,死的不能再死了。

对于一个不知花了多少元会才化形而出,并突破成为太乙天仙巅峰者的求仙问道之人,能走到这一步,其间不知经历了多少千辛万苦。如今一下子没了,而且是这洪荒中最严厉的一种惩罚,乃是形神俱灭,从此再无这一个人,无形之中,对在场所有人而言,免不了兔死狐悲,心生戚戚……

原本其乐融融,道意荡漾的场面,顿时变得说不出的悲伤,甚至诡异!

正在紫霄宫中沉思着今日四讲的鸿钧,在天道觉醒的刹那间,心有所感地便是仰面朝天,望着九霄云外发出会心一笑。

然而,就在笑纹还挂在脸上之际,紧接着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心中一悸。

“不要——”

鸿钧下意识地猛然站起,刚要张嘴大呼,然而转念之间,他却忽然叹息一声,罕有地露出一丝颓废之色,一屁股坐下,重新回到对接下来的冥想之境中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这是天道初成,即便是太乙天仙巅峰者乃至以上大罗金仙的少数几个人,也都无法在这短时间内,勘破这一突发事件。

所以,尽管人人皆有疑惑,面对这诡异一幕,却没有一人有胆量站出来发声。

自然而然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三清头上。

要知道,三清,可是当下洪荒所有人都知道的鸿钧唯一公开了的三大正式弟子。

而身为三清之手的太清,自然又成了三清之中的众矢之的。

“师兄——”

三清中的玉清、上清对视一眼后,心有灵犀地看向三清,双双施压道

“师尊四讲在即,眼见天降紫雷怪相,也不知有何深意,且又不由分说直接灭绝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圣地突现血光,总算得是什么好兆头吧?”

三清眉毛一挑,立时心知肚明二人用心,却也不挑破,只是在嘴里淡淡应道

“紫雷乃是从天而降,又不是阴沟里跑出来的,吾等最好不要妄加揣测这天地之象。二位师弟莫非忘了,紫色乃是大道最高本色,管它是何具象,只要带上紫色,便有道意蕴含期间。”

“所以,师弟们不要妄言,说什么吉凶,免得不恭敬处,还又惹来什么祸事!”

上清、玉清虽然有些险恶用心,但毕竟三清同气连枝,点到即止。眼见太清说得头头是道,倒也不敢过分进逼,当下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众人一看,顿时又鼓噪起来,指着地上的灰灰侧目道

“这被雷劈死的倒霉蛋,虽然与他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但看他样子毕竟也是灵兽化形而来的修士。若没个说辞,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落地吾等头上?”

“是呀,是呀,三清道友,此事无论如何,还是要请三位尊者亲传弟子,多少都要去问问啊!”

太清瞥了一眼袖手旁观的上清、玉清,顿时脸色一黑,扬声就是一声冷哼道

“要什么说辞,问什么因果?”

“哼,若真有吉凶,吾等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么?一切,还是等师尊出来便自见分晓!”

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身在紫霄宫中的鸿钧,当然一切都看在眼里。

只是此时此刻,他心中的苦楚,却是无法对任何人都难以言表的。因为,天道在此刻觉醒,正是顺应了天地法则,恰逢此时,更是呼应了他即将合道时刻才瓜熟蒂落的。

可以说他就是天道,天道就是他。眼见天道苏醒,依法立威,并在这最关键时刻编织着属于天道一切天条、天网、天罚体系瞬间,出不得半点纰漏。身为合道人的他,怎么可能反其道而行之,拿自己左手去砍自己右手呢?

不仅如此,面对天道初成时的天威乍现,这鸿钧还得在三缄其口,熟视无睹之际,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为天道的瓜熟蒂落护法。

即便是天道在瓜熟蒂落时,无论做出什么举动!

苦不堪言时,鸿钧便不由得将一股怨气撒在了三清、尤其是三清之首的太清头上。

可是,眼瞅着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最终他也只能是暗自摇头,唯余一声叹息,暗骂一声“不堪大用的东西”!

也不知是大道使然,还是鸿钧终究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完全忘了,这个时候他这一腔怨念,落在谁的头上,谁就会马上成为正在四处寻衅闹事的天道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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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5、救与不救之间

噼噼剥剥声中,一道紫雷,再度凝结而起,天威浩荡,发出吓人的声响,一面缓缓酝酿着,一面直直指向了三清。

紧接着,一个从前除了周天见识并领略过它的厉害,再没有任何人见过的不怒自威的天眼,赫然出现在高高的苍穹之上。

只是,这一次的怒目圆睁中,天眼不知为何,竟然莫名其妙的在一个瞬间,快速地眨了眨眼。

赫然出现的天眼,毫无悬念的也同时惊动了正在没日没夜整合道门的周天。

要知道,这只天眼,简直就像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如影随形,时不时的就要给自己来一下子,使得他不敢再有任何差错让它对自己下毒手。

然而这一次,天眼莫名其妙的一次罕见眨眼动作,却一下子彻底弄蒙了他:

“什么意思,这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般的天眼,何时还有了这顽皮的一面,这是对人抛媚眼,还是挤眼睛呢?”

周天摇摇头,感觉自己整个状态都不好了。

神仙道,并不是说就不可以有俏皮和嬉戏的时候。

但是,谁都可以在偶尔时刻,轻轻这么玩闹一下,唯独这包括天眼在内的天道不可以。

试想,假若盘古大兄在挥斧杀伐之时,也这么突然来一下子,算什么?

毫无疑问,若出现那样的情况,绝对不是令人发笑,而是发冷!

周天跌坐之下,立刻停止了所有工作,聚精会神,投入所有修为开始全力推演起来……

推演到一半,周天忽然浑身一震,随即整个人一下子解脱出来,大汗淋漓地站起身,负手而立,仰头看向苍穹。

若非亲自推演,谁敢相信,这瓜熟蒂落的天道,竟然真的在犹如刚刚长大的一个蒙童,在即将入学之际,露出了那一丝天真顽皮的一面,小小的调皮了一下。

好在,这小小的调皮,仅仅只是一次眨眼。

若是翻个身,甚至跺一下脚,那整个洪荒,可就要天崩地裂瞬间倾覆了!

想着,周天忽然又自嘲地一笑,为自己的想当然忍不住摇了摇头:

呵呵,怎么可能,天道初成,他既是再顽皮,心中时刻紧绷着的那根弦也不可能放松。即使是忘了,大道使然,也不会让他那样放浪形骸的!

唉,看来除了盘古大兄,即便是洪荒中至高无上的天道,在他初成长的刹那间,也会情不自禁地小小玩闹一下……

既然与己无关,周天终于放下心来,重新回到他原本紧张的道门整合之中。

至于同样已经推演出来的其他几个顶尖存在,自然也是乐得远远地一面躲着,一面静静地看着那鸿钧,该如何自己左脸打右脸,亦或是自己踩着自己救自己!

就在新的一道紫雷酝酿成形,带着一股怨念,眼看就要呼啸而下的瞬间,鸿钧终于还是长叹一声,闪身飞出紫霄宫中,飘然而落,挡在了三清之前。

没错,仅仅是一念之间,鸿钧便找到了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也是舍此无他的唯一正解——

以无为化有为,以不变应万变!

换句话说,此时此刻,他既不能出声示警三清,更不能出手救三清,当然也不能以任何方式阻止或者乞求天威在这一瞬的爆发。

什么都不能做,但有一点却是可以做的,那就是这紫霄宫内外,皆是他的道场。

在自己的道场内,稍稍换个姿势,移动一下位置,还是可以的吧?

与此同时,他还可以伸个懒腰,或者突然心血来潮,展示一下自己早已淬炼圆满只等合道的无上身躯吧……

于是,在一声紫雷滚滚而落的刹那间,鸿钧的真身也是蓦然法相暴涨,赫然露出法天相地悲悯众生,正好将懵懵懂懂的三清一下子笼罩在法相庄严的神圣光影中。

一声闷响,紫雷与法相之间的碰撞,也由此化为无形,就像左手碰右手,轻轻一带而过。

哼——

苍穹之上的天眼,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是眨了眨眼,缓缓闪出一道恍然大悟之芒,跟着便一下子湮灭在虚空深处。

尽管如此,当鸿钧收起法天相地,他那一身从不沾染任何尘埃的一袭青衫,还是变得支离破碎,随风飘散。

“师尊!”

终于意识到他们所有人都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三清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纳头便拜道:

“多谢师尊救命之恩,吾等愚昧,险些坏了师尊大事!”

鸿钧扫了一眼三清,然后又环视了一下同样纷纷匍匐于地的众多上得山来的修士,目光最后萧索地落在自己零乱的衣衫之上,沉吟半晌,方才徐徐开口道:

“这一番生死瞬间,尔等可都悟了?”

三清毫不迟疑,马上点头应道:

“师尊,吾等悟了,悟了!”

紧跟着,又有几声从人头攒动中传出:

“尊者,吾也悟了!”

“多谢尊者救命,吾也悟了!”

“尊者,吾悟是悟了,但还有些似懂非懂……”

鸿钧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将出声的几人默认了一下,终究还是将目光落在了三清头上,颔首说道:

“尔等还是想错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尔等看到的,是吾的舍身。尔等没有看的,恰恰是吾的索取!”

“是故,救他人有时也是救自己。”

“生死瞬间,予取予夺,自在心间。”

“个中因果与转圜,尔等好生去悟道吧……”

话音落处,鸿钧忽然一个闪身,顿时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股从未有过的天地异象,忽然自水天一色之间荡漾而来。

紧接着,一朵若有若无的巨大莲花,缓缓落下,悬空停在了天元山之上。

周天心头大震,警觉地抬头望去,口中顿时呀了一声,当即合身站起,双目凛然,不由得就是一声赞叹:

“好一朵莲花,竟然五叶齐聚,这是至高无上的贵客临门啊!”

原来,眼前的这一朵巨大莲花,居然是周天在洪荒之中从未见过的五叶莲花:

一瓣金光灿烂。

一瓣木含春色。

一瓣水波荡漾。

一瓣火舌吞吐。

一瓣土色土香。

一朵莲花,占尽了天机之下的五行,五色,五常。放眼洪荒,这样的莲花,除了一人可以御使之外,还能有谁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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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6、周天、鸿钧坐而论道

“周天道友,汝和吾,终于还是见面了!”

谁敢想象,在鸿钧四讲的关键时刻,这鸿钧不仅没有一心一意准备他的开讲,反而还巴巴地不远万里渡波而来,专程赶到天元山棋道一脉的道门,主动来见周天。

“是呀,鸿钧道友,吾也没想到,汝到底还是来了!”

周天点点头,以从未有过的专注,张开双目,聚精会神,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风尘仆仆之下,眼前这眼含微笑着的一袭青衫却又一身褴褛的鸿钧。

震惊,困惑,诧异,惊喜,甚至还有一丝小小的得意,百感交集,但最终都还是抵不过心头涌起的越来越浓厚的疑虑

鸿钧即便再强大,在他成圣、合道之前,终究还是一个圣人之下的顶级存在,修为与境界毕竟尚未十全十美地圆满,所以,他是怎样一下子就找到了天元山下的呢?

要知道,经过开天、凶兽和龙凤几大量劫的洗礼,尤其是在最近一次洪荒云游中的收获与奇遇,周天现在已经几乎可以比肩一个初期的大罗金仙。

棋道一脉,经过他这么多岁月的打造和经营,再加上他东归后的加持,道门还是这样可以轻易被人一眼看到吗?

因为,从鸿钧风尘仆仆赶路的外形来看,他浑身上下,竟然一尘不染,干净到如此地步,不仅说明了现在的鸿钧,的确已经是一个尚未正名但却是真正的圣人,而且还一下子找到天元山,证明棋道一脉的位置,很可能早就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了。

在周天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鸿钧之时,鸿钧自然也没有客气,同样打起十万分精神,将周天上上下下也是好一番端详。

毕竟,一千次远远的推演、掐算和远观,都抵不上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两两相互四目相对,能将彼此看得更加全面和真实。s3;

只一眼,鸿钧便讶异地扬起了双眉,不加掩饰地震惊道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呀,即便是吾鸿钧,竟然也有走眼的时候。周天道友,汝何时抵达到的这?”

鸿钧果然是鸿钧,真人面前,何须相互作假!毕竟,两大同等强者,谁也别想瞒过谁。

周天点点头,略一沉思,随即也是颇为感慨地抓了抓自己的眉毛道

“不瞒鸿钧道友,这,吾也是意外得来,原本是想都不曾想过的,却在不周山云游时他自己就跑来了!”

这话说的!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得当场气得吐血。

鸿钧微微一笑,暗自掐指算了算,当即情不自禁地赞道

“此乃天意,也是周天道友自己的本事和造化!”

天意从鸿钧嘴里说出,周天忍俊不止,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十足滑稽与尴尬。

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刚要说话,鸿钧却望着他忽然摇摇手,露出一脸的萧索与灰败道

“当初吾时空传书与汝,看来的确还是吾错了。”

“汝,的确是鸿蒙之外的那一个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例外。由此,这大道五五,天道五十,掩去其一是为一线生机。不管汝是不是大道那掩去其一的那个,这掌控在汝手中,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道意之中。”

“罢罢罢,可笑吾还从始

至终,还要一心一意招揽与汝,希望汝最不济也能成为吾坐下第一传承人。呵呵,一错皆错步步错,走了,走了……”

话音落处,只见迎风招展的五叶莲花,瞬息间湮灭在周天眼前,空气中竟然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就像他的一个恍惚之间,做了一个梦一般。

这就是“一言不合,转身就走”的典故吗?

周天愣在原地,实在无法想象,未来至高无上的鸿钧,居然也有这样一面人生之态!

只是,他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此行目的,到底何为,可就让周天搜肠刮肚,也不可能去猜得透了……

愣怔半晌,周天最终也只有摇摇头,望着那无尽的虚空,仰头也是如鸿钧般一声叹息

“罢罢罢,来也罢,去也罢。说也罢,不说也罢,总之汝来过,这便是——”

话音未落,五叶莲花再次浮空而出,蓦然重新闪现在周天的面前。

却见鸿钧跌足而坐,庄严宝相,一脸神圣,重整旗鼓道

“周天道友,还是吾着相了!”

“错也罢,对也罢,这洪荒,汝已在,吾已在。除非再来一遍开天辟地,不然汝在、吾在这结局便已是定局也。”s3;

周天听着,莫名的便是心中一跳,当即也是庄严稽首道

“善,此言大善!”

“鸿钧道友,如此吾是不是可以从此高枕无忧,自在吾道,流水不争先,任享橘中乐了?”

望着周天突然双目炯炯有神的庄严宝相,鸿钧不由得也是莫名心中一跳,沉吟半晌,在袖中掐指算了半天,竟第一次不敢轻易出声作答。

一时间,两人竟这样四目相对,一下子堕入到彼此那从未有过的“此处无声胜有声”之境地中。

要知道,这还是周天第一次面对面的,向着未来的天道表态。

同时,也是第一次试探。

当然更多的,还是一种基于承认天道这个条件之下的正当、平等的索求

即,相互承认,在相互承认前提之下,有条件的认可你天道在洪荒之中“唯我独尊”之地位。甚至,可以在特殊情况下,听调不听宣的襄助与天道。

球,或者说和平的橄榄枝抛给了你。

你接不接,在你。

但是,接或者不接之后的世界,却不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这,也正是鸿钧思虑再三,患得患失,迟迟无法言语的根本所在。

不知不觉,整个洪荒,似乎也在这种“此处无声胜有声”之境地当中,受到当今洪荒堪称唯一可以分庭抗礼的两大存在的极度威压,变得极其微妙起来。

这微妙处在于——

对棋道一脉更有感觉的万物苍生,其心底的倾向,在心理的偏移中导致直接的天地之象,便是无数的气息涡流缓缓向东流入。

而更多有感于多次鸿钧说法的万物苍生,表现出来的天地之象,则是无数的漩涡气息直往西方席卷而去!

圣人之下皆蝼蚁,无数生灵,只能有一个选择,这就是最严酷也最平等的选择,没有人可以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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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7、意想不到的鸿沟

终于,在长久的静默对视中,鸿钧终究还是叹息一声开口了

“周天道友,吾转回头来,只是因为对汝的推演错误不想一错再错而已,所以才又半路折回。除了要放下吾此前这一过错,还有就是不想放过这次碰面机会。毕竟,汝和吾,此番一见,从此也许就是永别!”

“可是,汝见吾重新折回,却突然要吾给汝及其棋道一脉一个说法,吾之不能也,如之奈何也?”

“然,吾乃合道人,汝为一线生机者。一言既出,不能没有落处。此乃天道初成时,天地圆满间,周天道友果然好算计,抓住吾与天道尚未合体空隙,天道不能落空,汝为一线生机,同样不能落空,须得皆由落处。”

“罢罢罢,既然尊者盘古早有留心,天道也须有所传承才算自己也有来处,否则天道岂非凭空而来,遭人诟病?所谓大势不可改,小处皆可为。”

“既如此,周天道友,吾和汝,便就此立约——”

“汝既为一线生机者,便须尊吾合道人之天威浩荡,天恢恢,天人合一,万物皆天,故此在吾合道之前,天道圆满之前,汝不能做出任何与天道有违之事耳!”

“天道圆满,汝一线生机,可为天道永不干涉之下的,任由汝棋道一脉在天地之间继续生生不息,如何?”

听了鸿钧难得的如此长篇大论,周天第一个反应是

没想到,堂堂的合道人,对他周天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定位——“一线生机者”?

第二个反应,也就很自然地想到了s3;

这鸿钧,深思熟虑后的未来格局,和对洪荒的构想,原来根本就没有将他和他的棋道一脉看作整个洪荒的整体一部分,而是要将他区别于洪荒之外,只不过给了一个美其名曰的而已。

这对洪荒中的任何一个修行到了太乙天仙巅峰者以上者来说,也许已经是莫大的天恩浩荡,甚至是千载难逢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绝对待遇了!

然而,对于棋道一脉,却不啻于莫大的讽刺。

要知道,身为堂堂的合道人,如果连围棋及其围棋为何会出现在洪荒中这样一件了不得的事件,都看不清楚或者说根本就是故意视若无睹的话,那么,天道又何来真正圆满?

因为,周天不相信,鸿钧会一点都不了解,即便是他鸿钧身为唯一合道人,会不知道,当今最接近也最能代表大道思想和内涵的,除了围棋,别无分号,就算是他鸿钧都算不上!

想着、想着,周天不由得便是仰天长叹

看来果然是大道使然啊,自己一路历经不同的量劫煎熬,始终抱缺守残,隐忍守一,只为这洪荒未来最终的格局,奠定一个其乐融融、和和美美的大同世界,到头来一切还是一厢情愿而已!

叹息声起,鸿钧不由得也是莫名心头一跳,一股明悟,顿时油然而生。

心惊之下,慌忙掐指一算,顿时也是叹息一声

果然天无二日,一山不容二虎啊!

罢了罢了,吾努力过,谦让过,甚至屈尊过,已

然问心无愧耳!

想着,一道鸿沟,赫然自那九霄之外,飘然而落。

猝不及防中,无论是鸿钧,还是周天,都是各自心中一惊,几乎是同时异口同声道

“鸿钧道友,汝果然还是出手了,这鸿沟便是宣战么?”

“周天道友尔敢,吾主动到汝这道门渡波而来,汝竟要以划下鸿沟来待吾?”

不过,话音未落,两人立刻就已经发现,眼前这一道忽然落下的鸿沟,根本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所为。所以大惊之下,不觉更加吃惊不小,愣怔之间,眼看两人发出的愤怒话语,就要碰撞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刚刚落下的鸿沟,忽然一跃而起,犹如一道彩虹飞起,瞬间横亘在鸿钧与周天之间。

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一道小小的鸿沟,在洪荒两大顶尖存在的言语碰撞之下,顿时化为乌有!

终于双双反应过来的周天和鸿钧,不寒而栗地对视一眼,又是不约而同地抬手扶额,一面暗叫一声万幸,一面不加掩饰地抹了一把满头大汗。

要知道,若没有这天降的一道鸿沟,恰巧落下。就凭他二人的这一番言语碰撞,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天崩地裂,发生什么对于整个洪荒完全不可逆转的事情来!

特别是对鸿钧而言,已经徐徐拉开帷幕的鸿钧四讲,又会是一种什么结局,恐怕他想都不敢想。s3;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无论是鸿钧,还是周天,都逃避不了大道法则对他二人的追索!

所以说,站在巅峰之上的人,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他要承担的责任和限制,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惊魂稍定,两人不由自主地都打量了一眼对方,刹那间,竟莫名其妙地对彼此生出了一丝亲近感。

“周天道友,这道从天而降的鸿沟,汝怎么看?”

最终,还是鸿钧率先开了口。

面对示好,周天自然也是心有灵犀,当即收起方才所有的不快和相互算计,露出与鸿钧几乎如出一辙的惊疑不定之神态道

“鸿钧道友,既然这一道鸿沟皆非汝和吾所为,不消问得吾二人,这鸿沟何来也!”

鸿钧深以为然,当即点点头,暗示着,将目光投向了九霄之外的深深虚空深处。

两人就这样像一个模子刻出的两个木塑,呆呆地望着苍穹,久久难以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下莫名发出轰隆隆一声巨响。

周天、鸿钧定睛一看,不觉又是倒吸一口凉气,愣在原地,瞠目结舌,半晌不得动弹。

刚刚灰飞烟灭的那道鸿沟,竟自从那方才湮灭之地,令人匪夷所思地再次横空而出,不仅再次化形而出,而且比湮灭之间又整整打了一轮都不止。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刹那间,即便是强如天道的鸿钧,连同周天,都是三观俱毁,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具皆生出了少有的面对未知的深深恐惧与无力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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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8、巨大的考题

二人之中,其实更加不可接受的,还是周天。

毕竟,这是在棋道一脉的地盘上啊!

望着眼前这一道已然定型,再无任何变化的巨大鸿沟,周天忽然觉得欲哭无泪,竟然忘了敌我一般仰天长叹后,望着鸿钧求援般道

“鸿钧道友,汝已然是没有合道的圣人,而且一合道便是远高于圣人的天道圣人,这一道鸿沟,既不是汝更不是吾之所为,到底是何来路,可否详解一二乎?”

鸿钧一听,也是一脸苦笑道

“周天道友,汝也看见了,吾就在汝旁边,吾若知道什么,汝也不就一样都知道了么?”

倒也是,即便与鸿钧差了一大截,但他若再自己眼前动手脚,凭自己现在的“圣人之境”修为不可能一点都不会察觉。

周天点点头,盯着横亘在自己脚下的鸿沟,生无可恋道

“鸿钧道友,这道鸿沟,虽是因汝和吾所起,但汝一转身走了,便再也与汝没有任何妨碍。可吾道门却搬不走呀!”

“好端端的一个洞天福地,突然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鸿沟横在吾道门之间,这算什么事啊?”

原本还未想到这层的鸿钧,经周天这么一说,突然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就有一丝笑意抑制不住地浮上心头。

而且,他也不打算掩饰自己,当即扶额笑道

“周天道友,鸿沟是落在汝自家道门,不是落在吾那玉京山下。如此看来,这鸿沟显然就与吾无关,呵呵,吾爱莫能助哇!”

周天斜睨了一眼鸿钧,忽然心中一跳道

“鸿钧道友,世间事,没有任何事情是无缘无故的。既然鸿沟是在汝与吾争执时所起,没有道理,一个鸿沟,只给吾而不给汝。”

“呵呵,也许道友转身回去,第一眼看到的,也同样是一条鸿沟横亘在汝玉京山上呢?”

“不信,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其实不用周天说这么多,他只须点到为止,鸿钧就早已跟着也是心里一跳,险些就要转身便走回去瞧个究竟。

毕竟,周天说的这个道理,完全符合他二人此时此刻的所有因果起承。

当然,鸿钧也可以不用回去,直接以法力推演,一样也能看个究竟。但是周天就在眼前,他这样做,等于不仅让周天也跟着看出了究竟,而且还将他的玉京山也一览无遗呈现在周天眼前,这是他绝对不愿发生的事情。

谁能想到,一道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鸿沟,竟然让当今洪荒数一数二的两大顶级存在,一筹莫展起来。

前面的所有不快,反而在这道鸿沟面前,显得无足轻重了。

看不透,对于任何一个修道者,本能地反应就是去参悟它。所以,面面相觑中,鸿钧突然毫不客气地稽首道

“得罪了周天道友,暂借宝地,吾要好生瞧瞧这鸿沟到底是怎样一个来路!”

周天一看鸿钧,打个招呼便大喇喇地直接在自家地界,旁若无人地开始跌足悟道,一怔之下,不由得摇摇头,跟着也是马上如法炮制,跌足入定,开始认真参悟起眼前这道鸿沟。

这样一来可了不得喽。要知道,这两人,可不是洪荒中的任何一个别人啊!

一个鸿钧,一个周天,举手投足,随便一句话,都会引起当下天地之间所有连锁反应,更别说他二人的这种引发全身修为的参悟法相了。

一时间,整个洪荒,顿时有感。

无数修士,甚至连那正在觉醒的低阶生灵,在一阵阵心烦意乱后,纷纷四处张望,四下打探,唯恐要发生什么天地异变,一个避之不及,引火上身。

当然,真正能看透之人,整个洪荒,也就屈指可数那不过十来个人而已。

而最感震惊的,自然是以三清为首的玉京山派,以及以秩序、味道、嗜血和奥妙四大混沌魔神为首的天元山派。

“师兄,似有天摇地动,这是怎么回事呀?”

“就是呀,师尊开讲在即,本该天降神瑞,地涌莲花,怎么反倒是阴云密布,凶兆翻滚啊!”

面对玉清、上清问话,太清不由得也是一阵心惊肉跳,暗自掐指一算,顿时汗流浃背,望着二人,却又不敢失态,只能强忍着恐慌,低声吼道

“二位师弟不要再嚷嚷了,想知道怎么回事,抓紧时间,自己算一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玉清、上清一听,再无二话,当即跌足而坐,一番推演,跟着便是大惊失色站起身,刚要失声大呼,却被太清一把给拦住了。

“嘘,噤声,噤声!”

二人顿时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眼中那漫山遍野的修士,似乎愈来愈多,更有那四面八方影影瞳瞳的身形,犹自往这边涌来。

这一看,两人不觉更急了,低声吼道

“师兄,得赶紧想个法子出来呀,眼看讲道在即,师尊却莫名其妙地跑到那天元山,若是教人知道了,吾玉京山这名头,还要不要啊!”

太清冷哼一声,斜睨道

“师尊怎样去做,也是汝二人可以妄议的么?”

“哼,师尊既然出了山,吾三人便得为师尊守好这一方圣地。什么都不消说了,吾三人赶紧分头而出,一人把控一个谷口。非常时刻,若有人闹事,格杀勿论!”

天元山这边,嗜血、奥妙等四大护法,当算清眼前这异象,竟然是因鸿钧而起的,当即也是大惊失色,联袂而出,一番鸡飞狗跳之后,赶到近前,才发现个中蹊跷,望着那莫名多出的一条鸿沟,也是呆若木鸡,一下子愣在原地。

鸿沟,从根源上论应该也算是魔神奥妙主修法门。

四人看了半晌,慢慢的将目光都集中到了奥妙身上,却又不敢大声,唯恐惊扰了正在两两跌足而坐的周天和鸿钧,低声问道

“奥妙道友,这一道鸿沟是怎么回事?”

奥妙却马上苦笑一声,两眼一眨不眨地盯在周天身上,摇头道

“三位道友莫要问吾!”

“尔等也看见了,连周天还有那玉京山的鸿钧,也都跌足而坐,苦思至今,都还没有半点结果,就更别是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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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9、三巨头聚首

一双阴冷、黑暗的目光,忽然电射而来。

紧接着,一个几乎浑身包裹在漆黑一片的暗影中的人形,令人头皮发麻地蓦然闪出,站在四大魔神不远处,旁若无人地看了四人一眼,随即王之蔑视地转过头去,在鸿钧与周天身上,来回巡视了一番,口中缓缓发出一串冷笑声

“鸿钧,周天,一个天选者,一个大宗主,呵呵,一个鸿沟,居然就难住了两大数一数二的人物!”

“可笑,实在是可笑啊!”

“罢罢罢,既然汝二人作难,便怪不得吾出手了——”

四大魔神听了,不觉眉毛一跳,来不及多想,便纷纷怒喝一声慌不迭出手道

“贼子尔敢,偷袭算什么本事!”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四大魔神飞驰电掣的身影,便争先恐后地直扑黑影而去。

听见动静。黑影人头也不回,一指点出,同时嘴里鄙视道

“就凭尔等四个宵小,也敢再来吾面前舞刀弄枪么?哼,多少个量劫过去,还是这样的修为,也不怕丢了吾等魔神的名头!”

话音落处,就像突然间有了一道无形的墙一般,四大魔神刚刚进逼到黑影人面前,被他一指点出的虚空之间,竟蓦然波光荡漾,一道道怪异的符纹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犹如惊涛骇浪,反过来向四人席卷而去。

“啊,不好,这、这竟然是混沌元力?”

四大魔神,尤其是奥妙魔神,当即脸色大变,口中连连惊呼

“这不可能呀,诸位道友,混沌元力,只可能在混沌中才有。吾等又是以一缕残魂才逃出一线生天,躲到这洪荒中来。即便是全身而来,混沌元力也不可能随身带来的啊!”

原来,混沌元力,乃是所有混沌先天魔神赖以孕育和成长的第一元素。

可以说,即便没有任何修为和法力,在这洪荒之中,单凭这一身混沌元力,便足以横行天下。

这就像武林之中,那两条武学金科玉律一样——

“一力降十会”,说的是一个人,假若天生神力,体魄强健,筋骨钢筋铁打一般。那么,即便他一点武学都不懂,他也可以胜过绝大多数武学高手。

放在这里,盘古便是最好的例子。

“唯快不破”,说的也是同样道理,只是将力量换成了速度。试想,一个能将速度达到让人目不暇接的程度,那么,任何武学高手的花招,在他眼里,也都变成了一个个蜗牛般的慢动作,所有眼花缭乱的绝招,自然也就成了笑话!

这,就是混沌元力的恐怖之处。

出身于混沌之中的四大魔神,哪里不知道厉害?

然而可惜,当他们认清眼前袭来之物是混沌元力之后,再想后退,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四声惨呼之后,可怜的四大魔神,瞬间便被弹飞,紧接着,还来不及爬起身,又被巨大的引力扯回,在接踵而至的一种恐怖重力之下,顿时七窍流血,被彻底打回原形。

这一幕,大概连黑影人自己都没有想到,愣愣神,竟有一刹那间忘记了继续动作。

不过,当四道飘飘忽忽的幽魂,被挤压而出,眼看就要本能地朝着天元山巅峰之上逃逸而去,这黑影人马上反应过来,当即发出一声狞笑,探手一抓,就要将四大魔神这最后的一点生命值捏于手中——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道音色各异、但却同样有着大悲悯般的洪钟大吕,一前一后,飘然而至,瞬间便拦在了前头

“果然是汝,罗睺道友,汝隐身于吾道门深处久矣,竟然还是如此不改本色,真不知是吾棋道之悲,还是汝自己之滥觞也?”

紧随其后的,则是鸿钧多少有些置身事外的语调

“罗睺,吾找汝多时,原来汝竟不惜自堕名声藏于人家棋道一脉门中,吾都为汝脸红哉!”

有鸿钧、周天两人蓦然而至的洪钟大吕干扰,眼看就要得手的罗睺,也只能在这瞬息间避其锋芒,连退数步。

不过,即便是连连后退,他也是闲庭信步一般,不慌不忙,在百米之外很快站定,跟着便是冷哼一声,探手一指点出道

“既然全都现身,何须废话?”

“来来来,今日便让吾一人接汝二人之力,瞧瞧所谓天选者,大宗主,一个个如今到底是何等成色!”

话音落处,一道从未有过的天地澎湃伟力,带着一种清晰可辨的符纹,蓦然挤出虚空,裹挟着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空气,在一路席卷之下,竟然渐次化作排山倒海的实体洪流,直扑周天、鸿钧而去。

只一眼,周天便感觉头皮猛地一下嗖嗖嗖的直发麻,难以置信而又匪夷所思,脱口呼道

“这是什么怪东西,泥石流,火山岩浆?”

因为他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比喻眼前这猛扑而来之物的形象,所以,口中也就直接呼出了他能认知的那种科学状物。

鸿钧也是冷哼一声,同样汗毛直竖道

“想吾堂堂鸿钧,不知多少量劫安然度过。没想到,今日开眼,居然也有吾鸿钧认出的东西来!”

恰在这时,金色巨猿风风火火地赶来,张牙舞爪地大呼小叫道

“妖孽,好一个哪里跑来的妖孽,敢在道门舞刀弄枪,且吃吾一拳,看汝还敢——”

话音未落,那黑影人又是王者般鄙视一笑,虽然双手已经腾不出空来,但却轻巧地只是张嘴一喷,竟然又凭空吹出一道逆流,席卷而去。

唉——

周天仰天长叹,尽管已经自顾不暇,可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金色巨猿,也落得那四大魔神同样下场吧?

再说了,那四大魔神更加命悬一线,可怜的幽魂,正等着他施救哩!

“鸿钧道友,算吾欠一个人情,还请出手救他一救!”

万般无奈,周天也只能祈愿鸿钧能够出手想帮,将那金色巨猿搭救一下。

而他自己,再也不敢有任何迟疑,当即双目贲张,再无任何保留,双脚踏出,一方黑白棋云顿时护住全身,风驰电掣,眨眼间追上四散逃窜的四大魔神幽灵,袍袖卷出,将他们悉数收入袖中。

与此同时,早已圆满的,也是呼之欲出,棋盘大涨,光芒闪耀,在一串乒乒乓乓的敲子声中,合身而上,竟自吸收住了大半那惊涛骇浪一般,排山倒海而来的莫名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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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0、弑神枪

然而,尽管【一尺棋枰】护主心切,独力吸附走了大半狂暴来袭莫名洪流,仍有千丝万缕的漏网之鱼直接穿透【一尺棋枰】构成的屏障。直奔周天而去。

一旁的鸿钧,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在这种无差别的团攻之下,因为不识来袭之物,一时间竟也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鸿钧到底是已经真正进入圣人境地的未加冕圣人,竟然在一闪念之间,干脆地以自己的金光不坏之躯,强行与那无名洪流来了一个硬碰硬的直接碰撞——

只听砰然一声,天地一阵剧烈晃动后,鸿钧真身直接湮灭在了那宛若绵绵不绝奔腾不息的莫名洪流中。

一道奇异的光芒闪过,周天一下子吃惊地发现,毫无实体的光芒,竟在一瞬间变成了一道“龙吸水”式天地奇观,像一个倒扣着喇叭花紧紧吸附在大地之上,将丝丝缕缕的狂暴之力,犹如泄洪一般吸入那倒扣着的“喇叭花”口中,然后顺着那长长的几乎看不见边际的虹吸管道,直入九霄之上而去……

鸿钧,果然是鸿钧啊!

短短时间,就找到了克制法门!

周天暗自赞叹一声,同时感觉自己这边的压力也是顿时锐减,紧接着,缠绕在四周的那种似曾相识的黏稠的虚无洪流,一泄而去,全被那“喇叭花”巨大的口器吸走。

长舒一口气后,周天顾不上高兴,急忙将四大魔神战栗不已的幽魂,沉思了好一番,最后还是将他们放入到了【混沌之蛋】中去。

非常时刻,他们残破不全的最后一缕幽魂,已经绝对禁不起任何失手,所以固若金汤的【混沌之蛋】,可能就是他们最好的去处了,即便再有狂暴之力袭来,也伤害不到他们。

另一边,金色巨猿也是踉踉跄跄,狼狈不堪地直奔而来,望着周天便是大呼小叫着求救。

没想到,最后一刻,那鸿钧果然还是出手相助,将他一手推将过来。

不过,虽然这是顺水人情,而且还让周天一下子欠了一个大大因果。但在刚才那近乎天地毁灭之时,能分出神来搭救他人,这已经是圣人大慈悲才可作为的了,实属难得!

接下金毛巨猿,见他也是早已支离破碎,就算真身还算健全,但也比那四大魔神好不到哪儿去,整个人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周天又是痛惜,又是愤怒,当然更多的还是吃惊:

知道魔祖罗睺的强大和狂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变态之强大。要知道,现在都还没有抵达各自的最巅峰期,这鸿钧、罗睺简单一出手,就展现出如此手段,单从修为和法门这一点而论,自己和他们差的还真就不是一星半点!

“猿兄,吾已自顾不暇,且还要全力护住吾之道门不被破碎,只能将汝收入吾之法宝【混沌之蛋】中,只是后期会有什么损伤,吾实在不知也,汝要不要试试?”

金毛巨猿想都没想,直接闭着眼睛应道:

“但凭道友做主,就算真身没了,不还有汝吗?”

周天听了,顿时一愣:这猿猴,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能想得这么明白?哼,倒吃定我了一样!

不过想归想,周天还是第一时间便将他直接塞进【混沌之蛋】,然后下意识地向四周自己的道门望去,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阵暗叹:

可惜自己修为不够,即便有【混沌之蛋】这样的法宝,也还做不到将整个道门这万里方圆之地,全部都收入进去。所以,为了整个棋道一脉,看来以后还真的要推掉一切俗务,全力修炼啊!

正自自责中,【一尺棋枰】叮当有声地飞了回来,围绕着周天呜呜咽咽,悲鸣不已。

这一点,倒是让周天有了一种意外之喜的发现:

【一尺棋枰】突然间如此动容,很显然,看来一定是在这非常时刻,被这残破山河震惊,一下子觉醒了自我意识!

哈哈,看来任何修士,任何法宝,果然是一样的不经历风怎见彩虹,无悲无喜又怎能触发觉悟呢?

“枰儿,汝呜咽什么,只要人在生灵在,道门即便破烂不堪,也一样可以重建再来!”

说着,周天一指点出,【一尺棋枰】顿时光芒大炽,身形也在一轮又一轮光晕汪洋恣肆般的氤氲中,不断暴涨,不一会儿,竟自以一己之身,将整个道门全部笼罩在其光芒大炽的这一层光晕之间。

“去吧,道门【太极道场】本体主神也已自我启动,他护住道门天地之基,汝在旁相助,护住道门之气。另外,吾再辅之以【不周山禁制大阵】,汝等三个,互为犄角,互相策应,理当已经能够暂时保吾道门周全了!”

话音落处,只见一道高如云天的大山虚影一闪而出,整个道门万里方圆之地,顿时万山群莽,山色沉郁,群峰巍峨,绵延不绝,瞬息间与整个道门浑然一体。

周天见状,暗暗点头,随即再无任何挂牵,一步踏出,飞向鸿钧与罗睺之战团。

看到周天飞身而至,鸿钧不觉也是长舒一口气,竟罕见地直呼一声:

“周天道友,吾力已不逮,正是青黄不接之际。汝来得正好,可否替吾挡一阵子,吾必须恢复真身,才可再来斗法也?”

周天点点头,凝神看了一眼,见那鸿钧化作的“龙吸水”天地奇观,果然已是强弩之末,倒扣着的“喇叭花”虽然还在源源不断地将吸收这洪荒之力,但直插九霄云外的根茎般的管道,已经开始出现支离破碎,摇摇欲坠之势。

一番端详下来,周天随即不管不顾地一指点出道:

“鸿钧道友,汝只管寻机退下,吾这就来替下汝!”

要知道,就算鸿钧有什么算计在里面,这时周天也只能义无反顾地挺身而上。

因为,这场灾难不是在别处,而是在周天生于斯长于斯的天元山脚下。任何人都可以退却,只有他不行!

听见两人一唱一和,罗睺冷哼一声,突然也是一指点出,一朵黑莲,顿时横空出世,转瞬便化作一杆黑到极致的长枪,在他手中迎风晃道:

“鸿钧,周天,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三人聚首,就拿汝连个练练吾的弑神枪吧,哈哈哈……”

:。:

0331、这才是你的真本事吗

“黑莲,玄水黑莲,果然就是在他手上——”

鸿钧两眼一凛,目光中,竟射出瞬间的炽热光焰,尽显如获至宝般的狂热,嘴里不由得更是喃喃有声道

“由此及彼,这黑莲,不仅让他练成了另一层灭世之意,更让他另辟蹊径,派生出一支枪来!”

周天见状,可不敢像鸿钧这般闲庭信步,摸遍全身,也找不出几样趁手的宝物来。所以,他赶紧拿出全副精神,再也不敢有任何遮掩,伸指点出,不仅直接唤出了这一目前他最有把握如臂指使的法宝,更是直接将也放了出来,一前一后,护住了要害之处。

与此同时,伴随着而出。以密集阵型般凝结而成的不周山原石精灵,加以淬炼和强化后的棋道专属法器,也在第一时间,顺应着周天心意流转,凌空飞出,散布在周天四周,嘤嘤嗡嗡,倒也颇有声势。

一番动静下来,就连全神贯注于罗睺的鸿钧,也忍不住分出神来,扭头看了一眼,嘴里不由得啧啧笑道

“周天道友能从一开始便始终站在这洪荒前列,果然还是有些手段!”

周天不动声色,暗含玄机地回了一句

“鸿钧道友真是谬赞了,若是道友拿出珍藏,吾这点物事,可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也!”

鸿钧摇摇头,目光闪动道

“非也,非也,汝肯定还有压箱底的宝贝,只是连吾到现在都还看不真切。所以周天道友,一会儿倘若到了万般危机时刻,还望不要藏私,速速祭出保全自身才是!”

正说着,弑神枪终于在罗睺催动的法力之下,一飞冲天,直奔鸿钧所化“喇叭花”般的虹吸管道而去、

他这一枪,目的十分明确——

只须一枪刺穿那扶摇不知多少万里而上的虹吸管道,甚至不用斩断它,便足以让其漏气失灵,被不断吸入的,自然也就重现获得释放,接着可以继续在天地之间四处肆虐了!

鸿钧一看,急忙全力扭动着贯穿天地的身躯,大声疾呼道

“周天道友,吾已不惜以本体之躯,试出了他的斤两。奈何恢复本体真身,若在平时,瞬息之间来去转圜自不在话下。但罗睺当前,这瞬息之间,同样也是他唯一可钻空子,自然也是吾此刻唯一弱点,还请出手相助!”

周天凝重点头道

“道友只管全力闪躲,寻机抽身,吾拼力挡他一挡就是!”

说着,他便是电射而出,直追那一道枪影而去。

谁曾想,罗睺这一枪,根本就是虚晃一枪,他真正的目标,就是趁虚而入——若鸿钧相助周天,他便会杀他一个回马枪。若周天相助鸿钧,他自然就会将这一枪的重点,全部放在了周天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呜呜有声的弑神枪,突然一个神龙摆尾,摇身一变,枪头划出一道圆弧,将周天刹那间笼罩在无数的枪花之间!

“哈哈哈,吾出来也……”

一串朗笑声中,鸿钧那一道“龙吸水”天地奇观,顿时烟消云散,一个负手而立的青衫道人,衣袂飘飘,化身而出,浮空站在了战团之外。

只来得及斜睨一眼,周天便再无任何余力去观察周围任何情势变化,使出全力,才刚刚能够勉力应付弑神枪的不断突刺。

至于鸿钧那得意的笑声,到底蕴含着什么,也就无从查起了。

如此往复了十几个回合,周天忽然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他发现,这短短的十几个回合,竟然没有一次有他主动的进攻,全部都是他在手忙脚乱地防守,罗睺则是势如长虹地进攻。

尤其是他掌中那一杆长枪,简直就是一条神出鬼没的毒蛇,总是在他最难以预料的空挡,一下子便突刺到了眼前。

“这样可不行,即便吾有充沛的法力可以支应,但总有力竭的时候。一旦力竭,自己的整个防线,就会蚁穴溃堤般一泻千里地彻底崩溃!”

想着,周天一咬牙,左手祭出,右手祭出,再无任何迟疑,双手左右开弓,整个天地顿时为之一暗——

紧接着,便是一串串清脆悦耳的“滴滴答答”声响,在一阵阵浑厚沉着的“吱吱呀呀”声中,交相呼应,彼此应和,转瞬之间,便让周天感觉到自己周身的压力,为之一轻。

第一次祭出时空法门,压箱底法门果然就是压箱底法门,一出手便立竿见影。

周天缓缓松了口气,终于挤出一点闲暇,定目看去

只见吱吱呀呀的闭合之间,一把波澜不惊古色古香的时空之锁,一跃而出,浮空而立。不动时,静若泰山,一旦跃动,便是弑神枪恰好刺来的那一瞬间,锁头之处,立刻就会如影随形贴过去,咔哒一声,弑神枪原本巧如灵蛇般的枪头立时便被锁上!

而滴滴答答的瞬间开始走动的那一刻,时钟中的秒针,霎时化作一支利箭,直奔罗睺而去……

一时间,弑神枪被锁,还有一支利箭一点也不输弑神枪那突刺时的势如破竹,倒逼得罗睺哈哈一笑,再也不敢托大,也是一指点出,直接祭出了属于他的压箱底法宝——,迎风一晃,转瞬间便挡住了时间利箭的压迫。

“哈哈,周天道友,到底还是将汝的一些真本事、真法宝给逼出来一些,总算了了一番心愿啊!”

周天一听,当即冷哼一声

“罗睺,吾与汝近日无仇远日无怨,为何这般处心积虑,要来祸害吾之道门也?”

罗睺又是哈哈一笑,答所非问地扬声道

“不到汝道门来,吾又何处能寻得汝出手哉?”

“哈哈哈,废话少说,若想要找吾兴师问罪,且先赢下吾再说。现在,汝还是先尝尝吾之,到底比汝这大宗主之先天道体,哪个更强横一些!”

随着话音,一道堪比毁天灭地的洪荒之力,蓦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刹那间,周天就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溺水之人,一下子沉入到了海底,既不能呼吸,也无法动弹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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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2、【黄莲】正名

时空法门,虽然厉害,几乎囊括了这天地之间所有万事万物的属性克制在里面,但毕竟是原始时间魔神和原始空间魔神淬炼之物,一旦遇上混沌至宝级别的法宝,立刻就会相形见绌,露出先天不足的致命漏洞来!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周天哀叹一声,尝试着再次使出全力,一面催动着【空间之门】与【周天时间】重整旗鼓,一面搜肠刮肚,掂量着自家的宝库中,还有什么……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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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大神作者:林羽江颜---------都市小说:最佳女婿林羽江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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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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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网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ァ新ヤ~8~1~中文網<首发、域名、请记住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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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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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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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3、罗睺的真实算计

当明黄之色,再也没有任何变化之后,一道若隐若现的黑白之气,在一对首尾相衔的阴阳鱼欢快的游动之下,一下子从莲体之上跃然而出,没等黄莲开口,周天便已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本源之力恢复一成之事,果然如愿以偿,美梦成真了!

“多谢道尊,不仅唤醒了吾,又让吾重获新生,从此吾也是棋道一脉中人,甚幸甚喜!”

不等黄莲话音落地,周天早已微微一笑,也是出声贺道:

“同喜同喜,莲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从此就好好在道门中安家落户吧。”

点点头,转身看了看四周,随即沉声道:

“道尊,那已然快要突破进来,请道尊再为吾加持一道道尊之大气运之力,吾这就出去一战耳!”

嗯,周天点点头,毫不吝啬地打出自己的一丝大气运,同时嘴里问道:

“莲儿,汝准备怎么做,说来听听,吾也好为汝观敌料阵。”

沉思了一下,面色凝重道:

“不瞒道尊,吾预备以吾一成本源之力,化出混沌原形,再以土之属性去克制他水之属性。出其不意,那必会慌了手脚,自会不顾一切退去!”

周天一听,顿时愕然,半晌才道:

“原来,汝只是虚张声势,以空城计吓他一吓,赌他必定裹挟着罗睺暂且退避三舍?”

默然点头道:

“是的道尊,这是目前唯一可用之计了,舍此无他!”

周天沉吟半晌,摇头道:

“不妥不妥,万一那罗睺看穿一切,汝怎么办?”

一笑道:

“不过一死耳,但那时道尊已然腾出手脚,可以另谋出路,不似现在动也不能动之困局啊!”

周天摇摇头,突然坚决地否决道:

“不可,汝刚刚有所复原,再也受不得任何闪失,吾不能拿汝去冒险!”

说完,他毫不迟疑地探手抓出,将重新放归中去,然后愤懑无比地扬声道:

“鸿钧道友,汝已脱困,请助吾一臂之力!”

声音放出,半晌却没有一点回音。

几乎在一瞬间,周天便闪过一丝悲愤:

这鸿钧,果然还是将自己算计了进去!

想着,周天顿时再次断喝一声:

“鸿钧道友,汝让吾助你脱困,却又眼看着吾深陷绝境,如此作为,就不怕圣人境的大因果么?”

正说着,一生大笑在阵外哈哈大笑起来:

“周天道友,这便是汝心甘情愿与之为伍的正人君子之楷模鸿钧是也。哈哈哈,汝看不见,吾倒可以暂且当汝一双眼睛——”

“汝可知道,那鸿钧此刻在做什么乎?”

周天脸色一沉,沉默半晌,想到自己的道门此刻也不知怎样,终究还是投鼠忌器,英雄气短,只好顺嘴问道:

“那鸿钧,此刻正在做什么?”

罗睺哈哈一笑道:

“他么?他正袖手而立,放眼四周,打量周天道友汝的这一方洞天福地!”

周天闻言,不禁脸色一黑道:

“哼,他自家的玉京山还没有看够吗?”

正说着,周天忽然感觉浑身一松,一道密语,便悄然飘了过来,赫然正是那困住他的罗睺之声:

“周天道友,到了此刻,还是实言相告吧——”

“吾突然现身,挑战当今数一数二人物,实乃迫不得已也。相信周天道友也心里十分清楚,鸿钧四讲,不过是他最后的幌子。这一讲之后,原本散沙一般的洪荒,立刻就会归于大统。”

“到那时,不管是邪魔外道,还是尚未正统修士,一切都要听他的,看他眼色行事。那样的洪荒,汝愿意吗?”

“故此,吾也早在暗中聚集了一些人手,并在他开讲之前就开始了布局。如今,已经具备了与他分庭抗礼的一定实力。”

听到这里,周天突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轻松感,心中一直压着的一块巨石,也随之砰然落地。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只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这洪荒中堪称最大,也最为惊心动魄的“道魔之争”量劫,启幕之战,竟然就发生在自己的道门中!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

也对呀,“道魔之争”这一天大量劫,虽然两派大主角,一个是代表了正统、正义一方的鸿钧,一个是象征着黑暗与邪魔外道一方的罗睺。

但最终决定了双方胜负天平的力量,还是分属两大阵营中的诸多神魔。正是他们的不断加入和不断倒戈,才使得这场量劫变得波澜壮阔,波云诡谲,风云际会。

为了各自阵营的力量对比,大战之前甚至大战之中,无论是鸿钧,还是这罗睺,他们第一个要做的,就一定是拉拢这洪荒中最为关键和最为重要人物,从而在这一增一减之间,胜负天平自然也就一目了然。

弄了半天,这鸿钧在他“鸿钧四讲”火烧眉毛之际,莫名其妙地巴巴从那遥远的玉京山赶来天元山下,真正的目的,是要来试探他周天的心之归属,甚至可能直接出言拉拢于他啊!

而罗睺的突然现身,自然也就像他坦承的这般,同样也是要来试探他的口风甚至直接将他拉进他的阵营当中……

想着,周天不知不觉黑脸道:

“罗睺,汝好没道理!既然心存笼络之心,为何还要祸害吾之道门,可知以汝法力,将有多少吾之门徒道众、亭台楼阁要遭此生灵涂炭?”

谁知,罗睺却是嘻嘻一笑道:

“周天道友,何谓生灵涂炭?那鸿钧未来,将整个洪荒攥于他一人之手,便不是生灵涂炭了么?”

“吾也不瞒周天道友,其实吾来汝道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算起来,若以这番经历来论,吾从学的围棋上讲,理当还要尊汝一声道尊。”

“可这又如何,鸿钧一旦一统道统,汝这道门,何去何从?”

周天不觉冷哼一声,突然出声道:

“不要强行给自己脸上贴金,罗睺,汝潜伏吾之棋道一脉,别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吾东归之后,没过多久,便已查出汝之马脚。”

“哼,若真有本事,汝为何不当着吾面,却要在吾洪荒云游之际,才来吾道门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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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4、选边站?

谁知,脸皮厚到不知所谓的罗睺,居然面不改色地继续振振有词道:

“周天道友,吾这是为大家好。”

“汝不是口口声声说,不要涂炭生灵、涂炭生灵吗?试想,倘若吾当着汝在家时潜入道门,以汝法力,岂能不知。结果一言不合,打将起来,还不是汝自家道门遭殃!”

这都能被他说得天花乱坠——

周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懒得再与他逞口舌磨牙,趁此良机,暗中身形一晃,果然便顺利地脱出【玄水黑莲】之困局,逃出生天,迎面一看,正是那罗睺迎候在当前。

看到周天脱困而出,罗睺果然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甚至,还当着周天的面,也不避嫌,直接收起了他那一杆神出鬼没的弑神枪。然后,又张嘴一吸,将那迎风晃动着的【玄水黑莲】,一口纳入他的肚中。

周天当然很明白,罗睺当着他面耍宝,无外乎两个目的,一是炫耀他法宝的厉害和他对法宝的掌控能力,另外就是一种威慑!

这一刻,周天有那么一个瞬间,险些压不住自己的心头之火,差点就要拿出【造化玉碟残片】,与他斗上一斗。

而且,他相信,如果自己一旦真的出手,必将压他一头,毫无悬念地取胜。

因为,他那【玄水黑莲】虽然是【混沌青莲】结出的五大莲子所化,本身也是一等一的后天混沌至宝,但毕竟是脱胎于母本的子本。

而【造化玉碟残片】就不同了,其本身就是与他母本【混沌青莲】同级的先天混沌至宝,等同于父辈法宝,打他一个后天混沌至宝,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在最后一刻,周天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执念,继续隐忍着,看着罗睺在自己面前飞扬跋扈。

“怎么样,周天道友,吾方才的提议,汝考虑得如何了?”

说着,这从来都是一脸孤傲的罗睺,静静地望着周天看了几眼后,忽然出其不意地长长一揖道:

“周天道友,吾罗睺在此有礼了。方才冒犯之处,前言已经说清楚一点,还有一点尚未说出口来,那就是吾即便知道道友乃是一等一的人物,但毕竟从未打过交道,故此——”

说着,罗睺突然一本正经道:

“试试彼此的斤两,想必周天道友也是可以理解,同时也会心知肚明吾为何要这样做的用心吧?”

既然已经脱困,周天也懒得再横生枝节,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道:

“既是如此,道友试出了吾的斤两,安心了乎?”

罗睺居然老脸一红,但马上又嬉皮笑脸道:

“彼此彼此,吾这一番冒犯,周天道友不也一样试出了吾之斤两吗?”

看到罗睺成竹在胸而又有恃无恐的样子,周天忽然间心念一动,想到他在未来的“道魔之争”中最后终将陨落的结局,而其陨落之后,却不知是被封印,还是真的彻底形神俱灭,一直在他记忆中都是一个不明朗的局面,于是忽然出其不意道:

“罗睺道友,汝自己都说了,那鸿钧乃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天选者。汝选择与他分庭抗礼,公然挑战天地法则,却不知有没有想过结局,一旦失败,汝何去何从?”

唔,罗睺闻言,忽然若有所思地打量一眼周天道:

“汝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周天道友,莫非汝曾经在吾和汝与鸿钧之间,暗自做过一番算计和推演?”

周天心中一跳,急忙摇头道:

“推演之事,凡洪荒中人,人皆有之,算不得秘密。汝既然问吾如何抉择,吾自然也要问问清楚汝之来龙去脉,方好心中有数,才可在掂量之间得出吾心之所向啊!”

见周天说得如此明白,罗睺不觉大喜,沉思了良久,随即下了决心一般,定目望着周天道:

“周天道友,虽说道魔相争,从来都是水火不容,但从源点上道魔毕竟是同出一源,只是后来分道扬镳,闹出一个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也的狗屁说法。但是又有谁知道,吾魔道一脉,同样也有殉道之义!”

“所以,倘若吾魔道败在那鸿钧手下,吾自会以死谢罪,绝不牵连他人,倒是必以自我了结的法子,给这天地一个说法。周天道友若选择站在吾魔道这边,只管放心便是。”

周天听得一阵心头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罗睺,是在难以想象,像他这样的一个魔祖,竟然还有这样的自我献身精神?

不过信也罢,不信也罢,此刻却容不得他多想,只能见机行事道:

“说得好,罗睺道友,不过——”

顿了顿,周天也不作伪,直言相告道:

“兹事体大,非一时半会就能下的决心,毕竟吾棋道一脉,门庭已立,道众万千,又是洪荒唯一一家开门施教的正统道门,吾身为宗主,不能不深思熟虑。”

“当然,如果罗睺道友能有一个完全之策,我又不是不能马上就能做决断的!”

听到这里,身为一代魔祖的罗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点头道:

“也好,此言正合吾意。”

“既然在此之前吾与那鸿钧终有一战,那么,他要讲道,吾要拉人,那就索性择日不如撞日,就在此刻与他决一高下吧!”

说完,他伸指点出,整个拘束了的天地,顿时豁然开朗,几乎在一瞬间,恢复了原有时空的洪荒之间,巍峨的天元山又重新屹立在眼前。

而那正在东张西望的鸿钧,也是蓦然一闪,一下子豁然出现在了周天一侧。

看到周天突然重新现身,正在放出神识,在棋道一脉万里之地,连角角落落都不愿放过探测的鸿钧,先是一惊,紧接着便是老脸一红,然后面不改色地笑道:

“周天道友,吾正担心于汝呢,没想到汝竟然自己就出来了。”

“甚好,甚好,如此也免得吾再另费手脚,还免得堕了道友的名声。”

哼,周天不置可否地甩了甩衣袖,一步踏出,直接腾空而起,落在了他最为担忧的道场核心——【太极道场】之中,飞快地探查了一番,方才颔首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来……

:。:

0335、不可逾越的鸿沟

一上手,鸿钧立刻就被罗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刚刚血拼了一场。刚转了个身,竟然一见面又开打,没有这个套路啊!

“罗睺,汝到底什么意思?”

被瞬间打懵了的鸿钧,手忙脚乱中,迫不得已,最后只好直接亮出从不曾示人的三大顶级混沌至宝之一的,方才一下子克制住了罗睺掌中弑神枪的一通乱刺,定住身形,忍不住就是一声开口怒喝。

看到自己从来都是所向披靡的弑神枪,竟然在一张破碟子面前,一下子变得缩头缩脑,缩手缩脚,甚至隐隐有一种老鼠见了猫般的畏惧感,罗睺一怔之下,立刻便醒悟过来,顿时两眼放光道

“鸿钧,汝这个贼道,这天地间三个最好、最顶尖之一的宝物,果然还是到了汝的手中!”

鸿钧冷哼一声,毫不脸红道

“怎样,就许汝拿着所化五大莲花之一的横冲直撞,就不许别人也拿着相应宝物,反压汝一头?”

鸿钧嘴上说着,心底却也暗自惋惜

可惜现在这虽然在手,却因为他尚未斩三尸成就圣人之位,还无法以“圣人之名”将其加以淬炼。

否则,现在就不是克制弑神枪了,而是连枪带人,统统直接一起收了镇压起来,任其摆布。

罗睺被问得哑口无言,愣怔半晌,忽然张口一吐,再次祭出,就要故技重施,却被周天远远喊了一声道

“罗睺,汝可知什么是乎?”

罗睺一怔,还未说话,就被鸿钧抢先喊出声来,一脸震惊道

“周天道友,何来此言耳?汝,莫非忘了,他是邪魔外道,汝棋道一脉,可是洪荒正统啊!”

罗睺一听,赶紧抢过话头,也是大喊道

“周天道友,休听他蛊惑人,神魔之道,吾与汝,方才早已有了定论,不是吗?”

周天冷哼一声,突然变脸道

“吾不管汝是鸿钧,还是罗睺,现在吾只知道一点,任何道门,都是清修之地,神圣不可侵犯。虽然现在整个洪荒,至此吾一家道门,但未来尔等终将也会有尔等自己的道门道场,想必一样也不想被人打扰,甚至涂炭!”

“所以,现在吾正式警告两位,尔等打也好和也罢,从此刻起必须立刻远离吾棋道一脉之所有道门及其所有道场范畴,否则便是与吾为敌。那样的话,吾将立刻加入到对方一边,誓死捍卫吾之道门生存权利和尊严!”

话音未落,无论是鸿钧,还是罗睺,具皆都是一愣,愕然半晌,望着周天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

良久,两人又同时惊醒过来,对视一眼后,居然又是异口同声道

“吾这就走,保证远离棋道一脉百万里之外。只是,周天道友,汝还会一起跟来乎?”

周天看了看自家正在瑟瑟颤抖的道门内外,毫不迟疑地应道

“当然,吾是肯定要跟过去,直到看见二位有一个人,要么倒下,要么落荒而逃!”

鸿钧哈哈一笑,飞身便走道

“周天道友,那个人一定不是吾也!”

罗睺也是快似闪电,纵身一跃,竟也不见了半点影子,只有一道嘎嘎的笑声响彻云天

“周天道友,莫要迟到,吾还有杀手锏没有拿出,汝就不想快点来瞧瞧吗……”

两人一走,整个道门,顿时变得寂静无声下来。

然而放眼望去,这寂静中的整个天地,不是一片狼藉,便是瓦砾遍地,除了被特别保护起来的道门主体建筑之外,几乎没有了一处完整之地。

甚至,现在周天面前,竟然都没能有一个人站出来,听候差遣。

周天知道,连金色巨猿这等人物,在鸿钧、罗睺两大巨人的龙虎相争中的巨大威力之下都不能幸免,更遑论其他都在太乙天仙境上下的门徒道众了?

唉,这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啊!

莫名其妙,正要讲道的人,暗中串联的人,一个不去好好完成他的鸿钧四讲,一个不赶紧趁着鸿钧讲道去铺陈他的暗黑势力,却一个个都跑来跟他说同样莫名其妙的话,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悲愤的环视后,周天仰天就是一声长啸,正要放出神识,将一道浩然正气,加持到十大弟子之首的白鹤身上——尽管他还只是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修为,但在金色巨猿与四大魔神护法具皆重伤之下,但总要有一个道门自己人来给他嘱咐一番。

然而,就在他刚要一指点出的瞬间,一道鸿沟,忽然映入眼帘。并且,还突然发出荧荧之光,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一下子就将周天所有的注意力,全都给吸引了过去。

嗯,周天顿时停下来,狐疑地看了一眼这道鸿沟,忽然若有所思地苦笑一声,扶额自言自语道

“只顾看神仙打架,居然将这道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鸿沟,给彻底忘到脑后去了。”

“唔,他的出现,肯定有什么寓意,但到底是何种喻示呢?”

盯着滢滢发光的这道鸿沟,周天端详半天,也没有看出任何名堂来。

百思不解之下,周天干脆放弃了所有努力,一步踏出,腾空而上开始出声召唤白鹤。

在周天的加持下,白鹤终于摇摇晃晃现身,望着周天稽首拜道

“师尊,弟子、弟子等无能——”

周天摆摆手,抚慰道

“此次乃是无妄之灾,虽然算不上天地浩劫,但对吾道门而言也几乎算得上是一次灭顶之灾了。”

“所以,就连吾都措手不及,更别说尔等弟子和修为更低一些的门徒道众,无需自责耳。”

“吾唤汝一人出来,乃是加持与汝一道浩然正气,足以让汝以弟子之首名义,速速恢复道门原貌。其他事宜,等吾回转——”

话音未落,只见两道恐怖的身影,突然又电射而至,一转眼,竟然还是那去而复返的鸿钧、罗睺二人!

周天顿时一阵愕然,目瞪口呆,望着两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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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6、软禁

不知过了多久,周天才气得望着鸿钧、罗睺戟指喝道:

“鸿钧、罗睺,汝二人皆是洪荒数一数二之人物,奈何如此言而无信,去而复返,莫非真要联袂践踏清修之地,毁吾道门不成?”

“如若真要斩尽杀绝,置整个洪荒大势于不顾,吾也就无所顾忌了。呵呵,吾不相信,汝二人有毁天灭地之手段,就不会认真想想,同样从混沌而来的吾,会没有最好保命的杀手锏?到时,大家便都不要这洪荒了罢,同归于尽还是可以的!”

无数岁月以来,一直都以温文尔雅,与世无争面对整个洪荒的周天,这还是第一次暴跳如雷,声嘶力竭,露出狰狞面孔,更不惜亮出自己毫不逊色的獠牙首发m

这巨大的反差,不仅打了鸿钧、罗睺两人一个措手不及,更是内心震惊万分,想不到一个老好人般的周天,一旦发起狠来,看上去比谁都更狠一些!手机端:https:/m/

两人虽然互为仇敌,但在这一刻,竟忍不住对视一眼,顿时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畏惧:

任何人说大话,他们都可以一笑置之。

但是如果换成周天放出狠话,恐怕即便是他鸿钧、罗睺,都不敢不认真对待!

这一眼之后,两人不觉都是苦笑一声,几乎异口同声地看向地上的这一道犹自莹莹发光的鸿沟,叹息道:首发

“周天道友,汝完全误会吾鸿钧、罗睺了”

“非是吾不信守承诺,远遁贵地去一争高低,而是以吾现在修为、法力,几乎已经算得上无所不能了。但不知为何,飞了半天,竟然一直都没有飞出道友这棋道一脉之属地!”

“百思不解,多方探查,最后才明白,是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这一道鸿沟,始终羁绊着吾,难以离去也!”

什么?

周天一听,顿时大吃一惊,返身回到鸿沟之前,凝视半晌,断然摇头道:

“吾不信,汝二人中任何一人,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一步踏入圣人之境。一道小小的鸿沟,居然能留住尔等,岂非笑话?”

鸿钧、罗睺再次对视一眼,摇头苦笑道:

“周天道友若是不信,可以自己试上一试。也许,这是汝自家属地,或能免于这鸿沟对汝的约束之力!”

周天已经不敢再相信他们了,当即警惕道:

“莫要再诓吾,哼,想要骗吾离开,汝二人便可彻底放开手脚,毁吾道门,然后再去寻吾决一死战么,吾绝不会再上当耳!”

鸿钧、罗睺一听,不约而同地纵身一跃,直接便飞升而起,站在云端叹息道:

“周天道友,这样可以了么?吾二人在前面先走,汝在后面跟着,就算有什么不对,汝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一圈下来,看看吾三人能不能冲出那莫名其妙落在贵地鸿沟的羁绊?”

他二人在前,倒是一个办法。吾就不信,就算他二人联手算计,吾总也可以提前看到,总能赶在他们之前做出相应对策……

想着,周天颔首应道:

“如此甚好,汝二人自去,吾后面跟上便是。”

话音未落,三道疾如闪电般的身影,瞬息间消失在天地一线之间。

望着一闪即逝的三人,战战兢兢躲在一边的白鹤,终于回过神来,长舒一口气,先是满怀感恩地将识海中的一道浩然正气认真体味了一番,便感觉浑身通透,醍醐灌顶一般顿时恢复了全部修为。

“师尊曾言,这浩然正气堪比那还从未出现过的鸿蒙紫气,甚至在特定场合犹有过之,果然不假矣。”

一番修整后,神清气爽的白鹤,立刻便对三人刚才在口中念兹在兹这一道鸿沟产生了好奇。

犹豫半晌,白鹤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缓缓走到光芒愈加浓烈的鸿沟之前,端详了好一番,刚要壮着胆子再靠前几步,就听晴天霹雳般地咔喇喇一声巨响,毫不起眼的这条鸿沟,刹那间飞出三道巨芒,飘向远方。



白鹤刚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巨大的威压之势一把拍晕在地。

再一转眼,就见三条身影,一前一后,如同被橡皮筋弹出又一把拉回般,一个个扑通扑通落在地上。

周天晕晕乎乎,睁眼一看,顿时心下大骇,目瞪口呆,望着散落在自己不远处的鸿钧、罗睺二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罗睺大概也摔得不轻,爬起身检查了一下身上,马上恼羞成怒地甩了甩袍袖,阴沉着脸一声不响。

这一比较下来,果然还是鸿钧道行要略高一筹,脚下仅仅踉跄了一下,便很快稳住了身形,定定神后,随即盯着不动声色的鸿沟,扬声道:

“周天道友,这下汝该相信了吧?”

“落于汝棋道一脉的这道莫名鸿沟,怕是真成了吾等在当下的一个梦魇。呵呵,这下好了,谁也动弹不得了也!”

说完,鸿钧仰天就是一声喟长长叹。

周天内心的惊涛骇浪,其实一点也不比鸿钧、罗睺两人少。

只是,这鸿沟不偏不倚,好巧不巧地落在自家道门中,惊骇之余,倒也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其他想法,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一条毫不起眼的鸿沟,竟然困住了洪荒数一数二的黑白两道两大标志性人物,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还有这等离奇事情发生在这青天白日之下?

哦当然,咳咳,这里面还应该包括自己。

周天忍不住自嘲地揉了揉鼻子,转眼看见白鹤横躺在不远处,一惊之下,连忙走过去,查看一番,并无大碍。随即袍袖卷出,将他轻轻送回了道门之中,这才转头向沉默下来的罗睺、鸿钧望去。

“鸿钧道友,罗睺道友,不试不知道,一试之下方知这洪荒之大,果然深不可测。”

“吾三人,尤其是鸿钧道友,不管是谁,可以说任谁随便跺一脚,这洪荒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可是如今,一条鸿沟便轻轻巧巧地将吾三人拘束起来,虽然能动,但也只限于吾这道门一方天地之内,无异于被人软禁了起来!”

“二位道友道行高深,修为通天彻地,面对眼前这条鸿沟,可有什么说法和对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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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7、惊人的真相

罗睺冷哼一声,再也不复飞扬跋扈,唯我独尊的精神头,一脸痞气地突然瞪起双眼,对周天就是一通呵斥道:

“周天,这里是汝之地盘,出了如此怪异之事,汝才应该给吾一个解释!”

说完,他见鸿钧跌足而坐,并无任何言语,马上又对鸿钧喝道:

“鸿钧,若非汝来横插一杠,将吾辛辛苦苦多年潜伏于他这道门所有心血,彻底破灭,何来这样的咄咄怪事?”

“鸿钧老贼,汝好好的说道,做汝的圣人。吾只在这里与周天谈天说地,不亦乐乎。原本好好的局面,一下子教汝给搅黄,才惹得如此天怒地怨。”

“不行,气煞吾也。来来来,吾与汝,再来做一场!”

鸿钧坐在那里,沉如死水,充耳未闻,直看得周天不觉心中一动,随即扭头看向怼天怼地的罗睺,反唇相讥道:

“罗睺,汝要吾解释?好,吾且问汝——”

“汝自己都说了,这是吾之地盘。既然是吾之地盘,谁又请汝来了?”

“哼,汝不请自来,就是盗,大盗是也!”

“未经允许,汝自降身份,潜伏棋道,学吾道意,闻吾道法,却又非吾门徒道众,是为贼。”

“还有,就在刚刚不久前,是谁大打出手,威逼利诱,一面美其名曰试试彼此的斤两。一面,又苦心积虑,合纵连横——”

一番话,直说得罗睺大惊失色,慌忙看向入定的鸿钧,急急摆手,望着周天连连揖道:

“且住,且住,周天道友,切勿再往下说了。不管怎样,毕竟吾与汝之言乃是私下之言,且又牵扯太多道魔密义,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必有大因果惹身,道友三思啊!”

周天要的就是这一番效果,见这罗睺,一副急吼吼的生怕别人就要说破他的伎俩,这才点到为止,冷哼道:

“亏汝还晓得这洪荒内外,还有一个因果缠身。罢了,看在现今都要面对同一个天大的事体须得速速破解,暂且也就不说了。”

“罗睺,再勿聒噪,还是学学鸿钧道友,吾三人若静下心来,好生感悟,说不定这一条莫名鸿沟,也就破了!”

说完,周天也是如法炮制,再也不发一言,沉思良久,却又比那鸿钧胆子更大了一些,一步踏出,直接走到那仍在犹自熠熠生辉的鸿沟之前,凝视半晌,随即跌足而坐,很快便也入定去了。

罗睺看在眼里,也是一屁股坐下,正要入定,却不知为何,忽然又睁开双眼,一双目光,在周天、鸿钧身上,莫名其妙的来来回回看着,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不知在那儿琢磨什么。

忽然,一道凶光,自他眼中迸发而出,紧接着,他张嘴一吐,至阴至寒的【玄水黑莲】便跃然而出,望着周天、鸿钧两人头上,就要悄然袭去……

就在这时,莹莹有光的鸿沟,不慌不忙,啵地一声,不徐不疾,也是轻轻吐出一朵几乎一模一样的【玄水黑莲】,望着罗睺手中的【玄水黑莲】缓缓飞去。

只一眼,罗睺便吓得魂飞魄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玄水黑莲】至宝被那鸿沟中飞出的【玄水黑莲】一口吞下,当即手脚瘫软,张口惊呼道:

“汝、汝到底是谁,这世上,莫非还有比盘古还要厉害之人?”

要知道,终其一生,即便浴血战死,神形俱灭,这罗睺也从未真正从心底畏惧过任何人,除了盘古!

然后,横亘在地的【鸿沟】,就像一只微张的眼睛,无限蔑视地看了一眼已经恐怖到失态地大呼小叫的罗睺,依然还是不紧不慢,轻轻爆出一道青芒,只一下,便将罗睺打晕在地。

“啊……啊……”

罗睺大叫一声,仰面倒下,在彻底昏过去的刹那间,竟然一下子看见自己的三魂六魄,就那样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他真身中挤出,然后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向一座巨大的山峰一路飞去……

这座山,不知其高,不知其大,不知其远。

就在罗睺惶恐至极,不知所措,几乎就要绝望之际,便感觉一路控制着他的那股神秘之力,忽然间消失了。

惊慌中,定睛一看,脚下已然是一座山峰之巅。

放眼望去,到处氤氲袅绕,雾霭漫漫。隐隐中,却又有听之可辨的鸟语花香,闻之又有奇香异果的气息飘荡。

这是何处?

罗睺正自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时,耳中却忽然传来阵阵敲子声。

敲子声,对别人而言,可能还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但是对于已经潜伏在棋道门中已然悠悠千载的罗睺,却是再熟悉不过,这声音意味着什么了。

罗睺不觉精神一振,急忙在这几米之外便看不清任何事物的巅峰之上,紧走几步,循声而去。

不知不觉中,远远的,便又两个相对而坐的人影,若隐若现,出现在迷雾尽头。

清脆悦耳的敲子声,正是从两人手中传出。

罗睺顿时大喜,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当即张嘴大呼道:

“前面可是周天道友,还请救吾一救也!”

话音落处,忽然自那迷雾中生出一道莫名其妙的神秘之力,在罗睺头上重重敲道:

“手谈坐隐中,忘忧黑白间。”

“哪里来的俗人,竟敢在此聒噪?”

“咄,还不快快给吾归位——”

只一下,罗睺便感觉自己的整个三魂六魄,再此头晕目眩,摇摇晃晃,被这神秘之力推推搡搡着,一路飘摇到了敲子声近前。

然而,不到近前还好,到了近前,反而让他更有一种自打到了洪荒后有生以来就从未有过的心惊肉跳之绝望感。

罗睺看见了什么?

若非亲见,恐怕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只见一张看上去虚无,却又让人感到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一尺棋枰,两个人影相对而坐,浑然忘我,正自拈子而下,时而蹙眉凝视,时而敲子棋盘。

而左侧下棋之人,果然没有看错,赫然就是开创了棋道一脉的周天。

然而与周天相对而坐,拈子而下之人,竟然是一个人影,又不是一个人影。因为,他看上去就是一团光,但却又是一团有着人形的光!

但更可怕的,还不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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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8、请君入瓮

因为,罗睺发现,此时此刻,他堂堂的一代魔祖罗睺,竟然成了那一尺棋枰旁的棋奁,那装着无数黑子的黑棋棋盒!

那堂堂的一代道祖鸿钧呢?

哈哈哈,竟然正好与他遥相对应,化作了人家周天手边的那一个装满了白子的白棋棋盒……

这一瞬间,罗睺就感觉自己吃惊地笑到了眼泪都流不出的地步!

曾几何时,他纵横于洪荒之间,那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孤独求败啊。而现在呢,不仅成了一个死寂沉沉的黑棋棋盒,而且十分可悲地成为周天手中的玩物?

“贼老天,这是为哪般,要杀要剐,直接来就是,何必如此羞辱于吾也……”

然而,就在罗睺几欲悲愤地恨不能一头撞死在棋盘之上时,一尺棋枰上的场景,却在此让他瞠目结舌,心头一紧,险些又要一头栽倒在地。

罗睺,他又看见了什么?

