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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心动》 第一章 流年 时间是下午四点左右，地点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城。 云柘小学校门口，道路两旁临时停靠着几辆私家车以及许多的摩托车，一群家长把校门口的路段堵得水泄不通，随着放学铃声响起，小朋友从校门口里鱼贯而出，有的在人群里寻找自己的爸妈，也有的背着书包在马路上跑跑跳跳，几个小朋友踢着小石子在一起追逐打闹。 几辆私家车陆续从大街方向往校门口开来，一边开一边鸣笛，分开喧嚣的人群，硬生生地在人群中挤开了一条路，在马路中间行走的小朋友和家长慌忙地往路边躲，那些大人们一边护着孩子，一边囔咕着没素质，最后伴随着杂货店吆喝声消失在斑马线尽头的拐弯处。 方宁坐在敬老院天台的边沿上，把双腿伸出去挂在外面，两条白嫩的小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俯瞰这个小学的一角。 他保持这个姿势大概是太久了，觉得脖子有些酸涩，一抬头，发现繁沉的天幕下，那些金黄色的云层被阳光照射的格外彤红妩媚。 云柘小学的升旗台一层叠着一层，飘动的红旗是新的，阳光却仿佛是旧的，透过同一扇窗斜射下来，一如多年前那样温暖。 而在第三层教室走廊的那个位置，一个小脸肥嘟嘟的女孩正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朝他傻笑着。 他有些头疼的拍了下额头，然后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沾的灰尘，伸个长长的懒腰，这才准备返身回到楼下。 小女孩背着粉红的书包从斑马线左顾右看以后才过来。 这儿是放学路口，车辆非常多。 不多时，已经蹦跳到方宁的面前了。 这是一个很白净的小姑娘，可能是家境殷实不缺营养的缘故，脸庞有些婴儿肥，白嫩的小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好奇的张望着方宁，睫毛扫过四周，略带些局促和不安。 明楠楠。 云柘小学四年级学生，不胖不瘦，个子嘛，比方宁还高半个头，家住云柘庄加油站北边，对面是卫生院，因为从小体质就弱，三天两头老往卫生院跑输液打针，有时候家人没时间陪她，方宁就搬着一张小凳子守着她，一来二去早就熟悉了，而且很多时候，她并不愿意和女孩一起玩耍，更喜欢和他呆在一起。 对于方宁，明楠楠向来觉得他和别的男生是不一样的，那些男生调皮捣蛋，只会抢她的零食，或者推开她不带她玩。而他呢？明楠楠很难用所学的词语来描述他，只知道他像哥哥一样温暖。 “每天上下学的时候来往的车辆非常多，你经过这里非常危险。”方宁皱起眉头说。 明楠楠促狭的眨着眼睛，面对板着脸的方宁，显得不是很在意，或者说她并不懂这些道理，她只是一个刚过十一岁生日的小女孩。 小孩是没那么多善恶对错之分的，只知道谁对她好或者不好，所以他们看世界的眼光都是迥异于大人世界的。 她娇憨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 明楠楠知道，每次只要她这样一笑，方宁就不会再继续像大人那样板着脸。 “还笑！”方宁无奈的摇头，这个小萝莉早就摸清楚自己的性格，于是作罢，伸出手捏了她肥嘟嘟的脸颊，很柔嫩，不过他的动作还是很轻的，只是点到为止，缩回手，说，“你今天带什么来了……” “巧克力。” 明楠楠从书包里翻出巧克力，一共两块，递过去一块给方宁。 “我妈说我有点胖。” “不胖，你这个年龄段正是长身体，多吃点好。”方宁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很卡哇伊！” “嗯？” “你就当做很可爱的意思吧！”方宁低着头，挥了挥手。 “哦。” “走了！”他拉着她白嫩的小手在道行路上小跑起来，粉红的书包颠簸的一起一伏。 最后在连片的浓荫下停住脚步，长条形的石凳有些积灰，落了一地厚厚的树叶。 方宁扯了作业本上的废纸擦干净，不顾旁人怪异的眼神，就在人来人来人往的岔路口上，心满意足地吃起巧克力起来。 这个吃的过程中方宁很专心，连塑料袋上沾的巧克力细屑都不放过。 他低着头窸窸窣窣的吃着，蓬松而柔顺的头发染上阳光很好看。 方宁吃了很快，一下子就吃完了，而明楠楠的还剩下一大半，嘴唇边都有巧克力油腻的痕迹。 “我的巧克力给你一半？” “你自己吃吧。” “真不要？” “那好吧。” 正等方宁客气一番完想要拿过来吃的时候，明楠楠已经继续低头啃巧克力去了。 方宁望天。 这个时间段刚好是路段的高峰期，这条往加油站西北侧和往县城方向道路构成的岔路口上，云柘小学门口家长们牵着自家小孩匆匆回家，云柘中学也放学了，许多初中生从校门口里鱼贯而出，大多数人很少按斑马线和红绿灯行走，而是在车流中穿行。 路经此处的车辆也大多无视学校路段的存在，经过时车速丝毫不减，好几辆车险些与初中生相撞，还有一些接人的车辆干脆压线停在云柘小学道路旁的斑马线上，让小朋友直接在路边上车后，才慢悠悠离去。 心悦百货店外几个营业的人搬着凳子剥着瓜子看热闹，方宁二人都凑了过去。 “这些车辆随意停在学校道路上，就没有人管么？”方宁忍不住的说道。 “管啊，怎么没人管？但是没用……”大叔下意识说完，就愣住了。 他回过头来，就看到两个小孩，小男生一眼不眨的望着他，嘴唇边上还有黑色的巧克力痕迹。另外一个是白净的小女娃，背了一个粉红的书包，紧紧的靠着男孩，怯生生的。 而刚才问他问题的……是一个小男孩！ 可是，能够问出这种问题的人真的只是一个小学生？ “叔叔您好！”方宁任由大叔摸了摸自己蓬松的头发，扯了扯耳朵，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 他内心却在叹气，已经不是第一次扮小孩了，但实在是太幼稚了。 明楠楠也跟着叫，反正方宁叫啥，她就叫啥。 大叔看到是两个乖巧的小娃子，也就没多警惕，和善的笑了笑，一半是自言自语，一般是和方宁唠叨的，当然也不期望他能听得懂，“你看这些车上大多数是有人的，交警一来抄牌，他们就开走，等交警走了又停回来，像猫抓老鼠似的。” “这样啊。”方宁习惯性的皱起眉。 明楠楠歪着脑袋，发现他有个习惯，老是喜欢皱眉，就跟家里的大人以及学校的老师一样，这种感觉让她不舒服，于是稍微退后几步。 方宁沉思着，其实他曾经几次写过信给自己的校长，希望能在这个路口增设临时红绿灯，以便维持上下学高峰期的交通秩序。但他发现提了好几次都没有回音，石沉大海，估计校长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在胡闹，也就没再写过信了，或者说是对这位尸位素餐的校长感到失望了。 他担心的不是那些初中生，毕竟他们思维已经接近成熟了，有自己的行为意识，至于那些学前班和二三年级的，有家长的接送还好一点，最怕就是像自己和明楠楠这种上四五年级会自己上学回家的小孩，容易被车辆擦伤，非常危险。 “是很危险，但是道路窄，有什么办法？”店内的大叔摇摇头，“希望镇政府会想办法解决吧。” 方宁简单的和大叔聊了几句，就没继续深入谈话了，他担心被人看成妖孽。 而不想惹出什么事的方宁很快就结束会话，买了点东西以后乖巧的转身，挥着手说，“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明楠楠也很乖巧的点头。 然后两个小孩沿着斑马线往加油站方向的岔路口远去了。 “现在的小孩真早熟啊！”大叔挠了挠后脑勺，无限感慨的说。 第二章 生活喋喋不休 黄昏落日覆盖树梢，两个小孩坐在水泥桥墩上看风景，对面是卫生院，连片的浓荫覆盖，纵横交错的道路下是来来往往的车辆，以及从初中门口排着队列走出的中学生。 明楠楠很向往那些高年级的学生，听方宁说长大了就会有很多的朋友。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只有方宁这一个朋友，所以很希望有很多的好朋友。 方宁就这样向着天空发呆，慢慢的哼起歌来：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地粉笔 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 …… 福利社里面什么都有 就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 诸葛四郎和魔鬼党 到底谁抢到那支宝剑 隔壁班的那个女孩 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 声音悠远而绵长，在夏季有蝉鸣有蛙鸣的黄昏下，似乎真的可以回荡很远！ 明楠楠很认真的听着，她很喜欢听方宁唱歌，可是他很少唱歌，因为方宁说歌听多是会听腻的，美好的东西就应该珍惜，而不是大肆挥霍浪费。 尽管她不是很懂挥霍所代表的意思，但从他皱眉的神态来看，应该是不好的。 黄昏下两人很安详，阳光洒在脸上，他眯起眼睛，脸上的轮廓分明。 明楠楠皱了皱眉头，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方宁的肩膀。 “嗯？”方宁侧了侧脑袋。 她有些怯生生的，很小心翼翼地问，“你下学期不在这里读了吗！”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很明显已经知道了。 “嗯。”方宁淡然的点头。 明楠楠没有问为什么，她只是呆呆望着天边彤红的晚霞。 “那什么时候可以再见？”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方宁没有给她抱有任何幻想。 “哦。”明楠楠有些失望，抱着膝，沉默起来。 “以后的人生，你还会有很多的朋友从你身边路过，向左，或向右，然后马不停蹄地离开你的世界，你要学着适应。”方宁知道这个外表憨厚的女孩，实际上内心里却有着另外细腻的一面。女孩从小都是早熟的，所以他想，明楠楠迟早会明白的…… “可是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啊。” 方宁一滞，心口莫名的疼了一下。 返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道，“以后，你会有很多的朋友。” 这天下午，方宁拉着明楠楠在桥边说了很多，有关于以后的生活，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理想。 他还说自己要去一个没人知道他的地方读书。 尽管明楠楠听不懂，但方宁还是像一个老太婆般唠叨，说很多很多的事情。 如此往复，喋喋不休。 直到晚霞彻底染红天际，他才带着明楠楠回家。 天色渐暗。 方宁也和明楠楠在加油站的桥下分别，她家就在住这里面，而他则还要往加油站尽头的方向走。 方宁穿过一条油柏马路，沥青面子，因为道路年久的缘故，显得有些坑坑洼洼，尤其是被雨水冲刷过的路面，连光滑的鹅卵石都暴露出来了。他慢悠悠的走了两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到家了，就在这油柏马路的左边，一栋紧挨着一栋，渐次堆叠的都是二层居民楼，而他家就在这里。 碧绿的池塘紧紧围绕，蛙鸣喧嚣，水泥墩裸露池塘的水面，上面布满斑驳的青苔，一群灰青色外壳的小龙虾在水藻里冒泡，又或者是钻到泥坑里躲太阳，这是方宁隔壁住户家养殖的龙虾池塘。 方宁家是一栋红砖外墙的二层居民楼，水泥砌的阳台，挂满衣服的走廊，绿色油漆的木窗，整体看上去十分的普通，就跟国内千千万万的小家庭一般，没有任何的特色和亮点。房子前面还有一个很大的水泥地坪，地面上一半是斑驳的青苔，一半是风干的沙砾。 他家的左边位置还栽着几株梧桐树。 盛夏的到来，让那宽大的梧桐枝干愈发蓬茂，遮天蔽日，把暗淡的阳光切成碎片。 “我回来了！”方宁贼头贼脑的探视两圈，发现奶奶不在家，顿时嘘一口气，放下心来。 “去哪里玩了？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方解放微微问了一句。 他还在做饭，炒菜的香味隔着厨房飘出来进方宁的鼻端。 方宁微仰着脸，深深的呼吸一口菜香，这才若无其事的道，“我刚去学校了，跟几个玩得好的告别。” “哦，快点洗手来吃饭，今天就咱们三个在家，我就简单的弄点吃的，随便应付算了。”方解放端着菜盘子出来，顿了顿，“你奶奶去她娘家了，你太外婆有些不舒服，她几个姊妹都过去了，估计要住几天，所以这几天都要靠我们自食其力。” “那我们搬家怎么办？”方宁瞪大眼睛，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就算有奶奶在也没多大用，她又搬不了什么重的东西。反而她不在家，方宁的小日子过得还更舒坦，至少不用担心奶奶在耳边碎念念。 方宁在水池里用香皂洗干净手，来到饭桌面前，一碟碟冒着热气的饭菜放在桌上，方解放已经开始盛饭了。 青椒炒肉，肉丝切得很碎，油香腻滑，青翠欲滴，一盘金黄的煎蛋，均匀的撒上切好的香葱，香气扑鼻，三碗盛着饱满米粒的饭碗放在桌上。 “去叫你老妹起床，她还在睡觉。”方解放取下围裙。 “她今天没上学啊？”方宁走进房间。 “上了，下午放的早，老早就回家了，哪像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疯。” 方宁咳咳两声，不敢吱声顶嘴，直接在门口敲门，“开饭了！再不来，连你最喜欢的煎鸡蛋都被我吃了……” 这一招果然屡试不爽，他刚说完，房间里就有了动静。 “我早就起来了，你以为都像你啊，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做家务就看不到你人影，一吃饭你比谁都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个穿着小碎花棉布裙的小女孩穿着单脚凉鞋就从房间里出来了，瓜子脸，小黛眉，大眼睛，这相貌简直远超方宁一条街都不止，没办法，老爸老妈的好基因都集中到她身上去了，自个估计就遗传了双眼皮和一双酒窝。 “说的好像你做了家务活一样？” 方宁家里的家务活全都是爷爷一个人做的，从来不用第二个人帮手。 “老哥，你说啥？”小女孩咬着小虎牙，神色不善。 “我什么都没说。”他低声哝咕。 “嗯？” “先说好，煎鸡蛋你七我三分，别全都吃了。”方宁先声夺人。 “行行行。”她翻了一个小白眼。 第三章 钱是个大问题啊 谁不知道老方家的小孙女方微才是一家霸主啊，要啥就买啥，兜里随便拿点零钱出来，估计够方宁他一个礼拜大手大脚随便挥霍了。 “客厅好暗啊，老哥你敢不敢开灯？” “要节约。”方宁随手拍了一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头顶的白炽灯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这小丫头从小就被方宁给宠坏了，无法无天，比一些疯小子还能疯劲，简直是云柘小学的小霸主，附近一片无人敢惹，十一岁的年纪正是疯得起劲的时候，掏鸟窝，爬树，跟假小子似得去打架，不过一回到家就装乖小孩，比他都听话。 忘了提一点，方微和明楠楠是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的，在读四年级的下学期，下半年进五年级，和自家老妹相比，明楠楠简直就是乖宝宝一个。 爷孙三人上桌吃饭，这是看起来很普通的家庭，只不过这不是父母和儿女，而是爷爷和孙子以及孙女。 没错，方宁是留守儿童，他爸妈在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去了，常年不在家，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只有逢年的时候才回家一聚，所以他俩也特别喜欢过年。因为一过年，爸妈就回来看他们了。其实像他们这也样的留守儿童，在平海县这样偏远内陆的小城市并不少见，很多父母都是外出打工，在零七年这个时间段基本上已经算是普遍的常态，不挣钱哪能养活家呢。 好在方宁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的生活。 只是有时候开家长会，看到别人家的小孩都是爸妈来开家长会，而自己只有爷爷来，心里还是会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鼻腔酸酸的。 方微还小的时候，经常抱着膝盖在坐在门前望着天空发很久的呆，偶尔也会问一下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每当这个时候，方宁则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有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了，给你买新衣服买好吃的。” 日子久了，他们也一天天的长大，到后来就不会再这样问了。 只知道过年的时候，爸妈就回来了。 “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回老家？”方宁抱着饭碗，咀嚼着米饭，歪着脑袋问道。 “过两天吧，我还在叫几个亲戚来帮我们搬家。” “也行。”方宁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奶奶走的时候买白小姐没？”白小姐是地下六合彩的一种称呼，平海县这边乡镇乃至农村很多人都买，可以说非常受欢迎，有些人喜欢赌博，做庄的能够赚满盆钵快速敛财，不过疯狂起来也能够一夜倾家荡产。 “好像没买。”方解放也不是很确定。但不管怎么样，方宁她奶奶六合彩的瘾确实很大，反正基本上一个礼拜开几次庄家就要买几次，要么买单数，要么买双数的生肖，好在买白小姐的钱也不多，一般一个号就一块钱，只买十个号也才十块钱，所以也就随她去折腾。 毕竟你见过哪个买白小姐发了大财的？ “今晚好像有买白小姐，爷爷你要不也买几个生肖玩玩也好啊。”方宁慢悠悠地夹着青椒肉丝到嘴里，轻轻咀嚼起来。 方解放的性格温良，忠厚，在街坊邻居里是出了名的脾气好。 他有两个子女，大儿子是方灵活，小女儿叫方运荣，大儿子也就是方宁的老子，结婚早，不到十八岁就结婚了，这一点是继承了老方家早婚的传统。但是方灵活一直到二十二岁才生下方宁，这可让急坏了的方解放松一口气。 后来方宁的母亲也更加争气，在连续生下方微后，又生出一个弟弟，不过后来弟弟却过继给姑姑家了，从孙子变成外孙，所以方解放对方宁这个带把的小孙子格外宠溺，这毕竟是以后继承祖宗香火的人。 “你这么一说，我想到今天看准了个二十六号的生肖猴，不过就是瞎琢磨的，不知道准不准。”方解放听到小孙子提这事情，也来了兴趣，正好自己琢磨了一个生肖。 “那就买这个吧。”方宁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方微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眸子，敲了敲筷子，趁着方解放去厨房盛饭，就在方宁的耳边低语，“老哥，你不会是相信电话里那些白小姐内幕号码吧？我跟你说那些都是骗人的！” 这小丫头贼精，都说女孩的心理年龄比男生成熟，这也是看人去的，比如明楠楠，和她比就是一纯良的小姑娘。 不过饶是方微再怎么人精儿，也猜不到眼前这个坐在她面前的哥哥，是来自未来时间段的另一个‘自己’。 可以说这个面容稚嫩、带着酒窝的乖乖男生，在经过未来社会主义烘炉的千锤百炼以后，彻底锻造了一颗前所未有强大的心脏。 因为过去没有任何遗憾，所以没有什么想要弥补，只想和自己的家人过着幸福、贴实的小日子。 还有那些阔别许久的初中、高中乃至大学校园都是他期待的。 当然，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即将进入六年级的小学生。 爷爷已经被方宁催的去买六合彩了。 这货火急火燎的拉着方微到书房去了，各种讨好，从她那哄骗出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可是巨款啊，连方宁他本人的心脏都有些揣揣不安的跳动。 “老实说……哥你想干嘛啊？”方微狐疑。 “我去做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劫富济贫？”她瞪大眼睛，随后昂着下巴，用鼻子发音，“老哥，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被别人打劫还差不多。” 方宁手捏着绿色的钞票，心满意足的挥了挥手，“就你古灵精怪，我说你咋那么碎碎念呢？你看人家明楠楠，多温柔善良，你多学学。” 方微翻个白眼，“她是她，我是我，再说了那个跟屁虫有什么好学的，也就你喜欢，要不等咱爸妈啥时候回来，我叫爸妈给上门提亲吧，嗯？也不对，她当我嫂子，那我不是平白无故的低了一个头？不行不行……” 方宁不理会自家老妹天马行空的脑洞，趁着天色刚暗下，路面还看得清楚，拿着钱就溜出家门了。 第四章 中庄 方宁熟门熟路的穿过覆盖杂草的田沿排，贼兮兮的越过一家门墙，摆脱两条土狗的纠缠，往前走几步，一片灯火通明，耳边还有热闹的声音。 一个邻家老太太正和几个街坊邻居聊得眉飞色舞，手上拿着一本白小姐，另一只手是老号的放大镜，听到脑后有窸窣的声音，凌厉的返身过来，那老花眼镜在黯淡的灯光下反光，满脸警惕，用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视一遍。 不过在看到方宁以后，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神色缓和，露出和蔼的笑容，“宁哥儿啊，吃饭了吗？” 方宁挠了挠头，十分乖巧的说，“徐奶奶，我吃过了。” “哦哦，今天怎么没看到你奶奶来买庄啊？”徐老太跟唠家常一般问起来。 “我奶奶去她娘家了，所以这不，走的时候叫我记得帮她买庄，看能不能在您这里讨个彩头中上几注。”方宁带着笑，十分乖巧，他嘴巴很甜，一下就说到徐老太心坎上去了。 他之所以到这里来买庄，因为奶奶平时就在这买的，可以说是熟客，第二个原因这是爷爷没在这买庄，毕竟小孩子买彩票还是不好，最好还是分开买，万一被爷爷撞到了，不说怎么教育，那一顿板子肯定是逃不了的，他可不想自己的屁股开花。 徐老太这边也有几个买彩票的街坊邻居，都是长方宁两辈的大人，还和自家爷爷奶奶认识，所以他也跟唱戏似得，依次叫爷爷奶奶，让这些老人家都夸方家的这个小孩真乖巧，嘴巴甜得跟摸了蜂蜜似得，尤其是他们看到方宁熟门熟路的在徐老太那买好彩票以后更是笑了笑，以为才这么小的岁数就是同道中人了。 还有几个老不尊的老头穿着白色的汗渍背心，几把蒲扇扇来扇去，在葡萄藤浓荫下笑着问方宁看中了哪个生肖？ 方宁本着反正都快搬家了，这几个爷爷奶奶平时都很少中庄的想法，稍加思考一下，就说我爷爷今天看准了一个二十六号的生肖猴。 几个老头围在一起，都不以为然的讨论，老方很少买这些东西的，他哪里看的准？ 所以继续眉飞色舞的喷着唾沫讨论今天晚上开啥生肖。 但也有一两个人开玩笑的买了一俩注，方宁踮着脚在人堆里抽空瞄了一眼，数额不多，才五块。他自己在徐老太那买了五十块钱的注，有写票据的，不怕徐老太不认账，当然，到时候她出点血，肉疼一下是再所难免的。 葡萄藤交错纵横的光影下，那些老头老太们还在讨论着各种生肖，方宁就在不远处的位置微笑看着，突然有种寂寞阑珊的感觉，虽然此时很热闹，但他却不知道该干嘛。 用明楠楠那小丫头的话来说，“那是大人们的世界。” 于是扭头往外走去。 八点左右的时候，方宁就翘着脑袋等爷爷回来，一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开门声，他连中央六台播放的成龙历险记都不看了，在老妹方微奇怪的目光下，小跑起来去开门。 方解放站在方宁面前，屋檐下的灯光有些昏暗，但还是能够看清楚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和些许的激动。 方宁的目光落到爷爷的裤口袋上，那里鼓鼓的，和左边的裤口袋一点都不协调，他试探着说，“爷爷，中了没？” “买中了。”方解放从未觉得说这三个字有这般难，好像从喉咙里发音到嘴唇吐出音节，漫长的象是渡过了一个世纪，以至于他这般忠厚沉稳的人都有些激动不已，或者说从把钱拿到手，他都还没回过神来，直到回家走过平常的田间小路，手摸在半旧不新的大钞票上婆娑着一百元一百元的纹理，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奖。 “多少？” “两万！” 方宁有些吞口水，双眼经光四射，他从来没有想过爷爷会中这么多，毕竟两万块钱起码要五百快作为筹码，当然开奖金额也跟买庄那里开庄的金额有关，筹资大，中得也就越多，他满眼都是铜钱状，声音低下来了，有些激动的说，“这下我们可发财了，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 方解放也从未见过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孙子这般失态，这哪里是个小孩子，简直就是一个小财迷。 “嗯，你爸妈这个月还没寄生活费过来，这笔钱一大部分先存到银行里去，暂时还没想到用途，其他的钱就用到生活开支上。”方解放在客厅里唠会走动，有些念叨着。 家里的经济来源一般都是方解放进山里捕画眉鸟，然后卖了换钱，他的本行是捕鸟匠，爱护动物人士来说就是偷猎者。没办法，这是他唯一会的手艺，而且现在这一行也不好做了，靠这个很难养活一家，而且要走南闯北，鸟类很容易死，第二个是国家越来越重视鸟类等保护动物，毕竟捕鸟这玩意犯法。 方宁的老子在北上广那边跑货运车，开了六七年，没有混的风生水起，只能够勉强养活自己的肚子，方宁他老妈在物流公司做仓储管理员，虽说地位比那些打临时工的人要高那么一点，但工资也有限，在大城市生活要想养活好自己，不努力奋斗还真难生存，况且老妈娘家还有两个亲弟弟都要扶持，每年过节都要瞒着方灵活给娘家寄点钱，这样一来给家里寄的钱就更是少的可怜了。 唯一有出息的就是方宁的姑姑，早年嫁到香·港，姑父是香·港警察里面的副处长，熬了几年熬到处长级别，因为那边国策也不一样，高薪养廉，每个月都要给姑姑几万港币，再加上姑姑脑袋瓜很灵活，很快就打拼出一番事业，开了几家连锁美容院，赚了很多钱，可以说方宁的姑姑是老方家的骄傲。 而有了这笔钱，可以说在短时间内，缓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可以让生活质量过的好点，并且还可以做点小生意。 方微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尖叫，跟疯丫头似得在房间内和外面的地坪上来回跑动。 最后她跑累了，气喘吁吁的喘气，粉嫩的小脸上全是激动。 “我去打个电话给爸妈！” 方解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方微拿着手机很快就拨通了电话，那边嘟了几下就接通了，先给老妈老爸问好以后，就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轮到方宁接电话，很平静的回答，“嗯嗯。”“好的。””要的，我知道。”“我会的，你们在那边保证身体，老爸开车注意安全。”…… 他挂完电话以后，就看到方微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凑到跟前，歪着脑袋看着他，半响才说，“老哥，我那五十块钱也是？” “嗯。”方宁缓缓的点头。 “老哥我真是太崇拜你了！”方微一个前扑就抱过来了，激动不得了。 方宁把她扯下来，两个人开始分赃，虽说是亲兄妹，但是到对待钱的问题，那可是谁都不退步啊，赤果果的两个小财迷，最后两人达成默契，五五分。 第五章 清晨 阳光从窗外蔓延进来，光线投射到墙壁上，尘埃就这样萦绕不散，方宁平静的平躺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胸膛均匀起伏的喘气，床上的凉席透过紧贴的皮肤传来一丝凉意。 又是一个清新的早晨。 外面隐约有些嘈杂的声音，像是在争议讨论着什么，他微歪着脑袋，竖着耳朵听起来，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直到“嘎吱”一声，一道光线从门缝射进来，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方宁还没反应过来，一群小孩就从门外冲了进来，瞬间就围满了他的床铺，几个小孩在他身边七嘴八舌的说话，声音有些嘈杂。他甚至有些发懵，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这些熟悉面孔的人都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前几天都还见过面。白净带着眼镜的刘浩然瞪大眼睛，夸张的说方宁你真的不读六年级了吗？有着惊讶，还有一些不解。 还没等方宁张嘴，旁边的明楠楠就撅着嘴巴，推了刘浩然一把，“他只是换个学校读书而已，你别乱说！” 然后他们就更吵了，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好像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似得。 方宁就看到自家老妹方微站在门外，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耸耸肩，然后快步离开。 等他侧头把目光落到明楠楠身上的时候，这小丫头神色有些不自然，做贼心虚的转了转头，说“我去帮忙！”，然后也快步离开了。 方宁望天。 不过他还是蛮感动的，至少这帮混蛋小子们还是讲义气，在最后要搬家的日子里专程来看自己，只不过他有些奇怪，什么时候自己有这么好的人缘了？ 然而方宁下一秒就感动不起来。 刘浩然双目放光，四下寻找，“方宁，你家西瓜放在哪里？反正你都快要走了，快把西瓜拿出来让我们吃啊，不然也是浪费……” 他识趣的闭嘴了，看到方宁翻白眼的样子，还是转移话题吧。 “真羡慕你啊，换学校以后，可以不用做老师布置的暑假作业！”一个小胖子激动的说。 “暑假里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啊！” 方宁看到他们这么激动，比自己搬家还要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搬新家呢。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西瓜。” 一听到有吃的，这些小孩之前的伤感顿时被冲淡了不少，排着队列跟在方宁后面走出去，一个比一个乖巧，就连平时最多话的徐浩然也不哼声了，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厨房内，方解放把浸了一大晚上的西瓜拿出来放在砧板上，用洗干净的菜刀切好，瓜皮条纹饱满，瓜瓤鲜红，还冒着丝丝的冷气，在这炎热的夏天吃上一口，那真是凉透到肺腑，对这群小孩来简直是无上美味。 他们依次接过西瓜，答谢过以后，三五成群找了阴凉的位置坐上去，开始埋头啃西瓜。 方宁也挑了三块瓜瓤鲜红甜美的西瓜，朝明楠楠和方微那方向走去。 她们在浓荫下聊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左侧位置的方微看到老哥来了，咳咳两声，有些促狭的努嘴。 明楠楠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微低下头，两条腿微内侧挪动一下，不安分的在地上踢着石子，这模样还蛮可爱的。 “我先过去叫他们别把吃剩的西瓜皮丢地上。”方微接过他送到手上的西瓜，找了一个借口，快步的走开了。 “用井水浸了一隔夜的西瓜，效果不比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差，还有井水的自然甘甜，要不要尝试一下？”方宁笑了笑，轻轻地解释。 “嗯。” 明楠楠接过西瓜后，也就顺势在这浓荫下的水泥墩子上坐下来，绑得老高的马尾在后脑勺垂落，头发有些干枯发黄，这是很多小女孩都有的问题。 因为方宁盯着她，婴儿肥的脸庞有些泛红，声音也低下来了，本来她也不是很外向的小女孩，和方微有本质的差别。 “聊一聊？”方宁看到今天的明楠楠有些不不对劲，于是就试探的问下。 “啊？”她先愣一下，沉闷了几声，摇摇头说，“没什么好说的。” 方宁一口啃完西瓜，只剩下西瓜皮，丢进池塘里，耸耸肩，“咱俩从小在一起长大，可以说青梅竹马都不为过，我还不知道你……而且，你那么笨，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住谁啊？” “你才笨！”明楠楠有些恼羞成怒的露出虎牙，但是在心底还是掠过一丝甜意，那一点点微小的幸福感，就像是夏天喝过的橘子汽水一样，在心底冒泡。 “喂，我说你要是现在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了。”方宁开玩笑的说。 其实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你真的喜欢我么？”明楠楠声音低下来了。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方宁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个十一岁小女孩居然说出这种话，这也早熟的太厉害了吧，他怎么记得自己以前根本连这种想法都没有，直到上了初中以后才有过这种荷尔蒙的萌动。他在乱七八糟乱想的时候，眼神还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明楠楠微耸的胸脯，嗯，小荷才露尖尖角，要是那些三十多岁的大叔萝莉控估计会喜欢，但他现在可没有这种想法，况且不管是在心理还是在身体上，他都还在发育中。 “你还没回答我。” 姑奶奶这叫人怎么回答啊？方宁有些头疼。 于是方宁只得换种口吻，顿了顿，语气缓缓地说，“明楠楠，你还小，这个话题离你太遥远，所以……” 她有些不高兴了，认为方宁没有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虽说她还小，但也不是个傻丫头。 方宁无可奈何，这傻丫头咋那么倔呢？到最后他只能使出拖字诀，咳咳两声，“等你以后长大了我再告诉你。” “多少岁才算长大？” “起码要十五岁以上。” “那我还差得远。” 方宁和明楠楠聊了很多，大部分是关于性启蒙的知识，她这丫头早就有些脸红羞愧到死，但方宁还是跟她说明白。毕竟这东西虽然不登大雅之堂，但却也是必须懂得的知识，早懂一些，可以避免很多事情发生。 不过明楠楠今天这一番举动还是让波澜不惊的方宁内心些冲动。 未来的生活是怎么样子的，离他太遥远了甚至有点不敢去想，但是他明白有些东西还会在避无可避中失去，直到拉开一段非常远的距离，从此以后在别人的记忆里落下去。 方宁明白，明楠楠对他的喜欢，都是基于从小养成朦胧的好感，这种感情叫青梅竹马，但竹马并不一定能够一直在你的人生中延续下去，很多时候往往只会成为缅怀的回忆，因为她从小孤独，只有自己陪伴，所以她也害怕失去，在以后会有另外一个女孩取代她的存在，这种感情就好像小孩子的心爱的玩具被别人给拿走了。 “可是你那么优秀啊！”明楠楠有些失落的说，“你看我，我那么胖，成绩也不好。” 方宁站起身体，影子从浓荫下拉下来，斜斜的拉长，就好像在他面前有一个无形的镜头，用蒙太奇的手法逐渐拉长，从他站起的一瞬间，整个镜头无限放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蓝天白云，还有夏天的蝉都组成了这所有的场景。 “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差，每个人都有自己耀眼的一面，只是没有被发掘出来而已。” 方宁瞳线浮现色彩，认真的看着她，“要试着去相信你自己！” 开导完明楠楠以后，这小丫头还没伤心多久，就没心没肺的和方微玩耍去了，让方宁愣在原地半天无语，腮帮子都在疼，“这死丫头！” 他们忙活了一上午，主要是为搬家做准备，这群小孩吃了西瓜以后也都来帮忙，虽说重的东西搬不动，但小家具还是拿得动的，他们都在整理，要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光靠方家三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方解放只好在百忙中抽空打了个电话给他的两个弟弟，约好了下午过来帮忙搬家。 至于方宁和方微俩兄妹则在房间内外钻进钻出，弄得灰头土脸，偶尔对上面了，手上抱着小件的家具，还互相吐舌头，扮鬼脸。 第六章 乔迁 中午的时候，方宁家的亲戚来了。 一辆蓝色包漆的大块头东风农用车从水泥地坪里开进来，四个大轮子扎实有力，粗狂的造型就像是沉睡中的巨兽，发动机发出轰鸣的声音，排气管冒着黑烟，驾驶座那跳下一个男子，副驾驶座也下来一个男子。 在洗萝卜的方宁眺望一眼，就看到了小爷和二爷两人。 二爷叫方枕放，他和方宁的爷爷长得最像，国字脸，高髋骨，不言苟笑，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在JX那边布防，后来退伍了，就开了家寿衣店，扎纸人、买花圈、卖香之类的红白喜事，勉强糊弄一下日子。 至于小爷是爷爷兄弟姐妹里最小的一个，叫方权放，初中文化水平，才四十多岁，也没啥年纪，前两年都还没讨媳妇，一直是光棍，后来方宁他爷爷在YN那边买了个媳妇回来，这才成家生子，又托人找关系把他安排进村里的基层派出所做事，维持治安，做了一年多也没有什么长进，连编制都没有。 方宁他爷爷还有一个妹妹，不过因为嫁出去了，也算是外人，就没让她来帮忙。 这辆东风农用车是二爷方枕放借了朋友家的，用来搬运大型的家具用品。 其实也没啥的家具，主要是一个老式的五斗柜，还是方宁他妈嫁过来时候的嫁妆，一台有些年份的樟木箱，两张拆好了的床架子和弹簧床垫，一台五十英寸的飞利浦牌电视机以及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 这是大件的电器和家具，小件的零碎东西很多，好在有这么多人帮忙，也不算太累。 方宁一家人都忙上忙下搬东西上农用车，那些大件的家具尤其是樟木箱“哐当”撞在车上，方宁心里都心疼的要死，这玩意别看现在不值钱，到了以后可是稀罕着呢。所以他今天特别勤快的搬东西，轻拿轻放，就是防止磕碰坏。 方微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算盘，还以为老哥改性子了，纳闷了半响。 直到下午两点半，太阳都躲进云里，天气没有那么热了，他们搬家的浩荡架势才完工，一切准备完毕了，就等着出发回老家了。 说起来为什么会搬家，方宁也不是很清楚。 但他还是隐约能记起来一点，好像是隔壁家的原因，因为他们住的房子本来就是隔壁家的，只不过是租下来的而已。 方宁拍了拍脑袋，在池子里掬了一把清水洗干净脸，凉水溅在脸上，抬头就看到徐浩然几个二货在载歌载舞，不由得轻笑，“神经！” 方解放在和他两个弟弟聊天，三个人抽烟弄的满屋子都是烟雾绕缭，爷爷很少抽烟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也抽起来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方解放在问他们，小爷时不时点头或摇头。 昨晚上方宁想了想还是跟爷爷说，最好不要把自己中两万块钱的事情跟小爷他们说，金钱是一切贪婪之源，早在二百年前，马克思就讲清楚了，为了百分百的利润，资本家可以践踏世间一切法律。虽说两万块钱还不至于发生兄弟阋墙的事情来，但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方解放思考了觉得也是，这钱虽然来之容易，但毕竟也是不劳而获，要是让几个弟弟知道了，他们纷纷借钱，你说这钱到底是借还是不借呢。 兄弟三人虽然早些年就分家了，但大家都是共用着祖宅同一脉香火的。况且方解放素来有憨厚的名声，如果不借钱，名声也不好听了。所以干脆听小孙子的，干脆不告诉也不借，就算他们后面知道了，钱都用到正途上去了，也无可奈何。 隔壁房主夫妇也来给方家送行，是一对年龄看起来比较大的老头和老婆子，他们家的儿子没来，方宁眼睛一转，估摸着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应该是那儿子结婚要房子。 那单身汉打了半辈子光棍，这下要结婚，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但是对于方宁一家来说那就只能搬出去了。 方宁捏了捏脸，感慨的叹了一声，“要回老家啰！” 真正要到离别的时候，明楠楠反而平静下来了，和方微的关系不知道怎那么融洽了，两人交头接耳嘀咕着，看到方宁过来，她又拉着方微赶紧离开，总之神秘兮兮的，让他一头雾水。不过方宁还是很欣慰，至少两人的关系不是那么势如水火了。 方宁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我们就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明楠楠低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记得下来看我们呢。” “还有我们！对，我们几个你也不要忘记啊！”徐浩然几个凑了过来。 “嗯，不会的。”方宁深深的吸了口气，阳光明媚。 方微有些落寞，她看到老哥有这么多朋友来看他，而自己身边那么多朋友却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或者说她已经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朋友。 农用车轰隆隆的启动了，排气管冒出滚烫的浓烟，车门也“嘎吱”一声打开，方宁一家人都上车了，考虑到路上颠簸容易把家具磕碰坏的问题，方宁一家人都坐在了车厢上照顾家具。 徐浩然明楠楠等一干小伙伴都目送农用车倒退出水泥地坪，然后沿着加油站下游方向驶去，他们大喊大叫，在后面追着跑，到最后农用车已经消失在他们的眼睛里了，这才慢慢的停下脚步。 农用车上。 方宁心里还是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和这些相处了很久的小伙伴分别怎么会高兴得起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如他对明楠楠说的那样，以后的人生还有许多人在你的世界路过，然后马不停蹄的离开，未来是多姿而又精彩的，想到这里他又振奋起来了，在内心里捏了捏拳头，“那些以前的朋友们，我来了！” 方微打了个哈欠，说，“老哥你在发什么呆呢？” “哦哦，没啥，我在想，刚才你和明楠楠在神秘兮兮的讨论什么呢？”方宁缩了缩脑袋，转移话题。 “女孩子之间的事情你也问！”方微杏目竖起。 “当我什么都没说。” “好累啊，忙了一天了。”方微语气轻缓下来，低声抱怨，“一有事情，奶奶就遁了。” 方宁埋头哼唧一声，“得了吧，要是奶奶在这里，指不定唠叨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不满足。” “这倒也是……”方微的声音逐渐小起来了，脑袋靠在樟木箱那放着的蓝色床罩上睡着了。 第七章 新家 快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农用车才终于抵达老家杉树村，主要是路途崎岖难走，泥巴路面，坑坑洼洼，同时也要注意很多事情，别一不小心把大型家具给磕碰坏了，所以行驶的过程中二爷架势的格外小心。 而这个小心的程度，让托着腮帮看风景无聊透顶的方宁都快睡着了，要不是一路上颠簸抖得厉害，肠子都快抖出来了，他绝对会睡上一觉。 随着车子从一线天这样的峡谷钻过去，视野阔然开朗。 “终于到了！”方宁站起身扶着车栏杆，歪着脑袋看过去。 在他目光所到之处，一片连着一片海洋般起伏的稻田在金色的阳光下赏心悦目。远处是几颗树干粗大的梧桐树，蓬茂的树冠切碎了暗淡的阳光，再往远处眺望，错落有致的青砖黑瓦房子堆叠，马头墙刷着白漆，回廊还有花格窗，层层分布，飞檐翘角、坡屋顶，几缕青烟垂直升起，有几分大漠孤烟直的错觉。 两三头白狗在水泥地坪上乘凉躲荫，看到农用车轰隆隆过来，都迅速起身，几个兔起鹘落，像白色的细线冲过来，伴随着声声起伏的狗吠。 随着白狗在农用车下追逐，终于整个村庄的全景一览无遗，小村庄里青烟从烟囱里冒起，院落里小孩嬉戏打闹，黄昏下农人扛着锄头赶着黄牛归家，一副日出作日落而归的田园景象。 方微和方宁两人都惊呆了，所谓桃源不过如此！ 一路上沉着脸没多少表情的方解放在看到小村庄的全貌以后，脸上也露出几丝笑意，轻缓下来，连眼睛都睁大了，似乎有些缅怀。 二爷鸣笛几声，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干农活筛玉米粒的农人目光眺望过来，在井边上洗衣服的妇人都站起身来，小孩子们更是指指点点很稀奇的样子。 他侧头对方解放说，“哥，咱们到家了！” “是啊！到家了……”方解放捏了捏拳头，也不知道家里的老娘过得咋样了。 此时方解放的思绪翻飞，准确得说，自从六七年前从这村子走出去，就再也没回过几次，偶尔回来一两次也是步履匆匆。一家子随着他到处颠簸流浪，各个地方都居住过，没想到零七年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个山中桃源叫杉树村，主要是因为这一带的村民都种植杉树而闻名，杉树浑身是刺叶，生长周期短，生命力顽强，可以在短时间成材，而且有巩固泥土防止山体滑坡的作用，可以改善生态环境，基本上农户都会种很多，不过大部分成树都是在剥皮以后晾干拿来盖自家房子，很少有卖出去的。 山坡的对面是红家村，盛产红色的烧砖粘土以及页岩，质量好，一些烧窑烧砖的厂商们经常到这里来采购，所以那边村子里的经济情况比杉树村这边要好很多，日子过得也舒坦，建起的也是红砖瓦房，甚至那边村长家还盖起了瓷砖小洋楼。 方宁觉得两个村子经济差距悬殊的地方，大概是不懂得把现有的资源利用好吧？ 空守着一座金山，却苦苦不能开发。 但同样的红家村的经济发展也是以生态环境破坏为代价的，因为烧砖要用到粘土和页岩，所以很多山体都被挖空了，成为腹中空，到处坍塌，山体千疮百孔，疮痍满目，一到下雨天就出现山体滑坡和泥石流。 相反杉树村种植杉树等植被巩固了水土，哪怕是建立在地势较低的房屋，也不用担心一到暴雨天就有被淹没的危险。 二爷把农用车开到了村长家的水泥地坪上，也就是之前那青砖黛瓦白墙的房子，也只有村长家的房子比别人家的要好很多，这其中的缘由自然是不便和外人道说。 村长叫方汉民，中等个子，笑容很热情，对于方宁一家的到来可以说是十分欢迎。 爷爷和村长的交情还算不错，而且大家都知道方宁家有一个极有钱的姑姑，出手阔绰，自然也没人敢轻慢方宁家。 方解放和和村长聊了很长时间，二爷把农用车开到老家去了。 方宁老家那块地叫苦竹坡，后山和两侧都成了大面积绿色的竹林，一到夏天那蚊虫就多的吓人，还有各种蝉鸣聒噪，反正热闹的很。 爷爷的母亲还健在，也就是太奶奶，叫李随莲，只不过年纪很大了，身体多少有些不好。 方宁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人，可以说太奶奶有着中国普通老太太有的封建社会的思想，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封建迷信、重男轻女以及溺爱小儿子。她的心肠硬的很，把小爷当做心肝宝贝，其他儿子和女儿都看得很轻，可惜小爷他对这个母亲也不是很孝顺，等老太太老了以后，三天两头训斥都是经常的事情，含着老泪到处哭诉，但是街坊邻里都没人理她。 反倒是方解放有一次回老家了，听到这个情况就生气的很，把小爷狠狠的揍一顿，小爷都不敢还手。 虽说方家兄弟三人早些年就分家，但硬要说起来，还是方家老大方解放做主！ 小爷的老婆小奶奶在忙着准备一大家子的晚饭，一口大锅和锅铲翻炒，香气扑鼻，炊烟缭绕。 太奶奶拄着木拐杖在山坡上眺望，眼中满是沧桑，时不时叹气。 至于小爷家两个叔叔辈的小孩则搬了小凳子和木桌，借着天窗微亮的光线写作业。 方宁一家来了以后，这个老家就彻底热闹，两头土狗有怕生就在院落里乱吠，结果挨了小爷两脚就不敢乱叫了，夹着尾巴钻进狗窝里瑟瑟发抖，一大群土鸡从杂草丛里归笼后的在竹藤条笼子里折腾，后山和两侧的竹林错落有致，叶子随风簌簌而落，绿色微光的荧火虫在竹林里萦绕好像一道流苏。 方家老宅是农村里最常见的复合式院落，左右两边对称，中间一个大厅隔开，梁柱撑着屋顶，两边堂屋都是一个卧室一个大堂，最外侧还有一个独立的小房子，一般都用作厨房或者是当做厕所，墙面是黄泥夯土稻草糯米填充的砌体，青砖高低不平的堆着，乌黑发亮的黑瓦覆盖屋顶，马头墙刷着白漆。 小爷家的屋顶年前修缮翻新过一次，所以看起来很新。 院落很宽阔，大概有二三十来个平方的面积，前面的山坡被开凿出一块大面积的空地，土壤种植一遍豆子植物然后连豆杆一起焚烧，翻埋进土里，再掺和肥料，如此反复几遍，乌黑发亮，比起外面那些贫瘠的土地，简直就是良田。 外围用了枯草和竹子编成的篱笆围了起来，菜田里种植了许多瓜果和时令菜。 方家三兄弟忙进忙出抬着大型家具，很多家具都是直接扔到大厅的地上，“哐当”作响，震落一层灰尘。 方宁这货脖子伸得老长，踮着脚眺望，每当看到爷爷把樟木箱等老旧的箱子重重的丢到地上，他的心肝也跟着颤抖，都是钱啊！嗷呜！ 方微则一脸神经病的模样看着他老哥，表情不忍直视。 小奶奶刘淑芬炒好了饭菜，两个叔叔辈的小孩拿筷子拿碗上座，方宁他们依次入座，准备吃饭了。 晚饭过后，天色渐暗，星空点点，二爷就开着农用车准备回去，太过晚了路上就不好走，所以得趁着还有路面月光早点走。 一阵热闹过后，大家也就散了。 小爷晚上还要去村上执勤巡逻，虽然有民兵连，但杉树村的条件不是很好，连民兵的工资都开不起，所以村里的民兵制度基本上也是名存实亡的，平日里也没啥毛贼来这里偷东西的，因为这里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户和贫困村，村里都不用缴纳税，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值得去偷。 晚上一般就只有小爷和几个熟人打着强光手电筒，把村子上下巡察一遍就基本上可以收工了。 对于方宁一家来说，虽然家是搬好了，但存在了许多的问题。 属于他们这右边的房子，无人居住多年，房内年久失修，角落布满了蜘蛛网，粉刷过的墙体剥落得厉害。 方微这丫头凑过去，用手指头稍微触碰一下，那些白墙粉漆窸窸窣窣地掉落，吓得她瞪大眼睛，一个劲往后面直退。 至于地面也好不到哪里去，青苔霸占了整个地面，一不小心就可能趔趄。 屋外的木板台阶经过腐蚀过后踩上去都是咯吱咯吱作响，晚风一吹，深深的寂寥感。 方宁站在木板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个老房子看来是有得改造了！ 方解放皱了皱眉，他抬头望了望屋顶，从几处瓦片的缝隙间，居然可以看到月朗星稀的场景，天光从封闭的屋檐射进来，满屋子都是月光。 他没想到弟妹一家这么懒，自从他走了以后，房子就处在闲置没人打理的状态，毕竟他是有给房门钥匙的，要是真有心的话，勤快点打扫卫生，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副破旧的现状，这房子可以说根本就没法住人，改天出太阳了，必须要好好的打扫一番才行。 方宁从爷爷的眼神中读懂了意思，朝方微眨了眨眼睛，小声的说，“看来只能将就一晚上了。” 第八章 一整个夏天冒着热气的梦 夏天的日子还很长，方宁一家也在这里定居下来了，这里远离喧嚣，杂草丛生，但却有竹林等等植布，山下是农舍相间，层层分布，鸡犬相闻，田排里是金色的稻田，池塘里养着池鱼，街坊邻居也时不时过来串门，很快方宁他们就和这儿小孩熟悉了，融入这里环境。 然而在这个火热的夏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老宅还很破败，年久失修，需要彻底装修以后才能真正住人，但是又不能花太大的代价，因为他们顶多在这里居住一年的时间，花费太多就划不来了。 爷爷进山砍些毛竹回来，奶奶则在家做些竹藤编制的等手工艺品，做好的竹笼、竹篓等东西放在客厅角落里阴干，然后再暴晒一阵子就可以拿来用了，平日里也养些小鸡，在田间、杂草丛里找虫吃。 方微改变了性子，不像在云柘庄那儿跟疯丫头一样爬树打架掏鸟窝，而是跟奶奶学着做饭做菜，洗洗衣服，偶尔和爸妈打下电话，分享一下她的喜悦。 至于方宁则沉淀下来了，前阵子托在外面办事的小爷买了一些室内装修的书籍回来，小爷当时还很奇怪，一个小娃还能看懂这么高深的书本不成，不过他倒也没多问，毕竟这也可以当做是一种增长视野的乐趣，更何况小孩子聪明点在村里还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哪个大人不希望自家晚辈是个天才小神童？ 方宁每天迎着晨曦微光起床，晨练完以后，就坐在竹林下面抱着书本啃，竹叶簌簌落下，有时候蝉鸣喋喋不休，有时候静悄悄的，有时候奶奶也在身边唠叨碎碎念，不过他完全不受影响，一直吸允知识。 研究的久了就懂得一些门路，况且方宁本来就是学土木建筑的，尽管专业和室内装修有着很大的不同，但还是能够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他自己研究还不算，还拉上爷爷一起研究装修的事情。 爷孙俩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面，研究深入到关键点或者绞尽脑汁也难以攻克的地方，连奶奶过来叫他们俩人吃饭都叫不动了，气得奶奶叉着腰大喊这俩人走火入魔了！ 光是有理论知识还不够，还需要动手去实践。 爷爷贡献出了五千块钱，方宁咬咬牙也拿出一千的成本，合在一起就是六千，这是改装房屋的资本，好在零七年的材料和物价都不算是很贵，很多需要的材料农村里面都有，实在不行就去外面云柘庄的旧货二手市场去淘宝。 爷孙俩骑着一个三轮车在二手市场淘宝，白天就到处去逛，晚上就回来捣鼓，半个月过去，二手市场起码有一半的商贩都认识他们爷孙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方家老头有个脑袋瓜聪明的孙子，年纪虽小，却非常聪明伶俐，嘴巴有能说会道，而且跟小商人似得，看上眼的什景玩意也不明说，反而随便看其他东西，张口就是看看，然后往死里压价，最后几个子的钱就买了物品，那些真正想要的玩意都是捆绑甩卖的附属品，可以说是白菜价不值钱了。 半个多月的收获满满，不少物件都是以极便宜的价格海淘到的，比如那些菊花一字硬币，那些老钞票，雕栏画屏，残缺了一角的花瓶、沾上泥巴的瓶瓶罐罐。 方宁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笑容明媚，“爷爷，这些东西以后都是非常值钱的！” 方解放将信将疑，也没当一回事，反正都是没事陪着孙子一起玩。 方宁站在木板台阶上，俯视整个老房子，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有了一个恢弘的想法，颇有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冲动，想要将这里的东西大换血，当然这事情急不得，只能一步步来，预计这个夏天两个月的时候有得忙了。 他想改装房子就跟幻想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在脑海了想象的，一个是把想象的东西变成现实，越弄就越想弄好。 他想，这也是有瘾的，根本停不下来。 “爷爷，我说竹林角落里的这个小池子，改造后肯定是夏天乘凉的好处去，还有这儿，弄个储存水的蓄水池，然后在山脚下的那口井旁边弄个抽水泵把水送上来，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没水喝了……”方宁一会儿指着这里，一会儿指着那里，很多的想法从脑袋里蹦出来，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脑袋瓜是如此的清晰，感觉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那样我们的预算就超出了！”方解放想了想，“买个抽水泵，质量稍微好点起码要四五百，还有弄个蓄水池都要买水泥，都是钱啊！” 方宁也皱眉，爷爷那两万块钱看起来虽然很多，但实际上也不够用的，必须还要存一万有备不时之需。 所以他的脑海里又有了另外一个想法，而且逐渐在脑袋里清晰勾勒出来。 不过他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先把房子弄好了再提这个想法吧。 方微和奶奶看着他们爷孙俩一个劲的折腾，觉得很是神奇，当然方微很难看懂那些枯燥难懂的装修书本，至于奶奶更是一个文盲，斗大个字不识，碎碎念她倒是会，反正每次碎碎念方宁他们都会下意识的避开。 小爷一家都不知道方宁一家人想要干嘛，小奶奶是胆小谨慎、因为是从外地买来的，哪怕是在这生活了很多年，却也依旧没有什么地位，尤其是面对奶奶这个大婶，更是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句话。两个叔叔辈的小孩大毛和小毛都懵懂的看着，方微很宠他们，经常带着两人在村里到处乱跑玩耍，玩累了就教他们读数学。 小爷平时在执勤上班，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周末休息就过来问情况，爷爷就把事情和他说了一下，当然家里的事情都是爷爷做主，小爷也不敢多说几句，只是要什么材料他都会帮忙，比如要拖运水泥啊，木材啊能帮得上就帮忙。但大多是和也只能是帮忙，你想要他掺和也掺和不进去啊！ 第九章 装修 “这是你们的水泥！”送货师傅额头上冒汗，夏日炎炎的，为了送这十几袋水泥跑到这山疙瘩里来真是又苦又累。 “来来来师傅，先吃块西瓜解解酷暑。”奶奶从厨房里端出切好西瓜。 原本有些抱怨的送货师傅脸上顿时挂起笑脸，客气一番以后也不谦虚了，在这个高达三十多度的天气下，能有一块西瓜吃，简直就是到了天堂。吃完西瓜完以后，他还要去下家送货，只不过路途更远了。 方微像个账房会计一样，拿着计算器和账本审核计算材料，她对数字十分敏感，再加上平日里方宁也时不时教一些会计方面的粗浅东西，足够她现在学以致用，而且家里奶奶不认识字，所以那些记账的东西就交给她了。 至于方宁则跑过去检查水泥强度标准合不合格，其他倒的也没有太大的要求，又不是真正搞建筑，不能要求太多了。 “一步步来吧，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方宁伸下懒腰活动肩膀和筋骨，这些天的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他很喜欢这样悠闲的生活，家里用度开支不用去操心，爷爷奶奶对自己足够溺爱，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需要压抑天性，日子是那样的长，自己也还小，他有足够的自信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美好。 爷爷和二爷这两天更忙了，提着柴刀进后山砍了几十根竹子回来，把枝叶削掉，放在阴处的角落任由竹子阴干。现在这个天气正适合晒竹子。 他们之所以大费周章的弄些竹子回来，主要是这些竹子可以用来做凉亭的屋顶，等竹子阴干了以后，再用通过木工活做成凉席，漆上防水涂料就好了。 至于原先院子里的凉亭，因为小爷他们一家根本不去打理，年久失修，只有四根梁的柱子稍微完好，没有被白蚁侵蚀啃坏，屋顶那些搭建的架子和铺盖都被雨水冲刷腐蚀闷坏了。 方宁还请来了村里两个木工伙计，反正就是管饭，再给点工钱做点木工活计。 最后由小爷出马，请来了一个远近闻名的木工师傅，会打造老式家具，比如八仙桌、太师椅，至于材料，小爷家的后房里有现成的杉树和樟木，一一俱全，切割、刨花、钉钉子、雕栏、雕花格窗，最后刷红漆放角落阴干，反正成品都是按照方宁的要求去做的，古色古香，颇具中国风。 要用的各种施工材料在这一个多礼拜的时间里基本上已经弄齐了，接下来就是真正动工了。 方家在小爷家的大厅里摆了三桌饭菜，请了一些木工泥工砖瓦工过来做事，饭菜都是家常菜，只不过荤素都有，这些干活的工人胃口极大，你不让他们吃饱就没法干活，就算是干活也偷工减料。 原先大型家具老式冰箱、彩色电视机、老斗柜樟木箱等又要重新搬到小爷家那边的里屋去，一来一去是有点麻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能让家居放在柴房里面吧。 床铺床架子趁着天气好，都抬出来侧放着，用铁刷子刷干净灰尘，然后经过太阳一顿暴晒，弹簧床垫子里面的木虱全都晒死了。 两个内屋一个堂屋还有柴灶房，改造的第一步是扔扔扔！ 一大家子全部动起手来，把那些杂七杂八的旧东西全丢掉，那些腐朽的木头丢柴灶房里里当烧火柴，至于那些实在没法再废物利用的物件，就只能够当垃圾处理掉了。 “爷爷，里屋角落里的那些瓦片都留着啊，我到时候有用处的，还有内墙上到处翘起的墙皮都要及时铲掉，那些白墙漆都脱落的不成样子了，到时候再重新刷一遍。” “老哥说的对，这些墙皮好多地方都发霉了，到处都是霉点，全部铲掉才好。”方微很认同方宁的建议，她有点轻微的洁癖，看到角落里那些霉点都吃不下饭。 爷爷和小爷两人听完以后，又继续忙活了，穿上橡胶靴子，系上围裙，戴上口罩，拿着铲铲，里里外外去铲翘起的墙皮。 老房子就是这点不好，砌墙的砌体都是实心红砖，大梁都是木质结构，不是框架结构，短时间还好，住的时间长了就会出现各种问题，年久失修是一个问题，这本身质量也确实不过关。 好在方宁一家计划是暂时用一年多时间，等到时方宁俩兄妹都长大了，准备读初中了，就该考虑择校的问题，如果能够安排到县城里面读书是最好不过的，当然要在县里读书，外来户子首先要买好房，把户口迁过来，不然农村户口是不给办理插班生入学的，然后就是走关系进哪个学校的事情了，当然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这房子方宁他们只住一年，那么势必不能弄太好了，免得到时候白白浪费给小爷一家，但这也毕竟是处身之地，环境太差也受不了，所以如何既经济又实惠，还有照顾到美感和享受方面，这也是方宁要考虑到的问题。 方宁拉着爷爷算了一下预算，发现这几千是远远不够的，最后明显超过一万多了，这还是最节省的方案，许多材料农村里面就有，实在不行二手市场也可以淘到，关键是水泥沙子石子以及工人的工钱这些都是没法省的。所以说开支超过了预算，这样就有点亏了，包括爷爷也和方宁细致的商量了一下午，最后的结果是开一个农家乐，反正他们家的装修完工以后和山庄也差不多。 方宁也很细致的想好规划了许多，后山是他们自己家的，有竹林资源，杂草丛生，可以用铁丝网围起来，用来放养土鸡之类的家禽，右侧的山坡是块荒田，土壤肥沃，本来是小爷家的。 因为他平时在所里要执勤上班，基本上没时间种田，就小奶奶开耕种了点瓜豆，大部分是荒芜的，所以也可以重新利用起来，弄个大点的菜园子，种些农家菜和时令菜。不过这事情要由爷爷去和小爷一家协商，这荒田再怎么没用也是小爷家的一亩地。 小爷听了以后倒没啥舍不得这块田地，反正一块荒田而已拿去用就是了，小奶奶更是没意见，自从方宁主家来了以后，这每天都有变化，嫡长子一家爱折腾，她也管不了。 倒是奶奶颇为微词，私下里抱怨起来，小孙子的弄这东西的开销也太大了，一万多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啊。 方解放起初还耐心的给她解释了几遍，后来发现讲不通，这婆娘只知道眼前的利益，不懂远处的利益，就干脆不说了，任由奶奶在他们耳边碎碎念。 “地面要换成木质地板！” “墙面刷成纯白色的！” “门窗也要换成花格窗！” “这翘角屋檐可以挂中国结！” “这块水泥墩也敲掉，贴上瓷砖！” 外头和里屋，方宁带着一堆人到处走，随处指指点点，都是哪里要改的地方，同时还把农家乐的构想也说了一下，留置一块地出来，到时候好继续装修。 第十章 完工 一群木工、水泥工、砖瓦工跟在他屁股后面走，他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昂胸挺背，好不风光。 后面的木工有些吞吞吐吐，搓了搓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宁哥儿，你看这地面换成木质地板的话，这活儿我一个人来做，分量有点大，那工钱是不是要另算啊，要你不就再加两个钱？” 方宁停了下来，后面一堆人猝不及防差点都撞到一起了。 左右都是一副人仰马翻的光景。 “王老叔，你也别把我当小孩一样蒙骗，这木工的活计，我瞅了一下，就你那贴地板和弄窗户最轻松，怎么？你嫌累啊，那这样我叫刘叔来做吧。”方宁依旧是笑容满面，看不出有啥不对的表情，不过这处世可十分干练，该拿的工资一分钱不少，但谈好了价钱又要改的，那可就一个子的工钱都没有，不就是做点事情出俩膀子力气活么谁不会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这活儿又不是啥脑力活，只要肯发工资，肯定有大把的人抢着做。 老刘是水泥工，工作量不大，所以工资也不高，听到方宁这样一说，眼睛一亮，这可不是谦虚的时候，能挣一点是一点，农村人谁嫌累啊？他还巴不得砖瓦工也一起撂担子不做了。 木工老王叔直接被方宁给毫不留情的戳破，也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然后又听老刘要抢生意，顿时就急眼了，拦着老刘，赶紧露出笑脸讨好方宁，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一个小毛孩面前丢脸，他脸就有些憋红。 “好了，基本上就是这么多了，还有其他遗漏的地方，可以来找我协商”方宁一拍掌，看了下窗外的阳光，当即决定开始施工。 于是木工泥工砖瓦工们开始热火朝天的做起活来了，木工用铁锹铁锤把室内的地面翻新了一遍，花了一天的时间换成了木质地板，泥工把发黄的墙面刷成纯白的色调，两个砖瓦工用梯子爬到屋顶上，把瓦片全部翻新修缮，并且刷成了黑色的防水涂料，远远一望，青砖粉墙黛瓦，整体效果还不错！ 早先那些翘起的墙皮都已经被爷爷和小爷铲掉了，木工们用调和好配比的水泥粉刷，一层接着层涂满，最后再刷上一层白白的乳漆，经过一番大换血以后，里屋堂屋的墙壁整洁不少，纯白色调的乳漆配上大件的家具，在橘黄的灯光的映衬下古色古香，回廊屋檐上挂着红色的中国结，几株移栽过来的盆栽叶子摇曳。 走廊上的木板台阶过于腐朽，是后顾之忧，不得不解决，方宁就叫泥瓦工们把这些木板全部敲掉，直接露出泥土和鹅卵石砌体，先铺上沥青和细沙，然后把混凝土抹在青石板下压实贴紧缝隙，几个泥工用喷水管往台阶湿水养护三次。 几个木工遇到问题也会去找方宁商量，装修还是要考虑到业主的想法，然而方宁也不知道忙什么，一下午都没看到人影，最后还是方解放做的主意。实在是有不懂得地方，他们把问题搁置下来等方宁回来。 通往山下的是一道两丈宽的路，在设计的时候就想搞一道门，本来方解放是极为不同意的，这街坊邻居也没看到谁家弄了一道门，这突然打破了乡俗习惯加设一道门这是防着谁？就算那些街坊邻居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点不愉快的，后来方宁也就说了一下，要想真做成农家休闲度假的山庄，这门也是必须有的，不说什么过于高档，起码要像个样子。 方解放觉得也是这个理由，再加上小爷加一道门也不错，就同意了。 于是外头就在方宁的构想下建立起一个小门，门面不大，却极具中国风，木头也是小爷后房里现成的材料，瓦片是清扫里屋里角落里搜罗出来的旧瓦片，弄了点新黄泥土，移栽几根竹子过来，这些竹子生命顽强，浇点水几天就可以存活下，左右又移栽了两株梅树过来，看起来风雅的很。 小爷执勤回来，也就笑着说，这门扉有点让人想到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的意境。于是索性又移栽了两株枫树过来，夏天还好，要等秋天一到，秋月浸红，随着风簌簌飘落，落到门扉上，落到屋顶上，落到黛瓦上，整个院子都浸染在深秋里。 原来的凉亭要大改，四周用前些日子削好阴干的竹席挂上，顶部铺上用火漆烧制好的木笼架子，固定好以后，又刷了一遍防水涂料，最后以茅草铺盖，凉亭算是完工了。 泥瓦工们着手弄起方宁最重视的池塘，敲掉边缘破碎的石块，放掉一池子死水，清理掉枯草和碎石，用水泥填实，做好排水沟，等到隔些日子水泥干透了，再灌注些活水，种上睡莲，放进鱼种，旁边是葡萄藤架子，枝丫插在地上，过些天落阵子雨就会生根发芽，然后覆盖整个葡萄藤，再放置些石桌和凉椅，夏天就可以坐在葡萄藤下摇着蒲扇乘凉避暑。 微风拂过，亭子与池塘相映成趣，旁边也摆放了从花鸟市场淘来的便宜花草盆栽，错落有致的摆放，加上铺置延绵到门扉的青石板，仿佛回到了古代的山庄园林。 这些天的气温炎热，工期也不好做，容易中暑，又遇到一天的暴雨，所以断断续续将近一个多礼拜才算完工。 整个房子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任谁来到这里也看不出来这恬静模样的山庄，就是以前的老破屋，当然一个多礼拜只是初步完成了装修，荒田还没开耕，这周才把后山用铁丝网围拢了起来，至于小鸡仔还没有去买种，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奶奶和小奶奶两人在准备晚饭，烟囱里青烟缭绕，一直飘到上方，最后在后山竹林间渐渐的淡了。方微帮衬着打下手在厨灶房内烧柴火，桌上摆满了茶杯，她看见架在火上的铜壶开了冒白色的蒸汽，就提了铜壶倒茶，张罗一大家子。 至于方宁他直接跑到山腰部位去了，从竹林里面钻进去，不顾蚊子叮咬到处寻找着什么，拨开了杂草乱生井盖，往里面看了一下，地下山泉澄净无比，不断有泉水从岩石壁里渗透出来，而且出水量很大，他琢磨了一下，眼睛转了转，往山腰那一户人家看去，知道这口山泉是这边村里共用的，要想抽水往他们家去的话，还得同村里人商量一下，这事情最好由小爷出马，他在这里多少也算是一个干部了，还算有点威望，然后再叫爷爷和村长走下关系，应该是不难的。 第十一章 养黑山羊 农历六月十六，陆陆续续下了一阵子小雨，做农活的人是出不了工，很多人眼巴巴的望着淅淅沥沥的雨天，只能闲在家里发霉吃老本。 一些低洼田排都被雨水给淹了，农作物和瓜果蔬菜多多少少有点损失，好在这阵子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涨的水也跟着退了，之后的十多天时间里放晴，万里无云。 后山有一大片空地，如果只用来散养些土鸡等家禽，那未免有些太可惜了，所以爷爷就起了点想法，琢磨养羊比养牛成本低周期短，菜市场上羊肉还比牛肉贵，就决定找个时间去买些黑山羊种回来养着。 要是任由黑山羊满山遍野到处乱跑或冲进庄稼田地里头，那么就极容易对这些蔬菜造成破坏，经过羊舌头一卷，牙齿细细一啃，连草根都被连根拔起，那还不叫人恨死，弄个邻里关系不和睦出来就不好了。 所以爷爷就叫几个木工赶工用竹木搭建成一个羊圈。 不过方宁也没懒，他勤快的跟着爷爷到处跑，到大洲等几个村镇集市物色了一些黑山羊回来。 因为担心没经验，怕被别人坑了买一些劣等羊种回来，爷爷特意找了懂门路的人帮忙看着，好在卖家都是实在人，也没有坑人。 从此以后家里就有得忙咯。 每天天刚放亮奶奶就起来，洗漱完以后去羊圈里，把大大小小的黑山羊都放到后山去吃草，偶尔也有秸秆混合豆饼饲料，就是农村里的秸秆切成细小的段，一般在一公分左右长，太长了不利于黑山羊吸收，至于大豆饼、麦类、甘薯之类的粗粮都是用淡盐水泡过，再粉碎磨细后再饲喂。 这些羊吃的饲料每个月可以产生大量的羊粪，这些羊粪放在城市里是污染环境，但在这农村里羊粪还可以做肥料，废物利用，往右边山上那块大面积的荒田里一扔，用犁耙翻几翻土壤，那些粪便就深埋进去当肥料了，要不了十几天就是肥得流油的菜地。 奶奶也是养过黑山羊的，有些经验，当然也只是养过几头羊，可是养了这十几只黑山以后，就有点忙不过来了。 不是人手的问题，一般主要赶着公羊或者头羊，黑山羊群就会很听话的挤成一团进羊圈。 主要是别的大问题。 一开始还好，黑山羊在后山觅食吃草都没出啥问题，可是一到晚上进羊圈过夜，就老是有黑山羊腹泻拉肚子，卧地不起，吃东西也没胃口，病恹恹的，毛色也不光滑了，甚至有的黑山羊患病十分严重。 为了不影响其他黑山羊的健康，爷爷奶奶就只能把出问题的山羊先捉出来，单独放在新搭建的羊圈。 说来也奇怪，这一单独放出来，那患病的黑山羊隔一晚上就不治痊愈，活蹦乱跳也不上吐下泻了。 这就让奶奶有些着急了，爷爷也看了一下，没看出什么问题，最后还是请当地饲养山羊的羊倌来的。 方宁一大家子都围在羊圈里面眼巴巴地看着，五十多岁的羊倌老头一来到这里来，看了几眼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第一个是通风问题，羊圈里氨气太重，粪板上全是羊粪，卫生打扫的不到位，容易造成黑山羊患病，第二个是饲料和水里加多了盐，羊吃了容易上火，这也是黑山羊上下腹泻的根本原因。 既然找到了原因，那么对症下药就简单了多了。 爷爷和方宁二人先是把黑山羊放到后山去了，然后换了雨天用的橡胶鞋、衣服，戴上口罩，拿起铲子和斗车，该清理的清理，该铲出去的也铲出去，然后用水枪清洗羊圈，又在羊圈木梁上装了两个排风扇，改善通风环境，最后对羊圈撒石灰进行消毒。 第二个吃盐多了上火的问题也好解决，羊倌走之前告诉他们一个办法，在羊圈里安装细铁架，旁边绑个竹筒，也不用太长，一节的样子，然后在竹筒底部和四周钻几个孔，再把盐倒进里面，每天晚上羊归圈之前，滴几滴水在装满盐的竹筒里，然后盐水就会顺着孔流到外面，想要吃盐的黑山羊就可以用舌头舔渗透到外面的盐水了。 黑山羊患病的问题解决了以后，日子也慢慢悠闲起来了。 爷爷每天就进山砍竹子做竹篓，这是慢工出细活的手艺，两三天才能做出一个，削好的竹藤编成竹篓，还要漆上绿漆，最后挂在墙壁上。 方宁说这是工艺品，到时候有用，所以让留着。 方微恢复了往日调皮开朗的性子，兴许这段时间来和村里的小孩们都相处熟悉了，没有那么拘束和陌生，所以也就放开了手脚。 她和村里的皮孩子可不一样，毕竟是外面庄上生活过的小孩，见识远比山疙瘩里的小孩要多，加上她手上又有钱，随便买点零食就能哄骗这些小孩当个老大什么的玩玩，简直就是一个孩子王。 在山坡上放羊的方宁躲在草坪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晒太阳，就看到方微和一堆小屁孩赶着三头黑山羊从东头游荡到这边。 小爷家的两个小毛孩也屁颠屁颠的跟在方微后面，按理来说，方宁兄妹两人还要叫他们叔叔，只不过方宁根本就拉不下面子叫两个五岁不到的小孩叔叔，所以趁着这两娃还不是很懂事，先让他们叫自己哥哥，等以后叫习惯想改口可就难了。 方微老远就看到了偷懒的老哥，翻了个白眼，自家里的羊又在祸害别人的菜园子，他居然还在睡懒觉，估计少了几头羊都不知道！ 好在这三头狡猾的黑山羊刚从这面山坡上溜下来，就被方微给逮了个正着，吓得躲在草丛里只露出个小尾巴。 她哭笑不得，直接几鞭子抽得黑山羊哞哞叫，一个劲的埋头互相挤着排头前进。 “臭老哥，这羊我给你送回来了，要不你就把这群家伙赶到后山去，这面山坡下面菜园子又多，到时候咱家的羊别又啃了别人的宝贝菜园子。” 方宁咳咳两声，老脸一红，拿这鞭子就麻利的起身过来了，接管了这三头“闯祸”的黑山羊，黑山羊看到了在山坡上吃草的群体，就像找到了组织一样哞哞的回去了。 下午四点左右，他把吃饱的山羊赶进羊圈里，就回到家里洗了个澡，把身上的羊膻味用肥皂洗干净。 晚上吃过晚饭，就钻进凉亭底下躲阴乘凉。 借着灯光看山坡底下村子里层层分布，万家灯火繁华的场景，十分开阔视野，要是再吃上一块从水桶里捞起来的冰镇西瓜，觉得这生活过得也不过如此了。 第十二章 立秋 农历六月二十六，立秋。 秋天的第一个节气，标志着孟秋时节的正式开始。 到了立秋，梧桐树开始落叶，随风簌簌而落，地上堆了厚厚枯黄的叶子，而枫叶也开始渐红，直到秋意浸满枫叶，满山遍野，映天醉地，整个山林流光溢彩。 初候，凉风至。 古代将立秋分为三候：“一候凉风至，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蝉鸣。” 中国地域辽阔，虽各地气候有差别，但还有大部分地区仍未进入秋天气候。 平海小城位于内陆东部偏北，湘江下游和长浏盆地西缘，属于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受热带海洋气团和极地大陆气团的影响，春秋季节变温不是很大，况且每年大热三伏天的末伏还在立秋后第三日。 方宁他们这边还是夏暑的日子，天气炎热的不得了，也就是别人口中说的秋老虎，所以对从立秋起至秋分前这段日子也被称之为长夏。 这段日子村子里村民更忙活了，立秋对他们来说尤其显得十分重要，毕竟他们都是靠庄稼吃饭。 有农谚说：‘雷打秋，冬半收’，‘立秋晴一日，农夫不用力’。 在立秋的日子里，如果听到雷声，那么冬季时农作物就会欠收，如果天气晴朗，必定可以风调雨顺的过安稳日子，农事不会有旱涝之忧，可以坐等丰收。此外，还有‘七月秋样样收，六月秋样样丢’，‘秋前北风秋后雨，秋后北风干河底’的说法。 也就是说，农历七月立秋，五谷可望丰收，如果立秋日在农历六月，则五谷不熟还必致欠收，立秋前刮起北风，立秋后必会下雨，如果立秋后刮北风，则当年冬天可能会发生干旱。 方宁往山坡下看农田里忙活了的村民，琢磨着爷爷对自己说的那古人农时总结理论，今年立秋是农历六月二十六，不是七月立秋，也就是离农人口中的丰收年还差些时候，好在就四五来天，也是不打紧的。 好在自家没有种田，爷爷也十多年没有事生产了，年轻时候都是捕鸟为生，山川大河到处走，现在年纪大了走不动了，而且生意也不好走，就干脆闲了下来，当起了富家翁悠哉养老。 如果家里弄得这个度假山庄成功了，土鸡、黑山羊、小龙虾、田螺、草鱼为特色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来经济来源也不用担心了。 虽然方宁胸中有万千沟壑，但奈何困身于山里，纵有千般本领，也没有办法施展。 看这日子漫长无边，天气又炎热，估计最少一个礼拜内还不得刮起北风。 方宁这般想着，结果没两天老天爷就喜怒无常了。 从北方席卷过来冷空气刚一出手，就和这边的强暖空气短兵相接，忽冷忽热。 一开始是下阵子小雨，雨停了以后，从农历六月二十八号，也就是阳历八月十号开始，气温逐渐下降，早晚凉爽。 但由于还受副热带高压影响，长浏盆地仍有大雨或暴雨发生，还是在汛期之中。 好在村里宣传防汛工作到位，村长也不断宣传要警惕洪水和滑坡，小爷带着人手挨家挨户检查，这三四天的汛期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农历七月初一，周一。 雨停，汛期水位下降。 天气凉爽，方宁一家也早早的拿出秋衣长袖长裤开始穿起来了，同时为了预防春秋换季期间发生流感，方宁就在云柘庄的药店扫了一堆板蓝根‘囤积’起来，如果发现身体有轻微不适时，早晚吃一次板蓝根，还是能起到不错的预防效果。 汛期过后，污水沟里大量蚊子滋生，卫生环境较差，水沟里到处都是发洪水死得老鼠尸体，而且羊圈里因为将近一个多礼拜没有打扫卫生，黑山羊也容易害病，等天气好了起来，就把成群的黑山羊赶到后山吃草养膘。 随后方宁一家子和小爷一家都动员清扫卫生，撒石灰的撒石灰，铲羊粪的铲羊粪。 两个小叔叔调皮捣蛋弄得满院子鸡飞狗跳，再加上一个无法无天的方微，凑到一起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让人头疼的祸害。 这老宅里装修的有模有样，细致优雅，仿佛古代的园林一般，还真有几分鸡犬相闻的桃源气氛。 方宁就推出农家乐的构想，在靠近池塘和凉亭旁边十多平方米的空地建造了一个回廊，砖瓦铺盖用来遮风挡雨。 随后把前阵子小爷请得那个老师傅打造的木桌木椅搬到回廊上，刚好六张樟木桌，每张桌子配四把凉椅，这就是吃饭的地方。 随后爷爷就想着请个掌勺的厨子回来，抱着试着营业一下的想法，看看效果到底怎么样。 爷爷托关系到处寻找，因为没选到合适满意的人员，主要是嫌这里太过于偏僻，穷乡僻壤的，路途遥远，而且工资也不算很高，还不知道能干多久大家都不想来。 于是这农家乐的进程也就耽搁下来了，爷爷一门火热的心思也就停了下来，专心饲养那些黑山羊。 好在村东头一户人家有个叫方严的老汉心眼多，听爷爷说了一次就留意在心里了，后来寻思了一阵子，想着有个远方亲戚侄女是个厨子，在县里的饭店做事，因为和老板发生了点摩擦纠纷，就被老板给辞退了，回到乡下方严这二叔家住几天，老汉方严就同她侄女说了这事情。 厨子叫方兰，三十八岁的年纪，看着有些老成，原本是结婚的，后来离婚了，不过厨艺自然是没得说的。 老汉方严就过来和爷爷打了声招呼，说性格不错，身家清白，品行端正，厨艺还过得关，会几手招牌厨艺。 爷爷想着反正没事就约个时间，让她先来应聘看看。 两三天以后，方兰收拾东西就过来了。 她还没去方宁家的时候，初不以为然，心想不过是普通的乡下人家，用得着请个长期做菜的厨子么。 结果被二叔方严带到方宁家新装修的宅子那去，当场就被吓一跳，这怕不是哪个富贵人家的避暑的山庄吧？ 同时被吓一跳的还有老汉方严，他吞了吞口水，还以为是走出错地方了。 谁叫这里老宅古色生香，篱笆围墙，漫山的枫树红透，莲叶池塘和凉亭交错，简直和下面村子里那些低矮的房子格格不入啊。 第十三章 云深不知处 方兰也是一个有点本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县里面给酒店的掌勺，于是爷爷也就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了。 这庄子和厨子都弄好了，就等客源生意上门了。 爷爷平日谋生的手艺就是捕鸟，然后卖个好价钱，这能够玩得起鸟的一般也都是有钱的人家，只是他和那些人的交情也不是很深，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多多少少有些拉不下面子去攀关系。 方宁倒是了解县里有些官老爷，比如后来著名的‘野味书记’田力彬就是一个爱吃野味的人。 此时离他事业黄金巅峰时期，不说快到，但也相差不远了，直到八年以后，因为火力发电站的事情而主动辞职，不仅没有被革，反而博得清官的一个好名声。 吃野味也就是吃野生的保护动物，也是后来才那位雄才伟略的主反腐反贪，这才弄的官员们人心惶惶。 现在才零七年，山里的野猪满地跑，至于兔子，一到秋天就泛滥成灾，菜园子放上几个陷阱，隔夜一看，还能够抓到两三只野兔。 所以说，当官的吃点野味，谁又知道。 不过这县书记，方宁他们一不熟，二又没人情往来，是怎么也不可能和书记搭上关系的。 好在方兰有点关系，还是早些年的人情关系。 方兰还是试了试，搭上书记的这条线。 县里这边，田书记因为前些日子泪水大桥和平海大桥涨的事情忙活个死，累死累活好还没得到好处，好在没出什么人命事故，难得有时间空闲下来了，嘴巴又馋起来了，恍惚间听以前一个老熟人说他们那开了一家农家山庄，请他来尝尝鲜。 田书记这边原本还很矜持的，不是说他清高了，而是越来越懂得官场弯弯绕绕的道理了，这无端献殷勤，肯定是有事相求。 他最近刚闲下来，最怕麻烦，想着婉拒了，就听到那边人说从秦岭弄来了两只山珍飞龙鸟，这下也顾不得矜持了。 当即选了个好日子，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僚一起驱车赶到这偏僻的山村里头。 一开始田书记还觉得这地儿不咋滴，太偏僻了，山路难走，哪怕进了村子看了一下，也就是一普通的贫困村，没啥稀奇的地方。 因为他们是轻车简从，吃完饭就走，也没有露出自己身份的意思，所以这地方上的村长和书记都不知道这事情。 等到田书记等人来到这乡下山庄，饶是早些年见过世面，也被这山庄的模样迷住了眼睛。 这山庄柴门篱笆，青砖黛瓦，枫叶环绕，流光溢彩，还伴随着时不时传过来的空山禅语，倏尔远逝，让人浮躁的心灵顿时平静下来，连带着脚步也不免放缓了许多，田书记等人思量着这里到底是谁的手笔？ 柴门狗吠，空山鸟语。 田书记一行人在山庄篱笆门扉外踌躇思量，就听到门扉“嘎吱”一声，推开了。 一个素衣少年在门内垂手等候，腼腆着脸，他的脚底下还匍匐着一头白狗，正摇着尾巴，警惕的望着田书记等人。 这说是少年，看起来却非常面嫩，不过十多岁模样，其实也就是半大的娃儿，一身素装，皮肤白嫩，粉雕玉琢，那眉眼，纯良的跟一处子似得。 田书记有心想探视这里，看到这个小孩年纪不大，是个机灵的家伙，心想从这里入手打探清楚这里倒是谁的手笔，于是端起了架子，露出官腔，就问，“你这小娃多大了？” “虚岁十一，实岁十二。”方宁眨巴眨巴眼睛，不假思索就道。 田书记继续问，“你们这山庄叫什么名字？” “云深不知处。”方宁说完以后，仰着脸，笑容明媚，就是半个字也不肯多说了。 竹林叶子窸窸窣窣的落下，满山遍野的枫叶将这里浸满了秋意，不说别的，这意境还是恰到好处。 田书记扫了方宁一眼，这‘寻隐者不遇’的典故，他还是知道的，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从这字面上的意思来说，颇有高深莫测的味道。 真是好一个云深不知处…… 不过这娃儿嘴巴倒是紧，也不知道这户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家，教出这么一个伶俐的小哥儿来。 田书记这边脑袋里百般思量，随行的几位同僚却是摸不着头脑了，一头雾水，不知道书记怎么脸上一会深沉，一会晴朗。 好在他们都是以田书记为核心的，就算慢一会也不迟。 方宁这一身复古风打扮，还是知道这田书记喜欢古风氛围，所以特意迎合的，这里几番谋划，未免没有其他心思和想法。 所以落到田书记眼里就有点审视的味道了，到底是做作？还是本来就如此。 田书记又问了几个不打紧的问题，方宁这边四面玲珑都给应付过去了，至少啥田书记啥都没问出来。 方微都换上了一身素衫，活脱脱一个小账房师爷的模样，她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只觉得有趣好玩。 而小爷他们这一房，正好也去二爷家住上几天，更是方便了方宁行事。 至于爷爷，方宁则更是下了一番功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青衣儒衫，而后让爷爷硬背下王阳明心学禅宗。 爷爷本来就有些清颧模样，性子淡然，扮起儒家隐士高人，挽起裤腿在菜园子里侍弄那些瓜果，看起来还真是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 方宁带田书记等人入山庄，招手叫爷爷，然后低声对田书记说，“这山庄是我爷爷开的，他是这里管事的。” 爷爷听到动静，也就放下锄头和挑水桶，带着淡淡的笑就过来了。 凉亭下，田书记和爷爷面对面坐着，泡上一壶铁观音，摆上几盘子水果，就这样攀谈起来了。 果然爷爷还是非常能忽悠的，毕竟早些年也是山川大河到处跑的人，没点阅历的功夫怎么可能唬得住人。 因为早有准备，爷爷对王阳明的心学禅宗信手拈来，什么‘知行合一’，‘岩中花树’，‘格物致知’很快就把田书记忽悠住了。 田书记心想山野里居然还藏着隐士高人的，这跟他读过的游侠列传小说差不多，如何有些不兴奋，于是竭力表现出自己丰富的阅历。 两人说到后面，也越来越投机，田书记也越恭敬了。 到吃晚饭的时候，一行人早已经饥肠辘辘。 那些同僚看到田书记还兴致勃勃，有人就出声提醒他，我们是来山庄吃野味的，不是来讨论心学禅宗的…… 田书记被人点醒，这才记起来自己来的目的。 彼时，他还未处在县里权力的巅峰阶段，官威还不是很严重，所以也有些揣揣的意思。 爷爷自然知道到什么时候该干嘛，讨论禅宗本来就只是铺垫，装久了这么，他自己也不舒坦，肚子里毕竟就那么多墨水，来来去去，就那点干货。 要是再挽着不放继续讨论，那就有点本末倒置的意思。 况且也容易被别人看穿。 “那客人就移步去用膳。”爷爷觉得这样文绉绉的说话真没意思，喉咙都在发痒，但架不住田书记就喜欢这个调调，只好继续高深莫测下去了。 青砖铺盖的回廊上，布置了一张木桌，是寻了远近闻名的老师傅用上好的樟木打造的，散发着清香。 回廊过去是凉亭，前面是池塘，一池碧绿莲叶的活水，凉风袭来，红色或白色的花鲤鱼潜跃。 再配上桌上干锅羊肉，土豆烧野猪肉，红烧野兔等等，还有一道压轴的飞龙鸟鲜汤。 这美景、这美味，简直是美轮美奂。 在杯盘交错中，田书记等人不免有些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了。 一直到天渐暗，夕照下大伙都有些醉醺醺的，都起了想回家睡上一觉的念头。 这里毕竟是农家乐，开庄子也是要挣钱的，他们自已嘴巴紧，没露出身份，不屑于连乡下村庄的便宜也去占，所以也当做普通的客人去前台结账。 等到结账的一个同伴回来，低语几声，这才有些骇然，窸窸窣窣，这一顿饭菜的花销居然要两千块！ “两千多块钱？”田书记有些醉态，但还是竭力清醒，想着大城市里酒店的花销，上万块的常见，这里还算实诚，又不想占他们的便宜，于是就摆了摆手，说不过是一点小钱，而且听了方大师的禅学，也感悟了很多人生道理，这些都是要交学费的。 反正左右不用田书记出钱，所以他说的是轻松。 但是这几个同僚却暗暗发苦，平时都是那些懂事的老板请客应酬，哪里有他们掏钱的道理。 碰上在这穷乡僻壤山村里，以为吃个饭也不过几百块，哪知道两千多一桌，他们身上有没带那么多钱。 之前还瞧不起，待会可能就要被他们给瞧不起了。 于是私下里拿出身上仅有的现金一凑，杂七杂八，也才一千五左右。 方宁送西瓜拼盘进来，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们钱不够，心里暗笑这些官老爷出了丑，不过他表面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眼观鼻鼻观心的退出去了。 在奶奶那结账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还想着怎么说能便宜点？ 奶奶那边早就得了孙儿的意思，笑着给他们打了一个八折。 原本提心吊胆的一行人这下也舒坦了，反过来还要谢着山庄的人，心里琢磨着不是滋味。 这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他们在山庄告辞以后就让没喝酒的同僚开车，直到车子过了山背里完全看不见了。 方宁这活动肩膀，松松筋骨，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这戏，演的真累！” 第十四章 捕风捉影 从田书记那里打开缺口以后，他们当官的几个人又在县里面同一些亲朋好友私下里夸了几句，什么山珍野味啊，古代园林般的山庄啊，流光溢彩的山林啊，可以说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 没过几日，向来不轻易点评的田书记也提到过这个新开的山庄，别看在偏僻乡下，却也是名不虚传，有句话叫什么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云云。 在平海县这个地方，田书记说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别人也要注意一下，都找人去打听这山庄在哪里，后来得知这山庄在云柘庄一山村里，庄名叫‘云深不知处’。 然后在有心的人助***澜下，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小山庄也就小有名气了。 这名气既然有了，山庄的客源也就源源不断，但因为吃饭度假休闲的客人太多，人手不足，也忙不过来，于是方宁一家商量以后，搬出了一个规矩，一天只接受一家订购酒席，而且你要提前订好，而且这一桌的价钱也高的吓人。 本来方宁是想借这个办法提高些门槛，用来阻挡一些人的，没想到这生意反而更火爆了。 这个极为复古的小山庄也在平海县悄然中流行起来了，当然只是面向那些有钱的或者有权的人家，普通小老百姓就算是知道了也吃不起。 于是宁静的小村子也被陆陆续续被来访的游客给打破了，乡里乡亲的农忙之余也好奇讨论着，不知道山坡上的那个老方家又折腾出什么动静了？ 半个月后，因为县里有人举报官员私自吃野味、贪污受贿之类，这股风潮流行没多久就戛然而止了。 后来还有专门组织的部门来查，好在方宁家也就打一两只野猪，都是现宰现吃，平时最多的也就是黑山羊和农村里养的土鸡，总不能吃两只土鸡也犯法吧？ 至于贿赂官员更是捕风捉影的事情，调查方宁家银行存款才一万多，于是这些调查员在方宁家招待下，也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不过方宁开的山庄还是受到了影响，客源也渐渐少了起来，没之前那么火爆了。 小村子也恢复了渐渐的平静。 ……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意渐浓，满山遍野都是红透的枫叶。 方宁俩兄妹每天早上把黑山羊往山上一赶，下午再赶回来喂饲料，必须要抢在冬天来到之前把黑山羊的膘养足，不然冬天一到，羊都没养好膘，过完年绝对会瘦骨嶙峋。 到了农历七月二十，也就是阳历九月一号。 方宁兄妹俩上学的日子到了，他的悠闲日子也只能告一段落了。 按理说这日子早就该开学了，但是乡下的小学只有两位老师，前段时间发洪水，下了十几天的雨，有一位老师染上了风寒，卧病在床，查出是肺炎，乡亲们谁也不敢把孩子交给他。 另外一位老师也是独木难支，一个人很难管三四十多个小孩，所以这八月开学的事情，也只能够往后面无限延期了。 村里人心各异，大家都有些想法，毕竟各家的小孩都到了读书的年纪，如果往云柘庄送，孩子年纪太小了，山路来去有两三公里，任谁也不放心，但是不读书吧，眼瞅着孩子在家没事，天天净捣乱也不是个办法。 大伙寻思着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在村里开了一个短会，凑了一笔公款，由村长出面去外面请老师回来，直到八月末才找到愿意来村里教书的老师、 新来的老师是个女的，刚从二本师范大学毕业没多久，戴着眼镜，看起来颇为脸嫩，有些束手束脚的样子。 一开始时，浮其枝还有些雀跃。 刚从教育局那边调下来的时候，觉得云柘庄这地名还蛮好听，以为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没想到分是分到云柘这块区域，但却被丢到了杉树村这穷乡辟岭，因为填的是服从分配，所以没办法就只能够过来。 浮其枝在路途坐车还心存幻想，等到后来到山里面一瞧，却是暗暗发苦，这根本就是一个贫困村，小村落的房屋构造怕还处在八九十年代的风貌，好在村里至少还搭建了电线杆和信号塔，不然她看到连电没有，估计毫不犹豫掉头就走。 这种村子，哪怕有老师来了也会呆不下去吧。 村里为了留住她这么一位来之不易的老师，大伙合计一下，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在小学的边上盖了一栋红砖小房子，里面的生活用品全部俱全。 因为小学附近的房子还没盖好，就在村东一户人家里腾出一间屋子，浮其枝暂时住在这里。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离开这里，但她的是服从分配，连什么业绩都没做出来，就像调到别处，估计也不太可能。 她这样想着，村长方汉民来了。 两人聊了很久，而且村长还带她去看了一下这里的小孩，也就是她将来的学生。 村长好说歹说，嘴巴都快说干了，浮其枝这才答应着留下来教学生。 等到下午三点，他们商议完。 浮其枝刚把村长送出去，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村长临走钱还特意塞了一个红包给她，浮其枝推托几次，勉强收下。 “早知道不该心软的，这下好了，在这山村里脱不了身了。”浮其枝愁容满面，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刚毕业步入社会的新人，怎么可能是村长这样老油条的对手。 话是这么说，但一想到那些殷切的小孩子们，她的心肠就硬不起来。 浮其枝也不是富裕的人家，她是长女，有一个聪慧的妹妹，父母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因为一些事情，她们姐妹俩人都判给母亲抚养，所以她们都跟母亲姓浮。 早些年的时候她母亲摆个摊赚点小钱供她读书，后来她自己懂事，高中就开始打工兼职。 她母亲也是希望这个做长女，好好读书，以后好找到一份工作，不说出人头地，起码也得养活自己。 只是浮其枝有些辜负母亲的期望，向来成绩很好的她，最终还是高考失利，考了一个二本院校，别人都劝她，去复读再考一次高考。 她犹豫了好久，不想让母亲这么辛苦，因为妹妹也正在读书，以后的日子少不了要用到钱，所以也没复读了，就去读了个师范大学。 这刚从大学里毕业出来，步入社会还比较懵懂，家里也没啥背景和后台的，就被分配到了这么一个鬼地方，想走也走不了。 浮其枝仰了仰脸，叹了下气，“这往后的日子啊，真是有点难过。” 第十五章 开学 方宁兄妹俩今天要去学校读书，奶奶觉得是个喜庆的日子，就寻思给他们换了新衣服，背上崭新的书包，文具盒都是全新的，都是昨天小爷从云柘庄带回来的。 爷爷板着脸从山对面的菜园子里迈步出来，把方宁拉到一边训话，知道他家孙子打小就聪颖，但性格有些惫懒，属于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那种顺毛驴，所以把他叫到这边来训话，未尝没有敲打的意思。 方宁哪敢不听爷爷的话啊，垂着手，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的听着爷爷讲他的道理，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之类的话。 “不许欺负别人，但是咱们也不怕事！” “知道了，孙儿谨记在心。” 其实方解放知道说这些都是浪费口水，方宁这小孙子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出，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轮得着被别人欺负。 爷爷还拉着方宁说了十多分钟的儒家道理。 方宁点点头，倒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儒家文化传承了几千年，除了一些封建糟粕以外，确实有它的过人之处，君不见古代多少不同的外来民族，都在悄然声息中被儒家文化给同化了，这水滴磨的功夫的确值得学习。 爷爷语重心长的训话完以后，就继续回去侍弄他的菜园子去了。 接下来就轮到奶奶、小爷、小奶奶、太奶奶等长辈把方宁和方微叫到跟前，依次给了茶水钱，然后鼓励加油，好好读书，天天向上之类的话语。 小爷的两个儿子还没到该上学的年纪，还要过一两年才能读一年级，所以只能够眼巴巴的望着方宁二人去读书。 