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有妖 - xp1024.com
《重生有妖》


玦开新书了,欢迎围观~说一点心里话~

开新书了,特意选在今天。

41哥哥的纪念日。

喜欢很多年的演员、歌手。

他那么好,演唱颜俱优。

他的男朋友,也那么好,善良深情。

以前,总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直到去年秋,我患上了焦虑症。

经历过一段极其痛苦的时间后,忽然体验到许多以前人生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对,感受。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患上焦虑症。

体验到心脏骤停的濒死感,极度恐老恐死,对生命的短暂进行了最彻底的一次认知。

超强的焦虑压迫下,慢慢失去对快乐的感受。

体会不到快乐,渐渐对生命的虚无体验越深。

失去生活的意义,失去一切生命存活的源动力。

心悸症出来时,全身不能动,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

难过、害怕,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每天像木偶人一样,往返在上班与回家的路上。

亲人的劝慰、朋友的鼓励,丝毫不能减少痛苦。

意识到自己真的生病了后,去看了心理医生。

在港大医院的一楼诊室里,一开口,就是崩溃到泪流满面。

医生说,放轻松,你正在成长。

既然知道生命那么短,与其恐惧焦虑,不如享受当下,勇敢点,跨过去。

道理都懂,难的是,如何跨过去。

我去查了各种焦虑症抑郁症的资料。

给自己科普了这方面的信息。

看专栏贴吧搜知乎查国外文献研究……

首先知道,这个病不是无坚不摧的。

从客观上,了解它的属性,再想办法调整自己的状态。

坚持锻炼,每天给一点时间自己融入自然。

没有辞职,坚持活在人群中,给自己减少工作时间。

发现自己已经一年没有听过音乐了,那就戴上耳机。

喜欢做什么,就去做。

时间不长,3个月,没有吃药,已经基本摆脱了濒死感的侵袭。

虽然事隔半年多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如果没有跨过去,接下来,会从恐惧死亡,变成厌倦生活,再变成,自杀……

人的精神,如果生病了,比身体生病,要可怕千万倍。

万幸的是,我跨过去了。

感谢一直陪伴的亲人和朋友,还有一起写文的小可爱!

人,生而孤独,却永远需要群居。

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快乐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哭哭啼啼来,欢欢喜喜去。

珍爱自己,活在阳光雨露下!

001发疯

六月初六,大吉。

名震帝京的东方大小姐,疯了!

据说,见人就问,你是谁?

帝京的风,吹的就是快。

不出一日,帝京第一名门闺秀,东方华笙,已然变成了帝京最大的笑柄。

李花生再度睁眼时,看到朱华绣帐前,围簇着一大群陌生的人。

他们不仅全神贯注地盯着李花生,还个个忧思满面!

“小姐,您终于醒了,吓死阿狸了,呜呜”

床边跪着一个娇小的女孩,战战兢兢地抖着身子,满眼里都是泪水,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如蚊鸣般低泣,隐约透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李花生闻声坐了起来,目光越过众人,冲着女孩粲然一笑。

“阿狸乖,不哭”

当李花生第一次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柴房里奄奄一息,身边只有这个名唤“阿狸”的丫头在照顾她。

从阿狸口中,她得知了自己穿越之后的身份——中洲大陆大宁国安定侯嫡长女,东方华笙!

一个金尊玉贵、在漫天盛誉中长大的侯门大小姐。

但是,这东方大小姐就在今天早晨,疯了!

李花生魂魄附到东方大小姐身上时,对她的记忆没有丝毫承袭,全然不知她为何会疯。

“笙儿,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说话的人,是一个满面威严的中年男子,他站在人群中,眼露焦虑形容憔悴,却是掩不住周身的霸者气度。

“你是谁?”李花生眨着眼睛问。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跪在床边的娇小女孩,更是悲恸难抑,复又嘤嘤哭了起来。

那中年男子望着李花生怔愣半晌,忽地大怒,愤而转身,指着跪伏在后面的白衣男子吼道:“混账!你方才不是说我笙儿无碍了吗?!”

白衣男子吓得身子一抖,哆哆嗦嗦回道:“安定侯息怒,大小姐的身子确实已无大碍,只……只是,精神或是受了刺激,兴……兴许要静养一阵,才,才能恢复……”

李花生了然,原来这就是东方华笙的霸气老爹,戎马半生的安定侯东方荣钦,而且这爹很看重自己的嫡长女!

“一阵?一阵到底是多久?你们帝医馆最近可是嫌日子过的十分太平了?”

那安定侯似乎脾气不好,一言不合,眼中便生了杀气,手中大掌险些落下,幸而被他身旁的一个金冠美妇拦了下来。

“请家主息怒,笙儿才医好了身子,您就杀医官,恐怕会有损孩子们的福荫你我皆不通医术,放眼天下,还有谁的医术能强过帝医馆,况且,笙儿适才不是记起阿狸了吗?从今晨笙儿状态来看,短短半日,实是好了大半,不如听周医师的,暂且静养一阵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金冠美妇,仪态端方,眸中含情,三言两语便化解了东方荣钦的满身怒气。

李花生看了那金冠美妇一眼,不禁皱眉,这张脸很眼熟

脑袋毫无征兆地痛了起来,她的意识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竟隐约有那金冠美妇的身影。她猜,那可能是东方华笙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

她透过意识,努力地想去看清这金冠美妇在做什么,但是不仅看不清,脑袋还越来越痛。

“你……你……”

李花生心中一阵急躁,指着金冠美妇想问她是谁,为什么一看到她头就会痛,但却没有力气问出口。

李花生捂着脑袋,痛的狠了,忍不住大哭起来。

众人满脸惊愕,齐齐看向李花生,仿佛看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事物……东方华笙竟然哭了!

这一哭,也许是用力太猛,李花生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闷,眼前一黑,身子便往下沉。

“小姐……小姐……”

耳边只有阿狸一声更比一声凄厉的哭喊。

也许,这样就能回去了?

她阖上眼帘,沉沉睡去,只觉得脑子天旋地转,意识飘了很远很远

突然,意识里一片金光大盛。

“终于来了,吾等了好久啊……”

一个苍暮的声音响起,李花生极尽目力去看,发现金光之后,是一只巨大的绿毛乌龟。

“龟……龟仙人?”

李花生嘴角抽搐,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仙人?唔……小姑娘,你想回家吗?”

绿毛龟巨大的眼珠子,发出幽幽绿光,不知为何,李花生总觉得那绿光背后隐藏着一股窃窃的笑意。

不过不管了,能回家就成!

爷爷找不到自己该有多着急,他老人家脾气可不怎么好……还有,自己在大王山经营了一年的花生农场才刚刚有了起色,不赶紧回去可又要凉凉了……

“想!说吧,需要怎么做,你才肯帮我回家?”

绿毛龟叹了口气,“找到神龙,得到他的蛋。你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了。”

“什么?神龙?”

李花生脑袋轰的一下,痛的几乎炸裂。

“我的时间到了,小姑娘,记住,一定要找到神龙的蛋,是神龙的蛋,蛋……”绿毛龟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突然间,金光大盛,刺的李花生再也睁不开眼。

“等一下,他的蛋在哪里?在哪里啊……喂!龟仙人?龟……”

话未问完,那金光便将她周身一卷,用力甩了回去。

再睁眼,却是又回到了方才那锦绣暖床上。

先前围在床前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嘤嘤哭泣的小女孩,趴在床沿上,沉沉睡着,眼角还挂了两滴泪珠。

李花生轻轻起身,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这府院真大!亭台楼榭错落有致,一派古香古色。

她一边暗中感叹,一边往外走,穿过庭院走至长廊尽头,正打算翻墙而出时,忽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忙向墙角的芭蕉树后一躲。

一阵香味传来,是饭菜香!

她看着转角走来两个提着食盒的丫鬟,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空瘪的肚子。

其中一个胖丫鬟低声笑道:“春兰姐姐,大家都说,咱们府里的大小姐疯了,可是真的?”

另一个高瘦的立即左右张望,怒斥:“别胡说!做下人的,管不好自己的舌头,就是作死!”

胖丫鬟索性放下手中食盒,拉住高瘦丫鬟的衣袖,笑道:“可是大家都在说呀,连外头的人也知道了呢!春兰姐姐,是不是真的嘛,你今儿早上不是正好在大小姐屋里吗?听说大小姐突然性情大变,整个人就像是疯子,可好好的,怎么就疯了呢?那七日之后的……”

“闭嘴!你要找死,别拉上我!”

高瘦丫鬟一把甩掉她的手,径直往前走。可是,才走了两步便直愣愣地停住了。

“多嘴。自去后堂领罚。”

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李花生循声望去,却见一袭红衣,随风摇曳,立于廊檐下的,乃是个一见忘俗的少女。

002杀人

红衣少女,顾盼生辉,眉目之间,竟与先前那金冠美妇,有七八分相似。

“求二小姐开恩,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任凭胖丫鬟磕头如捣蒜,那“二小姐”亦是面不改色。

不一会,便有执刑仆妇上来,将其带走。

果然是好奇害死猫、八卦害死人啊!

李花生听着胖丫鬟渐行渐远的哭喊声,不住摇头。

“姐姐,你打算躲到几时?”

红衣少女,微微抬头,一双美目望着李花生藏身的芭蕉树,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冷冽傲气。

李花生一愣,被发现了?

她整理好心绪,笑眯眯从芭蕉树后走了出来。

“二妹,这芭蕉好像有点古怪。”

从刚才丫鬟的话里,她猜出眼前的红衣女子,应当就是东方家的二小姐,也就是她这个身体原主的同胞二妹。

东方邀月。

阿狸说过,东方家二小姐,为人冷傲,极不好相处。

果然,她很快就收到了一记冷眼飞刀。

“姐姐,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东方邀月语气冰冷,眼神里透出一抹惊疑。

李花生触到她的眼神,心中莫名一慌。

这东方二小姐莫不是已经看出来自己是假的东方华笙?在封建社会,冒充侯府千金,是要被杀头吧……

应当不会,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东方华笙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

李花生镇定心绪,笑道:“我刚才路过这里,发现芭蕉后面有道金光一闪而过,所以看看是怎么回事。”

“走吧,二妹,咱们吃饭去,姐姐大病初愈,好饿!”

李花生走到东方邀月身边,伸手想要挽起她的手臂。虽然她在现代社会没有兄弟姐妹,但她觉得血亲之间,应该要这样。

东方邀月看着她伸过来的手,闪电般往后一退,眼中的疑惑更盛。

“你真的,全忘记了?”

这个问题问的好!李花生窃喜。

虽然是同一具身体,但不同的灵魂在至亲的人面前,还是有可能会被发现。失忆,是一个很好的护身符。

况且,想要找到回家的路,就必须先找到神龙,想找到神龙,就必须先在这个世界适应生存。

侯府大小姐,这个身份的确不错,锦衣玉食,家大业大。毕竟大海找龙这样的事情,需要耗费的时间和财力,实在是未知之数。

“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好妹妹,咱们以前的美好时光,我很想记住,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何,这一病就都忘了……”

李花生低头瘪了瘪嘴巴,想着这时候哭上几声可能效果会更好,结果她嘴唇快咬破了都没能落下一滴泪。

她偷偷抬眼打量东方邀月,发现对方正死死盯着自己,仿佛她刚才做了什么惊天举动,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恰在这时,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那昨晚的事情怎么解释?”

东方邀月和李花生同时回头,却见不远处的石阶上,有一队环佩叮当的女子正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紫衣妇人,蜂腰翘臀,姿容妖娆。

紫衣妇人掩嘴低笑,语带自得之意:“大小姐可别说,昨晚的事,您也忘了?”

李花生一边打量紫衣妇人,一边笑着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东方邀月:“二妹,这个笑里藏刀的美人是谁?”

“你叫她美人?”

东方邀月看着她,面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复杂神情。

紫衣妇人扭着纤细腰肢,走到李花生身前站定,忽地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掀起衣袖。

李花生瞬间自卫意识暴涨,猛地抽出右手,同时左手迅速往她肩上推,企图将她格挡开来。

谁曾想,从小干农活、力大如牛的李花生,竟被那紫衣妇人捉的死死的,完全不能动弹。那一记黑段高手都抵挡不住的招数,也是毫无效果,紫衣妇人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看,这就是证据!”

紫衣妇人冷笑了一声。

李花生低头去看,手臂上豁然显出一个铜钱大小的梅花血印!

这是何时有的伤口?为何她竟丝毫没有痛感?

李花生瞥了一眼东方邀月,却见她娥眉深蹙,盯着那梅花血印的冷冽目光,如同染了一层寒霜。

“好一个侯府千金!竟然干起了杀人勾当!看侯爷这回如何袒护你!”

紫衣妇人将李花生的手狠狠甩脱,说出的话句句见血。

李花生瞬间呆若木鸡。

杀人???

这紫衣妇人说,东方华笙昨晚杀人了。

昨晚……不对!昨天早晨东方华笙疯了之后,她就立马穿越过来了。说是昨晚杀了人,昨晚……那铁定是指她杀的,不是真正的东方华笙。

那她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李花生正认真回忆思索着,忽听身边的东方邀月开口道:“风姨娘,姐姐究竟杀了谁?”

李花生这才知道,紫衣妇人是安定侯东方荣钦的妾室,风紫珠。

东方邀月果然是性子冷傲,风紫珠虽不是嫡母,但好歹也是长辈。她这斥责的语气、睥睨的神情,让李花生看着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风紫珠倒是没有被震慑到,只冷笑一声,拍掌几下,身后便走出来一个素衣婆子,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

“二丫头,你可知昨晚府里死的秦桑公子,平素最惯用的武器便是六瓣梅花镖?如今我既得了瞧见她杀人的余婆子,方才又验了她与秦小公子打杀的物证。凭她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侯爷见了人证物证,岂会不秉公处置?!”

风紫珠一口气说完这些,好似十分畅快,嘴角上扬,眼睛却朝着李花生狠狠剜了一下。

李花生触到那眼神,不由得在心里暗骂。

原以为得了侯府大小姐的身份,算是捡了个大便宜,最起码会衣食无忧安稳度日。结果这才第二天,就被指控杀人。瞧着风紫珠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将东方华笙恨之入骨了。

这侯府里的情形,她也就是昨日早晨,听阿狸简单描述了一番,关系网大致理清了,可是内里的千丝万缕,她不知晓分毫。

但,不论真假,杀人偿命。如果被认定是她杀了人,那她这回肯定要死在这里了……不行,神龙还没找到,她不能客死异乡!

“风姨娘?挺好的一个美人,怎么就爱瞎说胡话?我昨天都病得那样了,哪还有力气杀人?”

李花生迎上风紫珠的目光,说话的语气强势了几分。

她是嫡长女,无论从昨天东方荣钦的反应来看,还是从风紫珠话里的意思来猜,她这个便宜老爹对自己的嫡长女很看重。更何况嫡庶有别,看东方老二的态度就知道,这个风姨娘在东方家的地位应该很一般。

分析好情势后,她挺直了腰板。

风紫珠见她这样,越发气愤。柔媚动人的面庞,忽然变得狰狞起来。

“哼,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躲过去!这回不同以往了,死的人是扶山秦家的小公子,你觉得侯爷还会护着你吗?”

她瞪着李花生,一挥手示意,便有数十个丫鬟婆子蜂拥上前,作势要将李花生捆押起来。

003栽赃

“扶山秦家很厉害吗?我为什么要在自己家里杀人?又为什么非要杀秦家小公子呢?”

李花生并不知道扶山秦家是何方神圣,她此时也没了主意,只好硬着头皮与其对质。

风紫珠冷眼看着仆妇丫鬟将李花生捆绑住,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为什么?阖府谁不知道,秦家小公子迷恋你,千里迢迢进京提亲,前日他逼得夫人点头允诺,又在园子里对你言语轻浮,你便生了恨意。以你的性子,你还会留着他?”

以她的性子?莫非东方华笙以前是个刁蛮狠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是据阿狸描述,东方华笙可是这世间第一温柔和善之人……

李花生被捆的严严实实,五花大绑不说,还有两个粗壮仆妇在两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好像担心她会随时挣脱了束缚一般。

她能看出风紫珠眼中的愤恨,同样也看出了她极力压抑在眼底的恐惧。

是的,风紫珠不仅恨她,而且怕她。

李花生低头思索……究竟是为什么呢?可惜阿狸不在,不然问清楚背后缘由,或许还有反击的机会。

“我竟不知,安定侯府从何时起换了当家主母。”

听到东方邀月冰冷的声音,李花生心中一喜。

果然是一母同胞,纵使性子再冷,到了关键时刻也还是会站出来维护血脉至亲。

她感激地冲东方邀月点头一笑,然而东方邀月并不理会她的亲近之意,只静静地看着前方的芭蕉树,面色清冷。

风紫珠闻言,气的满脸通红。

她暗暗用力柔搓手中的绣帕,忍着怒气,强笑道:“夫人近日为着大小姐求医,操劳过度,府里的事情便交由我代管。至于我现在的所作所为,那也是知会过夫人的,她没有说什么,想来也是默许了。”

“母亲知道此事?”东方邀月面上终于有了波动,只是那震惊转瞬即逝,片刻便恢复成镇定淡漠。

面对东方邀月的质疑,风紫珠不予理会,她更不想继续在此浪费时间纠缠下去。

“将大小姐关进祠堂,家法伺候!”

风紫珠一声令下,数十仆妇丫鬟迅速围在李花生四周,推搡着,将她往祠堂方向驱赶。

看过无数宫斗剧宅斗剧的李花生,一听到“家法”就开始颤抖,封建社会的家法那可是——非死即残。

无论她如何挣扎,那绳索都没有半分松动,无奈之下,她只好破口大骂起来:“风紫珠,你私动家法,趁父亲不在府里,栽赃陷害于我!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待我父亲归来,必定将你千刀万剐!”

阿狸说过,安定侯,乃是纵横疆场的霸者,对社稷有功,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

李花生想,既然这安定侯看重东方华笙,自然不会任由旁人构陷于她,闹了这么大动静还没出现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此刻不在府里。

不论李花生如何怒骂威胁,风紫珠打定主意,不为所动,好似笃定此刻绝不会有人来管。

李花生只在临去前,听到东方邀月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叹:“姐姐若果真失去记忆,那也算是一个完全不通术法之人,家法处置,可是会要命的……”

术法?这个世界还有这玩意儿!

可惜她没有了东方华笙的记忆,不然就可以立刻操控术法将这些人打趴下,然后逃之夭夭……

东方家的祠堂,肃穆寂静的可怕。

灵牌前摇曳的烛火,在幽暗里发出惨淡光芒,直教李花生看着心里发怵。

也许今天她的生命就要如同那些灵牌上的人一样,永远消逝在这世间……她想起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此刻还在大王山里,等她回家……

想到爷爷,她不觉泪如雨下。

“原来东方华笙,也有如此可悲可怜的一天。哈哈哈……”

一阵娇媚的笑声之后,祠堂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来人一个是风紫珠,还有一个是黄袍青靴的道士。

道士满脸邪气,左眼处横陈着一条可怖的伤疤。

他一进来,双眼就不住地往李花生身上打量。

“风夫人,小道方才启用天眼,并未发现大小姐身上有任何妖力。”

风紫珠十分满意地朝道士微笑点头:“有劳吴仙人再试试她的术法。”

道士双手合十,唱了一声无量天尊,便从怀中取出一根手臂长的绳索。他左手持绳,右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绳索周身突然金光暴涨,一下子从软趴趴的麻绳变成了一根坚硬的棍子。

那金光闪闪的棍子,像长了眼睛一般,朝着被捆住的李花生后背狠狠打过去。

李花生此刻便如案板上鱼肉,只能眼睁睁任人宰割。

一棍子下来,她双膝撑不住跪倒在地,后背如同被烈火灼烧了一样,没有皮开肉绽,却让人瞬间痛到意识模糊。

怒气滚滚涌动,充斥在胸腔里面,喷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堵的李花生渐渐忽略了后背的灼痛感。

“你们……不要太过分!”

李花生咬牙切齿,恨意暴涨。

风紫珠双手环臂,挑着眉,佯装惊讶:“哟,大小姐难道还有什么后手准备?这时候大小姐如果能求求我,兴许我会考虑……”

李花生闻言,立刻条件反射般接话:“好!我求你,别再打了,好痛啊……”

风紫珠似乎是没料到东方华笙会向她求饶,怔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东方华笙,你竟也有向我求饶的一天!呵……”

风紫珠极尽全力控制情绪,不敢让自己笑的太过。

她害怕眼中喜悦的泪水流出来后,会弄花了她今天精心描画的妆容。

“怕痛是吗?好,姨娘给你换个温柔的……”

风紫珠好似疯了一般,带着深沉的怨毒眼神,盯着李花生的脸,笑声幽森。

她微敛衣襟,低眉垂目,走到道人身旁,笑道:“吴仙人,你尽可如愿了。”

那道人得令后,喜不自禁,下一刻便收回了金光绳索。

“多谢夫人成全。不论事后如何,小道绝不牵连夫人。”

李花生痛的意识模糊,才停了棍刑,下一秒就看到道士那张可怖的脸几乎贴上自己的唇,她立时吓得大喊起来——

“你再敢碰我一下,我爹爹定会叫你魂飞魄散!”

她拼尽全力躲开了,可是被捆住的身体毫无支撑,“咕咚”一下,就滚到了墙角。

那道士缓步凑近,笑声阴柔:“大小姐可真是这天底下第一无情冷性之人啊!这才几年功夫,就完全不记得小可了……可怜我半生为你癫狂,在你这儿竟连丝毫印象都得不到,这叫小可如何甘心啊……”

李花生听着这阴恻恻的笑声,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该死的东方华笙,究竟和多少人结了仇怨啊!

004绝境

只听嘶啦一声,李花生背后的衣裳被迅速撕裂开来。

“就算小可得不到你的心,能得到你的人,也算是此生无憾了!”道士笑声獠狂,望着李花生裸露的后背,神情尽是复仇者餍足的愉悦。

他用力掷掉绳索,将李花生逼到角落,欺身上前,伸手欲往其饱满的胸前抓去。

看着那双令人厌恶的手,李花生胃中一阵翻滚。

虽然说这身体是东方华笙的,但是现在住在里面的魂魄却是自己,如果被玷污,那也等同于她被玷污,而不是东方华笙啊!

想到这儿,身体里那股奔腾不息的怒火,似乎更猛烈了,充斥在胸腔内,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又似乎随时会如同火山一般喷薄而出。

李花生正当绝望之时,忽听一阵打斗声传来。

隐约间,又听到风紫珠一声惨叫。

李花生立刻打起精神来,对那道士恐吓道:“我父亲回来了,还不快滚!”

那道士也听到了,被李花生一吓唬,伸出的手,恰恰停在她胸前两厘米处。

道士纠结半晌,最终还是愤恨地收回了手。

他才走到窗边探看,祠堂被关起的雕花木门,蓦然间,被震了个稀碎。

有人破门而入!

李花生心中大喜,难道霸道老爹来救自己了?她赶忙挣扎着抬头去看。

原以为她这个没有丝毫主角光环的穿越,遇不上才情通达颜如玉的男主角,好歹有个霸道总裁型老爹来相救也算深感欣慰!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阿狸,一个人,满身鲜血地走了进来。

阿狸娇小的身子,在黯淡的烛光里拉成了一个极高大挺拔的黑影。她眼底一片猩红,周身散发着与其外形极不相称的凶恶煞气。

看到她脸上的斑斑血迹,还有望向自己时殷切关怀的眼神,李花生内心的波动,无疑是极富冲击力的。

阿狸一看到她,就扑了过去,脱下染了血色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都怪阿狸,没有照顾好小姐,嘤嘤嘤嘤……”

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阿狸,瞬间变成了个爱哭的糯米糍——李花生的内心,再一次被冲击的体无完肤。

老天,能不能派个靠谱的人来救啊……

不一会,门口冲进来一伙玄衣青帽的武士。

“果然是主仆情深……”

风紫珠带着得意的笑,跨门而入。

李花生心中暗叫不好,这女人莫不是又要出什么阴招?

果然,风紫珠笑盈盈朝身后一拜,门外走进来了一个白髯长者。

“叔公,家门不幸。侯爷不在府里,还请帮着肃清府里的妖邪之气。”

白髯长者,跟东方荣钦长相相似,只不过气度柔和许多。

他一看见衣衫不整的李花生,便摇着头,唉声叹气。

李花生这时才彻底想明白了风紫珠的手段。

原来将秦小公子的死栽赃给东方华笙,只不过是她的第一步棋。她果然不敢真的杀了东方华笙,她的目的只是让族中长者撞见,大小姐和道士私通。这幅可疑局面,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结果。

“家门不幸啊……”白髯老者哀叹一声后,面色突变。

他厉声喝道:“墨衣卫听令,将这淫道就地格杀,尸体即刻焚化!”

李花生迎上白髯老者的目光,那里面有心痛有惋惜也有壮士断腕的决意。

“大小姐忽染重疾,六月初七日,殁。”

阿狸大怒,横在李花生前面,凶狠道:“谁想伤害我家小姐,就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她又回头看了李花生一眼,柔声道:“小姐别怕,阿狸就算是死,也会保护好小姐。”

李花生心中感动不已,刚想劝说阿狸,逃出去找到东方荣钦,她才有机会获救。

谁料,那群武士突然分成两组,一组直攻道士,另一组则和挡在自己身前的阿狸打了起来。

这时李花生才知道阿狸的本事,她看着身形娇小,但却力大无穷。她一拳打下去,那柱子立刻应声断裂。她的打法完全是野蛮攻击,与那些技能满格的武士相比,根本不足相提并论。

奈何她太过拼命,那些武士却惜命的狠,如此倒也被牵制了许久。

李花生看着阿狸嘴里不断喷出来的鲜血,只觉得头皮发麻。

从来没有一个人,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护她到如此地步。

她看着眼前鲜红的血液横飞,看着一次次倒下去的阿狸,又一次次咬牙狠命站起来,心中湿漉漉一片。

东方华笙,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有人恨你如斯,却有人爱你如斯。

“阿狸,快逃,去找我爹爹,现在只有他能救我们!”

阿狸才一回头,就被一个武士一棍子打趴下了,额头上一道长长的伤痕,汩汩留着血,可怕极了。

她还没站起来的间隙里,有一个武士突然冲向李花生,手中的长刀锋利无比。

眼看着就要被刺中心脏,李花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然而,长刀却迟迟没有刺下去,她一睁眼,就发现一个血人,挡在了自己眼前。

阿狸?

李花生心中一颤,此刻眼前的阿狸,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她双手死命握住长刀,浑身红光暴涨,裙裾下拖着一条红色的,狸猫尾巴!

“你竟然也是妖?我倒是疏忽大意了。”

风紫珠看着已然变身的阿狸,语气惊愕又讽刺。

“叔公,我说什么来着,大小姐必是被妖孽附体了,那样的人儿,怎么会好端端的就疯了呢?”

她转而看着白髯老者,笑的意味深长。

白髯老者,一听到“妖孽附体”就勃然大怒,他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块铜牌,对着它喃喃念咒。

李花生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股莫名的力道,催着长刀,往阿狸心口扎进去。直到……

直到……阿狸从自己眼前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阿狸,替她挡住了必死的攻击。

傻丫头,若你知道我不是真正的东方华笙,可还会如此护着我吗?

东方华笙,此刻我是既恼你又羡慕你啊……

阿狸倒下去之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阿狸!!!”

胸腔中怒火穿云破雾,喷薄而出。

她怒红了双眼,望着风紫珠恨声道:“她是妖又如何?你们凭什么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风紫珠,你若再敢让他们靠近一步,伤我阿狸一分,我必让你付出无尽代价!”

风紫珠不以为然,反笑了起来:“呵,居然在侯爷面前装失忆、扮可怜!满府里只我知晓,这副狠毒形容才是你东方华笙的真正面目!”

阴冷堂风吹过,蜡烛熄灭了几盏,李花生莫名一阵悲凉。

绝境中,深深的无力感,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恨意,搅得她直想杀人。

对,杀人!就是这种感觉。

她隐隐感到体内有一股巨大力量,正在冲破枷锁,往自己双手涌来。

她想杀人!杀掉眼前所有伤害过阿狸的人……

005忤逆

前所未有的暴躁和恨意,席卷她身体的每一处肌肤,这痛楚比先前那道人的金光棍子更厉害十倍不止。

“啊……”

她怒声爆喝,捆住她的绳索悉数挣断。

风紫珠望着近乎疯癫的李花生,狂喜不止。

她对着白髯老者催促道:“叔公,快,这妖孽也要显露原形了!”

李花生挣脱后,赶紧上前查看阿狸是否还活着。

伸手覆上阿狸血迹斑斑的小脸,然而却再也探不到她的鼻息。

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一直沉,好似要沉到一个永不见底的深渊。

她要阿狸活着,她要阿狸活着!

李花生将阿狸抱在怀里,那种力量在双手凝聚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时,白髯老者突然冲了过来,夺过一旁武士的长刀,不对着李花生,竟是又往已没了呼吸的阿狸身上刺去!

“都说了叫你别碰她!”

李花生爆喝一声,双掌拼了命一般往白髯老者身上袭去。

她完全凭着意念,情急之下出手。谁料,她的掌上一股巨大力量,如同生了风一般喷薄而出,还没触到白髯老者,便已将其逼退数步开外。

“不可能!”

看着被逼退的老者,竟吐出一口血来,风紫珠形容大变。

白髯老者亦是大惊失色,捂住胸口,骇然道:“大小姐,原来没有丧失功力!”

李花生此刻也搞不懂,自己为何会突然拥有如此骇人的力量。

她没有多想,将阿狸抱在怀里。

这个未知的世界,也许还有一线机会,能够让阿狸死而复生……

她如是想着,意欲夺门而出。

风紫珠眼尖,赶忙命令诸武士,堵住门口。

李花生扫视了一眼众人,怒道:“让开!挡我者,死!”

风紫珠好似真的被她这一声怒吼震慑住了,嗫嚅半天,才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李花生低头不语,重又举起凝满力量的双手。

这时,李花生突然闻到一阵铃木花香。

“夫人到!”

随着丫鬟一声高喝,堵在门口的武士纷纷让开。

走在前面的是一袭红衣的少女,紧随其后的乃是一个金冠美妇。

红衣少女,正是东方家二小姐,东方邀月。她打量了一眼李花生,面色虽然冰冷,眼底却是掩着些许焦急。

“母亲在此,谁敢造次。”

她又扫视了一眼众人,目光如冰剑般锐利。

此时,那吴姓道人,已被捉住,迎上红衣少女冰冷的目光,亦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金冠妇人,美目柔善,仪态端方。

李花生看向她时,再没有上回那般异样的头痛感。

“母亲?”

她颤抖着声音,半是询问半是求助。

原来,这就是东方华笙的母亲,端水谢家的嫡长小姐,谢夫人。

“笙儿,还没闹够么?”

谢夫人看着李花生,轻声呵斥。

“母亲……我没闹,是她们先栽赃嫁祸于我,说我杀了人,后又派了这些人来杀我!”

李花生抱着阿狸的手,紧了紧。

“孽障!还不跪下认罪!孽障啊孽障……”

谢夫人捂着胸口,泪眼婆娑。怒斥声声,俨然是痛心疾首的母亲模样。

“母亲?”

李花生和东方邀月几乎同时惊呼出口。

“认罪?我不!不是我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我认?天底下没有您这样的母亲!”

李花生愈加悲愤起来,双掌的力量重又凝聚。

“葩!!!”

一个巴掌不轻不重,打在了李花生脸上。

不痛,却让李花生心中如同被虫蚁啃噬了一个大洞。

如果,东方华笙知道自己的母亲这样待她,应该会比现在的自己更难受吧……

“怎么?你竟还想打杀我么?”

谢夫人斜睨了她一眼,突然就泣涕零落,不住地捶着自己胸口。

她哭音凄切,颤着声儿道:“孽障!你忤逆不孝到如此地步,侯府如何再能容下你!可怜我,竟白白养了你十八年啊……”

李花生没理会谢夫人的哭诉,现在她只想快点带阿狸出去。

她右手抱着阿狸,左手随着意念尝试用力一挥,果不其然,一道隐形力量自她掌心呼出,迅速掀倒了几个武士。

谢夫人垂泪,向白髯老者盈盈拜倒,作五体伏地状。

“叔公,愚妇无能,养出此等孽畜,累及家声,还请叔公祭出家法吧……”

李花生愕然。

她不仅讶异于东方华笙的亲生母亲,竟这般坑害她,更是担心所谓的“家法”到底有多可怕。

难道是什么一招毙命的绝技?

白髯老者沉默点头,双手捏诀。但见灵牌上方的一个桐木盒子,缓缓打开了,背后竟是一个暗藏机括的小门。

一柄铜色宝戟,冲出小门,泛着幽幽青光,自灵牌前,升腾而起。

搞了半天,风紫珠老早嚷嚷着要给她实施的家法,直到这时候才真正现身,还是自己亲生母亲逼迫出来的。

李花生不禁腹诽,这些人的心机之深沉,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白髯老者,忽然悲悯地看了李花生一眼。

忍不住叹道:“宝戟出,魂魄散,九幽天,不可寻。”

李花生从她话里的意思,大概理解了,眼前这“家法”的厉害。

挨上一戟,魂飞魄散。

从此,不论什么地方,都找不着她一丝踪迹了。

刚起身的谢夫人,一眼就看出了李花生对家法的恐惧。

她轻抚些微松散的两鬓,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儿不必害怕,叔公是讲道理的人,倘或你能说出,害你发疯的那个妖在哪里,我想叔公必定会网开一面。”

“妖?什么妖?”

李花生完全听不懂谢夫人话里的意思,如果说东方华笙身边藏着妖,那此刻阿狸已经现形了。哪里还有什么妖?

对了,先前自己莫名奇妙地力量暴涨,风紫珠似乎说过,她被妖孽附体了!但是,她并没有啊!难道她们说的是,自己穿越过来,霸占了东方华笙的身体,所以,这妖是指她?

正在思索着,那青光宝戟迅速冲到了她的头顶。

看来,这下是真的要挂掉了!

李花生再次闭上了双眼,继续准备赴死。

然而,这一次,死神好像又放过了她。

宝戟没有落下来!

“谁敢伤害吾儿!”

一个力量充沛的男声自门外传来,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道青袍身影如闪电般奔至李花生身边。

东方荣钦?!

李花生惊讶的同时,目光将四周略略扫了一遍。

众人寂静无声,白髯老者和谢夫人面色倒还从容,只是那风紫珠,漂亮的脸蛋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紫。

006爹爹

“侯爷……”

风紫珠额间沁出薄薄的汗珠,望着东方荣钦嗫嚅一阵,终是不安地低下了头。

东方荣钦半眼都没有看她,只顾着探查怀中爱女的伤势。

“笙儿,我回来晚了。”

确认女儿没什么大碍后,他紧皱的眉峰,渐渐舒缓开来。

“让你受委屈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李花生此刻偎在他怀里,听到这半路捡来的老父如此宽慰自己,不由得鼻头一酸。

她仰起脖子,轻轻唤了一声“爹爹”。

糯糯的声音,落入东方荣钦耳朵里,有无限依赖和信任。

他神色变幻了一瞬,随后不住地点头笑道:“好!有爹爹在,笙儿什么都不用怕。”

李花生发现,东方荣钦眼底竟有泪星点点。是太在乎了么?

“爹爹帮我救救阿狸……”

李花生担忧地望了一眼,正被东方荣钦带来的人抬走的阿狸。

看着宝贝女儿惨白的小脸上一派愁云惨雾,东方荣钦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放心,有爹爹在,阿狸不会有事。”

话音刚落,一旁还捂着胸口痛的蹙眉的白髯老者,突然跳了出来。

“胡闹!荣钦,你可知这女子,真实身份是妖,方才现形时……”

白髯老者还没说完,李花生便在东方荣钦怀里哼唧了一声。

东方荣钦看着爱女蹙起的眉峰,心头一疼。

他轻轻拍了拍李花生的背,以示安慰。

“叫你一声叔公,不过是敬着祖上些许关系,你还当真把自己算作我安定侯府的管家长辈了?”

东方荣钦一句话,说的白髯老者脸上搁不住,青一阵红一阵。

“你……你!”

他指着东方荣钦,气的发抖。

“好!就算我是外人,可大宁国上下,谁人敢触犯王法,私自豢养妖物!”

东方荣钦将李花生打横抱起,一边往外走,一边冷笑道:“阿狸是我亲自为笙儿挑选的,关键时刻可保她性命,这妖是自愿签了生死契的,叔公仍有不忿的话,可自去御前状告我。”

一个兵权在握的武将公侯,皇帝半壁江山都是由他打下来。

要去和皇帝告状,且不说告不告的赢,但就这同姓一个东方,那白髯老者又能落的什么好处。九族连坐,他们可还没出五服吧。啧啧。

李花生躲在东方荣钦怀里暗搓搓地想,这老头要是有高血压,估计这会要被东方华笙这霸气老爹给气晕过去了。

她果然看见白髯老者,捂着胸口不住地颤抖,再也不能言语。

哼,谁叫你个坏老头不让救阿狸!

“墨衣卫,送客!谢氏持家不当、风氏构陷少主,按例执行家法!”

东方荣钦朝左右喝了一声,便抱着李花生大跨步走出了祠堂。

……

一连三日,李花生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床边守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某女:“爹爹,你今日不用上朝么?”

某爹:“不用,爹爹要看着你好起来……”

某女:“爹爹,今日还不用上朝么?”

某爹:“无妨,爹爹必须要守着你……”

某女:“爹爹,我伤都好了,你真的可以上朝去了。”

某爹:“再等一日,确保你完全无虞,爹爹再去……”

看着某爹满脸宠溺的笑,李花生心里好生懊恼。

一连三日来,这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应汤药饭食都是亲尝亲喂。

她想去看看阿狸,也不许,非说什么要等她伤养好了才行。

她跳下床,蹦哒了一圈,向某爹展示自己身体的健康状态。

“爹爹,我真的已经完全好了。”

她抱着东方荣钦的胳膊撒娇,想象着自己就是真正的东方华笙。

李花生是孤儿,准确的说,是弃婴。

生她的父母,给她裹了个破棉袄,将她装在篮子里,挂在了爷爷的小卖部门口。如果不是爷爷那天开门早,她就成了报纸上写的,冻死在某个寒冬腊月的不知名女婴。

想到这儿,李花生心底酸酸的不是滋味。

所以撒娇时,带了浓重的鼻音。

有爹爹,真好……

“笙儿,可是着凉了?待爹爹去找周医师来替你瞧瞧……”

某爹又要发作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深褐色的锦袍,威风凛凛,乃是东方荣钦的近卫,青乌子。

他躬身抱拳,作了一揖,还没开口,就被某爹呵斥了一顿。

“放肆!大小姐的闺房也是可以随便闯的?”

青乌子不敢起身,依旧弯着腰:“回侯爷,事态紧急,不得不闯!”

“下不为例!”

东方荣钦素来知他不是莽撞之人,遂挥手示意他说下去。

“大殿下、三殿下、四殿下,突然接踵而至!”

青乌子抹了一把额上冷汗,继续道:“大殿下……是陪着先帝的慧太妃一起过来的,前厅后堂,都没有人招待……”

东方荣钦闻言,神色自若,没有丝毫意外。

他眯了眯眼,勾唇笑道:“来的可真快。”

李花生听见是皇宫里来人了,立马乖巧地站在一旁,劝说某爹。

“爹爹,我真的已经完全好了,您先去忙吧。”

东方荣钦皱眉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临去时,在门口回头对女儿叮嘱道:“在房内好好休息,不可乱跑,不可伤神。”

走到院子了,又一次回头,目光不舍道:“等会好好吃药,爹爹让人备好了你最爱的凤蓉酥,记得趁热吃。”

……

看着自家主子这幅婆婆妈妈的慈父形容后,青乌子嘴角抽搐了几下,这还是他一路跟随的那个驰骋沙场的霸主大英豪么?

好不容易送走了黏人的某爹,李花生伸了个大懒腰,这三日在床上躺的腰酸背痛。

才过了一会儿,就有一队丫鬟提着食盒走进来。

“小姐……嘤嘤嘤……”

李花生正低头看食盒里的点心,忽听到这声哭喊,不由得心中大喜。

抬头看时,只见阿狸身着一套水绿衣裙,又哭又笑地往她身边跑来。

“阿狸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嘤嘤嘤……”

看到阿狸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说话,李花生激动不已,这爹爹的本事还是可以的嘛!

“傻丫头……”

李花生抱住她,不觉泪语凝噎。

“小姐,都是阿狸不好,没有照看好小姐,嘤嘤嘤嘤……”

阿狸被她一抱,哭的更厉害了。

“来,阿狸,你饿了没有,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李花生扛不住阿狸这般哭法,拉她坐到桌边吃点心。

阿狸拿着一块淡黄的凤蓉酥,怯怯地抬眸看了一眼李花生。

“小姐,你不会因为阿狸是妖,就不要阿狸了吧,嘤嘤嘤嘤……”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嘤嘤哭上了。

李花生扶额,平生最怕“嘤嘤”怪。

但眼前这嘤嘤怪,却是拼死保护自己的人。

她挥手示意,屏退了一众丫鬟。

“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阿狸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她捏了捏阿狸娇嫩的脸蛋,笑道:“阿狸,有一个秘密告诉你,要不要听?”

阿狸一脸认真,使劲点头:“要听要听,小姐说什么都听!”

007寻人

李花生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是你家小姐,我只是意外附身在你家小姐身上的魂魄,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也就是说,你可以不用一直跟着我,也不用拼死保护我,懂吗?”

她觉得这样舍身相护的情义,原本不属于她,她不能泰然受之。

阿狸这样的赤诚忠勇之人,也不应该被蒙蔽。

阿狸扑闪着大眼睛,不解道:“小姐说的话,阿狸自然是信!可是……前几日小姐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侯爷特地命人去招魂。所有人都看见了,招魂符上显示,小姐的魂魄好好地就在自己身体里呀!”

东方华笙的魂魄就在自己身体里?怎么回事?

李花生揉了揉太阳穴,想的脑袋疼。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臂,六瓣梅花镖的伤印,依然清晰可见。

莫非昨晚是东方华笙还魂去杀了秦桑公子?

她疑惑地看了阿狸一眼,“阿狸,昨天晚上,你一直守着我吗?”

阿狸又吃下了一块凤蓉酥,口齿不清道:“似啊、似啊……昨晚夫人怕有妖魔伤害小姐,亲自找人在屋外布下了禁制,我就守在床前,一直看着小姐。”

李花生想起今天早晨她离开房间时的情形,有点不相信。

“你真的能确定,我一直在房间,没有出去过吗?”

阿狸想了想,只记得今天早晨,自己实在撑不住睡着了,一醒来就发现小姐不见了。

昨天一整晚,小姐都在她眼皮底下好好睡着,没有一瞬间离开过。

“阿狸发誓,昨晚一直守着小姐,没眨眼睛的。是今天早上……我实在没扛住,才……嘤嘤嘤,都怪我……”

见阿狸如此笃定,李花生便没有再问。

昨晚没出去过,那这伤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李花生一见阿狸又嘤嘤哭上了,赶忙双手扶着她肩膀,笑眯眯哄道:“乖阿狸,帮小姐个忙,将功补过,怎么样?”

阿狸闻言,立刻丢掉手中的点心,坐直身子,郑重点头:“小姐吩咐的事,阿狸一定办好!”

“快过来,帮我磨墨!”李花生边说边往外间的书桌方向走,心中盘算:好阿狸,就全拜托你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阿狸手上就多了一张十分写意的画像。

可以看出来是个男子。

“乖阿狸,帮我找到这个人。”

李花生指了指她手里的画像,沉思片刻,又道:“大宁国现在消息最灵通的组织或者人,阿狸知道吗?”

阿狸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是百晓钱庄,他们家卖的消息,中洲五大国都会覆盖到。”

百晓钱庄,百晓生开的?

“这个组织你以前试用过吗?靠谱吗?”李花生有点担心,毕竟不是信息技术发达的二十一世纪。

阿狸点点头,肯定道:“小姐以前经常去那里买消息呀,好像除了贵,没有其他毛病!”

“好,那你快拿着这个画像去百晓钱庄,找到画中人的下落。另外,再让他们帮我搜集所有关于龙、神龙、龙蛋的消息。”

李花生交代完,从妆奁箱里取出一个木盒子,递到阿狸手上。

阿狸打开一看,满眼的金银玉器,都是价值连城的首饰,这些够小姐换一年寻常消息了。看来这个画中人对小姐很重要,阿狸摸下自己头上的金簪往盒子里一丢,心里暗暗地想,一定不能让小姐失望!

阿狸收好画像和木盒子,转身就往外走。

目送阿狸离开后,李花生坐在窗前,发了会儿呆。

忽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李花生不认识。

这丫鬟穿戴的比她这两日所见的丫鬟都要好,只见她十分熟稔地上前来打招呼,连行礼都省了。

“恭喜大小姐,慧太妃来了,在后堂等着见您呢!”

丫鬟似乎很高兴,像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你是?”李花生问,询问中带了几分警惕。

她这屋子里伺候的人,已经被东方荣钦换了一遍,三天下来,也都认熟了。

“奴婢是夫人身边的丫鬟银毫呀!”

“喜从何来?夫人……母亲她从祠堂出来了?”

李花生想起谢夫人在祠堂里的言行,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嫡亲血脉会这样冷漠无情?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夫人可是端水谢家的嫡女,再怎么说也是替侯爷生育过嫡亲骨血的人,哪能随便就处置了呢,大小姐且放宽心吧!”

银毫一面说,一面打量李花生的神情。

“至于喜事嘛,自然是大小姐的婚事了,慧太妃特意替大皇子来求亲,说是大皇子的意思,想娶大小姐为妻。大小姐,咱们快快去后堂参拜了太妃,别让太妃久等了罢。”

李花生心下疑惑,怎么又是求亲,前面才有一个扶山秦家小公子来提亲丧了命,这个大皇子怎么接着又来求亲了?不是说,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么?那他怎么还敢……

银毫看出她似乎不情愿去,于是捂嘴笑道:“大皇子,虽说是有过正妃,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皇子妃已殁了数年,留下的也只有一个女儿,根本不会影响大小姐当家主母的地位。”

原来是继室填房,李花生冷笑。

这谢夫人,能给她招来什么好婚事?

那日风紫珠说,秦桑前来求亲,谢夫人已然允诺了。

这几日她才从房里丫鬟口中知道,那秦小公子原是个混迹花场的纨绔浪荡子,文不能成武不能就,家里世袭的官位也没他半点分,所以根本没哪个高门世家会替女儿考虑这样的人。

如果说,风紫珠是陷害她的主谋,那她这亲妈必定是风紫珠的主力助攻。

东方华笙,你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致使你的亲生母亲厌弃你到如此地步……

但,父母子女的事,谁又说的清楚呢?

譬如,现代社会的她,一出生就已经是错,生身父母半夜遗弃她时,又何曾想过未满百日的婴孩,是否熬得过隆冬一夜。

李花生收拾心绪,不再多想。

她一向不喜欢背负太多。

既然活着,就要朝更好的方向去活。

谢夫人不待见她,那就不待见她呗。

只要不影响她的“回家大计”,怎么样都行。

她搓了搓小手,嘿嘿一笑:“银毫姐姐,这事儿我爹爹知道吗?”

银毫急了,完全不顾主仆礼仪,上前拉住李花生的胳膊,就使劲儿拖着她往外走。

“哎哟,我的大小姐啊,侯爷正在前厅同大皇子说这事儿呢!如何会不同意?咱们且快去见了慧太妃是正经!”

看这银毫如此心急,李花生越发疑心此行的凶险程度。

她得想个法子,拖住银毫,再找个可靠的人替她送消息给东方荣钦……

有了!

“银毫姐姐,我自己走吧,你拽的我手都红了,等下还要见人呢……”

银毫见她终于不再抵抗,于是很快放了手,她也不想的,拖着个这么大力气的小姐走路,多累。

然而,才走了三步,就听到噗通一声。

银毫扭头一看,李花生不知为何突然摔了个狗啃泥!

008英王

“呜呜……银毫姐姐,裙子都弄脏了,怎么办呀?”

李花生爬起来,提着沾满泥巴的裙摆,哭丧着脸问银毫。

银毫一看,哎哟,哪里只是裙子弄脏了,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也蹭上了黄泥巴!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窘迫样子,银毫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你还笑!哼,等我换好衣服,我要告诉母亲去!”

李花生佯装生气,一溜烟跑回屋里。

关门闭窗了良久,银毫左等右等都不见李花生出来。

“大小姐可千万快点,不可让太妃久等啊……”

银毫拍了拍门,又急的开始不停地来回走动。

一盏茶功夫过去了,仍不见有任何动静。

院外走进来一个鹅黄衣衫的小丫鬟,看到银毫就喊:“银毫姐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夫人说,太妃尊贵,万不敢怠慢,就是绑也要将大小姐绑过去!”

银毫顿时黑了脸,若当真惹恼了太妃,她准没好日子过!

“大小姐,我数到三,倘若您还不出来,我便叫小厮来撞门了!”

她扬声嚷了起来,连连拍着门板。

又喊了几遍,屋子里还是寂静无声。

银毫终是耐不住,叫了一帮小厮来撞门。

李花生躺在床上听,勾唇一笑。

这位谢夫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她望着帐顶,忽然蹙眉想起,一母同胞的妹妹东方邀月……

谢夫人对她,也是如此凉薄无情吗?

正想着,忽听外面一阵吵嚷,她一骨碌爬起来,凑到窗下听。

一个柔柔糯糯的声音,在外面霸道地凶人。

“你们好大胆,竟敢撞小姐闺房之门,看我不打折你们的手脚!”

阿狸,好姑娘!

李花生迅速换了一套新衣服,又匆匆洗好了脸。

她挥挥手,让守在门口的丫鬟将门打开,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

“小姐!”

阿狸一看到她,立刻甩下正要动手去揍的那帮人,高兴地朝她跑了过去。

阿狸看李花生给她递了个眼神,忙又停了下来,仿若很急的样子,喊道:“小姐!小姐!快跟我走,侯爷有要紧事让小姐务必去前厅一趟!”

银毫提着裙摆快步走下台阶,也急了:“胡说!皇子们都在前厅,侯爷怎么会让大小姐一个女儿家去前厅?”

阿狸毫不畏惧,抬头昂首笑道:“侯爷就是这么说的,不信的话,你倒是去前厅问问呀!”

李花生轻轻拍了拍阿狸小脑袋,笑着夸她会意准确,道:“好姑娘!真是又聪明又可爱!”

阿狸听了这话,忙红着脸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别让爹爹等急了。”

阿狸闻言,忙跟在李花生后面一溜烟跑了。

……

“阿狸,这回多亏了你,谢夫人叫我去她那儿,我可不敢去。”

李花生一路跑到花园出口石径,才停了下来。

她扶住大槐树,喘着粗气问:“寻人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阿狸一听她问这个,立时就双眼冒精光,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妥了!小姐真真是天上的福星下凡,竟能心想事成呢!我方才从百晓钱庄回来的时候,就在府门口看到了那画中人,他进府后,直接去了前厅,这时正和侯爷他们在说话儿。”

“真的?”

李花生不可置信地望着阿狸,这小迷糊丫头是不是看走眼了。

“千真万确!我看的真真的,和小姐画中人长的一模一样!”

阿狸拿出李花生那张写意的画像,眼神无比坚定。

“哈哈哈哈……苍天助我呀!”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还是人主动送上门来的……

李花生高兴极了,抱起阿狸打了几个圈,吓的阿狸小脸通红。

她放下阿狸,拔腿就跑。

阿狸急的在后面直喊:“小姐!前厅方向是左边!左边啊!”

……

安定侯府的前厅,匾额上是皇帝亲题的“威远德嘉”四字。

此时,厅内的气氛有些凝穆。

当家主人安定侯东方荣钦坐在雕花大椅上,气定神闲地吹着茶碗。

在他左右手两边,分别坐着三个戴冠的锦袍男子,正把玩着茶碗静默相对。

左边上首位坐的一个,冠带六珠,年约三十,远看仪表堂堂,近观温文儒雅。

次下的一个冠带三珠,年约二十,高大挺拔,面容俊朗,行动颇有武将风范。

对面的右手首位坐的,乃是一个冠带五珠的俊美男子,双眼如古井无波之水,澄澈而温柔,举止有礼,端的是个温润君子。

除此三人之外,厅中央还站了一个玄色衣衫的男子,手持宝剑,如冰雕一般立在当下。

“哐当!!!”

厅门口响起花瓶碎裂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厅内沉寂。

“笙儿?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东方荣钦看着一路狂奔过来的李花生,满脸惊愕。

李花生跑到门口时,一不小心撞翻了门口的大花瓶,不得不停了下来。

又因跑的太急,肚子痛,她只好扶着门,略弯着腰喘会儿气,趁机伸手抹了一把额间渗出的汗。

顿时,厅上五双眼睛齐齐地望向了她!

李花生也不闪躲,迎着目光逐一扫了过去。

目光停在正中间那玄衣男子脸上时,李花生震惊的几乎掉了下巴……

“大青龙!真的是你啊!”

李花生揉了揉眼,笑的合不拢嘴,三步并作两步跑至玄衣男子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上下打量了起来。

“还是这身装扮更好看……”

玄衣男子面露尴尬,抽回衣袖,轻咳了一声。

东方荣钦赶忙挡在李花生身前,笑道:“英王,这是小女华笙,还请恕罪。”

玄衣男子道:“无妨。”

李花生怔怔地看着玄衣男子,满面疑惑。

“大青龙,你不记得我了么?”

她有些惆怅,大青龙不记得她的话,还会不会给她龙蛋呢?

玄衣男子摇了摇头,神色淡漠道:“不曾见过。”

李花生摸了摸下巴,莫非他失忆了?

可是,神龙也会失忆吗?

这时,端坐两旁的三人,突然齐齐站了起来。

东方荣钦忙又挡在李花生身前,一一介绍了起来。

“笙儿,见过大皇子。”

李花生行礼,余光看了他一眼,冠带六珠。

“笙妹妹不必多礼,小时候你来皇宫玩儿,我还见过你的,记得吗?”

小时候……现在的东方华笙连半个月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套近乎能带点脑子不,还求亲,谢夫人还真是好别致的择婿眼光啊!

李花生正不知怎么接话,有个人颇为急躁地替她开口接了过去。

“大皇兄这话不对啊,笙儿每回进宫来,都是找的二皇兄玩儿,几时见过你呀?”

大皇子脸现愠色,却耐着性子辩解道:“明煌,笙妹妹进宫常会去慧太妃殿上坐一坐,我总是碰上过几回的。”

东方荣钦忙咳嗽一声打断了对话,他指着那急躁开口之人,对李花生道:“这是四皇子。”

李花生忙见礼,口呼:“四皇子。”

此人冠带三珠,朝李花生抱拳回礼,咧嘴笑道:“笙儿,我是替二皇兄来看你的,他近日诸事繁多……不过,二哥说了,过几日定会亲自前来。”

009赏花

听这意思,东方华笙似乎与那带话出场的二皇子关系匪浅。

李花生不知底里,只好笑着打马虎眼:“多谢多谢!”

厅中还有一个没开口的,此时正笑吟吟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

“笙妹妹,三个月前,你托我寻的沧海夜明珠,今日我给你带来了。”

这人一开口,李花生便觉得耳朵被泉水洗过了一般,十分舒适宜人。

李花生看着他只是笑,不知该不该接那递到眼前的锦盒。

东方荣钦点了点头,对她温言道:“这是三皇子。”

李花生耐着性子,再给他行了一礼,收下了锦盒。

大皇子看着盒子点头笑道:“沧海夜明珠,倒真是稀罕物,不过也就是瞧着好看,没有什么实用。”他又转头去看李花生:“笙妹妹,我这次请太妃帮我带了些千年野山参给你,听说你前些日子身子微恙,服用了这山参,定能保你身泰神清。”

大皇子话音刚落,就听到“哧”的一声冷笑。

四皇子笑的极为不屑:“这些东西都值什么?笙儿难道还会短了你们这些献宝的玩意儿?”

安定侯府,的确不缺这些。

李花生被他们吵的脑仁疼,她只想快点拿到龙蛋。

“爹爹,我是来找英王的。”

她拉住东方荣钦的手,甜甜一笑。

东方荣钦二话不说,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

李花生心道,有个宠女狂魔的爹,感觉还真是不错!

“英王,我家园子桃花开了,可否陪我一道去观赏呢?”

她笑弯了眼睛,扯了扯英王的衣袖。

英王看着她,面色一僵,又用余光掠过旁边的三位皇子。见他们个个脸色极差,仿似都生了怒气,他犹豫一瞬后,便大跨步走了出去。

侯府花园里,李花生和英王一前一后信步走着。

桃花夭夭,灼灼其华。

粉墙摇影,湖风生香。

可李花生哪里有心思赏花,她脚步一顿,回头就拦住了英王。

刚刚好地,将他堵在一棵大桃树下。

“给我!”

李花生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伸到他眼前。

“何事?”

英王背靠大桃树,神色清峻,声音不起半点波澜。

“龙蛋!我需要你的龙蛋!”

李花生咬牙闭眼,作为颜狗,她不能再看这男人的脸超过三秒。

她记得,在现代时,他们第一次相遇,就因为他这张妖孽般的脸吃了个大闷亏……

她闭上眼睛的瞬间,没看到英王因窘迫而红透的耳根。

这女子……好大胆子!

中洲地域辽博,文化糅杂,但大宁国却是千百年来一直崇尚孔孟之道。

女子似这般行径,必定是要被耻笑。

“原来,名震帝京的东方大小姐是如此……孟浪之人……”

英王眸光微冷,似乎在极尽忍耐。

李花生一听,睁开眼睛,跳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让你给我一个蛋,又不是让你以身……以身、相许!”

她一生气,脸就会红。

她本就是世间万里挑一的大美人,此刻掩映在如霞似雾的桃花中,倒更显得她的美格外有生机,双眼也因动了薄怒而愈加灵俏和动人心魄。

英王凝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红颜祸水,形容的就是这般女子吧。

“你,可知我是谁?”

他望着眼前如斯美景佳人,想起圣人说的男女有别,却忘记了,要推开几乎贴上自己的女子。

“大青龙啊!你就别玩我了,我真的着急……我需要你的蛋,我要回家。没有你的蛋我就不能回家,懂了吗?”

李花生急的都快哭了,这大青龙不会真的失忆了吧……

英王看她画风突变,怔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乃大宁国英王,萧明遥。”

他顿了顿,又道:“本王的确是皇家之后,龙子龙孙。但,不是真的龙。”

李花生见他说的认真,不像撒谎,心中一泄气,手上自然就松开了。

不是真的龙……那怎么可能长的一模一样,是失忆还是巧合?

她低头思索着,忽然想起一事,眸中微亮。

“英王,恕我冒昧,你胸前是否有三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李花生沉着脸往英王身前走了几步,不是询问,是逼问。

英王瞬间黑了脸,且黑里透着红。

这女子,倒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竟这般不知羞耻……

他又一次被逼着,背靠大桃树,不能再退一步。

“你不说,那我自己检查。”

李花生说着就伸出了手,作势要去拉扯英王的衣襟。

“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

英王大怒,一把捉住李花生的手,眼露阴沉。

但是手中柔若无骨的绵软触感,却让他心底莫名一慌。

他从未对一个女子存过旖旎心思,也从没有允许一个女子如此靠近过他。

李花生见他面色黑沉,却是毫不畏惧,打定主意要看,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英王勃然大怒,用力将她推了开来。

谁知李花生被急急一推,猛然几步倒退,竟一下子跌落进湖里了!

英王愕然,似乎没料到李花生会被自己推进湖里。

他下手明明不重……

早就听说,东方家的嫡长小姐,才容卓绝,年仅十岁时就成了大宁国一等一的高手,就连长青门的无尘仙人都曾夸过,她乃是百年不世出的修仙好苗子。

怎的今日轻轻一推就跌进湖里了,莫非她疯了的传言是真?

“救……救命!”

李花生在水里扑腾半天,眼见着就要沉下湖底去了。

英王掩下眉眼间的疑惑,纵身跳下湖去救人。

李花生不懂水性,垂死挣扎之际,忽然见英王游过来,连忙一把搂过他的脖子,紧紧地攀着不撒手。英王被她拖累的险些也沉下湖底,用尽了力气才艰难地将她抱上岸来。

“下来!”

英王沉着脸,命令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子。

李花生猛然一顿呛咳,腹中刚吞下的湖水,悉数喷到了英王脸上。

“对……对不住啊……不对啊,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你吧?”

李花生从他身上跳下来,双手抱臂,瞪着眼凶起来。

她站在对面离他三步远,因衣衫湿透而凸显出来的玲珑身形,尽入眼底。

英王负手而立,冷声道:“是你无礼在前。”

他扭过头,不敢再看。

一阵湖风吹来,桃花纷飞,落了满地。

“阿嚏!!!”

李花生打了个打喷嚏,娇柔的身子,禁不住风吹,只是瑟瑟发抖。

现下正是初春,寒意犹存。

看着李花生芙蓉一般的脸,冻得的如纸样苍白,英王心底一动,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010婚事

萧明遥正欲开口,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怒喝。

“笙儿!”

这声音充沛有力,交杂着责备与怒气。

李花生乍一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是谢夫人!

“母亲……”

李花生看了一眼正疾步行来的谢夫人,迅速低下了头,在旁人看来,那一眼写满了惧怕。

她垂着头,用余光去看,谢夫人身后除了一众丫鬟婆子外,还跟着一个绛红锦缎套裙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也是怒气冲冲,看向她和萧明遥的眼神,带着莫名的仇视。

李花生大约猜出来了,这就是先前银毫和大皇子所说的,慧太妃。

“英王!”

慧太妃站定后,率先开口。

“你们这是做什么?!”

萧明遥神色虽然颇感意外,见到太妃怒目质疑,倒是没有半分慌乱。

“如太妃所见,救人和被救。”

他抖了抖衣袖,水珠子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

那慧太妃听他如此回答,气的更厉害。

一旁的谢夫人,拉过她的手,轻抚其手背,柔声宽慰道:“太妃休恼,孩子们淘气,打骂一顿就是了,您也是有了年纪的人,何苦为这些小事,伤着自己身子呢?”

慧太妃闻言,果然按下性子来,微微叹了口气,便只拿眼睛盯着李花生。

谢夫人低头一笑,缓步走至李花生面前。

“笙儿,怎么越大越淘气了!”

