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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家商女》 第1章 跳河寻死 林有天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姑娘，忍不住俯身靠近。 他拧眉打量她巴掌大的面庞、女子眉头紧蹙，瘦瘦小小的身子，看起来还没有他妹妹壮实。 林有天不禁在想：她真的及笄了吗？ 一想到这般青涩的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媳妇，林有天面上一红，不自在移开目光。 可下一瞬，墨眸又染上一抹黯然。 他的小娘子，新婚第二日竟然跳河…… 林有天自嘲一笑，心道：谁愿意嫁给一个残废？ 忽地，耳边传来一声女子的闷哼声。 昏迷的女子猛然睁开双眸，两人相距不过一拳，四目相对，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林有天心下一窒，紧盯女子的双眸——那是一双布满恐慌的眸子，骤缩的瞳孔里尽是惊惧。 *** 无边无际的黑暗，似要把人侵蚀吞没。 韩晴大口喘着粗气，脑海里仍旧是飞机坠毁时的恐怖场景——漫天烈焰、撕裂般的哀吼…… 她恍然抬头，惊惧间对上一张略是清瘦的面庞。 男人面色苍白病态，一头长发高高束起，五官端正俊逸，然眉眼之间携带的阴郁清冷，让人没来由身子一寒。 此时男子薄唇紧抿，因为两人距离太近，后者轻薄的肌肤染上一抹红晕。 男人一个激灵，慌忙坐起。 他将头别了过去，笔直端坐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殊不知绯红的耳廓早已暴露了他的局促。 韩晴皱眉，她不是死了吗？ 她动了动身子，猛然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绑住，轻轻一扯便是生疼！ 韩晴神色一变，凛厉一喝：“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绑起来！”一边说，还一边往后挪着身子，直到身子抵着墙，才四下打量。 昏暗的狭小的土房，构造有些古老，空空如也的屋子，除开一张架子床，唯一值钱的家具便数角落边上一个颇有年岁的雕花柜子。 柜子上头还贴着一张剪纸，刺眼的大红“囍”字，与之匹配的还有男人身上一袭大红喜袍。 韩晴心惊不已，挣了挣身上的绳索。方才不觉，这会儿被绑的双脚稍稍一动，脚踝处就传来一股锥心般的刺痛。 火辣辣的疼痛让韩晴倒吸一口冷气，低头间，她赫然发现自己与那男人一般穿着吉服！ 鲜艳的大红罗裙，艳丽的色泽让人触目心惊。 韩晴登时一个激灵，难道她没死成，被人绑去当了媳妇？ 一直在旁用余光打量韩晴的林有天，瞥见她眼中的警惕，乌黑的瞳孔闪过一丝落寞，整个人愈加清冷。 他垂眸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独特的性感与沉郁。 韩晴有些讶异，没想到男人的声音如此好听，十足的低音炮，可这也不能原谅这男人把她绑了起来！ 韩晴冷然一笑，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向男人，“你为何绑我！” 听见自己明媒正娶的小妻子，厉声质问自己，林有天心尖一疼。他忽然觉得自己，天生就该是孤老终生的命，大婚前一切遐想皆是妄想。 “我无意绑你，只是娘怕你再去寻死，不得已才束了你的手脚。” “寻死？” 韩晴愕然，这男人怕是来搞笑的，她向来最惜命，又岂会寻死？ 第2章 三十两买来的媳妇 韩晴嗤笑一声，转头间忽地就被床头一面铜镜吸引。 霎时，韩晴屏住了呼吸。 铜镜里头，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女正瞧着她发怔。 少女头发干枯暗黄，双唇干燥有些皲裂，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让原本黯淡无光的小脸多了份神采。 韩晴死死的盯着铜镜，她瞪大了眸，双唇止不住打颤——镜里头的少女不就是她自己嘛！！！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她这是穿越了？ 静谧的老屋，安静的只剩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韩晴深呼一口气，终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看向身旁清瘦苍白、身形略显单薄的男子。 男子一言不发，笔直端坐，一双修长苍白的大手骨节分明，尽管一身吉服加身，却难掩一身阴沉寂寥。 她试探性朝林有天说道：“大哥，你能给我松松绑吗？” 林有天嘴唇动了动，刚欲开口，屋门就被人打开。 来者乃是两个年轻妇人与一个老妇人。 其中一个身材微胖的年轻妇人，刚进门便神色不善，冷生道：“三郎你可莫给她松绑，松开了岂不是又让她去寻死！” 韩晴一脸茫然，怎么又是寻死？ 为首的老妇人稳着步子朝韩晴走去，老妇人头发灰白，身上的衣裳早已洗的发白，上头尽是补丁。 老妇人神情恹恹，对着韩晴冷漠道：“别怪为娘的狠心，你若乖乖听话，也不至于遭这罪。” “……” 后头高瘦的蓝衣妇人见韩晴不回应，不由厌弃道：“娘，我看就该把她抓去报官！让大家看看老韩家都是些什么东西！” “好了！”林母不耐一喝。 蓝衣妇人瘪了瘪嘴，又嘀咕了句：“这人死了没关系，可别败坏了老林家的名声，还以为老林家苛待了她！再说这身子瘦得跟猴似的，真白白糟蹋了三十两银子。” 老妇人狠狠刮了眼蓝衣妇人：“老二媳妇，锅碗盆瓢还等着你！” 张氏顿时有些委屈，捏着袖摆：“娘……” “还不去！” “媳妇这就去……” 二嫂张氏愤懑出了房门，心下却怨怨不平——娘凭什么不叫大嫂刷碗？ 张氏一走，林母，转头再次对韩晴道：“林家户籍早就添了你的名，你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离了林家，你也没好果子吃！” 韩晴满心疑惑，难道不是抢亲？ “算娘求你……好生照顾有天，今后安生过日子，我们老林家不会亏待你。”言罢，林母已是一脸疲惫，声音带着哀求。 一个长辈如此放低姿态，难免让人动容。 韩晴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前因后果，最终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倒是一旁的林有天，紧握的双拳、青筋凸起：“娘……是儿不孝。” 林母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将两碗稀粥放下，转身退了出去，略微伛偻的背，愈显老态。 屋内顿时只剩大嫂刘氏。 刘氏插着腰，瞪了眼韩晴，怒斥一声：“小丫头片子你要是死了，我们就去韩家讨回三十两彩礼钱！要是你娘不给，就抓你全家见官！” 第3章 瘫痪相公 门被刘氏砰的一声关了起来，室内再次恢复平静。 韩晴蓦地身子一颤，不属于她的记忆，排山倒海袭来，凶猛的让她只想晕死过去。 良久，识海才恢复平静。 不想，她还真穿越了古代，还是所不知道的平行世界。 这幅身体的主人同她一般也叫韩晴，今年刚满十五，及笄之年。 小姑娘生于北朝奉州，青阳县，韩家村。 韩家家境贫寒，姐弟三人，最小的不过三岁，老爹又重病在床，一家老小无依无靠，重担全压在老母亲身上。 原主娘不得不将刚及笄的韩晴，许配到邻村——林家村。 老林家的聘礼可是整整三十两银子！ 十里八乡没几个人能拿得出手，特别是对于急需银钱治病的韩家来说，这可是救命钱！ 为了救病重老爹，小姑娘倒也懂事，二话不说答应这门亲事。 聘礼虽厚，却也没人艳羡。 因为林家三郎，年少时摔断了腿，下半身瘫痪，终日躺在床上。听说如厕都要人伺候，更有甚者背地里嚼舌根，说林家老三不能人道！ 试问，谁家的父母愿意让自己闺女守活寡？下半辈子膝下无子不说，还照顾一个废人！ 所以林家老三一直拖到二十二岁，都没能娶上媳妇。 韩林两家结亲，也算是各有所需，谁也没强迫谁。 只是成亲第二天，小姑娘去河边洗衣裳，恰逢连绵大雨河岸湿滑，不幸滚下了河道……不想阴差阳错，让林家人误以为她反悔这门亲事，跳河自杀！ 理清来龙去脉，韩晴揉了揉太阳穴，小姑娘大概真被淹死了，所以她才有机可趁——借尸还魂。 前世她为了打拼事业，蹉跎到二十八还未嫁出去，如今一朝穿越连婚都结了，老天爷算是对她“不薄”？ 莫名其妙成了人妻，韩晴甚是郁闷。 她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先不说对方是不是残疾人，和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过一辈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她得想个法子离开！ 只不过一切得从长计议！ 现在的她小胳膊小腿，脚又受了伤，人生地不熟哪里跑得过常年劳作的村户？ 再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方才刘氏已说过，要是她逃走了，林家人肯定会去找韩家的麻烦。 韩家只有原主娘一个能管事的，到时还真会把一家老**上死路。 她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孝道没敬成，还把人往死里逼，真有点不厚道。 而且听闻古代女子嫁人后，户籍随夫落户。 她初来乍到、无门无路，官府要真细细调查，还真有些麻烦。想要一劳永逸，怎么着也得先和离。 既然一时半会走不了，韩晴也就没有再纠结。 她瞟了眼林有天清冷的侧脸，幽幽道：“你能给我松绑吗？” “我要是给你松了绑，你还寻死吗？”林有天偏头看她一眼，他腿脚不便，她若真要寻死，他还真拦不住。 “当然不会！” 韩晴拼命摇头，模样真诚无比。 她向来惜命，又怎么会寻死？ 第4章 清粥两碗 林有天抿唇，伸出修长的大手，前倾着给她松绑。 他指尖划过她的肌肤，心尖微微一颤，赶忙收敛心神，压下心头的波澜：罢了罢了，既然她不愿意留，过阵子便寻个日子，求娘放她离开。 只是和离后的女子，名声就毁了大半…… 终归都是他不够好，若不是急需用钱，谁愿意嫁他这种废人……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他又怎会奢望真情实意？ 替韩晴解了麻绳，林有天便安静呆坐一旁，无声无息宛如一具木偶。 韩晴手脚得到解脱，畅快的大呼一声。 她坐起身，看外侧的林有天。 大概是下身瘫痪，不用下地劳作，眼前的男人比起庄稼汉子，白了几个度。 偏白的肌肤，隐约能看见毛细血管，皮肤好的有些过分，但眉眼间的落寞没来由让人一揪。 这般清秀的男子却是个残疾，真当可惜了。 方才林有天眼中一闪而过的郁色，她看的清清楚楚，那模样像极了一头受伤的小兽。 韩晴一脸郁闷，受伤的人可是她，他一脸受伤作甚？ 倏然，一阵阵“咕咕”声响起。 韩晴尴尬的揉了揉肚子，讪笑一句：“肚子还真有些饿。” 话刚说完，她眼前已出现一个瓷碗。 “吃吧。” 韩晴尴尬的接过瓷碗，待她看清碗里头的清粥，嘴角顿时抽了抽——这确定是粥，而不是混了“几粒”米的汤水？！ 韩晴深吸一口气，也不跟自己肚子斗气，捧起清可见底的粥水，一口气灌入肚中。 一碗下肚跟喝水似的，韩晴揉了揉肚子，这种小粥来个十碗也吃不饱！ 见她喝完，还一脸意犹未尽，林有天情不自禁将自己那碗也端了给她。 面对再次递过来的小粥，韩晴有些意外，推了推略是含蓄道：“还是你吃吧。” “你吃吧，我不饿。” 韩晴歪头瞧他，见他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不由瘪了瘪嘴：“漫漫长夜，你不吃可怎么熬？” 夜色已是不早，这一顿定是晚饭无疑，要吃下一顿饭，可要等到明天。她可不认为，林家还会特地备上一份宵夜。 林有天望着她晶亮的眼眸，有些不自在别开了头，面色拘谨道：“我方才吃过。” “真的？” “嗯。” 韩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耐不过咕咕叫嚣的肚子，接过碗，灿烂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再次豪迈的将一碗清粥灌入肚中。 这一刹，林有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见韩晴将他那一份也吃下肚时，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蔓延而开，远比自己喝下畅快的多。 漫漫长夜，似乎也不是很难熬…… 喝完两碗如清水般的小粥，韩晴肚子好上不少，也有了心情闲聊。 她不由开口：“你叫林有天？”记忆之中，似乎是这个名字。 林有天一怔，本以为韩晴不会与他说话，她是有多厌恶他，才会去跳河？ 见林有天抿唇点头，韩晴微微一笑，“我叫韩晴。” 奈何对面的男人又是一阵沉默，两人蜜汁尴尬。 许久许久……久到韩晴险些睡着，一个发紧的声音才断断续续道：“其实你不必……寻死，我会与你和离……让你离去。” 第5章 不曾骗你 “吓？” 韩晴眨了眨眼，满是诧异。 她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和离，没想到林有天竟主动说了出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殊不知，她惊喜的神色落在林有天眼里，分外刺眼。 韩晴大概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忙压下欣喜，抬头看向林有天。 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此刻林有天微垂着眼眉，清瘦挺立的侧颜在清冷的月光下，沉闷阴郁仿佛一座布满灰蒙蒙雾气的冰山，孤冷的气息平白让人揪心。 韩晴咽了一口唾沫，不得不说，这男人皮相还不错。 她心下唏嘘，新媳妇过门第二天就“寻死”，这男人心里肯定不好受。 韩晴扬了扬眉，解释：“其实我没寻死，就是不小心掉进河里。” 谁知那男人却幽幽出声：“你不必骗我，我不怪你。” “我真的是不小心！” “林某本就一介废人，我若是你，亦会如此……” 闻言，韩晴呵呵冷笑一声，她好心安慰这男人，他居然不信她！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是不小心掉进河里，从未嫌弃过你！” 韩晴一边说，一边欺身逼近。 她一手捏着男子下巴，强行摆正他的脑袋，好让他看清自己的神情，证明自己所说不假。 而且她分外讨厌自怨自艾的男人，腿废了怎么了？腿废了不是还有手吗？说什么一介废人，亦会如此……如此看轻自己！ 只要没死，就有翻盘的机会，哪怕只有零点零一的可能！ 少女因为气紧两腮鼓起，一副你不信我，我誓不罢休的模样。 女子放大的容颜近在咫尺，圆圆的小脸甚是可爱，林有天心头一热，心下扑通扑通直跳，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她晶亮充满生息的眸子。 “真是不小心？”他移开目光，嘴上虽然这般说，心下已是信了大半。 “珍珠都没这么真！” “……” “骗你是小狗！” “……” 韩晴以为他不信，心下一着急，把人放开，急忙伸出小脚。 她利落掀起裙摆，褪去袜子，露出脚踝：“不信你看，我的脚踝还是肿的，我不过是在河边崴了脚，才会掉进河里。” 闻言，林有天身躯猛地一震，直直盯着她红肿一片的脚踝。 尽管刻意压制，但微颤的双肩昭告着主人的不平静。 林有天看着韩晴肿的老高的脚踝，原本黯淡沉寂的眸子，刹那间闪过一抹光彩，夺目的光华稍瞬即逝。 林有天在内心欣喜若狂的呐喊——他的小娘子果真没有骗他！！！ 他就说，和他拜过天地的姑娘，又怎会嫌弃他，嫌弃到去跳河？ 林有天不自觉面色变得柔和，目光里全是那肿的老高的脚踝，然发怔不到一瞬，就眉头一紧。 肿成这般，他的小娘子该有多疼！ 韩晴眉眼弯弯，不知他心头已百转千回。 她冲林有天嘿嘿一笑：“你放心我韩晴惜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又怎会不珍爱生命？” 林有天没有回话，大红的裙摆，衬得少女小脚愈发白嫩。 第6章 咱们还有手 林有天不自觉吞了口唾沫，不敢再看。 他红着脸飞速转身，在床头一阵摸索。明明已不再看她，可脑海里仍旧是她小小嫩嫩的脚指头，个个珠圆玉润煞是可爱，恨不得一手捧在手中。 想起大婚前，二哥给他塞的秘戏图……林有天只觉浑身燥热，“砰砰砰”心跳的飞快，好似下一刻就要飞出来。 韩晴见林有天又开始不搭理自己，两道柳眉微微一拧，难不成他还不信？ 她瘪了瘪嘴，谁知一个小瓷瓶就递了过来。 “涂上，好得快。” 林有天别开头，声音有些干涩发紧。 “谢谢。” 韩晴欣喜接过药酒，深褐色的药酒，涂在的脚踝上，清凉清凉的甚是舒服。在药力的作用下，火辣辣的痛楚立刻消散了大半。 这时，耳边传来林有天轻缓的话语声。 “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韩晴涂药的手一僵，太过柔和的声音险些让她以为是哪家俊俏儿郎在说情话。 她不由歪着脑袋看向林有天，只见男子依旧微敛着眸子，只不过微扬的唇角，完全不似方才低沉阴郁。 她心下一软，朝他甜甜一笑：“没关系，你信我便好。” 林有天心尖一缠，少女甜糯的微笑像是灵丹妙药，将他四肢百骸打通，一扫污浊浑身精神气爽！ 他曾设想过，有朝一日，某个姑娘会对他温柔浅笑，却从未想过有梦想成真的时候。 少女甜甜软软的笑脸，在寂静的夜里，明媚如沐浴春风。好比那暖阳，照在他囚困已久的身上，让他生出一丝渴望…… 倘若她要离去，他又怎舍得放手？ 韩晴不知林有天心中所想，上完药，已乖乖放下裙摆。 此时，天色已黑尽。 闲来无事，韩晴决定先跟林有天打好关系，将来和离也能好聚好散。 她目光停留在林有天被遮掩的下身，小心翼翼开口：“你的腿…是怎么弄伤的？”又怕提及对方的伤心事，后知后觉讪笑一句：“你要是介意，也可以不回答。” “从悬崖上摔了下来。” “看大夫了吗？” “能请的都请了，只是都说再也站不起来。” 男人语气极是平静，只是平静的背后，曾经的他有多绝望。 自十二岁那年摔断腿，已整整过去十年。整整十年、日复一日瘫在床上像个废物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家中砸锅卖铁，东拼西凑，借到亲戚邻里都不敢上门！ 他想过死，又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伤了老母亲的心。 他试图站起来，可双腿就像枯木一般，没有任何知觉！除了日渐枯萎，竟连痛楚都毫不自知！！！ “嘿~” 一双小巧的小手，在他眼前摇晃。 少女猛然间放大的脸庞，让精神紧绷的林有天低呼一声，后仰着身子险些摔下床去。 “小心！” 女子一手将他拉回，咧嘴一笑朝他眨了眨眼，浓密翘长睫毛，像是扑扇的翅膀，一下下扇动心扉。 韩晴面上漫不经心拉起林有天，余光却朝男人的手心望去。只见上头被指尖压出的红痕，久久不曾散去。 她不由叹息：差点就信了这个男人，看他一脸平静无波，谁知握个拳头都能将手心掐破。 韩晴摇头展颜一笑，眉眼弯弯，眼眸晶亮璀若星辰，耀眼美好让人心生向往。 “未来还很长，男儿当自强，身残志不残，更何况咱们还有手！” 第7章 清贫如洗 林有天苦笑一声，像以往那般收敛自己的情绪，淡淡点了点头。 林有天知晓韩晴不过是好心安慰他，这已让他宽慰不少。如今他也只能靠手了，看来往后要让四弟多寻些抄书文的活计，好挣些银钱贴补家用。 这般一想，往后的日子似乎多了点盼头。 时辰已是不早，因为脚踝受伤，不宜走动，韩晴索性躺下休息。刚欲躺下，又瞟见睡在床外侧的林有天。 她不禁道：“还是我睡外头吧。” 见林有天不解的望着自己，韩晴打趣道：“你睡外头，万一摔下去怎么办？到时，我可抱不动你。” 话落，林有天已是臊的满面通红，两道剑眉拧成团，结巴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不会掉下去的。” 方才若不是她忽然凑前，他也不会出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着，韩晴已是拖着受伤的脚跳到外头，一脸执拗。 林有天见她势在必行的模样，心知拗不过她，索性乖乖撑着身子挪进里侧。 身子被绑了一天，周身酸痛，韩晴也没了力气折腾，乖乖躺下。 她原本想着自己睡地下，总不能让一个残疾人睡地上，可转念一想，身子骨疼的紧，又只有一床被褥。 一床薄被，给谁都不是办法。夜里受了寒，吃亏的只是自己，干脆将就一晚。 韩晴挪到边缘，扯过一丝被角盖在肚子上，尽量不靠近林有天。 红绸棉被质地不算太好，上头绣着牡丹鸳鸯，看模样还是崭新的，想来是老林家为林有天新婚准备的。 她摸着轻薄的被褥，一摸便能摸出里头棉花甚少，应该掺着不少布料。 夏日古代夜里稍凉，这般单薄的被子倒也刚好合适，但到了冬天，这一床薄被，还真不知如何过冬。 当然比起韩家，已是万幸。 记忆之中，韩家的被子更加单薄，里头装的尽是讨来的废旧布头，被子早已被用的看不出颜色。 每逢寒冬，最是难熬。 一到冬天被子就冻的硬邦邦，原主时常被冻的整宿整宿睡不着，好不容易刚眯了会，天已大亮。 小姑娘心思很简单，只盼着有朝一日，冬天可以盖上棉花打的棉被，温暖的不再冻醒。 韩晴微微一叹，心道：小姑娘你就安息吧，占据你的身体不是本意，但将来必定不会让这幅身子受苦。 月明星稀，万物静籁。 屋内没有点灯，明亮的月光借着窗照射进来，伴随着夏日的蝉鸣声，显得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平和。 不大的一张架子床，中间仿似有洪水猛兽，足足空出一人宽的位置。 躺下的林有天已挪至架子床最里侧，韩晴眉头微蹙，她这是被嫌弃了？ 不过这也正和她的意，林有天要是敢对她毛手毛脚，她就不客气了！她不信自己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还对付不了一个残疾人。 两人一夜无话，相安无事到了天明。 翌日，天还未大亮，一片灰蒙。 韩晴是被饿醒的，她捏了捏太阳穴，看了眼里头熟睡的男人，再次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她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韩晴捂着肚子，满面愁容，昨夜两碗清粥根本不管事，此时早已饥肠辘辘。 第8章 被关三天 韩晴揉了揉肚皮，轻手轻脚下了床。 脚踝处已不像昨日那般刺痛，但也使不上力气。本就羸弱的小身板因掉进河里，泡了不少河水，又被绑了大半天，这会儿刚着地，她就险些晕了过去。 韩晴只能搀扶着床头边上的长桌走到门边，她使劲推了推门，奈何半分动静都没有！ 韩晴才知门被反锁了，顿时一脸郁闷，颓丧的坐在板凳上。 殊不知在她下床那一刻，林有天已微微睁开眼眸打量她。 床上假寐的林有天，好奇的打量韩晴。 看着她鼓起腮帮，一脸丧气的揉着肚子，一边揉还一边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茶水，狠狠灌进腹中。 那“凶猛”的模样，好似连碗都要吞了。 林有天忽然就想笑，小丫头刚起来就饿了？ 可光喝水，能喝饱吗？ 林有天强忍着笑意，他的小娘子怎么就这般可爱~ 没过多久，林有天又看着韩晴面色铁青，捂着肚子来回转悠，直勾勾的眼神恨不得将门看出个窟窿。 不想，门真当“哐当”一声开了！ 强憋着尿意的韩晴，正盯着门发愁，就在她打算破门而出的时候，门开了！ 她惊愕过后喜不自胜，可看清前来的老太太，顿时又高兴不起来。 林母一手拿着两张薄饼，一手提着一壶热水，刚进屋就发现“活蹦乱跳”的韩晴，登时脚步一顿，厉声一喝：“谁给你松的绑！” “娘，是我给她松的绑。” 林有天已坐起身，解释道：“晴儿是不小心掉进河里，娘你莫要绑她。” 林有天冷峻苍白容颜与林母有些相似，只不过林母常年劳作，加上岁月的侵蚀已是满面沧桑老态，想必年轻时也是个模样周正的姑娘。 林母上下打量一眼韩晴，放下吃食，啐骂一句：“也就你个傻小子信她，她可是你媳妇，不看紧些跑了咋办？” 要知道这礼钱可是攒了许久，连大孙子云海上学堂的束脩钱，都拿了给老三娶媳妇！ 这人要是再去寻死或是跑了，白花银子不说，还害了老三的名声，以后更别指望娶上媳妇！ 要不是看在韩家可怜的份上，又加上是知根知底的丫头，平日里也乖巧懂事，谁会想到这妮子新婚第二日就去跳河！ 早知这般，她情愿花些银两找人牙子，买个姑娘。 “娘，晴儿她真当没撒谎。” “都别说了，想要娘信她，就让她乖乖呆在屋里头，哪也别去！”说罢，林母重重放下手中的吃食，转身再次将门锁上。 韩晴一脸惊愕，急忙拍门大喊：“我要是想如厕怎么办！” “屋里有恭桶！” 渐行渐远的声音，彻底湮灭在门外。 “……” 韩晴目瞪口呆，转头与林有天大眼瞪小眼，猛然发出一声哀吼：“开门，我发誓我不会逃！！！” *** 三天之后。 一连三日，顿顿都是没有油水的饭食，韩晴觉得自己原本瘦不拉几身子愈发消瘦，说她只有十三岁恐怕都有人信。 “委屈你了。” 林有天看着韩晴一脸恹恹，心下不免愧疚。 第9章 放飞的小鸟 韩晴摆了摆手，“这不怪你。” 脚伤已好了大半，只要不剧烈运动，大致上不影响正常生活。 关在屋里，一直干坐着不动，身子骨反倒僵硬了不少。她索性站起身，在屋内伸了伸懒腰。 林有天在一旁好奇的打量她，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像极了校园里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韩晴噗嗤一笑，这三天里，虽然不能看清一个人，但多少有些了解。林有天除了话不多，别看平日里清清冷冷，性子倒是个好相处的。 虽然只有三天，她也能想象林有天以往的日子。 这三日，除开林母就只有大房和小叔子偶尔过来，前后帮着林有天解决如厕问题。其余时间，这男人几乎都是躺在床上，连房门都不曾踏出一步！ 就算是腿瘫了，也不该天天闷在屋里啊？ 韩晴心下唏嘘，难道这男人从未出过房门？ 那也太可怜了。 韩晴摇了摇头，现在有心思关心别人，还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 好在这三天里，林母见她与林有天有说有笑，戒心放下不少，也是时候想法子出去。 次日。 卯时三刻，林母准点送来早饭。 林家一天两顿饭，大多都是稀粥，偶尔也会烫上几张干饼，掺着野菜糊糊，一顿饭管上大半天。 韩晴见到林母，立马机灵的将饭菜接了过来，贤淑道：“娘，您辛苦了。” 乖巧的模样让林母甚是满意，脸色难得平和不少。 韩晴和和气气让林母坐了下来，认真道：“娘，您成日关着我也不是法子，不如让我出去做做饭、干干活。这光吃不干活的媳妇，传出去可要被人笑话，可不能让媳妇败坏了老林家的名声。” 林母想了想，老三媳妇说的也在理，家中多一张吃白饭的嘴，林家也承受不起。加上这几日老三媳妇也乖巧，对老三也亲近了不少，一直关着人家闺女，传出去也不好听。 林母犹豫一番，才道：“我让老四留下来帮你，你就在屋里头做饭，收拾妥当等我们回家。” 韩晴眼睛一亮，心下欢喜，虽说林母让小叔子留下来帮忙，说是“帮”、实则是“监视”，但总比一直关在屋里强。 “娘，您且放心，家里交给我。”韩晴浅笑应声，一边极是自然将手中的烧饼递给林有天。 这一幕落在林母眼中，心下宽慰不少。 匆忙解决完早膳，韩晴像是放飞的小鸟，“嗖”一下窜出房门。 那急不可耐的模样，看的林有天一阵摇头，无奈感叹：果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只是连他都不知道，这无奈之中掩藏着丝丝宠溺。 出了屋门，韩晴小步转悠，四下打量林家的构造。 简朴的农家小院，堂屋住着林父林母，左侧两间大房住的是大房和二房。右侧三间较小的则小叔子、小姑子还有林有天的屋子。 她又往后院匆匆一扫，后院乃是灶房和鸡舍。鸡舍旁还有一小块菜地，院子最后头还搭着一个简易木棚，韩晴猜测应该就是露天茅房。 此时，林家人吃的已经差不多，十几口人挤在院中，让本就不大的小院，登时狭小了几分。 第10章 都怪你 大伙见韩晴出来，有些意外，只不过林父林母没有说话，也没人多嘴。 院子里三个幼童，纷纷打量着韩晴。 韩晴礼节性朝大家问候了一句：“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四弟，幺妹。” 林母点了点头，起身吩咐：“老三家的，你也帮着你嫂子她们收拾收拾。” 韩晴应声点头，捧起碗筷，随着两个嫂嫂进了灶房。 刚进灶房，二嫂张氏就借着照顾女儿遁走了。 大嫂刘氏暗地里呸了一声，顺手将碗放进锅里头，抄起一旁的瓜瓤就开始刷碗。 关在房里整整三日，韩晴虽不至于洁癖，但也受不了污垢。 这会儿见灶房有清水，立即拿了个水瓢，盛了点水捧到后院洗脸。又想着许久未曾刷牙，又在庭院折了一根叶子沾了些盐巴，开始漱口。 这一幕，尽数落在刘氏眼中。 刘氏一张脸登时拉了下来，斥道：“不是小姐命，还净学会了败家行当！拿盐漱口，也不怕遭雷劈！” 张氏在一旁给女儿编着辫子，发现两人吵了起来，立即露出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末了，还不阴不阳来了句：“败家玩意！” 正准备出门的林母，瞥了眼韩晴，眉头皱的极深。 林母沉着脸训斥：“老三家的，这盐巴金贵的紧，可不能这般糟蹋！” 顿了顿，又扫了眼给孙女拆了编、编了拆的张氏：“有这闲功夫，还不紧着下地干活！” 前头的老二林大志听见这话，赶忙过来踢了踢自家婆娘：“懒婆娘，还不走！”说罢，还顺手将手中锄头扔给张氏。 这时刘氏已洗刷完毕，一大家子除了老四林宇文和两个最小的娃娃，都已出门下地。 林家人前脚刚离开，韩晴后脚就往大门走去。 还未走近，就有一人挡在门口。 “三嫂，我去门外劈些柴火，屋里头就劳烦嫂嫂收拾。”声音温润儒雅，不缓不慢。 比起一脸病态的林有天，眼前的男子同样是清秀俊郎，更难得的是多了一份文雅。 此人正是林家四郎——林宇文。 林宇文乃是林家唯一的书香子弟，已考取童生，听闻过阵子就要去考秀才。 林家四郎，乃是林家鱼跃龙门的希望！ 韩晴瘪了瘪嘴，林宇文守在门外，她出门的计划只能打消。 蓦地，一只小小的手掌捏住了她的裙摆。 “三婶婶。” 韩晴低头看向下方的小女孩，小小的个头顶多三岁，梳着歪歪扭扭的辫子。 没想到是张氏的女儿，韩晴露齿一笑，缓声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三婶婶，我叫小花。” “……小花你好。” 韩晴干笑一声，心下腹诽：二房取名还真是随意。 这时，林宇文身旁的小个子，却一把拽住林小花的头发，“别跟她说话，不然我揍你！” “光儿不得无礼，小花可是你堂妹，这个是你三婶！”林宇文佯装愠怒，拉回林云光的小手。 四岁大的林云光，却是一脸怒意，冲着韩晴大吼：“都怪你，害的我哥不能上学堂！” 第11章 洗沐风波（上） 韩晴挑眉，她一介新妇，如何害的了林家大孙子不能上学堂？ 转瞬一想，莫非是这彩礼钱？ 看来老林家这三十两彩礼钱，凑的有些不易。 “抱歉了三嫂，光儿年幼，你莫要听他胡说。”林宇文一脸尴尬，一手牵着一个，急忙出门劈柴。 小院内，霎时只剩韩晴一人。 韩晴坐在小板凳上，深深吐了一口浊气，暗道：日子还是要过的，先想办法凑足路费，再离开也不迟。 想罢，她已是卷起袖子，站了身。 既然现在她是林家的媳妇，好歹也要有个媳妇样！ 她先是在灶房找了些糠屑，将后院三只老母鸡给喂了，幸运的是还捡了三个鸡蛋，热乎乎的新鲜鸡蛋着实可爱。 韩晴嘿嘿一笑，这下晚饭有着落了！ 喂完鸡，韩晴也不含糊，打来清水就开始收拾，扫地、擦桌子一刻也没闲着。 …… 屋内的林有天，不由自主将身子挪到窗边。 纸糊的窗，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他却仿佛看见了世间最曼妙的景象。 他屏息竖起耳朵，细细聆听外头的动静，一想到外头转来转去的影子就是他的小娘子，心下平白柔了几分。 蓦地，窗外传来轻轻的哼唱声——悠扬舒服的曲调，甚是舒服好听。 林有天缓缓闭上眼眸，沉迷在这低声浅唱中。 窗外，有着暂时只属于他的声音…… 窗外，有着暂时只属于他的女子…… 将屋里屋外收拾妥当，不知不觉已过去一个多时辰。 韩晴满头大汗，浑身沾满了污渍，但望着仿佛焕然一新的灶房与桌椅，又心满意足。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整理强迫症？ 午时早已过去，好在林家人一天两顿饭，中午不回来，她也就免了一顿饭。 六月炎阳，天气燥热。 韩晴穿着一身长袖衣裙，此前在屋里闷了三天，方才又一阵忙碌，早就憋出一身汗臭。 她自然不会亏待自己，抱了些干柴，费了一番功夫才把火烧着。接着又往大锅里倒了些水，趁着烧热水的时间，韩晴终于有了片刻休息，趴在膝盖上小眯了会。 等水烧的差不多时，再回屋取衣裳。 一进屋，她就瞧见林有天对着窗外发呆。 韩晴耸了耸肩，只当林有天对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丝毫没放在心上。 她没有再理会林有天，转身在柜子里搜寻自己的嫁妆，与其说是嫁妆，其实就是几件洗的发白的破衣裳。 她随意挑了件蓝白长褂、灰裤子，提着木桶就往外走。 林有天瞧她这般，哪里还会不明白。顿时满面羞红，心跳如雷……忐忑的等着他的小娘子回来——进屋擦洗。 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林有天心里七上八下，晴儿拿着桶和换洗衣裳出去，分明是要擦洗。她一介女子，迟迟不进屋，该去哪儿洗沐？ 家中只有四弟一人，四弟的为人他很清楚，品行端正。只不过晴儿一个姑娘家，万一不小心被撞见，对谁都不是好事。 再万一邻里之间串门…… 第12章 洗沐风波（下） 林有天不敢再往下想，急忙唤了声：“四弟。” 他甚少高声呼喊，可唤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进来！ 林有天暗叫不妙，情急之间身子已挪到床边，硬是撑着身子下床，谁知一个不稳，整个人直接跌落在地。 正在灶房，火急火燎穿衣服的韩晴，简直要被急死！ 原本想着把灶房门栓紧，好好洗上一番，谁知没过多久，屋里头的便宜相公就开始大喊。虽然很想痛痛快快泡个澡，但是如今只能草草擦洗一番。 猛地，前头房屋传来一声巨响！ 韩晴一头湿发，惊的也顾不得擦拭，急忙套上衣裳，大步跑回房。 待她进屋，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屋内，一旁是翻倒的木盆架子，林有天摔在地上，正艰难的往外爬。 他拧着眉、薄唇紧抿，好看的唇线微微泛白，直到抬头望见她，紧绷的身子明显一松。 男人错愕的眼神中，夹杂着快要溢出来的担忧。 韩晴呼吸一窒，只觉心头压着什么，有些沉重。 见她平安无事，林有天皱紧的眉头，才舒展而开。 林有天看她满面惊讶的望着自己，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奋力推开身上的木盆架子，两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也不知怎地就摔了下来。” 男人的声音略带窘迫，连带着坚韧的面庞也浮现一抹尴尬。 韩晴挑眉，心道：你自己怎么摔的，心里没个数么？ 她面色已恢复如常，急忙将人扶起。 韩晴小小的身子卯足了尽，才将人搬上床，没想到这男人看起来瘦瘦弱弱，体重倒是不轻。 她大口喘着粗气，问：“你方才喊我作甚？” 林有天看她已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目光第一次正经直视她的眼眸，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韩晴一脸茫然。 “我见你拿着换洗衣裳和沐桶……却迟迟不见你进屋。” 韩晴面色一怔，瞬间明白他的担忧，不由噗嗤一笑，没想到这男人心还挺细，心头不由暖暖的。 她浅浅一笑：“你是在担心我？放心，我在灶房……栓着门。” “嗯。” “……” “外头终归不方便，往后还是回屋吧……我可以转过去，绝不睁眼。” 话落，林有天尴尬地捏了捏火烧般的耳垂，余光却瞥见她打湿的发丝，从后者身上传来的阵阵清香，好闻的让人痴迷。 明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句话，可伴着林有天低沉醇厚的尾音，缓慢地就像是磨人的弦。 韩晴心头荡起一阵涟漪，面上像是火烧云一般，慢慢晕染而开。 她佯装镇定傻哈哈一笑，似兄弟一般，拍了拍林有天的肩膀，正色道：“你且在屋里等我，等会饭做好，我再进来瞧你，莫忧。” 说毕，她匆忙往外走去，心下极是懊恼，自己险些就被个汉子给撩了！ 林有天垂眸应着，望着韩晴离去的背影，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渴望自己能站起来…… *** 韩晴跑出来之后，看了看天色，也不急着动手做饭，林家人傍晚前才会回来，她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她翻了翻米缸，快见底的米缸还真让人发愁，怪不得平日里林家大多时都喝稀粥、面糊。 米缸旁还放着一篮子野菜，野菜里头藏着几个番薯。至于肉，都快没粮揭锅，更是不可能有的。 韩晴不由叹息一声：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13章 小馋猫 韩晴向来就不是个会向生活轻易妥协的人，穿越前她就独自一人打拼，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 林家的情况虽然有些糟糕，但也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神情一振已是神采奕奕。 韩晴没有忘记后院的菜园子，三步做两步朝后院走去。 菜园子早已杂草丛生荒了大片，想必是平日无人打理，韩晴细看一番，发现还零散活着几颗小葱、大蒜。 韩晴摘了一些，留做作料，再加上早上拾来的三枚鸡蛋，正好能做上一盘菜。 奈何菜园一通杂草，韩晴实在看不过眼，又是一阵收拾，完了还将几簇蒜苗大葱重新栽好，才堪堪罢手。 等她收拾完菜园子，天色已是不早。 此时小叔子林宇文也从外头回了屋，见韩晴在忙，便回了屋。 韩晴洗净手，着手准备晚饭。 她先将野菜洗净，混杂着新泥的野菜根，还散发着清新无污染的清香，与现代各种布满农药的蔬果相比，着实让人欢喜不少。 野菜便留着熬汤，一锅野菜汤，汤水足够一大家子每人喝上一碗。至于鸡蛋，炒的话还不够塞牙缝，索性蒸个鸡蛋羹。 因为林家生活拮据，她放的米极少，又将红薯切成小块，混大米里头一起煮成杂粮饭。 习惯了无烟厨房的韩晴，猛然再次对土灶房，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好在她小时候也在农村待过好几年，总算没有慌了手脚。 鸡蛋羹最重要的便是火候与时间，她娴熟的烧水蒸蛋，小火慢蒸的同时赶忙把葱花剁好备用，等着开锅之后洒上去。 趁鸡蛋羹还未出锅，又将洗净的野菜熬成鲜美下火的鲜汤，整整一大碗野菜汤丝毫不油腻，甚是清甜，炎夏喝上甚是舒爽。 一旁杂粮饭渐渐散发出大米和番薯的香气，加上小锅里鸡蛋羹独有的香甜，早就吸引了林家两个小家伙。 尽管林云光很讨厌新来的三婶，但此时的他也顾不得这么多。 他和林小花一般，蹲在灶房门口，直直盯着三婶的身影。 林云光狠狠嗅了一口饭香，他甚至还闻到了鸡蛋的香气，光是闻着味就让人忍不住往外流口水。 平日里，奶奶可舍不得让他们吃鸡蛋！ 韩晴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两个嘴馋的小家伙，别说是他们，就是她此时也是不停吞咽着口水。 并不是说吃食有多好，而是自从来到这里，伙食就从未见过油光荤腥，别说是油光，顿顿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 韩晴叹息一声，掀开锅盖，滚烫烫冒着热气的鸡蛋羹新鲜出炉。 娇嫩滑美、黄澄澄的鸡蛋羹正往外不停冒着馨香，韩晴迅速滴上几滴香油，放上葱花。虽然没有酱料，但仅是这般也香气扑鼻，也刺激的人胃口大开。 门外两个小家伙早已伸直了脑袋，眼也不眨盯着鸡蛋羹，翠绿绿的葱花伴着金黄的鸡蛋，煞是好看。 这下两人更是馋的慌！ 韩晴笑眯眯朝门外两个小家伙招手：“洗净手，等你爷奶回来，就开饭！” 闻言，两个小身影立即乖巧舀了点水盛木盆里，听话净手。 第14章 金贵的鸡蛋 已是近黄昏，林家人还未归。 韩晴见只有两个菜，寡淡的很，目光看向方才调鸡蛋的碗里，上头还留下一丝晶莹的蛋液。 韩晴目光一亮，莞尔一笑取来一些白面，着手和面，又将面团擀成薄薄一大张。刷上方才留下的鸡蛋液，烫了几张薄饼。 被烤的丝丝金黄的薄饼，在夏日残阳下，金灿灿煞是诱人。 饭菜伺弄好，天边已是染上一层橙红。 看着简简单单的小菜，韩晴温润一笑，落日余晖照在她的脸上，熠熠生辉。 夕阳西下，林家人终于赶了回来。 韩晴刚将饭菜摆好，一大家子已进了门。 她唇角微扬，朝刚进门的林母喊了声——娘。 林母和气的应了声，额间尽是忙碌后的汗水，她看向韩晴，嘴角残存的笑意还未褪去，视线已被桌上齐整的饭菜所吸引。 蓦地，林母面色一变，眼角的皱纹皱的越发深，一张脸直接由青转黑。 不仅是林母，就连林家其余等人也是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看向饭桌。 看的韩晴一阵发怵，暗叫不妙。 林母铁青着脸，三下五除二将手里的锄头放下，麻利的钻进屋里头，就连林老头的叫喊也全然不顾。 林母攥紧了拳头，疾步走进里屋，急冲冲翻开一个柜子，里头霎时露出五个圆滚滚的鸡蛋。 林母心头紧着的一口气，终于是松了下来。 进屋之时，她心里就乱成一团麻，家里的老母鸡就是个不爱下蛋的主，有时几天都下不了一个蛋！ 桌上那盘鸡蛋羹一看份量就不少，她赶忙跑进屋里查看鸡蛋的数量，要是鸡蛋少了，定是这丫头手脚不干净！ 林家可容不得翻箱倒柜做贼的丫头！ 幸亏鸡蛋没少，林母心头也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妮子过日子还真大手大脚，谁家过日子不是紧巴着精细过，鸡蛋是能随便吃的么？ 一顿饭就做了林家三五天的伙食，一想到桌上一大碟的鸡蛋羹，还有满满的杂粮饭、大白面烙的饼，林母就一阵心疼！ 不过说起来，也是老林家亏待了这丫头。 老三瘫了，下半辈子只能指望三媳妇照顾，吃食方面也不能亏了人家，今日便当吃顿好的。 只不过，往后得多教教这丫头过日子。 林母心里五味陈杂，殊不知院子里已经水深火热。 院子里。 刘氏哟了声，大嗓门立即叫了起来：“三弟妹可真是小姐的身子、奴婢的命！谁家鸡蛋不是留着逢年过节、月婆子坐月子才有的吃上一些！” 这年头收成不好，哪家不是逢年过节才能有沾些荤腥，而且每次下的蛋，都是娘留给四弟养身子的，平日里那里舍得吃？ 就连她儿子都没吃上几口，看着两个不长个的儿子，冯氏心头怨气一涨：“老母鸡本就不肯下蛋，好不容易生了几个蛋，你倒好，全煮了去！” “你可知道，家里的鸡蛋都是娘留给四弟补身子的！家中就一个读书人，比不得那富贵人家，也就只能煮个鸡蛋给老四补身子！” 刘氏双手插腰，继续道：“虽说是新媳妇，但好歹也嫁为人妇，还光想着吃喝，鸡蛋就是攒着拿去卖，也能卖上几个钱！” 第15章 败家媳妇 “大嫂说的对，宁愿饿死也不做那贪嘴的馋货！”老二林大志神气一哼，目光却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饭桌。 二嫂张氏瞥了眼韩晴，讥讽一笑：“也不知背地里有没有偷吃，娘平日都将鸡蛋藏得严严实实，谁知道这丫头从哪里弄来的鸡蛋！” “二嫂这话是什么意思？”韩晴清明的眸子一扫张氏。 张氏轻蔑一笑，轻飘飘道：“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被人拐着弯污蔑，韩晴也不恼，反掷地有声道：“蛋是在鸡窝里拾的，怎么到了二嫂嘴里就变了个味？” “二嫂说出口的话，可是要负责的！空口无凭污蔑我事小，可因二嫂一语之失，闹的家宅不和、鸡犬不宁…事就大了！” 明明就是个小丫头片子，瘦瘦小小可背脊却挺的笔直，一身正气凛然，特别是那一双瞠亮清明的双眼，一时之间竟堵得张氏说不出话来。 这时，刚从灶房出来的小姑子，一脸怨念没好气道：“大哥早上才担的水，怎这会就见底了？夜里我还等着洗脚呢！” 被韩晴噎的无话可说的张氏，立即高声附和：“谁折腾光的，就让谁去挑呗！” 闻言，韩晴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水缸本就不大，顶多四大木桶清水，白天擦桌椅、洗灶台、洗澡、做饭……一缸水早就用的七七八八。 韩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能装个水龙头么？ 听着几个女人吵闹，林大志一脸不耐。 这会儿他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了，心下只想快些开饭，这光看不能吃的滋味可真难受！ 忽地，他两眼一转，给自家闺女使了个眼色去偷些薄饼。 林小花战战兢兢愣是不敢动，被林大志狠狠刮了眼刀子，这才挪着步子上前。 这头，小姑子林凤娇可没打算放过韩晴。 林凤娇睨了眼韩晴：“水可以挑、柴也可以砍，可这油、盐可都是要银子的！” “刚我看过了，这缸子盐直接就挖去了一个坑，大油可整整挖了一大勺！” 说完，又瞟了眼桌上的饭菜，满脸戏谑：“三嫂嫂在娘家怕是吃不到这般吃食，嫁到我们林家倒是享福了。” 阴阳怪气的语调让韩晴分外不悦，不过林家小姑子说的也没错。 林家至少还有吃的，韩家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下顿，加上林家还有个童生，真要说起来，倒真是韩家高攀了。 “幺妹，你别说了！” 从屋内走出来的林宇文，清隽的脸上布满愁云，心中羞愧难当。他从未想过每日一个鸡蛋，竟是家中省吃俭用给他特地准备的。 大嫂刘氏鼻子里哼着气：“四弟你别替她说话，我看老韩家就是被她给败光的。” 刘氏越想越气，身为大房做的最多、吃的最少！连大儿子上学堂的钱，都供出来给孩子三叔娶媳妇，凭什么都是大房做牛做马，其他人就能吃香喝辣！ “够了！” 一旁抽着旱烟的林老头，老脸一沉，用烟杆在桌子上敲了敲：“一个两个为了几个鸡蛋瞎嚷嚷什么，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几个鸡蛋值几个钱？” 一帮没远见的后生，光想着口舌之欲，马上就是秋收，收成要是好，还愁没吃的？ 第16章 媳妇受了委屈 大嫂刘氏还想说上几句，但对上林老头生冷的目光，到嘴里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韩晴心头虽然郁闷之极，可也无力反驳。 她早已料到这个家清贫拮据，还特地精细着用料，少盐少米、三个鸡蛋，可万万没想到会惹了众怒。 古代生产能力低下，母鸡产蛋率低，平常人家还真吃不起鸡蛋，倒是她考虑不周。 当林母出来时，便看见一个个杵在外头。 张氏见婆婆出来，立即上前卖乖：“娘，三弟妹可是花了一大笔银子才娶来的媳妇，就今日这吃穿用度，林家可养不起她。” 林母没好气道：“又用不着你养。” 此话一出，不仅是韩晴，就连张氏、刘氏都感到诧异，没想到一直精打细算的婆婆不仅没有怪罪下来，还帮着韩晴说话。 刘氏和张氏立即有些吃味，娘对她们可没有这般宽容。 天色愈渐昏暗，夜里舍不得掌灯，林老头便呵斥了声：“有吃的还堵不上你们嘴！” 一众人，这才闭了嘴。 不过气归气，饭桌上的饭菜早已勾的他们垂涎三尺。 张氏眼冒金光，恨不得钻进菜里头，就属二房夫妻俩手脚最麻利，夹筷子速度简直风卷残云，就连自家闺女也忘的一干二净。 刘氏则是忙着给自家两个儿子添菜，小姑子直接将脸埋在了碗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老大林世良本想夹菜给自家老爹娘，却被刘氏撞了下胳膊肘。 这空隙间，林宇文已将小菜夹进了爹娘碗里，反倒是他自己，碗里不见一丝菜色。 “三弟妹手艺倒是不错。”林大志嘴里塞着一大口杂粮饭，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 见自家相公夸赞别个女人，张氏闷声不乐意：“我呸，分明油盐够足，要是我来掌勺，指不定比她弄的还香！” 韩晴看着颤颤巍巍拿着筷子，一脸渴望的林小花，微微皱眉。 同是为人父母，这二房可真是…… 她不由挖了一小勺鸡蛋给林小花，小小一盘鸡蛋羹，眨眼间已所剩无几。 一个饭桌，已是人间百态。 韩晴登时没了胃口，盛了饭，进屋端给自家相公。 *** 林有天已记不得最后一次吃杂粮饭是什么时候，肚腹充实感让他有些恍惚，时日仿似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的他，腿脚还不曾废，林家也没有砸锅卖铁为他治腿，耗的家中一贫如洗。 回首当初，恍如隔世…… 林有天紧抿着唇，格外缓慢，将满口香甜软糯的米饭咽下肚中。 他微微抬眸，看向桌旁托腮的女子。 自韩晴进屋，他就不曾发现她有任何异样，但被大嫂、二嫂还有自家妹妹这般刁难，二嫂还冤枉晴儿手脚不干净，她一介女子无依无靠，怎会不难过？ 外头的动静，他虽没听个仔细，但大致意思还是听了个明白。 说他媳妇败家？ 林家早就给他“败”光了……又何来金银让她耗？ 只要韩晴一天没有和离，这个女人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 如今媳妇受了委屈…… 第17章 完璧之身 林有天握紧拳头的手，青筋凸起，猛然狠狠一掐身下毫无知觉的大腿。 