开学的第一天，是爷爷带方宁兄妹俩过去的，主要为了熟悉一下来去的路段。 山村小学有点破旧，双层框架结构建筑，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光阴落满，二层楼走廊栏杆上已经趴了几个小孩在看风景嬉笑聊天。 学校里一共有两个老师，男老师叫方乘中，三十来岁，是村里本地人，也是这里从一到五年级的老师兼校长，另外一个是村里新来的女老师，叫浮其枝，二十多岁，看起来有些柔弱，身材却十分有料，再加上绵绵的性子，很讨小孩子们喜欢。 方宁报道以后，还特意瞅了一眼年轻的浮老师，琢磨着浮这个姓氏还真的是少见。 开学第一天，方宁兄妹俩人都老实规矩的坐在课桌上，认真的跟着读书。 方宁是六年级，所以在二楼，和一堆同龄的小孩一起，任课老师是浮其枝，至于方微则要低一个年级，属于方乘中老师管的。 四十分钟下课以后，方宁就趴在二层楼走廊上发呆，有几个同村的小孩叫他去玩，都被方宁给拒绝了，方微则和几个女孩手挽着手去跳绳子了。 他在走廊上往楼下俯瞰了半响，发现这里的小孩都是抱团一起玩耍的，很少有孤孤单单的。 东边角落里七八个小孩都是杉树村熟悉的小伙伴，西边角落和零散的地方是红家村的小孩，就像是默认的潜规则一样，两个村的小孩都是泾渭分明的。 其实小孩哪有那么多心眼，一般都是自家大人叮嘱不要和其他村的人一起玩耍。 方宁暗地里好笑，瞧着这玩的一手孤立的把戏，也难登大堂之雅，稍微琢磨一下就明白了缘由。 还不是因为前阵子梅羡镇政府拨了扶贫款下来，结果分配不均，红家村的人认为杉树村的人拿多了，所以有些气愤。 说来也奇怪，红家村的人靠山吃山，平日里有很多砖厂商来采购烧砖土，所以日子过得比云柘庄还富裕，更不要说杉树村了，他们每家每户都盖起了红砖房，至少是十户里面有八家是红砖房的。 这靠山吃饭，也不用种田农耕了，于是许多良田渐渐荒废了不说，村里也养起来闲人，每天游手好闲，唯一的消遣就是打麻将。 那些从上面拨下来的扶贫款，大半都被这些人打了麻将给挥霍了。 杉树村日子过得比较拧巴，过惯了穷苦日子，手上攒的钱也不敢乱用，都想着把钱用到刀刃上去。 今天下午村里开了一个会。 几个上了年纪的族老都被请来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不是聋子就是老年痴呆，但毕竟德高望重，身份地位摆在那，可以用来镇场子。 主持人是村长方汉民，爷爷和小爷等人都在边上帮衬着，开会的目的也很明确为了脱贫，为了能够早点摘下贫困村的帽子。 杉树村不是没有可利用的资源，上好的杉树都是打造家居的好材料，砍伐了堆在树林里，风吹日晒都生了蛀虫最后腐朽掉了，还不是因为木材运不出去？ 平日里村里人往云柘庄赶集，都是带一些自家打的野味或者皮毛干货，随便卖点钱糊弄一下生计，也没想着这野味、皮毛在县里面都能卖大钱。 要是这些堆积的野味、动物皮毛能够卖出去，那也是一笔不大不小的经济来源。 杉树村，村长家。 村长拉拢了村民以及族老继续在开会，想法也只有一个，要致富，先修路！不修路，这经济资源都没法变成钱，没有钱就只能够继续穷下去。 说别的东西还好，一说到钱，这些乡里乡亲都犯了难，嘀嘀咕咕，愁眉苦脸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窸窸窣窣就是没一个人吱声。 至于请来的族老都是老油条，眼观鼻鼻观心，或者装聋扮痴，全当没听见。 大家也都不是傻子，谁也不能糊弄，要是这山路真的好修的话，也不至于从祖祖辈辈下来都是一条黄泥巴土路，真要弄成出一条路来，耗费的钱不计其数，没有政府的扶持根本就是妄想。 梅羡镇政府上面拨的扶贫款都是有数的，通过财政部门转到村里财务上，再下通过会计部门统计好，下分到每家每户的，共计四十六万七千块钱，这不是一笔小钱，谁拿了都烫手。必须要分配到村民手里才行。 这些乡里乡亲们过惯了拧巴的日子，只有手上攒着点钱，吃饭睡觉才心安，现在要让他们又重新交出去去修路，还没哪个傻子心肠那么好呢。 况且，说实在的，因为有五六年的例子在，他们也不敢相信村长方汉民是真心为他们好，谁知道钱到了你手上会干嘛？ 在这乡下村长一手遮天的地方，村上财务公开透明化只是一纸空文。 爷爷和小爷在人群里互相望一眼，都暗中叹气，也明白村长的威信不够。 小爷也就将一件往事说了出来，五六年前上面拨过一笔款，方汉民大女儿出嫁，他私下挪用了公款，虽然后来补回去了，但还是被人给捅了出来，所以有这污点在，谁也不放心村长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为村里做事。 于是这场村里的会议也就不欢而散了。 方宁兄妹俩带着一堆小孩放学回家，在岔路口分别。 他装小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非常自然，没有一点违和感。 今天安分守己，没惹出什么太大风波，浮老师也只以为方宁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也没多注意。 方宁在院子扭扭腰活动肩膀，去凉亭上坐了一会儿，拿昨天剩下的隔夜饭喂池塘里的鲤鱼，一副怡然自得的恬淡模样。 爷爷和小爷回来了，在凉亭上讨论今天的会议内容，也没有避讳方宁，甚至还叫他过来一起讨论。 方宁听了爷爷和小爷说的以后，也就笑嘻嘻的说，“乡里乡亲们顾忌这个，又顾忌那个，都不想出钱，等馅饼从天上掉下来，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爷爷和小爷你们也不要气恼，关起房门来钻心做咱们的营生，至于那些乡亲们，有能力咱们就帮衬一下，没能力也就只能各扫门前雪了。” “你这小孩，邻里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哪里来的歪风邪说。” 爷爷和小爷二人只当方宁是童言无忌，都没放在心上，又讨论几声，就各自散去回堂屋吃饭了。 第十六章 一见如故 这个秋季格外繁沉而漫长，尽管三伏天早已经过去，但长夏还未远去，浓荫下还能听到夏蝉发出一声声长鸣。 平时周一至周五，方宁兄妹俩都老实的跟着老师读书，每到周末日子，方微就玩得疯了，和几个小孩去小河里游泳，因为没有大人照看着，河水又不知深浅，难免会叫人担心。而且方微也实在不走运，每次去河里游泳都能够被爷爷给捉到，到最后回家还免不了挨一顿板子。 方宁也因为没有照顾好妹妹，也被殃及鱼池，没逃过一顿板子。 自打从那以后，每次周末方宁是离方微寸步不离，惹得方微直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 九月初八，周六。 奶奶娘家那边出了点事，听说是七姨奶家的一个小孙子没熬过这个秋季，要弄白喜丧事，爷爷和奶奶少不了要去帮忙，临走的时候，爷爷考虑到孙女的顽皮，就把她在身上了，免得离开视线到处捣乱，最后留下懂事的孙子方宁留着守家。 方宁送走爷爷奶奶一行人以后，又有些无聊起来了。 家里的财务都是记了账本的，他拿出了翻看一下庄子的收入，时不时点头。 妹妹方微虽然性格顽皮，但对于记账做财务却仿佛天生的一样，每月的收入支出、以及借贷给小爷家的欠条，记得是有理有据，记账繁沉枯燥，自己看了都一个头两个大，而妹妹却能够做成这样条理清楚，确实一个记账的好手。 他对比了一下，这个月庄子的收入是三万，不过家里花销也大，这么一算下来也剩不了多少钱，不过比农村里种田还是要好。 凉亭下微风浮动，方宁坐在石椅上摇着蒲扇，手里翻着初中的书本，看了半个小时，就丢到一边，闭着眼睛睡起午觉来了。 中午十二点左右，有两个小孩来找他，邀他去浮老师家吃饭。 方宁想着反正没事做，就跟他们一块去了。 浮其枝住在村东头一户人家的堂屋里，村里人为她搭建的房子还不能住人，所以只能够暂时先住着。 平日里不爱打理的浮其枝今天特意穿了正装，一头乌黑的长发也绑起来，又在村长家借了点米和蔬菜回来，准备午饭。 之所以这么忙碌，还是因为昨天有几个学生要来自己家玩，同时她亲妹也来看她，正好逗留两天，这不赶一起了，想着一并留在这里吃饭。 没过多久，方宁和那几个小孩就来了，都乖乖的叫老师，然后有些拘谨的坐在椅子上。 浮其枝和他们聊着天，又检查了一下功课，最后目光又落到了方宁身上，目光烁烁，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方宁对六年级的知识不说滚瓜烂熟，也算是倒背如流了，但他回答问题却是中规中矩的，你问一点他挤出一点，不问就当做不知道，或者说他从来不想惹谁注意，只想安静地呆在角落等待黑暗中黎明的降临，这个藏拙的性子倒是让浮其枝有些哭笑不得。 两个小孩围在浮其枝身边叽叽喳喳，方宁没有那种童心，况且这小房子实在有些逼厌，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随便聊了几句，就找个借口出去蹲着去数蚂蚁了。 “外面那么高温度，你还蹲在地上数蚂蚁，不热么？”一个很好听在方宁背后响起。 方宁转过身子，就看到一个女孩背着手促狭地把他望着。 这个女孩，漂亮到让方宁心脏微微一震。 素色连身裙，长发披肩，乌黑的眸子轻轻的眨着，高挺的鼻子将她的脸分成明暗两个面，并且方宁蹲着的这个角度往上看，恰好能够看到她微耸的胸脯，透过衣衫看到若隐若现的光影。 女孩笑吟吟地面对方宁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只是一眼，却又能将他的心思都看透。 方宁眉头皱了一下，村里的小孩他基本上都认识遍了，只是很少和他们一起玩而已，至于眼前这个充满灵气的女孩，在这宁静的小村庄里倒显得格格不入。 方宁这迟疑谨慎的性子，落在她的眼中又有另一番样子，一头蓬松柔软的头发，眸子深邃，拧成川字的眉头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让人好觉得好没意思。不过她也是一个活泼的性子，也没太在意。 今天来姐姐这看她过得怎么样，在外面转悠了一圈觉得姐姐这生活也还过得去，村里人至少热情待人，就是这里的小孩都太邋遢了，因为每天在太阳地里跑，皮肤晒得有些黑，她来这一两天了，瞅着像这样看起来干净的男生还是很少见，不说别人，至少看起来不相厌，所以说第一印象很重要。 “有点热。”方宁点了点头，然后说，“等下快下雨了。” “你怎么知道？”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大，抬头往天空上望去，只见碧空澄净，没有一片云朵，看天气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蚂蚁搬家啊！”方宁指了指之前数蚂蚁的地方，一道黑色的线条从树荫下一直蔓延到浮老师的屋里。 女孩微微有些错愕，随后居然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带着几分伶俐，那一口皓齿在阳光下有些炫目，“是我笨了。” “我只是无聊而已。”方宁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恢复成惫懒的性子，这个女孩虽然长得水灵，但毕竟不是自家的，还不到浅交言深的地步，在这个秋季偏僻的乡下小村子里，就算是偶尔遇到了这么好看的女孩，也多半只是路过他的世界而已。 他瞅了瞅时间，浮老师家的午饭应该做好了，就想对她说我先走了，没想到这女孩也张口就说我先回家了。 四目相视，倒是有些凑巧了。 方宁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说，“你是浮老师家的人？” “对。”女孩眸子一转，说，“那你是我姐学生咯！” 眼前这个男孩能叫她姐老师，那十之八九就是她姐学生没错了。 方宁落后一小步，低着头，没想到浮老师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灵气的妹妹，不过想到以后的日子那么漫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神色稍缓，随后明媚起来，天空也越发澄澈了。 第十七章 舍不得流年了 浮其枝把所有饭菜都端上桌子以后，正准备叫那另外两个小孩寻方宁回来，还没到门口就看到方宁和自家梅梅一同回来了。 顿时有些诧异，不过看到妹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就没多说什么，这个亲妹妹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说是蕙心兰质也不为过，只是性子有些高傲，平时很少对男生另眼相看，今天不知道怎么着了和方宁一道回来，看样子还相处的很愉快。 浮其枝招待了一下叫方宁等几个小孩去洗手，自己却把她妹妹拉到一边，悄声问了几句，“妹妹，你和方宁认识？” “不认识，只是刚才在村口见到他，聊了几句，还算聊得来。”浮一白心里却是记住了方宁的名字。 “他和你一样也是聪慧伶俐的人儿，只不过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那么喜欢藏拙，一点都不逾矩。”浮其枝提到他的时候摇摇头。 “小大人一个。”浮一白莞尔。 随后浮其枝又问了她一些家常，母亲过的怎么样，还有学业有没有尽心。 “妈妈现在还在街上摆摊了卖东西了，日子也还算过的去，只是她说有点想你了，要多回家看看，至于我的学习，老姐你还用担心么？这次又是年纪第五！”浮一白说完，顿了顿继续说，“天岳中学到底是老牌中学，底蕴有些深，以我的成绩也只能排第五，你想想排第一的魏青该有多妖孽。” “魏青那孩子我以前也见过，跟咱们家还有点亲戚关系，看起来平平常常的，没想到学习那么厉害，或许是厚积薄发吧。” 浮一白瘪了瘪嘴，不以为然，转而露出明媚的笑容，她没有姐姐那么重的心思，有的只有少女心性。 饭桌上，加上浮一白，一共五人，都规矩的围在饭桌前吃饭，方宁是有些真饿了，早上爷爷他们出门的早，也就没给他做早餐，于是现在他就一个劲的埋头夹菜吃饭。 这惫懒的模样看的浮一白觉得有趣，又给他加上一点印象分，至于村里那两个一直偷偷摸摸看自己的小孩，直接被她给无视了。 下午三点左右，趁着太阳躲进了云朵里，浮一白则要动身回县里了，方宁同两个小孩本来在浮其枝那补课，结果浮其枝就叫他送浮一白一下。 就是这当儿，方宁也有些纳闷怎么叫自己去送？不过再看到浮一白那笑吟吟地促狭模样，就有些了然。 “拿把伞。”浮一白说，她记起方宁说要下雨的事情。 方宁点点，两人就在那两个小孩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一起出去了。 出门以后，方宁有些悻悻。 浮一白歪头，看出他的不自然，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和你认识谁都快两个小时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浮一白先是一愣，随后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我叫浮一白。” 方宁一呆，傻傻的说，“怎么不叫浮一黑？” 浮一白有些恼，牙根痒痒的，“姑娘家家的，叫一黑多难听呀？” 她看到方宁还有些惊疑不定，以为自己在唬他，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翻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柔唇微微扬起，笑的非常明媚，“我娘在怀着我的时候，我爷爷和我爸以为生的是个男孩，想着取名叫浮一白，典故来自‘清风能几筷？流云下酒，当为我浮一大白’，不过我实在是不争气，生成了女孩身，但这名字定下来了，只好用这名字。” 方宁沉默了。 他知道这个看起来阳光乐观的女孩心里究竟承受着多大的压力，父辈殷切的期望都随着她的出生化作一池泡影，怎么会没有怨气？只是这生男生女本是天注定的缘分，强求不得，又怎么能怪浮一白？ 方宁还不知道她父母离婚的事情，就是因为第二胎生了浮一白，那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就在派出所把还在坐月子的妻子给休掉了，一切都因为浮一白是女儿身。 虽说是因为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但从本质上来说浮一白他父亲就是一个渣男，早点分离对她母亲，对她姐妹俩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也不知道是因为遇到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还是什么原因，浮一白拉着方宁说了好多，颇为信任。 方宁也说了自己好多的事情，不过和她相比，自己是幸运的，父母虽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身边，但每周电话关心还是少不了的，况且还有爷爷奶奶妹妹在，良好的家庭教育让方宁没有变成另外一种人，也就所谓长成另外的样子。 方宁和浮一白继续往村外走去，两旁是遮天蔽日的榕树，光影纵横，层层分布，簌簌落下，微风吹拂过来，分外凉爽，他们的目光穿越了金黄的麦田，稻草人也落了一地阳光，几个小孩在堆得高高的谷堆上玩耍，欢声笑语，非常祥和。 两人慢慢地沿着这条并不是很长的道路漫步，非常有默契，没有说一句话，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平静。 方宁突然想到以前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有些路你和某人一起走，就长得离谱，你和另外一些人走，就短得让人舍不得迈开脚步。 他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浮一白偷偷打量方宁的眉眼，从她的这个角度望去，这个少年脸型的轮廓不是很帅的类型，但却很耐看，浅浅的嘴唇，带了点小粉红，一头蓬松柔顺的头发好想给他抓乱，头发下的眼睛澄澈，像亚麻布那样干净。 迎着阳光，微微有些晃神，浮一白心跳微微加速起来了。 后来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连方宁脸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在这个偏远内陆的小城，这个繁沉而漫长无边的秋季，她还是会记得这个孩子气的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很难过的感觉。 方宁不知道身边这个女孩在想什么，突然笑容明媚，突然情绪低落，也许是因为和姐姐分别了有些难过吧？他全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去，面对这个优秀的女孩，他还没那么自恋到以为她就喜欢上了自己，就算是有，也不过刚建立起来的好感吧。 就这样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目的地，看似长长地路竟然这样短。 村里往外面出发的农用车就停在村长家地坪上，已经有四五个人坐在上面，浮一白返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仰望着什么光景似得，“方宁，你要好好读书，以后……以后好到县里来读书，我在那等你。” 一句我在那等你，触动了方宁心脏的膜瓣。 他只能咬咬牙，鼓起勇气说，“那你等我！” 只是有些舍不得分别了。 第十八章 未雨绸缪 方宁望着宁静的村庄，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内心也平静下来了。 想到了那个女孩对他说的话，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总归是拨动了他那个原本沉寂的心脏膜瓣，不否认在那一刻他确实想到了很多，但他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两世为人的灵魂，已经造就了一颗强大的内心。 同样也很明白现在想那么多也太不切实际了，一年的时间太过于遥远，况且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全力去准备。 这件事情关系到他的家人乃至身边的人，也是方宁回到这个时代真正要扇动翅膀想要改变的东西。 想到这里，方宁不由自主的攥紧拳头。 天空阴了下来，原本万里晴空也乌云密布了，很快就下起了一场小雨。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淅淅沥沥的落下来，麦田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方宁仰起了脸庞，任由雨水流下来，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把手揣进衣兜里，走远了。 农历九月初十赶上教师节，免不了又是一番宴请老师吃饭，地点选在了方宁家的山庄里，方乘中和浮其枝两位老师趁着中午下课的时间就过来了。 在来的路上浮其枝和方乘中聊了很多，主要是为了了解方宁一家情况，方宁一家虽然刚回老家不到两个月，但方乘中的老子和方解放是多年的老交情，所以也不是很陌生，反正能说的情况都对浮其枝说了。 等到真正造访方宁家，看到流光溢彩的山林，柴门犬吠，凉亭和池子交织在一起，花草摆放的纵横交错，古代大户人家般的马头墙、青砖、黛瓦皆在阳光下浮现绚丽的光影，随着青烟从烟囱里缭绕飘起，这份与世隔绝的恬静模样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真害怕一踏足进去就将这个美好的梦给打破。 浮其枝和方乘中有些错愕，她看到方老师也露出这副表情有些不解，自己是新来的老师不知道方宁家的情况正常，但你是这里本地人居然也不知道那就有些反常了。 方乘中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连忙解释说，前端时间听说方宁家的老宅整顿翻修了，没想到确实这样光鲜的场景。 浮其枝还以为是方解放做的，心想能够教出这么伶俐孙子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她哪里想到这彻底翻修房子一大半都是方宁的功劳。 方宁家已经摆好饭菜，八菜一汤，除了农户人家用电打的野猪肉，味道醇厚的土鸡，还有黑山羊肉，经过一上午文火和武火交替炖着，早已炖烂了，吃到嘴里都不用牙齿咀嚼。 浮其枝虽然被方宁家的气派给唬到了，但毕竟是刚从从学校毕业的老师，责任心强，还是不免和方解放谈到方宁教育的问题。 好在平时方宁在学校中规中矩的，既不调皮也不捣蛋，用浮其枝的话来说就是安静的跟一小女孩似得。 正好端菜上来的方微听到这话面色古怪，忍不住想说什么最后又吞到肚子里，低着头退出去了。 教师节过去以后，日子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安静。 流年暗渡，波澜不惊。 村庄里响起悠然的古钟，连绵无际，村里的人随着钟声的响起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青烟缭绕，鸡犬相闻，大家都循着这条轨迹十年如一日运转，方宁一家的到来也只是大海里面的小波澜，不会影响到这里本来的规律，相反他们也要融入这个集体。 晨练是方宁每天早上必须要进行的活动，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骨骼还没有完全发育，如果经过系统化的锻炼，那么说不定长大以后，身高还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许多。 因为有方兰这个大厨在，方宁兄妹俩也不用担心营养不足，每天接待来访的游客以后，少不了还会做一些补钙补身体的汤给他们吃，甚至都有些营养过剩。 在这个远离手机和喧嚣的偏僻小村庄里，不用一天到晚玩手机，也没有牵挂的人，不用熬夜到一两点才睡，然后盯着黑眼圈去上班，还要忍受老板或者管理的责骂，在这里可以随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早上起来晨跑过后吃完奶奶做的汤面，然后背着书包带着妹妹一起迎着阳光去上学。 谁也不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平静柔和的小孩，在柔和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波澜壮阔的心。 红家村有几个小女孩其实对方宁还是蛮有好感的，主要还是方宁和其他的男生有很大的不同，对于看惯了村里那些邋遢土气的男生，方宁这种一看就是城市里的还是还是颇为受欢迎的。 方宁向来爱干净，白皙的脸庞柔和，头发蓬松柔顺，举止带着懒散的味道，再加上平时一股子流露出的绵性，一看就和农村里的男生有很大的区别。 平时上课不缺少几个女孩送零食或者其他好吃的，方宁是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拒绝，最后全部落入了方微的嘴里。 其实要说他妹妹方微才是真的好看，打小就是一个水灵可爱的胚子，那些男生也想围着她身边转悠献殷勤，但方微的性子可没他老哥那么绵，要是看到那个男生不顺眼了，嗯，那他就惨了。 本来红家村那边的男生对方宁也是多有颇词的，但方宁随便几下笼络，忽悠的他们找不到北了。 眼下教室里，分成了两数列的桌子，两个老师依次站在黑板前教书，讲台下是窸窸窣窣的学生，三到四年级的学生比较乱，难管理，五到六年级的学生一般都比较懂事了，认真的听着浮老师的教导，随着年龄的长大他们也明白要想走出山村，只有读书这唯一条出路。 方宁有些走神的用手指夹着铅笔旋转，心思却想到了零七年末那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冰灾，长江流域内有十四个省份受灾，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五百多亿元人民币。 改变历史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就好比蚍蜉撼树不自不量力，毕竟那是天灾，不是人祸，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只有敬畏的份。 他倒也没有真正想要改变大自然的想法，只是想在这场大灾难下尽量多拯救一下村民以及身边的人，至于更远的地方县和镇，那对于太来说太远了，有心无力。 毕竟他是人，不是神。 第十九章 光线粒子般温吞的生活 对于方宁而言，他现在最迫不及待想做的事情不是为全家赚到多少钱，也不是想要抓住这个时代高速发展的脉搏，或者像那些重生小说里面写的那样将父辈推上权力的宝座，弥补那些未曾拥有的遗憾，然后有着完美到落幕的人生。 他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些目标委实太过于遥远不可及。 只想等每天太阳出来以后，吃完奶奶煮好的面条，在那蓬松茂盛的榕树下，背着书包去学校面对新的一天，享受光线粒子般温吞的生活。 尽管这样的他很没出息，可以说丢尽了那些重生人士的脸，可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能动辄创立一个商业集团，当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既做不了富一代，也做不了富二代。 也许有人说他可以通过前世的先知先觉来攫取惊人的财富，但他却不想那样去做，重生虽说无疑是上天赋予他的金手指，但想怎么用是他的自由。像彩票，股票、基金、电影这些确实快速发财的途经，不过对于他来说十多年的记忆太过于模糊，只记得历史上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情，无法准确记得哪天哪日的详细事情，连初中时代那些笑靥如花的女孩都已经模糊，怎么能够要求他太多。 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沮丧的。 好在他怕麻烦，遇到问题想不通就丢一边，要是真的钻牛角尖，那还不得把自己给困死在胡同里？ 家里却实是想要富起来，但只能够一步步走，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不得的，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就算是真的有横财从天上降下来，自己揣在兜里睡觉也不安稳。而且父辈正年轻，身强力壮，还没轮到他为家里谋出路的时候，自己也年幼，风华正茂。 当前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读书，将优异的成绩回报父母和老师，不负期望才是正经事情！ 不过该紧张的时候还是要紧张。 比如眼下百年难遇的冰灾，就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危险随时临头，为了自己的小命乃至家里和全村人的性命，方宁不得不做出行动。 冰灾到来的时间是零七年末到零八年初，广泛影响南方交通的冰冻天气灾害。 而距离冰灾的到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防冻棉被、生活物资、断电以后充当电源的蜡烛以及种种都是需要准备的，必须要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全部收集到，这些物资是要能够保证杉树村全部生活需求的，至于红家村乃至更远的云柘庄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从本质上来说方宁是一个冷情的人，除非关系到他身边的人，他是不会冒着天大干系的风险做这件事情。 并且这件事情要足够保密，知道的人不能多，且必须嘴巴严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交给谁去做这件事情，用什么理由去收集物资也成为了方宁心中的一个难题。 “头疼啊头疼，”方宁在心里叹气。 浮其枝在讲台上写满了数学题目，返过身来拍了拍沾了粉笔灰的手掌，目光却越过那一排学生落到了方宁的脸上，他侧着脑袋，手托着腮，转动着笔杆，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的大榕树，外面枯黄的梧桐叶时不时掉落，但细心的浮其枝却发现他的心思也不在梧桐树也上，完全是走神的状态。 作为老师对于这种上课溜神的学生向来没有好脸色的。 她面色一冷，手指甲敲了木质的讲台，发出沉闷的声音，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为之一顿，鸦雀全无，寂静的可怕，那些大大小小的脑袋都一缩，随后朝着浮老师目光直射的地方回头张望，就看到方宁一脸茫然无措，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方宁一看到全场的关注点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去了，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走神被浮老师抓了个正形。 与其等浮老师先发难坐着等死，还不如先发制人。 “老师，我只是在想解你黑板上那道数学题，平时我想问题就是这个模样的，这是我写解题目的草稿，刚才在心里盘算着已经有了解答的思路。” 方宁说得十分诚恳，他那柔和乖乖男生的外表本来就非常有欺骗性，再加上他上课无聊的时候在本子上的确写过解题草稿，所以这样一说也完全说的过去，只是他内心还是有点心虚。 浮其枝半信半疑，走下讲台，穿过课桌巷，停在桌子面前。 白皙的手拿起了他的本子，上面确实写了黑板上那道题目的草稿，又瞧他神色不似作伪，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这也是因为方宁从开学以来就乖巧懂事，从不捣乱，该交的作业都按时完成，基本上都是对的，上课叫他上去做题目也都能解答出来，要是换成了另外一个调皮捣乱的男孩，根本就不信他这套说辞。 浮其枝神色稍缓，眉头舒展开来，叫他回答这个数学问题就让他坐下了，只是面带愠色说了他几句以后不许这样。 他坐下以后心里还是有些揣揣不安，毕竟这样欺骗老师还是有些不对的，这也是看在浮老师绵和的性格，再加上刚任教没多久，要是换成了方乘中老师，早就一眼识破了。 中午放学以后，他和方微走在山路上准备回家，路过的学生三五成群的朝着他看来，有些人偷偷议论，有些人偷偷吐着舌头，方微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出啥糗事了。 方宁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一概无视。 两人顺着山路回家，路过羊圈，仔细检查一圈，看看竹筒里面的盐还剩多少，又把羊圈里面的门窗都推开通风。 老宅的火灶房已经是炊烟缭绕，淡淡的青烟像一阵风，又一阵风似得远去了。 方宁一进院子里，还没推开稻草篱笆门，方微就诧异，“家里来客人了？” “你怎么知道？” “凉亭上摆放了残余的瓜果和酒盅。”方微寻思着向来精明的老哥今天怎么老是犯迷糊呢。 方宁有些抹汗，他这才看到凉亭上的摆设。 第二十章 棘手 老宅屋里头，方解放听到外面孙子和孙女的声音，就知道他们两个放学回来了，走了出来，旁边还站了一位和他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的男人，面容和煦，带着笑容，他很高，不过背却微驼，穿着灰褐色的长衬衣，充满慈爱的目光把方宁兄妹俩望着。 望着这个老男人，方宁突然有点心酸。 他不会忘记就是这个人，给予他差不多等同爷爷的关爱。 如果说回到这个时代，他对这个世界还那么一丝格格不入，那么在看到这个男人以后，最后一丝陌生也在无形中消散了，就是这个记忆里很熟悉的人，音容笑貌和眼前这个略带拘谨的老男人渐渐的重叠。 方龙兴！ 爷爷至交好友，很难用一两句话来评价他的一生，对人总是宽容，乐于助人，他也是一个好人，没有做过一件任何坏事，爷爷在岳州做生意的时候，他隔三差五来照看方宁和方微，但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的，却有一个不孝顺的儿子，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眼前的方龙兴才五十三岁，虽说已经过了男人黄金巅峰时期，但却也有老男人的魅力，方宁以前还说年轻时期的龙爷爷和刘德华有几分相似，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龙爷爷，您来了！” 方宁迟疑了一下，记忆里的苍老的龙爷爷和眼前的这个人重合，但这并不影响他对龙爷爷的尊敬，于是快步过来，眼睛里流露出乖巧。 方微没有方宁和龙爷爷那么亲近，但也挺开心的，往日龙爷爷一到他们家来，就必定带了很多零食，所以她就张望着，“龙爷爷，你带零食了吗？” “嗨，这丫头就知道吃东西，也不牵挂我好不好！”龙爷爷也流露出温情的一面。 本来方微也只是开玩笑般这样说的，以前缠着龙爷爷要零食吃那是因为还小贪吃，现在不说长大了，但起码也懂事不少，但是没想到龙爷爷居然真的带了零食，这让方微大感意外和兴奋，蹦蹦跳跳起来，那模样让人莞尔。 龙爷爷还是疼爱他们的爷爷，方宁却已经不是那个不懂事的方宁了，他当然在旁人看来这是长大的表现。他往龙爷爷那看去，见他的眉宇流露着一丝忧愁，就知道他肯定遇到了不顺畅的事情，心结郁气，方宁朝爷爷看了几眼，方解放也有些锁眉，就隐约知道是什么了，于是思量着试探对爷爷说，“龙爷爷他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嗯，你龙爷爷家里还有几亩水田空着，想挖成塘，养殖点小龙虾。”方解放知道方宁是个人精儿，就叫他们先进里屋坐下来说话。 方兰在厨房弄好了一桌的好菜，小爷一家也跟着过来，龙爷爷先给太奶奶请安问好，问下身体近况。 老太太虽然有些刻薄，但那也是对儿媳妇，对外人还是摆出婆媳关系良好的氛围，她现在七十多的年纪，身体比奶奶都要好，身体硬朗，耳不聋眼不瞎，牙齿还能啃下大块的肉，就方宁所知，一直活到九十六岁的寿龄。 小爷比较沉闷，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从下午回来以后就有些阴沉，现在从后房弄了点谷酒，倒了一杯，独自喝起了闷酒。 “吃这个红烧炖猪蹄吧，这是兰大厨掌的勺，猪是田间里用电打的野猪，肉质鲜美有嚼劲！”方宁在饭桌面前充当起活跃气氛的角色，他起身去弄了点谷酒来，也给爷爷和方爷爷倒满，自己则斟酌着倒了浅浅一小杯，方微也想喝酒，不过尝试了一点以后就一个劲的直吐舌头，啧啧几声，用手扇着舌头，懊恼说，“这酒原来这么辣，真不是个好东西！” 于是众人哄笑。 太奶奶有点暑气，有点吃不下饭，看到他们喝起酒来，她这个老婆子也不好掺和，小奶奶就扶着她回小爷屋里了。 小爷喝了一顿闷酒，眼睛有些泛红，和方解放说了几句话，爷爷肃然，说等下我来找你，小爷也就起身离开了饭桌，只剩下奶奶、方微、方宁、龙爷爷和方解放五人。 茶余饭后，龙爷爷就提到正事了，其实主要还是来借钱，他以前是做木匠活，不过年纪大了也吃不消就没做了，自己有没什么积蓄，儿子到三十多岁还没成亲，就想做点生意，攒点钱给他结婚用。本来资金是够的，但家里的账本是他老婆管的，财产共同拥有，再加上他老婆是二婚，她那也有一个儿子，就舍不得用这笔钱，于是扯来扯去，半个月了池塘地基挖好了淤泥都清干净了，这买小龙虾苗的事情也就无限延期了。 龙爷爷说起这事情还颇为不好意思，毕竟两个小孩都在，但自己也确实窘迫，不然不会上门来借钱。 方宁明白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对于养殖龙虾致富他是双手赞同，但对龙爷爷为他那个儿子攒家底的事情，却不怎么想评价，他那儿子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又不孝顺，眼高手低，早些年讨了一个媳妇，没过半年就待不下去，直接跑回贵洲老家，方宁他爷爷一起去贵洲把媳妇接回来，差点连人都栽在那里，后来媳妇死活不回来，龙爷爷那儿子却把方解放给记恨上了，这也是方解放以前从村里出去的原因之一，所以方宁不怎么待见那家伙，甚至想着等长大了找人暴揍他一顿。 要放在平时，这五六千块钱也就借了，但这次不仅是方解放有难处，连方宁都觉得有些棘手。 为了应付这次史无前例的冰灾，肯定是需要大量生活物资，这些物资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都需要钱买，少了五六千，起码要少很多生活物资，有时候就是那么微不足道的物资，确实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宁考虑另外的一个问题就是他记得小龙虾的周期是四个月，眼下还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冰灾了，如果真买了虾苗，那么这群虾苗绝对挺不过这次严冬，到时候别弄的血本无归。 第二十一章 这个秋季末最后的躁动 换做是其他的人，方宁绝对不会费心思去想这件事情，他本来就是冷情的人，哪怕是对亲戚，只要不是特别亲近，他也不会特意去照顾，这个世界对他唯一的羁绊也不过于亲情而已，他的家人才是他想守护的。 可眼前这位龙爷爷，对他从小宠爱，也算是至亲的人，所他不能眼睁睁看他有苦恼。 方龙兴看到方解放没有第一时间应允借钱的事情，心里也微微一沉，知道要借钱恐怕有点难。他本来就是忠厚本分的人，明白事不可为就不会再去强求，所以喝完一口酒以后，就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反而岔开了话题。 “这是我五年前在方振家买的烧谷酒，埋了五年，味道绝对香醇浓厚，你喝点试试。”方解放起身去自己藏酒的地窖里拿出了一坛子没开封的酒，放到桌上，开坛倒了出来，刚好两杯。 方宁瞅了一眼，这酒是上回翻新老宅的时候，他挖地窖的排水沟挖出来的，埋了五年多的时间，虽然说比不过三十多年的酒那样沉淀历史，但也算是好酒，平日里没几个人能喝到爷爷的好酒。 “好，让我试试你埋的酒，今天咱们哥俩就不醉不休！”龙爷爷非常高兴，举杯痛饮。 他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看着这俩老爷们喝酒气氛浓郁，他们就不凑热闹了，全部起身离席。 方宁睡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午觉，被蚊子咬醒了，寻思着这秋天还这么多蚊子，但转念一想秋天还那么热也就正常了。 “我在堂屋里打了只老鼠，等下丢给狗吃。”方微穿红色衬衣进来，用手拿着一个烧火钳，上面夹着一只死老鼠，尾巴都垂了，她面不改色，穿过方宁睡的里屋往外面出去了。 “女汉子！”方宁竖起大拇指。 下午两点。 方宁和方微背着书包继续上学去了，他们离学校没多远，所以也可以回来吃饭睡觉，不用和其他学生一样挤在那窄窄的木板课桌上趴着睡，也不用为了吊扇那点点的微热风争个你死我活。 下午的课上得昏昏沉沉，有点想打瞌睡，而且空气中又有些分外闷热，方宁的身上早就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一点都不舒服。 周围的同学个个都像是从水里面浸出来的一样，简直是要命。 外面的天气太热了，尽管三伏酷暑的天气已经过去，但还是泛着暑意，秋老虎正厉害着呢！ 浮其枝前额的头发都卷起来透气，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水，哪怕是站在不断旋转的吊扇下也觉得没多少风，浑身沉闷不舒服，看了一下时间，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让学生们提前放假。 这群小孩早就想放学回家吃西瓜或者洗澡了，欢呼着记下作业，就一哄而散。 方宁他们回到家里，龙爷爷还没走，但还在他家卧房屋里休憩。 方解放叫方宁过来，爷孙俩在树荫下。 他的语气有些深沉，“你昨晚对我说这次即将到来的冰灾真的有那么严重？” 方宁想了想，重重地点头，“只有更严峻！” “没有别的办法了？”方解放的呼吸有些沉重，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够听到爷爷急促的呼吸。 “孙儿不是开玩笑，也万万不敢开这样的玩笑！”方宁把他知道的都说给爷爷了，包括他心里未雨绸缪的计划。 方解放微微踌躇思考着，眉头拧在一起。 方宁看到爷爷在想事情，就先退下了。 不过他的目光还是落到了山脚下，那层层分布纵横交错的村落，炊烟缭绕。随着他的远眺，那低矮的房子也相继亮起灯光，天色恍然暗了下来，然后这些村落的灯光被逐渐的覆盖在迷雾中。 就是这样宁静祥和的村庄，正是他想守护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汹涌澎湃起来，不由自主地攫紧了拳头，仿佛握住了心脏大动脉的瓣膜。 晚饭以后，方宁一家人出去外面散步。 龙爷爷也一起同行，他和爷爷走在前面，商讨着事情。 方宁也一起和爷爷说了龙爷爷买龙虾苗的弊端，如果他真要执意，那么面临的将是血本无归的境遇，致富从来就不只有这一条路，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机遇。 主要还是因为冰灾这种事情让人觉得太过于荒唐，简直难以令人相信，而且此事滋大，必须要足够的保密，透露出去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爷爷心里有些揣揣，他阅历比方宁深，想得也比他远，也更复杂，所以心里难免会多些担心和忧虑，如何做好这件事情，或者将这件事情最大利益划也是他思考的问题。 方宁落在后面，偷偷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时不待他，他年龄这么小，没有一个主事的人来，没人会选择相信他。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场罕见严峻的冰灾，那么我们就要做两手准备了。你那池塘养龙虾的事情也先放下，我孙子出了一个主意，你去县里采购生活物资，棉被食物蜡烛方便面等东西，然后在云柘庄上租间房子……”爷爷说到后面就含糊两句过去了。 这个不用说出来，他也会明白，毕竟这样的事情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 方龙兴也不是迂腐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方解放的意思，对于这次冰灾他也是担心的，只是他也明白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商人逐利，他从商人的角度来说本无可厚非。 至于方解放提到的想法，他也有些心动，呼吸甚至有些急促起来。 这并非不行，但也要考虑到很多因素。 如果谋划好了，未必不能发财！ 夜晚灯火一片通明，灯火辉煌，相比城市里的漠然和隔阂，乡村就不一样了，路上散步的都是熟人，甚至哪家和哪家都有着一点点亲戚关系，多少有点人情往来，葡萄藤架下总是有几个老人穿着白背心摇着蒲扇聊天，似乎有永远也说不完的话。 秋蝉也在发着最后一丝余热，田间窸窸窣窣的蛙鸣，更是为这火热的秋季增添了一份热闹感。 方宁找了一个有草坪的缓坡躺了上去，柔软的草丛被压得瘪瘪的，他双手枕着后脑勺，就这样仰望起绚灿的星空来。 天上的星星明亮着，漫天都是星点，他好久没这样看星星了。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躺在草坪上看星星，总有种仗剑天涯的感觉。 风微凉。 方宁心里空无一物。 这样的感觉很好，不用想任何的事情，只需要一心一意的放空。 还是小时候好，这样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也只有小时候有，而长大了就不免少了几分纯真。 第二十二章 一举两得 晚上散步完以后，方解放叫方宁过来，去西房请小爷。 方宁寻思着是中午时候，小爷那番模样让爷爷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就把小爷叫过来了。 小爷过来以后也明白大哥是为了今天中午的事情找他，也不墨迹了，直接说，“前两天所里老任走了，这就空出了一个民警的编制出来，民警这位置虽然不大，也没啥油水可以捞，但我们这些辅警的心里也眼红的紧，总归当了大半辈子也得弄个正儿八经的编制才好，我就想着送点钱给治安队长谋个编制，大不了出点血也行，没想到这编制空缺没多久就被老王给要走了，我这心里有些不舒服啊。” 小爷平日里有些木讷，沉默寡言，不善和人交际，再加上性子有些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哪怕看上了一个缺事，也犹豫不决，等再犹豫几次就成了别人的掌中之物。 他心里也懊悔的不得了，心想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而以后想再有这样的好机会那就很少了。 方解放听了以后心里有了一个大概，也明白弟弟突然消沉的原因了，只是这事情他也难帮上忙。 他们老方家没有显赫出身的祖辈，爷爷辈还是出了名的贫下中农，至于亲戚朋友那就跟不要说了，都是正儿八经的农民，往日里都靠他帮衬着，不求他帮忙就算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能帮他。 所以也只能够安慰一下这个弟弟，“你混这口饭吃也不急着着一时半会，先别急，我过会时间给你想想办法。” 他能想到的唯有田书记那看能不能走走关系。 其实方解放也有话没有说出来，小爷这种性格实在不是玩弄官场的好手，你说想阿谀奉上吧，又拉不下面子，端起架子装清高，谁又稀罕乐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 方解放送走小爷了以后，就对孙子说起了这件事情。 孙子天生聪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要问下他，和方宁商议一下。 方宁听到爷爷说小爷是这个原因才苦恼，点了点头，心里却也有些觉得小爷着实可笑。 他也明白小爷中午在饭桌上那表现，虽说主要是因为没弄到编制的缘故，但多半也有做戏的成分在里面，这做戏给谁看？还不是给爷爷看，为了能够走田书记那边的关系。 只是田书记和方宁家也未必有多熟，不过是食客的关系，难道你还能眼巴巴的攀关系不成。 这明摆着就是为难爷爷。 想到这里，方宁暗地里也有些恼。 平日里少不了对小爷那房孝敬，猎户人家打的野味比如野猪山鸡之类的山珍有时也会送过去，方宁他们这些小辈虽说因为辈分问题比较纠结，不喜欢叫大毛、小毛俩人为叔叔，但对小爷和小奶奶表面上也是毕恭毕敬的。 而小爷现在这个得寸进尺的作态，多少也就让方宁有些相厌。 但眼下，自己一家人毕竟和小爷一家比邻而居，也不好多生事端，他也只能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方解放也是明白人，还不到糊涂的年纪，对他这个年幼的弟弟地花花肠子也多少有点明白，不过既然爷爷没戳穿，方宁也不会去戳破，让小爷生恨。 于是在外人看来，长房和二房子过日子依旧关系融洽。 这几日，方龙兴老早就跑来方宁家，多半有蹭早餐的原因，毕竟方兰大厨的手艺也不是虚的。 方宁一家人没什么不愉快，反而很热情。 方解放经常对方宁和方微教导训话，“做人一辈子难免会交朋友，以后长大了，入社会应酬更是能结交很多人，但这些多半是酒肉朋友，没有真心的，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不要让利益蒙蔽自己的眼睛，要认清楚哪些人才是真正的知己！” 爷爷这一辈子也确实谨守这个道理，一生当中结交的真心朋友不过二三人，除了方龙兴以外，也就是方德竹、曹兴武等。 方德竹和曹兴武都在方宁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过援手，这就是雪中送炭。 方宁两人自然谨记在心。 中午午饭过后，一家人在凉亭休息。 方微吵着要龙爷爷做竹弹弓打鸟，方龙兴满脸慈爱，笑得合不拢嘴，摸着她的脑袋，就说我家里有几个竹弹弓，下次带过来给你玩。 “谢谢龙爷爷！”她得了便宜卖了乖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欢乐离去。 女孩子就这样，适当撒撒娇没问题，但方宁是男孩子，这撒娇的本事也没办法学的。 不过他也有办法讨龙爷爷开心。 方宁寻个话题，提起之前的事情，“龙爷爷你什么时候去县里一趟？” “再过几天吧，我也得先准备妥当才行。”方龙兴见方宁提起这个事情，不由的想起方解放说他这个孙子天生聪慧，很有主见，于是就问下他的意见。 方宁笑了笑，说道：“你要是采购这么多生活物资，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这普通的老百姓也倒还好，顶多是跟风哄抢东西，要是真有一些蔫坏的媒体记者采访，也不能不做两手准备，这真话是不能说的，一个造谣危害社会罪的帽子兜下来就够吃一壶了，所以说得想个好点的理由来应付才行。” 方宁不说还好，这一说事情，方龙兴就有些皱眉。 这两天夜里躺床上转辗难眠，先是惶恐，然后又止不住胡思乱想，最后想到自己也五十多岁了，都是半截身子进了土里的人，还怕什么？不过是为了给儿子置点家业，好讨个老婆过安稳日子，至于儿子孝不孝那是他的事情。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都说国家国家，在他心里也是先小家，再大家。 如果在这次冰灾中赚了钱，那么他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到父老乡亲。 这次欠方宁家的人情，可能连几辈子都不能偿还回来了。 想到这里，方龙兴心里又沉了几分。 方宁眼瞅着龙爷爷脸色变换了几次，也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拼命，还不是为了那个混账儿子，不过这是他们的家事，方宁这个外人也没有插手的道理。 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方宁要说的是村里储备粮食等物资，这也是昨晚躺在床上灵光一闪想到的。 中国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前，一直奉行毛的政策，备战备荒，为人民和深挖洞广积粮。但直到七九年以后，等邓伟人上台，就在当年把全部储备粮食投放到市场，推动改革，结果形成了当年繁荣一时的国内市场，但其实那都是毛为全国人民储备的备荒粮食，是够十年灾荒用的，现在的中国，恐怕连一年的储备粮食都没有了。 如果一旦发生大的自然灾害和战争，全国缺粮的弊端就会凸显出来。 像杉树村的储备粮食和民兵连制度都名存实亡了，粮仓里没有多少粮食。 而方宁觉得可以走通村长的关系，以采购全村储备粮食的借口收集生活物资，这样既可以堵住有心人的口舌，也可以博个好名声出来，一举两得。 第二十三章 阳光明媚 这两天的天气有点阴郁，反复不定，看起来有像下大雨的样子，于是农户人家都忙着收割庄稼，整理田排，处理污水沟，疏通下水道。 没想到折腾两天以后，天气又阳光明媚了起来。 方宁心情大好，连上午奶奶温的薏米粥都多喝了一碗，肚子撑的圆滚滚的，这会正躺在葡萄藤架下的凉椅上晒太阳，闭着眼享受温吞的生活。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这句话看来是没错的。 方解放从云柘庄回来，看到孙子这个惫懒的模样，哭笑不得，少不得又是训一顿，骂方宁老是没个正形，多和勤快的妹妹学习才是正途。 方宁讪讪的笑两声，也不敢嘴硬，心里哝咕方微指不定在哪的老林子里用弹弓打鸟呢。 看到爷爷手上拿着的公文包，方宁眼前一亮，盘坐起来，问道，“爷爷你这是从庄上来？” 今天天蒙蒙亮，启明星还挂在天上，方解放就出门了，等到这十点左右的样子才往返回来。 “嗯，我去信用社取了点钱回来。”方解放点头，村里也没个银行，要存钱取钱也只能去云柘庄上的农村信用社或者农业银行，实在不方便。 “爷爷是想今天开始就准备筹划这过冬的生活物资了？龙爷爷那边你说了没有，也正好有个伴一起去县里，还有村长那储备粮食的关系走通了没，其他就是小事了，不在乎买东西货比三家。” 方解放微微沉吟，面带凝重，应答说，“你龙爷爷那边我早上知会了一生，至于村长那等下我去沟通就行了，其他没有什么问题。” 方宁点点头，又和爷爷商议一些事情，最后伸了下懒腰，打了个哈欠，又恢复慵懒的模样。 微风习习，竹影摇曳。 阳光透过那些叶子的间隙，落下一地光斑。 看到爷爷鬓角突然有了一丝白发，方宁愣住了。 微微有些恍惚。 自从他重生以来，觉得人生应该努力折腾折腾，不能浪费老天给他的机会才对，但正当他醉心于这些雄心壮志的时候，时间又过的好快。 爸妈、爷爷奶奶和周围的亲人都那么容易变老，但害怕没有什么用，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去爱他们。 与其哀怨那些已经错过的，或者是终将会错过的，还不如好好珍惜当下的每一刻。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珍取眼前人。”直到现在，方宁才开始有点明白这话的意思。 上午爷爷休憩片刻，就去了村长家里谈了两个小时才出来。 方宁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从村长脸上露出的表情来看，多半是爷爷许诺了一些好处，不然这个老奸巨猾的老村长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老宅堂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方解放把公文包放到桌上，拿出一沓一沓卷好的红色钞票。 方微走了过来，惊讶的瞪大眼睛，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虽说不至于失态，但眼睛已经变成了铜钱状。 小财迷赶紧上去帮爷爷数钞票，她对钱、数字这些东西似乎天生敏感，尤其是在点钞上，一沓厚实的人民币拿在手上，很快就能清点有多少张，比验钞机还准。 “一共四万五千人民币，爷爷你这是要干嘛？”方微问道。 方宁正好拿着笤帚和簸箕进来，探着脑袋，贼兮兮的张望，也被爷爷给一并叫进来了。 “等下午的时候，你们两个随我们去县里一趟”方解放没有明说是什么原因，只是想带着两人去县里见见世面，在乡下待久了，哪怕原本不是乡下人，也会沾上那股子味道，城市里的孩子娇生惯养，也很多有小孩带着歧视的眼光，看待农村里的孩子。 “嗯。”方宁神色淡淡的回应。 他知道事情的首尾，所以没有那么激动，但想到能够去县城里，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悸动。 “噢耶！”方微眼睛眯成月牙，做出胜利的姿势。 不同于方宁，她是在县城里出生的，户口都是城市户口，难免有些小激动。 中午，方宁的爸妈来了电话，虽然他们不在身边，但至少每个礼拜都会打一个到两个电话过来，有的时候忙得忘记了，第二天也会打电话过来。 方宁做为家里的长子，已经可以担负男子汉的责任了，在他爸妈看来十二岁也不是小孩子。 都说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尽管他们家不算太穷，但也不是很富裕。 “爷爷奶奶的身体还好吧？”方灵活问道。 “还好，就是奶奶天天念叨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咱们一家人也好团聚。”方宁点点头。 “她也是操碎了心啊……”电话那边，方灵活的声音低了起来，沉默了半响，“你叫她老人家别挂念了，我们过年的时候就回来。” 方宁眉头紧了紧，薄唇微抿，“老爸，这次过年你们可能要尽早回来才行，如果等春运的话，可能回不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这样说？” 面对至亲的家人，方宁实在是不想隐瞒真相，只能如实说出实情的经过。 本来按照爷爷的想法，先把这事情隐瞒下来，毕竟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然后找个理由把儿子和儿媳都叫回来，这样也就不用担心春运回来的路上遇到冰灾堵车，大雪封山。 本来方灵活是有些不信的，往年虽然有过几次寒冬，但也不至于像儿子说的那么严重，十多个地区受灾？那不是天灾么！ 爷爷接过电话，因为心事重重，说话难免带上几分沉重感，“一开始我也是有些怀疑方宁说的过于夸张了，后来我看到老林子频频出现异象，这才秋季时分，山里的野猪基本上看不到了，有猎户说他在老林子的山窟里找到一窝野猪，里面起码屯了上百斤的过冬粮食，还有山里的野兔窝里面全是粮食，连家里的老鼠都知道往外面刨粮食进来，这说明什么？要知道蛇鼠等动物是最敏感的，比如地震或者洪水要来，都会提前逃命。” “你们要是过年想回家的话，那就尽快趁早回来，要么就在广州呆着过个安稳年，没其他的事情，我就挂电话了。”方解放拿出家里顶梁柱的作风，直接一口气说完，然后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就挂电话了。 方灵活觉得老人家说得一般不会错的，也不敢再往下去细想，挂断电话以后，找妻子来商议。 俩人商量了一下午，最终还是决定早点买火车票提前半个月回去，省的家人担心。 第二十四章 县城 方宁他们等下午阳光没有那么毒辣了点，才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出发的人员有方解放、方龙兴、方宁和方微四人，奶奶留在家里当预备人员，反正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一路上碎碎念唠叨个不停，还不如守家。 等到真正要去县城里，方宁反而有些害怕起来，准确地说是近乡情更怯！ 方微一路载歌载舞，欢快的不得了，她只是单纯的想去县城里面玩。 方解放两个大人因为想的东西多，心思复杂，所以脸上也没露出多少笑容，一路上心情沉重，到后来把情绪都传给了方宁和方微了，都不敢露出开心的表情。 “希望这一路上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方龙兴对爷爷说道。 “嗯。”方解放说，“看来少不得要住一晚了。” “你有住的地方么？” “还没有，等到县里在看吧。”方解放道。 “那行。” 方宁一行人抵达云柘庄的时候，已经刚好三点，在一户人家阴凉处等候开往县城的大巴车到来。 平海县位于湖湳省东北部，隶属于岳州市，但实际上和长沙相邻，境内有汨江水自东向西贯穿全境，东与江栖铜县交界，南与浏阳接壤，北与河苝省通城相连，西与长沙毗邻，人口百万，耕地面积五百多平方公里，也是著名的将军县，将军辈出。 境内虽然有桂花蜜源、黄金、豆腐乳等支柱性产业，但不能否认的是，平海小城在普通大众的认知中，它是一个贫困县。 其实在湖湳这个地方，贫困县不算什么稀奇的，像平海这样的等贫困县，湖湳有二十多个。 平海县的经济发展处在一个畸形状态，消费水平远超经济水平，明明工资不高，消费偏偏高得吓人。 平海县政府财政常年赤字，却贪污成风，上到高官下到小吏，都贪欲难满，方宁记得最有名的一个例子是省道原本是六车马路，结果某位贪污严重，层层贪下来，最后预算只能修成一条四车道马路，他们也当纪委的是白痴，平白少了两车道马路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后来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一片出来，平海官场震动。 后世的平海县和现在的平海县当然是不一样的。 零七年的平海县正处在高速发展的进程中。 夕阳下的泪江水波光粼粼，记忆里早已经模糊的商业建筑万家福此时正处火爆中，还没有被购得乐超市取代，天岳广场还没开始动工修建，也看不出后世那壮阔的建筑群规模。 斑马线、红绿灯、电子广告牌，道行树旁连绵的香樟或者氤氲的白桦树蓬茂着，披覆阳光的六路公交车也颤巍巍的从远处驶来，十年如一日的循着这条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变化的道路行驶，上坡道上也偶尔会有那惊鸿一现的白衣女孩在眺望，却在转眼之中又消失无踪。 空气中弥漫着旧日的味道，白絮一般的光线粒子飘散在尘埃中。 方宁还在车上，趴在车窗上，推开车窗，枫叶红透连成一片，起伏连绵，地上落满了厚厚的枯黄梧桐叶，看着行人踩在上面有种秋意的烂漫的感觉，外面飘进来淡淡的气味，有时候是槐花，有时候是桂花，有时候是街道卖菠萝的香味。 后来的岁月全部都是在县里面生活，所以方宁对县城有种天然的亲切感，他爱这个城市，以前的时候他曾对别人说过，要是大学毕业了找份工作，那么一定要在县里找工作，哪怕不在县里，也要离县不是很远，只是人生向来由不得人，到最后他还是去北上广打工了。而如今有着重来一次的机会，怎么说也不能再给自己留下遗憾了。 方解放带着方宁他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方龙兴就说我有地方。 结果带到了他老婆儿子家里。 落奶奶的儿子陈海林比龙爷爷家的儿子可要出息多了，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成家立业了，在县里海天景园小区买了房，户口都迁到县城来，夫妻两人和谐美满，要是再生一个大胖娃，他的生活也就圆满了。 陈海林得了消息早就在物业小区外面等着，远远的看上去稍微有些发福，脸上挂着真情实意的笑容，毕竟早些年他在方龙兴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方龙兴也把他当做亲儿子看待，所以他对方龙兴也十分亲近。 “这些天日子热，你们一路过来奔波辛苦了。”陈海林迎接他们道。 方龙兴在边上的超市买了点水果，提了过来，诚恳地说，“我们这么多人要劳烦你，在你家住一两个晚上，有些打扰了，我没什么好东西，就买了点水果。” 陈海林连连摆手，有些受宠若惊，“您老人家对我像亲儿子一样看待，我孝敬您也是应该的，还提什么水果……来，我们先进去吧，我妻子已经在做饭了。” 方宁他们也乖巧的叫了海叔叔，然后在门口客气了一番，陈海林就把他们接进去了。 陈海林的家是三室两厅的户型，两个卫生间，带了一个厨房，有一百多个平方，家里装修还算不错，墙壁刷着橘黄的暖色调，窗帘布拉开帷幕斜透进一些阳光，进门口堆满了纸箱子，方宁他们脱了鞋子进去，踩在拖得干净一尘不染的瓷砖上，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醋味，应该是用来消毒的。 液晶电视机挂在墙壁上，两侧是音响和一堆凌乱的电线，离电视机三四米远的地方是靠着墙壁的沙发和玻璃茶几，阳台上也堆满了纸箱子，还落满了灰尘，间隙小得落不下脚。 他妻子叫李沐，性格温顺，就是那种贤惠的家庭主妇，看到丈夫带了村里的长辈过来了，赶紧过来问好。 “你先去做饭吧，我出去再买点菜回来了。”陈海林挥手让妻子回厨房，自己则出门一趟去菜市场再买点菜回来，多做几个菜，这些长辈和侄子辈的人来了总不能太寒酸了，叫人瞧不起。 “不碍事的，我们随便吃点就好，秋天饭菜做多了吃不完容易馊。”方龙兴就劝道。 陈海林执意要出门买菜，认为他们难得来一趟，既是是贵客，也是礼数。 ps：地名谐音字，不然打不出来，明天开始爆发。 第二十五章 人情世故 方宁他们住进了陈海林安排的卧室，坐了一下午的大巴车，实在是有些累了。那些道路崎岖不平，不比后世的道路，路面都只是混凝土浇筑的地面，质量也不好，才完工一两年地面就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裂纹。那种沥青焦油宽敞的大马路在目前看来想都不要想。 方解放和方龙兴两人准备出门，想趁着这太阳还没下山去县里批发商了解一下行情，不过对外统一的理由是为村里采购储备物资。 陈海林到底是个熟人，也熟悉这里的情况，虽然不明白他们两人这是准备干嘛，但还是带着他们去找地方了。 卧室里，一个衣柜半敞开，里面是凌乱的衣服，柜子地上落满了灰尘，窗帘拉开一道小缝隙，夕阳斜射透进来，正好落在方宁的脸上。 “老妹，等下吃晚饭洗个澡，就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们两个人有得忙了。”方宁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都不想动，眼睛盯着墙壁上挂着明星壁纸，看着熟悉的样子，却又记不起这到底是哪个明星，只能归咎于这个明星到底不是很红。 方微到底没有方宁那么懒，休息一会儿就说，“哥你休息吧，我去楼下转悠一下。” “别迷路了！”方宁有气无力得喊着。 “放心，迷路不了。”方微说完就出门了。 下午五点二十分左右，方解放他们刚好顺着饭点回来，陈海林比他们早回来十多分钟，在茶桌上提着烧开的水壶泡茶，雾气缭绕。 饭厅李沐往餐桌上摆放菜肴，六大盘，有荤有素，青翠欲滴，一碗紫菜蛋汤。 “你们两个小孩快过来吃饭啦！”李沐朝方宁他们喊一声。 “知道了姨！”方宁迅速就位，结果又被方微拉去卫生间洗手。 “小题大做！”方宁不忿。 “病从口入。”方微翻白眼。 方解放他们也入座了，陈海林从柜子里拿出白酒，给长辈们倒满白酒，姿态做的非常低，这才叫妻子入座。他们有说有笑，气氛非常热闹，方宁他们两个小孩累了一下午，早就饿的饥肠辘辘，哪有什么心情听大人们聊天将什么话题，都埋头开始吃饭。 晚上陈海林带着方解放他们出去散步，方宁也跟着出去了，以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但这江边的夜色还是清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只是彼时的这里还是大片大片的荒田，连他们的以后的小区都还在规划中，被一片片蓝色的铁皮给围了起来，上面还写着圭塘建设公司，旁边竖着警示牌施工重地禁止入内。 “解叔，我听说你们明年也要下来县里，是确定在哪个地方买房了吗？还是说已经买好了房子。”陈海林之前听别人说起过，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还没确定下来。”方解放摇摇头。 陈海林闻言笑了笑，指着海天景园后面那即将破土动工的工程，大概是在那被夜色覆盖下的那荒无人烟的田地上，“解叔，我是在建设局工作的，知道这一期的夏海岸工程，刚好在明年三月初出售楼盘，我和这里圭塘建设公司的老板有点关系，可以走内部关系拿到一两套熟人价格且房品优质的楼房。” 方解放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不知道陈海林卖个人情给他，只是这人情送的有些莫名其妙的，他想直接拒绝吧有些过于不近人情，要是接受好意这人情欠的还是挺大的，他最怕欠的就是人情。 方宁眼睛转了转，后世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事，只知道爷爷在夏海岸小区买了一套房子，花了十七万左右，一共一百七十九平方米，五室两厅两卫生间，再加上后来的装修和买家具花费，一共花了将近四十万。 虽说这房价不贵，却也不便宜，后来等到他参加了工作，遇到一个同乡人刚好也是买了夏海岸小区的楼房，房子面积和他家差不多大，但价格却只要十二万，这就是内部价格，居然可以节省将近五万。 但是仔细想想也就会明白。 一般稍微高档的小区，那些建筑工程的老板都会留出一些位置好的房源出来，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做人情关系。 这样比直接受贿官员要好的多，不留痕迹，也十分高雅。 这在后世也是普遍存在的潜规则。 如今的自己虽然知道可以以极优惠的价格买房子，但自己也没有这种关系人脉，正愁没地方入手，就送上一个瞌睡枕头上门了。 “海叔，虽然我们很意动，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眼下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说这个有点早了。不过这里的房子确实比较好，我们也很钟意这里，要是真下来县城了，没有别的选择，我们还是麻烦海叔帮我们留意一下。”方宁诚恳的道。 陈海林不相信一个小孩能做主，他朝方解放看了一眼，只见他点点头，神色稍缓，就心安了。 说起来陈海林用自己的人脉弄一套房子，还是他妻子的主意，他妻子是个贤惠且聪明的人，自从他们来到这县里定居下来以后，全村里的乡亲都和他们没有了人情往来，连亲戚都不愿和他们走了，似乎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一支了，冷冷清清，好不孤单。 幸好解叔是个宽容的人，不会想这些门门道道，待他们亲近。 听说解叔一家明年就下来县里定居，李沐就想着要是能和他们一家多走动一些，平日里逢年过节三也不会那么孤单。 陈海林也是个明白人，也就有了后面这场通过人脉低价拿房的事情。 方解放得了这么一大的人情，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想着等走的时候，留点过冬物资在他们家，算作一点回报的人情也是好的。 只是知道这事情的人越少越好，因为哪个人不是沾亲带故的，你知道了又传给他，他又传给这个，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闹的社会上人心惶惶，上面肯定要追究的，一旦牵涉下下来，难免不会找到源头，要知道造谣的罪名可不轻，轻则拘留十五天，重则牢底坐穿。 晚上陈海林弄了点酒以及下酒菜，然后和方解放和方龙兴一起喝酒。 方微玩了一下午累坏了，洗完澡换身衣服就睡了。 方宁则有些睡不着，走到窗台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眺望夜空下的城市。 那些波澜壮阔的大事都在他的记忆里起伏，心无畏惧，方可一往无前！ 第二十六章 人熟好办事 今天的天气算是格外好了，太阳都躲进白色的云层里面不出来，澄澈的天空也仿佛被洗净了。 方宁他们起了一个老早，不到六点半就已经坐在街头的早餐摊子上，吃着热乎乎的面条，两老两少，其乐融融。 之所以没让李沐做早餐，是因为他们八点还要去上班。而方宁他们起得太早了，不想耽误陈海林李沐他们的睡眠时间。 方解放和方龙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等方宁他们吃完以后，这才对方宁说道：“你和龙爷爷走一起，在外面多注意点，别上当买了假货。” 方宁忍不住想翻白眼，这话太直白了，要是龙爷爷有些生气怎么办，不过看方龙兴微笑沉着的模样，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趁着上午天气好，早点把事情办好了赶快回家。 这个时候方解放的女儿方运荣突破打电话过来了，这倒有些出乎方宁的意料，她这个姑姑除非逢年过节一般很少来电话，主要是香，港地区和内陆电话接通颇为不易，而现在他们又在乡下，信号更不好了。反正姑姑每个月都按时寄一大笔钱回家，从来不会短了他们的吃穿。 “老爸，听我哥说你那边遭了冰灾？你要注意安全啊！没出什么大事情吧？”方宁他姑姑听风就是雨，急得满嘴都是水泡，立马打电话过来，还没说清楚就急匆匆地问道，恨不得立刻从外地飞回大陆。 方解放哭笑不得，咳咳两声，“还没影子的事情，你别到处乱传啊，只是预防……” 方运荣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们缺钱不，要不我等下寄一笔钱给你。” 方解放寻思着先拿点钱放在身上也好，也就先答应了。 姑姑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爷爷这边才说好，没过十多分钟，就收到了转账的消息。 于是方解放就带着小孙女方微去老街那边找农村信用社了取钱了。 方宁和方龙兴坐在早餐摊子上，大眼瞪小眼。 “走吧，小方宁，我们去看看。”方龙兴起身。 “好的！”方宁快步跟上。 阳光氤氲下的平海小城人总有着忧郁的感情，老街的小桥流水，一座石桥，两旁古宅，乌篷船从桥下顺着河水而过，廊下站着洗衣服的妇人，嬉戏的儿童，若是再来点蒙蒙细雨，那就应该是烟雨朦胧的柔惆万卷吧。 平海县虽然不是江南地区，这里的人却也有江南的情怀。 他无法不爱这座城市！ 对于平海小城，他有这一种常人难以言语的感情，后世的他更是亲眼见证了平海小城的发展变迁，从无到有，从贫穷到繁荣。 这种感觉更令他有种身临其境、甘畅淋漓的触感。 这一天，方宁就跟着方龙兴在老街到处奔走，重新经历原汁原味的老街，那些早已经模糊的记忆碎片募然浮上心头，东街菜市场，十字街商业，北街小吃街，南街老巷，西街步行街，城北小学，启明中学，二中，这些熟悉的名字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 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而应该落到实处。 渡过冰灾的物资主要有棉被、棉衣、电筒、蜡烛、方便面、火腿肠、大米、油盐酱醋茶，还有抗生素药品。 上面那些衣食住行的东西总是有借口能买到的，顶多是购买量较大，让人有些怀疑而已。 但是药品不一样，在国内有严格限制的，就是担心滥用药品以及为非作歹。 比如抗菌药物、磺胺类、喹诺酮类、抗真菌等抗生素，这些是属于单轨制处方药，那就是药店里也买不到，必须要医院或者诊所开处方单才能拿到药品。 所谓的单轨制指的是只能凭医师处方才能销售的处方药。 这个问题难到方龙兴了，不得入门。 方宁想了想，这个时期国家对药品的监控还并非处在严苛的情况下，不像二零十四年以后，所有的药店都被强制装了电子监控，再也没有办法鱼目混珠，或者是走关系拿到药品，所以应该还是有办法的。 尽管有希望，但这并代表方宁就有能力办到这件事情。 他是重生者，但本质上也是一个普通人。 方宁和方龙兴提到自己知道的事情，方龙兴还有些诧异他这个半大的小子怎么知道的，兴许是他爷爷教的。 方龙兴打了电话问了陈海林，隐晦的说了这个事情。 陈海林听说要大量的处方药品，顿时有些棘手，他只是建设局的人，并不是药监局的领导，但后爹求到自己身上来，估计也是没办法了，还是答应下来，四处找人托关系，最终找到了门路。 方宁二人在一中街道体育店的屋檐下躲阴凉，一辆普通的小轿车开了过来，在这附近停下，走下一个穿着棕色棉衣的男子，身材瘦长，肋下夹着公文包，左顾右盼，停了几分钟就打了个电话，结果方龙兴的电话响了。 他眼睛一亮，面带笑容，挥手走了过来，“我在这里！” 方宁琢磨着这个过来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海叔叫来帮忙的，也拉着方龙兴起身，捏了捏僵硬的脸庞，露出柔和的笑容，迎了上去，“叔叔你好。” “你好，你们是老海的长辈和侄子吧！”李金地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看到方龙兴以后，又客气一番，一后辈自称，态度越发谦和，“我们先上车再说吧。” 轿车上，方宁坐在后座，方龙兴在副驾驶，李金地在主驾驶位置。 在得知李金地是县药监局的安全监督副科长以后，方龙兴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用方宁插嘴什么了，毕竟大人谈话，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孩也插进去多少有点怪异，还是老老实实的装小孩吧。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村里想买点处方药品储备起来，只是一般的大药店不准我们买那么多药品，非要处方单子才行，你看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方龙兴丢出麻烦以后，不着痕迹塞了一个红包过去，李金地也很自然的笑纳了。 方宁别过头去，看外面的风景，完全当做没看到。 这些事情对于方宁他们这些平头小百姓或许很麻烦，但对于李金地来说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第二十七章 拥有改变命运的力量 “一般情况下你去买处方药，买的是单轨的，必须要医院里医生开的那个纸质处方拿去，如果双轨的那类，那你只要身份证带去，药店会叫你登记一下就可以了。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你可以不用带任何东西去。带上钱就可以了，随便去买，现在没几个药店能拿到真实的处方。”李金地熟门熟路的带着方宁他们来到一个挂着益丰大药房牌子的药店面前。 他很熟稔的和几个医药人员打招呼，对面的工作人员也相继回应。 方宁觉得有些迷糊，“既然那么容易，我们怎么被拒之门外？” 李金地笑了笑，没做解释。方宁顿时明悟过来，要是真这么容易还要他帮忙干嘛，平时精明的自己怎么突然就糊涂了。 方龙兴早就拿着准备好的药品清单给李金地，李金地随便看了一两眼就给医药人员，叫他找着单子去拿药。 医药人员是个中年妇女，远远地瞅了李金地一眼，也没哼声，埋头就去药房里面拿药了，这些处方药品都是要登记身份证信息的，好在不用麻烦李金地，方龙兴直接刷了身份证。 药店里面的几个医药人员帮忙去找药品，于是人员也就散开了。 这个时候李金地悄然回头，低声说，“其实医院里也都是电子处方，想流都流不出来，药店都是卖给你们后，他们自己想办法搞处方单子应付一下检查，万一他们问你要处方，那说明那几天他们要迎接检查，风头上，他们就很谨慎，不会卖你单轨制处方药的……” “总之这个社会是人情社会，只要你有关系网，而且不是严打的时候，哪怕不找我这样的人，也还是可以随便买的。” 方龙兴把包装好的药品放入背包里面，这才郑重的和李金地道了谢。 最后李金地表示说中午快到了，想请方宁他们吃饭，被方龙兴婉拒了，他也没什么不快的，笑了笑，深深地望了方龙兴几眼，就上车走了。 方宁望着轿车绝尘而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小方宁啊，你以后要记住，这种人不能深交，但也别得罪。”方龙兴拍了拍他的肩膀，活了大半辈子，他哪里不明白像李金地这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人，其实是最不好说话的，能给你帮助和惠利，也可以在必要时候插你一刀。 方宁点了点头，他并非真正不谙世事的小孩，有着二世为人灵魂的他，明白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小人则要小心应对。 方龙兴他们拿的抗生素药品足够全村人使用，当然这些也只是为了预备真正灾难到来的准备，如果是人类无法抵御的天灾，连人类都快灭绝了，那么这些药品也没多少用处。 所以说在大自然面前，我们只有怀着敬畏之心。 方解放和方龙兴他们各有各的任务，像采购大米面粉棉衣之类的东西，则是方解放他们去做的。而抗生素药品以及其他的小宗物品，则是方宁他们做好，分工明确，才能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中午的时候方宁两人随便在老街角落里找了一个餐馆吃饭。 因为完成了最重要的一环拿到抗生素，所以他们显得很轻松，方龙兴甚至还点了两瓶啤酒，后来才反应过来，方宁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半大小子，现在就带着喝酒哪有长辈稳重的样子？刚想叫服务员把啤酒退了，方宁已经接过冰镇的啤酒，用很娴熟的手法掀开了啤酒盖子，然后给方龙兴倒啤酒，晶莹剔透的液体瞬间占满了整个玻璃杯子。 方宁嘿嘿一笑，露出满眼讨好的伶俐模样，“龙爷爷，我就馋嘴喝一点，你可不要告诉我爷爷啊！” “你这馋嘴的小子！”方龙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龙爷爷，下午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吧？”方宁喝了一口啤酒，那种冰凉的触感瞬间在口腔里爆炸，“我想去老街的书店逛逛，然后买点书回去，毕竟难得来县里面一趟，要是空手而归的话，还真的有些遗憾。” 方龙兴想着剩下也没多少事情了，既然这孩子想去逛逛也行，不过方解放既然把他交代给自己看管，那他还是要付出大人的责任。 “你要想去书店买书说明你还是有上进心的，但你爷爷把你交付给我，我还是要担着一份责任，别到时出事情了，我不好向你爷爷交差。” “好吧。”方宁叹口气，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方龙兴还没有说完，顿了顿，缓缓地说道：“不过等我们办完正事了，我留半个小时出来，陪你去书店买书。” 方宁原本黯淡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真是峰回路转啊！ “那好，我听你的。” “这才听话。” 于是他们两人就着小酒吃起饭菜来了。 等到下午四点半的时间，方宁他们终于弄齐了一切物资，全部装在小货车上，留下电话号码，让货车司机明天送到云柘庄去。 方宁走在老街上，活动筋骨，浑身都是腰酸背疼的。今天下午可把他累坏了，除了要买齐物资，还要清点有没有缺漏的，要是少了东西，就得补上。 现在他们走在去书店的路上，好在并没有多远，就来到了十字街的新华书店。 方宁挑选了几本建筑之类的书籍，其他的就是初中的书本。 还有一年就要读初中了，他毕竟不是神，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还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不是什么神童，顶多是脑子比以前好使了很多，所以面对即将到来的初中学期，他也要复习一些才是。 好在初中的只是不是很难，还没到后世那种变着法子为难人，恨不得每个人都在学奥数的地步。 最后他在小说分类的书架里挑了两三本今古传奇的杂志，这才去柜台付了钱。 满载而归的方宁在夕阳下哼着小曲儿，夕阳染红了他的脸庞，那春风得意的模样，让旁人侧目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连云大道海天景园小区。 方解放他们都买好了需要的物资，本来不想再麻烦陈海林一家的，没想到晚上居然下起特大暴雨来了，这下想走也走不成了。 方宁却没多少意外的神色，今天天气阴郁，本来就有下雨的征兆。 对他来说只要物资弄到手了，晚点走也没多大的问题。 夜幕下的平海县是孤寂的，方宁对窗而立，在夜雨中，暗淡的灯光照着密密的雨脚，玻璃窗冰冷冰冷，他呵出的热气，呵成一片白色的迷雾，随着他目光的远眺，能看见的东西很少，却似乎又能看得很远。 此时此刻，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会干扰这放任自由的风声雨声。 他用温热的手指划去窗上的雾气，看见了窗户外层无数晶莹的雨滴激射过来，新的雾气又朦胧上来了。 方宁还是用手指去划，划着划着，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波澜壮阔的计划，也许历史的车轮无法彻底改变，但他却能够扇动季风的翅膀，辐射到身边人的命运，挥动那无形却实质的战剑，将那缠绕在他身边的桎梏全部斩掉！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方宁也豪情万丈起来，咏诵着太祖的诗词，声音穿过雨夜逐渐模糊的幕布，极具穿透的力量，“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第二十八章 归程 夜幕缓缓地从平海城里褪去，天空上朦胧的启明星也渐渐隐没在云层里，早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去，透过薄雾，几缕金黄色的光线射出来。 长街上的红绿灯从东往西依次亮起，街道两旁的营业店铺也陆续开张了，各种早餐摊出现在街头，冒着蒸腾的热气萦绕不散，那些或上班、或上学的人挤着公交车朝各自的目地而行，深秋季节里繁忙的意味渐渐浓郁。 方宁在海天景园小区外围的道行路上围绕着小区晨练，冒着白色的热气从鼻子里出来，随着每次的深呼吸吞进去，发育良好的身体也初现力量的雏形。 他围绕小区跑了三个圈以后，这才放慢脚步，活动一下酸涩的手脚朝着小区内走去。与此同时，门卫室内通宵守夜的保安正睁着睡眼不断打哈欠，和他的死气沉沉相比，方宁有着年轻人无与伦比的朝气和蓬勃。他望着方宁迎着金灿灿地朝霞远去的背影，不禁有些羡慕，“年轻真好啊！” 陈海林正和方解放等人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方宁探着脑袋进来了，贼兮兮的问了个好，就钻进房间里面躲着不出来了。 “小海啊，我们不能再麻烦你了，等会就准备回去了，这些天多谢你的款待。”方龙兴温和地说，小海人虽好，可惜不是自己亲儿子，不然他就真正待如己出。 “这是应该的。”陈海林起身给他们两位长辈倒了茶，又坐回沙发上，给两位点了烟，微笑着说，“龙爹还有解叔，你们真的不打算多住几天啊，毕竟难得来一趟不容易。” 方解放摇头，“这两天已经太麻烦你了，况且我们还有事情，耽误了就不太好了。” 陈海林想到他们来县里本来就是有要事的要处理，自己再留着他们也不好，于是也就不再多劝他们住几天了。李沐拿着一个黑色包装袋子过来，柔声说，“两位叔叔，我们这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老家做的茶叶，你们一定要收下。” “对啊，这点毛颠茶是我妻子从湘西古仗县老家带过来，算是一点心意。”陈海林说。 方解放连忙起身，接过茶叶，知道人情往来总有这些东西，既然是晚辈送来的，他再拒绝也不好意思了，沉声说，“有心了，这心意我们记在心里，下次来杉树村一定要到我们家做客。” “一定一定。” 于是大人们又客气一番，宾客皆相满意。 方宁在门缝里瞧见了大人们这繁重的客套，心里想着好在自己还小，不用应付这些东西，他性格本来就惫懒，最怕麻烦，能够不接待客人就不接待客人，只是他是家里的长孙，以后长大了还是要这样做的，是早晚的问题。 不过他也明白陈海林一家对他们这么热情，除了本来的亲戚关系在内，多多少少也是有目地的，好在这些都是亲戚朋友们往来的手段，他也没什么觉得不妥，以后到县里面来了，脱离村子的关系网络，少不了和陈海林一家打交道，也有相互扶持的意思。 “现在就要回家了，我昨天居然忘记去烈士公园玩，真是有点遗憾啊。”方微年纪还小，不懂大人们的客套，更没有方宁看的那么透彻，反而没心没肺，颇有种身在局外的意味，相比之下方宁还没有那样洒脱。 中午吃过饭以后，午休一会，等到太阳没有那么毒辣了，方解放走进卧室叫醒方宁和方微，准备开始回家了。 “嗷嗷！回家了回家了！”方位活蹦乱跳，高兴得不了，毕竟这里不是在自己家，对她来说多少有点不自在。 “喂？对，我是昨天的那个，嗯嗯，你等下有空就到万家福超市那来，好，就这样说定了。”方解放和货车司机联系好了，约定好地点，一起出发。 陈海林送他们到天岳广场附近的万家福超市，少不了又聊几句，就返身回去了。 箱式货车慢吞吞的到来，方宁他们钻进车内，由于车头的副驾驶坐不了那么多人，方解放两人就达成往返的大巴车回去。 海天景园小区，陈海林家。 送走了方宁他们以后，陈海林躺在沙发上，点上一根烟慢吞吞的抽起来，烟雾缭绕，正当他抽完了烟，准备眯一会的时候，李沐从方宁等人之前睡觉的卧室里快步走出来，脸上表情微变。 “龙叔他们好像有些东西忘记带走了！”李沐犹豫了一下。 “啊？落下了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李沐也没明说，就是叫他去看。 陈海林穿上鞋子起身，快步走进卧室里面，就看到床边上摆放着一箱箱物品，其中有个箱子已经撕开了一角，可以看到里面是袋装的大米，看样子有上百斤，除了这些还有面粉，抗生素，急救药等医疗药品。 “他们怎么这么粗心大意落下东西了！？”陈海林跺了跺脚，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返身小跑出去，在茶几上拿起电话就拨打过来。 “喂喂？解叔，你们的东西落在我们家里了，你们已经到哪里了？哦哦，到梅羡了是吧！要不我改天给你送过来啊？”陈海林在电话那边不断说话，很快神色一变。 他说完以后挂断电话，朝妻子李沐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李沐询问。 “解叔说这东西是专门留给我们的，说叫我们先别用，好好保存着。”陈海林一脸纳闷的表情，他有些搞不懂送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玄机在里面，毕竟只是一些大米和医疗药品而已，大街上也可以买到的，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那咱们就先留着吧，兴许是解叔他们不好意思回来拿了。”李沐琢磨一下，安慰丈夫，反正这些东西不是金钱，而且是亲戚送的，也不算什么贿赂。 “也行，先堆好放这里别乱动，我们过年回乡下拜年的时候再一并带过去。”陈海林说。 “那就这样做。”李沐点点头。 第二十九章 财帛动人心 方宁他们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箱式货车就停在村长家的院子里，村民议论纷纷这里面是什么，结果被村长给挥散了。 村长家客厅里。 方解放喝着村长家大儿子端上来的热茶，端望着客厅里装潢，全都是最新的家具，不禁有些感叹，作为村里最高的干部，虽然不入品级，但也执掌着一村的村务，尤其是村长还兼着书记的双职务，更是权力大的吓人。 这也是杉树村穷困的缘故，要是换了其他的村子，还往死里捞油水。 尽管这样村长家依旧比其他村里人富裕，不然你以为一个平时没什么收入来源的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什么重活都做不了，要是真凭他那一丁点辛薄的干部工资怎么可能养活一大家子。 方汉民从屋外走进来，寒暄的笑着，客厅内方解放和方龙兴两人已经喝了一壶茶。 “辛苦你们两个了。”方汉民看他们两个人的脸色说话，虽然还不知道他们费这么大工夫走他的关系，假借着村里储备物资的理由去县里采购物资到底干嘛，不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方解放也点点头，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他。 方汉民没有立刻就接红包，而是皱眉。 方解放的举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倒是引起他的疑惑，当然更多的是好奇，咳咳两声，“我有些好奇，你们两个为什么会购买这么多物资呢？” 他也不是糊涂蛋，方解放他们对外的借口是为了村里的储备物资，但他可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整车的货物除了大米以外还有其他的东西。 只是和平年代哪里需要这么多物资？除非是发生了天灾和自然气象灾害，可是现在国家也没什么动静，这就不能不让他困惑了，他们是如何肯定有大事情要发生，所以才准备生活物资，刚才他也掀开箱式车看了一眼都是大米棉衣药品……突然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面闪过，就这样疯狂的蔓延开来了，心里咯噔慌了一下，原本还从容的姿态顿时变了，满脸惨白，拧着眉头说，“你们的意思是这次冬天将有冰灾？！” 方解放叹口气，起身去关门，把屋子严严实实的关起来，同时也确保没有人听到村长的猜测，这才返身说道，“这只是我最坏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方汉民喃喃，紧接着说，“你们怎么知道确切的消息？” “你只要仔细看老林子的动物就知道了，万物皆有灵，它们比我们人类还要敏感，蛇鼠虫蚁的窝里全是储备粮食。”方龙兴喝了一口茶，同村长的动容相比他就很淡定了，或者说是已经度过了惊吓期，况且他们已经做好了抗灾的准备，接下来就是各安天命了。 “我相信国家政府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状况，只是捂住了没有说出来，怕引起社会恐慌。”方解放挑了挑眉。 “这该如何是好？”方汉民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头敲在膝盖处。这还是他提前知道了，要不然等到真正冰灾来了，而他作为一个村长却没有提前准备，不说别的，光是一个失察的帽子扣下来他都不好受。 其实他也想真心实意为村里的人做些好事，只是早些年他的污点洗不干净，没人相信他，就说上次提议全村的扶贫款用来修路，就没有任何一个村民敢相信他。 方汉民脑海里各种纷杂的念头，他第一个担心的是干部的职务保不住，第二个是个人都想做出点业绩出来，为百姓做点实事，这样他退休了也不会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是个贪官。 当官有哪个不贪的，只是贪多贪少的问题，他认为自己并不是算一个贪官干部，相对于别的村长来说，上面拨下的扶贫款，经过层层苛扣，剩下的资金，他在账目上完全不动，只是在下发的时候每家每户抽取一点。 比如种田补助，一家一户一亩几块钱到一块钱，他只拿小数点以后的数字，看起来很少，但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而且这样做，又不从根本上损害村民的利益，他还是算比较克制的。 方汉民今年五十多少岁了，再有着四五年的时间，他也就该退休了，所以如何保住自己的位置是当务之急。 不知道怎么的心思起伏纷杂的情况下他想到了地坪外面停放的那辆箱式货车…… 就像是溺水者在水中抓到一根稻草。 不管这根稻草的功效到底能起多少作用，但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了。 这是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的浮起来，却被他给死死压下去了，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眼睛都不望外面的货车，而是露出迷茫的神色，当然这个多半是装出来的。 这辆货车里面的物资全都是方解放和方龙兴的，和他方汉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如果自己凭着村长的身份想吞掉这大部分的物资，别说他们未必会买自己的帐，估计当场翻脸都有可能。 只是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总有轨迹可寻，只要有问题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并不是只有强取豪夺这一种途径可以做，也可以和他们合作……甚至，自己可以拿出一部分钱来买他们的物资。 他也明白，方解放或许真有为村民着想的想法，但方龙兴可不一样，他完全是为了发财，同样是趁火打劫卖东西出去，为什么不可以卖给他呢。 方汉民想了很多，心里也从一开始的惊吓到平缓，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也许是自己吓自己，这冰灾还是一个未知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呢？ 这一天下午，方解放他们和村长聊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聊什么，只知道村长家的房门关得紧紧的。 等到方解放他们出来的时候，停在村长家院子里的箱式货车开始卸货，大批大批的物资如水流般进入村长家的防空洞里面，最后钥匙交给方解放他们保管。 之所以物资放在村长他们家，这原本就是村里修建的防空洞，方汉民担心他们觉得不放心，就把钥匙给他们了。 第三十章 真以为是软柿子 这几天一直相安无事，方宁也就放心下来了，以为村长对这批物资不动心，或者说当干部几年了，眼界高了，对这些东西还看不上眼，所以微微松口气，这样是最好的，能够不和村长发生矛盾最好，毕竟村长在村里也经营了这么多年，光是人脉关系就不是方宁家能比的。