谢夫人的语气里,有责备之意也有宠溺之情。

她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件大氅,亲自替李花生裹上,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温柔至极。

旁人瞧着,只道是母女情深,李花生却是心里直发毛。

就在三天前,她和阿狸险些死在这谢夫人手里。

她曾怀疑谢夫人不是东方华笙的亲生母亲,她询问过东方荣钦、阿狸还有东方府里的丫鬟,但是很无奈,他们都一致地告诉她,东方华笙就是谢夫人的头生女。

“我让银毫去接你来拜见太妃娘娘,你怎么倒躲在这儿了呢?”

谢夫人伸手轻抚了一下李花生冰凉的脸蛋,柔声笑道:“笙儿莫不是知晓太妃娘娘来给你说亲,不好意思来见?”

慧太妃铁青的脸上,这时才有了些许笑意。

李花生被谢夫人摸了一下,顿时吓得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接话。

“你家笙儿这一病,倒把以前的骄纵性子彻底改过了,现下却是与我锦儿相配的紧呐!”

看着慧太妃用看儿媳妇般的眼神打量自己,李花生才醒过神来。

“爹爹他……”

李花生正想搬出东方荣钦来挡一挡,她的好母亲谢夫人,立马截住了她的发言——

“笙儿,母亲已经做主,许诺了慧太妃的提亲,将你嫁予大皇子,自此后你就是皇家长媳,你可高兴?”

高兴?高兴的是您老自己个儿罢!!!

李花生气的不行,可这是安定侯府,对面站的是地位和段位都极高的敌人,她不敢直接开撕。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使劲儿吞下了一大口气。

就算找不到龙蛋永远不能回去,她也不要受这歹毒的母亲梭摆,她绝不嫁给那个唯唯诺诺的大皇子。

可她想不到主意,也不敢反驳。

正苦恼着,忽一眼瞥见大桃树下,湿漉漉的一人正在看她。

那人正好整以暇地看她如何应付,忽然见她向自己看来,对视一瞬后,竟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笑意一闪而逝,再难捕捉。

李花生忽然冷下脸,“扑通”跪在了谢夫人面前。

谢夫人蹙眉:“你不肯?”

没有人看到,李花生藏在大氅里的手,狠狠往自己大腿上拧了一下。

眼泪在眼中打圈儿,堪堪要落下来却又被生生忍了回去。

她低眉顺眼,小声道:“母亲恕罪,女儿不慎跌落水中,幸得英王相救。只是,方才为了救女儿,英王不得已,与我有了……有了肌肤之亲。”

全场哗然。

慧太妃脸色难看至极,冷哼一声将头别到了一旁。

李花生注意到,连一向端方稳重的谢夫人也乱了神色。

“既生出这样的事来,只得求母亲做主,女儿从此便跟着英王……母亲若不能为女儿做主,女儿也没脸见人了,只好拜别了爹爹,一头撞死在这树上,以正家声。”

落水的人,多喝了几口水,不论男女,做个人工呼吸,在现代都是个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在这不甚开化的大宁国,却是了不得的大事。如果说亲嘴了,男女大防的线应该是过了。她这一哭诉,人尽皆知,就更厉害了。

她要赌谢夫人,是否真的在意这些所谓的礼义廉耻下,牵扯着的家声。

她抬眸去看谢夫人,发现她毫无波澜的面容下,正极力压抑着一股怒气。

好半天,谢夫人才开口道:“英王,您说如何处置?”

话锋一转,矛头指向了萧明遥。

李花生心里一乐,这谢夫人真是打的一手好太极!

她去看萧明遥,却见他神色仍旧不慌不乱,听到谢夫人问话,先是淡淡一笑,旋即从容对答道:“本王敬重安定侯由来已久,今日之事,须问过安定侯裁夺,不论安定侯如何定论,本王自当遵从。”

李花生顿时傻眼,这英王的太极功夫,似乎远在谢夫人之上!

不过,于她而言,是好事。让东方荣钦过问此事,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这时,沉默了良久的慧太妃终于忍不住了。

“哼,英王,你久居西陲边关,为何突然返京?今晨从宫里出来,尚且没有任何有关你回京的消息,这会子突然出现在侯府,到底意欲何为?”

慧太妃句句抢白,咄咄逼人。

貌似简单质问,却暗含诛心的杀人力量。

李花生不知道英王的身份来历,所以没有听出来慧太妃话里的玄机。

英王冷笑了一声:“本王回京,自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倒是太妃好生让本王刮目相看,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您老贵为太妃,竟还能掌控着封疆王侯的动态。太妃您究竟是老糊涂了,还是别有用心?”

“你、你……你!”慧太妃气结,指着萧明遥,抖了又抖。

“哼,就算是陛下召你回京又怎样!一个过继给别人的皇子,又有什么资格和我的明锦争?今日且郑重警告你,你胆敢插手明锦与华笙的婚事,我必定让你后悔回来!”

“是吗?本王平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将你们这些人忍到了今日。”

萧明遥脸色一沉,周围空气瞬间冷了下来。他眸光如剑,无嗔无怒,淡淡扫过慧太妃的脸,不怒自威,竟将慧太妃唬得连退了数步。

“黄口小儿,与你那妖孽母亲一样惹人厌憎!”

慧太妃羞愤难当,怒喝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011眼泪

听到那一句怒骂,萧明遥瞬间红了双眸,双手握紧了腰间宝剑,好似会随时拔剑相向。

李花生跪在地上,看到他眼中渐渐升腾而起的恨意和悲伤,不由得暗暗心惊。

原来,不是大青龙失忆了。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大青龙,只是单纯地长的一模一样而已。她认识的大青龙温润的就如同一块璞玉,平常性子淡漠无争,偶尔捉弄她或是被她捉弄,会生气会笑,但绝对不会有英王这样起伏而深刻的情绪。

如果英王不是大青龙,那她就得不到龙蛋,也就不能回去了。

满怀希望,突然破灭,李花生心中沮丧到极点。

她垂着头,渐渐听不到周围的声音,身体也渐渐从冰冷变得滚烫,又从滚烫迅速变冷,直至和冰的温度一般无二。

眼皮子慢慢合上,她好想睡觉,更希冀睡一觉就能回到大王山,一睁眼就能看到唠叨的爷爷。

沉沉睡去,沉沉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李花生悠悠醒转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花海里。

她爬起来,环顾四周,又发现不远处的瀑布下,有一个深潭,潭中有一个巨大的石头,石头上长满了碧绿的青苔。

她盯着那石头看了半天,因为她发现那石头竟然会动。

“别看了,过来吧。”

石头说话了,好像是喊她。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一看,吓了一跳。

“龟仙人!”

原来是先前入梦的绿毛龟!

李花生冲上去,一把抓住龟背上的绿毛毛。

“快点告诉我,大青龙到底在哪里!”

“哎哟,快放手!痛死吾了……”

绿毛龟痛的龇牙咧嘴,可等李花生一放手`,它就马上往水里一躲,只留个脑袋在外面。

他怯怯地看着李花生,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好似在想什么。

李花生气愤道:“我找到了和大青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他没有大青龙一点点记忆。”

绿毛龟恍然大悟,笑道:“就是因为你找到了神龙大人,吾才能再次见到你,其实,英王就是神龙大人,只不过他的神之记忆被封了,换句话说,这个英王就是神龙大人在人间的转世。”

李花生不以为然,因为她再一次发现了绿毛龟眼中的窃笑。

“你说是就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绿毛龟仿佛知道她会起疑心,也不生气,口中吐出一个泡泡来。

泡泡渐渐变大,透过光,映出一个画面。

“爷爷!”

李花生一声惊呼,凑到泡泡跟前去看。

原来泡泡里的画面,是李花生的爷爷,正在花生农场的菜园子里锄草。

他弯着腰,专注地劳作,时不时嘴里哼出一两句“洪湖水浪打浪……”

画面突然切换,是花生农场的门口,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子送来了一封信和几张照片。

李花生一眼就认出,那白衣男子是自己在大王山的发小,胡夏。

胡夏告诉爷爷说:花生接到一个大单,要先去米国洛市的农业大学学习考察一段时间,因为通知的匆忙,所以来不及亲自告诉爷爷,就先飞过去了。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到五年。

爷爷很高兴,一脸骄傲地说,我孙女真棒,夏夏你叫她别挂心我,好好学习认真工作。

画面再度切换,是医院里的一家病房,白大褂医生摇着头告诉胡夏,脑死亡,也就是植物人,醒过来的几率不大,胡夏沉默着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点了点头。

病床上躺着的人,正是她自己。

看到这里,泡泡“噗”的一声碎裂了。

绿毛龟浮在水潭上,笑道:“吾从不说慌。”

李花生抹掉眼角的泪水,回过神来。

“既然萧明遥就是大青龙转世,那我要怎么才可以拿到他的蛋?”

绿毛龟闻言,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他察觉李花生的怒气越来越重,赶忙补充道:“小姑娘,吾冒着被天雷劈的危险,告诉你一个秘密——大王山的时空与这中洲大陆不一样,无论过多久,只要你得到了龙蛋,你都可以回去你原来生活的时间空间。但是有一个前提,你一定要在三年内,收到一滴神龙大人的眼泪,不然时空错乱,你就算得到龙蛋也是回不去的,明白吗?”

李花生只觉得气血上涌,这都是什么破设定!

不过,一滴眼泪而已,应该没问题。虐不哭,打哭也行!

绿毛龟双眼发出幽幽绿光,伸长脑袋,往空中一点。

一串漂亮别致的银铃铛,出现在李花生眼前。

“戴上吧,无论何时都不要摘下,关键时刻可保你性命,吾这一回用了太多神力,只怕没有一年半载都不能接受你的召唤了。”

自那铃铛出现,绿毛龟说话的声音渐渐微弱。

李花生疑惑不解:“我并没有召唤你啊……”

这一回没有金光,只是一阵白烟大起,渐渐变浓,以至于再也看不清四周之物。花海不见了,瀑布清潭不见了,绿毛龟也不见了。

……

李花生醒来,没有看到嘤嘤哭啼的阿狸,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浑身酸痛,口干舌燥,有一种大病初愈的无力感。

挣扎着起身后,摸索到桌边,自己倒了杯水来喝。

一连几杯下肚后,李花生才渐渐舒缓了一些。

“阿狸!”

她喊了一声后,丫鬟娇池走了进来。

“大小姐,您可算醒了!”

娇池是东方荣钦前几日给她新换的丫头,长得虽然没有阿狸美,但做事勤快应答机敏不在阿狸之下。

“阿狸呢?”

李花生揉了揉太阳穴,往窗外看了一眼,春日正午,阳光正好。

娇池忙上前拿了一盒药膏,递到李花生面前,笑道:“这是周医师给姑娘留的清明膏,说是风寒头痛时,抹一点在额上,最是有效。”

她伸手挑了一点,轻轻抹在李花生太阳穴上,替她按摩。

“大小姐这回病的不轻,从昨日花园里回来,就一直高烧不退人事不省,将侯爷和夫人吓得一宿没睡。幸而二皇子托人送来三九灵丹,再加上周医师的针灸,您这才从能醒的如此快。”

娇池的声音很好听,她娓娓道来,指上动作轻柔,让李花生舒服了不少。

“你还没回答我,阿狸呢?”

李花生对她的避而不答,没有生气,眯着眼睛继续问。

娇池微怔,抿着唇艰难开口道:“阿狸她……被侯爷关在后院了。”

李花生睁眼,拉住娇池放在她脑袋上的双手。

“为何关阿狸?”

娇池低头,嗫嚅道:“侯爷说,阿狸伺候大小姐不力,害得大小姐跌落湖中……大小姐前病未好后又染风寒,阿狸她罪加一等。所以……”

李花生沉默半晌,又问娇池:“谢夫人……我母亲可曾受到责备?”

012选秀

娇池茫然地摇了摇头。

“哦?那爹爹有没有问起我落水的原因?”

李花生沉了沉眼眸,皱眉思索。

娇池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快步走到窗口探了探,方回到李花生身边,附耳道:“侯爷虽然没有责备夫人,但是府上的的人都说,昨晚好似听到侯爷和夫人在西院里吵得厉害……”

娇池是个聪明伶俐的,她见阿狸被关,心知这时候大小姐眼前急需要得力人手,所以其他丫鬟都去吃饭了,就她一直守在门口,待她一听到大小姐喊阿狸,就立马进来伺候。

大小姐问话,她也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娇池,从今往后,你就和阿狸一样,月例银子拿一等分的,不必再在外院干活,到我屋里来伺候吧。”

李花生说完,站了起来,从妆奁箱子里取出一对金钗,递到娇池手里。

“阿狸心思单纯,许多事情考虑不周,我这院子里,还要劳烦娇池姐姐费心看顾。”

娇池忙跪地谢恩,接过金钗高兴不已。

金钗事小,难得的是大小姐的信任。

“帮我梳个头,等会儿去爹爹那里。”

娇池答应了一声,便开始尽心尽力地服侍起来。

……

东方荣钦的书房,静的连跟针落地都能听见。

他一人坐在案前,蹙眉长叹。

忽然院中小厮报,大小姐来了。

他连忙起身,迎到门口,满目关切:“笙儿可好些了?”

李花生点点头,笑道:“没什么事,只是受了些风寒,倒叫爹爹忧心了。”

她走上前,挽住东方荣钦胳膊,靠着撒娇。

“爹爹,昨日都怪我贪玩,不慎跌落湖中,才惹出这一连串事来。”

东方荣钦哪里舍得责备她,只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往后可得小心点,你要是有个好歹,爹爹可怎么活……”

李花生闻言,眼中微微泛酸:“好爹爹,往后我一定小心,这回能不能先放了阿狸?”

东方荣钦也不着急回答,拉着李花生进了书房。

父女二人对坐品茶,相顾一笑。

东方荣钦笑的意味深长,缓声道:“女大不中留啊……我竟不知笙儿是何时与英王相识的。笙儿既看中了英王,该当先来和爹爹说一声。”

李花生低头喝茶,不敢接话。

昨日在前厅,她以为见到大青龙就可以立马回大王山了,一时忘形,失了礼数不说,竟忘了问阿狸,那英王是何许人。现下好了,听东方荣钦话里的意思,东方华笙与那英王当真是不曾相识。东方荣钦只怕是认为,心爱的女儿背着自己与英王有染了……

东方荣钦叹了口气,满是无奈道:“我知你不喜欢夫人替你应承的亲事,但凡事有爹爹在,自然不会叫你吃亏。”

李花生忙放下茶碗,低头认错:“都是笙儿的错,从今往后,无论何事,笙儿都听爹爹的话。”

“也不是叫你事事听爹爹的,但凡你想要的,爹爹自然让你如意,但凡你不想要的,爹爹也有法子叫旁人不能逼迫于你,但是笙儿,遇事一定要先告诉爹爹,你心里所想也要告诉爹爹,知道吗?”

东方荣钦作为父亲,这番话说出来竟有央求的意味。

李花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知道东方荣钦对这女儿有多看重,但是亲耳听到这番话,比之以前,更多了一层体会。

她心中有愧,挣扎一番后,决意不再欺瞒东方荣钦,当下红了眼睛,小声说道:“其实我不是您女儿,我只是……”

“又说什么糊话!如果你是要和爹爹说先前你告诉阿狸的话,那爹爹都已经知道了,这世上有哪个父亲会分辩不清自己的骨肉呢?”

东方荣钦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温和的语气一如从前:“前些日子你大病一场,所以记不起以前的事来,不过笙儿放心,爹爹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你恢复记忆。”

李花生见他如此坚定,也不好再执着,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救出阿狸。

“爹爹,那您能不能先将阿狸放出来呀?”

李花生换了个位置,坐到东方荣钦身侧,一双漂亮的眸子,望着他,盛满孺慕之情。

东方荣钦哪里受得了这般阵仗,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爹爹只是怕你未醒来,她又闯下什么祸事,所以才将她关了起来,如今你好了,自然离不开她,爹爹这就放了她。”

李花生抱住东方荣钦的胳膊,娇笑道:“爹爹真好!”

东方荣钦忽然想到了什么,扶正了李花生,神色肃穆道:“笙儿,你为何会选英王?”

李花生一愣,为什么选英王?她总不能说,我要拿着英王的龙蛋离开老父亲您吧……

她低头想了想,嗫嚅半天,方回答道:“因为,因为……英王好看啊!”

东方荣钦一愣,没想到女儿给出的是这么一个答案,旋即大笑起来,笑声震动屋顶:“哈哈……灵帝六子,的确属英王长的最好。”

“不过……”他顿了顿,“英王纵有天人之相,文治武功也都堪为帝王之才,只可惜,没能托生在皇后肚子里。”

李花生好奇道:“自古非嫡出的皇子,继承大统的比比皆是,爹爹为何这样说英王呢?”

东方荣钦面色沉了沉,隔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笙儿,英王的身世,不比寻常皇子,待阿狸出来,让她仔细告诉你。爹爹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

看东方荣钦如此严肃,她忙端正了身子,静心聆听。

原来,明日是皇家选秀的日子,各个世家待嫁女子,都在选秀名单上,东方荣钦的闺女也不例外。这次选秀,不仅是替灵帝充裕后宫,也是借机给各位皇子挑选正妃侧妃。

只不过,前些日子,东方华笙发疯杀人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扶山秦家不知受了谁人挑唆,竟上京来一状告到御前,指明要东方华笙杀人偿命。

所以,端木皇后不得已只好将东方华笙从这一次选秀的名列中划除了。

扶山秦家、端水谢家、良原端木家,并列为大宁国三大世家。他们皆是诗书传家,门人遍天下,家学渊源逾百代而不衰。三大世家和东方荣钦这样的新秀宠臣不一样,他们平日里或许不见得有多受皇帝宠信,但是皇帝对他们的依仗和忌惮俱是极深。

三大世家,根基庞大、处世之风稳健机敏,其势力更是盘综复杂,无论是大宁改朝换代的政治动荡时期还是各国谋权血流成河的战争时期,三大世家都能独善其身,始终保持其地位屹立不倒其实力长盛不衰。

013查案

灵帝思及皇子们个个儿向着东方家,随便派个大臣审理此案,又显得朝廷对三大世家不够重视,扶山秦家一准也不能满意。

是故,灵帝不得已召回了远在边陲的英王,安排他调查此案。

英王,多年戍边,从不结党营私,更不近女色。封王多年,虽然不得荣宠,但他在边疆的文治武功皆能服人。灵帝觉得他是最好的人选,所以那一日,英王突然出现在东方家,其实是奉旨前来查案。

东方荣钦好歹是一等公侯,与扶山秦家在御前争论一番后,灵帝答应在查案期间,东方华笙不受官府监禁。

李花生听明白来龙去脉后,不以为意地笑道:“查就查,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没杀人就是没杀,有爹爹在,他们还能栽赃成真么?”

东方荣钦点点头,望着闺女宠溺一笑:“就算真是笙儿杀的,爹爹也有法子护住你。”

丫鬟送上来一碟点心,是热热的凤蓉酥。

东方荣钦伸手试着不烫,便拿了一块递到李花生手中。

“趁热吃。”

他目露慈爱,笑道:“爹爹原以为你钟情的是二皇子,还担心你不能参加这次选秀,让别人做了他的正妃,你要怪爹爹。看你昨日对英王的态度,爹爹才明白笙儿真正的心思。现下想来,如果是英王,那就好办了。”

李花生甜甜一笑,拿了一块凤蓉酥,亲手喂给老父亲,以示感谢。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到了待嫁年龄,非要嫁一个人,那还是英王吧,日夜在他身边守着,还怕没机会拿到龙蛋么?

父女二人正坐着谈笑,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青乌子!越发没规矩了!”

来人是东方荣钦的近卫,青乌子。

“大小姐在此,怎可不通报就乱闯?把本侯说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看着自家侯爷暴怒的脸,青乌子只好低头认错。

“侯爷,属下知错。是英王,他又来了,说是奉旨而来,让我通知侯爷。”

青乌子委屈巴巴地腹诽,上次说的是不让闯大小姐闺房,但这是侯爷的书房啊,他一贯都是这样闯进来闯出去,从没有什么不妥,怎地今日倒成大错了。

李花生见状,忙替他解围。

“爹爹休恼,青乌子大哥也是替爹爹忧心太过,这才急躁了些。”

她又问青乌子:“英王此行前来,可有说什么?”

青乌子不敢抬头,回道:“英王说,他是来找侯爷,请侯爷允许他……允许他进入府中后院调查,秦桑小公子被害一案。”

东方荣钦转头盯着李花生笑问道:“笙儿觉得爹爹该当答应他吗?”

李花生知道这老爹是在笑话她,但是她又不是真的侯府千金,这话揶揄不了她,虽然她在现代没谈过恋爱,但是面对可以给她龙蛋的英王时,脸皮子绝对不能薄,找机会拿到龙蛋才是王道。

“爹爹,笙儿觉得您应该答应他,但是有一个条件,秦桑小公子被害一案,事关女儿的清白,他要查案可以,但必须带上我,让我时刻盯着他,免得他被人贿赂了,与人合起伙来对我们隐瞒真相。”

东方老爹捻须一笑,不置可否。

看破不说破,都公然喊着要嫁给人家了,竟还会疑心起他的人品么……

……

萧明遥在安定侯府的前厅,坐了半天,也不见安定侯前来招呼。

他心中疑惑,捧着茶碗又喝了一口茶。

“王爷,有人来了。”

他身后的近卫林豫,小声提醒着。

萧明遥起身,往门口一望,但见一个娇小少女撅着嘴,老大不高兴地走了进来。

“我家大小姐有请。英王随我移步至竹苑吧。”

萧明遥微怔,他明明让人通传的是安定侯,怎么变成大小姐了。

想起这个大小姐,萧明遥不禁皱眉。

这个站在帝京风波中心的女子,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也与世人传的完全不一样。

林豫看了一眼萧明遥,惊呼道:“王爷,你耳朵怎么红了?”

“多嘴。”

萧明遥冷冷吐出两个字,便头也不回地跨门而去。

林豫赶忙追上,又凑到前面带路的少女身边,低声问道:“我叫林豫,是王爷的近卫,你叫什么呀?”

少女看都没看他一眼,漂亮的小脸蛋皱成一团:“阿狸。”

林豫自动忽略掉少女眼中的嫌弃,笑眯眯地又问:“阿狸妹妹,听说你家大小姐是百年不世出的修仙好苗子,你可见过你家小姐的身手?”

阿狸脚步一顿,举起一双粉拳,气愤地挥舞道:“你们若再敢害我家小姐,阿狸一定把你们打成肉饼!!!”

就是他们害得小姐昨日掉进湖里!

她凶了林豫一顿,又狠狠瞪了一眼萧明遥,加快脚步,不再搭理他们。

竹苑是东方华笙的住所,推门而入,满目凤尾森森、碧翠如玉。

穿过长廊,再过石道,终是抵达了她的闺房。

当庭一幅画,迅速吸引了萧明遥的注意。

画中立着一个美人,白衣翩跹,如花似仙。

这美人他自是认得,正是那个昨日在人前嚷着要嫁给他的东方华笙。

只不过,这美人脸上的神情带了些许淡淡的哀婉,全然不似昨日的女子那般充满生机活力。

美人旁边的一丛修竹下,题着几个簪花小字:

“修竹凝妆,垂杨驻马,凭阑浅画成图。”

他看的出神,不禁伸手去触摸了一下。

“还没看够么?”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将萧明遥吓的眉头一跳。

李花生凑近萧明遥,定定地看着他,笑道:“这是我爹爹以前给我画的,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萧明遥退后几步,有些惊诧地问道:“东方小姐说此画是令尊照着你画的?”

李花生点点头:“是啊!怎么了,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萧明遥目光闪烁了几下,摇了摇头。

“无事,只是惊叹令尊一代武将英豪,丹青墨宝亦是如此了得。”

李花生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所以丝毫没察觉出萧明遥的异样。

她朝阿狸招了招手,笑道:“乖阿狸,带这位小兄弟去园子里转转,小厨房有什么好吃的,也带他去尝尝。”

阿狸本来老大不情愿,但是看到小姐期待的目光,只好软下脸来,朝林豫笑道:“林兄弟,请随我来。”

林豫高兴不已,招呼都不和萧明遥打一声,就跟着阿狸一溜烟跑了。

反正王爷有事会喊他……

“你不是要查案么?走吧,这侯府任何角落你都可以翻看,但是你得带上我才行。”

李花生倚着门,将剥好的橘子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萧明遥。

萧明遥看了看手中的橘子,点头道:“先去秦小公子住的地方。”

014秦桑

“好,娇池带路。”李花生吩咐道。

娇池诺了一声,忙将李花生和萧明遥引到一个别院。

别院的门,被人用木板钉死了,根本打不开。

李花生惊诧道:“这是谁干的?”

娇池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回道:“事发之后,夫人便立即安排人,封锁了这里,再没有人进去过。”

萧明遥略一沉思,问道:“贵府除了大小姐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知晓,本王进来调查此事?”

李花生摇了摇头。这事只有她和东方荣钦知晓,而且东方荣钦还吩咐过,对外只说英王来家里做客,她便代替爹爹相陪,领着他在府里四处走走。

旁边有丫鬟陪着,别人也说不出闲话。萧明遥沉声道:“不要惊动众人。”

言罢纵身一跃,跳上了院墙。

李花生在墙下急的直跺脚:“你答应我,要带我一起调查。”

萧明遥这时才想起,东方家的嫡长小姐,并非是世人所传的那般天才高手,她其实只是个一推就倒的普通女子。

他无奈地跳了下来,抱起李花生重又跃上墙头,探看院中情形。

李花生停在墙头,搂着萧明遥的腰,压低了声音对娇池道:“好娇池,帮我放哨,如果有人来闹,你不必管我,马上去找侯爷,找不到侯爷就找青乌子!”

话音刚落,她便感到脚下一空,顷刻间,与萧明遥齐齐飘落在院内草地上。

“还不放手?”

萧明遥的声音淡漠疏离,甚至透着一丝鄙夷。

李花生赶忙松开箍在他腰间的双手,后退了几步。

转世大青龙的脾性,与她现代遇到的那人,完全不一样。

她摊摊手,轻轻一笑:“大青龙,咱们现在该怎么查?”

萧明遥面色清峻,睨了她一眼,嗓音冰冷道:“跟在本王后面,不许乱摸乱碰……”

他顿了顿,眸色闪烁:“还有,不许叫本王大青龙。”

李花生闻言,乖乖点头,自觉地往他身后一缩。

心里却在不断地默念:

大青龙,大青龙,就要叫你大青龙……

这原本是一个非常华丽的院子,一应家具陈设乃至草石花木,皆是富贵至极的人家才有的品格。只是有些许天无人打扫,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萧明遥在院子里逡巡一遍后,进到里屋。

屋顶破了个锅口大的洞,太阳光打下来,照在碎落一地的瓦砾上,白花花的一片,十分耀眼。

外间是书房,里间是卧室。

从里到外,一片狼藉。

花瓶桌椅,帘扇箱笼,全都被打的支离瓦解。

就连床上的被褥也被撕扯成了几块。

整个现场的痕迹都表明,这里曾经历了一场非常激烈的打斗。

萧明遥忽然发现,书桌上有一副未完的丹青。

这幅画一下子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画轴完好无损,画笔搁在纸上,只在落款处沾了几滴多余的墨汁。

隐约可以看出,落款题的是扶山梓玉。

梓玉乃是秦桑的小字。

他拾起画,仔细端详了起来。

画中一美人,银冠青衫,眸似星辰,虽神态极为冷傲,却是叫人瞧了一下便再也挪不开眼。

李花生见萧明遥看那画的神色有些不寻常,赶忙凑了过去。

嚯哟,这画中人,不就是她自己吗?

她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这秦小公子,好端端地画我做什么?”

萧明遥将画一卷,斜睨着她,嗤笑道:“你是想让本王提醒你,他是因何事来你家府上吗?”

李花生自然知道,那秦小公子上安定侯府来所为何事——提亲的!

大约萧明遥会想,正因为此,所以她才有机会杀了秦小公子。

她现在是最重要的嫌犯,萧明遥有理由质疑她。

她仰着小脸,笑问道:“敢问英王,看了这半天,可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萧明遥没有回答,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她。

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声问道:“听说你中了秦小公子的六瓣梅花镖?”

李花生点了点头,抬起手臂,撩起衣袖,递到他眼前。

新藕般粉嫩的手臂,印着一道清晰的伤痕,六瓣梅花!

萧明遥皱眉,捉住她手臂,轻触伤痕。

“这伤,有问题吗?”李花生看到他眼中疑云重重,忍不住问道。

萧明遥抚着伤痕,仍旧没有回答她,只是疑问:“你每夜子时可有锥心痛感?”

李花生摇了摇头,这伤说来也奇怪,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看着触目惊心,却没有半点儿痛感,更遑论锥心之痛了。

萧明遥忽然举起她的手臂,凑到鼻翼边,轻嗅起来。

清幽梅花香气入鼻,霎那间,他眸中一亮,脑中清明,唇角不自觉地微勾起来。

不是她!

李花生却是被萧明遥这番神色举动,唬得心头一跳,急忙收回手臂。

“昨日不是当着众人面,哭着喊着要嫁给本王?怎么这时候没人了,倒端起大家闺秀的架子来故作矜持?”

萧明遥一步步靠近她,直至将她逼到墙角。

他唇角微勾,笑的不怀好意,眼底却是如染薄霜。

李花生被他这么倾城一笑,看的三魂勾了七魄,直愣愣地呆在当下,动弹不得。

这大青龙怎么可以好看到这般地步!

她在心里左右搏击,一边想要继续目不转睛地欣赏这盛世美颜,一边又在不断地提醒自己现在身处龙潭虎穴不能痴迷美色……

“看够了没有?”

萧明遥捂嘴轻咳,倏然转过身去。

“久闻安定侯家华笙小姐,睿智敏达、心细如发,不知进来探看这许久,有什么发现,可需要为自己的杀人嫌疑辩白?”

李花生回过神来,抹了一把嘴角。

“对不住,本小姐前些日子一病不起,失忆了!”

她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个“事实”,倒是让萧明遥不知怎么继续揶揄了。

李花生伸手弹了弹他手中的画卷,娇笑道:“英王殿下,查到了什么?”

东方荣钦说,英王此人虽然性冷孤傲不得圣宠,但是他文韬武略有大成之相,行事颇具乃祖璞宗年少之风。

这样的人,不会查不出真相来吧……

但见萧明遥将手中画卷往桌上一掷,缓缓道:“扶山秦家的秦桑小公子,或许没有死。”

李花生惊讶地抬头,也许是错觉,她竟看到萧明遥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死?怎么可能?我家阿狸说她亲眼看到秦家的人,将秦小公子的尸体从这屋里抬了出去!”

李花生说完,心下一震,忽地想起那日,她明明亲自验证了阿狸已经断气,可东方荣钦还是想到办法将她救活了,而且只在短短三日内便恢复如常。

她一直以为,因为阿狸是妖身,所以才不会像常人那般容易死,或者说因为是妖才会有更多死而复生的机会。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秦小公子,也不是人?

015启程

“有一个地方或许能找到证明你清白的秦小公子。不过,那地方很危险,本王恐怕不能带你一同前往。”

萧明遥一面说一面往屋外走,手中还拿着那副画。

李花生闻言,高兴极了,忙上去拉住他的衣袖,笑问道:“你相信我没有杀人?”

萧明遥回头,微怔。

她要关注的重点,不是证明她清白的证据吗?难道他的相信会更令她开心?

萧明遥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双拉住他衣袖的粉嫩小手,忽地想起昨日湖边握住她时的绵软触感。不知为何,他竟突然很想再感受一次……

意识到自己这奇特的想法后,萧明遥好似有些生气,狠狠甩掉衣袖上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那副画也被他随意地往后一扔,刚刚好落在了书桌上。

李花生一脸懵,她实在搞不清楚这英王究竟是怎么了,没头没脑地发起脾气来,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等等我!”

她忽然想起,等会儿还得让英王带自己飞出去,万不能让他一个人先走了。

留她在这里,被谢夫人发现,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英王!英王!”

李花生疾步追上去,快到墙角的时候,额头猛然撞上了一个硬物。

“哎哟!”

她痛的眼泪都快滴出来了,揉了揉脑袋,抬眸一看,英王豁然立于眼前,原来撞上的不是什么硬物,而是萧明遥的胸膛。

她盯着他宽阔而厚实的胸膛,有点恼火:“你瞧,我是真的一点法术功力也没有了!栽赃陷害我的人,无疑是要我性命。如果你查案不带我去,我就有可能被人害死,我死了你就更难破此案,也没法子向陛下交差。”

萧明遥不置可否:“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是安定侯最疼爱的女儿,他自是会护你周全。”

李花生见他如此坚定,忽然软了脸,语带央求道:“我爹爹纵有三头六臂,也难时时守在我身边,譬如今日他就被陛下召进宫去了,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我既在家中被栽赃陷害,自然侯府也不是什么安全所在。若不能尽快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日日被人守着也难安心。”

萧明遥闻言,沉思半晌,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上来。”

萧明遥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澜。

李花生一看,他正半蹲着,长发垂在耳畔,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她抿唇微笑,轻轻跃上萧明遥的背。

刚搂上他的脖子,只觉一阵春风拂面而来,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回到了院墙外。

娇池忙迎上来,扶住李花生。

“换身男装,给你半个时辰,本王在侧门等。”

萧明遥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花生笑魇如花,望着萧明遥挺拔的背影,脆生生喊道:“多谢英王殿下!”

待萧明遥走远后,娇池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李花生道:“大小姐是要与英王一同外出吗?”

李花生边走边扭头看了娇池一眼,这丫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故意露给她看的?

“娇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娇池得了这句话,好似松了口气。

“大小姐可能不知英王的身世,他的母亲是受世人唾弃的妖妃,死后不得入皇陵,英王也因命里带煞,被陛下过继给自己的兄长,也就是前朝亡故的太子炯。

英王虽然早早地被封了王,但陛下对他的猜忌和厌恶,整个大宁任谁都看的清楚。”

李花生停了下来,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丫鬟。

娇池容貌虽不及阿狸娇美,但她五官疏朗,眉眼间蕴着英气,仔细端详起来,竟别有一番味道。

这样的人,怎会久居人下?

“放心吧,此事于我的官司有益,爹爹已经知晓,你替我守好院子,家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且等我回来再说。”

李花生伸手拍了拍她肩膀,笑着宽慰了几句。

娇池感激不已,自此在大小姐屋里服侍越发尽心尽力。

……

萧明遥看到男子装扮的李花生时,大吃了一惊!

羽扇纶巾的东方大小姐,竟然俊俏的让人心生欢喜……

萧明遥略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

又一瞥见李花生身后还站了个清秀小厮,却是先前迎他去竹苑的丫头阿狸。

他忽然冷着脸,沉声唤了身后的林豫。

“你是帮本王办案,还是来游园赴会的?”

林豫此刻正拿着一包盐水鸭吃的津津有味,阿狸送的鸭子比英王府厨子做的味道好上百倍。

“王爷,能让阿狸一起去吗?”

林豫抹了抹嘴上的油,忽略掉英王的质问。

萧明遥冷笑道:“人你都带来了,本王还能说什么,索性本王的差事也让你领了罢!”

林豫只道英王真的发怒了,忙收起盐水鸭,退到李花生身后,低头不敢言语。

李花生会意,走上前去与萧明遥并行,她拱手作揖,赔笑道:“阿狸是我带来的,还请英王殿下恕罪。”

萧明遥哼了一声,甩袖便走。

李花生笑着朝阿狸和林豫点了点头,三人便一齐跟在萧明遥身后,启程前往皮市街。

……

皮市街在京郊十里地外的枞岭山。

抵达时,李花生着实吓了一跳。

这崇山峻岭林木幽深的地方,哪里来的街市?

直到萧明遥在一块巨型山石前,叩开了一道门,里头蹦出一个长着兔耳朵的妖娆女子。

李花生看的目瞪口呆。

“欢迎光临皮市街,请尊者出示身份牌。”

那女子声音魅惑而轻灵,令听者不自觉地就想亲近她。

萧明遥从怀中取出一块玉蝶,上面刻着一个篆体英字。兔耳朵女子伸手一触,那玉蝶便发出幽幽灵光。

“原来是英王殿下大驾光临,小倩失礼了!”

兔耳女子娇笑一声,款款行礼。

萧明遥点了点头,指着身后三人道:“这三位都是本王随从,来不及去办身份牌,还请使者通融。”

萧明遥说完,从怀中取一个锦盒,递给那自唤小倩的女子。

小倩打开锦盒一看,却是一粒清香扑鼻的药丸,她捧着药丸轻嗅了一下,瞬时喜上眉梢,声音更甜媚了几分。

“英王客气了,这两位自然可以,但是这位恐怕不行,没有身份牌的人类,即使过了我这一道关,巡街的云卫可不是那么好躲。”

小倩修长的手指,虚空一点,李花生便看到阿狸和林豫头上凭空出现了动物头像,阿狸头顶是狸猫,林豫是柴犬……

李花生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明遥,原来大青龙也养了只妖,还是犬妖!

016鲛珠

萧明遥皱了皱眉,对那小倩道:“下月初,本王会令人再送两丸九芝丹到使者手中,还请通融。”

小倩脑袋上的兔耳朵,立即竖得精神抖擞,两眼望着萧明遥炯炯放亮。

才过了一瞬,她又扭头去看李花生,咯咯娇笑起来。

“不知是哪家闺秀,能得英王深情如许?”

李花生满头冷汗,这女子是从哪里看出来英王对她的深情……

而且一眼就被人家看出来是女儿身,那大青龙让她穿男装的意义何在?

她瞥一眼萧明遥,却见他像个冰块一般杵着,只铁青着脸不说话。

被人误会,生气了?

可他为什么不否认?

“我是东……”

“这是本王在延川边地新纳的女子。”

李花生正准备自报家门,却被萧明遥猛然打断。

新纳的女子?

啧啧,大青龙撒起谎来,脸都不红了。

小倩没有再问,只是看着一脸肃穆的萧明遥,捂嘴偷笑。

“殿下请吧,私会佳人后,可别忘了小倩的九芝丹。”

她拖着旖旎的腔调,向后轻轻挥手。

虚空里,出现了一个蓝光盈盈的宽阔隧道。

李花生紧跟在萧明遥身后,走了进去,她才发现隧道中的蓝光,都是闪烁的萤火虫,个头足有黄豆那般大。

蓝色萤光轻灵飞舞,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蓝色的萤火虫,她可从来没见过呀……

她忍不住伸手想捉一只来玩。

“别动!”

萧明遥眼尖手快,在她触摸到其中一只前,捉住了她的手腕。

“不想死,就跟在本王身后,别乱摸乱动。”

他铁青着脸,也许是握的力度太大,李花生痛的轻哼了一声。

阿狸大喝:“放开我家小姐!”

见阿狸正怒目抡拳欲往英王脸上打去,林豫赶忙拦住,解释道:“这是噬骨兽,别看它豆子般大,这东西可是天下第一剧毒,它会主动避开活物,但是如果有活物想碰它,它就会放出毒气,但凡沾到一点点,就会立刻暴毙而亡,不论人妖,尸骨无存。”

李花生顿时脸色煞白,这么漂亮的东西,居然是个至毒之物。

她感激地瞄了一眼萧明遥,发现这冷傲的大青龙更是好看了。

四人走到隧道尽头时,一扇红色光圈状大门出现了,走进去,便是熙熙攘攘的街市。放眼望去,店铺琳琅,叫卖声不断。

“这才是生活!”

李花生弯着眼睛感慨道。

来古代这些日子,不是晕宅就是病宅,都没有出门看看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模样。

李花生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高兴不已。

这街市上,有不少露出原形的妖,人也坦然地走在他们身旁,没有攻击,也没有挑衅,自然和睦的就如同普通街市。

忽然间,李花生闻到一阵异香,她拱起鼻子嗅了又嗅。

真是招魂的味道啊!

她循着香味轨迹,迅速奔跑起来。

在数百米开外的转角摊位前,她停了下来。

摊主是个拖着豹尾的小伙子,手里夹着一双手臂长的筷子。

他身前是一口大锅,热油不断翻滚,油里头是黑乎乎的、形如麻将的食物。

李花生吞了一大口口水。

啊!臭豆腐!

“老板,给我来一份!我要大份!”

她朝豹尾小哥粲然一笑,指了指油锅里煎炸的刚刚好的豆腐。

没想到在这人妖混杂的奇特地方,竟然还能遇到这样的心头好。

豹尾小哥看着她清俊的脸,腼腆一笑,手脚麻利地给她递了一大碗。

“哎呀!我没带钱……”

李花生到结账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儿没有见过这世界的钱。

原以为那豹尾小哥会鄙视地夺回自己手中的美味。谁料,他竟慌忙地摆了摆手,还满脸羞涩道:“送给你,不收钱!”

李花生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豹尾小哥,正准备说一箩筐感激的话给他听。

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冷风袭来。

“跟你说过几回了?不要乱跑。”

李花生一扭头就迎上了萧明遥愤怒的目光。

她眼波流转,四下搜寻一遍,没有发现可以替她付钱的阿狸。

萧明遥的忠犬护卫林豫,也不见了。

“阿狸和你那护卫呢?”

萧明遥没有回答她,只是万分嫌弃地看了一眼她捧宝似地捧在手里的臭豆腐。

“这种东西,是人吃的?”

他的眼神,让李花生觉得,她手里的东西是个顶级万人嫌。

“别看它闻着臭,但是味道可好了,不信你试试!”

李花生忍住口水和不舍,将碗里第一块臭豆腐夹起来,举到萧明遥嘴边,试图喂给他吃。

“不要!”

萧明遥皱着眉大怒,连连后退了几步。

这女子,哪里有一点名门闺秀的样子!

竟然敢屡次三番地挑战着他的忍耐极限……

恰在这时,一阵疾风掠过。

速度极快!

“哎哟!”

李花生突然被猛撞了一下。

人摔了个狗啃泥不说,宝贝的臭豆腐也脱手而飞。

她看着泼洒在地的美味,心里好恨。

她想知道到底是谁不长眼睛,竟敢在大街上这么凶残地撞人。

忍着膝盖上的刺痛,一骨碌爬起来后,她环顾四周,却哪里还捞的着那人的身影,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这时,豹尾小哥从摊位里头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李花生,满目关怀道:“姑娘,你没事吧?”

李花生想着糟蹋了他一碗心血,有些过意不去,讪讪地笑道:“我没事,多谢你刚才不收钱送我臭豆腐,可惜还一块没吃呢,就被撞没了。”

豹尾小哥摸摸后脑勺,模样很是羞涩。

“方才过去的那轿子,是风波岭的猪妖王,最是蛮横霸道,姑娘下次看到可一定得远远躲开他。”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萧明遥忽然目光森冷地望了过来。

“这里是皮市街,猪妖王可以不守溟王规矩?”

李花生听的一愣一愣,猪妖王和溟王不知是何方神圣也就算了,可是方才哪里有轿子,她怎么没看见?要说是人有个轻功什么的,撞到她就飞走了还说的过去。

轿子?瞬间就飞的无影无踪了?

有妖的世界,真的很妖气……

豹尾小哥看了萧明遥一眼,笑道:“公子是很少来皮市街吧?猪妖王近日深得溟王信任,平日里虽霸道但在皮市街还是会守溟王的规矩,他方才这么着急,想必是为了天香楼的宝贝。”

李花生听到宝贝,这才想起自己此番来皮市街的目的。

那宝贝可是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东西?

豹尾小哥见李花生目露好奇,笑着解释道:“今晨忽然有个人族姑娘来天香楼,说自己偶然得了一颗沧海鲛珠,想在皮市街高价出售。消息一出,四方人神妖魔但凡有些实力的,都赶往天香楼赏宝去了。”

沧海鲛珠!

萧明遥眉头一沉。

那是天地间,仅剩的一颗鲛珠。

他忽地身形一动,拦腰抱起李花生,脚下便如生风了一般,眨眼就消失在街角尽头。

萧明遥身影消失时,一颗黄灿灿的金豆子,准确无误地抛到了豹尾小哥的手上。

“结账。”

空中传来低沉冰冷的声音。

豹尾小哥看着手中的金豆子,眯起眼,笑着摇了摇头……

017溟族

天香楼是皮市街最繁华的所在,楼分九层,南北而座,阔大疏朗。

萧明遥将李花生放下来,立在门口,抬头看着金色牌匾。

“英王,你这一声不吭地把我扛到这儿来,究竟是为什么?”

李花生想到他听见“鲛珠”二字时的脸色变化,心中疑惑不已。

见萧明遥沉默不语,她又试探着问:“那沧海鲛珠是不是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萧明遥这才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心道,还没有笨到极致。

他正色道:“准确地说,这世间被证明能令人或妖起死回生的物什,只有沧海鲛珠。”

李花生“啊”地一声,惊叫出口,又吓得赶忙捂住了嘴。

阿狸在她的怀里断了气,是她央求爹爹,才使得阿狸死而复生。

可是,方才萧明遥却说,这世间唯一能令人和妖起死回生的东西,就只有沧海鲛珠……

秦桑小公子如果也是如阿狸般死而复生,那也势必是因了那鲛珠。

她脑海里一阵混乱,某些猜测揪得她心口有些疼。

“萧明遥。”

她沉着声,轻唤眼前人的名字。

萧明遥惊诧回眸,定定地看着她。

她对他直呼其名……

一直以来,这个令他大失所望的女子,总是那般聒噪闹腾。

这一刻,竟是格外的沉静。

“你说的话,可是千真……万确?”

她艰难地开口,心中忐忑不安。

“自然是真,本王从不说谎。”

萧明遥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神色间的冷洌沉静,倒与那秦桑画中女子颇有些相仿。

李花生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捉住他的衣袖,急急问道:“那这世上是不是有很多的沧海鲛珠?”

萧明遥垂眸看着搭在他衣袖上的粉嫩小手,气息微微有些乱,他回道:“百年前,仙魔大战时,清风道人以三昧真火将沧海所有的鲛珠都炼化了,后来沧海灵气枯竭,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鲛珠。”

他顿了顿,眸光略略往一旁偏了些。

“后来,清风道人坐化,直到二十年前,沧海溟族突然找到两颗鲛珠。”

李花生听到这里,眼中泪花泛光。

“你确定是有两颗,两颗对不对?”

她一时激动,搭在衣袖上的小手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

覆着她手的地方,莫名如火烧般滚烫起来,萧明遥只觉得一直烧到了耳根,很想一把甩开攀在他胳膊上的粉嫩小手。

但是看到她眼中的点点星光后,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不是,二十年前有两颗,但是现在只剩一颗了。”他一面说,一面注意观察李花生的神情变化,“沧溟国缕犯大宁边境,后来被你父亲带兵灭了,沧溟国城破国亡,溟族是沧溟皇族,他们在那一战中悉数亡尽。溟族至宝沧海鲛珠,一颗被沧溟王怒而焚毁了,还有一颗被沧溟的小皇子带着跳入了溟海,不知所踪。”

李花生一点点松开手,心中沉闷至极。

萧明遥皱眉,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李花生眼神木然,缓缓摇了摇头。

她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匿着的问题,她没有看到。

心绪略定,她抬头望着萧明遥轻笑。

“走吧,去看看这卖珠的姑娘,究竟长什么模样。”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天香楼正堂里响起一阵震天的掌声。

“借过!多谢!借过!”

楼门口冲过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跑的满头大汗,企图从她和萧明遥中间挤进去。

“砰!”

矮胖男子在险险撞到李花生前,突然往后一仰,摔出一声巨响。

“哎哟!哎哟!”

矮胖男子不住地叫唤,似乎摔的不轻。

李花生一瞥眼,看到萧明遥冷着眸子睨着矮胖男子。

“哪个不长眼的推我呀!哎哟,痛死本官了。”

矮胖男子揉着屁股,爬起来,气势汹汹地环顾四周。

他正待再骂几句,突然触到萧明遥寒森的目光,顿时白了胖脸,仿佛受到了极大惊吓,哆哆嗦嗦连话也说不出来。

“扑通!”

矮胖男子往前一扑,跪伏于萧明遥脚下。

“英、英王……殿下,恕罪……小人今日做了睁眼瞎,求殿下开恩……”

萧明遥不想看他,淡漠开口道:“你是何人?”

矮胖男子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地道:“回英王,小人是奉先令万世存。”

“哦?”萧明遥扬眉,冷冷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贤名昭昭的万金油。”

李花生听的扑哧一笑,这大青龙骂起人来,当真是“斯文”的很。

不过,刚才这“万金油”说有人推他,自己又没动手,莫不是大青龙?

萧明遥睨了李花生一眼,示意她不可多话。

“起来吧。万大人来这天香楼也是想买鲛珠?”

万世存忙站起来,躬身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子。

“回英王殿下,小人只是来见识见识宝物的华彩,似这般好东西,自然只有殿下这样的人中龙凤才配享有。”

见他满脸诚恳地说谎,李花生啧啧点头。

万金油这样的名头,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

“殿下,请移步到里面去看,小人在二楼包了个雅间,那儿看正堂的情形,视野特别好。”

万金油果然名不虚传,这油不溜丢的作风,竟是让李花生不由得心生佩服。

二楼雅间的大月窗,正对着楼下正堂的中央。

萧明遥和李花生临窗而坐,静静喝茶。

楼上楼下,人潮涌动,喧哗不停。

过了一会儿,楼顶金钟铛铛响了两声。

全场肃静,不论人还是妖,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一楼正堂的中间台上。

一个黄衣少女,约莫十三四的年龄,缓步走上台中央。

如果是平日里,众人被吸引的定是这少女绝世惊艳的容貌,但今时谁还有心思看美人如花,所有目光全部都投在了少女手中的木匣子上。

不知为何,李花生看这少女竟有几分面熟。

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认识这小美人吗?”

她碰了碰萧明遥的茶杯,打趣着询问。

萧明遥收回目光,神色自若道:“不认识。”

他想了一会,接着道:“不过,她手中那个木匣子,本王认得。”

“木匣子?什么东西?”

李花生好奇道。

“那做匣子的木头,是苍海边独有的杌树。匣子上雕刻的花纹,是溟族的族徽。”

溟族……李花生怔愣半晌,为何这少女看着如此眼熟呢?

萧明遥定定地看着她闪烁的眸子,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本王?”

李花生赶忙摇头,转过脸去看楼下的少女,生怕萧明遥再问什么。

此时楼外天色渐渐黯下来,楼里各处都点上了五彩的灯笼。

李花生心中烦躁,只觉得这栋楼透着古怪。

018夺珠

“小姑娘,你手里拿的当真是沧海鲛珠?”

楼下一个大汉,指着黄衣少女手上的木匣子,粗声问道。

圆台上的少女淡淡一笑,温言道:“如假包换,只要价高者,不论身份贵贱,今日都可买下此珠。”

她伸手轻转那木匣子上的机关。

楼内顿时鸦雀无声,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所有的目光齐齐盯住少女的手,不论人妖皆屏住了呼吸。

黄衣少女转动机关后,木匣子“叮”的一声,弹开了上盖。

一道蓝光冲天而出,光华耀眼夺目,瞬间掩盖了楼中所有的灯笼。

人群中有人发出低低的惊叹声。

黄衣少女面色从容,自木匣子中取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形状和普通珍珠没什么区别,只是大上许多倍。奇异的是,它通体发着蓝色光芒,如同夜明珠,却比夜明珠的光亮耀眼太多。

“原来,这就是沧海鲛珠……”

有人由衷赞叹,这等珍奇异物,即便不可拥有,能亲睹真容也是幸运。

“我出一千金!”

有人蠢蠢欲动,挥舞着双手,急急喊了起来。

“我出五千金!”

“一万金!”

“五万金!”

“十万金!”

……

喊声此起彼伏,不多时,出价已经抬到了百万金。

坐在二楼的李花生看到这一幕不禁瞠目结舌,百万金啊……

她斜眼看了看面露焦虑的奉先令万大人。

这些人搜刮民脂民膏的能力,不可限量……

“姑娘,小生家中没有太多黄金,可否用九芝丹来换?”

一个少年公子摇着折扇,俯身于二楼的窗棂上,笑着问楼下的少女。

黄衣少女点了点,笑道:“可以。九芝丹一颗可抵百万金!不知绿湖公子打算拿多少颗九芝丹来换呢?”

少年公子摇扇浅笑:“一百颗。”

楼内唏嘘一片,这少年好大的口气,好像九芝丹是什么随便吃吃的玩意儿。

李花生心中纳罕,一颗九芝丹竟然可值百万金,难怪皮市街门口那兔妖小倩看到九芝丹时会露出那般神色。

一百颗,啧啧,比堂堂英王阔绰多了,她不由得多看了那少年公子几眼。少年身量不高,一身素色衣衫,朴而不华,但周身的贵气,自然流露,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少年公子眉梢微挑,看着黄衣少女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意味。

“姑娘目光如炬,一眼就识破小生的身份,莫非是旧识?”

黄衣少女轻哂:“今日小女子是来卖珠的,其余的话,不必多说。”

李花生放下手中的点心,目光还留在对窗的少年公子身上,胳膊却碰了碰萧明遥:“这位漂亮的小少年是谁家的孩子?”

萧明遥看着她,面色冷了几分:“良原端木家的小公子,端木晋,人称绿湖公子。他折扇上的画,可辩出身份,你可别说二皇兄没有将这些告诉过你。”

李花生一愣,转过头来看着萧明遥。

良原端木家,三大世家之一,也就端木皇后的娘家。

二皇子是端木皇后的嫡子。

可大青龙为何笃定二皇子会告诉过她这些?

看来,东方华笙从前是真的与那二皇子相交甚厚,而且是人尽皆知,连萧明遥这种戍边多年的冷板凳王都知道了。

难怪东方爹爹听到自己不介怀二皇子纳正妃时,会露出那样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花园里信誓旦旦地说要嫁给英王的场景,眼波流转间,触到萧明遥好看的面容,她不由地尴尬起来,垂下目光轻咳了一声。

在大青龙眼里,她是不是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子?

正想着,楼下一片嘈杂声传来。

她俯身去看时,原来是有两个已经显出原形的水牛精,企图冲上圆台去抢夺少女手中的鲛珠。

水牛精刚刚跳到圆台上,正准备迈开步子冲过去,突然大叫了一声,便跌下了台去。

李花生定睛细看,那两个大水牛,已经开始七窍流血,仰面身亡了。

其中一个额间正中一枚木制暗器,暗器尾端雕出的是一朵兰花,木雕兰花杵在水牛精两个铜铜铃大的白眼中间,格外瘆人。

另一个脸上五官已是血肉模糊,其他部位也正在极速被腐蚀,更是可怖。

再往下看时,竟发现他的脖颈上布满了,闪着蓝光的萤火虫。

……

“噬骨兽!”

李花生惊呼一声。

那三个字刚落音,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显然,有人知道这蓝色萤火虫的厉害之处。

圆台上黄衣少女,面不改色,朝着二楼雅间的一格窗棂,微微行礼。

“多谢绿湖公子出手相助。”

二楼的绿湖公子将手中画扇一指,正对着黄衣少女指尖突然出现的莹莹蓝光。

“倒是小生多事了,姑娘这样的身手又何须旁人来助?”

为何,那少女指间噬骨兽萦绕,竟能安然无恙?

“没想到,这女子也是溟族血脉。”

萧明遥无视李花生望过来的探究眼神,只定定地看着黄衣少女手中的噬骨兽。

“噬骨兽是溟族豢养的妖物,滴血认主后,所有噬骨兽的后代,便只会任由主人的骨血传承操控。”

如此恐怖的生物,竟然成了杀人工具。

李花生看着台上尚显稚气的少女,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对窗的绿湖公子又开口了:“两百丸九芝丹,小生不要姑娘的鲛珠,只要姑娘一人,若姑娘愿意,从此跟着小生,两百丸九芝丹即刻奉上。”,他伸出两根手指,饶有兴致地看着黄衣少女。

黄衣少女虽看着稚气,气度倒是从容,小小年纪站在这样一群人妖混杂的野心者中间,竟没有丝毫畏惧之态。

就连绿湖公子这样公然的轻薄之语,也是充耳不闻,只淡然一笑了之。

“绿湖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今日只为卖珠。”

黄衣少女说完,衣袖轻挥,将手中的噬骨兽收了进去。

“可还有更高价者?”

黄衣少女扬声问道。

“绿湖公子买椟还珠,只为红颜,当真是一段值得传颂的风流佳话。”

三楼突然飘下来一个声音。

“本王可是俗人,纵行千里只为要那宝珠。”

众人看去,却是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

头顶上竖着两只可爱的猪耳朵,配了那一脸黑胡子,看上去甚是滑稽。

李花生抬头去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突然听到有人自称“本王”,不自觉地便联想到萧明遥。

大青龙如果也长上这么一对,会是什么模样……

萧明遥仿佛窥破了她丰富的内心活动,颇为嫌弃地睨了她一眼,幽幽开口道:“那便是在街上撞到你的猪妖王。”

猪妖王?

就是那个让她一口臭豆腐都没吃上的猪妖王?

她恨恨地盯着那一对前一秒还感觉可爱的猪耳朵,心中怒气翻滚。

这个不长眼睛的猪!

019长姐

猪妖王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往楼下扫了一遍后,将目光锁定在萧明遥身上,片刻后,又转向李花生。

不知为何,李花生对上猪妖王的眼神,竟发现他有一瞬得意的窃笑。

这眼神有点似曾相识……

猪妖王整理了一下衣襟,望着楼下圆台上的少女,神色有些不屑。

“东方三小姐,今日卖珠,令尊安定侯知晓吗?”

猪妖王此言一出,楼中唏嘘一片,安定侯是谁?大宁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灵帝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这个卖珠的少女,竟是他的女儿!

众所周知,安定侯东方荣钦为了边境安宁,曾血战沧溟,历经三年才将其毁城灭国。从此边境再无连绵战火,这样大的功绩,在大宁国可是妇孺争相传颂。

但是,所有人心里也明镜似的,当初安定侯征战凯旋时,报给灵帝的消息是,沧海鲛珠一毁一失。

现如今鲛珠现世,还是安定侯的亲闺女拿出来卖,这就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了。

大宁国上下,敬他为他的人不计其数,恨他妒他的人也是数不胜数,不消片刻,楼中恶语相向者,层出不穷。

李花生有些坐不住了,她眉头拧成个疙瘩。

难怪这小姑娘如此眼熟,原来她是风紫珠的女儿。

东方家庶出三小姐,东方闻樱。

李花生垂眸细看,果然长得有几分像她娘,只不过她眉宇间不似风紫珠妖娆妩媚,更多的是清雅秀丽。

她举止间从容有度,倒颇有些东方爹爹的气势。

听说她这个三妹,学问做的特别好,比东方老二更受爹爹待见。

但是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姑娘,如何一个人进了这人妖混杂的皮市街呢?

最重要的是,她为何会不顾爹爹声誉,公然来卖鲛珠?且不论这鲛珠是不是真的,她一个闺阁千金足不出户,锦衣玉食的女孩儿家又不需打点官场和生意,这古代人也不时兴环游世界,那她卖珠所得的天价酬金要用来做什么?

李花生沉眸低思,忽听到一阵猪笑声。

原来,猪妖王见黄衣少女不否认自己是安定侯之女,竟开始嘲笑起东东荣钦来。

“本王素来敬仰安定侯的英雄气魄,但今日是怎么回事,莫非安定侯已经不满足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

他语带轻蔑,脸上笑着,眸底神色却是彻骨的冰冷。

众人以为东方三小姐终于要辩白几句了,谁料她只是黯了几分眸光,继而仰首道:“小女子今日只为卖珠,其余的话,一概不必说。可还有愿出更高价者?”

“哟!东方三小姐可真沉的住气啊,倒是小看你了!不过,今日你若不把这鲛珠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可是没人敢买你的珠子哦!”

猪妖王喋喋冷笑,楼中瞬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够了!”

李花生忍无可忍,拍桌而起。

她深深看了一眼圆台上的少女,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东方华笙可是帝京第一名门闺秀,有人认出东方闻樱,自然也会有人认出她。

不能太给东方爹爹招黑呀!

她想起那几日,东方爹爹对她寸步不离的照顾,心里柔软一片。

“大、大姐姐……”

东方闻樱循声望去,一看到李花生的脸,便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口中嗫嚅着轻唤了一声。

“大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咬着下唇,瞬间红了眼眶,只低着头小声嘀咕,仿佛是个正在长辈面前认错的小孩,全然没有了方才操控噬骨兽杀人的气魄。

半晌,她没听到李花生的声音,才敢抬起头来再看一眼二楼雅间的窗口。

“小妹,玩够了就赶紧回家。”

李花生冷着脸,对上她的目光,准备端起长姐的架子来训话。

“我……我不能,求大姐姐体谅,我阿娘她……”

她眼中盛满泪水,瘪了瘪嘴,欲言又止,似乎在痛苦挣扎。

李花生一见如此,心中了然,原来卖鲛珠是为了她娘风紫珠。

上次的祠堂事件后,谢夫人作为当主母,需要“操持”家事,好让外人看着东方家一切正常,所以东方荣钦最终还是将她放了出来。但是风紫珠就不一样了,她只是安定侯府的一个妾室,她不像谢夫人,有三大世家之一作为娘家来依仗。况且她还是坑杀东东华笙的主谋,那恶棍道士也是她引去,企图玷污东方华笙,这与谢夫人雪上加霜、火上添油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东方荣钦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但是东方闻樱需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呢?

钱,可救不了风紫珠。

“小妹,你为了跟我赌气,竟编出这泼天大谎!赶紧跟我回家,向爹爹认错。”

李花生板着脸,长姐派头十足。

楼上飘下来“咦”的一声轻呼,不用抬头去看,李花生也听的出来是谁。

“你给我闭嘴!”

她一仰头,怒气冲冲地送了猪妖王一个大白眼。

“连赫赫有名的东方大小姐也来了呀,本王失敬!啧啧,这下皮市街可真是要热闹了……”

猪妖王眼波柔柔地看着李花生,与方才看东方闻樱时嫌弃鄙薄的神情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李花生想起祭了土地的那碗臭豆腐,实在是不愿意搭理这讨厌的猪妖。

她转过身去,扫视了一眼楼中众人。

“诸位好汉,请听我说。”她清了清嗓子,又暗暗地给自己壮了壮胆,“今日小妹看上了我房中的一颗夜明珠,我因是三皇子相赠,不好转送,言语中便与小妹冲撞了几句。因我平素惯着她太过,所以她大着胆子从我房中偷偷拿走了夜明珠,赌气要将这离间我姊妹之情的珠子卖掉。”

她顿了顿,见众人都不言语,又继续道:“这夜明珠,倒也是从沧海里找出来的,只不过,它就是一颗夜明珠,并不是什么沧海鲛珠。舍妹年纪小,顽劣不堪,引得诸位好汉白白奔波一场,还请诸位看在我爹爹保家卫国的份上,念她年少无知,宽恕她一回。”

“我这里代安定侯府,谢过诸位了!”