昏暗的光线，韩晴看不清林有天的神情，幽幽的亮光映照在着他苍白的脸上，愈发显得的惨白，清冷幽深仿似地狱里一簇孤火，阴冷没有温度。 韩晴眉头不自觉就拧了起来。 忽地，就见林有天变法宝似的在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大钱袋，看份量还不少。 韩晴心中腹诽：这家伙究竟在枕头低下藏了多少东西？ “钱不多，韩姑娘别嫌弃。” 韩晴没有接，而是道：“你还是给娘吧。” “这都是往日林某抄书所得，每次上交家用，娘便替我留下十个铜板，说是今后留着给媳妇……” 韩晴扬眉眨了眨眼，抄书所得？ 她没想到一个瘫了的农家小子还会写字，这男人倒没有她想的这般自暴自弃、自怨自艾。 韩琴看向林有天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赞赏。 她摇了摇头婉拒，又怕两人你来我往的客气，便笑道：“等那日你攒了大钱，再交于我也不迟。” 林有天抿唇，墨眸微敛：“韩姑娘今日受了委屈，定想归家……” “但新妇刚过门，就与夫家和离，终归不妥。爹娘为我操劳大半辈，不忍两老伤神又伤心，只能委屈姑娘再留一月，到时定让卿归去。” 韩晴心下一暖，没想到林有天对吞吞吐吐上交银子，是怕她受委屈。看来这小子对她倒有几分上心。 韩晴面色柔和不少，缓缓笑道：“我不急。” 这会儿，她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她若逃了，林家少不了找韩家的麻烦。 再则，记忆中想要走出林家村去最近的县城，徒步至少要走上三个时辰山路。 林家村倒是有牛车，但是林家村的人，定不会为了她这个欲要逃走的新妇，惹上老林家。 独自在荒郊野外三个时辰，先不说会不会遇上豺狼虎豹，光是遇上强盗山匪，就够她吃上一壶。 所以人生地不熟，她身上又没有银两，如今有个落脚的地方，倒也不错。 更何况，为了一纸和离书，她也会留下来。 想到这层，韩晴全身一松，浅浅笑道，“说来也是我考虑不周，日后会精细着过日子。” 女子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林有天只当她心善，受了委屈藏在心头，双拳久久也不曾松开，直到韩晴捧着碗筷离开，才一拳砸在自己的腿上。 *** 天色已尽黑。 韩晴将碗刚刷好，小姑子已候在一旁，趾高气昂指了指水缸，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韩晴眉头一挑，卷起袖子担着两个桶出门打水。她正愁着没法子出门，如今借着出门担水，正好出去转悠一番。 谁知刚到门口，就被林母叫了回来。 林母生怕韩晴又去“跳河”，急忙喊道：“让你大哥去挑。”说毕，又从灶房里打了一小桶的热水。 “拿去，帮着有天洗洗。” “什么？” 韩晴瞪大了眼，显然被林母的话吓了一跳。 小妮子一惊一乍的模样，着实让林母心里憋气，韩家这丫头，一看就还是个完璧之身。 第18章 可有吓到姑娘 天儿别看着平日里跟没事的人一样，自从腿受伤，性子就闷倔的紧。 韩丫头宁死不从，天儿定也做不出那强人之事。一直下去，她猴年马月才能抱上孙子？ 老头子方才还与她说，三郎这模样娶个媳妇不容易，叫她多迁就点。 可再迁就也不能忘了行夫妻之实！ 娶回来不就是图生个大胖孙子，赶鸭子上架那也得生！ 林母严声道：“你与有天已是夫妻，有天腿脚不便，以往有着兄弟几个帮衬，现你是他媳妇，这事自然就落在媳妇身上。” “……” …… 韩晴最终还是提着水进了屋。 单身多年，她还从未给男人擦过身子，心里极其别扭。 她在心底不断劝说自己：他只是个残疾人，我是在助人为乐！！！ 韩晴一咬牙，道：“娘说，让我给你洗洗。” 闻言，林有天也是面带窘迫。 他指了指木架上的木盆：“你把水倒里头即可，我自己来。” 韩晴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急忙将木架子移到床边，将水倒满，这才扶着林有天坐到床边。忙完这些，她已是转身离去。 “我在外头等你，你洗好便叫我。” 可当她推了推门，才发现门被反锁了起来。 韩晴捏了捏眉心，回忆起林母走时那古怪的神情，忍不住嘀咕：果真姜还是老的辣，是她太小看林母！ 韩晴无奈摊了摊手，“不是我不想出去，门被锁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偷看。” 林有天清冷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显得气色好上不少。他倒不是怕韩晴偷看，而是怕一双腿早已不成形的腿，吓着她。 韩晴已是背过身子，听着稀稀疏疏褪去衣裳的声音，不禁微微侧头。不是她想偷看，而是担心林有天腿脚不便，会从床上摔下来。 余光里，林有天已褪去上衣，露出精瘦胸膛，上身没有一丝赘肉，光洁又是美好。 清瘦的男子吃力的卷起裤腿，一双瘦如枯骨的小腿立马暴露在外，因为长期瘫痪，双腿早已失去作用，形如枯槁。 韩晴心下惋惜：便宜相公长得倒也不赖，只是可惜了这腿，不然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好儿郎。 忽地，只见林有天身子向前。 韩晴一怔，才懊恼的发现自己把布巾放的有些远。 看着男人努力伸手却怎么也够不着的模样，韩晴暗骂自己一声，脚步已鬼使神差走了过去，替林有天将布巾放好。 林有天见她忽然冲来，苍白的肌肤猛然升起一片片燥红，袒露的胸膛遮也不是露也不是，手脚登时不知放在何处。 那不知所措的模样，宛若一个懵懂少年，突然被老阿姨调戏一般。 韩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声。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韩晴急忙摆正身子，眼观鼻鼻观心，坐在床边边的角落上。 她抬眸转移视线：“事先说明，我可没偷看你。只是你腿脚不便，娘又吩咐我照顾你，有个人在旁看着总是安全些。” 林有天见她抬头看向屋顶，刻意不再看他，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忐忑之余，林有天又强壮着镇定问：“林某残缺之体，可是吓倒了姑娘？” 语调中，分明带着不安。 第19章 有何可怕 “有何可怕？” 韩晴歪着脑袋看他，可视线落在他光洁如玉的胸膛上，心头一热忙抬头看向屋梁：“就是瘦了些，白倒是挺白的。” “……” 村中曾有孩童无意撞见他枯瘦如柴的双腿，幼童当场如魔怔一般，哭的鬼哭狼吼。就连二哥也曾说他的腿宛若白骨，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又岂会不可怕？ 而她却说瘦了些，挺白…… 林有天自认这几年看过不少书，可书里头没有一句可以形容他此时的心境——心弦颤动，不知所措，暖暖的又有些发酸。 许久不见回应，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韩晴为了打破这种尴尬，不由问：“你方才说抄书挣钱，你可识字？” “嗯。” 女子目光落在别处，没有再看他。林有天松了口气，趁这功夫他急忙拿着帕子擦洗上身，不愿让韩晴等的太久。 “你上过学堂？” 韩晴头仰的有些发酸，微微侧了侧头。 “不曾，全靠四弟一人教我识文断字，若说启蒙先生，那非四弟莫属。” “难得你没有自暴自弃。” 林有天苦笑一声：“这也多亏了四弟，他自幼比旁人聪明，好学上进。” “腿出事之后，我整整消沉了两年。那时真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爹娘每日奔波，寻郎中替我医治。大多时都是四弟陪我，四弟从学堂归来，每日与我念着书中趣闻，一念便是两年。书见多了，也就识得几个字。四弟那时与我说抄书可挣钱，但抄书者字迹必定是要工整隽逸。” “自那之后，我便随四弟习字。” “每逢四弟上学之时，我便在家中练字。买不起笔墨，便用四弟不用的毛笔沾了水在桌上描摹，日复一日。刚开始会的字不多，写的也不尽人意，但是反复写上个千万遍，再丑的字也变得顺眼多了。” 韩晴顿时来了兴趣：“那然后呢？” 林有天缓声一笑：“没有师长，独自一人习字、练字足足花去了两年，十六岁那年字迹才堪堪能入眼。” “那时我与四弟字迹顶多算个工整，抄的又慢，店家便不想接这门生意。多亏是四弟哀求，两人挑灯夜战抄，才保住了这门活计。” “两人整整抄了一年，速度才赶了上来，字迹也以往好看许多，店家才同意将这门活计交给我俩。那年我刚好十七，四弟不过十三。” 韩晴钦佩的点点头，“毅力可佳，这么说来你已抄书四、五年？” 林有天微微颔首：“后来四弟考上了童生、大多时都在为科举准备，便由我一人抄写。” “那抄一本多少钱？” 韩晴有些好奇，在没有活体印刷术之前，听闻古代寒门学子无钱傍身，便日夜抄书赚盘缠，费时又耗心神。 “大多抄一本五十文，多则百文。开始时三天一本薄薄的启蒙书文，后来我姑且能一天一本。一月下来，除去修正校对的日子，也能抄上约莫二十本。” 顿了顿，林有天又面色正经道：“除去纸张笔墨，一月下来粗略七八百文钱，我亦可补贴家用。” 第20章 抄书为生 虽说抄了近五年的书，但大婚前，家中才堪堪将借来给他看病的银子还清。 韩晴点头表示同意，出于商人的本能，下意识算了算——一月算他八百文，一年顶天了也就十两银子。 她不由皱眉，这效率也太低了。 而且抄书不易，耗时费神，夜里抄书还要废灯油，除去笔墨纸砚，也所剩不多。 她眼睛一亮：要是有活体印刷就好了，或许自己可动手做一个？？？ 就在韩晴冥思苦想的时候，林有天大概是说的兴起，感慨道：“还记得当年，我将十两银子交于娘手中，娘足足哭了一夜。” “自那之后，娘亲便为我四处张罗婚事，奈何身残不全……，林姑娘嫁于我，乃是林某三生有幸。” 安静的夜里，耳边传来淅沥沥的水流声，夏夜的微风伴着鸣蝉。 韩晴忽然觉得眼皮有些重……活体印刷怎么搞来着？还有……林有天叽里咕噜到底在说些啥？？？ 除开四弟，林有天甚少与人道说心事。 不想面对韩晴，竟一股脑就说了出来，可能是为了向她证明自己亦是有用之人，亦或是……今夜吃的太饱，所以话多？ 林有天挥去心中杂念，欢喜之余又忍不住压下这股情愫。 他知光靠着他一月八百文，远远抵不过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有些事，他不敢太过奢求。 林有天苦笑摇头，拧干帕子套上衣物，转身看去，便看见已趴在床头睡着了的韩晴。 他轻声唤了几声，也不见人动弹，估计是睡着了。 林有天不想打扰熟睡的韩晴，又怕夜风吹上头，虽说是夏夜，但晾着一夜，起来也是头疼欲裂。 他轻轻俯身将人放在枕头上，盖上一床薄被，又怕自身动作过大，吵醒了韩晴，他索性就着身子，蜷在床后头睡下。 月光轻盈，林有天只觉前所未有的踏实。 *** 临近黎明，韩晴再一次被饿醒！ 起来便发现蜷在床后头睡着的林有天，她甚是懊恼，也不知自己何时睡下，只知夏夜凉风袭来，耳边尽是缓缓的流水声，舒服的让人犯困。 可尽管如此，她也有些惊讶，自己向来浅眠，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睡得如此踏实？ 思来想去，定是这几夜与林有天相处都是相安无事，才让她潜意识放下了戒心。 韩晴暗自告诫自己：往后，定不能这般粗心大意。 胃部又是一阵绞痛，肚腹因为饥饿，叫的越发疯狂。 晚饭的时候因为林家饭桌百态，心情郁闷没吃上多少。早知这般，晚饭的时候就该多吃几口，犯不着跟肚子斗气。 想起那泛着金光的鸡蛋，她真的要疯了！ 饿饿饿！！！ 韩晴极度怀疑，现在要是在她面前放上一个白面馒头，她肯定能把舌头都给吞了！ 天还未亮，一片灰蒙。 韩晴辗转反侧片刻，怕惊扰了林有天，干脆蹑手蹑脚下了床，随手将一头乱发束在头上。 头发刚束起，门边就传来窸窣响声，定是林母前来开门。 韩晴走到门边，门还未开，又传来一个声音。 第21章 卖女儿 “娘，我不要出田。” 林凤娇挽着林母的胳膊撒娇，语气里却满是埋怨。 林母睨了眼自家小闺女，“不出田，喝西北风？” 林凤娇瘪了瘪嘴，嘟囔道：“娘，你都放三嫂出来了，凭什么不让她出田。” “哪有新媳妇刚进门就下地的理。” “娘，你分明就是偏心。”林凤娇边说还边从眼角挤出一丝泪花。 林母就一个闺女，心下不免有些心疼，她摇了摇头道：“不是娘偏心，你三嫂还要在家照顾你三哥，不然你留下来给你三哥端茶送水。” 林凤娇一听，不乐意的甩开林母的胳膊肘，反驳道：“可是我明年就及笄了！别家待嫁姑娘都是留在家中养的白白胖胖，我成日下地晒的跟野猴子似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你一个大姑娘家说这些也不害臊！” 林母嗔怪一句，话刚说完，张氏就从屋里头走了出来。 张氏尖着嗓子道：“娘，小姑子说的也不错，这待嫁的姑娘就得精细养着，绣绣嫁妆就得了。” 顿了顿，张氏又瞟了一眼林有天的屋子，阴阳怪调道：“哪像有的人家，成日就想着卖女儿。” 闻言，屋内的韩晴面色一沉。 木门咯吱作响，韩晴一手将门打开，朝林母福身微微一笑：“娘，早。” 而后又抬眸看向张氏。 张氏被她清明的眸子盯的一阵发毛，怒道：“看什么看，我身上又没金子。” 韩晴唇角微扬，慢条斯理走到她的面前：“二嫂可听说过祸从口出？” “你小丫头片子唬谁呢？”面对逼近的韩晴，张氏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身子退后了一步。 韩晴轻哼一笑，慢悠悠道：“小叔子已是童生身份，过些时日便要科考。二嫂排贬我娘家，这要传出去，怕是要被有心之人念叨林家后宅不和，治家不严。” 说时，韩晴眸子忽然一厉，一脸正色：“小叔子日后考取功名步入仕途，最忌讳便是这些杂言碎语，二嫂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果不其然，林母一听会影响小儿子的前途，疾步上前一打张氏的胳膊。 林母大骂：“你这嘴碎的长舌妇，再乱说一句，这家你也别待了！” 张氏被林母的话吓一跳，她不过随口说说，怎就影响了小叔子仕途？ 要是被赶回娘家，她可怎么做人？ 张氏面色白了又青，只得灰溜溜躲进茅房。 林凤娇见韩晴三言两语就唬住了二嫂，又羞又恼，跺了跺脚：“娘，总之我就不下地！我还要绣嫁妆咧，阿生哥肯定不喜欢黑丫头！娘若想我嫁不出去，就让我下地！” 林母被气的面色铁青，手指发颤道：“说什么混话！这会赶着秋收，离你出嫁还早的很，娘怎么会害你。” 这时，从屋内慢悠悠出来的林大志，略是鄙夷：“幺妹，你要是在家能把饭食捣腾好了，我就让娘同意你待家里。” 林凤娇一噎，想起昨夜的饭食，不自觉吞咽着口水，别提还真勾人馋的慌！ 第22章 小侄女 林凤娇色不自觉吞咽口水的模样，尽数落在林大志眼中。 林大志嘿嘿一笑，顿时了然于心。 要知道昨夜，他可一整晚都在做梦吃鸡蛋。一大盘黄橙橙的鸡蛋，还有烙的金黄的鸡蛋饼，贼好吃！要是三弟妹去地里干活，哪能吃上这玩意？ 林凤娇哼了一声，哪里还不了解自家二哥的心思，咬了咬牙，一番纠结过后，终是一脸不情不愿支支吾吾道：“下地便下地，谁让我是个孝顺的闺女！” 一阵小风波过后，各自都散了去。 韩晴亦是回屋取木盆打水，进屋之时，林有天已经起来，熟练的用布巾将头发束起，速度之快让韩晴暗暗乍舌。 韩晴不知道方才的动静，林有天听去了多少。只不过，就算这男人全都听了去，凭他清冷性子，再多的情绪也会隐忍在怀。 这种性格若是潜心栽培，倒不失是个动心忍性人才，可若往歪里走，恐怕就是个人间祸害！ 韩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个激灵，身子一颤，急忙捧着木盆出去。 刚走到门外头，就听见林有天叫住她。 “韩姑娘，可否帮我叫四弟进来。” “没问题，只不过……”韩晴倒了回去，伸出一个脑袋，眨了眨眼。 林有天微微不解，“只不过什么？” “如今我是你媳妇，你却喊我韩姑娘，而且韩姑娘听着怪别扭的，不如你就喊我韩晴，或者晴儿。” 林有天面上一僵，看她一脸期待的模样，吞吞吐吐叫了声：“晴儿。” 然，心底却默念了句——媳妇。 韩晴嘴角一弯，甚是满意：“你且等着。”语毕，已是捧着脸盆出去打水。 刚出到院子，就看见张氏掐着自家女儿的小胳膊，龇牙咧嘴：“你个死丫头，让你去打个水，怎么就把盆给摔了！” 韩晴看着摔在地上的脸盆，眉头一拧，“二嫂，孩子这般小，脸盆都拿不起，你让她去打水？” “怎么着，我让自家女儿帮着干活，你还不乐意？”张氏两手叉腰，瞪着眼道：“女儿家的，生下来哪个不干活？等年纪到了，也好跟你娘一般，卖个好价钱。” 似是想到韩晴方才的话，张氏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 一旁的林小花听见张氏要将自己卖了，小小的奶音立即带上哀求：“娘……不要卖小花……小花会乖乖干活，干很多活。” 小小身子带着哭腔，一边说一边将掉在地上的木盆抱了起来。 韩晴胸口登时堵着一口气，可孩子不是自己的，自然对张氏无可奈何。 林小花捧着木脸盆，步伐蹒跚去灶房打水。 小小的背影让韩晴心中一揪，她长长吐了一口浊气，走到林小花身旁：“走，三婶陪你去。” 林小花扬起小脸看她，眼中的水花还未褪去，惹人心疼。 韩晴接过林小花手中的木盆，蹲下身子温柔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笑道：“小花，每个女孩子都是漂亮的小天使。” “天使是什么？” “就是会飞的神仙。” “可是小花不会飞。” “……” 张氏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略是有些吃味，不由呸了一声。 第23章 拖累 韩晴这头刚进灶房，就看见大嫂在刷锅做早饭，动作麻利、风风火火甚是彪悍。 韩晴放下木盆，水缸昨夜已被大哥林世良灌满了水。 她不由感叹，刘氏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干活却是实实在在，加上大哥林世良憨厚老实，大房无疑是活干的最多的。相反二房总是找着借口偷懒，专挑轻的活干，吃的却一分都不能少。 这般一想，韩晴对刘氏的印象稍稍改观。 “大嫂，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刘氏干活的手一僵，睨了一眼韩晴，继续干活：“等会把锅刷了。” 韩晴点头，替林小花将水打好，又亲自替她把水送到二房门口。 韩晴止住要捧水进屋的林小花，高声喊道：“二嫂，你要的水可是来了。” 张氏黑着一张脸出来，一手提过自家女儿，轻哼一声捧着水进屋。 这时林宇文也是走出庭院，按照林有天的意思，韩晴给林宇文传了个话。接着便进了灶房，在后院洗了把脸，又重新打了盆清水给林有天。 进屋时，听见林宇文与林有天说着什么抄书之事。 韩晴没有多留，将水放下，去灶房帮忙。 刘氏已将早饭做的差不多，野菜面糊糊，省事也快，韩晴就在旁打下手，看看火之类的。 刘氏一刻也没停歇，又将已经等会出田的干粮准备好，几个大烙饼，还有一瓦罐腌制的蘸料，再热上一壶茶，权当午饭。 等差不多忙完，张氏才匆匆赶来。 “哟，这会都弄好了？” 没人理会张氏，韩晴见刘氏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一早上忙个不停，不由劝说：“大嫂，你先去吃吧，剩下的交给我。” 刘氏瞥了眼韩晴，道：“算你识相。” 语气虽然不好听，但刘氏神情明显好上了不少。 刘氏一巴掌拍在想要偷吃的张氏手上：“还不将碗拿出去！”要不是怕耽搁了出田的时辰，谁愿意天灰蒙蒙就起来做饭？ 张氏愤懑的看了眼刘氏，一脸不悦拿着碗筷出去。 一家老小，匆匆吃过早饭，又该开始忙活。 林凤娇出门时，见韩晴待在家中，不用暴晒面朝黄土，心中颇不是滋味。 林凤娇满心怨气，开始埋怨：“成日三哥三哥，人人都要照顾三哥，真是麻烦！” 三哥伤腿时，她才四岁，还记得那时要不是三哥伤了腿，隔三差五还能吃上一口肉。 林母老脸一皱，气道：“你三哥就是再不好，那也是你哥！” 她就一个女儿，自幼娇惯了些。有天出事后，也没怎么管教，便由着几个哥哥带大。 “三哥就是拖累家里，我又没说错！” 闻言，林母被气的不轻。 “你三哥抄书挣了银子，那次没给你买吃食？你这丫头现在竟敢嫌弃你哥！” “娘，你就是偏心。” 林老头一拍桌子大骂一声：“你这丫头被惯的无法无天，我看你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 声音之大，把林凤娇吓的一跳：“爹娘，我错了还不行嘛？我这不是被三嫂气的吗？” “你还敢顶嘴？我看你就是被你娘惯的！” 林老头冷脸站了起来，背着手喝道：“现在就不着家，往后嫁出去，怕连家都给忘了，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第24章 下蛋的法宝 林凤娇从未见过爹娘这般生气，也知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顿时有些慌神。 她急道：“爹娘，我错了还不行么？我就是一时糊涂说错话！” 韩晴在一旁像个外人，明明已决定过阵子就离开，可这会听见林凤娇埋汰林有天，心下愣是不舒服。 那个潜藏在暗夜里的男子，明明这般努力…… 好在在林宇文的劝说下，林母才气消不少，林凤娇也大着胆子黏到林母身旁撒娇。 林老头冷哼了声，提着锄头就往外头，一家人这才跟了出去。 林宇文也正好遇上村中去往县城的驴车，便同着一道去了县里。 此时，韩晴留在家中带着三个孩子，本以为三个孩童会闹腾，谁知却乖巧的不得了。 特别是大侄子林云海，六岁的孩子跟他老爹一般，懂事又带着不属于年龄的沉稳。倒是弟弟林云光调皮了些，眼轱辘一转，就不知在想什么鬼点子。而小姑娘林小花，则乖巧听话的跟在她身后。 韩晴不禁感叹，真不知道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还是古代的小孩都这般听话？ 韩晴将家中收拾一番，打算将昨日换下的衣裳拿去河边浆洗。 木盆里头还放着林有天的衣裳，尽管韩晴心下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对方是个残疾，就默念自己在做好事。 只不过身边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六岁，最小的才三岁，能干些什么？ 蓦地，韩晴眼眸一亮。 她蹲下身子，对着三个幼童神秘道：“你们想不想天天吃鸡蛋？” 三个孩童立即面带向往，重重点头。 韩晴神秘一笑：“我有法子。” “什么法子？”林云海惊奇的睁大了眼眸。 林云光对韩晴还有些介意，一脸不信：“你又不是神仙，可莫要骗小孩。” “……” 韩晴还未解释，林小花就急道：“三婶婶是个好人，不会骗人的。” “哈哈哈，还是小花乖。”韩晴摸了摸林小花的脑袋，嘿嘿一笑，“你们莫急，等会我便告诉你们法子。” 说着，一大三小就出了门。 六月下旬，正值夏末。 天气炎热，才刚到河边，韩晴额间已微微出汗。 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韩晴寻了阴凉的地，停了下来。四周还有不少浆洗衣物的女子，不少目光都朝她身上扫来。 妇人小声议论着她新婚第二日跳河，还说她走路的姿势，一看就是个没**的。 本以为韩晴会羞恼跑开，谁知人家却是大大方方寻了个地坐下，这下倒是让大家闭了嘴。偶尔一两个年轻妇人还与韩晴打了声招呼，韩晴皆是以礼相待。 一旁三小只按耐不住，扯了扯韩晴的衣裳：“三婶婶，都到了河边，你就说说怎么让母鸡下蛋？” 韩晴扬眉一笑，走到一片淤地里挖了挖，说也幸运，没一会就有一条东西冒了出来。 一旁的林小花吓一跳，下意识躲在韩晴身后。 韩晴指了指地上的黏腻腻的软体动物：“让母鸡下蛋的法宝就是它，只要你们把它喂给鸡吃，鸡就能快些下蛋。” 第25章 收获颇丰 原来真当有下蛋的法宝，三个小娃娃清澈晶亮的眸子里尽是惊喜。 三个孩童不约而同奔出一个念头：要是母鸡能天天下蛋，那么他们岂不是有吃不完的鸡蛋？ 林云海年纪较大些，疑虑也多些，不禁问：“三婶，蚯蚓为什么能让鸡下蛋？” 韩晴顿时觉得脑壳有点疼，难不成解释蚯蚓里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氨基酸…？ 她抿了抿唇，认真道：“因为蚯蚓个头大，里面全都是肉，鸡吃了大补。” 林云海看了眼比一般虫子大上好几圈的蚯蚓，颇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三婶，我明白了！是不是个头越大的虫子，鸡吃了越能下蛋？” “……” 韩晴嘴角抽了抽，说好的不求甚解呢？ 不过这般好学、活学活用的小孩子不去上学堂，真当可惜了！ “也不尽是，有些虫子身上有毒、有的外壳太过坚硬，总之都没这蚯蚓来的美味。”韩晴一本正经的瞎掰。 林云海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一旁的林小花壮着胆子朝蚯蚓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三婶婶，小花不怕，小花要抓回去喂鸡！”尽管浑身还在颤抖。 韩晴鼓励一笑：“别怕，你们可以用树枝挑进瓦罐里。” 三个孩童有了念想，一心一意挖蚯蚓，她则在旁洗衣裳。 古代母鸡产量不高，喂些蚯蚓会提高产蛋率。只不过家中的都是老母鸡，要是再抓一只公鸡关一窝，改日也能孵一窝小鸡。 衣裳不多，只有她与林有天寥寥几件，很快便搓洗干净。 三个小家伙一脸兴奋，举着满是蚯蚓的瓦罐跟韩晴邀功。 待韩晴看清里头几条缠在一起，犹如筷子粗细蠕动的蚯蚓时，头皮发麻，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看看三个孩童欣喜异常的模样，又强压下不适，笑意盈盈点头夸奖。 再说，这可是下蛋的宝贝！ 韩晴捧着木盆、背着竹娄，一头青丝挽在头上，明明是一个小妇人装扮，可一身宽大不合体的衣裳，活脱脱就像一个孩童偷穿了大人的衣裳。 韩琴带着三童来到附近的山脚，准备寻些野菜作吃食。 让韩晴欣喜的是，居然发现了荠菜和莼菜。 荠菜耐热抗寒，其味清香鲜美，是野菜中的珍品。用作调味甚是清甜，还可入药止血消炎，而且降压治胃寒，明目亦是有功效。 至于莼菜更是珍贵，莼菜又叫马蹄菜。野生莼菜在现代已经很难吃到，已列为珍惜蔬菜。 莼菜本无味，但口感鲜美滑嫩，清热解毒功效特别不错。捣烂敷伤口亦可，而且含锌量丰富，对于小孩子补锌特别不错。不过性属寒，脾胃不好的人少吃。 周旁还有一些韩晴叫不出名的野菜，不过从遍布的植被猜测，林家村应该偏属江浙一带。 韩晴此行收获颇丰，心满意足将挖好的野菜放在背篓上，回去时更是发现田边有不少野菊花，居然没人采摘，任凭其凋零。 韩晴欢喜的摘下不少，为此还绕了一些路。 路过一片一片水田时，往下一扫，正好能看见林家人在劳作。 第26章 背相公 烈日高照。 不过一眼，便能瞧见大房正卖力的干活，二房时不时趁机休息。 韩琴摇了摇头，她心中惦记着林有天，他一人闷在屋里，定是无聊的紧。 这般一想，韩晴带着三个孩子不由加快了脚步。 刚到家，韩晴就放下东西，小跑回房。 为了透气，屋内门窗走时都没关，正好能看见里屋情形。 本以为那男人会百般无聊对着窗口发呆，谁知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小刻刀，正在削一块木头，男子沉浸在其中，安静的像一幅画。 韩晴悄声无息走近，本想吓那人一跳，谁知床上的人身未动，倒先开了口。 “晴儿。” 被他突然一叫，反倒韩晴被吓了一跳。 她撅了噘嘴：“耳朵倒是挺灵。” 她一脸好奇，凑了过去，只见他手中的木头，已化作一只小鸟雏形。 “你还会雕刻？”韩晴略是讶异。 林有天放下手中的活儿，摇了摇头：“刻出来的东西都不像样，不过是闲时打发时间罢了。” “我倒不觉得，难得你有心。”抿了抿唇，韩晴忽然笑道：“这鸟儿刻出来，可否送我？” 林有天抬头看她，心中一暖，但这玩意模样甚丑，怎好意思拿出手？ 他暗暗将手中的木雕藏了起来，随手指了指抽屉：“里头有些我做的小玩意，你若是喜欢，便拿去。” 韩晴眼睛一亮，没想到还有存货。 她打开抽屉一瞧，只见里头摆着一个个小玩意，有动物、有竹编的小虫子、甚是还有首饰盒。 她小心翼翼拿起一个首饰盒，上头纹着繁花与飞鸟，木盒还未抛光，一笔一划虽然很粗糙，但融合起来却特别协调，仿似能看到雕琢它的人，用了心。 韩晴甚是喜欢，捧在手中，一脸欣喜的看着他：“这个送我可好？” “你喜欢便好。” 林有天瞧见她眼中的喜爱，心下欢喜不少，然平日清冷寡欲，话到了嘴边就变得寡淡无味。 韩晴没有在意，拿着小盒子放置桌上，把唯一的陪嫁物木簪子放了进去。 林有天淡淡一瞥，记在心下：回头定要雕个木簪子。 韩晴得了首饰盒，心中甚是欢喜。 她放好簪子，扭头直直盯着林有天：“外头日头虽然烈了些，但门前的李子树下有树荫，可乘凉。你可要出去？” 见林有天抿唇不语，韩晴眨了眨眼，又道：“你有多久没去外头了？” 白日林家人出田干活，夜里累得慌，吃过饭又早早上床歇息，根本无暇顾及林有天。 韩晴不等林有天答话，直接伸手一掳，将人放到背上。 林有天震惊的看着身下的女子，也不知她小小的身子哪里来的力气，竟真将他背了起来。 忽然从床上被拎了起来，甚少暴露在空气中的下身，立即感受到一丝冷意。 “姑娘……” 林有天惊呼一声，一句‘放我下来’，还未说出口，就被韩晴喝了一句。 “不许说话，不许动！” 乱动的林有天险些让她摔了跟头，韩晴狠狠一咬牙，小小的个子憋红了脸，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身下的女子行如风，少女的馨香飘入鼻尖，暖暖体温顺着夏衫传了过来，林有天闷头一热，鬼使神差竟忘了动弹。 第27章 心疼 林云海正在院子里拨弄着蚯蚓，猛然见三婶冲了出来，背上还背着僵着身子的三叔。 来人一声大喝：“云海，将摇椅放在树荫下。” 声音虽然响亮，却是后劲不足，显然声音的主人快没气了。 林云海一听，急忙将爷爷老旧的摇椅放在李子树下。 林有天被放在摇椅上，外头炽烈夺目的阳光，晃的人发晕…… 他是有多久…不曾活在太阳底下？ 林有天微眯着眼，也不知是那太阳晒的，还是眼眶泛酸，竟有些热泪冲了出来。 他抬眸看向韩晴，女子长呼一口气，似乎冲的有些猛，满面的红晕还未褪去，林有天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笑什么？” 韩晴满脸疑惑，转了转胳膊，方才差点没闪了老腰，这男人笑什么？ 林有天微微敛眸，压下心中百般情绪，带着柔意道：“只是觉得我家娘子，甚是可爱。” 话落，韩晴脑袋一蒙。 她险些忘了，眼前白的发光的男子，是她的相公。 韩晴支支吾吾，只觉身子越发的热，尴尬道：“我帮你去拿被子。” 当一床薄被盖在林有天单薄的腿上时，他感觉自己就像黑暗里的怪物，突然见着了阳光，腐朽的身子，正一寸寸发生改变。 阳光透过树叶，细碎斑驳的光晕照在他的脸上，苍白的面颊，连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韩晴忍不住道：“你得多晒晒太阳，这骨头才能长好，还得多喝点骨头汤。” “好。”他柔声缓缓应道。 一旁的林云光举着瓦罐，盯着林有天的腿，尽管有些害怕但还是小心翼翼靠近：“三叔，你刚才笑起来真好看，我都没见过你笑。” 闻言，林有天一怔。 他常年待在屋内，甚少与侄子侄女交谈，这会儿反倒有些紧张。 他不知如何回答，轻咳一声，只能学着长者的姿态转移话题：“咳，光儿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说起蚯蚓，林云光就来劲，喜道：“三婶说拿蚯蚓喂鸡，能让鸡下蛋！” 韩晴见林有天望过来，哈哈一笑：“鸡可喜欢吃这个了！你要不信，我将鸡赶来让你看看。” 说罢，就跑去后院将鸡赶到院子，又带着三个孩子，将蚯蚓放在地上。 三只母鸡见了蚯蚓，几乎是抢着吃，喜的几人哈哈大笑，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平白增添了不少热闹。 林有天在树荫下，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小孩子精力旺盛，在院子里逗着鸡玩的不亦乐乎，韩晴趁机拿着衣裳在后院里晾晒。 快要午时，趁着孩子们和林有天玩耍的时间，韩晴着手准备午饭。 本该一日三餐，林家只有两餐，对于正长个子的孩子来说，实在是省不得。 今早挖的野菜也不少，少弄些也不妨事。 韩晴便打算做个凉拌荠菜，再煮一些玉米糊糊混着吃，方便又省事。 因为饭食不多，没花多少功夫就做好了，韩晴直接抬了一张小桌子，放在院子里，五人围着一块儿吃。 林有天已许久不曾上桌吃饭，心下激动，拿着筷子的手轻抖了两下。这一幕落在韩晴眼中，心尖微微一颤，竟生出心疼的念头。 第28章 美梦 一盘清甜爽口的凉拌荠菜，被五人一扫而空。 林云光意犹未尽舔了舔碗，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三婶，你做的荠菜可真好吃。” 韩晴不由笑道：“就你嘴甜，等着，三婶还有好喝的给你尝尝。”说罢，韩晴已是站起身朝灶房走去。 出来时，她手中已多了一个壶。 韩晴将方才煮好的菊花茶，给每人倒上一碗。 今早采来的菊花，取了一些煮成茶，剩下的洗净晒干，留起来泡水，林家人出田干活也能带上一壶。 六月烈日炎炎，这般热辣的天气，稍不注意便会上火、中暑，喝些菊花正好清火。 方才，她本想挖上一勺糖加进茶里。可勺子刚动，看到那为数不多的白糖，立即止住了手。 她心中默念：省省省。 三个孩童见水上头飘着野菊花，有些好奇。 “三婶，菊花倒是好看，可这能茶水能喝吗？”林云光一脸怀疑。 韩晴挑眉捧起碗抿了一口，一脸享受道：“好喝。” 林有天亦是捧起碗，轻轻一抿，唇齿尽是野菊的清香甘甜，味道不错。 韩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味道如何？” “唇齿留香。” 说时，一双明净的眸子不避不讳，与她对视。 韩晴微微一怔，在他清澈的瞳孔里，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亦看见了他眼里潜藏的笑意，与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韩晴心脏腾时漏掉了半拍，一股微妙的情愫在她的心头升起…… 她赶忙转头，心不在焉与三个孩子玩闹。 她是要离开的人，有些人注定不能有牵扯…… *** 茶足饭饱后，五人待在树荫下乘凉，偶尔有微风吹来倒也畅快。 韩晴与三个孩童说着趣闻，林有天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听到有趣之处，也不禁摇头一笑。 韩晴抬头看了看门前的李树，上头已经长出一个个李子，只不过时日不到还未成熟，现在要吃上一口，想来定是酸的很。 林有天看她那般，笑道：“可是想吃李子？过些时等它熟了，让大哥给你打上一些。” “三叔，这会儿也想吃。”想起酸甜的李子，林云光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格外馋了起来。 林有天摇了摇头：“不可，这会怕是会酸的牙疼。” 闻言，林云光皱着眉道：“牙疼也不怕！” “可娘说，李子都是要拿去卖钱的。”林小花严肃着小脸在旁认真道。 林云光想了想，终是抵不过李子的诱惑，硬着气道：“少吃几个也不碍事。” 恰逢，一个青李子掉了下来。 林云光想也没想，在众人目瞪口呆的下，直接咬了一口。 刹那间，整张小脸纠在一起。 “酸！酸！！！” 林云光赶忙喝了一大口菊花茶，韩晴与林云海、林小花登时被逗的笑不拢嘴。 林有天微眯着眼，用手背挡住射过来的阳光，片刻恍惚，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实。 太过安详，美好的宛若美梦…… 倘若有梦醒的那一天，可不可以晚些到来…… 第29章 脸红 在现代韩晴就有午休的习惯，这会儿若不是三个娃娃一直闹着她讲奇闻异事，她早该困了。 然，这会儿三个孩子却不约而同静了下来，乖乖坐在自家门口往外瞧。 韩晴纳闷的跟着往外瞧，说来也巧，只见前方一辆牛车正缓缓驶来。 牛车上下来一个青衣少年，儒雅清秀的少年两手拎着大包小包，三个孩童笑嘻嘻疯跑过去。 林宇文手中包着一叠裁剪好的宣纸，兜里还装着一块石墨，怀里还有油纸包着的十来本书籍。 当然，还有一油纸袋的吃食。 三个孩童高兴不已，每回小叔叔回来，都会从县里带些好吃的给他们，有糖衣包裹的豆子、各种新鲜糖果、偶尔也会带上一两个好玩的玩意儿。 林宇文温眉眼含笑，将手中的糖果分给三个侄辈，然后才朝家中走去。 一进门，便瞧见在庭院里的三哥，林宇文微微诧异。 他在家的时日不多，因为三哥的婚事，加之马上就是秋收农忙，这才向学院告了假。 三哥成亲之后，他也不便再往三房走动。 遂，已有许久不见三哥出来，这会儿见三哥面容苍白，却多了一抹红晕，平日里阴郁寡淡的人也多了丝活力。 林宇文朝韩晴会心一笑，心道：三哥这次是选对人了。 林宇文朝林有天走去，笑道：“三哥，你让我捎的东西已备齐。” “辛苦你了。” “倒是不辛苦，只是店家过阵子就要将铺子租出去，这活计怕是保不住。”林宇文叹道，店掌柜这五年没少扶持他们兄弟俩，猛然店不开了，真当让人恍然。 林有天只是身子一僵，眸子一黯，淡然道：“不妨事。” “三哥，我将书放你房里头。”林宇文看了看天色，难得三哥出来，喜道：“三哥，不如与弟弟下上一盘棋？” 林有天微微颔首，有些感叹：“你不在家中，我下的甚少，只怕一出手，就败在你的棋下。” “一试便知。” 林宇文温润一笑，将书籍笔墨放进三房，又将吃食交给韩晴，这才进屋取来棋子，放在院子与林有天一同下棋。 韩晴打开油纸袋，欣喜的发现里头有近一斤的五花肉，还有盐、糖少许。 她嘿嘿一笑，朝三小只道：“等会夜里给你炒肉吃。” 韩晴瞧了瞧庭院中的兄弟两人，不由搬来小板凳坐在林有天身旁。 当韩晴坐下时，林有天身子明显一僵，然转瞬又放松下来，只不过嘴角噙着的笑意，迟迟不曾散去。 韩晴看着两人下棋，对于只会五子棋的人来说，围棋宛如天书。她不由扭头盯着林有天的侧颜瞧，棱角分明，眉眼清朗，鼻挺薄唇甚是耐看。 不仅耐看，而且一个农家子弟会的东西还不少，下棋、识字、雕刻。 若不是他腿脚受伤，或许会和林宇文一般，上学堂考取功名，亦或是当个勤劳的庄稼汉？ 韩晴就这般看着他，看出了神。 忽然间，她发现一件趣事。 某人的耳尖愈发的红，一丝丝红晕蔓延到脖颈，然后染红了整张脸。偏偏那人肤色白，一丁点颜色便瞧的清清楚楚，这会儿，一张俊脸涨红的仿似要爆炸。 第30章 生计 林有天面上的颜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那男人还强壮镇定，至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既然能被她盯的脸红，显然林有天是知道她在看他的，可他却装作不在意！ 韩晴忍不住心中腹诽：闷骚男！ 忽地，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韩晴故意凑近了些，在他耳边意犹未尽的咂咂嘴，颇是老沉道：“好棋、好棋！” 清风带着女子的气息擦过耳廓，林有天心神不稳，手中的白子“哐当”一声就掉了下来。 恰逢，掉在黑子的陷阱之中。 “落子无悔！” 林宇文哈哈一笑，对着目瞪口呆、一脸茫然的韩晴得意道：“多谢三嫂！” 林宇文毫不客气斩杀林有天的白子，心中愤慨：谁让你们不专心下棋！ 韩晴一脸懵逼，佯装愠怒：“四弟，你分明是耍赖！” “哈哈哈。”林宇文爽朗一笑，“有没耍赖，你不如问问三哥。” 韩晴一脸委屈，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瘪嘴看向林有天。 林有天见韩晴一脸无辜讨好状，一只手情不自禁朝她伸去，想要揉揉她的碎发…… 然，手刚伸出去，又被她陡然瞪大的瞳孔惊醒，停在了半空。 猛然停滞的大手，无处安放。 韩晴瞪大了眼，面对跟前的手，竟有些不知所措，她急忙尴尬一笑：“我去做饭。” 言毕，已跑的老远，仿似身后有洪水猛兽。 瞧着跑远的人，林有天眉头渐深。 *** 跑进灶房的韩晴，懊恼的挠了挠头，她跑什么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甚是郁闷的她，甩了甩脑袋，强行挥散脑海的人影，压下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 她拿出林宇文带回来的一斤猪肉，按照原主的记忆，北朝的猪肉约摸十七、八文一斤，加上盐糖，小叔子起码花了五十文，更别提还买了纸墨。 按照北朝一个馒头一文钱购买力算，一文钱好比现代一块钱，五十文就是五十块。 而她的彩礼钱是三十两，一两就是一千文亦是一千块，三十两就是三万块。 三万块娶个媳妇，在现代还真不算贵，可在北朝却是多的。平头百姓家，聘礼一般便是五两或是十两银子，多则二十两，三十两确实是不少了。 倘若林有天不吃不喝，除去灯油、纸墨费用，抄书一年满打满算也就是八两银子，三十两起码要挣个四年。 更何况他还要贴补家用，一年能凑个四两算是多的，也就是说靠他一人，三十两娶个媳妇，得花上近八年的时间…… 这般一算，韩晴有些心惊，这钱也太不好赚了。 方才进屋，她已听见两兄弟对话，抄书的店家不再营业，那林有天岂不是没了活计？ 倘若没了生计，他是否会对生活失去希望，会不会陷入彷徨？ 等韩晴回过神来，才心惊不已。说好不再想那男人，怎又想了起来？ 她赶忙挥去杂念，将猪肉洗净，切出小小几块留作夜里红烧了吃。 因为天热，剩下的就腌起来，虽然不多，但好不容易有点肉也得省着点吃。 第31章 串门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韩晴用量都精细了不少。 约莫的二两猪肉拿来红烧，莼菜清炒、荠菜依旧是凉拌，再蒸上几个高粱馒头，熬上一锅小粥，有荤有素简直不要太完美！ 奈何调料不足，思虑一番，韩晴决定让林云海带着她去附近熟悉的村户借些。 林云海一听，立马带她去了前头张婶家。 “婶婆人可好了，家里头三只母鸡就是前年婶婆送的，说是庆贺小叔考取了童生。” 韩晴一听，这么说来，张婶的确是个好人。 张婶家并不远，相隔不到一里路。 此时张婶家门敞开着，林云海大声唤了声：“婶婆、婶娘。” 话落，里头就出来一个用布巾包着头的老妇人。 老妇人看模样年纪比林母稍年轻些，满面笑容走了出来：“云海，你咋来了？” 语毕，又看了看一旁的韩晴，表情夸张的瞪大了眼：“你可是有天的新媳妇儿？” 韩晴笑意盈盈，朝张婶拜了拜：“张婶，叫我晴儿就好。” “快进来，站着作甚。”张婶热情一笑，急忙把人揽进屋。 韩晴摆了摆手：“张婶您别客气，家中还做着饭，我正愁着没有香料，才……” 话还未说完，张婶就一拍大腿：“我当什么事，你等着！” 说罢，就朝里头喊了句：“香芸，把灶台上的香料给有天媳妇拿上一些。” “誒，好咧！” 里头传来一阵明朗的笑声，不一会，一个穿着碎花交衿襦裙的年轻妇人走了出来。 女子眉眼含笑，捧着香料放在韩晴手里，嬉笑道：“你可是怕羞？你嫁过来，都不曾见你出来串门。” 韩晴接过香料，眼前的女子不过十六七，眼眸晶亮，正是少女俏丽时。 此时，香芸正一脸热情的望着她。 韩晴回了个灿烂的笑脸：“前些时日不小心摔下了河，脚疼的紧，就在屋里养着，今个才好了些。” 她又道：“谢过张婶、香芸嫂子，改日晴儿再送些过来。” “用不着还，不过一些香料，跟你婶子客气啥！”张婶拍了拍韩晴的肩头，“我就说韩家的闺女是个好姑娘，村里头就有些嘴碎的，没事净瞎掰！” 韩晴默默一笑，她自然是知道村里人说她投河自杀一事，这会解释清楚，林家面子上也过得去。 香芸亦是拉着韩晴的手，悄咪咪靠近了些，小声道：“我比早嫁过来三个月，也没个说话的姊妹，往后去我去找你可好？” “自然是好的，我一人在家，也慌的紧。” 韩琴露齿一笑，不想古代也能遇上个爽朗、活泼的妹子，倒是让人喜出望外。 韩琴见时辰不早，也没有多说，笑道：“晴儿改日再找张婶唠嗑，这会就先回家去。”说毕，又朝香芸妹子眨了眨眼，这才带着林云海回家。 回到家中，林宇文已经背着林有天进了屋。 韩晴也不耽搁，着手准备晚饭。 花椒、八角、香叶、冰糖加五花肉小炒，半熟之后再小火慢炖，洗净野菜备用，拍蒜剁成蒜蓉备用，高粱面揉起和面，等最后熬完粥蒸上！ 第32章 吃饱穿暖 正当她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两个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 “三婶，我们来帮忙。” 林云光与林小花坐在小板凳上，正准备往灶里加柴。 韩晴噗嗤一笑：“我看你们俩就是馋了，怎么不见云海？” 两个小鬼被韩晴说中心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朝她傻傻一笑。 “大哥在写字。”林小花一脸懵懂道。 “云海可真勤奋好学。”韩晴忍不住赞叹，又看了眼身旁两个满眼期待看着她的孩子，笑道：“你俩也是个乖孩子。” 听见夸奖，两童这才心满意足坐在板凳上一边看火，一边等吃的。 “三婶，我想吃肉。” 林云光小声道：“上次吃肉，还是过年的时候。” 韩晴拿锅铲的手一怔，柔声开口：“云光，你若想吃肉，就要靠自己双手努力，那么就要吃不完的肉。” “真的吗？” 韩晴点头表示肯定，虽然知道有时候努力不一定会有用，但先天不足，不努力的人什么都没有！ 太阳渐渐下山，出田干活的人们陆续返回。 家中炊烟袅袅，归家的人心头也热乎。 这一次林母回来，甚是讶异桌上有肉，但询问过后是林家四郎买的，虽有些埋怨乱花钱，但好在林宇文认错态度良好，林母也就没再追究。 一人一个高粱馒头，一碗稀粥伴着三个小菜，愣是吃的一丝都不剩。 饭后，韩晴又给每人泡了一杯菊花茶，清热解暑。 “老三媳妇是个能干的，家里操持的不错。” 林母很是满意，难得夸奖一番韩晴。 野菜是一大早挖的，剩下的肉也腌好晒着，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可见这丫头是个勤快的。 大媳妇也是个能干的，勤快又利索的，可心不够细，做菜的手艺赶不上三媳妇。 至于二媳妇，嘴碎不说干活也不痛快，好在大媳妇和三媳妇让她欣慰不少。 刘氏喝着菊花茶，有些讶异：“这路边的野花，也能煮茶？” “这野菊花可好着，清热解暑，咽喉肿痛都有奇效。”韩晴在一旁解释。 林宇文这才想起来，曾在一本医经上看过，频频点头：“三嫂说的不错，野菊亦可药用。” 本来大伙还不怎么相信韩晴，可经由身为童生的林宇文一说，大家纷纷点头，特别是二房，更是大口大口灌了不少菊花茶，生怕别人占了便宜。 “老三媳妇，辛苦了。” 林老头已有许久不曾饱吃一顿，这会抿了一口菊花茶，不禁叹道。 林母很是惊奇，自家老头居然会夸人？ 不过想想也是，在地里累了一天，回来能吃个饱饭、喝个饱茶，老百姓操劳大半辈子，不就图个吃饱穿暖，平安一世吗？ *** “林有天，你睡不睡？” “……” “你不睡，我就撕了！” “……晴儿，你可以先歇息。” “一……” “……” “二……” “依你。” 在韩晴的威胁下，林有天终于放下了笔，无奈朝韩晴一笑：“时辰不早了，睡吧。” 韩晴在一旁冷笑：“你还知道时辰不早？” “今夜月色倒是不错。” “别转移话题。” 韩晴愤愤不平，急忙替他收拾笔墨，放进抽屉，生怕他又执笔重来。 第33章 起床气 韩晴觉得林有天若是在现代，一定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这个男人自下午进屋那一刻，就开始抄书。 沉浸在书籍里的男人，口中念念有词，吃饭时更是图囵吞枣，加上许久不曾吃肉，这笨蛋居然咬到自己舌头。 碗刚离手，又马不停蹄研磨、提笔。 韩晴就在旁等啊等，从夜幕降临到夜深人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最开始，这男人还会心不在焉偷偷瞧她脸色，到最后直接老稳坐在床头，写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她困得眼皮打颤，不小心睡下，等她再次醒来，朦朦胧胧间眼前似有灯火摇曳。 她一个惊醒，才发现林有天还未就寝！ 按她的推测，现在至少是凌晨一、两点！ 约摸一个时辰前，她就开始念叨他快睡觉，可这男人无动于衷。 靠着月光，一点灯油就抄个不停，这是不要命了吗？ 韩晴没好气瞪了眼林有天，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直到将一沓宣纸整整齐齐放好。 林有天字迹刚毅大气、遒劲有力，连收笔勾勒的线条都甚是好看。 这字该写了多少遍，才能如此好看？ 连学堂都未曾踏入半步，这个男人在无数日夜，至少写了个千千万万遍吧？ 韩晴一扫他满是薄茧的手，略是哽咽道：“是不是我不阻止你，就打算写到天亮？” “晴儿莫气，我本意也是要睡了。”似是怕韩晴不信，林有天补充道：“灯油要钱，为夫不敢浪费。” 闻言，韩晴更是气的发毛，这是灯油钱的问题吗？ 她气鼓鼓一弹他的额头，“敢情你只记得灯油钱！就怕多少灯油钱，都买不回来你的眼！” 这久了，眼睛还得了！ 不仅是眼，熬夜伤肝也不怕猝死。 在现代，她创业初几乎每晚都熬夜赶工，不知熬出多少病。 韩晴瞥了一眼林有天，见他被骂不仅不气，还一脸受用的模样，就一肚子窝火。 她睨了一眼林有天，道：“你是不是很开心？” 林有天被她说的一愣，茫然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开心。” 媳妇关心他，他能不高兴吗？ 韩晴被他一句话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又瞧见他眼底的乌青，也没了脾气。 “往后只能白天抄书。” “好。” “说话要算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五马难追。” …… 油灯被韩晴吹灭，昏暗的屋子，霎时只剩零散的月光。 经这么一闹，韩晴原本的睡意尽数消散。 她躺在外侧，忽地朝里头一瞟，只见那人双手环胸，安安静静仰面躺着。 “睡了吗？”她轻声问了句。 “睡了。”隔了一个身子的林有天，睫毛一颤。 “睡了怎么还能说话？” “……” 许久不见回答，韩晴眉头一拧：“你怎么不说话？” “……睡了。” “睡了怎么还说话？” “……晴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没有。” “对不起。”主动承认错误，总是好的。 “……对不起什么？” “夜里不该抄书。” “还有呢？” “不该吵醒你。” “……” 他家娘子，绝对有起床气！ 第34章 秋收（1） 翌日，七月初一，立秋。 一早，林宇文亲自将林有天背了出来。 两人在李子树下，开始抄起书来。 相比于林有天字迹刚健有力、字骨见气节，林宇文的字则是舒朗流畅，行云流水间带着飘逸灵动。两者的字各有特色，窥其字知其人。 林宇文不由赞叹：“这几年，三哥的字见涨不少。” 以往三哥抄起书来，便忘了天日，每每瞧三哥眼中的血丝，他佩服的同时又暗暗告诫自身定要刻苦学习，早日考取功名。 这时，林有天忽然放下纸笔。 “四弟，过些时日你便要科考，三哥想求你一事。” “三哥，尽说便是。” “趁书坊未关，你替我问问掌柜可否替我谋个活计。” “三哥……” 林有天握了握拳：“如今，我只剩这双手。” *** 明明已是立秋，却不带一丝清凉，临近午时更是闷的发慌。 韩晴将三个孩子交给林宇文，趁着空闲，就随着香芸去了附近山头挖野菜。 大概是出来的有些晚，临近的山脚只剩零落的几颗野菜。不仅如此，天太热连山腰上的野菜也蔫了不少，两人寻了许久才采了些果子和野苋菜回去。 路过田边，韩晴又让香芸摘了些野菊回去，让她晒干泡水喝。 两人一边采着野菊，一边往回走。 香芸微眯着眼眺望天空，面上带了愁：“这天怪渗人的，咋立秋还这么热？晴儿，你说会不会下雨？” “瞧这天，怕是会，只不过何时下，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韩晴说着说着眉头就拧在一块。 若是下雨，那可惨了。 庄稼地里的粮食还未赶收回来，若泡了雨怕是会烂掉，吃也吃不得。 到时候，林家可怎么办？ 韩晴忧着心，回了家。 家中两个男人如走时一般，边看孩子，边抄书。 韩晴随意做了午饭，一个菜汤混着几个烙饼，管饱一个下午。 吃饭时，她将忧虑说了出来。 林有天两人虽然没有表态，但看神色也知忧虑重重。 果不其然，傍晚吃过饭后，林母就让韩晴第二日去地里帮忙。 次日，韩晴与两个嫂嫂一大早就起来做好吃食。 韩晴留了几个大饼给林有天和两个小的中午吃，小姑子与张氏一反常态，早早的收拾农具准备出田。 一介书生本该在家念书，更何况马上就要科考，可林宇文早已换上窄袖窄裤，手拿镰刀。 韩晴见林宇文不顾闲言碎语，下地帮忙，倒也不是迂腐之人，若真成了那死读书呆子，日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别说是林宇文，就是六岁的林云海，因为稍懂事能帮上些忙，也是早早随着大人一块下了地。 至于林有天腿有疾，则是在屋内与两个孩童作伴。 一家人准备就绪，急冲冲就往地里赶。 大雨将至，大家唯恐慢了，收不齐粮食，那这个冬天也没指望了！ 来古代第七日，韩晴终于第一次下地。 空气里没有一丝风，一身长袖长裤，更是闷得人从里到外冒着一股热气。 第35章 秋收（2） 抬头便是一望无际，连着天际的山野。 烈阳下，一重高过一重的山峰让韩晴恍惚，待她看清那绵延一片的庄稼时，险些给跪了。 少说也有几十亩，这何时能收完？ 按照一路上林宇文所说，林家至少要缴上近半的粮食作为税收。余下的粮，基本就是囤着自家食用，紧巴紧巴着也刚好能撑到来年丰收，一年到头基本没有结余。 倘若这次没赶在下雨前收齐粮食，这一整年就要挨饿受冻。 林家已收了两天的粮，田地里放着一个古老的扮桶。 韩晴皱眉，扮桶实则就是一个梯形大口的大木桶。收谷时要将水稻用力摔打在木桶内侧，谷粒才会掉落在木桶内。 纯人工打谷，连纯木的打谷机都没有，辛劳耗时自然不必说，奈何如今也别无他法。 韩晴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手拿镰刀站在田边。虽说幼年曾和奶奶一起下地干过活，但年代久远，早已忘得差不多，一时间竟无从下手。 刘氏瞧她那模样，嫌弃的睨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手脚给老娘麻利点！” 话落，刘氏已经割下一捆稻谷，往旁边一堆。 林母等人亦是在前头飞快收割起来，林宇文一介书生也不含糊，几人瞬间将稻谷堆的老高。 老大林世良与老二林大志，则在扮桶旁用力摔打，谷子哗啦啦掉下，小小的林云海则是熟稔的将打好稻杆扎好放在一旁。 韩晴抿了抿唇，弯下腰一镰刀下去，割了一把稻谷。 一次、两次……相同的动作，重复几次倒也顺手不少。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炎炎烈日已挂在正空。 正午太阳毒辣的很，炎热的太阳把她脸颊烤的通红，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汗水正一丝丝往下滑落。 韩晴已不记得收割了多少，只知道腰疼的快要直不起来，嘴皮子因缺水泛起死皮，双手早已被磨出水泡，一个个黏着手心的汗水，刺痛刺痛。 林母见她这般，摇了摇头：“老三家的，你去旁歇会。” 韩晴这才撑着腰，挪步去了田边坐下。 她前脚刚坐下，张氏后脚就跟了上来，随她坐在田边歇息。 韩晴没有说话，大口大口痛快灌着菊花茶，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下颚，清凉甘冽的茶水落入肚中，感觉就像一个濒死的人，得到了救赎。 她的余光之中，是一个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 四周打谷汉子大声吆喝，淳朴古老的声调传遍了整个山野，苍茫无边的天空下尽是金黄。 浩瀚的时间洪流之中，永恒不变的便是这些辛勤劳作者，他们穿着粗衣麻布，任凭风吹日晒、只为守住自己的一方天地。 韩晴忽然眼眶一热，心头百般滋味。 张氏瞟见她眼眶中的雾气，倒了碗菊花茶饱饮一口，鄙夷道：“这就委屈了？往后活还多着呢！” 韩晴收敛情绪扭头看向张氏，只是轻笑一声，“满地的粮食，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委屈？” 说罢，已是抬脚朝田间走去。 第36章 秋收（3） 林世良一张脸被晒的黝黑发亮，两手不停的摔打谷子，脖间汗巾早已湿透。 一粒粒饱满的稻谷立时掉在桶里，就算是林大志这种爱偷懒的人，也会多拍打两下让谷子尽数掉落，上头可都是白花花的大米，老百姓的命！ 六岁大的林云海还带着小儿心性，时不时会看两眼田间的蚂蚱，想抓来玩又怕耽误了干活。 韩晴朝他笑了笑：“云海去歇会，篮子里头有饼。” 得了长辈的允许，林云海立即喜的蹦到田边，口中咬着一块烙饼，手里拿着稻杆逗弄着蚂蚱。 韩晴拿起镰刀走到林母跟前：“娘，你也去歇歇，吃些东西才有力气。” 林母哪里顾得上吃喝，就怕龙王爷一个不高兴打了个喷嚏，一家老小就完了！ 韩晴知道林母的心思，缓缓劝道：“正午日头毒辣，前头香芸还与我说老张头中暍一事。娘，咱不急于这一时，歇一会也好养足精神。” 林母想来也有理，要是她一个不留神中暑了，一天就白忙活了。 一家人轮番休息，午时过后，太阳愈发的烈。 若不是穿着长衣长袖，韩晴觉得自己能晒脱一层皮。但也因长衫长裤闷的发慌，豆大的汗滴不停往下流，一个人晕乎乎的当真快要中暑。 韩晴也算真正体验了一次农民百姓的辛劳，真是粒粒皆辛苦！ 忙到临近傍晚，韩琴已有些麻木。 她本想歇歇，可一看旁边林云海，小小的个子捆着跟他一般高的稻杆，又咬牙强撑了下来。 见太阳快要下山，林母这才叫韩晴放下手里的活。 “老三家的，你带云海先回家。” 一旁的张氏瞬间吃味，“哟，我们都是忙到太阳下山，怎有的人就能先回去。” 韩晴一听，也乐呵了起来，“二嫂，你要是不乐意，不如你回去，我在这收稻子。” “你这婆娘，晴儿她回去是做饭！你回去作甚？就知道偷懒！”林大志在后头急道，自家婆娘做的那玩意，能吃吗？ 张氏一听要做饭，急忙赔着笑：“嫂子这不是说笑吗？嫂子哪有妹妹手艺好，你赶快回去，再慢点可就晚了。” 韩晴摇头一笑，朝林云海招手，准备归家。 她身板瘦小，连小姑子都比不上，站在林云海身旁，仿似姐弟，根本不像婶侄。 林云海最初还对这个婶婶介怀，可相处下来，才发现三婶人很好，更是亲近不少。 两人走着走着，韩晴忽然发现树上有一窝鸟蛋。 她眼睛一亮，嬉笑道：“云海等着，三婶今天给你加餐！” 这两天林小花三个孩子，虽然有给母鸡喂蚯蚓，但要下蛋也没这么快。 这会儿，若弄几个鸟蛋补补身子也是不错的！ 二话不说，忍着一身酸痛，几个闪身就爬上了树，准备掏鸟蛋。 “对不住了！”说罢，韩晴已将蛋放进了口袋里。 韩晴正准备下树，猛然发现身后树杈有个蜜蜂窝！ 韩晴身子一震，野蜂蜜这可是好东西！ 弄回去给林有天和孩子们喝可补着，就算是泡蜂蜜菊花茶也是美的很。 韩晴站在树杈上，搓了搓手，大声唤道：“云海，你先回家等我！” 第37章 蜜蜂窝 这大蜜蜂蛰起人来可不是开玩笑，奈何韩晴实在对蜂蜜太过垂涎！ 她不敢保证会不会受伤，只能让林云海先回去。 她咽了一口唾沫，跳下树找个根大树枝，随后用衣衫包紧口鼻，猛然将整个蜜蜂窝打了下来。 刹那间，四散的蜜蜂嗡嗡尽数朝韩晴飞来！ 那密密麻麻的数量，着实让人心惊肉跳，韩琴赶忙袖子一卷把蜂巢给抢了。 于是……乡间便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少女在山路上狂奔，时不时大骂几句，在她的身后是一群穷追不舍愤怒的蜜蜂！ “挖槽！” “挖槽！！！” 韩晴怀里护着蜂巢和鸟蛋疯狂逃窜，后头的蜜蜂似乎认准了韩晴，誓死跟随，根本没有停下的迹象。 本来快好尽的脚踝，在这般生死时速下，又传来阵阵刺痛。 韩晴忽然有些后悔，要是蜂蜜没喝上，就给蜜蜂蛰死了，那真是得不偿失！ 眼下跑也跑不过，只能寻找藏身之处。 好在四周有不少堆放起来的秸秆，韩晴也不管秸秆尖利的边缘会划破脸颊，整个人冲了进去。 她躲进草垛里，大口喘着粗气，外头依旧能听见嗡嗡的叫声。 韩晴发誓，今后再也不会捅蜜蜂窝，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约摸两刻钟后，外头才平静下来。 韩晴小心翼翼探出头去，四处张望，直到没有蜜蜂的身影，才一阵后怕走了出来。 她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气，忍不住道：“这群小蜜蜂真的太尽忠职守了！” 傍晚的余光，晒在韩晴的脸上仿似渡上了一层金光。 忽地，一个小丁点黑影朝她冲去！ 韩晴下意识护住眼口鼻，冲过来的蜜蜂也不是好惹的，敢抢它们的蜂巢，就要付出代价！！！ ……电光火石过后…… “嘶~~！” 韩晴摸了摸头上的大包，一阵欲哭无泪，百密必有一疏，居然给她头上蛰了个包。好在不是在嘴上，头上只要找块布巾一包，别人也瞧不见，可若是嘴上，就得闹不少笑话。 这会儿耽搁的时间不短，韩晴赶忙往家里走。 她人刚到家门，林云海就急冲冲跑了过来。 “三婶，你可算回来了！” 见他这般着急，韩晴不禁问：“怎么了？” “三叔听到你要去捅蜜蜂窝，当时脸色就变了……”话还未说完，林云海又瞧见韩晴额间的大包，惊诧道：“三婶，你可是被蜂子蛰了？” 韩晴食指放在唇边，做了噤声状。 “你可别告诉你三叔，我等会就去找他。” 韩晴急忙在屋外找了块布巾包在头上，这才进屋找林有天。 屋内，林有天正在奋笔抄书，听见声响早已将笔放下。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钻进了屋里头。 少女一张小脸晒的通红通红，发间沾了不少草屑，此时一脸灿烂看着他。 见林有天一直盯着她头上的布巾看，韩晴也不知为何，竟有些心发慌。 “过来。”林有天朝她道。 韩晴被他看的发毛，哪里还肯过去，抬脚就要往外走。 “可是被蜜蜂蛰了？” 脚刚到门口，林有天便沉着声道。 韩晴哈哈一笑：“你可别胡说，我机灵的很，又怎会给蜂子给蛰了？” “那你为何不敢过来？” 第38章 包扎 韩晴纳闷的收回脚，笑嘻嘻解释：“时辰不早，我自然是去做饭。” 话刚说完，林有天身子忽然一倾，眼见就要摔在地上。 韩晴瞳孔一缩，惊的急忙上前去扶他。 趁这功夫，林有天已一手握住她的胳膊肘，另一只手直接将她头上的布巾扯下。 霎时，一个略比鸽子蛋小些的肿包显了出来。 林有天睨了她一眼，气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机灵？” “要不是我机灵，指不定蛰的全身是包。”韩晴气极反笑，她一把甩开男人的大手，“哼，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安危骗我！” 林有天见她炸毛，反倒一脸平静，“若是我不骗你，你要瞒到什么时候？伤口若是发脓，整张脸都会烂掉。” 韩晴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确额头的尾针还未拔出，伤口还没来得及消炎。 林有天见她沉默，也不多说，立时吩咐了云海去林母房里拿来一个木箱子。 “过来，我替你上药。” 韩晴这才乖乖坐了过去，只不过瞟见他手里的铁钳子时，惊吓到：“你可得轻点。” “捅蜂窝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会疼？”话虽然不好听，但林有天动作明显比方才要轻柔不少。 韩晴由着他拔出头上的尾针，又任他在头上擦药，清凉清凉的液体擦过额头，火辣辣的痛楚立时消散不少。 男子身上笔墨书香，萦绕在她的鼻尖，不算宽厚的臂膀似乎刚好能容纳她的身子，迷蒙的男性气息让人愈发绵软。 韩晴一个激灵，急忙收敛心神，退开他的包围。 “下次可莫要再犯荤。” 韩晴点了点头，又是小声道：“你可别跟娘说，不然全家都得笑话我。” 她灵魂好歹是快三十岁的人，因为想吃蜂蜜，捅了蜜蜂窝不算，还被蜜蜂蛰了，真是不作不死。 在她起身的瞬间，倏然一双修长笔直的大手，猛然将她拉了回去，强有力的大手直接钳住她的手腕。 韩晴惊得抬头，只见男人面无表情，一脸平静翻开她的掌心查看，直到看清那一个个早已烂掉的水泡时，才身子一颤。 韩晴挣了挣，奈何男人的力气比她大，一切反抗皆是徒劳。 “别动！我无意冒犯姑娘。” 林有天微微叹息，替她处理干净掌心的水泡，又在一旁的药箱拿出纱布，替她包扎。 温柔的让人出神…… 他柔声道：“辛苦你了。” 韩晴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总不能白吃白住，总得干些活。” “……” 林有天许久不曾回话，直到她欲要离去，才道了句：“姑娘，还是执意要离开？” 韩晴站在门槛前，朝他点了点头。 “秋收后我便离去，这个地方不属于我。” *** 韩晴刚将鸟蛋煮熟，林家人就回来了。 她急忙将鸟蛋给三个孩子分了，因为数量不多，为了避免麻烦干脆与三童道：“这鸟蛋只给你们三个吃，这是咱们的秘密，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三个孩童得了吃食，自然是欢喜，忙点头答应，又急忙将鸟蛋吃进肚子里。 第39章 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整个林家村的人都在提心吊胆，生怕粮食未收完就落下一场大雨。 此一时彼一时，一向林家人太阳下山便会归家，但这会儿愣是忙到夜幕降临。 韩晴因为躲蜜蜂，耽搁了不少时间，但林家人回来的晚，恰好赶上刚出炉热腾腾的饭菜。 韩晴将腌好的五花肉直接切下一些，用香料揽好肉外加一盘蒜蓉苋菜，格外下饭。虽然一锅杂粮饭奢侈了点，但是偶尔吃上一两次还是可以的。 干活出力，怎能没有肉？ 林家人见这菜式，不由自主吞咽口水。 虽说偶尔家中也会有肉吃，可明明是差不多的东西，经由韩晴的手做出来，就是分外的美味可口。 林宇文忙活了一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这会儿忍不住感叹：“三嫂的手艺比得过福来楼的大厨。” “福来楼？”韩晴扬了扬眉。 林宇文微微颔首：“福来楼乃是青阳县第一大酒楼，每日客无虚座。” “三嫂你虽然败家了点，但做吃食的手艺，还真有一手，改天教教我可好？”小姑子林凤娇也忍不住夸赞，若是学到韩晴这手艺，明年嫁到阿生家，可长面子。 韩晴只是笑道：“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你若想学，我便教你。” 前世，她被奶奶捡来，自懂事之后基本就是自己做饭。奶奶去世后，整整二十年几乎都是亲自下厨，火候的掌控自然是炉火纯青。 做菜最重要的便是火候与时间，这得经过长时间的实践，才能控制得当。 吃过饭，韩晴便将蜂蜜菊花茶捧了出来，正好一人一碗。 韩晴捧着蜂蜜菊花茶回屋，一回屋便将头上的布巾放下，好让伤口透气。 林有天见她这般，连问：“值得么？” “值！当然值！”瘦瘦小小的少女在柜子后头拿出瓦罐里的蜂巢，一阵傻笑。 林有天摇头凝眉：“幸亏毒性不大，没要了你的小命。” 韩晴白了一眼林有天，道：“你就不能说些好话么？” “蜂巢可是个好东西，保健养身、美容养颜，还是不少方子的药引子，值钱的很！”说着说着，整张小脸欲要笑成一朵花。 “那你可是要将它卖了？” 韩晴瞟了林有天一眼，扬眉一笑：“我才不卖呢！” 为了这东西，险些要了她的小命，又怎会轻易将它卖掉？ 这东西本就是想弄下来给林有天，等她走后，也算还了他愿意和离的恩情。 若是林有天知道，韩晴想用一个蜂巢打发他，不知会不会气的呕血。 “你尝尝可甜？”韩晴将加了蜂蜜的菊花茶递了过去。 林有天喝着蜂蜜菊花茶，只觉得每一口都金贵的紧，这可是媳妇给蜂蛰了大包，才给取下来的。 夜已深。 忙活了一日，韩晴早就累了，此时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酸痛，她已记不清林有天是何时睡下，总之她头沾了床，就困的眼皮都睁不开。 …… 第二日醒来，韩晴只觉得浑身骨头架都要散了，仿似被重物碾过一般。 许久不干农活，猛然劳累了一天，这幅身子还真有些承受不住。 第40章 老天爷赏口饭吃 吃过早饭，韩晴几乎是拖着身子出门。 昨日的稻田已赶收完毕，顺着坡下林家还种着苞谷和麦子。 今日林母便带着韩晴等女眷负责掰玉米，老林头则带着男丁去收麦子。只要赶收完这片苞谷地与麦地，就只剩山头附近的几亩水稻和高粱地。 燥热的天气，连微风都成了奢侈。 布满水泡的双手被纱布缠的严严实实，幸亏昨日林有天替她包扎，不然这会儿掰起玉米来，定会疼的不可开交。 一些玉米杆甚至比韩晴还要高，脸颊时不时就被叶秆擦过，划出一道血丝。 这都是次要的，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炎热的天气，底衫早已淌湿，黏腻腻贴在身上混着庄稼的尘屑，又痒又疼。 此时的她无比怀念现代的空调冷饮，吃着西瓜、吹着空调，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天色渐变，夕阳西下，韩晴才停了手上的活，回家做饭。 她双手早已麻木，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她嗅了嗅身上的汗臭，一张小脸立马皱在了一块。 想要冲凉还得去挑水，可这会儿累的，她甚至感觉四肢都不是自己的，着实没有气力挑水。 韩晴看了看前方的小河，脚步一动。 她撑着最后一丝气力，跑到林子旁的小河，此处虽没见着人影，但为了安全起见，她干脆和着衣，直接跳进了河里。 清凉的河水让她打了激灵，但也舒畅了不少。 在水中泡了会，韩晴终于心满意足拧干衣服跑回家。 当林有天瞧见一身湿漉漉的韩晴时，一脸震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了，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索性铁青着脸，让她赶忙换衣裳。 换上一身米黄色的交襟襦裙，韩晴马不停蹄，立即做饭。 一日下来，忙的跟陀螺似的，都不带停的。 等她将饭菜做好，林家人才推着粮食回家。 板车上装着今日赶收回来的苞谷和麦子，加上前几日赶收回来的稻谷，刚好占满庭院角落。 刚卸下粮食，天已黑尽。 如今天气越发的让人摸不着边际，若不是天色太黑看不见，估计林家两老还待在地里头，不肯回来。 一家人吃过饭后，气氛有点沉闷。 相比昨夜，今夜的更加燥热，仿似大雨下一刻就要倾盆而下，风雨欲来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林老头抽着旱烟，蹲在墙角看着粮食发愁。 “我老林头种了一辈子地，敬天敬地，从不做亏心事，就求老天爷赏口饭吃！”老林头猛地站起身，边摇头边进屋。 韩晴看着林老头略弯的背脊，心头发酸。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奶奶同是这般，望着天空感叹：这庄稼人，就是看天吃饭。晴晴，你可要认真上学，等长大了，就可以找个好工作。 听别人说奶奶捡到她的时候，她还不足月。奶奶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靠着捡垃圾将她养育成人，生活不易…… 八岁那年，她终于踏入学堂，可奶奶却走了…… 韩晴心猛地一揪，立在原地长长吁了一口气，才缓着步子进屋。 也不知是心下难过，还是两日不停歇的劳作，身子累的慌，韩晴一躺下来，铺天盖地的酸痛与疲倦就席卷而来。 合眼之间，最后一个影相便是林有天的侧颜。 真好看…… 第41章 过路雨 林有天平躺在床上，迟迟难以入睡。 原因无它，正是因为他的小娘子。 只见床上的少女正一手揽住他的肩，一脚挂在他的身上。 至于床外侧…足足空出了一个人的空位。 女子喷洒的气息就在耳边，林有天一颗心砰砰砰直跳，紧绷着身子不敢动弹，整个耳廓宛若滴血。 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奈何身上的人像个八爪鱼一般，更加厉害黏了上来。少女柔软的身子，暖暖的带着特有的清香，让人沉沦。 林有天稳了稳心神，深深叹息一声，干脆放弃了挣扎。 或许，是他舍不得放开…… 他细细打量怀里的人儿，她睡得甚不踏实，两道眉拧在一块，小脸更是紧皱。 少女蜡黄的小脸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定是被秸秆划伤。 他心疼的隔空抚过她的伤痕，又轻轻撩开她额间的碎发，小心翼翼用指腹抚平她的眉，床上的人儿这才放松了些。 只不过，嘴里却发出轻轻的呢喃：“疼。” 林有天大手一颤，以为韩晴醒了，可一细看，哪里醒了，分明是在说梦话。 林有天学着幼时娘亲哄他入睡的模样，轻抚着少女的背，又轻柔捏着她的胳膊，替她缓解酸痛。 他知道，他的小娘子定是累坏了。 不过两日，小家伙不仅黑了，更是瘦了一圈。 此时的她，就像个小黑猴一般挂在他的身上。 林有天面色一忧，只叹不能分担家中劳苦。 想起那日韩晴的话，林有天闭上了眸子。他舍不得放手，可又留不住她的人，再则他也不愿让韩晴陪着他下半辈子吃苦。 秋收后离开…… 或许，他还能送出自己的心意。 *** 当夜，五更天。 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声：“下雨啦！” 自这一声吼，整个林家村霎时鸡飞狗跳，灯火连片。 韩晴更是被一连串的狗吠惊醒，她一睁眼便看见自己躺在林有天的怀里，惊的急忙弹了开来。 瞧见是自己越过界，强行抱住了林有天，韩晴捂住嘴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对你干什么吧？” 谁知，那男人竟别扭含羞的别开头去！ 这副模样，分明是被“羞辱”的小媳妇模样！ 她已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睡下，更记不得什么时候钻进了林有天怀里，睡梦中她只感觉自己抱着一个冷水袋，清凉清凉甚是舒服，忍不住靠近！ 貌似……她没有乱摸吧？ 韩晴不敢再想，满面羞红急忙下了床。 林家老小除了林有天，此时都聚在院子。 一滴滴雨水落在掌心，让人彻底慌了神。 林父林母衣裳还未穿整齐，就急的拿起农具要往田地赶，好在被林宇文抓住。 “娘，这会黑灯瞎火，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如何劳作？” 林母心急如焚，欲哭无泪：“我的儿，这地里的庄稼可都是我和你爹的命！” 林世良在一旁焦急，一个汉子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林大志一副睡容，摊开掌心，只见一滴雨水落下之后，许久也不见雨滴落下。 他急忙喊道：“爹娘，都是过路雨，你看这会儿根本就没下！” 雨虽然没有再下，但这会儿已把人吓得不轻。 经这一闹，大家都没了睡意，只盼快些天亮，出去收粮。 第42章 负心汉 韩晴一脸“负心汉”的模样，坐在床头：“我不是有意的，我真是睡着了，对不起……” 奈何，眼前的男人就是直愣愣的看着，也不说话，直到她被看的两手无处安放。 那人才笑道：“无妨，我怕冷，你睡过来倒是暖和了不少。” 那笑容明明正经的不能再正经，可韩晴分明从里头看见一丝调戏？ 她忍不住嘀咕：林有天林有天，你已不是那个纯洁无瑕的林有天！！！ 韩晴哪里还睡的下去，加上周身酸痛，心中又想着事，干脆借着上茅房的借口，出了屋子。 林有天没有拦她，心道：晴儿定是羞愤的难以启齿，所以才急着避开自己。 屋外。 正堂的屋子还亮着，林父林母还不曾睡下。 韩晴在院子里头坐了下来，来古代不过九天，却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就算那男人是个残疾！ 脚伤已大好，她也该为自己离开林家做一些周全的准备。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出门在外自然少不了钱。 如今在这穷乡僻野，也只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她不认识什么珍稀药草，也不会打猎，更不会行医，如今要挣钱，只能靠这些年来的生存技能。 今日去的河道旁，倒是发现一个好去处。 韩晴狡黠一笑，背上了一个大竹娄，手中拿着一把铁铲，悄悄溜出了家门。 四周乌黑一片，着实有些渗人。 韩晴吹着火折子，在河道旁的泥地里四下寻找合适的方位，直到一片秧田附近，才停下了脚步。 她放下竹娄，开始在脚下挖坑。 足足挖了个竹娄大小的大坑才堪堪罢手，韩晴将竹娄埋好，就等鱼上钩。 为了让鱼上钩，她又跑了些泥地，点着火折子翻找了许久才挖出一些蚯蚓，又将蚯蚓放进竹娄，作为鱼饵吸引鱼群。 做完之后，只能安心等待。 等她再次回屋，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林有天就坐在屋里头等她，生怕她怕黑，还点着灯。 许久不见韩晴回屋，他还以为韩晴是怕他难堪，亦或是不好意思面对他，才迟迟不肯进屋。 可当她回来之后，瞧见她满身泥泞，一脸黄土，才嘴角抽了抽。 “你是羞到在泥里打滚了吗？” “……” *** 韩晴换了一身衣裳，天也差不多快亮了。 遂，也没有再躺下，加上生怕自己会在睡梦中非礼林有天，韩晴更是不敢入睡。 于是，她早早便起来做早饭。 林宇文买来的一斤猪肉，已被吃光。 秋收农忙累的慌，吃的尽是野菜糊糊，怪不得农户百姓家个个都是面黄肌瘦，个子矮小。那些身材高大、壮实肥硕之人，实在少有。 提心吊胆了一夜，林母林父连早饭也不曾吃，就匆匆下了地。 韩晴有些心疼二老，急忙带着吃食跟在身后。 昨日的苞谷地与麦地赶收完，只剩山头这几亩稻田和高粱，一家人动作要是快些，今日倒也能收完。 只能祈求上天，今日千万不要下雨。 直至午时，天气都没有什么变化。 四处都是低飞盘旋的蜻蜓，一如既往燥热的让人发慌，韩晴甚至觉得此时要是有一丁火星，都能让大地燃烧起来。 第43章 秋后算账 豆大的汗珠掉落在龟裂的秧田里，瞬间化为虚无。 两老一脸悲凉，佝偻着背收割庄稼，沉重似山的背影让人无法忽视。 或辛酸、或怜悯、亦或是敬佩，各种情绪笼罩在韩晴的心头，统统化为悲愤。 不可以！ 不可以！ 绝不可以让这两个含辛茹苦的老者失望，绝不可以让他们吃尽苦头却连饭都吃不饱！ 她得再快些！！！ 韩晴双手不自主打颤，掌心的纱布慢慢渗出一丝殷红，包着的水泡早已被磨破，稍一用力就能让人疼的恍惚，继而又磨出了血泡。 然，疼过了头，似乎也就不疼了。 林大志与林世良正在摔打谷子，扮桶内的稻谷已打的差不多，张氏与刘氏将它尽数装入麻袋。 忽地，天边刮来一阵邪风，嗡嗡作响。 韩晴浑身一个激灵，只见天际的尽头乌云滚滚，似乎藏着无数猛兽，轰隆隆划破天际席卷而来。 “快、快把麻袋背上去！！！”林母慌忙大吼，收割的速度越发快。 狂风压弯了稻秆，终于给大地带来了一丝清凉。 然，此时却没人高兴。 林世良扛起一麻袋谷子就往坡上赶，坡上的林云海正守着板车，一脸焦急。 韩晴亦是和张氏一同搬起一麻袋稻谷，约莫两百斤重量，险些折了韩晴的腰。 她身子一晃，硬是咬着牙往前。 每一粒粮食，此时都变得沉重无比！ 张氏忙了一日，早就累的虚脱，与韩晴一同扛着麻袋，就忍不住想要歇歇缓缓劲，她也真当这般做了。 张氏霎时松开一只手放松身子，将所有的重量转移到韩晴身上。 猛然加重的麻袋，令韩晴身子一个不稳，脚崴进了旁边的沟里。 她一屁股跌倒在地上，一双手掌立时被石子擦的一片血肉模糊，染血的纱布骇人至极。原本快好尽的脚踝，又红肿了起来，登时疼的她眼泪都要飚出来。 韩晴吃痛立马蹲下身子捂着脚，张氏亦是被她的模样惊吓到，不过嘴上仍旧支支吾吾道：“怎么跟豆腐似的，真是矫……哎哟！” 话还未说完，张氏小腿就被人一踢。 “起开！” 刘氏一脚踹在张氏腿上：“没用的东西！” 方才一幕，张氏看的一清二楚。韩晴个子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小身板肯定背不动一袋粮。张氏存心要偷懒，无疑是不管韩晴死活。 刘氏又看了眼韩晴，皱眉冷声道：“和某些在一起，眼睛就得放亮些，别到时吃了苦头，又惹的一身骚。” 说罢，刘氏竟一人一把扛起地上的谷子，一步步往坡上赶。 “欸，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张氏听着不是滋味，急忙大喊。 就在这时，韩晴猛然站起身。 她两眸带着怒火，声音冰冷刺骨：“如今大雨将至，爹娘夜不能寐，你的良心何在？你若要松手，为何不事先告诉我！” 顿了顿，韩晴带血的手捏住张氏的下巴，张氏惊的连连后退。 一旁的林世良也被韩晴的模样吓到，急忙大吼：“三弟妹，你这是干什么！” 韩晴清冷一瞟，对着张氏道：“今日看在林家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你若再敢耍小心思，我韩晴第一个找你秋后算账！” 第44章 磅礴大雨 按身量来说，张氏根本不至于惧怕韩晴，但这会儿她却被韩晴震在原地，心神剧颤！ 那双眸子，狠厉的不像个女子。 林父林母离坡上的位置有些远，又因韩晴个子小被张氏挡住，压根不知发生何事，不过看气氛，似乎是闹了别扭。 林母本就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这会更是气极：“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割稻子！” 闻言，韩晴安静的松开张氏的下巴。 她生冷的面庞已经恢复如初，人畜无害的模样，仿似刚才的女子根本不是她。 韩晴强撑的脚，装作没事的人一般，笑道：“娘，晴儿这就来帮忙。”说罢，已是缓着步子挪到稻谷旁，捡起镰刀，利落割了一把稻子。 须臾，豆大的雨滴落下，惊起一片粉尘。 雨水下落的速度太快，倾盆而落，磅礴而猛烈。 林家人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心一意只为收粮。 韩晴一双手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骇人，简直如同在血水里泡过。 “老三家的，赶忙回屋，不然这手就废了！”林母这才注意到韩晴手上的伤，立时按住了她的胳膊。 奈何这人仍旧疯狂的收割稻谷，似疯了一般。 刘氏也是对韩晴又气又怜，头一次觉得这妹子不错，就是性子倔了些，却甚合她意。 雨水下的愈发疯狂，似要把这几日迟来的风雨尽数归还。 韩晴被雨水冲的有些恍惚，身子时冷时热，耳边听不见任何声响，潜意识里还惦记着余下的半亩地没有割完，板车上的几袋谷子也还未运送回屋，怕是要损失不少！ 正当她迷糊之间，身子忽然被人一拎，一阵刺痛让她猛然惊醒。 她脚踝疼的不可开交，身子蓦地倒在地上。 刘氏见她这般，一脸嫌弃的将她背到背上，一边背还一边骂道：“都说壮实的媳妇好生养，你跟个小鸡崽似的，也不知有什么好，白花了三十两银子！” 韩晴头一次觉得刘氏的骂声，没这般讨厌…… 等背上坡，刘氏才将韩晴放在麻袋上头，板着脸不忘道：“好好护着谷子，别让它湿咯！云海，你给娘下来，小孩子手脚轻快，赶忙自个先跑回去！” 言毕，又对这林世良道：“当家的，赶紧把她送回家！” 林世良朝着自家媳妇憨憨一笑：“好咧。”说罢，已是拉着板车，小跑了起来。 韩晴坐在板车上，用身子尽量遮挡麻袋。 她看着刘氏冲下了坡，稻田里的林家人全身被雨水浸泡，冒着雨赶收最后半亩粮食。 林世良刚将她送回家，便将一车谷子卸了下来，旋即又拉着板车去地里。 等再次回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韩晴至今还记得那日，天下着瓢泼大雨。 赶回来的林家人，将最后三袋湿透的粮食放在屋檐下，一家老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却是久违的露出笑容。 淳朴纯粹的笑容，全然没有因为淋成了落汤鸡而难过。 虽然湿了三大袋谷子，但是庄稼终于是赶收完成，每人心下皆是一松，在丰硕累累的粮食面前，一切都是莫须有的，能吃饱就是真！ 韩晴头一次觉得自己真正融入了这个时空，她脚踏在这片土地上，活在这片天空之下…… 第45章 我便是你的双手 已是傍晚，外头哗啦啦下着大雨。 韩晴受了伤，林母便让她在屋里头歇着，准备晚饭的活计，自然落在张氏和小姑子身上。 至于其他人等，则是将收回来的粮食囤放好，等天放晴了，再拿出去晾晒。 韩晴待在屋里头，背对着林有天，快速褪去一身湿透的衣裳。 全身衣裳褪去，露出光洁瘦小的身子，清风拂过凉飕飕的没有一丝安全感，她急忙披上衣裙。 因为速度过快，好几次触碰到磨破的双手，疼的她龇牙咧嘴。 等她换好干净的衣裳，林有天已将身子转了过来。 男人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韩晴瞟了眼他身旁的药箱，乖乖坐了过去。 一双手烂的不成样子，掌心指头不是磨破就是擦伤，个个露出血肉冒着血丝。 男人一脸严峻，仔仔细细替她上药，棱角分明的容颜在油灯下，愈发了冷峻。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很会处理伤口。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年少时摔伤了腿，经常上药处理伤口，遂早已熟能生巧。 林有天凝眉沉声道：“脚踝新伤加旧伤可要养着，莫要再磕着碰着，就是走路也得慢些。近日又逢雨日，湿气过重，可莫要落下病根。” “就是一双手，也不得碰水，重活就让大哥大嫂帮衬些，若是化了脓又伤风更是雪上加霜。” 韩晴瞧他认真严肃的模样，不禁哈哈一笑。 “我哪有这般矫情，不过是些皮肉伤，不过你今日倒是话多，跟个老太太似的。” “大病大多由小病而来。” 韩晴眨了眨眼，盯着自己的双手，无奈道：“可你将我两只手包的严严实实，让我怎么干活？” “别说是干活，就是吃饭拿筷子也不方便，你说跟这跟废了有什么区别？” 言毕，韩晴偏了偏头看他。 不想迎面就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男人目光炯炯的望着她，里头的情意，不说也明白。 他只是静静道：“……没关系，我便是你的双手。” *** 因为雨天，晚膳便摆在正堂。 韩晴脚踝受伤，扶着墙单脚跳了出来，刚出门槛就被林小花扶住。 “三婶婶，我来扶你。” 韩晴嘴角一弯：“小花可真乖。” 见韩晴出来，林世良才进屋将林有天背了出来。 粮食都收了回来，一家人都高兴，自然不好将林有天一人留在屋里。 桌上的饭菜不多，却是难得包了几个素菜饺子，每人一大碗韭菜面，再加上几块烙饼也甚是馋人。 小姑子朝韩晴得意道：“别的菜式我或许不如你，但这面条可是我最拿手的，为了这面，我还特地跑去张婶家讨了些韭菜。” “就你能耐。” 林母笑骂一声，又道：“大家凑活着吃，吃饱都去好生歇会。” 韩晴笑呵呵坐在林有天身旁，两手笨拙的拿起筷子。 奈何吃的是面条，好不容易刚夹起几条，咕噜一下又滑了下去。 韩晴双手疼得打颤，根本使不上力气，反复尝试了几次，仍旧不见成功，她只能气呼呼放弃挣扎，将目标转移到饺子身上。 筷子刚夹起饺子，眼见就要掉落，她赶忙用力夹住，登时疼得十指连心…… 第46章 我喂你 韩晴双手吃痛，一双筷子霎时掉落在地，连带着的还有大白饺子。 她登时瞪大了眼，又是低头又是抬头，心下百感焦急：她会不会被挨骂，骂她浪费粮食、骂她蠢？ 韩晴一张小脸青白交加，与众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蓦地一个白乎乎的饺子靠近了她的唇边。 “张嘴，我喂你。” 夹到唇边的饺子，还散发着热气，清香扑鼻。 韩晴咕噜咽下一口口水，却是不好意思张嘴，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当着林父林母的面，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喂饭，真的合适吗？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个劲给林有天使眼色。 虽说那人面皮子薄，两耳已泛起红晕，奈何饺子始终也不见挪移半分！ 韩晴下意识转头四下望去，谁知原本直愣愣盯着两人的林家老小，立刻转过了头去，各吃各的，仿似根本没看见！ 喂喂喂！ 说好的古代保守，说好的廉耻礼仪都去哪里了？ 这般开放，真的好吗？ 也不怪林家人装作没看见，韩晴双手缠着的纱布，还隐约泛着红晕，就是拿筷子的手都在颤，连着几日忙活身板都瘦了一大圈。 让自家丈夫喂饭，完全没有问题！ 既然林家人都不在意，韩晴也没有扭捏，坦坦荡荡张开了嘴巴。 只不过……心尖荡漾而开的涟漪，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 一个淡然的喂饭，一个安静的吃饭，再自然不过。 只不过有一人却有些吃味。 张氏瞧着一个双手跟废了似的，一个下身不遂，但两人皆是眉眼含情，心头愈发的羡慕与嫉妒。 张氏忍不住嘀咕：“还真是凑成了一对。” 她亦是累的双手快要抬不起来，成亲这么多年也不见的自家男人给喂上一口饭，不求喂，连个菜都不夹！ 同一个娘生的，自家男人什么时候才能这般体贴？ 张氏瞧着吃的一脸乐呵的林大志，一脸幽怨撞了撞他的胳膊。 林大志一脸不耐烦转过了头来：“撞什么撞，没点眼力见！” “……吃吃吃，吃不死你！”张氏愤愤咬牙。 *** 茶足饭饱后，林老头少有的高兴，喝了口自家酿的麦子酒。 虽然淋湿了三麻袋粮食，但晒一晒也能凑活着吃，交了税后也有余粮食。这会儿大雨也能把旱地灌饱，秋后种些庄稼，也能过个好年。 韩晴亦是高兴，幸亏早上埋了鱼篓。 大雨过后，河道里的鱼定会被冲上来不少，等明日一早去收鱼，定有大收获！ 她正好把鱼卖了，赚够了银子，拿上和离书，她就自由了！ 次日，七月初五。 天灰蒙蒙，还下着小雨。 一大早韩晴便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去了大房门口。 “大嫂！” 屋内的人，好一阵才出来，看模样似乎才刚起。 刘氏打了个哈欠，一如既往没个好脸色：“一大早，你折腾个甚？” 韩晴不以为意，喜道：“大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本想一人前去，奈何腿脚受伤，加上双手不能沾水。 古代守礼，她名义上已是人妇，家中男丁自然多有不便，小姑子性子不稳，二房张氏又爱耍小心思。 遂，只能寻求刘氏帮忙。 刘氏见她神神秘秘，心生好奇，赶忙换上衣裳随韩晴出去。 第47章 大收获 大雨下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渐渐转小。 韩晴与刘氏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走在乡间小道上，迷蒙蒙的细雨让初秋多了份寒意。 刘氏见韩晴所带之路，愈发淤烂，不禁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这泥地滑的慌，你要再摔着腿，三叔子怕是要恨死我。” 韩晴扭头一笑：“你怕他作甚？他总不能从床上跳起来揍你。” “要是能跳起来，倒是好事。” 闻言，韩晴扑哧一笑：“大嫂你别急，马上就到。”她一边说着，一边更加小心翼翼往泥地里走。 河道旁的湿地，经了一夜的浇灌，已泥泞不堪。 韩晴没有再往前走下去，仔细搜寻一番那日留下来的标记，忽地眼眸一亮，她单脚矗立在原地，用木棍指着一丈外的泥地。 “大嫂，你去那儿瞧瞧，昨天我在那里埋了个篓子。” 刘氏皱眉，满脸疑惑朝韩晴指着的地方走去，待她刨开淤泥一看，果真里头有一个鱼篓！更让她惊喜的，里面尽是活蹦乱跳的鱼！ 一眼望去，竟有些数不清！ 这是大清早出门，捡到宝了！ 韩晴见大嫂两眼放光盯着鱼篓，便知里头收获不小，不由笑道：“大嫂，你把鱼篓挖出来。” “妹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氏笑的合不拢嘴，急忙拿着铲子，将鱼篓挖出来。 立时，一个装满鱼的篓子被挖了出来。 刘氏随意用河里的水洗了洗篓子外头的淤泥，也不管鱼篓湿哒哒，愣是将它背到背上。 她疾步走到韩晴身边，一脸佩服：“天啊，大半娄的鱼，能卖上不少钱！” 韩晴绕道刘氏背后一看，也就是被鱼的数量惊到，这密密麻麻的数量，少说也有三四十条。 大概是昨日雨势过大，鱼顺着她挖的渠沟来到篓子旁，里头又有“美味”的蚯蚓作为诱饵，自然群涌而入。 刘氏神情有些激动，急忙问道：“这鱼是你抓的，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拿去卖了。”韩晴微微一笑，又道：“多亏有大嫂帮忙，不然我也弄不回去。” 刘氏自然知道功劳都是韩晴的，也不会居功，低声埋怨了句：“你捉的鱼自然就是你做主，跟我客气作甚！” “大嫂这会儿下着雨，我俩还是先回家再说。” 刘氏也惦记着篓子里的鱼，生怕离了水鱼会死掉，死了可就不新鲜了，价钱也会低上不少。 两人一路赶回家，尽管身上穿着蓑衣，但多少也被淋湿了些，特别是那入秋的寒意，透过单薄的夏衫吹的人一阵激灵。 等两人回到家，韩晴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此时，林家老小也都起来了，因为下雨不曾出门，正在堂屋唠嗑。 “诶哟喂，你俩这大清早是去了哪儿？”张氏瞧见刘氏身后的背篓，似乎有东西在蹦跶，忍不住站起身查看。 刘氏瞟了眼张氏，二话不说，板着脸道：“赶忙去拿个大盆来，三妹子捉了一篓子鱼！” 闻言，张氏满脸讶异，指着鱼篓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来，最后直接扭身跑去拿木盆。 第48章 全鱼宴 小姑子林凤娇也急忙上前帮着刘氏卸下肩头的篓子，这一抬，才发现份量不轻，起码有五十来斤！ 待她看见里头活蹦乱跳的鱼时，忍不住惊呼出声，韩晴不过出门一个早上，手脚又受了伤，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捉到这么多鱼？ 林凤娇满脸震惊看向韩晴，道：“三嫂，你真神了！” 韩晴笑而不语，只见张氏急冲冲跑了出来，吼道：“盆来啦！盆来啦！” 霎时，挤满鱼篓的鱼儿立刻欢腾的涌入木盆。 等刘氏将鱼倒出来，韩晴才惊讶的发现里头竟还混着几只河蟹！不仅有河蟹、河虾，甚至还有些许泥鳅、黄鳝，这次可真当是大收获！ 林母数了数盆里头的鱼，欣喜道：“老三家的，这可足足三十八条，最小的都有一斤重！” 韩琴亦是一喜，鱼的价格不同，通通按十文钱一斤算，近五十斤也就是五百文，这还不算其中的虾蟹。 不过埋了个篓子，就赚了近五百文，值了！ “三媳妇，这鱼你可有打算？”林母立时问出了每人心中想法，毕竟这鱼是韩晴捉的，旁人都做不得主。 韩晴本就没想过要隐瞒，何况她也没想要靠这五十斤鱼挣路费，五百文实在不够她花的。 于是，韩晴笑道：“今日，我便给大家做一顿全鱼宴吧。余下的明日，拿去县里卖。” 韩晴话一出口，二房就忍不住激动，这下有口福了！ 可林母却揪着脸，甚是不赞同：“老三家的，你可要想清楚。不是娘说你，这吃下肚的都会拉出来。这话糙理不糙，咱也不是那嘴馋的，赶忙全都拿去卖了。” “娘，秋收大家忙坏了，也该补补身子。鱼还可以再捉，身子亏了，可是一辈子也补不会来。” 林母还欲劝上几句，林大志生怕鱼宴泡汤，急忙道：“娘，人家三弟妹都说了不要紧，何况这鱼也不少，煮上两条也没事吧？” 堂屋的动静，惊动了温书的林宇文。 待他出来，瞧见那满满一盆的鱼，忍不住诧异，当他知道这鱼都是三嫂捉的时，连连惊叹：三嫂真是厉害。 *** 韩晴挑了三条大草鱼、三条鲫鱼、两条泥鳅，河虾不多刚好能凑足一盘，便被她全挑了出来。 余下整整三十条，则是留起明日拿去卖。 因为缺了不少辅料，韩晴又亲自去了趟张婶家借了些辣子、豆腐等。 当然，韩晴少不了让张婶一家过来吃鱼，权当报答。 张婶喜得合不拢嘴，连对着林母夸赞：“你这媳妇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家中女眷除了林母，全都围在灶房里头帮忙。 因为韩晴手碰不得水，刘氏便负责杀鱼，张氏则在一旁洗菜，小姑子和张婶家的小女儿翠儿则是在一旁看火，一边唠嗑。 蒜蓉、葱、姜、辣子、花椒……等作料，刘氏一一给韩晴备好。 至于张氏，她哪里还有什么小心思，心中满满都是好吃的鱼肉，干活贼麻利。 韩晴只负责掌勺，即便是如此，十道菜下来，也是双手疼的打颤。 红烧鲤鱼、鱼头豆腐汤、爆炒泥鳅、糖醋鱼、油炸鱼块、烤全鱼、麻辣香鱼、椒盐虾、粉蒸鱼、最后再来一盘清炒荠菜，整整十大盘菜！ 第49章 饯别礼 秋雨仍旧下个不停，正堂里头挤满了老少，热闹的如同过节。 林家和张家，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荤菜。亲眼见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被端了上来，统统还都是鱼做的，大伙纷纷惊异的看向韩晴。 韩晴刚从灶房出来，瞧着一双双眸子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一怔。 她连道：“大家快吃呀，鱼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晴儿，你告诉婶娘，你咋这么会整鱼？”张婶一脸赞叹，瞅着韩晴年纪也不大，咋就手艺这般好。 韩晴早就想好了措辞，解释道：“我娘曾在大户人家当过帮厨，我跟着在大师傅后头偷学了不少。” 不少人都知道韩母曾在大户人家当过帮厨，韩晴也曾跟着去打杂，在座的也不曾见过大户人家的吃食，所以圆满糊弄了过去。 韩晴前世吃过不少美食，虽不是专业的厨子，但也能做出几分味道，鱼的做法她起码知道十几种，这会儿不过是小试一手。 再则她就要离开，这一餐权当饯别礼吧。 韩晴又朝林母走了过去，拉着林母到了墙边。 “娘，今日做菜用了不少油盐，米也煮了不少，明日我回来再买些，您可不要生气。”韩晴垂着头，两眸晶亮晶亮模样甚是乖巧。 林母被她这模样逗得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你呀啥都好，就是太败家！这凡事都得精打细算，往后的日子可苦着咧。”林母一脸责怪，但终究没舍得下重口。 韩晴很想反驳一句：有我在，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可一想到今后自己就要离去，林家的未来已与她毫无关系，说再多也是无益，眼眸微垂默默点了点头。 这一幕，尽数落在林有天眼中。 原本还神采飞扬的男人，立时收敛了喜色。 那个女子明明站前眼前，却仿似有千里之远，就如她所说一般——她不属于这里…… 仿似下一刻，她便会远走高飞。 林有天眼皮颤了颤抖，握着筷子的双手紧了紧，许久之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端坐原地。 林有天常年不外出，性子孤冷阴郁是村里出了名的，这会儿安静坐在桌前，也无人察觉突到他的心思。 大伙儿都一心一意盯着桌上的美食，光是看，就要垂涎三尺。 在座的都是相熟之人，谁也没跟谁客气，大快朵颐。 韩晴一身疲惫，掌心疼的火辣，但碍于人多，加上张婶一家也在，面皮薄的她更不好意让林有天喂饭。 韩晴看着满桌饭菜，欲哭无泪。 韩晴瞅了瞅林有天，忽地那男人就转过了头来，自然而然将一块鱼放进她的碗里。 她感激的朝林有天一笑，忍着疼，硬是小吃了半碗。 一顿饭下来，韩晴不禁怀疑林有天脑门是不是长了眼？ 不然，为什么总能恰时的将菜夹到她的碗里？ 亦或说…… 一顿饭下来，这男人心神都在她身上…… 他喜欢她…… 这般一想，韩晴轰一下全身开始燥热，四方嘈杂，她却仿似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剧烈的心跳声…… 第50章 上药 一桌全鱼宴，香辣酸甜都尝了个遍，一伙人意犹未尽咂了咂嘴。 吃过饭后，一桌男丁少不了喝上一口小酒，女人们则聚在一旁拉拉家常。 香芸对着韩晴道：“晴儿妹子，我娘说你明个要去县里头卖鱼，我和铁柱明个也要去大姐家一趟，咱正好一道走。” 香芸的丈夫张铁柱，跟林世良一般，是个憨厚的庄稼汉子。 