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宠婚撩人 - xp1024.com
《重生宠婚撩人》


第1章 梦境太真实

江米醒过来的时候,有半天坐在地上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呆呆发愣。

两只膝盖上传来的火辣辣剧痛,让她很快从呆愣中清醒过来。

她这是,在做梦?

只是这梦境太过真实!

面前不远是一座石板桥,四块巨大青石板拼接成四米宽五米长的桥面,桥头与泥路衔接的斜坡上,向左侧歪倒着一架从前农村常见的独轮木架子车。

独轮车的拱梁两边用麻绳拴着两个长椭圆形藤条编筐,左边筐里还剩下几十个玉米棒,右边筐里的玉米棒早已顺着斜坡,滚落到坡边地沟里。

地沟南面,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是一片枯黄了叶子的玉米地,靠近地沟的地头上,有一堆刚刚从玉米棵上掰下来的玉米棒子。

一个头上扎着土黄头巾,身穿补丁藏蓝色晴纶上衣,脸色蜡黄,身形消瘦的中年妇人,半跪在热气滔滔的潮湿泥地上,拿着一把镰刀,额头冒着虚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有气无力地砍着玉米棵。

望着那妇人,江米先是不敢置信,发懵,等到定了定神再去辨认,眼睛里瞬间像撒了把辣椒面,又涩又痛。

她想忍,却终是忍不住,眼泪哗啦夺眶而出,水溪一样流了下来。

那是她妈李腊梅啊!年轻时候的李腊梅!活着的李腊梅!

“妈!”江米禁不住大喊了一声。

三十二岁的药学博士江米,竟然莫名其妙回到了小时候,看到了活着的母亲。

从小到大,江米跟母亲的关系并不算太好,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困,因为母亲病重,因为家里供不起三个孩子上学,因为她是家里的第二个女孩,江米被逼休学。

后来,虽然母亲病好后又上了学,可好不容易考上县重点高中,却被父亲偷偷送礼降了分数,威逼着去考自己不喜欢的中专。

父亲的理由是,考上中专,家里就不需要再花钱,毕业了国家还包分配工作。考高中的话,家里不但要再掏三年的学费,而且还不一定就能考上大学,因为人家都说,女孩子到了高中学习就会不赶趟。

幸亏那个时候江米已经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主见。中专毕业后,江米自考了大学,那个时候中专和大学都已经不再包分配,江米后来又半工半读念了研究生,然后一路赌气一样读到了博士。

也就是她上大学那年,因为她不肯好好安班就部地上班挣钱,减轻家里负担,并供她弟上学,她被母亲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以断绝母女关系相威胁。她不过为自己辩解了几句,便被父亲一巴掌抽倒在地。

那时候的江米,已经预见了自己光明的未来,那么的骄傲,正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时候,因那辱骂,因那一巴掌,再也忍受不了父母对她的薄情,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离开了那个贫穷且畸形山村,以及那个没有给她留下多少温暖和美好的所谓的家,直到父母先后病逝她才与大姐和小弟恢复了联系。

然而此时,她怎么可能见了母亲这么惊喜,而且还流眼泪了呢?

不过她的惊喜换来的却是母亲的厉声呵斥。

“二妮!你怎么把车弄翻了!你个死丫头片子,真是吃饭没够干啥啥不行!”

第2章 气得肝儿颤

听到这声熟悉到骨髓里的呵斥,江米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果然是母亲啊。母亲从小都是这般对她,从来就没有好声气……

“妈!妈!妈!”江米大声地喊。

这是生她养她的亲妈啊!

她曾经是那么的恨,那么的恨,痛恨这个给予了她生命却又不肯好好待她的女人,恨得以至于连最后一面都吝啬去见。

可是多少次午夜梦回,这女人的身影却总是在梦海中徘徊不去流连忘返。

是恨?是怨?是思念?真是理不清剪还乱……

这会儿,正是秋日下午一两点钟,一天里最热的时候。

李腊梅给热得眼前发黑,太阳穴发胀,正死咬着干裂的嘴唇,硬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听到熟悉的叫声,急忙挣扎着转回头去看。

就看到十二岁的小女儿江米,小蛤蟆一样,四脚朝下趴在北面坡道上,擎着颗小脑袋往这边一个劲瞎叫唤,李腊梅顿时气得肝儿颤。

“个没用的死丫头!果然是干不了啥活,就嘴巴厉害,非嚷嚷着自己能推动小车。看看吧,半筐子玉米也能摔了……”

李腊梅满腔怒火,嘴里骂着,左手握镰刀撑着地,右手抓住玉米棵,虾米一样弓着腰,想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是腰酸肚子疼,身子好虚弱。

李腊梅一边骂着女儿,一边暗恨自己这场病病的不是时候,又恨自己的丈夫江远明不是东西。

她都托人捎两遍口信了,丈夫竟然还没从厂子里赶回来。

前两天刚下了雨,若不赶紧趁着天好收了玉米,玉米就要在棵上发芽了。

而且,这玉米不能及时收割,还会耽搁了种麦子。

耽搁了种麦子一家人明年不但没有白面吃,还得花钱买别人家的麦子去交公粮。花钱去买,那得要花多少钱?家里如今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孩子上学要花钱,买种子买化肥要花钱,油盐酱醋要花钱,衣服鞋子要花钱,出不了义务工要花钱,小叔子小姑子结婚还要花钱……

真是处处都是阎王债,那一笔也省不了,那一笔也逃不掉。

李腊梅费力撑着腰,摇摇晃晃站直身子。

抬头看看左邻右邻,人家地里的麦苗都长出一指高了。

兰溪村村北水坝东边方圆上百亩玉米地,也就剩她家地里的玉米没有收。

迈过半人深的地头沟,李腊梅看了一眼滚了满地的玉米棒子,怒其不争地瞪了一眼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女儿。

江米眼含泪,望着母亲,热切地望着,很想母亲能过来扶起自己,抱抱自己。哪怕只是抱一下,也让长大后的自己回忆里多少有一点温暖,从而不那么恨她。

然而母亲一如既往的黑着脸咒骂。

“还不赶紧滚起来!真当自个千金大小姐呢,还想等着老娘去扶你不成!”

看着李腊梅从自己面前冷漠走过,弯腰扯住一个个玉米棒子外层老皮,没好气地摔进藤筐。江米暗叹了一声。

她妈果然是个心硬的。

记忆里,江米都想不起,她妈啥时候真正关心过她,疼爱过她。

在她妈眼里,她就是个命贱如草的丫头片子,这会儿甚至还不如一筐子玉米重要……

第3章 人心是肉长

其实李腊梅倒并非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是不知道心疼女儿,而是心疼不过来,或者说她的心已经疼麻木了。

前些年村里大集体的时候,李腊梅还能跟着糊弄个工分,虽然每年队里分的口粮不怎么够吃,可丈夫江远明是县制糖厂正式工人,每月发工资,日子过的没现在这么累。

可只从实行包产到户,她家就跟着遭了殃。

李腊梅一个病秧子,拖拉着三个娃,还得种四个人的口粮地,实在是顾不上去关心孩子。

为了帮自己照顾两个小的,大女儿江朵九岁才捞着上小学,现今十六岁,在离村七八里的梨树镇中学念初三。

老大江朵虽然聪明肯用功读书,却不喜欢帮家里干活。明明今天是礼拜天,却说学校里老师让她回校帮忙印卷子,吃了早饭就骑上自行车跑了。

老二江米虽然是个懂事的,可惜是个丫头,个矮力气小,装两个半筐的玉米,就推不动。

这要是个男孩,十二岁已经可以当半个劳力使了……

当初生这二丫头的时候,婆婆是各种搓摩和白眼,以至于自己连个月子都没捞着坐成,二月里冒着刺骨寒风去井台打水,被冰滑倒,摔伤了膝盖骨,以至落下病根,频频滑胎……

虽然最终生下个儿子,李腊梅也终于在月子里吃上了老母鸡,可身子骨却越发差,怎么养也养不回来……

加上因为小儿子超生,违背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又被镇上罚款,让整个家庭经济雪上加霜。

想起往日里一个人拉扯孩子的不易,李腊梅就禁不住各种酸涩浮上心头。

这些年,只要因为体弱多病受了憋屈,她就禁不住怨恨二女儿是个丫头片子。

若二女儿是个小子,她不会被婆婆搓磨,不会大冬天去井台打水,不会落下病根,也不会因为超生被罚款。

虽然知道真讲究起来根本就怨恨不着这个孩子,可到底心里有梗,有啥气就忍不住冲这孩子身上发泄。

她早就知道这样做不对,其实每一次打骂过后她心里也不舒坦。

“二妮,你去地里掰苞米,妈把车推回家。”

李腊梅擦了把眼泪,将重新绑好筐子的小推车捡起车把来,颤颤巍巍地弓着腰往桥面上拱去。

江米有些发懵。

眼前这一幕真实的根本就不像梦境!

她妈在哭,哭得她心口揪疼,同时,她已经觉察出老妈正在生病中,且病得不轻。

“妈,你放着,我能行!我来推!”

这会儿,李腊梅已经把车费尽心劲推上了桥面,见二女儿坚持要推车,便放下车把。

她此时眼前阵阵发黑,像飞进了舞蝇子,像蒙了层窗户纸,路都看不太清,腿也痛得打颤,根本就没法往家运苞米。

“二妮,你慢着些,别再摔着了……”人心到底是肉长的,看着瘦瘦小小的女儿,李腊梅有些不忍心起来。

“妈,你坐着歇会,我回村去找爷爷帮忙去!”

不管是梦还是啥穿越重生,因为母亲的一句疼惜,江米这会只顾奋力推车,同时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将坡下二亩玉米地里的玉米收回家,好让病重的母亲得到休息。

“二妮,别去找,你爷……他们有自己家的活……”李腊梅干裂的嘴角边浮起一抹苦涩。

江米愣了愣。

心想,她妈都病成这样子了,她爷一家劳力就好意思在旁边干看着?

第4章 长舌村妇妒

江米的记忆里,爷爷在村里最喜欢帮助别人,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她却并不知道,前些日子,她那好奶奶为了给她二叔江远良盖房子娶媳妇,逼着李腊梅她拿二百块钱出来。

家里的钱都掌控在江米老爸江远明手里,李腊梅只拿出了自己好不容易刺绣赚下的二十块钱,却惹得婆婆勃然大怒。

在婆婆的高压管制下,好脾气的公公和身强力壮的小叔子小姑子都只看大儿媳家笑话,就算李腊梅病的爬不起来,也不见婆家人会伸手帮忙。

李腊梅现在满心只希望娘家两个兄弟,能够在家里种完麦子后还记得她这个病秧子大姐,能来帮上一把。

江米现在并不知道老妈刚跟她奶闹了矛盾,而她奶正在利用秋收来逼迫老妈把家里存的家底掏出来,好用来给她二叔娶亲。

独轮小推车在下坡路上只要控制好平衡,推起来并不费力。可惜江米此时只是个十二岁尚未开始发育的小少女,腿短胳膊短,两边车把握着都费力,更别提用劲了。

幸而两个车把之间还栓了一根麻绳编结的宽绊带,兜在两个单薄的小肩膀上,多少可以借些力。

一路上摇摇晃晃,趔趔趄趄,东倒西歪,磕磕绊绊。

江米好不容易把小车糊弄着推到了村东的石头桥,就听村口大柳树下,一个坐着乘凉的四十多岁的妇女尖声嚷嚷道:“吆,瞧瞧,那不是江老大家的二丫头吗?怎么这么点就开始推小车了?”

“啧啧,这小丫头才十来岁吧?可怜见地,你看那泥道道小脸,刚哭过呢吧?”一个往扑满里搓着苞米粒的大娘抬头望了江米一眼,扁薄的嘴唇啧啧有声,三角眼中除了鄙夷,嘲讽,幸灾乐祸,没有半丝同情。

“她奶也真狠心呐,就眼看着江老大家的病着跪地里干活,也不帮忙……”

“你知道个啥?李腊梅也是个抠搜的,小叔子娶媳妇没钱盖房子,她婆婆跟她借钱,她竟然才给了两块钱!两块钱能娶个屁的媳妇啊!”

“啊?!才给两块钱呐?江老大可是大工人,一个月发二十多块,给两块实在是不像话!不怪她公婆看她笑话……”

“可不是咋地……李腊梅这次可算遭了老罪了……”

“哈哈哈……这可不是大集体时候了,不干活还有粮食吃,有钱花,动不动装病偷懒……”

江米忍着腿痛,一边费力地把小车顺着路边摊开的玉米堆边沿往西拐弯,一边耳中听着那些记忆中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议论。

这些老娘们家里显然都已经收完了玉米,种上了麦子,乘着凉,剥着玉米说着闲话,顺便看别人家的笑话。

从那片戚戚喳喳嘻嘻哈哈声中艰难地推车而过,江米只觉得一阵阵浑身发冷。

这就是她记忆中纯朴厚道的父老乡亲,她的婶子大娘们?

她爸一个月区区二十多块钱工资竟然就让她那病秧子老妈成了众人嫉妒的目标!

江米满腔失望和愤怒。

第5章 幼萌腹黑弟

江米原本以为,只要见着村里的人,看她这么小,肯定会有人伸手帮忙。谁料想不但没人帮忙,还落井下石,对她家各种嘲讽。

怎么长大后那些人到医院里找她帮忙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样的呢?说她小的时候,她妈妈身体不好,都是村里人帮着干活。

这个说曾经开车帮她家拉玉米,那个说曾经给她家种麦子,还有的把曾经送她妈一瓢棒子面都要拿出来说来说去。弄得她误以为自己小时候竟然那么不记事。

然而事实上呢?

江米猛地将两条车腿墩在地上,坐在车把上气得呼呼直喘气。

“姐,二姐!”

江米气还没有喘匀,就听到一个软糯清甜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扭头去看,就看到一个头顶玉米缨,光着上身,穿着开裆裤,大约五六岁左右泥鳅一样黑瘦的小男孩,扎撒着两只糊满了泥巴的小手迎面聂她扑了过来。

这是,弟弟?小时候的弟弟?

江米懵懵的,不认识似地看着眼前的黑泥鳅。

西装革履,风流倜傥,三十五岁当上正科级干部的弟弟,小时候是这么一副鬼模样?

江米还没醒过神来,就一个屁股蹲被黑泥鳅弟弟从车把上扑翻在地。

幸亏昨天刚下过雨,泥土松软,车腿扎进土里没有翻。

江米却给摔了一屁股泥,气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抓过黑小孩,按在腿上,照着屁股就拍了一巴掌。

“臭小子,让你欺负我!”

“没有!没有欺负姐姐!”黑小孩别看着瘦小,却十分有力气,三两下就挣脱了江米的束缚,撒腿就往奶奶家跑。

“爷,爷,二姐又打我!”

嘁,这臭小子,还知道告状呢!

看着这么幼萌腹黑的弟弟,江米其实一点也不生气,只觉的满心欢喜,大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却在看到爷爷黑着张老脸扛着张木掀从院里走出来的时候,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

“二妮,你妈呢?咋让你推车?你才多大,还没个车高,累坏了咋办?”

江爷爷此时还不算老,五十多岁不到六十的样子,身板硬朗,说话声音宏亮的震人耳朵。

老爷子扔下木掀,走过来弯腰推起半车玉米棒子,玩儿一样,噌噌就给推到江米家南墙外的场院上。单手提筐倒玉米,一气呵成。

“我妈在地里病的都爬不动了,爷,你再不帮忙村里人可都看咱家笑话了。”

江米知道,这老爷子一辈子就好个面子。她不信她都这么说了她爷还能无动于衷。

果然,江老爷子一听孙女这话,黑脸顿时涨成了紫茄子,吭吭两声,推起车子就往东走。

江米知道,老爷子这是要去帮她家收玉米去了。

“你个死老头子,你给我滚回来!家里玉米吃完了也不知道去推磨!”

江奶奶高声骂着,将端着的一簸箕玉米推到江小姑手里,风风火火从隔壁自家院子里小跑着撵了出来。

这会死老头子要是去帮了忙,可就功亏一篑了,再别想从大儿媳妇手里抠出钱来。

第6章 跋扈亲奶奶

江老头听到老婆子骂,且还撵了出来,立马停住了脚,顿了一顿后,竟然耷拉着头将小推车给推了回来,气哼哼地往江米眼前一放。啥也不说,扭头就走。

江米立时傻了眼。

她爷怎么这么听她奶的话啊?不是好面子吗?不是最喜欢帮别人忙吗?儿媳妇都病在地里,小孙女都开口求了,怎么老爷子还是不敢顶着奶奶的骂去帮点忙啊?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江米的嘟囔,江奶奶翻着三角眼上的厚眼皮恶狠狠瞪了一眼江米。

江米虽然被她奶凶狠的目光给瞪得心底发寒,却还是不太相信她奶的狠心程度,当然也不想两家关系这么恶下去让村人看笑话,便尝试着用对付她爷爷的法子来对付她奶。

“奶,村东头李奶奶说您故意折腾我妈,我妈都病的爬不动了,您也不让我爷我叔我姑去帮忙,就不怕村里人笑话!”

“我就不怕笑话!谁爱笑话谁笑话去!手里有钱藏着窝着不肯借,用人的时候想起这些人啦?晚啦!”

江奶奶拍着大腿,翻着三角眼,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高声叫嚷。

眼见自己的叫嚷声招来了看热闹的村人,嘴里立刻巴拉巴拉咒骂江老大不是东西,娶了媳妇忘了娘,手里有钱掖着藏着,不管老娘和亲兄弟的死活。

骂李腊梅是恶毒媳妇,不孝顺公婆,就知道把东西往娘家门搬,还三馋四懒不爱干活……

江米给气得不行。

哪有这样满大街臭轰咒骂自家儿子媳妇的老人?

虽然从小跟她爸妈不亲,甚至怨恨爸妈,却也受不了江奶奶当着她的面,当着村里看热闹的老小爷们七大姑八大姨们的面这么辱骂自己父母。

不过江米也没法骂回去,毕竟那是她奶。

江米强忍着气,向她奶大声喊道:“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您老人家也有用人照顾的那天,您敢说到时候就用不着我们家?”

记忆里,她奶在八十岁上得了脑血栓,因为没有及时治疗瘫痪在床。

那时候江米爸妈以及爷爷已经先后病故,二叔和三叔两家为了谁出钱谁侍候老人的事打得满头包,根本就没人提送老人去医院治病。

她回去看到她奶的时候,尤记得老人臀部上令人触目惊心的褥疮,烂得骨头都露出来了,绿头苍蝇围着嗡嗡打转。

江米那次回去是为她兼职的一家制药厂考察兰溪村后蒙山药材种植问题。

她奶重男轻女,从小就不稀惜她,她与她奶之间并没有多少骨肉亲情,但即便这样,江米还是拿了两万块钱出来,把老人送去了医院看病。

江米其实就是个面冷心热的。

现在看到她奶嚣张跋扈的样子,江米想,这人啊,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呸!少拿话膈应我!我就是老的爬不动,也不会求到你家门上去。你个小瘪丫头没好心眼子,你这是咒我啊!”

江老太可想不到有朝一日只有这个被她瞧不上眼的孙女肯掏钱给她看病,此时只觉给气得鼻子喷火,两肋胀痛。

老太太弯腰从地上抓起一个玉米棒子,不管不顾,恶狠狠往江米头上丢去。

第7章 他从西边来(修)

江米见势不妙,敏捷地一跳,在玉米棒子临头之际躲了过去。

早就知道这老太太不喜欢自己,却没想着会这么恶毒。

那玉米棒子沉甸甸的,一二斤重,砸头上不见血也得起大包。

要叫从前,小江米连敢凑上前跟她奶说话都不敢。但这会的江米,显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害怕奶奶的小江米。

外壳没换,芯儿换了啊,都三十二岁还不肯结婚的“斗战剩佛”,还会怕个乡间老婆子?她谁都不怕!

哦,当然,也不是没怕的人,那个人,咳,老跟在她屁股后头催着她结婚。

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家庭氛围之中的江米,患有严重的婚姻恐惧症。她明明并不讨厌那个人,明明喜欢着,却始终不肯开口答应对方的求婚。

而此时,那个前世追了她多年的痴情老男人聂卫平,正在七八里外的镇子里,拿着气枪,开着三轮摩托车,沿着镇中心的大道东行而来。

“哥,今儿的麻雀怎么这么少?镇子里的麻雀是不是都要被打光了啊?”

八十年代中期的梨树镇,肉食品依旧十分贫乏,虽然一斤猪肉不过三五毛钱,可也没有哪家舍得经常买着吃,于是小小的家雀就成了孩子们垂涎三尺的美味。

尤其是到了秋天,田野里丰富的粮食草籽让家雀们胸肌长得特别的肥嫩,无论是炸着吃还是烧烤,滋味香的都能让人回味好几天。

梨树镇的少年们最喜欢三五成伙地拿了气枪弹弓到处打家雀。

聂卫平瞅了一眼跟他长得一般模样的弟弟聂卫东,以及聂卫东手里提着的可怜兮兮的三两只麻雀,想了想,忽然将手里的气枪往弟弟怀中一塞,开着摩托车就突突突东跑。

“哥,咱这是到哪去啊?”

聂卫东眼瞅着他哥开着摩托车往远离镇子的方向越开越远,顿时急了眼。这摩托车可是他从他爸单位偷偷开出来的,要被他爸知道,肯定逃不了一顿皮带炒肉。

“到了你就知道了,哪那么些废话!”

聂卫平神色严肃,语气有些不耐烦。其实他是想到离镇大约六七里远的兰溪大坝去,因为有水源,那儿有片柳树林子长得特别丰茂,估计家雀儿不能少。

双胞胎哥哥这一脸严肃的小表情,让聂卫东看着慎得慌。

不过被他爸用皮带从小抽到大的聂卫东,可不会被他哥的严肃给轻易镇住,贱嘻嘻地道,“哥,你不会是想去村里给自己找个丈母娘吧?”

“丈母娘”这个词,在十五岁的聂卫东眼里还是个很见不得光的角色,尤其是村里的“丈母娘”。

因为他们那帮小伙伴要是想膈应谁了,骂谁不正经,就会说那人“烟袋荷包挂满墙,村村都有丈母娘!”

聂卫东话刚说完,摩托车蓦地减速,险些把他从车兜里颠出去。

惊吓之余再去看他哥英俊的侧脸,显然已经开始往聂包黑子发展。

聂卫东知道惹恼了哥哥,挑了挑眉,赶紧闭紧嘴巴。

再乱说话,他哥可真能把他给从车上给踹下去。

第8章 相遇不相识

六七里路,步行的话很是考验脚力,可开着挂斗摩托也就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兰溪大坝上游就是兰溪水库,兰溪水库北边是蒙山,山上因为连年干旱,植物生长的并不茂盛,只有兰溪大坝东岸靠近水库的位置长满了野生柳树。

因为没人打理,一株株柳树长得横七竖八,奇形怪状。蛇鼠狐狸时常在柳丛草窠里出没,一般孩子根本不敢到这片柳树林里来。

聂卫平把摩托车开离乡路,拐弯沿着大坝西边的沙土路往北边的开,打算绕道兰溪村东面的石板桥,往大坝东岸去。

聂卫平刚打算加油门冲上桥面,就扫见桥头对面有个十一二岁肤色微黑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丫头,正弓腰撅屁股,费力地推着两半筐玉米往不算太陡的桥面上拱。

作为一名长在红旗下,每年历经“学习**好榜样”洗脑过的好少年聂卫平,看到那女孩子举步维艰的样子,第一想法就是赶紧停车帮忙。

可等他停下车,快步走上前去,帮着那丫头把车给拖上桥面的时候。那丫头却瞪圆了眼睛吃惊地问道:“聂卫平?!”

“咦?你认识我?”聂卫平很是惊讶,剑眉下一双星目打量了对方一番,却怎么也想不起,眼前这大眼睛小姑娘是什么时候见过。

话说这块地儿他还是第一次来。

他弟聂卫东从他爸单位偷出来的不但有三轮摩托,还有一支被联防队刚上交不久的铅弹气枪。

聂卫平之所以带着他弟跑兰溪大坝这边来,除了听人说过,在兰溪大坝东边的柳树林里不但鸟雀特别多,而且还能打到别处打不到的兔子狐狸等猎物外,还有就是不想遇上熟人,不想被他爸发现。

……

哼,我不但知道你叫聂卫平,你爸你妈叫啥干啥我都知晓呢。

江米此时被重生后的种种遭遇,以及超过身体承受能力的繁重体力劳动,给折磨的半死不活,垂头丧气,突然间看到前世忠犬聂卫平,心里顿觉各种委屈,自然而然地有些生气聂卫平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不过等她看到聂卫平帅气的黑色皮夹克,石磨蓝牛仔裤,白色耐克鞋,低头再看看自己胳膊肘和膝盖上打着补丁的灰色底绿格子衣裤,以及露着脚趾沾满泥泞的黑色条绒布鞋,瞬间又返过味儿来。

她自己这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了,可聂卫平不是重生,这会自然认不得自己。

人家爹妈这会儿可是梨树镇上响当当的大人物。

一个是镇派出所所长,一个是镇医院里的副院长兼妇产科大夫。

其实在前世江米最先认识的人并不是聂卫平,而是弟弟聂卫东。

聂卫东那个时候已经是省城中心医院的外科主任,江米作为药学专家刚刚被医院聘为药检中心副主任。

因为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聂卫东做东给江米在省城最好的酒楼天外天安排了接风酒宴。

聂卫东那个时候刚跟二婚妻子离婚不久,对宴请江米这个冷美人加老乡显然抱了别样目的。接到他哥到省城出差的电话,就本着介绍亲友的目的把他哥也叫了来,热情地介绍给江米认识。

聂卫东怎么也没想到,他哥那个被他妈各种威胁催婚尤不肯娶媳妇的老光棍,竟然在见到江米后铁树开花了,喜欢上了江米!

至此之后,悔恨万分的聂卫东,跟江米一起见识了聂卫平这个冷面腹黑的海军少校,丧心病狂的各种追妻。

只是聂卫平的追妻路显然并不平顺,美女博士江米竟然有严重的婚姻恐惧症。就在两人即将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江米竟然离家出走了。

好吧,江米这会也只记得自己拖着个行李箱,慌里慌张从新房里跑出来这段。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回了二十多年前。

不过,江米心底深处对睿智帅气的聂少校显然是有不一般的感情。

此时看着眼前与二十年后变化不算太大的那双剑眉下,仿佛倒影着大海和蓝天的黝黑星目,江米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简直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第9章 说好一起玩

不过重生后遇见聂卫平的惊喜,终究抵不过江米此时因为两人家境不同而产生的些许自卑和唏嘘。

仿佛热碳块落进冷水桶,江米心情复杂,思维却很快冷静了下来。

“我不认识你啊。”

“不认识?那你怎么知道我叫聂卫平?”

“聂卫平?我不知道你叫聂卫平啊,我是叫你活**呢,嗯,活**谢谢你啊。”

“活**?”还是聂卫平?难道是他听错了?嗯,八成是听错了吧。

聂卫平这个时候,虽然直觉对方有些不太对劲,可也不觉得对方会认识自己。

一个从小生活在村里没见过啥世面的乡下小丫头而已。只是这丫头怎么这么瘦?怎么这么小家里就舍得让她干这么重的农活?

瞅着汗流浃背面色涨红,因为推车给累得直喘粗气的小江米,聂卫平竟然有些禁不住心疼起对方。

“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个小姑娘家推玉米棒子?”聂卫平瞅了一眼筐子里的玉米,虽然只是两半筐,但显然也已经超出了小姑娘的体力负荷。

“呐,南边地里跪着的那个就是我妈,都病的站不起来了,只能我来干这推玉米的活。”

前世江米跟聂卫平差点就滚了被窝成了夫妻,熟的不能再熟,虽然重生后聂卫平对她还没啥感情,不过在聂卫平眼前她也毫无乡间丫头的羞涩拘束。

见聂卫平问她受苦的源头,不由用尖尖下颌往南边的玉米地里示意了一下。

她家里穷,她妈有病,这些江米此时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尤其对方是聂卫平。

十二岁外表三十二岁内芯的江米有些突发奇想。

也许重生后让她这么早遇见聂卫平,且让聂卫平看到她艰辛困苦的生活环境,或许就是老天对聂卫平的考验。

若是聂卫平被她家的穷病吓跑,自然将来也就不用纠结她是不是嫁给聂卫平。

“哥,你在磨叽什么呢?再不去打家雀天可就黑了!”

聂卫东坐在摩托车里没有下来。他可没他哥的那份烂好心,管认识不认识,见着谁都想帮一把。

“东子,你下来。”

聂卫平看到摩托车,看到车斗里的聂卫东,眼中禁不住亮光一闪。

见对方不动弹,上前一把将聂卫东从车斗里揪出来,又把气枪塞进聂卫东怀里。“喏,给你,那边就是柳树林,你自己过去玩去吧。我帮下这小姑娘。”

“哎,哥,说好一起玩儿的啊。”

聂卫东记得直跳脚。瞅了瞅东边的柳树林子,茂密的柳树林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各种古怪叫声。聂卫东胆小,感觉一个人过去心里发毛,福祸难料。

“不敢过去你就在这桥上等着。”

聂卫平鄙视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刚要弯腰把两个筐子里的玉米棒子往三轮摩托车斗里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往南望了望这片孤零零的玉米地。

“你先在这等等,我找你们村书记去。”

找村书记干嘛?看着骑着摩托车突突往村里开去的聂卫平,江米有些纳闷。

第10章 装大尾巴狼

江米心里忽然有种现在的聂卫平很不靠谱的感觉。弯腰抓起推车把手,摇摇晃晃将车子重新推了起来。

“嗳,我说你是不傻啊?我家那傻子已经帮你往村子里找人帮忙了,你还自个推啥推?”

见自家哥哥“活**”上身,聂卫东有些闹心,看到江米瘦嘎嘎的小身板还要去推车,顿时有些不耐烦地嚷嚷起来。

聂卫平是往村里找人帮忙去了?可是村里人现在都是自家顾自家,哪个会来帮她们家?不说风凉话不落井下石都是好人了。

江米不信聂卫平会找来人。

“二妮,不赶紧干活在哪扯啥闲篇啊?”李腊梅瞅见江米在桥上光顾着跟一个陌生小子说话,不由扯着嗓子喊叫了一声。

瞅了瞅坐在地里歇息尤不忘监工的老妈,江米叹了口气,继续鼓起勇气将推车往桥下推去。

聂卫东听到江母泼妇一样的叫喊,先是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将脸不耐烦地扭到一边,去看那片据说有无数猎物的神奇柳林。

等听到哎呀一声惊叫,聂卫东回头来再看,江米已经随着翻了的小推车摔倒在地上。

“你看看你,不听话挨摔了不是?”

话说真不想帮忙。不过看着这小丫头也实在是可怜。

聂卫东将手里的气枪往桥头一放,疾步走过去,先是拉起那摔倒的丫头,又帮对方扶正了车子,捡起了玉米。

又好奇手推车推起来会有啥感觉,蹲下身来学着小丫头的样子双手撑着车把往上一起。嘿,自己竟然也能推车啊。

不过他推车的力气有,却找不到推车的平衡感,推得扭扭捏捏,扭秧歌一样,半天不过才十几米。

江米坐在地上先是沮丧,等看到聂卫东细腰翘屁股的扭麻花,顿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想不到风流倜傥的中心医院一把刀,少年时候竟然是这么搞笑的一个人。

“哎呀,是卫东吧?快放下快放下!你这细皮嫩肉的大少爷怎么能干这样的粗活!”拖拉机的突突声从村子里迎面而来,同时伴随着一个破锣一样高亢的中年男人嗓音传了过来。

“刘叔叔?你在这村里住啊?”

开着拖拉机的竟然是经常到他家喝酒的刘富盛。

刘富盛是兰溪村治安主任,跟聂父聂长河是中学同学。今天他本来打算给聂所长送点新打的玉米面,却不想刚出村口却看到了眼熟的摩托车,和车上的聂卫平。

聂家这对双胞胎兄弟外貌长得太像,刘福盛好几次都给叫错了。这次刘富盛精乖了一下,先问清是聂家老大还是老二。知道是老大聂卫平时,刘富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聂长河最喜欢的就是大儿子聂卫平,因为小儿子聂卫东太调皮太不着调。

对聂家,刘富盛平日里只怕自己巴结不上,这会儿听聂卫平说想找辆拖拉机帮人收玉米,立刻将自己家刚买不久的拖拉机开了出来。

还顺便叫上了村里治安小队的两个队员,自家两个侄子,刘红军和刘建国。老远看到聂所长双胞胎儿子中的另一个竟然在帮着江家二妮子推车,不由惊得下巴颏差点掉下来。

心里疑惑着聂家兄弟怎么会认识江远明家呢?

嘴里却已经热情洋溢地用关怀备至的口吻责备江米:“二妮,你家玉米没收你咋不跟叔说一声呢。”

“……”说啥?我上趟推玉米回家你就瞧见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江米对刘富盛装出来的亲热根本就有些懒得搭理。

第11章 不耻厚脸皮

江米这会显然也猜出来了,刘富盛这个治安主任是想着拍聂家兄弟的马屁呐。

不过看着刘家叔侄三人吭哧吭哧地,在她家玉米地里使出吃奶的力气掰棒子刨玉米杆,重生以来一直堵塞的心,顿时觉得一下子海阔天空一般舒畅起来。

再看聂卫东不嫌脏地将地上粘满泥土的玉米棒子往拖拉机后斗里丢,江米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温暖让她终于有了乡野秋日景色的欣赏能力。

头顶上是点缀着雪白云朵的蔚蓝色天空,身边不远是一望无垠的嫩绿色棋盘状麦田,堤坝两边是千姿百态的垂柳和刺槐。玉米地里还有乡间小孩子最喜欢的各种野果,金黄色的小野瓜,紫黑色的龙葵,紫红色的洋姑娘……以及星星点点或黄或白的野花。

没想到小时候的家乡也有可取之处。江米舒了口气。

一边干活,一边也有些庆幸遇上了聂家兄弟。

其实人穷不可怕,可怕的是志短,可怕的是被贫穷磨灭掉人性和亲情。既然上天安排了她的重生,她自然不会让自己一家再在穷困中,在社会的底层痛苦挣扎。

“谢谢了啊。”

有刘家三个大劳力,估计今天这片玉米差不多就能都收回家。江米很诚心地对聂卫东表示道谢。同时疑惑,聂卫平怎么没有跟着刘富盛回来。

“咳,谢啥啊。”

聂卫东显然是很少被人感谢,比他哥眼神跳脱鬼魅的双眸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涩飘然而过。

不过羞涩的少年,此时内心有些困惑江米说感谢时,那种与众不同的淡定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兄弟帮了这小丫头家这么大的忙,小丫头怎么感谢的一点也不激动不紧张不迫切不诚心呢?

聂卫东有些不甘心了。

看了看逐渐被刘氏叔侄放倒的玉米桔,扯了一颗玉米往拖拉机车斗里扔,聂卫东阴阳怪气道:“这么着吧,我们也不图你家啥,嗯,估计你家也拿不出啥好东西来。你上学了吧?会写字吧?你就写封表扬信寄到镇中学,我和我哥在镇中学初三一班,我叫聂卫东,我哥叫聂卫平。”

**干了好事还记日记呢。自家兄弟也不能甘当无名英雄。话说做了好事被人表扬,他老子在镇上也有面子不是。

哈,聂卫东这孙子果然从小就鬼。

江米虽然有些不耻这家伙的厚脸皮,但想着今天自己能脱离苦海还幸亏这兄弟俩的面子。写封表扬信而已,小意思。

江米刚点了头,答应下表扬信的事,就听身后又传来拖拉机和摩托车的突突声。回头一看,竟然是失踪有一会的聂卫平。

聂卫平还真到村子里去找了兰溪村的村书记李光伟。

李光伟虽然跟聂卫平不熟,可也认识,知道对方是镇上聂所长家的大公子。见对方出面求上门来,自然没法坐视不管。何况他老婆前些日子刚找聂所长家里那位妇产科大夫看过病。

他还不知道聂大公子要人要车帮助的是谁,还以为要往镇上去。谁知道出了村,聂卫平就指着东边大坝道:“就那坝外,不远。”

坝外?坝外的地不都是自己村人的吗?难道村里有聂家的亲戚?没听说过啊?

第12章 惊动兰溪村

等到过了坝上桥,看到南边地里正在忙活着的村治安主任刘富盛叔侄,李光伟心里禁不住骂了一声。难道是给这混球东西来帮忙干活?

不对啊,他记得这片地是江老大家的啊。哦,地里蹲着的那个妇人不就是江老大媳妇李腊梅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腊梅家跟聂家是亲戚?没听说过啊。

李光伟满脑子疑惑。

作为村子上土皇帝一样的存在,对村中人社会关系网不明情况可不行。

李光伟扭头正想问一下聂卫平,问他家跟江老大家到底啥关系,就看到聂所长的二儿子聂卫东,正低着头在拖拉机旁跟江家二丫头嘀嘀咕咕说的亲密。

李光伟顿时福至心灵。

江家虽然穷,但养了个不错的姑娘啊。老大江朵不就在镇子初中念书?而且据说学习很不错。

对,肯定是这样,现在的学校,男孩女孩混在一起,据说早恋的一把一把的。闹不好聂家大公子是瞅上了江家大姑娘了。

咝,怪不得刘富盛叔侄会来拍马溜须。

这江家若跟聂家成了亲家,是值得来巴结巴结。聂长河可是镇党委委员呢,每次村干部换届选举可是有着关键的话语权。

有了这样的猜想,李光伟顿时热情起来,不但亲自下了地,还指挥着随着他来的大儿子李林回村叫人,拿镰刀麻袋等工具来帮江老大家收割玉米。

李林这一回村喊人,顿时惊动了整个兰溪村。

因为李林是通过设在自家的话筒也就是村里的大喇叭广播来喊人的。

虽然这几年村书记的权力不如干大集体的时候了,可那也是一村人的头头,只要在这个村里住,就没人敢公然不听嚷嚷。

江奶奶在院子里跟江小姑正搓着玉米,说着闲话,偶尔骂几声自家大儿子大儿媳,听到广播声立刻住了嘴。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身边低头闷声不吭的小闺女道:“赶紧告诉你爹一声,李书记那里要用人。”

“我爹不是要推玉米面吗?”江小姑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了她娘一眼。

“推啥面推面?没听见大喇叭里吆喝了吗,顶义务工呢。”这眼瞅着都半下晌,顶义务工可是赚大了,而且还能在书记眼前露脸做好人。说不定当了书记的意,老头子在村里还能弄个一官半职,自己也好跟着涨涨面子。

江奶奶可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

江老汉从前是生产队上小队长,江奶奶在村里也跟着有地位,不能说在娘们里一呼百应,可也差不离。

如今村里单干没了生产队,江老汉不再是小队长,江奶奶也跟着地位下降,就偶尔说说儿子媳妇子坏话时,才能从老娘们那里收获点热切目光。

江小姑有些不太情愿地嘟囔了一声。

她觉得自家嫂子那里也需要人帮忙嘞,偏偏她娘不肯让爹和二哥去,也不让自己去。二哥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如今大白天就在屋里躺着,有了事了她娘偏偏又只指使她爹。

可不去找她爹显然不行。她娘的眼里已经开始冒凶光了,再不去只怕玉米棒子要往自己头上扔了。

江老爷子正在村后大街上的磨盘那里推磨,听到村里大喇叭里熟悉的吆喝声,禁不住愣了一愣。

第13章 乡下官二代

只是愣神之后,江老汉想起如今自己不是什么小队长了,用不着以身作则带人干活,便长叹了口气,弓腰耷拉着肩膀,继续抓着长棍推着巨大的磨盘骨碌骨碌往前转。

“爹,我娘让你去东坝帮书记干活呢。”江小姑腿脚快,不过几分钟就从自家所在的村前来到村后磨盘处。

“东坝那边你嫂子还在地里掰玉米呢,我怎么去?”江老汉显然对老婆子不让去帮儿子家收玉米心里耿耿入怀,话语里喷着火星子。

江小姑听了也跟着发愁,她知道她嫂子这几天来了好事,身子骨正不舒坦,小侄女才十来岁,根本也干不了啥活。

可她娘太厉害了,她爹不敢违背她娘的懿旨,她也不敢,不然会被骂死。而且她娘一惹火了,不管捞啥就扔就打,小时候她大哥为了护着她可是经常被她娘打得头破血流。

“爹,要不你假装是去帮书记干活,到东坝那看看,要是我大哥家玉米没弄完,你就偷偷帮点忙呗。”

江小姑到底脑子活,转眼想出个主意,凑到她爹身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

“嗯,这法子成。那我就去看看,你在这接着推。还剩下不多些了,推完了你也去东坝那,也假装去帮书记干活。”

江老汉一听,眼角眉梢顿时有了笑意。小闺女这主意中,可行。

他要是因为怕老婆任由大儿子家玉米烂在地里,不但会被村里人笑话,亲家以后见了面也不好说话嘞。

他可是个要面子的人,不能跟老婆子一样看个道就是个道,出得上脸不要。

不过江老汉的面子,在赶到坝外后,顿时被现实摔得稀碎。

原来书记在大喇叭里吆喝人,就是帮大儿子家干活啊!

二亩玉米,十来个壮劳力,不到一个来小时就收拾的利利索索。

运送玉米的,犁地的,播种的,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江米家的玉米不但收回了家,麦子竟然也种进了地里。

江米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深刻的认识到,一个乡下官二代的威力。

虽然对着书记和治安主任千恩万谢,不要钱的好话一筐筐往外扔,想着真正出力帮忙的聂卫平,江米却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好。

上辈子逃婚她就欠了他。这辈子难道再以身相许?不过现在自己这脏兮兮的乡下丫头模样,只怕聂卫平瞧不上眼嘞。

算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家不可能一直这么穷,前辈子她没有重生这个梗,后期也不是发展的好好的?

现在么,她可是拥有三十多年的社会阅历和一个药学博士的脑存知识。

只是,她现在这样子,该怎么迈出发家致富第一步呢?炒股?炒房?还是制药卖药?炒股炒房要本钱,制药卖药不但要本钱,还得合法合理。

话说一个乡间小学刚毕业的小丫头,制出来的药谁敢用?

聂卫东在瞧见村书记招了人来后就扛上气枪拖了他哥往柳林去了。

这会儿见天色将晚,手中提着一大串麻雀回到石板桥上来。对望着自家哥哥神色恍惚的江米扬了扬道:“想要?”

“啥?”江米眨了眨眼。

江米不知道,她此时那副猫仔一样呆萌呆萌的小模样,让聂卫东喜欢的恨不得过去揉上两把。

嘿,这小姑娘,太好玩了!

第14章 十万点伤害

江米从小长得就好看,黑黑的大眼睛,眼白泛着婴儿蓝,长睫毛,双眼皮,再加一双浓淡相宜的弯月眉,只看脸蛋的话,比城里橱窗里的洋娃娃还要可爱几分。皮肤也好,属于怎么也晒不黑那型。

聂卫平虽是心生喜欢,面上却表现的一派淡然。

聂卫东却忽然有种把这眼前洋娃娃带回家收藏起来的冲动。

一个乡下女孩子怎么可以长得这么水灵受看呢。嗯,就是一身破烂衣服把人给糟践了,要是洗巴干净,再穿上城里女孩喜欢的裙子,白纱裙,那不就是八音盒里跳舞的小仙女了吗?

聂卫东眼中忽然闪现的热切让江米顿时心生警惕。

她可知道前世的聂卫东虽然本质上不坏,可在男女之事上随便起来就不是人。

见聂卫东的手伸过来,江米立马闪身往后退了两步。

那副全身戒备连俩小辫都支棱起来的样子,让聂卫平瞧了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这双胞胎弟弟,跟他虽然长得像,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聂卫平个性更像他爹聂长河一些,比较沉稳,而聂卫东的性子却像极了他家那妖孽小舅,从小就调皮的不像话,却走到哪里都受女孩子的欢迎。

长这么大聂卫平还是第一次瞧见,在他弟极力想讨好对方时,有女孩不但不买账,还给吓得如见了洪水猛兽般往后退。

其实他弟也真不是个好东西,这般小的年纪据说已经谈过三个女朋友了,眼前这漂亮小姑娘倒是精明的很呐,知道躲着他家这个喜欢收集漂亮女孩的混球。

聂卫平的哧笑声,和江米躲避坏蛋的警惕神色,让原本笑嘻嘻自我感觉良好的聂卫东很受伤。

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皮裤的帅气少年,自觉自尊心受了十万点伤害,脸一沉,提上柳条串起来的两串家雀就上了摩托车,双手一握车把,很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哥,走了!”

“哎,就走。”

聂卫平看了一眼江米,见小姑娘大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安抚似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身快步走到地头,招呼正跟江米爷爷说话的李光伟道:“李叔,今儿谢谢您了。回头让我爸请您和刘叔到家喝酒去。”

李光伟正等着聂卫平有所表示,听到这声李叔,顿觉得今天忙活这趟值了。他可是一直嫉妒刘富盛能搭上聂长河的线。

据说聂长河小舅子去年北大毕业后,就被分配到青城市委办公室干秘书。有那样的小舅子,聂长河不可能止步在一个镇派出所所长的位置。

“刘叔,回头到我家喝酒去啊!”临上摩托车前,见刘富盛运送玉米从村里返了回来,聂卫平急忙招呼了一声。

“等等,卫平,这里有袋新鲜的玉米面和鲜地瓜给你家尝尝鲜。”刘富盛从拖拉机后斗里把两只编织袋子拽了出来,放进三轮摩托车车斗里。

聂卫平也不客气,对刘富盛招了招手后,便坐在他弟身后,拍了拍聂卫东的肩膀,示意开路回家。

远看着聂氏兄弟的身影渐行渐远,以致像消失进远方的太阳中一般,李光伟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江老汉的肩膀道:“老哥,你可是有福之人啊。”

“有福之人?有啥福啊?”江老汉被李光伟的话弄蒙了。

话说,他从来到东坝外就是蒙的,一直弄不明白为啥书记和治安主任会招呼人帮他家老大收庄稼。而且还有那两个穿着打扮不一般的少年,那是谁家孩子啊?

“江米,你跟聂家兄弟咋认识的啊?”刘富盛比较直接,他也疑惑呢。

第15章 孙女婿人选

“哦,他们是,我姐同学。”江米瞬间就想好了措辞。

事实也的确如此。

聂卫平聂卫东兄弟俩比她姐江朵少一岁,都是梨树镇镇中学初三年级学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班的。

“哦,原来这样。”刘富盛点了点头。跟书记李光伟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浮起一副所料不差的神色。

江老汉显然还只局限在同学俩字上,听到江米的说辞不由摸着颌下胡须连连点头,“是俩好孩子,这么热情帮助同学。”

见李光伟和刘富盛招呼人往村里走,江老汉急忙赶上去道:“两位大兄弟今晚到我家喝酒去,刚好我大女儿今儿送了两斤猪头肉和猪大肠来。”

“听说你家老二要娶张书记家闺女?你们两家可算是亲上加亲呐。”李光伟以前是瞧不上怕老婆的江老汉的,即使知道江老汉家跟张家屯书记是姻亲,他也懒得跟对方搭话。

不过这次,当他知道聂家兄弟看上了江老汉孙女时,李光伟一下子对江老汉热情起来。

说起二儿子的亲事,江老汉略显浑浊的双眼一下子明亮起来。他觉着自己因为亲家是书记的原因终于在村书记李光伟这里有了地位。

“嗯呐,只等着起了新瓦房,就给两个孩子办喜事。”

“现在起栋瓦房可是不便宜。不过你老哥会侍弄庄稼,这两年肯定攒下不少家底了吧。”

“嘿嘿,也没多少。”真没多少,交了公粮也就是够吃而已。

江老汉因为受到书记的表扬,黑脸膛越发显得红涨。对着跟在身后的大儿媳妇摆了摆手道:“赶紧回去帮你娘做饭去。今儿书记和主任都要去,让你娘多切点肉,再把亲家给的好酒也拿出来。”

李腊梅哎了一声。心想书记招人帮了自家干活,竟然不用自家请吃饭。这事儿公爹办的不糙,知道自家也拿不出好吃食来。因为心下高兴,原本酸软的腿脚顿时有了力气。

李腊梅推上空车,招呼着女儿江米噌噌就往前走。

李光伟望着迎着夕阳余晖往村里走去的李腊梅和江米,又瞅了一眼身边的儿子,忽然开口对江老汉道:“听我家李林说,你们家老大不让江米上学了?这丫头学习可比我家小子好,不上学可惜了啊。”

“啊?不让上学了?我咋不知道呢?不能吧,江朵都上学上的好好的,咋能不让江米上呢。”

江老汉不是装糊涂,他是真不知道。

江米上学还是退学,在江老汉看来都是无所谓的事。

一个农村丫头,早些下学帮忙干活,也能减轻家里负担,别人家都是这样,何况他那大儿媳妇还是那样一个病秧子。

不过当他瞅了一眼跟在书记身边黑黑胖胖的李林后,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觉着书记说这话显然是有目的。难道是看上他家江米,想要他家江米当儿媳妇?

以前乡下女孩子十三四岁就有说婆家的,十六七岁就有嫁人的。不过只从解放后,女孩子都要等到十八岁以后才给正式登记结婚。

江米才多大,十二吧?

这时候说亲也太早了吧。而且,那聂家两个小子明显比书记家的李林长得强啊。听那刘富盛说,人家爹妈一个当派出所所长一个当医院院长,那可都是国家正式干部。国家干部退休了有退休金,国家给养老,可比个村书记强到天上去。

可是,要是李光伟非要结亲怎么办?对方可是村里的天。

江老汉已经开始为未来的孙女婿人选开始发愁了。

第16章 可怜亦可恨

江老汉共养了三个女儿三个儿子,老大就是江米爸爸江远明,老二是江大姑,老三是江二姑,老四就是男子里行二的江远良,老五老六是龙凤胎,男子里行三的江远涛和女子里行三的江小姑。

二十岁的江远涛已经在海南岛上当了两年兵,至今也没回家探过亲。

老二江远良今年二十四岁,刚说了门亲,是南边张家屯书记张有林的小闺女。亲家很硬势,定亲后就帮着江远良在张家屯小学找了个民办教师的活。

不过亲家要求也高,要求江家必须给盖四间大瓦房才能让女儿嫁过来。

江大姑和江二姑前些年先后嫁在张家屯,江大姑父张生来在镇上肉联厂里当会计,江二姑父张贵来在村里当治安主任,都是张有林的本家子侄。

之所以有了张有林小闺女这门亲,除了因为江远良长得帅,去两个姐姐家走亲戚被张家姑娘看中外,还有就是江大姑江二姑在婆家会做人,并在书记伯面前极力保证,张福梅嫁到江家后,绝对不会受一丁点气。

江远良高中毕业后也出去当过两年武警,因为在部队上传出作风问题不得不提前退役。也因为这个原因一直没说上对像。

不过江远良长得好看,又会说普通话,张福梅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娇娇女就是被他的好相貌和普通话给迷住了,闹死寻活地非要要嫁到兰溪村江家来。

张有林知道江远良提前退役的底细,江家老三江远涛差点因为这个原因没验上兵,还幸亏他给帮了忙,说了好话。

他开始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但禁不住小女儿闹腾,而两个侄儿媳妇也是一再的帮腔保证。

想想江远良从部队上回来之后,也的确很老实,没闹出什么不好听的来。以后有他和江大姑江二姑镇着,谅也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两家又知根知底,盘根错节的,自家姑娘嫁过去自然不可能受气。

又听说江远良当上村小学民办教师后,勤勤恳恳,很受师生们好评。过两年再给运作一下,转成正式教师,无论小闺女干不干农活,家里每月都有稳定收入,日子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这样一门亲,对老张家来说结了也中。

但这样一门亲,却显然对江米家极为不利。

尤其是江米娘还是个病秧子,又不会说话,性子又燥,受了婆婆气只知道回家对孩子老公胡乱发泄。

江远明要是敢不顺着她,惹大发了她就闹着回娘家,要不就学着村里泼妇的样子在街上打滚闹腾,反正是个拎不清的。

江米一听江老汉说江大姑送了猪下货来,就头大。

知道最近家里只怕又要闹事。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江大姑就是那种传说中的起事精,每次回来,必挑唆得江米奶奶跟江米妈吵上一架,而江米往往就成了那条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往往就会被江米妈以微不足道的理由打骂一顿消气。

江米妈在江米奶奶那窝了火,回家来不敢打有脾气的大闺女,也不舍得打还小的宝贝儿子,对丈夫江远明又鞭长莫及,只能逮着好性子的二闺女来出气。

好在这两年江米能帮着家里干活,这才让李腊梅的无故打骂少了一些。

望着前面快步走着的老妈,想着家里即将来临的暴风雨,江米不由叹了口气。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17章 白莲花姐姐

不过,老天爷既然让江米重生,且保留了前世记忆,江米自然不想让那些不好的事情再发生。

想过好一些的日子,目前对江米来说,最要紧的就是解决好奶奶跟老妈之间的矛盾冲突。

“妈,我去帮奶奶做饭吧,奶奶那边还有小姑可以帮忙,你回家好好躺炕上休息下,你身体不好呢。”

江米想着,只要不让她妈到她奶家去,今晚应该不会有啥太大冲突发生。

李腊梅却觉得公公都说了让自己去帮忙,再说今天是帮自己家干活的原因才请书记主任吃饭,不去婆婆那边帮忙显然说不过去啊。

“你能去帮个啥?也就会烧个火。你奶你小姑做菜都没我做的好吃。我不去,书记会挑理。你爷也会生气。”

李腊梅向来自我感觉良好。根本就不想她去了她婆婆是不会欢迎。

江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妈,我会做菜,你做菜的时候,我整天在一边看,都看会了。你还是回家歇着吧,明天还得剥玉米皮,很多活呢。你身体要是累垮了,我们可咋办?这天都冷了,我弟还光着个溜穿开裆裤。你回家给他找件衣服出来穿,别冻着了。”

江米降慢了语速,极有耐心地劝说她妈。

她妈是个犟驴脾气,万事必须顺毛摸,不过顺毛摸也不一定就摸顺溜了。尤其是提到她弟,她妈的脸色果然就瞬间炸了一样,横眉竖目起来。

“你弟今天光溜子了?你咋不给他穿件厚实衣服呢?你是咋当姐的?”

对于她妈劈头盖脸的唾沫星子,江米表示很无奈。

不过江米知道她妈就这脾气,但凡有什么不顺心意的事就喜欢去埋怨别人,实在是值不得去生气上火。

“我咋知道我弟的衣服放在哪?不是都你收拾起来的么?”江米虽然不打算生她妈的气,不过也不打算以后惯着她妈。即使你是妈咱也得先讲道理好吧。

“你?!……”

李腊梅刚要张口骂,就听到大女儿江朵清脆的呼唤声。

“妈,你们回来了啊。我都做好饭了,净等着你和二妹回来吃呢。听说咱家今天有人帮忙干活,是谁呢?”

江朵今天就是故意躲到学校去的。她可不想大热天钻玉米地。不过等她晚上回来,却听到街上乘凉的书记奶说,她家有贵人相助,今天下晌不但收了玉米,连麦子也种上了。

还说是个年轻小伙子,镇上来的,开着摩托车来村里找书记。

江朵就纳了闷了,不记得自家在镇上有什么身份显赫的亲戚。想去地里瞧瞧,又怕被她妈当众骂,丢了颜面。便从院子南边的场院上捡了十来颗青皮的玉米,剥去外皮,洗也不洗,一锅煮了当作晚饭。

“啊,做好饭了?你弟弟呢?回家了没有?”李腊梅因为听说聂家兄弟是江朵同学,所以对大女儿今日逃避干活躲去了学校也没有生气。

“我弟到我奶家去了,说我奶家有好吃的,晚上不回来吃了。”

江朵殷勤地上前扶着李腊梅手里的推车进了自家院子,又回头看了一眼江米,“二妹,干活累了吧,赶紧回家洗洗脸,看,都成小花猫了。”

江米嗯了一声,神色莫测,上下打量那位秋日里还坚持穿裙子的白莲花姐姐。

第18章 她的鹅和猪

夕阳余晖中的江朵,皮肤白净,眉目清秀,站在那儿,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一般,恰是女孩儿一生中最美好的碧玉之年。

看着这样年少美丽的姐姐,江米心情复杂。

想着前世里她姐拼命学习,还在初四复读了一年,最终却只考上了一个中等专业会计学校。在学校里谈了对像,后来又因为对像的原因,毕业后非要分配到对像的老家临县县城去。还是她老娘出面哭鼻子抹眼泪地求了她姥姥家的一个在银行工作的远房亲戚,这才调过去干了银行出纳员。

然后二十来年里,她姐结婚又离婚,离婚又结婚,结婚又离婚,折腾了半辈子,好强了半辈子,却过得并不如意。

后来又面临银行裁员,还是江米出面托了聂卫东,才在省城给她姐又找了个工作,却不想她姐竟然看上了聂卫东那厮。

在她出事前,还私下里找过她,逼着她给两人做媒……

江米脑子里放电影一样,正回忆着前世种种过往,却听她家老娘尖着嗓子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高声嚷嚷了一句。

“她累什么累,活儿都是你同学找人帮忙干了。改天到学校,你可得好好谢谢你俩同学。”

“我俩同学?谁啊?”

江朵惊愕地张圆了好看的小嘴。

“你问你妹,好像叫聂什么,嗯,东,平啥的。”

李腊梅一边说着,一边走进自家院子,就着放在屋檐下洗脸盆里昨天接的雨水,草草洗了把脸。

见江米也跟着走进来,李腊梅便把自己用过的水,往江米眼前踢了踢。

江米可不想用那么脏的水,尤其还是她妈用过的。

抬头看着眼前陌生且熟悉的农家小院子,江米心里是五味陈杂。

三间低矮的黑瓦房,青砖只垒到窗户下,窗户是木格子窗,上面糊着泛着黄的白色窗纸,窗台以上都是麦草黄泥打成的土墙。

三间房往南是半截石块半截黄土圈起来的院墙,院子里东边靠墙垒了猪圈,猪圈北边是向东面街上开的院门,再北边靠着窗户下的是鸡窝。

西边靠墙种着棵石榴树。上面长着十来颗石榴,有些已经裂开了嘴,露出晶莹剔透的浅粉色籽粒。

石榴是酸石榴,要经霜才好吃,或许就因为这个时候还太酸,弟弟才忍着没动。

在院子南边靠墙的位置,除了东南角上的简易露天厕所,西南角则用旧砖头圈起来一方位置,养了几只鹅。

一见院子里进了人,鹅们立刻伸长脖子,张着嘴巴嘎嘎叫唤起来。

江米记起来,这是自己一直负责喂养的鹅。

哦,这个时候,她不但得负责养鹅,还得负担猪圈里那口半大猪的喂养。

家里粮食不多,人吃都紧张,她从春天家里抓了鹅仔和猪仔开始,每天傍晚放学后都要提着篮子,到路边沟坡上下挖野菜割猪草。

但她今天显然是不能去挖野菜打猪草了,江米顺手从地上捡起来一棒玉米,掰了玉米粒扔给鹅们吃。

那群鹅见有了晚餐,立时停止了震耳欲聋的嚣叫,伸长脖子,低下头,嚓嚓嚓地吃起玉米粒来。

江朵见她妹妹进了院子后一直没吭声,着急想问到底是那个同学来帮的忙,且还是能叫动书记的人,便拉着江米往门楼下走。

不但给江米递了个马扎坐,一向喜欢在妹妹面前摆架子的江朵,还少见地给江米舀了半盆干净的水端过来。

江米今天确实给累惨了。

一屁股跌坐在马扎上,凑合着用有着污垢的水盆里的水洗了洗手脸。

猜到她姐这么殷勤为的啥,江米洗完了甩了甩手上的水,神色淡然道:“是聂卫平和聂卫东。爷让帮忙的人今晚到他家吃饭,咱们最好过去跟奶说一声,顺便帮忙。”

“聂卫平和聂卫东?怎么是他俩?”

江朵很吃惊。那可是镇中学有名的风云人物,家境好,长得帅,双胞胎,还学习特别好。

“他俩今晚也到爷家吃饭?”

江朵语气里含着某种忐忑不安和下意识的渴盼。

第19章 爱咋咋地吧

其实江朵跟聂家兄弟虽然都是镇中学初三级学生,却并不熟悉。

江朵在初三二班,聂家兄弟在初三一班。

江朵实在是想不出,聂家兄弟俩为啥会忽然跑到村里来帮了她家的忙。难道,是看上她了?

这么一想,江朵的脸颊瞬间羞红。

上了初三后,班里男女学生已经有好几对偷偷谈恋爱。

江朵长得好,也收到过几封表达爱慕的情书,可她一心想着考上中专,脱离这个贫困的家,从来对那些男孩子没有好脸色。甚至有同学因此背地里给她起外号,叫她孔雀公主,说她又冷又傲。

可是聂家两兄弟要是追她呢?唉呀,真是羞死人了啊。自己才十六岁呢,这样的事可想不得,且听说早恋最耽搁学习。

江米看着她姐脸上仿佛开了颜料铺子一样,色彩丰富,变幻莫测,知道这是想多了。

江米咳了一声,淡淡道:“他俩回家了,今儿下午也就是想到东坝外柳林打家雀,偶然看到我推小车上不了桥,这才伸手帮忙。”

有些小腹黑的江米差点就说出,你别多想,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是我姐的话来。不过真说出来,姐妹可就没得做了。

重生了她还想过安静些日子呢。她可不想捅她姐那个马蜂窝。

“他们怎么知道你是我妹?哎呀,你可别整天打我的旗号胡乱求人帮忙啊!”

江朵有些傲娇地扬起圆润的下颌。

很少做粗活的江朵,与江米相比手指显得格外白嫩。

江朵翘着兰花指,姿态优美地撩了一下额前垂落的发丝,想在丑小鸭一样的妹妹眼前秀一下优越,却又忽然想起她奶那边还不知信,赶紧叮嘱了江米一句,急匆匆甩着马尾辫跑出自家院门,往她奶家快步走去。

李腊梅已经回屋里换了身干净衣服,还戴了做饭用的套袖和围裙出来。江米瞧了她娘这幅样子,不由头疼扶额。

这显然是非要去她奶家帮忙做饭啊。

唉,拦不住就不拦了,爱咋咋地吧。

反正她奶和她妈之间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都成家常便饭了。只希望别扩大战斗范围牵连到她就好。

李腊梅和江朵一走,家里立时寂静下来。当然也不算寂静,没得到晚饭吃的猪在猪圈里发出不满的吭吭声。

江米闻到煮玉米的香甜味,打开冒着热气的高粱杆盖子看了看锅里。见果然煮了半锅玉米。

伸手从挂在墙上的筷篓里捏出一双筷子,捅在一颗玉米的尾部,将玉米从锅里提了起来。

忍着烫手,剥掉外面包着的一层玉米皮,里面金黄色的玉米粒露了出来。

玉米已经老了,煮得火候又不太够,吃着塞牙咔嗓子。

江米啃了两口,实在无法下咽,就用旁边一个搪瓷盆捡了几颗煮玉米出来,端出去倒进猪槽,让吭吭叫的猪停了抗议。

只有鸡是不用管的,四处打食的鸡们,天一黑就从不高的院墙飞了进来,自觉地进窝蹲好。

安抚住家里喘气的畜禽,江米便找了双塑料拖鞋出来穿了,用搪瓷脸盆盛了水在院子里冲了冲脚上的泥垢。

其实她很想用热水泡泡脚。

可家里貌似只有这么一个用来洗脸的搪瓷盆。今晚上若用来泡脚,明早还要用来洗脸,那会让她犯恶心,无法忍受。

第20章 书记抖威风

从前乡下穷,每家每户似乎都不备专门洗脚的盆,村里人也不讲究卫生,大多数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只是蹭蹭脚上的泥就往炕上爬。实在嫌脏,就到村前的水沟,或者东边的水库里去洗洗脚。

小时候的她是怎么解决洗脚问题的?她似乎都不记得了。或者也跟其他乡下孩子一样脏吧。

只是现在,她躯壳里装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乡下丫头。

原先她还想着怎么赚大钱改变穷困的家境,现在的她,最想要置办的,竟然只是一个洗脚盆和一个属于自己的洗脸盆。

可是现在的她,兜里一分钱没有。

因为她还是个孩子,即使她辛辛苦苦养了鹅,又养着猪,年底家里卖猪卖鹅的钱也不会有她一分。唯一安慰就是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她能分到一条鹅腿。

现在想想,她小时候可真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听话好孩子啊。可惜,父母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就善待她就对她好。

老话说的好,搅溜孩子有糖吃。就是说喜欢哭闹的孩子,反倒会有糖吃。所以,家里一有好事儿,她这个听话孩子就要靠边站,一有坏事儿,她这个听话孩子就要顶上去。

隔着一条两米宽的小胡同,和东西两道院墙,隔壁院子就是江米奶家。

江米躺在西屋炕上,隐约能听到奶奶家传来的笑闹说话声。

显然村支书和治安主任已经在奶奶家上了桌,开始喝酒了。

村里人习惯把村支书李光伟叫着书记,李光伟的娘叫着书记奶。这会,李光伟的娘也被请了来,是江朵去请的。

“书记奶,您上座,书记奶,您喝茶!”

江朵长得好看,穿的齐整,招呼客人热情周到,大方得体,让人看了都觉得不像是村里丫头。

书记娘顿时笑眯了眼,握着江朵的手连连夸赞,大着嗓门道:“好孩子好孩子,可真是个好孩子。朵儿啊,给奶奶当孙媳妇吧?”

书记娘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立时让酒桌上的男人们停住了话头,齐齐往江朵身上看过来。

江朵的脸腾地羞红。不依地跺了跺脚,挣开书记娘的手,扭身跑了出去。

李光伟的眼睛眯了眯。脸上笑意明显淡了许多,甚至连筷子也放在桌上。

江老汉愕然地说不出话来。用老树皮一样粗糙的大手拘促地捏着小酒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眼见酒桌上气氛尴尬起来,刘富盛哈地一声笑出了声,指着江朵的背影道:“看看,看看,这丫头害羞了呢。嘿,到底是没长大,小孩子一个,还不懂事儿呐。”

他心里其实已经认定,这江朵是聂家兄弟看上的人啦。

作为聂长河的老同学,刘富盛可不能看着江朵被李光伟家给订了去。

李光伟虽然心里不悦,可也知道现在可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在没弄明白江家和聂家真正关系的时候,与江家结亲这事为时尚早。

其实若真要结亲,李光伟看好的也不是江朵,反而是那个不被江家重视的江老大家的二丫头,江米。

眼光老辣的李光伟,早就看出,江米才是个勤劳顾家的好闺女,在社会上爬摸滚打了几十年的他,可不会为江朵几句好话就迷了眼。

他的不高兴,也只是表现给江家人看的,是维护他娘的体面,是抖书记威风的手段而已。

第21章 蹊跷的原因

“就是,傻孩子一个,不懂事儿呢。”

江老汉赶紧跟着刘富盛随了一句,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小心翼翼望着李光伟。

见江老汉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李光伟这才心里舒坦了,脸上重新有了笑意,拿起酒杯,主动跟江老汉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一干而尽。

今天江老汉家准备的是四菜一汤,焖芸豆、焖茄子、黄瓜拌猪头肉、辣椒炒大肠,外加西红柿蛋汤,虽然不算十分丰盛,但有两样猪下货,几个男人吃的很尽兴。

书记奶虽然牙口不好,可最喜欢吃肥肠,这会儿吃了个满嘴,连声夸奖今晚的菜烧的好吃,根本就不计较江朵跑掉的事。

李腊梅正在正间靠近东间酒席的灶台上幹面条,听到书记奶先前的话,她心里先是吃惊,接着却是欣喜。

江朵虽然比书记大儿子李林大着三岁,可农村有个说法,叫女大三抱金砖,也算合适着嘞。

见江朵跑了出来,跑到正间西边小姑房里去,放下擀面杖,往灶口里塞了几个搓掉了玉米粒的干棒子,赶紧起身也跟着走了过去。

江奶奶正跟江小姑在西屋里搓玉米,见江朵和她娘先后走进来,不由黑了脸,呵斥道:“饭做好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跑过来偷懒?”

今儿若不是来的是村书记,江奶奶都能把扑满扣李腊梅头上去。

这贱人真是好大的脸!今儿又不是给她家干活,凭啥要她拿出舍不得吃得好东西来招待人?那还是她家大女儿孝顺她的嘞。

“娘!”江小姑偷偷扯了扯她娘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书记和书记奶都在呢。”

江奶奶翻着三角眼,强压下胸口怒气,用玉米棒子在扑满边上敲了敲,道:“你家今儿可真是给咱老江家长脸,竟然惊动了书记和主任去给你家收玉米,这可是咱兰溪村从来没有过的事。”

“奶,我同学的爸是镇派出所所长,书记伯应该是因为这个才帮我们家收玉米的。”

江朵知道她奶是想知道今日发生这蹊跷事儿的原因,顾不上害羞,赶紧出声解释。

“你同学的爸是镇派出所所长?”

江奶奶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顿了一顿后,瞅了一眼李腊梅,又瞅了一眼江朵,耷拉下眼皮道:“男同学女同学?”

“哦,男,男同学。”

江朵摸了摸脸,觉得脸发烫。便低了头,从扑满里摸起一个玉米棒子来,一粒一粒地往下掰。

江奶奶哧了一声。

显然是有些瞧不上江朵的假模假样。

“咱们家这土窝要飞出金凤凰了么?呵,快别剥了,仔细伤了细皮嫩肉的小手,我老婆子可担待不起。”

李腊梅原先因为书记娘的提议泛起的喜悦,在听到女儿说的话,和女儿在提到男同学表现出的羞涩样子,恍然大悟。

怪不得女儿会不乐意书记娘的玩笑话。

镇派出所所长的儿子都看上自家姑娘了呐。

嘿,就说么,那俩小伙子怎么会非亲非故地帮起自家来了。

“朵,俩呢,哪个是你同学啊?”

其实那俩孩子都长的不错,哪一个做女婿都成啊。

李腊梅蜡黄色的脸上,因为激动也浮起抹病态红润。

“两个都是,他们是双胞胎……”

江朵的声音因为羞涩,后面那句细细低低的,需要好生听才能听得清。

江奶奶不耐烦地咳了一声。扔下剥光了米粒的玉米棒子,起身往炕下出溜。

江朵赶紧极有眼色地帮她奶把鞋子拿到脚边。

江奶奶因着江朵的有眼色,绷着的脸瞬间松缓了许多。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孙女,若真能跟镇上派出所所长家结亲,对整个老江家来说,都是好事。

没看今天连书记和主任都溜杆子拍马屁,这还没结亲呐。

第22章 得意藏不住

江远良今天也跟着上了桌,不过他心高气傲,自认为是当兵见过世面,现在又当教师,自然不肯在一个小山村书记面前做小伏低。

光吃不说话,也不怎么喝酒,不知不觉间成了席上除书记娘外最能吃的那个。

一盘猪头肉被江远良自个就吃了三分之一还多,书记娘眼见盘子里还剩下最后一片,刚要伸筷子去捡,不想江远良动作快,最后一片又落进了江远良嘴里。

书记娘立时有些不太高兴地放下了筷子。

盘子里精光溜净,跟被谁舔了一样,江老汉有些气恼地用胳膊肘捅江远良一下。压低声音呵斥:

“怎么这么没有眼力界的光知道自己吃?赶紧让你娘再切一盘去,你书记婶爱吃呢。”

江远良无奈地抹抹嘴起身下了炕,及拉着鞋到了正间,对东屋没好气地喊了一嗓子。

“娘,猪头肉还有呗?有就再给切一盘!”

江奶奶瞪了二儿子一眼,指挥着江小姑道:“去厨子里把猪头肉拿出来再切一盘,人多,可能不够吃。”

江小姑哎了一声,利索地下地切猪头肉去了。

江远良这会儿已经吃了个八成饱,伸手从菜板上捞了块猪耳朵,晃晃荡荡往院子外走去。

他宁可摸黑到大街上溜达,也懒得在家看他爹那张谄媚的嘴脸。

原本蹲在正间地上拿着一盆水在玩的江小鱼,眼见他叔拿着一大块猪耳朵出去了,立刻跑过去,咋撒着小手跟小姑姑要肉吃。

“别给他吃太多,小孩子吃多了肉晚上不克化。”江奶奶叮嘱了江小姑一声。

农村盘子大,若第二盘子猪头肉再端上去,大闺女给送的几斤猪头肉基本就不剩下啥了。

见江小姑切了一大块猪拱给江小鱼,江奶奶顿时像被波刺毛蛰了一样,三角眼竖起,强忍着才没当场甩脸子。

李腊梅却以为婆婆这是开始变相地示好自己了。

很是自豪地看了自家大姑娘一眼,又看了眼捏着猪头肉吃得满嘴流油的宝贝儿子,脸上带着满足地笑容,转身去灶间继续烧火。

房间里三个长辈一走,江朵脸上的得意就藏不住了。

举起手来,就着灯光瞧了瞧,刚才剥玉米粒拇指尖都有些磨红了,江朵很是心疼。想着以后这样的活还是要尽量避免干,能偷懒则偷懒。

她很想过去看男人们喝酒,但是又怕书记奶再说那样的话,便跳到炕沿边上坐了一会。

心里想着,明天就是星期一了啊,明天见到聂卫平聂卫东兄弟俩她该怎么说呢。也不知道看上自己的到底是两兄弟中的哪个,难道两个都喜欢自己?

呀,那可不好,可别惹得两兄弟打架啊……

江朵在各种自来美的猜测中等到酒席散。

送走了客人,就着酒桌上剩下的菜底子,喝了一碗被汤水泡烂了的手擀面后,江朵便赶紧抱上她弟拽着她娘往自家走。

她可知道自家娘缺心眼,每次奶家招待客人,上灶的都是她娘,可一到最后客人走了,临到她们吃饭的时候,她娘就会被她奶找着各种理由骂回家去。

这次她奶没有骂,显然是瞧在她的面子上。

她那傻子娘,竟然还想帮她奶洗盘子洗碗,唉,还是赶紧拖走吧。脏盘子脏碗有小姑洗呢。

第23章 我怨我自个

江奶奶今晚上一直装样子,强忍着没有骂人,忍得有些内伤。

老太太心里不痛快,晚上躺炕上后,踹了江老汉好几脚,方才觉得散了些胸口堵着的闷气。

可想着自家小闺女这都二十岁了还没个媒人上门提亲,江朵那死丫头片子才十六就有人看上了,而且还是那样的好人家,散掉的闷气就又堵上心口,又狠狠踹了江老汉好几脚。

江老汉喝了酒,躺炕上后很快就睡得呼呼隆隆震山响。被老婆子踹了几脚,也只是停了打鼾哼唧了几声,眼皮都没睁,翻过身就又睡了过去。

他这一晚可做了好梦嘞。

竟然梦见两年没见的小儿子忽然穿着一身绿军装回来了。

小儿子戴着大盖军帽的样子可帅了,肩上还扛着金色的肩章,看起来就像个将军一样威风凛凛。可不像那个不争气的老二。

江朵抱着打瞌睡的江小鱼,拉着李腊梅回到自家院里的时候,家里一片黑灯瞎火。

听到动静,院子里的鹅跟猪一起叫嚷起来。

江朵对江米自个先睡了心下不满。

等她娘先进去拉了灯绳,亮了正间的电灯,江朵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江小鱼往东边炕上一放,就气势汹汹地撩开帘子走到西屋。

“你个死丫头片子,门不关,鹅不喂,猪不喂,自个就先睡了?”

“我都喂过了。”

江米虽然累的昏昏欲睡,却睡的并不踏实,听到自家姐的指责,不由朦胧地睁眼辩解了一声。

“你喂了它们怎么会叫得这么大动静?骗鬼呢!”

江朵伸指头戳了江米脑门一下。

窗外草虫唧唧,窗内江米被江朵戳醒后,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土炕硌得人浑身骨头疼。

虽然席子下面铺了麦草杆,席子上面铺了褥子,江米躺在上面还是感觉浑身不得劲。

炕西南角放着一床露出棉花的破被子,江米伸手拖了过来,刚打算将被子当成褥子来铺。

拖过来后却发现,这被子里的棉花胎硬得跟泥块砖头一样,还一块一堆的不平整,躺上去比不铺还要硌得慌。

索性放弃了破被子,江米忍着难受躺在炕上,想着家里的穷,和她姐的闹腾,心里不由烦得不行。

这得亏是她妈李腊梅神疲力乏,没了精神头骂人,不然江米又得因为江朵的话挨一顿臭骂。

庆幸中的江米,肚子发出小兽一样咕噜咕噜的叫唤声。

江米用手压了压,还是叫。

江朵听到,心里幸灾乐祸,嘴上却说:“锅里又不是没饭,自己不吃可怨不得别人。”

“我谁也不怨,我怨我自个。”

江米有些气。爬起来越过江朵下了地,自己找碗从暖瓶里倒了碗水。

刚喝一口,忍不住噗地喷了出来。

觉得水里有股子难以忍受的怪味,甚至还能品出来有粉末状悬浮的水垢。

家里貌似除了半生不熟的老玉米,实在是没什么可填肚子的食物。

江米不得已从锅底捞起一棒玉米,摸着黑站在灶间啃。

心里哀叹:这日子过得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话说当初好好的逃什么婚啊,这下好了,又得经历一遍苦难童年。

第24章 夜半啃猪蹄

被人敬仰的药学博士和被人瞧不起的乡下土妞,这身份差距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貌似前一刻,她还对聂卫平把牛排煎得太老而各种嫌弃,现在呢,晚餐只有锅里那些没煮熟的老玉米。

唉,她那会是多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聂卫平饭也不用她做,新房也不用她收拾,甚至连洗澡水都给她放好,她还给他玩逃婚。现在可好,这都逃回二十多年前了。

想着前世聂卫平对她的各种好,江米失眠了。

心想,这辈子还能跟聂卫平凑成对儿不?

忍着腮帮子疼,江米啃完了一棒老玉米,用水簌了簌口后,又爬上西炕继续睡。

最后到底睡着了。

竟然也做了美梦,梦见聂卫平给她炖了海带猪蹄。

啊呜,猪蹄啊,这个可是美味养颜又管饱……

“啊!江米!你个死丫头,你啃我手干嘛!”

睡着的江朵一下子疼醒过来。

拉开灯,擎起疼痛的手来一看,只见白嫩嫩的左手手背上,竟然被江米啃出了两个冒着血珠的大牙印。

江朵狠狠一巴掌拍在江米身上。

按照往常,江米挨了打必定要哭闹。但这次挨了姐姐揍的江米却没哭,还很诚恳地跟她姐道歉。

江朵就觉得江米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白天的事讨好自己?

江米却想着,自己心理年龄都快跟她妈同岁了,那能跟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般见识,何况她还把人家的手给啃破了皮。

瞅瞅窗外,隔着一层窗户纸,外面还是黑漆漆的。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大公鸡跳上了墙头,喔喔喔地落下一串唱鸣。

俗话说“鸡啼夜半,狗叫天亮”,夜半是子时,又名子夜、中夜等,就是晚上11点到1点。鸡叫第一遍的时间大概凌晨0点30分到1点左右,每次间隔大约一个半小时,叫第三遍时,大约4点左右,预示着就快要天亮了。

江米家没有钟,大公鸡的鸣叫就成了计时的关键神器。

江米正纳闷大公鸡到底叫了几遍了,却听见东边房间里李腊梅声音不大地唤了一声。

“大妮,鸡叫三遍了。别再跟你妹闹,再躺一下就该起床做饭了,上学可别迟到了。”

她妈怎么知道鸡叫了三遍了?难道从第一遍就没睡就开始数着了?

江朵嗯了一声,翻过身背对着江米,表示并没有彻底消气。却忽然觉得后背痒痒,自己伸手去挠,却挠不着地方。

无奈之下对江米没好气地道:“帮我挠挠后背,痒死了,八成又是你招了虱子传给我了!”

“虱子?!”江米惊吓得一个高蹿了起来。

这是多么令人恐怖的字眼!

她都险些忘了,这宽窄不足两米的土炕上,不但会孳生虱子,还会孳生跳蚤!

伸手给她姐挠了几下后,江米自己也感觉浑身发痒,越过江朵的头顶,顺着墙摸索到灯绳,一下拉亮了屋子里的电灯。

房间里得灯泡顶多也就十五瓦,因为使用的时间过长,钨丝老化,加上灯泡表面布满了灰尘,发出来的亮光十分昏暗。

但在黑夜里,这光线却显得有几分刺眼。

“你干吗?没听妈说就快天亮了吗?再折腾我就不用睡了。你是不用上学了,我还得上学呢。”

啥?她姐说这话是虾米意思?她不用上学了?

江米闻言愣了。

难道今年就是她休学那年?

第25章 到底是亲妹

“你也是个傻子,爸不让你上学你就真不去上学,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江朵看着江米在灯光下倒影在墙上的细瘦身影,不由说了一句真心话。

其实江米这么听她爸的话,不上学了帮家里干活,对江朵来说应该是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但那到底是她亲妹,家里有一个文盲妹妹,对心高气傲一心想出人头地改换门庭的江朵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这个家穷困潦倒,除了学习,除了考出去,再没有别的好出路。

她都可以想象的到,她妹要是这会就下学务农,当不了跟那些家境寒酸的农村女孩一样,长大了嫁人后,变成另一个又穷又病的李腊梅。

江米不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江米,当然知道江朵这几句话的含义。

心里忽然感觉暖暖的,眼睛中甚至有些湿润起来,坐起来后,蜷着腿,拄着下颌,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姐看。

原来她姐小时候也有关心过她的。

休学的消息对重生后的江米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现在要是想上学,作为一个曾经的药学博士,连跳几级,甚至直接升到高三,明年就参加高考都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

她此时所看重的,却是姐姐在貌似刻薄寡恩的外表下,隐藏的那丝血脉亲情。

是,她上辈子的人生可以说是成功的,可,到底是不完美的。

江米最遗憾的就是亲情的缺失,以及父母的过早病逝。

虽然父母是对她千般不好,但那到底是给予了她生命且养育了她的父亲母亲。

还有她的姐姐和弟弟,上一世,姐弟三人几乎形同陌路。

而她一个女孩子,在陌生的城市里打工上学,别人遭遇了事情,都有亲人帮扶,只有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独自打拼,独自承受,独自在黑夜里孤独,流泪。

人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一世,她必要弥补上一世的缺憾。不就是穷闹的吗,想办法赚钱就是了。

江米饱含深意的默默注视让江朵十分不习惯。

感觉那双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吓人。

打了个寒颤后,江朵摸了摸胳膊上被江米盯起来的鸡皮疙瘩,刚拖了墙角的破被子搭了一角在身上,却忽然感觉后背更痒了。

伸手打了江米的腿一下,啧道:“别再闹妖,赶紧再给我挠挠!”

江朵将背拱给江米,以便江米好挠,嘴里又含糊道:“你想上学就去上学,自个去跟妈说。妈那人没啥主见,估计不会拦着你不让上。”

江米嗯了一声,伸手给她姐挠后背。

少女的皮肤光滑的像绸缎一样,灯光下泛着暖暖的金色,若非那几个隆起来的红包包,都可以称之为艺术品了。

“姐,你换下衣服吧,等白天有空我给你用热水烫烫,洗一洗,这八成真有可能生了虱子。”

江米的话让江朵很惊讶,有些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帮我烫?还给我洗?”

“嗯哪。”江米很认真地点了点,又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姐道:“姐,你专心上学就好,你是家里老大,你考上大学,我们家才有指望都过好。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帮妈干。等明年春天,我再跟妈提我上学的事。”

“等明年春天你就可能要留级了!”

江朵让江米几句体贴的话,说的心里酸酸的,很难受。

她妹妹怎么忽然这么懂事了呐?

第26章 给饿彪了啊

“没事,留级就留级。”

呵呵,堂堂的理科博士,怎么可能在小学五年级留级啊?江米心里哼笑。

她们这个地方,不管男孩女孩统一上学时间基本都是八周岁,她上到五年级刚好是十二岁。

这个年龄,在城里都应该是初中生了。

当年她上大学时就是班里年龄最大的,以至于别人都带着有色眼光去看她,觉得她那么大年龄才考上大学,一定是学习不努力,或者脑子不聪明。这两样无论哪一样都容易招来鄙夷。

江米早就打算好了,她不但要重新上学,还要用跳级的手段,越过乡下孩子跟城里孩子读书年岁上的差距。

不过这会儿,她可不敢跟她姐直接说她打算跳级的事。

她怕她姐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会以为她是疯了。

晨曦透过窗户纸上的破洞透进屋子里来的时候,江米跟在江朵身后爬了起来。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再睡会吧,起来后还得干活。”江朵白了江米一眼。

“我帮你做饭。睡不着了。”

其实江米是担心江朵早饭又会煮一锅老玉米。

“姐,我们尽早做啥吃啊?有白面不?”

江米试探道。对这个家她还不熟悉,不知道会不会有白面。

“昨晚没吃饱吧?你也是,咋不上奶家吃去……咱做土豆疙瘩汤吧,那个管饱也好吃。”

昨天夜里被江米当成猪蹄啃的江朵,知道这泼势孩子是给饿彪了啊,也开始叨慕要好吃的了。

不过也不对呀,真饿彪了应该啥也能吃……

“家里哪有土豆?”