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方宁家怕村长家，一个小小的村干部，方宁还真瞧不上眼。 只是能相安无事最好。 一个暑假过去了，方宁也长高了一点点，他站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呲牙咧嘴的，时不时挥动小胳膊小腿，看弘二头肌的线条饱满起来了没有，可惜虽然他窜高了个子，但身体却依旧是个干瘪的小豆芽。 想着后世那个不到三十多岁就挺着啤酒肚穿着白背心的大叔样子，再望望镜子里这个风华正茂露出一口白牙正太模样的自己，突然有种时光回溯难在的感觉。 蓬松柔软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抬起头，门外的阳光刚好在光影里跳跃，白絮般的粒子光线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居然生出了恍若隔世的错觉，又恍若近在咫尺。 不过他只是微微失神，很快就从回忆里落了下来。 还是年轻好啊！ 还有大把大把的光阴可以挥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整日整日幻想遥不可及的未来，可以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更重要的是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老去，都有着一颗年轻的心。 想到这里，方宁不禁心涌澎湃起来，重生回来的意义本不该着眼于小事上，而是应该能够有所大作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实现财富自由的同时又主导着一切，掌握生活，而不是被生活掌握。 自信人生三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好日子好时代很快就会到来。 不过方宁的美梦还没做多久，一个不速之客到来。 村长方汉民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在方宁家做客。 他很少来方宁家里，还依稀记得几个月前来这里明明不是这个样子，这里只有一栋破败的老宅，还有泥土稀疏的地坪，因为地势高这里住户只有方权放一家，平日里也没什么亲戚往来，再加上方权放性格有些沉默，很少与人打交道，朋友更是少的可怜。 只是他没想到方宁一家到来以后，这个家就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眼前这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方解放居然有这样的本事，让一座原本破败的老宅居然变了成了一座娴静的乡下山庄，不知道底细的人来了，还以为是哪个当官的或者富豪在乡下私自修建的地方呢。 不过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平日里也很少和方宁家走动，今天特意来当然是抱着目的。 方汉民素来有城府，夸了几句这房子的好话，就是不说到正题上去。 方解放本来沉着应对，看他到底想来干嘛的，结果就是不说正题，心里有些不耐烦，毕竟还有一堆竹篓等着自己去编织呢，哪有时间陪他磨蹭。 几杯茶水过后，方解放就问村长找他有什么事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挑破而已。 果然方汉民讪了讪，说，“你的应急物资能不能卖一半给我，不是白给，我原价付给你钱。” 方解放到底忠厚老实，没有立刻翻脸，而是手放在桌上敲了两声，斟酌着说，“为什么你自己去买呢，现在离过冬还有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你花大把时间去准备了。” 他没有明着说，但潜台词也差不多，这东西他是不可能卖出去的，毕竟自己花费了这么多心血才弄来，不止是钱的问题，还有人情关系。 方汉民当然也明白还有时间让他去做，但是这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够说明白的，采购救济物资已经被他们抢先了一步，已经用好了借口，他就没办法再用了，而且一次两次还有，这么频繁采购物资，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只要仔细一查，就知道是什么回事，光是棉衣棉被就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 还有他也寻思着这抗生素等双轨制的处方药品到底怎么从药店里拿到的。 这就要点人脉关系了，他不是没试过，以前在县里稍微有名的大药房你要拿处方药，不拿处方单出来？抱歉，你只能去别家看看了，更别说拿这么多抗生素回来。 他有些隐晦的明悟了，哪怕是方解放这样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人也是高深莫测的。 这年头谁没有几个关系？ 还真以为是村里那些与世隔绝的村里人，都是泥腿子出身啊…… 方汉民见到方解放说话不温不火，就是老鼠拉龟无从下手，也只能叹口气，再留在这里也只是尴尬，还是回去再想办法。 方宁送村长离开了以后，双手抱怀，站在山坡上陷入了沉思，说到底还是爷爷平日里老实人的模样，他太具有欺骗性了，谁都以为好欺负，可以踩一脚，君子欺之以方，可也不是这种糊弄法，说白了还是爷爷不够霸气，行为处事怕得罪人。 幸好爷爷没有小爷那样优柔寡断的性格，这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行事低调不想惹事，但反而更助长了别人嚣张的气焰，连牛鬼蛇神都来了，真当他家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的。 阳光明媚下，方宁笑了起来，但是神情却难掩冰冷。 他的性格惫懒，向往阳光和悠闲的生活，很少用阴谋诡计，但不代表他就是一个迂腐的人。 做人可以不君子，但不能没底线。 要是一味缩着脑袋忍气吞声，那么人家也只是觉得你好欺负，就像某些外国猴子上蹦下跳都欺负到国家头上来了，只敢怒斥不敢亮剑，这样的大国也失去了一个国家应有的傲气和尊严。 对于方宁来说，他的家人就是他的底线和原则，一旦触及，非死即伤。 已经走远的方汉民是不知道方宁心里的打算，要是他知道了绝对会背脊冒寒气。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方宁就是那小鬼。 第三十一章 峰回路转 明眼人都知道村长这是存了不轨的心思，有心想要摘桃子，而且急救物资放在他家里就等于不设防，那把名义上的钥匙对村长来说只是一个笑话，之所以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强取豪夺，还是没有到利益熏心蒙蔽了心智，也不敢和方宁家翻破脸。 小爷毕竟是在基层派出所当差，虽然不是编制的，但手里多少也有点权，要是兄弟两个联合起来对付他一个，还真有点力不从心。 况且这名声传出去也不好，村长为了这些东西不顾法律强取豪夺。不说别的，到当地信访局或者纪委走一趟，一封实名举报信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方汉民顾虑重重。 他心里有着别的想法，难道就只能坐等冰灾降临垂死挣扎，然后被扣上一个失察的帽子？难道就不能从这个危机里捞到政绩？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贪婪的沟壑难填，既然眼前天大的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为什么不去好好的把握！ 但是方解放软硬不吃，老鼠拉龟无从下手，而方龙兴坐地起价，主动权全在他的手上，现在去找不合适。 方汉民心里急得满嘴火泡，茶不思饭不香，烦躁无比，在院子里脾气大得很，今天上午家里的孙女调皮，把他喜欢的盆栽给剪掉了，换做平时他只是轻轻一笑，但今天却异常烦躁，见孙女没有悔改的心思，烦躁的他直接打了孙女一耳光。 方汉民的老伴从堂屋里听到孙女的哭声就出来了，抱起孙女安抚起来，翻白眼骂道：“不就是剪坏了你几根破枝丫吗！用得着那孩子出气么！你再打就连我一起打！” “都是你惯得！”方汉民脸一沉，拂袖离去。 他老伴看着方汉民远去了，也不怕，隔着老远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当了几年干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院子里旁边几个看热闹的村民都出来围观村长家的大事，那老伴也知道家事不好张扬，骂咧咧几句，就带着孙女进屋了。 剩下的村民觉得没热闹看了，顿时鸟兽具散。 方汉民一气之下也没目的随便乱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方龙兴家池塘边上，一堆堆淤泥填实在池塘边上，池塘被放干水了，里面洒满了干石灰用来消毒，原本是等天气阴了点，拿了钱往县里跑一趟买虾苗的，可惜他的钱全被他老伴给管辖住了，最后只能耽搁下来，后来因为知道冰灾的事情，也就明白这个深秋季节也不能养殖小龙虾，只能等明年开春冰雪再做打算。 方汉民望了望方龙兴那栋房屋，原本熄灭的心思又起来了，捶了捶手掌，实在不能坐以待毙了，只能够硬着头皮去他家。 毕竟相比方解放不温不火暧昧的态度，方龙兴的态度就明确多了，他只为了钱，只要有想法，就好说话。 只是就这样过去商谈，主动权不在他手上。 谁都知道方龙兴是个狡猾的家伙。 于是方汉民就抱着这个态度去方龙兴家了。 …… 方宁是在隔一天中午才知道村长骑摩托摔伤了的事情，他有些奇怪，村长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一个毛头小子那样冒失？实在是太令人无语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松了一口气，心想算他走运，因为摔伤了躲过一劫，原本还想算计村长的想法也熄灭了。 已经那么惨了，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当然方宁还是有些不相信，找了一个理由下山去村长家里看望村长。 村长家里。 方汉民坐在用厚厚棉布垫着的椅子上，他神情蔫蔫的，有些萎靡不振，眼角有些淤青和浮肿，手臂上有轻微的擦伤，最瞩目的是一只脚打上了石膏缠上纱布，搁在同样用棉布垫着的桌子上，包裹的跟粽子一样。 他似乎有些想睡觉，但还有事情没做完，想折腾精神点，就腾出一只手出来，想去拿木桌上放着的烟盒子和打火机。 “我来给你拿。”方宁连忙起身给他拿好烟，顺带给他点上。 方汉民抽到了烟，吧唧吞吐两口，烟雾如肺，再从鼻孔里吐出来，他的精神才好了点，这个时候目光才落到方宁身上。 方宁继承了方解放老实的模样，眉眼低垂，看起来人畜无害，阳光的很。 方汉民瞧了他两眼才说道，“你是老解家的孙子啊，叫什么来着……” “村长爷爷，我叫方宁。” “哦，方宁啊……我记起来了。”方汉民说。 烧水壶架子冒着的青烟飘到这屋里来了，有些呛人。 他的目光透过那朦胧的雾气，似乎又没精神了，叹了口气以后，就是长长的沉默，连方宁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只是村长没说话，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等了半响，方宁还以为村长睡着了。 他这才动弹了一下，又微微的哼了一声，既有些莫名的怨愤，又有些无可奈何，脸上浮现复杂的表情。 因为动静过大，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有气无力的说，“方宁啊，我这腿摔伤了，村长的职务可能担当不了，等明天召开一些人开个会，叫你爷爷来一趟，准备让你爷爷暂时代替我的职务。” 方宁“啊”的一声，脸上浮现惊讶，很快隐没在朦胧的青烟中。 他眼睛有些微红，不是因为感动，而是那烧水壶的木头没有完全干透就当做柴在烧，浓烈的青烟呛人眼睛。 但这阴差阳错的表现却让方汉民心一暖，以为这个小方宁是担心他的伤势，露出中气十足的笑声，“不要担心，不碍事的，我只是摔伤了腿和盆骨，修养一年就好了，还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方宁心想谁管你死活，他有些不解，为什么方汉民怎么突然把爷爷牵扯进来了。 方汉民刚中气十足的笑完以后，又萎靡了，完全就是一个空架子纸老虎，他痛定思过，沉声说，“你不要多想了，现在没合适的人选，只有你爷爷做事稳重，年纪又大能服人。他会明白的……我困了，你回去告诉你爷爷吧。” 这是摆明了送客，方宁也识趣的给村长说了两句早日康复的好话就退出去了。 方宁家。 方解放听了村长交代方宁说的话，起身，笑骂道，“这老狐狸推卸责任倒是快！” 他又对方宁说，“听你的描述，他这不像是摔伤，反而像是被别人给打了。” 方宁更迷糊了，在杉树村，有谁敢打村长方汉民？ 突然一道光闪过他的脑袋，顿时就有些明了。 是了，有一个人敢打他！ 第三十二章 愣头青 一般人除非结下很大的仇恨，不然很少有挥拳相向的，杉树村的村民向来性情淳厚，民风朴实，哪怕真要闹事情，都是通过宗族的祠堂找族老们解决。 方宁就亲眼见见过，村东头两户方姓的村民，方玉珍和方听两个人为了井水公用的事情争执到瞪眼睛粗脖子，也没有打起来，就是哪怕你打输了挨疼，打赢了赔钱还要被族老们挨个批斗，六七个年纪比方宁大上几圈的老爷子颤巍巍过来的破口大骂，拉着跪到祠堂地上让全村人批斗，你还不能还手，流传了几千年的宗族制虽然在城市里已经不见踪影了，但在农村里还是依旧有他残余的影子。 所以哪怕真有人急红眼了，也顶多是破口大骂，没人敢互相斗殴。 方汉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干部，拿到城市里面来说上不了台面，但在乡下就不一样了。 毕竟作为一村之长，这几年身上又兼书记的权力，可以说在村里是独揽大权，财政都要经过他的手才下发到村民身上，没有一个人敢质疑他的话语权。 可就是这风头无两的当头，方汉民居然被打了，那骑摩托摔伤也只是对外的一个托词，这就有点让人奇怪了。 只不过经过方解放一点醒，方宁很快就想到是谁打了村长。 龙爷爷是不会打村长的，他年纪大，平时行为处事都是考虑再三才做决定，不是像小爷那种瞻前顾后的性格，他不出手和人结仇则以，一出手就必定是斩草除根的作风。别看龙爷爷平时笑眯眯的，那只是他对外的假象，后世二零一四年，就是方龙兴得罪了梅羡的镇长，一直隐忍许久，掌握了他很多贪污的证据以后，趁着中央纪委从上往下巡察，一封实名举报信和掌握的证据直接让那镇长牢底坐穿，盘踞在梅羡根深蒂固的势力也烟消云散。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一天恨晚。 君子也好，小人也好，只要最终目标是对得，成功的，哪有这么多计较呢。 所以方龙兴哪怕再不喜村长，也会隐忍下来，再做谋算。 至于把村长打伤要修养半年这么不成熟稳重的作风，除了方龙兴的儿子那个愣头青方倪，还有哪个家伙敢做的出来？ 方倪是出了名愣头青，远近闻名，臭名昭著！ 做事情从来不经过脑子，头脑简单，易冲动，好蛮干，湖湘地区的人就是霸蛮，做不来的事情偏要做，不撞南墙不回头。 一般人愣头青也顶多是二十多岁，等到年纪大了心理成熟了一点都会变成稳重，但方倪这货一生的字典里面估计也只剩下愣头青三个字了。 想到方倪，方宁估计是十之八九没猜错了。 只是他又想到，自家那个老爹和方倪却是好兄弟，方宁又有些头疼的厉害。 方解放和方宁想的差不多，决定打个电话给方龙兴过去问下情况，结果一问以后，他的脸色变了，有些复杂。 “爷爷，龙爷爷那边什么情况？” 方解放点点头，沉重的说，“确实是方倪打的村长，而且就在你龙爷爷家池塘那把村长给推下池塘的，方倪上午跑到县里，下午还没出市就被派出所给抓了。” 方宁面色古怪，这孩子也是够倒霉的。 村长虽然说对外是骑摩托摔伤了，但他家里人可没那么容易放过方倪，当天上午就报警了，一个村干部毕竟也是一个官，派出所还是蛮重视的，立即组织人手定为故意伤害罪，然后又因为嫌疑人方倪逃跑的行为，又从民事的治安责任升级为刑事责任。 这倒霉催的，方宁更是头疼、牙疼、胃疼了。 叫他折腾来折腾去，动手之前不动动脑子，打完人不老老实实的自首，还居然想着跑路，这下好了，到拘留所里可以安生一阵子了，方宁想到这里，又不厚道的笑了。 方解放看自家孙子一会傻笑一会儿皱眉的，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的，不过他也没时间去搭理管孙子，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中午刚吃完午饭方龙兴就过来了，一脸郁闷就别提了，方宁给爷爷问了好，就和妹妹去上学了，也就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方宁刚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书本和笔准备写点作业，方圆樟等几个小孩就过来找他了。 “狗则，你们有什么事情么？”方宁侧着身子，把手搁在后桌的桌面上。 农村里面的小孩一般都是叫小名的，小名都是阿猫阿狗等贱名字，就是因为贱名好养活，至于为啥要等到上学才大名，那是因为农村里人迷信，认为小孩有了大名，阎王爷就可以钩名字去。 狗则是湖湳靠近长沙这边人的叫法，平海人沿袭这种叫法，不管见啥人都要带上则这个语气助词，比如妹子就是妹则，男生就是名字带了一个则。狗则的名字难听，当然他大名也好不到哪去，农村人不会讲究这个。 “下午要考期中考试，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方圆章讪讪的问了一句，其他几个小孩也是眼巴巴的望着方宁。 方宁噢的一声，拍了下脑袋，懊恼的说了一声，“我擦！”他因为村长那些事情，把自己要考试的事情也给忘记了，别说复习了，根本就还没有预习。 方圆樟几个人看方宁的表现，估计也觉得没戏了，顿时就没啥表情了，蔫蔫的走了。 “好在是六年级的试题，随便应付一下都可以过去。”方宁对他们几个的表情变化没有在意，反正和他们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方微走了过来，瘪了瘪嘴，趁着边上没人，微微抱怨说，“刚才那几个女孩都来找我了，热情的很，平时咋没看到他们殷切？还不是因为今天要考试的缘故。” “都有谁？”方宁冷眼看着。 “狗则他姐树樟，还有几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看穿着像是红家村的人。”方微说。 “厉害了。”方宁微叹了一句，“他们兄妹俩心眼比较火，对谁都不得罪，杉树村和红家村的小孩两边都讨好，这手做的不错。” 方微瘪嘴，“劣质的把戏。” “呵呵。”方宁笑了笑。 第三十三章 多事之秋 方宁这边不阴不阳的笑了几声，被方圆樟兄妹两人看到了，他们微微色变，不过也没敢说啥，装作没啥事情的样子。 看到他们这个隐忍的样子，方宁对他们的印象感官又增加了几分。 不过只要不惹到他身上来，也不关他的事情。 每天悠悠闲闲，晨练锻炼身体，然后上学读书，享受光线温吞的生活，这就足够啦。 浮老师昨天特意跑了县里一趟去复印写试题回来，为了今天的期中考试也是准备了好久，毕竟这是她当老师以来最检验成果的时候，同样的也可以为以后教学提供经验。 乡村小学加上她，总共也就两个老师，方乘中老师是老油条，所以平时学校里出什么事情都要靠她撑着，没有其他老师的教导经验，都只能靠她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 方宁他们十四个学生准备到另外一间宽敞的教室去考试，学生只有这么多，教室有六七间，也不用怎么布置考场，到另外一边就可以直接考试。 只不过方宁他们围在门外，等待浮老师拿钥匙开门，浮老师却招手叫他们去五年级学生的教室。 方圆章兄妹俩有些惊疑不定，那几个红家村的小子一脸死灰，垂头丧气，极不情愿的过去。 方宁只一眼就明了，这几个家伙肯定是想了办法在那考试里作弊了，比如刻了小抄在木桌上，或者在木桌的缝隙藏了纸条。 现在浮老师叫方宁他们去另外的教室，直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方宁气定神闲的坐在考场上，等待第一场的语文考试。 浮老师从左至右，一个个学生分发语文试卷，提醒他们写自己的名字不要潦草，不然看不清楚就没成绩了，至于班级学号什么的，根本没必要。 全程只有浮老师一个人监考，方乘中老师则要监考六年级以下学生的考试，人手不够，三到五年级都是一起考试的，试卷不同而已。 三场考试考到了下午五点左右才结束，太阳都落到了西边，一抹残阳如血。 方宁有些疲倦的伸了伸腰，打了哈欠，回到自己的教室里把书本都扫进书包，然后就等到方微出考场。 方微很快就过来了，有些抱怨的说吗，“刚才红家村几个男生找我要英语答案抄。” “嗯？”方宁微侧脑袋。 “我肯定是没把答案，他们有些不乐意了，考完试以后嘀嘀咕咕估计想要找我麻烦。”方微不屑的哼了一声，估计是她收敛许多，没人不知道她的性格，还真以为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可以欺负，她欺负人的时候，这几个家伙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方树樟兄妹掺和进来了？” “明哲保身。” “还真是明白人。”方宁嘴上带着笑，有些揶揄。 他们还在校门口聊天，红家村那几个小子就过来，眼神有些不善，似乎要找茬，不过看到方乘中、浮其枝两个老师还没走，也不敢怎么样。 方树樟和方圆樟两人眼睛一转，和他们嘀咕两句，不过好像闹翻了，红家村的人负气走了。 方宁兄妹俩一个怀抱着手，一个怀抱着书包，冷眼旁观，全程没有说话。 方树樟过来了，她年纪比方宁小，但个头比他还高，穿了件半旧不新的衣服，她的眼睛很大，但是皮肤黝黑，而且正在换牙期间，张嘴说话都有些漏风，实在没什么美观可言。 “刚才红家村的方畏何和方立红说要找个机会教训你们，我劝了一下，他们没听进去。”方树樟好心说道。 “嗯。”方微挑眉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也没多说什么。 “有心了，谢谢。”方宁还是道了个谢。 方宁他们回到家里以后，方微越想越气，不发威还真以为她是城市里乖乖女啊，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还没别人欺负她的份。 她干脆也不做作业了，和爷爷奶奶找了个借口就出门了。 方宁心里有数，她这个老妹向来是心高气傲的主，真偶尔淑女了一两回，还能叫别欺负了不成，估计还不用自己出手对付这几个小屁孩，她已经憋了一肚子坏水了。 方微回来晚了，还被奶奶唠叨了一晚上。 方宁不胜其烦，躲到仓库房间里清净去了，没过多久方微也钻进来了，赶紧关上房门，嘘声说，“奶奶的功力近日见长，我在她手下撑不住三回合就败下阵来了……” “唉！都是你惹的祸，这家不清净了。”方宁忍不住想翻白眼。 奶奶平时碎碎念忍下也就过去了，大不了耳朵堵上棉花，不去理会就行了，但是你要和她对骂……恭喜你成功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简直是三天三夜也停不下来的感觉。 砰砰砰！ 方宁和方微瞪大眼睛互看一眼，随后打开房门，方解放也钻进来了。 “爷爷你怎么也来了？！” 他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容，解释道，“你奶奶的战火烧到我这里来了，昨天我在村里多和你们梅奶奶聊了几句，结果被她看到了，今天早上就念叨了一阵子，本以为中午吃过饭就熄灭了战火，结果晚上又记起来这回事了，念得我头疼，这不，我也进来躲一躲。” 方宁：“……” 方微露出默哀的眼神。 外面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你这老不羞的，你躲哪里去了？赶紧出来！”奶奶在房外房内找了很久，根本没想到三个人都挤在仓库小房间里瑟瑟发抖。 …… 隔天清晨去上学。 方宁在教室里晨读，因为他和方微不是一层楼，所以也不知道情况，只知道今天她可能会有动作。 下课的时候，方微来找他，嘴上带着笑意。 方宁放下书本说道：“怎么笑的那么猥琐？” “我去，老哥，有你这样埋汰亲妹妹的吗！” “有啊，眼前就是。”方宁笑了笑。 “好了不闹了。”方微过来是说正事的，咳咳两嗓子，压低声音说，“那几个红家村的小子被我找人教训了一顿。” “没闹出大事吧？”方宁皱眉，现在可是多事之秋，小打小闹还没多大问题，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我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她翻白眼，“就是找了几个杉树村读初中的几个男生警告了一顿，他们老实了不少。” “孔璋还有清河他们？”方宁拧了眉头，说的是方汉民的大孙子方孔璋，还有方乘中老师的儿子方清河。 “嗯，怎么了？”方微有些不解。 “不妥当，清河肯定会跟他爸说的，你这事情十之八九要露馅了！”方宁横了他一眼，想补救办法。 第三十四章 第一名 “孔璋哥他们嘴巴很严的，放心没事。”方微没有想那么多。 看到方微满不在乎的样子，方宁眼中闪过一抹忧虑，现在只能够自求多福，希望他们嘴巴够严实。 方微还想说什么，上课时间眨眼又到了，她只好先撤了。 今天是出期中成绩，兴许在办公室里整理试卷，浮老师来的有点迟。 教室里沸腾无比，一群小学生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方宁听了头疼，恨不得拿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这样世界才清净。 浮其枝捧着一叠试卷走进教室，目光扫了一圈，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山里的孩子皮实，虽然本性醇厚，但总归有点调皮，她一个柔弱的女大学生要想在山村里熬下去，面对这么一群小孩，不拿出点威严出来还真是难以服众。 “我念到名字的上来拿卷子，没念到名字的也不用急，还有一批卷子没拿过来。”浮其枝在讲台上说，这些卷子分成三个类别，语数外三门，好在也六年级的学生也才十多个不到的样子，一晚上就能够改出来，而有些没拿过来的则是名字写的太潦草了，她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卷子，等下要自己去寻找。 “方宇希！” 一个个子矮矮的男生应了一声，然后上去拿卷子，他是梅奶奶家的孙子，住在村长家隔壁，和村长家的二孙女方心愉同进同退，并且同方宁兄妹二人的关系而已还不错。 他拿到卷子以后，匆匆扫了一眼，喜形于色，挥拳“嘿”了一声才回到座位上，看样子成绩不错。 “方彩玉，你的卷子。” 一个五大三粗的女生站了起来，比同龄人起码高出一大截，穿着棕色的秋衣，面无表情，上去拿了卷子也没看就直接下来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底子是什么样子的、 左上角的方宇希在和方圆樟说话，窸窸窣窣，方宁尖着耳朵偷听，无非就是在碎嘴，说方彩云是他家大人捡回来养的，没人要的，给家里做小儿子童养媳……之类的闲话。 这话声音有点大，方彩玉都听到了，眼睛剜了他们两个。 方宁咳咳两声，好心提醒他们，这个教室总共也就那么大，学生就那么十几个，当着面偷偷说也太伤人了。 这两个家伙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方彩玉那要吃人的表情，哪里还敢多嘴说什么闲言碎语，吓得缩了脖子。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方宁琢磨着看来这话是有道理的，不要乱议论别人，说不定哪里就被记恨了，捅了刀子都不知道找谁。 浮其枝陆陆续续念学生的名字，总共十多个人，很快就到方宁了，他上去拿了卷子，随意扫了一眼，语文九十六分，数学满分，英语也接近满分，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气定神闲起来，又恢复了往日惫懒的模样。 “这次期中考试的第一名是方宁，其他人还要继续努力，向他学习才行。” 公布完成绩以后，浮老师也没有继续说什么，接着就开始讲卷子，底下的小孩却炸开锅了，望方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们都以为方宁成绩一般般，平时一声不哼的，也没看到怎么读书，怎么就这么厉害？这脑袋瓜到底是咋长的？ 浮其枝看到方宁上课还是那样不骄不躁，规规矩矩的听课，对他也多了几分好感，若是之前方宁算一个比较伶俐的男生，现在则是老师眼中的乖乖男，在学生时代评价一切的标准都是以学习成绩为衡量，成绩好的一定是品行优良的好学生，至于成绩不好的那就只有抱歉了。 中午放学回家，走在村里的小道上，还有村里的几个小子人主动过来打招呼，往日里都很少和方宁说话的。 方微侧了侧脑袋，诧异说，“老哥你又做啥了？” “一不小心考了一个第一名。”方宁莞尔。 “厉害了！”方微激动的跳起来，笑嘻嘻的说，“待会回去告诉奶奶，今天搞一顿好吃的。” “嗯。” 方宁家。 竹影摇曳，微风淡淡吹过，整个山庄流光溢彩，沉浸在秋意之中，池塘里几尾鲤鱼在荷叶底下潜泳，方宁兄妹两背着书包回来，顺手抓了把鱼饲料撒进去，引得以一大群白红的锦鲤围上来，颇为壮观。 已经两个月大的白狗从远出的树荫下小跑了过来，在他们身边活蹦乱跳，方宁摸了摸白狗的脑袋，它的后腿有些瘸，新鲜嫩肉已经愈合伤口了，但还能隐约看到一圈结疤的痕迹。 前阵子白狗一夜未归，急的家人满村子到处找，还好在野猪洞附近找到了，原来是到处乱窜，碰到猎户家放的陷阱铁夹子被夹住了，好在只是夹兔子的那种架子，要是夹野猪的，早就把后腿给夹断了。 奶奶正在淘米水，就看到他们两人回来，“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当然是赶着回来吃奶奶的午饭啊！”方微赶紧帮忙。然后就在边上说哥哥今天得了第一名，奶奶咱们可要做一顿好吃的饭菜犒赏哥哥！ “我看是你这丫头嘴馋了吧！好好好，我立刻就叫方兰去做。”奶奶笑骂了一下，她听到孙子考了第一名，心里当然高兴的不得了了，上次梅老太在她面前吹嘘她家孙子宇希是多么聪明，成绩优秀，让她颇为羡慕，恨不得方微方微立马考个好成绩，这次她也有吹嘘的本钱了。 现在家里掌勺的是方兰阿姨，奶奶平日里就帮忙打下手，也跟着学习。 饭桌上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方宁两人又是端碗又是洗筷子，忙活个不停。 因为天气炎热，还弄了一把台扇放在旁边吹风，这样也不用吃出一身大汗来。 奶奶想了想，叫方微去西房那边叫太奶奶、小奶奶、以及两个小叔叔过来，人多总归热闹点。 “爷爷他们去哪里了？”方宁问方兰阿姨。 “你爷爷开村会去了，小爷也跟着一起去了，应该待会就回来吧，再等等。”方兰说道。 第三十五章 事情败露 方解放开完会回来以后，暂时接替村长的职务，而且通过全村集体的票决，没有人反对，顺利的连他都不敢相信。 小爷倒是面露喜色，连走路的时候，骨头都轻了几两，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方解放可没弟弟想的那么天真，仰头望了下天，又有些沉思起来。 方汉民知道既然弄不到物资，也不知道这场冰灾是真是假，那么正好借着这场表面上从摩托上摔下来，实际是被人打成重伤的借口退下来。 这样一来，一旦出了事情，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去。要是方解放把这件事情做好了，那么受益人也有他的份。 他倒是想得好，却也要看方解放愿不愿意接这个暂时代替的职务，但这是光明正大的的阳谋，不管你怎么选择，都是一样的。 方解放心想这样也好，只有把村长的权拿到手上，才能为村民争取到最大化的利益。 只是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冰灾，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连眉头又皱紧了许多。 饭桌上小爷说起了这件事情，眉飞色舞，好像代替村长职务的是他一样。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同时都为爷爷感到高兴，在村里的地位越高，也越受人尊敬，说话都能够大声点。 只有方宁明白爷爷是拿了怎么样一个烫手的山芋。 要想坐稳这个代替职务的位置可不容易，况且这只是村长一手提拔的，并非真正的干部，也不在体制内，有功劳了都是方汉民的，出了事故责任就是爷爷的。 他可是经历过冰灾的，那种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的场景还记忆犹新。 大雪封山，尤其是山里面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既进不来，也出不去，山里都被厚达几十公分的积雪覆盖了，老林子里连一粒粮食都没有，围困在雪山里的村民饥寒交迫，要不是政府救援部队来的及时，运送了大量赈灾的急救物资过来，指不定会死多少人。 杉树村还好，村里百姓多有存粮的习惯，各家各户地窖里也存了腌白菜萝卜腊肉等，只是量多少的问题。像红家村因为靠山吃山，富裕起来了，盖起小洋楼，村民爱金银钱钞，地窖空空，等到冰灾到来，才知道钱钞等同废纸。 眼下秋收已过，粮食入仓库，村民们眼巴巴的等卖出去换点钱过年，方解放想趁着粮食都还没有卖出去，囤积在仓库里面，让他们先留着，不然等到过年时候冰灾一来，村里没有粮食可以吃，那就要全村人挨冻了。 毕竟方解放他们买的粮食也是极小一部分，主要的大头还是在棉衣棉袄以及抗生素药品上了。 下午方宁他们放学，路上正好碰到了从云柘庄上读书回来的方孔璋一行人。 因为上次方微承了他们的情，所以方宁和他们也十分亲近，叫着大哥大姐。 “嗨，方宁你们两个放学了？” “方宁我听说你在学校考了第一名啊，了不起，说不定以后咱们村能出个大学生！” 方孔璋是知道爷爷和方宁家的关系，再加上爷爷的关系，所以对方宁兄妹俩也有着若有若无亲近的意思。 “昨天晚上我们专门跑到红家村把那几个小兔崽子给警告了一顿，那方麻子还想反抗，挨了我一脚，立马老实了，清河，你说是吧？”方孔璋十分健谈。 被方孔璋点名的男生叫方清河，浓眉大眼，块头结实的像个小牛犊，脸上有些坑坑洼洼，是长出青春痘的缘故，他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说，“我只是过去看一下，没帮什么忙，你们也是我们村里的人，怎么说也不能让外村的小子给欺负了。” “就是，有你清河哥和孔璋哥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们！” 方孔璋一米八的身高，方清河虽然没他那么高，但胜在块头粗大，要是真打起来别人还不一定能干的过他。 像他们村里的小孩到庄上读初中，是很容遭到庄上小孩欺负的，一般都是各种偏见和歧视，所以为了不被欺负，村里的小孩都很团结，谁有困难了，都过去帮忙，这样一来，也没人敢欺负他们，等到村里其他的小孩要上初中了，有大一点的孩子照顾，读书也方便那许多，至少没人欺负。 方宁见到方孔璋还在吹嘘，就有些哭笑，这家伙还真有古道热肠的豪侠风范，只是有些不着调而已。 眼下不是多事的时候，方宁都看到几个小子侧目过来，连忙拉着方孔璋，叫他小声点别吹嘘了。 “孔璋哥，现在不是吹嘘你们英雄事迹的时候，咱们还是低调点吧。” 方孔璋歪着脑袋，不解的说道，“为啥要低调？我们早就看他们那些小子不顺眼了，这下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才是王道！”方宁不得已丢出一句名言来。 方孔璋摸着后脑勺，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就不在吹嘘了。 方宁这边光顾着解决方孔璋这个大嘴巴了，全然把腼腆不爱说话的方清河给忘到爪哇国去了，等到他回想起来还有谁没说的时候，方清河早就回家了。 村东头。 红家村有一位家长来到这边。 方雁真带着他儿子方立红在方乘中家坐。 方乘中的妻子招待泡茶，方雁真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慢悠悠的喝着热茶。 他旁边的儿子方立红长了满脸的麻子，穿着打扮挺时髦的，不过一脸衰样，让人看了无法生出好感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们这边也有错，但乘先生你还是要管一下子你的儿子，毕竟造成的影响也不好。”方雁真态度温和，没有兴师问罪，也没有带主观情感说这件事情。 方乘中摸了摸下颌的胡子，点头，“嗯，我明白了。” “既然这样，那就不多打扰了，我们先回去了。”方雁真说完就起身，连茶也不喝了，拖着儿子就出门了。 方清河刚回家，方乘中就拿出家法伺候。 在酷刑下，方清河什么都招了……连带把方孔璋卖了不说，还把方微和方宁一起给卖了。 “看来是要打个电话给老解才行。”方乘中觉得有些棘手，他自己的儿子随便打可以，但是别人家的孩子那就不行，他有些不好拿捏，但还是打电话过去了。 第三十六章 屁股开花 方宁听到爷爷叫他们进来，心里就咯噔一声，惶惶不安起来，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兄妹俩磨磨蹭蹭了半天才进去，就看到一脸阴晴不定的方解放坐在椅子上，脸沉的可以拧出墨水来，任谁都可以看出爷爷心情极度不好。 奶奶和方兰阿姨也走了进来，不明所以。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奶奶问了一句。 “你问他们！”方解放脸色难看的很，怒气冲冲的说，“这么小就学坏，还叫孔璋清河他们打同学。” 奶奶一听，眼睛瞪大，说道，“咱们孙儿孙女那么乖，怎么可能会去挑唆别人打人呢？！”在她心中，两个小孙子可一直是乖巧的紧，从来不主动惹事。 奶奶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方解放更来气了，起身，从门背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鸡毛掸子，“方宁倒是没去，全都是你那个乖巧的孙女惹得祸！” 方宁从来没有见过爷爷生那么大的气，那是一句都不敢说，生怕嘴硬一句就挨鸡毛掸子。 至于方微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瑟瑟发抖了。 从他们有记忆以来，爷爷一直都是谦谦君子模样的，老实忠厚，从不与人多争一分，而这个大动肝火的模样，真的把方微给吓住了。 方解放让方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哪里还敢多隐瞒，把自己的事情抖豆子一般说出来了。 奶奶听了以后也十分生气，毕竟从小就教育他们不要打架惹事，没有帮着方宁他们劝爷爷不要生气，反而在旁边煽风点火起来，看模样今晚上是准备混合双打了。 方宁看到奶奶在边上点火，原本爷爷已经熄灭的怒火又蹭蹭冒上来了，他只觉得头疼，一个爷爷还不够，奶奶还要加入战团。 方解放让方微趴着沙发上，鸡毛掸子拍下来，一边打还一遍问，“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不知道。” 方微打着哭腔。 啪啪！ “不知道？那我就让你好好知道！”方解放吼道。 啪啪！ “我知道错了！” “知道还犯？！” 啪啪！ 方微：“……” 这一晚上方微挨了起码六七鞭子的鸡毛掸子，想哭又不敢哭，生怕爷爷再揍她。 方宁同样也没讨得好，挨了十多鞭子的鸡毛掸子，打的贼狠，用方解放的说话是，方微知错而犯，要惩戒，方宁作为一个哥哥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更要严惩。 所以方宁屁股打开了花，简直桃花朵朵开！ 打完以后，方解放的怒气差不多消散了，只是搁不下面子，依旧冷面，哼了一声，出门了。 “屁股疼不疼啊？”奶奶这会又心疼起来，看会方宁开花的屁股，又看了会方微瑟瑟发抖的模样，指着门外痛骂爷爷个杀千刀的，下那重的手，要教育孩子也不是这么教育的……她全然忘记刚才就是自己在一旁煽风点火。 方宁平躺在床上让方兰阿姨给自己上药，“哎哟”“哎哟”的喊着，有气无力地叹口气，心想奶奶这个时候才心疼，早干嘛去了？刚才还嫌不够热闹，使劲烧阴火！ 他的目光落到了沙发上同样趴着的方微身上，只见原本梨花带雨的模样全无，趁着方兰去隔壁房间换药，她昂起脑袋，用手抹掉了鼻涕和眼泪，眼睛里全是狡黠的目光，哪有之前瑟瑟发抖的模样。 想到这里，方宁觉得爷爷打妹妹估计没下多重的手，打自己则是狠狠的打。 爷爷代替村长职务，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把自己给烧了。 唉……这叫什么事嘛！ 殃及鱼池，无妄之灾！ 翌日清晨，方宁平躺在床上，翻个身，屁股蹭到床板了，顿时就疼醒了。 方解放过来看了一眼，也有些内疚，自己确实下重了手，但又硬起心肠来，不这样下次记不住教训，板起脸说，“知道错了吧？” 方宁第一时间没敢哼声，毕竟昨晚妹妹被打的方式还在他心里重复循环，只是吸口气说，“知道错了。” “知道就好，你是家里的长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给你妹妹树立榜样，当以身作则，严于律己，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你心里始终要有一把秤。” 方宁沉默着，他明白，在大人们看来不惹事生非才是好孩子，认真念书，成绩在年段拿不错的名次，相安无事，直到成为别人家长口中的好孩子……可是那样真的是正确的么？ 方解放看到方宁一言不发，以为他还有些想不通，也就没多说什么了，起身去外面叫方兰给他们做些补身体的鸡汤，又给浮老师打了个电话请几天的假。 浮其枝答应了请假，心里却有些疑惑，毕竟昨天他们还是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病了。 “他们两个调皮捣乱，我教训了一下。”方解放说。 “啊？”浮其枝吓一大跳，小心的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解放也没虚虚掩掩，直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她听，毕竟是乘先生打电话过来的，想瞒也瞒不住，迟早会知道，还不如敞开了说。 浮其枝默然，“……” 虽然不赞成方解放用暴力手段惩罚孩子，但这个是他家里事情，她也管不到，只是没想到向来乖巧的方微居然也是无法无天的主，隐藏的还挺深的，看来她对自己的学生还不够了解，因此觉得有必要接近他们的内心，了解彼此的想法。 可惜等到浮其枝来方宁家却是大门紧闭。 方宁发高烧了，在云柘庄的卫生院吊盐水，之所以会突然发高烧，还是因为屁股发炎症引起的病毒性高烧，吊了两天才退烧，差点把方宁给烧傻了。 方微也稍微有点发烧，所以也一并带去卫生院检查，打了抗生素预防。 这个春秋季节本来就属于感冒多发的时候，方宁他们屁股挨了打，虽然是皮肉之伤，没伤到筋骨，但也降低了身体的免疫力，这才给病毒有了可乘之机。 方宁大病初愈以后，身体虽然还病恹恹着，但头脑却异常清醒，眯着眼睛，眼神里偶尔闪过一种睿智的锋芒。 第三十七章 怎奈江湖梦已远 九月二十五号，中秋佳节倏至。 中秋又称月夕、仲秋节、八月节，最早的中秋始于唐朝初年，盛行于宋朝，至明清时达到巅峰，已成为与春节齐名的中国传统节日之一。 歌颂中秋佳节的名篇有很多，早在魏晋乐府《子夜四十歌》中，就有一首《秋有月》描写过：“仰头望明月，寄情千里光。” 当然最出名的莫过于北宋时期，大文豪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首宋词流传至今，依旧经久不息。 到唐代，中秋节开始成为固定的节日，传说唐玄宗梦游月桂宫，得到了霓裳羽衣曲，民间才开始盛行过中秋节的习俗。 及至明清两朝，更是盛行不衰。“其祭果饼必圆”，各家都要设“月光位”，在月出方向“向月供而拜”。《京都岁华记》记载：“中秋夜，人家各置月宫符象，符上兔如人立，陈瓜果于庭，饼面绘月宫蟾兔，男女烧香肃拜，旦而焚之。” 《西湖游览志余》记载：“是夕，人家有赏月之宴，或携柏湖船，沿游彻晓。苏堤之上，联袂踏歌，无异白日。” 中秋节自古便有祭月、赏月、拜月、吃月饼、赏桂花、饮桂花酒等习俗。 平海小城的秋意也渐渐浓郁起来，秋蝉也在林间使劲叫着，月亮也饱满了起来。 中国大部分城市里面节日气氛显然是没有农村里浓郁，但过节的时候人情往来还是少不了，走家串户送月饼送桂花蜜，总得来说还是洋溢在节日里。 中秋的缘故，全校放假，连浮老师都回城市里过节和一家人团聚了。 大病初愈的方宁也被爷爷从庄上的卫生院接回来，过节了，一直待在医院不是很好。 整片山林浸染在枫叶红透的秋意之中，池塘锦鲤随着水面波纹起伏游曳，木质的凉亭又要换新的铺盖，稻草篱笆将整个老宅围绕起来，门扉映衬着几株瘦鹤的梅树，繁杂的草间也洒落了几个蓝色瓷瓶、竹篓等小物件，秋季的花草在凉亭和鹅卵石小道里错落有致盛开。 方宁穿着一身白衣立身其中，苍白的脸颊沾了点红润，眸子也明亮了起来。 这模样倒有翩翩少年的姿态。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病初愈后的方宁身体大不如之前健康，在加上屁股的伤口刚愈合没多久，所以平时也顶多只能够散步，想要跑步锻炼身体是不成的，于是坚持了几个月的晨练跑步也被迫耽搁了。 方宁坚持小跑了没几圈，身体就有些疲劳，气喘吁吁的厉害，而且屁股也隐隐作痛，只得找了凉亭休息一会儿。 人都是有惰性的，一旦停下来就会不愿意前行。之所以能坚持下去，大概是因为有为之拼搏的目标或是某个人吧。 方宁又想到了和他同行的浮一白，想到她那轻快的步伐，明亮的眸，微微扬起的柔唇，心里就忍不住莫名的悸动起来。 喜欢一个人，始于荷尔蒙，止于多巴胺。这话看来也是没错的。 只是他对那个从生活里一闪而过的女孩还谈不上喜欢，只是一种淡淡的好感，更多的是惊艳于她的美，以及那种钟灵毓秀的气质。 今天早上方宁和方微整理仓库的小房间时候，翻出了一个覆盖尘埃的箱子，没有上锁，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堆放了许多用黄油纸袋包裹的书籍，他们不知道是哪个爷爷留下的，也没敢乱动，就叫爷爷进来看一下。 方解放看了一眼，就说这是二爷年轻时候买的书本，后来分家了就整理好锁在箱子里，因为嫌麻烦也就懒得带到那边去，然后爷爷带着全家离开老宅，把门锁好，钥匙交给小爷，这一走就是五年之久，想来这书本也尘封五年多的时间了。 方宁也明白小爷一家比他们家还懒，连自己家都懒得搞卫生，就更不用说给他们家打扫了。 这一箱子书本尘封在这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没有遭到破坏。 爷爷提起二爷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侧过来的脸庞被屋檐透下来光线衬的光暗不定，白絮粒子浮光掠影般闪过，就是这个角度看过去，仿佛如同流动的油彩画，居然增添了沧桑感。 方宁看到爷爷讳莫如深的表情，也就不敢多问，只是提了几句这些书本可以不可以拿出来看？ “只是看书倒没多大的事，只是你要注意点，别弄坏了，到时候二爷要的话，我不好交差，毕竟是他的东西。”方解放说。 “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方宁点忙点头，恭送爷爷出去。 箱子里有许多金古黄粱温武侠小说，但更多的是今古传奇，神州奇侠，或者搜神话本小说，都被黄油袋子包好，拿出来书本都是崭新的，还散发着黄油的味道。 小房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看不清楚书本的名字，等到他出去才看打开是古诗词，本来想放回去的，结果又忍不住打开了，看了一会儿觉得古诗词也有趣，就坐到凉亭读了起来。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方宁轻轻诵读着，心中不免慷慨激昂起来，“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他双指微敲在石桌上，并闭眼听竹林风声肃杀。 整个人好像瞬间被拉回到古代那个金戈铁马醉卧沙场的时代，仿若亲身经历那个转战三千里的豪迈气概，一朝成名天下知。 心里莫名悸动。 他这个错身时空的匆匆过客，耳边又响起厮杀声，羽箭如雨点交错旋，但是还来不及体会，就已经睁开眼睛。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恍若是错觉，空留怅然若失。 再也读不到传世的檄文，再也见不到千古的遗恨，再也不去期待历史的震撼，只有凛然安坐着的万古安然。 倚楼把酒听秋雨，怎奈江湖梦已远。 方宁起身，放下书本。 一阵淡淡的幽香传来。 又闻到桂花香了。 第三十八 当时明月桥 中秋节虽说是要到晚上才热闹，但乡下的白天也差不了好多，村长家一直到村东头那块山坡处，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集市，住在偏僻角落的百姓们也都像过年一样涌过来。 桌案上摆放了各类切好的水果，西瓜整盘拼好，如同玛瑙般的石榴鲜艳，月饼果品更是数不胜数。到处都在炸鞭炮，噼里啪啦热闹的紧，年纪小的孩子们追逐着火龙奔跑，或拿着月饼和零钱喜笑颜开。 方家宗祠，一块石碑上刻着方家的祖上来源。 方宁祖上，源于姬姓。出自方雷氏，神农炎帝十一世孙即八代帝榆罔长子曰雷，黄帝伐蚩尤时，雷因功被封于方山，雷受封于方山后，称方雷氏，子孙以地为氏，分为雷姓和方姓。 明朝洪武年间，方宁的祖上方若水自河湳方山迁到平海县，是为湖湳平海县方氏始祖。 至此后代在这繁衍生息，世代居住。 村长方汉民受伤卧病在床，一切事务都暂时交给方解放主持，又正逢中秋佳节，需要他带领村民到祖宗祠堂去祭拜，因为对这些祭祀的流程章法不熟练，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好在村上还有三四个年纪比他大了几圈的族老帮衬着，小错误有，大错误没犯。 瓜果、牛头、白水猪肉等供奉于桌案上以供祖宗食用，并祀以毛豆、鸡冠花等祭祀用品。 香火萦绕不散，到处都是朦胧的烟尘，不仅呛人还呛眼睛，一个个威严的塑像立于供奉中心，底下是各支脉祖先的牌位，有好多塑像被香灰蒙上厚厚的尘埃，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了。 方解放中规中矩，按照族老们的指导做完祭祀仪式，各家支脉当家人、长房子嗣、入宗族谱名字的人都要过来拜几拜，像小爷家老婆不是本地人，加上又没入族谱，自然也就不能过来拜宗祠。 村民们对今年中秋节换了主持人也有些议论，不过也明白方解放毕竟只是代掌，等村长病养好了，这村长始终是他的。 相对宗祠里的热热闹闹，村长家就有点冷清了，村长老婆带着大孙子方孔璋和小孙女方佳罗回娘家过中秋了，只留下二孙女方心愉在家。 方汉民不止是摔断了腿，因为方倪把他从山坡上推下去掉到淤泥池塘里刚好砸到石头了，所以这盆骨也有些损伤，他年纪又大了，这骨头自然恢复的缓慢，不休息一年估计是没办法下床。 望着窗外面宗祠里传来的声音，方汉民有些落寞。 毕竟往年都是他主持的，这次换了人，怎么说心里也不舒服和不习惯，但无可奈何，只能低声叹口气。 到了晚上，集市里一夜鱼龙舞，万家灯火阑珊。 每家每户的屋檐下都挂上几盏大红宫灯，照亮了乡间小路。 大红的灯笼被小孩们提在手上，基本上都是三个一伙，五个一群走在乡下那并不宽敞的道路上，前往各家各户，讨要月饼和零钱，随后小孩们出来又继续分成一股股的红流，分别向着村东、村西、村北、村南等几条路线出发，如果勤快点，一晚上还是能够挣到不少的零食。 晚上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方宁从来都没见过村里居然有那么多人，感觉就像是到县城里赶集一样。 人山人海，原本偏僻寂静的小山村也增添了不少的人气。 夜间的活动也不少，“烧斗香”、“放天灯”、“中秋猜谜”、“点塔灯”、“舞火龙”、“曳石”、“卖兔儿爷”等节庆活动更是比比皆是。 “砰！” 各种颜色的烟花在约好的时间点“砰”的一声，纷纷冲上天空，炸成好看的飞灰，五颜六色的烟火绚灿夺目，间断不停的烟花将夜晚变成了白天，更映衬着月光的寂寞。 夜幕下到处都炸开了飞灰，方宁他们一家也来凑热闹。 在光影纵横下，方宁蓦然抬头，瞳线浮现出破碎的光彩，无数烟花幻灭。 他心里想着，这个中秋节真让人感到温馨啊。 村民们闹完中秋以后都各自散去了，准备回家赏月，吃月饼，吃团圆饭。 方宁一家也准备回家过自个的中秋了，只是他们还没上坡回家，山背的夜幕下就射过两道远光灯，瞬间就将这漆黑的小山村给照亮的，发动机嗡嗡的轰鸣声，也让开始寂静下来的村子炸开了锅，村里的土狗叫声此起彼伏，村民们又寻着声源出来看热闹。 白色的轿车就像陆地巡航舰一般破开夜幕，悄然而至。 方宁心想这是谁大晚上跑这小山村来？也不像是谁家的亲戚啊…… 他还在琢磨嘀咕着，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了。 田书记那温和而不失威严的模样让方宁有些错愕。 “这不是那个野味书记么……”方宁好悬没说出口，还好刹住车了。 紧接着车上也下来两人，一个中年女子，穿了件淡黄的秋衣，鞋子是县里以纯店最款式的，目光朝方宁一家看过去，似乎早就知道了情况，温和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另外一个人是看上去比方宁大上几岁的男生，长发有些自然卷，发丝微黄、分叉，他的眉宇有些秀气，大眼睛和田书记有点相似，至于整体外观，因为光线不充足无法看清楚，只知道他腼腆着脸立在那里，有些内向。 方宁又多瞅了几眼，确认他确实不是女扮男装以后才嘀咕，田书记的公子长的跟女孩差不多啊？ 田力斌田书记听到方宁这货嘀咕，差点趔趄，脸更黑了，还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这话呢，只是对着这个比自己家儿子大的小孩又发作不起来，只好装作没事的样子。 “叶叶，你和方宁年纪差不多，有共同语言，过去聊一聊。”田书记朝他儿子发话了。 田叶听到他老爸发话，一哆嗦，赶紧上去，对方宁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你好！” 方宁咧嘴一笑，“你好，我叫方宁。” “嗯…我，我叫田叶。” 这孩子是不是太内向点了，或者说看起来有点窝囊，没有男子气概的样子。 方宁这边还没琢磨过味来，就听到田书记说，“方宁啊，你们多聊一下，以后有时间好好相处。” “what？”方宁瞪大眼睛，田书记这话啥意思啊！ 第三十九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方宁总觉得田书记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而自己就是那小狐狸，狐狸再狡猾，也始终逃不了猎人的眼睛。 尤其是田书记那别有深意的一瞥，更是让他心跳了又跳。 用一句话说，就是不像好人。 田力斌要是知道在方宁的心中这么不堪，绝对又会脸黑。 可惜他不是神，不知道方宁的内心想法，所以面对方宁一家还是保持温和的笑意，距离既不不矜持，也不过分热情。 方宁没头没脑的瞅了田叶一眼，委实觉得他太没有衙内的气质了，在他想来，哪个当官家的公子，动辄不是器宇轩昂，或行事沉稳，再不济也是败家纨绔，哪像这样？低眉顺眼，跟一半大的小姑娘似得。 方宁抽了抽鼻子，闻了一下以后，还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子他妈还擦香水！ 这货不会有伪娘向吧？想到这里方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田叶倒是没想那么多，低眉顺眼的跟着方宁走……就跟受气包小媳妇一样……呸，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宁将这念头甩出脑海。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这中秋节的，不在家呆着，好好的看月亮，一家人团圆热闹，跑他们小山村来干嘛，难道乡下的月亮比县里的圆不成？ 田书记气定神闲的和方解放走在一起，听说他存了半只赤麂，眼睛亮起来了。 这种动物长得像羊，头上角像鹿角偏小，牙齿弯钩，蹄很小，胆子更小，由于味道鲜味，繁殖能力弱小，现在老林子里基本上已经绝迹，很难捕捉到。 这只赤麂是方龙兴从大洲镇偏僻的山沟一户农户家里买来的，自己留了一半边肉，给方宁家留一半，赤麂送到方宁家还是新鲜的，连毛皮都没去掉。方解放准备给太奶奶吃，因为这玩意可以补血养阴，只是一想到田书记野味书记的名号，估计十之八九要便宜田书记一家了。 方解放对此没啥异议，老太太年纪大了，牙齿也不是很好，吃不了多少肉也是浪费，反正等到时候留几斤麂肉下来就行了。 方宁老宅。 田书记的妻子刘素芬和他儿子田叶显然被方宁家的气派给镇住了，门扉藏瘦鹤梅，枯藤顺着大树缠绕，竹林寂静，偶尔有萤火虫萦绕恍若流苏，青砖黛瓦马头墙，白漆的墙面，水泥台阶上堆放高高的木柴，凉亭和池塘更是点睛之笔，让原本稍显古朴的老宅格调更上了一个层面。 田叶也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了，没想到这种乡村偏僻的地方居然能够看到这么气派的建筑，真是大开眼界。 刘素芬比他儿子想得多了，主要是夜间视力没白天好，看到这古色古香的老宅，没点钱能够弄下来？这年头谁都有点资本，指不定谁就家里就有大背景的，所以她一开始也没端出书记夫人的高傲嘴脸来，等到真正见到方宁家的底蕴，还真被唬住了，看到方解放一脸淡然的模样，还真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 方微给他们几位弄了水盆来洗脸，方解放就把他们引到凉亭处休息。 这里有石桌和石椅，有随着微风摇曳的竹林，有碧波澄净的池塘，头顶有一轮满月，月华如水，落了一地斑驳的影子。 田叶毕竟是少年心性，纵然有些内向，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他一会儿走到池塘边，看着锦鲤潜跃，又站在竹林处，听风吹来的声音，偶尔也有蝉鸣，热闹中透着寂寞，真觉得这个地方比县城里好玩多，县城能有什么，无非是高大的建筑物，冰冷的邻里关系，还有永远也做不完的作业。 方宁端了一盆切好的西瓜出来放在石桌上，桌上还有月饼和葡萄，爷爷和田书记两人聊起天来，天南地北，古今中外，仿若知己一般。 书记夫人刘素芬则跟着奶奶去灶房看赤麂了。 说起来田书记这么喜爱吃野味也有他老婆的功劳，刘素芬是FJ人，本来就爱吃野味，受到她的影响，田书记也慢慢开始吃野味起来了，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方宁坐在爷爷的边上，偷偷的打量着田书记，望着他侃侃而谈、指点江山的模样，神情有点复杂。 这个书记正值壮年，男人的黄金巅峰时间段，尽管权力还没有达到顶峰，但已经初现端倪，虽然在小品格上有些不正，但在大事上他还是有底线，可以说算得上是一个清官。 平海县官场如同一个漩涡，复杂多变，官场里面的人同僚、上下级勾心斗角，同流合污。而且贪污成风，可以说是一滩烂泥，平海小城为什么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这些当官的都只想着贪钱，却不想着为百姓做一点真心实意的好事， 他还依稀记那次事件里报道过田书记的生平履历，他零六年就是以副厅级的XY县委书记，零七年三月来平海县就任，实任平海县委副书记，二零十四年真正成为县里一把手，正是权力巅峰的时候。 因为在平海官场呆了这么多年，也明白这里的“领导班子”需要一场如火如荼的改革，无论是从民生、经济、政治等方面都要大刀阔斧改动，所以他通过对外招商使得华电火力发电在县里入驻，可惜的是他的步子迈太大了，触碰到本地官员的利益。 而且他并不是拥有大魄力的人，正是这么一犹豫，使得往后的行动困难重重。 然后他才明白，为什么历届书记都是一直到任期结束都没做过任何改变。 这个平海官场牵涉的东西太多了，越深入了解，越是触目惊心，这里内幕重重，急重难返，关系错综复杂，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后来的结果可以预料，他堂堂一个书记，副厅级的干部，他引驻发电火力发电站项目，遭到了官员、商人、群众的反对，在长达六七个月的时间内先后爆发了三次群众抗议示威活动。 他也被迫写信辞职，成为国内第一位被迫主动辞职的副厅级干部，成为这次火力发电站的替罪羊。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就是田书记后来的真实写照。 第四十章 井底之蛙也拥有一片天空 眼下离后来还有十多年的时间，但方宁也管不了这么多，要真是两家人攀上关系，互为矛盾，那说不定方宁还会指点一二，可是现在嘛，哼哼……还是先想着如何度过冰灾吧。 零七年九月二十五到零八年一月刚好相差四个月，之前是方宁算错了，以为是零七年末发生的冰灾，实际上是零八年初，所以说平白给他们增加了一个的时间，可以大大缓解了时间不足的窘境，爷爷也可以有效的组织村民进行冬季灾害预防演习，甚至把整个村子都动员起来。 中秋佳节一过，大家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生活，背着锄头，戴着草帽，在菜园补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直到夕阳西下，赶着牛羊，挑着担子满载而归。 也有几户人家在村西头石磨坊磨豆子做豆腐，或者做番薯粉，用稻桶打稻谷或蚕豆，用古老的织布机织布袋等。 这样的生活对于方宁一家来说已经算是常态了，但对田书记一家来说，那就是新鲜玩意。 田力斌早年就是农村人，所以对这些也并不陌生，但是他的妻子刘素芬和儿子田叶可确确实实是县城人，很少到乡下生活。 他们熟悉了县城里的车水马龙，熟悉了钢铁建筑，熟悉了微微带着浑浊的空气，就是这样特定的环境下，偶然接触到乡下的世界，感受到蔚蓝的天空，白云悠哉，仿若伸手可触，远处黑瓦木质的村落，青瓦石墙，恍若世外桃源。 不过世外桃源也有困恼，那就是秋季的蚊子太多了，而且很凶，哪怕点了蚊香也没用，只能临时搭上蚊帐这才解决了麻烦。 方宁心想田书记一家这是赖着不走了？ 田叶还带了作业过来，田书记更时带了换洗的衣服，还真有点像是长住久安的模样。 好在还是从田叶嘴里掏出了话，他爸爸特意跟学校请了四天的假，单位上也请了假，所以才有这么充裕的时间。 方宁看到爷爷没有意见，他就更没有意见，甚至还巴不得田书记多住几天才好，权当度假。 平时方宁他们是上学的，迎着第一缕阳光就起来洗漱，然后围绕着村子跑步，直到身体热起来了，这才回来吃早餐，然后才背着书包上学。 别看田叶这小子长得秀气，但体能还是不错的，每天能够跟着方宁他们跑步，虽然是咬着牙，但这足够让他诧异了，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于是方宁看这小子的眼神也和善很多。 小学教室，大家都好奇的看着方宁兄妹俩带来的人，白白净净的，个子很高，头发微黄，就是有些内向，说句话都能够憋半天。 “方宁哥，他是你亲戚啊？”方圆樟挠头，他贼兮兮的转动眼睛。 方宁斜睥他一眼，只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憋着什么坏水，意味深长的拍了他的肩膀，直到把他看毛了，才说，“狗则，你可别想着什么馊主意，这家伙身份可金贵着呢，你要是真欺负他了，你妈铁定把你那可爱的屁股打成六七瓣……” 方圆樟吓傻了，连忙说摆手，“我这么老实的人，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情啊。” 方宁上下打量他，啧啧说，“老实？还真没看出来撒。” 上课的时候，浮其枝也多看了一两眼，立刻就明白这少年是城市里面的娃，农村孩子不会那么白净，连指甲都没有泥土，而且看到虽然有些内向，但考虑到时方宁那个鬼灵精带过来的，估计是什么重要的人。 田叶什么时候被这么多人打量过啊，脑袋越低了，红着脸，拿出自己的作业开始做起来，用来转移注意力。 “你们看他做的是初中的作业呀！”方宇希往后面偷看，有些惊讶，原来不是六年级生，而是高年级的！ 他这一句话，让原本安静下来的教室又沸腾起来了，像是遇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只是这样一来，这课就上不成了，正在上英语课的浮其枝瞪了方宇希一眼，叫他出去站在教室外面罚站，又点了几个调皮捣乱的出去，这才安静下来。 田叶很困惑，低声对方宁说，“初中生很奇怪么？” 方宁面无表情，“初中生不奇怪，稀奇的是你一个初中生混在一群小学生里面就很奇怪了……” “噢！”田叶恍然大悟，原来父亲夸了几次的方宁也是一个小学生啊，亏自己还……想到这里，他又有些脸红的厉害，偷偷看方宁，发现没注意到他，这才松口气。 胡闹了一阵子，大家都开始认真上课了。 方宁他们跟着浮老师学英语，其实很简单的字母，然后就是低级的口语，可以说是给初中打基础。 至于田叶则在做数学作业，他的成绩在学校不算太差，但也不是特别的好，中上水准，而他爸妈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除了正常的试卷以外，还有奥数作业，所以他做的也有些不顺心，愁眉苦脸的。 方宁跟着一大堆小学生念了字母后，觉得也有些无聊和枯燥，于是侧过头来看田叶做奥数。 “你这道题目的解法不正确，按照你的思路解下去，答案也是错的。”方宁淡淡的道。 田叶眨了眨眼睛，想到老爸对他的夸奖，有些不服气，说，“那你来！” 方宁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夺过奥数题目和笔，当着他的面在草稿上就开始解起来，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就写出答案了，然后往田叶面前一推，高深莫测地说，“这道题一共有四种解法，我用的第一种是最简单粗暴的，你要不要看其他的解法？” “你……你，厉害了！”田叶先是错愕，然后仔细看了一下答案，对照一下发现还真是的，于是有些服气。 方宁狡黠一笑，“不要小瞧小学生喔！” 田叶：“……” 中午的时候，方宁他们回来吃午饭。 等到方宁找个凉快的地方躺下休息的时候，田叶就凑过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方宁。” “嗯？”方宁歪着脑袋，把望着这个田大公子。 他也不知道田书记肚子里到底憋了什么坏水，但自己也没啥东西值得他们可惦记的，也就冷眼旁观着。 此时屋外没人，就一条白狗趴在凉亭下吐着舌头喘气，林间微风袭来，分外凉爽。 田叶憋红了脸，磨蹭了半响才说出了他心里的困惑，“你们农村里的孩子都是那么厉害么？” “厉害？”方宁眼睛有些疑惑。 看到他扬了扬手里的奥数本子，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上午在教室里解奥数答案，于是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虽然对你们来说，我们农村里的孩子就是井底之蛙，见识鄙薄，但是你要明白，井底之蛙也拥有一片天空啊！” 第四十一章 年底 田书记他们在方宁家住了有四天的时间才离开，方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实在是田叶那家伙太能缠人了，而且有一点，他的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和村里的孩子玩到一起，有时候还一起在田地里打滚，弄得满身泥回家，田书记却爽朗的笑起来。 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方宁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轨，这个最后的深秋爷爷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金黄的谷子堆满了粮仓，粮仓是在地窖里面，通风条件好，空气中水分干燥，这样能够尽最大程度上储存粮食，延缓变质期。 村东头田里种植的棉花也丰收了，大量的棉花被运回村里的小作坊，对棉籽进行轧剥处理，对短绒进行除质清理，然后成捆成捆的堆放在库房里等待备用。 一系列措施也让村民们感到有些惶惶不安，毕竟往年不是这样的，他们也不是傻子，都想着从方解放口里打探出什么消息，结果大家都忌讳如深，凡是有外人问起，都咬着牙不肯多说半句话。 方宁他们依旧如常上学，随着秋天枫叶的叶子慢慢掉光，老林子里蛇虫鼠蚁等小动物不见了踪影，小孩们都感到稀奇，有调皮小孩从蛇穴里掏出大量风干的老鼠肉，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老师们，蛇平时是冬眠的，没理由还会存储这么多东西，浮其枝和方乘中想到一种结果，有些头皮发麻，不敢往下去想。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墙角上挂着的日历也渐渐撕的薄起来了。 天气也凉快起来了，有时候也会下几场小雨，给这迷蒙的秋季更增添了一些惆怅之意。 方解放叹了口气，只是叫家人多添几件衣服。 眨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时间也到了零七年末，只剩下最后半个月就掀开新的篇章，眼看着快过年了，大家都忙活起来了，都走出了村子往镇上或者是县里开始采购年货，年味也愈渐浓烈。 南方区域受西伯利亚强冷气团影响，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寒冷，西北风吹遍山谷，大家也开始穿避寒的棉衣起来，农作物也基本上没有了，劳作也停止了，他们都窝在房间里面烤火，享受一年以来来之不易的悠闲时刻。 方宁爸妈是昨天上的火车，算上时间，今天晚上就能够抵县城。 考虑到他们携带的行李很多，方宁和爷爷一起去的，妹妹和奶奶留在家里守家。 这是方宁第二次来县城。 平海小城的年味很浓，街上到处挂着红灯笼，县城里的人喜气洋洋，碧波潭大桥挤满了车流，桥底下是波涛汹涌的汨水，蓝天碧波相接，风景无限美好，只可惜方宁他们坐车只是路过，没有停驻脚步。 后世的平海县当然和此时有着很大的变化，城市在高速发展的进程中，中心区域也有原本的老街逐渐移到了新开发区，一栋栋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而起，商业街、美食街、步行街从无到有，尤其是以一中为扇形区域形成的住宅、商业一体中心，而后在一四年时间段高速公路在一中后面通车，以及无数开发商入住，将整个平海小城弄的天翻地覆。 说道交通集散地，就不得不提新建成的新汽车站，这个车站分流了大部分车流量，通往大城市的车程基本上都从这里出发，而这里也是继一中区域后又兴起的第二个中心区域，电影城、咖啡厅、网咖、体育中心都在这里形成规模。 方宁的爸妈从广州的东浣坐大班车出发，要坐十多个小时才能抵县城新车站。 方解放计算着时间赶到了新车站，如果不延迟的话，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够见到他儿子和儿媳妇。 “真想早点见到爸妈呀。”方宁微微有些期待。 方解放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嗯，很快就会见到了。” 与此同时，粤牌照的大巴车内，方灵活和丁星星二人不断朝平海县望去。 一想到能够再见到自己的亲人，他们心里汹涌澎湃，但同时也有些揣揣，或者说是近乡情更怯！ 对于方爸方妈来说，方宁和方微是他们血脉的延续，可是他们很早就出去外面打工，所以养育方宁他们的责任也就落到方解放身上，说不内疚那是假的，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在身边呢，只是生活不容易，在家乡打工又挣不了钱，只能去外面打工。 同时他们的脸也有些火辣，在外面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混出个样来，有些没有面子见到自己的父亲。 方灵活握住他妻子的手，柔声说，“这个月的跑单尾款兰姐已经给我们提前支付了，除去过路费汽油费还有修轮胎的费用，还剩下两万块钱，对了，我妹也寄了四万块钱，一万是给我们的，其他三万是给家里用的，毕竟咱爸的人情往来也多。” “有这些钱也足够回家交代了，咱妈喜欢钱，你就多给点钱，讨个欢心也行。”丁星星这样想着。 两人商议了一下，大班车很快就破开漆黑的夜幕驶至新汽车站。 车内的人沸腾了，车外的来接人的人也沸腾了，激动的不得了。 因为方爸方妈他们两人是提前回来的，避开了春运高峰期，所以才能这么轻松回家，他们也同样没想到就是因为方解放叫他们提前回来，这才避开了冰灾，免得在路上奔波受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方解放沉着说道。 方宁提着剩余的行李，好在不是很重，可以用轮子滚着走，面对熟悉中隐隐透着陌生的爸妈，他鼻腔还是酸酸的，喊了一声，“爸爸妈妈！” 丁星星抱着方宁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眼睛里洋溢着泪水，“长大了……长大了。” 方灵活拍了拍他的肩头，露出欣慰的表情，笑着说，“身体是长结实了，继续长，以后这个家要靠你来撑！” 当然此时不是叙旧以及加深感情的说话，方解放看到他们两个坐了一天的车，满脸疲惫，也不多说了，直接叫早就准备好的的士车过来，也不在县里多呆，直接回家里面。 第四十二章 家人团聚 方家老宅对方爸方妈来说是陌生的，陌生中还有一丝震撼，在他们模糊的印象里，老家祖宅是破旧的，屋面已经很久没翻新了，应该到处布满灰尘才对，地坪也是长满了杂乱丛生的野草，总之就是无人居住的。 可是眼前这度假山庄的模样却打破了他们的固有认知。 哪怕是在这萧瑟的深秋季节里，老宅也有种流光溢彩的美感，尤其是门扉掩角几株瘦梅，青瓦上覆盖金黄的枫叶，稻草织成的篱笆更是别出心裁。 这还是他们的老家吗？不仅方爸心里有疑问，方妈也满脑子的雾水，“这怕是花了很多钱吧？” 他们还没有说完，老家里一头白狗就冲了出来，一个劲的犬吠，顿时热闹起来了。 随后院子里的灯光也亮起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里面出来，逐渐大声起来。 然后方微和奶奶就从屋子里出来了，西房也随后推开了门，小爷和小奶奶带着她的两个儿子，拄着拐杖的太奶奶也出来了，在门口张望，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看到方爸方妈以后也露出笑容。 “总算是回来了，这晚上的饭菜是热了又热，还好平安到家，平安到家，老天保佑。”奶奶一个劲的念叨着，无不松口气。 方宁扛着笨重的行李箱，肩膀都酸涩了，到家了以后，才把行李放下来。 他们家住在山顶上，只有一条泥巴土路把他们家连接起来，但是这山路实在过于崎岖看，平时走人，但要的士车爬上去那就非常有难度了，饶是经验丰富的司机师傅试了几次，最终也只能在村里停下，让他们自己带着行李上去了。 “咱们这家变化真大啊！”方爸来不及发出感慨，方微就直接冲了过来，往他身上一熊抱，跟拖油瓶似得挂在他的身上，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方微瘪起了嘴，眼睛通红，不管她多么的坚强，在见到爸妈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都消散了，只有无限的想念。 “好女孩，爸爸妈妈也想你们。”方爸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内疚，毕竟血浓于水，他们夫妇两人在外面确实没有尽到带孩子的责任，好在他们两个小孩也乖，爷爷奶奶教育的好，不像一般的留守儿童那样不学好。 小爷他们也过来了，大毛小毛两个小孩都好奇的看着，脑袋挨了小爷一下，赶紧喊，“哥哥姐姐！” 方爸开怀笑着，“这不是大毛和小毛吗？！长这么大了啊，我以前看你们的时候还是小娃娃。” 小爷原本有些木讷的表情也带了点笑容，方爸从小就皮实，又调皮捣蛋，没少挨过小爷的打，后来方爸读高中，爷爷不在家，还是靠小爷帮衬着，学费啊生活费都是他们出的，年纪大了的方爸也渐渐体会到小爷的不容易。 “回来了就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小爷拍了拍方爸的肩膀，也没多说什么话了，一节尽在不言中。 方爸点点头，看的出来小爷这一年过的还算好，只不过操劳操心的事情多了，年纪轻轻的他居然比爸爸还多一些白头发，想想也是有些心酸。 太奶奶也过来问候，方爸自然也问了下她身体健不健康，有没有什么病痛之类的。 “进去坐，等下饭冷就不好吃了。”奶奶有些心疼儿子和媳妇，赶紧帮忙搬行李到屋里去。 方微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给爸妈洗脸。坐了一天的车，身心疲惫，确实要靠热水来暖活一下脸。 今天方兰阿姨知道他们全家团聚，所以回家不去凑热闹，晚饭也是奶奶做的。 饭桌上已经准备一桌的菜肴，冒着热气，都是几个家常菜肴，蒜香排骨，红烧鲤鱼，小炒羊肉，蘑菇炖土鸡，韭菜炒鸡蛋，老远闻到就让人流口水，尤其是方爸方妈两人在大板车上就中午吃了点饭菜，晚上连一粒米都没下肚，现在自然饿的饥肠辘辘。 方解放爷孙俩也同样没有吃饭，于是一起入座吃饭，奶奶去泡茶了。 桌上除了放了一桌子菜肴，还有一个泥坛，揭开坛盖，一股浓烈的酒香味弥漫而出，方解放给他儿子倒满了酒，方宁因为还是小孩子就没喝酒了。 方爸大筷夹着肉菜如嘴，又喝了一杯酒，尝尝味道，疑惑道：“爸，我记得咱家没有这样味道浓厚的谷酒啊，你这是在立春叔家讨来的？” 方解放却笑了起来，摇摇头，“说来也要笑，这是我们自己家的酒。前阵子不是我们翻新屋房子嘛，方宁整理地窖的排水沟发现掩埋了几坛子谷酒，我这才记起来是我以前埋下的酒，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要不是方宁发现了，这个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被发现。” “原来是这样！”方爸挑了挑眉头，给方宁丢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方宁家爱喝酒是有传统的，方宁爷爷的爸爸太爷爷就是嗜酒如命的人，烟酒不离身，说来也奇怪，太爷爷既吃烟又喝酒，还活到了八十六岁，他身边几个不抽烟不喝酒的朋友，却只能活到七十岁。 然后就是方解放，他也爱酒，不过更喜欢喝药酒，每年都要从村里的酒坊蒸谷酒的方刘春那弄十几斤谷酒，然后浸蛇、人参等药品，他有一坛药酒是从二十多岁的时候泡的，每年都要喝一半坛。他的几个弟弟妹妹也都爱喝酒，平日里也喝点小酒过日子。 至于方爸就更不要说了，跑大货车或半挂车的司机哪个不是爱喝烈酒的人？常年在外跑车，夜里寒冷，不备点酒暖身体，早就冻出病来了。 到方宁这一辈，他妹妹方微也是个嗜酒的人，别看她年纪小，却也有三四杯的酒量。 只是除了过年过节，爷爷都不准她喝酒。 不然一个小姑娘家的，养成了小酒鬼算什么事情？ 方爸和方妈和爷爷一边吃菜一遍聊天，直到八九点有些倦意了，这去洗澡准备睡觉。 方宁的大卧室也贡献出来了，自己抱着床被去和爷爷住。 一夜无话。 第四十三章 空手套白狼 深秋季节已经有了萧瑟的味道，万物沉寂，但是也挡不住人们等待过年的心思。 年味也越来越浓烈，大家都做好了过年的准备。 方解放之前叫各家各户准备好过冬的柴火以及蜡烛，有些人按照做了，有些人却不以为然，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还用得着你教么？ 只是他们不明白，今年不同往年…… 方爸和方妈听方解放说了这个事情，于是有些担忧起来了，远的不说，就是近的，爸爸的几个弟弟和妹妹分散在庄上、镇上，也应该通知一声才对，而且方妈她娘家远在岳州偏远地区的大山里，那地方比他们这小山村还要偏僻，通讯不畅，要是不通知的话也说不过去。 方宁心一顿，想到自家老妈的性格，觉得要遭。果然没过多久爸妈就吵起来了，方爸理智点，说可以打电话通知岳母娘，没必要自己过去，但方妈就有些放心不下自家的老娘，孤孤单单带着小孩在乡下，不过去照顾怎么行？ 方宁看着一个头两个大，上去劝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爷爷装作若无其事的路过，带着柴刀进山砍柴，准备在最后半个月里把台阶堆满一墙壁的木柴。至于方微更是机灵，偷笑的努力努嘴，然后找了个借口带着大毛小毛两个小叔叔去村里玩耍了。没办法，最后还是要靠自己去劝，他硬着头皮把老爸扯开……其实老爸也在找台阶下，他脸上都被妈妈挠了一爪子，实再是落在下风。 方爸喝完方宁端来的茶，这才扯着衣领的扣子透气，有些气愤的说，“你老妈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好说歹说，，还不知好歹，居然挠我一爪子！” 方宁有些悻悻，老爸这丢面子的行为被自己看到了，往后说不定有自己小鞋穿，还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爸，咱妈只是担心外婆，你别急，我去劝劝，实在不行，到时候你们带上东西，准备好万无一失，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方宁劝完老爸这边，又去老妈那边劝完，反正各有各的解释，如此一来，也没有大碍了，他也只是知道冰灾在零八年一月，但到底是什么时候下大雪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所以去是可以去，但要尽早回，不能耽误时间。 于是方爸方妈在准备妥当以后，又朝着岳州市出发，方宁只能期望他们能够早去早归，这耽误一天，就非常危险。 就在方宁家忙着准备过寒假，杀过年猪的时候，有个人却突然到访了。 黎英是梅羡镇哲寮寨人，也是奶奶娘家那边的人，算是某个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不过他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联络亲戚感情，而是为了一搞定桩生意。他和一个叫穆拉帝力的XJ人合伙在县里开了一家羊肉馆，资金，人力都筹划齐全了。 可是呢，他们却发现一个无比严重的问题，县里面虽然有活羊买，但大多数活羊都是从岳州市运过来的，路途遥远，运输麻烦，所以价格也就自然水涨船高，而另外的活羊，价格虽然低，但是肉里面却有一股浓重的羊腥味，无论怎么用生姜或者秘制的东西调制也无法遮挡那股味道，所以很少有人买来吃。 正愁没有办法的时候，他听到他老婆说咱们家远房表姐家里养殖了许多黑山羊，黎英就眼前一亮，他也记得自家表姐好像住在云柘庄那边大山里，以前他们家孙子出生的时候自己还送过礼金，当然这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去了，也为难他记得这么清楚。 有了这层关系，自然就好说话了，更何况表姐家养山羊也是为了卖钱，卖给别人也是卖，卖给他也是卖，为什么不能卖给他呢。 于是就有了先前的故事，总之黎英是来买黑山羊。 会客厅，方解放叫方微泡了茶给黎英，毕竟也是算是远方的亲戚，虽然八竿子打不着，但在中国这个人情社会，最讲究的就是这些亲戚关系。 方解放喝了一口茶，点点头说，“我倒是有个主意，既然你这么需要黑山羊，为什么不在这里搞养殖，这儿山清水秀，不说人杰地灵，但也差不多，黑山羊这种家畜，只要有养殖经验就能够存活，一般食物也不用操心，只要往山上一赶，晚上赶回来就好了。” 黎英眼睛转了转，他是商人，自然要讲究经济利益，如果养殖黑山羊的话，这也确实不错，他之前去看了一下表姐家的黑山羊，膘肥羊壮，油光水滑，牙口都非常不错，因为是在乡下养的，估计这肉质也十分细腻……他确实有些心动。 这下想入菲菲的当儿，他却又想到几个为难的地方，养黑山羊要场地吧，他又不是这村里的人，哪里有土地给他养，养黑山羊要人手吧，他本来在店里人手就不足，总不能为了养羊，把自己的人手给倒赔进去吧。 这么一想，黎英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方宁却咳咳两声提醒，“黎叔，我倒觉得可以这样，我们这边出场地，出人手，至于养羊的成本，两家合出。” 黎英大为诧异，有些不解，“这样一来不是我们占你们便宜了？” “当然不可能这样，我们需要拿你们店里的干股，至于多少成可以后面再谈。”方宁说道。 黎英眉头一扬，顿时就明白了，养山羊总有商人不要的一天，毕竟商人逐利无可是非，而方宁出的这个办法是取长补短，把两家捆绑起来，绑在一个战车上，我们出羊，你们出售，虽然一时间获得的利润很少，但长远来看还是很赚的，细水长流的道理谁都懂。 黎英一时间想了很多，又深深的望了方宁一眼，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想那么透彻，估计是大人按授的，有些事情不好由大人出面说，小孩子一说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童言无忌！ 接下来就是大人之间的谈话，方宁他们都出去了。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说这个事情，等黎英走了以后，方宁才过来问方解放，“爷爷，我们现在这群羊卖什么价？” 方解放想了想，说，“单价是十五块钱一斤，一头公羊七十多斤大概是一千多，母羊是六十到六十五斤吧价格是九百七十多，带崽的母羊另算。” “价格也不算太低，到底是亲戚，照顾了我们。”方宁笑嘻嘻的说。 方解放白了他一眼，“刚才你说的那个办法，我们明年就要去县里了，谁替他们养羊？你？还是我？” 方宁讪讪一笑，“当然是让小爷一家来啊，他们养羊，我们再从黎叔给的干股中拿出一半，这样不就得了。” “哼，你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还算计到了亲戚上，看你屁股又痒了吧！” 方宁的脸顿时拉下来，捂着自己的屁股，“这也做错了……！” 第四十四章 大雪封山 刚过了大寒的节气，这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内，气温骤然下降，一夜之间除了松柏之类的常青树，有叶子的树木都落光了，方宁家刚从镇里拖了一车蜂窝煤回来码放整齐在地窖里面。 对于这异常的天气情况已经有人开始察觉了，聪明的人开始提前准备购买过冬的物资，至于有些人则还在观望中。 日历一页页的翻过去，老树林里已经彻底没有动物的踪迹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气温也一天天的在下降，已经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农历一月二十四号，早晨。 从二十三号晚上十一点左右就开始下大雪，隔着玻璃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鹅毛般的大雪落下，越来越密集，地面上也覆盖了一层雪痕。白狗在风雪之中狂吠，天空上的月亮却越来越明亮了，明晃晃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借着月光的反射，夜间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随着嘎吱一声的推门声，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影闯进来了，然后电灯照亮地坪。 此时此景，还真有点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味道。 方解放披着雨衣，抖落一身雪痕，他的眉毛胡须都被风雪给染白了，眼中有着掩饰不了的疲惫。 方宁和方微两人赶紧出来打开大门，他催促妹妹去泡红糖姜汤，给爷爷驱寒，同时问道，“爷爷，村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方解放把雨衣解了挂在自家墙壁山，把手放进奶奶端来的热水盆里面，任由热水吸走他的寒气，然后用热毛巾敷脸，最后喝妹妹送过来的姜汤，直到浑身都暖和了以后才说道：“红家村，王坡岭，横坪，大州，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已经停水停电了，我刚才带了几个人去检查了一下咱们村里的电线路，还好没有被厚雪给压断。” 他抬头望了夜幕下飘飞的大雪，心情无比沉重，“不过看这样子，估计咱们村子的水电最迟撑不过明天！” 这话并不是恐吓人的，而是他带着村里的电工仔细观察了，这么大的降雪量，只需要下一个晚上就可以把电线给压垮，同时村里的供水全靠村门前两口井，因为是活泉，一到冬天就冒热气，就不用担心冰封，只要像方宁家这样住在山顶上，或者住在稍微偏远地方的人家，都是靠抽水泵抽的水，在这种极寒的低温下，水管里的水都将会被冻结，那么一家子喝水也将成问题。 方宁信心十足地说道，“爷爷放心吧，别家的生活用水我不敢保证，但是咱们家的用水还是没问题的。” 这个时候小爷从西房过来了，告诉爷爷，左边菜园旁边有口老井，本来是干枯的，在几个人的帮助下重新把泉眼给挖通畅了，清理井底的淤泥以后，一股清甜的山泉流淌出来，而且不管再怎么冷的天气也不会结冰。 况且方宁早就叫奶奶用三个大的塑料桶蓄满了水，足够一家六七口人一个多礼拜的生活用水。 幸运的是方宁家的黑山羊全部卖出去了，不用负担那么多家畜的喝水问题。 晚上一夜无话，方宁兄妹俩有些担心爸妈的安危，爷爷打电话过去，还好拨通了，他们在岳州的大山里给方宁他们报平安。 可惜的是那边比方宁这边还要提前一天下雪，现在大雪封山，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够呆在外婆那里。 翌日清晨。 方宁还没有起床，迷迷糊糊中，突然被方微的喊叫声惊醒，“老哥！老哥！快出来看大雪啊！”她在外面大喊方宁。 方宁瞬间记忆起来昨晚下雪的事情，那场恐怖的暴风雪下了一个整晚都没有停歇，他提心吊胆半宿，实在是撑不过去了，才迷糊的睡过去，这个时候想起来，也顾不上鞋子都没穿过，“嗖”的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冲出卧室一看，只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竹林、菜园全部都被雪覆盖了，整个天地都变成了冰雪世界！ 老宅的房檐上全挂上了冰锥。 方微穿了件红色的棉衣，站在院子里搓手呵出热气，对方宁说，“老哥，你看咱们家屋檐上的冰锥简直吓死人，和大腿一样粗！” 方宁抬头看了几眼，觉得有些骇人。 这些冰锥怕是有十多公斤重！因为他们家才翻新了房子没多久，房梁房屋都承受得起，像小爷家的西房，本来就是老房子，又没翻新过，这一场冰雪以后，许多墙面连着墙皮掉下来，要是一不小心，给那玩意砸一下估计就一命呜呼了。 方宁穿了棉衣和鞋子走出来，踩在院子里，他这才发现地上白白的不是雪，是硬梆梆的冰，像一面光滑的镜子。 然后方宁发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家里停水停电了！ 方微翻着白眼还不信，跑到卧室里一拉电灯，尖叫着说还真停电了！随后她发现自来水也停了。 “老哥、大毛、小毛！快来看村里啊！”方微叫他们过去。 “我的天啊！！” 他们几个站在山坡上是可以看到村落的，放眼望去，大地白茫茫一片，村子里的农田房舍都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鱼塘结了厚厚的冰冻层，乡村沿路到处是倾倒的电线杆，被积雪压垮的高压电线电缆，还有一辆侧翻在路边的三轮车。 村长家后山上的板栗树、梨树只剩树梢，突兀的树干直指天空。 厚厚的积雪将方宁老宅边上的竹林全部压弯了腰，裂开的竹竿呵着冷气，完全是一副被狂风暴雨摧残的惨样。 “汪汪！” 白狗赶着几只母鸡在竹林了乱跑，鸡飞狗跳般折腾，碰到了被压裂的竹竿，簌簌的积雪倾盆砸下。 “汪……”白狗哀嚎一声，就被砸进雪堆里消失不见了。 方宁几个小孩跑过来想要帮忙，没想到成片成片的积雪簌簌落下，三四个竹竿突然炸裂，噼里啪啦作响，吓得他们几个瑟瑟发抖。 好在积雪堆猛地炸开，一条白影从里面蹿了出来，白狗灰头土脸的跑了出来，吐着舌头一个劲的摇着尾巴讨好方宁他们，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第四十五章 村事 方宁家下山的道路已经被二十多公分厚的积雪给埋了，踩上去都淹没半截小腿，一脚深一脚浅，也不知道是泥土还是空出，要是万一踏空了，那可就一脚滚到山沟里面去了。 方解放穿着灰色的棉衣，拿出竹扫把丢了过来，分派给方宁他们第一个任务就是扫雪，把院子里的雪给扫干净。 全家总动员起来，连小奶奶小爷他们都出门了，穿着臃肿旧棉袄，两只手露在空气中，握着冰冷的竹竿，没过多久就冻得通红，而满院子的积雪才扫了三分之一不到，只能继续咬着牙扫下去了。 方宁握着竹竿，刺骨的寒冷迸出来，感觉手指头都不是自己的了，两只手搓了又搓，直到冒热气了才暖和起来，他呵出一口白雾瞬间就被这寒冷的低温给冻结了，放眼望去，院子里的凉亭覆盖了一堆厚雪，就像是一个蓬盖似得，不断有积雪苏苏罗曦，原本一汪碧绿的池塘已经冻成冰雕，流光溢彩的山林也成了冰雪世界。 一上午就是在弄这个事情，可是他们悲催的发现，好不容易扫到三分二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很快整个天地间又到处是雪花了。 饶是方宁脾气好，也忍不住想要骂人！ 于是方解放只能叫他们停手，反正这扫完了也还会被积雪覆盖，干脆只留出供行人的道路。 下午，小爷带着方宁到村上去看情况，虽然他们在最初有些慌乱，但后来还是安定下来了，之所以有底气是因为他们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村落房屋的瓦片上都覆盖厚厚的积雪，几股淡淡的青烟冒出来，飘飞到山谷里，有股深深的寂寥感。 小爷和方宁去的第一站是村长家，他们家很多人，都挤在屋子里烤火，浓烟熏得人流眼泪，火壁里柴火一块块丢进去，噼里啪啦作响，火势更大了。方宁却看得皱眉，村长家储存的木柴并不多，只有几百斤，这才刚开始冰灾，就这么奢侈的烧柴火，一旦烧完了，往后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烧什么？ 小爷和村长方汉民以及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关着房门谈起事情了。 “嗨，方宁！”方孔璋远远的招呼方宁过去。 几个裹着粉红棉袄的小姑娘在屋里好奇的打探着方宁。 “孔璋哥。”方宁打了个招呼。 至于村长家的几个小姑娘则根本就没有靠近说话的意思，只有方心愉微微点点头，方宁也露出和善的笑容。 方孔璋搬了把凳子凑过来，对他说，“我爷爷从昨天到今天就没好好睡过觉，都是这该死的鬼天气弄的，唉，我也想帮爷爷解忧，可是却帮不上什么忙……方宁，你平时最有主意了，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方宁当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方汉民两个儿子向来不和睦，方孔璋是长房家的儿子，自然要帮他父亲争气，但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他又什么都做不到，也明白方宁一向机智，所以特意找他帮忙。 方宁想了想，说，“我记得你家有一个发电机是吧？” “那玩意？早坏了好多年了。” “或许我有办法。”方宁站定，把个发电机修好的话，应该能派上用场。 当然，想要靠这个发电机供应全村的电是不可能的，先不说电线电缆被积雪压垮，就说那电线杆子都横七竖八的倒了，没有专门的维护人员是没有办法修好的。 方孔璋想了想，“你是想把发电机修好？你确定你能行？” 方宁白了他一眼，“我肯定不行，但是有人会修，只是那发电机是你家的玩意，别人也没办法修得到发电机啊！” 方孔璋一拍脑袋，觉得也是这么个理由，于是就说，“那你先等着，我去我爷爷那拿库房的钥匙。” “钥匙在我这！”方宁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防空洞库房的钥匙。 “这钥匙怎么在你手上啊？不是在我爷爷那吗？”方孔璋有些错愕，这库房的钥匙无比的重要，爷爷向来是钥匙不离身的，怎么到方宁那了，他满脑子雾水。 “走吧，路上跟你解释。”方宁已经率先出门了。 防空洞库房的钥匙当然在方宁身上，或者准确的说是在方解放那，上次方宁他们把一货车的物资全部存入村长家库房里，担心村长监守自盗，所以强烈要求库房钥匙交出来。至于为什么物资不放在方宁自己家里，通往他们家的道路垂直八十度，的士车都难开上去，别说载满货物的箱式货车了。 这边不提方宁拿着钥匙去库房看发电机了，小爷这边却出了点问题…… 方汉民的两个儿子在会客厅里吵了起来。 大儿子方永坤的意思是想召集村里人出来开个会，然后想过办法怎么渡过这次难关。而二儿子方永民则想组织一波人手往镇里去，跟政府汇报一下情况，然后再弄点救灾物资下来。 “白痴！”方永坤说道，“就凭你还想走出山里，这么大的暴风雪，还不一定走到半路……真不知道你脑袋咋长的。” “你行，你召开村民开会啊，到时候别人找你要吃的穿的用的，你拿什么给？”方永民也不甘示弱，“你还真以为库房里那一车东西是咱们家的啊？那是他哥家的东西！” 小爷全程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村长家两个儿子闹了这么多年，他也看了这么多年，到后来方汉民把他两个儿子全往外面一赶，全当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两个家伙再怎么争，最后也要看村长的。 