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门太子妃 - xp1024.com
《重生名门太子妃》


第1章 重生,不做垫脚石

南楚国,建章二十六年,皇帝驾崩,三皇子楚黎继位,改年号弘昌。

楚黎登基当日,丞相霍长锦病逝,年仅二十一岁。

霍长锦少年时便有神童之名,十五岁高中状元,而后入朝为官,平暴乱,治水患,上为君主分忧,下为百姓解难,政绩卓绝,简在帝心,建章帝破例封其为丞相。

如此忠良贤臣,竟英年早逝,新帝楚黎扼腕叹息,特下旨,册立霍长锦庶妹霍芷柔为后。

虽霍氏为庶出,但碍于丞相霍长锦之功,众人皆无异议……

同年十月,众人都以为早已死在边关的先太子楚铮竟活着出现在京城。

楚铮抬着棺木出现在金銮殿上,那棺木里装的不是别人,正是丞相霍长锦。

楚铮痛斥新帝楚黎与霍氏合谋,毒杀霍相、残害忠良,虚伪卑鄙至极。

一番唇枪舌剑,刀光剑影之后,新帝楚黎终败。楚铮下旨,将楚黎与霍氏凌迟处死。

新帝既亡,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众臣奏请太子楚铮继位。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楚铮一口拒绝了,而后飘然而去,不知踪影……

世人不知,由始至终,楚铮为的不过都是一个霍长锦,不,准确地说是霍思锦。

实际上,真正的霍长锦早在满月之时就病逝了,其孪生妹妹霍思锦顶替他的名字活着。

……

迷迷糊糊间,霍思锦猛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蓝天白云。

浑身还是热的,她心下一怔,难道她没死?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十指纤纤,肌肤白皙柔嫩,哪里是二十一岁时候的手。

心里顿时有了猜测,莫非她回到了从前?

霍思锦看了看自己,依然是男儿装束,一身素色的长衫,身上还沾着些树叶草木,腿上受了伤,有血迹渗出。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周遭是树木花草,她这才想起来,这分明是十五岁那年参加皇家狩猎时候的情景。

果然如她所料,她回到了六年前。霍思锦迅速地回顾了一遍此时的情景……

皇家秋猎,她身为霍家的“嫡子”奉命随行,庶妹霍芷柔闹着要去狩猎林里看看,父亲霍坤就命她同行。

谁知道,霍芷柔根本就不是贪玩,而是想要害她性命,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推下山坡。

好在是她命大,正好摔在草垄上,腿部虽受伤了,性命却是无碍。

忽然,霍思锦脸色突变,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三皇子楚黎路过,她叫住楚黎请求他派人送她回营地,毕竟他们虽无过多交情,但是表兄弟。

谁曾想,她举手抬足间一个不小心,竟被楚黎看穿了她是女儿身的事实,也才有了后面的变故。

原本她是打算寻个合适的时机假死,然后顺利恢复女儿身,谁知道因为楚黎这个变故,她逼着自己去考科举,入朝为官,扶持楚黎上位。

她殚精竭虑,为扶楚黎上位,耗尽了一身心血,最后的结果呢?

结局不过是霍芷柔一身凤袍站在她面前,得意洋洋地告诉她,从头到尾楚黎都是利用她,而今楚黎登基为帝,她也再无用处,可以去死了。

霍思锦永远忘不了临死时,楚黎看她的眼神,那是无比的嫌恶,还有他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不男不女的东西,看着就倒胃口,朕怎么可能喜欢你!朕只会喜欢柔儿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她本一介女流,入朝为官,五年的时间,如履薄冰,生怕哪一日被人识破。她明明怕得要死,可还是咬牙做了丞相,全都是为了他。

到头来,不过是痴心错付,做了楚黎和霍芷柔的垫脚石。

前世,楚黎不止一次地深情款款道“锦儿,来日我为帝,必娶你为后,让你风光无限地做回霍思锦”。

现在想想,她真是蠢,居然相信楚黎的甜言蜜语,平白做了那对狗男女的垫脚石。这一次,她可不会走错路,才不做什么劳什子丞相,她要换回女装,堂堂正正地做个女人。

星眸婉转,霍思锦有了主意,要做回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死遁,眼下可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霍长锦”死在狩猎场,那远在江州的“霍思锦”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算算时间,楚黎也快出现了,“霍长锦”跌下悬崖死了,总得要有个见证人才好……

霍思锦飞快地脱下外衫,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只等着楚黎出现,就将外衫抛下悬崖。

不多时,有脚步声传来,霍思锦立刻屏气凝神,藏在草垄里一动不动。

“都安排好了?”这声音,霍思锦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是楚黎。

“一切已经按殿下吩咐准备就绪,太子身边的人已经被引开了。”答话的是楚黎的侍卫。

第2章 活着,就不能白活

楚黎轻笑,“好,让所有人撤,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藏在草垄里的霍思锦手里紧紧地捏着外衫,直到楚黎和他的侍卫都走了,她也没有将其抛下悬崖……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楚黎嫌恶的眼神,还有他那一句“不男不女的东西”。楚黎前世将她利用了彻底,即便是她的死都被当做是霍芷柔封后的筹码,她若是轻易放过他岂非是便宜了他!

楚黎就算再不怎么得宠,他也是皇子,若是几年之后的丞相霍长锦或许可以奈何得了楚黎,现在的霍长锦不过是一介白衣,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若是她做回了霍思锦,区区一个不得宠的臣子之女,那就更加拿楚黎没有办法了。

既然活着回来了,那就不能白活!

太子身边的人已经被引开了……

她细细琢磨着这句话……皇家狩猎,太子……她想起来了,就是在这一天,太子楚铮受伤了,而太子一脉的人都怀疑是五皇子楚恒做的。

霍思锦勾唇一笑,原来是楚黎。

楚黎想当皇帝,她怎么能让她如愿?当皇帝,门儿都没有!

霍思锦迅速地穿好外衫,一瘸一拐地走出草垄,楚黎想算计太子,她就偏偏要坏了他的好事……

没走两步,耳畔忽然传来强劲有力的马蹄声,霍思锦连忙循声跟了上去。

黑色的骏马,墨色的锦袍,看这装束就知道是太子楚铮无疑。

南楚人人皆知,太子楚铮为人阴鸷暴戾,喜着墨色锦袍,更衬得他整个人如同暗夜里走出来的修罗,叫人见之生惧,望之生寒。

霍思锦走上前去,正要开口委婉地提醒楚铮,却不想一抬眼,正好看见楚铮背后之物,倏地一惊,脱口大呼,“小心背后!”

彼时,楚铮正弯腰捡猎物,闻言,他迅速地转头看去,只见一头黑熊正朝他扑来……

嘶!

黑熊锋利的爪子划破了他墨色的衣袍,所幸楚铮的身形极快,一个侧身避开了袭击,并未受伤。

待楚铮脚下稳住,正要出手,却忽然看见黑熊朝霍思锦扑去,原来那畜生倒是灵性,根本就是打着一箭双雕的计谋,方才那一扑既是楚铮,也是霍思锦。

霍思锦本意是想委婉地提醒楚铮小心,却不想这黑熊来的太快太突然,慌忙之下出言提醒,万没有想到她自己也是这头黑熊的目标,是以当黑熊朝她袭来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仓促之间匆匆避开。

可是,她哪里有楚铮那么稳快的身形?疼痛从胸口传来,黑熊锋利的爪子已经划破了她的肌肤。霍思锦心中暗自叫苦,她这才刚重生,难道就要死了吗?

然而,就在霍思锦已经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忽然眼前的黑熊惨叫一声,下一刻便轰然倒地……

霍思锦这才发现,黑熊的背后插着一只箭羽,箭羽的颜色和不远处的猎物是同一个标记,上面清晰可见地刻着一个字——铮。南楚国太子,单名一个铮字,人如其名,铁中铮铮,庸中佼佼者也……

“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霍思锦捂着胸口朝他行礼道谢。

楚铮收了弓箭,朝她走来,“你叫什么?”

霍思锦愣了片刻,连忙答道:“学生霍长锦。”其实,霍思锦才是我的真名。最后这句话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

霍长锦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孪生哥哥的名字。她和哥哥霍长锦是龙凤胎,然而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哥哥夭折,那时候母亲杨氏已经失宠,不能没有嫡长子撑腰。无奈之下,杨氏只能谎称病重的是霍思锦。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后来霍思锦就做了靖北侯府的嫡子霍长锦,这一做就是十五年。

此时,霍思锦无官职在身,父亲靖北侯霍坤也没有请封她为世子,她自然没有自称是臣的资格。她受教于太学,自称一声学生倒也合适。

“霍长锦?靖北侯霍家的公子?”