江米悔啊,要是早知道家里有土豆,估计昨晚就扔灶口里几个了。

土豆埋进热灰里,一会就能弄成烤土豆,那滋味又香又面……

江米觉得肚子更饿了。

只觉薄薄的肚皮下,胃肠嗞嗞冒烟儿,像吞了一大把辣椒面,说饿的前胸贴后背、抠心挖肝都不为过。

“墙角那有姥姥上个月让二舅送来的土豆。”

江朵说着话换好衣服下了地,就着掉了瓷的搪瓷脸盆洗了脸,又从桌上拿出卷了毛的牙刷蹲到屋檐下开始刷牙。

江米瞅了瞅她姐给她准备的牙刷,又瞅了瞅她姐刷得满嘴巴血沫翻涌的样子,感觉嗓子头里胃液上顶,直犯恶心,有些不想用。

这样又破又硬的塑料牙刷,就算刷了牙,对牙齿也没啥好处。

江米不想用那破旧牙刷刷牙,便拿只碗对了盐水,到院子里咕咕噜噜漱口。一边漱口,一边想着怎么说服她妈,到镇上赶集去,好置办下生活必需品。

姐妹俩洗刷完毕,一个刷锅,一个洗切土豆,一个炒菜,一个烧火,很快便做好了半锅土豆疙瘩汤。

虽然白面放的少,但土豆块炖得沙沙面面的,吃到肚子里很舒服。

饭上炕桌的时候,连喜欢睡懒觉的小鱼儿,闻着味道都爬起来。

李腊梅却没端饭碗,阴着脸去了院子外。

“咋了?”江米有些疑惑。

没听到昨天夜里有吵架声啊,她妈怎么这么一副谁欠了她钱的晚娘脸色?

第27章 故意甩脸子

“切,还不是心疼白面!咱家的白面,就爸回来擀面条咱能跟着吃口,平时也就给小弟烙个饼啥的,今儿你串掇着要吃白面,挖了这半瓢,可算是割了妈的肉了,以后还不知多久能吃上白面……”

江朵撇嘴翻了个白眼,显然对李腊梅的吝啬心有不满,同时也将江米拉下水。

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说,今天这事儿是你挑起来的,有啥后果你可得担着。

江小鱼一听,赶紧去锅里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他虽然是家里的小惯孩,比两个姐姐待遇好,平日里能吃上白面烙饼,可那是怎样的烙饼啊。

用喂猪的大铁勺,盛半勺白面糊糊,放在灶火上烤,烤熟了闻着味道香,吃起来却干巴巴的没滋味,还累腮帮子卡嗓子,哪有面疙瘩好吃呐,又咸又香。

江朵更厉害,个细细瘦瘦的小姑娘家,硬是吃了三大碗,临了又用铝制饭盒盛了大半饭盒,准备带到学校去当午饭。

每次这姑娘上学带饭带的不是玉米饼子,就是地瓜面窝头,看着别人吃白面馍馍,好面子的江朵都躲起来不敢让人瞧见。

眼见大姐和小弟吃碗面疙瘩汤都能当成山珍海味一样,江米就觉得鼻子发酸。

走出去的李腊梅还真是因为心疼白面,故意甩脸子给两个闺女看。

大闺女是主犯,小闺女是同犯,可也不能两个一起教训。

李腊梅有些没好气地扬起铁叉,向堆成小山的玉米棒子用力叉去。

用力掀开表面的一层,有蒸腾热气从下面冒了上来。

昨天掰下来的玉米棒子潮气还重,堆在一起果然发了热,用手摸一摸外皮,都有些烫手了。今天得赶紧把湿皮子从玉米棒子上扯下来,不然就要发芽了。

李腊梅心里着急干活,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等李腊梅折腾完玉米,回到家里吃早饭,江朵已经收拾好书包准备,推了家里唯一的一辆大金鹿自行车出来,准备骑车上学去了。

“姐,今天镇上是不是赶集啊?”

江米帮她姐把自行车抬过院门门槛,试探着问她姐。

“赶集?嗯,今天初五,是赶集呢。”

江朵因为江米今天主动帮她做早饭,夜里还说了那么些暖心的话,不由把江米看成了自己一边的。

警惕地回头扫了她妈一眼,很鬼祟地小声问:“咋了,你想去?想买东西?”

“我给你捎吧,我们学校前面就有小卖部。里面皮筋啥的都有。”

江朵以为江米是想买皮筋扎头发。

“不是买皮筋,我是想买牙刷和脸盆。咱用的牙刷都卷毛了,每次刷牙都刷得满口血。还咱家脸盆就那么一个,不卫生不说,洗个脚都没东西用。”

江朵没想到江米想要买的竟然是牙刷和脸盆。

她手里只有两毛钱,买个皮筋不成问题,可是牙刷和脸盆却买不起。

商店里好牙刷得要三五毛一个,都顶上一斤猪肉的钱了,而搪瓷脸盆得两三块钱呐。对这个家来说,是很大一笔支出了。对她这个初中生来说,那几乎等于半年零花。

“我可没那么多钱。我估计妈也够呛给你。最近奶老跟妈叽咯,也是为钱的事,你要是提钱,估计妈得跟你发火。”

江朵貌似好心地提醒了妹妹一句。

第28章 猪都不喜吃

其实江朵也早就想攒钱买新的牙刷,脸盆啥的她倒是没敢想。

主要是从小习惯了。这会听她妹提出来洗脸盆应该跟洗脚盆分开来,她忽然觉得早就应该如此。

“我不跟妈要钱,我想法自个赚钱。”

“你能赚个啥钱?”

江米帮她姐正了一下车把,推了她姐一下道:“你别管,赶紧走吧,别上学迟到了,咱家也没个钟,都不知道几点。以后等我赚了钱就买个闹钟。”

咦,这丫头难道真有办法赚钱?

江朵忽然觉得妹妹跟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说话的时候,就像面对的是一个大人。

不过虽然江米说话的样子不像是胡说,可江朵却觉得她妹要赚钱的话,会很难很难。因为在乡下,连大人都很难赚到钱。

江米看着她姐骑上车子,三两下往西拐了个弯便不见了踪影,纤秀的弯眉渐渐拢了起来。

她在想,到底用什么法子迈出赚钱的第一步?

江米瞅了瞅门外摊开的玉米棒子,心想,家里目前能卖钱的只怕也只有这玉米棒子了。弯下腰很快将其中绿皮的玉米捡成一堆。

李腊梅出来看到了,还以为那是江米要用来喂猪喂鹅用的呢。

那样的玉米还没长成熟,就算晒了剥下来也是秕仁,磨面粉磨不出料来,交公粮人家也不乐意要。

简而言之就是下脚料,也就能趁着新鲜喂一喂畜类。

“妈,人家聂所长儿子昨儿可是帮了咱家大忙,要不是他们,咱家这会玉米还在地里呢,说不定耽搁下去玉米在棵上就发芽了。你看看现在,玉米不但帮咱收来家,连麦子都种上了。您说咱不得送点啥东西答谢答谢人家啊?”

江米知道她要是说想去赶集,她妈肯定反对。

但换一个说法,说不定就能成行。

果然李腊梅听了立马上了心,“送啥哪?咱家可没啥拿得出手的啊?”

“喏,玉米呗,这可是今年最后能煮着吃的玉米了。他们家是干部家庭,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也会想换换口味,吃点玉米地瓜啥的呗。”

“呀,这玉米他们会稀罕?”

李腊梅想说猪都不喜吃的东西人怎么会乐意吃?不过看着小女儿一脸淡定望着自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可又想起家里唯一的自行车已经被江朵骑走了,又摇了摇头,“等你姐回来问问你姐吧,她在镇上上学,懂得肯定比你多。可别送去了遭人嫌弃。”

“哎呀,不会嫌弃的。刚好今儿我小姑要去镇上赶集,让她捎着呗。”江米迫切地想赚钱买东西,自然不想放过这五天才有的大集。

见她妈二二思思地一副怀疑表情,江米也不劝了,直接奔去她奶家院子。

江小姑正准备把院子里堆起来的玉米皮往院子外运,见江米忽然跑进来,不由笑着道:“大米来了。”

“哎,小姑,今天你去镇上赶集不?”

“干啥集赶集?活都忙不过来还赶集?”

江米奶因为昨晚的猪头肉给吃光了,她没捞着吃上一口,心里一直不舒坦,大清早看到江米,顿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嚷嚷起来。

第29章 有胆子骗她

“奶,也就半天,我家想给镇派出所聂所长送点青玉米棒子,想让我小姑帮忙捎去。”

借一下前世准公公的势,江米表示这都不是事。

一听又是跟姓聂的有关,江米奶脸上的嚣张劲顿时消散了大半。

老太太虽然还是阴沉着一张麻脸,可到底也走心了,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会的青玉米棒子哪好吃?送也送点玉米面啥的吧。”

“嗯呐,奶,我家玉米还没来得及去磨面,您能借点吗?等我们家磨了立马还给您。”

能卖钱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江米表示一点也不嫌弃。

江米奶大约第一次见小孙女这么大方利落的跟她借东西,眼皮撩起来,有些诧异地看了江米一眼。

想了想,这玉米面也不是啥值钱东西,不过就是吃个新鲜,说不定镇上住着的大官会稀罕。

自己身下的儿女们眼见着不会有啥大出息了,江奶奶当然也希望孙女孙子辈上能够一辈更比一辈强。

不管大儿子家与镇上那姓聂的大官家是什么关系,昨儿下午那一出大戏,就已经大大提高了老江家在兰溪村的身份地位。

“凤,你去给装半编织袋玉米,带着这丫头去赶集吧。刚好家里的盐快吃尽了,回来的时候顺便到供销社买袋盐。”

江米小姑大名叫江美凤,小名就叫凤,很好听的名字。

不过在胶东乡下,姑娘家未出嫁前很少有人会称呼大名。一般也有顺着家中姊妹排序,称呼大妮二妮大嫚小嫚的。

一麻袋青玉米棒子,半编织袋玉米面,用麻绳紧紧困在自行车后座上。

江米想去跟小姑赶集就只能坐在自行车前大梁上。

小姑这辆自行车是女式的凤凰牌,比金鹿的要轻巧一些。不过大梁也比金鹿的细,骑走出去不过二里地,江米就觉得屁股不属于自己了。

好在小姑骑车技术娴熟,净挑平缓的地方走,这才让江米坚持到了镇子。

“大米,我们要把东西送到哪去?你认识聂所长家?”

知道江米侧坐在横梁上不会好受,小姑一进镇子就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跳到地上,江米赶紧用手揉捏两个几乎失去知觉的屁股蛋,跺跺麻掉的脚。

心想不能拥有自己的交通工具,在这乡下赚钱也太费劲了。

“直接到镇派出所吧,姑。”

演戏得演全套,不然被她姑回去跟她奶说,她奶还不得拿玉米棒子削她。

镇派出所就是集市东头上,三间亮畅畅的独立大瓦房。

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偶尔进出都是戴大盖帽穿着白色警服的公安。

江小姑瞧了就有些心生胆怯,将玉米袋子从后座拽下来往派出所西边的一棵柳树下一放,压低声音对江米说:

“你去把那个什么所长伯伯叫出来拿吧。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看着,直接送不好啊。”

江米倒是不怕被人看到。一点农产品而已,谁会看在眼里?

不过她正还愁怎么把江小姑糊弄走,见小姑神色惶惶的样子,心里立时有了主意。

“小姑,你去西头的供销社买东西去吧。玉米放这,等我瞧见聂所长,我就叫他过来拿。”

这也是个办法。江小姑根本就想不到,自家这个瘦瘦小小的侄女竟然会有胆子骗她。

第30章 丫头胆够肥

江美凤是个憨厚朴实的农家姑娘,根本就想不到,从没到过镇子上的江米怎么可能认识镇上的派出所所长。

见江米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江小姑立刻松了口气,她可不敢跟公安打交道。

绑好车后座上的麻绳,江小姑叮嘱小侄女不要乱跑,回头瞅了一眼派出所大门,便像做了啥见不得光的亏心事似的,紧溜推着自行车随着赶集的人流往西走。

瞧见小姑的身影彻底消失,江米清了清嗓子,先是小声啊了两声试试嗓子,忽然在柳树下敞开嗓门喊了起来:“卖青玉米,卖新鲜玉米面!”

这一嗓子,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惊得柳树上两只相亲相爱的喜鹊,惊慌失措,扑棱棱展开翅膀各奔东西。

梨树镇集市上买卖东西的摊位主要分布在东西大道,虽然派出所这块位置是进出集市的必经之路,是摆摊的黄金地段,但因为老百姓骨子里对派出所的天生畏惧,没人敢在这附近摆摊。

江米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站在派出所门前的柳树下又摆摊又吆喝,便显得十分出眼。

不过虽然引路人频频侧目,却没有人够胆走上前去买。

江米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喊哑了,还是没能招揽到一个主顾。

她正气馁地用出吃奶的力气,打算把摊位再往西边那些买粮食的摊位方向拖拖,就听身后传来噗嗤一声笑:“你这小丫头倒是胆够肥,竟然敢跑到派出所门前来卖东西!”

背后突然有人说话把江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就见一个上身穿白色警服的黑脸膛高壮汉子,铁塔一样叉腰站在她身后。

那与聂卫平几乎一般无二的剑眉,和七分相似的脸型,无不表示,这个人就是她口口声声要来送人家玉米的聂长河。

前世里,江米也见过聂长河一面,那个时候,五十多岁的聂长河因受人排挤,从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位置上退了二线。

一下子不再管事,成了单位上可有可无的人,老头子很是失落。

又见别人在他这个岁数早就都含饴弄孙,他家俩儿子三十多岁却还没给他生出一个孙子来,心里闷气的不行

心情不爽,聂长河就拿儿子们各种撒气,对谁都喜欢黑着一张脸。不过只从江米被聂卫平哄骗着登了聂家门之后,老头子脸上竟然开始有了笑模样了。

那时候,聂长河除了担心自家大儿子铁树开花不容易外,也喜欢江米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爽利,自然不给江米脸色看。

江米对聂卫平倒真是一点都不怕。老头好玩着呢,当初跟她下棋怕输,连偷棋子的事儿都干的出。

“聂叔叔,早,我这不是怕在别的地方买被人给欺负了嘛。”

“咦,你认识我啊?”

聂长河很惊讶。

聂长河去年刚从南方战场下来转业不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不同于常人的煞气,加上眉峰处被弹片划伤留下的疤痕,寻常小孩子见着他都能被吓哭。

可今天这个明明陌生,明明从来就没见过面的小丫头,却自始自终一副自来熟的笑盈盈模样,让聂长河禁不住心生稀罕。

第31章 老聂很大方

尤其自己稀罕闺女却没能养出闺女,聂长河很想摸摸小姑娘的头,表达下这种欢喜心情,可又怕吓着人家小姑娘,便不自然地嘿嘿一笑,取下大盖帽,摸了摸自己刚刚理成板寸发的头顶。

“嗯呐,聂叔叔,我认识卫平哥和卫东哥。”

江米没提昨天下午聂氏兄弟帮自家收玉米的事。

虽然在这个时代,学生助人为乐尤其是帮助农民秋收是教育部门一直鼓励的好人好事,但她想这事还是等卖了玉米,买了信纸,写了应下来的那封表扬信再公开不迟。

聂长河一听小姑娘竟然认识自己家两个混账儿子,嘴巴益发咧开,笑声爽朗地道:“你这玉米要卖多少钱?”

他早从衣着上看出小姑娘家境不咋地,想着能帮衬就帮衬下。这一袋子玉米加半袋子玉米面估计也用不上几个钱。

“叔叔,你要是喜欢吃,只管拿去,谈什么钱啊。”

江米很大方地说道。

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江米知道聂长河的秉性。这位可不是个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尤其自己在对方眼里还是个孩子。

果然聂长河就瞪圆了眼,“你这孩子,问你多少钱你就直说呗,你爹妈让你来卖东西你敢白送人?回家还不得让你爹妈揍啊!”

聂长河面上凶,其实心里偎贴的很,感觉这么小的丫头就这么大方,这么会来事儿,是个对他脾气的。

“也,也不要多,给,给十块钱就成。”江米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往柳树下缩了缩单薄的小身子。

聂长河一见,立刻不落忍了,从兜里掏出皮夹子,嚓嚓嚓从里面数出五张大团结硬塞给江米道:“给你五十,这玉米面玉米棒子叔都买下了。”

其实这些玉米棒子加玉米面顶多也就三五块钱,江米因为不熟悉这时候的物价,都给说多了。聂长河虽然知道,却不但没有嫌弃贵,反倒还从中格外多给了四十元。

眼前的小丫头,大眼睛闪亮亮的充满灵性,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

今天明明是礼拜一,却没有去上学,显见家里已经穷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程度,连孩子上学都供不起了。

他给那些钱,可以够孩子两个学期的花销,希望孩子的父母得到后,能够再让这个小丫头上学。

别人的怜悯施舍江米不会接受,可给她钱的是聂长河,那是她心目中慈爱的长辈。江米神使鬼差下就将钱握在手心里。

“聂所,你咋给那么多呢?”

被聂长河吆喝出来搬玉米棒子和玉米面的年轻李姓公安,早望见了所长跟那个小姑娘的交易。

小李觉得所长今天被人给坑了,有些不忿。

“吵吵啥,搬进去,搬进去,再给这丫头整几条麻袋和编织袋子来。”聂长河知道农家现在收了秋粮,家里最缺装粮食的袋子,扭头又对江米吆喝了一声:“丫头,这俩袋子叔就不给你腾了,等会给你找几个新的来。”

李公安一听,这都自称叔了,显然是所长认识的啊。

自己刚刚可算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没听到么,新的,要他给小姑娘找新的麻袋呢。

第32章 脸上粉掉渣

江米甜甜的回应了一声。

心想,跟老聂做生意就是不亏。这除了钱,貌似还能多赚几个袋子回家。

江小姑从市场西端的供销社买完食盐,推着自行车在集市上张西望地看热闹,等到回到派出所门前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她原来还担心从来没见过世面的小侄女会胡乱跑,等看见自家小侄女正笑眯眯地坐在一堆麻袋上时,江小姑顿时松了一口气。

“咦,大米,玉米都送出去了?”

江小姑很惊讶,她还以为得等人家派出所中午下班时候才能找见人呢。

“嗯呐。”江米手里有了钱,大眼睛眯成了弯月牙,菱角小嘴粉嘟嘟的,脸上笑容前所未有的甜美。

阳光下,绿柳旁,小少女小荷沾露的清灵美丽,让江小姑瞬间恍惚了一下。返过神来后,心中禁不住泛起些微后怕。

呀,这小丫头,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好看了……幸亏是在派出所门前,不然长这么好看,难免不遇上人贩子啊。

江小姑嫉妒地伸手在江米嫩滑的小脸上捏了一把,“还不赶紧起来,都要散集了。”

一听要散集了,江米赶紧站了起来,将地上的麻袋卷了卷,放在小姑自行车后座上道:“小姑,你给绑一绑,这是聂所长送给咱们的。回家去我不要坐前大梁了,我要坐后座。”

“好啊,这,是聂所长送的啊?”

“嗯呐。”

几条麻袋而已,江米不觉得有啥,江小姑脸上却露出吃惊的神色。

这时候市场上一个新麻袋可得两三毛钱呢。

这都几条?啧,十条!玉米钱都收回来了啊。

今儿这东西送的可是真不亏,镇上的这位所长看来真是一个好人!

江小姑仔细数了数麻袋的数量,数完后,擦了粉的脸立刻笑成一朵花。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这笑,江小姑团团圆圆的脸上扑簌簌往下直掉粉渣渣。

这个时候的农村姑娘普遍以为白就代表着美。

江小姑本来皮肤就不白,抹粉又光知道抹脸,不知道抹脖子,脸和脖子宛若划了一道三八线,上面白,下面黑,上下两张皮,再加这掉粉渣的笑容,惨得江米都不忍目睹了。

唉,这样的小姑,家境差,长得一般,又不会打扮……不怪二十岁了还没媒人上门。

“小姑,我还想去供销社买个脸盆牙刷啥的。”

江米不记得镇供销社在哪了,只能求助自家小姑。

江小姑以为江米走的时候嫂子给了钱,赶紧让江米坐在软绵绵的后座上,往供销社方向骑去。

这个季节,因为农民们还没忙完秋收,集市散的格外早。

江米坐在自行车上随着江小姑往西来的时候,就看到集市上得人已经散了大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家卖衣服的摊位和吃食铺子还在继续做买卖。

江米是那种理科女生性格,前世有钱也不喜欢没事逛街,此时贫乏落后的农村集市更是没有触动她半点购买欲。

所以眼见集市快要散了,江米心里也没觉有多大遗憾,就是忘记了买件新衣服换掉身上的补丁衣服。

第33章 死亡的命运

到达供销社后,江米在江小姑的带领下直奔生活用品柜台,不但给自己家买了几支新牙刷和两个搪瓷脸盆,还给小姑买了一条红格子方围巾。

这对一个二十岁正爱美的农家姑娘来说,一条漂亮的围巾实在是最成心的礼物。

江米早就看出小姑喜欢那条围巾了,一进供销社,小姑的视线都落在那条围巾上好几次。

来的时候,小姑头上围的是一条姜黄色方巾,都已经磨破了边了,哩哩啰啰的耷拉着经纬线,看着十分穷气。

回去的时候,小姑围着新头巾一边美,一边替江米担心。

“大米,你给姑买围巾你妈知道吗?”

她虽然常听她娘说,她嫂子手里有钱,而且这次貌似给了江米不少钱。可江米还是小孩子啊,要是买围巾的事嫂子不知道,江米回去只怕会挨打。

江米自然知道小姑担心啥,搂着小姑的腰,脸贴着小姑的背道:“小姑,钱是我爸偷偷给我的,你回去可别跟我妈说啊。”

“啊,是你爸给你的?我就说你咋有那么多钱呢。”

江小姑一听,心里紧了一下。这回家去一定得注意别说破了。

不过哥哥的钱给自己这个妹子买条围巾,江小姑拿着倒是不觉得不应该。

姑侄两个因为这个秘密,关系益发近了许多。江小姑甚至帮侄女出主意,如何才能藏好钱。

江米就想,看来小姑对藏私房钱很有经验啊。

其实江小姑前世对江米很一般。或者说,江米那个时候对奶奶家里的人都敬而远之。从来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亲密。

所以江小姑在二十六岁嫁人后,怀孕难产而死,江米听说了一点也没觉得有多难过。即使重生了,她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去干预小姑将来的命运。

这会儿,因为小姑一路上巴心巴意的教导,江米忽然想,小姑要是还死在难产这件事上,她会不会难过?

嗯,肯定会的,她现在已经有些喜欢小姑了,舍不得小姑死。

或者让小姑不要嫁给那个男人,小姑就会摆脱死亡的命运。

江米模模糊糊记得,小姑嫁的那个男人虽然长得不错,家里也算富裕,可是身上却有股子令人作呕的难闻狐臭味。

她不记得那男人具体长啥样,心想只要不让小姑嫁给狐臭味的男人就成了。

哎呀,或者她应该早些让家里经济条件好起来,也帮着小姑多赚钱,那样奶奶就不会因为收了人家彩礼钱,非逼着小姑嫁给一个狐臭男人了。

江米回家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街上基本没啥人。都回家吃饭去了。

李腊梅正在自家灶间里烧火,仰头见江米从院门外走进来,手里端着两个崭新的搪瓷脸盆,脸盆里还放了好些东西,顿时瞪圆了眼睛,刚要跳起来责骂,却被江米一句话又给摁了回去。

“妈,这是小姑偷偷给咱买的,你可别嚷嚷,让奶听到又该骂街了。”

“你姑今天咋这么舍得?太阳从西边出了?”

第34章 再加一把火

李腊梅很惊诧,心里不相信,却又知道,江小姑手里是有几个钱的。

这几年江小姑冬天编炕席子卖的钱,江奶奶都没收,说是让江小姑自己个攒起来,将来买嫁妆用。

在兰溪村这一带,从八十年代初期允许自由贸易后,村里人就开始纷纷编起了炕席子,拿到集市上卖了赚零花钱。

是谁传起编席子手艺的已经无从考究。但的确给村人带来了一定收入,改善了村人生活。这也是兰溪村孩子上学率比别的村子多的原因之一。

兰溪村人编出的席子分白色和花色两种。白色用白高粱杆编,编完后还要经过硫磺熏蒸漂白。花色用硫磺熏蒸过的白高粱杆皮和未熏蒸的红高粱杆皮交叉编结而成。

一张白席子大约可以卖两到三元钱,一张花席子能卖到四到五元钱。

村人们大都是选在农闲的冬天,先要将高粱杆除叶去外皮,一破四下剖成长条,然后泡绊子(把高粱杆破成的条泡进池塘沟渠里)。

刮绊子则是把浸水后的高粱杆内瓤子,用长形的刀具去掉。

冬日里,从水塘里捞出来的绊子上,挂着刺骨寒冰,刮绊子就要整日跟冰水打交道,可不是什么好活计。

开始编席子的时候,虽然不用那么接触冰水了,可席子是铺在凉地上编的,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屋子里没炉子,人蹲在上面,或坐在上面,时间长了腰腿都不好受,何况一不小心,还会给边沿锋利的高粱杆薄皮割破手。

李腊梅每年冬天也要编炕席子赚零花,自然对其中的苦楚深有体会。

听到女儿说,这一大堆东西都是她小姑子花钱买的后,心里梗了一下。

瞅着两个搪瓷脸盆不由暗暗感叹,这可都是小姑子的血汗钱换来的啊。

心里不落忍,想了想,想起来自己结婚时穿的一件深红色条绒褂子,一直收藏在木箱子底,原本想等过两年,大闺女身量长高了,好给孩子拿出来穿。现在却觉得,还是送给小姑子穿吧。

刚好昨天晚上,婆婆那边还拿出来那么多好东西帮自家招待客人。送件衣服去,也能让婆婆心里好受些。

江米没想到母亲会来这一手。

看看手上叠的整整齐齐,散发着樟脑味儿的新衣服,再看看母亲和自己身上的补丁衣服,有些不舍得送过去给小姑了。

她都已经买了条围巾送小姑,再送件新衣服去,自家是不是亏了啊?

可是不去送吧,又没法跟老妈解释。

她老妈的性子江米知道,人穷志不短,可不是个喜欢占人便宜的。

得,算是为奶奶家和自家缓和关系再增加一把火吧。

两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没啥深仇大恨,没必要整天吵吵闹闹被人看笑话。

果然,江米把衣服送去奶奶家,不但小姑受宠若惊,就是一向板着张麻脸的奶奶也惊讶地瞪圆了三角眼。

这又买围巾又送衣服的?是要干啥?

“奶,我妈说我小姑好说婆家了,应该打扮漂亮点。”

好听话江米张口就来。

“这,这是你妈结婚时的衣服吧?”

江奶奶看到那件衣服,一下子就想起儿媳妇刚刚娶进门的那天。

第35章 礼上有往来

那个时候,人人都夸老江家娶了个漂亮媳妇。

江老太可是开心好长一段时间,即为大儿子能娶上那么好看的媳妇由衷高兴,又为家里多了个劳力使唤心里敞亮。

可惜,没想到那女人的身子骨不争气,竟然一年不如一年,病病歪歪的,瘦的跟竹竿似的,活不能干,还脾气不好,闹得连儿子都不喜欢回来探家了。

江奶奶是个不擅于跟人示好的人。心里对大儿媳的怨念减轻了,脸上却还是没一点笑模样。只是冷冰冰跟江米说,“院子里腌的咸菜可以吃了,你去捞点回家就饭吧。”

“哎!”江米痛快地应了一声。

她奶腌咸菜在村里可是一绝啊,小时候,她可没少吃。

不过那都是弟弟才能拿回家的。这次她奶示意让她去拿,这可是具有划时代的破冰意义。

打开酱菜缸上的高粱杆串连的盖子,只见两人合抱的酱缸里,用老汤淹着长豆角、小黄瓜、绿萝卜、芥疙瘩。

小黄瓜入味最快,也最好吃,清脆咸鲜中保留着黄瓜独有的香味。不过也不经吃。腌着也就是吃个稀罕。

奶奶既然难得发话了,江米可不跟她老人家客气,用干净的玉米片包了几个腌黄瓜,又捞了两个去年腌制的芥疙瘩。

这种咸菜现淹新鲜的不但没咸味,还有种辛辣青气,小孩子大都不太喜欢,但陈年的就非常香脆。

尤其是洗净切丝,用白面裹了,用油烙成咸菜饼,是上学的孩子们最喜欢带的就饭小菜。

江米奶奶假装不在意孙女捞了多少咸菜去,可等她瞥见小孙女竟然抱走了那么多,顿时给气得嘴张合了半天,低声咒骂了一句。

“个死丫头片子,拿那么多去也不怕齁死?送点东西还不够拿回去的多……”

“娘,不过是几个咸菜疙瘩,值几个钱啊,今儿江米还给我买了一条新围巾呢。”

今天又是围巾又是衣服的,江小姑美得都合不拢嘴了,自然听不得自家老娘再去骂侄女。

江米奶奶原本以为江小姑头上的围巾是自己花钱买的,听江小姑这么说,顿时吃惊地住了嘴,显然是不好意思骂了。

不过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甚至连江小姑也埋怨上了,“就能瞎抛撒钱,也不知道省省给你二哥娶媳妇用……”

在她心里,江米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可能主动给她姑买头巾?肯定自家闺女哄怂侄女掏了这份钱。

而在她眼里,虽然跟大儿子家早就分家,可大儿子赚的钱她总觉得那也是自家的钱,不能随便浪费了,何况眼下家里最需要解决的就是老二的房子问题。

“吃了饭,你帮你嫂子家剥玉米皮去,顺便提提你二哥盖房子的事。”

江小姑皱了皱眉,感觉很难为情。

帮忙干活就是帮忙干活,咋好跟二哥盖房子事扯一起呢?

吃完了饭,江小姑刚想到炕上躺躺歇个晌,就被她娘一巴掌拍出门去。

“个没眼力界的死丫头片子,不怪没人家上门说媒,懒死懒死,再懒下去,你还想老娘养你一辈子不成?”

第36章 一碗疙瘩汤

土豆焖芸豆,锅边糊玉米饼子,这是江米家今天中午的菜和饭。

菜里虽然没有肉,但用小葱爆了锅,味道吃起来还算不错,只是土豆量有些少,不能以菜当饭吃,而且咸,估计是她妈故意多放了盐。

玉米饼子只尝了一口就让江米有些难以下咽。

除了玉米面不新鲜外,还因为是石碾推出来的,面里颗粒粗糙,吃起来很磨嗓子。

“给……”

江米正捏着饼子十分费力地咀嚼吞咽,眼前忽然多了一碗土豆疙瘩汤。

抬头看,却见她妈李腊梅从锅里端出来两只碗,一碗给了她,一碗给了刚刚跑回家来的江小鱼。

江米禁不住微微愣了一下。

早晨给她妈只留了两碗饭,她妈怎么一点没吃啊?

“妈,你早晨吃啥了?”

“昨晚的煮玉米。”

李腊梅应了一声后,伸手抓起一个玉米饼子,面色淡漠地嚼着,一点也没有难以下咽的意思。

江米喉头却哽了下。

不过是碗土豆疙瘩汤,她妈竟然一口没舍得吃,都留给了孩子……

瞧着她弟唏哩呼噜很快就把一碗疙瘩汤吃了个干净,江米急忙将自己面前那碗也推了过去。

江小鱼抬头瞅了她一眼,龇牙对她笑笑,低头毫不客气地开始吃另一碗。

这小孩儿嘴巴特刁,明明是穷人家孩子,却就喜欢吃好吃的,拿她妈的话说尖抻要命。

不见长个头,也见不长肉,却长了个奇怪肚子,骆驼一样,没有好吃的就饿着,有好吃的甚至能比大人吃的还多。

江米当然不可能去跟个小孩儿争饭,何况那饭还是她妈从嘴巴上省下来的。

忍着难受,好不容易啃了半个饼子,却见小姑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嫂子,你们还没吃完饭呐?娘让我来帮你剥玉米皮嘞。”

“哎哎,不用了,不用了,我和二妮慢慢剥就成。”

李腊梅有些受宠若惊。

“二丫那小手能剥多少呐,嫂子你把自己结婚衣服都送我了,我帮你干点活还不是应当该嘛。你还跟我客气啥。”

听江小姑这么说,李腊梅咧嘴呵呵笑了两声。

心想,送了衣服就是不一样啊,早知道秋收开始就送,也不用拖累着二丫头不能上学。

三个孩子,都是自己亲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其他那俩都让上学,就不让这一个上,将来孩子长大了肯定会落埋怨啊。

而且李腊梅从小也是吃了没上学的亏,为姑娘时,村里推荐培训赤脚医生,就因为她字识的少,不得不把名额让给一个上初中的。她要是当初干了赤脚医生,她家哪里会这么穷!

锅碗瓢盆扔给了江米刷,李腊梅拖了两个马扎,一个给了江小姑,一个坐在屁股下面,坐在靠近自家东开门的院门外,一边剥一边跟小姑说江米休学的事。

江小姑是读到高中被她妈强拽回家干活种地,对读书也是心有不甘,自然顺着江米妈说,是该让江米继续去读书。

江米这会可并不想立马回学校去,家里这么个情况,整天只有玉米和土豆吃,她可是受不了。还是得赶紧想辙赚钱。

正一边琢磨一边洗刷锅碗,就见蹿出家门去玩的弟弟江小鱼,从门外鬼鬼祟祟又蹿了进来。

进门就嚷嚷:“姐,姐,你过来,你快跟我过来!”

第37章 捅了马蜂窝

“干嘛呀,没瞅见我在干活。”江米有些不耐烦。

别人有起床气,江米这会有吃饭气。

吃都吃不饱的日子可让人怎么过啊?

江米都有些不记得她小时候到底都是吃啥长大的了。

难道就是这难以下咽的玉米饼子?

“姐,小小姑哭了,你快去看看吧。”江小鱼一脸焦急。

江小鱼口中的小小姑是房后三老奶奶家的六岁孙女。

三老太爷跟江米太爷爷是亲兄弟,岁数却只比江米爷爷大不到十岁。

江米太爷爷在江米四岁时便生病故去,三老太爷却活得很硬朗。

三老太爷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嫁出去了,儿子江开方又生了一儿一女。大孙子江远强比江米大一岁,小孙女江美兰跟江小鱼同岁。

江美兰虽然辈分大,跟江小鱼却是好玩伴。

江米对三老奶奶这一家却向来没什么好感。

主要是从她记事起,就时常听老妈念叨,那老太太依仗辈分高,对她家各种欺负。

江米家与江米奶家之间的胡同就是住在后面的三老奶奶逼着留的。

前些年甚至还不让她家在自家院子前面堆草,直到大队上给三老奶奶家单独划了一块地方堆草方才罢休。

听到是三老奶奶的孙女美兰在哭,江米有些不耐烦地将江小鱼拨拉到一边,“人家哭跟你有什么关系?不会是你打的吧?咦,你个臭小子,你可小心被三老奶奶揍!”

“姐,我没惹她,她自己哭的,她说疼。你快去看看吧。她家没人,她就蹲在胡同头上哭呐。”

江米被小鱼儿硬拽着出了家门。

李腊梅一见姐弟俩绕过南墙角往西去,不由喊了一声:“干嘛去啊?不赶紧干活。”

“一会就回来!”

江米心里认定是弟弟惹哭了美兰小姑。

担心江小鱼捅了马蜂窝,江米就想着赶紧趁三奶奶家没人把事情处理了。

江米被小鱼儿拖拽着,急火火来到自家院子外面的西南角胡同口。

果然看见眼泪汪汪的美兰小姑穿着开裆裤蹲在地上。

“怎么了小姑姑?”江米走过去关心问道。

虽然不想跟三老奶奶家的人打交道,可对方毕竟只是个不懂事的六岁孩子,若真有个什么事,江米心里也不落忍。

美兰小姑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看到江米,哭得益发放肆起来。

眼泪肆虐,鼻涕横流,脆生生的小声音连连叫道:

“尿尿疼!又痒又疼!疼!疼!”

一边说着疼,一边又用小手去挠。

尿尿疼?还痒?江米下意识地蹲下身往小女孩裂开的裤裆瞅去。

吃惊地发现,小女孩撒尿的地方竟然又红又肿,而且还有些血丝和脓性的分泌物。

江米立刻判断出,这小姑娘十有九成九是得了**炎了!

幼女得**炎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幼**道炎的主要症状是外阴**痒,**分泌物增多,因不能很正确地诉说症状,常用手指搔抓外阴,通过手指及抓伤处,更进一步使感染扩散。

若在急性期被父母疏忽,或因症状轻微不去治疗,等到急性期后,就会造成小**粘连,粘连时上方或下方留有小孔,尿由小孔流出。

**异物可引起**分泌物特多,且为血、脓性,有臭味。蛲虫所致的**炎,外阴及**外有奇痒,**流出多量的稀薄的黄脓性分泌物。

江米不知道这美兰小姑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炎。

但看这样子,不管什么原因都得马上送医院治疗。

江米刚要直起身来,打算找三老奶奶家里大人送小姑娘去医院,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粗嘎的吼叫:“不要逼脸的死丫头片子,看什么看?你没长啊?些**样的不学好啊!”

第38章 无辜被辱骂

江米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惊得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回头一望,就见一个身材壮实的方脸老太太,瞪眼扒皮地捣着小脚,从西边道上,风驰电掣,直扑而来。

江小鱼也正低头好奇地往美兰小姑下面望,听到骂声,哧溜蹿到墙角边的草垛后,探着颗小脑袋,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小心翼翼往外观察事态发展。

江米先是被骂得发懵,继而想到,老太太发这么大火,八成是因为刚刚江小鱼也跟她一样蹲下来看了。

不过看了就看了吧,一个不懂事的男孩子知道个啥啊,虽然江米此时很想把江小鱼摁地上狂揍一顿。

可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三老奶奶赶紧去给美兰小姑看病啊。

江米几次想张嘴解释这事,三老奶奶却不给江米机会。

她觉得自家孙女儿吃了大亏,被江米和她弟给合伙欺辱了!

老太太暴跳如雷,吐沫横飞,漫天咒骂。

骂了一会后,大约觉得这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猛然提起自家孙女的后衣领子,沿着胡同一边骂一边急匆匆往自家走去。

扑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骂得江米恍若雷击。

眼前这一幕,她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呐,就好像前世里发生过一样?

咦,这事还真是发生过!

不过那时候的江米尚还不明白,江美兰为啥嚷嚷着尿尿痛,也不明白三老奶奶为啥发那么大的火,骂人骂得那么狠。以至于最后导致两家大人也不再说话。

而现在,江米明白了,这特么就是一场误会啊!

三老奶奶显然是误以为她不正经,带着弟弟偷看江美兰的私处。

而江美兰呢,貌似此后发了几天高烧,虽然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吃药好了,反正整个人就显得彪呼呼的了。

江美兰一年一年的长岁数,智力却没跟着一起长,直到二十多岁嫁人,智商也始终维持在五六岁的样子。

后来据说,因为彪,怀了孕自己也不知道,竟然接连两次把孩子给生在茅坑里溺死了。

据说第一次是个女孩,第二次是个带把的男孩,娶了她的老男人本来就是为着传宗接代,女儿死了还不算太过暴怒,等到第二个儿子又死了,老男人差点气疯,把江美兰暴揍一顿后,给送回了老江家。

三老奶奶就此气得一病不起,撒手西去。

现在,这事儿是管呢还是不管?显然当年江美兰就是因为尿路感染发烧给烧彪了。

江米无辜被骂,江鱼儿见机不妙早就跑了。

只一会,李腊梅就知道自家女儿被三老奶奶辱骂的事。

“江米!你个死丫头片子赶紧给我滚家来!”李腊梅给气得不行。

三婆婆就是个为老不尊的老贼婆,那么大年纪了,整天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

她在东边街门口跟小姑子一边说话一边剥玉米皮,开始隐约听到西边胡同口传来的叫骂声,知道是三婆婆又骂街,还没怎么当回事,却没想到,三婆婆骂得竟然就是自家二女儿江米!

李腊梅平日里虽然对自己孩子并不算太好,发起火来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但却是个护犊子的。

自家孩子自家管教,那容得了别人辱骂?李腊梅气怒女儿被别人给骂了,上前拉着江米的手就要往家走。

“妈,等下,等下。”

江米还想着跟三老奶奶家的人说说美兰小姑得了急性尿道炎的事。这会儿显然还不想跟她妈立即回家去。

李腊梅气坏了,上手对着江米就是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你个死瘪丫头!你是没给人骂够咋地?还想杵在这里当粪坑啊!”

第39章 打脸是忌讳

江米显然没防备她妈会动手打人。

一见她妈抬胳膊,完全是条件反射,脸一侧瞬间闪躲了过去。

她在前世里为了提高自我保护能力,在大学时就积极加入武术社团,几年练下来,虽不能说是高手,但对付三两个壮男根本就不在话下。

躲个身弱体虚的农村妇女的耳光,简直容易的不能再容易。

只是巴掌落,发丝飞,回过神来的江米禁不住心生怒气,厉声质问她妈:“妈,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

江米显然忘掉了自己此时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打脸是忌讳。

在武术社团对练的时候,再心存嫉恨,也很少有人敢往江米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攻击。

因为私下被人起外号叫着野玫瑰的江米,若谁敢对她用阴的,那她绝对会用比之狠一百倍手段还击回去。

不过此时的江米虽然气得一时忘掉了伪装,却还记得对面站着的是她亲妈。

只是那一身不怒自威的煞气,却惊得李腊梅瞬间瞪圆了眼,张着嘴半天有些返不过神来。

要在以往,她打二丫头的时候,二丫头要是敢躲,她肯定再来个连环套。

气狠了,那真是捞起啥就用啥抽,不要说巴掌,就是铁制的煤钩子也没少用。

可是今天,二丫头虽然也躲,而且躲过去了,但那从未见过的凛然眼神,却让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心虚感和畏惧感。

再次扬起的巴掌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母女俩正大眼瞪小眼呢,黑泥鳅一样滑溜的江小鱼忽然冲进两人之间。

“妈,你别打我二姐!”

江米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等僵持不下的尴尬时刻,江小鱼不但出现了,还非常勇敢地伸开细瘦黝黑的小胳膊,像老母鸡护仔一样将江米护在身后。

江米摸了摸鼻子,表示很无语。

这小子可真会装好人呐,鬼得粘毛比猴还精。

看到小儿子咋咋唬唬出来护着他姐了,李腊梅暗舒了一口气。

可又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来,小孩赌气一样,抿着青紫的嘴,鼻子里哼了一声后,扭身回东边街门口继续剥玉米皮去了。

“嫂子,咋了?”

江小姑也听到江三奶奶骂江米的事了。不过她显然也不是个笨的,并没有想着去为江米出头。

江三奶奶可不是谁能招惹的。

李腊梅阴着脸坐回原处,拿起玉米棒子继续跟玉米皮较劲,听到江小姑问,眼皮子一耷拉,没吭声。

江小姑以为她嫂子这是在江三奶奶那里碰了钉子,却不知道是她那个小侄女霸气侧漏,把她妈给怼了。

李腊梅坐在那里,手上机械地扯着玉米皮,心里却对江米性子变化之大的有些疑惑不解。

她总觉得二丫头今日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仿佛能看透一切似的。

怜悯?嗐,肯定是她想多了。

不过,经过今日一场母女交锋,她忽然生出以后不能再随便打骂二丫头的想法。

十二岁了,也算大姑娘了,姑娘大了自然就不能打了。

说不定那天一睁眼,孩子们就会像长了翅膀的小鸟一样,拍拍翅膀飞离自己身边……

第40章 学渣的惩罚

“姐……”

江小鱼望着二姐,扁了扁小嘴,有些想哭的样子。

“姐,我去找妈可不是想让妈打你,三老奶奶那么骂你,我想让妈也骂她……”

江小鱼的眼睛里清澈的宛若一泓清泉,江米实在看不出这小家伙有撒谎的迹象。

见江米瞅着他的眼睛不说话,江小鱼又忐忑地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委屈。

“姐……”

他对老天爷发誓,他真不是故意去告状的。

“……”

江米有些无语地摆了摆手。

江米能跟她妈生气,能跟她奶生气,却面对幼萌的弟弟怎么也气不起来。

今日这场飞来横祸虽然她弟才是始作俑者,江米也不想追究了。

看着抱着她的腿,眼泪汪汪,还在祈求她原谅的江小鱼,江米有些心疼。

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六岁的江小鱼长的又瘦又小,头发枯黄,小脸只有巴掌大。看起来身高似乎还不足一米。

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小人儿,像只期待得到主人宠爱的小狗一样。大眼睛水汪汪地,小心翼翼仰头看着江米。

再精也不过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被这样一双充满孺慕的琉璃一般纯净的眼睛仰望着,江米心中慰贴而酸软,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大脑门。

“好了,自己玩去吧,姐要干活了。”

对于土坷垃里刨食的庄户人家来说,一年里最重要的季节便是麦收和秋收。收,不仅仅是把粮食从地里搬运回家,还包括粮食的处理、晾晒和妥善储存。

江米这会虽然被她妈胡乱发脾气弄得心情不太好,可也没想着对家里的农活置之不理。

因为不想到院子东边,她妈和江小姑在的那边去,江米就近在院子南的玉米堆附近找了个有树阴凉的地方,扯了些干的玉米皮垫着坐了下来,开始用力撕扯玉米棒子外皮。

江小鱼这会儿倒乖巧,见他姐开始干活,他也学她姐的样子,坐下来开始扯玉米皮。

江米瞅了一眼江小鱼的开裆裤,以及露出来的小黑雀,不由皱了皱眉,刚要抓起江小鱼回家把裤裆缝上,就见本该在上学的江远强斜背着军绿色书包,有些不太开心地从西边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江米,老师让你回学校!”

江远强长得虎头虎脑,肤色黝黑,比江米要高大约半个头。说话闷声闷气,斜眉吊眼,一副欠揍表情,就好像谁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啊,我今年不打算上学了。”江米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你不上学不成,老师说了,我要是劝不了你上学,我也不用去了!”

江远强说着,恨恨地跺了跺脚。

因为江米,他被老师赶出教室,一个人灰溜溜地顶着大太阳走了四里路,他能不恨么。

兰溪村因为村子人口少学生少,原来设立的小学去年起被合并到张家屯。江远强今天也是倒霉,数学测试竟然只答了20分,数学老师本来就恼班上最好的数学尖子生江米突然不再来上学,再见到这学习一包渣,脑袋笨得榆木疙瘩似的,跟江米同村同姓的江远强考的那点破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作为学渣的惩罚,江远强不得不接受回村叫江米上学的任务。

江米今天刚被江远强他奶给辱骂了一顿,江远强又是这么个态度,自然不乐意搭理他。

见江米不说话,江远强急了,驴拉磨一样在胡同口绕圈圈。绕了半天后没辙,凑到江米眼前,放软了声音央告:

“江米,求求你了,你回学校念书吧。”

“不回!”江米态度坚决。

江远强都给气得简直想揍江米一顿了。

按辈分,江米得管他叫小叔,有这么跟小叔说话的侄女么?

第41章 江米的警告

“江米,你不能这样!老师说了,你要是不去上学,也不让我去……”

江远强很委屈,也很忐忑。

在学渣江远强的认识中,所谓上学,无非就是上课下课。老师讲课爱听就听,不爱听就睡觉,下课了还有那么多同学可以一起打闹玩耍。所以他这会很害怕因为江米的缘故,再也不能去上学。

见江米脸上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江远强不由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蹲在那里瞅着江米和小鱼儿一人一个玉米棒子,往下扯玉米皮,许是觉得无聊,江远强将书包往屁股底下一垫,也动手扯起玉米皮来。

看着那孩子那么认真地在帮着自家干活,江米先是有些懵逼,接着觉得也许扯不了几个,这人就回家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江米和小鱼儿已经随着树荫往东面转移劳动阵地了,江远强那傻孩子依然坚持呆在原地扯玉米皮。

看着那孩子被太阳晒的紫红色的脸上,被汗水冲出了一道道沟壑,江米有些不怎么忍心了。

“喂!你快回家去吧,让你奶看见又该骂人了。”

“我不回去。你不去上学,我就在这帮你家扒玉米皮,反正老师也不喜欢我……”江远强大有赖上江米的样子。

他要是跟他奶一样,一味蛮横,江米根本连搭理都不会搭理。

可这傻孩子虽然笨,却又笨得有些可爱。

江米想了想,忽然对江远强道:“你妹妹病了,要是不赶紧送医院去找大夫看看,你妹妹就有可能变成傻子。”

“啊?我妹病了?”

江远强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

平日里江远强可是最喜欢他妹妹了,因为妹妹比他聪明,妹妹将来上学肯定就能比江米学习好。

他可不能让妹妹变成傻子。

顾不上拿书包,江远强拔脚就往家跑去。

江米担心江远强回家去把自己抖出来,赶忙喊了一声:“别说是我说的啊。不然你奶肯定不让人送你妹妹去医院,那你妹妹就真彪了!”

还真让江米给料着了,此时江美兰已经开始发起烧来了,三老奶奶却觉着小孩儿发烧没什大事,无非是着了凉,手脚搓搓姜片,身上用温水擦擦也就好了。

江远强捞着妹妹的小手捏了捏,又摸摸妹妹烧得滚烫的小脸,一脸急色嚷嚷道:“奶,奶,得送我妹妹去医院看大夫,再烧就烧彪了!”

“小孩子瞎咧咧个啥,是我懂还是你懂?”三老奶奶继续用姜片搓美兰脚心。

小丫头的脚心都红彤彤的了,身上还是烫得吓人。三老奶奶心里急得不行。

心想,上个月江远强跑池塘洗澡着凉了,她就是用这些老法子给治好的,但到了美兰身上怎么不管用了呢。

难道真要送医院去看大夫?那要花不少钱啊!

“奶,求求你了,送妹妹去找大夫吧?”江远强眼见妹妹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噗通一声跪在炕前。

“唉呀,你这臭孩子,赶紧起来!”

三老奶奶最心疼的就是大孙子。可舍得大孙子下跪,赶紧从炕上爬下来。伸手去拖孙子起来。

“奶,奶,求你了,我妹妹会变成大彪子的。赶紧给妹妹找大夫看看吧。”江远强是真着急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儿,硬是挺住奶奶的拉扯,跪在地上不起来了。

他心里狠狠记着了江米的警告,怎么也不能让妹妹变成傻子。

第42章 治疗妇科病

江远强跑回家去大约一个来小时,背着妹妹从家里跑出来了。

江三奶奶跟在后面颠着小脚撵,一边跑一边喊:“强子,你别跑,等你爸妈回来咱再去医院……”

“等我爸妈回来就晚了!”

江远强根本就听不进奶奶的话了。妹妹浑身烧得跟火炭一样,那还能等啊。

他倒也不傻,知道单凭他自个,没法背着妹妹跑六七里路去镇医院,想着村里也有大夫,便越过江米和江小鱼,沿着东边南北街,豹子一般飞速蹿着,往北面村卫生室跑去。

村医田奋正用肉质捣药槌,奋力地给书记老婆治疗妇科病。

他正拱得自得其乐,就听关紧的房门嘭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屋子里眨眼之间竟然蹿进来一个人。

田奋给吓得两腿发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原本硬个棒棒的捣药槌也软成了葱鼻涕。

书记老婆正被捣的得劲呢,突然受这样的惊吓,整个人弹簧一样自诊床上跳了起来。三把两把扎住了裤子,捂着脸就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干啥?干啥?干啥呢?”

田奋见书记老婆跑了,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赶紧把敞开的裤子拉链一拉,将软了的捣药槌安全收进了仓库存放起来。

“田大叔,你赶紧给我妹妹看看,我妹妹快要烧彪了!”江远强愣头愣脑地冲了进来,并不知道屋子里两个大人在捣鼓啥。

“我看你不烧都彪!”田奋气哼哼地自地上爬起来,要不是顾忌江三婆恐怖的骂街能力,他都想把江远强给乱棍打出门去。

这一跤跌得有些狠,田奋忍着疼,扶着腰缓缓自地上爬了起来,就见江远强已经把他妹妹给放到窗台下面诊床上。

这床方才还被他跟书记老婆折腾的吱呀乱响,眨眼功夫却换上了个小姑娘。

田奋有些心虚,装模作样伸手上去摸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给烫了似的马上缩了回来。

“呀!这烧得!咋这么厉害呢?”

田奋此时显然最担心的不是床上小姑娘的病情,而是怕江远强把他给书记老婆捣药的事给说出去。眼珠转了转,斟酌了一下道:“强子,不是老哥不给你妹子治,你妹子这病的也太重了,我这里也没啥好药,只怕是治不好啊。”

“那你也不能眼看着不管吧?你都是村医呢!”江远强顿时急了。

“这,我这有退烧的药,要不先给你妹妹吃上片,退了烧,再送镇医院去。”田奋可不敢把人留在他这治,也不敢彻底撒手不管。万一出人命可咋办?江三婆那老娘们发起疯来可是不好了治。

江远强从卫生所墙角的水瓮里舀了碗清水,想把药片喂给妹妹吃。不想江美兰虽然烧得迷糊了,可听说吃药,闭着眼坚决不张嘴。

“咋办啊,咋办啊,我妹妹不肯吃药!”江远强给急的驴拉磨一样在地上打转,忽然想起江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觉得江米应该知道怎么救他妹妹。疯了一样往江米家跑。

半路上遇上江米奶奶,他也顾不上应答,一竿子烟蹿到江米家南院墙外,扯起江米就想往村卫生室方向拽。

“你干嘛啊江远强?”江米都有些被这家伙闹懵了。

“江米,你得帮我救救我妹妹!求求你了,你肯定能救我妹妹!”

江远强魔怔了一样,扯着江米不撒手。

咦,这个傻子怎么就认定自己能够救人呢?

第43章 算是头一个

江米被江远强烦得不行,顺手从草垛上抓了一把节节草往江远强怀里一塞。

“喏,这个煮了当茶给你妹妹喝,再用酒精兑水擦手脚胳膊腿降温。还有,下身也用这个草煮水洗洗。不过我劝你最好送你妹妹去镇医院。”

“那个酒精我不会擦……”

镇医院他送不去,江远强此刻显然把江米当成了主心骨了。可怜巴巴地望着江米,“我让我奶回家煮水,你能不能去帮我妹妹擦酒精?”

“我欠你家的啊,你奶那么骂我我还去帮你妹擦酒精?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江米有些烦了。

她可不想当什么烂好人,打了左脸,再送上右脸。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重生后脾气太好了,就让这些个人蹬鼻子上脸的得瑟。

“江米,求你了,只要治好我妹妹,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许是常听《杨家将》评书的缘故,江远强竟然单腿点地,抱拳对江米行了个古时候的军礼。

见江米还是木着一张脸,江远强觉得可能自己这礼行的不标准,所以江米不肯帮忙,急忙将另一条腿也跪在地上,收拢双手就要对江米行叩拜之礼。

江米被这傻小子给气笑了。

好歹这位辈分上可是她叔。让叔叔对自己行跪拜礼,说出去江米也不用在村子里混了。

江米把手里的玉米棒子往地上一扔,一把拽起江远强,有些无奈道:“你别整这些没用的了,你只要能管着你奶别骂人,我就帮你妹妹擦酒精。”

江米始终不说救人的话,因为她也不知道江美兰的病情是否能用节节草煎汤控制。

毕竟中草药见效慢,尤其在治疗一些细菌性感染上,不如西药治的彻底。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村后卫生所跑去。

李腊梅瞧见了,喊了自家闺女一嗓子,“不干活跟着乱跑个啥?”

真是个贱皮子丫头,这是没被人骂够咋地?

江米却觉得,若能通过今天这事,帮了江远强,对自己今后的致富大业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毕竟这么信任自己,江远强算是头一个。

跑到了地儿,江远强果然先把他奶拽到一边,把一把节节草塞到他奶手里,推着他奶就往外走,“奶,你快些回家用这草熬汤!这草能治我妹妹的病!”

江三奶奶被孙女突然病倒闹得有些发懵,又跟着江远强跑到村卫生室,这会儿气还没喘匀溜了,又被塞了把草手里,脑子就有些不转弯了。

老太太以为这草是村里赤脚医生田奋给的,是孙女救命用的,被孙子推出门后,赶紧颠着小脚往自家跑去。

没了江三奶奶在眼前害事,江米挽了袖子,跟田奋要了酒精,兑了适量的水,又要了块干净纱布,将贼眉鼠眼的田奋和愣头愣脑的江远强都撵出了屋子,这才给江美兰的手心、脚心、颈部、腋窝、腹股沟等处用酒精擦了个遍。

不过酒精擦拭对小孩子并不可取。因为小孩子皮肤薄嫩,通透性较强,对涂在皮肤表面的酒精有较高的吸收和透过能力。如果酒精擦浴后擦拭时间较长,擦拭面积又大,致使酒精经皮肤大量吸收入血,容易产生酒精中毒。

此时江美兰的情况却有些危急,江米顾不上会有什么后果了。

若非此时整个村子里还没有一家有冰箱,江米都想连冰帽都给江美兰用上。

要么不帮忙,既然伸了手,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44章 我就是江米

忙活了大约半个小时,江美兰的体温竟然真的降下去了。这会儿,江米忽然嗅到屋子里有股子难闻的腥臊味,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闻着像是男人射出来的那啥的味道?

这股子味道莫名地让她想起了聂卫平。在前世里,江米与聂卫平虽然没动真格的,但有一次那家伙实在憋得狠了,也曾经用手帮着纾解了一次。那尴尬无比的场景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那是江米第一次看到如此令人惊骇的家伙。不过如今再次闻到这种味道,江米就条件反射地急着洗手。从床底踹出一个盆子来瞧了一眼,她又嫌弃那水盆的脏。

江远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以为妹妹被江米治好了,欢喜地推门走了进来。

不料却看见江米绷着脸,皱着眉,苦大仇深用酒精洗手的样子,不由又紧张起来,想问妹妹情况,又怕江米不耐烦撒手不管,假装往门外望了望,嘴中小声咕哝着,“我奶怎么还没来?”

江米瞧了瞧两只被酒精洗过三遍的手,不可能再沾染任何脏得东西,便抬头对江远强道:“江远强,你妹妹虽然暂时体温降下来了,我劝你还是赶紧找你爹妈送她到医院去找大夫看看。”

她可不想担责任。尤其那江三奶奶还是个不讲理的。

“为啥?我妹妹不是被你治好了吗?”江远强有些醒不过神来,满眼蚊香圈。

“你妹妹需要打消炎针,体温虽然暂时降下来了,可体内炎症还在。”

江米话刚说完,就听门外传来一个男孩的喊声,“江米,江米,有人找你呢?”

江米出来一看见是村书记李忠伟的小儿子李森。

“哎呀,你真在这儿啊,我都找你半天了。快,你家来客人了!”李森跟江小鱼同岁,还没有上学,跟江米嚷嚷了几句后,嗖嗖跑没影了。

江米不知道家里来了啥人会劳动书记小儿子来找,嘱咐了江远强几句后,便小跑着往家赶。

到了门口,刚好看到聂卫东开着辆三轮摩托车停在她家门口。

“啊,你找我啊?”江米心里不由咯噔一声,生怕卖玉米棒子给聂长河的事被聂卫东告了李腊梅。

英俊少年斜着眼瞟了江米一眼,满脸郁闷地趴在车把手。

见这厮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江米原本满心忐忑一下子烟消云散。

只要是聂卫东不开心,那对其他人来说肯定是好事。

果然,江小姑满脸是笑地从院子里出来,看到江米,立刻道:“大米,柳大夫给你妈看病来了。”

“柳大夫?”没听她妈说请了医生来啊?江米有些疑惑,忽然扭头看了一眼萎蔫状态的聂卫东,“你妈?”

“不是我妈还是你妈?”聂卫东白了江米一眼。

他今天下午逃课,原本打算带了小伙伴再到兰溪水库边去打鸟,没想到被他哥给逮到了,还被罚做了司机,专程送他妈过来给江米妈看病。

想着聂卫平对江米家的格外关心,聂卫东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江米一眼。

打量完之后,很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丫头也就脸蛋还能看,瘦的跟柴火棍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入了他家老大的眼。

江米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厮一般见识。

前世里她都快成他嫂子了,这混账玩意还动不动在她眼前假装他哥,唱什么“老鼠爱大米”。

江米也不理聂卫东,抬脚进了家门,就见一个穿着白大褂,背着药箱的中年漂亮女医生在李腊梅的恭送下从屋子里往外走。

“柳院长,谢谢您给我妈妈来看病。”江米赶紧上前跟柳眉表达谢意。

她这个前世的准婆婆可不是个好相如的,人前最喜欢摆架子,聂卫平也不知道使了多大劲才让柳眉亲自到她家来出诊。

一声柳院长果然让柳眉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你就是江米?”柳眉上下打量着江米,肆无忌惮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货品。

“是啊柳院长,我就是江米。”江米一点也不怕柳眉打量。

第45章 不好的瞎话

柳眉前世比这更恶劣的态度江米也不是没见识过。

形势比人强,只要柳眉肯给她妈治病,江米就决定不跟前世那样跟她针锋相对,尽量顺着柳眉的喜好捧着她哄着她。

果然,江米眼神中不加掩饰的仰慕和崇拜愉悦了柳眉。柳眉打开了随身背着的急救箱,从里面拿出几包小孩子打虫子的糖塔,递给江米。

“喏,这个给你,打虫子的,一天三次,一次一颗,别吃多了啊。”小丫头面黄肌瘦的,只怕肚子里有蛔虫。

柳眉对农村的卫生习惯之差深有了解,村里十个孩子,九个肚子里就有蛔虫。

江米耳尖一红。想要面子,推辞不收,却又知道自家的情况,自己跟弟弟还真有可能肚子里生了蛔虫。

忍着羞窘,江米伸手接过宝塔糖,用一种天真的感激目光,望着柳眉热切道:“谢谢柳院长,您可真是大好人,大善人,柳院长,我们村卫生室里有个小姑娘得了尿路感染,发高烧呢,您能不能去给看看?我们村的赤脚医生看不了,就给了几片退烧药。”

“乱弹琴!尿路感染发烧就给几片退烧药?”

对于村里的赤脚医生,柳眉是一百二十个看不上眼。身为医生,她自然不能放任这样的庸医胡乱给人看病。

尤其听说还是个小姑娘,自己没生女儿的柳眉对小姑娘格外心软。听江米一说,跟着江米就往村卫生室走。

聂卫东原本看到他妈从院子里出来,以为完事儿了,没想着他妈竟然被江米哄着又去给个小姑娘看病,顿时气得一脚轰在油门上。

三轮摩托车发出隆隆的轰鸣声,惊得四邻纷纷出来看热闹。

这个年代,三轮摩托车只有公家才有,而且也只有公安系统才有。见这么一辆具有身份标志的摩托车停在江老大家门前,喜欢看热闹的乡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有那跟江家关系不睦的,已经开始往各种不好的方向传着瞎话,什么江老大犯了国法了,公安来逮他了。

什么江老大媳妇李腊梅又怀第四胎了,这是抓她去流产。

还有的竟然说在镇上读书的江朵偷了学校的东西,公安这是来她家搜查赃物来了。

聂卫东心情不爽,自然不会去给江家辩解。

这小子甚至很坏心地想,江米要是听到这些,小脸会是个啥色啊?会不会气得蹦高?

原本躲在墙角边准备同看热闹的江小姑,在听到人群中传出这些乱七八糟的瞎话时,顿时给气坏了。尤其是这瞎话竟然越传越盛。

以往江小姑的性子懦弱,最害怕跟外人打交道,可这次事关自己哥哥一家人的声誉,想着嫂子刚刚还把最好的衣服送给她,江小姑便非常勇敢地站了出来。

“你们可别瞎说,这可不是公安来抓人,这是镇医院柳院长来给我嫂子看病呢!”

长这么大,江小姑还是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主动说话,见众人一起望向她,顿时羞得满脸绯红。

不过江美凤的这种女儿家的羞涩,却让她原本朴素的外表多了几分吸引人的妩媚姿色,人群里立刻就有一双男人的眼睛悄悄盯上了她。

第46章 这事她知道

人群里,盯上江小姑的男人叫王炳生,是村里王石匠的独生子。

王炳生中等身材,国字脸,扫帚眉,因为皮肤黑,相貌便显得平庸。加之平日里沉默寡言,虽然今年不过才二十五岁,看起来却很老成,像个半大老头。

这会儿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相貌普通的乡下男人,在二十年后竟然会成为国内珠宝行业身家数十亿的知名大老板。

不过据说王炳生的发家史十分神秘。

作为同村人,江米也对其知之甚少,或者说陌生。所以重生后的江米根本就没记起来,兰溪村现在还藏着一个未来的大富翁。

为了养家糊口,王炳生自小学了王石匠的手艺,改革开放后,父子俩也下苦力赚了些钱,却因为王石匠前年帮人开山采石头,被炸飞起的大石头砸断了两条腿,将积攒下的钱花了个精光。

当时已经跟王炳生订亲两年的女方,因为王炳生家拿不出彩礼钱,盖不起新瓦房,找了个城里工人后一脚把王炳生踹了。

以前王炳生是没有勇气去想娶媳妇的事的,这会突然对江美凤动了心事,却是因为他最近在山上得了一样宝贝,偷偷往省城跑了一趟,赚了好几千块钱。

手里有了钱,自然就要考虑人生大事,尤其是家里的父母需要人帮忙照顾。

王炳生一边算计着需要拿出多少彩礼才能让江老太动心,一边很热切地瞧着江美凤。

真是越瞧越觉得满意。

江美凤身材结实,相貌周正,且脾气好,是个好妻子人选,尤其是当王炳生听说镇医院院长亲自来给李腊梅看病,想要娶江美凤的心更加热切起来。

昨天下午,王炳生听到大喇叭招呼,也到东坝外帮忙干活了。他可是亲眼见过,有俩骑摩托车的少年来帮江老大家收玉米。

后来听人议论才知道,那竟然是镇派出所所长家的两个双胞胎儿子。

没想到今天,李腊梅竟然又惊动了聂所长老婆来给上门看病。看来江老大家跟聂所长家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王炳生因为看上了江美凤,便对人群里依然在说三道四的老娘们心有厌烦。

瞅见看热闹的书记奶,便不动声色地挤了过去,装着随意的样子跟书记奶随口说了一句:这少年是镇上聂所长的儿子,昨天下午就来过,帮江米家收玉米。

书记奶顿时想了起来,昨天她还因为这个跟着儿子到江老头家吃过饭。吃人嘴短,书记奶立刻点头迎合。

这事她知道,她知道的可比王炳生多。

于是很快,镇医院的院长亲自上门来给李腊梅看病的消息,麻雀一样忽扇着翅膀在兰溪村上空盘旋开来。

紧跟着这个消息传开的,则是关于江家大姑娘江朵被镇里大官家看好了,江家要跟大官家结亲家的消息。

尤其再经过书记奶的肯定与加工,江朵名花有主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村卫生室里,柳眉此时还不知道外面的传闻,在给江美兰仔细检查后,确诊江美兰的确是得了尿路感染,却在用药的时候犯了难。

她的急救箱里常备的四环素对尿路感染最有效,她只需要拿出一瓶来,女孩的病应该很快就会治好。

但她在打开药箱后,忽然想起她之前曾经治疗过的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也是尿路感染,在用四环素治疗后,病治好了,牙齿却变成了黑黄色的四环素牙,长大后说婆家相亲三番两次被拒绝,女孩羞愤下投湖自杀。

这个事例一直是柳眉心中的隐痛。

恰在这个时候,江三奶奶提着一罐子节节草熬煮的药汤走了进来。

看到屋子里多了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江三奶奶顿时满脸踟蹰,一脚跨在门槛外,一脚跨在门槛内,不知道该进还是退出去。

江远强却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迎上去一把抱过罐子,揭开倒扣在罐子上的碗,倒了里面的药汤出来,就要给江美兰喂。

柳眉禁不住不悦地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敢随便给孩子喝?”

第47章 两老太对战

“节节草熬的水。”江三奶奶小声道。

“谁开的方子?”柳眉倒是想起来了,她父亲给她留下的一本行医杂记里,的确有用节节草治疗尿路感染的案例。

“是田大夫……”江三奶奶毫不犹豫地指向躲在角落里的田奋。

“不是我,不是我,我可没给开这方子。”田奋吓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是谁?”柳眉眉毛竖起来了。最恨敢做不敢当的人!

“是我!”江米觉得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

江三奶奶一听,眼睛立刻瞪成了铜铃,当看到说话的功夫,江远强已经把一碗节节草水给江美兰喂进去后,顿时炸了一样,嗷呜一声,扎撒开手就往江米身上扑,“你个不安好心的小瘪养的!你敢害我孙女我跟你拼了!”

柳眉一把将江三奶奶拽到一边。

“你这老太婆乱嚷嚷个啥?谁不安好心了?用节节草煮水可是专治你孙女这个病的,你不谢人家小姑娘,你还打骂人家,讲不讲理了?!”

江米没想着柳眉竟然会护着她。

前世里柳眉可是因为她不会做饭,对她各种看不顺眼。

柳眉咋呼住江三婆,转身看着江米,问:“你是听谁说的这法子啊?”

显然对江米一个十二岁乡下小姑娘,却知道用节节草熬水治疗尿路感染,给惊讶着了。

“是,是在一本书上看来的。”

江米可不会说,自己脑子里存放着成千上万种农村常见中草药的用法。

“书上看来的?什么书?书上看来的你就敢随便给人用?哎呀,你这丫头可真大胆!”

柳眉声色严厉毫不客气地批评江米,见江米一副虚心受教的乖巧模样,又觉得自己说话太冲,怕小姑娘受不了,语气忽然变得和缓了许多。

“你喜欢学医?”

“嗯呐,我妈常年有病,家里穷,没钱上医院,只能熬着……我就想好好学,等学好了好帮她治病。”

江米一副煞有介事的懂事样子,意外打动了柳眉那颗潜藏的慈母心。

“你有这个心,不错,是个好孩子。这样吧,等过两天我让东子给你捎几本书来,你先看着。不过你得保证,以后可不能胡乱给人用药。”

柳眉就喜欢这种有爱心且还肯上进的好孩子。

聂长河昨晚回家吃饭的时候说,他们所里最近接到上面下达的政治任务,要资助几个贫穷学生,他打算资助兰溪村一个叫江米的小姑娘。

没想到这个叫江米的,大儿子和小儿子竟然都认识。

尤其听大儿子说,小姑娘因为母亲病重,小小年纪不得不下学跟大人一样干活。还描叙了一副小姑娘推不动独轮车摔倒在地的可怜画面。

这让柳眉的慈母心一下子爆棚。也才有了今天的下乡义诊。

摸着江米发顶,柳眉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江米,你给我当干女儿吧?”

“啊?”江米怎么也没想到柳眉会忽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想拒绝吧,又有些狼性狗肺的嫌疑,毕竟柳眉从镇上找到村里给她妈免费看了病。

“哎呀,江米,还不赶紧叫干妈?人家柳院长这么金贵人,肯认你做干闺女,这可是咱家祖坟冒了青烟了呐!”

江米奶奶也听说江米家来了贵人的事,跟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卫生室外,正趴在门外面往里看,听到柳眉突然提出来的请求,江米奶顿时喜的眉开眼笑。

江朵才十六岁,结亲不结亲的变数还很大,但要是江米认了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干妈,老江家可都能跟着沾光。以后看病啥的可就不用花钱了。

这边正说的热闹,江三奶奶不乐意了。

虽然方才发作被柳眉给镇压住了,可到底是霸道了数十年的人,心里嫉妒江米得狗屎运,上前扯住柳眉袖子道:

“柳大夫,我家美兰给你当干女儿吧,哎呀,你要是今天给美兰治好了病,你就是美兰的再生父母啊。我家美兰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敬你。”

“嗨,三婶,可没你这样的。人家柳大夫看好的可是我家江米。”江米奶不干了。堂小姑和亲孙女到底差着一层血脉呢。

“柳院长可是来给我孙女看病来的,跟你家这个有娘养没娘教的死瘪丫头有什么关系?”江三奶奶跟柳眉说话不敢大小声,跟江米奶可不怕。

“真是麻芯(蜥蜴土叫法)豁你个鼻子不要你块逼脸!柳院长今天可是专门来给我家大儿媳妇看病的,给你孙女看病还是我家江米求的呢!”江米奶不甘示弱骂了回去。

柳眉原本想认个干女儿的兴致,被两个农村老太太吵吵的顿时歇了菜。

屋子里脏话土语撞得墙壁嗡嗡响,柳眉气得狠狠拍了拍桌子,吼道:“还想不想看病了?”

第48章 可别滥好心

江三奶双手叉腰,两脚跺地,深吸一口气,正要拉开架势跟江米奶大战三百回合,被柳眉一吼,立时蔫眉耷拉眼地缩回墙角。

她孙女的病还需要人家柳院长给治呐。

江米奶一见江三奶奶偃旗息鼓了,不由得意地一扯衣襟,撇着嘴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嫁到兰溪村这么多年,老太太还是第一次在与江三奶奶的对战中取得压倒性胜利。

心情大好的老太太,走出卫生室门口后,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见柳眉从江美兰腋窝下拿出了体温计,正在对着光线看着,便对一边站着的江米悄悄招了招手。

“奶,有事?”见她奶一副满面春风,打了大胜仗的样子,江米憋着笑,面色很平静地走到她奶面前。

实在没想到,她奶战斗力竟然这么强悍。

江米也是第一次对她奶产生了些许孺慕之情。毕竟被奶奶这样护犊子,对江米来说还是人生第一次。

“傻丫头,以后可别滥好心了,想帮人也得看看有些人是不是值得帮。记住了,晚上叫柳院长到咱家吃饭。奶这就回家去杀只鸡,晚上你叫你妈也一块过去吃。”

“哎!”江米脆脆地应了一声。

她奶这是被换了芯了么?怎么一下子这么大方起来了?

“江米,这药你先帮着保管着,晚上这小姑娘要是烧起来,你就给她吃一片。要是不烧,就用节节草熬的药汤给她喝,另外多喝清水。”

柳眉拿着听诊器给江美兰听了听心肺后,直起腰来,将体温计、听诊器都收进急救箱。从箱子里拿出来一瓶四环素交给江米。

这会,她虽然暂时打消了收江米做干女儿的念头,但对江米的好感却始终如一。

比起憨头憨脑的江远强,胡搅蛮缠的江三奶奶,柳眉觉得,药还是交给江米保管好。要不然万一这一家子着急起来,胡乱给小姑娘用药,害了小姑娘咋办。

江米接过药瓶,习惯性地看了看生产日期,和药物的用法用量,以及副作用。

江米的一系列举动,更增添了柳眉对她的信任。

拍了拍江米的肩膀,柳眉笑着道:“要不是你现在还小,需要上学读书,我还真想招你到我干护士呢。”

“呵呵。”江米只能呵呵。

干女儿可以考虑,干护士就免了吧。

江美兰的体温在使用酒精降温后,已经明显降了下来,再加上喝了大量汤药,中间起来撒了泡尿后,人明显好了许多。

江三奶奶此时彻底没了先前的嚣张劲。

老太太虽然始终不肯对江米表示感谢,可也没敢给江米脸色看。

她家宝贝孙女的救命药还把在这死丫头手里,她怎么敢随便再去得罪?

不过她对柳院长不肯认她孙女当干女儿一事,心里却对江米奶生发莫名怨恨。若不是那老乞婆捣乱,人家柳院长说不定就同意了呐。

听江米奶说要回去杀鸡招待柳院长,她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想想家里就四只下蛋的老母鸡,杀哪一只她都舍不得。

不杀鸡的话,家里最好的吃食也就只有鸡蛋了,拼不过江王氏那个老乞婆怎么办?

她这纠结着呢,就听江米跟背起急救箱要离开的柳眉说:

“柳阿姨,我奶让我请你晚上留下来吃晚饭呢。”

“哈,不用了,不用了。阿姨还得赶紧回去呢。”

柳眉知道江米家境穷困,一听要留她吃饭,连连摆手拒绝。

“可我奶都回家杀鸡了啊?”

“杀鸡?正好,你妈那病主要是营养不良造成的,杀了鸡用天麻炖了给你妈好好补补。你妈那身体若不好好养养,可没多大寿命活。”

柳眉想起李腊梅那瘦的皮包骨的身体,禁不住怜悯地叹息了一声。

那也就是穿着衣服遮丑,不穿衣服跟骷髅架子几乎也没啥区别了。

第49章 要早些下手

见柳眉一脸坚决地要走,江米知道她这人向来说一不二,认定了的事情,别人很难再给拧过弯来。便哎了一声,满脸感激地送柳眉出了门。

聂卫东已经将摩托车开到了卫生室门前。

见江米出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后,食指点了点道:“小丫头,并忘了答应好的事。”

“答应好的事?啥事?”往车斗里爬着的柳眉禁不住疑惑地问了一声。

“没啥事,没啥事。”

聂卫东自然不敢让他妈知道,是让江米给他们哥俩写表扬信的事。

若他妈知道,非削他一顿不行。柳眉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江米这会才猛然想起,自己答应聂卫东的事,点了点头大声道:“不会忘的。明儿我就让我姐姐捎学校去。”

“到底啥事?”柳眉有些不放心,再次逼问。

她主要是担心小儿子又欺负人。

“哎呀,就是跟她借本书。”聂卫东有些不耐烦,轰地一声轰开了油门。

“她个小学生能有什么书让你借?”柳眉不信。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聂卫东一嗓子吼完,摩托车嗖地一声,沿着村里坑洼不平的道路,冒着一杆子白烟,爆豆一般颠簸着蹿了出去。

“聂卫东!你慢点!”江米瞅见柳眉整个人被闪得往后倒,下意识地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貌似没有礼貌,却很是赢得了柳眉的再度好感。

柳眉扭回身,远远地跟江米摆了摆手。

嘴里嘟囔,“都说闺女是爹妈的小棉袄,我这辈子啊,差就差在没养出个闺女来。”

聂卫东假装没听见。反正这话平日里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不过今天他妈差点就给他哥俩认下个干妹妹,这事他可得回家跟他哥好好说说。

要真被他妈给认了干闺女,他哥可就不好跟江米耍女朋友了。

聂卫东始终觉得,他哥这么帮江米家,还鼓动他妈来给江米妈看病,明显就是看上人家了。

俗话说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聂卫东自己有了女朋友,自然以为他哥也想找女朋友了。

江米现在虽然还小,但瞧着是个美人胚子,养上几年也算拿得出手。就是家里太穷,玩玩还成,当不得真。

等到聂卫平放了学,趁着他哥给他辅导功课,聂卫东悄悄对聂卫平说,“你可要早些下手,今儿咱妈差点认江米作干女儿啦。”

“早些下手?下啥手?”

聂卫平根本没往哪方面想过,自然不明白聂卫东说的话到底是啥意思。

至于他妈认不认干女儿,与他何干?那是人家柳眉同志的自由。

“切!假正经。”聂卫东翻了个白眼,“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的是花孔雀江朵。”

“别胡乱给人起外号!”聂卫东伸手拍了他弟后脑勺一巴掌。

“哥!你不会是真喜欢江朵了吧?我可告诉你,那就是个假正经,跟她班上好几个男生都传出绯闻来了,你可不能跟她掺合!”聂卫东立时有些急眼。

他女朋友林巧珍可是跟他说过,江朵爱慕虚荣,还小偷小摸,平时跟班上好几个男生都不清不楚的。

第50章 母鸡太精乖

林巧珍是梨树镇副镇长林广义的大女儿,身下还有个六岁的妹妹叫林巧迎。

林巧珍是年前跟着父亲工作调动搬家到梨树镇来的,跟聂家兄弟认识后就玩在一起。跟聂卫东成为男女朋友不过是最近三两个月的功夫。

之前聂卫东耍着的一个女朋友,是梨树镇卫生院院长许有德的独生闺女,许雪娇。

林巧珍长得小小巧巧,小鼻子小眼小嘴,看起来乖巧可爱。

许雪娇其实长得比林巧珍好看,细眉大眼,鹅蛋脸,只是因为家中一个孩子的关系,被她爸妈惯出来一个说一不二的骄纵性子。

因为一次看电影跟聂卫东闹脾气被林巧珍钻了空子。她就成了被聂卫东抛弃的前女友。

林巧珍虽然暂时战胜了许雪娇,却依然提心吊胆。因为她知道聂卫东不是个安份性子。

当觉察出聂卫东这家伙好像对她们班的江朵有意思时,为了防患于未然,林巧珍就开始千方百计说江朵坏话。

聂卫东对林巧珍的话信以为真。自己断了对江朵的关注,自然也不想他哥沾染上一身骚气。

这种爱慕虚荣不规矩的女孩子最不好了治。

万一将来玩够了,甩都不好甩。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聂卫东视为不可交往对象的江朵,白日里数次把初三一班门前过,希望能偶遇聂家兄弟。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有了这样热切地渴望。整个人像着了魔一样,课都没法好好上。

一个白天的时间,都浪费在期待和胡思乱想中了。江朵明白,自己并不是只想向对方表示一声感谢。

然而直到放学的钟声响起,她依然没有寻到那个“偶遇”的机会。

江朵很沮丧地一路骑着自行车回家,却忽然感觉家里的气氛不一样了。确切地说,她妈对妹妹江米的态度不一样了。

以前非打即骂,现在却忽然目光躲闪,语含敬畏是怎么个事?

江米也觉出她妈对她的态度转变。

庆幸之余,却让她浑身忽然有一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感觉她在这个家里成了客人了一样。

不过终究也算是一桩好事,到底耳根清静了。

江米奶家的老母鸡终究没有杀。

主要是江米奶家的这只老母鸡太精乖,明明都十来天不见下蛋了,在江米奶把它捉住按在地上后,竟然憋着气当场生出一枚红壳鸡蛋出来。

瞅着那枚蛋,江米奶拿着菜刀在老母鸡脖子上再三照量,好半天没舍得割下去。

当听赶回家来的江小姑说,柳院长不肯留下来吃饭,已经走了的消息后,江米奶顿时松了一口气。

将在阎王殿里转了一圈的鸡,随手往院子里一扔,拎着刀握着蛋站起来,气哼哼地回屋后,硥地一声将菜刀剁进菜墩上。

到底干亲没认成!江米个死瘪丫头一点不懂好赖,竟然把这么好的机会给错过去了。

江美兰这会已经从卫生室回到家里躺着了。

想着柳院长留下来的药还在江米手里,江三奶心里就堵得慌,打发孙子江远强去跟江米要,瘪犊子竟然死活不肯去。

难道让自己这么大岁数的人去跟那个死瘪丫头低声下气不成?

第51章 祸害谁家去

江三奶好面子,自然自己不肯去。

没办法,只得吩咐刚刚从地里打地瓜干回家来的强子妈,去跟江米要药。反正她自个是没那个脸上门去了。

强子妈是个闷不吭声的,几乎没有存在感一样的小个子女人。

江米见她忽然登门,缩在外院门楼下抄着个手,一声不吭声地望着自己,不由无语地扶了扶额头。

她知道强子妈为啥来。不就是担心她贪下柳院长给的药嘛。

其实那四环素还真不适合给江美兰吃。

在婴幼儿牙齿发育期间(包括妇女怀孕中后期、婴儿和8岁以下儿童)应用四环素时,四环素可在任何骨组织中形成稳定的钙化合物,导致恒齿黄染、牙釉质发育不良和骨生长抑制,故8岁以下小儿根本就不适宜应用四环素。

柳眉把这药交到她手里,也有推卸责任的心理在里面。

谁也不会完全没有私心。就算圣人他也有自己的利益考量,所以江米明明知道柳眉的小算计,却还是把药留在自己手里。

这个用药只能见机行事。若江美兰病情不见好转,在保牙齿和保小命之间,当然还是保命要紧。

“小奶奶,药我暂时只给你一片,要是晚上还发烧,你再来找我。”

见强子妈一脸郁郁地接过一粒四环素片,转身就要走,江米急忙又嘱咐了一声:“小奶奶,记得晚上用节节草熬水给美兰小姑洗洗尿尿的地方。而且以后别给穿开裆裤了,再穿还会得病。”

“大米,你不是说帮我洗衣服吗?怎么整天光会说好听的呐?”江朵很不习惯妹妹成了家里的中心,跺着脚抖着衣服在屋子里喊。

江米送走了夜游神一样的强子妈,回到屋里瞪了一眼江朵,“我这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忙忘了呗。”

“哼,不能干就别吹牛!”江朵拿了一个新的搪瓷盆,端着衣服就要往院子里走。

在灶间烧火做晚饭的李腊梅却忽然出声道:“别用那个新盆子,用旧盆子洗。新盆子是你姑送你妹妹的。”

咦?她妈吃错药了不成?以往家里有好吃的都是先尽着江小鱼,有好用好穿的可都是先尽着她这个老大的啊,她不喜不用穿旧的才会临到江米身上。

江朵很吃惊李腊梅话里的意思。

“我姑给的我怎么就不能用了?”江朵很气愤地故意将盆子在门框上磕了一下,她妈一巴掌扇在她腿上。

“说你不听还来劲了是吧?白瞎长这么大,你弟都比你懂事!”

末了又吼了一声,“有本事也让你姑出钱给你买去!”

“妈,没事,让我姐用吧。我那不是还有一个吗。”一个盆子而已。江米懒得听家里鸡飞狗跳的闹腾声。

江米以为这事就算是解决了,刚准备翻找出信笺纸,好趁着天不全黑,按照聂卫东那混球的要求写表扬信,就听她妈又发出一连串不满的嘟囔声:

“不知道另一个新盆子留着揉面洗菜?一个个的,一点也不会过日子!小姐身子丫鬟命,整天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净等老娘伺候,将来还不知道祸害谁家去……”

祸害谁家去?江米翻了个白眼。

心想,祸害谁家那是谁家的荣幸!

第52章 还想吃豆腐

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江米现在是深刻体会到钱的重要性。

显然这个家里的闹腾还没有达到顶峰,江小鱼在李腊梅的唠叨声中忽然蹿进了家门。

“妈,妈,卖豆腐的来了!再不买就没有了!”

“买啥豆腐买豆腐?没钱!”李腊梅一听儿子要东西就来气。

丈夫这都快俩月没回家来了,手里剩下那几毛钱,还不够买盐的。哪里还有闲钱去给儿子买豆腐?

豆腐用钱买得三毛钱一斤,其实还拿黄豆换合算,可是今年家里没种豆子,李腊梅见儿子缠木个没完,拿出灶口里烧了一半的树枝猛然插进灶下的陈灰里,那架势似乎江小鱼敢再唠叨,就给他一棍子。

“妈,妈,我都好久没吃豆腐了……”江小鱼楼着李腊梅的肩膀拧麻花,

江小鱼却知道他妈那是作样子。他才不怕他妈打他嘞,长这么大,他妈都是嘴上吆喝起劲,实际上没动过他一指头。

“好好好,小祖宗,你给我下来!”