张婶一共三个孩子，大女儿张燕前些年嫁给青阳县一个家中开杂货铺的后生，平日里没少帮衬着娘家。 遂，张家的日子比林家好上不少，家中有一头老牛，经常拉着村里人进城。 韩晴正愁着没车，这会儿听见香芸要去县里，喜道：“太好了！可要麻烦你和铁柱哥了。” “麻烦个甚，今个这真是托了你的福，才吃上这么好的一顿。” “你若想吃，我教你做。” …… 乡间里头总是有说不完的家常里短，夜渐深，张婶一家也没有逗留，各自回屋。 屋里头。 林有天拆开韩晴手上的纱布，布条上的血色让他本就清冷的面庞，愈发冷冽。 本就还未愈合的伤口，今日又被她折腾的裂开不少，流出的血液与纱布黏在一块，凝成一团牵扯皮肉。 林有天深深看了她一眼，如墨的眸子在暗夜里，格外的深邃。 今夜张婶还跟她说，林有天是十里八乡长得最俊的小伙，当时她还不信，可这会儿她不得不承认。 这男人真的很帅！ 林有天瞧着她看着自己出神，心情好上不少，嘴角略弯笑意渐浓。 这一刹，韩晴更是看呆了。 有的人，笑起来真的会春暖花开……眼如曜石、皓齿如雪，像是初升的暖阳，融化万丈治愈人心。 这一刻，韩晴忽然很想拽住林有天的衣领，狠狠的警告他：男人，今后不许再对别人笑！ 就在她浮想联翩的时候，林有天大手猛地一扯，纱布与皮肉完美分离。 “嘶~疼！！！” 韩晴大吼一声，疼的差点就在床上翻滚。 林有天这个罪魁祸首，却一脸认真：“纱布黏着皮肉，一点点扯下来，我怕你更受不了，长痛不如短痛。” 暴跳如雷的韩晴，看着林有天一脸‘我为你好’的神情，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吃饭的时候她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个男人喜欢她！ 刚刚那一下，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林有天无奈一笑，将她拉到自己身旁，轻柔捧过她的小手。 他小心翼翼上着药，那神情似有千言万语。 可韩晴等了许久，也不见他道出半句。 良久，林有天才对着她道：“明日我让四弟跟着你一道去，我也放心不少，今夜你便早些歇息。” 说罢，已是孤身一人躺下。 瞧着他的侧影，韩晴抿了抿唇，满腔热语到了唇边，竟说不出口。 说些什么？ 难道说她明日之后，便要走了，你把和离书给我，今后好聚好散，相忘于江湖？ 还是说，今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韩晴最终闭上了嘴，躺在外侧，却是彻夜难眠。 第51章 进城 七月初六，秋雨蒙蒙。 不过卯时，林家门前已齐聚一堆人。 天还未大亮，一片朦胧。 林母掌着灯，让刘氏将鱼放进木桶里。随后又盖上开了口的木盖，桶里头盛的是山间清泉，鱼儿能在里头活上好些时辰。 韩晴由着香芸搀扶上车，脚伤虽不必拄着拐杖，可仍旧行动不便。 她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的，昨夜思索了一宿，也不曾理清自己的思绪。 她不明白，为何心下会隐隐作痛？ 是舍不得林家吗？ 还是舍不得枕边的男人？ 可是怎么可能？ 两人相处不过十天，能有多深的感情？ 一定是她初来乍到、无依无靠，林家是她第一个落脚处，而林有天又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心中多少会有些挂念。 没错，一定是她同情这男人的遭遇，才会隐隐作痛！ 韩晴握紧小拳头，努力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既然都计划好了，就不能再出现任何差池。 刘氏将木桶放进牛车，两手攀了上去。 香芸拉了一把，等人上来后，才对着前头道：“好咧，铁柱哥出发。” 张铁柱和林宇文坐在牛车前头，听见香芸吆喝，立马挥起鞭子让牛走起来。 因为下雨两人皆带着斗笠、披着蓑衣，幸亏雨势不大，蒙蒙细雨顶多比往日了冷了些。 大水牛“眸”叫一声，开始缓缓驶动。 牛车倒是宽敞，大大的板车上搭了个简易棚子，牛车内除了香芸、韩晴和刘氏，还有村中两个小媳妇，都是要去县里采买。 牛车里头虽淋不着雨，但四面的冷风依旧嗖嗖吹了进来。 韩晴被吹得冷不丁打了个冷颤，不由裹了裹衣裳。 木桶内的鱼儿时不时蹦跶出声，韩晴和刘氏生怕一路颠簸会将木桶弹飞出去，便一人一个扶着。 也不知是昨夜不曾休息好，还是被冷风吹的头疼，韩晴精神头不太好，整个人昏昏沉沉。有人与她搭话，她也只是随意应了几句。 牛车比徒步要快上不少，但就是这般，林家村到青阳县仍要一个半时辰左右。 天渐渐亮了起来，出林家村不久，有一个小集市。 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为了省时，隔三差五便到此处赶集，也倒形成了规模。不过大多都是以物易物，当然也有不少小贩倒卖一些小玩意，从中赚取银子。 不过类似盐，这类官府不允许倒卖的必备生活用品，还是需要去县里头采买。 约莫辰时，牛车终于赶到青阳县。 万幸的是，雨也停了。 牛车迈过古老的城墙，青砖绿瓦、朱门漆柱，随意可见的青苔小路，往来的百姓挑着担。 原本昏昏欲睡的韩晴，终于睁开了眸子，好奇的打量这一切。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自己穿越了古代。 香芸见她瞪大了眼，瞧着四处打量，不禁笑道：“我和铁柱哥先去大姐家，你和秋玉嫂子先去卖鱼。午时过后，咱在东门见。” 刘氏本名又叫刘秋玉，刘氏朝着香芸道：“香芸妹子，这次可真是多亏有你。”说罢，已是率先下了车。 等韩晴下车后，刘氏才拿扁担将两桶鱼挑起，林宇文已在前头等候两人。 第52章 卖鱼 “大嫂，还是让我挑吧。”林宇文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理应承担重活。 刘氏退后了一步，啐骂道：“你一个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跟我抢作甚？你倒是说说这会去哪儿卖鱼？” 刘氏没有做过买卖，这会儿显然有些茫然。 林宇文拗不过刘氏，只能作罢。 他看了看韩晴，才道：“我们不如先去集市问问鱼价，再去福来楼一趟，看看掌柜能出多收价钱？” “小叔对福来楼可是很熟？” 韩晴不禁一问，这已是第二次从林宇文口中说起福来楼。 “福来楼掌柜的长子与我是同窗，有他在一旁作担保，想来价钱也不会太差。” 韩晴想了想，觉得林宇文说的在理，先去集市了解行情，也能知道酒楼坑不坑人。 再则她卖鱼不过是幌子，真正目的是为了卖菜谱。 那日，她听到林宇文说她的手艺与福来楼相差无几，便起了心思。这会儿正想着去一趟，既然林宇文有认识的人，自然再好不过。 三人去了集市。 集市内已有不少晨起采买的百姓，韩晴四处寻问了一番，发现大多鱼也就十文钱一斤，泥鳅黄鳝十五文一斤，河蟹贵些四十文一斤。 不少人瞧见她的鱼新鲜，纷纷出价十五文一斤，奈何皆被她拒绝了，决不能因为这些蝇头小利，放弃了大头！ 林宇文满脸不解，刘氏更是肉疼的唠叨了好几次，但见韩晴不为所动，也就没有再劝。 三人在集市耗了近半个时辰，才匆匆赶去福来楼。 当韩晴一瘸一拐来到福来楼时，望着那三层宝塔似的酒楼，忍不住感叹掌柜的眼光不错。 此地位置甚佳，周旁还有绿柳红樱，美不胜收，最重要人流量大！ 店小二显然认识林宇文，笑脸盈盈走了出来：“林家小哥，你今日来可是寻少东家？这会儿他正好在楼上，可要小的上去传话？” 小二话刚说完，楼上已下来一人。 来人一身霜色长衣、玉冠束发，明明是翩翩公子装扮，可偏偏长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脸。 男人高声一笑：“林宇文你这小子，这几日可让哥哥好找！” 林宇文面色一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竟往后一退，对来人的抗拒不言而喻。 宋致远急忙按住林宇文的肩头，笑道：“你今日来可是找我？” 言毕，又看了看林宇文身后两名女子。 宋志远瞧着两人梳着妇人髻，一人年岁较长，一人看着不过十三四，脑子一转便猜出了两人身份。 他满面春风，朝两人作了个辑：“两位可是宇文的嫂嫂？宇文的嫂嫂便是在下的嫂嫂，志远在这儿给嫂嫂们行礼了。” 刘氏显然受不住宋志远的热情，两手拘束的不知往哪儿放。 韩晴只是自然的拉过刘氏的手，一同朝宋志远回了回礼，笑道：“公子不必客气。” “志远兄，今日我来乃是有一事相求。”林宇文忍不住扶额，他实在不想面对——这个天天想要拉着他上青楼的执挎子弟。 闻言，宋志远眼眸一亮。 林宇文可是从不求人，这会儿究竟是何事，让他有求于人？ 第53章 糖醋鱼 林宇文将木盖子打开，两桶活蹦乱跳的鱼儿，立时映入宋志远的眼帘。 韩晴眉眼弯弯，浅笑道：“宋公子，贵楼可收鱼？” 宋志远望着那鳞光闪闪的活鱼，眉毛一挑：“收、收、收！你林宇文家的东西，我们宋家都收！” 话落，宋志远后脑勺就被人猛地一拍。 “臭小子，瞎说什么！” 来人四十上下，身子发福，一身青绿绸缎、金带束腰，典型商人装扮。 宋掌柜走到前头，朝众人客气一笑，眸底尽是一片精明。 他瞅了瞅鱼，连道：“这鱼倒是不错，不知各位打算卖多少钱？” 林宇文与刘氏没有说话，纷纷看向韩晴。 集市里，不少人已经出价至十五文韩晴都不卖，这会儿该不会出上二十文吧？ 韩晴只是盈盈一笑，反问一句：“不知宋掌柜觉得这鱼值多少？” 见韩晴又将话打了回来，宋掌柜微微诧异。 不过他也没多想，眼前的小娘子，顶多就是借着志远与林宇文相识的名头，前来赚些小利。 他时常听志远说林宇文年少聪慧、心性坚忍，虽说现在是童生，但按志远的意思，林宇文若参加今年的乡试，榜首全然不在话下。 能让自家吊儿郎当的儿子如此钦佩之人，可谓是难得之才。 如今林宇文有事相求，他何不如卖个面子？ 宋掌柜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现在的无心之举，会让他从此一帆风顺，走上人生巅峰，成为京都第一楼！ “鱼倒是鲜美，按市价高个五文钱，如何？” 宋掌柜话一出口，韩晴没有理会刘氏惊愕的目光，欣然同意。 店小二连忙将鱼儿抬进去称斤两，三人也被请进了酒楼。 三人刚坐下，立马上了一壶茶。 韩晴瞧了眼柜台后方挂着的木牌子，木牌上头写着福来楼的招牌菜，一览过去，口味没有太多禁忌，不过奉州隶属江南一带，喜甜者甚多。 韩晴眨了眨眸子，抿了一口茶水，心中已是有数。 这一会儿，店小二已称的差不多。 韩晴心算了一番，按照比市价多五文算，鱼儿三十二斤卖了四百八十文，泥鳅黄鳝十八斤一共三百六十文，河蟹两斤九十文。 三者加起来，一共是九百三十文，一两银子还不到。 可宋掌柜结款时，竟给了她足足一两银子。韩晴瞅了瞅正在纠缠自家小叔子的宋志远，瞬间了然，宋掌柜这是看在林宇文的份上。 不得不说，小叔子还是个潜力股。 林宇文早就想要离开，这会儿见韩晴收了银子，正欲离去。 谁知，韩晴却对宋掌柜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宋掌柜，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掌柜顶着圆不隆冬的肚子，满脸诧异。 “不知韩娘子，所谓何事？”宋掌柜面露不悦，难不成这小娘子嫌钱少？ 韩晴却是抿唇一笑：“掌柜的可吃过糖醋鱼？” 话落，宋掌柜眼中带了些轻视。 “糖和醋如何做鱼？” 宋掌柜捋了捋下巴的短须，“虽说我这福来楼不大，但在qy县还有些名气，别说是我这福来楼，就是京都的醉香阁都不曾有糖醋鱼一说。” 第54章 小露一手 韩晴并没有因为宋掌柜的轻视，而面露不喜。 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手脚笨，在家中不甚将糖当成了盐，又打翻了醋……” 古代几乎都是粗盐，一粒一粒错当成糖也是有可能的。 见宋掌柜听得入神，正等着下文，韩晴忽地神情一变，甚是震惊道：“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焦糖混着清爽的陈醋，竟格外好吃。” 宋掌柜自然不信，再好吃能比得过福来楼的大厨手艺？ 眼前的小娘子，又黑又瘦，若不是挽着妇人鬓，怕要以为是哪家的野丫头，就算真的会做菜，岂能比得过钻研了十几年的厨子？ “小娘子可要尝尝我福来楼的招牌菜？”宋掌柜笑着摇了摇头，显然是将韩晴当做没见识的村妇。 韩晴不怒反笑：“好不好吃，一试便知。” 宋掌柜微微挑眉，瞧着韩晴晶亮的眸子，小小的个子在他面前却从始至终不曾露出胆怯，这份从容淡定，倒是少见。 宋掌柜皱眉沉吟了一番，才道：“既然小娘子说的如此美味，老夫便试上一试。” 无非就是一刻钟的事，等等又何妨？ 万一好吃呢？ 韩晴微微一笑，从容不迫随着店小二去了厨房。 古代鱼的做法无非就是蒸煮，再则便是烧烤，炸鱼却是不多见。她原意是做一盘麻辣香炸鱼块，可一想其味过于香辣，显然不是最佳的选择。 而糖醋鱼，则是老少皆宜。 韩晴走进厨房，霎时引来不少目光，主厨是一个胖子，正面色不善的盯着韩晴。 “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想做菜？”胖子嬉笑一声。 帮厨不敢多言，连忙找来一个锅，让韩晴在侧边的灶做菜。 韩晴朝门外的宋掌柜一笑：“宋掌柜，借宝地一用。” 胖子虽然不乐意，但在宋掌柜的吩咐下，还是乖乖的退到了后头。 宋掌柜父子与一众厨子站在后头，林宇文和刘氏亦是在一旁等候，只不过前者觉得荒唐，后者则面带担忧。 偌大的厨房，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韩晴。 韩晴深呼一口气，神色一正！ 她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容不得悠闲！ 她看了看被包扎好的双手，暗暗念叨：林有天，对不起了！ 想罢，双手已是伸进木桶，取出一条鲤鱼。 韩晴飞快的杀鱼、刮鳞，鱼身两面划上几刀，腌制时也更好入味。 因为没有料酒，韩晴便将一旁的苞谷酒倒了少许，再加入盐一同将鱼腌制。 大厨房就是好，各种调料一丝不少，韩晴迅速将姜蒜切片，古代没有淀粉、味精一类的东西，所以全要看她的火候掌控。 炸鱼最注重的便是火候，火大了便会外焦里嫩；火小了鱼又易老。 等油加热之后，再文火炸鱼，依次将姜片、青蒜放入，炸至金黄时才可翻身，不然鱼肉易烂。 待整条鱼炸至金黄，即可收锅。 随后锅中放油，将姜蒜等调佐料爆香，放入炸鱼加糖、醋少许清水勾芡，煮至收汁即可。 韩晴会心一笑，将鱼放置盘中撒上些许香菜，霎时香味飘散，胃口大开。 第55章 五十两到手 一刻钟未到，绰绰有余。 韩晴转身一笑：“宋掌柜，请品尝。” 一群人站在后方，只能看见韩晴有条不紊做菜，而不知她如何腌制鲤鱼，此时闻着鱼香，不禁在猜想其中的用料。 宋掌柜一手拿起筷子，在万众期待下，一脸新奇夹起一块鱼肉。 被红绸汤汁包裹的鱼肉，色泽甚是勾人，宋掌柜缓缓放入口中，方方入口神色就骤然一变，抿唇细尝，久久说不出话来。 宋志远见状，急道：“爹，你倒是说说味道如何？” 似等不急，宋志远立马抄起一双筷子，夹起一块金黄鱼肉放入口中。 入口那一刹，他眼眸一亮，从来没有过的触觉——甜而不腻，香鲜之间又带着酸，不似以往的蒸鱼，酥爽之余又让人胃口大开！ 宋志远急忙又夹一块放入口中，嬉笑连连：“小嫂子，这鱼可真好吃！” 闻言，韩晴才松下一口气。 虽然之前信心满满，可她不是专业的厨子，比起专业的厨子，自然还差些火候。物以稀为贵，她也只能靠着新意，唬唬古人。 当然，她真正的看家本领也不是做菜，如今卖个菜谱，不过是权宜之计。 至于长远……那就要等她找到新的落脚点！ “不错，新鲜味美！” 宋掌柜一脸意犹未尽，对韩晴赞叹的点了点头。 他摸爬多滚从商多年，自然知道韩晴不会无缘无故做道菜给他吃，想必是要用这盘鱼，跟他做买卖。 宋掌柜哈哈一笑：“小娘子，可有打算卖糖醋鱼的方子？” “宋掌柜不亏是干大事的人，一眼便瞧出我的来意，韩晴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韩晴笑眯眯道，夸气人来一点也不含糊。 宋掌柜开酒楼少说也有十来载，早就是个精明老圆滑，这会儿虽然心里很想要配方，但面上还是一片淡然。 “韩娘子，鱼儿虽味美，但实在赚不上几个钱。” 韩晴眨了眨眼，道：“宋掌柜一道招牌菜可是要上百文，这糖醋鱼虽然不是什么精妙菜式，却是老少皆宜。宋掌柜又何必忽悠我一个妇道人家。” 两斤大的鱼便可做一盘菜，加上人工与佐料，成本不超过五十文，岂会没得赚？ 宋掌柜瞧着韩晴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似黑珍珠一般，年纪不大却镇定自若，这份气度岂是山野村妇能有？ 宋掌柜一笑，反问：“韩娘子，想将配方卖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 话一出口，刘氏惊的双手打颤，五十两银子一个菜谱，会不会被赶出去？ 宋掌柜豪爽一笑，却是摇头道：“你这小娘子可是狮子大开口，宋某不过是小本生意，你一个菜谱卖上五十两，是不是太贵了？” “何况这鱼我已尝过，再琢磨些时日，未必做不出来。” 韩晴不恼不羞，这五十两银子，可是经她衡量过。 一盘糖醋鱼标价一百文，便可赚上五十文。 按照福来楼的客流量，一天总能卖出个二三十盘。一个月少则六百盘，多则上千盘，一月盈利五十两实在简单不过。 第56章 财大气粗 韩晴一脸淡定：“的确不是什么极难的菜式，琢磨些时日必定能学会。” “宋掌柜财大气粗，自然也不会在意浪费食材一事。”韩晴顿了顿，话锋忽然一转：“但等你琢磨出来，损失的可不止五十两银子。” “这稳赚不赔的生意，相信宋掌柜断然不会拒绝！” 果然，宋掌柜笑意一敛，好一张巧嘴！ 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的确九牛一毛，而且的确如韩晴所说，琢磨菜式的日子不知能卖出多少盘，他能想象糖醋鱼面世之时，会有多火爆！ 宋掌柜第一次正色打量韩晴，眼前的小女子一身粗布麻裙，一头长发随意用一根木簪挽起，清汤挂面却是落落大方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一丝拘谨胆怯。 宋掌柜看人的颜色还是有的，难得一个聪颖大气的女子！ 可惜了……嫁给一个瘫了的农夫。 宋掌柜豪气一笑：“五十两便五十两，难得我儿与宇文贤侄是至交，怎么也要卖韩娘子一个面子。” 闻言，韩晴忍不住腹诽：果真是老奸巨猾，得了便宜还要讨人情！ 不一会儿，宋掌柜已是让人将五十两银子交至韩晴手中。 韩晴捧着银子，顿时手也不痛了，连道：“宋掌柜果真是做大事的能人。” 刘氏出了福来楼，一直不敢相信，韩晴不过动了动手，一会儿就挣了个五十两？ 简直如做梦一般！ 五十两银子，她至少要挣个五年！ 刘氏心底发颤，搀扶着韩晴的手，不由紧了紧。 “诶哟。” 一瘸一拐的韩晴立马抽出自己的手，吃痛惊呼一声。 刘氏满含歉意，稍稍一瞥便能瞧见韩晴一双被布条缠紧的小手，此时纱布早已湿透，血色伴着水渍蔓延出一道道红晕。 刘氏一惊，刚想说话，却被韩晴捂住了嘴。 韩晴指了指前头的林宇文，“莫要让小叔知道，不然他告诉有天，我就惨了！” 刘氏这才闭了嘴，甚是焦急：“可要找个大夫瞧瞧？” “不妨事，回去重新包扎便好。” 两人说着说着，已是到了东门集市。 离午时还有些时辰，香芸一等人也还未出现。 韩晴与刘氏还要去采买米面，而林宇文也要去书坊还书，便分头而行。 韩晴兜里揣着五十一两银子，可谓是财大气粗！ 两人先去了杂货铺子，买了米面盐糖，花去了近两百。紧接着又采买了些大肉，肥肉可炼油，瘦的留下吃，又花去了上百文。 韩晴还特意看了看鸡蛋，居然八文钱一个，而且数量还不多！ 怪不得那日林家说她败家，一文钱能买一个馒头，一个鸡蛋能抵八个馒头，鸡蛋还不管饱。 她与刘氏又在附近逛了会，临近午时吃了碗素面。 她本想要一碗肉丝面，奈何刘氏扫过来的眼神，立时让她闭了嘴…… *** 林宇文从书坊走了出来，手中是三哥抄书所得的三百五十文。 他的眼神有些黯然，qy县内书坊不少，但大多抄书活计都给附近童生揽了去，三哥连学堂都不曾踏入，书坊多是不要。 他苦读诗书食十余载，却不曾为家中分忧…… 林宇文沉了脸，握紧双拳！ 只要考上举人，他便可减少家中的负担，就能让林家过上好日子。 他只许胜、不许败！ 第57章 各自安好 午时刚过，张铁柱与香芸已驾着牛车来到东门集市。 韩晴一行人上了牛车就开始往回赶，若再晚些，到家天就该黑了。 韩晴刚坐上车不久，头就开始犯晕。 她心下忍不住调侃：想不到在现代不晕车，到了古代竟然“晕牛”？ 山路颠簸摇晃，路走到一半，韩晴已是坚持不住，整个人趴在木桶上头半眯着眼，神色憔悴。 好不容易到了林家村，韩晴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秋收后农户大多能小歇几天，此时张氏和小姑子正带着孩子在门外等候，见牛车回来，皆是迈步子朝前走来。 特别是张氏，瞧见一车大包小包，喜得眉开眼笑。 “这鱼儿可真好卖，买的东西可真不少。”张氏一边帮忙卸货，一边艳羡的想着改日自个也去河里捞它个十条八条！ 小姑子说来也只有十四岁，虽说平时任性了些，但终究是少女烂漫时，见到里头竟还有两匹布，一匹枣红色，一匹灰蓝。 林凤娇喜的连忙拉着韩晴的胳膊：“三嫂，你扯布可是要做衣裳？” 韩晴微微颔首，布匹是给林家扯的，权当她的一点心意。 “一人一套，童叟无欺。”说毕，韩晴又拿出一大袋子点心，吩咐道：“云海，你拿着桂花糕和甜枣，去找你奶一块吃。” 听见有吃的，三小只欢腾的围着韩晴转了许久。 韩晴虽然高兴，但也被转的脑袋发晕。 她挪着步子，朝屋里走去。 身后隐约传来张氏的话语声——啧啧啧，又是米、又是面、还扯了布，究竟花了多少钱？ 韩晴没有再往下听，人已经走到门边，却是顿足不前。 她抿唇握拳许久，才深呼一口气，推开门。 屋内的男子，正端坐在床上，瞧着她进来，轻拍了拍床边，示意她过来。 韩晴坐到床边，近看才发现今日的林有天有些不一样，一头长发半披半束，布巾挽起额前的碎发，露出面庞愈发清隽秀朗。 “我……” 话未出口，已被眼前的男人打断。 林有天缓声浅笑：“不必说，我都知晓。” 自韩晴进来那一刻，一脸决然，他便明白她去意已决…… 他从怀中拿出一纸文书：“和离书给你，娘那边我会与她解释。”说罢，又是从怀中拿出一枚木簪子。 “此簪便作饯别礼，望姑娘不要推辞。” 韩晴身子一僵，抬头对上男子如曜石般的眸子，如墨的瞳孔里正倒映她苍白的容颜。 霎时，心头一酸。 韩晴无声接过和离书与木簪，木簪子被打磨抛光过，圆润适手，上头的花瓣开的正好，一瓣一瓣精雕细琢好不美丽。 十里八乡都没有卖头饰的商贩，一看便知出自林有天之手。 日夜相处，却不知林有天背着她悄悄雕下这簪子。 韩晴心头一哽，握着簪子的手一紧，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也不知是手疼还是心疼。 林有天别过头去，眼皮微颤道：“此去经年，天涯路远，各自安好。” 自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倘若有一日，她为他人妇，又如何相见？ 不如不见，断了相思。 第58章 一碗水端平 话已至此，多说已无益。 两人静默许久，韩晴最终打破沉闷。 她站起身，硬是扯出一个微笑：“谢谢。” 她缓步走到柜子旁，打开柜子一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行李好收拾。 除了林有天给她的首饰盒，一枚木簪，两件单衣，就只剩原主亲手绣的喜服，外加一双鸳鸯绣鞋。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 动静越来越大，听声音似乎是有人吵架，韩晴皱眉关上木柜。 “我出去看看。” 林有天顺着她的方向望去，人已出了屋子。 庭院内。 张氏跌落在地上，骂骂咧咧指着刘氏：“刘秋玉，我说的都是为了你好，你个泼妇是要打死人吗？” 刘氏冷哼一声，朝张氏呸了一口唾沫。 张氏忽地大吼起来，抹着眼泪对林母道：“娘，可是大嫂先动的手，大嫂就是看我不顺眼，只会欺负我这个做妹妹的。” “张氏，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刘氏性子烈，立时撸起袖子，满脸怒容。 张氏害怕的躲在林母身后，“娘，你看她又要打我。” 林母被气的不轻，拍着大腿道：“老大媳妇，你这是作甚啊！” “娘，张氏她就是没安好心，你别护着她！”刘氏瞠目大骂：“平日里好吃懒做，我就忍了，今日打我刘秋玉的主意，这事就没完！” 躲在一旁的张氏，瞧见韩晴出来，急道：“大嫂我说的又没错，你怎么也要为云海想想！” “要不是因为韩家漫天要价，云海早就上学堂了。这钱也就是孩子三叔不晓得，谁还不清楚！十两银子，都够讨一个媳妇的！” 刘氏一听，气的咬牙切齿：“钱是肯定要还的！我的钱，我想让他们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碍着你了！” “大嫂，你莫要得了她一些好处，就忘了本！”张氏睨了眼韩晴：“这会儿挣了银子也不还，算什么东西。” 韩晴在一旁听得头晕，不由捏了捏眉心，问：“大嫂这是怎么了？” 刘氏躁了起来，解释道：“都怪嫂子嘴快，进了屋子就和你大哥多说了几句，谁知被婆娘听见，见不得人好，就撵蹿我找你要钱……” 原来刘氏回到家后，急忙将这事告诉林世良，又将韩晴给她的一百文拿了出来，直说韩晴有本事，一个菜谱就卖了不少钱。 不想张氏就在窗边听得一清二楚，心下霎时不乐意，凭什么给刘氏银子，不给她张氏，就是娘那边也得孝敬！ “人家晴儿挣了银子，还要给你分一份不成？”刘氏说着越来越气，到最后直接怨怒道：“这家真是没法过了！” 张氏见事情都被捅了出来，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说的又没错！三弟妹你挣了钱，一家人就该互相扶持，谁挣了钱不是一起花！再说就算不给我们，怎么也得孝敬爹娘！” “你只给了大嫂，一家人一碗水可要端平！” 闻言，刘氏多年的怨气彻底爆发：“好你个张氏，一碗水端平，平日里怎么没见你平摊地里的活！” 第59章 怒 刘氏忍耐太久，想起往事，更是怒从心头起。 “家中的水哪日不是我家相公挑的，你们二房总是挑着轻活慢慢折腾，占了我们大房多少便宜！” “三弟腿瘫了，四弟又要科考，幺妹一个姑娘家也做不了重活！重活粗活全都交给我们大房，可吃的喝的，哪一次少了你们二房？” 刘氏一脸辛酸：“要是没有我们大房，这个家早就撑不下去！娘，别怪我狠心，这家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分！” “分…分家？” 林母身子一颤，登时手指发颤指着刘氏：“有我在，这家死也不能分！” “娘，您总该为您的大孙子想想！分了家，世良担子也会轻松些，您总不能为了林家，而害了大儿子！” 刘氏的一番话，霎时戳痛林母。 老大的确是家中主力，就连最宠的大孙子也要去地里帮着干活，可真要分家，老三可怎么办？ 她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可活，到时老三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能守得住有天吗？ 老四科考、娶媳妇都要兄长帮衬着，老四可是全家老小的寄托，分家了他一个人如何是好？ 幺女明年出嫁，这个节骨眼分家不是让人笑话吗？ 虽然对不起大房，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块她都疼啊！ “不能分啊！老大媳妇，就算二房再怎么不对，分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怎么说得出口！是想要害的我们老林家，家离子散吗？” 在堂屋里头一直不说话的林老头，敲着烟杆气道：“我老林头还没死呢！老大你也不出来管管你媳妇！” “大嫂，我看是你不安好心，早就打了分家这主意！”张氏在一旁轻哼一笑。 刘氏被说的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敢顶撞两老，传出去可是要被戳脊梁骨，大逆不道，可是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林世良夹在爹娘和媳妇之间，左右为难。 媳妇说的在理，分了家的确能让云海、云光过的更好，可真要分家，爹娘、三弟以后可怎么办？ 林世良拉了拉自家媳妇的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林宇文、林凤娇也来到了庭院，见事态严重，一个劝着林父林母，一个劝着刘氏。 刘氏话都说开了，自然铁了心要分家，全然不为所动。 张氏睨了眼全程沉默的韩晴，瞧着她局外人的模样，讥讽道：“我看家里就是来了个扫把星，先是跳河不成，又哄骗、挑唆大嫂分家。” “……” 韩晴岂会不知张氏话里话外，说的就是她。 韩晴扫了眼张氏，“二嫂煽风点火的本事可真好，你就这么想要我的银子？” 她嘲讽一笑，缓步走到庭院中间。 每走一步，似踩在云端，头重脚轻。 她从怀中掏十两银子：“大嫂，云海是个好孩子，欠债还钱理所当让，你就收着吧。” 刘氏抿唇刚想把钱接过来，蓦地，一道男声响起。 “慢！” 三房甚少打开的窗子，猛然被打了开来。 窗台上一个冷峻苍白的面容，霎时暴露在众人眼前。 林有天严峻的面容，浮现一抹薄怒。 “娘当初便说过，每月除了上交家用，余下的钱便可自己做主。晴儿挣得的银子，何时需要二嫂指手画脚？” 第60章 与她无关 张氏对自家三小叔的印象，一直都是古怪孤僻，不与常人相处，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会儿猛然被林有天一怼，张氏一张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又气又怒却无法反驳，她的确管不着三房的钱。 林有天没有再理会张氏，继而转头对着大房。 他的声音带着决然：“以往是有天连累了大哥大嫂，拖累了林家，有天在这儿给你们赔不是。” “大嫂，你的钱我一定会还！但丈夫借钱哪有让妻子还之理，还望大嫂宽限一些时日，莫要收下晴儿的银子。” 林有天心中带着祈求，眼中的决绝让人心惊！ 他心底在哀吼：最后一次，在她的心底留下个美好的影子都不成吗？ 林有天也是今日才知，自己娶媳妇的钱，居然是云海上学堂的束脩，这让他如何心安？ 但，这一切都与晴儿无关！ 刘氏一捂胸口，终是泣不成声，“大嫂何时逼过你们？不是大嫂心狠，而是我就这么两个孩子，倘若不为他们，我含辛茹苦大半辈子是为了谁？” 若说最初，她的确是讨厌韩晴的，就算三小叔有疾，也不能一开口就是三十两银子！ 倘若新媳妇性子又和张氏一般，嫁进来也是个累赘！ 不出所料，韩晴刚进门就是个不省心的，不是跳河就是败家。 她从来都是能省则省，一文钱掰成两文花，云海的束脩都是她和孩子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可这丫头大手大脚，一看就不是个顾家的。 好在相处下来，这丫头倒比想象中的能干，性格也好相处，至少不会好吃懒做，是个能吃苦的丫头。 若不是张氏闹起来，她也没想过分家！ 这时，屋内酣睡的林大志终于走了出来。 在屋里听见刘氏要分家，林大志就被吓了个激灵，急忙穿鞋小跑出来。 林大志一个巴掌就甩在张氏肩头上，“你这婆娘，又在做什么妖！” “林大志，你竟敢打我！” “打你是为了你好，还不快跟大嫂赔礼！” 张氏还想说，却被林大志一手抓到身后，使劲拉扯让她闭嘴。 张氏好不容易消停了会，林大志急忙走到大房面前：“大哥大嫂你们消消气，张氏就是个嘴碎的，说话不带脑子。都是一家人，总有互相帮衬的时候。大哥，咱骨子里都流着一样的血，怎能因为一些小事分家？” 他林大志是傻了才会分家！ 他一个人带着媳妇孩子怎么过？ 到最后，苦的还不是他一个人，有便宜占为什么要分家，张氏就是蠢！ 林大志使劲给张氏眼色，张氏也后知后觉。若是分了家，吃亏的到最后还是他们自己，遂乖乖闭上了嘴。 瞧见二房示弱，林母叹息的拉过两个儿媳的手，劝道：“这就对了，有什么事用的着分家？张氏，你还不快些给你嫂子赔个不是。” 张氏别扭的朝着刘氏道：“是我不对，大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刘氏哼了声，在自家男人期盼的目光下，终是服了软。 第61章 生病 林母喜得老泪纵横：“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兄弟合心其利断金，以后可莫要说分家这种傻话！” 言毕，又一脚踹向林大志，“老二以后可得勤快些，凡事都得帮着你大哥！” “是是是，娘说的都对。”林大志嬉皮笑脸答应。 一屋子老小，总算安静下来。 韩晴朝林有天望去，袖口里还紧捏着和离书与木簪子，难得这男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护着她。 韩晴心头一暖，抿唇一笑，紧绷的弦似断了一般……整个人似被谁抽走了气力，头重脚轻。 难不成“晕牛”还没缓过来……？ 她的视线之中，似乎只剩林有天的身影，眼皮越来越重…… 一阵天玄地暗，恍惚之间，韩晴似乎看到林有天从窗台上“跳”了出来…… 他是傻子吗…… …… “晴儿！！！” 小院内，霎时乱成一团。 林有天险些从窗台摔了出来，幸亏被林宇文一把接住。 林宇文暗暗心惊，三哥常年闷在屋里，究竟哪来的臂力，竟从窗台拖着身子跃了出来！ 他难道不怕跌得头破血流吗！ 刘氏惊的将韩晴脑袋托起，用力摁了几下人中，奈何迟迟也不见人醒来，只得先将人背回房内。 林有天心乱如麻，双手都在打颤。 刘氏背着人，就感觉背着一个火炉，进屋刚将人放下，就摸了摸韩晴的额头。 额间滚烫的热度，立时让刘氏手弹了开来。 刘氏心惊的将手拿开，急道：“娘，人烧的不行，快去村口叫张婆子！” 再慢些，怕是人都要烧死！ 闻言，林世良、林宇文已转身跑了出去。 林母在一旁焦急，“快去打水来！” 刘氏应了声，快了张氏一步，急忙跑出去打来冷水。 “欸，这人咋就突然晕了过去，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林母锤着胸口，焦急呜咽。 “老婆子，你甭叫唤了。” 在门外徘徊的林老头，被林母突然的叫唤，烦躁的低吼一声。 林有天沉着脸，单手抚上她的额头。 冰凉的大手被火热的温度，烫的有些渗人，床上的人面色越来越白，白的发青，双唇止不住发颤。 林有天面色一变，急忙将她双手放平。 韩晴手上的纱布已经染上不少污渍，他小心翼翼将纱布拆开，因为怕疼着床上的人儿，只敢使着韧劲。 果真纱布再一次连着皮肉，伤口裂开，不少血泡因为沾水已开始化脓。 今天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夜里头回来，就不成了样子！ 她这是不要命了么！！！ 林有天安静的让人害怕，大家都知道他心急，更是不敢说话。 直到张婆子来，林有天神情才略变。 张婆子是村中的稳婆，平日十里八村帮着接生孩子，没事也看看小毛病，几十年下来也学了不少看病的本事。 张婆子瞅了瞅韩晴的面庞，蜡黄的小脸青白青白，唇色发紫不停打颤。 她又翻了翻韩晴的眼皮，摸的额头时不偏不倚，刚好瞧见韩晴的手掌。 “你家婆娘何时伤的手？”老妪沉着脸道。 林有天抿唇：“四天前。” 第63章 喂药 猛然被人一吓，林有天惊得双手一颤。指节擦过韩晴发烫的肌肤，少女特有的滑腻，立时让他羞的满面通红。 林凤娇瞧着自家三哥害臊的模样，着实有趣。 想不到，曾经清冷似块冰的三哥还会害臊！ 林凤娇忍不住戏弄一番，忙着催促：“三哥，你可快些！三嫂这会儿身子烫的不成样子，赶忙解开领子给她擦擦。” 林有天睁开眸子，稳了稳心神秉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将韩晴的衣领解开。 女子纤细的脖颈，立时暴露在空气中。 林有天拿起帕子，轻轻擦过她的滚烫的脖颈，少女彼此起伏的胸口微微隆起，他忙将眼神挪至别处。 此时刘氏也回来了，忙去熬药。 等将药熬好，已是半个时辰后。 刘氏将药放下便回了屋，吩咐着有事便去屋里喊她。 时辰已不早，林凤娇也昏昏欲睡，虽心下略是不耐，但不得不忍着疲倦，去外头换一盆温水来。 林有天坐在床头，将药喂进韩晴嘴里。 奈何人早就昏厥了过去，舌尖抵着汤勺，硬是喂不进去。 林有天咬牙犹豫片刻，终是一闭眼，将药含在嘴里，低头缓缓靠近韩晴的小嘴…… 夜幕降临…… 油灯微弱的光芒，照在两人身上，竟格外的融洽。 林凤娇刚将水换好，准备进屋。 她嘴里还絮絮叨叨念着‘三嫂快些好起来’，然刚走到门边，便看见了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幕。 林凤娇瞪大了眼，急忙转身。 因为速度过快，盆里的水溅湿了衣裳，可这会儿，她完全没有心思顾及这些。 她全身燥热连气都缓不上来，她居然看见三哥在亲三嫂……着实是羞死人咧！ 两个人这么亲密……嘴对嘴！ 可是三哥和三嫂已经成亲，亲也是可以的吧？ 真是糟糕透了，怎么就被她瞧见了呢？ 这个时候她该不该进去？ 进去？ 还是不进去？ 林凤娇犹豫许久，终是偷偷瞥了眼屋里。 她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想偷看！ 只见三哥猛地的喝了一口药，然后低头捏住三嫂的嘴，缓缓喂了进去…… 林凤娇咽了一口唾沫，心跳如雷，圆润的小脸愈发的红。 她捂着犹如打鼓般的小心脏，暗道：原来是喂药啊，害的她大惊小怪！ 等林有天差不多喂完药，林凤娇才红着脸慢慢吞吞走进屋。 林有天瞧着妹妹脸色发红，略是担忧：“幺妹，辛苦你了。夜里冷，你若是困了，便回房休息吧。” “咳咳咳，无妨，三哥你还是照顾三嫂吧。” 林凤娇走前，才发现韩晴唇色已微微发紫，摸了摸额头仍旧烫的不行，一牵那双小手，才骇人的发现——一片冰凉！ “三哥，嫂子手脚咋会冰冷了？” 林有天一惊，赶忙摸了摸手脚，发现真当冰凉刺骨。 他赶忙拉过被子，盖在韩晴身上。 床上的人支支吾吾，不停打着冷颤，嘴里也呢喃不轻说着什么。 林有天仔细一听，方才听见声音。 “冷冷冷！” 他连忙将被子捂紧韩晴，奈何床上的人依旧在喊冷。 林凤娇见状，心急道：“三哥，我去娘屋里取床被子。” 说罢，已跑了出去。 第64章 别走 林凤娇抱来一床被子，林母裹了外衣随后跟了上来。 林母心头焦急，这刚过门的媳妇，可别摊上事啊！ 屋内。 林有天正拿着温水帮韩晴温着手脚，见自家娘亲赶了过来，只得压下心头烦忧，劝慰林母回房歇息。 林母一走，林凤娇就在一旁候着，水冷了便去灶房换，如此来回反复。 夜渐渐深，林凤娇早已疲倦的趴在桌台上睡着。 韩晴尽管盖了两床被子，仍旧无济于事，全身冷的颤抖。 偶尔一两回，还迷糊睁开眼，神识不清死死拉住林有天的大手，惊慌呜咽：“求你……别走……别走……” 女子迷蒙的双眼没有任何焦距，似看着他，又似透过他，看向别处…… 林有天心头一揪，轻缓拍着她的肩肘，一下下安抚道：“我不走……不走……只在你身边。” “不走…” “不走……我不走……” 女子听着他一声声的呢喃，才渐渐安稳下来，身子却不由自主开始往他身上钻。 林有天身子一僵，一双冰冷的小手缓慢抱住他的腰，蜷缩的小身子似无助可怜的羔羊，一下一下钻进他的怀里。 “冷……” 林有天浑身不敢动弹，任由她摄取自己的温暖，任由她冰冷的小手钻进自己的胸膛，任由她…… “冷……抱……” 细碎的呢喃，似哀求，一声声软绵入骨髓。 林有天终是叹息一声，一手将棉被包裹两人。 素色的棉被，霎时将两人覆盖。 温暖的被窝里，缱绻如梦…… *** 迷蒙的世界，空洞洞一片，除了冷就是冷。 刺骨的冷，冷入骨髓，每一个细胞都跟着疼。 韩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自己似乎掉入了冰窖，她的身子变得好小好小，似七八岁的孩童。 她疼的哆嗦，渐渐陷入昏迷。 许久许久，不知是谁用手轻拂她的额头，柔软的极是舒服，就像是小时候奶奶一遍一遍哄着她入睡。 是奶奶吗？ 她抬头望去，似乎看到了奶奶满面沧桑的面庞。 她心神震荡，激动的赶忙拉住奶奶的大手，一把搂住半哭着道：“奶奶您不要离开晴晴，为什么不等晴晴长大……” 奶奶没有说话，将她抱在怀里，轻柔拍着她的背…… 许久许久…… 奶奶终于将她放开，温柔慈爱的抚摸着她的碎发，轻柔道：“奶奶要走了，往后会有人替奶奶照顾晴晴……” 韩晴急的伸手去抓，伸在半空，却什么都没有，登时惊醒。 朦胧昏暗土房，床前坐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片刻恍惚的韩晴，神识终于回归。 她揉了揉眉心，嘶哑着声道：“我这是怎么了？” 两手捧着药的林有天，闻声看去，登时温柔一笑，浅声道：“你醒了。” 后半夜，韩晴的身子终于慢慢发汗，他也从被窝里头退了出来，又让困得睁不开眼的幺妹回房休息。 不过卯时，大嫂便早早起来熬药，药刚熬好，韩晴就醒了过来。 林有天放下药碗，将枕头垫高，让韩晴躺在上头。 这才拿着白瓷小勺，准备给她喂药。 韩晴面上一红，一手夺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中药甘苦的味道，立即充斥着味蕾。 第65章 轻浮的女子 韩晴刚将药喝完，林母就走了进来。 老人家瞧见她醒来，皱紧的眉头刹那舒展而开。 林母坐在床头，将儿媳与儿子的手交缠握在一块，苦口婆心道：“醒了便好，这些日子也苦了你。” “既然进了我们老林家，就安心过日子，老婆子我也不会亏待你。”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块，手心灼热，每个指头都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温度。 除了上药，两人还是第一次双手牵在一块儿。 韩晴稍微不适，碍于林母，又不得挣脱。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就是林有天白皙修长的大手，与她小小黑不溜秋的肉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母拍了拍两人的手背，也没有多说，年轻人的事，总得让他们自个想清楚，想开了也就好了。 刘氏听闻韩晴醒来，随后也赶了过来。 刘氏将昨夜的事与韩晴说了一遍，末了还板着脸将她训斥了一番：“可把一家老小吓的不轻，往后可莫要拿自己身子开玩笑！若是知你双手这般严重，嫂子是万万不会让你做鱼！” 韩晴朝刘氏吐了吐舌头，调皮的小模样惹得刘氏哭笑不得。 “这几日你就好生待在屋里养伤，可莫要碰水！”刘氏似怕她不听，又狠声叮嘱：“若是病了，看大夫可要花不少银子！” “晴儿知晓啦！” 韩晴噗嗤一笑，刘氏也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她自个也甚是惊讶，不过伤了个手，昨就晕了过去？ 是该说这幅身子太娇弱？还是自个太矫情？ 刘氏走后，房内一阵寂静。 韩晴默默瞅了眼林有天，对方眼底的黑晕清晰可见，昨日定是照顾了她一宿。 她心尖泛起阵阵涟漪，轻捏了捏掌心，蓦然发现和离书和簪子不见了，赶忙掀开被子翻找。 林有天瞧见她这般，抿唇将抽屉里的和离书与簪子拿了出来。 “你是找这个吗？” 韩晴一怔，接过一纸文书和簪子。 林有天沉默少顷，才道：“养好伤再走也不迟。” “……嗯。” *** 林凤娇是午时过后才醒的，昨日照顾三嫂直至上半夜，所以起晚了些。 三哥喂三嫂喝药那一幕，林凤娇一觉醒来仍旧历历在目，以至于去看韩晴的时候，一脸揶揄看了两人许久。 那暧昧不清的模样，立时让韩晴全身发毛，就好像她跟林有天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韩晴登时回头看向林有天，只见那男人一脸气定神闲，奈何面皮子薄，早已红了脸。 韩晴心惊不已，难不成自己又非礼了他？ 而且，还被自家小姑子瞧见？ 韩晴无声呐喊，这下真是跳下黄河都洗不清了——林有天一定觉得她是个轻浮的女子！！！ 林有天不知她心中所想，给韩晴换完药后，便躺下假寐片刻。 等他醒来，张婆子又来了一趟，瞧见韩晴烧也退了，才将剩下几幅药留下，吩咐着要按时吃药，以免伤口溃疡不愈，反复高热。 一日下来，倒也安稳。 奈何到了晚上，韩晴打死也不肯上床。 “我还是打个地铺就好。” 林有天挑了挑眉，摸着下巴沉吟道：“高热刚退，地上湿气重，若惹上伤寒，怕是要花上不少银子。” 第66章 心乱如麻 林有天生怕她真的打地铺，不得不学着刘氏的口吻，用银子“威胁”。 韩晴躲在角落画圈圈，偷偷用余光瞄了几眼林有天，只见那男人一脸严肃，似乎真的在思量要花多少银子。 她心头忽然不是滋味，难不成银子比她重要？ 想完才暗暗心惊，她这是吃哪门子飞醋？ 不过林有天说的在理，她万一病了又得麻烦林家，可……万一半夜她又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办才好？ 林有天瞧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分外不解，不由道：“有话但说无妨。” 韩晴扭捏上前几步，忽然在旁边找了条绳子，认真道：“要是半夜我又做出非礼你的事，就把我绑起来，现在绑也可以。” 那分外认真的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璀璨璀璨，格外吸引人。 闻言，林有天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轻咳了一声，缓声道：“我叫醒你便是。” “可不许撒谎！” 她咬牙切齿，狠狠将绳子绷的腾腾作响。 林有天咽了口唾沫，认真的点了点头。 韩晴这才小心翼翼躺在床上，为了避免接触，她甚至将一只脚放到了床外…… 一夜，相安无事…… *** 三天之后，韩晴脚已能正常走路，前提是不剧烈运动。 这三天里，林家也将秋收回来的谷子晒好，其中三袋泡湿的稻谷有不少已发霉烂掉，不过比起旁人的损失，林家算是幸运的。 里正也挨家挨户开始收税。 按照北朝律令，若缴不上税，是要收回田地。 看着一担担粮食被抬走，两老虽然不舍，但也别无它法。 前些年天公不作美，地里还没养好，收成也不高，交完粮能剩余已不错了。 若是能拿得出手的人家，都宁愿交些银钱也不愿交出粮食，毕竟放在灾年里，钱就是个死物，能填饱肚子的粮食那就是命！ 韩晴能下地之后，就成日在外“晃悠”，手上伤也开始慢慢愈合，偶尔也能干些力所能及的事。 那日挣来的五十一两，采办东西花去了一两，剩余五十两又给了林母一两，当做看病的银钱。 手中只剩四十九两，本想将刘氏的钱一道还了，奈何刘氏听了林有天的话，硬是不肯收。 韩晴坐在打谷场，无奈的叹息一声。 此时的她心乱如麻，手中的簸箕有一下没一下，扬着糠屑和石子。 和离书已经在手，此时的她完全可以离去，却迟迟没有动身。 嘴上推脱着是手伤未好，可心里明白，分明是心下乱七八糟的情愫让她不舍离去。 然，她却分不清对林有天的感情是同情、还是喜欢…… 她不想错过……亦不会冲动之下做出选择。 如若因为心中分外模糊的感情，而选择留下，赌上的将是她的一生…… “想甚呢？谷子都要被抖出去了！” 刘氏的大嗓门，立时将韩晴的思绪拉了回来。 韩晴咧嘴朝刘氏一笑，心知刘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刘氏颇是无奈睨了一眼韩晴，转手挑起担子里筛好的稻谷，去前头排起长队。 打谷场里围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围在大碓臼旁，排着队等着舂米。 第67章 小姑子出事 一个村，大多就一个碓臼。 古时候要是想吃上白花花的大米，就得纯手工舂米，大碓臼还可打糍粑，舂杂粮。 林家有磨石，不多的麦子和玉米，也就留在家中磨面。 此时，打谷场里好不热闹。 韩晴和林母在一旁筛谷子，刘氏和林世良则在前头等着打谷，二房和老林头则在家中磨面。小叔子因为过几天要去县里赶考，正在勤奋苦学。 至于小姑子，一早便跟着张婶的小女儿张翠儿出门了。 听说是去赶集，秋收后不少农户都有了空闲，小集市正热闹着，两人都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凑热闹也是常事。 午后的太阳有些热，林母与她不由走到了树下乘凉。 几麻袋的稻谷，至少也得舂上个三五天，放在现代也就一会儿的事，韩晴再次感叹机器改变世界。 她也没想过要冶铁炼器什么的，毕竟那不是她的本行，隔行隔重山。 她前世最熟悉的便是豆子，豆子就是她的全部，可以说改变了她的一生。 韩晴挥去杂念，继续筛着谷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文化教育普及极低的古代，人们竟然格外遵守规则，不争不抢轮着舂米。老百姓的心思，比起大户人家后院的腌臜事，憨厚朴实多了。 手上干着活，时辰过的也快。 转眼，已是日影西斜。 林家一行人也准备回屋，人刚将扁担挑起，林大志和张铁柱已飞奔而至。 林母瞧着两人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禁笑道：“你俩可是急着挑担子？” 心急如焚的张铁柱哪有心思开玩笑，也顾不得旁人还在，嘴皮子发颤道：“伯娘，出事了！” 林母原本眉开眼笑的脸，立时僵住，惊慌道：“出啥事了！” “凤娇妹子和翠儿……被山匪抓了！” 张铁柱话刚落，林母就两眼一翻，全身瘫软眼见就要着地。 韩晴眼疾手快接住林母，一手按住林母的人中，后者才幽幽转醒。 林母一个人猛地的揪住张铁柱的衣裳：“凤娇呢？我可怜的凤娇现在在哪儿！！！” 刘氏也是面色苍白、双腿发软，山匪、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幺妹究竟发生了何事？ “婶子，咱还是先回屋再说！” 林母一个常年埋头苦干的老妇，听闻这事早已被吓的不轻，这会儿连走路的力气也没了。 林大志急忙背起自家娘亲往屋里赶，一行人紧跟其后。 林家门前还停着张家的牛车，屋内庭院已站着不少人。 张婶张老头亦在里头，张婶一瞧见林母回来，两人立时半搀扶着哭了出来。 