原本看上去虚无,实则就那样清清楚楚横亘在天地之间的一张棋盘,直到这时,罗睺才发现,远看他是一张一尺棋枰,近看却是一望无际,横无际涯。

最令人胆寒的是,两两对弈,此刻正好轮到周天对面的“人形光团”拈子下棋。

就在“他”探手向白棋棋盒伸指拈子时,那原本寂寂无声的白棋棋盒,顿时化作了鸿钧那一张痛苦而悲愤的脸孔,却又不受控制地在看到拈子而来时,不由自主地又化作那寂寂无声的白棋棋盒,然后,一颗白子——

不,这时从白棋棋盒中,被那“人形光团”取走的已经根本不是什么白子,而是由白子所化的一个个人影。

因为,放眼望去,罗睺此刻在那一尺棋枰上看见的一颗颗棋子,也根本不是什么黑白棋子,而是一个个身穿黑白衣衫的修道人。

更恐怖的是,这些化身黑白棋子的修道者,根本不是什么无名鼠辈和普通散修,而是一个个有名有姓,在洪荒中早已创下自己赫赫名头的太乙天仙巅峰者以上成名人物。

比如,此刻被那“人形光团”拈出“鸿钧白棋盒”的白子,居然正是那三清中的玉清。

而三清中的太清、上清,不知何时,早已被当做白子,下到了那一尺棋枰之上,一脸茫然,各自站在他们的位置上,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着,脚下却又生了根一般让他们动也不能动弹一下,只能像一颗棋子那样死死守在属于他们的棋格之中……

眼下这洪荒,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又到底怎么了!

自认是洪荒第一恶棍,第一狠人,第一不要命的罗睺,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否定

原来,这洪荒之外,或许,还有比他罗睺甚至鸿钧和周天更高的存在!

就在他患得患失,欲哭无泪之时,忽然,这时该轮到执黑棋的周天,下子了。是的,周天执黑,而他罗睺却是他周天手边的一个装棋的棋。

这份反差,更是让他羞愤难当,暴跳如雷,却又无能为力。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棋奁,能做什么呢?

“周天,周天,汝这个小贼,告诉吾,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番不顾一切的叫喊声,没有惊动正在全神贯注与那“人形光团”对弈的周天,倒唤醒了同样身为一方白棋棋奁的鸿钧。

只见他一睁眼,望着也是像前后脚跟来的罗睺,同样化作了一方黑棋棋奁,先是意料之中而又意料之外地扬了扬眉毛,露出一脸难以置信而又若有所思的神态后,随即便哈哈大笑一声,咬牙切齿道

“罗睺,现在汝满意了?”

“一个魔,一个道,争来争去,还不是一下子被人家当做了棋子,统统装进了这一黑一白的棋奁中!”

“魔贼罗睺,若非是汝非要处心积虑来惹什么棋道,吾等会有今天。哼,倘若还有脱困之日,吾鸿钧在此立下誓言,若不铲灭汝等邪魔外道,吾决不罢休……”

话音未落,罗睺也是一个怒目圆睁,一张嘴便骂了回去

“鸿钧老贼,今日之事,汝看不出来么?”

“即便是加上汝,加上吾,还有那周天,吾三个加在一起,也都可能是那一道莫名其妙的鸿沟对手,又关吾何事!”

“呵呵,吾若真有这样的本事,还费什么劲,下什么棋,早就一股脑直接将汝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一个个挫骨扬灰,形神俱灭了,还跟你在这儿叫什么舌头……”

说也奇怪,两人一番对骂,骂到最后,再看对方,反而不知不觉多了一丝怪异的亲近之感。

这是为何呢?

或许,这就是两害相较取其轻,又或者兄弟阋墙,一旦有了外敌,自然也就会相逢一笑泯恩仇,枪口一致对外了。

而这个“外敌”,当然就是这一道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了。他如此莫名,如此神秘,如此强大,显然已经不是洪荒所能容纳之物。所以,他不是外敌,又是什么呢?

“鸿钧,吾两人恩怨,暂且放下,也不要再吵了。”

“现在要紧的是,眼前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睺身为魔祖,从不循规蹈矩,这份特质,到底在这种时候还是先人一步,冷静了下来,并马上想到了要解决问题的正确途径。

鸿钧自然也非常人,点到即止,心中也在顿悟道

“不错,汝说的很对,即便加上吾等三人,三人合力,也不可能做出这个局,自己害自己!”

“而且,吾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白棋棋奁之后,惊恐之余,曾亲眼见到周天也是被一股神秘之力,直接一路推送到这里。而在他纹枰对坐之前,在他、在吾、在汝面前的这一尺棋枰,便已经在这里了。”

“所以,这个看上去小小的,实则可以几乎装下整个洪荒的一尺棋枰,也绝非是他那成名法宝,一定是更高、更不可解释的另外一种。”

“因为,就在周天被神秘之力强行摁在这的那一个瞬间,吾曾清清楚楚看见,他在拈子下出第一颗棋子之际,当场泪流满面下出棋子的。”

什么?

罗睺听到此言,顿时热血贲张,难以自己

“汝是说,周天是在泪流满面中,下出的第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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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9、神之光

周天也没想到,随着洪荒两大巨头鸿钧与罗睺,这一对代表着正统道与非正统魔的黑白两道标志性人物,对棋道一脉纷至沓来的造访和潜伏,整个事态,发展到后来,不仅越来越失控,而且越来越离谱。

尤其是在一道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鸿沟,直接横亘在道门之中,所有的一切,便已经面目皆非,完全没有了那种熟悉的洪荒感觉而变得越来越陌生——

就像一群鸭子里,突然放进来一只天鹅。正自悠闲自在吃草放牧的牛羊中,忽然跑进来一头饿狼。嗯,就是这种感觉。

现在,当他被一股神秘之力,一路裹挟着来到这一座巅峰之上,放眼望去,迷雾重重,目及之处,似乎一切都被尽皆刻意遮掩了一般。

这让即便到过不周山这样的洪荒第一山的周天,也是一样如坠云里雾间,看不真切此处到底是何方。

唯一让他略微心定的,便是眼前的这一方熟悉的围棋盘。

然而,当他被一股无上的威压之势,轻轻按坐在这一尺棋枰一端,他才惊讶地发现,这一方熟悉的围棋盘,远看是一尺棋枰,近看却是无际无涯的天地,山川河流,花开花落,日月星辰,四季轮回,在其中应有尽有,栩栩如生。

不过看了一会儿,周天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缺失:

这栩栩如生的棋中世界,什么都有,却独独缺少了以求仙问道为毕生追求的各种生灵。

就在他沉思不已之时,一团光,突然出现了。

而这团光的出现方式,再次震惊了周天。

因为,他既不是从那九霄云外自上而下的降临,也不是像洪荒中诸多神秘存在那种挤破某一方虚空抽身而出,总之——

他就像白昼的阳光,夜晚的月色,他始终就在那里。

你以为他离开了,其实那不过是你在一闭眼的时候,当你以为他又来了,其实也还是因为你自己睁开了双眼。

他的来去,或者在与不在,其实都不过是你自己的一双眼睛的闭合而已。

而他,却始终在这里或者那里,从未改变!

就在周天五味杂陈并充满了对未知的探寻与敬畏,壮起胆子望着他时,这团光,居然主动开始了与周天的交谈:

“是不是很想问,我是谁,从哪里来,怎么在这里?”

“我如果是你,我就不会一个字也不问。”

“因为,你就算问什么,除了我会告诉你的,其他任何问题我都不会回答你一个字。”

“所以记住,有时,你只管听,我只管说。有时,你只管做,我只管教!”

“你不是创造了围棋之道吗?现在,我们便手谈一局吧。”

周天闻言,不觉暗自精神一振,坐起身来,默默点了点头。

“白先黑后,我尊你身为棋道代表人物,所以我就执白先行!”

没有说规则,更没有说胜负?

那么,虽然以“调和”与“平衡”为整个棋道核心思想的围棋,不以胜负论高低,但总还要有一个输赢,作为在对局时刻的价值体系呈现和判断……

带着种种疑惑,周天却还是保持了清醒的缄默。

不是吗?

“他”如果要说,一定就会自己解释。

如果不说,岂非自讨没趣,甚至自寻死路?

果不其然,这团光,在棋盘对面落座的一刹那间,忽然摇身一变,整个光团,顿时化作了一个虚拟的人形光团。然后,带着人类般笑靥道:

“公平起见,为了不致让你因为我的形状而在对局中分神,所以,我还是稍稍变化一下,尽可能贴近你能接受的形象面对你。”

“怎么样,这个样子,你还认可吗?”

周天心中一直警醒着“他”的约法三章,端详一眼,却依然缄默着,随后依照围棋中的礼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于是,“他”也微微一笑,像人类一样点点头,随即打开棋盒,指着一对棋奁道:

“天地为盘,万物为子,此言包罗万象,微言大义。”

“所以,打开棋奁看看吧,我对围棋之道的推崇之意,几乎都囊括在了这一对黑白棋奁之中了,希望你的感悟能再有所精进!”

周天默默点头,打开自己这一边的黑棋棋奁,低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罗睺,这黑棋棋奁,怎么化作了罗睺?

想着,他忽然浑身一激灵,急忙抬头看向棋盘对面——

定睛一看,鸿钧果然也化作了“他”那一边的白棋棋奁,动也不能动一下,只能在棋奁盒子打开的一瞬间,睁开悲愤的眼睛,向他投来无尽含意的深深一瞥!

“震惊吗,对于这个结果和局面?”

“鸿钧为道,罗睺乃魔。一道一魔,恰似这天地之间一阴一阳,一黑一白。轮回之间,周而复始,奥妙万千。”

“而围棋之道,正好又以黑白两子,作为寄托,以为演化,道意奄然,引人遐思。今日便以这鸿钧为白,罗睺为黑,作为盛装这天地万物的两大棋奁,寓意其中,恰好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不过,他二人乃是洪荒一正一邪之象征,却做了被人置于股掌之间的棋奁,而汝却成为执棋者,个中深意,还要好生感悟!”

说完,“他”拈起一子,置于指尖,静静地看了一眼,好似自言自语道:

“唔,三清首徒——太清?不错,他作为白棋第一颗棋子,以他身份与血统,倒也恰如其分,当得这棋盘之上第一颗落子!”

看着太清被人捏于股掌之间,却又动弹不得分毫,就那样像一颗真正棋子般置于棋枰之上,面对这一切匪夷所思的所见所闻,周天早已麻木了,一声不响,也是探手拈起一颗棋子,就要往棋盘中落子。

“等等,你就这样拈子而下,不看看你的第一颗黑棋,到底是谁吗?”

周天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甚至是不忍心去看。

因为,只要是从黑白棋奁中,任谁抓起一颗黑白子来,那一定就是他记忆中的所有洪荒有名人物中的一个。

何必呢,反正都是棋子了,多看一眼,还不是徒增一丝烦恼吗?

不过,如果是“他”要求,这就不能不看看自己两指之间,这即将成为他的黑棋第一颗棋子之人,到底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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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0、过去现在未来

抬起指尖,凝神一看,周天的心中,不觉就是咯噔一声,一丝苦涩和无奈,也不由得浮现出来。

谁敢想象,此刻正被他当做棋子夹在之间的人,竟然是他的一个故交——

真正的原始时间!

时间一去不回头,时间只有开始时才能看见它,一旦开始后除非在特定的时空和条件下,否则任何人也是无法看见时间的结束。

正如周天曾在那一次误闯的虚幻时空中,才得以邂逅这时间原始之神,以及空间原始之神,并从这两大时空原始之神手中,还得到了他们的慷慨馈赠:

【周天时间】,以及【空间之锁】。

现在,这团光竟然连他们都能轻易地捉到手中,并当做一枚天地之间的棋子,进行万物起始棋局推演,可见“他”的强大,到了何等恐怖如斯的程度?

要知道,这时间原始之神,空间原始之神,可是堪比盘古一般的混沌真正大神——

当【混沌青莲】孕育出盘古之后,紧接着第二个出现在混沌原始世界的一对孪生之灵,便是这时间原始之神,空间原始之神。

可以说,即便盘古多么强大,若没有这一对时空孪生之灵的及时伴生,就绝不可能有后面的盘古,也就没有什么开天辟地,更不会有这万物跃然于其间的鲜活洪荒世界。

因为,盘古脱胎于【混沌青莲】而降生,原始混沌是无始无终,无生无死,无色无相的无尽鸿蒙。盘古自【混沌青莲】瓜熟蒂落,呱呱落地,就像一块石头砸进池塘,让死寂的池塘终于有了波动。而随着这惊天动地的波动而起的,就是随之荡漾开来的一圈圈涟漪。

这一圈圈向外不断荡漾开去的涟漪,便是这一对时空孪生之灵——

时间原始之神,睁眼的瞬间,也让时间开始,从那一刻滴滴答答永无止息地启动,飞逝,并永不回头。

空间原始之神,睁眼的瞬间,则让空间膨胀,从那一刻咯咯吱吱不断架构,搭建,变化,让盘古有了伸展拳脚的最初空间余地,并最后劈出这一方天地!

这等堪称盘古伴生之灵的最原始混沌大神,竟然都成了这一刻,这一盘,莫名对局中的棋子,周天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述了……

然而,就在周天凝眸相视,悲怆满眼时,指尖便是蓦地一热,一道密语便毫不费力地挤进了他沉默的识海之中:

“周天小友,没想到,吾又和汝见面了,别来无恙?”

周天心里一慌,急忙看了一眼对面的光团,也以密语道:

“时间道友,自那时间长河一别,我是断然以为再也见不到汝,怎么可能,汝也有回头之时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原始之神微微一笑,颔首道:

“小友别忘了,不管怎样,吾和空间道友,终究还是盘古大兄之伴生之灵,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总体上吾时空二人是从属于盘古大兄,但吾二人若是一动不动,盘古大兄即便瓜熟蒂落,他也只能永远一动不动定格在他降临之地。”

“所以,吾二人虽然看似此刻被人迫不得已当做了棋子,但这也仅仅只是因为吾二人是看在盘古大兄的面上,暂时屈尊配合一下大势!”

周天听到这里,顿时感到一阵惊心动魄,脱口而出道:

“时间道友,汝是说,这一切其实都不过是盘古大兄苦心积虑留下来的后手?”

时间原始之神突然沉默了下来,半晌,方才望着周天又道:

“周天小友,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吾可什么也没有说。而且,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便是吾和空间道友,也是如坠云里雾间。”

“吾方才说的是,吾和空间乃是盘古大兄伴生之灵,仅此而已。只是吾重点想说的是,无论这世间发生了什么,即便是天崩地裂,一切归零,对吾二人也无大碍。就算重归鸿蒙,时机一到,吾二人依然还会自然复苏,因为吾二人是时间,是空间,除了归零,不受任何法则限制,除非吾二人自愿,汝明白了么?”

周天似懂非懂,默默点了点头。

时间原始之神跟着也是点了点头,示意道:

“赶紧把吾放下去吧,交替下子后,第二颗白棋吾想一定是空间道友,也许他见了汝,也有什么话要对汝说呢?”

“放心吧,周天小友,汝创造了围棋,并将黑白之子都以浑圆形状示之于人前,这其实已经与吾时间之道暗合。所以,汝应该明白,时间虽然稍纵即逝,永不回头。但在接近于无限之时,时间也是一个圆,到了接近于无限之时,起点就是终点,时间终究还是会画一个圆回到吾开始的原点之上。只是,这个圆,实在太大而已!”

随着话音落处,周天只感觉只见一阵从未有过的寒意袭来,竟感觉冻得浑身一哆嗦,指尖棋子便应声而落,周天执白之棋的第一颗棋子,随即落在了遥远的天地之间。

相对而坐的光团,马上就是一笑,凝神而视道:

“第一手棋,果然是他——唔,时间原始之神,的确当得此刻的棋份也!”

说着,“他”忽然凝眸看向周天,指着他手边的黑棋棋奁,以及周天手边的白棋棋奁,一字一顿道:

“偌大洪荒,目前以鸿钧第一,罗睺第二,周天第三,三者为洪荒最大。”

“鸿钧第一,可以视作过去,也代表着过去。”

“罗睺第二,理当视为现在,代表着当今洪荒,群魔乱舞,无法无天,无君无臣。”

“是故,鸿钧化作白棋棋奁,执白先行,总揽一切过去,无中生有,无生无死,无悲无喜,从过去而来。”

“罗睺化作黑棋棋奁,执黑后行,统领当今一切邪魔外道,散修邪神,肆意妄为,自生自灭,不问过去,不求未来。”

“两人一个过去,一个现在,装进了世间万事万物,皆在他二人心中生生灭灭,自在衍化。”

“而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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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1、第三条道路:未来

是呀,过去有了,现在有了,不可能独独缺了一个未来吧?

缺了未来,那眼前的洪荒,没有未来岂非就要湮灭!

周天一愣神之间,光团忽然拈子笑道:

“洪荒中,周天第三,毫无争议,当为未来!”

“未来,一切不可知,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是未知数,一切又都有定数,一切既是虚幻一切又都是真实——”

“是故,未来或许有,未来或许无!”

说着,“他”忽然幻化出一条手臂,衣袖飘飘,望着周天便是突然当头断喝道:

“周天,汝在洪荒,不过第三。第一做了总揽过去的白棋棋奁,第二做了统领现在的黑棋棋奁,而汝却直接越过第一,第二,与吾平起平坐,做了执棋人,可知天理乎?”

周天摇摇头,下意识地刚要张口说点什么,忽然想起“他”的约法三章,警醒中,急忙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看到周天这一串反应,光团貌似赞许地晃了晃身形,忽然再度出手,幻化出另一条手臂,伸指在白棋棋奁上一点道:

“呔,鸿钧,汝乃过去,还在此处作甚,还不快快回到汝之过去乎?”

随着话音而落,鸿钧顿时化回原形,惶恐地站在白棋棋奁的边沿之上,探头看了看棋奁之下,又抬头望向犹如巨人般的一对对局者,嘴巴大声说着什么,却又听不到他一丝声音发出。

周天看着犹如小人国里的小人儿,在棋奁之中的徒劳挣扎,当然免不了有一种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同病相怜和喟叹。

但是,他也知道,此刻站在鸿钧的角度,他看向棋奁外面的世界,其实与他从前的视野恐怕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周天站在了一个更高视野,也就是执棋人的高度。而鸿钧却成了棋子,周天自然也就有了此刻看鸿钧就像自己在俯视一只地上的蚂蚁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鸿钧却突然浑身一震,随即便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一下子僵硬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正诧异中,光团终于再次开口了:

“呔,鸿钧,如今吾已将汝三魂六魄取其一,九成回归过去,一成留在此处以供吾继续对局,还不去乎?”

话音刚落,周天便清晰地看到鸿钧一个激灵,随即冲天而起,瞬息间消失在天地一线之间。而他的一道虚影,则像牵线木偶一般,将头一缩,竟自转身隐没于脚下的白棋棋奁之中,再无任何声息。

紧接着,如出一辙,光团对罗睺也是如法炮制,将其三魂六魄,留下一成继续放在黑棋棋奁当中维持对局不致中断,其余九成,则是轻轻一挥,便将他的大半真身,直接送回到了“现在”中去。

当然,这个“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周天就无从知晓了。

按理说,他与“他”此刻的对局,应该就是“现在”。但这个“现在”,到底是不是洪荒此刻真实的现在,也就更无法判断了!

安排好了第一、第二的鸿钧、罗睺,接下来会不会就来到他周天了呢?

看到光团貌似风淡云轻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而定目看向自己,周天忍不住就是心里突地一跳。

果不其然,“他”拍完手,望着周天就是颔首笑道:

“过去,现在的两大事主,去向都已妥帖,接下来这未来,也就不能抓紧布置到位,否则——”

说着,他忽然一指点出,出其不意,竟在周天神识中直接强横地撷取了一缕神魂道:

“汝身为洪荒第三,又是棋道造主,但更是未来。”

“所以,汝虽为执棋人高于他二人,但也须远赴未来去公干一番。不过,汝既是执棋人,自然也得有执棋人的待遇。同时,棋局未完,胜负未定,汝也不能全身而去——”

“这样吧,汝与鸿钧、罗睺正好反过来而行之。九成留此继续对局,一成去往未来作为事主到哪里推波助澜。吾再网开一面,将汝这一成再减去一些,只须一缕幽思前去行事吧。”

一缕幽思?

周天听到这里,猛然想起深藏于自己识海深处的那一缕【盘古幽思】,不觉就在心里又是砰地跳了一下:

盘古留下一缕幽思,吾也留下一缕幽思,这是巧合吗?

正自揣摩着,周天就感觉自己的心弦,不知哪里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撩拨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便是头脑一昏,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待他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映入眼帘的世界,一下子全部变了样子,顿时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抬手一看,指尖处,那里还有什么黑白棋子。而对面,更是空无一物,什么蕴含了天地之大的一尺棋枰,什么莫名的光团,所有的一切,统统都不见了……

愣在原地,半晌方才缓过神来的周天,终于还是放开手脚,开始向四周张望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却是整个人都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看见什么?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此时此刻,他竟然看见了一辆小汽车,正沿着脚下蜿蜒崎岖的山路,一路向自己这边开过来!

天呐,这两眼一睁一闭之间,莫非那神秘光团,一下子就将他真的送到了未来?

只是,这未来,竟然是人类世界?

这,也未免太草率了一些吧——人类世界,人类社会,相对于神佛满天飞的洪荒神仙世界,不就是人族嘛!人族在未来,虽然一下子站在生物链顶端,但却始终有一个疑问无法解答,那就是:

为什么在神佛满天飞的洪荒世界,人族最后能脱颖而出?

脱颖而出的人族,在建立了现代人类社会后,那些无所不能的神佛,都去了哪里,也就是说,西游之后,为什么从此再也没有什么神仙、佛陀之流了呢……

正想着,一道光幕,突然凭空而出,横亘在他的眼前。

光幕上赫然闪烁着几个大字:

“第三条道路:未来”!

这、这是路牌么?

周天忍不住扶额,刚要自嘲地笑一下,耳畔便传来一声剧烈的轰鸣声。

诧异中,当他惊讶地定睛看去,却见蜿蜒山路上的那辆小汽车,刹那间冲破光幕,直冲而来。

车中,一男一女也是失声大叫,尤其是副驾上的女子,更是气哭地喊道:

“牛棋,牛棋,你个混蛋,啊!”

牛棋,莫非这便是吾在未来中的角色吗?

错愕中,周天就看见自己变成了眼前这一对男女中的那个牛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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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2、女票要看猴子

牛棋的女票一直傻傻的分不清楚,灵长类中的猴子:

哪些是山里的普通猴子,哪些是比较少见的猴子,哪些又是珍稀猴子。

于是,牛棋“慈爱”地摸着她的小脑瓜说:

“用不了多久,侯小猴,我就带你去看金丝猴!”

侯小猴的名字是不是很奇怪,就像她傻到分不清猴子的种类那样傻。

这一年初夏,机会终于让牛棋自己创造了出来:

一本《金丝猴》摄影集,那个不良书商终于良心发现,将数万稿酬悄没声地打到了卡上。

之所以悄没声,是因为合约十万,他只给了数万。

一本《大山中的猴类》,科普性著作,但却意外地大受欢迎,竟给牛棋带来了小十万的收入。

一本《三界孙悟空》,扑街到家的幻想修仙小说,不知怎么,就被侯小猴偷偷给弄了出去,删删减减,修修补补,出了一本实体书。

书出来后,侯小猴特意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还有些春意料峭的家属楼房顶上,蒙着牛棋双眼,将他牵了上去。

那一刻,牛棋还真有种心里怦怦乱跳的感觉。

不过可不是恋爱中的那种小鹿乱跳,而是有种被某个女贼掳上山去,不仅要借种,还要终生收做压寨夫君的屈辱感。

结果眼罩打开,这本花里胡哨的《三界孙悟空》实体书,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侯小猴左手端起书左侧的红酒杯,右手举起刀叉插上书右侧的卤牛肉,中间是她刻意涂抹着的荧光口红,示意牛棋拿起居中的书,两眼迷离道:

“牛棋,月黑风高之夜,你怕不怕?”

“怕,真怕!”

牛棋老老实实点头,然后老老实实用双手捧起了《三界孙悟空》。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感动不感动?”

“感动,真感动!”

牛棋口是心非,如此在嘴上和心里又演化了一遍。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牵着一双滑溜溜的小手,窝在电影院连看好几场《大话西游》时的场景。

那里面,就有一个女妖,也是这般模样。

当然,那双滑溜溜的小手,如今摸上去,已经略显粗糙。

“那你娶了我吧,趁着月黑风高,趁着你满怀感恩,可好?”

说着,刀叉上的牛肉塞到了牛棋的嘴里。

嚼完吃完,红酒又凑到了唇边。

牛棋闭着眼睛,吃完喝完,绷紧浑身肌肉准备挨打道:

“侯小猴,如果我此时此刻对你说一声,臭娘们,有没有听说过这句男子汉专属口号——”

“吃干抹尽,就是不认。喝了姐的酒,那就跟姐走!”

说完,半天没了动静。

牛棋心肝颤动,悄悄睁开一只眼一条缝:

一看,侯小猴正自顾自一手端着红酒杯猛灌,一支刀叉上下翻飞,将大块牛肉,吃得不亦乐乎。

哎……

牛棋长舒一口气,赶紧伸手抢肉。

再不抢,大盘卤菜就被侯小猴全塞到肚子里去了。

不是怕她多吃多占,而是每次吃多,她就叫唤肚子疼。

肚子一疼,牛棋就得给她揉一晚上肚子。

又躲过一劫的牛棋,这本《三界孙悟空》实体书,就被他随手扔给了一个开书店的朋友。

谁知怎么也没想到,没过几个月,朋友便将几万书款打了过来。而且,还主动要求由他加印几千册,收入对半分。

如此一来,牛棋手中就有了小二十万的活钱。

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也是学着侯小猴依葫芦画瓢,瞒着她跑到广汽洛克菲勒4s店,自己又凑了几万块钱,梦寐以求的,将一辆乌黑铮亮的小切开了回来。

侯小猴看见小切的一刹那,顿时也是两眼亮晶晶的,吸着鼻子,半天才哼哼了一句:

“牛棋,你终于还是梦想成真,把你的这个小切迎进门来了!”

牛棋豪迈地一手搂着侯小猴,一手拍了拍小切道:

“以后你就是大切,它就是小切。怎么样,你的位置都撼动不了!”

侯小猴撇撇嘴,手底下便伸到了牛棋的内衣中,使劲一掐:

“要不要我帮你更正一下,你其实说的是,我是大妾的妾,它是小妾的妾,对不对,嗯?”

牛棋嘴里吃痛,赶紧甜蜜求饶道:

“疼疼疼,管他大小,你这个大妾,还不是跟我一样,随时想骑就骑它,狠狠的骑,使劲的骑,我保证不偏不倚!”

侯小猴这才哼了一声,瞪着牛棋道:

“别废话,带上你的小妾,加上我这个黄脸婆,何时去看猴子?这可是你早就答应的。”

牛棋想了想,于是看了看天道:

“照说去神农架,最好的时候是秋天去。”

“但这个时候也不错,春夏之交,不冷不热,还能避开雨季,满山春色,还没有落石泥石流,咱们说走就走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口,侯小猴的眼睛更亮了,像晚上漆黑的夜空那一闪一闪的星星般灿烂。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这样愉快地定下来了。

不过,作为一名非著名准专业野驴友兼摄影师,牛棋可不能像大多数菜鸟那样,真的两手空空说走就走。

足足用了几天时间,一应设备,才陆陆续续整理妥当。

之所以这么麻烦,一方面是因为去神农架不比去其他的景区,吃吃喝喝,嘻嘻哈哈,也不知是人挤人还是人看人,几天时间就混过去。这样的旅游,不要也罢。

另一方面,牛棋主要还是想带着侯小猴,让她好好的体味一番真正神农架之韵,同时兼带着做一次科普。

免得她除了连猴子都分不清之外,在旅行的其他方面也是一个白痴,以免影响他在本地野考界的名声。

其实说白了,他就是想顺带着一边完成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这又一份工作。

一边也让自己的女票,以专业的角度来一次真正的神农架之旅,不让她留下遗憾。

毕竟,做为亚洲目前现存屈指可数的最大原始深林,真正要深入到神农架走一遭,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么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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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3、野人谷没有野人

驾驶着崭新的小切,一路开到房州,高速公路在房州与神农架交界处,便戛然而止了。

神农架独特的地质地貌,以及出于对原始深林的保护考虑,即使到了当今我中华已经修得了“基建狂魔”正果,高速公路到了这里,也必须喊停。

于是,下了高速,拐上通往神农架的国道,牛棋面临的第一个车技考验,就是那险之又险的“十回头”山路。

想到那一个又一个几乎是360度大回环的弯道,以及前后左右都是看不见的峭壁深渊,牛棋就忍不住腿脚发软,于是扭头就看侯小猴,插科打诨给自己壮胆道

“侯小猴,武当山的龙头香你见过了吧?”

“见过,怎么了,上次不还是你带我去的吗?”

侯小猴已经完全被车窗外迷人的神农架风光给迷住,头也不回地哼哼了一声。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扭头看看牛棋,疑惑道

“大叔,这里是神农架耶,你怎么突然跑到武当山去了?”

牛棋见侯小猴完全无视这神农架的险峻,蓦然想起让她去考驾照都懒得去,更别说摸一下方向盘感觉一下路况。

现在给她说这里有多可怕,路有多难走,她会害怕吗?

不会。

不仅不会,反而还会兴奋起来,万一让自己在这里玩一次飞车党,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想到压根吓不住别人,反而还会把自己套进去,牛棋顿时有些泄气,嘴里于是无趣道

“过了这个山头,就是野人谷。”

“怎样?”

“不怎样,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屁,我还不知道你?”

侯小猴不知为何,忽然变得猴精猴精,瞪着两眼珠子道

“我要去的是神农架,不是野人谷。野人谷属于房州,神农架才属于神农架,你别又想给我打折扣!”

有一次,两人说好了去神农架。

结果,到了房州却因什么事最终又打道回府。

这件事都过去了几百年,侯小猴还记得门清,真是服了她。

牛棋只好一本正经地握着方向盘,一本正经地盯着前方道

“妹妹,我们正在去往神农架的路上,这一次如假包换!”

说着,他忍不住又调戏了一句

“哦对了,侯小猴,差点忘记说一声了,野人谷那边,就是房州温泉。那泉水,就是在大冬天,人跳进去也是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侯小猴果然一下子镇住了,坐起身子,半晌都没有动弹。

牛棋故意点了一下刹车,哼道

“侯小猴,要不然咱们先拐到温泉去来个鸳鸯浴?嘿嘿,到了晚上,外面是野狼嗷嗷,里面也是狼嚎声声,你肯定要飘飘欲仙。”

谁知,一脚点刹,反而晃醒了侯小猴。

嗖地一下,一只熟悉的小手便伸了过来,在他的痒痒肉上,就是恶狠狠一拧道

“色狼,信不信到了神农架,我非把你变成一只猴子!”

因为她叫侯小猴,所以她嘴里最厉害的,就是可以把人变成一只猴子。

被侯小猴这么一闹腾,方向盘哪怕轻微地抖了一抖,车头便开始两边摇晃起来。狭窄的山道,险些就让车头冲出了路面。

牛棋及时地一脚刹住,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半晌方才缓过劲来。

看见牛棋失魂落魄的样子,侯小猴噗嗤一声笑出来

“猴哥,你不是天天吹嘘自己经常跑山路,到神农架如履平地吗?瞧把你吓得,连一个女人的胆儿都不如!”

说着,她大大咧咧地拉开车门,跑下去瞅了一眼,便突然无声无息了。

牛棋摸出烟盒,哆嗦着点燃一支猛吸一口,也跟着推开车门,走下去一看,侯小猴正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车头咫尺之下的悬崖,目光空洞地坐在那儿发愣。

哼了一声,牛棋扯着双肩,将她小心翼翼地从悬崖边上拖回来,然后不由分说,照着她丰腴的屁股蛋子,就是下重手抽打了好几下。

“侯小猴,老子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开车时就算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去动老子的方向盘,你真他娘的吃记不吃打是吧?”

打着、打着,侯小猴突然咯咯笑起来,反手一把抱住牛棋,鼻涕眼泪横流的一张脸,便不管不顾地贴了上来。

“牛棋,臣妾爱死你了!来,给朕亲一口!”

牛棋顿时笑喷,任由她在脸上乱啃道

“侯小猴,你他娘的连口齿都不清不楚了。说清楚点儿,到底老子是臣妾还是朕?”

“朕,朕,朕——”

侯小猴说着,忽然害羞地将脸埋在牛棋的怀里,咬着他的耳朵小声道

“不好了,臣妾好像哪个地方湿了,我们到车上去吧?”

“啥,到车上?”

牛棋赶紧扭头看了看四周,心道,要车-震,这也不是地方啊!

想着,不由得心头一热,脚下顿时来了力量,俯身将侯小猴一把抱起,然后将她扔到车子的后座,转身钻进了驾驶室。

“侯小猴,你先忍一下呀,我找个僻静地方,停好车再说。”

哈哈,车-震,风光那是多么旖旎啊!

话音未落,侯小猴便在后面啐道

“干嘛停车呀,你赶紧小心开你的车,我要换一下裤头。对了,不能偷看啊!”

“什么,合着是你尿裤子了呀,侯小猴?”

牛棋终于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要车-震,原来是要回车上换裤头。

姥姥,白激动一场。

这一次,侯小猴只是嘤咛一声,悉悉索索在后面不做声了。

牛棋看了一眼后视镜,倒也不敢再更多分神,将车小心翼翼倒回路面,摆正方向,开始专心致志地开起了车。

很快,野人谷那座标志性的山谷,出现在国道远端。

想了想,牛棋还是问了一句

“侯小猴,野人谷到了,要不要转下去看看?”

“我要去的是神农架,不是野人谷。”

侯小猴对神农架,倒很是用情专一啊,连口气都是如此的斩钉截铁。

牛棋咧咧嘴,哼道

“好吧,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大概是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裤头,侯小猴又变成了侯小猴,马上在后面回了一嘴

“野人谷有野人吗?没有,对吧。”

“我们回来从哪儿回,还不是要从野人谷回,对吧。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再看!”

牛棋摇摇头,佩服得五体投地道

“侯小猴,果然是侯小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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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4、猴毛来引路

过了野人谷,便是那令人惊悚的“十回头”盘山道。

一路上,从不晕车的侯小猴,也被这九曲十八弯的大回环山路给彻底弄晕了,哭爹喊娘,抱着一个塑料袋吐得一塌糊涂。

好在第一个风景点就是天燕。

到了天燕,牛棋没有任何犹豫,找了一个最僻静处,将车稳稳停好,然后将侯小猴搀扶下车。

因为这次进山,是牛棋特意选择的错峰入山。

原本人潮如织的景区,这时变成了三三两两,很久才会晃过来几拨人群。那种前头举着小旗由导游带队的旅行团,更是半天才冒出来一个。

这样的旅行,是很舒服的,但还不是最完美的那种。

脸色煞白的侯小猴,望着有一个没一个晃荡着的游人,完全靠牛棋支撑着,完全没有半点形象,喝了一罐自泡菊花茶,又全部吐出来后,方才感觉舒服了一些,指着车子虚弱道:

“猴哥——”

话音未落,牛棋马上翻白眼吼道:

“什么猴哥,怎么又给老子瞎戴一个帽子?喊大叔,大叔都比猴哥好听!”

侯小猴浑身无力地望着牛棋,等他吼完,接着道:

“喊你猴哥是抬举你,你以为谁都做得了猴哥?哼,现在没力气跟你吵,扶我到车上睡一觉,起来再给你掰扯。”

回到车上,闭眼躺了一会儿,侯小猴睁开一只眼看了看百无聊赖的牛棋,扯过手帕盖在脸上:

“我现在看你眼晕,赶紧出去自己瞎转悠去吧,只要记得回来就行!”

“这可是你说的呀——”

牛棋如蒙大赦,随手扯下她脸上的手帕,换成毛毯重新盖在身上,嘴里道:

“别动不动就把手帕呀、毛巾呀,往自己脸上弄,这样很不吉利知不知道?行,你睡一会儿也好,养足精神,我正好也转一圈回来,咱们就继续出发。”

说完,牛棋定定神,随即走到后备箱,拿了几块巧克力、饼干,一瓶水,最后选了一架单反相机,然后转身朝一个山谷中漫步而去。

天燕这边,虽然不比神农顶高如云天,但林木茂密程度,曲径通幽妙味,却是更胜一筹。

随随便便走了几百米,便有了一种遮天蔽日,恍若隔世之感。

这种感觉,正是人深入到了原始深林中,最初的美感。

牛棋因为已经来过多次,并且正在申请将神农架作为自己未来的创作基地,所以这次也就草草地拍了几张照片,就收起了专业眼光,认真当起了一名普通游客。

不知不觉,又走了数百米后,牛棋凭着经验,没敢再继续深入下去,理智地停下脚。

风景如画,人,穷其一辈子都是看不完的。

有时候,驻足看一处风景,也有一种别样的情致。

环视着四周密不透风的草木山石,不由自主的,牛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人,为什么喜欢游山逛水?

每一个圣人,为什么都是乐山乐水的智者?

因为,最朴素的道理,就是人只要一进入茂密丛林,心情便没有理由的愉悦。这份愉悦,既是大自然的赐予,也是自我的解放。

正在这时,一只猴子,莫名其妙地不知从哪个角落蹦了出来,一下子定在了牛棋对面几步开外。

牛棋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几步。

这里的猴子,可不比城市里那种散养在山里的猴子,不仅不怕人,而且还会主动找人要东西吃。

这里的猴子,野性十足,而且与人偶遇,还会常常发生伤人事件。

“吱吱……吱……”

看到牛棋连连后退,这野猴子竟然得寸进尺,不仅跟着逼近了几步,嘴里似乎还嘲弄地叫唤了起来。

牛棋见状,心头颇感怪异。

作为一名准专业科考工作者与摄影师,只一眼,他便看出这猴子,明显不是什么偶遇,而是好像完全冲着他来的。

牛棋反应过来,马上摸了摸口袋。

野猴子虽然野性十足,但也最为灵性。

有时,个别特殊的野猴子,也会被游人身上的某种事物吸引,而一路都会尾随。

想着,牛棋没有丝毫犹豫,掏出身上的巧克力和饼干,放在了脚下。

然后,缓缓退了几步,望着猴子指了指地上的食物。

另一只手,牛棋悄悄打开了单反相机。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他可不想就此错过。

再说了,就算是野猴子,这天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谁知,野猴子只是嘲笑般地盯了一眼地上的食物,嘴里又是“吱吱”了两声。

紧接着,一幕令牛棋匪夷所思的举动,出现了:

只见这只野猴子,望着牛棋,呲牙一笑,拾起一块巴掌大的山石,托举到头顶,然后将山石顶在脑袋上,转过身,用一对下肢直立着,一拐一拐地走了起来。

走了几步,它回头看了看牛棋,见他一动不动,马上又是吱吱一声,望着牛棋十分不满地又蹦又跳,明显是要让他跟上去一样。

我靠,今天莫不是遇见什么稀罕事了?

牛棋抓了抓脑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密林之外,又低头瞅瞅手表,突然一跺脚,硬着头皮跟上了野猴子的步子。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个野猴子在前,一个天生大胆的人类在后,越走越远,林子也越走越深,慢慢走到了一座巨大的山谷之间。

野猴子停下来,望着牛棋呲呲牙,身子一扑,便消失在几米外的草丛中,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牛棋揉了揉眼睛,忽然有了一种错觉:

这一会儿,没准是自己正在车上,陪着侯小猴睡觉。然后,就做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来。

就在这时,牛棋突然眼睁睁地看到,几米开外的草丛,慢慢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分开,冲着他清清楚楚地连连招手。

毛骨悚然中,牛棋只觉得浑身汗毛林立,一个人类才有的口吻却一下子传入耳中:

“来呀来呀,小哥儿,别怕,是俺老孙,是俺老孙呀——”

老孙,哪个老孙?

牛棋其实第一个念头,便想到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脑海,全部都已经空空荡荡,一片苍白。

“小哥儿,你还很给俺老孙面子,一根猴毛,你便当真了,多谢,多谢!”

说着,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变成了一对,望着牛棋连连拱手。

只是嘴里却是嘻嘻哈哈,哪里有半点正经相见时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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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5、俺要送你一座花果山

“小哥儿,看这里,看这里,是俺老孙叫你,不是别个叫你。嘻嘻,这里就俺老孙一个人,不要劳神东张西望。”

战战兢兢的牛棋,盯着不断向他招手叫唤的猴子,终于正视现实,又惊又喜道:

“猴、猴哥儿,真的是、是你吗,那个斗战胜佛的齐天大圣?”

“什么齐天大圣——”

猴子忽然露出一脸的不屑,连连摆手道:

“我还是最喜欢我叫孙悟空,哪怕行者孙都行的。小哥儿,胆子大些,再大些,就算是大妖我也不吃人。来来来,离我近些,我们才好说话。”

听着猴子字正腔圆的人类语言,脑海中又不时闪过无数孙悟空的影视画面,对这个独一无二的神话人物一直以来的崇拜感,终于彻底占据了上风,牛棋直感到一股热血上头,便大步走了过去。

“嘻嘻,这才像个带把儿的嘛,方才做那一番雌儿的模样作甚,没的羞辱了自己!”

猴子盯着牛棋,终于赞赏地点了点猴头,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两转,随即呲牙道:

“小哥儿,身上可有吃的?”

啊,一听要吃的,牛棋一下子恍惚了一下,半晌才想起来:

原来孙悟空并不像其他神仙可以不吃不喝,有时候,他还是喜欢时不时的吃些零嘴的。

想到这里,牛棋赶紧摸了摸口袋。

正好,身上还带了几样。

一块巧克力,一块苏打饼干,还有一瓶矿泉水。

“大、大圣,出来匆忙,身上就这三样东西,你凑合吃点吧。”

将点心和水递过去,还未松手,手中的食物便被猴子一把抓了过去,囫囵吞枣地就往嘴里塞。

一边塞,一边还在嘴里呜呜啦啦道:

“小哥儿是个好人,你这吃食我不曾见过,吃到嘴里,定是美味!”

牛棋一看,赶紧手忙脚乱道:

“大圣等等,大圣等等,这食物不是这样吃法!”

哦,猴子一听,马上机警地停下来,望着牛棋,眼中开始金光闪动:

“小哥儿莫要诓我,就算毒物俺老孙也不怕!”

牛棋一阵汗颜,壮胆将巧克力抓了回来,却因为手抖,撕了半天,方才将里面的巧克力取出来,重新递回到猴子手上,示意道:

“现在可以吃了,大圣。”

说完,他忽然想起《西游记》里他师徒四人路过五庄观,偷吃人家人参果而囫囵吞枣的故事,连忙又加上一句道:

“大圣,此物入嘴既化,最好是不要咀嚼,让它在嘴里慢慢品味,才最浓郁香甜。”

哦,猴子一听,突然两眼大张道:

“小哥儿,你说话也忒慢了一些儿,俺老孙已经将它咽进肚里去了,如何是好?”

说着,他忽然愉悦地又道:

“唔唔唔,小哥儿说的没错,此物果然甚是美味!甚是美味!快快快,再给俺老孙一个来!”

牛棋一脸黑线,只好摊开双手示意道:

“大圣,我就带了一个出来,刚才都已经说了。”

猴子眼珠子一转,捞起旁边的苏打饼干,这次十分聪明道:

“此物味道如何,且打开让俺老孙尝尝。”

牛棋想了想,再次壮胆反手将矿泉水打开,递上道:

“大圣,苏打饼干也是甜食,不如先喝口水,再去吃它,这样就不会与那吃过的巧克力串味,不信你试试。”

唔,猴子天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抓过瓶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便将矿泉水一口干掉。

另一只手,将牛棋打开包装的饼干,一把塞进嘴里,嘎巴嘎巴也是三两口便吃完了。

“好吃,好吃,小哥儿没有骗俺老孙,嘻嘻。”

猴子吃完,吧嗒着嘴巴,连连回味道。

半晌,他才笑嘻嘻地盯着牛棋,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道:

“小哥儿,有道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俺老孙有吃有喝,还将你诓来,又所谓无功不受禄。所以,俺老孙须得送你一些什么才是。”

牛棋一听,连忙摆手道:

“大圣说笑了,我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说着,他忽然发现,刚才只顾害怕,然后不害怕了又只顾着送食,现在才看到猴子头上,竟然长满了杂草,甚至还有青苔。

几乎下意识的,牛棋伸出手,就在猴子头上开始除草,清理青苔。

猴子说也奇怪,好像知道牛棋会这样做似的,马上闭上双眼,一动不动,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直到牛棋拔完最后一根杂草,清除完最后一块青苔,猴子才先人一步地睁开眼,望着牛棋,目光闪闪道:

“小哥儿,咱俩已经分不开了。嘻嘻,所以俺老孙想好了,俺要送你一座花果山!”

牛棋一听,顿时笑了,只当玩笑道:

“大圣说的,不会是大圣的那座花果山吧?若是大圣的花果山,我可真要发财了!”

猴子盯着牛棋,突然也是两眼放光道:

“你这小哥儿,真没志气,发财算个什么鸟事情?既然送你花果山,自然就要你做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山大王!”

“大圣真会开玩笑——”

牛棋笑着摆了摆手,心中便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嘴里道:

“不过大圣放心,我虽然是一个人类,但却因为工作原因,爬山却也最是擅长。我这就上到山顶去,替大圣将那六字真言彻底揭去,好让大圣出来!”

说着,牛棋真的站起身,一脸义无反顾的样子,开始摩拳擦掌,直看得猴子目瞪口呆,半晌才喊道:

“且住,且住,你这小哥儿,叽里咕噜嘴里都说的什么浑话?”

“去去去,俺老孙要你上山,不是这座山,乃是花果山!”

说着,猴子突然伸指一点,牛棋就感觉脑门上被什么东西重重弹了一下,紧接着,脑海中顿时一片清明。

定睛再看猴子,赫然中竟有了一种一体同胞的亲切感。

莫名其妙的,牛棋便又像寻到亲人般的欢天喜地起来,伸手在自己脸上抓了两下。

瞬间,一副活灵活现的猴气跃然而出。

猴子瞅着牛棋抓耳挠腮的模样,不由得也是喜滋滋地一手抓了抓自己的猴腮,一手揪了揪自己的猴耳,连连点头道:

“就是这般,就是这般,嘻嘻——”

说着,这猴子突然变得无比一本正经下来,两眼射出一道金光,口中吐出一口明晃晃的仙气,嘬唇喊道:

“且去,且去,哈哈哈,看俺老孙又回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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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6、我不想做猴子

“吱吱吱……”

“吱吱……吱吱……”

晕晕乎乎中,牛棋就感觉耳畔几乎全是此起彼伏的猴叫声。

睁眼一看,漫山遍野的猴子,果然在自己视野之中,上蹿下跳,欢呼雀跃,极尽闹腾之能。

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一只毛茸茸的猴爪伸了过来,在牛棋肩膀上推了推道:

“石猴,这些天你怎么了,总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这句话说的,让牛棋有些更加的欲哭无泪。

而且,想到侯小猴还一个人躺在神农架的车里,不觉更是生无可恋,都懒得扭头看一眼他是谁,张嘴便道:

“我不想做猴子,我真的不想做猴子!”

这一声喊出去,顿时引来附近所有的猴子,都是怵然一惊,停下嬉闹,纷纷走了过来。

很快,一颗从未见过的果实,散发着奇异的香气,塞到了牛棋的怀里。

紧接着,又是一只水灵灵的蜜桃,放在了他的手中。

当然,更多的,还是七嘴八舌的问候声:

“石猴,你肯定是跳悬崖,把自己给摔傻了!”

“就是呀,石猴,那劳什子的什么破洞,你跳它作甚?”

“石猴,你肯定是做梦了,说梦话那是什么水帘洞。”

“猴王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石猴,还是老老实实的,每日里跟我们一起去山上山下玩耍,那才是正道!”

“对呀石猴,那水帘后面,怎么可能有什么石洞呢……”

牛棋捂起耳朵,痛苦地叫道:

“都去,都去,吵得我脑壳疼,让我一人静静!”

群猴瞬间安静下来。

紧接着,又瞬间化作鸟兽散。

只有四个看上去老得都动弹不了的猴子,依然坐在四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几天后,牛棋好像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尊石雕,高高地杵在那块巨石上。

四个老猴,对视一眼,朝四周的猴群远远招了招手。

很快,几个年轻的猴子,有的抱着果子,有的提着泉水,有的还拿着几支巨大的芭蕉叶,来到了牛棋面前。

“吃,”一个猴子,将果子递给牛棋。

“喝,”一个猴子,将泉水举上头顶。

另外几个猴子,七手八脚,将巨大的芭蕉叶搭成一个简单的茅屋,罩在牛棋头上。

望着眼前这些忙碌的猴子,一股暖流,蓦然一闪而过。

然而,想到自己很可能会从此就是从人生变成猴生,牛棋的心情顿时又跌入谷底。

不由自主,他又是冷哼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一个月后,一场瓢泼大雨,蓦然而至。

大雨中,雨丝如箭,刺得满脸生疼。风借雨势,更是寒凉刺骨。

牛棋有些坐不住了。

勉强睁眼,那四个老猴,也似落汤鸡一般,瑟瑟颤动着,挤做一堆。

不一会儿,一个老猴便支撑不住,一头扎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老猴,则是仰面朝天,一头倒在泥沼中,发出连连惨呼,险些被一口呛死……

牛棋叹口气,用力抬起头,看向苍穹,伸出中指。

一道闪电,啪地一声,不偏不倚,打在他的脚下,瞬息间便烧光了他的腿毛。

“我靠,贼老天,你牛,你牛——”

牛棋一跃而起,嘬唇一呼,便将一串长啸发了出去。

长啸声还未消散,牛棋便被自己的这一声长啸,给彻底惊住了:

这声震山谷的长啸,老子怎么做得这样顺溜熟练?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无数的猴子,便闻声跑了出来,围在四周,莫名其妙的瞅着他,纷纷发喊道:

“石猴,你自己疯了,要教我们也跟着你发疯么?”

“就是就是,没事你发什么疯,喊我们出来跟你一起淋雨吃风的!”

“石猴,快别叫了。你这长啸声,不知多少回,已经给咱们引来了多少祸事……”

牛棋哼了一声,任由雨水如注,打在自己脸上。

“你们都竖起耳朵听真,打今日起,这花果山,就是我的了!”

群猴闻言,都是一阵骚动,却又很是诡异,居然再无一人开口聒噪。

牛棋这才抹了一把脸,伸手指向四个老猴。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眼睛不瞎的,还不赶紧将那四个老东西抬回去!”

“哼,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懂么?”

轰然一声,群猴一下子炸窝了,纷纷也笑骂起来道:

“这石猴,许是睡醒了,又来开始差遣使唤我们!”

“快快,他拳头打人着实厉害,还是照他说的做才是……”

叽叽喳喳中,四个老猴被五马分尸般的抬起,吵吵闹闹地往回边走。

“等一等,你们这些猢狲!”

一只老猴嘴里骂骂咧咧的看向牛棋,挣扎着喊道:

“石、石猴,我们都走了,你还在那儿作甚?”

另一只老猴也颤巍巍伸出一只脚,在一个小猴子身上踹道:

“死猢狲,都走了,石猴怎么办?”

又一只老猴更是一拳打过去,嘴里狠狠道:

“他脑子若是真摔坏了,如何晓得回去的路。留几个人,他要回去,便给他引路!”

“不用了——”

牛棋大步走过来,揪住小猴子道:

“就你了,水帘洞在哪里,现在带我过去瞧瞧!”

小猴子一哆嗦,忍不住看了看天,咬舌道:

“现在么,石猴,这雨势,会吃人的!”

几双老胳膊老腿,忽然齐刷刷打将过来,狠狠在他身上捶打道:

“聒噪,再敢聒噪,明日便将你扔进山下的东海去!”

见小猴子抱头鼠窜,再无二话,牛棋这才冷脸将他揪住,一言不发,将他推着便走。

说也奇怪,刚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劈头盖脸的瓢泼大雨,忽然停歇了。

下一刻,一轮红日,便重又挂在天上,暖洋洋地照射下来。

“贼老天!”

牛棋心有所感,仰脸眯起眼睛,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苍穹,就听到所有的猴子,全都呼呼啦啦地跟了过来。

“石猴,既然天晴了,你要去看那劳什子的水帘洞,不如大家伙的都跟你一起去吧?”

几个老猴,在后面出声喊道。

想到那水帘洞,其实就像一场大戏的幕布,迟早都要经自己的手将它徐徐拉开。

牛棋倒也不故弄玄虚,马上点头道:

“都去,都去,去了我正好对你们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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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7、洞天福地水帘洞

山风习习中,一阵轰轰隆隆的击水声,蓦然传入耳中。

小猴子在前面回头指道:

“石猴,这地方还是你先看到的,现在记起来了吧?”

嗯,牛棋故作姿态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将上蹿下跳的小猴子拨拉到一边,循着声响,远远望去:

只见一条白练般的瀑布,犹如从天而降,从高高的山巅之上一泻而下。

发出震天声响的,正是那百丈之下的水潭。

往下看一眼,千万朵水花,此起彼伏,甚是壮观。

看着看着,牛棋忍不住脱口道:

“壮哉,真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群猴一听,顿时集体噤声,纷纷咬着手指,盯着牛棋直看。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老猴讪笑一声道:

“石猴,从前你打跑了山里的老虎,说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们还不信。”

“后来,你又在这下面的水潭,捉住了一头蛟龙,我们还是不信。”

“因为你说,这水潭下面通着东海。”

“前些时,你又说那瀑布后面有一个洞天福地,正好可做我们遮风避雨的房屋,我们都说你是疯了。”

“现在,石猴呀,你这嘴里冒出来的,莫非又是什么新玩意,看来,你铁心要做猴王了?”

牛棋摸了摸鼻子,等那老猴说完,便一步踏出,束了束腰身,面向群猴,昂首道:

“老猴你说的很好,这一世我既然来了花果山,那水帘洞便就真的是水帘洞。我若进了水帘洞,回来你们就要认我做猴王,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我花果山所有的猴子,为这山里山外的山魈猛兽,天天担惊受怕,忍饥挨饿,正须得一个猴王出来哩!”

四个老猴,不约而同,齐齐的站了出来,指天发誓道。

“如此便好——”

牛棋不再废话,扭头看向瀑布,心中虽然闪过一道瞬间的惧意,但还是纵身一跃,便飞出数丈之远,正好一脚踏在水潭中间的那块凸起的巨石上。

“石猴小心,石猴一定要回来啊!”

四个老猴的喊声,隐隐约约传过来,转眼便被巨大的瀑布声吞没。

牛棋深深吸口气,不敢多一分的耽搁,唯恐心底的这一份勇气,被脚下山呼海啸般的激流撞击声所消磨而去,当即鼓起余勇,瞅准方向,再次一跃而起,直入瀑布之后。

只听耳中砰地一声,满身满脸都是水滴的牛棋,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却是已然双脚踏地,进到了这水帘洞中。

“嘿嘿……”

牛棋毫无来由地咧嘴笑了笑,这才定定神,抹了一把脸,将水滴擦干,举目往洞中望去。

石桌石椅,石凳石斧,果然一如记忆中的那样,分毫不差。

将所有物什都亲手触摸了一遍,牛棋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看到还有很多张石床,于是又索性挑了一张石床躺上去,闭眼感受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往洞里走了几百步。

数百步走下来,居然一眼望去,还是深不可测。

牛棋终于点点头,停下脚步,最后打量了一眼四周的陈设,慢慢向洞口走去。

只是,到了洞口处,牛棋却莫名其妙地闪出了一个奇怪念头:

这水帘洞,简直就是天设地造,一应俱全,就像有人预先准备好了,专门等着他来发现一般。

这样的事情,若说其中没有蹊跷处,鬼才相信。

可是,自古以来,却没有一人对此生疑,岂不更是蹊跷?

出神地想着,突然滴答一声,洞壁上方,一滴水珠,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牛棋头上。

沁凉的寒意,不觉让牛棋一惊。

抬手一抹,水滴到了手中,毫无来由的,瞬间化作一面镜子,将此刻的牛棋,纤毫毕露地映射在了镜子当中。

只一眼,一个浑身金毛闪闪的猴子,顶着一头的水珠与尘土,也是一眼不眨地直面盯着牛棋。

牛棋吓了一跳,随即马上反应过来:

哦,这就是现在的自己!

看着看着,牛棋望着境中的自己,忽然呲牙一笑,张嘴道:

“嗨,你这猴头!”

话音未落,手中的镜子,应声破碎,化作无数细小水珠,跌落地下。

一怔之下,牛棋突然抬头看了看四周,有些蓦然警醒起来。

魔怔,险些就陷入到了魔怔之中——

牛棋使劲甩甩脑袋,在自己大腿根上又狠狠掐了一把,方才神识清明了不少,一步踏出洞外。

接着又是纵身一跃,他便感觉眼前一亮,重新回到了猴群中间。

浑身水淋淋的牛棋,让群猴竟看得一时间失神,半晌,方才爆发出阵阵欢喜的喊声:

“石猴,是石猴!”

“吱吱吱,好石猴,竟然真的活着回来了……”

四个老猴,也是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方才颤颤悠悠地走过来,望着石猴,上上下下打量道:

“石猴,那水帘洞,可是真的?”

牛棋笑了,伸手一指道:

“水帘洞就在那里,我就在这里,一来一去,就摆在你们眼前。就算再是愚钝之人,这下你们也该信了吧?”

群猴瞬间失声,一个个望着石猴,如看天神一般。

忽然,一个身高马大的青壮猴子,越众而出,学着牛棋的样子,束了束腰身,然后嘴里发出一声喊,冲着那远远的瀑布,瞬间飞身而入。

有了他的样子,其余强壮的猴子,再无任何惊疑,一个个跳出来,也是依葫芦画瓢地望着那水帘洞,不要命地飞扑而去。

只是,这花果山的猴子,数量之大,就连牛棋都没有想到。

就这样几乎是一个挨一个,从早上一直跳到日落,所有的花果山猴子,才算全部都进入到了水帘洞中。

那第一个跳进水帘洞的青壮猴子,更是意气风发地站在洞口,隔着轰轰作响的瀑布,大声叫嚷:

“石猴没有说错,里面果然是别有洞天,就连咱们梦寐以求的用具,也都应有尽有!”

听到这里,四个老猴,突然对视一眼,随即啊啊地哭号起来:

“呜呜……呜唔唔,石猴,你这个好石猴,这下,可算是为我花果山所有的猴族,找到了一个家啊……”

望着恸哭不已的诗四个老猴,牛棋也是莫名的突然鼻子酸酸的,赶紧扭头道:

“老东西,哭什么哭,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就这点好处,看把你们这把老骨头弄成了这样子,好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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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8、很不美气的猴王

开出了水帘洞这个大宝藏后,热乎劲一过,这个巨大的洞穴,对花果山的猴子们基本上就失去了最初的那种热情爆棚的新鲜。

这很好理解,猴子嘛,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呆在各种树枝上,饿了随手摘果子吃,困了直接往树叶中一趴。

至于什么羞羞的事情,牛棋这些日子,已经都看麻木了。

这些猴子,要知道什么是羞耻心那才是咄咄怪事。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目前,牛棋能保证自己做到的事情,就是这样——

面对时不时就要随地大小便似的来一炮的臣民们,最多挡道时,给他们一脚而已。

四个老猴,其中有一个是老猴王。

但是在n多年前,这老东西就被一只壮硕的后生给赶下了猴王宝座。

这是猴族的自然规律。

老猴王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自然规律,但没想到还有另一个自然规律,那就是猴生的意外。

那只意气风发的年轻猴王,在众多女猴温柔乡的群攻中,每日乐不思蜀,酒池肉林,醉生梦死。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身子骨给熬坏了。

有一年,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猴族,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个伟大的猴王,联合了其他山头的众多族群,开始围殴花果山。

结果可想而知,花果山虽然最后收住了自己的地盘,但却不仅损失了一多半的猴群,就连猴王也当场战死。

随后,花果山便进入到了门户凋零的死寂中。

而石猴,便是在猴族大战后的次年,横空出世。

石猴的诞生,属于上苍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

但莫名其妙的,四个老猴中的这个曾经的老猴王,却在一个伤心夜里,夜不能寐时,莫名其妙的看到了石猴出生,那一场山崩地裂,天地失色的惊心动魄场景。

所以,这老猴王就成了这花果山,甚至可能是当今世上唯一看出了石猴一些不同凡响之处的唯一之人。

于是,从石猴蹦出石头缝的那一天起,为了花果山,这老猴王便每日都看着他。

直到今天。

只是有一点,这老猴王始终抓耳挠腮的怎么也都想不通,在发现水帘洞之前,石猴哭着喊着发誓都要做猴王。

可水帘洞也找到了,所有的猴子也都服服帖帖了,这石猴却突然三缄其口,再也不提做猴王之事。

何也?

牛棋当然知道四个老猴,每天都在偷偷摸摸的看他。

可记忆中的那个桥段,他实在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这么快就去登高一呼,大喊一声

“孩儿们,如今水帘洞你们看也看了,住也住了,玩也玩了。我这猴王,你们是不是也该过来拜上一拜了?”

没想好的主要原因,甚至有些说不出口。

因为,自从找到水帘洞后,原本还三心二意的女猴们,就开始成天一窝蜂地围着他转悠。

有的无事献殷勤,有的直接拿水果当糖衣炮弹,更有那不知羞羞者,不管青天白日的,有时会突然在他面前直接撅起屁股,让他吓得能跌出一个大跟头来。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眼下他还没有继位猴王宝座哩,若是做了猴王,这每天都如此强烈的骚乎劲儿,哪个受得了哇!

再说了,因为失去了女猴的青睐,已经有很多青壮男猴,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因为得不到女猴的抚慰,已经将所有怒火,都对准了他这个尚未继位的猴王身上。

当然,他肯定是不怕他们的,明里比拳头,暗地玩算计,他怕过谁?

问题是,整个花果山现在都属于自己的了。不管男猴女猴,不就都是自己的臣民了嘛。

臣民是什么?就是人口,就是骨肉,就是未来!

他能为了一己之私,置整个花果山于不顾吗?

再说了,虽说他现在已经是地地道道的一个金毛闪闪的美猴王了。可私底下说,他还真没想好,万一哪天必须要那样的话,要不要真的与一个心仪的女猴,来上一炮?

“唉,上还是不上呢——”

牛棋抱着脑袋,坐在一棵大树之上,唉声叹气,已经好几天了。

话说,若是真的为了繁衍大计献身,就算他已经贵为美猴王那也是必须要尽的义务。

不过,唐僧肉是肉,美猴王的虫虫就不是虫虫了么?

说不定,还不知哪个更金贵呐!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猴,手中举着一颗水汪汪的蜜桃,有些胆怯地靠了过来。

“石猴,吃桃呀,我刚在山下那片桃林摘来的。”

牛棋没有看她,甚至连她手里的水蜜桃都没有看一眼。

这个女猴,若以猴眼来看,是整个花果山最漂亮的一个女猴。大大的双眼,稀疏的毛发,长长的睫毛,连性子也是文文静静的,像极了人族的某种女孩。

因为打定主意,不想招惹任何一个女猴,所以现在的牛棋,对自己花果山的女猴们,都一视同仁的表现出刻意的冷淡。

面对不理不睬,女猴似乎根本不在意,而是直接将水蜜桃抱在怀里,歪起脑袋望着牛棋道

“你不想吃,那就肚子饿了再吃。对了石猴,你方才说上,是要上山去吗?”

毕竟是自己的臣民,也不好太过分。

牛棋于是点点头,站起身,拍拍屁股道

“不是上山,也不是上树。想了许久,我想好了,我要上座去了,上猴王的宝座——”

说着,他两腿用力,飞身下树,飘逸的背影,直看得女猴两眼发直。

来到平日里习惯性的总是站在上面,登高望远的那一块巨石之上,牛棋才第一次发现,这块巨石生就的位置,简直就像天造地设一般,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正好就在花果山半山腰上,而且还正好是一块凸出去的一片巨大的平整山体中。

而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这块巨大平地山体上的唯一一块巨石,其上又正好长着一棵唯一的参天大树。

这,大概就是石猴在过往的日子里,时常极目远眺,看向外面世界他猴生的第一个窗口吧?

牛棋回到这里,飞身上岩,双脚稳稳地踩在巨石之上,探手拍了拍参天大树。

“什么都好,就是缺了一样,缺了村长敲的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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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9、最不情愿的登基仪式

啧啧嘴,吐槽了一句花果山此时的简陋与贫瘠,牛棋嘬唇就是一声长啸。

骤起的啸声,急促,尖锐,锋芒毕露中,还带着一种隐隐的睥睨八方的霸气,瞬间便搅动起四周的山谷,发出阵阵回声,同时也惊起无数飞鸟,扑梭梭地飞入天空,跟着发出声声鸣叫。

人族的村长只会敲钟,猴族的王者,却是可以自带钟鸣之声。

这长啸之声,对于花果山所有的猴子而言,就是一声声召唤。转眼间,无数的猴子,便飞奔而来,汇聚在巨石周围,诧异地仰望着巨石上的石猴,七嘴八舌道:

“这石猴,刚好了几天,又发什么疯?”

“嘘,你们瞧他样子,似乎又要揍人似的,小心些!”

“我发现我开始不喜欢他了,女猴现在都只看他一个……”

牛棋现在的眼力惊人,听力更是不差。当然了,这一切一点也不稀奇,因为他现在就是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石猴!

所以,他发现,有时候拥有了过人的本事,其实也未必就全都是什么好事。

对聪明人来讲,眼不见心静或许他们根本理解不了。

牛棋看了一眼吵吵得最凶的一堆人,果然就是那一拨最是身强力壮的青皮们。

在他们这个年龄,似乎女猴就是一切。

哼,对于此后的整个猴生,女猴又算得什么,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牛棋盯着青皮,却又一时间十分的踌躇与头痛。

不管怎么说,花果山的未来,还需要他们,花果山真正的主人,也还是他们,无论如何,都得想个法子将他们调教出来才是!

“都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想着,牛棋环视了一眼群猴,沉声问道:

“该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该你们做的事情,是不是趁着今天风和日丽,也把该做的都来做了?”

话音未落,四个老猴对视一眼,然后马上站出道:

“石猴,自打今日开始,我们花果山的所有猴族,全都尊你为王,你也再勿三心二意才是,可好?”

怎么还有这样一句话出来?

牛棋掏掏耳朵,立刻眼尖地发现其中的那个老猴王,冲着自己明显暗暗挤了挤眼睛,于是正色道:

“我既已挺身而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三心二意之事了。”

四个老猴,马上领着群猴山呼海啸道:

“石猴威武,我花果山终于又有了一代猴王也!”

人头攒动中,连带着那些不情不愿的青皮们,也不得不跟着装模作样地又喊又叫。当然,猴族是没有什么三叩九拜之说的。

“行了,行了——”

乱糟糟的场面,看得牛棋一阵眼花缭乱,毫无美感而言,于是当场叫停道:

“俗话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也懒得废话,直接说正事——”

“就三点,记住了,我花果山从此就会飞黄腾达,雄霸八方。”

“第一,自今日开始,男女要有所区别。男猴须得每天都出去狩猎采食,女猴每日在自家山中开荒播种。其余人等,无论男女老幼,也都须得有所贡献,所有收获,均需集中管制,集中发放。”

这第一条,便听得群猴沸腾,话音未落,就炸了窝。

叫得最凶的,自然是那些男猴们,这一次,他们简直出奇的团结,指着牛棋大叫大嚷:

“石猴,平日里我们都是饿了才吃,困了才睡。若按你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不饿不困也要出去干活?”

“就是,真要是这样,累都累死了,哪里还有闲心去找女猴玩耍?”

“对了不说还忘了,现在女猴的眼里,一个个都只剩下你石猴一个,连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了,这又怎么说道!”

牛棋冷笑一声,视若无睹道:

“慌什么,叫什么,这第二条,我便要专门说到你们这些男猴。”

“你们若真有本事,有这嚷嚷的力气,还不如好生给我听着,自今日起,我花果山的男猴,一律不得再撩拨自家山中的女猴!”

“想要女猴,很简单——”

“不管你们是偷是抢,只要不是自家山里的女猴,随便你们强取豪夺,总之自家女猴不得再碰一下!”

轰地一声,这一次,所有的猴子都跳起来,望着牛棋喊叫:

“石猴,你莫不是真的疯了吧?”

“你若真敢这样逼我们去做,石猴,我们就全部联合起来,将你赶出花果山!”

就连四个老猴,也都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做不得声来。

“这猢狲,这猢狲,这是要绝我花果山之后啊……”

老猴王也是冷脸看了一眼牛棋,沉默半晌,突然望着三个老猴道:

“聒噪,你们跟着瞎嚷嚷什么?老不死的东西,还当自己是那些年轻力壮的青皮,有本事上去与石猴打上一架呀!”

话音未落,还真有几个胆肥的青皮,摩拳擦掌,争先恐后,往巨石之上攀爬。

只是,上去一个,就被石猴迎面一脚,直接给踢下巨石。

在鼻青脸肿的一声声惨呼声中,再也没有一个青皮敢于冒头了。

牛棋这才威风凛凛地束了束腰身,双手叉腰道:

“果真是好事多磨,若没有你们这些郁闷之人的闹腾,又怎显得我花果山的好日子就要来临?”

“哼,方才是谁嚷嚷得最响亮,说要将我赶出花果山!”

“正好,我要说的第三条,便是这点。不消你们赶我,等我看到你们都走上了正轨,花果山日新月异,我自己会走!”

“这第三条,都听清楚了吗?到时候,我自己会走,离开花果山!”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哑然。

老猴王忽然泪流满面,颤颤巍巍地一拐一拐走出,望着牛棋泣声喊道:

“石猴,石猴,这是怎么说的,你若走了,花果山怎么办?”

牛棋听了,也是一声冷笑道:

“说得好,我若走,花果山怎么办?可是,现在你们瞅瞅你们每个人,有谁又把我这个刚刚公认的猴王,当做猴王了!”

“有道是离了张屠夫,还怕没肉吃。我若走了,你们不正好还像从前那样逍遥,管什么花果山不花果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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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0、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直到群猴鸦雀无声,牛棋方才换上另一幅表情,环视了一眼猴群,张嘴道:

“既然都不嚷嚷了,那我就给你们变个戏法,免得光说不练假把式,废了半天口舌,到头来你们还是一个不信,两个不信,直把我当做了恶人看!”

说着,他随手在群猴中点了几个女猴,又目光灼灼地指着那最漂亮的女猴,一本正经地叫道:

“你们都上来吧,我要借用一下你们,以身说法。”

啊,男猴都一脸震惊,两眼艳羡,这是要当众啪啪吗?

女猴则是满脸绯红,扭扭捏捏,却又跃跃欲试。

而最年轻漂亮的女猴,居然手中还抱着她那颗水汪汪的蜜桃,一上来,便目不转睛地瞅着牛棋。

看样子,若不是众目睽睽,她很可能还会马上将桃子递给他。

几个女猴一站定,下面狼一般的男猴目光,便立刻齐刷刷地全都聚焦到了漂亮女猴身上。

“哇,我是眼花了吗,怎么今日看叶叶,这般好看?”

“见鬼了,莫不是石猴真的变了什么戏法,叶叶旁边的那几个女猴,好丑!”

“石猴,我们不要看别人了,就留下叶叶一个人在上面……”

七嘴八舌,吵吵闹闹中,牛棋终于笑了一下,翘起嘴角道:

“现在你们都看清楚了,是不是你们嘴里的叶叶,是花果山最好看的女猴?”

话音未落,叶叶马上娇羞地横了一眼牛棋。

当然,牛棋自然是只作不见。

这时,下面群猴早就群情沸腾,个个喊道:

“叶叶好看,就算加上其他山头的女猴,叶叶也是最好看的!”

谁知,牛棋这时突然变脸了,嘴里呵呵冷笑起来:

“好看的就叶叶一个,你们眼睛也不瞎嘛,可你们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去想过,偌大的花果山,为何只有一个好看的叶叶?”

一片愕然中,群猴再次集体失声。半晌,到底还是四个老猴见多识广,马上有所感悟道:

“石猴,这叶叶乃是上一任的猴王所生。叶叶好看,莫不是与这个有瓜葛?”

牛棋不再说话,只是呵呵冷笑,望着四个老猴。

突然,老猴王跌足叫出声来:

“哎呀,叶叶是前任猴王所生,可生她的女猴,却是从别的山头抢来的。怪不得她一生出来,就长的与我花果山的猴子不同。”

“石猴,石猴,你不让男猴再碰我花果山自家女猴,莫不是要我花果山男猴,全都出去抢女猴回来。”

“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我花果山女猴,便个个都是叶叶了!”

群猴听完,顿时个个恍然大悟。

再看牛棋,竟一个个露出畏惧的眼神。都在心底暗想,这石猴,果然就是石猴,也不知他脑瓜里想的这些,到底是哪里来的。

不料,牛棋却突然大摇其头,转而又指着下面的男猴道:

“你们还是一叶障目,只想到女猴,那男猴难道就不是人了。女猴漂亮好看,男猴就不能好看?”

“所以,你们听清楚了,我说的第二条,完整的意思是,男猴要走出去,坑蒙拐骗,怎样都好,只有能弄回别的山头女猴就好。”

“而我花果山自家的女猴,则要采取请进来的法子,吸引别的山头男猴,到我花果山来做上门女婿!”

这一次,话音刚落,所有的猴子都不干了,纷纷叫道:

“石猴,你说的这三条,现在我们都认下来了,就照你说的办。唯有这上门女婿的说法,我们是不干的。”

“就是就是,别的男猴都出去了,我花果山不还有石猴你吗?这自家的女猴,说什么也不能便宜别人。要生,就必须是我花果山猴王的猴子!”

牛棋只听得一阵黑线,终于知道什么叫众怒难犯。

想到不管怎样,他上任猴王的第一把火,总算顺利地将这给推了出去,而且得到了认同。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于是,牛棋也就懒得再理睬他们嘴里嚷嚷的东西,拂袖而去道:

“这事乃是花果山生死攸关的大事,容不得尔等七嘴八舌胡言乱语。我是猴王,此事就这样定了,休得聒噪!”

望着牛棋流星般而去的背影,漂亮女猴叶叶不觉神色黯淡,抱着怀中蜜桃,竟忘了下来。

四个老猴对视一眼,随即齐齐招手道:

“来,叶叶,下来说话。”

叶叶抱着水汪汪的蜜桃走下来,看向四个老猴,有些魂不守舍道:

“石猴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有话快说。”

叶叶这个女猴,别看在牛棋面前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但在群猴面前,却是从来都很少看见笑脸的。

面对四个老猴,她也就是看在他们对石猴不一样的面上,还能多说两句话。

她的高冷,一方面源于她对自身美貌的自信。当然更多的,其实还是她骨子里来自于猴王家族的天性。

四个老猴,自然对叶叶也是知根知底,心知肚明,哪里会在意她的态度,当即笑道:

“我们要跟你说的,就是石猴呀。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不要在意他对你不理不睬,就像我们对你一样,你对我们怎样我们都不会不高兴,更不会害你。”

“所以,叶叶,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有我们在后面支持你。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对石猴,你一定要有万分的耐心!”

叶叶听着,点点头,最后突然高兴起来,抱着蜜桃道:

“唔,我知道了。我喜欢石猴,每天都想看他发呆的样子,哪怕远远闻着他的味道就好。他不睬我,我一点都不记得。”

“那就好,叶叶,那就好。我们没事了,你赶紧去找石猴去吧……”

几个老猴望着叶叶蹦蹦跳跳而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影子,方才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悄声道:

“这石猴,真是石头做的么?像他一般大的猢狲,早就生出不知多少小猢狲了,他却还像个雏儿似的。唉,真是叫人操碎了心啊!”