李腊梅瞬间给儿子闹腾得没了脾气。

丢下棍子,扯开儿子细瘦的小手。起身到了东屋,从炕席下面摸出一个破手绢包,从里面拿出两分钱来,一枚一枚放进儿子摊开的小手里。

“喏,拿去买吧。”

要到了钱,江小鱼欢呼一声就往街上跑。

“两分钱能买多大点豆腐啊?”

卖豆腐的看着眼前小孩擎着的小手里躺着的两枚硬币有些傻眼。

再打量江小鱼身上的补丁衣裤,不由怜悯地摸了摸江小鱼的大脑门,叹了口气道:“爷爷不要你钱,爷爷送你块豆腐吃吧。”

江小鱼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儿,两只煤核一样黑的眼珠顿时给点燃了一样,贼亮亮地盯着卖豆腐老汉的手推车。

独轮手推车上固定了一个盛豆腐的大木盒子。盒子上面包了一层发黄的棉纱布,打开棉纱布,里面露出水灵灵嫩乎乎的豆腐来。

卖豆腐老汉用长刀沿着边角切了拳头大的一块豆腐下来,刚递给江小鱼,江小鱼就啊呜一口下去吞掉半块。

眨眼两口吃完,江小鱼就感觉肚子里像有只小手往外伸,眼睛火辣辣地盯着车上的豆腐。显然这孩子是没吃够。

卖豆腐老汉家里也不富裕,免费给了小孩儿一块,已经感觉自己够大方了,见江小鱼饿痨一样还盯着自己的豆腐摊子不放。不由吓得赶紧拾起车把,抬腚就要往村外走。

“爷爷你别走!我还想吃豆腐!”

江小鱼急了。迈着小腿撵了上去,扯着卖豆腐的衣角不肯撒手。

卖豆腐老汉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不由后悔,刚刚就不该滥好心,这不,惹下事了吧。

放下车,卖豆腐老汉跟江小鱼打商量:“你回去再跟你妈要五角钱,剩下这二斤多豆腐爷爷就都送给你。”

卖豆腐老汉这算是舍本大甩卖了。

可李腊梅手里也就五六毛钱了,都拿出来买了豆腐,以后家里连买洋火(火柴)的钱都没有了。

江小鱼眼见那么一大块豆腐就要不翼而飞,不由气得躺倒在地,撒泼打滚哭闹起来。

江米皱着眉忍着心烦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把信纸叠好了放在桌子一角,转身走出房间,拉起江小鱼先给了一巴掌,喝道:“闹什么闹?不就是块豆腐,姐给你买!”

第53章 谁家神经病

江米从口袋里随手抽出了一张10元面值的大团结,等她抽完了将钱塞到江鱼儿手中,她就知道坏事了。

盯着那张大团结,李腊梅的两颗眼珠子简直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你哪来的钱?”

李腊梅一把将钱从小儿子手中夺了过来。

“哎,妈,你干嘛呢?”

眼见江小鱼小嘴扁了扁又要哭,江米眼疾手快,把10元钱从李腊梅手中重新夺了回来。也不跟李腊梅解释,随手从灶上拿了个铝盆,拉上泪汪汪的江小鱼,撒腿就往街上跑。

江小鱼被她拉得磕磕绊绊,却高兴的鼻涕冒泡。

他虽然不怎么认钱,可从他妈的表情中,他知道,他姐刚刚拿出来的可是一张大票,肯定能把老头盒子里的豆腐全都买下来。

等到姐弟两个跑出街门,跑到街上,却发现那买豆腐老头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江小鱼见街上没人,以为被老头给骗了,立时气得哇嗷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不许哭!姐给你去追!”

兰溪村北面是山,东面是田地和水库,只有村南面这条小路,往南一里左右通着去镇上的东西沙土路。所以江米估计那卖豆腐老头只会往南去。

果然,等她追出村子大约一里多地,就看到前面有个弓背弯腰的老头,推着个车子在夕阳余晖中孤独前行。

“大爷,大爷,你等等!”

江米跑得喉咙冒烟,一呼喊,嗓子里头立马有种撕裂感。

卖豆腐老大爷在小鱼儿走后,站在原地稍微等了一会,眼瞅着太阳渐渐在西边从全脸变成了半脸,原本以为小鱼儿家里的大人不会出来买他的豆腐了,就推着车子出了村。

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峰回路转,那小孩儿的姐姐竟然拎着个盆子追出村子来了。

“小姑娘,你叫我?”

“嗯呐,大爷,你不是说让我弟弟回家拿钱吗?你怎么自个走了呢?”江米一边扶腰喘着粗气,一边责备老大爷。

老大爷一听江米这么说,就知道对方是方才村子里那个男孩儿的姐姐,老脸顿时羞臊得发红。这事讲究起来是他失信在先。

不过老头心里还是欢喜居多,毕竟可以把豆腐都卖出去。

但是在接过江米递过来的10元钱后,老头儿傻眼了。

秋天卖豆腐,乡下农人大都喜欢用自家刚打下来的黄豆来换,很少有人拿钱来买。老大爷今天满打满算,收到的钱还不足5元。

江米这一张大票,老大爷把布兜翻了个底朝上,也翻不出足够的零钱来倒找。

“算了算了,今天这豆腐就当爷爷给你弟弟赔礼道歉。不收你钱了!”

再耽搁下去天就要黑了,回梨树镇上还有好几里路嘞。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要不这样吧,大爷下次再到我们村卖豆腐,我再把今天的豆腐钱给你补上!”

“中,就这么地!”

老大爷是个痛快人,说着话,接过江米手里的盆子,把最后一块豆腐用豆腐刀挑了进去。

江米端着盆目送着好心肠的老大爷走远。

刚要转身往回走,却忽然发现,从梨树镇方向好像来了一辆自行车,而自行车上的人她总觉的好像认识似的。

等到近前看了,她果然认识骑车子的人。

“咦,江米,你怎么在这里?”

聂卫平很是惊喜地从车子上跳下来。

“我还想问你呢,这都快黑天了,你不回家猫着往外出溜啥?”

江米端着豆腐盆不客气地扫了聂卫平一眼。

只见聂卫平前边车把上挂着一个布袋子,后车座上绑一只半死不活的鸡,估摸着这家伙的样子像是要走亲戚。

可谁家神经病快天黑了走亲戚啊?

第54章 你笑话谁呢

江米说话的语气,江米的一颦一笑,以及江米整个人,都给聂卫平一种非常奇妙的熟稔亲切感。

他忽然想起《红楼梦》里,贾宝玉初遇林黛玉时说,“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

“那个,听我妈说,你娘得的是贫血,平日里需要多吃点营养东西。刚好有人送了我家两只老母鸡,我妈让我拿一只来送你家。喏,这个是天麻,也是给你娘的。”

被江米水润润的大眼睛瞧着,聂卫平忽然耳尖泛红,心脏怦怦乱跳起来。

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慌乱,少年一边说,一边把挂在车把上的布袋子拿了下来。

刚要往江米手中塞,方才发现江米手里还端着个盆子,而盆子里还盛着一块豆腐。

聂卫平不由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又把布袋子挂回车把上,道:“我帮你送回家吧。这又是豆腐又是鸡的,你一个人没法拿。”

江米嗯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走在前面。

使唤聂卫平对江米来说,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

因着这份自然而然,聂卫平紧张的心情也一下子放松下来。

对方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自己没必要这么紧张嘛。

可,自己为啥还是紧张呢?

看着前面的细瘦的小身影,聂卫平紧张之余又觉得心里有个空空的地方莫名被一种幸福感填满了。

一双剑眉下,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目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村头上,满脸泪痕的小鱼儿正翘首以待。

等他望见江米的时候,立时如离弦之箭,扒拉着小腿嗖嗖迎了上来,大鼻涕随手一甩,甩在道边树上,手也不擦就忽闪着扑上来嚷嚷着问道:“姐,姐,买着豆腐了吗?”

“买着了。瞧你这个脏劲,都成泥猴子了。”江米有些嫌弃地用腿将江小鱼拨在一边,这要是把大鼻涕甩进盆子里,这豆腐还怎么吃?

“姐,这么多啊!这下可以管够吃了吧?”

江小鱼被他姐嫌弃一点也不恼,一双眼睛盯着盆子里的豆腐,馋的哈喇豆从嘴角边流了出来。

江米禁不住斜着眼瞅聂卫平。想从聂卫平脸上看到诸如鄙夷、恶心、轻视之类的目光。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聂卫平竟然用一种怜悯同情的目光望着她弟。

江米哼了一声。

怜悯同情啥的她也不喜欢。终有一日,她会让自己,自己一家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而不是做那让人可怜的趴伏在尘埃中的人。

前世里,她在聂卫平眼前的各种霸道嚣张,也许根源就在于,她嫉妒聂卫平有那样一对身份体面让人尊敬的父母,有那样一个表面你争我斗实际却相亲相爱的兄弟。

然而小鱼儿却不争气,不但馋的溜哈喇豆,还把小手往盆里伸来,大有想抓一把先吃吃的样子。

江米一手抱着盆,拨拉开小鱼儿伸过来的脏兮兮小手。用嫌弃的语气呵斥道:“赶紧回家洗洗去,洗不干净,今天你一口也别想吃!”

“噗嗤~”

瞧着江小鱼兔子一样跑远的身影,聂卫平在后面憋不住发出笑声。

江米呼地一声转过身来,瞪着聂卫平,大有一言不合,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架势。

“那个,我不是笑你……”聂卫平急忙解释。

江米翻个白眼。

“那你笑话谁呢?”

你笑话我弟也不成。虽然你家现在比我家有钱,但姑奶奶也不稀罕。

第55章 真下得去手

“我谁也没笑话,就是觉得你弟弟可爱,哈,真的,比我弟弟可爱多了。你都不知道,聂卫东从小有多么讨厌。若不是被我揍怕了,他都要骑到我头上当哥了。”

聂卫平觉得,自己要是不赶紧解释,眼前可爱无比的江米很可能要化身母老虎了。

江米教训她弟就可以了,自己比她大呢,可不想被小丫头给教训了。

江米哼了一声,抱着盆子,很有女王架势地大步往前。

聂卫平掩唇咳了一声,强忍着笑意,继续跟在江米身后往家走。

这小姑娘就是这么令人着迷,虽然身处贫贱,却不卑不亢,像春风吹又生的劲草,又像石缝中坚强挺立的青松。

因为是吃晚饭的时刻,街上行人罕见。

江米懒得跟人解释聂卫平。一路走的极快。

聂卫平跟在后面一路也不再吭声。

到了江米家院墙外,却忽然听到李腊梅尖厉的叫骂声,“你这个败家子!我今儿打死你算了!不吃豆腐你是要馋死还是怎的?”

这是怎么了?李腊梅又发疯了?

江米脸上一沉,把盆子往聂卫平怀里一兑,撒腿就往自家跑。

江米家院子里,李腊梅拿着根拇指粗的柳树条子,正将江小鱼逼在墙角里。

江小鱼吓得脸色煞白,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小身子贴着墙,两只小手藏在身后,一动也不敢动。

江米扫了一眼,没看到大姐江朵,脸色不由阴沉下来,喝道:“妈,你干啥呢?我弟才多大!你给他打出个好歹来咋办?”

江米的喝声,让惊吓中的江小鱼瞬间返过神来,仿佛看到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一样,江小鱼嗷嗷叫着,一头扑进江米怀里。

“姐,姐,妈打我!妈打我!我听你话回来洗手,妈就打我!”

拿起江小鱼伸到眼前的小手,果然那双黑黝黝的小手背上被抽出了一道冒着血珠的垄子。小手背已经肿的像发面馒头似的。

江米心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这就是个嘴馋的孩子,用的着这么教训吗?李腊梅也真下得去手!

“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李腊梅因为10元钱被江米抢走,心气正燥,咬着牙,扬着手里的柳树条子,正准备逼着江米把钱交出来,撇头发现外院门楼下暗影里站了个陌生的少年。

李腊梅顿时卡了壳,嘴张了张,恨恨地把手里的柳条扔在地上,迎着那少年走过去,没好气问:“你找谁?走错门了吧?”

“阿姨,我是聂卫平啊,我妈今天下午还来给你看病来着。”聂卫平笑嘻嘻说道。

“啊?是你!”李腊梅这会儿也认出来了,毕竟昨天刚见过。这少年可是自家的贵人呐!

李腊梅黑着的一张脸顿时青转多云,当她看到聂卫平手里端着的让她十分眼熟的盆子,以及盆子里的豆腐,顿时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顺着聂卫平的动作,伸手接过盆子道:“江米这死丫头也真是的,怎么让你帮忙端盆子呢。”

说着话就往门里让。

聂卫平也不客气,搬起自行车跨过街门门槛,呱啦一声把自行车支进院子,一边解后座上的老母鸡,一边道:

“阿姨,这是我妈让我捎给你的,让你用天麻炖了补身子。”

李腊梅被聂卫平的话给说愣了神,整个人怔在原地。

无亲无故的,柳院长怎么会送只老母鸡给她?难道这眼前的少年真看好她家大姑娘了?

第56章 爱慕虚荣呐

“江朵,你快出来,你同学来了!”

李腊梅喊了一嗓子后,对着聂卫平满脸都是讨好的笑。

江米一听江朵躲在屋子里,顿时气得柳眉倒竖。

她姐这是多心硬,她妈打她弟竟然管都不管?

江朵早听见聂卫平的声音,正躲在屋子里害羞呢,听到她妈喊她,先拿镜子照了照,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唇,拿梳子重新梳了头,这才扭捏着从里屋往外走。

她心里忐忑的厉害,不知道该怎么跟聂卫平打招呼。

却不想等她走出正间门口,院子里聂卫平已经准备跟江米一起杀鸡了。

“这鸡别杀了,先,先养着吧,说不定能下蛋呢……”

李腊梅看着那只肥嘟嘟的母鸡有些舍不得。

江米不吭声,已经从窗台上找了把给鹅剁野菜用的破菜刀。

把菜刀在磨刀石上磨了磨,刚要试试刀口是不是锋利,就被聂卫平一把夺了过去。

“你别试,别割了手!”

聂卫平拿过菜刀后,在鸡脖子上照量了几下。

看他那犹豫不决笨手笨脚的样子,江米就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没杀过鸡。不懂装懂,这难道是想在自己眼前充大个?

咦,聂卫平,想不到你小时候这么爱慕虚荣呐。

江米蹲在一边,冷眼瞧着,想看看聂卫平能不能把鸡给杀了。

江朵这会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聂,聂卫平,谢谢你帮我家这么多忙。”

“哦,不客气。”

聂卫平抬头看了一眼江朵,感觉似乎有些熟悉,琢磨了一下,才想起这似乎就是聂卫东嘴里的那只花孔雀。

唇角勾了勾,清俊脸上露出一抹宛若朝阳初升的暖暖笑意。

江朵顿时被聂卫平的笑容吸引。禁不住眼地盯着去看,却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得像院子墙角开着的鸡冠花。

这样花痴一样的姐姐,让江米受不了地咳了一声。

刚要催促聂卫平杀鸡,却见聂卫平已经手起刀落,很利索地切开了鸡脖子上摘掉了毛的外皮。

一股血滋地呲了出来。李腊梅瞧见了顿时惊叫了一声,“碗,快准备碗接着!”

还是小鱼儿眼疾手快,李腊梅话音刚落,就已经提了一只蓝花大碗放在鸡脖子下面。

“碗里撒盐了没有?”李腊梅抻着脖子又吆喝了一嗓子。

江小鱼一缩脖子,有些心虚道:“忘了撒了。”

其实他是不知道盛鸡血的碗里还要撒盐。

他只是去年过年的时候看到爷爷家杀鸡,奶奶就是拿了一只碗接鸡血,他就记住了。

“忘了就忘了吧。”对吹毛求疵的李腊梅,江米表示很无语。

见弟弟缩在她身边,蹲得像只小鹌鹑,江米不由宠溺地伸手摸了摸小鱼儿的大脑门,夸了一句,“小机灵鬼!等会炖了,让妈留条鸡腿给你!”

“不用姐,我吃豆腐就成,鸡留给妈治病!”小鱼儿虽然馋,却懂事的很。

聂卫平不由笑着抬头,赞许地看了江小鱼一眼。

原来以为这是个嘛事不懂的乡下熊孩子,却没想到这么小年纪却有这样的赤子心肠。

李腊梅在一边听儿子这么说,顿时感动,抬起袖子来直抹眼泪。

刚刚她还心狠抽儿子的小手,此时却恨不得那树条子抽得是自己身上。

“大姐,赶紧烧水,一会还得给鸡去毛呢。”

江米受不了她娘哭哭啼啼,更受不了江朵一双眼珠只知道盯着聂卫平转,向阳花一样,赶紧撵她去干活。

第57章 故意整事儿

江朵这会儿恨不得化身孔雀,来开屏一下把自己所有优点都展示给聂卫平看。

听了江米的话后,江朵一点没刺毛,紧溜跑出院门,用提篮装了些干了的玉米芯回来。

进屋后打开冒着热气的东边锅,见里面闷着土豆呼着玉米饼子,江朵便盖上盖子,拿了水瓢,从瓮里舀水,刷西边灶上的锅。

李腊梅自以为,聂家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大女儿的缘故,此时把大女儿看成了家里的福星,那舍得让大女儿干活?

赶紧把大女儿推在一边,嘴里骂骂咧咧,骂着江米的不懂事。

手上接过高粱穗杆绑成的炊帚疙瘩,三两下把锅里的铁锈刷掉,将脏水搉到盛猪食用的胶皮桶里,又从瓮里舀了干净水重刷了一遍,这才添水开始烧火。

江朵在一边瞧着她妈利落的动作,感觉插不上手,便躲在门边看着院子里。

主要是看着聂卫平。

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呐?

被江朵火辣辣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的聂卫平,杀好了鸡后,把刀往地上一扔,看了一眼江米道:“我回家了,你看着收拾吧。”

其实他留下来杀鸡,主要也是担心李腊梅不舍得。

他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李腊梅养好了身体,江米才能过得轻松一些。

“赶紧走吧,天都快黑了。”江米一点客气都不讲。

江朵有些急了,见聂卫平已经起身去推自行车,跨过门槛,疾步上前一把拽住自行车后座,“别着急走,这都要吃晚饭了。”

“哦,我是吃过饭来的。我家吃饭早。”

聂卫平尴尬了,因为车后座被江朵死死拽着,他用力推了几下硬是没有推动。

江米实在是被她姐给气着了。

个没出息的样,没见过男的咋的?

上去三两下把她姐拽到一边,推着聂卫平道:“你都吃饭了就不留你了。再说我家的破饭你也不惜当吃。还是赶紧趁着蒙走吧。”

聂卫平被一双小手一推,就觉得浑身酥得一下,仿佛过电了一样。

望着眼前忽然呆立不动的少年,江米恨不得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去。

故意整事儿是吧?这是嫌她姐还不够丢人?

看着聂卫平的小贱样,江米不拿手推了,伸出拇指食指轻巧地捏在聂卫平腰间软肉上,来了个360度大旋转。

聂卫平疼得差点跳起来。

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生色,将自行车抬出院子后,方才回头用秋潭一般暗幽幽的眸子望了江米一眼。

江米捻了捻手指,有些懵逼。

毕竟这一世两人还没熟悉到打情骂俏的地步,自己方才的举止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可别被人当成女流氓。

刚要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却见聂卫平长腿一撩,潇洒地骑上自行车,头也不会地走了。

江朵虽然没瞧见江米扭聂卫平腰肉,但对她妹妹的泼辣大胆,还是有些目瞪口呆。

这简直要用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来形容。

“大米,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江朵觉得自己此时应该维护好作为一个老大的地位和尊严。

“我咋没礼貌了?没看到天黑了吗?你是要留他住在咱家咋地?”

江米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都让她姐给气得满肚子气,她还跟她客气?

“留家里住……咋地……”

江朵自己说不下去了。

家里就两铺炕,而且被子褥子又脏又旧。的确没法留人住。

但就这么让聂卫平走了,连口水都没给人喝,江朵就觉得心里慌慌,觉得聂卫平非生气不可。

李腊梅烧好了水,正往铝盆里舀,听到姐俩吵吵,这才发现聂卫平已经走了,不由向着江朵,斥责江米:“还有没有规矩了?整天就知道吵吵?还不赶紧给我把鸡拿进来!”

第58章 不能说出来

江小鱼一听,立马抓住鸡的一只翅膀往家里拎。

谁想那只鸡的生命力十分顽强,虽然被切了脖子放了血,江小鱼一抓,依然垂死挣扎扑棱了江小鱼一身的血。

江小鱼也不怕。顶着斑斑点点的血迹,笑呵呵地把鸡拖进了屋来,往热水盆子里一扔,人紧跟着跳开一步。

“让你二姐干,你咋动手了?烫着咋办?”

李腊梅给小儿子吓了一跳。

弯腰把鸡翻了个面,一边往下试探着拔鸡毛一边数落江米。

“越大越不懂事,还不如你弟……”

江米懒得搭理李腊梅。

洗了手,进屋拿了个大碗,将豆腐割下来一方用碗装了,抬脚就往外走。

“这又要干啥去?你割豆腐干啥?还有你那钱,哪去了?你那弄得?不会是啥时候偷的吧?”李腊梅又开始满嘴胡搅。

“李腊梅同志,请你注意用词,啥叫偷?无凭无据你竟然诬陷你亲生女儿,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江米觉得不能对李腊梅无止境忍让了。

几句话说的严厉无比,气势夺人。

李腊梅给江米怼的差点给唾沫噎着,呛咳了两声,刚想着动口不过改动手,却被江小鱼一把抱住了胳膊。

“妈,快点给鸡拔毛,我想吃鸡胗了。鸡肉留着给你治病,我就吃鸡胗好了。”

李腊梅其实这会也是假强势,她就是再蠢也看出来了,她这二女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懦弱的二女儿了,不是她随便就能哈虎住的了。

而且瞧着聂卫平与江米之间,似乎比江朵要随意亲切多了。

她都有些怀疑了,这聂家到底看上的是她哪个女儿?

若万一是江米可咋办?

李腊梅心里不着底。瞅瞅江朵,觉得应该是江朵,瞅瞅江米,呵,江米那死丫头竟然端着盆出了院子。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江米这是给她奶家送豆腐去了。

死丫头片子就是记吃不记打,前些天还被她奶骂,这几天人家刚给点好脸色,就跟扒茬上去了。

“妈,你可得好好管管大米了。这话都不说一声,竟然割了那么大一块豆腐去。”江朵有些心疼地瞟了一眼盆子里剩下的那块豆腐。

老母鸡是聂卫平送给她妈治病的,她就是再想吃也拉不下脸来。但豆腐可以吃啊,本来以为今晚上可以吃一顿蒸豆腐……

“死丫头片子就是欠揍!”

李腊梅嘴里骂着,将手里薅下来的鸡毛刚要顺手塞进灶口里,却忽然想起鸡毛晒干了也能卖钱,赶紧吩咐小鱼儿把提篮子腾空了拿过来,将湿漉漉的鸡毛放进去。

随口又教训小鱼儿,“你可不许跟你二姐学,你要是敢不听话,下次还揍你!”

小鱼儿吓得浑身抖擞了一下。

看看他大姐,见大姐一点也没给他讲情的意思,不由慢慢起身,退到正间房门口。

心里却想着,以后还是跟二姐在一起好。

二姐虽然也打过他,但二姐打人不疼,不像他妈,下手真狠,两只手现在还肿着呢。

而且二姐还有钱,能给他买好吃的。

“妈,你说江米哪来那么多钱?”

江朵这会也想起江米拿出来的10元大团结了。眼珠子不安分地转来转去,显然是不甘心江米有而自己却没有。

见李腊梅薅完了鸡毛,急忙假装勤快地给李腊梅舀水冲洗。又拿刀帮着切开鸡嗉子和鸡肚子。

李腊梅抿着嘴却没有说话。伸手使劲往鸡肚子里掏内脏。

大约方才江米的质问让她明白,即使心里有怀疑,有些话也不能说出来。毕竟偷窃不是什么好名声。

第59章 有些烧包了

江米端着豆腐到了她奶家门前,上前刚要敲,她爷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江米,老头略微有些惊讶,习惯性地开口问:“大米,吃饭了吗?”

“还没呢,爷,您吃了吗?”

“嗯,哦,没,我去找找你二叔,放学了也不知道赶紧回家。也不知道到那蹿去了。”

江老汉瞅了一眼江米手中端着的大碗,脸上不由浮起一抹欣慰笑容来。

大儿媳妇纵有千般不是,孝心还是有的,家里有口好吃的总不忘打发孩子送过来一碗。

江小姑大约在屋子里听到江米的声音,从里面笑着迎了出来。

江小姑这会对自己这个懂事的小侄女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呢。

“江米吃饭了吗?”

“没呢。”

江米忽然想起前世遇上的笑话,上初中的时候,英语老师刚从厕所出来,遇上一大群上早自习的学生,学生张口就问:“老师吃了吗?”老师习惯性回答:“吃了,吃了。”说完就囧了。特么刚从厕所出来……

“没吃一会在这边吃吧,你奶蒸的发糕,可好吃了。”江小姑热情地接过江米手中的碗,一看是挺大一块豆腐,急忙拿进去给江奶奶。

“娘,江米送来一大块豆腐,咱今晚熬个白菜粉条呗?”

“中。江米,一会留下来一起吃。”

想着白日里答应杀鸡,这会鸡却没杀,老太太觉得自己在小孙女面前有些跌份了。便努力做出一副很慈祥很有爱的样子来。

“嗯呐,奶,刚刚镇医院的柳院长打发她家大儿子给我妈送来一只老母鸡,说用天麻炖老母鸡就治我妈的病。”

炖鸡会有香味儿飘出来,两家隔得这么近,要是这事不跟她奶解释一声,到时候她妈难免又会被她奶指桑骂槐地骂。

江米奶一听竟然还有这茬,不由惊讶地哦了一声。“没要你们钱?”

“没呐,啥也没要,还给免费送了些天麻。”

“嗨,你家这是遇上贵人了。”

虽然江米奶奶对儿媳妇吃独食心里不舒坦,但想着那是镇上贵人送的,是治病的,便把那不舒服压了下去。

“姑,有信封没?我借个信封用用。”

江米见她奶脸色虽然有些阴沉,却没当场翻脸,不由舒了一口气。转头跟着小姑往西间屋走去。

“什么借不借的,拿去用呗。对了江米,你这是要给谁写信啊?”

江小姑买的信封都是给她小哥写信用的,见江米要用,便拉开了桌子中间抽屉,露出里面的信封来。

江米也不客气,伸手进去抽出三个信封。

“是给聂所长家写封表扬信。他们家那么帮我们家的忙,我觉得应该写封信去表达下感谢。”

原来江米只打算给聂卫平兄弟俩写一封表扬信,后来想着,不如给聂长河和柳眉也各写一封。

在这个注重个人政治面貌的时代,一封邮递到上级部门的表扬信,想来应该会给这一家子带来些好处。

“你都不是当面感谢过了吗?咋还要写信呐?”

江小姑非常不理解侄女的行为。觉得侄女有些烧包了,有钱没处花。

因为信封得花钱,信纸得花钱,邮票还得花钱。

她平时都舍不得浪费,得隔上三五个月才给她在海南当兵的小哥去一封信。小侄女却一下子要写三封。江小姑有些不想给。

第60章 蛊惑江小姑

“写信是给学校和他们上级部门的。嗯,这三个信封我都要了。”江米假装没瞅出江小姑不想给,只顾拿起信封,却忽然发现小姑抽屉里还有邮票,小强盗一样,硬呛呛地顺手抽了三张出来,道:“姑,再借你邮票用用,过后我还你。”

江小姑心疼的眼角都抽抽了。觉得这小侄女今天太欺负人!

不过江米却不觉得自己是在欺负江小姑,几张邮票而已,连毛毛雨都算不上,在前世,电子邮箱当道,邮票就等于没用的废纸。

随手刚要把邮票塞信封里,江米却忽然惊讶地咦了一声。猴票?竟然是80年版的猴票!

80年发行的庚申猴邮票,是华国第一套生肖邮票的第一枚,也是后世市场上知名度最高的邮票品种。在二十一世纪的国际市场,华国邮票更是成为抢手货。1980年“庚申猴”邮票80枚大全张以刷新纪录的1265万港元成交。

当时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在读博士,她的许多同学都后悔的要命,说小时候见过这种邮票,却一张也没有保留。

“姑,你这样的邮票还有几张?”

收藏邮票整版的值钱,单张的增值空间不大,不太具有收藏意义。

江米满含期待的目光,却把江小姑吓得脸都青了。这是要干啥?这邮票可是8分钱一张,拿了三张去竟然还要?有完没完了?

“小姑,你要是有我拿钱买你的,一毛钱一张如何?有多少要多少,最好是整版的。”见江小姑要翻脸,江米赶紧解释了一句。

“没,没多少,你拿走三张,还剩下两张了。”

江小姑觉得小侄女这是要发疯,怕这丫头再狮子打开口的要这要那,赶紧推着人往外走。

“就这么几张啊。”江米咂咂嘴,感觉挺遗憾,见江小姑要推她走,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10元钱,悄悄塞到江小姑手里。

江小姑低头一见,张嘴就要嚷嚷。

江米吓得急忙捂住对方的嘴,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姑,你要是再去镇上碰到这样的邮票,就给我多买一些回来,最好是那种一大版一大版的。不要撕开的。”

江小姑拨开江米捂在嘴上的手,把钱塞进裤兜,撩开帘子探头看了看外面,见江米奶没注意她们,便用同样小的声音问道:“你买这么多邮票干嘛?乱花钱你不怕你妈揍你啊?”

“这我自己赚的钱。不过你别告诉我妈。”江米没撒谎,真是她赚的,不过赚的是聂长河同志的。

“你还能赚钱?你拿什么赚钱?”

江小姑一听赚钱俩字,两只眼睛立时瓦亮。

“采草药卖啊,比如知了猴皮,蛇皮,黄芩,地黄,金银花,川贝母,何首乌、鸭鹊草等等,都可以卖钱啊。”

“啊,知了猴皮、蛇皮、川贝母、苍耳、鬼针草也能卖钱?”

这些东西太常见了,金银花和川贝母她家菜园子周围有很多,知了猴皮每年夏天都能捡到许多,蛇皮道边地沟树林子里经常碰到。尤其是苍耳和鬼针草,最多最惹人烦,下地干活经常一不小心就会被沾上,还特能跟庄稼争水肥。乡下种地人没有不恨的。

往年,江小姑辛辛苦苦地编席子,一冬也赚不了几个,手生冻疮不说,还得主动上交给江米奶一部分做家用。听说另有赚钱的门路,江小姑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对小侄女交给的诡异任务也就不再问东问西。小侄女这么点岁数竟然俏么攒下钱了,而且随手就是十元票,太令她震惊加崇拜了。

第61章 奶奶的独宠

江小姑本来就是个心眼实诚的,又想起连镇上的柳院长都十分信服江米,便上前十分热切地握住江米的手摇了摇,小声央求道:“以后也带着姑一起卖草药吧,姑有自行车,到哪都方便。”

“嗯呐,姑,咱这两天弄完玉米就往山上去走走,山上野生药材多,说不定能碰上野生灵芝可就值老鼻子钱了。”

其实蒙山里最值钱的是野山参,当年江米回老家搞调研主要就是研究蒙山野山参的人工种植,那个时候,蒙山野山参的药用价值比长白山野山参一点不差。

但这蒙山野山参因为后期人们的过度采挖,几近灭绝。所以这会江米不想让人知道,这兰溪村后面的山里有野山参的事。

姑侄俩在屋子里叽叽咕咕,自以为很小声的说话,却不想一些关键的字句早已经落进人老成精的江老太太耳中。

老太太大半辈子操持家务,生育了六个子女,养育了六个子女,即使是饥荒年代,依然把几个孩子好好养大,并且人人都上了学。

现在三个儿子,一个工人,一个教师,一个当兵;三个女儿,其中两个嫁的婆家都是村里数得上的富裕人家,不能不说老太太很有一把刷子。

老太太其实早就觉出江米这两天的不对劲。

老太太有些迷信,心里也不是没怀疑过,江米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可从最近两天家里发生的事情来看,江米的变化带来的却没有什么不好影响。

既然无害,那就最好装着啥也不知道。或许是老天爷看老江家穷困潦倒,降下福星来也说不定。

听到江米说挖药材可以卖钱,老太太一下子就动了心。

想着以后说不定自家能跟着这个孙女沾光,江米奶转身进了东屋,从盛放麦子的垫瓮里摸出来两枚鸡蛋,用水冲洗了下丢进了锅里。

只是今天二小子一等二等的不见回来。

江老汉已经将整个村子转了个遍,也没找见江远良的影子。

“不等了,咱先吃,八成是让他丈人叫去了。”

江米奶这会儿一心琢磨着怎么开口,让孙女帮自家早些赚钱,便掀开锅盖,开始往外端饭。

比较李腊梅的一味俭省,江米奶更会过日子。

锅里不但有玉米面掺着白面和大枣做成的发糕,还有辣椒、葱粒蒸的鱼干,肉脂渣炖的白菜豆腐。

发糕的甜香,鱼干的鲜香,肉脂渣的油香,充盈在雾气缭绕的正间饭桌上,让走出房间来的江米,禁不住双眼一亮,非常贪婪地长长吸了一口气。

一大块发糕,一条黄花鱼干,一碗油脂渣白菜炖豆腐,江米以为这已经是重生以来最好的待遇了。

没想到,几个人围着长方矮桌的东西两边,放开马扎凳子都坐下后,奶奶竟然破天荒地将一枚煮鸡蛋放在自己面前。

“奶,鸡蛋给爷吃吧。”

江米不太敢接受她奶突然而来的独宠。

“你爷啥没吃过?你这正长身体呢,给你吃你就吃,瞎客气啥。”

老太太心里即使想讨好,显然也并不会对孙女说什么太好听的话。

“那,姑,咱俩分着吃吧,蛋黄太噎人,我不爱吃,我吃蛋白。”

江米见老太太不像跟她假装客气,便将鸡蛋在桌子上一磕,剥开蛋壳后将里面的蛋黄挑到姑姑碗里。

江小姑瞅了她娘一眼,见老太太耷拉着眼皮没有吭声,便笑嘻嘻地用筷子夹起蛋黄放进嘴里。

“明儿就去挖药材吧,家里的活用不着你们干。”江米奶吃着吃着突然说了一句。

第62章 喝多来闹事

江米家,正间靠北墙的煤油炉子上已经炖上了老母鸡。

这台煤油炉是前年江远明从厂子里带回来,专门用来给李腊梅傲中药的。

随着煤油的燃烧,母鸡特有的香味和天麻的中药味随着渐渐翻腾的气浪,从气锅锅盖四周逸了出来。

江朵原本在西屋写作业,鼻子中忽然嗅到这股异香,腹中更感饥饿,对江米端着豆腐一去不复返不由心生怨念。

“妈,我妹不会是在我奶家留下来吃饭了吧?”

“嗯,不用等她了,拾掇桌子吃饭。”

闻着母鸡的香味,想着一会就能有鸡肉吃,有鸡汤喝,对于胃肠空空经年不见油腥的李腊梅来说,脑子中已经纠结的近乎要爆炸。

一边是幸福感,一边是愧疚感。一边是本能对美味的贪欲,一边是做为母亲不该贪嘴的自我责备。

柳院长说这能治自己的病,难道吃个鸡自己的病就能好?

江小鱼蹲在气锅边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只要见有汤沫从锅盖中冒出来,就用手巾包在手上,将盖子揭开一条缝。

江小鱼虽然不大,但对如何看着炉子给母亲熬煮中药已经很有经验了。

瞧着如此懂事的儿子,再见儿子手上依然青紫的伤痕,李腊梅不由心疼。

“小鱼儿,先过来吃饭。有你爱吃的豆腐呢。一会熟了,妈就给你捞鸡胗吃。”

放倒立在墙边的矮饭桌,李腊梅将蒸好的豆腐端上桌来,又端了一碗用酱油和好的蒜泥,然后是一碗干切的咸菜条,一篓盆玉米面饼子。

江小鱼把四个小凳子在桌子两边一一摆放好,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西间屋,又看了看东间屋。“妈,我二姐呢?”

“你二姐到奶家吃好饭去了。”江朵对江小鱼惦记着江米有些吃滋味。

“啊?她怎么也不叫着我啊?”奶家难道还有更好吃的?江小鱼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

李腊梅已经拿着筷子,掀开气锅锅盖,从里面将两块先熟的鸡肝挑了出来,一块放到儿子碗里,一块给了大女儿。

江朵瞬间眉开眼笑。

江小鱼却看着鸡肝,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心想难道奶奶家还有比这个更好吃的?

“快吃吧,一会你二姐回来,就没你的份了。”

江朵一口将鸡肝嚼了吞下肚子,抬头见她弟一副傻呆呆的样子,不由用筷子敲了敲弟弟的碗边。

“妈,不用给二姐留吗?”

江小鱼总觉鸡肝只给自己和大姐,不给二姐留有些不怎么对劲。

“赶紧吃吧!留什么留?这么点东西还不够那死丫头塞牙缝的!她都送那么一大块豆腐给你奶了,你奶还能不整点好吃的给她?”

李腊梅心里对江米不经过她允许,就私自切那么大一块豆腐,送去婆婆那边,心有不满。差点没骂出江米舔腚溜沟的脏话来。

“唔……”

江小鱼见他妈都这么说,点了点大脑袋,用筷子捡起鸡肝,小口小口慢慢咬着吃。

那么小的一块鸡肝还没等他咬完,就听街门被人哐地一声踹开。

二叔江远良熟悉的怒吼声,在院子里惊雷一样炸了开来。

“李腊梅,你个三馋四懒的臭婆娘,我哥不在家你竟然敢偷摸杀鸡吃?”

“他二叔,这鸡是别人送的。”李腊梅赶紧站了起来。

顺着院子里吹来的风,一股冲鼻酒味迎面扑来。

江远良这是喝多了要来闹事?

江远良瞪着猩红醉眼,顺着飘到院子里的浓郁鸡肉香气,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屋子,一眼就扫见到墙角咕咕冒气的气锅。

二话不说,上去一脚踹翻,“贱女人!你不出钱给老子盖房子,老子让你吃不成!管你是不是别人送的!”

第63章 要给气疯了

“江远良!你个天杀的!你赔我的鸡!你赔我的煤油炉子!”

眼见摔翻在地的气锅,李腊梅疯了一样往江远良身上扑去。

对着江远良又抓又挠,却被江远良薅住头发一把甩到灶台上,砰地一声撞了个结实。

“妈!妈!呜呜呜!你是坏蛋!你是坏蛋!让你打我妈!让你打我妈!”

眼见李腊梅脑门上瞬间冒出血花来,江小鱼吐出嘴里的一口鸡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伸手抡起屁股下坐着的小凳子就往江远良身上甩。

“个**崽子,敢打你叔?胆肥了!”

江远良也没想到会把李腊梅头给磕破了,惊吓之余顿时有些心虚,一时不察挨了江小鱼一下。顿时气得哇哇大脚,一脚又把江小鱼给踹翻在地。

江小鱼跌倒的位置刚好是气锅反倒的地方,滚烫的鸡汤瞬间淹没了江小鱼伤痕累累的两只小手。

“啊~”得一声尖锐的哭叫,瞬间穿破屋脊。

这个时候,原本被江二叔吓得躲在一边不敢吭声的江朵才反应过来,把尖声大哭的江小鱼从鸡汤中捞起来,放到一边,又去扶晕倒在地的李腊梅。

见李腊梅额头冒血,眼睛紧闭,江朵心中恐惧至极,怕江二叔连她也打,立时扯着嗓子口中大声呼救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打死人了!”

“死丫头片子,胡乱喊什么?”

江远良虽然喝多了,但并未真醉,也瞧出江小鱼哭的不成动静。

打了李腊梅也就打了,算是替他哥教训这懒婆娘。可伤了小侄子,他妈可不能轻饶了他。

江远良刚要转身往院子外走,就见江米举着一把铁叉从院子外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大米,大米,别冲动!”

同样听见动静赶过来的江老汉,怕江米发疯伤人,一边跟在后边跑,一边出声制止。

江米原本在她奶家吃饭吃的好好的,却忽然听到自家院子里传来二叔江远良的骂声,立时知道事情不对。

刚跟着她爷起身出了院子,就听到她弟的尖厉的哭叫声,紧接着是她姐呼唤救命的声音。

江米的眼睛立时红了,没见这么欺负人的二叔,操起门边幢着的铁叉,对着走出来的江远良就来了个横扫千军。

这还得亏江老汉跟在后面,让她稍稍有那么一丝估计,不然一铁叉上去,非给江二叔两条腿叉出窟窿来不可。

“啊!江米你个死丫头!”

江远良被一铁叉扫倒在地,原本想爬起来夺过铁叉揍江米一顿,抬头看到他爹紧跟在江米身后冲进了院子,立刻装着伤重的样子满地打滚起来。

江米听到屋子里江小鱼哭得不成动静,见抽倒了江二叔,爷爷也跟着进了院子,忙把铁叉一扔,冲进了屋子。

昏黄的灯光下,头上冒血的李腊梅,躺在地上哇哇痛叫的小鱼儿,掀翻的气锅,倒掉的饭桌,汤水淋漓的地面,看到这样的一幕,江米简直要给气疯了。

恨不得回头给江二叔补上一叉。

李腊梅已经在江朵怀里哼哼唧唧地苏醒过来,一边捂住自己破了的额头,一边大声哭骂诅咒。

听那骂人的劲头,江米知道她妈没有生命危险,急忙越过李腊梅和江朵冲进去抱起了小鱼儿。

第64章 江米你疯了

“小鱼儿怎么了?怎么了?”江米一叠连声的问。

江小鱼听到江米的声音,终于不再嘶嚎,扁着嘴哭着将两只红烧猪蹄一样的小手擎给江米看。

“呜呜呜,姐,疼,疼,呜呜呜,烫!”

江米见了急忙抱着人冲到院子里,就着半缸凉水,猛地把小鱼儿塞了进去。

从抱起江小鱼就觉察出这孩子沾了一身热热的鸡汤,看看屋子里的情形,似乎炉子上正炖着鸡,被人踢翻了,江米有些担心小孩儿身上会被烫伤。

“江米,你疯了?你怎么把你弟往水缸里扔?”

江米爷正扎嗄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见江米忽然抱着小鱼儿出来,直接把小鱼儿沉进了水缸里,顿时吓得疾步抢上前去,从江米手中把小鱼儿给夺了出来。

小鱼儿此时全身已经浸过凉水,江米趁着江老汉提着江小鱼,顺手脱了江小鱼的裤子,就着屋子里射出来的灯光看了一下江小鱼的双腿。

幸亏有裤子隔着,小鱼儿的双腿只是微微发红。

“爷,小鱼儿被二叔踢翻的鸡汤给烫伤了,你小心点,托着他的腿!”

江老汉这才恍然大悟,急忙用手托住江小鱼的两条小腿,另一只手也改提为抱。

江米迅速解开小鱼儿胸前的衣扣,只见前胸、肚皮、胳膊烫的较为严重,这一会儿已经跟手背一样,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泡。

江老汉给骇得目眦欲裂。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子!

气怒之下,对着江远良的屁股就狠狠踹了一脚。

江远良自以为蒙混过关了,正打算偷偷爬起来,从院子里出去,被他爹一脚踹来,再次跌翻在地。

“爹,你干吗踹我?”

江二叔觉得自己挺委屈,抬头看到他娘也进了院子后,还有脸向他娘告状:“娘,我爹打我!”

“你个不要脸的畜牲!你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江米奶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一个小叔子打上嫂子门,说出去怎么也不光彩。

见江米家门前已经开始有看热闹的人出现,江米奶上前扯起江远良的耳朵,跟江小姑一边一个推推搡搡把这混账儿子弄回了自己家。

江米知道此时不是跟江远良算账的时候,赶紧让她爷再把江小鱼放在水缸里,用清水泡。

“不是用酱油擦好吗?这样泡进冷水里,小鱼儿能受得了?”江米爷有些困惑。

“爷,你就听我的,把我弟赶紧浸凉水里,不过小心点,别弄破他身上的水泡。”

用酱油只能加重伤情,还会引发感染。这土办法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烧烫伤的孩子。江米见她爷虽然疑惑,仍旧按照她的吩咐,将小鱼儿重新放回水缸,便从兜里掏出一枚煮熟的鸡蛋。

这只鸡蛋本是老太太塞到她手里,让她带给江小鱼的。如今却要用它来给江小鱼治烫伤。

李腊梅已经在江朵的帮助下用毛巾裹了头,哼哼唧唧地到东间炕上躺着去了。

进了屋,江米将桌子扶起来,把鸡捡进汽锅,扫了扫碎掉的碗盘,见不碍事了,又走进里间去问江朵。

“怎样?妈没事吧?”

“脑门上磕破了皮。流了那么些血,说头晕。”

江朵画了半天魂,这会方才醒过神来。见江米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不由心生怨恨。

今晚着实将她给吓坏了。这死丫头竟然躲过去没在家。

第65章 丢了个干净

江米解开李腊梅头上的毛巾看了看,见虽然磕破了肉片,但血已经慢慢止住了,便小声跟江朵说,“你看着妈些,我得照顾小鱼儿。小鱼儿被鸡汤烫了。”

李腊梅原本闭眼躺着只顾哼哼,听到儿子被鸡汤烫了,当即就要挣起身子下地去看。

江米怕她捣乱,赶紧安抚。“妈,你好好躺着,小弟那边有我爷呢。”

一听江老爷子也过来了,李腊梅立刻倒身躺了回去,呜呜大哭起来。显然是哭给老爷子听。

江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李腊梅一向把哭当着致胜的法宝,殊不知,哭不对地方只会让人心生厌烦。

江朵也觉得光哭不是办法,应该让老爷子知道方才所发生的事。逐从炕上爬起来,下地穿鞋往院子里去找她爷。

江米担心她一惊一乍地又要惊起李腊梅,刚要开口嘱咐,江朵果然就一惊一乍起来。

“爷,你这是干啥?你咋这么狠心呐!我叔要打死我妈,你这是要淹死我弟?”

这黑锅扣得,老爷子险些没给气得背过气去。

门外那些看热闹的村人还没走。听到江朵的喊声,扒在被江米关上的街门门板缝往里瞧,更有甚至甚至攀上了江米家的墙头顶。

院子里,江老爷子的脸时青时白,众目睽睽下,他觉得没法活了,自己一张老脸硬给儿孙们丢了个干净。

“瞎说什么呢,爷是在帮着小鱼儿洗澡。”江米显然不想让外人看了自家笑话。内部事情内部解决,没必要嚷嚷的满世界知道。

但江朵显然不这么想,她就是想让全村人知道,她二叔今天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爷,这大冷的天你给小鱼儿洗什么澡?我妈让我二叔打破了头,小鱼儿也被我二叔踢了一脚,小鱼儿今天一定给吓坏了!您可得给我们家做主啊!”

“你你你,好,等会我回家就打死那个畜生!”

院墙顶和门缝里观望的人也纷纷叫了声好,说江老爷子就该好好管教管教江远良,还当教师呢,一点做人的道理都不懂,欺负人都欺负到自己嫂子门上了。

又有人拿出江远良被部队撵回来的事说话,顿时各种猜疑四起。不过一致认为江远良不是东西。

子不教父之过,江远良不是东西,江老爷子显然也不咋地。

江老爷子此时恨不得把头也扎进水缸里不再出来。

“江朵!你行了你!”江米上前一把将江朵拖回屋去。

又走出来,对不肯散去的看热闹村人道:“那位好心,借俩钱给我,好给我妈我弟看病。”

一听借钱,看热闹的人群顿时一哄而散。

江米撇了撇嘴,早看透了这些人。

过去安抚了一下水缸中哭泣中的弟弟,嘱咐了爷爷几句,就找出来喂猪用的铁勺子,清洗干净了,拿到了灶口旁。

“姐,你赶紧把屋里好好收拾下,我炼制些蛋黄油来给小鱼儿治烫伤。”

蛋黄油可以治疗水火烫伤,湿疹,口腔溃疡,**皲裂,痔疮等病症,制作方便,效果好。

江米将鸡蛋皮剥开,蛋白去掉放进碗里,蛋黄放进大铁勺,用筷子捣碎。

拨开灶口里尚未燃尽的余炭,把铁勺放上去加热,并对碎蛋黄不断搅拌。

江朵趁着江米不注意,把碗里的蛋清一把塞进嘴里,背过身,悄悄嚼碎吞下肚去,拿起铁撮子,一边撮着垃圾,一边又忍不住好奇,回头去瞅她妹妹手里擎着的铁勺子。

恰好看到铁勺子里冒出大股黑烟,江朵顿时懵比。

嘴里不由咕哝,“大米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好好的蛋黄不吃硬要给炼成黑炭?”

第66章 某些墙头草

江米假装没瞧见她姐偷吃蛋白,继续加热搅拌,直到铁勺子里的蛋黄焦黑粘稠,并有液体出现,知道蛋黄油基本上算是做好了。

使其稍微冷却,又找来干净的纱布进行过滤。

最后,又将得到的蛋黄油隔着碗放入冷水里,去火毒。

到这一步,蛋黄油才算炼制成功。

家里没有棉签之类可以用来涂抹蛋黄油的东西,江米瞅见灶间提篮里半篮子鸡毛,便从中捡了一根表象完整干净的鸡尾羽。

怕不干净,又用热水烫过,用力甩干,这才叫了她爷把小鱼儿抱回屋里来,准备给小鱼儿上药。

小鱼儿早已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放到炕褥上后,整个人老老实实,懂事地没有挣扎,也没有再哭。

江米用四环素药瓶里堵瓶子口用的干净药棉,一点点擦干小鱼儿受伤颇重的肚皮和胸口。又用干净毛巾擦干腿脚。

用羽毛沾了碗里的蛋黄油,轻轻的,一点点给小鱼儿涂抹到烫伤处。

“姐,凉凉的,好舒服,就是,有点痒……”

羽毛扫到手心时,小鱼儿禁不住痒,往后缩了一下。

江米瞪他一眼,“老实点,不然有你遭罪的。”

小鱼儿立时吓得不敢动了。

江朵这会儿似乎醒悟过来。觉得自己竟然还不如江米能干,心里有些憋气。

尤其是爷爷没有走,正坐在正间看着。

江朵觉得自己不能在爷爷面前输了做老大的面子,手脚麻利地在扶正的煤油炉,擦拭干净煤油炉的外面,往里面重新添加了煤油,将鸡和锅重新清洗干净后,添上水和天麻。又点火熬煮起来。

江老汉看着那锅鸡,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那是镇上贵人送来的,心想要是让贵人知道自家二小子干的好事,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看了一眼江朵的脸色后,有些神思不属地从裤腰上摸下烟袋锅,和烟荷包,从里面捏出一捏自制的烟丝,填进枣木根刻成的烟锅里,点上火抽了一口,吧嗒了一下嘴,哑着嗓子嘱咐江朵。

“去学校别跟你同学乱说。家里的事说出去,净惹外人笑话。”

“爷,你还知道二叔干的事会惹人笑话啊?你怎么就不好好管管?”江朵得理不饶人。

李腊梅在炕上躺着,听到江朵这么说,不由喝了一声:“怎么跟你爷说话呢?还老大,怎么连你妹稳沉都没有?”

江朵不满地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没吭声的江米,忍不住刺挠道:“我就这么直,有啥说啥,可不会跟某些墙头草似的,随风倒,两面装好人。”

江米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见,继续用羽毛细心地给小鱼儿涂药。

李腊梅瞅着全神贯注中的江米,眸子里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又想起江远良今天来闹事的原因,不由叫了一声爹,用悲苦的声音解释道:“我手里哪有钱?进这个家门后,家里的钱都被你大儿子把在手里,我用一个要一个,一次不过给个块八毛,她二叔不分青红皂白,进来就打人砸锅,爹,你得给我做主哇,不然这日子可是没法过了啊。”

“嗯,我做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娘跟你叽咯要钱了。你安心把病养好了,好好跟孩子们过日子。其他事不该你事。”

老爷子把烟袋从嘴巴上拿下来,将烟袋锅在鞋底子上磕了磕。清了清嗓子,非常郑重地表了态。

江米却觉着她妈说的话里有歧义,似乎是说她爸手里有钱,让她爷跟她爸要钱似的,张嘴便道:

“爷,我家什么情况您也知道,我爸没钱供我们仨读书,现在都不让我上学了。我二叔也是挣工资的人,还是人民教师呢,干出今天这样的事来,我们家要是上告,他就得让派出所给抓起来,他的教师也甭想当了。”

“不能告,不能告!”江老汉一听这个,脸都吓白了。

第67章 偷嘴的事儿

江米嘴角边泛起一抹冷笑。

“告还是不告,得看二叔以后表现。我妈身体本来不好,如今又被打破了头,流了那么多血出来,人都晕的下不了地了。我弟这一身伤,您老也看见了。都免不了明日里要去医院买药。这药钱,您看是不是得让二叔掏啊?”

江米语气虽然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却让人听着周身发冷。

“啊?啊?得掏,得掏……”江老汉嗫诺着看了一眼江米,他忽然觉得,他都有些怕这个二孙女了。

“爷,你不能光说好听的,我妹说了,明天就要去医院买药呐。你看这药钱……”江朵这会也知道她爷怕得是啥了,顺便在身后补刀。

江老汉坐不下去了,从地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很狼狈地出了江米家。

“妈,你说我爷能从我二叔那里要出钱来吗?”江朵一边揭锅盖,防止鸡汤外溢,一边问了一声。

“够呛。你二叔现在着急盖房子,恨不得从咱家挖地三尺,挖出钱来。”

李腊梅从窗台上摸起一面小方镜,照着,慢慢解开额头上包着的毛巾,看了看磕破的伤口,嘴里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江米有些诧异地看了她妈一眼,没想到李腊梅竟然还是个注重貌相的。

也是,李腊梅今年不过才三十六岁,若是好好打扮打扮,也是个大美人,只是太瘦,面色腊黄,整个人看着病怏怏的不精神。

“你爸这都快三个月没回家了。会不会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啊?”

“妈,你胡乱说什么呢?”

江米最烦李腊梅没事就瞎猜疑。

前世里江米可不记得自己父亲跟哪个女人有婚外情。

尤其是还当着几个未成年的子女,这样的话也能胡乱说。

江小鱼这会可能是因为疼痛减轻了,竟然闭上眼睡着了。

瞧着小家伙依然红肿的小手,小胸脯,小肚皮,江米眼中禁不住有些湿润。

“妈,我弟晚上吃饭了吗?”

小孩儿的肚子扁扁的,不像是吃饱饭了的样子。

江米展开一块干净的包饭用的包袱皮轻轻盖在江小鱼肚子上。又将一件轻巧些的绒衣给江小鱼盖上。

李腊梅看着儿子的惨状也禁不住抹眼泪,抽泣着说,“就吃了一点鸡肝,他要了一顿的豆腐都没来得及吃,就让你二叔给踢翻了。对了,还有鸡胗,我答应过煮熟了,鸡胗给他。你下去看看,你姐给煮熟了没有?”

“煮熟了。我这就给你舀汤盆里端上来。”

江朵趁着往汤盆里捡的时候,把鸡心塞嘴里吃了。反正她妈只记得鸡胗了。

看着江朵灯光下泛着油花的嘴,像只偷了油吃的小老鼠,江米将头扭向一边,强忍着笑。

心想,她姐小时候可真够馋嘴的啊。

不过也是家里没得好东西吃,要是跟后世一样整天鱼啊,肉啊,蛋啊,啥也不缺,她姐那么好面子,怎么可能会干这偷嘴的事儿呢。

李腊梅这会儿却忽然想起来还有颗鸡心,想着江米啥也没捞着吃,来家还一通忙活侍候小鱼儿,急忙用筷子在汤盆里翻检,找不到就问江朵:

“鸡心呢?大嫚,你吃了鸡肝,把鸡心给你妹吃吧。”

第68章 喜爱和感激

“啊,哦,是不是撒地上没看见,当垃圾撮了?”江朵眨眨眼装迷糊。

江米知道了也不能说,心想不就是枚鸡心嘛,用不着去撕她姐的脸皮,轻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

“可能当垃圾撮走了。妈,这鸡你和我姐都悄悄吃点吧。我弟就别惊动他了,让他睡吧,不然醒了还遭罪。”

江米记得她姐初三的时候,后期因为学习太用功,也经常头晕。吃点天麻炖鸡,也能改善下不良体质。

“不用,不用,我再去切点咸菜丝就玉米饼子。”

听她妹这么心大,江朵哪好意思再去吃鸡肉。

“别犟了,快吃吧,养好身体,才能学习上赶趟。妈也别不舍得,以后以前了,经常给你买天麻炖鸡。我跟小姑商量好了,从明儿起,我俩上山挖药材卖去。我奶都说了,让我爷帮咱剥玉米皮,搓玉米粒。”

“你跟你小姑要上山挖药材?”李腊梅一听,眼立时瞪得老大。“能卖钱吗?”

“能啊,山上很多值钱的药材呢。柳院长都告诉我了,县城里药材公司就收。”

江米一拉出柳院长来,李腊梅立时就信服了。

用筷子夹了条鸡翅膀给江朵,看一眼熟睡的小儿子,自己终究舍不得吃肉,端起碗鸡汤咕咕喝了起来。

江米肚子里吃饱了饭,也不跟她姐和她妈争吃,嘱记李腊梅晚上小心点别压着小鱼儿后,便回出了屋,从另一个干净的水缸里舀水洗手洗脸,刷牙,最终还用热水泡了泡脚,爬到炕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江朵不但吃了鸡心鸡肝,还吃了一条鸡翅膀,喝了一碗鸡汤。

饱腹之后的幸福感,让她对她妹产生了莫名的喜爱和感激。

不是她妹,她怎么能喝上鸡汤吃上鸡肉啊。她以后可不能再给她妹上眼药了。

要是她妹真能挖药材赚钱,以后她还要好好哄着她妹呐。

一夜无话。

天不算太亮,江朵就蹑手蹑脚起了床,不但熬了玉米糊糊,热了饼子,还将咸菜丝和着白面烙了咸菜饼。

一切收拾利索了,才喊她妹妹和她妈起床。

江米揉了揉眼睛,先去东炕看了她妈额头上的伤,见伤口已经收敛结痂,知道不会有大问题。

再去查看小鱼儿,没想到小鱼儿却有些发烧了。

估计是昨天晚上先被烫伤后又泡了凉水的缘故。

赶紧下地熬了碗红糖姜汤,哄着小鱼儿吃下去。又将昨天晚上答应好的鸡胗撕了给他吃。

小鱼儿明显食欲不振。一向喜欢吃的鸡肉摆在眼前,也皱着眉头不乐意张嘴。

江米见他吃了两口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急的不行。顾不上吃早饭,洗了把脸,穿上鞋就往村东头大坝跑。

她记得昨天下午在大坝边上,貌似看见过很大一丛鱼腥草。

这种草具备了广谱抗病毒、抗菌、消炎的作用,还可以提高儿童抗病能力,在没有明显细菌感染和持续高烧的情况下,用这一种药就可以。

鱼腥草其实对风热感冒效果更好,但她弟的情况特殊,江米很担心小鱼儿烫伤处感染。

第69章 鱼腥草治疗

鱼腥草在南方较为常见,喜欢生长于阴湿处或山涧边,常可在野地、路旁、庭园树下等较阴湿的地方发现,一株得活大片蔓生。

江米不晓得自己是昨晚上吃饱了饭休息好的缘故,还是心中着急给弟弟治疗,一里左右的路竟然眨眼就到。

从石板桥往北望去,果然在大坝水源的东岸靠近柳林的地方,生长着一大片开着白色小花,长着心形暗绿色叶片的鱼腥草。

江米心中欢呼一声,奔跑过去,却发现鱼腥草所在的位置是水源边一片泥泞带。

刚要下水,一条青绿色的水蛇从眼前飞速掠过,江米给下了一跳,急忙用树枝抽打草丛。见再没有蛇虫出没方才伸手试了下水,嘶,水挺凉,淤泥表面还生长着一种叶子似针状的野草,扎脚上又疼又痒,然而想到家里急等救治的弟弟,江米还是强忍着各种不适赤脚下了水。

因为没有带工具,江米只能徒手采挖,幸好都是松软的淤泥,只一会便挖了一大把鱼腥草的根系,不过指甲盖还是给挖劈了。

指尖冒血,钻心疼。

江米赶紧把受伤的手在水中冲了冲,用山枣刺抠出指甲缝里的泥沙,挤了挤血后,小心翼翼撕掉劈了的指甲,扯了点蒲棒按在上面,很快就见血止住了,又将鱼腥草冲洗干净,掐了一根鱼腥草放在嘴中嚼了嚼,果然爽脆之余有一股很浓重的鱼腥味。

拿着鱼腥草转回家里的江米,早忘了要将昨天写好的表扬信让江朵捎去学校的事。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江朵推了自行车出来。

江米脑子中隐约觉得似乎要让江朵办件什么事,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不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疗小鱼儿的烫伤。

江米却不知道因为她这一时疏忽惹恼了聂卫东那个魔头。

进屋见江小鱼依然在炕上昏睡,顾不上吃饭,赶紧用鱼腥草烧了水。

烧开水后,江米停了火,先刷牙洗脸吃饭,待鱼腥草水变温后,将小鱼儿叫醒后,从炕上抱下来,放进家里最大的一个用来洗衣服的大铝盆里。

一瓢瓢舀了鱼腥草水给小鱼儿冲洗身上。

“咦,江小鱼,你简直脏死了,应该叫江泥鳅才对!”

江米眼见第一遍水冲洗下来,盆子里很快变成混泥汤,不由伸指头戳了一下江小鱼的额头。

江小鱼就傻嘻嘻的笑。

等到第三遍,水清了,让江小鱼在里面泡了一会,才把人从盆子里撵出来。

是的,撵出来,江小鱼在里面泡上瘾了,赖着不肯出来。

三遍水泡下来,江小鱼的体温也跟着降了下来。

江米又煮了两枚鸡蛋,重新炼制了蛋黄油,给江小鱼涂了。

刚琢磨着给江小鱼做点什么开胃的饭菜好,江小姑端着一个带盖的蓝花大碗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江米,你奶奶杀了只老母鸡,喏,给你弟弟和你妈补补身子”

“哎,小姑,你坐。”江米赶紧上前接过碗。

江小姑有些尴尬地在裤子边上搓了搓手,看了一眼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看过来的江小鱼,又看了看一大盆子水,笑道:“小鱼儿大清早洗澡啊?”

“嗯呐小姑,我身上好多灰啊。”江小鱼围着包袱皮点了点头。“姐,我有些冷,我要上炕暖和。”

“嗯,上炕踩着杌子,别碰破身上的水泡。”

江米将蓝花大碗端上了炕,回头刚要帮小鱼儿一下,却见江小姑眼里噙着泪,伸手将小鱼儿两腿托起来,小心翼翼抱到了炕上。

显然这是瞅见江小鱼身上红肿的烫伤了。

“江米……”江小姑似乎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昨晚都听她爹说了,她那混账二哥不但打破了嫂子的头,还烫伤了小鱼儿。

她都没想到,小鱼儿竟然伤的这么重,怪不得她娘舍得让她爹杀只老母鸡,大清早亲自炖了,打发她送过来。

“小鱼儿伤这么重,今天还能去山上挖药材吗?”江小姑小心翼翼问道。

第70章 未婚先孕了

江小姑现在一心着急赚钱。

她需要钱,她那混账二哥更需要钱,原来昨天晚上二哥被准丈人叫了去,催着让江家赶紧弄钱盖房子。

原因是江远良不知何时偷摸把张福梅睡了,以致未婚先孕,今年不抓紧时间结婚,明年就得出丑。

江远良怕被老丈人揍,急的没有办法,加上喝了点酒,晚上回来就到大哥家里借酒装疯,想逼着嫂子拿钱出来。

却没想到没把握好尺度,捅出了大篓子来。

江小姑知道自己问的有些不是时候,故而一边问,一边观察着江米的脸色。

江米倒是没有翻脸的迹象。因为她也同样急着赚钱。

可是江小鱼现在的情况却需要人在一边看护着。

躺在炕上装睡的李腊梅,知道江小姑来了,闭着眼不吭声。

江小姑也不敢打搅她,说话始终低声细气的。

不过当她听到江小姑说的挖药材几个字,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江米说要挖药材赚钱的话。顾不上摆脸子装睡了,睁开眼对江米说:“家里有我,今儿你跟你小姑上山去吧。”

“可是妈,你的头,你不是头晕吗?”江米有些不放心。

“一时半会死不了。”李腊梅臭着一张脸道。

江小姑捏着衣角有些局促。想了想,依然细声细气地对她嫂子道:“嫂子,一会爹妈都过来帮你剥玉米皮,你好好歇着,等身子好了再干活。”

其实江老太只安排了江老汉一个人来帮忙,江小姑觉得自家二哥干了这样混账的事,而自己还得依仗江米带着一起赚钱,自然一个人帮忙份量有些不够。

李腊梅听了江小姑的话不禁愣了一愣。她可知道,她那婆婆最好面子,怎么肯舍下面子来帮自家干活?

三个人正说着话,屋外传来强子妈的招呼声,“他嫂子在家么?”

“婶,您怎么过来了?”江小姑见江米在侍候江小鱼吃鸡肉,赶紧迎了出去。“我嫂子在家呢,就是头晕的厉害,起不了炕。”

“哦,正好,你三奶让我捎把鸡蛋来。你帮你嫂收着,我就不进去了。”

强子妈知道昨天江远良打了李腊梅的事,见只有江小姑迎了出来,以为李腊梅没法见人,便很识趣地停在正间没有进东屋。

江米一边喂了一块鸡肉给江小鱼,一边问了一声,“美兰小姑怎么样了?”

“啊,好多了,今天不烧了。大米,你三老奶奶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再给一粒药片?感觉那个药挺管用的。”

强子妈听到江米的动静,赶紧说出此行的目的。

“四环素吃多了对小孩子不好,我给你三天的药量吧。吃过三天就不要吃了。喏,早晚各一粒。中午还是让她喝节节草水。对了,这种草根你拿一小把回去,也是熬水,不过不要熬太长时间,开锅了憋一会,等凉了给美兰小姑洗下面。”

江米放下筷子,起身去拿药给强子妈。

江小鱼两只小手都肿成了发面馒头,根本就没法自己拿筷子吃饭。

见她姐放下筷子,以为不给他吃了,顿时急的直叫唤,“姐,姐,我还没吃饱,我还没吃饱!”

“好好,知道你没吃饱,等会再吃,没人抢你的。”江米急忙安抚江小鱼,生怕这小家伙把手上的水泡弄破。

看在那10只鸡蛋的份上,江米不但给了四环素药片,还将自己大清早费心采的鱼腥草根拿了一小把给强子妈。

强子妈右手紧紧抓着包药片的纸包,左手有些犹犹豫豫地接过看起来很像甜根草的鱼腥草草根。

“这个也能治病?”她显然是不怎么相信。

第71章 充分利用好

江米很想说你爱用不用。

不过本着睦邻友好的目的,江米还是很耐心地给强子妈做了解释,“这个抗菌消炎效果比节节草要好一些。你看看我弟身上的烫伤,就是用这个草在洗。”

江米示意强子妈走进东间来,轻轻解开江小鱼身上盖着的包袱皮。

强子妈探头一看,顿时给吓了一跳。

想不到江远良竟然把自家小侄儿祸祸成这个样子!

“他嫂子,你病的咋样了?哎呦,瞅着脸色可病得不轻呐。”

强子妈不敢看小鱼儿身上的惨状,急忙将话头转移到李腊梅身上。

强子妈以前都是闷不吭声的,今天早上不知咋地有些话多。

李腊梅撑着身子,用很勉强的样子坐了起来。

先是唉了一声,叹了一口长气,接着眼睛含着泪倔犟地望向窗外,咬牙切齿道:“死不了,不过这么折腾下去也快了。江远良那个畜生……”

“妈,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端饭你吃吧。”

江米不喜欢自家妈当着江小姑的面骂江二叔。

毕竟与嫂子相比,不管怎样,江小姑向着的也只会是自家二哥。

当着江小姑的面咒骂江二叔,只会将两家的关系弄得更僵,尤其是她爷爷奶奶等会还要来帮忙干活。

江米觉得,事情已经出了,罪已经遭了。虽然让她爷爷狠揍江二叔一顿比较解气,但对她目前的家来说,就算把江二叔打死也没什么益处。相反,若是不提处罚,她爷她奶就会不断以示好来减轻负罪感。

强子妈显然也不是个喜欢拨弄是非的。见江米打断她妈的话,赶紧跟李腊梅告辞离去。

上午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江米家的玉米堆在江米、江小姑、江老汉、江老太的齐心合力下,已经剥出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今天大约也能弄完。

江米见小鱼儿没再发烧,而且精神头挺好,这会儿在炕上躺不住了,非要穿上衣裤,跑到门前场院,找他爷讲古。

江米不由舒了口气。只要江小鱼今天不发烧,过上两日水泡自我吸收,那烫伤处慢慢也就好了。

便叫上江小姑从她爷家找了两双小叔邮寄回来的高帮解放鞋穿了,又用布条扎紧衣袖和裤腿,戴了斗笠。

在院子里卷起两个空编织袋子,拿上小镢准备上山采草药。

“江米,干嘛要扎上袖口和裤腿啊?”

看着江米跟小脚老太太似的打扮,江小姑不由噗嗤笑出了声。

“小姑,你也学我一样扎上吧,山上草丛里有种小虫子叫蜱虫,一不小心让它咬了,会让人发高烧,甚至送命。”

蜱虫多生存与树林草丛和落叶堆中,也有寄生于动物身上的。蜱虫叮咬人后,大多起病急而重,主要症状为发热、伴全身不适、头痛、乏力、肌肉酸痛,以及恶心、呕吐、腹泻、厌***神萎靡等。

后世的时候,蜱虫病直到2010年左右才被正式确认,那个时候河南、湖北、山东、安徽、江苏等省已经有数十人死亡,数百人感染。

要不是为了赚钱,改变生存环境,改变家人命途,江米才不会冒着被蜱虫叮咬的危险亲自往山上跑。

她更擅长的是用别人精心炮制好的药材来研制各种成药。只是眼下,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具备。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江小姑听了江米的话,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对上山去采药心生怯懦和退意。

第72章 惊喜和惊险

“爹,山上虫子真这么可怕?”

江小姑虽然心生怯懦和退意,却不敢说出她不想上山的话来。只能求助地望着江老汉。

一边剥玉米皮一边给小孙子讲古的江老汉,从腰间抽出旱烟袋,用细铁丝从锅里抠出来一团黑乎乎的烟袋脂,对江米和江小姑招呼道:

“你俩过来,把这东西摸鞋上,蛇虫会躲着你们走。”

看那烟袋脂的颜色,江米有些犯恶心,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用树枝沾了在鞋面上和裤脚处点了点。

心想,最好上山找草药配出好闻一些的驱虫药来。

其实蒙山上还有种药材比较值钱,比如蝎子和蜈蚣,但江米到底是女孩子,显然是暂时不想弄这些。

江米此时怎么也没有料到,她和江小姑的蒙山之行,注定了惊喜和惊险同在。

秋日的蒙山,奇石嶙峋,树叶或黄或红或绿,色彩斑斓,加之天高云淡,景色美不胜收。

沿着兰溪水库上去,有一条蜿蜒溪流,就是兰溪村名字由来的兰溪。传说从前这条溪流两边最喜生长兰花。只是现在看,却已经看不到兰花的踪影。

北方山势较为平缓,上山并不是十分困难。

江米在溪流附近已经发现了数种相对珍贵的草药,指挥着江小姑辨认采挖。自己则不知不觉中钻进了溪边树林中,努力搜寻着蒙山山参的踪影。

山参为野生在山中的人参,是一种名贵中药材,价值不菲。参的肉质根为著名强壮滋补药,适用于调整血压、恢复心脏功能、神经衰弱及身体虚弱等症,也有祛痰、健胃、利尿、兴奋等功效。

江米想挖山参,一个是为了卖更多的钱,一个是为了给李腊梅滋补身体。李腊梅虽然脾气不好,但这个家目前却离不开李腊梅支撑。

草木越是茂盛的地方,越容易撞见蛇虫。

数次被脚下突然蹿出的游蛇惊吓后,惊魂未定的江米终于在一棵枯败的树墩上,发现了几株盘生在一起的灵芝。深红色的灵芝上,竟然还有露水滚动,看起来十分艳丽。

江米顿时大为惊喜,心想今天就算找不到蒙山山参,有这盘灵芝也不虚此行。

在民间传说中,灵芝可治愈万症,其功能应验,灵通神效,故名灵芝,又名“不死药”俗称“灵芝草”。《白蛇传》中,白娘子为救许仙甘冒杀身之祸盗取灵芝,使许仙起死回生。

这些传说虽然有夸大成分,但灵芝作为拥有数千年药用历史的中国传统珍贵药材,的确具备很高的药用价值。前世江米就曾经专门对其进行过精密研究,证实灵芝对于增强人体免疫力,调节血糖,控制血压,辅助肿瘤放化疗,保肝护肝,促进睡眠等方面均具有显著疗效。

将灵芝小心翼翼从树桩上取下来后,江米随手扯了几片阔大的树叶,将灵芝小心翼翼包括起来,放进随手携带的编织袋中。

其实上山采草药用背篓更好一些,可她家和她奶家目前都貌似没有这种器具。

从发现灵芝的地方,再往前走,陆续有各种各样的蘑菇出现在眼前,在一棵倒伏的枯树上,江米甚至还发现了木耳。

这些都是可以吃,也可以卖钱的好东西。江米来者不拒,捡了无毒的蘑菇,和木耳,一律收归袋中。

刚要再往林子深处走一走,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身后传来。

听那声音,似乎是江小姑遇上危险发出来的。

江米顾不上拿袋子,提上镢头掉头就往林子外跑。

第73章 凭空不见了

江米没让江小姑跟自己一起进林子,就是怕遇上什么不可测的危险。

她从今天早上往东坝外跑的时候就觉察出,自己重生后貌似特别能跑。奔跑速度快,而且跑完了也不觉得多么累。

若是一个人遇上危险,她认为自己有办法应付。

可等她跑到林子边,却发现小溪边竟然没了江小姑的身影。

“小姑!小姑!”江米禁不住大声呼喊起来。

然而数声过去,却没有任何回音。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猛地袭向心头。

难道小姑被什么野兽给拖走了?可没听说蒙山这块出现大型猛兽啊。

走到小姑挖药材的地方一看,却发现,小姑盛放药材的袋子和挖药的镢头都在,只是人不见了。

人呢?

这地面上也没有窟窿洞穴,人怎么会凭空不见了呢?

嗅嗅四周也没有什么血腥气。

难道大白天的闹灵异了?不可能吧。

江米心中忐忑,强自镇静,仔细观察四周草丛,发现除了自己来回趟出来的一条痕迹,再就是往左上方一块大圆石后,有人走动的痕迹。

沿着那痕迹小心翼翼追索过去,大石后面,竟然出现一个大约三尺左右的一个洞口,顺着洞口往里看,里面黑黝黝的,根本就看不清有多深。

我的个娘啊,蒙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洞穴?是坟墓盗洞?还是动物巢穴?

不管是哪一样,都让江米有些心惊胆战。

从洞边抓起一块石头刚想扔下去试试深浅,忽然又想到,万一江小姑就跌进这洞里,这一石头下去,若是赶巧砸头上怎么办?

最后掂量了掂量,换了快拳头大小的土块。土块不结实,就算砸头上,应该也留不下多大伤吧?

这么想着,江米手里的土块就丢了下去。

“啊”的一声叫,那土块竟然真的砸中了江小姑。

江小姑本来掉下来的时候给吓晕过去了,被江米一土块砸中脑袋,疼得清醒过来。

“小姑,是你在里面吗?”

“大米大米,救命啊!”

“小姑,你看看这个洞有多深啊?”

“不知道,好像不算太深,我能看到你脑袋。”

这可怎么办?俩人上山又没带绳子。

虽然江小姑说洞不深,但江米往下望去,只见一团漆黑,很担心自己就算这会跳下去,恐怕不但救不了小姑,自己也上不来了。

“小姑,要不我回村去找人救你上来?”

“别,别,别,大米,你不能扔我一个人在山上,我害怕!”

江小姑是真害怕。都给吓哭了。她就是想到石头后面解个手而已,怎么会这么寸掉洞里了呢?

江小姑不让她走,江米没办法只能去找能拉小姑上来的东西。回身刚好看到一株野生芙蓉树,用小镢头刨断根部,再将枝条修理了一下,将头上的枝条拧成麻花。

江米沿着洞穴使劲将小树往下伸去。

她现在已经适应了洞里的黑,约摸瞧清,这洞并不是太深,顶多4米左右的样子。江小姑要是站起来,应该可以抓得住芙蓉树枝头。

“小姑,我找了根树条子,你站起来抓住,看看能不能把你拉上来。”

“大米,我脚扭了,站不起来!”

这洞虽然不大,但黑乎乎的也挺吓人,想爬起来的时候,江小姑才发现,自己的脚竟然扭伤了,稍微一用力就钻心的疼。

“啊?这可怎么办?”

本来凭借江米的体力也拽不上江小姑来。她只是想让江小姑借力而已,主要还得江小姑自己往上爬才行。

现在小姑站不起来。她就是再使劲往下送树条子,也还是够不到小姑。

“江米,你这是在干吗?”

就在江米左右为难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江米本身是趴在洞口的,大半个上身正使劲往洞里探,被这人出声一吓,猛然回头,整个人呼隆一声也跟着掉进洞里。

第74章 聂卫东逃课

掉进洞去的江米,先是疑惑了一下,突然破口大骂,“聂卫东你个混蛋!快些拉姑奶奶上去!”

“咦,江米,你怎么一眼就瞅出来我不是我哥?”

聂卫东嘻嘻笑着,蹲在洞口,扯着一根树枝,一节一节地掰了往洞里扔。

“啊!江米,你压死我了!你快要把我腿压断了!”

这洞狭小,江米掉下来的时候刚好砸在江小姑身上,险些没把江小姑又砸晕过去。

江米急忙起身往旁边爬了爬。头一拱,却似乎拱到洞壁石块上,瞬间眼前金星乱冒,好半天才醒过神来。

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额头,指尖却碰一块凉凉滑滑的椭圆形石头。

江米撑着石头,小心翼翼掉转身体,尽量不压着江小姑,伸手摸了摸江小姑的双腿。

当摸着腿骨似乎没有断裂的地方,江米禁不住松了口气。

“小姑,那只脚疼?”

“左脚,左脚脚腕。”江小姑呜咽了一声。

江米把小姑两只脚上的鞋都脱掉,伸手挨个捏了捏脚骨,觉察出左脚脚腕似乎脱臼了。

刚要给江小姑试着进行关节复位。却听到头顶上,聂卫东那厮又开始说风凉话。

“咦,江米,你不会是在洞里呆的舒服,睡着了吧?”

你才睡着了呢!你全家都睡着了!江米无声咒骂。

不过也知道现在能救她和小姑出去的只有聂卫东,不得不放软了声音央告道:“聂卫东,你快找根绳子来,拉我跟小姑出去。”

“啊,你小姑也在里面啊,我还以为我幻听了呢。”聂卫东态度略略有了些收敛,说话腔调正常了许多。

江米不信刚刚小姑那么大声尖叫,聂卫东竟然会不知道洞里有俩人。

若非这个洞里的泥土是陈旧的,她都怀疑是聂卫东这龟孙没事挖了陷害人的。

反正前世比这更恶劣的事聂卫东也不是没做过,甚至还偷穿他哥的军装顶替他哥去跟江米约会。

“聂卫东!要么你找根绳子拉我们上去,要么麻烦你到我家去告诉我爷,让我爷来救我们出去。”

“我凭啥要救你们?上次帮忙让你写封表扬信,你写了吗?你没写是吧,切,还想让我帮忙,我闲的啊。”

“我写信了,就是今天早上忘了让我姐带去了。”

江米这会才想起自己早晨忘了啥。心想,聂卫东这个小心眼的,不会是因为表扬信的事专门到村里来找自己算账吧?

想一想,似乎不太可能。心眼再小,那也不能因为一封表扬信就逃课啊。

她却不知道,聂卫东在梨树镇中学就是个逃课专业户,一个月里,能正经上课的时间几乎俩巴掌能数过来。

但是人家有颗聪明的大脑,就凭着他哥聂卫平回家给他补补课,他就能每次统一考试,都考年级前十名。

这也导致班主任对他恨不能,爱不能,找家长都找得麻木了,最后索性放任自流。不管他了。

因为每次找家长,聂长河的教育方式就是臭揍一顿,揍完了,聂卫东更有理由不上学了。

要养伤吗,总不能让他带伤上学。他往床上哼哼唧唧一躺,柳眉同志就心软地给他开病假条。

这次聂卫东逃课,还真是因为江米没给送表扬信的事。

第75章 看猴戏一样

其实聂卫东也不知道,自己干嘛就对一封可有可无的表扬信这么上心。

早上的时候,他原本是想着好好上天学的,可一进校门就遇上了江朵。

他问江朵,江米这两天有没有给写信。

江朵羞答答的,扭捏半天才说,没看见。

聂卫东心头邪火腾地就冒了起来。

在学校忍了两节课后,到底没法再忍下去,跑去镇派出所,又把他老子的摩托车偷了出来,骑上就到兰溪村找江米算账。

在梨树镇上,还没人敢放他聂二少的鹞子,尤其对方还是个乡下小丫头片子。

聂卫东气势汹汹开着摩托车进了兰溪村,到了江米家一问,江米竟然跟她小姑上山挖药材去了。

聂卫东本来是想打道回府,可想着都来了,不刺挠小丫头几句到底不甘心。

又骑着摩托车沿着东坝边的沙土路往山上开。

也是碰巧了,他下了摩托车,把车刚停下,抬头就看见半山腰上,江小姑的红格子头巾。

找着江小姑自然就能顺藤摸瓜找着江米。

聂卫东沿着溪流边的小路往山上爬去,却不料就在他感觉快要到达江小姑所在位置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声惊叫,紧接着就见江米撵兔子一样从树林里蹿了出来。

哎呦,这小丫头片子,草上飞一样,跑得那个快啊,不等他喊出声,人影一闪,就不知哪去了。

得亏后来这丫头又开始沿着溪边满山喊小姑,不然聂卫东短时间内还真找不到准确位置。

等他呼哧带喘地分开草丛撵上来,就见江米整个人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不知道在捣鼓啥。

聂卫东张嘴一嗓子,“江米,你这是在干吗?”

江米就轰隆一声不见了人影。

聂卫东开始以为闹鬼了呢,吓得脸都白了。

等走到近前,看到那个洞,听到洞里面传来的江米骂声,这小子瞬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江米,要不你唱个歌吧,你要是唱的好听,我就去找绳子把你俩拉上来。”聂卫东看猴戏一样蹲在洞口边,摸出口袋里放着的小手电往洞里照了照。

这枚小巧的手电还是他舅舅出国回来后送他的礼物呢,使用起来最方便不过。

被聂卫东这么戏耍一照,江米生气地刚要张口骂,却猛然被旁边洞壁上的圆石头吸引。

咦,这石头怎么是黑色的?而且黑种透着绿,跟玉石似的。

江米心中念头闪过后,却惦记着江小姑的伤势,暂时把石头的事放在一边,装着没听到聂卫东的恶劣要求,柔声细语道:

“聂卫东,你把手电扔下来给我吧!小姑脚扭了,我给她看看伤势。”

小姑娘声音又脆又甜,比山里的百灵鸟鸣叫还要悦耳,聂卫东就觉得顽石一样的心窍,不知怎的软了一软。

从来不肯借人的宝贝手电,毫不犹豫扔了下去,一边还提醒道:“小心!别砸着脑门!”

等到扔完了,聂卫东却又忽然后悔起来。

自己干嘛要听这乡下小丫头片子的话啊?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小手电已经到了江米手中。

“江米,你小心着用,里面电池快没电了。”

瞧着江米在下面打着手电胡乱照,聂卫东有些心疼肝疼。

倒不是他吝啬,主要是这种小手电的电池用掉一块少一块,梨树镇根本就没地方买。甚至省城都不知道有没有卖的。

第76章 把名分定下

江米对聂卫东的叫嚷充耳不闻,顾不上嫌脏,用嘴巴叼着手电,两只手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小姑受伤的脚踝,在粗略判断没有骨折后,握住脚心和脚踝部,突然用力一拉一踔。

只听咯吧一声,江小姑还没来得及痛叫出声,江米就欣慰地说了一声,“好了,关节复位了!小姑你略略活动下试试。”

刚刚复位的时候,让江小姑疼得好悬没咬着舌头,这会疼痛的确减轻了许多,听江米让她活动,急忙轻轻摇动了一下。

“嗯,是好多了。不过还是有些疼。”

江米帮小姑揉了揉腿脚上的几个穴位,道:“回去后再用酒精揉揉,可能会红肿些日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嘛,这些日子,最好在家里少活动。”

“啊?那不是说就不能跟你再到山上来挖草药了?”

“小姑,回去后,我教给你处理草药吧。咱俩合作,我挖,你处理,卖钱了平半分。”

当然这是指一般药材,若是灵芝、山参什么的,江米自然不可能白白分给江小姑一半。这么说也是安慰下江小姑。

“那能平分呐?你挖的药材自然卖了钱是你一个人的。”江小姑虽然想赚钱,可到底不好意思贪小侄女的。

“小姑,挖药材简单,炮制药材才是技术活嘞,炮制好了多卖钱,炮制不好,就可能卖不出去。”

“咋还要炮制,晒晒晾干了不就成了?”江小姑表示十分不解。

“喂,我说,你俩在下面呆上瘾了是吧,唧唧喳喳没完了。江米,你到底还想不想上来了?”