她拱手一拜,话落礼到。

楼内寂静一片,没有人出声。

萧明遥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畔,低声耳语道:“你想好了怎么应付这场面吗?”

他眼底噙笑,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或者说,东方大小姐,你有能力解决眼下的这场纷争吗?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李花生闻声,一扭头,对上他的目光,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大青龙也想要……

020挑战

李花生微微仰头,踮起脚尖,附在萧明遥耳畔轻声道:“你也想要那珠子对吗?”

见萧明遥沉默不言语,她了然一笑:“好,成交。”

她转身离开了雅间,很快走到了一楼的圆台前。

“跟我回家。”

她望着东方闻樱,笑的一派慈祥。

“夜明珠,给我。”

她走到东方闻樱面前,伸出手:“你担心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保证,但是今天在这儿,你必须听我的。”

东方闻樱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李花生看的出来,她眼底流露的是真正的敬畏,不是风紫珠那种带着厌憎的畏惧。东方华笙这个三妹还似乎很喜欢她呢!

“好……”

声若蚊蝇,却是震彻九重楼。

许多人和妖,都愤愤地咒骂起来。

声音不大,但句句都刚好能听清。

李花生接过东方闻樱手中的鲛珠,举至额前,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

她扬声道:“莫要喧哗!本小姐说过,这就是一颗沧海夜明珠,虽然珍贵,却绝对不是沧海鲛珠。诸位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三皇子。”

手中的珠子转动了几下,光芒竟渐渐淡了下来。

“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当我们大家伙是傻子,正常的夜明珠能有这样的光亮?”

台前一个粗莽大汉,怒吼了起来。

“对!既然来了肯定要试试才行,沧海鲛珠,可是能起死回生的宝物,我们盼了多少年才出现?!”

人群中附和者多,有人有妖。

李花生将珠子往前一递,笑道:“起死回生,你见过?你知道鲛珠长什么样子?又知道如何用?”

她语气一顿,笑容敛起。

“本小姐已经澄清事实,并且向诸位致歉,莫非诸位还想胁迫我姐妹二人不成?”

见众人言语稍滞,她又道:“当然如果有人决意要与安定侯府为敌,那便直接站出来!我东方家定当与君周旋到底!”

最后一句,带了些霸气,当真震慑住了众人。

安定侯府,在大宁国是最高权力代表的存在。

安定侯,掌管着大宁国最勇猛的军队,拥有一批最优秀的将帅拥护者。即便是灵帝,也不敢直接与其对抗,更遑论是在帝侯和睦的时候。

可世上总有自认为幸运的赌徒,一个瘦高个儿的男子和一个矮胖的女人,齐齐从五楼飞了下来。

“想走?”

高瘦男子冷哼了一声。

“鲛珠留下!”

话音刚落,二人便于手中凝聚起一道红光。

李花生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虽然不知道那红光是什么,但是那吞噬人勇气的强大力量,压迫得她胸口一闷。

“大青龙!”

她目光未动,站定后高喊了一声。

众人皆以为天才高手东方大小姐要施展什么绝招,却见一道人影一晃而过,瞬间停在她身前。

那人一袭青衫,容色绝佳,乍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磊落光明的好男儿。

李花生定睛一看,不是萧明遥却又是谁。

“再用奇怪的言辞称呼本王,必不轻饶。”

萧明遥轻睨她一眼,青衫飘动,神色冷峻到极致。

混迹于官场的人精,认出了他服色与配饰的不同之处,可也还是不能判别出他的真实身份。

想要夺珠的高瘦男子也不多话,迅速冲了过去,一道红光如利刃般劈向李花生,他身旁的女子则是猛然一掌袭向青萧明遥。

好强大的力量!

众人屏住呼吸,能公然挑战东方家的人,自然不容小觑。

谁料,两道红光竟一瞬之后,生生卡在了半路上。

萧明遥宽大的青衫衣袖,轻轻一挥,淡青色光芒如云水般倾泻而出,挡住两道红光的去路,片刻之间,红光消弭于无形,淡清光芒却是继续往前,直至将那一男一女击倒在地。

众人无比震惊,一招便能击溃这样的高手,此人来头不小。

“原来是英王殿下回京了,端木晋失礼,还望殿下恕罪。”

二楼的窗前,一道白衣飘落下来。

良原端木晋,手执折扇,略弯了弯腰,算是行礼。

萧明遥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只轻轻“嗯”了一声,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看似惊艳卓绝的男子,竟是那传说中的“煞星”英王萧明遥。

“殿下莫非也对这珠子有兴趣?”端木晋手中折扇一下一下地摇着。

听出端木晋话里的挑衅之意后,众人纷纷放松下来,换了一副看戏的姿态。

见萧明遥不回答,甚至不拿正眼看自己,端木晋有些羞愤难当。

他是良原端木家的嫡子,当今皇后的亲侄子,就连那些名正言顺的皇子,对自己尚且有几分尊重,这被贬谪的萧明遥竟敢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过,他不是草莽粗人,世家子弟重教养也晓得轻重,脸上自然是不会带出来。

他转而望向李花生,脸上笑意更浓。

“早就听明梁哥哥提过安定侯家的大姐姐,晋,仰慕多时,没成想竟是在今日这种场合见到。怎么,大姐姐竟和英王殿下也相熟吗?”

他是二皇子萧明梁的表弟,不称其皇子二殿下,却直呼哥哥,其意在显出自己身份矜贵。

李花生没想到这端木晋突然会和自己搭话,这小少年脑子倒是转的真溜,这么快就想到打萧明梁的感情牌了。

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世人应当都知道,皇后的嫡子萧明梁与安定侯的大小姐私交甚好,甚至有可能说,他俩曾经有过一腿也说不定。

但是现下却发现冷板凳王萧明遥突然有要横插一脚的嫌疑,好事之徒自然会跳出来说嘴。

“东方大小姐,莫非是想将这蕉珠留下来,送给自己的新知己吗?”

一人站在圆台下,抱着臂,笑的贱兮兮。

他没有提萧明遥,可谁都知道他说的新知己是何人。

还有人躲在人群中间,轻声嘀咕:“二皇子是人中龙凤,迟早得登大宝,岂可与煞星相提并论,这东方大小姐的美名莫不是被小人恭维出来的,竟这般没有见识……”

李花生心中暗自好笑,这些人是在为萧明梁鸣不平吗?

她佯装难过,仰头长叹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疑惑地看向端木晋:“说起来,本小姐自从上次大病之后,就再没见过二皇子了。听说宫里正在选秀,今日你明梁哥哥应当有正妃了,你不去恭贺新嫂嫂,却跑到这里来胡闹什么?”

端木晋一听,顿时语塞。

人群里也再没有异样声音。

“那你们都跑到孤的地盘上来胡闹,可觉得有何不妥啊?”

一个清越动人的声音,自楼顶传来,众人举头望去。

却见顶楼一道横梁上,斜卧着一个白衣翩跹的男子,手执一把银色雕花酒壶,正饮的十分陶醉。

021溟王

“溟王!”

有人惊呼。

九重楼里的人和妖,都有些发怵。

皮市街的主人,是个拥有半仙力量的人。

说是半仙,其实就是堕仙,差一点飞升成功的人。

大宁国,这样的人,很罕见。

无人知道他的来历,也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就像皮市街的存在一样,神秘却又让人惧怕。

“东方家那丫头手里拿的,就是真正的沧海鲛珠。”

他慵懒地翻了个身,又饮了一口酒,姿态是极致的优雅,声音也是极致的魅惑。

众人妖哗然,溟王说的话,自然是有很高的可信度。

当下就有三五个忍了很久的,突然冲出来。

“既然不卖,那就休怪咱们无礼了!”

他们挥舞着兵器,簇拥而上。

萧明遥以一人之力,对敌数人,看起来很轻松。

不多时,便有两个被远远地甩开,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可是,鲛珠的力量,实在是太诱人了。

一波未平,另一波人和妖,又冲了过来。

要知道,这九重楼里的数百人和妖,都是这世间最顶级的人物,不是顶有钱就是顶有权,再者就是顶有修为的修道者。

攻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李花生眼见着萧明遥越打越艰难,竟被人围困的渐渐远离自己身边。

她转而去寻东方闻樱,发现她就紧贴在自己身后,

指尖握着数十只蓝光闪烁的噬骨兽。

李花生看了看那幽灵鬼火般的东西,疑惑地问:“你没有攻击能力吗?”

东方闻樱瘪了瘪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只能自保。”

李花生扶额。

大青龙保护她,已经有点艰难了,再加上这么一个拖油瓶,会不会很快就挂掉。

这九重楼里的人和妖,看样子是没一个打算放过她们。

更不可能舍弃鲛珠。

可这鲛珠她也想留着,另有它用。

“你现在有办法逃回去吗?”

她敢独自一人来这里卖鲛珠,想必也有脱困的技能。

果然,东方闻樱怯怯地点了点头。

“一个人没问题,可是大姐姐你……”

还没等她说完,李花生拉住她的手,悄悄地在衣袖底下,把那颗珠子塞给了她。

“快走,带爹爹来救我!”

东方闻樱握紧了手心的珠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李花生。仿佛,受到了极大震撼。

李花生哪里有空理会她泪眼婆娑的感动,将她用力推开,大喝一声。

“快走!”

一道光刃扑面而来。

东方闻樱被她使劲推开,自是躲过了。

但是,李花生她自己却是只能迎上那记光刀。

李花生习惯性地闭上眼睛,这都是第几回死神来了?

来吧来吧!

过了一会儿,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只是意识到自己被人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她没有死,依然活着。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萧明遥冰冷却充满诱惑的面容,近在咫尺。

她被他抱住了,鼻尖碰着鼻尖,微热香甜的呼吸喷在唇边,有点微微的痒。

她意识到是萧明遥替她挡住了那必死的杀招后,心中忽觉一暖,大青龙还是这么善良啊……

“你这女人,真是麻烦。”

萧明遥轻轻推开她,声音低沉了许多。

李花生听出来他嗓音有些无力的虚弱感,忙去察看他的身体。

目光触到萧明遥胸前那一片殷红血迹,她顿时有些慌。大青龙受伤了……

可是慌什么?

他是神龙转世,不会轻易就死了。

她定了定心绪,扭头给东方闻樱递了个眼神。

东方闻樱会意后,神色痛楚地挣扎了片刻,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半指长的炮竹。

没有人看到她是如何操作的,只听到一阵爆炸声后,浓烟大起,也没人看到那浓烟中有何古怪,却是在一瞬间,她的身影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

萧明遥捂着伤口,怒红了眼睛。

他才发现她手上已经没有了沧海鲛珠。

“消消气消消气,鲛珠不在手上,这帮人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更何况小丫头回去了,我爹爹很快就会带兵攻打过来,不用怕!”

她赶上去亲热地扶住萧明遥的手臂,生怕他气的一个没站稳,跌坏了伤口。

萧明遥对上她灿然的双眸,心里压抑的一股怒火,竟然瞬间消散了。

又听到她话里的那个“咱们”,想要推开她的手堪堪停在了半道上。

“英王殿下这回受的伤,可不轻啊,需要孤帮忙吗?”

九重楼楼顶上的白衣溟王,俯身看着李花生,一手勾着银色酒壶,笑的和煦如风。

此刻,他的脸正对着下面,李花生这才算真正看清楚他的容貌。

溟王虽然看着年纪比萧明遥大上好几岁,但是他的风流俊逸却是自骨子里散出,竟让人觉得他这张脸的貌美程度不输萧明遥,勾得她生生看得呆住了。

“他是溟王,惯用术法迷惑人。”

听到萧明遥在耳旁提醒,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当下红了脸,悄悄地问道:“殿下,咱们需要他帮忙吗?”

萧明遥想都没想,冷了眸光,沉声道:“不需要。”

李花生见他如此说,便望着楼顶横梁上的溟王扬声道:“多谢你了,我们不需要,稍后我爹爹的大军就会攻进来!”

“是吗?”

溟王淡淡一笑。

李花生觉得他的言语里充满了嘲笑。

“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溟王手执银壶,自楼顶横梁飘然落下。

他脸上是淡雅却勾人心魄的笑,素手一挥,身前便出现了一副虚浮的景象。

画面里,东方闻樱被关在一个房间,正使劲地捶打着门,眼泪掉了一地,都无人应答一声。

李花生有些气恼。

一面气自己轻信了小丫头有自保能力,一面又气眼前的局势完全不受控制。

她看着画面里东方闻樱哭的伤心,咬了咬唇,望着溟王道:“不要伤害东方家的人,否则你会后悔。”

不知为何,她的心底突然窜出来一股怪怪的感觉。

她,舍不得那小丫头哭……

“可以,求我。”溟王依旧笑的春风拂面。

“求你。”李花生脱口而出。

身旁的萧明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活见鬼了一般。

“好不容易见着传说中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天才,就这一句求你,可不能满足孤的心啊……”

他轻轻敲打着银壶,似在思索。

“那你想怎么样?”李花生问的急切。

他勾唇一笑:“留下来,陪孤一晚。”

李花生正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突然感觉有一股浓烈的杀意自身侧升腾而起。

022困兽

“冷静!”

李花生紧紧箍住萧明遥的手臂,生怕他冲动下坏了自己的计划。她只想尽可能拖延时间,等东方荣钦赶到。

似这般于数百人妖中直冲猛打,就算是神仙也扛不住。

溟王仿佛很满意萧明遥的反应,脸上笑意越浓。

“听说,华笙小姐的棋艺独步天下,孤想领教多时了。若是小姐首肯,这些人孤都可以帮你解决。”

他悠悠开口,眼睛却是挑衅地望着萧明遥。

“你的妹妹,也可以放回家去。”

溟王话音初落,虚浮画面中的东方闻樱也随之消失。

“好,我答应你。”李花生脆生生应了下来。

下棋而已,定会让你大失所望!

她可是琴棋书画,没一样精通……

“有趣。”

他含笑转过目光,深深看了李花生一眼。

白色衣袖挥动间,数不清的蓝色萤火,忽然纷飞在九重楼里。

众人妖一阵慌乱,猜不透这溟王想做什么,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小蓝,替孤护送贵客们离开皮市街。”

他冲蓝色萤火淡淡一笑后,抱着银壶好整以暇地看着圆台下的人和妖,仿佛他们在他眼里如同草芥蝼蚁一般羸弱。

一片嘈杂声顿起,却没人敢站出来反抗。

过了半晌,有人开始挪动步子,愤恨而不舍地往出口走去,身后的蓝色萤火紧紧相随。

忽然,六楼的护栏被人一掌震的粉碎!

“这妖女杀我秦氏嫡系子孙,不为那鲛珠,我等也必要手刃其颅而后快!”

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吹胡子瞪眼地跳了下来。

他身后跟着数十个统一服色的人,当胸处,绣着一朵九瓣绿梅,

是扶山秦家的族徽。

“呀,疏忽了。有不好的东西混进来……”

溟王有些戏谑地一笑,脸上风淡云轻。

显然,这些扶山秦家的人全都是有备而来,他们所经之处,留下一阵淡淡梅香,那些闪着蓝光的噬骨兽稍稍靠近他们,便立时四散开来,好似很害怕那些人。

扶山秦家寻仇也寻的太精准了,怎么这么巧就在这时候带了这么大一帮人来皮市街?

李花生心里纳闷。莫非身边出了内鬼?

她疑惑地看了看萧明遥。

却见他不疾不徐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物什。

“戴上这个。”

一朵干枯的木犀花,

被一根青色绳索串着。

李花生接过花,手心感到一阵温热,

更奇怪的是,她一带上这花,身子四周便出现了一个青色光罩。

“既然英王殿下早有准备,那孤就继续喝酒了。”

溟王抖了抖宽大的袖袍,端着酒壶,往不远处的雕花木椅轻轻一靠,竟自顾自地开始饮了起来。

看着扑面而来的秦家人,李花生暗暗着急。

大青龙已受了伤,再与这些寻仇的人斗,能有必胜的把握吗?

她环顾四周,那些人的眼中不是幸灾乐祸,就是坐收渔人之利的窃笑。

扶山秦家的人果然是有备而来,带来的人都是顶厉害的高手,他们攻不进罩着李花生的光圈,立时明白施术者才是关键,杀招纷纷指向萧明遥。

反正一个被过继给别人的皇子,又是命中带煞的冷板凳王,三大世家失手错杀了,皇帝也不会怎样,最多申斥几句。

那数十人的身手的确不赖,但是萧明遥也丝毫不落下风,若不是方才骤然转身去救李花生而受了伤,现下他完全可以赢得很轻松。

看着萧明遥一人孤身奋战,李花生心中感到愧疚不已。

如果是真正的东方华笙,天赋异禀的修道高手,又何需大青龙独自一人以死相搏呢……

正想着,门口闯进来一队人。

李花生看到他们的服色,心头一喜。

“大青龙,我们有救了!快看,我爹爹的墨衣卫来啦!”

李花生高兴地喊了起来。

那队人,身手极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来,一部分将李花生团团围在中间,另一部分帮着萧明遥攻击扶山秦氏的人。

为首的一人,头戴黑色帏帽,看不清面容。

黑色帏帽罩住那人的面容,从始至终都没听到他说一句话,他只专注地指挥墨衣卫去攻击秦家带来的人。

过了良久,秦家人马渐渐显出败落之象。

那人才转身,朝李花生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

李花生刚抬起脚,便疑惑地停住了。

这人为何要帏帽遮面?

“笙儿!”

正当她犹疑不决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东方爹爹!

她没有再多想,提着裙子冲了过去。

“莫出来!”

听到萧明遥一声怒喝,她猛然停住。

黑衣人,已疾步走到李花生面前。

她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铃木花香,顿时警铃大作。

可惜,还是晚了。

一把利刃,如闪电般插入她的胸腔。

所有的思想感受,全部集中在利刃刺破的空洞里。

她这是要死了吗?

痛。

太痛了。

她没有后退,伸手握紧了利刃尾部。

利刃没有再深入。

“呵,母亲……为什么?”

她红着眼,愤怒一点一点燃烧着她的理智。

“究竟是为什么?”

得不到回音,她只感觉到利刃正在冲破她手中的力量,想要刺的更深。

那是恨。

很深的恨,才会有的情绪。

“膨!”

黑衣人被一道青色光芒震的连连后退,他身侧的墨衣卫纷纷赶上去扶住他。

萧明遥极速转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李花生。

“大青龙,又连累你受伤了……”

李花生望着萧明遥嘴角溢出的鲜血,气若游丝。

“吃了这个。”

萧明遥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两颗白色药丸。

喂了李花生一颗,自己也吞了一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预料到了今日的这场杀斗,都成了笼中困兽,竟还这般沉着冷静。”

她动了动唇角,努力扯出一个弧度。

“大青龙,你走吧。咱们萍水相逢,不必为我丢了性命。”

她心里清楚,如果是萧明遥一个人,肯定能闯出去,可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就绝计不行了。

眼下她被人捅了一刀,痛的感觉快要死了。

明明是身体的痛楚,可不知为何,心里也痛得厉害。

她正劝着萧明遥,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三楼的人也跳了许多个下来,看情形都是高手。

“英王无旨回京,勾结沧溟余孽,企图犯上作乱!来呀,将其拿下,就地格杀。”

端木晋站在圆台中央,一声令下,跟着他跳下来的数十人,齐齐脱下乔装的外服,露出绣有端木家族徽的暗卫衣裳。

一枝姿态清雅的兰花。

023明梁

李花生看着那锦衣上的兰花,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怎么了?”

萧明遥看着怀里的人,眉头一皱。

“萧明遥,我们能活着离开吗?”

李花生脸色苍白,伤口的血已经被萧明遥止住了。

她很好奇,东方华笙这副身躯怎么如此扛打,三番两次受重伤都没死。

这要是她现代的小身板,早就挂掉了,被人往心口使劲捅一刀,还能活着,这完全不科学。但是,这里的一切,什么科学呢?

人与妖势如水火,却能在某一隅相安无事。

虎毒尚且不食子,生身母亲却能往亲闺女心口插刀子。

萧明遥看到她面上忽然浮现出的悲戚之色,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这荒唐女子,一向是生机如虎,虽莽撞又无赖,但从不生悲观。

无论是丢了盛名,被指着骂疯了,还是被人栽赃,背上了杀人的恶名,她都没有露出一点悲愁的意思,那一双顾盼灵动的眼睛何曾像现时这般灰黯颓败。

“有本王在,不会让你死。”

他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后,抱着她站了起来。

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何生了这番决心。

以他现在的处境,哪里腾得出手去护住这个似傻非傻的丫头?

是一时激愤,还是心有不忍,亦或是别的……他不知道。

他抱着李花生一步步往圆台下走,人挡杀人,妖拦屠妖。

鲜血四溅,铺了一路,像妖冶的花刺着李花生的眼。

那血,有敌人的,也有萧明遥自己的。

攻上来的人,看着他如同煞神一般,凭着一股孤勇,堪堪冲到了圆台下,皆觉得背脊生寒,从未见过如此不畏死的人。

端木晋皱了皱眉,暗忖:这煞星,必须除掉。

普天之下,所有挡明梁哥哥大业者,死。

哪怕奉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不仅仅是为了端木家族繁荣延绵的责任,更是为了自儿时起便有的敬仰钦慕。

这世间,再没有人能比明梁哥哥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明梁哥哥的梦想,亦是他的。

“萧明遥,如果你我今日死了,你……会哭吗?”

李花生猛然醒悟,如此绝境下,萧明遥会不会落滴眼泪什么的呀……

萧明遥见她巴巴地望着自己,很期盼他哭似的。

“不会。”

不会死还是不会哭?

听到这声冰冷的否决,李花生彻底绝望了。

端木晋挺剑而起,淡蓝色光芒萦绕剑身,游走在萧明遥四周,越来越急迫,越来越狠厉。

萧明遥单手抱着李花生,对敌不力,身上伤口渐渐多了起来,口中却仍不饶人:“端木家自诩君子传世,这君子剑,也不过如此,毫无君子风骨。”

端木晋不为他言语所激,只专注地找他身上破绽,好一击击杀。

萧明遥冷笑了一声,忽地将怀中人儿,往前一推。

“爷爷呀……”

李花生望着极速接近眉心的剑尖,骇得大叫起来。

端木晋显然也没有想到萧明遥会突然将她推出来,赶忙急急地收回剑身。

毕竟,这是安定侯的女儿。

萧明遥嘴角一勾,运起双掌力量,如闪电般攻向端木晋。

端木晋正在回收的瞬间,哪里有还击的能力。

只听“噗”的一声,端木晋喷出一大口血后,狠狠跌落在地。

同时摔落在地的李花生,痛的龇牙咧嘴,她望了望端木晋痛苦到扭曲的脸,心中有些同情:伤得真重,比我还重!

大青龙的转世,性子真不好,像个冰块,傲慢还腹黑……

她看到萧明遥刚又击败了数人后,才颤巍巍走过来,扶起同样颤巍巍的她。

正在这时,门口又冲进来一队人。

李花生头痛极了,都不想抬眼去看来人。

还没完没了了,不就是想来查个案嘛,仇家一波又一波地来。

天要亡我,能不能一刀来个痛快啊!

她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落在萧明遥耳朵里,却听出了另一种意思。

因为迎面走来的那人……

“明梁哥哥!你怎么来了?”

躺在地上痛苦喘息的端木晋,突然惊讶出声。

李花生靠在萧明遥怀里,又是诧异又是愤怒。

诶?萧明梁也来了?他也是来寻仇的?寻仇还有赶趟的嘛!他不是今日选正妃么,怎地有空跑这地方来,是杀她,还是杀萧明遥?

她一抬头,便怔愣住了。

“笙儿,我来晚了。“

萧明梁略略站定,抬眸望着她,眼如星河,盛满深情。

人人都说灵帝六子,三皇子明渊最为貌美,但是端木皇后所生的嫡子,二皇子明梁却是气质最好的,当下一见果不其然。

李花生看着对面的男子,一袭月白长袍,气如修竹,静静地立在那儿,一双眼睛含情而不露骨,只淡淡地眸光一扫,便将她要凶狠狠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原来萧明梁这样好看。

原来东方华笙也如她一样是个好美色的主……

“笙儿,过来,我带你回家。”

萧明梁柔声说着,伸出了修长而好看的手。

不对,是柔声哄着,如同丈夫对着小娇妻。

李花生还沉浸在对萧明梁好皮相的赞美里头,没有吱声。

铁青着脸的萧明遥,这时冷冷开口了。

“二皇兄今日春风得意,不知被选中的二皇嫂,是右相千金还是尚书嫡女?”

萧明梁闻言,神色大变,面上柔情骤然消失。

他双眸布满阴翳,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滚开!我的东西不是你可以随便碰的……”

他伸手一掌,一记光刀又狠又准地袭向萧明遥。

“砰!”

萧明遥跌落在地,动弹不得。

他毫无招架之力,已经打了几波车轮战,哪里还能抵抗住萧明梁全盛时的致命一击。

李花生感觉手臂一空,呆立瞬间后,忍住身上剧痛,扑到萧明遥身边。

“大青龙?”

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落在萧明梁耳朵里,有多刺耳。

她看着萧明遥挣扎着站了起来,一颗吊起的心,复又落下。

“明梁哥哥,不要忘了你的梦想,杀了他!”

被人扶起来的端木晋,在旁焦急地大喊。

他又转而去看李花生,眼中有不可置信的惊讶和仇视。

这个女人,不能成为明梁哥哥的羁绊。

明梁哥哥看她靠在萧明遥怀里时的眼神,嫉妒得近乎失去理智。

即使她是安定侯的女儿,也不可以。

他望向李花生的目光突然沉了沉,准备在萧明梁杀了萧明遥之后,找机会了结她,反正现在杀她轻而易举。

萧明梁又是一击,一样的快准狠。

萧明遥再次倒下,鲜血花开般染上李花生的裙角。

李花生愕然,这萧明梁真的是赶尽杀绝。

亲手足啊……

可是,她忘了,他们是皇家手足。

024复活

“笙儿,你让开,我怕伤到你。”

萧明梁看着挡在萧明遥身前的娇弱女子,皱起了眉,声音却仍是柔情脉脉。

李花生沉默。

半晌,她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萧明遥,抿着唇,咬牙道:“不!”

“今日你若要杀了英王,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她神色坚毅,语气决绝。

大青龙如果死了的话,她活在这个世界还有何意义?那她,就再也回不去爷爷身边了……

萧明梁看着那完全陌生的神情,眸光一黯,心底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痛楚。

他终于,终于要失去她了么?

“笙儿,你忘了从前我们说的话吗?三千清明,谷美鱼肥,举世安平……”

他哽了哽喉,顿了半瞬,才艰难继续道,

“你的梦想,梁,无一日敢忘。你说过,只有梁,能替你实现……”

李花生嘴角抽搐,原来东方华笙还是个心怀黎民天下的女子。

惭愧!

她真是错怪东方华笙了,原来她不止是被萧明梁美色迷惑,她还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福祉献身啊……

呸呸呸!

没献身。

正想着,忽听到身后的人猛然咳嗽起来,她一回头,便触到萧明遥晦暗不明的眼神,她骇得目光一抖。

刚刚生出的一点惭愧,被萧明遥的一个眼神震慑得立马抛到脑后去了。

就在萧明梁犹豫的瞬间,端木晋带着人围了过来,扶山秦家尚未重伤的人尾随其后,黑衣人率领的东方家墨衣卫也渐渐靠近。

三方势力,突然不再观望,而是十分有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萧明梁盯着扶山秦家的老头,暗暗警告。

他不许秦家的人动东方华笙。

但是那老头完全无视他的眼神,他今日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东方华笙。

即使端木皇后在这儿也无法阻止,更不用说一个连太子都不是的皇子。

李花生真是害怕极了,她捡起萧明遥掉在地上的剑,哆哆嗦嗦地指着来人。

“别过来……溟王!快来帮忙,陪你下……下一个月的棋都没问题!溟王?溟……”

李花生颤着声向溟王求助,谁料一扭头,发现那厮竟然喝醉了,歪在木椅上睡的正香。

世上醉酒能醉出这般仙姿的,寥寥无几。

李花生认命地摇了摇头。

眼看着三方正要齐齐动手,楼上忽又飞下来一个人。

李花生看到那人身影,心里是又苦又怒。

那个让她死前连碗臭豆腐都没吃上的,

——臭猪妖!

“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猪妖王扑闪着一对可爱的猪耳朵,一面忿忿不平地嘀咕,一面缓步走到秦家老者身侧。

“我说,大伯,您老这又是受了谁人挑唆,还跑来替我报仇?前阵子,你不是嚷嚷着要让我从扶山消失么,怎么?我消失了你还不乐意?”

“猪妖王”扯掉头上的猪耳朵。

“嘶拉”一声,牵连着的人皮面具也揭开了,露出一张玉面娇容,竟是个翩翩少年郎。

“秦桑?这怎么可能……”

秦家老者不可思议地望着那猪妖王变幻之后的少年。

现场所有人和妖,都傻眼了。

这个刚死不久,让三大世家闹到皇帝跟前去和安定侯打官司的扶山秦家小公子,竟然活了?

最为震惊的人其实要数李花生了,不是因为确认了秦桑还活着,而是眼前这个少年的长相,与她现代的发小胡夏,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胡夏也穿越了?

“小、小、小夏子,是你吗?”

她哆哆嗦嗦地问,既期待又害怕。

秦桑闻言,一溜烟凑到她跟前,笑嘻嘻地撒娇:“笙姐姐,你怎么连梓玉的名字也叫错!”

梓玉是秦桑的小字。

他伸手替她撩起额前乱发:“真是让人难过,梓玉如此钦慕姐姐,姐姐竟是从来不将梓玉放在心上。”

语气虽戏谑轻薄,眼里却蕴着浅浅的温柔。

李花生一愣,他不是胡夏。

胡夏是个闷骚到极致的性子。

比如她帮他写了一年情书,终于打动她替他看中的女生,赢得了一次约会,结果他因为害怕而爽约,事后还不解释……

胡夏能为她两肋插刀,但绝不会撒娇。

撒娇的人通常都是她……

“不可能!我们亲自验过你的尸体……”

秦家老头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怎么不可能?是你们自己希望本公子死,还是本公子真的死了,心里没数吗?”

秦桑轻挑眉眼,玩世不恭的神色里,透出一股锐利。

秦家老头一阵尴尬,这小子混起来可是什么都敢说……

“不信是吗?”

秦桑话音刚落,一支六瓣梅花镖倏然射出,正中东方家一个墨衣卫的眉心。

六瓣梅花烙出,当场毙命。

众人妖惊呼一声,再无不信。

“秦桑,你终于出现了。”

萧明遥站了起来,嘴角噙着得逞的笑。

相比秦桑“复活”的惊讶程度,萧明遥这般轻松地站起来,更令人瞠目结舌。

煞星,果然可怕。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恢复得如此快?

还是说,他的重伤根本就是假装?

秦桑斜眼看着他,有些不屑也有些不爽。

“终于?说的跟你算着了一样。”

李花生见萧明遥突然恢复了,也没有多想,只是高兴地咧嘴大笑。

——回家又有望了!

她把剑塞回给萧明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点点头:“大青龙,可以啊,你这演技拿个奥斯卡小金人完全没问题,我对你的佩服都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了,啧啧!”

“嘁!什么小金人,就是个小人……”

——偷窃他胜利果实的小人!

秦桑骂咧咧出声,也在心里如是骂。

萧明遥嘴角微微上扬。

他余光一瞥,恰好看到萧明梁正垂着头,双手紧握,指节发白,格格作响。

于是,萧明遥嘴角的弧度扬得更厉害了。

他拍拍李花生的脑袋,动作轻密而宠溺。

东方大小姐,果然是站在帝京风云中心的人物,名不虚传!

有了她,兴许能事半功倍……

他想罢,弹指吹了个口哨。

片刻间,门口出现了一大批人,将九重天香楼围的水泄不通。

那些人,一半是皇家羽林军,一半是东方家的墨衣卫。

有两人率先走了进来,一男一女。

“小姐,嘤嘤嘤嘤……”

阿狸推开惊讶而慌乱的人群,扑到李花生身边,未语先哭。

她乍一看李花生身上的伤,顿时大怒。

“谁干的?”

敢伤她家小姐,不想活了!

刚撵上她的林豫,笑眯眯在旁劝慰:“有王爷在,你家小姐不会有事!”

阿狸一看到他的笑脸凑过来,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当下飞起一脚,将林豫踢得老远。

“你这狗东西,竟敢诓骗我,害得我家小姐重伤至此!”

李花生看到阿狸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欣喜不已,之前必死的颓丧一扫而空。

“丢人。”

李花生听到一声低低的咒骂。

随即看到萧明遥冷着脸走过去,从林豫怀里抽出一块明黄的绢布。

025留下

“二皇兄,自己看罢。“

萧明遥似笑非笑,将明黄绢帛递到萧明梁手里。

“陛下圣谕,命本王回京查清安定侯之女杀人案。”

他转身扫视了秦家和端木家的人:“你们不过来看看?”

端木晋不屑地扭过头去,站到萧明梁身后。

倒是那秦家老头赶忙凑了过去,看了一眼明黄绢帛。

他大惊失色,口中念念有词:“……英王办理此案,遇阻挠者,不论官至何位,格杀勿论……”

好一个格杀勿论!

萧明梁脑中浮现出一道颀长身影,不觉间面色惨白。

他果然还是信任这个妖孽之子……

萧明梁攥着那绢帛,呆立半晌,忽地一笑,神色又恢复成修竹君子的模样。

“既如此,那就恭祝皇弟早日得破此案!”

他唤了端木晋准备离开,走到李花生面前时,犹豫着停了下来。

他默了一会儿,才徐徐开口:“笙儿,你不和我一道走了吗?”

声是一样的柔情缱绻,眼却难辩悲喜。

李花生迎上他的目光,有些不舍拒绝。

被这样好看又深情的眼睛望着,她不自主地挪了挪步子。

萧明梁灰黯的眸子里,刚刚亮起一丝光芒,

这时,却被一个声音生生打断了——

“华笙小姐,别忘了你的承诺,可不能走哦!”

溟王不知何时酒醒了,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你又没帮我,我为何要留下陪你下棋?”

李花生看着睡眼惺忪的溟王,有些生气。

溟王笑的春风融融,转了转手中的酒壶。

“怎么没帮?这里是孤的地盘,孤若稍微作梗,你以为这小子能这么顺利护住你?”

他说这话时虽然是在笑,但李花生却感到脊背生寒。

他神情慵懒戏谑,语气里蕴着一股叫人不敢生疑的力量。

“那你现在还能拦住我吗?”

李花生试探性地问,眼睛却往萧明遥那儿瞟。

兄弟帐能不能迟点算啊喂!

眼前这仙姿卓绝的溟王,朝她施放的威压,她快扛不住了。

“你觉得呢?”

溟王眉目含笑,伏在椅背上,支着下巴玩味地打量着她。

他打了个响指,九重楼的地底下忽然开始发出一阵闷响。

紧接着就是骇人的地动楼摇。

众人妖慌乱不堪,却不敢叫骂。

这溟王就是个疯子!

“如果你食言,就让你陪这些人一起葬在这里罢,孤在地底下养了一些宝贝,它们最喜欢新鲜的肉肉了。”

溟王指腹搁在自己唇边,作出个噤声的手势。

“听!他们迫不及待呢……”

李花生听着溟王突然变得妖里妖气的声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么仙的人,能不能好好说话嘛!

威胁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打量了一眼萧家兄弟和秦家的人,也都是蹙着眉,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行行行!你牛你说了算,但你堂堂皮市街的溟王,说话可得算话,陪你下一天棋就让我回家啊!”

她冲溟王摆了摆手,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不可!”

“不可!”

秦桑和萧明梁同时脱口而出,也同是着急担忧的神情。

李花生摊摊手:“我相信溟王说话算话,若他实在不讲信用,那也没办法。你们抓紧时间回去,帮我喊我爹爹来救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的神情分明告诉了她,他们干不过溟王。

集体送人头,那她才是完全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你怎么越来越倒霉了呀?”秦桑望着李花生一脸心疼和不舍,从袖中取出一个纸折的鹤:“带上这个,防身。”

李花生收下,嘴角抽搐了几下,古人居然还流行送千纸鹤这种老套的把妹玩意儿……

“这个拿好,它会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

萧明梁从身上取下一块玉玦,眼中也是无限不舍,只不过比秦桑要含蓄许多。

李花生看着通体盈透的漂亮玉玦,点点头,笑着收下,这才像是个有诚意的礼物嘛!

看着众人纷纷往外逃离似地跑,李花生心里终于有点凉凉的感觉了。

她扭头一看,对上阿狸天真无畏的笑容,瞬间心情又好了起来,至少阿狸还陪着她!

“本王留下。”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许久没有开口的萧明遥,走到溟王面前。

李花生愣住,大青龙愿意陪她留下?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鹤和玉玦,毫不犹豫地往阿狸手上一塞。

有他在,纸鹤和玉玦都可以先收起来。

溟王眯起眼睛,道:“凭什么?”

“你不让本王留,本王就毁了你的皮市街,不用问本王怎么毁,你尽可试一试就知道了。”

萧明遥话音刚落,一旁的阿狸也挥了挥拳头。

“阿狸也留下陪小姐,谁不许就揍谁!”

溟王这时才注意到阿狸,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颇为探究。

“红尾狸猫妖,还是个拥有妖王之力的,真是罕见,啧啧,也真是可怜,竟沦落至给人当契约兽的地步……”

他无比同情地对着阿狸摇了摇头,语气里还含着些许嫌弃。

他抬眸,看到九重楼里的人和妖都逃的差不多了,于是朝着李花生淡淡一笑。

“走吧,你想带谁就带谁,孤今天心情好。”

他不待李花生回答,便拎着银色酒壶步态阑珊地往出口的反方向走去。

阿狸背起李花生,小心翼翼地尾随其后。

李花生一回头,看见萧明遥和林豫也跟了过来。

走到尽头处,一堵红色石墙挡住了去路。

溟王轻挥衣袖,整块石墙当中忽然裂出一个门框。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现在眼前。

甬道的光亮忽明忽暗,时红时绿,又安静有的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举目望去,触不到尽头。

光亮足时,李花生凝神去看,顿时吓了一跳。

原来甬道上空,倒掉着无数只巨翼蝙蝠。

甬道里忽明忽暗的光亮,就是由它们的大眼睛发出来。

溟王在前面走着,也不回头,只是长笑了一声,问道:“华笙小姐,是不是觉得这些小兽比人可爱多了?”

李花生抹了一把额间冷汗,忙应道:“的确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从那甬道中走出。

出口处,停着几只大仙鹤。

仙鹤足有两人高,一见了溟王过来,都纷纷垂下高扬的脖子,匍匐于地。

溟王走到最前面的仙鹤身旁,轻轻抬头,坐上了仙鹤的背。

仙鹤迅速抬头站了起来,翅膀展开,如同一把巨大的蒲扇。

“还有一段路程才到孤的寝宫,你们速度快些,别挨到天明可就不好进了。”

溟王伸手抚摸着仙鹤脖颈上的白色羽毛,懒洋洋地瞟了一眼后面的四人。

026花岛

四人赶上来,面面相觑。

“我们这是要骑鹤西去吗?”

李花生对着漂亮的仙鹤点头赞叹,又忍不住伸出去轻触它洁白的羽毛。

溟王打了个哈欠。

“快点上来,孤的鹤宝宝们快等不及要回家了。”

他说完就头往仙鹤脖颈上一靠,眯起眼睡着了。

仙鹤温顺地叫了一声,展开翅膀载着溟王飞了起来。

李花生四人也乘鹤紧随其后,飞过云山雾海又飞过深林高涧。

最终在一个碧蓝的大湖中央,停了下来。

湖中央是个花海烂漫的小岛,岛上开着各色花儿。

牡丹海棠丹桂红梅,争奇斗艳,应有尽有。

四时八节的花,仿佛都凑在一起开了。

李花生从仙鹤后背走了下来,看到这幅奇特的美景,立刻两眼发直。

刚才骑鹤飞行的眩晕感,一下子消失了。

胸口被刀子捅过的地方,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美景的治愈能力,果然强大。

“哇,真美啊!”

她由衷地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不要碰,这些花都是术法催生而成,灌溉的都是极品毒药,所以,这些话不仅带毒,更会让人陷入幻境。”

萧明遥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沿着溟王走过的路线,继续往前。

李花生伸出的手,僵僵一顿,停在一朵兰花上空。

真是煞风景……

李花生忿忿地瘪了瘪嘴,那就不用手亲近大自然了,纯用眼欣赏吧!

穿过长长的花海石道,她们来到了岛中央唯一的山丘区。

山丘上因地制宜地建了许多亭台楼阁,飞瀑倒挂在五彩斑斓的花海间,声如碎玉般与林间鸟兽和鸣,飞云缓缓流动,或倚在林中枝头,或卷在檐角滴漏。

每一处景致都似是精心设计,又自然的让人身心舒展。

“哇,真漂亮!”

李花生使劲吸了一鼻子夹杂着怡人清香的自然之气,舒泰!

“我说溟王,你在这么好的地方住着,可以长生不老吧?”

美景如斯,怎么舍得死啊……

溟王走到一座最大的楼宇前停下,他朝蹲在门口的巨型石狮子招了招手。

“可以啊,要不你考虑下留下来长住?”

他面色和煦,眼底却偷溜过一抹神伤。

这么好的地方?真的好吗?可为何有人就是不喜欢……

李花生没留神,那蹲在门口的巨型石狮子,突然站起来,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待那猛兽画风一变,小绵羊似地低下头,讨好地往溟王衣袖上蹭了又蹭时,李花生心中越发震惊了。

这溟王到底是什么人?

她满心疑问,却不敢吱声。

阿狸扶着她,经过大狮子身边时,她好像听到它轻蔑地“嗤”了一声。

嘲笑她?

一个妖兽嘲笑她?为什么?

她回头盯了萧明遥一眼,带着询问。

萧明遥回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她只好憋着一肚子疑问,继续往前走。

“主人回来了,主人回来了!”

门自动而开,溟王一踏进去,院中就飞来一只大喜鹊,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

“云瑶好开心,云瑶好开心!”

溟王伸手轻抚了一下它凑上来的脑袋,它身上羽毛的光泽瞬间亮了好几个度。

“风疾,帮孤招待客人,孤要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溟王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一只通体黑亮的大猩猩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主人!热水已经放好,客人们的住所,风疾也已经安排好。”

溟王点点头,朝身后四人一笑:“容孤先睡一觉,你们打了一夜,也歇着去罢。”,说完,挥了挥衣袖。

李花生只看到白光一闪,他的身形就原地消失了。

她张着嘴,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小说里写的,瞬移吗?”

“回小姐的话,主人方才这招叫做千里术,修道者达到一定水平都可以学会,但是能做到像主人这般神速的,世间寥寥无几。”

一旁的大猩猩解释完毕后,伸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就微微弓着身子走在前头,替他们领路。

李花生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领路的大猩猩,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它的眼睛在哪儿。

真黑,实在太黑了!

大猩猩风疾将他们四人分别安排在了四个房间,两两相对的一个院子里。李花生和萧明遥紧挨着,住两件大敞房。林豫和阿狸紧挨着,住两件小耳房。

阿狸不高兴地瘪了瘪嘴,但是又不敢说出来。

她想睡在小姐隔壁,可对方是个王爷,而且刚刚救了小姐,还冒险陪着小姐来这怪人住的怪地方……

算了,她忍!

四人也确实是困顿了,洗漱之后换上大猩猩安排小猩猩送来的新衣物,便各自回房睡了。

黑夜沉沉,风止树静。

李花生躺在拔步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是胸口痛,萧明遥给的药确实有奇效,吞了一颗后,胸口的刀伤便好了一半。

好奇呀!

她终是忍不住,一骨碌爬起来。

她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一扇窗下。

窗里头的灯已熄,黑漆漆冷寂寂。

“萧明遥,萧明遥……”

她猫着腰伏在窗棂下,压低着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轻唤,却始终没人应答。

睡的这么沉?

“何事?”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

“啊……”

她还没转身,就吓得大叫起来。

可声音还没飘出唇边,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捂住了。

萧明遥?

她使劲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是他!

萧明遥松了手,神色也和声音一样低沉冰冷。

“想活着离开,就得听本王的,不许乱莫乱碰,更不许大喊大叫。”

她赶忙双手捂嘴,重重地点了点头。

“本王要去四周查探一番,你快回屋。”

李花生立刻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只手伸出去拉住了萧明遥的宽大衣袖。

萧明遥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心里鬼使神差地一软,竟点了点头。

他莫名地有点生气,生自己气。

“记住了,跟在本王身后,不许……”

他话还没说完,李花生就赶忙接道:“知道知道,不许乱摸乱碰,不许大喊大叫,都听你的!”

二人出了这个院子,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到另一处庭院。

这个庭院比他们住的地方,大多了。

所有房间的灯火都熄了,唯有一个尚且亮着。

窗棂虚掩着,透过影子看的出来,房里站着一个人。

他们二人蹑手蹑脚走过去,猫着身子,从窗棂的缝隙往里看。

溟王站在一堵墙前面,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这溟王如此仙姿恣意之人,竟然也会有这般愁容满面的时候?

李花生以为自己看错了,待要再抬眼去仔细辨认,溟王却伸手一弹,打开了那堵墙,原来是个暗门。

他脚步轻移,一踏入暗门,就消失不见了。

027洞房

“进去看看吗?来都来了……”

李花生背靠着窗下的墙,低声问道。

“你在外面等,本王一个人进去。”

萧明遥转身欲开门进去,吓得李花生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别呀,一个人多危险。”

她可是打定主意,必须一直跟着萧明遥。

萧明遥余光看到攀在他袖口上的小手,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边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二人进入暗门后才发现,这里面并不是想象中的密室,而是一个传送带,可以将人传送到另外的空间。

他们急急后退,想要撤离,却是迟了。

一束光芒将他们身子一卷,瞬间便到了另一个所在。

李花生眼望四周,目露惊讶。

这个房间,居然没有任何门窗!

“怎么办?怎么办?”

李花生顿时慌了,她来回拍打着墙壁,期待着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随手拍开个机关,然后门窗都能自动跳出来。

萧明遥看着慌得团团转的李花生,面色沉了沉。

这女子被人刀捅到心口上,都没有一丝惧色,怎地这会儿害怕成这样。

他哪里知道,李花生此刻的心情。

“完了完了,再不出去,我真的要死了,要死了……”

李花生挠着头,两个大眼睛四处探看,眼底殷红一片。

看着她现下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蹦跶,萧明遥有些头痛。

“你这样子,本王没法思考。”

李花生哪里还有心思管他思考不思考,她现在的感受就像万万只蚂蚁在心尖上啃噬,近乎要窒息了。

“出不去啊……怎么办……”

她继续焦急地打转,口中念念有词。

萧明遥终于忍不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紧紧钳住。

“冷静!我们肯定会出去。”

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如皓月般明亮的光,引着她渐渐恢复理智。

“哇……”

她忽然往萧明遥怀里一栽,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抱住他的后背。

萧明遥瞬间僵住了,手脚竟是像石头一样,不得动弹。

娇软的身子紧贴着自己,满怀幽香。

他甚至能隐隐感受到,她胸口的心跳。

软软绵绵而又活泼有力。

萧明遥意识到贴上自己胸口的是什么东西后,顿时面红耳赤,心慌神乱。

他想推开怀中的娇软人儿,可是听到她在怀中低低的啜泣声,竟下不去手。

“大青龙,我有幽闭恐惧症,这地方太吓人了,呜呜……”

她面色惨白,哭的好凶,伏在他怀里身子都开始发抖了。

幽闭恐惧症?

萧明遥虽然没听懂她所说的话,但是大概知道她在恐惧什么。

“如果害怕,你就先闭上眼睛……没事,你先坐下来……”

他将李花生抱到椅子上,轻轻拉开她拽住他不放的小手。

“这是一间由术法控制的秘境屋,它有窗户有门,只是控制的人设定了规矩,黑夜降临的时候,住在里面的人,不容易看到而已。”

他尽量让语气和缓下来,“来,睁开眼睛,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李花生听着他的声音,心里莫名安定了不少。

她遵着萧明遥的指引,坐下来,慢慢睁开眼睛。

她这时才发现,屋子里的陈设,竟十分喜庆。

是真的喜庆!因为,这里根本就是一间婚房啊!

红烛高燃,罗帐灯昏。

一层层高高叠起的大红被褥下,洒满了花生和红枣。

金丝楠木做的大衣架上,挂着两套大红喜服,并排展开,绣在上面凤凰和牡丹,五彩斑斓,栩栩如生。

不远处有个妆台,大的出奇,上面摆满了各色首饰,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李花生好奇心大起,什么幽闭恐惧,全都被压下去了。

溟王真是个怪诞神秘的人,在这么个世外桃源的花岛上,种了铺天盖地的花海,造了那么些雅致舒适的房子,怎地还偷偷藏了个婚房,莫非这里还有个女主人?

她一面想,一面去看台面上的妆奁。

每一样钗环首饰的做工都极其精致而独特,或华丽或清雅,无一不让人揣度其主人的容颜,需要何等的绝色才不至辱没了它们。

萧明遥打开妆台上的一个贝壳状的盒子,里面装的是晶莹剔透的胭脂。

他举到鼻翼边,嗅了嗅。

“大宁国十年产一罐的云山胭脂,还是新鲜的。”

李花生看他说的斩钉截铁,不禁想打趣几句。

“英王殿下,似乎深谙此道呀!”

都说英王性冷,从不近女色,没想到对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倒是熟悉的很。

萧明遥看着她重又恢复了生机的面庞,心头一舒,竟是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嘲笑。

“这是……”

萧明遥忽然发现妆台上的一面镜子里,有些古怪。

李花生微怔,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苍天啊!她看到了什么!

什么啊!

镜子里竟是两个光溜溜的人,扭成一股,在芙蓉帐底,谴眷缠绵。

看不清楚那两人的面容,只是亲密的姿势换了又换。

她不知不觉间涨红了脸,等她意识到不能再看时。

萧明遥开口了:“你打算看多久?”

她一下子羞恼难当,正打算回呛他两句,一扭头,发现英王殿下的脸,也红得和刚煮熟的小龙虾一般。

“哈哈……”

她捧着肚子,笑得有点夸张。

“……”萧明遥哼的一声走开了。

才走了两步,突然刹住脚步,又转身回来。

他疑惑地眯了眯眼,不一会,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

他将手往镜里一伸,那镜子光面微微闪动,手竟真的伸了进去。

镜中别有天地。

不一会,萧明遥将手收了回来,手中攥着一团东西。

李花生凑上前去看,却是一个绣着蓝色人鱼的手绢,手绢里头裹着一根钥匙。

“手绢上有字!”

李花生激动地抢过来,兴许这钥匙就是离开这里要用到的,而手绢上的文字也定是解释如何使用这钥匙。

“写的什么?”

萧明遥见她眉目蹙成一团,只好探头去看她手上的。

他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李花生一眼,并且从她手中拿过手绢。

“你不会是……不识字吧?”

堂堂安定侯府大小姐,怎么会不识字呢?总不能说,她只认得简体字,这寥寥数句古文,她竟有一半字不认得……

面对萧明遥的质疑,李花生正想着如何解释。

她突然发现,镜子后面有一缕红光迅速闪现。

“咦?这镜子反面也有东西吗?”

她将镜子转了过来,发现反向也有个镜面,不过比起方才那一面的香艳景致,这个可要吓人得多。

反向的镜面上,只有一个白骨骷髅,并一句话:

不可擅动。

028花烛

李花生惴惴不安地望着萧明遥,伸出的手,停在镜子前面,心里没有底。

“兴许,这面镜子里头藏的才是真正的出路?”

溟王这么恶趣味的人,说不定真有可能会这样做。

萧明遥想了一会,不太肯定地点了点头。

李花生一脸视死如归,慢慢将手伸进镜子里去。

“嘶!”

指尖传来一阵锐痛。

“怎么了?”

萧明遥身子前倾,没意识到自己语气带了几分焦急。

李花生皱着眉,缩回手。

手上捞出一枝玫瑰,殷红如血,她气愤地往桌上一掷。

萧明遥注意到,她手指沁出的一大颗血珠子,滴落于玫瑰花瓣上,一股浓郁的花香顿时飘满屋子。

“快!不要闻。”

萧明遥一面捂住口鼻,一面紧张地环顾四周。

李花生不明所以,只是听到他的话,便条件反射地照做了。

屋子里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即便捂着口鼻,也能嗅到一丝丝甜醇的味道。

萧明遥暴躁地扯了扯外袍的衣领,他终于察觉到不寻常的地方了。

好热……

他看了李花生一眼,发现她神色如常。

“你的脸怎么又红了?”

李花生捂着嘴瓮声瓮气地问。

探询的眸光,落到萧明遥眼里,竟星星点点地散成了花,漂亮极了!

他强迫自己扭过头,不去看她。

偏偏她又换了位置,站在他身前,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大青龙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她还没拿到龙蛋呢!

李花生凝眸,只觉得,他脸上红的越来越厉害了。

她伸手往萧明遥的额上摸了一下,好烫!

这花香定是什么奇毒,李花生心里暗忖。

可奇怪的是,为何萧明遥如此厉害的人都中毒发烧了,而她好像还没有什么反应?

被她伸手一摸,萧明遥感觉更加燥热了。

“别靠近我。”

他低低地吼了一句。

李花生一愣,为什么?

这时,镜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笑声。

二人齐齐望过去,镜面出现了溟王那张俊秀而慵懒的脸,他支着下巴,十分好奇地盯着萧明遥。

“原来英王殿下对东方大小姐已……”

“闭嘴!”

萧明遥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怒红了眼眶,攥紧了拳头,只一声低喝,截断了他的话。

溟王摇摇头,满脸嫌弃。

“啧啧,中了情毒还这么凶?真是头不解风情的牛,比我家风疾还不如。”

某个角落里,大猩猩风疾打了个喷嚏。

“他中了毒?那为什么我没有?”

李花生捂着嘴好奇地问。

溟王笑的懒洋洋,指了指她捂住嘴的手:“别捂了,没有用。”

李花生发现,他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或许是你身体异于常人,所以没有中毒。孤都写了不可擅动,谁叫你不听话?”

李花生语塞,确实是她疑心太重才会有此结果。

溟王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笑道:“告诉你给他解毒的方法,要不要听?”

萧明遥怕她听信溟王的谎话,于是忍着燥热吼了一声:“解药拿来!”

溟王佯装生气,瞪着他急急地道:“就你这臭牛脾气,人家东方大小姐不可能牺牲清白来救你!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说完,溟王的脸就消失在镜子里。

镜面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李花生望着燃了一半的花烛,呆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原来溟王说的是,情毒。

一种必须让她以身相许,才能替萧明遥解了的毒。

情毒情毒,必须有情才会中毒。

如此说来,萧明遥钟情于她?

顿时,脑中灵光乍现。

她放下捂着口鼻的小手,静默一会儿,依然没有脸红发烧的感觉。

确认自己没中毒后,她笑嘻嘻地凑到萧明遥身边,眯着眼看向他红扑扑的脸。大青龙红脸的样子如此好看,牺牲清白救下他好像也不算亏。

萧明遥看着越凑越近的芙蓉娇面,身上燥热感越来越强烈。

李花生小手一伸,揪住他微微散开的衣领,笑容有点邪恶。

“大青龙,需要帮你解毒吗?有偿解毒哦,你还我一滴眼泪就算两清。可好?”

萧明遥果然吓得往后一退,不妨身后是空的,顿时跌坐在地上。

“休要胡闹!”

他沉声斥责,低头抚了抚额上的汗珠。

“诶,你这中了情毒的表现有点特别啊……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李花生才意识到,人家对于用她的清白解毒这件事情是抗拒的。

不对,他眼神中透露出的情绪,分明是厌恶……

厌恶啊……那得换种思路……

她眯着眼,半蹲下,弯着腰,将脸凑到萧明遥脑袋上面。

鼻尖对着鼻尖。

“萧明遥,你长得可真好看……”

她这一声,轻轻柔柔,勾魂似的落在萧明遥耳畔。

他伸手钳住李花生双臂,企图将她推开,结果手一碰到她柔软的胳膊,便心旌神摇,不舍得再使劲,才一瞬间,唬得赶忙收回手来。

李花生唇角微扬,就在她垂眸的瞬间,看到萧明遥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厌恶她的靠近,也在隐忍心底的欲望。

“害怕吗?好孩子,害怕就哭出来哦!”

她依旧离他很近,轻声呢喃时,伸手轻抚上他的脸,心里忍不住感叹——皮肤真好。

萧明遥此刻望着她的眼神,直如看到什么洪水猛兽,惊恐万状。

“滚开!”

他扭过头去,低声咆哮。

眸子殷红,如泣血的兽,额间的汗珠子,黄豆般不断滚落。

李花生无视他的抗拒,继续调侃。

“快哭吧!不哭的话,本小姐今晚就吃了你喔!”

她故意拖着娇滴滴的尾音,冲萧明遥眨眼睛。

娇俏的芙蓉面,星子般明亮的眼,映在萧明遥眸中,是落红阵阵。

“东方……”

他张了张嘴,发出两个音,便嘎然而止。

一时间,只觉得万籁俱寂,所有感受,都集中在唇上那一点温热。

李花生一脸懵,她正威胁着萧明遥,却不知为何,胸前伤口突然一阵巨痛,竟是站立不稳,往前栽了下去。

可巧地,就对着萧明遥亲上了一口。

“呃……那个,抱歉,失口了失口了……”

她慌忙站直了些,又不敢站得太直。

可以让她回家的路一直不消失的龙泪,她还没有得到,还得继续威胁。

“你也看到了,我可是言出必行,快点哭,不然我……我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皱着鼻子,凶巴巴地学着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的腔调。

她以为自己的威胁很出色,却不知落在萧明遥眼里是另外一番滋味。

“是吗?”

看着萧明遥愤怒抗拒的眼神,突然变得深沉而危险,她心里咯噔一跳,暗叫了一声不好,脚下顿时感觉一空,整个人便扑到了萧明遥的身上。

嘶,痛……

龙的胸膛真硬。

029交换

李花生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发现身子被萧明遥紧紧地箍住,动弹不得。

这姿势暧昧极了,她伏在萧明遥的脖颈上,感受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仿佛晨间和露的松柏。

她突然脖子一缩,被萧明遥温热的呼吸,刺激到不能忍受。

下一秒,让她更忍受不了的事情发生了。

萧明遥忽然往她肩膀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尖利的牙齿刺破娇嫩的肌肤,不一会,渗出殷红的血珠子。

“萧明遥,你属狗吗?松口!松口!”

她痛得龇牙咧嘴,倘若能打赢他,真想一拳把他揍晕过去。

喊了半天,萧明遥仍旧不松口,只不过咬的力道小了许多。

从开始时好似倾泄痛苦一般下死命地咬,再到轻轻地啃咬,渐渐至后来竟变成了吮吸。

鲜血的味道,融入萧明遥的嘴里,他不仅没有感到恶心,反而觉得有一种奇异的快感,身上的燥热难耐也缓解了许多,于是他便开始认认真真地吮吸起来。

“你不仅是狗,你还是吸血狗,呜呜,爹爹阿狸,快来救我……”

李花生真是欲哭无泪,被萧明遥抱着,像啃萝卜一样吸血。

这感觉,真是蛋疼地很——

她平生最怕痛,可现在不仅是痛,他每次咬一口吮吸完了,湿热的舌尖还要意犹未尽地舔上一下,使得她浑身被电击了一般,那痛感又变成了酥酥麻麻奇痒难耐。

“你不是说要把本王吃的骨头都不剩吗?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萧明遥终于松了口,脸依旧埋在她脖颈间,声音冰沉。

李花生又气又笑:“我说的是我吃你,现在怎么变成你吃我了?有道理吗?谁受不了啊?有本事让我这样吃你,看你受不受得住!”

“好。”

李花生一愣。

好,是几个意思?

他还答应地这么快……

“东方华笙,若今日无人来此地,本王所中之毒无解,你当真愿意牺牲清白救我活命吗?”

李花生还没听出他声音里的沮丧失落之意,便自然地接下了问话。

“当然会啊,肯定会救你。”

这么好的一个洞房花烛所在,可不是用来咬人吸血的啊大哥!

她闷闷地腹诽,这不解风情的大青龙。

“为何?换作他人中了此毒,你……也会救吗?”

“换作别人?当然不会了!”

李花生气急,当她是什么,圣母玛丽亚,还是上帝耶和华?

要救大青龙,那是因为他可以帮她回家,而且他这张脸的长相,也算是对得起她的清白。

随便谁谁谁,她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去救?

李花生趁着他分神的间隙,稍稍撑起了身体,尽量使自己抬起头。

脖子低的好酸啊!

萧明遥目光灼灼,专注地盯着她的眼,仿佛正在探究,她方才的话有没有撒谎。

李花生一低头,正好对上他幽深而炽热的目光,不知为何,她竟小脸一红,慌忙垂下眼帘,不敢再看。

“砰!”

恰在这档口,西面的墙壁突然垮掉了。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迅速地蹿了进来。

“萧明遥,你这王八蛋,敢欺负我笙姐姐,我杀了你!!!”

一声雷霆爆喝,随着人影疾掠而至,到萧明遥二人身边才停下来。

“笙姐姐,你没事吧?”

来人一把将李花生拉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遍。

一眼看到她脖颈上两个鲜红的牙印,还没容她回答一个字,他便又开始咆哮如雷。

“萧明遥,你这乌龟王八羔子,敢欺负我笙姐姐,你还真当我秦梓玉是死人啊!!!”

来人正是秦桑,秦梓玉。

萧明遥慢慢站起来,对于秦桑的到来,似乎也有些不满。

他沉着声,睨着眼,挑衅地对秦桑道:“与你何干?”

他顿了顿,又眯着眼,笑道:“方才你没瞧见,是你笙姐姐扑倒本王身上,欺负本王么?”

秦桑哪里听得了这话,一下子怒红了眼,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对着萧明遥挥拳暴揍。

刚迈开步子,却被李花生一把拦住了,她急道:“小祖宗,别闹了,他没欺负我,就是中毒了,快点带我们出去!”

秦桑一愣,看她脸上并无什么痛苦之色,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落了一半。

他拉着李花生的手,柔声道:“对不起笙姐姐,我不该丢下你一人先走的……”

李花生早看出了他脸上的疲倦之态,他虽然没有陪着自己留下,却是奔波了一宿,替自己寻找救援去了。

她一任秦桑拉着自己的手,语带感激道:“今夜你辛苦了,是我爹爹来了吗?”