韩晴这才注意到，院子里还站着一个老头子，年纪与老林头相差无几，此时背着手，满面忧愁！ 林母也是瞧见来人，一脸惊悸，“阿生爹，你咋也在这？” 林母本以为亲家这是听到消息，要来退婚，谁知一句话，登时让她血色全无。 “阿生也被抓了去！” 周老头捏紧拳头，眼眶布满血丝，整个人焦躁不安。 林宇文见状，立时站了出来劝慰众人：“各位叔婶伯父，现在焦急也没用。铁柱哥，山匪究竟何意！” 大家都是平民老百姓，抓去有何用？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为了财！ 第68章 前去救人 韩晴与林宇文的想法一致，既然对方是为了钱，钱没到手之前，至少可以确定人是安全的。 张氏两手吓得直哆嗦，小声出着主意：“小叔，我们还是去报官吧！” 这可是杀人不偿命的土匪，万一摊上事，全家人都完了！ “不行！” 周老头大喝一声，“万一惹怒了山匪，我儿可咋办！” “干脆就让村子里的壮丁，去将人抢回来！”香芸拧着帕子道。 林宇文立即道：“不可！对方既然约在虎背山，一定会做好埋伏，再则我等也不知对方人数，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法子救他们！”张氏焦灼道：“难不成真备上三百两银子，去救他们？这会儿上哪儿凑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韩晴皱眉出声。 按照北朝物价换算，三百两等同于现代三十万，对于家境清贫的家庭来说，三十万可以让一个家倾家荡产！ 张铁柱握紧双拳，又将今日所遇之事，说了一遍。 今一早，张铁柱赶着牛去了趟集市，准备采办入秋的菜种。同行的翠儿和凤娇两个小女娃，哪有心思看菜种，早就奔小贩那儿，看精致的头饰。 张铁柱也没太在意，等他回过神来，两人已不见了！ 他急的四下找人，不想遇上同是寻人的周伯，一问之下才知周家阿生也不见了。 两人将集市翻了个遍，也见不着人。 忽地，身后冲来两人，将他们捂住口鼻拖到山后，口口声声说——想要救人，就带三百两银子来虎背山赎人。 张铁柱说完，浑身冷不丁打了个激灵，仿似脖子上还驾着刀。 张婶猛地就趴着石桌上哭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三百两银子啊！” 林母更是身子一晃，嘴皮子打颤。 前些时日，才将三儿子治病欠下的银子还清，手里哪里还有银子剩？就是借，也无处可借啊！ 周老伯一拍石桌，老脸皱成团：“一家一百两，就是倾家荡产、也得凑足！” 一家一百两，赖着脸皮挨家挨户借上点，倒也能凑上，只不过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周老头说完，已是匆忙离去。 张家瞧见这般，张婶赶忙吩咐张铁柱连夜去趟县城，去张家大姐家借些银两。 两家人一走，余下的林家人，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开始筹钱。 直到子夜，林家才堪堪借到三十两纹银。 林母本不想连累韩晴，但这回事关人命，不由朝韩晴方向看去。 韩晴心底已有了思量，钱她会拿出去，但也要看山匪有没有这个本事拿！ 韩晴不等林母开口，已将五个银锭交了出来。 林母哭的泣不成声，捧着韩晴的手，欲言又止。 *** 次日，午时过后。 周老头独自一人来了林家村，怀中包着不少碎银子，刚好凑足一百两。 只不过一夜，周老头就似老了十岁，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愣是像六十好几。 张铁柱亦是拿着一百两银票，只不过满脸疲倦，神情恹恹。 “钱都凑齐了，赶忙去救人！” 周老头一刻也等不及，周家就一棵独苗苗，万一有事，周家可就绝后了！ 张铁柱和周老头看了看林家：“你们谁去？” 第69章 准备 林世良和林宇文纷纷站了出来，自家妹妹被绑，哪有不救之理？ 林老头沉默片刻，狠狠吸了口旱烟，才道：“你俩都不准去，我去！“ 张老头听见，眼眸一沉亦是站起：“铁柱你也回来，你们几个后生路还长着，你爹我和林老哥一块去！翠儿是我幺女，不能不管！“ 话落，张铁柱气得直拍大腿。 “爹，您这是凑哪门子热闹？你是不知道山匪有多狠，一刀过来挡都挡不住！“ 张铁柱不说还好，一说林母更是死死拉住两个儿子：“儿呀，你们可不能去，就让你爹去吧！“ 他们都活大半辈子了，有儿有女，也没几年能活了，总不能让小的去送死！ 眼见又要乱成一团，韩晴连忙摁住几位老者。 “爹娘、张婶张叔、周伯伯，这事就交给我们几个小辈，万一有事，我们手脚利落也能跑掉。” 韩晴瞄了瞄四周，目光扫过三房，沉着道：“家中怎么着也得留个壮丁，二哥你就留在屋里，好生照看爹娘，以免发生意外。” 林大志赶忙点头，“三弟妹说的对。” 林大志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也想救妹妹，但是他一想到拿刀的土匪，就两腿发软。 韩晴又道：“周伯您也留下，我会将他们都带回来。“ “你一个女娃娃去作甚？“周老头这才上下打量了眼韩晴，瘦小的身子，还真是一捏就碎。 韩晴放缓了语气，严肃道：“救人总要做好万全准备，凤娇和翠儿怎么着也是个姑娘家，有我在会方便不少。” 大家听着也觉得有理，可总觉得有些不妥。 刘氏瞧见韩晴要去，内心虽然畏惧，但她身为大嫂，总得做些榜样。 刘氏嘴唇刚动，就被韩晴摆手打住。 韩晴多少也能猜到刘氏的心思，她郑重交待：“大嫂你就留在家里，家中老小可就交给你了。” 刘氏这才收了心思，家中杂事颇多，张氏又是个不顶事的，她不能走。 韩情也不敢托大，经过一番商量，大家才一致决定让韩晴、林宇文、林世良和张铁柱，四人一同前去救人，其余人则在家等候消息。 “阿生是我未来妹夫，伯父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我林宇文定会将人救回来！“林宇文生怕周老头担忧，在旁劝慰。 临走前，韩晴特地回了卧房。 外头的动静，林有天已知晓。 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只是前所未有认真的看着韩晴，低沉道：“我会等你回来。” 韩晴微微颔首，见他如此郑重，不由咧嘴一笑：“放心，几个山匪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说罢，已是从抽屉里翻找出林有天的刻刀。 家中没有匕首，总要随身携带防身器具。 韩晴拿着四把刻刀，一人一把藏在袖口里，又让林宇文等人拿上锄头、镰刀防身。 不得不说韩晴想的很是周到，三个男子皆是一脸怪异的看着韩晴，只见那娇小的身影，一脸从容不迫的模样，不知为何，紧张的心顿时安稳了不少。 第70章 诱饵 大伙本以为这会儿该出发了，谁料韩晴竟跑到灶房取了一块大肉。 肉还是三天前，韩晴买回来的，林母舍不得吃，放在门前风干。 韩晴掂了掂分量，虽然惋惜不是新鲜的生肉，但起码也是块肉，能派上用场！ 张铁柱拧眉想了许久，也想不到韩晴拿肉作甚，最后一拍脑门似恍然大悟，颇是惊叹的点头：“晴儿妹子，你这是想用肉收买山匪？ 闻言，林宇文沉思了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先礼后兵？ 韩晴噗嗤一笑：“的确是收买一些小东西，不过不是山匪，等会便知。” 四人坐上牛车，往虎背山赶。 临近虎背山时，韩晴忽然停了下来。 “小嫂子，你这是干什么？赶忙走啊！”张铁柱心急如焚，连忙催促韩晴。 韩晴却道：“别急，此番我等前去救人，生死未卜，必须小心为上。” “大哥你在这儿守着，我和小叔、铁柱哥去前头埋个陷阱。”韩晴说完，已是往山坳走去。 张铁柱和林宇文不解，只能跟在身后。 “大妹子，你倒是说说布置什么陷阱？”张铁柱急不可耐，奈何韩晴什么也没说，反倒在山坳停了下来。 韩晴蹲在地上，将油纸袋包裹的大肉分割成五大块，又在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小瓷瓶一打开，大油的香气立马飘香四溢。 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下，韩晴张了张手，道：“你们把银子给我。” “为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 韩晴忽然抬头，一脸正色看着他们：“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对方武力值高低，倘若他们拿了银子不放人怎么办？” 话落，两人心惊不已！ “所以三嫂的意思是，将银子藏在这里，山匪就不敢轻易取咱们性命！”林宇文俊眉一扬，解释道。 韩晴点了点头，她的确是怕山匪撕票。 了解事态轻重，两人当即将银子全交了出来。 韩晴立马将银子分了三份，每份上头都摸了厚厚的大油，闻起来香味扑鼻。 香油乃是她一早炼制出来的，这会儿还香的很。 抹完大油，韩晴将银子分了三个地埋藏。随后又将五份大肉分散在银子旁埋了起来，只不过埋的很浅，多是用树枝树叶掩盖。 林宇文这会儿越发觉得惊奇，到最后已完全明白了三嫂的用意！ 山间最多的便是野兽，蛇虫鼠蚁更是不在少数，闻着香气说不定会群起而出！倘若山匪真敢来找银子，定会遇上不少麻烦！ 林宇文忽然觉得自己读书十来载，竟无用武之地。 以往他最不屑读死书之人，如今竟觉得自己也是那木头疙瘩，竟比不过一个妇道人家来的沉稳机智。 忙完一切，韩晴拍了拍手。 她一扫四周，似又少了什么，不禁皱眉。 忽地，她眼眸一转，瞧着两人抿了抿唇。 “有个小忙，想请你们帮帮，不过有点小痛！” 两人相视一笑：“小痛算什么，只要能救出人，大痛也能忍！” “好！” 韩晴眉毛一扬，凌厉一喝：“伸出手来！” 只见锋利的刻刀划过两人的手指，瞬间一颗接一颗的血珠涌了出来。 第71章 救人（1） 瞧着两人呆滞不动，韩晴眼眸一凛，喝道：“快浇在肉上，可别浪费了！” 说完，亦是闭眼扎向自己的手指。 她本不想“自残”，但又怕大肉只引来蚂蚁老鼠，那就太不甘心了，怎么着也得引出些大家伙！ 韩晴蹲下身子，用力挤压指头，血珠子霎时掉落在埋藏银子的土里。 山坳深处，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泥土被风一吹，已淡的微不可闻，但对于嗅觉灵敏的动物来说，比如蛇……那就是强烈的刺激！ 一切办妥，四人继续出发。 *** 此时，虎背山头。 周远生、林凤娇和张翠儿呈三角状，被绑在树杆上。 林凤娇嘴里哼哼唧唧，想要高呼救命，奈何嘴被布条堵的死死的。 昨夜，她已后悔无数次，为什么要去赶集？ 如果好好呆在家中，就不会遇上山匪，更不会连累亲人，亦不会连累阿生哥！ 那日，她与翠儿在看首饰，猛然被几个流氓围了起来。阿生哥为了救她和翠儿大打出手，岂料对方人多势众，三人都被抓了去。 两个小山贼拿着大刀看守三人，一脸凶神恶煞。 其中一个较高的山贼，拿手拍了拍林凤娇的脸颊，不耐斥道：“支支吾吾吵什么吵！” 大手刚触碰到脸颊，林凤娇就倍感恶心，狠狠甩了甩头。 “诶哟喂，性子倒是挺辣！” 男人嘲讽一笑，发着猥琐的笑声，只见他目露淫邪，一双大手往林凤娇身上摸去。 蓦地，一只脚狠狠踹向山贼的下身。 瘦子没有提防，猛然摔在地上，捂着下身打滚：“你个小杂种，爷非剥了你的皮！” 说罢，已是站起身，朝周远生打去。 “啪啪啪！” 一连三个巴掌，狠狠甩在周远生脸上，周远生一张脸立马肿的老高，嘴角溢出鲜血。 林凤娇听着声响心在滴血，眼眶满含热泪，被绑的身子使命挣扎。 “行了行了，瘦子可别把人打死了。”另一个壮硕的山匪上前阻拦。 瘦子这才住了手，看了看天色，已快要太阳落山，不禁怀疑：“大个，天都这么晚了，还会来赎人么？” “没人来，就把他们卖了，咱也不亏！” 瘦子颇是赞同的点头，又朝着三人啧啧咂嘴：“你们还是保佑有人来救你们，三百两够我们兄弟玩上一阵，心情好，老大就会放了你们。” “要是不来，男的就做苦力，女的嘛……”瘦子话锋一转，嘿嘿笑道：“自然是卖青楼，兄弟们会亲自给你们开开bao！” 闻言，林凤娇和张翠儿惊惧的浑身发颤，眼中尽是愤恨！ 这时，山下急冲冲上来一人。 前来的土匪朝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一拜：“老大，人来了！” 坐在太师椅的刀疤男，漫不经心拍了拍大腿，阴鸷的眸子暗光一闪：“来了几人？” “四人！三男一女！” 刀疤男轻哼一笑，声音发狠：“把他们给我带上来！” 虎背山下。 韩晴抬眸打量四周环境，山村本就人烟稀少，此地更是荒无人烟，背着夕阳更是一片昏暗。 倏然，十来个山匪从山腰冲下，手中拿着长矛大刀，气势汹汹！ 第72章 救人（2） 冲下来的山匪，立时将林有天三人手中的锄头、镰刀抢走。 林世良一阵肉痛，一把锄头可值不少钱！ 四人被长矛指着带上山腰，越往上走，光线越暗。 韩晴发现此地并不是土匪的老巢，这帮土匪倒是谨慎，再则手中的兵器也不少，古代铁器甚是贵重，有这武装力量，想来。 山头上站着五十来人，个个手拿兵器。 为首一个刀疤脸走了出来，身材中等，除了眸子散发着一股狠劲，与常人无异。 林凤娇三人瞧见他们被押上来，嘴里支支吾吾叫唤。 刀疤脸瞅了眼四人，率先开了口：“银子带来了么？” 林宇文三人不约而同，将眼神落在韩晴身上。 韩晴抿唇一笑：“自然是带了，只不过你得先放人，我就把银子给你。” “都自身难保了，还敢跟我讨价还价！”刀疤脸冷眼一笑，满是轻视与不屑。 猛然被五十多号土匪包围，韩晴内心是紧张的。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她最大的优势，便是有着无数前人留下来的智慧！ 韩晴捏了捏手心，佯装淡然：“你们人多势众，倘若我们先将银子交给你，万一你们不放人怎么办？” “小娘子你还真聪明，我刀疤的心思被你猜了个正着！”刀疤脸嘿嘿一笑，刀子插进土里：“既然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们，还不乖乖将银子交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 韩晴心一寒，冷声道：“先放人，银子自然会给你们！” “小娘子，你怕是吓傻了！”刀疤脸轻蔑一笑：“在我的地盘，你还没资格讨价还加！搜身！” 眼见几人就要上来搜身，韩晴两眸一冷，狠厉一吼：“慢！” “怎么？想好了交银子？” “银子不再我们身上，搜了也没用！”韩晴笔直站立，想要用气势震赫对方。 不得不说，前世算得上半个大boss的韩晴，浑身气势一出，立时让四周小山贼止步不前，纷纷期期艾艾看着刀疤脸。 听见没有银子，刀疤脸立马变了脸，举着长刀指向韩晴。 “臭婆娘，敢耍我！信不信一刀下去，脑袋落地，你还能看见自己的身子！” 刀刃划过脖子，冰凉的液体让韩晴浑身激灵。 她反倒云淡风轻一笑：“信，我自然信！” “只不过离家之前，便与家中亲人说好，若是此番回不去就去县衙报官，我就不信官府还对付不了你们这帮小贼！” 话落，刀疤脸没有想象中的害怕，而是捂着肚子发笑。 那模样像是听见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报官？就看看县老爷是护着你，还是护着我！里头要是没点人，我刀疤脸在这一带还能混下去？” 此话一出，不禁韩晴震惊，就连林宇文也身子一颤。 县令大人居然……和山匪勾结！！！ 林宇文咬紧牙关，握拳的手青筋凸起。 此番若能回去，定要出人头地，拿下那狗官！ 见韩晴默默不语，刀疤脸一阵得意，“怎么，怕了吧？” 谁料，韩晴只是摇了摇头，叹息。 “唉，可惜了！” 第73章 救人（3） 刀疤脸眉头拧紧，一脸怒容：“可惜什么！” “我看大当家一身本领，本以为坐山为王乐得自在，不想却是别人的一条走狗。” “放你丫的狗屁！” 刀疤脸暴跳如雷，伸手就要一巴掌扇在韩晴脸上，呼啸而过的掌风，显然是练家子！ 身后的林宇文心惊肉跳，飞快一扯韩晴衣裳，后者才险险避开。 避开一掌，韩晴愈发镇定，能惹怒的敌人，说明对手心性不定，激一激就好！ 她满脸感慨：“有人罩着就是不错，不过这一年到头得孝敬多少银子？” 刀疤脸听后，果然嘴角抽了抽，看来县令没少刮他油水。 韩晴趁热打铁继续道：“我们回不去，家里人是一定会报官！大当家想要息事宁人，想必前前后后打点要花上不少银子，特别是孝敬老爷们，那银子可是哗啦啦如流水，瞬间就没了！“ “臭婆娘，你废话这么多究竟什么意思！” 韩晴大义淋漓道：“我只是不想大当家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成了废话？何不如放了我们，我就把三百两银子孝敬大当家。” “当然你也可以杀了我们，或者卖了我们，可我们几个平民老百姓最多便卖去当丫头苦力，根本不值三百两，能卖个一百两就不错了！” 韩晴嬉笑一声：“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这个妇道人家说吧？” 刀疤脸瞥了眼韩晴，考虑了会才道：“你不是说没带银子么？” “银子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只不过你得先放人。” 刀疤脸拧眉一瞅韩晴，心中震惊不已，看着不过十三四的小姑娘，心中竟然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他鼻子里哼着气，道：“万一你这丫头骗人咋办？” 韩晴看了眼身旁的林宇文三人，叹息一声道：“你放他们离去，我一人留下，带你们找银子。” “不行！” 话落，林宇文沉声道：“三嫂，让我留下，你跟大哥他们回去！” 韩晴眸子一厉，厉声一喝：“蠢货！” “小叔你是家中的希望，我本就死过一次的人，还真不怕！”说完，韩晴又无声道了句：“信我。” 见刀疤脸还在犹豫，韩晴不禁调侃：“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大当家还怕了不成？” 刀疤脸一激，哈哈笑了起来：“我刀疤会怕一个小丫头？真是笑话！你要是骗我，我也不亏！小娘子聪慧过人，性子刚烈，给我刀疤做填房正合适！” 韩晴轻哼了声，直接道：“你还是先放人吧！” 刀疤脸给瘦子使了个眼色：“松绑！” 三人被松了绑，浑身酸痛朝林宇文几人走去。 林凤娇一脸泪痕哭着抱着韩晴：“三嫂，都是我的错！” 韩晴摸了摸她的碎发，缓了声：“和你四哥回去吧，娘还等着。” 林宇文带着人下山，心中却是震撼一片，他从未见过如此有勇有谋的女子，他不能将她独自留在山贼窝里头！ *** “好了，人我也放了，你倒是说说银子藏在哪儿？”刀疤脸用刀背拍了拍韩晴。 韩晴背脊一凉，瞧了瞧天色，距埋下银子已过去有一阵子，这会儿赶去，说不定会遇上些好东西！ 她咧嘴一笑：“姑娘我这就带你去！” 第74章 救人（4） 韩晴一人走在前头，身后五十多个大汉紧密跟随，丝毫没有让她逃跑的机会。加上愈渐昏暗的天空，不禁让人心发慌。 不过天越黑，对她越有力！ 等去到山坳，天色已彻底黑了下来。 一行人踩着落叶上，沙沙作响。 韩晴脚步愈发缓慢，生怕踩着个什么。 眼见就要到埋藏银子的地方，却不见有任何动静，韩晴愈发着急。难不成古代的蛇狼虎豹都不爱吃肉，对血腥味免疫？ “臭婆娘，究竟到了没有！” 瘦子暴躁一吼，也不知老大看上这丫头哪点，跟个猴子似的，还不及醉香楼姑娘一个脚趾头！ 韩晴心中郁闷之极，趁着夜色抬脚就是一踹，踹完立马假装摔倒：“诶哟喂，天太黑看不见，不小心踢着大爷您了！” 说罢，又急忙指着一处：“银子就埋在哪里！” 刀疤脸听后，立即吩咐瘦子去挖坑！ 瘦子平白被踹了一脚，心中有气无处可发，只能全撒在土上，不一会儿就挖出一个大坑。 韩晴则是悄悄挪移至埋藏大肉的地方，只见上头早已杂乱不堪，里头的肉也不翼而飞。 她浑身一凉，能把一块肉吃完，一定不是个小东西！ 可四下没有动静，难不成吃完就走了？ 按道理五块大肉分散开来，也没这么快吃完呀？ 夜色下，土坑里的银子散发着冷光，异常诱人。 瘦子见里头果真埋着银子，欣喜若狂。 他两手捧起银子，数了数，登时皱眉：“老大，只有一百两！这娘们骗我们！” 倏然之间，五十多号人虎视眈眈看着韩晴。 韩晴神色一变，镇定的指了指另一处：“那里还有！” “你这娘们，心眼挺多！”刀疤脸一手捏住韩晴的下巴，忽然一笑：“不过我喜欢！” “呸！” 闻言，韩晴简直要将昨夜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若不是她留多个心眼，这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韩晴忽然背脊一凉。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某种东西正在盯着自己，她心头一跳，猛然回过头去。 那一瞬，她确定自己看见了一抹精光！ 那是动物们在夜晚眼睛反射出来的光芒！ “咝~~” 蛇信子吞吐的声音愈发强烈，还不等瘦子将银子数好，四周的山匪已是汗毛竖起。 “什么声音？”刀疤脸脸色骤变，拎小鸡一般提起韩晴：“你这鬼丫头做了什么？” “我做你大爷，老娘忍你很久了！” 韩晴大骂一声，伸手就从袖口抽出刻刀，一刀扎在刀疤脸手上。 趁着刀疤脸吃痛，韩晴赶忙挣脱束缚。 一落到地上，韩晴就掏出怀里的驱蛇粉，拼命往自个身上倒！ 韩晴就怕会惹上蛇，炸完大油后特地去了张婆子哪儿讨来一斤驱蛇粉，放在竹筒子里，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人跟蛇比起来，韩晴打心里承认，蛇特么更可怕！！！ 那滑溜溜冰冷的躯体，动则要人命的家伙，她着实喜欢不起来。 银子上头还残留着韩晴淡淡的血腥味，加上刀疤脸正在流血的手背，无疑是巨大的刺激。 “咝咝~~~” 隐藏在深处的“怪物”，终于是缓缓露出真身…… 第75章 脱险 “咝咝~~~” 韩晴寻着声响望去，登时震惊的合不拢嘴。 “挖槽！” 她低骂一声，怪不得没有任何动静，此时树上少说也有三四十条手腕粗细的黑蛇，挂在树梢上稍不甚便会当成树枝！ 长蛇不停吞吐着蛇信子，黑色的鳞片在暗夜里散发着幽光，昂着脑袋正一瞬不瞬“盯着”地上美味的猎物…… 在场之人，无不惊得遍体生寒！ 众人宛若僵木，丝毫不敢动弹，生怕一动就成了长蛇攻击的目标！特别是刀疤脸，死死捂住流血的大手，唯恐黑蛇闻着血腥味跟过来。 “臭娘们，是不是你搞得鬼！”刀疤脸狠戾盯着韩晴，愤恨的眼神似要将她杀死！ 刀疤脸发狠命令：“快抓住这臭婆娘！” 眼见手下们一个个因为蛇不敢动弹，他阴鸷一斥：“兔崽子们，我们当山匪的，还怕几条蛇不成！一刀剁了炖蛇肉！” 山匪面面相觑，一两条他们不怕，可如今是几十条！ 谁想白白送死啊！ 刀疤脸气得咬牙切齿，他纵横虎背山十多年，怎么着也不能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 “谁要是把她抓过来，本当家就给他一百两！” 山贼本就亡命之徒，有了银子的诱惑，再也按耐不住，个个盯着韩晴摩拳擦掌。 韩晴深吸一口气，猛地指向一处：“快看，蛇妖！” 趁着山贼回头的瞬间，韩晴脚步一动，发狂的往外跑！ 尽管脚踝处隐隐作痛，但此时性命不保，还管它疼不疼、痛不痛，没死就拼了命的跑！ 韩晴身子一动，围着的山匪条件发射追了上去，追完才想起树上的长蛇。 黑蛇早已把此处当做自己的“地盘”，瞧见一群不速之客，正在挑衅自己的尊严，立时落在地上。 它们灵敏的身子游走在草丛之中，让人防不胜防，每逮住一个猎物，就疯狂的咬在皮肉上。 霎时，凄厉的哀嚎响遍山坳。 一条浑身鳞片发亮的黑蛇正飞速靠近韩晴，优美的曲线让人暗暗咂舌，只不过在靠近韩晴一尺时，忽然停住身子，放弃了追逐。 生死一线的韩晴，终于松了一口气，尽管身上撒了驱蛇粉，仍旧头皮发麻。 她几乎连滚带爬逃出山坳，实在太惊险刺激，这比刀疤脸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还刺激！ 韩晴大口喘着粗气，身后几个山贼陆陆续续追了上来，她站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四下漆黑一片，绵延不尽的山峰，显得凡人愈发渺小。 忽然之间，她就不知该何去何从…… 蓦然，一声牛叫声响起！ “哞~~~” 一辆算是“疾驰”的牛车朝正她赶来，歪歪扭扭的板车，因为速度过快，似“漂移”一般摇摆不定。 “三弟妹~~~！” 林世良嘹亮的声音，在暗夜里划破长空，一声声荡漾在山谷间。 韩晴鼻头一酸，忽然之间就很想哭。 林凤娇一把将她拉上牛车，林世良几个将她护在身后，举起扁担将追来的山匪打开，一将人摆脱，张铁柱就疯狂甩起牛鞭。 老黄牛吃痛之下，“疯狂”加速。 七人躲在小小的牛车上，相视一眼，竟破天荒一笑。 一行人渐行渐远，淹没在浓浓夜色之中。 第76章 掌灯 安稳下来，韩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有些凉。 好在林凤娇、张翠儿一人一边挽着她的胳膊，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温暖着她，倒也不觉得冷。 她凝眉看向众人：“你们怎么还没走！” “自然是要带嫂子（弟妹）回去！” 几人几乎异口同声。 林凤娇带着哭腔，双手发颤，心有余悸道：“三嫂，可算是没事了。” 张翠儿亦是满眼泪花，哽咽道：“韩嫂子，你救了大伙的命，你今后就是我亲姐！” “谁你亲姐了，这是我亲嫂嫂！” “滚犊子，你前些时日还说韩嫂子弱不禁风，嫂子分明就是女中豪杰！” “我错了还不成吗？” “……” 朦胧月光照大地，平添了一股柔和美。 韩晴心头一暖，骨血里头第一次觉得他们是家人、是亲人。 看着天上一轮明月，明月中似浮现一张脸…… 她忽然一笑：与其孤苦伶仃一人，不如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 回去时，韩晴让张铁柱特地绕了些山路，以防被人跟踪，反倒连累了林家村的人。 好在一路平安，牛车已缓缓驶向林家村。 正值丑时，路上早无人烟，寂静的只能听见车轱辘碾压地面时，发出的咯吱声。 韩晴往前看去，只见前头不知谁家，门前有人掌着灯。 黯淡无光的夜里，那一束光芒，像是灯塔一般指引方向。 牛车渐渐前行，微弱的光芒，愈发清晰，掌灯的方向分明就是林家！ 待韩晴看清坐在门外的男人时，猛地心头悸动。 那个顶着夜风掌着灯，笔直端坐的男人，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万物静籁的夜，他似磐石，坚韧不拔。 那双如曜石般的眸子在暗夜之中，璀璨如星，晶亮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牛车停在林家门前，韩晴缓缓下了牛车。 一双素色绣鞋停在林有天的跟前，他微微抬起下颚，久坐僵直的身子，稍一动似能听见骨头作响。 瞧见她相安无事，男人唇边浮现一抹浅笑：“回来就好。” 明明语气寻常之极，可眼里头的情愫满溢的让人心惊肉跳。 韩晴呼吸一窒，半蹲下身子，瞧着他早已凌乱的发丝，也不知这男人在寒夜里坐了多久？ 林有天目光炯炯看着她，忽地瞧见她脖子上的伤口，眸子一深，大手缓缓伸了过去。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轻柔的抚上她的伤口，既心疼又心悸。 这伤口倘若再深一分，眼前的人就再也回不来！ 韩晴身子一个激灵，男人抚上的手冰凉一片，常年待在屋里，本就比常人弱一份的身子，为何执意在此？ 等她归家吗？ 他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似压抑了无数情愫——心疼、愤怒、不舍、爱意…… 他掌中的灯火，映照在他的眸子里，似在眸中开出了一簇花火。 灼热的似要烧到心扉，如燎原一般迅速轰炸她的神经，一颗心早已泛滥成灾…… 在现代，人们常说——既来之、则安之。 她不信命，前世她孤苦伶仃一人，仍旧白手起家。 今生今世，就算接受了原主的命运，也一直不愿留下，更不愿与一群陌生的古人在一起。 如今，她才知世间一切千丝万缕…… 也许，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只为遇见他…… 她眉眼弯弯，嫣然一笑：“我回来了……” 第77章 洗洗晦气 庭院中的刘氏，听见门外的动静，急忙小跑出来。 刚跨出门槛，就瞧见三房小两口含情脉脉对视，她不由轻咳一声，表示尴尬。 不过说来也是，小两口刚刚新婚，晴儿就冒险去救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小三叔今后可咋活？ “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爹娘就该出去寻你们咧。” 张铁柱一听，瞪大了眼：“可别来！今晚别提有多吓人，他们五十来人，个个亡命之徒拿着刀，咱就算有一百人怕也难逃一死。” 此话一出，恰好被刚出来的林母听见。 林母浑身哆嗦，来来回回将人数了个遍，才捂着胸口老泪纵横：“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堂屋等着的大伙儿都跑了出来，个个喜极而泣。 林有天被林大志背回屋，刘氏则拉着韩晴的手，在后头小声说了起来。 “妹子，小三叔他可是实打实把你放心里！自你走后，他就执意要出来等你，从天明盼到天黑，谁劝也不肯进屋，只能由着他坐在这儿。” 刘氏双掌合十，朝天地拜了拜：“总算是老天保佑，你们都平安归来！” 两人说着说着，已进了堂屋。 堂屋。 张铁柱猛地喝了一大口茶水，愤恨道：“可恶那山贼竟出尔反尔，想要杀人越货！幸亏晴儿妹子聪明，才逃过一劫。”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这才齐刷刷看向韩晴，烛火下她脖颈那一抹嫣红，让人惊惧！ 见林母又要哭泣，韩晴急忙摆手，“不疼不疼，只是看着渗人。” 她又讪笑一声:“各位婶伯，晴儿有些乏，就先回房了。” 韩晴这才得已逃脱，人才刚回房，刘氏就在门外敲了敲门。 韩晴随手将门打开，险些撞上了刘氏手中的水桶。 “你这丫头都是当媳妇的人，咋就这般跳脱？”刘氏一边佯怒，一边将热水交给她：“洗洗晦气。” “多谢大嫂。” “都是自家妹子，客气甚？” 韩晴将水拎了进来，才发现里头还放了些柳条。 她心中一暖，自古人们便认为柳条辟邪，难得刘氏有心。 寂静的房内，韩晴瞧着床上的男人非常自觉背过身子，不由小脸一红。 她飞快褪去身上的衣裳，哗啦啦的水声，让人不禁浮想翩翩。等她将衣裳穿上，床上的男人还老稳的背对着她。 韩晴不禁摇头，也不知是她魅力不够，还是林有天太过正经老实？ 她悄悄挪移上床，猛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有天只是眉眼一挑，丝毫没有被她吓到。 “我给你上药。”说时，身子刻意后退了几分，女子沐浴后的清香，愈发让人沉沦。 “好。” 韩晴咧嘴一笑，安静盘坐在他的身旁，她将下巴微微扬起，好让他涂抹伤口。 大概是韩晴太容易受伤，木头盒子里的药几乎都被韩晴承包了。 林有天小心翼翼的替她上药，却被一道毫不掩饰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 “你看我作甚？” “好看~~~”她没脸没皮，嬉笑一声。 “……” 这般仰头的姿势，恰巧与他平视，好像一个不经意，他就会亲过来…… 第78章 你要宠我一辈子 林有天将布条撕开，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细心将布条缠绕在她的脖子上。 如此贴近，男子身上淡淡的墨香，窜入鼻尖。 只要稍稍往前，她就能贴上他的薄唇……一吻芳泽。 韩晴面上一红，往日一幕幕浮现脑海…… 有那么几个夜里，她微眯着眼佯装熟睡，偷偷瞧见林有天替她掖被角…… 从未见过如此面薄的男人，每每都能被她盯的满面通红；总是一丝不苟替她上药，明明对她很上心，又装作若无其事给她喂饭； 赤裸上身的夜里与她述说过往，不得不感叹他的坚韧，又不得不感叹，男子灯下抄书的侧颜，俊如神邸…… 不苟言笑却温暖如阳。 大概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早已喜欢上这男人了吧？ 林有天刚将伤口包扎完毕，一抬眸便对上韩晴发痴的眸子，登时咕噜咽下口水，面红耳赤别开头去。 他握紧双拳，正襟危坐：“明日你便走吧，是林家连累了你。” 此时韩晴只要拿着和离书转身离去，就可以脱离苦海。 久久得不到答复，林有天不禁回头瞥了一眼。 岂料，床上的女子飞快下了床，一手拿出和离书。 在他的眼前，将一纸文书，撕得粉碎。 “……” 她莞尔一笑，朝他作了个辑：“今后请多多关照！” “……” “不说话，是嫌弃我吗？” “……不是！” “不嫌弃，那就是喜欢咯~” “……” 何止喜欢……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你不走了吗？”他声音发紧，连双手都在打颤。 “不走了。” 她抿笑上前，眨了眨晶亮的眸子，甚是可爱。 蓦然，林有天一手将她揽过，拥进怀里。 韩晴小小的身子尽数包裹在他的怀里，深深的……似要融入骨髓……这个怀抱，他奢望太久太久了。 林有天浑身炽热的气息，霎时将韩晴包围，她一颗心砰砰砰直跳，男人愈发用力将她拥紧，好似要将潜藏在心底的爱意，通通传到她的心房。 仅是拥抱，已快要让她窒息。 他在她的耳边呢喃：“往后想走……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忽然有个人闯入他的生活，陪他共度余生，他怎舍得放手？ “那你要宠我一辈子。” “至死不渝。” …… *** 经历了心力交瘁的一夜，大伙儿早就累了，林家没有多余的空房，周老头便带着周远生在张家借宿一晚，天不明再赶回村里。 而此时，灯火通明的虎背山上。 坐在寨子高位的男人，一手将茶杯摔在地上，“大夫怎么还没绑来！” “老大，快来啦！” 刀疤脸一脚踹翻说话的小喽啰，忍着剧痛，狠狠喝了一口酒：“给我去查，那贱人住在哪里！” 此番绑人不成，还死了五个手下，受伤的也有十来个。 他更是凄惨，不偏不倚毒蛇刚好咬到被贱人扎出血的地方，他虽将毒蛇一刀斩断，奈何蛇毒上身，为了保命只能一刀将左手砍了！ 他刀疤，何时吃过这种亏！ “贱人，我刀疤跟你没完！” 第79章 搅屎棍 次日一早。 韩晴伸了伸懒腰，神清气爽下了床。 她嘴角强憋着笑意，昨夜两人就像个傻子一般，竟呆呆拥抱了近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她困得不行，缩在林有天怀里睡着了。 自她醒来，林有天也没了睡意。 媳妇儿留了下来，他得为今后的生计作谋划。 韩晴打了水进屋，给两人洗漱完毕，林家老小大多也起来了。 她朝灶房走去，准备早膳。 那日去青阳县买回来的食材，还剩不少，米面凑活着也能吃上小半个月。 韩晴取了些大白面，开始揉面，准备给大家煮上一碗刀削面，再拌上一盘苋菜。 她刚准备揉面，刘氏就来了。 刘氏见她劲小，把她推攘至一边：“跟个小鸡崽似的，揉出的面哪有筋道？你去生火。” 韩晴噗嗤一笑，领了刘氏的心意，乖乖坐在板凳上生火。 张氏这会儿也进了灶房，刚进来就搬着一张板凳，坐在韩晴旁。 “二嫂问你一句话，可别见怪。” 韩晴狐疑瞅了眼张氏，挑眉道：“说。” “那三百两银子，有没有拿回来？” “拿？”韩晴嘲讽一笑：“二嫂若是想拿，现在可以去虎背山拿回来。” 张氏被韩晴一句堵着瘪了瘪嘴：“不是二嫂惦记着这点钱，昨日爹娘可是跟大伙儿借了五十两外债？小姑子明年出嫁，也别指望她了。要是三百两银子带回来，也能解燃眉之急啊！” “哟，当时土匪可是拿着刀，人没事已是万幸，你还想着钱？”说完，刘氏重重将面摔在案板上。 张氏脸一拉：“得得得，当我没说还不成！” 韩晴忽然一笑，道：“二嫂与其惦记那些银钱，不如想想如何保命才是。” “你可别吓我，关我甚事？” 此话一出，不仅是张氏，连刘氏也面色大变，那夜自家相公也跟着去救人，会不会被惦记上？ 韩晴见两人面如土色，不由摊了摊手，“土匪会不会报复，我不知道，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说完，韩晴稚嫩的小脸一冷，瞧着张氏：“想要不被人欺，就必须团结强大起来！谁要敢把这个家弄得鸡飞狗跳，第一个就把她交给山匪。” 既然她留了下来，那她就是林家的一份子，可容不下张氏这种搅屎棍！ 张氏被盯的发毛，急忙高声掩饰：“看着我作甚，我这不是要帮忙做饭么？” 三人一起忙活，早膳做的也快。 苋菜焯水放上辣子蒜蓉盐，一勺热油泼上浇灌再淋上酱醋，一道清爽可口凉拌苋菜便做好了，配上一碗热腾腾的刀削面，再合适不过。 林家人刚将早饭吃完，周家人就过来告辞。 周老头折腾了两日，人愈发苍老。 林家两老不知与周老头说了什么，引的周老头连连摇头摆手。 细听之下，才知两老想免了周家的彩礼。 林母道：“凤娇都和我说了，阿生是为了救她才摊上事，彩礼就不用了，我们林家嫁妆也拿不出多少，大家谁都别笑话谁，日子过好便成。” “这怎么成？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彩礼不能不给！”周老头连连摆手。 第80章 捡田螺 张氏在一旁着急，小声与刘氏嘀咕：“大嫂，你倒是劝劝娘。家里这会儿欠下五十两银子，等钱还清了，云海何时才能上学堂，这苦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周家听见。 刘氏抿唇不语，她当然忧心云海，而且没有彩礼的姑娘，嫁出去也会被人看轻，这该如何是好？ 周老头皱着老脸：“我们老周家是穷，但也不能不给彩礼，白讨了个媳妇，说什么也过意不去。” 林母不要彩礼，也是怕女儿嫁过去受苦，老周家欠下的一百两银子，身为儿媳总要帮着还。 就在这时，韩晴温婉一笑，“礼多礼少不过是个心意，凤娇和阿生夫妻俩和睦美满便是福气。” 她作为儿媳妇，话已至此，也不便多说。 好在，两家也算听明白了。 礼呢还是要给，不过少给些，林家知晓周家的心意，周家也将礼数做齐了。 两家也算商量妥当，小姑子明年开春便要出嫁，大多时候便留在家中缝制嫁衣、鸳鸯绣鞋、枕巾等嫁妆。 听闻新娘子还要给未来夫君纳鞋、绣荷包…… 原主嫁的匆忙，赶完喜服已是没有时间给林有天纳鞋子，林有天仅有的两双鞋子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损坏。 自家男人腿伤了，不用走路，鞋子自然还是好的。 穷苦人家没有烂掉的东西都舍不得扔，想必这男人有许久不曾换过新鞋。 韩晴咬了咬下唇，等凤娇纳鞋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学学。 林家的小日子，重新步入正轨。 家中的稻谷、麦子还没舂完，大伙儿又开始忙活。 一连五日都相安无事。 生怕山匪报复的韩晴，不禁怀疑土匪是不是被蛇咬死了？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她也没往深处想，安下心来开始改善林家的生活。 此时已是七月中旬，处暑刚过，天气开始转凉。 她的手脚已大好，大概年幼，手上皮痂一褪，连丝疤都没有。 她正带着三个孩子在沿河的田边，捡田螺。 值得一提的是，家中的老母鸡喂了近半个月的蚯蚓，终于勤快了些。 三只老母鸡，三天两头就能下一个蛋，可把林母喜的把蚯蚓当个宝，每天都要给母鸡喂上点。 “三婶，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林云海拾一个田螺，瞧了又瞧，就算能吃这么丁点肉，怎么煮？ 林小花欣喜抬头，“三婶，这是不是拿来喂鸡的？” 自从母鸡能下蛋，林母也偶尔给几个孩子吃上几个水煮蛋，三个小家伙别提有多开心。 韩晴忍俊不禁，笑着将最后几个田螺放进篓子里，才道：“三婶这就回去给你们炒肉吃，包准你们爱吃！” 三小只这才乐呵呵的背起小背篓，跟着韩晴回家。 太阳渐渐下山，劳作的农户也开始归家，见到韩晴时，彼此也会打声招呼。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古老的生活作息，不像现代人大多数人忙到深夜十二点还未入睡，为了生计长期熬夜各种病状随之而来，也许偶尔返璞归真也不错。 第81章 爆炒香辣田螺 韩晴回到家中，便将背篓里的田螺倒入缸里。 一连三日，家中三个陶缸已被韩晴装了不少田螺，为了让田螺将沙子吐干净，约摸两个时辰就换一次清水。 见韩晴又捡了不少回来，张氏连道：“你捡这东西作甚？吃不能吃，玩不能玩？还白浪费水。” “谁说不能吃？” 韩晴一边说，一边将前日吐完沙子的田螺取出来。 刚从地里回来的刘氏，听见两人对话，不由插了句嘴：“这田螺硬的跟石头一样，能吃么？” 韩晴嬉笑一声：“等会吃起来，可别把舌头给吞了！” 说毕，她回屋拿来一把剪刀，坐在院子里将田螺尾部剪掉。 林云光和林小花两人立马蹲在她的跟前，问：“三婶，你这是作甚？” “田螺的尾巴有很多小虫子，要把它剪掉才能吃。”韩晴说着，又扫了眼庭院，“云海可是去了我房里头？” “大哥说要和三叔学写字，三叔的字可好看了，小叔明日便要科考，奶奶不让我们打扰他。”林云光一板一眼道，十足像个小大人。 韩晴噗嗤一笑：“那你们怎么不跟三叔学写字？” 林云光和林小花对望了眼，嘿嘿一笑：“还是跟三婶在一起好玩。” “我看你们是嘴馋！” 林凤娇亦是走了过来，她手中也拿着一把剪子：“三嫂，我来帮你。上次说和你学煮鱼，愣是给忘了，这次煮田螺可不能错过了！” 韩晴抿唇一笑：“正好，我也少个帮手。” 等两人将田螺剪好，刘氏已在灶房将米淘好，韩晴瞧着里头至少两竹筒大白米，登时两眸放光。 刘氏瞧她两眼放光的模样，不禁笑骂：“瞧你这点出息，平日也没给你少吃，这会儿怎就跟饿狼似的？” “平日吃的都是稀粥，再不济就是糊糊，杂粮饭娘都不舍得吃，这会儿两大竹筒米，能不馋么？” 张氏在一旁烧水，听见韩晴的话，立时连连点头：“上次吃上一碗大白米饭，还是晴儿嫁过来的时候，可把人吃美了！” “娘说了，米刚舂好，就给大伙儿尝尝先，也就一顿，下不为例。”刘氏将米放入锅中蒸煮，这才扭头看向韩晴：“家中就属你手艺好，掌勺可是交给你了。” “没问题！” 韩晴拍了拍胸膛，今晚主打菜式——爆炒香辣田螺！ 想着家中有老有少，可能吃不得辛辣，韩晴又将一部分螺肉挑了出来，等会儿单独炒上一盘。 不过对于她来说，田螺得辣、得用嘴吸，不然是没有灵魂的！ 她先将蒜姜剁碎、葱和干辣椒切段，等油锅热后，放入蒜、姜、干辣椒、花椒、八角爆香，接着放入田螺，翻炒片刻加盐、白酒少许、调制好的酱料。 北朝还没有黄豆酿制的酱油，酱料几乎都是鲜肉腌制而成，而且价格贵的离谱。 虽然贵，但是抵不过嘴馋，韩晴还是背着林母偷偷买了些，不然又要被唠叨败家。 当然，和豆子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她，自然会酿制酱油。 只不过创业得有本钱，这道爆炒香辣田螺，便是她本钱的开始！ 第82章 大白米饭 等田螺出锅时，浓厚的香辣味扑鼻而来，橙红的酱汁拌着嫩绿葱段，更是令人胃口大开、满口生津。 林凤娇满脸惊叹，最普通不过的佐料，不想加起来竟可如此美味！ 韩晴手没有停，将之前挑出来的田螺肉放入锅中，这次没有放辣椒，葱段蒜末等爆炒一番，末了撒上些孜然当做调味。 接着又炒了一盘青笋炒肉丝，拍一盘自家种的黄瓜，再清炒一个绿油菜撒上蒜蓉，最后再煮上一个蛋花汤。 五菜一汤，除了肉是买的，几乎都是现成的！ 围在灶房里的人，个个吞咽着口水，连话都懒得说，急忙将碗筷端去院子里。 林有天早已被林世良背了出来，此时坐在靠椅上，腿上还盖着薄被，见韩晴出来，眉眼染上一丝笑意。 韩晴朝他扬眉一笑，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担忧不已。 自家相公定是自家心疼，成日让人背来背去，就算背的人不嫌麻烦，林有天也会不好意思。 难道古代没有轮椅？ 明日去青阳县，她定要四处问问，若是有轮椅就方便多了。 而且自家相公的病情，她一丝也不了解——伤残程度如何？有没有复原的希望？看的大夫医术如何？ 这些她通通不清楚，过阵子定要寻个名医瞧瞧。 可看病动则就要几十两，像林有天这种状况，若是要诊治，怕是没个一百两搞不定。 韩晴不禁发愁，眼下还是负支出，看来她要更加努力赚钱！ 菜已摆上桌，刘氏拿着碗给每人都添了满满一碗大白米饭。 韩晴激动的捧过米饭，放在鼻尖微微闻了一下，粒粒晶莹的米饭，香气益人。 碗中每一粒米，可都是经过林家人大半年的耕耘！ 来古代大半个月，还是第一次结结实实吃上了一碗大白米饭，这种激动不言而喻。 当你什么都有的时候，可能会习以为常，可真当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人有时候，还真的特么是受虐体质！ 一顿吃的热火朝天，大白米饭拌上香辣的田螺肉，简直不要太美味！ 林家人第一次吃田螺，还不知如何下手，直到看见韩晴对着田螺屁股猛吸的模样，才恍然大悟。 奈何，大伙儿卯足了劲，也吃不上几个。 韩晴只能拿着小刀，削了几根尖尖的木棍让大家挑着吃。 林大志吃的满头大汗，直呼：“没想到这田螺肉这般好吃，辣的真爽，就是舔着汤汁，也是美得很！” “别羞死个人！”张氏皱眉笑骂一声，也急着挑着吃肉。 林世良憨厚一笑，毫不吝啬夸赞：“三弟妹的手艺真不错，真好吃！” 林母林父坐在高位，一桌子饭菜，难得多吃了小半碗饭。 韩晴本就爱田螺，吸起田螺肉来，那个速度让人暗暗咂舌，谁知后来竟有一人后来居上！ 那人便是林有天，基本上往嘴里一放，就完美解决！ 韩晴本以为两大盘田螺，份量也差不多了，谁知到了后头，个个都虎视眈眈瞧着剩下两小陶缸田螺…… 第83章 势在必得 茶足饭饱后，天还未黑尽，大伙儿难得聚在庭院歇息。 明日小叔子就要去青阳县督学科考，林母林父少不了在旁唠叨，两老眼中的期盼不言而喻。 小叔子现乃是童生，督学考试合格后便是秀才，只有秀才之身才可参加乡试。 秀才年年可考，又称“岁试”，乡试则是三年一次，乡试因在秋季举行，又称秋闱。 今年八月恰逢是三年一次的乡试，遂林宇文是抱着一考必中的心态，前去考取秀才！ 今年若是不中，他就要再等三年才能参加乡试！ 他等不及下一个三年，就算他能等，家中也不能等！ 家中清贫，省吃俭用全为了他有朝一日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而他也只能用自己的学识，去保护家中亲人！ 虽然三嫂与他说过，土匪可能已被毒蛇咬死！ 可虎背山的土匪个个穷凶极恶，怎么会因为几十条蛇就全军覆没，万一前来报复，如何是好？ 还有那狼狈为奸的青阳县令，他无权无势如何保护得了林家？ 所以此行，他势在必得！ 翌日一早。 小叔子，林母、大房夫妇还有韩晴一同去的县城。 林母和大房夫妻俩主要是为了送林宇文去督学考试，刘氏顺道与韩晴一块儿去卖田螺。 林母忧心忡忡将小儿子送进考场，便寻了个地歇息，一路颠簸已快腰把她的骨头摇散。 古代因医疗水平，营养不全面、卫生劳作等各方面原因，人的寿命大多只有五十几，六十已是高寿，遂老人多是办六十大寿。 林母今年已是五十，用林母的话说，也没几年可活。 韩晴倒不这么认为，如今林家有她在，怎么也会想办法让两老清闲一些，下半辈子享享清福。 于是，林世良留下来陪着林母休息，刘氏则陪着韩晴一道去卖田螺，两人也有个照应。 一来生，二来熟。 韩晴熟门熟路来到福来楼门前，刚准备跨进门槛，就遇见刚回来的宋掌柜。 宋掌柜将自家儿子送入考场后，就特地去附近的酒楼瞧了瞧，心中正纳闷着，不想一回来就遇见韩晴，立马喜笑颜开。 “林家小娘子，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韩晴露齿一笑：“听这意思，宋掌柜是有事寻我？” 宋掌柜连忙点头，又瞧见两人风尘仆仆，身后还背着篓子，不由道：“咱们还是进去说。” 宋掌柜亲自带着两人去了二楼天字号包厢，又让小二给两人各沏了杯龙井，这才缓缓道：“自从糖醋鱼面世，可把福来楼火了一把。” 说着说着，宋掌柜脸上的笑容渐渐转淡，转而代之多了丝忧愁。 宋掌柜这才娓娓道来。 糖醋鱼反响的确不错，不少有钱人家，特地吩咐福来楼每日将做好的鱼送上府！不过十来天，可谓是让福来楼赢了名气又攒了银两。 一盘糖醋鱼，已是让青阳县不少酒楼艳羡，闻着味硬是装作客人前来采买，然后带回偷师！ 今日，他瞧了几家酒楼客栈的糖醋鱼，虽然模样差了不少，但味道已是有几分相似！ 宋掌柜哀怨看了韩晴：“这怕再过个十来天，他们准能做出相同的菜！” 韩晴扬嘴一笑：“宋掌柜别急，今日我正好有一道新菜式能解燃眉之急！” 第84章 小摇钱树 听见有新菜式，宋掌柜满脸都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他岂不是又能小赚一笔？ 商人最开心的是什么？ 自然是有钱赚！ 然，当他亲眼瞧见韩晴将一个个硬的跟石头似的田螺倒进水里，并指着田螺道——这便是今天的主菜！ 宋掌柜嘴角抽了抽，这东西能吃么？ 这东西长得跟蜗牛似的，田边、小河里随处可见，混在淤泥里又腥又丑又臭。 就算能吃，有人敢吃么？ 难不成真如韩晴所说，她上次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误打误撞才做成糖醋鱼？ 宋掌柜不禁怀疑韩晴究竟会不会做菜，可这丫头掌握火候的技巧，连自家厨子都说没个十年八载练不出来！ “小娘子，这东西真能吃？” 瞥见宋掌柜半信半疑的模样，韩晴神采奕奕道：“你可问问我家嫂子，味道如何！” 一旁的刘氏，瞅见宋掌柜望过来，紧张的连忙拍了拍胸膛：“好吃！我家妹子手艺那可是杠杠的！” 韩晴一派淡然，笑道：“宋掌柜你且安心，等我做出来，再做抉择也不迟。” 说完，她已是着手做菜。 有了之前的糖醋鱼，大厨房里头的厨子都不敢小瞧韩晴，站在后头两眼直直盯着韩晴的背影，恨不得将人盯出个窟窿！ 霎时，整个厨房只剩一个忙碌的小身影。 随着时间流逝，一股辛辣的香气弥漫四周，令人不自觉吞咽唾沫。 等韩晴将田螺摆上盘，宋掌柜已不自觉走上前，盯着盘中的菜！ 顾及老少口味，韩晴再次做了两份，一份是孜然田螺肉，一份爆炒香辣田螺。 宋掌柜抱着尝试的心态小吃了两口，谁知却一时停不住口！ 此时的他满口香辣，明明辣的不行，却是忍不住一吃再吃，接一连三简直管不住自己的嘴。 毫无意外，宋掌柜要了这两道菜的菜谱！ “不知韩娘子要卖多钱？” 韩晴直接开口：“一百五十两！” 