聂卫东在上面有些不耐烦了。

“你又没有绳子,怎么拉我们上去?”江米关了手电,往上望了望。

若是她跟江小姑一般高,一般强壮,倒是可以让江小姑踩她肩膀上,先把小姑弄上去,可现在她就黄豆芽似的,别看跑得快,身板却单薄的要命,江小姑若踩她肩膀上,能把她小腰杆给压折了。

而她踩江小姑肩膀上?还是算了吧,够不到上面不说,江小姑脚还受伤了。

而且,聂卫东那厮不帮忙的话,她根本就够不到洞口边的野草,没有抓手,根本就爬不上去。

聂卫东抿着唇,黑眼珠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撒丫子往山下跑去。

江米听到他跑远的声音,心里顿时泄了气。

小王八蛋,竟然扔下她们跑了?这世上再没有比聂卫东更混账的男人了!

唉,真是不走运,要是发现她们的是聂卫平,早就把她们拉上去了。

将近大半个小时过去,江米正心里自叹自怨,不知道该怎么办,头顶上忽然掉下来一截尼龙绳子。

“没睡吧小丫头片子?”聂卫东那混球的声音突然自头顶传了下来。

要叫从前,聂卫东敢叫她小丫头片子,江米听了非炸了不可,如今却恍若听到之音。

“聂卫东,你没自个偷偷跑回家去啊?”

“我回家干嘛?你是怀疑我不管你俩了自己跑了?江米,你怎么能这么小瞧人呢。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聂卫东似真似假地说着,抖了抖手里的尼龙绳,道:“抓住了!嗯,最好捆腰上。不过拉你上来之前,你得叫我声哥!”

聂卫东始终觉得,他哥对江米有意思。

他哥昨晚偷摸拿了只鸡送江米家的事他可都知道。

早晨的时候,在医院值夜班回来的柳女士,还以为家里招了贼,嚷嚷着放在后院的鸡丢了一只。

他当时瞅着他哥一脸无辜的样子强忍着笑没吭声。

他当然不会吭声出卖他哥。不过对江米年龄比他小这事,总是心有芥蒂。

谁乐意管一个比自己少好几岁的小丫头叫嫂子啊?

嗯,先把名分定下,一定得让她管自己叫哥。

第77章 暗下里恼了

江米扯了扯尼龙绳,感觉结实度还可以,便伸手把绳子系在江小姑腰上。

“小姑,你脚不好你先上,我托着你些。”

江小姑这会儿早在这乌漆墨黑的洞里呆得神思恍惚了。听江米说,急忙抓住腰上的绳子,顺着江米的搀扶站了起来。

“聂卫东,你使大点劲,先拉我小姑上去!”

江米担心聂卫东不用力,便往上喊了一声。

“好了,我知道了,就能啰嗦。”聂卫东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脚蹬着地面上裸露的岩石,使劲拽着手中的绳子。

江米江小姑上升的速度极慢,急忙在地下用肩膀扛住江小姑的屁股,使劲往上送。

江小姑看着不胖,可肌肉结实,骨架子也大,大约一百三十多斤的体重,让缺乏锻炼的聂卫东拉起来十分费力。

再加上江小姑根本不会借力使力,一味等着聂卫东往上拉,聂卫东就觉得尼龙绳另一端像栓了块巨石一般,死沉死沉。

拉锯一般地往上拽,只一会他的手就被绳子磨破了皮。

忍着疼痛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过把人拉到山洞距离地面一般多点的距离。

“加油!聂卫东!”

江米在下面顶得也十分吃力。

刚给聂卫东鼓劲喊了声加油,聂卫东却忽然啊地一声撸了手。

没了上面的拉扯力,江小姑噗通一声又跌了下来。正正砸在江米身上,差点把江米的脖子折断了。

“聂卫平!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样突然松手会要人命?我脖子差点被压断了!咳咳……”

江米一边往外吐着泥土,一边咳嗽起来。

聂卫东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撸了手,刚刚有只蜜蜂样的小虫飞到他鼻子尖,眼见想要叮他一口,他就是一闪神,绳子就被江小姑拽了下去。

而他的右手虎口上,因为绳子扯掉,生生给磨掉了一大块皮。

聂卫东心里欲哭无泪。

特么的江小姑怎么就这么沉啊?

早知道这么沉,他就喊上江老汉来拉人了。

刚刚他下山开了摩托车去江米家找绳子,江老汉还问他要干啥,用不用帮忙。

他觉得不过是从洞里拉个人上来,不能让江米小瞧了,便说没事,不用帮忙。

这会儿,瞅着不断冒着血,看起来血淋淋的手掌,又想着江米刚刚的怨气,聂卫东简直要懊悔死。

可是现在他又说不出回村找人的话来。

可怎么办是好?

“聂卫东,要不你先把我拉上去吧。”

江米想,她上去了再想办法把江小姑弄上去,不然光指望聂卫东,还不知道得舞弄到什么时候,这眼看着就天晌了。

“行,那就先拉你上来。”

聂卫东一想到江米的小身板,心里的压力顿时减轻。

果然,在确定江米的确是把绳子季到腰上后,聂卫东只是将绳子缠在胳膊上略略使力,江米的小脑袋很快就从洞口里升了起来。

江米可不是江小姑,她在聂卫东拉动绳子的时候,自己也用脚灵巧地蹬着洞壁上的石头往上攀登。

江小姑看着江米的攀登动作,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显然也是明白了,单凭着外面那少年拉拽,而自己不用力,根本就没法顺利上去。

江小姑明白之余,不去想想自己笨,却暗下里恼了江米。

这丫头怎么刚刚不告诉一声应该这么做,害得自己又跌了一跤,心眼也太不周正了。

第78章 丫头太厉害

江米并不知道江小姑对她有了意见。

用脚蹬着洞壁借力攀爬对江米来说只是一种本能反应。因为两世加起来,她也是第一次遇到今天这种情况。

一被拉出洞口,江米趴在洞边的石头上大喘气,仰头迷眼望望蔚蓝的天空,很有种井底之蛙重见天日的感觉。

喘息了几口气后,她刚想跟聂卫东说,两个人一块使劲把江小姑也拉出洞来,却扫见了聂卫东血糊糊的手掌。不由惊诧地眨了眨眼。

这难道是刚刚拉江小姑的时候弄伤的?

可聂卫东竟然没叫嚷,似乎不是这厮的一贯风格啊。

聂卫东显然也觉察到江米盯着他的手看,急忙把流血的右手别在身后。

“你,你那手用不用包扎一下?还能使劲握绳子吗?要不我回村找人来吧?”

江米有些关切地说着。

忽然蹲下身从路边扯了把止血消炎的药草,放在溪水中洗了洗,又低头捧了山泉水漱口,然后把药草一把塞进口中咀嚼起来。

聂卫平有些莫名地看着江米一连串动作。

心想这丫头是饿了吗?怎么吃起草来了?

见江米小嘴一弄一弄的貌似嚼得香甜,聂卫东下意识地也跟着去扯江米刚刚扯过的那种野草,放进口中,刚刚一嚼,顿时苦得皱眉咧嘴,噗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江米就笑。一边笑,口中不停咀嚼,一边向聂卫东走了过来

显然是想看看聂卫东手上的伤势是不是严重,顺便给治疗一下,毕竟那是因为救她家人受的伤。

眼见江米走到身前来,聂卫平却像受了惊吓一般,猛地退开一步。

因为没注意脚后跟有石头的缘故,一屁股跌坐在草丛里。

江米见他两只手掌触了地,急忙伸手把他拽了起来,硬扯着来到溪流边,拉住聂卫东的一双手在溪水里冲了冲。

抬起来帮着甩了甩水后,往聂卫东受伤颇重的右手上,噗地一声把口里嚼着的药草吐到了上去,又顺手从聂卫东左侧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布手绢,给聂卫东的伤手包扎起来。

江米的一连串动作,霸道而亲近,让聂卫东懵逼之余,心里惊奇不已。

暗道,小丫头太厉害了!怎么不但能分辨出他是聂卫东不是聂卫平,竟然还知道他裤子左侧口袋里习惯装一方手绢?

江米拧着眉头瞅了傻兮兮的聂卫东一眼,又瞅了瞅手里的尼龙绳。

这绳子虽然够结实,却有些太细,怪不得会把聂卫东的手给勒去了皮。

解下绳子来,展开看了一下长短,又打量一下四周,刚好看到洞口前上方山坡上有半截树桩立在那里。

江米心中不由有了主意。

拿起丢在一旁的小镢头,上前把树桩贴着地面的部分,给剥去了一层粗糙的树皮,露出光滑的树干来。

接着又把绳子一头丢给洞里的江小姑,让江小姑重新系到腰上去,一头绕过树桩,系到自己腰上。

“小姑,我要使劲了,你自己也试着踩着石头往上攀爬。”

江米喊了一声,得到小姑回应后,就开始脚蹬树干,手把着绳子往山下坠扯。

聂卫东被江米一连串动作彻底给弄傻了,等看到江米一个人就把绳子给扯的缓缓上升,方才明白了江米的意图。

心里不由叹服,这小姑娘太聪明了,竟然知道利用滑轮和重力原理来拉江小姑上来。她不是小学还没毕业吗?怎么懂得这么多?

第79章 一笑百媚生

虽然成了伤患,聂卫东也不好意思在一边干瞧着,急忙绕过洞口跑过去,用受伤不重的左手帮着江米一起扯绳子。

眼见江小姑慢慢从洞里升了上来,先是露出了头,然后是两只手。等上半个身子都露出来的时候,江小姑急忙用手攀住山洞边的石头,神色一片慌张,显然是生怕再掉下去。

可越是慌张,越是出错,脚下一滑,竟然踩塌了一块石头,加上手上松了绳子,整个人顿时往洞里滑去。

江米吓得急忙吩咐聂卫平,“你去给我小姑搭把手,拉她上来。”

见江米趁机将绳子使劲在线细的小腰缠了几圈,双脚努力蹬着树桩保持不动,聂卫东试探着松了手,眼见没什么危险,急忙跑到洞边伸手将江小姑死拖硬拽弄了上来。

“哎呀,可算是上来了。”

江小姑一屁股跌坐在地,望着黑幽幽的洞口,眼睛中流露出庆幸的神色来。

“小姑,你可真够沉的。瞧,为了拉你上来,我手都磨出血来了。”

聂卫东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在江米眼前他还想装装好汉,不想让江米瞧见自己手上的伤,在江小姑眼前,他却一点也不保留,把两只手往江小姑眼前晃了晃。

江小姑看着聂卫东一只手用手帕包成了粽子了,一只手虽然没包,但手虎口上也破了皮,冒着血珠,心里一惊,脸上顿时流露出无措的神色来。

她知道眼前这少年可不是乡下普通的少年,她担心因为自己害得少年受伤,少年那当大官的父母会来找她算帐。

心里极为担心害怕的江小姑,勉强抬头对聂卫东咧嘴笑了笑,算是表示感谢和歉意。想要再说几句为自己解释的话,把事儿推到江米身上,却又瞧见绳子的另一端,那几乎被绳子勒断了腰的江米。

眼皮顿时垂了下去。遮住了眼睛中下意识流露出来的疏离和怨恨。

她觉得就是江米不肯去村子里叫人,才让她出了洋相,且欠了眼前这身份尊贵的少年的人情,让自己这么难为情。

她却忘了,当时是她说自己害怕不让江米走。

江米可不知道自己出了一顿力,却莫名奇妙得罪了江小姑。

见江小姑安然上来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忽然想起自己扔在林子里的编织袋子。那里面可有一大盘值钱的灵芝,可别被啥小动物给吃掉了。

看到江米突然快速地解开腰上的绳子,突然兔子一样蹿进树林里,聂卫东有些懵逼的同时,心不由自主一下子悬了起来。不知道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又是要干什么去。

直到片刻之后,江米背着一个盛化肥种子用的尼龙编织袋子重新走出林子,聂卫东心里方才一颗石头落了地。

嘴里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没见过你这么舍命不舍财的丫头片子。那林子里多危险啊。万一被毒蛇咬了……”

后面的声音很小很轻,江米没有听清,但也知道这厮虽然语气不咋地,也是在关心自己。便扭回头去笑了一笑。

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

聂卫东觉得,此刻他是真真见着了。

他就觉得自己一颗心此时仿佛也变成了江米兔一样,拼命闹腾着想从胸腔里跳出来。

少年下意识地用左手用力捂住胸口。他不想让小兔子跳出来。

江米可不知道一个微笑就将少年搞得意乱情迷。

第80章 感觉很奇特

江小姑也瞧见了小侄女突然露出来的调皮中别样妩媚的笑容。

刹那失神后,忽然望见身边长得帅气的少年涨红了脸,对着江米一副年少慕艾模样,莫名地就心生嫉妒。

眼见小姑脸色不算太好地急急起身往山下走,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江米以为她脚疼得厉害,弯腰捡起先前刨断的那棵小芙蓉树。把树枝修理了一下,递给江小姑当拐杖用。

江米背起两个编织袋子,刚要伸手再去拿两个镢头,却不防聂卫东给顺手拿了过去。

“聂卫东,你今天还开着摩托车吗?”

“啊,开,开了,在,就在山下面。”

聂卫东有些结巴。

江米疑惑地瞅了他一眼。伸手架着江小姑,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聂卫东跟着江米后面,低头盯着崎岖不平的路面,不时用左手抡起镢头,砸中从草丛中蹦跳而起的蚂蚱。

秋天的蚂蚱满肚子籽粒。无论是用盐用油炒了还是简单的烧烤,都是一道非常独特的美味。

聂卫东很快就用狗尾巴草挑完整些的蚂蚱串了一串,可惜更多的蚂蚱被他砸成了肉泥。

到了山下宽些的沙土路上,果然停着那辆无比眼熟的三轮摩托车。

江米也不跟聂卫东客气,扶着江小姑坐进车斗里,接过聂卫东手里的镢头递给江小姑拿,将两个不算沉的编织袋子依然背在背上,一迈腿坐到后座上,吩咐聂卫东:“开车!”

聂卫东有些踟躇地跨上摩托车驾驶座,一脚刚要去踹开油门,方才想起自己的右手被手帕缠得圆圆乎乎,似乎没法握车把了。

刚要动手撤掉帕子,却被江米伸手制止。

江米这会显然也是才想起来聂卫东手受伤没法开车这事。

将两个袋子顺便交给了江小姑收进车斗里。

迈腿下地后,把聂卫东往后使劲扯了扯,示意聂卫东坐到后座上。

牵线木偶一样的聂卫东被江米扯到后座上后,就见江米细腿一迈,上了驾驶座,车钥匙一拧,轰得一声把油门给轰开了。

“你?你会开摩托车?”聂卫东有些傻眼。

“哼,姑奶奶我天生多才多艺,这些东西不学也会!”

江米一边将摩托车稳稳开上了沙土路中央少坑洼的地方,一边得意地抿起了小嘴。

聂卫东在她身后坐着,感觉很奇特。

有胆怯,有拘束,有亲切,又有别扭。

想要靠近,又担心小丫头嫌弃他,会骂他耍流氓。

想要靠后,却又担心小丫头可别人来疯,突然加快速度。

毕竟对江米的驾驶技术,聂卫东很是没底。

不清楚江米为啥会开摩托车。或许这丫头跟自己一样,天生就比别人聪明。

比如自己,自己就是个聪明人。

让大多数人头疼的数理化三科,课本上的许多东西,老师就算不教,聂卫东随手翻一翻课本就能自己领悟其中精髓。

那些需要背诵的科目,比如语文、政治、地理、历史,只要读过一遍,就几乎过目不忘。

更神奇的是英语,很多时候,老师都没讲到,他竟然看一看就能读会用。

在没遇到江米之前,聂卫东甚至恐惧过,自己是不是精怪变得。

第81章 窃窃小惊喜

而现在,聂卫东终于发现了另一个和自己一样与众不同的人。

少年在感觉内心压力骤减的同时,也有一些窃窃的小惊喜。

原来自己不是精怪,只是比普通人聪明而已。

这小惊喜在进了村子后,很快就被村人诡秘的目光注视下,瞬间不翼而飞。

只剩下无法言说的丢脸和尴尬。

以往自己骑着摩托车,在众人惊讶羡慕的目光中飞驰来去,是多么潇洒的一件事情,如今可好,竟然躲在一个丫头片子背后,还特么伤了手。

这会儿脸已经丢了一路,等会回家怎么办?还让小丫头送自己?切,那不是要丢人丢到梨树镇上去了么,以后还怎么在镇上混?

心里纠结,少年脾气就暴躁起来。

不等江米在家门前停稳车,聂卫东就自己往后一蹿,跳了下去。幸亏停车之前,江米把车速降得慢了下来,不然非给摔倒不可。

江米停稳车子后回头白了他一眼。不过想着今天这家伙受了伤心情肯定不爽,就没再刺挠他。

这会已经是中午时分,江奶奶已经回家做午饭去了,门前只剩下江米爷爷,老汉先瞅见骑着摩托车的孙女,接着瞅见瘸着腿从车斗里下来的江小姑,最后又瞅见聂卫东包成了粽子一样的手,眉头禁不住皱成了疙瘩。

“江米,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们……”

江米刚要解释,不妨江小姑却抢先开口。

“江米不小心掉山洞里了,我也掉进去了,小东为了救我们,手被绳子磨破了。我的脚也崴了。”

咦,这话说的,顺序一变,意思也变了。

按照小姑这说法,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是江米先不小心掉洞里去了,然后才导致江小姑和聂卫东先后受伤。

江米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了江小姑一眼。

她一直当江小姑是个忠厚老实的,没想到当着自己的面就敢耍这样的心机。

江小姑见江米看过来,目光心虚地躲闪了一下,不敢跟江米对视。

江米面无表情地转回头。懒得去辩解。就算是自己先调进山洞里又如何?

江老汉有些心疼自家小闺女,关切地瞅了瞅江小姑的脚,貌似责备道:“这么大的人了,咋这么不小心呢?”

又满脸堆笑,十分诚恳地向聂卫东道歉,“这俩孩子不懂事,让你跟着受累了。中午就别走了,你婶子回去做饭去了。”

婶子?嗯?

江米和聂卫东同时扭头对视了一眼。

聂卫东若叫江奶奶婶子,那不是平白高了江米一辈吗?江米得管他叫啥?叫叔啊!

聂卫东原还想让江米管他喊哥,这会硬被江老汉给抬到叔叔辈上去了。顿时得意起来,瞧着江米变黑的脸,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一张嘴裂得老大,连喉咙里的小舌头都露出来了。

“好啊,大伯,今中午就麻烦您了。我这人吃饭不挑,你家平日吃啥我就吃啥。不用费事做什么好吃的。”

骗鬼呢?孙贼!玉米饼子你吃得下啊?你这是生怕让你吃糙饭,故意提醒吧?

江米很不屑地白了聂卫东一眼。

第82章 看了别声张

江米将摩托车锁好后,将车钥匙往聂卫东身上一丢,转身就把两个编织袋自从车斗里拿了出来。

打开江小姑的看了看,这点药材根本就没法去卖,太少了。

虽然心里对江小姑方才的话有些不满,还是冷静地告诉江小姑回去后如何处理晾晒药材。

江小姑见江米的袋子鼓鼓囊囊的,抻了脖子想要打开看。

“大米,你袋子里都弄了些啥好东西?你看你进林子里也不叫我一声,不然怎么可能掉洞里去呢。”

江米一听,江小姑这是拼命想把今天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推。

顿时脸色一沉,直接拎起袋子来回了自家。

见聂卫东刚想跟着进来,伸脚哐地一声把街门关了,顺手又插上了门栓。

聂卫东没防备,险些被突然关上的街门撞到鼻子。

江老汉的脸色顿时一滞。有些尴尬地提起江小姑盛药草的编织袋子,招呼聂卫东道,“东子,走,跟伯家去吃饭去。别理江米,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聂卫东却也不恼,嘻嘻笑了一声。

他以为江米生气关门是因为得管他叫叔的事,其实江米是气江小姑。

原本她还想把卖灵芝的钱分一部分给小姑,如今她可不这样想了。

真是人心隔肚皮,不定啥时候,这亲人莫名其妙就成了仇人。

李腊梅已经下炕刷了锅,琢磨着做午饭。

她原本想着做点手擀面,好招待帮忙干活的公公婆婆,可身上没力气,根本就擀不动。瞅了瞅墙角的那半袋子土豆,心想不成就煎土豆饼吧。

土豆饼就着蒜泥,公公婆婆都喜欢吃。

正坐在凳子上刮土豆皮呢,就听到街门“哐”得一声响,接着是上门栓的声音。刚要站起来瞧瞧是咋回事,就见江米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子走了进来。

“二妮,咋了?大白天的关啥门?”

“没咋,挖了点东西回来,不想让人看到。”

江米不想瞒着她妈了。主要是没了小姑配合,她必须重新给自己找一个同盟军。

将袋子放到正间地上,拖过来一个洗菜用的瓷盆和一个小一些的铝盆,江米先把袋子里的蘑菇和木耳分别拿了出来,竟然不觉景弄了一大一小两盆子。

蘑菇可以鲜吃,可木耳不行。

鲜木耳含有一种卟啉的光感物质,食用后若被太阳照射可引起皮肤瘙痒、水肿,严重的可致皮肤坏死,若水肿出现在咽喉黏膜,会出现呼吸困难。

只有经曝晒处理的干木耳,才是相对安全的食材。因为木耳在曝晒过程中会分解大部分卟啉,而在食用前,干木耳又经水浸泡,其中含有的剩余毒素会溶于水,使水发的干木耳无毒。

李腊梅瞅见自家闺女采了这么多山货,泛着腊黄的脸上顿时浮起笑意来。

“你不是去采药材吗?咋采了蘑菇和木耳回来了?”

“前几天下雨,林子里蘑菇和木耳不少,我就顺手采了些。妈,我这还采了一些值钱的,你看了可别声张。”

江米小心翼翼将用阔树叶子包着的灵芝拿了出来。

当江米将树叶子打开,露出紫色的灵芝时,李腊梅一下子捂住了险些惊叫出声的嘴巴。

第83章 不带人气了

瞧着面前神色平静的二闺女,李腊梅强自让自己镇静下来。

压低声音道:“这都多少年没见着这玩意了?后面蒙山上采的,你今天可是真走大运!”

她可知道这东西金贵,记得也就小的时候见她爹带回家一支,后来让她爹送了人情。

“应该能卖不少钱吧?”李腊梅满脸惊喜和渴盼。

“嗯。不过妈,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包括我奶我爷他们还有我爸我姐。卖了钱我会给你一部分做家用。其他的我攒起来有用。”

江米一边小心翼翼地去掉灵芝上沾染的草屑,一边告诫她妈。

李腊梅一听顿时急了,“你小孩子家家的攒什么钱攒钱?丢了咋办?都给我,我来攒,需要钱花了妈能不给你咋地?”

“呵,你攒得住吗?哪次你手里的钱不被我爸给拿去?”

江米根本就不信李腊梅。要不是需要有人看着晾晒灵芝,她根本就不会跟李腊梅说这事。

“我怎么攒不住了?!”李腊梅有些恼羞成怒。刚要瞪眼睛骂人,忽然想到这灵芝是二闺女从山上采来的。便压了压火气道:“就算你爸拿去了,那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放家里容易遭贼!”

“我采的药卖的钱就得我说着算!”江米直起身来,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瞅着她妈。

要是她妈依然固执己见,她不介意另外找人合作。

李腊梅有些被女儿的眼神骇住了。

这死丫头,眼神怎么这么渗人呢。冷冰冰的,都不带人气了。

“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李腊梅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声。

“要不我拿我奶家去?”真是不威胁就不成了。江米拿起树叶子重新把灵芝包了起来,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你你,你敢!”李腊梅噌地一声立了起来。

因为起的急,眼前一黑,险些又晕过去。扶着额头努力闭着眼,呆了一会后,眼前方才恢复了光明。

“二妮,咱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处处需要花钱。妈身体又不好,你就别再逼妈了。”见硬的不行,李腊梅就开始用软的。说着说着竟然还呜呜哭了起来。

江米本来就是吓唬她妈,眼见李腊梅的样子,心里即可怜,又觉得腻烦。

“行了行了,哭什么哭?本来是好事,你看看你闹腾的,还有点当妈的样子吗?”

“嗝!~”李腊梅被女儿训得立马住了声。

住了声后方想起,该着她训女儿的,这怎么反过来了?

不过看在那一大盘可以换钱的灵芝面上,李腊梅决定不跟江米一般计较。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采的药,卖的钱就得我说着算。你哭也没用。”

江米心想,若不是看着李腊梅生养了自己一场,她这会都想着一个人一走了之。

世界这么大,就不信没她一片驰聘天地。

嗯,顶多再带走江小渔。这个家里,她如今最放不下的就是江小渔。

想到年幼却聪明懂事的弟弟,江米不由探头往东间炕上瞅了一眼,见江小渔四仰八叉地睡在那里,心里的戾气顿时消散一空。

起身将灵芝用水冲洗了一下,揪下来一朵较小的,直接切成了片,扔进她妈盛放鸡汤的小锅里,点火煮了起来。

李腊梅原本以为江米将灵芝切片,是一种处理药材的手法,却没想到江米竟然直接给扔锅里煮了,顿时心疼的直跺脚。

急忙伸手打开锅盖,眼见着灵芝片已经沉了底,其实就算不沉底也没法捞出来了。

李腊梅气得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暗紫色的嘴唇扁了扁,眼见又要开嗓哭,被江米狠狠一瞪,顿时抽了口冷气,憋了回去。

第84章 无法无天了

在江米看来,李腊梅其实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巨婴。

看她的各种闹腾,跟幼稚的小孩子几乎没多大差别。有些时候,说话做事甚至还不如江小渔。

“你要是想这个家以后好,就不要瞎闹腾。弄了啥给你,你就吃,你就喝,不该你管的不要管。”

江米实在是没法再继续容忍她妈这么幼稚下去。

不过也知道她妈现在根本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可母女俩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她总得给李腊梅个台阶下。

借着晾晒灵芝的功夫,江米从西炕炕缝里把自己藏的三十六块五毛钱拿了出来。把二十元整的重新找地方藏了起来,十六块五毛零钱拿出去给了李腊梅。

李腊梅只知道江米有十元钱,却没想到还有零有整。

“这钱哪来的?”早就怀疑江米偷人的李腊梅,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爆了出来。她家穷不假,可也不能让孩子染上不好的毛病。

“放心,不是偷的。是我前段时间偷偷卖药材赚的。你俏木俏的收好,以后赚了钱我还给你。”江米一脸正气地说道。

瞧着江米的样子不像撒谎,李腊梅有些犹犹豫豫地将钱收了起来。

用破旧手帕包好藏在东间炕席下后,李腊梅回到正间,低着头坐在凳子上。

一边继续刮土豆皮,一边语重心长道:“二妮,妈没本事,没法让你们姐妹过上好日子。但是妈希望你们每一个都好好长大,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永远也别走歪路。”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没走歪路。聂叔叔可是所长呢,还有柳院长,他们都是公家人,我要是品行不好他们怎么会让聂卫东又来帮咱呢。”

“啥?卫东又来了?怎么没见他进来?”她妈倒是对聂卫东叫的亲切。起身往院子外走,打开街门,探头瞧了瞧。果然那辆眼熟的三轮摩托车就停在大门口右侧。

但街上却没有聂卫东的影子,也没有江米爷爷和奶奶的影子。

“二妮,卫东和你爷奶呢?”

“我爷让聂卫东到他家吃饭去了。”

这眼见着太阳都正中了,江米实在是饿了,在灶台上转了转,见没什么吃的,不由问走进来的李腊梅,“妈中午咱做啥吃呢?”

“我原来想煎土豆饼给你爷奶吃。”

“那就煎土豆饼。妈,快点做吧,我饿了。吃完了还得送聂卫东回家呢。”

“送卫东回家?他怎么还用你送?他不是开的摩托车来吗?”

李腊梅有些困惑。

“哎呀,他手受伤了,开不了摩托车了。妈,做饭做饭,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母女没有隔夜的仇,在跟她妈明争暗斗一番后,江米没事人一样,拽着她妈回到屋子里,催着赶紧做饭。

江米自知在做饭上自己就是个低能儿,做的没她姐好吃,更没她妈好吃。

所以在前世里,才会被聂卫平的厨艺折服,从而同意了聂卫平的求婚。

李腊梅一听女儿饿了,心里的各种不痛快早就烟消云散。

手脚麻利的洗了土豆,打成细丝,又往盆子里加了细盐,面粉。

正舀了水准备加进去,却见江米已经一手一个,磕碎了两个鸡蛋,将蛋液利落地倒进盆子里。

江米别的复杂的饭菜做不来,煎土豆饼煎荷包蛋之类她还是会的。

尤其是双手磕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李腊梅反应过来时,江米已经拿起筷子搅动起来。

李腊梅嘴角紧紧抿着,强忍着没有吭声。

心想这死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说吃鸡蛋就吃鸡蛋。过几天还不得上房揭瓦?

第85章 遇到大救星

江米家煎土豆饼以前从来不加鸡蛋,白面加土豆,又用油煎,已经是非常好的吃食,还要加鸡蛋,这是有钱了烧得慌么?

不管李腊梅如何心疼,灶下的火已经烧了起来,锅里的土豆饼也很快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躺在炕上的小鱼儿其实早被她娘和她姐吵吵醒了。但听着两个人似乎在吵架,小鱼儿就屏息静气地装睡,不敢闹出动静。

这会闻到土豆饼的香味,到底装不下去了,从炕上小心翼翼爬了起来,隔着灯窝问她妈,“妈,做啥好吃的了?”

“土豆饼。”李腊梅笑吟吟地答了一声。

美味显然不但会满足口腹之欲,还能愉悦人的心情。

气锅上闷着的鸡也散发出醉人的香味。两股香味萦绕在三间小屋里,让整个小屋充满了家的温馨,似乎在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过一样。

喝着鸡汤,吃着最先落处来的土豆饼,江小渔一双眼睛美的眯成了月牙。

“姐,要是能天天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就好了。”

“会的,姐很快就能让你天天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江米一边继续烧火,一边非常有信心地说。

江小渔手上的水泡已经消了下去。红肿也消退不少,都能自己拿勺子喝汤抓饼吃了。

瞧小鱼儿吃的欢快,李腊梅把刚刚烙出来的一张饼叠进盘子里递给江米道:“不是说饿了吗?一边烧火一边吃吧。等会再烙几张送给你奶你爷。”

“哎。”江米痛快地应了一声。端起盘子,拿了筷子,就夹起来往口里塞。

咝,好烫!不过,好香,好脆!

唔,好吃!太好吃了!

瞧着江米一副吃了龙肝凤髓的陶醉模样,李腊梅禁不住笑了。

想到江朵没捞着吃,便叮嘱了一声道:“慢点吃,没人抢。今儿给你们多烙点。不过得留点给你大姐啊。你们俩别都吃光了。”

“妈,你也吃。”江米说着,就把土豆饼送到她妈面前。

李腊梅怔了怔,盯着眼前的土豆饼,像盯着块黄金一般,两眼发亮,就着闺女的手,小心翼翼地在饼上轻轻咬了一小口。

抿在嘴里,明明吃的有滋有味,却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道:“略微淡了一点。不然能更好吃。嗯,沾蒜泥吃估计就合适了。”

“那我弄蒜泥去。”不能让她妈有遗憾。江米在吃掉一大块土豆饼垫了肚子后,又去屋檐下揪了蒜头,开始剥蒜。

“二妮,你先别忙着弄蒜泥。趁着热呼气给你奶你爷送几块去。对了,你不是说卫东也在那边吃吗,多拿块,让他也尝尝。”

她妈这是把土豆饼当成了啥稀罕吃食了。

江米因为江小姑的缘故,有些懒得到她奶家去。可这会,她姐不在家,小鱼儿又受伤未愈,跑腿的也只能是她了。

端着土豆饼,江米十分不情愿地走进奶奶家院子。

一进院门就喊了一声,“奶,给你送土豆饼来了。”

“哎呀,江米,你可算来了。”

聂卫东坐在低矮的饭桌边,正在江爷爷和江奶奶的关爱下各种不自在,听到江米的声音,顿时如遇到大救星一样,欢蹦乱跳地跑了出来。

第86章 奢侈的吃食

聂卫东本来以为江米也会到她奶家吃饭,却没想到那小丫头片子竟然放他鸽子。

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敲江米家的门,聂卫东只好呆在江米奶家等着吃午饭。

江米奶一见贵客登门,立时把家里好吃的都折腾了出来。前天剩下的猪肠,江米送的豆腐,早上炖鸡留下的两条鸡大腿。

不过半个小时竟然整出两荤两素四道菜。

菜的味道还可以,只是聂卫东有些受不了两位老人家过分的热情。

江米奶和江米爷为了表达对贵客的喜爱,纷纷争抢着用自己使过的筷子给聂卫东捡菜,把聂卫东恶心的够呛。

可是不吃吧,又着实饿的慌。

见到江米端着的金黄色的土豆饼,聂卫东上去就用左手捞了一大块。啊呜啊呜大口就吃了起来。

“你洗手了吗?”

江米瞧他吃的欢快,翻着白眼问了他一句。

“呜呜,洗了洗了。”

聂卫东饭前是真洗手了。这是他自小在医生妈教导下养成的良好习惯。不过此时就算不洗手,也别吃老头老婆的口水强。

见聂卫东喜欢吃,江米爷和江米奶都没动那几块土豆饼。

江小姑则用极快的速度给聂卫东弄了点蒜泥出来。

“好吃!好吃!”

沾着调和了盐、味精、凉开水的特制蒜泥,聂卫东就像给饿了三天一样,几大块土豆饼很快就进了肚子。

吃完了貌似还不过瘾,望着江米道:“就这些,没了?”

“怎么可能没了?大米家肯定还有。你要没吃够,就让大米回家再拿。”

江小姑今儿也不知是吃错药咋地,老捅估出惹江米不痛快的话来。

江米想着等下午送聂卫东回去,还要拜托聂长河帮忙卖灵芝,便不情不愿地带着吃货聂卫东回了自己家。

“妈,还有土豆饼吗?”

一进街门江米就问了一声。其实她这会很希望她妈说没有。因为据她估计,聂卫东那厮应该是已经吃饱了,再吃也是浪费。

李腊梅却是个实诚人,见江米问,一边将最后一张土豆饼从锅里铲出来,一边应了一声:“有啊,足够你们吃一顿的。”

江米莫可奈何,只好带着吃货进了院子。

聂卫东瞅了瞅江米家明显要比江米奶家狭窄的院子,又瞅了瞅三间低矮的青瓦房,破旧的木格子窗户,不由皱了皱眉。

心想,江米家看起来要比她奶家还穷啊。在农村不都是儿子住好房子,老子娘住破房子吗?江米家怎么反过来了?

等往屋子里一望,望见里面矮桌上摆放的仅有一盘的土豆饼,以及桌子边那个满手烫伤却捧着土豆饼大口吞吃的小男孩,聂卫东就觉得原本还能再塞进去一些土豆饼的胃肠瞬间饱了。

对这个家来说,也许一顿土豆饼就是最奢侈的吃食。怪不得江米这个小骗子长得那么瘦。

“呀,卫东啊,快进来,坐下吃饭。”

李腊梅扭头看到聂卫东,立时眉眼是笑。

一边将蒜臼子里的蒜挖出来,用酱油调和,一边招呼聂卫东。

“不了婶,我吃饱了。你们吃吧。”聂卫东赶紧摆手拒绝。

他见屋子里挤挤绰绰的,便坐到院子里石榴树下一块方形的石头上。一边强忍着小院里猪粪鹅粪的臭味,一边等着江米吃完饭。

江米见他嘴歪眼斜捂鼻子搓头发的痛苦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同样家庭长大的双胞胎兄弟,聂卫平不但没嫌弃院子里臭,还能帮着杀鸡。

第87章 提前上婆家

虽然很想看看聂卫东的忍耐力,不过想着下午还有事,江米到底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了一块土豆饼,感觉能有八分饱后,就放下筷子,站起来洗了洗手,将凉在后窗上的灵芝取了下来,用干净的玉米皮包了,放进她上学用的碎布缝的书包。又用另一个布袋装了些新鲜蘑菇。

她原本打算多攒一点药材,晒干了再送去县城药材公司卖掉,不过通过与她老娘的交锋,让她不敢放心放在家里了。还是早些卖掉,换成钱更踏实。

聂卫东一见江米收拾好了,一副出门的样子,顿时一个高从地上蹦了起来。眉开眼笑道:“可以走了。”

江米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摩托车钥匙。

李腊梅有些不甘心地跟在江米身后,她想跟江米说,把灵芝放着,等江远明下次回家再带去县城卖,可看了看江米阴沉的脸色,和旁边的聂卫东,到底没敢说出来。

看聂卫东坐进车斗里,江米发动摩托车,在李腊梅惊骇莫名的眼神中直驰而去。

这个丫头真是管不了了!什么时候竟然还会开摩托车了?

望着江米远去的背影,李腊梅半天没有合上嘴。

她隐隐有种恐惧的感觉,仿佛从前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女儿已经离她而去,永不回来了一样。

秋日的风,温润中透着沁骨凉。

江米脑后的两条小辫仿佛燕翅一样被风拉成了直线,而望向前方的眼神里,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自信和坚毅。

这才是她,这才是真正的她,隐藏在骨血中的叛逆,在这一刻随着摩托车的风驰电擎宣泄的淋漓尽致。

这样勇往直前仿佛刀锋一般的女孩,让聂卫东即惊讶又着迷。

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单薄的小身子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魅力。简直像个密藏,你永远也猜不到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她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令人惊喜的事儿来。

江米正被自由自在的感觉所陶醉,忽然听到车斗里聂卫东忽然扭头对她喊了一声,“小骗子你慢点开!”

“喂,谁是骗子?”江米将车速慢了下来。回头调戏了少年一句:“我骗你什么了?骗你财了还是骗你色了?”

前世都是她被聂卫东调戏的份,如今江米仗着两世为人,脸皮也厚了起来。

这话让少年的脸意外愣了愣,片刻后似乎才琢磨出话里的意思,两耳自耳尖红了起来,扭头望向一侧,赌气不再跟江米说话。

“噗嗤!”江米忍不住笑了。碾压流氓的感觉真好玩。

摩托车很快驶进了梨树镇。

梨树镇自所以叫梨树镇,是因为细沙铺成宽阔街道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梨树。

只可惜这会儿是秋天,梨树上只有渐渐变得枯黄的叶子。若是春天,雪白梨花开满树,整个镇子香味萦绕,如置云端,景色简直美不胜收。

车轮碾着一地落叶唰唰前行中,江米扭头问了一声:“是到派出所,还是到你家?”

“到我家。”

到派出所去找揍啊?聂卫东翻了个白眼。

想想似乎担心让江米看出来自己怕老子,便又举起手来解释道:“我得回家去处理下伤口,谁知道你给我用的那些东西管不管用。”

“好。”江米应了一声。

心里其实并不想到他家去。

这算干啥?提前上婆家认门?

她原以为聂卫东会选择去派出所的。

找到聂长河,她就能把灵芝托付给他了。

第88章 怎么好意思

江米不认识去聂家的路。

前世她与聂卫平谈对象后,聂家早就搬进了城里。

她根本就不知道聂家曾经在梨树镇上还有一座院子。

由聂卫东指挥,在派出所左边的一条南北路往南拐。

梨树镇主道是细沙铺成的,这条南北路却是青石板铺成,街道东边南北一溜看起来刚盖没有几年的新瓦房,再往东就是庄稼地。

这应该算是镇子的边缘地带。

往南跑出大约五百来米的距离,聂卫东就让她减速停车。

指了指路东边一座八成新的红砖大瓦房,示意到他家了。

白灰抹成的院墙,大约两米左右的样子,围起来前后一大一小两个院子,看起来占地面面积挺大,挺宽敞。

后院里有几株果树,院墙外只能看到树梢,具体辨别不出什么树种。似乎有杏树,有梨树。

前面院子西南角上有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树枝上挂满了红彤彤的大柿子。

江米把车直接开到了院子南面的东西街上。

这个时候,因为是歇晌的点,街上几乎没有人走动。

聂卫东从车斗里跳出来后,接过摩托车钥匙,揣进兜里,上前敲了敲院子外面刷着绿漆的大铁门。

见江米站在他身后没有走。刚要张口撵对方,忽然想起,江米还没有交通工具回家呐。

“喂,一会见我妈别乱说话。不许说我这是在你们村后山上受伤的。”虽然柳女士一般不对他实行棍棒教育,但能少些教育和唠叨总是好的。

“嗯。”江米点了点头。她才懒得多事。

江米站在聂卫东身后,望着眼前完全陌生的院子,脸有些红,神色略微有些紧张起来。

不知道柳眉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啊?

见敲了一遍后,院子里没动静。聂卫东顿时不耐烦起来。

抬脚咣咣两声,一边踹一边喊:“妈,妈,你在家里吗?”

“哎,东子,别踹了。妈这就出来开门。”

柳眉昨天在镇医院值夜班,上午刚补了个觉,中午起来简单做了点饭,见只有大儿子回来吃饭,还纳闷小儿子哪去了。

不过想着这小子不会饿着自己,闹不好跑他爸那找好吃的去了,便侍候大儿子吃完饭上学后,躺倒炕上还想再睡会。

人还没有睡沉,迷迷糊糊就听外面有人敲门,接着是小儿子的喊叫声和踹门声。

赶紧爬起来,下了地,系着拖鞋出了院子。

“你这个小催命鬼!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吃午饭了没有啊?”

柳眉一边问,一边打开铁门。

谁料打开门后,门外不光站着应该上学的小儿子,竟然还站着昨天见过的小姑娘江米。

这小姑娘可给她留下了挺深刻的印象。

因为印象不坏,柳眉虽然有些吃惊江米找上门来,却立刻脸上堆了笑容。

“江米,怎么了?到我家有事?”

转而想到江米妈的病,还有那个患有尿路感染的小姑娘,略微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装着担心的样子问:“是你妈不好呢,还是那个小姑娘不好?”

“没事没事,我妈今天挺好的,美兰小姑的烧也退了。我们家和美兰小姑娘都非常感激您能亲自上门去给看病。”

江米赶紧解释。顺便把一兜蘑菇往柳眉眼前送。道:“这是我上午去山上采的点蘑菇,我妈让我送给您尝尝鲜。”

“哎呦,大老远的送来,这怎么好意思。快进来,快进来,进来喝口水。”

柳眉一边把人往院里让,一边毫不客气地伸手把布袋接了过来,打开袋子口往里看。

她原是担心小姑娘家别采了有毒的蘑菇,等到看清楚后,一边伸手进去翻腾,一边惊喜道:

“竟然是松蘑!嗯,这个蘑菇好吃,肉质肥厚,熬汤味道鲜美。”

柳眉满脸笑容地收起袋口,忽然看到江米肩上背着的书包。

见里面鼓鼓囊囊的,以为里面也是给自己的东西,不由欢喜地伸手去接,“这也是蘑菇?”

见柳眉伸手过来拿,江米下意识地扭身躲了一下。

柳眉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第89章 又来卖啥子

因为江米的躲闪,柳眉显然明白了那书包里的东西不是给自己的,心里顿时不得劲起来。

见柳眉变了脸色,江米不由有些尴尬,她原本是打算找聂长河帮忙,如今看这样子,不给柳眉解释,柳眉只怕要恼了自己。

江米小脸立刻变成一副可怜兮兮样子,用哭泪悲悲的声音对柳眉道:“阿姨,您知道哪里有收药材的吗?我挖了些药材,想卖了换钱给我妈买药,顺便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我妈一病,我家就没人干活了。”

哦,原来是些药材啊。柳眉顿时释然。

不过还是好奇那布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招招手道:“拿出来给阿姨看看是什么药材?不是所有药材都能卖钱。有些普通药材不值钱,药材公司是不收旳。”

一边的聂卫东显然觉察出江米不想让柳眉看到书包里的东西,也知道自家娘亲大人喜欢贪东西的本性,便赶紧打岔道:“妈,你先别忙那些乱七八糟的,先看看我的手是不是需要重新换药包扎。”

聂卫东边说,边将受伤的手举到他妈面前。

柳眉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来,一脸紧张地问:“怎么受伤的?”

“爬树磨破的。妈,你可别告诉我爸。”

“你个死孩子,你不好好上学,你爬树干啥啊?”

柳眉口里埋怨着,让聂卫东坐在院子里的石头凳上,小心翼翼解开儿子手上的手帕。

立时,绿幽幽乱糟糟的伤处露了出来,柳眉顿时气得眉毛倒竖。

呵斥道:“你这胡乱弄些什么东西?”

“啊,谁知道是些什么东西,我们学校的校医最能乱搞。”

聂卫东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对着江米做了个鬼脸。

江米此时却想着赶紧告辞去找聂长河。

便对柳眉道:“阿姨,这镇上有收药材的地方吗?”

“啊,有啊,就在供销社旁边,县药材收购站设的点,你要卖药材,可以到那去看看。”

柳眉现在光顾着清理儿子伤口去了,根本就顾不上关心江米卖药的事。

江米一听,赶紧抓住时机走人,跟柳眉告辞后,出了聂家。

沿着青石板路往北走,江米边走边犹豫起来,到底是去找聂长河还是直接到药材收购站去?

要是去找聂长河,很难不让柳眉知道。

走到街北面,拐弯就是派出所。

江米原本低着头,打算快些过,到药材收购站去。

却不想聂长河恰巧从派出所里走出来。一出来瞅见江米,聂长河就喊了一声:“小姑娘,今天又来卖啥子?”

“我,我从山上挖了些药材来卖。”江米见到金主有些不好意思了。

踟躇着走了过去,站在柳树下等聂长河走过来。

聂长河以为她不知道收购药材的在什么地方,边指了指西边道:“顺大街往西,供销社西边那个屋就是收购药材的地方。”

江米应了一声,跟聂长河说了一声再见后,就往西边走去。

聂长河看着江米细瘦的小身影渐渐走远,不由叹了口气。

这要是他家的姑娘,他哪里会舍得让她整天的不上学上山挖什么药材?现在的山上虽然没有虎豹之类的大型野兽,但是,林子里却是有狼。

前些年他还带着所里的手下,在西蒙山山脚下打死了一头专门到村里吃羊的野狼。一个小姑娘家,独自上山挖药材,多危险啊!嗯,还是想办法赶紧让这孩子上学去。

第90章 不好的预感

江米这会儿还不知道,聂长河因为心疼她,已经决定抓紧时间帮她联系学校,资助她上学。

她还以为自己可以有一年的时间不用上学,来抓一抓家庭经济。

小姑娘虽然腿短,却走路极快,没用五分钟就到了镇上的中药材收购站。

江米推门进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就是迎面乱七八糟堆着的小山一样的麻袋。

屋子里有股子浓郁的中药味。显然那些麻袋里装得都是药材。

江米左右看了看,见东边有张黄漆木桌子,桌子上趴着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似乎在睡觉的样子。

江米刚要过去打招呼,就见迎面的麻袋山上,忽然露出来一张打着哈欠,满眼眼屎的年轻人的脸。

那年轻人好似方才在麻袋山上睡着了,江米一开门就把他给惊醒过来。

其实方才开门的声音并不算大。

江米看着那人抹了下眼角的眼屎,就瞪着一双豹眼,仿佛狩猎的野兽一般往下面看来,心里立时打了个突。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要转身退出去,那麻袋山上的年轻人就瞧见了她,呼哧一下自上面跳了下来,三步并着两步蹿上前来,一把抓住江米的胳膊,瞪着一双豹子眼嚷嚷道:“你这小偷,今天可让我逮着了!”

“你胡说八道!谁是小偷了?我是来卖药材的!”

江米狠狠一挣,想要将胳膊自那人掌控中解脱出来。

不想这年轻人很有股子蛮力,江米一试之下就知道依现在的小身板根本无法跟其正面对抗,手肘顺势往男子腰间麻穴猛然一撞,顺势往屋子深处一滚。

那地方铺着几张麻袋,还有一杆称药用的大杆秤,江米滚过去的时候顺势把杆秤操在手中。

杆秤末端是一个寒光闪闪的铁质秤钩,可用来当武器。又一摸索,把一个沉甸甸的秤砣也抓在手中。

那个坐在桌子后的中年人,这会也醒了过来,只听到抓住了人,看也没看,转身过去怦地一声关上了门。

“唉呀,行叔,我动不了了!”

“咋了?咋了?”那中年人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上前瞅了瞅江米,又捅了捅站着不动的年轻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个小丫头吧?我怎么觉得偷咱药材的是个小子呐。”

“行叔,快,我半边身子都麻。你先把这小丫头抓住捆起来。”

年轻人知道小丫头有些古怪,尤其对方顺势一滚,又操了撑杆在手,那利落的举动,让他感觉像是面对一只豹子一般,禁不住心底发毛,借着身子发麻的理由,想撮弄那姓行的中年人上。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行自在不晓得真相,以为年轻人是睡觉睡麻了身子,低头就去找麻绳。

也就是一低头的功夫,只听嗡得一声,一根棍子照着自己的后脑勺挥了过来。

行自在只觉得脑后剧痛,眼前金星乱冒,当即身子歪倒在一边。

刚要挣扎起来,就见一个硕大的秤砣出现在面前,嘴中禁不住嗷嗷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聂长河正不放心江米,跟着走了过来,听到收购站里突然发出呼喊救命的声音,下意识的就以为遇上危险的是江米,撒腿狂奔而至,见外门紧闭,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哐地一声把门踹了开来。

第91章 诡异的一幕

“丫头,别怕!”

聂长河一边喊着,一边快步冲了进去。

不过等他冲进去,看清屋里状况时,却顿时被眼前诡异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只见他以为的受害者,正拿着个大秤砣,立在一个到底嚎叫的中年人身边,做出要砸人的样子。

而收购站里的另一个工作人员,则以奇怪的姿势呆在一边,面显恐惧。

“聂所,快救命啊!”看到冲进来的人,行自在顿时喜出望外。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此时的他简直要给吓死了。生怕小姑娘手一松,那秤砣落下来,在脑门上砸个大窟窿。

“丫头,别冲动,别冲动。把秤砣放下,哦,秤杆也放下。伯伯在这呢,伯伯给你做主!”聂长河急忙安抚江米。心想这算怎么回事?两个大人怎被个小姑娘给制住了。

“他们诬赖我,说我是小偷!”

江米将手里的秤杆和秤砣往墙角一丢,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原先她还担心,这俩人要是拼死反抗,只怕自己要吃亏,现在见聂长河来了,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

方才她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怎么敢真拿秤砣去砸人脑袋呢。秤砣那么沉,砸上去只怕要出人命。

甩了甩有些扭伤的手腕,江米下意识地去摸身上原本背着的书包,却摸了个空。再回身去一看,之间书包竟然落在墙角的麻袋上。赶紧疾步走过去,把书包重新挂在脖子上。

打开来瞧了瞧,见其中有两三朵灵芝被压碎,顿时气得打开来给聂长河看。“聂伯伯,你看,他们弄碎了我的灵芝!得赔我!”

“灵芝?”屋子里三个大男人一听,小姑娘书包里装着灵芝,顿时眼中流露出吃惊的神色来。

“你真是来卖药材的?”行自在可是药材经营这一行的行家里手,自然知道灵芝的价值。万没想到一个误会,不但让他白挨了一下子抽,还毁了品相那么好的三枚紫灵芝。

“我当然是来卖药材的!一进来你们就诬赖我是小偷,你们当大人的怎么能这么欺负小孩子!”江米可不是普通小孩子,不过她明白怎么利用小孩子来博同情。

行自在有些哑巴吃黄连的感觉。摸了摸疼痛不已的后脑勺。心想,特么的有你这么凶残的小孩子吗?

那个先前被江米撞了麻穴的小伙子叫单立人,这会儿显然已经恢复了行动自由。知道抓错了人,也有些尴尬起来。

聂长河这会儿倒是有些明白了。

他今天大清早也听说药材收购站昨天中午丢失了一些天麻,价值上百元,已经安排了警力在镇上四处查访,却不想大白天的,竟然又闹出这样的误会。

“虽然你们丢了东西,但也不能随便胡乱冤枉人。要叫你们这么蛮干,以后谁还敢到你们这儿来卖药材?”

聂长河双手掐腰,气势全开,训得行自在和单立人跟孙子一样,直个点头认错。

“可是聂所,我们丢的天麻啥时候给找回来?这可都过去快一天多了。”行自在到底是老油条,该承认错误就承认错误,但该追究丢失的药材还得继续追究,要不然这一百多块钱可得他跟小单两个人自掏腰包补贴上。

第92章 这那算是偷

行自在虽然算是药材收购站的正式工,可一个月工资也不过32元8毛钱,小单是临时工,还不到20元。一百多块钱要是让他俩来掏,那两个人差不多得俩多月不吃不喝。

他还好说,老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小单却难了,家里兄弟姊妹好几个,他还是老大,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还要攒钱娶媳妇。所以这偷了药材的小偷,怎么也要想办法逮到。

这也怪他疏忽了。昨儿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个头戴着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的奇怪少年,过来问店里收不收天麻。

当少年听说店里收的时候,又说他家里有一些,就是不知道真假,为了不白跑一趟,让单立人拿一些天麻给他看看。

小单那缺心眼的,二话不说,立刻把店里前些时收购的小半袋子天麻,从后院放值钱药材的库房中提出来,提到前面大门口光亮足的地方,让那少年看。

见少年拿起天麻看的非常认真仔细,行自在便没怎么在意,继续低头吃饭。

也就在小单转身去后院撒泡尿的功夫,那少年竟然抡起半袋子天麻撒腿就跑。而且跑得那个快啊,等行自在反应过来,追出去,早就不见了那小子的影踪了。

其实这那算是偷啊,这是明抢!

可一个少年从两个大人眼皮子底下抢了半袋子天麻,这事说破天也不怎么令人相信,而且追究起来责任更大。所以行自在报案时说是被一少年偷了一百多块钱的天麻药材。

听到是少了天麻药材,江米心里就突地跳了一下,猛然就想到昨天傍晚,聂卫平送到她家的那小半袋天麻。

不会就是药店丢失的吧?

可是聂卫平是什么人?那可是从小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典范,怎么也不会干出偷盗的事儿啊。

不过,这事儿要是放在聂卫东身上就说得过去了。

但聂卫东那人又不是什么滥好心的人,不可能费心巴力帮她家去偷收购站的药材。

这都一个镇上住着,而且聂家兄弟药材店的人不可能不认识,聂卫东根本就不可能去为一个陌生人冒这样的风险。

江米用手拍了拍桌子,在引起屋里人注意后,继续跟聂长河提要求。

“聂伯伯,你看这事怎么办?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卖了灵芝,好换钱抓药给她治病呐!”

“嗯,老行,你赶紧给看看,估个好价钱。不许欺负人家小姑娘年岁小。”

聂长河一说话,行自在方才从懊恼中清醒过来。

接过江米手中的书包,将玉米皮包着的灵芝从书包里小心翼翼拿到桌子上。

“唔,品相不错,是好灵芝。这样吧,看在聂所的面子上,我给你个最高价,一百元钱!怎么样?这个价格等于我们白忙活。对外卖也就这样了,根本就不赚你钱。”

一百元钱在这乡下就是很大一笔财富了。

行自在一双绿豆小眼有些肉疼的眯了眯。

若不是聂长河在,其实这盘灵芝他顶多给出50元的价,或者更低。

在他看来,这么高的价格,眼前这小姑娘肯定会很痛快地将灵芝卖给他。

第93章 用完人就扔

其实聂长河也不懂药材的价格,听行自在说的话,以为对方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了高价。不由点了点头,对江米道:“我跟你行叔叔是熟人,他不会骗你的,一百元钱应该不算少了吧。给你妈看病也够了。嗯,你上学也够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赶紧去上学是正经。”

江米没吭声,低头沉思了一下。

前世,像自己手中这种纯野生的药用紫灵芝,市价大约是八百到一千左右每斤。手中的这盘灵芝也就两斤左右的样子,跟现在的物价折算下来,100元钱的收购价格也算合适。

只是江米不认为行自在会公平公道地收购自己的灵芝。

俗话说无奸不商,在商言商。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行自在也不会给聂长河面子。

不过江米不准备说破这件事,一百元钱卖个面子给聂长河,同时也算揭过方才揍了行自在一棍子的事。

“好,这灵芝卖给您了。谢谢行叔叔。谢谢聂伯伯。”

江米一点头,顿时高兴坏了行自在。

他一个朋友刚巧前些日子给他电话,让他帮忙给一个港商寻找野生药用灵芝,价格300元一斤,有多少要多少。

这盘灵芝大约两斤左右,他这一倒手就是白赚500元钱,都赶上他一年的工资了。

看到行自在捧着灵芝,高兴的连后牙槽都露了出来,聂长河不由皱了皱眉。

见江米已经点好了钱,拿了书包准备走人,想说什么最终却犹豫了一下没有说。

其实他也知道,行自在收这灵芝不可能不赚钱。不过是赚多赚少的事。

随着江米往外走出门,聂长河忽然对江米说:“以后要是再采到灵芝啥的,就送来交给伯伯,伯伯帮你卖。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容易被人欺负。”

“嗯呐。”江米很痛快地应了一声。

抬头看到供销社,江米立时对聂长河摆了摆手道:“伯伯,我要到里面买点东西,你要是忙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这小丫头,用完人就扔啊。

聂长河心里嘀咕了一句,面上却不显,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回头却很无语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貌似被小丫头给嫌弃了一样。

江米手里有了钱,走进供销社,立刻把昨天忘掉购买的东西,仔细琢磨着买了个全。首先就是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新鞋子。又给小弟买了套纯棉的秋衣秋裤。给她妈买了件保暖的绒衣。又给她姐买了双白色球鞋。然后是油盐糖醋,想了想还给她奶她爷买了俩桃子罐头。

最后计算了一下,竟然一下子花掉了近五十元钱。

江米也不觉得心疼。将东西死劲塞进书包后,又跑到街道对面的肉联厂,准备去割上二斤猪肉再买点排骨啥的,回家改善改善生活。

不过江米却忘了,她那大姑父张生来这会正在镇上肉联厂里当会计。

等江米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刚走近肉联厂附近。就见肉联厂门市房前,一株梨树下,她大姑父张生来正被一个长相肥实的女人指着鼻子骂。

“张生来,我告诉你,赶紧回家离婚,不然老娘就能让你丢了工作滚蛋!”

第94章 感觉有面子

指着张生来鼻子骂的,是肉联厂女职工刘美华。

刘美华三年前离婚,据说是因为家庭暴力,至于谁暴力谁,有些说不太清。因为整天跟张生来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去就看上了长相周正年龄相当的张生来,对张生来关心体贴,照顾的无微不至。

张生来本着有便宜不沾是笨蛋的原则,很快就跟刘美华睡到了一起。

但刘美华的目的却不是找个临时男人睡觉,她是想找个丈夫。于是这一年多来,一直闹腾着让张生来回家离婚,然后跟她结婚。

刘美华破罐子破摔,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肉联厂的人很快都知道了这事。除了背后嘲讽两人几句,也没人乐意去管闲事。毕竟这俩也算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闹腾起来就当戏看了。

江米走近后,有些惊诧那女人的伟岸体型。

这人一看就是肉联厂的,这是吃了多少猪肉才攒出来这身膘啊。

等她看到那个被人当街逼着回家离婚的男人时,忽然感觉这人眼熟。琢磨了一下方才恍然大悟,这是年轻时候的大姑父张生来。

江米没当场立即马上认出江大姑父来,张生来却一眼认出了江米。

看到妻子娘家侄女突然出现在眼前,张生来顿时吓了一跳。忙扭头往大街两头望了望,见江米身后并没有江家人跟着,不由舒了一口长气。

返回身推着那女人沿着肉联厂门市房东边的一个铁门,三推两搡进了后院。等江米进了里面找人割肉的时候,江大姑父脸上带着被人指甲挠出来的伤痕从后院赶了过来。

“大米,来割肉啊?怎么就你自己来了?”

“啊,来割肉。”江米假装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指着一大块里脊肉道:“这里来二斤,再来二斤肥膘肉,二斤五花肉,四斤肋排,两斤大腿骨。”

“嚯,大米,你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家里要待客是咋地?”

张生来原本想着,要是江米就割一二斤肉,钱也就块八毛,他就给垫了。却没想着江米买了这么一大些。

这个星期开始,猪肉涨价了,里脊肉要一块一一斤,肥膘肉要一块一斤,五花肉八毛一斤,肋排要六毛,大腿骨要三毛。算一算,大约需要将近九块钱呐。张生来就有些舍不得了。

“啊,大姑父,就是要待客用啊。镇上派出所聂所长你认识吧,就是招待他用的。”

江米显然又开始狐假虎威。

可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这小身板可抗不了不怀好意的大人惦记。

“聂所长?聂所长怎么和你家认识?”张生来很吃惊地问道。

“啊,他家俩儿子跟我姐是同学,这不前天给我家帮忙收了玉米还种上了麦子,镇医院柳院长又去给我妈瞧病。我妈不过意,让我今天多买点好的,好请请聂所长一家。”

这些话大半都是真的。江米也不怕张生来回去打听。

张生来一听,更惊诧了。同时也感觉很有面子。扫一眼卖肉的小张,果然那小子嚣张的神色一下子收敛起来。

趁其他人不注意,很麻利地将十来块带肉大骨称也没称就给装进编织袋里,又给江米把其他称好的肉和排骨用塑料袋装好,都放了进去,小声对张生来道:“算七元钱中不?”

第95章 下巴颏惊掉

“中!”张生来赶紧点头。

他从后院返回来,本来就想贿赂一下江米,再加上江米说出跟聂所长认识的话,更觉得今日这些肉货不能全免费,也得想法给江米打打折,却没想到小张倒是给面子。不但给省了钱,还白给了些肉骨头。

江米看着那大半袋子肉和骨头,有些个傻眼。

这么多可怎么拿回去?掏出来些吧,她又舍不得。

之所以要了这么多,她倒不是单纯因为抓了张生来把柄,只是因为这两日里的糟糕伙食,把这姑娘实在给折磨狠了,见着生肉都恨不得啃上两口。

不过张生来有所表示,江米当然也不会傻的去拒绝。至于是不是回去跟大姑告密,收拾张生来,江米从来就没生出这念头来。

简单一句话,江米跟她大姑根本就没啥亲情可言,前世里也就是个脸熟的陌生人而已。

她才不会去趟大姑家的浑水。反正她现在就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姑娘嘛。

“大姑父,等你下班能不能把我送回家去?”

“啊,行。”

张生来嘴上答应的痛快,心里却慌慌。被江米发现了他跟刘美华的事,他有些害怕登丈人家门。当然,主要是怕东窗事发后挨揍。

江米一眼看穿,却假装不知道。

买了这么多东西,她又没法自己拿回去,只能跟江大姑父耍耍赖皮。

不过这肉联厂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腥臭腥臭,这个时节竟然还有绿头苍蝇在屋子里进进出出翩翩起舞。

不到一小时,江米就有些呆不下去了。打开编织袋上的绑绳,从里面拿出二斤五花肉,又扎上袋口往柜台一边一放,对张生来道:“大姑父,我去派出所找聂伯伯,看看他那有没有人顺路捎我回去。”

“好好好,你去,你去!”张生来正巴不得江米不用自己送。也忘了江米说要请聂所长一家到家里做客的事。或者从开始他就没信这事。

江米提着肉,一路快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镇派出所前面。

派出所的大门开着,里面是一个宽敞的类似会客间一样的屋子。北侧靠西有个通向后院的铁门。靠东则放着一排木头椅子。左右两侧墙上各有一个黄漆斑驳的木门,东边靠近门的地方还有一个敞着的窗口。

江米猜那大约是问询办事的地方,见正间屋子里没人,便上前敲了敲窗户,“请问,聂所长在吗?”

“你谁?找聂所干啥?”一颗油光瓦亮的光头从窗口探了出来。

见那人横眉立目,满脸凶煞,一副要打人的样子,江米骇得往后退了两步,提着手里的五花肉晃了晃道:“我是聂所长家亲戚,给他送五花肉来了。”

“哦,聂所亲戚啊?你也不早说。”光头嘿嘿两声,将脑袋收了回去,冲着里屋喊了一声。“聂所,有人找!”

“哦,江米啊,找伯伯啥事?”聂长河一边打哈欠,一边撸了把脸,擦去眼角的眼屎,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江米见了这一幕,嘴张了张,就觉得聂长河的光辉形象仿佛瞬间坍塌。这显然是工作时间睡大觉啊!

她却不知,昨天夜里聂长河带着手下去村里蹲点抓偷牛贼,一整夜没睡,今天白天又处理了一堆邻居吵架之类鸡毛蒜皮事,想着补补觉,不想刚睡着就被喊醒。

聂长河心里烦躁的要命,心想要还是鸡毛蒜皮事就揍和尚那臭小子一顿。

等看清找他的人竟然是江米,火气莫名消散无踪。那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差点把一屋子警察的下巴颏惊掉地上。

第96章 有人不长眼

“聂伯伯,柳姨让捎的五花肉你帮着拿回家。”

江米笑眯眯地把肉举到聂长河面前。

“你柳姨让你捎的?”聂长河有些疑惑。

老婆要买五花肉怎么没找自己买啊?

“嗯呐。我刚碰见柳姨了,她有事,让我把这肉交给你。”

江米这是担心直接说出给聂长河白送肉,会给聂长河造成不好的影响,当然,主要也是担心聂长河不要。

“行,一会我就捎回家去。还有啥事没?”聂长河有些急着回去补觉,因为今天晚上还得去蹲守查案。

“哦,聂伯伯,有没有往俺村去的便车啊,我买东西有点多,拿不回去了。”

江米话说得委婉。聂长河却瞬间领悟,扭头对先前那个光头吆喝了一声。

“哦,和尚,你开辆摩托车把这小姑娘送回家!”

光头自屋子里走出来,挤着一脸横肉,努力装出和善的样子,很是热情洋溢地招呼江米。

江米这才看清,这人竟然也穿着一警服,只是一顶警帽扣在后脑勺上,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和尚,你特么别吓着人家小姑娘。”聂长河捶了和尚一拳。

和尚嘻嘻笑着点了点头,表忠心一般拍着胸脯道:“聂所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切,这么点事再做不好,你就不用吃这碗饭了。”聂长河哼了一声后,朝着江米挥了挥手,提着二斤五花肉进了里屋。

“江米是吧,你先到门口柳树下等着,我去后院弄辆摩托车去。”

和尚说着话,脚步嗵嗵地往后院走去。这人面相凶恶,身形也较一般壮实,行走起来,像半座小山一样。这要是脱了警服,穿上黑西装,戴上墨镜,再戴上大金链子,整个就一黑帮打手的料。

不过江米也知道,人不可貌相,看着像恶人但不一定就是恶人,而有些人看着像好人却不一定就是好人。比如聂卫东。

突突突的摩托车声从院子后门驶出来,绕过屋山,出现在江米面前。

“东西呢?”和尚打量了一下江米的四周。不是说有不少东西吗?

“在肉联厂的门市房。”江米爬进车斗,坐稳后指了指西边。

和尚一听,立马开着摩托车往西而来。

到了肉联厂门口。张生来刚好又被刘美华推搡了出来。

江米脸色不由一沉。这刘美华小三当的也太嚣张了。她原本是不想管大姑家的闲事,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些人蹬鼻子上脸。

“大姑父,你这是在干啥啊?”

江米笑眯眯地从摩托车斗里跳了出来。用一副睥睨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刘美华一眼。

张生来吓了一跳。没想到江米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是乘坐摩托车回来的。

“啊,江米,没,没干啥。”张生来可不敢说自己正在被刘美华威逼着回家离婚。抬头看到摩托车上的和尚,顿时很热情地上前招呼。“赵警官您来了!”

“江米,这是你姑父?这位是谁?你姑?”

和尚把摩托车熄了火,从上面迈脚下来,对张生来挤出一点笑来,又横眉冷眼地扫了刘美华一眼。

面对张生来,刘美华各种嚣张霸道,可等看到体型健壮的跟小山一样的警察突然出现在面前,顿时给吓得跟鹌鹑一样老实,缩头缩脑就想躲回屋子。

“这可不是我姑,我姑在家看孩子呢。和尚叔叔,你平日没事帮我照应下我姑父,别让他被人欺负了。”

江米狐假虎威地瞪了刘美华一眼。

“哎,没问题,小事一桩。张会计可是肉联厂的会计,一般人也欺负不着他,真要有人不长眼,哥几个会教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和尚一边说,一边把两只蒲扇大的巴掌捏得喀吧响。

第97章 柔软的手臂

张生来的脸色涨得通红,宛若煮熟的虾子。

江米全当他是因为有人撑腰给高兴的。见吓住了刘美华,也就不再废话,领着赵和尚走进屋子,指着柜台一角的编织袋子道:“和尚叔,就这些。”

赵和尚上前毫不费力就把袋子提了起来,出去后将袋子扔进车斗里,对江米说,“你坐后座上吧。”

江米没当事,偏腿坐了上去。跟张生来打了个招呼后,摩托车轰轰自镇子上沿着中心大道往东开去。

聂卫平这会儿正在学校前面的操场上打篮球,操场紧靠着道边,和尚看到了自然而然减速停了下来,跟聂大少打招呼。

“吆,卫平,上体育课呢?”

“是啊赵哥,你这是到哪去?”和尚块头太大,聂卫平开始没看到后座上的江米。等看到时,一双眸子瞬间瞪圆:江米!这丫头怎么在这里?

“啊,聂所让我送这丫头回家。”赵和尚觉得招呼也打了,准备开车走人。

聂卫平把手里的篮球往同学堆里一抛,转身跳过操场与大道之间的水沟,一把拽住和尚,道:“赵哥,你在树荫里坐坐,我去送江米。”

“你不上课了?”赵和尚有些吃惊。

“没事,这节体育课自由活动。再说也不远,骑摩托车几分钟就回来了。”说着话,聂卫平就把赵和尚从车座上拽了下来。长腿一迈骑上去后,对后面的江米道:“把住我腰,坐稳了。”

江米本来把着后座边坐着就很有些费力,一听聂卫平的话也不客气,两条小胳膊一伸就缠了上来。

反正大家都是熟人,前世里除了最后那一关,别的什么都交流过。搂个小腰而已,对内心成熟度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伪少女江米来说,实在是不足挂齿。

聂卫平没想到江米竟然会这么做,他以为她顶多会拽住他衣服。少女柔软的手臂藤缠树一样紧紧圈在腰间,聂卫平挺直的腰杆立时一僵,耳尖飘起一抹可疑红润。

不过这种不自然的僵硬仿佛错觉一般瞬间消失,少年嘴角缓缓勾起,帅气的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笑意。手上一拧,脚下一蹬,摩托车若离弦之箭,飞速往前开去。

等到离开赵和尚等人的视线,聂卫平将车速缓缓减了下来。

“江米,你今天到镇上去干吗?”

“卖药材去啊。然后买了些猪肉和排骨。”

江米没说送聂卫东的事。毕竟聂卫东逃课,又伤了手,后面那小子还不知道要撒多少谎来圆这事。

“卖药材?你自个上山采的?”

聂卫平脸上笑容一收。灿若银河的星眸瞬间幽暗下来。心道,这丫头怎么尽干些与年龄不符的事?

“也不是我自个,还有我小姑。不过我小姑今天崴了脚,以后恐怕得我自己去了。”江米一想到那不省心的江小姑,心里就有些犯堵,语气上也有些落寞下来。

聂卫平却以为小丫头担心的是一个人上山这件事。未经考虑忽然一个念头就冲口而出,“以后我陪你上山采药。”

说完这话江米愣了,他自己也愣了。

他还要上学呢,怎么陪江米上山采药?

第98章 自己的心事

“不用,你还得上学呢。”

江米最先打破尴尬。其实对于上山的安全问题,江米自己也不是一点也不担心。只是形势逼人,但凡她现在家里经济宽裕一些,她也不会轻易一个人去山上铤而走险。

“没事,我说陪你就陪你。你一个礼拜上山几次?”

聂卫平自上学起,就从来没无故旷过课。他一向觉得,身为学生就得有学生的样子,就得遵守做学生的规则。

不过现在,他却忽然感觉,偶尔旷课陪江米上山采药应该对他的学业没影响。课业与江米相比,还是江米的安全更重要。

其实这两日他自己也私下纳闷,就觉得和江米仿佛前世就相熟,是早就熟悉到骨髓里一般的感觉,那时不时冒出来的牵肠挂肚,实在是最折磨人。他现在恨不得将江米打包带回家去当妹妹一样好好养着宠着。

所以他弟昨晚说,柳女士想认江米做干女儿的事,他听了表面虽然没什么表示。心里却把这件事情掰碎了分析。最终结果却是,干妹妹啥的他并不喜欢。

一边想把对方当妹妹一样宠着,一边又不喜欢所谓哥哥妹妹的关系,这会儿的聂卫平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心事。

“我不一定什么时候上山。你还是好好上学吧。”江米把前额搭在聂卫平的后背上,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声音里隐隐带着鼻音和些许撒娇的意味。

聂卫平就觉得心脏像被什么紧紧攥住了一样,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他忽然将摩托车靠道边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江米紧紧扣在腰间的手指,右手缓缓地罩了上去。眼目微微一闭,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江米,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更好的帮到你?”

“不用啊,你家已经帮我很多了。你,柳阿姨,聂伯伯,还有聂卫东,都很帮忙了。”江米脑袋在聂卫东后背上撒娇一样地蹭了蹭。

噌得聂卫平原本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少年眉眼飞扬,有异样的光芒从眼底深处流溢。唇角抿紧,勾起,忽然回头用手揉了揉江米的头。

用宠溺而低哑的声音,感叹一般道:“真是个傻丫头……”

“唔,你赶紧开车吧,回去晚了你不怕被老师批评啊?”被人揉头发什么的,江米表示很不适应。前世里聂卫平可是相当尊重她的,哪有像对待宠物一样,随便乱揉头发顶的。

“不怕,老师向来只表扬我,不批评。”聂卫平收回手,握拳掩唇咳了一声,敞亮笑意自眼底深处,很快蔓延至整个青春勃发的脸庞。

他觉出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将小丫头惹毛了,但这感觉怎么就那么好玩呢。

江米恼了,拿拳头捶了他一下腰,“快点开!”

“……”聂卫平没觉得疼,那小拳头捶着跟挠痒痒似的,分外让人舒心。

他很想让这样的相处,这样的感觉多保持一会。不过最终还是听了江米的话,将摩托车重新发动起来。

太阳已经西斜,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夕阳。

这个时候阳光已经没有多少焚热,不过风却暖和,江米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搂着前世情人的腰,感觉春天来了一样,心花怒放的愉悦自心底深处蔓延而上。

第99章 弟兄俩认错

快到村口的时候,江米到底想起自己现在年龄还太小,实在不宜跟聂卫平表现的太过亲密。毕竟人言可畏。两个人现在都是未成年人,还不足以抵挡来自世俗的狂风暴雨。

见江米松开了手,聂卫平心里失落的同时,也把车速降了下来,显然是担心江米坐不稳当。

车子在进入村子西边大道越过一排民房时,往东拐去。

在第二个南北胡同又往北轻轻一拐,就到了江米家大门口。

门前场院,江米爷爷一个人在整理剥下来的玉米皮。看那样子应该是打算盘成草垛。

“爷,您歇着,等会我来弄吧?”江米从摩托车后座上跳下来。对爷爷客气了一句。

“不用不用,多大点活。一会就弄完了。”

江老汉一见江米回来了,眼睛立刻笑眯了缝。不过心里也纳闷,聂家的小子不是吃完饭后就送走了吗?而且听说手伤得不轻,还是江米给送回去的。怎么半天功夫不到,这手就好了,又把江米送回来了呢?

心里一琢磨,忽然想起来,聂家两个小子是双胞胎,长得贼像。闹不好这是另一个啊。

瞅了一眼江米,又瞅了一眼聂家小子,江老汉心里有些犯嘀咕,总觉的聂家这俩小子似乎跟江米相处的格外的好。并不像老婆子说的那样,是看上了大孙女。

“爷爷好。”聂卫平靠墙边停好车,脸上浮起灿若春阳的笑容。

这笑容瞧在江老汉眼里,就觉得仿佛春风刚吹开冰面的河流,涟漪荡荡,清澈剔透,最干净不过。

对,这肯定是另一个。

一见这暖心的笑容,江老汉立马就肯定下来。上午来得那个笑起来可是一副痞痞的坏小子样,说话办事总让人心里不着底。

“你是聂家老大吧?”江老汉笑眯眯地问。

“是啊。爷爷,您老可真厉害,这才见过两面就能把我们兄弟俩区分开。”聂卫平实时地拍江米爷马屁。

不过他心里着实高兴,江老汉没把他们弟兄俩认错。同时他也希望,江米能像她爷爷一样精明,别给聂卫东那混球骗了去。

他却不知道,江米对他和聂卫东的了解,比他们自己还要深入骨髓。

扭头见江米先是拿了两个桃子罐头给她爷,又回身去提车斗里的编织袋子,聂卫平赶紧帮忙。

两个人一个提着袋口,一个拽住袋子底的一角,合力将编织袋子抬进了江米家。

进家后见李腊梅已经在炕上摆了扑满搓玉米粒,江米便指了指放在墙角的编织袋子道:“妈,那袋子里有肉和骨头。你等会收拾一下,分点给我爷拿回去。”

“啊,那么多都是?”李腊梅把着炕边往地下瞅了一眼。看到那编织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由有些吃惊。等抬头扫见站在正间里向她点头致意的聂卫平时,赶紧缩回炕上。

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又扯了扯皱了的衣裤,李腊梅这才下了地,招呼道:“呀,卫东又回来了?”

聂卫平脸上的笑给冻住了一样,猛然扭头望向江米,问:“聂卫东上午来过?”

“嗯呐。”江米应了一声。

进西屋找出来一条结实的尼龙长绳,刚要招呼聂卫平出去,却见少年涨红着脸,眼神灼灼盯着她问:“江米,你今儿没把我当成聂卫东吧?”

第100章 调皮小脚丫

在前世,聂卫东几乎就是聂卫平追妻路上的最大障碍。这一世,情路尚未铺开,聂卫平已经开始下意识防着聂卫东了。

“没有啊。”

江米毫不犹豫的回答。

两世为人的她,轻易就看透聂卫东那种浸透到骨子里的坏,怎么可能将两个人认错?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聂卫平的眼睛里,深邃而平和,聂卫东呢,那就是个妖孽,眼神鬼里鬼气。

少女真挚澄澈的眼目,仿佛一面不染尘埃的镜子,清晰地倒映出聂卫平的影子来。

那种全世界你是唯一的奇妙感觉,瞬间安抚住了少年忐忑不安的心。

当江米问能不能随她上山走一趟的时候,聂卫平丝毫犹豫也无,当即点头应允。那痛快样子,似乎在表示,为了江米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坐在聂卫平身后,江米就在想:他们俩如今是不是算早恋啊?

她倒是无所谓,但聂卫平此时不过才十五六岁,心智啥的尚不成熟,她这么过早与他产生纠葛,会不会影响他的学业啊。

毕竟,前世里那个充满个人魅力的聂卫平,可是个毕业于华夏最高军事学府的学霸级指挥人才。

唔,让她这会儿离开聂卫平,江米又着实舍不得。这落后愚昧的乡下,若没有这美少年做点缀,江米是不耐烦在这穷困潦倒的小山村里继续生活下去的。

到了山脚下,聂卫平把摩托车息了火,见江米拿了一个编织袋子,背着一挂绳子往山上走,急忙快步跟了上去,伸手把东西都接了过来。

秋日的兰溪,波光粼粼,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随处可见。江米将绳子和袋子交给聂卫平,自己则脱鞋子下了溪水。

岸边野花如织锦,溪水澄澈若水晶,少女嫩白的脚丫泡进溪水里,快活地往前踢水而行,带起一串串雪白的泡泡,像两条踏浪而行的银鱼儿,将少男的心瞬间俘获了去。

聂卫平很想伸手去捏一捏那调皮的小脚丫。欢喜的甚至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去咬上一口才好。

江米却没想到,一双小脚丫就将聂卫平整得魂不守舍,几次险些被岸边的石块草根绊倒。

在一次险些摔倒水里的险情后,聂卫平瞬间清醒了过来,怕被江米看到自己的不良企图,急忙收回眼神,耳尖却慢慢红润起来。

他的心怦怦跳着,有些心虚地东张西望,想离溪水远些,却又担心江米在水里滑倒。

江米发现了少年的不自在,心里憋不住乐。心想,少年版的聂卫平比成年后好玩多了,单纯干净,逗引狠了也不会对自己做出不轨报复。

江米正坏心眼地琢磨着是不是把少年引下水来,让他湿个身啥的,忽然从刚刚没过脚踝的水里,发现一块拳头大的黑色的石头,伸手摸出,高举起来对着阳光看。

那块石头原本是黑乎乎的颜色,可等江米对着阳光一照,石头竟然透出墨绿色通透的颜色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江米笑眯了眼,将石头举给聂卫平看。顺便对聂卫平勾了勾手指。那意思明显就是,小帅哥下来啊。

聂卫平即宠溺又无奈地看了江米一眼,见江米完全没有上来的意思,只好靠近水边,也学着江米的样子将鞋脱了放在岸边石头上,小心翼翼下水靠近江米。

越是靠近,少女身上散发着的体香越是清晰,嗅着这令人着迷的气息,聂卫平耳尖更红了。心脏怦怦剧烈跳动,肺腔膨胀得几乎不能呼吸。

第101章 早恋就早恋

聂卫平手指有些发颤地将石头接了过去,装模作样举高了对着阳光看了看。

他原本整幅心神都牵挂在江米身上,却没想到,阳光下,手里原本黑乎乎的石头,竟然出现了神奇的色彩变化,让少年心里蓦地想起夏日的森林。

扭头再看江米欢喜的小模样,聂卫平不由心头狂跳。难道江米捞起来的是块价值连城的玉石?

“这是玉石?”不等江米回答,他就几乎已经肯定。

“非也!这是药王石!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眼看为黑,光照为绿,磨粉为白。”江米话一落音,就见聂卫平的神色从惊喜变为迷惑。

江米便知道,聂卫平这是不明白这石头的妙用,笑着道:“在普通人眼里它就是块无用的黑石头,在懂它的人眼里,它是可以延年益寿的无价之宝。”

“这是无价之宝?”随便从小溪里就能捡块无价之宝?聂卫平表示不信。

不过看江米开心的样子,他决定还是相信吧,小丫头说这就是无价之宝那这就是无价之宝。

担心江米摔倒,聂卫平扶了江米一把。又觉得溪水幽凉,便劝江米道:“咱们上岸上吧,从岸上也能发现。这水有些凉,对女孩子可是不好呢。”

“没事,就一会,一会就上去。”

江米玩得兴起,眼睛盯着溪流,拉着聂卫平的手往上又走了一段。

这种与前世爱人携手共同捡宝的感觉,美好的就像一个梦。她都不舍得醒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走了十来步远,江米果然又发现了一小块鸽子蛋形状的药王石。

弯腰捡起来用水冲了冲,对着阳光照了照,发现这块小的通透性更强,形状竟然像一颗心,便笑着对聂卫平道:“这块送给你。你把它洗干净后用来泡茶喝,或者放在枕头边,对你身体很有好处。”

“嗯。”聂卫平赶紧接在手里紧紧握住。想了想,又贴身放在衬衣口袋里。放进去后,还很慎重地用手按了按。一点也没有因为这块石头较小而心生啥不满情绪。

反倒上了岸后,将原来那块大的交换给江米,问道:“江米,你这次是要到山上采药吗?”

“不是,我就是来找石头的。上午上山,小姑掉进一个山洞里,我救她时发现里面有一块挺大的药王石。这次来我就是想来把它带回家去,也想看看,这山上是否不止那一块呢。”

江米说着话,沿着上午留下的痕迹又找到了江小姑掉进去的那个山洞。

在聂卫平的帮助下将绳子系到洞口斜上方的树桩上后,刚要抓住绳子往洞里下,却被聂卫平一把抓住了胳膊。

“我下,你别下去了,你在上面指挥,告诉我石头在哪个方位,我给你把石头拿上来。”

看着聂卫平不容抗拒的眼神,江米立时妥协。

眼看着长相俊美的少年,为了自己,毫不犹豫地抓住绳子,动作敏捷地下了洞,江米就有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满足感。

喵的,早恋就早恋,有男票的感觉就是好啊。

第102章 偶遇王大神

有人说,缘是前世的修炼。

聂卫平果然是江米的有缘人,一下去就摸到了江米说的那块椭圆形的石头。其实洞里面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聂卫平一摸到那石头就知道是江米要的药王石。

圆润光滑,有着沁人肌肤的凉意,却又让人感觉莫名舒适。

江米将袋子抛下去,让聂卫平将石头装进袋子里吊上来,刚要回身去拉聂卫平上来,旁边的树林里忽然走出一个成年男人来。

江米吓了一跳,若非那人在林子边站住了脚,脸上露出和气的笑容来,江米都以为是来了打劫的了。

只见那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中等身材,国字脸,扫帚眉,因为皮肤黑,相貌略显得平庸。

江米感觉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似乎就是自己村里的人,又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那人却先开了口。“江米,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小姑呢?”

“我小姑?”江米有些惊讶。心道问我小姑干什么?

“啊,我上午看到你跟你小姑往山上来了。怎么这会不见?”那人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来。

江米多精明啊。打量着那人的反应,眼睛一转就知道对方的用意了。这八成是她小姑的追求者吧?这人是谁啊?