秦桑点点头,柔声道:“是啊,东方伯伯带人来了,梓玉的人也在外面。走吧,笙姐姐,东方伯伯现下正在另一处,和那溟王纠缠呢!”

言罢,他正欲拉着李花生出去,忽然身边一阵风起,手上顿时空了,再一环顾四周,哪里还有李花生和萧明遥二人的身影。

“萧明遥!你给我等着!!!”

他气的满脸通红,一拳将挡在身前的桌子打了个希碎……

李花生被萧明遥抱着,一眨眼就出了房间。

在传送门穿梭了几次后,她们在其中一处庭院里,听见了喧哗声。

萧明遥将她轻轻放落下来,便开始打量起庭院中的情形。

她们此刻正躲在一棵巨大的水杉树后面。

黑夜沉沉,冷风扫过,尽管是初春了,树下的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花生突然想起来,萧明遥还身中情毒,不知道解毒有没有期限……

她怔怔地望着萧明遥,十分认真地说道:“要不然,咱们先去把你的毒解了,再来找我爹爹?”

萧明遥回头看了她一眼,弯起唇角笑了笑,却是不说话。

李花生顿时看傻了,这大青龙好好地,为何要对着自己笑,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认真笑起来的时候,眼中有星河万里吗?

……

“交换?哼,姓谢的,你凭什么和本侯提条件?”

是东方爹爹的声音,李花生正打算起身冲出去,却被旁边的萧明遥拦住了。

她不解地望向萧明遥,但见他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孤不管你换不换,若你还是不肯放过云瑶,那孤只能告诉你,你能护得了那宝贝女儿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只要孤活一天,必定要她替云瑶抵命。”

李花生闻言,不禁愣住了。

溟王要杀她,是为了从东方爹爹手下就走云瑶。

可是,云瑶不是他家看门的那只喜鹊吗?

怎么还要求东方爹爹跟他交换?

她忽然想起,昨夜进门时,溟王看到那只喜鹊时,温柔如水的眼神。

难道溟王即将成婚的对象,是只还没化形的喜鹊?

030真相

“你敢动笙儿,本侯一定让谢家满门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安定侯东方荣钦,淡淡地看了溟王一眼,满含警告之意,且不怒自威。

李花生从来没有看到过东方荣钦霸者王侯铁血的一面,从一开始,他就是暖心的爹爹,宠女无度。

玄色锦袍在夜风中猎猎而动,威风凛凛。

溟王这时却脸色大变,好似听到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一般。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本侯,之所以容许你在这地方存在了这么长时间,不过是为了世家的颜面,倘或叫世人都知晓了你的真面目,那你们谢氏一族也就完了,谢氏一族完了不要紧,可平白辱没了我家笙儿,本侯就不得不细想想了。”

溟王至此才恍然大悟,轻哂。

“原来如此,孤倒真佩服安定侯这番爱女情深,只是这世间许多事,恐怕不能万般如意。即便你杀了云瑶,又能护得住华笙小姐的性命,可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说来也巧,孤可是知道她的真正身世呢!”

他斜睨着东方荣钦,月光如银,流淌在他湛蓝的袍子上,竟生出一种孤绝清艳之美。

“再者,什么谢家秦家,孤早已看破,与那些红尘喧嚣割断了一切,你拿他们威胁孤,你觉得有意思吗?在这世上,孤只在乎云瑶的生死,其他人,安定侯想杀谁便杀谁。”

李花生听得心中一惊,真正身世?东方华笙真有可能不是谢夫人的女儿吗?

与此同时,她还注意到溟王提及她的“真正身世”时,东方荣钦眼中突然迸出了浓烈的杀意。她心中怅然若失,原来东方荣钦真的骗了她。

不知是悲是喜。原本只是穿越过来,霸占着别人身体,没有东方华笙的记忆,也自然没有她的情感,可这才不过短短数日,别人尚可,对这东方荣钦竟然有了真正的敬爱之心。陡然知晓他对自己隐瞒身世,心中居然有了失落难过之感。

东方荣钦沉默了一会,遂对着身旁的墨衣卫沉声道:“带进来。”

墨衣卫颔首,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溟王……不,本侯应当叫你谢灵韫,谢六公子。从内子关系来看,还当尊称一声叔父……”

东方荣钦铁青着脸,冷笑道:“瞧瞧,叔父这书房中,挂的可是本侯家中小妾的画像,不知道谢氏一族的人若看见了,会作何感想?”

李花生顺着他的目光往书房里面望去,可是实在隔得太远了,看不清五官,只大约瞧着是个女子画像。

溟王自那墨衣卫离开后,目光一直紧张地四处探察,就连东方荣钦的讥讽都不想理会。

“安定侯不必再拿谢家的人来说话,孤已言明,与谢家无关,他们的生死荣辱,孤毫不关心。”,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像狐狸一样眯了起来,“听说端木皇后,将你那宝贝闺女的名字从选秀名单上划除了,孤猜想,应当不仅仅是因为秦家那小子,她们八成是知道了你闺女的真正身世吧?”

溟王说到这儿,乐了起来,仿佛占了个什么大便宜一般,紧张的神色瞬间舒展开来。

不能威胁东方荣钦,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添个堵什么的也是开心的。

看着东方荣钦额上因愤怒而渐渐凸起的青筋,他有点得意,这一局,好像他赢了。

一阵风息,卷着几个人影,迎面而来。

溟王将将放松的神色,突然又凝重起来。

墨衣卫挟着一个蓬头女子,落在了东方荣钦身边。

“家主,人带到了。”

东方荣钦微微颔首,走至那女子身前,他一把揪起女子披散在额间的长发。

只听那女子痛的闷哼了一声,却执拗地不肯抬起头来。

溟王神色郁郁,眸中柔波微涌。

“阿瑶,是你吗?阿瑶……”

他一开口,声似哽咽。

那女子急急低喝了一声:“别过来,求你……”

溟王察觉他熟悉的声音里,透出了极度恐惧,遂停下脚步。

“放开她。”

他冷冷望向东方荣钦,周身怒气四溢,却并不显得暴躁,命令东方荣钦的语气,竟仿佛睥睨天下的霸主。

“孤不介意让所有人都一起沉入海底。”

李花生蹲在树下,看到溟王决绝的语气和神态,不由得心中震动不已。

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将视死如归演绎得如此寻常而淡漠。

她此时更好奇,那披头散发的女子,究竟是何方佳人,竟值得溟王如此相对?

东方荣钦想起还没见到宝贝女儿,当下迟疑了一会便松了手,那女子一个没站稳,立即跌倒在地。

谢灵韫这疯子,沉岛这种事情,肯定干得出来!

“阿瑶……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溟王急忙奔过去,半跪于地,扶起她的身子,满目关切地打量起来。

可他一触碰那女子,那女子便疯了一般闪躲开来。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

那女子如疯似魔般哭喊起来,仿佛在极力抗拒什么。

“阿瑶!”

溟王稍稍用力,便控制住了女子的闹腾。

那女子的一张脸,顿时露了出来。

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清丽无双的明眸,精致而妖冶的脸庞,端的是美人无双。

可是,不知何人,竟在这样一张极致美丽的脸上,划下了一道刀口,血肉翻开,衬着原本的美貌,极其可怖。

李花生吓得一哆嗦,心中又惊又惧。

惊的是,这女子她认得。

惧的是,这真相背后的千丝万缕。

原来,溟王深情相待的人,竟然是她……

安定侯府的姨娘,东方荣钦的小妾。

风紫珠!

她泪光涟涟地看着溟王,神色痛苦至极。

忽而,她咬牙切齿地瞪向东方荣钦,恨声道:“你这懦夫!你这黑心肝的恶狼!我诅咒你,永生永世都得不到心中所爱。”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东方荣钦的痛处,当下勃然大怒,竟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要一掌劈了风紫珠。

溟王迅速将她拉至自己身后,衣袖轻挥,挡开了东方荣钦的攻击。

东方荣钦不敌,被逼得退后了数步,才堪堪停下来。

溟王慌忙转身,将吓得瑟瑟发抖的风紫珠拉进怀中。

“阿瑶,莫怕!有师父在,什么都不用怕。”

他轻声安慰着,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搂在怀中的是什么奇珍异宝。

“师父,阿瑶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啊……”

风紫珠捂住已扭曲的脸,藏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031生父

李花生听了半天,还是没弄明白,这风紫珠到底是怎么勾搭上了溟王,还一口一个师父,叫得荡气回肠。

她正满腹狐疑,忽察觉身旁的人动了动。

耳畔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原来当年溟族战败,那个跳崖的小皇子只是个障眼法。你家这个好姨娘,才是唯一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沧溟皇族,真正的沧溟六公主,云瑶。”

萧明遥眸光沉了沉,就是当年那场大战,扫清了大宁最后的绊脚石,灵帝才算真正坐稳了大宁的皇位,也是他变得狂悖残忍的开端……

李花生心下纳闷,按照东方荣钦所言,溟王是端水谢家的“六公子”,谢夫人的亲叔父,隔着辈分岁数不说,还隔着国仇家恨,他怎么就和敌国公主谈起恋爱了呢?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她更想知道的是,风紫珠,也就是溟王口中的云瑶,她一个亡国公主,不去刺杀仇人皇帝,不去组织复国运动,她跑到安定侯府做一个没有地位的小妾是几个意思?

理论上讲,安定侯可是灭她沧溟国的刽子手啊,嫁给他做小妾,还给他生一个漂亮的女儿是何道道理?凭溟王的身手和他的背景,纵使杀不了东方荣钦,护着她离开应当没有问题吧?

难道是虐恋情深?可瞎子都能看出来,溟王谢灵韫才是值得爱恋的对象啊!

有妖的世界,真是看不懂。

最最搞不懂的是,风紫珠为何处心积虑地要杀了她?

刚穿过来时,祠堂里初见,风紫珠眼里对她的强大恨意,绝不会有假。

李花生看了一眼身旁的萧明遥,突然脑洞大开,进行了一场大胆而符合逻辑的假设。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和萧明遥其实是兄妹,也就是灵帝寄养在安定侯家的私生女。

她霸占了安定侯嫡长女的身份,所以谢夫人恨她,八成谢夫人还不知道她是皇帝的种,以为是东方荣钦在外面和什么野女人的孩子。

她是灵帝的的私生女,以大宁安定侯的嫡长女身份存在于世,所以她是离风紫珠最近的仇人,仇人之女也即是仇人,自然会想尽办法杀了她。

她如此分析着,突然想起来方才在溟王给自己准备的婚房中,她差一点和这个疑似亲哥哥的人做了不可描述之事,幸好她对那什么情毒有免疫功能。

她摸了一把额上惊出的冷汗,再去看溟王等人时,院外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梓玉,笙儿呢?”

来人正是气的炸毛的秦桑。

他走到东方荣钦身边,气呼呼地道:“萧明遥这王八羔子!”

东方荣钦一愣,“英王带走了笙儿?”

这时,一旁的溟王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恭喜安定侯,华笙小姐不日就要成为英王妃咯!”

任谁都听出来,溟王言语中透露出的嘲讽。

李花生愕然,嫁给萧明遥不好么,好歹也是堂堂皇子英王殿下,长得还是盛世美颜。

东方荣钦顿时沉了脸,指着溟王怒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溟王低头看着怀里同样惊讶的女子,柔声笑道:“阿瑶,十四年前,你从师祖处偷出来的‘见心香’,为师还留着,一直放在你以前住的房间,结果被华笙小姐和英王昨晚用掉了,不过,现下你也不需要用这东西来试探我了,便宜他们也没什么。”

李花生一头黑线,‘见心香’,一个情毒要叫个这么别致的名字嘛,况且这难道是什么好东西,还便宜他们……

“师父,你的意思是英王和她中了情毒?师父,你终于肯帮我了,是吗?”

风紫珠抓着溟王的手臂,喜极而泣,好似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了一般。

溟王皱了皱眉,有些不忍心拂了她脸上的欢欣。

“阿瑶,跟师父走吧,放下这些,我们去过自己想要日子,每天开开心心的,好吗?”

情深款款,谪仙般的人,突然就低到尘埃里头去。

“别婆婆妈妈的,要和老情人叙旧自己找地方叙,快把本王的笙儿交出来,否则……”

一旁的东方荣钦早不耐烦了,他眸光变了变,染上了阴沉和狠厉。敢对笙儿下毒……

溟王冷笑:“孤并没有扣留他们,你自去寻便是了。”

但是东方荣钦哪里肯信,既然英王都能中了他的招被下了毒,那么英王想带着笙儿离开,更是不可能了。

英王不是他的对手,就连他自己也不是。

他冷着脸,一挥手,墨衣卫便又奔了个来回。

这次带回来的人,更是让李花生觉得不可思议。

“阿娘!”

一声清脆的哭喊,打破了沉寂。

李花生看着不远处的小姑娘,哭的雨带梨花,心中一动。东方闻樱!她怎么来了,还是这个架势到的现场……

墨衣卫的刀,架在东方闻樱脖子上。只要她稍稍用力挣脱,那锋利的刀就会割破她的喉咙。

风紫珠大惊失色,甩开溟王的手,就要冲上去和东方荣钦拼命。

“你这黑心眼的恶狼,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吗?我跟你拼了!”

东方荣钦还没伸手出击,扑上来拼命的人就被溟王抢走了。

溟王也沉了脸,瞬时气如修罗:“看来你是打算两个女儿都不要了,索性孤就把这岛沉,也省的脏了孤的地。”

谁料,东方荣钦却淡然一笑。

“本侯应该说过,东方家真正的传承人只有一个,本侯的女儿,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笙儿。”

他颇有些玩味地看向风紫珠,笑意更浓。

“本侯的好珠儿,你还没告诉你的好师父谢六郎,你给他生了个如花似玉的乖女儿呀?”

“你说什么?”

溟王震惊万分,脱口而出。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风紫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东方荣钦指了指站在他身边不哭不闹的小姑娘,对溟王笑道:“小叔父,你看我都帮你把女儿养的这么大了,作为樱儿的生父,你不仅没有半分感激,反倒把我笙儿藏起来,是何道理?”

“东方荣钦!住口!”

风紫珠突然像是疯魔了一般,双眼殷红,冲着东方荣钦歇斯底里地怒吼。

李花生心头一跳,没有去管其他人,只忧心忡忡地望向东方闻樱。

但见十二三的少女,凝眸皓齿,虽未长成,却已能预见将来必定是个十足的美人。

她默默地站着,眼中噙着泪。

冷静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子。

032折花

“阿娘,不必再为樱儿遮掩了。“

她眼神清亮,说话时从容镇定,仿佛根本不受这身世转折的影响。

“其实,樱儿早已知晓了,十岁那年,溟王叔叔替我置办生日礼,大姐姐就已经告诉我了。”

当下所有人都震惊地望着这个出人意外的少女,除了李花生。

他们都只看到少女表面所呈的坚强与冷静,只有李花生知道,小小少女,此刻的内心满是破碎和悲伤。

因为当她说出那句“大姐姐已经告诉我了”时,李花生的脑海中突然回响着一个稚气而难过的声音——

“大姐姐,为什么我的本来容貌,和溟王叔叔长得如此相像啊……我猜这回我可能真的不配做大姐姐的妹妹……”

李花生眼前一模糊,两个光影重叠。

十岁的东方闻樱哭着鼻子,偷偷跑进东方华笙的房内哭诉,那晚她第一次喝了酒,哭的有些浮肿的小脸,红扑扑的,很是惹人怜爱。

眼前的东方闻樱,眼底不见丝毫泪意,她面对一直敬仰的父亲东方荣钦,以及东方荣钦亲自指明的她的生父溟王,没有一点畏怯或痛苦,她只是淡淡的,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些谎言和真相。

但是,李花生脑中盘桓的影像告诉她,眼前这个少女的心底早已不堪重负。

这好像是东方华笙的记忆……

李花生一惊,莫非东方华笙的魂魄仍存在于这具身体里?所以她才会时常有过去的记忆和感觉出现……

“樱儿,你别听她们胡说……都是她,都是她,东方华笙这个贱人,我本还想饶过她……果然谢四的狠毒是有道理的,是我太心慈手软,怪我,都怪我……”

风紫珠被溟王抱在怀里,又哭又闹,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骄矜模样。

李花生实在忍不住了,不能再让她们这样继续下去,她忽地踩了萧明遥一脚。

萧明遥一时不察,吃痛后失声轻唤出口。

庭院中的人一惊,齐齐望向了她们藏身的巨型杉树后。

萧明遥懊恼不已,正想喝斥身旁这位突然犯蠢的东方大小姐。

谁料,他却看到身旁这位,突然双眼紧闭,身子正迅速往地上栽去。

这又是唱的哪出?

萧明遥纳闷,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李花生的纤细腰肢。

女子的腰,都这么细的么?不盈一握,这个形容还真是贴切的很。

触碰之下,女子身上的温热传至萧明遥掌中,不觉间,那股燥热感,再次充盈于全身。

这该死的鲁莽女子!

他暗暗咒骂了一声,狠狠咬了下唇,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谁?谁在那里?”

秦桑惊疑不定,率先斥问。

话音刚落,巨型杉树后,走出来一个人影,似乎怀里还抱着一个东西。

待那人走近一看,发现那人正是萧明遥,而他怀里抱着的东西竟是昏迷不醒的东方华笙。

“萧明遥你这畜生!我杀了你!”

秦桑一瞧见萧明遥满脸绯红春色如潮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炸毛后立即就要扑上去和萧明遥厮打。

“不可。”

正打算使出六瓣梅花镖,却被东方荣钦给拦住了,秦桑不解地望着他。

东方荣钦没有理睬他,只是急忙上前几步,想从萧明遥手里接过自己的女儿。

但是,这位怪诞冷僻的英王殿下,好像没有将女儿归还于他的打算。

萧明遥望着东方荣钦微微颔首后,走到了溟王面前。

“解药拿来,否则本王杀了你心爱之人,再杀你女儿,最后再灭了谢氏一族。”

他轻启唇舌,吐出来的话,却是句句将人碾压至死。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仅仅为他和东方华笙的突然出现。

溟王这回却完全处于劣势了,风紫珠和东方闻樱都在这儿,如果沉岛,那就相当于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女,他不可能这样做。

众人皆以为,溟王手里扣着东方荣钦的命脉,东方华笙。

可如今,“煞星”英王抱着东方华笙堂而皇之地站在众人面前,一开口就要杀他妻儿灭他全族。

溟王的处境顿时就艰难了很多。

溟王垂眸,发现怀中人的手,微微发抖。

“放心,师父既然走出了这一步,自然能护住你们。”

他轻轻拍了拍风紫珠的手背,低眉浅笑。

一瞬后,他再抬头时,已是换了形容。

清淡的眉眼上,掠过一丝傲世天下的孤绝之意。

这一刻,他给人的感觉,真像是个天生的王者。

“孤实话与你说,英王,见心香,无解药。中之者,如果心中爱慕之人不能与自己行床底之事,则必然毒发身亡,无药可医。”

溟王一字一顿地说着,神色瞧着,没有一丝谎话。

“英王,孤是看在你有一颗真正的君子之心,又是难得的深情之人,才好言相劝一句,好花堪折直须折,莫等空枝悔终生。情之一字,容不得半点畏缩。”

溟王低头看着怀里已毁了容貌的人,眼中柔情似水。

萧明遥闻言,神色冷冽了几分。

一旁的东方荣钦早已忍耐不住,横在溟王和英王之间,冷冷笑了几声。

“英王殿下,相救之恩,多谢了,现下还请将小女还给本侯。”

他明着言谢,实际却是十分怨怼。

把他宝贝闺女抱了这么半天,还不还他。

溟王沉默不语,犹豫再三后还是将李花生抱在怀里。

他神色颇为古怪地看了李花生一眼,合上的眼帘轻轻颤栗了一下。

仿佛很艰难地下了个决心后,他缓缓开口。

“安定侯,本王与你家大小姐,不得已有了肌肤之亲,此间事了之后,本王会向陛下恳求赐婚,还望安定侯成全。”

诸人一愣,纷纷箴口。

尤其是安定侯东方荣钦,更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秦桑一愣之后,醒悟过来,于是又怒骂起来:“萧明遥你胡说,你的毒都还没解,哪里与我笙姐姐有过肌肤之亲?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是吗?果然是痴心妄想吗?

萧明遥冷了冷眸子,语气却坚定依旧。

“本王说的并非今日之事。”

他转而看向东方荣钦,“前几日,大小姐不慎掉入湖中,本王为了救她,不得已与之有了肌肤之亲,此事东方大小姐已经禀告过谢夫人,想必安定侯已经知晓。”

东方荣钦语塞,想起那日之后,宝贝女儿与他袒露心迹时,大有回护之意。

明明他当时也是允了的,可今时今日这番情形下,他的心情却起了变化。

怎么就看英王如此不顺眼了呢?

“英王慎言,事关小女清白,纵使我属意于你,也应当注意分寸,休要听信姓谢的挑拨蛊惑!”

都是这谢灵韫撺掇的,他印象中的英王可不是这个性子。

033进宫

东方荣钦的话甫一出口,秦桑脸上表情就有些怪异。

“属意?东方伯伯,你方才在这岛外,不是说属意的人是我吗?萧明遥这种身份,怎么配的上笙姐姐!”

他忿忿不平地说着,还不忘给萧明遥递个嫌弃的白眼。

这时,萧明遥抱着李花生腰肢的手,忽然感觉一僵。

他眼帘中风云暗动。

“陛下召本王千里急回京,本就是为了秦桑公子被杀一案,目前秦小公子好好地活着,而本案被指证的杀人凶手,却陷入昏迷,本王不能坐视不理,更不能让她离开本王,以免又生事端。”

他顿了顿,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不如这样,本王先带华笙小姐回宫里复命,秦小公子和安定侯如果实在担心,还请随本王一道回宫,陛下面前自见分晓。至于溟王,这是安定侯的家务事,本王不便干涉,但是此人却胆大妄为,企图陷害陛下亲封之王,还望安定侯能将此恶徒交由我英王府处置。”

萧明遥一串话说完,怀中的人终于不再扭捏,呼吸均匀,好似真的睡着了。

安定侯的脸黑了黑,他不明白英王为何要这么做,但是考虑先照看好女儿要紧,其他一切事都可以容后处理。

万一,笙儿真的委身于英王,又是真的钟情,此次借机考察一番,还是很有必要。若他能真心待笙儿,助他登上那位置,倒是简单。若他并非真心,杀了他,也不会太费力气。

“好,相信英王一定会处置好这一切。本侯今日先回府收拾,明日一早进宫面见陛下后,接回笙儿。至于此间的事,暂且交由英王处理,本侯的家务事就劳烦殿下一并操心了。”

他说完,一张脸黑的跟铁锅底一般,甩甩衣袖,便要召集墨衣卫离开。

秦桑如何服气,正想与萧明遥再周旋。

奈何东方荣钦似是料到了,一回身便趁其不备,往他项上猛拍,秦桑立时便昏了过去,墨衣卫抬着他,跟在东方荣钦身后,迅速离开了。

溟王和风紫珠赶忙接住被东方荣钦丢下的东方闻樱。

三人立刻抱作一团,又哭又笑,久久没有言语。

待他们走后,萧明遥暗暗吁了一口气。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怀中的人,道:“他们走了,你还不醒?”

“昏睡”的李花生闻言,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见东方爹爹和秦桑不在这儿,她便松了口气。

“多谢大姐姐又救了樱儿一次!”

东方闻樱抹干脸上的泪痕,朝李花生认真行了一礼。

李花生笑眯眯走上前去,伸手准备拉住东方闻樱,却不料,一旁的风紫珠突然冲过来,手里的利刃朝着李花生的心脏猛插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萧明遥手中一道蓝色光刃甩了过去,风紫珠“啊”的一声,被震的猛退了几步,口中喷出一口血来。

“阿娘!”

东方闻樱扑倒她身边去,又急又气。

风紫珠摸了摸东方闻樱的脸,面露凄苦之色:“傻孩子,你怎么还叫她大姐姐,若不是她,你今日便是……便是未来的太子妃了……”

东方闻樱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阿娘,您怎么能这样?难道你看不出来,方才是大姐姐央了英王殿下,替咱们扛下父亲……安定侯的盛怒吗?”

风紫珠见她仍旧坚持相信东方华笙,气的一口血又喷了出来,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樱……樱儿……你娘她……”

一向恣意洒脱的溟王,此刻站在东方闻樱面前,手足无措的像个小孩。

李花生叹了口气,对溟王道:“你看看小妹的本来面目,自然就知晓一切事情真相。今日之事,你们好好叙叙,我和英王就暂且先走了。”

溟王因李花生话中的一句“本来面目”,震惊得忘记接话。

他扭头定定地看着东方闻樱。

本来面目,怎么忘了这个……

英王看着李花生转身离开的背影,唇角莫名勾了勾。

这爱惹事的麻烦精……

……

大宁皇宫。

正阳宫的偏殿里,灵帝端坐其上。

下面垂首站着一溜人。

英王身着暗红宫袍,躬身上前一拜。

“回陛下,臣已查明,此案嫌疑人东方华笙,全系被人诬陷,秦桑小公子尚且活在世上,臣已经收集好了人证物证,还请陛下圣裁!”

他身后跪着一个鹅黄宫装女子,粉面含春,倾国倾城。

灵帝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

呈递上去的物证和传唤来的人证,他都是意意思思地看了几眼。

“果然是才貌双全的奇女子,笙儿往日里出入内廷,朕竟从未遇着过……看来先帝所言不差,笙儿堪为皇家妇,有先孝仪皇后之形容!”

阶下的东方荣钦,一听这话,赶紧跪了下来。

“陛下谬赞,臣惶恐。”

说着惶恐,神色间却一点惶恐的意思都没有。

灵帝无奈一笑,“你这老东西,少在朕面前装神弄鬼,朕今日又没宣你,非要凑到朕面前讨人嫌。”

东方荣钦跪伏在地,仍旧不动。

“起来吧,你这糙皮没得把朕的地毯都跪破了。”

灵帝摇了摇头,满眼都是嫌弃。

东方荣钦这才站了起来。

一旁的李花生,偷偷看了看东方老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位高权重,功高震主,这句史书上写烂的话,应在眼前的景象上,格外贴合。

如果军功赫赫的安定侯,将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了皇位继承人,那大宁国的未来皇权,岂不是都交在了他东方荣钦的手上?

是以,前几日选秀,端木皇后因秦桑被杀案,将东方华笙的从选秀名单中删除,应当也是灵帝默许了。

想通这一节,李花生背后冷汗涔涔。

权力的至高点,刀光剑影,是想也想不到的阴谋阳谋,将遇到的会是任何不知名的意外。

“英王此次立下大功,当赏。”

灵帝突然将话锋一转,对着萧明遥笑道:“英王说说看,想要向朕讨什么赏?”

看着灵帝皮笑肉不笑的慈祥模样,李花生浑身汗毛倒立。

如此虚伪狡诈之人,实是平生从未见过。

萧明遥眸中余光瞟了瞟身侧的李花生,仍旧躬身道:“回陛下,臣……臣在边川的王府实在是太旧了,日后娶王妃过府,恐丢了皇家颜面,求陛下多赏臣些银两,用以重新修葺府邸。”

灵帝眯起眼,笑得合不拢嘴:“英王长大了,终于知晓要娶个王妃回府了,前番皇后给你挑选的那些女子,皆被你以庶务繁忙推搪过去了,如今你倒自己想着要娶媳妇了,与朕说说看,咱们的英王究竟看上了谁家姑娘?”

李花生略略抬头,恰对上灵帝那双精亮的眼睛,心中暗叹,真像只老狐狸!

034赐婚

英王垂首,道:“回陛下,待时机到了,臣自当恳求陛下赐婚。”

灵帝似是很满意,周身气场变得轻松了许多。

“好!英王的婚事,朕自当亲自赐婚,万不能轻怠了。”

看着灵帝和英王的“官方”对答,李花生心中惊叹不已。

萧明遥从血缘上来讲,那可是亲父子。萧明遥的母亲,曾经位至“宸妃”,李花生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历史常识来理解,能被封宸妃,可见这个女子在灵帝心中的地位,当真不浅。

可又是发生了什么,使他们父子变成了现今这番模样,子不称父,父不唤儿。

暗紫官服的内监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至殿上。

“陛下,二皇子求见。”

灵帝伸手示意内监平身,皱了皱眉,方道:“宣。”

不一会,二皇子萧明梁疾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儿子参见父皇!”

萧明梁这次穿的是朱红宫服,与李花生上次所见时,气质大不相同。

灵帝重又挂上那副慈祥面容,道:“吾儿平身,可有何急事要奏?”

李花生瞥了一眼萧明遥,发现他竟是一如既往地冰冷淡然的神色。

她心中疑惑更盛,同样是亲父子,一个君臣相待,一个父子以称。

仅仅从言语上来看,萧明梁和萧明遥兄弟二人,在灵帝处却是大相径庭。

“父皇,儿子求父皇收回成命!儿子觉得,现下无甚功业不宜太早成婚,况且邀月妹妹年龄尚小……”

萧明梁跪伏于地,口中振振有词。

灵帝闻言,勃然大怒,内监刚递上的茶杯,突然摔得稀碎。

这是公然抗旨拒婚!

李花生却是疑惑,这灵帝父子又是唱的哪出?

邀月?东方邀月?

原来如此,谢夫人处心积虑想要杀了东方华笙,果然是有所图谋!

灵帝的皇后乃是良原端木家所出,与谢夫人一样,同属三大世家。

如果自己之前的猜想正确的话,那么当上的端敬皇后,应当也是恨她,至少是不喜的,怎么肯让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和她有所沾染呢?

所以东方华笙的处境,真的是荆棘密布,险象环生。

李花生不由得打起精神来应对,可不能龙泪和龙蛋一样都没拿到,就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势力漩涡当中。

灵帝强忍着怒气,指着萧明梁道:“念你求功心切,去帝碑前跪一个时辰。”

“父皇,儿子的心意,难道您还不明白吗?五年前,桐山围猎,儿子就如实告诉过您的……”

萧明梁蓦然抬头,语气坚定。

“混账!朕的赐婚,你要抗旨不成?来人,将皇后请来!”

灵帝勃然变色,望着内监大吼起来。

“父皇!儿子心中属意的人是……”

“梁儿!!!”

萧明梁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宫门口一个怒气冲冲地声音截断了。

李花生微微回头一看,却见一个头戴凤冠的妇人急匆匆走了进来。

“母后……”

萧明梁看到身后的妇人时,脸上顿时露出一阵苦笑。

“您真的要逼迫儿子到如此地步吗?”

原来这就是灵帝的端敬皇后,端木瑾。

李花生看着方才还一脸志在必得、刚直决绝的萧明梁,忽然神色一变,却是满脸的愁云惨淡。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平心而论,她对这个萧明梁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不说倾心相对,至少眼前气质温和的男子,她觉得应是不该被辜负的好人。

“笙儿……”

萧明梁扭头定定地看着李花生,眼中深情暗涌,仿佛在向她求什么。

李花生一懵,正不知怎么回应,萧明遥脚步无声轻挪,刚好地挡住了她看向萧明梁的视线。

“臣参见皇后娘娘。”

他微微欠身,对着端敬皇后行礼,眼睛却挑衅地看着萧明梁。

端敬皇后颇有些嫌恶的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眼前的萧明遥。

灵帝气的将龙椅拍的震震作响。

“皇后,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他可还有半点分寸?”

皇后忙欠身行礼,道:“梁儿糊涂了,望陛下恕罪。臣妾现在就带他回内宫好好反省!”

灵帝冷哼了一声,怒道:“朕看他眼里已经没有朕这个君父了!似这等没有远见心胸的东西,如何当的起大任!”

皇后闻言,唬得忙跪伏在地。

“陛下息怒,都怪臣妾,求陛下宽恕!”

她猛一回头,瞪着萧明梁怒道:“梁儿,还不跪下认错,难道你想看母后死在你面前吗?”

萧明梁苦涩的神情蓦然一滞,旋即苦笑。

“母后……您总是这样……好,好,好!”

他一连重声说了三个好之后,突然狂笑起来。

“说到底,你们始终都是不相信我,自始至终,就只有笙儿一人明白我,相信我,支持我,现下笙儿也被你们害得不再认得我了,你们终于满意了,我马上就变成你们的提现傀儡了,满意了吧???”

看着萧明梁,渐渐丧失理智,从神色凄苦,到狂怒,最后笑泪交加,李花生脑中突然又回想起一句话——

“笙儿,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没有人能伤害你,我萧明梁就算拼上身家性命,也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她鬼使神差地推了推挡在自己眼前的萧明遥,有一种想要冲上去抱住狂暴中的萧明梁。

她觉得,这样气如修竹的人,不应该这样。

“如果你想死,顺便再拉上他,你大可以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萧明遥突然拉住李花生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

李花生闻言,好似被人猛打了一棒槌,立刻醒悟了过来。

“……”

看着他眼中的关切,她忽然觉得,萧明遥有点不一样了。

“陛下,臣觉得今日乃是所为结案之事,陛下的家事,还是择日另行处理较为妥当。”

灵帝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站在阶下,以一个外人的角度来替自己解围,心中唏嘘不已。

原本这次召他回京,不过是为了这个案子需要平衡多方势力,太容易得罪人,不得已才选了他做挡刀的人。

谁知,今时今日,这个八岁离宫的幼子,却这样站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挽住颜面。

“好孩子,此案你办的不错,着实辛苦了,今日朕许诺你,但凡你有所求,朕必定应你。”

灵帝揉着上火的眼睛,不住地叹气。

此话一出,李花生看到端敬皇后原本清淡的面容,迅速换了一副惊怒的神情。

就连萧明梁也是一脸仇视地盯着他,好似他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035晋封

萧明遥不置可否,低头轻笑。

李花生却看的眼中一热,没有人知道萧明遥此刻的想法,可是身为弃婴的她,又怎会看不懂他抑在心底的苦涩?

“大青龙……”

她压低声音,想要宽慰萧明遥几句。

“多谢陛下,臣为国为君,定当死而后已。一切皆是臣份内之事,不必额外赏赐。”

萧明遥扬声打断了她的低语,又稍稍挪了挪位置,恰好挡住了灵帝看向李花生的炽热目光。

李花生终于察觉到了萧明遥的“小动作”,她自然是相信萧明遥不会对她生什么歹心,但他这样的举动,究竟是为何?

殿上的人正各怀心思地沉默着,宫门外内监,高唱了一声。

“慧太妃求见。”

灵帝眼中的火气似乎更重了,他以手覆住双眼,沉声道:“宣。”

片刻间,一个身着桃红宫装的妇人施施然走了进来。

李花生看的一惊,这慧太妃也忒胆大了些。

当朝皇后都穿的素净端庄,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前朝太妃,竟打扮的如此妖俏,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看向众人的眼神,是完全不屑一顾的轻视,包括皇后……

“陛下,本宫觉得锦儿的婚事也该定下了。”

她媚眼如丝,朝着灵帝盈盈一拜,有着天然的风情万种。

李花生身为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若论姿色,风紫珠远在这慧太妃之上,但风紫珠在安定侯府流露出的媚态,太过刻意,甚至有几分狠戾。

慧太妃则不同,她的媚意浑然天成,虽然长相算不得倾城绝色,但是骨子里的这股媚意,却是能令千万个绝色女人都败下阵来。

果然,灵帝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如……”灵帝望着慧太妃一开口,便止住了,片刻后又继续道:“慧太妃言之有理,锦儿的正妃殁了许久,是时候该替他重新挑个操持家事的人了,不知慧太妃可有人选了?”

慧太妃闻言,顿时喜上眉梢。

她眼神向后瞟了瞟,正是李花生所站的位置。

“回陛下,本宫觉得安定侯的嫡长女此次因秦家一案错失选秀机会,如今洗清嫌疑,应当给予补偿,本宫素来与谢夫人相交甚厚,也颇喜欢华笙小姐的聪慧娴雅,愿祈陛下赐婚,成就华笙与锦儿一段良缘!”

李花生吓了一跳,怎么这慧太妃就如此喜欢撮合自己和那死了老婆的大皇子呢?虽说不是皇后嫡子,但好歹也是皇长子,哪里寻不着个名门闺秀作媳妇,偏偏就要选她这个疯了还沾染上杀人案的?人家皇后早早地切断了她和萧明梁,难道慧太妃会看不明白皇帝的心思?

看着慧太妃欣喜地求赐婚时,周身媚意比先时更盛,李花生突然莫名地脸上发起烧来。

“这是媚术,闭眼,净心。”

耳畔是萧明遥低沉的声音,李花生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垂头闭上眼睛。

还有人在公开场合施展媚术,而且连同样的女子都不放过,真是丧心病狂。

李花生在心底暗暗咒骂。

“慧太妃所言……”

灵帝眉飞色舞地正欲开口允诺,阶下一人突然大喝一声。

“陛下,臣请辞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愿回归乡里,从此不再过问朝廷之事!”

东方荣钦上前几步,膝未跪头未低,只是铁青着脸,望着龙椅上的人。

灵帝似是受到震动,晃了晃神,没有说话。

皇后极其厌恶地扫了一眼慧太妃,跟在东方荣钦后面,向灵帝慷慨进言。

“陛下三思,安定侯乃是国之栋柱,怎可在壮年卸甲归田?至于笙儿,臣妾自小看着她长大,人品才学自然是无话可说,她的婚事,自然是由安定侯自己相择,岂可胡乱赐婚?”

灵帝扶着龙椅的手指,微微一动。低垂的眼帘,忽然抬起来,便是又恢复了原先的慈善模样。

他笑道:“老东西,朕的儿子,哪里配不上你的闺女?这世上也就你一人,将闺女留到十八了,还不议亲,朕就等着看,看你能不能给闺女相一个真龙神仙!”

“陛下……”

慧太妃还欲继续相劝,却被灵帝一挥手打断。

“锦儿的婚事,朕自会着人相看,慧太妃无事先退下。”

灵帝将头扭在一旁,不去看她。

慧太妃只好恨恨地咬了咬下唇,又愤愤地瞪了一眼皇后。

灵帝端正了身子,拿出帝王的威严,目光向阶下一扫。

众人顿时俱都垂了头,噤若寒蝉。

“朕今日宣布两件喜事,其一朕的嫡子萧明梁,将于下月初六,与安定侯嫡二女东方邀月成婚!”

灵帝说完,无人应声,他眸中闪过一丝异光,又继续道:“其二,自今日起,封安定侯嫡长女为安宪公主,享公主资遇,可自由出入内廷,准其自行选择夫婿,无论是何人,朕都准允并亲自赐婚!”

众人惊诧,纷纷抬起头来。

但见灵帝缓步下阶,笑眯眯上前欲伸手去拉李花生。

“恭喜陛下,喜得一女!想来安定侯日后,必当感此皇恩浩荡,越发忠君爱国!”

萧明遥忽然横在灵帝与她之间,躬身道喜。

李花生见状,再次警惕心大起,忙学着萧明遥行礼谢恩。

灵帝深深地看了萧明遥一眼,伸出的手虚扶了他一把,脸上的笑意如同刻上去的一般,经久不散。

东方荣钦的反应倒是淡淡的,轻描淡写地谢了恩之后,便与皇帝请辞。

灵帝笑了笑,走至东方荣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老东西,越来越不成样子,难道朕将你的闺女封为大宁最尊贵的公主,你不带着她留在宫里用了膳再走?回头外面那些人又传出咱们君臣不和的谣言来,你叫朕脸往哪儿搁?”

东方荣钦这才恢复了正常神色,向灵帝回道:“多谢陛下盛意,臣生死都是陛下一人的马前卒!”

皇后这时候却是欣喜起来了,她朝灵帝道完喜之后,拉着自己的儿子,走到李花生面前,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句“笙儿”!

“陛下此次晋封你为安宪公主,从此本宫便是你的母后,梁儿便是你的兄长,日后无论宫里宫外,但凡有人让你受了委屈,自有母后和兄长替你撑腰!”

皇后说完,又迫着萧明梁去与李花生以兄妹相称。

萧明梁却是梗着脖子,死活不肯。

李花生淡淡一笑,回了一礼。

“日后待妹妹嫁进宫来,我这又是兄长又是妹夫的,都不知如何称呼是好了。不若仍旧尊您二殿下,才不算乱了规矩辈分!”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萧明梁眸中一痛,仿佛有什么裂开了。

036撞破

宫里的午膳,摆在御花园后面的钟谷湖。

这是灵帝闲时最常来的地方,他似有些激动,一面和东方荣钦在前头忆苦思甜地谈着军国大事,一面不忘偶尔回过头来给李花生讲解建湖时的趣闻。

与李花生并肩而行的萧明遥,只是微低着头,脸上透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游湖的画舫,造得极大,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但李花生是个旱鸭子,对水有一种天生的畏惧,上船来不久,便感觉眩晕欲呕。

宫女送来的醒神汤,勉强让她撑到了午膳结束。

她伏在船舷上,看远处的绿柳石堤。

宫廷御膳,那满满一桌子珍馐美味,她就动了几筷子,此时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一个宫女经过她身侧,恰好听到了她腹中的声音。

“公主若实在不舒服,可以在前面停船靠岸,去旁边的蒹荚亭休息片刻。那儿离淑妃娘娘的寝宫不远,奴婢去讨些点心来,就悄悄地找奴婢相熟的宫人,既便宜又不劳师动众。”

宫女看着面善,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李花生环顾四周,灵帝已不知何时下了船,被灵帝喊来作陪的左丞相吴道同,正拉着东方荣钦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萧明遥和萧明梁兄弟二人,陪在皇后下手处,对坐饮茶,俱都沉默不语,只有被皇后传唤来的几个公主叽叽咕咕地说笑个不停。

乍一看,也是天家和睦温馨的情形。

李花生撇了撇嘴,让宫女安排靠岸,缓步走到了前面的蒹荚亭。亭子临湖而建,飞檐凌空,视野开阔。

倚着美人靠,正低头看湖边的金鱼,刚缓解了行船的焦虑难受,忽一眼瞄到远处的宫门口走出来一队人。

都是些穿红着绿宫人,领头的那个隐约是那个请命去淑妃宫里讨点心的宫女,她正站在一个服饰华美的妇人身侧,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

李花生眉头一皱,心里颇有些不爽。

她对环立四周的宫女们招了招手:“我突然想起有个急事,你们几个速速跑过去,通知我爹爹来这里。”

几个宫女微微一愣,面露难色。

“留下一个跟着我就行,速去速回。”

李花生嘱咐完,便回身坐了下来。

宫女们迅速向画舫方向疾行而去,只有一个年纪大的,留在了李花生身侧。

李花生余光一瞥,看到淑妃宫里走出来的那队人,越来越近,心中有些烦躁。

淑妃,生皇三子萧明渊,其父乃是左丞相吴道同,也就是那个正在画舫上和东方荣钦拉关系的絮叨老头。

她指了指不远处那队人,对身旁的宫女笑道:“你去和他们说一声,我想吃鲜荔枝,问问有没有!”

宫女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一路小跑了过去。

待她领着众人回到蒹荚亭时,却发现亭子里空无一人,哪里还有李花生的影子。

……

话说李花生心烦,把身边的宫女都打发走后,一转身就钻进了亭子旁边的芦苇丛中。

芦苇遮天蔽日地长在已经干涸的湖边,中间唯一的一块空地上,有一个搁浅的小舟。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使得舟身有了细密的裂纹。

她脱下晋封公主时宫女替她换的锦绣外衣,觉得累赘,铺在小舟上,仰面躺了上去。

心中翻来覆去地搅动,好累,却睡不着。

天空湛蓝如洗,芦花深处,草木清香,混在沼泽的泥土味道里,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回想起穿越后的这一连串事件,她突然像是醒悟了,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梦境。

虚虚实实,究竟哪里才是出口?

如果那绿毛龟说的是真的,那她必须要在三年内拿到龙蛋……至少也要拿到龙泪!

如果绿毛龟所说的话是虚妄之言,那她就必须要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顶着东方华笙这个看似风光,实际敌坑重重的身份,活下去!

她捋了捋思路,第一要务就是,接近萧明遥,极尽全力帮助他,获得他的信任,拿到龙泪!

如今萧明遥的处境,比她还一言难尽,首先要搞清楚他最想要什么,是失去的父爱,还是公平对待,亦或者是皇位继承权?欲取先予,投其所好,交易总会更容易。

不知过了多久,她正盘算着如何应付东方家那些魑魅魍魉,突然听到一阵动人心魄的抽泣声。

能将哭演绎的如此娇媚,也实在是太厉害了!

李花生心中疑惑,轻轻拨开芦苇丛,眯着眼朝声音传来的蒹荚亭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慧太妃那张不甚美丽,却能媚惑众生的脸。

她虚掩着面,低低地抽泣,身后站着的人早已忍受不住,一把搂紧了她的身子,口中动情地念叨着:

“好茹儿,朕的心肝儿肉,快别哭了,朕的心都被你哭的疼死了……”

李花生瞪大眼睛,连忙捂住张大的嘴。

“陛下,今日殿上那么些人,您就直接驳回了我,倘若锦儿不能娶了东方荣钦那丫头,您叫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见人呀!”

慧太妃说着,又哭了起来,软软地靠在灵帝身上,像是条没有骨头的蛇。

灵帝似乎很是享受她的声音,用力撕扯开慧太妃的外袍,粗鲁地将她下身的裙角撩了起来,顿时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他用力将手掌抚了上去。

“朕会再想办法,今日东方那老家伙差点和朕翻脸…………好人……”

灵帝将慧太妃一把按在美人靠上,魔怔了一般红着双眼。

灵帝粗声喘息着,意乱情迷间,忽压低声音唤了一句。似是一个人名,李花生没听清,但也笃定不是刚才的“茹儿”或者慧太妃什么的。

湖边一阵风动,呼啦啦一阵水响后,数只水鸟扑腾着从芦苇荡中飞了起来。

看着正在忘我地进行某项激烈运动的灵帝和慧太妃,李花生实在忍不住,腹中一阵翻滚,直欲作呕。

她扭过头,正打算转身平躺下来,转移视线。

“卡擦!”

木舟突然被她一脚踩出断裂声,她顿时紧张地缩了缩身子。心下暗忖,方才水鸟扑腾都没惊动灵帝她们,这一声断裂响,应该也不会被注意到。

但是,偏偏就是这么衰!

不仅撞破了灵帝和慧太妃的丑事,还被她们发现了……

慧太妃拉过一旁的衣衫,掩住了光溜溜的身体。

“谁?”

她惊怒出声,周身气质大变,媚意消散。

伏在她身上的灵帝,也终于停下了动作,与慧太妃一起望着芦苇丛,神色可怖。

037挑衅

李花生呼吸一滞,几乎吓得翻身跌落进沼泽中。

撞破皇帝这等丑闻,被抓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有什么办法?她举目望去,芦苇苍苍,再无它物。

她正在努力调整呼吸,希望镇定下来思考脱困之法。

“来人,看看这芦苇丛里躲着何人!!!”

盛怒的灵帝,站在八角亭边,凝神注视着芦苇丛的动静。

皇家羽林卫得令后,迅速手持武器朝着芦苇丛里走去。

李花生急的直冒汗,一失足又踩断了舟身横木。

忽然,一阵疾风掠过,一个人影自更深的芦苇丛里钻出来。

下一刻,李花生便感觉被一个很重的身子撞得眼冒金星,尔后又毫无征兆地被来人按在了小舟上。

她恰好躺在了铺着外衣的地方,头却是微微仰了起来,后脑勺正对着羽林卫。

“萧……”

李花生瞪大眼睛,看着来人,正要出声提醒,却被那人用力一搂,身子不受控制地落入他的臂弯中。

一双清冷而深不见底的美目,就这样越靠越近,直至那弯勾起的唇,紧紧地贴上了她的唇……

呼吸一瞬间急促起来,她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是抓住他背上的衣裳,拿指甲用力地戳他。

但是他丝毫不为所动,只专注地吮吸着她柔软的唇,仿佛上面涂抹了诱人的甜蜜,久久而不知餍足。

“什么人!!!”

羽林卫拔开芦苇丛,就看到了两个人影纠缠在一块,当即大喝了一声。

“英……英王殿下!”

羽林卫目瞪口呆,对上萧明遥深沉冰冷的目光,不敢再上前一步。

“你在这里做什么?”

羽林卫身后的灵帝,站在沼泽外头,透过被踩倒的芦苇缝隙,冷冷地盯着萧明遥,那眼神阴翳如幽灵鬼火,还隐抑着几分暴虐。

萧明遥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唇上的馨香,他一手抹了抹嘴角被某人咬出的的血渍,另一只手将某人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怎么?同是姓萧,您可以找太妃风流快活,就不许我私会娇美宫娥?”

看着萧明遥眼中邪魅而戏谑的笑意,灵帝气的身子抖了又抖。

“混账!此乃禁宫,岂容你一个戍边王爷在此与宫人鬼混!”

灵帝抖着手指,正打算狠狠教训萧明遥,却听到身后慧太妃急急嗔了起来。

“陛下,这煞星分明就是故意的,可千万不能饶过了他!”

慧太妃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前番在安定侯府花园里受的气,这回势必要找他萧明遥算清楚!

“我死不足惜,但是陛下不能被天下人戳脊梁骨,这煞星倘若将此事传出去,再由坊间编排起来,天下人会怎么想陛下?”

灵帝本就暴虐无道,此番酒后无状被最不待见的小儿子撞破,又被慧太妃挑唆了几句,顿时就生了戾气。

他阴沉沉地看着萧明遥:“你若能守口如瓶,从此以后不再踏足帝京,朕可饶你一命!否则,你便在此自刎罢!”

萧明遥冷笑,语气满是不屑:“臣本就不想再踏足帝京,是陛下急召臣回京处理命案,怎么前脚才在殿前嘉奖臣,后脚便想要臣的性命?这样的行径,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诟病?”

灵帝语塞,颇为疑虑地皱起了眉头。

萧明遥看不到芦苇后面的慧太妃,却又听到她似是咬牙切齿地对灵帝道:“陛下,不可妇人之仁,您忘了当初的太子炯了吗?”

她说的时候很用了些力气,好像这话在肚子里徘徊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吐出来。

灵帝果然受不了这句话的刺激,当即面色大变,满目皆是狠戾和阴沉。

他冷冷一笑,对着前方的羽林卫吩咐道:“英王无父无君,酒后失德,在御花园轻薄慧太妃,当下被羽林卫斩杀!”

藏在萧明遥怀里的李花生动了动,她没想到灵帝的残暴竟到了如此地步。

她有些同情萧明遥,一直戳着他后背的手指忽地停了下来。

萧明遥听到灵帝如此说,也不动怒,只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些。

宽大的袖袍,将她惊人的侧脸遮挡得严严实实,而他二人就半躺半坐在反向平铺的公主外服上。此刻她只穿着浅粉宫裙,又被他姿势暧昧地搂抱着,情急之下,哪里还看得出来她是刚刚晋封的安宪公主。灵帝和一众羽林卫,都以为只是英王勾搭的哪个殊色宫女。

“父皇,您真的打算在我母妃最喜欢的湖边杀了她的儿子吗?”

萧明遥眸中神色变幻,如冰般的冷,忽然变得柔软似云。

他挑着眉,轻声问灵帝。眉眼间的神态竟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柔软的让人不忍苛责。

灵帝看着眼前这张忽然神似曾经那人的脸,顿时又惊又骇,几乎扭曲的面容上,竟还意外地透出一丝哀伤。

“你……你……”

灵帝指着他,声音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八角亭里的慧太妃急的直跳脚,若不是考虑打不过,她此刻真想冲过去,替灵帝一剑杀了萧明遥。

见萧明遥这般有恃无恐地挑衅灵帝,李花生稍稍放下心来。他敢这样,想必是有了应对的方法。萧明遥突然低头在她耳畔蹭了蹭时,她甚至怀疑,他就是故意去激怒灵帝的!

“陛下,臣劝您还是赶紧离开这儿。”

萧明遥话音刚落,慧太妃便突然打断了他。

“陛下,他可是太子炯的孩子!陛下,您可不能忘了当初无极殿上……”

慧太妃的声音,忽而变得娇俏柔媚、魅惑无边。

灵帝听了,浑身打了个激灵,被萧明遥带远的神思顿时一敛。

“杀了他!”

慧太妃脱口而出的话,与灵帝心底的声音,重叠在一处。

幽远的恨意,夹杂着莫名的恐惧,杀念越来越强烈。

灵帝不再言语,当下愤怒地拔出羽林卫的剑,直直地刺向萧明遥。

只听“叮”地一声,也未看清萧明遥如何出招,只是一挥手间,灵帝所持的那把剑,瞬间断成两截!

灵帝被逼得退后了数步才堪堪停下来,似是心有余悸地抹了抹额间的汗。

羽林卫大惊,正要随灵帝冲上去刺杀萧明遥,却又纷纷折回来,围在灵帝身旁护住他。

“陛下,臣再提醒您一回,安定侯可正朝着这儿来了……”

灵帝一惊,恰好对上萧明遥那双幽深黑暗的瞳眸。

038皇位

灵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疾步来报的羽林卫。

“陛下,安定侯正往这边赶来。”

灵帝眸光晦暗,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已整理好衣衫的慧太妃。

他招了招手,慧太妃立即体贴地会意,率先离开了蒹荚亭。

过了半晌,灵帝才扶着内监慢吞吞地往回踱步。

还没走到亭外,就一头撞见了气势汹汹而来的东方荣钦。东方荣钦似乎没想到灵帝也会在这里,惊讶地望着他,微微欠身行礼。

“老家伙,你这幅吃人的表情,是所为何事啊?”

灵帝索性在亭子里,笑眯眯地坐了下来。

东方荣钦狐疑地望了灵帝一眼,铁青着脸,语气不善:“我女儿派人来说,找我有急事,我赶到这里却不见了人影,不知陛下可看见她了?”

灵帝嘿嘿一笑:“你女儿就是朕的女儿,皇宫就是她的家,在这个家里,有谁敢欺负她?来,坐下陪朕说会儿话。”,伸手将东方荣钦拉着坐在了自己身旁。

躲在芦苇丛中的人,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不敢动弹,东方荣钦武艺超群且久经沙场,比灵帝和慧太妃的听觉嗅觉要灵敏许多。

倘若这时候被东方荣钦发现,究其根本,泄露了灵帝的丑事,灵帝势必恼羞成怒,杀了他们不说,更连累整个东方家。

李花生想着,不觉将身子往萧明遥怀里靠了靠,稍微调整下姿势后,腰终于没那么酸了。

“你真这么喜欢本王的话,不如现在出去向你那两个爹求一求,将你许配给本王也未为不可……”

萧明遥伏在她肩上,用极轻的声音笑着说。

李花生哪里听不出来他话里的讽刺意味,只是不愿与他理论,当即闭上眼睛打盹儿。

可是,肚子空空如也……睡不着。

“你不是东方华笙。”

耳畔又是一声轻语,却是震得李花生几欲离地而起。

还好萧明遥的双臂紧紧地箍牢了她,不然这小舟必定又要被踩坏一回。

“本王猜对了,是吗?”

李花生听着他动人而略显冰凉的嗓音,几乎能想象出他的表情,浓郁的笑意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你可以不说实话,但是本王有的是机会查到真相。”

迫于萧明遥的威胁,李花生迅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各种说辞。最后还是决定坦诚布公地和他谈一谈,她镇定心绪,嘴角微微上扬。

“你猜对了,其实我曾经告诉过东方爹爹和阿狸,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魂魄意外地落在了东方华笙的身体里,我并不是真正的东方华笙,但是他们都不信。”

萧明遥伏在她肩上,沉默不动,似是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一个农场的小老板。”

李花生笑了笑:“我叫李花生,你以前都叫我花生妹妹呀!”

萧明遥怔愣了一下,以前?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为何总叫本王大青龙?”

李花生轻叹了一声,“这就说起来话长了。”,她眼神放空,似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里。

萧明遥见她久久不开口,于是轻唤了一声。

“那个人和本王长得很像?”

李花生回过神来,方接着道:“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她心里暗暗吐槽,那不就是你神龙大人本尊嘛!

这回却是萧明遥陷入了沉默,李花生似是想起什么,拿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萧明遥,你想要皇位吗?”

一句话,轻如羽翼吹在耳边,却是似千斤重锤落在萧明遥心间。

皇位?

想起自小经历的一切,他面色冷到了极致。

皇位,是他痛恨又不得不触碰的刺……

“想,可是光想有什么用,天下之大,独我一人如何成事。”

他眸光暗了下来,抱着李花生的手臂不觉间紧了几分,好似有些冷了一样。

“你还有我呀!我帮你!”

李花生笑着咧嘴,想就好!

她轻轻拍了拍萧明遥的后背,以示鼓励。

“我虽不如真正的东方华笙那般聪慧过人,但是用这个身份帮你抢个皇位,应该还是能出些力气的,放心!”

萧明遥神色未变,语气仍旧冰冷:“你如此支持本王,可有所求?”

李花生闻言垂眸想了想,好半晌,方才吞吞吐吐地开口。

“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呀……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我谁也不认识……这个身份,我不说你也知道,想害她的人太多,我只是想找一个靠山,只求英王日后能庇护于我……”

她声音怯怯的,落入萧明遥耳朵里,十分地诚恳。

萧明遥继续问:“那为何选本王?”

“还能为什么……”

见李花生嗫嚅着不肯再开口,萧明遥伸手捏住了她手上的脉搏,稍稍用力。

“说。”

低沉的命令,以及手腕上的疼痛感,迫使她再一次开口。

“第一,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东方华笙都十八了,眼看着就要被东方爹爹嫁出去了,与其嫁给那些又丑人还不行,不如选了你……至少……第二,你那几个兄弟都比你更有机会夺得皇位,但是他们的重心倚杖和最信任的人,都不可能是我,倘若我能助你登上皇位,你必定会感念我的雪中送碳,不说对我如何好,庇护我在这里安度下半辈子那是一定能做到的!”

李花生将自己精心编织的理由一股脑说了出来,她此时特别想看看萧明遥脸上的神情,想验证一下自己的话,是否引起了英王的怀疑。

“别动。”

萧明遥用力按住了她乱动的脑袋,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相信我比他们好,还会庇护你?”

语气是疑惑,更是惊叹!

李花生点了点头,下巴在他胸前重重地撞了几下。

听着他声音里浓郁的悲凉之气,李花生莫名地心里一疼,似是同情,又似是同仇敌忾的感觉。

“萧明遥,除了皇位,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都愿意帮你得到……”

“还有……”

他垂下眼眸,神色似有些艰难和闪烁。

还有什么想要的?他是说不出口吗?不,他是不敢……

他伸手捂住了胸口,一阵隐隐的痛,搅得他耳鸣目眩,整个人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谁在那里?!”

一声爆喝,东方荣钦纵身跳下了芦苇丛。

039家宴

萧明遥散乱着如墨长发,怀中抱着个女子。

看着那娇柔背影,东方荣钦怔愣了一下。

他眼神扫到萧明遥和女子身下铺着的红色衣角,当即大怒,正想要举步往前求证,忽而触到萧明遥警告意味浓厚的眼神,不由地又停了下来。

犹豫片刻后,东方荣钦黑着脸,转身跳出了芦苇丛。离开时,迎上灵帝紧张兮兮的神情,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陛下,英王虽是个戍边的王爷,但好歹算天家血脉,陛下也当好好管管,怎能如此不知礼数!”

灵帝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颇为诚恳地回道:“的确应当好好管教一番了……”

灵帝心中有鬼,生怕他察觉出异常再从萧明遥处问出什么来,遂拉着怒气冲冲的东方荣钦迅速离开了蒹荚亭。

芦苇丛瞬间静下来,萧明遥松开手臂,眯着眼睛,看向冷汗涔涔的李花生。

“还没抱够?”

李花生闻言,慌忙往后退,许是同一个姿势太久了,顿时感觉腿上一麻,重心不稳跌了一跤,胳膊正好撞在船沿上。

她哭丧着脸,揉了揉摔痛的胳膊。

萧明遥看着她慌笨的模样,不禁勾唇一笑。

“穿好衣服去殿前谢恩,东方老头再找不到你,估计会掀了皇宫。”

他抱住李花生,顺手抄起船上的公主外袍,一跃而起,瞬间便到了蒹荚亭中。

待李花生穿好外袍后,二人方并肩往回走。

过了许久,二人仍是低头不语,各怀心思。

到了殿门口,李花生踟蹰了一会儿,忽抬起头来,盯着萧明遥,道:“今日多亏了你,又救我一次,日后必定会报答你的……”

萧明遥看着她容现嫣红,立即想到了方才助她脱困的情形,不禁脸上一热。

“本王记下了。”

他垂眸含笑,率先跨入了殿门。

……

自从晋封为安宪公主后,李花生一连三日在家中接受帝京各家闺秀的道贺。

絮絮叨叨、吃吃喝喝,在阿狸的提醒下,李花生终于摸清楚了如今帝京各方势力格局,应对来往道贺也顺手多了。

这一日,好容易无人登门,李花生伸了懒腰,只想清闲自在地瘫会儿。

谁知,她的院门又被人叩开了。

来人是谢夫人的丫鬟,银毫。

“今日终于无客了,夫人在了絮厅为大小姐举办家宴,请大小姐随奴婢过去!”

银毫上次在李花生这里吃了个闷亏,虽说谢夫人没有斥责,可自那以后也不大重用她了。是以,银毫这次得了这个差事,忙喊了数个小丫头一起过来,心中打定主意,就是绑也要将大小姐绑过去!

李花生没说话,坐在小凳子上,边嗑瓜子边逗窗前的鹦哥儿。

端着茶杯走过来的阿狸,瞪了银毫一眼,没好气地道:“谁家调教出来的好奴婢,见了安宪公主,胆敢不行大礼!”

银毫听了,气得咬牙。但是安宪公主的尊号压下来,她却只能忍将下来,朝着李花生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李花生依旧没有搭理她,接过阿狸手中茶杯,慢悠悠地品尝起来。

银毫只得继续跪在地上,恳求道:“奴婢失礼了,求公主尽快过去!”

新茶的清香萦绕在鼻翼边,李花生心情大好,顿时生出来了一股无名的斗志。

她忽然站起来,拍了拍衣裳,对阿狸笑道:“好阿狸,陪小姐去打架!”

阿狸满脸乖巧地点点头,似乎还带着些期盼。

李花生与阿狸一前一后,踏门而出。

银毫见她二人离去,正要起身追上去,恰撞上提着茶壶的娇池。

“啊唷!银毫姐姐,公主没叫你起来,你怎敢自己站起来了!”