几个老猴嘴里说的,其实根本言不由心。

他们真正担心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敢说出来,就怕一不小心说出便会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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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1、还是拳头管用

谁也没想到,约法三章推出没几天,所有的猴子,都在巨大的成效面前,被震惊得抓耳挠腮,又蹦又跳,内心更是服服帖帖。

以前吧,少了的果实,不够吃时,就只有挨饿。

多了的果实呢,吃饱了又乱扔,到了想起来吃又没有了,很是浪费。

现在,不管男女老幼,弄回来的果实,都被一股脑地搬进水帘洞,然后按照石猴教的法子,分别装入不同的洞窟。

而水帘洞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洞窟,这些洞窟,冬暖夏凉,既可以住人,还能储藏食物,长久不坏。

如此一来,不管当天食物回来多少,洞里的食物却每天都在增长。

到了吃饭时节,花果山的所有猴族,便都聚在一起,吃多少要多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一点,吃多吃少,不准浪费。

渐渐的,他们又发现这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如果哪一天碰上刮风下雨,就算几天一个人都不出洞,他们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担心吃食问题。

这就是石猴说的第一条:

男猴须得每天都出去狩猎采食,女猴每日在自家山中开荒播种。其余人等,无论男女老幼,也都须得有所贡献,所有收获,均需集中管制,集中发放。

好处很快显现出来,最后还是皆大欢喜局面,让四个老猴每天都张着豁牙呵呵傻笑。

但是到了石猴说的第二条上面,可就没有这样顺利了。

不仅不顺,而且还不知不觉引来了祸端。

这一天,外出狩猎的男猴,好不容易从很远的山头,抢回来几个女猴,而且还是样貌很丑的那种。

结果,还没等到晚上暖被窝,就被人家追着屁股撵了过来。

若不是石猴早有防备,如今在花果山四处,不分昼夜都放置了许多暗哨,说不定又要像上一次前任猴王那样,吃个大亏。

所以,在死了几个男猴,换来了对方团灭的战果之后,石猴也不知咋想的,竟然没有当场杀死对方猴王,还将他叫到自己面前,说了好一通话。

最后,两人竟然都笑嘻嘻的,不仅再也没有彼此互为仇敌的那种样子。而且,还让四个老猴心惊胆战的,两人还拜了什么把子。

对方猴王一走,曾经的老猴王便不悦道:

“石猴,本来这些日子挺好的,但今天的事情,我却有些看不懂你了。那猢狲一回去,纠集了人再来,岂不是又要大战一场?”

经过这些天朝夕相处,同甘共苦,牛棋早已融入到了这花果山的一草一木中。

听见老猴王质疑声,他终于不知不觉进入到了角色中,也是一脸不愉道:

“老东西,你也曾经做过王者。自家人在一起也就罢了,当着外人面还石猴长石猴短的,成什么体统?”

老猴王一听,突然醒悟过来,顿时汗流浃背,赶紧口中唱喏道:

“我王教训得是,还请原谅则个。”

牛棋这才哼道:

“如今我为花果山之王,怎么做我自然心里有数,而且怎么做都是为了花果山的前程着想。”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同样一脸茫然的群猴,于是一字一顿道:

“只是你们想过没有,我是说过男猴出去怎样坑蒙拐骗都好,只要能弄回女猴。但是,若有一条不死人又能平平安安弄到女猴的法子,我们为何还要拼他一个你死我活呢?”

“再说了,我花果山的猴子是猴子,别的山头的猴子,就不是猴子了么?”

“最重要的一点是,假若哪一天就只剩下我花果山一家猴族,我男猴再也找不到其他女猴婚配,女猴也再没有上门女婿,用不了几代,整个花果山也得跟着去死!这,才是我们的命门所在!”

一席话,直说得群猴直冒冷汗,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冒头开言。

等到群猴消化的差不多了,牛棋才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道:

“天下的猴族是一家人,只有那些财狼虎豹才是我们的天敌。但是,等到有一天会出现更强大的敌人,那时不管猴族还是豺狼虎豹,就会成为又一家人。因为,在那些人眼里,我们都不过是他们脚下的蝼蚁而已!”

“所以,我让那猴王回去,将我的意思告知天下。若有聪明的,自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此一来,我花果山就会不再整天提心吊胆,打打杀杀。到时待我再使些手段,将这方圆几万里的天地,所以飞禽走兽,整合出七十二洞妖族。那时,我们才算可以暂时的彻底喘口气。”

说着,牛棋突然两眼直冒金光,不由得脸上生出无限向往道:

“当然也只有到那时,我才会放心地离开花果山,去寻找一条属于我的大道!”

群猴正听得动劲,入神,冷不丁听到这句,顿时骚动了起来。

“石猴,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走!”

四个老猴一下子激动起来,张嘴说了一句,紧跟着就连其他猴子也都大胆的直呼其名地叫嚷起来:

“石猴,你问问自己,你到底是不是花果山的猴子?”

牛棋笑了,看了看群情激奋的猴族,却又突然一脸的凝重道:

“我是不是花果山的猴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这样一直呆在花果山,哪里也不去。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花果山,未来肯定是死路一条!”

“而我出去,并非是离开花果山就不回来了,而是要为我自己,也为我整个花果山,去寻找一条可以长生不死更可以再不受人欺辱的大道。待我修得大道归来之际,那时才是我花果山大放异彩之时!尔等,可得懂了乎?”

听到这里,整个猴群才恍然大悟,个个露出笑脸,也是不掩神往道:

“我王石猴,那道在何处,我们为何不一起去呢?”

问得好,这的确是一个无解之问呀!

牛棋想了想,摇头道:

“道难求,道有道。若是道可以轻易得之,那也就没有什么道可言了。不过常言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一人出去,轻车简从,毫无羁绊,是好是坏,都好转圜。倘若有幸得道,那便是我整个花果山得道之日。所以,一人去,就等于我花果山都去。”

“尔等不要纠结于此,好生守着花果山,安心等我回转就是。”

“至于现在,我花果山还须齐心协力,打好基业,我才好踏上求道之路。毕竟,无论何时,到了任何地方,也都比得是谁的拳头,更大更硬!”

这一次,群猴从未有过的齐心,异口同声道:

“我王石猴,说的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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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2、好一抹霞光

都说洪荒不记年,但在等待着上路那一天来临的日子里,却好似每时每刻都是一种煎熬。

好在现在的花果山,已经日渐走上了牛棋所规划的路线图。

每日里,男猴们三五成群,或是结伴去那山外狩猎,不是弄些野兔、梅花鹿回来,就是一些山鸡、野猪什么的,总之鲜有老虎、大蟒那样吃起来颇是美味的猛兽。

至于劫掠女猴,现在早就改成了与其他山头交换各自女眷的法子,互通有无,等价交换,倒也其乐融融。

而四个老猴,现在基本上成了牛棋的义务宣传员,没事有事都走街串巷的,在花果山四处荡悠,遇见偷懒的,或是发呆的,就会上前一顿训斥,然后搬出牛棋描绘的美好未来,大讲特讲。

所以,不知不觉,现在整个花果山,所有猴子最怕的人,已经从牛棋那生硬的拳头上面,慢慢转移到了四个老猴,那四张喋喋不休的嘴巴上。

如此一来,牛棋倒也出奇地落到了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每天都像一个甩手掌柜的,坐在花果山那高高的山峰之巅,早上看旭日东升,晚上瞅着夕阳西下,颇有些诗意的自在。

除了看旭日,看夕阳,有时候,牛棋也会一整天的盯着这霞光隐隐,气韵弥漫的山巅,那块因为石猴诞生而早已崩碎变得残缺不全的巨石,久久凝视。

人,最可怕之处,便是无所事事。

以及,在无所事事后的那一份沉静,沉静中的思索,于是乎,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甚至所谓的梦想,就会一下子蹦出来。

所以,现在牛棋竟然自以为得意地悟出了三件事情:

这第一个,就是西游之后,水到渠成地得到斗战胜佛果位的孙悟空,从此便杳无音信。他去了哪里,而且花果山呢,也是再无一字交待?

第二个,孙悟空终其一生,都是一个人。即使是在取经路上,看似身在师徒四人这个小团伙中,但他的特立独行,却是那样的孤独。就算他不近女色,也无子嗣,可是这合理吗?

第三个,便是现在与牛棋近在咫尺的花果山这块巨石了。

山崩地裂,天地色变之后,石猴从这块巨石电射而出,这块巨石,从此就成了废弃之物。别的且不说,单从因果上论,能够诞生出一代神佛之物,别管它是石头草木,那也是天地之间的至宝,怎么就成了废物和弃儿呢?

不解,有太多的不解,留在了那一条取经路上。

牛棋有时想得脑壳生疼,便会恍恍惚惚中,总有一种怪异的念头闪来闪去:

留下这么多未解之谜,怕是这西游之路,还远远没有结束吧?

当然更多时候,他还是那个十分清醒的牛棋,双手叉腰,极目远眺,望着那碧波荡漾的大海,思考着出海的那一刻。

整个花果山的猴子,甚至就连外面的猴族,现在都知道他的这个怪癖也好,习惯也罢,总喜欢一个人坐在这山巅上。所以,大多时候,是没有谁随随便便就连打扰他的。

这天傍晚,又是日落之时,只见霞光万丈,天地一色,氤氲丛生。

牛棋站起身,正欲拍拍屁股下山,一道霞光,忽然自那云雾缭绕的山谷之间,悠然飘来。

然后,便像一团挥之不去的棉絮黏在身上,围着牛棋打转。

开始牛棋并未在意。

在山间,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在这仙气弥漫的花果山,就算是人间的崇山峻岭,也是常有发生的寻常事。

尤其是会当凌绝顶时,整个人就在云雾间行走,那时十足就是一种仙境,令人神旷心怡。

不过,走了一段路,甚至都快到了山脚下,这道霞光,却依然跟着牛棋,亦步亦趋,走走停停,顿时让他警醒了起来。

事出蹊跷必有妖!

牛棋蓦然止步,望着山间云雾衬托下的格外耀眼的霞光,冷不丁地一把抓去——

霞光猝不及防,一下就被牛棋捞到了手上。

可惜,霞光就是霞光,就像空气和虚无一样,本身是没有实体的。

在牛棋毛茸茸的掌中,霞光看似被拦腰攥住,可在牛棋的手感里却是空空荡荡。不过,这一把抓空的感觉,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空无一物,那就说明这道霞光,就算蹊跷,也还是一道天地间生出的真正霞光。只是不知怎么,就脱离了霞光云团逸出而已。

望着霞光穿掌而过,终于一飞冲天,重新归于天空之上。

牛棋这才冷哼一声,低头察看了一下自己毫发无损的手掌,举步回到了水帘洞。

四个老猴围过来,借着最后一缕晚霞,看清是牛棋后,步履蹒跚道:

“石猴我王,你回来了。今日收获,全都入库——”

牛棋看着四个老猴举步维艰的样子,忽然皱眉沉思了一下:

看来什么年纪,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年轻时,就该出苦出力,努力奋斗。到了年老体衰,就该颐养天年,若是还要像年青人一样奔命辛劳,那可就是罪过了!

之前为了威慑群猴,加之当时的确没有可用可信之人,不得已将花果山所有内务都交给他们,的确有些欠妥。

现在各项事务已经轻车熟路,井井有条,是到了让他们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想到此,牛棋马上打断他们的话头,出声道:

“现在就定个规矩,凡是超过了两百岁的猴族,无论男女,都无需再出工出力,每日所需,照例发放。这算是我花果山福利体系第一条,今后就照此添加完善,不得有误!”

说着,他随即转向四个老猴,第一次学着温言道:

“老东西,你们都听清楚了吧?明日起,你们就不要再干活了,将手里的账目什么的,都一股脑扔给其他人,好好活着就好!”

四个老猴一听,顿时浑身一震,紧接着便流下眼泪来。

“石猴我王,你这是不要我们了吗?我、我们可不想这么快就被赶到那条等死谷去啊!”

等死谷,花果山还有这样一个去处吗?

牛棋一下子愣住,怔怔地望着哭泣中的四个老猴,竟一时无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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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3、培养花果山新生力量

不知何时,叶叶早已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一直隐身在侧望着牛棋。

看到这里,她马上转出声来,目光灼灼道:

“等死谷早就存在花果山不知多少年头,就是老猴王的老猴王都不清楚。那时吃的太少,迫不得已,就将老的动不了的老猴放在了一个山谷里,任其自生自灭。”

“时间久了,于是就成了人人皆知的地方。那条山谷,也就被叫做了等死谷。”

牛棋一听,马上粗声大气道:

“废除,马上废除,别说现在花果山丰衣足食,就算饥荒之年,也不能再有这样的地方!”

说着,他环视了一眼群猴,下意识地想在其中找出能够接替四个老猴的能用之人。

看了几眼,竟没有看到一个能够入眼之人。

老猴王心灵通窍,见状立刻指着叶叶道:

“石猴我王,眼前就有一个合用之人,若是我们手里的活儿都交给她,我们就没有二话!”

牛棋看了一眼叶叶,却始终没有说话。

倒不是他讲什么男尊女卑,而是这叶叶不仅是一个女猴,关键是她长得太吸人眼球。

若是将她真的放到花果山大管家位置上,那些身强力壮的猴子们,岂不是每天一看见她就三心二意,心猿意马,哪里还有心思去做事?

见牛棋突然沉默下来,一直不说话,叶叶也是一下子神情黯淡起来,头一低,便回到了人堆中。

看到这一点,倒叫牛棋不禁暗暗称奇赞叹。

能屈能伸,而且轻易不妄言,这还真是一个大管家的不二人选。

正想着,水帘洞内已经完全漆黑下来,除了众猴的呼吸声,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此事不是小事,容我好生想想,明日再议——”

说着,牛棋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抬起眼皮,刚要开口,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此前怪异的那道霞光,灵机一动,顿时跌足大笑一声:

“哈哈哈,贼老天的,每天到了晚上,洞里便是这黑漆漆的一片,我怎么偏偏就忘了这件事呢?”

听到牛棋有些失态的笑声,群猴纷纷在黑暗中惊疑道:

“石猴我王,你忘记了什么,可是事关我花果山死活么?”

“差不多吧——”

牛棋哼哼一声,随即慢慢摸索到洞口,借着洞口的星光,看了看洞外,口中道:

“我花果山,有很多种各式各样的松树。那松树之上特产一种松明,采集回来,到了夜里,便可做照明之用。”

众猴一听,顿时坐不住了,蜂拥而来,一个个挤在洞口,探头向外张望,嘴里叫道:

“我花果山,还有这样的宝物?”

“那还等什么呢,石猴我王,这黑漆漆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弄些回来……”

牛棋闻言,抬眼看了看星空,倒也明亮。

沉思了一下,于是点头道:

“其他人就不要乱说乱动了,出来十个身强力壮的,跟我上山,就近采些松明今晚且先用着,天明再大量采集。”

话音刚落,呼啦一声,便抢过来一堆人头。

反正也看不真切,微弱的星光下,牛棋干脆采取直接摸脑袋的办法,将有本事挤在最前面的十颗脑瓜,一手拨拉了出来,随后转身道:

“行了,就你们十个人了,跟我来吧。”

十一个影子,很快钻出水帘洞,来到了一片风声阵阵的松林前。

牛棋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

“你们谁也没有见过松明是何物,且都在这儿等着,我取了松明,给你们一人一个,然后再照着去采集。”

十个猴子,被山风吹得哆哆嗦嗦,颤声应了一句:

“石猴我王,快去快回,小心树上的爬虫!”

牛棋笑了,这帮猴崽子,竟然还知道心疼人?

很快,牛棋便在最近的一棵松树上,十分轻松地找到了一块油汪汪的松明。

十块松明,不一会儿便收集齐全了。

回到十个猴子的影子面前,将松明一一交到他们手中。

最后一道影子,扭扭捏捏走过来,低着头,完全不像前面九个猴子的样子,让牛棋不觉一阵疑惑,直接探手将他脑瓜拨拉起来,定睛一看,却是叶叶。

可能是不想挨骂,这叶叶刚被拨拉着露出脸来,便马上在嘴里小声道:

“石猴,你只说要十个身强力壮的,没说要谁不要谁。我、我抢到了前面,就算作数!”

牛棋冷哼一声,将松明一把丢到她的手里,沉声道:

“既然都被你算计到了,还说什么?拿好松明,别弄错了白费功夫。”

叶叶倒也乖巧,答应一声,再无二话,转身便走。

望着她的背影,牛棋忽然心里一动,顿时恍然大悟:

方才那一声“小心爬虫”的叮嘱声,断断不是那些青皮们说得出来的话儿,真正说话的人,是叶叶才对。

没费多少时间,每个人都采集到了一大堆松明,抱在怀中,摇摇晃晃走了回来。

牛棋大致看了一眼,也无法细看,便带着所有人回到水帘洞。

刚入洞中,便是人头攒动,一个个都挤过来看稀罕。

“石猴我王,原来这就是松明,以前我还当做食物吃过!”

“这东西哪能吃,粘在嘴里弄都弄不掉。”

“对了,石猴我王,这松明,怎样才能照亮呀?”

牛棋也不说话,推开众猴,直接摸到两块坚石,然后将提前在松林中特意采到的松毛,拢做一堆,开始啪啪啪地有节奏的敲打石头。

一道道火星,在黑暗中,瞬间明明灭灭。

一时间,四周安静极了,似乎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只听得见石块的敲击声。

突然,一道火星,终于直入松毛之中,冒出一股轻烟。

牛棋见状,哪敢怠慢,手中加速,一边打出更多的火花,一边对准松毛,隆起嘴唇,轻轻吹将起来。

只听轰地一声,一朵摇摇晃晃的火苗,蓦然生出,随即发出嘶嘶的声响,蔓延开来,将整个松毛堆引燃。跳跃的光焰,顿时散射出一道道光亮,也引得群猴不由得发出阵阵欢呼:

“成了,成了,我看见你们了——”

牛棋也是长舒一口气,坐起身子,嘴里笑骂道:

“猴崽子们,还愣着作甚,赶紧将松明拿过来呀!”

说着,他急忙又交待了一句:

“放松明,不要太密,也不要太稀。这东西好是好,就是烟气太大,千万别呛到眼睛和喉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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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4、不速之客

第二天,一大早,牛棋就将四个老猴,以及叶叶还有昨晚一起采松明的十个青皮,叫到了自己的洞里。

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的人,竟然就是叶叶。

她一进来,瞅着牛棋,就是猛地一愣,随即一个扭身,连声招呼都没有又跑掉了。

“喂……哎……”

牛棋喊了一声,生怕自己没有憋住笑出声来,为叶叶那一脸的黑烟。

还好她自己转身跑了,怕是也猜到了这点。

很快,四个老猴,十个青皮,陆陆续续钻进来,望望彼此,都是呲牙咧嘴,指着对方,抓耳挠腮地笑着彼此黑乎乎的脸蛋。

只是,他们却没有一人敢指着牛棋嘲笑一番。

不过让他们这样一闹腾,牛棋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脸,估计也是一脸的黑炭没跑了。

“咳咳咳……”

反正现在是一张猴子脸,无所谓好看不好看。

故作镇定地咳嗽几声,牛棋抹了一把脸,正好趁着叶叶不在场,望着四个老猴道:

“昨晚我想好了,你们四个老东西管的事,就都转给叶叶吧。”

四个老猴一听,顿时雀跃道:

“哈哈哈,正是此理,石猴我王。叶叶这娃娃,又好看又聪明,还有猴王的血脉,保准错不了!”

牛棋哼一声,冷脸道:

“花果山大管家,兹事体大,可不是嘴上说说谁行就行的。好不好的,得看时效!”

说着,顿了顿,他才又补道:

“所以,叶叶做这个花果山大管家,我给她定了一个试用期,就以我离开花果山之日前为准。胜任,走时便正式让她上任。若是不行,你们四个老东西还得回来,暂时再接过去管着。”

四个老猴,不仅见多识广,更是老奸巨猾,细细一想,马上点头应承下来:

“这样也好,还是石猴我王想的周全。”

正说着,叶叶端着一个石盆走进来,头也不敢抬一下,将石盆放到牛棋脚下,低声说道:

“你脸上全是黑烟,洗洗吧。”

洞里的猴子,顿时齐刷刷看了一眼叶叶。紧接着,四个老猴,一人一脚,连带着自己,将十个青皮一个个赶出洞去。

“站着,都上哪儿去,人凑齐了,正好说正事——”

牛棋说着,哐当一声,将石盆连同盆里清幽幽的水,一脚给踢翻在地,第一次正眼看着叶叶,瞪眼道:

“贼老天的,以后少来这一套,听见没有?一张猴脸,别说落点黑灰,就是一刀砍出几道疤,又当做什么鸟事,哪有那么多娘娘腔!”

叶叶吓坏了,扑通一下坐倒在地上。

十个青皮,还从未见过牛棋如此暴怒的样子,也是吓得心中通通直跳,转过身来,对视一眼后,也跟着一个个趴到了地上。

哼,牛棋这才满意地又哼了一声,指着十个青皮道:

“今日安排大管家的事情,倒叫我想起另一件事来。你们谁是通臂猿猴,白毛马猴,赤尻狐猴,长臂猿猴?”

四个被点了名的猴子,不知祸福,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牛棋走上几步,将四人认真地打量一番,于是指着叶叶道:

“以后叶叶是花果山大管家,你们四个,便是她的左膀右臂,她说什么,尔等都得照办。嗯,好处也不能少了你们的,就暂时先封你们为花果山四大先锋吧。”

叶叶一听,不觉面露喜色,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四个猴子更是意想不到的喜出望外,朝着牛棋,连连打躬作揖,喜不自胜。

牛棋点点头,迈步向洞外走去,嘴里交待道: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独自在花果山转悠了一圈,牛棋便又习惯性地攀援而上,站在山巅,眺望着大海,呆呆地看了一上午的时间。

到了午时,肚子不觉有些饿了。

一抬头,旁边的树林,正好长着许多刚刚成熟的果子,于是走过去,飞身跃上,随手摘了几个,拿在手里嘎巴嘎巴嚼起来。

“喂,猴子,看你吃的如此香甜,这果子很好吃吗?”

一声直愣愣的问话,忽然从树林的上空,传到了耳中。

牛棋抬头一看,不觉两眼发直,愣在那里:

口吐人言者,竟是一个衣袂飘飘的少女,双足踏在一朵白云之上,正眼馋地盯着他手中的果子。

见牛棋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少女不觉一笑,按下云头,索性来到树梢,围着一棵树上的果子,转了一圈,方才飞到牛棋面前又道:

“猴子,这山是你的么,我可以吃几颗果子吗?”

牛棋使劲甩了甩脑袋,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见牛棋始终不说话,手里捏着果子,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少女笑不出来了,失望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一个傻猴,唉,真是无趣得紧。”

说着,她忽然双足交替,脚下白云,便是隐隐地风云雷动,就要飘摇而去。

牛棋一看,一把扔掉果子,起身吒道:

“嘟,哪里的妖怪,竟然变了戏法地来我花果山戏弄我?且住,且住,说清楚了再走!”

白云少女一下子咯咯笑起来,转身盯着牛棋,笑语晏晏道:

“原来果真一个傻猴,自己是妖,反过来倒说人家是妖,嘻嘻,有趣,有趣!”

牛棋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盯着少女,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谁知,这时少女忽然不笑了,一本正经地伸出手道:

“猴子,不跟你说笑了。我云游到此,有些口渴,向你讨几颗果子吃,可舍得么?”

牛棋冷哼一声,一动不动道:

“果子就长在树上,想吃果子,自己有手有脚,去摘就是!”

少女一听,突然叹口气,转身道:

“别人给是给,自己取便是偷。罢了,我不吃就是了。”

此言一出,顿时让牛棋心中一荡,不由得探手取下几颗最是水灵的果子,一把扔了过去。

“等一等,管你是人是妖,几颗果子,也不值钱,拿去吃就是!”

白云少女看似妩媚娇柔,一伸手却是身手矫捷,看也不看,便将飞来的果子,齐齐扫入自己的袖中。

“多谢了,傻猴——”

少女说着,从袖中摸出果子,拿在手中看了看,随后又放在鼻尖处,深深吸了一口气,赞道:

“唔,好香!”

正说着,她忽然脸色一变,仿佛突然被群狼环伺般惊慌失措起来,四处张望着,嘴里便急急道:

“傻猴,一会儿不管谁来问你,你都不要说曾经见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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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5、天神就可以随意打人?

“呃——”

看到白云少女完全不似作伪的惶急表情,牛棋看了看自家的花果山,一股豪情不由得冲上心头,一拍胸脯,刚要说话,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紧接着,又是一道金光闪过,一个锦衣金甲金面的大汉,踏着一朵金云,便赫然立在了牛棋面前。

看到一个金毛闪闪的猴子,金甲大汉仅仅扫了一眼,就像往常看到的无数飞禽走兽那样,马上就移开了目光,盯着眼前的山林,眼冒金光,四处寻看起来。

看到金甲大汉,完全对自己视若无睹,一脸的俯视苍生的高高在上样子,牛棋踌躇了一下,转念便窃笑起来:

这厮,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优越感,生怕别人不知他的威风,不用问,肯定就是那天庭上的人!

而且更明显的是,这厮显然就是来寻方才那白云少女的。

呵呵,正好,你看不见老子,老子也正好看不见你。

如今花果山草创,老子更是一个弱鸡,权且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免得给这么早就给整座花果山惹来祸事,实在不划算……

牛棋一个转身,便要顺着那条被自己千百个日子踩出的山路,径直扬长而去。

谁知,刚走了几步,后面便传来一声断喝:

“兀那猴子,且住且住!”

牛棋顿了顿,刚要下意识地转身,但马上就一念闪过,暗道:

这厮已然将我当做了这山间寻常走兽,我若此刻听见他喊声便回头,岂不是一下子便露馅了?

想着,牛棋马上又手脚并用,沿着山道,保持着刚才的样子,继续不徐不疾地走了起来。

果不其然,那金甲大汉就在后面咦了一声,便在嘴里自嘲地笑了起来:

“这猴子,白瞎了一身好皮毛,险些还当他是灵兽哩!”

贼老天,这话儿,有些羞辱人啊——

牛棋听在耳中,差点就转过身望着那金甲大汉放声怒骂。

忍了半晌,就见一道金光闪过,在山道的拐角处,顿时便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骚动声。

定睛一看,正是那金甲大汉,一步飞出,便到了那棵金桂树上,手中捏着一只苦苦啼鸣的漂亮大鸟,嘴里嬉笑道:

“想不到这下界的穷山恶水,还有如此喜人的鸟儿。哈哈,正好捉了回去,送与我那心中可人的天仙!”

牛棋远远的望着,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

那棵金桂树,千百年来,一直就长在这条山路的峭壁之上。

而在金桂树上,则住着一只千百年就在其上筑巢生息的雪白大鸟。每日都是早上飞出去,午时飞回,黄昏则站在枝头,望着满天云霞,宛若唱歌般发出一阵阵悦耳鸣叫之声。

牛棋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鸟,更不知其名,但对它那一身令人过目难忘的雪白鸟羽,印象深刻。

每日里,也是早上上山,傍晚下山,每次路过这金桂树,他与这叫不出名的大鸟,虽然从未相互打过招呼,但千百年来,似乎早已熟悉了彼此,每日这样的来来去去,每日这样的擦肩而过。

如今看到这样一只算得上青梅竹马的鸟儿,就这样被人捏在手中肆意玩弄,牛棋这心里,自然也就是一股怒火,腾地一下,便要喷薄而出。

恰在这时,素来眼尖的大鸟,胡乱挣扎中,一眼看到牛棋,愣愣地站在远处的那个路口,蓦然口吐人言道:

“石猴,石猴,救我,救我呀!”

牛棋皱皱眉,凝神片刻,随即一步踏出,望着峭壁上的金桂树,缓缓走去。

看到牛棋一身凝重但却意志坚定的样子,金甲大汉忍不住眯起双眼,盯着他开始认真打量起来,随后翘嘴笑道:

“好猴子,竟然就瞒过了我的眼睛。既然你要出头,那便少不得你的苦头——”

说着,他蓦地双眼一凛,指尖弹出一道金光,直直的一下子打在牛棋头上。

砰地一声,牛棋就像猛然撞到一堵墙似的,身形一滞,脑袋便嗡嗡作响,一阵头晕目眩中,整个人就被一股难以描述的力量,犹如断线的纸鸢般飘飞出去。

金甲大汉一击之后,便再不看牛棋一眼。

在他看来,一个猴子而已,就算开了灵智,金毛闪闪看上去也颇为異稟,终究不过是下界的蝼蚁罢了。

若不是为了这掌中漂亮的鸟儿,甚至他都懒得动手,直接一脚将他踏为一堆肉泥才是。

“好鸟儿,休要再聒噪叫唤。我虽然捉了你,却是带你上天庭。上了天庭,就是仙境,比这破山破水,不知好过万倍……”

正说着,他忽然发现手里的鸟儿,眼神明显有了一道异样的神采,惊异之下,心有所感,于是一转头——

咦,方才那个猴子,竟然没死?

金甲大汉一对狐疑的眼睛,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咳咳咳……”

牛棋大声咳嗽着,张嘴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然而,随着鲜红血液蹦出的,还有字字带血的话语声:

“我知道、知道你是天神,但天神就可以随意打人,那还要天条何用?”

天条?

金甲大汉一下子狞笑起来,盯着牛棋道:

“你一个凡间的猢狲,竟跟我谈什么天条,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好大。若无天条,我能下界拿人,真是可笑的紧!”

牛棋哇地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险些坐倒在地。

他发现,这金甲大汉果然不是吹的,仅仅指尖上的一道金光,就让他完全吃不消。若不是拼着一口气,他早就倒下了。

而且他更知道,这金甲大汉最初的一击,只是信手一挥,以为对任何飞禽走兽而言,都是必死无疑。

如今见他还能挺身而立,更能理论,若再出手,必将是雷霆一击。

但是,为了鸟儿,为了整座花果山,更为了一个猴子的尊严,他能退吗?

不,既然已经挺身站了出来,就绝无后退二字!

牛棋一咬牙,直视着金甲大汉道:

“放了鸟儿,离开这里,我给你一个承诺。他日若是再见,我也饶你一、一次不死!”

什么?

金甲大汉似乎听错了一般,掏了掏耳朵,侧耳道:

“你刚才说什么,饶谁不死?你这个不怕死的猢狲,将你的话儿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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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6、求仙不可等

“不消说得了,我跟你回去就是——”

一道般的声音,忽然从那一片果树林中传来。

紧接着,便是一道白光闪过,那个瞬间消失的白云少女,就从一片树叶上闪出,踏起白云,飘了过来。

金甲大汉一看,顿时喜笑颜开,但马上又变得前倨后恭,竟自一个躬身打揖,口中唱喏道:

“见过仙子,仙子出来就好,我、我也就好回去交差了。”

白云少女哼了一声,盯着他手里的鸟儿,皱眉道:

“把鸟儿放了,而且此处的一草一木,你都不得再动一丝一毫。否则,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再回天庭!”

看到白云少女说的斩钉截铁,金甲大汉到底是天神一族,当即放开鸟儿,随后一脚踏出,便踩着金云上了半空,甚至连牛棋看都没再看一眼,只是低头喊道:

“仙子,时候不早,我们还是早些上路吧。”

白云少女转过身,满含歉意地看了一眼牛棋,摸了摸身上,发现竟无一物傍身,于是蹙眉道:

“你个傻猴,真个是不怕死么?只是抱歉得紧,无端惹出一场祸事,也无一物补偿与你。你,你要好生活着……”

强撑着一口气,牛棋闭眼道:

“你,你还是快些走吧,以后、以后有事无事,到哪里都好,只是千万不要再、再到我花、花果山来就好!”

白云少女闻言,不由就是浑身一震,最后瞥了一眼牛棋,踏上白云,再无半字,飘然而去。

白云少女跟在金甲大汉之后,须弥隐入在苍穹之上,两人身影刚刚消失不见,牛棋便仰头倒下。

鸟儿惊叫一声,扑簌簌飞过来,望着牛棋便是大叫:

“石猴,石猴,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牛棋睁开眼,又是大口大口的血吐出来,让他看上去一时间显得十分的狰狞。

鸟儿吓坏了,真的吓坏了,这才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跺脚道:

“石猴,你不会死吧?你不许死,不许死!”

这个傻鸟儿,口齿这么清楚,竟然一直瞒着他做哑巴,她是神经病么?

牛棋喘了口气,闭眼道:

“傻鸟,你现在一个字都不准再叫唤,我就不会死!”

鸟儿很聪明,马上闭上嘴巴,连连点头。

歇了一会儿,牛棋方才又冒出一句话来:

“去、去水帘洞,叫那帮猢狲来、来抬我回去……”

哦,鸟儿二话没说,展翅飞去。

猴族闻讯,几乎倾巢而出。

及至见到牛棋,半死不活躺在一堆乱石之间,竟吓得所有猴子都立在那里,没有一人敢走过来。

就算四个老猴,也是腿软的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不能言。

这时,叶叶显出了她猴王血统的本事,仅仅只是一个恍惚,便惊鸿般地跳过来,抱起牛棋,尽管嘴里哇哇哭着,眼睛却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一个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扭头对群猴骂道:

“石猴没死,你们怕些什么?通臂猿猴,白毛马猴,赤尻狐猴,长臂猿猴,你们四个乃是石猴亲封四大先锋,还不过来!”

骂醒了整个猴族,牛棋终于被七手八脚地抬了回去。

不知不觉,便是匆匆数月。

等到牛棋完全可以重新站起来,慢慢踱到洞口,向外望去,竟然已是漫山遍野的秋色。

秋天一过,就是大雪皑皑的寒冬。

待到雪花飘飞,银装素裹,千里冰封,整个花果山,便是一个冰雪世界。

牛棋坐在洞口,听着下方涛声阵阵的激流轰鸣声,他的一颗心,也忽然跟着一上一下起来。

一道霓虹,蓦然水面之上生出,横跨在水帘洞左右。

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彩色中,一个锦衣金甲金面天神,蓦然浮现在牛棋眼前。

几乎是本能的,牛棋虎地站起身,便要扑向那金甲天神。

“石猴,石猴,你又做梦了——”

两双臂膀,突然从后将他拦腰抱住。

回头一看,却是那赤尻狐猴、通臂猿猴,犹如哼哈二将,将他稳稳扯着,不让他动弹。

定定神,牛棋清醒过来。

沉思半晌,他忽然张口道:

“那长臂猿猴,白毛马猴,他二人练兵,如今怎样了?”

赤尻狐猴、通臂猿猴对视一眼,答道:

“照你的话,选出的青壮,经过层层筛选,如今还剩下不到千把个。舞刀弄枪像模像样的,有三百多个了!”

唔,牛棋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点头又道:

“那叶叶呢,现在我花果山,储存的各类果实、肉干还有其他吃食,若是冬日封山之后,可否足够所有人过冬?”

一听这个,两个猴子顿时有了笑脸,浑身轻松道:

“够了,够了,石猴我王。那叶叶照着法子,每日勤勤恳恳,早就提前备足了吃食。”

“叶叶还说,后面再回来的食物,就是多出来的了。”

牛棋闻言,忍不住也笑了一下,心中大定道:

“很好,很好,叫她不要停下。吃的东西,从来都是多多益善!”

说着,他忽然站起身,叉腰望着洞外,沉默了半晌,仿佛在心中下着什么大决心,最后就像自言自语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求仙路上,从来都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二猴听得一阵迷糊,面面相觑道:

“石猴我王,你,你再说什么?”

牛棋转过身来,眼中忽然精光毕露道:

“去叫叶叶,加上你们四大先锋。唔,这一次,还须得四个老东西,让他们马上都过来,我有话要说!”

哦,二猴答应一声,通臂猿猴腿长跑得快,于是也没推给赤尻狐猴,径直出了水帘洞。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赶到了牛棋面前。

其他人还好,只有叶叶,似乎在路上猜到了什么,隐隐约约有种不祥之感。

来到洞里,她便大眼瞅着牛棋,眼中尽是问号。

牛棋也不管她,将所有的事情都重新认真的问过一边之后,随即毫无征兆地抛出了他这些天来一直都在思索的重磅炸弹:

关于离开花果山去求仙寻道的时间,因为那金甲天神的意外出现,他思考再三,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这几日就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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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7、再见我的花果山

此前花果山很多事情,石猴不参与则罢,参与了基本都是他说了算。现在做了正式的猴王,所有事物,那就更是一言九鼎了。

所以,牛棋既然说了要走,那就是真的要走,谁说都没用。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整个花果山便停下所有的事情,全部投入到了如何打造出一只能抗得住大海风浪的木筏上面。

怎样打造筏子,牛棋心里是清楚的。

但是打造筏子的木料,选材,用料,捆扎,联结,这些细节,却是需要他在这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中,去一个个的尝试,才能保证最终不出任何差错。

大海,比不得陆地。

在没有人烟的海上漂泊,没有罗盘,没有动力,缺衣少食,风吹雨打日晒,出发前能多想到一层,便多一层成功的几率。

好在花果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最廉价的劳力,以及无数不花钱的各种木材。

这一天,一只壮观的木筏,赫然出现在了花果山临近大海的一处山洼中。

木筏足足用了十六根一人粗的水杉做主体,又以胳膊粗的藤条相互打结联系。正中是一根三人都抱不过来的桅杆,用作这艘筏子的主要动力。

现在,本来按照牛棋的记忆,只需将它推下海面,就算大功告成了。

但是因为多了一个大眼睛的叶叶,这只木筏,就还是半成品。

首先,牛棋是独自一人。所以,叶叶便第一次动用了她大管家的特权,从水帘洞里搬上来许多锅碗瓢盆。当然最多的,还是盛水的大木桶,以及多大几百颗的椰果。

原来是没有木桶的,用的是大石缸。

好家伙,十几个大水缸压上来,比一个足球场小不了多少的巨大木筏,竟然一下子就沉下去大半,加上牛棋再加上其他东西,整个筏子还不得沉到水下航行。

沉不沉的先不管,单是那水中的阻力,还不得把人累死?

无奈之下,牛棋只好又设计出木桶,才算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那几百颗椰果,倒是让牛棋眼前一亮。

这东西,不仅多汁多水,解渴还能填饱肚子。

但其最大的好处,还在于它本身就有浮力,直接绑在筏子上丢进水里,还能多给木筏一些浮力,装更多的东西。

当然,更奇葩的,还是那叶叶也不知脑瓜里是怎么想到的,竟然围着那根三人粗的桅杆,命人在四周填土造田,种上了许多花花草草。

最后,又费尽心机从山上移植了一棵大果树上来。

问她为何要这样做,她的回答倒是振振有词,合情合理。

说什么牛棋平日里就喜欢在那花果山巅峰之上,每天登高望远。那这大木筏上,也应该有这样一棵树。

想家了,便可以爬上树,回望一下花果山的方向。

累了,还可以在树上睡觉,渴了饿了,还能随手摘一颗果子吃。

至于那树周围的花花草草,又可以让牛棋看海看乏了,看到花草变得心情好。等到山穷水尽食物全无时,还能当做充饥之物。

呵呵,事无巨细,能将事情做到这步田地,牛棋唯有感慨,当初选她做花果山大管家,果然是选对了人!

只是,她怎么就没想到,干脆在上面再盖一个小房子呢?

当然这一点,牛棋是打死也不会在多嘴说出来的。

他这是去求仙问道,不是寻花问柳去旅游!

这日午时,终于感到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没有想到的,四个老猴,连同叶叶以及通臂猿猴等四大先锋,带着花果山所有的猴族,围在山洼中,望着牛棋。

“石猴我王,大木筏已经装无可装了,大抵上路去是完全没有问题了。可是这筏子开始十几个人还能推得动,现在就上百人也难得动,如何是好?”

对此,牛棋早就成竹在胸,指着木筏之下那预先就铺设在其下的几十根圆木,笑道:

“莫慌,莫叫。看见筏子两边的藤树条子了吧,去——一边只需十个人,根本不要百人,包管让那木筏,老老实实的给我下到海里去。”

众人依葫芦画瓢,果然一试变成。

等到巨大的木筏,扑通一声,顺着一根根圆木的滚动,落到海中,所有的猴子,欢呼着喊叫起来:

“石猴我王,果然是聪明!”

牛棋看了一眼欢呼雀跃的群猴,不知为何,这一刻,突然间却怎样都笑不出来了。

他知道,分别的时候,终究还是来了。

沉默半晌,牛棋习惯性的束了束腰身,几乎是一步一思考,缓缓走到了大木筏前。

群猴的欢呼,戛然而止。

大概,他们也一下子感觉到了分别的时刻,就在此时。

“石猴我王,此去路上,可千万当心些啊!”

四个老猴,忽然哭出声来。

“老东西,就你们的猫尿最多——”

牛棋故意笑骂了一声,顺势一步踏出,跳上了大木筏。

木筏往下一沉,瞬间荡起无数涟漪。

盯着脚下荡来荡去,沉沉浮浮到的大木筏,牛棋没有准备再看任何人一眼,沉吟片刻,随即最后指名道姓的叮嘱了一句道:

“通臂猿猴,白毛马猴,赤尻狐猴,长臂猿猴,你们四个,乃是四大先锋,将我花果山,须得守好喽!”

说完,他一把扯起风帆,搅动撑杆,头也不回地顺流飘向了大海深处。

说也奇怪,这时的群猴,竟然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静!

牛棋双手用力,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想要将脚下这只沉重的大木筏,快快驶离岸边。

好在这一会儿的海风倒也十分给力,加上潮水的作用,大木筏转眼间就飘出了数百米之远。

突然,后面传来扑通一声,有人似乎跳进了海水中。

牛棋回头一看,果然是那大眼叶叶,手中举着几支硕大的芭蕉叶子,在海水中沉浮着,向筏子追来。

“石猴,石猴,我还是忘了,筏子上应该有些芭蕉叶子,好给你遮风挡雨,不让太阳嗮着……”

猴子天生怕水,真不知这叶叶,哪来的胆子,就这般跳进冰冷的海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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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8、海上生明月

当花果山变成了海平面上一个远远的黑点,渐渐的再也看不到了。牛棋知道,他的求仙问道之路,这次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

海风鼓动风帆,开始发出令人振奋的猎猎作响。

脚下的木筏,在洋流中的流速明显有了提升。

正在这时,远远的海天一色间,一道快速移动的身影,从后面一路追来。

隐隐的,还不时传来一两声呼唤

“石猴……石猴……等等我……”

这又是谁呀?

牛棋愣怔了好一会儿,望着脚下正在虎虎生风的大木筏,心里发愁

他这筏子,既无舵又无桨,吃的是海里的饭,看的全都是老天爷的脸色。能去哪里,全凭天意。

若是此刻落下风帆,再挂起来,到时风向变了不说,这一鼓作气的机缘,说不准是不是也会因此全给变了,那岂是了得?

可是万一是花果山的人追来,有什么大事,也不能不停一停吧……

纠结半晌,牛棋只好一横心,爬上桅杆,举目远眺。

这一看之下,却顿时心中了然,一口气也不由得松弛下来

原来是那只不知名的雪白大鸟,此刻正呼扇这翅膀,奋力飞来。

没想到,这傻鸟不仅长得好看,这速度也是惊人哩。

牛棋刚刚赞叹了几声,雪白大鸟便呼哧一声飞到了筏子上空,低头围着筏子绕飞了两圈后,方才低头道

“石猴,你要去哪里?”

牛棋抬头看了看鸟儿,呲牙一笑道

“我欲成仙,再不受这天上地下的脏脏气。对了,这急匆匆的你来作甚?”

听到“受气”二字,雪白大鸟大抵想到了那日在金甲天神手中受到的屈辱,双目突然变得血红血红,犹如一对蓦然发亮的红宝石。

半晌,鸟儿才想起来似的,伸出一对修长的脚爪,将两根长长的草叶,凌空扔了下来,嘴里道

“听说你要离开花果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这两根仙草,乃是我诞生时便有的物什,吃了百毒不侵,还能身轻如燕。便送与你吧,兴许路上能用到。”

牛棋一把接住,放在鼻下嗅了嗅,也不矫情,点头道

“谢了,傻鸟儿。以后就在花果山好生住着在,若有什么事,就去找那些猢狲,有没有用总是多一些帮手。”

雪白大鸟嗯一声,随后不满道

“石猴,我不是傻鸟,不许这样叫我。”

哦,牛棋抬头看看鸟儿,忽然有些头晕,于是纵身跳下桅杆,又爬到树上,摘下一颗果子吃了一口道

“我又不知你的名姓,千百年来还是第一次与你讲话,那我要怎样叫你?”

雪白大鸟沉思一番,才又点头道

“记忆中我产自雪域,我一身白羽尘土不沾。嗯,石猴,以后你就叫我雪鸟好了。”

“好——”

牛棋点头答应,想了想,将手中的果核扔进海水,嘴里道

“雪鸟好,雪鸟更像你了。”

雪鸟一听,不觉也是快乐起来,呼呼扇动了两下翅膀,看了一眼远方,幽幽道

“石猴,你还回来么。若回,何时能回?”

牛棋摇摇头,但马上又点点头,暗自算道

“我也不知何时能回,但回是肯定要回来的。唔,若是粗粗算来,加上路途还有一些未知的耽搁,怕是怎样也得一个甲子数吧?”

哦,雪鸟恍惚了一下,不再言语,只是追随着木筏的流向,不时挥动一下翅膀。

牛棋看在眼里,便在口中催促道

“雪鸟,时候不早了,这海上又容易迷路,回去吧。”

“我是在天上,不怕——”

雪鸟说着,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有些言不由衷道

“好久没有出来了,我正好四处走走瞧瞧。你一个人,加上我,可以结伴走一程。”

“不行——”

牛棋忽然跳下树来,摇头一本正经起来

“这一路上,我有许多事情,要一个人静静地去想。多一个人在旁边,我会不得安宁!”

雪鸟一听,身形顿时一滞,瞬间便被木筏落在了后面。

牛棋一看,连忙伸指道

“就这样正好,不许再追来,咱们就此别过。”

雪鸟倒也识趣,挥动双翅,定住身形,远远道

“石猴,他日回来,若是再有那金甲天神蛮横而来,你会打得过他了么?”

牛棋一听,顿时哈哈大笑

“我若成仙,那金甲天神便是我脚下蝼蚁。纵使再来他一万个,十万个,我也视他如草芥一般!”

牛棋说的,自然暗指的是那未来的十万天兵天将。

雪鸟听了,以为他又像在山中戏弄那些飞禽走兽时的泼皮劲儿,只当听到了笑话一般,只是定定望着牛棋那一身猴气,一时间却也有些痴了。

这猴子,说起大话来,跟在山里时一样,不知为何总是这般自信满满……

海上水汽大,加上就算一般的浪头,也是一人多高。

不一会儿,牛棋就看不见那飞在半空中的雪鸟了。

莫名其妙地抓了抓耳朵,牛棋整个身子松软下来,靠在树上,不知不觉,竟一股困倦袭来,便一头在树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大木筏不知怎的,忽然猛地摇晃了起来。

随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落在筏子上,好像还在用什么尾巴,生气地在筏子上噼里啪啦使劲的跺着脚。

牛棋迷迷瞪瞪的睁眼一瞧,却是一条从未见过的鱼类,通体金黄,粼光闪闪,不知怎么就到了自己的这筏子上。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海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有一些飞鱼什么的,也经常自己跳到渔民的船上,自投罗网。

牛棋想着,没准它也像飞鱼,跳到船上,发现不对,很快又会自己跳出去,没必要理睬它,反正自己现在也不吃鱼。

于是,扭头瞅瞅海平面,又仰脸看了看夜空

哇——好一轮明月,今晚的天气还是很不错的。海上生明月,天涯若比邻,看样子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真好,真好!

牛棋吧嗒吧嗒嘴巴,两眼一合,又呼呼大睡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救、救命——”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窒息般的呼救,传入耳中。

“救命……救、救命呀……你……你、你这死猴子,死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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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9、人工呼吸

咦,竟是一条会说话的鱼?

牛棋一头坐起来,瞪起两眼,然后使劲甩了甩脑袋,才算赶走了浓浓的睡意。

“死、死猴子……救命、救命啊!”

一声呼救,再次从鱼嘴里,口吐人言喊叫了起来。

牛棋一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来到鱼的旁边,将他拨拉了一下,皱眉道:

“你哪里不舒服,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伤处呀?”

鱼,彻底愤怒,鱼尾啪地一声打在筏子上:

“笨、笨蛋,你没看见我、我脸都憋、憋红了么?”

嗯,还能骂人,那就是没什么大毛病嘛!

牛棋停下手,一动不动,戏谑道:

“鱼也有脸么?抱歉,我还真没看到你哪里脸红了。”

鱼,甩起鱼尾,挣命般地拍打了一下筏子,声音顿时低了八度道:

“喉咙、喉咙里,喉咙里卡住了一个、一个果核!”

果核?

牛棋奇怪地看了看波涛翻卷的海面,疑惑道:

“说梦话呢,鱼,这大海上,哪里来的果核给你,还这么巧地掉到你嘴里?”

“还不是你、你做的好事——”

鱼,一个鱼跃,似乎想要一巴掌拍过来。

我做的好事?

牛棋皱眉,想了一下,忽然抓了抓耳朵,想了起来:

哦对了,睡觉前,自己似乎是在树上摘了一颗果子吃,吃完那果核顺手就给扔到了海里去。

想到这里,牛棋突然忍不住想笑了:

这条鱼,不会这么倒霉吧?

我随手一丢,那果核正好就落在他嘴里!

嗯,若是这样,还真的救他一救。

这一次,牛棋认真地看了一下鱼,然后俯身道:

“鱼,这救鱼的事我没做过,眼下该怎样救你呢?”

说着,他抬起自己一只毛茸茸的手,心道,总不能硬生生地将手指捅进人家喉咙里去掏吧?

“嘴,死猴子,用、用你的嘴巴,将果核吸、吸出来!”

牛棋眼前一亮,这个法子不错,而且似乎也是眼前唯一的法子了。这条鱼,很聪明嘛。

想着,牛棋一把抓起鱼,在嘴边试了试,忽然感觉下不去嘴。

这姿势,好像有些销魂啊!

“怎、怎么了?”鱼问。

牛棋手一抖,只好实话实说道:

“嘴对嘴,有些、有些难为情。你若是人,可能好些!”

鱼甩了甩尾巴,哼哼道:

“死猴子,鱼命关天,你却想东想西。嘴对嘴怎么了,又不是吃东西。哼,要变人,去了果核就变给你看。”

真的假的,这鱼还会变人?

牛棋猛地眼睛一闭,将一张毛茸茸的大嘴盖了上去,然后稀里哗啦就是一通吸吮。

鱼嘴里,也是一阵呼呼噜噜。

很快,一个臭烘烘的果核,一下子被牛棋吸到了自己嘴里。

“呸呸——”

牛棋虚虚含着,急忙将果核一口吐出来。

只听当啷一声,带着不知是谁的粘液的果核,在筏子上蹦了几蹦,骨碌一下,还未看清它什么模样,像做错事的调皮蛋儿,竟直接翻滚着掉进了筏子的一个缝隙中。

“松手呀,你,你这个猴子!”

这一次,鱼发出来的声音,果然好听多了,而且还去掉了某个字。

牛棋反应过来,下意识刚要随手一扔,忽然想起来,连忙收住手劲,将鱼轻轻放到了筏子上。

刚一落地,这条通体金黄,看相煞是漂亮的鱼,一个鱼跃,便翻身站起。

紧接着,牛棋就感觉眼前一花。

一个亭亭玉立,唇红齿白的少女,赫然站在了对面。

这鱼,说话算话,还真变成了人,而且还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可人儿。

牛棋揉了揉鼻子,心中明镜起来:

这鱼,怕是来头不小啊。

只是对自己而言,就不是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毕竟,那果核,险些让人家丢了性命。

“猴子,怎么不说话了?”

少女笑语晏晏,再也没有做鱼时的狼狈,盯着牛棋道。

牛棋抓抓脸,眼睛瞟向大海:

“我水性不好,往日最多游一千米。我在想,若是不得不到大海中畅游,不知我还能不能游出一个千米。千米以后,我会不会就要沉入海底?”

少女大概没想到牛棋会这样直接,一怔之下,随即咯咯笑道:

“不知一只猴子,跳到海里是一个什么样子。既然你自己都说了,要不你下去试试,正好也教我瞧瞧?”

“当真?”

牛棋揪着脸上的猴毛,一本正经望着少女。

少女点点头,依然笑语晏晏的模样:

“当真。你若跳了,你这筏子,肯定就会一路顺风。”

“好,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牛棋大喜,二话不说,扑通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跳进了大海。

冰冷的海水,顿时翻腾过来,让牛棋激灵灵就是一阵寒噤。

唉,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大丈夫,就应该这样能屈能伸。

这事,不丢人!

一朵浪花,接着一朵浪花。

这是骗死人不偿命的盛开之花,呼呼,我的离它们远点儿!

牛棋尽力游着,同时还得时刻瞄着自己的那条随波逐流的大木筏子。

远了,他很可能就会完蛋。

近了,那筏子上的少女,可能又会不高兴。

不管怎样,呆在现在的海水里,总比被人摁着脑袋沉入到海底去要好上千倍万倍不是吗?

患得患失中,筏子上忽然人影一闪,扑通溅起一阵浪花。

浪花翻卷,声势惊人。

紧接着,一股滔天巨浪,席卷而来,牛棋还来不及躲闪,便被卷入浪中,几个呼吸,直接一头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牛棋就感觉自己的嘴里,依然还是被人摁着,好像不停地继续给他强行灌水一般。

牛棋愤怒了,虎地坐起身,双拳挥舞,就是胡乱打去——

只听嗷地一声,有人在他面前惨呼一声。

定睛一看,牛棋一下子愣住了:

侯小猴?

怎么会是侯小猴!

刚刚,我不是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中吗?

怎么一转眼,竟然又回到了这满山红叶的神农架里!

看见牛棋怔怔地坐在那里,一脸惊奇,侯小猴揉了揉眼睛,流泪笑道:

“大叔,猴哥,你总算醒过来了?”

牛棋摇摇头,也跟着揉了揉眼睛,脑袋依然发懵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

0360、南瞻部洲

“你说怎么回事?”

侯小猴哼哼一声,上来就是一把掐在他的大腿上,恨恨道

“一个人跑这么远,若不是我找过来,这神农架的荒山野岭你没有我清楚吗?光是那些猴子,就能把你吃了!”

说着,她指了指远处。

牛棋放眼望去,漫山遍野,果然都是一个个的猴子,蹲在四周,直直地盯着他看。

“你看那些猴子,不会都是母猴子吧?一个个瞅你的眼睛,个个眼冒绿光,我要是不来,没准就把你捉回去当她们的猴王!”

侯小猴突然冒出来的调笑话,一下子提醒了牛棋。

牛棋一惊之下,急忙向那杂草丛生,灌木遮蔽的山洼处凝神望去。

一看不打紧,石缝中,哪里还有那样的一个金光闪闪的猴子!

“你瞅什么,不会真有什么母猴子要你做山大王吧?”

侯小猴凑过来,顺着牛棋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

“别闹了,哪有什么母猴子,公猴子的——”

牛棋轻轻推开侯小猴,走到草丛中,俯身一看,那个曾经的石缝中,果然是空无一物,就像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然而,当跟过来的侯小猴,从地上拾起散落的巧克力、饼干外包装以及矿泉水瓶之后,牛棋就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又是一阵阵嗡然作响。

——那自称“齐天大圣”的金光闪闪的猴子,是看不见了。

可这眼前吃剩下的东西,却是真真切切的!

“大叔,吃东西就吃东西,怎么偏偏要跑到这山洼洼里吃,这肯定是你吃的吧?”

侯小猴捏着花里胡哨的包装纸,盯着牛棋,感觉现在的他,十分怪异。

牛棋捧着脑袋,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道

“侯小猴,我脑子有些乱,可能是刚才摔晕了。你能不能走远一点,先让我一人静静?”

侯小猴一下子沉默了,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即一声不响,走了出去。

侯小猴一走,牛棋急忙屏息凝气,小声叫道

“大圣,大圣,你还在吗?”

等了半晌,四周除了呼呼作响的山风,再无任何动静。

又等了一会儿,牛棋才有些死心,探手伸进石缝,在里面摸索了一番,最后只好悻悻地起身。

来到外面,见侯小猴正探头探脑往里瞅,便将她一把拉起道

“走吧,我们回去。”

回到车上,牛棋定了定神,扭头看向侯小猴,嘴里歉意道

“小猴,我,我感觉很不好,我们直接回家行吗?”

侯小猴伸手摸了摸牛棋的额头,点点头

“我听你的,猴哥。你现在的脸色,确实不好,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逼着你回去的。”

说着,她犹豫了一下,随后抬起眼睛看了看天道

“你有没有发现呀猴哥,从进山后,这几天头上的太阳,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没有一天是红日头,白惨惨的看着很不舒服。”

牛棋一听,探出车窗向天上看去。

“怎样,我没说错吧?”侯小猴问道。

点点头,牛棋心有所悟,但在嘴里却是安慰道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别想多了,肯定就是太阳的周期到了,耀斑爆发什么的,过去了就好了。”

哦,侯小猴信任地点点头,一缩身,抱住了牛棋的胳膊。

回到家,已是深夜。

一路劳顿,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侯小猴抱着牛棋就要上床。

考虑到不知何时又会突然消失,万一吓坏了她,牛棋借故要查询一下这几天的邮件,将她哄上了床。

不过,上床前,牛棋还是没有忍住,将侯小猴一把搂在了怀里,险些流出了眼泪。

他知道,自从那“大圣”出现后,这以后的日子,在注定了他将拥有一个不平凡的未来的同时,侯小猴也就注定了她的未来,肯定将是漫漫长夜的孤独,守望和怀念。

很显然,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至少,在他还没有成为真正强大的存在之前,这一切都只能是顺其自然,默然接受。

常言道,女人的直觉,是一部行走中的雷达。

感受着牛棋双臂的力度,侯小猴也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似乎想要赶走心底不断生出的那种挥之不去的空空荡荡失落感,只有在嘴里呢喃着

“猴哥,不要丢下我。知道吗,大叔,我不能没有你……”

就像一句箴言,第二天,牛棋将一封打印好的电子邮件,默默递给了侯小猴。

“非洲野考国家级基金项目,邀请函?”

侯小猴高兴地大跳起来,然后,再看两眼,她便彻底黑脸沮丧了下来

“30个自然月,那不就是两年半吗?搞什么搞,中途竟然连一次休假和探亲都没有,不去,不去!”

说着,说着,她一把抱住牛棋,嚎啕大哭

“牛棋,猴哥,你个王八蛋,怪不得你要早点回来,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件事!”

但闹归闹,松开牛棋,侯小猴还是擦一把眼泪,拎着包就出门采买去了。

在她看来,去非洲,需要买很多东西。

几天后,牛棋留下了项目基金会预支的十万美金安家费,预付十个月的薪水七万美金,以及一份高达百万美元的保单。

另外,加上他所有的房产,储蓄以及其他零零碎碎财产,总之是家里的一切。

牛棋相信,有了这些财力支撑,足够侯小猴一个人好好生活了。

经过十几个小时飞行,牛棋还真的踏上了非洲大陆。

不过,在进入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后的第一天,他就莫名其妙的被一头巨大的犀牛撞飞。

等到悠然醒转,一睁眼,便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那只巨大的木筏上。

而且,这只已经有些支离破碎的大木筏子,竟然已经被大海的潮汐,缓缓送出了浩浩荡荡的洋流,进入到了近岸的回流中,正在海岸边无主地飘荡着。

更加惊喜的是,站在筏子上,放眼向岸上望去,不仅看到了海港的模样,还有隐隐约约的渔村,以及三三两两的人群。

他们的衣着,远远望去,竟然还是那种十分熟悉的汉服样式。

顺着海风,他们的话音飘来,更是让牛棋倍感亲切。

他知道,他终于可以上岸了。

上岸后的第一个人族部落,正是南瞻部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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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1、今夕是何年

这时的南瞻部洲,九成以上应该都是大中华的势力圈。人们也大多穿汉服,讲汉语,依汉俗,尊汉风。

唯一还弄不清楚的,就是今夕是何年。

不过根据记忆,再结合此后即将展开的西游前后的朝代,算上孙猴子被如来打入五行山下五百年时光。牛棋猜测,此时他靠岸的南瞻部洲,很可能就处于历史上的魏晋南北朝时期。

而且,这个年代,正好也是佛教东进,传入儒道盛行的天朝之际。

牛棋将木筏撑到海岸边,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破烂不堪的这只劳苦功高的大木筏子,感慨万千,最后纵身跳上了岸。

说也奇怪,牛棋刚一上岸,就听后面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大木筏七零八落,化作一堆碎片,在海风吹拂下,瞬间飘散在汪洋之中。

牛棋目瞪口呆的看着,不禁暗自心惊:

木筏解体,有这么快?

这哪里是人家木筏自己解体,根本就是要断了自己的回头之路啊!

正想着,几个村民在一个渔夫带领下,战战兢兢围拢过来。

“呔,哪来的猴子,竟然还会杨帆撑船,莫不是精怪?”

牛棋看了看他们手中的棍棒,想了想,连忙装模作样唱个喏道:

“莫慌莫慌,我既不是精怪也不是妖精,我乃花果山人氏,乘筏漂流到此,还请各位不要看我毛发披身,以貌取人。”

牛棋一开口,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猴子,能说人话,怕不是害人的精怪!”

“然也,然也,瞧他口齿清楚,彬彬有礼,嘴里说出的都仿佛是圣人之言,兴许就是那佛门推广之人?”

“你们说的都是屁话,这世上哪有会口出人言的猴子。就算有,这赤身裸体的猴子,又像什么话?七十二圣人门徒,哪里有他这一号,打他,打他……”

世间怕就怕有这样一号人,躲在暗处,突然喊一嗓子。

众人一想,顿时发一声喊,挥起棍棒,便向牛棋劈头打来。

一时间,牛棋还没有想清楚,这时候他应该还手还是不还手。

当第一根棒子敲到头上,他都还没想好,就听咔嚓一声,棍子应声而断。

紧接着,又是几根棒子呼啸而来,打在他的身上,接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牛棋更是没事人似的,打人的人,却一个个手臂发麻,呲牙咧嘴,一个个连呼直呼道:

“这猴子邪乎,铜头铁臂么?”

“天呐,我这棍棒,乃是南山楸木,打石头都得碎,他却一动不动,竟将楸木震断,扯呼,扯呼……”

没有人不怕死,尤其是面对一个打不还手,却能把你吓人的怪物。

牛棋盯着鼠窜而去的村民,摇摇头,走到那个腿软到连逃跑都像个软蛋的渔民旁,将他揪起笑道:

“方才就是你说什么赤身裸体的猴子吧,叫这么凶,腿上功夫却这么差,丢人不?既如此,你这一身衣服,就不要穿了,瞧瞧自己赤身裸体,是什么样子!”

说完,牛棋将他衣裳扒拉下来,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在他***上,恶趣味地弹了一下,这才扬长而去。

不过,弹完***,他就马上后悔了。

记忆中,好似没有这一出吧?而且,这手上的味道,也太令人作呕了!

一扭头,一个大大的“酒”字大幡,在远处的街角迎风招展。

牛棋一拐一拐走了过去。

这一次,基本没什么人理睬他。

衣冠禽兽,衣冠禽兽,说的大概就是这样。

饮血茹毛年代,管他是谁,只要穿上衣裳,戴上帽子,远看都是人模狗样。

“店家,我乃游方之人,可否讨杯酒水与我?”

来到门口,牛棋直接堵在门前,既不让人出来,也不教人进去。进出不得,店家便不得不正眼看来。

看了一眼,两眼就发直了,舌头还打转:

“你,你是何人,怎生长得,长得雷公一般?”

牛棋呲牙笑道:

“讨些酒水,也不值俩钱儿,店家行个方便。”

店家倒是嘴硬,硬着脖子道:

“要酒水,好说,两文钱一盏,童叟无欺。“

牛棋摇摇头,作势摸了摸衣兜。

咦,还别说,衣兜里竟然还真有一把铜钱。

有钱么,那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牛棋数出四文钱,重重拍在柜上:

“两杯酒水,不要克扣哦,要满满当当!“

店家哼一声,转身端来两盏酒,放在一张桌上,正要开口,一个人从里间转出来,盯着牛棋道:

“喝酒哪有不上菜的,混账东西,送一盘煮肉,在柜上吃!“

店家一愣,马上会意,急忙重新端起酒水,小跑过来,放在门口的柜上,然后又转身送来一盘热气腾腾的煮肉,嘴里道:

“算你走运,东家心善,送你一盘煮肉,吃了快些走吧,不要在我家店面闹事。”

牛棋皱了皱眉毛,端起一盏酒一饮而尽,方才抹嘴道:

“我已经许久不吃肉了,这盘赠肉,可否换些果子?”

店家扭头看了看他的东家,见没有任何言语,于是也皱眉道:

“我家店,只有肉没有你说的果子。”

牛棋盯着他,将第二盏酒,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还是一抹嘴道:

“你说话不管用,叫你东家来。”

店家脸色一变,正要说话,门外走来一群人,望着牛棋,探头探脑看了几眼,然后远远喊道:

“花果山来的猴子,出来,有话对你说。”

牛棋扭头扫了一眼,扭回头看了看吓成一团的东家,皱眉道:

“外面什么人,把你们吓成这副样子?最好老实讲来,不然我就待在店里不出去!”

东家一听,赶紧爬起身,寒战着小声道:

“山里的大王,他们都是山里的大王。店家,快些快些,将那四文钱、不,给他十文钱,请、请他走!”

店家也是哆嗦着,将十文钱,一个个排在柜上。

牛棋看了看钱,嘻嘻一笑,悉数扫进口袋,转身走出。

来到街面,人头攒动中,走出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

“花果山来的猴子,听说棍子打你棍子断,棒子敲你棒子碎。我想来看看,若是刀子砍你,你会不会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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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2、卖命钱

见对方一本正经,不像玩笑。

其他人,更是一脸期待。

于是,牛棋皱眉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说出个道道来,我再告诉你行不行。”

大汉一听有门,命人亮出一袋子金光闪闪的铜钱儿,狞笑道:

“直说吧,我来买能够卖命的人。你若是真的刀枪不入,就跟我走一趟,然后这一袋子钱,就是你的了。”

牛棋不动声色,瞅了一眼钱袋子,问道:

“你这一袋子钱,若是我一个人吃穿花销,能用多久?”

大汉一愣,抓了抓脑壳,似乎对钱财支用也是一脑门糊涂账。

想了想,他一指酒肆,教人抓出那掌柜的东家,指着牛棋笑道:

“老沙,你告诉他,我这一袋子钱,他若一个人在你店里吃喝,在客栈里住店,到布庄上扯衣裳,能用多少时日。”

东家战战兢兢接过钱袋子,在手中掂量了一番,苦脸道:

“钱太多,没细数。但凭我这手秤,估摸着用度两年都是绰绰有余。”

两年?

牛棋揪着几根猴毛,暗自想了想:

到那西牛贺洲,须得在这南瞻部洲混上十年,才能重新出海踏上去往灵台山的真正求道之路。

否则,早一年,晚一年,去了也是白搭。

于是,他望着大汉道:

“照现在的钱袋子,再给我来四袋子,我就跟你走。”

话音未落,四周顿时发出一阵阵嘶嘶的吸气声。

“你这猴子,失心疯了吧,要这么多钱,莫非还要在这里娶妻生子不成?你可知道,有这么多钱,你晚上睡觉脑袋就会莫名其妙被人割走的!”

大汉说着,还拿手在他自己的脖子上,形象地比划了一下。

牛棋轻轻一笑,转身便走。

大汉一看,马上喊道:

“慢着慢着,花果山来的猴子,我还没看见你能不能刀枪不入哩,不能走。我教人砍你一刀,再走不迟!”

牛棋转过身,笑眯眯道:

“你说要砍我?好哇,我也是血肉之躯,哪有什么刀枪不入的道理。不过我缺钱开销,可以让你砍一刀,一刀一袋子钱!”

嘶……

怎么又是一袋子钱?

大汉嘶嘶直吸气,命人拿了刀,比划半天,都觉得有些不划算。

妈的,割一颗人头,最多也不过千金。

这死猴子,竟然要一刀万金?

师爷凑过来,小声嘀咕道:

“大王,这猴子本事是很多人见过的。不如先就将这一袋子钱给他,当他就是刀枪不入。”

大汉一听,顿时瞪眼道:

“放屁,他若一口被那怪物吃了,这钱不是白给他了!”

师爷气得两眼泛白,跺脚道:

“大王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人都没了,钱自然又回到大王手中了呀!”

大汉一听也对,马上一拍大腿道:

“花果山来的猴子,成交了,这一袋子就给你了。若是没什么事情,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牛棋呵呵冷笑,一动不动道:

“一袋子钱,就让我跟你去卖命,你才是失心疯了吧?”

大汉顿时傻眼,一筹莫展道:

“死猴子,莫不成你是金身,动一下就得万金出场费?”

师爷见状,眼珠子转了转,招手叫来几个小喽啰,附耳嘀咕了几句。

很快,两个小喽啰就跑了回来,一人拎着几个锣鼓,一人抱着各色果实,站到了牛棋面前。

师爷一面叫人将水果送到牛棋手中,一面命人拿起锣鼓,嘴里阴笑道:

“花果山来的猴子,你吃呀,这是我们这里特产的果子!”

刚刚从大木筏子上下来,牛棋早就饿坏了,抓起一颗最大个的果子,狼吞虎咽道:

“你们拿锣鼓作甚,真把我当猴子了?嘻嘻,敲吧,敲吧,我倒想听听你们这边的耍猴儿,有什么不一样!”

耍猴儿?

师爷似乎压根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儿,竟然失神了一下,方才一脚踢在两个拿锣拿鼓的小喽啰身上,大骂道:

“你们倒是给老夫敲呀,快快。敲得越响亮越好,边敲边喊!”

小喽啰铛地一声,使劲敲了起来,嘴里苦脸道:

“师爷,那咱们喊什么呀?”

是呀,喊什么呢?

师爷也是愣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道:

“你们就喊,全城的老少爷们听好了,现在有花果山来的神猴——对,就是神猴,在大王的感召下,如今就要去黑虎山为民除害了。大家有钱出钱,没钱捧个人场,当当当!”

两个小喽啰倒也伶俐,马上就有模有样地学会了,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全城的老少爷们听好了,现在有花果山来的神猴——对,就是神猴,在大王的感召下,如今就要去黑虎山为民除害了。大家有钱出钱,没钱捧个人场,当当当!”

师爷听得一脸黑线,上前又是一人一脚:

“笨蛋,直接喊——”

“全城的老少爷们听好了,现在有花果山来的神猴,在大王的感召下,如今就要去黑虎山为民除害了。大家有钱出钱,没钱捧个人场!”

两个小喽啰这才会意,重新喊了起来。

大汉得意地瞅了一眼牛棋,拍拍师爷道:

“不错不错,到底是我的师爷。”

师爷撇撇嘴,拿开他的手道:

“大王,就那两个憨货,少了点儿。你还得多派些人手,去走街串巷,多多吆喝才是。”

大汉一听,马上点头道:

“小事一桩,我这就教人去办!”

说着,他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在旁边吃果子的牛棋,然后两眼就直了,嘴里有些发颤道:

“师爷,这猴子,怕果真是一只神猴?”

师爷扭头一看,也是两眼发直,目瞪口呆,哆嗦道:

“他一人就把我们几十个人,才吃得下的果实,全都给吃掉了?老天爷,他那肚子,还不得撑爆么!”

牛棋摸了摸肚子,笑道:

“我肚子好好的,不劳二位操心。哈哈,若是再来几个炊饼,就完美了。”

东家这次耳朵很尖,转身跑入自家店里,亲自端出一盘热烘烘的炊饼,谄媚地递过来道:

“神猴,你吃,不要一文钱!”

大汉瞪了一眼东家,出声道:

“老沙,做生意做到老子头上了,是吧?告诉你,若真是吃出个好歹,老子灭你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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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3、花果山来的神猴

东家吓得一哆嗦,刚要缩头,牛棋一把抓过整盘炊饼,笑道:

“你一个开店的,恁是像个没卵子的,怕什么?瞧我吃给你们看,什么是大肚王!”

七八个炊饼,三下五除二,顿时又进了肚子。

牛棋拍了拍肚子,发出嘣嘣的响声,嘴里打出一个惬意的饱嗝,有些困意袭来道:

“客栈在何处,我先去眯一觉,你们商量好了,再去着人喊我。”

这一次,不等大汉吩咐,顿时争先恐后跑过来一堆人。

“神猴,神猴,我带你去!”

“别跟他走,神猴,他就是专门抽头的,跟我走!”

“别吵吵,我家大财主来了——”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顿时盖过了所有嗓门。

随后,一个铁塔般的黑脸汉子,赶着一辆牛车,吱吱呀呀地停在了牛棋面前。

“呔,你就是锣鼓里敲打的那个神猴?”

黑脸汉子先是瞅了一眼旁边的大王和他的师爷,最后才将目光放在牛棋身上,有些好奇地哼哼了一声。

“怎样?”

牛棋有些不喜他的盛气凌人,也是鼻子一哼道。

话音未落,黑脸汉子出其不意,一拳打了过来。

砰地一声,牛棋就像一只断线风筝,呜呜着飞了出去。

大汉就像一座真的铁塔,牛棋在他面前,就是铁塔下面的一块小破石头。

这样的结果,似乎意料之中。

但是,这猴子不是神猴吗?

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突然,神猴站了起来,原地揉了揉肚子。

紧接着,就看见黑脸大汉,忽然捧着他出拳的那只手,痛苦的跪倒在地,发出一声瘆人的惨呼:

“啊啊啊,痛煞我也!”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铁塔般的一个汉子,此刻竟然就像一个可怜的小娘们,脸上哭得稀里哗啦。而他的一只斗大的拳头,居然直接粉碎,只剩下一截截骨头渣子连在手腕上。

牛棋走过来,一脚踏在他的另一只手上,嘴里狞笑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这很公平吧?所以,你这只手,是我的了!”

说着,正待一脚,牛车上忽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

“神猴且慢,神猴且慢——”

随着话音,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探出头来。

“神猴,你不是要钱吗?给你,一袋子钱,买他两只手,应该够了吧?”

牛棋盯着扔在车头的钱袋子,收脚道:

“不错,这样就很公平,我就要钱不要他的手了!”

大王在一旁看着,忽然眼红道:

“老东西,往日找你要一文钱,都要扯上几天几夜。现在倒好,眼睛不眨一下,就是一袋子钱扔出来,果然是大财主啊!”

老者缓缓扭头,看了一眼大王和他的师爷,冷声道:

“大王,你叫人敲锣打鼓,做什么?”

大王听了一愣,想要反驳,却又无从下口,顿时无语。

老者这才收回目光,伸手在牛车上拍了拍道:

“神猴,来来来,上车。我家客栈,免费让你吃让你住。”

还有这等好事?

牛棋盯着满头白须白发的老者,抓了抓脸上的猴毛,却是出乎意料地摇头道:

“常言说得好,无功不受禄,要吃要住,没钱时我可以讨可以要,别人给不给是一回事。如今我有了钱,就没有白吃白住之理,这又是一回事。而且——”

说着,他转向大王道:

“是他先找的我,你且先等等,瞧他有什么话说,我再与你谈!”

大王还未开口,在他旁边的师爷却抢先道:

“神猴,既然我们这儿的大财主都发话了,你就安安心心听他怎样说吧。你们谈好了,我们就去黑虎山!”

老者一听,马上沉声道:

“师爷,照你这么说,那这几天全城凑过来的钱数,也都要由老夫经手喽?”

师爷看了看大王,见他一声不响,于是点头道:

“你是大财主,你经手还能少了一个子儿?记好账,到时有账可查就是!”

哼,老者洞若观火地转回头,再次看向牛棋道:

“神猴,这下你可以上来了么?你放心,你说的价钱,若是全城人都凑不齐,到时候我给你补全就是,只要你能除害!”

牛棋现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里,到底是大王说了算,还是这突然冒出来的老者说了算?

还有那黑虎山,又是怎么回事?

另外,他一口喊出的价钱,竟然还要全城人凑,都凑不齐,这地方得多穷才行啊!

不过放眼看到的地方,也完全不像穷乡僻壤的一个去处。头疼,真是头疼……

坐上牛车,牛棋跟着老者,一路到了一处深宅大院。

下了车,门口便迎出来好多个仆役下人,争相搀着老者往里走。

牛棋好胳膊好腿,竟然也上来两个女娃,低眉顺眼,一左一右,就要傍着他进院,被他唬了一个怪脸,吓得掩面而逃。

“站着,他是神猴,你俩儿怕什么?”

老者就像脑后长眼,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又叮嘱道:

“以后吃喝拉撒,神猴都归你俩伺候着。若有差池,黑虎山那怪物再来要人,我第一个就填上你们名字!”

两个女娃,顿时疯癫一般,返身扑过来,扯着牛棋便走。

院子不知有几进院子,走了半天,方才看到十几间厢房、偏房与客房拱卫下的正房。

“神猴,请坐——”

老者十分的客气,指着正房厅堂的主宾座位,直到牛棋一路左顾右盼地走近,方才分宾主坐下。

刚坐下,一阵香风,两个俊俏的丫鬟奉上两盏茶饮。

“神猴,这是从千里之外的神州运回的香茗,尝尝,尝尝!”