“你是谁啊?”江米刚要问这话,不想聂卫平听见男子的声音,从洞里抓住绳子三下两下爬了上来,一上来就把江米拽到身后,给保护了起来。

“哦,我是兰溪村的石匠,我叫王炳生。”王炳生赶紧解释。

他可不想江米把他看成一个坏人。他原本以为江米往洞里看,是江小姑掉进去了,正窃喜有机会表现,却不想上来的竟然是个长相干净英气的少年。

“我小姑上午上山崴了脚,下午就没来。”江米脑子中似乎有什么闪了一下。盯着王炳生,脑子中忽然轰地一声。兰溪村,石匠,王炳生,这不是前世里那个闻名全国的珠宝大王王炳生嘛。

她怎么给忘了村里还有这么一尊大神了。

只是大神的形象此时有些惨,除了容貌不出色,身上穿着也十分简朴,竟然裤子膝盖上也有着两个大补丁。

看来大神此时还没有被命运之神眷顾,尚处于发迹之前的贫困期。

江米尤记得在某期财富杂志封面上看到,王炳生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样子,那时候人比现在胖,看起来富态,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唇角抿着,看起来帅气而儒雅,很有气质的样子。

哎呀,小姑如果嫁给这么个人那可真是烧了高香了。只是,小姑会不会嫌弃人家现在长得一般啊。唔,貌似家境目前也不咋地。

江米可知道江小姑可不算是个有眼光的人。

其实她若非重生,也不会想到,这么个土坷垃里刨食的汉子,有朝一日会变成那样令人瞩目的人物。

“你小姑脚崴了?有没有找大夫看看?”王炳生显然并不想在江米眼前掩饰对江美凤的关心。

江米摇了摇头,道:“估计是没有吧,我吃过午饭后就没到奶家去。”

王炳生一听,背着个编织袋子就要往山下走。走了十几步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走了回来。在江米身前五步远的距离打开编织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棵用阔树叶包着的植物来,放在路边的石头上,示意江米道:“麻烦你把这个给你小姑吧,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说着,不等江米反应,人就转身往山下走去了。

江米疑惑地走上前,从石头上捡起叶包,等她打开来的时候,一双眼目瞬间瞪大。

天哪!王炳生竟然给了一棵让江米前世今生都念念不忘的蒙山参!

第103章 蒙山的秘密

“王叔,您等一下!”

王炳生正快步往山下走,忽听身后传来江米的呼喊声,不由站住脚跟,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静等着江米下来。

“王叔,这个太贵重了。您还是拿回去吧?”江米将山参依然用阔树叶包好,往王炳生身前一递。

“你知道这是什么?”

王炳生显然不以为江米能认出他给的是山参。蒙山里虽然有山参但是极为罕见,就算是他也是因为追一只受伤的野兔意外闯入那片出参的老林子。

“这是蒙山难得一见的野山参啊,得有十五年以上,像这样品相的野山参怕得上千元吧。”

这样品相完好的山参在后世都得万元以上,那还得小心人工种植的。纯野山参十五年以上的,在香港之类的地方都能炒到几十万软民币。

这样大的礼江米可不敢私自就收下来。而且她敢断定,只要她不说这东西值钱,她那个小姑绝对会把这山参当成野生萝卜给胡乱扔在一边。

王炳生微微惊讶了一下,看着江米忽然咧嘴一笑,道:“没想到你倒是个识货的。也没那么值钱,也就几百块吧。叔家还有,你拿去吧。你妈那身体很需要这山参补一补。”

咦,这怎么改成送给她妈了?江米见王炳生不收,两只手禁不住下意识地往后收。

江米心里其实很想要这根山参,也想知道这山参生长在蒙山中的位置。

前世,江米到蒙山调研数次却没发现纯天然野生山参,后来弄了长白山野山参的种子在蒙山基地里进行人工种植,虽然后来经过多方实验也种活了,但药性到底比不上纯野生。

前世江米所带领的科研小组与青城潜艇学院合作的潜艇士兵体质改良药物试验里,山参是其中非常重要的药材成分。长白山野山参虽然也可以,但因其位于较北方,天气寒冷,生长极慢,价格昂贵,且天然带有寒气,对成药的效果与普及很有影响。

现在,这曾经朝思暮想的蒙山山参就在自己手中,说实话,江米方才递给王炳生时,是费了很大的努力,才把手伸了出去。

没想到王炳生却说,让她拿去给她妈补身体。江米实在是没有理由再说服自己,将山参送还回去。她的内心仿佛住着另一个她,正在欢呼咆哮,逼着她收下山参,据为己有。

“咳,王叔,你看这样吧。我这里有块药王石送给你。你拿着这个可以雕成茶杯或者酒盅,每天用来喝茶或者喝酒,对身体都很好。”

江米说着,从聂卫平拿着的编织袋里掏出先前在溪水里发现的那块较大的黑色石头。

王炳生却愣了愣,接过那块黑石颠来倒去看了看,显然不太明白一块黑糊糊的石头能对身体有什么好处。

“王叔,你把它对着太阳看。”江米为了换出山参野生的地方也是拼了。不惜把蒙山有药王石的秘密抖搂出来。

王炳生依言举着石头对着西边的太阳一照,惊奇的一幕出现来。原本黑糊糊的石头,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成了翡翠一样的透明绿色。

这绿色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让人爱不释手。

“这是玉石?”

王炳生激动得有些手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第104章 保护者姿态

王炳生以为自己在蒙山里发现了山参窝子,就等于抱定了一颗金蛋蛋,却没想到蒙山里竟然还有玉石!

作为一个心灵手巧善于雕刻的石匠,王炳生在想,若是把这些玉石雕刻成玉佛玉观音什么的,拿到城里肯定能买上好价钱。与山参漫长的生长期相比,这玉石买卖才是个聚宝盆嘞。

不过江米下一句话却打破了王炳生脑子中开始勾画的人生设计。

“王叔,这不是玉石,这是一种具有强磁性的石头,介于玉石和石头之间。”

“这不是玉石?”王炳生有些不信,举起石头对着阳光照了照,嘴里呐呐道:“这就是玉石吧?”

“当然,你要把它当成玉石来看也可以,因为它的价格一点不比普通玉石便宜。你要是会雕刻的话,把它做成佛珠手串,到上海、深圳、香港之类的地方去,卖给懂行的人,绝对能卖上很好的价钱。”

“真的?”王炳生瞬间两眼放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

佛珠手串而已,他能做啊。那个比雕佛像观音像简单多了。

不过江米家困难的家庭状况,王炳生略一沉思,就把石头交给江米,道:“叔不要你的石头,叔自个去找。不过你要是想要雕刻个什么,可以找叔。”

“真的!叔你能雕刻石枕吗?”江米眼中精光烁烁。

王炳生能把石头还给她,可以证明这人不是个贪得无厌的。她倒是有打算与之进行合作。毕竟对方是成年人,而且貌似对药材有些研究,这为她以后采药和制作成药都会提供很多便利条件。

虽然聂卫平也能帮她,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聂卫平的学业。与聂卫东那妖孽相比,聂卫平的智力在普通人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之所以取得比别人好的成绩,那是因为付出比别人多的多。

聂卫平那么喜欢他的部队,那么钟爱自己的一身军装,她可不能为了点区区钱财,就把一个未来优秀海上军事指挥员给弄夭折了。

王炳生此时对江米显然也感了兴趣。他觉得眼前这个丫头明显不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不但认识野山参,而且还知道他不知道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读书多的缘故?也不对啊,江米貌似小学还没毕业吧?他当年可是读到初三的。

等看到江米从袋子里又捧出一块椭圆形的黑石头,请他帮忙雕成石枕,且送他最先拿出来的那块药王石做手工费时,王炳生决定不能把江米当小学生看了。

尤其是江米身边那个眼熟的俊朗少年,是昨天骑着摩托车拉着镇上柳院长来的那个吧?他有些分不太清。

不过他知道这是镇派出所聂所长双胞胎儿子之一。这少年跟在江米身边,面对陌生人时毫不犹豫摆出保护者姿态,显然跟江米关系不一般。

他可是听说,聂家俩兄弟中的一个好像看上了江家大姑娘江朵。哦,不对,看这情形看上的应该是江米吧?

咳,不管看上的是谁,只要自己搭上这条线,在王炳生看来就是意外之喜。

前段时间,王炳生虽然到省城大药店卖掉了一支野山参,手里也有了些钱,却始终不敢露富,就怕被别人知道了引起窥视。

而现在,他则想着若是能通过江米跟镇派出所所长搭上线,自己以后在乡里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安全保障了。

第105章 天生犯贱啊

江米知道聂卫平下午还有课,在把石头交代给王炳生后,就催着聂卫平赶紧回学校。自己则要步行走着回村。

“上来,反正顺路。”聂卫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不舍得跟江米分开。

江米见他神色坚决,便也不跟他磨蹭,赶紧跨上摩托车斗。两个人很快进了村,到了江米家门前,放下江米后,聂卫平这才加大油门往镇上返回。

江米心情显然十分愉悦,哼着小曲抓住门环,摇开了街门上的门栓。刚进门就听见小鱼儿在炕上喊,“妈,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江米嘴角勾起。心想弟弟可真是个小馋猫。

不过她这次买了这么多骨头和肉,怎么也够她们吃几天了。

瘦肉用来包饺子,肥肉炼出猪油,可以炒菜吃,炼出来的肉脂渣可以合着萝卜丝包包子,排骨直接大锅炖还是红烧呢?嗯,红烧吧。大骨头炖汤喝足够了。

江米心里美滋滋地打算着接下来几天的美食,却不想进到屋里,却发现她妈正盯着盆子里的两块大骨头发愣。

“妈,怎么了?怎么就拿两块?袋子里不是有好多吗?一下子煮了吧,我们可以好好吃一顿。”江米此时尚不知道她妈李腊梅在家干了什么,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李腊梅猛然听到江米的声音,却给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江米后,嘴角有些哆嗦,半天才小声道:“就剩下这么多了。”

“啥?!”江米惊得俩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妈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米,你二舅下午来了,原来是想帮咱家干活,这不活都干完了嘛。”

“然后呢?”

“啥然后?”李腊梅摁着盆边抬起头。

“然后你就把那些肉啊排骨啊都给了我二舅?”

江米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怒瞪着她妈。

搁谁谁不怒啊?原本以为那些肉和排骨虽然不算太多,但也够自家大吃二喝好几天,谁料也就出去了一小会,家里就只剩下两块大骨头?她妈也太大方了吧?

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毕竟是二丫头费心巴力弄回家的,却让她都给分了。李腊梅破天荒地没有以哭骂来对付,很委屈地解释:“这不你大姑来了嘛,我又给你奶送了点。”

“我大姑父就是卖肉的,我大姑还会少肉吃?”

江米觉得嗓子眼都让李腊梅气冒烟了。

平日里李腊梅总说道她大姑各种不是,这怎么人家一回来就上杆子巴结?天生犯贱啊?

李腊梅面对江米原本还有些心虚和愧疚,见江米竟然朝着她大声吼起来,不由心头火气也拱了上来,端起盆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声嘶力竭地吼道:“是你临走让我给你爷奶送些去的?你这会嚷嚷什么嚷嚷?啊?!”

“我让你送点去,我也没让你都送了人啊?”

“我什么时候都送人了?这不是还留两块吗?还不够你个小瘪闺女吃咋地?个丧良心的玩意,吃我的喝我的还敢朝我吆喝?早知道这么不是玩意,一出生就把你怼尿罐里淹死,省得你奶你爸搓磨我……”

李腊梅到底忍不住了,开始口吐污言秽语,竭斯底里地哭骂起自家孩子来了。

江米看着这样又蠢又不讲理的李腊梅,只感觉两边太阳穴突突乱跳,头像炸开了一样疼痛起来。

用手使劲按住像要爆开的太阳穴,江米跑出屋子,跑到院子里,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谁想院子里南面养的鹅们,东面养的猪们,一见饲养员来了,一齐趴猪圈的趴猪圈,抻脖子的抻脖子,哼哼哼,嘎嘎嘎地胡乱叫唤起来。

这些嘈杂的声音与李腊梅的叫骂声汇成一股洪流,撞进江米耳朵里,让江米原本还维持的几分清醒一下子没了影踪。

小丫头仿佛疯了一般,拔腿飞一样奔跑着地从家里到了街上,然后又从街上到了村子前面的南北路上。

聂卫平骑着摩托车正慢悠悠地往学校赶,忽然心有所觉一样往身后看去。

那飞快地追上来的人是谁?怎么跑得那么快?是,江米?!

第106章 风一般少女

“江米!江米!”

聂卫平加快摩托车速度,一边跟在江米身后追,一边大声喊。

江米那样子像是魔怔了一样,眼睛红红的,任凭他在身后叫,竟然理也不理,只一股劲地往前疯跑。

两个人冲过梨树镇中学南面时,体育老师段飞正蹲在道边的大树下,抽着烟等聂卫平回来。

他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教育聂卫平,即表达一个做老师的对学生的关心,又不让聂卫平反感,就见一个风一般少女嗖地一声从面前冲了过去。

而聂卫平驾驶的摩托车,也嗖地一声紧跟着蹿了过去。

什么情况?怎么有人能跑得跟飞似的?

段飞猛然站起来,目瞪口呆地望向两道渐渐消失的身影。

他的心里翻江倒海一样,惊诧之后,惊喜紧跟着冲进双眼,一双豹眼瞬间贼亮。老天!他发现什么了?他发现了一个体育天才!

他原本只是想搭上聂卫平的线,顺便跟聂家搞好关系,好让聂长河帮忙让他的弟弟入伍参军去。而现在,这个震惊了他眼球,刺激了他大脑的重大发现,让他仿佛发现了举世瑰宝!早把其他事情忘之脑后,紧跟着两人的背影,撒腿追了上去。

聂卫平急得要命,他对江米飞一样的奔跑只有焦虑担忧没有半分惊喜。

这丫头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江米!江米!”

少年一路顶着风狂喊的嗓子都嘶哑了,终于看到江米在镇子东头缓缓减下速度来。他急忙把摩托车往道边一停,人跟着追了上去。

也就在聂卫平拦住江米,江米忽然两眼一翻,整个人往地下倒去。

聂卫平眼疾手快,一把将江米捞进怀里。

江米竟然晕过去了!

聂卫平抱着没有多少体重的小丫头,心揪得简直要碎掉一样。

见江米晕了过去,怎么叫也不醒,急忙将人小心翼翼放进摩托车车斗里,载着人往自家而去。

聂家,柳眉正用聂长河拿回来的五花肉剁饺子馅,就听到外面传来摩托车的声音,以为聂长河又回来了,不由问躺在卧室床上装大爷的小儿子。

“东子,你爸今晚不用去抓偷牛贼了?”

“谁知道啊。”聂卫东眯着眼,有些无聊,正在琢磨着明儿到那去玩。听到她妈问话,有些懒洋洋地自床上爬了起来,顺着玻璃窗往院子里望,刚好就望见他哥抱着个女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聂卫东的两只眼睛顿时瞪圆。我靠!他哥这怎么不开窍则已,一开窍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竟然把人家抱回家来了!

“妈,妈,是我哥,是我哥回来了!”

说着话,人从床上爬起来,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出来后拦住他哥,凑近一看,抱着的果然是江米!

聂卫东眉毛都竖起来了,变颜变色地问:“哥,你这是把江米怎么了?你不会这么禽兽吧?这么小就下手欺负?”

“胡说八道什么呢!小丫头估计是跑晕了。你都不知道,今儿我骑着摩托车加大油门竟然追不上她。”

聂卫平对聂卫东的恶意揣测,又恼又囧。真不知道他这个妖孽弟弟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怎么能以为自己禽兽了小丫头呢。

第107章 江米失忆了

“妈,妈,你快来给看看,江米晕倒了。”

聂卫东异常积极地想把聂卫平怀里的江米接过来,却没想到聂卫平竟然绕过他,不让他碰,一个人抱着江米就进了西边的客房。

柳眉听到小儿子叫喊,一边擦手一边走了出来。

一出房门,刚好看到大儿子抱着个人进了西边屋,急忙快步跟着走了进来。

等看到西边屋火炕上躺着的江米,有些诧异地问聂卫平,“这丫头不是回家去了吗?你怎么把她给抱回来了?”

江米仿佛不认识人似的,茫然地看着眼前站着的柳眉,又看了看聂卫平和聂卫东。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轻轻问:“我这是在哪里?”

“啊,江米,你这是在我家啊。刚刚你跑晕了,我妈用针把你扎醒了。你渴不渴,饿不饿?”聂卫东很热心地往江米身边凑,想要去拉江米的小手,却被他哥一把打在一边。

“干嘛啊哥?”聂卫东朝他哥做了个皱鼻子撇嘴的鬼脸。

心里嘀咕,老大怎么跟护食的老母鸡似的,竟然连个小手都不让自己碰,哼,等着吧,就不信凭着他聂二少的本事,糊弄不了一个小丫头。

聂卫平可不知道就是他的阻拦,触发了他弟逆反心理。

见江米醒了,便赶紧到厨房弄了碗糖水过来,喂给江米喝。

一碗糖水喝下去,江米惨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了些许红润,茫然的眼神中渐渐有了亮光。

聂卫平紧揪成一团的眉心,因为江米气色的好转,瞬间像被慰平了一样,缓缓舒展开来。

柳眉却皱紧了眉头。她觉得这孩子的眼神还是不对。跟她之前看到的那个聪明伶俐的江米几乎判若两人。“江米,你还记得今天发生的事吗?”

“我……我是谁?”江米痛苦地皱了皱眉,脑子中一片混乱。她竟然想不起她到底是谁,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靠!什么情况?你,你,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聂卫东挤开他哥,一把抓住江米的手,猛然晃了晃道,“小丫头你别吓唬人啊。”

“你,你是谁?”江米缩回手,仿佛害怕一样,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怎的,被子下,江米的两条腿,仿佛上了电动发条一样,忽然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聂卫平的手正好按在床边,觉察出江米的异样,赶紧示意柳女士。

“妈,江米这是怎么了?怎么两条腿一直抖?”

“应该是累的吧。你不是说她自己从家跑到镇上。跑这么远的路,又跑那么快,腿脚自然承受不住。这种长距离高速度的奔跑,已经伤害到她的身体。何况这丫头一副营养缺乏的样子。”

柳眉叹了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聂卫平,“平子,你给她按摩一下腿脚,我去把后院那只鸡杀了给她炖了吃。”

聂卫平嗯了一声。瞅了眼江米,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看着江米细瘦的小腿,雪白的小脚,有些无法下手。

可等他看到,那双惹人爱怜的小脚趾,和大拇脚趾头边缘露出来的鱼眼睛一样的水泡时,吃惊之下,急忙蹲下身,将两只脚丫捧起来检查。

江米吃惊地使劲挣扎,却没能挣脱聂卫平的掌控。

聂卫平既担心江米会不小心把脚蹬破了皮,又担心江米会大喊大叫,手下略加了力气,却没想到小丫头自始自终竟然一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只是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瞪着,聂卫平莫名觉得心里发虚,好像自己成了坏人,要做什么坏事一般。

第108章 忘掉他是谁

“你别害怕啊,我就是想帮你看看脚底,你脚上磨起水泡来了你知不知道?”

聂卫平赶紧解释。见江米的挣扎停了下来,急忙低头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丫头的脚背看着光滑嫩白,脚跟和脚前掌竟然有着一层硬硬的厚茧,也不知道这丫头是走过多少路,把两只脚磨成这样。也幸亏有这层厚茧保护,脚底上才没有水泡,也没有磨破皮。

不过脚趾上的水泡也得赶紧处理。聂卫平找来酒精,棉签,缝衣针,和紫药水,一边用酒精给水泡和缝衣针消毒,一边柔声哄江米道:

“丫头,别害怕啊,我会很轻很轻的,嗯,不会疼的。你只管闭上眼睡会,等会弄好了这几个水泡,我会帮你再揉揉小腿。这样明天你的腿就不会抖,也不会疼了。”

江米看了聂卫平一眼,许是聂卫平眼中的爱怜和呵护让她心生安全感,紧绷的眼帘渐渐闭合上去。

聂卫平小心翼翼将两只小脚丫上的水泡用消毒过的针尖挑破,用棉签将里面的水挤出来,又抹上紫药水。

处理完后,聂卫平又开始给江米揉两条颤动的小腿。

“哥,揉腿干嘛啊,我觉得应该是揉脑子。这小丫头的脑子坏掉了。”

聂卫东伸着包着纱布的右手在江米眼前晃了晃,“小丫头,还记得我这只手不?”

江米闭着眼,虽然并没有真的睡着,却也不吭声。

她感觉很累很累,累的不想思维,也不想动弹,更不想说话。

被江米视若无睹,聂卫东顿时有些受伤的感觉,气恼之下,上前抓住江米的肩头晃了晃,拔高了嗓门嚷嚷道:“你这是想赖账?小丫头片子,你不要以为我真相信你忘了。”

“卫东!”聂卫平一把将发疯状态的聂卫东揪着衣领子甩出门去,顺手关上门,插上门插销。

小丫头显然是受了什么不良刺激。这会儿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呵护她体贴她,让她好好休息。聂卫东那混球显然不适合呆在这间屋子里。

“哎,哥,你干嘛啊?你插门干嘛?”

聂卫东在外面砰砰敲门,敲不开,又急的踹了两脚。

其实他就是想知道,小丫头怎么会突然间忘掉自己是谁,也忘掉他是谁了呢。

琢磨了一会,聂卫东仿佛想到什么,呲溜一声从房子西边的过道蹿向后院。

见柳眉正蹲在院子里杀鸡,不由嚷嚷了一声:“妈,你说江米是不是失忆了?”

“嗯,看这样子像是。”

柳眉放下菜刀,一边给鸡放血,一边拧了眉头思索。

失忆症是由于人的脑部受创而产生的病症,有些病人是因外伤引起的失忆,而有些人则是因为精神上受了刺激。

外伤性的是脑部受剧烈撞击后,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导致失忆。等到手术后放出血后,或者血块吸收,就会恢复记忆。

而精神性的却较难医治,有的人随着时间流逝,心理创伤得到修复,就会恢复记忆。而有些人则有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

柳眉觉得江米的失忆应该属于精神上受了刺激。

她都想象不出,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把那么自信阳光乖巧可爱的一个女孩子给刺激的失了忆。

“东子,要不咱家收养江米算了。你看别人都有妹妹,收养了江米你也就有妹妹了。”

第109章 你不是我哥

想着江米明明家贫,却那么贴心地哄骗聂长河收了二斤五花肉,柳眉就觉得,江米这孩子实在太懂事,太让人心疼了,她都不忍心看着那孩子在那个穷家里再继续受苦遭罪。那李腊梅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平日里还不知道怎么搓磨江米呢。

听到柳眉女士突然提出来的建议,聂卫东嘴角抽了抽。

心想,多个妹妹少个妹妹他倒是无所谓。就是他哥那一关估计不好过。毕竟看那家伙的紧张样子,八成真对那小丫头片子上心了。

聂卫东早熟。女朋友都谈了好几个了,自然对少男少女间的这种懵懂期感情纠葛最是敏感。

聂卫平此时正手法轻柔地为江米按摩着足底和腿上的穴位,当然仅限于膝盖及以下。膝盖以上他没敢碰,担心引起江米反感。从小丫头僵直的身形来看,此时的他对她来说恐怕还是个陌生人,她对他还有着很强的防卫意识。

这样的认知让聂卫平心里有些难受,同时也对江米越发怜爱疼惜。他甚至后悔,当时干嘛放下江米一个人回家,他要是至始至终陪着她,可能就不会让江米受刺激,变成如今这幅摸样。

“哥,你开门,我有事跟你说。”聂卫东去而复返,神神秘秘的语气让聂卫平有些好奇。

“你说吧,我听得见。”

让他说却不给开门,他哥也太气人了。

没有诱开房门的聂卫东当场气得转身就走。

嘴里嘀咕着,就让柳女士收养江米做女儿好了,他这就催着他爸去办这事。

这样,他是江米哥哥,聂卫平也只能是哥哥,对大家都公平。

或许是因为身边有聂卫平的缘故,江米虽然身处陌生环境,却很快陷入了睡眠。这是江米重生以来睡得最酣畅淋漓的一觉。

然而醒来后,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努力去想,除了引发阵阵头疼,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几经努力,她到底记起自己叫江米,也隐约记起这几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却对她是重生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江米,你醒了?先前见你睡的沉,没叫你起来吃饭。你等着,我去给你端饭去。”

聂卫平除了吃饭,其他时间呆在江米屋子里,看护江米。这会正聚精会神地写着作业,江米刚一睁眼,仿佛有前后眼一般,他就感觉到了。立刻过回身来。

“嗯。”江米有些小羞涩。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大胆,竟然可以在别人家睡熟,而且身边有人也不知道。

看着江米红坨坨的小脸,恢复了水润亮光的眸子,聂卫平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

伸手刮了一下江米挺翘的小鼻子,柔声道:“我这就给你端饭去。”

聂卫平的动作让江米一下子羞红了脸。她害羞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小懊恼,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给占了便宜。

慢慢撑起腰从床上坐了起来,谨慎地打量四周。

屋子里虽然摆设简单,却明显比她所见过的乡下人家有钱。白粉墙,玻璃窗,窗上还挂着淡蓝色的窗帘,室内除了自己身下的这张木头床,对面墙边有一个双开门的立柜,靠床头这边则有一张黄漆桌,和一把黄漆椅子。

桌子上摆放着几本书。江米有些好奇,伸手拿了过来,只见封面上写着《数学》初三下学期字样,从头翻了几页后,她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神奇的感觉,又拿起少年写的作业本,对照着作业本,翻到书本相关方程式。看了一会后,江米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聂卫平刚好用托盘端着一碗饺子,一碗鸡汤和肉,以及一小碟蒜泥走了进来。

进门就见江米正拧着个可爱的眉头,聚精会神看他的作业,那样子就像老师在检查学生的作业一样。聂卫平忍不住心中发笑。挑了挑眉,玩笑了一句。

“你看得懂?”

不料他刚把书本收拾到一边,想将托盘放下,江米却“嗯”了一声。

聂卫平手里的托盘一抖,有鸡汤从碗里洒了出来。赶紧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用卫生纸擦了擦,伸手拿过作业本指着一道题玩笑道,“那你看哥这道题做的对还是不对?”

“你不是我哥。”江米白了他一眼。

第110章 是何等美味

这少年怎么回事,怎么老喜欢占她便宜?

聂卫平被她噎了一下,吞了口唾沫点点头道:“好,暂时不用叫我哥。不过我妈说她想跟你父母商量,正式给你办理收养手续,以后你就在我们家住,就是我妹妹了。再也不用去推小车,去一个人跑山上挖野菜了。”

“我不住你们家。我有家。我也有妈。还有姐姐和弟弟。”江米皱着眉,有些不太高兴。这人为啥要说这些话?她和聂家人不过才认识三天而已,并不太熟,这怎么就要收养自己了?而且她爸妈肯定不会同意。

“你……”聂卫平想说你不是失忆了吗?不过照现在的样子,小丫头应该是记起来自己是谁了。先头那会可能真如柳女士说的那样,是因为长距离疾跑让江米大脑缺血缺氧导致暂时性失忆。

这会儿显然大脑血氧补充上去了。不过人显然是饿极了,看到自己端来的饺子和鸡汤,偷偷用眼瞅着咽唾沫了。

“吃啊。”聂卫平把筷子往江米手里递了递。

灯光下,少年那双漆黑眼睛含笑多情。

“这些都是给我吃的?”江米有些不敢置信。

白面肉馅饺子,还有香喷喷的鸡肉和鸡汤。这些好东西,就算是过年她都捞不着这么多啊。

饺子真好吃!鸡汤真香,鸡肉也真真真好吃!

江米都无法形容送进口里的食物是何等美味。这个时候,就觉得喉咙里伸出无数小手,纷纷叫嚣着让她赶紧把美味送进嘴里去。

看着小姑娘腮帮子鼓鼓的,筷子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聂卫平有些担心起来。

担心这小丫头下一刻会被食物塞住喉咙。

“你慢点吃,要细嚼慢咽。不然一会该肚子不舒服了。”

“唔。”江米点了点头,手上的筷子略略有了停顿,可依然吃得飞快。

其实晚上不适合吃这么多肉食。但是小丫头身子实在太单薄了,柳女士说需要好好补一补。聂卫平见小丫头吃的高兴,没办法,只得出了屋子,去找山楂给小丫头煮消食用的山楂水去。

他却没料到,他刚一走,江米手中的筷子就停了下来。

其实方才聂卫平在的时候,江米有种莫名紧张,越紧张便吃得越快。等到聂卫平走了,这种紧张蓦然消失,进食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其实这么好吃的食物,应该慢慢享受是真的。

每逢过年过节吃到肉的时候,小江米最喜欢做的就是把肉放在最后吃,最好是吃饱饭了后,含在嘴里慢慢的品味,一点点的在唇齿间滑动咀嚼,充分享受肉的鲜美滋味。

一碗饺子下去,江米已经有了八分饱,大半碗鸡汤下去,就有十成饱了。所以现在是享受美味的时刻。鸡肉一丝丝的泡进鸡汤,再用筷子捞出来的时候就浸饱了汤汁,比单纯吃肉要有滋味。

等到最后一块鸡肉快吃尽的时候,江米有些舍不得咀嚼了,含在嘴里。放下碗筷,下地穿了鞋,坐在桌子一边,拿起一支笔开始翻阅起聂卫平做的数学作业来。

方才她只是大略看了看,就发现好几道题做的有问题。不能说全错,但是方程式用的太过繁复,有简单有效的为什么不用?

她把自己对题目的解答另写在一张验算纸上,写完后把纸和笔放在作业本上。又起身打开了房门。

却没想到,屋子外面竟然漆黑一片。

江米顿时有些慌了。她这是在外面过夜了?她妈要是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江米赶紧往院子大门口跑,摸摸索索想着把大门打开。

“江米,你要干啥去?吃饱饭了吗?”柳眉听到声音,披了一件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第111章 多余的那个

“啊,阿姨,我想回家。”

江米虽然神色间略有些胆怯,手却倔强地紧紧把着门栓。若不是这门栓她用着不习惯,试探了好几下才找到正确打开方式,这会儿她只怕已经跑在回家的路上了。

“这都挺晚的了,明儿再回家吧。明儿阿姨陪着你一起回去。”柳眉已经取得了全家人的支持,对收养江米一事自感十拿九稳了。在她想来,李腊梅家那么穷,把江米送给自家收养肯定是巴不得的事。

在这愚昧落后的乡下,从古自今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一出生就被溺死。尤其是这两年实行计划生育后,为了躲避罚款,为了生下男孩,这种情况似乎更不少见。作为家中第二个女儿,江米在家里肯定被视为多余的那个。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被逼辍学,在家干那些连大人都觉得累的体力活。

江米知道这位柳阿姨是一片好意,她不是不知好人心的蠢孩子。

手慢慢自门栓上收了回来。

想想李腊梅今天下午做的那些事,江米忽然觉得,她今晚不回去正好可以让李腊梅着急一下。省得动不动对自己非打即骂。

江米迟疑着回到西屋。聂卫平端了一碗山楂水刚好跟着走了进来。

“你就安心在这睡吧。明天我妈陪你回去。你妈不敢打你的。喏,一会把这山楂水喝了,你今晚吃得有些急,晚上怕是会不太舒服。喝了山楂水能促进消化。”

山楂水里他还搁了点冰糖,喝起来应该不难喝。

江米听话地接过碗去,低头不着声地喝着。

屋子里一时陷入静默。

聂卫平心里忽然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之前与江米的那种莫名熟悉的默契感,不知何时竟消失无踪。

“那个,我回屋写作业去了。聂卫东出去看电影去了,估计得挺晚才能回来。你听见动静也不用害怕,直管插了门睡觉。”

聂卫平说着话,收拾起自己的书本,放进书包里背着,又把桌子边上放的托盘端了,望了江米一眼后,见江米依然低着头看也不看他。心里禁不住莫名沮伤。转身走了出去。

可等他放好餐具,回到自己卧室,掏出书本准备继续些作业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江米写过解题答案的那张演算纸,整个人顿时一愣。

这上面的解题答案明显比他写的答案要简单省事的多,而且有一道题他还真的写错了。这是谁写的?难道是江米?

他之前可没发现这张写了答案的纸。

可是,江米不是才小学毕业吗?怎么可能会写初三的试题?

聂卫平有些搞不懂了。

拿了纸出门想去问江米,等走到院子里却发现,西屋的电灯已经拉灭了。江米睡下了。

睡下了自然不好意思再把人家叫起来。聂卫平回屋后把那些题目重新做了一遍,又把那张字迹娟秀的演算纸拿在手中细细打量,半天后神色莫名地小心翼翼夹进日记本里,似又不放心一样,又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锁了起来。

半夜的时候,聂卫东才回了家。

平日这小子若是太晚回家一般都选择爬墙,今天可能是因为伤了手,不能爬墙了,就把大门拍得山响。

聂卫平已经睡沉了,被敲门声惊醒后,半天才缓过神来,明白是他家那位混世魔王回来了,揉了揉眼,刚要起床穿鞋去给开街门,就听街门咔嗒一声。

紧接着是聂卫东那混球的嚷嚷声,“嘿,江米妹妹,你来给我开门啊。”

第112章 投喂聂卫东

江米先前睡过一觉,等再躺下后就有些睡不着了。所以聂卫东第一下敲门她就听到了。也第一个反应过来去给开门。

住了聂家屋子,又吃了聂家的好饭,江米不自觉地就想着怎么去回报聂家。能为晚归的聂卫东及时开门,在她看来多少也算回报的一种。

聂卫东贼眉鼠眼地瞅了一眼正屋房门,见他妈和他哥都没出来。便拉了一把探身往街上望的江米,回手悄悄关了门,道:“到你屋去,有好东西给你。”

江米原本在犹豫着,睡不着是不是干脆回家去。被聂卫东生拽硬拉下,只好打消走的念头,又回到西屋客房。

进屋后,聂卫东就把一张大荷叶包着的大块牛肉递到江米眼前。“尝尝,好吃着呢。这可是牛肉!”

“那弄得?”江米看着那块煮熟的牛肉,有些惊诧地抬头望向聂卫东。她怎么隐隐约约记起,聂伯伯今晚好像去抓偷牛贼去了。

聂卫东不会就是那偷牛贼吧?

“想什么呢,这是买的。电影院门口买的。就是有点贵,这一块就把我零花钱都给花光了。”聂卫东似乎明白江米心里所想,鬼魅的眼睛一翻白眼,从牛肉上撕下一块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吞下去道:“还行,煮的挺烂的。”

江米见聂卫东吃的香,对她的态度又随意大方,也忍不住用手撕了一点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忽然神来一句。“那,这会不会是偷牛贼把牛杀了,又煮熟拿到电影院门口去卖?”

“咦,你可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聂卫东顿时停住撕牛肉的动作。鬼魅的眼睛眨了眨道:“要不咱们去抓住那个卖牛肉的吧?”

“咱们是小孩,打不过他们的。”江米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才不要去当英雄。

“小孩?你是小孩,我才不是!我都是大人了!”聂卫东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一声跳起来反对。

“好好好,你是大人,你是大人,我不跟你争。”正争些没米的糠。相对于聂卫平稳重,江米觉得聂卫东其实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当然,聂卫平要是别老用那种让她心跳加剧的目光瞅她就好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江米不跟他争了,聂卫东反倒有些泄气。让他自己现在黑灯瞎火的去找人,说实话,他也没那勇气。那个卖牛肉的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他当时认为杀猪宰牛的都是那副尊容呢。

“你还能记得那人长啥样不?”江米撕下一块牛肉,投喂宠物一样递到聂卫东嘴边。聂卫东一张嘴吞了进去,吞的时候还舔了一下江米的手指头。

嘴里咕哝,“你洗手了没?”

“没洗。”江米实话实说。

“喔,你个不讲卫生的小丫头片子,你不洗手就给我撕牛肉吃!”

“你不是也没洗手?”

江米反唇相讥。

聂卫东抬起手来看了看,猛然掉头往门外冲去,一边疾走一边吩咐江米,“赶紧出来洗手,不然别吃牛肉!”

第113章 脸皮也太厚

聂卫东一出来,却看到他家哥哥静悄悄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啊?哥!人吓人吓死人!你怎么俏没动静站那?吓我一大跳!”聂卫东嗷啦一嗓子,把他妈柳女士给吓得从炕上再次爬了起来。

“聂卫东!你个贼小子皮痒了是吧?大半夜的不睡觉,吵吵得别人也不睡?你不想上学,你哥明天还要上学呢!”

柳眉推开窗户,朝院子里骂了一句。

“啊,妈,不是,我没吵吵。就是被我哥给吓着了。哥,你说句话啊。真不是我故意吵吵。得,你不说话是吧?那你赶紧回屋睡觉吧,省得让妈骂我。乖,快点回去睡去,三好学生,优秀团员,助人为乐好少年。”

聂卫东瞅出他哥面色不对劲,不过他才懒得琢磨,三下两下把他哥往正房门前推。

聂卫平瞅着江米披着一身灯光,从西屋里走出来,正笑眯眯地看他兄弟俩笑话。不由心中叹了口气。心想,这还是个不懂事的毛孩子,投喂什么的,都是不自觉行为。

嗯,方才江米投喂聂卫东的样子,被聂卫平顺着开着的房门看得一清二楚。初坠情网的少年有些吃醋了。

不过聂卫平这会儿是不会放心让江米跟他家混蛋弟弟单独混在一起。听到江米要洗手,把推他的聂卫东伸手扒拉到一边,就着灯光,舀了水在洗脸盆里,招呼江米道:“快过来洗手。”

“哎。”江米应了一声,刚弯腰把手泡进水里,旁边又递来一块香皂。

江米顺手接了,搓了两下,起了泡沫后刚要把手伸进水里冲洗,却被聂卫平一双大手握住。“多搓两下。”已经度过变声期的少年,低沉的声音宛若大提琴一般悦耳动听。

江米悄悄瞟了聂卫平一眼。被少年一下下搓完手心搓手背,江米觉得心跳得又急切起来。不由撒娇似的嘟囔了一声:“我自己能洗。”

“喂,你们俩公婆也是够了啊。这是干嘛,显得你们很恩爱是吧?我说老大,干脆咱也别让妈收养江米做女儿,直接给你做童养媳得了。”聂卫东双手交叉抱着胸,把一只脚蹬在院子里的花坛上,一边嘚瑟,一边贱皮溜嗖地嘲笑他哥。

聂卫平假装没听见,继续帮江米洗手。

聂卫东见他哥不搭理他,觉得有些没趣,扭头往柳女士的窗口嚷道:“妈,你说是吧。你干脆让江米给我哥当童养媳得了。你看我哥这上心的劲儿,也是没谁了。”

柳眉其实这会也觉得大儿子的表情是有些不对劲。这孩子跟江米见面才几回啊,怎么给人的感觉像是认识了好久的样子。你看那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摔了的小心劲,不就是洗个手吗?江米都多大了还用你帮忙?

柳女士满腹吐槽。觉得这女儿只怕是收养不成了,八成得收个小媳妇儿了。哎,她一直觉得大儿子比较木,整天只知道学习,在男女之事上开窍肯定比小儿子晚,没想到还是个天生情种,这看上了就不肯撒手了。瞧瞧,那体贴劲,擦个手还要帮忙,啧啧啧……

柳女士看得有些后牙槽不舒服了。主要是被大儿子给酸的。

江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被聂卫平用毛巾裹了细细擦着,小脸蛋羞得红成了苹果。不过她倒是乖巧,一点也不抗拒聂卫平的侍候。

反倒觉得,长这么大,第一次遇上这么一个疼宠自己的人,心里慰贴的要命。

聂卫东有些认命了。他家老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脸皮也太厚了。哎,他聂二少自叹不如啊。

洗完了手,聂卫平跟着江米也进了西屋。看到桌子上的牛肉,有些不赞同江米再吃,柔声哄着道:“今晚就别吃了,你都吃了不少饺子和鸡肉,这些留着明儿再吃。”

说着话也不管聂卫东惊诧的眼神,直接端起牛肉就出了屋子。

聂卫东怒了!“哥,你小媳妇晚上吃多了,你弟我还饿着呢!”

“饿着你就到厨房找吃的。这牛肉给江米留着。她需要好好补一补。”聂卫平理所当然地撂下一句让聂卫东几乎崩溃的话,就把牛肉给锁进了橱柜。

锁进了橱柜?还拿走了平日里几乎做装饰用的橱柜钥匙!

哥,你可真狠!你等着,你不让我吃牛肉,我能让你舒坦了才怪!

拉不开橱柜门吃不上牛肉的聂卫东,心底暗暗发狠,一双黑中透着深紫的鬼魅眸子里暗潮汹涌。

第114章 怕打草惊蛇

其实江米并没觉得今晚有吃撑。不过聂卫平不让她吃,她也就不想吃了。却还惦记着偷牛贼的事,见聂卫东从厨房里找了一盘冷饺子用开水泡了端到她屋里吃,不由望着满脸不悦之色的聂卫平道:“卫东哥好像发现了偷牛贼的线索,你能帮我拿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来吗?”

聂卫平一听是正事,虽然不知道江米要纸和笔到底要干什么,还是赶紧回房给取了来。

江米从聂卫平手中接过纸和笔,将白纸铺到桌子上,对聂卫东道:“卫东哥,你说一下那卖牛肉的人长什么样,我看看能不能画出来。”

“你会画画?”聂卫东心里的不满被江米连续两次的卫东哥,给叫没了踪影,这会正对他哥得意的翻白眼示威,听到江米的话,惊得险些让饺子给噎着。

“嗯,会一点。你说说看。”江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画,反正就是会呗。

“光头,扫帚眉,圆脸,左脸靠近耳根的地方有道刀疤,看起来面相挺凶,一笑起来,眼睛就看不见了……”聂卫东虽然不信江米能画出那人来,但也有些好奇,很老实地仔细回忆,还是不是纠正一下江米画错的地方。

等江米画完,聂卫平忽然噌地站了起来。

江米抬头看他,几乎与他同时说了一个人出来。“和尚!”

这人与镇派出所赵和尚长得极像,就是多了左脸上的那道刀疤。

“谁?和尚?你们不会是说这个人是派出所那个和尚吧?咦,别说,真像呐!”

聂卫东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他再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人的眉眼,禁不住狠狠点了点头道:“不是和尚,也跟和尚有关。得,睡觉去,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儿跟老爸说一声,就不信揪不出这个偷牛贼。怪不得老爸他们天天蹲点抓不住人,这是有内奸啊!”

聂卫平也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却嘱咐聂卫东,“现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也没证据证明,别胡乱怀疑谁。”

“我知道,不就是怕打草惊蛇嘛。这个谁不懂?行了行了,我的哥,回屋睡觉去!”聂卫东打着哈欠转身往正屋房门走去。

聂卫东却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今天晚上天空是阴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老爸跟他的手下们在外面熬夜蹲点不会被雨淋了吧?但自己这会却没法把人给叫回来。因为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赵和尚跟偷牛贼有关系,以及那卖牛肉的就是偷牛贼。

忧心忡忡的聂卫平安抚了几句江米后,帮着把房门自外面关严,便回了自己跟聂卫东的房间。

聂卫东已经躺在双层床的上层,没心没肺地打起了小呼噜。

天亮时分,果然就下起了雨。一夜没有睡好的聂卫平将聂卫东拍起来道:“你今天上学去,帮我请一天假。”

“啥?我给你请假?你不上学了?你咋好不上学了呢?可别让爸妈说道是我把你带坏了。”

聂卫东咋听他家老大的吩咐,立时有些一惊二炸。

他哥可是父母眼中的希望,也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楷模似的哥哥,他这个老二在家里才能逍遥自在,才能没那么多压力。

第115章 柳眉有些懵

聂卫平实际上是不怎么放心自家弟弟的办事能力。担心聂卫东咋咋呼呼打草惊蛇。

“我去跟爸说说那个偷牛贼的事。再说你都昨天就没去上学,再不去班主任好发火了。”

“切,那老姑婆,那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聂卫东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哥这么郑重其事地吩咐了,他也不能不拿当回事。尤其是关系到爸爸的工作。那可是他在梨树镇里耀武扬威的根本。

哥俩起来洗脸刷牙做早饭,等柳女士从屋子里出来,聂卫东已经先吃了早饭上学去了。

初三早自习七点就开始了,柳眉却是八点才上班。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老大聂卫平起来把早饭做了,自个先吃了走人。

见早饭桌上大儿子在小儿子却不在,柳眉不由有些稀奇。一边喝小米粥一边问:“你弟呢?”

“上学去了。”聂卫平答着话,见江米低着头只喝粥不吃菜,便给江米捡了几筷子凉拌鸡丝碗里。

柳眉瞧见了撇了撇嘴,心想这小兔崽子这么点就知道疼媳妇,长大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记得还有她这个妈。

柳眉心里正泛酸水呢,一大筷子鸡丝就落进自己碗里。

“妈,也多吃点,您上班最辛苦。”

聂卫平的及时补救立刻让柳眉女士撇着的嘴角恢复正常,且愉悦地翘起。

“江米,你这几天先在这里休息几天,我让你聂叔叔去你家问问,给你办理入学手续,以后你就在镇上上学吧。对了,你这是小学毕业要升初中,还是没毕业得继续上五年级?”

“阿姨,我今年不打算上学,等明年再去也不晚。”江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个想法。就是觉得今年不该去上学。

柳眉一听,立时有些生气了,把手里的碗放了下来,神色很严肃地对江米说教:“你现在这么小,不上学像什么样子?而且现在晚一个月就有可能耽搁一年的时间。”

聂卫平却忽然想起昨天作业本里发现的那张验算纸,回屋去取了出来,拿到江米眼前问:“江米,这是你写的吧?”

江米瞟了一眼,点了点头。

聂卫平像献宝一般,把那张纸展示给柳眉看。

“什么意思?”柳眉有些懵。

“意思就是,江米竟然会做初三的数学题,而且做的比我还好。”

“那又怎么样?”柳眉表示不懂大儿子要表达什么意思。

“怎么样?妈,这说明江米聪明啊!江米本来今年秋里才上小学五年级,也就是说她现在小学都没毕业,竟然就会做初三的数学题了。江米,你是自学领悟的,还是你姐教你的?”聂卫平思索了一下,似乎江米的姐姐江朵数学成绩并不是特别突出。就算是江朵教的,也不可能学的人比教的人还厉害吧?

“我,我自己看书会的。”江米眨了眨眼。她自己其实也发懵,不明白为啥会做那些题目。不过自己自小便喜欢看书,只要家里带字的她都喜欢看。她姐的书应该也是都看过了吧。

“妈,明白了吧?江米没人教自己看看书就会!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江米比一般人聪明!”聂卫平可是知道自家妖孽弟弟就是这样的。不过聂卫东仗着自己聪明,并不肯把心事放在学习上。

柳眉先是有些不以为然,“还能比你弟聪明?只是几道数学题而已,说明不了问题。”

瞬间脑子运转,又惊喜道:“唔,要不你把初一的卷子拿出来给江米做做看,若是都能做出来,我就帮着去问问你们校长,看看让江米直接到镇中学读书。”

第116章 老大有眼光

聂卫平心里其实就是这么个打算。从昨晚见到那张演算纸开始,他脑子里就有了让江米直接上初中的打算。

听到从柳眉女士口中把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少年英挺的剑眉下,一双黝黑狭长的眼目瞬间笑成了弯月。

江米若是能直接到镇中学读书,无论住在那,他每天就能见着人了。也多少能照顾得上。

母子俩有了这样的打算,很快吃了饭,将餐桌收拾了一下,聂卫平回屋找了几张初一和初二的空白卷子,有语文数学,还有物理化学。

江米开始做的比较慢,等到适应了一两张卷子后,人就像复写机一般,唰唰唰在纸上快速写了起来。

单看那一笔字,柳眉就吃惊不已。

龙飞凤舞,铿锵有力,就算是她也写不出这样的好字来。

再看江米的做题速度,以及聂卫平眼中的震惊,柳眉觉得,老聂家只怕要捡到宝了。这样的女孩儿还当什么女儿,一定得做儿媳妇啊,将来这得养出多么高智商的孙子来啊。

嗯,还是老大有眼光。早早盯准了,省得别人给抢去。

“江米,渴不渴啊?阿姨给你拿汽水。”见江米放下笔来,柳眉立即笑眯眯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来。末了又洗了几个梨端到江米面前。

见江米摇头,便捅鼓了大儿子一下,那眼神的意思是,臭小子还不赶紧献献殷勤?

聂卫平此时心神都让江米做的卷子给夺去了。被他妈捅了一下后,抬头扫见桌子上的梨,伸手拿了一个咔嚓咬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就又被他妈拍了一下后脑勺。

“光知道自己吃呢。”

“啊,江米,吃啊,别客气。”被柳眉白了两眼后,聂卫平才返过神来。把咬过的梨咬住,又拿一个往江米手里塞。

这个,大清早的吃梨真的好吗?江米见柳眉眼目灼灼地望着她,心里不太想吃,也赶紧举到嘴边咬了一口。

见江米文雅秀气地咬了一小口梨,柳眉顿感心满意足。也不问聂卫平江米到底考了多少分,起身拿了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高高兴兴上班去了。

“怎么样?”江米有些小紧张。毕竟她现在糊涂着,并不知道自己拥有一颗两世为人的理科博士大脑。

“牛!”聂卫平把所有的卷子翻看了一下,最终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江米升初一绝对没问题!

江米这边升学没问题,聂卫平放下卷子就想起偷牛贼的事。嘱咐江米在家里呆着不要出门后,将米粥,煎水饺用饭盒装了,又拿了那张画像,嘱咐江米从里面插了院门,往派出所去探望他老子聂长河去了。

等送走聂卫平,回到西屋,江米就有些犯起了迷糊,原本想靠在床头上小小休息一下,顺便考虑考虑以后怎么办,谁料竟然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江米似乎做起了噩梦,竟然梦见黑暗中一辆打开远程车灯的轿车冲着自己直冲而来。然后身体被撞得像树叶一样飞了起来……

江米!江米!一声声凄厉的呼唤残留在江米渐渐泯灭的意识里。

江米猛然惊醒过来,伸手摸了摸四肢,又摸了摸软绵绵的被褥,禁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想起床,院子外竟然真的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

“江米,江米,快出来,姑接你回家!”

第117章 没法再隐瞒

意识仿佛穿越了很长很长一段黑漆漆的通道,眼前才豁然一亮。

江米自床上坐了起来,穿上了鞋,想出去,却又有些犹豫。她这会儿实在是不想回家,不想看见李腊梅那张不讲理的脸。

可是自己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聂家。

“江米,你姑来了。”聂卫平的声音从院门处传了来。

江米不得已出了屋子,将院门从里面打开。

江小姑见到失踪了一夜的江米果然在聂家,顿时拍了拍胸口,跺脚嚷嚷道:“江米,你可吓死你姑了,怎么敢一晚上不回家?你妈都快急疯了!”

江米面无表情地瞅了她小姑一眼,又似有怨愤地看了一眼聂卫平。心想这人原来不想自己住在他家啊,这么快就叫来了她小姑。

聂卫平却给江米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急忙解释道:“你小姑找到派出所报案,说你失踪了。这不,我恰好在那,就把你小姑领了来。”

他当然是不想江米走的,可是人家长辈都找来要报案了,也没法再隐瞒下去。

江米嗯了一声。眼中不忿消散,绷着的面色也和缓了下来。回身往西屋客房去了一趟,将藏在贴身衣袋中的蒙山山参放在客房书桌上,权当送给聂家的谢礼。

出门后就要跟她姑往院子外走。聂卫平一把拉住了她,说,“等一下!”

聂卫平不知道江米给他家留下大礼,疾步跨进厨房,将锁起来的大块牛肉和半只鸡用荷叶包了放进布袋,提出来塞到江米手里。

江米不想要,往外推,江小姑却一把接了过去,催促江米道:“你妈都急病了江米,别磨蹭了,快跟姑回去。”

说着就往外走,推起靠墙停着的自行车,将布袋挂在车把上。

江米没法,只好坐到车后座上去。

青石板路很是颠簸,江米在后座上被顛得弹跳着,有些依依不舍地回头瞅了一眼渐渐远去却依然在不断挥手的聂卫平。

她总觉得在噩梦里,拼命呼唤自己的男人似乎就是聂卫平。可是,又不完全是,起码不是少年时期的聂卫平。

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呢?脑海深处仿佛有一团迷雾,想要穿越这团迷雾,江米却忽然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痛。

算了,不想了。

不过这个样子回去,江米以为又会挨李腊梅一顿臭骂。

却没想到进了家门后,李腊梅悄没声地躺在炕上。听到江小姑叫嫂子后,爬起来顺着破碎的窗户纸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待看到江米跟在江小姑身后进了院子,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自在地一扭头又躺了回去,狠狠闭上眼,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嫂子,江米回来了呢。”江小姑进了屋,将手里的布袋子献宝一样给她嫂子看,“你看,还给你带回来这么多好吃的。”

江小姑显然是想缓和江米和李腊梅的母女关系。

李腊梅得了台阶下,这才重新睁开眼,从炕上缓缓爬了起来,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接过袋子打开来看了看,见是一包牛肉和半只鸡,撇撇嘴不屑道:“就能胡乱花钱……”

好歹没再骂人。

江米没心事去给她妈下气。回到西间,往炕上一趟,头挨上内装谷糠的枕头,觉得熟悉又亲切,与聂卫平家软软的丝棉枕头完全不一样,竟然又想睡觉了。

也不管她妈是不是又把牛肉和鸡分光,江米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第118章 抓住了把柄

江米这一觉直睡的昏天黑地,醒过来的时候,家里竟然亮起了电灯。江朵都放学回来了。

“江米,起来吃饭了,妈说你睡了一天了。快别睡了,醒醒,醒醒,吃完饭姐有事跟你说。”江朵抓住江米的胳膊,把人从炕上拉了起来。

江小渔噔噔噔跑了过来,眼泪汪汪地死死抱住江米的腿,童声稚气地道歉道:“姐,对不起,我再也不嚷嚷要肉吃了,你以后别跑了,你跑了小鱼儿害怕。”

“傻鱼儿,快一边去,你二姐可不是因为你跑的。”江朵捏了捏江小渔的耳朵,把江小渔拎到一边。其实她昨晚上就从李腊梅哭鼻子流眼泪的唠叨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要说江米生气,就是她也给李腊梅气得不轻。

她妹才多大啊,好不容易弄点药材卖钱,又买肉和骨头回来给他们改善生活,谁料让李腊梅都做了顺水人情,对这些好几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肉的孩子们来说,其打击力度之强大简直无法形容。

“江米,这次是妈做的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以后妈保证再不这么干了,凡是你拿回家的,要怎么分,你说着算。”江朵显然跟李腊梅有过沟通。她妹这么能干,可不能让她妹凉了心。

李腊梅其实答应的并不痛快,可是经历过江米跑走失踪,作为一个当妈的当然心里也有些后怕。尤其是,家里三个孩子对她处事方式都有了意见,她若不放些权利出来,难免会失了孩子们的心。

江米却不信她妈会轻易妥协。下地后先看了看地上支好的饭桌。

还成,半只鸡还在,重新炖了汤,放在桌子上几乎满满一汤盆。

汤盆里飘着翠绿色的葱花,闻起来一股鸡油葱花香。牛肉也切了一盘,另有三分之二放在灶间橱柜上。

“怎么没给姑一块?”江米顺嘴嘟囔了一声。

就这一声,让李腊梅顿时抓住了把柄,又大声嚷嚷起来,“你这姑奶奶不发话谁还敢私下做主?惹不顺意了还不得又跑!”

“妈,咱先头怎么说的?怎么又大小声了?”江朵瞪了她妈一眼。

她妈李腊梅就是个蠢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这会儿若是说一句,让她妹看着办不就得了。或者不说话也成,非得嚷嚷的那么难听。

被大女儿一瞪,李腊梅心里憋着气,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就往东屋炕上躺去。

小鱼儿正往饭桌上发放筷子,见他妈脱鞋上了炕不由扭着小脑袋问了一句,“妈,你不吃饭了啊?”

“我气都吃饱了还吃什么饭!”李腊梅瓮声瓮气气地回了一句,接着竟然呜呜咽咽捂着枕头哭了起来。

江朵瞅着无奈地唉了一声,过去给她妈顺毛。

“妈,起来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要是不吃饭,身子骨啥时候能结实起来啊。这个家里里外外还需要您操持呢。”

“啐,你不是看你妹能挣钱舔慕你妹吗?你还管我吃不吃饭!”李腊梅心里愤懑难当。以前大女儿可是从来都跟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现在看江米能赚钱了,就做了墙头草,倒向江米那边了。

江朵心里也憋气呢。

她可没那耐心继续再哄劝她妈。她从回家来就一直给她妈做思想工作,没想到她妈榆木疙瘩脑袋根本就没听进去。

第119章 在聂家学的

其实这两天在聂家兄弟那里碰壁的江朵也算琢磨出来了,聂家跟她家交往根本就不是因为她的原因。那是因为江米那小妖精呢。

知道这个真相,她心里也很是不舒服,也想使性子耍脾气。

可是有用吗?使性子耍脾气能改变现实吗?当然不能。她能做的现在就是好好利用她妹跟聂家的关系,谋取利益最大化。

这不,聂家人不但收留她妹住了一宿,还又送了这么多牛肉,还有鸡。这些东西她们可都能跟着沾光一起吃。

“妈,那你先躺会。我们先吃了。我给你留个鸡大腿。”

江朵见江米已经坐在饭桌边,开始给江小渔舀鸡汤喝,生怕下去晚了没了自己的份,赶紧离开东屋回到正间,也拿了碗去舀鸡汤。

鸡汤真是鲜美,泡玉米饼子吃,以往难以下咽的玉米饼子竟也变成了可口美味。

江朵心满意足地吃着,一会就干掉了半碗,瞅瞅江米,见江米只喝汤不吃别的,便又捡了一筷子牛肉放江米碗里。“吃啊,这么多呢,别舍不得。小鱼儿身上的伤看着也好了。还是你有本事,竟然知道用鸡蛋黄熬油治烫伤。”

江米嗯了一声。看了看小鱼儿的小手,红肿已消,水泡也吸收了,小孩子康复能力强,再过几天估计就看不出来了。

又掀起小鱼儿上衣看了看胸口和肚子。这两处的伤势也已经明显好转。想着昨天光顾着跟她妈置气,竟忘了小鱼儿还是个需要照顾的伤病号,江米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愧疚感。

“姐,奶昨晚也给我用鸡蛋黄油抹伤了,还给我鸡蛋青吃了呢。”江小渔就小灵精一样,一见他姐关切疼惜的眼神赶紧解释了一句。

江米松了口气。到底她弟是老江家的长孙,她奶宝贝着呢。不然单靠李腊梅的二虎性子,小鱼儿的伤只怕好不这么快。

江米见小鱼儿几次瞅那半块鸡没敢下手捞,就起身洗了洗手,把鸡从鸡汤里捞到盘子里,将鸡胸肉撕下来,一点点撕成细丝,又切了点葱丝,加盐、味精、醋拌匀了,重新放到饭桌子上。

原本见江米捞走了鸡,江朵脸都阴沉下来,以为江米是要吃独食,等江米把鸡丝凉拌菜重新端回桌上,江朵的脸上立刻有了笑模样,下手就是一大筷子。

“唔,好吃,妹你啥时候这么会做菜了?不会是去聂家学的吧?”

“嗯。”江米点了点头。还真是在聂家学的。

江朵瞅着江米不注意,很恶意地撇嘴挖了江米一眼。江小渔刚好看到了。

这孩子有些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张圆小嘴,显然对江朵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举动有些不能理解。

江朵见被江小渔发现了,赶紧挤眉弄眼笑了笑,低头往自己碗里又舀了半碗鸡汤。

还装好人一样对她妈喊了一声,“妈,赶紧下来尝尝这鸡丝葱丝做成的菜,这可是我妹学的人家镇上有钱人家吃的菜式,好吃着呢。”

“我可享不了那么大福气。还有钱人家吃的菜式,有本事咋不留在人家里,还回来干啥?”李腊梅到底是饿的受不了了,一边说一边下了炕。

第120章 蠢一家去了

江米懒得看李腊梅的阴阳怪气。吃了几口玉米饼子,喝尽碗里的鸡汤,就起身出了屋子。

李腊梅却被她起来往外走的动作生生给吓了一跳。以为又把这丫头惹毛了,这是要跑,赶紧往门口撵了两步,等看到江米在院子里并没有出去,而是抓了把玉米粒扬给鹅们吃,不由舒了一口长气。

“死瘪丫头,还不敢惹了还……”李腊梅心有余悸地嘟囔了几声。

江朵瞟了她妈一样,放下碗筷,转身就去了屋子外。

“江米,我跟妈说了,你下个周开始回学校去吧。这会开学也就一个多月,你使使劲应该撵得上。”聂卫东那混世魔王可说了,敢不让江米上学,就让她也没学上。江朵可知道聂卫东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原来她姐是想跟她说这件事。江米想起聂卫平说要她直接到镇中学上学的事,心想,还是等等再说。能直接上镇中学干嘛不去呢。可以节省一年时间呢。

见江米不着声,江朵有些急了,抓住她妹的肩膀神色严厉道:“要不明天就让爷爷把你送张家屯小学去。反正二叔那边亏欠咱家,爷爷去他肯定得帮忙说项。你再别不懂事了。你知道你昨晚不回来在村里影响有多坏吗?还睡在别人家里,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要点脸面?你不想要脸了,我还想要脸呢!”

江米听了脸上立刻阴沉下来。一抖肩膀抖掉她姐的手,冷声道:“我不上张家屯小学,我要上镇中学。”

“啊呀,你厉害啊!你还要上镇中学?你咋不上天呢?”江朵被她妹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给气笑了。觉得她妹跟她妈一样,蠢妈生了个蠢丫头,蠢一家去了。

扭身就回了屋里,拿刀在牛肉上横切了一刀,用半块荷叶包起一块,拿着就往她奶家去。

江米禁不住冷笑,还说以后自己拿回来的东西自己做主。这么快就自打自嘴巴,说话不算话了。

她懒得去管江朵到她奶家叨叨啥去,见猪还没喂,就趁着还有天光,将院子大缸里沤着发酵的地瓜藤挖进猪食桶里一些,又回身用西边的锅烧水打了玉米面糊糊将地瓜藤倒进去煮猪食。

地瓜藤已经沤出了一股令人不舒服的酸味,让正在正间桌上吃饭的李腊梅有些吃不下去了,啪地一声甩了筷子。“个死瘪丫头心疼咋地,不想让我吃就直说!”

江米装着没听见。煮好猪食后挖出大半桶,留一半明天早上喂猪用。

许是看在江米侍候猪还算上心的份上,李腊梅压住了火气,没再骂,只是把碗筷拾掇到了炕上,叫江小渔继续过去吃饭。

“妈,我吃饱了,你自个吃吧。”江小渔今晚吃了个肚圆。见他姐在院子里喂猪,也跟着出了屋子趴在猪圈上看猪呱呱吃食。

“小鱼儿,你想不想上学去?”江米扭头忽然开口问。

“嗯?二姐,我还小呐。”大姐忽悠二姐去上学,二姐咋又想让自己去上学?江小渔发懵之余,心底警惕顿生。总觉得他二姐都不乐意去上学,肯定上学不是好事。

第121章 树立坏榜样

江米开始有些生气江小渔的厌学,可等她从她弟滴溜溜充满怀疑的小眼神里,觉察出小孩儿的真实想法,顿时有些气笑。

原来根儿出在她身上啊。

看来还真得回学校上学去,不然就给小鱼儿树立了个坏榜样。

她现在手里的钱已经够了一个学期的学费了,平时可以趁着礼拜天到山上去挖药材赚零花。至于发家致富啥的还是等等吧。

咦,发家致富?她什么时候竟然想着发家致富了?

江米觉得最近自己脑子乱糟糟的,总会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来。而且想要仔细去寻找根源,就会太阳穴疼。

拍拍有些坏掉的脑袋,江米让小鱼儿帮她舀水洗了手。回屋后本来想教小鱼儿识字,却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写过一封表扬信放在桌子上。

桌子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想着很有可能要跟聂卫东那家伙成为同校学生,不写的话很容易招致对方的冷嘲热讽,便找出抽屉里的信纸打算重新再写一封,刚找了她姐的钢笔出来,江朵就兴冲冲走了进来。

“江米,明儿二叔用自行车带着你去学校。他说他都跟校领导打过招呼了,你随时可以去上学。”

呵呵,江二叔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八成还不死心想着借钱吧?

江米虽然被她妈气蒙了心,脑子不太清爽,忘了许多事情,她却还清晰记得,前天晚上她那好二叔跑家里来耍的酒疯。

伤了她弟,伤了她妈,以为给她办了入学手续,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做梦!

“我明天不去。”江米对她姐这个吃里扒外的很烦。

“嗨,你这个不识好歹的死丫头。”江朵气恼之下,上来就要扭江米胳膊肉。她舔上个脸去求爷爷告奶奶,她妹不但不感激,还敢拆她台,真是反了天了!

江米怎么可能让她姐给扭到,一闪身躲过去,用严厉的目光回瞪着她姐,拍了拍桌子道:“我告诉你江朵,我的事你少管。管好你自个就行。桌子上我放的一封信哪去了?不会是让你拿走了吧?”

“信?是我拿走的又怎么样?你难道不是让我帮你送学校去?我这横竖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江朵想起今天把那封信交到校长手里时,说信是自己写的时,校长不加掩饰的惊喜眼神,江朵就有些心虚。

那表扬封信写的太好了,太有水平了。校长看了后不但把自己叫去办公室表扬,还说要给帮忙投到中学生作文报去。

这些事,江朵当然不会告诉江米。

她却不知道,聂卫平已经通过聂长河同学,副校长吴天的关系,着手办理江米到镇中学上学的事。

因为心虚,江朵这天晚上还算比较安静,没再继续挑事。

她是想,江米这蠢丫头不想上学反正是她自己的选择,以后谁也怨不着,家里还有人干活挣钱了呢。

洗刷完碗筷,见江小渔精神奕奕不肯睡,而江朵还要亮着电灯写作业,江米就从桌子底下的纸箱子里,把自己小学一年级的课本找了出来。

把江小渔抱上西屋炕头,揽在怀里,教给小孩儿识字。

有人哄着,江小渔学得十分来劲。一会儿就把汉语拼音字母表磕磕绊绊背了出来。江米就夸他聪明,江小渔美的咯咯笑,嚷嚷着让江米继续教。

“小点声,别影响我写作业。”江朵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

其实她就是看不惯江小渔亲近江米不亲近她。

见江米压低了声音很有耐心地继续教导江小渔,江朵很是轻蔑地撇了撇嘴。心想她妹就是个假正经,自己都不好好去上学,这还妄想当起老师来了。

第122章 没事人一样

第二天天一亮江米就醒了。起来洗刷完毕,先煮了猪食喂了猪,又提了篮子到道边地沟去打猪草挖野菜。

这些活都是她八岁以后常做的,都已经熟悉到骨髓里。

这会儿,江米记不得重生这件事,所以并不像之前那样急迫地想要去改变现状。而是变得比从前更加从容,有条不紊地做着各种家务。就像淬火后又开始回火锻制的神兵利器,不定哪天又会煽动蝴蝶翅膀起一场让世人侧目的龙卷风。

当江米拒绝了江二叔帮她恢复学籍的好意后,江朵以及江小姑等人都以为江米这一辈子就算完了,只能做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却不想江米竟然等来了镇中学的入学考试通知。

这场特殊的考试被安排在周五下午三点。周三周四两天,江米在江朵各种冷嘲热讽中,将小学五年课本统统走马观花翻了一遍,又将江朵初中课本强要出来进行了浏览学习。

江朵望着不为自己语言所动的江米,脸色淡漠地在灯光下快速翻阅课本的样子,就觉得她的这个妹子只从认识聂家兄弟后就疯魔了,不知天高地厚了。

一想着明日里她将跟着江米一起丢人,江朵就有种恨不得晚上将江米一把掐死的冲动。不过她到底没那胆子,也没那么狠的心,周五早上起来的时候,因为着急上火,嘴角起了燎泡。

反观江米,完全就没事人一样,竟然大清早还提着篮子打算出门去打猪草。

“祖宗,你消停点吧。今早啥也别干了。要不你再好好看会书,就算不能考试及格,起码也别整成个位数。求你了,姐丢不起那人。”

江朵一把夺下江米手中的篮子。又用央告的目光看向她妈。

李腊梅虽然不太明白二丫头为啥要到镇中学去考试,却也知道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关系到二丫头能不能重新上学。

这些日子,她嘴里虽然对二丫头各种生气,可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二丫头在帮着操持,她也不是心肠狠毒的后娘,当然也希望二丫头将来能够出息,能够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二妮,听你姐的话,好好看书去,家里的活妈抬抬手就干了。给鹅的野菜让你弟去挖,省得整天疯得漫山遍野跑。”

“啊,二姐,我吃完饭就去挖野菜,我会挖完了再玩。”江小渔赶紧在一边拍着小胸脯表忠心。

江米想了想,便放下镰刀,洗了手回屋继续看书。

见江米听劝,一家人禁不住各自松了口气。也不知从何时起,江米似乎成了这个家能左右大家情绪的晴雨表了。

江朵一边弯腰在锅灶上烙饼,一边安慰烧火的李腊梅,“我妹妹聪明,应该可以考上初一。”

可是再聪明,江米今年秋里才上五年级,这有一年的课程没有学呢,能考得上吗?江朵心里愁得跟什么似的,却不敢说出来,怕影响了江米读书。

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亮,说不定天上掉馅饼,老师出的题目刚好是江米会的呢。起码从一年级到四年级的题目江米应该都会吧,这丫头虽然从前不算太聪明,可也不笨呐,每次考试都能考进班级前五名。

第123章 压力比山大

一上午的时间在江米翻动书页中眨眼而过。

中午的时候,李腊梅做了手擀面,还单独给江米煮了俩鸡蛋。江米将鸡蛋给了江小渔一个,江小渔却坚决不吃,“姐,你吃,你吃了就能考一百分了。”

“二妮,你吃了吧,今儿好好考。你只要能考上,家里活就不用你干了。”这几天虽然各种折腾,李腊梅却感觉身上有劲多了。刚好小日子结束,情绪也不再像前几天那么焦躁。

江米瞅了瞅殷切望着她的李腊梅和江小渔,心里不知怎的就觉得很是酸涩。莫名有种想哭的感觉。再怎么不好,这也是生她养她的妈,这也是她的家,至于离家出走啥的,太冲动太幼稚了。

吃掉了两枚寄托着家人美好期望的鸡蛋,喝了一碗母亲亲手擀的面条后,江米上炕躺着小小休息了一会。

大约两点左右,江米刚要起身开始步行往镇中学方向去,江小姑就推着自行车来到江米家门前。

“江米,姑送你去考试去。”

“小姑,不用,我不行走半个来小时也就到了。”江米有些不好意思老麻烦江小姑。主要是不想欠江小姑太多。

江小姑却不容她推辞,拍了拍后座道:“你看,你不是老嫌坐后座硌屁股肉吗,奶专门给你缝了个棉花垫子,等你考上学,这个垫子就送你垫凳子用。”

这怎么有种一家人期盼着自己考上秀才的感觉呐。

坐上软绵绵的垫子,江米轻轻对江小姑道:“谢谢小姑,谢谢奶。”

“你说啥?”江小姑有些没听清。

“哦,没说啥。”江米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坐好了,咱这就出发。”

江小姑刚蹬上车子,就见江米爷和江米奶从家里走了出来。

“江米啊,好好考,不要有压力,啊。”江老汉挥着手宽慰江米。

江米有些哭笑不得。心想爷爷奶奶,你们不出来我就不会有压力。

原本没怎么当个事,现在硬给一家子老老少少给整出压力来了。

特么的,压力比山大。

考不上可咋办呐。啐,一定考得上。聂卫平不是都考过自己嘛,他都说没问题的。

不过江米怎么也没想到,江三奶奶拉着美兰小姑竟然也站在胡同口,见江米看过来,赶紧笑着点了点头。那样子就像是为了送江米考试特意站在那里。

江米立时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更见鬼的是,一路出村,又遇上几个说祝福话的江姓村人。

江姓在兰溪村是大姓,主要居住在兰溪村村西头,因为早年间出过保甲,解放后便失去与村东另外两大姓李家和刘家争夺村干部的政治资本。虽然最近几年也有几个当兵做工的离开了兰溪村,可到底没法跟李刘两姓人家相比,而且向来也没其它两家族那么团结。

没想着因为江米考学的事,竟然惊动了这些人,也许是抱着看热闹的心事,也许是发自内心的好意。不过对于发自好意这一猜测,江米不太相信。

乞丐不会去跟龙王比高低,同理,这些失去政治资本的江姓人也从来不跟李家人和刘家人去比较。他们最善于的是自我家族内部的角斗和踩挤。

车子一路颠簸着往南面骑去。还未到通往镇上的东西大道,就见聂卫东骑着三轮摩托车迎面驶来。

“江米!”聂卫东车子大甩尾,直接拦住了自行车的去路。

江小姑赶紧夹住手闸,从自行车大梁上把长腿迈了下来。

“聂卫东,你这是干嘛?你个混球!刚刚要不是我小姑刹车快就撞上了,你知不知道?”江米从后座上跳下来,小老虎一样蹿上前,指着聂卫东的鼻子就骂。

“我这不是着急接你考试去嘛……”

聂卫东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本来是想抢在他哥前面献献殷勤,却没想着一不小心却惹得江米发了火。

“没事没事,江米,你上卫东的车吧,摩托车比自行车又快又稳。”江小姑赶紧打圆场,生怕江米惹怒了聂卫东。

江小姑虽然分不太清那个是聂家老大,那个是聂家老二,但却知道,叫聂卫东这个比叫聂卫平有脾气。

第124章 给学校抹黑

江米很想志气一些,不上聂卫东那厮的破摩托车,可架不住江小姑已经见势不妙提前跑路了。

想赌气自己走着去,又不知道时间,抬头看看西斜的太阳,担心再耽搁下去,真有可能要迟到了。没有办法,江米只好臭着脸爬进摩托车车斗。

看了一眼无奈中嘟着小嘴坐在车斗里的江米,聂卫东禁不住嘴角翘起,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反正不管江米这会满不满意,他自己目的达到就成。只要把江米往镇中学一送,肯定就会给人先入为主的印象,都会以为江米是他罩着的人,是他的小女朋友,至于林巧珍、许雪娇之流会不会吃醋,根本就不在考虑之列。

江米此时还不知道,在梨树镇中学校长办公室,副校长吴天因为她正被几个初一年级的班主任围攻。

原本吴天招收江米的事是跟大校长李厚林私下商量好的,看看行的话就收,不行就算了,可等他今日跟几个初一年级的任课老师打招呼,让他们提供几份测试卷子,江米越级考试入学的事就被很快传播开来。

“李校长,我不同意接收一个连小学五年级都没上的女孩子到我们班。本来女孩子上初中后,数理化就跟不上趟,这还没小学毕业,而且我刚跟熟人打听过这个叫江米的小姑娘了,以前在班上虽然学习算不错,可是我不认为她具有越级就读的天分。吴校长这么做明显是要给学校抹黑!这是徇私舞弊!”

初一一班的班主任赵庆云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数学老师,在学校一向以正直敢言著称。

赵庆云刚说完,初一三班的班主任李曙光也跳了出来。李曙光是校长李厚林的本家侄子,本来他就不服从县里转来的这个吴校长,听说在县里得罪人了才被下放到梨树镇中学担任副校长。落井下石啥的,李曙光觉得干起来不要太得心应手。

“我同意赵老师的观点。赵老师是咱们梨树镇中学的老教师了,工作二十多年来,几乎年年连考都给咱学校争脸。可不像某些人,啥贡献没有,就知道弄些歪门邪道的事。”哼,城里人怎么样?想在梨树镇中学指手画脚,可要小心折了指头。

初一四班的班主任刘光正是位五十多岁的老政治教师,听了两位同事的话后,也很认同的点了点头。目光严肃的逼视着李校长。

李厚林有些尴尬地瞅了吴天一眼。又瞅了瞅始终没有说话的初一二班、初一五班两位姓高的年轻男女班主任一眼。这俩据说正在谈恋爱,这回没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琢磨的啥。

“两位高老师,你们的意见呢?”

其实李厚林心里也不乐意招江米这么一个学生。

李厚林前天就跟张家屯小学校长都通过电话,没听说这个叫江米的女孩子有什么特别优异的地方,而且前段时间是因为家庭经济困难从而辍学。他不以为一个连小学都毕不了业的女孩子到初中来就能安分读书到毕业。

不过他不能不给吴天面子。吴天到底曾经在县第一高级中学(简称县一中)任教过,对象也在县一中工作,家里亲戚很多也在县城里。虽然老话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但凤凰到底是凤凰。土鸡长得毛再全乎也没法跟凤凰比。

第125章 心里有怀疑

男高女高两位老师,虽然年轻,却知道有些事可以随大流,但不可以做那出头冒尖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由女高开口表态。

“如果江米的确优秀,我们不反对她越级升入初中来就读。”言下之意,如果不够优秀,就请不要往我们班里塞。

李厚林看了看阴沉着脸的吴天,有些无奈地摊了摊道:“老吴,真不是不给你面子,你看这事……”

“不用给我面子,我也没啥面子。考过了再说,现在别面都没见就一棒子把人打死。”吴天态度坚决。

吴天是教初三化学的,他可是看过聂卫平拿来的卷子。那卷子的答题者字好,分析解答问题简洁利落,现在就是拿出来放在初三年级里面比较,也没几个能压过的。不过他心里到底有怀疑,觉得那不可能是那个叫江米的小姑娘答的,一个连小学没毕业的孩子不可能优秀到连初三的题目都难不住。

让江米来考其实就是为了还聂长河一个人情。

去年夏天,吴天所带的高二班上有个孩子,私自从试验室偷出了浓硫酸,本来想报复班上一个小姑娘。却不料失手之下打碎了瓶子,将自己双脚弄了个重度腐蚀伤残。

追究责任的时候,那位身为县领导的家长暴怒之下施压一高,逼着开除吴天教师资格。是聂长河找了他在青城市府工作的小舅子,托关系将吴天从一高转到了梨树镇中学。

不但保住了教师资格,还给了一个副校长的官职,这让吴天打心底对聂长河感激涕零。

因为吴天的坚持,几位持反对意见的班主任气愤之余,不得不离开校长办公室,议论纷纷地站在院子里等着那个所谓的江米来考试。

聂卫东开着摩托车一进学校大门,就被不远处站着的一排脸色不善的老师给吓了一跳。心想自己逃课又不是一次两次了,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

不过等看清都是初一的老师后,便不怎么在乎了,停下车将江米放下后,嘻皮笑脸地跟吴天副校长打了个招呼,按照他哥吩咐交接了人后,便开着摩托车就停到了校园东侧的车棚下。自己噌噌跑到后面去上课去了。

“你就是江米?”看着细瘦枯黄明显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吴天不由更加失望。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笑眯眯地把江米引进了一间专门给江米考试用的空房间。

这间房子原本是个仓库,里面堆了一些书本杂物,为了给江米营造一个无法作弊的环境,初一三班的班主任李曙光煞费苦心,不但让学生把屋子腾空,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还把地面砖缝、墙缝、窗户缝都检查了个遍,江米要用来考试的桌椅更是重点照顾对象。

等江米到的时候,这间屋子里除了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外,其他啥也没有了。

为防止吴天徇私舞弊。李曙光不让吴天靠近这间房子十米以内。监考由他和初一四班的班主任刘光正负责。初一一班的班主任赵庆云已经完全否定了江米,根本连监考都懒得监。

“江米,好好考,没事,不要有压力,发挥你正常水平就行。”

吴天安慰似的拍了拍江米单薄的小肩膀,担心这孩子被俩虎视眈眈相对而坐的监考老师给吓着。

第126章 没这先例啊

江米皱了皱眉,望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两位监考老师后,便再没抬头,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圆珠笔开始答卷。

女孩子细瘦的小胳膊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那些令人敬畏的力量通过小小的圆珠笔尖,逶迤喷涌,令李曙光和刘光正由开始的不屑,居高临下,到惊讶,惊叹,甚至敬畏!

没想到这个女孩子不但能够把小升初的语文考试卷子全部答完,答起数学题来也速度极快。快得像早就背熟了答案。

见江米半个小时之内就将两门考试卷子答完,刘光正赶紧把语文卷子拿到手中翻看起来。他虽然是教政治的,但判评小升初的语文卷子还是绰绰有余。

李曙光则是教物理的,把数学卷子拿在手中。

等两个人看完了整份卷子后,不由惊诧地对视了一眼,竟然都对!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只读完小学四年级,五年级的知识还没有开始学就辍学了吗?

“这里面显然有问题啊?这两份卷子会不会被吴光提前透露出去了?”李曙光附在刘光正耳边小声嘀咕。

“有可能。你再去找几份卷子去。”刘光正此时除了怀疑,也有些好奇。就算是这卷子提前被泄露给眼前这个小姑娘,那这小姑娘的记忆力也是相当不一般。他甚至隐隐觉得,眼前这小姑娘说不定真如吴光说的那样,具有非同一般的智力。

也许今天就是个验证奇迹的日子。李曙光也是心里憋着坏,拿来的数学语文卷子已经不是小升初水平了,而是把今年初一期中考试卷子给提前拿出来了。

可惜,这两份卷子依然被江米用很快的速度做完。这一次语文阅读错了一道题,扣掉两分。但作文写得相当出彩,想扣分都有些下不了手的感觉。而数学竟然还是满分。

李曙光这个时候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他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愣了片刻后,忽然火烧屁股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又急匆匆冲出了屋子,拿来初二期中考试的语文和数学卷子。

几个没有讲课任务的老师被李曙光一趟趟折腾给惊动了。纷纷跑来看热闹。

李校长显然也听说了,跟吴天两个像喝醉了酒的好哥俩一样,有些脚步不稳地相互掺扶着走了进来。

难道,难道梨树镇中学真要放卫星了?

一个天才少女将给镇中学带来怎样的影响,显然不言而喻啊。

尤其是明年即将举办的第一届全国初中数学联赛,他们正为学校里的学生能不能在县里比赛拿下省参赛选手资格犯愁,没想到凭空出来个数学满分的厉害妞妞。

“这是初三的卷子,小姑娘,你要是能把这份数学卷子也做出来,而且满分,伯伯直接让你升初三!”听说江米不但将初一数学卷子答了满分,初二数学卷子也答了满分,李厚林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校长,咱学校可没这先例啊……”

刘光正惊诧之余,对李厚林的许诺有些不敢置信。这会儿,他显然觉得,眼前这小怪物似的小丫头,真有可能连初三数学卷子也做出满分来。满分啊!就是自己这个教龄快三十年的老教师都可能办不到!

吴天的嘴巴欢喜地一下子裂到了耳根,见江米有些不太舒服的甩了甩右手手腕,急忙过去想给按摩一下。

却被斜刺里冲进来的少年给撞到了一边。

“江米!江米!你太厉害了!听说你连我们初三的数学卷子都答了满分了?”

聂卫东欢喜地又蹦又跳,抓住江米的手一边摇晃一边揉捏。

第127章 聂卫平被捅

“还没开始考呢,你别捣乱!”江米冷着脸呵斥了一声,把手从聂卫东两只爪子中扯了出来。心里烦得要命,这混蛋竟然敢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对自己动手动脚!

聂卫东被呵斥了竟然一点也不恼,笑吟吟地趴在桌子边,伸着两手帮江米压着卷子,满脸与有荣焉的得意笑容,几乎亮瞎了众人的眼。

屋子里一群教师,众目睽睽之下,倒也不怕聂卫东从中捣乱。

江米用左手揉了揉合谷穴,活动了下酸麻的手指,拿过所谓的初三数学卷子,又闷头答了起来。

前院里教师们的异状,早就被课间活动的学生们发现,一传十十传百,梨树镇中学来了个数学天才。

呼啦啦一大群学生糊在了窗户上门框上,叽叽喳喳的声音简直像进了菜市场。

吴天怕影响了江米答题,赶紧出去呵斥了几句。

然而不顶事,刚吆喝走了,一转身,呼啦又糊了上来。

气得吴天没法,指使一老师提前去敲上课钟。钟声一响,学生们这才恋恋不舍满脸遗憾地往各自的教室走去。

“你也回去给我上课去!”吴天捏住聂卫东的耳朵,把人从江米眼前拖走。

“吴叔吴叔,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聂卫东一手把住门框,一手抓住吴天的胳膊,死皮赖脸的不想走。

吴天却向院子里看了一眼,忽然压低声音道:“你哥呢?怎么今天没看到他?”

给江米安排越级考试的事是聂卫平一手操办的。这怎么关键时刻竟然不见人影?反而聂卫东这个逃学大王今天竟然安分上学来了。

一听问到聂卫平,聂卫东脸上的嬉笑顿时一收,低着头领着吴天来到前院避开人的大树下道:“我哥昨晚被偷牛贼捅伤了,我忘了跟班主任请假了。”

吴天一听,脸色顿时变了,连声责备道:“你看看你这孩子,发生这么大事怎么不跟学校说?伤得严不严重?伤哪了?”

“捅了右胳膊,我妈说差点就残废了。本来要报案,我爸说这事得低调处理,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主要是捅伤我哥的那人还是我爸所里招的临时工……”

“谁?!”谁有这狗胆敢去捅派出所所长家公子?吴天有些不敢置信。

“赵和尚,就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光头。偷牛的是他堂哥,他是算是同案犯,每次派出所出警都是他给他堂哥通风报信。前两天我哥帮我爸他们设计抓住了他堂哥,本来关在宋村大队部,想u惑同伙出来,却没想到被偷了牛的几户人家偷偷将他堂哥给打死了。赵和尚露了行踪,被抓住,看到他堂哥尸体后就暴起伤人,逃跑了。昨晚上我哥到我奶家送饺子,竟然被他偷袭!捅了一刀!”

吴天闻听这些话,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偷个牛而已,怎么就死人了呢?偷牛的贼人可恨,这些打死人的农民也是法盲啊。这赵和尚以前看着就不是个善茬,这是把杀兄仇恨记到聂长河父子头上了啊。“那现在有没有抓住赵和尚?”