娇池满脸惊愕,看着滚烫的茶壶撞翻在地也不去管。

“你可害惨了我,这是宫里新赏下来的贡茶,公主最爱吃的,就剩下这么一点子,全叫你给弄没了!嗨呀,跟在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怎地是这么个莽撞性子……”

娇池一顿埋怨,竟将银毫要反驳出口的话生生堵住了。

待到娇池转身离开后,银毫才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裙摆,暗自生气。

了絮厅,建在侯府花园西侧,毗邻湖水,周围环绕着许多经年的大柳树。

柳色青青,絮花如雪飞扬。

了絮厅本来四面通透,但恐飞絮入内,谢夫人遂令人挂起了薄薄的纱帘。

远看恰似笼着一团绛色的雾,近观却是影影绰绰,不时传出阵阵女子笑声。

阿狸打起帘子,将李花生让了进去。

“笙儿,你可算来了,快,见过你姨母和表妹!”

谢夫人笑的好不欢畅,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来。

她伸手将李花生搂在怀里,转头望着身后一个装扮贵气的妇人,笑道:“妹妹可是有好些年没见过我家笙儿了!”

李花生眉头一皱,不知何许人也。

身后的阿狸垂手低声道:“这是夫人娘家庶妹,承恩伯爵夫人。”

李花生笑着朝来人点了点头,并未打算理会。

谢夫人嗔了她一眼,又对承恩伯爵夫人笑道:“妹妹莫怪,我这女儿自打那会儿病了,一直记不起过去的人事。”

承恩伯爵夫人似是豪不介怀,慈眉善目地走上来打量着李花生。

“数年不见,笙儿竟出落得芙蓉花一般,怨不得姐姐日日吃斋念佛悬心着笙儿的病,我倒与人编排起姐姐心偏得厉害呢!”

谢夫人十分自得地笑了起来,与往日的端方矜贵不同,当下这笑声竟添了几分豪气。

李花生凝眸端详起谢夫人,全然不顾承恩伯爵夫人投过来的交好目光。

“母亲,您左手的伤这么快就好了么?”

她好奇地盯着谢夫人举重若轻的左臂,似是恨不得掀起衣袖来察看一番。

谢夫人当即收回了搂着她的手臂,嗔笑道:“又胡说什么,还不与你姨母和妹妹见礼!”

承恩伯爵夫人忙打圆场,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兴这些虚礼。”

跟在她身后的一个黄衫女孩儿,约莫和东方邀月差不多大,上前朝李花生行了一礼,口中笑道:“笙姐姐纳福!”,眼中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傲慢和骄矜。

李花生微微一笑,却不言语。

她身后的阿狸,迅速往前走了两步,昂首挺胸地对众人高喊了一声:“安宪公主到,众人见礼!”

满厅的女孩和妇人,停下了说笑嬉闹,皆齐齐地望向了李花生。

瞬间,了絮厅,陷入寂静。

40生气

“今日是姨母办的家宴,我们这些或是年轻或是远亲,行叩拜大礼倒没什么,可姨母是公主的亲生母亲,难不成也要跪下才行?”

说这话的是对面站着的承恩伯爵夫人的女儿,方才唤她笙姐姐的黄衫女子。

李花生不去看她,径直走到里面环顾四周。忽一眼看到东方邀月独自倚在角落里,便走过去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谢夫人见李花生久不回话,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臣妇恭请安宪公主金安!”

谢夫人微微一躬身子,面上含笑,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

轩中众女眷见状,纷纷起身跟着行礼。

李花生用胳膊撞了撞东方邀月,弯着眼低声笑道:“妹妹,你说母亲这回又是打算把我嫁给谁呀?”

东方邀月面色一僵,片刻又恢复了倨傲的模样。

她看了一眼满屋子跪着的人,冷冷道:“姐姐,你不生气吗?”

李花生笑着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随手捡了一块,咬了一口。

“不生气啊,没什么好生气的……我现下只需思考,如果有人想杀我,我该怎么还手,对不对?”

她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朝着众人摆了摆手。

众人会意,道了谢,站起身来。

“虽说是陛下厚爱,赐了个虚名,但毕竟是天家恩赐,规矩不能坏。”

她走上前,挽住谢夫人,笑吟吟道:“母亲,今日家宴,怎地都是些面生的人呢?”

谢夫人此刻已恢复了端方温柔的神色,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虽看着面生,但到底都是常来常往的亲戚,这个家宴也实是替你高兴的意思,你别多心。”

谢夫人招了招手,西面立着的一个高瘦的妇人便含笑走了过来。

“这是你罗湖老家的大姑母!”

高瘦妇人走至李花生面前,还未细看,便朗声笑道:“笙姐儿,如今越发出挑了,大姑母都不敢相认了!”

李花生微微扭头,身后的阿狸立刻低声道:“这是侯爷在罗湖老家的堂姐,共高祖的,并非嫡亲。闺名唤做东方琴,嫁的是当地的富商大贾。”

李花生了然,笑着点点头。

那东方琴绞了绞手中帕子,望着阿狸,眼中几欲迸出火来。

“主人说话,岂有你一个小小婢子胡乱插嘴的份!”

看着东方琴怒目铮铮,李花生一愣,满脸不解。

她疑惑地问道:“姑母,好好地为何动怒呀?”

她话音刚落,一个黄衫女孩忽然走了过来,拍手笑道:“笙姐姐怎么连她也忘了!您这位姑母二嫁能嫁的如此好,还是多亏了笙姐姐出手相助呢!”

那黄衫女孩满面天真烂漫,正是承恩伯爵夫人的女儿。

李花生终于转头,认真打量了她一眼。

“不知这位妹妹怎么称呼?”

说话对着黄衫女孩,余光却扫了一眼恨的咬牙切齿的大姑母东方琴。

得嘞,谢夫人又给她请了一位东方华笙的死仇!

见李花生问,她微微欠身,脸露傲色,正欲回话。

谁知阿狸抢先了一步,道:“这是承恩伯爵齐家的嫡出三女儿齐荭,并非现在承恩伯爵夫人所出。”

一句话,教承恩伯爵夫人母女俱都变了脸色。

李花生“哦”了一声,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都不熟,还没一个好人相。

“混账婢子,胆敢议论皇子妃!”

这声大喝,出自眼露恨意的东方琴。

李花生笑问:“姑母何意?”

东方琴冷笑道:“何意?难道你会不知,齐三小姐已经被选为二皇子的庶妃了吗?”

“哦,庶妃呀……”

李花生轻笑,似是不以为意。

“我只记得我嫡亲的二妹,是二皇子的正妃呢!庶妃什么的,还真不知。”

言下之意是,我妹妹是正妃我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庶妃你神气什么。

可那齐荭好似完全听不懂,当下垂着头,还红了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的阿狸好想上前暴揍她。

“笙姐姐,我自是知晓你与梁哥哥的情意不比旁人,但选秀皇榜已出,你与梁哥哥阴差阳错,这可怨不得我呀!更何况……我也不是正、正妃……”

齐荭一席话下来,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她还意犹未尽,继续道:“我知道笙姐姐伤心,可也犯不着这样,自己的亲妹妹不敢说什么,便寻着我这失怙的苦命人撒气呀!”

她说着,便拿帕子拭泪。

一旁的承恩伯爵夫人,冷眼旁观了许久,听得那句失怙的苦命人,立刻就起身了。

“罢了,我说不带你,你便说我待你不真心,跟了来,又这么不识体统。”,承恩伯爵夫人说完齐荭,又转头对李花生叹道:“唉,都说继母难当,真真是有苦说不出,倒叫公主平白担了委屈了。”

齐荭冷笑:“母亲别说话恶心人了,我不过是来探看月姐姐,你那点心思,当人都不知吗?就你那瘸腿的儿子,还想攀上安宪公主?”

了絮厅中,被谢夫人请来的女眷,俱都静默不语,或站或坐,等着看闹剧如何继续。

李花生揉了揉太阳穴,头痛。

说好的来打架,怎么敌人自己先掐起来了。

果然小说里写的,反派死于话多不错。还有,反派多爱窝里斗也是真理。

承恩伯爵夫人气的胸前起伏不定,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她抚着胸口,抖着声儿道:“养不熟的狼崽子,和你那死去的娘,一个德行!枉我尽心尽力地送你入宫,你却恩将仇报……”

“来看我么?可我并不认识你。”

一个冷傲入骨的声音响起,众人便看着独自坐在角落里的东方邀月站了起来。

她微敛红衣,冷睨了齐荭一眼:“记住,‘梁哥哥’三个字不是你能叫的。”

齐荭触到她冰刀似的目光,当即打了个哆嗦。

一眼之后,东方邀月转而看向李花生,冰冷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起伏。

“姐姐,我成为萧明梁的正妃,你真的不生气吗?”

李花生挠了挠头,又“哦”了一声。

原来,她问的生气,是指这个。

李花生忽地大笑起来,似乎很开心。

“不生气不生气!萧明梁是个好人,妹妹你放心,的确堪为良配!”

众人闻言怔愣,有人叹有人喜,东方华笙的疯病应当很难好了。

“姐姐,他可是萧明梁,你不生气?”

东方邀月,波澜不惊的脸上,渐渐起了惊异之色。

为什么?

曾经那人,在你心里,可是浩如烟海、明如皎月……

她定定地望着李花生全然不在意的神色,陷入了沉思。

041嘉月

谢夫人拉住她们姊妹二人,笑道:“好好的家宴,快别说这些闲话,如今你们姐妹二人终身大事皆有了着落,母亲心中欢喜的紧。”

接着将她们按在桌边坐下,又招手吩咐丫鬟们开席。

轩厅中众女眷,纷纷含笑落座。

李花生叹服,这些人方才还斗得乌眼鸡似的,眨眼间竟开始言笑晏晏举杯相祝了……

谢夫人今日似乎格外高兴,举着白瓷盏,四下敬让了一番,言谈间爽朗精神,神色飞扬,全然不同往日。

酒席上精致的菜品,杯盏中淳厚的酒香,勾得李花生垂涎不已。

但是她不敢多用,只意意思思地尝了一点。

谢夫人折返至姊妹二人身边时,看了一眼李花生面前几乎未动的酒菜。

“笙儿,菜不合胃口吗?”

谢夫人一副慈母形容,看得李花生险些忘记了眼前的人,便是皮市街企图杀她的蒙面人。

“近日身子不适,帝医馆的荀大人说,需得少饮少食。母亲还是多看看妹妹吧,她比我吃的还少呢!”

东方邀月突然起身,一言不发地就往轩厅外走去。

看着她鲜红冷傲的背影,李花生莫名地觉得有些想笑,谢夫人的女儿比她可爱多了。

谢夫人也望着东方邀月的背影,笑道:“你妹妹越发娇气了。”

李花生侧目,发现谢夫人看过去的眼神,的确比看她时,多了温柔和真诚。

李花生也正想离开,忽然轩厅门口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道:“夫人,嘉月公主来了,说是……说是来看望大小姐!”

嘉月。

这人她知道,不就是上次在宫里,唯一一个给了她好脸色的公主?

三皇子萧明渊的妹妹,淑妃的小女儿。

众人齐齐起身,肃穆以待。

李花生不禁咂舌,这才是正经公主的排场。

她的封号倒是盖过了嘉月,但是她初进来的时候,这些人依然是各自说笑,不予理会。哪里像对嘉月这样,人还没到门口,竟都开始迎起来了。

正想着,软帘声动,门口丫鬟迎进来一个圆脸的女孩,她抱着团白毛小狗,站着门口左右张望。

白色小狗,圆滚滚胖乎乎的样子可爱极了。

“姐姐!原来你家这么难找,我们的马车兜了几个圈子才到!”

圆脸女孩发现李花生后,抱着狗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一抵面便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什么马车好颠啊,柳絮讨厌啊,宫里出来一趟不容易啊……从头到尾都让人觉得,她当真是个娇气十足的公主。

“嘉月妹妹,你特意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毕竟见面不过三五天,还不熟。

“诺,这个,送你!”

嘉月忽地将毛茸茸的一团,塞到李花生手里。

“这是?”

李花生一脸懵。

嘉月弯着眉眼,笑容甜美可爱:“姐姐上回在宫里,不是说我的雪羽乖巧吗?我见姐姐喜欢,第二日我就命人寻了一个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特地送给姐姐!”

李花生扶额,这丫头也忒实心眼了。

她那只是随口一夸,实在是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况且,狗什么的,都很丑啊,哪里有她的小狸猫半分可爱……

跟着嘉月来的宫女眼尖,见李花生怔愕着,似是不太欢喜那狗,遂笑道:“安宪公主不知,为了替您寻得这团小东西,我们公主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就在昨日,公主在御花园训化它,遇上了皇后娘娘,竟挨了好一顿训斥。”

“这有什么值得说的,姐姐快给它取个名字吧!”

嘉月不以为然地打断了随身宫女,催着李花生给白色小狗取名字。

李花生笑着摸摸小白狗,顿时觉得它也没那么丑了。

“那就叫它雪花吧。”

嘉月闻言,喜得眉飞色舞。

“雪羽雪花,听起来就像姐妹!”

李花生嘴角抽搐了一下,望向神色复杂的众人。

嘉月的封号虽不显赫,但是众人都知道,她实是灵帝最宠爱的女儿。

灵帝对一众儿子,都是淡淡的。除了已经过继给他人的萧明遥,灵帝在儿子处从不会厚此薄彼,但是对女儿却是完全不一样,喜恶分明,公主们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嘉月身为最得宠的公主,看到灵帝给东方华笙的封号,她不是应当厌恶东方华笙才对?这出姐妹情深,肯定是宫斗戏码的铺垫吧!

可这完全没有那熟悉的宫斗气息啊,诡异……

众人猜度不准,不敢贸然出声。

只有一个人,端着一杯酒,举止亲昵地靠了过来。

“看着公主二人,倒让我想起我和姐姐小时候。”

承恩伯爵夫人忽然感怀起往事,不觉湿了眼眶。

“姐姐还记得吗?我八岁生辰时,跟着丫鬟偷偷跑出去买零嘴,被爹爹发现,是姐姐替我求情还挨了爹爹一巴掌,我才免遭家法处置……”

谢夫人温柔一笑,道:“那回我也吃了,岂有叫你一人受罚的道理。说起来那东西的确是美味,自打那次后竟再也吃不着了……”

承恩伯爵夫人听谢夫人如此说,忽地一拍手转悲为喜:“姐姐不用惦记,妹妹正好这回从江州带回来个厨子,他竟会做那东西。”

说着一招手,便有丫鬟捧着食盒进来。

“姐姐快尝尝,可还是幼时滋味?”

承恩伯爵夫人一揭开食盒,一股奇异的味道散溢出来,众人迅速捂住了口鼻。

只有谢夫人和李花生二人不避不让,反兴奋地望着食盒里端出的东西。

热气蒸腾,色泽黑黝,外焦里嫩。

李花生咽了咽口水,瞪直了双眼。

“姨母,这东西你就只带了一份吗?”

众人见她一脸陪笑地望着承恩伯爵夫人,疑惑不已。

她该不会是想吃那东西吧?

谢夫人幼时被庶妹带着尝了一点,现下承恩伯爵夫人寻了这东西来送给嫡姐回味,人家那是顾念姐妹情深的意思,她这一脸垂涎不是想吃又是何种意思?

承恩伯爵夫人闻言似大是意外,她迟疑着问道:“笙儿也想尝尝?”

李花生老实地点了点头,目光锁定那黑乎乎的东西,坚决不移开。

“只要笙儿想吃,姨母便有,而且有的是!”

承恩伯爵夫人喜不自禁,看来她这遭没白走,特意亲近碰了一鼻子灰,反倒是歪打正着地摸着她的喜好了!

她在心里忍不住念佛感叹,儿子的这门好亲事,总算是有一点点眉目了……

042中毒

李花生小心翼翼地接过齐姨母手中的青釉碗。

里面盛着几块黑乎乎、形如麻将的东西,汤汁中撒着些许辣椒蒜末以及萝卜丁……

啊~美味的臭豆腐,我们又见面了!

李花生使劲咽了咽口水,已经完全忘记了出门前娇池叮嘱自己的话。她举起筷子,三两下便将碗中的“珍馐美味”消灭了一大半。

站在一旁替她抱着“雪花”的嘉月公主,露出一种好奇而又抑制的神情。

气味如此怪异的食物,不是矜贵女孩子应该碰的,可看到东方华笙吃的这般津津有味,心中又起了想要品尝的念头。笙姐姐喜欢的东西,必定是极好的!

“姐……姐姐,我可以尝一点吗?”

嘉月怯怯地望向李花生,迟疑着问。

李花生一愣,虽不舍,但到底还是扒拉了一小块出来,递到嘉月面前。

“它虽闻着不大好,但味道可谓是极品,你尝尝!”

众人见嘉月公主伸长脖子咬向那块黑臭的东西,纷纷屏住呼吸静听。

谁不想看到嘉月公主勃然大怒,因此与东方华笙反目!

然而,她们并没有等到想像的结果。

只听“旺旺”两声,嘉月怀中的小白团抢先一步,咬住了那块臭豆腐!

“……”李花生心里一痛。

“……”嘉月只觉得沮丧,雪花这么顽皮,笙姐姐会不会不喜欢它了……

殊不知,李花生哪里顾得上评判它是不是一个好狗子。

她只是想不明白,这世间上还有狗子,喜欢涂满辣椒的臭豆腐吗?

众人:“……”

这黑乎乎的一坨,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各人怀着迥异的心思,正沉默着,突然嘉月怀中的小白团叫了起来。

“嗷呜嗷呜~”

叫声带了几分狂躁,锐利的爪子竟在嘉月手上挠出数道伤口。小白团挣脱后,从嘉月手上滚落下来。

跌到地上,又是一声“嗷呜”,便四条腿一蹬,再也不动弹了。

“雪花!雪花!”

嘉月不顾手上布满血痕的伤,赶忙蹲下来,紧张地去探看地上的小白团。

一碰便发现,小白团没了气息。

怒气渐渐萦上可爱的小圆脸,嘉月抱起小白团,触到李花生探究的眼神,顿时红了眼眶。

“嘉月公主,这应当是误会,方才安宪公主喂您的那东西,怎么会有毒呢!您看安宪公主自己不是还好好的么?”

东方华笙的大姑母东方琴,这时候走过来,一边笑着“解释”一边想伸手去触碰小白团。

“啪!”

一个清亮的耳刮子,响彻了絮厅。

嘉月身旁的宫女,十分轻蔑地瞪着东方琴。

“公主的东西,也是随便什么阿物可以碰的么?!”

嘉月更是无视她,只神色悲伤地抚摸着怀中的小白团。

东方琴一边脸红肿一边脸青白,当下不仅不能发作,还得低下头来认错。

嘉月的宫女,她是不怕的,但是她知道这个宫女必定是淑妃娘娘安排给嘉月的耳报神,得罪不起。

嘉月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事,当下从悲伤中醒悟过来。

她急急地打量起李花生,皱眉道:“笙姐姐你没事吧?”立刻又转头向外间喊,“来人,快传御医!”

了絮厅外,瞬间冲进来数个宫女,齐齐围在嘉月身边。

李花生看着嘉月从地上抱起的小白团,手指忍不住颤抖。

她脸色发白,身上倒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只是心里某个地方正在溃堤。

“笙姐姐,你怎么了?”

见李花生脸色越来越差,嘉月急的发慌。

她忽然指着承恩伯爵夫人,怒不可遏。

“本公主敬着承恩伯爵祖上的功勋,不欲羞辱你,但你今日伤了笙姐姐,本公主必不会善罢甘休!”

可怜承恩伯爵夫人,一脸错愕,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想辩解,却找不到机会。

她目光轻挪,望向一脸淡然的谢夫人,她自小倚仗的嫡亲姐姐。

终是沉默地低下头来……

“好!很好!”李花生怒而转身,对着身后的人道:“阿狸!请人来!”

阿狸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竹哨子,清悦的呼啸声传出后,不一会,了絮厅中出现了三道人影。

其中一个男子,一身玄色暗卫装扮,却是墨衣卫统领、东方荣钦的近卫,青乌子。女的是一大一小,大的身着紫色衣裙,风姿绰约绝色撩人,小的青涩稚嫩却清秀婉约气质上佳!

“风紫珠……你们……这怎么可能……”

谢夫人面色大变,望着那紫衣女子,惊疑不定。

看着风紫珠母女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谢夫人已是震惊,突然闯入的青乌子更是让她感到局促不安。

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向她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这轩厅里都是女眷,怎地安定侯府如此不懂规矩,竟让男子闯了进来。

但她们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家女子,当下并无人喧哗慌乱。

“青乌子大哥,齐家姨母涉嫌毒害两位公主,还请将她暂时关押在侯府,等爹爹下朝了再定夺。”

她转身将阿狸打包好的一点臭豆腐递到青乌子手里,“这是物证,请青乌子大哥收好,交由帝医馆荀大人验明是何毒物!”

李花生吩咐完,青乌子应了一声,便提小鸡似的将承恩伯爵夫人带走了。

众人不敢言语,只拿眼睛偷偷地去看谢夫人。那可是她娘家的庶妹,人也是她请来的……

但见谢夫人面上闪过片刻的惊慌后,重又恢复了端方柔和。

李花生不禁在心里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这样的心理素质真是牛气!

风紫珠拉着女儿东方闻樱笑吟吟走到谢夫人身边,道:“夫人开家宴,竟也不叫上我们母女,侯爷倘或知道了,定是又要说我使小性儿,不与夫人和睦!”

谢夫人虽然神色自若,但李花生还是眼尖地看到了她太阳穴上的一道青筋忽然凸凸跳了两下……

“诸位散了吧,今日怠慢了诸位,改日再与诸位赔罪!”

李花生笑着欠了欠身:“华笙告退!”

“等等!”

正欲辞了众人离开,门口忽有人喊了一声,声音急切。

李花生回头一看,一袭红衣霍然立于眼前,许是跑的急了,额上渗出薄薄的汗珠。她身后紧跟着一个白色长袍的男子,似是帝医馆的常服,累的气喘吁吁。

“恰好徐医师正在府中,让他顺便给姐姐看看是否中毒。”

东方邀月神色漠然,说完便将头转了过去,不与李花生对视。

“月儿!”

谢夫人开口,颇有威严。

“下个月,便是你与二皇子的婚期,不可在此胡闹!”

东方邀月垂着头,眸中光华忽明忽暗。

她只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却是将立场意图表明的再清楚不过。

043皇后

“好,那便有劳徐医师了。”

李花生坐下来,将手腕放在桌边。

徐医师捻了一把小胡子,手指隔着帕子搭在李花生脉搏处,听了半晌。

“安宪公主的脉象着实怪异,似是有两股力量正在体内冲击,但是从脉象看,公主并未中毒!”

徐医师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个娇怒的声音大喝了起来。

“我笙姐姐必定是因为拥有修仙天才的体质,所以才百毒不侵,你这庸医怎么能说是没有中毒呢!不信你来看雪花,她就是吃了和笙姐姐一样的东西才中毒!”

嘉月大怒,指着徐医师骂,眼睛却狠狠弯着谢夫人。

都赖她,非要演什么姐妹情深,勾引笙姐姐吃那劳什子!

徐医师看着嘉月公主怀中已然断气的小白团,脸色唬得一黑。

他将小白团抱过去,细细检查了一番。

果然是中毒!还是无色无味的剧毒!

他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毒药。

自来胆小怕事的徐医师,战战兢兢跪了下来。

……

柴房中,光线幽暗,灰尘飞扬。

“我知道下毒的人不是你。”,李花生俯身看着被捆住丢在柴堆旁的承恩伯爵夫人谢氏,笑得笃定:“是我那菩萨母亲,对吗?”

承恩伯爵夫人谢氏,凝视着上方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也笑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这张脸长得一点也不像我姐姐。”

谢雨吟心里笑的岂止是这个,弃子的滋味,早是料到了,却还是痛心不已。

李花生眼中迸出怒意,指着承恩伯爵夫人谢氏骂道:“混账东西!你当真还要包庇她?你就不想想你那行动不便的可怜儿子?”

“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承恩伯爵夫人谢氏雨吟!没有她,我儿更不可能活在这世上……”

谢雨吟噙着泪,声音怕得发抖,语气却是决绝。

似是早已下定决心,永不会更改。

李花生实在没想到,谢夫人竟还有这样重情守诺的庶妹,这下就难办了。

“你真的如此相信她?”

李花生不解,也好奇。

谢雨吟动了动已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身体,清晰彻骨的痛感,刺激着她微微起了恨意的心。

相信吗?曾经的确是,深信不疑。

“你斗不过她的,我姐姐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她的智谋堪比宰辅,她的善良可纳百川,可惜遇到了东方荣钦这负心人……”

谢雨吟神色是悲怒交加,被鞭打后身上血迹斑斑,只有脸部还算干净。

“我爹爹和母亲相敬如宾,怎么就负了母亲?”

面对李花生的疑问,谢雨吟嗤笑了一声。

“你为何突然就病了呀?你以为只是我姐姐一个人的功劳吗?”

李花生看她笑的狰狞,不愿直视,将头扭到一边。

谢雨吟继续笑道:“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算是很幸运了,遇到我姐姐,否则你凭什么能安然无恙地长这么大,要怪只能怪你的好父亲!”

“难道你不知你的好姐姐要杀我?莫非我还要谢她?”李花生眸光一沉。

“难道不该谢?你有此下场都是咎由自取!时至今日,我姐姐还在想办法给你留生路,但是你不肯啊!倘若你肯,不说我的儿子,就算是大皇子或者秦小公子,你任选哪一个,姐姐何至于下了狠手。不过,你没有证据,也不能奈何她。”

谢雨吟说的对,没有证据,她不能贸然行动。

李花生将门口的倚子搬过来,扶着谢雨吟坐了上去。

谢雨吟愕然,神色不觉间软了下来。

“你也是个好孩子,可惜没托生在我姐姐肚子里……”

谢雨吟眸光低垂,似有些失落。

李花生站在她旁边,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知道我是谁的孩子吗?”

谢雨吟茫然地摇了摇头:“东方荣钦这个老狐狸……连我姐姐都不知道你究竟是谁的孩子……”

这也是奇闻,谢夫人乃是端水谢家的嫡女,矜贵无比,为何会接受一个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她大可以把东方华笙塞给风紫珠,庶女就没那么多别扭了,她也不用天天想着怎么折腾别人。

按时间推算,东方华笙是谢夫人的头生女,也就是说,谢夫人与东方荣钦成婚后,过了整整四年,谢夫人才生下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东方邀月。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李花生皱眉,想了又想。

“谢家想要皇后的位置,所以母亲才必须杀了我,对吗?”

谢家嫡出的血脉,自谢夫人这一代后,不仅人丁单薄,而且再也没有出现一个女孩儿了。

所以争夺皇家联姻的重任就落在了嫁给安定侯且有嫡女的谢夫人身上。

灵帝是绝对不会允许端木家再出一个皇后,就连东方家最出色的嫡长女,他都生了心思防着。至于东方家这两个嫡女的出身问题,他大约也是知道的。

倘若东方华笙将来封后,她势必只会为东方家谋利益。而不甚有名气的东方邀月,受谢家支持,又曾获端木家声援,更是东方家嫡女,三方势力必要有所平衡,谋共利又能分权,这样的局面是灵帝更乐于预见的。

一旦东方邀月成功地晋封中宫主人,她将成为东方家、端水谢家、良原端木家的权力的均衡点。

所以,将东方邀月嫁给自己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儿子萧明梁,可谓是一举两得,既能杜绝世家与宠臣倾轧,又能同时拉拢三方势力,令其共卫自己的皇权。

李花生不由得冷笑,帝王之谋,果然计深远。

“你既然知道,又为何非要和她对着干?她养你疼你,付在你身上的心血,不比你妹妹少。”

谢雨吟似是悲悯的声音,惊得李花生一跳。

她揉了揉沉甸甸的心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近来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为何她会突然想通选皇子妃这一节,以她一个历史政治盲的现代人智商,哪里能知道帝王术的弯弯绕。

而且就在刚才,谢雨吟说那句话时,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的一个画面,竟使她心里堵的难受,差点落下泪来。

原先她还以为自己偶尔出现某些画面,只不过因为东方华笙的某些记忆还残留在这个身体里,可是那种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感受,为什么也自然的像是她脑子里的一部分了。

如此真实,如此真切……

044维护

难道东方华的魂魄真的还存活在这具身体内?

也许东方华笙随时会苏醒……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魂魄会被挤走,从而穿越回现代去……

李花生如是想着,凝神用意识问了问:

东方大小姐,要怎么才能助你一臂之力?

……然而她面对的依然是寂静无声的空洞渺茫。

她颇有些尴尬地瞅了一眼满脸愁云惨雾的谢雨吟,又起身看了看门外天色,东方爹爹应当下朝了。

她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墨衣卫迅速进来,在她旁边躬身聆听。

“日后不必动辄打人,待我走后便与姨母松绑,看紧些就行了。”

墨衣卫听完李花生的吩咐,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赞叹,大小姐真是聪慧又心善!

经过这么一闹,安定侯府里一片肃杀之气,连只麻雀经过侯府上空都会格外飞快些。

东方荣钦下朝回府后,首先命帝医馆诸人轮番来检查李花生的身体情况,闹了个鸡飞狗跳后,再去命人“请了”承恩伯爵齐未北。李花生以为齐未北会一纸休书与谢雨吟断了关联,从此不用担心被执掌天下兵马的安定侯变着法迫害。

但是出人意料的,他竟眉头都没皱一下,径直跪在东方荣钦面前,求他彻查,并言明不相信自己的妻子会做出这样的事。

李花生为此好奇地躲在屏风后,偷偷打量了几眼承恩伯爵齐未北。

这人瞧着很是清明雅正,与传言一模一样。只是太过于不苟言笑,似是有些过于板正。

据说,谢雨吟当初这门续弦的亲事,是其嫡姐一手促成。由此看来,这谢夫人身为嫡姐,倒真真是慧眼识珠,为其庶妹挑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可谢夫人自己的婚事,却为何这样一言难尽……

李花生唏嘘不已。

从这几日打探来的消息和留心观察来看,谢夫人和东方荣钦的的确确只是表面的相敬如宾,讲直白点就是客客气气,没有一丝感情。

李花生私底下悄悄地问过东方荣钦一回自己的身世,然而对方的回答却是一如既往地肯定,她东方华笙就是谢氏品儒的亲生女儿。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在说谎,又究竟是为何要如此遮掩。

之前,她曾怀疑过东方华笙实际上是灵帝的私生女儿,被秘密寄养在安定侯府。

但是从几日前册封公主的大殿上,灵帝看她的眼光,以及萧明遥护小鸡似的反应来看,她不由得一下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世上哪有父亲会用那样痴迷而贪婪的目光看自己的女儿!

她想了很久,最后求了东方荣钦,将风紫珠母女接回了府中。

一样是鹬蚌相争的套路,之前争的是东方华笙和风紫珠母女,如今东方邀月嫁给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萧明梁,形势却已大变。

当阿狸在帝京某个角落里发现了从溟王那儿逃出来的风紫珠母女,李花生便深知,风紫珠,曾经的沧溟云瑶公主,是不可能放弃复仇安然地陪在溟王身边。

但是她也不知道风紫到底珠是因何缘由,甘愿以妾室的身份留在安定侯府。

她只是派人接回了风紫珠母女,再求一求东方荣钦,不再与她母女为难。

奇怪的是,东方荣钦似乎不以为意,对于自己女人给自己戴上大绿帽子这件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李花生一提,他便点头同意了。

风紫珠母女此次回归安定侯府,自然对李花生不再仇视,不说维护,至少她们的首要敌视目标变成了谢夫人。

是晚,李花生心中惴惴地走到东方荣钦和谢夫人的门口,徘徊了许久,不敢拍门。

重重的一声杯盏碎裂响,将她吓了一跳。

门扉紧闭,烛火将屋里的两个人影拉的很长,倒刻在窗棂上,看着格外幽森。

她准备不干涉他们的沟通,正抬脚欲走。

忽然听到谢夫人冷笑道:“你这是为她?我给她选的人有何不好,秦梓玉聪明伶俐秀外慧中,你难道不知他在外的名声只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瞧的?事实上,他比秦家任何一个同辈都更加优秀!再说大皇子,虽然丧过妻,但是最重情重义,在权利诱惑面前他总是更多地考虑妻儿的平安,这样的人笙儿嫁了有何不好?实在不济,还有我妹妹的儿子,布官儿腿脚虽不便利,但最是个有志气的,加上我妹妹又真心喜爱笙儿,嫁了过去,没有婆媳龃龉,又有何不好?”

一顿抢白之后,谢夫人的声音似乎数度哽咽。

“你我皆是活了半辈子的人,莫非不知,世上的事当真没有四角具全的例子?你以为我愿意将月儿嫁给那萧二?大内的险恶,我如何舍得她去,不过是身份责任所累,迫不得已……”

李花生一愣,如此说来,谢夫人给自己找了这些不咋地的对象,竟是完全出于对自己照顾的意思?

良久,东方荣钦发出了一声喟叹,似是无可奈何,又透着疲惫。

“罢了……”

窗棂上的人影,伸手揉了揉自己脑袋上的太阳穴。片刻后,轻轻一拉,将另一个正在拭泪的拉进了怀里。

谢夫人仿佛还是不满足,又絮絮叨叨开口。

“那萧明遥是命里带煞之人,纵使有千万般好,但只这一条,就不能将笙儿嫁给她!且不说笙儿的守宫砂还在,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我们也能让笙儿体体面面嫁一个好人家!侯爷需细想,那可是张天师批的命,凭谁能破了去。况且,那样的出身和性子,哪里配的上我们笙儿……”

李花生握了握拳,手指骨节渐渐发白。

终于,她抬起手,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一掌拍开了门。

东方荣钦错愕半瞬后,将怀中的妻子略扶了扶正。

“笙儿,这么晚了,来找爹娘有何事?”

李花生看着被自己一掌震碎的木门,皱了皱眉,脑子出了问题,怎么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吗?

她本不想同谢夫人撕破了脸来斗,但是不知为何听到谢夫人评论萧明遥那几句时,心中的怒气滔滔不绝地袭来,完全不受控制。

“原本笙儿只是过来想问问爹爹承恩伯爵夫人投毒一事审的怎么样了,但不巧,刚进入院中便听到你们在谈论我的婚嫁之事。”

她凝了眸,将谢夫人看定。

声音是她苏醒之后,唯一一次清冷得像是真正的东方华笙。

“既然嫁给谁都比嫁给萧二好,那母亲也就不用为我的婚事悬心了。且不说我本就属意英王,单看他的行事为人,哪一样不是君子作风?母亲既知道我的守宫砂还在,就该明白。”

谢夫人和东方荣钦闻言后,俱是怔松半晌,似是对李花生如此维护英王的言行,很不理解。

45姐控

李花生没有理会他们神色里透露出的讶异,只淡淡地看着自己鞋尖上的莲花。

过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来,笑的漠然:“陛下已经允准我婚嫁自决,父亲母亲便不用再操心了。”

父母子女的事情,有时候不能只一味依理而论。

譬如此刻,李花生对于眼前的这双“父母”,心中的感受就很复杂。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她想起自己的爷爷,从小到大,无论饮食锻炼还是学习教育,每一样都会替她细细考虑,从长远着想,纵使她的爷爷是个识字不多的农民,也一样不耽误将她培养成一个健康快乐有理想的人。

但东方华笙的父母,却是一个溺爱无度,一个偏心之至。

任何极致的背后,都会是有悖常理的真相。

但是真相是什么?

她垂下眸子,心中混沌一片。

东方荣钦似乎很不喜欢李花生将其称呼转变,听到“父亲”二字时,顿时眉头皱的老高。

“笙儿,下毒之事,爹爹一定会彻查清楚,从今晚开始爹爹从虎威军中抽调一些精英来做你的护卫,爹爹已经告了假,这几日不去上朝,只陪着你!你放心,有爹爹在,决计不会再让你身处险境!”

果然,她一开始发怒,东方荣钦便迅速开启了宠女模式。

“女儿与英王之事,也请爹爹莫要再管了。”

东方荣钦重又获得“爹爹”的称呼后,忙一脸欢欣地点了点头。

“英王人品贵重,可堪大器。笙儿与他当属良配!”

李花生淡淡一笑,眼角余光微扫,已然发现谢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却瞬间又恢复成端方温柔的模样。

谢夫人亦点头笑道:“既然笙儿心中拿定主意了,我与你父亲,自然会尊重你护着你。”

李花生欠身行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他们的庭院。

已经验证出,在东方荣钦心里的分量后,李花生浅淡的笑意,隐没在黑夜里。

她裹紧了斗篷,走至庭院外,唤了一声阿狸,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冷。

阿狸从院墙上跳了下来,紧跟在李花生身后。

回去的路不是很远,二人慢慢走着,边说着体己话,倒也走了许久。

临至院门前的大杏树下,李花生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凝神静听,忽而将目光一转,盯着杏树后的漆黑空地。

“出来吧。”

阿狸一愣,小姐是在和她说话吗?她就在小姐身边,干嘛叫她出来?

咦?树后有人?

阿狸立马冲过去,自树后提出一个纤细身影。

“哟!小樱啊!”

李花生看着阿狸手中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心中忽然一喜。

她自打第一次在皮市街见到这个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妹,不知为何,竟十分喜欢,每每看见她都不由得想要亲近。

“大……姐姐……”

阿狸已经在李花生的示意下,将其放下。

然而东方闻樱依旧是哆哆嗦嗦,说话都说不利索。

“我……还能唤你姐姐吗?”

清泉般灵动的双眼,怯怯地往李花生面上一望,又迅速垂下头去。

神情中,七分崇敬又带着三分畏怯。

李花生笑了笑,走近去摸了摸她的小脸,问道:“怎么不能?”

东方闻樱瞬间泪水盈满了眼眶,她搓着两个小手指,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

“大姐姐,我是来替阿娘向你赔罪的,无论什么惩罚,我都可以承受,只要大姐姐能消气……”

她一面说,一面从衣袖中翻出一个盒子。

那盒子眼熟的很!

里面装的是大闹皮市街时,轰动众人妖的沧海鲛珠!

李花生看了一眼后迅速盖上了盒子,遂疑惑地问道:“这是?”

东方闻樱讪讪地道:“我想着,大姐姐也许需要用它,所以我便又从阿娘那里偷拿出来了……”

李花生愣住了,为她偷出来的……

她重新打量了眼前这个清秀稚嫩的女孩,薄薄的眼皮下,透着一丝狡黠和骄傲,仿佛在说,能帮到大姐姐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阿狸忽站在李花生身后,情绪难辨地道:“三小姐打小就这样,什么东西都爱往小姐房里塞,每回说了都不听,总是害得小姐收拾半天。小姐劳累不说,那些东西挤在我们院里,实在占地方。想讨小姐欢心,也不该总是用这么一个法子啊……”

李花生扶额,原来,这小姑娘她是个姐控啊!

对于阿狸的“吐槽”,东方闻樱丝毫不介怀,反而很是自豪地笑了起来。

李花生摸着那杌树做的盒子,雕花清晰可见。

她沉思半晌,忽而望着东方闻樱郑重道:“这珠子你会用吗?”

东方闻樱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凑到李花生耳畔,轻声说了一串密语。

李花生虽是惊讶于东方闻樱的大方,但更多沉在心底的谜团依然困扰着她。

她环顾四周,伸手拉住了东方闻樱的小手。

东方闻樱顿时僵住了,满脸又惊又喜,竟将她看呆了。

李花生丝毫不知道,这轻轻的一个小动作,对于东方闻樱来说意味着什么。

等她牵着东方闻樱跨过院门,进到自己房中,再一回头时,才发现小姑娘喜极而泣,泪水鼻涕都挂的老长。

李花生顿觉好笑,拿了块帕子,替她擦了擦豆大的眼泪还有快垂到嘴边的鼻涕。

“你这小丫头,泪腺也太发达了!”

东方闻樱虽听不懂泪腺是什么,但还是自觉地收了收眼泪。

李花生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笑道:“你可知这珠子,除了你阿娘,还有何人可以操纵它?”

东方闻樱见她问鲛珠,忙道:“除了阿娘,就只有我了。”

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茶汤,安静聆听,生怕东方华笙下个问题出来后,自己应答的太慢。

“爹爹……东方爹爹可曾用过或者借过?”

李花生此言一出,东方闻樱面色便差了许多,竟隐隐有些痛楚和愧疚。

“自然是有的,比如姐姐上回病了……”

“病了?所以我现在也算是死而复生吗?”

李花生瞳孔猛缩,在看到东方闻樱点头之后,才反应过来。

死而复生,死而复生……

她在心底反复自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樱,东方爹爹,就只借了那一回珠子吗?”

李花生再问时,东方闻樱身子抖了抖,因为她发现大姐姐的眼中,突然染上了一股杀意。

她摇了摇头,嗫嚅道:“就……就我知道的,便只那一次,至于其他时候有没有借用,我实在不知,只有……只有阿娘知晓……”

046送别

李花生触到她惊恐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瞬的心境有多可怕。

不知为何会对她敬重的东方爹爹生出这般强大的敌意,即便是有所怀疑,也不应到了这种地步。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小姐?”

连一向憨实不察的阿狸也意识到了自家小姐突然气场大变,紧张地盯着她看。

李花生微微敛神,重又恢复成正常形容。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情绪有点失控了。阿狸,三小姐今晚和我睡,你安排一下。”

听到李花生吩咐,阿狸忙重重地点头,迅速地去安排下去。

这一晚,东方闻樱便怀着激动万分的心情,躺在了崇敬的大姐身边。

她紧张太过,絮絮叨叨地说着各种各样的话,直至李花生睡着了许久,她才意识到是时候停止聒噪的声音。

好事传千里,不好的事传万里。

还会被夸大数倍来传……

一贯高冷有洁癖的东方大小姐,突然和自己往常不太待见的庶妹,睡在了一块儿,从此变得同行同止,亲密无间。

该消息一经传出,安定侯府二小姐的院子里,常常像是一滩死水。每个进出的人,具是大气不敢出一口,形色匆匆而过,仿佛极度害怕与二小姐打照面。

李花生那时正在花园喂鱼,忽然听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忙走过去一看,却是唬了一跳。

原来是东方邀月屋里的一个丫鬟,抹了一把眼泪,便纵身跳下了湖里。

奈何湖水太浅,竟至于至淹没到大腿根部,哪里能淹死人。

李花生看着站在湖里湿漉漉的丫鬟,抹着眼泪号啕大哭,心里有点不好受。

她原是要将那丫鬟笑话一番,可看到那清浅的湖水,她心中一塞。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上次跌进这湖里的时候,湖水可是至少有两丈深……

“真要轻生也不会选择跳湖,满府里奴婢谁不知道侯爷将这湖填了,哪里能淹死人!”

身后的阿狸,嗤的一声,笑的很轻蔑。

李花生惊疑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不知道?”

阿狸端正了神色,忙回道:“小姐那日跌进湖里,晕厥过去了,所以不知道,侯爷命人连夜赶工将那湖填了,亲自督工到后半夜才罢了。”

心中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将李花生惊愕到无以复加。

“阿狸,方才你可曾听到有人在说话?”

她神神叨叨地问了一句后,自己都未察觉到脸色苍白的不像活人。

阿狸摇了摇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顿时慌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小姐这脸色也太吓人了,不由得让她想起来小姐“病了”之前的样子。

也是一样的苍白如纸,仿佛没有一点活人气息,叫人看了一眼便害怕到忍不住想逃。

李花生望着她紧张到扭曲的脸,有些话到嘴边,却是掩下了。

“阿狸,你说,人真的可以死而复生吗?复生以后,魂魄也是跟着身体一起活过来吗?”

她似是自言自语,失神地呢喃了一阵。

阿狸唬得不轻,一下子扑通跪地。

她拖着哭腔,道:“小姐,我真的是阿狸,你要相信我呀!我是狸毛,有九条命的,只要死的时机不是很凑巧,没有别人帮助,我也会自己重新活过来的,呜呜……小姐要相信我……”

说到后来,竟是真哭了起来。

见李花生还是怔怔的,没有理会她,于是又开始赌咒发誓。

“小姐,你若不信,阿狸再死一次,过得一日,我便能活过来……”

李花生终于动了动眼珠子,望着满脸泪痕的阿狸,无奈的一笑。

“傻丫头,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罢了,咱们快去看看那湖里的,究竟是个什么……”

阿狸听了她的话,立即明白她所说的是何意思,忙擦了一把眼泪,提起裙子就匆匆地朝前面跑了过去。那丫鬟早被看园子的婆子诸人打捞起来,浑身湿透如落水鸡般。

待阿狸走后,李花生颓然坐在了湖边的大石上,从外面根本无法看出,她的衣衫已尽湿透。

这究竟是为什么……

最近脑海里总是出现一些奇怪的声音和画面,还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大有将她换成真正的东方华笙。可是,意识到被占领时,她根本没办法找到自己的魂魄和思想,究竟在哪里,仿佛那些时候,她的意识是空白的,不存在了……

她只觉得胸闷气短,冷汗不住地往外冒。

“大小姐,您怎么还在这儿?”

另一侧的圆洞门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神色慌张的身影。

李花生微微抬头,发现是自己屋里的娇池。

“何事如此慌张?”

娇池素来稳重大方,不像阿狸一味憨实,也不像其他人冒失冲动。

“大事不好了,丰曲国突然攻打大宛!”

娇池大口喘气,似是急奔而来。

李花生不明白,疑惑地看着她。

大宛国是大宁的邻国,那丰曲国则是大宛的邻国,大宁与丰曲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横跨无数山地水泽。

丰曲攻打大宛,算是什么大事不好?

还劳动她一个侯府丫鬟惊恐至此……

娇池平复了气息,继续道:“陛下听后,雷霆大怒,说是大宛乃友邦,亦是大宁抵挡戎狄的优良屏障,是故,陛下打算御驾亲征,踏平丰曲……”

见李花生眉头一皱,娇池忙放缓了说话速度:“侯爷他主动请缨,说是愿意替陛下征讨丰曲,今日下了朝便出征了,连回家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李花生猛地站起身,惊疑不定。

这时候打仗,还吵着要亲征,派了大宁最强的武将即日出发,灵帝究竟要干什么?

李花生只觉得此事不简单,但又想不明白个中曲折缘由。

“大军行至哪里了,可赶得及去送别爹爹?”

怪异的抵触感,再次袭上心头。

娇池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侯爷现下已经出了帝京,往北穿过了两座城池了,已然来不及。”

李花生似是料到了结局,淡淡一笑。

“爹爹可曾派人给我留下言语物事?”

娇池低垂的眸光,闪过一丝异样。

她吞吞吐吐道:“听说是有的,但是半道上叫人给……给劫了……”,她有些不安地看了李花生一眼,“听人说,是……夫人截走了……”

047交易

李花生沉默不语,直到阿狸从跳湖丫鬟那里回来,她眼中才有了一丝笑意。

娇池退到一边,垂手静立。

“小姐……”

阿狸欲言又止,望了一眼娇池。

李花生点头示意后,阿狸才继续开口。

“那丫头是最近采买的,因为洒扫时不小心打破了二小姐一盏茶杯,被二小姐唤人打了一顿,要撵出去。”

打破一个茶杯以至于要打骂赶走吗?

李花生只是自然地觉得,她那看似高冷的二妹,不至于这样狠厉。

“那杯子有来历吗?”

李花生一问,阿狸脸上神色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她瞅了一眼自家小姐。

“那茶杯是七八年前,小姐您喝醉酒时,送给二小姐的……”,阿狸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原也不值几个钱,没想到二小姐还留着。”

李花生丝毫没有觉得这个杯子被东方邀月留了七八年之久,有什么问题,她疑惑的是,既然茶杯不贵重,还是无心送出之物,阿狸怎么知道那打破的茶杯便是七八年前的那个。

她凝眸看了阿狸一眼,没有说话。

阿狸虽然憨实,但是对自家小姐的心思却是尤其敏感,只一眼她便领悟了李花生的疑惑。

“方才那丫鬟说,是因为瞧着那茶杯上头,烙刻着一束黄橙橙的稻谷,一时好奇才拿起来仔细看看,结果手滑跌落在地时,恰巧被二小姐房里的人发现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那茶杯虽不值钱,但却是绝无仅有的,满大宁国,也只有小姐会让人烧制一套这样的茶具,谁会往茶盏上烙刻稻谷呀?”

李花生一征,对阿狸话语中的吐槽,不以为然。茶盏上刻稻谷怎么了,我以后还要在茶盏上刻西瓜葡萄橙子和榴莲呢!(话说大宁有榴莲吗……)

她只是没想到东方华笙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侯府大小姐,会和她一个农场主有相同的审美。

阿狸见她不说话,察觉到有问题,可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只能识趣地学娇池垂手静默。

李花生没有在东方邀月的问题上思考太久,她吩咐了阿狸和娇池近日闭门,并约束自己房里人少言慎行。

阿狸和娇池无不尽责,这是后话。

却说那一日,天气渐渐暖了起来,海棠开的正盛,李花生的院门被叩开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定侯夫人谢品儒。

她含笑跨门而入,一身暗红衣裳,头上只别了着支碧玉簪,没有了以前的贵而自矜的姿态,却是变成了一个娴静温婉的美妇人。

说实话,谢夫人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算的上是绝色之姿容,而且是世家精心培养出的嫡女,才学情思哪一样不出类拔萃。但是东方荣钦为何对她不甚喜爱呢?

这不得不让人臆想起,东方华笙的生母,会是何等美好,才让东方荣钦面对谢夫人这样优异的女子都无所动容。

谢夫人走至李花生面前时,李花生才从思绪里回过神来。

“母亲怎么来了?”

李花生笑问,只是眸光冷的厉害。

谢夫人似是完全看不出她眼中的冷意,只朝她宠溺一笑:“母亲挂念你,来瞧瞧也要说个由头吗?春日困乏是正常,可你总窝在屋里也不好,莺啼花香之时,何不出去走走?”

李花生让了让,请谢夫人堂上落座。

她亲自奉了一盏茶递到谢夫人手中,道了声:母亲用茶,便退至一旁。

谢夫人轻抿了一口,笑着夸道:“好茶,可是陛下前回赏的?”

李花生脆声道:“这是丰曲的贡茶,父亲原先给我的,一直没舍得喝。母亲喜欢,便都带了回去罢。”

她一面说一面留心谢夫人脸上的神色变化,但遗憾的是,谢夫人依旧不动声色,又举杯饮了一口,连连夸了几句好茶。

“妹妹近日可好?方才听外院送点心来的丫头们私下说,妹妹打骂了一个屋里使唤的,又要将人撵走。这马上就要成婚了,又是闹什么脾气呢?”

不等她回答,李花生又道:“妹妹的嫁衣妆奁,母亲可都准备好了?”

谢夫人笑的春风拂面,柔柔的念了一声佛。

“我的儿,你妹妹就是这么个性子,哪里比得上你懂事孝顺,处处让我省心呢!那嫁衣虽没赶完,但到底也要顾一下你这里……”

见识到人家这等功力火候,只能是甘拜下风,李花生终于没心思再继续陪她演下去了。

她轻咳了一声,转身落座。刚好坐在谢夫人对面,她端正了身形,眸光更冷了几分。

“有什么事,敞开了来说,父亲不在家,你但讲无妨。”

这世上大抵没有一个人,会原谅曾经往自己胸口捅刀子的人,纵使真的是血浓于水的母亲,也决计不可能。

谢夫人见她连“母亲”都懒得叫了,遂也不打算绕弯,当下敛了笑容。

“我是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的,关于你的婚事。我仔细想了想,英王当真不是良配,如果你答应母亲,不考虑英王,那你再选任何人,母亲都不反对。待你出阁时,母亲保证你的体面绝对不输你妹妹……”

李花生旋即冷笑了一声,这谢夫人如此执着于阻止她嫁给萧明遥,应当就是为了给东方邀月将来登上后位扫清障碍,既然选了萧明梁,那便定要助他得承皇位。

看来大家都不是真的相信所谓“煞星”的传言,萧明遥的的确确如东方荣钦所言,除了生母出身别人差些,但从其他方面来看确是帝位最有潜力继承者。如果他娶了安定侯的嫡长女,岂不是如虎添翼?即使他被过继给前太子,那也不代表他一点得到皇位的机会都没有,想想当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便知道了……

“母亲,你这么说,是想要和我做个交易对吗?”

交易二字一出,谢夫人的菩萨脸,顿时挂不住了,她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怎地这般说话?”

她似是有点怒气,蓦然站起身。

“母子之间,谈何交易?何况那英王的情形实在是配不上你,母亲这也是为你着想。”

李花生淡淡哼了一声,冷静极了。

“母子?母亲那日在皮市街的九重天香楼里,举刀刺向我心口时,可曾想起过我是你的女儿?”

谢夫人语塞,虽不意外,却也没有淡定到连这样的话都可以忽视。

她脸上的神色变幻了数次,似是在想如何应答,才能让眼前的人满意了。

正厅里的丫鬟都被谢夫人屏退了,此时鸦雀无声,只有二人坐在那里,四目相对。

048撒谎

春光无限好,只是心情有点糟。

李花生坐在谢夫人对面,僵持半晌。

屋里静得只有春风吹动竹帘的声音,檐下新招来的燕子,倦倦的立在窗前的芭蕉叶下。

阿狸突然走进来,躬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姐,外院被人围住了……”

李花生如霜的冷眸中,突然染上一丝怒意。

她望着谢夫人,终于冷冷开口。

“母亲……不对,我应该叫你谢夫人。”她嗓音清冷,让人听了,不觉打了个寒噤。

“如果今日我不答应你这个交易,你是否就要杀了我?”

又不是第一次了,自然不会再震惊。

李花生突然想起谢夫人庶妹,谢雨吟对她说过的话,心里有一些复杂的情绪闪过。

也许,这个嫡母曾经对东方华笙很好,但如今嫡母却要杀她,这本就是两码事。

她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更何况,事关萧明遥,她已经答应萧明遥,替他夺得帝位,又岂能失信。

如果东方华笙嫁给他,从而让他获得安定侯府的助力,赢得东方荣钦的信任,等同于获得大宁几乎半数以上的兵力支持。

由此,他便算是真正有资格同他的五个哥哥竞争帝位。不嫁英王,甚至远离英王,她怎能同意!

谢夫人但笑不语,重新端起桌上的茶水,又喝了一口,似是很满意地点点头。

李花生睨了她一眼,神色很是好奇。

“谢夫人,明人不说暗话,虽然我没有恢复记忆,但是大约也猜出,是你使计策,令我险些丧命,只不过我命大,没死成,只是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她也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口,略润了润喉,又道:“那日在天香楼,你假扮爹爹,又杀了我一次。幸好,我闻出了你身上独有的铃木花香,否则我做了鬼都以为下杀手的是爹爹。”

“想来,上一回,你也是刺杀我以后,便将此事嫁祸给爹爹。”

李花生心中暗忖,近些时她脑海里,潜意识里,对东方荣钦强大的敌意,甚至深深的疑心和抗拒,必定也是因为东方华笙的记忆里,是自己的父亲害了她。

谢夫人终于神色微动,似是讶异,似是赞赏,笑吟吟盯着李花生看。

“不是吗?”

面对李花生的反问,谢夫人鼓掌而笑。

“没想到,你就算失去灵根,竟也还拥有如此惊人的天赋,果然不错!可惜了,谁让你不是我的孩子。”

谢夫人眼神突然转而幽怨起来。

“我也曾经疼你宠你,待你和月儿一样,可惜,你便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和你那天性凉薄的父亲一样。自私,无情,还自以为是。”

窗户纸一旦撕破,便是赤裸裸的现实。

没有任何遮掩和修饰,亦是没有任何情义和不舍……

“笙儿,你可知,母亲这一生从来没有求过人,连你的父亲也不曾,就当母亲求你了,看在我曾夭折了一个孩儿来哺乳你十二月的份上,答应母亲吧……”

说到后来,谢夫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以至于眼眶殷红可怖,而她神色里透出的诡异,看着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她声音哀思而积怨,一声声如泣血秭归。

李花生骇然,她大致知道谢夫人会撕破脸,但是这忽然画风大变的情形,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夫人这等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又是平日里的有着“菩萨”尊称的人,即便是发怒,又怎么会是这样一幅形容。

通俗来讲,贵族有贵族的尊严,骑士有骑士的骄傲,就算下地狱,有了悲欢喜怒,大体气质总不会变。

“你怎么了?”

李花生惊诧地望向谢夫人眼底的殷红,神色莫名的复杂。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谢夫人的状态,那便是——发疯!

李花生当然没有指出来,她只是好奇,究竟是谁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她正想着,刚刚被撵出去的阿狸,突然右翻身进来后,悄悄地走过去。

“小姐,方才有英王府的人悄悄托人送信儿来了,说是请小姐万万不可鲁莽……”

李花生愣住了。

英王?萧明遥这是唱哪出……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花生与谢夫人齐齐转了目光,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却是谢夫人身边的丫鬟银毫。

看着银毫焦虑不安的脸,李花生心里,忽生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何事惊慌?”

有人进来,谢夫人慢慢恢复了正常神色。

见谢夫人变脸似的切换神色,李花生又是怔松良久,只觉得叹为观止。

银毫声音有些抖,平淡的脸上,又惊又惧。

“二……二小姐……”

“二小姐如何?”

谢夫人闻言,立即站了起来,眼中满是忧惧,看的出来是真的关心则乱,与她对李花生的表现完全不同。

银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二小姐离家出走了!留下一页纸笺,奴婢斗胆看了一眼,只说要去树山求道,过得三年五载再回家来……”

“胡闹!”

谢夫人不等银毫说完,猛地一拍,将桌上的茶盏震得跳了起来。

“母亲,这交易……”

李花生想问她,交易还要不要谈。

谢夫人正眼都没看她一下,便满脸怒气地走了出去,脚步匆匆,早失了往日的姿态。

李花生看着谢夫人的背影,心中一阵怪异的感觉涌动。

阿狸这时候才道:“小姐,银毫撒谎。”

李花生一愣,她怎么没看出来?

阿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狡黠,她摸着下巴笑道:“银毫这厮,随时在夫人面前,演的天衣无缝,但是有一点,她却是瞒过了众人。”

阿狸指了指自己的透顶的发髻,笑道:“银毫虽然月钱比阿狸多很多,但是同样是丫鬟,我们谁都没有戴好首饰的规矩,就算是有闲钱,也不能自己买贵重首饰戴——”

李花生不解,这是什么破规定,主人穿金戴银,奴仆就只能戴木簪吗?

“——除非主人赏赐的贵重首饰,方能戴在身上,现于人前!”

阿狸冲李花生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的明察秋毫:“而银毫头上那支碧玉簪,乃是二小姐的物品……夫人关心过甚,所以没有注意到这点!”

阿狸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很快没有继续说下去。

049出府

李花生这时的关注点,自然和阿狸不一样。

她低头沉思,良久才抬起头来,看着阿狸问道,:“你怎么知道那簪子一定是二小姐的?”

阿狸听她如此问很骄傲地拍了拍胸脯,笑道:“那簪子是小姐送给二小姐的,那年小姐从树山回来,让阿狸亲自送过去给二小姐的!”

可惜,李花生无法领会到她的骄傲所在……

但凡与自家小姐有挂碍的事物,阿狸点点滴滴都记在心上!

阿狸忽皱了皱眉。

“哎呀,不好了,二小姐如此在意小姐送她的东西,以她那个别扭性子,又怎么肯送给银毫呢?银毫可是夫人房里的丫鬟啊,跟二小姐平素又熟……”

李花生亦是感觉不好,到底对东方邀月不熟,遂问阿狸,:“二小姐有多在意我送她的东西,你可是笃定她绝无可能将那簪子送给银毫?”

阿狸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二小姐虽然性子别扭,但从本质上来讲,那是和三小姐一样的人,对自家小姐敬仰爱戴的很!

“自然不可能!小姐送给二小姐的所有东西,虽都是看着勉强收下,但她私下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保留着,因为从不让人碰,所以闹得众所周知!有一回冬天,小姐心血来潮给二小姐送了一支红梅,二小姐很不乐意地收下了,可一转身又担心花谢了,于是二小姐三跪九叩地上树山,求了一枚玉仙丸回来,将那支梅永远地保留起来了……”

“……”李花生一愣。

又是一个姐控?

还是个极致傲娇的姐控!

李花生笑了笑,有谢夫人在,东方邀月应该不会出事……

“阿狸,那你方才说英王府的人来传话,可是真的?”

李花生问了这一句后,阿狸便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落在李花生眼里,有点傻乎乎。

“哦,是那狗什么的,他翻墙进来的,找到我便说了这么句话,让小姐万事小心,还有,他说英王约小姐今晚在藏雪楼一聚,有大事相商……”

李花生蹙眉,大事相商,她可不也是有件天大的事情,她的手在衣袖里摸了摸藏着的鲛珠。

既然萧明遥真的在意那位置,人有所图,那就好办了,也是时候要准备动手了。

夺皇位,可不是件儿戏的事情,轻易便会掉了脑袋。人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龙泪龙蛋,她唯一的目标,便是保护萧明遥,取悦萧明遥,获得他的信任后,得到他的泪和蛋。

“那英王可有说,今晚出府,需要穿男装吗?”李花生翻着面前挂的一排衣服,随口问道。

阿狸一本正经道:“说了,阿狸问过了,狗子说,穿女装。”

“……”李花生内心莫名的有点感慨。

东方华笙怎么会培养出阿狸这样的猫,一心只有自己的主人,那林豫天天献殷勤,竟只得了个狗子的称谓。正经连个名字都没记住嘛!

还有,阿狸为什么还要问萧明遥……

那萧明遥也是奇怪的很,回回都要叮嘱她穿什么,一会男装一会女装,下回是不是要亲自备一套送来……

“准备些银钱,咱们晚饭后再去藏雪楼。”

阿狸点了点头,手脚麻利地去收拾了出门要带的物品。

入夜后,李花生的庭院,寂静无声。

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迟迟不见回来。

李花生来回踱着,一会拍手,一会叹气。

阿狸觉得有些眼花,便道:“小姐,咱们先走吧,夫人那里正一团乱,打听消息的人不定得什么时候回来,英王殿下之约,可别忘了,不如,咱们先出去。”

李花生无法,只得点头同意。

花了很多钱,买通了侧门的守门人。

于是,李花生带着阿狸,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拐过几个巷口,终于走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云阙街。

这是卞京最繁华的街市,也是大宁国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有大宁美食最多的藏雪楼,有闺秀和贵妇门最痴迷的裁缝铺罗云阁,还有男人们最爱的锦绣眠花之地蒹荚苑。

月色如水一般,倾泻在石板路上。静谧如纱,笼罩着汴京繁华与温柔。

大宁虽不是每个城都可以设夜市,但到底也是开放了数十座城。

酒肆歌坊,各色买卖,应有尽有。

藏雪楼前,人虽不多,但俱都是清贵之辈,马车辘辘而动,有进有出。

其中有一人,白衣胜雪,翩跹雅正,远观似谪仙,近看如珠若玉,全然不似人间之色。

李花生看着他的盛世美颜,不由得在心底偷偷赞叹起来,这样好的面容和气质,当真是平生所见美男之最,不停下步子来欣赏一番,简直对不起自己的眼睛。

“还不过来?”