方汉民坐在轮椅上，点了一根烟，深深地抽了一口，咳咳两声。两个儿子交换眼神，都望向自己的老爸。 “权放啊，叫你哥来一趟。” 与此同时，方宁叫了方秦根老爷子来到库房，花了一个多钟头总算把发电机给修好了。 方孔璋瞪大眼睛，他从来不知道每天清晨就出门放牛的秦老爹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方宁拍了拍手，露出一口白牙对秦老头说，“秦老爹，辛苦你了，这样你也先别走，等下我们发物资的时候你多拿点，便宜送你。” “那我就谢谢你了。”秦老爹喜笑颜开。 方宁朝方孔璋试了试眼色，后者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道了谢，又赶紧去他老爸那里去了。 第四十六章 流年暗渡，波澜不惊 村里的人得到了消息，他们小山村和外界已经彻底断开了联系，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状态，虽说前段时间，方解放叫大家多去镇上买些蜡烛和煤炭等燃料回来，但是大家都没有当一回事，毕竟这个过年期间，都忙着准备准备年货，谁会想到这个。 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却让村民们慌张起来了，往年也下雪，但不是很大，要不然就是下一场大雪就止住了，可是像这样下一场接一场大雪的情况却没有见过，而且隔着窗户的玻璃看外面居然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村里也是有小卖部的，方宇希家就是开杂货店的，只不过平日里都是只存半个月的东西，然后他爸开车去外面批发，等到这临近过年了，店里也剩不下什么东西。 方宁路过方宇希家的时候还特意探着脑袋瞅了一眼，他家那并不算太大的小屋里挤满了人，大家都在抢着买食品和蜡烛。 “兰婶，真没了……不要再挤了！”方宇希的身影很快就湮没在喧嚣的人群里面。 慌乱的村民直到真的确认没有东西买了以后，才叹着气离开他们家。 方宁打了把伞停在他家院子里，外面的雪花飘动，整个田间农舍都是雪白的。 方宇希捏了捏脸，搓手呵气，直到身体暖和了，才笑嘻嘻地道：“我家里还存了点蜡烛和方便面，你等下带走吧，不要你的钱。” 他们家和方宁家的关系也还算不错，是哪边都不得罪的那种，他爷爷瑜老爷子和方解放、方汉民关系不错，他爸爸和方灵活以及村长两个儿子处的也不错，到方宇希这代，更是和方宁、方孔璋混得如鱼得水。 只是方宁不喜欢他们家淫浸到骨子里的圆滑和世故，所以平时除非有事，一般很少和方宇希来往的。 “谢了，我家里有。”方宁谢绝他的好意，略带深意的说，“你家这次可算是赚足了钱吧？” “还行，过得去吧。”方宇希说的含糊，“都是街坊邻居，只是可惜我们家里存货不多，太遗憾了。” 他翻了个白眼，实在不忍心戳破，刚才秦老爹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于是就稍微问了一下，方宇希家一包蜡烛卖到三十块钱，平时两毛钱一支的蜡烛卖到了一块五毛钱一支，好在价格虽然有些吓人，但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方宁估计现在县城的街上也陷入了停电状态，街上肯定有许多小贩抓住机会在卖蜡烛，好像还有人曾经把蜡烛卖到过五十块钱一包。 当然这些都跟方宁无关。 爷爷去村里开会了，几个主要的村干部都过来，商量如何用这车物资。 有些人虽然想要打这披物资的主意，但还是有些理智，毕竟为这个东西和方解放、方权放兄弟两人发生矛盾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方解放是村长选出来掌管村务的人，从本质上来说，他和村长就是一条线的人，至于方权放，他虽说不是编制的民警，但好歹在村里也有那么点点的权力，要是真想找事给你找点小鞋穿你也没办法。 村长的两个儿子有了点心思，但上面有个老父亲压着，想法也变成没想法了。 到最后商量出结果来了，方宁家的物资毕竟也是用钱买的，总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不是？方解放表示这个非常时期物资确实珍贵，但也只比原价高出半成。 比如一包蜡烛原价是两块钱，现在方宇希家里的蜡烛卖三十块钱，而方宁家的蜡烛只卖十块，有人说方解放是傻子，不趁机抬高价格，大赚一笔，反而卖的这么低廉。 中午的时候方龙兴一家人来了，毕竟这里也有他花钱买的物资，前段时间因为方倪打了村长，然后逃跑被抓，直接关了三个多月，现在倒好，不用担心在牢里穿不暖吃不饱的问题了。 方龙兴跟方解放、方汉民他们寒暄了一下，带着几大箱的物资匆匆离去，他还要去红家村、上坡岭、大洲这几个附近的村子大肆赚一笔钱。 方宁倒是很好奇他用什么办法去别的村子，毕竟村与村的道路都被雪给冰封了，交通不便。 下午的时候，村长统计了村里的人口，一共二十一户，一百二十多口人，征集一下意见，愿意来买蜡烛、棉被、方便面、抗生素、大米等抗震救灾物资的就过来村长家一趟。 原本方解放和小爷还以为来的人不是很多，没想到却来了很多人，密密麻麻，冒着大雪折腾了一下午才分发完所有的物资，一身疲惫，然而却很开心。 “有人说我傻，你觉得呢？”在回去的路上，方解放对他弟说。 小爷楞了一下，摇摇头，“不傻。” “呵呵，不，我确实很傻，有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却不把握住，但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方解放抽了抽冻得通红鼻子，露出笑容说道。 方宁一家全部聚在一起，方兰阿姨也住在他们家，她实在不凑巧，刚好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的时候就碰上了这场大雪，只能滞留在小山村了。 方宁和方微二人带着白狗去菜园里摘菜，菜地被覆盖一层厚厚的冰雪，感觉基本上没什么蔬菜了。 “老哥，这菜园子还有什么？”方微放眼望去，什么都没看到。 “有些蔬菜还是很顽强的，比如这个……”方宁用田锄刨开厚厚的冰雪，在那冰雪掩盖下可以看到冻土层胡萝卜和叶子收缩成一团，他随手拔出三四个丢在菜篮子里，然后又猫着腰在另一边寻找，翻开冰雪层，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菠菜青翠欲滴。他说道：“像这些蔬菜了还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存活，当然，其他的差不多都冻死，好了，胡萝卜，菠菜，香菜，今晚叫兰姨给咱们弄火锅吃！” “好耶！我最喜欢吃火锅了！”方微十分开心。 晚上，他们一家人点着蜡烛，围着火壁烤炭火，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就这样渡过了这个看似平静却波澜不惊的小年。 第四十七章 火车站接人 离过年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方宁他们终于和爸妈再次接通了电话，并得知岳州大山里冻死了几个人，因为缺乏过冬物资，许多人都逃离了大山，在县镇等地方居住下来，等待政府的赈灾救援。 方爸在电话里表示他们也抵达了岳州市，预计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就能赶到汨市县的火车站。 至于为什么不坐大巴车回来，那是因为京珠高速已经封闭，一零七国道全线堵车，总而言之汽车停开了，好在国家修建铺设的火车站还比较坚挺，不过看这越下越厚的大雪，火车也应该开不了多久了。 这次出门接爸妈的是方宁和方解放爷孙二人，妹妹和奶奶留在家里守家。 大雪阻断了通往庄上的道路，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状态，一般情况下很难靠双脚走出去这大山里头，哪怕是有着最丰富经验的猎人都不行。 好在方解放知道有人有办法，方龙兴家里养了一种杂毛狗，是藏獒犬和田园犬的混血后代，这种狗有藏獒犬的体格、也有土狗的耐力，性子温顺，配上狗鞍和乡下制作的雪橇在这大山里面也能来去自如。 于是全副武装的方宁和方解放两人，一路上磕磕绊绊驾驶着并不熟练的雪橇赶到了庄上。 方宁发誓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在来的路上起码摔了几个跟头，衣领里、脖子里全是雪，而且哪怕他穿上垫了几层垫子的棉鞋，脚趾头还是冻得几乎快失去知觉，至于手指头……十指都冻得跟胡萝卜似得。 “这鬼天气真要命！”方宁抱怨了几句。 云柘庄上的情况还不如方宁他们村里好，庄上两排的屋顶都是积雪，冰棱挂在屋檐下，隔着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也有人裹着棉衣出门，行色匆匆，有一家三口去赈灾的地方领取赈灾物资，大人扛着米，跟方宁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也担着蜂窝煤，伴着不断飘飞的雪花，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几个淡淡的脚印。 他们拦住一辆往县城去的的士车，不过比平时要价高了几倍，而且还非常不情愿，毕竟去一趟县城那可非常困难。 方宁他们花了两个半小时才抵达平海县城关，车子在离街上还有七八里路的时候抛瞄了，司机一脸晦气的踢了踢绑着铁链的轮胎，到最后只能徒步过去。 平海县街头，解放军部队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在铲雪，年轻的志愿者组织起来帮助人们赈灾，移动营业厅提供电源插座免费供百姓为手机充电，一些私家车主自发组织“绿丝带”行动，在车左侧后视镜处拴上绿丝带，免费拉载顺道的滞留人员。 这里的情况不同于乡下，大家都热火朝天干劲十足，厚厚的飞雪也掩盖不了那些炙热的内心。 这就是民心！ 众志成城，携手共度难关！ 方宁二人在老汽车站继续乘车往汨水县出发，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又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到，因为可直达的路上有一座立交桥，桥面结冰，已经封闭，大巴车绕了一大圈。 下午三点，方宁抵达泪水火车站。 天寒地冻，南方一片冰雪，方宁举目四顾，颇有种孤寂的感觉，经过折腾一天的功夫，实在是累得不行了，但还没有接到爸妈，所以必须打起精神继续撑下去。 火车站里面比外面要暖和许多，全封闭式的结构能够遮挡风寒，车站小卖部有老太太熬着一壶红糖姜汤，现熬煮的姜汤倒进铁桶里面，热气腾腾，白色的雾气可以穿透人们的视线，这个是免费供给的，很多人取了塑料碗排着长长的队伍到铁桶里舀姜汤喝，姜汤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喝了可以暖和身体，总比在候车室挨冻强。 火车站顶部的钢铁穹盖一如既往深沉，列车上来来往往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大家都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模样，也有很多人被堵在回家的路上，本来就是春运期间，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 方宁眺望大型显示屏幕的滚动车次情况，全部是晚点未定，下午四点，车站广播里传来让人沮丧的声音，“明日一点前所有的火车暂时停开，窗口专设了退票通道，请旅客尽快退票。” 十多分钟以后，方爸打电话过来了，告知还有一会儿就到汨市县了，应该不会晚点。直到这个时候方宁才松了口气，捏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只要人到家了就好。 四点三十五的样子，岳州市到泪市县的火车入站，川流不息的游客从出站口鱼贯而出。 方宁和爷爷老早就得到了消息在出站口等他们。 方爸、方妈、外婆、小表妹四人随着密集的人群出现，老远就看到方宁了，高举过手挥舞。 火车站穹盖大厅外面，外婆和小表妹两人穿了棕色的棉袄，方爸穿着件鼓鼓囊囊的灰色羽绒服，方妈穿了件红色的羽绒服，围个大围巾，不停地跺着脚，两只手都冻得通红，不断来回搓动。 “你们总算回来了。亲家母也来啊，路上辛苦了吧！” 外婆是个个子矮矮的农村妇女，老实巴交，有些拘谨，说：“还好还好，就是山里没粮食了，待不下去，我女儿要我过来这边，麻烦你们了。” 方解放寒暄着，“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方宁接过老爸的行李就说道：“爸妈，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四五天，还不见停，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冻得都扛不住了。家里现在也停电停水了，看不了电视，晚上只能点小蜡烛，还好我们家里储备的生活用品还够用，不用操心其他的。” 方爸呵了口气说，“我们家里还有多少蜡烛啊？岳州市那边蜡烛都卖到五十块钱一包了，搁在以前一包也就两块钱，谁会注意啊，现在倒成了稀罕货色了！” 方宁笑着说，“这蜡烛咱们家要多少要多少。” “那就好。”方爸不住的点头。 方妈就问方解放说，“爸，咱们今晚上回去村里还是在县城住一宿？” 方解放看这个情况，也快到五点了，这种恶劣的天气想赶出去估计也不可能了，“只能在县里将就着住一晚上了。” PS：脑袋昏昏沉沉，睡到九点才缓过神来，勉强写了一章。 第四十八章 那漫天的烟花啊 方妈点点头，“那正好，我在火车上没睡好，待会去补下觉。” 方解放看了一身疲惫的儿子和儿媳妇，忍不住感慨，“辛苦了，辛苦了。” 他也不求别的，只要他的孩子们和家人全都平平安安就好。 他们一行人到县里城关附近找旅行社，发现大部分旅行社都停业了，只有少数有发电机的旅行社还在营业，而这些旅行社，房价都高得惊人，一个普通宾馆，有空调有热水，就要五百块钱一个晚上，稍微好一点，就要七八百块，甚至一千多块。 就算方宁他们想花贵钱住有电有水的旅行社也没办法，都挤满了人，只能随便找一个能够住人地方的旅行社。 旅行社的前台小姐告诉方宁他们这里是停水停电，要充电必须到对面的移动营业厅去。 晚饭随便糊弄，这种极寒恶劣的天气下也没有哪个饭店可以营业了。 晚上八点左右，外婆说她左边肩背部很疼，方妈叫外婆掀开衣服看看，结果发现她左边肩膀以及肩胛骨都有些淤青浮肿，吓得方妈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宁也都听到事情匆匆过来了。 外婆觉得已经够麻烦了，不想给他们添乱，就说没事，擦点药酒就好了，方妈急的团团乱转最后还是问出了实情。 原来在大山里她去地窖里给母猪喂饲料，回来的时候上那个斜坡上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好摔倒左边肩膀了，左脚也被路上的冰块划伤了，万幸的是没有摔坏盆骨，当时她忍着疼胡乱涂了点药酒咬咬牙就隐瞒过去了，后来方爸方妈他们走得急也没注意到，一路上看到外婆脸色有些不对，还以为是没坐过火车有些不适应晕车，此时才知道不是这事情。 方妈气的掉眼泪，抱怨自个妈怎么那么糊涂，出了事情也不吱一声，外婆低着脑袋也不敢说什么，小表妹紧紧抱着外婆的大腿，眼睛里流露出慌乱的神情，方爸两边都在安慰，“事情已经到来这个地步抱怨没什么用，只能尽快想办法解决。” 过年期间医院现在都不开门了，更别说小诊所都是大门紧闭，想要找医生看病都没有办法，好在方解放还会点跌打治疗的手艺，把药酒倒入碗里面，扯了点纸巾然后用打火机点燃药酒，最后用手蘸着带火的药酒给外婆疗伤。 折腾半个多小时，外婆觉得有些效果不疼了，这才停歇。 方宁简单的洗漱后，盖上两床棉被睡下，因为没有电，铺在身下的电热毯冷硬冷硬的。 方宁蜷成一团，身体的热量还是在一点点流失，又往被子上搭件长棉衣，把毛衣抱在胸口，依然冻得直哆嗦。 哪怕是再次经历冰灾，这种感觉依旧不好过，或者说南方这边从来没有这样彻骨地冷过，所以一旦恶劣天气到来，许多人就受不了这种极寒的气候。 十一点的时候，方宁开始不停地打喷嚏，已经有感冒先兆了，只好起身倒了一大杯开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白加黑感冒药，热热地喝下，然后在房间里裹着厚厚的棉被跑步，直到折腾出一身汗出来，这才身心力竭安稳的睡去。 另一天早上方宁一家人随便吃了点热粥应付肚子，然后开始艰难的返家之路。 方宁他们回去的路上听到好多消息和谣言，说前几天在大洲，有十多个学生坐大班车回家，在半路滑进了一个湖里，全都死了，吓得他们坐车的时候都不敢闭着眼睛睡觉，生怕一下就滑到湖里去了，后来听县里去乡下避难的人摇摇头笑着说，这是一个谣言。 到处都是人心惶惶，兵荒马乱的场景，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方宁爸妈无疑是幸运的，他们听了爷爷的话，提前半个月回来，刚好赶到冰灾之前，所以不用像其他春运时期回家过年的人一样被堵在回家的半路上。他们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冰灾过去了以后，看到新闻才明白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在当时已经连续下一个多月的下大雪，气候恶劣，广州北上出省的线路全线冰封，特别是韶关过境的路不能通行。铁路又瘫痪，广州火车站堆了十几万人，周边城市还不停的有人赶来回家，那么多人围在火车站等待了几天，省里怕出问题，武警全部都安排在了火车站。 等到他们从拉着雪橇赶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萧瑟孤寂的季节下，格外的冷清。 折腾了将近两天的时间，方宁一家人总算团圆了。 对于别人来说这一年或许是最难熬的一年，但是对于方宁他们来说其实也没什么，躲在与世隔绝的大山里头，有着足够用的过冬物资，不用为了一只已经炒到十五元一支的蜡烛而辗转难眠，不用担心越来越难过的日子怎么熬下去，只要家人还在身边，那就有希望有明天。 大雪压垮了电线电缆，没有电，那就点着蜡烛话家常，打牌，下下象棋。 腊月三十，除夕，过大年。 方宁一家接不到亲戚们的贺年电话和短信，也看不到春节联欢晚会，一家人伴着爆竹声听着收音机守岁，日子过得格外温馨，幸福到足以泪流满面。 二零零八年二月六号钟声敲响的那天晚上，方宁和方微抱着烟花爆竹到对面的山坡上准备放烟花。 簌簌落下的雪花将他们的头发、眉毛都染白了。 “还有多久转点？”方宁微侧脑袋问道。 “就是现在！” “嗯！”方宁点燃了烟火，莞尔笑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老哥。” “砰！” 村里的人都出来了，仰望着那深沉的夜幕中，远处有一道尾焰轨迹的线条升上半空，然后在夜幕下炸成飞灰化作最绚灿的烟火，这像是一个将军在发号施令，无数烟火都在这时候集结，从村落里各个角落升起，此起彼伏。 小村的夜空被烟花点亮了，耳朵里全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零八年的除夕，烟花绚灿。 方宁仰望着夜幕下此起彼伏的烟花，瞳线里浮现破碎光彩，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感闪电般掠过心间。 蓦然发现自己这只扇动季风的蝴蝶已经挥动翅膀将原本一小段历史彻底改变，从拉开以后一段新的命运轨迹。 尽管这点末微的改变，在浩瀚如烟的命运里只是一朵不起眼的浪花引不起任何波澜，却也能够证明了他确确实实改变了真实的历史，从此以后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真正容纳于这个时代。这种好莱坞式小粉红英雄梦的感觉，就好像武侠小说里在屋檐上飞来飞去的高手拉风如尿崩爽到不行。 第四十九章 莺飞草长 二零零八年二月五号，新华网，中国民政部透露，自一月二十四好以来的华中华东雪灾已使湖湳等十七个省级行政区受灾，一百零三人死亡，一百六十万人紧急转移，直接经济损失三百二十六亿元，广州地区滞留春运旅客近八十万人，沪宁杭地区滞留旅客逾十万人，整个南方地区的公路，铁路以及航空等交通线路全线中断，南方差不多瘫痪了。 十号上午，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国家电力监管委员会首席工程师顾峻表示：“我们现在的目标是确保所有的受灾县城能够在春节以后恢复供电！” 接到上级指示的电力局领导自然不会怠慢，没过多久县里就排了两名年轻的维修电工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村里。 方解放作为代理村长，挑选了村里十多个年青壮力出来，自发组织了一批电线电缆维护人员，由小爷牵头，两名维修电工修理，其他人从旁辅助。一开始两个年轻的维修电工还有些不以为然为啥叫一个派出所的人来帮忙，后来见到他出色的手艺才佩服起来。要知道早些年小爷也是电工出身，只是后来做电工实在不赚钱，所以方解放才托关系把他弄到基层派出所里去的。 为了村里有电，小爷他们众志成城，热火朝天的开始了从村里到云柘庄的电缆维修，那些倒塌的电线杆重新被树立起来，被积雪压垮的电线也一根根被修复好…… 二月十三号，方宁家的电灯亮了，电视里有节目了，整个小村子一片明亮！ 村里爆发一阵喝彩，已经快一个没有电了，都快脱离现代人的生活回归原始时代了，现在见到了久违的电如何不欣喜万分。 与此同时南方地区下了将近一个多月的大雪也渐渐停下来了，与此同时，冬日里的太阳透过薄纱般的云层里第一次露出了踪影，暖和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将光热撒到了每个人的身上，他们欢呼着，跳跃着，哭泣着，都在庆幸这场噩梦般的冰灾已经过去了，美好的日子终将会到来的！ 今日的方宁心情格外好，他的瞳孔内有种深幽到底地平静，手捏着一份都市早报，纸边早已被他的手指来回婆娑的起粗毛边了，细细品味报纸里面的新闻，桌上放着一碗香气扑鼻的汤面，金色的煎荷包蛋还冒着油气浮在汤面上，放下报纸，筷子夹起柔软的荷包蛋在唇边咬一口，触感绵软，入口回味无穷，这样舒坦的日子放在后世十多年后简直有点让人不敢去想。 方宁伸个懒腰，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阳台光阴影隔开的光斑落下，眼前一片明亮。 未来还有大把美妙的日子等待方宁去憧憬去展现。 南方各地开始万物复苏，大地回春，春暖花开，大自然展现了勃勃生机，庭院门扉的瘦梅也开始抽芽，梅花骨朵开满枝头，鸟语花香，原本被积雪覆盖的草坪也逐渐有了生机，早晨的露珠从青草的叶片上滑落，最后滴在肥沃的泥土里，满园芬香。 冰灾给南方地区的人们带了严重的气象灾害是不假，但在弊端的同时也有好处，大量的积雪和厚冰被太阳融化，雪水化作清澈甘甜的溪水在山川里流淌，同时也渗进了黑色的土壤里面，让干枯的地面润滑起来，深藏在泥土深处的害虫也被这次的冰灾给冻死了，可以说这一年也同样是一个种植作物的好年份。 农历二月十八，雨水，接连几天下了好几场小雨。 雨水过后就是惊蛰和春分，春分这天，太阳几乎直射地球赤道，南北半球昼夜平分，也正是标志着南方地区进入阳光明媚的春天，大地回春，路边杨柳依依，三月莺飞草长，村里人开始准备在田地里播种了。 在这个莺飞草长的季节，温暖的风穿过树林，柳絮飘转，正是踏春的好时候。 可惜方宁他们还没来得及有这个念头，就被方爸方妈带着走亲戚了。 本来岳州外婆家是必不可少要去的地方，但外婆就在他们身边也就不要去了，然后就是爷爷的弟弟妹妹，这是骨子里留着血液的亲戚，必须要去走，还有奶奶娘家的亲戚，那也是多的吓人，没有六七天根本走不完。 方宁他爸爸那一辈女孩生得多，基本上除了三四个叔叔以外，其他都是女的，所以一大串姑姑叫下来，方宁兄妹两也有些眼花缭乱了，不过有几个姑姑他还是比较印象深刻的，黎铁飞、洪卫平、黎红妹，这三个姑姑都是和方宁家比较亲近的，其他的姑姑很少和他们有来往。 梅羡镇哲寮寨。 在这里，黎姓是一个大姓，十口人里面就有六个姓黎，第二大姓是方姓，方宁祖上方若水曾在这里居住过二十多年，他的庶长方复宣在这里繁衍生息，按理说方宁他们那边嫡长子长房才算是正脉，哲寮这边的是分脉，可是两边人都不服气，于是就彻底断了联系。 黎家庄内。 黎家现在准当家人是黎细保，也就是方宁他奶奶那些姐妹弟排行中老三，奶奶排名老二，至于为什么老大黎天保为什么当不了家呢，因为太老实了，没什么主见，又是个妻管严，这黎家一大家子十多户将近上百人拉拉扯扯的，没个有魄力的人还真养活不了这一家人。 当然真正当家的人目前还是太曾祖母，也就是方宁的太外婆，八十二的高寿，坐在轮椅上，平时靠孙女孙子等人扶着走动，尽管年纪太大，大半时间都是迷糊的，但这个年逾八十的老人偶也会露出精明的时刻。 她的一堆儿子和女儿中谁都希望她早点死，也希望她多活一点时间，这很矛盾也很容易理解，一个老人如果一直不死，但生活不能自理，那就要小辈们服侍端盆端尿洗裤子，缠着子孙，所以希望早点死能够让后辈轻松点，至于为什么不希望她死，那是因为她也是黎家庄的顶梁柱，县里好多退休的老干部都和她有关系，有的人还是她的学生和学生的学生，平日里有那些人帮衬着，黎家庄的日子也好过点，可是一旦老人撒手西去了，那么就人走茶凉，上一辈的关系也就彻底没了。 第五十章 走亲戚 逢年过节最烦的就是走亲戚，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这走亲戚又是必不可少的礼节，平日里很少有来往的亲戚都在这十多天的时间离聚集到一起喝酒聊天，逢场作戏，要说真心实意也不见得有，其实也就是那么一个意思。 方宁最烦走亲戚，不过却又没有办法，像爷爷他们是长辈中辈分最高，只有别人来看望他们，没有他们去别人家走亲戚的道理，可是要想混到爷爷那个年纪，起码也还要三四十年。 方爸方妈带着方宁和方微来到了黎家庄，第一个拜会的就是太外婆本人。 “太外婆好，给你拜年了。” 他们兄妹俩在昏暗灯光的房间里面见到了太外婆，这是一个年纪老迈的老人，歪着身子靠在软榻上，两个小表妹在背后给她捏肩，她脚下有一个烧的正旺的炭火盆。 见到方宁他们进来给自己拜年，太外婆脸上多了几分欢喜，歪着的身子也坐了起来，垂迈的老人也恢复了点精气，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方微比较亲近太外婆，也就走近了，乖巧的说，“太外婆身体还好不？” 太外婆见方微仰着小脸，这么乖巧伶俐，心里也有点高兴，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点头说道，“你太外婆身体好，还能活几年，别的都没什么，只要有你们挂念着我就好了。” 她说了几句，又问方宁的奶奶怎么没来。 方宁怕太外婆怪罪，连忙说我们外婆来这边了，奶奶在家里招待外婆，而且村里也有些亲朋邻里邻居过来拜年什么的，爷爷也一时半会也走不开身。 太外婆点点头，她倒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意思，在她这堆儿子女儿中，二女儿虽然是个文盲，但对她这个老母亲却也是真心善待的，不像其他几个小女儿，做事情总是怠慢，端个屎盆子都互相推诿。 虽然她老了，但她不傻，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里跟明镜似得清楚。 方宁他们拜访完太外婆以后，方爸方妈也过来和太外婆叙叙旧。 等到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又去了大老舅黎天保那里拜年，最后到小老舅黎细保那拜年过，然后吃中午饭。 冰灾过后，大家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大家都喜气洋洋。 因为这次来他们家里拜年的亲戚特别多，所以干脆举办了一场酒宴，小老舅还特意弄了两个厨子过来掌勺。 方宁放眼四顾，有认识却叫不出名字的亲戚，有不认识也叫不出名字的亲戚，还有关系很好的亲戚，大家都很热络的畅聊，再加上端菜的人在酒宴之间穿梭，场面十分热闹。 方宁他们吃着酒席，听小老舅站在台子前面聊着说如何度过了这次五十年难得一遇的冰灾，感谢大家的团结，感谢政府的支持之类的话，反正大家都也只当听着，又不会认真当回事，所以也就听之任之。 他也有些感慨，奶奶那边的母族人口实在过于多了，不说其他分脉的人，就说外祖母一共就生下了九个子女，除了年幼夭折了两个，也还剩下七个。 如今像他们奶奶他们这一辈都也是做长辈的长辈去了，跟别说后代爸爸他们那一辈更是繁衍了无数的子孙，开枝散叶，传递香火，就人口繁茂这一点，方宁他们这一家实在比不了，不过人口多也有多的坏处，至少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也实在是不容易。 方宁夹了几口菜放嘴里着，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棉衣的高个青年端着饭碗，一边朝他着笑，一边说道，“这不是我们小侄子吗？怎么没来跟我们打招呼嗯？！” “惠叔叔新年好，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啊！”方宁连忙起身。 “那可不是？”洪惠平从隔壁饭桌上拿了一瓶啤酒过来，又挑了两个塑料杯子倒满啤酒，丢一杯给方宁，自己则喝了一口啤酒，这才说道：“我们都是亲戚，当然也在这里吃饭啊，对了，你奶奶奶奶怎么没来啊？” 他又看到隔壁桌的方爸方妈以及方微，朝他们点点头热络的打着招呼。 方宁拿起酒杯喝他碰了一下，嬉笑着说，“岳州的外婆来我们家了，奶奶在家里招待，爷爷则在家里要招待来拜年的亲戚，所以走亲戚有我们就够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先过去和你爸妈打招呼啊！你慢点吃。” “知道了惠叔！” 洪惠平挤开几座客人就到方爸他们那桌酒席上去了。方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走神，眼前这个叫洪惠平的青年就是六姨奶的儿子，他妈妈在奶奶辈分中排行第六，最受太太外婆疼爱。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就是他们一家人在往后的十年内和自家有着极大的牵连。 六姨奶和奶奶从小关系最好，所以爸爸、姑姑和洪惠平关系也十分融洽，两家互帮互助五六年。 可是到后来洪惠平进入传销，同时拉得全家陷入传销，到后来他们更是拉了黎家庄许多的亲戚也陷入了传销。等到后面骗无可骗的时候，他们就把目光盯上方宁一家，虽然爷爷奶奶没有进入传销，却也明白那东西是犯法的，以致于让两家的关系破裂到如同水火！ 不过眼下，洪家和方家的关系还没有破裂，所以方宁也不能带有色眼镜去看他们。 说到底洪惠平也是一个对生活方向迷茫而误入歧途的可怜人而已。 “灵哥，大嫂，新年快乐！”洪惠平过来打招呼。 “惠平啊，新年快乐，你爸妈怎么没来呢？”方爸就问道。 洪惠平回答就有些口吃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冰灾那段日子我妈院子里摔了一跤，当时镇上医院没电，只好到县人民医院来拍片子，发现小腿骨折了，现在在县人民医院住院呢，我爸在医院陪着我妈。” 方爸就有些惊诧了，也不吃饭了，拉着洪惠平到边上仔细询问，“这么严重啊？要不要紧，要不等下我们吃完饭就过去看下姨妈。” “不不不，她不是蛮严重，你们还是等她出院了再来看望吧。”洪惠平连忙摆手，似乎有些脸红的不好意思，然后扯开话题，又匆匆的说了几句就走人了。 方爸还莫名奇怪，这怎么姨妈摔伤了，她儿子还不让我们去看呢？ 有亲戚在旁边就给他点明白了，六姨妈不是自己摔伤的，而是和隔壁打架时候别人推的，这是丢面子的事情，他们也不想闹大，就没有到处宣扬了。 第五十一章 方家姐妹 方爸和方妈商量了一下，觉得以咱们家和六姨家的关系，到时候还是去县人民医院看望一下六姨比较好，毕竟两家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也是有些年份了，今年上半年到县里面说不定还要他们帮助。 “是这个道理，别的亲戚还好，六姨妈毕竟是咱妈的亲妹妹，不去看望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方妈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他们倒是没有想那么长远，在十多年后，就是这个亲戚把差点曾一度把他们家拖进深坑里出不来。 虽说南方这边已经停止下雪了，但融雪是一个长久而漫长的过程，没有十来半个月是根本不可能完全消融冰雪的，所以这通往县城的路也不好走。 方爸就决定让方宁和方微两人先呆在小老舅家里，等他们从县里看望姨妈回来了就带方宁他们回去。 方微吵着要去县里玩，方妈就解释说不是去玩，是去医院那种地方，带小孩子去不好，下次有机会再带你们去玩，好说歹说，方微才同意。 方爸在黎家庄公路的边上等车，一个劲的喊方妈快点来，大班车要来了，别老是耽误时间。 等方爸方妈他们走了以后，方微这才瘪了瘪嘴，有些委屈的对方宁说，“老哥，你说老妈他们下次会带我们去玩吗？” 方宁躺在小老舅家里的柔软沙发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瞥了一眼，慵懒地说，“你想多了。” “哦。”方微对这事情也是见怪不怪了，就不再多说什么，她在这奶奶的娘家还是有些拘谨，到处都是陌生人，叫不上名字的亲戚，和一大堆表姐表妹，心里有些不安，睫毛局促的眨着，生怕有人找她聊天。 至于方宁就不一样了，在哪里呆着不是一样？只要讨好了小老舅以及几个叔叔他们，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当然也有些年纪大点的女孩壮着胆过来调戏他，不过反被他给调戏，羞红了脸跑开了，开玩笑！他身体里面可是藏着一个老妖精，真以为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啊，二世为人要是连几个小女生都对付不了，那他还怎么准备谋划以后的大事。 “我去小卖部买零食吃过！”方微说道。 方宁白眼，“猪！” “我就乐意！”方微说完就拉着一个刚认识的亲戚妹妹一起出门了，留下方宁一人。 …… 方沙沙在远处看着那个躺在沙发上惫懒模样的少年，稚嫩的脸有些气鼓鼓，想到刚才自己居然被一个同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吓跑了，有些气恼，偏偏看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又有些没有办法。 “老姐，你在这干嘛呢？”方丹丹走了过来，好奇的说。 “你看到那个小男生没！”方沙沙咬着牙说，“太没礼貌了。” “看到了，咦，这不是二奶奶家的那个孙子吗？我记得叫方宁来着，据说还是一个天才，成绩特好，上次他奶奶还在这里的亲戚夸过呢！”方丹丹记性比她姐好，很快就记起来这个男生是谁家的。 “这就是二奶奶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那家伙啊？我看也不怎么样，哪里比得上你聪明！” “呵呵，姐姐你才是最聪明的。”方丹丹说，“要不我们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打招呼就不必了，他傲慢的很，一副城市里孩子的做派，看起来就娇生惯养的。”方沙沙想到之前他戏耍自己的一幕，脖子就通红，羞得不想在过去丢脸了。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他们是大山里的，不过也确实，白白净净的，不像个农村娃。”方丹丹有些狐疑，看了看自家姐姐，再看那个躺在沙发上的男生，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姐姐不想去，她也就觉得没意思了，没过去凑热闹了。 这两个小姑娘说话虽然小声，却也没顾忌多少，方宁躺在沙发上只是闭目养神，也不是真的睡觉，尖着耳朵就听到了，侧过头来，就看到两个小胖丫头在角落里嘀嘀咕咕。 当然小胖丫头也只是方宁的看法，不过两个小姑娘却也比正常苗条的女孩子们要丰满许多。 然后他又仔细琢磨两眼，顿时乐了，这两丫头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早上给太外婆服侍捏肩膀的两个小姑娘，而且可以说是他的本家亲戚。 之前也说过方家祖上方若水在这里留过一支宗族，庶长子方复宣在这开宗堂，繁衍生息，而方沙沙和方丹丹就是方复宣的子嗣后代。 她们爸爸叫方解河，是个老实巴交的木工，妈妈是黎国英，典型的农村妇女。 在哲寮寨当地黎姓和方姓组合的家庭不算太多，却也不少，但像他们那样父母都和方宁家有沾亲带故的关系的还不少见，简单的说是近亲生育，而带来的后果是生了四胎都是女的，第四个女儿更是一个脑瘫儿，生来就先天缺陷，要靠政府扶持。 好在方沙沙和方丹丹有出息，学习成绩厉害。尤其是后世十多年后，在方宁的见证下，更是看到二妹方丹丹录取了一本的军校，只是因为身体肥胖被二刷下来，然后进入了武汉大学，为家里争了光，全村出息了好一阵子。 当然眼下那个成绩优秀的优资生还是一个小胖妞，至于她姐姐方沙沙更是不怎么待见自己。 方宁起身出来打个招呼，没想到方沙沙丢了个白眼给自己，然后走了，留下方丹丹朝自己露出温和而矜持的笑容。 这也太记仇了……方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道。 “方宁，听说你成绩很好？！”方丹丹走了过来了，一双眼睛扫了他一下，明显有些不相信他成绩非常好。 “还算过得去。”方宁耸肩，然后露出一口白牙，在阳光下笑的格外绚灿，“按理说你应该叫我哥才对，直呼我的名字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方丹丹被呛了呛，瞪了他一眼，难怪老姐说这个方宁不好惹，她极不情愿的喊了一句，“哥！” 第五十二章 和解 “这就对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方宁，既然你叫我哥，那我就叫你丹妹了。”方宁露出狐狸的微笑，打蛇上棍。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丫头微微错愕。 这回轮到方宁翻白眼了，“别人当着我的面叫了你那么多次，我又不聋！” “这倒也是，合情合理。”方丹丹嘀咕。 “说起来丹妹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有几道数学题目不会做，听别人说你学习成绩好，就想过来找你。”方丹丹也是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主，哪里是不会做题目，而是听他奶奶一直在亲戚里面夸方宁学习成绩好，心想小山村里能够算得上什么数，有些不服气就想找几个题目为难一下他，只是她也没想到方宁心眼真多，左拐右拐就把她给弄的七晕八素，直接叫起哥来了。 “那行，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拿过来，我教你做吧。”方宁点点头。 方丹丹二话不说就返身回去找自己的书包去了，等了一会儿，才折回来，却发现方宁又躺回小老舅家的沙发上去了。 “作业拿来了？我瞅一瞅。”方宁歪歪斜斜的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有些不以为然的喝一口雪碧，他可是记得这个丹妹读五年级，还是小学生的水平，又不是什么高中生，再难还能难到哪里去，但是等到他看到题目的时候，差点把嘴里的雪碧都喷出去。 “噗哧！”方宁好悬没一口水呛死，歪斜着身体也坐直了，瞪大眼睛，脸色有些难看，“你家数学题目是初中的奥赛啊！” 方丹丹眨着无辜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眼，又眨了眨，才说，“我又没说是我这个年级段的作业……怎么？老哥你不是刚说你的数学还行吗，难到是只局限于小学的水平啊，噢，那这样的话确实是我为难你了，我这就去拿我年级段的数学题目给你做……” “说实话，你这激将法真劣拙。”方宁咳咳两声。 方丹丹扬着明快的嘴唇微笑，“可它管用啊！” 得！现在的小女孩怎么个个都是人精啊，惹不起，方宁叹口气，从她柔软的小手里抽出笔，带出一阵淡淡的幽香，他深呼一口气，昂然抬起头，阳光打在头发上剪碎一层光影，面对小心谨慎的方丹丹，露出明媚而自信的笑容，“但是这点水平，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啊！” 她怔住了，一时间也被方宁的自信感染了。 方宁抽过奥数试卷，看到上面用红色墨水笔划出的题目，开始做起来，这道题是一元一次方程的变式，里面有两个小陷阱，一般的思维还真做不出来，要反复推演几次，用答案反向验证题目，当然这毕竟是初一的奥数也不会太难，不等式再怎么变化也只能迷惑人，对于真正的解题高手来说，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方宁花了十多分钟解出来，不算快，但也不算慢，继续做其余几道题目。 方丹丹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做出来要多久时间，而后算了他的时间，发现这个便宜的老哥居然还真比自己快两分钟。 半个小时，方宁全部做出来，把奥数试卷推到她面前，努努嘴，“一共七个题目，我全部做完了，你检查一下对错，我不敢保证正确率啊。” “好的，我看看。”方丹丹拿出答案出来核查对错，她检查的很仔细，方宁也没有出声打扰，继续喝那剩下的雪碧，看会电视。 “七个题目你错了三个。”方丹丹对他说道。 “噗！”方宁差点一口雪碧吐出来，错愕道，“不会吧？” “你自己看。”她把答案推给方宁。 方宁核对了一遍以后，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他解答答案很多都是似而非是，不是说他真正的错了三个题目，而是他解题思路过于超前了，这才造成了现在一种尴尬的状况。 “不过你也很厉害了！”方丹丹深深呼一口气，之前的质疑早就褪去了，只剩下深深的佩服，这些奥数题目她也会做，但是估计真正答对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三十，在七个题目里能够做对四个真的非常惊人。 “现在我真的由衷的要叫你哥了。” “之前不是？”方宁反问。 “之前是我不情愿的，现在我非常情愿，老哥你可真厉害！”方丹丹笑着，对于成绩好的人，尤其还是亲戚，她没理由不崇拜。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方宁非常臭屁的说。 方宁和方丹丹两人互相聊了起来，关系也拉近。 他来自后世那个更加发达的网络信息时代，见识自然比小丫头要广得多，方丹丹追问，老哥你说真的有多功能的智能手机啊？这有点不可思议，我们家的诺亚基就只能够玩贪食蛇呢！ “当然，这是时代的必然发展！”方宁毫不犹豫，掷地有声的说。 方沙沙走了出来，有点不敢置信，就一眨眼的功夫没见，怎么妹妹和这个叫方宁的小子这么熟络起来了？ “姐！”方丹丹起身，在她姐面前可不敢这样嬉笑打闹，她又想起了什么，小跑过来低声对她姐嘀咕了几句。 方沙沙看他的眼神变了，在她妹的引导下，对他也没那么讨厌了。 “之前只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往心里去。”方宁本来想溜走，但看到方丹丹给他找台阶，缓和气氛，也就立刻反应过来。 “没多大事，我不是小心眼的人。”方沙沙摆了摆手，心里却说才怪！ 有了方丹丹在中间缓和气氛，他们也就顺着台阶下了，真正深入了解，觉得还不错。 方微买了东西回来，见到老哥又认识几个人，也挺开心的，拉着刚认识的亲戚黎小星，五个人也有了说不完的话题。 晚上方爸方妈回来了，带来了一条重要的消息，六姨妈借了十万给方宁家。 方宁差点在风中凌乱，这件事情非常不合常理，以六姨妈那个只进不出的性格，怎么舍得借钱给他们家？ 而且十万块不是小数额，什么时候家里也要借钱了……方宁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爸爸妈妈决定要在县里买房了！ 第五十三章 买房构想 方爸也没仔细和方宁说这笔钱到底是用来干嘛的，一切都是他脑袋里的胡思乱想，不过就目前家庭情况来看，也没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大量的钱。 虽说这次过年回来爸妈没有挣到多少钱，但好在这一年冰灾道路不通也不用人情往来，这钱也不会花流水般出去，加上年前那一群黑山羊又赶上好时候卖出了一个好价钱，家里也进进了一笔账。 至于方宁家开的度假山庄从夏天到秋天这段时间确实也挣了点，不过买过冬物资又花出去了，当然后面翻了一倍回来，也相当于回笼了一些资金，这样东一头西一头，零零碎碎算起来，零七年末还是赚钱了的，加上现在借的十万块钱，差不多将近二十六万。 可是方宁明白，眼下这钱看起来很多，但依旧是不够用的，如果真要在县里买房，起码要十六万，然后报上装修之类的花销，没得三四十万弄不下来，这还是性价比最合算的预算，想到这里，他叹了几口气，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方微凑过来问老哥为什么发愁，方宁就简单的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她没有方宁那么悲观，反而白了他一眼，说，“老哥你会不会算？按照你那样一想那咱们家还要不要过日子，虽然说咱们家目前还不是很富裕，但比起别人家来说日子还是要好很多，二十六万虽说有点水分，但比起以前那是不能想的，况且，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爷爷爸爸当家，你就少操点心吧，最好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去，咱家三兄妹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成绩好的老哥，你可要给我和弟弟做榜样，奶奶对你的期望也很大！” 方爸方妈把弟弟过继给姑姑家这事情从来也就没想瞒着谁，可以说是公开的，亲戚们都知道的事情，方宁他们也心知肚明，只是偶尔议论一下要是三兄妹真的在一起长大会不会更热闹一点。 方宁左想右想感觉还是不对劲，前面方微说的也没错，自己确实是太急切了，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是后面怎么突然间就把学习成好、树立榜样什么的锅甩给了自己，不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失望，压力全甩给自己，她就躲在自己这根大树下好乘凉。这样转移目标也太明显了吧！ 方爸是个急性子，看到大班车从远处公路上开过来了，他就站在马路上喊方宁他们快过来。 方宁也知道要回去了，到里屋去找方沙沙等人告别。她们正在饭桌上摆筷子和饭碗，有些埋怨的说，“你们不吃晚饭就走了啊？小老舅还煮了你们的饭菜呢，这下煮多了也不好。” 方宁略带歉意的说，“家里临时有客人和亲戚到了，做了一桌子的好饭菜，我爷爷打电话催我们回去，路上赶得紧，就不多说了。” 方微在边上暗暗揶揄，鬼的爷爷催得紧……这撒谎的本事脸不红心不跳的。 “那行，你们先回去吧，小老舅那边我帮你说。”方沙沙点点头。 “那好我们先回去了，拜拜。”方宁、方微挥手。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啊！”方沙沙姐妹俩挥手。 “晓得。” 方爸也正好拦住了车，方宁他们赶紧跑过去上车，然后他们一家人就坐车回村里了。 他们和爷爷通过电话晚饭等他们回来一起吃，所以不用担心回来吃剩饭剩菜，村里的几头狗在叫着，方宁四人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小爷带着几个村民巡逻一圈回来，手电筒的光芒四处照射，双方应答了几声也就走在一起。 小爷丢了几根烟给几个村民挥手让他们回家休息，又丢一根烟给他，这才对方爸说道：“今天上午你二叔二嫂来看你爸妈还有你奶奶，我五点去巡逻的时候他们还在我家做客，今晚估计不得走，至于你三姑他们下午来看了一下，然后找你爸借钱，你爸没同意，她脸色不好也没留下来吃晚饭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方爸点燃了烟，抽几口烟雾缭绕，沉闷一下说道：“小叔，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看着是富裕，但也只是空壳子一个，全靠我妹她支撑，家里人情往来不少，这钱也流水一样出去，我爸妈又没得工作，还要供我儿子和女儿读书也不容易，况且我们从亲戚家借点钱回来，这钱也确实难借出去。” “我很理解，拉扯一个家不容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小爷猛地抽几口烟，将胸腔里的郁闷之气随着烟圈一起吐出去，深深呼吸一口气，说，“你姑姑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啊，她们婆媳关系不是很好，然后她那儿子对她这个娘也不是很孝敬，好在丈夫还算厚道，只是这次也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突然跑来要借钱。” “等回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他们一边聊一边走就到了家里，推开门扉院落里也亮起了灯光，如雾的光线穿透院落覆盖到凉亭和篱笆之间，看家守院的白狗也适时叫了起来，不过很快被方宁给制止了，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过来摇头摇尾巴。 此时家里很热闹，他们回来的时候，方解放刚好送一批来访的村邻出门，秦老爹和他哑巴媳妇和迎面碰着方宁他们，也打了招呼就走人了。 “秦老叔他媳妇跟了他有很多年了吧？”方爸说道。 “那是有蛮久了，二十多年了，我刚成年那会儿她就到这里，说起来秦老叔她媳妇是个哑巴，生的女儿却不哑，反正十分漂亮。” “她女儿我没多少印象了。”方爸摇摇头。 “秦老叔的那女儿放到了大洲，嫁了个好人家，平时也来看望他们，可惜不是个男的，不能给他们养老送终。” 奶奶和方兰阿姨在张罗着晚饭，外婆和小表妹以及大毛小毛两个小叔叔在电视面前看动画片，方宁他们走了一天的亲戚也累个半死，赶紧去洗澡等着吃饭。 随着夜幕降临，一家人聚集在一起开始吃饭。 吃晚饭后，方宁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庭院里看爷爷和爸爸聊天，他聚精会神的听着，聊天的内容也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是准备到县里买房子。 在县里买房装修房子最起码要两到三个月才能住进去，毕竟装修过程中会产生甲醛等有害气体，所以刚装修好的房子是不能住的，假如真的要搬进去，这些有害气体就会对人体造成很大的伤害。而方宁两人要在八九月份进县里的初中读书，所以必须要提前准备买房了。 第五十四章 落花流水春去也 眨眼就到开学的季节，方宁他们也必须要背着书包准备入学了，在这个初春的季节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就跟方微说的那样，他必须要保持好的学习成绩，这样爸妈爷爷奶奶都能少操点心，于是方宁开始发奋起来。 在一场绵绵的春雨过后，方爸和方妈也要准备回广州了，铁路的交通线路也开通了，他们不可能老是待在家里休息。 新的一年又有新的期望，大家的想法都不一样，有的人想要飞黄腾达，有的人想平平安安，有的人追求梦想远离家乡，也有的人为了金钱背叛了自己的理想，形形色色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 到方爸方妈要走的那天，方宁兄妹俩却有些舍不得，方爸摸着他的脑袋，“要照顾好妹妹，别让人欺负她！” “嗯！”方宁重重的点头。 “放暑假了，有时间就来我们这边，爸妈爱你们！” 方宁送走了爸妈，心情沉重起来，有些失落，天空仿佛空了起来，心里空荡荡的没着落，房间里也少了点人气。 可是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会继续，日子还得继续向前。 农历二月初一是方宁的生日，过了这一天以后就是十三岁了！ 方宁觉得自己的个头窜的好快，原本在小学班级拍集体照老是被放在前面的他，现在也可以站在后面倒数两排了，当然还是和一些有先天优势的男生比不了，在这个阶段许多女孩们都比男生高，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也不比女孩们低了，要是按照这个势头发展，等到上高中一米八不成问题的。 方兰阿姨每天都会给方宁和方微他们补充营养，高骨汤和其他营养东西都没间断过，再加上他本身又长期坚持晨练跑步，打羽毛球，骨骼也确实被拔高了许多，可惜以山村小学的条件没有办法打篮球，篮球倒是有几个，可小学里根本就没有篮球设施，只能在墙壁上胡乱拍几下，留下凌乱的、漆黑的球印。 他的头发也长了，两个多月没剪头发，头发已经把耳朵给罩住了，柔软的头发蓬松遮住眉眼，那弯弯的笑眼眯的像月牙，偶尔抿嘴露出浅浅的酒窝，腼腆无比，往那里一站，街坊邻居哪个不说方宁是一个秀气的少年啊。 方微抿着笑，揶揄说，“老哥，你这头发再留上几个月就可以扎起来了，到时候我该叫你老姐了！” 方宁留给他一个长长的白眼，扬长而去。 等到他中午回来的时候，已经把那一头半长发给剪短了。 在阳光下那一头短发略显清爽而柔软，脸庞被头发衬托的圆润却不过分肥胖，清澈的眼眸眺望着前方，总觉得能映水来，一身白色衣服，简直就是一个春风得意的翩翩少年。 方树樟和方心愉几个小姑娘来找方微玩的时候，都不免多打量方宁几眼。 村里的十多个男生，像孔璋、清河他们早已经长大，不是她们能玩到一起的，方圆樟太邋遢，方畏何太猥琐，方宇希虽然机灵但是个矮子，红家村的几个小子属于蔫坏的那种，理都不想理，到最后就剩下方宁了，脾气好，性格温和，眉清目秀，这种那种乖乖男生是她们喜欢的，平时也爱和他接触。 可惜方宁对这群没长大的黄毛小丫头不怎么感兴趣。 春雨过后就是明媚的天气，艳阳高照，天气暖和，田间里的杂草疯狂的生长蔓延，青翠欲滴。乡村小学操场上的积雪融化开了以后，溪水流淌更是滋润的泥土里面杂草，于是四五天的时间内整个操场就被顽强的野草给霸占了。 方宁他们开学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浮老师等人的带领下去拔草。 “三个人组成一个小组，每组分一个簸箕，谁拔的草最多，这一个礼拜的篮球和足球都归他们玩。”方乘中老师拿出甜头诱惑大家，这个确实比较有诱惑力，他们干劲十足，嗷嗷着去操场里面拔草。 方宁和方微以及方宇希分在一组，他们三个对篮球足球的归属权兴趣缺缺，拔草也就装装样子。 晚上放学方宇希邀方宁兄妹俩去掏鸟窝，在学校后面几根梧桐树上有几只斑鸠鸟筑巢，前几天吵得厉害，听说是红家村的几个小子端了老巢，掏走了一窝鸟蛋，这归巢的斑鸠鸟看到鸟蛋没了，肯定叫得厉害，连他们上课都不安稳。 方宇希还叫方宁他们也去，纯粹就是闲的没事做，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方微倒是有些意动，不过看到自家老哥没表态，她也没说要去，最后方宁谢绝了他的好意，带着妹妹放学回家。 远方的亲戚黎英正在方宁家坐着，看模样是准备到他家吃完晚饭再走。 方宁尖着耳朵听了半响，还是之前的问题，黎英搓着手表示他们不需要这么多黑山羊，只要一半就够了。他之前也想过养这么多黑山羊也不错，但等到冷静下来以后，又明白店里不需要那么多山羊，太多了浪费，于是又来改主意了。 方解放说可以理解，方宁却瘪了瘪嘴，没说话。 吃完晚饭，送走黎英以后，方解放去叫小爷过来商量这件事，小爷平日里要上班巡逻整个村子当然不可能去当羊倌，小奶奶没工作每天就带小孩或者去割些鱼草回来喂草鱼，正好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自家人也没那么多计较，养的羊卖出去也是一项经济来源，当然非常高兴，大事也由方解放做主。 这事情也总算是尘埃落地下来了，起码在小爷退休以后，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方爸从六姨奶家带回的十万块也交给了爷爷，以及姑姑给钱也没有私藏一并给了他，于是方解放也更忙了，开始准备到县里看房子。 这是一件关系到整个家的大事，需要谨慎的对待，不得不慎重。 日子一天天过去，方宁也在这个偏远内陆小城里过着他悠闲的日子，远离外面车马喧嚣，宁静致远。 第五十五章 夏海岸一期小区 方解放这段时间在县城和家里两地来回跑，为了在县城能够买一套好的房子，他最近消瘦了不少，不过也是乐在其中。 平海县城，陈海林家中。 陈海林在书房里面翻着东西，妻子李沐在客厅用开水泡了一壶碧螺春，然后倒杯茶给方解放，“解叔叔，这几天辛苦了。” “还好，为了以后孩子能上个好的学校，住个好的环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方解放连忙起身接过茶杯。 “老海啊，你在忙什么呢？还不出来招待解叔！”李沐在外面叫了一声。 “来了来了！”陈海林闷着脑袋应了一声。 “不急，我喝会茶就好。”方解放也是有求于人，所以十分客气。 “解叔，我刚在翻图纸，你来看下这房子！”陈海林蹬蹬的走出房间，拿出一张楼盘销售图给方解放看。 上面是夏海岸锦城住宅小区一期工程，目前已经快竣工验收了，上次他就对方解放他们说，他可以以熟人价格拿到一两套楼房，当然因为价格优惠许多，所以不能选哪个户型，都是定好了的，不过房子肯定是优质的，毕竟这是用来送人走关系的，不能太次了。 方解放戴着老花眼镜，拿着放大镜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端看，琢磨一下说，“这就是上次那夏海岸锦城的房子啊？嗯，我看看……小海啊，你说的这套一百八十四平方米的房子能够优惠多少钱？” “八百多一平方米的价格，原价是一千二左右，这套房子内部价格大概在十万左右，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最有诚意的价格了，再低我估计没办法了。”陈海林喝了一口茶，当初他对这套房子也十分心动，一百八十平方的房子面积够大、够宽敞，怎么说也比自家这房子要舒服多了。不过他积蓄就那么一点，还要买车，如果全买了房子，那就不够用了，所以只能是想一想。 方解放对房产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也明白在县城新开发区这边，像这样的新开发小区能够以十万的价格拿到一套一百八平凡的房子真的是很低廉了，可以说佳兴房产的老板不但没赚而且还亏了。只是欠下这么大的人情，他总觉的有些心里不安。 吃过午饭，陈海林他们休息到一点半，然后两人一起到一中附近的夏海岸小区去看房子。 夏海岸小区全称平海县夏海岸锦城住宅小区一期工程，建设规模在四万两千一百二十平方米左右，共九栋，其中商品房八栋，别墅房一栋。 就方解放他们所见，这里工程建设的规模确实浩大无比，到处都是钢管扣件连接，绿色的安全网悬挂，外面是铁皮围墙，听门卫说这里已经接近尾声，快要竣工完毕了，前面五十米在一中右边的玻璃房子就是夏海岸售楼大厅，很多人来这里看房子，买的人也挺多。 方解放和他们攀谈了一下以后，就去了夏海岸小区里面转了转。 陈海林找了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售房小姐带他们去看房，一共看了两套房子。 第一套是四楼的商品房，五室二厅两阳台，两卫生间，卧北朝南，光线充足，一百八十四平方米，走进去十分宽大，又检查了毛坯房墙壁有没有裂缝之类的问题，方解放不住的点头，显然满意无比，然后又去看一套电梯房，六楼，四室两厅两卫生间，还送七楼，四室两厅一卫生间外加一个天顶阳台。 他们站在还没装修的毛坯房右边窗户，大风吹过来，格外凉爽，站在这里俯视下面，最右边是泪水沿江风管带，前面对称的是丽江小区，也是同一个开发商弄的，有参照的意味，只是这边夏海岸小区比那边的要大很多。 左边是省示范高中平海一中，树木成荫，假山假石，还有成群的学生在校园里走来走去，校园气氛浓郁，后面听售房小姐说是三阳中学，在县城里排行的第三，虽说比不了老牌的天岳中学以及启明中学，但也相差不远。 “这小区下面空出这么一大块面积是干嘛的？”陈海林指着下面正在施工的挖机不断把黄泥土挖出来，翻在两边堆积起来。 “先生，这里在蓝图规划中是生态植被园，以后将会种植很多树，用来供养以及老人们傍晚休息娱乐用的。”售房小姐说。 “这个想法很长不错，”陈海林大为赞赏，他又看了看方解放。 “我再考虑考虑。”方解放没有第一时间决定。 四层楼的商品房内部售价在十五万左右，支持首付，六层楼的电梯房要十六万，比商品房多了一万。 他对这两套房子都十分心动，但是衡量一下他们两人都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往后的日子肯定腿脚不便，虽说电梯房可以做电梯，但总有停电的一天，总不可能靠双脚爬到六七楼吧，还是三四楼好一点接地气。 本来看了房子，方解放他们就应该回去的，但陈海林叉着腰在沿江风管带眺望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拉着方解放到边上嘀咕了几句，然后问工作人员靠近沿江风光带的一栋别墅房卖光了没有？ 售房小姐原本口才还是蛮好的，但是看了那套别墅房，犹豫了一下，这落到陈海林的眼里就有些不满了，沉声说，“我和你们佳兴房地产公司的彭总是老朋友了，你要是做不了主，叫你们售房经理来下。” 她点了点头，赶紧出去打电话催经理过来。 “这别墅房太贵了吧？我们寻常小老百姓买别墅房干嘛。”方解放苦笑着说。 陈海林笑了笑，却没说话。 他也是突然才记起来，前阵子这个佳兴房地产的彭总在饭桌上说过，他手底下还有一栋别墅房没卖，总共是四套别墅户型，留着送人的，因为夏海岸的别墅房子确实质量不错，交通、学校、商业街都聚集在这里，是个风水不错的地方，所以他也留意了一下。 只不过后来因为事情太多给忘到脑后了，这不，带着解叔来看房子，俯瞰沿江风光带的时候，别墅的影子突然掠过脑袋这才想起来有这件事。 买房子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情，在钱宽裕的情况下，要买就买好的，舒适的，别委屈了自己和家人。陈海林是这么想的，当然也只是提供参考意见，真正决定买房的人还是方解放。 第五十六章 生活何处不狗血 陈海林叫来售房经理以后，和她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彭总本人，说买房的这个人是他家亲戚，看能不能行点方便，又隐约透露一下他们家县委里的书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书记经常上他家去吃饭。 陈海林说的神秘无比，表态说他这亲戚能见到书记，也是能说上话的，然而这边的彭总却是会错了意思，心想书记都跑到他家吃饭，这要是没点背景那就说不过去，十之八九是他以前的老领导之类的干部，所以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要是方解放知道了这位彭总心里想的弯弯道道，估计要笑的肚子都疼了，鬼的老干部，也不想想田书记之前的履历是在湘音县，就算是有老领导也不在这里。 有时候这生活确是远比小说更狗血，你永远也想不到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转折，或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或是高潮迭失。 于是这初步看房算是稀里糊涂落了下来，方解放在陈海林这个侄子的帮助下还真签下了这套别墅，首付十万，直到购房合同以及钥匙拿在手，手指触摸到钥匙冰冷的纹理这才恍过神来，拍着大腿对陈海林说，“小海啊！你这人情欠的太大了！” “解叔你开心就好！”陈海林开怀笑着，他倒是比方解放还开心。 景天小区，陈海林家。 他妻子李沐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家常红烧排骨，黄瓜炒猪肝，红烧鱼等到，桌上摆着白酒瓶子。 方解放两人今天高兴无比，弄得这么一套别墅房子，实在是意外之喜，有些不真实。 “来，祝解叔买了这么一套别墅，就等着装修完了吃解叔的乔迁之酒！”陈海林举起酒杯敬酒。 “好，装修完请客你们夫妇两人一定到场！”方解放喝得有些醉了，从来都没这么高兴过，但他又有些不揣揣不安，这毕竟算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笔横财，不是正当来的，不过对于陈海林这个孝敬他的侄子，他还是心存感激的，这也是后来方陈两家相处了二十多年也一直互帮互助的原因。 一夜不醉不归。 另一天大早，方解放就醒酒了，宿醉后有些天旋地转，两眼发黑，休息一个小时才恢复过来，他已经老了，身体各项器官都不如年轻人，像以前年轻的时候跑遍祖国山川大河，和五湖四海的江湖朋友一起喝酒，他可从来都没有怕过谁，但如今他真的老了，不得不服老，也老是爱回忆从前。 方宁家此时正鸡飞狗跳！ 方宁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菜花蛇，盘在火灶里面不出来，就在刚才，家里的白狗自告奋勇冲进去抓蛇，没过多久，它的鼻子和嘴巴肿的老高，半边脸歪歪的，眼睛也肿的睁不开，给人一种特滑稽的感觉蹲在地方不敢动。 “叫你得意忘形！吃瘪了吧！”方微笑得肚子都快疼了，一个劲的扯着白狗半边肿起来的脸，白狗低声呜咽着哀求，方微这才没去戳它痛处。 方宁看到白狗这不争气的样子实在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壮的狗居然被一条菜花蛇给欺负了，白长这么多肉了是吧？不过看到白狗那滑稽的模样，又叫人生不起气来，最后只能叫奶奶去池塘里找点解毒的鱼腥草来捏碎了药汁给它敷着，好在菜花蛇不是有毒的蛇，不然它半条狗命都快没了。 方微凑过来说，“要不叫小爷来把这条菜花蛇捉了吧，中午可以吃顿蛇肉！” 方微的脑袋被敲了一个栗子，她哎哟一声，方宁教训道：“菜花蛇刚从冬眠出来，好不容易熬过了冰灾，难道就等着被你给祸祸了啊？再说了这时节吃蛇肉，也不知道蛇肉里藏了多少寄生虫，那些猎户们都不敢去吃，你也是胆子够大的！” “我就说说而已，老哥你又上纲上线了。” 他们这边还在说着话，小爷也还没过来，奶奶弄了点鱼腥草给白狗敷药了以后，从火灶角落里找个火叉，三下两除二，就从那灶火房柴堆里把那条菜花蛇叉着脑袋给架出来了，菜花蛇尾巴缠着火叉杆子，脑袋被奶奶的手给捏着，完全动弹不得。 方微：“……” 方宁：“……” 在两人佩服的眼神中奶奶扬长而去，白狗连忙起身在后面蹦蹦跳跳的追逐。 “我来打个赌，今天中午午饭的主菜是母鸡炖蛇汤！”方微昂着脸庞，笑容明媚。 “没兴趣……” 以奶奶的性格而言，这蛇要是能活下去那有鬼了，简直想都别想，以前方宁他们在云柘庄生活的时候，方微养了一只兔子，白绒绒的十分可爱，经常带着去玩，而且奶奶对兔子特照顾，养的白白胖胖的，当时那个方微还以为奶奶也喜欢小宠物呢，结果没想到有一天回来，兔子就剩下一堆毛了，剩下的全部到餐桌上，进了全家人的肚子。 所以这菜花蛇被奶奶放生的几率可以说是非常渺茫。 中午吃饭的时候，果然餐桌上多了一道菜肴，看着汤里那一截又一截的蛇肉，方宁就知道果然如此，不过这蛇汤的味道还是非常鲜美爽口的，因为是方兰阿姨做的菜，所以不用，担心寄生虫的问题，她向来最注重卫生了。 下午的时候，方解放回来了，而且带来了一个非常令人高兴的消息！ 爷爷在县城里面买房子，居然买到了一套别墅房！ 方宁也是觉得有些有些不可思议，或者说是不太真实，愣了好久才说，“爷爷，你这房子花了多少钱啊？” “四十万，首付十万，剩下的可以慢慢偿还。”方解放说。 “这么便宜的别墅你哪里买的？”方宁真的觉得从此以后的人生轨迹和后世有了巨大的分歧，他原本以为爷爷会买记忆中一百八十平方米的商品房呢，结果完全出人意料。 “这事情说来话就长了，等我先喝口水再跟你们说吧，买了房子以后，这日子又更忙起来了！”方解放想到装修房子还要花费很多，他的头就大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令人头疼的事情 这个星期天方宁兄妹俩放假，正好有空了，于是就吵着说要跟爷爷一起去看他们的新房子，连白狗都高兴的一个劲叫着，虽然不知道方宁他们在干嘛。 不过方解放是这样想的，现在去看房子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毛胚房子，粗糙无比，况且里面已经有施工队开始搞室内装修，更是忙的不得了，哪里顾得上他们。 但是方微硬要去看自家的新房子，他也没有办法，对于这个孙女，他总是报以最大的宽容。 去县城的路上，方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就问爷爷咱们家施工队是县里哪家装修公司的？ “哪家都不是。”方解放说道，“是你金姨奶家的丈夫田月强老姑父的施工队，他开了装修的公司，因为去年冰灾，生意不是很不景气，没啥事情可以做，闲在家里种田。反正咱们自己家刚好要搞装修房子，于是就让你老姑父来做这事情，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用便宜别人了。” “不是吧？”方宁听完以后，忍不住想要呻吟。 后世方宁家在夏海岸小区买的四层楼商品房就是老姑父来装修的，说句实在话，老姑父也确实存了心思想把房子装修好。但是他手下那帮子木工和泥瓦工都不是科班出身，要说装修乡下的民房住宅还好，勉勉强强可以，但要真装修商品房或别墅房，那就真是捉襟见肘了，审美水平完全不够，装的土里土气的。 到时候别好好的别墅二层小洋楼装修成农村房子，那就乐子可闹大了。 毕竟这花的钱不是一万两万，而是三十多万块钱，光是化材料就占了半数，要是真投入了这么多钱，还弄不出什么样子出来，那就尴尬了。 况且还存在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监管力度不够，装修人员存在替换材料的现象。 方宁依稀记得那次爷爷还发了好大的火。 后世也是装修房子，因为家离县城比较远，爷爷每天早晚县城和家里两地来回跑，平时也没多少时间，材料多少都是他们说了算。 在当时爷爷是相信老姑父的为人，毕竟也是几十年的亲戚了，而且两家平日也走的亲近，金姨奶逢年过节都要送她们家的土鸡和土鸡蛋来。 可是有一次，他在检查地板瓷砖的时候，发现颜色不对，他之前买的瓷砖是纯玉色的，但装上以后却是乳白色的地板瓷砖，尺寸和规格差不多，就颜色有细微的差距。 说起来这事情也是巧合，本来光线不充足的条件下他还不怎么注意，可是等他拿着手电筒在临时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到地板瓷砖上，就能发现明显的不同，玉色的瓷砖在光线照射下是莹润如玉块般的，毕竟是上等货色，而光线照射到乳白色的地板瓷砖上，却是暗淡无光，而且还有斑斑点点的瑕疵，方解放就觉得不对劲，用手去触摸，这更加明显了，纹理和触摸的手感也不对。 当时就叫田月强过来了，直接一看，原来大理石瓷砖变成了合成瓷砖，等次直接差了两个层次，不是明眼人，仔细去看还真还不出来到底哪里存在差距了，这合成的瓷砖虽然说也不是劣等货，但只能说是凑合，经济实用型的，用不了几年就容易出现磨损和渗水现象，而真正的大理石地板瓷砖哪怕是用了十多年也完好如初。 方解放这次检查就发生了次已充好的现象，不是说对工作不负责，可以说是属于盗窃了，都可以到派出所报案，田月强好说歹说这才让方解放息怒了火气，然后叫集所有的施工人员过来审查问话，严查下来以后，发现是他表侄子田平山搞的鬼，不仅地板砖，还有很多材料都被其他东西给替换了，不仔细检查看不出来的。 田月强也很生气或者说愧对姐夫，先是辞退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装修工人，然后到天岳派出所报案把主犯田平山给抓了。 这才平息了方解放的怒火。 但后来，剩下的四五个工人心里心存气愤还是怎么回事，在后面的装修过程里，把客厅的墙壁粉刷倾斜了，天花板装的也歪歪的，如果真按照这样去做，等房子装修好了，那还不四处漏水。 爷爷觉得田月强实在是不争气，连给自家人装修都弄成这个鬼样子，哪里是给别人做生意的材料，眼见这房子装修到了一半，剩下的活计也没法做了，于是就付了一半的工钱让他们走人，后来还是方解放重新另请县里面正规的装修公司重做的。 以致于后面耽误了一个多月，方宁他们到县里面读初中，房子还没装修好，只能到红砂雁六姨奶家里住了一个月，好像开学第一天方宁兄妹俩就因为路程太远，外加夏季暴雨阻挡，迟到了半个小时还挨了班主任的骂。 所以说方宁真的是不愿意叫老姑父来帮他们装修房子，不然麻烦层出不穷。 “你是不是不愿意田姑父帮咱们家装修房子啊？”方解放看到方宁心事重重，就想到了源头。 “怎么说呢，老姑父他们毕竟只是装修民房住宅，像这样的别墅房子我觉得水平还是不够，为啥不请正规的装修公司来呢？也花不了多少钱的样子吧？”方宁点你头，他有些好奇为啥一定要老姑父他们来装修房子。 方解放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周四的时候，你金姨奶打电话给你奶奶，叫她帮忙看下有别人装修房子不，你奶奶大嘴巴就说了咱们买房子的事情，然后你金姨就求你奶奶把这装修房子让给他们来做，你奶奶那家伙总是不经过大脑思考，满口就答应下来了，这下子……我们哪里还有回绝的份？这要是拒绝了，伤了亲戚的情分还好说，陪个礼道个歉也就过去了，可要到你奶奶娘家还指不定被说成什么样子了。” 方解放这一番解释，方宁也听明白了，他就奇怪爷爷这么慎重的人怎么会叫老姑父，原来都是奶奶这个大嘴巴藏不住事情，到处宣扬，惹得人尽皆知，到最后只能打翻苦果往自己肚子里咽下去。 “这就不好办了……”方宁有些脑袋疼。 第五十八章 装修房子 不过他对老姑父他们一家人也不是很排斥的，相比其他亲戚，方宁还是很亲近他们的。 说起来金姨奶的性格要强，远嫁汨市县，而且因为一桩陈年往事的恩怨很少和黎家庄里的亲戚有来往，每次逢年过节都是叫老姑父来的，哪怕是太外婆病重，她也没有回来过。 不过金姨家和方宁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奶奶和金姨、六姨三姐妹情深，从小就亲戚，奶奶除了六姨之外，最疼的还是金姨。不然向来老实巴交的金姨奶也不会求奶奶帮忙。 “这样吧，反正这次我们也过去看房子，房子的装修就先让老姑父他们做着，我们另外找个人监督一下，防止浪费材料或者替换材料。”方宁想了想说道。 方解放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你老姑父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你这样找个人来看着他们做事情，不是跟那什么防贼吗？！” 方宁解释说，“这不是看贼，是建筑方面的第三方监理部门，正规装修公司都需要的，在法律上也是站得住脚的。” “先去看看再说吧。”方解放一时间也没同意。 “那行。”方宁点点头。 平海县，夏海岸小区别墅房。 方宁家的别墅房正在热火朝天的装修着，里面乒砰作响，时不时有电钻凿穿墙壁的噪音传来，装修的人员已经见惯不惯了，好在现在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搞装修，入住的人也少，别的地方也没啥人，也不算扰民。 他们凿墙壁凿累了，就点了根烟烟雾腾腾的休息一会儿，然后看下时间还不到中午的饭点，就继续起来装修工作。 窗外飘起了朦胧的梅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破窗也传来呼呼的风声，一时间乒乓作响的声音和风声雨声交织在一起。 几个泪市县的小青年穿着深蓝的工作服在捣鼓卫生间的下水管道，为了缓解工作上的无聊，于是就聊起天来了。 田月强拉着一张脸，用粉刷道具拍了拍墙壁，沉声说，“都别聊了，赶紧工作，今天上午就有房主来看咱们工作做的怎么样，大伙都卖力点干活啊！别到时候看你们不顺眼把你们踢了，那就别怪我。” “明白！”众人点头。 这的时候，他们这几个年轻人中有一个人就打趣着说，“老表叔，我听说这栋别墅小洋房的房主就是您姐夫啊，哎哟，他们家可真够阔气的，这两三百平米的小洋楼，没个上百万弄不下来吧？” “我说平山你的废话咋那么多，属于苍蝇的是吧？”田月强不耐烦的说。 “老表叔，我现在就做！”这人讪讪不敢多说了。 他是闭嘴不说了，但是其他几个人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喝水休息田月强，又低声八卦起来了。 “对头，刚才我去夏海岸的售房中心看了一眼，据说这一栋别墅对外售价是一百五万，自带花园和两个车库，到处都充斥着富贵气，这可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够买的起的！”有一个小胖脸青年羡慕的砸吧砸吧嘴。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吸口气，原来这房子这么贵啊！这得打多少的零工才能挣到啊？或许这辈子都不敢去想。 “你们再羡慕也没用，那是还不都是别人家的？咱们自个有个避风雨的小窝就好了。”田月强起身走过来，话虽是这么说，但他也颇为自豪。 这房子的主人毕竟是他姐夫，老婆从小就和她姐姐关系好，这姐夫家看来是发迹起来了，现在把这房子装修好，以后说不定还能帮衬一下他们家。 田平山就是之前打趣的年轻人，他解开装着瓷砖的纸盒，啧啧叹道：“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瓷砖都是一两百块钱的高质量货色，哎哎，你们注意点啊，轻拿轻放，别磕坏了，一块一两百块钱，我们可赔不起！” 田月强点点头，肃声说，“别人交给我们做，那是放心咱们，一定要做好了，别丢了脸，砸了自己的招牌。” “知道了田叔！”众人齐声说是。 田月强接了个电话，叫田平山看着点，别惹出什么事情出来，又仔细叮嘱一番，这才拿了三把伞就匆匆出门了。 等到他走了以后，田平山这才哼了一声，瘪了瘪嘴，吊儿郎当的坐在油漆桶上，同别人招了招手，贼兮兮说，“哥们几个过来，我和你们商量点事情。” “山哥，什么事情啊？”几个年轻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过来。 唯有那个中年男子没过来，蹲着身子继续捣鼓下水管道。 “这家伙一个劲闷着头做事……” “别管他了。”田平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说道：“哥们几个，你们看这瓷砖怎么样？” “挺好的。” “只是挺好的？没别的？” “质量不错啊！咱们用不起，都是有钱人用的。”小胖脸青年笑着说完以后，就看到田平山一个劲笑着望着他。 小胖脸青年寻思着不对劲，琢磨着说，“山哥你不会是想要打这个装修材料的主意吧？上次田表叔就说了，要是咱们几个手再不干净的话，就干脆别吃这碗饭了……你要想做，我不制止，但我也不参与，好不容易捞到这份工作，虽说是累了点，但至少能赚到钱，不能因小失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田平山拍了下他的脑袋，笑骂着说，“你想啥呢？我是那种人啊！” 小胖脸青年低着脑袋，闷声嘀咕，“你不是那种人谁是啊？” 经过这他这么一打岔，田平山憋在口里的话也不好意思再说出口了，只能暗恨恨的咬牙觉得这胖子多事。 看样子，这些人都想本分的装修房子，不想赚点外快，真是太蠢了，这么多装修材料，拿走一两块换成其他的材料又怎么样，谁又能知道？不仅如此，他还盯上了其他的装修材料，这些都是钱啊，等过阵子，找个机会替换走，神不知鬼不觉，他是清楚的，田月强不是很清楚这些材料的规格，这也给他作案留下了可趁之机。 第五十九章 检查 从方宁回到这个时代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身体也从不成熟迈向成熟，然而回到这个时代的意义是什么呢？ 方宁想了很久，也困惑了很久，直到冰灾来临的时候他爱想明白，回到这里，不是为了像其他yy小说那样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改变一切，那太不现实了，也没有足够到逆天的金手指让成为搅动时代风云的妖孽，他没有马云那样的头脑注定了商业集团对他来说永远只是一个过于遥远的梦，也不会像愤青那样告诉国家主席后来历史发生的大事情，他还没有圣母到那种地步，时代和历史有着其固有的发展规律。 方宁想要做的就是在顺应历史的大事下做一点旁枝末节的改变，既不影响历史发生巨大的偏差，也不会凸显自己的苍白无力。 他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在这种前提下，他只想要自己的家庭过的好点，家里人更幸福点。 所谓的幸福，其实没有什么定义的标准，只要是觉得有意义的方式，就可以是幸福，就目前的身份来说，他是一个学生，学生该做的事情就是保证学习成绩，不给爸妈添麻烦，这样才是方宁所应该做的。 所以，为了家人能够幸福，方宁努力奋斗在零八年这个大好的时代。 方宁三人来到县城的时候已经下起了绵绵的梅雨，因为走的匆忙，没带伞，所以全部成为了落汤鸡。 田月强开三轮车过去的，在浏家滩桥对面的万家福超市接到他们三人。 “月强，装修搞的怎么样了？”方解放接过田月强递过来的毛巾擦汗，询问装修进度。 “姐夫，墙壁还没粉刷，其他的在弄下水管道，安装防盗门和准备贴地板瓷砖了。”田月强说几句，目光又落到方宁身上，笑着说，“小方宁都长这么高了啊？” “老姑父好！”方宁乖巧的叫着。 “学习成绩怎么样了？能不能考个好点的初中啊？”田月强粗糙的大手摸了一下方宁的脑袋。 “年级第一，班上第一名！”这种让爷爷长脸的事情方宁当然不可能藏着捏着。 果然田月强流露出诧异的神色，没想到姐夫家的这个小孩子还蛮有学习天赋的，方解放听到方宁这么说，脸上也有光，笑着说，“这孩子就是不谦虚……” 方宁倒是讪讪的笑着，饶是他脸皮堪比城墙厚，也有些心虚不已，要是老姑父知道他们六年级总共就一个班，班上十多个小学生，那还不得笑死。 天空雨水渐停，方宁他们也随着田月强往夏海岸小区去看新房子了。 在方宁记忆里原本的家是夏海岸小区景风楼，坐北朝南，背靠着江南花苑，采光条件极好，左边是一中和三阳中学，文化气息浓郁，右边是沿江风光带，每到夏天晚上全家人吃过晚饭就一起出门到风光带边上散步，隔着江对面灯火阑珊模糊的影子，偶尔也会回望尚未通车的断桥，默默的看着小城波澜壮阔的景象……而现在，光阴在这里划出分岔路口，延伸出一条和今后人生迥然不同的道路。 人生有许多岔路口，选择只有一个，假若一步踏错，如同离弦之箭，何日才能回头？ 方宁心里感触纷纷，望了望爷爷高挺的背影，还有小城红色的流年，肾上腺激素加快分泌，心脏的膜瓣随着大动脉一顿一顿的跳动，轻轻的捏着拳头，莫名悸动起来，昂起头，笑容明媚，“未来，我来了！” 别墅房还处在装修之中，这两层楼的别墅房放在以前方宁是不敢想的，哪怕到这一世，在社会主义熔炉的打造下他蜕变出了一个强大的灵魂，也只敢一步一个脚印去做每件事情。 可是向来沉稳的爷爷却做出了一件远超出他预料的事情，买商品房到后面却成了别墅房，这是一个惊喜，也是一个惊吓，足以让方宁心惊胆颤，首付十万很简单，但随后的房贷却不简单，上百万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还清。 目前方宁家的情况本来还算富裕，属于中等水平，但随着购房以后，他们瞬间清贫下来了。 或者可以说举家成为房奴！ 虽说姑姑有钱，可以帮他们偿还清这笔房贷，不过姑姑毕竟已经嫁出去了，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而且姑姑对方宁家也照顾蛮多，再要求过多，他们那边也会生怨的。 而方爸乃至方宁都作为家里的男人，都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方宁第一眼看到田平山就知道这家伙不像是个好人，当然也有主观印象在里面，他当然知道，就是这个家伙把家里的瓷砖地板等东西盗走换钱了，所以看到他就有些厌恶和不喜，但眼下现在偷盗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他也没权利赶田平山走人。 不过方宁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田平山被这半大的小孩给盯毛了，浑身有些不自在，看到方宁目光又转到别处去了，他才低声问田月强，“老表叔，这个小孩子是谁呀？眼神怪吓人的。” 田月强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况，觉得有些纳闷，“怎么了？他是我姐夫家的孙子，挺好的一个孩子啊！也许是你看错了吧。” 田平山心里哆嗦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安，但是隐约又说不出来。 方解放只是检查一下装修的进度情况，其他没什么要说的，方宁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检查边了，没出什么以次充好的状况，他又拉来了几个装修的青年询问了几次，而且是针对性非常强。 方宁用手指触摸着墙壁上的钢丝网，对小胖脸青年田凌明说，“砖墙抹灰挂网的钢丝网间距是多少？” “间距是一点五厘米，丝径是零点五毫米左右。”钢筋挂网就是他和田平山经手弄的。 “那你看看这面墙壁的钢丝网间距是多少。”方宁沉着脸，指着卧室里面的墙。 田凌明过去摸了一下墙壁上的钢丝网，发现果然不对劲，这边钢丝网间距居然有两厘米，而且钢丝直径非常的细小，根本就没达标，顿时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六十章 真正所需要的 这些钢丝都是他们进的货，当时担心量多容易出现假货还特意反复检查了几次，怎么现在还有假货？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说话了，返身就跑去堆放材料的房间，这一检查发现果然出问题，撕开剩下的几卷钢丝网朔料包装，里面全是两厘米间距的钢丝，而且包装袋是三无产品。 “我的妈呀，田平山个混球想害死老子啊！”田凌明瞬间就想明白了，就他们两个人弄的，肯定是后来田平山给掉包了，这个天杀的，这点便宜也占！ 他是倒好，以为房主看不懂材料，谁知道这个房主家的孙子居然这么专业，只是稍微的检查一下就觉得不对劲，得赶紧把自己摘赶紧……他脑袋上冒汗，手掌心里也全是汗水，胖脸不断划着汗水低落在脚上，喉咙耸动，堆起了难看的笑脸对方宁说，“这事不是我弄的……” 方宁抬手制止住了他，摇摇头说，“我知道和你没关系，虽说还不知道是你们中的谁，但我们会查清楚的。” 说不知道是谁这是对田凌明说的，方宁这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本事也不差，别人还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田凌明这才放下来心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心想只要不怪到自己头上来，那就不管自己的事情了，他也不想多事，毕竟揭发田平山虽说在明面上是正确的，但是始终不符合道义。 方宁看到这个小胖脸青年也不是多事的人，也就没多说话，叫他安心工作就走人了。 田平山躲在门外偷偷的看了几眼，不知道方宁和田凌明到底在嘀咕什么，急的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吊到嗓子眼上去了。他看到方宁出来了，讪讪的点点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田平山？”方宁望了一眼正在检查门窗的老姑父和爷爷，淡淡的说道：“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哎！好，我换件衣服就来，这衣服全是粉浆，怕弄到你身上。”田平山找了一个借口想办法。 方宁直接打断了他的借口，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别啰嗦了，你做的那点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想要我直接和老姑父说明白吗？还是说你觉得报案好点？” 田平山被方宁这么一诈唬，吓得差点脚一软，脸色一变，吞咽口水陪着笑说，“别啊，我听你的，咱们出去说，出去说！” “这就对了。”方宁一脸高深莫测。 田月强转过身来看到方宁他们两人往外面走，问了一句，“你们去哪里啊？” “我想出去玩笑，对县城不熟悉，找个人带我去转转。”方宁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对啊，我陪他出去转转，带他熟悉一下。”田平山强自镇定说。 小胖脸青年田凌明瞪大眼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前一秒还风云变幻莫测，下一秒就聊到一起了还出去转转？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沿江风光带。 这里有尚未建成的音乐喷泉，也有还在规划中的农家乐饭馆，还有沿江一线的棋牌室，一群环卫工人在绿化带的红色土壤里栽着青草，洒水车呜呜的过去，留下一地的水渍，空气中也湿润无比，方宁活动手脚，扩胸深呼吸，格外清凉。 在很久很久以后岁月里，方宁就是从小区里骑着单车出来，刚好山边的太阳升起来，红日染红了云层，晨曦微光，花草带着雨水，他骑着单车迎着太阳去沿着这条风光带行走，然后那些早上去上学的学生也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慢慢的靠拢，形成一个车队，在红灯下停下，在绿灯的车流里穿梭。 运气好的话会看到上坡上等车的白衣女孩，在顾盼间让男生们荷尔蒙飞扬，然后女孩跳山公交车，他们会追逐在披覆金黄光线的公交车后面，青春里张扬，带着痞气的帅气，女孩的体香永远是男生们最感兴趣的东西。 很多曾经逝去的美好事物也都随着方宁的重生重新拉开了一道轰轰烈烈的帷幕，美好的生活在朝他张开怀抱，那些热血激昂的青春，那些铺天盖地的考试卷子，那些或明媚或青春的女孩都仿佛在不远的地方朝他招手。 跟在旁边的田平山侧着脑袋看着陷入幻想的方宁有些奇怪，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方宁在走神，不过他也不敢去打扰的美梦，正巴不得他忘记自己的才好。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方宁踱着步子摇摇头，将自己的幻想甩出脑袋，那些东西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还太过于遥远了，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才是正事。 之所以不当面揭穿田平山用假货替换真货的事情，方宁还考虑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需要一个听话的使唤人，用在旧社会上来说就是狗腿子，像旧社会时代狗腿子、恶棍打手那可是纨绔弟子的标配，可惜现在是新中国，什么封建糟粕都被社会主义的铁拳给粉碎了，他也就只好想一想。 但眼下却出现了转机不是？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在利益面前谁都是朋友，田平山是穷凶极恶的坏人吗？ 不一定，他只是一个好吃懒做，眼高手低，却又想过好日子的青年，偶尔也会有点小正义，给路边上的乞丐丢几块钱。前面说了的，装修工人这活计混温饱足够，但想把生活过好点那就不行，没钱就只能够偷偷把房主的材料换掉卖钱，而不是选择去偷去抢，当然他也没那个本事去做。说他是好人吧？没一个标准是可以满足真善美好人的标准的，就是这样的青年，在国内有很多很多，普通到大家都习以为常。 方宁有着两世灵魂，不说动辄像马云那样弄个商业帝国等等，但也没必要对这个生活过的有点不如意的青年算计来算计去，说白了，勾心斗角太麻烦，而他本来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能不然麻烦最好了。 所以方宁就想处了一个绝佳的好办法，当然，这个办法是对他好，而不是对田平山好的。 那就是我给你钱，你帮我做事情，你获得你需要的，我获得我需要的，两全其美。 第六十一章 你甘于平凡吗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方宁走在沿江风光带上，双手枕着后脑勺，侧着脑袋对他说，“你满足现状，甘心于平凡吗？” “什么？！”田平山愣住了，望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小孩，就是这个尚未长大的少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刺痛了他的眼，不知觉中低下头，手也捏成了拳头，指甲刺进掌心，沉默半响，就在方宁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低沉沙哑的说，“不甘心！” 在田平山的心里其实是不甘于平凡的，他认为人这一生只有一次，不想自己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到死也没有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就像没活过一样的死去。 可是光这样幻想又有什么意义，太阳每天都还是照常升起，他还是奔波生计，为渺茫的前途惆怅，他想改变却找不到改变的方法，在夜里为了理想辗转反侧睡不着，可是到最后也才恍然明白自己还是一条咸鱼。 有人对他说过咸鱼翻身了，也还是一条咸鱼，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悲哀。 于是就浑浑噩噩过着每一天的生活，不再去想这些日渐远去的梦想，不再感触人生的无常，不再抱怨口袋的瘪瘪的钱包，不再遗憾那错过的机会，不再痛恨这不公平的人生，到最后，也不再认为安于现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没有更多的渴望。 活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了，渐渐的变成他以前痛恨的那种人。 田平山想到了很多，也似乎什么都没想，直到指甲刺进掌心带来的痛感才让他回神过来，望着方宁，知道他有话要说。 方宁平静地看着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的，“很多人对我说，我想去旅行，想看更大的世界，我想读很多很多书，成为一个渊博的人，我想学很多语言，了解不同国家的文化，我想苦练某项技能，成为某个专业领域的大神……然后那些真正成功的人和你的差别就是，他们想了，然后就去做了，并且付诸努力和汗水，而你只是躺在床上，意淫这一切，成功与否都和你没有关系。” “之所以现在的你默默无闻，就在于你不满足自己的生活现状还不肯努力去改变这一切。反而那些真正甘于平凡的普通人，一点都不失败，因为他们享受自己的生活和平淡的幸福。” 方宁站在沿江风光带边上，俯瞰波涛汹涌的江河，转过身对田平山淡淡地说道，“惰性是人类的本性，也是拉开人与人之间差距的一个要点。别人比你优秀，不是因为他比你有多聪明，而是他比你更努力，所以光是想是没有用的，还要靠你自己的努力！” 这天下午，方宁和田平山说了很久，也聊了许多东西，最后方宁望着田平山的眼睛说，“我个人觉得有一句话很好，不怕你不聪明，就怕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 “你是咸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成为什么！”方宁和他说完，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田平山望着方宁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方宁也不指望自己一番话就能忽悠的田平山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要能够在他心里扎下一根种子就好了。 刚才装高深莫测溜得太快了，方宁在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县一中门口。 一中门口门庭若市，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可以看到好多穿着白色校服的高中生进进出出，街道上的小卖部也热闹无比，一群女孩子从巷子里走出来，叽叽喳喳的聊天，远处还有六路公交车从夏海岸的巷角里拐出来，在一中的公交站台嘎然停下，金色的光线从玻璃车窗上落下，大片大片的起伏，方宁看的呆了。 “这个小家伙挺乖的！”一中奶茶店内两个白色校服女孩捧着奶茶出来，刚好看到方宁蹲在圆形光滑的石头坐着，歪着脑袋盯着公交车发呆。 “也不知道是初中生还是小学生，要不我们上去逗逗他？”瘦个子女孩有些莞尔，她的鼻梁上有些小雀斑，她一手抱着书本，一手捧着奶茶，长发在肩头垂落。 “程莹，咱们远远多看看得了，等下还要去培训班接你妹妹呢，要不然来不及。”刘婷梅有些迟疑，程莹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小家伙你在这里干嘛呢？”程莹好奇的问道。 “谁是小家伙？”方宁还没反应过来，左顾右盼，找着旁边的小家伙……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里就他一个人坐在球形的石头上，顿时脑袋上冒出黑线，有些尴尬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说我？” 