第128章 被毒蛇盯住

“还没呐,让那贼秃给跑了。我妈本来不放心我来上学,不过今天江米要考试,我不能不来啊。”聂卫东实际上是在家憋不住,再说他也不相信那个该死的赵和尚大白天敢蹦跶出来撒野。

“嗯,要不你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呆家里吧。不然你哥受了伤,一个人在家还是不安全。”吴天眉头皱起。

心想,聂长河这警察工作也实在是危险,竟然祸及子女了。咝,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在镇子上乱串,看来最近得嘱咐学生们上学放学小心安全了。

“啊,也是啊,那吴叔,你帮我也请个假吧。”

聂卫东听了弦吴天的话,脑子里有根弦嘣得响了一声,顿时觉得不放心他哥一个人在家,担心那该死的赵和尚真跑他家去。

跟吴天打了招呼后,聂卫东骑上摩托车出了校门,刚要疾驰往家赶去,却忽然想起那个还在考试的小丫头。赶紧扭动车把,一转弯回到吴天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吴叔,江米就麻烦您派人帮忙送回家了。”

刚刚他这脑子一发热,险些就把江米给忘在脑后了。

吴天倒是没想着聂卫东竟然会因为江米专门返回来叮嘱这一句。便很是慎重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回家吧。回去后可别乱跑,尤其天黑。叮嘱你哥一句,安全第一,别急着上学,学校这边我会给你们请假。”

聂卫东得了吴天应承后,一边开车往校门外走,一边心里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赵和尚那厮应该不会认识江米,也不会报复到小丫头身上,再说放学时候还是大白天,路上行人多,学生多,不会有事。

却不想他认为没事却偏偏出了事。那个赵和尚不但认识江米,还把江米当成了对聂家来说很重要的人。

等到江米考试完,又在校长室接受李校长各种提问后,天色就已经接近傍晚。

吴天倒的确没有食言,见江米出来后刚要安排留下的一名男同学将她送回家去,却见江米的姐姐江朵推着自行车自车棚里走了出来。

“江米,能回家了吧?”见吴天在,江朵有些拘谨地喊了妹妹一声。

“姐,你还没走呐。能回了,都考完了。”江米今天下午一直没见着她姐的影,还以为江朵对她没信心,怕丢人故意躲起来走人了。

“你是江米姐姐?”吴天有些诧异,这事聂家兄弟可没说。

“这是我姐。吴校长,我跟我姐一块回家就成了,不用麻烦别人送。”江米对今天没见到聂卫平有些不太开心,不过也没太往心里去,尤其是见她姐竟然还知道等她一起回家,江米的心里顿时有些美滋滋的。

吴天笑着点头应了一声。那名叫张志坚的男同学,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赶紧骑上自行车急蹬两下出了校门。他家住在张家屯,送人到兰溪就要多走二里多地。既然不用送,当然是好事。

江朵是遵守纪律的好学生,在校园里从来不敢骑自行车。推着车子直到出了校门,才打算上车骑着走。

江米笑嘻嘻地刚要坐到后车座上去,眼角余光却忽然扫见校门口西边的一棵老槐树下,有个头戴**帽,脖子上围着围巾的男子,忽然自大树后鬼鬼祟祟探出头来望了她一眼。

那一眼看来,如被毒蛇盯住,森冷狠毒,恶意满满,江米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第129章 真是赵和尚

这个时节,刚进入农历九月,天气还不算冷,显然还不到戴棉帽子的时候,平日也就妇女怕晒,才会围上围巾。

刚刚那自大树后探头偷窥自己的男人,明显不对劲。戴棉帽子不说,还用围巾遮住半张脸,生怕别人认出来的样子。

江米汗毛都竖起来了,心口砰砰剧烈跳着,见她姐撩腿上来骑上自行车就要走,江米猛然自车后座跳下来,一把拽住了她姐道:“姐,我有东西拉在校长办公室忘了拿了?”

“啥东西?不重要明儿姐再帮你去要。”天眼见就要黑了,江朵有些急着回家。

“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是校长让我拿回去给妈看的。明天就必须让妈签字上交。”

其实压根就没这回事,江米在撒谎。只是她现在有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危机感,感觉她要是跟她姐就这么走,只怕路上会有不可预测的危险发生。

那个藏在树后的人,盯着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恶毒,仿佛毒蛇盯住了猎物。

江米可不想当什么猎物。见她姐还犹豫着不想回学校去,上前把她姐推着的自行车抢了过来,硬呛呛地小跑着就往学校里推。

“江米,哎,江米!你别跑,等等我!”江朵气坏了。自行车被抢走,只能跟在江米身后往学校大门里跑。

姐俩一路大呼小叫的,把吴天和李校长都给嚷嚷了出来。

吴天住在学校的,李校长家就在学校大院后面。两个人都不急着下班,正在办公室谈论是不是让江米参加全国初中数学联赛的事,听到嚷嚷声,有些莫名其妙,齐齐出了办公室。

“江米,怎么又回来了?”吴天惊讶问。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明天就到学校来报到上课,学籍的事由学校出面慢慢办理。

“校长,门外有坏人!”江米把自行车往她姐手里一推,跑上前小声对吴天道。

“有坏人?”吴天顿时警觉地瞪圆了双眼。“什么样的坏人?”

“很壮实的男的,戴着棉帽子,围着围脖,脸遮着看不太清。不过这人总觉得有点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江米皱着小眉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大眼睛转来转去,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

“有点熟?呵呵,小丫头,不会是你家里人来接你了吧?”李校长被江米萌萌的小样子给逗笑了。

吴天这会儿却明显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把将江米拖进屋子,压低声音问:“是不是赵和尚?你是不是认识镇派出所的赵和尚?”

“啊?赵和尚?我是见过他。”江米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忽然瞪圆了眼睛惊骇道:“那人体型确实像赵和尚!”

继而又有些纳闷,赵和尚面相虽然凶,可是却是个干警察的啊。而且还是聂长河手下,不可能偷偷趴树后一副怕人看见要干坏事的样子吧?

“真是赵和尚?”吴天脸都变色了。

这赵和尚现在可成了亡命之徒,谁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若真丧心病狂起了报复的心,跟聂家来往密切的人只怕都有危险。

第130章 不比板砖差

知道学校外面有暴徒窥视,情况危急之下,吴天赶紧用校长办公室的电话跟聂长河取得了联系。

聂长河原本不想惊动县公安局,主要是死了人,而且其中一名在逃案犯还是他招进所里的临时工,真要追究起来,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想利用所里警员,把赵和尚抓住,以便将功补过,但却怎么也没想到那该死的赵和尚竟然盯上了无辜的江米。

聂长河胸中怒火万丈,勉力命令自己镇静下来,思索了一下后,立马打电话跟上级做了详细汇报,并且请求特警支援。

赵和尚身有武功,手里还有凶器,聂长河所里说是七八名警员,真正用过枪杀过人的只有聂长河自己一个。真跟赵和尚这样的凶徒硬碰硬杠上,也就聂长河这个所长尚有一战之力,其他人根本就是空顶名头。

聂长河现在是顾不上管什么后果了,处罚就处罚吧,领个处罚总好过再出人命官司强。

江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声催着江米要回家。

江米原本不告诉她,主要是怕她胆小,害怕。现在被她在一边唠叨的实在是烦了,只好跟她说了实话。

江朵一听,小脸吓得煞白无色,赶紧扔下自行车,跟在江米身后躲进校长办公室。

李校长了解情况后,有些担心起后院里妻儿老小的安危,不好意思要求吴天陪他去后院走一趟。便借口让吴天跟他去家里给江米和江朵拿点吃的来。

吴天当然无法拒绝李校长这样的“好意”。看看天还没有黑透,便把学校大铁门关上,又叮嘱江米从里面插好门,自己则跟着李校长往学校后边的家属院走。

两个大人离开,让本就恐惧的江朵吓得更是抖成了鹌鹑。

“江米,江米,怎么办?怎么办?坏人会不会闯进来?我想回家,回家吧江米!”江朵见江米真得要把门从里面插上,不由上前扯住江米的手。

“你要干嘛啊?那人就在大门外盯着,我们怎么出去?对了,你知不知道书记家电话啊?咱得打个电话回村里,告诉妈一声。”江米甩开江朵捣乱的手,不但将门插上,还从身后拖了把椅子来,倾斜着顶在门上。

“我不知道书记电话,咱们不回家妈会生气的。江米,我想回家!我就想回家!”江朵显然给吓慌慌了,脑子失去了思考能力。一个劲拽着江米的袖子磨叨着要回家。

江米气得恨不得把江朵给劈晕过去。这怎么不帮忙净捣乱呢。亏还是大姐!

检查了下后窗和前窗,见窗户都插好了,江米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校长办公室的窗户也就是普通的木框玻璃窗,就算插了插销只怕力气大的从外面一脚也能给踹开。但想着那赵和尚到底是在逃,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冲进学校校舍里来伤人。毕竟自己跟他并没有什么厉害关系。

江米这会儿显然忘了,自己按照聂卫东口述,给偷牛贼画像那事了。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风吹树梢发出野兽嘶鸣一般的呼啸声。江米心里也有些担心起来。

四下寻摸想找趁手能用的武器。找来找去却只找到一方沉重的石头砚台。江米握在手里掂了掂,心想,这玩意砸人应该不比板砖差。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有人走近这间屋子!

江米浑身汗毛顿时竖了起来,手中紧紧握着砚台,示意江朵趴到桌子底下,她自己则悄悄躲在门后。

第131章 靠人人会跑

“江米,开门!”吴天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江米不由舒了口气,却没有马上开门,出声问了一句,“是吴伯伯吗?”

“对啊,是我江米,我给你们拿晚饭来了。”

吴天提着一小桶烩面和两只空碗两双筷子,站在门外。听到江米的询问,嘴角不由勾了勾,心想这小丫头不但聪明,而且很有警惕心。

“吴伯伯您吃过了吗?”江米放下砚台,从里面拖开椅子,打开插销,放吴天进来后,一边接过饭桶,一边顺嘴问了一句。

“啊,吃过了。”吴天有些尴尬。

他不但吃过了,还被李校长拉着喝了点小酒。直到通过李校长家安装的电话,听聂长河说已经在学校周围布防,且县里公安已经出动往这边赶了。李校长这才放自己回来。

吴天心里明白李校长胆小怕事,故意拖着自己在他家壮胆,对江米姐妹实际上算是一种失职。

江米虽然对两位校长的作为有些失望,却没心生怨恨。

俗话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最可靠。人生在世,若想一世安好,只有不断武装强大自己的生存能力。

烩面是用葱和白菜炝的锅,吃起来滋味还不错。招呼江朵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吃饭后,江米自己盛了一碗,坐在桌子边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她不知道接下来这一晚,自己跟姐姐到底要呆在这间办公室里多长时间,必须吃饱了才能有精力跟外面那恶汉周旋。

聂长河既然接到信息就不可能坐视不管。聂长河一来自己跟姐姐就能安全回家,但江米不想在赵和尚没被抓住前回去村里。因为那样做,很有可能把危险带回家,牵连到小鱼儿跟李腊梅。

最好是今天晚上一举将赵和尚捉拿归案。

“吴伯伯,聂伯伯的电话是多少?我想找他说几句话。”

吃完饭,江米放下碗,将办公桌上的电话拖到自己面前。她想实在不行就自己作饵,诱捕赵和尚。

“你聂伯伯现在可能不在派出所。”吴天知道聂长河现在就在学校外围设伏呢。根本就没法跟江米通电话。猜着江米是需要人安慰,吴天把电话拿过去,拨了聂长河家里的电话号码。

电话嘟嘟响过两声后,聂卫平充满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喂,吴叔,有事?”

“卫平啊,江米在我这呢,被赵和尚那混蛋盯上,给吓得不敢回家了,你说几句话安慰安慰小姑娘吧。”

“啊?吴叔,江米被盯上了?麻烦您把电话给她!给江米!”聂卫平一听顿时急了。他今儿在家养伤,根本就不知道江米这会还被困在学校的事。

吴天笑着把电话交到江米手里。

知道电话那端是聂卫平,江米脸上露出不太情愿的样子,握着话筒不吭声。

“喂,江米,是你吗?”聂卫平声音十分焦急。

“嗯。”江米不高兴。

今儿自己考试呢,这家伙竟然面都不露一下。江米心里莫名觉得委屈。

“江米,别怕,好好呆在吴叔屋子里,我一会就去接你!”聂卫平的声音刚落,就听电话那边传来柳眉的嚷嚷声。“你这都被捅了一刀了,你去啥去?自己小命不要了?”

“你被捅了?”江米吃惊之下立刻把小性子收了起来。

“没事,胳膊破了点皮。”聂卫平装着不在意的样子说。

实际上聂卫平的右胳膊为了挡刀,前臂被赵和尚豁了好大一道口子,险些砍断了手筋。根本就没法开摩托车了。

第132章 夹心饼干呐

江米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没成诱饵,聂卫平跟聂卫东弟兄俩却成了钓出赵和尚的肥肉。

砰砰两声枪响,将夜色中渐渐沉睡的梨树镇整个给震醒了过来。一时间人喊狗叫,四野嘈杂。好像无数人马在学校附近的田野上来回奔跑。

江朵吓得钻在桌子底下浑身发抖,江米却焦躁不安地拿着块砚台在窗口不时垫脚往外看。其实这会儿她心里后悔的要死,明知道赵和尚就在学校附近,她怎么就没拦着聂卫平过来呐。

听到枪声后,吴天脸色也变了。抓了把椅子躲在门后,很谨慎地拉灭了电灯。

灯光一灭,更让人感觉恐惧。江朵在桌子底下嘤嘤哭泣起来。

“不许哭!”江米低声呵斥,“你想把坏人引过来吗?”

江朵一听立时吓得捂住嘴巴。

吴天扭头看了一眼江米。心想,这小姑娘可真是与众不同。

混乱中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校园大铁门外传来哐哐的拍门声。

“吴叔!吴叔开门!”

“是聂卫平!”江米一下子将手里的砚台扔到桌子上,不等吴天做出反应赶紧把顶门的椅子拖到一边,手脚麻利地拨开了门栓,嗖得一声冲了出去。

“聂卫平!聂卫平!”

江米声音里带着哭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聂卫平的声音后竟然会如此激动。她只想扑上去抓住聂卫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可惜两人之间还隔着一道上着锁链的大铁门。

“江米,我来了,别怕,没事了。”聂卫平隔着铁栏杆,伸进左手轻轻拍了拍江米单薄的肩头。

天幕繁星闪烁,远处光火晃动,少年身上带着某种神秘的让人心生安定和温暖的气息。

这气息让江米心内一直压制的恐慌,此时突然像决了堤的洪流,江米伸出双臂死死抱住了聂卫平的腰。“呜呜,吓死我了。听到枪响,我以为你出事了……”

聂卫平显然没想到江米竟然会如此激动,脊背僵硬瞬间愣神后,嘴角微不可见地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刚要伸进手臂给予女孩儿同样的拥抱,却不想扯动了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

江米情绪激动,根本就没觉察。聂卫平忍着痛,隔着栏杆用没受伤的左手抱住了江米,一边轻轻拍打,一边柔声安慰。

紧跟在江米身后冲出来的吴天,看到这一幕小儿女上演的深情大戏,禁不住向天翻了个白眼。他就觉得聂家大小子跟江米关系不一般,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不一般法,竟然敢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亲自安抚。

也不能让这俩人就这么隔着门,吴天赶紧上前开锁,哗啦一声抽掉锁链。聂卫东刚好在一旁停好了摩托车,趁机从门外先跑了进来。

一进来就从身后抱住江米,口里一连串的叫唤,“哎呀江米,江米,你没事就好。”

吴天看着这一前一后抱住江米的小哥俩有些发愣。

心想这是咋回事?一对俩?夹心饼干呐?

噗,他怎么这么污,人家这仨还是纯情少年呐。

江米却恼了,松开聂卫平,扭身往后一脚将聂卫东踹到一边,指着聂卫东的鼻子就骂,“我跟你熟吗,你上来就动手动脚?”

“哎呀,你这小没良心的死丫头,我哥抱你没事,我抱你一下咋了?”聂卫东揉着被踹痛了的小腿,单脚跳着满地转圈。

聂卫平这个时候貌似心情平静了下来。绕过铁门,进来就拉住了江米还要上前去打人的手,笑着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人来疯。”

吴天在一边瞧着禁不住噗嗤直乐。

遇上江米这么一个妖孽一样的小丫头,聂家这哥俩以后可有得账翻。

第133章 权当没听见

被吴天这么一笑,江米顿时羞红了脸,刚要把聂卫平拉她的手甩开,却蓦地发现聂卫平吊在脖子上的右手臂。

“你受伤了?”这都上了夹板了,难道伤到了骨头?

闻到血腥味,江米吓得小心翼翼拉着聂卫平进了屋子,就着灯光仔细看了看。

有殷红血迹从包扎的纱布中渗透出来。这显然是不小心把伤口给扯开了。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受伤了还到处跑?”江米不知道聂卫平伤情如何,又不敢随便打开纱布看,急得两道眉毛都竖起来了,小脸涨成了红苹果。

“哎呀,怎么伤成这样了啊?”原先趴在桌子底下的江朵,不知何时钻了出来。看到聂卫平包着白色纱布的手臂,也跟着扑上前咋呼。

江米却护食一样,赶紧转身将江朵挡在了一边。

其实她主要是担心江朵没轻没重,再弄疼了聂卫平。

瞧着这样关心他的江米,聂卫平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线了。

聂卫东在一边被冷落,气得直哼哼,心想自己才是大功臣,怎就没人慰问慰问。刚刚开摩托车出镇子,那赵和尚从道边沟里拿着棍子突然冲上来,幸亏他反应及时,一个s形大拐弯绕过去,才没被棍子砸到脑袋。

“江米,今晚你跟你姐到我家去睡吧,都这么晚了。”

听到聂卫平提议,江米其实很想去聂家,主要是不放心聂卫平的伤。可想着柳眉就是大夫,自己去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而自家姐姐那副花痴样,真不敢就这么带着上门,怕丢人现眼。

“不用了卫平哥,坏蛋是不是抓起来了?”

见聂卫平点头,江米禁不住舒了口气。外面那么大动静,都动枪和警犬了,要是还抓不到人,那聂伯伯他们也太无能了点。

“坏蛋都抓起来了,我和我姐还是回家吧,现在不过才九点来钟。我们要不回去,我妈要担心了。”

江米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摆钟,嗯,才九点二十分,还不算晚。前世这个点,基本就没睡过。

咦,前世?啥前世?

江米刚要探究脑子里为啥会冒出前世字眼,聂卫东在一边不甘寂寞道:“给你妈打个电话呗,告诉一声不就得了。”

“我家没电话。”江米脸一黑,没好声气地回了一句。

也不知怎的,她现在看见聂卫东就来气。这混蛋,竟然敢趁机占她便宜!还让吴校长看了笑话!嗯,吴校长会不会以为她勾引小哥俩不是好女孩呐?

可她只喜欢聂卫平啊。聂卫东这个狗皮膏药老凑上来真让人烦。

见江米坚持要回家,聂卫平便提出来护送姐俩一路回村。

一辆三轮摩托车,一辆自行车,四个人,聂卫平手受了伤,只能由聂卫东开摩托车,江米坐摩托车后座,聂卫平坐车斗,江朵骑自行车。

江米很想撵聂卫东去骑自行车,她开摩托车带着她姐和聂卫平。可又不敢太过惹怒聂卫东那个小阎王,只好不情不愿地坐到了聂卫东身后。

“小丫头片子,好样不坐我开的车!”聂卫东一边发动摩托车,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

江米权当没听见。

聂卫平让聂卫东把车灯打开,给江朵照亮,让江朵骑自行车走在前面,摩托车慢慢开跟在后面。

江朵心里气得要命。觉得江米这小妖精就是能整事儿,明明今天晚上可以到聂家去,却非要折腾着回家来。

这大晚上的,走大路还好,村前的路却因为下雨后被拖拉机辗出了两道深沟,大白天骑车都要小心翼翼,晚上还不得摔上几跤啊。

第134章 你俩慢慢挪

越是心里害怕,江朵越是掌控不好车子方向,尤其等拐弯往北,进入兰溪村路,几次险些摔倒。

“你倒是骑快点啊!蜗牛爬啊?”

见江朵在前面骑得摇摇晃晃,聂卫东心里急得不行。他原还打算开快点,吓吓坐在后面的江米。谁让小丫头不沾着他不说,还把他当瘟疫,躲那么老远,估计稍微开快点就得吓得哇哇叫。

江朵气的眼泪差点掉出来,同样是一个妈生的,待遇怎么差别这么大。江米那死丫头可以坐摩托车,一点劲也不用费,自己就要摸黑蹬自行车。

眼里汪了泪,视线一模糊,哐哧一声,整个人连同自行车狠狠摔倒在路边沟里。

“你瞎啊,你往哪里骑呐?好好的路你不走!”

聂卫东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见江朵摔沟子里不但不停车下去帮忙,还冷声喝斥起来。

江米却给她姐吓了一跳。虽然对她姐某些言行不太喜欢,可那毕竟是她一奶同胞的亲姐。见摩托车速度不快,赶紧从后座上跳了下来。跑过去先是把自行车拖上了路边,又把她姐小心拉了起来。

“姐,怎样?有没有伤着?”江米一边拍打着她姐身上的土,一边关切地问。

江朵呜的一声哭了出来。“脚扭了,疼。”

“江米,让你姐进车斗坐吧。反正也没有多远了,你推上车,咱俩步行算了。”聂卫平从车斗里跳了下来。

“姐,那你坐车斗里吧,回家我再给你看看。”江米搀扶着她姐进了摩托车斗,扭头推起自行车,就往村里走。

江米发育晚,个子矮,大金鹿自行车车座都快有她人高了,聂卫平瞧她细胳膊细腿的样子,禁不住心疼,快走两步拦下道:

“给我吧。”

伸手想要去接过车子,江米却躲开了。“不用,你手受伤了。”

聂卫东瞅着前面那俩人你来我往的亲密样子,气得脸都发青了。猛地一踩油门,摩托车嗖的一声把江米身边蹿了过去。吓了江米一跳。

“聂卫东,你干吗呢?”江米禁不住喊了一声。

“哈哈哈!”聂卫东得意地回了一串清亮笑声,“你俩慢慢挪,俺们先走一步了!”

说这话,摩托车突突往村里快速开去。

幸亏天上还有一勾弯月,没了车灯照亮,慢慢也能看清四野。

路边草丛里传来蟋蟀的鸣叫,偶尔还有布谷鸟的叫声。晚风习习,凉意沁人,草香混合着泥土芬芳,加上身边小人儿好闻的体香,让聂卫平有种想让时光停住的感觉。让时间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江米推着自行车走的本就不快,没想到聂卫平竟然比她走的还慢。

开始还想催聂卫平走快一些,瞅了一眼后,江米忽然也不想走快了。

不过她刚这么一想,前面忽然传来爷爷的喊声,“江朵,江米!是你们吗?”

“咦,是我爷!停车,停车!”

江朵刚上摩托车的时候,心下还暗自欢喜,尤其是那一句“俺们先走”,更让她心花怒放。

可等聂卫东飚起速度,这种欢喜立马灰飞烟灭。就感觉两瓣屁股被颠成了蹦豆一样,不是自己的了。一听到江老汉声音,被颠怕了得江朵赶紧叫喊着让聂卫东停车。

聂卫东本来就不喜欢江朵,听这丫头杀猪一样喊,猛地刹住了车。

江朵没有防备,脑袋嘭地一声撞在车斗前沿,整个人险些从里面翻出来。

战战兢兢从车斗里爬出来,江朵又疼又气又委屈。

“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样?”

“你突然停车碰我脑袋了……”

“你面捏的啊?让你自己骑自行车你能整沟里去,让你坐车斗,你还能整出妖蛾子来。惯个毛病!”

聂卫东心里憋着火气,被江朵指责,顿时找到了发泄口。

第135章 是不没吃药

聂卫东跟江朵都属于那种针尖对麦芒,不肯吃亏的性子,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吵吵起来,等在村口的江老汉闻声拎着烟袋锅,赶紧小跑着迎了过来。

“是朵吧?这大晚上的不赶紧回家吵吵啥呢?”

等他瞧清跟江朵吵吵的竟然是聂卫东时,老汉绷着的脸立刻舒缓开来,有些谄媚地笑着道:“是卫东吧?这老晚的还麻烦你来送。”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对方还是位上了岁数的老人,聂卫东立刻熄了火。往后看一眼正往这边赶的两个人影,脸上神色瞬间落寞下来,比夜色妖娆的双眸幽暗发沉,咬着唇角不再吭声。

江朵却觉得找到依仗了,上前拉着爷爷的袖子就哭开了。

“呜呜呜,呜呜呜,爷,他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

“欺负你?咋个说?”江老汉一听,笑容顿时碎在脸上。

“你可别瞎说,谁欺负你了?”聂卫东一听就不干了。特么的,大晚上的来送人还送出灾来了。

“你欺负我了!你们一块欺负我!”不是欺负是什么?江米坐摩托车的时候,开的那么慢,自己一坐上去,就跟得了疯牛病一样,跑那么快那么颠。

“姐,你瞎说啥呢?”江米这会儿呼哧带喘地推着自行车赶了上来。

“大米,这到底是咋回事?”这没成亲的闺女家,大晚上的嚷嚷着被人欺负了,传出去可不好听呐。江老汉都被江朵着三不着两的话给弄懵了。

“没事儿,爷爷,就是今天吧,我不是去考试吗,考完了天黑了,校长就留我们吃饭,然后聂卫东就跟他哥送我们回家。就这么回事。”江米避重就轻,没提赵和尚那凶汉的事,主要是怕老爷子担心害怕。

“不是这么回事,江米你净糊弄爷!”江朵一下子觉得自己抓住了江米的话把了。她一点也不喜欢江米这种落落大方,在聂家兄弟面前比自己能说会道招人喜欢的样子。

她是家里老大,她说的话才算呐。而且江米就是在撒谎。

“咳咳咳,不管啥事,回家再说。”江老汉却觉得还是小孙女比较可靠。尤其是,人家聂家小哥俩也不像干坏事的样子。人家要真是好心好意来送人,江朵这么闹腾就显得老江家不知礼了。

“你们哥俩辛苦了,这大晚上的,到家喝杯热茶再走吧。”江老汉见聂卫平从后面走了过来,赶紧热情招呼道。

“不了爷,今儿都这么晚了就不打搅了。等以后再登门看望您老人家。”聂卫平赶紧客气有礼地拒绝江老汉的邀请。

虽然不知道自家弟弟到底为啥跟江朵吵起来,却知道这会儿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

江米推着自行车,跑得这么快,都让他担心死了,生怕小丫头不小心摔了跤。

这会儿见人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了地。

江米显然也没打算让聂卫平真跟家去,毫不客气地摆摆手道:“那你们赶紧回去吧。”

聂卫东心里有气,恶狠狠瞪了江朵一眼,返身又刺挠了江米一句,“好心没好报,都是白眼狼。”

“咦,卫东哥,你今天是不没吃药就跑出来了啊?”江米貌似惊讶地问了一句。

“没吃药?吃啥药?”聂卫东有些蒙。

“专治狂犬病的药啊。”江米答完,粉色的唇瓣里发出了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

哎吗,能碾压聂卫东这妖孽智商的时候可不多呐。

“吭。”聂卫平也禁不住闷笑出声。

江米这丫头,太顽皮了!

聂卫东知道被江米耍了,想恼,又恼不起来,无可奈何下,伸手指了指江米,咬着后牙槽威胁道:“你给我等着!小丫头片子。”

第136章 你咋不上天

“好啊,我等着。”江米显然一点也不怕聂卫东。

夜幕下,少女唇角顽皮扬起,一双宛若黑宝石般的眼目越发幽暗魅惑,聂卫东就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射中了一样,越挣扎越是疼痛。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聂卫东才不会被一个乡下小丫头片子给拴牢。

早熟的少年知道自己这是动心了,又觉得仅仅是动心而已。男人嘛,看到好看的女孩子难免都会心动。他却没想到,这个夜幕下顽皮的女孩子,会是那个折磨了他两世却求而不得的人。

摩托车在轰鸣声中渐去渐远。

江米刚要推着自行车往村里走,江朵却用手把住了后车座上,“我脚疼。”

“我推不动你。”江米毫不客气地拒绝。其实江朵脚崴得并不重,她检查过,顶多也就磕伤了皮,抻了筋,疼是肯定疼。可江朵要是不作,还可以让聂卫东给送到家门口,偏偏这死妮子不作不舒坦,竟然能跟聂卫东吵起来。

大晚上的,她可懒得跟江朵在村口磨叽。刚要强行往前推车,江老汉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问道:“咋了?”

“爷,我脚崴了。疼得不敢走路。”江朵委屈地扁了扁嘴。

江老汉一听,赶紧将烟袋锅插进腰带上,接过江米手里的自行车把,让江朵坐上后座,显然是要推着江朵回家。

江米叹口气,只好从一边帮她爷看着路。

幸亏进了村后,路面平坦了许多。

只是让江米没想到的是,她奶她小姑竟然都坐在她家正屋里跟李腊梅一边掰玉米粒一边说着话。

“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就说没事,你还偏不信。”江米奶看到江米进了屋,拍拍手上的玉米粒从地上站了起来。

“江米,今天考得咋样?怎么回来这么晚?”江小姑也跟着站了起来,热切地问了江米一句。

“还行。”江米有些累,说话不太有精神。考了一下午,搁谁身上都会累。

江小姑却以为江米根本就没考好,说还行明显是在敷衍她,眼中热情瞬间跌落。但想着小侄女若是不能好好上学,就可以陪着自己上山挖药材,嘴角又很快弯了弯,安慰道:“没事,考不好正常,你连五年级都没上,考啥初中啊。依我看不如今年就算了,明年秋里让你二叔安排你重新读五年级。读完五年级你再考初中,肯定就没问题了。”

“就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五年级都没上你就考初中,你咋不上天呢?”江米奶脸色阴沉,耷拉的眼皮翻了翻,白了江米一眼,用手狠狠拍打了两下衣裳襟。似乎对江米有意见一样。

江米这会筋疲力尽,累得只想趴炕上睡觉,根本就懒得去看她奶脸色,摇摇晃晃进了里屋,脱了鞋就躺倒在炕上。

江小姑本来还想问江米明天上不上山挖药材了,见江米躺炕上闭了眼,张了张嘴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江米明显没考好肯定心情不好,这会还是别说多话为好。跟江米奶对了个眼色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正间房门,江朵这个时候方才一瘸一拐跟在江米爷身后走进了院子。

“这咋了?”江小姑扶了江朵一把,诧异地问道。

“我妹考试考晚了……回来路看不清楚,不小心车子拱沟里去,崴了脚了。”江朵细声细气的解释。

“那你妹咋不扶着你一下?真是个不懂事的,光顾着自个睡觉。”江米奶对大孙女还算比较上点心,见江朵痛苦的样子,想到因为江米,小闺女前天崴了脚,今天大孙女又崴了脚。心里不由暗骂,江米这死丫头简直就是个丧门星。

第137章 那就是个梦

听到她姐不是抱怨的抱怨,以及她奶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责备,江米有些烦躁,翻了个身后,忽然右手摸到了一块凉凉滑滑的东西。睁眼一看,竟然是块黑黝黝雕成卧虎形状的药王石。

微微愣了片刻之后,江米方才想起,这是她让王炳生雕刻成石枕的那块石头。

将石头抱进怀里,江米手指轻轻摸着石头光滑外皮,渐渐陷入了沉睡。

可等她睡着,江米却接连梦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她梦里长大成人,成了药学博士,还跟聂卫平谈了对像。不过就在结婚前夜,她正在潜艇学院对药物试验结果进行最后对比,手机微信里却接收到署名江朵的一张怀孕检验报告和留言,声称怀了聂卫平的孩子,让江米把聂卫平让给她。

她开始是不相信的,以为她姐在胡闹,在造谣生事,可又觉得这事应该找聂卫平确认一下,便从潜艇学院打车回家,谁料却在出租车驶进婚房所在的小区后,撞到正抱着她姐飞奔下楼的聂卫平,江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想不到聂卫平竟然是这么一个衣冠禽兽!

江米简直要给气疯了,也不管聂卫平抱着她姐去了哪里,只管闷头跑到婚房里把自己的衣物全部打包进行李箱,拖着就走。气愤的她冲出小区后过马路的时候没有顾上看红绿灯,被迎面驶来的一辆车撞了个正着。

那车里开车的人竟然是聂卫东!

真是搞笑,一个两个口口声声说爱她,最终她却死在这两个所谓宠她爱她的男人手里。

江米猛然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咦,她不是因为恐婚症才从婚房里逃出来的吗?怎么会是因为聂卫平出轨她姐,气愤之下横穿马路被聂卫东开车撞死的呢?

许是因为药王石枕的缘故,突然醒来的江米竟然恢复了部分记忆,记起自己重生这回事儿来了。

只是这晚上她的梦太过真实,梦里她竟然清晰体会车辆撞在身上产生的剧痛,以及聂卫东抱着她红着眼睛凄厉呐喊的样子。

什么乱七八糟。江米摇摇头,觉得那就是个梦。

肯定是前几天备考加考试太过费脑子了,所以才会导致胡思乱想。

备考?我靠!她这几天糊里糊涂,竟然听了聂卫平的建议,真去考试了。这与她原本的低调发财计划大相径庭啊。

小学四年级水平,然后越级到初三,这么高调真得好吗?会不会被人当成妖孽给灭了啊?江米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天还未放亮,江朵就拉亮电灯,爬了起来,拿出本数学书来学习。

江米被灯光晃得没法睡,在炕上抻了抻腿脚,也爬了起来。看她姐在看书,不由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

记得李校长好像说让她今天去学校报到。不管之前是如何打算,如今已经考都考完了,再说不想上学的话显然不太可能了。

“姐,你脚还疼吗?”江米有些歉意地问道。

昨儿又累又困,她姐脚受伤她竟然给忘了处理一下了。

刚要伸手去摸摸看看是不是肿,江朵却猛然将脚缩在一边,冷哼一声,瞟了她一眼。“你要真不好意思就下去做早饭。甭假模假式的,我不稀罕。”

本来伤得就不重,歇了一宿,江朵脚早就不太疼了,可瞅着江米她就觉得心烦,憋气。觉得她妈给她生这么个妹子就是专门跟她做对的。

昨儿下午她本以为江米去学校考试就是场闹剧,却没想到这死丫头片子竟然放了卫星,竟然真的被校长做主给收下了,而且好像还跟自己是一个年级。

自己十六岁读初三,江米这死丫头才十二岁,也要读初三的话,往后让自己这个当大姐的脸往那搁啊。

以前在村里,她是女孩子里读书最好的,人人会高看她一眼,可江米这么一闹腾,往后她要是不努力,谁还瞧得起啊。

第138章 你没发烧吧

因为好面儿和心烦,昨儿江朵也就没跟她奶和李腊梅说,她妹考试考过了的事。所以现在家里人都误以为江米考试考砸了。

听到江朵的声音,李腊梅在东屋也跟着吼了一声:“让你妹起来做饭!”

江米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做饭就做饭,多大点事啊。

下了地,洗刷完毕,正琢磨做点啥早饭,就听她妈在东间屋里咕咕哝哝。

“个死丫头片子,干啥啥不行,整天就能作妖,竟然让王石匠给弄块大石头当枕头送来,张嘴就让我给他说媒,害的你奶和你小姑还以为我收了多少礼。”

“说媒?王炳生看上我小姑了?”江米一眨巴眼就想到点子上。说实话,对王炳生这个潜力股,江米很希望自家小姑能够好好抓住。那可是未来的亿万富翁哎,而且王炳生这人人品不错。后世虽然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珠宝大亨,身边却从没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

江朵却不屑地撇了撇嘴,“王炳生家里一个摊子爹,一个瞎眼娘,我奶和我小姑会乐意?”

“是啊,你奶正因为这个不怎么乐意呢。”李腊梅穿鞋下了炕。主要是她不太放心二女儿做饭。二丫头煮猪食行,煮人吃的早饭就有些够呛。

江米确实也不太擅长做饭,尤其是这八人口的大锅,这家伙弯腰下去浅了够不着锅底,深了就有种要掉到锅里去的感觉。

本来想凑省事做点玉米粥,熥点玉米饼子,再切点咸菜丝下饭,可看到带有油脂渣的猪大油后,忽然就极想吃用猪大油炖的土豆。

“咦,家里竟然有猪大油?妈,谁给的啊?”江米随口问了一句。

李腊梅一边扎围裙,一边面上露出几分得意道:“你奶给的呗。想让我给你小姑在你姥村里啥木个对像,那老婆子也是个用人向前不用人向后……”

“其实王炳生这人也挺好的啊。家里暂时有困难,可不代表人家就穷一辈子啊。”江米一边收拾土豆,一边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李腊梅眼一瞪,哧了江米一句。“你小孩子丫丫的懂个啥好不好。家里俩药罐子,王炳生一个臭打石头的,一年能存几个钱?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穷家破屋的谁跟?”

“我小姑是啥意见啊?”江米有些不死心。其实王炳生发家挺早的,好像也就这几年。八成与那蒙山山参有关。江小姑就算嫁过去也吃不了几年的苦。而且王炳生这人重情重义,这会嫁过去有同甘共苦的情分,自然跟扑着钱财嫁人不一样。可她没法把这些话说出来。只希望江小姑能独具慧眼,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小姑能有个啥意见,还不得听你奶的啊。你个小孩丫丫的出去后别胡乱嚷嚷。”李腊梅显然不想再谈王炳生,指挥着江米开始炒菜做饭。嘴里还不断地训导,“个女孩子家,学习不好,再不好好学着做饭,将来嫁人谁要?”

“妈,谁告诉你我学习不好的?我今天可是要到镇中学报到呢。”江米有些诧异。心想昨晚难道她姐没说她考上的事?

“报到?你,你考上了?”李腊梅惊得炝锅铲子差点掉地上。

“嗯呐,考上了。校长说让我直接读初三。今天就开始去学校上学。”江米原本对上学没太大兴致,不过李腊梅这种见了鬼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读初三?你没发烧吧?你个死丫头说胡话呢?!”李腊梅开始还有那么几分相信的意思,等江米说上初三,她就一点都不信了。

第139章 欣慰和自豪

“不信你问我姐。”江米咬了一口玉米饼子,就着猪大油熬的土豆块,细细嚼着,玉米和油脂不同的香在味蕾上炸开,让人很是胃口大开。

哈,人的适应性就是强啊。几天前她还觉得玉米饼子难以下咽,觉得没法活了,现在倒能从中品味出滋味来了。

江朵其实很不想给她妹作证,可被她妈瞪眼看着也没法撒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真考上初三了?”李腊梅有种做梦没醒过来的感觉,狠狠伸手掐了一把大腿,“咝”得疼了一把方才,啊哈一声,笑出了声。“死丫头,不早说,早说妈包饺子给你庆贺庆贺。”

“今晚包也不晚呐。”饺子啥的江米最喜欢吃了。

江小渔本来在炕上躺着装没睡醒,听到饺子俩字立马眼睁得比铜铃还大,“妈,包饺子,包饺子!”

“知道了。你个小懒虫还不赶紧起来。今儿吃了饭别光疯玩,挖点荠菜回来,妈给你们包荠菜饺子。”李腊梅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整个人容光焕发,坐立不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喜悦之情。看着江米的眼神,热切地像看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

江米被她妈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倒是没想到,一个越级考试竟然会给李腊梅兴奋成这么一副样子。

江小渔自个穿好衣服从炕上溜了下来,又自个穿了鞋,洗脸,刷牙,小大人一样有板有眼地吃了饭,见两个姐姐都去上学了,忽然对李腊梅道:“妈,我也想去上学!”

李腊梅一愣,扭头瞅了一眼还没她腰高的小儿子,笑道:“你这死小子,还没桌子高怎么上学?”

“我二姐说,我应该上学了。”江小渔现在最崇拜他二姐了。不但能挣钱,而且一下子就跟大姐一样上镇中学去了。江美兰她哥现在还在张家屯小学呢。

“好,好,过两天家里收拾利索,就送你去上学前班。”李腊梅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只要孩子们争气,让她吃再多苦她也乐意啊。

“我不要上学前班,我要上大学校去。”江小渔刚一翘尾巴就被她妈一巴掌拍了下来。“你以为你是你二姐啊?还不赶紧挖荠菜去!”

江小渔嘟了嘟嘴,心里有些不服气,却又知道自己现在的确没法跟二姐比。只能认命提了篮子找小伙伴去挖荠菜。

李腊梅在家却坐不住了。江米才十二岁,这一下子从五年级越级到初三,这是多么令人吃惊和骄傲的事儿!她觉得这孩子自所以这么出息,除了遗传了她的好脑子,还与她平时的教导分不开关系。她得找人分享分享这种别人没法攀比的欣慰和自豪。

李腊梅打开街门,先是有意无意跟走过的街坊说着闲话,然后再引到自家女儿越级上了初中读书的事儿。

众街坊在闻知这个消息后,如出一辙地表现出满脸的叹服神色。李腊梅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嫁到兰溪村窝窝囊囊的十几年,就觉得今儿是活得最恣意的一天。

傍中午的时候,李腊梅正端着扑满在街头大树下,一边搓玉米,一边跟街坊聊的热火朝天呢,就见江远明和一年岁相当的女同志并排骑着自行车从南面道上拐进了村子。

“远明,你回来了?”李腊梅有些狐疑地瞅着江远明身后的女伴。心想,江远明咋把个陌生女的领家来了?

“嗯,赶紧回家做饭。”江远明脸色涨红,瓮声瓮气地憋出一句。

“远明,你这是带谁回来了?”有好事妇女问出了声。瞅着那女的穿着齐整,脸盘圆润白皙,紧跟在江远明身后的样子,不由互相不怀好意地对视了一眼。

第140章 找了个小妈

江远明中等个,皮肤白,相貌英俊,都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看起来却像个刚刚从大学走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干干净净,文质彬彬,一点也不像个乡下出身的普通工人。这也是离婚女人何知芳看上江远明的主要原因。

江远明心里虽然不知道何知芳想要勾引他,面对村人的八卦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要解释,却知道有些事情越解释越糟,只能装着没听见。

李腊梅心里猫抓一样难受,迫切想知道江远明带回来的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等进了院子,江远明方才对李腊梅介绍道:“这是我们厂里的何知芳同志,最近和我一起下乡到各乡镇联系明年春天种甜菜的事。”

“啊,是何同志啊,你好你好。”李腊梅一听是丈夫厂子里的,脸上立刻露出放松的笑容来。知根知底,别是不三不四的就好。

何知芳却轻藐地瞟了她一眼,装着打量院子的样子,不跟李腊梅握手,也不搭理李腊梅。

“吆,远明,这就是你家啊?这院子可够小的啊。”

“呵呵,就三间房,能有多大。”

江远明将自己的自行车支在院子里后,又去帮何知芳的支车。

何知芳这才装着刚看到李腊梅的样子,笑了一声道:“这是嫂子吧?呀,你看第一次登门,也没给你带点像样的礼物。”

“带啥礼物?咱这不是忙着工作嘛。腊梅,赶紧做饭,下午俺们还得到咱镇上去。”江远明支好车后,见屋子里暗,怕何知芳嫌弃,便从屋里拿出马扎和矮桌支在大门过道里,让何知芳坐了歇息喝茶水。

“中午做啥吃?”江远明啥也没买回来,就领个客人上门,还大模大样要吃要喝,李腊梅心里有些窝火。

“哎呀,嫂子,不用麻烦,就包饺子就成。咱乡下不是有句老话吗,好吃不过饺子!”何知芳笑眯眯地接过话头。

李腊梅噎了一下。这女的也太不客气了。那样这样的,空手上门不说,还直言要饺子吃。

江小渔刚好从坡里挖荠菜回来,提着一篮子野菜兴冲冲往自家走,却被村头剥玉米的一个老娘们给拦下来。

“江小渔,你爸给你找了个小妈,你还不赶紧回家看看。”

“小妈?啥是小妈?”江小渔一脸懵懂,显然还不明白这叫着李二奶奶的老女人眉开眼笑间包藏的祸心。

李二奶奶顺手从江小渔篮子里抓了一把野菜。拍了江小渔的屁股一把道:“你回家就知道了。赶紧回去看看吧。看看你妈有没有被人欺负哭了。”

江小渔心疼那一大把野菜,又不好意思要回来,怕被别的人再抓去,只好心有不甘地提着篮子往家跑。

篮子有些大,江小渔一路跑的磕磕绊绊,等好不容易回了家,却看到他爸陪着一个陌生女人坐在他家门廊里,喝茶水。难道这就是李奶奶说的那个什么小妈?

江小渔看到他爸本来欢喜不已,不过当看到他爸身边坐着的那个女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小眉头很是纠结地皱了起来。

“哈,宝贝儿子回来啦!过来,让爸抱抱!”江远明看到儿子,立刻站了起来,把小家伙连同菜篮子一把拎了起来。

“爸,你放我下来!你把我挖的荠菜弄撒了!”

江小渔没像从前那样,被他爸一拎就美的咯咯笑,反倒十分抗拒。

江远明见儿子不高兴,赶紧把小家伙放下来,看了一眼菜篮子,高兴道:“哈,儿子真能干,刚好让你妈给咱们包荠菜饺子吃。”

“爸,我挖的荠菜不给这个女的吃!”

江小渔见何知芳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由把菜篮子往身后一藏。

“别那么没礼貌,这是你何阿姨,叫阿姨。”江远明有些尴尬地拍了儿子屁股一巴掌。

明明没使劲,江小渔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扔了菜篮子,小跑着往他奶家去找爷奶告状。

江远明脸顿时拉了下来。心里气恼儿子被李腊梅给惯坏了。这么大了还不懂事,给他丢人。

第141章 吓人的噩梦

聂卫东今天起的有些晚,被柳眉强行叫起来后,怔怔地坐在床上发怔。

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梦。

梦里,他上了高中,考上了医学院,毕业后成了青城中心医院一名外科大夫,然后在老妈的哄劝下娶了一位貌美如花的舞蹈老师为妻。

谁料这位娇妻美则美矣,却整天嫌他赚钱少加班多,蹬了他,跟一个大款跑去了南方。

那个时候他哥从海军陆战队进入潜艇部队,成了一名常年趴海底的一艇之长,也成了婚姻老大难。传宗接代的艰巨任务就落到了他这个长居岸上的弟弟身上。

离婚第二年,在老妈的唠叨下,他又娶了一位护士娇妻。那个时候,他已经升了主治医,收入上去了,家庭经济也宽裕了,娇妻嫌上班累,辞职在家做全职太太。日日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是旅游就是美容购物,各种败家。

他不过去南方出了一趟差,做了次为期一周的学术交流,半夜突然回家,却在家中发现了个赤身小鲜肉,第二次婚姻再次告吹。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自然不肯把离婚真相公示于众。

于是,他这个三十来岁风华正茂前途似锦的外科主任,竟然成了众人口中不三不四,拿着结婚当儿戏的浪荡公子哥,成了正经姑娘避之不及的臭流氓。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被医院聘为药检中心副主任的江米。

高智,貌美,自信,温婉,坚强,独立,那是江米给他的第一印象。

因为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聂卫东做东给江米在省城最好的酒楼天外天安排了接风酒宴。

有人说他宴请江米这个冷美人是抱了别样目的。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目的不纯,就把上岸休息的少校哥叫了来,热情地介绍给江米认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那个被他妈各种威胁催婚尤不肯动脑子娶媳妇的老光棍哥,竟然在见到江米后铁树开花,喜欢上了江米!

特么的,他也喜欢啊。这样的好女子谁不喜欢呢。

他是有苦说不出,就在他哥跟江米即将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他一个人跑到海边吹了半夜海风,喝了半夜啤酒,醉意朦胧鬼使神差下,他竟然开车到了他哥新房所在的小区,一下子撞了从小区里突然跑出来的江米。

跳下车抱着浑身染血的江米,他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然后,然后他就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的双手明明沾满了江米的鲜血,为啥会是这般白皙干净?

“东子,你发啥愣呐?还不赶紧起来洗脸刷牙吃饭上学!”柳眉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

“哎,哎。”看着年轻态老妈,聂卫东猛然清醒过来,瞧了瞧四周后,咋惊咋喜片刻,突然一个高蹦了起来,乐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偶嘢!太好了!那只是一场吓人的噩梦!他没有成为众人眼中劣迹斑斑的离婚男人,也没有开车撞了江米。她还好好的!

老天爷,谢谢,谢谢没有把噩梦成真。

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顺便洗了个头,头脑清醒后自感万分庆幸的聂卫东,嗖得一声蹿进厨房,见他哥已经坐在餐桌边细嚼慢咽吃早饭,赶紧拿起一个包子,未等坐下就大口大口吞吃起来。仿佛要跟谁争分夺秒一般。

第142章 吃错药了吧

聂卫平看了一眼猪抢食一般胡吃海塞的弟弟,用未受伤的左手舀了一碗粥递过去道:“慢点吃,来得及。再说反正你也不怕迟到,吃这么着急干嘛。”

“哪能老迟到,从今日起,我聂卫东要做个好学生,做个好人,好男人。”拿过碗,聂卫东狠狠喝下半碗粥,一抹嘴道:“走了,上学去!”

“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积极过,今儿怎么改性子了?”

人欢无好事,狗欢一锅汤,兔子欢了挨一枪!他弟这么个样子很让聂卫平心里不着底。

消失了一夜的聂长河却在这个时候,从大门外面阴沉着脸推门走了进来。

“没吃早饭吧?刚好,我早晨做了水煎包子。热乎着呢。”柳眉一见老公回来了,赶紧上前迎接。见聂长河脸色不对,不由小声问:“咋了?不是已经把赵和尚给抓住了吗?”

“跑了!那王八蛋竟然在押解去县城的路上跑了!”

聂长河摘下帽子,烦躁地撸了撸头发,将帽子交给柳眉。

抬头见聂卫平聂卫东都神色惊诧地望过来,急忙嘱咐俩儿子道:“你俩上学路上警醒着点,那王八蛋成了条疯狗了,不定啥时候冒出来咬人。”

“好的爸,那我们上学去了。”聂卫平一听赵和尚又跑了不由心头发沉。

聂卫东对赵和尚这事没怎么放在心上。他这会急迫地想赶紧赶去学校,看看江米是不是安然无恙。

聂卫平这会也想到了江米的安危,本来他胳膊不好,应该继续在家休假养伤,因为担心江米,便跟在聂卫东身后往外走。

“平子,你干嘛去?”柳眉在后面喊了一声。

“上学!”聂卫平斩钉折铁地回了一句。

“不是给你请了病假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最少也得给我在家养上一个月!”柳眉跟在后面撵了出来。

“妈,这不是要期中考试了嘛,而且还有数学竞赛预赛测评,真不能在家干耗着。我这有石膏托着,不会有事。就是这段时间让我爸把摩托车借我们用用。”

“还借你们用用?说得怪客气地,这车都快成你哥俩专用了,还好意思说借字。”聂长河撇了撇嘴,把半个包子塞了进去,不耐烦地朝俩儿子摆了摆手。

“谢了老爸!”聂卫东破天荒地也跟他老子客气了一句。惊得聂长河险些没给包子噎着。

“臭小子今儿吃错药了吧?”

聂长河咽下包子,咳嗽了几声后,抻头看了一眼小儿子匆匆而去的背影,嘴里不由嘟囔了一句。

发誓要改过自新的聂卫东,决定从这个早上开始注意言行,以他哥为标杆,活出一个好人的样子来。反正在梦里,江米貌似就喜欢他哥那样的假正经。

已经开始进入十月下旬,天气渐冷,街边梨树叶子要么脱落要么枯黄卷缩,唯有柳树还保持着几分绿意和洒脱。

跟聂卫东的急切不同,聂卫平英俊的脸上始终有着一种寻常少年难拟的淡然。瞅着他哥在车斗中曲腿坐着,宛若贵家公子的闲适姿态,让聂卫东这个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货都不由心生嫉妒。

有些皮毛的东西能学,可有些骨子里具有的东西,别人怎么学也学不来,学了也是东施效颦。

第143章 歪着嘴冷笑

摩托车刚开进学校车棚,副校长吴天就寻了过来,找聂卫平。

“卫平,怎么今天到学校来了?你妈不是给你请了病假了吗?”

“啊,您好吴叔,早上好。这不是要期中考试了嘛,我担心落下去功课。”

“嗯,你这学习积极性值得表扬。不过也要注意,别加重伤势。”

吴天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前,压低了声音道:“我打算把江米安排到你们班里。这样你平日里多帮帮她,虽然这丫头在数学上却是少有的天才,但其他功课也不能落下。

尤其是语文和英语,当然还有物理化学地理历史生物。汗,说实话,把她放在初三,我和李校长心里都没底,要不这学期先尝试一下,能跟上最好,跟不上就重新从初一开始上起。”

显然昨天李校长的决定,有些一时热血上头,冲动过头了。却又不好意思做出尔反尔的事情。毕竟是一校之长,说出来的话就得一口吐沫一颗钉。

聂卫平微笑着点了点头。

聂卫东锁好车后,拎着钥匙站在他哥旁边,抿着嘴琢磨吴天话里的意思。

朝阳从学校的墙头照射进来,照在两个样貌相似的少年短发上,如撒了金银,烁烁跳动,晃人眼目。

同样浓黑的剑眉,同样高挺的鼻梁,同样清澈的眼目,同样美型的薄唇,同样的牛仔裤,同样的白色耐克鞋,唯一不一样的是:一个着银灰上衣,一个着纯黑上衣。

在渐变灰黄色的秋日校园里,两个少年宛若两株遗世独立枝叶繁茂的小白杨,傲然挺立,夺人眼球。

吴天瞧着心中不由暗暗叹服,聂长河前世不知积了什么大德,竟养出这么优秀的两个双胞胎儿子来。

老大不用说,以后发展肯定无可限量,老二脑子极为聪明,就是尚处于叛逆期,若是能有老大两分安分,只怕县里年级前五名都可以争一争。

“吴校长叔叔好。”聂卫东见吴天瞧他哥俩的时候,一副羡慕的不得了的样子,不由得意地嗞牙一笑,拍着胸脯道:“江米那里您放心,我哥不行还有我呢。”

“吆呵,东子,咱可不能光吹牛说大话,你还是先帮帮自个吧,这学期你可是旷课不老少,期中考试要是掉出年级前十名,你可给我瞧缝着,有你好瞧。”吴天手指点戳着聂卫东,歪着嘴冷笑。

聂卫东一口白牙露出,笑得阳光灿烂,甩了甩额前碎发,很风骚的样子道:“咱是谁?还能考砸了?不就是年级前十名,前五名都手拿把撰。”

“好好好,我就等着看你年级前五。还不赶紧去教室,上课铃快响了。”

今上午初三一班的第一节课就是吴天教的化学课。见吴天拎着课本往后面教室走,聂卫东紧随他哥身后越过吴天往教室跑去。

“哥,你慢着点,别颠着胳膊。”聂卫东边跑边嘱及他哥。

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场漫长噩梦的缘故,聂卫东这会莫名有种心理上的年龄优势,下意识地关心起他哥来。

“没事。”

聂卫平其实感觉到跑动颠簸让胳膊有些疼。

不过他这人一向好面子嘴硬,不愿意落下迟到的名声,尤其是跟他那个混球弟弟一起迟到。便硬犟着,脚下速度未减,踩着上课铃声踏进了教室。

第144章 都给我闭嘴

初三一班所在的屋舍刚建没有几年,红砖瓦房,宽敞明亮,是学校里最好的房子。

聂卫平和聂卫东一进教室,刚坐下,就听到周围同学嘁嘁喳喳小声议论,关于他们班即将有一个小女孩插班的事。

“哎,班长,那女孩子听说跟你认识啊,是你家亲戚吗?”

同桌段薇薇用笔捅了聂卫平的胳膊一下,等感觉目标过硬,方才发现聂卫平右侧胳膊打着石膏,不由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呀,班长,你胳膊受伤了?”

“嗯。”聂卫平淡淡应了一声,显然不想解释他的伤,以及江米跟他之间是何关系。

段薇薇抬头瞅了一眼,见吴校长还没进来,不由仗着胆子又跟了一句,“你胳膊疼不疼啊?伤得重不重啊?”

“薇薇,别说话了,校长来了。”南面靠窗位置许雪娇貌似好意地提醒了段薇薇一句。

前面的林巧珍立刻撇着小嘴说酸话,“让别人不说话,自己还说呐。真是个多管闲事的八婆。”

“林巧珍!”许雪娇一下子恼了。呼地自座位上站了起来。这贱女人抢走了自己的男朋友,还处处跟自己做对,以为自己是软柿子好捏是吧。

后面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的聂卫东正琢磨着江米怎么还没有出现,听到几个女孩子吵吵,立时有些不耐烦地拍拍桌子道:“都给我闭嘴!”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跟在吴天身后往教室走的江米,耳聪目明,刚好听了个全套,心想聂卫东挺威风的嘛,一句话就让小萝莉们住了声,难道是这个班的班长。

不过等她跟着走近教室,就听聂卫平忽然领头站起来,大声喊道:“起立!”

“老师好!”在聂卫平的带领下,学生们纷纷站起,问好的声音还算比较齐整。

“同学们好!”吴天微笑着点了点头。

大家落座的同时,目光齐刷刷看向了吴天身边的江米。

江米则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聂卫平。吆,原来这个班的班长是聂卫平啊。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江米同学。大家表示下欢迎!”

吴天的介绍刚落音。段薇薇就用不屑的语气道:“咦,怎么是这么小的一个小丫头?她跟咱们一个班,可别拉咱们班的后腿啊。咱们班可是次次年级第一。”

林巧珍显然是知道这小丫头跟聂家兄弟关系亲厚,心里也醋着,撇撇嘴道:“走后门的货色,铁定学渣一个。”

“别瞎说,听说人家小姑娘数学成绩可是很好的,怎么可能拉咱班后腿。”

许雪娇话挺冲,跟林巧珍抬杠似的。

只是她刚说完,聂卫东就向她看了过来,还对她露齿一笑。笑容妖孽又灿烂。一向不喜欢与女同学交往的聂卫平也微笑着向她看了一眼。

许雪娇心里顿时激动不已。

其实许雪娇心里喜欢聂卫平比喜欢聂卫东更多一些,但聂卫平向来对女孩子不加辞色,高冷的就一珠穆朗玛峰一样,总让人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江米此时还不知道这些私下的暗潮汹涌。当然就算知道她也不觉得是个事。

踮着脚尖撒慕了一下班里,发现就聂卫东那张桌有一个空位,只是那个位子在南面靠窗最后一排,自己要是过去坐,只怕黑板和老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一片后脑勺。

她想自己这么矮的个子应该会安排在前面一排。没想到吴天却指着聂卫东旁边的位置道:“江米,你暂时坐聂卫东旁边。”

第145章 少年薄荷香

聂卫平以为吴天既然之前说过那样的话,一般会安排江米跟他同桌。最坏也不过是考虑江米个子矮,给调换到前排去,却万没想到竟然会安排江米在最后排跟聂卫东那混球一桌。

聂卫东从吴天进来后,就瞪着一双鬼魅眸子不断对吴天进行心理暗示。

吴天本来打算是想让江米跟聂卫平坐同桌的,神使鬼差下,他就说出了聂卫东的名字。

等到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愣了愣神。却又想着,这俩兄弟反正学习都不差,跟谁同桌也成。

聂卫东见吴天果然按照他的心意给江米安排过来,顿时心满意足,眉开眼笑,趁着江米没走过来,赶紧掏出手帕,很狗腿地帮江米擦桌子擦板凳。

林巧珍看到这一幕险些醋死。聂二少啥时候对女孩子这么殷勤过啊?心下气愤聂卫东对江米太好,在江米走过她身边时,突然一把抓住江米的胳膊,站起来大声道:“老师,我跟江米换一下吧,我个子比她高。”

“老师,还是我跟江米换吧,我个子在女生里最高,坐后面正好。”许雪娇也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

江米皱了皱眉,有些不开心,甩开林巧珍,沉着小脸噔噔往后面走。心想合着都笑话我矮是吧。哼,姑奶奶还有得长,只怕你们也就这么高了。

“喂,你们够了啊,再喳喳就滚出去!”聂卫东手里捏着手帕,怒指几个女生。转脸又侍候江米就座,拉凳子,放书包,甚至往外掏书摆课桌上的活都抢着干了。

不但几个女生瞧着不顺眼,就是吴天都感觉扎眼了。

“嗯哼!”吴天在讲台上警告似地拿起教鞭敲了敲桌子,瞪了聂卫东一眼,见臭小子消停后,方才开始一天的讲课。

“江米,有不懂的下课我给你讲啊。”聂卫东嘴巴微微动着,用两个人听得到的柔声细语给江米传小话。

耳边传来少年热热的呼吸声,以及充盈鼻腔的薄荷香气,让江米白嫩的耳尖瞬间漫起红润。

她感觉聂卫东瞅她的眼神不对劲。

那情意深深的样子简直要溺死人。

这混球又是要干什么啊?江米心里有些发毛。

好在聂卫东除了靠近她耳边说小话,再用溺死人的温柔目光望她,并没有动手动脚。

化学课已经快讲完一个学期了。江米基本没怎么听吴天校长的讲课,而是一个人从头开始对课本进行自学。

聂卫东见身边女孩儿忽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长长睫毛若蝴蝶的翼,时而凝立不动,时而上下翻飞,不由瞧入了迷。

没想到小丫头小时候也这么好看。

在那漫长逼真的噩梦里,相遇时,他已经被尘世侵染的浑浊不堪,自是配不上她的纯洁美好。然而此刻梦醒,她金钗豆蔻,他清纯年少,正是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刻,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聂卫东心里美的冒泡,江米在一边却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聂卫东就抿着嘴得意地笑。左手懒懒地撑着额头,斜靠在桌边姿态雍容。

阳光洒金洒银,透过玻璃窗,照进教室里,在聂卫东脸上投下淡淡清影,让他那双鬼魅的眸子越发幽深,透射出摄人魂魄的淡紫。

江米被他这么瞧着就跟上了火刑一样。

饶是拥有两世为人的功力,却还是禁不住心头砰砰乱跳,额头冒汗。

这该死的混球,眼睛乱放什么电,当她是无知小女孩啊……

第146章 也是有克星

聂卫平偶尔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往他弟的方向看去。

每每就看到他弟这么一副深情款款的花痴相,一眨不眨盯着江米,就觉得恨不得把那臭小子单独拎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臭揍一顿。

林巧珍一整堂课也在关注着最后那张桌的动向,不过她座位靠前,又跟聂卫东是一排,自然没办法装出随意样子来去瞧,只有等吴天转身往黑板上书写的时候,才能很快地扭回头看上一眼。

聂卫东那含情脉脉的样子一下子撞进眼里,险些将林巧珍的眼泪气出来。

说是女朋友,聂卫东可从来没用这样的眼光看过自己。

许雪娇也嫉妒的要命。她自认无论是身材样貌,都比那个小个子黄毛丫头强千百万倍,怎么就一个两个的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反倒对那个黄毛丫头这般关注。

一堂化学课在少男少女们各种貌似复杂的小心事酝酿发酵中悄悄渡过。

等到吴校长拿着教具离开教室,整个教室顿时沸腾了一样,各种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东哥,什么情况?”胖子宋涛扭转身,敲着聂卫东的桌子,心急火燎地问。

“什么什么情况?”聂卫东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站了起来,一扯江米的小手道:“走,上厕所去。”

特么上厕所还得叫着?宋涛下巴险些惊掉。

“你干嘛聂卫东?放开!”江米有些不耐烦了。

“不去啊?那算了,你随意,爷去放放水。”聂卫东自然不把江米这点小脸色放在眼里。一不小心,就拿出了前世不要脸的范。

这个时代的男孩女孩之间虽然有早恋这种粉红事件暗暗发生,但大都表现的很纯情,相互之间别说拉小手,就是说句话都会脸红,像聂卫东这样“爷去放放水”这么直白粗俗的表达,根本就无人能出其右。

好在聂卫东这人的不要脸都共所周知。且还成为男生女生们心下羡慕的对像。主要是因为这厮活得实在太肆意了。大家还在为完不成作业挨罚而苦恼,这厮可是想逃学就逃学。

不过聂卫东的肆意妄为也是有克星的。当他放完水,想着回来继续呵护江米小花朵时,却发现自己桌位上已经坐了人了。

谁啊?聂家大少爷,他那亲亲的好大哥,聂卫平!

“哥,你咋坐我这儿了呢?”聂卫东眼睛有些伤风地眨了眨,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以后咱俩就换位子了。你座在那边,好走,不送。”聂卫平摆摆左手,赶苍蝇似的。聂卫东骚扰江米他可都瞧见了,若非是右胳膊受伤,下课那会他可不会让这家伙这么顺利就放了水。

聂卫东没脾气地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迈步到他哥的座位上,没骨头一样来了个葛优瘫。

话说没有江米在身边,他这寒窗可怎么渡啊……

下一堂课是英语课。因为兄弟俩长得太过相似,英语老师愣没发现聂卫平换成了聂卫东。聂卫平喊standup的时候还被英语老师脸色不善地瞪了一眼。当聂卫东抱着好玩的心态喊standup的时候,英语老师立刻满脸是笑。

段薇薇知道今天聂卫平今天穿的是银灰色上衣,穿黑色的是聂卫东,刚想举手向英语老师说明,却被聂卫东恶狠狠的目光定在了座位上。

第147章 赏了个耳光

后世有角色扮演的游戏,role-playing,在游戏中,玩家扮演虚拟世界中的一个或者几个特定角色在特定场景下进行游戏。

他哥不是想跟他换位置吗,干脆就来个角色互换好了。他也扮演一下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少年,看看能不能让江米对他刮目相看。

双胞胎心有灵犀。聂卫平一瞅他弟装模作样,就知道这小子的打算了。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好玩。不过更多的忽然有种被解开了套子解放了灵魂的感觉。

只是他不跟聂卫东似的那么肆无忌惮,可以整节课都去盯着江米。他只是在不耽误自己听课的时候,偶尔给江米一些提示,让江米跟上老师的授课。

这样的帮助和关心,对江米来说刚刚好。既温暖又贴心。

聂卫东一本正经地装好学生,甚至有些表情和动作故意模仿聂卫平,这让知道实情的段薇薇都有些自我怀疑了,以为身边坐着的就是真的聂卫平,至于衣服颜色,大约应该是自己记错了吧?

尤其是英语老师让班长起来回答问题,聂卫东一口流利的英伦范英语,更让班里的以衣服区分两人的同学,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都以为今天两兄弟是在玩角色互换游戏,可等聂卫东这么回答了两次问题,而且得到英语老师的重点表扬后,都有些眼神涣散神情恍惚了。

什么鬼?难道俩人只是换了衣服,并没有换人?

一节英语课结束,除了聂家兄弟俩和江米,其他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课间操时,聂卫东一板一眼地履行着他哥的班长职责,站在班级队伍前领操。那标准帅气又风骚的动作,很是吸引了其他班级班花们的眼球。

按照个子高矮排队,江米站在了队前,也就是正对聂卫东的位置。

看着聂卫东明明骨子里各种风骚,还非装出聂卫平的淡定和正经,在自己对面一板一眼做着广播体操,江米就有种手心发痒,想揍人的感觉。

尤其是对方伸展运动时,挺胸收腹舒展两臂自来美的贱样,恨得江米想找块石头给他胳膊腿砸断。

好不容易做完了课间操,江米刚要往厕所去方便下,林巧珍伙同段薇薇故意挡住了厕所门。或左或右,磨磨蹭蹭,就是不让江米进厕所。

江米气得不行,再耽搁下去就要上课了。第一天上学,她可不想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抱着篮球正往学校外大操场上走去的聂卫东,远远瞧见了这一幕,顿时气得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林巧珍,你给我过来!”

林巧珍听到聂卫东的声音,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去。谁知道刚笑眉笑眼地跑过去,还没来得及谄媚,就被聂卫东“啪”的一声赏了个耳光。

“再敢欺负江米,我见一次揍你一次!”聂卫东把指关节捏的咔吧响,这会儿显然是不想装好学生了。

“聂卫东,你敢打我?”林巧珍有些不敢置信。

以往聂卫东虽然对她并不是十分上心,可也从来没动过她一指头。她怀疑眼前这个凶戾的浑身散发着野兽气息的少年,不是她认识的聂卫东,而是冷冰冰的聂卫平。

“你是聂卫平,你不是聂卫东!我是聂卫东女朋友,聂卫东不可能舍得打我。”

“呸,还敢胡说八道是爷的女朋友,你连爷是谁你都分不清!”

聂卫东很不屑地啐了一口,抱着球转身就往篮球场跑去。其实他一向是不打女人的,但这贱女人敢欺负江米,他就不介意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148章 不信治不了

江米方便完往教室走的时候,在林**的一边看到了蹲在树下抱头呜呜痛哭的林巧珍。

本来瞧她哭得可怜,江米心里还觉得聂卫东做的有些过分了,可等她走到那棵树下的时候,林巧珍却呼地一声站起来,满脸泪痕地向她嘶吼。

“江米,你给我站住!”

凭什么?你让我站住就站住?江米根本懒得搭理,脚步不停,继续往教室方向走。

林巧珍却小跑着撵了上来,一把扯住江米的衣袖,张口就骂,“死丫头片子我让你站住!”

“松手!”江米使劲扯,没扯回自己的袖子顿时恼了。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江米急着回教室,林巧珍却拽着她的胳膊死缠不放。

“江米,你怎么把林巧珍打成这样?”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段薇薇这个时候忽然从树后转了出来。

几个从厕所跑出来准备回教室上课的女生听到段薇薇这么说,顿时停下脚步一起看了过来。

“哎呀,还真是那,脸上都起红印子了!这小姑娘是几年级的啊?竟然敢打人!”其中一个高个的女生,看到林巧珍半边脸上的红色掌印,顿时对段薇薇的话信以为真。

“就是,看把人打的。告诉老师!让老师处罚她!”另一个矮胖女生也在一边忿忿不平。

跟在几个人身后跑来的江朵,见几个女生围住她妹妹,七嘴八舌的胡乱指责,顿时急了,却又不敢上前去,只能在圈子外喊了一声:“上课了!上课了!”说着率先往教室跑去。

她这一喊一跑顿时引起连锁反应,几个看热闹的女生紧跟着也纷纷跑向教室。

段薇薇顿时气得跺脚。刚想说什么,却见聂卫平从教室办公室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方才上课间操的时候,聂卫平被吴天叫去了办公室,说是江米学籍遇到了麻烦。张家屯小学的校长闻知江米数学天分好,竟然咬着江米不放,非要江米回去念五年级。

因为心里有事加上这会可能走路走的急,少年额头上竟然挂着晶莹的汗珠,望见江米后,焦急的神色方才和缓下来,口气却严厉的跟个家长似的。

“江米,要上课了,别贪玩。”

“嗯,知道了。”江米趁着林巧珍发愣,一使劲抽出了手,快步向聂卫平走去。

林巧珍心有不甘,却不敢在聂卫平那双貌似平淡无波的黝黑眸子下再去攀咬江米。

虽然她爸是梨树镇副镇长,聂长河只是个派出所所长,归口在他爸管辖之下,可聂家兄弟外祖父家厉害,并不是她可以随便得罪的。

可是江米一个没根没底的乡下野丫头,她就不信治不了她!

看着江米脚步轻快地跟着聂卫平向教室走去,林巧珍接过段薇薇递过来的手帕狠狠擦了一把脸,用恶狠狠的语气道:“走着瞧!”

段薇薇谄媚地扶着林巧珍一侧的胳膊,小声道:“据说江米是初三二班江朵的亲妹妹,可刚刚江朵明明看到了却没敢过来帮她妹说话,估计是怕你呐。”

“江米是江朵的妹妹?”林巧珍微微一愣。

“张家屯的张志坚说的,他应该不会骗人。”段薇薇看到校工拉开缠在树上绳子,准备打上课铃,急忙拉着林巧珍往教师跑,一边跑一边道:“你要真气不过,放学后找人堵住那俩姐妹揍一顿不就出气了嘛。”

第149章 人家会笑话

“江米,你中午带饭了吗?”第三节课课间休息的时候,聂卫平看江米始终没将带的午饭送去伙房饭篜,不由问了一句。

“啊,我姐帮我带了。”带的是猪大油炖土豆和两块玉米饼子。江米虽然很想去镇上卖笼肉包子吃,可又怕她姐跟她妈告状,让她妈把她的那点私房钱搜走。只能选择跟她姐同甘共苦。

“带了啊,我还以为你没带的话就跟我回家吃去呢。”聂卫平一边检查江米写的数学作业,一边貌似很随意地说道。

江米眼帘下垂,眸子里神色暗了暗,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来,“哪能老去你家吃呢,我又不是你家什么人。”

想起那玉米饼子江米就觉得嗓子疼,聂卫平家显然不会跟她家那样上顿饼子下顿饼子,人家吃白面,**粉,估计中午柳大夫会做出很可口的饭菜等着儿子们回去吃。她倒是想跟着去吃,可没那厚脸皮。

“都舍得把野山参那么贵重的东西留在我家,去吃顿饭算什么。”聂卫平嘴角一抿,抬起眼皮瞧了江米一眼。神色间似乎对江米把野山参留在他家还有意见似的。

江米眨眨眼,不明白这家伙为啥不满。她又不能白吃白住,身上又拿不出其他值钱的东西,只能拿那个抵账。话说她也肉疼,也舍不得呐。

“你放屋里,被我妈收拾屋子看见了。刚好我姥爷要过七十大寿,说是要当作寿礼用。”聂卫平显然觉得自家占了小丫头好大便宜,这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江米笑了笑,很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好事儿啊。这说明我是及时雨嘛。那野山参用来泡酒炖鸡都不错,不过人参中含有的蛋白质因子能抑制脂肪分解,加重血管壁脂质沉积,故而有冠心病、高血压、脑血管硬化、糖尿病、脉管炎者应慎服人参。”

“咦,你怎么知道这些?”聂卫平有些诧异。“我老妈光说人参能提高老年人抵抗力,能延年益寿。”

“那个,嘿嘿,我从书上看来的。”江米知道一不小心露了点馅,赶紧扯谎补救。一个药学博士肯定比乡下妇产科医生懂得多。

“嗯,你记忆力好,悟性高,好好学习,将来肯定可以考上北大清华。江米,加油啊,不要骄傲。”

聂卫平已经看完了江米写得数学作业,这丫头竟然在数学老师讲课还没讲完的时候,就把课本后面的作业给做了,而且还全做对了,简直聪明的令人害怕。

嗯,估计也就聂卫东的智商能跟江米比一比,不过他弟性子跳脱,上个学整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考高中估计没问题,考大学应该也没问题,但清华北大就不用想了。

这个时候他真恨不得把他弟的脑子换到自己脑壳子里,因为他弟有那么个好脑子也是浪费。而他,因为江米,此刻是多么想能够拥有一颗比常人聪明的脑子。

为了不让江米把自己比下去,聂卫平心里暗暗为自己鼓劲,以后看来更要拿出十二分的努力来才成。

中午的时候,聂卫平和聂卫东开着摩托车回家吃饭去了。江米跟着她姐来到校园西边的小树林,见她姐在一方大青石上放下大饭盒,蹲下身,从里面拿出来两块几乎没有了热气的玉米饼子,递给自己一块,不由有些困惑。

“姐,干嘛不去教室吃饭?”

“别的同学拿的都是白面馒头,咱吃玉米饼子,人家会笑话。”江朵闷声闷气回了一句。拿勺子挖了一块黏糊糊的土豆填进嘴里,又挖了一勺递给江米。

第150章 林中藏恶魔

江米啃着凉了的玉米饼子,跟她姐分吃半饭盒凝出白色荤油的烂土豆,心里难受极了,有些想哭。

看着江米眼眶发红,不肯吃勺子里的土豆,江朵放下勺子,叹了口气,小声劝道:“妹,你别挑嘴,能有菜吃就很不错了,我这几年上学,很多时候就带几块咸菜就饭。咱家穷,比不上别人家,真吃够了饼子就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成了城里人,就能顿顿吃大米白面了。”

“嗯。”江米点了点头,拿起勺子,将一块白油土豆狠狠塞进嘴里。合着玉米饼子,小仓鼠一样,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动来动去。

风从树上刮过,刮下一片枯树叶子恰好落进了饭盒里,江朵将树叶子捡了出来,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赶紧用勺子将树叶子沾脏了的土豆挖进嘴里,将干净的部分让给江米。

怕江米噎着,又把装了水的葡萄糖瓶子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打开让江米喝。

其实今天第二节课上厕所回来的路上,江米看到她姐了。那个时候,看着她姐装着不认识她的样子从一边跑过,江米心里不是不心凉。

而这会儿,看着江朵抢着吃脏了的土豆,她又感动的想哭。“姐,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嗯,咱们一起努力,都好好学习。咱们将来肯定能过上好日子。”江朵发誓一般的点了点头,握着她妹的手摇了摇。

江米擦了一把眼泪。将最后一口土豆合着玉米饼子吞下肚子。吃完了饭,江米刚要将饭盒拿起来,到林子边的小溪边冲洗,却不想被江朵抢先拿走。

然后江米就看到,江朵背着她,用手指将沾在饭盒上得荤油和土豆泥,用手指一点点刮下来,填进嘴里,慢慢的抿着吃。

她姐这是明显没吃饱啊。也是,十六岁大姑娘,一块不到二两的玉米饼子和小半饭盒土豆,怎么可能吃饱?

“姐,你等着,我去给你买肉包子去。”江米不等她姐有反应,撒腿就往林子外的马路上跑去。

“哎,江米……”江朵刚要喊让江米不要去,可忽然想起她妹手里有钱,咬着嘴唇顿时不吱声了。

她妹也是,怎么吃完饭了才想起来去买好吃的?不过这会儿若真有肉包子,她还是能吃下去两三个。

唔,就是那种一两一个的水煎包子,里面有白菜有肉有葱花,最好吃了。她还是去年跟着她爷上镇上买年货的时候才吃到了两个。

江米一走,没了人作伴,一向熟悉的树林今日忽然变得有些吓人起来。尤其是北风从树梢吹过,发出的呜呜声,仿佛狼吼兽叫一般。

江朵想跑回学校,可想着一会就有肉包子吃,便抿着衣角,握着铝制饭盒,硬撑着坐在大青石上等。

她却不知道,就在她身后不到百米远的一个凹坑里,正剁藏着一个饥肠辘辘的恶人。

那人身上盖着落叶枯草,打眼一看,就像个死人一样。听到这边没了说话动静,立时睁开一双血红眸子,探出半个脑袋来,虎视眈眈地望向这边。

当他看到两个小丫头跑走了一个,心里不由暗喜。

他的一条腿昨天晚上受了枪伤,身子虚弱至极,根本没法一下子制住两个小丫头。不过剩下一个嘛,他倒是可以勉强试一试。

只要能把对方擒住,然后再来个霸王硬上弓,在吃掉之前先好好享受一番。

想着即将到来的美味,这个藏在树林深处凹坑中的恶魔,咧着嘴笑了,锋利的犬齿在干裂的厚嘴唇里闪过一道森冷的寒光。

第814章

聂卫东早就想跟江米蹭一个被窝睡。

话说能搂着老婆不cāo)心事美美睡上一大觉,从天黑睡到大天亮,实在是前世做梦都想的美事。

所以根本就不用李腊梅安排,聂卫东自己洗吧干净了,噌噌就蹿江米被窝了。

江米因为应付欧阳无敌有些精疲力尽,躺在枕头上很快就昏昏入睡。

聂卫东蹿进被窝她竟然醒都没醒,甚至还习惯地往聂卫东怀里偎了偎。

抱着柔柔软软的小丫头,聂卫东只觉得整颗心都融化了一样。

小鱼儿见聂卫东竟然到西屋躺下了,而且跟他二姐睡一起,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刚要向他妈告状,却被李腊梅一把捂住了嘴,拖拽着哄上了东间炕。

等到要躺下睡了,李腊梅猛然一个鲤鱼打坐了起来,她家大姑娘这么晚了竟然还没回家来呢!

“江米,你姐呢?你见着你姐了没?”

李腊梅拉开电灯,赶紧从炕上下地穿鞋,到院子里里外外走了两圈,没见着江朵的影,顿时慌了神。

江米乍然惊醒。

本来心里就一直惦记着江朵被赵和尚欺负这件事,现在惊闻江朵没回家,江米心里不住突突乱跳。

“别慌。”聂卫东也想到了那码烂事。

虽然对江朵没啥好感,可那好歹是他前世的大姨姐,这一世显然也得是。

“你好好躺着,我开摩托车沿路找找,不行就到镇上找我爸帮忙。没事,肯定没事,说不定被老师留学校了呢。”

聂卫东哪舍得江米跟着一起起夜折腾,赶紧将江米裹回被窝里。

江米这会才意识到,聂卫东竟然留在自家过夜,而且还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不过这会因为有江朵夜不归宿这件事搁着,江米倒是没闲心跟这家伙掰扯,用手推了推聂卫东的胳膊,催促道:“赶紧去吧。可别在路上遇上坏人。”

聂卫东赶紧抓起外穿上就往外走。

李腊梅见聂卫东从西间出来了,急忙扯着聂卫东的衣袖,惊慌失措道:“东子,江朵这会不回来,我心里吓得慌,可别出什么事……”

“没事没事,您放心,一个女婿半个儿,有我这半个儿子在这天塌不了!”

聂卫东拍了拍李腊梅的手臂。

坚定自信的语气一下子就让慌了神的李腊梅心里有了着落。

瞧着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少年,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推了摩托车就走。

李腊梅跟着追了上去,“东子,别忘了去学校问问,万一路上没见着,你就去学校问问。”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开车快,到学校也就几分钟的事。”

聂卫东有些不耐烦跟李腊梅继续啰嗦,打开探照灯,一脚踹开油门,摩托车呜地一声冲了出去。

看着灯光渐行渐远,声音也听不见了,李腊梅像是浑没了力气一样,扶着墙瘫软在地上。

这幸亏晚上留了聂卫东在家,家里没个男人还真是不行啊。

大约也就半个小时不到,聂卫东竟然把江朵给找到带了回来。

江朵哭得梨花带雨的,聂卫东则黑着一张脸。

“怎么了这是?”李腊梅赶紧上前询问。

江米也下了地,看了看她姐后,又瞟了聂卫东一眼,意思是让聂卫东说话。

聂卫东却不想说,倒了杯水给江朵递了过去。黑着脸扭就出了家门。

第815章

江米把江朵扶进屋,到西炕坐下后,急忙问,“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腊梅也想知道大闺女到底这是遭遇啥了哭成这幅摸样。

江朵低着头抹眼泪,踌躇着不太想说。

“谁欺负你了?老师?学生?还是社会上的人渣?”

江米让她姐给急得鼻孔都要蹿火了。

“是老师,体育老师让我留下来帮他做被子……被子做完了,他就,他就……”

“艹特么的!什么玩意?”

江米小脸瞬间给气得发青。

前世她就听说有禽兽老师向女学生下手的事,这一世光想着赵和尚不是东西了,却没想着她姐又遭了老师的毒手。

李腊梅听到闺女是让老师给欺负了,脸瞬间吓得煞白。

嘴里嘟囔着,“不能吧?那是老师?怎么可能啊?”

江朵一听她妈不信,赶紧抬起头来,把一直用头发遮挡的半面脸给她妹还有她妈看。

“怎么不能?他抱我,我不乐意,他还打我……”

江朵肤色在乡下女孩子里算是白净的,这会儿上面却明显有着红肿的几道指印。

“还有呢?除了抱你打你还干啥了?”江米焦急问。

“没,没干别的……”江朵有些心虚地躲闪着江米的目光。

江米一见就知道她姐没说实话,看看她妈在一边还在咕哝着老师不可能欺负学生的话,便皱了皱眉头,道:“妈,你给我姐弄点水和毛巾来。”

“哎,哎,我去,我这去,你劝劝你姐……”

李腊梅从炕沿边溜下地去。

江米见她妈走了,拽住江朵的手臂,将江朵的脸朝向自己,压低声音bi)问道:“体育老师到底都对你做了啥?”

“他,他亲我嘴巴……他喝酒了……臭烘烘的……恶心……”

江朵一想起来,就干呕了一声,扭头呸呸往炕下吐口水。

江米心里却顿时松了松。只是亲了啊,还好,还好。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忘了吧。再说,只是亲亲也不会怀孕……”

“呵?忘了?我怎么忘?换你你能忘了?哦,你是不是跟聂卫东亲过了,所以不当事儿?”

江朵听江米这么说,还以为江米不把她放在心上,顿时跟刺猬一样炸了开。

江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若她所料不差,聂卫东那混球肯定是回学校闹腾去了。

有聂卫东在,那个欺负了江朵的体育老师得不了好。

刚好李腊梅端了水和毛巾过来,江朵满腹冤气,却又不敢让她妈知道实,只能指了指她妹向她妈告状。

“妈,你管管江米,这么点就不正经。大了可怎么办?”

“咦,江朵,你狗咬吕洞宾啊!”江米被江朵给气得从炕上噌地站了起来。

江朵见江米生气了,嘴巴扁了扁,吧嗒吧嗒,又开始掉眼泪,嘴里不停控诉,“别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都欺负我……”

“行了行了,洗洗脸赶紧睡吧。明天让你爷去学校瞅瞅,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这么晚了,不许闹腾了!”

江米跟聂卫东的事是老江家已经默认的,李腊梅根本就不觉得江米跟聂卫东在一起是不正经。

这会因为江朵闹腾不休,心里对江朵有些不耐烦了。

江朵见她妈不向着她,顿时偃旗息鼓。想了想又道:“我爷去怕是不行。那个体育老师的叔叔是咱们县里大官,校长都不敢管他……”

第816章

听说那体育老师的叔叔是县里的大官,江米不住冷笑了声。

一个县级干部,顶破天是县高官县长一类的人物。

就算是县高官或者县长,现在恰逢前线打仗,后方严打,有这么一个耍流氓的侄儿,官也得掉。

她现在可是有军籍了,虽然还没有去军校报道,可以经是上了档案的军人了。

而她姐江朵就是名副其实的军属。

这个年代,对女学生耍流氓就已经足够那混蛋把牢底坐穿,对军属耍流氓直接就是枪毙的下场啊!

江米想了想,从抽屉里找出欧阳无敌送来的那封军校录取通知书,往她姐眼前递了递道:

“姐,我等两天就要去军校报到了。你现在也算是军属了。就凭着你军属的份,我就能让那混蛋老师吃颗花生米。”

“啥玩意?”江朵把录取通知书接到手里,当看到那闪着金色光芒的五角星时,不住神色一凛,瞬间从半躺状态,改成端正坐姿。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封页,用不敢置信的目光,一遍遍阅读着通知上的信息。

等抬起头来的时候,望着江米的目光变得即敬畏,又有些不敢置信。

“妹,这到底是咋回事?你怎么会有西北陆军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你这小学还没毕业呐?”