宋掌柜面露惊讶，一百五十两可不是小钱，两个菜谱未免有些贵！ “宋掌柜可是觉得贵？”韩晴微微一笑，认真道：“一百五十两说起来，还是我吃亏了。” 韩晴连忙又道：“这煮田螺的方法，可是门道的，像是田螺的洗法、除腥味旁人可不易处理。而且配方佐料繁多，放多放少，哪怕是少一昧味道都大不相同。” “最重要的就是田螺随处可见，既便宜又实惠，大多数人都吃的起！” 宋掌柜摸了摸下巴思虑，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问道：“韩娘子的手艺的确不错，往后可还有新菜式？” 韩晴眼眉一挑，心中狂喜，宋掌柜言下之意，不就是想她往后给福来楼提供新菜式么？ 她这是要有合作伙伴了？ 她不露声色道：“新菜式自然是有的，过阵子我会有更好的东西，介绍给宋掌柜！” 宋掌柜没当真，一个山村小妇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过有新的菜式，他已是很高兴，用一百五十两不仅换了两个新菜式，又留住了韩晴这棵“小摇钱树”，何乐而不为？ 第85章 倚仗 韩晴将一百两银票塞进怀里，又将余下五个银锭随手装进兜里。余光之下是喜笑颜开一脸得意的宋掌柜，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自己亏了？ 临走前，韩晴又向宋掌柜打听一番治疗腿疾的名医。 依照宋掌柜的意思，她还得去一趟奉州济世堂，如若不行怕是要进京。 韩晴点头，随后又问了轮椅一事。 听着韩晴的描述，宋掌柜摇了摇头，“你所说的椅子，甚是精妙，可惜宋某未曾见过。” “不过权贵之家，会专门给腿疾者打造一辆四轮小车，倒有几分相似。只可惜仍旧不能独自驱使，需下人在旁推扶。” 宋掌柜又道：“听闻这四轮小车的价格比得上一辆马车。” “……” 话落，韩晴暗暗心惊。 一辆马车，除去马也得上百两……要知道古代一辆马车，真比得上现代一辆宝马。更别提那些战马、汗血宝马，五匹马拉车的皇帝，简直不要太奢侈！ 她本以为赚了一百五十两，可以富余一阵，不想还是太穷了！ 一百五十两白银，其实也就是十五金，比起一掷千金的浪子，实在不值一提。 果然，她现在就是北朝最底层的布衣百姓！ 瞧着韩晴叹气，宋掌柜不禁一笑：“小娘子只管安心做菜，何愁没有四轮小车？” 韩晴嘴角一扯，讪笑一声，“承您吉言。” 事情办妥，与宋掌柜道别后，姑嫂两人便去与林母汇合。 一路上，刘氏瞧着她一脸郁闷的小模样，不禁道：“咱老百姓，也不求大富大贵，知足常乐便好。” 韩晴没有反驳，而是停在巷口，从兜里取出一个银锭，放入刘氏手中。 刘氏大惊，怎么也不肯收。 “大嫂，可别推来推去，让人瞧见可不好。本想回去给你，又怕给忘了，回去就给云海把束脩给交了。” 刘氏拿着钱，犹豫着：“三弟可是说了，银子由他还，我该怎么解释？” “你告诉他作甚？他要是还你银子，你收起来便是，再不济到时候悄悄给我。”见刘氏拿不定主意，韩晴直接道：“可不能耽误了孩子。” 想起云海，刘氏终于把钱收了起来。 刘氏一边收起银子，一边戒备的打量四周，“晴儿，钱可得放好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韩晴噗嗤一笑：“大嫂你放松些，太过紧张反倒让人起疑心。” 两人说着，已是到了集市。 此时已是巳时三刻，集市人满为患。 不少农户挑着扁担赶集，售卖的货物有不少野味、吃食，卖菜种、秧苗的人更是不少。争相吆喝个不停，不少摊贩偶尔还因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骂骂咧咧。 林母和林世良正坐在阶梯上歇脚，瞧见两人回来，这才起身走过来。 “可是卖了银子？”背着麻袋的林母，走过来便开口询问。 见韩晴点头，林母也没再问下去，而是道：“咱先去买些菜种，然后再去接四郎。” 秋收后田地都荒着，勤快的人家自然要种上一些粮食，周期短成熟快，赶收回去也能囤着过冬。 不然只靠余下的粮食，要撑到明年开春冰雪消融，还真有点悬。 韩晴此番除了卖菜谱，亦是为了采购豆种而来，豆子就是她未来的倚仗！ 第86章 豆种 集市内。 徘徊了小片刻，依照林母的意思，大伙儿买了些番薯种苗。 番薯是近几年从番邦传入北朝，前些年有人家种了红薯，不知养活了多少人。于是每逢秋后，农户们都争抢着种下番薯苗。 番薯产量高，还能填饱肚子，的确是个好选择。 当然少不了棉花，只不过青阳隶属江南，种植棉花的较少。 接下来又买了不少新鲜菜种，韩晴打算开垦后院的荒地，种上一亩小菜，平日采摘也方便。 逛了一圈，韩晴也没找着同是量产的土豆，大概还没有从外邦传进来。 无奈之下，只能寻些有价值农作物，她本想种些花生，谁知连花生影子都没瞧见。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竟然发现了番茄。 番茄同属外邦之物，此时刚传入北朝，店家说此物叫金果又叫番柿，寓于番邦来的柿子。 韩晴一问之下，被番茄的价格吓的离谱。 一个番茄，一百文！ 这真不是抢劫么？ 秧苗、菜种都买的差不多，韩晴终于有了闲暇采购豆种。 见韩晴停在豆种旁，林母不由问道：“可是要买豆种？” “娘，家中几亩荒地，我想全都种上豆种。” 林母甚是不解：“老三媳妇，这大豆也就只能磨磨豆腐，煮着吃也不好吃，吃多了还胀气，你种它作甚？” “它作用可大着，娘可信我？”韩晴晶亮的眼眸，有种说不出的神采。 林母犹豫了会，地荒着也是荒着，索性点了点头，若收成不好，老三媳妇也能收了这份心思。 韩晴开心挑着豆种，瞧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不知道的怕是以为挑金子！ 韩晴选了不少黄豆、黑豆，当然也少不了红豆、绿豆。 家中肉已吃完，随后韩晴又买了三十斤大肉，花去了五百文，顺道又给家中三个幼童买了些零嘴。 林母在一旁责备：“你这妮子，挣了钱也不能这般乱花，这败家的习惯怎么就改不了？” “娘，晴儿能挣钱，莫忧。”韩晴挽着林母的胳膊，哈哈一笑：“晴儿还等着您回去，给咱家做腊肉吃。” 林母被逗得忍不住一笑：“就你嘴馋。” 此番出来，除了还刘氏十两银子，她一共就花了七八百文。 她本想采购一些成品豆子回去尝试酿制酱油，可如今挣了银两，首要之事便是带林有天去看腿，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离回去还有些时辰，韩晴又去了包子铺买了二十个包子，通通都是三文钱一个的肉包子，可把店家给乐坏了。 林母得知后，板着脸硬是不肯吃。 “刚说完你不要败家，你转眼又把钱给败了，二十个肉包子，整整六十文钱！往年林家一天也就花个十文钱，你这丫头是要气死我吗？” “娘，您消消气，这不是想尝尝鲜吗？晴儿又不能一个人吃独食，大伙儿一起吃才香！”说完，又乖乖道：“晴儿保证下次不敢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母睨了眼道：“尝鲜买个馒头就成，再不济两文钱一个菜包子也成……” 第87章 肉包子 韩晴将一个肉包子放在林母跟前，晶亮着眸子带着期盼：“娘，您就吃一个吧，再不吃就冷了。” 林母一噎，也没舍得骂下去，连道：“留给云海他们几个小的吃，我这把年纪也不爱吃这玩意。” “大家都有份，离家还有些时辰，一路颠簸，娘少说也吃上些。”言毕，韩晴赶忙给刘氏使了个眼色。 刘氏会意，赶忙过来劝。 遂，当张铁柱驾着牛车赶来时，便看见一行四人又骂又笑。 “伯娘，你们这是在作甚？”张铁柱停了牛车。 韩晴赶忙将五个肉包子塞给张铁柱：“铁柱哥，你可别推辞！不然我跟你急！” 推来推去，韩晴算是怕了这一套！ 她直接道：“你要是不收，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坐你的车，每日来回，不知给你们添了多少麻烦。” 张铁柱本想拒绝，可瞧见韩晴一副要干架的模样，憨笑一声收了起来。 “伯娘，大哥大嫂子，晴儿妹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大伙儿都收拾妥当，张铁柱这才驾着牛车赶往督学，等候林宇文出来。 督学门外，有不少人翘首以盼。 林母紧张的一直攥紧拳头，约摸是午时一刻，林宇文终于从督学出来。 俊俏儿郎，不过刚满十八，一身正气好不潇洒！ 看神色，林宇文似乎与来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面带笑意，朝几人走来：“娘，可是等了许久，不是让你们先回去吗？” “不等着你出来，我心揪。”林母抓着小儿子手，眼眶忍不住一红。 “娘，宇文定不负众望！” 秀才只是一道门槛，然这道门槛却有许多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书生，翩若惊鸿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侄拜见伯母，大哥，还有两位嫂嫂。”宋志远手中拿着折扇，忽略他一双桃花眼，也像个正儿八经的书生。 宋致远嬉皮笑脸的模样，可见这家伙考的不错。 宋致远朝韩晴眨了眨眼，立马喜道：“小嫂子，可是把你盼来了！” 又顾忌有长辈在，宋致远略微收敛了轻浮，补充道：“致远可是盼着嫂子，多带些山中的鱼儿尝尝鲜。” “没问题，下次我与大嫂会把鱼儿交给宋掌柜。” 韩晴话里话外刻意保持了距离，让林母甚是满意。 几人唠嗑了几句，林母也安心不少，韩晴又将两个肉包子交给林宇文，便匆匆告辞。 林宇文还有两场未考，考完便会在学院待上一宿，等第二日再回家中，等放榜消息。 一行人，坐上牛车往回赶。 回到家中，张氏少不了又眼馋了一把。 林母亦是当场放话：“各房凭本事挣钱，除了上交家用，都各自做主！” 张氏虽想念叨两句——韩晴能挣钱为什么就不能提携提携二房？ 可在三个肉包子的诱惑下，愣是冲昏了头脑，念叨什么的统统抛在脑后。 急急忙忙扯过三个包子立马回房，尽管回房后，才觉得自己被鬼迷了心窍——三个肉包子，当打发叫花子呢？ 第88章 有我在 刘氏在旁劝了劝韩晴，“你也别跟她计较，张氏也就是个嘴碎的，掀不起什么浪。” 韩晴还真没把张氏当回事，比起玩阴谋诡计的小人，张氏实在不算事儿。 她才不愿将心神浪费在张氏身上，房里头的小相公还等着她呢！ 虽然这幅身子只有十五岁，但她灵魂实则已二十八，真要说起来，林有天还比她小上六岁。 嘿嘿嘿，她真的不介意老牛吃嫩草。 *** 林有天正在屋内雕刻桃木首饰盒，瞧见韩晴背着手进来，温润一笑。 “背后可是藏了什么东西？” “你猜！”韩晴咧嘴一笑，缓缓向前。 “吃的。” 她眼眸睁大，讶异道：“你鼻子可真灵了！”言罢，已是把刚热好的肉包子，递给林有天。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肉包子，拿在手心有些滚烫。 韩晴见他发怔，不由嬉笑道：“你不吃，可是要我喂你？” 林有天抿唇一笑，将手中的包子掰成两半，夹着肉馅的那一半递给韩晴：“喏，给你。” 韩晴接过包子，扬眉一笑，直接喂进林有天嘴里。 “我方才吃过了，你吃便是。”她又趁机转移话题，指了指未成形的首饰盒：“你雕首饰盒作甚？” “前些日子让大哥帮忙在山上寻了些桃木，桃木辟邪，做成首饰也能卖几个钱。” “……” 韩晴静默片刻，清浅一笑：“这般好看的首饰，我可舍不得卖。” “你喜欢什么？我试试能不能雕一个。” “你雕的我都喜欢。” 林有天登时被韩晴的土味情话，说的满面通红，一口肉包子噎在喉间，险些呛到。 韩晴哈哈一笑：“逗你玩呢，你若想卖，我下回去县里，定帮你卖个好价钱。” 林有天心中一暖，小媳妇不仅没有奚落，反而支持他，这已经足够了！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韩晴忽然说道。 “尽说便是。” “你的腿已有多久不曾看大夫？以往看过的大夫有几人？医术如何？” 一连抛出三个问题，林有天心中一紧。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六年多以前，便没再请大夫，与其花那冤枉钱，不如攒着给四弟上学。以往看过的大夫除了张婆子，县里头也来了三四个，皆是束手无策。” 韩晴皱眉：“当时摔的有多重？” “从山崖摔下时，我已晕了过去，浑浑噩噩昏迷了近半个月才清醒过来，此后双腿已是不能行走。”林有天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似是回忆起当时的痛苦。 “昏迷了半个月？”韩晴蹙眉，她甚至能想象当时摔的有多么惨不忍睹。 “只是请了县里头的大夫？” 林有天微微颔首，“你问这作甚？” 韩晴端正了身子，神色正经郑重道：“福来楼的掌柜与我说，奉州有一位名医，专门诊治腿疾，下月初咱一起去瞧瞧可好？” “……” 林有天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尖彼此起伏，久久不曾言语。 韩晴以为他担心钱，急忙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和四个银锭：“有我在，钱不用操心。” 第89章 种豆子 一百四十两纹银，赫然出现在林有天面前。 他立时将头别开，微敛的眼眸里情愫复杂无比，有期盼、有感动、有无助、甚是还有丝丝卑微…… 一百四十两……有生之年，他能挣到吗？ 愈渐低沉的气压，蓦然响起女子轻柔的声音…… “你可想站起来，陪我走走？” 闻者，浑身一颤。 许久许久，林有天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去！” *** 七月下旬。 林家没有牛羊，秸秆只能烧在地里，用来肥田。 家中一共十六亩地，六亩良田，六亩旱地，四亩桑田。 其中六亩良田全种了水稻，三亩旱地已开垦出来种了麦子、苞谷、高粱。 余下三亩旱地与四亩桑田便一直荒着，一是人手不够，二是如今种桑树的人少，人饭都吃不饱，谁有空种桑树喂蚕？ 番薯喜旱，林母打算将六亩旱地全种上番薯，三亩良田则种上油菜。 余下三亩良田和四亩桑田，便交给韩晴种豆子。 只不过开春之后，良田得空出来种上水稻，桑田则随韩晴处置。 用良田种用处不大的豆子，两老也是犹豫了许久，特别是张氏又在一旁煽风点火，说韩晴出的都是馊主意！ 韩晴气的牙痒痒，当着两老的面，愣是将上次扯回来的布，送给香芸。 唯独自己没有布匹扯新衣裳，张氏自然不乐意，为了让韩晴拿回布匹，好声好气赔着不是，还坦言会去帮忙种大豆。 韩晴自然不指望刘氏帮忙，只不过看在林小花的面子上，没与张氏闹得太僵。 五亩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她一人耕种，那也得好几天。 天不明，韩晴便要出田。 三亩良田她决定全种上黄豆，两亩桑田种上黑豆，另外两亩则是红豆与绿豆。 桑田附近有不少植被，还需拿斧头砍掉，以免遮阳影响大豆涨势。 一连几日，韩晴大部分时日都沉浸在地里。 古代地多人少，赋税繁重。 不少穷苦百姓，明明没钱还拼命生孩子，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劳动力，没有机械的年代，两双手总是比一双手强！ 可惜粮产低、效率低，交完税后也就堪堪填饱肚子。 此时的韩晴，正弯着腰挖坑。 三个不点跟在身后，往挖好的坑里撒上豆种，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韩晴许久不曾耕种，才锄了半亩，已是腰背直不起来，胳膊又酸又痛。幸亏有几个小的帮忙，不然一亩地，她一天都忙不完。 前几日，已将黄豆与黑豆种下。 四亩桑田也烧了秸秆肥田，只要将红豆、绿豆播下，她就能腾出时日去奉州给林有天看病。 天色已是不早，韩晴放下手中的活儿，带着三个孩子回屋。 回去之时，恰逢遇上刘氏。 “可是将豆子种下了？”刘氏背着锄头，挑着筐。 “再两日，就能种完。” 刘氏点了点头：“这头番薯也才刚种完，明日就种油菜，后个你大哥也能放下活，陪着你和爹娘去趟奉州。” 顿了顿，刘氏犹豫不决道：“万一……哎，奉州的大夫可靠谱？” “靠不靠谱也得去走一趟，哪怕是白跑，心也安。”韩晴平静道。 见刘氏吃惊，韩晴又浅浅一笑：“钱财乃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活着的人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弃。” 第90章 洗脚 回屋后，林凤娇已将饭菜做好。 这妮子满心眼只顾着绣嫁妆，野菜糊糊愣是给糊了底，满嘴苦涩，大伙儿纷纷怀念韩晴掌勺的日子。 无论多少，只要是韩晴掌勺，总会添上肉。 韩晴浑身酸痛，凑活吃了一碗糊糊，本想歇息，奈何一身黏腻，只得烧水洗洗。 想起林有天也有些时日不曾擦洗，韩晴特地烧多了半桶水。 趁着烧水的时间，韩晴瞄了眼正在绣荷包的林凤娇，细密的针脚与图样重合，甚是好看。 林凤娇睨了眼韩晴，嬉笑道：“三嫂可是想绣给三哥？” 韩晴讪笑一声：“想是想，可是我绣工不好。” “翠儿的绣工可好了，不过我的也不差，三嫂你若想学，我教你。”林凤娇一边说，一边拿着针线，在旁演示。 姑嫂两人，就着火光，研究着绣法。 末了，韩晴又让林凤娇教着纳鞋，一边学一边回忆林有天脚的尺寸。 须臾，水已开。 韩晴提着温水进屋，林有天已在床边等候。 林有天呆坐了许久，也不见韩晴离去，支支吾吾了半天，猛然发现跟前的女子蹲下了身子。 “可要我帮你脱衣？” 一句话将林有天炸的脑门一热，轰一下，红晕遍布。 韩晴忍不住调戏：“相公，奴家帮你宽衣……” 毕竟对于她来说，林有天只是光个膀子，着实算不得什么。 “不…不用！” 林有天抬高了声，始终不见韩晴离去，一闭眼，将衣裳褪了下来。 静谧的房内，霎时有了别样的气息。 韩晴感受到男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急忙转移话题，“我可不可以看看你受伤的地方？” “不成。” 受伤的地方，得褪去亵裤…… 这般激动，伤口定是在“隐蔽”的地方，韩晴心领神会，没有再问。 而是道：“那你卷起裤腿，让我瞧瞧。” 林有天点了点头，俯下身子费力卷起裤腿。 瞧着他费力的模样，韩晴不由自主上前帮忙，小心翼翼将裤腿卷了起来，那缓慢的模样，生怕对方会疼。 裤腿下瘦弱不堪的小腿，令人揪心不已。 她情不自禁伸手触碰着他枯瘦的小腿，声音发颤道：“可有感觉。” 林有天摇了摇头，尽管身下没有任何知觉，奈何视觉上已是让他……面红耳赤。 他这是和晴儿有了肌肤之亲…… 想起往日林有天费劲擦洗的模样，韩晴抿了抿唇，“我帮你！” 韩晴没有多想，只是不忍他再如此下去，拿起布巾沾了水，轻柔覆上男人的腿脚。 男人的肌肤很白很白，亦很瘦很瘦，似能看见骨骼。 成日在床，林有天的腿脚很干净，韩晴忍不住用手量了量他的脚底板，然后默默将尺寸记在心里。 韩晴的一系列动作，根本没有机会让林有天反驳。 此时的林有天仿似要原地炸开，一颗心“砰砰砰”剧烈跳个不停，浑身的血液躁动不止，仿似喝了二两烧酒，醉了心窝。 他终是不舍，将她拉起：“我自己来便好。” “不如我替你擦擦背？你自己也够不着。” 说着，韩晴猛然站起身。 谁料，一个踉跄竟直直往林有天身上摔去…… 第91章 小帐篷 约莫是蹲的时间太长，加上忙碌了一日，腿脚本就有些肿胀，起身时脚直接就麻了。 以至于现在的她，不偏不倚正好跌入林有天怀里。 林有天条件反射将韩晴揽入怀中，她身上的重量直接将他压在床上。 两具温热的身子紧贴一块，更要命的是男人还赤裸着上身。 韩晴心头一跳，这才发现林有天的体型足足大了她一圈，完美将她包裹在内，倘若能站起，林有天起码有一米七八的个子。 她的额头顶着他的下颚，一抬头便能瞧见男人微薄的红唇，棱角分明的面庞。 她连忙低下头，脸上染满红霞，连呼吸都变得灼热。 低头间，男人胸前的“小豆豆”，登时落入在她的眼中，韩晴瞪大了眸子，面色绯红。 她急忙捏了捏自己发麻的腿……期间小手似乎擦过什么东西？ 她心中疑惑，难不成是木雕？ 女子柔软的小身子，在他的怀中不安分扭动，躁动的气息愈发撩拨人心。 特别某人一刹那“擦枪”而过…… 男子沉稳的呼吸，渐渐变得缓重，双目通红。 正当韩晴准备弄清楚他兜里藏着何物时，眼见小手往下滑落，林有天瞬间一个翻身，将她放在床上。 转身，用被角盖住下身。 满脸茫然的韩晴缓了缓劲，坐了起来。 奈何隔壁的男人，久久不曾动弹，被角挡住的部位愈发明显，似顶起一个“小帐篷”。 韩晴这才回过神，面如滴血，整个人浑身燥热，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方才摸到的东西……我的天！ 虽然前世她是个单身狗，但也不是什么无知少女，自然知道男人生理上的变化！ 然而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触碰到某物！ 身为纯情单身狗的韩晴，心惊不已，这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 她甚至不敢想象！ 她本以为林有天如韩家村人所说，是个不举之人…… 谁知…… 韩晴手脚登时不知何处摆放，也没了平日里的冷静，她喜欢眼前的男人，可是她根本没做好准备…… 她连忙道：“我先出去一下！” 等她再次回来，已是两刻钟之后。 韩晴提着热水，偷偷瞥了眼恢复一本正经的林有天，忍不住瘪了瘪嘴：冷静的倒是挺快，方才怎么那般不禁撩？ 韩晴朝林有天悄悄吐了吐舌头，嘴角一弯，在屋子里拉起了帘子。 窸窸窣窣褪去衣裳的声音响起…… 刚平缓心绪的林有天，霎时又觉得有一团邪火，在心中乱窜。 家中没有专门的浴室，只能在屋里头解决，韩晴一边擦拭着身子，一边幻想着在自己的大浴缸里，泡着舒舒服服的花瓣澡。 等看病回来，她一定要买个大木桶，好好泡个澡。 然后再打一口井，井水清甜，又方便！ 可惜打井可贵着咧，现下主要的事，就是带林有天去奉州看大夫，其余一切延后。 少顷，韩晴换上一身麻布蓝裙，腰带一裹，朝床上走去。 只不过，余光却时不时偷偷摸摸打量林有天，心中琢磨着是谁先开口。 蓦地，那男人转过头来，丝毫不避讳与她对视。 韩晴身子一僵，讪笑了句：“要不，今晚我打地铺？” 第92章 我可以抱抱你吗 林有天收回目光，沉着平静：“你若不愿，我不会动你。” 话落，一个小身子已是冲了过来，一个翻身钻进了自己的小被窝。 女子用薄被裹着身子，仅露出一个小脑袋，瓮声瓮气道：“晚安。” 林有天忍俊不禁，侧身躺下，她能留下，他已是心满意足。 床头的油灯，已被吹灭。 静谧的夜，繁星点点。 林有天眉头微蹙，已过三刻，可身旁的人儿翻来覆去久久不曾入眠。 倏然，一个小身板坐了起来，捂着脚痛呼一声。 林有天见状，拧眉道：“可是脚抽筋了？” 韩晴点了点头，使劲捂着小趾头。 白天干活太累，夜里浑身肌肉酸痛，特别是胳膊肘和腰，根本难以入眠。 不想，小脚趾还抽了，真是雪上加霜！ 蓦地，一只白皙的大手伸了过来。 “让我瞧瞧。” 男人心中无二，情急之下捧过她的小脚丫，轻轻的揉捏，缓解疼痛。 韩晴一惊，紧绷着身子，两耳火热。 古代姑娘，腿脚不可外露，奈何韩晴不习惯穿袜子睡觉，一双洁白无瑕小脚霎时暴露眼前，晶莹剔透的脚指头甚是可爱。 后知后觉的林有天，满脸窘迫：“可还疼？” 韩晴急忙抽回自己的小脚，莞尔一笑：“好多了。”说时，还晃了晃小脚以证无碍。 “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韩晴藏住自己的小脚，歪着脑袋道：“就是胳膊有些疼，可是吵着你了？” 话落，眼前的男人已挪了挪身子，坐近了些。 韩晴惊得瞪大眼眸，只见林有天立时拉过她的小胳膊，轻柔按摩。 “地里我帮不上忙，只得辛苦你了。”他一边按，一边温声道：“你且躺下，我帮你揉揉。” 男人的声音仿似魔音，带着蛊惑，韩晴鬼使神差就躺了下来。 细碎的月光照进房内，男人的俊颜越发柔和，眸子里的宠溺，令人沉溺，月光好似给他身上渡上了一层柔光，美好的令人无法忽视。 林有天替她揉着胳膊，大概是太过安静，他低声哼起了民谣。 古老轻柔的曲调，带着安抚。 韩晴全身心放松了下来，她微微闭上眸子，似能听见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她忽然就很想靠近他…… 韩晴缓缓挪移身子，靠近他的身旁，微垂眼眉，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我可以抱抱你吗？” 声音微不可闻，却一字一句传入林有天耳中。 后者身子一颤，民谣戛然而止，寂静的房内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说完韩晴就后悔了，她这样会不会显得很不矜持，放在古代是不是太孟浪？ 正当她快要抓狂的时候，林有天缓缓躺在她的身侧，轻轻把她拥入怀中，淡淡应了一声：“嗯。” 韩晴面红耳赤、浑身颤栗，紧张不已埋在他的胸膛。 她用低如蚊蝇的声音，小声哼道：“我喜欢你……” 闻言，林有天体内似有洪荒，咆哮不已，激动的将人拥紧了一分。 炽热的呼吸，急剧上升的体温，令人躁动难耐。 她忽然道：“你能再唱刚才的民谣吗？” 第93章 好消息 古老的旋律，有镇定安神的效果，敛下一切浮躁，变得安宁。 随着林有天的哼唱，怀中人儿呼吸愈渐均匀，低头一瞧，果真睡着了。 他苦笑一声，温香软玉在怀，谁能不心猿意马？ 俯身低头在她眉间，蜻蜓点水般吻了吻，林有天满目含情道：“我亦心悦你。” 小媳妇的气息，近在咫尺，小小柔软的身子，注定又将是个不眠夜…… *** 两日之后，已是七月二十九。 韩晴刚将大豆种完，难得下午有了空闲，她将屋内朝北的窗子打开，好给屋子换换气。 旋即，又走至床边。 她黝黑的小爪子拍了拍林有天的肩头：“我背你出去晒晒太阳，一定要把你晒的比我还黑！” 岂料，身子刚上前，就被他揽腰环抱。 “晴儿，你背不动……” “谁、谁说我背不动了！”猛然被抱住，韩晴浑身一颤，两颊染上红云，臊的连讲话都结结巴巴。 言毕，硬是将人拖上肩头。 这些时日农活可不是白干的，也幸亏林有天瘦，跨门槛时，险些摔了个跟头。 韩晴将人放在摇椅上，又取了件小毯子盖在他的腿上。 常年待在屋内，林有天皮肤白的有些病态，骨头严重缺钙，不晒晒太阳，怕是身子都要腐朽了。 韩晴又搬来另一张摇椅，坐在他的身旁。 家中一共两张摇椅，两老时常坐着夜里乘凉。 “爹娘，哥哥嫂嫂们都在地里忙活，凤娇也去张家和翠儿绣花，就我一人忙里偷闲，回来陪你。” 她甜甜一笑，又取了几个野果递到他的跟前，软糯道：“山上的野果熟了，早上和香芸一块儿采的，可甜了。” 林有天接过红通通的野果，在韩晴的注视下，一口咬下，后者立时灿烂一笑，他也跟着融化了…… 再甜的果子，也甜不过她的笑颜。 两人晒着午后的太阳，各自坐着摇椅上，好不闲暇。 韩晴指了指门前的李树，皱着小脸：“还要等上半个来月才能熟，每天看着青青的果子，可把人馋的流口水。” 林有天微笑的看着她，学着她的模样，慵懒靠在摇椅上，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椅子。 祥和的午后，被几声叫喊打破。 “三婶！！！” 林云光飞一般跑进屋，大喊：“三婶三叔，有马车停在我们家门口！” 韩晴微微讶异，站起身，还未走出门外，就看见一辆雅致的马车，车上正下来一人。 来人朝她玩世不恭一笑：“小嫂子！” 此人正是宋志远无疑！ “宇文可在？” 韩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公子哥会跑来乡下。 她淡笑道：“小叔子刚去了地里，怕是还要一会才能回来，可要我帮你去寻他？” “自然是要，这回我可是带来两个好消息！”宋志远眉飞色舞说着，一边随着韩晴进了林家。 刚跨进林家门槛，宋志远就看见院子里头坐着一人。 瞧着那人肤色偏白，明晃晃的太阳底下，仍用毛毯盖着腿。 “可是宇文三哥？” 宋志远讶然道，直到林有天点头，他才连连惊呼：“终于是见到了本尊！我乃宇文同窗宋志远，三哥一手好字，着实令小弟佩服！” 第94章 秀才 韩晴在旁噗嗤一笑，宋志远的性子还真是活泼，见谁都是天生自来熟。 大概和能言善侃的宋掌柜有着莫大关系，商人行事圆滑灵活，可惜北朝商人身份仍旧不高，商人挤破了脑袋都想得个功名。 从宋志远的名字，便能得知，宋家入仕的寄托都在宋志远身上。 林有天喜静，端坐回以微笑，得知对方是四弟同窗，登时眼眉一扬：“宋公子来此…可是放榜了？” “正是！” 韩晴面上一喜，既然宋志远说是好消息，一定是小叔子过考了！ 韩晴连忙让林云海三兄妹去地里唤人回来，她则泡上一壶菊花茶，招呼客人。 乡间小路。 林母歇了干活的心思，心急如焚一路往家赶，云海只道是放榜了，却没说宇文有没有考上？ 走到后头的林宇文，反倒淡定如常，步伐悠然。 说是不关心，不如说是胸有成竹！ 当几人回到家时，宋志远已接连喝了三杯菊花茶。入口清香宜人、唇齿留香，他暗暗咂舌：等会定要向林宇文取上些。 林宇文一瞥宋志远，眼眉一挑：“宋志远。” “宇文，你可算回来了！”宋志远一拍大腿，朝来人露齿一笑。 宋志远又朝两老行了个礼，又将来意说明，今日放榜，特来恭贺！ 林宇文不出所料考取秀才，更难得的是名列前茅，堪称秀才之首！ 林家喜出望外，连朝天一拜，神明保佑！ 林母更是急着要去文曲星君面前还愿，两老目光浑浊，雾气一片，却是嬉笑连连。 他们老林家，终于出了一个秀才！ 宋志远忽然道：“宇文，这几日可是要回学院？马上就是乡试，老师可是对你报以厚望。” 宋志远亦是佩服林宇文，这小子仿似有过目不忘的才能，只要经他眼之物，必能牢牢记在脑海之中！ “忙完这几日便回学院，至于乡试，怎能少了你宋志远？”林宇文一瞥身旁吊儿郎当的少年。 宋志远嘿嘿一笑，“你怎知我也考上了秀才？我家那老头子非说我不是读书的料，成日只会逛……” “咳咳！” 林宇文重重咳了几声，宋志远才收了声，妖娆一笑。 林宇文忍不住扶额，实在想不明白，当初是怎么招惹上这二世祖？ “你不是说有两个好消息么，另一个是什么？”韩晴在一旁好奇。 宋志远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正事。 “三嫂，不得不说，你那两道田螺可是给福来楼大涨面子，每日不到午时，已是人满为患，田螺更是售卖一空！” 他又道：“虽然田螺这玩意随处可见，可挣钱就得趁早！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爹说了，小嫂子要是能收来田螺，通通五文钱一斤！” 话落，林家老小皆是眼眸一亮，仿似听见“哗啦啦”无数铜板掉落的声音。 山前山后、田边河里到处都有田螺，一天下来也能摸个十来斤，要是发动全村一块捡，至少能收个上百斤。 韩晴想的比较长远，消息一传出去，过段时日田螺定不像这会儿随处可捞，价格也会水涨船高！ 韩晴心中一定，此番定要先下手为强！ 第95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此番多谢宋公子带话，改日晴儿再向宋掌柜道谢。”韩晴眉眼弯弯，浅笑嫣然。 宋志远不禁对韩晴刮目相看，年岁不大，却落落大方口齿伶俐。既不献媚，亦不卑微，无形中透露一股自信，女子之中着实少见。 宋志远大老远跑来带话，又带了不少糕点，林家人当即留人吃饭。 家中食材不多，林大志与林世良又去河里捞了两条鲤鱼回来。 韩晴负责掌勺，红烧鲤鱼、小炒腊肉、烙上几块葱油饼、一个蛋花汤，都是家常小菜，却是把宋志远吃的美滋滋。 “小嫂子手艺可真不错，看来往后志远要天天来蹭饭。” 说完，已是被林宇文睨了一眼，“要蹭饭，得先交钱。” 宋志远哈哈一笑，揽住林宇文的肩：“咱哥俩还谈什么钱？”言毕，朝林宇文眨了眨眼。 林宇文霎时浑身发毛，竖起一排鸡皮疙瘩。 …… 吃过饭后，天色已是不早，宋志远没有多留。 林宇文将人送走，回来家中已是挤满了人。 林家门前停着富贵人家才有的马车，早就吸引了不少人。 张婶过来询问，一问之下，才知林宇文考上了秀才，急忙回屋拾了几个鸡蛋送了过来，连说林宇文有出息。 夜里，里正也来了一趟，拿了些红薯芝麻籽，少不了祝贺一番。 邻里相熟的都纷纷过来沾沾喜气，恭贺林宇文又道林母有福气，生了个好儿子。 小儿子有出息，林母更是高兴，可又为银子发愁。 科举一路要花不少银子，不求打点四周，至少路费吃喝穿衣得给备着，师长那边多少也得送送礼，前前后后得花上不少银子。 家中还欠下五十两外债，这可如何是好？ 夜里，除了林有天，林母让大家都坐在堂屋商量。 林母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带天儿看病，小儿子要考取功名，要花钱的地方多着，一切能省则省。 虽然儿媳妇的钱她不该过问，但万一有个不时之需，能拿出来帮衬帮衬，也是好的。 她也想三儿子站起来，可想起以往砸锅卖铁，硬是治不了这双腿。伤了心神，又苦了五年，才把外债还清。 林母不想重蹈覆辙，踌躇道：“老三媳妇，你可是决定好了要去奉州？” “这几日收些田螺卖了攒些路费，八月初就去奉州。”韩晴语气决然，没有一丝犹豫。 林母嘴唇动了动，也不知该不该劝。 同床共枕几十年，林老头自然知道自家老婆子心里想些什么。 他背着手，皱着脸道：“去，一定得去！” “老三一辈子还长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老三媳妇有本事，是天儿的福气。” 林老头又道：“老三媳妇，要是银子不够，爹再去想想法子！” 林母叹息一声：这几年因为天儿的腿，亲戚早就不闻不问，哪里还能借到钱？ 既然老头子已经有了主意，她也不能寒了天儿的心：“那便去吧。” 林宇文又道：“乡试和束脩的银子，爹娘不必操劳，老师和志远也会帮我，先给三哥治腿要紧。” 一家子经过商量，最终决定林父和林世良一道陪着韩晴和林有天去奉州。 林母本想跟随，又因一路舟车劳顿，反倒成了拖累，这才打消了念头。 第96章 前往奉州 五天之后，八月初五。 天灰蒙蒙，林家门前掌着灯。 林世良和林宇文将林有天抬上牛车，林父背着一个行囊，在林大志的搀扶下上了车。 一连五日，韩晴终于收了近两百斤的田螺。其中近一百五十斤以三文钱向村民收来，余下五十斤则是自家捡的。 昨日宋志远亲自来林家村拉田螺，称完重量，直接将一两白银交到韩晴手中。 韩晴又将四百五十文支付给帮工，余下五百五十文留做路费。 难得这次刘氏没有吵闹，嘴里还念叨着田螺遍地有，再捡些卖钱便是，出远门用钱的地方多着。 古代老百姓，没有特殊情况，都不会出远门，更多的都是一辈子待在同一个地方。 所以，离乡背井对于古人来说，害怕又是陌生。 帮忙捡田螺的多是孩童，上山下河野惯了，找田螺可比大人强。大人们原本不信，捡田螺就跟捡石子似的，怎能挣钱？ 可真见韩晴给了银子，纷纷上前问韩晴还收不收。 韩晴自然是收，只不过一切事宜已交给刘氏负责，她还得去奉州。 上了牛车，她与林有天并排而坐。 “这次劳烦铁柱哥，载我们一家子。”韩晴颇是不好意思道，张家不肯收钱，只得日后多帮衬些。 张铁柱憨笑一声：“乡里乡亲，能帮则帮，小事一桩。” 牛车一路驶向青阳县。 林宇文还要回学院，临走前又是吩咐有事要给他传信。 此番前往奉州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来月，张家只有张铁柱一个壮丁，不便前往相送。 四人告别张铁柱后，只得寻了辆马车前往奉州。 前后寻了几个马夫，价格都相差无几，四人路费一共二两银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价格虽贵了些，至少不用徒步而行。 马车相比牛车结实不少，也快上不少。 众人再次开始赶路，从天蒙蒙一直到明月高挂。 马夫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几人道：“夜黑不便赶路，这会儿就算去到奉州，城门也关了。赶了一天的路，各位不如寻个地，小歇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 颠簸一日，几人早已乏了，只得入住客栈一宿。 两间客栈住一晚，外加四份肉丝面，又花去了两百五十文。 韩晴皱眉，钱还真不禁花，还未到奉州，已是花去二两多。去到奉州还要寻落脚地，再加上每日吃喝，就得花去不少。 次日一早，啃了几个干馍馍，众人再次出发。 临近午时，终于是到了奉州。 奉州好歹是个郡州，比青阳县大上不少，就连酒楼商铺也气派不少，样式雅致大气，不愧是郡州。 风尘仆仆的几人，站在奉州城门下。 林世良和林父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不知何去何从。 韩晴不由道：“爹，我们先寻个客栈住下，然后再去找大夫，看了腿再作打算。” 如今，也只能如此。 韩晴特意找了个清幽、干净的小客栈住下，奉州的物价比青阳县高上不少，就连住店也贵上五十文，两间客房一共是五百文。 韩晴先押了两天的银子，若是要长住，再去寻个农庄住下，住店太不划算。 第97章 店大欺客 终是安顿下来，韩晴全身疲软瘫在凳子上，给自己和林有天各倒了一杯热茶。 “一路舟车劳顿，可有累着？” 瞧着韩晴眼底的乌青，林有天心中颇不是滋味，连累了媳妇。 韩晴将水递给他，摇头笑道：“第一次出远门，可是新奇，也就忘了累。” 林有天将茶水放至一边，从怀中将自己的私房钱塞进韩晴兜里：“至少能买些吃的。” “你可想吃些什么？” 韩晴没有拒绝，乖乖收进怀里，也能让林有天安心。 林有天微微摇头，拍了拍床边：“你且上来歇会儿。” “我就不歇了，第一次来奉州，新鲜玩意不少，正想去瞧瞧。” 赶了近两天的路，她早已乏的两眼耸拉，可惜她还得去附近的医馆打听打听状况，又怕林有天担心，便打着逛街的名头。 韩晴笑意盈盈走到他的身旁，忽地的像是小鸡啄米一般，飞快在他额间亲了亲，亲完便跑。 跑至门边，她回眸一笑：“你且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言罢，人已小跑出去。 将林有天交给林父和林世良照看，韩晴独自出了客栈。 方才她已向店小二打听过，奉州最有名的医馆正是宋掌柜口中的济世堂，十里八乡赶来看病的，几乎都是奔着济世堂的名头而来。 听闻济世堂的馆长乃是当朝太医致仕回乡，开医馆纯粹为了悬壶济世，听闻馆长已是高寿八十四。 韩晴顺着店小二所指，拐了几个弯，来到了济世堂。 碧瓦朱甍，雅致敞亮。 医馆分两殿——医堂与药斋。 两殿后方还有一个偌大的院子，隐约能瞧见医童正在晒药。 朱红大门敞开，医堂里头坐着五个坐诊大夫，最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年长者也有三四十。 两殿里里外外甚是热闹，前来问诊的排成长龙，配药的亦是热火朝天。 与济世堂相比，其他医馆就显得冷清不少。 韩晴站在门前，瞧见一个医童走来，忽地身子一软，倒地不起。 她极其虚弱喊了声：“救命。” 连日赶路，面色本就不佳，此时还真是一副病态。 周旁百姓见她这般，纷纷避退，就近的医童沉着脸靠近。 “这位小娘子，可是来看病？” “正是。” 话落，她又喘着粗气道：“可我丢了银子。” “也就是说你没钱？” 医童显然有些不耐烦：“没钱看什么病，快走快走，别碍着别人看病！” 围着的人群，不少应和着：“就是！没钱就快走，别挡道！” “没钱看什么病，等死去吧。” “快些走吧，我儿还等着看病呢！” 韩晴眼眉一挑，忽地面带祈求：“这位小哥，你能把我搀扶起来吗？就是给口水喝也是好的，再不济让我坐会歇歇，马上就走。” “哟呵！你也真是病入膏肓，没眼力见么？小爷我正忙着，哪有功夫给你倒水？去去去，赶紧走！”医童不耐烦的用扫帚赶人。 韩晴蹙眉，不过小试一番，围拢的人这么多，里头坐诊的医师，竟一个也不曾出来！ 韩晴被扫帚近身，冷哼了声：“还真是店大欺客！” “欸，哪来的山野村妇，来我济世堂闹事！”医童一脸刻薄，继续谩骂。 第98章 遇见贵人 “呵呵！” 韩晴嘲讽一笑，自顾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两眸凌厉道：“有医术没医德，妄为人医！” 说毕，已要转身离去！ 她如何放心，将林有天交给这种医馆诊治！ “慢！” 温厚的声音，字正腔圆。 只见门外走来一老者，老者鹤发童颜，短须发白，一身铅白偏灰长衣精神矍铄，颇有仙风道骨之意。 老者身后跟着一个小童，小童步履如风跟了进来：“老爷，可等等阿飞。” 医童瞧见老者，一脸蔑视：“你这老头，来这作甚？” “你、你竟敢……！” “放肆！” 一旁的小童，话还未说完，医童就被后面赶来的坐诊大夫，一声爆喝！ 霎时，所有的坐诊医师都迎了过来，一丝也不敢怠慢，通通朝眼前的老者一拜。 “师父。” “哼，还有脸叫为师！”老者鼻子一哼，“要不是老夫瞧见这边热闹，过来瞧瞧，怕是要毁我一世清名！” “枉我钻研医道悬壶济世，竟干出店大欺客，枉为人医之事！” 为首的坐诊大夫急忙解释：“师父，徒儿们每日兢兢业业替百姓看诊，何来欺客？期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闻言，韩晴好整以暇抱拳，在旁轻哼一笑。 之前的医童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急忙在老者面前跪下：“叶馆长，你别听那刁妇瞎说，明明是她滋扰生事在先。” 叶长青负手而立，凛然训斥：“老夫虽然半截身子入土，但眼还没瞎，还能分辨孰是孰非！” 两者对话，在场者已彻底了然老者的身份，纷纷两眸晶亮的盯着叶长青。 眼前的老者，那可是曾经给皇上治病的太医，平民百姓家一辈子都瞧不见的名医圣手！ 听闻叶馆长已多年不看诊，如今前来济世堂，岂不是有机会求其诊治。 面对众多火热目光，老者面不改色，朝一旁准备离去的韩晴道：“这位姑娘，里边请。” 韩晴扬了扬眉，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进了济世堂。 济世堂后院。 各方医童、医师纷纷站在老者跟前，垂眉不敢言语。 “明日你不用再来济世堂，庙小留不起你这尊佛！”叶馆长瞟了眼方才的医童。 医童立马急了，这两年在济世堂当差，可得了不少好处，怎舍得离开？ 他两膝一跪，带着哭腔道：“叶馆长，您不能赶我走……” 话还未说完，叶馆长已朝身旁的小童挥了挥手：“阿飞！” 话落，不过十三四的少年，竟然手提医童脚尖一点，飞了出去…… 在场者除了林馆长，无不例外，通通咽了口口水，姿势站的更加端正，生怕下一个责罚的就是自己！ 韩晴也是第一次见到习武者，不过一个小小少年，竟然轻而易举提着一个大汉，飞了出去…… 林馆长朝韩晴一笑：“这位姑娘，可是满意？” 韩晴眨了眨眼，感叹道：“要是说不满意，您老会叫人把我扔出去么？” “自然不会。”林长青捋了捋短须，又道：“姑娘若是还不满意，老夫今日便免了你的诊金，当做赔不是。” 第99章 姑且一试 韩晴瞪大了眸子，喜上眉梢：“可是叶馆长亲自出诊？” “大胆丫头，师父岂能随意出诊！” 叶馆长摆了摆手：“欸，无妨，老夫许久不曾出诊，倒有些手痒。” 韩晴欣喜若狂，激动的叶长青一拜，兴奋道：“叶馆长可否等我一刻钟，此番特地带我相公前来治腿，我马上就带他过来。” “自然是可以。” 叶馆长话刚说完，韩晴已如一道风冲了出去。 末了，还留下一道余音。 “往后馆长大人瞧人可仔细了，不然诊金全免，可是要赔本的。” 叶长青摇了摇头，哑然失笑：“哈哈哈，这丫头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 回了客栈，韩晴急忙让林世良背着林有天出发。 店小二瞧她这般风风火火，激动的模样，随口问了一句：“小娘子这般开心，可是有喜事？” “济世堂馆长答应为我相公出诊，算不算是天大的好事？” 此话一出，店小二一脸不可置信，亦是惊呼：“叶太医可不轻易出诊，一出手没个上百两可请不到，听说几个官老爷请了几回，都没能请上！” “小娘子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让叶太医出山？” 闻言，韩晴嘴角是难掩的欣喜。 光是出诊就要上百两银子，请了还不一定出手，此番还真是因祸得福！若不是那医童，也遇不上叶馆长，这般说来，她还真有些想感谢那位医童。 林父听到是太医出诊，惊得面色一变，激动之余又有些害怕。 “老三媳妇，太医能为天儿出诊吗？这诊金咱也付不起……” “爹，叶馆长是个好大夫，他说诊金全免！” 话落，不仅是店小二，就是一旁拿着金算盘的掌柜，都忍不住投来艳羡的目光。 他朝林有天道：“你小子真是幸运！” 四人不敢耽搁，叶馆长可是千金难求的太医，不能让其久等。 四人赶到济世堂，叶长青已在内院等候。 林世良将林有天放在凳子上，便站在一旁甚是拘谨，又是紧张。 韩晴半蹲在林有天身侧，一脸期盼望着叶长青：“叶馆长，这便是我相公，年少摔伤了腿，可否医治？” 叶长青打量了一番四人，最后两眸定定停留在林有天身上。 只见后者容貌端正，难得的俊秀，肤色苍白气色偏虚，眸光深邃性子坚韧，笔直端坐不骄不躁。 林有天拱手作辑，恭敬道：“叶馆长，麻烦您了。” 叶长青点了点头，“你且放宽心，一切交给老夫便可。” 韩晴退至一旁，安静等候。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观其面容气色、听其声息、问其症状、摸其脉门。 叶长青一边把脉，一边询问林父三人，林有天多年病况。 随后又拿了个小锤头，在林有天腿上敲敲打打，奈何后者没有丝毫反应。 叶长青拧了拧眉头，又拿出一套银针，在其腿上扎了几针，逼出几滴淤血。 约摸半个时辰，叶长青才堪堪罢手。 “伤了筋脉，血瘀不通，久积成疾。想要复原，机会渺茫，老夫姑且试上一试！” 韩晴最怕便是听到——无药可救、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尽管机会渺茫，那也是有一线生机！ 第100章 雇工 林长青连连摆手，制止欢喜雀跃不停叩谢的四人。 他沉了声道：“复原的机会渺茫，各位还是莫要抱太大的希望，久疾不是一朝一夕便可恢复，乃需长年累月，精心照料，成效还不得而知。”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您尽管吩咐，我们都需要做些什么？”韩晴压下激动，正色道。 林长青沉吟了片刻，忽然道：“你们既然是青阳县人士，到了奉州可是住店？” 韩晴连忙点头：“就住在附近的小客栈，离济世堂不远。” “可惜我年岁已大，不便常来济世堂，不如你们随我回府，老夫那儿有几间空房，平日也方便治腿。” “叶馆长，您这般客气，我们反倒不好意思。”韩晴腼腆道：“要不是叶馆长免了诊金，恐怕我带的银两还不够付诊金，这会儿怎敢叨扰府上？” 叶馆长轻哼了声，佯装怒意：“难不成你们想让我一个老头子天天跑来跑去，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我们可去贵府等候。” “老头子我脾气有点怪，你们还能随叫随到不成？” “这……” 叶馆长又瞥了眼韩晴，小姑娘年岁和自己曾孙女一般大，瞧着脆生生、机灵的很。 他不由心软道：“你这丫头可会做饭？” “自然是会的。”韩晴不知叶长青所问何意，满脸疑惑。 叶长青老眼一扫四人，捋了捋短须：“正巧我府上少两位帮工，一位厨娘，这活计你们可干？” 话锋一转，老头子又道：“事先说明，只管吃住，可没有工钱！” 林父与林世良对望一眼，已是心动不已，住客栈可要花不少银子，当个帮工管吃管住，还能随时给有天治腿，上哪儿找这种好事！ 见大伙儿目光都望向自己，韩晴抿了抿唇，朝林长青一拜。 “老先生大恩，我韩晴没齿难忘，感激不尽！” 叶长青此举不过是找个名头，让几人随他回府住下，韩晴心头一暖，不想出来还能遇见贵人，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报答。 于是，林有天留在济世堂，三人则回客栈收拾行囊。 其实也就是一些干粮和衣裳，值不得几个钱，可也舍不得扔。 等人到齐，济世堂门前已停留一辆马车。 年过半百的车夫朝林长青，喊了声：“太姥爷。” “嗯。” 叶长青应了声，由着阿飞搀扶上车。 叶府的马车这才载着几人离去，小小少年阿飞，则坐在前头随马夫一同驾马。 不想马车一路往城外驶去，约莫午时，马车终于在一处庄子前停了下来。 韩晴惊讶，不想人人敬仰的叶馆长，竟住在城郊的农庄里。 叶长青瞧见几人讶异的神色，笑道：“是不是觉得大老爷住的也没多好？” 他哈哈一笑：“在宫里住的腻味了，也就喜欢些花花草草。” “晚辈倒觉得此处风景不错，修生养性，归隐田园着实好去处。”韩晴巧笑一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叶长青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了，早就是个人精，这会儿见韩晴脸上并无谄媚之色，不由笑骂：“就你这丫头鬼机灵，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济世堂门前耍的小把戏。” 第101章 不得其果（1） 林有天三人并不知韩晴做了什么，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韩琴尴尬一笑：“也没做什么，就是在济世堂门前摔了一跤。” 瞅见林有天眸中的担忧，韩晴安慰一笑，示意自己无碍。 她又道：“叶馆长可是生气？” “为何生气？正好清理清理门户。”叶长青一边说，一边朝庄子里头走去。 韩晴进了庄园，才发现里头的景色更是明亮舒畅。 一片药田、一片花圃、一处亭台小榭，清幽馨雅，好不自在。 叶长青终究是年岁大了，午时有憩息的习惯，将四人交给庄子里的老管家，便独立离开。 老管家已年过半百，与林父年岁相差无几。 老管家听闻三人是太姥爷雇来的短工，林有天又是姥爷的病人，便给四人安排了两间相邻的偏房。 经老管家一番叙述，韩晴才知庄子一共只有两个老奴，两个婆子，一个马夫，若加上叶长青和随从童飞，偌大的庄子不过七人。 叶长青儿孙大多还在京中，老者带着几个仆人随从，长居于此。 韩晴不禁唏嘘，儿孙不在膝下，怕是叶馆长平日也时常念想吧？ 林父和林世良可不敢白住，刚放下行囊就寻着活干。正巧后院有不少柴火未劈，林世良一个壮丁满身气力，立时跑去劈柴。 林父则是随着老奴，在花圃和药田里头清理杂草和除虫，干了一辈子农活，林父做起来也轻巧。 至于韩晴，回房将林有天安置下来，便去灶房。 询问了一番平日里叶长青的膳食，又问了些忌讳，这才准备着午膳。 两个老婆子话不多，干活麻利，本以为韩晴一个小姑娘掌不了勺，谁知这丫头一个人轻而易举做了几盘小菜，菜色味道也不错。 