程莹和刘婷梅两人都被方宁的举动给逗笑了，笑容有些明媚，笑的花枝招展，“这小弟弟有些傻乎乎的噢！” 方宁有些恼了，不过还没等他开腔，程莹伸出柔软的手指在方宁的脸上捏了一下，又揉一揉。 方宁：“……” “我去！”方宁震惊了，他这么大一个成年人居然被一个高中妹子给调戏了，而且还是在他措不及防的情况下。 程莹看到方宁瞪大了眼睛，明显愣住了，有些无趣的缩回手，莹莹白润的指甲慢慢的婆娑着，对刘婷梅说，“是个小正太，可惜就是傻了点儿。” 刘婷梅附和着答应道：“就是就是！” 方宁彻底无语了，捏着自己的耳朵，搭耸着脑袋说：“两位大姐姐，你们这摸也摸了，捏也捏了，调也调戏了，吃干净抹嘴后，那到底是谁负责啊？” “咦！小小年纪的，这么油嘴滑舌，我看你是皮痒了吧？”刘婷梅杏目一瞪，颇有小辣椒的风范。 方宁丢了一个白眼给她，无惧她的威胁，两个高中的女生，自己还怕她们干嘛…… 不过方宁也确实没想明白，就自己现在这小胳膊小腿的身材，估计还真打不赢这两姑娘。 “负责就算了，要不我请你喝奶茶吧！”程莹淡淡一笑。 “行！”方宁见好就收，刚才坐在这里看到进进出出的学生捧着奶茶，他就有些口渴，这也有好久没喝到奶茶了。 其实说到底他还是占了年纪小，模样乖巧的便宜，要是换成高中的男生，刘婷梅哪里会这样和他开玩笑，早就骂的远远的，程莹也不会请他喝奶茶。 第六十二章 多谢款待 奶茶店内几个男生和女生好奇的打探着靠窗户角落边上的两个女生和一个小男孩，两个女生捧着奶茶有说有笑的，至于那个小男孩模样挺乖巧，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低下头喝奶茶的时候酒窝浅浅，一副小正太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侧目。 “我说你到底要喝多少杯烧仙草啊？”刘美婷显然有些惊呆了，她眸子眨动，看见方宁的面前已经有两杯烧仙草杯子瘪下去了，喝得干干净净的，连杯底的龟苓膏和花生米都用勺子舀的一干二净。 程莹莞尔一笑，“要不要再来一杯？” 方宁放下勺子和吸管，打了一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好久没喝过烧仙草了，还是熟悉的味道。” 程莹和刘婷梅有些好奇和纳闷，烧仙草虽说是奶茶，但也不是很贵，满街巷子到处都是，就算是小学生平日里放学了手里有几个零花钱也能买一杯喝上，所以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玩意了，可是眼前这个白白净净，一看明显就是城市里的孩子居然说好久没喝烧仙草了？难道他来自乡下不成啊？ 她们两人心里乱猜着，没想到却猜了个正着，可以说八九不离十了。 方宁抽了一页纸巾抹干净嘴巴，看到两女都好奇的探视着自己，也没说话，摇摇头把心里的乱想给甩出脑袋，在乡下和一群小伙伴们装了这么多年的小孩子，难道自己也真把自己当成小孩了？想到这里，他谨慎了起来。 “谢谢你们！”方宁矜持起来。 刘婷梅捧着珍珠奶茶“啵”的吸一口，问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哪个地方的？” “我叫方宁，家在农村的云柘庄，不知道你们听说没，现在读六年级，今年下半年就初一了。”方宁老老实实的说道。 程莹和刘婷梅交换眼神，她们确实没听说过云柘庄是哪里，平海县是四线都不到的偏远内陆小城，这里很多地名都是用客家话演变而来的平海话取得，有的只有音译，打不出字出来，再加上她们平时也只是在一中读书，最远去过的地方是长沙那样的大城市，云柘这种小村庄的地名还真没听说过。 “说起来方宁你和我家妹妹是同一个年级的啊！”程莹说道。 方宁也在后续的交谈中得知了两个女孩的名字，清秀个子瘦瘦的，鼻梁上有些小雀斑的女孩叫程莹，旁边这个一头发短发，样子凶凶，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孩叫刘婷梅，相处了几下是一个面冷心善的女孩。 他有些感叹，这两个女孩算是他到县里下来认识的第三个女生了，第一个女生自然是在村里见过面的浮一白，只可惜他到现在都没见到浮一白的影儿，早知道就应该在浮老师那里打听住处才下来的，不过他也没什么好的借口，总不能让浮老师知道自己在惦记着她妹吧！ 本来刘婷梅还想当着方宁的面夸程莹她妹是多么聪明，多么漂亮的，但考虑到刚认识没多久，也不知道他的品质怎么样，就忍住没有说了，嘴巴总觉得有些痒痒，看了一下时间，咳咳两声对程莹说，“程莹，再不走，就看不到小妹了，晚上咱们还要回去上晚自习呢。” 程莹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就有些歉意的说，“方宁，我们有点事情，就不陪你，先走了，你要想吃点什么就在奶茶店里点吧，我们付账就行了。” “可不要点太多了，我们学生党没那么多钱！”刘婷梅小声警告他，就怕他点一大堆东西，让她们两个来付钱。 “嗯，知道了。”方宁洒然一笑，起身拍了拍肚子，“其实我喝了一肚子的烧仙草奶茶也差不多被灌饱了，再吃点面包就差不多了，谢谢你们的款待。” “相逢就是缘份，看你顺眼就够了，哪里有这么多道理是吧方宁！”刘婷梅嘻嘻笑笑的说。 “嗯！” 方宁在盛放面包糕点的玻璃柜台里面挑了两三个肉丝面包，就叫服务员用袋子打包。 程莹就叫他喜欢就多拿几个不碍事的，方宁摇摇头说，“好吃的东西总是弥足珍贵的，吃多了就没那种味道了，所以吃几个就够了。” “说的不错。”两女点点头。 最后到奶茶店柜台上付钱的时候，程莹和刘婷梅她们都争着付钱，结果刘婷梅拗不过程莹，她从贴身校服内拿出小荷包给服务员结账。 “谢谢两位姐姐，那我就先走了。”方宁露出半片洁白的牙齿，拿着装面包的袋子，挥手朝她们告别，然后返身走出奶茶店，潇潇洒洒的消失在程莹她们的眼中。 “还真是潇洒啊！”刘婷梅深深的吐一口气，她从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小男孩，像他这么大年龄的男生不都正是捣乱的年纪么。 “这个世界上聪明的小孩多了去了，看来不止我家小妹一个人啊！”程莹蹙眉，手指托在唇边上，鼻梁上的小雀斑格外有青春气息。 “咱们平海小城那可是将军县，钟灵敏秀，人杰地灵，出一个两个人才怎么了？老天还不兴许呀？”刘婷梅昂着脸，带着揶揄的笑，“不过咱家小妹肯定是第一人！” “就你话多！”程莹也轻笑了起来，推了她肩头一把。 “走，接小妹去咯！” 夏海岸小区别墅房。 方解放正准备叫几个人去找方宁回来吃饭，结果方宁自个就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袋子零食。 “你这是跑哪里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方解放略带责怪的看了他一眼。 方宁很自然地笑了笑，扬了扬手上的袋子，“哦，刚才和平山哥在外面沿江风光带散步，我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就让他自个先回去了，然后一不小心就散步到一中门口，结果被两个姐姐请我到奶茶店喝奶茶，走的时候还拿了点面包回来了，爷爷，你要不要吃一个尝尝味道？” 方解放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摇摇头，“你先放那里吧，你老姑父准备好午饭了，我们先过去吃午饭，然后去吃饭。” “妹妹呢？”方宁左顾右盼。 “她听到有小龙虾火锅吃，就已经先过去了……” “那咱们走吧！”方宁听到有小龙虾吃，就有些流口水，赶紧拉着爷爷出门。 第六十三章 修井大事 田月强自然不可能在饭店里面请方宁他们吃饭，就是很普通的农家馆子，只不过因为是装修人员里一个亲戚家开的，所以租下来做饭便宜很多，平日里是四菜一汤，多是菜地里的时令菜，偶尔也搞一个肉菜，开开荤，今天方宁他们来了，也不能弄的太寒酸，田月强临时叫做饭的人加了两个菜，一道辣椒水煮鱼，一道小龙虾火锅。 鲤鱼和小龙虾是他们在沿江风光带的浅滩水沟里，用鱼篓沉一晚上捞起来的，鲤鱼没几只，小龙虾倒是捞了不少，然后放水里养几天养干净了才敢吃。 方宁看了一下火锅里翻腾小龙虾，煮的通红，只不过虾壳看起来有些老，顿时就明了了，他还在想这个春季还不是小龙虾上市的季节，哪里捕捉到的小龙虾？原来都是下游泪水畔游到他们上游繁殖的老龙虾子。 方微没有方宁想那么多，她只知道有小龙虾吃就很开心了，忙进忙出帮忙端菜端碗铺筷子。 方解放出去买了瓶白酒回来，吃着龙虾火锅，刷着肉块，再喝点白酒到胃里，全身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外面的春雨停了一会儿又开始下起来，地面又湿了一层。 中午方宁他们找了间房子，三个人收拾了床铺凑合的休息一下。 下午两点左右，本来他们还要继续在县城里面逛一逛的，方解放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就带方宁二人回村里了。 杉树村。 方解放在村长家里开了一个村民代表大会，基本上村里的每家每户都派了代表过来了，大家集聚一堂，交头接耳的议论，村长方汉民坐在轮椅上肃穆，由于腿脚不便，他二孙女方心愉在后推着轮椅。本来村里的大事情是交给爷爷处理的，后来冰灾过去了以后，他忙着到县里买房，还有搞装修等一系列问题，也顾不上村里的事务，正好村长复出，也就把权力还给他了。 过完年以后，村里的青年壮力基本上都外出去打工了，包括村长家的两个儿子也都出去了，整个村子又都只剩下一些老年人和幼龄儿童，当然也有一部分比方爸他们大几岁的男人没出村子，在家种田等四季的收成养活一家或者去老林子里打猎弄点野味到外面卖。 年轻人外出进城打工，老人孩子留守村长，这已经成为农村里无奈的现实。 方宁从家里跑了出来，钻到人群里偷偷的看他们开会。 方汉民让他们别吵了，保持安静，他在村里还是有威望的，很快村里人都安静下来了，真的跟有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空气一样死寂下来。 他朝方解放还有其他几个干部交换一下眼神，说道：“是这样子的，我听说上面准备了一笔扶贫款下来，这笔款是由水利局拨的，主要用来给梅羡这边四五个缺水的村子修建喝水井，然后我们就运作了一下，到上面申请了这笔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笔款应该是能够落实到我们村里的，今天我叫大家来主要开这个会的意思呢，是想让你们积极发言讨论一下，该怎么做？” 大伙你望着我，我望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打喝水井对村里来说确实是好事，造福造民，但是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村子里谁家没口小井啊，哪怕是方宁家都在老林子里挖了两口井备用，防止干旱灾荒年里没水用。如果上面是直接拨款下来，他们或许会激动，钱这东西还是能够动人心的。 大家也不是傻子，知道村长开这个会是干嘛，还不是因为全村的青年劳动力不够，都是一些老人和小孩，剩下也就不到六七个男人，于是这些修井的事情就没人做了，谁也不想自己去拦上这份苦差事，所以讨论一下，大家都不吱声了。 气氛稍微有些沉默，或者说是尴尬，不过村长毕竟经验丰富，他咳咳两声说，“上面没说直接帮我们修井，只是拨款下来，假如这供应全村人的喝水井修好了，那么剩下的钱可以由村委分配下来，当然！能够分到这笔款的前提是必须是家里有劳动力参加修井这个项目。” 方宁一听是这么个事情，也就兴趣缺缺了，反正这事情不管做的怎么样，都和他家没关系，毕竟等到六七月份全家就要搬到县城去了，别说连口井水了，估计连扶贫款都分不到。 况且这个事情，他后来也清楚怎么搞的，水利局确实拨了三十二万到村里，然后也修建喝水井了，然而村长他们没有按照水利局提供的建筑图纸来做，而是找了其他一家建筑公司弄的，结果后来花了十六万，钱也花了，人力也耗费了，结果修建的喝水井不出水……这事还特尴尬的。 没有办法，村长又打电话给水利局的负责人，叫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副科长来了，他跑到方宁他们村子一看，稍微检查一下，就对村长说我搞了三十多年的水利工程，你这事情我都不用看图纸，一看就知道你们没按照我们的建筑方案来搞的，反正钱款，我们局里也拨到你们村里来了，这事情也不归我们管了。然后他也没接村长递的红包，开着车子走人了。 大会开到了下午六点才散会，方宁和爷爷一起回去的。 晚上的时候，白狗一直在狗窝里面一直叫唤，方微跑过去看几次，都被白狗凶恶的样子给吓到了。 “咱们家的狗这怕是生小狗了！”有经验的奶奶进去瞅了一眼，赶紧回房间去拿饭盆装饭装菜给给狗吃，同时还叫方宁去弄点淘米水混着奶粉搅拌。 “哈哈，白狗要做妈妈了！”方微楞了一下，紧接着十分高兴。 等到八九点的时候，奶奶才进去狗窝，之前白狗不让任何人进去，担心有人伤害到刚出生的小狗，然后奶奶用纸盒子垫着稻草，捧出一窝粉嫩的小狗，方微和方宁凑在边上数了数，一共五只小狗。 “今天咱们家也算是添了一门喜了！”方解放从院子里进来笑着说。 第六十四章 即将到来的夏天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春去春归春来到，转眼夏天即将到来。 方宁他们也在红色的流年里一天天的成长。 除了下雨天的时候，方宁都要拉着方微起床，洗漱完以后，刚好可以看到上坡上升起的太阳，照在他们的脸上彤红而绚灿，在庭院里吹着微醺的风，看青翠的竹林越发蓬茂展现勃勃生机，然后清晨就在这一天的晨练里拉开了帷幕。 村里的大人们这个时候也闻着鸡鸣声起来做早餐或者忙别的东西，一日之计在于晨，当方宁他们围绕着整个冒着青烟的小村跑完一整圈的时候，村落里也彻底热闹起来了，一边打招呼一边跑步，小村安静祥和。 方宁很喜欢这里，小村子充满了淳朴的气息，有种家的味道。 方微跑的气喘吁吁的，每天都要被老哥拉起来跑步，他自己跑也就算了，还要拉着自己。 “老哥，我们为啥每天都要跑步啊？” “听话，以后你就知道了。” “嗯！” 方宁兄妹两人跑到村长家路边，方心愉和方佳罗姐妹两蹲在水池边上洗漱，于是就打个招呼道声早。 等到方宁他们走过去了以后，方心愉这才起身洗漱几口水说道：“老妹，要不咱们明天也跟着方宁哥哥他们去跑步吧。” 方佳罗直接摇头跟摇鼓一样，“不不不，我起不来这么早！” “说的也是，我们可没他们那么大的毅力。”方心愉点点头。她奶奶从厨房走了出来喊她们去吃早餐了，两人赶紧进去坐好。 方宁家。 方解放也起很早，穿了件旧衣服，拿了个喷水壶在院子的花丛里穿梭，给这些花朵洒水，必要的时候还打点农药除虫，方宁劝过几次花盆里的花不要打农药，但是爷爷不听，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这些花朵生命力顽强，不管怎么折腾都不死。 “你们跑步回来了啊！” “爷爷早啊！” 方宁和方微回来了，跟爷爷打了声招呼，就在木亭的水池边捧了水洗脸擦汗，这个时候奶奶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汤面等待他们入座了，汤面的底子是鸡汤，喷香醇厚，面条放入其中，然后夹上一个金黄的鸡蛋，好吃的冒泡。 “去叫你爷爷进来吃面！”奶奶喊了一声。 方宁起身出去叫爷爷，“爷爷，进来吃面啊，待会糊了就不好吃了。” “就来！”方解放应答一声，把洒水壶丢在水泥台阶上，白狗从房间里蹿出来一个劲直摇尾巴，满足都是油，还想把油往他大腿上蹭掉。 “你这家伙又偷吃油渣滓了吧？”方解放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故作严厉。 “汪汪！”白狗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转身就走。 今年春季的时候，白狗生的一窝小狗也渐渐的长大了，五只小狗从刚睁眼到满院子到处跑，多亏了奶奶的养的细心，不然要白狗这个粗心的家伙去养，能活下两只小狗都算是幸运的事情。 家里也养不起这么多土狗，于是爷爷和奶奶有送了一头给小爷家以及龙爷爷家也抱走一头，剩下的两只小狗留着守家配种。 除了家里的白狗生了小狗，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奶奶在苦茶山坡里放黑山羊的时候，发现一只母黑山羊肚子大的吓人，而且在羊群暴躁不定，不断流羊水在地上，估计这一天也要生小羊，果然没多久，母黑山羊在小爷家菜园外面的小道里生下一窝小羊羔，奶奶循着踪迹，用担子带回来的，一共四只小羊。 黑山羊很少能够产下四头羊的，因为它们跟人一样只有两个喂奶的器官，而且小山羊这玩意不比狗好养，特容易夭折，母山羊只喂自己家的小羊羔，别的羊生下的小羊，哪怕是让它饿死，也不会给奶吃的。 生下四只小羊的母山羊奶水根本不够，就算够了，也不够四只小羊分，好在那段日子内奶奶格外细心，摸索着奶粉加米糊的办法，慢慢的居然将四头小羊羔全都养活了，而且奶奶养的小羊羔比其他母山羊自己带出的小羊要健壮许多。 方解放入座，吃了一口面条，顿下筷子，然后对方宁说，“这两天要准备期末考试了吧？你别到处出去玩了，在家里和学校复习一下，多看看书，考个好成绩回家，这个暑假也过的轻松点。” 方宁嘴里嗦着面条含糊不清的点头说，“放心吧爷爷，我肯定给你考个年级第一回来。” 方解放严厉的敲了敲筷子，语重心长的说你也别太骄傲了，在这小山村里成绩好并不算什么多厉害的事情，你们班上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到过些日子家里的房子装修好了，咱们也就要搬到县城里面去住，你也要到县里的中学读书，到时候还能保持这个成绩好的样子才是好事。 方宁虚心的低下头唆着面条不敢和爷爷顶嘴。方微在一边上偷偷的幸灾乐祸，结果也没有逃过爷爷的训话，两个人都蔫了吧唧的。 吃完早餐方宁他们背着书包就去上学了。 山村小学里，很多学生都已经到教室了，方宁和方微看了一下楼下的钟表，庆幸的呼了一口气还有十多分钟才上课。 方微说，“老哥，你可是我的学习榜样，这次考试一定要拿个第一名给他们看看！” 方宁笑了笑，拍了她一下，催道：“你也是，要知道我们努力拼博的对象不是方圆樟，也不是方宇希方心愉他们，而是县城里面的来自各个初中的学生，不能骄傲自满。” “知道了。”方微满不在乎的点点头。 教室里面，大家都在叽叽喳喳的聊天，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就期末考试了，到时候就是漫长的暑假到来，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耍，或者待在家里看动画片，还有他们就再也不是小学生了，到时候就不能在这个小学读书，而是要去云柘庄的初中读书，面对有些不可预知的未来，他们既兴奋又有些忐忑不安。 第六十五章 暑假时光 期末考试也如期而至，这次考试就跟普通的考试一样，但大家的心态都不一样，毕竟这次他们学习生涯里面第一次升学考试，不容疏忽，包括方宁在内，他考试的前天晚上都早早的睡了，考试的那天精神满满。 考试成绩是第二天出来的，方宁依旧是大家眼中的第一名，像方宇希他们这几个男生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是这是真实水平，你也只能服气。 第二名是红家村那边的方立红，他十分开心，可惜没高兴多久，就被同村的一个小孩给揭发是作弊的，浮老师两人一查以后发现还真是作弊，就宣布他的这次考试不算，因为方立红吵嚷着没有作弊，结果被要求单独考试，这一考试什么都知道了，他也什么都没的说了，蔫着脑袋跟打霜的茄子，成为了全年级嘲笑的对象。 方宁得了第一名，全家人都高兴，爷爷高兴之余又拉着他点评了几次，反正就是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随着考试完了以后，漫长的暑假随之到来，这下没有暑假作业拘束的方宁他们就野了起来，白天到处去玩，天气炎热的时候就带着几个小伙伴去大洲山沟里游泳，不仅有男孩子，也有四五个女孩子，方微因为跟着奶奶哲寮寨的黎家庄了，所以就没能一起来玩。 山里的孩子光着跑的大家都习以为常，再加上女孩子们都才刚开始发育，也没什么的。 方宁脱光了裤衩跳到溪水里面，感受溪水的冰凉，脚底板可以踩到底下光滑的鹅卵石，几株水草被激流冲的四处漂浮，山沟里面一吨两吨重的大鹅卵石，一面被溪水打磨的光滑，一面经过风吹日晒坑坑洼洼，方宇希方圆樟等几个男生就躺大石头上一动不动，吸收石头上的热量。 方心愉躲在石头背后害羞的不敢出来，方宁从石头缝中间看了一眼，女孩光滑的胴体若影若现，甚至还看到了刚刚发育发育的胸脯，鼓鼓的，被手挡住，他老脸一红，赶紧转过身去，偷窥女孩洗澡那可真是恶劣啊。 “谁拿了我的内裤啊！”方树樟同样在上游的溪水里面，不过她在尖叫。 这声音实在有些诱惑，方宁可是明白方树樟发育的非常好，所谓的非常好，就是说她的身材和一般的成年女孩子差不多，而且和其他女孩的平胸相比，她可是非常大，所以方宁难免会想入非非。 方宇希这小子贼兮兮的从水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内裤，在下游站起来，高高的扬起来。 “方宇希你耍什么流氓！”几个女孩尖叫。 “真是恶趣味啊！”方宁抱胸站在水里摇头。 方圆樟本来和方宇希玩的好的，但一看是他拿了姐姐的裤子，也急红眼了，一个噗通从水里钻出来，追着方宇希去抢内裤，两个男生在水里打作一团，水花乱溅，最后的结果是两个男孩鼻青脸肿，闹得不欢而散。 这次以后，两个人结了仇，连方心愉都带着怒气看着方宇希，“我回去要告诉你爷爷你耍流氓！” “我哪里耍流氓了？闹着玩而已。”方宇希灰头土脸，他也知道这事情闹大了对他不好，说不定屁股还要挨板子。 “哼！”方树樟姐弟两人走过来，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的走了。 方宁在远处冷眼旁观的看着，也没想过插手任何的事情，看到大家都走光了，他也没起身的想法，继续独占这一池溪水，享受难得的时光。 晚上回家，就方宁一个人在家炒了点蛋炒粉，随便糊弄一下肚子。 因为别墅房子装修临近完工，方解放这半个月就干脆住在县里面，在那里监督着工作。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沉寂而漫长的夏天也终于到来了。 最后的几个月的时间里，村里陆续的发生了几件事情，首先是村里因为迁坟而产生的事情。 方宁家山坡的对面其实还有一户人家，叫方顾正，有两个女儿，都和方宁关系不错，而方顾正的家就在杉树村和红家村的中间，他老子死得早，当时家里穷匆匆的就下葬了，后来方顾正一个老叔在广州发迹回来了，就想帮方顾正他老爹迁坟，找个风水好的地方下葬。 本来迁新坟的山坡是从红家村一户人家买下来的，但是迁坟迁到一半，方顾正老爹的尸骨都从棺材里面起出来了，结果红家村那户人家又说不愿意了，山上的烧岩红土要卖给砖厂，叫他们再寻找其他的新坟。 方顾正听了以后，当场就翻脸，这不是糊弄人吗！ 死者为大，这样反复的做法本来就缺阴德，所以那红家村的人家也没怎么生气，还一个劲的赔罪，但这新坟不能迁到到他的山上，宁愿多加点钱赔偿，但这边方顾正的老叔也是不差钱的主，然后后来的事情方宁听别人说两家人打起来了，因为牵涉到两个村子的旧怨，又爆发了新的的冲突。 后来还是小爷他们带着基层派出所的人过来调解的，那户人家被买下的新坟地不能反悔，而方顾正他们也算了，别继续找他们的麻烦了。 而村子里发生的第二件大事情就是修路和修喝水井。 修路是政府出面叫的施工队，不用村里出钱出力，当然做这事情毕竟有钱赚，村里只要还能活动的男人或者女人都过帮忙了，每天还能拿一百六十块钱工钱，男的做事情，女的煮饭，这也相安无事，一路铺到杉树村村长家门口才算铺完，像方宁家那种山顶上也没人去管。 然后就是修井的事情，这事情还真大事情，上面拨了三十二万的钱款到村里，村长他们请其他的施工队修井的，号称是专业的，可以节省许多钱，当时村长贪便宜，不听方解放还有方宁他们的劝阻，还是用这家施工队，结果这冤枉钱也花了，但是这打得井也没出水，可把他们愁坏了。 之后的事情也就如同方宁知道的那样上演，水利局来人查看，结果看了没几眼就走人了。 第六十六章 未来的不确定性 “转眼就立夏了啊。”方解放叹口气，走过去撕掉墙沿上的老黄历，泛黄的纸边还写着几个凌乱的电话号码，日子定格在零八年五月五号。 立夏是夏季的第一个节气，表示这盛夏酷暑时节的正式开始，南方地区从此进入漫长而沉寂的夏天，而实际上炎热的酷暑早已降临，三伏天的刚到，天气就已经热的不得了。 今天是方宁家搬迁的吉日，方解放特意选在立夏这个时节搬迁新宅，刚好赶上入夏的好时候。 昨天晚上田月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房子里面有毒的气味已经消散差不多了，不急着入住的话还可以等几天，如果要入住也没什么关系。 而九月就是方宁他们初中开学，现在必须要提前一两个月去县城，先把方宁他们的农村户口转为城市户口，有了户口就可以在县城的中学入学了，这里面牵涉的手续门门道道众多，繁琐无比，所以要提前准备才行。 前几天下了一场暴雨之后，方宁家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小爷一家人正在帮他们搬着家具和打包好的行李往山脚的货车上搬，大毛和小毛两个小叔叔望着方宁和方微有些不舍。 “乖啊，我们会回来看你们的。”方微很小大人一样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方宁朝两人说，“你们两个好好学习，我们不在你们身边帮你，以后有人欺负你们就团结，坚强起来，实在不行，你们就打电话告诉我，我会回来的为你们撑腰的！” 不远处的山坡上，方解放和小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着有关黑山羊以及住宅的话题。 “我们去县城了以后，这老房子你多看着点，别让它荒废了，毕竟我们还是花费了很多心血的。以前我怎么做的你怎么就行。还有养黑山羊的事情，多和你媳妇商量一下，你主外她主内，这才是持家的道理。”方解放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咱妈年纪也大了，身体日渐不如从前，她要是有什么让你满的地方，你也多忍着点，别让村里人说闲话，说咱们是不孝子。” 看到小爷都记下来，方解放点点头，不在这方面多说，又聊了一下他去县里面的安排，等安顿好了，或许可以让小爷到县里面来找工作，毕竟县里面的出路总比小山村里的途径多得多，现在他两个儿子在刚开始读小学，等到读初中和高中了，那将是很大的经济负担。 真到要走的时候，方解放他们反而有些舍不得他们了。 村长家院子外面站满了许多的村民，有熟悉叫得上名字的阿叔，也有认识却叫不上名字的阿嫂，还有一系列的小伙伴们，方心愉、方宇希他们在大人身边默然无语，想说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们明白，原本一起玩耍的朋友从此以后彻底拉开一道明显的分界线，这个界限叫成长的隔阂，这个叫城市与农村的界限，看似无形却深深的扎在他们的心里。就像是他们就像是衔尾蛇的头和尾，互相追逐却咬不到一起。 从此以后，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村长方汉民喝了点酒，有些上头，他拉着方解放的手说个不停，如果老解你留在村子里，那对村子那将是宝贵的财富，可是你终究不是拘泥于这个小池塘的人，你的未来是那县城或许是更远的地方。 “老解，要回来看我们啊！” 村民们虽然淳朴但不傻，知道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方解放在冰灾时期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不说千恩万谢，自然也是一个大恩人，只是有些话永远说不出来，恩情是在深深的埋在心底，而不是嘴上说说的。 太阳开始垂落到山边，染红了云霞，就好似小姑娘那彤红的脸蛋有些害羞般妩媚动人。 方宁和方微依次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告别，就和当初和明楠楠告别一样，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告别，告别朋友，告别过去，告别小学阶段里的幼稚时期，前往另一端人生，追寻更好的旅程。 不过望着小伙们泪眼的模样，他还是有种微酸的感觉。 “再见了！以后我们还会再见！” 方宁的话随着货车的远去，飘散在白云苍狗的风里。 白狗追逐在货车后面拼命追赶，叫的撕心裂肺，直到再也赶不上车子的脚步，消失在烟尘里。 “再见了，我的小村……”方宁面无表情的看着，挥了挥手，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得。 这次搬家没有携带太多的东西，只是带了一些需要的生活物品先过去了，等到安定下来，再逐步把大件的家具都搬过来。 方宁带的东西没有多少，有方宇希给他做的竹弹弓，不过他还没打过鸟，有方心愉折了一瓶子的星星，还有方树樟折的千纸鹤……很多很多东西，这些都是美好的记忆，他拿了一个铁盒子小心翼翼的放进去，然后保管存好。 方微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有了好多小伙伴，却因为一次次的搬家，又没有了，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心里闷闷的。 “这才以后还会搬家吗？”方微问方宁。 方宁摸了摸她的脑袋，“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突然想到小时候看的西游记，孙猴子被太上老君压在炼丹炉中，被三昧真火煅烧了七七十九天后从炼丹炉里跳出来，踏碎凌霄，大闹天宫，他们看的热血沸腾。方宁也明白命运就是那炼丹炉，而他们就是那被压在炉子里的孙悟空，命运可以暂时妥协，却不能完全屈服于它。 如果是普通人估计就只能泯然众人，而方宁不同，他是重生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跳出三界之外，不在无形之中，他是宇宙千千万万个事物里不可预知的量子，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像大闹天宫的孙悟空那样，奋起万钧的金箍棒，砸碎炼丹炉，踏碎凌霄！ 未来是不确定的又是精彩的，正因未来的不确定性，人生的才会充满多姿多彩。 第六十七章 这是我们的家！ 货车在浏家滩的商业街上平静的飞驰，方宁他们探着脑袋望着平海县的夜景。 平海县的夜晚比方宁想象中的要好看，断桥对岸万家灯火，一片灯火璨烂，一眼望去，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灯光在夜空中格外显眼。城市的区域由老街转变到新城，经济高速发展，纵横交错的高速公路从无到有，星罗棋布，哪怕是夜晚也显得格外有生机，这座城市应该酝酿着无限的可能。 进入城区，一路通过繁复而新鲜的街道，到处交错的斑马线，红绿灯闪烁，在道行路里行走的行人，夜景下闪着霓虹灯的烧烤摊、炒粉摊、小吃街等等，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亮着灯火的商业楼，鳞次栉比的写字楼，汹涌的车流。 对于目前的方宁和方微他们来说一切都充满了新鲜而有趣，想到以后的日子就要在这个小城里成长，有着无限的可能，他们心里都十分的兴奋。 连云大道紧接着三个红绿灯，方宁他们在夏海岸小区规划的路边沿停下，这里还没有铺沥青路面，但是路灯已经璀璨起来了，照亮了这片区域，所以不用担心晚上太黑看不见回家的路，夏海岸小区门卫室里亮起一道灯光，随着喀嚓的开门声，一个披着外套内是白色背心的老保安推门而出。 “你们是干什么的啊？”老保安半睁着眼睛防止灯光刺眼睛，拿着手电筒照射过来，远远的喊话。 方解放叫司机把车开到小区门口的香樟树下靠着，然后下车过来丢了一个烟过去和老保安交谈。 “现在是几点了？我有点饿了。”方微躺在柔软的床单上有气无力的问方宁。 “七点半，不，快八点了，叫你中午饭吃那么一点，现在饿肚子了吧！”方宁打趣了几句。 “到家了就好了，等下让老姑父给我们做好吃的，我要吃小龙虾火锅，要吃辣椒炒肉，要吃鸡蛋炒韭菜……” “这个点咱们就别麻烦老姑父了……随便做点吃了吧。”方宁道。 方解放和老保安攀谈了一下，得知他是业主，并且居住在别墅区，态度顿时好了很多，脸上带着笑，看了一下方宁他们搬家的车子，就问要不要帮忙，他们这边还有四五个闲人没事做。这事情肯定不是免费的，类似于劳务报酬一样，你帮我搬东西，我支付你钱。 “不了，我们上面有人。”方解放笑着婉拒了老保安的好意。 田月强他们很快就下来了，有些惊讶说不是明天才下来吗？ “今天是星期一，早点下来的话，明天收拾好东西就可以去县里的派出所迁户口了。” “噢，是这样啊。”田月强点点头，转头对后来下来的六七个年轻人说，“来搭把手，把这些家具和东西都搬上去。” 有一群年轻壮力在不用担心搬不动的家具，更何况他们那边也只是两层楼的别墅，只需要先把东西抬进房间里面就行了，等明天再做打算。 方宁对田月强说，“老姑父，我们们来的早了，还没吃晚饭的，看还有晚饭没有？麻烦你了。” “这孩子！嗨，不麻烦，我叫人去做了，大概要三四十分钟，把家具和行李搬进去就可以吃饭了，不过我们吃饭的条件很苦，都是凑合着吃。”田月强有些不好意思，姐夫他们来了，没有办法带他们到馆子里吃一顿饭，只能临时做饭吃。 “我去做菜吧，这样快点。”奶奶说了一声，被小胖脸青年田凌明带进去厨房做菜。 田平山远远的和方宁打个招呼，方宁也微笑的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爷爷十分自豪的说着指着那栋装修漂亮的别墅房子，有假山，有鱼池，有一亩小小的菜地，外面是还没有装修好的高大铁栅栏。 “欧耶！我要住最大的房子！”方微欢呼着。 方宁两手都提着碗筷子，旁边的田平山帮忙将东西搬了进来，今晚上却是不轻松的，刚装修完，要进行大扫除，瓷砖上面黏着粉刷的残渣，要用毛巾蘸着水打湿才能祛除，还有装修完的模板塑料袋废弃的石膏等垃圾都要扫出来。 尽管有田月强他们的帮忙，也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把家具摆好位置，把房间里面的电灯装好，客厅里面装了一盏吊灯，通电以后美轮美奂，璀璨无比，整个客厅都照耀了，方宁他们的眼睛里都有了光彩，就像是爷爷说那样没错，这就是他们的家！ 顿时觉得哪怕是再累再哭也是值得了！ 热腾腾的饭菜从临时的厨房里面端出来，方宁他们赶紧抽出拼凑好的桌子，铺上过期的报纸，等到饭菜上桌的时候，他们都饥肠辘辘了。 “我们吃过了就不来了，明天装修完以后就可以撤走了。”田月强说。 “那好，我等下找你。”方解放说。 田月强明白姐夫这是要发工资了，心里有些美滋滋的，和几个青年人交换眼色，又结结巴巴的夸姐夫家的入住大吉，就退下了。 “月强真是个老实人啊。”方解放摇摇头，看到方宁兄妹两，以及老伴都顾不得形象开始吃饭了，他也不敢再悠哉，不然等下就没得吃了。 临时工棚里面，灯火通明，他们没有住到别墅房间里，所以住宿条件很差。 田月强用冷水洗了个澡，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摸了摸口袋里那几块钱的烟，想了一下还是起身找田凌明，“小凌啊，你上次抽到那芙蓉王还有没？” “就剩下五六根了，老叔你要干嘛？” “全给我，有用！”田月强伸出粗糙的大手，从田凌明那抢走了他为数不多的几根芙蓉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没过多久，方解放就来了，带了一个公文包，叫田月强进去，准备发工资给他，其他的装修员工都躲在临时的工棚里打着手电筒偷看，十分兴奋，流着口水，“终于发工钱了！” 第六十八章 方兴未艾的时代 搬到夏海岸锦城小区的第一天，方宁全家开始打扫卫生，做清洁工作，田月强他们装修队伍已经撤出了，田平山给方宁留了一个电话方便日后联系。 小区的绿化基础设施还在后续的完善中，不过已经陆续有业主带着装修队伍进来装修房子了，隔壁整栋十二层的电梯楼都在乒乓作响，哪怕是晚上都在赶工。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小区里有了人气，不再冷冷清清的。新搬进来的物业公司也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成立物业委员会，监控设施，水电设施，停车位规划，小区清洁，绿化设施，路灯，下水道，水泵、电梯等等都归他们管理，当然这些都需要缴纳物业管理费。 以后的日子会有更多的人和商铺入住，小区外面还有福佳超市，卷材店铺，洗车场，吴氏门诊，棋牌室，科威咖啡，古罗驿中西餐厅等等。 别墅里的水电基本上都是接通了的，不用担心缺水缺电的问题发生，然后因为暂时还没铺设煤气管道，只能够让爷爷到十几公里外的煤气公司买一罐煤气回来应急。据说今年上半年平海县的天燃气工程差不多铺设覆盖了整个县城区，只要再等半个多月的时间，应该就可以用上天燃气了，解决了这些生活问题之后，方宁一家人对原本有些不适应的新家也欣慰了许多，毕竟这里的生活条件以及孩子上学的条件比小山村要强了无数倍，不能要求太多了。 早上七点左右，太阳从东边升起来，阳光微醺。 爷爷去了一趟天岳广场附近的天岳派出所办事，把方宁的农村户口给迁到县里来，这样好上学，方微的户口本来就是县里面的，所以不用变更户口，好在因为他们买了房子在这边，变更户口的手续也办得十分顺利，就是周二早上排队的人很多，排队的时间稍微长了点。 然后他在天岳广场左侧的邮政银行里取了点钱出来，顺道去了一趟老街办事。 到县里来了，不比在乡下自在，走的路程也远了许多，有时还要办事总得要个代步的工具，总不能靠两条腿去跑或者天天坐公交车，那多不方便，于是方解放就想着去老街买辆摩托车回来，至于买小汽车，虽说人一生总不断在追求，但想一想还有上百万的房贷，他就熄灭了这个念头。 方宁坐在新客厅的餐桌上，透过推拉门窗望着隔空而对的丽江小区物景，阳光斜斜的站立到新粉刷过的阳台上，大片大片的日光就这样隙入眼里，小区和小区相连的间隔非常微妙，采光条件非常好，道行路上覆盖成阴的樟树纵横交错拉长了影子，新褪壳的夏蝉就在树上知了知了的叫着，一片夏意盎然。 随着外面一栋栋正在动工或已经完工的建筑物悄无声息的出现，标志着平海县的经济区域已经完成了由北部到东南的变迁，这里方兴未艾却又酝酿着无限的可能！ 奶奶做的早餐是煎鸡蛋加一碗汤面，味道芬香醇厚，汤面上浮这一点葱花和花生米，再撕一包乌江榨菜丢进去搅拌均匀，吃起来爽口无比，然后喝上一口奶奶研磨的豆浆，觉得人生都不过如此。 方微还在睡回笼觉，他刚才抽空进去看了一眼，穿了件睡衣四仰八叉的睡着，翻了个身又流了一枕头的口水，完全没有淑女形象。 这是新的一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还需要适应一下，但是每日雷打不动的晨跑是不能断的。方宁活动了下身体，反锁好门就出去了。路过保安室，里面看报纸喝茶的老保安打了个招呼，攀谈起来，得知他姓夏，别人都叫他老夏，五十六岁了，而且也是这里第一户搬进小区的业主，就住在向阳楼，之所以在这当保安，完全是在家里闲的无聊快发霉了，找个工作也算是发挥一下余热。 “夏爷爷再见！” “嗯啊，再见啊！”夏老头热情的笑着。 方宁告别老保安以后，先熟悉地形，围着小区边沿小跑着，做着跑步前的热身运动，同时环顾一下地形。 毕竟这里和后世那已经完善的开发区不一样，相对来说显得很简陋，黄泥土地还没打沥青油柏路面，石子路面有些坑洼，天燃气管道还在覆盖铺设中，在以后的日子里，沿江风光带将会建成一条四车双向沥青马路，道行路上栽满香樟。而夏海岸的后面则会有成片成片的商品小区建成，江南花苑，柏翠湾，柯唯小区，还有一条已经通车的一零六国道，当然现在放眼望过去还比较荒凉，不过也要不了两三年，这里就被开发起来了，开发商蜂拥而聚，将地皮变成商品楼房。 方宁跑步的路线从连云路西到十四中前面，然后绕行下坡往育才路、书院社区，东兴大道，平海起义纪念馆，县一中，再绕回江南花苑，最后抵达夏海小区，全程四点六公里。 跑完这么长的线路，花的时间将近四十多分钟，其中有因为一中右侧残联天燃气管道施工而绕的路。方宁全身都湿透了，后背可以拧得出水来，至于头发更是湿透成一小丢一小丢，他深深的呼吸，缓缓的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觉得跑完步以后浑身舒坦多了。 老保安夏大爷踱着步子在小区阴凉处溜达，看到方宁过来了，笑着说，“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夏大爷，我先回去洗个澡啊吗，等下再出来逛逛。” “行，你去吧！”夏老头老远就摆了摆手。 方宁在家里冲凉完后换了件干净的夏衫和短裤，现在已经到了穿夏季衣服的季节，尽管空气中还泛着一丝冷意，但不妨碍街上那些青春曼丽的女孩们换装的心思，白花花的大腿在斑马线晃动，惹得一片男生的侧目。 在这个荷尔蒙飞跃的时代，萌动的往往不是那些少男少女，而是已经成长却又单身的男女们，一方面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不将就，一方面却又因为父母的催促而渴望完美的爱情。 第六十九章 夏天就应该泡在书店里 来到一中门口，方宁在奶茶店对面的位置仰望一下那白墙黑瓦的门檐，高大的门墙写着平海县第一中学，只是远远的望就有种神圣的味道。一中的前身是旁边旧址天岳书院，现在还保留着完好的古代建筑群，并且一代代修葺完善好，这里有这无比的象征意义，也是一个地方的标志。方宁眸光扫过去，森然的学府，光是那外院两层白漆黑底的围墙延绵到红色起义纪念馆，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无法诋毁。 可惜的是后世的方宁成绩只是中下游的水平，依稀记得当时在天岳中学读初三的时候，学校有七十个直升一中的名额，但都被成绩优秀的尖子生给预定了，根本没有他的份，最后只能失之交臂，带着遗憾前往二中就学。后来的日子里曾多次后悔过，当时要是在初三的时候努力点，说不定就能够进入县一中读书了。 而到如今，见过了许多也成长了，阅历和视野都远超初中时期的自己，觉得无论是一中还是二中或者是七中，对他来说都只是高中通往大学里面一个过渡的工具，而并非终极目标和地点，况且真要拿来比较，县一中和长沙的雅礼、长郡、长沙一中、师大附中等几个名校还是差了不少的等次，无论是从师资力量还是基础设施来说，都远远不如他们的。 因为一中的关系，方宁想起了之前在奶茶店请他喝奶茶的两个女孩，程莹和刘婷梅，上次是春季时期，正是一中读书而且属于周末返校期间，能够碰上她们纯属偶然，而如今正是炎热夏天，各个等阶的学生放暑假的时候，她们要么在家里避暑，要么在补习班里接受地狱般的补课，至于什么狗血般再见到她们的情景，那只能说非常渺茫。 毕竟生活不是遍地的狗血。 一中方向走上百米的距离有一个交叉路口，没有红绿灯，左边的一条通往新烈士陵园和新汽车站，右边的一条则是书院中路，直达天岳大道和三阳乡。方宁脚步生风，目标则是今年夏天四月末新开的龙门书店，开业到如今也才不过一个多礼拜的时间。 天岳大道十字路口处也有一个新太阳书店，放假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喜欢去那看，主要是那边有空调，炎炎夏日，能够坐在角落里面看自己喜欢的书，吹着空调冷风还是蛮舒服的，而这个龙门书店则因为新开没多久，鲜为人知，再加上空调还在装修中，所以书店门口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不过里面还是挤满了书虫。 同样的龙门书店也有新太阳书店没有的好处，那就是各种网络小说种类齐全，热门的，热销的，大神的书一一俱全，而且大部分柜台上的书都是拆开包装袋的，不像新太阳书店大部分的书都不能拆开。 对于资深书虫来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明明已经到书店上架的书，近在咫尺，却隔着包装袋，想看却看不了，如同猫爪一般在心里挠痒一样，只要能够在最快时间内看到自己喜欢的小说，区区酷暑算什么？没有空调算什么？难道还能够比学校里面五六十个人拥挤在逼厌的教室里那么辛苦？只要能看上网络小说，这些都只是小问题，更何况也只是忍耐几天而已，等过些日子就照样有舒服的空调吹了。 “嘎叽！”方宁推开龙门书店玻璃推拉门走进来，光线从缝隙里间隙出来，导购台后面两个在上班时候偷偷用小镜子描着眉眼的女店员侧过头来，在外面射进来强烈刺目的光线散去以后发现不是老板而是一个男生后，紧张的神情退去，说了句欢迎光临，就没下文了，方宁再扫一眼过去，她们继续画眉的画眉，化妆的化妆。 这里是老书虫的天堂，这里是资深书迷奋斗的地方，他们沉浸在精神的海洋里遨游！ 零八年到一零年正是网络小说发展的高潮阶段，是信息互联网时代，是黄金时代，同样也正是网络小说方兴未艾的时代，幻想类作品逐渐成为网络小说的主流，血红，老猪的紫川，流浪的蛤蟆，烟雨江南，云天空等为众多网民所知，而后在网络快速迭戈的时代，番茄，唐三，梦入神机，辰东，猫腻，月关等大神在这个时候纷纷崛起，迅速封神。 许多小学乃至初中的人在漫长而沉寂的夏天，陪伴他们成长的都是这些网络小说，像方宁他们也不例外，整个暑假的时间里什么事情都不做，三五个朋友相邀一起泡在书店里看书，从早看到晚上，直到被家长逮住然后捉回去，后来爷爷摸着规律了，只要方宁人不见了，铁定猫在书店里看书，绝对一抓一个准。 他来到这里一是缅怀后世这份珍贵回忆的意思，二是同样的来这里找一个人。 按照方宁估计的时间点，这个时候余小乐早就在斜对面的饺子王早餐店吃完一蒸笼饺子，带了一瓶晚上从家里烧好凉冷的水和一袋子饼干来到书店，他有个癖好，只喝家里烧过的白开水，从不喝店铺的矿泉水，然后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抱着血红的升龙变慢慢的啃读，中午是不回去的，就吃那袋饼干，直到下午他爸从车管所下班打电话叫他回去做饭菜，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一整个暑假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泡在书店里面，立志啃完所有大神的网络小说，除非是周五必须回长寿镇陪奶奶说话，其他时间就没有变动。 龙门书店开业太早，碰上暑假，蹭书的人多，买书的人少，只有开学了，才有家长带着孩子来买学习用品和文具，而且书店还在装修中，楼上时不时传来钻孔滋滋的声音，噪音不断，书店内部略微显得有些凌乱，往里面走越过一排排书柜，最里面右边角落里有六七张桌子，而方宁想找的余小乐不出意外就应该在那角落里。 第七十章 去余小乐家做客 方宁随手抽了一本猫腻的庆余年就走了过去，果然在人堆里就看到余小乐熟悉的身影。 后墙推拉窗敞开，射进光线，明晃晃的有些看不清脸部的轮廓，但这岿然不动，如同泰山般巨大的身体，方宁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别看余小乐生的这么魁梧，但却斯文无比，性格温顺，要不然后世的方宁也不会和他成为死党。他走近了，眼睛适应了逆光的光线，总算看清了余小乐的模样，稚嫩脸庞，白白净净，戴着眼镜，鼻子上有些黑头，还有些青春痘和暗疮，这些都是很多青春期男生常有的烦恼。 余小乐目不转睛地盯着血红的升龙道，啃得津津有味，直到方宁来到他对桌挡了光线，顿时昏暗下来，他才抬头，有些疑惑的说，“你那个位置不能坐，塑料坐凳有些垮，坐上去几分钟就会坏掉，如果倒霉被那些女店员们撞见了就说不清楚了，指不定还要赔钱。” 方宁乐了，点点头，没有坐下来，而是递出一本庆余年放在桌上，缓缓的说，“血红的书属于那种yy型的，想象力够丰富，剧情也较合理，作为网络小说看，个人感觉还是蛮不错的。顺便说下，如果说血红的书是正菜的话，西红柿和三少的书就是快餐，那么猫腻、方想的书就是饭后甜点了。吃饱了饭菜以后，来份甜点怎么样？” 正好方宁旁边一个女生看完了书起身走人了，他就顺势坐了下来，眸子望着他。 “猫腻的大名听过很多次了，文风细腻，情节引人入胜，在网上也是封神的作品，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精品。”余小乐一副对此深有研究的模样，也不顾和方宁初次认识，摇头晃脑低声说，“好东西要慢慢品尝才有味道，只是……我现在还在看血红大神的书，半途而弃有些可惜。” 方宁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和他争辩，拿起桌上的庆余年翻看起来，看的津津有味，很快就欲罢不能。 余小乐咧嘴微微一笑，也没有打扰他，低下头看书，两人相安无事的看了一上午，身边的人不断离开又坐下来，直到书店内女店员们商量着等下下班该吃红烧鱼还是青椒炒蛋好，方宁他们才反应过来十一点半了。正好他早上跑步消耗了许多能量，肚子也憋了下来，需要吃饭。 “咦？你没带饼干来当做午饭吗？”方宁这时才发现余小乐只带了一瓶矿泉水，顿时有些诧异。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可是我在这个书店几天了从来没看到过你啊？”余小乐惊讶完以后，挠挠头，“今天中午爸妈在家，所以可以回家吃饭。” “哦哦。”方宁点头，解释道：“以前在新太阳书店看到过你几次。” “是这样啊。那边那个书店离我家近一点，只不过不满意的地方是大多数网络小说不能拆开看。”余小乐了然，虽说他在长寿镇的小学里读书，但每逢周末和放假的时候都会跑到县里来，抓住短暂的时光来看书。 “看你样子和我差不多吧？你在哪个学校读书啊？”方宁和他交谈。 “之前我在长寿镇读小学，现在升高中了，学校的事情还没定下来，我爸妈说就在天岳中学和三阳中学里面选吧，不过我倒是喜欢天岳中学。”余小乐白白净净的脸庞露出干净的笑容，说话缓慢而条理清楚，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真是太巧了，我在乡下读小学，现在到县里准备进天岳中学读书，咱两这么对眼，不如一起读天岳吧。”方宁露出一口白牙，开始了拐带计划。 “到时候再看看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话题，被路过的一个女店员瞪了一眼，他们缩了缩脑袋，互相交换眼神，最后把阅读到哪章的小说夹个书签，这才放到书柜里面。 书店外面天空格外蓝，云影也仿佛洗白了。 方宁和余小乐二人枕着脑袋漫步到了一中门口。方宁指了指远处纵横深处的建筑群说道：“我家就住在那里，暑假有空可以来我家玩。”他顿了顿，笑着说，“我有个专门的书房，以后我会买好多好多的书放在家里，这样就不用到书店里了。” “真羡慕你啊！可我觉得还是书店里有味多了，就像在家里用电脑打游戏远远不如网吧里那样带感。” “各有各的喜好吧。” 这个时候余小乐的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以后说了几句就挂断了，对方宁说，“我妈叫我回去吃午饭，现在这个点还早，估计你家也还没做饭，不如就到我们家吃吧？” “行！”方宁后世去过不知道多少次，所以答应的很爽快，余小乐也恰恰喜欢方宁这种爽快的风格。 余小乐家在一中对面巷子里进去，走两个十字路口就到了车管所，他家就在车管所里面，余爸是车管所的小领导，上班基本上就是喝茶看报纸，余妈在建设银行上班，平时很忙，中午基本上不回来吃饭，都在银行里面解决，哪怕是下班也是五点左右，所以余小乐小时候就从长寿镇奶奶家长大，现在也面临着和方宁一样的问题，就是继续读初中，所以他又回到县城了。 “我家不是很大，装修一般哈，多见谅。”余小乐一边引路一边说道：“我妈比较随和，我爸就比较严厉，当然只是对我比较严厉而已。” “知道了。”方宁笑了笑，在楼下超市买了点水果，然后熟门熟路的越过余小乐，爬楼梯到四楼停下。 “厉害了！” 方宁翻白眼，指着门顶白漆上面写了一个有点不显眼的余字。 余小乐：“……” 余妈果然如他说的那样热情无比，她妈烫着时髦的卷发，眼角有点眼角纹，笑容满面，把方宁迎进来，说，“这是乐乐的朋友吧？长得真俊俏啊，快进来，饭都上桌了，乐乐，你们快去洗手吧。” 方宁也揉出笑脸，把水果递给余妈，恭敬的说，“阿姨好，第一次上你家玩有些仓促，没准备什么好的礼物。” “来就来，还什么厉害，都是乐乐的朋友，下次不要再见外了。”余妈说是这么说，还是接过了他的礼物。 余爸坐在饭厅里饭桌的主位置看报纸，抬头看了方宁一眼，点个头算是打招呼了。 余爸的风格果然和余小乐如出一辙，都是同样高大威武，白净，脸上蓄着胡须，穿了件黑色的短衫。从目前来看，余爸比余小乐还是要高一大截，但方宁非常明白，到初三那一年，余小乐疯狂的长个子，从一米七四左右猛增到一米八五米的身高，体重也从一百五十多斤增到将近两百多斤。 因为个子高大，所以两百多斤的体重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胖，但不知道底细的人，远远的一望，还是觉得他蛮不好惹的。 第七十一章 先求己，再求人 方宁从余小乐家出来，心情格外不错。这么快就和余小乐交上了朋友，比他想象中还要简单的说，或者说余小乐就是那种老好人的随和性格，只要是看的顺眼符合胃口的人，一般都会报以最大的善意。他还有另外两个死党，不过按照这个时间估算，钟广绮在他爸的合金门窗店里打下手，根本没时间出来玩，谭骁林还在哈尔滨过暑假，更是找不到人影，所以他完全不用着急。 开学以后，余小乐会把他们两个都带给自己认识的，不用操心太多。 其实他也有些兴奋，望着熟悉的人，因为知道后世发生的事情，就想忍不住告诉他以后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做什么样的事？将来又会有着怎么样的生活？是平凡还是出人头地？都在他的心中浮现。当然这种看透命运的方式多少有点像是剧透，就算真的告诉余小乐以后的命运，他也只会忍不住翻白眼把你当疯子看。 这个暑假还有很长的时间，他要好好的过，所谓的好好过当然不是指每天混日子，而是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每天和余小乐一样泡在书店里，日升而出日落而归，这样的日子当然很好，可每个人想法始终是不一样的。 方宁回到家里，爷爷刚好在客厅喝茶，而且客厅沙发上坐了两位客人。 田书记朝方宁点点头，“方宁回来了啊！” “田叔叔好，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啊？”方宁把鞋放到鞋柜里面，心里不免有些揣揣，他们一家再怎么样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而田书记再怎么和蔼也是泽被一方官员，就好像非洲大草原上巡视领地的雄狮有一天闯进羚羊的家里做客一样，多多少少有些让人不安。 另一个客人是田叶，坐在靠近他爸边上的座位，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拘谨，看到方宁，眼睛一亮，似乎有些开心。 方宁不知道这傻小子见到自己有什么开心的，但他笑脸相迎，总不可能伸手打笑脸人，于是就点了点头说好久不见啊！ 田叶憋了一个暑假，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方宁叹口气就当是陪他解闷，带着他到阳台上，那里有两把从老家带下来的黄花椅，角落里放着冰箱，他随手拿出两罐啤酒，丢一罐给田叶，这才说道：“田叶，你今年该上初二了吧？” “嗯，可是我感觉我跟不上学习的进度，尤其是数学，本来数学成绩不怎么好，在还没放假之前，在数学课堂眯了几节课就更跟不上了，晚上睡不着老是想这个问题，方宁，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无奈的翻个白眼，“大哥，我连初中生都不是，我有什么办法！” “哦！”田叶失望的低噢一声，不过很快就收敛低落的情绪，这个丰富的表情还是被方宁给看到了。他转移话题聊到初中里的女孩们身上去了，虽然他有些内向腼腆，但不代表他性取向有问题。只是可惜方宁兴致缺缺，心理早就过了荷尔蒙飞跃的年纪，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 饭桌上，他们一家四口齐聚，田书记父子俩也留下来吃饭。 方宁闷着脑袋吃饭，不用想肯定也能明白他们是踩着饭点过来的，等到了饭点，爷爷客气的说几句留下来吃饭，这也是中国人的人情客套话，田书记就真的留下来吃饭了。只是对于吃惯了野味和山珍的田书记来说，方宁家弄的饭菜还是有点不合口味，所以吃什么也提不起劲来，田叶知道他爸这个毛病，也不敢吭声，要方宁的奶奶多加个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埋头吃饭。 奶奶也明白他们家和田书记相处的不错，这以后难免有什么人情往来，还得他帮忙，古代说朝中有人好办事，现代也差不多是这个道理，临时又想到小爷给他们留了半个野猪头肉，就从冰箱里面拿出来，加了个辣椒炒猪头肉。 方解放和田书记痛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摸了摸鼻子，就说到了自己弟弟在基层派出所办事，弄了几年了，都没搞个编制，看书记能不能想个办法。其实这事情还是有点突然，田书记也有些懵，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人情往来就是这样。 “解老哥，我直接帮你弄这个事情不太好，有点高射炮打蚊子，这样吧，我找个人帮你落实好，到时候实在不行你可以来找我不迟嘛。”田书记斟酌着这个编制的话题，还一边从腰包摸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号码过去。那边很快就接电话了，他将事情说了一遍，就把电话号码写个方解放，笑着说，“我认识的这个人是县里交警大队的，算是酒桌上的朋友，姓林，到时候你直接找他就是了，不过官场里面还是多少给点油水的，你明白就好了。” “那真是麻烦你了！”方解放露出笑容，敬了田书记一杯。 方宁他们是小孩子，没有喝酒，所以用酸奶代替的，也纷纷朝田书记敬酒。 田书记拍了一下方宁的肩膀，朝方微也点点头，然后对方解放说，“你们这俩孩子到时候在哪里上学啊？” “还没想好，准备在天岳和三阳里面选，我考虑的是三阳离家近点，就在我们后面，但天岳又好点，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去。” 田书记琢磨了一下，也对方解放说了一番心里话，“我是这么想的，我准备在夏海岸买栋房子，到时候咱们就是邻居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田叶之前在启明中学读书，正好这个学期结束升初二，我想着就给他换个好点的学校，天下父母都一样，都是为了孩子着想对吧！就想把他安排转学到天岳读书，要是你们这俩孩也到天岳读书的话，到时候就相互有个照应，你们家孩子品性我也清楚，方微乖巧，方宁懂事，都是人小鬼大，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我也比较放心。” 方宁先是差点噎一口，什么叫只有我们欺负别人的份？后来转眼一想，难怪今天田书记这么和气，一点官架子都没有，根子在这里，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确实没错，以田叶这种内向的性格，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到学校里面保不准就有无法无天的男孩子欺负他，有他们照看的话，他也比较放心，毕竟知根知底。 第七十二章 赚钱的方法 两方都有所求，这就不一样了，既加深了合作，又拉近了关系，方解放和田书记两人喝得痛快，从中午喝到一点半才收拾桌子，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双双都到卧室里睡觉去了，鼾声震天。 “老哥，我去一中玩了，下午回来。”方微是一个活泼的性格，耐不住寂寞。 “早点回来吃饭！” “知道了。” 方宁拍了拍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田叶，把他叫醒以后就说沙发上躺着不舒服，要不你去床上躺会。田叶点点头，侧躺着睡不着，就起来了，方宁带着他前往楼上的卧室，反正家里的房间那么多，怎么睡都够用。 他也稍作休息，睡到两点左右自然醒来了，就再也睡不着，这是小学养成的生物钟，已经成为习惯。 睡醒以后，一片轻松，做什么都有干劲，感觉身体有挥霍不完的力量，年轻就是好，换做是以前的自己，哪怕是睡一个午觉，也只是缓解了睡眠不足的疲劳，在后现代平时熬夜到十二点都是正常的事情，碰上加班加点赶工，有时候凌晨一两点都不一定能睡，年轻还好，到了三十岁这个坎，精力明显就更不如以前了。 “加油！”方宁挥动着自己的小胳膊，涌起无限的豪情。 日子又过了几天，方宁觉得自己又白过了几天。。。本来想做点事情的，但是想到的东西太多，反而把他难倒了。 干脆就什么也不去想了，叫上余小乐，隔三差五出来，要么一整天泡在龙门书店里面，互相讨论网络小说的情节，或者那个大神的作品更好，讨论到意见出现分歧的时候，还会互相粗脖子瞪眼睛，为自己喜欢的大神斗气。要么方宁就拉着他到网吧里面上网，一来二去，两人就更熟了，再到后来，余小乐也经常去方宁家吃饭，方宁也去他家蹭饭，基本上好的形影不离。 方宁在网吧里面玩着电脑游戏，外面一阵骚动，余小乐也摘下耳机把注意力往外面看去。 两三个男生在网吧的柜台吵闹，两个网管外加三四个闲杂人员过去看情况，很快就让事情平息下来了，没得热闹可看的人群回归平静，继续热火朝天的打着游戏。一个女网管从这边过来，方宁就叫住了她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打量了方宁一眼，说：“那两个小孩没身份证，硬要在这里上网，我们不同意，结果就在这里闹事。”她琢磨了一下，狐疑的看着，“你看起来年龄也不是很大，成年了吗？” “成年了成年了！我们有身份证的！”余小乐赶紧说道。 女网管只是说几句，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爱理不理就走了。 “宁哥儿，咱俩的身份证是借的，这里网吧机子高端点，所以上网也严格，未成年不准进，没身份证不准上机，你就别多事了，老老实实的打完游戏，再到楼下去喝两杯奶茶就回家吧。”余小乐低声说。 方宁没有理他，而是低着头想事情，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却又隐隐的抓不住，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瓜，想再想点什么重要的东西来。 “想什么呢？”余小乐侧了侧脑袋，“想不出来就先放一边吧，玩会游戏，说不定就想起来了。”他向女网管招手，要了两杯冷饮。 “嗯！”方宁喝着柠檬冷饮，笑了笑，“算了先玩游戏吧。” 上午十一点，余小乐他爸妈打电话催他回去，两人只得下机了，结账的时候方宁又注意到有两个男生过来上机，因为这里需要刷身份证，而他们未成年，只能够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开。 “嗯……”方宁抱胸若有所思，隐隐想到了什么。 中午他回家发现爷爷奶奶不在家，方微整天疯玩，就他一个人，望着空空的电饭煲，最后决定出去吃一顿，不能亏待了肚子。 江湖网吧边上是小吃一条街，可惜现在不是时候，没有开张，方宁继续寻找，他记得有一家虾锅饭馆挺好吃的，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有了没有。 江湖网吧对面海天景园小区的巷子，穿过一条斑马线就到了，虾锅饭馆的广告招牌一亮一闪，隔着玻璃橱窗可以看到餐厅里有零星几个食客，虾锅蒸腾的雾气随着橱窗隐没，方宁找了一个角落坐好，环顾四周，这家店还真没什么人气。 “请慢用！”服务送了一份饭菜上来了。 “好的。”方宁点的这种香辣的虾锅饭，类似于煲仔饭，油炸基围虾通红，散发诱人香味，一共五只虾子，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和油炸大虾以及白菜叶子分开，上面浇淋一层香辣多汁，还没吃到嘴里，肚子都在发出饥饿的声音了。 店老板是一个中年人，因为没多少人，他就空下来了，坐在方宁边上，方宁随口就问了下生意怎么样，他微微抱怨的说，还能怎么样生意也就这样呗，基本上就几个固定的熟人来吃。 方宁突然灵光掠过脑海，身份证……虾锅饭……上网……突然就想到了一种赚钱的方式。 想到这里，方宁也顾不上吃饭了，叫老板打包，走的时候又返回来对老板露出一脸笑容，“老板，我想到了一个可以让你店赚钱的办法，嗯，留个电话号码吧，我明天来找你商谈。” 老板有些迟疑，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写下了电话号码，等方宁走了以后，又自嘲的笑了笑，一个小孩子又什么办法。 方宁家。 方宁这个计划实施起来需要帮手，而眼下没事可做的余小乐正是合适的人选，所以下午就把他给叫过来了。 “方宁，你真是异想天开啊！这事能行吗？”余小乐都惊呆，他从来不知道方宁还有这个想法，这才多大年龄啊，就想着赚钱的方法。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有点道理。”余小乐托着下巴沉思，“你说的送盒饭我还能理解，但是给其他人代刷身份证……我们到哪里找这么多身份证呢？” ps：这几天状态不好，很快会调整好心态的。 第七十三章 合作共赢 “就是因为没办法，所以我们才来想，可以去试试，不行也没啥损失”方宁说。 “也行，那你先和老板联系一下，我去想想办法。” 方宁点头，赚钱确实不容易，想赚大钱，没有任何基础的他，根本无法做到，只有先从身边的小事开始积累经验，小打小闹也有小打小闹的好处不是么。 下午五点左右，方宁和余小乐出门，在一家咖啡馆把虾锅饭馆的老板约了出来，三人商谈事情。 方宁注意到在新开发区这一块区域，整个虾扒饭类型的餐饮就独老板这一家，有独特的风味，吃起来爽口无比，而为什么不成功呢，方宁也考虑到了几个原因。 第一个是市场定位不成功，选择群体模糊，既想学生群体又想到上班族群体。学生们喜欢吃这东西，因为成本高，卖的也贵，所以买得起的人很少，上班族们买的起饭菜，却习惯了快餐等速成的饭菜，这种上菜速度慢的饭菜有几个上班族等得起。 第二个广告宣传和铺面位置，宣传力度不大，基本上很少有人知道，铺面位置十分尴尬，处在住宅小区里面，这里的住户一般都是在家里吃完。如果在一中门口对面，那么情况就不一样，高中生始终是手里有点钱的，而且直面的就是一中，有大量学生群体，可惜这个铺面位置变动不了，只能够扬长避短。 方宁就在这里和老板说了一下他的想法，首先他和网吧老板关系非常熟悉……当然这个是他瞎编的，总共才见过网吧老板不过几面，但这谎话就算是揭穿了也没什么关系。 网吧各种群体较多，人员充足，吃饭就是一个问题，中午还是有很多人为了游戏不吃饭的，基本上都是吃网吧的泡面，可以从这方面下手，虾锅饭店可以提供饭菜，网吧提供流动人员，互相合作，而他们就在中间帮老板送饭，不需要工钱，只要在每盒饭菜中抽一元跑腿费。 其实他说完这个方法以后，心里也有些揣揣，毕竟担心饭店老板知道这个方法后，抛开他们自己去联系网吧老板，这样方宁他们就没得赚了。 饭店老板也是一个耿直的人，没方宁那么多弯弯肠肠，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就一拍即合。 送走老板以后，余小乐吞了吞口水，“灿哥儿，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网吧的老板了？” “不认识啊！”方宁耸肩，“不过很快就认识了。” 余小乐“……” 方宁同用这样的办法约网吧的老板出来，他姓蒋，个子高，皮肤黑，穿了件白衬衫和黑裤子，这大热闹的，方宁穿短衫和短裤都觉得受不了。 方宁用之前的话换汤不换药和蒋老板说了一遍，说他们是饭店老板的代理人，想找他谈生意…… 后来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两方都商洽完以后，方宁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只是那个身份证的事情到目前还没有头绪，只能够暂时搁在一边了。 翌日清晨，方宁按照惯例先围着小区跑一圈，然后才回家换洗衣服，方微又准备出门疯玩，被他给拦下来了，神秘的说老妹想赚点外快么？ “什么外快？”方微不明所以。 “这个暑假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天天到处疯玩也不好，不如我们几个人打个暑假工你说怎么样。” “我倒是想，但你看咱们这年纪，谁用童工啊？” 方宁摆摆手，“我有办法。”他说完以后，拿了爷爷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叫田叶。 那边的田叶也很意外，听到方宁简短的说了一下来龙去脉以后，有些意动，考虑一下，答应上午就过来。 八点的时候余小乐也从车管所的家里出来和他们在一中回合，四个人齐聚在一中左边假山阴凉处。除了知道事情的余小了以外，其他两个都面面相觑。 方宁拍了拍手，高声吆喝说，“好了，咱们四个人暂时就组成一个小团体，团结合作，这个暑假挣点零花钱花了！” “能行吗？”方微质疑。 “我都说好了，保准没问题，你就放心吧。”方宁信心满满。 “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一向腼腆内向的田叶忍不住说道，他觉得这样有些不厚道……可他也想赚点钱用下，虽说他是书记的儿子，但在经济独立之前手上的钱并不宽裕，而且他父亲对他格外严厉，所以也只能说是一个穷学生，于是舌头舔着干枯唇皮，呐呐的说，“能赚多少？” “那要看你多努力了，一个虾锅饭一块钱，你一次性送十个就是十块，一般来说一趟来回送二十个不算吃力吧，真的不算多远的路程，就只需要过一条斑马线和红绿灯而已。”方宁继续循循诱导，“而且等稳定以后，不必局限于一家网吧，这附近的各家商铺，咖啡厅，奶茶店都是无形的资源啊！” “你绘画的蓝图可真诱人啊！”田叶忍不住算了起来，这个暑假还有两个多月的事情，假如一天送一百个出去，那就是一百块钱，两个月就是六千，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吃。 “先别太激动，我们还是先看下卖出的情况怎么样吧。”方宁适时的浇了一盆冷水。 江湖网吧。 他们按照之前说好的事情来做，方微和田叶作为群演，一上午的时间都在泡网吧里面上网，这个网吧的生意还是不错的，再加上各种促销和会员积分。冲一百送三十等等，还是能够吸引很多人来上网。 方宁让方微和田叶两人的表情和动作都自然点，不然让别人看出来就露馅了，反正就跟正常一样玩游戏就可以，饿了就点饭菜。 方宁实在担心有些这两个家伙，又反复叮嘱几遍，让方微郁闷好一阵子。 等他走了以后，方微就向田叶抱怨，“我家老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啰嗦了，比女孩子还墨迹。” 田叶可不敢在她的背后说方宁的坏话，讪讪的点点头说，“还是好好完成他交给我们的任务把。” “切！”方微哼了一声。 第七十四章 拉开时代的序幕 方宁他们以这样的方式渡过了这个漫长而枯寂的夏天，每天中午或下午吃饭的时候都要准时跑往虾锅店和江湖网吧，给人送快餐，从开始的不适应到后面的乐此不疲，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生活方式。 而当七月末的步子悄然而至，他们突然醒悟过来，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开学了！ 开学就不能够再继续做这份工作了，所以方微、田叶、余小乐他们有些失落。 方宁拿着老板给的报酬工资从虾锅饭店走出来，就看到三个家伙垂头丧气的蹲在道行路边上，有些好笑，过去拍拍手，“怎么还舍不得这份工作啊？” 余小乐无比幽怨的望了他一眼，道，“当然舍不得！” 他舍不得是有原因的，因为身高体壮，一次性往返可以拿方宁他们两倍的虾锅盒饭，而且他玩游戏技术很不错，在网吧里还十分有人缘，大家都和他相处的不错，卖的盒饭就更多了。 方宁也没有多说别的了，稍微安慰了几句，就说回去分钱。听到这句话，大家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刚才低落的情绪也一扫而空，还有什么比能够得到钱更开心的事情？况且这笔钱还是他们拼着自己辛苦的打工挣来的，挥洒了汗水。 他们回到方宁家里，开始分钱，每个人都获得了一笔相对他们这个年龄阶段来说不菲的收入，其中以余小乐的钱最多将近四千块钱，握住手上都有厚厚一沓。余小乐兴奋的不得了，几乎都要亲吻这沓钱了。 方宁连忙制止，才没闹出笑话来。 田叶也高兴的不得了，已经在幻想在开学以后可以各种用钱了，至少可以维持很久很久。 方微更是财迷，不过她只想存起来，在之前，她就把钱交给爷爷保管，合理利用钱财，才是最明智的用法。 分完钱以后，方宁就挥手叫大家散去了，不免说几句鼓励的话，当然，还有那就是在最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好好复习准备开学。 开学对于方宁兄妹两人来说是一件大事，这也是他们真正融入县城的第一步。 方宁深知平海县本地小学直升初中的学生们对外来插班生和转学生都抱有很大的成见和敌意，可以说早已经根深蒂固，他们从小学开始就有固定的圈子，外来人想磨合进去非常来，如果不是特别好看或者成绩非常优秀，到最后只能够沦为边缘人物。 说起来对于初中的同班同学，别说名字了，他连模样都记不清了，但有几个人却依旧在他的记忆里熠熠发光。 他在初中时代天天听到的一个名字，魏青！ 这个女孩是他们学校一个传奇式的人物，成绩好到升高中时几所重点高中都派人来抢人，后来的结果他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太大的交集，反正年级第一次次是她没错的。 不过对于那样骄傲女孩，方宁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八月初，方宁一家逐渐忙碌起来。 方宁和方微要做好开学的准备，在书店里买好各种学习用品，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都被禁足了，只能待在家里复习。 田书记也在这几天开始装修新家了，让方宁诧异的是，他家居然就在后世景风楼五层，这就有点巧合了。 上午方宁跑完步回来，就看到田书记穿了件休闲衣拿着消防水管在洗车子，于是就停下来打个招呼，“书记早啊！” “噢，是方宁啊，这么早就跑步啊。”田书记笑眯眯的回应。上次知道方宁搞了一个送餐的行动，他就有心让田叶也跟着他去做，看他们能够搞出什么名堂来，果然方宁这小家伙鬼点子多，一两个下来他家儿子还真锻炼了不少，至少和别人接触也不脸红内向了，说话流利了不少。 方宁挠头，“不早了。” “每天都跑步？” “嗯啊，从小就跑，现在都已经习惯了，要是一天不跑身体就难受。”方宁嘿嘿一笑。 “好习惯！下次叫我家叶叶也过来跟你一起跑，多锻炼点阳刚之气，不然整天呆在家里跟个小姑娘似得。”田书记大手一挥，就决定了他田叶的命运。 方宁啊的一声，没反应过来。 “没事，不会麻烦你的，我每天几点起来，他就几点起来。” 方宁咳咳两声，这下无意之失可把田叶害惨了，他当然有些内疚，不过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这是为了他好，旋即没心没肺的起来了。 告别洗车的田书记以后，方宁回到了家里，开始复习初中的知识起来。人的记忆周期毕竟只有一周，过了这个周期以后记忆会逐渐衰减，所以必须要通过反复的学习来加强记忆。 方解放被物业委员会叫去开会，到现在还没回来，奶奶去娘家走亲戚了，十天半个月不得回来。 方微知道爷爷不在，所以就溜了，准备疯玩一上午，方宁这个做哥哥的根本一点权威都没有，拦都拦不住。 反正方宁也没事，就在家里看网络小说，最近迷上了萧鼎的诛仙，重温经典。 以前还没觉得诛仙有多好看，只是一本披着言情的仙侠小说，也没那么多感慨，现在重新看起来，真觉得萧鼎那丰富的感情都融入张小凡碧瑶陆雪琪之中。 只能用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来形容了。 方解放回来的时候，方微像是算好的一样，提前一脚进来，装作一直在家复习的样子，所以爷爷没有发现不对地方。 晚上陈海林和他妻子李沐来方宁家吃饭，奶奶到童家岭菜市场买好菜，做了一桌子美味可口的饭菜。 饭桌上，陈海林和方解放把酒言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电视里最热门的话题无非就两个，国内则是，八月八号的奥林匹克运会开幕，主办城市在苝京这次奥运会也标志着中国转型为国际大国，成为发挥国际影响力的转折点，一下子开启了目不暇接的国际化战略发展新篇章。 第二个则是国外发生的事情，美国从伊拉克撤军，标志着美国霸权主义时代的终结。 第七十五章 我的初中 七月里将逝未逝的蝉鸣，消逝在余夏未央的八月，冗长得像是在失眠的长夜里辗转反侧，等待最深的黑暗消失，散落在天际的光明，最后点燃的背景，自此告别黑夜。 太阳破开东方渐白的鱼肚，从城市的角落划过，打破寂静，小城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萦绕在空气中渐渐隐没，方宁二人站在连云小区主干道的站台上，等待六路公交车的到来。环顾四周，身边有刚刚晨练结束穿着白色背心的老大爷，在小区边上活动身体，有斜挎着肩包一脸睡意的上班族，以及穿着不同校服或者休闲服装的学生。 方宁趁着公交车还没来，在连云小区边上上买了点早餐回来，冒着热气的油条香脆可口，刚出炉的豆奶香气扑鼻，他们必须尽快在车子到来前解决早餐。 今天的日子是九月一号，也是各个学校开学的日子，方宁他们也不例外，从今天以后就要在县里生活了，心里难免还是有点小紧张。好在今天只是开学报到，迟点去也没关系，但是爷爷想给老师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也就让他们提前起床赶到学校去。 余小乐本来是跟家里说好，叫他爸开车一起带方宁兄妹去学校的，毕竟都是在天岳中学，但被爷爷婉拒了，说是想培养方宁他们的独立能力，锻炼一下，于是就让他们两个自己去学校报到。 至于田叶，他是转学生，再加上家里的关系，晚点去学校也没多大的事情，也就没和方宁两人一起同走了。 方宁上的是天岳初中，地理位置处在平海县三阳路，毗邻汨市县金沙洲，是平海县的重点初中，创办于一九六九年，零零年私人入股，改制为私立侨联天岳学校，零七年后收归公有，改名天岳中学，一般老人常说的侨联中学和天岳中学其实就一个学校。 同时天岳中学也是老区平海城关办学规模最大的两所城镇完全小学之一，另外一所学校是启明中学，后来居上，拥有极高水准的师资力量。 至于三阳中学，汉昌中学，在整个城关都是排在末尾的。 直到后来的三阳中学合并了天岳中学，这才升到平海县第一初中的位置。 天岳中学拥有三十六个教学班，三千多名学生，一百五十名职教工。学校基础设施建设及其完备，拥有高规格塑胶运动场、七人制与五人制人造草足球场、班班通等。校园环境极佳，拥有知书园、知礼园、和谐园等校园花园。 当代校长熊准先也是一个有为的人，励精图治，将天岳中学打造成城关乒乓球、足球培训基地，是平海县最具运动气息的学校。 天岳中学作为县里的老牌初中，也是典型的尖子生聚集地，其中山高菩萨多，卧虎藏龙，高手如云，竞争十分激烈。 除了魏青、单鼎这些强人以外，还有李佳佳、方舟、陈漫漫等成绩拔尖的尖子生。 一想到将要在这所学校遇到魏青，这种获得过两次新概念作文奖以及各种大小奖项无数的天才，方宁就有种心脏跳空的紧张感，既有些兴奋，又有些踌躇满志。 六路车姗姗而来，方宁兄妹俩赶紧挤上车，等到车子走走停停，不断绕圈以后，在三阳路的新太阳书店站台下车。 天岳中学还是记忆里的模样，早餐摊子连成一片，各种吆喝声不断，冒着白色热气的早餐包子店，铁板烧上的土豆饼，外脆里嫩的鸡蛋仔。被橱柜遮在外面的学生透过雾气仰望着大师傅做的煎饼，撒上胡椒和孑然，哪怕辣的跳脚都舍不得吐出来。 保卫室的老大爷拦下一辆辆想要进校门的车辆，恪尽职守，只准父母带着孩子进去，毕竟开车到校内存在安全隐患，出了事故，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老大爷。 校门口外的学生人数不少，都扎堆式的涌到这来，讲得也是暑假里发生的趣事，五花八门。 校内的桂花树香气袭人，梧桐树和枫树一片火红。 从天岳小学升上去的学生是直接按成绩安排了固定的班级，而方宁他们的这些插班生或转学生，不能够直接安插到各个班里，必须要经过一场摸底考试。 方微读的是小学，不用担心摸底考试的问题，而方宁则要考试。 方宁先把方微送到小学部新生报到处，帮她完成报到，找到班主任，交完钱分好班级以后，又千叮万嘱几声，这才返身去初中部报到。 初中部三楼办公室，几个老师进进出出，黄敏毅正坐在办公椅上喝着茶，轻浅的啜着，手上的动作不停，时不时翻看班上的手续资料。每到开学的时候，学校总是会有那么一批转学生和插班生过来，这里面或许有真金子，但也有一大批劣质的，需要用眼睛去看，所以基本上每个班主任都锻炼出一双火眼金睛。 “嘎叽！”一声推拉门声，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孩非常有礼貌的敲门，等办公室里传来请进以后，他才走进来。 黄敏毅眯着眼睛，放下茶杯，蒸腾的雾气向上缭绕，透过着略微有些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这个男生，头发很短，没有留得很长，这一点很符合老师们的感官印象，毕竟学校里有规定男生不能留长发，如果是一个刺头，追求标新立异，潮流时尚，那么多半会留着一头长发。 干净的眼睛，白白净净的脸庞，手指的指甲很短，也很干净，说明很注意个人卫生。她和这个男孩的距离不是很远，可以闻到淡淡的肥皂香味，很爱干净。然后是问答，这个叫方宁的男孩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口齿清楚，看来家教非常不错。 综合几个以上的观感，黄敏毅对方宁的印象非常不错，一个人的学习成绩只能通过考试来得知，而外在的品质和教养却可以通过一言一行来看透。况且这种一看就是很乖乖男的男生估计成绩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再回想之前来的几个学生，不是胆子太小，说话不清楚，就是太调皮捣乱，谁都不放在眼里，进办公室连基本的礼貌门都不敲就直接进来，完全没把老师放在眼里。所以黄敏毅自然而然产生了偏见，这个叫方宁的男孩是块良玉。 第七十六章 美女如云 “方宁是吧，这里有套摸底的卷子，你到边上做一下吧，我看看你的学习成绩怎么样。”黄敏毅从夹层里翻出一张复印的试卷给他，出于私心，她选这套难度稍微低点的试卷，目的也是为了留住他，若是连这样的试卷都不能及格，那就只能说她看走眼了。 其他几个老师也过来看了几眼，都对方宁的印象不错，其中还有个长着满脸胡子，像体育老师多过数学老师的男老师何吉捧着一杯绿茶对方宁抛出橄榄枝，他笑呵呵的说，“要是五十班待不下去，就来我们五十三班，这里可是有魏青噢！” 魏青的名字可以说是众所周知，她在六年级就得了新概念作文三等奖，还有其他若干个小奖，其中包括跆拳道，英语大赛等等比赛项目。 对于何吉老师来说，估计没哪个学生不会对这位传奇式的魏青一点憧憬的没有，这可是他的杀手锏，不知道从其他老师手里抢走了几个优秀的学生。 方宁听到魏青的名字，而且就在五十三班，还是有些意动，不过看到后世班主任黄敏毅望向他的眼神，还是熄灭了憧憬的火焰……谁都知道黄敏毅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而且小心眼特重，要是被她惦记上了，这初中三年你可别想好过。 “谢谢老师的厚爱，我觉得还是和五十这个数字比较有缘分。”方宁婉拒以后，就拿着卷子去边上考试了，反正有黄敏毅挡着，只要顺着她的秉性来，多半没什么大事。 这张卷子的难度很低，方宁花了五十多分钟做完，抬头发现身边陆陆续续坐了六七个同样在进行摸底考试的学生，不同于他们的绞尽脑汁，方宁则显得有些淡定了。 黄敏毅翻看了方宁做的卷子，就把卷子压在茶杯下，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拿红笔在方宁的手续上批改，签上了她的名字，浅啜了一口茶，露出自认为和蔼的笑容，“五十班欢迎你！” 初一年级数字编排班级，从四十八班到五十五班一共八个班，而方宁就在五十班。 五十班内学生扎堆在一起，讲着暑假里发生的趣事，五花八门，不是说哪个圈子里的男生喜欢隔壁班的女孩，就是某个女孩暗恋哪个班的男生，要么就是谁从外地带来了奢侈的高档用品或者甜到发腻的泡芙珍妮曲奇饼干。 当然整个班级的圈子也只有那么大，毕竟从小学升上来的朋友一般都会打散重组到各个班级，很少能有认识的人，他们的言语中也透着一丝生疏。 方宁背着书包朝五十班方向走去，抬头望了望班级的编号，确认不会发生走错教室这样的乌龙存在以后，推开虚掩的前门，然后在五六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淡然自若的走进去。 余小乐坐在教室末尾的几个空座位边上，正一脸惊喜的望过来，他没想到居然能够和方宁同处在一个班级，这倒是有些令人意外，想到这里，余小乐轻呼一口气，觉得这个三年的初中生活不会那么寂寞无聊了。 因为班主任黄敏毅还在办理插班生的报到手续，这个时候也算是自由活动时间，所以大家好奇的打量方宁几眼，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物上去了。 方宁被余小乐拉到角落里来了，两人低声交谈，“方宁，你怎么也到这个班来了？我听咱们班的班主任脾气不太好……咳咳，就是更年期你懂吧！” 方宁左顾四盼，“既然你知道，那你怎么还到五十班了呢？” 余小乐一拍大腿，懊恼的说，“还不是我爸！他和咱们班主任以前是同学……” “所以你今后可能会受班主任重点照顾对吗？” 余小乐无比痛心的点点头。 方宁无比同情的看着他：“默哀三分钟！” 他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最后有都谈到女孩子身上去了，方宁扫了几眼班上的女生们，尽量用不是那么猥琐的语气问道：“咱们班上有漂亮的女孩子没？你比我来的早，应该早已经观察一遍了吧！” “有几个我觉得还真不错。”一说到这个，余小乐非常兴奋，他可希望能够在初中来一段惊天动地的恋爱，就像是大话西游里面一样那么轰轰烈烈，于是道：“第一排第二个伏在桌上睡觉的程曦是当之无愧的好看！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男生敢上去和她搭讪。” 余小乐指了指他说的那个女孩，方宁顺着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可惜只能够看到一个穿白色衣服女孩的背影，柔软的长发在后脑勺垂落，乌黑透亮。 “其他呢的？”方宁记得以前班上还有几个女孩，李佳佳，方舟，陈漫漫这些女孩都十分漂亮，令人荷尔蒙飞跃。 “那个，那个，还有这个……额，我什么都没说。”余小乐手指快速的点了几个女孩，最后点到方舟的时候，方舟刚好侧过脑袋看过来，很显然是尖着耳朵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瞪了两人一眼，连带着对方宁的印象也降低了许多。 李佳佳是极有气质的女孩，圆润的额头光洁无比，几缕头发从额前飘在眉眼前，其他的头发都向后绑成高挑的马尾，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很阳光，很好相处。 方舟给人的感觉是非常瘦，两条大长腿被牛仔裤包裹到脚踝，宽松的白衣衫，浅色调的牛仔裤，有文艺女青年的风格。 陈漫漫的眼睛十分好看，非常有神韵，但是五官和前面几个女孩相比就有些一般了，方宁注意到她穿着格外不一样，暗红色的长袖外套明显的和边上那些穿夏衫的女孩子们区分出来，就好像不怕热一样。 李佳佳、方舟、陈漫漫她们都是后世方宁认识的，但是这个程曦，却是他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就好像历史在这里划出了一道明显的分岔路口，命运被改变了一样。 如果不出意料，这个程曦应该也是一个插班生，原本命运轨迹里没有这一个人，却因为方宁扇动了历史的轨迹，改变了历史，导致程曦的出现，这难免有点让方宁心惊肉跳。 ps：李佳佳，方舟，陈漫漫都是平行世界的人，详情请见怦然心动。 第七十七章 班级融合 五十班教室内，大家都在积极的活跃气氛，身边的人互相认识，交头接耳，或向后询问名字，有时候听到熟悉的人名，却又没见过，只能“噢！”的懊恼一声你就是小学那个谁谁谁啊，挺厉害的呢。但也仅限与此，小学和初中是不一样的平台，视野也更宽阔一些，小学的成绩都将成为过去式，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而方宁因为柔和的五官和温顺的外貌也引起几个女孩的注意，都叽叽喳喳的过来询问姓名，有个大胆的眼镜短发女孩还半调戏的问方宁有女朋友没，然后方宁在一群女孩的掩嘴轻笑调戏中，直呼招教不住，起身尿遁。 等他回来的时候，边上几个女孩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还朝方宁轻轻的笑了笑。 刘依依，邹小玉，朱梓微，李玉萍这四个女孩就是方宁现在认识的，其实后世他也认识，但现在毕竟不同，一切就当是重新开始。 朱梓微五官很好看，有种婉约的精致，可惜牙齿上带着牙套，而且前额留着厚厚的齐刘海，很老土的样子，所以班上很少有男生注意到她，反倒是方宁朝她点点头，露出酒窝一下笑，算是认识了。 她在心里想了想，这个男生还有小酒窝，还真挺特别的。 教室里面的人太多，方宁一时间也看不到全貌，况且很多同学的名字在十年漫长的记忆里都早已经模糊，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他也不可能挨个叫出别人的名字。 不过班上卧虎藏龙，美女云集倒是真的。 未来的日子能和这些男孩女孩们再次重温光线温吞的班级生活，还真是有点享受啊。 坐在前面两排的一个高大男生站起来，走到讲台上面，班上的声音顿时就小了很多，五十六双目光齐刷刷的朝他注视过去，换做一般的人被这样骤然一盯还真有些心里打怵，可这个脸型粗犷，浓眉大眼，下嘴唇稍微有些厚，留着平头寸发，身体蛮的跟牛犊子一样的男生，丝毫没有紧张的表现，很明显就是老手，经常应对这样的情况。 向杰……方宁心里念叨着，嘴角扬起来。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话。现在趁着班主任还没来教室，与其乱糟糟的交流，还不如公开面对面，整个班级都来一场自我介绍吧，这样能够更快的了解对方，也希望大家在今后三年的生活里面，能够打成一片，尽快成为朋友。”他顿了顿，道：“大家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杰胖！我支持这个提议！”大胖子施鲲鹏在下面大呼小叫，他和向杰从小就认识，都是城北小学毕业的，而且都非常壮实，站在一起跟两尊门神一样。有他们两个在班上，哪个班都不敢欺负五十班的人。不然要是打起架来，光是这一撞过去，跟压路机一样，立刻人仰马翻。 “大个子，你说得不错，我觉得这样就很好，能够快速的融入这个圈子里去。”刘依依带着笑意，她圈子里几个熟悉的女孩应和着，同时看向杰和刘依依的眼神有些暧昧。 “就是，我们之间连名字都不知道还怎么交流啊？”唐雅倩点头。 “那么谁先来？”张颖娟问道。 “那就先从我开始吧，我的名字叫向杰，喜欢一切有关于体育的事情，打算加入学校里的足球部。同时也喜欢看网络小说和言情小说，血红的升龙道，郭敬明的夏至未至我都有看过，目前正在追番茄的星辰变。我希望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和我一起追网络小说！” “向杰，你那么喜欢小说，那你的学习成绩怎么样？”一个胖胖的女孩徐佳文提问。 向杰思索一下回答，道：“如果按照现在的年级排定名次，我应该能够进入前一百名，大家不信的话，可以去办公室查看花名册或者等第一场考试成绩出来就知道了。毕竟我可不是一味的死看小说，该学习的时候我会把小说丢一边，学习成绩才是第一位，在不是很重要的时候，适当看看小说可以起着放松的作用。” 向杰的回答很快就获得很多人的认同感，纷纷鼓掌。班上不乏有很多男生看网络小说的，也有一部分女孩子喜欢言情小说，只是大家都不敢向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小说对于学校老师家长而言可以说不亚于是洪水猛兽，毕竟谈恋爱还可以制止，也有着互相激励的作用。 但是看网络和言情小说可以算是精神上的，一旦入迷成瘾，那么连学习都学不进去，怎么可能认真学习。 现在向杰这么一说，很容易让大家产生归属感，“看，连学习成绩这么厉害的人，也看网络小说和言情小说。”“小说的危害哪里有那么大，只要控制住自己就好，向杰就是一个例子！” “他很能说啊。”余小乐戳了戳方宁的肩膀压低声音。 “嗯。”方宁点头，“当然也很厉害！” 这个叫向杰的人确实能说会道，在不远的将来，他从众多有力的竞争者里脱颖而出，最终成为五十班的班长，把整个班级管理的井井有条，没有出一点差错。 要知道当时的竞争者不乏有单鼎、李佳佳这等人物，足以证明他整个人的能力。而后在三年的学习生涯里，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拔尖。并且由于性格外向，做事爽快，仗义大方，人缘非常好，可以说是班级里比较中心的人物。 方宁还知道他暗恋的对象是李佳佳，不过可惜李佳只当他是好朋友。后来更因为方宁推荐他看辰东的长生界，关系相处的不错，直到大学以后两人都常有联系。 “那么接下来是我，我叫单鼎，爱好是考试和学习，以后大家在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问我，大家可以相互指教！”一个扁脑袋、鼻子边上有一个黑痣，穿着蓝色夏衫，衣袖衬边洗的发白的矮个子男生站起来，开始介绍自己。 总之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其貌不扬和弱不禁风，他不说自己的身份，还以为是路边上的路人甲乙丙丁呢。 PS：心动开始渐入剧情，初中的美好生活从这里开始了。 第七十八章 人生道路上的导师 他坐下来以后，原本鸦雀无声的教室顿时又热闹起来了。 “我去，他就是单鼎啊？根本没看出来，打破了我的幻想！”“听说他成绩非常好，只排在魏青后面，没想到居然是我们班的，多和他打好关系，以后考试就靠他罩着了。”“我还以为是帅哥呢，没想到长这个样子，路边随便拉个男生出来都比他帅。”“据说他有望超越魏青，十分有潜力！”“别乱说，魏青的成绩，两三个他都比不了的……” 大家都普遍认同一种观点，那就是魏青的成绩已经远超同年级的学生了，就算是上几届的学长学姐都比不了，她的人气实在是太高了，而且是被校长挖到学校来的，单就这一点，单鼎就没这个能力，可以说魏青在学生群体中基本上都神化了，连初二初三的学生都听说有魏青这么一号人物，基本上是话题的中心人物。 所以大家认为，单鼎想要追上她的脚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班上继续进行自我介绍，一个个人站起来介绍自己的名字，大家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毕竟这场自我介绍，也许将会决定他们在班级中处在何等的地位，是成为圈子里的中心人物，还是沦为各类圈子边缘化的人，都取决于这场自我介绍以及后续的表现。 “我叫方舟，爱好运动，身高一米七，体重九十七，我是九八年的，可能是班上年纪最小的学生，希望在这今后三年里能够和大家成为朋友，拥有愉快而美好的回忆。”方舟浅浅笑着，宽长的白衣衫配上浅色调的牛仔裤很有日系文艺青年风格，一头偏轻柔的长发披肩，身体纤细，柔瘦而不失美感。这是一个能打八点五分的女孩，而差的那一分在于她胸脯平平，仿佛什么都没有。 “她的胸好平哦……”余小乐更压低了声音。 方宁还没来得及咳声，有人就说话了，温柔而不失风度，“毕竟我九十七斤，你还能指望我有多少肉感么，可惜这胸是天生的，没有办法。” 余小乐囧！殊料方舟居然又听到了，不过没有生气，看起来挺大度的。 “这种敏感的话题私下说，还有。别老是叫人听到，方舟比较大度，要是遇到个心眼小的，估计要记恨好久。”方宁好心提醒，他就是有这个毛病。 随后介绍轮到方宁他们了，他站了起来，冲着全班笑了笑，拱手握拳，“大家好，我是方宁，宁静的宁，兴趣广泛，什么都会一点，爱好是跑步，认为跑步是一项既锻炼身体又能加强意志的事情。好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希望在以后的日子能够和大家和谐相处，请多多指教。” 方宁的自我介绍，没有什么亮点，也没什么不好的，中规中矩，大家鼓掌以后就轮到下一位了。 不过也有几个女孩注意到了方宁，有女孩拿笔记了下来，“方宁，乖乖男类型，性格开朗……” 这个时候轮到李佳佳了，她站起来，声音清脆朗口，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我叫李佳佳，佳佳的寓意是健康的，快乐的，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够健康快乐，同时我也将努力竞争班上班长一职，请大家多多支持我！” “佳佳！佳佳！”“我们佳佳是最棒的！”“大家一定要支持她……” “那下一位就是你吧。”向杰指向一直没说话的程曦，她面容姣好，瞳孔在光线下反射绚丽多彩的瞳彩，如萦绕的银河，很漂亮。红唇柔媚，恰到好处的笑哪怕是在人堆里，也能够让人过目不忘，像是岁月里一道清弘，流淌在每个人的心间，亲和，却又隔着很遥远的距离，让人捉摸不透。 “我叫程曦，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我的目标是班长！”程曦站了起来，很简洁的介绍完以后就坐下，一脸昨日风雪淡然全无的样子。 大家都愣住了，这就没了？等几秒钟以后人群才反应过来，炸开“哗啦”的鼓掌声。 李佳佳就像是最接到信号一般目光立刻直射过来，落到程曦的脸上，她礼貌性的点头，眼中流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却又意味深长。 “这两妹子估计是对上了。”余小乐说。 