“哈,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这事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咱爷。今晚咱还杀了只老母鸡招待来送通知的军官了呢。”

她爷她都知道这事了?她还杀了老母鸡?哦,这事看来八成是真的了。

江朵拿着录取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一遍遍从头至尾地看。

灯光下,小姑娘的脸颊被映得像朵山茶花。眉眼清秀,很是好看。

江米这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少年时期的江朵。

江朵长得很是漂亮,有着乡下女孩子少有的水灵秀气。

若是没发生赵和尚那件事,前世江朵的命运应该会更顺畅一些吧。

不管江朵子里有多么自私自利,这总归是她血脉相连的唯一的姐姐。

她不想看到江朵被命运折磨,苦苦挣扎,再做出违背人的事儿来。

“妹,你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江朵抬起头来,眼里迸出的光芒,简直要把人心给点燃了一样。

“妹,我要是能有你这样好的命就好了。妹!”

江朵忽然一把握住江米的手腕。眼里又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脸上的惊恐、孤单、无助与柔弱毫无保留地袒露在江米眼前。

在她眼里,她的妹妹一下子成了飞上枝头的凤凰了。

她不求自己也成为凤凰,但她不想再做那只凄凄惶惶的麻雀。

“妹,你带我走吧!我不要留在这里!我没脸再到学校去!出了这样的事,我没法去学校了……”

“可是,我去了也就是个学生兵,没法把你也带进去啊。”江米有些为难。

她跟聂卫东现在都是出不高的乡下孩子,无权无势的,根本不能像前世那样,轻易就能让一个人改变份。

“妹,我不是要跟你一样也去当兵,我就想离开这里。到时候我去给人做小工,挣钱养护自己,不用你cāo)心事。不过你要是在学校里呆够了,出来就到姐那里看看姐,咱姐妹俩互相照应。”

江朵低声下气地央告,让江米心中又酸又涩,难受不已。

第817章

“姐,你放心,我带你走。”

江米握了握她姐的手,语气坚定。

江朵一听江米同意了,而且说的这么肯定,欢喜的立时眉开眼笑。

用衣袖蹭了蹭眼泪,小心翼翼把江米的录取通知书折好放回抽屉里,又给江米整理好揉乱了的被窝,扶着江米的后背道:

“你子骨不好,早些休息。这两天你在家好好养养,我让妈杀鸡给你吃。”

“不用了姐,家里那几只老母鸡还得下蛋呢。聂卫东给买了不少排骨,炖排骨呵骨头汤营养也好。”

“骨头汤哪有鸡汤补?听我的,咱家现在最出息的是你,你要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咱家还在乎那几只鸡?”

……

江米在她姐的小声嘀咕中,渐渐睡了过去。

江朵却没有睡。大睁着眼睛的她,现在满心被跟她妹妹一起到大西北去这件大事给填满了。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西北军校所在地的荒凉和生活艰苦,她以为那是个大都市。

抱着对新生活的渴望和期盼,江朵渐渐从被老师侮辱的恐惧中挣脱了出来。

她妹说的对,就当被狗给啃了一口。不,不是被狗啃了一口,她也没少块,只是被打了一巴掌有点疼。

哼,等她妹出息了,一定会让那个体育老师好看!

江朵满心想着江米将来给她报仇,却不知道聂卫东此时把那个欺辱了江朵的体育老师给弄到了派出所后院小屋子里。

正在往他的脸上贴水湿的草纸。

一张草纸贴在脸上不觉得多么难受,等贴到第三张的时候,那个体格魁梧的体育老师开始痛苦地挣扎起来,拼命反抗。

聂卫东一拳捶在他肚子上,疼得体育老师嗷啦一声,把脸上的草纸喷了下来。

旁边帮忙的赵和尚赶紧将纸捡起来,带泥带土给重新护在脸上。

还生怕这家伙给挣脱开了,把绑在手腕上的绳子重新绕了几道。尤其是把这人的两个拇指用铁丝缠在了一起。

“这人交给你了,别让人跑了。明天打电话给县里,就说这混蛋侮辱女学生耍流氓。”

聂卫东见体育老师的屎尿都给折腾出来了,随手把他脸上的草纸一揭,见人趴在地上,狗一样吐着舌头呼呼喘着气,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心里有些解气。

却又觉着,不能轻易就这么算了。怎么地也要让这家伙受到法律制裁。

赵和尚瞅了眼瘫在地上烂泥一样臭烘烘的青年,再看看满不在乎信步而去的聂卫东,不住嘶嘶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这小爷可真是个狠人!

那个体育老师高体壮的,还会点武功,他跟另一个警察俩人上去没能制服,聂卫东这小子飞起一脚就把人踹飞,瘫地上爬不起来。

带回派出所又一连串的刑讯手段,用的比他们这些警察都顺溜,花式还多。

把人整的半死不活,他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这骨子里先天带有的狠劲和煞气,可不是寻常少年能具有的。

一瞬间,赵和尚对聂卫东产生了恐惧心理。

想想他和他家堂哥最近干的事,赵和尚不住心底有些害怕。

还是特么赶紧收手吧,这要是被这位小爷给察觉了偷牛案子真相,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把瘫在地上的犯人用手铐铐在旁边长条破烂木椅上后,赵和尚起离开了小屋,把小屋门锁好,就赶紧去找他堂哥了。

第818章

让赵和尚害怕的不但是因为聂卫东的狠劲。

还有聂卫东话里故意透露出来的消息。

国家开始严打了!这可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雷霆行动!

像偷牛这样的罪,在过去抓住就是打一顿,或者罚俩钱,顶多再关押个十天半个月。

可这次却不行了,据说偷盗价值超过一百元的就要判刑,过万的直接枪毙!

出了派出所,赵和尚着急忙慌往镇子西头他堂哥家跑去。

聂卫东站在派出所门前的柳树下影里,看着赵和尚跑远,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容。

或许是因为曾经跟赵和尚在海岛地底过过一段非人生活的原因,聂卫东再看到赵和尚的时候,心里莫名就有种想要挽救这人的冲动。

其实前世的赵和尚并非天生就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在没犯事之前一直像个大哥哥一样,处处护着他跟他哥。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

聂卫东望着赵和尚跑远,又回去屋里叮嘱了值班的人,定时去后院小屋看看那个叫李康的体育老师后,便转回了家。

柳眉和聂长河在堂屋里正坐在桌子边低声说着话,而聂卫平则在隔壁屋里写着作业。

一家三口听到聂卫东回家来的动静,不住齐齐迎了出来。

“咋了东子?丈母娘没给安排睡觉的地方?”聂长河一脸冷笑加嘲讽。

聂卫平则给他弟打了一盆洗脸水。低声问,“吃饭了没?”

“吃了,怎么可能不吃饭就回来呢?江米她杀了老母鸡,包的丸饺子,晚饭做的可丰盛了呢。”

聂卫东一边用湿毛巾擦脸,一边得意洋洋地瞟了他爸一眼。

聂长河呵呵了一声,不置可否,转回了屋子。

柳眉却凉凉地说了一句,“是啊,拿去那么多啊排骨的,一只老母鸡算啥。唉,都说女生外向,我看啊,儿子也是给别人养的,我结婚的被子自己都不怎么舍得用,好家伙,一下子就给抱走了两。”

聂卫东装着没听见他老娘的风凉话,擦完了脸,洗了手后,进堂屋从桌子上茶盘里摸起一个茶杯,从暖瓶里倒了杯水,坐在桌子边上,用手捧了,慢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明明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偏偏拿捏着不肯主动开口。

柳眉眼瞅着小儿子满脸淡定的模样,气得牙痒痒,本来还拿着毛衣针准备继续织毛衣,跟儿子比试谁更沉得住气,却听到院子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谁呢?这大半夜的?”柳眉刚要站起来,聂长河却摆了摆手,“八成是找我的。”

聂卫东眼皮子撩了撩,见聂长河大步流星走向院门,也跟着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聂卫平有些发愣。见他弟走出去了,不由自主也跟着起,聂卫东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写作业。

聂长河万万没想到,院门一打开,赵和尚竟然带着他堂哥跪在他家大门前。

“这是怎么个况?”聂长河有些发蒙。

“都进屋去说话,在这跪着算怎么回事?”聂卫东伸手把赵和尚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堂哥也跟着蔫头耷脑地从地方爬了起来。

显然十分害怕聂长河,五尺汉子竟然躲在赵和尚后,两条腿弹琵琶一样打着哆嗦,几乎不能挪步。

第819章

赵和尚低垂着脑袋跟在聂长河后进了院子。

聂长河走进堂屋灯光下,突然站定,转回来,一双眼睛炯炯如电,仿佛能望穿人心似得,唰地看向院子

赵和尚顿时吓的不敢往里走了。

躲在院子树下,赵和尚扯着聂卫东衣角,小声央告。

“东子,呆会你可要替哥说说好话……”

“放心,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罪大恶极,我一定会帮你说话。”

聂卫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很嫌弃地一巴掌拍掉赵和尚的手。

又不是个小孩子,拉扯人家衣角算怎么回事?

现在这副熊样,偷牛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害怕?

其实赵和尚这会跟他堂哥总共才偷了两头牛,其中一头几个月大的小牛犊子,还有一头不能耕作的病牛,给宰杀了后,卖获利不到一百块,就算是判刑,也就是拘留的程度。

若是把钱主动赔给失主,失主满意不追究的话,关几天也就放出来了。

聂长河已经坐在堂屋椅子上,目光依然雪亮如炬瞪着赵和尚跟他堂哥。

显然他已经看出来了,赵和尚这是没干好事,找他坦白讨主意来了。

“犯了什么事了?”聂长河声音严厉而威严。

赵和尚的堂哥扑通一声就跪在门口。

赵和尚腿一软也想跪,却被聂卫东拉了一把,塞了把椅子股底下。

赵和尚不敢坐实,坐了个边边,细声细气道:“所长,俺们来跟您自首来了。”

“自首?自首咋跑我家来了?要自首到派出所去!”

“所长,俺怕去了就再也见不着您了!呜呜,所长,您可要救救俺们,俺们乐u意挨罚款,就是别把俺们抓起来,罚多少钱都中!”

“想让我徇私舞弊?门都没有!”聂长河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赵和尚本来就坐了个椅子边,被聂长河这一吓,不住噗通一声跪坐到了地上。

赵和尚堂哥本来就害怕聂长河,一见赵和尚跪了,腿一软也紧跟着跪到地上。

到底是自己手下的兵,聂长河受不了赵和尚的熊孙样,上前一脚踹了一下,骂道:”都特么给老子滚起来!跪什么跪?没长骨头咋滴?说,到底犯下啥错了?“

”所长,前几天小王庄的偷牛案子……是,是俺们犯下的……“

赵和尚鼓了鼓勇气,把事说了出来。

”小王庄的偷牛案子?特么的,你们可真有出息,偷人家寡妇失业的牛,就不怕天打雷劈!“

聂长河一听小王庄的案子,不住又给了赵和尚一脚。

明明被踹得往前一个趔趄,赵和尚却甘之如饴,脸上神竟瞬间放松下来。

听了实所长还肯揍他,而不是赶他去派出所,就说明今天这事有希望和平解决。

”所长,李寡妇家那牛是头病牛,瘦的皮包骨头,活也干不了了,卖也不值钱,俺们就赔给她一百咋样?“

”这事我可说了不算!走,跟我走!“

”所长,咱这是到哪去?“赵和尚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捏挪着不敢往外走。

赵和尚的堂哥也慌了神,五尺汉子竟然把着门框坐地上撒赖不肯起来了。

显然这俩货是担心聂长河这是要押着他们去派出所。

”肯定是去小王庄!你个麻瓜!赶紧走!赶紧让人家失主主动去把案子消了!“聂卫东在后面踢了了赵和尚一脚。

第820章

聂卫东望着走远了的聂长河和赵和尚哥俩,站在院子里有些若有所思。

他至今还清晰记得有关八十年代初全国严打发生的一些事。

当然,那些信息都是后期通过网络看到的,前世他那个时候因为有聂长河罩着,虽然调皮捣蛋,偶尔也有盲流嫌疑,却因为是个不懂事的少年,并没有被严打风给捎带上。

现在细想起来,聂卫东自己就觉得后脊梁一阵阵发凉。

因为他那会的作死程度,稍不注意就够到死刑犯的程度了。

这可真不是危言耸听。

晚上睡着了,聂卫东生生做了噩梦,梦见自己成了囚犯,被人押解上囚车准备枪决,江米涕泪横流地跟在车子后面追。

小丫头一边追一边哭,追着追着,鞋子都跑掉了,也不肯停,脚丫都磨出血了,还是不肯停,只是一个劲的哭着追着,喊着他的名字。

聂卫东想让她回去,让她不要追,不要哭,可是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碎了一地,疼,疼得他几乎不能呼吸,猛然间睁开眼,一个鲤鱼打从上蹦了起来。

“干嘛呢东子?这大半夜的……”哥哥聂卫平一边拉亮电灯,一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聂卫东摸了一把眼角沁出的眼泪,嗓子有些沙哑,瓮声瓮气说了一句,“没事,做了个噩梦。”

说着随手拉灭了电灯,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暗影里,背靠着墙壁,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向黑夜笼罩下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死生息。

黑色的树的影子,黑色的墙的影子,白色的月光,黑白光影交错,给人一种压抑和凄凉的感觉。

聂卫东轻轻呼出一口长气,努力平复因为噩梦导致的心激dàng)。

他都死过几次的人了,其实根本对判死刑啥的没太大感觉,对如今的他来说,作为死刑犯死一死不过是一种新的体验罢了。

不过,他舍不得江米难过。

江米的精神体至今都很薄弱,显然短时间内不能再跟着他在时间隧道中来回折腾了。

所以,他若是不小心在这一世提前作死了,可就剩下江米孤零零一个人了。

他可不想让江米伤心难过,更不想江米在这一世嫁了别人。

江米只能生生世世都是他聂卫东的人!

聂卫东心里这般想着,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如今的他,精神体无比庞大,绝对不会轻易做这样的噩梦。

那么,会不会是预兆呢?

是不是他最近真的会做出啥事来被这阵严打风给捎带上?

是赵和尚的事吗?应该不会吧,赵和尚偷牛的事并不算太大,应该牵连不到他上。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呢?以前在学校里乱搞女朋友的事?

也没亲嘴搂抱就是嘴巴上胡乱称呼痛快了一下而已,江米知道了都不稀得跟他计较,还有谁会跟他个无知少年计较呢?

想到学校,聂卫东蓦地想起那个被他关在派出所后院的体育老师来。

娘的,可别是那玩意不经折腾小命玩完了吧?

第821章

聂卫东胡乱穿上衣服,从家里蹑手蹑脚出来后,撒腿就往派出所方向飞奔。

他这会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为那个混蛋体育老师的小命担忧。

主要是那货抡起来才是应该被严打捎带上枪毙的主,可是若是不小心给他提前玩死了,可就有些没法说了。

那货自己说有什么县城做大官的叔叔,若真有社会背景,还真有可能给他判个刑啥的。

毕竟他爹目前也就只是个乡镇派出所所长,他姥爷虽然是国内知名老中医,因为十年动乱刚刚过去,老爷子目前地位不显,许多事畏首畏尾,未必能在这场严打里使上力气。

至于师父吴老怪,那老怪物混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不混的时候却又正经的要命,嫉恶如仇,都可以做遵纪守法良民的表率。

也不像是能为他徇私枉法的样子。

而且现在俩人还没有师徒谊,他这会若是死了,老怪物只怕眉头都不会皱一皱。

脑子里想法杂乱,脚上速度却不慢,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聂卫东就跑到了大街北边的派出所门前。

刚想敲前门,又怕惊醒了值班的民警,若后院真出了人命,被惊醒的这个只怕也会被判了同案犯。

只有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事给处理了,才能不牵连到别的人上去。

听了听屋子里的动静,只听到有人打呼噜的声音。

聂卫东悄地贴着墙根溜到后院院外。手一借力,一个翻从两米高的砖墙上翻进了墙内。

派出所后院里静悄悄的,没有养狗,也没有其他别的防护措施,墙头上也没像寻常农户那样插碎玻璃或者荆棘枝。

聂卫东走到小屋门前,用手一扭外面挂着的锁头,推开小屋的门,借着月光往里看了看。

小屋地上有个黑糊糊的人影,人影呼吸粗重,时不时的哼哼一声。

听到这会儿人还活着,聂卫东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啪地一声拉亮了屋子里的电灯。

黑屋子突然亮堂起来,地上躺着的人却没有什么反应。

还是哼哼着,时不时抽搐一下。

聂卫东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见那人手被手铐烤在破烂木条椅子上,仔细很别扭滴面朝下趴着。

伸手摸了下这人的颈部动脉,忽然觉得这厮的皮肤烫手。

咦,竟然发高烧了?

聂卫东不耐烦去前面找手铐的钥匙,左右看了看,找到一根细铁丝。

捋了捋,曲了曲,在手铐锁眼上左右上下别动了几下,手铐便啪地一下被他给打开了。

手法极其熟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神偷世家江湖老手。

“喂!醒醒!”将人翻过来,聂卫东用手拍了拍这厮的脸。

李姓体育老师哼哼了两声,摇了摇头,却并没有睁开眼。

这是烧迷糊了啊!

若继续这么烧下去,天亮后说不定真得给这厮收尸了!

这么一想,聂卫东急忙搬到旁边破旧的木板上,为这人做了个简单的查体。

咦,腹腔脏器有出血啊,谁干的?他似乎没怎么用力打这人啊?难道他走了后,有人又过来揍了这老小子一顿?

算了,这会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毕竟现在的民警对犯人态度一向比较粗暴。

犯人吗,天生jiàn)骨头,挨揍都是轻的。

何况被所长公子给抓进这后院小黑屋的。

民警老陈听到动静,拎着警棍过来的时候,见屋子里灯光下,聂卫东竟然在为这个该死的流氓犯用温水擦洗体,不由惊骇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东子,你这是干啥呢?这是准备片烤了吃不成?”

第822章

“哈,陈叔,你可真能开玩笑,就这一臭,片下来你吃啊?”

聂卫东把手里脏了的毛巾往地上脸盆里一丢,回头呲牙对老陈笑了笑。

老陈却被聂卫东唬了一跳。

这少年明明对他笑,他却不住有种毛骨悚然的的莫名畏惧从心底升腾起来。

像是面前缓缓站起来的是一位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或者说是神一般的存在。

七尺汉子,面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膝盖不住有些发软,想跪!

幸亏聂卫东发现及时,赶紧收敛了一下刚刚为了救治地上那王八蛋不小心发散出来的精神力。

在老陈跪地之前上前拉了一下老陈的胳膊,笑着道:“陈叔,这地上脏,您可站稳了,别不小心滑倒。”

“呃呃,地上滑……”老陈恍惚了一下后,不住有些脸红。又有些恼羞成怒。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明明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毛孩子,怎么会莫名地被吓出一冷汗?

“东子,你这是准备把这家伙放了?”老陈没话找话。

“放?哪能那么便宜他!当然得把这禽兽给扭送到县局。”聂卫东没好气地踢了地上躺着的流氓一脚。

“送去的话那个姑娘家的名声只怕要坏。”

老陈其实认识这个体育老师,而且知道眼前这体育老师县城里的背景。

想着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聂卫东哼了一声。虽然没说放人,心里却也思量开了。

若真给扭送到局子里,判不判刑两说,真追究出来,江米她姐只怕必须得出面做证才行。

传扬出去,虽然不是江朵的错,但一些口舌肯定避免不了,的确不利于江朵成长。

上辈子江朵已经长歪了,让江米跟着cāo)了不少闲心,这辈子希望江朵好好的吧。

反正人也已经教训了。

“便宜你了!”聂卫东又踹了一脚,那人哼哼了一声后,竟然慢慢睁开了眼。

“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起来,别装死,自己写份认罪书,写得让我满意了我就放了你。”

“我写我写!”这体育老师被聂卫东给整怕了,这会虽然全难受,没有力气,却强撑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谁知道爬了几次却没能成功。

聂卫东把那厮从地上拖起来按在桌子边的椅子上,又给他塞了纸和笔。

体育老师赶紧战战兢兢握住笔,要往纸上写的时候,却吭哧着抬起头道:“我,我不会写……”

“娘希匹地,认罪书不会写?你是怎么当老师的?真是个混进人民教师队伍的败类!”

聂卫东气得捏了捏拳头,恨不得再捶这厮一顿。

不过担心把人命给弄出来,只能压了压火气道:“把你干过的所有坏事,一二三四五,一条一条写出来,最后签字按手印。”

说完怕自己压不住火,不小心把人给捶死,从上掏出一包过滤嘴香烟递给老陈道:“陈叔,麻烦您看着他,等他写完了签字画押后,就给拎回学校。”

“哎!你放心回家睡觉吧。这儿交给我。保证给你把事儿办妥。”

老陈一听,赶紧点头,想着早些把聂卫东哄走,好把那体育老师给放了。

因为夜里做了那个噩梦的关系,聂卫东对把体育老师送局子里惩处的心就淡了。

却没想到,他没动手,那体育老师却从老陈那里要了电话,给他在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副队长的表哥打了过去。

“哥,你快些来救我!我被恶霸学生给无辜殴打了!还给关押起来了!赶紧来救我,晚了我就没命了!”

第823章

这天早晨,聂家饭桌上刚摆上饭,就听到院门外传来砰砰敲门声。

聂卫东因为夜里折腾,这会还没起,听到敲门声不由翻了个,拉被子捂住耳朵。

却不料过了不过一瞬,自己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掀了开,一道熟悉的声音急急传来:“卫东,赶紧起来!外面有警察来抓你了!”

是哥哥聂卫平的声音。

聂卫东半夜里突然出去,聂卫平是知道的。

他还以为自家弟弟是去院子里上厕所。

所以这会警察突然上门来抓人,可把聂卫平给吓坏了。敢昨天晚上聂卫东出去做坏事了啊!

“谁?谁来抓我?”聂卫东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人都放了,也没死没残,抓什么抓啊?

等他从上爬起来,还没穿好衣服呢,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聂卫东!你被逮捕了!”一个穿着白色警服的公安拎着一串闪亮的手铐,铁青着脸撞开房门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坐在边穿衣服的聂卫东,对照了一下照片后,当即就要给聂卫东戴手铐。

聂卫东顿时停住系纽扣的手了,见那手铐铐过来,也不躲闪,却在那人自以为铐牢靠了后,两个手腕突然一使劲,咔嚓一声把手铐给拧成了麻花,拧断了!

“嘶~你小子敢拒捕?”

为首的公安正是体育老师的表哥张狂张副队长,他原本想安排手下来,不过他表弟被人收拾的实在有些惨,为了给表弟报仇,他就亲自来了。

原本他以为这个打老师的坏小子,依仗的是派出所所长老子的权势,却没想到这小子本竟然有两下子,不简单啊!

“聂卫东!你无辜囚殴打学校老师,触犯了法律,如果再拒捕可是罪加一等!”

张光冷笑着从腰里摸出了手枪,哗啦一声上了子弹。

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额头,聂卫东自己神极为镇静,一边站着的聂卫平却吓慌了。

赶紧把聂卫东往后一拽,道:“我是聂卫东,你认错人了!”

“嗯?你是聂卫东?”张狂有些发懵。眼前这俩少年站在一起几乎一模一样。

他进来的时候先看到聂卫东,因为急着抓人,所以并没有瞧清楚聂卫平的长相。

这会左右打量,有些拿不准了。

也就是一犹豫一愣神的功夫,手里的手枪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脱手被聂卫东给夺了过去。

“你敢!赶紧把枪还给我!”

枪不但被夺走,黑洞洞的枪口还顶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张狂顿时吓得额头冒汗,声音尖细跟捏住了脖子的公鸡一样,再没有开始的威风凛凛。

“东子,快把枪还给公安。”聂卫平这会显然没见过太大阵仗。少年一直是镇上同龄少年学习的榜样,五讲四美三的好学生,哪里见过敢跟公安对着干的人?

“把枪给他?他刚刚可是用枪指着我脑袋来着。要是不小心走了火,你弟弟我可就去见马克思了。”

聂卫东手里的手枪在掌心里转了转,耍了几个漂亮的枪花。

张狂刚要趁机伸手把枪给夺回来,却不料黑乎乎冷飕飕的枪口又顶到脑门上了。

这少年不是一般人!

张狂心里狂跳不止。他可是正规公安院校科班出,也是苦练过的,可不是单纯凭着家里关系硬塞进刑警队的。

可眼前这少年,不但能空手夺白刃,而且还让他这个用枪老手束手无策。张狂顿时张狂不起来了。

心里琢磨着今天这事怎么善了。

也是他托大了,竟然一个人跑到老聂家来抓人。

跟他来的手下被他安排着送表弟去县医院验伤去了。

这会儿只怕人刚走到去县城的半路上,一时半会的根本就返不回来救他。

第824章

老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狂能当上县刑警队副队长,凭得除了自的本领,为人处事其实也不是一味张狂。

此时正心里琢磨着怎么软化态度,将枪从聂卫东手里哄出来,就听院子里传来梨树镇派出所所长聂长河的声音。

眼角眉梢的谄媚笑意顿时收敛,腰板重新直,脸上不苟言笑,净等着让聂长河来收拾场面。

他就不信,儿子不懂事,这做老子的也敢跟他这个县刑警队副队长对着干。

聂长河显然已经知道家里发生的事了。安抚了慌张神色的柳眉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如张狂所料想的那样,对着聂卫东吼了一嗓子,“翻天了啊小兔崽子?玩什么不好你拿枪玩,赶紧把枪还给你张叔叔!”

张狂心里顿时一梗。暗骂聂长河是只老狐狸。

上来就给聂卫东定为小孩子玩闹,想轻拿轻放撇过这事,让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简直是痴心妄想!

聂卫东当然明白对面这人心里的想法,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掉转枪口,用枪托轻轻拍了拍张狂的鬓角,用玩笑的口吻道:“张叔,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吓出汗来了?”

“嘿嘿,他叔,别跟这臭小子计较,你跟他计较能给气死。”

聂长河嘴里说着,上前把聂卫东手里的枪给夺了去。

张狂以为聂长河会顺手把枪还给自己,没想到聂长河却把枪里面的子弹从枪膛里卸了下来。还伸手把他腰上备用的无法子弹给摸了去。

把空枪递给张狂的同时,还好意提醒呢,“张队长,你这子弹我先给你保管着,听说上面有规定,这子弹可是管制品。”

“把子弹还我!”我特么一个刑警队长要你管?张狂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特么怪不得聂卫东这么猖狂,敢根在聂长河这里呢。

这一家子特么都成土匪恶霸了,竟然敢这么对待自己!简直是活腻味了啊!

张狂面上愤怒,心里却窃喜不已。心想若能把这一家子老小爷们一锅端了,都送进监狱,自己也不用担心谁再敢报复自己了。

不料聂卫东却突然开口对父亲说,“爸,我过些天就要去西北陆军学院报道了,看到枪格外亲,一高兴就忘乎所以。”

“呵,臭小子,你要去西北陆军学院?我咋不知道呢?”聂长河有些懵。

眨巴了一下眼睛后,忽然想到什么,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你已经接到通知了?嗯,有通知就好,有通知你就算是现役军人了。”

聂长河这是想把眼前的事给糊弄过去。心里却并不认为聂卫东说的是真的。

因为在他的认识里,西北陆军学院招手的都是高中生,而且千里挑一,自家这小鳖崽子初中还没毕业呢,说要去西北陆军学院,八成是昨晚做了美梦,还没醒呢。

“爸,是真的,京城欧家你知道吧?就欧家小少爷,欧阳少校昨天亲自开车到江米家,告诉我跟江米,要招我俩去西北陆军学院。”

听聂卫东说的振振有词,而且还提道大华有名的军事世家欧家,聂长河神色一震。

重新有审视的目光瞅了自家小儿子一眼。

儿子懂事后最远也就到青城他外公和小舅那玩儿,京城那边从来没去,怎么会知道欧家?还跟欧家的小少爷牵扯上?

第825章

张狂却不知道什么京城欧家,这会他还以为聂家父子在胡说八道,想要为自己脱罪呢。

“聂长河,赶紧把枪还给我!”

张狂一声暴喝,让聂长河瞬间回过神来。

老聂满脸堆笑地把手枪递给张狂,顺手拍了拍张狂的肩膀道:“张队长,真是太感谢了,这大老远的,为了个偷牛案子竟然惊动您亲自跑一趟。瞧瞧,案子已经破了,偷牛贼投案自首了。也不用麻烦您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偷牛案子?

张狂险些被老聂的不要脸给气晕。

不过瞅着边虎视眈眈的聂卫东、聂卫平哥俩,再瞅瞅铁塔一样魁梧的聂长河,张狂决定暂时忍气吞声,打碎牙齿也要和血吞。

主要是他心里有数,一个聂卫东就够他受的了,再加上军伍出强体壮的聂长河,和看起来体素质不差的聂卫平,他根本就没有一丝胜算的可能。

枪虽然要了回来,可没子弹啊。

没有子弹的枪还有个用啊!还不如人家手里的烧火棍管用。

张狂蚕豆眉抖了抖,一边脸上挤出笑,一边把手枪往腰间枪里塞。

嘴上说,“呵呵,哪个,我就是为偷牛案子来的,没想到偷牛贼竟然投案自首了,呵呵,自首好啊,自首省得大家麻烦。”

“哈哈,对啊,对啊,省得大家麻烦。特么的,最烦这些小偷小摸,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膈应人!”

聂长河啪啪两巴掌拍在张狂肩膀上。

力道之大把张狂拍的子晃了两晃,肩头痛彻心扉,不青也得紫。

张狂咬牙忍痛,心里气得要命,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腆着脸道:“聂所,那个,刚刚大水冲了龙王庙。是小弟冲动了。不过咱可都是一个系统的人,您看,子弹还是让小侄儿还给我吧,不然回去不好交差啊。”

聂长河瞥了一眼聂卫东,见聂卫东并没有要将子弹还给张狂的意思,心里就犹豫了一下。

可别子弹还了,张狂这孙子再发疯。

“小孩子家家的就喜欢调皮捣蛋,你先回,回头我就让人给你送回去,保证不会让你受处分。”

“这哪成啊?”张狂顿时急了。

“没啥不成的,这子弹给你了万一枪走火怎么办?是吧!”聂长河知道跟张狂暂时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顾虑着一家人的安危,他当然不可能把子弹还回去。

不还回去,张狂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回到县里也不敢胡乱动作。

当然也不可能永远不把子弹还回去。但得有个中间人,有个能压住张狂发疯的人。

至于张狂为什么突然到他家里来抓聂卫东,聂长河还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小儿子一直就是个不安分的,八成又落下什么祸事了。

狠狠瞪了聂卫东一眼后,聂长河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弹出一支给张狂,自己点了一支。

“张队,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家这臭小子平里逗猫遛狗的没个正行,不过孩子还小,还是个未成年人呢,有啥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跟我说,我来教训他!”

张狂子弹要不回来,心里也没底,见聂长河递了烟过来,便借坡下驴,点上火后狠狠吸了一口道:“你这小儿子可不得了呢,把梨树镇中学的体育老师给打瘫痪了,如今送到县医院抢救,也不知道是不救得过来。”

第826章

“啥?你说啥?”

聂长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聂卫东这臭小子打伤了学校老师?这小兔崽子胆儿也太肥了吧?

惊诧不过瞬间,聂长河却很快反应过来,不等张狂再做说明解释,就无端地挥了挥手道:“这事肯定有啥误会里面,我家俩孩子可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年年三好学生,不信你瞧瞧这墙上,这抽屉里,可都是一摞摞学校发的奖状。”

聂长河指了指墙,等抬头瞧清墙上贴的都是大儿子聂卫平的三好学生奖状时,瞬速又把手伸向了抽屉。

他记得小儿子也有奖状来着。

翻了翻,怎么还是大儿子的?

不过老聂的随机应变能力很强,捏着一叠奖状,顺便把最上面一张聂卫平的平字用拇指遮掉。

呼啦啦在张狂眼前晃。

聂卫东自己开始还纳闷来着,心想自己啥时候评过三好学生啊?

等看到都是他哥的奖状,而他老爸故意张冠李戴后,顿时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鼻子。

心想上辈子江米是不是就因为他没他哥这么优秀所以开始百般看他不顺眼啊?

那么这辈子要不要装一装好孩子?

噗,想什么呢。

聂卫东自己先乐了。

聂卫平见他弟忽然咧开嘴对着满墙奖状傻乐,有些无语地掉头看向窗外。

这奖状他本来不想贴,都是他妈,说是要用这些奖状刺激刺激他弟。

可是有用吗?他弟的脸皮已经锥子都扎不透了。看看给刺激的,都能看着乐起来了。

张狂却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而且他也没那耐心去分辨是聂卫东还是聂卫平。

墙上的,聂长河手里的,红彤彤的奖状,晃得他心烦意乱起来。

下意识地想,他家表弟被聂卫东揍成那样,只怕是犯下了大错!

“聂所,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咱先撇开不说,可这学生打老师总归不好。就算是三好学生说出去也不好听啊。你看,老师都被打成重伤了,咱总得有个交代不是?”

张狂的口气软了下来。

聂长河赶紧借坡下驴。

把奖状往抽屉里一塞,一巴掌拍在张狂肩膀上道:“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扭头瞪着眼指了指聂卫东,恶狠狠地道:“小兔崽子你给我老实呆家里,等老子回来收拾你!”

说着便连拉带拖把张狂携裹出了屋子。出了院子。

直到哐地一声街门从外面关上,聂卫平方才觉得一颗心从嗓子眼落回了原处。

“东子,你到底为啥犯浑?怎么连老师都打?”

见他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几枚黄铜子弹在手里抛着玩,聂卫平不住后牙槽嘶嘶过着冷气。

不知道为啥,这两天,他总觉得他弟跟换了个人一样。

总觉得像面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那家伙欺负女学生,我看不过眼,所以把他拎派出所后院给揍了一顿。”

聂卫东脑子中转着念头,想着怎么完美的处理好这件事,不留下尾巴让江米跟着cāo)心。

见他哥问,顿时眼中亮光一闪,张口道:“哥,求你件事,那个,要是我这事被捅出去,在我女朋友面前,你一定替我兜着点,就说这事是你干的。当然,官面上处罚啥的不用你顶,一人做事一人当!”

“啥?女朋友?你哪个女朋友?”聂卫平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他弟这惹祸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端了。他就算是想替他弟背锅,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到底是兄弟,瞒着女朋友啥的他还是能够帮忙。

但是,他弟换女朋友的频率比他用墨水的频率还快,到底要瞒的是哪一个?

第827章

“叫江米!哥,听好了,江米可是你未来的弟媳妇!你可不能,哪啥,看着眼馋啊。”

聂卫东先声夺人,郑重其事地跟他哥表达着自己对江米的强烈独占。

聂卫平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起走出了东边屋子,进了堂屋。

堂屋里,柳眉正在跟远在青城的弟弟通话。

今天张狂提着手枪手铐上门来,要带走聂卫东,可把柳眉吓得够呛。

她不清楚小儿子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

但想着小儿子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偶尔处事混账,可内里却是个再正义不过的好孩子,不可能故意去干出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儿来。

顶破天也就是跟人起冲突打架,把人打破了头啥的吧?

不过柳眉心里也没谱。她担心儿子这个年龄冲动起来下手没个轻重,就算占着理,把人打成重伤,只怕也要被拘起来。

“啥好孩子?整个就是一个混世魔王!臭小子我是管不了了,呜呜,你要是能管你给领走吧,三天两头的给我惹事。这次竟然把人给打伤了,公安都上门来拿人了!”

柳小舅刚在青城市委秘书岗位上工作没满两年,写公文上尚还有些经验,可对他姐的哭诉却有些应付无力。

只能道:“姐,姐,你别哭,到底咋回事啊?我姐夫呢?我姐夫不是派出所所长吗?小孩子打个架咋还让人去家里逮人了呢?这不符合法律程序啊?”

“你姐夫不过是个镇上派出所的小所长,人家那位老师的表哥可是县刑警队的副队长,你姐夫刚把人给糊弄走,还不知道会咋个处理……”

“哦,我晓得了。我给你找个人,就欧尚,欧家那小子,他不就是你们县刑警队的吗?”

柳小舅摸了摸头,瞬间想起一个人来。

柳家跟欧家在青城南海边的别墅近挨着,邻里邻居的,平时也有来往,何况他爸还是给上边大人物做过保健医生的国内著名老中医。

让欧尚出面解决这点麻烦事,柳小舅认为问题应该不大。

等他扣了柳眉的电话,把电话重新打到欧家,要了欧尚办公室的电话。

办公室里的人却说欧尚出任务去了,不在。

这个时候还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

大砖头式的大哥大都是土豪才用的起的奢侈品。

作为一个县刑警队的队长,欧尚根本不可能配那玩意。

联系不上欧尚,柳小舅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赶紧又给莱县县委工作的同学打去电话。谁料那边的同学一听张狂的名字顿时支吾起来,似乎不敢招惹的意思。

柳小舅有些失望地扣了电话,正揉着下巴想辙,就见他家那位看大门的丑爷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东子又惹事了?”

这老爷子耳朵尖着呢。

柳小舅在客厅里打电话,老爷子在院子里剪花枝,相隔着玻璃门窗,竟然也能听到。

不过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柳小舅本来就没想背着他老人家。

甚至还巴不得这老爷子知道这事后插手帮忙。

“丑爷,我那小外甥太顽皮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整天就喜欢舞刀弄枪的,这不,跟人打架,不小心把人给打伤了。若伤的是一般人,咱多赔点医药费也就是了,可对方一个表哥啥的是莱县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不依不饶上门去逮人,把我姐吓得直哭。”

第828章

这天晚上江米睡的很沉。

大清早起来,右眼皮却突突直跳。

虽然向来不迷信,可心里不住还是有些嘀咕。

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心想,这是会有啥灾呢?

“姐,做了什么饭?好香啊!”

江朵早起来用肥炼了油滋渣,合了白面,爆葱花,做了白菜疙瘩汤。

舀出来,气腾腾盛在盆子里,摆上正间的长方矮桌。

原本想睡懒觉的江小鱼从被窝里拱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来。

扒在东间门边,一边皱着鼻头嗅着香味,一边不住馋的两眼放光往盆子里瞧。

江朵没理他,扭头却往西边间喊了一声,“江米,起来吃饭了!”

李腊梅从院子里提了一棵大葱进来,一边剥皮,咬了一口,一边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这死丫头片子!真把自个当千金大小姐了咋地?也不早些起来帮着做饭……”

“妈,说啥呢,我妹不是子骨不爽利嘛……”

江朵想着江米去西北军校,她也跟着一起走,这会儿自然处处巴结着江米,向着江米。

李腊梅也就是习惯看江米睡懒觉不顺眼。

以前江米都是早早起来,帮着做饭,喂鸡喂猪。

这次见江朵一个人起来做的饭,饭做好了江米竟然还没起来,心里就有些不得劲。

不过被江朵瞅了一眼后,李腊梅忽然想起来,她家二闺女如今和从前的确不一样了。

这就要攀上高枝做凤凰了。

当兵哎,而且是去上军校,出来据说就是军官,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这样的好事咋没落到江朵头上呢?

按说江朵是家里老大,年龄更合适,长得更好,当了军官,将来她能跟着享清福,江米跟江小鱼都能跟着沾光。

江米么,黄豆芽尜尜的,说不定去了就被人给撵回来,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李腊梅眼珠转动,心里琢磨着事。

等见江米洗刷完了坐到桌前,赶紧给舀了一碗饭递过去,嘴里说道,“米啊,妈跟你商量个事……”

“啥事?”她姐做饭手艺不赖,江米吃了第一口就不住胃口大开。心也跟着愉悦起来。

“那个,你看啊,你今年才十二岁,你姐都十六了。你姐这个年龄去上军校是不是更合适?”

“嗯呐。”江米听她妈这么说,就知道她妈是啥意思了。

家里穷困潦倒,她妈习惯有啥好事都先从她姐那轮。

可上军校的事她可说着不算呐,就是想让给她姐都不成。

她那个当大官的亲外公倒是有这个能力。

不过杨博康如今还在南边带兵打仗,还不知道他那个唯一的亲生女儿,在乡下山沟沟里,整蓬头垢面,破衣烂衫,拉扯着仨孩子吃不饱穿不暖。

不过算着子,明年天外公就从南边回青城这边了。

可她这边忽然要跟聂卫东一起去上军校,跟外公相认的事怎么办?

还有欧阳无敌,欧阳无敌明显跟她和聂卫东一样,而且看样子似乎对聂卫东有敌意。

去上军校这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她跟聂卫东虽然也拥有重生的优势,可跟欧阳无敌根本没有可比。

欧阳无敌的几个叔伯都是大华军方跺一脚抖三抖的大人物。

聂卫东的外公再厉害也只是个治病的郎中,而丑爷虽然地位崇高,如今却也没有半分实际权利。

至于外公杨博康,也只能跟欧家第二代中混得最差的并驾齐驱。跟欧老爷子这样的泰山北斗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别。

而欧阳无敌,可是欧家第三代中最出类拔萃的代表人物。

若老爷子知道欧阳无敌带着记忆重生,只怕为了这个心肝宝贝,欧老爷子都敢把整个欧家赌上。

第829章

“妈,多给我舀点,我要吃!”

江小鱼被滋渣香味从勾引了出来。穿着小裤衩,赤脚跳下地,脸也不洗就嚷嚷着要吃。

江米抬脚把他踹在一边,喝道:“洗脸刷牙去!”

“哎呀!妈!我二姐打我!”

江米根本没用劲,江小鱼还往外躲了躲,没料就这轻轻一下,熊孩子墩在地上嚎啕大哭。

开始江米没当回事,李腊梅和江朵也没当回事。

她这会端了一碗饭坐在院子门槛上吃,一边看着外面摊开晾晒的玉米粒别让鸡猪偷吃。

不过江小鱼的哭声越来越大,李腊梅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一手端碗,一手扶门框,从院子里走回正间。

“咋地了?”

“妈!我二姐给我把腿打断了!”

江小鱼一边哭,一边把受伤的小腿亮出来。

江米低头看去,江小鱼的小腿竟然真的肿了起来!

嗯?怎么会这样?江米赶紧扔下饭碗,上前去查看江小鱼的伤势。

刚一碰,江小鱼嗷地一嗓子,哭得越发凶了。

“我看看,我看看!”李腊梅一看小儿子真的受了伤,顿时也急了眼。

狠狠瞪了江米一眼,把江米往一边扒拉,本以为一扒拉,江米就给扒拉到一边去了,没想到江米纹丝不动。

而挣扎着的江小鱼,更觉得脚腕子跟被铁钳子钳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江米皱着眉,上上下下给江小鱼捏了捏受伤部位的骨头,最终断定没有骨折,方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着自己给弟弟脚腕子又掐出一圈青紫来,江米不住疑惑地抬起双手看了看。

她也没用劲儿啊?她弟是豆腐做的不成?

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力气,江米拇指和食指捏住饭桌,下意识的一用力,咔吧,饭桌竟然被她掰下来一块。

李腊梅看到小儿子受伤,本来就怒火腾腾起,这会见江米弄坏了桌子,不住气得一巴掌扇江米头上。

却被江米敏捷地一闪,给闪了开。

江米此时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体的不对劲。

起三步两步走到院子,拿起院子里的一根独木扁担,两手一用力,咔吧,一声,扁担应声而断。

李腊梅的眼睛顿时气红了,张口狂骂:“你个小鳖丫头你疯了你?!”

江朵却从江米异常的举止中品味出不对劲,拉住要冲出去跟江米动手的李腊梅,颤声道:“妈,妈,你等等,你等等!”

江米这会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根手腕粗的棍子。

李腊梅瞧着江米猛然发力,将这手腕粗的棍子也给掰断了后,顿时给吓得白了脸。

“你妹,你妹这是发的什么疯?”

在李腊梅的印象里,只有疯子才会有这常人没有的蛮力。

不过就算是疯子,这手腕粗的棍子说掰断就掰断,蛮力大的有些吓人了。

李腊梅两股战战,江朵也给吓得往她妈后躲。

不知怎的,此时明明高不足一米二,体型瘦的跟豆芽菜似得江米,偏偏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江小鱼此时也不哭嚎了。

大睁着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张着小嘴,傻了一样看着他家突然变成超人的二姐。

妈呀,我二姐是不是变成外星人了?

江小鱼脑子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他最近看的一本外星人故事的小人书来。

江米握了握莫名力感爆棚的双手,回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看着她的李腊梅娘仨。努力翘了翘嘴角,想笑一笑活跃气氛,却又有些笑不出来。

特老母的,这铁定是聂卫东那混球搞得鬼!她好好一个女孩子,楞给变成大力水手了!

第830章

体发生了异变,江米急着找聂卫东问个明白。

早饭也顾不上吃,便央及她姐骑车载她去镇上。

江朵因为担心被体育老师报复,不敢去学校,听江米让她一起去镇上找聂卫东,赶紧扒拉了两口饭,提了书包就走。

李腊梅开始被江米给吓住了,直到俩姐妹要推车走,方才缓过神来,颤着声问江米到底是怎么了。

“没啥事,妈,就是头有点不太舒服,我让我姐带我到镇医院找柳阿姨给看看。”

江米忽然想到她弟肿着的腿,回答了她妈问话后,转去到江小渔边。

小心翼翼控制着力道,打横把江小渔抱起来,说是也带去镇上看看。

江小渔却吓得小手死死拽住门框,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妈!妈!救命啊!救命啊!”

那凄惨的叫声,仿佛要被送进屠宰场一样。

李腊梅扎撒着手撵了上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小鱼儿腿肿成那样,的确得去找大夫看看。

可这孩子哭成这样,当妈的就觉得心肝脾肺肾都揪成了零碎。

看着她妈恨不得跪给她看的可怜样,还有江小渔声嘶力竭的抗拒,江米脸不住黑了黑。

心想她可真把她弟她妈给吓着了。

怕她弟挣扎再给伤着,急忙放缓了声音劝慰道:“小弟,我是你二姐哎,又不会怎么地你,你怕什么啊。咱就是去镇医院看看。”

“~~~~~~~~”

江小渔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江米,扁着小嘴委屈道:“二姐,我不是怕你,我就是不敢去医院……医院里打针疼。”

“不打针,就去看看,外面抹点药,止痛药。”

“抹药就不疼了吗?”江小渔松开手,摸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

江米担心他顺手抹自己一,急忙把江小渔往江朵怀里一塞道:“姐,你抱着咱弟,我骑车带你们。”

“你骑车?你啥时候学会骑车了?”江朵和李腊梅都有些吃惊。

江米愣了下,心想自己这会难道还不会骑自行车?

“那个,我偷偷学会的。”江米只能这么说。

“你偷偷学会的?你够的着脚扎吗?你要是大梁下面的空挡里骑,可没法带人。”

江朵显然对江米这小板骑车带人有些没信心。

江米却挥了挥细瘦的小胳膊道,“放心好了,保证摔不着你们。”

说着就上前推起自行车,过街门门槛的时候,单手轻轻一提,就把诺大一辆笨重的大金鹿自行车给提了出去。

江朵不住回头跟李腊梅对视了一眼,眼底显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却没再说话。

江小渔却被江朵能骑自行车带人这事给吸引住了,也不哭了,还催促着江米道:“二姐,你快些骑上去试试!”

江米没再说话,两手把着车把,先单脚踩脚扎,一脚蹬地,溜了溜车,紧跟着飞跨越后座,真得骑上车座!

只是,嗯,腿短,坐到车座上,两边脚都成悬空的了。

不得已只好往前溜了溜,骑在大梁上,稳稳当当时快时慢骑了几个来回,减慢速度后,敏捷地从车子上跳了下来。

李腊梅就觉得她这小闺女俏皮的跟个耍把戏的一样。

江朵则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等她抱着江小渔试探地坐到绑着麻袋的后座上,江米真的带着她们骑上车子,往村外行去。江朵方才有种真实感。

一路上早起的村人,看到这怪异的三人组合,不住惊得合不拢嘴。

聂卫东骑着摩托车在村头遇上这姐弟仨,却险些给惊掉了下巴,继而笑得差点把摩托车开到沟里去。

艾玛,江米咋跟个小猴子一样,在车粱上一蹿一蹿的!

第831章

江米从自行车大梁上跳下来,稳住车子,冷眼瞅着大笑不止的聂卫东。

聂卫东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这都混了三世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江米这么有趣的样子。

哎呀,这小丫头,可的简直想抱进怀里给好好揉一揉。

不过看到江米眼神里的警告之意,聂卫东急忙收住肆无忌惮的狂笑。

将摩托车拐到路边停稳后,从车上跳下来,拿手揉了揉嘴角,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问江米:“你们这是要干嘛去?”

“还能干嘛?找你去!”江米恶狠狠白了他一眼。

聂卫东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

江米气得嘟囔了一声,“笑笑笑,喝疯老婆尿了你!”

“那个什么,江米,你这是一不见就想我了啊。我高兴,高兴。”

聂卫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米见她姐这会已经抱着小鱼儿在地上站稳,便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支,挽着袖子就走到聂卫东面前。

聂卫东见江米走过来,还以为江米要对他主动投怀送抱呢。

心里蠢蠢动,面上继续装出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沉稳样子来。

谁料江米探手一把抓住了他腰上的牛皮腰带。

聂卫东顿时有些傻眼,心想,小丫头这是受啥刺激了?怎么大清早的见面就要给他脱裤子啊?

男欢女又不是没经历过,尤其还是跟江米,被江米一抓住腰带,聂卫东的脑子自动就往带色的场景上靠。

裤子里的小兄弟也硬给刺激的开始敬礼。

可是江米的小板实在是让他下不了口啊……

聂卫东正胡思乱想着呢,忽悠一下人就上了半空,懵了片刻后,左右一打量,方才意会到,自己被江米举到半空里了。

而且还是单手!

哎呦,这小丫头,啥时候长这么大力气?

单手就把自己举起来了?虽然自个这会没完全长中个子,上的也不算多,可怎么也有百八十斤。

昨天还病恹恹的小丫头,一夜不见成了大力士?

“丫头,咳咳,放,放我下来!”

被个女孩子给单手举在半空这事,让聂卫东顿时有些脸上挂不住了。

江米倒也没坚持,顺着劲把聂卫东扔回地面。

聂卫东双脚一落地,就急忙去摸江米的手腕,急着给江米检查体。

他担心刚刚那一下子把江米给抻着了。

江米脉搏却十分沉稳有力,一突一突的,劲力顶着他的手指,仿佛在皮肤下,隐藏着上古凶兽。

聂卫东心里有些慌,急忙又捏了捏江米的小胳膊。

感觉入手之处,如同岩石一般坚硬。

他这会觉察出不对劲来了,急声问:“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的原因?”

江米见聂卫东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黑漆漆的眼眸中顿时泛起困惑来。

“我没对你这体做过什么。就是单纯的通过药膳调理。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变化啊。”

聂卫东扒开江米的眼皮看了看,又蹲下挽起江米的裤腿,捏了捏江米的小腿肚子。

江米把劲力一收,全绷紧的肌顿时松弛开。

聂卫东入手后,开始硬如铁,然后就是软滑如丝稠,顿时诧异地抬头望向江米。

“你自己能收发自如?”

“嗯,已经可以控制。不过早晨的时候不小心伤了小鱼儿。对了,你拉着我弟去医院看看吧,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骨头。”

江米从聂卫东这里得不到答案,便猜测自己这体是发生了基因变异。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聂卫东显然也想到了。有些担忧地看着江米,半天才点了点头,“好,我送他去医院看看,你,你用不用去查查?”

“你觉得有必要查?”江米反问他。

灵魂穿越时空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好在欧阳无敌轻易不会说出来。其实说出来估计也不太会有人相信。

可再整出个基因变异来,这要是传出去,只怕要被变成实验室里的切糕了。

第832章

“没必要。”聂卫东揽住江米往怀里抱了抱,安慰似地抚摸了下江米单薄若纸的肩。

语气肯定道:“不会有事,放心,谁都不会有事。”

“嗯。”江米嗯了一声。不知怎么就觉得满腹委屈,很想在聂卫东怀里大哭一场。

可是她背后还有姐姐和弟弟眼瞪眼看着呐,可不敢与聂卫东做太多亲密动作。

不说她现在才芳龄十二,单单这乡下的老封建就足以让她落下个招蜂引蝶不规矩的坏名声。

心里不舍得聂卫东怀抱的温暖,手上却很干脆地推开聂卫东胳膊。

“你赶紧带我弟去医院看看!快去,别磨蹭!”

“嗨,你个傻丫头,忘了哥上辈子是干啥的了?国内知名外科专家呢。一个小小外伤算啥,我看看就成了,还用折腾到医院去……”

用仅江米可闻的声音嘟囔了几句,聂卫东便走到江朵边,把江小渔接过来,放在摩托车车座上,弯下腰为江小渔做检查。

被聂卫东碰到了手臂,江朵的脸莫名地飘起了两朵红晕。

她赶紧低下头,眼睛盯着脚上磨得发白翻边的布鞋,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就浮现刚刚聂卫东搂抱江米的那一幕。

瞎子都能看出来,聂卫东对江米是有多么的疼和宠溺。

那疼和宠溺仿佛燃烧的炭火,连周围空气在那瞬间都感到灼的让人不自在。

江朵心底在那一片刻不住有些妒火中烧,嫉妒的眼珠子里都要冒出火星来了。

恨不得取而代之。

可被聂卫东轻轻一碰,近距离一接触,江朵就觉得整颗心跟浸在了蜜水里一样,从内到外都是甜蜜的。

可惜这碰触如蜻蜓点水,如此之短,如此之轻。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地望向聂卫东。

聂卫东侧脸也十分英俊。少年虽然脸型还不具备成年男子的阳刚之气,可眉峰如墨,鼻若瑶柱,黑色的眼瞳漆黑中竟透出淡淡的魅惑紫色。

江朵不住双手交叠捂在前,闭了闭眼,只觉一颗心砰砰跳的剧烈。

她知道,她恋了,她上了眼前这个少她一岁的少年。

天哪!她上他了!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聂卫东对她熟视无睹,只对江米好?

不!她要他眼里有她,她江朵!心里也要有她,而且只有她一个!

她这么漂亮,比江米好看一万倍,凭什么要把聂卫东让给江米?

她跟聂卫东才是这世上最般配的一对!江米那个丑丫头凭什么横刀夺!

一瞬间,江朵想了好多好多,她竟然觉得她上聂卫东,聂卫东必定也会上她。

而江米,现在就是不识趣,是她跟聂卫东相的绊脚石。

趁着小丫头什么也不懂,她得把聂卫东给吸引过来。

“卫东,我弟的腿怎么样了?”江朵走过去,紧挨着聂卫东的胳膊蹲下,装着关心江小渔的样子。

聂卫东却像被蝎子蛰了一样,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弹了弹被江朵碰了的胳膊,故意装着有些苦恼无辜的样子回头对江米嘟了嘟嘴。

“我弟腿怎么样了?”

江米对她姐的子心知肚明。

可这个时候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赶紧转移话题。

江朵却不识趣,紧跟着也站起来,装着十分弱站立不稳的样子,伸手去拉聂卫东的手。

第834章

江小渔的腿伤看着吓人,其实也就是皮伤,没伤着骨头。

听到柳眉的诊断,江米方才松了一口气。

聂卫东在一边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哼,小丫头片子,还不相信哥的水平……”

“说啥呢?”江米瞪了他一眼。

聂卫东立马抬手给嘴巴做了拉链动作,瞬间声。

柳眉本来正给江小渔腿上上药,被这俩的小动作吸引,抬头看了江米一眼。

江米脸上赶紧露出可的花骨朵一样纯纯的笑容来。

柳眉也笑了,觉得自己刚刚是多心,怎么会觉得小丫头老厉害,把她家臭小子给吃的死死的呢?

嗯,错觉,铁定是错觉。

她家这小儿子可是梨树镇有名的混世魔王,想找个降服住他的人可不容易。

聂长河在梨树镇也是土霸王一样的存在,可偏偏在这小儿子上没辙。

揍也揍了,骂也骂了,该做祸还是会去做祸,好在没到杀人放火那份上,总体来说,这孩子混是混,三观还算正。

不然柳眉觉得,她家老公说不得会大义灭亲。

但是现在这小子竟然敢把个体育老师给揍的不能动弹,也是胆子肥了,是不是真像聂长河说的那样,找丑叔帮忙,把这小子弄部队上给练上两年?

至于聂卫东之前说的,他要跟江米一起去西北军校读书的事,柳眉根本没往心里去。

一个初中没毕业,一个小学没毕业,想去读军校?臭小子显然是在白做梦呐。

“江米,回去后让你妈给你弟多加加营养,看这小脸,这小板,这孩子明显营养不良啊。再这么下去可影响长个。”

柳眉一边给江小渔腿上抹她自制的中药消肿药膏,一边心疼地看着江小渔纤细的小胳膊小腿,还有纸一样薄的小板。

不过说完了才想起来,江米似乎也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还有你,你也要多加点营养。女孩子12岁开始就要进入青期了,营养跟不上可会影响一辈子。”

江米赶紧应了一声。她知道柳眉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嘴上看着厉害,实际上心肠特别软。

前世里她跟婆婆的关系处的跟母女似的,这世里也不会差哪去。

“柳姨,您自个也多注意体,还有聂叔,聂叔的腿下雨天还疼不?我姥爷是老猎户,有祖上传下来的膏药方子,专治枪伤留下的后遗症,等改天我跟姥爷把方子要出来,您给聂叔配上几副。”

江米心里一暖和,说话就有些不怎么经大脑了。

其实主要是她没把那药方子当回事。

前世里就是给了聂长河,这世里根本不用聂长河张口,她这个准儿媳也会把方子无偿奉送。

柳眉却惊诧地抬头,看了江米一眼,弯了弯眉眼道:“你这孩子,倒是个大方的。不过不用讨要方子,若真有那好的膏药,花钱买来就是了。”

显然这是把江米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久经世事的她,可不认为,就帮了这么点小忙,能让江米姥爷连祖传方子都能送人。

江米知道柳眉这是不相信。便抿着嘴笑了笑,没吭声。

江小渔的腿上好了药,江米刚准备让聂卫东帮忙把姐俩送回家去,柳眉却说,“不急着回家,中午咱们下馆子去。”

她是想让俩孩子吃点好吃的,谁料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医生,医生!救命啊!有人被狼咬了!”

第835章

听着喊声,江米觉得十分耳熟,心里不住有些嘀咕,怎么好像是小姑的声音呢?

条件反的紧跟在柳眉后走了出去。

出门拐过走廊,就见镇医院院子里停了一辆吉普车,一便装的欧阳无敌正横抱着一个腿上染血的姑娘大步流星往这边走来。

江小姑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跟在后面一边喊,一边一拐一拐的跳着往前走。显然脚上受了伤。

江米瞅着欧阳无敌开始有些诧异,等看清他抱着的人的相貌时,脸色瞬间紧张起来。

受伤的人竟然是江朵!

“我姐这是怎么了?”

“被狼咬伤了啊。”

欧阳无敌像是急于交差一样,见到进门处有个长条木椅子,急忙把江朵放在上面,刚要起闪开,却被吓傻了的江朵死死抱住了胳膊,衣服袖子还被江朵咬在嘴里。

欧阳无敌有些不耐烦,想往下扒拉女孩的手和嘴,却被江米狠狠瞪了一眼。

欧阳无敌瞬间老实下来。

为了迁就躺着的江朵,不惹怒江米,欧阳少爷不得不委曲求全,采取了一个半蹲不蹲的姿势。

看起来十分费力的样子。

欧阳无敌见江米凑过来,便有些委屈地望向江米,故意卖萌一样扁了扁嘴。

江米没理他。

她姐都伤成这样了,她哪有心搭理他。

刚要动手查看她姐的伤口,柳眉已经拿着把剪刀蹲在江朵旁边,咔嚓咔嚓把江朵受伤腿上的裤子剪了。

受伤的部位在大腿外侧,这一剪就把江朵的一条腿给露了出来。

少女雪白纤细的腿上,暴露出一道巴掌长的狰狞口子,不但有野兽留下的齿印,还被撕开了一片皮。

江米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心里疼惜她姐,手下却利索地配合柳眉往外挤压淤血,用酒精清洗伤口。

柳眉眼见她一张小脸镇静而严肃,处理伤口有条不紊,竟像个常年行医的医生一样,不有些吃惊。

心想,这小姑娘真是不一般呢!

继而又想,能降服她家那个混球儿子,肯定不会是寻常女孩子啊。

清理完伤口,柳眉刚要把伤处包扎起来,却被江米阻止。

“阿姨,有狂犬疫苗吗?”

“狂犬疫苗?应该有吧?怎么了?”柳眉有些疑惑。

江米指着她姐的伤口道:“被狼咬伤了跟被狗咬伤差不多吧,是不都应该打狂犬疫苗?”

“对对对,是差不多,都得打狂犬疫苗,而且这伤口最好还得暴露,狼吃腐,牙上的毒比狗还厉害!”

柳眉话音刚落,原本一直闭着眼睛,仿佛昏迷过去的江朵,忽然张口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江米赶紧上前把她姐的上半抱住,一边用手不着痕迹地揉按止痛位,一边安慰,“姐,别哭别哭,很快就没事了!”

谁料她姐却指着欧阳无敌哭着道:“他看了我的腿!他看了我的腿!他得对我负责!”

欧阳无敌正因为江朵松开他,以为获得了自由,准备往一边去躲清闲呢,被江朵这一指,顿时有些懵bi)。

“我?得对你负责?”欧阳无敌有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你看了我的腿……”江朵抽泣着,推开江米,支起上半,看了一眼着的一条伤腿。

第836章

“你这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亏我还给你吃了止痛药!”

欧阳无敌不住有些气急败坏,加瞠目结舌。

这娃上辈子被关实验室,接触社会少,还不太懂得人心险恶,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被江朵给赖上。

在他印象里,他可是江朵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在蒙山打猎遇上江朵和江小姑被狼追咬,江朵这会只怕早被狼啃得皮不剩了。

他救了人,给亲自给车送医院来,然后赖上他,让他负责?

特么的,开什么国际玩笑?

江米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燥。

欧阳无敌是什么家庭背景,江米太清楚了。

依照老江家目前现状,江朵就算是想进人家里当保姆只怕都不能够。

江朵想赖上欧阳无敌,那简直就是白做梦。

而且江米也不想让自己姐姐做出这样有失颜面的事。

虽然老江家现在不行,可并不表示以后就一直不行。

她这都玩儿好几次重生了,总不能次次新手村,连自己家里的几个人都摆不平。

穷则独善其,达则兼济天下。

不说她自己,就聂卫东那折腾劲,这辈子显然不可能再跟穷困结亲家。

至于兼济天下,她没那么大野心和怀,先让边人过上幸福子再说吧。

刚好柳眉找了狂犬病疫苗来,先给江朵做了试敏。

江米顺手习惯地拿了药瓶看了看。

她这是前辈子遭遇疫苗造假案,担心这是支假疫苗。

拿起来看后又想起,现在全国药厂除了军管就是国营,还没有为了牟利而胡乱造假的事儿。

疫苗质量应该是值得信赖的。

不过心底到底没谱。便想着回头回家,去后山上采点解毒的药。

听江米说要回家去,江朵表现的非常抵抗。

没办法只能麻烦柳眉给安排了个病房,刚好江小鱼腿上也有伤,便跟江朵安排在同一病房里。

江朵见她说了让欧阳无敌负责的事后,根本就没人搭理,心里不由有些羞愧难当,也有些恼羞成怒。

不过那会儿她是鼓足了劲儿才喊出那么一嗓子,再让她说第二遍,她也没那勇气了。

她是实在太喜欢欧阳无敌了。

从天而降,把她从狼口中救下来的欧阳无敌显然比聂卫东更让她心动。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名少年军官,会开车,家世好,长相也不比聂卫东差。

这简直就是上天为她安排好的。

她觉得,自己被狼咬,就是为了遇上欧阳无敌,就是为了送她一段好姻缘。

对,一定是这样的。

书上不是说嘛,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就是为天降大任。

哼,江米故意装着听不见,肯定是嫉妒她找的对象比聂卫东强。

江朵这些小心事,江米其实早看出来了。不过她这会懒得跟她姐掰扯。

尤其这会她姐那条腿,看着实在是太惨了,有个事儿牵扯她姐的精力,让她姐有个不错的心,对养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前一天江米还是被人照顾的对象,转过天就成了照顾人的主力。

看着江米一会侍候她姐洗脚,一会又要侍候江小鱼,聂卫东心疼的不行。

“你一边坐着就成,我来。”江朵他没法伸手帮忙,江小鱼他蛮可以照顾得了。

江小鱼却有些不太乐意,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的伤就是二姐弄出来的,有些恃宠而骄。

“我不用你给我洗,我要我姐,我二姐!”

“嗨,你个小破孩,你还矫上了!我今儿非要给你洗怎么了?”

聂卫东一生气,手上顿时没了轻重,一把拖过江小鱼的腿。

就听江小鱼扯破嗓子哭喊起来,“疼!疼!我腿断了!”

第837章

聂卫东主动上前把照顾江小鱼的活揽了过来。

江小鱼开始还有些不太乐意,被聂卫东三两句话就给哄得找不着南北了。

“卫东哥,你可得说话算话,等我腿好了教我练武。”

“嗯,没问题。我啥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你经常说话不算话。”

聂卫东听见这话愣了一愣,因为这声音很耳熟,却不是江小鱼的声音。

扭头一看,只见欧阳无敌标枪一样笔直地站在门口。

特么的,这孙子可真碍眼,“你怎么还不走?”

聂卫东剑眉微皱,表有些不耐烦。

欧阳无敌下巴扬了扬,故意无视聂卫东,找江米说话,“江米,能给安排个住的地方么?”

“就是啊,你怎么还没走?这镇上也没旅馆,怎么给你安排地方?而且就算是有旅馆,也不适合你大少爷住啊。”

因为被欧阳无敌威胁着去上军校,江米对欧阳无敌也没有好声气。

“江米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欧阳无敌鼓着腮帮子,一脸很受伤的表。

江米瞪了他一眼,怕他再说出些透露底细的话来,只能起道:“看在你救了我姐的份上,给你找间病房先住着。”

病房里都是些一米多宽的简陋小铁,木头,垫子是硬邦邦的棕垫,被子褥子里的棉花同样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

这样的住宿条件,相信欧阳无敌这滴滴的贵公子根本就受不住。

反正这家伙有车,住不下,受不了,自然就会走人。

对于欧阳无敌救了她姐这事,江米虽然心里惦记着,却没怎么当回事。

主要是前辈子她跟欧阳无敌太熟了。

俩人五六年时间里在海岛基地朝夕相处,虽然没处出男女之,但兄妹之却是有的。

欧阳无敌自己其实也不明白对江米到底是一种什么感。

对他来说或许还有雏鸟结。

这也是他见到江米后,辗转着又借口到蒙山打猎,跑回江米边的原因。

去蒙山打猎原本是想弄点别致的见面礼给江米,却没想到恰好救了江朵。

欧阳无敌就觉得,这份见面礼勉勉强强过得去。

所以被江米安排到隔壁病房住宿后,欧阳无敌并没有如江米所料,去挑剔住宿条件。

对他来说,再艰苦的环境,为了江米他也都能耐受。

比起前世病发后的痛苦,铺的不适对欧阳无敌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晚餐是聂卫东准备的。鸡鸭鱼很丰盛,聂卫东还亲手调馅包了虾仁馄饨。

江小鱼险些欢喜疯了。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可惜他二姐管的严,只许他吃了两碗馄饨。

“两碗馄饨已经不少了!晚上不许吃食,你还小,肠胃受不了。”

江米嘴里说着江小鱼,眼睛却瞪了聂卫东一眼。

聂卫东嘿嘿一笑,没脾气,却指了指死皮赖脸就是不肯走的欧阳无敌道:“这不是有客人嘛。咱再穷也得让客人吃好。”

这么一说,江米气就顺了,点了点头,对欧阳无敌道:“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没啥拿得出手的好吃食,您凑合着吃。”

这话说的让欧阳无敌很受伤。

江米这是把他真当成客人了呢。

这孩子心里难受,脸上的表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军人的气息从骨子里自然而然散发。少年显得愈加出类拔萃。

第838章

吃饭的桌子就放在江小鱼和江朵两张病之间。

原本江米是想分开吃的,可江朵仗着腿伤强烈要求大家在一起吃。

江朵腿伤已经包扎,且穿了肥大的病号服,因为服用了欧阳无敌牌专用特效止痛药的缘故,还没感受到伤口的疼痛。

所以这会也能半躺半坐在上,自己端着碗吃饭。

看着对面严肃脸的欧阳无敌,江朵眼睛里简直要往外蹿红心。

明明往里过年都吃不上的好饭食,这会儿江朵竟然吃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味同嚼蜡。

不过为了延长能跟欧阳无敌同餐的机会,江朵这顿饭吃得极为缓慢。

欧阳无敌自小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吃饭速度相当之快,简直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

聂卫东前世同样经历过军旅生涯,吃饭速度跟欧阳无敌几乎不相上下。

两人几乎同时放下碗筷,同时互相火星四地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之后,又同时说:“出去走走?”

然后同时起,迈步往门外走。

江朵看美少年吃饭看得正上瘾呢,突然目标消失,顿时有些心慌。

手里饭碗赶紧放在桌子一角,伸胳膊推了江米一下道:“大米,他们怎么走了呢?”

江米正细嚼慢咽品味着海鲜馄饨,被江朵一推险些噎着。

抬头往两少年消失的方向瞅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吃多了撑着了,自然要去消食。”

俩家伙就大胃王一样,几乎把桌子上的食给包了圆。

江米虽然不怎么喜欢吃食,可她原本还想着吃不了打包回家给李腊梅和爷爷吃呢。

上辈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她自然是不稀罕这些粗苯食。

可现在的老江家不行啊,都穷的一年到头见不到多少星星,若是给打包送回去些,江老太这些人还不得欢喜疯了。

嗯,江米是想着趁着江老太高兴,提出让江小姑到医院来帮忙照顾病号的事。

江小姑赶回家去报信,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或者是老太太不让来?

江米自己子骨底子太薄,很担心基因突变,会造成新的机体损伤,现在她自己最需要的,就是自我休息调养。

而让聂卫东照顾她姐显然不合适。

看看桌上还剩下一个红烧猪蹄,一些凉拌猪头,半只烧鸡,江米就去药房找了干净的方便袋来,一一给装了起来。

看见江米把桌子上得食给装起来,要带走的样子,江小渔顿时有些急眼。

“姐,二姐,我还没捞着吃呢!”

“你不是吃饱饭了吗?”

江米对自家贪吃小弟很是有些无语。

“可我想吃!姐,你放这里,放上,晚上我饿了吃。我现在是病号啊,容易饿的啊。”

江小渔有些恃宠而骄。说完还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江米瞅了眼江小渔撑得跟小西瓜一样的小肚子,有些哭笑不得。

“你都撑成啥样了?还吃?再吃非闹症候不可。这些我拿回去给爷爷她们尝尝,还有咱妈,大约还不知道你和大姐住院的事。”

“哦,”要送回去给爷爷妈妈他们吃啊。

江小渔虽然馋的慌,却也很懂事,听江米这么说,赶紧摆了摆小手,将头扭向一边。

“那你赶紧拿走!我闻着味就馋得慌,就想吃!”

江朵这会眼前没有美少年吸引心神了,忽然觉得腿疼的厉害,而且很不满江米把好吃的都给拿走的行为。

“江米,就这么点东西那代往回拿?还不够爷塞牙缝的。”

第839章

“我和你爷多大的牙缝能塞这么多东西?”

江朵话刚落音,就听到江老太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

三人猛然扭头循声望去。

只见江老太胳膊上挽了个大花布包袱,江小姑肩上扛着铺盖卷,手里提着一个麻布包出现在房门口。

“,您和小姑咋来了?我妈呢?”

江米急忙放下东西,过去接过江老太胳膊上的大包袱,又让江小姑将铺盖卷和抹布包放到屋子一角。

“你妈听说你姐被狼咬了就吓晕了,嗷嗷哭的没法来,你爷又不会照顾人,只能我这老婆子来了。”

江老太说着话,走到江朵边,掀开江朵上的被子,看了一眼。

其实也看不出啥来,穿着裤子呢。

江老太看着江朵大腿位置愣了愣神,忽然回头问江小姑,“你说是个男娃子把江朵给救了?”

“是啊妈,就前天来咱家让江米去当兵的那个,不过这次没穿军装,穿得皮夹克,但是还是开着那辆部队上的轿车。”

这话江老太在家已经问过一遍了。

江小姑虽然不清楚她妈为啥一个劲地问,但是既然又问了,她就老老实实再给重复一遍。

“人呢??”江老太抬起扭头看向江米。

“哦,,你找谁?”江米有些懵。

“还能有谁?那个救了你姐的小军官啊。你不会就这么让人家走了吧?”

江老太心下顿时有些着急。

一着急就原形毕露,眼皮一撩,三角眼一竖,顿时一脸凶巴巴模样。

江米瞅了不住心下有些犯堵。心想她凶起来的样子可真不招人待见。

“,那个大哥哥没走,跟卫东哥出去溜达去了。”江小渔在一边赶紧回了一句。

他这是担心他二姐被给吃哒。

“哦,出去溜达去了啊。”

江老太脸上的神色立刻缓和下来。

想到聂卫东,想着江米这就快要去当兵,而且据说是去念军队上的大学,赶紧脸上挤出笑容来。

假装好奇,上前把桌子上放的几个方便袋打开,扒拉着看了看,笑着道:“哎呀,大米就是有孝心,这是想送回去给爷吃的?”

“是啊,您老是不还没吃晚饭?还有小姑,坐过来先吃些吧,这锅里还有些馄饨,呼着呢。”

江老太既然来了,而且还是带着铺盖卷来的,显然是要来帮忙陪。

虽然先前江老太竖三角眼的模样让江米心中不喜,可真的是来帮忙,江米觉得啥都可以不计较。

人心隔肚皮。就算是亲,也不可能一心一意待每一个儿孙。

江老太儿子闺女多,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也已经有了好几个,穷家陋底的,也喜欢不过来。

但江小渔到底不一样,这可是老江家的长子长孙,老太太是真的心疼。

关心江朵只是做了个样子,等看到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江小渔,“小鱼儿,这些个好吃的你吃了没?”

“,我想吃,我二姐不让……”江小渔委屈巴巴地瞟了他二姐一眼。

见他二姐拿眼睛瞪他,赶紧把小子往他怀里钻。

“你凶他干啥?干嘛不让他吃?你弟这么点,吃能吃多少?我老婆子大不了扎着嘴也得让我大孙子吃饱!”

老太太立刻开启老母几乎崽子模式。

江米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指了指江小渔的肚子道:“,你别听小鱼儿瞎说,你摸摸他小肚子,都撑成啥样了?我还能饿着他咋地?”

“哦,这肚子是不少?这是吃了啥了?”江老太茧皮糟手隔着衣服,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小孙子的肚子。

当摸到小西瓜肚时,脸上表立时轻松下来,顺势给微微使劲揉了揉。

“咋让他吃这多?撑坏了怎么办?”

“应该问题不大,吃的是馄饨,连汤带水的,一会就消化了。”

江米把一碗馄饨端到靠近江老太方向的桌子上,道:“,你尝尝,这馄饨好吃着呢。营养可不比食差。”

“啥馅儿这是?唔,虾仁?嗯,好吃好吃。”

江老太尝了一个,又一个,可惜也没多少个,几口就吃完了。

来之前她在家没顾上吃饭,包袱皮里还包了几个刚篜出来的玉米面窝头,和几个从咸菜坛子里刚捞的咸菜疙瘩,想着晚上饿了垫吧垫吧。

这会吃上这么好吃的馄饨,顿时觉得胃里饿的狠了。

“,小姑,这还有猪头……”江米见她和小姑狼吞虎咽的样子,便知道俩人没吃饭就赶了来。

心下一,顿时有些感动。赶忙把几样食往两人眼前推。

江小姑赶紧摆手,“不了不了,吃这个就成了,包袱里还有你刚蒸的玉米饼子。就这个馄饨汤吃正好。”

说着话,江小姑就把包袱给拿上桌来,打开了从里面拿出几个黄灿灿的玉米饼子和一个咸菜疙瘩来。

“,那您吃吧。”见江小姑执意不肯吃食,江米知道她是舍不得,便把几样食推给江老太。

江老太倒也不客气,伸手就把几样食给拿了过去。

江米心里还以为这老太太霸道,要吃独食呢,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三两下把袋子口给扎上了。

往江小渔枕头边一塞道:“留着给你弟明天吃。”

江小渔立时欢喜地眉眼是笑,豆虫一样在怀里拱了拱。

江米想说不用给江小渔留,可瞧见她和她小姑一人一块大玉米饼子,就着馄饨汤,吃得香甜。

喉头哽了哽,便有些说不出来。

庄户人家就是这样,有口好吃的先紧着小的老的。

而老人们大多是不肯吃的。会把从口里省下来的那点好吃的给最疼的儿孙。

这种偏心,从前江米觉得是重男轻女思想作怪,但在如今的江米眼里,这一幕只觉得让她眼酸,却再没有半点怨恨。

有啥好恨的呢。都是穷闹得呗。

江老太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低头瞅了一眼江小渔,又瞅了瞅江朵和江米,跟江小渔商量。

“明儿这些好吃的,要跟你俩姐一起吃,不能自己吃独食,记得不?”

“嗯,,记得了。也给和小姑吃。爷爷呢?爷爷咋没来?”江小渔乖巧地点了点头。

江老太喝了一口汤,咕咚咽下去,抹了抹嘴道:“你爷得在家看门,家里收了粮食,没人看家会被人偷。”

“,要不等会让聂卫东送你回去吧,有小姑在这帮忙就行了。”

江米觉得她留在这只会添乱,还不如只留江小姑。反正有江小姑帮忙,还有聂卫东,她姐和她弟也累不着她。

江米却摇了摇头。她是另有打算的。

她来这除了要照顾孙子孙女,最主要的还是要看看那个救了孙女的小军官。

第840章

欧阳无敌倒也没让江老太等太久,出去溜达了不过一刻钟,就顶着一双熊猫眼,浑尘土,鼻子淌血地回来了。

看着进来的少年鼻青脸肿的一副猪太郎样,江米险些没认出来。

直到少年委屈扒拉地斜靠在门框上,用手指捏着血流奔涌的鼻子,瓮声瓮气叫了一声“江米~”。

江米才辨认出来,这是刚刚跟着聂卫东出去的欧阳大少爷。

这一声江米叫的,幽怨的仿佛被壮汉羞辱了的小寡妇。

江米刚要问,这是咋了?

就看到少年后跟着走来的聂卫东,腰杆笔直,纤尘不染,世外高人一样背负着手,一脸洋洋得意的欠揍模样。

江米瞬间顿悟,聂卫东这混球显然是瞅着欧阳无敌不顺眼,把人诓出去给趁机用拳脚给收拾了啊。

好歹人家欧阳还是客人呢,而且还是自家大姐的救命恩人,怎么能把人家给打成这样?

江米气得狠狠瞪了聂卫东一眼,转找棉花给欧阳无敌堵鼻子。

欧阳无敌一边享受着江米的温柔照顾,一边又委屈,又满足,又嘚瑟,又显摆地瞟了聂卫东一眼,哼唧道:

“江米,我觉得我脑子被打坏了,你得好好给我看看……”

“我看你是芯儿坏了,要不要我帮忙切开修理修理?”

聂卫东哪受得了有别的男人享受江米的温柔照顾?

气得牙齿磨了磨,就要上前把欧阳无敌重新拎出去修理。

这会儿江老太已经从江小姑和小鱼儿的指认下,知道她心目中认定的大孙女女婿人选就是那个刚刚走进来浑尘土鼻青脸肿的少年,赶紧吩咐江小姑去打盆温水来。

“哎呀,哎呀,这是咋整的?咋整的?”

江老太见江米帮着少年将鼻子用棉条填塞止住血后,从江小姑手里接过温的毛巾,亲自上前给少年擦拭。

欧阳无敌是认识江老太的,让江米侍候他是为了夺宠,为了气聂卫东,可不敢让江老太侍候他。

赶紧从老太太手里去拿毛巾,嘴里客气道:“,我没事,我没事,我自己来就成!”

“哎呀,眼睛都肿成这样了咋?我让你小姑给煮个鸡蛋滚滚……美凤,赶紧的,煮鸡蛋去!大米,把这水再换一盆来!哎呀呀,好好的孩子,看这一土!真是……真是……”

老太太手不闲着帮欧阳无敌仔细擦拭上的土,嘴里也不闲着。

一会指使这个,一会指使那个,将江小姑和江米指使的团团转。

末了刚要对罪魁祸首聂卫东批评几句,却猛然想起,这孩子还不是她能说道的,家里也不是个好惹呼的。

“卫东啊,你看看你把人给打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都是大人了,啊……”

眼见欧阳无敌在老江家女人们的侍候下,渐渐清爽起来,江老太将脸上的表拿捏出几分长辈的此慈祥来,语重心长地跟聂卫东谈心。

聂卫东此时倒也乖巧,点了点头,道:“,我听您的。”

“哎!可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人家孩子这么乖巧听话,给自己台阶下,人老成精的江老太立马眉眼是笑。

欧阳无敌就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不过也没着声。

主要今天这场架实际上是他先动的手。

他就是想试试聂卫东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只是没料到竟然被聂卫东完虐。

他知道自己自况,如今虽然压制了基因变异速度,可体里的力量却远远要超于常人。

寻常所谓的武功高手,在他手下根本就趟不过一个回合,然而聂卫东这是个什么状况呢?

第841章

“江米,我疼……”

因为被冷落,尤其是被江米冷落,聂卫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舍下一张装嫩脸跟江米撒。

“哪疼?”

江米听到聂卫东叫疼,心里不住就揪了一下。

到底是心上人,虽然不相信聂卫东受伤,可依然关心地走上前,动手撩起衣服,仔细去查看聂卫东的胳膊腿。

聂卫东嘴角一勾,脸上表瞬间嘚瑟起来。

甚至趁着撩起前衣服,让江米看自己肚子的时候,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欧阳无敌。

看着聂卫东一副jiàn)jiàn)的表,欧阳无敌吸了吸后牙槽,感觉有些牙疼。

“胳膊腿上没明显伤痕啊?走,到隔壁去,我给你仔细检查下。”

江米知道欧阳无敌异于常人,所以也担心重生后的聂卫东吃了欧阳无敌的暗亏。

“嗯,好。”

聂卫东一脸听话宝宝的乖顺模样,老实地跟在江米后就要往门外走,甚至还主动伸手去拉江米的小手。

这让迎面走进来的柳眉不住起了一鸡皮疙瘩。

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么?怎么这么一副模样?

“江米,怎么了?我怎么听说卫东又跟人打架了?”

“啊,阿姨,不是,没打架,俩人切磋武功呢。”

面对准婆婆质问,江米不由自主就替聂卫东遮掩起来。

聂卫东心里越发得意,抬起江米的小手,凑到嘴巴前,啵,亲了一口。

嘴里腻味道:“媳妇儿,你真好,比我妈对我还好……”

“去去去,没脸没皮的,我跟江米说话呢。”

柳眉见江米一副要恼羞的样子,赶紧把混蛋儿子往旁边推了推。

欧阳无敌这会已经认出了年轻时的柳眉,张口叫道:“柳阿姨!”

“咦?你是哪个?”

柳眉眼见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子坐在病房椅子上,眼睛望着自己,一副很熟悉的模样,不住一时间有些发懵。

欧阳无敌顿时想起来,柳眉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慌忙调整了下表,咳嗽一声,郑重其事道:“阿姨,我是欧家的,小时候见过您,您可能忘了。”

“欧家?”柳眉愣了愣。是?青城柳家别墅西边那个欧家?“欧司令家的?”

“对,我是他侄子,我叫欧阳无敌。这次是专门来接聂卫东和江米去西北军校的。”

“哦,我还以为臭小子诓我呢,原来真让部队上给瞧中了?”

柳眉不住一脸惊喜表。

如果这少年真是欧家的人,那么他说来接聂卫东和江米去军校上学的事八成就是真的了。

她可是知道欧家在大华的地位,欧家老爷子可是开国元老一般的存在。

“妈,您在哪?”

屋里几人正说着话,跟聂卫东几乎一个模子扣出来的聂卫平在镇医院大厅里喊了一声。

柳眉听到大儿子喊声,急忙走了出去,“卫平,妈在这那。”

“妈,给您跟我弟送了饺子来。”

聂卫平提着一个保温桶,急忙走了过来。

“谁包的?你爸?”柳眉有些诧异。

“是我,我听说你今儿在医院里加班,就包了些饺子让我送来。”

这饺子其实是聂卫平去看聂老太太,聂老太太让他带回家晚上加餐吃的。

不过他知道自家妈跟关系不算太融洽,所以就把这饺子送来了镇医院,让她妈多念点老太太的好。

柳眉果然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来,一边接过保温桶,一边刀子嘴豆腐心的嘴里嘟囔了一句。

“你都那么大年纪了,包个饺子不容易,你吃点罢了,还拿来给我……真是的……什么陷的啊?”

“是芹菜猪馅的。我自己种的秋芹菜,很鲜,很好吃。”

聂卫平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往柳眉后的病房瞅了一眼,恰好看到坐在上的江朵往外望来。

两人一对眼,聂卫平不由愣了愣。

江朵却不住有些羞窘脸红,蚊子一样,小声叫了一声,“聂班长……”

聂卫平跟江朵虽然不是一个班,不过对这个长相漂亮的邻班同学还是有些印象。

尤其是最近自家弟弟不知哪根筋抽抽了,天天往兰溪村老江家跑,聂卫平就对江朵更加关注了一些。

江朵人一害羞,一双杏眼顿时水汪汪的,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像里枝头初初含露绽放的海棠花。

聂卫平心里不住怦然心动。

不由自主上前走了两步。

“江朵,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被狼给咬了……”江朵一说这话,眼眶一红,眼里的泪水顿时从腮边滚落。

聂卫平一听这个原因,再见江朵哭泣,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感觉很难受很揪心。

“怎么会被狼咬了?咬的重不重?”