霍思锦点了点头,“长锦正是霍家的长子。”

霍长锦既是靖北侯府的长子也是嫡子,更是目前唯一的儿子,然而靖北侯却没有请封他为世子。不是因为靖北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而是他并不打算将家业交给霍长锦继承。

靖北侯宠妾灭妻,心心念念的都是平妻周氏能为他生下儿子,再将爵位家业传给周氏的儿子。正妻杨氏和杨氏所出的孩子,他一个都不喜欢。

第3章 太子,更适合继位

霍思锦并没有刻意将“长子”二字咬重,但是她知道,聪明如楚铮定然明白个中意思。宫里的娴妃正是出自霍家,是霍思锦的亲姑姑,娴妃育有皇子,这个皇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世害苦了霍思锦的楚黎。霍家自然是要鼎力支持楚黎的,而她霍思锦则是坚决要和楚黎划清界限,她绝不可能扶持楚黎上位。

不过眼下楚铮似乎并没有过多在意,口哨一吹,立在不远处的马儿立刻跑了过来。

“上马。”楚铮朝她淡声说了句。

霍思锦看着孤零零的一匹马,连忙推辞,“长锦无事,可以自己走回去,多谢太子殿下好意。”

这里就一匹马,难道她坐在马背上,让太子走回去?还是说,她和太子共乘一骑?

不不,这都不合适,她还是选择自己走回去好了。虽然身上带着伤,但是腿伤并不太严重,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啰嗦!”楚铮轻叱一声。

话音刚落,霍思锦只觉周身一轻,下一刻自己就坐在了马背上。

驾!马儿甩开了蹄子,飞奔而去……

她本是女儿家,年方十五,身子到底娇小,坐在前面,楚铮手里又握着缰绳,好似将她环抱于怀中。

霍思锦轻咬着唇角,面色微微泛红,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男子共乘一骑。

她本无意生出旖旎之心,可这是她历经前世今生,第一次感受到被保护的感觉。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真好,如春光拂面,温暖如斯。

太子殿下楚铮,当今皇上的真正的嫡子,是已故元璟皇后的独子,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幼时便有神童之称。

但是自从元璟皇后病故后,楚铮性情大变,整个人变得异常冷酷暴虐,有朝臣和他政见不合,他当场挥鞭相向,当做所有人的面将人活活打死。

南楚国素来看重礼仪举止,楚铮这样暴虐的性子自然不受人喜欢。

霍思锦想起前世的种种事迹,她原本也和其他人一样的想法,可是如今重活一世,看透了那些所谓温和儒雅的面孔背后的真相,她却觉得或许很多事情不该只看表面。

楚铮将人活活抽死,行为固然暴虐了些,后来证明那位大臣实则是个作奸犯科的小人,死了也活该……

人人都说太子殿下楚铮性情冷漠暴戾,但是这一刻霍思锦分明觉得,楚铮比所有人都要温暖,至少比那位看似温润实则品行卑劣的三皇子殿下好太多了……

“卑职来迟,请殿下恕罪。”还未到营地,就见有侍卫迎面而来,上前拱手行礼。

楚铮勒马停下,朝他们摆了下手,“平身。”

“谢殿下。”侍卫们谢过恩方才起身。

霍思锦了然,原来这是楚铮身边的随行侍卫。楚铮入场狩猎,身边本该有随行侍卫,但是方才却是他孤身一人,料想是楚铮策马而去,侍卫们没能追上,这才迟了。

见楚铮下了马,霍思锦也正要下马,却被楚铮拦住,“别动。”又朝侍卫吩咐,“长冬,送霍公子回去。”

一二十出头的青年连忙点头应下,“是,卑职遵命。”

霍思锦心下有些诧异,长东?莫不是楚铮的贴身侍卫郑长冬?皇子身边的侍卫不少,但是也都是分等级的,如郑长冬这般贴身侍卫,那可是最高级别的了,位同朝中三品武将。

虽然不是楚铮亲自送她会营地,但是让身边的一等侍卫来送她,也足够让霍思锦有受宠若惊之感了。

她虽然受了伤,但是并不致命,楚铮身为太子,大可以不用管她。若不是郑长冬等人出现了,甚至楚铮很有可能会亲自将她送回营地。

太子殿下楚铮,果然是楚黎那样的伪君子小人所不能比的。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前世没能继承皇位,可惜了。

霍思锦在心头暗道:绝不能让楚黎那个虚伪的小人坐上皇位,倒是这位太子殿下更适合继承大统。

随即,她又转念一想:不能这么草率的下结论,前世就是吃了这个亏,被楚黎三言两语哄骗,拼尽全力扶持他上位。

不过,不管是谁坐上皇位,总之那个人绝不能是楚黎!

有幸重生,她该送楚黎一点见面礼才是……

“霍公子,营地到了,还请下马。”郑长冬虽神色严肃,但是却毫无轻视之意,言行举止莫不失礼数,楚铮御下之严可见一斑。

霍思锦微微颔首,下了马,“郑侍卫,方才林中有黑熊偷袭太子殿下,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头黑熊似乎有发狂的迹象……”

第4章 命贱,渣母女算计

闻言,郑长冬眉头微皱,“霍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敏锐地察觉出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

“没什么意思。”霍思锦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是南楚储君,身居高位,想对太子殿下不利的人很多,不止一个。太子殿下安危甚重,我只是想提醒郑侍卫多加留心。”

“林中野兽出没,郑侍卫快去保护太子殿下吧,已经到营地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说完,霍思锦又朝郑长冬拱手行了一礼,淡笑着说道:“还请郑侍卫替我向太子殿下再次转达谢意。”

从方才的观察来看,郑长冬是个嗅觉灵敏、心思缜密的人,他应当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算郑长冬不明白,他也一定会将这话转告给楚铮,楚铮绝对会明白的……

霍思锦刚回到靖北侯府的营帐,立刻就有丫鬟将这个消息禀告给了霍芷柔母女。

“他居然有命回来,早知道我就该下手更重点。”霍芷柔一听说霍思锦没事,当即气的咬牙切齿。

“杨氏的儿子还真是命硬,从山坡上跪下去也死不了。”周氏叹了口气,语气颇为遗憾。

霍芷柔狠狠地啐了一句,“我看他不是命硬,是命贱!娘,您别担心,一次死不了,那就再来一次,我就不信弄不死他。”

周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儿,先不着急,这事儿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将这件事情圆过去。你告诉娘,推霍长锦是谁动的手?”

“是我。”霍芷柔答道。

周氏顿时皱起了眉头,目光里带着责备:“柔儿,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些事你不要沾手的吗?”

原本周氏打算的是这些沾着人命的事儿让丫鬟们去做,即便是事情失败了,大不了将丫鬟推出去就是,可是却没想到是霍芷柔亲自动的手,这处理起来可就有些麻烦了。

“娘,我就是气不过,因为有霍长锦的存在,所以娘您才一直只能做个平妻,而不是正妻。平妻平妻,与妻平等,可是终究不是正妻。”

霍芷柔一边拉着周氏的手,一边娇声说道:“柔儿也是为了娘,只要没了霍长锦,杨氏又不得父亲喜欢,娘您就大可以让父亲休了杨氏,到那时您就是靖北侯府唯一的夫人了。”

靖北侯府唯一的夫人,周氏当然想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怀希冀,“霍家终究需要男丁来继承,但愿这一胎是个儿子。”

她比霍芷柔更想弄死霍长锦,可是自从生下霍芷柔后,她的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儿,整个霍家上下就只有杨氏一人生了儿子。周氏深知男丁的重要性,因而这些年一直没有对霍长锦下手。如今她再次有孕,这才起了杀心。

“娘您放心,您肚子里这个一定是弟弟。”霍芷柔笑容甜美,“父亲早就盼着娘能再次怀孕,即便是霍长锦向父亲告状,父亲看着弟弟的份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方才一听说霍长锦活着回来了,霍芷柔就暗自在心头琢磨,霍长锦向父亲说起这事儿,她该怎么圆过去。目光不经意间从周氏的肚子上撇过,她就有了主意。

靖北侯霍坤和周氏是青梅竹马,若非当年周氏家中出了变故,靖北侯根本就不会娶杨氏。眼下周氏又有了身孕,靖北侯当然会喜不自胜,欣喜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霍长锦。

周氏眉间微蹙,沉思片刻后,道:“柔儿,我怀孕的事情暂时不要让你父亲知道。”

“为什么?”这回轮到霍芷柔皱眉了,“娘,如果父亲知道我差点杀了霍长锦,他虽然不会重罚我,但是我或多或少都是会受责罚的,难道娘您舍得看女儿被父亲责骂吗?”