老者端茶的手,似乎一下子也不颤颤巍巍了。

牛棋闻见熟悉的茶香,知道记忆中总是有一些东西是抹不去的。于是端起茶盏,看了一眼茶汤,笑道:

“富家翁,你不用这么客套,你付了钱,我收了钱,说什么,做什么,最好直来直去,免得相互猜度,对吧?比如,现在我就有许多事情不明,还望解疑释惑。”

老者笑了,放下茶盏,抚须道:

“神猴尽管问来,老朽保证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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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4、讨价还价

与老者一番交谈下来,牛棋总算弄清楚了现在的大致状况:

目前的年代,果然是他猜到的东土魏晋时期。只是具体年份,尚无法确定。

不过算算时间跨度,老者说的这个魏晋时期,还是正好能与此后的西游首尾衔接上。

修仙加上前后的颠沛流离,四处寻访,他得用去一百多年。

被那如来压在五指山下,又是五百年。

到金蝉子转世,成人,奉旨,西游。大唐立国,正好过去六七百年。

只是目前所处的位置,有些叫人莫名其妙:

交趾郡。

记忆中的交趾郡,乃是东土历朝历代版图中,曾经最为遥远的南方之南,也是距离辽阔的南洋水域最近的国土。

怪不得牛棋第一眼看这里的人,虽然都是汉服汉风汉声,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那么正宗。

最后就是这座有些奇怪的城池了。

若干年前,交趾郡按朝廷旨意,曾在此设置州县官衙治理地方,并每三年轮换一批官员。

近些年,由于朝廷在北方草原族群轮番围攻下日渐式微,国力不济,南方土著趁势反攻倒算,夺回了大批版图。

所以,这块孤悬海外距离最为遥远的东土飞地,就成了一块奇特的三不管国土。

朝廷势大,汉人及其汉人追随者,就主政此地。

土著势大,便是南洋族裔主宰一时。

若是朝廷、土著两方实力都势弱,那便是山里乡里的土匪恶霸横行,比如现在的那个山大王及其他的师爷。

不过,不管三方那边占了上风,对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族裔,基本都没有实质上的差别,有的只是换一个名头,一面旗帜而已。

人,还是这些人。

事,还是这些事。

做什么,不做什么。也都还是商量着来。

谁,也不敢轻易打破这种平衡。

当然,妖魔鬼怪除外,比如现在人人口中谈之色变的黑虎山。

而黑虎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虎山出了一个会作怪的老虎。不仅能口吐人言,学人做派,而且还极好美色,每年都要下山到这城池中,挑那绝色的少女,掳掠两个回山。时至今日,正好已经十年。

说到这里,老者早已以手掩面,哽咽有声,难以继续。

“神猴,这便是我们全城,哪怕倾其所有,家家户户也要出钱出力的缘故。因为,下一个,谁也不知道这噩运会落到谁的头上!”

原来是个好美-色,还恋-童的妖怪?

牛棋揪着猴毛,有些百思不解:

“富家翁,常言蛇鼠一窝,一个地界要闹妖怪,总不能就黑虎山一家出妖精吧?同理,有矛便有盾,你们这里,怎么连一个捉妖人都没有呢,还是你们这里压根就没有捉妖人?”

老者一听此言,声调一下子高了八度,拍桌道:

“神猴果然就是神猴,一语中的,有妖必有捉妖人。可是我们请了一个又一个捉妖人,十年去了十个,十个未回一个!”

牛棋呵呵笑了,吹了吹手里的猴毛道:

“那是你们请的不对,我敢说,那十个捉妖人,有十个都是你们人族吧?”

这句话说完,牛棋忽然吧嗒吧嗒嘴巴,感觉有些怪怪的。

老者两眼圆瞪,一下子站起身,再也不害怕牛棋满身满手的毛毛了,抓着他的手便道:

“神猴,神猴,这一次找到你,我们一准是找对人了!”

牛棋赶紧甩了甩手,想到自己眼下别说齐天大圣了,怕是就连那捉妖人都不如,什么法术法力,哪有一点懂得的?

若真拼了命去黑虎山,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想到此,他的热血,一下子冷静下来,望着老者道:

“富家翁,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厉害,既不会刀枪不入,更不会什么捉妖之术。我此番出来,原本也是走遍千山万水,寻觅一个求仙问道的善缘!”

老者还未听完,便是连连作揖打躬道:

“神猴莫要戏言,你若不厉害,能做到棍子打你棍子断,棒子敲你棒子碎?还有,你一顿吃掉十几人的食量,却不见你的肚子有一点鼓起来。呵呵,神猴笑言,神猴真是笑言!”

说着,不由分说,吹胡子瞪眼喊道:

“兀那账房,怎的手脚恁慢,送与神猴的钱,怎么还没凑齐拿来呢?”

话音未落,几个人汗流浃背抬着一个大筐子走进来。

“老爷,全城凑的钱数,都在这里了。今日好生奇怪,竟然没有一家推三阻四的。所以账房说,今年老爷可以不用贴补了!”

哦,老者有些激动,起身看了看装钱的大筐子,愣愣道:

“还有这等事,莫不是这一次真的是老天要开眼了?”

正说着,又有人抬着几个大筐子,陆陆续续进来,将散发着铜臭的筐子重重放在厅上。

紧跟着,账房走了进来,捏着手中的账簿道:

“老爷,给神猴的钱,一文不少办齐了,现在给他么?”

老者马上转过头,望着牛棋,指着金光闪闪的几个大筐子道:

“神猴,十万铜钱都在这里了,请神猴验收!”

牛棋却再也不瞅一眼钱筐子,摇头道:

“富家翁,这些钱,足够打造一艘出海的大船乎?”

老者一惊,怔怔道:

“出海的大船,自然是远远不够。只是,好不好的,神猴拿这些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一把就扔到海里去,实在教人费解啊!”

一听十万钱都不够造船,牛棋一下子烦恼起来,一下子蹦起来,蹲到桌上道:

“我这一路出来,是要寻一个求仙问道的真谛,方才说得清清楚楚,费解什么?富家翁,这些钱你拿着,大船你也先帮我造着,剩余的,我慢慢凑,如何?”

老者的脸上,渐渐失望起来,一脸不悦道:

“神猴还在说笑,你若真要造船出海,你人都走了,我又凭什么帮你?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此话休得再提!”

一旁的账房听了,却是有些恼怒,抹着满脸汗水道:

“神猴,我们巴心巴肝帮你捞钱,这时候你却突然要出海,莫不是在耍弄于我们?”

满厅堂的人,顿时也是纷纷侧目,嘴里嚷嚷起来:

“就是,黑虎山你若不去,就哪里也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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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5、第十一个捉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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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棋望着满满厅堂群情激奋的男女老幼,也是一声冷笑道

“我的求道之路,漫说尔等,便是满天神佛,谁又能挡?”

说着,他上前出其不意,一把揪住老者胡须又道

“富家翁,我只问你一人,造一艘大船,明日就好?”

老者战战兢兢,却又忍不住好笑道

“出海的大船,便是神仙降临,怕是一日也造不出来的!”

说着,他忽然眼前一亮,顿时哈哈大笑道

“神猴,放手,放手,我已经知道神猴心意,是我们错了!”

哼,牛棋这才松开手,瞪着老者道

“我虽不是刀枪不入,但有一样本事却是天生就有。上山伏虎,下海降龙,正好是我长项。适才话说到一半,你却岔开,怨得谁耽搁工夫?”

众人听得顿时笑语晏晏,老者更是连连作揖,将牛棋重新请回座上。

“神猴,今晚就好生歇息,明早为你践行,便到那黑虎山上,去降龙伏虎如何?”

牛棋却是摆摆手,端起茶盏慢悠悠品道

“不急,不急,那出海的大船,据说要十年才能造一艘。黑虎山嘛,小事一桩,根本不值一提,随时去都行。”

老者听了,顿时咳嗽起来。半晌,方才扯着账房耳语道

“打一艘出海大船,到底需多少金,多少时?”

账房掐着指头算了算,苦脸道

“老爷,少说得三十万金,三十个月不可!”

老者顿时吸口气,沉默半晌,抚须望着牛棋,蓦地一跺脚道

“神猴,你这善缘,老朽与你结下了。只要你真能降龙伏虎,平定那作怪的黑虎山,出海大船之事就给我,三十六个月内必将交与你手中,绝无虚言!”

牛棋看了看他,起身唱个喏道

“那就有劳富家翁了,余下的钱,交船时必定付清。”

“说了结善缘就是结善缘——”

老者摇头,露出没有了门牙的嘴巴漏风地笑道

“除了这眼前的十万金之外,我不会再要你一文钱。不仅如此,你在这里一天,我这座深宅大院,就包你每日的免费吃,免费住,免费穿!”

这份人情,可不仅仅就是人情那样简单了。牛棋起身,一本正经道

“富家翁,卧房在哪里,我这就去睡一觉,起来便去打虎!”

老者顿时一脸激动,颤抖着手将一对俊俏丫鬟推前道

“青苗儿,小秋菊,快去快去,引着神猴老爷去困觉。你们两个要用点心,若是将神猴老爷伺候好了,你们也是全城人的功臣!”

一对小妞脆生生地答应着,脸上浮起一层献身般的光彩,二话不说,一人一个,牵着牛棋双手便走。

牛棋也懒得呲鬼脸吓唬她们了。

吓一次可以,多了就容易丢人,特别是肩负全城人的重托与希望,这份荣耀,已经足够她们从此无所畏惧了。

再说了,不就是伺候着睡觉吗?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而且,就算真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发生,那不也是一种对自己本心的考验么……

来到卧房,牛棋目不斜视,两眼一合,倒在大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青苗儿,小秋菊一看,面面相觑。

第二天醒来,牛棋睁眼一看,这边小秋菊,那边青苗儿,一边一个,蜷缩在自己的左膀右臂之中。两张红彤彤的小脸蛋,因为熟睡的缘故,还流出了哈喇子。

真是一对没心没肺的小娃娃!

牛棋不动声色,用心感受了一番,发现自己果然已经没什么强烈的人道了。仅仅残存的某些意念,有的也是更多在审美上。

这,也正是他昨晚没有赶走这一对可怜的小人儿的原因。

很多时候,青春靓丽的少女,是人世间最好的一把试刀石。

他要试一试,这时的他,到底是谁!

牛棋抽出两个胳膊,跳下大床,直到这时,一对小妞儿都没有被惊醒,可见她俩儿,还真是多么欠瞌睡的年纪!

看到牛棋独自一拐一拐走出,不知何时就已候在厅堂的老者及其账房,马上迎上来,笑道

“神猴,昨晚一夜春风,睡得可还舒坦?”

牛棋哼一声,见厅堂已摆满一桌酒席,径直走过去,端起一盏酒一饮而尽,方才抹抹嘴道

“找一个敢死之士,带我去黑虎山!”

老者连声答应着,一个铁塔般的人影便一头走了进来。

搭眼一看,却是昨日的旧相识,呵呵,果然是不打不相识啊!

见牛棋看了一眼,就不再尿自己,铁塔黑汉盯着脚尖想了想,上前抱拳道

“黑虎见过神猴,谢过神猴昨日不杀之恩。”

牛棋一惊,抬头道

“你是黑虎,那黑虎山又是怎么回事?”

黑虎顿时一脸悲愤,怒目道

“我二十年前就叫黑虎,那黑虎山十年前才有那虎妖作怪,我这黑虎,不是他那黑虎!”

哦,牛棋风卷残云,眨眼间便吃完了满桌子酒席。

老者见状,急忙一挥手,上来一个仆妇,捧着崭新的衣装,走到牛棋面前。

“神猴,换上衣甲,以壮行色,才好降龙伏虎!”

牛棋也不扭捏,任由仆妇摆布着,穿好崭新衣装,胸腹处,竟还体贴地缝上了兽皮做的皮甲。

呼呼打出两拳,又踢了踢腿,感觉十分合身。

于是,牛棋望着老者唱了个喏道

“还是富家翁有心,多谢,多谢。酒也吃了,衣也换了,走了走了!”

说着,便迈步而去。

来到门外,入眼处,竟然尽是满眼的人头攒动,一个个眼含期待,默默瞅着牛棋,也不言语。

不言语也对,或多或少,他们都是凑了钱的。

凑了钱,就是金主。

牛棋咧咧嘴,也不知道说什么,也懒得说什么,索性目不斜视,穿过了人群。

走了没几步,后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掐指数一数,这花果山来的猴子,已经是第一十个捉妖人了!”

“这次还是不一样的,前面十个都是人,这次他是猴,兴许神猴对虎妖,这次能成。”

“成不成的,我们都已经送出去了第十一次钱了,真不知还要送到何时?”

“花果山神猴,黑虎山虎妖,听着他们才像一家人似的。话说那花果山在何处,这神猴,该不会是虎妖弄来骗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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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6、黑虎山

出了城池,又走了上百里地,黑虎停了下来,指着远远的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道

“神猴,往前再走十里地,就是那黑虎山了!”

牛棋看了一眼,随即摆手道

“你回去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没必要让你白白送命!”

黑虎一怔,犹豫道

“神猴,我收了一千金,命已经不是我的了!”

哦,原来也是一个拿命换钱的人。

牛棋看看他,马上撇嘴道

“回去吧,将一千金交到那账房,给自己留条活路比什么都好,回吧回吧!”

被逼无奈,黑虎往回走了几步,最后突然跺脚道

“神猴,一千金我已经给了相好的娘子,这样回去还要遭人耻笑,若不跟着神猴你,肯定是这样子回不去的。”

牛棋哼一声,头也不回道

“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棍子打死你?”

黑虎低了头,闭目道

“神猴,你打死我吧,反正我也试过打不过你!”

说完,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任何棍棒打下来。

睁眼一看,却见神猴早已脚下生风地走远,几乎只能望其项背了。

这黑虎顿时一喜,心下暗道

看这样子,神猴已经不会再赶他走了。既如此,那便就跟着赌命去吧……

进了山谷,一股阴风,果然迎面扑来。

这是牛棋已经十分熟悉的味道,所以不仅没有慌张,反而还陶醉地吸了吸鼻子,闭目嗅闻了一番,方才重又向四周看去。

这黑虎山,虽然有阴风,有阴气,却没有一丝战天斗地的气魄,可比咱花果山差远去了。

牛棋正看着,一个虎妖直立着走了出来。

嗯,虎头,人身,不过还拖着一根长长的虎尾?

看这模样,虽然还未全部化出人形,怕也是有千年的道行了。

牛棋打量着虎妖,虎妖也同样睁着一双骇人的吊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牛棋。

半晌,嘴里才哼哼这口吐人言道

“原来是一只猴子。看你样子,也是一个修行的,不然也不敢只身上我黑虎山来。”

“说吧,你是来投亲靠友的,还是下面那城里找来捉妖的?”

牛棋呲牙一笑,嘴里唱个喏道

“先不说这个,老兄,叨扰问一声,你一身变化本事,是自己学到手的,还是有人教你的?”

啥?虎妖一时间没听明白,待反应过来,马上就抬手理着自己的虎须道

“你问这个作甚,难不成你到现在都会学人走路,学人说话了,还不知道一个修行之术?”

牛棋脸上一红,顺手抓了抓自己的猴屁股,望着自己的猴身难为情道

“还真教老兄说准了,我这一番千山万水寻来,就是为这个来的!若老兄有修行的法门,可否透漏一二与我?”

虎妖哼一声,忽然张目道

“你这猴子好大口气,竟一点也不懂得客气。我与你无亲无故,凭什么要帮你?”

牛棋叹口气,抬起一双毛茸茸的拳头看了一眼道

“既如此,那就开始办正事吧。你是自己结果自己,还是要我出手结果你?”

虎妖一下子愣了,摸了摸自己的虎须道

“你说啥,我没听清,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牛棋冷冷一笑,纵身跃去,照着他脑门便是一拳砸去。

虎妖双目精光一闪,却是动也不动,直直望着牛棋呼啸而下的拳头,不屑道

“前边有十个不知死活的,也像你一样想要取我性命回去换钱。呵呵,你倒是第一个,只凭自己一对拳头,不用法术,来跟我动手动脚的。”

“也罢,我就吃你一拳,瞧瞧你的本事!”

牛棋脸一黑,忍不住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我倒是想试试什么法术,可我不会呀,所以就只能用拳头打人咯!”

话音落处,砰地一声,牛棋就感觉掌心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大的反弹力袭来,将他直直弹出数丈开外,一屁股倒坐在地上。

这虎妖,果然头硬得紧!

牛棋甩了甩手,呲牙咧嘴的刚要爬起身来,一只硕大无比的虎爪便伸将过来,他便整个到了人家掌中去了。

这虎妖,竟在挨了一拳后,不知使出什么法术,居然一下子暴涨了不知多少倍。

牛棋被抓在虎爪中,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磨盘之上,抬头再看虎妖,足足有十丈高都不止。

牛棋忍不住咬了一下舌头,赞叹了一声

“你这妖怪,果然有些门道,可惜了,却不肯说你这门道到底从而得来!”

虎妖一低头,见他居然毫无惧色,甚至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禁就是一愣道

“你这猴子,真不怕死么?”

牛棋抓了抓猴毛,费力地仰着脖子笑道

“要不你再试试看,或者一口吃掉我瞧瞧?嘻嘻,有一个金甲天神,有一天突然降临到我花果山,也是像你今天这样,结果我还是好好的活到了今天!”

金甲天神?

虎妖闻言就是两眼一凛,巨大的虎爪,忍不住颤动道

“你、你与金甲天神都打斗过,你莫要骗我,你一点法术都没有,人家捏死你就跟捏一只蝼蚁一般!”

牛棋嘻嘻一笑,晃着毛发飘飘的猴头道

“你眼瞎吗,我现在不好好的就站在你面前?啰嗦什么,来吧,你把我捏死试试!”

话音未落,虎妖突然收去了神通,回到原来大小,然后一把将牛棋扔到地上道

“你走吧,瞧在大家都是灵兽的份上,我不杀你,但以后你也不要再来了,否则我还是要吃掉你。”

牛棋一骨碌翻个身,然后晃晃悠悠站起来,望着虎妖,端详半晌,缓缓摇头道

“我收了人家十万钱,不取你项上人头是回不去的。”

虎妖闻言,忽然杀机毕露,咬牙道

“不知死活的猴子,问题是,你怎么杀死我?我就算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就凭你那一双拳头吗?”

牛棋不觉神色黯淡,一声叹息道

“的确如此,你本身就皮糙肉厚,再加上法术,我还真是很难打死你。”

顿了顿,他抓了抓猴毛又道

“要不这样,你就站这儿不动。我打你三拳,不管死活,三拳过后,我转身便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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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7、一张虎皮裙

那还是虎妖吗,跟中邪了一样?

黑虎远远地躲在一处峭壁的岩缝之间,正心惊胆战地瞅着,谁知画风一变,不知怎么,那已经化出大神通将猴子像小鸡一样捉到手中的虎妖,莫名其妙的便收去神通,还将猴子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就愣头愣脑地站在原地,任由猴子连打三拳。

第一拳,虎妖眉毛连皱都没有皱一下,甚至还咧嘴笑了一下。

第二拳,虎妖似乎被猴子挠痒痒了似的,抬手抓了抓肚皮。

第三拳,虎妖猛地大笑了一声,指着猴子打完三拳转身就走的背影,似乎是在讥讽着什么……

看到这里,黑虎不由得心里一沉,暗叫一声完蛋,这下回去,两人别说钱一文都拿不到手,恐怕连城里也别想待下去,只能结伴去别处流浪了!

一路头也不回地向山外走去,一抬头,正好看见藏在悬崖峭壁石缝中的黑虎,牛棋摇摇头,不觉脸皮一红,刚要对他视若无睹地擦肩而过,却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拜道:

“神猴,果然神猴也,请受我一拜!”

牛棋见状,愣了愣,马上心有所感,猛然回头望去,远远的一看,哪里还有站着的虎妖!

唔,那虎妖呢?

牛棋摸了摸猴头,悬崖上的黑虎早就飞身跃下,手舞足蹈地跑了过去,举着一张斑斓虎皮哈哈大笑道:

“神猴,神猴,你不是说一直想要一件威风凛凛的好衣裳吗?瞧瞧,这不正好是一件虎皮裙!”

虎皮裙?

听着莫名有些耳熟的字眼,牛棋心里一跳,当即飞奔而回,抓起虎皮攥在手中,上上下下看了一眼,不由得也是回望来路,感慨万千:

现在,也不知道花果山怎样了?

“神猴,这虎皮还有些血肉模糊的,就交给黑虎我先拿着,回去等归置好了在交给缝衣匠做成正式的虎皮裙,神猴那时再穿上身,保准看上去威风凛凛!”

牛棋看来他一眼,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这份献殷勤、表忠心之举,将虎皮丢给他,然后盯着脚下虎妖莫名死后留下的小山般虎肉、虎骨,沉思道:

“这虎妖不是凡物,就算是一块肉、一根虎毛怕都是对人大有裨益,不能任其弃之于这山野之间浪费了,得想办法运回去!”

黑虎马上深以为然地点头道:

“神猴,光是这一身虎肉,怕都得卖上十万钱不止呐!”

牛棋点点头,看了看四周道:

“你现在就回去,叫人来领取虎妖之躯。至于价钱,就交给那富家翁做主,由他的账房具体操办。”

这种报喜的事情,对谁当然都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黑虎答应一声,头也不回地便下山去了。

等黑虎走了,牛棋这才彻底定下心来,围着虎妖的残躯看了好几遍,却始终找不到他被干掉的原因。

毕竟,他牛棋现在还不是那个真正可以上天入地的猴子,三拳打死虎妖,他还是存疑的。

找不到虎妖的死因,牛棋对这虎妖的残躯也就渐渐失去了兴趣。

打量了一眼四周后,山谷深处的一出隐约洞穴,一下子吸引住了他注意力。

不过,等他小心翼翼地摸到洞口,却被一只虎头虎脑冲出来的小虎崽,给一口咬住了脚脖子。

小虎崽一副拼命的样子,先是让牛棋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他就一下子笑了:

这个小虎崽,哪里是上来拼命的,根本就是上来找娘亲的吧,而且直接叼着他的几根脚趾头,就挨个地吸吮了起来。

看这架势,估计是饿昏了头。

一阵奇痒中,牛棋下意识地抬起脚丫子,将小虎崽一脚踢出去,骨碌碌翻倒在地。

啊呜——

小虎崽不明所以,睁开还有些迷迷蒙蒙的眼睛,辨认了一下,便马上又望着牛棋猫叫了两声,然后倔头倔脑地又爬了过来。

眼看大母脚趾又要被小虎崽含在嘴里,牛棋本能地又是一脚,刚想将他踢出去,却不知为何,这小虎崽伸出一对前爪,竟忽然紧紧抱住了他的脚踝,可怜巴巴地在他脚上蹭了起来。

一股怪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一脚,牛棋就怎么也踢不出去了。

摇摇头,牛棋本能地身子一窜,便飞身上树,跳到了洞穴旁的一棵大树之上,盯着脚下的小虎崽暗道:

这下子,你该没办法了吧?

可惜,牛棋前脚刚上树,那小虎崽后脚便嗅着他的气味,跌跌撞撞地也跟着往树上爬来。

牛棋一怔之下,顿时扶额自嘲地摇了摇头:

老虎天生就会爬树,自己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

无奈之下,牛棋只好又是纵身一跃,直接从这棵大树之上,跳到了相隔足足有好几丈之外的另一棵大树上,才算摆脱了小虎崽的纠缠。

在山谷深处巡视了一番,竟然没有发现除了老虎一族之外的其他任何族类的生灵。

看这样子,很显然,这座黑虎山,很可能是这虎妖扫荡了山中所有的生灵,在此不仅修得了千年道行,而且也直接将这里当成了他的禁脔之地。若为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正在这时,山谷外忽然人声鼎沸起来,隐约间,似乎还有“神猴、神猴”的呼喊声。

不用问,这肯定是那黑虎回转,并带来了许多搬运虎妖残躯的劳力。

牛棋微微一笑,随即闪身而出,打出一声唿哨。

很快,黑虎便按照两人的约定,循声找了过来,望着牛棋具皆都是人人纳头便拜,再无从前任何无礼之神态。

及至下了山,远远的刚刚看见城头,无数的人影便潮水般涌了出来,一面锣鼓喧天,一面山呼海啸道:

“神猴威武,神猴神勇!”

“神猴为民除害,当受全城之拜!”

“神猴……”

这大抵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香火之情吧?

牛棋见状,自然也是心头大喜,抓耳挠腮,喜不自胜地暗道:

“这一次冒险,看来还是赌对了。”

“嘻嘻,照着这万民拥戴的样子,兴许明日跟他们提一提,以全城之力,为我打造一艘能跨洋、敌得住大风大浪的横渡之船,想必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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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8、梦中的大船

虽然算不上举国欢腾,但对这座边城而言,却也是举城欢庆,足足热闹了好几天,方才热度稍减。尽管如此,以富家翁为幕后的城中势力,还是让那黑虎,一手抱着小虎崽,一手撑着那张巨大的虎皮,绕城夸功了三圈,方才作罢。

牛棋对于这些热闹事情,素来不喜,所以早早地便躲在了富家翁的深宅大院中,整日里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倒也逍遥。

但是几日后,他便烦了,喊来富家翁,便要去看他嘴里说的早就安排下的大船。

说也奇怪,这富家翁不知为何,居然早在他来这座城池之前,就已在精心打造着一艘人们眼中的那种大船。而造船的理由只有一个,据说是有人不断给这富家翁托梦,让他速速造出一艘足以远涉重洋的大船,等候一个人前来索取。

所以,等到牛棋在城中大杀四方,最后所为之事,不过也仅仅是要赚钱造一艘大船,这富家翁立刻并想到了夜夜都要来纠缠与他的那个奇怪的梦境,很自然地便将牛棋和大船联系到了一起。

不过,富家翁到底还是富家翁,即便有托梦这样的咄咄怪事,他也依旧没有改变他大商巨贾的天性,虽然已经有心将大船白白拱手相送给牛棋,但终究心底还是多少有些不甘,于是想到城外那黑虎山虎妖作怪之事,便顺水推舟将它当做一道难题也好,考验也罢,直接甩给了牛棋。

结果呢,却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牛棋不仅毫发无损,而且直接灭了虎妖,意外之喜地替整个城池消弭了一个心腹大患。

如此好事,不可谓皆大欢喜。就在昨日,这算盘珠子打得颇精的富家翁,终于心中再无任何芥蒂地把大船之事,和盘说给了牛棋听。

牛棋听了,自然也是心底一阵大奇,对他嘴里的托梦之辞,当然也就比任何人都深信不疑。

这就是有背景和没背景人之间的差距。

就拿眼前之事而言,他,一个万里之外的花果山来的外来和尚,跟一个土生土长在此千年修行的黑虎山虎妖,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及至看到靠泊在海边的大船,对此,牛棋不仅更加深信不疑,而且还从心底大喜过望,也不知怎的,竟然心血来潮,跳上大船后,直接作出了一个惊人决定

一刻也不等了,说走就走,什么万民拥戴和荣耀,什么万民自发送上金银财宝,统统不要,直接扬帆起航。

富家翁听了,当场跌坐在地,难以置信,连连挽留道

“神猴,好事不在忙,你已经等了这多天,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还是跟我回去,好好准备时日后再来出发才好!”

黑虎更是情不自已,连连泪目道

“神猴,可否等我一等,待我回去安置一番,从此追随神猴鞍前马后?”

思虑再三,牛棋便表面答应了下来,却只说让他们回城帮办行程一应事务,自己便不下船,静候就是。

第二天,等到富家翁、黑虎等人再来时,海边哪里还有什么大船?

富家翁倒还罢了,只有那亲眼见识过神猴神奇的黑虎,当即愣在哪里,连连捶胸哀号,懊悔不已。

一连几日,这黑虎都泥塑一般,站在海边不肯动弹半步,只拿一双眼睛,瞪着远方。

富家翁见状,也是一时心软,只好搜罗了一艘小船和几个渔人,将这黑虎弄到船上,将他顺着洋流潮汐送到海上了事。

至于能否追上牛棋,自然是想都不敢想的。

因为,牛棋在昨日他们刚一离开,他便独驱驰着大船上的船工,一路向外海杨帆而去。

就这样,也不知在波涛汹涌的洋面上飘荡了多久,这一日,一名船工忽然使劲耸动着鼻子,然后飞快地爬上桅杆,只眺望了几眼,便大呼小叫着哭喊起来

“神猴,神猴,陆地,我们看见了陆地!”

牛棋听了,自然也是喜出望外,急忙抖擞精神,督促着所有船工,便望着那片陆地转向而去。

至于是不是他这一路都在念兹在兹所要寻找的那一方大陆,以及菩提老祖和他的灵台山,那也只能上去了才知道。

都说望山跑死马,但是到了海上,牛棋才知道在海上看见一块陆地,所目测的距离与实际距离,不知相差了多远。

等到大船终于靠泊在这一片大陆之上,竟然是在大半个月之后。

“神猴,这里好像是一片无人岛耶,岂不苦也!”

等不及瞭望一番虚实,大船之上的所有船工早就按耐不住,纷纷跳入海水之中,就向岸上游去,也不管这片大陆,到底有没有危险。

船工都不怕,牛棋自然更是不怕。

沿着海岸线搜罗了几天之后,船工们彻底失望了,望着内陆越来越茂密的山林和一望无际的大江大河,他们再也不肯再往前走下去,搜集了足够的淡水和果实之后,便回到大船之上,就要返航。

“神猴,走了几日也没有半点人烟,哪里有神猴说的那仙气飘飘的洞天福地?”

“就是呀神猴,吾等都是凡夫俗子,不想再这么飘荡下去了,还望神猴慈悲,放我们回去!”

牛棋却不慌不忙,心头大定道

“尔等勿怕,走时我便说了,只要看见大陆,不管是不是我要寻找的人间仙境,你们只要想回去,我都一律放行。”

在这一点上,牛棋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在这个人族已经开始日渐鼎盛的时代,因果的威力十分惊人,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跟这些凡夫俗子计较。

说完这些,牛棋甚至连头都没有回,直接跳下大船,再度回到岸上,潇洒地挥手道

“尔等一路辛苦,既然去意已决,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了也。”

“大船以及船上所有的财物,金钱,宝物,就算作尔等资费,好生回去居家过日子吧。”

“只是一样,这些财物分配,要人均一份,不许争抢,吃相一定不要难看。否则,哪一日我转头回去,定教尔等统统吐出来!”

一众船工,哪里知道还有这等好事,当即愣怔半天,方才反应过来,他们一个个都发了大财。

要知道,且不说船上多少万金和金银财宝,单是这一艘大船,都足够他们这一船的人,回去连同他们的家人,瓜分以后,吃一辈子都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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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9、猎户

说完话的牛棋,转瞬便消失在岸上的密林中。

其实在刚刚大船上的眺望之下,他已经心有所感,这一方大陆,很可能就是他要寻找的西牛贺洲地界。而西牛贺洲,正是那菩提老祖所在的四大洲中的一个。

当然,这里到底是不是真的西牛贺洲,还是需要一步步走下去验证的。

好在没走几日,远远的就看见了一处人家。

不仅如此,在那一处掩隐在山洼之间的人家屋子上,还真袅袅娉娉地飘出一阵阵的炊烟。

这一切,都足以说明,这片大陆,不仅不是那些船工敷衍了事转了几日,便认为此地乃是没有人烟的蛮荒之地。而且有人家,更有炊烟。

有炊烟,就代表着人间烟火,而且还是生生不息的旺盛世界。

望着随风飘摇的炊烟,牛棋也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尽管健步如飞,等真正走到那户人家近前,也让牛棋足足走了数日。

唉,如果现在就学会了一个跟头便是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那该多好啊。像这样的一步一步用脚丈量路程的日子,真是过够了!

感慨中,牛棋缓缓停在了一道用篱笆和各种荆棘扎起来的院墙外,探头向里面望去。

两条狗,一前一后,一黑一白,忽然窜出来,望着他呲牙咧嘴,刚要咆哮,却被牛棋雷公般的嘴脸唬了一跳,还未出声,便一下子夹起尾巴,双双匍匐在地,将脑袋埋在蜷缩的身子中,浑身瑟瑟抖颤。

牛棋也被这一对黑白之狗的样子弄糊涂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暗忖道

老子现在有这么可怕么,好像身上已经有了降龙伏虎的本事一般?

正想着,只听门扉一响,一个村夫模样的男子探出头来,诧异地看了看四周,紧接着再往牛棋脸上一看,顿时吓得往回一缩头,砰地一声将灌木做的房门从里关上。

牛棋摇摇头,索性直接推开篱笆墙,抬脚踢了踢匍匐于地抖成一团的黑白量狗,呲地笑了一声。

这一路上,自打见到人族和他们的城池、庄户之后,这样的场景,对他而言这就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反正没有一个人在看到他第一眼,不是吓得扭头就跑,就是惊得忘记了自己是谁,鲜有笑脸相迎的。

“死狗,俺有这么可怕吗?”

一脚下去,一对黑白之狗突然嗷呜一声,爬起身,将尾巴仅仅夹在股间,飞速向山野之外窜去。

感觉到黑白之狗的怪异,牛棋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粗壮无比的猎户,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篱笆墙之外,一边探手摸了摸黑白之狗,一边只手扯出背上的一把长弓,以极快的速度张弓搭箭,望着牛棋怒目而视道

“哪里跑出来的妖魔鬼怪,不知老祖遗训,山野之间但由尔等驰骋,就只一样,不得擅闯百姓人家门户之内,莫非忘了么?”

老祖遗训?

牛棋面对蓄势待发的箭头,不仅没有半点恐慌,反而一下子露出惊喜的表情,夸张地笑道

“小哥儿别怕,我乃东胜神洲花果山人氏,并非什么妖怪。如今我从万里之外跋山涉水而来,既不做官也不经商更不吃人,求的就一样事,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日月争辉。”

“你刚才说什么老祖遗训,想必这山野之间,藏有什么神仙,还请小哥行个方便,给我指个路可好?”

见牛棋口吐人言,举止有礼,猎户吐口气,放下弓箭道

“什么花果山人氏,还不是一个猴精而已,不过会说人话而已罢了。”

说着,他蹲下身去,将一对黑白之狗抱入怀中,好生察看了一番,方才点头道

“还好你没有伤我的这一对黑白宝贝,不然定教你走不脱!”

牛棋心中一动,忽然问道

“小哥儿,不过一对家狗而已,有何稀罕,还宝贝长宝贝短的,让人嗤笑!”

猎户闻言,顿时怒道

“你知道什么,这对黑白之子,乃是这山中老祖传下来的镇山之宝,如今好不容易传到我手中,却被你耻笑,真是岂有此理!”

牛棋大喜不已,抓耳挠腮道

“这山中,果然有神仙?嘻嘻,小哥儿,烦劳带我去可好?”

猎户也不知是怎么想到,原本闻言怒极就要将他赶走,但眼珠子一转,便又爽快点头道

“好吧,你且走远一些,到那山洼处等着。我将猎物放回家中,就去会你。”

牛棋也不也不疑有诈,转身便走。

回到刚刚进山的谷口,没过一会儿,那猎户果然就背着他的那一张大弓走了过来。只是,手中不知为何却多了一个包裹。

“走吧,你这猴子,我见过很多求仙问道的同类,还从未见过一个猴精像你这样说人话,学人礼的妖怪,巴巴地到处找神仙。呵呵,我爷爷的爷爷说——”

说到这里,猎户却又莫名其妙突然闭嘴,仿佛想到了什么,忽然摇摇头,话锋一转道

“猴子,这么巴巴地到处找神仙,你见过神仙么?”

牛棋想了想,忽然摸了摸身上的旧伤,回忆中那一次金甲天神从天而降在自家花果山找寻那少女仙子的场景,缓缓点头道

“当然见过,只是那神仙,也是跟人一样,有的好有的坏,说不清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牛棋忽然露出一脸的回忆状,表情却又古里古怪,猎户一下子认真起来,打量着他,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方才也是一脸古怪道

“你这猴子,还真见过神仙呀?”

说着,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山谷,顺着陡坡,便攀上了另一座山峰。

走到天快黑时,猎户带着牛棋,终于登顶,站在巅峰之上,放眼看了一圈后,遂遥指着对面的又一座山峰道

“猴子,看见那座山了么?那里,就是神仙落脚之处。”

牛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极目远眺。看了半晌,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猎户,端详半晌道

“小哥儿,忘了问你一声,你这一户人家在这山里住着,平日里打猎多一些,还是砍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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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0、菩提到底是谁

听见牛棋这样问话,猎户莫名恼怒道:

“你这猴子,樵夫砍柴,猎户打猎,各干各儿的事情,平白扯到一堆作甚?我是猎户,从不砍柴!”

被一顿抢白,牛棋哪里有什么闲心跟他置气,当即摸脸道:

“原来你不是那个樵夫,如此说来,莫非是我走错路了不成?”

猎户见他忽然神神叨叨的,不觉摇摇头,不耐烦道:

“天已经黑了,前边有个山洞,是我平时打猎时偶尔会用到的藏身之地。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说完,他径直而去,一路上,竟再无任何言语。

及至进入洞中,猎户也不知在哪里摸索了一番,三两下之间,便弄出了一堆干柴和火石,砰砰有声,很快点起一堆火来,又从隐蔽处翻出一块干肉,架在火上,不一会儿,洞中就飘出了一阵阵油脂被烤炙后的香气。

明明暗暗中,牛棋打量着石洞,口中不觉咦了一声。

原来,不知何时,他忽然发现,他的一双眼睛竟能在黑暗中看清远远近近的东西来,而且十二分的清楚。

这时就有了火眼金睛的神通么?

牛棋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一块滋滋作响的流淌着油脂香气的腿骨,忽然从一旁伸了过来。

“猴子,你既然是猴精,肯定不会只吃素吧?这块腿肉,算我送与你的,不要钱。”

牛棋扫了一眼颇具诱惑力的大肉,问道:

“这是你打的猎物,完全看不出形状,不会是我们猴族的吧?”

猎户自己早就用另一只手抓着一根腿骨,大口撕咬着,嘴里马上含混不清地笑了起来,斜睨道:

“你这猴子,有的吃就行了,管它是什么猎物呢?放心吧,我从来不吃猴子!”

牛棋一听,马上也是嘿然摇头道:

“你刚才的话,说错了。妖怪荤素不忌,但我却不是妖怪。所以,你不吃猴子,我也不吃肉。”

猎户看看他,奇道:

“不吃肉,那你平素吃什么?”

牛棋也是定目望着他,忽然呲牙一笑道:

“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我在花果山老家的时候,以花果山各种仙草异果为主食,以山中的樵夫和猎户为零食。”

说着,他忽然一唬脸道:

“我这样说,你晚上睡觉会不会做恶梦,别一不小心就被我当做零食给吃了?”

猎户大惊失色,望着牛棋怔忡半晌,忽然扭头道:

“你这猴子,不要唬我,这山里有神仙哩,你这样乱讲话,小心见不到神仙!”

牛棋这才一笑,一本正经道:

“好吧,我不唬你,但明天一大早,你须得速速上路带我去见神仙。”

猎户哼了一声,将自己锁在一条石缝中,点头应承道:

“我答应你,但你要离我远一些才行。不然,哼,明天可没人人给你当向导。神仙在哪里,只有我一人知道。”

第二天天一亮,牛棋睁开眼,便发现猎户早就坐在洞穴之外,双臂抱着他的弓箭,正呼呼大睡着。

这家伙,该不会昨夜吓得一晚上没睡觉吧?

牛棋抓起一颗石子,扔在他身上,口中叫道:

“快快起来,速速上路!”

猎户虎地蹦起来,拉开弓箭,定睛一看,马上又松口气,狠狠瞪了一眼牛棋,转身便走。

一路无话。

临近午时,两人从这座山峰,终于攀上了对面的那座山峰。

站在一处悬崖上,猎户指着密林中的一条蜿蜒而上的石径道:

“猴子,顺着这条山路,一直走,就是你要找的神仙所在。不过里面猛兽山魈很多,我就不跟着上去了。”

说着,他忽然玩味地看了看牛棋,张嘴又道:

“特别是有一种山魈,十分凶猛,虽然有神仙打压,但也经常伤人。走到一半,你若是怕了,也可以原路返回。言尽于此,我走了!”

牛棋撇撇嘴,暗道这家伙居然也学会唬人了。

不过,他还是摸了摸身子,还真在怀中翻出了几枚金币,然后一股脑地丢到猎户手中道:

“谢了,谢了,这些钱不当人子,权作你的报酬,拿去换些酒喝吧。”

说完,也不管猎户一脸惊诧的样子,二话不说,顺着那蜿蜒而上的石径,便一头扎了进去。

走了不一会儿,一股股沁人的寒意,迎面扑来。

牛棋打了一个寒噤,下意识地看了看两边几乎已经密不透风的山野草莽,口中到底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出来:

感觉倒是到处都是灵气盎然,就是不知道此处到底是不是那传说中的灵台方寸山?

说起来,这天底下要说谁才是最神秘的神仙,恐怕除了教出一个逆天孙猴子的菩提祖师,天上地下,绝难再找出第二人来。

要知道,从那个所谓的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个石猴,本身就已经是那个时代的最神秘之事了。倘若再加上一个莫名就被这石猴认准了唯一师父菩提祖师。可以说,师徒二人,别说天道化身的鸿钧,就算盘古复活,他也不一定能揭开这个谜底: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猴精,一个藏头藏尾几乎能与鸿钧分庭抗礼的菩提,天知道这一前一后,突然挤进到西游世界的一对师徒,到底是何来路,又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因为,西游之后再无神佛,这一个戛然而止的分水岭,出现的是不是太过巧合,也太过疑云重重了吧!

就像一条好端端正自流淌着的一条大河,突然被人为的戛然而止,就此终结,而且连一个说法都没有,这里面被操弄的人工痕迹,是不是也太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呢?

只可惜,现在的牛棋,识海深处,时而清醒,时而迷乱,明明能记得很多前世今生,却又在看破一切的瞬间,又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瞬间迷住双眼,总是半梦半醒一般,只能顺着自己的本能和自觉,木然但又坚定不移地往前这样走下去。

就像此时此刻。

足足走了一天,正当夕阳西下之时,他忽然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登顶,走到了一处他明显感觉有什么正在十足地吸引着他停下来的所在。

于是,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最后一道明亮的的余晖,打量了一眼四周,顺着内心的某种召唤,朗声说道:

“弟子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人氏,今心有所思,身有所属,不远万里,拜师学道,还请师父看在我千山万水不辞千辛万苦,收留于我,圆我心愿,广大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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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1、橘中之乐

扯着嗓子,连续呼喊了几次,侧耳聆听,尽入耳中的,除了林涛声声之外,也就只有他这一声声的空谷回音,响彻在这近乎寂灭般的密林深处。

“难道直觉还是错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灵台方寸山?”

不甘心的牛棋,又泼出性命般的连声呼喝了好一阵子,眼见毫无任何回应,加上在这密林之间,很快就完全漆黑了下来,方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找了一处石缝,暂且安顿下去,十分沮丧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当一缕阳光倾泻而下,牛棋跳出石缝,再次振作精神,又是扯着破锣嗓子,吆喝了一个上午,却依然还是徒劳无功。

罢了,口干舌燥的牛棋,瞅着四周寂静无声的山野、密林,眯眼小憩了一会儿,随即寻到一处山涧,喝了一肚子冷水,又在附近树上,找到一些果子,饱餐了一顿。

四处走走看看,直到将附近都大致看了一遍,他才忽然若有所悟地暗自点头道:

“倒忘记了,似乎应该要这样苦巴巴地喊上十日,才会有人应声而出。唔,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此待上十日,喊上十日,再做计议也不迟!”

说也奇怪,在这空无一人的深山密林中,不仅人迹罕至,就连那猎户嘴里所说的什么猛兽山魈,也从未见过一次。十日下来,除了天空偶尔有鸟划过的痕迹之外,便再无任何活物出现。

这一日,牛棋望着徐徐落下的夕阳西照,终于百无聊赖地搓了搓自己的猴脸,捡起一块石头,在岩壁上重重地划下了第十道印记。

不错,第十天了,终于捱到了记忆中必须坚持的那个门槛数。

这一次,总该可以叫开山门了吧?

清清嗓子,牛棋环视了一眼四周,再次郑重其事地顶礼膜拜道:

“弟子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人氏,今心有所思,身有所属,不远万里,拜师学道,还请师父看在我千山万水不辞千辛万苦,收留于我,圆我心愿,广大师门!”

还别说,随着话音落处,一道光芒,在逐渐暗淡下来的落日余晖中,忽然亮如白昼,一方洞天福地,赫然出现在眼前。

只是,这宛若梦境般的仙境倒是真的应声而出了,但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一个人影,随着这仙境出来招呼一声。

不对呀,这时候,不是应该有一个小道童走出来,装模作样地问几声,然后就将他一路带到那菩提座前吗?

牛棋狐疑地看了看四周,百般疑惑之下,只好抓耳挠腮地再次出声道:

“弟子懵懂,可来个人否,将我引见一番?”

半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这一次的静默,却是光芒大炽的静默。即便还是空无一人,但却已是在人间仙境之中。

沉思片刻,牛棋果断地暗自一点头道:

“既如此,弟子僭越了,这便自行循路而上,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师父见谅则个。”

说完,牛棋一步踏出,开始了自行探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由无数个台阶构成的石径,再次出现在眼前。拾阶而上的尽头,隐隐有一处云雾蔼蔼的洞穴,顿时让牛棋精神大振,没有任何迟疑,便一口气飞身而上,眨眼间便到了近前。

近前一看,牛棋便咧嘴笑了一下:

洞穴上的石壁,果然镌刻着他日思夜想的那几个大字——灵台方寸山。

哈哈,看来自己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嘛,唯一出了岔子的,就是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影出来,招呼一声呢?

端详了半晌,牛棋干脆还是如法炮制,装模作样施了一礼后,继续不请自入地一步跨了进去。

进去转了一圈,不用多想,果然还是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直到这时,牛棋终于感觉到有一种无比古怪的恐惧感,正一点点地弥漫开来。

这一切,与记忆中的那一种生气勃勃的灵台方寸世界,完全不同。

到底是什么呢?

强忍着内心的惶恐不安,以及未知的畏惧,牛棋将整个灵台方寸世界转了一圈后,忽然想到了四个字:

物是人非。

不错,现在他所看到的的一切,就是这四个字的真实写照。

四周似曾相识的一切,似乎还是记忆中的那似曾相识的一切,但细思极恐的,却是再无一个人影在其中生灵活现。

不仅如此,就连那似乎无所不能的菩提,也毫无踪迹可言。

这一切,肯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又惊又怕的牛棋,忽然想起记忆中那菩提对孙猴子劈头打下去的三记暗示,于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一路找寻,来到了菩提与猴子真正成为师徒的后院密室,也就是菩提的修炼闭关处。

结果,依然还是如出一辙,整个密室,除了所有的景致、摆设一如记忆中的那样,但要想找出菩提的影像,却是万难。

最后一线希望破灭,彻底让牛棋绝望了下来,环视了一圈之后,他像抽干了浑身力气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道:

“天呐,这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连强如菩提这般人物,都渺无踪影了呢?”

临近天黑之际,浑身汗毛林立的牛棋,一路狂奔,逃出了这曾经的别有洞天的灵台方寸山。

直到及至山下,牛棋才稍稍定了定心神,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才是正解。

不知不觉,又是一夜过去。

天明时分,望着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牛棋忽然点了点头:

这灵台方寸山,没有错。包括这山中的石径,院落,密室,也都一如记忆中不差分毫。

唯一出错的,就是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那么,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自己这一次拜师入山门的时间,完全错了呢?

比如,来早了,或者来晚了!

这么一想,牛棋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后知后觉:

不错,不错,很有可能,这一次进入山门的时间,完全错了!

正想得手舞足蹈之时,一颗带着新鲜香气的果核,忽然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他的脑门之上。

还未反应过来,跟着便是一声断喝传来:

“你这猴子,看山就好好的看山,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哩。一局好棋,就让汝这愚人,生生给搅黄了!”

与此同时,又一声喟叹也油然而起:

“唉,这橘中之乐,可惜恨不能根深蒂固,让这猴子给打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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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2、掌控,平衡之术

橘中之乐?

作为围棋之道深植于骨髓中的牛棋,再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四个字的典故,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要知道,这个传说,乃是一对不知来处的神仙,因为不堪人世间的纷扰,不得已中,便躲进了一片橘林之间,怡然自乐地下起了围棋,而浑然忘了世俗的事情。

谁知,就在他们纹枰对坐,鏖战正酣时,他们藏身的一颗橘子,正好被一个路过口渴的樵夫,不偏不倚地给摘了下来。

小小的橘子里,居然藏着一对正在围棋的小人儿,不明就里的樵夫,自然吓了一大跳。

而这一对神仙,好好的一局围棋被人打断,当然也是十分不爽,于是当即就冲着那樵夫恨恨地说出了一句偈语:

“恨不能根深蒂固,为愚人摘下耳!”

想到这层,牛棋不知不觉热血贲张,从猴头上拈起果粒,便仰头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果然就是一片金黄的橘林,一颗颗饱满的橘子,宛若金光灿灿的灯笼,掩映在大片大片的金黄色的光芒之间,引人入胜,而又目不暇接。

而在最大的一颗橘子上,赫然绽开的橘瓣之间,则是怒目而视的一对小老头,一人手中拈着一颗黑白棋子,瞪着牛棋恼怒不已道:

“汝这猴子,好端端的,想走就走,想吃橘子就吃橘子,干嘛大呼小叫,惊扰了好好的一个棋局?”

面对责骂,牛棋喜滋滋地赶紧整衣唱喏,望着二人便是深深一揖道:

“不知者不为罪,叨扰之处,还请神仙见谅则个。”

两个白胡子老头对视一眼,双双叹口气,将手中棋子丢入各自的棋奁之中,定目端详道:

“罢了罢了,能走进来者,皆非凡夫俗子。又能一手便能摘下吾二人藏身所在,更是了不得。猴子,汝这根脚,有些惊人,竟然连吾二人都看你不透。”

“唔,说说吧,汝所来何事也?”

牛棋抓了抓猴头,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因为,这一对白胡子老头,在原来的记忆传承中,与这西游世界并无瓜葛。

换句话说,他现在处于西游世界,原本应该遇见和出现的人物,是菩提和他洞天福地中的徒子徒孙们。现在却莫名其妙蹦出另外一对神仙,一时间,即便有着多重世界记忆传承的牛棋,也蓦然间有些十分的跳戏。

犹豫半晌,牛棋还是彬彬有礼的一揖道:

“两位神仙儿,我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人氏,今心有所思,身有所属,不远万里,拜师学道。行至于此,不意惊扰了二位棋局,告罪告罪!”

这话一听,就说的很清楚了:

他是出来找师父准备修仙问道的,不过天下神仙多如牛毛,他已对某个神仙心有所属,所以嘛,即便你二位就是近在眼前的神仙,他也是不准备拜师的。

谁知,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明显脑袋中少根筋,闻言当即捻着长长的胡须笑道:

“汝这猴子,好没眼色,神仙就在眼前,还找什么找?”

另一个白胡子老头,当即瞪他一眼,出声斥道:

“汝下棋下糊涂了吧,人家话里话外,说了要拜汝为师了么?”

少根筋的白胡子老头顿时一愣,随即变色道:

“这等不长眼的猴子,既然如此没有眼色,还理他作甚?让开,让开,且教吾一子打杀他,抵消了他满嘴的聒噪,然后继续下棋!”

牛棋一听,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喊道:

“神仙儿且慢,惊扰了二位好端端的棋局,是我不对。但围棋之道,讲究的是平衡、掌控之道,而非简简单单的杀戮之道。你张口便是打打杀杀,岂不是辱没了真正的围棋之道也!”

少根筋的白胡子老头,顿时停手道:

“汝这猴子,也懂围棋之道?”

话音未落,另一个白胡子老头,上前一把推开他,直接起身站在一瓣橘子果肉上道:

“且慢,且慢,猴子,汝再说一遍,围棋之道,讲究的是什么?”

牛棋心中暗喜,当即摇头晃脑道:

“平衡,掌控,才是围棋至高无上的本道,与那看似可以横扫一切的杀戮之道,判若云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也!”

掌控,平衡?

两个白胡子老头,嘴里下意识地顺嘴念叨着,忽然双双全都坠入到浑然忘我之境中。

深谙其道的牛棋,见状却是嘻嘻一笑,再无任何言语,任其神游万里之外,自己却是四周打眼看了看,便瞅准一颗极其茂盛的橘树,一跃而上,跳上枝头,将身子舒服地靠在枝桠之间,探手摘下一颗香气扑鼻的橘子,独自吃将起来。

吃到一半,一阵风忽然刮来。

定睛一看,眼前赫然便多了两个小小的人影,大小犹如两颗果粒一般,齐刷刷地站在牛棋的指尖之上,也不说话,直愣愣地瞪着大快朵颐的牛棋,一副见了稀罕的模样。

牛棋直看得心里发毛,赶紧扔掉手里的果子,坐起身道:

“两位神仙儿,不好好的在你们棋局旁坐着,怎么跑我这儿作甚?”

两个白胡子小老头儿对视一眼,忽然齐齐出手道:

“汝这猴子,甚是古怪,尤其是方才的那四个字,什么平衡、掌控之道,真真是说中了吾二人一直都想不透的行棋之道。嘻嘻,既然说得这么好,那就当然少不得对弈一局,且在棋枰之上,瞧瞧汝的真本事吧——”

随着话音落处,牛棋便感觉一股若有若无的大力将他腾空而起,眨眼间,便飞到了那一棵棋局之树上。

望着一尺棋枰,一股熟悉的气息,蓦然扑面而来。转瞬间,又生出一股亲切氛围,将他整个包裹在其间,不知不觉,他便探手一抓,一颗棋子,便到了指尖。

看到牛棋面对一尺棋枰,那行云流水的身手,两个白胡子老头,顿时点头笑道:

“白先黑后,猴子,第一次见面,谁也不知谁的棋力几何,不如就猜先吧?”

牛棋凝视着指尖莹莹有光的棋子,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不,两位神仙儿,既然连围棋之道的精髓,二位都还没有入门悟道,即便你们不是臭棋篓子,棋艺怕也是好不到哪里。”

“嘻嘻,起步授两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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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3、另一只猴子(上)

一局终了,两个白胡子老头儿推枰认输。

在棋盘的两侧,除了他们丢成一堆的黑棋之外,最扎眼的,还要数他们两个不知不觉撕扯下的雪白胡须,像一堆羊毛,散落在棋枰两边。

“汝这猴子,怎么恁地精通棋术?怪了,怪了,如今在那西域诸国,也是盛传着一个猴子,十分的精通围棋。”

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说完,另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早就不耐烦了,直接一把揪起正自得意洋洋的牛棋道:

“啰嗦什么,将他带上,直接过去瞧瞧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乎?”

话音未落,牛棋便觉两股清风飘然而生,整个身子,便被一股巨大力量带到了空中。

“两位老倌儿,这是要带我往哪里去耶?”

望着越来越小的地面,牛棋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些惊喜得手舞足蹈道:

“不过若是到了地方不是我要找的去处,到时还得劳烦二位再将我送回到这里。不然你们可要小心了,我要找的那个师父,天上地下的,可没有几个人打得过他的!”

两个老头儿对视一眼,忽然一巴掌拍过来,轻轻敲在牛棋脑门上,就将他打晕过去。

“聒噪的猴子,哄鬼哩,有那么厉害的师父,怎么连个腾云驾雾的本事都不会,还说什么千山万水走过来,呵呵……”

等到牛棋睁开眼时,整个场景,一下子全变了:

城廓,再也不是青砖瓦市,飞檐走壁,而是一种完全异域风格,城墙也都是各种鹅卵石堆砌而就。

来来往往的人群,也都是奇装异服,尤其是肤色和毛发,全部都是金发碧眼,人高马大,再也不复他最初看到的黑虎山下那些城池里的中原模样。

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脑袋,四周叽里咕噜的语调,便传入耳中。

侧耳听了听,牛棋便点点头道:

“你们这两个老倌儿,怎么二话不说就乱打人呢?小心等我学到了本事,到时回来找你们,一棍子敲死你们!”

两个白胡子老头儿呵呵一笑,袖起双手道:

“猴子,先不要说什么大话,走什么山路唱什么山歌。眼下,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们,也好教自己看看稀罕,长长见识。”

看稀罕,长见识?

牛棋抓了抓猴头,倒也马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地点头道:

“好哇,这是好事,那我还要多多谢谢两位老倌儿才是。”

两个白胡子老头儿马上撇嘴道:

“少来,你们这些猴子,从来都是猴精猴精的,才不信你们这嘴上说一套手底下却是另一套的把戏。所以,从现在开始,汝这猴子,要变成一个聋子和哑巴才行!”

说着,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又是在牛棋头上轻轻一点,牛棋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眨眼,竟然真的张口不能说话,竖起耳朵,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不过,两只眼睛,倒是骨碌碌转着一点没有影响。一阵风过,不一会儿,三人便落在了一座飘逸着果香的山上。

原来,在西域有一座山峰专长葡萄,名曰葡萄山。

葡萄山上,同样也像这一对白胡子老头儿,常年住着两个守山的神仙。

这俩神仙好像没有什么差事,也没有什么人管,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下棋,下到两人都哈欠连天就去睡觉。一来二去,这山上便在一阵阵叮叮当当敲子声中,有了一种莫名的仙气。

岁月荏苒,不知不觉,这山中有那么一只猴子,也很奇怪,谁也没栓着它,也没怎么着它,从它一出生就不离开那座山,太阳上山它就跑到树上,太阳下山它就跑到树下,每天也像那一对无聊的神仙一样,一睁开眼睛,就远远地盯着那一对神仙看。

二仙开始还好奇地瞅它两眼,互相说一句;

“呵呵,这山里居然还有一只小猴子也,哪里跑出来的?

原来,这座山被确定为这一对神仙府邸之后,就已经被法力清理过一遍。这猴子居然没有被清理掉,也算是一个意外。

既然是意外,按规矩便没有道理再出手。于是,时间久了,俩人就懒得望它了。大概他们也想过,可能在心底一点都瞧不起它。看吧,看你能看出个什么名堂,看你有本事看到哪一天!

小猴子就是一个蝼蚁,哪里经得起岁月煎熬,不知不觉变成了老猴子。

但是,莫名其妙的某一天,这天老猴子又跟着太阳爬到树上,不料那两个仙儿却从此再也没有露面了。

这是何故?

老猴子望着空空的棋盘,听不到那悦耳的敲子声,急得抓耳挠腮。后来满山遍野都是人的声音和气味,老猴子才有些明白过来,原来仙儿受不了这人世间的浑浊,一溜烟跑了。

越来越多的人影,开始出现在从前人烟罕至的这一座葡萄山上。好在上山的人,还不知道葡萄的甜美,只是每日在山上叮叮当当的砍柴。

也不知是福至心至,还是棋瘾难耐,这一日,老猴子忽然吱吱哇哇地走到人前,又蹦又跳,叫人来与它对弈。

人们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就有人懂棋的人,半真半假地跑到那二仙遗留下的一尺棋枰前,与老猴子纹枰对坐,拈子便下,不亦乐乎。

而老猴子呢?又听到悦耳的棋声,居然手足舞蹈喜极而泣。

不仅如此,这老猴子还极通人性,但凡有人陪他下棋,每下一步棋,就给人一串葡萄,显得十分有些风度。

但每当终局,猴子都无一例外地将葡萄又从人的手中抢回。

为什么?这叫奖罚分明,赢不了棋哪儿来的葡萄吃。

时间已久,人们才发现,从那老猴子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将一串葡萄带下山去,给家人尝个新鲜。

妈妈的,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咄咄怪事?

老猴子的事迹一传开,引来无数不服气的人,轮番上阵。但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每一个上去对弈之人,却又轮番落败。

久而久之,可能棋赢得太顺手了,猴脸慢慢就生出了一种俾睨天下般的王者之态:

只要一坐在棋枰之前,便会很大师状地左顾右盼,棋招满盘乱丢。但即便是这样,猴子也仍然保持着不败的记录。越下脾气越大的猴子,终于在某一天的黄昏时刻,他吃着嘴里的葡萄,莫名其妙地便冲着他的对手,啐了人一脸的葡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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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4、另一只猴子(下)

因为人类的愚笨,面对难解的棋局,竟然被一只猴子吐了一脸的口水?

这奇耻大辱传到国王克里克汗耳边,让这个汗大吐一口鲜血,怒发冲冠,然后召集文武百官,商量应付之策。

会议还未结束,整个西域,早已见闻了老猴子神乎其技般的作为的周边人士,在第一时间凡是所有榜上有名的大棋士,都被香车宝马以最高礼仪云集到了克里克汗的身边。

紧接着,克里克汗也不管什么黄道吉日了,直接以御驾亲征的隆重赶到葡萄山上,用龙眼接见了一番猴大师,随即对他的御前第一高手颁下谕旨道:

“爱卿,朕御赐你以我皇家旗号,上去好生教训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廉耻的牲口,让他知道一下什么才是不知天高地厚。”

谁知,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第一高手便狼狈而下,推枰认输。

克里克汗看在眼里,心想这才是第一仗,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于是不动声色地望着他的第二高手,只说了一个字:上!

可惜没过一会儿,那老猴子竟然当着克里克汗,亲自上演了一处吐人一脸口水的情景剧。

当克里克汗怒气冲天地又喊了一声:下一个!

这时,他的丞相才发现,大汗带来的所有高手,早就全部皆墨,在无人可派了了。

这就是朕的围棋梦之队吗?

克里克汗环顾左右,望猴长叹。

若非有四周密不透风的禁卫军遮挡,面对百战百胜的老猴子,即便他是克里克汗,那猴子嘴里的葡萄水也是不会认得他的。

“真是丢人现眼啊!”

铩羽而归的克里克汗回到宫中,美人耶丽娅见他龙眉不展,便想办法逗她心爱的汗开心。

谁知,逗弄了半天,汗反而更烦了,不仅将美人耶丽娅粗暴地推开,还威胁她说:再来烦我一下,朕就将你关进大牢里去。

这下美人不干了,转身就往外面去。

克里克汗问她你到哪里去,美人说到牢里去呀,反正你已不喜欢我了,我正好回牢里再去找杨靖。

汗说哪个杨靖,美人说那个杨靖。

“杨靖,哈哈杨靖,朕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呢?”

克里克汗一下子跳起来,哈哈笑着就把美人抱到了怀里,一面百般爱怜,一面大声传旨:

“快把那个杨靖从天牢放出来,朕有事要他办。”

这杨靖乃是中原人,已在这西域,被关了十年之久。

杨靖来到宫里,翻起眼睛看看汗,又看看美人耶丽娅,一听是请他重操旧业,与人纹枰对坐,马上袖着两手,白眼朝天道:

“好玩好玩也,就算你是皇帝,你让我下棋我就去下棋呀?棋者,大道也,岂能随便示人也!”

克里克汗却不吃这一套,马上同样白眼朝天道:

“杨靖,朕要你下棋,不是要你吃屎,你可把这句话听清楚了,否则一定有粪坑等着你!”

“不过也不让你白忙乎,你若同意去那葡萄上上走一趟,从今天起,朕就正式解除对你的禁闭。如果能进一步,在棋盘上赢了那该死的猴子,朕,就满足你一个心愿,如何?”

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咄咄怪事,猴子也会下棋?

只一秒钟,这天下奇闻就让杨靖兴趣盎然了起来,不仅忘了此前十年禁闭的奇耻大辱,而且直接转身就出了皇宫,围绕着老猴子的传奇故事,废寝忘食,做了一番深入调研之后,这才又转回到宫中,直接告诉克里克汗道:

他要一种海外特产的水蜜桃,并且特别声明要如何如何运输。倘若汗能够满足这些要求,他就去,而且必胜,如果不能,那不如现在就把他杨靖给杀了。

这点小事怎么能难倒一个汗呢?

很快,一筐筐的水蜜桃,经过八百里驿马昼夜不停的转运,不到两天时间,就从中原运抵西域。

闻着熟悉的果香,杨靖这才二话不说,带着这些桃就与那老猴子在葡萄山上,再次摆开了棋盘上的人猴大战。

不过这一次,杨靖却与任何人都不同,第一个动作,不是拈子而下,而是学着老猴的样子,略微改装了一下,先拿起了水蜜桃,吃一口桃,才下一步棋。

猴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眼巴巴地望着杨靖,后悔天下还有如此好吃的东西,它猴大师居然都不知道。如果它早些时候就去游历世界,那它肯定就知道葡萄不是天下唯一的美味了。

猴大师浮想联翩的时候,棋局不知不觉,就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杨靖站起来,果盘里不多不少,正好还剩下一枚桃子。

克里克汗听说杨靖一战而胜之后,立即向他的臣民发表了一篇感人肺腑的讲话,标题就是:

“再著名的猴子永远也只能是猴子!”

随后,那只曾经不可一世的老猴子,被克里克汗下旨,让国内著名的耍猴人六指锁去,戏耍三天,然后斩首示众。

其死罪名目也只有一条:

“猴耍人之罪,罪不可赦!”

只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曾经自以为是的猴大师老猴子,到底吃没吃上一口那最后的一枚桃子。

而且,老猴子与那葡萄山的传奇故事,很快就被人们健忘。

因为在猴耍人事件之后,人们很快就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克里克汗与功臣杨靖的身上。

战胜老猴子之后,前呼后拥的杨靖,便被御林军簇拥着,将老猴子锁在一辆葡萄藤编成的牢车上,一同回到了人世间。

休整了三天,老猴子也被斩首示众,在克里克汗的庆功宴上,兴奋的大汗当即兑现承诺道:

“杨靖,天子一言赛九鼎,说吧,朕现在就满足你一个心愿!”

杨靖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大汗身边的美人耶利娅道:

“多谢大汗,诚如斯天子一言赛九鼎,就请大汗将耶利娅赏赐与我即可!”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克里克汗不仅没有恼怒,而且似乎很有默契地一笑,当即便牵着耶利娅的小手,将她亲自送到了杨靖的面前。

宴会结束,杨靖便领着他的美人耶利娅,乘着一辆马车,直奔中原东归而去。

杨靖与那老猴子,一时间成为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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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5、仙女姐姐

杨靖以围棋之道,不仅免除了妖猴的魅惑人心之乱,而且还抱得美人归的事迹,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绝对谈资,在这以后,围棋也在西域诸国开始日渐盛行,尤其是太子阿里阿里准汗加入到这个行列,顿时让所有的棋人身价百增。

不仅如此,因为妖猴下一步棋,给人一颗葡萄的传说,也在太子阿里阿里准汗的亲自垂范下,一局棋的博金也一下飙生到二百金币的天价。

很多人都因此发了大财,很多人也因此一夜成名。

“走啊,到阿里阿里准汗那里淘金去!”

这句口头禅,一时间,成为西域每个人的梦想。

而祖籍江南的吴用就是其中一个,且自恃棋高,闻讯之后,不远万里也赶到了这里,报名与汗比赛。阿里阿里准汗居然听说过他的名字,特意将他的比赛顺序往前调了几天,不料,两人一交手,吴用居然连败两局,身上带来的赌本,一个子都没有剰下。

如雷轰顶而又百思不解的吴用,失魂落魄地走出棋楼,出来后就找老乡借钱,说输得实在是冤枉,非要比过第三盘才肯认栽。

好不容易在一众老乡的搜刮之下,凑齐了一局棋的赌金。

谁知,第三局下到百步之后,吴用就已满头大汗。照这么走下去,他竭尽全力也还是要输半子。

怎么办?

一颗子捏在手里,出也出不得,放在手里像一团火球,将吴用烧了一个万念俱灰。

阿里阿里准汗见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又连忙捂在手心,就笑了一下,有些不忍道:

“素闻中原围棋盛况,看来还是百闻不如一见呀。吴先生,不如今日封盘,明日再决胜负,你看如何?”

听到此话,吴用自然是连连点头,巴不得赶紧掉头就走。

吴用回到为他准备的房间,大哭一声,接着又大笑一声。

回忆着棋枰之上的棋势变化,怎么辗转腾挪,似乎都还是一个败局。

如此一想,吴用却忽然如释重负了。

他想,了不起明日一出宫门,他就找个高处一头跳下去了事,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吴用这么想着,就听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打开房门一看,却是一个绝色美女,手里拿着一盏宫灯,衣袂飘飘,款款走了进来。

“适才听见先生叹息,心生恻隐。唔,围棋之道,我也略通一些,不如把你方才思考的明日将走下去的招数,说来我听听。”

吴用也不多想,按自己的思路说了一遍,那美女方嗯了一声,点头沉吟道:

“如此是输半子,但也不是不可挽回。”

说着,她让吴用将棋摆上,然后将一只芊芊玉手在一尺棋枰之上,不停地摆放着各种变化道:

“看在你家里盲母的份上,你这样,再这样,我包你明日赢了此局棋,如何?”

待吴用滚瓜烂熟,绝色美女便拿着灯走了。

不过走时,她却在离开房门的一刹那间,回头望着吴用不苟言笑地说了一句:

“先生赢下此局,想必应该做什么,接下来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当然,当然!”

吴用答应着,高兴得一夜都没有合眼。

甚至,由于事关身家性命,明日之局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吴用整个心思都在棋局之上,压根都没有去想一下,这漆黑的夜里,哪里跑出来这样一个绝色美女,而且还是如此的棋艺超群?

第二天,阿里阿里准汗一见吴用落子,顿时大吃一惊,当即站起来盯着棋盘,直言不讳道:

“这步棋,乃是绝地逢生的妙手,远不是你的当下能力所能知道的。你老实告诉我说,是谁教会这一妙手来对付与我的?”

想到昨夜,自己与一个绝色美女几乎头碰头研习了半夜的棋势,吴用这时才有些醒悟过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哪里还敢胡言乱语,自然抵死不承认。

阿里阿里来准汗见状,马上许诺道:

“我不当你是作弊,也不去惩罚那个人,我只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你说了,算你赢。而且,连同前面几局的本金,我也立刻全部奉还与你。”

权衡半晌,吴用这才将昨晚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阿里阿里准汗听完,又详细追问了几句,随即不再言语,只是嘴角含笑,招手叫吴用跟他一起走。

“你来,我叫你认识一下昨天晚上的那个女子。”

很快,两人走到一幢飞檐走壁极具中原特色的木楼前。

到了雕梁画柱的楼上,四面的墙壁画满了各式各样的棋局,正中端坐着两个美女,其中一个手拈一子,将下未下,姿态妙曼。

阿里阿里准汗指着壁画,望着吴用笑道:

“你看一看,昨夜的女子可是她?”

吴用仔细一看,顿时大汗淋漓,再也不复一眼,连忙弯腰拜了下去。

阿里阿里准汗这时才用一种另样的目光,将吴用认真地重新打量一番,话里也不觉多了一些亲近道:

“老实说,吴先生才不惊人,貌不出众,却意外能够获得仙女妹妹的眷顾,也算是有福了。这样的传说,我看也算是奇迹,简直可以与那妖猴和杨靖的故事相媲美!”

“罢了,既然仙女姐姐都说了是看在你家盲母份上助你,好让你迷途知返,再勿嗜赌成性。如此,我也赏你黄金千两,就当衣锦还乡,好生回去尽孝,切勿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才是。”

吴用感怀涕零,辞别太子阿里阿里准汗出来,也不在城池有任何流连盘亘了,直接踏上了东归中原之路。

只是意想不到的是,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心想要改邪归正的吴用,刚刚走出城池,他与画中仙女姐姐的故事,便如一阵风似的传开了。

凑钱给吴用做赌棋的人中,正好有他的两个同乡。在听说他凭白得了阿里阿里准汗千金衣锦还乡去了后,当即便一路追去。

只是,西域之大,哪里是说追上就能追上的?

两人相约着,就这样在东归的路上,不知不觉竟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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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6、棋中仙

这一日,两人走到一座山谷间,正好遇见一个樵夫,挑着一担柴火从山里走出来。

两人赶紧走上前问路。

谁知,两人刚一开口,樵夫便像发现了救星一般撂下担子,抓着他们的手,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哇哇叫道

“谢天谢地,今日可算见到人了。”

两个吴用同乡,其中一个叫冯克利,闻言不由得看了看山谷深处,想着那壁画里的仙女姐姐,不免也是浮想联翩道

“怎么了,莫非你也有了什么奇遇?”

樵夫哭笑不得,连连摇头道

“哪里呀,我只是那天输了些钱,就想到这北山上采点松香拿回去换钱用。谁知走到山岰我就走不动了,为什么?”

“原来我遇见了八仙也!”

“八仙看见我,也很高兴,一起拍着巴掌喊我过去,还说你怎么才到呀,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也!”

八仙?

冯克利一听就愣住了

“八仙,不是中原的神仙们吗,怎么会跑到这西域来呢?”

樵夫压根不管这些,只是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神仙,谁敢惹呀。

于是,我只好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八仙坐得整整齐齐的,原来他们在下围棋呀。

我一过去,八仙就开始了,正好四桌,棋子敲出来的声音——哎呀,不知道有多好听啦。他们还叫我不要走开,说下棋要是没有观众,实在是无聊的很。

他们说哎,你别偷偷摸摸地走了啊,好好看,看我们八个人谁最厉害!好好看着,过一会儿有礼物送你。

一听有礼物,我当然高兴啊。

于是,我就瞪大眼睛看——

看啊,看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来,我一眨眼,嗨,八仙就这么从我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我那个后悔呀,我干嘛要眨眼呢,你们说我干嘛要眨那么一下眼呢?看见八仙容易吗,谁看见过八仙?

我正这么想着,天上忽然就有人叫我,清清楚楚的,一个个的大声喊着道

“冯克利,你怎么还不走哇,是不是在背地里骂我们是骗子,讲好了有礼物送的,礼物却跑了?快走快走,再不走我们就要叫老虎出来了。”

我连忙往山底下跑,呵呵,你们猜是怎么一回事?

人家八仙真没诳我,送我的礼物,放在原地,金光闪闪地就搁在路口等我去拿哩!”

那到底是什么礼物?

仙衣一袭,没有线痕。整个衣裳,就像一整块布做成的,看不出一丝剪裁过的痕迹!

还有这样的稀罕事?

冯克利哪里肯相信,直接叫那樵夫拿出仙衣来看。

樵夫这时突然不说话了,吭哧吭哧半天,却拿不出任何东西来。

另一个吴用同乡叫赵清尧的人,见状不由得嗤笑一声,马上也是信口开河道

“樵夫,你肯定是失心疯了,在山里见到了邪魔外道。”

“我就不一样,经常走夜路也不怕。而且,在中原我的老家,谁都知道我是全城第一号棋迷,只要听见哪儿有下棋声,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有一天,我路过城外的二圣观,忽然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敲子声。我一听就激动了,跑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个道士和一个财主在对弈。”

“我不出声地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个道士下出来的棋实在是太臭了,自己还不晓得,还一个劲地说他是什么‘练师’,我忍不住笑了一声,恰好又有一只放屁虫跑到他们的棋盘上,我就多了一句嘴,说这个放屁虫不知道自己有多臭,居然还敢跑出来下棋!”

说完,我就回家了。

谁知到了晚上怪事就出现了,我不上床,屋里就有两团鬼火围着我转,我要是上床去睡觉,马上就会出来一个青面锯齿鬼揭开我的帐子,还拿着刀要砍我。

一开始我还很害怕,思量着去找法师捉妖。

不料,我家里的公鸡叫第一遍的时候,我却一下子看见了那个道士,他怎么跑到我屋里来了呢?

我还没说话,他就大声呵斥我,说他棋臭,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讲我是某某,你又有什么可笑的呢?今天先给你一个教训,别到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也害了自己的性命!

直到这时,我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个道士在搞鬼!

既然如此,那我还怕什么呢?

后来呢,后来呀,没有什么后来了,这叫“贼喊捉贼,道不是道”,别人都不怕犯了天条,我还怕啥呢?

就在这赵清尧满口胡言之际,樵夫忽然打开一担柴火,从里面摸出一袭衣裳,金光灿灿,随风一扬,平地便莫名其妙刮出一阵飓风,将两人卷入半空。

吓昏了的二人,等到清醒过来,睁眼一看,竟不知不觉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冯克利十分高兴,只当自己也是遇上了奇遇,休息了一天,便出去寻找吴用。

谁知,吴用没找到,等他回来,同归的赵清尧,竟然不声不响地忽然举家搬走了。搬到何处,甚至都没有留下片言只语。

后来,有个居士叫朋亮的修行到了这里,见赵清尧家空无一人,便住了进去。

有一天,他忽然找到冯克利道

“昨天夜里,有个自称赵清尧的人站在他的床前,额角鼓着一个大包,说我法力很大,央求我替他医治。”

“替人医病,这是善行啊,虽然这有些破了我的宁静修行。我割开一看,里面原来长着一颗黑色的棋子,丢到地上,竟然还会说人话,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冯克利心知怪异,却又不敢多言。

那居士朋亮最后居然拿出一颗黑色棋子,放在手上来回掂量道

“可惜我不喜围棋,你们谁会下棋,如果不嫌肮脏的话,可以拿回去一用。呵呵,那家伙很厉害哩,口口声声说饶你先饶你先,也不知真假!”