等韩晴将午膳做好，叶长青也起来了。 几个简单的家常小菜，爽口滑嫩，叶长青难得吃的胃口大开，手艺虽不及大厨，却是搭配用心。 午后，叶长青如约给林有天诊治。 叶长青最擅长针灸，一套银针大小不一排列而开，长短不一却一致泛着冷光。 当银针一枚枚扎入林有天腿时，韩晴只觉浑身肉疼，扎心一般！ 她紧紧捏住林有天的大手，示意后者不要紧张，殊不知自己的小掌心已遍布冷汗。 针灸了近半个时辰，叶长青已有些乏了，奈何林有天双腿除了冒点小血珠子，什么感觉也没有。 韩晴也没有心灰意冷，毕竟治腿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 针灸完，韩晴立马熬了一碗莲子薏仁粥孝敬叶馆长，叶长青也乐得自在，统统吃进肚子里。 夜里，则是需要药浴。 韩晴可不敢再麻烦叶长青，急忙掏银子买药，等她去了药房才知一副药竟要十两银子……立时愁上心头。 十两银子，在村里都能娶个媳妇！ 若不是叶长青相助，这会儿他们怕是要露宿街头。 夜里，韩晴并未将银子一事，告知林有天。而是与林有天谈及叶馆长恩情，林有天只道日后若有帮上忙的地方，定鼎力相助。 随后几日，林父、林世良愈发勤奋干活，韩晴每日除了变着法子做饭，就是想方设法攒银子。 而叶长青这边，自从知道林有天会下棋，便每日要与他下上几盘。 第102章 不得其果（2） 因为有四人入住，庄园难得的热闹。 阿飞站在墙头，看着太姥爷和林有天下棋，他不懂棋，可也知道眼前的青年让姥爷着急了。 叶长青手中执子，举棋不定。 他暗暗心惊，林有天从最开始几日满盘皆输，到最后竟也能小胜几盘，棋艺可谓水涨船高，虽然其中有他的点拨。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山野汉子，脑子怎么会转这般快？ 只要是他说过的，便会学以致用，举一反三！ 棋如人生，每错一步便会步步错，难得此子心性沉稳，有纵观全局之能，又能不骄不躁，诱敌入瓮！ 此子若是入仕，璞玉再经一番栽培，必定是一块美玉，只可惜被腿脚耽误了仕途。 叶长青放下棋子，板着脸道：“这局老夫认输！” 林有天拱手道：“多谢叶前辈相让。” 林有天是真心感谢，这几日他的心境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有前辈在旁指点，真的比一人琢磨要事半功倍。 “听你小娘子说，你以往抄书谋生，也看了不少书，老夫房里头有不少孤本，你可要瞧瞧？”叶长青忽然生了爱才之心。 林有天激动浑身一颤，连忙道：“前辈如此慷慨，有天无以回报。” “回报就免了，老夫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留着这些孤本也是糟蹋。”叶长青两眼浑浊，忽然想起了京中几个儿孙。 老头子叹了一声：“已快入夜，索性给你针灸了再就寝。” 叶长青将随手携带的银针摆开，准备开始扎针，林有天一如既往端坐软塌。 韩晴正准备回屋，刚到门口，忽然听见林有天一声痛呼，以为腿脚有了反应，喜的连忙小跑而入。 谁知进了房门，才瞧见林有天脑门、胳膊四处都扎着针。 叶长青哈哈大笑：“疼就好，没准能从头到脚通通血瘀，我怎么就没想到，从头入手。” 老头子又兴致雀跃道：“当然老夫也有老眼昏花的时候，看你不疼，也就多扎了几针。” “……” 闻言，韩晴与林有天纷纷倒吸一口冷气，针是能随便扎的吗？ 疼啊！ 叶长青许久不曾大笑，心下畅快，谁让这小子心性坚韧，全身上下连扎了好几日的针，偶尔扎到痛穴，也不见皱下眉头！ 虽说他的手法精湛，可多少还是有些疼痛，可林有天仍旧面不改色。 此时瞧见这小子皱眉，叶长青分外畅快！ 针灸完，又是药蒸。 木桶用纱布覆盖，只露出一个头，水雾缭绕而上。 此时屋内只剩两人。 林有天忽然道：“晴儿，我们来奉州已有几日？” “已有半月。” “嗯。” 他敛眉应了声，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晴儿，明日我们就回家吧。” 韩晴一怔，盯着水雾下林有天的侧颜，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变了不少。 以往他就像矗立在冰峰上的磐石，寂寥坚韧，这会儿反倒像一汪深潭……愈发内敛不可捉摸。 “晴儿？” 许久不见回应，男子睁开双眸，眼底一片轻柔。 第103章 终其一生 虽然晴儿没有告诉他这几日耗费了多少银两，可药汤闻着味，便知里头有不少名贵药材。 他本就贫贱的身子，怎能将银子倾数砸在他的身上？ 近半月，叶馆长已施展了浑身解数，奈何徒劳无功。他不忍一个老者为他耗尽心神，亦不忍晴儿每日眸底一片乌青，在外操劳，。 叶馆长也曾说，没个三年五载，是漂不起任何水花……家中清贫上有老、下有小，他耗不起，也赌不起！ “晴儿，我怕一生都是个残废。” 韩晴一怔，凝眉道：“叶馆长都说了，还有一线生机！” “晴儿……我们又何必自欺欺人。” 韩晴咬住下唇，心揪道：“不会的，一定会好起来。” 林有天叹息一声：“明日让叶馆长复诊，若是希望渺茫，便打道回府。” “……” 韩晴一夜梦魇，每每惊醒睡得极其不安，直到一双大手将她揽入怀中，才得以安稳。 翌日。 针灸完，林有天前所未有的严谨，直视叶长青。 “叶馆长，你大可告诉我真实病情，哪怕一辈子站不起来，我也能了然于心。” 叶长青见他这般，缓缓而坐。 老者一瞥韩晴，又看了眼林家父子，这才道：“老夫的确无计可施，双腿拖得时日太长，早已了无生机，一切随缘便好。” “随缘？”韩晴语气一颤：“何谓随缘？” 叶长青不忍韩晴眼中的难过，摇头道：“老夫曾说过机会渺茫，诊治岂是一朝一日，只怕终其一生，也不得其果。” “……哪怕耗其一生，亦无怨无悔！”韩晴咬牙，握紧双拳：“叶馆长，请您告诉我该怎么做？” 闻言，林有天心神剧颤，久久不得平静！ 伊人如斯，夫复何求？ 叶长青直接明了道：“剩下的老夫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若是想回去，老夫大可开一方子，回去之后，每日用其泡脚、按摩……日积月累，或许可以活血生肌。” 韩晴一喜，如若能回去治疗，也是两全其美！ 半月下来，叶长青分文诊金不收，管吃管住…… 除了林有天双腿不便，林家父子纷纷跪了下来：“感谢叶馆长救命之恩，叶馆长大恩大德，我林家无以回报，来生再做牛做马。” 韩晴作为现代人，没有跪拜的习惯，但仍旧单膝跪地。 她抱拳拱手：“叶馆长，它日要有用的着韩晴的地方，我二话不说，一定鼎力相助！” 韩晴不知，此刻的承诺，不久的将来便会兑现…… 叶馆长瞧着韩晴如同男子一般单膝跪地，忍不住摇头一笑，也是个倔强的丫头。 老者扬手让三人起来，回屋写了份方子交给韩晴，又劝慰着凡事放宽心，不必太过强求。 韩晴对这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感激不已，心道日后闲暇定要过来探望。 *** 入夜。 安静的房内，男人面容沉静决然。 韩晴还未开口，他已出声：“晴儿……你还有抉择的机会，我不是你的良人……” 他配不上如此美好的女子，他不能耽搁她一生，她有更好去处，他不值得她等…… 话落，一巴掌“啪”一声甩在林有天脸上。 林有天震惊抬头，霎时慌乱一片…… 第104章 死亦无憾 抬头瞬间，那人已泪如雨下。 豆大的泪水滑落脸颊，因为愤怒双肩颤抖，女子双目通红，怒声道：“混蛋、你再说一遍试试！” 脸庞火辣辣，流泪的姑娘令他呼吸一窒，揪心的仿佛自己就是个罪人。 他声音发紧，哽咽道：“我怕我会毁了你……我林有天配不上你。” 韩晴愤然嗤笑，这些时日…她都是为了谁？难道他还不明白她的心思么，竟还要赶她走…… 她带着哭腔道：“我会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此番不过是一个郡州，世界何其之大，我会带你踏遍大江南北，寻访神医，终其一生无怨无悔！” “若真的无法再站起来，我便做你的双腿！” 女子满身愤慨，没有一丝凄然气馁，充满生息的眸子像是一束强烈的光芒，冲破重重障碍，最后闯入他的心扉，变得温暖和煦…… 林有天唇畔微颤，眸中水雾氤氲，缓声叹息，似无奈似宠溺。 他一手将她揽过，薄唇轻轻吻上她的泪目，一点点亲吻她眼角的泪水，咸涩的味道在味蕾飘散，变得微微甘甜。 “为夫错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男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软，温柔的语气令人沉溺，奈何决堤的泪水再也收不回，哗啦啦掉落。 男人索性捧住她的小脑袋，一口气吻上她的红唇。 身下的人儿因为震惊，霎时停止了哭泣，呜咽声逐渐变小，取而代之是愈渐粗重的呼吸声。 晶莹的泪水，似断掉的珠子，逐渐消失。 男人笨拙的在她的唇畔流连，清甜柔软滑嫩的触觉，令人心神俱颤、神魂颠倒。 世人曾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概就是如此吧…… 林有天觉得这辈子，他死亦无憾…… 本想止住的她的泪水，不想食髓知味，如痴如呆…… 韩晴整个人飘飘然，已不知身在何处，男人无师自通，从最开始笨拙的啃咬着她，到现在强烈的已快要让她无法呼吸。 奈何，男人将她禁锢在怀中，分毫不得退步。 蓦地，韩晴打了个嗝。 男人双臂一松，她才得已逃脱。 女子破涕为笑：“你是想憋死我吗？”说完，又打了个嗝。 本就红透的小脸，霎时灿若朝霞。 林有天一手将她拉了回来，轻缓替她拍着背：“大概刚才哭的太猛，忽然停了下来，就不住的打哭嗝。” 想起方才的火热，韩晴羞的不敢抬头看他，两眸左顾右盼，愣是找不着焦点。 “媳妇，我疼。” 韩晴蹙眉，飞快瞥了他一眼：“哪疼？” “脸。” 林有天厚脸皮指了指自己微红的面颊，明明力道不大，偏生这男人肤色白，半边红成片。 韩晴咬住下唇，狠了声道：“……那你以后还说这种话吗？” “不敢。” 韩晴这才满意一笑，岂料一双小手已被林有天举了起来，韩晴顺着他的力道，小手覆盖在他的脸上。 白净的俊脸与她黄黑小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疼。” 轻轻地呢喃，带着撒娇的意味。 男人捧住她的小手揉了揉脸，幽深的眸子蕴含着灼人光芒。 他顺手将人压在身下，在她耳边呢喃：“对不起……”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放手…… 第105章 仇人相见 次日一早，韩晴满面娇羞从床上起来。 昨夜，最终以她的哭嗝告终。 哭嗝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消停，到最后人也累了，眼皮子一合遁入梦香。 一夜无梦，等她再次醒来，已是在林有天怀里。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身板，瘦黑瘦黑骨瘦如柴，胸前两个小笼包，满头蜡黄没有光泽的头发，这干瘪的身子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不必倾国倾城，但至少也要仪容得体。 女为悦己者容，韩晴不知不觉已有了要变美的心思。 今日，四人已打算离去。 既然叶馆长已开了药方，几人也不便留在此处叨扰老者，再则家中亲人还等着他们归去。 随意收拾一番，拜别叶长青后，便启程归乡。 这几日，她在济世堂帮忙打杂也挣了些许银子，刚好够路费，也就婉拒了叶长青的相送。 来奉州半月，才发现从未好好打量过奉州郡城。 坐在马车上，难得有了空闲，韩晴四处打量这座城池。 四处琳琅满目的商铺，看的目不接暇。 奉州隶属江南，人杰地灵，不少官僚致仕回乡，都长住于此。若是有银两再次置办房屋，倒是个好去处。 林有天心满意足与她并排而坐，纵然双腿有疾，但全然没了以往的沉寂。 赶了近两天的路，八月初出门，临近八月末才回到家中。 眼见马车驶进林家村，个个面上一喜，真是出趟远门才知归家心切。 蓦然，前方一阵嘈杂，方向正是林家门前。 四人心头一紧，韩晴连忙与林世良跳下马车，往家里跑。 只见林家门前正围着五十来个大汉，个个手执大刀，凶神恶煞！ 为首之人正骑着高头大马，脸上一道显目的刀疤，正是虎背山的山匪头子——刀疤！ 韩晴瞳孔一缩，只觉浑身发颤、满腔怒火，她上辈子一个人孤独惯了，好不容易有个家……竟敢欺到她的头上！ 盛怒之下，韩晴反倒格外冷静。 她蹲下身子抓了两把黄沙，攥在手心里头，趁对方不备还能自保。 刀疤驾着马，慢悠悠举着长刀，狠辣的眸子一扫林家门前围拢的村民：“快把那丫头交出来，再奉上五百两银子，大爷饶你们不死！” 说着，刀疤已是发现远处跑来之人，定睛一看正是那日狡猾的贱人！ “贱人，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断了一臂的刀疤，大刀往前一指，笑得十足渗人。 闻言，在场之人纷纷朝远处望去。 “三嫂、大哥！” 林宇文一惊，什么时候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此番若不是他在家，怕是就着了山匪的道，一家老小全都遭了毒手。 幸亏铁柱哥在村头急时发现，才让他有时间搬救兵，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里正劝服，并用性命担保日后考取功名，定不忘林家村！ 乡亲们前来帮忙，虽大多是里正强制发动，但无论无何多亏了他们！ 一百五十来名壮丁，对上近五十来个土匪，就算没有胜算，也能斗了鱼死网破！ 林宇文就不信，这帮山匪愿意与他们同归于尽。 然，两方正在周旋的时候，三嫂怎么就回来了？ 第106章 一招震赫 刀疤骑马缓缓走近韩晴，长刀指着她，道：“贱人，杀我弟兄，断我一臂，今日可得好好还还！” “哼！” 韩晴嗤笑一声，攥紧手中的黄沙：“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若无害人之心，我也懒得收拾你们！” “收拾？”刀疤哈哈一笑：“自身难保了，还想收拾我们？” 刀疤朝一旁的瘦子使了使眼色：“把她给老子抓起来，给全寨的兄弟玩玩，我刀疤今日就要看看多久能玩死这臭娘们！” 眼见瘦子就要上前，张铁柱、林宇文急忙跑来，林大志见状也急忙抄着镰刀上前。 三人护在她身旁，登时让韩晴心头一暖。 双方人马，躁动对峙。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瘦子，抓住那贱人，第一个赏你！”刀疤立时下令，手中大刀一挥。 在远处的林有天瞧见这一幕，气急攻心，扶着马车喉间涌出一股血腥。 就在这时，踢踏声响，一匹白色骏马带着烟尘，停在他的面前。 阿飞瞧见终于赶上林有天，长吁一口气：“林公子，太姥爷说……” 话还未说完，林有天已是抢先道：少侠，快去救我家娘子！ *** 瞧见上前的瘦子，韩晴一手将黄沙扬在他的脸上，后者立时被迷了眼。 韩晴毫不留情一脚狠狠踹了过去，瘦子被一脚踹翻在地，连捂着眼睛打滚：“你这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韩晴冷然一笑，夺过瘦子手中的长枪，往前一划。 凌厉的眸子，似一把淬毒的刀子，令人胆寒。 “今日谁敢伤我林家，我韩晴必定让他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言毕，一枪扎在想要绊倒她的瘦子腿上。 一枪见血！ 一丈之内，在场者皆是被她的怒意震惊。 姑娘家小小的身子，究竟哪来的神威，令人心头难安。 而林家村的男人们，纷纷咽了一口唾沫，暗道：往后，可要告诫自家婆娘，这林家三娘子可不能惹！ 瞧见一帮手下被一个娘们震赫，刀疤气急，驾起马蹄就要将韩晴踩死！ 韩晴一惊，举起长枪，奈何着实是个花拳绣腿，霎时被刀疤挑开。 韩晴心头一骇，千钧一发间，一个白衣少年从天而降。 小小少年一脚踹在马上，马儿吃痛倒地，刀疤脸一个翻滚摔在地上。 刀疤脸震怒不已，瞧见来人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毒辣道：“小鬼找死，爷爷就送你一程！” 语毕，已是举着长刀冲向少年。 韩晴急忙大喝：“阿飞！” 少年站在地上纹丝不动，长刀所过之处带起一道劲风，扬起少年一丝发丝。 眼见大刀就要劈下，正在与村民缠斗的小喽啰们嘿嘿一笑：“这小子活该被老大劈成两半！” 岂料大刀近身，少年只是两指夹住长刀，随手一甩，连人带刀抛开一丈。 刹那间，四周变得鸦雀无声。 天地间只剩中间的少年，淡漠喊了声：“滚！” 五十来号山贼霎时跟见鬼似的，连滚带爬逃出林家村，刀疤脸更是连马儿都不要了，直接捂住胸口逃窜。 见状，韩晴在身后暗暗咂舌，什么时候她也能如此威风？ 韩晴瞄了眼少年腰间的佩剑，不禁好奇，阿飞一身功夫究竟出自何处，什么人才能让他拔剑？ 第107章 担忧 林家村的村民，瞧着阿飞又敬又畏，纷纷不敢上前。 韩晴朝阿飞拱手一谢，后者随意点了点头，淡然回到林有天身旁，将背上的包袱交给他。 “太姥爷说，这些都送你，好生保管。” 说完，竟头也不回驾马离去…… “……” 事情闹得忒大，好在有惊无险，虚惊一场。 然，就是这般，都要了大伙儿半条命。 前来帮忙的汉子们，其中一个道：“可把我吓惨了。” 另一人嘿嘿一笑：“就你胆子小，前些年上山打野猪，就属你逃的快。我还等着干上几十个来回，谁知山匪这般不禁吓，转眼就跑了个一干二净。” “刚才的白衣少年谁不怕，简直神人是也。” 嬉笑吵闹声不断，韩晴不禁一笑，与林家几兄弟一同谢过前来帮忙的汉子。 马夫早就被山匪吓跑，将林父与林有天放下，早早离去。 林父摆了摆手，四兄弟这才互相扶持着回屋。 回到家中，林家的女人和孩子才轰然而出。 瞧着一个个红了眼眶，韩晴也不禁心头一酸，若不是有村里人帮着，若不是有贵人相助，此时恐怕早已家破人亡、血战一场。 刘氏和张氏后怕不已，护着怀中的孩子面如土色。 说到底不过是个妇道人家，怎能与山贼斗？ 林母更是抓着镰刀死死不放，直到儿子回来，才全身瘫软面色发白，眼见就要晕了过去。 韩晴急忙将林母扶进屋歇息，林老头心有余悸回屋照顾老伴。 韩晴刚出来，就见张氏上前询问：“你说山贼以后还会不会来害人？” 韩晴皱眉，沉默不语。 张氏见状，欲要嚎啕不哭，急忙被刘氏捂住嘴。 “娘才刚睡下，莫要大嚎。” 张氏抹着眼泪，“三弟妹，不是二嫂嫌弃你，山贼指明了要你，你若是搬出去住，一家老小也能抱住性命。” “就算三嫂搬出去住，山匪要来我们也拦不住！”林宇文冷眸一扫张氏，又道：“三哥腿脚不便，你让他们搬出去怎么活？” 张氏立时不语，光流着泪，又瞧见自家相公背回来的三小叔仍旧无法行走。 连捶着胸口道：“去了一趟奉州腿没治好，还白白浪费银钱！穷人看病它就是个无底洞，还不如拿着银子去别处盖房子，也好成日胆战心惊！” 话落，张氏只觉手腕一疼。 只见韩晴双目赤红，死死捏住她的手腕，上头一道红痕立现，张氏挣脱不得，哀叫几声。 韩晴寒声道：“闭嘴，我的钱，我想干嘛还轮不到你管！” 刘氏没有理会，带着孩子回屋。 林大志在一旁急了眼，“三弟妹，你倒是放手啊！” 韩晴将张氏手一甩，这会儿被张氏刺耳的声音吵的脑袋发疼，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林宇文心中有事，烦闷不已，对着大伙儿道：“我会去和里正大叔家一趟，往后我若是不在家，凡事也能有个照应。” 闻言，韩晴立时道：“小叔，等会儿我与你一道去。” 今日林家村的人能来帮忙，谢总是要谢的，正如张氏所说，万一山匪再来，将来有事大伙儿也能一条心，一致排外。 第108章 收获坐骑 韩晴进屋与林有天打了声招呼，便与林宇文一同出门。 古人克己守礼，叔嫂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了些距离，走在乡间小路上。 韩晴走在前头，蹙着眉头。 此番遇见阿飞不过是侥幸，山里人家无门无路，凡事只得靠自己。但没有实力之前，与邻里乡亲打好关系再好不过，而里正恰是村里管事的。 里正家在村头，与林家相隔有些距离。 走了约莫一刻钟，两人才到达目的地。 林家村除了林地主家的青砖瓦房，就属里正房屋最为气派，石墙青瓦，门前灯笼高挂。 门敞开着，里正一眼便瞧见门前站着的两人。 老头儿立时欢喜道：“宇文来了，咋不进屋？” “常叔，宇文是来跟您道谢的。”林宇文谦逊喊了声。 “有啥好谢的？乡里乡亲的，难不成还见死不救？”里正热情一笑，将两人带进院子里。 院子里头，横梁上挂着不少苞谷、辣椒丰盛至极。 韩晴嫁来林家村，还是第一次来拜访里正。 她礼貌将篮子里头装着东西拿出来，米面各一斤，东西不多却是心意。 “里正叔，晴儿代爹娘给您道谢，要不是叔带着大伙儿帮忙，怕是一家老小都要遭殃。” 里正欢喜接过米面，笑道：“人来了就好，拿什么东西。” 三人在院子里头唠嗑了阵。 忽地，林宇文郑重朝里正一拜：“过些时日，宇文便要离家，往后还请常叔多多照料林家。” 里正老头儿欣然答应，老脸欣慰：“林家村就属你这娃娃最有出息，日后考取功名，可不要忘了叔，叔可是盼着你功成名就回来造福乡亲们。” 话里话外，韩晴终于明白大伙儿为什么会帮林家？ 原来都是看在小叔子的份上，果然任何一个年代，无亲无故想要伸出援手，通常没有一点好处是不行的。 两人也没有多留，刚走出门槛，恰逢村头学堂散学。 私塾大门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身板笔直似个小大人，沉着脸走了出来。 韩晴咧嘴一笑，朝其挥手：“云海。” 不想离家半月，云海也去了村中学堂启蒙。 山匪来时，小家伙正在学院上课，并不知家中发生何事，见到三婶回来，可是兴奋极了。 原本沉着的小脸，立时喜笑颜开：“三婶。” “走，咱一道回家。”韩晴笑着将人拉到身旁。 三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已是到了林家门前。 韩晴一扫远处的大棕马，马儿被阿飞踢了一脚，正蔫蔫跪坐在泥地里。 韩晴心思一动，寻了大簇嫩草，朝马儿走去。 被驯养的马儿，不似战马和野马那般桀骜，但见到陌生人，多少还是有些脾气。 可耐不过嫩草的诱惑，棕马慢悠悠嚼草。 韩晴顺着马儿的鬃毛，一下下安抚，前世她偶尔会骑马放松，多少还是能驾驭棕马。 她慢慢牵起缰绳将马带回家，在林家老小惊异的目光下，将其养在后院鸡舍旁。 不要白不要，马儿留着能耕地，还能当坐骑。 第109章 催子 傍晚，姑嫂几个将晚饭做好，才将林母唤醒。 一家人团团圆圆吃过晚饭后，韩晴把大伙儿都叫住。 韩晴一扫众人，最后停留在两老身上，缓声道：“爹娘，明日我想蒸上几笼包子，乡亲们前来帮忙，多少要感谢一番，日后相见也不会让人道闲话。” 林母愁着眉道：“你说的也在理，一顿饭咱请不起，送几个包子倒是可以，只不过……” 林母又道：“全村男娃几乎都来帮了忙，每家每户就算一个包子，都要十斤白面。” “娘，上回三弟妹不是从县里买了近五十斤面粉吗？”林世良在一旁道，他还记得是他背进屋的。 林母点头：“老婆子我这不是心疼晴儿挣钱不易吗？五十斤面粉哗啦啦就没了，能不让人心疼么？” 瞧着林母焦急的模样，韩琴噗嗤一笑。 林母的确节省，两回去县里，她都买了不少肉食回来，都被林母做成腊肉。 近二十斤的腊肉，他们离家半月有余，竟连一斤都没吃到，猛然让林母拿出五十斤白面，的确心头滴血。 “三媳妇你也别笑话娘，既然你都有了主意，娘便同意了。只不过包这么多包子，你一人也忙不过来，明日一早娘和你嫂嫂妹妹们一块儿包。” 林母想了想，毕竟别人来帮了忙，连个谢都没有，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谢谢娘。”韩晴甜甜一笑，软糯的模样实在讨喜。 林母又道：“老三媳妇呀，这后院马怎么办？” 林母一句话，霎时问出了大伙儿心中所想。 “留着呀。” 韩晴一脸疑惑，“难不成卖了？” 刘氏也是担忧，揪着心问：“晴儿，这可是山匪的马，留着真的不会出事？” 韩晴思虑再三，才道：“我们和山匪梁子已经结下，就算没马，他们要来我们也拦不住，而且经这一次，量他们也不敢再来。” 她又道：“来回县里，总不能一直麻烦铁柱哥，有天腿脚不便，有了马搭个车也方便不少。” 林宇文怕大伙担忧，连道：“今日我与里正叔已说好，往后有事，大伙儿都会帮衬着。” 林家上下提着的心这才安稳下来，纷纷散去回房。 韩晴刚欲离去，又被林母叫了回来。 林母忽然拉住她的小手：“下午的事，娘刚才听大志说了。” “你也别怪你二嫂，咱都是些没见识的妇道人家，当时也是被吓惨了，张氏慌了神才胡说了几句，老二也骂了她。” “老三媳妇，你是个能干的，甭跟她计较。你是没瞧见那土匪举着刀又冲进来，明晃晃的刀灼了人眼，吓糊涂了才会说出那番让人寒心的话。” “……” 韩晴抿唇不语，林母自知她不愿说起张氏，也就没再往下说。 “老三的事，你爹也和我说了。有天腿脚虽然不成，但不妨碍娶妻生子，你们早些生个儿子，老了也好有个依靠！”林母连忙将心头一直惦记的事，说了出来。 “……娘，您别操心。” 韩晴哭笑不得，她这是被催子了吗？ 第110章 白菜肉馅包子 翌日一早。 家中女眷已早早醒来包包子，一百五十来户，每户五个包子，也要包近八百个。 张婶听闻，连忙带着香芸和翠儿一块帮忙。 五十来斤面粉，揉面醒面至少也要花上三个时辰。 等面团发酵的时候，八人一边剁菜，一边拉着家常，女人们扯着东南西北好不热闹。 直到午时过后，大伙才开始包包子。 韩晴又取了近五斤腊肉，加白菜一块剁成馅。家中没有蒸笼，加上张家一共四口大锅，蒸了一个下午，才将包子蒸出来。 乡亲们得知后，喜笑颜开，纷纷道林家讲良心，是个好的。 为了不让林家东奔西跑送包子，里正愣是让大伙儿都在祠堂等着。一个个点明了，只有帮了忙的才给包子，甭让那些骗吃骗喝的懒货，糟蹋了粮食。 里正这一出，可把当时没有帮忙的汉子气坏，纷纷道：不就几个白菜肉馅包子么，咱还不稀罕！ 拿到包子的则美滋滋直道好吃，这年头谁家日子不是过的紧巴，有肉馅包子吃就不错了！ 一直忙到临夜，韩晴才闲下来。 男人们出田刚回来，女人们也忙坏了，索性熬了一锅清粥，吃上几个包子，当做晚饭。 回了屋，韩晴直接累瘫在床上。 林有天瞧见她这般，也不忍折腾她，两手放在她的肩头，替她捏肩捶背。 韩晴一阵舒坦，颇是不好意思道：“若是被人看见，指不定笑话你。” 封建社会女子的地位，可比男子低上不少。 “替媳妇儿捏肩捶背就笑话？”林有天宠溺一笑：“我还能……” 说着说着，竟然顿住了。 韩晴一脸纳闷，侧头看他：“你还能如何？” “我还能……让你骑我身上。”深沉嘶哑的嗓音，磨人的紧。 韩晴还没有回过味来，打着哈欠，一脸睡意：“我又不是小孩，坐你肩头上作甚？”纯真的眸子，洁白无瑕，让人不忍亵渎。 林有天摇头宠溺一笑，替她盖住小脚丫，柔声道：“忙了一日，早些歇息吧。” 他纵然内心有团火，也不忍折腾她，只得将人拢进怀里，贪恋允着她的馨香。 待到第二醒来，一夜无梦的韩晴睡的甚是香甜。 她坐起身，舒舒服服伸了伸懒腰，这才拿出叶长青给的方子。 药房取药取多了，也知大部分药材价钱。 她估摸了下新方子的药钱，比起药浴的药材，显然少了几昧名贵药草，而且克重也轻了大半。 可一副药下来，仍旧需要一两银子，一天泡一次脚，一月下来就要三十两…… 真是穷人就怕病！ 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正当她愁眉苦脸之时，一只大手将她捞进被窝。 林有天在她耳边呼着气道：“可是为银子发愁？” “娘子，书坊的活计没了，我想在家中做些首饰、盒子，幺妹说卖的可好了。” 如今两人关系亲昵不少，林有天不舍让她操劳，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韩晴被他喷洒的热气，弄得满脸骚红，浑身颤栗。 她身子一软，软糯道：“的确是个好主意，你还可编些箩筐，篮子篓子斗笠什么的，花上少许钱省事又省时，大家肯定乐意。” 第111章 收黄豆 林有天瞧她这般，不禁生了戏耍之心，贴着她的耳廓轻轻呵着气。 温热的气息，令韩晴浑身一颤，耳垂红的似滴血。 她浑身瘫软挣扎着扭了扭身子，强有力的大手立时将她拥紧了几分。身旁男人的气息磨的人又痒又麻，她面色绯红，求饶似的两手将他推开，奈何气力不大，又被揽了回去。 林有天轻轻抵着她的小脑袋，叹息道：“娘子，为夫是不是很没用。” “你的用处可大着呢。”她扬起小脑袋，忍不住蹭了蹭他的下巴。 “晴儿，为夫给不了你承诺，我会竭尽所能让你后半生你丰衣足食、衣锦无忧。” 她眉眼一弯，笑道：“我信你。” 打这个男人残废后，也没有要死要活自怨自艾，便可以瞧出，他的性子远比想象中的要坚韧。 林有天将怀中的人儿放开，忽然逃去的身子，空空如也的怀抱，不免有些失落。 可他不敢再缠绵下去，他怕再贪恋下去，便会沉沦……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 晴儿这会儿显然不懂人事，澄净的眸子单纯的让人不敢亵渎，他怕太心急只会吓着她。 他能等…等她全身心交付给他的时候…… 韩晴不知林有天心中所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挣钱的事，其余的都是次要的！ 买药要用钱，生活要用钱。 眼见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要是只靠余粮熬过冬，怕是连一件棉袄都买不起。 她可不想这幅身子再瑟瑟发抖，熬过寒冬。 身上的钱，去一趟奉州已彻底用光，她现在又回到了一穷二白的境地。 她咬紧牙关，暗道：也是到了操起老本行的时候！ 前世她便从小小的豆腐坊做起，卖豆腐豆皮豆浆豆制品发家，有了本钱二话不说，开始调制豆酱豆腐乳，生产流水线化后，立马着手开作坊，酿制酱油，研发各种豆制品。 正待她准备试工豆油坊的时候，猛然飞机失事，眨眼就来到了这个时空。 前世她没做成的，今生定要做好！ 现在第一步，自然是去收豆子，再次从磨豆腐做起。 离家半月，家中七亩大豆，小姑子和刘氏也没忘记帮她照料，可自家种的豆子，得等到明年开春才有收成。 时间紧迫，她等不到那个时候。 昨日刘氏已将收田螺的钱，给了她。田螺越往后收的越少，虽说价格也升了两文，但靠这个挣钱显然已到了瓶颈期。 前段时日，宋掌柜吩咐下人过来收田螺，银子都由刘氏保管着。自家人捡的田螺，都按原价格给钱，雇来的短工则少赚上几文，从中抽取利润。 刘氏和张氏这些时日，靠着田螺也各挣了近一两银子，可是欢喜极了。 韩晴虽出了趟远门，但靠着利润也有五百文的收入，也算心满意足了。 韩晴拿着五百文钱，先在林家村收黄豆，挨家挨户按三文钱一斤的价格收。 五百文足足收了一百七十斤黄豆，一个大爷瞧见她买的量不少，多送了她几斤，正好凑了个整。 然，当林母瞧见韩晴拖着两麻袋黄豆回来，急的胸口起伏。 “儿媳妇……这哪儿来的黄豆？” “娘，都是我买的。” 第112章 卤水 林母一听，头登时气的犯晕。 两麻袋起码也要好几百文，三儿媳凡事都好，可怎么就改不了败家这恶习！ 林母气急，心疼道：“全……全都是？你买它作甚？就算你喜欢吃，咱不是买了豆种吗？等开春就熟了！” “离开春还有些时日，晴儿等不急。” 林母手指颤抖指着黄豆：“诶哟喂，这豆子是能当饭吃嘛！” “当然能，豆渣能炒着吃还能喂猪喂鸡！”韩晴好不容易收来豆子，整个人乐呵乐呵：“娘，您先别急，听晴儿细细说来。” 林母被一句话堵的捂住胸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旁的张氏也想嘀咕几句，但被韩晴一瞪，立时闭了嘴。左右想着也不是自己的钱，管他作甚？ 倒是刚从田里回来的林家父子，问了几句。 林世良道：“三弟妹，你买豆子作甚？” “难不成要磨豆腐？” 林大志不过随口扯了句，谁知韩晴郑重点了点头，“正是要磨豆腐。” 闻言，大伙儿目光全都聚焦在她身上。 “老三媳妇，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会磨豆腐？”林母一脸不信。 “十里八村会做豆腐的，也有好几家，想吃豆腐花上几文钱买来便是，何必花几百文买黄豆？”林凤娇在旁不解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宇文倏然大悟，凛然道：“三嫂，您难道想卖豆腐？” 韩晴浅笑不语，完全一副默认的态度。 林母讶异，急忙向前抓住她的胳膊，瞪大眼道：“晴儿这可不是开玩笑，就算你会磨豆腐，卖不出去可咋办？” 韩晴将豆子放置一旁，镇定自若朝林母一笑：“娘，凡事都有个开始，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试？这糟蹋的可是银子！”林母老脸纠成一团：“老头，你倒是说句话呀！咱一辈子的庄稼人，哪里会做买卖？” 自奉州一行，韩晴一言一行，行事从容稳重，林父莫名对其多了一分信任。 三儿媳不比寻常姑娘家，做事自有分寸，娶到这样聪慧的儿媳，是他们老林家的福气。 “老婆子，三儿媳是个有主意的，你就让她自个做主吧。” 老头子又道：“但不能忘了地里农活，这田地才是老百姓的根。” 韩晴被一家老小严峻的神情弄的哭笑不得，她这会儿还没干什么，万一等她真放开手脚，会不会心惊胆战？ 有时候，人生就是一场赌博！ 但此时此刻，她丝毫不怕！ 前世高中开始，她便勤工俭学在豆腐坊工作，大学毕业后更是潜心扎入豆腐坊中，整整十年的时间都和豆子打交道。 她不会医、不会武，此番上天让她穿越过来，这十年的经历就是她的金手指！ 重来一世，她一定会做的更好！ 夜里，韩晴东奔西跑总算凑齐了做卤水的材料。 做卤水的佐料繁多，汤汁需慢熬，每家的豆腐味道不一样，多是卤水不一样。 盐卤和石膏做出来的豆腐更是天差地别，一个口感嚼劲较硬，一个细腻滑嫩。 总之豆腐如何，卤水就是各家的秘诀。 第113章 磨豆腐 趁熬卤水之时，韩晴又将黄豆洗净，放入水中浸泡。 黄豆浸泡的时间不宜过长或过短，用手指轻轻一捏豆子表皮脱出为好，否则就会失去浆头，造成豆腐产量减少。 熬了近半个多时辰的汤汁，终于出锅，韩晴拿来一个坛子，封装在里头，明日点卤用。 忙完这些，夜已深。 明日还要早早起来磨豆腐，遂回屋不久，她便睡下。 身旁的那人瞧着她忙的脚不沾地的模样，心疼不已，放下手中叶长青让阿飞送来的孤本，与她相拥而眠。 翌日，入秋的清晨稍冷。 一觉醒来，韩晴裹了件长衫，第一件事便去看了豆子泡的如何，见效果不错，才匆忙洗漱，准备磨豆腐。 见两老与哥嫂几个都起来了，韩晴连道：“大嫂，今早也别忙活，等会吃豆腐脑。” 闻言，林家上下也没急着去地里，纷纷凑在韩晴身旁，瞅个新奇。 韩晴将棕马牵来，缰绳绑在石磨上，让马儿在后院拉磨，她自个则是时不时往磨盘中间放豆子。 按照每斤黄豆三斤水的比例研磨成精细的糊状，一直磨到用手指捏捻豆汁光滑细腻。 掌握了要领，姑嫂几个纷纷也来尝试。 趁这功夫，韩晴与林母腾出一个木桶，原来是装粮食的，这会儿腾出来装豆汁。 家中没有做豆腐的模具，韩晴打算改日再找木匠专门打造，这会儿便找几个口浅的方盒子凑活。 紧接着，大伙儿看着韩晴将磨出来的浆液，放在纱布上头，用力压出原汁原味的豆汁。 至于纱布里头的豆渣，还残留不少蛋白质，韩晴也没扔，留着夜里炒着吃，吃不完喂鸡也不错。 榨出来的豆汁，这会儿就可以倒入锅中煮沸。 煮豆浆之时，上头会有一层沫子，把沫子撇开之后会形成一层层薄膜。那层薄薄的皮，夹起来，晒干之后就腐竹皮。 韩晴一层一层飞快夹起薄膜，放置一旁，日后晒成腐竹皮，做成菜可美味了。 刘氏在帮忙烧火，火势不宜过猛，以防豆浆溢出。 眼见云海就要去学堂，韩晴连忙将煮开的豆浆盛在小壶里，又撒上一些白糖，让云海带去学堂喝，顺带给夫子尝尝鲜。 泡了十斤黄豆，豆浆有不少，林家老小一人一碗喝了个痛快。 “真香！” “这豆浆咱还是头一回喝，上回李家卖豆腐的时候，我可瞧见这豆浆一文钱一碗。” “三婶，好好喝。” “小心烫嘴。” 一人一句，边说边喝好不痛快。 韩晴心满意足喝了一口香浓纯正的豆浆，原味香浓的豆香，就是不加糖也甚是美味。 捧了碗豆浆给林有天，韩晴又急急忙忙跑回后院忙活。 等滚烫的豆浆，稍凉之后，便开始最重要的点卤。 她取来卤水，按照一定的比例放入豆浆里头，缓慢加入，一边用干净的木棍不停搅拌。 等到锅内豆浆全都成豆腐脑，浆水变清时即停火。 热腾腾的烟雾下，是白嫩的豆腐脑，豆香飘香四溢，林家上下激动不已。 韩晴也没忘记给大家尝尝鲜，每人盛了碗豆腐脑，撒上糖，亦或是葱花盐巴酱料辣子，吃的胃里暖洋洋甚是舒坦。 一个早上，可是把大家吃美了。 第114章 忙 韩晴继续搅拌豆腐脑，直至筷子立在上头不倒即可。 随后又将豆腐脑放入模具之中。 几个方浅盒子里头，已被韩晴盖上棉布。 较深的木盒，韩晴浇灌一层之后，又取来一块小棉布盖住，浅薄的一层层，连续盖了十来层才堪堪罢手。 旋即盖上木盖，她又取来一块大石头，死死压住。 这十来层她打算拿来做豆腐皮，剩余的豆腐脑则倒入其余的方盒里头。亦是用包布包紧，然后用木板盖严实，上头放上重物，豆腐脑的水分便会挤压出来。 若要制成豆干，压的重物得更重些，使其水分更少，口感更加嚼劲干硬。 等豆腐成型，便可揭开包布。 瞧着一块块醇香无比的豆腐，呈现在眼前，可把林家上下激动坏了。 林母高兴了没一会，又满面忧愁。 她既高兴儿媳妇有本事，可又担心豆腐卖不出去。 林母欸了声，心道：到时候要卖不出，自己就豁出这把老脸，乡里乡亲挨家挨户去卖！ 韩晴也是欢喜，许久不做豆腐，闻着豆香甚是满足。 此番要是没有卤水，完全做不成豆腐。 这也多亏了香芸帮忙，韩晴不忘往张家送上几块豆腐，新鲜热乎的豆腐，也是份心意。 香芸没想到韩晴真当做出了豆腐，高兴道：“晴儿妹子，你要开张，我香芸第一个帮衬。” 韩晴会心一笑，难得在古代有个聊得来的姑娘。 两人闲聊片刻，小姑子林凤娇留在张家和张翠儿缝嫁衣，缝制嫁衣可是个耗时的活，韩晴还有事忙活，便率先回了家。 家中只剩林宇文和林有天两兄弟，叶长青送来的孤本都是难得的绝本，两兄弟边看边说津津有味。 韩晴则是将方才捞起的腐竹拿到后院晾晒，等明日带去福来楼。 随后又收拾了一番菜园子，刚种下的菜种，已有不少已长出嫩叶，嫩绿嫩绿着实让人欢喜。 除草淋菜，不知不觉又忙了半个多时辰。 韩晴才想起今早的鸡舍还未打扫，连拿着扫帚去清扫。三只母鸡被云海三人时不时喂蚯蚓，个子肥壮了不少。 想起早上留起来的豆渣，她不由取了些喂鸡。又留了些中午和着面一块蒸馒头吃，剩下的则留下晚上炒着吃。 洗衣、打扫、做饭…… 一个家看着不大，要干的琐碎事却繁多，怪不得大户人家要请丫头婆子。 好不容易忙完，韩晴又麻利的将制成的豆皮豆干放置一旁。 紧接着又取了些压好的豆腐，分成三份。 一份榨成油豆腐，两份切成小块存放一边，等其培菌霉变之后，再加入调料腌制。其中一份做成豆腐乳，另一份则制成臭豆腐。 腐乳和臭豆腐，都需要些时日方可制成，急也急不来。 中午吃过午膳之后，韩晴又去了趟地里，顺带给林家老小，带上一壶茶几个馒头填肚子。 随后，又得去打理田间的七亩豆子。 一忙起来便忘了时辰，等她眺望一眼天边的彩霞，才惊觉一天不知不觉已快要过去。 第115章 供应商 黄昏近晚霞。 林凤娇早已将晚饭做好，虽然手艺不如韩晴，但忙活了一日，大伙儿早就饿的饥不择食。 吃过晚饭，韩晴又和张铁柱打了声招呼，让其明日载着自己去青阳县。 入夜之后，韩晴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 她躺在林有天臂膀上，微垂着眼眉，疲惫道：“你倒是与我说说那些孤本讲的啥？看的如此入神？” 男人轻抚着她的发丝，渐渐的，韩晴不知林有天说了什么，只知低缓温柔的声音，似催眠曲，渐渐伴着她入眠…… 第二日，张铁柱早早驾着牛车来到林家门前。 一路颠簸，豆腐易碎。 韩晴找了许久，才道几张油布，将方盒里头的豆腐遮的严严实实，放在水中，减少撞击。 林宇文正好要回书院，便一道离开。 林母放心不下韩晴一个妇道人家出门，又让张氏一同跟随。 牛车的速度不快，豆腐到了县城，还完好无损。 宋掌柜瞧见许久不见的韩晴，甚是欢喜，满面春风道：“晴儿今日来，可是有新菜式？” 宋掌柜别提多欢喜，田螺虽受欢迎，可天天吃也让人腻味，要是有新菜式，再好不过。 韩晴淡笑不语，与刘氏将两桶豆腐抬了出来。 “这是何物？” 韩晴莞尔一笑：“豆腐。” “豆腐？”宋掌柜疑惑：“这豆腐有何新奇之处？” “掌柜的，老规矩，借厨房一用！”韩晴咧嘴一笑，唇边荡起一个小酒窝，甚是可爱。 借来厨房，韩晴当即取出昨日的成果。 今日她打算做一顿豆宴——红烧腐竹、鱼头豆腐汤、凉拌豆皮、肉蓉豆腐、油豆腐焖肉、麻辣豆腐。 六样家常小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满屋飘香。 宋掌柜瞧着六个菜，指了指腐竹和豆皮、豆干：“这是何物？” “腐竹和豆皮、豆干，三物都是由黄豆制成。” 韩晴说完，宋掌柜已是眸中一喜，只听闻黄豆能制豆腐，却不知还能做成其它美味！ 他欣喜道：“晴儿可愿将方子卖给宋叔？” 韩晴摇了摇头，笑道：“宋叔，这方子虽不是什么稀罕物，没准过阵子就有人琢磨出来，可如今却是晴儿的生计。” “那晴儿这次来，光为了卖菜谱？”宋掌柜不解道，有钱不赚，这小丫头在想着什么？ 韩晴沉稳道：“晴儿的确是为了卖菜谱，不过，更重要的是想和宋叔谈笔生意。” 宋掌柜眉头一挑，他就知道这“狡猾”的小丫头，另有它求！ “宋叔觉得晴儿这几道菜如何？豆腐、腐竹味道可好？”韩晴没有直接道出目的，反倒慢悠悠的问。 宋掌柜摇头一笑：“味道自然是好，香滑醇厚，入口浓香。” “叔，咱也不赚你的钱。六个菜谱便宜打包卖了，一百两。” 宋掌柜沉吟了会，六样菜味道不错，却也简单，多吃上几回，也能做出来，一百两的确不贵。 问题是他没有腐竹和豆皮呀！ 宋掌柜猛地恍然大悟，他啧啧了几声，指着韩晴道：“我道你这个丫头，打的什么主意，原来是想与叔做长久的买卖。” 第116章 赚钱不易 韩晴腼腆一笑：“宋叔想必也猜出了晴儿的心思，往后这豆皮豆干、腐竹豆腐，都由晴儿提供给宋叔，不知宋叔意下如何？” 卖菜谱必定不是长远之计。 古代名厨不少，民以食为天，自古流传的美味佳肴数不胜数，她也就能图个新意卖食谱，但不能作为谋生之计。 供应豆腐等豆制品，虽然短期见不到利，但长期下去，赚的银子比卖方子稳定多了。 一声声宋叔，叫的宋掌柜甚是舒坦。 不过一码归一码，宋掌柜还是道了句：“这买卖肯定是要做的，只不过贤侄媳妇，可不能再提供给其他酒楼，半年内只做我这一家。” 韩晴沉吟了会，笑着点了点头。 福来楼占了先机，生意越做越好，对她这个合伙人自然更好。 于是，一老一小谈了好一阵，才将事情商量妥当。 韩晴每日巳时之前将货送来，每月先付约莫一半定金，全款每月月底结清。 每日五十斤豆腐一百五十文、十斤腐竹一百五十文、十斤豆皮一百文、十斤油豆腐一百文、十斤豆干五十文，加起来一共是五百五十文。 一月就是十六两五百文，先付八两定金。 韩晴心里头计算了下，每日基本需要七十斤黄豆，成本约摸两百文，一月纯利润也就十两出头。 她不免再次叹息一声，钱不好赚。 临走前，韩晴不忘与宋掌柜道：“豆腐烧、炖、煎、炸、炒都好吃，让厨子多琢磨琢磨，又是一道新菜。” “他们哪有晴儿聪慧，琢磨个新菜式，简直要了他们老命。” 韩晴哭笑不得，又向宋掌柜打听了一件事。 “宋叔，青阳县令客场来福来楼吃饭？” 宋掌柜眉眼轻轻一皱，开口道：“请县令吃饭的不少，咱平民老百姓，也不敢过问。” “晴儿，叔就跟你说一句，往后做买卖，最忌讳便是惹上权贵，天高皇帝远，官老爷他就王法。” “……” 韩晴抿唇不语，狗县令和山匪狼狈为奸，不知害了多少人家，坏事做多了，迟早有人收拾他。 她与刀疤的恩怨，多少都要做些防备。 韩晴捏紧小拳头，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够，挣钱才是王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最好能请个阿飞一样的打手撑门面。 当然，她现在也只能想想。 叶馆长本就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一家老小还在宫中任职，带出来的随从，又岂会简单？ 兜里揣着一百零八两纹银，顿时连走路都轻快不少。 韩晴与刘氏立马去了药铺配药，买了一个月的药，足足花了三十两银子。 刘氏唏嘘：“晴儿你莫怪嫂子话多，三小叔这治腿的药可真贵，要是我，宁愿瘫着也不治，简直就是个烧钱窟。” “不过晴儿，你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让宋掌柜订了咱家的豆腐。” 韩晴无奈一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人要有本事，走到哪儿都不怕。” “是是是，就你这丫头本事大。”张氏笑骂一声，又道：“不过你一人忙的过来吗？宋掌柜可是让巳时送到福来楼。” 韩晴忽然眨了眨眼，咧嘴道：“这不是还有嫂嫂嘛~~~” 第117章 林木匠 种植大豆的农户不算多，若要按时供货，黄豆还需要存粮。 于是，韩晴又买了五百斤黄豆，再次花去一千五百文。沉甸甸两大麻袋豆子，约莫是八天的量。 剩下的七十多两，她不敢再乱花，回村之后还要寻木匠，打造一副豆腐模具，顺带了解造马车的价钱，以后送货总不能一直麻烦张家。 妯娌两人随意买了两个馒头填饱肚子，便急着往家赶。 午时刚过，两人才到家中。 刘氏小歇片刻，利索赶去地里忙活，林云海去了私塾，两个小的则由林凤娇在家中照料。 韩晴先是将黄豆浸泡，随后与林有天说了声，才去了林木匠家。 听张婶说，附近几个村就属林家村的林富海木工最出色。 林富海家门前的朱红大门，贴着两张门神，威风凛凛。 韩晴叩了叩门，立时有人小跑过来开门。 门刚打开，一个俊俏白嫩的小姑娘霎时映入眼帘。 姑娘约摸十五六，梳着少女双髻，不似韩晴作为人妇已是挽发盘头。 姑娘比韩晴高上一分，身型也不似韩晴瘦小，身上一袭交领桃红衣裙，同色对襟比甲，趁的人更是亭亭玉立。 最主要的是，女子身上的衣裳明艳靓丽，没有一处补丁。 反观韩晴一身灰蓝长裙，灰蓝格子封腰，衣裙上下一块块补丁深浅不一，唯一出彩的只有那双晶亮的眸子，神采奕奕。 此时，姑娘一双丹凤眼正疑惑的打量她：“你找谁？” “林木匠可在家？”韩晴微微一笑。 姑娘这才往里头喊了声：“爹，有人找你。” 这时，里屋走出一个精悍矮小的中年大叔。 来人约莫四十好几，一双眸子犀利朝韩晴望来，问道：“不知小娘子寻老夫何事？” “林大叔，大伙儿都说您木工最好，我这是想请大叔帮个忙。”韩晴礼貌答复，却未见女子迎她进门，不免有些尴尬。 “燕儿，怎么不把人请进来。”林富海皱了皱眉。 林燕这才瘪了瘪嘴，伸手做了个请：“屋里头坐吧。” 说完，林燕又道：“我都不曾见过你，你可是新嫁来的姑娘？瞧着你年岁比我还小，可有及笄？” 这话问的可谓有些不礼貌，没有及笄就嫁人的姑娘，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韩晴也没恼，客气道：“我身板小，瞧着不大，却早已及笄。” 女子耸了耸肩，也没再问下去，转身回了房。 林富海满含歉意道：“小娘子莫要怪她，孩子娘死的早，脾性也就古怪了些，时常气得老头子我恨不得早些将她嫁了。” 林木匠媳妇死的早，至今也不曾续弦，独自一人养大一儿一女。 屋内的女子，听见这话，立时高声不耐喊了句：“爹，你可莫要埋汰我。” 林富海摇头一笑，这才问向韩晴：“不知老夫有啥能帮上忙的？” 韩晴抿唇一笑：“我是村头林家老三的媳妇，大叔管我叫晴儿便好，今日我是想请大叔给我做几个木盒子，压豆腐用。” 第118章 摆摊生涯（1） 古代木工虽然身份不高，但打造家什做房子，都少不了木工，而且一门手艺通常都是世代相传，旁的人不得真髓，更是不能得罪。 韩晴将来意说明，恰逢林木匠也做过几套压豆腐的模具，加之又与其说了些细节方面的构造，林富海一听连声答应包在他的身上。 “富海叔，晴儿有一事还需您帮忙。” 她又道：“家中得了一匹骏马，不知大叔做个车棚子，需要多少银两？” 之前她已打听过，一匹高头大马大抵六七十两，马车则需三四十两，加起来共需一百来两。 果不其然，林富海当即道：“一般的车厢也就三十四两，你要是用上好的木头，里头再垫上毛皮，做的宽敞明亮，再放上小矮桌求个精美，价钱就得上百两。” 韩晴眼眉一扬，摇头道：“咱小户农家不求个精美，只求稳固扎实，晴儿相信富海叔的手艺。” “有天媳妇，你就放心交给叔，保管给你弄好。” 林富海又道：“豆腐格子加车厢，都给你寻些好木料，叔也不收贵，加起来六十两！” 闻言，韩晴心一阵阵肉疼，忙活了一日又只剩十来两银子。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将一半银钱交了出去，当做定金。 与林富海谈妥，韩晴又去瞧了瞧七亩豆子，现在的她恨不得豆苗快些长大，豆荚里头都是圆滚滚的豆子。 临近黄昏，韩晴才急急忙忙赶回家。 吃过晚饭，韩晴叫住了大伙儿。 光靠一月十两出头的豆腐钱，每月三十两的药钱都付不起，韩晴心中已决定做些小本生意。 正如刘氏所说，光靠她一人根本完成不了，请人又得花费不少银两。 如今家中能腾出的劳力，也就两老、大房、二房还有她。 至于小姑子，明年开春就要出嫁，多是在家中缝制嫁衣、照看孩童与料理饭食。 两老年纪已高，不再适合奔波，每日来回县城显然不适。家中农活男人才是主力，大哥与二哥也腾不出身，如今只剩张氏与刘氏。 于是，她一脸正色道：“爹娘，哥哥嫂嫂，幺妹，我有事与你们商量一番。” “啥事，你就说吧。”林老头坐在摇椅上，有些困倦。 “爹娘，我与福来楼的掌柜已谈妥，每日巳时将豆腐送去，趁着天时还早，我想卖些吃食，一月下来也能攒些银子。” “娘子……” 只要韩晴在，就不舍让自家相公独自吃饭，定会将其背出，同坐一堂。 林有天眉头一蹙，心中知晓韩晴之所以这般努力，全都是为了他这双腿，握紧的拳头，青筋凸起似要炸裂。 两老对望了一眼，犹豫不决。 “妇道人家，成日抛头露面可是要被人嚼舌根。” 就在这时，刘氏按捺不住站了起来。 她整张脸皱在一块，急道：“爹娘，晴儿没嫁过来之前，还以为韩家想钱想疯了，仗着三小叔腿不行，漫天要价。可打晴儿来，满心眼都是林家，你们还有啥放心不下？” 两老依旧犹豫不决。 刘氏焦急，可坐在韩晴仍旧坐在那儿神色不变。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第119章 摆摊生涯（2） 只听，清脆的声音缓缓道来。 “爹娘，若真要做买卖，我一人也忙不过来，便想央求两位嫂嫂帮忙，我们三人也好有个照应。” “再则人多，乡里乡亲瞧见也不会说闲话。要是挣了银子，怕是到时夸咱都来不及，娘的儿子媳妇都是个能干的。” 甜甜的笑脸，似有神奇的魔力，不自觉就让人信服了几分。 