她当然不愿意受责罚,即便是轻飘飘的几句责骂也不想受。

“您肚子里的弟弟可是女儿的护身符,若是不把护身符亮出来,那女儿怎么办?”霍芷柔眉头几乎都快拧到一处了。

“柔儿,娘不是那个意思。”周氏连忙解释,“护身符那是在重要的时候使用的,不是现在。霍长锦又没死,还用不着拿你弟弟来哄你父亲高兴。”

说时,周氏摸了摸霍芷柔乌黑浓密的发丝,轻笑道:“柔儿,以你父亲对你的疼爱,足够你将这事儿圆过去。”

霍芷柔眼前一亮……

第5章 渣爹,恶人先告状

那厢霍思锦回到自己房间,喜嬷嬷见她衣衫上有血迹,连忙迎上来,“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喜嬷嬷是自小伺候母亲杨氏的人,后来杨氏出嫁也跟着来了靖北侯府。霍思锦的身份是秘密,整个靖北侯府知道霍思锦是女儿身的,只有母亲杨氏和喜嬷嬷。

这次参加皇家狩猎,杨氏病着不能前来,就让奶娘喜嬷嬷前来伺候他。

“少爷,您怎么受伤了?还伤的这么重?”喜嬷嬷凑近了这才看清,她的肩膀胸口处都有伤,尤其是胸口还有好几道血痕。

霍思锦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上些伤药就好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也算是她幸运,从山坡上滚下来只是被树枝划伤了小腿,黑熊那一爪子伤了胸口,但是好在胸口处缠了束胸带,因而伤口并不深。

喜嬷嬷连连点头,又扶着她坐下,“少爷,您先坐下歇会儿,我去给您找药,再打些清水来,让您清理伤口。”

伤在胸口,可不能被人发现了,因而喜嬷嬷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打了水来。

刚把伤口上的血迹清洗掉,还没来得及上药,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霍思锦心下一凛,连忙吩咐道:“喜嬷嬷,你快去挡着。”

喜嬷嬷会意,立刻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而霍思锦则是抓紧时间迅速地穿好衣服……她的动作很熟练,因为这样的事情,她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了。

帐子外,“霍长锦呢?”靖北侯霍坤一来就直接厉声质问。

喜嬷嬷看似是躬身立在门口,实则是不着痕迹地将靖北侯挡在外面,不让他立刻进去。

“奴婢见过侯爷。”喜嬷嬷慢调思虑地给靖北侯行了礼,并且还不忘和跟在靖北侯身后的霍芷柔行礼问好,“见过二小姐。”

一听到喜嬷嬷的这一声二小姐,霍芷柔就浑身不舒服。靖北侯府里的下人都尊称她为小姐,只有喜嬷嬷总是固执地称呼她为二小姐。

旁人听了只以为是靖北侯的第一个孩子是霍长锦,霍芷柔排行第二,所以她是二小姐。实际上霍芷柔心里清楚,喜嬷嬷管她叫二小姐,是因为靖北侯府真正的大小姐是霍思锦,那个养在江州的病秧子。

霍芷柔想将这称呼改过来,可是喜嬷嬷是个硬骨头,不管霍芷柔如何打骂,喜嬷嬷依然不松口,霍芷柔也拿她没办法。

如今,又听到喜嬷嬷这样称呼她,但她却奈何不了,只得拿手里的丝帕出气,死死地拧着。

“侯爷,少爷他……”方才一边清洗伤口,一边听霍思锦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喜嬷嬷气得不轻,这个霍芷柔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霍思锦的性命。

喜嬷嬷想要告诉靖北侯,少爷他被霍芷柔推下山坡,差点没命。

可是靖北侯早听了霍芷柔的哭诉,憋着一肚子火,眼下正是朝霍思锦来发火的,顿时厉声打断了喜嬷嬷的话,“本侯问你,霍长锦是不是在里面?”

他板着脸,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漫天乌云。

喜嬷嬷眼眸一冷,看靖北侯的脸色,她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定是霍芷柔抢占了先机,在靖北侯面前说三道四,让靖北侯先对少爷生出了不满。

“侯爷找少爷有事?正好少爷他也有要紧事和侯爷说。”喜嬷嬷估摸着霍思锦也换好了衣服,就高声说了句,“侯爷您里面请。”

靖北侯和霍芷柔走进了房间,只见霍思锦和衣靠坐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靖北侯见霍思锦如此狼狈虚弱的模样,顿时一怔,随即又看到床头放着的满是血迹的衣衫,更是诧异不已。

喜嬷嬷将方才清洗伤口的那盆水端来,“侯爷,您看看吧,这是方才少爷清洗伤口的水。”

靖北侯侧目一看,血腥味儿扑面而来,那盆清水眼下已然成了血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靖北侯皱眉问道。

霍芷柔一见情况不妙,靖北侯已经被霍思锦受伤的事情分了神,连忙轻轻扯了扯靖北侯的衣角,娇弱地唤了声:“爹爹……”

靖北侯历来偏疼霍芷柔,一听她呼唤,立马又回过神来,他来可不是为了关怀霍思锦的,而是来问罪的。

“霍长锦,本侯叫你照顾妹妹,你居然把妹妹一个人扔在林子里,你是想害死她是不是!”靖北侯的声音瞬间凌厉起来,指着霍长锦的鼻子骂道,“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心肠如此歹毒,居然想害死柔儿!”

微垂的眼眸一抬,霍思锦正好将霍芷柔脸上隐隐得意的神色看在眼中。

倒打一耙,好一个霍芷柔!前世今生,她倒是一点都没变。

第6章 拆穿,霍芷柔吃瘪

前世,她活着回来,霍芷柔也是这般,先找靖北侯告状,倒打一耙。那时候,靖北侯也像今日一样,怒气冲冲地来问罪。

不同的是,当时楚黎在场,他在一旁说和,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从前是她傻,以为楚黎是在帮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楚黎在一旁帮腔,以至于在靖北侯的心中,始终认为是霍思锦故意将霍芷柔扔在林子里。楚黎哪里是在帮她,分明就是在袒护霍芷柔。

这一次,她可不会这么傻了。即便是靖北侯不疼爱她,未必站在她这边,她也不能任由霍芷柔往她身上泼脏水。

霍芷柔倒打一耙,她就偏偏要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哥,虽然柔儿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柔儿,可是你也不能将柔儿一个人扔在林子里不管啊,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霍芷柔拿着丝帕拭泪,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一见爱女垂泪,靖北侯连忙温声安慰:“柔儿你放心,爹爹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侯爷,您不能只听二小姐的。”喜嬷嬷在一旁急的不行,连忙拿起床头的血衣,“侯爷,您看看少爷身上的伤,他差一点就没命了”

喜嬷嬷还要再说,却被霍芷柔打断,“大哥,你怎么还使苦肉计了。柔儿不是要怪你,我只是想告诉大哥,我只是个女儿家,不会和大哥争什么的,大哥你何必要对柔儿这么狠心呢?”

“大哥,柔儿可是你的亲妹妹啊……”说时,霍芷柔小声地啜泣起来,眼眸含珠,宛若梨花带雨。

喜嬷嬷气的脸色发青,“二小姐,少爷何时使苦肉计了,明明是你将大少爷推下山坡,害他差点没命的,你如今居然倒打一耙!”

闻言,霍芷柔哭的更厉害了,泪水夺眶而出,“你胡说,你才是倒打一耙,我都说了不会怪大哥,你们怎么还反过来诬陷我了。”

“爹爹,您要为柔儿做主啊……”霍芷柔拽着靖北侯的衣角,哭哭啼啼地求做主。

靖北侯顿时大怒,“霍长锦!你天天好的不学,倒是学会陷害诬陷你妹妹了!”

“谁诬陷谁,二妹妹心里清楚。”霍思锦心头暗自发现,此刻,她忽然觉得霍芷柔好像是个跳梁小丑,处处透露着可笑。

霍思锦抬眸,正对上靖北侯的眼睛,她眼眸清亮,如一汪能洗尽世间污浊的澄澈泉水,“二夫人这一胎若生个儿子,那就是二妹妹你一母同胞的弟弟。”

“什么!”靖北侯乍听到周氏有孕,顿时一惊,“长锦,你说二夫人怀孕了?”

靖北侯顿时被喜悦填满心房,连对霍长锦说话的语气都缓和了不少。

霍芷柔心里咯噔一跳,她怎么会知道的?

周氏再度有孕,这个消息可是被封锁的死死的,只有周氏、霍芷柔,还有周氏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知道。霍思锦是从何处得知的?