此言一出,冯克利更不敢有半点表示了。

因为,赵清尧是他们这一群同乡里有名的臭棋篓子,每逢对局,总是喜欢在嘴上占人家便宜,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饶你一先饶你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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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7、按图索骥西游路

冯克利、赵清尧遇八仙的事在江湖传开后,甚至比最早的杨靖在西域抱得美人归之传奇还要传奇。

于是,有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人突然也站了出来,有鼻子有眼的说他在哪儿、在什么时间也见过八仙。大概因他既无人证,也没有什么宝贝可供大家参考,所以人们都不相信他的话。

然而几天过后,从西域忽然来了一位高僧,点名要与某某某再举行一场对局,一决出胜负。

中原围棋界听说人家不远万里地跑来,就是为了下这一盘棋,于是在诸多一等一高手的促成下,就很隆重地把那人请了出来。

大家一看,噫,他不是那个谁吗?

高僧一见他就笑,说难得我堕落一回,不把你打败我是无法再安宁了。他问这是为什么?

高僧说,下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一交手,他就惊讶起来,等到了四十手,他果然停下手望着棋盘长考起来。

高僧说“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呵呵,这里面的名堂可有讲究了,想不想知道我的棋为何长了?”

他点点头。

于是,高僧接着得意洋洋道

“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下棋的事吗?”

“回去之后,我因为动了怒气,又因输了棋动了执着心,所以不知不觉就染上了风寒。恍恍惚惚的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地下,被阎王爷一眼看见,很是吃惊地问我你不是和尚吗,怎么也跑到我这里来啦?”

我苦笑着告诉他说,是啊,连我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就说,不要紧,既然来了就给我们诵一篇《多功德经》,让那些鬼们也听听,受一下教育。

可是我哪知道什么是《多功德经》呀?

跟他一打听,原来就是我们这儿的《金刚经》。

谁知这《金刚经》刚念了几句,他们就经受不起了,一个个都叫头疼,喊着让我赶快走。

走了一半,我就听见哪里有下棋声,一问,呵呵,他们居然正在搞一个什么“鬼界围棋争霸赛”。我连忙跑过去观看,不小心就那么笑了一下,一颗黑子飞过来,恰好掉在我的嘴里。我吓了一跳,就醒了,病也一下子没了。

然后,我再找人去下棋,没有一个人下得过我了。

这人一听就很高兴地哦了一声,对高僧说

“既然你有这样的奇遇,不如让我出去想想办法,再来与你比个高下如何?”

高僧连连点头,说不妨一试,你想好了再来不更有趣吗?

于是,他辞别高僧,骑上快马,跑到一座山上,大叫“吕祖洞宾快快来救我”!

没过一会儿,吕洞宾还真就跑了出来,他将棋局一步步地下出来,下到第四十手,吕洞宾就说不要下了,后面准是没有了,你肯定要输一个半子是不是?他说“是啊”,却看见吕洞宾也直摇头,心里一凉,嘴里不觉冒出来一句“怎么神仙也有不如鬼的地方呢”,拱拱手要走,吕洞宾又把他叫了回来,教训道

“你不要这么没有耐心,等我叫何仙姑来试试也不迟嘛!”

何仙姑将棋一看,马上就对吕洞宾不住口地埋怨道

“你这个老东西啊,老驴脾气就是该不掉,你说说看,你这不是给我惹事吗?”

吕洞宾呵呵直笑,连连搓手笑道

“我是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你,找个理由聚一聚都不行?正好我这个小朋友找我帮忙,你就代劳想个办法把他打发回去,我再请你去长安街上斗酒好不好?”

何仙姑听了这句话,方才转怒为喜,在棋盘上摆出了一个“一子解双征”的棋势,就将他打发了回去。

回去后,当他一摆出这个“一子解双征”的棋势,高僧二话不说,马上大惊失色地将手里的黑棋投到了桌子上,起身就要打道回府。

西域高僧,在中原再次铩羽而归,一下子就在朝野之间传开了。

庙堂之上的皇帝见人家就这么走了,心里又纳闷,又觉得过意不去,就派人问高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知道,中原素来就是礼仪之邦,又常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之能威加四海。面对一个前来求道的西域高僧,即便他求的是棋道,也还是要问问清楚的才好。

毕竟,圣人不也说过吗?“终日无所事事,不有博弈者乎”,棋虽小道,但以小见大,大道亦可闻也。

面对皇帝之问,高僧回答说

“请陛下千万不要误会,那手棋是何仙姑的“第十八打劫法”,又号称“万劫不复”,所以贫僧一下子悟道了,决定这就回去面壁,再不能枉费心机了。”

皇帝听说高僧居然在中原又有了一番“悟道”,当即高兴得亲自出宫去送他,并要高僧给他坐而论道,讲讲此番中原之行“悟的是什么道”。

“不可说,不可说也。”

直到最后踏上归途,高僧也再不肯多说一句话,只是双手合什,连连微笑,一路西去了……

跟两个白胡子老头儿,坐在一只橘子里面,像走马灯似的看了一圈下来,牛棋不仅看得莫名其妙,而又头昏脑涨。

正在他哀叹被人封印了一般成了聋子和哑巴之际,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忽然在他脑瓜上轻拍了一下道

“猴子,汝打扰了吾二人的橘中之乐,肯定是要为此吃些苦头的。怎么样,这一番看下来,这橘中之乐的妙趣,汝可悟出了一些什么没有?”

牛棋撇撇嘴,忽然发现自己又可以乱说乱动了,当即跳脚骂道

“什么橘中之乐,不就是天上人间的各种围棋之事么?”

“老东西,你们喜欢围棋,便逼着别人也跟着你们一起喜欢围棋,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你们等着,待我学到了本事,一棍子来敲碎你们的大腿骨!”

一对白胡子老头儿一点也不恼怒,只是呵呵一笑,指着下面的皇帝道

“汝这猴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是好心人。”

“汝张大双眼看看清楚,这下面的皇帝,到底是哪个耶!”

一丝明悟,忽然闪过。

牛棋抓抓脑袋,定睛一看,顿时大叫一声

“啊也,他、他不是那个西游路上的唐朝皇帝李世民吗?”

说着,一个“御弟”模样的书呆子形象,栩栩如生地一下子浮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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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8、东土大唐

“猴子,这里可是东土大唐盛世,远非蛮荒西域穷乡僻壤可比。即便是吾等仙人到此,也得循规蹈矩按照他们的律法行世于这人世间。”

看到忽然欢呼雀跃起来的牛棋,一对白胡子老头儿笑呵呵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接着又有些忧心忡忡道

“东土大唐皇帝,堪称千古一帝,威加四海,却又德服疆域内外。汝这模样,只要自己不作怪,倒也可以在大唐地界行走一二。不过,汝得收起乖张,勿要唬脸骇人,吾才会带汝下去。否则,现在就将汝送回到那座孤山上。”

牛棋一听,连连点头应诺道

“同去,同去,我答应你们就是。”

牛棋嘴里说着,实则心里暗道,虽然已经可以确认这时的东土大唐,正好就是唐太宗李世民时代。可天知道,这时的那个书呆子陈玄奘,到底是在娘肚子里,还是已经顺着河流飘到了那座寺庙里去了?

而且,就算找到了这个世界真正的唐僧前身陈玄奘,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自己到底该怎么走下去。

毕竟,他这一世,作为那孙猴子的化身,如果一定要解开这次轮回的不解之谜,第一步,必须要从那灵台方寸山开始。

现在莫名其妙一步跨到了东土大唐,这个跨越,实在有点太大,大到即便是有着模糊几世记忆的牛棋,也都有些不知所措。

但不管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也是唯一的途径,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一次,白胡子老头儿也不该过于作妖,直接迎风一晃,便从橘子瓣儿大小还原成了一个正常人模样。无论是从样貌举止,还是衣着打扮,完全就是一个唐人形象。

牛棋看在眼里,不觉暗暗点头

这东土大唐,果然名不虚传,天上地下的,管他是神仙妖怪还是邪魔外道,似乎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在他们之间约束着。

嗯,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肯定有一个至高无上的法则,在其中左右着三界也好,六道也罢,统统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严加管制。

既然如此,这个情形,对于现在的牛棋而言,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

至少,这个东土大唐,似乎还没有走样,依稀还是记忆传承中的样子。也唯有如此,牛棋也才有可能从这里开始,顺藤摸瓜,说不定也就此可以跳过灵台方寸山和菩提那一个阶段,直接往下走去,也未可知也!

牛棋患得患失中,不知不觉,就被那一对变得规规矩矩的白胡子老头儿,一下子带到了下界的东土大唐盛世中。

放眼一看,却是一座四进的幽静庭院,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闪动,但隐约间,却又有不少人声鼎沸。

及至来到后院,牛棋才发现,后院中居然站满了人,但却又鸦雀无声,一个个勾着脖子,围在一处,不知在那里看什么。

跟着白胡子老头儿走了没几步,其中一个忽然扭回头,望着牛棋诧异道

“汝这猴子,都将汝带到了人间,而且还是盛世空前的东土大唐,我们之间的陈谷子烂芝麻旧账,早就两清,怎么还跟着我们作甚?”

啊,这样呀?

牛棋抓抓猴脑,忽然有了一种被解放了的轻松感,不由得呲牙笑道

“老倌儿,如此说来,我们之间的缘分到此已尽,该彼此长揖一番道一声彼此珍重喽?”

白胡子老头儿顿时笑起来,忙不迭地望着那一堆人群挥手道

“快走,快走,好走不送,以后最好不要再见才好!”

什么意思,赶我走?

哼,你们将我掳来,现在又要我走,如此呼来喝去,真真岂有此理!

一股恶气忽然气冲霄汉,牛棋嗖地一声,直接抢到了两人前面,挤开人群往里一看,不觉失望道

“嘁,还以为是什么稀罕事,原来是在下围棋呀。”

说着,他忽然大摇其头,转身就往外挤去道

“无趣,甚是无趣,走也,走也——”

话音未落,十几条手臂便齐刷刷地抓了回来,直接一把将牛棋摁在棋枰前,七嘴八舌地恨恨道

“你这猴子,哪里跑出来的无知小儿,竟敢说围棋之道甚是无趣?”

“就是就是,死猴子,大言不惭,你知道什么是围棋吗?”

“别跟他啰嗦,口出人言的猴子,兴许有些古怪之处,将他放开,我们也不欺负与他,就让这别院里的那个刚刚收下的小沙弥出马,与他对弈一局,胜了算他口无遮拦就是!”

正说着,那对变成了真正道貌岸然的白胡子老头儿慢悠悠地挤了进来,瞅着正被众人千夫指的牛棋,抚须笑道

“诸位棋友,这东土大唐盛世,威名远播,四海仰望。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妖猴,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别的不说,诸位都是嗜棋如命之士,那西域东归之士杨靖故事,大家都没有耳闻过么?”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半晌,众人才又惊又喜地盯着牛棋,不住眼地上下打量道

“那杨靖抱得美人归传奇,如今在我东土大唐早已传为美谈,几乎人尽所知。”

“只是,此猴乃是彼猴吗?”

话音未落,一名青衣秀士忽然两眼冒光道

“非也,非也。诸位棋友,眼前这个猴子,管他是不是那传说中的西域葡萄山上的那只妖猴,如今只须在棋盘上,让那小沙弥与他一试便知。”

众人一听,顿时尽皆叫好,纷纷东张西望,大呼小叫起来

“长捷法师,长捷法师,快快将你那屋里的小沙弥唤出,与这只猢狲对弈一局瞧瞧!”

随着话音,一个宝相庄严的法师从屋里漫步踱出,双手合十一脸悲悯道

“我佛慈悲,诸位居士,下棋便下棋,总也算得是一种无问西东的修行。但似方才那样大呼小叫,可就惊扰了这一方清修之地也。”

说着,他将一双清澈的目光,缓缓倾注在牛棋身上,端详半晌,复又轻轻点头道

“天下苍生皆有来处,诸位居士,还请不要看在他是一个猴子,便轻慢羞辱与他。须知前世今生,谁又能说得清楚?”



0379、小沙弥陈玄奘

众人听完,虽然没有一人哄堂大笑,但却一个个还是捂嘴窃笑,明显没有将这所谓的长捷法师之言,听进心里之意。

不过,那长捷法师,似乎也没有责怪众人的意思,好像只要他们不再当中聒噪,就算是修行到了一种层次上一般,甚至,还马上从善如流,回头望着里屋唤了一声道

“陈祎吾弟,今日经书,便诵读到这里吧。且出来见见日头,顺便与一位访客手谈一局。”

话音落处,一个小沙弥,低着脑袋,应声而出。

陈祎?

牛棋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心中便是莫名一跳,急忙两眼一眨不眨地向这名曰陈祎的小沙弥定睛看去。

只一眼,他就忍不住赞叹不已

好一个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小沙弥,果然一副人见人爱的好皮囊,怪不得那些西游路上的各路妖魔鬼怪,人人见了他都想要上前啃一口!

看完小沙弥,牛棋下意识地又向那所谓的长捷法师望去。

看他样子,年纪似乎也不算太大,只是长期的修行,端的修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高僧模样。

只是,他怎么会一出口就唤小沙弥为“陈祎吾弟”呢?

按道理,这时进入到寺院中的陈祎做了小沙弥后,应该已经算是顺流飘下捡回了自己一条性命。

但这个长捷法师,如果就是救了他性命的那个和尚,怎么又出口这么称呼与他,这显然与理与法度不合啊!

其实牛棋只知道,玄奘俗家姓名的确是“陈祎”,后来因为西去取经成为东土大唐举世瞩目的高僧,而且回来后还做了法相宗的创始人。但真实的陈祎,他却了解甚少。

后来声名远播的唐三藏,在没出家之前是姓陈的一个大户人家,祖上曾是东汉时期的高官。

据史料记载,玄奘大约降生在大唐贞观之治年间,从小长安城外的一个小山村里长大,原来的名字叫陈袆。但玄奘的童年是不幸的,5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去世了,又过了5年也就是他十岁的时候,父亲也不在人世了。

好在长兄为父,这一年,在知悉了家门不幸之后,已经成为一方高僧的陈祎哥哥,也就是眼前牛棋看到的这个所谓的长捷法师,闻讯从远方赶回,然后带着他一起进驻到白马寺出家为僧。

因为年龄太小,这陈祎眼下只能从小沙弥做起,直到他长到13岁之时,根据法度可以剃度,才算有了后来闻名天下的法号“玄奘”。在24岁时,更进一步获得了“三藏”的称号。

三藏,乃是佛教中最高级别的法师,年仅24岁的玄奘能够这么快获得这一称号,显然是与他对佛教的研修层度密不可分。

要知道,在当时即便是大唐盛世佛门鼎盛,因为佛家典籍的传播限制和地域因素,很少有人能够同时将小乘佛法、大乘佛法一起修习到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感于经书的难得,一心向佛的玄奘,也才在那时发下来宏愿,终于踏上了西游取经之路。直到历经重重磨难,最后抵达梦想中的天竺国。经过十多年的刻苦学习,终于学成荣归大唐,也终究成就了一个“唐僧西天取经”的传奇。

所谓奇人一定有奇相。

即便年不过十岁的小沙弥陈祎,表面上低眉顺目,双手合十,实则一出来,便用余光阅遍了人群众生相。

紧接着,凭着内心的那一份天赐第六感,直接忽略了众人,将目光锁定在了牛棋身上。

“这位施主,听闻众人说你会棋,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看到小沙弥陈祎一出来,只看了一圈,便面向自己和颜悦色双手合十,完全没有一丝他是猴子模样的讶异状,牛棋暗暗称奇的同时,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不错,不错,这个小沙弥陈祎,一定就是后来的那个唐三藏书呆子了。

如此一来,他倒是可以完完全全地放下心来也。

不过,以他记忆中的传承,他可不看好棋盘上的唐僧。因为,他一点都想不起来,唐僧在西游前后,跟围棋有过什么关联。

既然这样,他当然不愿意,一不小心,可别在一尺棋枰上,让这个未来的高僧和他的便宜师父,莫名堕了名声。

想到此,牛棋也是微微一笑,直接越过小沙弥陈祎而向众人挑战道

“这就是东土大唐盛世之盛况么?呵呵,即便我就算是一个妖猴,可也懂得,若是真有妖魔鬼怪打上门来,第一个冲上去保卫疆土,守我门户的,一定是那铁血男儿,而非是将妇孺推在前面的懦夫们!”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甚嚣尘上的喝骂声。

喧嚣中,牛棋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一尺棋枰的上手位置,嘴角挂出一丝俾睨天下的冷笑道

“除了小沙弥之外,你们谁的棋艺最高,别嚷嚷,直接上来棋盘上见真章就是了!”

这个气势,还真一下子吓退了一大半之人,呼啦一下,棋枰四周,顿时人数锐减,三三两两,就只剩下了不足十人左右。

不用问,这剩余的人,显然都是这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别管棋艺如何,不肯人前退下,肯定都顾着自己颜面。

推搡了半天,一个白衣文士被人簇拥着,推到了棋枰下手位置,施施然地坐了下去。

“来吧,你这只猴子,不信你还能胜过我们万物之灵的智慧!”

话音未落,一旁的长捷法师,也就是小沙弥陈祎的兄长,不觉双眉微蹙,双手合十而道

“我佛慈悲,别院净地,还请魏征居士谨言慎行,不要堕了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名臣身份。不然传出去,恐怕就连一代雄主的脸上,也不好看。”

白衣文士一听,顿时脸上肃然,沉吟半晌,马上起身望着牛棋便是抬手一揖道

“棋枰之上既无大小之分,也无贵贱之别。这位棋友,方才是我孟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你我坐而论道,手谈中辨识大道吧。”

牛棋听见对面之人,竟然是一代铮臣魏征,哪里还顾得上他的失礼之处,连忙不错眼地打量着他道

“阁下竟是魏征,那个朝堂之上不怕死的魏征?”

牛棋吃惊,没想到魏征比他还要吃惊,闻言一愣,半晌,方才楞起双眼望着牛棋反问道

“怎么,你居然也知道我?”

这句话,其实还是脱口而出之间,还是不免充满了问话人的疑虑甚至更多的还有族群歧视。

对此,牛棋却毫不在意,只是微微一晒,指着棋枰道

“手谈,手谈,君子一言,还是到棋枰之间去分说吧……”



0380、大唐圣天子李世民

一局棋,常常下一天都是最为平常事。若是遇上长考,甚至封盘、打挂,七八上十天也都不在话下。

不知不觉,牛棋以一人之力,展开车战,一连几个不眠不休昼夜,将白马寺包括名臣魏征在内的大唐围棋高手、名士,尽皆挑于马下。

待到打至最后一人时,这个消息,终于不胫而走,一下子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紧接着,三人成虎,这个故事,就被无数好事之徒,演绎成了当年杨靖大战葡萄山老棋猴的传奇延续,有板有眼的将牛棋传闻成为那只复活的棋猴,特意不远万里从西域杀来,以报前仇,一雪前耻。

最后,竟然传到了皇宫之中,就连日理万机的大唐圣天子李世民,也都听闻了此事,当即将棋待诏刘仲甫召到了御前问话。

“王爱卿,你是我大唐围棋第一块金字招牌,无人能及的棋圣。朕问你,白马寺那猴子下棋之事,有几分可信?”

当今天子,虽然戎马一生,但却也像前朝无数皇帝一样,都对围棋有一种别样喜爱。

只是大唐初立,百废待兴,虽然也保留了棋待诏皇家建制,可到了李世民手里,他却因为国事繁忙,几乎鲜有召唤棋待诏的时候。

如今好不容易召唤一次,却又是为了一只莫名其妙的猴子。这国手刘仲甫,心里自然也是免不了酸楚。不过大唐盛世,万国来朝,什么稀奇事都有可能发生,他倒也不敢胡乱猜想。

沉思一番后,刘仲甫郑重其事地请战道

“陛下,微臣不曾亲眼所见,不敢妄言。还请天子准我出宫,亲自去那白马寺看一眼便知。”

唐太宗点点头,却又笑道

“爱卿出马,既然去都去了,只看一眼岂不太过便宜了那猴子?这样吧,朕听闻我国中高手,已经有几位在那猴子手下折戟,朕心中甚是不爽。”

“爱卿此去,不要只看,而是要亲自上去好生替朕教训一下那猴子。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我大唐无人!”

刘仲甫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就要领旨而去。

恰在这时,魏征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人还未赶到近前,声音便已传至殿前道

“臣魏征,恳请天子特旨,召神猴一见!”

殿前值日御史一听,顿时脸寒,走出班列就道

“启禀天子,魏征身为御史之首,竟出如此妖言惑众之语,实乃不忠不义不轨之举,当律殿前即刻拿下问罪!”

李世民一怔之下,当即蹙眉道

“魏征大呼小叫有失礼仪,罚禄三月以示效尤。来呀,将他带到朕跟前问话,为何如此不成体统?”

三个月俸禄,对一个清官而言,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惩戒了。

魏征刚到御前,就听说自己被莫名罚掉了一大笔钱,顿时横眉冷对,看向一旁的值日御史,却又找不出他的痛脚来,只好猛瞪一眼,转身看向李世民道

“恭喜万岁,这几日臣在城中巡游,偶在白马寺小停,得遇一个西域神猴,不仅能口出人言,谈笑风生,在围棋之道上更是天赋异禀,令人叹为观止。臣以为,此乃我大唐又一桩天降祥瑞之象,天子可下旨召来一见也!”

有了“天降祥瑞”这几个字,当值殿前诸臣谁还敢冒头?

李世民装模作样地扫视了一圈后,随即抚须道

“既然殿前无人质疑。那就准了魏征所言,将那神猴礼教一番,若无出格之举,朕就亲眼瞧瞧这个来自于西域的我朝祥瑞吧!”

有了天子圣裁,牛棋入宫之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当天午后,他就在大雄宝殿见到了传说中的千古一帝李世民。

对于这个传奇皇帝,牛棋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稽首礼,而未以人臣之礼相见。

对这一点,他还是认知十分清楚的。

毕竟,他现在代表的是一种仙界象征,走的道路,又是一条求仙问道之路。

所以,即便是见到了真正的人皇,他先行以稽首礼相见,已经足够给足了人皇作为人间天子的面子。

反倒是李世民,看到牛棋果然一副神猴模样,但却言行举止完全就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儒士,不仅彬彬有礼。不卑不亢,而且目光也没有一丝左顾右盼、抓耳挠腮之猴气,不由得第一印象就兴趣倍增,好感丛生。

至于礼数问题,在他作为一个人皇看来,那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就像对牛弹琴,你能对一个猴子严加指责,说他对皇帝不能如此大不敬吗?

这,就是李世民在面对牛棋时,最真实的心理。

在居高临下的所谓嘘寒问暖了一番之后,感觉作为人皇的礼数已到,李世民自然不可能跟一个猴子去搞什么坐而论道的雅事。话锋一转,便将会见马上转到了他最感兴趣的棋局上来。

“风闻神猴自西域到我大唐不几日,竟在长安城中连连摆擂设战,至今未尝败绩、如此神乎其技,实在惊人耳目。朕御前恰好有一位国手,成名以来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神猴,可愿与朕这御前棋待诏一战乎?”

牛棋一听,脑海中,马上便浮现出两个名字来

刘仲甫,王积薪。

放眼几百年,整个大唐,前有刘仲甫,后有王积薪,堪称是有唐以来最为顶尖的两大国手。

尤其是刘仲甫,在刚刚闯荡江湖时,就曾打出惊人的“奉绕天下先”的旗号。不管是谁,对局之时,一律以“让先”棋格对局。

对于这样的围棋传奇人物,牛棋自然也是心生向往,渴求一战。

两边都是求战心切,自然一拍即合,当即二话不说,李世民更是直接移驾司礼监待诏室,亲自在棋局一侧观战。

不过,临到对弈时,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纠纷。

因为有“奉饶天下先”惯例,而且刘仲甫也早就不是什么江湖浪人了,且不说他已经被举世公认为大唐第一高手,而且现在还是御封的棋待诏,甚至可以说代表的是皇家颜面。

所以,刘仲甫来到一尺棋枰前,一坐下便要坚持以“授先”棋格才肯与牛棋对弈。

而且,在他看来,“授先”,对一个猴子而言,已经是足够的尊重和重视了……



0381、神乎其技多面打

对于牛棋,身为现代围棋调教出来的棋手,又有阿法狗全新概念围棋战法的记忆,加之魂穿仙侠世界的本体感应,自然也是当仁不让,怎么可能教一个俗世中的棋手授先?

即便他是赫赫有名的刘仲甫,牛棋也始终不肯松口,反而倒过来坚持要授先刘仲甫。

两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棋份,争执不下,直看得李世民忍俊不止,乐得袖手旁观,看戏一般偷偷只乐。

要知道,繁重的国事之余,能有这样一场令人捧腹的趣事,对于一个有为皇帝来说,场面实在是太少见了。

直到魏征不明所以,气哼哼地在一旁连声提醒,李世民才装模作样地龙颜大悦道

“刘爱卿就不要争了,这神猴不管怎样,也算是西域来的远客。作为主人,你就先退一步,且由神猴授先一局。”

说着,他又转向牛棋道

“神猴,朕下旨教他先让你一步,敬你是客。但作为客人,是不是也应该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第二局由他再授先一局与你呢?”

话音刚落,刘仲甫、牛棋立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道

“不可呀,天子。如此算法,岂不愈发乱了套?试想,谁也不知第一局会是谁赢谁输。假若第一局神猴输了,他又凭什么再以授先棋格让人啊!”

李世民抚须一想,顿时笑道

“不错,倒是朕外行,想简单了。魏征爱卿,你不是素来喜欢与朕唱对台戏吗,你来说说,他二人该怎么下?”

魏征捻须苦思,半晌摇头道

“两人都要第一局授先对方,陛下,这就像棋局中的珍型连环劫,无解啊!”

李世民马上鄙视道

“什么无解呀,两人互不相让,那就猜先啊!”

面对天子,魏征竟然毫不顾忌地马上鄙夷道

“陛下还是一笔糊涂账,就算猜先,谁先猜谁后猜?即便是猜先定下了谁先授先与对方,那第一局之后胜负又如何算法!”

细细一想,李世民顿时了然,不由得也是愁眉不展道

“如此还真是一个无解之局也,难矣哉!”

牛棋想了想,忽然笑道

“罢了,既然要赌,就索性一赌到底!”

“我倒有个赌法,不知天子与诸臣可敢迎战否?”

李世民天性就喜欢兵行险棋,当即来了精神道

“神猴但说无妨,如何一个赌法?”

牛棋微微一笑,环视着众人语出惊人道

“我这赌法,乃是另一个世界的玩法,名曰多面打是也。”

“具体玩法嘛,其实很简单,我以一人之力,对阵大唐天子君臣之众,一局定胜负。”

“天子君臣若是胜方,我二话不说,要么拍拍屁股走人,要么任由大唐这位第一国手,授先甚至授子对局皆可。”

“若是我侥幸为胜者一方,大唐天子只须满足我一个心愿即可!”

说得轻巧,一个心愿,可大可小,一旦应下,那就是天子金口,再也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虽然贵为天子,李世民也知道这看似儿戏的赌局,实则一点也不比排兵布阵来得轻松。一番沉吟之下,他不由得看向了此刻最有发言权的一代国手刘仲甫身上。

“爱卿,你以为如何?”

刘仲甫虽然身为大国手,当然更是深谙其中的凶险,哪里有胆子拍板定论,赶紧做出谦让地看向魏征道

“神猴乃是魏大人引入殿前,微臣以为,还是应该由魏大人先行权衡一番利弊才是。”

下棋之人,果然都是滑头!

魏征冷哼一声,倒也很有担当,当即挺身道

“大唐乃是万国来朝之天-朝,岂能缩手缩脚让人小觑也。陛下,这个恶人臣就来做了,且应下这神猴之约。”

“倘若我大唐输了,就是征一人之过,到时是杀是剐,任由神猴处置便是!”

牛棋不等君臣说话,马上摸着鼻子笑道

“魏大人说笑了,围棋之道,又不是什么杀戮之道,世人对围棋多有误解也。其实圣人有曰,棋虽小道,却是以小见大,有幸者,是完全可以得闻大道于其间的。”

“故此,我这一番赌法,不赌生死,只赌一个为了心愿耳!”

李世民顿时松了一口气,龙颜一展道

“神猴果然是个妙人也,如此不伤和气,甚合朕意。呵呵,瞧这神猴口吻,似乎对我大唐颇有渊源一般,神猴只管直言,你那未了心愿,朕担保接下了!”

牛棋也是一笑,马上左顾右盼道

“既如此,那就请天子照我说的名单,将这几人请到棋局前。除此之外的人等,则由天子自行召唤,棋艺越高者越好。只是限于座位和空间,对弈棋局,最好不要超过十八盘。”

“至于我这名单上的人嘛,不多不少,正好三人。一个李靖,一个虬髯客,一个小沙弥陈祎是也。”

李世民一听,顿时头大道

“神猴到我大唐不过数日,所点之人,竟然都是我朝神人是也,神猴果然是一个神字当前啊!”

说着,他颇为难堪地望着牛棋,愁眉不展道

“不瞒神猴,李靖号称我朝一代军神,现在早已深入简出,极少露面,即便是朕亲自出面,也恐难请他出来一见也。”

“不过与李靖爱卿相比,更难的还属虬髯客。他本身就是江湖奇侠,在朕征战天下之时,就已然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人物,如今更是飘忽不定。这一时间,神猴呀,你要我到哪里去寻他来与你对局哉?”

“而且这小沙弥陈祎,又是何方神圣啊!”

话音落地,魏征犹豫了一下,上前道

“陛下,小沙弥陈祎非别人耳,乃是我朝名刹白马寺主持高僧长捷法师之胞弟也。”

哦,一听说长捷法师之名,就连李世民也马上动容道

“原来是长捷师之弟也,如此说来,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能得神猴点名,这陈祎小沙弥,怕也是不凡之辈矣。”

魏征连忙点头确认道

“陛下所言极是,这陈祎虽然限于年纪只能以小沙弥之名,暂居白马寺等待剃度。但其真实修为,早已直逼大和尚之境也。假以时日,他必为大唐一代高僧,未来不可限量也!”

魏征之口,还从未如此评价过一人。

李世民闻言,顿时来了兴头,口中大呼道

“既如此,还不快快第一个将他召来一见乎?”



0382、李世民的秘密

牛棋看在眼里,笑在心底,口中不由得也是脱口而出道:

“天子圣明,若更进一步,将他直接封为御弟,日后定当成就一段君臣之间的佳话也!”

君子多爱自己的羽毛,更何况像李世民这样雄才大略的开-国-帝-王?

只一念闪过,他便抚掌笑道:

“神猴果然妙语如珠也,此言甚合朕意。来呀,速传黄门,宣那小沙弥陈祎快快入宫。一来应战,一来不论输赢,朕都会赐他以御弟封号,弘法布道,扬我国威!”

牛棋见状,自然也是顺水推舟,连忙送上一句马屁道:

“大唐天子果然圣明,可喜可贺也。”

很快,也不过几炷香的工夫,在刘仲甫选了又选之后,被李世民钦点的七个大唐棋艺最高之人,纷纷被接入到了皇宫之中。

就连被牛棋点名的三人,也在最后一刻,前后脚地赶了过来。

这三人一来,除了小沙弥静悄悄之外,不管是大唐军神李靖,还是风尘大侠虬髯客,具皆都是大呼小叫着,一点也不害怕地凑到牛棋面前,上上下下好一番端详,方才哼哼道:

“什么神猴,看上去,也不过与那外面的猴子,没什么两样嘛!”

牛棋闻言,也不恼怒,也是好奇地反过来,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看李靖,又瞅瞅虬髯客,心中暗自点头道:

这两个大唐最有名的家伙,果然是有些名堂,见了我这副样子,竟然神色如初!

想着,他忽然呲牙一笑道:

“两位大人,你看我普通,我最多说你们眼拙罢了。嘿嘿,若是我看你们,却一定不会眼拙。因为,即便我看不穿你们的底细,我也能看得出来,你们的棋艺,一定比不上我!”

这是什么屁话?

两人一听,顿时齐声吒道:

“你这猴子,天子传旨召我等前来,为的就是与你以棋赌局定胜负。若没有棋艺,我们来作甚?”

牛棋马上又是呲牙笑道:

“对呀,在我之前,你们可见过有哪个猴子会下棋?既然没见过,却又一看见我将我视作你们眼中没什么两样的猴子,不是眼拙是什么!”

原来猴子还会挖坑,连咱家一代军神都能被坑,有趣有趣。

李世民望着李靖、虬髯客吃瘪,尤其是虬髯客吃瘪的样子,简直从心里向外的高兴。

要知道,当年群雄四起,大唐未兴之际,这虬髯客也是其中不可小觑的风云人物。尤其是在瓦岗寨还没有形成集团势力之前,他可是谁都想要巴结的对象。

而且,他与红拂女的传奇爱情故事,在那时,简直可以说人人称羡。也正因为这点,有多少英雄豪杰都将虬髯客视作仇敌。

李世民偷着乐地笑眯眯看了一会儿好戏,直到两人憋得老脸通红,方才招呼道:

“李爱卿,胜败乃兵家常事也,这神猴打了你一个小小的遭遇战。一会儿你在棋枰之上,争取来一个歼灭战打回去就是了。”

李靖身为一代军神,自然不可能与一只猴子斤斤计较,当即顺坡下驴,哈哈一笑,顺势坐到了属于他的棋盘前。

而对于虬髯客,李世民就显得客气多了。

毕竟,两人早在共同灭隋前,都已经心照不宣定下了现在的盟约。所以,虬髯客对大唐,可以听宣不听调。反过来,他也不能无端做危害大唐的事情。

“髯公,你的专属棋盘,仅次于大国手刘仲甫之后,排在第二位,还请上座!”

虬髯客闻声瞅了一眼自己的棋盘,忽然怒道:

“陛下这个安排,是谁之意,我堂堂虬髯客怎么能做第二呢?眼下我早已尊陛下为天下第一,虬髯客退避三舍甘为天下第二,那是国事,我认了。”

“可这棋局小道,还是要我做第二,老子不做。要么第一,要么现在就打道回府!”

牛棋在一旁望着戟指气使的虬髯客,忍不住看得热血沸腾。

好一个江湖大豪客,果然风采不减当年啊!

有好戏瞧了,看李世民如何应对……

谁知,李世民居然十分好脾气地转手一指,就把包袱扔到了魏征身上:

“魏爱卿,整个赌棋盛会,你是主谋,你说说吧。”

限于盟约,李世民多少有些忌惮虬髯客,魏征可就没有这些忌讳,当即翻着白眼哼哼道:

“神猴有句话说的很对,我魏征也深有同感,棋虽小道,但一旦悟道,其中大道之音,闻者皆可顿悟也。是故,棋虽小道,也有大尊严。”

“天子布局,既是一场赌棋,自然一切都要以围棋之道为尊。单论棋艺,今我大唐,大国手刘仲甫乃公认的天下第一棋士,就棋论棋,他不坐第一台,谁敢坐第一台?”

虬髯客两眼一眯,立时便猜到了李世民又在假借他人之手跟他玩迂回之战,一时气结之下,竟找不到对策。

半晌,他只好使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直接望着李世民耍赖道:

“陛下之局,我不管怎样安排,我来看的不是任何人的面子,乃是冲着大唐天子而来。倘若天子也认为在国事之外,依然还要我做天下老二,我老冉从此远遁海外,再也不涉足大唐半步!”

听到此句,牛棋莫名其妙的就是一阵心跳:

天呐,原来李世民与虬髯客之间的天下之争与爱恨情仇,竟然是要应在今日这场棋局中吗?

如此一来,谁才是始作俑者……

正想着,雄才大略的李世民就是哈哈一笑,忽然长袖善舞,竟将一根手指,直接指向了牛棋。

“神猴乃是这场赌局之始作俑者,髯公之言,神猴以为如何?”

这个李世民,果然是谋国大高手,左右逢源,却又不与最强大敌人正面交锋,该摔锅时就摔锅啊!

牛棋岂能随便被人甩锅,更不愿替人背锅,略一沉吟,便故作抓耳挠腮地嘻嘻一笑道:

“天子自有威仪,哪里能由一只猴子妄议?”

“不过,这天下第一与天下第二之争,小到围棋之道里面有之,大到国事里面有之。”

“小猴不才,素闻天子有一子定乾坤神技,今日何不再次祭出,一平纷争,同时也好让天下人再一睹风采也!”

话音未落,不管是李世民,还是虬髯客,两个当年的当事者,具皆都是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中,齐齐看向牛棋,面色惊疑不定:

要知道,当年两人以一场围棋定天下,这个秘密,可是除了当时的中间人李静之外,再无第四人知道的天大秘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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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3、棋枰上的大唐天子

从某种意义上说,伟大的唐朝是从小小的一尺棋枰上开始的,也许多少会有一些牵强。但围棋对于一个繁荣而辉煌大唐的有着难以估量的锦上添花效应,却是毫不为过的。

比如正史,在风起云涌群雄四起的岁末,无数英豪都摩拳擦掌准备问鼎中华的那一个波诡云谲、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是这样记载当时还不是最强一支政治武装势力的未来皇族李氏一家子的——

当时,为了掩人耳目,同时也是专门做给已经对李氏豪门起了疑心的隋炀帝杨广看,其时李氏一门大家长的李渊,每日都是闭门围棋,一副与世无争,玩物丧志的模样。如此天才伪装,不仅骗过了杨广,就连他的亲儿子也都蒙在了鼓里。

而早已雄心勃勃的李世民,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于是,他不止一次地要求裴寂这个主要陪客在下围棋时,劝谏李渊今早举兵起事。与此同时,李世民自己当然更没有闲着。比如野史就有如此记载,在中的李世民,在广罗天下英才的同时,对于那些欲争天下的潜在对手,则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进行吓阻或剪灭。

当时名闻天下的一代大侠虬髯客红佛女,便是在与李世民的一局围棋中,因其天马行空的一子天元着法而远遁海外。

从上可以看出,围棋在当时还不是帝王之家的李氏一门中意义非同小可。不仅如此,当李世民终于击败了所有对手而君临天下,围棋在李氏一门的手中依然还有着许多不可替代的作用。比如被自己儿子逼到墙角的曾经的李家老大李渊,顶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用处的“高祖”皇帝冠冕,没有做皇帝时,整日端坐一尺棋枰前,手握黑白两子,在那里冥思苦想。做了皇帝,依然还是如此依葫芦画瓢地过着这样的日子。只是没有人知道,下围棋的李渊,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李渊。

平定天下后,在国事家事之外,李世民到底算不算得上一个真正的围棋爱好者呢?

答案是肯定的。

他帐下很多开国元勋、文臣武将,除了文攻武斗的手段,围棋同样蔚然成。

所谓上行下效,如果皇帝不好这一口,天下没有哪个大臣会傻到一个人自己去走独木桥。

甚至后来在里,吴承恩大概为了表达一下心中对这位世上少有的天可汗皇帝的敬仰之情,还专门安排了一个情节,因为病危,让他的诤臣魏征通过一局围棋,将他从地府中唤了回来。

当然,真正能够证明并代表李世民喜爱围棋和棋艺水平的,应该还是他的流传至今的那两首专门写围棋的之诗篇

“手谈标昔美,坐隐逸前良。参差分两势,玄素引双行。舍生非假命,带死不关伤。方知仙岭侧,烂斧几寒芳。”

“治兵期制胜,裂地不要勋。半死围中断,全生节外分。雁行非假翼,阵气本无云。玩死孙吴意,怡神静俗氛。”

从第一首的“手谈”、“坐隐”等围棋专用语在诗中的应用便可以完全看得出,身为皇帝的李世民,不仅可以引经据典,术有专攻,而且并不因为自己是九五之尊便要标新立异,指鹿为马,故意再去生造一些怪癖字眼指代围棋。

一个小小的围棋事,他便从善如流,与民同乐,那天下人还有什么担心,他的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论断不是发乎内心的呢?

这第二首,则将李世民对围棋的真实理解和感悟,以及他在棋艺上的真实水平,展露的一览无遗。

如果说,在他打天下时,在无数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中,围棋还不过是他之于文韬武略之上的一扇窗户,一个道具。那么到了这时,围棋显然已经成为他思考天下、安邦定国的一种态度和方法了。

至于这两首诗,后来引得刘文静、刘子翼等一些文臣名流,甚至是一代神棍许敬宗的唱和、追捧,那已经是围棋以外的马屁功夫,不提也罢。

在众多的大唐皇帝中,另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皇帝就是唐玄宗李隆基了。

说他值得一书,最最有名,当然也是最最香艳的事情,首推便是他与四大美人之一的“羞花”杨贵妃的围棋故事。

据段成式的一书记载,杨贵妃入宫后,将她宠为天人的唐玄宗一刻舍不得分离,除了朝政之外,大多时候都将她带在身边。

而乖巧的杨玉环,自然也是心灵手巧不甘做花瓶。

在一次日常的围棋对弈中,她见自家的皇帝情郎因为一直心猿意马而在棋盘上节节败退,偏巧对手又是皇帝的自家兄弟而非一般的大臣。

情急之下,杨贵妃忽然放开怀抱中的康国狷弄乱棋局,使得原本就想悔棋的唐玄宗,顿时龙颜大悦,当即推倒棋盘要求重新对弈。

当然,唐玄宗总体上棋品还是很好的,这从他经常下诏相见的人物就可以窥得一斑。

比如当时的高僧一行,从不会下围棋到精通棋道,除了他个人的悟性,唐玄宗明里暗里对他的推动自然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后来南唐著名画家周文炬画出一幅著名的,描摹的就是唐玄宗与这些名流文士的围棋场景。

唐玄宗另一件围棋大事,则是延续了之前的南北朝时期便已奠基的棋待诏制度。据记述

在唐玄宗一朝,在翰林待诏中特设“围棋待诏”,“其院在右银台门内。在兴庆宫,院在金明门内。若在西内,院在显福门;若在东都、华清官,皆有待诏之所。其待诏者,有词学、经术、合炼、僧道、卜祝、术艺、书、弈,各别院以待之,日晚而退。”

一代国手王积薪,便是在这种“围棋待诏”的优待下成为皇帝近臣,并因高超的棋艺得以不时地与唐玄宗面对面对局。

相传著名的“邓艾开蜀式”,就是王积薪后来在安史之乱中,跟随唐玄宗逃亡途中,夜遇一对婆媳对弈而悟得,并最终成就了王积薪在围棋史上的不朽之作的横空出世。

对于围棋,唐玄宗另一个重大的贡献,还在于对当时等同于藩国属邦的提携上。

公元701年,后来成为一代高僧的日本僧人辩正渡海入唐。因其自幼学棋且棋艺不俗,因而与当时还未登顶的太子李隆基相谈甚欢,两人不仅常常纹枰对坐,而且还经常坐而论道。

辨正在大唐的成功,也促使了著名日客吉备真备,先后两次以遣唐使团一员之名义,来到大唐,最后将一百三十卷带回日本,对日本的制度改革和礼仪建设,产生了重大影响和推动作用。

吉备真备、辨正等日本访问学者在中国对中华文化的成功入学和移植,其中最重要一条,就是他们都是围棋高手,尤其是吉备真备,传说他曾与唐朝围棋名手玄东对局,两人鏖战数十局,互有胜负。后来日本镰仓时期有画家以这个故事为素材绘制了。

公元738年,新罗国王兴光病逝。唐玄宗派出左赞善大夫邢涛为特使,前往新罗吊唁。据记载,为了全方位展示大唐风貌,唐玄宗还特别指定当时盛极一时的围棋国手杨季鹰作为邢涛的副手出访。

而代表了大唐棋艺水平的杨季鹰,当然也没有辜负圣意,使出全力横扫了整个新罗棋坛。

但盛极而衰,自李世民、唐玄宗之后,两百年间,虽然也有唐宪宗、唐武宗以及唐宣宗等所谓的元和中兴、会昌中兴和宣宗之治,但大唐李氏皇族一脉的式微之势已然不可逆转。

正所谓国运即棋运,在此后的百多年间,对于围棋而言,便只有“一子镇神头”的故事闪耀着大唐最后的余晖。

据记载,“日本国王子入朝贡方物。王子善棋,帝令侍诏顾师言与之对手。”为什么要专门下诏顾师言出战呢?

原来,这位王子棋艺高超,在自己国内已经无人能与之抗衡。来到大唐后,唐宣宗大概有些轻敌,只是随便让一些棋手与日本王子下了几局。谁知日本王子连战连捷,这也才有了顾师言出战之举。恐有负圣恩,经过一番苦思,顾师言决定祭出自己很少使用的杀手锏,到三十三着时,终于以“一子镇神头”的棋势,直接杀得该王子无以为继,中盘认负而终局。

事后,日本王子心有不甘地打探顾师言在大唐的棋份,负责接待的鸿胪寺官员故意戏言,说顾师言不过是大唐第三高手,使得日本王子当即仰天长叹道“小国第一,不及大国第三!”

白居易有诗曰“山僧对棋坐,局上竹阴清。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大唐及其大唐的皇帝们虽然已经远去,但如同伟大的唐诗一样,掩映在历史深处的大唐风华犹如今天依旧响彻在我们耳畔的那一声声敲子,声声清脆悦耳,声声久久不息……



0384、御弟封号出

在李世民放出帝王之气的压制下,虬髯客也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在他的眼神暗示下,望着牛棋口风不露痕迹地软了下来

“你从西域来,一定没有见识过汪洋大海中的海岛果林,那里面的珍奇水果,十分香甜可口。正好我府邸地窖之下,还藏着不少这样的果子。”

“今日棋局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请神猴你去我府上做客,倒是好酒好果,任君享用!”

牛棋听了,忍不住嗤之以鼻道

“免了,髯公美意还是留给别人去享用吧。呵呵,要论摘果子吃果子的本事,我才是祖宗,哪里轮得到你来显摆!”

虬髯公一惊,不服气道

“神猴,这大唐若说我是第二个对天下果实最有见识之人,就绝没有谁敢说他是第一。”

“你初来乍到,便要抢走我这封号,凭什么?”

牛棋啧啧嘴,抓耳挠腮地可惜道

“可惜我现在不会筋头云,不会七十二变,凭什么,我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我只说一座山,名曰花果山,那是我一出生便有千万种果树的福地洞天,单从名字想必你也能猜出几分,总能信上一信吧?”

因为重点在说花果山三个字,在场的大唐君臣,竟然全都对那筋斗云、七十二变这么重要的信息,给直接忽视了过去,纷纷抢话道

“神猴,你那花果山,能比杨靖与那棋猴斗棋的葡萄山,又如何耶?”

“说得如此天花乱坠,可敢领我们哪一日去瞧瞧……”

牛棋不急不恼,一面摇头,一面缓缓将一根手指划拉到人群中的小沙弥陈祎身上,呲牙笑道

“你们都不可能去,即便哪一天我有了那种本事。除了一个人,或者有一天,他或能想去瞧瞧,也许能去走走看看!”

哦,这一次,就连李世民也来了兴趣,盯着陈祎端详道

“神猴此言,可有什么讲究,满眼我大唐君臣,凭什么我们去不得,偏偏小沙弥去得?”

牛棋吐口气,暗道一声

这下总算把大唐君臣的注意力和整个话题,给圆到了正题之上。

这接下来,得出其不意,才能让这自恃极高的自认为自己是“天可汗”的李世民,顺着自己的设计走下去。

沉思了一番,牛棋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望着李世民虚虚的一稽首,唱个喏道

“本来天机不可泄露也,但大唐天子乃是天可汗,倒也当得这一份天机泄露之因果。若是常人,别说知悉天机,单是听上一听,便会一份孽障。”

“不过,尽管如此,大唐天子,近日你怕也还是有一场在劫难逃的灾厄要渡一渡,最好还是早作一番计较才好!”

牛棋这句话,简直就是石破天惊,一下子震惊了在场的所有大臣。

有几个人,甚至直接瞪着牛棋,大声呵斥

“你这妖猴,怎么说着说着,就胡言乱语起来!”

只有李世民,却神色如常,淡淡笑着摆手道

“诸位爱卿不要针对神猴,朕开国之初,便定下了广开言路之国策,言者无罪嘛!”

其实他没有说出口的,却是早在数日前,袁天罡也曾亲自求见,当面暗示了一番,身为天可汗的他,近几日可能会有一场劫数要渡一渡。

今日牛棋一说,让他一下子想起了袁天罡之言。两下应证,不由得对牛棋这个外来神猴,暗地更是刮目相看。

只是,当着众臣之面,身为天可汗的李世民,尽管心中惊涛骇浪,表面却实在拉不下脸求一个对策。

不过,除了袁天罡之外,想到突然间又多了一个神猴,面对这场莫名的虚妄灾厄,在另一方面,因为有了牛棋这个外来和尚,他反而莫名其妙的多了许多信心。

毕竟,能算出劫数,就一定会有办法去消解劫数。身为天可汗,也许这个神猴,正是上天派来相救的神灵呢?

“陛下,臣看还是请天师今日过来一趟吧?如果可能,最好这几日索性就一直教他陪侍在陛下左右!”

魏征不明就里,彻底忘记了赌棋之事,开始一门心思担忧起李世民的安危。

李世民有苦难言,只好指着已经排开十个台面的棋局道

“今日乃是以棋枰赌局为主,魏爱卿还是多想想棋局之事吧。”

牛棋一听,马上趁热打铁道

“天可汗,说来也巧,你那需要应劫的无妄灾厄,还真就应在了你这一声魏爱卿身上。所以,什么袁天罡,什么天师,都是多余的,只一个魏征,便足矣!”

哦,本来心中惴惴不安的李世民,闻言莫名其妙的就是一阵心中大定,脸上也是瞬间春风满面地笑道

“神猴,你这推演之法,可比我那天师强过太多。既不问卦,也不看天象,来龙去脉,张口就来,果然神猴也。”

“若是算上神猴前面所言,如此一来,神猴岂不是一连为朕连开了两个口子,一下子说破了两个天机?”

“不错,”牛棋端起架子,忽然一本正经道

“前面一个天机,是我为天下苍生福祉说破的,即便有什么因果,那也是大半落在他的身上,一小半落在我的身上,而且天可汗可能也还是要分一些的。”

“这后面的一个天机,论起来,还真就不关任何人的事情,只与天可汗自己有关了。所以这样说来,前面是天下为公,后面就是天下为私。是以前面一个你不用还我人情,后面一个,那人情可就大了,须得你好生还我一个人情!”

李世民越听心里越凝重,脑海中,也莫名其妙的便想起了某些他一直都不愿触碰的过往场景,黯然点头道

“神猴,朕,似乎已经隐约猜到了你突然出现在我大唐的真实目的。你说吧,只有朕能做到的,只要神猴说出来,朕一定照办!”

牛棋端详着李世民,见他好似忽然瞌睡了一般,两眼似睁非睁,口中也不断地开始打着哈欠,当机立断道

“劫数怕是提前了,天可汗,快快附耳过来,听我一言,教你对应之策——”

李世民一惊,蓦然晃晃脑袋,强自收摄心神,凑身过来。

牛棋也不敢耽搁,马上就是一番耳语。

李世民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最后,当两人分开,李世民马上看向一旁的小沙弥陈祎,当场颁旨道

“朕,天可汗,即刻封陈祎为御弟。自今日算起,到他成年之日可以剃度为僧,朕必将赐他关蝶文书,锦衣袈裟,为我大唐西去取经,他日回归东土,普度众生!”



0385、打回原形

随着李世民郑重其事的天子金口之音,一阵洪钟大吕般的声浪,忽然犹如一股莫名暴起的天地威严之势,将牛棋整个囫囵个儿地席卷而起,瞬间便消失在遥远的天地一线。

“啊,疼疼疼,谁他娘的在打俺老孙?”

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牛棋刚一睁开眼,便感觉脑门被人重重击了一掌,还没怎么清醒,当即又是两眼泛白,一头晕厥过去。

在被击晕中的昏昏沉沉的那一瞬间,他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十分诧异,怎么自己说话的口吻,似乎一下子变了一种风格。

什么俺老孙,俺老孙的,这可不是他从前的调调啊!

等到再次醒过来,睁眼定睛一看,牛棋顿时彻底石化,目瞪口呆地瞅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思维难以转过弯了

好好的正在大唐跟李世民君臣说着话,怎么一转眼回到了后世呢?

远远近近的,那些在崎岖的山路之间盘旋着,轰鸣着的,肯定就是大大小小的汽车了。

不用问,这肯定是回到了他牛棋最开始出发的地方——现实世界,神农架里面,他和他的侯小猴正在这里做一场浪漫的神农架情侣自驾游。

然后呢,他就在一只神农架野猴子的招惹下,一步步走进了一处幽深的山洼间,看见了一个自称为大圣的猴子,被压在山洼间的山脚下一个石缝中……

等等,牛棋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低头一看,顿时叫苦不迭地傻眼道

天呐,这山洼间石缝里压着的猴子,怎么变成了自己?

脑袋一时混乱,半晌,他才甩甩头,开始一点点集中思想去回忆能想起来的一切事物——

如果真是现实世界,自己被压在山下,那那只自称大圣的猴子呢?

还有那只引他过来的野猴子呢?

对了,还有牛棋的女友侯小猴呢?

如果这不是现实世界,还是在原来的那个东土大唐世界中,似乎也不对

至少,大唐李世民天可汗君臣,应该还在。

对,还有要赌局的棋局。

最最重要的,还有李世民的那一个必应之劫数。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跑到了大唐,辛辛苦苦布下的局,似乎也达到了预期目的

封小沙弥陈祎为御弟!

亲口承诺在陈祎成人剃度为僧之际,赐他关蝶文书,锦衣袈裟,然后让陈祎一举变成唐僧,西去取经,普度众生……

而李世民那个所谓应劫之数,被勾走的真魂,自然有他的不二之臣魏征为他保驾护航,倒也无须担心他。

而且,勾走他真魂的,说起来其实全应该算是他的家事。

谁让他杀伐果断,只顾一时痛快,顶着所谓大义之名,搞了一个玄武门之变,满城的血雨腥风,弄出那么多冤魂野鬼,他不为此吃点苦头,那些怨念又如何消解呢?

不过,这都好像已经是过眼云烟之事了,眼下自己莫名其妙被替换成压在山下的猴子,这才是叫人欲哭无泪的大事!

唉,这是怎么搞的呢?

被大山压得手脚不能动弹的牛棋,只能翻着白眼,努力地向山外,向乱石林立,草木遮蔽的天空,一点点看去。

忽然,一道痛苦不堪的记忆,蓦然划过脑海深处,最后定格在一处虚无的苍穹之上。

云雾飘渺中,他渐渐看见了一个猴子,正翻着筋斗云,意气风发地一路飙飞着,途中甚至还不忘抓耳挠腮,挤眉弄眼,样子虽然滑稽,但却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极度快乐的猴子。

终于,这只快乐的猴子停了下来,开始左顾右盼,似乎在凝视、端详着、思考着什么。

牛棋跟着定睛一看,顿时恍然

原来,这猴子似乎翻着筋斗云,已经到了天之尽头。

尽头处,竖着五根一眼望不到边的柱子。

五根巨大的柱子?

牛棋看到这里,忽然一个寒噤

这哪里是什么天之尽头,根本就是如来弄出来的幻境,以自己的一只手掌骗猴子自投罗网的啊!“”

想着,牛棋赶紧不顾一切地地张口大呼

“猴子,不要上当,赶紧往下跳!”

然而,一个在幻境,一个在现实世界,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谁听得见谁的声音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猴子好一番端详后,忽然呲牙一笑,拔出脑后的一根毫毛,迎风一晃,变成了一支笔,然后在中间的一根柱子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大字

“齐天大圣,到此一游也!”

写完,这猴子似乎还感觉不过瘾,摇头晃脑地看了一遍,忽然拉开裤裆,掏出家伙又冲着一根柱子尿了一泡尿在上面……

完了,牛棋见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虚空中,果然蓦地响起一个怒极反笑的声音

“汝这泼猴,甚是顽皮!胡乱写个字,也就罢了,最后还要弄脏吾的手!可恶、可恨、可恼——”

说着,五根巨大的柱子顿时轰然倒塌,猛然一下子便将猴子砸在其中。

紧接着,虚空中随即化出一只硕大无比的巨掌,缓缓在天际之间游弋着,最后落在南瞻部洲的西去路上,化作一座巍峨山峰。

“这,大概就是那著名的五指山了!”

正想着,五指山上,忽然金光大作,无数的天神纷纷隐没其间,很快便又有那一道道的符文闪动,直到最终化作那七字真言的无形封印,整座山才算安静下来。

牛棋一动不动地盯着五指山看,眼珠子也不停地转动着,替那山下的猴子思考着出路。

五指山,说穿了就是那如来专为孙悟空量身定制的一个小型禁制大阵而已。未来,只须机缘一到,唐僧在冥冥之中来到此处,上去揭下七字真言封印,西游便算正式开篇。

但问题是,自己怎么也变成了一只被压在山下的猴子?

既然一开始他就已经出现在花果山,以牛棋之名替换了石猴,那自己现在就应该是真正的石猴。即使被打入五指山下,此刻那只猴子,也应该是自己啊!

当眼前的所有幻象,烟消云散后,牛棋慢慢地陷入到了无尽的沉思中,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是茫然无解。

就在这时,一只野猴子,拐着两条腿子,摇摇晃晃走了过来,然后停在牛棋面前,一动不动看着他。



0387、周天回归

当另一个周天,一字一句以只有他二人才知晓的传音方式,将周天在洪荒世界中曾经对他所有的预先布局和安排,都说给他自己后,周天忍不住就是一阵暗自摇头

谁能想到,原来在那天道一统天下的洪荒中,除了自己以“周天”之象横空出世,成为那“大道五五,被莫名掩去的那个五”,并顺势成为“天道五十,又成为其中掩去其一的那一个一线生机”。满以为这样,自己已经是可以与那合道后的鸿钧并存的顶天存在了。

谁知,就在鸿钧最后合道之前的“鸿钧四讲”之际,莫名其妙又冒出一个谁都不知道为何物的“鸿沟”,继而又在这鸿沟之后,生出一个简直堪比盘古的大神,直接一出手,不费吹灰之力,趁着三人在天元山下勾心斗角,大打出手,就将鸿钧、罗睺连同他周天一锅端,老老实实地被人家摁在一张与周天棋道之中一模一样的“一尺棋枰”上,真正的被人当做棋子,下来下去了……

唉,细思极恐啊!

“周天吾兄,汝当初将吾作为一枚预埋的棋子,放到这无仙无佛的后世人族世界,那时,汝想到的,只是与那接引道人一言不合之下的赌局,就真没有一点预感,察觉到一丝一毫那个堪比大兄盘古的恐怖存在吗?”

看到周天忽然摇头叹息,心意相通的另一个周天,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尽管他很清楚,问了也是白问。

可是,谁让他是周天唯一的分身。而且,自从被派到这里来,除了整日守望,监控着那接引道人同样为了赌局而可能在这个世界的一举一动,真正能帮到本尊周天的,几乎可以说寸功未立啊!

谁知,周天竟然沉思中,坚定地点了点头道

“要说没有一丝感觉,似乎也不对。只是可惜,那种感觉,因为过于虚无缥缈,在稍纵即逝的蛛丝马迹前,吾还是将他当做一念之间给忽略了过去。”

“可惜,可惜,”周天分身不无遗憾道

“吾兄当时若有一点点警觉,察觉到苗头,早作准备,甚至可以与那鸿钧、罗睺化干戈于玉帛,直言那强大存在的无敌性,怕也不是现如今的这个局面了。”

周天摇摇头,马上断然否定道

“汝之推想,太过武断片面,有些过于一厢情愿了。试想,若没有那一道鸿沟的横空出世,吾贸贸然就去找那鸿钧、罗睺,以他们地位和性子,他们会信吗?”

“再者说了,即便他们信了吾,以他们的自信,一定会立刻想当然地提出,以鸿钧、罗睺加上周天三人联手之力,洪荒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最后,就算一切都如我所愿,吾猜出了这个几乎无敌的存在,并且还做好了一切预防手段,甚至还集合了洪荒几乎所有的太乙天仙巅峰者以上强手。结果呢,不还是一个个变成了人家手中的棋子,被装入棋奁,从强到弱,从大到小,一个个点名作为棋子任其在那一尺棋枰上摆布吗?”

周天剥丝抽茧般的分析和推理,直听得周天分身一阵阵不寒而栗,半晌都口不能言。

良久,他才幽幽长叹一声,仰望着深邃的苍穹之上道

“周天吾兄,若照此说来,岂不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我们还巴巴地在这做什么,即使回去了,不也是那一尺棋枰上的一颗棋子,任人摆弄吗?”

说着,他竟慢慢的流出泪来,一副生无可恋道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不,周天吾兄,吾一直都相信,吾兄汝就是洪荒的一个奇迹,连大道五五,也都要让出五分给汝,汝岂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击败。最不济,我们不还有盘古大兄么,洪荒若真的湮灭,盘古大兄肯定会早就算到,不会没有一点后手的!”

听着自家分身絮絮叨叨,忽然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周天莫名其妙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看了他一眼,再一张口,他便变成了一副轻松的口吻忽然笑骂道

“汝这个野猴子,天还没有塌下来,哭哭笑笑的,成何体统?”

“吾且问汝,早早的就让你过来了,那接引道人的分身,如今怎样了?最最重要的是,吾一直念兹在兹的悬案,那菩提祖师与他的徒儿孙猴子真正的来处与去处,到底有没有一点眉目啊!”

周天分身一听,顿时苦恼地蹙眉道

“周天吾兄,时至今日,连那接引道人分身都尚无任何变化,吾又何处去寻那菩提老儿来与去处呢?”

“不过,吾兄既然也误打误撞,去了那接引道人预设的西游地图的初始之处花果山上,总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吧。”

会想到自己从花果山开始,这一路莫名其妙的走来,周天听到自己的分身这样一问,不觉气馁道

“与汝一样,也是一路都在做无用之功也。”

“在那花果山上,当吾发现自己顶替了那只真正的石猴之后,便觉得有点不妙。及至扬帆出海,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去了。”

“后来几经辗转,想必汝也一直都能远远地看到。吾还真的就摸到了东胜神洲那菩提等待孙猴子的方寸灵台山,结果却空无一人。最后,莫名其妙的遇见一只橘中之乐的橘子,被那里面的两个白胡子老头,先是带向西域,然后又到了东土大唐——”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急忙抬头去寻找方才化回原形时,从山顶莫名其妙滚落下来的那只一模一样的橘子。

结果一看,那只橘子,果然还好好的悬挂在树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晃悠悠着。

看着、看着,周天忽然心里一动,抬手便向那悬空的橘子一招手道

“恨不能根深蒂固,为愚人摘下耳——呔,汝那一对白胡子老儿,吾都已变回了自己,尔等还不现形么?”

空谷回音,只听一阵回声响过,半晌,那只悬空的橘子,却没有半点回应。

看到这里,周天分身忽然长叹一声,拦住周天道

“周天吾兄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吾兄自己都忘记了么?此乃无仙无佛的后世人族世界,纵使吾有千万神通,在这里是不管用的!”



0388、问讯

“还叮嘱汝,吾倒自己忘了,除了大势轮回中的基本神通之外,大多数神通都是要被自动封印了的。”

周天说着,使劲拍了拍脑门,懊丧地看了一眼半空中悬挂着的那只莫名其妙的橘子,只好望洋兴叹地摇摇头,一脸无奈地作罢道

“菩提与猴子的悬案,也只能继续留待此后相机再说了。只是吾这一趟又跑回来,好不容易混到那接引道人预设的西游地图中的东土大唐,这下又功亏一篑了。”

“唉,莫不是被他觉察到时空的波动,被他分身强行给吾踢了出来吧?”

在这里,周天分身比周天本身,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这就好比游戏中的bug,周天本尊是玩家,他的分身就是他预先埋设在每个最难打的通关处作弊的手段,许多洪荒中的神通,相比他这个本尊,被大势之下的轮回或者极其未知的无敌存在给打回来,相对于一个被打回原形的玩家,有了他之前早就留下的分身也就是作弊手段,就足以保证他在万不得已时,可以重启或者选择从某一关直接复原。

所以,许多情况周天不知道,未必周天分身不知道。

这就是周天在洪荒时,就早早将他这个唯一分身派到这个无仙无佛的后世中来的最根本伏笔。

听到周天问话,他的分身自然心领神会,略加沉吟,便马上针对性地答道

“周天吾兄,为今之计,似乎还是要从最根本处去着眼。吾因为早早就过来了,无法亲身感知吾棋道一脉忽然横空出世的那一道鸿沟的前因后果,以及因这鸿沟而突然从天而降的那无敌一般的强大存在。”

“但既然他目前只是将洪荒中所有太乙天仙巅峰以上者,全都一网打尽,悉数收罗在他的黑白棋奁中,又以每人修为法力高低作为黑白棋子的出子顺序,吾倒突然有种直觉——”

“这近乎无敌的存在,会不会与我棋道一脉颇有渊源。或者说,他其实根本就是冲着我棋道一脉而来的呢?”

周天点点头,颇有同感道

“这个问题,其实吾也早就想过,没想到汝也想到了这层,很好!”

周天分身顿时笑道

“这不能理解呀,周天吾兄——”

“其一,洪荒那么大,若没有其他因素,那几乎无敌的存在,为何偌大的洪荒别处不去,偏偏要选在吾棋道一脉中落脚?”

“其二,既然他已无敌到连鸿钧、罗睺都能信手捉来,那他什么样的神通不能用,为何偏偏要以吾棋道一脉的一尺棋枰、纹枰对坐来炫耀他的无敌神通,岂非多此一举乎?”

周天听完,频频点头,深以为然道

“不错,这个近乎无敌的强大存在,无论怎么推断,也不管他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总之他是跟我们棋道一脉是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了!”

“而且更匪夷所思的是,洪荒中排名前三的鸿钧、罗睺、扬眉,他谁也不找,偏偏找到了吾这个目前来看,可能连第一梯队的大罗金仙境的修为和法力都尚不具备之人,做他平起平坐的纹枰对弈者。可见单从这一点看,他的的确确是在整个洪荒体系中,就只盯上了吾棋道一脉。”

两人一前一后,一唱一和,剖析到此,终于大彻大悟地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道

“是敌耶?是友耶?”

“哈哈,是敌也好,是友也罢,这接下来的路,还是得咱们自己一步一步去走下去才知道!”

话音未落,只见天色莫名其妙的一暗,周天蓦然又变成了牛棋,周天分身也跟着在同一时间还原为野猴子,彼此望着对方,就像做了一场不明不白的梦,一睁眼,一切却不过还是原来的世界。

几乎是在回到各自这个世界的原有身份的一刹那间,野猴子便一下子张牙舞爪,望着牛棋就要作势抓去——

牛棋吓了一跳,慌忙间,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便是一棍子打出去道

“你个野猴子,若不是看在金丝猴的份上,一棒子敲死你,还不走?”

野猴子从天性上,是畏惧人类的。

当牛棋抓起棍子的一刹那,他便吱吱叫着,灵活地一下子窜到树上,却又有些恼羞成怒,想也不想,顺手就扯下树上的一截树枝,照着牛棋劈头盖脸砸下去。

牛棋哎哟一声,扯下头上的树枝一看,那树上的野猴子早就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去了。

低头再一看,手中的树枝,居然是神农架一种少有红山果,平日里很少有人能见到,几乎绝迹。今日突然出现在他手中,不觉让他一怔之下,有了一种意外之喜。

呆呆地看了半天,牛棋职业习惯一下子苏醒过来,急忙下意识地去摸身上的相机,浑身一摸,才发现身上什么都没有。

回神一想,他才一下子想起来

自己本来是下车解个手,顺便抽根烟的,不料却被这个野猴子引到此处来,耽搁了这半晌,也不知道这荒郊野外的,侯小猴在外面的车上,会不会正在骂他哩。

于是,他只好抬头辨认了一下这个幽谷的方位,又在几处显眼地方做了一番特殊标记,这才沿原路退了回去。

一看见牛棋出现,正在车里七上八下担心死了的侯小猴,顿时长舒一口气,打开车门便跳脚道

“你还知道回来呀,怎么神农架的母野人,没有把你绑走做压寨郎君呢?”

牛棋不想跟她斗嘴,扬了扬手里的红山果道

“差点迷路,却不想竟然发现了好东西,祸兮福所倚,看来此言果然还是很有道理的啊!”

侯小猴顿时被红山果吸引住了。

等到牛棋走到近前,她一把抢过去,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来一会儿,竟然也认出了红山果,顿时惊叫道

“天呐,红山果,它不是传说很多年都已经在神农架绝迹了吗,怎么会让你又找到了呢?”

牛棋嘿嘿一笑,爬进车里去找相机。

“我能吃一颗吗?记得以前还有这种东西时,省城最高时都买到了百八块钱一斤,后来干脆有价无市。不行不行,你不同意,我也得先吃一颗。”



0389、消失的幽谷

“想吃就吃吧,反正我已经找到了一棵树。不过你不能白吃,去山边找些湿润的土,用个塑料袋将它先培植起来,枝枝叶叶上再喷些泉水,别忘了啊!”

牛棋说着,拿上相机、标本册以及其他相应工具,顺着刚刚踩出来的路径,转身又向幽谷走去。

“不是,牛棋,你刚跑出来,怎么又有往进钻,我、我怕!”

侯小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可转念一想,这手中的树枝,结着的可是快要绝迹的红山果,嘴里马上又喊不出来了。

侯小猴的叫声,并未阻止牛棋的步伐。

然而,走着、走着,在这条通往幽谷刚刚走过来的路上,牛棋却再次莫名其妙的迷路了。

不仅迷路,而且连刚刚还在眼前的那一条所谓的幽谷,也彻底消失不见。

更别说,他曾经在幽谷深处的那一座压着一只猴子,并且结着红山果的山上,辛辛苦苦留下的显著标记。

硬着头皮,又在里面瞎走瞎撞了一番之后,牛棋半职业化的野考经历告诉他,再这样走下去,就不会是迷路的事情了,而很可能自己整个人都会迷失。

理智战胜了惋惜,牛棋果断地停了下来,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忍不住抓了抓脑袋,嘀咕道

“原始深林,果然古怪多!罢了,连神农架野人都是一个悬案,何况一个小小的红山果呢?”

看到牛棋闷头走出来,侯小猴抱着培植在一个装满了湿土的塑料袋,笑道

“怎么了,猴哥,没精打采的,与那女野人擦肩而过了?”

牛棋瞪她一眼,突然莫名其妙的心情烦躁,一把推开她道

“滚蛋,再不上车,老子直接把你变成女野人!”

说着,他一屁股坐进驾驶室,轰地一声,发动了他的这辆刚刚才入手没多久的小切。

一般情况下,牛棋都全方位地让着宠着侯小猴,但也有突然大发雷霆的时候,而且常常一如雷霆般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这种时候,侯小猴就会变得十分乖巧,任由他作威作福。等到风暴过去,她再秋后算账。

这么多年,两人一直都保持着这种爱的默契。

如此两人一路无话,很快便九曲十八弯地出了神农架,回到了繁华的都市。

将车一停到地下停车场,牛棋便头也不回地给侯小猴扔下一句话

“你自己先回去吧,好多天没有摸一下围棋了,棋社的那帮人,已经在群里喊了好多次,我去下两盘棋过过瘾!”

望着二话不说就走的牛棋。侯小猴莫名其妙的摇摇头,感觉有些陌生地瞪着他的背影,说不清哪里怪怪的,却又找不到任何头绪。最后,只好自欺欺人地哼哼了一声

“哼,好多天没有摸棋,可你记不记得,你有多少天都没有摸老娘了呢?”

牛棋来到棋社,还没进门,就被里面鸦雀无声的气氛,给震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那种十几桌棋盘都是双双捉对厮杀的场面,如今只被一台棋给替代了。

挤进人群再看,却是一个极其惊人的场景

只见本市的围棋冠亚军,两人十分罕见地同时出现,并且联袂坐在棋枰一端,正蹙眉沉思,脸上痛苦不堪,就连牛棋挤进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让他俩儿抬头分一下神。

而其他人,竟然也是一脑门的官司,盯着棋盘,即使有人瞅他一眼,也是神游万里的将他直接给忽视了过去。

哇靠,什么情况?

平日里,只要老子一过来,都是山呼海啸一般,今天怎么自己变成了空气!

气呼呼地转头再一看,坐在冠亚军对面的,居然是一个小屁孩。

不,应该连小屁孩都还算不上,最多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吧?不过一眼看去,却是长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让人忍不住从心里就对他心生欢喜。

“咦,这是哪来的小朋友,竟然能得到咱们的大冠军、大亚军的亲自授棋?”

直到这时,众人才像回魂了一样,抬头纷纷看过来,也直到这时才看清是牛棋,顿时纷纷七嘴八舌道

“牛棋,这么多天,你跑哪儿去了呀,电话、微信都不回?”

“就是呀牛棋,你可是咱们市里的铁杆季军,冠亚军不在的时候,就属你能撑得住场面!”

“你快看看,牛棋,围棋三巨头多少年难得齐聚一天之内,而且还是三人面对面,只可惜这个场景却是为了应战……”

应战?

牛棋忍不住嗤笑一声,鄙夷道

“咱们这座城市小地方小码头的,冠亚军都出来了,谁还敢冒头说这大话呀?”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地像商量好了似的,齐齐伸出手指向纹枰对坐的另一边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喏,就是这个神童,已经搅翻了咱们这座小城市,现在也就只剩下你,还未交手了。”

“不过,既然咱们的冠亚军上去都白给,估计你也得俯首称臣!”

哦——

牛棋一听,顿时兴趣盎然地看向对面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难以置信道

“我没有听错吧,咱们的冠亚军都输了?”

说着,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棋盘,将正在进行的棋局,飞快地做了一个形势判断后,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哎哟,这棋怎么下成这样了,黑棋被吃了这么多大龙,怎么还下呀,早该投了啊!”

见牛棋完全看错了黑白方,冠亚军苦笑一声道

“牛棋,你才回来不知道情况。今天这棋份,不是我们执白做上手,更不是执白授子局,而是正好反过来,我们执黑,这小朋友执白!”

什么?

牛棋使劲掏了掏耳朵,怀疑听错了,就听旁边有人附耳道

“牛棋,这小朋友简直就是神童,前两天一冒出来,就打遍了全市无敌手。最后终于惊动了冠亚军,从昨天开始,先是亚军出来应战,抱着惊喜准备授二子局后,直接收徒。”

“结果,人家小朋友张口就不要什么授子,连让先都不干,直接一上来两人就是分先棋份。”

“谁知大跌眼镜的是,当天两人连下三局。第一局亚军脆败,以为是自己轻敌,于是马上开始第二局,结果以正式比赛的认真劲儿下完,亚军居然还是完败。局后复盘,怎么摆怎么都是完败之局。”

“第三局,小朋友直接语出惊人,不仅要以围棋中约定俗成的自动降格的棋份规则,让先对局亚军,而且还直接点名冠军,更加狂言的说,冠军出马,第一局也是直接以让先局开始……”



0390、恐怖的小周天

周天只听得咂舌不已,却又心潮澎湃,两眼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对面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嘴里忍不住对附耳之人催促道

“后来呢,结果又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附耳之人嗤地一笑,指着棋局摇头叹息道

“就是现在你看到的样子,咱们的冠亚军,不仅每人都在让先局中被打得溃不成军,这第二局让先倒贴目也是败局已定。”

“唉,牛棋,这可不是一人下的,是冠亚军联手共同对局这小朋友,还下成这个鬼样子,今日总算让我见识到什么才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啊!”

听到这时,牛棋总算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一个大致清楚。

这样一来,他反而更加惊喜了。

要知道,冠亚军虽然只是他们这座小城市的冠亚军,可能放在整个国家层面的业余围棋强豪之列,百强都进不去,但毕竟是凭实力一盘棋一盘棋打上去。手中的业余5段证书,不仅是真刀实枪,而且还是正经的中国棋院颁授,真正的棋力,绝对不是假的。

以此类推,能把两个业5直接打到授先局,而且每一局棋的内容,都是呈一面倒的碾压之势,那这个小娃娃的真实棋力,绝对不低于业余7段以上。

业余7段,是业余围棋界最高段位,相当于职业围棋界的九段国手,已经升无可升。

那为什么还有业余8段称号呢?