“重的,好疼……”这会儿可能止痛药不太使劲了,江朵真的感觉腿上开始刺痛起来。

“妈,江朵是我同学,您可给好好看看。”聂卫东赶紧跟他妈嘱咐。

“哎呀,这话还用你说啊。你弟那个磨人精都不知道说多少遍了。不过这狼咬伤不太好治,就怕感染,而且那么深伤口,留疤是肯定的了……”

柳眉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江朵。顺手把保温桶提进屋子。给江老太和江小姑吃。

江老太和江小姑赶紧摆手,表示已经吃过了。

其实柳眉也吃过了。聂卫东弄了馄饨和吃食不可能把自家老娘给拉下。

聂卫平听他妈那直肠子话,不住有些担心地望了江朵一眼,担心会让这姑娘难过。

江朵果然眼泪掉的越发厉害起来。

小姑娘家咬着嘴唇无声啜泣的样子十分让人心动。

聂卫平有心上前安慰,又有些不太好意。

这个年代,男女同学就算是同桌都不太说话,因为要是说话多了难免就会被传出来早恋之类的怪话。

欧阳无敌瞅了一眼聂卫平,又瞅了一眼江朵,忽然觉得,他可以做个月老。

前辈子聂卫东失踪后,聂卫平一直纠缠江米,让他很头疼。

这辈子虽然江米边有个讨厌的聂卫东,可比较起来,他才是那个打算横刀夺的人。

嗯,敌吗,能料理一个算一个。

欧阳无敌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是卫平大哥吗?我是聂卫东的朋友。”

“哦,你好你好,你这是……”

聂卫平开始以为欧阳无敌是医院里的病人,还纳闷怎么跟江朵呆在一个病房,还想着等会问问他妈,给江朵另外调换一间。

听这人主动招呼,还说是聂卫东的朋友,心里不住咯噔一下。

他有种预感,这人脸上的伤八成跟他那个混球弟弟脱不开关系。

这只怕是找上门来讨医药费的吧?

第842章

仔细给聂卫东检查了一遍,没想到这家伙不但没受什么内伤,就连外皮都没能伤根汗毛。

想一想欧阳无敌那一一脸的伤,江米面皮抽了抽,瞬间嘴角不住微微上翘。

哎呀,聂卫东这混球重生后手竟然这么好,简直像开了挂一样。

咦,或许就是开了挂也说不定。

“你有金手指?”江米伸手,用食指拇指使劲捏了捏聂卫东的脸颊。

捏的聂卫东嘴巴不住咧了咧。

话说有个手劲奇大的女朋友对男人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

聂卫东现在心里就开始打起了小鼓,很担心自己以后的福生活。

万一正在兴头上,被江米一脚给踹飞怎么办?

江米可不知道聂卫东心里的忐忑不安,见聂卫东老老实实被她捏面一样捏来捏去,不由玩心大起,探头在聂卫东嘴巴上亲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仿佛触动了恶魔开关,瞬间被聂卫东整个人揪到坏里,嘴唇紧紧压上来,各种tiǎn)舐啃咬,两只爪子也不老实,连旺仔小馒头都不放过,隔着衣服揉不过瘾,直接掀开衣襟钻了进去。

柳眉刚好过来准备叫自家宝贝小儿子和江米一起尝尝老太太包的饺子,推了推旁边的房门却没推开,不由有些诧异。

镇医院的设施十分简陋,木头门看着结实却一点都不隔音。

聂卫东又有些肆无忌惮,弄出来的声响很快让站在门外的柳眉皱起了眉头。

这俩死孩子在屋里干啥呢?怎么听着不像是在干好事!

开始柳眉没敢往男女那方面想,主要觉得自家小儿子虽然胆子肥,但这会儿毛还没长齐呢,肥也肥不到哪里去。

可等她耳朵贴着门缝仔细一听,脸上瞬间涨得彤红。

一边是羞的,一边是气得!

作为一个生过俩儿子的中年女妇产科医生,要是这会还猜不出屋子里俩孩子在干什么,她真可以找豆腐撞死算了。

“聂卫东!你给我滚出来!”

柳眉气急败坏地使劲拍打房门。

聂卫东有些意犹未尽。

其实他早就察觉门外有人,不过他根本就不在乎。

有什么好在乎的呢,江米上辈子是他的,这辈子也是他的。

眼睛是他的,鼻子是他的,嘴巴是他的,每一片肌肤,每一根毛发,每一片指甲,都是他的!

他这会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聂卫东,才是江米生生世世的人生伴侣。

尤其是让欧阳无敌那王八蛋知道,想撬门,就得有遭受他聂卫东狂风暴雨般碾压式打击的心理准备。

“聂卫东!出来!给我滚出来!”

手拍门无用,一向在人前端庄大方温文尔雅的柳大夫瞬间变成了河东狮吼。直接开始拿脚踹门。

砰砰的踹门声,喊叫声,将旁边屋子里的一干人都给惊着了,除了躺在上的江小鱼和江朵,其他人都跑了出来。

“妈,怎么了?我弟怎么了?”

聂卫平一边拦着他妈发疯踹门,一边急切地问。

“你弟……你弟……”

柳眉急着阻拦小儿子发混,又不想让小儿子的丑事让人知道。

扭头瞧见连江老太都给自己惊动出来了,顿时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了。

第843章

江老太人老成精,瞅着紧闭的房门,再瞅瞅柳眉无地自容的尴尬样子,眼珠一转,瞬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呵呵,还能有什么事,八成是聂家小子在欺负她家江米。

不过,她可不觉得这是坏事,反倒认为真出了啥事,老江家和老聂家的亲事就是铁板上钉钉,谁也没法动摇了。

“亲家,可不能打骂孩子,都半大小子了,啥事儿不懂?要跟他讲道理,有啥错处咱就指出来,让他明白事理不就成了?”

江米和声细语的劝说,让柳眉更觉羞臊惭愧。

她以为老太太这会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一门之隔,聂卫东那混球干下的好事。

“大妈,聂卫东这臭小子就是欠收拾,别看长得还成,从小就熊得要命。以后咱们成了亲家,您老可得多担待,多教育。打着手疼你就拿棍子抽!”

言下之意,咱都是一家人了,发生啥事都只能受着,看不过眼你可以当成自家孙子揍。

江老太就担心江米瘦小枯干的样子不惹人喜欢,被聂家夫妇挑剔,见柳眉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说开,立时眉开眼笑。

“哎呀,我看卫东那孩子就好,那用着咱们教育?又孝顺又听话又能干,这么好的女婿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不是,,现在可不兴包办婚姻。而且江米才十二啊!这么小懂啥?啥也不懂?”

欧阳无敌也猜出聂卫东在门内干啥了,心里气得要命,很想破门而进,揪着那家伙再干一架。

不过想着那王八蛋吓人的武力值,欧阳无敌心里就有些发憷。

这会儿再听江米认可聂卫东这个孙女女婿的话,顿时急眼了。

聂卫平在一边听着却有些发蒙。

既觉得他弟勇气可嘉,犯浑升级,又觉得还是欧阳无敌说的有道理,不应该这么早就给俩人定下亲事。

都还小呢,将来的事谁敢说?而且江米,哦,貌似他还没见过江米的样子。

正琢磨着江米到底长得何等模样让他弟这么不管不顾,忽然脑海中就浮现出江朵杏眼含泪楚楚动人的样子来,心下不由有些了然。

依着江米,这会被这么多人堵着门,她是不好意思开门见人的。

聂卫东这混蛋亲个嘴没个轻重,嘴巴八成又红又肿,怎么见人?

聂卫东却不管,听他妈和江米在门外连俩人定亲子都敲定了,顿时眉飞色舞。

把江米小心放地下,起就去开门。

柳眉疯狂敲门门不开,不敲门了,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顿时给闹的一愣。

等看到小儿子贼兮兮笑着探出头来,顿时气得一巴掌挥了过去,却被一旁的聂卫平给挡了一下,打在聂卫平胳膊上。

“妈,我弟这不是好好的嘛,有话咱进屋好好说……”

镇医院里虽然这会儿没其他病人,可还有两三个护士和护工在值夜班没有走。这会听见动静都跑到走廊里来看闹呢。

柳眉显然也不想让下属们看了自家的闹,一把将聂卫东给推了进去。

进去一瞅,江米正坐在靠窗的病上,低着个头,似乎很委屈的样子,顿时心下一沉,疾步冲了过去。

一把将江米抱在怀里。

“丫头,阿姨对不起你!阿姨没有教育好儿子!让你受委屈了……”

“阿,阿姨……”江米有些心暖,又有些尴尬。

主要是刚刚跟聂卫东亲亲我我,她没觉得是在受什么欺负啊?

两个人深入浅出颠鸾倒凤的事都不知道干了多少遍,亲亲摸摸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不是现在的体还没发育完善,刚刚皆有可能都擦枪走火了……

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劫难,俩人几乎生离死别,这辈子重逢,都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血里里骨髓去,一得到单独相处的机会那里还克制得住啊?

“你欺负江米?!”

欧阳无敌正找不着理由发火呢,一听柳眉的话,豹眼圆睁,抬手当就给了聂卫东一拳。

他以为聂卫东会躲开,没想到聂卫东根本就没有躲得的意思,结结实实挨了他这一含愤一击。

甚至给打的子晃了一晃。

聂卫东甘心挨打,聂卫平却不干了,上前推了欧阳无敌一把,“你干啥呢?干嘛打我弟?”

“呵呵,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不怕!有本事哥俩一起上!小爷我今天就算交代在这里,我也得给江米报仇!”

“你特么报啥仇呢?江米是你叫的?江米是我媳妇,你特么少惦记!今天让你打这一下,是还你人,别得其意了在老子地盘上张牙舞爪!”

聂卫东咳嗽了一声,揉了揉口后,白了欧阳无敌一眼。

欧阳无敌张了张嘴,想骂聂卫东不知羞耻,可想一想,上辈子人家聂卫东还真是江米正牌老公来着。

瞧着眼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两个与江米都有深度纠葛的男人,欧阳无敌心里恨的要命。

眼睛里像是有毒汁要冒出来,地笑了笑,忽然道:“聂卫东,你不配当兵!我看你哥比你优秀多了,这个军校名额干脆给你哥好了!”

“嘿嘿,少拿个破军校名额来威胁爷!你觉得我会稀罕?你若是想让我哥去就让我哥去好了,别特么叽叽歪歪娘们似的不痛快!”

“好!我这就连夜找人给改名字!你可别后悔!以后你就是想去也只怕去不成!”

欧阳无敌被聂卫东一激,顿时气得太阳突突乱跳,一跺脚,转就出了镇医院。

见欧阳无敌被气走了,聂卫东顿时一脸愉悦。

这个死瘟神,可算是走了!

回头却看到他哥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怔怔地望着院子发愣。

聂卫东便知道他哥这是被欧阳无敌的话给蛊惑了,不由上前拍了拍他哥的肩膀道:“哥,你真想去上那个军校?”

“嗯,想,谁不想呢?我做梦都想当兵……”

聂卫平移回眼神望着他弟,一脸向往。

忽然想到,他弟从小也向往当兵来着,不由心下有些惭愧,对他弟郑重其事发誓一般道:“我想去,但我不会争你的名额。我会努力凭着自己的本事考军校去!”

“呵,哥,别整这么严肃,不就是上个军校么,你想去就你去呗。我暂时还不太想去,江米若能不去更好,她岁数太小,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聂卫东很想给江米打造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不想让江米过早又进入成人的残酷世界。

第844章

“江米,你能不能把上军校的名额让给我?你看,聂卫东就让给了他哥……”

让聂卫东送江老太回家后,江米在病房里放了两张简易钢丝,准备晚上休息用。狂沙文学网

却没想到关了灯躺下不过片刻,江朵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小声向她提出了要求。

江米自己对上不上军校其实并不算太在意。

尤其这种因为欧阳无敌暗箱cāo)作上的军校,对她来说更没有吸引力。

听了江朵的要求后,微微愣了一下,继而想到江朵腿上的伤,有些担忧道:

“你想去就去吧,只是你腿上的伤估计会留疤。不知道体检能不能过关?”

“啊?你同意了?”

江朵却忽略了江米后头的话,兴奋地一下子从上坐了起来。

刚绑好的伤口里顿时又有血迹涌了出来。疼的嗷呜惨叫了一声。

江小鱼跟江小姑都被她这声惨叫给吓得坐了起来。

“朵怎么了?”

“没,没事……”

江朵明明疼得眼泪哗哗的,却因为江米同意让军校名额给她的事,心里高兴莫名,就想着跟人分享分享。

“小姑,我妹乐意把上军校名额让我我了,我能去上军校了!”

“啊?江米把上军校名额让给你了?”

江小姑一听,顿时惊讶莫名。

上军校这是多大的事儿啊,江米怎么说让就让?再说,这是能随便让的事?

“江米,你可想好了啊。”

江小姑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角,思虑再三觉得自己这个做姑姑的有义务提点下自家的傻侄女。

“能上军校这可是天大的福分。你让给你姐,你妈能同意吗?”

“能!”江米很肯定地点了下头。心里同时腹诽:

李腊梅最疼江朵,若是知道这名额让给江朵,只怕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可是……”

江小姑刚要说部队上只怕不会同意,江朵在一边就急红了眼,哭唧唧地喊了一声:“小姑!你就这么不盼着我好?”

“瞎说啥呢?小姑怎么就不盼着你好了?这不是……”

“不是什么?你就是不盼着我好,你喜欢我妹,不喜欢我……我早知道,呜呜,姥姥不疼舅舅不,都嫌弃我……”

江朵一哭闹,江小姑瞬间收声,再不敢劝说江米。

江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她姐的背。

“姐,你别哭了,上军校这事咱说定了,肯定尽着你去。你年龄上军校合适,我还小呢,过几年再去也不晚啊。”

“就是,你这么小,去上军校家里也不放心……”江朵瞬间破涕为笑,话里话外很疼她妹的样子。

江米摇摇头,见她姐不再哭闹,掀开被子看了看她姐的腿伤,见没什么大碍,便接着躺下继续休息。

江朵却有些疼的受不住。“妹,给我要止痛药吧。我疼的睡不着。”

“嗯,等我去找医生看看。”

江米刚爬起来打开房门,打算去找夜里值班的医生要止痛药,就见门外长廊木椅上忽地坐起来一个人。

“聂卫东?”江米迟疑地喊了一声。

“嗯,是我。”聂卫东站起来,顺手将上裹着的大衣给江米披在上。

“你怎么没回家去睡?”

裹着带有聂卫东体温的大衣,江米鼻子不住有些发酸。

“我不放心你们。怕晚上需要跑腿啥的,你和小姑不方便。”

聂卫东伸手把江米按在椅子上,道:“我去跟医生要止痛药去,你先在这坐会。”

“你怎么知道我出来拿止痛药?”江米有些疑惑。

“哦,我听见了。”聂卫东挥了挥手。顺便拍了拍口,“放心,我现在就一普通人。”

真是这样?江米表示怀疑。

第845章

聂卫东这一世的人生早就开了挂,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只是江米这会还不知道,聂卫东这挂开的到底有多离谱。狂沙文学网

不过有些事还是得叫聂卫东知道,比如她把上学名额让给她姐这事。

“你说我让给我姐能成吗?”

聂卫东将止痛药递到江米手里,压住心里的欢喜,抿着嘴沉思了一下,道:“也不是不可以,难度肯定有。等看看吧,只要欧阳无敌把我的名字换成我哥,那么你那名额让给你姐就没问题。”

他心里高兴,俩人要么一起去,要么都不去,休戚与共什么的最好没有。

不然放江米一个人去军校,他自个在家呆着也不放心啊。

但是又担心江米心底是喜欢去上军校,只是因为她姐的缘故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也不太敢把这高兴表现出来。

把江米抱在怀里亲香了片刻后,便松开手臂,放江米回屋。

“你去隔壁睡吧,晚上也没啥事,现在天冷了,在这走廊里会冻感冒的。”

江米怎么忍心让聂卫东一个人在走廊里睡?推着聂卫东去隔壁房间。

聂卫东点了点头道:“好好好,我去这屋里睡。”

直到亲眼看着江米走进病房,关上门,方才推开旁边的门,走了进去,挑了张躺下。

躺下大约能有两三个小时,聂卫东蓦地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有紫色怒焰自深渊升腾而起。

刚刚他“看到”,有五六个黑衣人,越过他家的围墙,正准备用刀片撬开正屋房门。

这会刚好是夜里一点左右的时候。

他爸聂长河和他哥聂卫平睡的正沉。

正想趁着爷俩睡着,用非常手段把这事悄悄处理了,却“瞧见”他爸突然自炕上坐了起来,聂卫东不住微微闭了下眼。

特么的这些王八羔子,竟然胆肥到对一位现任派出所所长动手!

几乎不用调查,聂卫东就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光看那手就知道,这特么是一群受过军事训练的家伙。

是县里刑警大队的人!

是那个叫张狂的刑警大队副队长指使来的人!

经历过厮杀战场血与火磨炼的聂长河,在那些黑衣人翻阅自家墙头的时候就惊觉地醒了过来。

开始他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过路小毛贼,阎王爷头上动土,偷到自己这个派出所所长头上来了。

等听到接二连三翻跃墙头的声音,聂长河心下不住猛地一紧,睁开的双眼中瞬间云密布。

手往枕头下一掏,掏出一把手枪来。

这是最近缉拿偷牛贼上边特批的手枪,子弹却有限,总共只有五发。

好长时间没开枪了,难免有些手生,聂长河不敢保证自己能百发百中,且不伤对方命的前提下,把来犯的几人给废了武力。

想到隔壁睡着的大儿子,聂长河不住咬了咬牙,麻蛋,大不了这个派出所所长不干了,他也不能让这些王八蛋伤了自家儿子。

仿佛夜半闹鬼一般,房门吱呀呀发出一声开启声。

这些家伙撬门的功夫太特么糟,对面房间里,长子聂卫平似乎给惊醒了!

“爸!是你吗?”

聂卫平睡意朦胧,问了一声。

第846章

聂卫平一声问话,让准备悄悄潜入的几个黑衣人顿时给吓了一跳。狂沙文学网

最先推门而入的两人惊慌失措地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往聂卫平所在的房间扑去。

听到声响,聂长河额头顿时冒出冷汗,原本还想守株待兔,此时为了儿子的安全什么都顾不得了,提着枪赤脚就跳下了地。

拉开房门,刚要往东屋去,耳朵里却听到几声扑扑拳打脚踢声,接着是人体撞击墙壁,以及隔壁桌椅板凳破损的声音。

聂长河骇得几乎要魂飞魄散,掏出手枪来,对着房顶“砰”,开了一枪!

“给老子住手!再不住手我可就开枪了!”

“咳咳咳,聂所……聂所……饶命……”

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人,此时早被突然的爆袭以及枪声给吓破了胆。

今晚哥几个被张副队叫到饭店大吃大喝了一顿。

酒桌上,张副队发牢,说是自家侄子让梨树镇派出所老聂家混蛋儿子给打住院了,而自己碍于份却不好明着拿对方怎么地。

几个队员一听,顿时血上头,纷纷表示要给副队长侄儿报仇雪恨,教训下那个不知天高的乡镇派出所小衙内。

张狂假意劝了几句,却还是扛不住兄弟们的“bi)问”,把老聂家地址说了出来。

然后就上演了夜班袭击聂长河家这一出。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聂长河手里竟然有枪有子弹,而聂长河家的小崽子特么竟然是个武功高手。

一照面,一拳一脚就轰趴了俩人。

后面的三人随着屋子中灯光大亮,看清聂长河手里乌黑黑的手枪枪口指过来,顿时吓得出了一冷汗,被酒精激起的血气瞬间顺着后背冷汗排出体外。

其中一个最先清醒过来,也因为在房门外,眼见不妙,把脚就想往院子墙角跑,打算原路逃走。

却被聂长河一枪打中了小腿,“嗷呜”一声卷缩在地上。

瞧着被他爸一支手枪威胁着互相捆绑自己兄弟的黑衣人,聂卫平有些纳闷地看了看自己有些发抖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手了?

一拳一脚就能干趴俩刑警?

嗯,肯定不是自己手好的缘故。

自己是啥手自己能不知道?也就会个简单的格斗招式,还是弟弟没人陪练硬bi)着练了那么几招。

“所长!所长!开门!是我们!”

聂卫平正对几人供述所谓县刑警大队队员份表示怀疑呢,就听门外传来“哐哐”拍门声,不住吓了一跳,紧张地扭头去看他爸。

“是赵和尚他们,你去开门。”

聂长河朝大儿子点了点头。

聂卫平揉了揉发红的手背,伸手从门后拿了一根擀面杖,很谨慎地去给镇派出所来的几个人开门。

看着聂卫平小心谨慎的样子,聂长河不住眼角抽了抽,扭头看了一眼被聂卫平最先轰趴下的两个人。

那俩货到现在还躺在墙角吐血水呢,显然是内脏受伤。

聂长河觉得,平素里不言不语的大儿子,竟然还是个高手嘞。

难道是跟孩子外公家那个古怪看门老头学的?

那老头不是不喜欢老大,光收了老二聂卫东当徒弟吗?

嗨,看这样子,老大也被老头看上,给收徒了!

第8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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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卫东大清早就起来了。

也可以说,他昨晚一晚上根本就没睡。

对他来说,睡眠如今竟然成为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这是他重生之后强大的精神力和弱小肉体的不匹配导致的副作用。

当然,昨晚过的也有些闹腾,好在有惊无险。

就着镇医院水井打上来的水,简单洗了洗脸,聂卫东便开始给江米一家子准备早餐。

镇医院厨房里的今天有大锅熬的小米粥和新蒸的白菜包子。

聂卫东又去街头早点铺子上买来油条和豆腐脑。

江米早晨起来容易没有胃口,最喜欢喝豆腐脑。。

白菜包子里没肉,油条也不是健康食品,担心食物营养不好对江米身体发育不利,聂卫东又亲自动手煮了十来个鸡蛋。

一只手里端着盛放小米粥的陶瓷盆,一只手用不同的手指头拎着油条包子鸡蛋。

零零碎碎,聂卫东像个移动餐车似的,刚准备去病房侍候他家媳妇儿吃早餐呢,就见他哥失魂落魄地自院子外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

“哥,你没事吧”

聂卫东眨眨眼,瞬间就有些明白他哥为啥会是这么副样子了。

嗯,这孩子显然为昨晚上突然变身武功高手的事儿给整蒙圈了,到医院来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变成超人了?

聂卫东其实也不想这么冒失地去使用自己具有的惊世骇俗的超能力,可是昨晚那般状况,万一一个不小心让人伤了他哥和他爸,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没,没事。”聂卫平把两只红肿不堪甚至有些破皮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可瞧见他弟又是端又是提的,慌忙又上前伸手准备帮忙。

聂卫东一眼就瞧见了那双因为用力过猛而受了挫伤的手,不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假装不知情道:“哥,你怎么了?”

“啊?没,没事。”被弟弟发现了异常,聂卫平更加心慌意乱。

他本来是不相信怪力乱神,可昨晚发生的事实在用科学解释不通。

仔细回忆起来,昨晚自己莫名就觉得一股暖流融入胳膊腿,在黑衣人进屋时,大脑不等反应过来,手脚齐出就整翻了俩人。

他爹让派出所的人把几个黑衣人弄走后,也好奇过这事。甚至还想试试聂卫平的身手。

聂卫平哪里敢跟他爹试把。不过背着他爹,他自己跑后院对着一棵一人抱的柿子树倒是试了试拳脚力度。

可惜柿子树纹丝不动,他还是从前那个他。

最终试探的结果是,他的一双手厚度增加,色泽变得娇艳欲滴,破皮的地方直往外冒血珠呢。

在自家弟弟面前,聂卫平一直很注意哥哥形象,现在他可不想让弟弟知道,自己傻乎乎的跟棵大柿子树较劲了一早上。

“咱爸让我来问问妈,今天到不到姥爷家去了?”

聂卫平一边空着手,有些尴尬地跟着聂卫东往病房区走,一边解释他来医院的目的。

“哦,今儿到姥爷家干啥?”

聂卫东搜了搜脑子里的信息存量,不记得有必须今天到姥爷家这回事。

“昨儿姥爷突然来电话,说是明天是丑爷八十大寿,让咱们提前过去帮忙准备准备。”

“丑爷八十大寿?”咦,丑爷今年有八十岁了?

前辈子从来不记得老家伙过大寿,今年这怎么突然过起八十大寿来了?

而且看这意思是要大宴宾客广而告之?

要真是准备大办,只怕大华军方上层都要给惊动。

第8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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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太人老成精,瞅着紧闭的房门,再瞅瞅柳眉无地自容的尴尬样子,眼珠一转,瞬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呵呵,还能有什么事,八成是聂家小子在欺负她家江米。

不过,她可不觉得这是坏事,反倒认为真出了啥事,老江家和老聂家的亲事就是铁板上钉钉,谁也没法动摇了。

“亲家,可不能打骂孩子,都半大小子了,啥事儿不懂?要跟他讲道理,有啥错处咱就指出来,让他明白事理不就成了?”

江米奶和声细语的劝说,让柳眉更觉羞臊惭愧。

她以为老太太这会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一门之隔,聂卫东那混球干下的好事。

“大妈,聂卫东这臭小子就是欠收拾,别看长得还成,从小就熊得要命。以后咱们成了亲家,您老可得多担待,多教育。打着手疼你就拿棍子抽!”

言下之意,咱都是一家人了,发生啥事都只能受着,看不过眼你可以当成自家孙子揍。

江老太就担心江米瘦小枯干的样子不惹人喜欢,被聂家夫妇挑剔,见柳眉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说开,立时眉开眼笑。

“哎呀,我看卫东那孩子就挺好,那用着咱们教育?又孝顺又听话又能干,这么好的女婿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不是,奶奶,现在可不兴包办婚姻。而且江米才十二啊!这么小懂啥?啥也不懂?”

欧阳无敌也猜出聂卫东在门内干啥了,心里气得要命,很想破门而进,揪着那家伙再干一架。

不过想着那王八蛋吓人的武力值,欧阳无敌心里就有些发憷。

这会儿再听江米奶认可聂卫东这个孙女女婿的话,顿时急眼了。

聂卫平在一边听着却有些发蒙。

既觉得他弟勇气可嘉,犯浑升级,又觉得还是欧阳无敌说的有道理,不应该这么早就给俩人定下亲事。

都还小呢,将来的事谁敢说?而且江米,哦,貌似他还没见过江米的样子。

正琢磨着江米到底长得何等模样让他弟这么不管不顾,忽然脑海中就浮现出江朵杏眼含泪楚楚动人的样子来,心下不由有些了然。

依着江米,这会被这么多人堵着门,她是不好意思开门见人的。

聂卫东这混蛋亲个嘴没个轻重,嘴巴八成又红又肿,怎么见人?

聂卫东却不管,听他妈和江米奶在门外连俩人定亲日子都敲定了,顿时眉飞色舞。

把江米小心放地下,起身就去开门。

柳眉疯狂敲门门不开,不敲门了,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顿时给闹的一愣。

等看到小儿子贼兮兮笑着探出头来,顿时气得一巴掌挥了过去,却被一旁的聂卫平给挡了一下,打在聂卫平胳膊上。

“妈,我弟这不是好好的嘛,有话咱进屋好好说……”

镇医院里虽然这会儿没其他病人,可还有两三个护士和护工在值夜班没有走。这会听见动静都跑到走廊里来看热闹呢。

柳眉显然也不想让下属们看了自家的热闹,一把将聂卫东给推了进去。

进去一瞅,江米正坐在靠窗的病床上,低着个头,似乎很委屈的样子,顿时心下一沉,疾步冲了过去。

一把将江米抱在怀里。

“丫头,阿姨对不起你!阿姨没有教育好儿子!让你受委屈了……”

“阿,阿姨……”江米有些心暖,又有些尴尬。

主要是刚刚跟聂卫东亲亲我我,她没觉得是在受什么欺负啊?

两个人深入浅出颠鸾倒凤的事都不知道干了多少遍,亲亲摸摸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不是现在的身体还没发育完善,刚刚皆有可能都擦枪走火了……

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劫难,俩人几乎生离死别,这辈子重逢,都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血里肉里骨髓去,一得到单独相处的机会那里还克制得住啊?

“你欺负江米?!”

欧阳无敌正找不着理由发火呢,一听柳眉的话,豹眼圆睁,抬手当胸就给了聂卫东一拳。

他以为聂卫东会躲开,没想到聂卫东根本就没有躲得的意思,结结实实挨了他这一含愤一击。

甚至给打的身子晃了一晃。

聂卫东甘心挨打,聂卫平却不干了,上前推了欧阳无敌一把,“你干啥呢?干嘛打我弟?”

“呵呵,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不怕!有本事哥俩一起上!小爷我今天就算交代在这里,我也得给江米报仇!”

“你特么报啥仇呢?江米是你叫的?江米是我媳妇,你特么少惦记!今天让你打这一下,是还你人情,别得其意了在老子地盘上张牙舞爪!”

聂卫东咳嗽了一声,揉了揉胸口后,白了欧阳无敌一眼。

欧阳无敌张了张嘴,想骂聂卫东不知羞耻,可想一想,上辈子人家聂卫东还真是江米正牌老公来着。

瞧着眼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两个与江米都有深度纠葛的男人,欧阳无敌心里恨的要命。

眼睛里像是有毒汁要冒出来,阴阴地笑了笑,忽然道:“聂卫东,你不配当兵!我看你哥比你优秀多了,这个军校名额干脆给你哥好了!”

“嘿嘿,少拿个破军校名额来威胁爷!你觉得我会稀罕?你若是想让我哥去就让我哥去好了,别特么叽叽歪歪娘们似的不痛快!”

“好!我这就连夜找人给改名字!你可别后悔!以后你就是想去也只怕去不成!”

欧阳无敌被聂卫东一激,顿时气得太阳穴突突乱跳,一跺脚,转身就出了镇医院。

见欧阳无敌被气走了,聂卫东顿时一脸愉悦。

这个死瘟神,可算是走了!

回头却看到他哥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怔怔地望着院子发愣。

聂卫东便知道他哥这是被欧阳无敌的话给蛊惑了,不由上前拍了拍他哥的肩膀道:“哥,你真想去上那个军校?”

“嗯,想,谁不想呢?我做梦都想当兵……”

聂卫平移回眼神望着他弟,一脸向往。

忽然想到,他弟从小也向往当兵来着,不由心下有些惭愧,对他弟郑重其事发誓一般道:“我想去,但我不会争你的名额。我会努力凭着自己的本事考军校去!”

“呵,哥,别整这么严肃,不就是上个军校么,你想去就你去呗。我暂时还不太想去,江米若能不去更好,她岁数太小,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聂卫东很想给江米打造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不想让江米过早又进入成人的残酷世界。

第8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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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米,你能不能把上军校的名额让给我?你看,聂卫东就让给了他哥……”

让聂卫东送江老太回家后,江米在病房里放了两张简易钢丝床,准备晚上休息用。

却没想到关了灯躺下不过片刻,江朵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小声向她提出了要求。

江米自己对上不上军校其实并不算太在意。

尤其这种因为欧阳无敌暗箱操作上的军校,对她来说更没有吸引力。

听了江朵的要求后,微微愣了一下,继而想到江朵腿上的伤,有些担忧道:

“你想去就去吧,只是你腿上的伤估计会留疤。不知道体检能不能过关?”

“啊?你同意了?”

江朵却忽略了江米后头的话,兴奋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绑好的伤口里顿时又有血迹涌了出来。疼的嗷呜惨叫了一声。

江小鱼跟江小姑都被她这声惨叫给吓得坐了起来。

“朵怎么了?”

“没,没事……”

江朵明明疼得眼泪哗哗的,却因为江米同意让军校名额给她的事,心里高兴莫名,就想着跟人分享分享。

“小姑,我妹乐意把上军校名额让我我了,我能去上军校了!”

“啊?江米把上军校名额让给你了?”

江小姑一听,顿时惊讶莫名。

上军校这是多大的事儿啊,江米怎么说让就让?再说,这是能随便让的事?

“江米,你可想好了啊。”

江小姑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角,思虑再三觉得自己这个做姑姑的有义务提点下自家的傻侄女。

“能上军校这可是天大的福分。你让给你姐,你妈能同意吗?”

“能!”江米很肯定地点了下头。心里同时腹诽:

李腊梅最疼江朵,若是知道这名额让给江朵,只怕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可是……”

江小姑刚要说部队上只怕不会同意,江朵在一边就急红了眼,哭唧唧地喊了一声:“小姑!你就这么不盼着我好?”

“瞎说啥呢?小姑怎么就不盼着你好了?这不是……”

“不是什么?你就是不盼着我好,你喜欢我妹,不喜欢我……我早知道,呜呜,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都嫌弃我……”

江朵一哭闹,江小姑瞬间收声,再不敢劝说江米。

江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她姐的背。

“姐,你别哭了,上军校这事咱说定了,肯定尽着你去。你年龄上军校合适,我还小呢,过几年再去也不晚啊。”

“就是,你这么小,去上军校家里也不放心……”江朵瞬间破涕为笑,话里话外很疼她妹的样子。

江米摇摇头,见她姐不再哭闹,掀开被子看了看她姐的腿伤,见没什么大碍,便接着躺下继续休息。

江朵却有些疼的受不住。“妹,给我要止痛药吧。我疼的睡不着。”

“嗯,等我去找医生看看。”

江米刚爬起来打开房门,打算去找夜里值班的医生要止痛药,就见门外长廊木椅上忽地坐起来一个人。

“聂卫东?”江米迟疑地喊了一声。

“嗯,是我。”聂卫东站起来,顺手将身上裹着的大衣给江米披在身上。

“你怎么没回家去睡?”

裹着带有聂卫东体温的大衣,江米鼻子禁不住有些发酸。

“我不放心你们。怕晚上需要跑腿啥的,你和小姑不方便。”

聂卫东伸手把江米按在椅子上,道:“我去跟医生要止痛药去,你先在这坐会。”

“你怎么知道我出来拿止痛药?”江米有些疑惑。

“哦,我听见了。”聂卫东挥了挥手。顺便拍了拍胸口,“放心,我现在就一普通人。”

真是这样?江米表示怀疑。

第9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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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卫东这一世的人生早就开了挂,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只是江米这会还不知道,聂卫东这挂开的到底有多离谱。

不过有些事还是得叫聂卫东知道,比如她把上学名额让给她姐这事。

“你说我让给我姐能成吗?”

聂卫东将止痛药递到江米手里,压住心里的欢喜,抿着嘴沉思了一下,道:“也不是不可以,难度肯定有。等看看吧,只要欧阳无敌把我的名字换成我哥,那么你那名额让给你姐就没问题。”

他心里挺高兴,俩人要么一起去,要么都不去,休戚与共什么的最好没有。

不然放江米一个人去军校,他自个在家呆着也不放心啊。

但是又担心江米心底是喜欢去上军校,只是因为她姐的缘故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也不太敢把这高兴表现出来。

把江米抱在怀里亲香了片刻后,便松开手臂,放江米回屋。

“你去隔壁睡吧,晚上也没啥事,现在天冷了,在这走廊里会冻感冒的。”

江米怎么忍心让聂卫东一个人在走廊里睡?推着聂卫东去隔壁房间。

聂卫东点了点头道:“好好好,我去这屋里睡。”

直到亲眼看着江米走进病房,关上门,方才推开旁边的门,走了进去,挑了张床躺下。

躺下大约能有两三个小时,聂卫东蓦地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有紫色怒焰自深渊升腾而起。

刚刚他“看到”,有五六个黑衣人,越过他家的围墙,正准备用刀片撬开正屋房门。

这会刚好是夜里一点左右的时候。

他爸聂长河和他哥聂卫平睡的正沉。

正想趁着爷俩睡着,用非常手段把这事悄悄处理了,却“瞧见”他爸突然自炕上坐了起来,聂卫东禁不住微微闭了下眼。

特么的这些王八羔子,竟然胆肥到对一位现任派出所所长动手!

几乎不用调查,聂卫东就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光看那身手就知道,这特么是一群受过军事训练的家伙。

是县里刑警大队的人!

是那个叫张狂的刑警大队副队长指使来的人!

经历过厮杀战场血与火磨炼的聂长河,在那些黑衣人翻阅自家墙头的时候就惊觉地醒了过来。

开始他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过路小毛贼,阎王爷头上动土,偷到自己这个派出所所长头上来了。

等听到接二连三翻跃墙头的声音,聂长河心下禁不住猛地一紧,睁开的双眼中瞬间阴云密布。

手往枕头下一掏,掏出一把手枪来。

这是最近缉拿偷牛贼上边特批的手枪,子弹却有限,总共只有五发。

好长时间没开枪了,难免有些手生,聂长河不敢保证自己能百发百中,且不伤对方性命的前提下,把来犯的几人给废了武力。

想到隔壁睡着的大儿子,聂长河禁不住咬了咬牙,麻蛋,大不了这个派出所所长不干了,他也不能让这些王八蛋伤了自家儿子。

仿佛夜半闹鬼一般,房门吱呀呀发出一声开启声。

这些家伙撬门的功夫太特么糟,对面房间里,长子聂卫平似乎给惊醒了!

“爸!是你吗?”

聂卫平睡意朦胧,问了一声。

第8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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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卫平一声问话,让准备悄悄潜入的几个黑衣人顿时给吓了一跳。

最先推门而入的两人惊慌失措地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往聂卫平所在的房间扑去。

听到声响,聂长河额头顿时冒出冷汗,原本还想守株待兔,此时为了儿子的安全什么都顾不得了,提着枪赤脚就跳下了地。

拉开房门,刚要往东屋去,耳朵里却听到几声扑扑拳打脚踢声,接着是人体撞击墙壁,以及隔壁桌椅板凳破损的声音。

聂长河骇得几乎要魂飞魄散,掏出手枪来,对着房顶“砰”,开了一枪!

“给老子住手!再不住手我可就开枪了!”

“咳咳咳,聂所……聂所……饶命……”

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人,此时早被突然的爆袭以及枪声给吓破了胆。

今晚哥几个被张副队叫到饭店大吃大喝了一顿。

酒桌上,张副队发牢骚,说是自家侄子让梨树镇派出所老聂家混蛋儿子给打住院了,而自己碍于身份却不好明着拿对方怎么地。

几个队员一听,顿时热血上头,纷纷表示要给副队长侄儿报仇雪恨,教训下那个不知天高的乡镇派出所小衙内。

张狂假意劝了几句,却还是扛不住兄弟们的“逼问”,把老聂家地址说了出来。

然后就上演了夜班袭击聂长河家这一出。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聂长河手里竟然有枪有子弹,而聂长河家的小崽子特么竟然是个武功高手。

一照面,一拳一脚就轰趴了俩人。

后面的三人随着屋子中灯光大亮,看清聂长河手里乌黑黑的手枪枪口指过来,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被酒精激起的血气瞬间顺着后背冷汗排出体外。

其中一个最先清醒过来,也因为在房门外,眼见不妙,把脚就想往院子墙角跑,打算原路逃走。

却被聂长河一枪打中了小腿,“嗷呜”一声卷缩在地上。

瞧着被他爸一支手枪威胁着互相捆绑自己兄弟的黑衣人,聂卫平有些纳闷地看了看自己有些发抖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身手了?

一拳一脚就能干趴俩刑警?

嗯,肯定不是自己身手好的缘故。

自己是啥身手自己能不知道?也就会个简单的格斗招式,还是弟弟没人陪练硬逼着练了那么几招。

“所长!所长!开门!是我们!”

聂卫平正对几人供述所谓县刑警大队队员身份表示怀疑呢,就听门外传来“哐哐”拍门声,禁不住吓了一跳,紧张地扭头去看他爸。

“是赵和尚他们,你去开门。”

聂长河朝大儿子点了点头。

聂卫平揉了揉发红的手背,伸手从门后拿了一根擀面杖,很谨慎地去给镇派出所来的几个人开门。

看着聂卫平小心谨慎的样子,聂长河禁不住眼角抽了抽,扭头看了一眼被聂卫平最先轰趴下的两个人。

那俩货到现在还躺在墙角吐血水呢,显然是内脏受伤。

聂长河觉得,平素里不言不语的大儿子,竟然还是个高手嘞。

难道是跟孩子外公家那个古怪看门老头学的?

那老头不是不喜欢老大,光收了老二聂卫东当徒弟吗?

嗨,看这样子,老大也被老头看上,给收徒了!

第8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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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卫东大清早就起来了。

也可以说,他昨晚一晚上根本就没睡。

对他来说,睡眠如今竟然成为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这是他重生之后强大的精神力和弱小肉体的不匹配导致的副作用。

当然,昨晚过的也有些闹腾,好在有惊无险。

就着镇医院水井打上来的水,简单洗了洗脸,聂卫东便开始给江米一家子准备早餐。

镇医院厨房里的今天有大锅熬的小米粥和新蒸的白菜包子。

聂卫东又去街头早点铺子上买来油条和豆腐脑。

江米早晨起来容易没有胃口,最喜欢喝豆腐脑。。

白菜包子里没肉,油条也不是健康食品,担心食物营养不好对江米身体发育不利,聂卫东又亲自动手煮了十来个鸡蛋。

一只手里端着盛放小米粥的陶瓷盆,一只手用不同的手指头拎着油条包子鸡蛋。

零零碎碎,聂卫东像个移动餐车似的,刚准备去病房侍候他家媳妇儿吃早餐呢,就见他哥失魂落魄地自院子外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

“哥,你没事吧”

聂卫东眨眨眼,瞬间就有些明白他哥为啥会是这么副样子了。

嗯,这孩子显然为昨晚上突然变身武功高手的事儿给整蒙圈了,到医院来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变成超人了?

聂卫东其实也不想这么冒失地去使用自己具有的惊世骇俗的超能力,可是昨晚那般状况,万一一个不小心让人伤了他哥和他爸,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没,没事。”聂卫平把两只红肿不堪甚至有些破皮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可瞧见他弟又是端又是提的,慌忙又上前伸手准备帮忙。

聂卫东一眼就瞧见了那双因为用力过猛而受了挫伤的手,不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假装不知情道:“哥,你怎么了?”

“啊?没,没事。”被弟弟发现了异常,聂卫平更加心慌意乱。

他本来是不相信怪力乱神,可昨晚发生的事实在用科学解释不通。

仔细回忆起来,昨晚自己莫名就觉得一股暖流融入胳膊腿,在黑衣人进屋时,大脑不等反应过来,手脚齐出就整翻了俩人。

他爹让派出所的人把几个黑衣人弄走后,也好奇过这事。甚至还想试试聂卫平的身手。

聂卫平哪里敢跟他爹试把。不过背着他爹,他自己跑后院对着一棵一人抱的柿子树倒是试了试拳脚力度。

可惜柿子树纹丝不动,他还是从前那个他。

最终试探的结果是,他的一双手厚度增加,色泽变得娇艳欲滴,破皮的地方直往外冒血珠呢。

在自家弟弟面前,聂卫平一直很注意哥哥形象,现在他可不想让弟弟知道,自己傻乎乎的跟棵大柿子树较劲了一早上。

“咱爸让我来问问妈,今天到不到姥爷家去了?”

聂卫平一边空着手,有些尴尬地跟着聂卫东往病房区走,一边解释他来医院的目的。

“哦,今儿到姥爷家干啥?”

聂卫东搜了搜脑子里的信息存量,不记得有必须今天到姥爷家这回事。

“昨儿姥爷突然来电话,说是明天是丑爷八十大寿,让咱们提前过去帮忙准备准备。”

“丑爷八十大寿?”咦,丑爷今年有八十岁了?

前辈子从来不记得老家伙过大寿,今年这怎么突然过起八十大寿来了?

而且看这意思是要大宴宾客广而告之?

要真是准备大办,只怕大华军方上层都要给惊动。

第853章

聂卫东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过早引起军方的注意。

他就想安安静静陪他家小媳妇儿一起慢慢长大。

所有拔苗助长的苗头都是他打心底抵触的。

因为过快的成长会减少他与小媳妇儿之间相濡以沫的美好。

所以,他不打算去青城,不想见丑爷,更不想去结识那些普通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至于欧阳无敌这个昔日的小伙伴,如今的“情敌”,根本就不曾被他放在眼里。

嗯,一切凡夫俗子在如今的聂卫东眼里就跟一只蝼蚁没啥区别,若是他不顾肉体崩溃,精神力全开,不要说灭几个人,就是灭一支军队都轻而易举,可以说一个人等同于一枚移动核弹。

“妈在值班室呢,你去问问吧,我得照顾我媳妇儿呢,没工夫去青城,你们去好了。”

聂核弹卫东端着拎着,继续做他的移动餐车往病房而去。

聂卫平瞧着化身为媳妇奴的弟弟禁不住无语地摇了摇头。

不过想着他这弟弟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的速度也便不以为意。抬脚往镇医院值班室去找柳眉。

“媳妇儿,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聂卫东到了房间门口,刚要想办法空出手指头来敲门,就见江米睡眼朦胧地拉开房门走了出来,立时露出忠犬笑容。

“唔,昨晚直做噩梦……”

江米嘟囔了一声。顺手将聂卫东端着提着的东西交给身后的江小姑,拉着聂卫东出了房门。

昨晚她竟然做梦梦到聂卫东浑身皮肤炸裂,血流成河,整个人泡沫一样融入海水……

“噩梦?什么噩梦?”

聂卫东对江米的身体一直担心,一听江米做噩梦,脸上禁不住流露出紧张不安的惶恐神色。

江米瞧见了只觉得心底酸软,舒展开双臂抱了抱聂卫东的腰,轻声道:“没事,不是什么大事。”

踏踏实实的怀抱,温暖安逸的怀抱,江米的心瞬间给填的满满的。

“卫东,你要一直好好的,不许胡来!”

聂卫平隔着走廊一段距离,望见他弟和江米靠在墙角相拥想抱的一幕,不知道怎么,眼睛里忽然就流下两行清泪。

心里竟然难受的跟堵了铅块一样。

那个他本不重视的黄毛小丫头,就像有人拿了篆刻刀一样,在这个清晨,在他的心底,轻轻的,而又深刻的,刻画下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让他再也无法忽视。

这是个多么奇怪的小丫头,明明瘦瘦小小,偏偏就让人心疼到骨子里。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也想,像他弟那样,把那个瘦小单薄的身子拥进怀里,给她呵护,给她体贴和帮助。

“聂卫东!”

然而有人显然看不惯这一幕,柳眉瞧见小儿子大清早就发骚,顿时气得眉毛倒竖,大喝一声。

昨傍晚摁着人家小姑娘在屋子里不干好事,已经让她这个当妈的很没脸面了,这怎么就一点记性不长,人家小姑就在屋子里,这要是出来撞见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想老聂家的人品呢。

更让她生气的是,她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对她那宝贝儿子根本就不起丝毫作用。

人家就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柔声细语地哄自家小女朋友。

那旁若无人的样子,啧,真是没法说。

感觉全世界就只有那个小小的女孩儿才放在人家眼里心里。

第854章

江米没聂卫东脸皮厚。狂沙文学网

即使重生再重生,她依然做不到可以旁若无人的跟聂卫东亲密。

尤其是在柳眉和聂卫平眼前。

可是眼下,想从聂卫东怀里挣扎出来却又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她现在变得力气大没错,可在聂卫东怀里,她竟然一点劲儿也用不上。

“聂卫东,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

江米小声说着,用手指捏住聂卫东的软,来了个360度大旋转。

聂卫东浓眉抖了抖,他有超能力不假,可**神经依然会感知到疼痛。

“宝贝,你老公我还真有秘密,等这边事处理完了,我就带你去看看我最大的秘密。”

明明是很正经的话,被聂卫东用含糖量极高的柔声细语说出来,就透着股子让人心跳加速的暧昧气息。

江米脸红了红,从聂卫东胳膊弯下面看到柳眉已经成功地被聂卫东气走,而聂卫平却用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瞧,仿佛看透了她藏在心底的秘密一样。

江米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这辈子,她可真不想再欠聂卫平的感债。

于是踮起脚,在聂卫东下颌上亲了亲,用甜腻腻的声音道:“卫东哥,你带我到后面山上去玩儿吧。”

聂卫平探究闪亮的目光,因为这句话顿时黯淡下来。

不过又是一个轻浮的慕虚荣的小女孩儿罢了。

聂卫东对江米的提议自然是百依百顺,本来有件事他还想着等上几天再让江米知道,现在江米忽然想去后山,他倒是乐的早些跟江米坦白。

江米简直要惊讶坏了!

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聂卫东这一世竟然带了这么大一个金手指。

天哪,整个蒙山山腹变成了可以穿梭时空的航空母舰内舱。

“这就是你以前见过的金字塔里的东西,它能根据驾驶者的医院进行随意变形。为了方便,我就把它先存放在这里。以后有合适的地方再说。”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

江米看着庞大的舰腹惊叹不已。

当她被聂卫东牵着手,看过聂卫东之前的一代代舰长收藏品后,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数以万计纯净金砖银砖,堆成小山,旁边是一方面值超过一亩地的水池,闪烁着刺眼光芒的各色宝石被当鹅卵石一样铺在水池四壁和水底之中,映照的整个水面五彩缤纷。

至于四周一米多高的水晶摆件,两米左右的血色珊瑚,三四米高的翡翠雕塑,沙滩沙子一样随意铺在地上的钻石,让江米花眼的同时,眼珠子都有些僵直了。

话说,三辈子加起来,她也没见过这么多珠宝啊。

“聂卫东,这些都是你的了吗?”

江米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不是我的。”

“啥?”这转折有点大吧?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是个打工仔。只是负责给人家看守库房的。

看着小丫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聂卫东不忍心继续跟她打趣,低头亲了下小丫头柔软的唇瓣,柔声道:

“这些,都是我媳妇儿的。都是你的,小傻瓜!”

“呀,都是我的?聂卫东,你不是骗我的吧?”

穷人江米表示没法接受这种一觉醒来变成富可敌国的世界首富。

“骗你干嘛,其实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聂卫东亲了亲小丫头的鼻尖,“只要我想,全世界的财富都是咱们的。”

第855章

“聂卫东,我不是在做梦吧?”

江米弯腰,伸手抓起一把钻石,举高了迎着穹顶上的日光灯看。

这些钻石里以粉色原钻居多,大的有鸽蛋那么大,小的宛若花生米。

粉色钻石的稀有、美丽使其成为世界项级珠宝首饰拍卖会--嘉士德珠宝首饰拍卖会上的重要拍卖品。

这次重生之前,在瑞士日内瓦举办的一场拍卖会上,一颗罕见的粉色钻石与钻戒一同被香港的买家富商摘得,最终成交价高达2850万美元。

看一眼跟工地石子沙土一样没有秩序的胡乱铺陈一地的各色钻石,江米忽然觉得这东西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稀罕了。

随手往地下一扔,又拿起一块透明的帝王绿翡翠看了看。

“这个给我打副手镯。”

“好,等我亲手给你打磨一副。”

聂卫东笑吟吟地看着自家小媳妇儿在珠宝堆里菜市场买菜一样挑挑拣拣。

女人对珠宝的狂热虽然是男人所无法理解的,但也是成功男士取悦女性的最好捷径。

“哎,这些东西虽然值钱,但是短时间内也没法变现啊。对咱们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大帮助……”

想一想现在刚刚开放的市场,江米又不由有些担忧。

这些珠宝若能变现一部分,哪怕是万分之一,江家和老聂家都可以成为首届级别的首富。

只是来源没法交代啊。

不但说没法跟政府交代,更是没法跟两家父母交代。

“这还不如粮食呢,嗯,哪怕是水果也比这些东西实用啊……这也不能吃不能喝的……”

从最初的惊喜,过渡到现在的不满,聂卫东眨了眨眼,觉得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忽然伸手打横把嘟嘟囔囔情绪善变的小女人给抱了起来。

“你傻啊?拿上两块祖母绿,让欧阳无敌给你换粮食水果,那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哈,也对。咱不好往外卖,欧阳无敌应该没问题。”

江米一想到从此后家里可以衣食无忧,顿时心花怒放。

不过想着翡翠都是没法再生的资源,抠门江米只拿了一块拳头大的紫罗兰玻璃种的,和一块砚台大的春带彩玻璃种。

“要不要给你找个袋子多装一些?”

“不用,多了就不稀罕了。我姐和你哥不是要去军校吗,这块紫罗兰就当是答谢欧家的。”

“哈,也对,多了就不稀罕了。还是媳妇儿想的周到。”

聂卫东及时捧哏,让江米小脸蛋有些羞窘起来。她觉得自己其实也是挺矫情挺贪财的一个人。

“你说咱有这么多财宝,总感觉人生好像没了奔头了一样。”

江米脑袋在聂卫东胸前拱了拱。

“怎么没奔头?你若想体验一番艰苦奋斗的感觉,就当眼前是一场梦好了。”

“我有那么傻?哼,书上写重生要扮猪吃虎什么的,要不咱体验一把?”

江米有些小雀跃。

前两辈子抠抠搜搜的尽为三斗米而奋斗了。

这辈子既然有这么庞大的财宝库,尽可以敞着怀作呀。

哪怕挥金如土,也够挥霍好几辈子的了。何况依照她和聂卫东的能力,根本就用不着再担心什么衣食烦忧。

出了山腹,来到外面,江米拿着两块翡翠左看右看,又回头看了一眼根本看不出异状的山体,不由抬脚亲吻聂卫东。

一边亲,一边眼里禁不住有泪花闪烁。

“亲爱的,要不是有这两块翡翠做证,我还真以为是做了一场梦。”

以聂卫东的能力,聂卫东的财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想要多少女人没有?

何必偏偏窝在这小镇子上,鞍前马后来侍候她们一家人?

要说什么是爱情,这就是了。

古人云,若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江米觉得,自己是何其有幸。

俩人手拉着手甜甜蜜蜜回到镇卫生院,一进大院就看到欧阳无敌的军用吉普车。

“你怎么又来了?“

聂卫东虽然想着用人家变现翡翠,可看着这个老是窥视江米的家伙就是不顺眼。

他看欧阳无敌不顺眼,欧阳无敌更是看他不顺眼。

“我来怎么了?这是你的地盘?嘁!”

欧阳无敌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心想,大家都是重生,都拥有前世的记忆,个体上算是实力相当,可在拥有的社会资源上却是天差地别。

没见为了个上军校的名额,聂家哥俩都争竞起来了吗。

刚刚一见他来,柳眉那个讨好的样子,都让他没眼看。

江家人更不堪,江米奶和江小姑卑躬屈膝的,都恨不得趴地上亲吻他的靴子了。

他也是不堪其扰,所以躲回了车子里。

不过一看到江米,立马精神起来,推开车门,用一个自认为十分潇洒的姿势,一甩头发,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今天理了一个现在最流行的郭富城头。

穿一身黑色皮夹克,一双黑色高腰皮靴,整个人气势高贵,腰板挺直,看起来像个视察贫民窟的王子一样。

“江米,你到哪去了?”

“哦,我们到后山去走了走。”

江米有些心虚地把两块翡翠往身后掖了掖。

因为要借助欧阳无敌,江米的态度非常和气。

小丫头这两天气色越来越好,尤其是刚刚遭受了一遍“我成了世界首富”的巨大幸福洗礼,容光焕发的。

大大的眼睛,水水汪汪,像两枚沁在冰水里黑葡萄。

小嘴也粉粉绒绒的,像刚刚盛开的沾染着露珠的玫瑰花花瓣。

“后山里有狼,不安全,以后别再一个人去。想去我陪着你。”

欧阳无敌一副把聂卫东当空气的样子,让聂卫东气得瞪圆了眼。

“什么叫一个人?我媳妇儿有我陪着护着呢,跟你有什么干系?”

“嗤~你媳妇儿?你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吧?”

欧阳无敌不怕死地往前走了两步。

昨天虽然被聂卫东收拾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可骨子里的不服输,让他以为,那是他大意了的缘故。

今天来之前,特意没有吃压制力量爆发的药。

他就不信,凭借他借用军方研究力量用超人类基因打造出来的身体,还干不过一个乡下小子。

“我看你是皮痒欠收拾了。”

聂卫东可不惯他大少爷毛病,把江米往身后一带,挽了挽袖子道:“今天我一只手让你两只手,谁输了得叫另一个人老大。”

按照出生日期,聂卫东比欧阳无敌少三个月,但实际上欧阳无敌在母体中多孕育了半年,比聂卫东大了几乎一岁。

让他叫聂卫东做大哥,那怎么可能?

尤其是聂卫东有恃无恐,说一只手让他两只手,就跟火上浇油一样,欧阳无敌心头火腾地窜上了脑门。

猛挥一拳往聂卫东脸上捶去!

第8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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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呢?聂卫东!不许欺负欧阳!”

江米虽然对聂卫东如今的武力值并不是十分了解,可在经历了山腹变成航空母舰的奇遇之后,她就知道,聂卫东已经不能用人这个词汇来形容了。

或者称之为神都不为过。

这样的聂卫东,别说是用一只手,就是一个手指头,只怕欧阳无敌都承受不了。

偏偏欧阳无敌无知者无畏,听到江米护着他,他心里虽然十分受用,面子上却有些挂不住。

他是大男人,可不是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孬怂。

“江米,你别拦着,我们俩今天公平决战,谁胜了你就做谁的女朋友好了。若是我输了,我以后绝不纠缠!”

“对,江米,别拦着,看我揍不死这小子!真是马不知脸长,还敢拿你当赌注呢,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聂卫东本来就想着彻底让欧阳无敌服气,别整天跟个跳蚤似的,有事没事就蹦跶出来惹人膈应。

江米这会也有些气欧阳无敌拿她当赌注这事,心想为了彻底断了这小子的妄想,就让聂卫东揍一顿好了。

“注意点,别打残废了。”

江米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声。

没想到俩少年齐刷刷答道:“放心,不会打残废!”

得,有数就行。既然有人皮痒,江米懒得再管。

往一边躲了躲,在墙根下找了块平整些的大青石坐了下来。

看着俩人拳来交往的,打得尘土飞扬,江米咳嗽了两声,刚站起来想往远处走,却见她奶扎撒着两只手,鸭子一般飞奔出来。

“啊呀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动起手来了?”

“没事奶,他俩切磋武艺呢。”

江米这会很有瞧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江米奶气得伸指头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个死丫头片子,怎么就不长点心?俩人打架,万一打坏哪个怎么办?”

都不好交代啊。

聂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可在梨树镇上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

而那个叫欧阳的更了不得,听说是大官家的孩子,甭说打伤了,就是碰块肉皮掉根汗毛都是大事。

聂卫东本来就是陪着欧阳无敌玩闹,根本心事不在打架上,这会注意到江米奶竟然敢动手戳他媳妇儿脑门,一个闪身就从欧阳无敌拳脚下躲了出来。

“奶,我俩真是闹着玩呢,瞧瞧,好好着呢,您可别责怪江米,哎呀,宝贝儿,额头都给戳红了,来,我给吹吹。”

江米奶一见聂卫东如珍似宝呵护她家小孙女的样子,顿时一下子偃旗息鼓没了脾气。

欧阳无敌却险些被闪了腰。

拳脚用力过猛,加上突然被这边吸引了注意力,险些没收住力道,身子一个趔趄方才站定。

“逃什么逃?打不过就直接认输!”

他还以为聂卫东在借机开溜呢。

“呵呵,小子,我是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主要是我媳妇儿找你还有事要做,把你打得鼻青脸肿没法见人,还怎么为我家媳妇儿办事?”

聂卫东把江米额头的红印给呵没了,方才懒洋洋地回头,用看手下败将的眼神看着欧阳无敌。

顺便示威一样,一脚跺在方才江米坐过的大青石上。

瞬间青石四分五裂,碎成了沙土。

碎成了沙土?

咦,刚刚貌似是一块石头来着啊?怎么眨眼就变成沙土了?

欧阳无敌观察力很敏锐,一下子就觉察出聂卫东这一脚之下的诡异之处来。

上前蹲下身,用手捻了捻沙土一样细碎的石粉。

起身望了望,忽然看到不远处墙角有块更大的青石,过去,搬起来颠了颠,往聂卫东眼前一丢道:

“有本事再来一脚,要是还能跺成碎末我就服你!”

却不想江米上前,抬脚跺了下去。

旁观的三人齐齐给吓得哎呀了一声。

江米奶都闭眼不敢看了,担心她家傻孙女这一脚下去把自个脚给弄断了。

聂卫东则更是担心,他这会担忧江米小脚丫的同时,恼恨自己,好不好的干嘛跺石头玩?

欧阳无敌更是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没事跟聂卫东这莽夫叫什么劲?

这要是把江米给整残废了,家里更不可能同意他们在一起。

作为欧阳家第三代领军人物,军中太子爷,欧阳无敌找对象无异于选妃一样,只有国内名门望族的适龄女性才有可能进入欧家选择范围。

家世,外貌,才学,缺一不可。

江米原本能拿得出手的除了家世薄弱,外貌和才学还算在上上之数,当然这是以前世成年后的情形来判定。

现在么,江米就黄毛丫头一个,除了那个即将当上青城海军司令的亲外公,其他都不值一提。

可要是再伤了脚,那基本就完全没戏了。

江米自己其实也担心着呢,看似用力,等到脚落石头上她就缓了缓,然后脚掌接触石头后才开始发力。

她就是想试试,自己如今到底力气有多大。

这么一缓,再一用力,石头没碎,却被她一脚给怼到地面下去了。

“咦?”

看着眼前的坑,坑里仅露一面的石头,江米奶和欧阳无敌禁不住有些傻眼。

聂卫东却急忙上前蹲下身,伸手脱掉江米脚上的布鞋,先去捏江米的小腿、脚踝、脚弓。

检查完骨头,又脱下江米打着补丁的袜子,检查皮肤有没有受损。

眼见袜子上的补丁暴露在欧阳无敌这个外人面前,江米有些脸红,挣了挣脚,用手捶了聂卫东后背一下。

这个时候,她手里握着的一块紫罗兰玻璃种翡翠就暴露出来,被初升的太阳一照,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来。

“咦,江米,你手里拿的是啥?”

江米奶撩起衣襟揉了揉昏花老眼,有些奇怪地望着江米手里的一方彩色玻璃。

欧阳无敌却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江米脚没事,注意力也被这方彩色玻璃所吸引,伸手从江米手里接了过去。

仔细端量后,又举起来照了照太阳,用惊喜不已的语气道:“江米,哪儿弄的这么好这么大块的玻璃种翡翠?让给我怎么样?”

“翡翠?什么玻璃翡翠?值钱?”江米奶见欧阳无敌稀罕不已的样子,赶紧凑了上去,打算伸手去接过来看。

欧阳无敌却没舍得给她,“奶,这个可值钱了!值老鼻子钱了!”

“能有多值钱?玻璃还值钱?拿来我也瞧瞧。”

江米奶一听值钱,眼睛都红了,若不是顾忌欧阳无敌的身份,都要扑上去抢了。

第857章

欧阳无敌小心翼翼,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将紫罗兰玻璃种翡翠放在江米奶手中。

一边嘴中不放心地叮嘱,“奶奶,您老小心点,这家伙,至少也要值个百八十万,而且有价无市,有钱没地方买去……”

“啥玩意?”

欧阳无敌不说还好,这实话一说,江米奶给惊得心肝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胳膊一哆嗦,手一滑,差点就把这“稀世珍宝”给掉地上摔了。

幸亏欧阳无敌反应及时,或者说一直就在一边防备着,见事不好,赶紧将宝贝捞到手里。

“我这个……我不是故意的……”

江米奶慌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江米在一边见她奶给块石头吓得腿肚子打颤,脸上煞白,有些不忍心了,上前拍了拍她奶的胳膊安抚道:

“奶,没啥,我这还有块呢,您要是喜欢,等让聂卫东找人给你打只镯子戴!”

上一辈子,可是没少得她奶和小姑帮忙呢。

江米就想着,怎么地也要让这老太太有个幸福无忧的晚年。

不用愁吃愁穿,也不用偌大年纪了还卑躬屈膝地去讨好这个讨好那个。

一方春带彩?!

欧阳无敌眼睛险些从眼眶里瞪掉出来!

这家伙,比他手里这块只大不小,怕是能整好几只镯子出来。

喉头咕哝吞了口吐沫,看着老太太死命地把那么大一块春带彩翡翠用衣服兜着抱在怀里,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欧阳无敌也禁不住生出贪念了。

话说,欧家的太太们也没戴上这么纯净,色泽这么艳丽夺目的春带彩手镯呢。

“这块春带彩,不太适合老太太戴,那个,要不江米,两块都让给我得了,我出三百万!”

“一块三百万?”

“行,一块三百万!”宝贝难得,欧阳无敌很大度地不准备跟江米计较。

实际上这会国内翡翠行情还处于低迷状态,这两块翡翠放在市场上,顶多一块百来十万,两块连三百万也卖不上。

江米却不了解这会的翡翠市场,依照前世,这么大两块玻璃种翡翠都得上亿软妹子还不定买得到。

砸了咂嘴,觉得价格有些低了,刚要再加点码。

她奶在一边却瞪圆了眼珠子,猛然点头道:“好,好,让给你,让给你!”

“奶!咱就卖一块好了,剩下那块给您和小姑还有我妈一人打一只镯子。”

“我个乡下老婆子哪里用得上这么宝贵的东西?那是夭寿!你妈跟你小姑也用不着,真要是值个三百万,给你妈和小姑一人打付金镯子。还有你跟你姐,将来出嫁,全套金银首饰!”

“妈,这是江米捡的……”

江小姑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见她妈一副大家长气派,不由上前扯了扯江老太的袖子。

“嘿嘿,嘿嘿,江米,这是哪捡来的啊?不用怕,你能捡着,这宝贝就是咱家的,谁也抢不去!”

江老太嘴里说着,将春带彩捂得更紧,眼睛还紧盯着欧阳无敌手里的。

“是啊,江米,你哪弄得这么好的翡翠?别告诉我是后山捡的。”

欧阳无敌也疑惑着呢。

“就是后山捡的呗。”

江米扯了扯聂卫东的手。

见聂卫东宠溺地低头瞧她,一副媳妇说啥就是啥的傻样,不由乐出了声。

欧阳无敌原本稀罕那块紫罗兰翡翠稀罕的不行,可看着此时江米跟聂卫东俩人纠缠在一起的手,心底忽地一沉,就觉得手里的宝贝一下子不怎么宝贝了。

真正的宝贝应该是江米才对啊。

第8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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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卫东至始至终根本看都不看那两块众人眼里价值连城的翡翠一眼。

那神气儿,

像个拥有天下目空一切的帝王,可偏偏对着江米温柔的仿佛一江春水一样。

微微溢开笑容的唇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剑眉下的星目里,更是噙满了又甜又暖的蜜汁。

欧阳无敌就觉得聂卫东此时站在那儿的样子实在碍眼的很。

手里的紫罗兰玻璃种翡翠也有些烫手,想着学聂卫东的样子不屑一顾,可又有些舍不得。

他离开欧家太久,虽然地位不是寻常欧家子弟可比,可到底跟老太太不亲,想要在亲事上顺心顺意,就要在老太太身上多下功夫。

外面人看到的是老爷子一言九鼎,他却知道,家里实际上是老太太在垂帘听政。

虽然不至于左右到国家大事,可儿孙们的婚姻却统统得老太太点头才成。

对重生后的欧阳无敌来说,娶江米为妻已经成了他脑子里解不开的执念。

故意装着没看见俩人牵在一起的两只手,欧阳无敌把紫罗兰翡翠转身送进车子驾驶室座下的保险箱里锁了起来。

回头对江米招呼了一声道:“我只要这一块吧,那块留着给你家当传家宝。”

“哎呀,别啊,这两块都卖给你!”

一块三百万,两块就六百万!

现在哪个村子里要是出个万元户,镇里干部都敲锣打鼓的上门送锦旗,这六百万是个什么情形?

老江家子孙可不得人人成百万富翁?

“奶奶,这东西越放越值钱,三百万足够咱家花销了。”

江米并不是担心欧阳无敌一下子拿不出六百万来。而是担心钱太多,江家被人盯上。

其实三百万也有些太多了。

“嘿,欧阳,要不你给五十万好了,剩下的就当答谢你帮忙。”

“咦,你这自我降价降得有些狠啊……”

欧阳无敌险些给江米给气乐了。

就没见这样的,一百万的时候加码到三百万,三百万真给又不敢要了。

这丫头还是有些小家子气!

不行,这样的眼界将来怎么当欧家主母?

“江米,你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三百万我家还拿的出来。放心好了,没闲钱我也能从银行贷出来。”

“那个,好吧。”有钱不要是傻子啊。

江米瞅瞅她奶她小姑,身上衣服一个个的都打着补丁呢,她自己更不用说,若不是聂卫东看不下去给买了一身新的,只怕穿的也跟个叫花子一个样。

刚刚她还为脚上的补丁袜子羞臊呢。

她家这会要是能有三百万,可就一下子等于一步登天了。

不要说在蒙山地界,就算是青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

不管在哪个世道,家族实力雄厚,场面上说话才更有底气。

而子孙后代也能摆脱穷酸,养出贵气来。

看着欧阳无敌带着紫罗兰玻璃种翡翠开车绝尘而去,江米奶就觉得心口像被挖掉了一块似的,有些心神不安,失魂落魄的。

“江米,那个欧阳无敌靠得住吧?家里真是有钱的?可别带着咱家的宝贝跑了不回来了吧?”

“奶,您放心吧。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大伯就住在青城,他敢不给咱家送钱,咱就去他大伯家闹。”

江米一边跟江小姑一起扶着她奶往病房里走,一边玩笑着安抚。

她奶现在腿软的几乎不会走路了,尤其是怀里还抱着一块翡翠。

老太太走一步看一眼脚下,明明平平整整的红砖地面,硬让她老人家走出了雷区的感觉。

第859章

在农村根本就藏不住什么秘密。

倒也不是江老太等人沉不住气,而是那天院子里发生的事,卫生院里打扫卫生的大爷给瞧见了。

三百万啊!何等惊人!

江家一夜暴富的新闻简直像一枚核弹一样,炸得整个蒙山山区都跟着颤了三颤。

四乡八村,凡是跟老江家沾亲带故的人,纷纷拿着自家孩子满地打滚都舍不得吃的鸡蛋鹅蛋,以及馒头包子罐头大米小米白面花生油等等,自觉拿得出手的珍贵东西,来镇医院看望病人。

原本冷冷清清,小猫没见两三只的镇医院大院,一时间就像农村赶大集一样,尘土喧嚣,热闹非凡。

“他老姨,您可真是有福气,孙子孙女出挑的有模有样,您老就净等着享儿孙福吧!”

“大姑,这我妈刚包的荠菜馅饺子,很多肉呢,都丸丸子了。您尝尝,还热乎,我一道上怕凉了,搁怀里捂着。江朵吃了肯定病好的快。”

“大舅母,这我家果园刚下来的苹果,我妈让我给您送来尝尝!”

“哎呀,婶子,江朵病了您也不说声,这那用得着您来侍候啊……”

江米大清早本来正想去问问柳眉阿姨,是不给她姐办理出院手续呢,一下子被人群堵在了屋子里,热情澎湃的声音,吵得她头晕。

好在这些人关注的目标是江老太,献殷勤的目标也是江老太。

江米从人缝中挤了出来,赶紧往柳眉办公室来。

“阿姨,我姐现在能办住院手续了吧?”

“这个,看着伤口肿得不那么厉害了,不过最好还是观察几天。“

柳眉喜静,拧着眉头瞧着门外赶大集一样的热闹动静,心里烦的要命,很想让江朵赶紧出院。

可是本着负责的态度,又不能说那样的话。

尤其是,瞧着自家小儿子那德性,这叫着江朵的小丫头还真有可能成为自家儿媳妇。

“阿姨,要不您教教我,我学着给我姐换药。等拆线的时候,再请您去村里拆线。在医院里住着只怕是影响其他人。”

江米是想着,她姐回家养着,江老太就不用在身边帮忙,那些凑热闹的人只会往江老太家去。

柳眉却摇了摇头,“还是在医院里住到拆线吧,要是嫌人多,我去说说,让你奶领着那些人回去。这是养病呢,又不是结婚娶媳妇,稀罕人多图热闹。”

看着江米乖巧懂事的模样,柳眉心里舒坦了一些,自动自发地把得罪人的事揽到自己身上。

还未等江米再说别的,拉开门就走了出去,扯着嗓门喊:“这是医院呢!当是农村赶大集啊?这么多人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哎呀,柳院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几个陪着自家婆娘来跟老江家套近乎的汉子赶紧自墙边站起来。

江老太开始看到人人都不空手,都提着东西来,心里还挺欢喜,等到人多嘴杂,应付不过来,甚至有人不知羞耻地当面提出借钱的事,立时就有些耷拉脸了。

这会听到柳眉的喊声,赶紧借坡下驴,“哎哎哎,大家都回去吧,回去吧,我家朵这是住院养病呢。不需要太多人。我们自家人足够了,足够了。”

明眼人都瞧出了江老太的不耐烦。

虽然有的人还没临到说话,但也知道江老太性子不好,惹恼了没好果子吃。

兰溪村的人更是对老太太的性子深有体会,也知道心急吃不上热豆腐。

纷纷想着,还是等江老太回村里再慢慢磨。

老江家都几百万几百万的钱往家里捡,漏漏手指丫也够村里人吃香的喝辣的。

想当铁公鸡一毛不拔?呵呵,就不怕大家伙打土豪分田地?

第860章

村里人的这些小算计,江老太心知肚明之后,禁不住忐忑不安起来。

一会走,一会坐,一会咧嘴笑,一会皱眉头,搅得满屋子人不安生。

“奶,要不,咱搬家吧,搬得远远的,搬到没人知道咱家有钱的地方……”

江朵坐在床上,一边小口小口地啃着苹果,一边给她奶出主意。

瞅着满屋子堆放的吃食,心里欢喜的同时,又怨怪江米沉不住气。

这死丫头片子,捡到宝贝不交给自己这个做姐姐的,竟然随意就给卖了,而且还让她奶给掌了财权。

这三百万,不,是六百万,都应该是自家的啊!

六百万啊!她们姐弟仨一人就能分二百万,一辈子啥都不干,都足足够了!

现在可好,分钱的还要算上她奶,她爷,她小姑,还有两个叔叔,分到她家,分到她手里,肯定就没几个钱了。

这还不算两个已经出嫁的姑姑。那俩姑姑要是知道娘家发了财,怎么可能不回来啃一口?

这么想着,就瞪了一眼坐在那里给她弟削苹果皮的江米。

江米见她姐瞪她,还以为要她发表意见,点了点头道:“想搬家也成,咱们可以到青城去买房子。”

现在三百万到青城买房产,过上十来年估计就能变成资产上亿,比啥买卖都强。

没想到江老太却摇了摇头,“背井离乡的,那哪行……”

显然江老太不愿意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

江米梗了梗,继而又点了点头。

其实对如今的她来说,还真用不着去算计什么钱财增值问题。

她家聂卫东都给她变出一个阿里巴巴宝库来了,她还依照以前的穷人思维来想事呢。

“奶,等欧阳无敌把钱送来,咱家开个厂子怎么样?嗯,开个农副产品加工厂什么的。”

其实开药厂更好,她有经验呐。不过担心步子迈大了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辈子她可是想悠闲自在地享受人生来着。

“开厂子?”江老太眨了眨眼睛,有些迷惑。

“是啊,开厂子,您老来当董事长,咱家每个人都是股东,再聘请个能干的厂长,和技术人员,让欧阳无敌帮忙买机器,咱就在咱村东北边,靠山那块租块荒地,请人把厂房建起来。这样村里人可以到咱厂子里来做工赚钱。”

“嗯嗯,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

江小姑到底年轻,眼界较江老太开阔。听到江米这么说,禁不住拍了一下巴掌。

江老太子自己也被董事长三个字给吸引住了。

这可是电影里,电视里才有的大人物的尊称。

自己做董事长?咦,怎么觉着像做梦一样呢?

“我,我不会做这什么董事长啊?”

“奶,我看您行。人家美国有个六十五岁老头,拿着一百零五块退休金开始创业,如今都做成了世界一一流餐饮业巨头了呢。”

江米想起来肯德基进入华国也就这几年的事情。不由开始忽悠她奶。

想让老江家摆脱穷酸,就得先从根上解决问题。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她奶掌家比起她妈李腊梅可是有成算多了。

至于她的叔叔姑姑们跟着沾光这事,对于如今江超级富豪米来说,根本就不足一提。

或者说,她对于让这些血脉亲人跟着一起摆脱贫困一起走向人生巅峰这件事,有些雀雀欲试。

第861章

“奶,不若就把整个蒙山承包下来吧?”

聂卫东轻松地提着一锅馄饨走了进来。

“把蒙山承包下来?哎呦,那得多少钱呐?不成不成!”

江老太连连摇头,心里嘀咕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乱出注意。

显然老太太虽然对聂卫东这个不知道准不准的孙女婿另眼相看,却并未达到言听计从的地步。

聂卫东笑了笑,把一尺高的铝锅端到桌子上,拿起碗来舀了一碗馄饨,双手递给江老太。

“奶,吃夜宵。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您老晚上就没太吃东西,这会应该饿了吧?”

“晚上?已经晚上了?”

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亮了电灯,江老太心里有事,竟然没察觉已经天黑透了。

“哈,都晚上八点多了。”

聂卫东咧嘴笑着,第二碗盛给江小姑,第三碗就给江米盛了满满一碗。

“我不饿,不想吃。”

江米是吃过晚饭的,她对于家里忽然即将暴富这件事现在都有些麻木了,嗯,或者说因为重生的缘故,有些游戏玩家的心态。

虽然也会产生兴奋感,但到底并不是那么全心身的投入。

所以,并没有被络绎不绝的送礼人,和家中即将暴富的惊人新闻给影响到食欲。

晚饭吃得不少。这会儿自然不觉得饿。

“你不饿,我饿,给我。”

江朵在她身后撅着嘴,满脸不高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聂卫东。

谁料聂卫东一声不吭,转手把馄饨递给了江小渔。

“你二姐不吃,你吃。”

“也别给他吃,小鱼儿晚上吃了一条大鸡腿了。”

江米赶紧拦了一下。顺手把碗接过来,转手递给她姐。顺便又给她姐递了把白瓷汤勺。

江朵委委屈屈接到手里,舀着馄饨往嘴里送,眼泪却禁不住吧嗒吧嗒落进碗里。

江米瞅见了心里禁不住叹了口气。

聂卫东这是受前世影响,不待见她姐呐。

可这到底是她姐。这辈子她姐还没跟上辈子一样做下那么多糊涂事。

还是个相对心事单纯的乡下懵懂少女。

江米伸手拍了拍她姐的背,柔声安慰道:

“姐,别哭了。你不是想去当兵吗,赶紧吃,吃了早些休息,早些把腿伤养好了。”

“人家说腿上留疤就不能当兵了……”

提起当兵这事,江朵哭得越发凶了,一抽一抽的,手里的馄饨汤都洒了出来。

江米赶紧给她把碗接过来放到桌子上,又照顾小孩子一样,扯了卫生纸给她姐擦脸。

“谁告诉你腿上有疤就不能当兵了?”

“医院里的护士说的,护士不会骗人。”江朵扁了扁嘴。

觉得她妹还不如个外人,整天就能糊弄她。

“咳,那个,兵也分好多种,海军空军比较严,陆军什么的有点疤应该问题不大。”

对于当兵,江米自然知道的比那医院里的护士多。

在前世,虽然她官职不大,可作为高级技术人才,貌似想要个招兵名额也是很简单的一个事。

“可我就想当空军……”江朵眼泪吧嗒吧嗒又掉了下来。

“啥玩意?你想当空军?”

江米惊讶地瞪大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姐。

她怎么不记得自家老姐还有这样伟大的理想呢?

“嗯,我老早就羡慕空军,就,就想成为一名能驾驶飞机的空军女战士……”

江朵摸了把眼泪,脸颊有些泛红。

第8628章

不知怎的,江米明明是妹妹,这几日却给江朵一种姐姐或者长辈的错觉。

这会儿小孩子撒娇一样滴答着眼泪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心里轻松的同时,又有些后悔。

好像前几天商量去的那个军校是陆军学校,她这会突然说要去当空军,会不会两头不着,都黄了啊。

“那个,只要能当兵就成,也不是,也不是非要当空军。”

抬头扫见大家都惊讶地望着她,江朵更加心慌起来。

江米抿了抿嘴,瞅了一眼聂卫东,含糊地说:“以后再说,先把伤养好。反正能让你当兵。”

这个年代,对于农村女孩子来说,当兵是人人向往的事,何况还是去上军校,出来就是人人羡慕的女军官。

江米此时想着,家里不缺钱了,那么下一步就要考虑她姐和她弟的前途问题了。

这辈子若是满足姐姐和弟弟的人生愿望,无疑更能增加自己内心深处的愉悦感和幸福感。

江小姑听江米这么肯定地说,让江朵当兵的话,忽然就想起自己的小哥,继而又想到自己。

她也想去当兵呐。

可又想到,家里父母岁数越来越大,俩姐姐出嫁了,大哥和二哥眼看都要分家独立,自己若是去当兵,家里少了劳力,她妈那里肯定行不通。

心里禁不住瞬间低落。

江米瞅见小姑忽然放下饭碗,还以为江小姑没吃饱,赶紧又给舀了一大勺。

“姑,你多吃点。将来咱家要是开了厂子,你可是总经理的人选。”

“啥?总经理?你可别忽悠姑,姑虽然高中毕业,可见识有限,可不懂啥管理。”

江小姑听江米说的话,禁不住心头激荡,却在惊喜的同时,尚能保持自知之明,这样的品质不由让江米更加另眼相看。

“不懂可以学习嘛。谁又不是天生就会。嗯,改天给你找几本管理方面的书看看,实在不行送你到相关的单位去学习一段时间。”

江米鼓励道。

江老太开始听了江米的安排,心里也觉得江小姑担不起那担子,甚至想着,是不让老二从学校老师的位置上退下来,让江小姑去当老师,老二负责管理厂子。

不过听到江米要送她小姑出去学习,心里又有些犹豫起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实最对不起的就是这小闺女,当初若不是为了省下读书钱,让小闺女再复读一年,这会说不定都考上大学了呢。

“江米说的对,不会咱就学。”江老太吃好了,放下碗,也赞同地鼓励了江小姑一句。

一边的小鱼儿也跟着嚷嚷,“嗷嗷,我奶是董事长,我姑是总经理!”

“哎呀,江米,这钱,这钱是你捡来的宝贝换的,我跟你奶,哪啥,要不让你妈当总经理吧。”

小鱼儿的嚷嚷让江小姑激动的同时,却也让她忽然想到了钱财的来源。

“我妈?算了,让她跟着享福就成了。她不是干管理的料。”

知母莫若女。江米对她妈的能力心知肚明。

她妈没啥心眼,三句好话就能给忽悠出全部家底的人,可不敢把一个厂子的管理权交给她。

瞧着江米跟她姐和小姑嘀嘀咕咕,一副很融洽的样子,聂卫东禁不住舒心一笑。

跟江老太推辞一番,收拾起碗筷往外走。

走到他妈办公室门口,拐进去看了看。

见他妈面前的馄饨尚没有吃完,不由笑着道:“妈,你这是舍不得吃?还是吃不下了?”

柳眉正拧着眉头想心事呢,被聂卫东的话给惊了一跳,“个臭小子,进门也不知道敲门!”

“妈,有心事?”

聂卫东走过去,把碗筷什么的放在办公室一角的水池边上,一边刷,一边故作随意地问道。

江米想着满足家人的愿望,他也想啊。

以前是没有能力,如今有这能力,干嘛不用呢?

江米奶一个乡下老太太都能当什么董事长,他妈这样的高材生,干个医疗集团的总裁更应该没啥问题。

“卫东,你把江米叫过来,我跟她说件事。”

“啥事这么严肃?”

本来想跟他妈谈谈理想啥的,不过瞅着柳眉女士的样子,好像真有啥大事要发生。

“唉,还不是钱咬的。你爸说,你爸说,镇上的领导知道江米家突然天降横财,要来打秋风。你也知道,现在镇上财政紧张,各个部门都缺钱,这听说镇里出了个百万富翁,早欢喜的跟苍蝇闻见肉似的。要不是钱还没送来,只怕今天就不顾脸面来要钱了。就连我们院长,也找我谈话,想从老江家手里要十万赞助费。”

“啥玩意?要钱?你们院长还想张口就要十万?”聂卫东前世今生还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不由给气笑了。

“十万这是少的,听你爸说,乡里开了个会,想让老江家至少吐出一半的钱来给乡里。不然就上报县里。什么在山上捡到的宝贝得无偿上交国家。”

“特么的,这都什么事……”

聂卫东无语地揉了揉鼻尖。

所谓捡到的不过是句糊弄人的谎话。没想到大家都当了真。

不过,要真给告到县里,县里那帮子人肯定也会眼红,到时候就会引来一大群狼。

狼多肉少,只怕要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唉,真特么的……聂卫东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花板,心里禁不住为梨树镇的乡党们树了个中指。

不过老江家一下子几百万的天降横财,的确有些树大招风。

这事是他考虑不周。

正琢磨着是不是给他外公打个电话,借借丑爷的势,就见他爸领着个军人急匆匆打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镇医院是十点关门,这会刚到九点多点,还不到关门的时候,聂长河对这点心知肚明。

不过就是不知道江家人是否睡下了。要是睡下来给打搅起来也不太好。

进到院子,瞅了瞅江家人在的病房还亮着灯,聂长河不由舒了口气。

“在医院里说这事也好,省的老太太听着这信撅过去……”

“聂所长,谢谢你想的这么周到。”县武装部副部长李援朝叹了口气道:“最不喜欢出这样的差,这深更半夜的,也不是啥好信。”

“早些说的好,江家最近发了点小财,镇上眼红想着割一刀,有你这信镇着,估计没人敢那么放肆了。”

聂长河拿下大盖帽,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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