“父亲还不知道吗?”霍长锦眉梢微挑,“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二妹妹,二妹妹是二夫人的亲生女儿,母女亲密无间,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靖北侯转而看向霍芷柔,“柔儿,这是不是真的?”

霍芷柔轻咬唇角,犹豫不决,她到底是该承认还是不承认?

若是她承认她知道,那么方才父亲只怕会对霍长锦受伤的事情起疑心。可她若是不承认,若是父亲有心要查,很容易就能查到她在说谎。

“二妹妹,你有什么好犹豫的。”霍芷柔还没做好决定,倒是霍思锦先开了口,“二妹妹心疼弟弟,大哥其实很理解你的心思。只是大哥对世子之位无意,所以二妹妹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造杀孽。”

霍思锦将最后三个字咬得重重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朝喜嬷嬷使了眼色。

喜嬷嬷会意,连忙接过话去,“是啊,二小姐,二夫人肚子里那个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你就急着对少爷下手,你也不怕造孽太多!”

南楚信奉佛教,讲求因果循环,若是造孽太多,必然会遭报应。喜嬷嬷言下之意,造孽太多,没准会报应在胎儿身上。

“你……你们居然诅咒我弟弟!”霍芷柔拽着靖北侯的衣角,“父亲,您看看他们,他们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靖北侯的心是偏的,但并非是脑子是偏的,从霍芷柔的反应来看,霍思锦说的是真的。

他可以偏心霍芷柔,但是喜嬷嬷有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周氏肚子里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霍家终究是需要人来继承家业的,若是周氏生不出来儿子,那家业只能传到长子霍长锦头上。

“长锦,柔儿她年纪小,你做哥哥的也不要和她一般计较,这件事情就作罢吧。”靖北侯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7章 巴掌,霍芷柔挨打

“侯爷……”喜嬷嬷气得不轻,也顾不上主仆有别,疾声脱口而出,她想说侯爷,二小姐可是要杀了少爷啊!

不料,霍思锦出声拦住了她:“喜嬷嬷,不要再说了。”

喜嬷嬷咬了咬牙,这才将话咽到肚子里。

“父亲,二妹妹年纪小,平日里总是任性胡闹也就罢了,长锦可以不同她计较,但是有些话长锦必须要说,否则哪天我们霍家被满门下狱了,那就晚了。”

霍思锦的话让靖北侯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长锦,你这是什么话,你妹妹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哪里来的满门下狱这么严重?”

早料到靖北侯会这么说,霍思锦脸色一沉,压低了声音道:“父亲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谋害太子,父亲以为这罪名能不能将靖北侯府满门下狱?”

霎时间,靖北侯脸色突变,“你说什么!”

霍芷柔也是心下大惊,连忙疾声道:“大哥,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谋害太子了!”她想杀的人是霍思锦,哪里敢害太子楚铮。

“你将我推下山坡,我醒来后,又遭遇黑熊袭击,当时太子殿下也在场,还险些受伤。此事若是被陛下知道,深究起来,父亲以为会有什么后果?”霍思锦抬眸看向靖北侯。

霍芷柔连忙辩解,“大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黑熊又不是我弄的,我能有什么后果!”

霍思锦勾唇一笑,“二妹妹不明白,难道父亲也不明白吗?太子遇袭,必然要有人承担责任,父亲以为这责任该谁承担?是负责狩猎事宜的五皇子?”

靖北侯顿时脸色大变,五皇子楚恒是继后姚氏所出,姚氏又是太后的亲侄女,不管是谁做的,楚恒都必然会找一个替罪羔羊出来。而霍家就是最好的替罪羊,楚恒只要将黑熊的事情说成是霍家兄妹的互相算计,那他就能全省而退。

“父亲更别忘了,宫里的娴妃娘娘是您的亲妹妹,四皇子殿下是您的亲侄子。”霍思锦再补充了一句。

靖北侯的脸色变得更沉了,借着谋害太子的罪名,既可以弄垮了靖北侯府,还能顺便将四皇子楚黎也拉下水,楚恒何乐而不为?

啪!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蠢货,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靖北侯终是忍不住,抬手给了霍芷柔一巴掌。

霍芷柔只觉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刚才那一巴掌真的是父亲靖北侯打的?

靖北侯一向偏疼霍芷柔,从小到大,挨打的一向是霍思锦,霍芷柔从来都是坐在一旁围观的份儿,今日却反过来了,挨打的人变成了霍芷柔,而在一旁看戏的人成了霍思锦。

霍芷柔捂着脸,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爹爹,你居然打我……”

眼泪在眼眶中打了个璇儿,然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那模样可怜极了。只有霍芷柔自己知道,这眼泪不是因为脸上的疼痛而掉,而是真的伤心。从小到大,爹爹最是疼爱她,从来不曾打过她,如今怎么就给了她一巴掌呢?

“爹爹……”霍芷柔哭腔着唤着,声音娇弱无比。

然而,这一次却不见靖北侯有任何动容,他依然铁青着脸,看也没有看霍芷柔一眼。

霍芷柔瞬间呆愣了,爹爹是真生气了?

侯爷扇了二小姐一巴掌,立马就有下人飞快地跑去告诉周氏,周氏闻讯,当即心下一怔,靖北侯一向疼爱霍芷柔,从未打过她,怎么今日却扇了她一巴掌?周氏也来不及问到底出了何事,她心知能让靖北侯对霍芷柔动粗,必然是有些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当即匆匆赶来。

营帐离得并不愿,三两步就走到了。周氏一进来就看见霍芷柔捂着脸在一旁抹眼泪,而靖北侯则是铁青着脸,面色凝重,怒气沉沉。

“这是怎么了?”周氏连忙走上前去,一手拉着霍芷柔,“柔儿,是不是你惹你父亲生气了?你呀,就是被惯坏了,总是任性胡闹,还不向你父亲磕头认错。”

一直坐在床榻上看戏的霍思锦眉梢微挑,周氏倒是个惯会说话的,不问缘由,直接就霍芷柔的所作所为说成是被宠坏了的任性胡闹,霍芷柔是被宠坏了,那也是靖北侯宠的。若是平常时候,靖北侯一听这话,哪里还说得出任何责骂霍芷柔的话来,可是今日却不是平常时候,周氏注定是失算了……

靖北侯脸色依然不见好,“任性胡闹也要有个度,你看看她都做了什么!”

越说越气,靖北侯忍不住再次扬起了巴掌。

周氏脸色一白,惊呼出声,“侯爷!”

第8章 蠢货,不过是开始

霍芷柔下意识地躲在周氏身后,靖北侯的这一巴掌自然也就没落下来,一直高高举着,未曾放下。

这时,霍思锦觉着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结束了,这才出声,“父亲,事已至此,您就算是再打骂二妹妹也没用,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才是。”

虽然不得不说,看着霍芷柔挨巴掌,霍思锦有一种爽彻心扉的感觉,但是此刻她很清楚有周氏在此,霍芷柔就会安然无恙,横竖以后还有机会看好戏,今日暂且先歇了。

靖北侯沉着脸,面色很是凝重,“长锦,为父听闻你在太学多有才名,你可有什么主意?”

闻言,霍思锦在心头冷笑,为父听闻你在太学多有才名,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何曾来的听闻,真是虚伪至极!

“没有主意。”霍思锦摇了摇头,“不过,长锦以为要想撇清关系,父亲的态度一定要鲜明果断,行得正则坐得端,绝不叫人起一丝一毫的疑心。”

靖北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中。而一旁的周氏则是一头雾水,她了解靖北侯的脾气,千万不要在他想问题的时候打扰他,因而尽管她再想问,也必须要忍着。

周氏悄悄看向霍芷柔,想问她是怎么回事,然而霍芷柔只是不停地掉眼泪,根本就没有看到她的眼神。

糟了,事情和她预想的轨道偏离太多了,已经到了她无法掌控的地步。周氏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一时间额头上都忍不住起了一层细汗。

靖北侯忙着想事情,霍芷柔忙着哭,均没有注意到周氏额头上的细汗,倒是霍思锦将周氏的神色一直看在眼里,“周夫人似乎脸色不太好,快回去休息吧。”

被霍思锦这么一说,靖北侯这才发现周氏脸色发白,额头上还冒细汗,这才放缓了神色,“走吧,我送你回去。”

靖北侯扶着周氏走了,霍芷柔当然也不可能留在这儿,也就跟着一起离开了,只是临走时却不忘狠狠地剜了霍思锦一眼。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整个人还是懵的,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定是霍思锦挑拨离间,才让父亲恼了她。

对于霍芷柔临走时那愤恨的眼神,霍思锦只是唇角轻勾起一个弧度,轻轻吐出两个字,“蠢货!”