准确的说,业余7段以上的段位证书,其实就是一种荣誉称号,主要是用来赠与和彰显某个特殊历史人物对围棋的推动和历史贡献。

比如,咱们的十-大-元-帅之一的陈毅元帅,就曾被日本棋院授予业余8段。棋圣聂卫平还在刚刚学棋时,就曾得到过陈老总在围棋上的诸多关怀,而传为一时佳话。

那时的聂卫平,虽然没有后来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横扫一切的“聂旋风”之王者之气,但他早早就露出的围棋天才,还是很早就得到了当时被称之为中国围棋双雄“南刘北过”的关注和教习。

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娃娃,如果棋力真的是没有任何作弊,那凭他如此小小年纪,便几乎登顶到了一个棋手在业余状态之下的巅峰水平,那他这份围棋天赋,可就了不得了!

想到此,牛棋忍不住东张西望道

“如此神童,这简直就是又一个吴清源第二呀。对了,他叫什么名字,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家里的大人呢?”

附耳之人一听,抬眼搜寻了一番,随即撇嘴道

“这小朋友棋下得惊为天人,名字也是大得很,叫周天。我们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好多人都笑,说他是不是一个隐世高人的传人,突然出山来我们这红尘中走走看看?哈哈,大周天小周天,还任督二脉哩!”

“不过他家大人似乎还真的从来没见过,这几天来来去去的,就只有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明显自己都还没有长大,看上去一点也不靠谱。每次都是将小朋友匆匆送过来,马上又匆匆离开,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也不怕她这小弟弟被人拐走。”

周天?

这个名字,的确很容易让人一下子想到习武练功上去。

牛棋摇摇头,刚要开口,棋盘上的棋局这时突然结束了。冠亚军满脸沮丧,一前一后,站起来,直接一伸手就将他往棋盘便拉扯道

“牛棋,棋局下到这种份上,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再与这小朋友一争高低了。他的棋力,即便咱们的业余天王唐海恐怕也很难对他进行授子局。为了咱们小城的颜面,不管怎样,你作为咱们的三大高手,还是与他下一盘吧。”

旁边的人听着,忽然起哄道

“拉倒吧,你们两个冠亚军都输了,让季军上去,还不是白给?什么颜面,牛棋不输一盘,你们自己脸上不好看吧,哈哈!”

但笑归笑,众人还是齐刷刷地表示,牛棋作为三大高手之一,尽管只有业余4段,但理应也还是要对一局才合情合理。

不过,牛棋看了一眼小娃娃之后,马上便拒绝了所有人的起哄,望着开始不断打哈欠的小娃娃,示意道

“咱们都是下围棋的人,一盘棋下来,体力消耗有多大,何况这样的一个小人儿?你们这些大人呀,只顾自己高兴,一点也不看看下棋的对象是谁。”

“今日之局,谁来也不下。要下,明日越好再战!”

一番言辞说下来,义正辞严的样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张口结舌,像不认识牛棋一般瞪着他看。

恰在这时,一个婀娜的身影从门口一闪,几步便走了过来,目不斜视地直奔棋盘边的小娃娃,见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棋局已经结束,当即将他一把扯起,转身就向外走去。

冷不防中,小娃娃被她直接带了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爬起身,他就多了一丝哭腔,挣扎着道

“姐姐,我坐了一天,腿麻了,等一等好吗?”

少女虽然看上去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甚至大大咧咧,但一听还是马上转过脸,嘴里明显紧张起来道

“不是告诉你不可以为了下棋,一坐一天的吗,现在还麻不麻?”

小娃娃周天看上去也就六七岁,但是说话、举止完全就像一个小大人一般,闻声马上皱起眉头,一只手就伸到脚踝处,开始使劲地揉了起来,嘴里却不忘撒娇道

“姐姐,我肚子饿了,等不及,要不你背我一程,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不料,少女似乎十分了解小周天的把戏,将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后,见他并无异样,马上一蹙眉,顺手就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

“你个小坏蛋,又来骗姐姐是吧?我告诉你,除非今天你一盘棋都没有输掉,否则罚你今晚朝十遍!”

一个好事者一听,突然脱口道

“美女,你弟弟了不得,把冠亚军都赢了。不仅赢了,还把他们都打到了让先倒贴目的棋份上。哦对了——”

这家伙说着,忽然一指牛棋道

“还有这个季军,躲了好几天不敢出来,今天总算冒出头,又推三阻四地说你弟弟下了一天棋,太辛苦,说什么也不跟你弟弟下。你瞧瞧你弟弟多威风,市里的三大高手,都被他打趴下了!”



0391、你是谁,慕容雪兒?

好事者指着牛棋,正唾沫横飞地说得起劲儿,冷不防却被少女冷冷的一哼给戛然而止了。

“这位大爷,都说下围棋者没有坏人,怎么到了你老人家嘴里,全都变成了皮日休笔下整日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的心理阴暗之人?”

说着,她看了一眼牛棋,脸上更是冷若冰霜道

“这位大叔他不跟我弟弟下棋,做得很好很正确,你凭什么指摘他,莫非你非要看着我弟弟最后累到在棋盘上,你才高兴吗?”

一番唇枪舌剑,只把那个好事者说得脸上阴晴不定,恼羞成怒,却又找不到半点反击的理由。

那个小周天,听到自家姐姐在夹枪带棒教训人,顿时也是心领神会,摆出一副累瘫了的样子,故意歪着小脑袋,傻傻地盯着那好事者,一动不动地瞅着他。

直到那好事者心中发毛,赶紧丢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溜之乎也去了。

牛棋在一旁看得也是暗自好笑,正想跟着一起开溜,冷不防那少女却在后面直接将他给点名叫住

“那位大叔,请等一下。”

牛棋摇摇头,只好慢慢转过身来,望着少女笑道

“这位小姐姐,你喊谁大叔呢,我有那么老吗?”

谁知,少女却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两眼一眯,露出甜甜的一张笑颜道

“大叔,你不也喊我了一声小姐姐吗,你瞧我就不介意。”

牛棋闻言一怔,细细品味,不觉释然笑道

“呵呵,倒也是呀,我若是大叔,却喊了你一声小姐姐,岂不是乱套了?哈哈,那咱们就权当都幽默了一下吧。”

少女一听,目光顿时异样地亮了一下,随即小大人般的款款伸出小手,装模作样道

“认识一下,我叫慕容雪兒,你呢?”

牛棋又被这少女惊了一回,半晌才反应过来,揉了揉鼻子,有些犹豫不决地伸出手道

“牛棋,哈哈,跟你握手,怎么感觉怪怪的。”

少女松开手,歪头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

“怪怪的,是因为你心里有鬼,只是你自己不愿正视。”

牛棋吓了一跳,赶紧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嘴里小声道

“你这个小丫头,这句话可不能胡乱说的,谁心里有鬼了?”

少女压根不理他这一套,继续歪着脑袋笑道

“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还说心里没鬼,嘻嘻。这么说吧,若是你不把我当小孩子看,怎么会感觉得到心中怪怪的呢?”

原来这个埂,是在这里啊!

牛棋摇摇头,忍不住认真打量了少女一眼,心中不觉叹道

真是跟不上时代了吗?连现在一个小小的姑娘家,都这么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看来是要赶紧充充电去了。

这时,一旁的小周天,忽然嘻嘻笑道

“大叔,我姐姐是去年的全省大学生演讲与口才冠军,你说不过她,其实一点也不丢人。”

话音未落,牛棋顿时有了一种想要扭头就跑的感觉,不由得望着眼前这一对粉雕玉琢般的姐弟俩,连连摇头道

“罢了罢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在下告辞。明日十点过来,准时相候,向你请教!”

既然这小周天连冠亚军都打到了让先倒贴目份上,这请教二字,说出来也就不丢人了。

谁知,牛棋刚刚下完战书,慕容雪兒甚至还有小周天,两人居然齐齐摇头道

“明天不行,后天也不行,大大后天也不行!”

啊,两人这异口同声充满了童趣的回话,一下子让牛棋愣在当场,怔忡半晌,方才也故意地用好笑又好气的口吻道

“那大大大后天,可以吗?”

小周天到底还是小朋友,没有听出话中的调侃语气,抬头看了慕容雪兒一眼,不自觉中,竟然数起十根手指来。

慕容雪兒马上在他小脑瓜上揉了揉,然后捉住小周天的双手,迟疑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道

“算了大叔,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跟我弟弟下棋之事,这个月恐怕都不行了,因为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去京城,参加聂道场的入段特训班。”

聂道场,入段特训班?

这句话还未落地,顿时引来四周一阵惊呼声。

聂道场就不用说了,乃是人家棋圣都亲自参与授课的一家专业围棋道场,而且还是直接以棋圣之名成立的名人道场,影响力和实力堪称业界天王山。

至于入段特训班,就更了不得,除了本身就是专为那些国内外天才棋手和有苗头的棋手,特设的强化研修棋艺专班,既是每家围棋道场冲刺当年屈指可数的职业棋手定段赛名额,更是每个棋手都梦寐以求的鱼跃龙门的一条跻身职业棋手的捷径。

像这样的入段特训班,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除了棋力必须超人一等外,还得层层选拔,只有坚持到最后的少数几个人,才会进入名单之列。

而一旦上榜,吃穿住行,所有费用,都将由每家道场给予全免,并且还有额外补贴。

如果姐俩儿说的是真的话,那对于牛棋他们这座山城甚至是全省而言,都不啻是一个惊天喜讯。

因为,在聂道场乃至京城所有的围棋大道场中,至今都还没有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的榜单上。

“哈哈哈,牛棋,这盘棋估计你也用不着下了。而且,我俩儿的输局现在看来,不仅不跌人,反而以后我们还有了吹牛的本钱喽……”

一阵释然的笑声传过来,顿时也让牛棋望着癫狂中的冠亚军,不由得莞尔道

“不错,我这盘棋,还真是不用下了。哈哈,反倒是你们这些看客,以后也用不着再对我瞎起哄了!”

见一堆人都莫名其妙的大笑不止,小周天有些不明所以,抬头望着慕容雪兒问道

“姐姐,他们都在笑什么,好像是在笑我吗?”

慕容雪兒连忙摇摇头,然后一本正经地盯着牛棋道

“大叔别跟着他们一起笑了,像一群疯子似的。我弟弟虽然被选上了入段特训班,但能不能顺利定段跻身职业棋手,那还不一定哩。”

“所以,我给弟弟定下的打遍全省每个地市州的前三名目标,还会让他继续下去。你既然是本市季军,自然也少不了,别想着逃跑的好事,哼!”



0392、来自《棋道》的邀请

能与一个准职业棋手过招,这可不是随便一个围棋爱好者甚至是业余棋手,能够轻易遇上的好事,牛棋自然是求之不得。

三人当即定下了棋约,慕容雪兒便带着小周天,在众人艳羡的目送下,很快消失在一辆出租车上。

姐俩儿一走,说也奇怪,所有人竟然一点下棋的心情都没有了。

要知道,即便在一座城市,冠亚军和亚军能够齐聚一堂,这样的机会,也是不多见的。

可是,今天在座的这么多好事之徒,居然一个也没有起哄,让冠亚军和周天三人,好好的表演一场,就把这么难得的一次看棋机会扔掉了,可见今天那小周天带来的棋盘上的震撼,对他们这些业余的臭棋篓子,冲击有多大!

没过两分钟,整个棋社,便作了鸟兽散。

走出棋社,没走两步,一个神奇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喂,请问是牛棋先生吗?”

“我是,请问哪位?”

应了一声,牛棋下意识地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帝都的号码。

帝都,那边倒是有几个朋友,但都是存了号码的。这个打过来的号码,明显是陌生人。

现在骗子无孔不入,牛棋不知不觉提高了警惕。

“太好了,牛棋先生,请问你现在还是自由职业吗?”

一听是牛棋本人,电话那头明显热情了不少起来。

卧槽,连老子是无业游民都查出来了,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牛棋想也没想,直接就要挂掉电话。

然而,就在他大拇指游动的瞬间,两个字,忽然传入耳朵,顿时让他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嘴里就是一声惊呼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是《棋道》总编邹冈先生,真的假的?”

电话那头,顿时传来几声大笑

“哈哈哈,现在真的是假的像真的一样,真的又真不了。这样吧,不管你信不信,我不让你给我打一分钱,就算我是骗子,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对吧?”

牛棋一听,不觉也被感染了,跟着便幽默了一句

“怎么没损失呀,电话费不算呀,我劳心费神地与你周旋,浪费的时间不算呀?”

邹冈哈哈干笑了一下,马上一本正经道

“得了,你我时间都宝贵,咱们直奔主题吧。你给我一个账号,我反过来给你打一笔钱,坐飞机坐高铁你自选,请你尽快到帝都来一趟,我们面对吧。”

反过来给我打钱?

直到这时,牛棋终于相信了电话那头,很可能就是真的《棋道》主编邹冈。

《棋道》就不用说了,当今全世界最大最顶尖的围棋专业刊物。

而这个邹冈,更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从十多年前开始,在他被时任中国棋院掌门人孟华慧眼识珠,一手推到当时还举步维艰的《棋道》杂志社后,便开始了他那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大刀阔斧改革,和堪称妙手迭出的一系列举措,不仅一举将《棋道》真正的江湖地位,正式归位到与之相称的第一围棋国刊份上,而且在连续多年扭亏为盈后,面对闻风而至的诸多广告商,曾经说出了一句至今都还被奉为业界经典的豪言壮语。

他说“从前,你们高高在上的大爷,我们是伸手要饭的花子。我不服,但不服不行。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该轮到老子牛掰一回了。”

“你们这些曾经的大爷,都给我听好了,凡是经营女人用品的广告商,现在就可以退出了,凡是打着养生壮阳的广告商,现在也可以退出了!”

把大小广告厂商都趋之若鹜当做财神供着的报刊社,是过去现在甚至未来都可能改变不了的现状,邹冈凭什么敢这么牛呢?

因为,他有他牛掰的底气!

在最辉煌的年份,不依靠一份广告,不要国家一分钱补贴,单凭《棋道》一年近30万份的订阅量,就是他最牛掰之处。

这个订阅量,对专业刊物小众领域,几乎就是一个神话。

这个订阅量,甚至远远超出了一般性的大众通俗刊物。

对这样一个神级刊物,而且还是每个喜爱围棋的人,都心向往之的殿堂,牛棋能不激动吗?

因为,一个高高在上几乎高不可攀的去处,如今竟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而且还是它的掌门人亲自打过来,还要邀请他去帝都面见。若不是亲耳听见,这份惊喜,别说别人不信,就连牛棋自己都不可信。

“邹冈主编,能不能告诉我,你邀请我去面谈做什么呢?”

牛棋想,总不会请他去下棋吧?哈哈,就他这个在地方上都很难当上围棋冠军的业余4段,到了《棋道》,随便遇上一个国手,恐怕都能轻轻松松让他四五个子。

“非要电话里说,还真一两句说不清楚,你还是过来面谈吧!”

不知为何,邹冈在电话里,似乎引而不发,始终不愿透露他的真实目的。

想了想自己对《棋道》、对邹冈本人而言,几乎就是一穷二白,人家根本犯不着算计你这个小人物。

于是,牛棋也就不再纠结,当即答应了明天就出发去帝都。

不过,临到挂电话时,邹冈似乎才想起来,突然郑重其事地叮嘱了他一句

“哦对了,我知道你除了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半职业野考人,还写过不少围棋方面的理论文章和文学专著。过来时,如果能都带过来是最好的,最少也要把代表性作品带过来!”

还要带理论文章和专著,难道说《棋道》要举办什么围棋理论方面的研讨会,或者座谈会什么的?

牛棋结束通话,捏着手机,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弹一下。

直到手机再次响起,他才暗自点点头

嗯,看来不会有别的原因了,大概率是要开什么会!

想着,他才接起电话,一听,却是侯小猴催他回家吃饭。

一夜无话。

因为心中有事,连夜里侯小猴惯常的魅狐一般的纠缠,牛棋都没有响应,打着鼾声躲了过去。

第二天,他直奔火车站,买了一趟最近的高铁票,便一路向帝都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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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3、帝都有房了

牛棋就算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浑浑噩噩地在高铁上晃荡着,看看时间,就快要抵达目的地帝都时,邹冈就好像掐着点一般将电话又打了过来。

“牛棋,高铁该进站了吧?你记一下,下车后不要出站,直奔地下停车场,我派了一辆车去接你。黑色切诺基,车牌号位数三个9。”

啊,牛棋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道谢,邹冈就挂了电话。

看来,这位围棋传媒界大佬,似乎也是一个不喜欢客套之人!

牛棋摇摇头,再一看,整个车厢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拿起行李向外走去。

原来,能让一块硬币屹立不倒的咱中国高铁,竟然已经徐徐到站,静谧得一点动静都感觉不到。

暗赞一句,牛棋也背上挎包,跟着人流下了车。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牛棋才发现只有自己一点也不像正经旅客,随身仅仅一个挎包,显得十分扎眼。

感觉到一丝异样,牛棋加快步子,很快到了地下停车场。

没想到,刚要去找那辆切诺基,一块牌子便竖立起来

“接牛棋老师!”

这待遇,牛棋莫名其妙的心头热了一下,随即走过去,望着举牌的一个小伙子微笑道

“你好,我是牛棋。”

啊,小伙子四处看了看,然后定目道

“牛棋老师你好,我叫喻小栋。邹董让我过来专程接你,请上车吧。”

牛棋点点头,跟着喻小栋上了车,然后顺着他的叫法问了一句

“邹董呢,现在我就过去见他吗?”

“不,”喻小栋正打着方向盘,但还是马上扭头郑重其事道

“邹董特别交待了,你从很远的山里来,舟车劳顿,今天就什么都不安排,直接送你去住地,好好休息一下,过两天再说。”

哦,牛棋略感失望,随口应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马上又惊了一下

“你刚说什么,过两天再说?邹董在电话里,听上去可是十万火急的样子,现在却——”

说到这里,牛棋又自觉有些失礼,于是很有分寸地闭上了嘴巴。

喻小栋歉意的一笑,嘴里解释起来

“牛棋老师请别见怪,邹董本来是在编辑部的,可是临时接到韩方的一个紧急邀请,必须马上飞过去,所以昨晚赶夜班机就直飞济州岛去了。”

“不过邹董说了,最多两天,他一回来,就第一个见你。”

哦,牛棋一下子明白了,邹冈在电话里匆匆的样子,原来是赶上了临时急事。

想着,他马上一笑道

“没关系,我就是一个闲杂人等,早一天晚一天不当紧。正好借邹董这番美意,好好看看今日更加花团锦簇的帝都!”

喻小栋闻言,却是马上表情秒变道

“牛棋老师说笑了,你若是闲杂人等,我们邹董又怎么会千挑万选才独独相中了你。”

牛棋一听,也觉察到自己这话中的某些语病,急忙打了一个哈哈。

喻小栋却越说起劲,脸上也更是一本正经道

“说了你也许不信,牛棋老师,在选定你之前,我们邹董还专门搜购了你几乎所有的作品,特别是你那两本专著,一本论述围棋文史的大作,一本天马行空展开奇思妙想的《三界孙悟空》神作,邹董自掏腰包,我们编辑部人手一册,个个看得大呼过瘾。你老人家还自称闲杂人等,那咱们这些小编辑小记者怎么办,自称文盲,哈哈……”

这个突来的消息,可比来帝都之行还要惊喜一些。

牛棋闻言,直接被震了好一会儿,方才喃喃摇头道

“没想到邹董这样一个棋界大佬,还能这样对待一个籍籍无名的基层作者,唉,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喻小栋见状,好像自觉自己似乎说的有点多了,于是马上转移话题地笑道

“邹董就是这样一个人,哈哈,牛棋老师倒也无须过多感慨哈。对了牛棋老师,咱帝都有两大标志性本地美食,一个北京烤鸭,一个东来顺涮羊肉,不知你的口味怎样?”

牛棋还真没往吃的上面去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随口道

“北京烤鸭吧,吃起来又能当饭又能当菜,一举两得。”

喻小栋顿时笑道

“果然被我猜中,牛棋老师,今晚就由我代替我们邹董为你接风洗尘。哈哈,咱们看看住的地方,然后就去正中的北京烤鸭店吃烤鸭!”

很快,喻小栋就将车开到了天坛南门的沙子口方向,然后在其中的一个老派居民小区停下来,带着牛棋上了一栋灰白色的小高层二居室,打开门,将牛棋请了进去。

两居室具有老北-京典型的建筑风格,古朴,简单,实用,大气,里面水暖、煤气一应俱全。

喻小栋引着牛棋将整个房子看了一遍,牛棋渐渐疑惑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套房子看上去整洁一新,似乎是才打扫出来的吧,怎么感觉到处都是新的,却又明显有一种很久没有住人的痕迹?”

喻小栋顿时笑了起来,顺手在客厅的沙发上,掸了掸灰尘道

“牛棋老师果然是老江湖,眼睛很是毒辣。哈哈,这套房子,其实是我们邹董的私产,很久以前这套房子就是他的大本营,一直到他被咱们的大老板发现,他都和家里人在这里住。”

“后来买了新房,这套房子便空下来,也没有租出去,就这样一直空着。这不你一来,邹董便想起了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去处,正好腾出来给你住。这样的话,住起来你也方便,也更自在。”

牛棋点点头,感激道

“邹董就是邹董,连这样的小事都能想到前面。”

说着,他看了看满屋子的新床新被,新家具新陈设,多少有些可惜道

“不过这也太浪费了,也就住几天的时间,这么大费周章,实在有些浪费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喻小栋看看牛棋,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道

“我们邹董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牛棋老师,这套房子闲置这么多年,来来去去编辑部有多少人,邹董都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套房子焕然一新归整出来给谁住。如今你一来,他就拿出这套房子,老师还不明白吗?”

牛棋一听,顿时大惊失色,盯着喻小栋,半晌才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套房子这么整出来,就是专为我一个人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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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4、CBD中央商务区

“别人不知道,但邹董却亲口对我说过,只要你一来,这套属于他私产的房子,你在帝都一天,这房子就属于你牛棋老师一天!”

喻小栋说着,毫不掩饰地羡慕道

“牛棋老师,这套房子,虽然只是老旧居民小区老旧二居室,但即便如此,它只要放到任何一个帝都房地产交易所去,用不了一天,也会以高于市场的价格,秒速售出!”

“至于它的价格,邹董对我说了一嘴后,我还特意查了一下最新市场牌价。这套房子,至少在六百万人民币上下!”

哦,牛棋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脱口道

“这个我懂,高于市场价,大多不是校区房就是旺铺房,而且将来一旦拆迁,升值空间将更加惊人!”

嗯,喻小栋点点头,摸出钥匙,在手中恋恋不舍地掂量了一下,然后将它郑重其事地交在牛棋手中,一本正经道

“牛棋老师,房子你看了吧——”

“新床新被,新家具新摆设一应俱全,还有这把全套钥匙,现在我就全部移交给你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如果没有,那咱们就公事公办一下,请牛棋老师也给我履行一下手续,在这个房产移交清单上签个字,从此就没我什么事了。”

说着,他又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将一份文件拿出,递给了牛棋。

牛棋接过来,刚看了一眼,顿时像被蛇咬了一般,跳脚道

“等等,这文件你拿错了吧,怎么文件名是?我一个临时住户,只看清单,看什么买卖合同啊!”

喻小栋也吓了一跳,凑过来认真看了一眼,顿时笑道

“牛棋老师别急,这就是我们邹董亲自给我的正式文件,还叮嘱务必请你认真通读,万一有什么疑问,等他回来,他会亲自和你面谈。”

牛棋还是疑惑不已,低头看了一眼文件上正经八百印着的甲方、乙方格式,摇摇头,喻小栋便在一旁又笑道

“牛棋老师,不知你怕啥,认真看一遍合同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牛棋一听,马上正色道

“喻小栋你还年轻,刚毕业吧?”

“实话实说吧,到现在为止,我也还没有亲眼见到唯一可以证实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件的的确确真实而有效的梦寐以求般的大好事!”

“怎么证明呢?即使我见到了你本人,你说了也不算数。就算邹董说了也不作数,因为从始至终,都是你们在说,口说无凭,越是说的天花乱坠,我这心里,也就越是忐忑不安,只感觉有一种天上掉馅饼,怎么可能我运气这么好,一下子就砸到我头上呢?”

“所以,还请你理解,在没有亲眼看到杂志社办公大楼,并亲身进到编辑部之前,不管什么文件也好合同也好,我都不会浪费心情去看,更不可能签什么字!”

喻小栋越听越错愕,直愣愣地瞅着牛棋侃侃而谈,开始还颇觉得好笑,但听到最后,他忽然点点头,脸上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一面收回那份合同,一面拿起自己的手提包道

“对不起牛棋老师,在接待上是我工作不够严谨,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困惑,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错。而且,我还要为我刚才的好笑向你道歉。”

“这样吧,我们还是按邹董叮嘱的流程走,第一站,先请你到编辑部走走看看,熟悉熟悉情况。然后第二站,再回来看房子,走程序,然后为你接风洗尘!”

牛棋听到这里,方才点头笑道

“弄了半天,原来是你改变了一下行程呀,呵呵。行啦,既然邹董是那么安排的,就按邹董的指示办。老实说,看了也订了那么多年,一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能身居其中,这小心脏,还真有点初恋般的砰砰心跳哩!”

擅作主张,办错了事,喻小栋明显情绪低落了不少,强颜欢笑着,将车一路开到了帝都最核心圈的新世界,然后在门禁多多的小区中的一幢崭新商业大厦停下来。

置身于繁华的cbd中央商务区,牛棋一下车就有些糊涂了

这喻小栋,莫不是又在自作主张,怎么把车开到这里来了?记忆中,杂志社应该在帝都相对幽静的体育馆路,有一年,他曾经出差帝都,还专门朝圣一般找了过来,远远地瞻仰了一番那时的外景。

想着,他不由得笑道

“喻小栋呀,这里可真热闹呀,简直就是真正的花花世界了。你是不是顺路要买什么东西?没关系,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好了。”

喻小栋一听,可不敢再插科打诨了,马上指着大厦郑重其事道

“牛棋老师,自从我们邹董接手后,咱们编辑部就早鸟枪换炮了。尤其是这几年,发展势头更是像坐直升飞机一样,一年一个变化。”

“去年这个新世界cbd中央商务区一落成,编辑部就从体育馆路老旧办公地,全部搬迁到了这里。你瞧那个人来人往最多的单元,整个二层都是我们的办公场所。”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马上又把手一指道

“哦对了,隔壁单元的三楼,还有第一单元的七楼,分别是当今中国围棋等级分第一的郝畅,和最近异军突起的新一代领军人物解柯。”

“他们听说咱们乔迁之喜落户到这里来后,也马上预订了这幢大厦的套房,还跟人家商务中心要求,一定要跟咱们编辑部紧挨着住才行。没办法,后来人家商务中心几经周折,费力老鼻子劲儿,才把他们的住宅调到了一起,但还是分开在了几个不同单元。好在只要是一幢楼,他们就没什么意见了!”

一个以“静”为核心的,不去闹中求静,反其道将自己置身于cbd这样喧嚣的世界中,这已经足够令人大跌眼镜了。

而且,这里的房价,一平方米的价格,就可能足够在一座小县城买一套房,现在的,得多有钱啊?

更惊人的是,迁址,竟然连等级分第一的大国手和新一代领军人物,都要联袂跟过来,这在围棋界的文化影响力,如今又到了何等恐怖的地位……



0395、国手如过江之鲫

一个炸翻天的消息,接一个炸翻天的消息,简直就快要把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牛棋,给炸晕过去。

但是这还没完,喻小栋正数来宝地给他炫耀着介绍,这时几个人影忽然说说笑笑这从小区外走进来。喻小栋正唾沫横飞地说着,肩膀就被其中一人重重拍了一把

“喻小栋,你这个能说会道的八哥儿,又在这儿吹什么牛呢?哼哼,哪一天老子非要撺掇你们邹董,把你小子弄到云德社说相声去!”

喻小栋还没说话,一旁的牛棋两眼却直了,瞪着说笑的来人,嘴里不由得脱口而道

“俞老,小华老?”

所谓俞老,就是曾经号称中国围棋千年老二的大国手俞丙,却不想后来厚积薄发,老树发新芽,在众多超一流棋手都很难问鼎的世界大赛上,连续夺得两个世界冠军,一时间让整个棋坛跌破了一地眼镜。

而所谓的小华老,虽然棋艺算不得顶尖棋手,但也在女子国手中占有一席之地。更重要的是,后来她将重心放在了培养棋手方面,渐渐的竟在棋艺之外另辟蹊径,拥有了另一番新天地。

两人一看牛棋惊讶的样子,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却是从未见过的陌生脸,不觉收起玩笑之态,端起国手架子道

“你是——”

喻小栋见状,赶紧赔上笑脸介绍道

“哦俞老、小华老,他叫牛棋,现在算不得外人,是我们邹董在全国范围内千挑万选的人,今天刚刚来报到。”

噢,不管是俞老,还是小华老,马上都是恍然大悟,然后一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

“你们邹董动作倒是很快嘛,果然还是一辈子都难改的雷厉风行的脾气,改刊这么大的事情,说动起来就动起来。不过,兹事体大,可不是招兵买马就能立竿见影的事情。”

“就是,下次见着你们邹董,我还是得给他说道说道!”

改刊,原来自己这趟过来,竟然与改刊有关?

牛棋一听,不觉也是大吃一惊,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要知道,自创刊以来,虽然风风雨雨历经起起落落,但几十年一直屹立不倒,特别是在沪城与它并称一南一北围棋传媒双雄的,出人意料的宣布停刊的冲击下,更成了一枝独秀却又独木难支的独苗之后,的一举一动,现在更是成了棋界所有人士的关注点,改刊这样的大事,自然也是令众多有识之士,褒贬不一,众说纷纭。

不过,这样的大事,可不是喻小栋这样的小喽啰插得上嘴的。

俞老、小华老脱口而出的言论,他也只能苦笑一声,任何言语都不敢发表。

不过对于牛棋,因为有了这个身份,即使贵为棋坛大佬的两大国手,到底还是对他开始另眼相看,不住眼地打量了好几眼,方才又有说有笑地联袂而去。

有了俞老、小华老此番惊才艳艳的出现和背书,牛棋心中那仅存的一丝丝疑虑,早就烟消云散而去。

可以说,现在即使不到编辑部去,他也彻底相信了此行,乃是一件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大喜事了。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楼下,而且还是地处中央商务区这等奢华之地,当然也还是要上去走走看看。只不过进去的心情,却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了。

一看见喻小栋带着一个新人,推门而入,整个编辑部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聚焦在了牛棋身上。

喻小栋倒也干脆利落,直接开口介绍起来

“诸位编辑老爷还有大姑娘小媳妇们,这位就是咱们老板挑来的又一员干将——牛棋老师,大家欢迎!”

一阵冷场后,终于有人带头鼓掌,整个编辑部,方才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来。

对此,牛棋倒也不在意。

所有的职场,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对任何一个新人的到了,都有这样一个比较尴尬的过场。怀疑,嫉妒,观望甚至敌视,都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牛棋也没有表现得过多热情,当然更不会故作惶恐,以博取所谓的好感,只是不卑不亢地报以微笑。尽管,在进门之前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不知狂跳到何等程度。

要知道,这里面的任何一个编辑、记者,哪怕就算是正常渠道分来的实习生,对他而言,也是曾经要高山仰止般的人物。

而且,就算仰望,人家也不一定能看你一眼。

喻小栋自然更懂得其中的水深水浅,也没有故意拖延一会儿,按职场潜规则给他来一个应该有的下马威,马上便带着牛棋,指指点点地转起来。

将每个职能部门大致走了一遍后,两人最后来到一个门前,不用喻小栋介绍,牛棋便看见了门上的一个极小的铭牌,上面毫不起眼地写着几个大字总编室。

权利最大的门庭,却以最小的铭牌标示,这显然是有意为之。

牛棋看了两眼,依然还是没有猜透其中的深意。

见牛棋若有所思,喻小栋笑了笑,以一副到此一游终了的口吻道

“牛棋老师,来日方长,以后这里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现在,估计你也又累又饿,不如咱们就去解决温饱问题吧?”

牛棋点点头,笑道

“当然,该看的都看了,接下来一切都听你安排。”

喻小栋这才舒口气,一身轻松下来,领着牛棋向外走去。

临出门,一个北方汉子彪悍的身躯,忽然从后面追上来,望着牛棋叫了一声

“牛棋老师请留步——”

牛棋驻足,回头一看,一双手便热情地伸了过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章达镛,与你一样,也是咱们邹董这一次在全国选拔中挑出来的二人之一,只是比你先到了一步。”

说着,他又加重语气道

“重点是,我们不仅是二人之一,而且我还是你的读者。你的书,很久以前我就认真拜读过!”

哦,牛棋不觉也热情起来,跟着他的节奏握了握手,嘴里笑道

“真是幸会,我也知道你了,章达镛,在咱们业余棋界,你可是我一直都仰望的业余天王之一啊。只是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见到了你!”



0396、天元围棋俱乐部

看着两人惺惺相惜,喻小栋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顺手掏出香烟闪到一边道:

“二位慢慢聊,正好你们都是邹董这次全国海选唯一脱颖而出的两个人,应该好好交流一下。不着急,我在旁边抽根烟。”

听喻小栋这样说,两人哪里还好意思促膝长谈,当即草草交流了两句,便结束对话。

不过时间虽然短暂,但收获还是很丰富的。

牛棋不仅真切接受到了来自于章达镛释出的善意,很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作为两个新人,在以后的工作中要彼此照应和支援。

然而等到了车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喻小栋却突然透漏出了章达镛一个惊人的个人信息:

他不仅是小有名气的业余围棋天王,而且本职工作却是很少人都能想到一个岗位——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秘书。

对此,牛棋除了大吃一惊,倒也并未有什么其他影响。

不管怎么说,单从人家连市长秘书这样的地位都不要,跑来做一名为他人做嫁衣的编辑,就算是这样的大牌刊物,从一个人的仕途而言,章达镛对围棋的热爱,就不是嘴上说说的那种伪棋迷,而是真爱!

不过,正是因为章达镛的出现,一个谜团解开了,另一个谜团,却又在牛棋心里不知不觉滋生了出来:

如果按喻小栋介绍中所言,作为邹董在全国范围内以他的视野和眼光,千挑万选出来的两个人,可以说牛棋与章达镛放在一起比较的话,无论是从棋艺上,个人能力和人脉上,还是社会经验与资历上,牛棋明显要比章达镛逊色很多。

但是,放着更,至少居住权和使用权是给了牛棋,这就令人费解了!

可以说,如果章达镛不出现,现在牛棋的心情,一定是如沐春风般的惬意和舒爽。

只是可惜,现在章达镛这样一个人物,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出现了,这让毕竟还是懂得一些社会各种潜规则的牛棋,如何去想呢?

不知不觉,在接下来的路上,牛棋渐渐变得沉默了许多。

喻小栋可没有想那么多,而且他已经吃一堑长一智了,言多必失,说多了都是事,一路上居然也寡言少语了很多。

所以,莫名其妙的,一顿美妙的正宗烤鸭大餐,竟然吃出了味同嚼蜡的滋味。

从烤鸭店出来,开到一半,刘域无意中一瞥,发现路旁一个大大的“棋”字一闪而过。好奇之下,赶紧扭头再看,却只恍惚间看到一幢建筑的模糊影像。

听见动静,喻小栋马上笑道:

“牛棋老师果然是围棋众人呀,对凡是与围棋沾边的一切东西,都十分的敏感。就冲老师这一点,我就对我们邹董更信服了。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哦,牛棋没想到喻小栋这一番总结,还是很见功底和阅历的,不觉对他有所改观,嘴里不觉也是一笑道:

“你也是身在围棋中,难得你不也是这样的人吗?其实若真要论起来,我们从事围棋的人,应该都是这样的意中人,不然叫什么物以类聚呢?”

喻小栋一听,顿时高兴起来,一拍方向盘道:

“牛棋老师说的太对了,简直跟邹董嘴里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对了,现在时间还早,如果老师不是太累的话,可以去刚才那个地方去转转。”

牛棋一想到那个大大“棋”字,不觉也来了兴趣,于是点头道:

“也好,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无外乎躺在床上看电视,玩手机,不如看看帝都的夜景,说不定还能下上几盘棋哩。”

于是,喻小栋也不多言,马上将方向盘一打,便转了个方向直往那个“棋”字招牌而去。

不过下车时,牛棋便没有让喻小栋再跟着了,坚持要一个人体验这帝都的夜色。

想到自己也跑前跑后跟了一天,喻小栋也就没有过多坚持,于是就特别叮嘱了一句道:

“牛棋老师,那个“棋”字招牌十分醒目,下面就是天元围棋俱乐部,是目前帝都最好的全程体验式俱乐部,里面不仅有职业冲段班,高级对局室,休息室,观战室,甚至还有小型宾馆提供星级食宿服务。你第一眼就看到这里,真是有缘,而且还算来对了。”

“更重要的是,这里如果步行的话,其实比坐车还要快一些。穿过两个小区,便到你的住处。以后你路熟了,闲暇之余,就可以经常来这里坐坐。”

喻小栋如数家珍的说着,牛棋也就耐着性子洗耳恭听。

等他千叮嘱万叮咛的走了,牛棋才摇摇头,然后望着那大大的“棋”字招牌,一路信步走去。

喻小栋没说错,这家天元俱乐部果然十分好找,而且一看就是十分的高端大气,隐隐的投射出围棋之道的那种特有静谧与神秘气氛。

不过老实说,进去后他才发现,门票也是比普通的棋社要高出很多倍。

当然牛棋并不在乎这点花费,毕竟这是帝都,又是赫赫有名的天元围棋俱乐部,棋具、茶饮和服务很上档次不说,随便看一眼,就能发现不少还有国手级别的身影,在里面一闪而过,这个门票价格,自然也就物有所值了。

在谢绝了服务生的引导后,牛棋将整个俱乐部大致都转了一圈,便开始不时有人上来邀棋约战。

作为陌生面孔,牛棋很清楚,自己一进来,不可避免地一定就会被这里的熟客、常客盯上,然后理所当然地就被他们视为眼里的“羊子”,等着他们这些孤狼或者群狼宰割。

这无可厚非。

而且,也是围棋世界应有的一种生态甚至原生态。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这样那样的江湖,更何况围棋这样的一种特殊艺术存在?

小赌怡情,在任何时候其实就是一种乐趣。

而且,从外面看见这家俱乐部开始,牛棋心底的那一份棋瘾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现在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虽然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业4,万一遇上了一个假地雷反过来把他给宰了,不亦快哉!

0397、巧遇小周天

“第一手下在天元?”

对手忍不住抬头,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满脸不悦道

“兄弟,你下错了地方,还是把自己当做了无敌吴清源?”

对手染着一头黄毛,在优雅的围棋世界中,明显是一个另类。

这,也是牛棋第一个选择他作为对手的原因。

毕竟,用脚趾头想一下,就会知道这帝都围棋的水,要多深有多深。

但与此同时,帝都最不缺的,又是一种帝都特产的顽主。

这些人,不仅眼高手低,而且钱多人傻,常常喜欢附庸风雅,专往文艺范儿里扎堆,却又耐不住性子,喜欢一样事情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新鲜劲儿热乎劲儿一过,立刻就会走人。

但是在他走人之前,他们不狠狠地扔一圈钞票过足瘾,却又是万万不肯离开这个圈子的。

很多为此小小致富了的穷棋手,就是这样在帝都这个地面艰难但却又很滋润地活下来,有的甚至添置了小小的房产外加一个小美女。

闲来无事,牛棋也像照着这个传说小玩一把。

但前提是,他不能看走眼,这个张牙舞爪的黄毛,必须是真的顽主。

否则,五张大票子就要飞了。

照眼下来看,这个黄毛。似乎已经被自己挑逗了起来,仅仅一手天元之棋,就让他炸毛一般怒气冲冲。单从这一点来看,他很可能就是真正的那种顽主,相当于京剧里的票友级别。

若是俱乐部里真正的独狼和地雷,他才不会理睬你下什么招哩。

甚至,他还会反过来变本加厉,什么骗着、欺着、盘外着,什么恶心给你来什么。

目的就一个,就像现在牛棋正在做的这样,一定要激怒对手!

所以,牛棋不仅没有跟着动怒,反而不动声色地呲牙一笑道

“兄弟,我是不是吴清源一眼便知。但我怎么下,似乎是我的权利,法律和围棋规则没有写明,下棋之人,第一手棋,不准任何人下在天元之上吧?”

黄毛顿时语塞,只好干瞪眼,抓起棋子,啪地一声,将棋子拍在了他的一方星位上。

正在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的服务生进来送茶,见状不由得看了看黄毛,见他是常客,嘴里马上明显地提醒了一句道

“下棋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心态的宁静。至于这第一手棋,下在天元之上的石破天惊的招式,并非是这位棋友异想天开。它真正的创造者,其实就是吴清源!”

啊,黄毛闻言,忍不住有些耸动,扬了扬眉毛,显然对这个近乎于围棋常识的典故,缺乏了解。网

牛棋看了一眼服务生,只是一笑了之。

拉偏架,在哪里都是免不了的。这服务生要想在帝都这种级别的围棋俱乐部混下去,若是连这点自觉都没有,估计也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见牛棋盯着自己意味深长地一笑,服务生到底还是心里一慌,连忙端着茶盘出去了。

等他再进来续茶时,或许是为了平衡一下,突然带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在一个特别对局室,一个围棋小神童,从今早九点开始,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鏖战,终于以半目险胜,再次以业余棋手身份赢得对战职业高段棋手的胜局。

至此,这个神奇小神童,创造了一个自吴清源时代以来的新的历史高度和新的历史记录

刷新了以最小年纪战胜职业高段棋手的世界纪录。

刷新了以业余棋手战胜职业棋手的历史纪录。

刷新了以年纪最小的业余棋手对职业高段棋手的连胜纪录。

平了吴清源以业余棋手身份对九段棋手授先局的世界纪录。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牛棋的心里,便有着莫名其妙的预感——

这个围棋小神童,他很有可能就是小周天。

这样一想,他跟着便一把抓住服务生就脱口问道

“这个小神童,他叫什么,是不是姓周?”

对牛棋突然激烈的动作,服务生吓了一跳,但他马上也惊讶地脱口道

“咦,我记得你刚进来,然后一直都在这儿埋头下棋,怎么就知道小神童姓周?不过,你还真猜对了,他就是姓周,我们这两天,所有人都叫他神童小周天!”

牛棋呼地一声站起来,激动不已道

“快告诉我,他、他在那个特别对局室?”

服务生一愣,马上反应过来

“怎么,难得你认识这个小神童?如果是,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说完,他忽然想起来,一下子又犹豫起来,望着黄毛道

“不过,你自己的棋局还没下完,就这么走,对局费可就、可就——”

谁知,在听了这个消息后,黄毛甚至比他还激动,马上站起身,将对局费不由分说地往服务生手上一塞道

“啰嗦什么,有这么好玩的事情,还下什么棋呀?”

“走走走,对局费我们都不要了,就算给你的小费。哎对了,既然他是小神童,他到底多大呀?”

服务生低头看着手里的钱,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其中还有牛棋那一份。他有心收下这份小费,但现在只有一个对局者发声,他可不敢就这么把钱装进腰包,虽然小费他是可以收下的。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牛棋。

牛棋这时候哪里还有些计较这些细节,当即首肯道

“拿着吧,如果那小神童真是小周天的话,那我就太高兴了,因为我们是来自一座小城里,就算给你引路费了!”

服务生顿时大喜,连连点头道

“没错的,他就叫他胜利了,我还专门偷偷进去又看了一眼。”

黄毛一听顿时急了,直接上手推他道

“你可真t的啰嗦,棋都下完了,等我们过去,人家会不会已经走了啊!”

服务生急忙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按规矩对局结束,双方都是要进行一定的复盘,彼此说说得失和对局中的问题,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堪称世纪对局的对局哩!”

这服务生确实是一个碎嘴!

牛棋不觉也急了,索性也上手道

“什么堪称,这样的对局就是世纪对局,可以载入史册的懂吗?别啰嗦,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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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8、谷哥哥也来了

牛棋刚走到特别对局室门口,就发现自己已经很难不可能再轻易挤进早已人满为患的房间内了。

因为,从门口到走廊,已经挤满了闻讯而来的人群。

看这架势,恐怕整个天元围棋俱乐部的宾客,都从自己的房间或者对局室倾巢而出了。

不仅如此,大门外,还不断有人行色匆匆地往里走来。

人声鼎沸中,牛棋听到耳中最多的几句话就是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冒出这么变态的一个围棋小神童来?”

“这是什么话?国运盛棋运盛,没听过陈毅大元帅这句著名围棋论断!”

“就是,咱中国如今越来越强盛,冒出一个小神童怎么了?我看一个还少了,应该再多冒出来几个……”

正说着,一个气质不凡的老者,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负手而入。

听到四周议论纷纷,尤其是最后这句话,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看了看说话的人,突然开口道

“你这个话逻辑有些问题。围棋本就是高雅艺术,围棋小神童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又不是菜市场里的罗布大白菜,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若是那样的话,还叫什么小神童?”

来人瘪瘪嘴,一看来人,赶紧缩头钻进了人群。

而在一旁的牛棋,凝视着来人,早就心潮澎湃大呼一声过瘾

没想到,今晚不仅自己认识的小周天大放异彩,竟然连中国围棋的传奇人物和第一大佬聂棋圣都被惊动了。

果然还是电视中那个心直口快,更敢于在直播节目中呼呼大睡的性情中人啊!

呵呵,算下来,这也算是又沾了小周天的一次光,居然不经意间邂逅到了最具传奇光环的人物!

可惜,看了没两眼,特别对局室就挤出几个明显是上位者的头面人物,笑容满面地迎出来,然后将聂棋圣一路接进到了对局室去了。

跟着牛棋一起出来的黄毛,见状不觉急了,没命地往里疯狂挤了几下,很快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给弹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你拿了我们的钱,赶紧想办法呀?”

情急之下,黄毛忽然想起服务生来,一伸手将他揪住,嘴里开始大叫大嚷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服务生也急了,这时哪里还顾得上客气,将他细细的小胳膊小腿一拧,便直接一把甩开道

“你开什么玩笑,还顽主呢?”

“瞧这架势,估计现在全帝都下围棋的人都被惊动了。哼,我反过来给你两千大毛,你给我挤进去瞧瞧!”

黄毛一看,大概在心里也权衡了一番,这样的声势,的确是从未见过。

楞了一会儿,他忽然摸出手机,电话刚一接通便大哭一声

“老爹,你儿子摊上大事了,你现在必须给我马上过来!”

“对,就是天元围棋俱乐部这里!”

牛棋看着黄毛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哗着打电话,忍不住摇了摇头,赶紧离他更远了一些。

有的人,就是命好,什么都不用做,便锦衣玉食,只要摊上一个好爹就行!

对于这样的人,牛棋一向是敬而远之。

正在这时,没想到他自己的手机,也很打脸一般突然响了起来。

牛棋吓了一跳,赶紧打开一看,却是刚刚分手不久的喻小栋。

“牛棋老师,你好我是喻小栋,请问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天元围棋俱乐部里面?”

听到喻小栋异乎寻常的急迫口气,牛棋顿时心有所感道

“对,我还在天元围棋俱乐部这里,嗯,你是听到了什么惊人消息对吗?”

喻小栋顿时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口气不觉轻松了一些

“牛棋老师果然就是行家里手,天生就是吃咱们这碗饭的大拿!”

“事情紧急,多的话先不说了。牛棋老师,刚刚邹董亲自从济州岛打来电话,让我迅速组织精干专班赶到天元围棋俱乐部去。我一想你不正好在那里吗,所以挂上电话就赶紧给你说一声。”

“你这样牛棋老师,咱们兵分两路。我这边组织采访专班还得一些时间,你就代表咱们马上进行现场接洽,一定要在今晚等我们过去,然后进行一场临时访谈,拜托了!”

牛棋顿时也兴奋起来,握着电话,看了一眼人山人海的对局数,忽然愁眉不展道

“我是没问题,喻小栋,问题是我空口白牙,人家也不会放我进去啊!”

嗯,喻小栋沉吟了一下,忽然大声道

“看来你还是没有将自己融入到咱们的中,根本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在围棋界的影响力。不过这不怪你,牛棋老师,毕竟你才刚刚来。”

“这样吧,你就按咱们刚才说的,直接上去亮明你大编辑身份。我这边呢,也马上打几个电话,包你能进去就是!”

牛棋这才点头道

“好,我这就去试试!”

谁知,放下手机,牛棋刚走了两步,大门外又急匆匆涌进来一大波人。

紧接着,四周挡道的人,就被这一群人,毫不客气地出手,直接给拨拉到了一般,甚至还险些波及到了牛棋。

“请让一让,请大家配合一下,谢谢。我们是中国棋院的对外联络部,受国家有关部门紧急委派,并受谷哥哥公司请求,需要马上进去。”

“事关中国围棋发展,甚至事关举世瞩目的第三次人机大战这样的世界性围棋盛事,科技盛事,还请大家理解,谢谢!”

谷哥哥公司?

人机大战?

此言一出,原本怒目而视准备骂人的人群,顿时哑火了,然后不约而同地两往两旁一闪,瞬间让出一条通道来。

相对于吃惊的人群,一旁的牛棋,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同时也为闻风而逃到如此迅速的谷哥哥公司,忍不住又是敬佩又是气恼

果然是在世界范围都能名列前茅的国际性大牌公司,只要有一点具有科技和文化前瞻性的事物,他们马上就会像闻到鱼腥味的夜猫子,总是能先人一步抢占先机。

看来,咱们自己的国人,对围棋中的“天王山”深意都还没有吃透,人家外人却早就窥得了其中深邃意蕴!

唉,所以集合了整个人工智能前沿科技领域的人机大战,也才会首先出现在人家手里……

0399、第三次人机大战

不行,这一次因为有了《棋道》这个中国围棋自己的大平台,别的方面已经争不过人家,发现围棋小神童这一重大新闻,绝不能在落入别人之手!

想着,牛棋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神圣感与使命自觉,浑身就像瞬间充满了力气,腾地一声追着谷哥哥公司后尘而去。

要知道,这时候闪出的一条临时通道,正好让他可以钻这个空子。

不过这也就是牛棋了,换任何一个人来,只要慢半拍,不用里面的人阻拦,恐怕立刻就会被外面人山人海的吃瓜群众给重新揪出来。

干事不行,助人为乐不行,扯人后腿,拆人台子,某些国人在这方面极具天赋。

可是牛棋是谁?

一年中,有三百天都在神农架那样的崇山峻岭中跋山涉水,哪里险峻偏往哪里攀登。三步并作两步,未等人群反应过来,他就后发先至,甚至超越到了谷哥哥公司的人前去了。

一看突然冒出一个与整个团队完全不搭调的人来,谷哥哥公司领队顿时糊涂了,眨巴着漂亮的蓝眼睛,狐疑道

“对不起,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哪里的人,外事人员还是中-国-棋院方面的人,我怎么感觉你很面生?”

这是一个有着典型西方面孔,且脸型有着那种特有的美轮美奂轮廓的西方美女,若非心中有事,对于这样一个大美女,牛棋肯定会被当场惊艳到的。

要知道,相对于东方人的细腻和圆润,长相俊美的西方人一旦是美人的话,她的外貌是有着一种近乎完美的惊艳美丽。

只是没想到,一个以科技领先为主的谷哥哥公司,领头之人,竟然还有如此美艳到不可方物的美人!

只是可惜,牛棋仅仅稍稍错愕了一下,嘴里就脱口而道

“什么人你不看见了吗,我中国人!”

此言一出,连牛棋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实说,这句话不仅有些冲,而且还明显有一种别有深意的味道。

当然,此情此景,这句话若真论起来,倒也说得过去——你有你的谷哥哥,我有我的《棋道》,咱们各为其主各司其责,千万不要跟我上纲上线上眼药,ok?

问题是,人家西方大美人还没说话,正眨巴眨巴着美丽大眼睛在琢磨牛棋这句话的含义,旁边却有国人替人家出头了——当然,他应该也算是各司其责,就省点口水不骂他了。

“这位先生,我们这是具有外事性质的公干,说话最好想着点儿再出口。”

话音未落,另一个看上去明显具有安保色彩的家伙,直接就上手道

“我看你样子,大概就是在这里休闲的棋友吧?若想看热闹,还请离远一点,不要一看见美人就脑袋发热往上凑!”

牛棋大怒,本来还算心平气和的心情,顿时被这一条推来的胳膊,和这张臭嘴里的话,给彻底激怒,从小练就的武当功夫顿时由心而发,本能地一挡之下,瞬间便将那人直接弹出,直直飞出很远方才趴在地下。

哎哟,随行的谷哥哥老外们,顿时两眼发直,反应快的,更是惊喜地纷纷摸出手机,对着牛棋和趴在地上的人,咔咔咔地就是一通狂拍。

有的金发碧眼,更是两眼放光,口中连连呼道

“功夫,哇,中国功夫,布鲁斯李,杰克李……”

就连四周吃瓜群众,这是也都惊呆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瞅着牛棋。

人群中,很快就有事后诸葛亮发声了

“大家看到了吗,真正的高手在民间,今天开眼了吧?”

“你们看,他身材瘦削,一点也不高大,但却含而不露,藏行于不动声色之间,这才是咱们真正高手的样子,根本不是西方那些拳击手五大三粗、肌肉虬结的行状!”

正说着,俱乐部聘请的职业安保过来了。

一个明显是头头儿的人,盯着牛棋端详了好一番,随即点头道

“这位朋友,练家子啊,敢问——”

话音未落,牛棋马上伸手打断他的话头道

“别来这套,我无门无派,更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些桥段。至于地上那位先生,在场的每个人其实都看得很清楚,是他自己先动手,上来就要抓我。我站在这里没动,然后他自己就摔出去了!”

“这样吧,你若是不能负责解决问题,直接报警吧,请警察同志过来!”

这个情况,当然不用说,整个过程早就有人将它一五一十绘声绘色描述过了。

只是,听说和亲眼见过,那就是两回事了。

安保头头儿内心惊骇不已,面上却又极力保持着风平浪静,一面示意手下开始维持秩序,一面笑道

“既然是误会,那报的什么警?不过有一点你还是得说明一下吧,这个特别对局室,本俱乐部已经临时声明进行临时管制,你未经许可便闯入,算什么!”

牛棋这才一笑,举起手机道

“这就不怨我了,我还没有表面身份,地上那位先生便莫名其妙的上来阻拦我,而且还要拿我,我倒想问问,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还是他也是你们的安保人员?”

安保头头马上摇头道

“他不是我们的人,他是到访的谷哥哥公司自行聘请的随行安保,以保证他们本次商洽和访谈的顺利进行,和我们没有关系。”

牛棋一听,顿时笑道

“商洽,访谈?很好,既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也别管什么内外有别,更不提是不是应该有个先来后到,我就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牛棋,是《棋道》编辑,受编辑部指派前来进行特别新闻采访任务。我想,既然这是一场围棋盛会,《棋道》的任何采访活动,都受法律保护,并享有本应有的权利吧?”

《棋道》?

话音未落,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声。

安保头头闻言,不觉也是一愣,急忙赔上笑脸道

“原来是《棋道》的朋友,哈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两家不仅是战略合作伙伴,而且每次大活动,《棋道》都是鼎力相助,现在还说什么,牛棋老师对吧,请进,快请进——”

说着,他忽然伸出手,将牛棋亲自请到了对局室里面。



0400、克里斯蒂娜

进去一看,里面同样人山人海。

而且,因为面积更小,这个对局室里显得更加逼仄,人满为患,甚至有着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压抑。

看了一圈下来,牛棋忽然发现,自己就算进来了,看这情形,也一样挤不进最里面的圈子去。

怎么办?

正着急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忽然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不行,虽然我也知道,你们大家都是为我弟弟好,而且有你们鼎力相助,他的棋艺,他今后的围棋之路,肯定不可限量。”

“但是,我作为他唯一的亲人,我只能出于我的保护本能,现在他必须休息,而且得马上回去睡觉。”

“别再跟我说下棋的事,就是说话、访谈也不行。你们都是大人,为什么不瞧瞧他现在的样子,都累成这个样子了,还让他陪着你们做这做那,我、我……”

说着,一个少女的身影,便疯了一般,扒开人群,满头大汗,衣衫凌乱,向人群外拼命挣脱而来。

就在她无助的手脚并用时,人群外的牛棋,一下子出现在她的眼帘中。

“牛棋、牛棋老师?”

少女难以置信地一怔之下,随即放声喊道

“牛棋老师是你吗,太好了,请你帮帮我们。这些人,虽然都是好心,但是、但是——”

牛棋一听,想到此前在自己小城中棋社发生的那一幕,顿时心里明白过来,马上出声回应道

“都已经深夜了,围棋又是极其耗费脑力的运动,弟弟年纪又尚小,的确需要休息了。但是我也挤不进去呀,你能牵着弟弟,想办法出来吗?”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慕容雪兒,也就是小周天唯一相依为命的亲姐姐。

“我、我试试,牛棋老师,你、你千万别走。我们都是一个家乡里的人,相比这里的人,我、我更相信你,你一定要等我们出来啊!”

说着,慕容雪兒转回头,又拼命向里面挤去。

这时,外围的主办方,顿时有几个人看了看牛棋,满脸不悦地围过来道

“请问这位先生是何人,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可不要跟着感情用事。”

“就是,你可要看清楚了,现在几乎全帝都的围棋界大佬,几乎云集一地,为什么?还不是发现了这样一个好苗子,大家都想伸手帮帮他,铺出一条金光大道,让他走得更好、更快!”

“不错,这位先生,你若是小神童的亲友故交,可不要误判形势错过良机啊……”

好苗子,金光大道?

哼,若是真照你们说的这样去做,好苗子也会就此夭折!

什么出手想帮,还不是都想借此露脸吗?

牛棋冷哼一声,刚要说话,只见刚才那个美貌到惊艳的西方女郎,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出人意料地帮腔道

“这位先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那位小姑娘也做得对,现在这个时间,已经不是什么最好的下围棋时间,而是应该上床休息的时间,尤其是对一个尚未成年的天才,更应如此!”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起来。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她不可方物的美丽,而是因为此刻整个特别对局室,已经完全亮明了她的身份。并且,作为这场“围棋小神童与职业棋手特别对局”活动的主办方,已经将合约所有权利与运营权都转移到了谷哥哥公司身上。

而这位女郎,便是这次闻讯而来的谷哥哥公司大中华区的全权代表,可以随时签下任何有关围棋事务的合约。

也就是说,如果小神童愿意,只需一个他的签名,整个场地,谷哥哥公司就会立刻成为今晚的主人。

主人发话,别人也就无权再进行干涉和非议。

想清楚了此节,牛棋马上投桃报李道

“谢谢美丽的女士,你能这样我非常感谢,并代为你嘴里的那位未成年小天才,向你致谢!”

谁知,话音未落,一只葱白般的芊芊玉手,便一下子伸了过来,同时嘴里热情洋溢道

“认识一下吧,我叫克里斯蒂娜,先生呢?”

牛棋愣了愣,但马上伸出手回应道

“牛棋,很高兴认识美丽的女士。”

克里斯蒂娜歪了一下脑袋,忽然用一种十分蹩脚但却能听懂的汉语道

“这名字不错,是会下围棋的公牛,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话音未落,旁边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让克里斯蒂娜瞬间俏脸一红,马上聪明地自我解嘲道

“噢天呐,看来我一定说错了话,牛棋先生,很抱歉,我无意冒犯您!”

牛棋笑了笑,忽然好心情地也幽默了一下道

“怎么会,美丽的克里斯蒂娜女士,只要你愿意继续展示你的外语能力,对一头公牛而言,无疑都是一曲琴声悠扬的旋律,牛一定会说,对牛弹琴,真好!”

见牛棋说的一本正经,克里斯蒂娜似乎猜到了什么,马上低声问了一句翻译。

翻译憋住笑,连说带蒙,比划了半天,方才让克里斯蒂娜吃透了这种别有深意的成语故事,脸上不觉更是笑得花枝乱颤道

“牛棋先生,我忽然有些糊涂了,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棋手,大刊围棋编辑,学者,亦或是隐居的功夫传人?”

说着,她忽然晃了晃手机。

牛棋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助手刚刚递过来的手机,打开的网页和界面,竟然全是一些有关自己的白度百科,甚至还包括了他个人的主页、微博和某些学术著作介绍。

这么快她都能迅速利用中国的网上捷径,找到她所需要的一切,让牛棋再次震惊到谷哥哥公司恐怖的文化软实力之下的人才厚度与高度。

见牛棋忽然陷入沉思,克里斯蒂娜嫣然一笑,冷不防贴过来,在他耳畔低语道

“牛棋先生,老实说,我忽然对你充满了好奇。如果可能的话,我可以聘请你做我的中国围棋-事-务特别助理吗?”

牛棋一惊之下,不由得看她一眼,诧异地脱口而道

“克里斯蒂娜女士,你有助理,为何还要找什么助理。请不要开玩笑。”

克里斯蒂娜却是一动不动,依旧吐气如兰道

“这是工作,我怎么会开玩笑呢?另外纠正您一下牛棋先生,目前我还是单身,您应该尊称我一声小姐。”



0401、恐怖如斯

两人正说着,在克里斯蒂娜团队的干预下,慕容雪兒手牵着小周天,疲惫地走了过来。

牛棋看了看依然还是满头大汗的小周天,急忙起身道

“小周天,你还好吗?”

小周天两眼都快合上了,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看了看,随即撇了撇嘴

“我好累,我要睡觉觉!”

牛棋一听,马上看了一眼慕容雪兒。

慕容雪兒点点头,然后忽然有些局促不安地咬了一下嘴唇道

“牛棋,刚才我才听说你与人发生了冲突,而且一下子就将一个壮汉弹开了。嗯,你、你是武当-传-人吗?”

面对一个孤零零带着自己亲弟弟漂泊在帝都的少女,牛棋有些不忍心说谎,可又不能违背自己的师门禁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点点头道

“你若心中有武当,传人什么的并不重要,你能懂我这句话吗?”

慕容雪兒蹙眉想了想,于是点头道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说,懂与不懂,也一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我弟弟在特别需要帮助的时候,能有一个我们信赖的人?”

说着,她忽然凝视着牛棋,一字一顿道

“牛棋,我想错了,我没有想到,为了我弟弟的围棋梦想,我们一路来到帝都,仅仅不过几天时间,我们就已经感到疲惫不堪,难以应付。”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我曾经理解的那种围棋之道,但我知道,在这样下去,我和我弟弟,肯定都要出问题!”

牛棋点点头,沉思道

“冷暖自知,你想怎么做?”

慕容雪兒低头想了想,然后毅然决然地抬起头,直视着牛棋道

“这句话,我想只跟你一人说,可以吗?”

牛棋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

一旁的克里斯蒂娜也在翻译的帮助下,知道了这个情况,于是马上起身道

“牛棋先生,我去门外等你。放心,这里我会清场。”

说着,她起身离去。

紧接着,整个特别对局室中,果然一下子人去楼空。

牛棋远远地看了一眼已经走向俱乐部门外的克里斯蒂娜,然后转向慕容雪兒道

“你说吧,希望我能够帮到你。”

“你能——”

慕容雪兒斩钉截铁说着,似乎还不放心四周,牵着昏昏欲睡的小周天,忽然贴过来对牛棋附耳道

“牛棋,我发现了一个十分不解因此也就十分恐怖的现象,我弟弟原本的棋力,是没有这么厉害的。但是自从我们接受了道场的特训班邀约后,我弟弟在来的前一夜,便莫名其妙的发了一次高烧。”

“然后,高烧又莫名其妙的好了。可是,就在我以为没什么事情以后,一到帝都,我弟弟就说他每晚都会做梦,而且总是梦到有人在梦里教他下棋,然后又一局一局的跟他对弈。”

“结果,我弟弟的棋艺,莫名其妙的便开始突飞猛进。在道场没几天,便打败了所有学员,最后连道场里棋力最高老师,曾经的黄河杯、晚报杯双料冠军李雨清业余天王,都败在他手下,我才意识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了。”

“后来,在我不断循循善诱的追问下,我弟弟才告诉我,他梦里总是跟他下棋并教他各种棋势的人,总是一张面孔,而且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就是记不清他的样子。这,都无关紧要,甚至还是好事,棋艺大涨本来就是我弟弟喜欢的事情。”

“但问题,他一直跟我弟弟不停地下棋,不到早上决不罢休,这对我弟弟这样的小朋友哪里受得了啊?于是有一天,我弟弟开始拒绝,那梦里的人就开始敲他脑袋。”

“就这样敲呀敲,敲到最后,我弟弟痛得大哭,然后莫名其妙地便想起曾在家乡棋社见过你一面,结果忍不住喊了一声,你就也出现在他的梦里。”

“你猜猜,最后会怎样了?”

牛棋只听得目瞪口呆,匪夷所思,简直不敢相信这慕容雪兒说的都是真的!

怔忡半晌,他才满脸纠结道

“按照你表述的逻辑,我的出现,应该是某种转折,对吧?”

慕容雪兒听了,顿时长出一口气,两眼亮晶晶地直直瞅着牛棋,连连点头道

“没错,我弟弟说,他每次被那梦中人敲脑袋,只要他喊一声你的名字,你就会应声而出在梦里。然后,那个奇怪的梦中人,就会对你退避三舍!”

还有这种光怪陆离的咄咄怪事?

牛棋发现,听到这里,他都有些不敢看慕容雪兒的眼睛,尤其是她手牵着的小周天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了!

在一阵阵背心发凉中,慕容雪兒忽然又开口道

“这些天我都在找你,想尽了一切办法,打回去找棋社里的人,结果都说你突然失踪了,连电话也换了。幸好,我们居然还是在帝都,在最需要你的时候,见到了你,谢谢!”

牛棋直听得一阵阵发毛,扭头看着外面的人群道

“谢什么?我又没有真正去做什么,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边走边说。”

谁知,慕容雪兒十分敏感,马上一眨不眨地看着牛棋道

“你怕了,你竟然被我说怕了?”

牛棋闻言,马上别扭地摇摇头道

“我怕什么,只是夜深了,这里冷气打得太低,我怕小周天受不了。”

慕容雪兒哪里肯信,嘴里当即不客气地戳穿道

“不怕才怪,我给你说的时候我自己都感觉凉飕飕,若不是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弟弟身上,别说你了,就算是我,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一切无稽之谈,换个人来描述,我非得报警不可!”

牛棋摇摇头,只能一声叹息道

“罢了,已是既成事实,多说无益,你有何打算?”

听到牛棋终于松口,慕容雪兒这才露出她少女本来的笑靥道

“很简单,我想你肯定猜到了。”

“既然我弟弟的噩梦里,那个总是逼着弟弟下棋的梦中人,对你似乎很忌惮的样子。那么,这几天我就想让我弟弟什么也不做了,就每天跟着你,瞧瞧那可恶的怪梦还会不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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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2、难以拒绝的邀约

“我能说不,或者拒绝吗?”

牛棋明知不可能,但还是扶额挣扎了一下。

“不能,”慕容雪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脸理所当然道

“不管是不是命中注定,既然遇上了,你都不能回避这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怪梦虽然发生在我弟弟身上,但几天下来,我已经断定,此事似乎跟你有更大关系。”

“所以,牛棋,无论是为了我弟弟,还是为了你自己解开这个谜底,你都不能逃避我们姐俩,算我求你,好吗?”

牛棋叹口气,沉吟中,忽然凝视着她,出其不意问了一句

“慕容雪兒,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你叫慕容雪兒,你弟弟却叫周天?”

“另外,你与你弟弟相依为命,这些年,你父母都没有给你们留下一点什么吗?”

慕容雪兒闻言,忽然眼圈发红,沉默半晌道

“今天可以不说吗?我、我暂时还不能触碰这件事情,我、我——”

牛棋见状,不再逼她,站起身,牵起小周天的另一只手道

“走吧,一切都不用再说了!”

来到俱乐部大门外,克里斯蒂娜还站在门口绿化带旁,低头不知沉思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了看慕容雪兒和小周天,微笑着颔首示意了一下,随即看向牛棋。

牛棋会意,于是叮嘱了一声慕容雪兒,然后走了过去。

“克里斯蒂娜小姐,没想到你还在这里等候,很抱歉让你久等。只是你说的那件事情,我显然无法答应你。你是知道的,几天前,我刚刚被邹董和他的《棋道》选拔过来。”

选拔?

克里斯蒂娜嫣然一笑,忽然歪了歪脑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跟着便挑逗般地挤了挤道

“牛棋先生,我记得你们的文化里好像有什么君子好逑、异性相吸的传说,你的那个邹董,如果与我相比,哪个对你更有吸引力呢?”

说着,她冷不防地又是贴过来,附耳吐气如兰道

“如果更进一步,比如是在床上呢?”

果然是一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妖精!

牛棋摇摇头,不为所动地一笑道

“感谢克小姐对一头公牛这么感兴趣,不过玩笑什么的就免了吧,其他如果有帮忙的地方,我也许可以考虑,再见。”

说着,他刚要转身,就被一只月光下朦胧的玉手,毫不顾忌地给一把拉住了。

“公牛总是这么冲动吗,牛棋先生?”

克里斯蒂娜忽然一本正经下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牛棋,一字一顿道

“恕我冒昧地问你一句,牛棋先生,作为一名围棋中人,多年前的第一次人机大战,您知道吗?”

牛棋一下子笑了,虽然不清楚她为何要这样发问,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

“当然,克里斯蒂娜小姐,那样一场事关围棋和科技的世界性盛会,并且直接开启了围棋新纪元阿法狗零时代的来临,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马上又严肃道

“那么,牛棋先生,请恕我冒犯,您知道数年前的第二次人机大战吗?”

牛棋一听,顿时心有所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盯着一动不动望着自己的克里斯蒂娜,渐渐蹙眉道

“作为中国人,尤其是一名从事围棋的中国人,我十分感谢贵公司将这样一次宝贵的科技成果验证,送给了我们中国棋手解柯。如果你想说什么,还请之言吧。”

“好——”克里斯蒂娜马上点头道

“就在刚才的特别对局室里,我想您肯定已经知道此行我不远万里而来的使命了。”

“所以,牛棋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将这很可能会再次彪炳史册的第三次人机大战,交给您来全权运作,您还要拒绝我吗?”

什么,这克里斯蒂娜不是在开玩笑吧?

牛棋一下子惊呆了,愣愣地瞅着她,因为过于震惊,竟突然口不择言地结结巴巴道

“你、你这个疯女人,果、果然够狠,居然抛、抛出这样的条件和诱、诱饵,这他娘、娘的谁能抵挡得住啊!”

克里斯蒂娜似乎早就知道这效果——

因为前两次人机大战,第一次人机大战,李世s虽然没有赢得百万美元的巨额奖金,但却收获了阿法狗横空出世以来,赢得迄今为止人类在正式比赛中对战阿法狗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胜局。

而第二次人机大战,阿法狗母公司谷哥哥,则选中了中国围棋第一人解柯。谁知,铆足了干劲的解柯,不仅没有拿下比赛,反而以惨不忍睹的过程,直接将阿法狗送上了神位!

因为,整个棋局进程,解柯不仅没有任何胜机,而且两盘棋几乎成为阿法狗的个人表演赛。

当然也有人在赛后分析并质疑,李世s能够为人类赢下一盘胜局,解柯却连阿法狗的边儿都没有摸到,完全是因为对阵解柯的阿法狗早已完成自我学习和升级,从阿法狗零时代,进化到了阿法狗一时代,也才有了阿法狗通过解柯败局直接封神。这,对一个无法不断升级换代的人类而言,自然是不公平的。

但越是这样,不是越证明了阿法狗的恐怖之处吗?

假以时日,当阿法狗在自我的不断学习和升级中,一旦抵达人类再难望其项背的地步,那时会出现一种何等局面?

想想就觉得后心发凉啊!

自此,曾经甚嚣尘上的阿法狗在经过人类当时最顶级世界性超级国手的职业洗礼后,又在互联网上以风卷残云之势,将世界排名前60位的职业九段、大小世界冠军所有的ip,以恐怖的60:0的成绩全部零封,随即骄傲地向世界棋坛包括科技界在内官宣

阿法狗已经完成在围棋领域的所有科学验证,自今日将不再进行任何围棋对局。

什么意思?

这就是武林中的独孤求败啊!

到了阿法狗20时代,它已经无法再与任何人类交手了。因为,已经无限接近于围棋上帝的技法和境界,人类现有的那点围棋观,已经显得十分可笑而不足为道矣……

然而,这时候却突然又冒出一个克里斯蒂娜,以谷哥哥公司全权代表的身份来华,抛出这样一个“第三次人机大战”的官宣,别说一个小小的牛棋,恐怕对于全世界的棋坛和科技界,也都又将是一颗重磅-炸-弹,谁能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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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3、不眠之夜

在牛棋一五一十地将整个过程,都清清楚楚地在电话中转述给远在济州岛的邹董之后,邹董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狂笑起来,然后第一句话便是

“你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呀,牛棋老师,还是你真的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变傻了?”

“这样的好事,还用问我吗?干,当然是他娘的干啊!”

一听连一直都以绅士示人的邹董,竟然也连爆粗口完全不顾风度了,牛棋忍不住暗暗摇头

邹董这个表现,居然跟克里斯蒂娜那个妖精猜得一模一样。

妈妈的,这谷哥哥公司怎么这样变态,旗下大将,个个都是妖孽一样的人物!

“邹董,我好不容易混到了《棋道》,一天班还没上,就又被踢出了《棋道》,我心有不甘啊!”

想到邹董枉费了一片心意,牛棋刚想有所表示,谁知邹董却又大骂起来

“你说啥,谁不要你了,谁把你踢出《棋道》了,是那个叫邹冈的家伙吗?你给我听好了牛棋,老子辛辛苦苦放眼全国,才将你还有章达镛浪里淘沙出来,没有谁能把你踢出我的《棋道》去!”

“那个骚娘们叫啥来着,克里斯蒂娜?很好啊,她不是又要掀起一场风暴嘛,那这段时间,你就一心一意地去伺候她,哪怕跟她上床,也得把第三次人机大战,给老子敲死在咱们地面上,绝不能放出国门去!”

什么呀,还上床?

牛棋万万没想到,邹董居然也这样老不正经,于是不满道

“邹董,上床这样的话,还是慎言,别忘了你可是一家——”

话音未落,一句粗口便打了过来

“放屁,老子首先是一个男人,其次才是一家什么狗屁的《棋道》总编。总之你给老子记住了,天可怜见,既然第三次人机大战莫名其妙又将重出江湖,从现在开始,不仅是你,即使是咱们整个《棋道》,都要立刻将整个工作重心转移到这件大事上来!”

“这将是你到岗后第一次也是最大一次任务,牛棋,我命令你,同时也请求你,从现在起,即刻起,马上进入角色,一定要将那个骚娘们招呼好,哦对了还有那个天才小周天。在任务期间,你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甚至想要姑娘——咳咳,这个、这个有些失言了,呵呵,赶紧忘掉,赶紧忘掉。”

“总之,你在前面冲锋,我在后面做你坚强的后盾。表面上,你现在是克里斯蒂娜的特别围棋事务助理,但实际上你依然还是我《棋道》的不二忠臣和不二良将,懂了吗?”

牛棋摇摇头,忍不住咳嗽道

“邹董,这样做,我岂不成了双面间谍吗,我、我做不来!”

话音未落,电话那边就恶狠狠地扔过来一句话,然后恶狠狠地挂断了

“你做得来,一定做得来,不然老子怎么可能慧眼识珠,你人还没来,就忍痛割爱,将老子自己的一套房子送给了你呢……”

牛棋这才发现,邹董其实也是一个妖孽,与那妖精克里斯蒂娜相比一点也不逊色!

放下电话,牛棋回到房间,禁不住又头大如牛起来

小周天、慕容雪兒一对姐俩儿,就在他打电话的当口,居然东倒西歪,一个横在沙发上,一个趴在茶几上,早就呼呼大睡,流着口水进入了梦乡。

,关键是还有一个穿着十分单薄的小姑娘,这叫他如何下手呀?

盯着姐弟俩儿看了半天,牛棋摇摇头,转身进屋,从里面翻出两床崭新的毛毯,盖在了两人身上。

但是毯子似乎又薄了些儿,牛棋看了一圈,觉得不放心,只好连同毯子一起,将小周天直接抱进了卧室,将他安顿在了床上。

至于慕容雪兒,对不起,听说女性天生脂肪厚,偶尔冻冻似乎更有利于身心健康,就由她去吧。

随后,他将自己也放在床上,睁着两眼,将这忙碌而紧张甚至刺激的一天,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最后,忍不住暗自笑了一下。

他奶奶的,果然要想人生出彩,还得是要到这大江大海的帝都这样的大都市来。

若是一直窝在神农架的深山里,怕是晚上做梦,一辈子也都梦不到今天一天所发生的全部精彩!