方宁却是笑了笑，如果不出意外，班长的人选铁定是向杰无疑，所以她们两个再怎么争，最后也只能是渔翁得利。 黄敏毅在教室外面的偷看了很久，非常满意的点头，这一届的学生整体素质确实很高，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几个调皮捣乱的学生，看到介绍差不多了，就嘎叽一声推了五十班门走到讲台面前，把花名册放到讲台上。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班的班主任黄敏毅，大家也应该都见过我了，这间教室不会再更换班级，直到毕业前的散场，我将担任你们的班主任。” “我先发下学校的学生守册，从前往后传。” 一本本黄色的小册子从前面的人传到后面的人，直到五十六个同学都有了学生手册。她才继续开口，“首先我代表我班的老师真诚的祝贺我们班五十六名新同学光荣地成为天岳中学的学生！在成长的道路上迈出了新的一步。” “但是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初中生，不像转变称谓一样简单。毕竟初中不像小学那样简单，而是一种新的转折和爬坡。” 底下的学生听的很仔细，都竖起耳朵在听，这可是班主任的经验之谈，非常宝贵和难得，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生活常识告诉我们，当迅速行驶的汽车在转弯或上坡时，缺少心理准备的乘客很容易站立不稳摔倒，同样，在初中新生活开始的时候，如果我们缺乏心理准备，不能及时调整的话就会出现不适应。为了让你们迈好初中第一步，为此，今天我提出四点建议！” 方宁他们都拿出本子和笔，准备记录下来，只有几个学生没有动静，其他的都用笔记下来。 “第一点是重新定位自己，在初中这个新起点上，首先要重新定位自己，调整好心态。也许你是踌躇满志，希望能展现自我的风采，但中学招生范围扩大，新集体里人才济济，卧虎藏龙。以前出色的你不再拔尖，还可能评不上班干部，成绩不尽如人意，名次下滑，每个人都可能遇到这些挫折，但你千万要记住！不能就此心灰意冷，一蹶不振。” “也许你在小学时表现一般，入学成绩比别人低，但不能就此盲目断定自己不行而自暴自弃，因为入学或摸底成绩只是代表过去，证明不了现在和将来，新的竞争刚刚开始，孰胜孰负还看今朝。” “第二点是课程增加，小学主要是语文和数学两门课，而中学，初一就增加了英语、历史、地理、生物等学科，初二将增加物理和化学，学习难度加大，进度加快，猛增的学习量往往让我们应接不暇，颇有点老鼠拖龟，不知从何下口之感，再沿用小学的学习方法和方式显然无法适应。” “所以你们要主动适应老师的授课方式，中学改变了小学那种事无巨细式的教学方式，老师往往集中讲解难点、要点，并且讲过就不再重复，我们要主动去适应老师的授课方式，包括语思路、要求以及某些教学习惯。 “想做到这一点有四个小诀窍：一是预习，预习的目的是把第二天的功课尽可能看懂，然后以课堂上老师讲的为重点，第二是多请教，有问题就大胆问，千万不要碍于面子而把听不懂的知识留到明天，从一开始就不能欠学习账，否则漏洞越来越多，到了高年级就难以跟上。” “第三是学习计划。包括长期计划，新学期我的目标是什么，到期中期末我要达到什么水平，还可以找个竞争对手来激励自己，此外还有短期计划，也就是周计划、天计划，比如我怎样安排这一天的学习和玩耍时间，利用什么时间做哪门作业，何时预习，何时做系统复习等等。只要这样踏踏实实完成每天的计划和小目标，就可以自如地应对新学习。” 黄敏毅一口气说这么多也有些喘不过来，顿了顿继续说，“第四要注意摸索适合自己的学法。在初中阶段学习方法的重要性体现的尤为突出，因为学习的难度加深、灵活性加大，不能单凭死记死学，要讲究记忆的方法，注意对知识的消化。我们在新的学习过程中要注意不断反思和调整，逐渐摸索出适合自己的学法，做到事半功倍。” “第三点建议是学会适应学会交往，叫一个好的朋友很重要，甚至关系到以后你的为人处世。第四是以新的行为规范要求自己，到了中学阶段，许多行为规范发生了变化。一进入中学校门，你就要认真学习《中学生守则》，知道作为一名中学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努力进行行为规范的训练。” 她拿出学生手册翻开，道：“同学们，这些行为规范看上去都很细小，但对于你来说只要用心都能养成良好习惯，迈好中学生活第一步。生活就是一方沃土，你播种什么，就会收获什么，良好的书写习惯，良好的作业习惯，良好的纪律习惯，良好的听课习惯都奠定我们中学以后的命运！” 黄敏毅说完以后，全班响起热烈的掌声，这些宝贵经验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能够使他们在学习的历程上越走越远。 余小乐吞咽下口水，眼睛里掩盖不住震惊，“咱们的班主任也太牛了吧！” “毕竟教过四五届的学生了，肯定有真才实学，我们在这样的班级里，也不算太糟不是么？”方宁耸肩，微微一笑。 第七十九章 班上杂事 第一节下课，方宁就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余小乐已经和几个女孩子打的火热。看到方宁过来，他就说，刚才田叶来找你了，只不过我说你不在他就回去了。 “他跑来找我干嘛？”方宁奇怪的道。 “不知道，他没说。” 方宁点点头，估计没什么好事情，也不去管他，不想揽上麻烦。新学期新气象，应该有无限美好的事情去做，比如说认识几个漂亮的女孩子，或者交几个朋友死党，然后认真读书就够了，其他的根本不用去想。 方舟她们几个女孩子在聊天，话题离不开某些休闲品牌衣服或者新奇的东西，偶尔也会谈到隔壁班哪个男生人长得帅又有才华。 朱梓微说五十一班有个男生叫朱靖伟，人长得高大又帅气，还喜欢打篮球，在男生圈子里很有人缘，听说还是单身呢。 她们就打趣的掩嘴笑着说，梓微你不会是喜欢他吧，要不然怎么知道那么多啊。 她当然不可能承认，嗔怪的懊恼几句，就把事情给岔开了。 “那你说咱们班哪个男生比较帅气啊？”唐雅倩问道。 “我觉得咱们班上没有吧，都长得一般的。”李玉萍环顾一下。 方舟望了一眼在班上前面桶装水打水，却因为桶装水喝完了反回座位的方宁，道，“我倒是觉得那个方宁还不错，安安静静的，看起来挺舒服的。” 此时方宁已经回到座位上，双手托着下巴瞭望窗外的风景，给她们留下一个侧脸，线条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留下一个无限遐想的空间。 “嗯，他确实和其他男生不一样，太安静了，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游离于我们班级一样，觉得好遥远，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淡淡的漠然。”李玉萍推了一下眼镜。 “要不你们谁去搭讪一下吧？” “我去！”李玉萍雀雀欲试。 “你就得了吧，今天的时候还调戏他，把他吓得躲到男厕所去了。” 她们还在吵吵嚷嚷的时候，方舟却起身了，在李玉萍朱梓微唐雅倩三人瞪大眼睛的目光中，拿着一瓶放桌上的矿泉水走了过去。 被四五个女生围绕的李佳佳挑眉望了过来，有些询问意味。边上的女孩低声说方舟这是要干嘛呢？没有人回答她。 程曦带着耳机听歌，看着方舟的举动，没有任何的动静。和李佳佳、方舟这些有人员的女孩子相比，她就显得形单影孤了，身边都是男生，碍于她冰冷的模样，没有几个男生敢上去和她说话，唯一能说上话的向杰，这个话唠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在听，反正多半是自言自语。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从今天早上到这里，没怎么说话的她居然问向杰了，“我们学校叫方宁的有几个人？” “哈？”向杰有些懵逼，大概是脑袋没有转过弯来，愣住了，紧接着说，“除了我们班的方宁之外，应该没有了。” “哦。”程曦点头，不再说话，归复之前的样子。 方舟走了过来，扬了扬手上的矿泉水，“天气这么热，我请你喝水吧！”很老套的搭讪方式，不过也很有用。天气确实很炎热，教室里几把吊扇作用仅限于摆设，而原本一满桶的桶装水都被手快的同班同学给打完了。小卖部一个在地下室，一个在外面，都挤满了买零食的学生，不是那么容易买到水喝的。 而口干舌燥的方宁面对如此的诱惑，哪有拒绝的道理，点点头，露出善意的笑容，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 接下来的关系就缓和许多了，或者说是拉进了一些，加上他们两人都姓方，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之前在自我介绍上，我听你说你喜欢跑步运动，这样一说来，我们还是同道中人呢！”方舟莞尔一笑。对于同样热爱跑步的男生，她是向来不吝啬最好看的微笑的。“那你现在到初中还跑步吗？” “每天都有跑，平时是围着小区跑的，现在读书了，估计要到学校操场上跑步把。” “嗯……那你介不介意，每天早上叫上我一起跑步？”方舟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可以比一比谁跑的更快更久！” 方宁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在自我介绍上说了几句跑步，就获得了方舟的青昧，当然这只是一点点小好感，想了想，道：“当然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方舟回去以后，余小乐咳咳两声，彻底佩服了，“宁哥儿还是厉害勒，这么快就勾搭上一个妹子了。”他说完以后，又自哀自怨的抱怨，怎么就没有妹子看上我呢？不就是胖了点，高了点么。 方宁面无表情，“说实话你这身高，足以让所以妹子望而却步。” “怎么样怎么样？”李玉萍她们几个眨着眼睛。 方舟昂着脸，逆光下十分好看，“我亲自出面，还不是手到擒来啊？”不过她的样子还没维持几秒，就被几个女孩们给哄笑了。 开学第一堂课是语文，教课的老师叫李晋忠，青皮头，戴着小眼镜，胡子刮得青皮青皮的，说普通话，有点川普的味道，有人打听他居然是个川人，不过在这里教书十几年了，也算是本地人。 新开学大家都满有学习气氛的，毕竟天岳中学是老牌的初中，成绩不好的学生有，但是也很少，大部分人的成绩都非常不错，但这里也是一个新的平台和转折点，成绩不好的学生也许通过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一跃而进成为黑马，也有成绩优秀的学生因为不适应过去小学的学习方法而成绩倒退，总之因人而异。 吊扇轻轻的摇晃，五十六名同学挤在教师里，老旧的黑板上写满了各种笔记，李老师念着语文的课本，做笔记的同学窸窸窣窣摘抄着黑板上的内容，课堂下面交头接耳的学生也不在少数，不过都比较收敛，毕竟班主任黄敏毅时不时就出现在走廊外的窗户上盯着，要是成为第一个出头鸟那可就惨了。 然而上午第三节课，在何英老师的数学课上。 一个个子瘦瘦男生趴在桌上睡觉，被何英点名叫了几次以后，突然发飙了，站起身来，直接推开教室门口，扬长而去。 全班死一样的寂静，胖女人何英眼角在抽搐，硬是压抑住汹涌的情绪没有发脾气，忍着拍了拍黑板上的数学题目，“我们继续讲有理数。” 余小乐目瞪口呆，“这哥们老牛了！” 方宁更注意的是何英的气度，在这种情况下都没发飙而是忍住讲课，以前他还觉得何英挺固执的，现在再看，确实有种老教师风度。 “刚才出去那哥们是谁啊？”唐雅倩几个女孩们窃窃私语。 “陈林！”向杰显然认识他的，这家伙从小学就一直打架，经常一个人和几个人打，所以在他们小学也挺出名的。 “这下他在咱们班出名了，我怎么没想到这种方式呢？”“他好酷，真有个性啊！”旁边几个男生懊恼的低叹。 不过班上其他的女生对陈林的印象顿时不好了，可以说集体纳入黑名单，成为女生群体中不受欢迎的新人。 第八十章 南橘北枳 第一天开学，各科老师频频到五十班的教室里来混脸熟，以及让全班同学说暑假里比较有意义的事情。 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让同学们尽快融入到这个大环境里去，能够认识不同的集体，有异于小学的宽阔圈子，各科的科任老师，还有初中的日常作息。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班上的同学基本上已经认识得差不多了，像方宁外貌很“乖”的男生，单鼎成绩优异的学生，向杰这种心直口快的男生，以及陈林这种看起来不好惹得男生都给全班女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班上的男生远不止方宁他们几个，虽说班上阴盛阳衰，但毕竟也有五十六个人，难以窥得全貌，还需要在三年的日子里慢慢接触。 与此同时新学期到来的兴奋和认识更广阔圈子的喜悦，也渐渐被远超小学的课程给冲淡了。 也有很多同学在暗暗鼓劲，初中这个学习环境，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一个新的平台。 小学优异的成绩也意味着成为过去式。 就像班主任开学讲话说的那样，过去的自己表现一般，但不能代表自己不行，毕竟这些都只代表了过去，而不会代表将来和未来，新的竞争才刚刚开始。万里长征，这才迈出第一步，谁能笑到最后，仍是一个未知数。 黄敏毅像往常一样趴在走廊的窗户上看了半响，班上的学生都非常有默契的专心听课，新开学第一天，除了摔门而出的陈林以外，还没有其他人出现上课睡觉或不听课的现象。上初中了，心态也很快端正过来，知道班主任现在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来杀鸡儆猴，正愁没有那只鸡，所以谁也不敢顶风作案。 至于在数学课上摔门而出的陈林，居然出奇的没有受到班主任的惩罚，而是继续堂而皇之出现在课堂上，拿着地理课本昂着脑袋听课，这让不少的学生有些惊异，这个陈林到底有什么关系，居然让班主任都无可奈何？ 不过他们显然是猜错了，何英在通往一年级办公室的路上徘徊了几次，握拳，又送拳，心里想着这次就忍住算了，不然到时候发一通火，又要被这一届的学生骂成更年期的老妖婆。为了在这一届学生面前树立和善老师的形象，她还真忍了很多，不然按照以前的脾气，早让这个摔门的混账小子在后面垃圾堆和黑板下罚站。 讲台上的地理老师叫蒋红军，穿着白背心，也是一个川省的老头儿，坚持用方言上课，思维缜密，博材多学，讲得笑话超冷，说到经度和纬度的时候冷不丁冒出一个冷笑话，可惜全班没多少人笑得出来。 蒋老头还有一个绝活就是能够徒手在黑板上画地图，技惊四座。 蒋老头今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肠胃不好，很想放屁。但是碍于教室里太安静了，就想用一声咳嗽把屁声掩护过去。谁想到，咳嗽完毕，响亮的屁声才迟迟到来，全班哄堂大笑。 他仍然面不改色，淡定地道，“现在我讲得是时差……” 蒋老头的地理虽然是小学科，但往往是最热闹的，哪怕是在昏昏欲睡的下午，气氛也最活跃。他拿着教尺指着一个两极稍扁，赤道略鼓的椭球体，操着地道的川言喊道：“本初子午线以东是什么经啊？！” “东经！”全班喊答。 “以西呢？” “西经！” … “我举个栗子，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这是为什么呢？”蒋老头缓缓地说，“这是因为气候、海拔、温度、水质、土壤的缘故。也就是你们所学的地理知识，学好了地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方宁和余小乐两个低声交谈，前面有学生的背挡着，蒋老头又有点老花眼，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 “咱们的蒋老头讲课真幽默啊，就冲着他这讲课方式，我的地理成绩怎么会不好！”余小乐十分兴奋，他也难得没在地理课上偷偷看网络小说。 “那是！” “这初中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方宁微微笑着。 余小乐没注意方宁的神色，不过他注意到外面了，咳咳两声。 方宁顿时心领神会，认真听课。 黄敏毅踩着地板走进来，朝蒋老头点头，用商量的语气，道：“蒋老师，我占用点您的时间，给同学们说个事。” 蒋老头瞅了她一眼，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我这还有十分钟才下课，在我的课堂上，哪怕你的事非常重要，也不能耽误我讲课的时间。你先到外面等着吧。” 蒋老头可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前辈、老资历了，在学校这种排辈分的地方，黄敏毅无可奈何，只能返身出去，在教室外面等待。 “老蒋霸气啊！”班上一片惊叹。 等蒋老头下完课以后，黄敏毅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好，被科任老师拂了面子，还没处说，心里自然不痛快。全班的同学哪有不知道这个道理，收拾书包的同学都停了下来，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发出一句声音。 “班主任脸色看起不好，别讲话了。”方宁推了一下余小乐的肩膀。 全班五十六个人都坐得稳稳当当，挺胸直背，目不斜视。 黄敏毅见班上能这么快就安静下来，心里的不愉快也消散了许多，“今天叫同学们等一下，是有件事情趁着这个放学机，想把咱们班的班委会的选出来。” 重头戏来了。大家都在心里暗暗憋着一口气。 班委会的存在相当于一个脱离普通学生群体的阶级，上对班主任负责，下管理班上同学，也是一种权利的划分，相当于在班上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哪怕是劳动委员这种干着脏活的事情，也有着特殊存在意义，毕竟每天放学打扫卫生和大扫除都是要讨好他的，不然指不定被指派做脏活累活。 Ps：上个月状态一直不好，然后是白天上班，每晚的一个半小时跑步，全程六公里，比较累，所以写的有些慢，甚至有几天都断更了。刚检查了一下，一共欠了14章，这个月会陆续补上的。 第八十一章 成绩好并不代表优秀！ 与其说是选班委出来，更不如说是黄敏毅的一言堂。 方宁觉得此时的班主任，那双眼睛犹如最锐利的鹰隼，扫视整个班级，刺得他眼睛生疼。 从没有哪个人眼神可以那么凌厉，每个人都举动都落入她的眼中，单鼎的细微谨慎，向杰的目不斜视，方宁的眼观鼻鼻观心，李佳佳清澈的眼睛，方舟的老神在，程曦的淡然漠视，这些班上的骄子神态各异，可以说呈现一种百花争鸣的盛状。 这一届的学生整体素质确实远超于上届生源，不说单鼎，就单单程曦、李佳佳、陈漫漫、方宁这些孩子成绩都属于一流的。 当然能否继续保持这种优势，还要看后续的表现，有的人小学成绩拔尖，但初中就出现颓势，跟不上学习进度，泯然众人矣，有的人小学成绩一般，到后面奋勇向前，如同黑马，让人侧目。 就是这几分钟的时间，黄敏毅想了很多很多，如果班上这四五个学生能够考上重点高中，那么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荣耀……他们都是有潜质的好苗子，需要她这个匠人来精心培育。 因为班主任没有说话，教室里的气氛显得格外沉闷，底下的人。包括方宁在内，都不敢说话。 但是在他们的心中，却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黑色的潮水将他们的心脏攫紧，肾上腺激素快速分泌，通过血液传送到身体里，血液在跳动。 他们都明白，讲台上站着的那个人，一言不发。 但是她下一秒就可以决定班上的哪些人可以成为超然物外的管理阶层，哪些人又沦为被管理的阶层。 所以哪怕是方宁内心都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在蔓延，渴望被看好，但却又不想被这些事物给羁绊着。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也是人与身俱来亦或者说是淫浸在骨子里的生存法则，物竞天择，优秀者必然只是一小部分人，而谁都想成为那一小部分人中的一份子！ 黄敏毅沉默良久，终于有动静了，讲台上的黑板刷也发出咯吱的声响。 “班长是向杰，体委是方舟，劳动委员是施鲲鹏，文委委员是余小乐，学委委员是单鼎。各科的课代表分别是以下几位同学，语文课代表是陈漫漫，数学课课代表是程曦，英语课代表是方宁，历史课代表是朱梓微，地理课代表是刘依依，生物课代表是陈林，政治课代表是何颖。”黄敏毅一字一顿的念出班上十二位同学的名字。 被念到名字的人自然是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同时也放下了一口气，没念到名字的学生心里非常低落，总觉得是非常的不舒服，同时他们有个非常大的疑惑，为什么陈林这种一看就是不上进的坏学生居然成了生物课代表？ 或许连陈林本人都没想到，有些错愕的望着黄敏毅。 她却早已不看陈林了，敲了敲合金包角的讲台桌面，震得粉笔灰尘埃到处飞舞。 “好了，选出来的这些同学留下来到办公室去开个会。其他同学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放学，明天早点来，有升旗仪式！”黄敏毅抿着嘴，有些发黄的脸在前排灯光的照射下略显得沧桑。 “等下，我有疑问！” 一道清脆中饱含着愤怒的声音在五十六人的教室响起。 方宁他们纷纷侧头，把目光的聚焦点落到李佳佳的身上，微微骚动。 这种连锁的效应就好像是在舞台上原本自信的舞者，以为她是最闪亮的一个人，然而在那万众瞩目下，灯光师的灯光却落到了别人的身上。“蹦”的一声，心脏的血液全集中到了脑袋上，然后如同集束的炸弹在深海几千米的海域爆炸，将她整个人都弄凌乱了。 对于骄傲的李佳佳来说，不仅班学委没有她的名字，连课代表也没有名字，这是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粉脸煞红，血液都拥挤到脸上去了，贝齿紧紧咬着下嘴唇，唇边因为过于用力导致血液都流走，而略显的苍白。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着纷乱的情绪。 “我想问班主任，请问我们班委会的评选标准是什么？” “当然根据各位小学档案的记录、各科成绩和今天开学的表现以及我的最终决定。” “她们比我要优秀？” “在某种方面上，可以说确实是的。”黄敏毅微抬头，目光如鹰隼，带着审视的意味。 “如果你还不懂，那我就解释给你听。在他们的档案上，向杰从小学就是班长，管理经验丰富，比在座各个同学都有经验，方舟获得过几次县里长跑比赛奖项，余小乐会写手抄报书法绘画都是优秀水准，程曦各科成绩达到九十以上，单鼎就不用说了，以及各科的课代表他们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一面。至于为什么没有选你当班委或者课代表……我看过你的档案，成绩虽然优秀，但却不是顶尖，严重缺乏社交能力，性子过于高傲，我不相信把班级任何一个重要的职务交给你，你能管理好这个班级！” “这才是班主任！！”众人在深叹黄敏毅对班上每个人资料如此清楚之外，而且对她的毒舌能力感到瑟瑟发抖。简直就是不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就留情，反而毫不留情面，如同狂风暴雨般打击李佳佳。 方宁早就知道黄敏毅就是这个尖酸刻薄毒舌的性子，得势不饶人，毕竟是更年期的老女人。 后世的五十班哪个人没有被她这样打击过？而且更惨的都有。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给陈林一个课代表，虽说他明白后世的陈林的性格又极大的改变，但也不是这个时候。 “知道了。”李佳佳面色微白。勉力保持着往日平静的面容。 洁白的手指甲摁着桌面深深的摁出印痕，紧咬下唇，剩下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环顾四周，他们的确如同班主任说的那样，在各方面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反而自己，虽然成绩顶尖，但比她成绩好的人大有人在，单鼎、李佳佳就是例证，反而她在生活和社交上却有着极大的短板。 黄敏毅也没多说什么了，只是召集已经选出来的班委和课代表去办公室开会，方宁他们都跟着进去了。 到最后散场的时候，李佳佳收拾书包，也没叫往日的好姐妹一起走，哪怕她们叫她的名字，也恍若未闻，一味低着头沉默不语。 “佳佳怕是受到了打击！大家说怎么办啊？”唐雅倩有些担忧的抱臂，看着李佳佳消失在校门口。 其实她们在被分到五十班的时候就听闻黄敏毅的刻薄和毒舌，只是现在百闻不如一见，而且新官上任三把火居然烧到了她们的好姐妹李佳佳身上，她们都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个向来骄傲无比的女孩又怎么受得了这样残酷的打击呢？ 不过现在也不是埋怨班主任的时候，毕竟对于她们来说，班主任就是天，谁也不敢反驳她的意见，也只有李佳佳这个傻丫头才会当面反驳班主任的建议。 “她性子太高傲了，现在说安慰的话估计也听不进去，我们还是先等她冷静来再说吧。”朱梓微提出建议。 “行！”李玉萍点头。 “那就这么办了。”丁萍也赞同。 第八十二章 间隙碎影 在办公室开完会，放学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了，夏季末的傍晚，天边的夕阳像火烧过了一样娇艳。 大胖子施鲲鹏安排几个班干部留下来打扫卫生，斜跨着书包的方宁走出教室，反头看了一眼，又返回来拿起扫把扫地。 等到整栋教室楼基本上所有的学生都走光了，方宁才走出初中部。 方微在保安室边上等着方宁，抱着书包，一会儿望天，一会儿往远处，有些无聊，直到看到老哥出来了，这才赶快起身挥手示意她在这里。 方宁摸了摸她的脑袋，弄成一团，这才嘚瑟的说，“今天下午班干部开会，你哥我当了个英语课代表，厉害吧！” “厉害！”方微点点头，揶揄道：“你们班主任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 她说完以后，拔腿就跑，不跑就要挨揍。 “你个死丫头，暗损啥呢！别跑，死过来！”方宁愣愣的看到她跑远了，这才反应过来，有这么埋汰你哥的吗！ 最后方微在狼牙土豆摊子面前，用一些烧烤土豆摆平了她哥。 夕照下，微醺。 两个人的影子被彤红的夕阳拉得斜斜的，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新太阳书店对面的红绿灯下。 “你们两个今天上课怎么样？”方解放在饭桌上询问方宁和方微。奶奶在厨房里忙碌，继续做着晚饭。饭厅的灯光线路有些问题，只有一排灯管亮着，另一排灯管熄灭。 “当了一个英语课代表，然后今天就是发一些初中的书，上了几节课。”方宁喝了一口书。 方解放看想方微。 她骄傲的抬头，狡黠的笑着，“我比老哥还厉害，我当了班长！” “噗！”方宁被水给呛到了。 “既然你们两个的班主任对你们这么看重，都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老师以及我们的期望。”方解放说，“你们目前的身份是学生，任务是好好学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么大了，心里也有数，我也就不多说了。” 方宁兄妹两人肃然，“知道了！” 一夜无话。 早上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街道上的雾气还没有散尽，尤其是江边上，白茫茫的雾气蒸腾很有‘气蒸云梦泽’的意境，早晨江边跑步的中年人很多，也有穿着白色背心的老大爷们在练操，斜跨着背包的上班族神色匆匆，焦急的等待公交车的到来。 方宁他们夏海岸小区的规划出来了，以自来水厂旁边的遮天蔽日枝桠蓬盖的古樟为界限，以南规划为古樟街道，以北规划为月形岭街道，中间隔着一条残联，都统归书院社区管理。 在不远的将来，柏翠湾，福星香提轩，江南花苑，世纪华联超市等商业住宅一体化的区域也将会出现，还有国土局、林业局、税务局等等政府职能部门都安家在这里，房价飙升到很高的地步，可以说是寸土寸金。 微醺的阳光从树叶间隙里掠过，一地斑驳光影。 晃晃悠悠的六路公交车踩着晨光准时到来。 方宁兄妹俩开始日复一日的学校生活。 “早啊！” 方宁艰难的从拥挤的车厢里转身，就看到蓝色运动衣，踩着耐克球鞋的方舟妹子面带微笑，“你也早！” 方微一脸警惕的望着方舟，“老哥，这是谁啊？” “我班上的同学，也跟我们一样姓方，叫方舟。”方宁解释。 她一听到这个女孩和她一样的姓，脸上的警惕消散了，露出笑脸，甜甜的喊，“方舟姐姐好！” 方舟说，“方宁，这是你亲妹啊？长得真好看！” “方舟姐也很好看……” 方宁在一边上看着，完全插不进话题了。 等到下车的时候，方微和方舟两个人好的跟亲姐妹似得，有说有笑，连方微的早餐都是方舟在校门的汤粉摊子请的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方舟才是她亲姐呢。 方宁目瞪口呆，只能说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最叫人捉摸不透了。 方舟去文具店买笔时，方微冷哼一声，朝方宁扮鬼脸，嬉笑着说，“我看这个方舟没安什么好心！少跟她来往，在我心里，浮姐姐才是你相好的，噢，明楠楠也勉强算一个。” 方宁呛了一下，嚼着刚买的油条，有气无力地说，“你想哪里去了……快进去教室吧。” 方微不放心，又千叮万嘱几句这才姗姗的进小学部的教室。 人小鬼大说得就是方微！ “嗯，方宁，你妹妹呢？”方舟返身进校门。 “她读六年级，现在进教室了。” “哦哦，我看她和你差不多大的样子，还以为也读初一呢。” “我妹比我小一岁，我还有一个弟弟，不过已经过继给我姑姑家了。”方宁随口提起。 方舟则觉得有些兴趣，一家三兄妹真让人感到有趣，只是看方宁兴趣蔫蔫的样子，就闭口不提了。 离七点进教室还有半个小时，方舟就说起昨天一起跑步的事情来，当时方宁也答应好的，所以没有拒绝。两人来到操场上，偌大的足球场和八百米环形跑道只有三四个人散步，白色的雾气还没有散尽，视野都不够宽阔。 他们把书包丢在长条形木凳上，热完身以后就开始跑步，两人你追我赶，互相追逐，还真有比赛的风范。 校园里响起第一道铃声，方宁他们刚好跑完五个圈，两人的表现，方宁额头都是汗水，方舟轻轻松松，气息均匀。他们在凳子上休息了一下，拧开瓶盖喝口水，这才返回初中部五十班教室。 “方舟！”方宁突然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方舟回头。 方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真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能跑，我算是佩服了！” 方舟微微一笑，“有时候跑步需要系统的训练的，比如说呼吸是三步一深吸气，步伐长度、肌肉调节都是客观因素。” “嗯！”方宁有些明悟。 他们走进班级里，黄敏毅已经在讲台上开始训话，两人赶紧回到座位上，许多目光探视过来，多少有些好奇。 “等下就是升旗仪式，方舟你是体育委员记得把队伍排好，校服校牌暂时还没发下来，等到了再说，现在赶紧下去，去操场排队！” Ps：第一更 第八十三章 一颗倔强而脆弱的心 操场升旗仪式上，激昂慷慨的国歌缓缓奏响，仪仗队抬着鲜红的国旗迈着正步走向升旗台，太阳在升旗台的背后，旭日东升，有一种早晨八点钟太阳的味道。 不过看似再平常不过的升旗仪式上却出现了一丝混乱。 初二初三的学生早就熟悉了每周二的升旗仪式，队伍排的有条不紊，而且穿着清一色深蓝色条纹的校服，看起来赏眼无比，至于初一年级，可以说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操场上手忙脚乱。忙乱四顾，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基本上每个班级都是一团乱糟糟的样子。哪怕几个校方领导拿着扩音喇叭站在高台上歇斯底里的吼着，也没有办法。 熊校长脸沉如水，双手插在西服裤口袋里，边上几个年级组长不停的用手巾擦汗，压力十分的大，生怕校长发怒而挨骂。 然而在初一年级八个班中，却有一个班级井然有序，按照高矮站列，每个学生都站得笔直，腰杆挺拔，庄严肃穆的举着手到耳朵边敬礼。他们这个班级的动作在其他八个班级里格外显眼，就像夜里耀眼闪亮的明星似的。 “这是哪个班级？”熊校长的脸色好转了许多，叫年级组长过来问话。 年级组长彭鑫哪里知道这个班级是几班啊？也不敢说不知道，又转过头，问其他老师，还好有人知道，说是黄敏毅老师的五十班。 升完旗以后，方宁他们回到教室里面，校长的声音通过教室内扩音喇叭传出来，先是点名批评初一八个班级早上升旗杂乱无序，各个班主任都有责任，必须自我改正。然后又表扬五十班在升旗仪式上表现出优异的成绩，值得表扬和肯定。 熊校长训完话以后，方宁他们班级爆发一阵哄声，纷纷鼓掌喝彩！ 五十班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排好队伍，全都是方舟的功劳，她可谓是功不可没！ 全班起哄的声音，换做是往日，黄敏毅绝对会板着脸训斥一顿，但是今天就不一样，刚才她被叫到教导处，校长和几个校领导纷纷表扬了她和她的五十班，让她喜上眉梢。 鉴于班级的表现不错，她的英语课也特意让出来，留给他们上自习课。 中午吃饭，方宁打了两份饭菜等方微来吃饭。 余小乐领着两个少年过来，看到他们两个的一瞬间，方宁差点喷饭。 一个少年个子不是很高，穿了件橘黄色的短袖，留着短发，最鲜明的特点是嘴角有两个小胡子，看起来有些猥琐的感觉。 另外一个少年身材有点矮小，睁着睡眼，好像永远也睡不醒的样子，估计现在都食堂这里，都还在梦游。 余小乐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学校食堂的塑料样子颤巍巍的摇晃着，让人很担心下一秒就会垮掉。他对方宁介绍道：“这个是钟广绮，那个是谭熙林，我今天上午认识的，互相聊天觉得蛮合胃口，所以也介绍给你认识。” “他叫方宁，宁静致远的宁，性格挺随和的，没什么架子，这三年里头我们可以一起玩，说不定以后高中、大学都可以在一起玩！”余小乐这话说出来，但他没想到一语成箴，以后的岁月里，他们四人还真成为了生死之交的死党。 方微姗姗来迟，余小乐又重新介绍一边，这样大家也认识了。 另外一座方舟和几个同班的女孩在一起吃饭，刚好也好看到了方宁和方微，于是也打个招呼。 “那个女孩叫方舟，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长得还不错，身材也苗条，而且好像对咱们宁哥儿有那么点意思哟！”余小乐忍不住八卦起来。 “哪个是啊？”谭熙林频频回头，不过以他那双睡眼，方舟站在他面前都找不到她的人。 “宁哥儿厉害！”钟广绮竖起大拇指。 方微想翻白眼，可是方舟就在不远的地方，她只好忍着，这个妹子真是居心不良，居然想打她老哥的注意，喜欢我哥的妹子排着长队呢。 她在这里碎碎念着，方宁几个人聊的嗨起来了，说起来，他们四个人组成死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网络小说，可以说是志同道合。 钟广绮喜欢香蕉的赘婿，谭熙林喜欢知音漫客，绘心等青春文摘，当时的偷星九月天不知道多火，余小乐一开始喜欢血红的书，到后来阅读多了，也算是老书虫，就喜欢逼格高点的书，比如烽火戏诸侯的雪中悍刀行，以及猫腻的庆余年，将夜等等。 至于方宁他读得比较杂，他们几个推荐什么，他就读什么，反正就是不挑剔。 谭熙林、钟广绮、余小乐都是方宁一生中，值得性命相交的死党，而到如今也彻底聚齐，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方微先回教室，就留下他们四个人跑到小卖部买几罐可乐，趁着中午吃饭的这点时间，把整个校园逛遍了。 放学的时候，他们四个人一起出来，等方微以后，就准备走回家去。 “听说新太阳书店对面新开了一家冷饮店，要不我们今天过去喝一杯吧，我请客。”余小乐提议。 “行！”方宁他们都没意见，反正回家不急。 方宁五人一路逛到冷饮店外面，就看到一个扁脑袋的男孩从里面出来，手上端着一杯柠檬汁，被方宁他们迎面撞个正着。 “单鼎？”方宁愣住了。 下午英语课的时候，单鼎还叫方宁帮他去请假，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家一趟，所以方宁也就过去办公室和黄敏毅说了一下。 黄敏毅考虑到单鼎家庭情况，再结合他的成绩以及平时一贯的表现，觉得这个孩子不像是撒谎的人，就同意请假了。 然而让方宁没想到的是，这都离英语课都过去快两个小时了，单鼎居然还在学校边上游荡？准确的说是在冷饮店里喝饮料…… 单鼎也愣住了，没想到碰到了同班同学，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讪讪的笑了笑，“我家里已经没多大事情了，所以就准备回来，然后就看到这家冷饮店开张营业，有免费的饮料可以喝，我就进去喝一杯。” 余小乐几个人有些鄙夷，什么人啊这是，还去蹭喝免费的饮料，连几块钱的柠檬水都买不起么？原来葛朗台在现实生活中还真的存在。 方宁却想到了后世单鼎家庭情况，父亲精神病，住精神病医院，母亲是个残废，他只靠爷爷奶奶带大，家庭经济条件一定不宽裕，平时见他连可乐都舍不得买，还真可能有原因的，想到这里，还真有些心酸。 “那个。。。单鼎，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进去喝奶茶吧。”方宁诚恳的说。 单鼎握免费饮料的手有些微颤，眼睛里的瞳光有些暗淡，勉强笑了笑，扬起手中的免费饮料，苦涩地道：“我有了，谢谢方宁的好意。” 然后转身，毫不停留的走人。留下一个单薄而倔强的身影。 ＝＝＝ 晚了几分钟就到3号了！真不是故意的！！ 第八十四章 却道天凉好个秋 余小乐指着单鼎离去的背影，侧过脑袋来，眼睛里闪过大大的疑问，不解地说，“他这也太傲了吧？” “算了，他也有他的想法。圈子不同，没必要强融。”方宁站定。 好在余小乐谭熙林几个人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也没多在意，成绩的学生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吃喝拉撒睡，既然融不到一起，不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就没必要强行纳入到他们这个小圈子小集体之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露过后就是秋分。 彼时南方大部分地区已经进入凉爽的秋季，南下的冷空气与逐渐衰减的暖市空气短兵相接，一次次的降雨，一次次的降温，也正如老人们常说的那样，已经到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时候。 到了这个时候，平海县还有一个习俗，吃秋菜。 秋分这几天，奶奶带着爷爷到CG区域外围的河畔边上去采摘秋菜，有野苋菜，野韭菜，艾蒿，野蕨菜，黄花菜。 采回家以后，像野韭菜可以煎蛋，艾蒿可以加面粉捏成艾蒿团子，味道微苦，但助消化，蕨菜可以做成凉菜吃，黄花菜就更不用说了，一锅水煮草鱼里加上黄花菜，味道更鲜美，鱼肉更显得鲜嫩。 不同的地方也有着不同的风俗习惯，有的地方还保留‘送秋牛’、‘做面雀’的习惯。 秋分过后，就是农历七号的重阳节和八号的寒露。 重阳节学校放了一天的假期，方宁一家和陈海林一家以及六姨他们一家出游赏秋，去团山镇爬梧桐山，登高眺远，观赏菊花，遍插茱萸。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寒露那几天，气温再度骤然下降，冷气团徘徊在上空，平海小城周围是山地丘陵地貌，小城坐落于低凹的盆地，三面都是高山，没有山的那一面就像是布袋子扯开一个口子，冷风嗖嗖的灌进来，颇有秋色萧瑟的味道。 街上的植被都开始落叶了，道行路上落满一地枯黄的叶子，人们都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和牛仔裤，甚至有的人还穿上了毛背心。 介于去年冰灾留给人们的心里阴影，超市、水果蔬菜店铺里储备的蔬菜都被一抢而空。 连方宁家奶奶也叫他们去抢蔬菜以及打折的鸡蛋。 这个季节注定是萧瑟寒冷的！ 而到这个月初的时候，进入初中以来第一场月考，也终于随着凋零的叶子一起到来了。 本来方宁以为以他对初一知识了解的程度，想要在班上露一手，一崭头角，那还不是轻松的事情，但在成绩出来以后，他还是低估了班上那些尖子生的水平。 班主任黄敏毅念出单鼎第一名、程曦第二名、李佳佳第三名，在这之后第四名才是方宁。 第四名以后的成绩，班主任随便念念就带过了，但这不妨碍大家的惊叹。 单鼎第一名那是众望所归，估计也就是年级二三名的样子，五十三班的魏青，五十一班的邓娜，这些人都是强力的选手。 程曦是班主任之前透露说过，各科成绩都能够达到九十以上的，当然语数外都是一百二十分满分，起码也要考一百分以上才能拿到第二名优异的成绩。 李佳佳自从被班主任毒舌给打击过后，有些意志消沉，但随后很快调整心态，不再保留，全力一鼓作气冲击这次考试，终于博得一个优异的成绩，让人眼前一亮，而且她和程曦两人的成绩居然就相差三分而已，也就是一道英语选择题的错误，可以说两人的水准是不相上下的。 方宁不用多说，以一个大人的灵魂来考试，很多东西有会有细微着著的触感，也能够能更好的发现问题，而且他在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全面复习。 这点倒没什么优势的地方，像单鼎、李佳佳等人在小学的时候都提前预习了初中的知识。 他们四人的成绩在班上是出于一个梯队的，而陈漫漫，朱梓微等十多名学生是中上的梯队，方舟、余小乐他们处在中游梯队，这群人代表了班上大部分人，是班级的中流砥柱。 对于大家而言单鼎、李佳佳、程曦都是比较熟悉的，傲气得起来是因为他们有这个本事，在学校这种以学习作为比较的大环境下，自然处在比较超然的地位。 但方宁冷不丁居然也考到了班上第四名，还真叫一群人掉一地眼睛。 “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等词语都冒出来了，居然也一时风头无两。 成绩好的同学自然要上初中部光荣榜，展示的地点就在保安室边上的宣传栏里。每次出了成绩就贴到光荣榜上，供大家瞻仰光辉的事迹，给大家一个竞争的心思。 而方宁也有幸排到年纪上比较前面的名次，二十三名！ 至于不是前十几名，只能够说八个班级里面真的是卧虎藏龙，扮猪吃老虎大有人在。 浮一白路过光荣榜，眸光随意一扫，很快就愣住了，她在这初一年级排名较前的名次里居然看到了方宁的名字。 她托着下巴，巧笑情兮，似乎很开心，“没想到小弟弟真的来到了这里，当初的话，似乎也一语成箴了呢！” 很显然，初二即将进初三的浮一白妹子，把方宁当成了一个小弟，有的只是当初在村里的那点好感。 “嗯，那加油吧！”浮一白紧紧的握拳。 五十班教室内，黄敏毅的英语课时，方宁打了个喷嚏，揉一揉鼻子，环顾四周，对余小乐低声道，“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说我？” 余小乐专心给每个英语单词做备注，侧过脑袋来，翻个白眼，“放心吧！没人想你。” 他们两个悄悄话早就落到黄敏毅的火眼金睛里，敲了敲讲台合金边沿，沉着脸说，“余小乐，你站起来把这段英文翻译一下……” “我特么的！怎么背锅的又是我？”余小乐暗道倒霉，没办法，他爸特意打过招呼，让黄敏毅对他‘重点照顾’，所谓的重点照顾就是往死里招呼。 …… ＝＝ 我错了，又拖延了，别打脸=_= 第八十五章 微凉 十月，微凉。 月考之后就迎来了国庆小长假。 方宁一家人坐在电视机面前，看国家主席在天安门广场上庄严地举行阅兵仪式。 百万雄师走过广场，各种新式的军备武器陆续出现，新型的歼灭机战斗机雄鹰凌空，你方唱罢我登场，五星红旗熠熠发光，国歌奏起，民族之魂熊熊燃烧，全家起立。 这一天举国同庆！ 家家户户如同过新年一样，大街小巷热热闹闹，六姨一家开着三轮车来方宁家，一起吃个饭，增进亲戚之间的感情。 彼时惠叔还没进入传销组织，被人骗钱骗财，而且还找了个贤惠秀气的女朋友，恩爱有加。 六姨家也新盖了红砖大瓦房，从老房子里搬到了新房子，双喜临门，方宁家又添了份乔迁的份子钱。 屋里屋外，格外热闹。 六姨打小和奶奶关系不错，这会坐在房间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大概的意思是她现在五十多岁，也还算年轻，想她这个做姐姐帮下忙，给她找个工作赚钱养家，毕竟家底薄，儿子找了女朋友结婚要钱，新盖的房子也还外借了许多钱，还有一屁股债要还。 奶奶从小就心疼这个妹妹，耳根子又软，心直口快，也不知道这个事情不是她能帮上的，直接就答应下来。 这事情需要地头熟，人情广，而方宁家在县城里落脚才多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怎么有关系呢。 好在爷爷当上了一个社区代表，平时来往也认识几个人，人熟好办事，就托关系帮六姨在连云小区找了个扫院子的活，就是俗称清洁工，一个礼拜结一次工资。 六姨做了这事情，也还算勤勤耿耿，业委看了也高兴，还多给了两百前补助。 爷爷和奶奶一开始还挺高兴的，觉得六姨挺上进，只不过没想到，别人告诉他们，你们家那个亲戚拿到工资以后，牌瘾上来了，就在夏海岸的棋牌室打了一天的牌，工资全输光了，还倒欠了几百块，现在人是拍拍屁股走了，这欠的钱，就得找你们拿！ 奶奶晕倒！ “算了，我就知道你那妹妹扶不上墙，我们先把她的屁股给擦了，以后的事情少管点。” 方宁算是明白了，不是不想帮亲戚，而是烂泥扶不上墙。当一个人如果自己想倒下，那么别人怎么扶也扶不起来的。 十月八号开学，秋高气爽。 方宁复课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抄家庭作业，这抄作业可是一个技术活，要想抄的极好看又不出纰漏，那得很纯熟的技术才能抄得出来。 抄作业诀窍，就是隔几道题就抄错一道，也是不要完全抄，因为老师检查如果发现你们俩的答案一样就不好办了。 然后字一定要工整，写的潦草，一看就是没用心写的，马虎应对。 班上早读是语文课，李晋忠老师在讲台上打盹，底下的学生一边读书一边抄作业，手法纯熟，抄完以后互相传递，十分默契。 他们抄的一般是单鼎以及方舟、陈漫漫、刘依依等人作业，像程曦这个冷面女孩，谁也不敢提这事情，李佳佳过于高傲，根本不会借给其他人。 方宁花了一个早自习的时间，才把各科的作业全部抄完，答案的来源当然是方舟的。 他伸个懒腰，朝方舟笑了笑，下课的时候买了点早餐包子给方舟，当做是答谢。 方舟很坦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是报酬，并没什么不妥的问题，但是其他几个女孩都有些误会。 没办法，谁叫这段时间，方宁和方舟两人确实走的很近。 一开始方舟对方宁还是有些好感的，像他这种乖乖的男生还是很受欢迎的。 但后来相处久了，她逐渐明白，方宁没有这方面的意向，也就熄灭了这个心思，很快调整心态，做个好朋友也可以。 方宁把其他的作业交到小组长那以后，就对每个英语小组长让他们收齐英语作业，没交作业的同学写个小字条把名字写上，然后放到他桌上就行。 然后他看了下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就招呼余小乐一起出去散步。 方宁他们出教室以后，方舟的几个女生咋呼一声都围过来了，凑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邹小玉说，“都一个月了，你和方宁还没有后续的进展啊？” “比如说牵牵小手之类的。”刚取了牙套没多久的朱梓微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比了比手势，一脸暧昧。 方舟只是微笑不语，大家嘻嘻哈哈打趣几声，又哄散开。 可是谁都不知道，满满的失望从她的心里溢出来。 初中部外面，方宁他们四个在学校里瞎转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初中部后面是一个浅水池塘，秋季的缘故，水面上浮着大量干枯的树叶，偶尔有鲤鱼冒头呼吸，使得水面乍现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们从这边围着操场逛一圈就回去吧。”余小乐道。 “嗯，顺便到小卖部买点零食上课吃。” 方宁没什么异议，四人绕过池塘边杂草丛生的小道，往操场方向走去。 “那几个人在干么？”钟广绮眼睛比较尖，看到操场一角落，有单杠、双杠等等体育器材，在另一角落跳远的沙坑边上三个高矮不一的男生围在一起，对面是两人，一男一女。 “我去！那家伙是陈林和程曦！”余小乐毕竟戴着眼镜，视力比较好。 “什么情况？” “过去看看！” 穿着红色外套，浅色牛仔裤的程曦冷站在沙坑边上，看上去清丽脱俗，萧然有瘦鹤之姿。 陈林穿了件牛仔外套，斜着眼睛，周身一股子很无所谓的样子，不过裤子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 这边三人为首的叫余其麟，肆无忌惮的打量的程曦和陈林，边上帮衬的人叫凌雄伟，个子矮小，长得跟歪瓜裂枣一样，实在对不起雄伟二字，另一人叫吴小龙，他们三人都是五十五班的刺头，无法无天，典型的坏学生。 哪怕被他们三个人打量，程曦也是面容淡然，不见一丝慌乱。 第八十六章 一道无形的鸿沟 余其麟也摸不清她的来路，语气稍缓，“这里的事情好像不关你的事吧？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别掺和进来为好，等到误打到你，可别哭着鼻子告老师。” 吴小龙拉了拉他的衣袖，咳咳两声，对余其麟说，“余其麟咱们还是先别惹事，我们三个可能干不过她！” “你发什么疯啊，我们三个人，害怕一个女孩子？”凌雄伟一副看傻子的样子。 “我暑假在飞鹰跆拳道馆补课的事情你们也是知道的，这个女孩叫程曦，跆拳道助教，本人是蓝带四级水准。。。我该怎么和你们解释呢，上次我脸上的淤青就是她打的。所以她打咱们三个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吴小龙有些蔫蔫的，这毕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程曦注意力转了过来，朝他身上瞄了瞄，似乎有点印象。 吴小龙赶紧走过去，搭耸着脑袋，呐呐地喊了一声助教。 余其麟和凌雄伟交换一下眼神，心里犹如十万神兽在狂奔。 吴小龙在他们眼中还是比较能打的，上次在暑假的时候遇到了他，鼻青脸肿，就问是什么事情，听到说被一个女孩子打了一顿，揍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们都有些嘲笑，还不干不过一个女孩，没想到现在找陈林的麻烦，就遇到了这个冷面女孩。 这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说兄弟们，你们别怂啊！” “要不雄哥你打头阵？” “今天复课第一天，我们不想找麻烦，以前的新仇旧恨看在助教的面子上，就算了，以后遇到我们，你最好绕着走！”余其麟吐了吐唾沫。 有她这个大腿在，也找不到陈林的麻烦。 陈林一言不发，没做任何回应。 程曦终于说话了，皱眉，冷冷地回望过来，“你们三个还杵在这里，是还有事么！” 吴小龙打了个寒战，跟狗腿子似得，拉着两人赶紧跑没影了。 他们三个人匆匆和方宁他们擦肩而过，根本就没注意到这四个猥琐的家伙躲在花坛后面。 “擦，真晦气！”凌雄伟碎碎念着。 “改日再找回来吧。”余其麟还有点犹自不甘心的样子。 “算了吧，那个助教，我可是惹不起，我还得在跆拳道补课呢，要是公报私仇，拿我当器材沙包……”吴小龙仿佛想到了以后悲惨的日子，心有戚戚。 余其麟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那就这样吧，算他走运，以后不惹我们就别找他麻烦了。 花坛底下方宁他们四个小贱人目瞪口呆的看完了这戏剧化的一幕，互相交换眼神。 最后钟广绮和谭熙林两人都望向余小乐和方宁。 “我们两个人都不认识她！”方宁和余小乐连忙摆手。 “我还想问她收不收小弟呢……”谭熙林贼眉鼠眼。 “你就算了吧。”其他三人都纷纷打击他。 “她还真是面冷心热啊！”方宁倒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在暑假的时候，奶茶店里，程莹和刘美婷当时夸得她们那个妹妹天上有地上无，九项全能，仿佛没什么不会的。 当时方宁还以为她们过于夸张，也没怎么在意，就没问名字。 现在算算时间，这个程曦和程莹同一个名字，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巧合，十之八九就是她了。 这个小城遍地是狗血啊！ 操场，沙坑边就剩下冷面的程曦和陈林两个人了。 秋风刮过来，有点遍地萧瑟的味道。 程曦双眸清澈，坦然望着他，之前冷冷的面孔也柔和了不少，换了种稍缓的语气，“你以后注意点，要是他们再来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 “嗯。”陈林一身痞气也收掉了，似乎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掠过隐没。 程曦回望他，露出一丝笑容，“好歹以前也同桌过，难道上了初中以后，连谢谢都不会了说吗？” “还是要谢谢你。”陈林站定了，脸上浮现奇怪的神情，蠕动了一下嘴唇，却再没说什么。 “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嗯。”程曦螓首微抬，“对了，你的数学作业记得交上来。” “知道了……” 他后面半截话程曦没有听到，就消散在风里。 陈林走得很干脆，只剩下程曦一个人在冷风里，有种淡淡的伤感。 她想起小学毕业那天，拍毕业照的时候校长语重心长地跟她们说，好好珍惜这一刻，以后，很多人从此都不再见了。 那时候她还不懂，但直到现在，在这刺骨的冷风中，静静地望着陈林消失的身影，她似乎明白了。 原本真心相处的两个朋友，却被好学生和坏学生之间那无形的沟壑给阻挡了，两人隔着一层可悲的障碍。 从此陌路，渐行渐远。 方宁四个小贱人还在揣摩两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似乎以前是同桌，关系还不错，但后来陌路了，没想到班上优生居然和坏学生还有这样的关系。 这一幕简直比特么的狗血剧情还精彩万分，他们四个心满意足的点评以后还想八卦一下。 没想到隔着老远的距离，程曦返身过来，冷冷得遥望着，“你们几个看够戏了吧？” “她在说谁呢？”谭熙林左顾右盼，一脸茫然。 “别到处看了，说咱们呢！” 方宁四个家伙灰头土脸的走出来，讪讪的笑着，打声招呼。“今天天气不错啊哈哈。” 北风刮在他们的脸上，有点冷……这个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冷风刮的程曦发丝凌乱，在脸庞边上乱拂，一动不动，十分冷静，冷静到让方宁余小乐他们不敢动，开玩笑，听那个吴小龙说她可是跆拳道助教，绿带还是蓝带没听清楚，不过没多少差别。 她发现了方宁打量她的眼神，眯起清澈的眼睛朝他微微一笑。 这个笑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我认识，方宁。” “我们是同班同学，当然认识。” “我姐叫程莹，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方宁点头，尽管之前猜到了有这种可能，但还是觉得有些比较惊讶，她们姐妹两人就是完全极端的两个性子，姐姐温柔婉约，妹妹高冷的没边。 第八十七章 微澜 “我姐说你很聪明，当时还有些遗憾，说没能介绍给我认识，现在看来还真是有巧合了。”程曦提到她姐的时候，掠过温情的一面。 “这说明有缘。”方宁贫了一下嘴。 程曦出乎意料地没有冷面相对，而是莞尔一笑，“或许吧。” 方宁愣住，这个笑容让他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人，阳光，山村，雨后，一切都那样的熟悉。 不同的人，居然有相似的笑容，只能说世界无奇不妙。 余小乐几个看他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话题，有些纳闷，难道方宁还认识程曦她姐？这关系真是错综复杂啊。 “今天的事，你们就不要说出去了，都装作不知道吧。”程曦诚恳的说完，顿了顿，“谢谢你们了。” “嗯！”众人摆了摆手。 这件事情他们本来也不会说，都怕麻烦，也不想和那伙人扯在一起。 事实上对于他们来说，程曦也好，陈林也罢，和他们都没关系。 不是一路人！ “那我们先走了。”方宁咧嘴轻笑着，挥了挥手。 “嗯。”程曦点头。 方宁他们绕过操场和跑到，穿过台阶，到小卖部的时候，频频回头，那个穿着红色外套、深色牛仔裤、踩着红蓝纹力鞋的女孩，清澈的眸子始终眺望着远方，就好像在仰望着什么光景似得。 她到底在等什么呢…… 小卖部排队。 余小乐返身过来，对方宁说，“说真的，我不喜欢你和她有什么交集。” “嗯？”方宁一怔。 “如果说单鼎融不到我们圈子，那是因为他的优异学习成绩让我们感到不是一个层次，不过虽远却也摸得着。但程曦就不一样，老实说，她和我们不是世界的人，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长大以后也只是小老百姓，过着自己安逸的生活。而她不一样！她的舞台不是这里，不是这个偏僻的内陆小城，而是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余小乐挠了挠脑袋，尽可能用方宁能听懂的词语道。 方宁点点头，他也同样明白，因为他的内心藏着一个多年的老妖精，不是一个真正不谙世事的少年。 现在的他们和程曦是一个班级，相处的很近，但以后呢？以后是什么样子的，谁都不知道。 不过可以明白像她这样女孩是不甘于平凡的，而以后他们和她的距离，也就像之前陈林和程曦的距离一样。 不同的是，他们只是下一个陈林。 到了毕业的路口，终究还是要分道扬镳，各走各的阳关道。 回到教室里，方宁抛开沉重的思绪，把心思放到了学习上面。 毕竟程曦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认识却谈不上多熟悉的女孩，性格偏冷，不好相处，远不如她姐程莹那种亲切感。 初一第一个月只是适应阶段，老师为了照顾同学们，在灌输知识的进度上有所放慢，好让大家都适应，十月份以后，方宁明显感觉到学习进度加快，难度加深、知识面更广，有些知识点只讲述一遍，就不再重复炒冷饭。 学习成绩好，吸收能力不错的学生当然没有压力，大部分普通学生只要勤做笔记，上课听讲也是不成问题，只有那么上课不听课，要么睡觉，要么看小人书和偷偷玩手机的同学，才回跟不上学习进度。 尤其是英语和数学，只要你在上一堂课上没认真听讲，下一堂课就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在讲什么。 方宁是不成问题的，哪怕上课在偷偷看建筑有关的书本，也能够考一个不错的成绩。 毕竟这只是初中的知识，一心二用没难度，不像高中那么重的学习难度，你要敢溜会神，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地狱。 方宁和余小乐两人也不去问别人，互相请教，方宁英语好，就悉心告诉余小乐，余小乐政治地理历史不错，也告诉方宁怎么学习。 这叫做取长补短！ 而且每逢周六周末学校放假，方宁就叫余小乐、谭熙林、钟广绮三人到他家来一起学习，针对每个人弱点科目进行强化补习，由那科比较好的人一对一进行补课。 老师在课堂上讲课难免有些不懂的地方，顾忌到面子不敢去问老师，在这个时候，就可以去问方宁和余小乐，不用担心丢面子。 有些头疼的是谭熙林各科成绩都不理想，方宁三人都轮流给他上课，至少能够让他多少懂一点，不至于一到考试就双眼抓瞎，只能期望别人给答案。 如果不出意外，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没有任何波澜，日复一日重复每天枯燥而又充实的生活，有阳光，有学习，还有女孩的体香。 可是有一天上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班级与班级之间传着消息，某个班成绩的女孩和成绩差的男生十分暧昧，关系非常近。 虽然没点名是谁谁谁，那方宁几个明眼人都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谣言四起！ 方宁下课的时候，就把谭熙林和钟广绮叫了出来，四下商议。 “你们没有透秘吧？” 谭熙林摇头，“我在我们班上存在感一点都没有，没事的话就睡觉，睡醒了就去找点吃的，要不然就来找你们玩，我有那个时间吗！” 方宁和余小乐的目光换到钟广绮身上，他也急了，“我不是大嘴巴，都憋在心里呢。” “那就奇怪了……”方宁思衬，大家心里都有数，又是谁在这里放迷雾，搞事情呢？ “不是还有余其麟、凌雄伟、吴小龙三人么！还有陈林本人也有嫌疑……” “算了，不是我们做的也别揽在身上，咱们四个问心无愧就好。” 上课期间，方宁和余小乐偷偷观察陈林和程曦两人的举动。 程曦低头写着作业做笔记，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可方宁觉得，她和往日有那么一点不对劲，说不出来的感觉。至于陈林，伏在桌上睡觉，用地理课本遮挡，跟没事人一样。 余小乐在边上压低声音，来回琢磨道，“程曦那脸黑的都能滴出水来了，很显然是知道这消息。陈林我暂时没看出来，趴在桌上没心没肺的睡觉呢，从上课前到现在都没翻过身。” 方宁频频点头，紧接着又摇头，总觉得他们四个人是吃咸萝卜操闲心，“咱们还是壁上坐观吧。” “有道理，有道理……” 地理老师蒋老头在课上讲着七大洲四大洋的位置，眼睛可不近视，瞅着底下两个同学在那交头接耳，窸窸窣窣讲话。他就用黑板刷敲了一下讲台，“第六组和第七组倒数第三排两个同学，你们站起来回答问题，瘦个子的同学你先说，七大洋是什么？” 方宁讪讪的站起来，其他同学目光都扫过来，其中程曦也侧头过来。 “七大洲分别是，亚洲、非洲、北美洲、南美洲、南极洲、欧洲、大洋洲。” “那你坐下，上课要听讲啊！别说话，这边胖个子的同学，你说下七大洲哪个面积最大，哪个面积最小，哪个海拔最高，哪个人口最多！” 余小乐：“……” 尼玛！ “老师我不知道。” “噢！答不出来你就先站着吧，不知道还不听讲。” 他一头黑线，郁闷得喷出老血，宁哥儿的问题那么简单，我的问题就那么难！ 绝对有偏见啊！ … … ===== 刚听完黄飞鸿主题曲《男儿当自强》，热血沸腾，下楼把我家狗拖过来打了一顿ヽ(￣▽￣) 第八十八章 誓言，往往只是一时的失言 放学以后轮到方宁他们那两个小组搞教室卫生，劳动委员施鲲鹏指挥人擦窗户的擦窗户，搬凳子擦吊扇的擦吊扇，扫地的扫地，井井有条。 “方宁去擦窗户吧，记得擦干净！”施鲲鹏和方宁相处的非常不错，就指派了一个轻点的活给他。 “好嘞！” 方宁从水桶里拧干净毛巾去擦窗户，方舟妹子也刚好一起从这边过来，两人一不小心碰了个头，嗷的一声，揉着额头，互相对视一笑。 朱梓微和余小乐两人凑热闹过来，站着远远地，托着下巴砸吧砸吧嘴，“这两人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一个不说，一个装傻，怎么可能迈出那一步？”余小乐擦了擦黑板。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朱梓微提着水桶出门了。 方宁踩在别人的桌子上，很认真的擦着窗户，方舟对他的那点好感，他也明白，只是在装傻没捅破而已，时间久了，方舟肯定会明白自己并非她的良人。 五十班走廊外面，背着红色书包踩着耐克鞋的程曦又绕了回来。 方宁吹散窗户水珠的雾气，发现那双好看的眼眸迎着窗户上粒子状的水雾，静静地回望着自己。 “有事吗？”方宁歪着脑袋，用手敲了敲玻璃。 “你先忙吧，我在这等你。”她抿着嘴。 “嗯。” 程曦不再打扰方宁，返身到走廊边上站着，眺望外面的风景。 方宁帮着其他人把垃圾桶倒到学校指定堆放垃圾焚烧地点，又回教室摆正了几张桌椅，这才收拾书包走出来。 余小乐早就在外面等待了，说，“宁哥儿，你快点，别磨蹭了。” “你先去学校外面接我妹妹，程曦这边找我有点事。”方宁指了指走廊上静静等待的程曦。 他诧异的看了一眼程曦，想到了可能是这几天的四起的谣言，觉得没什么好事情，顿首，缓缓地说，“那好吧，我出去接你妹，然后在校门口买几份狼牙土豆等你。” 方宁斜跨着书包小跑过来，挠了挠头，露出很乖的笑容，“你有什么事嘛？” 程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贝齿咬了下唇，道：“这几天在学校里谣传的事情你也知道吧，我只想问问……是不是你们说的？” 方宁摇头，不假思索的道：“不是。”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以我们四个人的人格担保。” “嗯，明白了。” “还有几个人知道，或许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他们没点破，你也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尽管真实情况很难说清楚，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啊！”方宁犹豫了一下，还是稍加提醒，他就怕程曦这个人性子太倔，万一把他们三个打一顿，对学校、对家长、对她自己影响也不好。 一旦档案弄了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那就是污点，得不偿失。 反正方宁潜台词是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子，这么暴力不好。 “你看我是像受威胁的人么？” 程曦微仰着脸庞，明媚一笑，瘦鹤柔美的外表下，却隐藏着深深的凛然。 方宁落后了一步，捏了捏耳朵，“这事唉……” … 校门口大片大片的梧桐打着旋儿落下，枯黄的叶子覆盖到地面，被各种车轮碾压、偶也幸运的叶子被女孩们捡回家做成书签，夹在书本里，但大部分的梧桐叶都冲进了下水沟里。 卖棉花糖的三轮车老大爷快速卷着棉花糖成形，几个女孩子接过五颜六色的棉花糖，笑得花枝乱颤。 三轮车边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方微不断往嘴里塞着狼牙土豆，气鼓鼓的样子，朝校门口看了又看。刚走了一个方舟，这才多长时间，又来了一个程曦？老哥真是花心大萝卜，要是让浮姐姐知道了，还不得揍他一顿啊，不行，必须制止这种帝国主义腐败现象的发生。 余小乐手上捧着的三份烧烤土豆都被方微吃得差不多了，咳咳两声，“要不要我再吃买一份？” “我减肥呢，小乐哥哥你是巴不得我变胖吧？”方微斜睥。 余小乐：“……” 尼玛，那你还吃那么多！ “出来了！”方微眼尖，立马就看到自家老哥和一个女孩一同出来，连忙打招呼。 “拜拜。”方宁朝程曦挥手告别。 “嗯。”程曦点头，长发轻甩，背着红色书包，看都不看余小乐和方微两人，顺着围墙边上道行路走远了。 “快点回家吧。”方宁瞪了方微一眼，“不许拿这个说事。” “二十块钱，谢谢合作！”方微笑眯眯地伸出白嫩的手掌来。 方宁看余小乐，后者撇头过去，忍住憋笑。 “怕你了，全给你。”方宁赶紧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给她，这家伙就是小财迷，见钱眼开，连自家老哥都敢敲诈勒索。 “既然老哥你诚心收买了我，我就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只许一次，下不例外！”方宁转了转眼睛，见方宁和余小乐都没接她的话茬，就拖着长长的腔调说，“老哥我跟你说，我在天岳中学可是看到了浮姐姐，只是还不知道她在哪个班级呢！” 方宁脚步突然停下，皱眉，“你看见了？” “亲眼所见。” “嗯，我知道了。”方宁眸光动了动，很快就黯淡下来。 既然看到他老妹，肯定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学校读书，都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却还没来找过自己，也没打听过，那肯定是没放在心上，也没在意。 既然这样自己还眼巴巴的想那么多干嘛呢？ 誓言，往往只是一时的失言。 方宁这边胡思乱想，怎么想也想不通，最后有些心烦意乱，把这事情放在脑后，学习的事情要紧，有空在慢慢打听她在哪个班级。 隔天上学。 方宁就发现班级与班级之间流传的小道消息少了许多，都一副好好学习的乖学生模样。 然后就是五十五班的吴小龙和余其麟频频跑到他们五十班来看，有一节课连班主任都没走出教室，他们就匆匆跑出教室被班主任喝住一天到晚就没心思学习，跑哪去看小姑娘啊？跟我回办公室，然后蔫蔫的掉头。 原本三人组合中唯独没见长得歪瓜裂枣的凌雄伟。 方宁在班上打水路过程曦桌巷的时候，她微抬脑袋，露出一个明眸的笑容，很快就在逆光粒子下隐没。 绿漆的窗户微微撑开，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射进来。 大片大片残落的樱花窸窸窣窣落下，洒下簇簇的温暖，女孩妩媚柔和的唇微扬，倒映着片片粉红的微凉。 后来岁月行如流水，在教室里微楞的少年，只记得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将会是终身难忘的一段时光。 … … ＝＝＝＝ 我家小狗听了男儿当自强，把我拖出去打了一顿。(｀?ω??) 第八十九章 纸飞机上那句‘我喜欢你’ 初中的生活并非乏善可陈，但也远不如小说里描写的那般精彩。 那些荡气回肠的侠客故事始终是中国人的成人童话，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有红颜相伴，有知己作陪，最后和任盈盈一同归隐江湖的结局，固然令人羡慕，但现实中的吕颂贤生活却并不如意。生活有时候虽有点狗血的意味，但不是永无止尽的高潮，大部分时间是日复一日平静而充实的日子。 处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荷尔蒙躁动，追这星追那星，周杰伦占据了歌坛的半壁江山，女孩们疯狂的抄歌词，买CD，偶尔遇到了一个和周董长得差不多的男孩，就疯狂的追着打听哪个年级哪个班，最后相视泯然一笑，男生也差不多，烫着头发，带着耳机哼着含糊不清的歌词，走路摇摆个肩膀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存在，而后果则是被班主任或者年级组长带到办公室一剪刀给喀嚓了。 李佳佳的初中生活很平淡，基本上就像大多数初中生那样，一味埋头学习又有点压抑。每天穿着红蓝的校服，周而复始的迎着早晨的阳光上学，向往着高年级的生活，向往着更成熟的自己，在堆积如山的书本和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试卷下，向往着有一双高跟鞋，白色的棉布裙……她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但是一直不敢尝试，毕竟理智告诉她，初中时期只是她短暂生命里一个小小的落脚点，在结束这段旅程之前，她必须像一块最精密的机器不能有任何差错。 所以她一度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不会有什么波澜。 方宁和几个闲的无聊的家伙把英语教科书最后几页空白的纸张卷叠成纸飞机，顺着三楼教室的窗户扔下去。 在那漫天飞舞的纸飞机下。 一只白得不像话的纸飞机脱离群体，就仿佛从命运里脱离一般，从人群里不偏不倚的砸到了刚从操场散步回来的李佳佳头上。 凋零得差不多的梧桐树，最后几片叶子簌籁落下。 李佳佳淡然地把落在地上的纸飞机拿起来，仔细端摩着，柔唇扬着笑，抬头就看到方宁这几个人人仰马翻乱成一团，把原本探着张望的脑袋缩回去。 李佳佳脑海里突然冒出个荒诞的画面，原来在老师和同学眼中乖得不像话的方宁，居然也会有这么调皮捣蛋的一面，而自己是否应该冲上楼去用乱丢纸飞机的事情假意告老师……不过这么幼稚的事情，她当然不会做。她只是拿着纸飞机“面无表情”地用余光看了一眼，偷探着脑袋打探情况的几个男生，然后走上楼梯回到教室里面。 “完蛋了！”向杰从窗户边上的软软的滑到吱呀的椅子上，头顶的吊扇掠动一丝凉风，他的心却比这萧瑟的秋天更凉。 方宁仰头望天，老旧的天花板上墙灰簌籁落下，尘埃四处飘起。只是折叠了几只纸飞机从窗户边上丢出去而已，难道还真的被李佳佳告到老师那里去不成，就算真的如此，顶多也是班主任说几句话，所以他很淡定。 “这可不管我的事情，我只是看客。”余小乐果然撇清自己的关系，推了推眼镜，返回座位上写作。 从教室前门进来的方舟刚好看到方宁，朝他微微点头，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几个女孩凑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聊着上节英语课没听懂话题，微微抱怨班主任讲课的进度加快了，难度也加深了，这样的话，周六周末都要占用很多时间去补习班补课才行。还有她们最爱的体育课一个礼拜也减少了两次，这种在学校里唯一的乐趣也少得可怜，更是让女孩们抱怨连连，只是如同水浒梁山那样揭竿起义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她们只是嘻嘻好的抱怨，下一秒，又开始为减肥瘦身而烦恼。 李佳佳从教室前门进来的时候，推开半遮掩的推拉门，光线哗啦覆盖半边脸，那内弧的侧脸微昂起来，繁星般的眸子在寻找着目标。顺手拿起讲台上的黑板刷把那擦得不够干净的黑板重刷一遍，粉尘四处飞散，然后迈着被牛仔裤包裹的长腿，穿越那些堆叠如山近乎魔幻线条的书本桌巷。 在这窸窸窣窣的光景下，余小乐推了推眼镜边框，从课桌抽屉里抽出数学课本的动作也被定格了，向杰撇头望向李佳佳的目光有些复杂，他粗狂的脸庞连同肌肉都冻结了，想打招呼似乎都艰难得难以说出口。 在一闪一灭的U型白炽灯教室里，方舟、程曦、陈漫漫等女孩的身影，在那四散的尘埃中隐没。 兵荒马乱的脱离感如同大潮，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蔓延了这个班级。 千军万马退散，唯独你在… 唯独你在，胜过千万… 这时候要是有聚光灯照在方宁的头顶那就更完美了，嘻嘻哈哈的抱怨声音也消散了，方宁和李佳佳两人和整个班级其他的同学隔离了一个时空。 四目相对，眉目澄澈。 “这是要？”向杰瞪大眼睛，嘴巴微张！ “难道是！”钟薇紧捂着嘴巴。 “嘶嘶！”他们集体倒吸冷气。 一股荒诞的念头从他们脑海里迸出，就止不住的蔓延出来，就像戈壁沙漠的荒草疯狂的生长，布满那斑驳的青春。 “你喜欢我？”李佳佳拿出纸飞机，在光线粒子的照射下白皙，柔唇扬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眸里折现粉红的眸光，是那样的鲜明而明艳！ 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出现，倏尔消失，如同烙印在大脑皮层的电波，男生们心脏嘭嘭跳动到爆炸，手指微颤，女生们觉得这种女追男的方式颇有后现代的烂漫感。 程曦面无表情，冷眼旁观，骄傲的像只白天鹅，只是这只天鹅眸子的深处不是那么淡定了。 余小乐扭头望向方舟的座位，此时早已经人去桌椅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教室里。 一句你喜欢么，让沉默的方宁愣在原地半天，突然被问话，有些措不及防，而且话题还是这么暧昧到荷尔蒙爆炸，是闹哪样……很快方宁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因了，那只被拆开的纸飞机上写着一句话，“我喜欢你！” 上面的字迹不仔细看，还真和自己的有些差不多，但是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方宁明白，这不是他写的。虽然他身体尚未成年，但却有着一颗成年的心，不会做这样幼稚的事情。 而且他也有些错愕，一向高傲而理智的李佳佳，居然会因为纸飞机的告白，当着所有班级的面问他，这可不符合他认知中李佳佳的印象，这个岁月静好的女孩默默负重独行。 … … ===== 那年早晨太阳刚刚好，她说：早！ 第九十章 你永远不懂女孩的喜怒哀乐 面对她的侧脸，头顶的吊扇吱呀吱呀的转动，吹动尘埃四处飞散，堆叠如山的课桌与课桌之间是屏住呼吸的男生女生，静悄悄，却又期待着某个事情的到来。 也有好事的男生热血沸腾，起哄的喊着： 答应她！ 答应她！ 答应她！ 李佳佳手拿着纸飞机像中世纪莱茵河畔的骑士，手握着宝剑，步步紧逼。 前额的垂下的秀发在吊扇吹动下飘然。 澄澈的眸子折射粉红的色泽。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好看的姑娘，纵观前世今生，除了有限的几个女孩外，她在容貌以及成绩上还无出其右，同样的，这也是一个无比骄傲的女孩，向来循规蹈矩，如月亮日复一日围绕着地球运转，然而当带着‘我喜欢你’的纸飞机飞过那高高的天空，无出意外的落到她的头上，就像繁盛夏天里不该发生的事情，全部偏离了预期的轨道。 或者说这种画面就和她偶尔看到的荒诞言情小说那样，只存在yy小说里面，但真当发生到她的身上，李佳佳却不知道是该让纸飞机停下来，还是任由它继续前行。 真正令她无法抗拒的是那句‘我喜欢你’，在这个幻想的时节，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崇拜，甚至对自己产生好感。 就是这当儿，方宁也同样想了很多，最终缓缓地摇头，“不是我写的。” 全班：“……” 就好像一腔热血被当头冷水浇下来，鸦雀无声，目瞪口呆。 “是这样啊。”她眼中失望一闪而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我没有温柔，唯独有这点英勇…” 啪！ 方宁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 那是一颗女孩脆弱的心。 既然不是方宁说的，那她就不再自欺欺人，内敛眸子黯淡下来，身子像触电般退开，手上的纸飞机被揉捏成一团，返身衬衫带动风声和四处飞起的粉尘，那揉皱的纸团以一个完美的弧形跌落进讲台边沿的蓝色垃圾桶里，咕噜咕噜两声完成了它的使命。 向杰的拳头紧握，心脏毫无征兆的疼了起来。 一切都在电光火花之间，就像武侠小说中的决定高手过招，分秒必争，你人还未看清楚招式，别人却已经输掉了一切。 李佳佳回到坐上，面无表情，然后翻看书本起来，大家觉得没有热闹看了，颇觉得有些遗憾和痛心疾首。觉得方宁这小子有些不上道的样子，李佳佳这么明显的说了，居然还傻不丁的说不是我……这委实让人有些郁闷，不知道浪费了一个天大的机会啊。 只是不知道处在方宁这个位置上的他们，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想法？ 方舟从外面回来以后，听到最后的情况，心里有些淡淡的窃喜，格外的松了一口气。 今天最劲爆的消失莫过于方宁和李佳佳的纸飞机，不仅传到了初一各个班级，更连初二初三的高年级生都有所耳闻。 下课期间，还有女声和男生自发组织人跑到初一五十班来围观方宁，到底是何方神圣？ 风声耳语俞传俞烈。连办公室都有老师知道了，男老师何吉捧着茶杯吹着热气，笑呵呵的说方宁这傻小子不解风情，女老师们连课余间修剪眉毛都没弄了，颇有些同仇敌忾的站在李佳佳的立场上，至于黄敏毅，则吹了一口热腾腾的热茶，浅啜几下，淡淡的笑了笑。 … 周五，下午放学，方舟约了方宁明天去打羽毛球，所以晚上准备一道回去。 方宁值日的工作是擦黑板，擦完以后，抓起书包就准备回家。 空旷的走廊上，方宁和程曦擦肩而过。 她点点头，算是跟方宁打招呼。 程曦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今天的事。” “你说！”方宁站定。 “你永远不懂一个女孩子的喜怒哀乐，她为什么会开心，为什么会难过。所以不接受，也尽量不要伤害一个女孩子。” 方宁动了动嘴巴，还想说什么。 她已走远。 而后等待方宁的是另外一个男生。 向杰在已经紧关大门的小卖部下站立，向来没心没肺的他，在飘落的叶子下略显几分忧愁，见到方宁由远到近就要走出校门口，赶紧叫停他。 向杰一句话都没说，拉着方宁的书包带奔向街边口的凉面摊，油腻的桌面上零乱几盘吃剩下凉面残渣，灰黄毛发的土狗在桌底下来回钻动，捡起几块骨头就叼着走了。大师傅的凉面摊向来人多，早上做好储存在冰箱里撒葱花夹着几粒花生米的凉面，一拿出来就倾销一空，有点颇受欢迎的味道。 隔壁摊子是麻辣烫，吃完麻辣烫的小男生小女生们按竹签子结账，留下满桌的竹签子和饮料没有收拾完，而凉面摊上就他们两个人。 有种“形影相吊”的感觉。 向杰点了一盘凉面，外加一杯柳橙汁，丢了一把零钱在桌上，这才抬头问方宁要吃什么。 “随便吃点就好了，晚上回家还要吃饭。”方宁说，虽说以前的他们两人很熟，但目前还不是很熟络。 向杰瞅了瞅他，咧嘴笑起来，拍了一下大腿，有些自嘲地道：“果然，女孩们不是喜欢你这种乖乖男类型的，就是喜欢朱靖伟那种个子高帅气，还带了点坏坏的痞气的男生。要是穿上一件白衣，那就是小说里的白衣少年，甚至再yy点，再成绩好点，就是小说里主角的标配，像我们这种普通的男生想要和你们竞争，真是很难啊！” 方宁点了杯柳橙，吸管插进杯子内，搅拌。 其实他把自己叫到这里来聊天，方宁已经想到了。 只是他没说，方宁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纸飞机上那句‘我喜欢你’是我偷偷写的，也没写多少，就几张而已，没想到碰巧砸到了她的头上。” “所以她误以为是我写的。” “是的，说起来我有点嫉妒，要是她知道写的人是我那该有多好，可后来我想了想，如果知道是我，也许只是看一眼就丢进垃圾桶里吧。” “这事谁也无法预料。” “有件事情想求你，要是她问是谁写的，你就……” “我知道，不会说的。” “谢谢你。”向杰抽了抽鼻翼，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就抓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凉面起来。 “别噎着了。” “我消化能力快……呜……”向杰包含着一嘴的凉面，又啜了两口柳橙汁，他需要吃东西化悲痛为力量。 “看你大口大口的吃，我也感觉到很饿。” “那就吃盘小份的凉面吧，沾上大师傅店里特制的辣酱吃起来非常有感觉。” 方宁摇头，他现在正是发育的时候，能少吃点垃圾饮食就尽量不吃，包括碳酸饮料以及各种饮料都很少喝。 “真是一个不好相处家伙啊…” 方宁任由他说话，心里想着之前程曦跟他说的那句，你永远不懂一个女孩子的喜怒哀乐。 似乎一下成为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可是有些东西，比如感情，不是能够勉强来的。 他更坚信那只是女孩在巴多芬兴奋下一时的冲动。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说。”向杰抬头，嘴巴上还挂着几根凉面条，用衣袖擦了擦油腻的嘴巴，道：“下个礼拜就是秋季运动会了，咱们班阴盛阳衰，运动会的事情可要多靠你们，尤其是长跑和短跑比赛，方宁可得尽心点。” “班上还有其他男生……”方宁搅拌柳橙汁的吸管停了下来。 向杰挠挠头，“你不是刚进班级的时候说你擅长长跑么，我就向班主任力荐你了。” “嗯，尽力而为。”方宁猛吸了一口橙汁，塑料被子被吸力吸瘪了，一整杯柳橙汁也全进了嘴巴里，一滴不剩。 “是全力以赴！” 向杰显然是那种三分钟的人，很快忘记了之前的伤感，看到方宁答应了，就挥手大力拍着他的肩膀。 ==== 又拖延了，没救了！ 第九十一章 心照不宣 周六，天气不错，万里无云。 方宁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老早就起来按照日常计划开始晨跑。 换做是以前他的，恨不得一觉能够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蔫蔫的起来洗漱，顺带把早饭和午饭一起吃了，然后开始宅在家玩手机上网，到两三点的样子又开始午休，一觉睡到四五点才在奶奶喋喋不休的催喊声中起来。 早晨的江边空气格外清新，兴许因为道行路上栽种常青树的缘故，使得这个秋季的清晨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萧瑟。 江面上雾气朦胧，透过视线可以看到对面正在大动工的建筑群，那里方兴未艾，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在平海小城的蓝图上，一条铁路似乎已经不远了。 虽说零八年手机已经普及，但初中生还是很少有手机的，尤其是在上学期间，学校和老师更是明文规定禁止学生使用手机，也只有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孩在没人的时候，才会偷偷摸摸拿手机出来显摆。 方解放的手机是老人机，姑姑嫌用的时间太久，接听电话都不听不清楚，就从香港寄到深圳，叫方爸方妈再寄回来，如此一来，爷爷也用有了一个诺亚基A30智能手机。 说是智能手机，功能也略显单调，可玩性和体验性比后世五花八门的苹果等等手机相差甚远，不过眼下安卓系统，确实比Java手机要高出一个档次。 还有QQ这种即时通讯也是最新的零八版本，男孩女孩们热衷于用聊天，农场，停车位，还有各种非主流的空间装扮。 农场偷菜正火的时候，方宁深刻记得连自家老妈半夜都要爬起来看几次菜有没有被偷才睡觉。 方宁进小区，就看到奶奶和爷爷在绿化凉亭下和几个大妈大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边上还有几个小孩在枇杷树下到处追逐。 他老远和爷爷年打个招呼就先回家了。 回到在鞋柜上拿拖鞋，妹妹方微穿了件秋裤睡衣趴在沙发上，反翘着腿，接电话。 “谁打来的电话？” “爸爸打过来的，叫你接电话！” 方宁接过电话，开始了日常聊天，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老妈今天没上班休息，老爸是大货车司机，没有假期放的，一旦公司里接到单就要去蛇口大码头拉货，然后跑上几天把货交到买家手里就可以了。 跑货车要懂得各种诀窍，屁股垫下放大扳手是防止有不轨的人抢劫，能走熟悉快捷的小道，就绝对不走高速通道收费站，这七省八省下来也还是能够攒下许多钱。 要说爸妈这出去了十多年，没赚钱那是不可能的，都存起来了，老爸准备买辆十多万的小轿车，老妈则有一堆弟弟要照顾，有事没事就存点私货寄给他们，还有远在岳州大山里头的老母亲也要生活费照顾。 所以他们每月寄往家里的钱少得可怜，要是不姑姑百般照顾家里，怎么可能买的起大房子？ “你们在家里没什么事情也勤快点，多帮爷爷奶奶打扫卫生，做家务，有空的话，多出去走走，别老待在家里。” “恩恩，知道了，爸爸你也注意安全，一帆风顺。” 方宁又跟老妈打完电话，聊了几句，就准备在家躺一下，猛地一下就想起来方舟还约了他们几个去打羽毛球。 又爬起来，打电话给余小乐、谭熙林、钟广绮三人。 “可是我们今天还要去图书馆二刷星辰变呢。”三人早就在去龙门书店的路上了。 “方舟还说了会带几个妹子过来。” “既然你应付不来，那就由兄弟我们帮你承担吧！”老谭一拍大腿，颇为激动。 “啪嗒…” 方宁觉得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还有屏幕碎掉的声音，总之很刺耳，约莫着手机掉地上了。 “我的手机啊！碎屏了！”余小乐哀嚎。 “不关我的事情。”老谭道。 “为你默哀一秒钟哈哈哈！”剩下的则是老广幸灾乐祸的声音。 方宁顿了顿，叮嘱，“早点来啊。”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们几分钟，在返程去你家的路上。 … “喂喂！是田叔叔啊，叶哥儿在吗？哦哦，在家休息啊，帮我叫他接电话，嗯…是这样的，我们组织一些朋友去一中附近打羽毛球，就叫他也一起来。” 田叶的年龄比要方宁大，关系好的话就叫叶哥儿也没错，不过平海人也习惯在某个男孩女孩的后面叫‘则’字，比如谭熙林、余小乐就是谭则、乐则。 手机里头熟悉而爽朗的笑声传出来，“那好，就应该这样，我去叫他。” “方宁找我有事吗？哦哦，你叫我去打羽毛球，好好，我这就出来。” “不急，反正咱们住的近，等回打电话通知你。” “好的。” … 方舟叫几个玩的好的朋友一起出来，有五十班的学生朱梓微，钟薇，李玉萍，还有小学的同学陈彩丽，凑齐了五个人。 三个女孩一台戏，这里五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对了，你们谁有朱靖伟的QQ号？”李玉萍就提到了这事情。 “你要他的QQ干嘛？” “嗯？” 本来还一团和气的女生群体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朱梓微和钟薇两个妹子目光齐刷刷落到她的身上，颇有种同仇敌忾的模样。 李玉萍尴尬地笑了笑，““朱靖伟人长得很帅，成绩好，性格好，还会打篮球，我就想认识认识，不过你们放心，他不是我的菜，我不会竞争的。” “哦…” “这样啊。” 两个女孩露出笑容，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信你才有鬼！ 方舟有些无语，这还没到方宁那呢，她这边几个人就差打起来了。也不知道今天叫她们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现在想后悔也有种为时已晚的感觉。 一开始方舟叫方宁去打羽毛球，方宁心里明白装糊涂，就说好啊，我带几个人过来人多才热闹。方舟干脆心一横，就叫几个女孩过来帮忙凑人数。 她也没想怎么着，毕竟有李佳佳的前车之鉴，她就是想多和方宁呆一起，喜欢闻他衣服干净的肥皂味道。 第九十二章 羽毛球赛 一中门口，对面横穿过马路是一排排奶茶店文具店，左边是假山泉水和小型的羽毛球场，右边是天岳书院旧址和红色起义馆。 这里平时都是人满为患的地方，尤其是到了周六这种双休日，更是人山人海，连羽毛球场都被跳舞的老太太老大爷们给霸占了，谁都抢不走。 方舟有点后悔了，这里真不是个能打羽毛球的地方。 通了电话以后，方宁他们没过多久也来了。 在方宁和方舟的互相牵头介绍下，两伙人很快就熟悉了。 方舟这群妹子中，李玉萍很善言谈，扮演着交际活络气氛的角色。 “你们看现在那羽毛球场目前被跳广场舞的大妈大爷们给霸占了，我们想打羽毛球都不行，不如先去对面的奶茶店喝被奶茶吧。” “我们没有意见，你们做主。”方宁这些男生们看向她们，毕竟是女生。 “那走吧。” 奶茶的生意还不错，这里有一中的生源，学生进出挺多的，高中生手上的零钱毕竟比初中生多，买几杯奶茶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打包带走奶茶，很少有人在这里坐着喝完的，还是担心一不小心碰到哪个出门的年级组长啊或者熟悉的老师。 风铃发出“叮铃”的响声，七色彩带也转动起来。 “欢迎光临！” 奶茶橱柜里忙碌不停的三十岁阿姨转过身调制柠檬汁，抬头，招呼一下方宁众人。 方宁他们加起来一共十人，“哗啦啦”走进来一群人，黑压压一片，光线顿时就暗下来了。 在店内打扫卫生的一个男服务员“啪”的一下，打开下室内灯光，明亮不少。 “我们要五杯柳橙就够了。”方宁道。 “好的，那你们要什么？” “两杯奶茶，一杯拿铁，一杯双皮奶，一杯珍珠奶茶，其他的来点章鱼烧，炸鸡翅，炸鸡柳，烘焙蛋挞吧。” “好，稍等一下。” 方宁他们看到还需要一些时间，就坐在奶茶店内聊天起来。 “对了，方舟，下个礼拜周二周三就是秋季运动会了，你是体育委员，长跑或者短跑项目有拟定人选的名单没？”方宁试探着问道，他想着要是方舟心里有长跑或短跑的人选了，自己就果断不吱声，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他可明白，本来学习成绩上就已经非常高调了，让人眼红嫉妒可不是他想要的。 “有啊，我和向杰向班主任力荐了你。” 方宁差点一头撞死！ “就是就是，方宁你不是擅长跑步吗，这可是为班级争光争荣耀的好事情，你要把握住！”李玉萍道。 “说得那么好，你为啥不去……” “我们是女生！”几个女孩理直气壮。 “没得选了方宁，就你了。”方舟一副奸计得逞搞得样子，微微笑着。 “好吧，我全力以赴吧。”方宁妥协。 “那些丢标枪的项目，算我一个！”余小乐道。 “短跑，我的耐力也还不错！”谭熙林也男人热血了一把。 “剩下没得选了？噗！看来我只有跳远还不错，那就选跳远吧！”钟广绮蔫蔫地说。 “谢谢你们！”方舟非常感动。 最后朱梓微、陈彩丽、钟薇、李玉萍等四个女孩齐刷刷的看着田叶，“你呢？！” 田叶被几个女孩子盯着看，老毛病又犯了，顿时脸红起来，低着脑袋，“我不是你们班的……” “嘎叽！” 众人人仰马翻。 “你们的奶茶好了！”阿姨在前台喊了一声。 “好的！” 奶茶一杯杯被服务员送上她们围聚的桌子，随后喷香的蛋挞以及可口的章鱼烧，炸得金黄的鸡翅和鸡柳也端送过来。 “噗嗤！”“噗嗤！”“噗嗤！” 吸管插进奶茶杯的声音。 “这家奶茶店做的甜品和小吃味道可真不赖！” “物美价廉…” “这里的生意很好的呢，我朋友之前就有在这打工，所以知道情况。” “哦哦。” 一群男生和女生捧着奶茶走在街上，回头率还是蛮高的，路人还以为是一中出来的学生，可仔细瞅又显得太稚嫩了。 羽毛球场地早就人去楼空，那些大妈们夹着低音炮跳完舞心满意足的回家了，毕竟晚上才是她们集体出动的时间。 “跳舞的大妈走了，我们也喝了奶茶，正好可以活动消化一下。” 余小乐就笑了笑，“我站边上看着就行，跑不动。” “你也不算太胖，有那么高的身材在，骨架不显胖。”几个女孩言笑晏晏的说着。 刚开始余小乐、钟广绮、田叶、老谭四人不是没想过找个妹子的想法，只是在奶茶店那文文静静、说话大声就脸红的钟薇和留着老土刘海的朱梓微，两个女孩子的心思都放在了帅气的男孩身上，话题也是围绕着他们的，所以有自知之明的他们也就熄灭了这个想法。 还是方宁受欢迎啊！ 打羽毛球是男女混合打散的，两边各五人。 方宁和余小乐一队的，他推了推方宁的肩膀，歪着脑袋说，“你有多大的把握？” “我很少打的…”方宁老实承认。 余小乐趔趄一下，差点呛到，“那你脸上迷之自信是哪里来的？” “随便打打，活动身体，不会就学呗，输了也没啥事。” “我还是看其他人会不会吧…” “别看我，半吊子的水货。”老谭耸肩。 事实证明，方宁的羽毛球技真的很烂，而且对面的大长腿白衬衫的陈彩丽似乎有意刁难，他很快就下场轮到钟广绮了。 钟广绮个子不高，看起来不显眼，但打羽毛球的技术还真不错，无论是持球，发球，还是挥拍接球，动作衔接的都不错，而且不管对面球拍过来有多凶，都能够游刃有余的接到球，他这边打得轻轻松松，陈彩丽却因为来于奔波接球，很快就气喘吁吁，苗条的身形剧烈起伏呼吸。 一个拉球推后场，衔接一个跳杀球，很快就结束了比赛。 “13:5！钟广绮胜！”临时裁判钟薇吹哨。 “我输了…” “放松而已，别太当真，下次努力。”钟广绮笑了笑，装了一个那个啥淡淡的东西。 “牛！太牛了！”方宁这边爆发喝彩和鼓掌。 “才一场而已别得意啊！”陈彩丽哼了一声，退场。 方舟送矿泉水给她，扬了扬眉毛，“连你也打不过他？” 陈彩丽喝完以后，平复呼吸，朝球场上跟得胜将军似得钟广绮努了努嘴，砸吧几下道：“他有专门系统的练过，虽说也是业余的水平，但比咱们高出一大截。” 方舟看了己方的朱梓微和田叶，前者一看就是不怎么运动的乖乖女，后者？脸红的跟辣椒一样，比她们还害羞内向，更不要提了。 “看来只能认输了。”方舟扫了一眼对面的选手，谭熙林、余小乐、还有方宁，顿生绝望。 “没规定不能请外援吧？” “没有。” “那，或许还有机会！”陈彩丽眼睛一亮，指了指一中门口三个人的身影。 === 官方心动群：224952709，人不多，挺安静的。 第九十三章 势均力敌 方宁顺着她们的目光望过去，一中门口出来，有三个女孩也刚好眺望过来，顿时觉得大为诧异，不过仔细一想，程莹和刘婷梅二人本来就是一中的学生，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除了她们二人以外，另外一个女孩，他就更熟悉了，那高冷的模样，抱着臂，冷眼旁观。 程莹二人都是高一白色的校服，程曦就穿了件红色休闲衣，冬季牛仔裤包裹长腿和翘臀，这一身穿着，将柔软的腰肢衬托的欣长。 很显然她们也看到了在假山边上打羽毛球的方宁众人，只不过其他女孩她们都不熟悉，所以就远远地眺望。 方宁还没有说话。 方舟和陈彩丽就朝程曦三人挥手打招呼，像是和几个多年的老朋友见面一样。 程曦迟疑了一下，望向她姐姐，程莹和刘婷梅倒没有迟疑，两人挽着手，穿过草坪上的鹅卵石道路走了过来。 程曦落在后面一步，也很快过来了。 此时是上午十点左右，一中门口的人流量也不错，方宁众人本来女孩就极为显眼，这会儿又多了三个女孩，更是让在一中站台等车的路人们侧目不已，纷纷将视线移过来，好在没看多久，六路公交和二路公交接连而来，他们也只能收回目光快速上车。 “哈喽，你们在这打羽毛球了，彩丽，好久不见啊，你都长胖了，在启明中学的怎么样……呀，这不是方宁吗！你也到县城里来了啊，在哪里读书来着？”相貌清秀肩膀有些削瘦、鼻梁上有淡淡雀斑的程莹带着笑，先是和陈彩丽打招呼，然后看到方宁，眼睛有些亮，这个方宁当时可是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呢。 刘婷梅一个劲的盯着方宁，揶揄打趣说，“这么快就有新组织团体了啊！来县里有一段时间了吧？都没来找我们，看来果然是年纪小的妹妹们更受欢迎。” 方宁汗颜。 程曦一句不发，似乎天性性格就是那样，只是淡淡的朝众人点头，鼻音微哼一声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方舟这边几个五十班的女孩们都不知道这来的人里，除了程曦以外的两个女孩是何方神圣，再加上他们穿着一中的校服，一看就是高中生，一时间也没敢多吱声。 余小乐身材最高，白白净净的，让程莹二人多打量几眼，刘美婷眼中有些遗憾的神色，嘀咕着，“可惜了这么好的高，居然都是肥肉，要是瘦下来，绝对能够迷倒一大片女孩…” 谭熙林永远是睁着睡眼，半睡半醒的样子，个头也比较小，还做着时下流行的发型，有些乖萌的样子。不过他永远是方宁四人组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人，所以程莹二人也没多看他。 至于害羞的跟小姑娘一样的田叶同学，就直接被程莹二人忽略了。 钟广绮拿着球拍和羽毛球，先是和稍微认识的程曦打个招呼，没想到后者根本就不给面子，连鼻音都没哼，颇有碰一鼻子灰的尴尬样子。 