喜嬷嬷见人都走远了,这才开口道:“少爷,您何必要出言提醒,您没看着方才侯爷一听说周氏脸色不好,立马就变了神色,连忙送周氏离开了,临走时连对少爷说一句好好养伤之类的话都没有。”

喜嬷嬷是从前杨氏出嫁时,一并带进靖北侯府的人,一直陪伴在杨氏和霍思锦身边,这些年她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杨氏不得夫君喜爱,连带着杨氏所出的儿女也不得靖北侯疼爱,若非霍思锦顶着靖北侯府唯一的儿子的名头,只怕整个靖北侯府早就没了杨氏母子的容身之所了。

“周氏怀着身孕,只要有她在,父亲的巴掌就落不下来,既然落不下来,那这戏也没什么看头了,还不如先到此为止。”霍思锦淡淡一笑,似云淡风轻。

这会儿是私下里,周围又没有旁人,喜嬷嬷说话也没多少顾忌,当下将憋在心头的话尽数说了出来,“这些年,二小姐没少欺负夫人和少爷,如今只是让她挨一巴掌,简直是太便宜她了。”

霍芷柔没少给杨氏和霍思锦使绊子,从前也曾闹到靖北侯面前,他不过是轻飘飘说一句,柔儿年纪小,做长辈做兄长的何必与她计较。

喜嬷嬷每每想起这事儿,就气的脸色发青,靖北侯的心也长得太偏了。

“不急,这一巴掌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霍思锦冷冷一笑,可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前世,在楚黎的劝说下,她动了恻隐之心,终究没有要了霍芷柔的命,却不想到头来却是被楚黎和霍芷柔联起手来摆了她一道。

霍思锦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临死前的那个场景:霍芷柔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拿着毒酒往她嘴里猛灌,笑得花枝招展,眼角眉梢无一不是胜利者的得意。

蛇蝎永远都是蛇蝎,变不成温柔善良的兔子。

这是霍思锦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所得的最大收获。对仇人,千万不可心慈手软。

“少爷,周氏真的有身孕了?”

周氏怀孕的消息并未传开,喜嬷嬷原也是不知的,方才听霍思锦这么一说,顿时心里起了疙瘩,“侯爷迟迟没有为少爷请封世子之位,若是周氏这一胎生个男丁,侯爷他会不会为周氏的孩子请封世子?”

第9章 请封,孩子不能留

靖北侯府是世袭的侯爵,虽然传至下一代会降为伯爵,但也是皇命受封的爵位。世子之位本为传承祖宗家业,理应由嫡长子继承,可是依着靖北侯的偏心眼,只怕这世子之位未必会落到霍思锦头上。

“一旦周氏生下男丁,父亲必然会为他请封世子。”

前世靖北侯可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周氏生了男孩儿,第二天靖北侯就上折子请封他为靖北侯世子。不过那时候霍思锦已经位列丞相,区区世子之位,她也不在意,也就没有出手阻拦。

喜嬷嬷脸色一白,“侯爷怎么能这样,明明少爷你才是嫡长子。”

随即,喜嬷嬷又愤愤地道:“不为嫡长子请封世子,却为庶子请封,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大楚一向嫡庶分明,向来家业都是嫡长子传承,即便是没有嫡子,只能有庶子传承,那也必须要将庶子记在正室夫人名下方才能算作是名正言顺。

霍思锦冷笑,“京城里人人都知道,靖北侯霍坤偏宠周氏,特意将她娶做平妻,这满京城里除了霍家,哪家还会有平妻这样的说法。”

平妻,与妻相平,可是终究不是妻,正室夫人尚在,却又偏偏娶了个平妻,地位不尴不尬,这件事早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既然已经都是笑话了,靖北侯再请封庶子为世子也就不算是笑话了,京城里的人反而会觉得习以为常。

“侯爷既然这么喜欢周氏,当初又何苦要求娶夫人,娶了夫人却又不善待她,生生蹉跎了夫人的年华。”

想起杨氏病歪歪躺在床上的模样,喜嬷嬷就忍不住掉眼泪,“现在周氏还没生下儿子来,夫人就已经成了摆设,日后周氏生了儿子,霍家哪里还有夫人和少爷您的容身之所。”

说时,喜嬷嬷猛地抓住霍思锦的胳膊,“少爷,周氏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您若是信任奴婢,就让奴婢去下手。”

喜嬷嬷的眼眸中尽是狠意,为了夫人和少爷,她手上沾点血算什么。

霍思锦反手握住喜嬷嬷的手,她的手背上凹凸不平,手心更是粗糙不已。霍思锦眼里流露出一丝歉疚,大家族里的掌事嬷嬷虽然是下人,但却也是养尊处优,从不做重活的,手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岁月的痕迹。

十多年了,喜嬷嬷并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前世,母亲杨氏病故后,霍思锦就将喜嬷嬷接到自己身边,本想让她安享晚年,却不想不过数日,喜嬷嬷也一病不起,从此撒手人寰。

除却母亲,在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喜嬷嬷了。

“嬷嬷,你放心,周氏这一胎怀的是个女儿,不是儿子。”霍思锦正色说道。周氏倒是想生儿子,不过这儿子可不是想生就能生的出来的。

周氏心心念念生个儿子,然而这一胎生的依然是女儿。

喜嬷嬷狐疑地看着霍思锦,“少爷,您怎么知道周氏这一胎是女儿?如今她这肚子只怕才堪堪一个月,也看不出来什么性别。”

霍思锦心里咯噔一跳,面上却是神色不改,“嬷嬷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可以确定,周氏这一胎的确是个女儿,嬷嬷你只管相信我就好。”

喜嬷嬷仍旧是疑惑不解,呆愣着看了看霍思锦,“少爷,您真的确定?”

霍思锦郑重地点了点头,“绝对确定。”

然后,话锋一转,霍思锦又道:“嬷嬷,我们也不必操心周氏生的是男是女。横竖这靖北侯府的世子之位是落不到我头上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活着。”

她终究不是哥哥霍长锦,她是霍思锦,是个娇娇娘,不是男儿身,不可能一辈子都顶着霍长锦的名字活着。

闻言,喜嬷嬷心下一惊,“少爷,您想做什么?您可不能冲动,若是被人发现了,靖北侯府就真的没有您和夫人的容身之地了。”

“嬷嬷不必紧张,我要换回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叫人发现的。”霍思锦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喜嬷嬷的手背,温声安慰她,“我会找准时机,在恰当地时候死遁,然后霍思锦才会回来。”

喜嬷嬷沉思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少爷您一定要谨慎小心,这不是小事,千万马虎不得。”

霍思锦莞尔一笑,“嬷嬷放心。”

“唉,这些年也是苦了您了。”喜嬷嬷忍不住叹气,“当年您出生不久,老爷就将怀着身孕的周氏接进府中,若是个妾也就罢了,一开口就是要娶她做平妻。那个时候,老太爷致仕,几位舅老爷也被贬出了京城。”

喜嬷嬷口中的老太爷正是杨氏的父亲,从前的杨太傅。

第10章 偏心,没那么容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家已经没落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侯爷却将周氏领进门,奴婢当时就有了不好的念头,侯爷当初求娶夫人,只怕为的是夫人的娘家。那时候,奴婢还庆幸,好在是夫人进门没多久就怀孕了,顺利生下龙凤胎儿,有儿有女,好歹日后还有儿女傍身。”

说到此处,喜嬷嬷又是一声叹息,“谁曾想,雪上加霜的是,少爷他居然夭折了。没了儿子,夫人和小姐该如何立足,奴婢这才起了私心,叫夫人对人说,病重的那个是小姐,而少爷无恙。”

“奴婢本想着,夫人生下了霍家的嫡长子,纵然侯爷对她没什么情分,但是看在嫡长子的份上,也会对夫人敬重几分,却不想,奴婢终究还是高估了侯爷。十多年了,奴婢算是看明白了,侯爷对夫人没有半点怜惜,任由着周氏那对母女折腾夫人!”

靖北侯对杨氏别说是宠爱,就是怜惜与敬重都没有半分,周氏一进门就是平妻,还特别强调杨氏不许对周氏立规矩,处处给杨氏没脸。后来周氏生了霍芷柔,出了月子,靖北侯一声令下就剥夺了杨氏的掌家权,杨氏彻底被架空,所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正室夫人的名头。

杨氏身心俱损,从此郁郁寡欢,缠绵病榻。

而霍思锦则是女扮男装,处处谨慎小心,还要时刻提防着周氏母女下黑手,活的战战兢兢。

“二小姐心思恶毒,差点要了您的命,可是侯爷太偏心,只怕过不了多久,这事儿又是不了了之。”喜嬷嬷想起方才之事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了了之?”霍思锦唇角轻勾起一抹讽刺,“没那么容易!”