想着、想着,劳累了一天的牛棋,不知不觉,竟两眼一合,也沉入到了梦乡中,浑然忘了今晚慕容雪兒带着他弟弟投靠的主要来意了……

睡至半夜,一声啼哭,忽然将牛棋惊醒。

等他一个弹跳,翻身蹦起,就被眼前站着的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吓了一大跳。

就在他本能地刚要一拳打出去时,影子忽然说话了

“牛棋,我们来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

慕容雪兒?

牛棋慌忙收住拳头,嘀咕一声,刚要伸手开灯,就被慕容雪兒一头撞进怀中,然后抱着他便嚎啕大哭

“牛棋,怎么办,我弟弟好不了啦,呜呜,求你救救他!”

少女稀里哗啦的哭声,顿时唤醒了仍有些睡意朦胧的牛棋。

他忽然一惊,顿时想起自己的承诺,赶紧安抚了一下处于癫狂状态的慕容雪兒,随即冲进隔壁的房间。

借着朦胧月光,定睛一看,牛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看跟进来的慕容雪兒,低声责怪道

“你弟弟不是睡得挺好吗?若是被你这个样子惊醒,本来没事也会被你弄出事来!”

慕容雪兒摇摇头,忽然低头垂泪道

“不,不,我弟弟有问题,我、我其实问题比他、比他还大,不然、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厚颜无耻住到一个男人、男人家来……”

啊,牛棋闻言,就感觉自己浑身汗毛,嗖地一声全都竖立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慕容雪兒,夜深人静的,你不要胡言乱语!你,你肯定因为担心弟弟,也做了什么恶梦。这样,你跟我出去,我给你倒杯热水——”

说着,他一步跨出房间,来到客厅,不由分说,就把灯打开了。

转头一看,不由松了一口气。

慕容雪兒低着头,垂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倒很听话的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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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4、神仙眷侣?

“这屋里有棋吗?”

慕容雪兒低垂的脑袋,忽然抬起来看了看四周。

牛棋点点头,一直紧盯着她道

“这里曾经是《棋道》复兴之人邹冈的房产,他的家里怎么少得了围棋呢。不过,这时候你问这个做什么?”

慕容雪兒惨然一笑,忽然又盯着牛棋泪目道

“你刚才不说了,这大晚上的,我怕再吓着你。所以,我说什么你都会有疑虑,那咱们还是用事实说话吧——”

说着,她四处张望起来,嘴里催促道

“你还愣着干吗?有你不眨眼地看我的时间,把棋盘拿过来,很快你就会相信我说的一切!”

牛棋见状,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将围棋从书房中拿了出来。

目光一接触到米黄色的一尺棋枰,原本萎靡不振甚至神情吓人的慕容雪兒,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宗师般颔首道

“开始吧,你是业4,先摆四颗子,就从授四子局开始。输一盘加一颗子,赢一局减一颗子,以此类推。”

牛棋吓了一跳,抬头盯着慕容雪兒难以置信道

“你说什么,你要对我下授子局,而且还是四子局?”

说着,他突然失态地脱口训斥道

“大半夜的,你说胡话吧?从认识你开始就不知你会下棋,今日一开口,居然要让一个业4四子局,你以为你是谁,你弟弟!”

慕容雪兒却淡然一笑,望着牛棋不徐不疾道

“在家乡棋社时,我弟弟让市里冠亚军授先局,现在他已经足以与职业强九段比肩,也许明天起来,他甚至可能可以与世界排名第一的解柯和朴永焕一争胜负。”

“对于我弟弟,你也应该算是一个见证者。从家乡到帝都,才短短几天时间,若无只有你知道的原因,他一日千里的棋艺倍增甚至暴涨,可能吗?”

“但是我只告诉你了一面,另一面却没有说一个字。”

“而刚刚我对你说我的问题,其实比我弟弟的问题要大得多,就是我没有跟你说的这另一面——”

“因为,出现在我弟弟梦里的那个梦中人,其实从一开始不仅仅在弟弟的梦里,同时也在我的梦里。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从一个围棋十级的刚入门者,比我弟弟飙升还快地一路棋艺暴涨。”

“几天下来,你相信吗?以我弟弟现在的棋艺高度,他最多只能对我下授三子局了。”

“我弟弟可以对业5以下授七子到最高十三子局,我对你下授四子局,已经是在高看你,并且是对你棋艺水平的某种肯定了!”

“而且不管你信不信,过了今天,授四子局对你来说将成为历史,所以还是珍惜今晚这个机会吧?”

牛棋直听得大汗淋漓,忍不住口干舌燥道

“如此说来,那梦中人对你棋艺的推进也是一日千里,只是因为你基础远远低于小周天,所以才一直赶不上他的最高水平。但你的增速,却要远远高于他的增速?”

“罢了,这些匪夷所思的说辞,正如你所说,在棋盘上一下,一切便都知道了!”

说着,牛棋再也没有任何心理障碍,老老实实地在一尺棋枰上摆上了四颗黑子,然后循规蹈矩地点点头,以棋礼示意棋局的开始。

慕容雪兒也点点头,伸出一条白藕般修长的手臂,拈起一颗白子,轻轻打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咚。

这一局,牛棋以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专注,倾注了全力,下到最后,他甚至连自己对面的慕容雪兒这个人都完全忘记了,全部世界,就只剩下了眼前这张棋盘,以及自己频频拈子而下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发现棋枰之上,填埋了星罗棋布的黑白棋子,再也没有任何行棋的逻辑和可能时,慕容雪兒的声音,终于像天外之音般又重新在棋盘外响起

“你输了,牛棋,但是这盘棋我却从棋中看见了一个真正的你,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一身正气。”

“这盘棋,虽然我赢了,但我却在棋里面,对你有了一种想要用一生去追随的崇敬、爱戴甚至膜拜。牛棋,莫名其妙,匪夷所思,我在棋里似乎看见了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就像一对自由自在的神仙眷侣,我……”

牛棋闻言,当即变色,虎地站起身道

“慕容雪兒,你走火入魔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慕容雪兒却端坐不动,两眼以从未有过的明亮,凝视着牛棋

“我当然知道,而且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明眼亮,神清气爽。”

“不管你信不信,也无论你承认不承认,这盘棋,对我是一种洗礼,更是一场重生。牛棋,从这一世开始,你跑不掉了!”

牛棋就像看见怪物一样看了一眼神情无比肃穆的慕容雪兒,一扭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天色早已大亮。

哼,面对一个莫名其妙痴狂起来的少女,牛棋感觉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打一个电话,来验证一下,是不是自己也堕入了慕容雪兒姐弟俩的那一场恶梦中。

“喂,牛棋?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一定有什么大事,说吧,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有我兜着!”

当邹冈做惯了上位者的声音,淡淡的从话筒里传出,牛棋顿时长舒一口气,浑身一松,不由得一屁股坐下去,疲惫不堪道

“很多事情很难一下子说清,邹董,现在请你以最快速度,组织一个最顶尖国手班子,赶到我这里来。”

邹董沉思了一下,马上问了一句

“告诉我理由!”

牛棋定了定心神,然后徐徐道

“谷哥哥公司那边,最高层已经原则通过,将正式重启第三次人机大战,并且将视情况决定是出动阿法狗30版,还是直接上阿法狗30最新款。”

话音未落,即便是邹冈这样的人物,也是倒吸一口气

“什么,阿法狗30最新款?我的天,他们、他们竟然已经将阿法狗做到了三个的恐怖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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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5、三冠王

邹冈说到这里,一下子在电话中变得无比急迫起来,连声音都颤抖地嘶吼起来

“牛棋,快告诉我,执行人有没有变数,还是克里斯蒂娜那个疯婆娘吗?如果是,高层对于第三次人机大战正式测试国这个问题,是不是依照惯例,还会放在被测试对象的所在国?”

牛棋答道

“这个问题,目前克里斯蒂娜还没有任何态度。但是从她转述的最高层口气来看,她似乎对我有一种暗示——”

话音未落,手机中顿时又是一声大吼

“那你还等什么,他娘的赶紧跟她上-床啊!”

牛棋苦笑一声,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仍在一尺棋枰前端坐不动的慕容雪兒,低声咬牙切齿道

“邹董,你要是再开这种玩笑,这双面间谍我可就不做了,只专心去做克里斯蒂娜的特别助理了啊!”

手机里顿时没声了,半晌才又道

“好吧,这句话我自己罚款一百万,就加在你的奖金里吧。哦不,直接从你的购房款里扣除。娘的,你的购房款,老子给的可是二十年前的帝都房价,还是二手房价,算是这个罚款,等于白送知道吗?”

牛棋哼一声没有接腔,而是马上话锋一转道

“邹董,刚才我说的克里斯蒂娜的那个暗示,大概你没有听清楚,我再复述一遍——”

“谷哥哥公司最高层已经原则通过,将正式重启第三次人机大战,并且将视情况决定是出动阿法狗30版,还是直接上阿法狗30最新款。视情况,就是说咱们的这个神童小周天,如果——”

话音未落,邹董再次打断他的话头,直接插进话头道

“长话短说,我懂了,小周天本来就是这第三次人机大战的唯一主角,现在对于是否放在他国籍所在国,关键就是看他对于那个阿法狗30最新款的冲击,价值到底有多大。”

“如果大到足以冲击到他们的心理底线,甚至是击败阿法狗30最新款这个他们的最新科技成果,那一切还不就是咱们说了算吗?”

“你要做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你放心,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一定要马上给你组织起这个顶尖班子,在谷哥哥公司之前先行完成对小周天的一次内部测试!”

虽然被几次抢了话头,但牛棋还是惊讶于邹冈的这一份领悟力,于是也就无话可说道

“不错,大意就是这样,不过另外又有一个新情况——嗯,算了,还是等你来了当面说吧。克里斯蒂娜要我最迟今天,要把一份完整的第三次人机大战方案交给她。所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请你再多派一个文字小组协助一下!”

邹冈满口答应道

“没问题,除了昨晚派过去的安保小组,我再给你一个文字组,一个后勤组,一个机动组,随时任你调遣!”

两人挂上电话,便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早上九点多一点,第一个小组便赶来了,而且来得恰如其分,每人手中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各种食材,当然还有今天的早餐。

“牛总,早餐准备好了,请慢慢享用——”

一个十分专业的职业经理人,说着便又自我介绍道

“我是配属与您的后勤保障组负责人秦亮诚,在此后的人机大战项目期间,我将全力保障您的所有后勤问题,包括每天的衣食住行,并二十四小时待命。”

牛棋有些意外的被宠溺般的惊喜,看了好几眼秦亮诚,方才点头示意道

“我知道了,感谢邹董如此安排,你辛苦了。”

说着,一扭头,棋枰旁的慕容雪兒便不见了。

再一转眼,她却是自己进了房去,也不知怎么弄的,居然就将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周天给牵了出来,乖乖地坐到了桌子上,开始一口一口地吃起了早餐。

姐弟俩,果然还得是她亲自出手才有办法。

望着两人低头吃着早餐,不知为何,牛棋的心里,莫名其妙的便生出了一丝温馨感。

唉,但愿顺顺利利将整个项目拿下来,然后最后小周天再有一次惊艳的表现,震惊世界,也给咱们挣个光!

牛棋眼含温情地瞅着姐弟俩,正出神地想着,冷不防慕容雪兒一抬头,望着他像个小妻子般的喊道

“还愣着干嘛,过来吃饭呀!”

牛棋一惊,急忙左顾右盼道

“哦,你们先吃,我还要去洗脸刷牙!”

谁知,慕容雪兒马上嗯了一声道

“刚才弟弟洗漱时,我已经帮你挤好了牙膏,毛巾我也找到了新的,就在水池边儿挂着。”

晕,牛棋忽然间简直不敢对视,逃也似的钻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毕,他也不敢坐上桌子,直接拿了两个包子,恰好文字组也推门而入,于是便带着他们去到书房,开始忙碌起来。

临近中午时分,喻小栋久违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牛总,你能出来一下吗?大国手郝畅先赶了过来,有些事情,必须你当面处理一下才行!”

郝畅,就是那个紧跟着迁址,然后非要跟着住到一起的龙之一代的领军人物的郝畅?

牛棋惊喜不已,急忙交待了一番,赶紧推门出去。

刚一露头,郝畅就主动地伸出手道

“牛棋老师,久仰久仰,你的那本,自从邹董送给我后,我是连续读完,真是爱不释手啊。对了,以后你应该再写一个续集。”

面对郝畅,牛棋哪敢耽搁如此宝贵时间,不用问,就能马上猜出与紧邻而居的他,肯定是买足了邹冈的面子,才这么早就第一时间不计报酬地赶在其他大国手前而来。

别的不说,单凭他忍辱负重,以千年老二的韧劲和不屈不挠的精神,硬是在石佛挡道的十年间,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为中国围棋也为自己,在“韩流肆虐”的时代一举夺得三个世界冠军,就足够令人尊敬了!

想着,他赶紧转身介绍道

“你才是我们棋界的骄傲和偶像呀,郝畅先生。所以,这次劳你大驾,主要还是请你坐镇,在人机大战前,我们自己先进行一个内部测试。”

郝畅马上一脸肃穆道

“不用客气,邹董已经都给我说了,你做的事情,本来就是为了我们自己的中国围棋事业发展,我理所当然更义不容辞。要怎么做,你尽管说就是了!”



0406、你已经无可替代

郝畅本来就是龙字辈领军人物,最是温文尔雅且又不与人争的亲和型大国手。

在他被苦手石佛压制的十年间,即便被围棋爱好者又爱又恨地讽刺为“千年老二”时,他也从来不辩解,不愤怒。这种性格,优点十分明显,但缺憾也是十分显著。

缺憾,令他身为中国围棋龙字辈的代表性人物,在石佛师徒构筑的世界围棋韩潮中,总是在最后临门一脚功亏一篑,屡屡倒在仿佛已经成为他挥之不去人生标签的“千年老二”门前,始终无法轰出堪比足球世界波的那最后致命一击,而超越登顶。

优点,却也让他忍辱负重,坚忍不拔,终于等到花谢花开的时刻,以常人所没有的隐忍和毅力,到底还是撕开了石佛师徒的一道道防线,成就了他三冠王的个人伟业。

但殊为惋惜的是,他的成就也就仅限于此,性格的优劣终究还是无法给他创造出更大的空间,最后让位于后来异军突起的李古,在李古一步步成为史无前例的“八冠王”的巨大辉映下,一步步淡出了职业巅峰舞台。

但即使这样,凭他扎实的基础和深厚的功力,也时有闪光时刻,总是在人们快要淡忘他的时候,他冷不丁就会打入某个世界杯的围棋本赛中,让人一下子想起他独力对抗石佛时代的风采。

对于这样的一个大国手,牛棋相信,请他过来,面对尚不见经传的姐弟俩,即便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他也应该不会像他的师父那样掀桌子走人吧?

想着,牛棋将慕容雪兒招手唤出,然后小心翼翼道

“郝畅老师,我们邹董应该跟你说了。但现在有个突发状况,我想临时改变一下请你出马的原意,先测试一下小神童的姐姐。至于为什么要这样,现在来不及解释,可否请你——”

话说到一半,牛棋很有火候地停了下来。

郝畅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在小小的讶异了一下后,马上展颜道

“牛棋先生,既然你是在人机大战的大背景下苦心为咱们中国围棋谋福利,我还有什么不相信你的呢?别的话不多说了,她就是小神童的姐姐么,那就来吧——”

说着,素有中国棋手最具亲和力大国手的郝畅,马上主动伸出手,与慕容雪兒握了握手,便一下子率先坐到了一尺棋枰前。然后,含笑望着她。

面对曾经的一代大国手,虽然已经有了常人难以理解,并根本无法与外人道的奇遇,但慕容雪兒还是紧张起来,仿佛已经认定了似的转头看向牛棋,迟迟不敢入座。

这时,牛棋哪里还敢多想,也顾不上什么忌讳,甚至是不是还会加深她对自己的依恋,只能上前轻轻将她亲手牵到座前,然后拍了拍她道

“能得到大国手郝畅老师的亲自指点,不知是多少围棋追梦人的梦想。机会如此难得,希望你放下所有心结,全力以赴,拿出自己最高竞技水平,回报这个机遇,更为自己解疑释惑!”

心结?

解疑释惑?

慕容雪兒喃喃着,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终于坚定地伸出手去,拈起了一颗棋子。

郝畅一直耐心地看着,这时随即点点头温言道

“不要紧张,根据自己水平,你认为可以下什么程度的授子局,你就摆几颗子好了。”

慕容雪兒一听,抬起头,向牛棋看来,然后默默地眨了两下眼睛。

牛棋见状,马上不安地俯身问道

“郝畅老师,她想下一局两子局可以吗?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郝畅一惊,不由得再次打量了慕容雪兒一眼,口中笑道

“没想到小神童的姐姐也这么厉害?嗯,这是好事呀,那就两子局吧,而且我希望她能取得胜利。”

牛棋赶紧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在慕容雪兒瘦削的见再次轻拍了一下,按规矩退到了一边。

开局阶段,两人都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一进入到中盘,整个局面,顿时变得泾渭分明风格迥异

郝畅的行棋,就像他一贯的人生轨迹和处事方式,沉稳、内敛、不徐不疾,隐忍中却又带着偶有爆发的坚毅与力量。

而慕容雪兒则完全将她的美丽、冷艳与少女不羁的天性完全呈现了出来,在一尺棋枰上极其华丽地转身、腾挪、搏杀,大起大落,杀伐果断,却也不失灵性巧思。

不知不觉,两人竟都忘我地沉浸到了他们自己的棋局中。

最后,就连一直保持着自己三冠王身份的郝畅,都不再端坐着四平八稳地出子,而是也低着头,盯着纷繁复杂的棋盘,时而沉思,时而凝眸。有时两人的脑袋,都碰到了一起都不觉得。

这,是真正到达了棋逢对手的境界。

看到这里,牛棋心潮澎湃,又是惊讶,又是惊喜,甚至还感到了一丝匪夷所思的后怕

要知道,在此之前,慕容雪兒甚至连一个业余棋手都算不上。

现在,她却一上来就能直接以冲段棋手的半职业苗子,直接获得了一个大国手的两子局考试,而且杀到现在依然难分难解。

这其中,除了慕容雪兒可能的围棋天赋之外,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她口中的那个梦中人,其棋艺境界,其匪夷所思的传授水平,其不可解释的灵异现象,还不够惊人吗?

虽然没有自己下棋,但此时此刻的牛棋,竟然也是汗如雨下。

正在这时,不知何时走了的喻小栋,再次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轻轻在牛棋耳畔说了一句

“牛棋老师,邹董已经从济州岛回来了,并且亲自出面邀请到了面前等级分排名世界第一的解柯,以及所有排名前十的超一流棋手韩国的朴永焕、申正谞,咱们自己的芈昱庭、周羊羊、辜子豪还有连萧,连棋圣聂老也被惊动了,带着他的得意弟子李古,一共九大国手。”

哦,一听这样的阵容,牛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虎地起身道

“没想到咱们邹董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我是不是应该也去迎接一下。只是我也就是一个小小的业4,是不是有点——”

喻小栋马上一脸正色道

“牛棋老师别自谦了,你现在同样也是风云人物,邹董说了,你必须出去迎接一下,因为你现在不仅是咱们一编室主任,更是人机大战主要策划人,你已经无可替代啊!”



0407、测试:一鸣惊人

无可替代?

牛棋笑着摇了摇头,只当喻小栋这是在说恭维话。

两人随即赶紧下楼,迎候这批堪称世界围棋头字招牌的国手团前来,只为了一个小神童。

说也奇怪,以解柯、朴永焕为代表的中外年轻国手,面对牛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机大战中国策展人,一个个都露出了腼腆的微笑。

倒是围棋传奇符号一般的老聂,毫不避讳地将他打量了好一番,才指点江山般地点了点头,望着邹冈道

“不错,你这个掌门人,还算称职,这次选上来的两个人,我都看了,你邹冈眼光宝刀未老!”

老聂作为国封的唯一棋圣,他是极其罕见这样当面夸奖一个人的。

当然,就凭他当年以下手姿态,一人横扫当时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整个日本超一流棋手军团,以及他还常被邓-公-邀请去打桥牌的这份无人企及的资历,他还是轻易有这个资格的,即便面对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掌门人。

“能得到聂老一句飘扬,今年订阅,肯定又要一路飘红,哈哈哈——”

邹冈顿时笑得一脸菊花,心情大好,一边说着,一边上来,直接就给了牛棋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来,不用说,这是对他这些天的褒奖。

二来嘛,两人虽然已经不知打过多少通电话了,但真正第一次相见,还真就是现在。

若没有一点表示,怎能体现一下两人此刻的心情,以及某种在人际关系上的亲近感呢?最重要的是,他的这个姿态,也是在告诉所有人,牛棋现在是他力撑的红人!

上楼时,当听说他的另一个大弟子郝畅,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并且正在下指导棋时,老聂顿时老怀大慰,哈哈大笑着就往楼上跑去。

不过,跑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来,终于想起来一般转头问道

“牛棋,郝畅也是你人机大战测试环节中的入选国手吗?”

牛棋点点头,刚要说话,老聂顿时火冒三丈道

“胡闹,我们整个团队都还没有来,他下的哪门子指导棋?小神童周天的棋,那天晚上我在俱乐部已经亲自看过了,当时我就已经断言,咱们百年出一个吴清源。现在,天佑中华,咱们更进一步,五百年又要出一个周天!”

“这么好的苗子,第一次测试,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开始呢?郝畅虽然是我的得意大弟子,但举贤不避亲,同样我也能放眼看世界,他现在的棋艺水平,已经不能代表世界级的巅峰棋艺,要上,也应该是——”

说着,他凌厉的目光,划过到场的七大绝顶高手,而且直接略过朴永焕、申正谞这些韩国棋手,最后锁定在解柯身上

“解柯,才是这次与神童交流测试的不二人选!”

众人一听,顿时一怔,即便面对老聂,也是纷纷露出了不服气的神态来。

只是,所有人不悦,也没有人敢于站出来质疑。

不管怎样,老聂即便是现在棋臭到可以连任何人都敢输的地步,他也依然是中国围棋不可动摇的一座大山,一面旗帜。

站在邹冈的角度,他可不敢得罪这些天之骄子们,而且这种局面,对人机大战也是不利的。

所以,他看了一眼牛棋,随即亲自出面道

“聂老别生气,你的大弟子郝畅,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请过来,一是牛棋这边太单薄,需要有一个世界冠军级别的大国手坐镇。另一方面呢,也出现了一个突发情况,所以来不及跟您细说。”

老聂这才瞪眼道

“哦,什么情况,赶紧说!”

邹冈上前几步,边走边说道

“小神童周天一直与他的姐姐相依为命,并且一直也由她这个姐姐照料。但是昨天我们才知道,她的围棋天赋,也不亚于周天,成长速度甚至还超过了周天。”

什么,老聂一下子兴奋不已,推开邹冈的搀扶大步流星道

“哈哈,国运盛棋运盛,陈老总的话,果然一步步都被应验了啊!居然又是一个神童,而且还是女的,快快快,她在哪里?”

邹冈看了看牛棋,随后一脸苦笑道

“聂老,你能慢点吗?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从早上到现在他们的棋局还未结束,说明棋逢对手正胶着啊!”

一听棋局原来还未下完,老聂顿时安静下来,甚至回头做了一个噤声手势,这才推门而入。

一群人跟在后面,也是蹑手蹑脚,竟然没有发出多大声响。

不过,等真正进屋后,他们才发现,棋局其实已近尾声,从对局者双方一个个正襟危坐的样子看,这种姿态,凡是职业棋手都懂得,其实就是胜负已定,只等某一方投子认输,或者直接停钟主动结束棋局。

如果这是正式比赛,这时候一般裁判甚至裁判长就要进入对局室,在确认棋局进程后,就会开始数子宣布比赛结果。

但现在是非比赛对局,哪有什么裁判?

于是,老聂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随即走了过去,指着棋枰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雪兒大概累坏了,满头汗水,头也不抬地疲惫不堪道

“我叫什么名字?哦我想想,对了,我叫慕容雪兒,我弟弟叫周天。”

郝畅一看来的人居然是他恩师,虽然也是汗流浃背,神情萎靡,但还是挣扎着站起来,规规矩矩喊了一声

“老师好。”

嗯,老聂瞄了他一眼,马上将目光放在棋盘上,盯着满盘犬牙交错的黑白棋子道

“居然是半目胜负,好局啊!不错,小姑娘果然天分极好,这是授三子局吗?”

郝畅脸色一暗,低头道

“老师,这是授二子局,而且还是学生的败局,对不起老师!”

什么?

老聂吓了一跳,抬头瞪着郝畅,突然难以置信地暴跳如雷道

“两子局,而且你又输在半目上?郝畅呀,郝畅,你、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即便棋艺再怎么退步,也不至于——”

这时,跟着郝畅一起来的中国棋院围棋部主任王好,将他自告奋勇临时当做记谱员的棋谱拿了过来,低声道

“聂老,郝畅老师已经尽力了,你看看棋谱就知道了。”



0408、梦的解析

老聂拿起棋谱,二话不说,便低头看了起来。

谁知,这一看,他竟然一下子看了进去,低着脑袋,就站在原地,足足看了半天都没有动窝。

邹冈见状,赶紧将他亲自搀扶到一旁的沙发上。

即便是这样,老聂居然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手中的棋谱,一动不动地看着。

老聂这个举动,一下子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世界七大绝顶高手,几乎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就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目光,又从老聂身上,挪到了低头不语的郝畅身上,然后再到已经累到神游万里目光呆滞的慕容雪兒身上,最后全部盯在了棋局上,用他们电脑般精确的眼光和算计,开始各自推演着这局棋的可能进程。

突然,一声不响的老聂大喊道

“棋盘,给我拿一个棋盘过来!”

众人一听,纷纷出手,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抱着棋盘冲了过去。

一来,老聂讲棋,可以说在世界棋坛都是一大奇观。这不仅仅是他自夸他若不犯瞌睡,布局前五十步天下无敌,更在于他的讲棋,大开大合,纵横捭阖,奇思妙想,所向披靡。

甚至有好事者感叹,如果老聂的讲棋水平,加上他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横扫千军的巅峰状态,此后绝无可能出现什么石佛师徒联袂独霸世界棋坛一十载的“韩流十年”。

二来,老聂现在手中拿着的,可是天才少女与三冠王郝畅刚刚新鲜出炉的对局谱,在场的哪个顶尖国手,不想先睹为快啊!

不一会儿,老聂就被众人为了一个水泄不通,针插不进。

邹冈见状,终于长舒一口,摇摇头,然后趁此空隙,将牛棋拉到一边将这些天的所有事情,大致都问了一遍。

牛棋也没有什么隐瞒,连克里斯蒂娜的许多关于人机大战的个人思考,也都给他透露了一些。

说话间,牛棋无意中扫了一眼慕容雪兒,才发现她竟然一个人歪在棋局旁睡着了,于是连忙示意了一下,跑过去推了推她,居然睡死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又冲邹冈抱歉一笑,随即将慕容雪兒拦腰抱起,送到了房间,将她安顿在床上。

出来后,邹冈十分玩味地盯着牛棋,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我发现这姐弟俩对你似乎很依赖呀,难得仅仅就是因为你们都是来自于同一座深山小城吗?”

牛棋看了他一眼,犹豫半晌,决定还是向他多少透露一些那实在难以解释的灵异现象

“邹董,这也正是我想跟你说的,你所看到的这种依赖,其实一切都源自于这对说不清是可怜还是幸运的一个梦而已!”

一个梦?

邹冈若有所思中,忽然眉毛一挑道

“你是说,这棋力一日千里的小神童周天,这份恐怖的棋艺暴涨现象,原来都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收住口,看了看四周,很有分寸地将这个话题,自动中断了下来。

能够执掌一方的大佬,果然每个人都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沉思良久,他忽然杀伐果断地盯着牛棋道

“此事非同寻常,而且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我们无法解释的超现实现象。所以,这个话题,在我这里到此为止,以后除非你需要我施以援手,再也不要告诉我有关这个梦的任何信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牛棋也是静静地看着他,凝视良久,方才点头道

“我明白,谢谢邹董!”

邹冈点点头,忽然看了看四周,转身向一个无人的沙发走过去,将自己一下子窝在里面道

“不要谢我,这里面信息量太大,让我先缓缓!”

牛棋见状,马上安静了下来,找了一个僻静处,也坐了下去。

估摸着也就一根烟的时间,邹冈忽然元气满满走了过来,大手在牛棋身上重重一拍道

“走吧,是时候见识一下咱们小神童的棋艺,如今又到了何种程度!”

说着,他便让牛棋将他带到了周天的房间,站在门口探头瞅了一眼后,掐掉手里的烟头,忽然小声问了一句

“你感觉与前两天相比,他今天的水平,可能会到哪一步?”

牛棋一下子被问住了,怔忡半晌,于是摇头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邹董,不如我们这样推理一下——”

“对人机大战而言,第一次对阵李世s,阿法狗败一局,但五局中包括这个败局,都是以狗碾压平推式的完胜姿态取胜。狗还会短路,这个就不说了。”

“第二次对阵咱们的解柯,呈现出来的对局进程,当时就已经被公认为阿法狗表现出来的招式和棋力,都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抵抗的棋艺水平了。换句话说,狗已经到了可以对世界第一的人类棋手,至少是授先的指导棋了!”

“最后谷哥哥公司决定对阿法狗全面封印前,狗已经通过网络将每一个世界级顶尖棋手的id,全部挑落马下。60:0惊世骇俗的战绩,只能让人类以围棋上帝的目光重新认识狗的横空出世。”

“我想,这也正是谷哥哥公司基于这样细思极恐的深思熟虑,被迫做出的万不得已的无奈之举——对狗的全面封印。毕竟,从科学实验的角度,它也完成甚至远远超出了科学的预期。”

“那么,现在我们再回到咱们的小神童周天身上——”

“第一次认识他时,他在我们的深山小城里,还在挑战一个区区的市级围棋冠军。当然,那场比赛,他已经轻松将冠亚军都打到了让子棋地步。”

“第二次再见他时,他在打败了求学棋道场所有冲段班准职业棋手后,便开始挑战真正的专业棋手。具体过程,你已经知道。”

“所以,结合那天晚上他的表现,一局赢了职业三段,接着一局赢了拥有职业战头衔的高段棋手,直到最后以半目惜败于闻讯而来的等级分排名前三十的前世界冠军罗洗鹤。”

“但是邹董别忘了,这三局可是车轮战,周天几乎是一口气在同一天之内,从早下到晚上的,不然慕容雪兒也不会发疯发怒,也就不会因此发现了我!”

“综上所述,邹董,我大胆预测一下,今天的周天,应该可以直接与世界第一的解柯,放手一搏!”



0409、周天震惊世界

“第一个就直接请出解柯,这个赌注会不会下得过于草率了,我就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到周天,而让整个测试失败——”

邹冈拧着眉毛,沉思良久,迟迟都不敢下决心。

谁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周天突然自己睡醒了过来,忽然从里面打开门,静静地望着牛棋道

“牛哥哥,我刚刚好像听见了解柯的名字,是他来了吗?”

牛棋看看邹冈,马上郑重其事点头道

“是的,今天他就是为你而来。”

周天点点头,忽然将手伸向牛棋道

“我一个人有点怕,就好像脚下是无尽的虚空一样,一脚踩下去就再也上不来。牛哥哥,你能牵着我,我们一起过去吗?”

邹冈疑惑地看了看脚下的地板,甚至还拿脚尖顿了顿,这可是为了牛棋全部重新铺就的实木品牌地板,上面又没有铺儿童垫子,怎么会有发飘感呢?

再一转念,他忽然想起牛棋说的那个梦,顿时恍然。

沉思了一下,他马上加快步伐,抢先赶到客厅,以最快的速度跟解柯沟通起来。

等到周天与牛棋手牵着手走过来,整个战场已经虚位以待。

九大世界级顶尖高手,一字并排而坐。

在他们后面,则是中国围棋标志性人物老聂带着他最富盛名的两大弟子——

三冠王郝畅,八冠王李古。

如此豪华,甚至可以说如此史无前例的最强大阵容,不知不觉,竟给人一种油然而生的庄严、神圣的仪式感。

可以说,其中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足以撑起围棋的一片天地来!

而他们,却只为了一个小小的少年而来。

不,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中国围棋也是为了世界围棋而来!

望着明显实力悬殊,名望悬殊,就连此刻人数也是悬殊的对阵双方,身为一代传媒大鳄的邹冈,竟也忍不住恍惚了一下,然后使劲揉了揉眼睛

这多像电影里的那些经典场景呀,比如华山论剑,比如黑客帝国,比如星球大战……

正想着,周天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众目睽睽的许多双热切的视线的聚焦下,面对临时担任正式比赛司仪兼裁判的中国棋院围棋部主任的入座邀请,却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晕,犹如一代宗师般地看了看四周,以一种空谷回音的沧桑与空灵并存的口吻道

“这一局棋,将是揭幕之战,世纪之战,也是封印之战!”

“三战合一,怎能没有这个世界本应有的记录?”

“所以,还请将帝都排名前三的顶尖国字号媒体,以及世界性的三大顶尖媒体——n、bbc以及共同社,请到对局现场进行全程实录和直播报道。”

“另外,既然是三战合一,又岂能没有人机大战的终极参与?还请速速将人机大战整个团队请到现场,一并完成实战!”

随着话音落地,全场忽然陷入到了一种死寂般的寂静当中。

见举座皆惊,周天诧异地看看众人,于是再次点头道

“大概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好吧,我再重述一遍——”

“顶级世界媒体广泛传播,以第三次人机大战之阿法狗30最新款构成的狗神棋手,以解柯为主的世界顶尖九大国手组成的人类棋手,三者缺一不可。”

“在此之前,我拒绝对局!”

这一次,未等话音落地,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轰地一声炸开了,不仅一个个怒火冲天,感到受了极大羞辱一般,而且韩国棋手朴永焕、申正谞直接起身就要摔门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为中国围棋定海神针的老聂,忽然徐徐地站了起来,望着喧闹不止的诸大国手,一字一顿道

“你们谁都可以走,但我不会走。”

“不仅我不会走,而且我还会以一名职业棋手的普通身份,向这位周天小朋友提出申请——如果,最后只剩下我一人在场,请让我代表你说的人类棋手,完成这场你说的三战合一的对局!”

话音未落,邹冈忽然也站了出来,一脸肃穆道

“请算上我,我将以的影响力和荣誉向你保证,将以最快的速度在第一时间,把人机大战团队请到现场!”

说完,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整个事件堪称穿针引线的核心人物牛棋。

但结果却让他十分失望,在这个关键时刻,牛棋竟然坐在周天后面的一张观战椅子上,莫名其妙的沉沉睡着了?

不过,随着老聂定海神针般的挺身而出,原本甚嚣尘上的喧哗,居然一下子平息了下来。

紧接着,解柯也是第一个举手道

“聂老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现在,请算上我一个,我将以职业棋手的名誉,并以我世界排名第一的身份,接受这场史无前例的对局,我很荣幸能参与到其中!”

解柯的率先垂范,其他国手自然也就再无二话,当即纷纷表态,接受周天这个看似十分无礼甚至可笑的对局条件。

周天看到这里,却也莫名其妙的微笑了一下,就像远祖隔空望着后世玩闹的子弟,忽然又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来

“你们不愧都是中国围棋乃至世界围棋的中流砥柱,围棋之道的竞技之路,在你们手中发扬光大,也算是生逢其时。但围棋之道,远远不止竞技一条路而已。”

“而被你们已经奉为无限接近于围棋上帝的狗神,它的横空出世,也算得上恰如其实。但问题也正在于此,它以自身无敌的强大,却不知不觉将我们的围棋之道,带上了一条歧途!”

“所以,我来了。只是因为时间有限,我只能以一局呈现,告诉世界什么才是真正的围棋。是以此局我将他定义为揭幕之战,世纪之战,也是封印之战!”

“在此之前,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何不静静等待不过片刻工夫,一切都自见分晓……”

说也奇怪,这一次,在周天娓娓道来的整个过程中,竟然每个人都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灵静谧到了极致的舒畅感。

特别是解柯,他出神地望着少年模样的周天,说着一个似乎只有得道高僧才有的话语,恍惚中,竟真的看见他的周身,似乎披满了一层阴阳鱼般的太极光芒,令人不禁心生神往……



0410、什么是围棋

这一天的华夏大地,万人空巷。

这一天,就连素自认为是围棋沙漠的西方世界,特别是发达国家,也是人头攒动,奔走相告。

“知道吗?咱们那个成功击败了东方神秘艺术围棋的被封存了的狗神,又被再次拿了出来!”

“哈哈,看来它又要让那些东方人面对他们熟悉的棋盘,揪着头发不知所措了!”

“嗨强尼,你会让你美丽的女儿学习围棋吗?”

“哦你个坏约翰,我希望是你的女儿而不是我的女儿去学什么东方的棋盘哲学!”

“混蛋,谁他妈的在那瞎比比,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就是就是,安静,现在战绩已经出来了,快看快看……”

与此同时,正在帝都一座老旧小区进行现场直播的帝都tv棋道栏目组的摄影记者陆华,强忍着浑身难以控制的抖动,终于将镜头重新摆正,在人头攒动中再次捕捉到了里面的核心区域

就在刚才,当人机大战中的狗神,以及由解柯、朴永焕等中外国手组成的世界级顶尖九人团,面对坐在一尺棋枰另一端的那个少年周天,双双宣布中盘认输时,全场集体陷入到一种极其诡秘却又意料之中的死寂之中——

因为,少年周天以一人之力,单挑以30最新款构成的狗神棋手,以解柯为主的世界顶尖九大国手组成的人类棋手,这场被全世界都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甚至是笑料的棋局,最终以周天压倒性中盘胜而结束。这就像当年第一代狗神横空出世时,人们几乎一边倒地预测李世s将零封狗神一样,给了全世界一个响亮耳光!

但是,死寂一般的静谧中,在场的每个人,却都是无一例外的浑身颤抖着,有的呆若木鸡,有的仰天长叹,有的目光呆滞,有的欣喜若狂……

就连邹冈这种见惯了大江大海无数大场面的大佬,也是双手发抖,很想大笑一声,却又发现自己浑身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然而奇怪的是,就在这诡异的静谧中,一直昏昏沉睡中的牛棋,却忽然间醒了过来。

不仅如此,就连一直都在另一个房间内同样也是昏睡的慕容雪兒,这时竟然也自己醒了过来,拉开门后,便径直走到端坐在一尺棋枰前的周天一侧,旁若无人地伸出手来,微笑着启唇道

“这一局好漫长,但是,好在终于我们将它完整地下完了。棋局已了,我们该走了。”

周天点点头,也是微微一笑,最后凝视了一眼一尺棋枰之上的纷繁棋局,然后望着仍旧沉浸在棋局中无法自拔的执棋人解柯,犹如洪钟大吕般说道

“棋乃小道,以小见大,便是大道。何为围棋,既是解柯,也是狗神,却又二者皆非真本质。此局棋谱,看懂了,将真正有所感悟,好自为之,你是最接近于棋这一要义的棋者,祝福你!”

说完,两人来到牛棋身旁,双双望着他,却是一言不发,就像要等着他发号施令一样。

看见两人联袂而来,牛棋先是揉了揉眼睛,就像刚刚睡醒一般,将两人好生端详了好一番,最后环视着四周一动不动瞅着他们的人群,目光从邹冈、老聂、解柯以及郝畅、李古、周羊羊的身上,一一划过,原本有些游离、迟疑甚至暗淡的眼神,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明起来……

“事了拂衣去么?”

牛棋看着众人,忽然微微一笑,起身朗声诵道

“围棋乃混沌,大道师始开。运筹帷幄间,悟得万物生。”

说完,他缓缓地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周天、慕容雪兒,然后微微眯眼,仰望了一眼无尽的苍穹,随即颔首道

“嗯,我们也该走了。这繁华而美好的世界,已经是星罗棋布,繁星点点。九天之上,每一颗星辰,也都有了自己发光发热的去处。如此,我们为什么还不归去来兮?”

话音落处,牛棋随即一步踏出,犹如凌波微步,身形飘逸,径直一闪而出,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慕容雪兒、周天对视一眼,默默地点点头,紧跟着牛棋的背影,也是飘然而去……

三人一前一后,不知不觉,走到了无人处。

牛棋停下脚步,负手向天,沉思了好一会儿,随即头也不回地又说了一句

“罢了,为了不引起时空混乱,还是要从来处来,理应再从来处去。”

说着,他摸出手机,拨通了邹冈的号码。

“邹董,对局谱以及周天在棋局进程中的每一个自战解说,包括他的此前的所有对局、影像等版权,现在全部无偿交与半月刊及其旗下所有融媒体拥有和使用。”

“但是你要清楚周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一,以30最新款构成的狗神棋手,以解柯为主的世界顶尖九大国手组成的人类棋手,他们共同谱写出了这一亘古课题的两极——竞技领域的巅峰。”

“第二,以包括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等其他媒体刊物,以及过去无数围棋贤人志士总结出来的围棋文化与理论,则构成了这一亘古课题两极中的另一领域——围棋之道的探索与追问。”

“二者相互印证,相互辉映,互为依托,构成了围棋过去和现在的样貌。至于围棋的未来,或许终将没有一个终极答案,但人类对围棋之道的追求不会止步!”

“所以,围棋之道的竞技巅峰已经呈现在世人面前,而围棋之道的棋道巅峰,也已经通过周天在棋局进程中一叶窥豹。作为文化风向引领者,理应要对此多做探索和设计。”

“鉴于周天年纪尚小,加之该呈现的已然呈现,根据他们的意愿,我将带着他们回到深山小城,稍作休整,便会再往神农架隐居,以便于他更好的悟道。”

“我们一路回去的过程,可以全权委托进行全程录制。但仅限于一个摄制组,仅限于录制在此后适当时机播出,仅限于拍摄不可访谈,仅限于在神农架之前的所有行程。此后,我们便相忘江湖吧……”

说完,也不等邹冈有任何表示,牛棋随手便挂上了手机,看向帝都西客站的方向道

“走吧,我们去买票,坐高铁回去。”

三人来到西客站,买好票,静静地坐在候车室,闭目养神。

几乎在第一时间,人们便认出了周天。

整个西客站,顿时沸腾了起来。

不过,随着邹冈派来的摄制组风风火火的赶到,有关方面也是闻风而动,马上组织人力将牛棋一行迎到了贵宾室。

但即便如此,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看过全球直播的无数爱好者,开始远远近近不顾一切地蜂拥而来。

无奈之下,牛棋一行随即在高铁方面的建议下,提前搭乘了最近的一趟列车,踏上了归程。

当天傍晚,包括摄制组在内的一行人,全部抵达深山小城。

在小城逗留了几天后,摄制组眼巴巴地瞅着牛棋带着周天、慕容雪兒登上前往神农架的班车。

按照约定,他们的摄制任何到此结束。

“老大,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是天字一号的媒体,如此千载难逢的题材,凭什么听他们的,难道你就忍心就这样放弃吗?”

有记者望着三人的背影,气急败坏,有的人甚至都快气哭了。

担任此次拍摄任务的领头人,依然还是帝都tv围棋频道的主任陆华。

他同样也是心如刀割,但却始终没有松开。

直到再也看不见牛棋、周天和慕容雪兒之后,他才两眼喷火,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大喊一声

“都给老子挺好了,能同时以车轮战方式战胜狗神和解柯的人,就是我们中国围棋的骄傲。来日方长,谁都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非分之想。他们既然这么做,就要这么做的道理。”

“现在全体都有,向后转,齐步走,我们回帝都!”

在天燕崎岖的峡谷中,牛棋带着周天、慕容雪兒提前下了班车,然后顺着山路走了一会儿,三人便渐渐消失在群山峻岭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此时此刻身在何处,当牛棋默默地转过身来,整个景色,已然变得如梦如幻,四周云雾缭绕,鸟语花香,更有那淡淡的五光十色闪隐其间,一如美轮美奂的仙境一般……

望着四周令人心醉的仙境,周天忽然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真正周天,一身仙风道骨,望着慕容雪兒,便是微微一笑道

“周天吾兄,这一路千山万水,总算不负使命,今日便可想你交差了。慕容雪兒,原原本本地给你送了回来!”

说话间,牛棋也是身形一晃,化作了周天本尊原有的模样,望着眼前自己劳苦功高的这一尊分身,微微颔首而道

“辛苦了,现在你回来了,又找回了属于吾的另一半,那莫名其妙落下的鸿沟及其下棋人,也到了吾该与他分出胜负之时了——”

说着,一双手忽然从一旁伸了过来。

周天回眸一笑,随即将一双星空般的眼睛全部凝注在宛若小鸟依人般靠了过来的慕容雪兒身上,牵手而道

“好久不见,终于等到了你。走吧,我们去结束那场棋局!”



0411、回到洪荒

“结束那场棋局?”

随着周天话音落处,三人转眼一看,一道光幕赫然凭空出现他们的眼前,未等反应过来,一只无形之手,便从其中伸出来,就像拉开帷幕一般揭开一道缝隙,脚下的人世间,便瞬间变成了他们更加熟悉甚至亲切的洪荒世界。

一座不知其高的巨峰,巍然耸立在遥远的水天一色之间。

心有所感中,慕容雪兒忽然凝视道

“天元山,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元山了么?”

周天也是感慨万千,远远地注目了好一会儿,随即一脸凝重道

“雪兒,你我人世间一趟,也许是仅仅一瞬,也许是已不知经年。当下洪荒,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洪荒,吾已经推演不出来了。”

慕容雪兒顿时有些慌张起来,抬眼看了看四周,泪目道

“道兄,我能做些什么?既然你我是彼此的一半,如今终于相聚也惟愿从此不再分离,所以我不想所有事情,再任由你一人去面对!”

周天心中一暖,探手将她暖玉般的小手牵起,展颜笑道

“你忘了,既然是一半,必有一个主次之别,一个内外之分。你不说,你也已然承担起了属于你的那一半责任——”

说着,他抬起另一只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座鸿蒙别院,蓦然间浮空而出,然后静静悬停在两人对面的半空之上。

而这座凭空出来的鸿蒙别院,又并非是一个孤立的简单建筑——在它的前院,长着一株已经完全是枝繁叶茂的绿色植物,似睡莲非睡莲,似葫芦藤又非葫芦藤。既像水生植物,却又露出节节根蔓,抓地而生,攀援而上。

枝枝叶叶之间,既有迎风怒放花朵,又有掩映在枝头的累累硕果。一眼望去,遮天蔽日,竟将整个鸿蒙别院,隐隐笼罩其间。

——在它的后院,则是一座假山般的断崖,云雾袅绕中不仅气象万千,灵气盎然。

断崖之下,更有一处峭壁,镶嵌着一块磨盘般的石中玉。

玉石一半黑,一半白,却又浑然天成,隐隐约约,还能清晰可辨一对跃然游动着的阴阳鱼。

慕容雪兒看了两眼,马上便心有所悟道

“鸿蒙别院?道兄,我知道了,这个去处,大概就是我们最后的退路了!”

“不然,那前院不会有青莲般的守护,后院也不会有天地玄黄石的坐镇。我们与他们同气连枝,生死相连,连他们都已现身,怕是,怕是——”

说着,慕容雪兒似乎一下全明白了,抬头泪眼朦胧紧紧凝望着周天,不知不觉泣声道

“道兄,你这是在做最后的交待么?”

周天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嘴里温暖一笑道

“是,也不是。雪兒,所谓狡兔三窟,我这样做,不过是做一些万全之策的准备。”

“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能认出前院的青莲,后院的天地玄黄石。看来,你在洪荒的那一番自我云游,没有白费!”

“不过你不要多想,若没有你的出现,若没有你我联袂在人世间那样走上一遭,这个鸿蒙别院,即便我如今有再大的造化与修为,也弄他不出。”

“以后,你便要以女主人之位坐镇此院,有的是时间去探寻。现在,且先让我将它搭建圆满再说话吧——”

说着,周天又是一步踏出,面色冷峻,指尖道纹波光,再次一指点出

只见前有青莲拱卫,后有天地玄黄石镇压的这一座鸿蒙别院,气象再次为之一变——一道门扉,赫然出现在前院的正中,一阵清风,吹开了两边的门扇,随风吱吱呀呀响了几下,然后砰然合上。

紧接着,一道从虚空中飞来,绕着整个鸿蒙别院飞了两圈,随即消失在门扉之间。

“记住了,这便是那时间原始之神与空间原始之神赠与我的与。现在我已正式唤醒他们,从这一刻起,这座鸿蒙别院,除非毁灭,将只有你我可以开启和进出!”

周天徐徐道来的声音,忽然在这梦幻般的变化中响起,直听得慕容雪兒为之一振,刚要扭头嫣然一笑,却发现眼前突然又是光芒一闪,一个栩栩如生的场景,突然吓人地出现在对面。

啊——

慕容雪兒嘴里刚刚惊叫了一声,就听周天在旁牵着她手道

“别慌,这是我特意用心截取的一段去往人世间之前,与那莫名从天而降的鸿沟,生出的那一莫名光团,纹枰对弈时的记忆。”

“如今我放出来,是要你先看看。记住,一定要将他的模样牢牢记在心上——”

说着,记忆场景一下子便化作了实景,就像两人就站在一边似的——

对弈的场景,一下子活了起来

只见相对而坐的光团,望着相对而坐,拈子沉吟的周天就是一笑,凝神而视道

“第一手棋,果然是他——唔,时间原始之神,的确当得此刻的棋份也!”

说着,“他”忽然凝眸看向周天,指着他手边的黑棋棋奁,以及周天手边的白棋棋奁,一字一顿道

“偌大洪荒,目前以鸿钧第一,罗睺第二,周天第三,三者为洪荒最大。”

“鸿钧第一,可以视作过去,也代表着过去。”

“罗睺第二,理当视为现在,代表着当今洪荒,群魔乱舞,无法无天,无君无臣。”

“是故,鸿钧化作白棋棋奁,执白先行,总揽一切过去,无中生有,无生无死,无悲无喜,从过去而来。”

“罗睺化作黑棋棋奁,执黑后行,统领当今一切邪魔外道,散修邪神,肆意妄为,自生自灭,不问过去,不求未来。”

“两人一个过去,一个现在,装进了世间万事万物,皆在他二人心中生生灭灭,自在衍化。”

“而未来呢?”

是呀,过去有了,现在有了,不可能独独缺了一个未来吧?

缺了未来,那眼前的洪荒,没有未来岂非就要湮灭!

周天一愣神之间,光团忽然拈子笑道

“洪荒中,周天第三,毫无争议,当为未来!”

“未来,一切不可知,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是未知数,一切又都有定数,一切既是虚幻一切又都是真实——”

“是故,未来或许有,未来或许无!”

说着,“他”忽然幻化出一条手臂,衣袖飘飘,望着周天便是突然当头断喝道

“周天,汝在洪荒,不过第三。第一做了总揽过去的白棋棋奁,第二做了统领现在的黑棋棋奁,而汝却直接越过第一,第二,与吾平起平坐,做了执棋人,可知天理乎?”



0412、好一座鸿蒙别院

有些事情,属于洪荒顶级存在才知道的事情,凭她仅仅太乙天仙境修为的慕容雪兒自然无从知晓。

当周天截取的一段记忆放完,她惊讶得已经无以复加,口中不停地喃喃道

“天下第一是鸿钧,他居然成了白棋棋奁?”

“天下第二是罗睺,他最后也成了黑棋棋奁?”

“这、这先天道体状的光团,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竟恐怖如斯到何等程度,他一人之力,便将洪荒最厉害的——”

说着、说着,她忽然反应过来,一双迷茫而绝望的眼睛,焕发出异样的神采,抬眼久久凝视着周天

“道兄,他说、他说周天乃是天下第三,天下第三却超越了天下第一和第二,直接与他平起平坐,做了执棋人?道兄,如此说来,他、他这是直接在高看你一眼啊!”

看到慕容雪兒时而惊喜,时而糊涂,时而又患得患失的模样,周天也是一脸惆怅地摇摇头道

“雪兒,别说你了,就连我这个直接当事人,至今都是稀里糊涂莫衷一是。”

“不管他了,是福是祸,现在我们唯一能够掌控自己的,就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吧。”

慕容雪兒却是一脸依赖地忽然笑语晏晏着,仿佛将所有烦恼都抛诸脑后道

“嗯,道兄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周天点点头,将她轻轻推开道

“那我们现在就继续做我们能做的事情吧,你且在一旁好生看着,待我将我们的这座鸿蒙别院继续搭建好了,然后你有了安居之所,我也好放心再去那棋盘之上,放手一搏。”

“不过雪兒,鸿蒙别院构筑的整个过程,你可不要有任何分神。这不仅是对我,对你同样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领悟机缘,能悟道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周天再次屏息凝气,接着便一步踏出,伸指在虚空中轻轻点出——

鸿蒙别院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忽然灵光大现,整个院落顿时披满了七彩霞光,不时有霓虹横渡,地水火风,龙凤飞舞,鸟语花香,神泉涌动,无数天地奇迹在其中轰然有声。

这种雏形当中的鸿蒙别院,似乎在唤醒后的自我感悟、自我学习和自我提升中,似乎又达到了一个惊人饿程度。

暗暗惊喜的周天,手中不由得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青莲拱卫,并由与打造的院墙与门扉的鸿蒙别院的前院,这时,终于又多了几样物事

门扉前,有了一条起始于院落之内,又一直从门口延伸出去不知其远的黑白碎石铺就的小径。

细看之下,那些黑白碎石,竟然是一颗颗闪闪发亮的黑白棋子。

门扉的左侧,多出了一尊远古神兽玄龟石塑。

门扉的右侧,多出了一尊远古神兽麒麟石像。

一株七色葫芦藤,盘根错节扎根在一进院子的左侧石径旁。

一颗黄中李,静若处子般地一动不动生长在一进院子的右侧石径旁。

再往里走一些,便是院子的正中心。

院中圆心之处,则是一张灵气闪隐、波光荡漾的古朴棋枰,宛若定海神针一般坐镇在整个别院建筑正中。

一侧,侍立着手捧忘忧桃的清风童子。

一侧,侍立着手举坐隐草的明月童子。

棋道一脉的第一部开山经书,拱卫在这一尺棋枰的左方。右边,则是由天元山巅峰之上伴生的巨石棋枰,也是经周天点化而成的。

慕容雪兒目不转睛地,而又如饥似渴地看着周天手中的每一个动作和点化,原本空空荡荡的别院,不断有新的神器、神物、神采不断生成、浮现——

这无尽玄妙的过程,终于让她又脱口赞叹而出

“道兄,没想到在过去难以计年的岁月之间,你竟然置办下了这么多的家当。多一样出来,我们的底气就更多一分啊!”

周天微微颔首,忽然一脚踏出黑白棋云,一手化出首尾相衔周而复始的阴阳鱼,口中以道法传音道

“注意看,别分神,下面所有的衍化和推演,将对你大有裨益。悟道一分,你的太乙天仙境桎梏的突破,便当在眼前——”

话音落处,慕容雪兒顿时心领神会,一股莫名其妙的欢愉和感悟,忽然生出

道兄,这是在助我踏入金仙班列么?

正想着,一道传说中的鸿蒙紫气,忽然从天而降,一路玄之又玄,浩浩荡荡,最后直直落在别院正中之中,无数的氤氲荡漾开来,瞬间化出了令人垂涎三尺的四大洪荒瑰宝——

一泓先天神水,近看碧波荡漾,远看浩渺无涯。

一道先天圣光,赤橙黄绿青蓝紫,姹紫嫣红,霓虹飞度。

一息先天灵气,云山雾罩,雾里看花,花香鸟语,凤舞九天。

一抷先天息壤,更是闪闪发光,一派生机勃勃……

慕容雪兒看着、看着,忽然泪流满面,喜极而泣

道兄成了!

此后即便洪荒崩陷,世界毁灭,天地沦落,单凭这一泓先天神水,这一道先天圣光,这一息先天灵气,这一抷先天息壤,也足以再造一个新世界出来了!

不知不觉,一股轻柔至极的力量,牵引着她,越过这方以为圆心,以鸿蒙紫气为气运与造化的玄妙天地,进入到左右厢房伴生的主厅之中,她才发现,整个主屋,虽然还是空无一物,不染尘埃,但却俨然就是一方别有洞天的福地。

唔,外观像屋子,内中却是福天洞地,虽然还没有一张桌子一把椅,一张床铺一床被,但显然是道兄是在由外向里推演着,尚未顾及到此处?

想着想着,她便又是浑身一轻,一下子来到了后院之中。

后院,便是那早已坐定的一座假山般断崖,云雾袅绕中不仅气象万千,灵气盎然。

断崖之下还是那一处峭壁,镶嵌着一块磨盘般的石中玉。

玉石一半黑,一半白,却又浑然天成,隐隐约约,还能清晰可辨在其中一对跃然游动着的阴阳鱼。

这对阴阳鱼,似乎又与前面院中圆心坐落的那一对阴阳鱼,既像孪生一般,却又似略有差异,嬉戏之间,鱼尾处,似乎多了一道隐隐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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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3、好一座鸿蒙别院(下)

这座假山般的断崖,以及断崖下的巨石镶嵌其间的石中玉,虽然没有前院那样的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但是,却恰好与前院那种蓬勃生长般的春天气息,形成了一种鲜明对比——

这后院,似乎就像寒冬,虽然没有春天般的鲜活,却有冬日一样的厚重、内敛甚至冰冷、肃杀。

这意味着什么?

慕容雪兒蹙眉思索着,心里不时涌出各种感悟。

就在这时,一朵黑白棋云,忽然从天而降。

慕容雪兒定睛一看,云端之上,却是一头巨大的金色巨猿,正探头探脑往下瞅着。

在他四周,则又分别站着四个外形迥异,却都是有着同样气息的高阶灵兽

一头浑身洁白的小雪狐。

一只黑白分明的乌鹭。

一条面目狰狞的百脚蜈蚣。

最后,是一尊不时抓耳挠腮的黄皮猴子。

原来这四大高阶灵兽——小雪狐、乌鹭、百脚蜈蚣和黄皮猴子,正是天元山四大伴生灵兽。

周天觉醒后,因天元山缘故他也就在前后三次悟道闭关,以及两次洪荒行走之间,对他们都逐个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加持和擢升。最后考验合格,便让他们做了这座断崖的四大守护者。

而这座断崖,也不是别处什么普通山体,乃是与前院搬来的天元山巅峰之上的、一样的棋道镇山之物——天元山半山腰那。

在周天跻身太乙金仙,并一脚踏进大罗境初期后,这个同时伴生着貌似青莲和混沌蛋的,便被周天封印为他的禁地,除了小银狐等四大伴生灵兽作为守护者可以进出外,就连已经成为他的十大弟子白鹤等人,都不得踏足半步。

当然这也就是权宜之计。

天元山作为仅次于洪荒第一大圣山不周山的洪荒巨-峰,若不是太过庞大浩渺,周天将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那座天元山直接搬入到这鸿蒙别院之中。

现在由于鸿蒙别院还是雏形,所以,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现将天元山最重要的两处要害——

有着和的天元巅峰,以及有着更加重要伴生圣物疑似和的,先行搬过来再说。

至于以后,那就要视情况而定

其一,他若侥幸战胜那道莫名其妙横空出世的“人形光团”,那么一切也就自不待言,洪荒还是洪荒,天元山也就自然还是天元山,一切还原,一切归位,继续开始洪荒进程就是。

其二,如果不幸败在那“人形光团”手下,结局可能也就无外乎两个——

要么瞬间被人家灰飞烟灭,要么在最后关头逃出元魂,并且还要运气十足地一下子回到这座,然后苟延残喘!

但无论出现那种结果,这座鸿蒙别院,都是必须以全部的家当,全部的心血和精神,迅速而完整地赶在他去决战前将它完美地构建和打造出来。

而这座鸿蒙别院,很可能就是他和他的棋道一脉,所能倚仗的最后退路了……

这时,云端之上的金色巨猿也终于发现了了下面云雾缭绕的鸿蒙别院,他不由得咧嘴笑了笑,身体一窜,就要一蹦而下。

四大灵兽,顿时慌了神,齐刷刷拦住他。

“猿、猿大护法,且慢且慢,师尊传来的一缕神识,说得十分清楚。下面这个去处,可不比我们从前的天元山地界,最核心处也是方圆万里之巨。”

“你这样巨无霸身躯,贸贸然跳下去,万一砸坏了下面的什么地方,那怎么了得?”

金色巨猿愣了愣,忽然揪下一根头上的金毛,在手里使劲搓弄道

“尔等说得倒也是实情,可是你们的师尊,自从走了不知多少个万万年,至今都言无音讯。他答应治愈我的毛病之事,也是遥遥无期,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就在这棋云上飘着吧?”

小白狐看看他,忽然气道

“你、你这猿、猿大护法,谁说师尊杳无音讯,他若无信息,我们怎么过来的?哼!”

四大灵兽中,乌鹭最是聪慧,看到金色巨猿眼看就要暴跳如雷,马上一指脚下道

“猿大护法,瞧瞧这黑白棋云,这可是只有我等师尊才有的祥瑞之云。以此祥瑞之云载着吾等一路而来,师尊说不定就在此处附近的什么地方哩——”

说着,他自己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一点,忽然停下来,愣在那里,开始回味自己这句话。

金色巨猿到底开天之初便流落到了洪荒的混沌魔神,早就心有所感,放出自己的神识,四下看了看,顿时笑得嘴角哈喇子都流了出来,望着一处虚空便是遥遥稽首道

“周天道友,汝,这一次你可是离开的时间太久太久了,真正是想念得紧啊!”

话音未落,小白狐、乌鹭等四大灵兽顿时慌了,趴在云端之上,转动着脖子,到处张望起来

“师尊,真的是师尊么?”

“师尊真的回来了,我怎么看不到——”

黄皮猴子素来跳脱,早就一手扒开众人,一个翻身,便跳出了云端,直往下面飞去,口中却又欢喜地大叫不已

“师尊,师尊,你在哪里,弟子去找你也!”

他这一跳,其余三人,哪里还安耐得住,对视一眼后,马上便争先恐后地跳了下去。

最后只剩下一个金色巨猿,目瞪口呆地看着四人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些恍惚,揪下他的一根金毛暗自忖道

“这帮小崽子,这是怎么说的,他们方才不是明明说不能往下跳么?”

话音未落,一声熟悉的长笑,便越空而来,响彻在云霄

“猿兄,别来无恙?哈哈,你若是要信了他们四个,怕是你身上有再多的金毛,有一天也会被自己揪个精光!”

说着,一道虚影,浮空而出,望着金色巨猿定定看了一眼,随即郑重其事地稽首一礼道

“猿兄,请受我一揖,多谢猿兄这些年对吾道门不离不弃,一诺千金,相守至今!”

猿兄看见周天直面而来,直喜得抓耳挠腮,欢愉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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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4、根治金色巨猿

尤其是周天一见面这郑重其事的遥遥一揖,让这素来闲散惯了,却又十万分地在意别人对自己态度的金色巨猿,只这一下,他便觉得这不知多少万万年来的辛苦,都物有所值了!

然而再一看,这金色巨猿就笑不出来了,甚至隐隐的生出一丝怒意,索性也不回礼,直直站在云端之上,细细观瞧道

“周天道友,吾欢喜之余,以为是你本尊见了吾,也是忍不住欢喜前来迎我一迎,谁知,哼——”

“弄了半天,却只拿一道虚影过来诓我!”

“周天道友,汝这番样子,虽然还不至于教吾扭头就走,但是不是对吾也太不看重了吧?”

话音未落,谁知,眨眼间,连周天这道虚影也一闪不见,只留下一道空谷回音道

“猿兄,你我历经岁月沧桑,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其实早已犹如同气连枝一家人是也,又怎会心生轻慢之意哉?”

“只是眼下整个洪荒,正经历一场生死大劫。”

“猿兄你也是劫后余生,深知大劫降临那种万劫不复的恐怖之境。而今日整个洪荒面临的生死大劫,我敢说直比那场开天量劫也都惶不多让!”

“我久不现身归位道门,实乃身不由己,便是为了这个生死大劫,辗转多个时空,也仍未找到真正可行破解之法。”

“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剑走偏锋,倾尽所有,方才打造出这样一座鸿蒙别院雏形,以作我等最后退路!只是眼下要做的事情太多,来不及与你细说,还请猿兄稍安勿躁,真正相见时再原原本本说与你听。”

“唉,猿兄,好在天可怜见,无数的坏消息中,到底还是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金色巨猿越听越是心惊肉跳,也终于在多日的揣测中明白了眼前这所有莫名其妙的变化和迁徙,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他听说这一切,皆源自于一场他还没有听说甚至感知到的生死大劫,而且还是属于整个洪荒的,这个惊天动地的灾厄,顿时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哪里还有半点怨气。

不过,耳中传来好消息三个字时,这金色巨猿终于由心向外地又开始咧嘴大笑了一下

“周天道友,从到你这道门以来,我就从来没有对汝失望过。嘻嘻,果不其然,汝终究还是吾等洪荒最神奇的一个传说。”

“哈哈哈,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话音未落,一只道纹闪隐的大手,忽然从虚空中破空而出,望着金色巨猿,一路直直地抓来——

觉察到异常,金色巨猿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刚要放出神通抗争,他才发现,原本有着他自己在洪荒初立时就引以为傲的一身本事,在这只巨掌面前,简直就像螳臂当车一样可笑。

只一下,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巨掌在他竖起的无数禁制前,不过是曲起一根手指,轻轻一弹,便破了他所有神通。

紧接着,巨掌依然还是不徐不疾,却又快到叫人眼花缭乱,就那样硬生生地到了他的眼前,然后张开五指,毫无任何阻碍地便将他整个抓到了手中!

啊——

金色巨猿当场吓得手脚瘫软,身不能动,这时终于想起周天来,不觉悲苦地大叫一声

“周天道友,快快救我,这、这生死大劫,怎么会降临到吾头上?!”

话音未落,巨掌早已将他提溜在手中,离开了远端,然后一路向下,在远离鸿蒙别院的一座飞来峰般的小山丘深谷之间,扑通一声把他丢在了地上。

金色巨猿一看脱离了巨掌,本能地就要挣扎着起身,想要逃向山谷之外的鸿蒙别院。

因为他记得,周天刚刚很清楚地告诉他,那座鸿蒙别院,将是整个道门唯一退路。他金色巨猿虽然不是道门中人,但几乎已经等同于道门中人。

这些年他一诺千金,辛苦守护,周天将他也接了过来,很明显是在鸿蒙别院给他也留出了位置的。

可惜眼下却差强人意,他想的再美,也得先逃到鸿蒙别院中去吧?

没走两步,巨掌却又探出两根手指,将他轻轻捏起。

紧接着,虚空中,忽然恐怖地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将他足足看了许久。随即,两指将金色巨猿捏着,凌空抖了三抖。

只听嗖嗖有声,一阵响动之后,金色巨猿似乎被慢慢晃出了原形——

巨无霸的身躯,开始莫名其妙的一点点收缩。

原本如影随形,让他与生俱来头痛了几乎一生的那一道弥天金色光晕,也在这看似毫无章法的摇动之下,开始不断瓦解,震荡,破碎。

最后,从前简直就像一个怒目金刚样的金色巨猿,这时犹如一个刚刚出世的小猿猴,既新奇又胆怯地蹲在一块巨石旁,环抱着双臂,浑身瑟瑟发抖,东张西望着,完全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洪荒猿猴!

只是,金色巨猿的原生记忆,却似乎还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所以,即便变成了一头真正的洪荒猿猴,这猿猴依然还是有脾气、有神通的。

当巨掌撤回两指,刚刚脱离了拘禁的猿猴,顿时不管不顾地跳起脚来,便张牙舞爪地指着巨掌泼口大骂

“汝既然有本事拿走了吾所有本事,不如就将吾索性打杀了,扔回混沌重新来过,汝敢么?”

随着话音,一声熟悉的轻笑,忽然从天而降

“猿兄,我说的这个好消息,可还使得?”

金色巨猿顿时一愣,扭头便四下张望起来

“周天道友?”

一道周天虚影,果然闻声而出,再次笑道

“猿兄,还请不要见怪。你这一身怪毛病,乃是与生俱来。之所以吾迟迟不敢动手帮你祛病,就是这层缘故。”

“哈哈,好在这一次生死大劫,却让我独独捡到一个天大好处。所以,我才有了本事敢出手帮你。”

“猿兄,你心病已除,我答应你的事情,到此也算完全兑现。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再为你那头痛的漫天虚影苦恼了!”

金色巨猿喜极而泣,怔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方才仰天长哭一声,紧接着便哈哈狂笑。

好一阵后,他才忽然收住声,困惑地看了看周天虚影,抓了抓脑袋道

“周天道友,汝说你捡到一个天大好处,莫非就是刚刚教我又爱又恨又怕的那一个巨掌,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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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5、周天应劫成圣

“不错——”

即便只是一道虚影,压抑不住的一股天地共庆的欢颂,也还是显示出了一种唯有圣人之境才有的异象,并随着周天空谷回音的回响,不时天花乱坠,地涌莲花,百鸟朝凤,龙吟九天。

“猿兄,这个意想不到的大大好处,就连吾也万万不曾想象得到的——仿佛只是一瞬间,吾,便发现在感念这一次堪比开天之中的生死大劫之时,吾,已成就圣人之境!”

圣人之境,果然这就是圣人之境——

金色巨猿其实已经从刚才的巨掌、对眼的威压中,感悟到了这巨掌、对眼非圣人之能不可。

当周天想都没想承认了这巨掌、对眼之威压,正是他一手所为,金色巨猿就开始从心里为周天成圣感到由衷高兴而激动不已。当然,也少不了些许的羡慕嫉妒恨。

“周天、周天道友,吾曾听红云在他去旁听鸿钧前几次说法,那鸿钧讲到过求仙问道之人的成圣之途,大抵有三——”

“一,以力证道,而成圣。这一条路子,盘古大神已经证明!”

“二、斩三尸成圣,目前还只是一个说法,不见有人走过。”

“三、功德成圣,这功德是什么,至今都不知其为何物?”

一口气说到这里,金色巨猿突然咽了咽口水,两眼火热地望着周天虚影,不由得联想到自己身上,一脸热切地又道:

“周天道友,汝、汝是以何成圣?”

周天虚影,空谷回音轰然回应道:

“猿兄,吾乃应劫成圣!”

应劫成圣?

金色巨猿正想着,周天空谷回音又道:

“猿兄,所谓应劫成圣,一是合道者鸿钧没有想到,二是吾本人没有想到。”

“所以,这条成圣之路,应该又属于那【大道55,被莫名抹去5】,继而【大道55,天道50,掩去其一为一线生机】之外,大道预留出的某种别有深意的后门、捷径或者例外吧?”

“而成就圣人之境后的瞬间,吾惊喜之余,当即也以圣人之境立即做了一番推演——”

“鸿钧说法,关于成圣之途的论述,没有错。但为何在他表述的三条成圣道路之外又多了一条【应劫成圣】呢?”

“吾想,原因也同样有三——”

“一、吾乃洪荒第一宣号、第一开宗立派之人,且目前整个洪荒,也只有吾棋道一门宗门。所以,这一场针对洪荒突然降临的堪比开天的生死大劫,无人可以认领,便只能落到吾头上!”

“二、【应劫】乃是吾棋道中的专用术语,推而广之却又放之四海而皆准。既名应劫,吾棋道不应劫谁能应劫,谁又敢应劫?”

“三、这场生死大劫的推手或者执行者【人形光团】,从一开始便直奔吾棋道而来,且自始至终都没有言及其他洪荒任何人或者其他事物,上来就直接以棋论道。所以,以棋论道,舍我其谁!”

金色巨猿直听得频频点头,心服口服。

但是很快,他又怒目贲张,口中多少有些气不忿道:

“周天道友,如此说来,这一场堪比开天量劫的生死大劫,岂不是反而成了你一个人的好处,其他人却都跟着你受累?”

“哼,不对不对,吾怎么越想越觉得,这个所谓的【人形光团】,说不定他根本就是汝的什么同伙,合计着跟你一起,吧整个洪荒都算计了进来!”

话音未落,原本娓娓道来的周天空谷回音,似乎一下子陷入到了无尽的沉思中,久久都不再有任何回应。

过了一会儿,巨大而无边无际的寂静。让金色巨猿忽然恐惧起来,不由得喊道:

“周天道友,汝、汝怎么不说话了?”

良久,周天空谷回音终于有了回应,只是这一次,口吻之间却多了些许说不清是苦涩还是惊喜的味道:

“猿兄,与你这番论道,不意竟有如此意外之喜,真可谓应了那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论道?

金色巨猿听到周天空谷回音再度响起,终于长舒一口气,但他马上又疑惑道:

“周天道友,你是说你方才与我不断说话,其实是在与吾论道?”

“不然呢?”周天空谷回音忍不住一声反问,随即叹气道:

“猿兄,吾如此大费口舌,进而与汝空谷回音遥而论道,其实还是想对你有所加持,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也不枉你守护吾棋道一脉一场。”

“这是你应得的一份功德。方才你不是说不知功德为何物么,你的守护便是功德!”

“只是没想到,汝无意中的一句话,却又如醍醐灌顶,点醒了吾。如此,吾不知不觉又要欠你一份因果了……”

金色巨猿虽然因根除顽疾而不得不被周天打回原形,但其根底还是不弱的,马上便咧嘴大笑起来:

“真的么,汝又欠我了一份因果?哈哈,汝现在可是圣人了,圣人欠人因果,这可是一份了不得的大好处,吾、吾可得好生收下才是!”

周天空谷回音却没有一丝跟着他嬉笑的意思,反而口气更加凝重道:

“猿兄,你说的一点不错,那裹挟着这场面对整个洪荒生死大劫而来的【人形光团】,谁都不找,偏偏只找到我的头上,虽然你说的什么同伙、合谋之言,完全是子虚乌有,但也无意中点醒吾,他会不会真的与吾、乃至于我的整个棋道一脉,有着什么不为人知或者根本不足以为外人道的深意呢?”

“唔,兹事体大,即便最后是一派胡言,一厢情愿,一枕黄粱,也值得吾照着你这条思路,去另辟蹊径做另一番算计!”

金色巨猿一听,顿时也是精神大振,忍不住脱口问道:

“那周天道友,汝想如何去做,吾、吾能帮你么?”

“不,”周天空谷回音马上交待道: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你那一声顽疾,虽然被吾以圣人之境强行根除,但顽疾却是汝与生俱来的因果,少不得在劫难逃你得重新脱胎换骨一次。”

“所以,接下来汝将有一段非常痛苦的阶段,却又不得不去经历。唔,既然吾又欠你一番因果,索性现在就现世现报马上还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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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6、引元凤

现在知道是周天了,但一想到此前面对突然从天而降的巨掌和对眼时的恐怖威严之势,金色巨猿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忍不住哆嗦道

“周天道友,汝、汝准备拿吾如何?无论怎样,还请道友下手轻点儿,方才、方才那一番折腾,吾还是真有些怕了!”

周天空谷回音忍不住笑了起来,揶揄道

“猿兄一个堂堂的混沌魔神,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金色巨猿一听,顿时一本正经地严肃道

“周天道友,那是因为汝命好,根基造化更好,没有被列入三千先天混沌魔神名单中,所以哪里知道那盘古开天大斧的厉害?”

“不瞒你说,即使现在已经过去不知多少个量劫了,今日一想,吾这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浑身发抖,憋不住的尿意!”

周天空谷回音一听,倒也一下子肃穆起来,也是郑重其事道

“好了猿兄,你说的吾能够感同身受。你忘了,第二次吾云游洪荒时,不也是曾经被那只天眼,一巴掌打回原形,若不是恰好掉到与吾有极大关联的大河之中。现在结局如何,还真是难说呐!”

“放心吧,吾就是将你暂时封印起来,而且封印之地,就在吾这最后的庇护之地,可以说万无一失,你只须在里面好生将养和悟道便是。”

说着,周天空谷回音不再二话,直接凌空一指点出——

堪称目前周天手中最大撒手锏的,瞬间便从虚空中闪出,将原形毕露几乎光秃秃一身的金色巨猿,一口吸入其中。

紧接着,便又是一闪,复归虚空深处。

一直在鸿蒙别院,谨记着周天叮嘱两眼一眨不眨地观摩着这眼前所发生一切的慕容雪兒,怎么样没想到,就在周天与她面对面一面说话,一面构筑并衍化着鸿蒙别院之际,仅仅眨眼之间,他竟然突破到了大罗金仙的圣人之境,顿时高兴得欢呼雀跃,比自己成就圣人之位还要兴奋,忍不住的流泪道

“道兄,你、你终于苦尽甘来,一步登顶到了圣人之境了!”