程莹莞尔笑了一下，“我妹妹就是这个样子，对我这个姐姐都是不冷不热的，请见谅啊！” “理解理解。”钟广绮讪讪笑着，两只手没地方放。 方宁和程莹二人也算是比较熟悉的，就介绍起来，这个是程曦的老姐程莹，目前一中读书，边上的是程莹的闺蜜刘婷梅，同样是一中读书。 然后又面朝程莹二人，哗啦一圈，把李玉萍、朱梓微、钟薇、方舟、谭熙林、钟广绮、余小乐、田叶几人 刘梅婷性格算是比较活跃的，在程莹和程曦两人之间也经常扮演着活跃气氛的角色，努力努嘴问方宁你们在打羽毛球吧？ “嗯！”方宁点头。 方舟不动声色的朝陈彩丽点头，后者心领神会，她可是知道程莹厉害的，启明中学最出色的学生，而且是以体育特长生是进一中的，她的专业就是排球、同时也擅长羽毛球，有她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区区一个业余的怎么可能和专业的抗衡？ 方宁可不知道这里的门门道道，所以还傻愣着和谭熙林低声说话。 于是陈彩丽就先一步对程莹说，“莹姐，我看你们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和我们一去玩吧？” 程莹有些犹豫，她和刘美婷这次出来是买生活用品，或者回家休息一趟。一中实行的是全日制以及寄宿制，寄宿生在非周末时间，是不允许出校门的，只有跑通的学生带着校牌才可以出门，而且她也是一个很有时间效率的人，换做平时，她宁愿周末一个人在训练场拿着球训练，也不愿意浪费时间。 但现在不一样，向来很少亲热她的妹妹居然主动到校门口接她，所以今天的态度又不一样。 然后在刘梅婷的助**澜下她也就答应下来了。 程莹去了方舟那个队伍，刘梅婷就去了方宁的队伍。 程莹知道自己妹妹的性格，也就没有叫她，刘梅婷也是如此，其他人不知道，还以为她有些害羞，朱梓微就叫了一下，结果程曦摇头，“我在边上看着就好了。” 众人劝罢无果，只能继续比赛。 因为新加入了人员，所以羽毛球比赛重置了，而且方宁这边对钟广绮自新慢慢，颇有种大男子主义的样子，很无所谓的让她们先来。 “那么开始吧！”裁判钟薇道。 方宁这边他第一个上场，对面也是陈彩丽第一个，同样重演上次的结果，方宁又悲剧了，第一个被KO下场，然后余小乐、刘美婷等人也像咸鱼一样被赶下场。 钟广绮赶紧上去救场。 “都靠你了！加油…”余小乐他们打气。 这边陈彩丽采取疲敌战术，让钟广绮来于奔波，虽然最终他还是赢了，但也消耗了很多体力。 轮到程莹上场，身体微向前屈，左手拿着羽毛球平举放在胸前，眼睛余光看钟广绮的站位，然后左手松开羽毛球，右手紧握球拍，由上至下挥动手臂，如同优美的鱼儿越像大海，如鱼得水。 钟广绮看到这样的专业身段，就知道是个劲敌！ 两人你来我往，羽毛球在天上基本上不落地。 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各种平抽球、斜线跳球、跳杀球…… 最终程莹先赢两球，赢得了比赛。 “哈哈！赢了，赢了！”方舟她们欢呼。 程莹微笑，朝钟广绮道，“你的水平可以说是很不错了。” “还是输了。”钟广绮叹口气。 刘梅婷切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我家莹莹可是省市长沙某体育队的种子选手。” 第九十四章 左右为难 方舟几个女孩子羡慕之余就有些嫉妒了，望向岿然不动的程曦，觉得这姐妹俩还真是优秀啊。程曦在学校里虽然没有主动表现什么才华，但她的各项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人也长得好看。 而程莹虽然没妹妹那么好看，但相貌也是清秀，能进一中就知道成绩肯定不差，还是体育特长生，想读个好点的大学绝对比普通的文化生容易。 比赛还在继续。 程莹把钟广绮打败了以后，还有李玉萍，不过看后者握羽毛球姿势的样子，方宁就知道这次是真没戏了，没想到本来稳操胜券的事情，居然栽在了一个女孩手上，要是当时方舟请外援的时候，他们不大男子主义，估计这会在球场边上欢呼跳跃的就是他们了。 方宁见四下无人注意，不动声色地移步到程曦边上，轻咳一声，想打个招呼。 没想到程曦同样很不给面子，就目光微微移了一下，很快就收回来，清冷的道：“有事？” “不是上次的事情……而是其他的事情找你谈谈。” “嗯？” “下个礼拜周二周三是秋季运动会了，女子长跑或短跑，你能不能参加？”方宁用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道。 因为他觉得程曦是班上里最难相处的女孩，不是说性格刁蛮，而是说你无法左右她的意志。 程曦皱眉，点点头，“我知道了。” 方宁完成了方舟交代的任务，心里的大石头也松了下来。 “我听你姐说过你是九项全能？就我知道的学习和跆拳道以外，其他的是什么？” 程曦瞥了他一眼，“这好像跟运动会没什么关系吧？” “没有。” 方宁：“……” 球场上，程莹很快就将李玉萍击败，至此，方宁他们队伍全部失败。 程莹满头大汗，打球打的甘畅淋漓，学校里的压抑感也消散了很多，等她休息了一下，看手表快十一点半了，就跟方宁他们说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好的，下次联系。” “嗯嗯。” 程曦也从方宁身边走开，带过一阵淡淡的香味，只剩下方宁还托着腮望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哎呀！你这是着魔了还是怎么了？盯着程曦看，舍不得啊？”余小乐过来低声揶揄。 方宁翻个白眼，见没人注意他，就说：“你知道程曦的九项全能吗？” “啥玩意？什么全能…” 方宁这才知道和余小乐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说话。 方舟本来还想邀请方宁他们一去吃饭，但是朱梓微等人下午都有事情，有的要上英语补习班，有的人家里有事，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她们还是非常开心的，认为有意义。 方宁这边除了谭熙林以外，其他几个男生都差不多认识熟悉了，老谭则是因为太没存在感了，女孩们都没注意。 十二点，两拨人分散，各回各家。 余小乐的家和方舟她们同路，所以也临时扮演了护花使者，钟广绮家在浏家滩，要坐公交车才能达到，所以就直接一中站台坐车回家了；谭熙林就住在一中边上，住在叔叔家里。 田叶和方宁回去的时候偷偷的笑了几次。 方宁不明所以，“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那个叫李玉萍的女孩明天约我出去玩，方宁，你说我明天穿哪件衣服好？”田叶努力抬起头，害羞的神色也少了很多。 方宁扶额，他以前就和李玉萍同桌过，怎么会不知道这妹子的厉害，肯定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摸清楚田叶的底子了，像他这种纯情小男生，还不被她几下就糊弄的昏头转向。 看田叶这兴高采烈的样子，方宁又不忍心戳破他。 只能先这样去吧，或许以后发展会好点。 方宁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妥，还是找机会给田书记打了个电话，说明下情况，免得他把儿子交给方宁带着，结果带坑里去了。 田书记听了情况以后，一阵沉默，说了句，“静观其变。” 有了这句话以后，方宁轻松了许多，有这个老狐狸担着责任，他就不管了。 中午吃饭，方解放叫全体成员开了一个会。 方宁和方微互相交换眼神，看爷爷的神色，知道肯定是大事，不然不会这么郑重。 还是奶奶先打破僵局，颇为埋怨的说，“早知道的话，你借什么钱，惹一身骚不说，现在还惹人怨言，不过这事情也怪我，嘴巴没个把门的。” 方解放嚼着米饭，一言不发，方宁他们也不敢哼声，埋着小脑袋吃饭。 但在方宁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估计就是过年时候从六姨家借来的十万块。 当时方宁还觉得有些奇怪，以六姨家那有进无出的抠门性格，怎么可能会借十万块钱出去，从来都只有在方宁家割肉。 奶奶就一边吃饭一遍到处了缘由，原来这钱还真不是六姨的，是她女儿，洪卫平的私房钱。 家里盖了新房子，借了很多钱，到处都是钱窟窿没补上，正是急用钱的时候。 洪卫平就知道她老妈和老哥肯定想尽心思掏她的钱，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得知方宁家需要钱买房子，所以就提前把钱借给方宁家了，叫方爸带回来，毕竟方宁家还是值得信赖。 本来也相安无事，谁知道奶奶这张破嘴，藏不住事情，在六姨家就无意中把这事情说了出来，说明年还欠你们的账。 六姨就奇怪了，我们家自己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什么时候借钱给大姐你了？ 然后两方一对质，就明白这钱是六姨她小女儿借的，这就起了心思，催方宁家快点还钱。 也就有了方解放今天黑脸的模样以及奶奶的碎碎念。 方宁感觉浑身骨头都在呻吟，好不容易有个轻松愉快的周末，又有一个烦心事过来了。 方微眸子转了转，在思索，开口说，“爷爷奶奶，这账不是这么算的，按理说惠叔结婚还有他们盖房子，我们也零零碎碎也借了六七万出去了，奶奶平时借给六姨家的零碎钱就不算了，这也是一笔旧账，白纸黑字，他们怎么就不算呢？” “从来都只有六姨这只貔貅进钱，还没有见到过她出钱过，我看这钱没个十年八年是不得还。” “你这孩子，别胡说！”奶奶说了他一句。 “亲戚之前的钱不好借啊…”方宁放下筷子，吃饱饭了。 第九十五章 秋末 走在深秋季节的街道上总是略显寂寥的，冷清的人群，很长很长时间才能见到的公交车，都无一不说明着这个季节的萧瑟。 老街菜市场过去一个红绿灯，再有二十多米远，就能看到黑色的高墙、庙宇般的建筑，大理石雕纹而成被香火熏得乌黑的龙头，烟雾缭绕的庙宇，朦胧不清的龙首人身神龛都在庙里隐没。 老街白龙庙是一座始建于明朝的古庙，又名二龙庙，旧时专门供奉泪水和湘水龙王，日月星君，雷公、电母风神雨伯诸神，每逢风雨失调，久旱不雨，或久雨不止时，民众都要到龙王庙烧香祈愿，以求龙王治水，风调雨顺，山有仙则名，水有龙则灵。白龙庙历史上是平海县官府及民众遇旱祈雨的地方，香火十分鼎盛。 后来新中国除四旧，扫除一切牛鬼蛇神，白龙庙泥偶神像被拆，这里也就变成了一个半庙宇半小区一体化的地方，当然，每逢大雨或久旱的时候，白龙庙香火不断。 街道上时不时有梧桐叶从黑色的高墙里坠落，四处飘散。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冷风吹得也有些凉快。 在靠窗户边的书桌上，托着腮发呆的程曦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毕竟冬天到了。 程曦的桌上堆放了各科的家庭作业，一本堆叠着一本，整齐美观，圆润白皙的手肘下垫着的是一本打开的作业本，上面写满了有理数和多项式的运算以及答题，清秀隽永的字迹，让人看了很舒服。 书桌旁的程曦静静地凝思，红色纯棉衫质地柔软，将她的的身体曲线衬托曼妙欣长，却不显得纤瘦骨感，而是恰到好处，看上去清丽脱俗。她从失神中脱离出来，抬眸眺望窗外老街的全瞰景色，长发在风中起落，凛然于威，气场鼓鼓。 毫无疑问，这个女孩有着超脱于一般女孩的气质，不止天生，更多的是后天熔炼的，对他人温柔体贴，对自己要求严格。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程曦本就不该出现在方宁的记忆里，甚至从高中乃至大学，两人都应该是无交集的，如同神话中传言的衔尾蛇，互相追逐，却无法超脱。也不知道出现了怎么样一种偏差，这种光怪陆离的错置感让方宁腹如刀绞却又无法呐喊出来。或许连这个孤高凛冽的女孩都没察觉到，她就像是一柄霸气无俦的利剑，从天而降，横冲直撞的在方宁的世界里出现，犹如逢云破日晓出！ 若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方宁也不必时刻放在心上，但这个女孩凛冷之美，孤高的性格，以及对什么事情都掌握在胸怀的态度，都让方宁对她有种深深的好奇感。 一个男生对女生好奇，那就忍不住想要深刻的了解她，当真正了解她的时候，往往就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穿着棉质柔软睡衣程莹伸手敲门，等到门里的应可以后，才走进程曦的卧室，就看到妹妹在伸懒腰，后背弓起，身体曼妙修长，红色纯棉纱下露出光滑的腰肢，颇有春光乍露的风情。好在作为姐姐的程莹对这种情况已经是见惯不惯，咳咳两声，这坐在粉色的床上，柔软的身体陷到床垫内，“今天怎么没有出去玩？” “不想出去。” “网上说，天天宅在家里不做运动，可是会变肥胖的，肚子上也会长出游泳圈。” “这些话对我来说并没有可信度可言。” “也对……”程莹笑了笑，结束了姐妹的日常对话，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加了一句，“昨天方宁那混账小子悄悄的和你说了什么？” “下周的秋季运动会，让我参加，仅此而已。” 程曦起身出门，很快又回来，左手端了一个小碟子，碟内是果冻状涂满牛奶的双皮奶，双层草莓夹心，看上去可口无比，右手持着青瓷酒盏。 青瓷酒盏放在桌上，透过手掌传递出温热，程曦的注意力全在双皮奶上了，小勺子微颤，从果冻状的双皮奶上切入，颤动的双皮奶滑向勺子内，被送入粉嫩的樱唇里，贝齿轻咬，味道酸酸甜甜。 “总感觉你和那小子有什么事一样？”程莹歪着脑袋，鼻梁上清淡的雀斑十分可爱。 程曦指了指自己，又摇摇头，“避之不及。” 程莹莞尔笑了起来，“那小子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吧？人小鬼大了点，要是做我妹夫……也还不错……哈哈别挠我，我错了哈哈。” 两个女孩在床上打滚成了一团。 欢乐声充斥了整个卧室。 …… 今天的天气确实很不好，阴沉沉的，有点像下雨，却迟迟不下，也没有雷鸣声。 冷风四处刮，吹在人的脸上生疼，方宁把家里所有房间的窗户玻璃都关紧，呼呼的风声撞击在玻璃上，或者在每一栋楼之间旋转，发出一种急促的激旋声。幸好方宁家装修房屋的时候采用的是隔音效果非常的柔性玻璃，关紧窗户，拉上窗帘以后，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客厅里用的是电火炉，架着一张桌子，盖上棉被，方宁斜斜的躺在沙发上，手脚都放在电火炉架子上，温暖无比，桌子上摆放了一台黑色联想电脑，XP系统，淡蓝屏幕上是一本后缀是TXT格式的电子版小说。方宁后仰在沙发上，手指“嘎哒”“嘎哒”的摁在空格键上，心满意足地看着星辰变，重温那些跌宕起伏的剧情。 “老哥，给我泡杯茶。” 方微坐在左边霸占了半张铁桌子，桌上放着萧鼎的诛仙，不断为张小凡、碧瑶以及陆雪琪三人爱恨纠结而激动，看到甘畅淋漓的时候，觉得有些口渴，张嘴就使唤起自家老哥来。 “杯子就在你左手边半米远，饮水机就在你两米远的地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方微翻个白眼，“老哥，上回你打碎饭碗的事……” 方宁连忙起身，就像是敏捷的武林高手，穿上拖鞋，二话都没说，就去给亲爱的老妹倒了一杯热茶。 “服务态度八分！” “你少贫了…” “哦。”方微扭头，对着厨房里忙碌的奶奶喊道，“奶奶，我有件事情……” 方宁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姑奶奶我错了！你要是让奶奶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那咱们这个家可没得清净了。” 方微也似乎是想到了奶奶的威力，顿时就噤若寒蝉。 第九十六章 无意风波起 呼… 方宁从一场噩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刺眼的光明，额头上还冒着汗水，嘴唇有些干枯，舔了舔嘴唇，起身上了个厕所，在静谧的厕所里照着镜子能够看到自己的黑眼圈，也能听到急促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还好只是一个梦。” 耳边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能听到奶奶在厨房里喊他们的名字，方宁洗漱完以后，换上校服，望了望外面的天气，又把纯棉的毛衣背心给脱下来，最后七手八脚的从被窝里找到袜子穿上。 奶奶已经在桌上放好热腾腾的汤面了，碟子上放的是金黄的煎鸡蛋，还有着刚刚出锅的热气和鸡蛋香味，边上是白醋和涪陵乌江榨菜。 “洗手没有。” “快去把妹妹叫起来，快点吃完去学校，等下别迟到了。” 方宁还没去叫方微，她就从卧室里面出来，第一个时间霸占了洗手间里的镜子开始梳头发。 方解放把都市一时间的报纸卷起来，塞进玻璃茶几底下，又把吸了半截的芙蓉王在烟灰缸里摁灭掉，这才起身过来吃面。 “爷爷你又抽烟！我不是把你的烟全部收缴了吗？哪里来的？”方微过来。 “别人送的别人送的，呵呵，保证下次不抽了。” “我不信，等下我去你房间搜查一下。” … “你们爷孙俩再不吃，面条就糊了，你个老不死的，你孙女不要你抽烟你就戒掉得了，刚戒了十来天烟瘾又犯了是吧！要我说啊就不该让女儿给你钱，交给我保管才是对的……”奶奶开始日常碎碎念。 方宁看着温馨的一幕，也觉得有些温暖，这才是一个家。 本来按照往常的习惯，方宁五点半就应该起来了，然后把妹妹叫起来，在外面吃完早餐，到学校六点半，把书包丢五十班教室外的窗沿上，就围绕操场开始跑步锻炼，但今天因为做噩梦的缘故，闹钟响了没听到，生物钟也没反应，结果弄到六点半才起来，所以等下也只能由爷爷骑着摩托送他们去学校。 天岳大道十字路红绿灯路口，红灯等待通行。 方解放就对方宁兄妹俩说起了一个事情，“你爸妈过几天要寄一个电动车回来，等晚上回来，你们打电话告诉一下咱们家里的地址。” 方宁听到电动车的时，心里就像触电一下，闪过一个念头。 这几年正是沿海城市电动车流行的时候，到处都是电动车，风靡一时，内陆城市的电动车还是一个新鲜玩意，有的电动车像女式摩托，有的电动车跟单车一样，有踏脚板可以踩动，也有不用踩就可以走，能源是充电，据说是绿色环保玩意。 这玩意环保不环保，方宁不清楚，但他知道过了一两年以后，沿海城市到处都是这种电动车，毕竟在那种一线城市，人口多车流量多，马路上都是车满为患，有时候还不如一辆电动车出行方便，电动车没牌照没保险，在大马路上随意乱穿，闯红灯都是正常的事情，后来也引伸出很多关于电动车的相关禁令。 不过这些都和方宁他们内陆城市没关系，哪怕到了二零一七年以后，内陆偏远的城市最主要的交通过去依旧是摩托和电动车。 当电动车在内陆城市开始流行的时候，还有很多人通过从沿海发达城市走私到内陆城市，赚了一大把钱，后来道路审查严格了，这事情也做不了。 方宁还依稀记得某个有钱的亲戚在酒局曾炫耀过，在零八年到一零年这段时间内，通过走水货赚了很多钱，沿海城市二手电动车或翻新车才五六百块钱，洗干净以后，通过走私回来卖到农村卖了两三千或三四千的都有。 眼下家里正是急用钱的时候，还贷款还首付还欠六姨家小姑的债，这些都要用到钱。 这个念头只是在方宁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等他回神过来，侨联天岳中学已经到了。 方解放给了他们一些零花钱，说了几句，“努力点学习啊！” “恩恩！” “知道了…” 爷爷骑着摩托返身回去。 方微是小学六年级，时间比较宽裕，就和方宁说了几句，去文具店买东西了。 方宁赶时间，直接进校内。 穿着校服高高胖胖的施鲲鹏带着学生会的校牌，认真的检查每个进入学生的校牌佩戴情况，边上有几个男生学生会干部就把方宁给拦下来了，询问他的校牌内？ “带校牌来没？没带就在这本子上写上你的班级和名字。”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指着方宁道。 “这是宁哥儿，眼睛放亮点，没事了，下次记得带！”施鲲鹏和向杰的关系不错，所以和方宁也关系不错，他块头虽然大，性格也温和，脸上经常带着笑，不过后来跟着朱靖伟学起了抽烟，有一次呛到了肺部，耽误了进医院的时间，后来还落下了病根。 “这个，鲲哥，这不太好吧？”青春痘男有些苦逼地道。 “是啊，我们每次抓到一个你就让我们放一个，这都放了五个了，再这样下次，我们本子上每一个人的名字，教导主任又要骂我们了。”另外一个瘦子焦虑地说。 施鲲鹏咬咬牙，“让他走吧，等下我抓个不认识的。” “我是守纪律的人，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方宁脸上带着和善的笑，连忙从书包里拿出校牌来。 “你看，他有！” “好了好了，你过去把……哎！这个同学你等下，你没校牌你不能进去，先在这本子上写上你的班级和名字。”瘦子和青春痘男又另寻目标了。 背着红色书包的李佳佳止住了脚步，被青春痘男和瘦子围住了。 李佳佳皱了皱眉，清冷的说，“我的校牌放教室里了。” “这我们可不管，要是每个没带校牌的人都说落教室里了，那我们抓谁啊是不？！”青春痘男得意洋洋，看到这个漂亮的女孩为难，心里就高兴，平时这些优资生正眼都不看自个，现在可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怎么样？你成绩再好没带校牌谁来了都没用！ “要不我们算了吧……”瘦子瞅了几眼神色不善的李佳佳，犹豫起来。 方宁抬脚刚想走，就看到李佳佳吃瘪，正准备看戏，她的目光射过来，两两对视，顿时就蔫了。 === 有人问我，小七啊你的书不会太监吧，我说不会，我可是要水到一千章到男人……咳咳，不是水，我可有认真的写呢。 第九十七章 集体荣誉感 方宁抬脚刚想走，就看到李佳佳吃瘪的模样，正准备看戏，她的目光射过来，两两对视，顿时就蔫了。 方宁这是自寻苦吃，叫他刚才不走，还幸灾乐祸看戏，没想到正主眼睛一抬就看到了他，而后脸色顿时不好了。 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走背字运。 施鲲鹏搓了搓手，胖乎乎的脸带了些笑容，和李佳佳打了招呼以后，转头对青春痘男望去。 “不会又放了吧…”青春痘男有些为难。 李佳佳目光澄澈，也知道他们在公事公办，况且这样围着一大圈，惹别人看也不好，很平静地说，“我叫李佳佳，五十班的。” “好，你可以走了，记得下次要带校牌。” 青春痘男挥手叫李佳佳走人，拿出笔准备在本子上记录下来，就被一只手给盖住了，方宁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我看要不这样吧，反正你们都是抓人顶包，就当做我的校牌没了，她的有，写上我的名字方宁，宁静致远的宁，跟她同一个班的，你看这样行吧？” 他说完，也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手上的校牌就丢过去，李佳佳下意识的接住。 “这个……” “唉！算了，搞得我们俩当恶人。”青春痘男生捏了捏耳朵，意兴阑珊，随后挥手，“你们快走，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方宁微微一笑，努嘴，推了李佳佳的肩头，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抿嘴低声句谢谢，就快步走进初中部。 在上楼的踏步间，方宁的脸在光阴阑珊下有些模糊，不过那灿烂的笑却是如此的清晰明亮，李佳佳忽然间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男生了，明明怕麻烦，却又多管闲事，做事毫无章法却让人生不起讨厌来，低头踏步上台阶的时候，有些恍惚，似乎在她的记忆里也曾出现过这样的男孩，是的了，但是那个男孩已经消失在的世界好久了。 “如果你不想磕碰到你漂亮的下巴，那你就专心点走路。”方宁的话幽幽地飘进李佳佳耳里。 “嗯。”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返身来帮你？” 李佳佳侧了侧脑袋，那粉红光泽的眸子显得有些惊诧，低垂着，道，“我记得有一次你说过你怕麻烦，而现在却又多管闲事。” “…哧…多管闲事么” 她很听到了方宁从鼻孔发出的鼻音，有些恼羞。 等她想说什么的时候，方宁已经先她一步走远了。 早自习上，班主任黄敏毅围绕着教室转了几圈，叫方宁上讲台上带班，朗诵几遍英语单词，然后叫班长和方舟出去了。看样子是为明天和后天的秋季运动会统筹人员。 底下的同班同学心知肚明，交头接耳，窸窸窣窣，方宁咳了两声没用，他就照本宣科念两遍单词就下来了。 余小乐推了推方宁，“看来咱们班的积极性不是很高啊。” “正常，大家都刚融合在班级没多久，还没集体荣誉感。” “这玩意谁想要掺与进去啊？吃力不讨好，也就咱们几个蠢……”余小乐的声音渐渐低了起来。 方舟和向杰回来了，趁着早自习下课后第一节课还没开始上，就在讲台上把这个事情跟大家讲了一遍，他们听是听了，不过都抱着看看的心思，没几个想报名的，一副连热闹都不想凑的样子，连方宁余小乐几个都是抓壮丁的形式报名的，这让方舟二人有些忧虑。 他们走到走廊外面，方舟皱了皱眉头，“你也看到了，大家的积极性不高。” “要不咱们找方宁想办法吧，他鬼点子多。”向杰想到了他。 “周六的时候我就和方宁说了。”方舟叹气，“他们几个被我抓壮丁报名了，还有程曦也来了，其他人就爱莫能助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教室里却格外的热闹起来了。 李佳佳这边丁萍等几个好朋友就说要去报名运动会，可是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挑来挑去的。 边上和她们向来不对付的李玉萍几个女孩就阴阳怪气的说，“挑来挑去，你当时菜市场买菜啊！” “你这人说话怎么那样？”丁萍就觉得这话有些过了，眼圈有些发红，毕竟是好心为班上做贡献，她们的核心圈子是李佳佳，自从上次的时间以后，丁萍几个在班上就低调许多，也没有多活跃，多少也是受了点她的印象。 李玉萍推了推眼镜，哼了，“不就是一场运动会吗，小题大做。” 方宁和余小乐在边上看戏，“这下有热闹看了。” 以单鼎、唐雅倩等人为主的同学都指指点点，班上有那么多学生，不是每一个人都相处的来，一部分认识的人就组成了自己的小圈子，但主要有以李佳佳为中心的圈子，也有以李玉萍为中心的圈子，还有方舟为中心的圈子，还有些是摇摆不定的，比如朱梓微、钟薇等人，既和李佳佳也玩得好，又和李玉萍、方舟她们玩的好。 剩下的是不抱团的，陈漫漫性子柔和像个面条，程曦孤高清冷等等。 就像是民国时期的军阀割据，山头林立。 方舟走进来刚好李玉萍这番言论，顿时脸就黑下去了，班上的学习她管不着，但是身为班主任任命的体育委员，她必须要尽到她应该的责任。 大家都没说话了，可以说迅速就安静下来。 讲台边上的李玉萍抬手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舟看都没看她，就走到讲台上，向杰跟随其至。 “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着自己成熟的思想，我们不能够你们左右思想，参不参加这次学校举办的秋季运动会无所谓，但至少你们要明白一点，你们应该做的事情是为班上的选手们加油呐喊。”方舟声音很轻，却很具穿透里，掷地有声，“你们可以不爱，但请不要看不起这场运动会，并引以为荣。” 方舟的话在教室里传荡，震耳发聩。 她走出教室，直至半响都没人说话。 向杰作为班长，也有自己的责任，他敲了敲讲台，让大家回神，正色道：这次秋季运动会关系到班主任的颜面，同样也关系到咱们班级的集体荣誉，不单单是你们个人的事情，也是咱们五十班整个集体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想一想，到底是集体重要，还是个人重要。” 第九十八章 秋季运动会拉开帷幕 侨联天岳中学的秋季运动会在这一天终于到来，其实说秋季也不对，这会儿已经到了冬季。 似乎是天公作美，今天的天气一扫前几日的阴沉，反而透露着阳光明媚的样子，温度适中，偶尔有微风吹来，十分适合比赛这样的活动。 校长和校领导很重视这场运动大会，早早的就开始布置场地，上午八点左右，有教育局的几位老领导过来了，在运动会上做了一系列讲话，他们这些领导也明白套话说多了学生不爱听，就干脆挥手说比赛开始，然后找到观众席坐上去了。 方宁他们班级排着队伍出来的，到操场上以后就解散了，黄敏毅说了几句没起到作用，也就不管了，叫向杰和几个男生去小卖部买矿泉水和功能饮料，抬到他们班级规划的区域去。而她自己则出学校去买了点盐回来，放进水里可以补充身体缺失的盐分。 班上其他比赛项目的同学倒还好，像方舟、程曦、方宁这些长跑或短跑选手，都有专门的同学负责帮他们捏肌肉放松，确保他们的身体机能随时处在最好的状态，以备这次比赛。 “准备好了吗！加油！”方舟站起来给大家打气。 学校的比赛项目田径赛有四百米、八百米短跑，五千米长跑，四百米接力赛以及一百米跨栏，其他的有跳高，跳远，铅球，标枪。 方宁报了一个八百米短跑和跳远项目，其他的也没时间了。 方舟的是女子长跑，程曦一个人包揽了女子四百米和女子八百米，以及跳远。 余小乐丢铅球，钟广绮丢标枪，谭熙林四百米短跑，这三个为班上的比赛项目可是贡献了许多名额，还特意跑到方舟面前来邀功请赏，结果遭到了她的白眼，“去去去，跑赢了再来邀功！” 三人只能掩面遁走。 剩下的项目比如男子五千米、跳高等等都被班上其他人给瓜分了。 让方宁想不到的是，那个男子五千米的选手是那个一脸特立独行谁都不鸟的陈林。 程曦走了过来，不知道因为以前和陈林同桌的关系还是和方宁相处的不错，她解释说，“陈林耐力不错。” 但也仅仅只是这话，就再也闭口不言，去更衣室换运动裤，准备接下来的比赛。 有熟悉陈林情况的向杰班长对方宁说，“啧，陈林那小子耐力确实不错，以前老是和别人打架学会的一身抗揍的本事，然后我记得他每天晚上要长跑十五公里，一趟下来都不带大喘气的，真是一个怪胎，长年累月下来，你觉得他跑这个五千米怎么样？还不是小意思。” 向杰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他和陈林是同一个班级的，其实在五十班内，李佳佳，程曦，向杰，陈林，陈漫漫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其实以向杰的性格来说，他不是那么讨厌陈林这种吊儿郎当的学生，但因为好同学和坏同学的界限，所以不得不和他划清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佩服陈林的。 秋季运动会一共两天，分为两个年级，初一和初二，初三是没时间跑了，时时刻刻都在学习。 最先开始的比赛项目是男子四百米和女子四百米短跑，初一年级这么多班级的选手都在比赛跑道上就位，学生云集，热闹非凡，红蓝白色的校服是初一的学生，很稚嫩，脸上挂着兴奋的神色，他们多半是结伴而行，初二的学生穿着黑色的校服，他们就显得沉稳许多，基本上都是单个行走，在自己喜欢的比赛项目上围观，要么就提前在小卖部买好消遣用的零食和饮用水坐到观众席上观看。 程曦穿着红色的运动衣裤，马尾绑扎起来，踩着弹性十足的纹力跑鞋，清新稳重不失少女气息，在这一片女生选手里面十分显眼，很多男生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纷纷左右询问这个哪个班级的，若是有五十班的男生则会骄傲的挺起胸膛来那是他们班的人。 其他班级的男生心理就不平衡了，有些酸溜溜的，看看别人家的女孩漂亮的跟仙女似得，再看看咱们班上女生的搭配，一身松垮垮的校服，厚厚的齐刘海……顿时觉得土到掉渣。 “他们五十班可是美女云集呢…” “那个是李佳佳，不知道她报名的是哪个？”也有女生这样说。 “方舟诶！我最喜欢的运动系女孩，腰肢苗条，身材纤细，而且她还是体育特长生，和她一起比赛的女孩估计没希望了。” … 男生那边，就不一样了。 老谭换好了衣服在跑道上，还有些迷糊的站错了位置，引来一阵嘘声，“这男生是来搞笑的吧！” 在他的两边都是那种人高马大的学生，肌肉发达，身高腿长，顿时显得老谭的身材矮小，运动神经不发达，旁人都以为他们班级没人了，随便替换一个人上来凑数的。 随着一声声比赛的气枪响气，烟雾缭绕，人潮涌动，呐喊声连天。 程曦她们那组已经开始跑了，领先的是长发女孩，比其他女生要领先十几米，紧随其后的是程曦，她面无表情，不受边上助威呐喊的人影响，朝着自己既定的目标前行，一直死死跟在那个长发女孩的身后，就好像是在带跑一样。 等到她们跑完一圈，方宁刚好在人群里挤动到最开始比赛的地方，看到了领先女孩的面容，很清秀，眼睛很明亮，乍看只见很普通，但随后回味有种连绵不绝的味道，而且方宁能够明显感受到这个女孩柔软中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但确实就是如此。 钟广绮端着一次性杯子泡的热茶神出鬼没的出现了，“那个女孩就是魏青！” 魏青！ 方宁无论是后世还是今生都没见过魏青的，毕竟不同的班级，而且她又低调不出风头，所以方宁不认识也正常。 但魏青这个名字却又是不能忽略的，她代表着侨联天岳中学学生群体里的最高水准，新概念作文赛、奥数比赛、奥数物理…都是县里同等级第一名，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够压得那些优资生没话说的，除了她以外，还没有哪个人敢这样。 就是这个外表清秀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弱的女孩，那种霸气、那种无与伦比的自信，连方宁看着都有些为程曦担忧……程曦真的能够赢得了这个女孩吗？ 第九十九章 无论胜败皆是伤！ 魏青啊！ 后世初中乃至高中时代都是神一样的人物。 新概念、奥数、杂志社上发表的文章等等使得她身披着耀眼的光环，远离普通的层次，同时她是各班级同学们每次考试以后在食堂里讨论的对象，关于她的传说很多，乐此不疲的传播并引以为豪着，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学神，是众多学渣膜拜的对象。 方宁没想到的是魏青不仅是那顶突出让人窒息的学习成绩，她的体能也是如此的优秀，或许可以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能形容了。 比赛进入胶着的状态，势如水火，呐喊声穿透了整个操场，震耳欲聋，跑道两旁围着的学生呐喊助威，隐隐约约喊着魏青的名字，就像是观潮时候的潮水，天地间只剩下那一种声音，哪怕是五十班喊程曦的名字，也被那疯狂而火热的声音给覆盖了！ “程曦的对手太过于强大了，忘了跟你说，魏青还是体育特长生，体育成绩甚至比方舟还好……不过程曦也没有放弃，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可惜没有空隙可趁，她们两人在暗地里比拼，真是精彩啊！”李佳佳挤开汹涌的人群过来，眸子落到方宁身上，又远眺，在他回望过来的时候，发现那双眸子始终明亮着。 不管是魏青还是程曦，两个人都值得可敬的。 但是在潜意识里方宁还是希望程曦能赢，毕竟程曦不管怎么说都是五十班的人，而魏青不一样，她是五十三班的，程曦赢了也是为集体争光。 这些女孩们你争我夺，有两个女孩已经落后一圈了，不过没有放弃，明显还在坚持跑着，跑道外有女孩叫出惊异声，随即被淹没在火热的声音里，慢慢的，有四五个女孩逐渐体力不支，脚步渐渐放慢，到最后已经现出颓势，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嘴巴张大深深喘气，胸脯剧烈起伏，“跑不了…” “坚持下去啊！” “孙佳丽你行的！” 这几个女孩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尽管跑的很慢，但脚步不曾停。 “呼…” 当程曦她们第三轮跑到方宁这个初始位置的时候，步步生风，魏青的脸色终于有些了变化，后面的程曦面容冷静，沉默而坚定，尽管肺呼吸空气扯得生疼，但那眸子依然明亮，她明白这种坚持和她很像，从头到尾她们都是同一类人。 在这人群汹涌的跑道上，她们都是一样的，可以说是在热闹中迎着阳光来一场盛大的逃亡，孤舟单骑，无人感同身受，所以魏青也很明白，这个沉默的女孩有一种怎么样的震撼力，当她失神的片刻，程曦很快就抓握住这短暂的间隙，一下子和魏青平齐而跑。 “你很想赢？”魏青的体力比程曦充沛许多，居然还有余力一边跑一边说话。 程曦的心沉了下去，她也同样明白，这个女孩有多强，比李佳佳、方舟等人要远超出一个层次，乃至于现在的自己都或许没有信心和她真正并列。 她眸子依旧幽黑如静海，尖弧的脸庞、好看的唇微隙，“是！” “我期待着！”魏青清秀的脸露出笑容，再次发力，将她甩到身后。 “拭目以待…”程曦抿着嘴唇，这话都没说出来就消失在风里。 此时四百米跑只剩下最后的一百米了。 一百米冲刺… 程曦还差了魏青两个身位！ “魏青…” “魏青…” “程曦！” “程曦！” 大家都在心里默念着，到最后都屏住呼吸了，心脏仿佛在胸腔里跳空，瞪大眼睛，死死盯着！ 方宁班上的男生组织起来，冲到跑道附近挤开人群，怒吼起来，“程曦！加油！加油！” 包括方宁在内都死死的抓紧手，颇有怒发冲冠的意味。 终点面前一条红色的彩带被两边的人拉的绷紧，他们也屏住呼吸，手心手背都是汗水。 到最后就只剩下五十三班的魏青，五十班的程曦，还有四十八班一个不知名的女孩三人在冲刺，其他的女孩大半都没力气冲刺最后一百米了，连跑步都跑不稳了，哪里还有什么冲刺的念头。最近的女孩距离程曦、魏青她们差了五十米，最远的差了一圈，她们都很努力… “到底是谁…”方宁默念，肾上腺激素刺激兴奋，心脏跳空！ 二十米… 魏青遥遥领先。 十米… 魏青遥遥领先。 五米… 魏青遥遥领先。 终点… 程曦在最关键的时候踉跄一下，魏青闪躲， 然而程曦的却抓住了魏青闪躲的那一瞬间，一个飞扑！！！ 她的身体比魏青的胸脯先碰到红带。 程曦飞扑带着红色彩带，连同那发愣看傻的两个拉着绷紧红带的学生一起带趔趄带走。 “砰！” 她扑在了地上，双手在跌倒之前及时、准确、或者说是冷静到极致的做出反应叠在一起护住了脸庞……要是如果直接用手掌撑地，那巨大的惯性绝对会把手腕给折到骨折。她明白以自己的实力，还正大光明来，还真的跑不赢魏青，所以只能使用冒险的办法，那就是一直装弱，使得魏青放松警惕，到最后那飞身一扑以及魏青的闪躲，程曦都计算在心里。 方宁他们愣住了，很快就冲过去扶起程曦。 “你没事吧？”众人询问。 程曦摇摇头，“只是膝盖和手肘那擦破皮了，不碍事的。” “我们先扶你医务室。”方宁和向杰搀扶着。 “你！”魏青缓缓地停了下来，深深地吸气平复呼吸，同时也在平复心绪。 “最终，还我是赢了啊！”程曦深深地望着魏青，她的声音里有一种蚀骨的冷，这种冷与温度无关，而是指情感，让人不寒而栗，就像一块坚冰之冷尚能感知，而一副冷眼冷脸，让人无法面对。 魏青看着被方宁众人搀扶的程曦，那膝盖渗透校服裤出来的血迹，瞬间就明白了很多，变得十分平静，深深地吸了一口，“下次我不会闪躲了。” 原来，很多东西一旦放开就如卸了盔甲，是要以肉身对博鲜血飞溅的惨烈换取壮观的。 残酷的战争，无论胜败皆是伤！ 第一百章 寂寞的人 方宁和向杰扶着程曦到学校角落里的医务室，医护大妈挽起她的裤腿看了一下那模糊的血肉，边上白皙肌肤也有一大片淤青。 医护大妈没做声，返身回药房拿碘伏消毒给她包扎伤口，这才跟方宁他们两个人说道，“她的膝盖软组织有淤血，一片淤青，我们医务室只能帮她消毒包扎伤口，剩下的事情，你们还必须带她到卫生院或人民医院去看看。” “那严重不？”方宁问道。 “只能说伤到筋骨了，具体情况我们这医务室水平有限，还要医生来看。”医护大妈说。 “哦哦，谢谢了。” 程曦坐在木凳上休息，抬起胳膊，挽起红色运动衣的袖子露出雪白的肌肤，这里也有擦伤的淤青痕迹，吹了一口气，带着凉意。然后医护大妈擦了碘伏消毒，不过不是很严重。她微微的吸气，似乎觉得有些疼痛，但眼底很平静。 方宁没好气的翻白眼，“这下知道疼了？刚才那么英勇怎么不知道疼呢！” “嗯。” 偏偏程曦还歪着脑袋，很认真得回答，“疼。” “我去！”方宁气得胃疼腹疼蛋疼，还想说什么，就被向杰给拉开了，“算了算了！女孩子嘛是不能骂的，再说了，她现在可是咱们班的功臣，还是伤员，反正什么都是她最大。” “我是气她不顾自己身体和生命安全，一场比赛输了就输了，大不了后面的八百米以及跳远比赛全力以赴而已，你说，唉！我也不好说了。”方宁满腹牢骚，捏了捏耳朵，最终叹口气平静下来，已经出这档子事了，再多抱怨无益于事。 “呵呵，你不懂……”向杰顿了顿，侧望医务室内那个红色运动衣的女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事情明明清晰的记得，却说不出口。 那是关于程曦的一段往事，但这事情总是很难说出口的。 “那程曦她剩下的八百米和跳远怎么办？” “不是还有预备队员吗！”向杰神秘一笑，朝外面努嘴。 “嗯？”方宁眉头一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二食堂最外边沿水泥地面那株穹盖的大榕树下，李佳佳远远地朝他回一个目光，微微的笑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冒名顶替参赛？真有你的，我还以为像你这种性格直爽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呢！”方宁呲牙咧嘴的笑着，虽然不知道李佳佳的水平怎么样，但能够有人参赛就是好的，总比没人上要强得多。 不过只需要担心一点的是，李佳佳容易被别人认出来……好在初一的运动会只有一天，时间仓促，也没人会注意到这些，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我又不古板。”向杰朝锤了方宁一拳，面色古怪，挤眉弄眼，“我先和李佳佳商量怎么跑去了，照顾程曦重任就交代给你吧，可不要粗心大意。噢！对了，十点二十分是男子八百米，你到时候是要参赛的，记得别错过时间导致无法参赛了啊。” “我晓得了，快去和你的女神聊天吧。”方宁意有所指。 “彼此彼此。”向杰嘿嘿笑着。 “我可不是…” “不用解释了，我们都懂。”向杰转身就走人了，不给方宁解释的机会。 他只能苦笑，返身走向医务室。 … 方宁来的脚步声渐近，医务室内的程曦听到声响后起身，面容淡然，不见一丝慌乱。 双眸清澈，坦然望着他。 “哎！你真让人头疼啊！”方宁低叹，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比谁都让人头疼。 软硬不吃，外冷内也冷，你对她厉害点不行，把姿态放低还不行，这种人太寂寞了。 “腿都摔伤了，还不坐着，站起来干嘛？”方宁说。 “医护室的阿姨说走动一下有利于血液循环。”她平静地道。 “随你。”方宁坐下来。 两人陷入沉寂，谁都没有再开腔，程曦本来就是这样安静的性子，耐得住寂寞。 而方宁就不行，他觉得整个医务室就只有大妈在捣鼓着药材，安静点可怕，而且她还时不时用怪异的眼神望了望他们两人，似乎在揣摩着什么暧昧一样，但问题什么都不是啊，所以方宁觉得气氛有些贼尴尬，就先开口，“之前我不是问你为什么这么拼吗？你还没回答我呢。” “需要回答？”程曦看着他。 “反正没事，聊聊呗。”方宁厚着脸皮，“好歹我和你姐也很熟悉。” 她沉默了半响，这才说话，但语气也是平淡的，仿佛是在说着与自己完全不相干之人的事情，“我到这个学校来就听到过魏青的名字了，她披覆着各种令人羡慕的光环，但我不相信我不如她，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了，虽然我的成绩还算不错，但和她一比。却犹如天堑之隔，第二次第三次……无论我如何追逐，她都和我隔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距离，就好像明明在面前，只有那一步之遥，却始终跨不过去。” 她淡淡地说着，方宁也听得很仔细。 “你就当我是一个爱虚荣的人吧。所以，我最大愿望就是在某个领域上超越她，让所有人都仰望我的背影。” “所以，你才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全，视这次比赛为战场，用鲜血飞溅的惨烈换取这次的成功？”方宁意有所指，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次成功吧。 见方宁理解了她的意思，赞许地微笑。 “你认为值得？” “值得。”程曦面色微白，勉力保持着往日平静的面容。 “好吧。”方宁望着程曦的目光，复杂之极，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沉默一下，道：“真是看不懂你。” 程曦摇头，“讨论这个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冬天的扇子夏天的火炉，都是不合时宜的。还不如讨论今天中午食堂的午饭有没有加鸡腿，来的更有意义。” “你这个人真无趣啊！”方宁慵懒的说，双手枕着后脑勺，抵在白漆墙壁上。 刚升起的对她的好奇感被她一棒子给打散了，烟消云散。 就像是笑傲江湖里的五绝欧阳锋王重阳等人在华山绝巅比武，北丐洪七公突然到访，使出一套失传的打狗棒法以后，正当你全神贯注盯着他秒赞一声阁下好掌法的时候，他下一招就不按章法不按套路来，丢一个鸡腿糊你脸上，然后挥舞着小扇子，载歌载舞跳得像个神经病。 方宁觉得程曦大概就是如此的寂寞！ 第一百零一章 劲敌 前方是汹涌的人潮，天空洒下尘埃，四处飘散，在这无人吹号角的时代。 各色的校服汇聚成海洋，相对于身边人的热闹，程曦相对显得十分安静，看着操场上的选手一路高歌，享受别人的喝彩和呐喊，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是这些都和她无关。 如果说孤单是独自的歌，高歌，是一群人的寂寞，而她则是处于一群人中的孤独者。 没有鲜花和掌声，没有花团锦簇，没有荣耀遍布，只有那无比的孤独。 方宁站在她的背后，深深地凝望她的背影，可以感受到一种淋漓尽致的孤独。 早先方宁他们扶程曦去医务室的时候就错过了男子四百米赛，老谭的比赛结果是赢是输，他并不清楚，而现在偌大的操场上人头攒动，想要在里面找到一个人也十分困难，索性干脆就静观其变。 他站在观众席的台阶上远眺，丢铅球和丢标枪比赛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刚好看到余小乐的身影，握着铅球抛出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远的抛物线，其他学生也陆续丢出自己的铅球，但都没超过余小乐丢的铅球。测距离的学生拿着卷尺去测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才收回卷尺，小跑回去和裁判商量比赛结果。 方宁目光转移到别处了，比赛的结果已经不用多想，一目了然。 钟广绮是第二轮丢标枪的，可惜力度不够，标枪射出以后，在半空中歪歪斜斜的飞着，然后歪到沙地上，既不是最远距离，也不是最短距离。他也看到了自己丢出的成绩，叹口气，知道可能没戏了，就小跑着回来。 到十点左右，男子八百米比赛，终于轮到了方宁，向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飘忽不定出现在他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快去准备比赛，一定要拿下一个第一个回来！” “哪有那么容易啊？”方宁苦笑。 “我可不管！” 方宁看到一个粗狂的男生一脸傲娇的模样，顿时就打了个寒颤，“行了行了，怕你了！” “哈哈，方宁，加油！”李佳佳穿过人群过来，明亮的熠熠发光。 “嗯。” 程曦也转身过来，朝他点头，“加油！” 方宁绚灿一笑，还有十分钟准备时间，就被向杰和施鲲鹏两人叉着胳膊夹到了更衣室，换了一件跑不用的运动衣，这些都是班主任赞助的，不用学生们负担，当然仅限于长跑或短跑选手才有。 单鼎从人群里钻了进来，他身材瘦小，要想挤进来很不容易，对方宁众人说，“我刚在其他班打听了消息，男子八百米有三个夺冠的劲敌，分别是肖雄，朱靖伟，王祖龙。肖雄是篮球队的扛把子，朱靖伟是体育队的副队长，王祖龙没打听出来是哪个班的，但别人说王祖龙也蛮厉害！” 向杰皱眉，“肖雄我知道，一米八九身高，打篮球的好手，朱靖伟和王祖龙都是大长腿，这下有点麻烦！” “这可不一定，比赛又不是比谁身高腿长的，那还要跑干嘛，干脆拿把尺子量谁最高就谁夺冠罢了。”方舟也来了。 “王祖龙没参加跳远？”方宁突然问道。 单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没有！” “那我跳远就少了一个劲敌。”方宁解释，“王祖龙我认识，最擅长的是跳远，估计咱们这年级没人能跳的他那么远，但跑步就不是很擅长了。” 方宁怎么会不认识王祖龙，在后世，他们两人同样是通过萧鼎的《诛仙》认识的，两人算是比较好的朋友，但后来随着读的高中不一样，渐渐少了联系。 这个王祖龙在后世秋季运动会上比赛项目是他最擅长的跳远，跳出了一个校记录，结果后来将近六七年，硬是没有后来者能打破他的记录，可以知道他跳远是多么的恐怖。 “原来是这样。”方舟众人点点头。 “你全力以赴吧，要是真没跑过肖雄，那也是正常，情有可原的事情。”向杰对方宁不是那么有信心了，别人是先天优势。 没多久，男子八百米开始比赛，方宁就位。 赛道上方宁在第二位置，前面一个人是朱靖伟，浓眉大眼，俊朗无比，看起来阳光灿烂，此时正心无旁骛的盯着裁判的气枪。方宁又趁着间隙朝后面望一眼，倒数第二位置半蹲起跑姿势的男生，同样浓眉大眼，身材可以用蜂腰猿臂来形容，而且他一脸沉稳之色，没有半点轻浮。 和班上的李佳佳以及程曦她们一样，肖雄和朱靖伟同样是班上的风云人物，话题中心，远不是那些班上边缘人物可比的。 肖雄这个人嫉恶如仇，性格直爽，对他胃口的人就是朋友，不对他胃口的人哪怕再好也不会结交，而且这个人后台很深，怎么说呢，方宁记得有一次学校里有体育老师借体育的名义占了他们班女生的便宜，肖雄听到以后，直接带着一群社会上的人，在放学后，把那体育老师揍了一顿，并且让他写道歉书！ 侨联天岳学校领导知道这事情以后，换做平时肯定是把闹事的学生给记留校察看的处分要么就叫家长来劝退处理，结果他们班肖雄的老子叫来以后，他老子更厉害，丢下一句我儿子做的没错，下次见到了还这样做，就强硬走人了。随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事情来了一个大逆转，只是给肖雄一个口头处分，然后把那个体育老师给开除了。 让一干学生对肖雄崇拜不已，用别人的话来说肖雄这人放在古代就是豪侠，嫉恶如仇，要是哪个学生在校外被社会上的二流子欺负了或者被其他外校的学生欺负了，只要叫他帮忙他都会去出头。 不可否认连后世的方宁几个人对肖雄都有些崇拜和羡慕，认为他才是真男子汉。 现在的方宁再回头来看，已经没有之前崇拜的悸动，但对他所做的事情还是敬佩不已，所以有些好感。 肖雄抬头就看到那个白白净净，看起来乖乖男一样的学生一眼不眨的看自己，以为脸上有什么灰尘，用手摸了摸，结果没有，顿时觉得莫名其妙，随后那男生又朝自己笑了笑，算打了个招呼，这人是谁啊，笑有些莫名其妙啊，不会是变态吧。 第一百零二章 君子以自强不息 裁判的枪声响起，“蓬”的一声烟雾在空中散开，旁人还不没反应过来，比赛的选手就开始起跑，方宁憋足了劲，埋头一个劲的狂奔，耳边传来恶风，这种形容很形象，他就听到呼呼的风声，一个矫健的身影迅速的超越了方宁。 余光一瞥，那是肖雄！ 跑道外传来遍地惊呼，起伏声错落有致，观众席上更是惊呼练练，呐喊如潮，似乎比前几场比赛要更加的激烈。 单鼎垫着脚，从人群里眺望，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错愕，“他怎么会那么快！” “百米冲刺。”向杰神色凝重。 “这可是八百米的距离啊！这样做不怕体力消耗过大吗？” “不知道，看情况。” 肖雄本来是倒数第二个位置，这猛地一发劲，顿时连续超越了三四个选手，第一的朱靖伟和第二个王祖龙都用余光观察，同时惊骇无比，“这到底要做什么！”眼看着他们两个就要被肖雄给超越了，两人一咬牙，在第二圈的时候也鼓起劲狂奔，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嘴巴都灌进了风，扯得脸皮变形有些难看，在这样你争我夺的拉锯情况下，总算是没让肖雄超越过去。 肖雄又改变了策略，原本狂奔的步伐变慢了，调整呼吸，胸腔起伏不定，就像是巨大的风箱呼呼的进风，不过他体力也在飞速的消耗。 方宁知道八百米不像四百米那样容易，是一场你争我夺拉锯战，跑最前面不一定笑到最后，最关键的是体力的保存，如果在最后一百米还有余力冲刺，那么就有赢得希望。他老老实实的跟在这三人的后面沉默前行，按照方舟说的那样三步一深呼吸，这样身体消耗不是那么大。 前面三人才跑了没多远，大概是五十米左右的样子，肖雄又开始狂奔加速了，就像是疯了一样不顾后果卯足了劲想要超越两人。 “擦！又来了！”朱靖伟跑得眼睛里面都进了汗水，辣的眼睛生疼，但却连擦拭的时间都没有，胸腔肺部就像是破旧的风箱呼啦呼啦作响。余光瞥了一眼，肖雄像只疯狗一样狂奔，巡瞬间就在弯道上超过了王祖龙，并且成功的将他甩到了屁股后面，然后差几步就要超过他。 朱靖伟不得不加速，也疯狂的狂奔起来，肖雄在屁股后面誓不罢休，你追我赶。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呼……”朱靖伟跑第四圈的时候，一味的吸气呼吸，没有进行有氧的深呼吸，肺部氧气跟不上了，整个人都快窒息了，脖子涨的通红，浓眉大眼的脸庞也有些变形。 他连骂人的力气的没了，脑袋里仿佛又小人在跳脚，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如果再这样下去，被他带坏了节奏，自己肯定坚持不到最后的百米冲刺！ 但是他没有办法，肖雄在他的后面紧紧的贴着，根本就没有一丝空隙。 这个肖雄在整我！ 这是朱靖伟的念头，从最初开始，肖雄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自己，哪怕是这样狂奔输掉了比赛，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消耗掉自己的体力整垮他。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朱靖伟整个肺就好像被烙铁烙了一样，火辣辣的疼，长大嘴巴，牙龈都露出来了，因为充血而显得狰狞。 他想不通，什么时候的罪过肖雄了？ 肖雄是篮球队的扛把子，自己也是体育队的，两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有时候见面了还恭恭敬敬叫一声肖雄哥。所以根本就没理由惹了他。以至于在这场比赛上耿耿于怀，甚至哪怕是输掉了比赛也要把自己脱下水。 不得不说肖雄的体力真是变态，朱靖伟都快窒息了，他还有余力，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圈两百多米的时候，借着自己身高体长，肩膀往朱靖伟那里擦过，顿时就将他带的趔趄几下，差点摔倒，本来还想一鼓作气的朱靖伟的节奏彻底被打乱，半响愣在原地，久久没动。 肖雄扬长而去！ 方宁，王祖龙以及后续的人陆续超过他，这才反应过来，咬着牙继续追赶，但已经差了三十多米的距离，要想追上去恐怕为时已晚。 五十五班的班主任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看傻了，班上最有潜力的选手朱靖伟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楞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嘛？大腹便便、地中海发型的杨敏似乎感觉到无形中有几道眼神射过来，带着几分奚落，尤其是以五十班的黄敏毅，四十八班的何英，五十三班的何吉这几个人，尤其是更感觉到观众席对面的校领导似乎也看了过来，整个人成为了焦点，顿时就觉得脸上无光，恨不得把朱靖伟狠狠的骂一顿才好。 余其麟、吴小龙、凌雄伟三个人在杨敏边上交头接耳，窸窸窣窣。 “这情况看起来不对啊，肖雄哥看起来好像和朱靖伟有仇一样？要不咱们赶紧撇清楚和他的关系吧，免得肖雄找我们的麻烦来。”长得跟歪瓜裂枣似得凌雄伟吓得瑟瑟发抖。 “不用怕，我哥也是高年级的。”余其麟哼了一声，随后不屑地道：“看样子朱靖伟是输定了，亏我还以为他很厉害呢，拽的人五人六的，不过肖雄从一开始就明显针对他，看起来还真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吴小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有些不确定地说，“不会是因为钟薇吧？” 上阵子他们几个和朱靖伟去五十班找漂亮的妹子看，结果碰到了钟薇，就在走廊上聊了一会儿，随后钟薇和两个妹子一起就去了厕所，他们本来想找陈林的麻烦，看到程曦瞪了一眼，就吓得不敢动弹，腿肚子直打转。 朱靖伟手就很欠，在钟薇书桌柜子里翻出了几包女孩子用品，还有一些言情小说，正好当时她买的那种言情小说也带了点暧昧的情节，于是就当着五十班这么多同学的面把这些话都念出来了，尽管不是那么语言露骨，但对于这些正在青春期的男孩女孩来说还是比较惊世骇俗的。 钟薇她们返回教室，就看到教室里人群激动，哄笑连连，挤进去一看，朱靖伟拿着她的言情小说在众目睽睽之下宣读……脑袋就像是充了血一样倒流进去，最后炸开了，脸红的跟烫红的苹果，羞耻心占据了整个心脏，几乎都哭着过去抢回言情小说，然后趴在桌上哭。 李玉萍等几个女孩连忙安慰她，并且训斥朱靖伟的不要脸！ 连一向喜欢他的朱梓微都面带怒色，似乎头一次才认识他一样。 朱靖伟也知道事情闹大了，灰头土脸的钻回自己的班级。 这事情虽然跟余其麟他们没关系，但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原本几个玩的好的妹子都不爱搭理他们了。在他们看来都是朱靖伟手欠，嘴欠，连带自己也碰了一鼻子灰。 吴小龙这么一说，余其麟几个人顿时就想起来了，长大了嘴巴有些无措，想了想，又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肖雄这个人嫉恶如仇，最看不得别人欺负弱小，用他的道理是你欺负别人，我就欺负你。 钟薇要是说了几句，肖雄想要为她强出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肖雄不算英雄，但基本上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觉得这里面旋涡深得很，不想卷进去，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镜头回顾到跑道上，最后一百米冲刺，肖雄一骑当先！ 方宁和王祖龙紧随其后，其他人都被拉开了一段长长的距离，都已经争夺冠军无望。 八十米…… 四十米…… 二十米……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肖雄伸开双手触碰到终点的绳子，裁判按下秒表记录下数据，第一名出现，方宁在五秒以后第二个抵达，成为亚军，随后是王祖龙等人。 呐喊声如潮涌来，肖雄享受着英雄般的光荣，最后隐没在一群男生的的呐喊声之中。 方宁弯着腰促膝喘气，等呼吸平复，才慢慢的走回向杰等人的观众台。 “不用自责，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黄敏毅过来了，带了一瓶自制的能量饮料水，给他补充体力。 “是啊是啊！肖雄那家伙就不是个人，换了其他人都是一样的结果。”向杰等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安慰。 方宁没有多大内疚感，他本来就知道自己和肖雄的差距，身体素质是天生的，只能怪别人爹妈给的好身体，只要自己全力以赴，就没有什么遗憾。 当然还是有些可惜，只能怪肖雄太变态了。 方宁左右环顾，没看到程曦的身影，隐隐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将这股失落甩出脑海。 向杰就说宁哥儿你别看了，程曦跟班主任请了假，出校门口就打的走了，估计是去医院看膝盖的伤口去了吧。 “哦哦。”方宁应了几句。 在方宁休息的这段时间是男子五千米长跑，陈林一声不哼拿了个第一名回来，让班上大半的人大为诧异，没想到他居然也有闪闪发光点，连李佳佳都觉得不可思议，多看了几眼，觉得侨联天岳中学真是山高水深，卧虎藏龙。 陈林并没有因为拿了第一名就和大家热闹起来，依旧是我行我素，特立独行，在观众席寻找了一圈，没看到某个人，就找了个借口回到教室去了。 女子五千米是方舟，这对她来说可以算是比较轻松的，没有压力，不像方宁他们有肖雄、朱靖伟这样的体育特长生，她那都是一群普通的女孩子，也有一两个耐力比较好，但和系统训练过的方舟比起来，还是相差比较远。 连大家都觉得方舟这个第一名是手到擒来，只是没想到戏剧的一幕发生了。 方舟在最后一千米路程内摔倒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她半响没爬起来，手肘都擦破了皮，膝盖也隐隐渗出了血迹。 最后方舟还是凭着顽强坚韧的意志爬了起来，摇摇脑袋，眼泪都流出来了，咬着牙，嘴唇咬破皮，也顾不得上身上的的污泥，继续向前跑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体力不支了，她又摔倒在地上，这次摔的比上次还要重。 摔得触目惊心。 让大家的心脏都跟着跳出来了，就仿佛是被无形的大手捏着心脏大动脉的瓣膜，一顿一顿的攫紧。 场外的朱梓微等几个女孩子们都哭出来了，眼睛通红，疯狂的喊着，“不要跑了！方舟……不要了！” 不止是她们，连向杰的眼睛都红了，别过头去，不忍心看。 方宁觉得有些心酸，喉咙了像是堵住了什么，说不出话来。 是什么，让你这么执着？ 当五十班的女孩们喊出方舟名字的时候，大家的目光也被牵引了过去，女孩们哭的稀里哗啦，男生们恨不得立马上去把她扶下去，方舟名字越喊越响，就好像是被感染了一样，整个全场都在叫她的名字“方舟！方舟！”“加油加油！”“坚持下去！”…… 有种信念叫做方舟，有种感动方舟，有种不懈叫做方舟！ 连那些在跑道上原本落在方宁后面女孩们都过来，搀扶着方宁继续向前奔跑，前面女孩们的步伐也放慢了，让人觉得震撼的一幕出现了，连临先的第一名女孩都放慢了脚步，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方舟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为了第一名，直到方舟完整的跑完了比赛，裁判才吹了哨。 尽管那些女孩们这样的做法有些欺骗的意味，但没有人觉得不妥。 跑步的信念是什么，有人说是为了比赛，有人说是为了减肥，有人说是为了坚持，说法不一，但总有点什么。 现在在大家的脑海里面或许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自强不息！ 比赛的目的是什么呢？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名誉和光荣，而是为了培养出人们心中的自强感，这是一种伟大的信念…… 天行健，君子当以自强不息。 在这一刻，在这个柔弱的女孩上淋漓尽致的展现！ === … …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第一百零三章 落下帷幕 下午四点半，这一天的运动会总算是结束了，明天是初二年级的比赛，确实和他们没多大的事了。 人潮散去，颇有繁华过后，就是寂寞的空虚感。 班主任黄敏毅在教室里微微踌躇着，往日严厉的表情也没有了，露出和善的表情，哪怕他们在班上吵吵闹闹，也觉得非常可爱。等他们吵完以后，这才敲了敲讲台让大家安静下来。 方宁他们也停止了悄悄话，看班主任这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她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起码这一个多礼拜内他们只要不犯太大的过错，就没什么问题。 “同学们，这次秋季运动会胜利落下了帷幕，我们五十班在本次运动会在中取得了非常优异的好成绩。首先，让我们把热烈的掌声送给所有的名次和没有名次的运动员同学！” 班上的同学踊跃的鼓掌，掌声热烈，连隔壁班都能够听到那炽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五十一班的班主任张燕哼了一声，在那门口学着黄敏毅的样子学舌几句，最后穷酸地说，“俗气！” 他们班级的学生噤若寒蝉，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张燕说不眼红那是假的，在这次运动会上五十班确实大放异彩，连政教处的校领导都再次点名表扬了五十班，让黄敏毅出尽了风头，笑的合不拢嘴。 五十班内的黄敏毅不知道隔壁班主任的穷酸，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声音都高昂了几分，“今天的运动场上充满了紧张、激烈的气氛。我班参赛运动员充分发扬了不怕困难、奋勇争先、顽强拼搏的精神，赛出了水平，赛出了风格。” “服务小组的同学向杰等人发挥了班干部的作用，工作一丝不苟、认真负责，为班上的选手能够顺利发挥实力做了无数准备工作。这一切充分展现了我们五十班班的团结的精神风貌！” “这次运动会，从准备阶段到比赛时刻，无不体现出同学们强烈的班集体荣誉感，准备阶段，我们班级的选手就开始积极练兵，誓为班级争光彩，这种不打无准备之仗的精神也是值得我们发扬在学习当中的很好的经验。” 黄敏毅顿了顿，“特别是在比赛阶段，我们的选手程曦、方舟、陈林、方宁、余小乐等人顽强拼搏，最终取得了喜人的成绩！还有有朱梓微、李玉萍、陈漫漫等人组成啦啦队，齐声为本班选手呐喊助威，加油鼓劲。还有丁萍、单鼎等同学自发组织救援小组，给长跑选手以终点救援。这都体现了我们班级良好的班风和团结一致的精神风貌。” 方宁明白班主任这是一手萝卜，一手大棒，萝卜丢出来，大棒也该敲打一下了。 果然黄敏毅接下来的话锋一转，笑容一收，语气也略微严厉起来，“当然也有一些不足的地方需要大家在以后注意。有个别的同学纪律观念不强，在运动会期间有自由主义的态度，没有按照老师和班干部的要求安排自己的时间。还有个别的同学缺乏大局意识，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大部同学都在为我们班级的选手摇旗呐喊的时候，他们却离开场地买零食吃或者干自己不该干的事情。在这次活动中暴露出来的不足之处，就是我们以后努力的方向。希望大家要严格要求自己，在下一年的运动会当中做的尽善尽美。” 黄敏毅说的是班上的某些同学，虽然没有点名是谁，但还是有几个女生有些脸红低头，显然有些羞愧。 “最后，希望大家把在运动会上表现出的团结一致、顽强拼搏、奋勇争先的精神用在我们今后的学习、生活和工作中，为五十班取得更大的进步而努力！”黄敏毅洋洋洒洒说完一大堆话，最后收尾，掌声响起。 … 五点放学之后，方宁余小乐老谭钟广绮四人在校门了接到了方微。 五人在小吃摊有说有笑，一边吃着烫口辣舌头的麻辣烫，一边讨论讨论今天运动会的内容。 方微下课没事的时候也跑过去看了，觉得十分精彩，尤其是看到了方舟姐姐那场五千米比赛，为方舟的坚持和执照而感动，对她这个人的印象也改善了许多，也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了。同时，她也有些不满，上次明明看到了浮姐姐在学校出现，却没有来找她哥，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老哥，你们跑第一名第二名的，学校奖励了你们什么东西？” 方宁和余小乐他们对视一眼，笑了起来，“你能指望学校给点什么啊，就是几张奖状什么的，一点实质的内容都没有，噢，那奖状我塞书包里回家拿给你看。” 方微瘪嘴，“这学校和校长也真够小气的，连点。” “现在还早才五点，那我们接下去哪里？”余小乐道。 “你去哪我不知道，但我们该回家了。”方宁兄妹俩说。 老谭对他们说，“我和广则去金太阳书店买漫客。” “你看完了，明天丢给我看勒！” “我上次丢给你看，现在两个礼拜了都没给我，你先给我找到再说。”老谭翻个白眼。 “班上看的人那么多，传来传去，也不知道传到哪里去了。”余小乐无奈。 “别白费了，我前几天去办公室交英语作业，在班主任的办公桌上看到被压在茶杯下当书垫了。”方宁幸灾乐祸。 老谭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的命啊！” “默哀。”众人继续幸灾乐祸。 新太阳书店外，老谭和钟广绮两人大摇大摆的站在门口，“那我们先进去了，你们回去吧。” “恩恩，再见！” 夕阳下，方宁伸了一个懒腰，觉得腰酸背痛，两条腿也酸胀的像是灌铅了一样，肌肉疲劳起码要两三天才能缓解。 好在这次的秋季运动会也圆满的结束了，后世没能参加运动会的遗憾也成功的补满，身体很累，心里却很充实，这样的日子让方宁有些着迷了。 第一百零四章 生财之道 方宁兄妹俩回到夏海岸小区，夕阳将他们的背影拉的长长的。 此时的夏海岸锦城小区也颇为热闹起来了，尤其是一到晚上就更显得有人气。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基本上大半的住户都搬进来，没搬进来的也在装修，物业管理也愈加完善，爷爷还弄了一个小区代表当着，每个月开会也有三四百工资可以拿，虽说不是很多，但也聊胜全无。 夏海岸左边的江南花苑的小区也即将完工，正处在拆外架竣工验收阶段，不出问题基本上是可以开楼盘卖房了，江南小区虽说是同一个建筑公司和施工队建造的，但是建筑规模远超过夏海岸小区，几乎可以说是三倍以上。 现在正是炒房的火热阶段，泡沫经济尚未破灭，有了夏海岸成功的例子在，成群成群的商品房建起，柏翠湾等三期工程也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因为这里处于新开发地带，不仅是商品房建造，还有大量的政府工程也进入这里，国土局、林业局等部门在这里落地扎根，随后方宁他们这边被化为月形岭街，自来水厂那边是古樟街，层次分明，互为规矩。 方宁家算是最早进入夏海岸小区的住户，所以认识小区的人也比较多。而且方宁兄妹俩在小区里面也比较有名的，谁不知道老方家那两个小孙子，一个乖巧伶俐，一个古灵精怪，若人喜爱。 傍晚这个点，正是一大群大爷大妈出去买菜的时候，路上碰见的熟人非常多，他们两个要在大人面前表现出很乖巧的样子，所以脸上的肌肉都笑僵硬了。 好在送别一群热心的大妈大爷们以后，终于是到家了。 奶奶在卫生间里用水洗菜，厨房的门没关，香气飘出来，方宁肚子都饿了。 方微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脱掉鞋子，“奶奶！我要吃辣椒炒肉，韭菜炒蛋，辣椒炒皮蛋……” “奶奶，弄个肉汤，别放辣椒！辣椒粉也别放，我要吃清淡！”方宁也叫了起来。 方微嗅了嗅鼻子，眉头皱成了一字，然后风风火火闯进厨房，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奶奶！起火了！菜锅烧焦了！” 方宁全家七手八脚，才把火给关上，但是原本在锅里做好的菜肴也烧焦了。 方解放洗澡出来了，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顿时大惊，“发生什么事情了？” “奶奶差点成功把厨房给点着了，还好老妹鼻子灵敏发现起火了，我们及时扑灭了火。” 奶奶坐在饭厅的餐桌上，有些后怕地说道：“这煤气我老是忘记关好，我记得楼下几个说我们小区要装天燃气了，也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家来。” 方解放说，“这个事情上次居委会派了代表和天燃气公司那边的交涉了，只是没弄出个结果，也没个章程就不了了之了，毕竟这里面不仅是铺设管道的问题，还有马路、管道等等市政工程，没有一两个月是弄不成的，也只能先用煤气罐了。” “那咱们吃饭咋办？奶奶都把菜烧焦了。”方微道。 “今天我们就出去吃，下馆子。” 方解放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方宁和方微的高度赞同，不是说奶奶做的饭菜不好吃，而是出去吃可以尝过新鲜。 从饭馆子里回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方宁在阳台上眺望，万家灯火阑珊。 家里的电视播放着解放战争电视剧，爷爷对这类战争是来者不拒的，基本上有什么就看什么，也不管剧情雷不雷人，看得是津津有味，有时候可以看到一点半才去睡觉。奶奶没有回来，而是在楼底下和几个大妈一起去散步了，顺带去买点白小姐。 上个月她买了两千白小姐，结果全输了，灰头土脸回来，也不吭声，把白小姐码报都撕掉了，方宁他们本以为奶奶就此收手不买了，谁知道前两天又被小区一个大妈给带着去买白小姐了，赢了输，输了又赢，早就深陷其中，爷爷也没说什么，毕竟这种赌博是成瘾的，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 方解放戴着老花眼镜坐在沙发上，方微眉飞色舞的讲着今天的秋季运动会，讲到激动的时候，仿佛身临其境，还叫方宁去书包里面拿奖状出来。 方宁四百米比赛得了个第二名，也是有奖励的，跳远比赛就没能得名次了，这里倒是有些遗憾。 方解放大为高兴，就奖励了他两百块钱零花钱，看得方微颇为羡慕，也朝着爷爷要了一百块钱，其实她是一个小富婆，不说存在爷爷那里的钱，就是她身上的零花钱，也够她在学校里怎么化了。 晚上八点半，方宁他们各自回房做作业，听到客厅有声响，就凑着脑袋过去看。 爷爷早就看到他们两个了，招手叫他们过来，“你爸妈寄得电动车到新车站了，我准备去拿回来。” 方宁两人对视一眼，交换眼神，满眼都是高兴。 没过多久，方解放就回来了，骑着一辆像摩托车一样的两个轮车，但是比摩托车瘦，车身有电瓶，有脚踏板可以像单车那样踩动，然后是外观呈流线型，漆红色，两盏车灯亮着，在黑夜里看起来威风凛凛。 “这个就是电动车啊！让我试试。”方微活泼好动。 方宁在边上瘪嘴，“你身高不够，还是等两年吧。” “呸！老哥你皮痒了！” 方微试了一下，果然坐到坐凳上，脚就踏不到地面，只能够无可奈何的下来。 方宁对这电动车可以说是如火纯青，就轻驾熟，再加上现在身上也够，勉强可以骑着单车在小区里面行走。 小区院子里本来就有不少人在树荫乘凉，看到方宁骑着一个单车不像单车，摩托不像摩托的新鲜玩意，顿时有些好奇，更有人看出了这玩意的轻巧、便捷，就询问这车多少钱。 方解放有些犹豫，毕竟是他儿子和儿媳妇买的，没经过他的手，对这电动车价格不是很清楚。 方宁骑着电动车在小区里以单脚为支撑点划了一个漂亮的半圆，手握着车把手一转，潇洒的打死转盘，露出一口白牙，灿烂的笑着，“两千八，不用上牌照的，长沙都没得卖，只有沿海城市才有，新鲜玩意！倍儿棒！夏老叔你要是想买的话，我们可以帮你买来，但是要收点手续费。” “来让我试试。” 夏老叔是保安室夏老头的远亲，在这里城北小学当老师，学校离他家有点远，要是买辆电动车就方便不少，毕竟一个摩托车现在也要四五千，能省钱就多省点，于是就有点动心。 第一百零五章 琐事缠身 电动车虽然是个新鲜玩意，但本质和摩托车还是差不多，只不过一个烧汽油，一个充电。这玩意轻便，总共也就百来斤重，像方宁这种半大的小孩都扶得起，更别说夏老师这个身强体壮的中年人了，他骑着单车围绕小区内部转了四五个圈子，骑爽快了才下来。 边上几个年轻人凑过来问，“夏老叔，这电动车到底方不方便啊？” “方不方便你们试试就知道了。”夏老叔爽朗的笑了两声，第一时间预感到这玩意在不远的将来，可以会风靡整个内陆城市，或许取代不了摩托车市场，但也能够占百分之四五十的利润空间，可以想到，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的利润。 他三四十岁了，除了当一个小学的老师以外，其他一事无成。当老师虽说是书香门第，但没几个钱，他老婆跟着他大半辈子，任劳任怨，风雨飘萍，没说半点怨话，除了逢年过节才卖几件衣服，平日里连化妆品都舍不得买。 他心里也明白，都是穷惹出的祸，也很愧疚。 况且他儿子现在在读小学，眼下还好，开支不大，到了读初中和高中，那就是极大的负担。 而这个社会上老师职业是铁饭碗没错，却穷的叮当响，他又不是高中和初中老师，可以通过补课收取好处费和补课费，所以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这个时候老方家这新鲜的电动车出现，在他脑海里犹如划过道闪电，大脑通透，一通百通，发财的路就在眼前。 这边方宁也老早和他想到一起去了，所以简单的和爷爷说了一遍。 夏老叔等边上看热闹的人都散去后还没走，反而热络的和方解放攀谈起来了，本来两家并不熟，但中间有夏老头在，也变相算半个熟人。 方宁家很需要钱这是真的，不说这别墅房子的开支和生活的开销，还有借了六姨家洪卫平的十万块，她是说不急着还钱没事，但六姨就想要钱用，在电话里也隐隐谈过几次了。 本来这个事情就是麻烦，方宁觉得还不如当初不借她家的钱，直接借陈海平家的钱方便的多。 眼下方宁稍微的提了一下，方解放就明白了，这确实是一个赚钱的好办法，但具体的可行性有多少还要试试才知道。 方宁点到为止，也不多加干预，反正他知道这东西不是长远的，只能解眼前之急。 毕竟这玩意也只是抢占最开始的市场，图个新鲜而已，等内陆城市到处都是电动单车的时候，也就没什么赚头了。 爷爷斟酌了一下，叫夏泽民先去家里坐，然后他又打了个电话给陈海林叫他过来。 陈海林一家对方宁家颇为照顾，这点是不可否认的。 陈海林叔叔没多久就赶了过来，先是在楼下试骑了电动车，在便捷的程度上确实比摩托好用，而且价格只有摩托车的一半，贵不到哪去。 “其他都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充电方不方便，而且充满电源以后能跑多远？”陈海林提出了两个很关键的问题。 “充电应该不是问题，晚上回去的时候，把电瓶取下来，带回家充电一晚上就够了，电瓶也不重就几十斤而已。然后就是能跑多远的问题，说明书上是几十公里，不过负重的话，顶多能带一个人，如果电源不充足，也可以像单车一样踩回来。”方宁看了几眼说明书。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用电的电单车比用汽油的摩托省事很多。” 方宁家里，方解放、夏泽民、陈海林三人在客厅商谈，方微泡了三碗茶就进屋里做作业了。 奶奶在煮夜宵给他们吃，厨房里乒乓作响。 方宁仰躺在书房的椅子上，手枕着后闹勺，翘着二郎腿，窗外的夜色漆黑，远处是灯火阑珊的景色。 桌上凌乱的放着许多作业，有些是完成的，有些等明天去抄作业。 别人好学生都是自己完成，方宁这个只做几门不需要动脑的作业，其他的数学，英语等等都是到教室去抄。 反正一般都是向杰给他抄，不怕没人。 这一个礼拜的时间内气温下降的特别厉害，天气反复不定，你今天穿了长袖长裤，明天又出大太阳，热的人满头是汗。 反正不能过安稳日子。 小爷到方宁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拘谨，喝了一口茶以后说明来意。 生活过的有些拮据，来借点钱过日子。 方解放就皱眉，有些不悦，当初他们走的时候，可是把整个山庄都交给了他们，每逢过节都有些客人来吃饭度假，也算是有些收入，按理说不应该拮据到过不下日子的地步。 小爷手放在膝盖上也不是，放在桌上也不是，脸色有些难看，方解放觉得有些问题，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个月山庄不景气，也没什么人来吃饭，你弟妹就觉得养着一个厨子有些吃闲饭的样子，没那么多钱给她，就趁我在外出有事，结了一个月的工资给方兰，让她回去了，本来的意思是让他等明年开春再来，谁知道十多天前客源又忽然多了起来，没有方兰这个手艺好的厨子，就留不住客人，而且吃过几遍以后，客人就越来越少。我们就叫方兰回来，她就不肯回来了，说当初肯来咱们家做事，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现在你们不在了，她也没什么事情了。”小爷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这事情毕竟不光彩，觉得有用就留下，没用了就一脚踢开，换了谁心里都不舒服。 方解放沉着脸没说话，听他这弟弟叙述了一遍，就明白弟妹是掉钱眼里去了，属于头发长见识短的那类妇女，在这山疙瘩里，能请到一个有本事有手艺的厨子已经不是不容易了，就因为觉得包吃住开销过大就把方兰赶走了，这事情也做得太不地道了。 而自己这个弟弟也是那种没主见的人，他说的是好听，自己外出不知情，但他肯定是默认的，不然弟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抛开这个话不说，方解放又问小爷就算没了庄子的经济来源，靠他的工资一个月也有两千多，不缺钱吧，怎么又跑来借钱？ 小爷说他骑着摩托车在云柘庄的大马路上和别人撞了车，把别人后保险盖给撞歪了，自己属于肇事一方，对面驾照齐全，还没喝酒，他就说要么私了要么公了，私了是私底下你给点钱他自己去弄车，公了是叫派出所来然后报保险公司。 小爷是个怕事的人，就想私了，对方张口就要四五千，最后两方扯皮，赔偿两千就够了。 他工资就一两千，赔偿了这笔钱后，下个月生活，一家老小的开销，两个小孩读书都要钱，自己又没什么存款，走投无路，就只能来县里找他大哥借钱过日子。 方解放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再怎么不堪扶不上墙也是弟弟，都说前世作孽，今世投胎来做你亲戚，来缠着你，看来也差不多。 他利索的给了三千块钱，写了个欠条，就送小爷出门了。 第一百零六章 无奈总被西风误 北方的冷气暖和南方的暖气团短兵相接，天气反复不定，大街上穿着厚厚的秋衣和短袖短衫的人见面，估计都以为对方是神经病。 九月二十号，一连几天的阴雨绵绵日子结束，天气好转，阳光洒遍南方大地，平海小城也迎来了短暂的暖秋日子。 侨联天岳初中部，方宁他们两人坐在台阶上休息，体育课老师刚说解散队伍，他们五十班就鸟兽聚散，满校园都是他们的身影，只要不去别个班级走廊外走来走发出声响影响学习，其他就没事情，在这一点上体育老师还是蛮宽松的。 学校里有两节是最受学生喜欢的，最热门的莫过于计算机课，在计算机房里上网，可以联网，进行网上冲浪，计算机老师在上面讲着各种计算机基础知识，学生们就在底下偷偷摸摸玩电脑，上网进qq空间农场偷菜或者玩暴力摩托和四三九九小游戏，那些热门的单机游戏都玩不了的，只能玩这个。 就方宁所知，单鼎经常在qq上找李佳佳聊天，反正李佳佳都是礼貌性的回复，单鼎就高兴的不得了。 在方宁看来，两个就隔了一张桌子，还用qq联络，纯属蛋疼。 除了计算机课外，最受欢迎的就是体育课了，体育课只要象征性的排个队伍就可以去玩了，想去小卖部买东西的女孩们可以结伴去，想去打篮球的男生可以去找体育老师要篮球，其他的啥都不敢的，就在校园里到处走走，像方宁他们就属于后者。 最近有一个传闻在学生群体里传得比较开，有鼻子有眼，大家都在热议。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是侨联学校最后一届学生，到时候要合并到三阳中学去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 “那我们就比较幸运了，起码赶上了这一届。” 李玉萍、朱梓微、唐雅倩三人从小卖部过来，路过方宁和余小乐身边，小声的议论这事情。 余小乐侧着脑袋目送他们消失在初中部楼梯内才转过头来，错愕的道：“这消息真的还是假的？” “你管他真假，反正和我们没关系。”方宁倒是知道这事情是真的，可正如他说的那样，就算要合并，他们也读高中去了，早就滚蛋了。 “这倒也是。”余小乐挠了挠头，想着又不对，“可是这里毕竟是母校啊。” 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原本多云的天气骤然出了太阳，阳光洒满一地。 方宁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尘，“走吧，去买两瓶可乐，然后再去操场上转两圈，就差不多该回教室补作业了。” “行啊！我还有两张英语卷子没做，你做完以后，我正好抄你的。”余小乐嘿嘿笑着，“这叫方便省事！” “你咋不朝李佳佳，方舟她们的！”方宁没好气地说。 “我可没那个胆子。” 小卖部除了五十班的人以外，只有其他孤零零几个人，他们买了两瓶可乐就溜达到操场上了。 …… 今天是初二年级三十六班的体育课。 体育老师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老师，本来他想放学生一马，让他们自由活动，谁知道出太阳了。那正好，趁着今个天气不错，赶紧把八百米短跑和立定跳远的考试给测了，免得等下次体育课的时候，天气不好往后面拖延。 他说要进行考试，男生女生哀声载道，一副人仰马翻的光景。 好不容易测完试，女生一个个累得坐在跑道旁边的台阶上喘气休息，男生们还好，就开始各自活动了。 浮一白穿了秋季的校服，素雅而立，眸子远眺，平复心绪。 女子八百米和立定跳远这两项考核对她来说有些麻烦，但并非不能很难，所以比起那些测试了两次都没合格的女孩，她一次就合格了，还得了一个优良的考评，这足以让一堆男生侧目。 她身上萦绕着薰衣草的香味，加上之前剧烈运动过，每个毛孔都放松地张开，浑身都是薰衣草的芬芳，让路过的几个男生悄悄闻了又闻。其实她不喜欢涂抹任何香水，而她的死党张巧雯却是一个香水控，各种牌子的香水都有，每次买了新的香水总少不得在浮一白身上试验一番，叫她头疼又无可奈何。 阳光下雾气缭绕，形成雾气的原因是食堂锅炉在烧开水，大量的水蒸气伴随着排气管上涌，由于冷热气团交替，自上而下吹风，高空的水蒸气又被吹了下来，在操场上弥漫，有些同学在篮球场隔得远了，看起来就像是隐没在雾气中一样。 校服短发的女孩坐在边上，叽叽喳喳的和浮一白讨论哪个种化妆品和香水更好用点。 隔壁三十七班有两个男生从小卖部买了几瓶水跑过来献殷情。 张巧雯挑了挑眉头，杏眼飞颦，略带深意的朝浮一白望了几眼，她是个人精儿，怎么不知道这两男生献殷勤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追浮一白。作为她的死党兼闺蜜，每次有这些烦人的男生过来的时候，她都有义务挡着这群狂蜂浪蝶。 “给你们水。” 这两个男生都普遍有些帅气，身材高大，穿着校服也十分得体，左边的叫周爽，右边的叫刘离，两人向来形影不离，同时也是竞争对手，都想追到浮一白，可惜屡次被张巧雯给拦着从中作梗没有办法行动，只能够偶尔和浮一白搭讪几句话。刚好今天他们的体育课和浮一白的班级重合了，在对面操场解散队伍以后，看到她们班上都在搞体育测试，就火速跑到小卖部买了两瓶水来献殷勤。 “谢谢。”张巧雯羞涩的说了一句，看似漫不经心下意识就拦在了浮一白面前，让他们两个没有机会接触到她。 “不客气。”周爽眼巴巴地望着浮一白，后者也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水 “拧不开。”张巧雯哎哟一声，一副柔软的样子，又望向周爽二人，让他们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来，这叫慢慢周旋。 “我帮你。” “嗯。” “我帮你拧开吧。”周爽帮她拧开了矿泉水，又朝浮一白望去，就要主动帮她拧水。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浮一白眯了眯眼睛，微微躲开，说道：“我不喜欢麻烦别人。” 周爽有些尴尬，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边上的刘离也看到他吃瘪了，心里暗想还好我没鲁莽，不然吃瘪的就是我自己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场。 好在张巧雯也是个活络气氛的人，找了个借口和周爽聊起来，化解了尴尬。 刘离看到她坐下来，仰头喝水，握瓶的手背白皙动人，静蓝的血管透过那背部阴影清晰可见。仰头时的脖颈修长的像天鹅般圆润，而她确实也像只高傲的天鹅。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侧脸尖弧，樱色的唇线抿成好看的形状，带了点水渍的嘴唇莹润欲滴。 近在咫尺，却又犹如天涯海角，一时间，刘离有种自惭形愧的错觉。 … 方宁和余小乐两人围绕着操场转悠了一圈，还跑到对面的观众台上眺望校外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农家几亩小菜园，种了点时令菜。 校外围墙有两个化粪池，而观众台则是最近、最高的位置，有风吹来的时候，就有阵阵恶臭，味道绝对不好闻，他们两人也没有多呆就赶紧下来了。 从观众台上下来，原本开阔的视野顿时白茫茫一片的雾气。 余小乐顿时就奇怪今天好好的天气，怎么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方宁就指了指低矮的食堂那锅炉不断排出的水蒸气，“那就是罪魁祸首！” “还有那边没去吧，太远了，雾气太多，看不穿……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余小乐左顾右盼，又觉得在这大雾天气下，粉尘颗粒较多吸到肺里不好，还是回教室里老实呆着比较好。 他话音刚落，方舟和向杰就过来了，叫他去帮忙贴横幅，毕竟他那一米八五的身高不是盖的，所以就被拉去当壮丁了。 方宁茫然四顾，白雾茫茫一片，人群若隐若现。 颇有点整个天地都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错觉！ 他也就干脆没什么目的，到处瞎逛，在二食堂小台阶上遇到了程曦，两人互相打个招呼，错身而过。 忽然一阵风吹来，大雾散去。 他就看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人儿出现在他的面前。 眼前是四人，有三个人是方宁不认识的，一个男生在和校服女孩聊天，另外一个男生半蹲着仰望着一个女孩，而且看起来颇为亲密。 而那个女孩正是方宁寻觅很久的浮一白。 浮一白显然也看到方宁了，微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出现，她“蹭”的站起身来，惊动边上的男生女生，都不明所以的回望过去，最后视线锁定到了方宁身上。 方宁望了望她，眸子下有深幽的光芒浮现，觉得脖子有些僵硬，艰难的移动，眼睛的落脚点也落到了刘离的身上，一瞬间大脑乱了，原本的喜悦也消失了，只剩下深深地沉默。 “打扰了。” 他嘴唇蠕动一下，转身离开。 浮一白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直到那个好看的笑容消失，方宁都没有再转过来一次。 “这个男生是谁？”周爽皱眉，偷偷的看了几眼浮一白，觉得怎么和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似得，但他又隐隐约约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原本追妹子的心也没有了，熊熊的八卦之火燃烧。 “看校服是初一的，模样还挺乖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班级的。”张巧雯说话的时候注意浮一白的脸色。 浮一白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勉力一笑，对周爽和刘离两人说几句，就拉着张巧雯离开。 周爽左顾右盼，耸肩对刘离说，“看来那小子是咱们的情敌啊！” 刘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故事在里面。” “我也挺好奇的……”周爽贱兮兮的笑了起来。 “找个初一的熟人去摸下底？” “英雄所见略同。”两人默契一笑，心照不宣。 … 方宁放学的时候叫余小乐他们接下妹妹，自己就先走了。 校门口，程曦背着红色的书包，素雅而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似得。 方宁抬头就看到了她，两两视线相对，不过他却没什么心情和程曦聊天，现在恨不得整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或躲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让谁都找不到他。 心里有种堵堵的感觉，十分压抑，就像是突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特难受，却又说不出来，想宣泄无处可觅知心人。 他看到在等待的程曦，以为是在家里人来接她，也不说话，从边上走，谁知道程曦微蹙，走了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找自己说话，“一起走？” 方宁惊诧，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似得，顿了顿，神使鬼差地说，“好。” 然后两人默默往前走。 方宁是心情不好，就没有主动搭话，程曦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就干脆没说话，两人继续前行一段路程。 路过新太阳书店和十字路口旁，静默等待红绿灯的时候，程曦说道：“天岳大道往左三百米对那边新开了一家小吃藕摊，据说味道挺好的，要去么？” 她也只是从班上几个好吃的女孩嘴里听说，却从没有去过。 “好！”方宁索性跟着她走了。 于是两人又绕岔路口，过红绿灯斑马线，走了三百米，来到了河岸边，边上是电力宾馆和各类汽车专卖店，当然最多的还是一溜圈的小吃摊子从街头到街尾摆开，颇为壮观。 这里小吃摊子远不是侨联天岳中学能比的，规模更加庞大，各家吆喝，热气腾腾，临水隔岸，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方宁愣住了，他在这个小城生活了这么就，还从不知道这里居然有这么繁华。 程曦也吓一跳，绷着俏脸，努力保持往日淡漠的表情，“我也是头一次来。” 方宁打量了她一下，嘀咕，“看你这沉着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熟客了……” 第一百零七章 那我算不算你的死党？ 临水隔岸，灯火阑珊。 对面是滨江北路，沿岸的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像荧火般璀璨，碧波大桥上川流不息，车辆仿佛永远汹涌着。 他们这条小吃一条街也亮起了红灯笼，把整条街装点地极为梦幻，也极为世俗。 这里来往穿梭的人都是下班以后的小白领和工薪阶层，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对于他们来说，什么没钱没房没车、失恋，房租上涨，家庭负担统统消失于无形，只剩下实现温饱的满足感。 树影斑驳下，推杯换盏，又或是五味杂陈，借着酒精麻醉自己，霓虹广告牌下的光晕落下来，一圈又一圈的洒在他们的身上，那些满足于小小温饱感的人，在这个无人问津的时代，渺小而卑微的存在。 “这边坐！”方宁拉着程曦找了一个有空位的角落坐下去，招呼大妈过来把桌上的残羹收拾干净。 程曦不着痕迹地缩了缩手，方宁怔仲，挠了挠头。 旁边蹿出来一个半大的小子，年纪约莫和方宁他们相差不了多少，很熟捻的问方宁要什么？是吃麻辣烫，烧烤，卤味，还是炒米粉……问话之余，余光还偷偷的瞄了一眼程曦。 “你们这有什么招牌小吃吗？”方宁问。 “有啊！”这小子爽朗的笑着，指了指霓虹灯广告牌上面写着藕汤老店四个字道，“我们这儿的藕汤特别好喝，用粗陶的吊子炖出来的，排骨炖得酥烂，嫩藕很粉，咬一口，保准色香味俱全，欲罢不能！” “多少钱？” “小本生意，要不了多少，五块钱可以盛一大碗。”小子姿态十分低，并没有因为同龄人就很随意，带着笑，“要不来两碗？” “行！”方宁又看向程曦，后者微微点头。 “行嘞，老妈，来两碗藕汤！”小子吆喝着。 店内雾气蒸腾，一口大锅炒着炒粉，火苗乱窜，另一口高骨汤炉子烧的正旺，骨头香味弥漫开来，让人闻着都哗啦啦直流口水。 老板娘就是这小子的老妈，她手法纯熟，握着大锅翻滚，左手撮着味精等调料犹如天女散花一般落进大锅里，再反复反炒几下以后，把炒粉勺上两三盘子，这才用手抹了抹布满油污的围裙，回应了一句，“要不要放小葱？” 方宁吃葱没问题，不知道程曦吃不吃得了，就看向她。 “没那么娇气。”她笑了笑。 “放点小葱！” “好勒，等一下下啊。”老板娘应了一声，从橱柜里翻出两只大一号的粗陶碗，返身过来放在锅边沿，撒下底料，另一只手动作不慢，从粗陶的吊子里用勺子舀出炖得酥烂的粉藕，热气氤氲，又一勺子从炉里舀出带肉骨头的高骨汤汁，这下肉、骨、藕、汤全齐活了。 老板娘再抓一撮鲜嫩的小葱撒在粗陶碗上面，鲜浓醇厚，肥润香酥，热气腾腾。 “请慢用！”那小子身形矫健的穿梭人群端上桌上来，一股浓香铺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开。 方宁和程曦交换眼神，点点头，动筷，细细的品味这沿江小吃摊的美味。 方宁吃完一碗，额角沁汗，吃饱以后，长长的打嗝一声，顿感全身血液舒畅。 整个胃充斥了满足感。 周围桌的食客们都在吃着藕汤或者炒粉，微微打嗝声彼此起伏，好评如潮。 程曦喝完最后一口汤，粗陶碗里只剩下几块肉骨头以及一点汤渣底料。 她放下陶碗，满足的点头，微微打饱嗝，似乎觉得这动作有些不雅，脸微红，用纸巾擦干净嘴唇后，就看方宁舔了舔嘴唇，频频回望店内，脸上挂着回味无穷味道。 “今天体育课上的事……” “你看到了？”方宁呲牙，不知道是不是吃饱的缘故，他没那么难过了，本来就没怎么样，只不过是年少的妄想罢了。 况且他本来就不是单纯的少年，他的心里藏着一个多年的老妖怪。 只是那是他最大也是最深的秘密，无人所知。 “嗯。” 程曦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本来就是面冷心更冷的人，头一次为除家人以外的人担心，已经是很难得。 那个女孩应该是他喜欢的人吧…… 她低低地想，不管怎么样，有个喜欢自己的人，总是骄傲并为之幸福的事情。 “你要是不开心，我可以听……我是说，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事。” 方宁觉得程曦也算自己半个知心人了，就把自己和她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末了，叹口气“看来这喜欢这事强求不来，我还是老实的过自己的生活吧。” 