动听而冰冷的嗓音响起,李花生才笑着跑了过去。她一身浅蓝色衣裙,轻盈灵动,落在萧明遥眼里,亦是如画如仙,令人心动。

“大青龙,好久不见!”

李花生仰着脸,弯起眼睛笑。

萧明遥只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往藏雪楼里走。

一旁的阿狸,不禁多看了自家小姐几眼。

连着这几日,小姐都是抑郁寡欢,怎的一见了英王便笑的这般灿烂?

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憨着一张脸,凑到阿狸眼前,咧嘴笑道:“小阿狸!我给你带了庐州烤鸭,趁热吃才好吃!”

阿狸和李花生都吓了一跳,这林豫不是萧明遥的贴身近卫吗?他们分开也就算了,这热气腾腾的烤鸭是怎么回事?

李花生凑过去闻了闻,真的挺香。

正想去抓烤鸭,林豫迅速往阿狸手里一塞,还不忘涎着脸笑道:“我这点东西入不了大小姐的眼,王爷那里给您准备了很多宝贝!”

抢了王爷风头算怎么回事?何况他为了可爱的小狸猫起早排了几个时辰的队,才买到这么一包烤鸭,王爷比他有钱有势多了,想讨好女孩儿,法子多了去,何苦牺牲他的一只烤鸭呢……

李花生望着阿狸笑得深沉。

只可惜阿狸是个憨实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家小姐,但见她接过烤鸭,打开油纸,撕拉一下,扯下最肥美的鸭腿,凝着甜美的笑容,递到李花生眼前……

“小姐,吃吧!”

“……”林豫只感觉心里被什么猛撞了一下,一阵闷痛过后,却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李花生。

“这鸭子闻起来的确好香,可见林兄弟是费了好大心思才得来,阿狸多吃点,小姐等会儿还有旁的宴席要吃,现在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见李花生替自己解围,林豫憨憨一笑,赶忙搓着手将她让进去。

藏雪楼,热闹非凡。

050藏雪

李花生跨门而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绚丽多彩的圆形舞台。

木质圆台上的舞者不仅有婀娜多姿的少女,更有一群身姿矫健的少年。鼓点起,少年们形同雄鹰展翅,琴声扬,少女们姿若垂柳依依。

舞绝,琴乐之声,更绝。

李花生再环顾四周搭配的烟雾和布景,点了点头,这舞台效果很有现代舞台剧的范儿。

林豫引她走到楼梯口时,迎面一个木偶人“移”动过来。

木偶人对着李花生礼貌地一鞠躬,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欢迎光临藏雪,您的座位在三楼沉香厅,请坐飞轿至三楼,飞轿上升过程中,请客人不要走动,以免发生意外。”

木偶人这段机械的话,听的李花生一怔。

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

“叮”的一声,木偶人身旁的一扇木门开了,走出来几个人,木门里头是一个像大衣柜一样的格子空间。

木门上空回荡着一个很规范很礼貌,疑似录音的声音。

电梯!

@#%*&……

所以,那木偶人是类似机器人导航员?

李花生目光呆滞地跟着林豫走上了“电梯”,她满脑子都在想一个问题,这藏雪楼的主人难不成也是穿越过来的?

“电梯”停在三楼,另一个木偶人导航员缓缓移动过来。

“欢迎东方大小姐莅临小店,英王殿下正在等您,这边请!”

这木偶导航员还自带人脸扫描系统吗?

李花生啧啧称叹,对这藏雪楼的主人越发好奇了。

左拐几步,便到了沉香厅。

一开门,落入眼中的是一袭白衣胜雪,那人正素手烹茶。

窗棱微开,有风起,吹动衣袂翩跹,灵动如画。

陶壶中茶水沸腾,白雾朦胧而起,似是给画中人增添了几分光晕,使得观者越发觉得出尘脱俗。

“过来,坐。”

冰冷无波动的声音,带着简约的命令。

李花生笑盈盈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

“画面太美了,不忍惊动,真想叫人把你这样子画下来,当成我的电脑屏保……”

面对李花生的调侃,萧明遥似是习以为常了一般,至于电脑屏保是什么也没兴趣探究。

“你身边人都有绘制她人的癖好,怎么你也染上了?”

他伸手递了一杯茶到李花生面前,却是难掩眼中的嗤笑之意。

李花生立刻想起之前萧明遥见过自己的两幅画像,一个是悬于自己闺房之中,东方爹爹的手笔,另一个则是被封在客院中秦桑画的……

于是,她笑着招了招手,阿狸便从随行的包裹里取出来一样东西。

两幅卷轴打开,正是萧明遥之前在安定侯府看过的那两幅画。

看萧明遥冷冰冰而又不解地打量自己,李花生忙解释道:“我上次看你颇喜欢这两幅画,便携出来送给你!收着收着,不用客气!”

李花生觉得,也许是自己的表情演绎的太过殷勤了,所以萧明遥才迟迟没有伸手接画。

她准备敛起满脸讨好的笑意,萧明遥这时却开口了。

“且不论这等拙劣画技入不了本王的眼,单说这画中人,也是……”

李花生以为他要顺势讥讽一番自己的长相,话音却被门外一声娇笑打断。

这声音灵动飘渺,又带着几分天然的媚意,恰到好处的娇俏动人而又不失优雅。

“英王殿下这般情根深种,难道还要说东方大小姐的容貌入不了您的眼?”

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她手执一把玉骨折扇,步态袅娜地走了进来。

李花生一看到她的脸,便是惊了起来。

这不是皮市街那个守门的兔妖小倩吗?

除了没有之前的那对兔耳朵,这声音和容貌,和皮市街的小倩,没有一丝不同。

“你怎么在这里?”

李花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萧明遥不等那突然闯进来的女子出声,便抢先道:“自然不是,楼主说笑了,本王只是想说,这画中人也不是本王的阿笙。”

楼主?藏雪楼的主人?

大宁不是禁止妖在人间活跃吗?这帝京最最有名的藏雪楼,竟然是一个兔妖在掌管。

这兔妖小倩究竟是什么身份?先是替溟王守门,后又变成了藏雪楼的主人,这其中到底有何牵连和目的?

李花生在心底将这些问题默默地捋了一遍后,才惊觉萧明遥方才对她的称呼有异。

阿笙……

有……那么熟了吗?

等等!他说的是,那画中人不是她……

李花生眸光一亮,神情忽然有些激动:“你怎么看出来那画中人不是我?”

萧明遥目不斜视,身子微微往前倾,定定地看着李花生。突然唇角勾起,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前面覆着的刘海,声音温柔、如同:“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李花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摸头杀,给惊得目瞪口呆四肢僵硬,只怔怔地看着他噙在唇边的醉人笑意。

她渐渐感到身体一阵灼热难耐,脸烫得超乎寻常,她甚至不敢想象此刻自己的脸到底爆红到什么程度了。

天杀的大青龙,色诱!

天啊,手脚都动不了,只能任凭他去揉搓自己额前那几根本来就有些乱的倔毛……

“倒是我误会了,原来英王殿下和东方大小姐感情如此深厚了。小倩失礼了!”

兔妖小倩微微欠身行礼,直到这时,萧明遥才带着莫名的笑意收回了放在李花生脑袋上的手。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小倩起身的瞬间,李花生发现她头上的兔耳朵又出现了一瞬,还闪闪发着红光。

她走到李花生身边,坐了下来。

不知为何,李花生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过分的亲热……

难道她真是自己的同类,现代人穿越过来的?

“小倩姑娘,这楼里的设计,都是你亲自动手的吗?”

李花生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倩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笑眯眯地道:“大小姐是没见过英王殿下新建的行宫,虽说远在川边,可那里的一切设计的巧妙程度,皆是超过我们藏雪楼,大小姐很快就会住进去了,到时小倩去讨酒水喝,可别拒之门外哦!”

这不是避而不答,这是刻意取笑。

李花生无奈地讪笑,低下头,不敢开口。

小倩看着她窘迫的样子,以扇掩面偷偷笑了起来。

“藏雪是吾家师尊的法号,吾非真正的藏雪楼主,大小姐可是想见一见我家师尊?”

听着小倩突然老气横秋地自称“吾”,她又不自觉地想起那头绿毛神龟。

这称谓和语气,倒是颇似一路货色——神棍。

051引灵(加更)

“楼主说笑了,藏雪真人岂是我辈可以叨扰的。”

萧明遥云淡风轻地说着,神色谦逊有礼,全然没有了在李花生面前的冷傲模样。

小倩摆手笑了半天,好似萧明遥这番言论十分令她心悦。

“英王殿下才真是说笑了,你此番冒着被陛下发现的危险,擅自进京,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在此见大小姐一面?恐怕是为了我师尊的养元丹吧?”

萧明遥微微颔首,一般的神色自若。

只是李花生不明白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有萧明遥的计划,她疑惑地问道:“养元丹是何物?”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你们很熟吗?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养元丹,那该是萧明遥的计划。

小倩笑了笑,伸手接过萧明遥递过去的一杯茶。

她轻抿了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萧明遥却将话接了过去。

“自然是为了你。”

李花生大惑不解,遂令萧明遥道清原因。

原来萧明遥自从上次皇宫确认李花生是穿越而来,魂魄栖息在东方华笙的身体里,便察觉李花生身体有异常。芦苇丛中,情急之下两人身体碰触时,他发现李花生的身上竟是一丝修道者的气息也无。

他大觉怪异,因为在整个中洲大陆,只要是经年修道者,即便是后天法术被废,曾经的修道之基也该存在,这也是很多修道者法力被毁后,能够重新开始修炼的原因。

东方华笙的身体,不知经历了什么,看着康健无恙,却是没有了修道者之基,当初整个大陆传的沸沸扬扬的修仙天才,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萧明遥想要帮她找明原因,并且尝试是否可以重修修道者之基,所以求了藏雪楼的楼主。

因为重修修道者之基,只有引灵入体这一个法子,而这个法子从来没有人试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所以只好找上了拥有养元丹的藏雪楼主。

养元丹,顾名思义,就是滋养元神的宝物,相传是清风道人羽化登仙前留下的,无论神仙妖魔,皆可使用。

萧明遥担心引灵入体期间,会发生什么意外,有这养元丹护住李花生元神,可保她魂魄元神不灭。

萧明遥解释完后,笑了笑,语气颇为为温柔。

“若是你心存疑虑,此事便作罢。”

李花生听完后,大为震动,她倒不是害怕,或者疑心萧明遥会害她。她只是在权衡利弊,倘若萧明遥所说的那个所谓的引灵入体真的失败了,自己是否会消失。

但是不去尝试的话,她也担心,最近脑海里频繁出现东方华笙的记忆以及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和情绪,也是让自己深微忧虑,害怕自己从此变成另一个人,真正的自己从此消失不见。

也就是所谓的,魂飞魄散。

她没有过多的思考,萧明遥为何会如此及时地送上这样一个帮助她解忧的办法。

可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她只有同意。

“好,我没有问题,相信大青龙肯定不会坑害我,说吧,引灵入体,究竟要如何做?”

听着李花生爽朗的声音,萧明遥倏然一笑,没想到她真的信任自己到如此地步,他微暗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引灵入体,很简单。”

萧明遥起身,白衣胜雪,如画的眉目瞬间变得气息灵动起来。

“凡修道者,都需要借助天地灵气,滋养元神,以此提高法术。但是万物修炼皆不可一蹴而就,只有高阶修炼者,才能直接引灵入体,将灵气专化成自己所用,此方法以妖族最为擅长。百年来,除了东方华笙,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族可以做到引灵入体,所以这也是你被称之为修仙天才的原因,因为真正能与妖族高阶修为者抗衡的,只有可以引灵入体的人。”

李花生听完,疑惑地看了兔妖小倩一眼。

“你是妖,为何你还要帮他?”

小倩咯咯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睛望着李花生熠熠生辉:“如果你成了人族修为最好的人,可与所有高阶妖物对抗时,你会选择将我们屠戮殆尽吗?”

她看着李花生的神色,好似笃定李花生一定不会伤害妖族一般。

“我自然不会,可你们也太笃定了,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们肯定还有很多的信息没有让我知道。”

李花生不怀疑萧明遥会伤害他,可并不代表她蠢到会完全相信萧明遥对她无所隐瞒。

萧明遥发现她神色凝重,比上次见她时,性子沉稳冷静许多,这样虽然与他的计划有益,但不知为何,他心底隐隐有些失落,竟还是觉得她原先那个莽撞而灵动的样子,让自己瞧着更舒心。

“本王是接到安定侯私下发给我的消息,才匆匆赶到汴京来与你相见。引灵入体一事,也是受他所托,这是你父亲的亲笔信,可能也给你送了一封,但本王估计你是拿不到了。”

自然是拿不到,李花生心中暗道,难道东方荣钦真的会将给英王所写内容悉数写给她?他岂会料不到信笺会被谢夫人所夺?

她伸手接过信笺,迅速看完了。

这段时间跟着阿狸将大宁的文字学习了一遍,穿越到古代的必备生存技能之一。

“这次竟都识得字了……”

萧明遥轻哂,对上李花生自带白眼效果的眼神,心中忽然一阵莫名欢喜。

“引灵入体,不可心神分散,一定要专注,听本王指令!”

他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块葫芦样的玉石,将其挂在李花生脖子上面后,便朝小倩微微颔首。

小倩会意,翻手一变,白光之下,一颗闪着金光的圆丹出现在掌心之中。

李花生根据萧明遥示意,盘腿静坐下来。

但见他和小倩二人,分别坐于她左右两侧,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漫天金光灿烂,刺得李花生睁不开眼,她的意识被胸前的玉石牵引,渐渐失了焦,飘飘荡荡一阵后,竟来到一个虚浮静止的空间。

四周是静态的水滴,浮在空中,她的意识凝成的身体撞上去,还会撞破,只不过水滴不会坠地,而是像蒸发一样,直接消失殆尽。

这个空间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饶是她东奔西撞却是没有一丝变化。

“萧明遥?萧明遥?大青龙……”

到后面,她的声音静乎哽咽。

这水滴空间看着无边无际,实际却是个形态一致的密闭空间,她不紧张害怕才怪!

056命脉

重生有妖正文卷056命脉再者,树山可比安定侯重要的多了。

失去安定侯,他不过是多吃些败仗,损失几座城池,可失去树山的代价却是,他和大宁要面临整个妖族的不断侵扰。毕竟能征善战之人尚可觅得,但是可以对抗妖族的修仙大宗门,中洲大陆可不多了。

人岂能被妖踩在脚下!

灵帝如漆般的眸光中晦暗一片,他垂着头久久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山脚下的众人唏嘘一片,树山是怎样强大的存在,整个中洲大陆可能有人不知,但是在大宁的国土上,那可是无人不晓。大宁若失去树山的庇护,妖族侵扰不断,那中洲其他国家自然会趁机入侵,大宁很快就会消失,更遑论现在的中洲四大强国的地位。

李花生将身前一块石头,用脚尖略略用力,便踢得老远,她笑的从容淡定,只将水无月看着。

“师父,徒儿想跟英王成婚后,再随您去树山完成正式的拜师礼,你看如何?”

她看到水无月突然脸色变得不好,便又笑道:“师父放心,镜宗和梅山,我是不会去的!”

这么一说,水无月的脸色更差了。

镜宗和梅山,那可都是中洲响当当的修仙门派,若论实力,远在树山之上。

这可怎么得了!

水无月将头撇向灵帝,毅然决然地说道:“陛下,树山百年之曙光近在眼前,若是陛下肯成全我家徒儿和英王,我在此承诺,此后三年将那延年益寿的大喜丹,悉数奉上!”

大喜丹?水无月可真舍得。

李花生翻了一会记忆,便很快想起那是个何等珍贵之物,倾树山之力,每年也就能制上三五丸,那可都是留给没有修成正果的掌门和长老们吃的!

水无月的内心也是很痛的,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呸呸呸呸呸……舍不得几粒大喜丸,换不来树山的光大门楣!

灵帝终于有些动摇了,大喜丸的诱惑,对于不修道的凡人来说,那等同于续命仙丹,诱惑力十足!

换个角度想想,他如果能再活上百十来年,现在决定谁来继承皇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至于萧明遥的“煞星”之说,也可以日后再商讨对策。有树山做保,再煞也翻不出天来。

先将仙丹得到再说,如是想着,灵帝便笑逐颜开。

他冲着水无月直点头,讨好地道:“无月掌门所言极是,朕自当允诺安宪与遥儿的婚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萧明梁,目光里同情的意味更浓……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来。

眸底殷红一片。

“父皇,我听到有战马的声音,何不暂且等上一等。”

他望着灵帝笑意幽森,修竹般的君子气质,突然消失殆尽。他像一只受伤的猛兽,警惕而霸道地露出怒意。

战马?李花生心头一跳。

不好!

可是已经迟了,须臾间一匹黑马战马驮着一个铠甲卫兵,疾驰而来。

很快的,他穿过人群,来到灵帝所在的山脚下。

翻身下马时,左腿的刀伤再次裂开,鲜血染了一地。

“报!丰曲前线传来战报!天下兵马大元帅,率领主线人马企图奇袭,不料中了敌军埋伏,全军覆没!”

这一声疾呼,几乎震碎了山谷中所有人的耳朵。

东方荣钦战败了,而且还是全军覆没!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大宁的战神!

李花生先是怔愣了片刻,旋即恢复了正常神色。

她微微侧首,去看山下的萧明梁,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异色。凭她这般修为,都未听到那马蹄声,萧明梁如此普通的修为如何能提前那么久听出有马蹄声,还笃定是那战马!

灵帝似是受到了极大震动,上下两片极薄的嘴唇嗫嚅半天都没说出半句话来。

倒是萧明梁似乎冷笑了起来,他斜睨了一旁的萧明遥一眼,眼中迸出一股恨意。

“父皇,您可别忘了煞星的预言,您才转变心意,军中便传来如此噩耗,可见的确有问题。”

萧明梁不急不慢,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块石头。

血红的鹅卵石,半点瑕疵都没有。

“父皇,可别忘了你的这个宝贝疙瘩,母后特定让我带给您的……”

话音刚落,灵帝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得狠狠地将脚下的草跺了跺。

“父皇,您可别忘了煞星的预言,您才转变心意,军中便传来如此噩耗,可见的确有问题。”

萧明梁不急不慢,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块石头。

血红的鹅卵石,半点瑕疵都没有。

“父皇,可别忘了你的这个宝贝疙瘩,母后特定让我带给您的……”

话音刚落,灵帝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得狠狠地将脚下的草跺了跺。

东方荣钦战败了,而且还是全军覆没!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大宁的战神!

李花生先是怔愣了片刻,旋即恢复了正常神色。

她微微侧首,去看山下的萧明梁,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异色。凭她这般修为,都未听到那马蹄声,萧明梁如此普通的修为如何能提前那么久听出有马蹄声,还笃定是那战马!

灵帝似是受到了极大震动,上下两片极薄的嘴唇嗫嚅半天都没说出半句话来。

倒是萧明梁似乎冷笑了起来,他斜睨了一旁的萧明遥一眼,眼中迸出一股恨意。

“父皇,您可别忘了煞星的预言,您才转变心意,军中便传来如此噩耗,可见的确有问题。”

萧明梁不急不慢,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块石头。

血红的鹅卵石,半点瑕疵都没有。

“父皇,可别忘了你的这个宝贝疙瘩,母后特定让我带给您的……”

话音刚落,灵帝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得狠狠地将脚下的草跺了跺。

“父皇,可别忘了你的这个宝贝疙瘩,母后特定让我带给您的……”

话音刚落,灵帝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得狠狠地将脚下的草跺了跺。

东方荣钦战败了,而且还是全军覆没!

“父皇,可别忘了你的这个宝贝疙瘩,母后特定让我带给您的……”

话音刚落,灵帝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得狠狠地将脚下的草跺了跺。

东方荣钦战败了,而且还是全军覆没!

057妖物

重生有妖正文卷057妖物鳞片渐渐遍布于四肢,萧明遥似乎越来越痛苦,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心口。

以前在现代时也见过大青龙变身,可是从未见他有痛苦之色。

“他是什么不重要,只要他是我看中的人……说,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李花生望着萧明梁的眸光,越来越冷,眼见着萧明遥躺在草丛里痛苦不堪,终是有些忍耐不住了。

“我……我们不曾做过什么,这就是煞星的原本面目,十二年前,张天师预料到会有今日,所以才向父皇谏言,将这煞星过继给他人。”萧明梁目光一转,继而看向灵帝,颇有咄咄逼人之势,“张天师批命从来不错分厘,当年妖妃生下这孽胎,卞城数次被妖物攻袭,父皇也险些被妖刺杀。这些难道还不够警示吗?”

灵帝闻言,神情有些沮丧,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萧明梁又回头定定地看着李花生,眼中流光,既痛且柔。

“今日你亲眼所见,难道此等妖物,你还要维护吗?”

山谷的风,突然猛烈起来,月光之下,四处乱草影动,显得有些诡异。

李花生俯身去察看萧明遥的状况,她知道大青龙肯定不想让她靠近,可是现下这情形,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伸出的手,将将触碰到萧明遥冷硬的肩头,却是迎来了一阵咆哮。

除了身形还看出来是人,此刻的萧明遥哪里还有个人的模样。

眼底泛着幽幽青光,隐隐的还有几丝血红萦绕青瞳之上,脸庞乃至脖颈、四周,凡是衣裳不能遮蔽的地方,都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玄色鳞片。

李花生怔松半晌,大青龙过了这么久为何还没有完全变身,看这模样不过是变身才起了个头,难道萧明梁和灵帝真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要么……转过身去……要么……一刀杀了我……”

萧明遥嘶哑着嗓音,艰难地从紧咬的牙齿缝里,低吼出这句话,便再也没有力气出声。绝望而孤傲的神色,落入李花生眼里,直叫她心口莫名一痛。

现代的大青龙,总是温润如玉,脾气好到被她嫌弃,几曾见过他皱一下眉头,天大的事,总是神色淡淡的,望向她时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好似自盘古开天之初,直到世界毁灭以后,他都一直是稳端着这神态。

穿越到这个世界,英王萧明遥性子虽孤僻冷傲,但是却在她背负杀人罪名时挺身而出并且选择相信她。这人嘴上霸道了些,心倒是不坏,屡次三番助她脱困,看着冷漠无情,有什么事,求上一求,也就应允了。

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李花生没有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不是因为想到龙泪和龙蛋而对他心存不舍。虽然这意念,只漫不经心地涌过心间,不期有一日回头再看却是沧海桑田……

“二皇子言重了,那张天丛,不过是会点占卜术的江湖方士,哪里就是从不出错神仙了?”

李花生质疑的声音刚落,没等到萧明梁和灵帝反驳,人群中竟有人大声喝斥了起来。

“岂有此理!纵然因你是安定侯的爱女,我们忍让再三,但你也不可红口白牙地辱了张天师的声名!”

原来那人是张天师张天丛的信徒,张天丛在璞宗一朝便是声名显赫的天师,大宁和中洲大陆其他国家一样,都一致地排妖,所以穷苦人家的孩子,学法术做天师捉妖的比比皆是。这些天师里头,只有一个叫张天丛的少年曾得到过璞宗的盛赞,并被璞宗亲封为国虞天师,荣耀乃是大宁独一份。

据说他早年不仅捉妖术法了得,占卜推演俱是算无遗策。

灵帝在当年的夺位大战中,也是颇受了些张天师的助益,所以灵帝对他也格外尊崇和优待。只可惜灵帝上位才一年,张天师便在某天喝水时,突然死了。

“我说的是事实,他不过百年之寿,论法力论修为论推演之术,他哪一样能及得上我师父?”李花生站起身,扭过脸,指了指站在山头上衣袂飘飘的水无月。

“我师父可是活了三百年!他都没说英王是妖,区区一个张天丛,黄土陇中见了白骨的人,其言论岂可当真?不若请我师父演算一番,看看英王的真正面目究竟是何物,也可让大家安心。”

站在山头的水无月,闻言震得身形一抖,差点一头栽到山脚去。

这丫头还真敢说,世人虽不知他树山人的真实寿数,可是三百岁,那也太老了些,正常人靠着丹药都维持不到那个年龄,修道到二百岁羽化便是顶天了。

英王的真面目,他哪里知晓,纵然张天丛那厮肯为了生存和天师地位而胡说八道,可他水无月是正经的修道者,岂能也会跟着胡扯天道之秘?

李花生见水无月不吭一声,有点恼火。

她淡淡笑了一声,神色自若,心里的情绪没有带出来丝毫。

“不妨与大家说一个秘事,在我幼时,我的师伯水无星,曾去我家小住过一段时间,其时曾跟我透露过一个惊天秘闻,出于对无星师伯的尊重,我一直不曾任何人说过,包括我的爹爹……”

她顿了顿,笑盈盈地冲山头上的水无月招了招手。

说起水无星,整个大宁都直到他与东方华笙的渊源。

那个天才修仙少女的传闻,不就是他水无星蹲多了安定侯府,才闹得举国上下无一不知吗?水无星如此看中她,给她透露个把隐秘消息,实属正常。

“相信大家都知道,我被人所害,记忆和法术灵力尽失,但是我醒过来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英王殿下,并且派人打听关于龙的传闻……”

她的话将现场所有人勾的兴趣十足,因为这个事,才发生不久,也曾一度引起大宁上下的热议。

东方家大小姐疯了,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满世界打听英王和龙的事情,当时在百晓钱庄悬赏厚重,不出一日,便举国皆知。

众人议论纷纷,却是猜不透东方大小姐所思所虑,只有坊间传出过二人有私情的消息,但是直至今日才得到证实。而此刻东方大小姐又突然言之凿凿,似乎当初怪诞不经的行为是与英王的真正身份有关。

。顶点

058逃生

重生有妖正文卷058逃生李花生携萧明遥逃离,阿狸招来妖族护卫,树山被迫与妖族缠斗。

“你们仔细看看,英王殿下这身上的鳞片像什么?”

李花生目光淡扫过萧明梁的脸,有些讽刺的意味。

这萧明梁已经和她记忆里的那人,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天之四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中青龙是代表太昊与东方七宿的东方之神。”

李花生侃侃而谈,颇为镇定。

“我一醒来就打听英王和龙的事情,便是因为师伯曾在我识海中放过一段隐秘咒语,令我保护英王。害我的人千算万算,不料我师伯给我留下过永不消除的记忆,我虽不记得其他,但唯独这个是消不掉。

龙,没错,你们想的没错!英王殿下本是神龙转世,却被张天丛那厮说成是煞星,真真是可笑!

二殿下口口声声说,此次丰曲战败,且不论真假,倘或是真的,焉知不是因为对神龙不敬,触犯了天威?”

水无月看着她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扯上已经羽化的大师兄,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丫头太过狡黠,论说不是他心水的徒弟类型,但指明要收她入门的是他大师兄……

那可是他自小敬重仰慕的大师兄啊!

他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事,我亦是知晓一些,当年师兄曾提过一星半点,但具体情形如何,尚不清楚。”

这还算不得强力助攻?想来此间事了后,那丫头定是不会食言吧……

水无月美滋滋地想着,忽然闻到一阵特异的风,自山谷后方急速席卷而来。

山谷中,月华静谧,有些阴柔的白色中,影浪一层层荡漾开来。透出一丝诡异。

“不好,有妖!”

水无月目光沉了沉,低声说了一句后,甩手往灵帝身上打了一个白色光圈。

“陛下,不可妄动。”

灵帝听他如此说,再看他神色,忙唬的喊了众人拱卫在他四周。

李花生诸人也有了警觉,纷纷静下来听那山谷外渐渐过来的声音。

“呼啦啦~”

一阵奔腾而过引起的风声,震得山谷里的人耳膜作响。

紧接着,众人眼前一黑,另一侧山头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堆身影,有人有妖,恰与灵帝那山头遥遥对立。

其中领头的乃是一个少女,李花生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那不是东方闻樱吗?

小丫头指挥众人,列兵排阵,还颇有些派头。

只是她这是做什么,来救她吗?

姐控的亲爹,可是溟王,她这是将溟王家里那些妖都领出来了吧……

李花生正想着,突然看到人群中一道红色身影闪动,与此同时,一个娇俏的声音饱含着怒意回荡在山谷间——

“谁敢伤我家小姐!!!”

阿狸双手举着一对狼牙棒,疾驰而来。

那画面,衬着脑海里过往的记忆,倒叫李花生心头一酸。

须臾,阿狸便奔到了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

“小姐,阿狸终于找到你了……嘤嘤嘤,小姐不在身边,阿狸好害怕……”

被阿狸一路撞倒的皇家卫兵面面相觑,这位女壮士原来是个娇弱不能自理的俏丫头?

李花生搂过她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

“好阿狸,你哪里找的这些帮手?”

阿狸站直了身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我在藏雪楼与小姐走散,恰好碰上了三小姐,这些人有一大半是三小姐带来的,还有一些是以前小姐让我准备的……”

说着,她拿眼睛瞟了瞟不远处的萧明梁,格外警惕。

“小姐从前常说二皇子雅而不腐宽容待人,在皇室之中,是个极难得的君子。可惜如今,竟变了嘴脸!哼!”

阿狸愤愤地冷哼了一声,转而拉起李花生的手,郑重道:“小姐快走!皇后和谢氏联手,今日要杀了你和英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是他们的人,尤其是东南西三面,他们的精锐人手正埋伏在那里,我和三小姐是从北面闯过来的。”

李花生抬眸看了萧明梁一眼,他面色淡淡的,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她又遥遥望了远处山头上指挥有序的东方闻樱,心中一暖。

“妖孽!岂可在人界地域放肆!”

一向仙风道骨姿态超然的水无月,忽然脸现愠色。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对面山头的群妖,杀意陡生。

铺天盖地的威压,似浪潮一般涌向对面的群妖,一些灵力稍低的妖,当即忍受不住,嘴角瞬间溢出血来。

“糟了!我忘记这茬了……”

李花生面色顿时灰了,原以为有树山和东方闻樱带来的群妖,对付皇后和谢氏的人,应当绰绰有余,可眼下树山似乎不能为己所用了……

树山是个修仙大派,在中洲大陆的修仙宗门中,亦是个鼎鼎有名的嫉“妖”如仇的作风。

这么大一波妖,齐齐出现在这里,大有围攻皇帝之势,以天下大道为己任的树山掌门,怎么会袖手旁观。

即便她是树山极力想招入的修仙天才,水无月也不会在此情况下“助纣为虐”。

所以,树山应当是站在灵帝一方,打压东方闻樱带来的群妖。

再加上皇后和谢氏的人,当真是半点胜算也无。

她低头看着尚在痛苦中挣扎的萧明遥,朝阿狸招了招手。

阿狸附耳来听,先是大吃一惊,摇了摇头,后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二人说话时,树山的人已经和群妖打了起来,各色法刀灵剑,光影交错,斗得不可开交。

李花生俯身下去,抱住了蜷缩着的萧明遥。

“大青龙,我现在带你走……”

她低头耳语的瞬间,捏了一个法诀,当即如一阵风过,她和抱着的人一起,瞬行千里。

眨眼的功夫,二人便离了那山谷,一路向北疾驰,直到再也看不见月光的深林之中,才停了下来。

林中幽黑寂静,只偶尔响起几声虫鸣。

李花生推了推躺在地上不动的人,心里有些害怕,四周的气息,让她有些不安。

这个地方,她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

更诡异的是,她竟时不时地感觉有一道目光,黏在她的背后打转

她用手戳了戳萧明遥:“大青龙,快醒醒……”

“格噜格噜……”

晕死过去的萧明遥仍是丝毫没有反应,可深林中却出现了一阵怪笑。

似悲又似喜。

直叫人听了,心中恐惧,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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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笑声

重生有妖正文卷059笑声李花生心中暗暗焦虑,情急之下,逃得太快,竟不知窜到什么地方了。

“谁在那里?”

她惊呼一声,那怪笑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身后“轰”的一阵响,伴着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似是有鸟兽惊散。

李花生定了定神,将萧明遥放在地上平躺下来。

林深处一团漆黑,只有浅白月华,在树的间隙里洒下点点微光。

黑暗中时间呆的久一点,起初目不能视物的情行已经好多了。

微弱的月光下,萧明遥的脸落入她眼中,玄色鳞片密密麻麻的一片,但似乎没有先前的痛苦之色了,只呼吸有些急促。

“大青龙?大青龙?”

她轻呼两声,见没有反应,便凑上去看他。

这才发现萧明遥嘴角残留着一抹血迹,衬着惨白月光,有点吓人,她抬手想他擦拭干净。

“滴答!滴答!”

一串血珠子,滴滴嗒嗒落下,刚好落在萧明遥已经乌青的唇上。

李花生一愣,哪来的血?

她心中又是一顿紧张,别是有鬼吧……

这世界妖倒是多,可鬼却没有见过一个。

她伸手,肌肤触到萧明遥乌青的唇。

忽然一阵冰凉潮湿的触感传到手上,这是……萧明遥在舔她的手???

她猛地缩回手,惊恐万分地看着地上仍旧昏迷不醒的人,再一低头间,竟发现自己手上豁然一个伤口,正汩汩冒着血。

“……”什么时候受的伤,居然半点都没察觉到,她是痛觉消失了吗?就像之前那个六瓣梅花镖的伤口一样,完全没有痛感。

可是,不对!

除了这两次莫名其妙的伤口,其他任何时候她受伤挨打,都是痛得厉害……

究竟是什么伤的?

她正疑惑,一瞥眼看到萧明遥在舔嘴唇四周残留的血迹,就好像……

在品尝什么美味的食物……

诡异的是,他居然还闭着眼睛。

李花生拍了拍萧明遥的脸,惊呼道:“快醒醒!别魔怔了啊!”

她快速脑补了一下,里看来的,神仙魔化的场景。

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可不想死在萧明遥手里啊……

“唔……水……”

李花生正垂丧着脑袋,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忽然就听到一声低沉嘶哑的轻唤。

她四下张望,没发现有什么动静,直到第二声再传来,才发现那是躺在地上的萧明遥发出来的。

她一喜,将脸凑了上去,听了半天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可这三更半夜,深山老林里,上哪儿去给他找水呀!

瞅着他那虚弱的模样以及干裂的嘴唇,似乎再不解决他口渴的问题,便真要出人命了。

咦?

她眉目一拧,又将脸凑近了半分。

大青龙脸上的鳞片似乎在消失……

怎么回事?难道是她的血,有让他退去龙鳞恢复人样的功效?

她望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伤口,犹豫片刻后,对着萧明遥的唇缝挤出了一串鲜红的血滴。他如饮甘霖般,悉数吞没。

过了半晌,李花生便看到他脸上及至四肢的鳞片,全部退去,露出惨白的肌肤,没有任何伤痕,只是仍旧沉睡着。

她深呼一口气,终于缓过来了。

扯下一块衣袖,将手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番。

许是太乏了,她禁不住眼皮打架,竟那么坐着便合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咯噜咯噜”的笑声,将李花生惊醒了过来。做了个噩梦,骇出一身冷汗。

她抬头,发现东方已现鱼肚白。

萧明遥躺在她的脚边,双眼紧闭,脸色似乎好了许多。

“大青龙,醒醒!”

她弯着腰,轻轻拍了拍萧明遥的脸。

唤不醒人后,她起身去四周转了转。

这树林里的树,都是参天古木。藤叶遮天蔽日,蔓延开来,举目便是森凉的绿意。那些树冠上,不是开着奇异的花,便是结着奇异的果,没一样是她见过,或者记忆里出现过的。

“~”

一人高的草丛里,传出声音。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还不给我出来!”

李花生一声爆喝,淡蓝光刀瞬间甩出数米远。

正中草丛的某一角落,随即一阵痛呼声传了出来。

“哎哟喂!哎哟喂!小姑娘家家的,出手这么狠,痛死我了……”

李花生定睛一看,心里也叫上了一声“哎哟喂”!

一条巨型白蛇,从草丛里窜了出来,一会儿扭成个粑粑,一会儿又伸成个一字,如果那蛇有表情的话,大约能换算成“幽怨”二字。

诶?白素贞?可这声音,貌似是男的……

“你……你、你干嘛躲在那里!”

李花生指着白蛇,质问声有些底气不足。

妖什么的,她果然还是不怎么适应。

白蛇翻腾了一会儿,似乎痛的不厉害了,便将头一抬,对着李花生吐信子。

“愚蠢的人类,到了我妖族地盘,胆敢说出这么不知死活的话来,真是不知所谓!”

啥?妖族的地盘?

李花生一脸懵。

这是撞进妖窝里了……

难怪皇后和谢氏在山谷北面的势力,会弱上许多。

“所以,你打算杀了我?”

她皱了皱眉,颇有些不悦。

这一夜奔波,没休息不说,现下还饿着肚子被人威胁和嘲讽,这感觉真是一点点都不好啊……

“当然,要不然我潜伏这一夜,是为了什么?观察了那么久的猎物,岂能放过?”白蛇“咕噜咕噜”的笑声,再次响起。

李花生嫌弃地瞥了白蛇一眼,这声音真是难听,又悲又乐的怪异感。

她打了个哈欠,随手又是一记光刀。

能动手,就别嗦。

恢复记忆了,有了法术灵力,在这个世界,还用继续活得那么憋屈吗?

自然是不用啊!

虽然是路过的世界,但不影响她体验一把快意恩仇的感觉啊!

况且,这白蛇妖自己找上来的威胁,怨不得她。

“啊……坏女人,居然暗算我!卑鄙,无耻,打架不提前知会!”

白蛇被光刀打中,痛的嗷嗷直叫。

李花生拍了拍手,笑道:“你这妖做的也太差劲了,前一秒还在嚷嚷着要杀了我这猎物,后一秒便怪我打架不提醒你,那要不要我先将你都教会了我的本事,再通知你打架呀?”

那白蛇气的跳起来,长尾一甩,地震得厉害。

“还真当我是吃素的,我堂堂九阶大妖,还怕了你区区一个人类弱女子不成!”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淡蓝光刀,朝着蛇尾巴袭去。

60脸红

重生有妖正文卷60脸红光刀颜色依旧是淡淡的蓝,可这回力道却是用得足了,从大白蛇砸出的大坑就能看出来。

白蛇痛的奄奄一息,李花生一靠近,他便把身子一缩,一下变成了一臂长的小白蛇。

“别……别过来……”

小白蛇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李花生每靠近一步,他便抖得厉害两分。

“求您了!”

小白蛇突然冲到她脚边,尾巴盘起,脑袋则耷拉在地,好似人在俯首磕头的模样。

“饶了我吧!小的上有高堂老母要养,下有弱质娇妻待娶,求大人饶了小的吧!”

一顿磕头如捣蒜后,小白蛇才敢怯生生地抬头去看李花生一眼。

李花生蹲下来,探究地盯着小白蛇。

“你真是公的啊……”

小白蛇内心碎裂:毁身又扎心,这是遇到哪方煞神了!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回大人,小的还没修成人身,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公是母,但是小的立志要做一条顶天立地的公蛇!”

小白蛇迫于先前被揍的淫威,只好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暴力女什么的太可怕了,等他将来修成男身,一定要娶个温柔似水的清水飘。

“噗!”

李花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是个还没修炼成人形的小妖!难怪躲在树林里一夜了,都不敢动手!”

小白蛇听出她话里的嘲笑,当即就恼了,但是打不过,只好小声嘀咕了两句。

“方圆百里,没有我打不过的妖,只是栽在了你这莫名其妙的女人手里……”

李花生笑笑,起了身,丢下一句话给小白蛇。

“这么厉害?想必方圆百里,都是你的地盘,那你快去帮我找些人吃喝的东西来。”

小白蛇脖子一梗,立得老高。

凭什么!

李花生回头,递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过去。

“好的,大人!”小白蛇周身顿感威压,立马点头点的缭乱成花。

小弟什么的,果然还是要靠武力震慑。

李花生笑了笑,走回萧明遥身边。

这家伙,怎么还在睡!

“起床了!起床了!”

她蹲下来,捏了捏萧明遥的脸。

不期手上一滑,这触感不要太好,她不禁红了红脸。真是的,一个大男人,皮肤这么好干啥……

这一分神,“叫醒服务”便暂停了,她蹲在旁边,双手抱膝,认认真真地欣赏起眼前的美好面容。

萧明梁和秦桑诸人,也算得上是绝色美男,但是和萧明遥相比,就明显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有些想不通,萧明遥外形这么仙里仙气的人,世人怎么会相信他是什么煞星。

一面想着,一面情不自禁地将手触上了他如画的眉目。

真好看,啧啧,睫毛长的有点逆天啊!

“睫毛精!不过,真好看呢……”

忽然想起萧明遥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冰块脸,她轻笑出声。

她手指拨了拨那些细细密密的睫毛,柔软的像绵密的雀羽,手感真好——

于是,拨了又拨,拨了再拨。

终于,拨到她心头一跳!

……萧明遥醒了,他微睁着眼,柔柔地看向李花生。

“好玩吗?”

冰凉的嗓音,将李花生惊得往后一退,不妨背后空悬,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这人,故意的,说!醒了多久?”

李花生气愤地拍拍屁股,站起来,居高临下的问。

身为他的救命恩人,她多少有些底气。

“我一直都醒着,只是睁不开眼。”

萧明遥淡淡地开口,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扶本王起来。”

李花生愕然。

一直都醒着,也就是从喂他喝血,到刚才捏他的脸以及所说的话,他都知道了?

她脸一下子红了,火辣辣的烫人。

“那个……你已经恢复了,自己起来!”

她转过身去,四处张望。

“小白蛇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吓跑了吧……”

萧明遥见她顾左右而言他,不禁莞尔。

他道:“还需过一个时辰,本王的四肢才能恢复。”

“怎么会这样?是他们对你用毒了吗?”

李花生听他这样说,只好走过去,将其轻轻扶坐起来。

“不是,自小便有这顽疾。原本除了本王的母妃以外,只有灵帝知道触动我病发的秘密……”

他沉了沉眼眸,漆黑点瞳中辨不出悲喜,“没想到,连萧明梁都知道了。”

萧明遥靠在树边,望着李花生和煦一笑。

“他曾答应过我,只要我同意成为太子炯的儿子,他便永不拿我的病来威胁,也决计不会叫人知道。

但是,他食言了……阿笙你说,我要不要也食言呢?”

李花生见他连自称都改成了“我”,又这般柔情缱绻地唤她阿笙,当即楞了一下。

要问她的想法,那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过,前提是不能扭曲了自我。一味沉沦在仇恨里,不得开心颜,那就不划算了。

“随你高兴,怎么样都行,我支持你!”

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门牙,毫无淑女气息,不过萧明遥却看的格外舒心。

李花生被她盯着看了半天,有些脸热。

这人干嘛要用这种眼神看她,莫非又种了什么情毒?

她轻咳了一声,提醒萧明遥注意收敛。

谁知,萧明遥仍旧不挪目光一寸,还伸手覆上了她的长发。李花生一惊,本能地往后一缩。

“干……干什么?”

她缩着身子,舌头有点打结。

“树叶。”

萧明遥摊开手,掌心是一片半枯的树叶。

他眼中笑意渐深,声音是出奇的温柔和煦。

李花生涨红了脸,却是不忘质疑。

“你不是说,四肢要过一个时辰才能恢复吗?”

骗人很好玩嘛!刚骗一次,又来一次。

萧明遥笑道:“手恢复了,脚还是不能动。”

李花生冷哼一声,将头扭过去,不予理睬。

正郁闷着,忽然感觉右肩一沉。

“我一个人……很久了,遇到你这么厉害的女英雄来救美,便忍不住想偷个懒,好好休息一下。”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雪白的颈项上,酥酥暖暖的感觉遍布全身。

片刻后,她身子石化了一般,不敢动弹。

“你……你……你哪里美了,我……我,我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慌乱之中,她竟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这么不着边际的话。

萧明遥微微抬头,下巴仍旧搁在她肩上。

“阿笙,你的脸又红了……”

李花生一扭头,对上他星河万里的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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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心跳

重生有妖正文卷61心跳心怦怦跳个不停,李花生又一次僵住,只觉得自己在他眸中的星辉里沉沉浮浮,好半天都转不出来。

这样好看的眼,隔着这样近的距离看,竟有似曾相识之感。

可,在哪里见过呢……

“轰~”

恰在这时,一声惊雷响起,片刻间大雨倾盆。

两两相望,望到面红耳赤的二人,瞬间淋成了落汤鸡。

“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李花生慌忙起身,望向四周。雨势太大,密林之中,哪里有藏身之处。

“扶我起来。”

萧明遥笑着伸出了手。

想起方才的面红心跳,她有点莫名的抗拒。

“你、你的脚还没恢复吗?”

萧明遥笑意不减,摇了摇头。

无奈之下,李花生硬着头皮伸手欲去扶他。

树林里忽然想起一阵“格鲁格鲁”的怪笑声。

她心里一喜,小白蛇回来了!

“小白,快过来!”

她有些兴奋地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招手。

不一会,小白蛇将一个布袋子甩到了李花生面前。

“大人,这个空间容器里面都是吃的穿的,请大人收下。如果没有其他什么问题,小的先走了。”

小白蛇吐着信子,说话的声音透着一丝恐惧。

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李花生笑了笑,转身指着萧明遥道:“你驮着这位公子,带我们去找个避雨的地方。”

小白蛇心里抓狂,萍水相逢的,为什么又要给他派新任务啊!

他伸长脖子,往后瞄了一眼萧明遥。

咦!

天底下竟这般俊美无双的公子吗……

如果……

“咚!”

小白蛇还在臆想,不妨头上一记爆栗砸了下来。

“嘶~”

痛的蛇信子都快吐出来了。

暴力女!

小白蛇扭动身体,转到萧明遥身边。

他念叨了两句,便将身体恢复成原来巨大的模样。

“公子,请上来吧!”

还是这位公子瞧着面善温和,一定比那暴力女好相处。

他伏下头来,眯着眼等待。

“不用了,你带路就行,本王已经全部恢复了。”

小白蛇一愣,不用了?为什么他听到那公子言语之中透出一股很明显的嫌弃……

李花生也是一愣,这么快,就好了吗?

……

白蛇将二人带到了他栖身的山洞之中,洞空而大,什么器具都没有。

萧明遥将洞中的枯枝堆在一起,生起了火。

二人被雨淋的浑身湿透,围坐在一旁烤火。

那白蛇惧火,又不敢反对,只可怜兮兮蜷在自家洞府门口看洞外雨景。

“啊嘁!”

李花生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萧明遥看了看她湿透的衣服,皱了皱眉头。

“这空间容器里有衣服,你先换了。”

他一挥手,那容器便忽然变大数倍,里面滚落出许多吃食和衣服。

李花生有些好奇,从来没见过空间容器,这东西可是比黑科技厉害多了!

这所谓的空间,也就是个可以变幻大小,收集物品的容器。

她随手翻出一套女装,可是……当着萧明遥的面,怎么换……

虽然她秉承“唯美食和美色不可辜负”的理念,可那也仅限于欣赏,长了这二十几年,她赏过美男无数,但正儿八经连个打kiss的男朋友都没有过一个。

叫她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即便他是天仙之姿,那也不可能啊!

她抱着衣服,忐忑不安地望了一眼萧明遥,但见他稳坐如泰山,便不知该如何开口。

“本王去门口看看雨停了没有,你换好了便说一声。”

萧明遥忽然起身,默默走到洞门口。

李花生注意到他的衣角尚在滴水,走路的步伐也有些不稳,心中莫名起了一丝怜惜的情绪。

她迅速换好衣服,但是尴尬的是,她迟迟不敢开口唤萧明遥。

白蛇是妖,所以他找来的衣服,都是妖的审美。

上衣是一件领口微敞挂着小铃铛的马甲,下身是露着肚脐闪着亮片的长裙,这异域妖冶的风格,李花生心道这大约是妖族的女子最爱的风格。

她在空间里翻了又翻,剩下的那些女装,一件更比一件夸张。

即便是在文明开花的21世纪,她也没有穿得如此露骨过呀……

“咳咳……”

一阵咳嗽打破了她的纠结,萧明遥站在洞口弯着腰,咳得有些厉害。

他方才受了重创,再淋一次雨,现下裹着湿漉漉的衣服太久了,必定是要雪上加霜。

“我……好了,你过来换衣服吧。”

萧明遥回头,径直走了进来。

她强装镇定,从容地走过萧明遥身边。

毫无意外,萧明遥的目光瞬间定格在她身上,脚步也停了下来。

上下打量一遍后,他嘴角噙着的笑,忽然消失了。

“好看……”

他顿了一下。

“以后,不要再外面穿成这样。”

李花生脸瞬间红的要熟透的番茄一般,她心道,果然是太不庄重了。

低着头,走到洞口,望着洞外大雨倾盆。

白蛇已经睡着了,似乎是累的不成样子,睡姿摊得没个蛇样不说,竟还打起了呼噜。

这天生天养的小妖,活得真是随性自在。

她心里羡慕,忽又想起自己的目标。

“进来吧。”

萧明遥的声音传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回到篝火旁。

“只有一些糕点,勉强能吃,你先填下肚子。”

他伸手递了一包点心给她,居然是她最爱吃的凤蓉酥。

她接过凤蓉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萧明遥,你以前见过我吗?我是说东方华笙。”

她塞了一块到嘴里,真是美味,空空的肚子瞬间熨贴了不少。

“没见过,你从前……我的身份,呵,根本没机会遇见你。”

他自嘲地一笑,又递了一个水壶到她嘴边。

刚好吃到噎着了,两手又拿着吃的,便就着他手上的壶喝了一口。

62敬你

重生有妖正文卷62敬你“以前?大青龙?你说的是和本王长得一样的那人么……”

不知为何,萧明遥问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些隐隐的怒意,一闪而逝。

洞外电闪雷鸣,雨势更大了些。

李花生双手抱膝,往篝火前缩了缩。

“那人就是你,我昨晚在众人面前所说,都是真的,你不是什么煞星,你真的是神龙转世。”

萧明遥嗤笑一声,火光闪烁中眸光暗淡。

“神龙……你不必安慰本王,自小本王就被当成煞星,那怪病不知何时会发作,所有人都把本王当成怪物、瘟神,连、连本王的亲生父亲……都避之不及……”

他声音凉到极致,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

“很难过吧……”

李花生抬头,望着她,笑容亦是清清淡淡。

“灵帝当初为了所谓的传言保住帝位,不惜将刚刚丧母的你过继给已故的太子炯,还下令将你送去川边,虽然封了王,但是无召永不许踏进京城半步,否则按谋逆之罪论处。”

她自皮市街的鲛珠之事后,便找时间仔细问了阿狸,关于萧明遥的传言。

灵帝生六子,锦、梁、渊、煌、坤、遥。头五子取名俱是按照五行排列而来,有拱卫灵帝皇权之意。独独第六子,是个例外。

长子萧明锦,为人沉稳谦和,乃是宫女所生,将将落地其母便一命呜呼,一直寄养在慧太妃名下。

次子萧明锦,睿智机敏气如修竹,乃是中宫皇后端木氏所出,身份尊贵,一直是皇位继承人呼声最高的皇子。

三子萧明渊,温润如玉文采斐然,其母淑妃,乃是左丞相吴道同的掌珠,也是灵帝明面上最喜爱的儿子。

四子萧明煌,豁达洒脱行动如风,其母贤妃,乃是武将世家之女,当年还是个能带兵打仗的奇女子,生第二胎时难产而亡,所以皇四子便自五岁起,一直养在皇后宫中,是二皇子萧明梁的忠实拥护者。

五子萧明坤,是个比萧明遥大两个月的早产儿,性格木讷不善言谈,她的母亲乃是敌国公主,至今仍是个美人,作为战败国被送来大宁的赔礼,母子二人俱不受灵帝待见。

六子萧明遥,乃是当年的宸妃所生,按阿狸描述,萧明遥的母亲之所以被封为宸妃,的的确确是只因很得灵帝宠爱,无关乎身份地位以及帝王的权谋。宸妃当初入宫,只身一人,是个素的不能再素的素人。据说她是药灵山的一介孤女,只因意外救了灵帝一回,便被灵帝接入宫中,直接封为宸妃。

封妃后,灵帝更是独宠她一人,直教后宫粉黛三千俱成了摆设,便是连宸妃十月怀胎时,也常常宿在她宫里。

可是后来,不知怎么了,诞下六子萧明遥,京城内外便传的沸沸扬扬,说宸妃母子乃是妖物,还传的有板有眼。起初灵帝是不信的,仍是一如既往地独宠宸妃母子,直至后来,一场秋后大火,烧了崇明殿,又有大批的妖族偷袭皇城,口口声声叫灵帝放了宸妃,灵帝才彻底改变了对她母子的态度。

——李花生对此深表同情,但是她一个自出生便被丢弃的人,又能说什么?

“我并没有安慰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的确是神龙转世,虽然我不清楚你身为神龙时候的事,但在我来的世界,我们认识,也看过你作为龙腾飞的样子。

世人皆相信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却从不肯静下来用心去感受。

你久受世人鄙薄质疑,可戍守川边这些年,你浴血奋战九死一生,从来没让一次戎患伤到他们。那是你作为神,原有的悲悯。

如果他们不相信所谓的流言和命运的预告,认真想想你的所作所为,便肯定不会认为你是妖物。

你会难过和愤怒都是正常的,甚至想复仇夺取皇位,我都理解。

即便是神,也有发怒的权利。

所以,我不但不怕你,还敬你在这浊世之中仍保留着赤子之心。”

一番话娓娓道来,语气坚定,将那萧明遥眼中的怒意洗涤一空。

除了母亲和他的契约兽,这世上,从没有一个人或者妖,这般理解和肯定他。

他眼眶湿润了一圈,有些不可思议地回望着李花生,明亮的焰火中,她的笑,明媚灿烂又磊落动人,映在他的眼里,直如繁花盛开、锦簇成霞,美好的不似人间之物。

“那阿笙这样帮着本王,可是有什么想从本王这里得到的?”

萧明遥似笑非笑,目光黏在她脸上,不舍转移。他分明记得初见时,她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拉住他的衣袖,问他要东西。

“诶?”

她怔愣住了。

人家一本正经地剖心,以证忠诚。

他倒好,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诛心的话,真是将她吓了一大跳。她这番言语,不说令人感动到泪如雨下,萧明遥如此境况,至少不该疑她才是合理呀!

“我是有想要从你这里拿到的东西,但是我没有说谎,我只是想回到我自己的世界。”

尽管东方华笙的记忆回来后,她对这个世界已经认知足够,也可以接受,但前世今生的感受理清后,总归是要活在当下,展望未来。

李花生认真的神情,令他有些恍惚。

有一瞬,看着她,好似看着一个十分不真切的人。

“你为什么会想要本王的眼泪?跟你来的那个世界有关吗?”

他疑惑道,其实心里已是有了答案。

看她点了点头,萧明遥才继续道:

“你难道没有听说,我天生是无泪之人?”

李花生蓦地扭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萧明遥。

“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

无泪之人,这是什么意思?天底下还有人没眼泪?老天玩她吗?

萧明遥黯了眸光,眼睑垂了下来,似是盯着火光发呆,过了半晌,才幽幽开口。

“自从母妃亡故了,本王再也哭不出来……”

听到他幽凉的声音,李花生顿时愣住,心底奔腾而出的怒气,瞬时消散无踪。

看着他羽扇般的睫毛,在微合着的眼睑下,轻轻颤动,她心里也跟着微微一动,似是有些突然滋生出来的心疼在慢慢游走。

这样的身份和际遇,他应该过的很辛苦吧,能长到这么大,还能保持善良心性,肯定经历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艰难和痛苦。

63护你

重生有妖正文卷63护你如此想着,她的神情忽然复杂起来。

她迟早要回自己的世界,对于这个世界的萧明遥而言,她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曾经的助攻。

一些不必要的情愫,还是不能任其生长。

“你不必担心,眼泪的事我会想办法。助你夺取帝位,或者复仇,我都会竭尽所能。”

交易而已,何需其他情愫。

她咧嘴一笑,恢复了平静。

萧明遥忽然抬头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格外温柔。

“眼泪本王也许没办法,但是你想要的另一件事,本王一定可以助你达成。”

李花生闻言,怔松一瞬后,忽喜笑颜开。

她情不自禁伸手拍了拍萧明遥肩膀,颇为亲昵地道:“大青龙,就知道你讲义气!龙蛋什么的,我只要一个就够了,等我回家后,一定会供奉你和你的龙蛋的……”

萧明遥微微侧首,目光停在她肉乎乎的小手上。这双手,摸起来的感觉,真的很好……

“阿笙难道不知,本王就算是神龙,那也是公的?敢问我蛋从何来?”

他轻笑一声,目光转向李花生露出尴尬表情的脸。

“这……我也不知道……”

糟糕,最关键的问题,居然忘记问那绿毛龟了!这世界可能还有一个转世的母龙吗?

那天煞的绿毛龟,居然忽悠她!

萧明遥说的没错,天底下哪有公龙生蛋。

她这个脑子也是,自从遇见大青龙,经历了这些神神怪怪,便觉得存在即合理,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竟也包括公龙生蛋……

“不若阿笙做了本王的王妃,你自己亲自生,可好?”

他覆上李花生肉肉的小掌,轻轻一拉,便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将她揽入怀里。

铃声响动,满怀幽香。

李花生骇了一跳,却是怎么也挣扎不开。

“你不是受了重伤吗?怎么还这么大力气?”

就算恢复了行动力,昨晚受到那样的攻击,怎么着也要三五天才能有原来的功力才对。

萧明遥垂首伏在她雪白的颈上,双手环在她腰间,低笑了一声。

“忘了告诉阿笙,本王每次病发,都会功力大涨,修为会是原来的数倍。”

李花生不禁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躺赢”吗?

生个病,竟能进步数倍!

果然是神转世啊!

“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她推了几次,发现完全无效后,果断放弃了。

萧明遥见她不再反抗,便换成一只手环住她,另一只手转而去拨弄她的长发。

柔如羽翼的青丝,穿梭在指尖,灵活而令人心情愉悦。

“阿笙,做本王的王妃吧!你想要的,本王都会给你。”

他吐气如兰,幽幽地喷在李花生的脖颈间,温柔如春风的声音,缓缓飘落在耳畔,轻轻地撩拨着她的心弦。

她深呼吸,紧紧闭上了眼睛。

“阿笙,看着本王,回答本王!”

李花生仍是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此时她哪里还敢再看萧明遥的脸,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她这种天生的颜控,在如此强力进攻下,不沦陷才怪……

“我可以做你的王妃,但那也只是你的盟友,你别想太多。”

身份什么的都是虚的,有个王妃的头衔,也只是为了拉东方荣钦站队,以此来帮助萧明遥夺位。但是这和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完全是两码事……

萧明遥放下手中青丝,又抚上她的脸颊,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心里一惊,却是情不自禁地停在那里摩挲起来。

“阿笙,本王答应你,会护你一生一世。”

轻轻飘飘一句话,震得李花生猛然睁开了眼睛,意识深处,她似乎听谁深情说过:

我答应你,会护你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

心里的难受似藤蔓一样,迅速占满所有出口。她只觉得堵的慌,可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殿下说笑了,我可是迟早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如何护我一生一世?若殿下念着我有功,便护我这段时间,我亦是感激不尽了。”

环在腰间的手,忽然收紧了。

直勒得她踹不上气来。

不过,说也奇怪,这一下气不顺,心里头那股难受便消散不见了。

“好,先做本王的王妃,其他的,来日方长……”

萧明遥说完,眼底笑意深深。

低头间,凉薄的唇,印了上去。

身份什么的都是虚的,有个王妃的头衔,也只是为了拉东方荣钦站队,以此来帮助萧明遥夺位。但是这和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完全是两码事……

萧明遥放下手中青丝,又抚上她的脸颊,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心里一惊,却是情不自禁地停在那里摩挲起来。

“阿笙,本王答应你,会护你一生一世。”

轻轻飘飘一句话,震得李花生猛然睁开了眼睛,意识深处,她似乎听谁深情说过:

我答应你,会护你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

心里的难受似藤蔓一样,迅速占满所有出口。她只觉得堵的慌,可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殿下说笑了,我可是迟早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如何护我一生一世?若殿下念着我有功,便护我这段时间,我亦是感激不尽了。”

环在腰间的手,忽然收紧了。

直勒得她踹不上气来。

不过,说也奇怪,这一下气不顺,心里头那股难受便消散不见了。

身份什么的都是虚的,有个王妃的头衔,也只是为了拉东方荣钦站队,以此来帮助萧明遥夺位。但是这和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完全是两码事……

萧明遥放下手中青丝,又抚上她的脸颊,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心里一惊,却是情不自禁地停在那里摩挲起来。

“阿笙,本王答应你,会护你一生一世。”

轻轻飘飘一句话,震得李花生猛然睁开了眼睛,意识深处,她似乎听谁深情说过:

我答应你,会护你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

心里的难受似藤蔓一样,迅速占满所有出口。她只觉得堵的慌,可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殿下说笑了,我可是迟早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如何护我一生一世?若殿下念着我有功,便护我这段时间,我亦是感激不尽了。”

环在腰间的手,忽然收紧了。

直勒得她踹不上气来。

不过,说也奇怪,这一下气不顺,心里头那股难受便消散不见了。

64恩公

重生有妖正文卷64恩公大雨过后,深林里空气清新,处处透着青草香味以及泥土气息。

李花生蹲在一株大树上,大约看清了前方发生什么事——

七八只大妖,正围着一个昏倒的女子在叽叽呱呱商量怎么吃的问题。

虎妖:这女子细皮嫩肉,一看就适合清蒸。

狼妖:非也非也,虎君观察不仔细,这女子面皮虽好,然则指尖略有薄茧,可见是练过的,如此肉质紧致,倒适合红烧。

豹妖有些不耐烦,一爪子拍出一个泥坑:

本君爱吃叫花鸡,就按叫花鸡的做法来!拿荷叶来裹着,外涂一层黄泥,埋在地底下,上面烧着旺旺的火,必定美味!

豺妖嘿嘿一笑,从背后摸出一把尖刀,刀头闪着锐利的光芒:

熟食哪有鲜吃好,本君可献丑,替诸君奉上精美刺身,还有本君特制芥末哦!

其他妖:倒是快决定怎样吃呀……

肚子空城计唱了几圈了!

几个大妖踟蹰不定,一会搭锅烧水,一会磨刀霍霍,忙的不亦乐乎。

却不料,那昏倒在地的女子突然悠悠醒了过来,她睁眼看到重妖的情形,当即吓得抖了抖。

但是李花生发现,那女子很快冷静了下来,她趁着众妖没发现,偷偷挪动脚步,岂图溜走。

“嗙!”