周天空谷回音也是微微一顿,随即飘然而至道

“雪兒,鸿蒙别院已具雏形,此后还会有很多人和事物陆续被我接引而来。你是别院女主人,这里就交给你了,其他事情不用操太多心,鸿蒙别院会自我学习、领悟和升级。只在事务方面,你多注意一下就好。”

慕容雪兒答应一声,关心道

“道兄,我怎么看不到你的真身了,只有这空谷回音,你、你不会是现在就去与、与那展开纹枰决战了吧?”

周天空谷回音赶紧回应了一声,闻言安抚道

“在鸿蒙别院没有初具规模之前,我不会如此莽撞,你放心好了。”

“现在我是在回去天元山的路上,刚刚四大护法魔神嗜血、味道等传来讯息,说是有一个强大气息直奔天元山而去。他们探寻了一番,感觉集合四人之力恐也难敌,所以需要亲自我赶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好这边鸿蒙别院已搭建出雏形,天元山那边又刚好也要去当面处理善后事宜,毕竟关乎我棋道一脉之基业,以及道门十万之众的门徒信众。他们的去留,尤其是其中还有十大记名弟子,十大入室弟子,还真须得当面才行。”

“不过你且宽心,那直奔天元山而去的所谓强大气息,刚刚我也探查清楚。她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已经穷途末路的三族之一的凤族,在整个凤族即将灰飞烟灭之时,他们的族长元凤,因为与我很早就有一个约定。她此番前来,估计应该是走投无路,所以便来找我兑现那个约定。此乃天大因果,我也必须亲自走一趟!”

原来,如果没有这突然从天而降的鸿沟,以及近乎于无敌存在的,一下子干扰并打乱了整个洪荒原本进程。此刻的洪荒,最大的事件,就是对整个三族以及由三族争霸而引发的各种灾祸和因果进行清算。

按照正常的既定发展轨迹,三族中的首恶,同时也是势力最大、涉及范围最广的龙族,这时整个一族的无数门徒道众,都将在大道使然的碾压之下,要么分崩离析被自动清除,要么就是以元魂化为鱼龙鳖虾正式归入四海水族直到最后一个量劫西游中的天龙八部。

而作为首恶中的首恶祖龙,由于整个三族争霸这场天地量劫都因他是始作俑者,所以将面临最大的杀伐太凶、因果太多、业力太深,以至于自身气运尽丧的最终清算。

在对他的这场因果清算中,原本的轨迹,是在他气数散尽之际,祖龙终于觉醒了他最后的一丝清明,转头逃往他四海龙宫的途中,被冥冥之中安排在中途等着他的三清中的元始天尊,以“巧遇”逮个正中,随后元始天尊便将他一路带回他的清修道场东昆仑山中,以无极寒冰封印在龙泉洞内,永世不得翻身。作为回报,天道将在此后默许,祖龙的伴生至宝——混元珠归元始天尊所有。

至于三族中的麒麟一族,因为作恶少于龙族,而且身为一族之长的始麒麟天性灵根聪慧,先于灭族之前便有所感悟。

于是,他很早就向天道发下宏愿——

倘若以后天地有变,他愿意以举族之力的牺牲,用难以计数的全族性命之元力之幽魂,换得一个“麒麟出没,必有祥瑞”的天地吉兆之象。

于是,尚在孕育衍化中的天道,便记下了这个宏愿。

后来,在鸿钧合道、天道大成之后,便专为麒麟一族降下功德,麒麟族也终于咸鱼翻身,以百兽之体重新行走于天地之间。

值得一提的是,始麒麟在费尽心机地保全了他麒麟一族的同时,更以“自绝生路,并永久化作昆仑山上一处麒麟崖”为誓,博得了同样作为清算人元始天尊的一丝恻隐之心,收下了他唯一的嫡子化身为元始天尊坐骑。而元始天尊在接受了成为自己的唯一坐骑之后,自然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天然保护神。始麒麟机关算尽,最后在昆仑山之巅兑现诺言,陨落化为麒麟崖。



0417、圣人之下

远远的,一支五彩缤纷的凤羽,飘飘摇摇,悬浮在天元山巅峰之上。既不落下,却也不飞散。

还在百万里之遥,周天便看到了这一幕。

凤羽,是的,一支泣血的凤羽。

凤之一族,终其一生,除非灭族,除非族长遭遇灭顶之灾,任何一支凤凰的头顶之冠上的最艳丽华美羽翎——也就是凤羽,都是不会泣血的。

而现在,这支泣血的凤羽,却飘零在天元山上。

唯一解释,那就是元凤真正到了穷途末路,一如三族中的祖龙与玉麒麟,都在他们最后一刻,想到了唯一可能依靠或者托付之人。

祖龙、玉麒麟都落在了元始天尊手中,而元凤,却想到了周天。单凭这一点,周天就觉得自己这一趟,是值得的。

因为,在原本的轨迹中,三族的陨落,其实真正是为三清储备灵力、机缘、造化,从而一举突破圣人之境,而专门准备的牺牲品和祭礼。

这从三族的陨落,最直接的受益人就看以一窥端倪。

祖龙、玉麒麟就不说了,现在元凤却因为无数年前为找寻鲲鹏而误打误撞与棋道结缘,从而凭着这一诺而转投天元山而来,实质上就是以这种不自觉的抗争,不知不觉修改了她自己的道路。

同时,也就无形中自然修改了天道意志,而撇开了三清。

要知道,元凤陨落的最直接受益人,乃是三清中的通天教主。

在最后一次三族争霸中,最先落败的元凤,身受重伤,拼着最后一丝凤族本源之体,欲回她的圣地不灭火山浴火重生。

然而她的归途早就被天道算计好了,行至半途,元凤本就支离破碎的本源之体,竟然在在一座突然生出的阴山,和一座莫名其妙横亘在路上的阳山,分别遭受到后期洪荒早就灭迹了的阴阳极气与五行灵气的侵蚀。

在沉重的湿气沾染下,元凤那一身原本引以自傲的羽毛,再也不能御风而行,吾乃只好掉落在阴阳极气与五行灵气组合而成的沼泽之间。

在几番挣扎之后,无奈之下,元凤只好以凤族最后的法门——决绝的“自我本体交合”,来完成自我种族的延续。

不久,元凤便诞下九天鲲鹏、五行孔雀这两大后世冠绝天下的圣物。

经过一番将养之后,因为有了九天鲲鹏、五行孔雀在后世的因果,元凤在诞下此双子后也凭借这一因果得以再次飞升,凤舞九天,并将鲲鹏成功藏在北海的万丈玄冰之下。

随后,压力顿减的元凤则带着更加幼小的孔宣,继续她赶往自己的圣地不灭火山之剩余归途。

殊为可惜的是,元凤拼死以决绝法门完成的自我种族延续,却耗尽了她本源之体的最后一丝元气。就在她快要赶到不灭火山之前,因其自身法力早就枯竭,本体精元更是在生产中耗尽,早就还是没有逃过命运对她的诅咒——

在突然而至的落凤坡上,再也没有任何力气赶路的凤族,泣血而鸣,然后通天教主驾至,然后以一句“不忍其血脉断绝”之言,让元凤含笑陨落,然后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凤之一族的全部气运、源力和宝物……

现在,元凤突然舍弃了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圣地不灭火山,而转投天元山而来,但这一份对整个天道流程的修改,就足够惊天动地的了。更何况,这还是元凤自己的选择,对周天乃至整个棋道一脉未来的好处与影响,简直不可估量。

而现在她这一支泣血凤羽,一直在天元山上空,漂浮而不落,最根源问题,便在于此——

这个本该是三清之一的通天教主所接受的造化好处气运,突然改变轨迹降临在棋道一脉头上,天地有感,却又因现在的天地剧变——所有头面人物都被捉去进了那的棋奁,而变成了权力真空,是以才有了这进退两难之境。

唯一可解之人,面前也就唯有周天了。

而这,是不是也在元凤误闯棋道时,就已经被这近乎无敌存在的早就算计甚至直接操弄的结果呢?

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周天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下的棋云速度。

但奇怪的是,直到周天几乎近在咫尺地站到了元凤面前,她居然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感。

周天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放出神识,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这一看之下,倒也让他还是觉察到了一丝不同

因为,不仅元凤对于他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就连身为棋道四大护法的那嗜血、奥妙等四大混沌魔神,竟然对他的回归,也没有任何体察!

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之余,为确保无虞,周天只好暂时放下会面,当即潜行入定,仔细推演起来。

很快,周天便又惊又喜地恢复了常态,然后静静地望着依然尽心尽职地分守在道门四周的奥妙、味道等人,以及悬浮在半空之上的元凤,感慨万千

圣人之下,皆蝼蚁!

果然是金科玉律,天堑难越啊——

按说,太乙金仙与大罗金仙,一个是太乙天仙境巅峰期,一个是大罗金仙境初期。

二者退一步是太乙金仙,进一步是大罗金仙。

中间,其实也就隔着一层纸的差别。

但就是在这一进一退之间,哪怕就算隔着这薄薄的一层纸,太乙金仙与这大罗金仙,判若云泥就是判若云泥。哪怕看上去就是触手可及,这触手可及的距离,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与天堑。

因为,周天自己都忘了,现在的他,是刚刚突破到了大罗金仙境的圣人。

而不管是元凤,还是嗜血、味道等四大护法,他们即便在当今洪荒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太乙天仙巅峰者的金仙,在圣人面前,也不过是一个个加强版的蝼蚁而已!

这就是境界的代差。

也是法力的级差。

更是修为与道法上的天壤之别!

一番五味杂陈的感慨之后,周天发觉自己对圣人之境的认知,似乎又进了一步,不由得微微颔首,体味着只有他才懂得的其中妙义,放开圣人才有的自我遮掩之象,徐徐说道

“元凤道友,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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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8、第一次点化之功

啊——

蓦然看见一道身影,在自己毫无任何觉察和防备之下,忽然从虚空中踏云而来,就像凭空而出一般,瞬隙间元凤便是汗毛林立,想象不出放眼当今洪荒,就算她现在法力再是不济,也不可能有谁能在她一点都觉察不到之下,赫然就能站在她的面前。

而且,当她一惊之下,看清是周天后,不仅没有因此松口气,反而脸上的诧异之色愈发浓重了起来。

在盯着周天足足端详了好一番,她才面如死灰地彻底死心道:

“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枉我三族夜郎自大,几个元会之间大杀四方,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

“今日再见道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元凤感叹的是,她在初见周天时,如果愿意,那时候的她,完全可以伸出一个手指,就能轻轻松松将周天给收拾了,即便那时他是所谓的洪荒第一宣号之人,又是什么第一个开山立宗之人。

但是现在,似乎也就是一眨眼工夫,原本她不在话下的弱者,居然就匪夷所思地成长到了如此恐怖的境界——

就算她集中全部心神,放出所有神识,此时此刻,曾经身为一方霸主的她,居然再也看不透眼前这个曾经在她之下的小周天了!

五味杂陈,心念俱灭,却又终究还是满含不甘,元凤最后终于还是苦涩地开口道:

“周天道友,你我相识,仿佛就在昨日。但是在这一眨眼之间,我们却早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周天点点头,忽然放出大慈悲道:

“元凤道友,大势浩浩汤汤,非人力所为可以改之。若是放下一丝执念,即便没有眼前的好处,那也是一种对于未来的悟道!”

未来的悟道?

元凤忽然悲从心来,竟瞬间泪目道:

“吾还有未来么,吾凤之一族,还有未来么?”

周天也是久久地沉吟起来。

良久,他忽然伸指点出,一片凤羽,缓缓飘然而出。

元凤一看,顿时触景生情道:

“凤之羽翎?”

“周天道友,没想到,当年吾随手赠与你的凤羽,道友竟然还在手中收藏至今!”

这一次,周天却是摇头道:

“道友错了,凤之羽翎,乃是凤之一族象征,尤其是这一片羽翎,乃是取自于你以凤之一族象征和灵魂人物的头上,它便就是一种邀约与因果。”

“只是那时节,你不知,吾也不知罢了!”

元凤一怔道:

“道友此言怎解乎?”

周天微微一笑,伸指弹出,飘然而至的一羽凤翎,瞬间光芒大炽,发散出道道流光溢彩,将元凤整个罩在其中。

元凤本能地感受到一种来自遥远的力量,凝神处,却又清晰地认知到,这种力量,其实不是别人,而是好像本来就源自于自己的本体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

元凤犹如醍醐灌顶,一路的劳顿,特别是她已经支离破碎的本体之源,竟不知不觉开始有了复原之象。

而这一切,她感知到的,似乎并非来自于周天的加持,而是自己对自己的加持。

恍恍惚惚,懵懵懂懂,元凤忽然看见了一个模糊而遥远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凤凰,在高远的天地之间,一边展翅翱翔,一边引吭而鸣……

看着、看着,元凤忽然惊喜不已地顿悟道:

“周天道友,那只天地尽头的凤凰,可是、可是从前的那一只元凤,从前的那一个吾?”

周天的声音,在这时也变得忽如空谷回音一般道:

“你从那时来,那时的元凤是谁。你在此刻到,这时的元凤又是谁?”

元凤顿时犹如当头棒喝,愣在当场,口中喃喃道:

“元凤是谁,吾又是谁人?”

正说着,一根手指,忽然破空而出,在那朦朦胧胧的遥远天地之间翱翔着的凤凰头上,轻轻一点,这只凤凰顿时双翅一展,猛然一个俯冲,直直向着洪荒大地急速飞去。

再一转眼,另一只凤凰,也突兀地浮空而出,正好与俯冲而下的凤凰不期而遇——

两只凤凰,面面相觑,不觉都是愕然一怔之下,随即口吐人言道:

“汝是谁,快快闪开!”

话音未落,一对凤凰,方才发现她们两个不仅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声音、眼神乃至于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如出一辙。

于是,两人都崩溃了,纷纷怒视着对方道:

“吾乃元凤,汝到底是谁?”

“吾才是元凤,汝到底是谁!”

正说着,两道急速飞行却又互不相让的身影,瞬间撞在了一起。

啊——

巨大的撞击声中,两道身影刹那间湮灭了。

一直紧张地遥望着这一切的元凤,这时忽然心中一痛,悲戚的双目,赫然泪目。

然而,这一对眼睛里流出的不是泪水,而是鲜红的血水。

“那时吾么?”

元凤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着:

“原来,原来吾、吾早就自我湮灭在那求道的半途中!”

正悲伤着,两只凤凰的湮灭处,忽然金光闪烁,一座不灭火山,就那样硬生生地横空出世,开始燃起冲天的熊熊大火。

大火中,一只幼小的凤凰,忽然浴火重生。

啊,元凤顿时精神大振,惊喜地脱口而出道:

“涅槃,这是涅槃,吾怎么神魂丧失到了这等田地,连我凤之一族最为引以自傲的【凤凰涅槃】最后法门,都忘在了脑后?”

正惊喜地喊着,忽然,又一只幼小的凤凰,再次从熊熊火焰中腾空而起,引吭而歌,化出一道跌跌撞撞尚不完美的凤舞九天之华美天象。

看到这突然被切换般的一幕,元凤又是一愣,怔怔地望着一前一后相伴而飞的幼年凤凰,不由得彻底醒悟了过来:

“吾儿,他们是吾才刚刚诞下的吾儿,更是吾凤之一族最后血脉的希望所在。”

“不不不,他们、他们不能有任何闪失,吾、吾——”

元凤忽然癫狂起来,身子一飞冲天,刚要腾空而起,却骇然发现,不知何时,就在她巨大的双翅之间,一个身穿道袍的身影,正一脚一个,重重地踏足在她的双翅之上。

“汝、汝是谁,竟敢将吾踩在汝之脚下,汝、汝——”

元凤怒不可遏,百般挣扎,却怎么都解脱不出这道袍之人的重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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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9、口不择言的孔宣

百般无奈之下,元凤只好对那道人俯首称臣道:

“汝不管是谁,且先下来。吾乃元凤,也曾是三族争霸中的一方神圣,容不得汝这般羞辱。有什么事请,汝只管说,吾从了你便是!”

道人这才微微一笑,纵身跳下,然后直面望着元凤道:

“吾知道汝是谁,不然,吾也不会在这里等着汝了!”

元凤一惊,顿时放出神识,这才算从正面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根脚。

当然,她醒悟的同时,心底马上又是更加苦涩:

自己这时看清了他是谁,而不是他一来就知道他是谁。很明显,这时候看清他,也只是人家放开了禁制,让她看清才看清的。

想着,元凤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点头道:

“罢了,既然是讲道人鸿钧尊者座前那赫赫有名的三清之一,当路拦下吾,通天道友有什么话就直言吧。”

通天这才点点头,凝眸道:

“元凤,吾是悲天悯人,虽然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但吾救汝之意却是千真万确的。汝不要怨气冲天,不知好歹!”

元凤冷哼一声,忽然斜睨道:

“好一个悲天悯人,好一个踩着别人翅膀,却口口声声要搭救于人的说辞!”

通天脸一寒,顿时沉声道:

“元凤,汝凤之一族原本肩负天命所归,却在三族兴起之际忽然跟着那祖龙走上歧途,到现在还不幡然醒悟,真的要将自己乃至整个族群一起带着堕入深渊么?”

元凤心里一跳,桀骜之心忽然破灭,想到眼前三族死的死,逃的逃,亡的亡,不由得垂头道:

“道友说的不错,整个三族的确是到了穷途末路,各自奔命去了。只是不知,道友又将如何搭救于吾的凤之一族哉?”

通天不觉目光一闪,口中便故作一叹道:

“吾早就说了,吾乃悲天悯人,只因一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发现汝已然在劫难逃。”

“唉,虽然大势不可改,但小处却也不是不可做些文章——”

“吾乃尊者早就内定之人,兼具大机缘大造化,更有使命在身,是以唯一可出手救汝族群的少数几人之一。但这些人中,却只有吾看见且不忍心汝整个血脉就此湮灭,而且也只有吾想出了办法救汝。”

元凤听得有些不耐烦,张口道:

“既如此,还请道友明言!”

通天脸皮一红,随即哼哼道:

“罢了,法子其实很简单,汝在劫难逃,虽然救汝不下,但汝之血脉吾却可以帮汝延续下去。当然,这世上无功不受禄,自然也是没有白吃白喝的宴席。”

“所以,吾出手延续汝凤之一族血脉不失,汝在陨落之前,将整个凤之一族所有气运、灵脉乃至伴生、随身宝物,统统转移给吾,这样一来一去两清之下,整个事情便能操作了!”

灵脉?

元凤忽然一激灵,怔怔地望着一脸振振有词的通天,心中忽然警醒起来:

他口口声声搭救于吾凤之一族,却又要将灵脉置于他的掌控之下?

若是真要这样,那吾凤之一族血脉,又将如何延续!

哼,吾明白了——

他真正所图,要的就是吾凤之一族那弥足珍贵的灵脉罢了。

所谓延续吾凤之一族血脉,也不过是为了让吾整个族群灵脉在他掌控之下,能继续为他所用而已……

想着、想着,元凤忽然昂起头来,口吻为之一变道:

“元凤想清楚了,吾此去乃是要投奔那天元山,早前那天元山下的洪荒第一宣号之人周天,就曾与吾有一番机缘一见如故。此番前去,本也是践约,想必尊者座前通天道友,对于这践约之诺,也不会有违尊者有关一诺千金的洪荒普法吧——”

周天?

通天还未听完,便怒气冲冲地直接打断元凤话头道:

“元凤,看来汝果然是迷途难返执迷不悟了,居然莫名其妙搬出周天来恐吓与吾!”

“哼,尊者是有言在先,且数次说法,论述多多,但哪一条也都只是针对一心向善,道心坚定,一直走在正途之上的求道人而言的。”

“像尔等三族必亡之类,早已天怒人怨名列另册,还说什么践约不践约之诺之言耳!”

“吾懒得再与汝多费口舌,只问汝最后一句,凤之一族灵脉,汝交还是不交?”

元凤看着突然面目狰狞的通天,也是一咬牙道:

“多谢通天道友好心,但吾此去天元山之心,却是不会变的!”

好,好好——

通天忽然仰天大笑,一袭道袍,也随之飘然而起。

紧接着,这通天便是双手一振,整个人影便瞬息间消失在虚空深处。

再一转眼,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巨-峰,赫然横亘在元凤之前。

元凤心里一惊,刚刚定睛看了一眼,整个山峰,突然又是迎风一晃,便在一处笔直的山崖处,浮现出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落凤坡”!

落凤坡?

元凤本就是心灵通窍之圣物,只一眼,她便心有所感,知道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落凤坡”的宿命之中了。

想着,她忽然泪目,一张嘴,从口中吐出一团人影,然后捧于手中泣声道:

“孔宣、孔宣吾儿,今日你我母子,莫非真就要葬身于这可恨的落凤坡三字之下么?”

被置于掌中的小小人影,闻声忽然蠕动起来。

不一会儿,便见风就长,很快就化出一个五彩缤纷的孔雀,望着泣血的元凤道:

“母亲哭什么,此刻再哭也什么都晚了。”

“若非母亲偏心,当初若是将我与兄长鲲鹏一起藏行,今日至少我不会遭此厄运!”

元凤直听得一阵愕然,瞪着孔雀,半晌才气结道:

“孔宣,吾是偏心。但吾偏心的却是汝呀,若非吾看着你比那鲲鹏更是年幼,身子根基也不如他,吾为何要将你说死也要带在身边?”

原来,在元凤自感大事不妙之时,早于那半路之上,以最后不得已的凤之一族绝命法门【本体自我-交-合】之术,延续血脉,诞下这九天鲲鹏、五行孔雀。

随后,元凤便将鲲鹏藏在北海的万丈玄冰之下,然后又带着这孔宣,一路向她最后寄希望于一身的不灭火山而去,也才有了如今通天拦路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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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0、凤族的大礼包

谁知,孔宣听完,不仅没有丝毫感恩,反而暴跳如雷道:

“还不是汝算计不周,明明自己都不行了,还要带上我作甚,岂不是跟着你受累?”

元凤望着又蹦又跳的孔宣,忽然忘了自己的苦痛,一脸忧愁地摇头道:

“孔宣,孔宣,你这样的脾气,没有看吾,没有了凤之一族的照应与庇护,汝将来可怎么办呀?”

说着,说着,她忽然眼前一亮,抬头看向东方道:

“我怎么忘了还有棋道一门,嗯,早前赠与周天一羽凤翎,当时不就与他订下了有朝一日倘若大难,便去他的道门投靠隐身。”

“呵呵,当初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还真就一语成谶?”

“罢罢罢,今日拼死一战,死便死,活便活,一切听天由命吧——”

说着,元凤不再理睬暴躁的孔宣,猛吹一口气,将他身子再次缩小,然后一口吞下肚中,双翅一展,便直冲云霄,想要越过眼前这座高不见顶的落凤坡去。

刚刚飞到一半,半空中便传来一声冷哼:

“不知死活的小小禽类,真把吾的慈悲当做了儿戏乎?”

随着这道怒极反笑的呵斥,一道金光,忽然激射而出,望着元凤的双翅便是兜头而去。

只听喀喇一声,元凤的双翅便被金光化刀,瞬间斩断为两截。

失去了翅膀的身子,再无任何依托,磕磕绊绊,不断在落凤坡山脊之上,撞来撞去,最后犹如秤砣般地急坠而下,眼看就要狠狠砸在大地之上——

元凤拼尽全力,一面吐出孔宣,好让他自己去逃生,一面泪目地认命道:

“罢了,罢了,既然命该如此,夫复何言。周天道友,吾、吾只是真的没想到,你我当初那一句戏言,竟然真的一语成谶。”

“惜哉,惜哉,一语成谶又如何,反正你也不知——”

话音未落,一声长笑,忽然自那天外苍穹深处荡漾而来。

紧接着,一只手掌凭空伸出,犹如渡波而来的涟漪,伸出两根指头,在元凤背上轻轻一抓,将她一把提起,然后置于掌心之中。

心有所感之间,元凤看了看只见一张温暖的巨掌,而不见人影的大手,不觉喜极而泣道:

“周天道友,可是你么?”

正说着,通天忽然现出真身,手持拂尘,一脸凝重地望着将元凤护于掌中的巨手,端详半晌,随即礼数十分周全地稽首道:

“贫道乃是鸿钧尊者座前三清之一的通天,敢问尊者可是与鸿钧尊者同时代的隐身大能么?”

原来,已然成圣的周天,举手投足,已经是浑然天成,自成一方领域,且又不与洪荒其他天地勾连,更不沾惹其中的一丝一毫尘埃。

这样的境地,已经无限接近于大罗金仙境的通天,是完全可以看得懂的。

所谓无知者无畏,知者必常心怀畏惧。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就好像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是一份无知的勇气。

勇气可嘉,但付出的代价,却是不可能重来的生命代价。孰轻孰重,岂不一目了然。

所以,仅仅露了一手的周天圣人之境,这久在鸿钧身边的通天,立刻便感知到了其中深不可测的法力,乃是他无法领悟更是不可抵挡的。

加上圣人之境的某些表象和内涵,鸿钧在他公开的四讲之外,对他身边亲近的追随者,比如三清这样的重点培养对象,他也会经常开一些小灶,讲一些大罗金仙境以后的圣人之事。

听得多了,今日一见,两下应证,通天顿时悟道,一方面不仅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反而有了一种意外获取的惊喜:

因为,不过是眼见了这巨掌出手的刹那间,但这一刹那间带给他的感同身受和顿悟,却是听多少场说法都难以得到的深奥大义。

看着素来心高气傲,从不轻易低头对人的通天,忽然间态度如此恭谨,甚至隐隐中还有了欲以师礼相待,元凤越看越是好笑,不知不觉,便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通天道友,原来汝也有这样的时候?吾以为,有鸿钧尊者给你们撑腰,尔等三清,横行洪荒,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

通天闻言,居然不动声色,只是口中淡淡道:

“元凤道友说笑了,尊者当前,天地敬仰,日月朝拜,更何况吾等求仙问道之流,无论怎样尊敬也不为过耳!”

听见通天如此言论,周天倒也暗暗点头,忍不住赞道:

鸿钧果然是鸿钧,三清在他的悉心调教之下,进步真的是相当神速和惊人啊!

只可惜的是,现在整个洪荒都已经大难临头,就连鸿钧都成了人家手中的棋子,更遑论什么三清?

周天想着,忍不住悲悯地摇摇头,出声道:

“通天道友,吾不是什么尊者,只是尔等三清眼中曾经弱不禁风的那个周天而已!”

周天?

通天顿时两眼一凛,有些难以置信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刚要使出神通先行逃离开去,却被周天早就预料在先,直接一伸手,便将他捏到了两指之间。

通天挣扎了好一番,几乎使出浑身解数,竟然没有任何法子能够脱困,顿时骇然四顾道:

“周天、周天道友,莫非、莫非汝已成就圣位?”

“不对不对,尊者鸿钧曾经亲口而言,在他合道之前,整个洪荒,除他之外,绝无第二人可以抵达大罗金仙境,从而一举成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从此不死不灭,洪荒不破,圣人不死!”

周天摇摇头,叹息一声,将真身闪出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道:

“通天道友,不幸而凑巧的是,现在洪荒还真就到了即将破灭之境。在劫难逃之下,这个洪荒,怕是真的不保了。”

“鸿钧都已变成了棋奁,所以你还蒙在鼓里吗?认命吧,汝就安心做一枚棋子罢!”

说着,周天一指点出,却被通天泪流满面地哀求道:

“等等,等等周天道友,好好的洪荒,汝为何要将他打碎,难得你不也是洪荒中的一员么,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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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1、各安天命吧

周天闻言,不由得也是心生悲戚,仰天长叹,索性放开了禁制,连同元凤在内,将在天元山之下的真相,呈现在了通天和元凤的眼前

“尔等好生瞧瞧吧,洪荒历经磨难,无数量劫以来,都在大道使然之下有惊无险地渡劫而过。”

“但是这一次却不同了,因为,没有任何一次量劫,能将整个洪荒像这次一样给连锅端掉。不仅无数生灵,就连身负天命,堪称整个洪荒顶天之人的鸿钧,连同不可或缺的正邪一方的罗睺,也都包含其中。试问,这是吾能做到的么?”

通天细思极恐地一哆嗦,随即激灵灵道

“周天道友,既然这场逃不过去的灾厄不是汝所为,那这个近乎无敌的造劫人总是落在你的天元山乃至整个道门之中。这份关联,总是有因果的吧?”

“还请周天道友看在整个洪荒份上,说说这造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如若可能,还请道友万万出手,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洪荒啊!”

周天摇摇头,口中苦涩地一下道

“通天道友此言差矣,若是此事我能左右,何须你来指手画脚苦苦哀求?”

说完,他忽然满怀萧索,却也不无大慈大悲,看了一眼到处都已经是寂灭一派的洪荒,随即缓缓点头道

“通天,认命吧,不仅仅是你,甚至也包括我。多送无益,还是安心做你的棋子去吧——”

在周天的指尖之下,通天开始一点点的化作棋子的模样。

就在他最后一闪之际,通天忽然不甘地大哭一声

“周天,周天,我们都做了棋子,为何汝却能在外面逍遥无事,为什么,为什么?!”

周天叹息一声,难得悲悯地温言道

“通天,不是我自在逍遥无事,而是人家就这样选择。他要以整个洪荒为棋局,天下苍生为棋子。他总不能左右手互博吧?”

“所以,很不幸,他得要一个能与他平起平坐演绎棋局的对棋者,放眼四顾,除了吾和吾的棋道,还能有谁会下棋!”

说着,尽管通天早已化作一枚完整的白色棋子,远远地望着那盛装白棋的棋奁飞去了,周天依然还是犹如自言自语道

“再说了,你们都以为你们做了棋子,我却在外面逍遥。可你们中又有谁知道我心中之苦?又有谁知道,我承受的压力,岂能是你们任何一人所能理解的!”

眼睁睁看着曾经强大到可以横行在洪荒任何地方的通天,须臾间便化作了一枚任人拿捏的棋子,元凤不觉也是相顾骇然,兔死狐悲道

“周天道友,如此说来,吾三族的湮灭,不过是这一场洪荒大灾中的一部分,就算三族没有任何作孽,也是一样要灭亡的?”

周天看了她一眼,不觉愕然了一下,随即摇头道

“元凤道友,你到现在还不悟道么?三族,呵呵,三族在整个洪荒,在这样的一个堪比开天大劫的面前,三族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元凤顿时脸上一红,但马上便又悲从心来,望着周天以从未有过的尊崇与敬仰之情,缓缓吐声道

“这样说来,周天道友,吾、吾元凤也是一定要做这一枚棋子的了?”

周天看着元凤,凝眸半晌,然后无声地点了点头。

元凤怔忡半晌,随即凄然一笑,望着周天盈盈一拜道

“周天道友,吾死不足惜,但还请道友看在你我早前那一诺之言的份上,救救吾的鲲鹏和孔宣!”

周天一愣,马上开口道

“鲲鹏,鲲鹏不是已经被你藏在了那北海的万丈玄冰之下?至于孔宣么,这在劫难逃的大势之下,恐怕我也爱莫能助无能为力啊!”

元凤忽然笑了,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天

“道友方才说,鲲鹏已被吾藏在那万丈玄冰之下,然后便一略而过再无他言!”

“周天道友,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实言相告与吾,这是不是说,如若吾不再去动它,鲲鹏便可在那万丈玄冰之下安然无恙?”

这元凤,果然凤之一族的灵魂人物啊,这个言语之间的漏洞,都能被她一眼发现!

周天瞠目结舌,最后只好微微颔首道

“理论上是这样,而且关键在于无论是鲲鹏还是孔宣,因为它们都是在大劫降临之后出世的,并且还是无父之人的天地异数。所以,我才贸然判断,假若他们谨守本心,严格藏行的话,也不是没有作为一种漏网之鱼的例外。”

无父之人?

元凤听得不由自主地就是脸红心跳,心中更是哀怨暗道

吾倒是想让他们有父,可那时紧要关口,吾又到哪里去给他们寻找一名父亲?

再说了,即便能找到一位父亲,凭吾当时几乎已经枯竭般的身子,又如何能承受那样的鱼水之欢……

见元凤不说话,只是愣住那里一副神游万里之相,周天忍不住看了看天色,随即挥手化开这一道他特意为元凤开出的幻境,出声催促道

“元凤道友,在劫难逃大势之下,你本身就是三族之首之一,是肯定上了那名单的。所以,为免多生枝节,你还是也认命吧,我必须要将你化作棋子送归棋奁之中了——”

“不过,你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一场大灾,对别人而言是在劫难逃,对你而言却无异于心生。因为,若是洪荒在,大道使然之下你本该形神俱灭的。但现在,你却可以在化身棋子后,一缕本尊元魂保住看来是没有问题的了!”

元凤闻言大喜,急忙叫道

“周天道友请等等,大恩不言谢,还请将吾最小的孔宣幼子也搭救一番。”

说着,她生怕周天当场拒绝,迅速吐出口中的孔宣,将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推给了周天。然后,瞬间以殉爆的方式,根本不容周天有任何反应地自我决绝的陨落在这方天地之间……

殉爆对于同级修道者,是毁灭性的。但对于已经拥有自己的三千大小世界的圣人而已,最多也就是一道绚丽的礼花而已。

望着不由分说便自我陨落的元凤,然后以这种决绝方式扔给自己一个烫手山芋的元凤,周天也只能眼瞅着她化为无数云霞缓缓消散,口中叹息一声

“何苦呢,难道做一枚棋子,对一只凤凰有这么难吗?”



0422、凤族之【灵脉】

当然,说归说,元凤心底的那份大算计,周天还是心知肚明的。

她宁愿以一己之躯,换来周天对她一对幼子此后一生的照拂。这份情怀与决绝,不说惊天地泣鬼神,也是一份最伟大的母爱在这生死抉择的瞬间迸发!

周天环抱着早已目瞪口呆的孔宣,黯然神伤地最后看了一眼这一方天地,转过身,刚要离去,却见云霞消散处,忽然闪出一道道七彩霓虹之光。

心知有异,周天复又转身,凝眸一看,却是一团流光溢彩的氤氲,似包裹中的一泓发光的积水,又像一块天地间不可多得的流金,更似一枚镶嵌着心形雾状的琥珀,即便滚落在草木碎石之间,却不染一丝尘埃。

“这是——”

正惊疑之间,这道不染尘埃之神奇之物,却是自己跳了起来,望着周天,便硬生生地撞入到了他的怀里。

紧接着,一丝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一道道神识,也由此挤进了周天的识海。

静静地感受着,直到再无任何动静,周天方才感慨万千地摇摇头,低头看了看仍在自己手中环抱着的孔宣,于是颔首道

“罢了,元凤,即便没有你以凤之一族最为珍贵的相赠,在你将孔宣推过来的那一刻,吾其实已经答应了你。现在,你又倾囊相赠,将整个凤之一族所有的气运、造化甚至灵脉都给了我,用心如此良苦——”

“唔,也好,算你这算计,不仅运气好,而且正好赶上我对自家道门的运筹安置,说起来也算是你凤之一族与我棋道一脉有缘。这个因果,我接下了”

“汝之幼子,孔宣,吾将一直庇护与他。直到他可以自立。自立后去留随他,并依然可以吾道门名义行走江湖。至于鲲鹏,他藏行的好便罢,若是有难,吾自会相机出手助他!”

话音刚落,只见掌心中的,忽然为之一颤,紧接着以肉眼可辨的变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气雾,瞬间没入周天的掌心,消失不见了。

嗯,只是与我融合?

还是像种田一样,将凤之一族的全部,种植或者植根于我的本体某处了呢……

周天一阵愕然之后,随即一甩头笑了笑

管它呢,总之又不是什么坏事,好处到时自然便知。

呵呵,这可是整个凤族的全部啊,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妙用,但妙用之处和裨益又怎会少得了呢?

想着,周天一低头,向怀中的孔宣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才发现还是一个小家伙的孔宣,居然也正睁着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扬着脖子,一直都在偷偷地打量着自己。

一看见孔宣这副贼忒嬉嬉的模样,周天不由得就是一阵头大。

要知道,这孔宣可是后来出了名的惹祸精、捣蛋鬼和麻烦制造者。谁惹上了他,都没有什么好事。

现在因为元凤,竟然让这样一个亦正亦邪的家伙缠上身,唉,真不知以后他将给自己惹出多少事端出来?

想着、想着,周天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又见他连元凤陨落,脸上居然都没有一丝哀伤之情,不由得更是脸上一黑,当即便出声呵斥起来

“看什么看,从此以后你再无母亲这两个字,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么?现在,你给我听好了——”

“我可以收留你,甚至可以教化你,培养你,庇护你,直到你可以自立于这世间。但是我却要有言在先,若是发现你在我道门之中,有任何图谋不轨,大逆不道,祸乱吾门,一经查实,将立刻将你扫地出门,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瓜葛!”

顿了顿,见孔宣竟然在这一顿呵斥声中低了头,默默不语,再也不敢睁着他那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看人,心中不由得有些宽慰,一丝恻隐之心顿起,于是便又放缓口气道

“当然了,如若你好好的自己修行,听我教诲,即便天性胡闹一些,只要无伤大碍,倒也由得你,总有一天你会自己修得正果的!”

温和的口吻,一下子就让孔宣再次抬起头来,怯生生地望着周天道

“母亲、母亲将吾交与、交与汝,却没有说吾将如何待之于汝,以后是执师礼、还尊者,还是别的、别的什么?”

周天闻言就是一愣,怔怔地看着孔宣,竟一时恍惚道;

这份机心,这番问话,是一个刚刚出世的小家伙能想得出来的吗?

怔忡半晌,他端详着孔宣道

“既然你自己想到了这层,你且说说,你自己想以何礼对我,以何身份在我道门之中安身立命?”

孔宣眼珠子一转,随即侃侃而谈道

“禀尊者,吾无父,心中本是十分想以蚁子尊汝为父。但瞧来瞧去,汝左右不过也是一个唇红齿白道童模样,吾这口中,便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那样的称呼了。”

“所以思来想去,吾最后觉得,你我还是以师徒名分相持,以后吾老老实实听你教诲,汝也将你一身本事都倾囊相授,不知尊者意下如何?”

周天越听越是心惊,心惊之余,却又越听心底里越有一股意外之喜,不断翻涌而出。

老实说,不知不觉,周天竟然从心底里开始莫名其妙的喜欢上这个根本不像刚出世婴儿般的小家伙了!

要知道,无论是练功还是修仙,遇见一个名师不容易。

反过来呢,一个名师想要遇见一个天资、根骨以及悟性俱佳,就像现在这种表现近乎妖孽的孔宣,如此一个好的徒弟同样也是很难遇见到的。

想着、想着,周天便跟着就把自己给说服了

这孔宣,的确是一个另类,而且从他对待自己母亲元凤遭遇的态度看,也是极其冷血的。再加上传说中他的那些令人齿冷而又胆寒的事迹,一般而言,应该是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可是,那样的一个孔宣,又是怎么养成的呢?

本来就无父,再加上生母早早就被天道灭杀。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学好不容易,变坏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0423、第一个真正亲传徒弟

说服了自己,想通了个中缘由,再看印象中整个就是调皮捣蛋、桀骜不驯的孔宣,不由得也就顺眼多了。

“孔宣,汝想以师礼相持,入吾道门,拜师门下,可知吾道门为何物,追求的是何道?”

现在,孟想可不敢再把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孔宣,像一个真的小屁孩去对待了。

还有就是最重要一点,既然有心要收他入门,有些事情就必须一步步按程序去做下的。

有的他懵懵懂懂,有的他可能一无所知。

所以,孔宣懂与不懂之间,就会在孟想与他的对话之间,一方面给他普及棋道常识,灌输道法。一方面,也是由浅入深,解疑释惑,同时也是拉近双方彼此还很生疏的距离。

在洪荒,师徒之间的传承,言传身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平日里双方看似可有可无的,这种漫无目的、漫无边际的对话。

对话,不仅是师父对爱徒的洗脑式普法,更多的还是思想与道法上的理念筑基。

孔宣睁着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凤眼,居然知道这番问话的轻重,一点也不敢马虎,明明懵懵懂懂,但还是歪着脑袋装模作样地想了半晌,方才摇头道

“尊者,吾知凤之一族追求的乃是凤舞九天,却不知棋之一族追求的是什么。尊者既然问了,不如就说与吾听。”

凤舞九天?

孟想忽然笑了,盯着孔宣看了半晌道

“凤舞九天,只是表象。汝母亲在半路之中,就没有给你讲解一番,凤舞九天为的是什么吗?”

孔宣这一次真的糊涂了,满眼凌乱道

“凤舞九天,就是凤舞九天,哪有什么为什么?”

孟想一伸手,出其不意地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循循善诱道

“洪荒之大,万事万物,都有因果,皆有缘由。”

“孔宣,汝再好生想想。比如,你凤之一族为什么能展翅翱翔,却不能潜游大海。而龙之一族可以随波逐浪,却又不能像凤之一族白鸟起舞,追云逐日,尽享蓝天?”

孔宣犹如醍醐灌顶,浑身大震道

“是呀,尊者,我只看见鸟在云端、树梢上上下下,只看到鱼在湖泊、小溪游来游去,却从未去想过他们为何要这样。”

“尊者,如今教汝这一问,吾还真有些好奇起来,那鸟儿为何身上是羽毛,那鱼儿为何身上却是鳞片?鸟儿能上天却不能下海,鱼儿能入水却又不能长脚上岸!”

“这许多吾平日里看着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尊者一说,为什么吾细细一想,就感觉一下子全部不对了,为什么?”

为什么?

孟想只听得一阵欢喜,频频点头道

“汝这些话,说得很好,已经快要接近到吾要对你说的吾棋道的奥妙与要义之道上了。”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悟道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说的虽是悟道法则,也是悟道中的最高境地顿悟之妙。但所有的悟道之门,悟道之途,并非就是说单凭谁的天赋和悟性,就能真的整天游手好闲,有一天突然想去悟道他就真的马上悟道了。”

“所有的得道,都是人家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一点点的积累所成,所以你看到并羡慕别人成道时的辉煌与荣耀,只是你没有看见他付出时的努力和汗水。孔宣,你懂了么?”

孔宣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但马上又点点头。

孟想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不知不觉,对这孔宣有了一种真切而又真实的喜爱之情。他甚至已经认定,未来在他的亲手调教下,孔宣一定会成为一个未来洪荒崭新的孔宣!

至于孔宣此时此刻的幼稚、惶惑甚至对未知事物的恐慌,都不过是他必然要经历的过程和煎熬,没有这些磨砺,他也终将成不了

0424、召唤旧部大逃亡

听见奥妙、嗜血四大护法如数家珍,报出鸿钧、罗睺等洪荒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名号,周天不觉神色黯淡下来,口中苦涩道

“洪荒如今大难临头,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掉,尔等都听说了吧?”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死寂一片。

半晌,四人才一片哀鸿道

“道尊,这场天大灾厄,莫非真的堪比开天大劫么?”

周天对于自家道门中人,自然是能说得多清楚就说多清楚,当即点头道

“目前来说,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而且恐怕可能比开天大劫还要难捱!”

“开天大劫虽然也是天崩地裂,横扫一切,但毕竟是打碎了一个世界,却又重建了一个世界。而这一次,我却只看见破碎和寂灭,看不见一丝重生和希望。”

四人闻言,不觉相顾骇然,良久方才齐齐稽首拜道

“如今洪荒能数得上的人物,几乎一个个都被捉去棋奁做了一枚枚黑白棋子。唯有吾等棋道一脉,尚不曾有一人被抓将进去。不消问,这都是道尊拦在前面之功,还要多谢道尊护佑!”

周天摇摇头,不无悲凉道

“尔等不要高兴得太早,我棋道一脉之所以能完整地保留到现在,恐怕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一道天降鸿沟,恰巧是落在我棋道门中这天元山下的缘故。”

“而那因鸿沟而生的,单从他那随随便便一出手,便能将上至鸿钧、罗睺,下至所有求仙问道有名有姓者,都一网打尽,犹如玩物一般捏弄在手,就可以看出他在洪荒几乎是无敌的。即便是他放开所有人,集合了全部洪荒之力,都恐怕不是他一人之对手。”

“所以,尔等也包括所有洪荒中人,就不要心存幻想以群狼战术去与他抗争了,前赴后继即便拼光所有洪荒,怕也是白白送死而已。”

“唯一所幸的是,我棋道一脉,正好与这无敌的在棋道上十分契合,所以也才有了他对我棋道一脉网开一面,尚没有缉拿一人之情形出现。”

“但我们同样不能抱有侥幸之心,还是一样要早作最坏打算。好在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天佑眷顾,还在最后一次洪荒出游之时,吾竟穿越了不同时空,是不是有什么同样无敌存在在后面推手,甚至特为我棋道一脉预置后手,也都有这种可能。”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种前提,也才有了我如今能够布下这样一处世外桃源和最后退路。时间紧迫,形势逼人,多的话也来不及细说,尔等现在就速速归位,回到各自守护的东南西北四方,好生打点一番,将最紧要的吾道门四方关隘与物事,归拢后尽快转移到别院。”

四人一听,急忙稽首退去,依计行事去了。

定定神,周天这才又依次唤出尚未见面的白鹤等十大记名入室弟子,以及青背孤狼等十大入门弟子,依言又交待一番,然后看着他们纷纷领命而去,分头挑选太乙天仙境以上道门弟子、门徒和道众,收集和汇拢棋道门中各色天材地宝以及各种人财物,才算略微舒了一口气。

稍事休整了一下,孟想终于有了一丝闲暇之心,放眼看了一眼这一方属于自己,且已经扩容到了以天元山为核心的百万里方圆之地的道门天地,内心不觉感慨万千。

伫足眺望了好一会儿,脚下不由得生出一丝黑白棋云,轻轻一纵,便飘然到了半空。

这是一份恋恋不舍的故国家园情怀,即便已经身入圣人之境,可这脚下,面对生于斯长于斯不知多少万万年的这一方热土,还是依然不能免俗。

像一只恋巢的鸟儿,周天绕着巨大的天元山不知翻飞了多少圈,他才强行按下云头,落在了天元山巅峰之上。

如今的天元山最高峰,虽然不是狼藉一片,但也在周天以圣人之力,瞬间搬走了、以及供可以登顶闯关的门徒道众升级的等要紧之物后,整个巅峰之上,早就也还是灵气大损,草木萧索。

而且,即便有孟想如今的圣人之力,限于大小,他也不可能将这一座整个天元山巅峰,全部切割过去。

这种情形,当然同时也包括并涉及到整个道门。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旦要背井离乡,才知锅碗瓢盆似乎哪一样东西都不忍舍弃。

“唉,奈何,奈何,纵使一草一木总关情,吾也只能是带走能带走和必须带走的少数。大多数,也只能是委屈你们了——”

想着、想着,周天不由得泪如雨下,眼中顿时大雨如注,干脆索性化泪为雨,将一道道甘霖挥袖洒下这一方百万里的方圆大地之上。

最后,他才伸指点出,分出一道,将包括天元山主峰以及整个道门在内的东西南北四方,全部都严丝合缝地包裹在其中,又在最外一层打上当今洪荒唯一的,方才微微颔首,向这一方属地放出圣人之言道

“吾乃周天,如今登临圣人之位,却无圣人之喜,何也?皆因如今洪荒,忽降弥天大灾,即便吾已入圣,也难以护佑吾棋道一脉全部,苦哉痛哉惜哉!”

“今日吾立下誓言一道,他日若能改天换地度过此难,从此吾棋道一脉,即便是最卑微的一草一木,吾周天将不再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舍弃。手心手背,将从那时起一视同仁,再无任何分别。九霄之外,若还有鸿蒙为证,可记下吾今日之誓言——”

说完,周天负手而立,仰面朝天,静心等候。

说也奇怪,周天成就圣人那一刻,因为洪荒剧变,都不曾降下一丝一毫天地异象。

但是,就在这一刻,周天誓言刚刚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九霄之外,竟然真的喀喇一声裂开了一道久违了的缝隙。

紧接着,便是一道至纯至真的鸿蒙紫气,飘然而下,瞬间落在了周天头上。

周天犹如醍醐灌顶,双目怒睁,心下又惊又喜道

“鸿蒙紫气,竟然还有真的鸿蒙紫气?!”

话音未落,无数道金光,忽然分身而出,从周天身上带着无数圣人气息,洒向了四面八方……



0425、这一眼惊魂

这才的天降异象,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种寻常突破时的天花乱坠,百鸟朝凤,地涌莲花,暗香浮动等妙境、妙味,而是直接便以无数道金光,幻化出无数个周天金身虚影,奔赴到棋道一脉这一方自有属地每一个角落——

远远望去,这些数不清的金身虚影,具皆自带圣人光环,有的深入万水千山边走边歌,播撒圣人之音。

有的面对无数生灵,舌绽莲花,传播棋道妙义。

有的则是跌足而坐,口中念念有词,为这一方天地祈福宣讲……

看到这惊奇的一幕,周天不禁又惊又喜。

惊喜之余,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怪诞:

如今的洪荒,从一个境界突破到另一个境界的进阶,因为天道未立,自然也就是没有什么天降功德,当然好处也是不用担心什么天罚,但好歹都多多少少有些天降异象,以示庆贺一番。

至于周天成圣,因为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天道原本的设计,而且若以天道体系论还属于大逆不道——毕竟,天道圣人之下,是只有六大圣人。

六大圣人,有名有姓,也是早就圈定了的。

现在突然多出一个圣人,不仅不是圈定名单上的名字,而且还远远提前到了天道未立之前成就圣人之位。可以说,若是没有这【人形光团】程咬金般半路杀出横插一竿子,今天最难熬的人,恐怕就不是整个洪荒,而是周天自己一个人去顶雷了!

所以有时候周天静心一想,心里常常会生出一丝强烈的荒诞之感——

仿佛这莫名其妙横空出世的鸿沟及其【人形光团】,就像他周天的一个合谋者,密谋了这一场席卷了整个洪荒的弥天大劫。

要知道,若是集中看待这场灾厄,其实还真的是疑点丛丛:

谁也说不清楚的从天而降的那一道连鸿钧、罗睺联手,都抹杀不去的【鸿沟】,是落在你棋道一脉的地界之上的吧?

这近乎无敌的【人形光团】,也是在你棋道的道门之中,以棋道最标志性棋具、棋具,近似羞辱般地出手将整个洪荒收入他的囊中的吧?

最最关键的是,洪荒天下第一、第二的鸿钧、罗睺他不选,偏偏选了你天下第三的周天,作为与他平起平坐般的对局者——而一跃成为整个洪荒唯一执棋人,是你周天吧?

所以,假若现在以鸿钧、罗睺为魔道两派之主的整个洪荒,若是能发声的话,估计不用他们群起而攻之,单是他们的唾沫星子,就足够吞没周天及其整个棋道一脉了!

现在,九霄之外,苍穹之上,竟然还是降下了这惊天动地的天地异象。

此情此景,这么做真的好吗?

亦或是,这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恶心周天,甚至是故意要做给那【人形光团】看的,以此方能引起他的注意和猜忌……

周天盯着自己那数不胜数的金身虚影,一时间陷入到了一种患得患失,却又根本无能为力的境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数道金光才渐渐消弭,最后再度融合、凝聚成一道若隐若现的鸿蒙紫气,瞬息折返没入周天头顶,整个天地异象,也在这一刹那之间消散不见了。

周天缓缓吐口气,如释重负,忍不住拨开早被自己遮掩了的天地,向着外面不知其远处的真实洪荒,放眼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感觉没过多久的洪荒,映入眼帘的,似乎就像突然被彻底洗劫了一样,变得到处都是狼藉一片,满目疮痍,不忍卒读!

这是怎么回事?

周天一下子有些傻了。

算算时间,在他遮掩了自己所在的天地,悄悄开始布局自己退路的【鸿蒙别院】这段时间,满打满算,即便眨眼千年,也不至于让原本还有些苟延残喘的洪荒,一下子变得如此破败不堪啊!

看着、看着。周天最终还是奋起余勇,开始凝聚起全副精神,将自己所有的气息都悉数遮掩起来,然后屏息凝气,向真实场景中的天元山下遥遥望去——

与整个破败洪荒形成巨大反差,大概因为有【鸿沟】和【人形光团】的存在,此刻的天元山愈发显得郁郁葱葱,灵气隐然。

透过层层雾霭,以及那无敌般的【人形光团】自带的禁制,也不知是周天因为已经成就了圣人之位,还是那【人形光团】因为给了他“执棋人”特权,而原本就对他不设防。

这一看之下,周天居然毫无阻碍地直接就一眼看到了他——一个看上去孤零零,甚至满身都是无比寂寥和落寞的一个身影,若非知道他就是那令人生畏【人形光团】,这一眼,很可能就会让人一下子迷失,而将他当做了一个孤立于世的世外隐者,然后不由自主地去接近他,侍奉于他,追随于他!

也幸亏现在的周天,已经足够有了相对强大的心灵抗衡之力,就在他差之毫厘般的即将迷失之时,一个自我警醒的圣人之体的本能战栗,将他一把硬生生地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好险!”

周天暗叫一声侥幸,抬手抹了抹满头汗水,总算稳住了全部心神,开始尽量不露痕迹地向着犹如老僧入定般的【人形光团】一点点看去。

此时此刻,“他”似乎真的完全进入到了一个真正棋者的境地,双眉紧蹙,面色潮红,两眼似睁非睁,空洞的眼神,投注在一尺棋枰之上。但若仔细再看,他的眼神,又似乎根本没有聚焦在棋盘之上,整个人,其实早已神游万里去了……

作为一个久经阵仗的棋手,周天是深知这种进入到了真正棋局后的真实状态的——

看似人坐在那里,其实魂,早已化作那星罗棋布、犬牙交错的黑白棋子,彼此纠缠,彼此妥协,彼此腾挪,彼此征劫、消劫、造劫,彼此勾心斗角,却又斗而不破去了!

看到深处,周天也是情不自禁地拧眉沉思起来:

“他”将自己捉来摁在这一场棋局之中,虽然足够惊心动魄,尤其是“他”第一手棋便将鸿钧座前最得意的三清之首的太清,当做了第一颗棋子,布在了一尺棋枰之上。

但毕竟等到周天相应地下出他的第一手棋之后,整个棋局,甚至连布局都还算不上,只有寥寥几颗棋子而已,“他”做出如此【长考】之态,到底在“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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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6、无法搬运的【太极道场】

很显然,“他”人在这一尺棋枰前,心,却早就神游万里不知飞到了何方去了!

当然,这种在与不在,也都是相对的。就像后世人族的哲学巅峰论述那样,我思故我在,我手写我心。人,诗意地栖居。而故乡,永远都在别处。风景,却是这边独好。

而到了周天这种圣人境地,几乎就已经进入到了随心所欲之无人之境,更何况这已经几乎无敌的【人形光团】,“他”在与不在,甚至有或者无之间,已经毫无区别。

换言之,到了“他”那样的境地,几乎已经可能归于混沌,无所谓生死,无所谓无有,无所谓悲欢,当然也就无所谓始终。

在与不在,“他”是根本没有边界的!

不错,圣人之境,尤其是到了天道圣人以上或者更高时,最明显的标志之一,就是这种“边界”的自然消失,从而也让圣人从此进入无拘无束、无所不在而又无所不能的无人无我无相之境。

刹那间,周天仅仅是对这【人形光团】的远远一瞥,竟丛生出如此之多的思辨、感想和顿悟,这说明了什么?

正如棋道中所言,只有与高手过招,你才会进步!

你在老鼠窝里称雄,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只老鼠。

你在狮子堆里打滚,即便遍体鳞伤,你也永远是一头走出狮子堆就会令百兽胆寒的狮子!

这就是区别。

想着、想着,周天只觉得脑海深处发出轰然巨响。

一道灵光,蓦然闪过。

然而,当他凝神试图去看清它时,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云里雾里模糊一团,莫名其妙,就飘飘摇摇到了自己的识海之中,然后化作了一片水汽氤氲,让原本有些干燥泛黄的识海世界,忽然显得有了一份水乡般的温润滋养。

周天愣愣神,随即猛然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怪不得最近老是有些脑仁发疼,原来症结在这里。

嗯,仔细想想,自从开始了那一场昏天黑地不同时空的洪荒遨游,老实说,自己有多久没有静下心来,沉入到识海中去,好生坐忘一番了?

这个念头一动,周天就开始察觉自己的神识,明显开始有了蠢蠢欲动。

不行,现在可不是回到识海去做什么惬意的坐忘的好时候。

周天一念闪出,急忙断喝一声,硬生生地将一丝不羁的神识给扯回来,再次凝神看向不知其远处的自家天元山,以及独坐在天元山下面对一尺棋枰沉思的【人形光团】。

现在,针对自家整个道门的秘密迁徙,可以说,九成工作都已经做到位了。

唯一还剩下一个最大工程,那就是整个棋道一脉从创立之初,便作为道门象征的【太极道场】,该如何处置?

而且,最大的困难还在于,面对就在【人形光团】眼皮子底下的这么庞大而重要的一座根基性棋道建筑,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他”的耳目。

若真要动什么手脚,周天还真要好生掂量一番,难以预料的后果,是不是自己乃至整个棋道一脉所能够承受得了的!

当然,就像后来的东海深处的那一根定海神针一样,做为棋道一脉两大支柱道门建筑和标志的【天元山】、【太极道场】,周天也完全可以让【太极道场】像【天元山】一样,因为它们的不可动摇,以及本身就是过于浩大、繁复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根基性作用,索性就将二者直接保留在这片原属之地。

想来,【人形光团】因为围棋的关系,即便到了最后“他”觉察到了了自己所有暗中的行动,他也不会因此迁怒于【天元山】和【太极道场】吧?

周天患得患失,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其实从周天现在已经踏入圣人之境来说,即便周天什么都不做,【天元山】和【太极道场】就任他暂且丢弃在原属地之上,如今洪荒,也是已经无人可以撼动甚至能够轻易踏足进来的了。

更何况,现在整个洪荒,太乙天仙巅峰以上的所有修仙问道之人,早就被一网打尽,哪里还有人来搞破坏呢?

不过,真要将【太极道场】就这样暂且弃之不顾,周天却又真的很难做到。

毕竟,【太极道场】还不真正等同于【天元山】一旦撼动,就必须连根拔起那样伤筋动骨的巨大工程。作为棋道一脉两大支柱和标志,如果说天元山是棋道一脉的道门镇山之宝,太极道场就是棋道一脉的道门镇宅之宝。

相对镇山之宝,镇宅之宝,相对来说还是可以在万不得已之时挪动一下的。

这也正是从一开始,周天就从未去考虑过移动天元山一样,在他布局之初,直到【鸿蒙别院】雏形草成,在通盘考虑整个道门迁徙之际,他没有考虑过天元山是否要跟着一起走,而太极道场却始终萦绕在怀。

不能轻易舍弃【太极道场】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周天在晋身圣人之位后,已经愈发的觉察出来,近来的【太极道场】,在他早就诞生了灵智后的这无数岁月中,他已经很清晰地感到这个原本只是一座简单道门建筑的家伙,似乎很快就要喷薄而出,化出属于他自己的一个悟道真身了!

一旦化出悟道真身,属于【太极道场】他自己的得道【先天道体】,也就是所谓的化形而出,很可能指日可待。

如此紧要时刻,尤其是这化形而出的时刻根本无法预料,也许是一千年,也许是数月,甚至还可能就是明天。这,才是周天真正无法决断的真实原因。

或许,还是应该冒险回去一趟,以真身与【太极道场】的真灵,先做一番交流再说?

一个大胆的念头,就在这时,忽然就冒了出来。

当然,与此同时,也让周天为此吓了一大跳:

以【人形光团】几乎无敌的状态,除了光明正大地走回去之外,任何形式的举动,恐怕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掌控之内。

以真身偷偷摸摸地潜回,呵呵,这不是自欺欺人,就是掩耳盗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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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7、重返秘境中的秘境

思虑再三,周天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近乎疯狂的念头。

根据当初展开纹枰对弈时双方约定,既然是以棋道论道,自然就要讲棋道法则,尊棋道规则。

在看到鸿钧被捉来成为白棋棋奁,罗睺成为黑棋棋奁,而自己成为执棋人,并且更惊讶地发现曾经在洪荒横着走的三清、镇元子、红云、冥河等人,也都纷纷变成了一颗颗黑白棋子。

震惊之下的周天,急中生智,终于想出了一个利用自己是执棋人的这个便利条件,以【棋规】中的“长考”、“封盘”为由,堵住了对方之口,从而为自己换来了一个可以被允许抽身而去的短暂时光。

这段时间,正是周天得以暂时逃离【人形光团】掌控之下,利用这弥足珍贵的每分每秒,不断地长思短想,辗转腾挪,多方布局,也才有了【鸿蒙别院】那样一个聊以可以称之为最后退路的去处。至于他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脱离了“他”的视线,甚至很可能一切都在人家的“注视”之下,也只有天知道了。

不,天不知道。因为,正在孕育之中的天道,随着鸿钧这个唯一合道人的缺席,天知道这个被大道法则推出的天道,还是否存在,也都在两可之间。

所以,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在一切都还没彻底弄清楚之前,若是这时候贸贸然就回去,不仅是自投罗网,更是天大的傻子!

那么,【太极道场】怎么办,还要不要将他跟着一起迁徙走?

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

想在【人形光团】坐镇在自己的道门天元山及其太极道场的眼皮子底下,弄走一个蔚为壮观的【太极道场】整座建筑,别说是这样的非常时刻,即便是在正常情况下都是一件难度极大的迁移工程,更遑论在“他”的眼前行事,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所以,【太极道场】看来终究还是要像【天元山】一样,只能忍痛割爱,暂时舍弃,就原地留存,甩给【人形光团】,看他未来是不是会在暴怒之下,出手毁灭他们。

人生、不,求仙问道之路,同样也是不仅充满了艰辛坎坷,荆棘密布,而且也是一样的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豪赌!

想到此,周天再无任何彷徨,以坚毅的圣人心智挥袖“忘却”了天元山及其太极道场的纠结与痛苦,将这一方被他临时禁制了的天地重新放归洪荒,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无尽的苍穹。

少顷,他忽然一步踏出,脚下便是一丛黑白棋云悄然升腾。紧接着下一刻,身影便飘然到了九霄之上。

尽管心里早已有所准备,但这一次的光速秒到之快,还是让周天忍不住咂舌不已:

还是这个九霄云外,还是一样的高远,这一次,他却心念动处,身已瞬息而至。这,便是圣人之境后带来的各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和好处么?

要知道,上一次兴之所至,莫名找到了苍穹之上的这一处九霄云外,并莫名地发现了隐藏于这一方九霄云外的秘境中的秘境。

那时的自己,虽然也已跻身当时的一流修仙者太乙金仙巅峰的班列,但这一处的秘境,他可是用了许多时日方才感觉深入其中,最终也才找到了那貌似传说中的先天至宝【七色葫芦】,以及从未有过记忆的这梦境中的秘境。

而这一次,不过是一念之间,他便飞身到此,前后差异,犹如判若云泥,又怎能不让人又惊又喜?

唉,且行且珍惜吧——

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番感慨,周天这才挪动身形,向这方故地放眼望去。

但他此刻心中,却是莫名其妙的惶恐起来。

不知道,在有了【人形光团】出现后的洪荒,这苍穹之上的九霄云外,会不会也因此会有所改变,甚至发生某些让人无法预料和想象的蝴蝶效应?

九霄云外,乃是大道法则之下完全依托于洪荒却又根本独立于洪荒之外的一方化外世界。

若是连这里,也发生了连锁反应,变得像九霄之下的洪荒一样萧索肃杀,昏天黑地,面目可憎,那周天可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他心中留存的最后一种方向和一个希冀了。

但是,怕归怕,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空想吧?

周天默默地打量着四周那记忆中的一切,随即点点头:

变也罢,不变也好,这一切的因果,其实早已在【人形光团】在洪荒中的横空出世,埋下了谁也无法预知的变数!

既来之则安之吧——

周天目光一闪,整个身形,顿时变得霓虹般光彩起来,跟着光芒大炽,他便飞了出去。

在七色葫芦的生长之地,不由自主的,孟想便停下来,伫足相看了起来。

虽然七色葫芦早已在他的【鸿蒙别院】的最初构建中,已经被他第一次以惊世骇俗的【圣人之手】运用而出,将他们都悉数“抓取”到了别院,移植并重新培植了起来。

但七色葫芦的原生神祇之根和灵脉,却不是说搬得走就搬得走的。

这就像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那样,孕育了七色葫芦这样的先天至宝的灵脉,它所在的生长之地,即便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土壤,露水,甚至小小的气候,氤氲,也都是那一方的水土养育那一方的生灵。

若是什么都可以轻易被挖走,那又何谈灵脉之源,圣地之本?

这就像【天元山】、【太极道场】一样,尽管他们的外观和建筑可以搬走,但深植于地下的灵脉和圣土之源,又岂能是跟着说走就走的?

周天想着,不由得心中又是一痛,急忙甩甩头,按下云头,在这【七色葫芦】的原生地上,仔细踏勘起来。

正看着,一阵似曾相识的嗡嗡声,忽然从远处飘然而至。

周天心念一动,连忙放开自己的圣人光环,开门迎客地闻声望去道:

“小蜜蜂,是你吗?”

随着话音,一只巨大的蜜蜂,晃晃悠悠地漂浮在半空之间,透明的双翅,不停地疯狂呼扇着,似乎像被一股乱流冲撞着难以稳定般,口中连连呼应道:

“是我,是我,上仙,汝、汝现在气势太强,我无法靠近,能不能、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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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8、坏了的一方苍穹

气势太强?

周天困惑地看了看自己,暗忖道

我就是怕你接近不了,方才收了我这圣人之体先天防护光环,好让你靠近。怎么还说,你受不了我的强大威压之势?

疑惑之下,放眼一看,不觉又是恍然一笑

这个小蜜蜂,从前不过一只老鹰般大小,现在都已经修行到了一头巨猿般庞大身躯,怎么还只是一个太乙天仙巅峰者的修为和境界呢?

不过,周天转念一想,忽然又凝眸注视着他,心下惊疑不定

他是太乙天仙巅峰者,为何没有被捉去成为一枚黑白棋子?

还是说,这苍穹之上的九霄云外,果然如自己的猜想,作为大道法则之下的化外世界,即便是无敌的,也须得忽略此地……

想着,周天忽然破开虚空,化出一只圣手,将小蜜蜂一把抓入掌中直接接引了过来。

来到近前,小蜜蜂为这一他眼中的神乎其技,瞠目结舌道

“上仙,多日不见,汝之法力,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天地,却又怎生忽然想到了这方化外之地来,是故地重游么?”

周天摇摇头,认真道

“你这小小蜂儿,到底是真的有眼无珠,还是故意要装聋作哑,意图隐瞒些什么。吾已登临圣人之境,难得你看不出吗?”

啊,小蜜蜂大惊失色道

“上仙、上仙竟然已登顶圣人之位?吾还真是看不出来,上仙、哦不,圣人恕罪,圣人恕罪!”

周天放出神识,将他从里到外扫视了一遍,确认他的确不是在作伪,于是和颜悦色道

“你这小小蜂儿,虽然这么长时间,才升到太乙天仙巅峰者之境,汝这修行之路甚是可疑,怕是哪里出了岔子走入歧途!”

“不过,即便是这样,但一个圣人渡波而来,且堂而皇之地站在你面前,汝没有道理认不出一个圣人来呀?”

小蜜蜂一听,顿时叫苦不迭道

“圣人明辨,这一处九霄云外的秘境,今日早已不复从前胜景了。以圣人法力,想必也早就看到了,这秘境中最是滋养这方水土的那宝物,莫名其妙地被什么攫取了去。”

“而梦境中的秘境,更是在前些时日,不知什么缘故,原本郁郁葱葱的秘境入口,忽然间竟天崩地陷,化作了一片齑粉。”

“入口不复存在,秘境中的秘境,自然也就裸露出来大白天下,也就无从谈起而荡然无存了!”

“圣人若是为这个而来,还请圣人务必出手,救救这万古都不曾有过劫难的秘境之地啊……”

秘境竟已大白天下,所以便不复存在?

周天闻言,不觉也是大吃一惊,一时间,怔在原地,不知这场秘境的劫难,到底是因为自己抓取走了所致,还是因为其他未知的因果所致。

沉思半晌,周天略感歉疚道

“小蜂儿,秘境不再,但秘境中的秘境总还有遗址可存。汝且不要哀怨,待我过去瞧瞧再说。”

见周天露出相救之意,小蜜蜂顿时精神一振,在周天掌中欢呼雀跃道

“多谢圣人,多谢圣人。圣人若能出手,秘境有救哉!”

很快,凭借周天现在圣人之境中的法力无边,一念之间,他便带着小蜜蜂瞬息之间到了秘境中的秘境原址处。

驻足看了一会儿,小蜜蜂便开始挣扎道

“圣人,汝虽然来过一次,但毕竟还是人生地不熟,况且这里早已面目皆非,且让吾飞出去,到处瞧瞧认认地方。”

嗯,这小蜜蜂倒是心思缜密。

周天看了他一眼,却并未马上放他走,而是盯着一个似曾相识处蹙眉道

“小蜂儿,我记得这秘境中的秘境,入口处,似乎原来守着一棵常青藤的精怪,法力那时倒是有些惊人,怎么现在不见了他的踪影乎?”

小蜜蜂一听,顿时神色黯淡下来,垂头丧气道

“圣人,早前汝第一次来时不知么?这一方苍穹,乃是一处莫名的秘境。”

“而那,则是秘境的灵脉。那,则是秘境之根。前不久,自从那莫名其妙的消失在这秘境中以后,这便也莫名其妙的开始枯萎起来。”

“后来不知哪一日,最后竟然也像那一般,莫名的不翼而飞了,呜呜……”

也莫名的不翼而飞了?

周天一阵惊愕之下,急忙搜肠刮肚地回忆了一下,却怎么也没有任何印象,自己在迁走到进行精心移植时,也曾顺手牵羊,收走了这。

要知道,这一株几乎等同于秘境中的秘境入口处守护神的常青藤精怪,虽然当时曾给他制造过一些麻烦,但老实说,他还真没有将它占为己有的欲望。

想到此,周天一松手,对小蜜蜂道

“你去吧,瞧瞧在这遗址之上,还能认出多少原来的去处和原貌来。”

小蜜蜂振翅一飞,顿时便挣脱了周天的掌控。

他脸上顿时一喜,飞快地在半空中转了几个身子,似乎想要确认这个现实似的。

毕竟,就算是再过低微的修炼者,也不是谁都愿意被人抓在手中的。

转了几圈。小蜜蜂渐渐恢复了身为此处地主的感觉,嗡嗡嗡地四下看着,然后才道

“圣人,虽然汝法力广大,还是且在原地等着,待我四处瞧瞧之后,再来引着圣人到处走走,看看是否还有救乎,如此可好?”

嗯,周天点点头

“你且去,你且去,我正好要瞧瞧这常青藤不翼而飞的事情,就在这里探查就是。”

说着,小蜜蜂嘤嘤嗡嗡地飞走了。

满目狼藉中,周天试探着,轻轻在这方虚空中伸指点出——

只听喀喇一声,一道裂缝,忽然便在不远处应声闪出,慢慢露出其中影影瞳瞳的模糊影像来。

唔,看来还是有些踪迹可寻的。

周天心中一喜,随即一步踏出,飘然而去。

来到近前,周天没有再贸然出手。

毕竟,他现在的一举一动,早已不复太乙天仙境时,即便是轻微的一念之间,都可能影响到一方的生灵乃至整个生态,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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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9、预感?可怕的沼泽

凝神相看,周天才有些怵然心惊,忍不住扶额暗道:

此处甚是诡异呀!

吾现在乃是堂堂正正的圣人之境,竟然也看他不透,那么此处可就不简单了……

嗯,这一指出去,便有什么伤害,吾也就不怕了!

周天想着,手中已然破空而出,在那裂缝之间便是断然一刺。

随着一声犹如破镜般的碎裂音响——

原本影影瞳瞳模糊不清的氤氲,应声化出一道道涟漪,仿佛裂缝里面不是什么虚无的氤氲或者影影瞳瞳的幻象,而是一湖实实在在的池水,被周天的这一指圣人之力荡漾开来。

但是很快,荡漾开去的这一道道涟漪,荡至看不见处时,仿佛又被什么巨力反弹,轰然有声地激荡而回,瞬间便弥合了这一层看似湖面之上的涟漪。

紧接着,回旋而来的涟漪,迅速回归在最初的荡漾点上,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湖面上轻轻一抹,整个裂缝,便又恢复了原样,重新焕发出影影瞳瞳的模糊影像来。

有趣,有趣——

周天不觉两眼一凛,不仅没有感到一丝沮丧,反而更加高兴起来。

有动静,有反应,才不可怕。

可怕的是,当你一拳打出,却没有任何反应,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周天这下反而不着急了,索性负手而立,脚下踏出黑白棋云,直接漂浮到了这道裂缝上,在它几米上空,伫足凝视起来。

看着,看着,周天便觉头皮蓦然一麻,心里便跟着狂跳起来:

这样的裂缝,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从前,悬在头顶的这样那样的裂缝,也曾给过周天深深的伤害——

比如那一只曾经始终像甩不脱影子的天眼。

比如,那一次将他彻底打回原形,险些万劫不复的天降巨掌。

比如这一次,那令人畏惧到无敌的【人形光团】,等等……

这些大大小小,不一而足的从天而降的恐怖灾厄和苦难,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从一道裂缝开始的。

现在,居然就连这号称方外之界的苍穹深处,也都有了这样的裂缝存在,怎不叫人心惊肉跳?

关键是,这一次出现在这九霄云外的苍穹深处之裂缝,这一团影影瞳瞳的氤氲影像,又像池水,又似一团巨大的糨糊,咕咕嘟嘟,在周天的眼前不停地沸腾着,翻滚着。

不知不觉,竟让他有了一种恍若隔世般的恍惚与寂灭之感。

因为,这一刻,以他圣人之体的道行,又生出了一丝身回混沌,深陷那种无边无际、无始无终、无生无死的泥沼难以自拔、一切空无的境地……

万幸的是,就在周天快要迷失其中的刹那之间,只见一道浩然正气,忽然从他头顶喷薄而出,气贯长虹,一飞冲天,将他整个身子犹如旱地拔葱,直接带离了此地。

紧接着,久未现身的【一尺棋枰】,也是蓦地生出,在一方虚空之间迅速托住周天,将他徐徐降落在天元星位之上。

随后,一对晶莹剔透的黑白棋子,叮咚有声地落在周天左右。

在一层又一层缓缓浸润而起的氤氲之间,一对阴阳鱼也是首尾相衔,开始欢快地在摇头摆尾嬉戏在恍若一池静水中。

周天终于长舒一口气,在自家这种棋道灵脉与氤氲的浸润与洗涤之下,重新焕发出圣人光辉,神清气正,微微一笑,再度一步踏出,飞临到了裂缝之上,直接一指点出,同时口中一声断喝道:

“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身在吾圣人之前?”

话音刚落,裂缝中犹如糨糊又似泥淖般的不明之物,顿时又开始咕嘟、咕嘟翻滚、沸腾起来。

周天见状,并未罢休,而是继续伸指点出,以直捣黄龙之势向着这汩汩作响的不明之物更深处,一路延伸,以圣人执念,不管不顾将一道道神识,不断打出。

这一番探索,给了周天一种误入混沌修仙问道以来,从未有过的感官刺激:

在圣人之指的催动之下,倒是真如洪荒之中圣人之下皆蝼蚁那般威势,只是一念之间,周天便感觉自己在其中的确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明显觉察自己放出去的一道道神识,若是稍稍脱离了自己的圣人执念的掌控,就会立刻陷入失控的状态,甚至可以说,很可能是在某种未知存在的刻意诱导之下,变得瞬息间杂乱无章,四处乱飞——

比如一道神识,就会突然脱离了周天意念的主体,莫名其妙的一飞冲天,在裂缝中明明被局限了的空间之内不知飞向了多么高远之处!

又比如一道神识,莫名其妙的,又会蓦然挣开周天圣人执念的约束,神经质地从一飞冲天之势之下,突然又一路向下,一路疯狂沦陷,不知不觉就像掉入万丈深渊一般,深不见底,不知去向……

古怪,果真是极其古怪!

即使有了圣人之境,此刻的周天,也是不由得感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后心发凉,不知所措。

要知道,一飞冲天而去的神识,一路飞去,给他传回来的所有感应,就好像是一支飞出去的箭簇,不仅没有理应飞到一定程度后的强弩之末颓势,反而还有了一种自我加速度的变量。

而这个变量,是哪里来的?

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这个势头飞下去,给了周天唯一的感觉就是这样飞下去,永远没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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