不是说他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而是前路真的毫无希望。 大概真是有缘无份吧！ 这世上所有无奈地事情都可以用有缘无份来形容……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早恋。” “你觉得是就是，绝得不是那就不是。”程曦绷着脸蛋，正襟危坐。 方宁笑了笑，他发现程曦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挺直腰肢的，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压迫感。 “你有过喜欢的人没了？” “我？”她指了指自己，有些迷茫，最后缓缓地摇头，“没有。” “看出来了……”方宁顿了顿，换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道：“你这种人吧，其实不太好打交道，软硬不吃，又不爱和人相处，虽说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却没几个相处来的朋友，你这样的。太寂寞了。” 程曦白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事情也确实如他所说，连最亲密的姐姐她都不怎么亲热，更可况是外人。 “现在不难受了？” “不难受了，最起码我有一堆没心没肺的死党，至少在失意的时候，有路可以走，有人可以安慰。”方宁道。 “那我算不算你的死党？”程曦皓齿微隙，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在发光！ 方宁微楞，他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在这个男女严防死守的时代，异性之间想要成为谁的死党或者好朋友，那简直是不要太难，毕竟你们走近了，在家长、老师和同学的眼中那就是另外一种关系，暧昧中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 他缓缓地点头，笑着答道，“算是吧！” 程曦不可置否的点头，“荣幸至极。” “彼此彼此。”方宁微微笑着。 霓虹灯的光晕又落下来，一圈又一圈的洒在两人的身上。 温凉而又有初阳的味道。 第一百零八章 中秋节组织活动 眨眼又是中秋，方宁还为来得及感慨时间的流逝，一年就这么到来。 今年的中秋和往年的似乎不太一样，或者说人情味没有方宁在农村里浓郁，相比农村里大家热热闹闹齐聚一堂，各种集市庙会，城市里的邻居都是大门紧闭，自己过自己的中秋。 姑姑老早就从香港寄月饼过来了，时间刚好在中秋节前两天到，同时还有两万的生活费。 爸爸妈妈他们也寄月饼过来了，也打了一笔钱过来，总共一万。 这样方宁家的生活开销总算是平衡了。 农历九月十三号，也就是中秋节的前一天，姑姑三十二岁生日，方宁家少不了祝贺一番。 说起来真正和方宁家走的近的也就那么几家，陈海林家，六姨家，金姨家，还有小爷一家，但是论关系，六姨这些亲戚还不如陈海林家，陈海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方宁的爷爷以前帮助过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所以方宁家也乐的和陈海林家来往。 中秋这天上午，陈海林和妻子李沐登门拜访，带着月饼和礼钱来了，家里免不了要招待他们吃饭，于是中午陈海林两人就留在方宁家里，一顿推杯换盏以后，陈海林留下孝敬长辈的礼钱，说自己岳母娘一家也来县里了，他们下午要过去拜访，只能下次再来唠叨。 爷爷和奶奶送陈海林他们到古樟街这才返身回去。 中午的时候下起了蒙蒙小雨，只不过没下多久就停了，地面打湿一层，小区里的尘埃少了许多，空气为之一新。 方宁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才醒来，能醒来全靠被尿憋醒的，中午睡觉的时候口干舌燥就多喝了几口水，结果膀胱都快憋炸了，跑去上厕所，结果老妹方微霸占着个厕所，死活不出来，只能跑去楼下的公共厕所去解决了。 田叶就在小区的院子里锻炼身体，看到方宁还想打个招呼，结果他都没注意到这边的自己，一闪而过就消失在景风楼背后了。 田叶：“……” 等到方宁回来的时候，田叶已经在那等着了。 “哟，你在这干嘛呢？”方宁解决完了内急，浑身舒坦。 “在家里看电视都快发霉了，就出来散散步，也没干嘛。”田叶老实的说道。 “我也无聊。”方宁眼睛骨碌碌在转着，“要不要我们叫点人去做点什么？” “不知道啊，但是学校放两天的假，我们窝在家里浪费了，感觉多可惜啊。”方宁说，“等把人叫齐了，我们在来商量呗。” “好。” 方宁是行动派，一时兴起，就觉得干劲十足，像一阵风似得回到家里，一个个电话打出去。 “喂，老谭啊，你还在县里吗？哦哦你回嘉义去了啊，你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干嘛？” “我们这边穷乡辟岭，有什么好玩的……嗯，我记得好像有个可以玩的地方，你知道沱龙峡吧？全国最高落差的地方，就是我们这里的，不过玩这个要钱啊，门票就要一百二十。”老谭在电话那边说着。 “漂流啊？现在开漂了吗，别到时候我组织人过去，结果那边没开漂那就尴尬了，我要事先确认好。” “这个你放心没问题，我二叔他们昨天就去了，体验感还蛮刺激的。” “要是能够优惠就好了。”方宁有点心动，漂流肯定刺激，这个季节去漂流，气温既不炎热又不过于寒冷，刚刚好，而且还有一个事就是国庆还有半个月将至，趁着国庆这个黄金节假日还没到来，提前去玩漂流，肯定没那么拥挤。 “那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没去过，你们要来的话，最好明天早上过来，这样的话，一来就可以去漂流，如果下午过来，也许人太多，排队好久开不了漂。”老谭那边声音时有时无，显然是去问他那去过漂流的二叔了。 “那行，我去叫人，不出意外，也就是明天不下雨，我们就过来，你在嘉义那边等我，一起过去。”方宁沉思。 “好。” 方宁挂断电话，扭了扭发酸的脖子，伸懒腰，在沙发上想好要人的名单，方微、余小乐、钟广绮、老谭、田叶这五个人是没问题的，暂定的有方舟、程曦、程莹、刘梅婷这些人。 他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来，所以先问清楚，到时候漂流坐小舟，可是两个人两个人一组，缺了一个人都不好，没有平衡，很容易翻船。 钟广绮在家里帮他爸爸做铝合金门窗，方宁打通他的电话，那边还有切割机切割钢筋的噪音，耳朵都快被震聋了，等到他走远了，噪音小了点这才把事情和钟广绮说一遍。 “我也不知道明天忙不忙，这样吧，我今晚上给你准信，如果没问题我就来。对了，要带多少钱？” “门票是一百多，你准备两百吧。” “宁哥儿，我那么穷，门票钱，你帮我出了呗。” “滚…” 方宁没好气的挂断电话，这老大又整天就占自己的便宜，专门坑自己人。 天岳大道，车管所。 余小乐在家里一边吃葡萄一边用笔记本打DOTA，躺的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在家里，还有谁说是怎么滴，爸妈在车管所上班，就他一个人在家，又不要去长寿镇陪奶奶，可以说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 书桌上堆放乱七八糟的网络小说，不仅有他一个人的功劳，还有他爸妈的功劳，他们一家三口都看书，余妈喜欢看言情，余爸就喜欢看职场官场等小说，余小乐就百无禁忌，什么都看什么都读，当然最推崇的还是猫腻月关总管等几位白金大神的作品。 他刚打完一句多塔，打了个GG退出游戏，准备回床上眯会，方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抓起自己碎屏的手机就接电话，“喂，老宁，什么事啊？” 方宁简单的复述了一边，看他明天有空没有，放假两天在家里没事做，出去玩。 “行啊，我没问题的。” “那好，早上八点在一中门口等。” 第一百零九章 联络众人 余小乐向来很好说话的，基本上是没问题，像田叶本来就知道，不用联系，方微是他自己能做主，只要爷爷奶奶那边好过关，基本上每太大的问题，剩下的就是程曦一家以及方舟了。 以前方舟和方宁约定了早上跑步，所以互相留了电话，这会就联系上了方舟。 方舟和她妈正在老街逛街买衣服买东西，接到方宁的电话还是有点突然，微楞了一下，转头看到老妈在以纯店内一边试穿衣服一边和服务员说话，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就悄悄的溜了到外面，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微微轻笑着，“方宁，很少见你打电话过来，怎么今天打电话来了？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方宁和她的关系非常好，也就半开玩笑地说，“这不是想你了吗？所以就来找你聊天，嗯？想我没呢？肯定没有……” “恭喜你答对了。”方舟眯着眼睛，笑着说，“好了，别贫了，什么事情啊？” “是这样的，我们组织了一个郊游活动，准备去嘉义沱龙峡漂流，也没什么其他人，就我们这些小团体的人，你都认识，看你来不来？”方宁正色，不再贫嘴。 “噢！”方舟点头，“是这样啊，我这边还不清楚，不知道我家里明天走不走亲戚，这样吧，我晚上给你回复如何？” “好的，如果没什么意外，最好还是来，毕竟难得有一次集体活动，等以后想要凑一起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你说的有道理，初中三年看起来很漫长，其实也就是短短一瞬间，一眨眼的事情，以后还不知道去哪个高中读书呢。”方舟因为他话，感染了情绪，有些低落。 “呵呵，这个事情还太遥远了，不去想，明日复明日，到时候再说！” “你的性子就是这样随性！”方舟点点头，“究竟该说是乐天知命好呢，还是说随遇而安好呢！” “都有吧。”方宁迟疑地说。 “好了，就先说到这里，我还要陪我妈逛街买衣服呢，等会她试完衣服，找不到我就该急了。” “你去吧，再见，晚上说。” 方舟挂断电话，似乎想到了什么摇头笑了笑，不过很快就把笑容敛入，返身回去找她妈妈了。 方舟她妈李玉琴看到女儿从从店外进来，问她买好衣服了没有，她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我自己买了一件衣服，给你爸买了一条腰带，这个店里里都是年轻人的衣服，正适合你这个年纪的人穿，女孩子总归是爱美的，别老是穿两件旧衣服，去挑几件来试试把。” 方舟本来觉得没必要，但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老老实实的跟着服务员进去试穿衣服了。 李玉琴摸了摸脑袋，有些纳闷，“这孩子平日里叫她买一两件衣服都舍不得，今天怎么这么老实听话，难道是女大十八变，真的爱美了？”随后又安慰地笑了笑，“嗯……这样也挺好的，免得街坊里短的人老实嚼舌头说咱们闺女是个假小子。” 方舟挑了一件白色的休闲衫，觉得不满意又换了件纯白的连衣帽，这款卫衣的修身有着弹力掐腰的细节处理，里面有各种内搭，这种收腰的设计理念能让身材曲线不走形，使得风度和温度兼得，随着方舟踮脚轻轻的转身，帽檐里柔软的长发飘动起来，飘逸感十足，纤瘦骨感的姿态，很有文艺女青年的气质。 “就买这件吧。”方舟微微颔首。 李玉琴问了下价格，价值三四百连衣帽让她有些咂舌，但还是肉疼的付了钱，和闺女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程莹在家练瑜伽，纤瘦的身形在卧室里丝毫毕露，内弧的小腹，盈盈一握的腰肢，饱满的胸脯，一身黑色紧身衣到脚踝骨收住露出晶莹如玉的脚，小巧可爱，不是那种古代畸形的三寸金莲，而是自然而然的小脚，没有一点挤压的痕迹，很难想象拥有一双如此好看脚型的女孩居然是一个长跑体育生。 她微微凝神屏吸，全神贯注的跟着瑜伽里教学资料学习动作。 程曦一身白衣在客厅内泡咖啡，因为昨晚熬夜复习的缘故，直到今天下午都还全身乏力，精神疲倦，处在亚健康状态，好在她也不是经常这样没规律，只要休息一晚上也就差不多了。 程莹放在客厅内的电话响了起来，程曦过去接电话，看到是方宁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你的电话。” “谁啊？”房里头，程莹应了一句。 “方宁的。” “那小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们绝对没好事。”程莹瘪嘴，从瑜伽的状态脱离出来，找了件外套披着就出来了，接过电话。 “莹姐在干么呢。” “没事啊，在家练瑜伽，你要不要来观摩一下啊？”程莹清秀脸蛋浮现一丝坏笑，鼻梁上淡淡的雀斑也生动起来。程曦在边上依旧是抱臂，冷面旁观，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觉得姿势累了，坐下来，喝一口咖啡缓解疲劳。 方宁这边心神驰聘一下，很快就稳住了，好歹是多年的老妖精，这点道行在他面前还不够看，正色起来，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 “哦，是这样啊，我们明天应该是没事，不过我们有三个人，你确定能安排的好？”程莹和程曦交换眼神，低声道：“你明天去吗？” “嗯。” “老妹，你这‘嗯’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程莹没搞懂。 程曦抬眉，一眼不眨。 程莹顿时心领神会，“那方宁你给我们安排好，我们到时候就过来。” “好，明天早上最迟八点半到一中门口集合，还有每个人最少两百块钱。” “方宁，你这个小财神有报销没有？” “没有，下一题。” “切~”程莹翻个好看的白眼，可惜方宁看不到。 她挂断电话以后，揉了揉头，“这小子越来越滑头了，你说是吧？” 程曦无所表示，“……” 方宁伸了伸懒腰，总算把所有的人都叫齐了，就等晚上方舟和钟广绮给他答复了，应该也不成问题。 晚上八点半，钟广绮给了方宁答复，明天可以来，随后方舟也给了方宁明确的答复。 第一百一十章 集合 方宁兄妹俩人老早就来到了一中门口，他说了八点到这里集合，免得到时候大家都到齐了，要是他最后一个才赶到，那就尴尬了。 由于是放假期间，学生大多放学了，一中对面店铺营业的比较少，像文具店奶茶店基本上不开门，只有百货小超市才开着，但也没几个人来光顾店面。 县一中是整个平海县精神风貌的前沿阵地，这里又汇聚了各种政府部门，政协、人民法院、林业局、国土局等等，再加上前身天岳书院旧址和红色起义纪念馆，所以这里可以说是整个县里最发达的地方。既然是最发达的地方，那么资源肯定是最充沛的，这也就造成了一种畸形的经济发展状况，老街区域那边发展缓慢，县一中区域蓬勃发展，既和谐又处处难以融洽。 早上的空气格外新鲜，街道上的雾气也尚未散尽，方宁在一中假山下来回走动，搓手，鼻子呼出两条白色的热气，没想到今天早上的气温这么冷，早知道就多带件外套过来了。他脚边上还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换洗的衣服。 “叫你多穿点衣服你不穿，还好我先见之明。”方微一个劲的嘚瑟。 “你再嘚瑟就把衣服给我穿！” 方微顿时就不做声了，扭头看别处风景。 雾气渐渐散开，一中公交站台边上，斜跨着背包的上班族已经挤满了整个站台，焦急的等待公交车的到来。 余小乐出现在对面的巷子里，魁梧的身体就像是魔兽世界里的兽人种族一样，可惜这个‘兽人’是吃素的……他左手拿着油条豆浆，右手拿着换洗衣服的袋子，一边啃油条豆浆一边左顾右盼穿梭斑马线晃悠悠的过来，这悠闲的姿态好像早上散步的老头子一样悠闲自在。 “看来我来的还算是比较早的一个了。” “确实。”方宁点点头。 “其他人估计要一会才到吧。”方微眺望。 斜对面一辆淡黄的出租车斜插过来，以高超的技艺超过前面的面包车，一个急刹车稳稳当当的在他们面前挺稳，让人觉得骚包的是司机还吹了吹长刘海，这种错愕的光景，颇有点高手寂寞的错觉。 一身纯白连衣帽的方舟从出租车里出来，司机看了看方宁三人一眼，一脚油门踩到底一溜烟消失远去。 方舟今天的扮相可以说是让人眼前一亮了，连衣帽下秀发随风而动，飘逸出尘，原本就纤瘦的身体在收腰的设计下更显得纤细苗条，白皙的皓腕上绑着一根平安线。她笑盈盈地面对二人，被他们盯着微微带了点不适应，却又有些骄傲，“看起来怎么样？” “方舟姐，你今天真好看！”方微真心的赞叹一句。 “谢谢小方微，你今天也可爱啊。”方舟眯着眼睛笑道。 “平时看你跟一个假小子一样，没想到换了一件衣服就突然有文艺女青年的风范，看来女孩子真的是有七十二变的能力！”余小乐止不住的赞叹。 方舟微微白了他一眼，这话说的，什么七十二变那不跟孙猴子一样吗？到底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 她又颦了方宁一眼，后者笑呵呵的拱手，“好看！” 方舟是真性情的女孩，因为真性情不会压抑内心的向往，所谓敢爱敢恨，能够第一时间把握幸福的机会，也会在最恰当的时候悬崖勒马，避免犯错的时候一意孤行。 简单的来说不矫情不做作。 方宁很喜欢和这种性格的女孩相处，很多时候不用说说，一个眼神就心照不宣，默契而自然。 “方宁，今天的行程你都安排好了吧？”方舟问道。 “只要你们该来的都来了，我们这边是没什么问题的。其他的，我的意思是说沱龙峡漂完流以后，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聚个餐，大概就可以回家了。” “聚餐的事情，等其他人都来了再商量吧，反正我随便，你是组织人，我们只管跟着你玩跟着你吃。” “好。”方宁笑了笑，又对余小乐说，“咱们先过去买点中午吃的零食，沱龙峡景点的饭菜肯定贵死人，能省则省。” “那你们先去忙吧，我在这看着，有事第一时间联系！”方舟会意，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方舟又问起方微，“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什么人啊？” “除了我哥几个死党以外，田叶也来，哦哦，还有莹姐和程曦她们也会来，我算过了咱们一行人有十个，算是一次比较大的聚会吧。”方微扳着指头数人。 方舟诧异，“有这么多人啊！” “中秋节大家都放假嘛，难得有出来玩的机会，所以就都来了，本来我还想叫我几个同学来的，可是一看这么多人，还是算了吧，免得我哥忙不过来。” “哦哦，这样啊。” 方宁和余小乐就穿过斑马线到对面的小超市去采购零食去了，基本上都是鸡腿，薯片，鸡翅，周黑鸭等等都是女孩子比较喜欢吃的东西，男生就很随便了，吃点面包喝些水就可以。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基本上该来的人都差不多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一个。 程曦和刘梅婷两人在方舟她们旁边的树下站着，程曦向来寡言寡言，刘梅婷则是个话唠，拉着方舟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话题也多半没什么营养，这点从方舟脸上讪讪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就是那种你不想聊天也要强行拉着你尬聊一波的那种。 田叶和李玉萍在一起，看起来关系亲密。方宁记得没叫过李玉萍，看来是田叶叫他来的，既然来了，他也没办法赶她走。 “莹姐怎么没来啊？”方宁走过来问道。 刘梅婷停止了对方舟方微二人话题轰炸，把目标转移到他身上，有些歉意地道：“本来是一起来的，但莹莹那边临时有事，就不能过来了。” 方宁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玉萍，摆摆手，说道；“没事，正事要紧，正好田叶带了李玉萍过来了，人数上也刚好凑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漂流景区 方宁他们又等了十多分钟，钟广绮姗姗来迟，他叔叔骑着摩托车送他过来的，看到大家都在等他一个人，就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来迟了，我们离这里有点远，交通不方便，我叔叔忙完以后才送我过来的。” 大家都能理解，他住的地方说是浏家滩那边，但实际上离城关还是有点距离，可以说是郊区地带，那边就只有一路公交经过，而且还不是往一中方向的，要到天岳广场万福隆超市转两次车坐六路车或七路车才能抵达这边。 “老谭呢？他怎么没来啊！”钟广绮问道。 “他在嘉义等我们，沱龙峡就在他那，不用赶到县里来多此一举。”方宁解释道。 他环顾四周，基本上除了程莹外，其他人都到齐了，还多出了一个李玉萍，他对这女孩没多少厌恶，只不过提防还是有的。 方宁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我们今天的目的是出来玩，玩就要玩的尽心，玩的痛快，然后今天的行程将近一天，晚上再到县里吃饭，大家都应该和家里沟通协商好了吧。” “嗯嗯。”众人回答。 大家都没有意见和异议了，方宁也乐得好指挥，就在一中附近拦下两辆的士车，他们十个人分成两队人马，分别钻进车里坐好。 的士车绝尘而去，直接穿过红色起义纪念馆来到路的尽头，左边是新烈士陵园，右边是新汽车站，中间就是通往嘉义方向的百花台路，一零六国道。 当然他们不可能直接坐的士车去嘉义，有将近三十多公里，车费都要上百块钱，的士车把他们甩在了百花路，然后就在路边上等去长寿镇的客运车或者不走高速公路的大巴士，收费都是一样的，十块钱一个人，总共也就一百块。 路途是枯燥的，但是方宁他们一行人在路上欢快的很，方舟和李玉萍哼着歌，让车内充满了欢声笑语，刘梅婷拉着余小乐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余小乐就和她讲名家小说，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却依旧聊的津津有味，让人叹为观止。 程曦和方微坐在一起，肩膀靠着肩膀，闭目养神，腰挺直的像是有一把尺子在背后量着一样直，绑着马尾，垂落下来的长发在身后绞缠，即使是闭目睡着了，从侧面看过去，你还是会觉得她过于孤冷凛然，不过偶尔能看到嘴角也会微勾一下，仿佛万年坚冰冰雪消融，但也仅仅只是那一刹那，再定睛一看，又好像只是错觉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刘梅婷和余小乐他们的声音也渐渐小了，到最后两人各自睡觉，只剩下方宁众观全场，别人可以睡，他却不能睡，万一睡过去了，那可又要重坐回去。 “嘉义镇到了，有下的人没有？”乘票员大妈粗大的嗓门在客运车内回荡，方宁赶紧问沱龙峡是在这里下不？她指了指前面的村牌子，‘前面就是高塅村的沱龙峡漂流！’ 方宁心领神会，挨个叫醒众人，像程曦方舟等人都是轻度睡眠，一出声就能叫醒，自家老妹还有老大钟广绮，那可真是打雷都催不醒，他只能过去推了又推，这才把人全部叫醒，“我们到了！” 他们一行人在高塅村的路口下车，风一吹，睡意全无，再加上现在也出大太阳了，照在人身上暖和和的。 “打个电话给老谭说我们到了，叫他过来啊！” 方宁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了，现在只能在这路边上原地等待，毕竟他也没去过沱龙峡，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老谭他二叔骑着摩托车带他过来，老远还是一个黑点的距离就打招呼，等过来了，就跳下摩托车，一看清楚眼前这阵势也吓一跳，“我去！你们来这么多人啊！” “来个一也是来，来两个也是来。”方舟微微笑着，“怎么你不欢迎啊？” “欢迎欢迎！”老谭呵呵的笑着，然后把他二叔介绍给众人认识。 他二叔个子不高，一米六七，穿了件灰扑扑的衣服，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些局促，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看起来特老实巴交的那种人。 大家知道他是导游，也挨个露脸打招呼。 一番手忙脚乱以后，谭二叔这才指了指一条分岔路口，说，“这里往沱龙峡景点有二公里，走进去要很久，只能叫摩的，他们摩的师傅也是靠这个赚钱养家的，不是本地人经常宰客也没得办法，私家车太多都不准开进去的，只能让摩的进去，我是本地人，叫四五个朋友来载你们进去，不赚你们多少钱。” 谭二叔担心大家以为他叫摩的师傅来赚钱，所以特意解释一番。 “二叔谢谢你了！”方宁他们又是一阵感激。 很快就来了四五个摩的，一个摩的师傅可以载两个人，但余小乐就只能坐一个人，他最近身材猛长，有将近一百八十斤，当然一米八五的高个子，看起来也不显胖。 … “我们嘉义镇的沱龙峡是全球落差最大、景观惊险的生态峡谷漂流，全场五公里，落差总共三百米，最高落差是十九米，垂直度八十，近似于瀑布垂直度，要两个小时才能漂完勒！”一个摩的师傅向方宁讲解他们这地方的景区特色。 “十九米高的落差啊？还是将近九十的垂直度，我的乖乖，这心脏都要吓出来了！”钟广绮脸色发白，光是听摩的师傅说话，他就觉得两条腿都软了。 “这样才刺激啊！”方宁哈哈的笑着。 “贼刺激！”钟广绮牙齿都在打颤，真后悔来这里了。 二公里的山路很快就到了，路上可以看到很多私家车进进出出，或者是掉头，最前面的私家车被拦在外面，不允许进去，只有摩的才能从小门进去不会被阻挡。 “怎么不让车子进去呢？”方宁好奇地说。 “都进去了，车子停哪啊？”摩的师傅咧嘴，摇摇头，“没那么停车位勒！” 方宁他们下了摩托，站在一个巨大长方形的石雕下面，上面还写着‘沱龙峡，全球最高的落差’。 他们付了车钱，摩的师傅们一溜烟的跑了，有的还返程载了两个客人出去。 谭二叔把摩托停在草地边上，这边到处停放了十几辆摩托，无视地上插着的告示牌上写着禁止停放机动车，他分了跟烟给景区的门卫，寒暄了几句，朝方宁他们过来，“到了这里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右边是购票中心，左边是接待中心，换衣服和寄存都在那里。” 方宁他们顺着谭二叔的方向看过去，购票中心排着长长的队伍，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队伍要排到什么时候去啊？”老谭苦着脸。 大家都望向方宁。 “我当然做好准备，看这是什么？”方宁从塑料袋里拿出两张身份证，笑着说，“我在网上提前买好票了，只要过去用身份证刷出来就可以了。” 因为防止黄牛党利用网上订票倒卖，每张身份证一个礼拜内只能限购五张，所以方宁就把爷爷、奶奶的身份证带来了，方宁他们还没有身份证，最起码初二才开始办理。 网上订票取票还是蛮快的，而且买多了有优惠，打折，很多人都在购票中心买原价票，大家心里都有点窃喜，总算是有那么点特权了。 ＝＝＝ 恼火，莫名其妙看到有人在喷，神tm主角变人渣了，什么前世不去找老婆，在学校撩小妹妹，我在书里啥时候说主角结过婚？家里确实还欠着钱，但主角已经提醒来了一条生财之道，还要咋样，天塌下来自有长的撑住，再说了，一个初中生赚三十万，现实吗？可能吗？反正我做不到，别提其他小说，动辄上百万，我的是青春校园，其次才是生活，有些人真是喷的不知所谓[笑哭]。 ps：主线就是初中，高中，大学，没了，内容就是日常，各种芝麻小事，没有吊炸天的高潮！谢谢各位读者大老爷，看爽文的可以绕路了，惹不起，然后大概会水日常生活，撩妹子，学习贯彻一切，最后……不会太监，有上本书保障，上本书里的人物，也会在这本书里交代。 好了，牢骚有点多，大家晚安。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路高歌 取完票就直奔景区接待中心，一条青石小路弯曲蜿蜒，他们拾阶而上，旁边的树木遮天蔽RB来到这个点儿，外面已经是大太阳了，阳光刺目的很，而这里因为成片成片起伏的树木，反而显得有些阴凉和幽深，曲径通幽处，大概就是如此。 接待中心房子是钢结构建筑，钢钎龙骨构件撑起的玻璃穹盖，统一漆着灰银色的漆面，在这青山绿水中显得颇为壮观，指引标志牌十分明显，条理清楚，边上也有好多和他们一起去漂流的游客，大家都兴奋无比往前走，也不用担心发生迷路的问题。 在游客接待中心寄存一切电子设备，因为玩水是不能带电子产品上去的，你也可以不带，不过在漂流急涌过程中丢失的贵重物品，景区方是不会负责赔偿的。所以他们带的手机、手表等都寄存在这里，包括方舟从家里带来的索尼相机都没办法带上去。顿时有些遗憾的叹气。 寄存完东西以后，就等着开漂了。 “快去那个车站排队，等下就来不及了。”方宁观察了一下，确认上山的小巴车就是在那等待游客上车的，而且边上有维持治安的人员，保证没有人插队，这样才能公平公正，先来先到。于是他们呼啦一行人赶紧去排队。 小巴车从对面山上下来，围绕接待中西转了一圈，来到上山站台处停下。 “哐当”一声打开车门。方宁他们刚好排的差不了，后面的人群汹涌，千挤万挤，终于一个不漏都上了小巴车。 “上不了……等下一趟吧！”司机嚎了一嗓子，就缓缓关闭车门。 “就上最后一个”“喂，我鞋子，鞋子挤掉了，谁看到我鞋子没？”“你的鞋子在车上，我给你丢下去！”“谁摸了我屁股啊？有色狼！”后面没有上去人吵吵嚷嚷，乱成一团，很久才平息骚乱，方宁他们松了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小巴车绕山而上，兜兜转转，山阴树叶间隙，光影斑驳窸窸窣窣透过窗落下来，姑娘们放声歌唱，载歌载舞，男生们鼓掌合着节拍，一时间颇为热闹。别的游客看到他们这群学生似得人，也没说什么，反正都是出来玩，就是要这么高兴才好！ 巴士里放着老歌《好春光》，欢快、激昂的曲调响起的一刹那，心里都是被塞满的感觉。 大家都跟着唱起来了，欢声遍地！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梦里青草香，你把梦想带身上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轻风吹斜阳 一千年，年年花开放 天天好时光，一次人间也匆忙 小风大浪地狱天堂，还有你的灿烂脸庞 开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长 痛痛快快向前走决不回望 这花开花落一千年一切形状 我还是自己模样！！” 唱到高潮部分，方宁他们都跟着唱了起来，“不是神仙自己编造的翅膀，晃晃悠悠……飞起来，飞过四大洋！” 明明是那么欢快的曲调却唱出了人生回事陡生遗憾的错觉，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直击在心房，触动了那敏感而脆弱的神经，透过小巴士铁锈斑驳车窗洒落下来的光斑，明媚而又阳光，还有那么高山上清新的空气，伴随着他们的放声高唱，一路高歌，在老歌到达高潮的时候，如潮水一波又一波撞击你的心脏。 多么青春啊！却又容易逝去许多人感慨着。 方舟等人尽情的放声纵歌，下一步该如何走都不要去想，也不要去管，反正有方宁在，不用操心什么，跟着他走就行了。 小巴车继续沿着山路而行，从窗户边上往山脚看下去，一路都是群山环绕，大片大片的都是飘着光线粒子的云雾，山脉起伏，郁郁葱葱，偶尔也还能看到激流涌出的小瀑布以及拦了一池秋水的水坝，高山峻岭，可以说是非常的壮观，若是非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大气磅礴。 方宁和程曦坐在一起，光斑打在脸上。 逆光下。 程曦带着微微的笑，拍着节拍给她们鼓掌。 方宁用肩膀推了推她，她侧头过来，诧道：“怎么了？” “我看你好像也还能适应这么多人的场面啊。”方宁低声说，再来之前，他还真怕程曦适应不了这种人多的环境，现在看来是多余的，想想也是，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有某些缺陷呢？她实在是太完美了，之所以很少和普通人融洽，或许是本身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好比俯视云端的巨龙怎么可能会注意地面上碌碌的蚂蚁呢。 “嗯。”她回了一句，也没后续了，注意力又放回方舟、刘梅婷这些唱歌的女孩身上。 方宁自讨个没趣，有些讪讪，边上有人叫了他一下。 “同学，你们这些人是高中生吗？”一个有些儒雅的男人和他搭讪。 “啊？不是，我们是初中的。”方宁回头一看，这是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妇，看两人亲密的举动就可以得出，正好离到山顶也还需要些时间，有些无聊就和他聊天起来，在谈话的过程中得知男的姓蒋，女的姓秦，都是广茜柳州人，在长沙生活，两人都是老师。 由于得知是老师等职业，所以方宁也肃然起敬，聊天的过程中也多了些敬语。 “蒋老师，你们准备在这里玩多久啊？”方宁询问。 蒋老师笑呵呵地说，“还能玩多久，估计也就这几天中秋放假，这次也是听说你们平海县沱龙峡是全国最高落差漂流，所以就特地从长沙赶过来玩的，下午就返回长沙。” “哦哦，那祝您们玩的开心！”方宁嘿嘿笑着。 “你们也是，这个年纪，正是玩的时候，要多走走，多去看看，才能体会很多，不管是经验还是阅历都会增长。”蒋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她妻子秦老师微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对方宁笑着说，“我家老蒋是政治老师，碰上你们这些好学的学生，老毛病就犯了，想着给你们上几堂人生的课勒！” 方宁和程曦对视一眼。 方宁笑着道：“蒋老师是师长，又是长辈，我们也是应该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漂流 抵达沱龙峡漂流的山顶平台，这里云雾缭绕，朦胧一片好似仙境。 这里也需要排队，而且这儿人更多，到处都是人影，在大坝边上看湖面，在栏杆边上往山下漂流处看，有时候大坝一放水冲下来，白色的水花弥漫，连成一条白线，巨大的轰隆声将什么都盖过了，耳边只有嗡嗡的耳鸣。 两个穿着橘黄马甲的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喇叭，在嘶声歇底的喊着注意事项，前面检票的人员快速检票，好让游客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漂流点。 方宁他们检票下来以后，抬头就可以看到头顶是类似于瀑布的景观，随着大坝放水以后，巨大的轰鸣声瞬间又来了，铺天盖地而来，让人窒息让人恐惧却又兴奋。 没过多久就轮到了他们，排队进入皮艇室内，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满身满心都是跃跃欲试的因子。 “啊…我要深呼吸几口气，心跳加快！太紧张了！”钟广绮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张开眼睛，望了望下面，整个心脏几乎跳空。 准备上小舟漂流的过程中，还有一个男安全员认真的给方宁他们讲解漂流常识和注意事项，遇到激流暗流要第一时间抓紧绳子，如果落水就屏住呼吸，不要喝水，否则很容易呛到，更不要紧张……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这个地方有着天然的魔力，让人你既紧张又兴奋。 方宁快速安排人，每组的人员分别为：余小乐和刘梅婷、老谭和方微、李玉萍和田叶、方宁和程曦、钟广绮和方舟。 刘梅婷微微抱怨，“他一看就那么重，我们两个要是失衡了，一齐翻水里了怎么办？” 余小乐老脸一红，她说的也是实话，刘婷梅顶多不到一百来斤的体重，自己都快一百六十多斤，肯定头重脚轻……不过让他一个人坐皮艇那还不如不来，路途太孤寂了。 “那就剩下老谭和广则了，要不你随便挑？”方宁眨了眨眼睛。 刘梅婷一看他们两个，一个瘦了吧唧的，一个一脸迷糊相，一个比一个不靠靠谱，那还不如之前这个大个子呢，至少他比较有安全感，于是没得选择只能服从安排。 方舟趁四下无人注意，朝方宁飞颦了一个眼神，带着狡黠的笑意，似乎在说你以权谋私啊！方宁被她打趣的看了几眼，老脸一红，干脆不看这边，快步进去了。 她望着方宁离开的身影，摇摇头，又望程曦笔直的身影，暗想道，“两个看起来也还不错，蛮登对的……”她本来就是洒脱的性子，得不到就不强求，做不了恋人，那就做朋友，反而可以相处的很好，况且她一直坚信，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一直会有个人在等她，而在这之前，她必须要默默积累能量，直到发光！ 他们穿上了安全马甲，坐在了皮筏艇上，绑好了绳子，等待漂流放行。 程曦坐在他对面，用发箍挽起头发，检查完好以后，低下头，修长的手指绑着安全绳，却怎么也绑不好，方宁就凑过去帮她绑好。 “谢谢！”程曦紧紧的抓稳住皮筏艇边沿的绳子，脸色略显苍白，看的出来她非常紧张，似乎那几根安全绳对她而言没有安全保障一样。她以前还没玩过这样的刺激项目，所以内心也有些恐惧，只是一直没表现出来。本来程曦不想来的，程莹硬是拉她来参加，说多和别人相处也有益处，就把她叫来了，结果到最后她姐反而没来，颇有点造化弄人的味道。 “放心吧，没事的。”方宁安慰道，“有我在！” 这似乎是一句很有安全感的话，程曦紧张感也消除了许多，重重地点头，“嗯！” 余小乐和刘梅婷两人挤在一个小皮艇上，吵吵闹闹，刘梅婷怒目而视，余小乐讪讪着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才好。刚才坐上皮艇的时候，老谭他们那个皮艇下水快。直接就撞上他们的皮艇了，后果就是刘梅婷猝不及防之下往前面倾过来，虽说有安全绳绑着，却也十分危险，于是她尖叫一声，整个人就好像特意似得钻进了余小乐的怀里，半响没反应过来，还心有余悸的发愣，直到余小乐出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他的怀里……也就有了之前她怒目而视的一幕。 “你别说话了！”刘梅婷忍住怒气，咬牙切齿，心想自己长大么大还没有被男生碰过，连手都没牵过，清清白白，这下好了，来了这个什么鸟地方漂流，还‘主动’的钻进了这个大个子的怀里，就好像投怀献媚一样。关键是后面两个罪魁祸首还在为了谁坐前面，谁坐后面而吵嚷，最后目光又落到余小乐身上，他还居然一脸委屈的表情，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我我我，唉！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余小乐声音低下来了，颇显得比较委屈。 要说余小乐他们是小打小闹，老谭和钟广绮就真的是不可开交，老谭就想坐前面，正面朝着水流怎么想怎么都不舒服，而钟广绮呢则是有轻微的恐高症，虽说不怕水，但他恐高啊，这坐后面的话，眼下长长的漂流道一目了然，看多了就头晕眼花。 “刚才你是不是把皮艇撞到了乐则他们？”老谭回头狐疑的盯着他们两人，那脸上无限娇羞的表情，还真是令人怀疑啊。 “我哪里管这么多？我是老大我坐前面！” “呸，你是老大也不行！” “划拳！谁赢了谁就坐前面！” “不来！” “回去了请你吃一餐不超过二十块钱的小吃。”钟广绮咬牙，一副忍痛大出血的一样。 “老大，你请坐！”老谭眼睛一亮。 “你的节操呢？”钟广绮斜睥。 “节操？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你丫的无耻的程度我佩服！” “彼此彼此。” 两个小贱人结束了毫无营养的废话以后，果断的换了位置，这下皆大欢喜。 方舟和方微两个人互相检查皮艇上的安全绳和安全马甲，检查完毕以后，聊到的话题到方宁身上来了，方舟有些羡慕得说，“程曦对你哥很上心，说不定以后那就是你嫂子呢！” 方微是个人精儿，怎么猜不透她的想法，不过再怎么说，她也只能维护她哥的利益，只会站在方宁的立场上说话，不偏不倚，“这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的。” 方舟笑了笑，不再说话。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旅途的终点 大家心思各异，有着自己的小想法，正当他们打打闹闹的时候，突然听到安全员喊都“抓紧了，准备下去了！” 于是都紧绷了神经抓好绳子，那些胆小的死死的闭紧了眼睛，牙关禁闭，心脏跳空，都不敢睁开眼睛，随着安全人员用竹竿钩子推他们下去，一个下坡逐渐被拉长，整个人就感觉重心失衡，伴随着“啊啊啊啊！”的尖叫声，船速开始变快，水声也开始变大，穿过从大坝下轰击而下的水流，轰隆不觉，这感觉像是在大江大河里。 “刺激吗？”余小乐在汹涌蓬勃的河道里大喊大叫。 “贼刺激了！我想回去找妈妈！”钟广绮吓傻了，死死抱着安全绳不松手。 “回家找妈妈？大兄弟，一起啊！”边上蹿下来一只皮艇，上面坐着一对小情侣，男生五大三粗，却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和钟广绮开玩笑。 “你看看你这熊样！你再看看他们。”女生翻白眼，觉得自己找个男朋友真是太没用了，看起来高大威猛，但实际上是绣花枕头，别人男生都没吓得哆嗦，就他吓得比自己一个女生还不如，还没等她说出来这话，一个浪头打过来，发型都被弄乱了，全身也淋湿了。 “哈哈哈……”方宁他们哄笑着远去了。 沱龙峡漂流全长五公里，要漂完全程至少要两个小时，河道有急有缓，但多半缓的比较多，所以在行舟五分之一路程的时候，大家都慢慢适应了这种漂流的环境，开始放开手打水仗了，你泼我我泼你，尤其老谭和钟广绮两个闹的最欢快，还在一个缓坡里翻了车，两个人都沉入到水底了，在一声声惊呼声中，两人又翻了过来，没出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呛了几口那是免不了的。 每个人身上都湿透了，沱龙峡的水很凉，虽然头顶是大太阳，大中午的，但水泼到身上还是有些冷。 田叶和李玉萍他们那组可以说是最和谐的，两个人既没有像老谭他们那样吵吵闹闹，也不像余小乐他们抱怨……两人心照不宣，要下急坡的时候，会出声提醒，也会莞尔一笑，看起来充满了甜蜜，这一切落在了方宁的眼中，暗暗思量，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这两个人关系非比寻常。 这也是最让他头疼的，要是其他女孩还好，李玉萍，她那错综复杂的朋友关系，方宁真是放心不下。 “留神了，前面好像快到十九米的落差了。”程曦出声提醒一下方宁。 “哦哦，这么快？”方宁回神过来。 “也不算太快，快一个半小时了，应该漂了全程的五分之一。”程曦全身都淋湿了，头发也湿漉漉的，纤瘦的身体落入方宁眼中，透过那湿透的衣服隐约能看到那白色一抹文胸，让方宁好不心神驰聘，这种直击心房的诱惑真的难以让人把持，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道德高尚的圣人，也没有康德般纯洁的心灵，他只是方小宁：一个阳光外表下隐藏着多年的老妖精，不算太猥琐却又谈不上多正直。 程曦很快就注意到了方宁的眼神落脚点，觉得有些骄傲又有些好笑，“没人告诉你，这样盯着一个打湿衣服的女孩子是不礼貌的么？” 方宁有些忐忑，道：“被你抓到了……” “下次注意。” “保证没有下次！”他讪讪地道。 程曦看到他一脸憋出内伤的样子，莞尔一笑，“好了，开玩笑的，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意识是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看？”方宁意有所指的试探。 她瞥了方宁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又漂了一阵子，还没到十九米的落差，方宁又耐不住性子，“你说这最大落差怎么还没到？” “你这么喜欢刺激么？我倒觉得更慢点才好，这两岸的风景很美，绿树红花，高崖耸立，犹如世外桃源，下次要在想体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了。” “也不是那个意思，毕竟这盛大的名头，我也想见识见识。” 程曦坐在后面位置，可以直视前方，微微一笑，“抓紧了。” “嗯？”方宁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忽然就听到岸边有人说，“注意，抓紧绳子，十九米落差到了！” 听到这话，他们立马紧张起来，抓紧绳子之后，一个非常高的陡坡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没有十九米那么高，边上有安全员解释了一下三个阶段连续下滑为十九米高，原来是这样……方宁刚理解，眼前一黑，身体再次重心失衡的往后面倾下去，就像是被妖魔鬼怪抓住了一样，产生巨大的吸引力，飞溅的水花再次溅了满身。 这种刺激让他们不可抑制的发出尖叫！ “救命啊……！” “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阵接一阵吓破心脏的尖叫声，他们十个人的皮筏艇高速俯冲了下去，三个连续呈阶梯型的滑坡，然后就是水流平台，稍微平缓了点，就这样平缓之后，又是一个急速下坡，神经一直处在危机紧绷状态，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大落差点，最终还是漂到了终点山脚的浅滩。 方宁他们都依依不舍地上岸了。 但是兴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钟广绮两条腿都有些后知后觉的发软，用力的拍了拍方宁的肩膀，脸色拉的很长，“老宁，下次这种活动不用再叫我来了，我恐高，真的，就剩半条命了。” 老谭他们躲在边上幸灾乐祸，“就是要多锻炼才好啊，你们说是吧！” “哈哈……” “就是就是！”众人哄笑。 他们一行人去了更衣室，把衣服都换成了干净衣服，男生很快就出来了，女生要弄好久，还要洗头发吹干头发，十多分钟才出来。 方宁叫余小乐过去，两人去把寄存的东西拿了出来，看了一下天色，也三点半了，就找了一块柔软的草坪围坐下来，开始吃零食，从上午八九点以后到中午再到现在，粒米没进，也没喝过一口水，玩过漂流以后，各个身疲力乏，五脏六腑都充满了饥饿感。 一顿风卷残云过后，终于算是好过了一点，至少没那么饿。 方宁看了大家的脸色，漂流了一天都很疲累，本来还想说晚上聚餐的活动也只能取消了。 好在大家都玩够了，也开心了。 于是一行人在路边坐车回家，一路哼着歌，充满了欢声遍地。 这个青春似乎也不算遗憾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桂花香 中秋节当晚。 老妹方微拉着他和田叶三个人斗地主打到十二点，又吃了会夜宵，躺床上明明想睡觉，却兴奋的睡不着，于是又拿起手机，无聊看QQ里班级群的消息，一条条消息刷频下来，多半是明天作业什么时候交之类的消息。 几个熟悉的偶尔也发一两条消息，方宁眼尖就看到一个带曦字的头像发出一条消息，“明天数学老师有事，上自习课…” 这条消息就像是一滴水掉进大海里，并没有引起很大的波澜，很快被其他消息覆盖淹没。 他看下群昵称备注程曦，就点那个头像进去就看她个人资料上的签名，‘如果你主动一点，我们就会有故事。’ 原本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方宁顿时就来精神了，一个鲤鱼打挺盘坐了起来，好像牛饮了两三罐红牛一样，打满了鸡血，好奇心按捺不住的从心里迸出，这个面冷心冷的女孩难道也有喜欢的男生？没有看出来啊，一副禁欲系的性格，真是难以想象会写这种签名。 方宁这货也是手欠，你点进去也就算了，还顺手点了好友申请，附加的验证是，“你的签名是什么意思……” 申请验证发过去，他特么就后悔了，鬼知道怎么神使鬼差的丢了个加好友的消息过去。 看着已经发出去的申请，只能忐忑祈祷她没看到。 可惜天不遂人愿，小企鹅“滴滴”的闪着。 那边很快就发了条消息过来，“你是？” 方宁隔着手机发光的屏幕都能感受到对面的寒冷的置问，五脏六腑犹如被寒气侵占，整个人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这个是瞒不住的，他虽然没有在班级群把昵称改成自己的本名，但班上就那么多人，随便找几个熟悉的人一问网名就知道是谁了，与其蔫蔫的被她给揪出来，还不如主动点……都怪自己手欠，没事点啥点，多管闲事。 “方宁。” 那边沉默了一下，时间久到半个小时过去，门外的响动都没有了，家人都回各自的房间睡觉了，他自己也睡意来袭，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就把手机丢边上翻身躺会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企鹅又滴滴了两下，他精神振奋起来。 “还不睡？”得知是方宁，那边的消息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第二条消息是，“只是看到青年文摘上写着这句话很喜欢就写了，没其他的意思。” 方宁挠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打好的文字又一个个删掉重新编辑，“这样啊，就睡了。” “晚安。” 那边回了两个字，在没有消息闪过来。 放下手机，方宁却一晚上都没睡好。 …… 节假日过完，方宁他们就重新恢复了学校三点一线紧张生活，一到上课，放假的后遗症就突显出来了，班上起码有大半的学生不是打呵欠睡眠不足，就是精神力不集中，下课的时候没几个人出去教室外走廊上走动，大半都伏在桌子上睡觉。 教室里安静的可怕，偶尔有当天的值日生会起身去把黑板擦干净，过于马虎，向杰又上去擦了一遍。 方宁昨晚上没睡好，一个劲打哈欠。 那边的程曦伏在桌上也睡了一会，就起来很认真的做笔记了，时而蹙眉，时而在草稿纸上演算，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方宁也就看了几眼，没多关注了。 英语课背单词，黄敏毅围绕着整个教室走动，作为课代表的方宁在讲台上报中文，他们写英文，向来如此。 收好的默写本，黄敏毅看一半，另一半叫方宁帮她看完，统计分数。 有时候运气好，碰上方舟、余小乐等几个单词没写出来的，方宁就模仿他们的笔记偷偷填好，只要及格就好了，这点小漏洞无伤大雅。 今天注定是忙碌的，老师们讲解新的知识点，底下的学生拼了老命在追赶，能学多少是多少，像地理这些科目还好，复习了还是能跟上，那些英语和数学，你发呆了一节课，再来看数学就跟天书一样，复杂难懂。 成绩优秀诸如单鼎、李佳佳、陈漫漫等学生自然是不用担心学习进度跟不上的问题，而像吊车尾的学生，也不会担心学习会不会再差，当然也会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如何作弊。 上了两三节课以后，班上的同学恢复了一些元气，班上开始热闹起来，女孩们三三两两去小卖部，或者结伴上厕所，这是让男生们最不了解的地方，为什么女孩上次总是要两三个人才行。 走廊的栏杆上趴了许多男生，眺望下面的风景，上面也有人往下面吐口水，这种不文明的行为最容易受到谴责。 两个女孩们在三楼看风景，底下的男生仰头看她们，那校服下的白色文胸若隐若现，斑驳的阳光落入了眼中，一不小心就定格成了最宝贵的风景画。 你在楼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下看你，燕子装饰了你的屋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 校园里栽种了许多树木，枫树，香樟，银杏，枫树的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银杏树却还一直坚持没掉叶子，只不过也快了，等冬季的寒风一吹，遍地枯寂。 银杏树下有一丛桂花。 九月时节，正是桂花飘香的时候。 李佳佳在树下赏花，微微笑着，怡然自得。 方宁捧着一沓油印墨香的英语试卷路过，看了一眼，她转身过来，抬眉却没有说话。 “你慢慢赏花，我继续路过。”方宁挠挠头，朝她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只是打酱油的。 李佳佳目送方宁远去，一簇簇桂花飘下，伸出手捏在手掌心里，有种冰凉的触感。 暗香浮动。 余小乐几个男生在初中部拐角等待方宁，老远就看到他了，把他迎过来。 “我多复印了一张英语试卷，不过没有答案，你们打散了题目，找隔壁班的人帮忙，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管了。”方宁抽出一张英语试卷。 “好勒，我最怕的就是英语了。”余小乐把卷子折叠好，夹在事先准备好的课本里。 方宁正色道：“面对你的弱势科目，你不应该逃避，而是要正视，你越是逃避，它就越是困难。” “嗯嗯，先过这关再说。” “那行，你们去吧，我还要去办公室。”方宁挥手退散他们。 第一百一十七章 遥远得恍若海市蜃楼 一生中，总会遇到几个人令你怦然心动，让你觉得即使用尽一生都无法遗忘。 很多年以后，琐碎生活与时间倦怠的逐步侵蚀，感觉日益趋于迟钝，心也由得满不在乎，只是记忆不由得你，或闲庭信步的触景伤情，或午夜梦醒时分的黯自惆怅，或只是某个漫不经心的邂逅后，那昔日的情景乍然浮现心间，遥远得恍若海市蜃楼 …… 阳光灿烂的午后，五十班的走廊上，外面一只纸飞机越飞越高，最终在图书馆的屋脊消失不见。 程曦合上美国作家德琳的《怦然心动》，对推荐人方宁，淡淡地道：“这本书确实很温馨，但不适合现在的我们看，这只会让我们对那些东西向往，无限的憧憬，但事实上在我们国内学校里的现状是学习成绩大于一切，那些东西对我们离我们太遥远了。” 她顿了顿，“还有……这种课外书你最好藏起来，别让班主任发现了。” 方宁接过书本，夹在肋下，有些无语，道：“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内心是不是藏着一个多年的老妖怪，不以为物喜，不以物悲，那么……究竟什么才能引起你的兴趣呢？” 她恍若未闻，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校园的风景。 方宁左顾右盼，以为她就这样陷入泥雕木偶的状态不会再说话了，想悄然退下，谁知道程曦侧过头来，“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怎么可能知道？” 程曦似乎也想到了，哑然一笑，道：“我在《浮生六记》中看过，作者沈复曾对他的妻子陈淑珍有一段描写：‘一身素淡，何其娴雅，口授成诵，何其颖慧，顾盼神飞，何其缠绵，太湖纵目，何其阔达，女扮男装，何其豪迈’，我想漂亮的女生大致如此了。” “这样的女子确实好，但也只属于沈复啊。”方宁挠挠头，“再说了，你也不差！” 她的眸子亮起来了，摇摇头绚灿的笑着，“你这算是夸我么？” 方宁还没解释，程曦笑完就摆了摆手，“好了，开个玩笑，免得你整天说我太无聊了。” 方宁白了她眼，“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 程曦却没再接这话茬，而是道：“这个礼拜的期中考试，要加油。” “嗯，会的！” … 午后上课总是昏昏欲睡，班上起码有一大片同学伏倒桌上了。 地理老师江老头在讲台上讲得唾沫飞喷，黑板上到处用粉笔写满了地理知识点：等高线和海拔、世界气候、板块学说。 可惜没几个人认真听他讲课，包括单鼎在内都在偷偷复习生物课…… 生物老师张真金虽然是个女人，但却是实打实的母老虎，凡是在她的课堂上没有回答出问题的人，基本上都要站着听一节课，而且下节课第一个点名的人还是你，每次上她的课都闹得人心惶惶，恨不得全部吃透生物知识点才好。 余小乐和方宁两个借着课桌上堆叠如山的书本打掩护，窸窸窣窣的讲着这几天的风云事件以及小八卦。 这几天火热的莫过于朱靖伟和肖雄放学后在校外互相斗殴了几次，基本上都是以朱靖伟被揍得鼻青脸肿而告终，肖雄能叫的动人，人脉广，人缘好，身材壮实，体能又好，一个打三四个没问题，朱靖伟那里打得过他，只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养好伤后又去找他的麻烦。 说起来在方宁的印象中，余其麟三人可是有名的墙头草，欺软怕硬，哪边风大哪边倒，毫无节操可言，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就把朱靖伟给卖了就算好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有义气，挨了几顿打，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了，还去帮朱靖伟打架？ 余小乐就“切”了一声，道：“据说这三个小王八蛋是被朱靖伟给拖下水了，有些人在学校宣传余其麟几个是他的死党，打上了他的标签，掉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我看他们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欺负别人，这下好了，碰到肖雄这种认死理的人，谁敢管你解释不解释，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原来是这样，难怪啊！”方宁恍然大悟。 江老头讲得口干舌燥，就看到方宁他们俩人在说话，一惊一乍，嗓门比他的还大，这还了得！用黑板刷敲了一下讲台，发出声响，有些恼怒地道，“老师在上面说，你们在下面说，要不要你们上来讲？” “不敢，不敢！” “不要以为你们说话我看不见，我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我只是不想说而已，你们不学可以，不要影响其他同学睡觉。” 方宁和余小乐顿时缩了缩脑袋，不敢出声。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班上哗啦啦一片人惊起来，赶紧坐好，摆出认真听讲的姿势，翻书声大作。 “同学们，期中考试就要到了，你们多学点，总是有好处的，别到时候来怪自己没多听的几个题目。”江老头语重心长地说。 他们被羞得脸红耳热，连上课偷偷看其他书的单鼎都不敢做小动作了。 “你们认真听课，我待会给你们留十分钟的时间背读生物课。”江老头知道张真金的性格，也妥协一下。 “好！”全班人点头。 后面半节课上完，大家都认真听讲了，连来查岗的黄敏毅都觉得有些奇怪，居然没几个睡觉的同学？她看了半响就走了，没几分钟又转身回来再看一遍，还是照旧，最后只能摸了摸脑袋离开。 第三节生物课，张真金一脸杀气的杀到，推开教室门，森森地说，“今天抽查第四章的生物知识点，凡是答不出来的人，明天背好去办公室找我抽查。” 班上大部分学生昂胸挺背，有恃无恐的盯着她，似乎说来点我啊。 张真金诧然，这个杀手锏居然没有让他们吓到？于是飞快的抽了几个中等成绩的学生考差，全部都能打上来，她不甘心，又抽了两个向来在班上成绩吊车尾的学生，结果出乎意料之外，也能打上来，心想今天不是碰上鬼了吧！ 望着张真金那一脸惊悚的表情，班上众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江老头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平淡如水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大家紧张而又恐慌的情绪下来到。 已经复习好的学生，当然是不会害怕这种考试，毕竟早已经身经百战，百战不殆，中等成绩的学生也做好了准备，他们都想力争上游，成为班级里最拔尖的那一小簇人员。 至于班上经常倒数的那几个，则在思考着如何考试作弊，或在成功的将班级的绩点拉低几个平均点以后，不挨老师和家长的批评，但思来想去，终归是逃不过这一劫，就像是西游记里大脑西游的孙猴子，始终是逃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再怎么忐忑也都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一场兵荒马乱就在这里缓缓拉开序幕！ 最后一场地理考试，方宁认真检查好名字和考号，看了一下教室讲台前昏昏欲睡的江老头，收拾笔袋，把卷子交上去，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起身离开考场。 打瞌睡中的江老头昏沉的点了一下头，猛然惊醒，嘴角还挂着口水，看到方宁在前门离开的身影，又抬头往上面看了一下时间，有些憨憨地说，“那些要交试卷的同学可以交了，检查一下名字和考号都写了没有啊，到时候我可不负责。” 有了江老头这话，哗啦啦一大群学生上来交了试卷，江老头挨个收齐，至于他们做了多少，那可不在他管辖的范围之内。 方宁不是第一个回到五十班教室的，单鼎，向杰，陈漫漫这些成绩非常好的学生基本上都出来了，毕竟做完了还有半个小时，与其在考场内枯坐，还不如早点出来在教室里面对答案。 但是也有李佳佳，程曦，方舟她们这些人一直等到最后一刻才走出考场，中规中矩，从来不逾矩。 单鼎和向杰对着其他科目的答案，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又做错几个题目，这道题目也做错了，早知道就该选这个的……” 向杰瘪了瘪嘴，“得了吧，你就算是再错的多，十之八九也是班上第一名，没人超过你。” “你懂啥，我的目标可是魏青，跟你们不同。”单鼎有些懊恼的在桌子过道内来回走动。 “你别走动了，我脑瓜子都被你转疼了！” “班主任来了。”有人在走廊上叫唤了一声。 黄敏毅走了进来，询问了一下单鼎他们的考试情况，又把方宁叫了过去，问了他的英语考的这么样，要知道方宁可是英语课代表，算是她的得意门生了。 “还行，前面听力广播里听得不是那么清楚，后面就是单项选择有几个不确定，就随便填的……作文题目，刚好我复习过的一套试卷里有相似的题目，应该做的还可以。”方宁老老实实地说道。 黄敏毅满意的点点头，在走廊上转悠了几圈，等班上同学到齐以后又进来，交代一下国庆放假的事宜。 方宁他们既高兴又有些头疼，高兴是国庆假期很长，头疼是因为假期的作业太多了，足以做到他们崩溃。 好在黄敏毅这次没有太严格，其他科目的作业她管不了，英语作业只有一张卷子。 其他的老师过来布置作业，都适当减压，让他们好好的玩一下。 … 国庆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方宁哪里都没去，就宅在家里当起了宅男。 当然也不是完全在家里过着米虫的日子，看看书，做做作业，和爷爷、奶奶、妹妹去烈士陵园走动一下，偶尔也会过问一下家里卖电动车的情况。 电动车在县里还是一个新鲜的玩意，第一次成功从广州走了十俩电动车过来，很快就倾销一空，赚了一笔票子。 爷爷，陈海林，夏老叔三人都尝到了甜头，都十分高兴，趁着还有的赚，赶紧大赚一笔，这玩意毕竟图的就是新鲜，人无我有，等到别人开始踏足这个市场了，他们也就该撤了，适而得止，不要被利益冲昏头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三点一线的学校生活平淡到让人觉得没有一点起伏波澜。 初中的校园生活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基督山伯爵暗无天日的荡气回肠，书店和女孩体香似乎也离他们很遥远，唯有铺天盖地如同雪花片般的试卷不离不弃。 临近期末的这段日子非常压抑，也非常的黑暗，他们都非常用功地埋首学习，在堆叠如山的书本里孜孜不倦的做着各种卷子，在无人知道的深夜熬夜做做作业。 教室里的五十五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看书的看书，发呆的发呆，睡觉的睡觉。 只有坐在角落里的方宁用手撑着腮帮子，侧着头吗，看这群忙碌的人，静静地发呆，自己好像无所事事，他们做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重生之前的他，他也如这群人一样迷茫和忐忑，也曾无数次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有着怎么样的故事，现在再回来看看，其实也还好，只要不让自己过的遗憾，那就没什么后悔的。 窗外的树叶又掉了一地，连银杏树都掉光了叶子，只剩下满树枝桠。 冬季步入这个南方大地，也席卷了这个南方的小城。 下雨天的日子，他们偶尔也会到走廊上去透透气，看着阴沉沉的天气，淅淅沥沥的雨线，会感慨日子的遥远无期，似乎还看不到尽头，却又转眼间倏然而至让你猝不及防。 会想起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好，而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的不如意，抱怨的多了，也没有用，顶多是发泄一下牢骚，依旧会回到教室里面拿去笔和试卷继续投身到浩浩荡荡的复习生涯中去。 这就是生活！没有打满狗血的日子，没有***，没有激情，枯燥无味，却又充实无比。 期末最后的这几天格外显得压抑，每个人都如同要上战场的小兵，迎来他们初中生涯第一次期末考试，每个人都在全力以赴，为了自己，为了家人。 窗外阳光下。 坐在教室里学习累了的学生即使趴在桌上睡着了，脸上也不免有些忧虑。 方宁又来到走廊上。 微微闭着眼，感受风吹过皮肤带来的微凉。 忽然，他猛然惊醒，一个怔仲。 那完美无缺的记忆版图似乎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微澜，月当听 期末在即，又是一轮无声的厮杀。 班主任黄敏毅看到他们都这么拼命的学习，既欣慰又有些担忧，这么认真当然是好事，但身体肯定是吃不消。 她思来想去，干脆自己掏钱，就叫丈夫去跑几十里山路买了三四只土鸡回来，上午炖好了，中午带过来，等全班同学吃完午饭回来教室，再把用木桶装着的鸡汤带来，分发一次性碗给他们喝鸡汤。 香醇浓郁的鸡汤味弥漫了整个教室，甚至隔壁班都闻到了鸡汤。 隔壁班的张燕班主任又在走廊上穷酸说她装模作样，不过没人听到。 在这寒冷的冬天能够喝到一碗热鸡汤那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黄敏毅这举动还真收获了不少的人心，人心归附。 她自己掏腰包，换了别的老师可做不出来。 老师虽说是铁饭碗，但也就那么一点工资，还不够养活自己的，哪里还有余钱去给自己班级的学生进补，又不是自家的儿女。 黄敏毅这一举动也在初一各个班主任中造成了微微的骚动。 在方宁他看来，真心实意也好，装模作样也罢。 咱们班的班主任总归比那些站着一个劲穷酸的班主任好许多。 下午放学，方宁他们兄妹俩回到家里，菜已经上了桌，都是补身体好菜，各种药材炖着，药香味和肉香味交织，却又不会破坏肉质本身的口感。 奶奶本来是不会这些药材炖鸡汤的厨艺的，还是以前在老家里，方兰阿姨见方宁和方微正是长长身体的时候，就天天用药材熬汤给他们进补，她又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和方宁兄妹俩朝夕相处也有了感情，担心以后不在方家做事了，他们还要长身体没人熬药，就教会奶奶做一些简单的药理膳食。 “哇！奶奶的厨艺见长。”方微看到奶奶端出一盘黄酒焖鸡，酒香味弥漫，夹筷如嘴，滑而不腻。 奶奶笑着说，“你们两个要是想吃，就天天吃给你们吃。” “好！”方宁他们埋头夹筷。 方宁在饭桌上就提了这几天期末考试，班主任炖土鸡给他们吃的事情。 爷爷和奶奶都微微笑着，说过节的时候去弄点野味来送给她，野味这东西，对于城里人来说是稀缺货色，但是对于方解放来说，只要和村里的猎户关系好，那野兔，野猪，麝鹿都少不了。 方宁夹筷吃菜，说，“我估计不得会收，现在教育局差这些很严的，没有哪个老师敢收家长的东西，还是从别处想办法吧。” 晚上月朗星稀，洒下一地的月光，很柔和。 方宁和爷爷奶奶出去散步，妹妹去丽江小区找朋友玩，最近她认识了一个叫曹颖的女生，玩的比较好，天天在一起。 夏海岸沿江风光带，人来人往，对面灯火绚灿，江面静澜，有小舟挂着大红灯笼顺江流下，在漆黑的夜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们这快区域集合了丽江，夏海岸锦城，连云，景天，江南花苑，柏翠湾等四五个小区，人口密集，又有一中，十四中等初高中学校，上学方便，大家都愿意买房到这里来，而且环境幽深静谧，可以说是非常适宜居住。 一到晚上江边的人就特多，哪怕是到了寒冬腊月季节，万物枯寂，也阻挡不了人们出来闲逛的心。 这边小区的亮化工程做的不错，晚上行走在道行路上，街灯明亮，泛黄的灯光摇曳，五色斑斓的灯光楼房上绚灿，五颜六色十分好看。 彼时对面断桥还尚未通车，修建到一半就停工数月，但这工程浩大，一旦建成将有无数的便利，起码从断桥这走，可以直接上高速，不用经过红绿灯繁多的城区。 方宁一家人站在断桥这边，遥望江对面灯火模糊的影子，光影纵横下的小城灯光逐渐被拉长覆盖在那迷雾之中。 那么远，却又感觉那么近。 这一年过去，爷爷的身体还很健朗，也还年轻，不到六十岁，至于奶奶则苍老了一些，不过也还算健康，无病无灾，健康才是最大的财富。 站在断桥上，冷风一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颇有高处不胜寒的样子。 “这里冷！我们还是去下面走走。”爷爷说走，奶奶和方宁都没意见，又返身往桥下走去。 在柏翠湾小区的路口，方宁三人遇到了夏老头和夏老太两人，于是就停下来，打招呼。 夏老头也算是方宁家在这里安家落户以后第一个邻居了，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两家关系还是比较亲近的，逢年过节，夏老头夫妇也会来方宁家拜访。 夏老头说他从柏翠湾办点事情出来，吃了个饭，想走一走，正好碰到了方宁一家人，就一起行走，从这边逛到高速公路底下。 “听说今年不到年底，政府就会出政令，全县禁止放鞭炮，说是什么污染严重，狗屁，这下好了，连过年连鞭炮都不准放不准打，那还有啥子年味嘛。”夏老头就和爷爷聊到了禁止放鞭炮的事情。 方解放也有些耳闻，顿了顿，说，“这不准放鞭炮的事情我也听到过，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沿海城市都禁了，我们也要紧跟脚步。” “连过年都不准放鞭炮？那还有什么年味！”奶奶碎碎念道。 “这过年啊，也就这样，没有鞭炮也照样过，只要咱们子女会都回来了，大团圆，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在理，老解啊，你们是有福气，年纪轻轻，一对子女，成家立业，又有孙子孙女，儿孙满堂，家里有钱，住着别墅房子，我看这人生也不过如此了！”夏老头字里行间全是羡慕的意思，不住的叹气。 “哈哈，儿孙自有儿孙福。”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没人可以插话题进去。 方宁就拿着爷爷的手机，在路上拍沿江风光带的夜景，各种好看的照片都拍摄进去了，这手机是姑姑从香港买来寄过去的，诺基亚牌子货，像素非常清晰，拍出来的照片成相非常高。 然后他又将这些绚灿的夜景，传到班级群里，引起一群人的赞叹，沿江风光带这边的景色确实是没得说的。 第一百二十章 大雪 平海小城入冬第一场大雪终于洋洋洒洒的降临了。 雪非常的大，铺天盖地的鹅毛雪，扯棉絮般，一团团，一饼饼的砸下来，整个小县城瞬间被白色覆盖，大雪封山，道路不通。 不过这样寒冷的天气，方宁的家中却有一种安静的味道。 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下，最适合红袖添香，夜读书了。 外面寒冷腊月，滴水成冰，方宁家格外的暖和，因为在这个冬天到来之前，爷爷就在客厅里装了空调，暖气从空调里徐徐的吹出，暖洋洋的，窗户、门口等地方也挂了遮挡寒风的棉帘子，密不透风。 方宁从大雪里归来，头发，眉毛都挂满了冰霜，肩头也落满了雪，在楼底下避风蓬处，抖一抖身子，覆盖的雪都落地上了。 他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热气，十个手指头冻得跟萝卜似得，浑身打了个冷颤，这才舒服多了，回望一下暮色皑皑的雪景，叹口气，像是感叹着什么光景，最后才进了楼房。 这次大雪下的有点突然，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气象灾害，或者说政府以及人民都吸取了往年的教训，担心又遇到百年一遇的冰灾，虽说这几率很小，但万一要是出现了呢？ 老天爷的脾气目前的人类还没有摸得清楚。 本来天气预报里说今天有雨，鹅毛大雪如狼似虎而来，像是所有始料不及的情节一样，峰回路转，又有着出人意料的戏剧性。 爷爷坐在沙发上，奶妈也在边上，两个人就着小火炉，还有空调的暖气，把整个客厅弄的暖和无比，桌上放了点橙绿的果酒，淡淡的酒香弥漫，两人声音很轻，有一搭没一塔聊着闲话，东街长西街短，也许是太过于暖和了，爷爷就靠在沙发枕上，眯着眼睛打起盹来，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奶奶起身拖了一床小毛毯盖在爷爷的身上。 她拉开密不透风的棉帘子，看着天色，外面雪花大如席，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得停，正要回床上睡一觉，方宁冒冒失失的进来了，带着一身寒气，顿时有些心疼，“大雪天的，你老在外面跑干嘛，还不回来，要是冻坏了身体怎么办？” 方宁呲牙笑着，深呼气，客厅内的暖气和他身上的冷气一激，要不是平日里勤加锻炼身体，就这一遭，估计就的伤寒入体，要病个把礼拜。 “本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我就犹豫了一下出门要不要带伞，后来想下雨就叫爷爷来接我，结果没想到我在书店里看书，外面就下起大雪了，架势还挺凶的，我就赶紧回来，才多久的时间，整个县城瞬间就被冰雪覆盖了。”方宁把鞋子里的积雪倒出来，换上一双毛绒拖鞋。 奶奶碎碎念几句，就去厨房里弄了点老姜和红糖，泡了杯姜茶给方宁，“赶紧趁热喝了！” “嗯嗯。”方宁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就进了房间。 方微趴在床上看动漫，两条腿往后翘起，交叉着，听到有推门的声音，顿时就警觉，把乌龙院动漫藏到被子底下，快速的扯着过语文作文书装模作样的翻看。 “老哥，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方微先发制人。 方宁看到床被那褶皱的地方就知道老妹心里有鬼，也不揭穿，笑吟吟地说，“上回在校门口，我看到一个小男生和你走的挺近的……” 方微翻白眼，顿时就明白自家老哥想哪里去了，她是那种早恋的人么？ “那个人是胖胖，就是我们在云柘庄读三四年级的时候，天天来咱们家玩的周胖啊！不过才两年不到的时间，你就忘记了啊？”方微脸上的表情很到位，似乎在质疑他老哥的记忆里。 方宁一囧，周胖是谁？他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应该是那个小时候天天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周涛，小时候胖乎乎的，小名就叫胖胖，现在看来小学六年级了，居然完全瘦下来了，还且还没认得出来。 “咳咳。”方宁捧着茶杯就开溜了。 方爸方妈打电话过来，爷爷被惊醒，接电话就拉起家常，反复就是那么几句话，生活费什么的，半个字不提。 好在爷爷也习惯了，并不是没有他们两个人生活费就活不下去，也就不提这茬，只是叮嘱好好开车照顾自己。 方宁接过电话，方爸就问家里还欠了多少钱，他想了想说，“六姨家卫姑姑欠了十万，当初买房子欠了三十多万，已经陆续的换了十万了，明年应该可以还清债务。” 方爸就叫他给爷爷传个话，说卫姑姑家的钱先别还，反正是亲戚先欠着，要是六姨找过来，就叫她打电话给他。 其实这事情方宁也明白，卫姑姑借钱给方宁家本来就是不想让她妈把她攒下的家底给拿走，就是给她哥哥娶亲用，所以就借给方宁家，反正他们家信誉好，本来事情没出什么差错，谁叫奶奶大嘴吧，全都说出来了，六姨就知道了，隔三差五催着还钱，爷爷奶奶被逼急了，也就想先把钱还给她，免得天天念叨烦人。 然后呢，卫姑姑就私下和方宁他爸通气，想办法先拖着，要是着钱真到她妈嘴里，想吐出来那就比登天还难。 爷爷活了大半辈子，这些人情事故，哪里还不知道，六姨就是想要了她女儿的钱给儿子结婚，重男轻女，在农村里可不是说说而已，况且洪卫平原价到张家界，那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亲情更是淡了许多。 方宁把电话给了爷爷，不再去听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而是回躺床上躺着，翻翻建筑内的书籍，想着什么时候，有钱了，把这个家再装修一番。 当初田月强姑父他们装修房子，可以说是糟蹋了别墅房，完全没有体现出它的档次出来，所以方宁就有着想重新翻修的年头。 只是这个念头也只是想一想，要实际操作起来还是蛮困难的，需要专业人员来弄才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漫长的假期 大雪下了一晚上才停，方宁拉开棉帘子，窗外一地雪景，整个小城都被大雪冰封。 方微叫了几个朋友出去堆雪人，打雪球，在外面疯玩，以前她还和方宁一起玩，现在就不同了，认识了四五个同龄的女孩子，有共同的语言，越来越和老哥有代沟了，而且有其他女生在，方宁也不好意思掺和进去。 方宁窝在家里没出去，昨天那场风雪他还是感冒了，虽说没有发烧，但鼻涕不断，喝了点小柴胡汤以后，就窝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起码要一个礼拜才能恢复好。 反正寒假的日子过得也比较悠闲，不用去上学，呆在家里，爷爷奶奶都不说他，宅在房间里当米虫也好，出去外面玩也一样，偶尔就和小团体聚聚餐，聊天打屁，日子过得还算幸福。 爷爷最近的人情关系走的特别勤，不是这家嫁女儿，就是那家儿子要定亲，如同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他忙得跟陀螺一样到处转，一刻也闲不下来，这里送人情，那里写礼金，白花花的银子都往外面流出，奶奶看的心疼，少不了每天在他耳边念叨。 方微私下里算了一笔账，走人情要的份子钱，少的一两百，多的七八百，累计起来居然也有两千七，这些是都算在家庭开支里面的。 爸妈这个月就给了他们两千不到的生活费，至于贴补家用的生活费则没有打，反正都是姑姑出的。 方微对爷爷提了一下，看人情关系能不能少点，这个也太凶了，光出不进，又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再这么下去，家里就要喝西北风了。 爷爷看了一下账单，不知不觉就花光了这么多钱，也吓一跳，感叹钱不经用，商议一下，只能减少点人情往来，不是特别好的人情关系，还真不能去。 最后干脆来个闭门谢客。 …… 寒假的第一个礼拜。 方宁玩腻了电脑，就觉得有些枯燥了，天天待在家里，看看小说和电视，闲得快发霉了，无所事事。 其他的人都有事情做，不像他那样整天没事做，所以也没时间和他出来玩。 在做了一个礼拜的米虫以后，方宁终于要去学校领通知书了。 冬季的天气不算阳光明媚，却也不是那么阴沉。 方宁老早就迎着阳光出门了，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嘴里拽着油条，手上捧着一杯豆浆，感觉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六路公交车刚好到来，方宁和一堆上班族挤上公交车，看到车外有三四个熟人在路边走着，单鼎遇到了李佳佳，一边走路一边聊天，似乎非常兴奋。 李佳佳侧过头，不经意间就看到公交车里的方宁正看着她，微楞，目送方宁远去。 单鼎也看到方宁了，就说，“方宁看到我们了也不打招呼，真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家伙。” “哦。”李佳佳双眸低垂，没什么表示。 单鼎追上几步，有些八卦地说，“我听说方宁好程曦走挺近的，不知道什么原因。” “他们两个成绩都不错，也许是互相交流学习。” “这样啊……”单鼎脸上写着不相信，交流学习，还有比他更好的人选吗？ 侨联天岳中学，或许是因为学生来领通知书的缘故，原本冷清的校门口也热闹起来了，小摊小贩们的身影也出现在街头，互相叫卖。 树影下斑驳的光辉渲染了青色的墙面，还真有种觥筹交错恍如隔世的错觉。 方宁这次考试的成绩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出于班上中上游的水准，他估算了一下，大概在班上十二名前后，英语是全班第一名，比单鼎高了四分，很险，也很幸运。 单鼎的综合成绩理所当然的全班第一，基本上科科优秀。 当然和无冕之王魏青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班上第二是李佳佳，第三是程曦，第四是陈漫漫，都是女孩子，男生就一个单鼎，一个向杰进了班级全十名，其他的都是女生。 这里不是女生比男生聪明会读书，而是这个阶段的男生普遍沉不下心来看书，毛毛躁躁，不如女孩子静心，等到后阶段，男生们知道要读书了，又会反超过来。 程曦没来领通知书，她又没什么朋友，所以通知书就存在了班主任那里，成绩如何程曦肯定是知道的，不用去看代表了她根本就不在乎，或者是胸有成竹，至于开学日期，到时候班级群里都有通知的，更不用操心。 一上午除了领通知书，还有就是打扫教室卫生，等到九点半才各自散去。 钟广绮和老谭，余小乐三人在初中部楼底下等方宁。 方宁过来了，就问他们放假后一个礼拜都在干嘛。 钟广绮叹口气说，“我还能干嘛，在家里帮我爸做铝合金，这个寒假订单挺多的，我爸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过去搭把手。” “有工钱没？”大家问道。 “有个屁，你看我是敢向我爸要工钱的人么？” 众人面面相觑，摇摇头，齐声说，“不像！” “那不就得了。” 老谭就说，“你们别看我，我在就是照顾弟弟，和他一起打游戏。” “你还有个弟弟啊？没看出来。”方宁纳闷，因为老谭从来都没提过这事情。 “有啊，比我小两岁，我爸妈从小就带到了哈尔滨去了，在那边读书，我就放在家里，我二叔他们照看我的。”老谭很平静的说，像他这种留守儿童在县里很常见，方宁也同样是如此。 余小乐说起来就话长了，“我前几天去了一趟长寿镇给我奶奶过七十三岁生日，然后就是我们搬新家了，从车管所东栋楼搬到了西栋楼，房间也差不多大，就是采光条件比较好，最后重温了一遍猫腻的书，就等着领手上的通知书，还好这次成绩不错，不然就要挨我爸的打。” “都是苦命的孩子。”方宁嘚瑟的说，“我就在家里当了一个多礼拜的米虫，想出去就出去，想宅在家就宅在家。” “羡慕嫉妒恨啊！”众人长叹，同时丢来鄙视的眼神。 第一百二十二章 梧桐山雪景 方宁他们领了通知书，成绩优秀，老师评语不错，回家就可以过得好寒假，成绩吊车尾，老师评语有些许不足的地方要努力，那么估计寒假就不太好过了，反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个寒假的时间比往常的假期要漫长，寒假作业又少得可怜，初一的学生们可有得疯了，大街小巷都是他们的身影。 方微明年要读六年级下学期，关系到初中毕业升学，压力特别大，所以这个寒假过的并不舒心。 爷爷给她报了两个补习班，还有一个兴趣班，每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的，没有一丝的空档期，连抱怨的功夫都没有。 奶奶去了娘家住几天，没有人在爷爷的耳边碎碎念，每天就在小区的树荫里打打牌，喝会茶，日子过的清闲无比。 所以方宁的日子也同样过得幸福无比。 余小乐搬完家后就叫方宁去玩了，在他家吃饭，新房子装潢都比过去的要新，老旧的家具都丢掉了，连带着一套旧沙发和旧桌子，全部都换上了崭新的家具， “你还买了一台新电脑啊！多少钱买的？” 方宁在他的卧室里面看到一台新的台式电脑，连屏保薄膜都没撕掉。 余小乐庞大的身体坐在了他的座椅上，坐垫都沉下去一截，很让人担心下一刻就会垮掉，他灵活的操纵着鼠标和键盘，噼里啪啦的打着字，这才说道：“四千多块钱，不是之前我爸说只要我能考进全班前二十，他就给我买电脑么，这就是承诺。” “不错，你这个寒假有的玩了。” “嗯，我准备去玩刺客信条。” “好吧，本来还想叫你去梧桐山看雪景的。”方宁装作扼腕叹息。 余小乐急了，站了起来，嚷嚷，“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少得了我这个压轴的人物呢？” 方宁上下打量他，明显不信，“压轴我没看出来，肥肉我倒是看出来了。” “胡说，我苗条得一阵风就能吹走！”余小乐脸皮厚的跟方宁有的一比。 “我呸！”方宁道：“你的脸呢？你的节操呢？” 余小乐哼哼两声，转移话题，“这次去梧桐山都有谁去？” “就我一家人去。” 余小乐狐疑，“真的？你居然不带妹子去，这不符合你的性格！” 方宁没好气地说，“就你最了解我是吧。” 余小乐缩了缩脑袋，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了，就不再开玩笑，适可而止。 月形岭，夏海岸小区。 方宁家三人和余小乐在小区门口整装待发，方微要上补习班就没能去，走之前还抱怨了好久，不能去玩真可惜。 陈海林开了一辆奔腾的黑色商务车过来，这是他前几天购置的车子，十四万，加上上车牌保险等一系列手续花了十六万，惹得爷爷也颇为眼红，想着在明年开春也买一辆车开了。 方宁建议爷爷在寒假这段时间可以考个驾照。 毕竟现在考驾照的条件还是很宽松的，等到二零一零年以后，考驾照就变严格了，各种五花八门的门槛，让考驾照变得非常困难。 陈海林夫妇，方宁都是见过面的，而且很熟悉，余小乐不认识，所以就介绍认识。 奔腾商务车空间不大，方宁他们四个挤在后面车位，有些拥挤不堪，但是为了去梧桐山看雪景，都没怎么说话。 陈海林以前给领导开车的，开得四平八稳，车子不疾不徐，方宁挤得浑身都出汗，只好打开车窗透透气。 梧桐山在梅羡镇团山乡，花了半个小时才驱车上山，结果跑到一半就遇到了临时维护的栏杆，警示标志摆放在路中央。 一个带着安全帽的施工员就走过来，老远就招手叫方宁他们停车。 “老哥，前面怎么回事啊？”陈海林下车分发了一根烟，询问情况。 “前面塌方了一段路，通不了车。”施工员接他的烟看了一眼还挺好的，顿时就眉开眼笑。 “你的意思是梧桐山去不了吧。” “别说梧桐山了，幕阜山那边也去不了，都塌方了。” “这么严重啊？”陈海林了解情况以后，又返身回来，和爷爷商量该怎么办，这个不是人为的，而是大自然灾害，必须等通车了再能过去。 “本来还想说去梧桐山里面的道观拜拜神的，这样的话也只能回去了。”爷爷皱眉。 方宁听到这里痛苦的想呻吟，这叫什么事情嘛，大老远的跑这里来，四个人拥挤的坐在后面也就算了，结果跑到三分之二的山路，路段塌方了，叫他们原路返回，这不是憋屈么，但是就样在原地干瞪眼也没有办法。 施工员接了陈海林的烟，也有点犹豫，想了想，就说，“这里虽然路段塌方了，车子过不去，但实际上还是有一条山路可以走，只不过车子走不过去，只能步行过去。” 陈海林他们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可以啊，步行爬山，既可以锻炼身体，又可以观赏沿路的风景，正好不过了。 于是车子停放在一个稍微平缓的平台上，方宁他们六人，按照那个人指点的方向准备徒步登山。 只是这登山赏雪说起来非常有意境，但实际上非常不好受，他们穿的衣服厚重，不利于登山，而且爷爷奶奶都是上了年纪，没有年轻人那种体力，只能慢慢的爬山，好在路还算好走，天色也还早，就当做锻炼身体了。 梧桐山和山脚简直是两个世界，山下积雪早就融化，气温也没那么寒冷，越往山顶上走去，就越是寒冷，银装素裹，恬静而寂寞，山脉重峦叠嶂，雾气缭绕，整个山顶都是晶莹剔透，仿佛时间的都静止了。 他们越往山上走，就越能看到晶莹剔透的桦林雾凇，白雪皑皑的山脉，白雾缭绕的山谷，寂静而漫长。 山路也被薄薄的积雪覆盖了，犹如铺上了一层摆地摊，走在地面上，迈着沉重的步伐，呼吸的空气都带着寒冷的凛冽感。 方宁他们将近五十分钟的翻山越岭，终于抵达梧桐山景区。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梧桐暮雨 梧桐山有亚武当的美誉，外地游客连绵不绝，亚武当的名头也不是自吹自擂，道教圣地武当山还有龙虎山都曾派过道士过来交流。 而梧桐山之所以叫亚武当，也正是这上面有一座祖师殿道观，据说是以前晋末汉初时期的崇真观真传，后来破四旧被砸毁了，现在重新修葺，又恢复了往日香火繁华的景象。 据民间传言，有只仁德的凤凰飞到这片生长着梧桐林的山脉，见到民风淳朴，环境优美，就在这里栖息，有人时常见到凤凰，这里就渐渐的传开了。 后来有作书立传的人在《见闻录》里写过，“梧桐山，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 大概的意思是有个叫梧桐山的地方生长的灵树梧桐，普通的鸟儿都不敢栖息在上面，只有仁德的禽王凤凰才能栖息。当然这是民间神话，自然当不得真。不过这堆叠的山脉起伏间，成片的梧桐树化作皑皑雪景，雾凇萦绕，雾气蒸腾，煞是好看。 “我们今天算是来对地方了，上个礼拜下的雪，到这山上来，居然都还没融化，也真是奇迹啊！”陈海林叉着腰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站在平台处遥望云海景观，不断地感慨着。 “冬季了吧，再加上山顶海拔高，温度低，一时半会不融化应该也是正常的。” “海林，别在这傻站这里了，里面的风景更好看。”李沐叫唤了一声。 “那行，解老叔，我们先进去把。” “我去买门票。”爷爷说。 “不碍事，我去买就行了，这个门派值几个钱啊，孩子们玩的开心就好。”陈海林笑呵呵的去买票了。 方宁一行人买了门票进入景区，因为山下塌方，车辆不能通行，大部分游客都原路返回，只有极少部分的人走小路登山，但也只是少数人。 梧桐山里面除了景区工作人员外，就只有十几个游客，在这里面根本不算什么。 就好像是偌大的梧桐山景区被他们包场了一样，不用担心人员拥挤，可以享受这里的幽静，深远绵长。 ‘梧桐暮雨’是梧桐八景之一，此外还有‘三星拱月’，‘圣井甘泉’‘祖师殿’都是非常好的景点。 方宁登楼梯石阶，站在山顶上，呼吸着寒彻的空气，丝丝的冷气钻入五脏六腑，一片透体冰凉。 从这个景点往山脚下看，底下农田和屋舍都变成了豆腐块堆叠在一起，其他的事物都变成了蚂蚁大小，真有种会当凌云顶，一览众山小的错觉。 “呼呼！”余小乐吸着寒气，用手搓脸，他的脸冻得通红，鼻子也有些堵塞了，既高兴又有些懊恼，“早知道这山顶上这么冷，我就多穿几件衣服过来了，现在冻得我牙关都在打颤。” 方宁装作不知情“咦”了一声，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不知道是谁在来之前，还豪情万丈地说自己脂肪多不怕冷穿一件就够了？” 余小乐老脸一红，这个方宁就喜欢拆他的台。 爷爷看他们斗嘴也好笑，从袋子里拿出件毛绒背心出来给余小乐，叫他穿上，这个不是方宁的，而是方爸的，也只有方爸的背心余小乐才穿的下，其他人的衣服对他来说都小了很多。 “那我们先过拜神，也不知道求子灵不灵验。”陈海林夫妇和爷爷说了几句，就去上面的祖师殿拜神。 祖师殿的神像是真武大帝，平海县人俗称‘披发祖师道场’，在这里传道，做法事，香火鼎盛。 十年动荡期间，许多道观庙宇和尚寺庙被破四旧，当封建迷信给拆掉了，梧桐山的祖师殿也未能幸免于难，庙宇被拆除，神像泥胎被砸毁，成群的道士被赶离宫观。 直到改革开放以后，请道士到家里为去世的亲人做法事做道场的祭祀活动逐渐恢复，祖师殿也在劫后余生中重建。 祖师殿当代观主叫罗雄根，在世纪初的时候拜岳阳吕仙观刘永明道长为师，后回平海县弘扬道教，建立香火，重建庙宇。 时至今日，已是香火逐渐兴旺，信众增多。 据传闻，亚武当梧桐山除了一个祖师殿以外，还有一个真武殿，相传这个真武殿在祖师殿众多后山的山窝里，与世隔绝，颇为神秘，里面收纳一些幼龄的儿童，吐纳道术，练武强身，传的神乎其神。 谁没个练得一身武艺仗剑天涯的武侠梦啊？道观练武强身健体肯定是不假的，但很少收纳其他外人，都是贫苦人家没能力养儿女才送过来吃口饭的。 方宁他爷爷，还有爸爸都来过这里几次，可惜连真武观都没见到过，更别说那传说中的练武的地方了。 山上风景独好，雪景连绵，况且游客稀少，反而有种空灵的意境。 陈海林夫妇在上面拜神烧香回来了，还捐了香油钱，有点虔诚信徒的样子。 他有些遗憾地说，“这次来没有见到罗观主真人，有些可惜了，只好等下一次来拜访了。” 李沐就安慰道：“下次有空了，我们就多跑几次，总会见到的。” “解老叔，你们要不要上去拜一拜神？”陈海林道：“我们就不上去了，在这里等你们吧。” 爷爷点头，带着方宁他们就登祖师殿去摆祖师了。 等他们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饭点了。 梧桐山景区没有吃饭的饭店，但是可以到祖师殿庙宇里和道士一起吃饭。道士不忌荤素，不像和尚只才吃素菜，只不过饭菜味道偏淡。 清粥小菜，粗茶淡饭，别具风味。 方宁他们在祖师殿休息了一会儿，又在藏书阁看了道教的经文释义就准备下山了。 等到下山的时候，他们总算是知道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了。好不容易到山脚了，他们两条腿走的都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又酸又涨。 余小乐更是在快到山脚的时候踩到了泥巴上摔了一跤，脚腕都紫青浮肿了，还好团山山脚乡镇有卫生院，在那里简单的包扎一下，其他的也只能回到县城里再去看情况怎么样。 晚上他们就在团山镇吃饭了，一身疲惫，也懒得做饭。 临走的时候方宁还不忘打包回家，毕竟还有个妹妹没吃饭。 方宁又挤上了车子后面，四个人挤在一起，颇为拥挤，往窗外透气的时候，望着那过往的如梭的车辆，想购置一辆出行车辆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越长大越孤单 是不是越长大越孤单？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 当我们越长大，友情就会越来越淡。有一天，你猛然意识到，那些和朋友一打电话就是几小时、有说不完的话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通讯录翻过了好几页，全都是工作来电。好不容易从忙碌的工作中安静下来一会儿，却发现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就好像后世的方宁，刚入职时经验不足加班到深夜，出门时灌了满满一袖子冷风，像挨了生活一记闷拳，午餐的时候试着加入同事的对话，“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好笑？”却只得到一句“没什么。”的尴尬与疏离。 随着年岁渐长，那些曾经喝酒撸串一喊十几人能凑成浩浩荡荡的队伍，都被时间冲刷成通讯录里遥远模糊的空号……那些站在山谷里举手对天空喊着‘我是世界之王’中二话语的死党们也都消失在漫长时光的荒芜里。 … 此时已是夜晚，夏海岸小区，灯光明媚，那些繁亮的灯光在夜幕阑珊下隐没，太阳能板吸收足够的热量也开始为各家各户的水电加热。 空旷的夜晚下，偶有行人，街灯昏黄明亮，这个小城币，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静寂。 方宁骑着单车走在老式的街道路面上，周围是商厦，路灯，文化广场，风筝满天，欢声遍地。 路过布满爬山虎的老旧唱片店，放着小虎队的《爱》，‘别让年轻越长大越孤单’的歌声飘出来。 所有的声音都仿佛退散了…… 方宁骑车停住，链条转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单脚踩在地上，回头遥望昏暗灯光下的唱片店，心脏跳空，瞳孔放大，到最后回归平静。 红绿灯下川流的车流模糊了，灯光也远去，道行路旁戴着耳机哼着流行音乐的时髦男生，用手摘下耳机，也回顾望了过去，似乎惊感于老歌的温馨，最后会心的笑了笑，哼起小虎队的爱起来；路边新太阳公交站台下的小情侣也停止了打情骂俏，耳鬓厮磨。男生懵懂的转过头来，那熟悉的曲调似乎也勾起了那曾经深刻的记忆，眼睛有些微红，直到年轻女孩伸手抓住了他手腕，问你怎么流眼泪了？他这才摇摇头，温柔地轻笑，漫不经心地说，眼睛里进沙子了，眯一眯就好了。 唱片店的声音很大，但传播的范围始终有限，有些人听到了，觉得怀念无比，但也只是缅怀，这生活还是得继续。有些人听到了，顿感心酸，越长大越孤单，在这个城市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才是他的落身之地，到最后只能发狠去拼搏去。 方宁骑车停在一边，听完了一首《爱》，似乎是走神了很久，等到单曲循环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只有越成熟经历的事情越多，才会体会到歌曲里的内涵，就像是十年前看星爷的大话西游月光宝盒和大圣娶亲，只看得懂搞笑和无厘头，然而十年后回顾再看，才能看明白里面的无奈，那句‘你看那个人好像是一条狗哟’的心酸全部浮上来。 唱片店老板是一个年纪快四十岁以上的大叔，身材略微发福走形，头顶也有些秃发，被一顶鸭舌帽遮盖，两侧露出的头发带着波浪卷，发福的大饼脸，有点高晓松的模样，当然肯定没有高晓松那样的才华，他穿了件棕色的皮夹克，牛仔裤子膝盖处穿了几个窟窿洞，露出膝盖，似乎追在时尚潮流的前端。 不过方宁更担心的是在这个严冬的季节，他的膝盖会不会因为裤子漏风而感到冷？然而当他走进店里的时候，顿时就觉得这个想法是杞人忧天了，唱片店角落有中央空调，徐徐的为店内供暖。 唱片店外面挂着大幅海报。除了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音乐碟片和时尚潮流人的音乐专辑以外，还放了各种音像制品和设备，磁带、Walkman CD机、MP3播放器，五花八门，眼花缭绕。 唱片店内没多少人，刚才放小虎队爱的播放设备就是角落里那台CD机放的，现在已经放其他的歌曲了，‘高晓松’大叔正在整理一叠碟片，看到有人来了，和善一笑，问方宁要看点什么？他摇摇头，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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