只听一声敲击,那女子便应声倒地,又昏了过去。

原来是虎妖和豺妖打了起来,兵器震动声,余威太盛,竟将那女子震得晕了……

李花生看得稀奇,正准备坐下来继续,却惊觉看不下去了——那豹妖竟趁着虎豺二妖斗得你死我活时,将那女子拖到自己锅边,拿起菜刀,正准备切下去!

“嗖嗖!”

一枚松子重重打在豹妖手上,痛得他甩手便将菜单丢了出去。

刚刚好的一把刀落在了狼妖脚上!

“狗娘养的,竟敢偷袭老子,看招!”

狼妖浑身毛发倒立,像只发怒的狗。

很快,狼豹二妖便缠斗在一块儿,斗得难解难分。

李花生坐在树枝上,晃荡着两条腿,看妖怪们打的热火朝天,竟莫名觉得这些妖,有些蠢萌啊……

“你这爱管闲事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凉而温柔的声音落在耳畔,李花生身子一僵,树枝上便多了一个人。

萧明遥坐在她身边,眉眼清淡,却是有着浅浅的笑意。

“什么叫多管闲事?这女子都要被妖吃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听说过吗?”

李花生下意识地挪了挪屁股,离他稍微远了点。

萧明遥忽然将脸凑了过去,几乎将她压倒,笑声戏谑。

“阿笙,好好的怎么脸又红了?”

李花生闻言,立刻将头扭了过去。

“你胡说!我要走了,再不去救这女子,便真要被这些大妖吃掉了。”

萧明遥伸手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阿笙且细想想,这深山野林,她一个弱女子,为何会孤身来此?”

李花生甩了甩手,反驳道:“兴许是这些大妖从有人烟的地方,将其捉拿过来的。”

萧明遥仍旧不放手,眼眸一沉。

“你也许不知,昨晚咱们误入的地界,可是妖族盘踞之处,也就是说以此地为中心延展开来,两三个大宁的国土面积加起来,都走不到妖屿的边境……”

大雨过后,深林里空气清新,处处透着青草香味以及泥土气息。

李花生蹲在一株大树上,大约看清了前方发生什么事——

七八只大妖,正围着一个昏倒的女子在叽叽呱呱商量怎么吃的问题。

虎妖:这女子细皮嫩肉,一看就适合清蒸。

狼妖:非也非也,虎君观察不仔细,这女子面皮虽好,然则指尖略有薄茧,可见是练过的,如此肉质紧致,倒适合红烧。

豹妖有些不耐烦,一爪子拍出一个泥坑:

本君爱吃叫花鸡,就按叫花鸡的做法来!拿荷叶来裹着,外涂一层黄泥,埋在地底下,上面烧着旺旺的火,必定美味!

豺妖嘿嘿一笑,从背后摸出一把尖刀,刀头闪着锐利的光芒:

熟食哪有鲜吃好,本君可献丑,替诸君奉上精美刺身,还有本君特制芥末哦!

其他妖:倒是快决定怎样吃呀……

肚子空城计唱了几圈了!

几个大妖踟蹰不定,一会搭锅烧水,一会磨刀霍霍,忙的不亦乐乎。

却不料,那昏倒在地的女子突然悠悠醒了过来,她睁眼看到重妖的情形,当即吓得抖了抖。

但是李花生发现,那女子很快冷静了下来,她趁着众妖没发现,偷偷挪动脚步,岂图溜走。

“嗙!”

只听一声敲击,那女子便应声倒地,又昏了过去。

原来是虎妖和豺妖打了起来,兵器震动声,余威太盛,竟将那女子震得晕了……

李花生看得稀奇,正准备坐下来继续,却惊觉看不下去了——那豹妖竟趁着虎豺二妖斗得你死我活时,将那女子拖到自己锅边,拿起菜刀,正准备切下去!

“嗖嗖!”

一枚松子重重打在豹妖手上,痛得他甩手便将菜单丢了出去。

刚刚好的一把刀落在了狼妖脚上!

“狗娘养的,竟敢偷袭老子,看招!”

狼妖浑身毛发倒立,像只发怒的狗。

很快,狼豹二妖便缠斗在一块儿,斗得难解难分。

李花生坐在树枝上,晃荡着两条腿,看妖怪们打的热火朝天,竟莫名觉得这些妖,有些蠢萌啊……

“你这爱管闲事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凉而温柔的声音落在耳畔,李花生身子一僵,树枝上便多了一个人。

萧明遥坐在她身边,眉眼清淡,却是有着浅浅的笑意。

“什么叫多管闲事?这女子都要被妖吃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听说过吗?”

李花生下意识地挪了挪屁股,离他稍微远了点。

萧明遥忽然将脸凑了过去,几乎将她压倒,笑声戏谑。

“阿笙,好好的怎么脸又红了?”

李花生闻言,立刻将头扭了过去。

“你胡说!我要走了,再不去救这女子,便真要被这些大妖吃掉了。”

萧明遥伸手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阿笙且细想想,这深山野林,她一个弱女子,为何会孤身来此?”

李花生甩了甩手,反驳道:“兴许是这些大妖从有人烟的地方,将其捉拿过来的。”

“你也许不知,昨晚咱们误入的地界,可是妖族盘踞之处,也就是说以此地为中心延展开来,两三个大宁的国土面积加起来,都走不到妖屿的边境……”

65妖域

重生有妖正文卷65妖域原本想离间她们,谁成想,这些妖竟然一本正经地论起美丑来。

迟钝的虎妖点了点头:“对,还是你好看!”

豹妖捂着胸口一声惨叫:“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连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鼠妖也发话了

他在李花生脚边打着圈儿,鼻子嗅了又嗅:“天外天的神啊,你身上的味道真是好闻,让我不由得想一直追随你……”

味道。

众妖怪一凛,是啊!

就是这股味道,才让他们有这样异常的感受。

可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族,这姑娘身上为何会有这样的味道?

豺妖最为机敏,极力控制自己想要亲近的欲念,眼睛滴溜溜转动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我妖域地界?难道不知这一带,连妖族都禁止进入吗?”

李花生摇着头,叹了口气。

“我是为什么要听你们嗦嗦这么久,快将这女子放了,本姑娘便饶了你们。”

大妖怪们唬了一跳,纷纷畏怯地往后退了退。

心里的怪念头,被理智强压下去后,众妖才挺起腰杆子,围在李花生身边,气势汹汹。

“说!你这女子,究竟为什么会有这味道!”

李花生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

好好说话会死吗?靠这么近,口水喷得到处是,还让不让人呼吸雨后清新的空气了!

她握了握拳头,骨节声响:“离我远点!你们这些小动物,最好别不听劝。”

小动物?诶……

大妖们神色一顿,僵立半晌。

自己的形象似乎被面前这姑娘嫌弃了……

于是“砰砰砰”,连着几声,大妖们纷纷变身成了一个个身材健硕的美男子。

李花生:“……”

这是什么神逻辑!

大妖怪们一见她生气,便忍不住讨好地躬身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笑容可掬。

“大仙女,您与这女子有何瓜葛吗?”

鼠妖眯着细小的眼睛,笑的有点奸诈。

李花生看不懂这些妖怪究竟是什么路数,突然的讨好,甚至带点畏惧,真是说不出来的妖里妖气。

她摇了摇头:“路见不平拔个刀!”

狼妖望着她的眼神越发亮了起来,一副恨不得黏上去的模样。

“您需要的话,拿去拿去!”

刀递上,刀柄对着她,对尖朝着自己。

李花生:“……”

正当她一脸懵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格外刺耳的“格鲁格鲁”笑声。

小白蛇回来了?

她扭头一看,果然!

小白蛇好像功力恢复了,重又变成了一头白色巨蟒。

他吐着信子,蛇脸上透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哇咔咔!风临原十大妖君都来了,看你还怎么瑟!”

白蛇扭动身体,只几下便停在李花生身前。

眼里的笑意更盛:“你倒是打呀!你那么能打,不是说可以单挑十大妖君,将他们一样打的屁滚尿流吗?”

白蛇信口编着胡话,笑的太过,露出两根尖锐的獠牙。

李花生一愣,这白蛇怕不是傻子,看不见这十大妖君脸上一副想要生吞活剥了他的神情?

憨直的虎妖,一马当先,一拳头挥过去,李花生立马就看到蛇头以一种很诡异的姿态被埋进了泥土里。

“敢对大仙女不敬,找死!”

虎妖弹了弹有些用力过猛的肱二头肌,样子蠢萌蠢萌。

李花生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可怜白蛇,几经挣扎才将脑袋从泥里面拔出来。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出来就瞪着糊满泥土的大眼睛,朝李花生吼道:“你竟敢偷袭我!”

说完将蛇身子一扭,来到虎妖面前,一脸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妖君大人,这个人族女子实在可恨,求妖君大人替小的做主啊……”

虎妖冷冷一笑,虎目怒睁,这头蛇真的是个傻子。

“你再敢有一句对大仙女不敬的话,本君必要破了同族不相杀的誓言,取了你的蛇胆!”

白蛇顿时吓得抖了三抖,还没拎清楚是啥情况,只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李花生大手一挥,愈发不耐烦了。

“两个事情,第一,放了这个女子,第二,带我去丰曲边境。”

她才没时间陪这一群妖怪瞎掰扯!

“大仙女,这女子我们一定会放,但是……”

狼妖犹豫了一下,方才惴惴不安地接着说了下去:“您要不要考虑去我们风临原的王宫,那里妖气满满,纯净的很,您肯定会喜欢的!”

“不去!”李花生扛起地上的女子,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一回头,看到原地痴傻的众妖,单手便是一记蓝色光刀。

“还不带路!”

她轻喝一声,望着白蛇道:“快去将那与我同来的男子喊上。”

白蛇委屈的小眼神,在唯命是从的大妖们身上扫了一圈后,悻悻地飘走了……

狼妖赶忙上前引路,一副不愿意又极力讨好的纠结神情。其他妖怪则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只是步子有些沉重。

李花生只斜睨了他们几眼,便不大愿意多想。

这些大妖怪的功力,以她的术法竟也测不出深浅来,原本她是以为他们和白蛇一样,都是那种还不能化形的妖。

谁曾想,这些妖不仅能轻松化为人形,而且还能化成外形健美的人。

记忆里有一本书记载过,凡是妖灵魔,只要道行越高,能幻化的人形便越是俊美。

如此,这些大妖实在是实力不弱,可奇怪的是,他们竟都没有开始动手,便开始亲近……不,是惧怕她!甚至笃定她是什么厉害人物一般,唯唯诺诺地奉承着!

“阿笙,你真的打算去丰曲吗?”

身后忽然飘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眨眼间,一道身影快速掠到她眼前。

她盯着萧明遥看了一会儿,他恢复了!

“自然,当务之急便是找到父亲,无论你我性命,还是将来大事,都必须要靠他才能确保无虞。”

她说完,便将肩上的人往后一甩。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赶来的白蛇身上。

“阿唷!我的蛇腰,你做事就不能好好打个招呼嘛……”

白蛇痛得眼睛一歪,瞥眼间却看到蛇背上的人,正揉着眼睛,醒过来了!

那女子睁开眼,还没有发觉自己正趴在一头巨蟒身上,抬眼时,目光自然地落到了萧明遥那里,四目相对,忽然有什么炸裂开来……

“恩公!多谢相救!”

那女子忽然激动地大喊了一声,跳下蛇背便朝着萧明遥扑了过去……

66白莲

重生有妖正文卷66白莲萧明遥为防止那女子扑入怀中,身形微闪,可是眼见着她虚弱一晃险些栽倒在地,还是皱着眉将她扶了一把。

那女子屈着膝,仰面对上他的眸,越看越舍不得挪开眼,越看脸上的酡红越盛。

“恩公,好生面熟……可是……旧识?”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粉面含春,凤目凝情,当真是个美艳动人的绝色女子,她认认真真将萧明遥看了又看,起先的拘谨渐渐消失。

萧明遥冷冷看了她一眼,遂后退道:“不曾见过。”

站在不远处的李花生,分明见他眉头一跳,大有疑惑之感。

她抿嘴一笑,望着萧明遥摇头道:“原来是旧相识,你这便宜恩公当的好不地道呀!”

她虽说不生气,但自己好不容易拔刀相助一回,竟是替别人做嫁衣,多少有些不忿。

她不想计较,可是朝着萧明遥呛几句,到底要松快些。

萧明遥回头望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娘子莫说笑,我可没有什么旧相识。”

李花生瞪了他一眼,又瞥眼看了看身旁的狼妖,莫名地感慨:为什么有一种萧明遥才是大尾巴狼的错觉……

那绮色女子,闻言不觉脸色一黯。

李花生亦是看的清清楚楚,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打算解释几句。

那女子却是望着萧明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声音无比惆怅道:“原来恩公已经有家室了……”

怎么着,是想上演一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李花生一愣,紧接着抚了抚胸口。

古代的女子都这么浅薄吗?随便被谁救了,一上来就要以身相许。

幸好她没有挑明是自己救的,她可承受不起此等艳福……

脑回路突然一转:要是搁现代,那些警察、消防员、医生神马的,是不是根本不用愁媳妇了……

她这一番小心思,落在萧明遥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味。

某人自以为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酸酸爽爽的陈年老醋。

他走到李花生身边,搂住她的纤细腰肢,不明所以地神补刀:“娘子救人的英勇形象,为夫在树上都瞧得清楚。莫气莫气!”

神……特么气啊!

李花生拧着眉头,往旁边一躲,却是没躲过他掌上力大无穷。

这家伙,自从昨晚喝了她喂的血之后,不仅功力莫名地突飞猛进,连性子都转的山路十八弯,完全没有之前的影子了。

嘤……霸道总裁什么的,她不是很喜欢呐!

萧明遥之前,红脸甩衣袖,中情毒还克制的模样,更让她心动想撩。

莫非她的血,有什么特殊功效?自己喝自己的血,会不会也有反应呢?

李花生打量着眼前性情大变的人,突然脑洞大开。

萧明遥自然是猜不到她的脑回路,只柔情款款地望着她的眼,不想说话。

周围静默了几秒,李花生挣扎起来。

“放手,抓紧赶路!”

看她似乎真有些气了,萧明遥便将手轻轻收回,脸上仍旧带着浅浅柔柔的笑意、

“那个……那个……恩公和这位……姑娘的感情真好!真是令人羡慕!”

先前被救的那女子,紧张兮兮地看着萧明遥,脸上一片绯红。

见萧明遥不理会她,便又不顾尴尬,转头看向李花生。

她磕磕巴巴地问道:“姐姐……你、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呀?”

那女子真是奇怪,萧明遥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救她的不是他,为何还一口一个恩公叫的欢快?况且她刚才还一脸嫉恨地瞪着自己,见萧明遥不理会,忽然又满脸纯真看过来,李花生眉头一跳,这是啥神坑的女配上线了吗?

一般穿越什么的剧情,出现这样的白莲人设都是套路般的节奏。

她警惕地站直了身子,她还没有从萧明遥那里获取信任拿到龙泪和龙蛋,倘或叫那女子离间了她和萧明遥的革命友谊,岂不是亏大发了!于是,她暗下决心,绝不能被这种颜狗小白莲,搅黄了自己的回家之路。

“这话应当是我问姑娘你才对!”

她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回望着她心中内定的小白莲女子。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妖域里头,像他们这样大妖,犯不着去边境抓个女子回来吃!”

风临原十大妖君,她不知道是个什么定位,但是从那个欺软怕硬的小白蛇反应中,不难判断出,这些大妖都是厉害角色。

方才,他们还提到了王宫什么的,有王宫的妖怪,还需要齐齐出动捕猎吗?

而且这女子的反应也很奇怪,醒来后,看到那么多还是原身的大妖怪,不仅没受到惊吓,反倒镇定地想逃走。你说她是个见过世面的厉害修道者吧,人家妖怪使劲拍一下锅锅,她便立刻被震晕了过去……

“我……我只是……”

那女子未语泪先流,一双凤目,红通通的,叫人看着好生心疼。

白莲!

鉴定完毕!

李花生在心里重重盖了一个钢戳!

“好生说实话,不然我真的不会带你离开这里,风临原十大妖君,打起来还是有点麻烦呀!”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那女子吸溜一鼻子,嘤嘤嘤哭上了。

“姐姐……我原本是丰曲官宦人家的女儿,跟着父亲来边境出任,近来打仗,边境不稳,混了好些妖怪进来,我便是他们趁乱捉来的,妖域众妖,也再不像从前那样守规矩了。”

李花生不以为然,正想再说几句,忽听一旁的萧明遥插话了。

“你是丰曲人?”

萧明遥一开口,那女子立马转过哭的梨花带雨的惊艳面庞,朝着萧明遥一个劲儿点头。

“是呀!我叫川绮,家住丰曲承都,恩公也打算去丰曲吗?”

她自来熟地自报家门,目光自始至终地黏在萧明遥脸上,毫不掩饰!

李花生暗暗叹了口气,颜狗的嘴脸真不好看!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是一枚资深的颜狗,曾几何时,她用过更为夸张的表情欣赏萧明遥的盛世美颜……不过,她是一个有节制的狗呀,纯欣赏没问题,以身相许什么的,她可从来没有这种念头,毕竟好看的皮囊千千万,欣赏一个就要以身相许,怪吓人,不是一个正宗颜狗的格调!

她打了个哆嗦,再看向那个名唤川绮的女子,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好名字。”

萧明遥淡淡地开口。

这回他没有无视她,神色也没有之前的冷冽。川绮满意一笑,第一次感激亲生爹给自己取了个好名!

。顶点

67吃醋

重生有妖正文卷67吃醋川绮欢喜道:“是呀!这名字是我父……父亲取的!恩公喜欢这名字的话,可以唤我绮儿,我父……父亲便是如此唤我。”

李花生:这姑娘怕不是要报恩!

川绮笑盈盈地轻启朱唇,先前灰扑扑的脸,因着这一笑倏然间如妍华初绽,美得叫人一惊!

李花生自然注意到了,就连萧明遥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神色一恍之后,轻咳了一声:“她看着比你小,叫姐姐不合适。”

“娘子”不叫了,改换成了“她”。

李花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她不愿多想,只是耐着性子不说话。

川绮羞红了脸,微微颔首,半晌才举目望着李花生。

“是我唐突了,还望妹妹莫怪!”

她继而从衣袖中摸出两块玉来:“不知妹妹与恩公何时成婚的?”

看到李花生面露不解,她又道:“妹妹别多心,我只是想送上一份谢礼。如此问,不过是因为,我们丰曲的习俗,送新婚者礼比寻常略有忌讳。”

说着,一条纤细的胳膊就伸了出来,作势要挽住李花生。看着她笑的姐俩好的模样,李花生内心是拒绝的……

不就是想刺探敌情嘛!

告诉你便是!

李花生麻利地缩回手,顺便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我与他,不过是有婚约,尚未成婚。”

——所以送礼就省了吧,姐俩好的模样也收起来吧!

李花生微微侧首,看了眼忽然沉默的萧明遥。

她正思索如何让萧明遥不被其蒙骗,谁成想萧明遥一把抢过了川绮手上的一块绿玉。

“多谢!”

他收好那玉,朝着川绮微微颔首,嘴角竟牵扯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李花生:……

以她恢复的阅历来看,这块玉,价值连城。

一个普通戍边官宦人家的小姐,怎么能拿的出来?其中,必定有问题。

不想有多余情愫纠葛,不代表可以容忍别人随意撼动自己在萧明遥心中最强盟友的地位啊!

川绮哪里受得住萧明遥这样倾城一笑,当即往怀里一通乱摸,手上捧出几块玉出来,递到萧明遥眼前。

“恩公若喜欢玉,我家多的是,只要恩公喜欢,什么样的玉,绮儿都可以找出来送给恩公!”

价值连城的玉……多的是……随便送……

富可敌国的盟友,对于争夺皇位之路,百利而无一害呀!

这是、是在和她争地位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花生眯了眯眼,重新打量起眼前这朵娇艳柔弱的小白莲。

没成想,这小白莲还是个劲敌……

被忽略许久的风临原十大妖君,十分敏锐地领略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于是,妖怪们纷纷声援。

“这女子撒谎!咱们哥儿几个,绝不会闲心去边境抢掠人口!”

“就是就是!最近风临原,又有大量灵气溢出,我等如此有身份的妖,修行时间都不够,怎么会跑去人族地界干这种蠢笨行当。”

“对呀对呀!要不是这女子在我们王宫外的灵泉边鬼鬼祟祟,我们几个也不会发现她,既然发现了外族入侵者,我们当然也要照着人族的法子,将其处置了呀!”

这话似乎,没毛病!

人妖两族,和平相处近百年,无证通行的妖进入人族,那是人人得而诛之,强行闯入妖族的人,自然也没有活着离开的道理。

只是,这样一席话下来。李花生对面的两个人,脸色都变得出奇的差。

川绮泫然欲泣,正准备开口解释。

却见身边影子一晃,萧明遥抱起李花生,两个人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一会儿,才隔空飘过来冷到极致的一句话:

你们带川绮姑娘去丰曲边境。

简单的命令,带着强势的威压,将风中凌乱的众妖激得一哆嗦。

怎么办?拒绝不了……

大仙女还在那男人手上,追!

众妖对视后,将川绮往白蛇背上一扔,命令他迅速跟上。

可怜的白蛇,见萧明遥带着李花生一阵风似的走了,还以为自己这百里地盘终于要消停会儿了。

他全然忘了风临原十大妖君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都是欺压弱小的主!

白蛇哭唧唧,却因惧怕妖君而不得不拼了蛇命,驮着川绮紧赶慢赶地往丰曲边境狂奔。

……

丰曲边境,紧邻妖域,中间横亘着一道连绵山脉。

山高百丈,深林中藏着无数的猛兽妖怪。

此山名曰:睚眦。

萧明遥抱着李花生,身影轻轻落在了睚眦山前,一道妖气十足的气体屏障,突然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李花生红着脸从他怀里挣脱,皱眉道:“你这人好没有道理!做什么都不知道提前打招呼吗?况且我有脚!有脚呀!”

萧明遥看着她生气地将腿骨敲得邦邦响,却是淡淡一笑。

“娘子吃醋的样子很是可爱!”

吃醋?

李花生一愣。

她突然一本正经地凝视着萧明遥,格外郑重。

被瞧了好一阵子后,萧明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为何这样看我?”

为何!自己养出来的变异人不要多看几眼吗?

“我觉得好奇怪,你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说话的方式、性子大变,让人怀疑这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冷面冷情的板凳王爷。

萧明遥伸手揉揉她头上的发,浅笑道:“从前只是我孤身一人,如今我有王妃要护着,自是不一样。”

他言之凿凿,声调里满含柔情蜜意。

李花生却是一个哆嗦下来,鸡皮疙瘩遍布全身。

这突然的话,情话不像情话,鬼话不像鬼话。

真让人害怕。

“你放心,纵使她人富可敌国力能撼世,我的王妃始终只有你一人。”

李花生哼的一声,红着脸将头扭到一边。

——他还真以为自己醋了呢!本人·21世纪·新时代女青年,怎么会和区区一个擦身而过的古代·大猪蹄子·王爷谈恋爱!不过是为了最高盟友的位置!不过是为了……

她正忿忿地在心里数落着萧明遥,却不妨腰上一沉、脚下一滑,某只大掌霸道地将她拉入了怀中。

腰间温热的力量传来,紧接着便是他的下巴依靠在她的肩上,呼吸悠长,似是在轻嗅她发间的清幽香味。

“阿笙……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低柔的声音,带着蚀骨的魔力,穿透肌肉和骨骼,直击进她的心脏。

脑海中的所有意识,忽然纷乱而漂浮着,糅杂为一体,浑浑噩噩,分不清主次,判不明类别。

糟糕!

李花生大眼一瞪:这是脑血栓的前奏!



68睚龇

重生有妖正文卷68睚龇正当李花生心口怦怦乱跳成一团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兽吼声。

二人一惊,回头看时,黑云笼罩的山头,劈下一道天雷。

是有人在渡劫?

他们相视一默,顿感情况不妙。

看这道雷劫的力度,似乎是个实力很强的妖。

睚眦山难过去了!

二人还没来得及言语,树林里一阵“沙沙”声响起。

萧明遥皱眉,拉起李花生的小手,往前走了几步。

他单手捏了诀,但见一道利刃般的青色锋芒,迎着山前的屏障,生生劈开了一条缝。

像是拉门帘似的,他稍稍用力,便撕开了那条缝。

“走吧。”

萧明遥未松手,低沉的嗓音,让人格外安心。

李花生惊愕地看了他几眼,脚下却是没停。

萧明遥的实力,突飞猛进的不止数倍呀!

她思绪一放飞,又想起自己喂的那个血。

“大青龙,你这次变身,有没有感觉功力增强的程度,与以往不一样?”

萧明遥头也不回,只警惕地盯着前方。

“变身?”

他顿了一下,忽然理解她说的是什么。

“不一样。这一次似乎,增强的程度,是以往几次的总和都不止。”

是了是了!

李花生心里暗自琢磨,下次也放一点血给自己喝了试试……可、可是,好痛啊!

嘶~还是不要了!

她有些惊恐,努力想甩掉脑中的奇葩想法。

紧跟着萧明遥走了一小段山路,便看到前方的山,忽然震动起来。

地晃动得厉害,树上的鸟窝掉的满地都是。

萧明遥警觉地将身后的人拉近了些,手上捏好了攻击的法诀。

“呼!”

一阵低沉的兽吼声,从遥远的地底下传来,响彻整个妖域。似魔音刺耳,令人不敢去听。

不多时,那些掉了鸟窝的树,也都纷纷抖动起来。

树根离地而起,林间妖怪四处逃窜,更有些没修为的动物忍受不了那兽吼,直接一爪子将自己拍死了。巨大的暴风自山顶蔓延开来,肉眼所见之处,尘土飞扬,空气一片浑浊。

天地间异象横生,似是末日来临。

“这……这是什么情况?”

李花生望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呆了。

妖族,不是盛传沉睡了一个上古神兽吗?该不会就藏在这睚龇山底下吧……

她记忆里,对这妖族的认知并不多。

但是,对人妖和平相处,她脑子里却有一个奇怪的盛世蓝图,近乎执念。

对此,她不明所以,也不深究。

“抓个小妖问一下情况吧!”

她扶着萧明遥,柔声提醒,风沙吹得她完全睁不开眼。

萧明遥却是出奇地镇定,一手揽住她,另一手法诀闪出,轻轻巧巧便拘了个龅牙兔妖。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兔妖惊慌失措,趴在地上就是一阵讨饶。

“这睚眦山怎地突然这般模样?”

萧明遥冷冷地问。

兔妖打了哆嗦,这人族看起来不凶,为啥他要怕成这样!

“大……大仙,我等小妖也不清楚啊,只是这山底下突然释放出巨大威压,似是大事不妙,我等法力有限受不住只好赶紧逃离!”

兔妖说完,拔动小短腿就开始准备跑。

“等等!什么威压?”

李花生伸手拉住了兔妖,除了狂风飞沙,她没有感受到什么威压。

兔妖战战兢兢,望着四周飞速逃离的妖怪,泪眼婆娑。

“大仙啊,您没看到,这睚眦山的妖兽都死了大半吗?越过九阶能化形成人的妖,才能活下来。”

兔妖似乎想起来什么了,瞪大了一双红通通的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们二人。

“难道你们没有感受到?”

看着淡定如风的二人,兔妖将它三瓣兔嘴张的老大。

“不可能啊,这……这威压似是上古大妖,你们这些没飞升的凡人,怎能毫无知觉?”

李花生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兔妖这幅模样,吓了一跳。

“上古大妖……”

萧明遥轻声念叨了一句,手上一松,兔妖分神间,滚出去好远。

山底的兽吼声越来越大,兔妖捂住耳朵,将脑袋瓜往树上使劲蹭了几下,很是难受的样子。

“不行了,我要赶紧去风临原,这怎么扛得住哇……”

兔妖哭嚎着,一溜烟跑的不见踪影。

萧明遥冷冷地望着山顶,有些疑惑。

“那里有人。”

他开口时嗓音清冷,但是李花生还是听出来了一丝紧张。

李花生极目望向山顶,除了漫天的尘土,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轰!!!”

忽然间,一阵巨大的破鸣声自地底冲向空中,惊涛骇浪般震彻天地。

一时地动山摇,仿佛有什么,欲从地底下破土而出!

“小心!”

萧明遥惊呼一声。

他用尽全力,才堪堪将李花生揽入怀中。

山,竟然“站”起来了!

如一头巨兽,缓缓起立,断裂处立成峡谷,凸起处耸入云霄。

李花生好容易才稳住自己的心神,她被萧明遥藏在怀里,只眯着眼睛上下打量。

嚯呀!

这是山神要显身吗?

待那“山神”完全站立稳了,一切静止下来。

所有生灵皆匍匐在其脚下,战战兢兢。

李花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和萧明遥二人正在这“山神”的手臂上!!!

睚龇山的山顶,已经成了那“山神”的头,此刻正转动着比井口还大的双眼,四处看看,眼神迟缓却透着一丝好奇。

“山神”的头顶上,居然还坐着一个白衣飘飘长发如墨的男人!

那男人……

竟如此好看!

李花生不由地努力将眼睛睁大了一圈。

男人的眉眼细长而含着无限风情,薄而小的唇未经点缀亦是玫瑰般娇艳欲滴,他的五官单看都是普通,可凑到一起,却是有一种颠倒众生的妖异之美。

刚巧,那男人也望向了她,勾起唇,笑颜绽放如妖似火,动人心魄。

李花生看的怔愣住了。

她一时忘记自己还藏在萧明遥怀里,不妨头上忽然挨了一记爆栗子。

“清醒点!妖族会幻术和媚术的太多了!”

萧明遥沉着声音,“善意”提醒。

李花生摸了摸脑袋,目光终于挪开了些。

一瞬间之后,他们所在的“山神”手臂,忽然动了起来,然而其他的部位都没有动。

他们不知“山神”要做什么,只静默着观察。

手臂在缓缓抬高,一直抬到了与他头顶平行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萧明遥冷冷地抬眸看着对面的白衣男人,一面警惕地将李花生往怀里摁的更深一些,恨不得不叫她露出半点目光。

69魔音

重生有妖正文卷69魔音“有意思。”

白衣男人似笑非笑,从衣袖中掏出一把竹笛。

他眉梢轻挑,摄人心魄的眸光落在了李花生面上。

天底下,竟有如此容貌妖魅的男人?

李花生不敢直视,将目光挪开了一点点。

白衣男人忽略掉萧明遥暗含警告意味的冷冽眸光,纤长的手指轻握竹笛,将竹笛举到唇边。

一阵悠扬动听的笛声响起。

碎玉声中可见,落英缤纷,曲径通幽。

满山逃窜的妖怪立刻抱头痛哭,更有甚者一命呜呼。

魔音绕耳,控人心智。

妖更是如此。

萧明遥紧皱着眉头,只觉得眼前的人,如一道水波弯曲变形的厉害。

头痛欲裂,愈演愈烈。

反倒是李花生,没事人一般立在那里,冷冷地打量着那个突然吹笛的男人。

许是打量的久了,那男人顿了一下。

终于停了下来。

“天底下竟有连魂魄都如此相似的人,当真令吾匪夷所思。”白衣男人将唇边竹笛放下,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

啧啧,又一个自称吾的人。

莫不是绿毛龟的旧识?

这样想着,李花生莫名有些激动。

“你……你可曾认识一头巨大的乌龟?”

她激动地比划着,手上的银铃发出一串清脆的碰撞声。

“浑身都是长长的绿毛?有印象吗?”

白衣男人笑着颔首,目光从她手腕处扫过。

“你是说神龟灏?”

李花生一见他如此肯定地说,忙将脑袋小鸡啄米一样点了起来。

神龟灏是谁不打紧,重要的是找出来,当面一对质便知道了。

白衣男人笑问道:“你找他有何事?”

自然是大事啊!

但是不能说,她警惕地看着白衣男人。

这是反过来套她的话么?

此时,她才意识到身旁的萧明遥面色似乎更差了,受伤了?

她伸手欲探向他的脉搏,却听萧明遥冷哼了一声,躲了过去。

她还没开腔,另一个声音却突兀地响起。

“哟,生气了?”

白衣男人也将脸转对着萧明遥,笑得懒意洋洋。

“生气也没用,你现在又打不过我,哈哈哈……”

白衣男人突然大笑起来,李花生瞅着那笑的模式,颇有些从前看的爆漫里张全蛋的样子。

盛世美颜妖孽男的形象,顿时碎裂成渣渣。

可是,这妖孽为何要笑成二傻子?现在打不过?意思是说从前打得过?

她摸了摸鼻子,这人果然知道绿毛龟,原来他也是知道萧明遥是神龙转世。

要不然,何时打得过?现在便是萧明遥这辈子最厉害的时候,尚且被他秒杀,总不能在娘胎里战胜过他,肯定说的是前世的故事了!

“你究竟是何人?”

萧明遥目光越发冷冽。

“自然是老相识了!”

白衣男人笑的神秘兮兮。

他举目望了一眼天边低垂的乌云,话锋一转,“不过,吾遇到了大麻烦,暂不能与你叙旧,来日再见!”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便如光影一般,消失无踪了。

白衣男子一走,李花生气得跺脚。

老神在在的,多说一句话能死人吗?

还没问清楚绿毛龟的下落,他就跑了。

好气!

正想着忽听到身旁的人闷哼了一声,她下意识认为去扶了一把。

萧明遥别过头去,又是一声冷哼。

只是这回没有躲开来。

他心里不是滋味,打那白衣男人一出现,这姑娘的目光便黏在了那男人身上。

他不自觉地想起来,她初见自己时,也是这般目光缠绕,不肯挪开半分,直搅得他心内慌乱无措。那时候,他哪里知道那份慌乱意味着什么,可这几番神奇的经历后,他一颗心便明白了,尤其这一回,更是如醍醐灌顶,懂了个彻底。

“你不必理会我,只管去追那人!”

李花生立刻听出了话里的赌气意味。

正打算辩解几句,脚下忽然一阵晃动。

“山神”动了动,眼珠子缓慢地转了过来。

他盯着李花生打量,似是十分好奇。

李花生有点头痛,这么个庞然大物,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可如何是好。

她望着萧明遥发怔,谁料,“山神”却突然将头凑了过来,一张巨大的脸,近乎贴上李花生。

“走来!”

萧明遥爆喝一声,一道青色光刀带着浓重的怒意,甩了到了“山神”面上。

可“山神”丝毫不为所动,只面无表情地轻弹了一下指甲盖,便将萧明遥弹飞了起来。

李花生尚且来不及惊呼,身形还未转动,便被“山神”两个手指钳住了。

他好奇地贴上来,嗅了又嗅。

仿佛李花生是个什么奇特的食物,闻着美味,却下不去口。

“轰!!!”

一声惊雷劈下来,正打在“山神”头顶。

还没问清楚绿毛龟的下落,他就跑了。

好气!

正想着忽听到身旁的人闷哼了一声,她下意识认为去扶了一把。

萧明遥别过头去,又是一声冷哼。

只是这回没有躲开来。

他心里不是滋味,打那白衣男人一出现,这姑娘的目光便黏在了那男人身上。

他不自觉地想起来,她初见自己时,也是这般目光缠绕,不肯挪开半分,直搅得他心内慌乱无措。那时候,他哪里知道那份慌乱意味着什么,可这几番神奇的经历后,他一颗心便明白了,尤其这一回,更是如醍醐灌顶,懂了个彻底。

“你不必理会我,只管去追那人!”

李花生立刻听出了话里的赌气意味。

正打算辩解几句,脚下忽然一阵晃动。

“山神”动了动,眼珠子缓慢地转了过来。

他盯着李花生打量,似是十分好奇。

李花生有点头痛,这么个庞然大物,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可如何是好。

她望着萧明遥发怔,谁料,“山神”却突然将头凑了过来,一张巨大的脸,近乎贴上李花生。

“走来!”

萧明遥爆喝一声,一道青色光刀带着浓重的怒意,甩了到了“山神”面上。

可“山神”丝毫不为所动,只面无表情地轻弹了一下指甲盖,便将萧明遥弹飞了起来。

李花生尚且来不及惊呼,身形还未转动,便被“山神”两个手指钳住了。

他好奇地贴上来,嗅了又嗅。

仿佛李花生是个什么奇特的食物,闻着美味,却下不去口。

“轰!!!”

一声惊雷劈下来,正打在“山神”头顶。

70妖王

重生有妖正文卷70妖王女子凤目微凝,露出一股狠厉。

敢抢她的东西,只能是活腻味了!

“走,这女人的贱命暂时留下,先找到那位公子!”

低沉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恨意。

身后桃色衣裙的女子,诧异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遂低下头来,紧跟其后,隐没在尘土飞扬里。

李花生没有丝毫警觉,只一心寻找萧明遥的踪影。

奈何黄沙遮目,寻了半天都没找到人影。

她不觉有些烦躁,一回身便看到毛茸茸的小“山神”,骨碌碌转着大眼,紧跟在她身后。

“叽叽叽叽!”

小“山神”抬起两只前爪,兴奋地挥舞起来,口中发出听不懂的兽语。

那模样活像是在竭尽全力讨好她。

回看了一眼身后豁然消失的巍峨睚眦山,李花生不由地抽了抽嘴角。

这丑萌的小动物,为啥一直跟着自己,还有这自来熟的表现究竟是想干啥?

眼见李花生完全听不懂,某小动物似乎焦虑起来了。

他原地打转,大约转了十几圈后,忽然一跃而起,抱住李花生的脖子。

“喂!”

李花生大怒,然而还没反应过来,某小动物便跳了下来,缩在她脚边瑟瑟发抖。

她只感觉眉心之间,微微沁入一股凉意。

似乎是那小动物在她眉心处舔了一下。

“主人,我是小丫,您不记得我了吗?”

脚边的小动物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李花生大惊失色。

这这这……

会说话的妖她见了许多,可这庞然大山变丑萌小动物,再被小动物舔一下就能听懂兽语,究竟是什么鬼剧情啊?

更诡异的是,那小动物居然口口声声喊她主人!

东方华笙的记忆里,可没养过这号奇特小动物。

“我是睚眦兽,您的小丫啊主人,呜呜呜,主人不记得小丫了……”

看着这个自称睚眦兽的小动物,抱着她的裤腿,哭的一副委屈断肠的模样。

李花生突然间福至心灵,一伸手便将脚边的小兽拎了起来。

“小丫是吗?公的母的?”

面对主人的疑问,睚眦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主人希望我是公的便是公的,主人希望我是母的便是母的!”

李花生神情一滞,似乎没料到还会有这种回答。

她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遂换了个话题问:“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可不记得养过你这么个……”

她原本想说宠物的,但是想到这睚眦兽被雷劈前的巨山模样,旋即作罢。

“主人忘记了吗?”

睚眦兽眨了眨大眼,想了想。

“许是那厮抹了主人的记忆……”

李花生没听清它的嘀咕,可又不想纠缠,于是提高了声音对睚龇兽道:“我现下要去寻人,回头再细说。”

说完正打算转身没入黄沙尘土中,却感觉脚上一沉,低头看去,却是睚龇兽挂在上面。

她盯着睚龇兽,目带询问。

“主人,小丫最擅长寻人了!让小丫帮主人吧!”

睚龇兽仰头,转动水汪汪的大眼睛。

满目真挚。

“你?”

李花生不解,可是现在四处黄沙尘土飞扬,或许这丑萌的小家伙真的有什么办法。

她没说话,等着小兽开口。

“是呀!”

睚龇兽点点头,随即爪子拍了拍。

咚咚咚!

接连几下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后,李花生便看到睚龇兽四周跪了一地小动物。

李花生更是不解,疑惑地望着满地匍匐的小动物。

“我的同伴,说起来便是被你一掌拍走了,你帮我找回来也无可厚非。”

李花生说着,便拎起了眼前的小兽。

睚龇?从今往后便是她的了。

“呃……”

听清楚李花生要找的人是谁后,睚龇兽愣住了。李花生竟有一种错觉,方才有一丝羞郝从睚龇兽黝黑的面庞显出。

“妖王饶命!我等不曾见过女仙说的同伴!求妖王饶命……”

匍匐在地上的小动物,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可靠信息,纷纷磕头求饶。

妖王?

呵,真是有趣!

她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遂换了个话题问:“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可不记得养过你这么个……”

她原本想说宠物的,但是想到这睚眦兽被雷劈前的巨山模样,旋即作罢。

“主人忘记了吗?”

睚眦兽眨了眨大眼,想了想。

“许是那厮抹了主人的记忆……”

李花生没听清它的嘀咕,可又不想纠缠,于是提高了声音对睚龇兽道:“我现下要去寻人,回头再细说。”

说完正打算转身没入黄沙尘土中,却感觉脚上一沉,低头看去,却是睚龇兽挂在上面。

她盯着睚龇兽,目带询问。

“主人,小丫最擅长寻人了!让小丫帮主人吧!”

睚龇兽仰头,转动水汪汪的大眼睛。

满目真挚。

“你?”

李花生不解,可是现在四处黄沙尘土飞扬,或许这丑萌的小家伙真的有什么办法。

她没说话,等着小兽开口。

“是呀!”

睚龇兽点点头,随即爪子拍了拍。

咚咚咚!

接连几下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后,李花生便看到睚龇兽四周跪了一地小动物。

李花生更是不解,疑惑地望着满地匍匐的小动物。

“我的同伴,说起来便是被你一掌拍走了,你帮我找回来也无可厚非。”

李花生说着,便拎起了眼前的小兽。

睚龇?从今往后便是她的了。

“呃……”

听清楚李花生要找的人是谁后,睚龇兽愣住了。李花生竟有一种错觉,方才有一丝羞郝从睚龇兽黝黑的面庞显出。

“妖王饶命!我等不曾见过女仙说的同伴!求妖王饶命……”

匍匐在地上的小动物,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可靠信息,纷纷磕头求饶。

妖王?

呵,真是有趣!

她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遂换了个话题问:“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可不记得养过你这么个……”

她原本想说宠物的,但是想到这睚眦兽被雷劈前的巨山模样,旋即作罢。

“主人忘记了吗?”

睚眦兽眨了眨大眼,想了想。

“许是那厮抹了主人的记忆……”

李花生没听清它的嘀咕,可又不想纠缠,于是提高了声音对睚龇兽道:“我现下要去寻人,回头再细说。”

说完正打算转身没入黄沙尘土中,却感觉脚上一沉,低头看去,却是睚龇兽挂在上面。

她盯着睚龇兽,目带询问。

“主人,小丫最擅长寻人了!让小丫帮主人吧!”

睚龇兽仰头,转动水汪汪的大眼睛。

满目真挚。

“你?”

李花生不解,可是现在四处黄沙尘土飞扬,或许这丑萌的小家伙真的有什么办法。

她没说话,等着小兽开口。

“是呀!”

睚龇兽点点头,随即爪子拍了拍。

71川绮

重生有妖正文卷71川绮李花生见睚眦兽这幅模样,打定主意不再问它,旋即转身。

在这睚眦山逡巡了好半天,睚眦兽也自发动用灵力查探,却是一无所获。

李花生有些恼怒,然而盯着睚眦兽水灵灵的大眼,竟发不出脾气来。

睚眦兽心虚地搓了搓小肉掌,半掀起眼皮,道:“主人,要不咱们去那边找一找?”

它隐约记得,自己拍飞那碍眼的男人,是朝着人族地界。

李花生无奈,点了点头。

一人一兽,朝山外行去。

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断断续续的呼喊声。

似是在喊:大仙女。

李花生回头,遥遥看到几个人影疾行而来。

再过片刻,稍稍聚神,已看清来人便是先前那些大妖。

李花生惊讶不已,小白蛇被虎妖拎在手上,奄奄一息。

众妖趋至眼前时,她正要开口询问,猛然一阵“噗通”声,惊乱了思绪。

“妖王!!!”

众妖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

正是对着睚眦兽。

睚眦兽往后一缩,眼神里含着浓浓的嫌弃。

李花生心道,这睚眦兽莫不是又要否认,她正好拿它的身份指派妖族帮她寻人。

于是她抢着道:“诸位妖君,来的路上,可曾见过我的同伴?”

见众妖面露不解,她又继续道:“就是将我掳走的那位公子……”

睚眦兽不知前因后果,只当那些大妖不理会主人。

当即大怒,眸中光芒微微一沉,那领头的狼妖,便抱头痛哭起来。

睚眦兽凶道:“再不老老实实回答我主人的问话,叫你们这些小妖死无葬身之地!”

众妖骇然。

如此骇人的妖王之气,居然臣服于一个人族女子。

只有鼠妖最先醒悟过来,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大仙女的话,我、我等不曾见过那位公子……”

李花生似是豪不意外,眸光淡淡地扫了一下虎妖手上的小白蛇。

“小白怎么了?”

虎妖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问的是自己手上那条白蛇。

“大仙女,这条蛇被那人族女子偷袭了,重伤至此,我等也无能为力。”

李花生亦是一愣,那女子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竟能将八阶妖兽伤到如此地步?

这倒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虽说,她也怀疑那女子的身份来历,可经她暗中试探再三,也没发现她有丝毫法术灵力。

李花生没时间细想其中的缘由,只以找到萧明遥为首要目标。

她瞅了一眼睚龇兽。

“小丫是吧?”

睚龇兽满面激动地点头。

“让他们搜索妖域,寻找我的同伴。你跟着我去丰曲边境打听些消息。”

睚龇兽将目光一转,众妖便立即发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她的同伴找到。

李花生与众妖交代了一番,便欲离开。

临去前,睃了一眼小白蛇。

“小丫,你救好白蛇再来寻我。”

睚龇兽闻言,立刻将一道白光注入白蛇体内。才一个转身的功夫,白蛇竟悠悠醒转来。

“主人,救好了。”

看着片刻追到脚边的睚龇兽,李花生心中暗暗惊喜,这是捡到宝了!

“这么快救好了?”

李花生脚下不停,一边散开目光在灌木中搜寻萧明遥的身影,一边问。

睚龇兽紧跟在她脚边,听她问话,险些被绊倒。

“才用了三百年灵力而已,多的当便宜它了。”

二人已至丰曲边境。

李花生望着不远处城头的人影,心道,睚眦兽这般模样跟着她,必定进不了丰曲境内。

“人族地界,不允妖随意行走,你……”

睚眦兽眯着眼睛一顿,立马意识到,这样跟着主人可能会给她造成不便。

如此想着,便摇身一变,一朵蓝色绒花,稳稳地簪在了李花生头顶上。

李花生一愣,环顾自己身上仍旧是那妖族舞女的打扮,遂问睚眦兽能否助她变幻装束。

睚眦兽二话不说,使了个变装术法,一袭蓝色衣裙便罩在了李花生身上。

李花生又是一喜,这睚眦兽果然是个厉害的。变装术,用的人不多,虽是个小法术,到底耗费灵力,一般修道者起码需要半盏茶的功夫才能好,现今的中洲大陆,能这般瞬间隔空变装,却是不多了。

如此想着便往丰曲边境走,城门将近,却是破烂不堪。显然是经过重创,守城的兵士倒是有不少,围在破城墙下。

城门口有个木牌,写着“献城”二字,似是新近挂上去的。

城门口处,排着长长的队,进城的人多出城的人少。

李花生走过去,跟在一位皮肤黝黑的农妇身后。

看着前面检查极为严格,李花生遂拍了一下农妇肩头。

“大姐,为何会检查的如此严格?”

那妇人一回头,满脸的震惊,渐渐地又变成疑惑不解。

“你不是丰曲人么?”

李花生道:“是,但我久在仙山修道,经年不曾回家。此次回到边境,谁料竟是如此景象,却不知是何缘由。”

农妇黑的发亮的脸颊,顿时更加亮,两个眸子透着浓浓的兴奋。

原本看到仙女似的人,问这样的话,她还疑是那边过来的大妖,却原来真是个修道的仙女。

农妇的态度温和了不少。

“姑娘你有所不知,前阵子打仗啦!敌国的大元帅都被我们公主擒了杀头,所以边境检查严格了许多,还下了限行令,小妇人采药为生,现下也只得隔两日才能去睚龇山一带采药。不过这献城城墙被毁,是妖族干的,就在刚刚不久,那界山睚龇山突然冒出来许多妖怪,四处逃窜,竟将城墙都毁了……”

李花生听得那句杀头,便怔住了。

“姑娘?姑娘?”

农妇黝黑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大姐说的公主,究竟是哪一位公主呢?”

李花生如此问,心里却是不相信东方荣钦真的死了。睚龇山妖怪四处逃窜,这是她亲眼所见,不需多问,但是丰曲国的公主又是何人?

能在战场中挫败战神东方荣钦,可谓智计武力俱是天下罕有了。

那农妇又是一幅诧异不已的表情。

“咱们丰曲哪里还有第二个公主,自然是皇上唯一的嫡公主,川绮公主!”

农妇语气有点重,颇有些责备的意思,仿佛身为丰曲人不知道这个川绮公主是个什么特别不应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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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献城

重生有妖正文卷72献城李花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川绮公主很奇怪吗?

东方华笙从未踏足过丰曲国土,哪里知道什么川绮公主,更遑论是一个从未在世间扬名的蛮夷国家的公主。

丰曲人好斗,天生勇猛,文明开化远远不及中洲四大国。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国家除了历史上,作为藩属国助力四大国有过几次不错的战绩外,再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传闻。

可是现在,丰曲的一位公主竟然打败了她的战神爹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她以为灵帝派东方荣钦出征丰曲,不过是为了敲打他,顺便支开他好趁机向萧明遥下手。自从她与萧明遥初见后,大约皇室中人,都猜到了东方荣钦对英王颇有好感。

李花生暗地里叫睚龇兽变幻出了一份与他人一样的通行令,一番盘问检查后,在一众兵士诧异的目光中,踏进了丰曲边境的献城。

她一路走着,一路叮嘱睚龇兽,注意留意萧明遥的行踪气息。

几番下来,她早已见识到睚龇兽的神通,遂毫不客气地支使起它来。

献城虽然是边塞之城,又经历过战乱不久,街上上的行人却是不少。不见得多繁华,倒也颇有些热闹。

行商的小贩,吆喝声不断。

隔着院墙,能听到稚子嬉戏的笑声。

绿杨荫里,一个彩色招子吸引了李花生的目光:问路茶馆。

她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茶小二立马堆着笑脸凑了过来:“姑娘是问路还是喝茶?”

李花生笑道:“喝茶。”

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茶小二将银子摸入怀中,笑得愈发厉害。

“姑娘,我们这里最好的茶便是晴香,再配上几色点心,包您满意!”

李花生点点头。

不多时,桌上摆放了一壶茶,清香扑鼻。

几碟点心虽不如何精致,难得的是色泽鲜艳,香味诱人。

边陲小城的路边,也是难得了。

“姑娘请慢用,还有什么想要再唤小的来添!”茶小二哈着腰笑盈盈。

李花生望着茶小二才倒出的一杯茶水,忽然道:“敢问你们这煮茶的水,是什么水?”

茶小二正要转身,听到问话,愣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神色。

“自然是上好的古泉水,小店的茶和水俱是从睚龇山运过来的,那里灵气充沛,种出来的茶好,取出来泉水也好。”

李花生伸手转了转茶杯,若有所思。

“近来献城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吗好?”

又是一块碎银子瞬间进了茶小二的怀里。

“有有有!”

茶小二腰弯的更厉害了些。

眉眼间叠起来的笑,让李花生有些看不下去。

“咱们近来,最最奇异的事情便是,数天前,城中来了大批的异城人,紧接着传来消息说是公主也来了!这可不是巧合?说起来也是奇怪,公主说是巡城,竟连着几日都没有露面,只藏在临时行宫里,还有人说公主……”

茶小二得了银钱,心里乐滋滋,讲起这些事来虽无条理,却是滔滔不绝。

李花生皱眉,打断他:“你说的公主,可是川绮公主?”

茶小二顿时露出了先前那农妇的神态来,震惊,不可思议。

“自然是啊!”

丰曲国人心里,不论国主生了多少女儿,丰曲的公主只能是一个。

李花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川绮公主很奇怪吗?

东方华笙从未踏足过丰曲国土,哪里知道什么川绮公主,更遑论是一个从未在世间扬名的蛮夷国家的公主。

丰曲人好斗,天生勇猛,文明开化远远不及中洲四大国。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国家除了历史上,作为藩属国助力四大国有过几次不错的战绩外,再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传闻。

可是现在,丰曲的一位公主竟然打败了她的战神爹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她以为灵帝派东方荣钦出征丰曲,不过是为了敲打他,顺便支开他好趁机向萧明遥下手。自从她与萧明遥初见后,大约皇室中人,都猜到了东方荣钦对英王颇有好感。

李花生暗地里叫睚龇兽变幻出了一份与他人一样的通行令,一番盘问检查后,在一众兵士诧异的目光中,踏进了丰曲边境的献城。

她一路走着,一路叮嘱睚龇兽,注意留意萧明遥的行踪气息。

几番下来,她早已见识到睚龇兽的神通,遂毫不客气地支使起它来。

献城虽然是边塞之城,又经历过战乱不久,街上上的行人却是不少。不见得多繁华,倒也颇有些热闹。

行商的小贩,吆喝声不断。

隔着院墙,能听到稚子嬉戏的笑声。

绿杨荫里,一个彩色招子吸引了李花生的目光:问路茶馆。

她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茶小二立马堆着笑脸凑了过来:“姑娘是问路还是喝茶?”

李花生笑道:“喝茶。”

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茶小二将银子摸入怀中,笑得愈发厉害。

“姑娘,我们这里最好的茶便是晴香,再配上几色点心,包您满意!”

李花生点点头。

不多时,桌上摆放了一壶茶,清香扑鼻。

几碟点心虽不如何精致,难得的是色泽鲜艳,香味诱人。

边陲小城的路边,也是难得了。

“姑娘请慢用,还有什么想要再唤小的来添!”茶小二哈着腰笑盈盈。

李花生望着茶小二才倒出的一杯茶水,忽然道:“敢问你们这煮茶的水,是什么水?”

茶小二正要转身,听到问话,愣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神色。

“自然是上好的古泉水,小店的茶和水俱是从睚龇山运过来的,那里灵气充沛,种出来的茶好,取出来泉水也好。”

李花生伸手转了转茶杯,若有所思。

“近来献城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吗好?”

又是一块碎银子瞬间进了茶小二的怀里。

“有有有!”

茶小二腰弯的更厉害了些。

眉眼间叠起来的笑,让李花生有些看不下去。

“咱们近来,最最奇异的事情便是,数天前,城中来了大批的异城人,紧接着传来消息说是公主也来了!这可不是巧合?说起来也是奇怪,公主说是巡城,竟连着几日都没有露面,只藏在临时行宫里,还有人说公主……”

茶小二得了银钱,心里乐滋滋,讲起这些事来虽无条理,却是滔滔不绝。

李花生皱眉,打断他:“你说的公主,可是川绮公主?”

茶小二顿时露出了先前那农妇的神态来,震惊,不可思议。

“自然是啊!”

丰曲国人心里,不论国主生了多少女儿,丰曲的公主只能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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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志怪

重生有妖正文卷073志怪李花生冲他淡淡一笑,伸手扶住了立马便要跪拜的少年。

“别拜,我可不是什么神仙。”

少年瑟瑟发抖,裂开的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茶小二惊疑不定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李花生。

李花生摩挲着下巴,对茶小二笑道:“店家,这些人是你杀的吗?怎么我都没看到你动手,他们就死了呢?莫不是发了什么病?”

茶小二吓了一跳,他还正要问她是怎么动手的,倒先污蔑起他来了。

“此间事情,颇有蹊跷。我去报官,姑娘不可走动,乖乖坐着等官差来再说。”

茶小二横着眼,堵在门口,一边对着门外喊人去报官,一边堤防着李花生冲出去。

李花生本就着急寻人,哪里肯与这茶小二啰嗦。

“店家,你这茶水怕不是睚眦山的山泉吧,我闻着里头可有死人的味道,不若请了官府一并查查。”

她一面笑,一面抬脚往外走。

刚进来时,睚龇兽便提醒了她,这茶水中有血腥味和死人气。所以,她一口也没喝。

茶小二一愣,脸上血色全无。

“你……你、你莫要信口雌黄!”

这时,乞丐少年突然往前一冲,将堵在门口的茶小二撞翻了。

他冷冷地看着茶小二,四仰八叉地横躺在大街上。

“我没有看到神仙姐姐动手,杀他们的人是你。”

少年此言一出,茶小二和李花生俱是震惊地朝他看了过去。

他抹了一把嘴角新溢出的血渍,语气轻蔑。

茶小二看他身形单薄,跳起来抡拳欲打,可一触到少年冷如冰刀孤绝寒透的眼神便怔住了。

事发突然,茶馆里的客人又都被吓跑了,看到事发过程的,只有他们三人。

倘若官府问责,那姑娘没有出手,也就找不到任何物证,倘若那二人都指向自己,岂不是吃亏?

茶小二久经世事,何等伶俐,他想罢便收回了手。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他打叠起笑脸,凑到李花生面试。

“姑娘自然是没有动手,小人也没有动手,可出了人命,现场只有咱们三个,官府知晓了定要传咱们问话。横竖是没有罪证,何不等上一等,待官差问完话再走不迟。”

李花生哪里看不出他是在拖延时间,听他先前和那些壮汉斗嘴,想来与献城官府关系不错。

她可没时间打这官司!

“让开。”

睚龇兽领会到她的意思后,稍一用法力那茶小二便连连后退。茶小二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

幸而这时候街上围观的人不多,很快便离开了。摆脱茶小二后,李花生一头钻进了衣裳铺子,摇身一变,成了个翩翩美少年。

睚龇兽有点不乐意,它给主人变装不费吹灰之力,为啥要去买呢!

衣裳铺子的老板娘,见了李花生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又见她掏出一片金叶子来,更是殷勤有加。

“姑……公子可真是人中龙凤,这样好的样貌天底下也是独一份了!”

听着老板娘夸的天花乱坠,李花生只淡淡一笑,理了理云鬓。

“大娘,听说献城出了坏事……”

她欲言又止。

老板娘“嗨”了一声,笑道:“知道知道,公子这样的容貌出门必定要留心。现如今世道不好了,虽说公主来了献城,可那些逃窜的大宁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还是多留心才好。”

李花生皱眉:“大宁人?”

老板娘好奇道:“公子莫非不知?”

不是因为知道大宁人闯入城里,又为何要女扮男装,丰曲不似大宁在男女大防上理教颇多,别说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就连连公主上街都是女儿家打扮。

李花生笑了笑:“大娘我远在异国修道,久不回家,不知家乡是何情状。”

老板娘“哦”了一声,遂解释道:“前些时大宁人兵败,主帅被公主斩杀,有几个副将讨了,邻近大宛的地方被堵的死死的,他们便一路往北逃,公主循着踪迹追到了献城。”

见李花生呆立着不知想些什么,老板娘又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有公主在,咱们不用怕,那几个大宁贼人翻不出天来!”

李花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心里盘算着,那些大宁人如果都是东方荣钦的副将,必定知晓他的下落,是死是活,去寻来一问便知。

边境之城里,进了敌国兵将,又有妖族破墙入城,这城里却仍旧是热闹不凡,做生意的人没有一个吓得关了店铺。

说起来,这位川绮公主,当真是令人好奇。

李花生想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大娘,我很早便离家了,深山修炼闭塞,竟是连公主这些年来的佳话事迹都一概不知了……”

老板娘是个生意上的好手,人精中的人精,一听便明白了。

“公子去城南的志怪楼去坐坐,那里说书人什么都知道!包您听得满意!”

李花生道了谢,转身出来。

走了没多久,便到了城南的志怪楼。

丰曲人好武不喜文,文邹邹的小曲没几个人爱听。这志怪楼乃是一个听传奇话本的茶楼饭馆,专供老少爷们消遣逗乐。

要说志怪楼,李花生倒是翻出了一些记忆,传闻这楼说书人清一色的俊美男子。

来听书的除了男人,还有许多姑娘妇人。

志怪楼,在丰曲国大约每座城都有一个。

在这里可以听志怪传奇,也可以听野史趣闻,还有些经典故事会被说书人戴着面具演绎出来,是说书人,亦像是伶人。

李花生走到门口,一个身着白衣的清俊男子便迎了上来。

“公子想听什么故事?”

清俊男子语声温柔,边询问边将她让了进去。

李花生看着他宽大的袖袍晃动如水波一般,勾唇一笑。

“新近的故事即可,不拘是什么。”

清俊男子微笑颔首,将她带到了一个大包房,里头有数十隔间,将一个半圆台子围绕着。

引李花生落座后,清俊男子欠身离开。

她所在的隔间,如同其他人的一样,只不过因是后来在最角落的位置,观看视觉并非最佳。

隔间门口是一道纱帘,落座后垂了下来。

隐隐绰绰看到了清俊男子离开的身影。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铜铃响后,李花生隔着纱帘看到了一道颀长身影走至半圆台上。

075公主

重生有妖正文卷075公主叶莺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噙着血,脸色发白。

“是吗?这些人都听到了,莫非大人还能都杀光了不成?”

李花生立刻发现四周的人,身子集体抖了抖。

果然,守备“哈哈”大笑,肚子上的肉晃得十分厉害。

“杀光?便是叫你志怪楼从献城消失,又有何难!”

众人唬的险些尿出来,这究竟是为何将守备大人得罪成这样了?

思索起源,还不就是因为这绝色小公子,道出了那一句,张财主之死兴许是大宁贼人所为。

守备是担心有人将这怀疑抑或说是真相传了出去,令大宁贼人有了警觉,便不好查案了?

想罢,便有人站出来,指着李花生道:“都是这小公子多言,守备大人,您明察秋毫,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哇!”

那人说着,险些哭了出来。

李花生嗤笑一声,为了保命便要将她推出来。

不过这个时候,她怨不上人心险恶。

此事的确是她多管闲事。

她不理会那人,望着守备笑嘻嘻地道:“好大的口气,你怎么不说让整个丰曲消失啊?”

守备勃然大怒,一掌推过来,用足了灵力。

李花生早看出来这守备不是个羸弱文官,先前隔空暗杀叶容时便留了警惕。

当下也不用她出手,头顶上牙子兽幻化的玉簪发出莹莹绿光。

只一瞬,那守备便被自己反手一掌打得口吐鲜血。

众人惊愕,明明那小公子根本没有动手,守备这一掌势必要她命的,可是……

那小公子安然无恙不说,守备反被自己抽了一掌,打的几乎丧命!

“你……究竟是人是鬼?”