“咱们这位霍侯爷心是偏的,不过脑子还不算太偏。嬷嬷以为方才他为什么会打了霍芷柔一巴掌?”

喜嬷嬷想了想,答道:“是因为牵扯到了太子殿下?”

霍思锦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太子,而是因为三皇子楚黎。”

“在父亲心中,权势地位才是最重要的。父亲虽然是位列侯爵,但靠的是祖上的荫庇,而今他手里并无实权,霍家一直在走下坡路。父亲并不愿让我继承家业,心心念念要将世子之位留给他和周氏的儿子,可是周氏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生出儿子来,即便是现在生出来了,要抚养成年还需要十几年的时间,十几年的时间太长了,只怕到时候靖北侯府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步。所以父亲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三皇子身上。”

她记得分明,为了扶持楚黎上位,靖北侯府几乎是倾尽所有。可笑的是,她当时对靖北侯府动恻隐之心,也正是因为霍家倾尽全力扶持楚黎上位。

“可是当时三皇子并不在场,如何能牵连到他?”喜嬷嬷疑惑不解,“总不至于就因为三皇子和二小姐是表兄妹,所以这事儿就和他有关系吧?再说少爷您也是三皇子的表弟啊。”

喜嬷嬷左思右想也没觉得黑熊的事情能和三皇子扯上关系,她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霍思锦说了这事儿之后,靖北侯就勃然大怒,甚至打了霍芷柔一巴掌呢?

霍思锦扬唇轻笑,“嬷嬷,有些事情您不知道,但是靖北侯心里可清楚着。三皇子和二妹妹私底下可不止表兄妹这一层关系。”

至于霍思锦是如何知道的,这还多亏了临死前霍芷柔在她面前炫耀。

靖北侯早就和娴妃悄悄约定,给楚黎和霍芷柔订了亲。楚黎和霍芷柔从小便是青梅竹马,明面上两人是表兄妹,私底下却是未婚夫妻。

至于个中缘由,不出片刻,霍思锦就理得清清楚楚。靖北侯竭尽全力扶持楚黎上位,可不全是因为楚黎身上流着一半霍家的血,更重要的是日后楚黎的皇后必须是霍芷柔,这样霍家才会屹立不倒。

喜嬷嬷虽不知两人已经订亲一事,但是男未婚女未嫁,又是表兄妹,多得是郎情妾意的例子。

当即笑道:“怪不得侯爷会如此生气了。负责狩猎场的人是五皇子,太子殿下遇袭,五皇子为求脱身,必然会将黑熊的事情推到旁人身上,三皇子很容易就会成为替罪羊。”

霍思锦笑容清浅,她没有说的是,楚黎根本不是替罪羊,这事儿还真没人冤枉他。

“不过,少爷,三皇子也是您的表兄,经此一事,您会不会得罪了他?”喜嬷嬷眉头微皱,面露担忧之色。

虽然三皇子和霍思锦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好歹也是表兄弟,若是三皇子肯提携霍思锦几分,这也不是坏事。

霍思锦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嬷嬷,楚黎为人阴险毒辣,心如蛇蝎。他是霍家的表公子,不是我霍思锦的表哥。”

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杀驴,榨干她最后一滴血,连她的死都要利用的表哥,她没有这样的表哥!

第11章 杀人,一块遮羞布

“嬷嬷,你记住,相信谁都不要相信楚黎。”

霍思锦严肃的语气让喜嬷嬷心下一怔,刚想开口说话,却在不经意间瞥见她胸口处渗出了血迹,“少爷,您的伤口怎么流血了?”

一面说着,一面又去将方才的药拿过来。拆下布条,只见靠近锁骨处的肌肤又裂开了口子,鲜红的血迹从中渗出。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伤口又裂开了?”喜嬷嬷心疼不已,一边说着一边为她上药。

药粉撒在伤口上,钻心的疼瞬间传来,霍思锦咬着牙没喊疼。

喜嬷嬷重新上了药,将伤口包扎好,看着换下来染血的布条,喜嬷嬷忍不住叹气,“可千万别留疤。”

女孩子身上留疤不好看,要肌肤光洁如玉才是好。

霍思锦轻轻摸了摸裹着伤口的布条,“再过两天狩猎就结束了,回京后去买些祛疤的药膏涂抹,就不会留疤了。”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重回女儿身,重新做回霍思锦,做回一个美丽的姑娘家。

自家少爷也开始关注自己的身体了,喜嬷嬷对此喜闻乐见,本来就是姑娘家,日后也是要做回女子的,合该如此。

“少爷,您身上有伤,快躺下休息吧,奴婢去那边探探情况。”

一想到周氏母女要倒霉,喜嬷嬷只觉浑身又充满了斗志。

霍思锦对喜嬷嬷也放心,这才躺下休息,折腾了这么久,她也的确是累了,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喜嬷嬷口中的那边指的正是周氏母女。此刻周氏正坐立不安,又担心动了胎气,只得扶着肚子原地打转儿。

靖北侯送了她回营帐,然后就离开了,步履匆匆,周氏都没来得及叫住他,人就已经没影儿了。

周氏心道不好,但是她去的晚,也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一头雾水,不解其中意,见靖北侯如此神态,心知事情肯定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她连忙问女儿霍芷柔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霍芷柔哭哭啼啼却说不清楚,彼时霍芷柔才十三岁,从小又是娇惯着长大的,后宅妇人的算计手段她还知道一些,但是大事上她却是不懂,她并不知道父亲怎么就生气了。

原话她记不清了,重点她也抓不住,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父亲冤枉她的委屈,还有打了她一巴掌的疼痛。

“娘,黑熊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就是把霍长锦推下山坡而已,父亲不是一向都不喜欢霍长锦的吗?我推了他一把,父亲为何会生气,还打我……”

说时,霍芷柔的眼泪来的越发的汹涌,哭的越厉害,脸颊越疼,越疼她越是哭。

周氏怀着身孕,脾气本就有些焦躁,如今耳畔尽是霍芷柔的哭泣声,吵得她头疼。哭也就罢了,可是偏生又什么都没说清楚,挨了一巴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挨打。周氏头一次产生了怀疑,她是不是将女儿惯坏了,以至于把她养傻了。

“柔儿,你父亲的确不喜欢霍长锦,可那也是霍家唯一的儿子,要杀他那也是私下里的事情,这种事情是不能放在台面上明说的。杀人是大罪,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周氏揉了揉眉心,以缓解头疼,大楚律令杀人是重罪,即便是要杀个奴仆,那也是需要正当理由的,更何况霍芷柔杀的还是靖北侯府的少爷。

大家族里阴私不少,杀人的事情更是不胜枚举,可那都是私下里悄悄做的,做了还要将证据一一抹去,叫人抓不到把柄。就好比是一层遮羞布,虽然大家都知道是遮羞的,但是这块布依然要存在,否则就好像人没了脸面一般。

霍芷柔可听不进去这样的话,她自小就知道整个靖北侯府,夫人杨氏和她所出的子女没有任何地位,只有她霍芷柔才是霍家的心头宝,谁都比不过,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娘您现在怀有身孕,只等着几个月之后,他霍长锦就不再是霍家的唯一的儿子了,父亲说了,只要您生了儿子,就为弟弟请封世子。至于霍长锦,到时候父亲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霍芷柔可不以为然,她怕什么,不过是一个霍长锦而已,很快他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说起周氏怀有身孕,霍芷柔总算是想起来了,“娘,您不是说您怀孕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吗,为什么霍长锦会知道?”

霍长锦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事情?

周氏心下一惊,“霍长锦知道?柔儿,你说清楚点,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第12章 罚银,背主的丫鬟

霍芷柔这才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虽不是原话转述,但也总算是将大体意思讲清楚了。

周氏皱紧了眉头,“霍长锦怎么会知道我怀孕了?”

周氏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霍思锦好像知道不少隐秘的事情。她肚子里这个刚满一个月,胎象还不稳,因而她还未曾对外公布,就连靖北侯都未曾告诉,除了霍芷柔,就只有身边的丫鬟还有府医知道,霍长锦是从何处得知的?