李花生仍旧笑嘻嘻地道:“自然是人,莫非守备大人见过鬼?”

那守备瘫倒在地,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志怪楼里,寂静无声。

说书的心中暗喜不敢表露出来,听书的不知所措更不敢开口。

正在这时,志怪楼的大门外,忽地响起了一阵吵嚷声。

片刻之间又恢复了寂静。

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个房间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走在前面,后头紧跟着一个桃红色衣裙的女子。

鹅黄衣裙的女子,头戴一顶帏帽,将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

她身后的那个桃红衣裙的女子,却是露出了面容,鹅蛋脸上脂粉薄施,是个娇俏的美人。

“公主,探子所报,献城守备已死,现下这位实则是个假货!”

桃红衣裙的女子微微躬身,对着前面的女子道。

声音很轻,但足以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除了李花生以外,其余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这守备居然是假的?还是由公主的人提出来。

那桃红衣裙的女子,可不就是张财主家送去皇宫的女儿张燕琴?

两年前张燕琴回献城探亲,大家伙儿可是都瞧见过。

献城守备瘫在地上,冷哼了一声,道:“岂有此理!我老子娘都不说我是假货,你一个黄毛丫头敢说?”

李花生眉头轻皱,这人怕不是个傻的?

果然,志怪楼的叶莺马上就跳起来了。

“公主面前的贵人你也敢冲撞,瞎了你的狗眼,全献城的人谁不认识燕琴姑娘?可见你就是个假货!”

听书的人中也有出来附和:“就是就是!守备大人虽然憨,可也不至于傻道燕琴姑娘也敢得罪,可见是个假货。”

张燕琴下巴抬了抬,冷笑道:“大宁人果然奸诈阴险,竟然有这样的手段!实话告诉你,我们的人已经寻到了守备胡礼的尸体。”

“献城守备”哼了一声,梗着脖颈道:“不知你们说的是什么,倘若你是真的公主,为何不将我捉拿?”

话音刚落,头戴帏帽的女子轻轻鼓了鼓掌。

两排遍身银甲的兵士冲了进来,将“献城守备”围得严严实实。

有人轻呼:“公主的银甲护卫!”

“献城守备”尤自不死心,咬牙道:“说不定,你们这些便是大宁贼人搅乱我献城的棋子!张燕琴说不定也是被大宁人收买了!”

帏帽女子也不吭声,从水袖中摸出一块玉牌,递给身后的张燕琴。

张燕琴躬身接过后,往前走了几步。

“睁大你的狗眼,好叫你死的明白些,这便是公主令!”

志怪楼的众人,一见了那玉牌,仿若见了神明一般,齐齐跪伏在地上,口中直呼:“公主千岁!”

李花生一惊,却是忘记随众人行礼。

原来,这位姑娘便是那传奇的公主,川绮。

她脑中思绪纷乱,忽而想起来一个人。

那女子一双凤目,楚楚可怜,对着萧明遥笑言自己名唤绮儿……

她眯了眯着眼,专注地盯着帏帽女子。

张燕琴一挥手,命人将“献城守备”拖下去审讯,忽而走到叶莺面前。

“公主说你很不错,着你自现下起,担任献城守备一职。”

紧接着一张画像递到了叶莺手上。

“旁的事情你不用管,先带人将这画像上的人找到,连牙子山那边也别漏掉!”

叶莺大喜过望,双手捧着那画像,根本来不及看一眼,便紧张地磕头起来。

“谢公主千岁!叶莺万死不辞!”

见张燕琴挥手示意后,叶莺捧着画像转身便往外走。

“本公主要的是一个毫发无伤的活人,无论用什么方法。”

川绮公主终于开口了,声音沉稳而冷漠。

一旁的李花生大惊失色,这声音,果然是她!

先前在妖域险些被十大妖君吃掉的柔弱女子……

叶莺“诺”了一声,慢慢退出房间。

此时“献城守备”已经被银甲护卫拖下去,除了一屋子跪着的人,就只剩下李花生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看着格外突兀。

“原来是你呀!”

李花生笑嘻嘻地冲川绮公主招了招手。

她分明看到了叶莺捧出去的画像,正是萧明遥!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戴着帽子怪热的,不如摘了吧?”

她搓搓手,作势要去摘川绮帏帽。

一旁的张燕琴大怒,当即爆喝一声:“贱人!胆敢亵渎公主,找死!”

还没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冲向李花生。

招招致命。

可,都莫名地被一股力量化解开来。

似是谁在逗弄她,越用力越打不着,眼见着李花生就站在那里不动,自己却像跳梁小丑般打得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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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重逢

重生有妖正文卷077重逢“非是我速度快,要怪只能怪安宪公主打折了我们的耳目。”

青牛上的男子,拈着一把山羊胡,说的乐呵呵。

李花生盯着他看的目光,更是疑惑了。

这人不仅消息灵通,且手段通天,在川绮公主眼皮子底下安插眼线不说,还一言道破了她的身份。

她可是从未踏足丰曲。

大宁灵帝封她为安宪公主,不足数十日,大宁与丰曲隔着万千山水,她的晋封又不是军机大事,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传到一个边陲小镇里?

李花生思索片刻后,问道:“假冒的献城守备,是你的人?”

男子仍旧一副淡然洒脱的模样。

“是啊,你无意中毁了我们一粒棋子,致使我们满盘皆输。”

口中说着满盘皆输,脸上却显得毫不在意。

“敢问你们与战场上逃脱的大宁人,有何关联?”

李花生此言一出,那男子拈须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张嘴正要回答,李花生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余先生!不可唐突了大小姐!”

一人骑着驴子,从村里奔驰而来。

李花生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来人。

几番确认之后,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眼花后,李花生高兴地冲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父亲呢?”

李花生有些激动,一把扶起翻身跪拜的那人。

“青乌子拜见大小姐!”

原来那人正是东方荣钦的贴身近卫,青乌子。

此时在丰曲边陲小城外遇到他,真不知是悲是喜。李花生心知,既然确认她的身份,东方荣钦应该会亲自来接她。怎么只见青乌子一人?

“青乌子大哥不必客气,我爹爹呢?”

她柳眉微蹙,语带担忧。

青乌子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

“侯爷他……受了重伤,行动不便会……”

李花生长吁了一口气,活着便好。

她点了点头,道:“带我去见爹爹吧。”

青乌子牵着驴,在前头领路,骑青牛的男子紧随其后。

青乌子一路上将他们的遭遇,仔细交代了一番。

原来他们两军对峙时,大宁灵帝点给东方荣钦的副将,暗中投了丰曲。

东方荣钦将计就计,佯装被害,而后带着亲兵撤离,正在关键的档口,又有人走漏了风声,丰曲大军设了个埋伏,于是大败而逃。

丰曲的公主川绮,不仅是个用兵天才,且法力高强,一把穿云扇可挡千军万马。

连东方荣钦都赞她,是天底下最有勇有谋的将领,军中女冠,可与他战神的称号并称。

再说青乌子一行数十人,均是东方荣钦的心腹,护着他远行千里,不惜深入敌人腹地,打算穿过丰曲后自妖域绕道回大宁。

李花生听完后,沉默了好一瞬。

他们数十人跋涉之苦,应是难对人言。

她看了一眼青牛上的男子,青乌子所提数十人,竟不包含此人。

青乌子久在东方荣钦跟前当差,察言观色最是厉害。

当下便介绍了一番,这骑着青牛的男子,是大宛的隐士,名唤余苍尔。

余苍尔在修道者中,算得上是顶级高手,据说能与树山掌门斗个平手。

只不过,余苍尔不愿开山立派,只独自一人四处游历。

恰逢丰曲军队追杀他们数十人时,在丰曲隐居三年的余苍尔挺身而出,相助他们一行逃到了边境献城。

这余苍尔在丰曲隐居的短短三年中,竟结识了无数奇人异士甚至乡绅侠士,所以他们数十人才能频频从公主川绮的耳目中逃出生天。

东方荣钦对其礼遇有加,尊称“国师”,并承诺待回归大宁后,奉他为真正的大宁国师,执掌大宁军中事务。

李花生思索片刻后,问道:“假冒的献城守备,是你的人?”

男子仍旧一副淡然洒脱的模样。

“是啊,你无意中毁了我们一粒棋子,致使我们满盘皆输。”

口中说着满盘皆输,脸上却显得毫不在意。

“敢问你们与战场上逃脱的大宁人,有何关联?”

李花生此言一出,那男子拈须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张嘴正要回答,李花生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余先生!不可唐突了大小姐!”

一人骑着驴子,从村里奔驰而来。

李花生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来人。

几番确认之后,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眼花后,李花生高兴地冲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父亲呢?”

李花生有些激动,一把扶起翻身跪拜的那人。

“青乌子拜见大小姐!”

原来那人正是东方荣钦的贴身近卫,青乌子。

此时在丰曲边陲小城外遇到他,真不知是悲是喜。李花生心知,既然确认她的身份,东方荣钦应该会亲自来接她。怎么只见青乌子一人?

“青乌子大哥不必客气,我爹爹呢?”

她柳眉微蹙,语带担忧。

青乌子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

“侯爷他……受了重伤,行动不便会……”

李花生长吁了一口气,活着便好。

她点了点头,道:“带我去见爹爹吧。”

青乌子牵着驴,在前头领路,骑青牛的男子紧随其后。

青乌子一路上将他们的遭遇,仔细交代了一番。

原来他们两军对峙时,大宁灵帝点给东方荣钦的副将,暗中投了丰曲。

东方荣钦将计就计,佯装被害,而后带着亲兵撤离,正在关键的档口,又有人走漏了风声,丰曲大军设了个埋伏,于是大败而逃。

丰曲的公主川绮,不仅是个用兵天才,且法力高强,一把穿云扇可挡千军万马。

连东方荣钦都赞她,是天底下最有勇有谋的将领,军中女冠,可与他战神的称号并称。

再说青乌子一行数十人,均是东方荣钦的心腹,护着他远行千里,不惜深入敌人腹地,打算穿过丰曲后自妖域绕道回大宁。

李花生听完后,沉默了好一瞬。

他们数十人跋涉之苦,应是难对人言。

她看了一眼青牛上的男子,青乌子所提数十人,竟不包含此人。

青乌子久在东方荣钦跟前当差,察言观色最是厉害。

当下便介绍了一番,这骑着青牛的男子,是大宛的隐士,名唤余苍尔。

余苍尔在修道者中,算得上是顶级高手,据说能与树山掌门斗个平手。

只不过,余苍尔不愿开山立派,只独自一人四处游历。

078神明

重生有妖正文卷078神明夜色沉沉,李花生坐在院中,望着大槐树上挂着的一轮明月。

她神色有些怔松。

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觉得庆幸,又有几分担心。

为何余苍尔会知道萧明遥的行踪,他肯救东方荣钦,却为何不肯救萧明遥。

莫非余苍尔没有说谎,那人真的是神?

她使劲摇了摇头,觉得有些荒谬。

神明好好的呆在天上,享受供奉不行吗?

跑到人间来,掺和战事做什么,怕不是香火吃太多了吧!

她摸下头上的蓝色绒花,轻唤了一声“小丫”。

牙子兽很快变回真身,伏在她的脚边。

“你为何会是我的契约兽?”

小丫大眼一呆,反问道:“主人为何会认为我是契约兽?我小丫可是封过神的,怎么会是契约兽!”

它嘟着嘴,活像个赌气的小女孩。

“人家跟着主人是心甘情愿,这天地之间,还没有人能驱使得了我,只有主人……”

李花生见它如此情状,倒是一愣。

“不是吗?那为何我心意不说出口时,你竟也能知晓?”

她与川绮公主打斗时,志怪楼助他打那“献城守备”时,皆是小丫领会了她的意识后主动出击的。

“那是自然,我跟了主人几万年,主人的心意,小丫最是清楚了!”

李花生语塞。

先前初见时,一巴掌将萧明遥拍飞的,也不知是哪个小怪兽。

她当时可没生出这样的心意……

见李花生久不言语,小丫有些怯怯地搓搓小毛掌。

“主人如果想让小丫结契约,小丫也是愿意的……”

李花生闻言,轻笑气来。

契约兽,乃是生死契约,主仆契约。

人兽结契约,人为主兽为仆,主死仆亡,主伤仆养。

也即是说,一旦她们结成契约,她如果发生意外身亡,小丫也会立刻死去,她如果受伤,会自动吸取小丫身上的灵力为自己疗伤。

这种事情,她李花生可做不出来!

“不必结契约!你可以和我说说,今日那吹笛的男人是谁?”

小丫将头一歪,认真思索气来。

“小丫也记不清他的真实身份,只能确定他是九天外的神明,就连我这次也是被他唤醒的,至于他为什么要唤醒我,又与我和主人有什么关联,我也是一无所知。”

小兽脑袋蹭了蹭她的胳膊,似是又想起来些什么。

“啊”的一声,惊叫道:“我想起来了,那人唤醒我时,对我说了一句,你主有难速速醒来!”

它仰头兴奋地盯着李花生欢笑:“莫非他也是主人的老朋友?”

还没等李花生接话,它又自顾自地嘀咕道:“可是,九重天外,主人可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呀!这就奇怪了……”

听着小丫一个兽在那里蹭着她的胳膊胡言乱语,李花生有点脑坑疼。

这又是哪里跟哪里,她完全找不着重点啊!

大概意思是说,她原本也是住在九重天的神明?

难不成她也是神转世?

这就尴尬了……

她还和萧明遥成了一对难兄难弟了!

正自嘲着,一道红色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了杏树枝头。

那人长眉入鬓,眼若碧波,俊美的面容透着一股清冷的妖异之美。

他弯眼轻笑,朱唇皓齿,那一瞬的勾魂摄魄,将李花生惊得一抬脚将小丫踢的老远。

莫非余苍尔没有说谎,那人真的是神?

她使劲摇了摇头,觉得有些荒谬。

神明好好的呆在天上,享受供奉不行吗?

跑到人间来,掺和战事做什么,怕不是香火吃太多了吧!

她摸下头上的蓝色绒花,轻唤了一声“小丫”。

牙子兽很快变回真身,伏在她的脚边。

“你为何会是我的契约兽?”

小丫大眼一呆,反问道:“主人为何会认为我是契约兽?我小丫可是封过神的,怎么会是契约兽!”

它嘟着嘴,活像个赌气的小女孩。

“人家跟着主人是心甘情愿,这天地之间,还没有人能驱使得了我,只有主人……”

李花生见它如此情状,倒是一愣。

“不是吗?那为何我心意不说出口时,你竟也能知晓?”

她与川绮公主打斗时,志怪楼助他打那“献城守备”时,皆是小丫领会了她的意识后主动出击的。

“那是自然,我跟了主人几万年,主人的心意,小丫最是清楚了!”

李花生语塞。

先前初见时,一巴掌将萧明遥拍飞的,也不知是哪个小怪兽。

她当时可没生出这样的心意……

见李花生久不言语,小丫有些怯怯地搓搓小毛掌。

“主人如果想让小丫结契约,小丫也是愿意的……”

李花生闻言,轻笑气来。

契约兽,乃是生死契约,主仆契约。

人兽结契约,人为主兽为仆,主死仆亡,主伤仆养。

也即是说,一旦她们结成契约,她如果发生意外身亡,小丫也会立刻死去,她如果受伤,会自动吸取小丫身上的灵力为自己疗伤。

这种事情,她李花生可做不出来!

“不必结契约!你可以和我说说,今日那吹笛的男人是谁?”

小丫将头一歪,认真思索气来。

“小丫也记不清他的真实身份,只能确定他是九天外的神明,就连我这次也是被他唤醒的,至于他为什么要唤醒我,又与我和主人有什么关联,我也是一无所知。”

小兽脑袋蹭了蹭她的胳膊,似是又想起来些什么。

“啊”的一声,惊叫道:“我想起来了,那人唤醒我时,对我说了一句,你主有难速速醒来!”

它仰头兴奋地盯着李花生欢笑:“莫非他也是主人的老朋友?”

还没等李花生接话,它又自顾自地嘀咕道:“可是,九重天外,主人可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呀!这就奇怪了……”

听着小丫一个兽在那里蹭着她的胳膊胡言乱语,李花生有点脑坑疼。

这又是哪里跟哪里,她完全找不着重点啊!

大概意思是说,她原本也是住在九重天的神明?

难不成她也是神转世?

这就尴尬了……

她还和萧明遥成了一对难兄难弟了!

正自嘲着,一道红色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了杏树枝头。

那人长眉入鬓,眼若碧波,俊美的面容透着一股清冷的妖异之美。

他弯眼轻笑,朱唇皓齿,那一瞬的勾魂摄魄,将李花生惊得一抬脚将小丫踢的老远。

079雾山

一路疾飞,眼前都是浓得化不开的大雾。

李花生被他抓着手臂,站在剑上,身子有些发抖。

她完全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是要发什么疯,又是要带她去哪里。

一座山头接着一座山头掠过,李花生忽然感觉周身燥热起来。

稍稍偏头,发现他们脚底下是一片火海。

大火熊熊燃烧,漫山遍野都是鲜红的火焰,山顶上偶尔还喷发出一阵岩浆,如吞噬生灵的魔鬼般,瞬间覆盖了将将露出土壤的地面。

似乎……

有人!

李花生凝神一看,原来山腰处有个非常大的铜炉,痛苦中有一抹白色身影,正要与一条火龙斗的厉害。

那白色身影一个飞跃回踢,对着李花生的方向露出脸来时,将她唬了一跳。

那人不是她苦寻的大青龙萧明遥却又是谁来?

李花生当下便急了,第一反应居然是跳下去救他。

才一扭身,几玄手上力道更狠了。

“你要陪他死?”

几玄一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忽而冷了几分。

李花生根本没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变幻,焦虑地望向萧明遥,随口答道:“不啊!我得救他,然后嫁给他助他夺得皇位!”

听到前一句否定时,几玄嘴角上扬,可话锋很快转了一下,顿时教他脸上僵住,一幅吃了土的表情。

李花生只专注地盯着火山里的铜炉看。

这是什么情形?

一条巨型火龙绕在萧明遥四周,飞快地游走,火舌灿若焰火,稍一不慎就被其灼烧一下。

萧明遥在铜炉中,手执宝剑,艰难避开,衣角被火龙频频擦过,已是残破不堪。

叫他如此吃力,李花生不觉眉头一皱。

“几玄,你贵为一个神仙,折腾一介凡人,有意思吗?”

她的质问,让几玄悄然兴起了一个想法。

他再度勾起了唇,只是这一次的眸光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好,你不是要去见他吗?我带你去。”

李花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几玄拖着飞进了铜炉中。

这男人真是个喜怒无常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混蛋!

李花生揉了揉被撞痛的额角,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只有在心底暗暗咒骂。

他们甫一落定,萧明遥便察觉到了。

那火龙畏惧几玄身上的神明气息,瑟缩着不敢上前。

“大青龙!”

能见到萧明遥的人,已是十分令她开心的事情,当下便不顾其他,直接扑了过去。

萧明遥一开始发现来人是李花生,沉郁的神情顿时换了惊喜的笑容。

看着冰块初融的脸,李花生没有想太多。

直至——

整个人被萧明遥搂入怀里不能喘气时,她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

指不定让萧明遥那厮又误会了什么……

“你去哪里了?可知我找了你好久……”

萧明遥此言一出,李花生懵了一脸!

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她去哪里了?她不是一直在找他吗?

李花生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萧明遥伸手一揽,护在了身后。

迎面对上了几玄的深沉的目光。

几玄双手负在身后,摇着头笑了起来。

“你还是这般模样,拖拖拉拉犹豫不决,还没有摸清楚自己的心,便诚实地做了想做的事情,可是你要知道,天地间万物皆有法则,你斗不过!所以,你若不能突破自己,那便别怪我不厚道!”

一路疾飞,眼前都是浓得化不开的大雾。

李花生被他抓着手臂,站在剑上,身子有些发抖。

她完全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是要发什么疯,又是要带她去哪里。

一座山头接着一座山头掠过,李花生忽然感觉周身燥热起来。

稍稍偏头,发现他们脚底下是一片火海。

大火熊熊燃烧,漫山遍野都是鲜红的火焰,山顶上偶尔还喷发出一阵岩浆,如吞噬生灵的魔鬼般,瞬间覆盖了将将露出土壤的地面。

似乎……

有人!

李花生凝神一看,原来山腰处有个非常大的铜炉,痛苦中有一抹白色身影,正要与一条火龙斗的厉害。

那白色身影一个飞跃回踢,对着李花生的方向露出脸来时,将她唬了一跳。

那人不是她苦寻的大青龙萧明遥却又是谁来?

李花生当下便急了,第一反应居然是跳下去救他。

才一扭身,几玄手上力道更狠了。

“你要陪他死?”

几玄一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忽而冷了几分。

李花生根本没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变幻,焦虑地望向萧明遥,随口答道:“不啊!我得救他,然后嫁给他助他夺得皇位!”

听到前一句否定时,几玄嘴角上扬,可话锋很快转了一下,顿时教他脸上僵住,一幅吃了土的表情。

李花生只专注地盯着火山里的铜炉看。

这是什么情形?

一条巨型火龙绕在萧明遥四周,飞快地游走,火舌灿若焰火,稍一不慎就被其灼烧一下。

萧明遥在铜炉中,手执宝剑,艰难避开,衣角被火龙频频擦过,已是残破不堪。

叫他如此吃力,李花生不觉眉头一皱。

“几玄,你贵为一个神仙,折腾一介凡人,有意思吗?”

她的质问,让几玄悄然兴起了一个想法。

他再度勾起了唇,只是这一次的眸光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好,你不是要去见他吗?我带你去。”

李花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几玄拖着飞进了铜炉中。

这男人真是个喜怒无常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混蛋!

李花生揉了揉被撞痛的额角,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只有在心底暗暗咒骂。

他们甫一落定,萧明遥便察觉到了。

那火龙畏惧几玄身上的神明气息,瑟缩着不敢上前。

“大青龙!”

能见到萧明遥的人,已是十分令她开心的事情,当下便不顾其他,直接扑了过去。

萧明遥一开始发现来人是李花生,沉郁的神情顿时换了惊喜的笑容。

看着冰块初融的脸,李花生没有想太多。

直至——

整个人被萧明遥搂入怀里不能喘气时,她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

指不定让萧明遥那厮又误会了什么……

“你去哪里了?可知我找了你好久……”

萧明遥此言一出,李花生懵了一脸!

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她去哪里了?她不是一直在找他吗?

李花生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萧明遥伸手一揽,护在了身后。

080血阵

重生有妖正文卷080血阵萧明遥看着几玄将李花生带走,恨恨地攥紧了拳头,脸色苍白得可怕。

这样公然的挑衅,他多年的冷板凳王是完全可以做到宠辱不惊,但是事关李花生,他便不由得紧张起来。

若是他一个人在铜炉苦战,自是不用害怕,可几玄看起来像个语无伦次的疯子!

谁知道他会对自己心爱的姑娘做什么……

想到李花生,萧明遥心里忽然柔软了下来。

他长了这么大,除了母亲,她说第一个赤诚对他的人,对他的好,对他的安慰和鼓励,甚至对他的利用,都是如此坦荡直接。

没有任何隐瞒……

帝京的人都盛传,东方家大小姐发疯之后,瞧上了最没有出息的一个皇子,还口口声声对嫡母说着无论如何也要嫁给英王……人人都道,东方大小姐害了单相思,如何如何,——

可是满帝京,满大宁,满中洲,

又有谁知道,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拉着他的衣袖唤他大青龙时,她对着他笑得如初春繁花时,他是怎样的心情!

被困在这铜炉里,他便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有一日他回到大宁,他一定要牵着李花生的手,告诉全大宁的人,他萧明遥,心悦她!

早在初见时,早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时,他便心悦她……

这感觉,如同久经漂泊的船遇到了最安稳的港湾,如同新芽叶的清芬沁入了心脾,是灵魂的回归,自我的觉醒。

仿佛,他等她很久了,终于等到。

……

铜炉不远处的空中,一把七彩羽扇隐匿在云层里,上面立着两个人影。

川绮蹙眉,心疼之意自然流露,毫不遮掩。

站在她身后的张燕琴出声提醒道:“公主,这位公子眼看着很快就要有大突破了,这小小火龙根本不足为虑,倒是……”

她咬了咬牙,极力克制住喷发出来恨意,缓缓道:“那觊觎公子的女人,一定要先找到,按照先前探子所报,那神秘男人应该不会杀她,但是会限制她的灵力,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川绮望着萧明遥的眼神有些涣散,她此刻心已经揪成一团了,斗争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一般重重点了点头。

想要天长地久和他在一起,就必须扫除那个最大的障碍。

想到那张充满生机和活力的脸,她心头的恨意便汹涌而来。

她必须死!

她必须永远消失!

川绮明艳的脸上,顿时阴云笼罩,原本迷人的凤目也变得越来越沉郁。

她微微侧首,问张燕琴道:“昨日吩咐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张燕琴立刻得意地笑了起来。

“公主放心,让那妖孽身死的法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奴婢如何不竭尽全力办好。”

张燕琴眼中凶光顿时变浓。

“血阵早已准备好,只等咱们一声令下,便叫那妖孽插翅难飞,死无葬身之地!”

川绮闻言,也不答话,平静的脸上,渐渐萦绕上欣喜的笑容,甚至还带着无限憧憬和向往。

她二人身形微山,闯进了另一处雾气弥漫的山峰。

萧明遥目光微移动,发现那里有人,可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捕捉不到。

只留下一片七彩云朵堵在哪里,特别突兀。

萧明遥看着几玄将李花生带走,恨恨地攥紧了拳头,脸色苍白得可怕。

这样公然的挑衅,他多年的冷板凳王是完全可以做到宠辱不惊,但是事关李花生,他便不由得紧张起来。

若是他一个人在铜炉苦战,自是不用害怕,可几玄看起来像个语无伦次的疯子!

谁知道他会对自己心爱的姑娘做什么……

想到李花生,萧明遥心里忽然柔软了下来。

他长了这么大,除了母亲,她说第一个赤诚对他的人,对他的好,对他的安慰和鼓励,甚至对他的利用,都是如此坦荡直接。

没有任何隐瞒……

帝京的人都盛传,东方家大小姐发疯之后,瞧上了最没有出息的一个皇子,还口口声声对嫡母说着无论如何也要嫁给英王……人人都道,东方大小姐害了单相思,如何如何,——

可是满帝京,满大宁,满中洲,

又有谁知道,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拉着他的衣袖唤他大青龙时,她对着他笑得如初春繁花时,他是怎样的心情!

被困在这铜炉里,他便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有一日他回到大宁,他一定要牵着李花生的手,告诉全大宁的人,他萧明遥,心悦她!

早在初见时,早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时,他便心悦她……

这感觉,如同久经漂泊的船遇到了最安稳的港湾,如同新芽叶的清芬沁入了心脾,是灵魂的回归,自我的觉醒。

仿佛,他等她很久了,终于等到。

……

铜炉不远处的空中,一把七彩羽扇隐匿在云层里,上面立着两个人影。

川绮蹙眉,心疼之意自然流露,毫不遮掩。

站在她身后的张燕琴出声提醒道:“公主,这位公子眼看着很快就要有大突破了,这小小火龙根本不足为虑,倒是……”

她咬了咬牙,极力克制住喷发出来恨意,缓缓道:“那觊觎公子的女人,一定要先找到,按照先前探子所报,那神秘男人应该不会杀她,但是会限制她的灵力,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川绮望着萧明遥的眼神有些涣散,她此刻心已经揪成一团了,斗争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一般重重点了点头。

想要天长地久和他在一起,就必须扫除那个最大的障碍。

想到那张充满生机和活力的脸,她心头的恨意便汹涌而来。

她必须死!

她必须永远消失!

川绮明艳的脸上,顿时阴云笼罩,原本迷人的凤目也变得越来越沉郁。

她微微侧首,问张燕琴道:“昨日吩咐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张燕琴立刻得意地笑了起来。

“公主放心,让那妖孽身死的法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奴婢如何不竭尽全力办好。”

张燕琴眼中凶光顿时变浓。

“血阵早已准备好,只等咱们一声令下,便叫那妖孽插翅难飞,死无葬身之地!”

川绮闻言,也不答话,平静的脸上,渐渐萦绕上欣喜的笑容,甚至还带着无限憧憬和向往。

她二人身形微山,闯进了另一处雾气弥漫的山峰。

081梦蝶

几玄轻易便毁掉了那个看似绝境的血阵。

他单手挥舞手中银毫,一面牵引着李花生往前走,一面频频回头柔声提醒路况。

李花生印在血阵中,双目被伤,此刻根本睁不开眼。

几玄在这汪洋大海里,凭空画出的升玄梯,层层叠叠,弯弯绕绕,时不时还要躲避半空中落下来的陨石。

因此,李花生这一路走的是胆战心惊。

几玄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花生妹妹若是害怕,玄可以在你的脑海里画出我们现在走路的情形。”

李花生白着脸,点了点头。

目不能视物的感觉,真是让人恐惧到了极点。

一切仿佛失控了一般,人浮着,似无根的飘萍被无边无际的黑暗一直包裹着……

只听到几玄打了个响指,李花生的眼前一亮。

她下意识的抬了抬手遮挡住自己的脸,因为迎面而来的是一只巨大的鲸鱼。

但是下一秒,那鲸鱼便凭空消失了。

“几玄?我到底是看见了还是幻觉?”

李花生慌得抓紧了几玄的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几玄挥笔的手,停了下来,在她手臂上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这便是玄所说的,在你脑海里画出前一瞬的实景。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不是正在进行的,有一瞬的延迟。”

李花生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松了一口气后,她继续欣赏起“眼前”的美景。

蓝色的深海里,一个红衣胜枫的男子,单手握笔,牵着一个蓝衣女子,拾阶而上。

阶梯始终只有两级,红衣男子每踏一步,便生出一级新的来,踩过的旧的那个便消失无踪。

红衣男子挥笔间,彩蝶阵阵,犹若流光溢彩,在深蓝的海水里,翩跹起舞。

那是一副怎样的情状啊,成千上万只彩蝶,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如同一群精灵般的舞者,尽情地展现绝美的舞姿。

各色美丽的鱼,时不时穿梭其间,但是随着红衣男子银笔一挥,彩蝶纷飞而至,簇在鱼儿四周,如众星拱月般将鱼儿送出了他们的视线。

一切美的如同幻境,就连李花生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只蝶。

沉浸在绚丽的自由中,有一种在麦田里赤足奔跑的快感。

李花生忽而一惊,这感觉,竟然似曾相识到让她怀疑从前真的经历过如此心境。

仿佛在,很遥远很遥远的时候……

“醒醒,醒醒!”

听到有人叫唤,她以为是几玄。

“几玄,何事?找到出口了吗?”

她想要出声,却发现张口无力,那声音只闷在了心里。

李花生隐隐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人才重新开口道:“主人!你听好了,几玄骗你!”

李花生想追问,仍旧是开不了口。

这声音也不像是小丫……

“主人,听我说,几玄封住了我的神力,所以我暂时不能与主人互通心意,但是我方才想到了一个险中求胜的法子,这才有一缕神识悄悄地溜进了主人的神识里。主人万万不可相信几玄,他之所以让你看到这些幻象,实则是为了拖延时间,那条龙来了,就在岛上。几玄怕你冲出去,便用了这迷人心窍的梦蝶秘境。”

“记住,千万不能相信几玄,他的目的便是骗你困住你……”

李花生还想再问,可是那声音却断断续续地终止了。

几玄轻易便毁掉了那个看似绝境的血阵。

他单手挥舞手中银毫,一面牵引着李花生往前走,一面频频回头柔声提醒路况。

李花生印在血阵中,双目被伤,此刻根本睁不开眼。

几玄在这汪洋大海里,凭空画出的升玄梯,层层叠叠,弯弯绕绕,时不时还要躲避半空中落下来的陨石。

因此,李花生这一路走的是胆战心惊。

几玄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花生妹妹若是害怕,玄可以在你的脑海里画出我们现在走路的情形。”

李花生白着脸,点了点头。

目不能视物的感觉,真是让人恐惧到了极点。

一切仿佛失控了一般,人浮着,似无根的飘萍被无边无际的黑暗一直包裹着……

只听到几玄打了个响指,李花生的眼前一亮。

她下意识的抬了抬手遮挡住自己的脸,因为迎面而来的是一只巨大的鲸鱼。

但是下一秒,那鲸鱼便凭空消失了。

“几玄?我到底是看见了还是幻觉?”

李花生慌得抓紧了几玄的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几玄挥笔的手,停了下来,在她手臂上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这便是玄所说的,在你脑海里画出前一瞬的实景。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不是正在进行的,有一瞬的延迟。”

李花生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松了一口气后,她继续欣赏起“眼前”的美景。

蓝色的深海里,一个红衣胜枫的男子,单手握笔,牵着一个蓝衣女子,拾阶而上。

阶梯始终只有两级,红衣男子每踏一步,便生出一级新的来,踩过的旧的那个便消失无踪。

红衣男子挥笔间,彩蝶阵阵,犹若流光溢彩,在深蓝的海水里,翩跹起舞。

那是一副怎样的情状啊,成千上万只彩蝶,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如同一群精灵般的舞者,尽情地展现绝美的舞姿。

各色美丽的鱼,时不时穿梭其间,但是随着红衣男子银笔一挥,彩蝶纷飞而至,簇在鱼儿四周,如众星拱月般将鱼儿送出了他们的视线。

一切美的如同幻境,就连李花生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只蝶。

沉浸在绚丽的自由中,有一种在麦田里赤足奔跑的快感。

李花生忽而一惊,这感觉,竟然似曾相识到让她怀疑从前真的经历过如此心境。

仿佛在,很遥远很遥远的时候……

“醒醒,醒醒!”

听到有人叫唤,她以为是几玄。

“几玄,何事?找到出口了吗?”

她想要出声,却发现张口无力,那声音只闷在了心里。

李花生隐隐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人才重新开口道:“主人!你听好了,几玄骗你!”

李花生想追问,仍旧是开不了口。

这声音也不像是小丫……

“记住,千万不能相信几玄,他的目的便是骗你困住你……”

李花生还想再问,可是那声音却断断续续地终止了。

082救美

没有人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可是萧明遥仍旧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李花生只感觉头重脚轻,前所未有的压抑感袭来。

这感觉,又是一阵莫名的熟悉。

可是,她平生最恨密闭空间,往常连空间逼仄的房子她都不愿意去住——这也是她大学毕业之后选择回乡创办“花生农场”的原因,乡下天宽地广,走的路宽敞,工作的地方敞亮,住的地方更是比在大城市的格子间豆腐块强上百万倍。

那她为何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莫非真的有前世今生,神明转世的基因种在了自己体内?

李花生想着,那种压抑感带来的恐惧减轻了一些。

流沙漩涡中,李花生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她听到了一声轻呼,一双温暖的大掌,有力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萧……”

才一开口,便吞了一口沙。

那双大掌轻轻一拉,她瘦小的身子落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熟悉的气味传来。

熟悉的声音也传了来。

“阿笙!”

真的是萧明遥!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我来晚了……”

李花生听出他语气里的哽咽,顿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他是在自责,更是在心疼。

看着她被流沙卷走,他无能为力,只好追着流沙一起去赴那未知的恐惧和危险。

有他在,至少她不会害怕逼仄的空间。

李花生忽而闻到他身上隐隐溢出的血腥味道。

“你受伤了?”

虽然一开口仍旧吞了沙,但还是清晰地问了出来。

流沙飞速旋转,李花生没有听到他的回音,便是一阵目眩耳鸣。

“咚”的一声,二人重重落地。

流沙散尽,二人四周出现了一丝光亮,原来流沙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溶洞。

萧明遥以手托起一朵火焰,看清了眼前灰头土脸的人。

李花生亦是回望着他,满眼惊诧。

萧明遥自那火山铜炉中出来,定然是斩杀了那火龙,以他凡人之躯,必定受了重伤,况且她方才还闻到了他身上散出的血腥气味。

可是,眼前的萧明遥却是一袭白衣,干干净净,连半点尘沙都不沾。

她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摩挲着下巴,探究地道:“你居然没受伤,这不科学啊……”

萧明遥轻声一笑:“你希望我受伤?”

李花生连忙摆手,虎着脸道:“当然不是!”

萧明遥眼中笑意浓了几分,道:“区区困境,自然伤不了我。”

他忽而将手一伸,重新将这灰头土脸的女人拉进了怀里。

“一想到你被人带走,我的心便如在地狱,哪里还有时间和他们耗下去。于是,我一边想着要尽快救你,一边连升了数级,算是有了个大突破吧。”

听他说的轻描淡写,李花生还是想象到了真实过程中的艰辛与血腥。

只是……有了大突破是什么鬼?难不成现在的萧明遥竟可以和几玄抗衡了?

那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个人的躺赢节奏,真是强到爆炸没天理啊!

人人都是受了重伤,非死即残,他倒好,每一次重伤便是一次大修复,修复好之后便是一次大圆满的升级!

李花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自己弱鸡一般的双手。

只觉得人生而不同,没什么好羡慕。

自我安慰了一番后,她从萧明遥怀里爬起来,借着他手里的火焰,打量起溶洞中的景象来。

一个巨大的神女像矗立在他们前方。

像高百丈,栩栩如生。

没有人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可是萧明遥仍旧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李花生只感觉头重脚轻,前所未有的压抑感袭来。

这感觉,又是一阵莫名的熟悉。

可是,她平生最恨密闭空间,往常连空间逼仄的房子她都不愿意去住——这也是她大学毕业之后选择回乡创办“花生农场”的原因,乡下天宽地广,走的路宽敞,工作的地方敞亮,住的地方更是比在大城市的格子间豆腐块强上百万倍。

那她为何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莫非真的有前世今生,神明转世的基因种在了自己体内?

李花生想着,那种压抑感带来的恐惧减轻了一些。

流沙漩涡中,李花生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她听到了一声轻呼,一双温暖的大掌,有力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萧……”

才一开口,便吞了一口沙。

那双大掌轻轻一拉,她瘦小的身子落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熟悉的气味传来。

熟悉的声音也传了来。

“阿笙!”

真的是萧明遥!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我来晚了……”

李花生听出他语气里的哽咽,顿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他是在自责,更是在心疼。

看着她被流沙卷走,他无能为力,只好追着流沙一起去赴那未知的恐惧和危险。

有他在,至少她不会害怕逼仄的空间。

李花生忽而闻到他身上隐隐溢出的血腥味道。

“你受伤了?”

虽然一开口仍旧吞了沙,但还是清晰地问了出来。

流沙飞速旋转,李花生没有听到他的回音,便是一阵目眩耳鸣。

“咚”的一声,二人重重落地。

流沙散尽,二人四周出现了一丝光亮,原来流沙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溶洞。

萧明遥以手托起一朵火焰,看清了眼前灰头土脸的人。

李花生亦是回望着他,满眼惊诧。

萧明遥自那火山铜炉中出来,定然是斩杀了那火龙,以他凡人之躯,必定受了重伤,况且她方才还闻到了他身上散出的血腥气味。

可是,眼前的萧明遥却是一袭白衣,干干净净,连半点尘沙都不沾。

她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摩挲着下巴,探究地道:“你居然没受伤,这不科学啊……”

萧明遥轻声一笑:“你希望我受伤?”

李花生连忙摆手,虎着脸道:“当然不是!”

萧明遥眼中笑意浓了几分,道:“区区困境,自然伤不了我。”

他忽而将手一伸,重新将这灰头土脸的女人拉进了怀里。

“一想到你被人带走,我的心便如在地狱,哪里还有时间和他们耗下去。于是,我一边想着要尽快救你,一边连升了数级,算是有了个大突破吧。”

听他说的轻描淡写,李花生还是想象到了真实过程中的艰辛与血腥。

只是……有了大突破是什么鬼?难不成现在的萧明遥竟可以和几玄抗衡了?

083

方才溶洞中所历的幻象,着实厉害。

李花生和萧明遥皆是满头大汗地望着对方,险中求胜的感觉令人唏嘘。

二人觉得有些口渴了,溶洞中处处是水,可没有积聚之地。

那潭水已混进许多浊物,更是不能饮用。

萧明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将掌中火焰放到一个盒子上,再用随身的佩剑去挖水坑。

饶是挖了许久,仍不见积聚,全是瞬间便渗了进去。

李花生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从顶上凿。”

说罢便飞身跃起,一挥剑在溶洞顶上挖出一个大洞来。

洞倒是大如斗,可惜一滴水也没有落下。

这溶洞真是不科学啊!

李花生无奈地摇头感叹:自从穿来这个世界,经历种种,想过千万种死法,独独没想过渴死……

萧明遥见她神色悲戚,大约猜到了对方已有灰心的迹象。

他面色坚毅,毫不犹豫地撂开袖子,拿剑往雪白的腕上割去。

豆大的血珠子冒出来,殷红如枫。

李花生大惊失色,虽说可能会渴死,但还没到最后濒死的时刻,犯不着这样。

看着那森然翻开的伤口,她只觉得背脊一麻,那该有多痛啊!

“先缓解一下,我定能想到逃出去的办法。”

萧明遥坚定地要将手腕上的血递到她唇边,却被她屡屡躲过了。

怎么能……喝他的血……

李花生一个闪躲,那腕上的血滴了几滴到地上。

“别折腾了,我不喝,回头影响法力,真找到了出去的办法,又没力气了!”

她气愤愤地哼了一声,但还是撕下了裙角去替他包扎。

萧明遥见她生气,便不再执着去逼她喝。

他温柔一笑,满是宠溺:“好,所有你讨厌的事情,我都不会逼你做。”

曾经他也想过无数次死法,在冰刀血刃的战场上,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上,甚至是在自己那个冰冷的行宫中,可独独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幅情景。

如果真的是老天绝人,与她相守在一块儿死去,可算是他最好的一种归宿了。

李花生哪里受得了他这个阵势,当即红了脸,一跳退三步。

说是避之如蛇蝎,都不为过。

“阿笙,你……”

萧明遥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她这番反应,也怪他,曾经那般矫情作甚,明明心头火已燃起,偏生要作出拒人千里的样子。

教她错会了意,如今一片丹心剖出,人家一时间哪里肯再信。

“咦?这是什么?”

李花生后退时往地下瞥了一眼,忽地惊呼。

萧明遥敛了心神去看,却发现方才他手腕滴下血珠子的地方,忽然长出了一株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花草。

花状如莲,枝蔓却像是藤萝。

根连着岩石的地方,那几滴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仿佛那根底有什么东西在吸收那几滴血液。

李花生好奇,伸手欲去触碰。

萧明遥眸色一冷,迅速拦住了她。

“这种草,我曾在古籍上看到过,是一种大凶之物,专门吞噬活物的精血,名唤宝寸。”

他迎上李花生疑惑的目光,道:“宝寸往往出现在环境极端恶劣的地方,原本也只是一株普通花木,数万年不吃不饮都能活下去,有些靠天地精华修炼出各种异术,可一旦修出形体,可以自行离开本根,便是无恶不作的东西。”

李花生忽略掉萧明遥为何会去看这种古籍的疑惑,不由得仔细观察起那株似莲的藤蔓。

“那它怎么凭空出现了,不用经历发芽抽叶长枝再开花的过程吗?”

萧明遥倒没有多想,天地万物,奇异者多有之,比如他自己不也是其中一个么?

“莫非是我的龙血?”

他话里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李花生曾说过,他是神龙转世,那他的血也许会有些不一样吧。

“谁在说话?”

李花生一抬手,示意萧明遥噤声。

二人凝神听了一会儿,是一阵细细碎碎的笑声。

一时似少女烂漫,一时似怨妇泣血。

循循复复,甚是可怕。

李花生只觉得毛骨悚然,脚步不由得往萧明遥身边挪了挪。

萧明遥看了一眼她紧张的样子,唇角为不可插地勾了起来。

“这里!我在这里!咿呀咿呀!”

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李花生二人瞬间惊诧地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宝寸。

一株似莲的大凶之物。

萧明遥说它修成人形便是要吸食人的精血,现如今它已经有了声息,离修成人形还远吗?

“是我!是我!没错!嗨呀嗨呀!”

宝寸的声音,透着瘆人的娇媚。

萧明遥皱眉。

“你们是不是渴了呀?”

宝寸继续笑道,莲状花瓣无风自动。

紧接着三五个莲雾一样的果子,从那莲瓣中生了出来。

“诺!给你们吃,作为方才龙血的报酬!快吃快吃!”

李花生捡起果子,看了看,不就是莲雾嘛!

但她还是不敢直接吃,询问地看了萧明遥一眼。

萧明遥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宝寸的果子,不仅无毒,还有益于人修行。”

李花生二话不说,撩起袖子擦了擦,狠狠啃了起来。

啃完三个,才想起萧明遥还一个都没吃。

她讪讪地推了一个到他手里。

萧明遥接住,却没吃,只柔声笑道:“这里除了我们,只剩下宝寸一个生物,或许它知道出口在哪里。”

一言提醒了李花生,她将萧明遥手里的火焰取了过去。

萧明遥皱眉。

“你们是不是渴了呀?”

宝寸继续笑道,莲状花瓣无风自动。

紧接着三五个莲雾一样的果子,从那莲瓣中生了出来。

“诺!给你们吃,作为方才龙血的报酬!快吃快吃!”

李花生捡起果子,看了看,不就是莲雾嘛!

但她还是不敢直接吃,询问地看了萧明遥一眼。

萧明遥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宝寸的果子,不仅无毒,还有益于人修行。”

李花生二话不说,撩起袖子擦了擦,狠狠啃了起来。

啃完三个,才想起萧明遥还一个都没吃。

她讪讪地推了一个到他手里。

萧明遥接住,却没吃,只柔声笑道:“这里除了我们,只剩下宝寸一个生物,或许它知道出口在哪里。”

一言提醒了李花生,她将萧明遥手里的火焰取了过去。

084寻宝

一番严刑拷打之后,宝寸蔫得叶子都快掉光了。

“看来它的确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李花生惆怅地垂下了头,手中却仍旧扒拉着宝寸的花瓣。

宝寸感受到她的掌温还未离去,茎干子打了个哆嗦。

它颤巍巍地道:“大仙女饶命啊!小的虽不知道出去的路,可小的还有一样神通,可以教大仙女看到这乾坤洞外的情形,或许外面有人路过,能给开一下门也未可知啊……”

李花生闻言,当即气呼呼地拍一下她快要垂下来的藤蔓。

“还不快点展示你那神通,等请嘛!”

宝寸的花瓣瑟瑟发抖,看着它那模样,李花生不解。

明明她已经撒手了,怎么还吓成这样。

没出息!

“哎呀呀!”

宝寸忽然娇喝了一声。

一片花瓣离体而起。

慢慢地变大,直至变成了一面大铜镜的形状。

花瓣上一阵雪花点后,出现了一副影像。

正是这乾坤溶洞外,几玄双眼紧闭就地打坐,在他对面,站着数十人。

那数十人的出现,倒是令李花生大吃一惊。

来人分为三队,一是头戴帏帽的川绮公主和她的侍女张燕琴,一是大宁皇子萧明梁和树山掌门水无月,一是大宁秦家的小公子秦梓玉和藏雪楼主兔妖小倩。

萧明遥同样也是疑惑不定,这些人都是因何追到这里来了?

溶洞外的萧明梁似是有些焦虑,双手负在背后,焦急地踱来踱去。

水无月则是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不时地说上一句“殿下镇定”。

川绮和她的侍女张燕琴俱是一言不发,如同雕塑般站在那里。

秦桑一直冷冷地看着萧明梁,他是个直爽人,才过了不久,便似是实在忍不住了。

指着萧明梁怒骂:“萧二,你再这般影响神明做法,当心我一剑劈了你!坐下!”

山谷中暗算华笙姐姐的帐还没算呢!

兔妖小倩也不阻拦,双手抱臂在一旁悠闲地看热闹。

萧明梁忽然拔剑,勃然大怒道:“寻宝而已,我自是不急!可里头锁着笙儿,我如何能安坐?”

秦桑嗤地一声,冷笑起来。

仿佛是听见了全天下最滑稽的冷笑话。

“萧二,你的脸皮可真够厚,明明已经背弃了我华笙姐姐,现下摆出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恶心谁?!着急到手的宝贝被人抢了便直说,也没谁埋汰你,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听了秦桑这样针尖麦芒的讽刺,萧明梁哪里肯再忍,当即挺剑而起。

秦桑也是个暴碳一样的脾气,大喝一声“怕你是小狗!”便挥着长剑往萧明梁身上刺去。

好在树山掌门不是个等闲之辈,只一挥拂尘,便将二人的剑瞬间打落。

“大敌当前,不可自伤友军!真到了我徒儿出来时,再分辨不迟。”

水无月风轻云淡地吐出这句话后,秦桑和萧明梁俱都收回了正要挥出的拳头。

一时间,罢斗的二人脸色顿时异常难看。

李花生看着觉得这场面颇有点新闻。

萧明梁一贯是个如竹如兰的君子性格,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种,即便是有人大街上丢一坨屎到他衣服上,他都能是十分优雅地将衣服脱落后再去指责对方,那脾气不是一般的稳重,更遑论说是方才那暴跳如雷的情形,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这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怎的变成了一副莽夫的模样。

数日不见,那秦小公子的骂人本领见长啊!

她啧啧点头,八成这些日子,秦梓玉给了萧明梁不少气受,瞧那恨的牙痒痒又不能把对方咋地的小眼神……

正想着,一旁的萧明遥疑惑道:“他们所提的寻宝和大敌,究竟是什么?”

那数十人的出现,倒是令李花生大吃一惊。

来人分为三队,一是头戴帏帽的川绮公主和她的侍女张燕琴,一是大宁皇子萧明梁和树山掌门水无月,一是大宁秦家的小公子秦梓玉和藏雪楼主兔妖小倩。

萧明遥同样也是疑惑不定,这些人都是因何追到这里来了?

溶洞外的萧明梁似是有些焦虑,双手负在背后,焦急地踱来踱去。

水无月则是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不时地说上一句“殿下镇定”。

川绮和她的侍女张燕琴俱是一言不发,如同雕塑般站在那里。

秦桑一直冷冷地看着萧明梁,他是个直爽人,才过了不久,便似是实在忍不住了。

指着萧明梁怒骂:“萧二,你再这般影响神明做法,当心我一剑劈了你!坐下!”

山谷中暗算华笙姐姐的帐还没算呢!

兔妖小倩也不阻拦,双手抱臂在一旁悠闲地看热闹。

萧明梁忽然拔剑,勃然大怒道:“寻宝而已,我自是不急!可里头锁着笙儿,我如何能安坐?”

秦桑嗤地一声,冷笑起来。

仿佛是听见了全天下最滑稽的冷笑话。

“萧二,你的脸皮可真够厚,明明已经背弃了我华笙姐姐,现下摆出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恶心谁?!着急到手的宝贝被人抢了便直说,也没谁埋汰你,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听了秦桑这样针尖麦芒的讽刺,萧明梁哪里肯再忍,当即挺剑而起。

秦桑也是个暴碳一样的脾气,大喝一声“怕你是小狗!”便挥着长剑往萧明梁身上刺去。

好在树山掌门不是个等闲之辈,只一挥拂尘,便将二人的剑瞬间打落。

“大敌当前,不可自伤友军!真到了我徒儿出来时,再分辨不迟。”

水无月风轻云淡地吐出这句话后,秦桑和萧明梁俱都收回了正要挥出的拳头。

一时间,罢斗的二人脸色顿时异常难看。

李花生看着觉得这场面颇有点新闻。

萧明梁一贯是个如竹如兰的君子性格,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种,即便是有人大街上丢一坨屎到他衣服上,他都能是十分优雅地将衣服脱落后再去指责对方,那脾气不是一般的稳重,更遑论说是方才那暴跳如雷的情形,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这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怎的变成了一副莽夫的模样。

数日不见,那秦小公子的骂人本领见长啊!

她啧啧点头,八成这些日子,秦梓玉给了萧明梁不少气受,瞧那恨的牙痒痒又不能把对方咋地的小眼神……

正想着,一旁的萧明遥疑惑道:“他们所提的寻宝和大敌,究竟是什么?”

085老祖

又观看了一阵溶洞外的动静,萧李二人总算搞清楚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他们所说的寻宝,便是中洲大陆上那个流传千古,却始终无人验证过的传说。

相传数万年前,天神紫帝在中洲这块地域留下过一块指尖玉,通体紫光,指尖大小。

得之者,必统御中洲。

无论人鬼妖魔。

但传说始终是个传说,数万年来从未有人验证过传说的真假,上天也从未有过示警。

可巧的也在这儿,数万年的历史传承里,中洲大陆从未有谁一统中洲。

就连现今的中洲四大国都是久经战乱才好不容易得以统一,想要征服诺大的中洲,简直天方夜谭。

天生对权力有追逐欲的人,这无疑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指尖玉的消息,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势必会是一场血流成河的较量。

人,鬼,妖,魔。

听风而动。

也不知是谁,突然放出消息,说海外有仙山,道阻且险,里头藏着天神紫帝的指尖玉。

得以验证的事实是,神明降临,欲收回紫帝的指尖玉,只因数万年来中洲都没有出现过一个能够配得上指尖玉的人。

于是求证的人,寻宝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明里暗里,总算知道了几玄的存在。

神明降世的说法得到验证,还有什么不能相信呢?

这世上,有愿望的人,大抵都是这样,甭管这愿望是好是歹,总会带着最虔诚的信仰,一旦有半点关系,都宁可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去靠拢。

萧明梁和树山掌门代表着大宁皇室的利益,川绮自然是丰曲的代言人,还有他们口中所提的,梅山等宗门人,全都挑了自家最好的招牌来到了这里。

只有秦梓玉和兔妖小倩不一样,他们是为了萧李二人而来。

对于他二人的情谊,李花生心中颇为感动。

生死名利场,他们都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物,能够舍弃那许多,真正地为朋友或者说战友忧思营救,当真是一片赤子之心。

她甚至还暗搓搓地想着,如果有一天她帮萧明遥干掉其他皇子登上皇位,就算她不当大宁皇后,也要让这两个人一时风光无限。

萧明遥对于他们二人的出现,倒是没想太多。

他反复思量的是方才萧明梁和水无月言语中提到敌人,最可怕的敌人。

树山已经是仙门里头最有名望之一,要说最可怕的敌人,非梅山莫属。

可梅山也只比树山多了几名优秀传人而已,要说真较量起来,也不见得树山会真怕了。

那他们所说的大敌,究竟是谁呢?

萧明遥眸色晦暗,凝神静听。

花瓣镜子里的镜头忽然一阵抖动,如水波纹一般荡漾开来。

瞬间,画面消失。

“嗨呀嗨呀!痛死了痛死了!”

宝寸大声疾呼。

那片花瓣跌落到地上,蔫成了枯叶。

“呜呜,坏心肠的人,干嘛撕我叶子。”

宝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声音既凄楚又娇媚。

听得萧明遥莫名一阵烦躁,他皱起眉,将脸扭到一边,甚至还想封起自己的听觉。

“呼啦!”

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萝卜被拔出地的声音。

萧明遥诧异回头,一看,却见李花生手里握着一株莲花样的藤蔓。

根须沾着水混着土,在风中凌乱。

她,将宝寸连根拔起了!

“天啊天啊!我这是怎么了!你把我怎么了!”

宝寸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再没了方才的娇媚。

萧明遥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来。

李花生望着他脸上恢复的淡然模样,欣慰一笑。

086争夺

李花生和萧明遥从溶洞里出来后,众人大惊失色。

谁也没料到,他们会自己从溶洞里出来。

就连他们自己也绝没有想到,溶洞的出口便是那株唯一的生灵,宝寸草。

宝寸,宝寸。

可不就是个守字嘛!

李花生暗暗得意,走出来的模样透着一股神秘的骄傲。

川绮站在人群后头,轻纱遮面,没有人看到她脸上因愤恨而扭曲的模样。

张燕琴也是咬牙切齿,低声对川绮道:“公主,那贱人居然没死!”

血杀阵没死,神秘的流沙漩涡没死,暗无天日连神明都害怕的溶洞也没困住她。

她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

看到李花生脸上的神采奕奕,张燕琴好恨!

连公主的男人都敢抢,总有一天,教你尸骨无存……

另一边,秦梓玉和兔妖小倩早已经掩下激动之色,匆匆跑去他们二人面前。

“华笙姐姐,你真的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秦梓玉一把拉起李花生的衣袖,七尺男儿,双眸红透。

李花生见状,也是一番感叹,这时候她已经有了东方华笙的记忆,自然记得秦桑与她的过往。

说起来,这也是个倒霉熊孩子,明明扶山秦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嘀出的继承人,却偏偏被人鸠占鹊巢许多年。

简而言之,秦梓玉原本是秦家继承人的唯一儿子,可惜爹妈死得早,上头还有个庶出的大伯,大伯是个能人,朝廷供职家业掌管一把抓。

秦梓玉的大伯还有个特长,那就是特别能生,早在秦梓玉他爹生他之前,他大伯就一连生了六个孩子,且个个都是带把的。

嘀出的弟弟死的早,自己能干,儿子也是一堆。

时间久了自然生出异心,原本在秦梓玉他爹临死前承诺的事情,全都不想承认。

他大伯对秦梓玉,也一贯是捧杀着养。

怎么废,就怎么养。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东方华笙。

被美丽不可方物的小姐姐教训了一顿后,从此粘上了她。

东方华笙瞧出他本心尤善,不似传闻中那般泼皮无赖,于是便留了心。

几番求证后,便找机会提醒秦梓玉提防他大伯。

果然,美丽的小姐姐的忠告,是很容易让人听进去的,秦梓玉从此便渐渐发觉了他大伯的真面目。

不过,他也没怎么改变,明面上仍旧是浪荡公子哥,如同他们期望的一样,是一个挑不起家业的废人。

私底下,东方华笙为他聘请名师,亲自授他武艺和法术,时日一长,废人公子哥儿倒成了秦家最名副其实的优秀继承人。

想到这里,李花生微微叹息。

没想到东方华笙竟有如此心性,也合该是她走运。李花生和萧明遥从溶洞里出来后,众人大惊失色。

谁也没料到,他们会自己从溶洞里出来。

就连他们自己也绝没有想到,溶洞的出口便是那株唯一的生灵,宝寸草。

宝寸,宝寸。

可不就是个守字嘛!

李花生暗暗得意,走出来的模样透着一股神秘的骄傲。

川绮站在人群后头,轻纱遮面,没有人看到她脸上因愤恨而扭曲的模样。

张燕琴也是咬牙切齿,低声对川绮道:“公主,那贱人居然没死!”

血杀阵没死,神秘的流沙漩涡没死,暗无天日连神明都害怕的溶洞也没困住她。

她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

看到李花生脸上的神采奕奕,张燕琴好恨!

连公主的男人都敢抢,总有一天,教你尸骨无存……

另一边,秦梓玉和兔妖小倩早已经掩下激动之色,匆匆跑去他们二人面前。

“华笙姐姐,你真的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秦梓玉一把拉起李花生的衣袖,七尺男儿,双眸红透。

李花生见状,也是一番感叹,这时候她已经有了东方华笙的记忆,自然记得秦桑与她的过往。

说起来,这也是个倒霉熊孩子,明明扶山秦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嘀出的继承人,却偏偏被人鸠占鹊巢许多年。

简而言之,秦梓玉原本是秦家继承人的唯一儿子,可惜爹妈死得早,上头还有个庶出的大伯,大伯是个能人,朝廷供职家业掌管一把抓。

秦梓玉的大伯还有个特长,那就是特别能生,早在秦梓玉他爹生他之前,他大伯就一连生了六个孩子,且个个都是带把的。

嘀出的弟弟死的早,自己能干,儿子也是一堆。

时间久了自然生出异心,原本在秦梓玉他爹临死前承诺的事情,全都不想承认。

他大伯对秦梓玉,也一贯是捧杀着养。

怎么废,就怎么养。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东方华笙。

被美丽不可方物的小姐姐教训了一顿后,从此粘上了她。

东方华笙瞧出他本心尤善,不似传闻中那般泼皮无赖,于是便留了心。

几番求证后,便找机会提醒秦梓玉提防他大伯。

果然,美丽的小姐姐的忠告,是很容易让人听进去的,秦梓玉从此便渐渐发觉了他大伯的真面目。

不过,他也没怎么改变,明面上仍旧是浪荡公子哥,如同他们期望的一样,是一个挑不起家业的废人。

私底下,东方华笙为他聘请名师,亲自授他武艺和法术,时日一长,废人公子哥儿倒成了秦家最名副其实的优秀继承人。

想到这里,李花生微微叹息。

没想到东方华笙竟有如此心性,也合该是她走运。相信呢?

这世上,有愿望的人,大抵都是这样,甭管这愿望是好是歹,总会带着最虔诚的信仰,一旦有半点关系,都宁可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去靠拢。

萧明梁和树山掌门代表着大宁皇室的利益,川绮自然是丰曲的代言人,还有他们口中所提的,梅山等宗门人,全都挑了自家最好的招牌来到了这里。

只有秦梓玉和兔妖小倩不一样,他们是为了萧李二人而来。

对于他二人的情谊,李花生心中颇为感动。

生死名利场,他们都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物,能够舍弃那许多,真正地为朋友或者说战友忧思营救,当真是一片赤子之心。

她甚至还暗搓搓地想着,如果有一天她帮萧明遥干掉其他皇子登上皇位,就算她不当大宁皇后,也要让这两个人一时风光无限。

萧明遥对于他们二人的出现,倒是没想太多。

他反复思量的是方才萧明梁和水无月言语中提到敌人,最可怕的敌人。

树山已经是仙门里头最有名望之一,要说最可怕的敌人,非梅山莫属。

可梅山也只比树山多了几名优秀传人而已,要说真较量起来,也不见得树山会真怕了。

那他们所说的大敌,究竟是谁呢?

萧明遥眸色晦暗,凝神静听。

花瓣镜子里的镜头忽然一阵抖动,如水波纹一般荡漾开来。

瞬间,画面消失。

“嗨呀嗨呀!痛死了痛死了!”

宝寸大声疾呼。

那片花瓣跌落到地上,蔫成了枯叶。

“呜呜,坏心肠的人,干嘛撕我叶子。”

宝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声音既凄楚又娇媚。

听得萧明遥莫名一阵烦躁,他皱起眉,将脸扭到一边,甚至还想封起自己的听觉。

周周更

因工作繁忙,玦实在难以坚持日更,后续一律改成周更,每月修文一次。

每周更新,不定时,想看的读者小天使,请攒文吧。

玦写文速度极慢,文没有啥收入,也抱不住全勤,但玦还是会把故事写完。

后面也不会防盗了,看盗文也欢迎发声,只要不是恶意攻击就行了。

谢谢读者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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