“娘,该不会您身边出了背主的人吧?”霍芷柔下意识地怀疑是周氏身边的人泄露了机密。

正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含翠立刻往地上一跪,“请夫人明察,奴婢绝不会背叛您。”

她是周氏身边的大丫鬟,那日周氏身子不适请府医来诊脉,正是她去请的府医,因而只有她一人知道周氏怀孕的事情。要说周氏身边出了背主的丫鬟,头一个会被怀疑的人就是她。

含翠也不等周氏发话,先跪在地上喊冤,她跟着周氏身边多年,想想周氏对付下人的手段就觉得牙关打颤。

霍芷柔眼咕噜一转,居高临下地瞥了含翠一眼,“夫人还没发话呢,你就急着喊冤,莫不是做贼心虚!”

含翠心头暗暗叫苦,这位小主子可比周氏难说话多了,周氏虽然狠辣,但还是讲道理的,而这位霍家小姐却是个蛮横的主儿,一旦她认定的事情,很难扭转。

“请二小姐明鉴,奴婢对夫人和二小姐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含翠可不敢在霍芷柔面前喊冤,而是将目光投向周氏,“夫人,您是知道的,奴婢的老子娘哥哥嫂嫂都在侯府做事,就是借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背叛夫人您啊。”

她是靖北侯府的家生子,一旦她叛主,那么一定会连累家人,到时候被赶出府的可不是她一个人。她们本是贱奴,一旦被赶出侯府,轻则沦落为最底层的奴仆,重则被卖入勾栏瓦舍,下场是前所未有的悲惨。

低等贱奴和侯府里的大丫鬟想比,孰轻孰重,自有掂量。

然而,一直养尊处优的霍芷柔却不这么想,她反倒觉得越是这样,含翠就越是有可能叛主,“你是霍家的奴仆,你是不是想着我娘迟迟没有生出儿子,日后靖北侯府还是会有大少爷霍长锦继承,所以就忙着巴结了?”

“说!”霍芷柔猛地一拍桌子,怒吼出声。

含翠被惊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跪着的双腿瞬间一软,“奴婢真的没有背叛,二小姐明察,夫人明察……”

被惊到的人可不止含翠一个,周氏同样被吓了一大跳,赶忙捂着自己的肚子,饶是她也没有想到霍芷柔会来这么一出。

含翠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不住地重复着方才的话。此时此刻,好在她尚且有意思理智尚存,心知稍有不慎就会引来误解,因而她也不敢说其他的话,只能重复着没有背叛,请夫人明察之类的话。

“还不说!”霍芷柔怒了,怒意上头,脸颊更红了,“本小姐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拖出去打……”

“行了。”周氏及时制止了,挥了挥袖子,示意旁人都出去,含翠这才松了口气。

“含翠,你是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那天府医来诊脉的时候,也只有你在本夫人身边伺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本夫人尚且不知道,但是你身为大丫鬟,你有失职之罪,暂且罚你半个月月钱,给你三天时间,查清楚是谁走漏了消息,否则你自来领罚。”

周氏说话有理有据,含翠虽然被罚了半个月月钱,但是却说不出冤枉二字,再者罚半个月月钱总比挨一顿打要好的多,便连忙点头应下,“是,奴婢这就去查。”

含翠退了出去,霍芷柔一脸不高兴,“娘,您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贱婢的话呢,谁知道她是不是骗您的。”

霍芷柔从小被娇宠长大,因而从小就养成了一副唯我独尊的性格,但凡是她认定的事情,她就觉得一定是这样的,不可能会有更改。

周氏抚了抚尚且平坦的腹部,心道她果然是将霍芷柔宠坏了。周氏自己深谙为人妻妾之道,但是她受过的苦并不想自己的女儿受,因而从未将这些教给霍芷柔,如今看来这反倒会害了她。

“柔儿,你听娘说,娘不是完全相信含翠,若不然娘也不会罚她月钱了。”

霍芷柔却不以为然,“娘您还说您不相信含翠,不过是半个月月钱罢了,这哪里叫什么惩罚。”

一个下人的月钱能有多少,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的事。

第13章 教女,周氏的手段

周氏摇了摇头,“你是霍家的小姐,半个月的月钱在你看来自然不是什么事,但是对于一个丫鬟来说,半个月的月钱可来之不易。”

霍芷柔是靖北侯的心头宝,她每个月的花销有公中出,几两银子也好,几百两银子也罢,在她眼里就跟一粒沙子没什么两样。

但是靠月钱和主子们的打赏过活的下人来说,一两银子那也是钱财。

周氏随即又道:“更重要的是,平日里府上的下人都要给含翠几分颜面,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含翠是我房里的大丫鬟,一旦她被罚了月钱,大家也都会知道她做错了事情,惹我生气了,那她在府里的地位就会瞬间一落千丈。”

霍芷柔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后面的话她倒是明白了几分,墙倒众人推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但她还是觉得这样处置太麻烦了,远不如打一顿来的干净利落,“娘,您既然也不相信含翠,为什么不干脆打她一顿,谅她也不敢不说实话。”

“柔儿,你要知道未必是含翠泄的密,虽然当时只有含翠在场,但是请府医来诊脉,中间免不了遇上其他下人,走漏了消息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要说含翠会叛主,周氏实际上是不相信的,含翠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在府上的一众下人中她是最得脸的。但凡是个稍微聪明点的人,就不会做出叛主的事情来。除非含翠本身就是霍长锦的人,但是这一点就不可能了。

周氏留含翠在身边伺候,早将她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她的父母兄嫂都在霍家做活,和杨氏那边的人也没有任何接触,要说含翠是霍长锦那边的人,可能性微乎其微。

“柔儿,都是娘把你惯坏了。”周氏看着女儿红肿的脸颊,忍不住叹气,这一巴掌是霍芷柔吃的亏,也是对她的警醒,若是再这么下去,霍芷柔只怕就废了。

霍芷柔不服气了,瘪了瘪嘴,“娘,您怎么这么说呢,女儿哪里不好了。就女儿这容貌、才情,在京城里也会数一数二的。”

霍芷柔的相貌五分随了周氏,柳眉杏眼,樱桃小嘴,虽然如今年纪尚轻,脸蛋还有些未曾张开,但是眉梢眼角已经隐隐可见娇媚之姿,这容貌也的确算得上是楚京数一数二的绝色了。

琴棋书画,周氏也早请了楚京里的名师教导,几年下来,霍芷柔倒也不错,尤其擅长跳舞,柳腰纤纤,舞姿卓绝。

然而,周氏却很清楚,这些都是次要的。

“原本娘不想自己吃过的苦让你也尝一遍,所以只是一味的娇宠着你,希望你能做一个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如今看来,有的东西还是不能缺,娘必须要教你。”

想起从前的经历,周氏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没能做成千金大小姐,所以将毕生的遗憾都弥补在女儿身上,如今想来这也并非是好事。

霍芷柔听得稀里糊涂,“娘,您在说什么?”

她不懂,什么东西不能缺?

周氏揉了揉女儿的秀发,语重心长地说道:“柔儿,你可知道,日后你嫁做人妇,容貌和才情都不是最重要的。”

话音刚落,霍芷柔就皱了眉头,“怎么可能不是最重要的呢?若是长得不漂亮,谁会喜欢。才情不好,会被人笑话的。”

“容貌不漂亮,或许不会被人喜欢,但是长的再美,也未必会得男人喜欢。”

周氏料想霍芷柔听不明白,就拿了自己做例子,“你看霍长锦的母亲杨氏容貌如何?杨氏的父亲是从前的太子太傅,书香传家,杨氏年轻时候,容貌才情都是一绝,她还比娘年轻几岁,不论从容貌、才情方面相比,实际上娘都比不过她。”

“娘,您可比杨氏漂亮多了。”霍芷柔连忙接过话去。

虽然周氏心中有数,不过听到女儿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笑了笑,“柔儿,娘有自知之明的,纵然杨氏比我漂亮,比我有才华,可是那又如何,侯爷喜欢的人仍然是我,不是杨氏。”

说这话时,周氏眼眸中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得意,杨氏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败在她手下。若不是她还没能生出儿子来,靖北侯府早就没有杨氏这个人了。

“柔儿,娘告诉你,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容貌才情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如何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第14章 环儿,墙头草无用

若是霍思锦听到周氏的这番论断,她必会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世她会被人榨干最后一滴血。

周氏的毕生能耐尽数教给了霍芷柔,霍芷柔牢牢地握着楚黎的心,而她霍思锦的心却是被楚黎牢牢握着,她焉能不被踩在脚下。

这番话是周氏私下里和霍芷柔说的,没有一个下人在场,喜嬷嬷倒是未曾打探到,不过她倒是打探到了另一个消息。

霍思锦本也没有困意,只是刚刚回来,脑子里的记忆并不十分清醒,她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理理。闭上眼小憩了一会儿就起身了。

喜嬷嬷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将打探来的消息告知于她。

“周氏怀疑是身边的下人泄密,才让少爷您知道了她怀孕的消息,这会儿正命含翠查,但凡是那天见过府医的人都被拉过去问话了。”

问话是温柔的说法,想来少不了要动手动脚,虽说严刑拷打或许不至于,但是挨巴掌必是常有的事。

霍思锦眉梢微挑,周氏只怕死也想不到她为什么会知道。从来都没有什么丫鬟泄密,而是她是重生回来的人,自然能预知某些未来之事。

“嬷嬷,你留意着,含翠问话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叫环儿的丫鬟,如果有,就悄悄送点药过去。”

霍思锦唇角轻勾,这个环儿可是个妙人儿。

“少爷没点旁人,偏偏就只点了这个环儿,可是有什么大用处?”喜嬷嬷明白,霍思锦这么做是为了拉拢环儿,自古以来都是雪中送炭少,这个时候送点药过去,是最适合拉拢人心的时机了。

“再者,既是要拉拢人心,何不多点几个人,横竖就是一点药罢了,也不值什么钱。”

虽然周氏掌管府中中馈,但是霍长锦毕竟是嫡长子,又在太学受教,若是手上银钱太少,难免被人看了笑话,因而霍长锦手头倒也还算宽裕。

霍思锦摇了摇头,“都是些墙头草,拉拢来也没用。这个环儿倒还有些用处,不过也犯不着贴心贴肺的拉拢,给她点好处就行了。”

府上的下人都是些什么德行,霍长锦再清楚不过了,都是些两头倒的墙头草,实在犯不着拉拢。

喜嬷嬷听这意思,这个环儿也是个墙头草,那少爷又何必拉拢她,岂非是浪费银子?纵然手头宽裕,也用不着浪费银子在墙头草身上。

霍思锦看出了喜嬷嬷的疑惑,轻笑道:“嬷嬷,你日后便知我今日的用意了,照我说的做就是。”

重生回来之事,她不能轻易说出口,重生之人,与妖物无异,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会一把火烧了她。所以,霍思锦打定主意,这件事情谁都不能告诉,只有自己闭紧了嘴,秘密才会真的是秘密。

喜嬷嬷忍不住笑了笑,“少爷如今怎么倒成了孩子心性了,连嬷嬷也不肯告诉。”

霍思锦年幼时,本是个调皮的性子,总是爱和人玩躲猫猫,后来年纪渐长,越发的沉稳懂事,说话做事向来都不会避着喜嬷嬷。喜嬷嬷说这话,倒是并没有埋怨之意,只是忍不住生出了感慨,若非霍思锦现在顶着霍长锦的名字活着,她当比现在潇洒肆意太多。

霍思锦浅浅一笑,“说了就没意思了,好戏总是要慢慢看才是。”她等着看环儿给周氏没脸。

喜嬷嬷点了下头,“好吧,少爷既然吩咐了,那奴婢照做就是,只是不知少爷说的好戏什么时候开始?”

喜嬷嬷素来深谙后宅之事,要不然杨氏也不可能活到现在,霍思锦也不可能平安长大。虽然霍思锦没有明说,但是喜嬷嬷已经隐约猜到了一点,只是还不是特别肯定。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那可还真是一场好戏。

霍思锦唇角轻勾起一个弧度,“快了,不出意外,两个月之后,就能看到了。”

如果一切照着前世的轨迹运行的话,那两个月之后,这个叫环儿的丫鬟就会在靖北侯府里成名了。

……

主仆二人正说这话,冷不防帐子外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子声音,“太子殿下前来看望霍公子。”

太子殿下驾到,霍思锦连忙起身,下榻相迎,她的衣衫一直都穿戴整齐,方才只不过是坐在床榻上,并未宽衣解带,如今起身倒也方便。

撩开帐子,果然见一身墨色锦袍的楚铮立在帐子外,身后跟着侍卫郑长冬。

“霍长锦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未曾远迎,还请殿下恕罪。”霍长锦俯身拱手一拜,喜嬷嬷立在身后也跟着行福礼。

第15章 毒1蛇,小心三皇子

“不必多礼。”楚铮淡淡地说了句,就径直朝帐子里走,而郑长冬则是守在帐子外,并未进来。

霍思锦悄悄给喜嬷嬷使了个眼色,喜嬷嬷会意,“奴婢去准备茶水。”说时,也退出了帐子。

“殿下请坐。”霍思锦招呼楚铮坐下,帐子里的陈设虽然较为简陋,但是该有的布置还是齐全的,床榻和几案都有。

楚铮撩开袍角,在几案旁坐下,目光正好落在几案上的书页上……

“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众,患上之人不欲其众;不患士之不为,患上之人不使其为也。”声音低沉浑厚,好似清风过林,沙沙作响。

楚铮抬眸看向霍思锦,“你引本宫前来,就是让本宫看这个的?”

为何患上之人不欲其众,患上之人不使其为也?天下人才众多,但是要想有所作为,关键是看上位者愿不愿意让他们有所作为。

乍一看,字里行间皆是埋怨怀才不遇,心怀忧愤,埋怨世道不公。

霍思锦连忙拱手作揖,“殿下息怒,长锦绝不是这个意思。”

真是天大的冤枉,她借郑长冬之口引楚铮前来,可不是什么怀才不遇,她又不是男人,又不做官,哪里需要这些东西。

当然,她却不能这样解释。她是女儿身的真相必须要守的死死的,不能被人发现。

“长锦受教于太学,这是太学今年的考核试题,要以人才为论做文章,这是长锦昨日写了随手放在几案上的,并非是要殿下故意看见。还请殿下明鉴,长锦此篇论言,也绝非是怀才不遇之说。”

这篇文章后来在太学的考核中大放异彩,颇受老师的赞赏,绝非是什么怀才不遇的说法。霍思锦本想说如果楚铮不信,大可以继续往下看,但是霍思锦想了想,还是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若是她正这么说了,那只会叫人更加怀疑是她故意将书页放在几案上,好让楚铮看见。

是或不是,太子殿下心中,自有论断,解释的话点到即止,多了就是过犹不及了。

事实上,楚铮自小便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能力,虽然只念了前面几句,后面的内容,他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全然看明白了。

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众,患上之人不欲其众;不患士之不为,患上之人不使其为也。

此番言论虽尖锐但是却针砭时弊,如今大楚朝堂派里林立,贪污受贿官官相护,俨然成风。

南楚、东陵、北凉、西戎四国,南楚看似最为繁华昌盛,实则内里早已被掏空。国库空虚至此,却还要养着一群不仅不会办事还要不断惹祸的废物。

楚铮放下书页,“说吧,这一次是谁要杀本宫?”

从小到大,楚铮经历过的暗杀不知道有多少,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也不觉得少。

他的言辞虽然云淡风轻,但是各种暗含着无数的明枪暗箭。储君之位,看似高贵,实则如履薄冰,危机四伏。

霍思锦见楚铮神色不改,依然沉稳如斯,不得不感慨一句,太子殿下的确好风姿,泰山崩于前,只怕也不改其色。这等沉稳,非常人所能及。从南楚国的角度看,有这样的储君是国之幸,但是霍思锦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楚铮个人,却要为他哀叹一声。

正是他太出色了,所以才会被君相疑,前世才会落得战死沙场的下场。

“是三皇子。”霍思锦答道。

楚铮墨眸一冷,“三皇子是你的表兄,你这可是在出卖他。你可知本宫向来不喜欢背主的人。”

霍思锦摇头轻笑,“从血缘上,三皇子的确是长锦的表兄,可是他不是长锦的主子,长锦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奴仆。”

上辈子给楚黎做牛做马是她蠢,这辈子可不会再犯蠢了。她霍思锦凭什么要为别人而活,这辈子只为自己而活。

“你说是三皇子,有何证据?”楚铮再问。

“没有证据。”霍思锦坦言答道,“我滚落山坡,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侍卫说太子殿下身边的人都被引开了,而后就听见三皇子说安排妥当了,所有人立刻撤。”

“三皇子到底是我表兄,他的声音我肯定不会听错。既然他已经说了所有人都撤,那么现场大概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没有物证,单凭霍思锦一个人的证词,根本无法指认楚黎。所以等同于没有证据。

“口说无凭,本宫不能信你。”楚铮墨色的眸子正对上霍思锦的眼眸。显然,他早就派人查过了,如果有证据,这会儿也不会来这里了。

霍思锦拱手一拜,“长锦知道没有证据,的确不能令殿下相信,长锦此举只是想让殿下小心三皇子,猛虎虽猛,但若论杀人,远不及毒蛇。”

五皇子楚恒是猛虎,那么三皇子楚黎就是毒蛇,甚至暗地里还有更毒性更强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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