林母叹息点了点韩晴的鼻头：“你这妮子啥事都爱往自己身上扛，也不瞧瞧身板儿有多大，也是该让两个嫂嫂帮衬着。” 韩晴嘿嘿一笑，灿若朝霞：“这么说，娘是同意了？” “要是不同意，指不定你也会想法子让我们同意。” 林母也算清楚了韩晴的性子，别瞧着平日温温和和，一副笑脸常开的模样，这性子可倔的很！ 家庭会议圆满结束，天已黑尽。 韩晴叫住张氏与刘氏，既然要做买卖，可容不得歇息。 她一脸严峻，对着两位嫂嫂道：“我们三人一道做豆腐，这方子一定要保密，不得与外人道说，不然也断了这挣钱的活路。” 言毕，她目光刻意在张氏身上停一扫。 张氏被那轻轻一瞥，吓得心头一紧，连道：“傻子才会将方子告诉别人。” 关乎到银子的事，韩晴相信张氏也不会犯傻。 不过豆腐方子也算不得稀罕，不然也不会流传于世，成为家户喻晓的美食。 重要的事卤水秘方只有她知晓，别人就算琢磨出方子，味道也有差别。 韩晴又对着张氏道：“想要挣钱，就得听我的指挥，不然一分钱我都不会分给你！” “……凭什么这话只对我一个说！”张氏嘀嘀咕咕。 刘氏立时道：“也不瞧瞧你平时的德行，偷懒嘴碎要不得！” 张氏翻了翻眼皮，扯了扯嘴角，没再反驳。 三人不再言语，在昏暗的油灯下，开始磨豆腐。 幸亏有马儿拉磨，节省了不少人力。 张氏负责放豆子磨豆汁，刘氏则将磨好的一部分放到锅里煮，韩晴一边负责火候一边放卤水搅拌，随后刘氏又将夹出来的腐竹放置炉前风干、烘烤。 呈出来豆浆、豆腐脑已被韩晴放置一旁，等天明加热一番，当早点卖。 模具还未做好，只得用今早的方盒子。 三人一同将豆腐脑压成型，紧接着又炸油豆腐。 妯娌三人一直忙活到亥时三刻，刚好二更天，才洗漱一番上床歇息。 林有天心疼不已，将近日雕琢的簪子首饰盒交给韩晴，让她明日一道拿青阳县贱卖了。 二更天不过是现代九点四十五分，韩晴不觉有甚，然对于早睡早起的古人来说，二更天早该入眠了。 韩晴自然不会贱卖自家相公雕琢出来的“宝贝”，这般用心，怎么也要卖个好价钱！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好眠。 次日卯时一到，韩晴恋恋不舍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林有天捧住她的小脑袋，狠狠允了几口，才意犹未尽将人放开。 “一路平安，我等你归家。” 韩晴被亲的飘飘然，睡意全无，傻笑着去了灶房。 第120章 摆摊生涯（3） 夜里已将豆腐豆皮等做好，腐竹昨夜一边风干一边烘烤，也勉强完成供货量。 为了让晾晒时辰达标足够，今日怕是要早些将腐竹晒干。 既然决定要卖吃食，光有豆浆豆腐脑可不成。 韩晴立马将昨夜发好的面做成油条、包子、馒头。包子只有白菜馅，过些时日她再腌制些酸菜，做些开胃的酸菜包。 忙完这些已是半个时辰之后，这会儿出发，巳时刚好赶到福来楼。 距马车完工至少还要一月，张家听闻后，答应这一月会帮忙送货。 韩晴原本塞了二两银子给香芸，当做车费，奈何张家说什么也不收。 无奈之下，韩晴决定每日将做好的早点，给张家送去一份，人情不宜欠的太多。 到了福来楼，双方清点完货物，第一天算是完美收关。 韩晴又寻宋掌柜借了几张长桌条凳，赶早买了两个炭炉，在闹市路口开始摆摊。 一个炭炉上头蒸上包子、馒头，一个摆上从家中带来的大锅，将豆浆、豆腐脑煮的热气腾腾，暖入心脾。 韩晴本想做些葱油饼、煎饼果子，奈何第一天准备不周，只能作罢。 刘氏与张氏有些别扭跟在韩晴后头忙活，遮遮掩掩的模样，显然是不适应周遭的目光。 韩晴摇头一笑，忙伸手喊了声：“油条包子豆浆咧，好吃不贵豆腐脑，一文钱一碗！” 说罢，又麻利将准备好的白糖、蒜蓉、辣椒油、腌好的菜干拿出来。 一斤豆子大概能出二十大碗豆腐脑，一斤豆子三文钱，除去成本人工，也能挣个十来文。 闹市往来人群不少，热腾腾香浓的豆香四处飘散。 一文钱一碗着实便宜，一大碗豆腐脑还管饱，出来赶集的，起早肚子饿的慌，立时被吸引了过来。 长桌前，摆着不少佐料，甜咸口味随自己挑。 不少人抱着尝试的态度，要了碗豆腐脑，不过一文钱，凑活着吃，撑过一顿就一顿。 岂料，弹嫩娇软豆腐小粒入口即化，伴着佐料满口香甜，落入腹中更是让被秋风吹冷的身子立时暖了不少。 满满一大碗，也不顾滚烫灌入口中，甚是痛快！ 桌前五大三粗的壮汉高喊一声：“小娘子，再来一碗，再加一条油条！” “还是第一次吃到这般味美的豆腐脑，香醇滑嫩美妙至极。”俊秀的姑娘一脸欣喜，掩嘴不禁又喝了小口。 一声声赞叹，在闹市街头响起。 万事开头难，此时头已开，接下的生意自然顺畅多了。 一碗碗豆浆豆腐脑，忙的张氏刘氏早就忘了不适，笑不拢嘴急忙招呼客人。长桌条凳不大，客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没凳子的，直接就蹲在墙边吃了起来。 盆碗根本不够，刘氏打来清水，在旁洗净再由韩晴放开水锅里消毒。 包子、馒头卖的也快，不到半个时辰已是廖剩无几。 不少孩童跑来凑热闹，眼巴巴瞧着早点，纷纷朝自己长辈都去期盼的目光。都是些便宜的吃食，大伙也不差那一文两文，身上有几个铜板的，索性买些给家中孩童。 不过半个多时辰，满满一牛车吃食，尽数售光。 第121章 巧嘴 生意好的出乎意料。 妯娌三人喜笑颜开，一边收摊，一边筹划着明日定要做多些吃食。 林家村与青阳县距离有些远，太多吃食也不方便携带，今早整整两大桶豆浆豆腐脑，不过堪堪各百碗的量，算上包子馒头油条，着实也不算多。 韩晴粗略算了下摆摊的收入，除去成本足足有三百文。 韩晴展颜一笑，朝着两位嫂嫂道：“嫂嫂们忙了一早也累了，这会儿在外头不方便，回家去再分银钱，晴儿一个铜板都不会少给你们。” “嫂嫂们都信你。” 摆摊收来的铜板，韩晴全都装在一个木盒子里，张氏与刘氏都瞧的一清二楚。 张氏和刘氏两人将桌子还给福来楼，顺带将摆摊的锅碗寄放在福来楼后院。 韩晴则一人留在闹市，寻了个姑娘多的地方，从怀中掏出一块红绸布，上头放上林有天雕刻的首饰、小盒子。 此时出来闲逛的少男少女还有些少，多是一些出来采买的丫头。 当然有钱人家的小姐也看不上桃木首饰，但丫头就不同了，桃木寓于好，而且辟邪，也不会抢了主子的风头。 韩晴瞧见一个小丫鬟，就急忙将人喊住。 “这位妹子，你可真好看。”赞叹的语调忽然一转：“可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若是带上个簪子点缀一番，更是明艳动人。” …… “这位公子，你家娘子可真好看，不如买上一枚簪子做定情信物，桃木意味长长久久，这样式也极衬小娘子，可千万别错过。” 虽知眼前两人并不是夫妻，但两人眼中含情，女子秋波涟涟，她这么说一定讨喜。 好歹也是商人出身，爬模打滚早就变得圆滑，韩晴亦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不小心拉了个脾性暴躁的女子，一脸幽怨愤恨瞧着韩晴，就差啐一口骂了起来。 她连声讶异道：“这位小姐姐，你可是近来诸事不顺？” “你怎么知道？” 韩晴轻咳了一声，这小姐姐一脸烦闷都写在脸上，真是太好骗了…… 她摇头咂嘴：“我虽然年岁不大，可跟着我爹学了些真本事，小姐姐你印堂发黑，怕是惹了些不吉利的晦气。” “你莫唬我！” 瞧着立时生气的小姐姐，韩晴急皱眉，瞧着对方易怒，下巴冒痘，连道：“小姐姐可是夜不能寐，经常为了些小事伤肝动火？” 对面人儿立时面色一变，韩晴也知对方信了一半，顿时觉得自己有当神棍的天赋。 她一脸郑重道：“我也不骗你，不如买个桃木簪子回去避避邪，好看又能转运，再加个桃木盒子，说不定能转转桃花运。” …… 一早上，韩晴几乎嘴都说干了，终于将大半首饰卖掉。 十来枚桃木簪子，桃木盒子就买了近五百文，虽然花了林有天不少时日，但不得不说，女人的钱真是太好挣。 还剩一两枚卖相不佳的，她也就留了起来，改天自己换着带也好。不过千遍万遍，她都觉此前林有天送自己的芍药簪子，最为漂亮。 韩晴甜蜜一笑，心中想着那人的模样，将怀中的芍药簪子细细别在头上。 第122章 急不得 三人一直忙到午时，才得已往回走，约莫申时才到家。 回到家中，张氏与刘氏就忍不住将一早上的际遇说给林凤娇听，后者听得震惊不已，激动的连道明日要跟着去。 辛亏张氏一句：“你可是待嫁的姑娘！” 林凤娇瘪嘴嘟囔了几句，继续缝着嫁衣。 韩晴心中欢喜，将五百文交给林有天。 林有天惊喜诧异，不想能卖个五百文，想来都是晴儿的功劳，他反手握住小娘子的小手，将钱还了回去。 “往后我的便是你的，你放着便好，再则还不够贴补药钱。” 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韩晴也没有拒绝，只道：“你若要用钱，便寻我，药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这几日，我也赶工多做些首饰。” 闻言，韩晴只觉得有些口渴…… 妯娌三人小歇片刻，将摆摊得来的三百文银子平分后，又开始磨豆子制作腐竹。 韩晴牵着马儿，在旁道：“两位嫂嫂，福来楼的豆腐钱一月十两左右，月末再分。明日吃食再多做些，争取多赚些。” “晴儿，咱一家都不会磨豆腐，这些吃食都是你折腾的，我和张氏不过是卖些气力，着实用不着平分。” 刘氏瞧着韩晴瘦小的身板，甚是心疼。 话落，张氏有些急，想说上两句，可又怕韩晴不让她干活，到时只怕一分钱都分不到。 韩晴咧嘴一笑：“我力气小，重活都是嫂嫂们干，说好了平分便是平分。”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刘氏皱着脸，拧眉道：“夜里我和娘说一声，往后三房的家用就不必掏了，我和二房多给些，你还要给有天买药，可不能犟！” 这折中的法子张氏听着也舒服，连道：“晴儿，你就听大嫂的，晚上我也去娘那头说说。” “好吧，就听两位嫂嫂的。” 韩晴自知如今挣的钱还不够花的，如今也只能一步步慢慢来，急也急不得。 三日之后，已是九月初。 韩晴终于在林木匠哪儿取来豆腐模具，至于马车，起码也得到九月下旬。 林有天瞧见拿回来的模具，仔细瞧了许久，便发现其中不少奥妙。 林长青送给他的孤本除了贤者传记，还有各国杂闻史记，等等足足十本孤本。恰巧其中还有一本奇门遁甲，其中涉及一些机关构造，他已消化一半。 如今瞧见这豆腐格子，一榫一卯之间，一转一折之际，其中的精妙之处竟也能看个通透！ 正所谓一凹一凸一阴一阳，相辅相成，扣合锁定，与机关大同小异。 或许……他可以尝试做几样家什？ 韩晴进屋之时，便瞧见林有天出神，连叫几声也不见回应，不由踮着脚尖，悄悄在后头一把遮住他的眼眸。 “你猜猜我是谁？”韩晴沉着声，扮作男声。 “我的夫人。” 林有天顺手将人捞进怀里，稳稳将人抱住，“你今日可要忙到二更天？” “今日可能会早些，有了模具方便不少。”韩晴猛然被人搂住，面上一红，急着要跳下来：“门还开着，爹娘要是来了，怎么办？” 第123章 习字 一连好几日，两人甚至不曾好好说过一会话。 林有天怎舍将她放开，两人新婚燕尔，虽每日同床共枕，然每每临夜，晴儿就困的早早入眠，他亦不忍打搅。 每日卯时，他恨不得时辰过的慢些，才能让怀中人儿多停留片刻。 每日申时，他就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窗外，如此反复似要将窗子望穿，才能见到心中热切思念的娘子。 “三叔！” 林云海的声音猛然在门外响起，踢踏的脚步声眼见就要进来。 韩晴惊的急忙跳下床，一张小脸红扑红扑。 林有天恋恋不舍叹息一声，炯炯目光停在她的身上：“不如多留片刻？” “三叔，三婶要去哪儿？” 进屋的林云海，立时问道。 韩晴面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浑身燥热，嗔怪睨了眼林有天。 她笑道：“三婶哪儿都不去，云海今日倒是下学的早。” “夫子让我们回来将亲人的姓氏名讳写下，当做习字。” 林有天道：“可是有不会写的字？” 六岁大的林云海瞧了眼韩晴，腼腆道：“三婶的姓氏，侄儿还不会写。” “婶子教你便是。” 韩晴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自己一个山野村妇，如何识字？ 北朝的文字与繁体大同小异，大多她都认识。 以往磨豆腐、做菜可以说是妇人成日蹲在灶房琢磨出来的手艺，可这写字，得花上不少时日，原主根本就没法学！ 韩晴急忙解释：“三婶也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摹着生辰八字，写了好几回才写出点样子。” 她哈哈一笑，心中却道：日后定要和林有天习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怀疑。 要知道她忽然变化太大，依古人封建的思想，万一以为她妖魔附身，绑去浸猪笼就完了！ “三婶便教教云海。” 言毕，林云海欣喜将笔墨纸砚张一字摆开，就连林有天也一脸兴致的瞧着她。 韩晴面上一僵，轻咳几声以掩饰尴尬。 话说，繁体的“韩”字，怎么写来着？ 韩晴拧了拧眉头，反正大伙儿都认为她不识字，写错也没关系。 可惜…… 韩晴高估了自己，软绵绵沾着墨水的毛笔，几笔下去，就糊的不成模样，比狗啃的还惨。 林有天望着那大如脸盆、粗细不一的“韩”字，嘴角抽了抽。 虽然大致模样，多少能瞧出是个“韩”字，可分明就是个错字！万一他的小娘子真教了云海，夫子怕是要云海留在学堂。 林云海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三婶的字，果真异于常人……” 瞧着丑到极致的“韩”字，韩晴一脸无辜，拿着毛笔的小手颤了颤，不服道：“这次不算，容我再写一个！” “……” 直到最后，林有天从教林云海识字，变成教韩晴写字。 好在，林云海终于学会了“韩”字，灰溜溜赶忙逃走，顺带将门关上。 林有天瞧着气呼呼的韩晴，有些哭笑不得，连挥手道：“过来。” 韩晴一靠近，就被男人带入怀中。 韩晴坐在他的跟前，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立时心猿意马。 第124章 见也念，不见也念 蓦然，一只大手往前一伸，霎时将她的小手今尽数包裹。 手心的热度，透过皮肉，传至心房。 她失神瞬间，男人已与她一同执笔，一道劲力稳稳带动她，笔下霎时行云流水，字体隐约还有几分林有天的风骨。 末了，男人又在“韩晴”二字下方，添上了自己的名。 两人名字并排而列，就如同此时贴近的两人，莫名让人心跳如雷，心头悸动。 他在她的耳边，柔声道：“你便是我的晴天……” 闻言，韩晴细看纸上跳跃的名字，两人名字加起来不正是晴天吗？ 她忽然心头一热，激动道：“将来我们要是有孩子，小名就叫晴天好不好？” 男人身子一颤，眼中愈发柔和，整个脑袋垂在她的肩头，面颊与她相碰，耳鬓厮磨愈发燥热…… “晴儿，现在能要孩子吗？” 低哑的声音，尽是毫不掩饰的欲望，连同眸子都变得赤红。 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身旁，与他说着将来，说着孩儿……让他如何不心动。 见不到时想念至深，郁郁寡欢；见到之后更甚想念，恨不得将人埋进骨髓，刻骨缠绵。 见也念，不见也念。 韩晴被耳边的声音，蛊惑的全身绵软，耳垂似乎被某人轻轻吻住，浑身颤栗，酥麻至极。 相拥的两人，神智飘散，沉溺其中。 直到一双大手钻入衣衫滑过肌肤，韩晴猛然打了个激灵，尽管身子不听使唤向男人倒去，但还是一脸错愕逃脱男人的怀抱。 林有天抿唇不语，一双眸子直直注视着她。 韩晴全身遍布红晕，颤栗的身子还未缓过劲，浑身使不上气力。 她无措道：“对不起……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这幅身子才十五岁，身形瘦弱，若是怀孕定会耗损大半元气。更何况她每日奔波，要忙活的事数都数不过来，真不适合受孕。 再则，她激动之余亦是有些紧张害怕。 男人没有说话，静止片刻，才道：“我等你。” 韩晴咬牙，无法将心中所想道出来，古代女子及笄后便可成婚生子，她说这话又有谁信？ “地里还有活，我去瞧瞧。” 说罢，韩晴整了整衣裳，急忙小跑出去。 *** 在地里头的韩晴，根本没有心思干活。 脑海里，无时不刻都是方才的情形，红通通的脸蛋一直就没消停下。 一张小脸又愁又喜，激动之余又是伤神，她扯着一把草，像个傻子一般就呆呆蹲在田边。 林有天满含柔情的眸子，已将她心头填满，荡漾不已似怀春少女。 可转瞬一想，她嫁入林家两月，至今不曾“同房”，林有天会不会不了解的她的心意？ 他说等她，一定是喜欢她的。 韩晴快要抓狂，一颗心无法平静，等会两人见面，她该说些什么？ 纠结了一个下午的韩晴，终于是往回走。 夜里磨完豆子，心扑腾扑腾进了屋。 依照惯例，她将熬好的药汤倒进木桶里，每日替林有天按摩腿脚。 虽然她不懂医术，可前世也听过不少腿瘫后长期治疗按摩重新站起的新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会尝试。 第125章 豆腐乳 只是稍稍一瞥，就能瞧见男人俊美的侧颜，韩晴不禁耳根子一热，心如鼓擂。 她低垂眼眉，不好意思再去瞧他。 林有天坐在床沿，瞧见女子不说话，甚是伤神。 他一手捧起她的小脑袋，轻轻在她眼眉亲吻，宠溺道：“对不起，可是吓着你了？” 话落，韩晴讶异盯着他深邃的眸子。 敢情她纠结了一个下午，都没猜对这男人的心思？ “你可是担心了我一个下午？”韩晴忽然道。 林有天将她放开，微微偏过开头：“一时控制不住心神，是我唐突了，娘子可莫要气。”窘迫的神情分明带了丝羞涩。 韩晴噗嗤一笑，连道：“一个下午，我都在烦扰你会不会因我的拒绝，而伤心难过？没想到你却在担心我有没有生气。” 她忍不住嬉笑，“我没有生气。” 顿了顿，她又小声道：“你又没做错什么……” “……晴儿。” 不敢再瞧他温情的眸子，染满红霞的韩晴急忙给他揉腿。 林有天内心波澜不已，一双腿他都不再抱希望，可眼前的女子百折不挠，奋力想要拯救。 此生，定不负卿。 *** 时日一转，眨眼已过半月。 九月十五，天气已变凉，不加外衣已是冷的慌。 地里头的活儿，除了偶尔除草抓虫浇灌之外，午后林家难得有些闲时。 刘氏和张氏正拿在量衣尺给大伙儿丈量身形，前些时日扯的布料正好派上用场，两人正准备为一家老小做套衣裳，小姑子也准备为一家老小纳冬鞋。 至于韩晴，正有模有样纳着鞋底，奈何绣活不好，只得免了做成衣的活计。 韩晴心满意足捧着鞋子，虽然卖相差了点，但布料十足的柔软，她还在四周夹了棉花，甚是保暖。 虽然林有天不能下地，但她就是做的满心欢喜，恨不得将最好的给他。 鞋子终于纳好，算了算时日，韩晴朝自家地窖走去。 冬日里天气冷，家家户户都会将粮食存放地窖里头，以求保鲜。 韩晴搬出两个坛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掀开油布。 霎时，淡淡的香辛味传了出来，又属花椒、八角、桂皮的味道最浓。 前几天，她已放入卤汤腌制，使其味更佳香浓宜人。 张氏顿时好奇，衣也不量了，直接窜了过来。 “这是甚？” “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说罢，韩晴用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几块腐乳出来，放入碗中让大伙试试味道。 大伙儿纷纷过来尝试，刚入口时不觉有甚，光是辛辣咸。可后味一转，其味甚是舒爽、香辛，恨不得立时拌上一口米饭，大快朵颐！ 得到大家的认同，韩晴也放下心来。 虽然腐乳老少皆宜，大多人都能适应，但就怕不合这个时代人的口味。 如今摆摊纯收入一日也能卖上个六百文左右，再加上福来楼一月十两多，一月纯收入顶多也就三十两，还要与刘氏和张氏平分。 三人平分，只剩十两。 加上林有天卖首饰也能卖个五两银子，一月加起来也不过十五两银子，还不够药钱。 千等万等，她终于等到腐乳腌制完毕！ 第126章 臭豆腐 将一坛子豆腐乳放好，韩晴脑中筹划着明日之事。 先要找宋掌柜聊聊，推销豆腐乳，再则摆摊之时，取些腐乳搞个试吃，自产自销。 豆腐乳便宜、下饭，她就不信一块都卖不出去！ 一斤豆腐就可以做一小坛豆腐乳，除去佐料和人工，卖上个十五文钱一坛，也能赚个十文钱。 一百坛子就是一两。 理清数目，韩晴又掀开另一个坛子的油布，霎时一股臭味传了出来，就像茅房的臭味…… 张氏眉头登时拧紧，一脸嫌弃：“谁在坛子里拉屎！” “……” 韩晴哑然失笑，调侃道：“二嫂，晚饭咱可就吃这个。” “吃……！” 后头的话，张氏愣是没说出来，揪着脸道：“咱现在也不缺吃食，用不着吃这些馊坏不干不净的吃食！” 张氏大半个月少说也挣了五两银子，说话腰板着都直了几分，就连林大志也对她刮目相看，不敢随意呵斥。 张氏高兴时，偶尔也会给林小花买上些小玩意，小姑娘也甚是开心。 有了钱，张氏也不委屈自己，交个家用，偶尔卖些肉开小灶，如今瞧见韩晴说要吃臭了的豆腐，这不是要人命么？ “二嫂，方才腌制好的豆腐块，满是红色卤料的腐乳又称红方，这青色方块则叫青方。”韩晴在旁解释。 为了让人信服，韩晴又道：“我曾听一个厨娘说过此种吃食，也就随手尝试一番。” “做红方就算了，怎么连青方也做了出来？” 刘氏放下量衣尺，一脸不解，闻着青方的味儿，怕是饭食都吃不下。 韩晴掩嘴一笑：“青方又叫臭豆腐，油锅一炸，撒上葱姜蒜，可是味美！真正闻着臭、吃着香。” 话落，两老与几个姑嫂伯哥，纷纷见鬼一样瞧着她，尽是不信。 韩晴也不言语，天色也不早，干脆整一盘臭豆腐！ 爱吃这口的人，那是爱不释手，越吃越香；当然不爱的，也丝毫不沾。 自从刘氏和张氏跟着韩晴做豆腐，一家老小的生活有了明显改善，给两老的家用可比以往多了不少。 两老得了银钱，又添了不少米面，这会儿隔三差五也能吃上一顿大白米饭。 虽不比大富人家，可与往日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韩晴进屋，将臭豆腐夹出，放入油锅煎炸，霎时满屋子的臭豆腐味，十里飘“香”。 晚饭之时，大伙儿瞧着面前一盘黑漆麻乌，整个又馊又臭似发霉的豆腐，久久不曾下筷子。 倒是林有天若无其事，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在众人满眼询问的目光下，抿唇一笑：“味道不错，细腻似口。不想物极必反，臭到极致竟蕴藏一股浓香……” 本就极其平常的臭豆腐，被林有天一夸，韩晴顿时觉得它是个宝贝。 她哈哈一笑，亦是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入口时眸子一亮，心满意足。 有了两人的试吃，大伙儿纷纷尝试，吃到味后，纷纷停不下筷子，只恨一盘子太少了！ 期间就属林大志吃的最欢，满口臭味熏了张氏笑骂不已。 第127章 小财神爷 九月十六，韩晴带着两坛子腐乳去了青阳县。 福来楼的生意可谓是青阳县一绝，往来客官都道此处菜式新奇味美，不少菜式就连帝京人士也未曾见过，吃上一口真当大饱口福！ 宋掌柜笑得合不拢嘴，每日客无虚座，生意红火。 遂，尽管再忙，韩晴到来之时，他也亲自迎接。 两个月前，他完全看在林宇文的面子上，才与韩晴做了买卖。 不想真正的“小财神爷”摆在眼前，他却当做野草，幸亏他没有嫌弃韩晴一个妇道人家、山野村妇，不然白白就失了机缘！ 这两个月挣的银子，可比他半年挣的都多！ 眼见林家村的牛车就要到来，宋掌柜急忙站在门槛等候，一旁的店小二已见怪不怪。 谁能让自家掌柜如此等候，那必定是韩小娘子。 牛车缓缓停下，只见韩晴抱着两个大坛子下车，宋掌柜两眸一亮，登时摩拳擦掌，恨不得捧过两个坛子，瞧瞧里头又是啥新鲜玩意。 下了牛车，韩晴又让张氏与刘氏与店小二清点豆腐，随后再去闹市摆摊，她则慢些汇合。 韩晴瞧着急不可耐的宋掌柜，忙加快了步子：“宋叔，你一个大掌柜站在门外头等我，是不是不太好？” “有啥不好的，志远和宇文亲的就像兄弟，叔来接侄媳妇有啥不对？” 面对热情不已的宋掌柜，韩晴有些哭笑不得。 只得捧着两大坛子，道：“宋叔，我又做了些新鲜玩意，看你是否喜欢。” 宋掌柜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帮韩晴拿过一个坛子：“瞧你这小身板，坛子都比你宽。每日留你吃饭，硬是不要，谁把你瘦这般？” “叔，你就别埋汰我了，我就是想胖些也胖不起来。” 光是每日奔波、起早贪黑，再加上七亩豆子，一大堆的事忙来忙去，能不瘦么？ 宋掌柜接过坛子，鼻尖往坛边一放，登时觉得不对味。 咋……这么臭呢？ 待韩晴将青方、红方取出，试了味之后，宋掌柜犹豫了会，才道：“侄媳妇，这红方味道不错，这青方嘛…吃起来口感更佳，但味道……” 宋掌柜的意思不言而喻，味道实在太臭了，不知晓的人还以为他家菜馊了，只怕会影响生意。 韩晴抿唇思虑片刻，又建议宋掌柜将青方放在酒楼门前摆摊卖，可最终都被宋掌柜拒绝。 宋掌柜不敢尝试，就怕客官闻着味，就难以下咽。虽然吃起来味道尚可，但并非每人都能接受，特别是福来楼近日有不少官家子女前来小聚。 韩晴也没再劝，谈起红方的买卖。 最终以每日一坛，先试效果，再下单子。 韩晴也没气馁，出了福来楼，抱着臭豆腐去了闹市，手中还留了一小瓦罐红方。 张氏与刘氏已将早点卖的差不多，半月以来，她们也拉拢了不少回头客，每日前来喝上一碗豆腐脑。 韩晴揽住快要收摊的张氏和刘氏，深呼一口气：“我来炸臭豆腐！” 言毕，又取来几个小碟子：“大嫂，你帮我将红方每个小碟子放上一块。” 第128章 路边摊 虽然没有在福来楼卖成腐乳，韩晴也没泄气。 宋掌柜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也知腐乳不尽人意，宋掌柜碍于她的面子，才将红方留下。 世上本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或许她一开始就把矛头弄错了，腐乳的味道的确不及山珍海味，甚至不如一些可口的家常小菜。 反倒比较适合大众，平民老百姓。 她还记得小时候，奶奶在世之时，小小一瓶罐腐乳，祖孙俩愣是吃了一个月。 每日一小块，拌上一碗饭，打心眼的欢喜。 她摇头一笑：还有臭豆腐，不正是街边小吃吗？ 刘氏已将每个碟子摆上一块腐乳，每块腐乳大抵都是一寸长一寸宽的小方格子，韩晴又整整齐齐给它划上两刀，一分为四，比棋子略大。 分完，她就喊了起来：“买一个馒头送小菜！” “……” 刘氏还以为韩晴会免费让人品尝，毕竟那么小块，刘氏登时觉得韩晴天生就是个当商人的料，怪不得比自己聪明，这下又能卖出不少馒头。 “……” 张氏连连皱眉，好歹也是花了本钱做出来的腐乳，就算是指甲盖大小，也不能白白送人呀？ 往来的百姓，听见一文钱的馒头还有小菜送，立时凑前。 韩晴挥去方才的阴霾，扬起笑脸，让张氏与刘氏招呼客人试吃红方。 趁着周围的人多起来，她则开始炸臭豆腐。 原本清淡寡味的馒头，拌上红艳艳的腐乳，霎时味道浓烈了起来，特别是里头还有一丝淡淡的酒香，味足够重，一个字“爽”！ 一个大叔连道：“这位小嫂子，这是什么小菜，味道甚好！” “大叔，这叫腐乳，你要是喜欢，就多吃些。”韩晴一边油锅溜臭豆腐，一边笑道。 大叔闻着韩晴那头的臭气，脸皱成一团：“小嫂子，你的菜可是馊了？这做买卖也是辛苦，瞧着简单，可卖不出去也是难。” 韩晴一听，乐了。 她连失声笑道：“大叔，这是臭豆腐，它就是这个味，闻着臭、吃着香！” 说罢，起锅将刚炸好的臭豆腐收盘，摆在长桌前头。 “大叔，你要不试上一试？” 大叔眉头也没皱一下，动起筷子。 馊的玩意谁没吃过，有时饿惨了，树皮都得吃！ 大叔将臭豆腐一沾旁的辣子，一口塞进嘴里，蘸料还往外冒。 刹那间，满口香辣。 大叔眸子睁大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滚烫，可愣是一丝也不放过，末了还舔了舔嘴角。 咽下许久，大叔才惊喜的看向韩晴：“小嫂子，你是咋整的馊菜，回去我也教教我家婆娘，好吃的连舌头都快吞了！” “大叔……真不是馊菜，它就这个味！”韩晴郁闷一笑。 大叔身旁踌蹴已久的乡友，有些不好意思上前，窘迫道：“小嫂子，我身上就只剩三文钱，方才吃了这腐乳，味道可带劲，怎么卖？” 他不过是吃了一小口，大半个馒头美美就吞了下去，可真下饭。 韩晴一听，有戏！ 她展颜一笑：“不贵，一文钱两块！臭豆腐也一样！” 第129章 小家什 憨厚的大叔喜出望外，一文钱两块？ 两块能下一天的饭、值！ 众人听闻价钱不贵，可惜只有一小瓦罐红方，还不够卖的。 如今只剩青方，大伙儿怀揣着好奇，人人花上一文钱吃上两块，待味入心头，热乎乎的纷纷扬起大拇指。 不少老百姓，算是记下韩晴这个小摊，纷纷道：日后腐乳做好，定要给他们留一份。 韩晴心中欢喜，点头答应。 前几日刚腌下腐乳，距腌好还要三四天，看来她要腌制的再多一些。 因为卖腐乳，耽误了些时辰，韩晴连连跟张铁柱道歉：“铁柱哥，让你久等了，可耽误了不少时辰。” “无妨，晴儿你每次做吃食都会给我家送过来，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总不能得了便宜，连些小忙都帮不上。” 张铁柱又是挠了挠头道：“香芸这些时日，总觉得嘴里淡了些，拌着腐乳才吃上几口。” 韩晴又道：“我瞧着香芸这几日气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铁柱，香芸最近可是嗜睡，胃口不好总是想吐？”刘氏忽然在旁道。 张铁柱一听，立时正经起来，“可不是吗？吃也吃不下，刚吃上就吐出来，正打算让张婆子去瞧瞧。” “诶哟！” 张氏嬉笑一声，合掌一拍：“你这小子怕是要当爹了！” 刘氏也呵呵一笑：“回去请个大夫瞧瞧，香芸怕是有身子的人。” “真的？” 张铁柱两眼兴奋，双手颤颤激动的不知何处摆放。 他与香芸成亲大半年，可是盼孩子盼了许久，这会儿听闻媳妇可能有喜了，急急忙忙驾着牛车往回赶。 虽上午耽搁了些时辰，但张铁柱驾车比往日快了不少，到家时辰与往日相差无几。 此时林家小院，坐着一个男人，地上摆着不少木料和刻刀、凿子。 男子淡灰长衫，长发挽在头上，手中拿着一把小锯，认真仔细的模样俊逸的让人出神。 张氏瞧着凌乱的地面，调侃道：“三弟，你琢磨了几日，这是要改行当木匠？” 林有天微微颔首，也不多说，将目光转移到韩晴身上。 韩晴走近，半蹲在他的身旁，拿出一个油纸包，从中取出一块糕点放入林有天口中。 张氏与刘氏面上一红，可以不瞧腻歪的两人，去了后院。 “你瞧，两位嫂嫂都被你吓跑了。”林有天含下酥软的糕点，满面春风。 韩晴嘿嘿一笑：“好吃不？这些个留给云海他们回来吃，爹娘上了年纪不能吃太多甜食，我又买了一些酥油饼。” “你可吃了？”说着，大手轻轻抚平她微乱的发丝。 猛然一记摸头杀，撩的韩晴心花怒放，软绵绵糯糯道：“回来的路上，已尝过味。” 平日她都舍不得买，今日臭豆腐卖的不错，她便少买了些，犒劳犒劳自己。 韩晴笑着搬来板凳，坐在林有天的身旁，忽地发现一个精致的小柜子。 古代没有钉子、胶水等固定的器具，木头结合之间，完全就是靠一榫一卯，各种精妙的复合结构。 她讶异道：“这是你做的？” 第130章 他的媳妇儿 韩晴将方方正正，约莫一尺高的小柜子立在跟前。细细打量构造，才发现里头还有小抽屉，抽屉里头细细分了格子。 除了不够精致之外，小柜子甚是稳固，实用性倒是不错！ 林有天在旁自顾自道：“往日听你抱怨每日带佐料麻烦，瓦罐装起来占地，油布袋装起来又杂乱无章，我便寻思做个小柜子将其收纳。” 韩晴神色一喜，激动道：“我明日给你买个刨子，小柜子雕上纹路，抛光打磨后再刷漆，又是件小家什！” “你能否再做些小柜子？” 说完，她又连连摇头，“不不不，等会儿我给你画几个图样，你照着图样打，雕纹画凤越精致越好。” “晴儿是想拿去售卖？” 韩晴眼中的光芒，令林有天激动不已。 她咧嘴一笑：“相公意下如何？” 不得不说，林有天脑子转的很快。 木工需反复测量，若是结构繁复，镶嵌之间更是讲究。 他略是失落道：“只是木工活计，我只会写皮毛，只能做些简单的小玩意。可惜我双腿不能行走，不然定去拜师学艺。” “相公何出此言？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说完，她又打趣道：“相公若是腿脚无恙，如今怕是要上京赶考，又岂会学木工手艺？” 林有天温润一笑，目光灼灼看着她：“上京赶考……就见不着晴儿。” 若腿瘫了是他上辈子最大的不幸，遇见晴儿，则是他下半辈子最大的幸。 如今张氏与刘氏就算她不再身旁，也能将豆腐磨成，至于卤水比例她已教会刘氏。 趁这会儿功夫，韩晴立马取来纸张，又在炉灶前捡了枚木炭，软绵绵的毛笔实在让她抓狂，还是木炭方便些。 东西备齐，她立时坐在林有天身旁，绞尽脑汁画了起来。 韩晴努力回忆前世所见过的小家具，木制收纳盒，木制工艺品，花了约莫十张才堪堪停手。 她不会画画，顶多描个模样，尽管如此，也是让林有天震惊不已。 “晴儿是如何知晓这些图样？”林有天面带疑惑，这才惊觉眼前的女子所带来的种种，不光是见识，就是气度也与山村姑娘迥异。 韩晴抿唇，面对林有天略是探究的眼神，思前想后才下定决心将心底的秘密道出来。 或许别人看不出什么，可眼前的男子可是每夜同床共枕，迟早会发现她的不同之处，她亦不愿隐瞒他。 韩晴吃力的将林有天背进屋，随后一脸正经坐在他的跟前，那正襟危坐的模样，也令林有天心揪了几分！ 蓦地，只听女子轻轻道。 “若我说，我来自千年之后的世界，你信吗？” 林有天神色一惊，内心掀起滔天巨浪，抿唇久久不曾言语。 良久才道：“你会离开吗？” 闻言，韩晴心弦一颤。 眼前的男人没有说不信她，也没有惧怕她，反倒是问她会不会离开…… “不会。” 她嫣然一笑，明眸皓齿。 林有天没有再问，不管眼前的人是谁，是人是妖、是魔是仙，都只是他林有天的媳妇儿！ 第131章 入不敷出 此后的日子，林有天也没再过多提及此事，一如往常，这让韩晴轻松不少。 林有天似下了决心，开始认真琢磨木工，每日除开打造首饰外，便是按照她给图样，尝试打造。 韩晴连着几日腌制不少腐乳，从小坛子到大坛子，几十来坛。若不是坛子不够，她怕是要腌制上百坛，腌制腐乳倒不费什么力气，就是耗时。 花去十来天的功夫，前前后后除去成本，腐乳也卖了近十两银子。 林宇文一个来月不曾归家，她身为嫂子，前去送食多有不便，偶尔也会捎人带些吃食给小叔子。 不想学院的学子，寻着味，竟千方百计从她这儿订了不少臭豆腐。 书院的书生午后疲乏昏昏欲睡之时，吃上一些小***神大震满心舒畅！ 于是，少年们纷纷让人打听韩晴的摊位，愣是买了不少臭豆腐。 临近月末之时，林有天费了不少功夫，终于将三个木制工艺品做成。新奇的构造，加上表层雕了祥云抹了漆，登时精致不少。 宋掌柜对小木件倒是感兴趣，摆了几件在福来楼长廊里。 恰逢被一位富贵千金瞧见，素手一挥买了去，小赚五百文。加上此前雕琢的木簪子、桃木串珠等，林有天一月也挣了五两银子。 林母真当喜出望外，不住赞叹韩晴旺夫。 可惜如此，韩晴仍旧闷闷不乐。 摆摊、卖豆腐十两银子，腐乳十两，再加上林有天五两，虽说有二十五两银子，但仍旧不够药钱！ 辛苦了一月，完全入不敷出！ 若不是上月卖菜谱还有些剩余，这月药钱怕是都给不起。 韩晴简直有掀桌的冲动，从古到今，不得不说学医是个好选择！ 韩晴皱眉坐在凳子上沉思，她做的都是小本买卖，豆腐乳虽然卖的好，可太耗时，供不应求。 至于早点小吃，葱油饼、煎饼果子刚做出来才好吃，豆浆豆腐脑也更加新鲜热乎。 若是有个铺子就好了，凭着一个来月积攒的回头客，能卖上不少吃食。而且不用来回奔波，她也能省下不少时间，起码能腌个二十来坛豆腐乳。 可本钱都不够，要想开店，得等明年。 这段时日，她简直忙的脚不沾地，为了增加收入，硬是挤出时间腌制豆酱。 豆腐乳腌制耗时，豆酱就更加费时，没个一两月时间，完全腌不出味道。至于酱油其他的豆制品，现在的她想都不敢想，脚踏实地慢慢来，不能飘！ 值得一说的是，香芸的确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张铁柱不亦乐乎，恨不得天天围着香芸转，大伙儿也为香芸高兴。 张铁柱马上就要升为人父，韩晴也不便叨扰人家。 辛亏前几日，马车也赶工完毕。 她韩晴终于也是有马车的人，欣喜将大棕马系在马车上，登时替林家长了不少面子。 马车样式简单，车厢韩晴让林富海特地做的宽敞不少，方便囤放货物，木料轮子也甚是结实。 林有天坐在门前，打量马车半天，瞧着前后构造，若有所思。 第132章 中举 转眼，已是十月初。 韩晴一如既往，驾着马车，前往青阳县。 马车刚穿过城门，就瞧见一堆人挤在布告栏旁，韩晴好奇，聆听之下才知乡试放榜了！ 她急忙停下马，扭头对两位嫂嫂道：“两位嫂嫂，今日放榜了，咱去瞧瞧小叔有没有高中！” “可咱不识字呀！”刘氏一脸焦急。 韩晴已是率先跳下马车，飞快道：“我随有天学了几个字，小叔子的名字我认识，大嫂、二嫂，你们等我片刻！” 说罢，人已风风火火跑走。 布告栏前头挤满了人，人头攒动，乌黑一片。 韩晴身板儿小，压根什么都瞧不见。她皱了皱眉，忽地朝天扔了几个铜板，大吼一声：“谁的铜板掉了？” 霎时，人潮一阵涌动，纷纷低下头找钱。 她趁机飞快挤上前，一抬眸，入眼几个大字一目了然、鹤立鸡群！ 小叔子的名字赫然就在第一列！ 林宇文——解元！ “卧槽！” 韩晴激动的捂紧口鼻，又激动的大叫几声，飞快冲出人群跑到刘氏与张氏跟前。 “解元！！！是解元！！！” 两位嫂嫂茫然，“解元是什么？” “小叔子不仅中举了，还是头甲！”韩晴两手紧握，一脸兴奋，激动不已。 “头甲……头甲、头甲！” 张氏与刘氏重复着韩晴的话语，整个人懵了一瞬，猛然振奋的催促：“晴儿，快！快回去告诉娘！” “天啊，小叔竟然是举人老爷！” 妯娌三人这会儿连做买卖的心思都没了，将豆腐送去福来楼，立马跑去书院寻林宇文。 一问之下才知林宇文随师长去了奉州，约莫午时才能回来。 三人才稳下心神去摆摊，奈何太过激动，张氏、刘氏逢人就道：“我家小叔中举了，还是解元！” 待到午时，妯娌三人急忙收摊，在城门口等候林宇文。 要知道举人已是可以入仕，经过府衙州郡考试，通过者可任命县令。虽然是九品芝麻官，但身份上与平头百姓已有天差地别！ 而且举人不用纳税，考取功名后，直接可以领取朝廷俸禄，真正的铁饭碗！ *** 林宇文正随师长、好友一同返回青阳县。 考取秀才之后，便可在府州学习。 他昨日已从师长那儿得知自己取得解元之名，刚来奉州时日不长，眼见中举，这会儿必定是要启程前往帝京，准备明年春闱的会试。 一同中举的宋志远笑嘻嘻道：“宇文，不如咱俩一同上京，也好有个照应。” 林宇文还未回话，车中另一位同窗便道：“宇文倒是想撇下你，奈何你这狗皮膏药缠人的紧。” 几人嬉笑一声，刹那已到了城门。 林宇文透过车窗一眼便瞧见城门立着的三位妇人，波澜不惊的眸子一喜。 宋志远立时道：“这不是三位嫂嫂吗？” 言毕，他立时大喊起来：“三位嫂嫂，你们在此作甚？” 听见声响，韩晴立时寻声望去，只见车上下来一位白衣少年，朗目疏眉、气宇轩昂。 “咱来接小叔回家！”她笑得温润可亲，如同家中长姐。 第133章 无福消受 白衣少年温润一笑，上前朝三个嫂嫂一拜：“劳烦三位嫂嫂在此等候宇文。” “诶哟喂，你可是咱家的举人大老爷，拜不得、拜不得！”张氏抑制不住兴奋，一手激动拍在林宇文肩头上。 后者身形微微一晃，哑然失笑：“原来嫂嫂们都知道了？” “今日放榜，我方才已瞧过，榜首之位赫然就是小叔的名字，小叔可真厉害！”韩晴忍不住赞叹。 张氏可由不得几人寒暄，连道：“宇文可要先回书院？大嫂这会就想回屋告诉大伙，娘听了指不定多高兴！” “我与嫂嫂们一道回吧。”林宇文缓声道。 马上就要上京赶考，离乡背井一两载，到时想要归家已是不易。 旋即，林宇文拜别师长，与韩晴三人一道回林家村。 坐上自家的马车，林宇文惊讶不已。 马儿金贵，虽说是山匪留下的，可一辆马车亦是造价不菲。他不过离家一月，自三嫂嫁过来，家中变化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眼前女子，比他还小上三岁，怎就有如此能耐？ 张氏在一旁眉开眼笑，朝林宇文道：“自家马车可是舒服？” 刘氏笑呵呵夸赞：“都是你三嫂有本事。” 言毕，刘氏又忍不住摇了摇头，难为晴儿挣了银子光想着家，如今连件衣裳都舍不得置办，想到这，刘氏就忍不住心疼。 林宇文瞧着前头驾马的韩晴，略是惊奇：“三嫂会驾马？” “也就她胆子大，前头练马的时候，可是摔着胳膊腿青紫一片，偏又不让人说。”刘氏嘴快，见林宇文问起，一股脑就说了出来。 林宇文抿唇，蓦地正襟危坐，郑重朝三位嫂嫂一拜。 “宇文多谢三位嫂嫂照料林家，三嫂对三哥不离不弃，日后宇文若是平步青云，定不忘家中亲人。” 车帘子敞开，韩晴回头朝林宇文一笑：“那你可得好好努力，我们一家老小可等着享清福。” 四人说着，忽地后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 “诶哟喂，我的举人大老爷啊，总算是追上您了！” 听见叫喊，韩晴不由将马车停下。 只见后头一个身穿绸缎、外披马褂的中年男人小跑上来，两撇八字胡，时不时颤动。 男人朝林宇文一拜：“小的是青阳县师爷，县令大人让我等给解元老爷鸣锣开道。不想老爷竟去了奉州，着实让小的好等。” 闻言，韩晴眼眉一冷。 县令个狗官，倒是会攀交情！ 林宇文面色一沉，瞧着师爷，淡漠道：“北朝七品官上任方可鸣锣开道，宇文不过小小的举人，如此大费周章，着实受不起。” “可……这是县老爷的吩咐，再说老爷是解元榜首，当得如此。”县老爷可是吩咐过，让他跟林宇文打好关系，弄砸了唯他是问！ 眼前的少年，已是面露不耐，随手放下帘子，清冷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就说宇文无福消受。” 韩晴冷笑一声，猛然一甩马鞭：“师爷还是将银子省下来，替县令多做做好事，积积德！” 呼哧甩来的马鞭，让周宁财连连后退。 “欸，哪来的泼妇，竟然辱骂县老爷？” “驾！” 韩晴不予理会，直接驾马扬长而去。 第134章 很缺钱 待四人回到林家村，刘氏就迫不及待去了地里把两老喊回来。 林母又是哭又是笑，一路疾步走回家。 韩晴见状，不由感慨，真当是寒窗苦读十余载，只盼一朝鲤跃龙门，青云直上。 一个村里的，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林家这么大动静，早已惊动了里正。 听闻林宇文中举，还是解元，可谓是轰动了全村。 除开少数人嫉妒红眼之外，大多都是振奋的，上次山匪前来闹事，他们可都是帮了不少忙。 日后林宇文若是加官进爵，可就欠着林家村的人情！ 里正喜得恨不得认林宇文作干儿子，他激动道：“宇文，林家村几十年都不曾出个举人，你真是给村里长脸了！” 村里头上百户人家，几乎都随了礼。 鸡蛋、香油、药草、野味蔬果，各种东西霎时堆满林家小院一角，张氏与小姑子连忙在旁记着随礼，日后还要还回去。 两老笑不拢嘴，忙招待客人，刘氏与韩晴则给大伙添茶倒水，林有天更是难得陪着几个叔辈喝了口小酒。 狭小的农家小院，霎时热闹非凡。 几十年来，林家村就属今日最热闹！ 夕阳西下。 等大伙儿散了，林家门前走来一牵马小厮。 此人正是宋掌柜府上的阿贵。 阿贵上前朝大伙儿行了个礼，道：“林三公子，我家老爷特地给您备了份薄礼，老爷说了，您可莫要嫌弃。” 林宇文接过木盒，小厮完成任务，也算功成身退。 林宇文打开礼盒，才发现里头竟是一套笔墨纸砚！ 他仔细瞧了砚台的质地，细润如肤、雕刻精湛，墨亦是名墨，香彻肌骨，渣不留砚。 光是这一套笔墨纸砚，怕是没有一个上百两，置办不成！ 宋掌柜送他这份大礼，显然是有结交之意，但他与宋志远情同手足，根本用不着这份礼。 明日，他便将这礼还回去，实在受之有愧！ 庭院内，欣喜不已的两老还未平息心情，沧桑的脸颊刹那又遍布愁云。 林母道：“宇文中举可是大喜事，乡亲们都随了礼，明日我们也得请上一顿饭。” “娘，每户人家拖家带口，也得请上五十来桌，可要花上不少银子。”顿了顿，林凤娇又道：“前头欠下的五十两纹银，还未还清，这会儿也挤不出银钱。” 刘氏瞧了瞧墙角的贺礼，想了想：“不如将这些随礼给煮了，凑合一顿？” 林母思虑片刻，连连摇头：“不成！” “里头好些鸡蛋、野味，明日让世良和大志拿去集市卖了，也能给宇文凑些路费。” “如今宇文是举人身份，吃穿用度总得比以往好些，总不能和往常一样穿着打补丁的衣裳。上京赶考，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光是路费就得十来两。” “方才里正都与娘说了，去了帝京，虽有寒门学子住的地方，可也得交上不少银子，算上吃喝……再加上笔墨纸砚，各种打点，起码要凑个上百两。” 随着林母话落，原本喜庆的林家，霎时安静了下来 第135章 下下火 林宇文双手一僵，捏紧手中的砚台，忽然道：“娘，路费我已攒够。” 林母一脸不可置信，讶然道：“你莫要骗娘亲，你寒窗苦读，哪里有闲时挣银子？” “娘，我与志远前些时日，卖了不少字画，金主都是些富家公子，一来二去也攒了不少银子。总之娘亲，您安心便是。” 林宇文心中酸楚，不想竟对老母亲撒了慌，就算卖字画，穷书生能值几个钱？ 如今，他也只能将笔墨纸砚卖了换作路费，就当欠宋家一个人情。 听闻这般，两老才放下心来。 可五十来桌饭食，也不是这般好做。 老林头想了想，道：“你们姑嫂四人和你娘，明日一早就起来折腾吃食，世良他们就去县里送豆腐，随礼能卖的就卖了。” 林母发愁：“五十来桌，怕是家中菜都不够，能做些什么？” “娘，不如我们请上一顿面食，一大碗打卤面，再下些饺子，烙上几张葱油饼，您看如何？”韩晴在一旁道。 林母听着不错，连道：“就这么着，老三媳妇明日就你掌勺，娘几个给你帮衬。” 一家人商量妥当，天色已不早，随意吃了顿晚饭，便各自洗洗安歇。 林有天下午喝了些小酒，面色微红，淡淡的酒气直窜韩晴鼻尖。 也不知是被酒气熏晕，还是被他满是情愫的眸子，她整个人人被撩拨的迷糊不清。 他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轻呵着气，柔声道：“四弟中举，我很高兴。” “我知道。” 韩晴反手环腰将他抱住，小脑袋往他怀里蹭，似黏人又似安慰。她不仅知道他很高兴，亦知道他很失落，满怀壮志却无用武之地。 她小口小口啄着他的胸膛，刻意转移话题：“今日来的小姑娘，都在瞧着你。” 林有天眉头一蹙，丝毫不记得有此事。 他茫然道：“她们怕是被我这模样吓到。” “傻瓜，她们明明就是青睐你。” 似乎不满意，她抬头瘪了瘪嘴，又道：“不对，她们是垂涎你的美色。” 不得不说，全村还真找不出一个比林有天白的家伙！ “也就你垂涎我。”林有天满是不信。 韩晴轻哼了声：“你若是个姑娘，就是当之无愧的美人儿，她们瞧你的眼神，十足小流氓。” 林有天哭笑不得，还将他比作美人儿？ 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小女子，哪有功夫理会旁人，光是想她已是快要让人抓狂。 他眼眸忽然一深，少有的痞气道：“大不了我也给你看回来，任你耍流氓。” 男人大大咧咧张开手臂，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 韩晴瞥见他眼底的嬉戏，两眸一眯：“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说罢，身子向前，朝男人的薄唇狠狠咬了一口。 送上门的美食，他又岂会放过。 林有天立时反客为主，撬开她的贝齿，品尝她的香甜。 韩晴顿时觉得自己羊入虎口，可又贪恋他的味道，久久不曾退开。 林有天发现身下的人儿，竟无意识的回应自己，心头一热，只觉自小腹下，升起一股邪火。 第136章 亲戚上门 寂静的夜，清浅的低吟听的人面红耳赤。 屋内两人缠绵不休，似要沉溺于这醉生梦死之中。 “嗯……” 男人大手覆盖在她的腰间，惹的人阵阵颤栗，女子难以抑制闷哼一声。 燥热的气息，令两人绯红一片。 直到某人某处壮志昂扬，坚硬火热抵在她的身下，韩晴才惊觉回神。 她红着脸，抓着男人向上游移的大手，愈发将脸垂进他的胸膛。 “对不起……我去给你倒杯冷水下下火。” 韩晴立马窜下床，燥热的身子，被深夜的秋风吹的清醒几分，她手中倒着凉水，心跳如雷。 韩晴捏紧了瓷杯，默念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此时她若是怀孕了，来回奔波不仅对胎儿不好，还放不开手脚挣钱，如今连有天的药钱都负担不起，宝宝出生，日子就更加没有保障。 压下生理冲动，冷静下来的韩晴理智不少。 林有天端坐起身，喝下凉水，深呼了一口气。 他不禁怀疑这般长久下去，自己会不会憋坏？ 一向动心忍性的自己，偏偏在小媳妇面前失了分寸，媳妇儿着实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韩晴一脸可怜兮兮的瞧着林有天，如同犯错的孩童。 他既是无奈，又是宠溺：“你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请客，我看会书再睡。” 说着，已是拿起一本孤本，在油灯下看了起来。 *** 翌日一早。 家中女子早早起来弄吃食，林世良三兄弟则一同去了县里送豆腐，再将能卖的随礼给卖了。 老林头则独自去了地里忙活。 刘氏依林母的意思，虽说不舍但还是将家中两只老母鸡杀了，留下一只，过几日抓只公鸡回来，孵小鸡。 韩晴将一块麻布系再身上，当做围裙。 家中几人开始分工干活，刘氏和张氏和面，林母和韩晴则负责洗菜剁饺子馅。因为林宇文中举，林云海特地放了一天假。 小姑子带着小侄子侄女在后院给母鸡拔毛，鸡毛晒干晾在一旁，将来也能做鸡毛掸子。 这才忙活到一半，门外就有不少人在叫喊。 “妹子！” “姑！” “三姐！” …… 门敞开着，门外几人立马走了进来。 韩晴一瞧好几个陌生的身影，不由疑惑：“你们是谁？” 来人瞧见韩晴小小瘦瘦的个子，一副小主人的模样，也是上下打量。 其中一个身形肥硕的妇人立时上前，问道：“你可是有天的新媳妇儿？” “姐？你咋来了？” 林母听着声响，边擦着手边赶出来，瞧见来人登时一脸奇怪。 韩晴左右一扫，林母口中的姐姐，看起来可是比林母年轻不少，就连衣衫也整齐好看多了。 林凤娇亦是从灶房走了出来，瞧见众人，讶异喊了声：“姑奶奶、大姨……舅舅、舅娘，大伯父、表哥、小婶子……你们咋来了？” 不想平日里，一年半载见不上一次的亲戚个都来了，韩晴嫁入林家也有百来天，从不知家中有这么多亲戚。 林家大姨瞧见自家妹妹，立时哀呼向前，拉住林母的双手：“哎哟我的妹子，总算是见着你了，可把姐想死了。” 韩晴眉毛一挑，她明显感觉到林母对妇人的排斥！ 第137章 七大姑八大姨 林家大姨身旁还站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两手一握半是笑、半是怨道：“三姐，这些年你也不回娘家瞧瞧，爹娘那儿也不去上坟。” 林母听着心头一堵，当年是谁说嫁出去的女儿，少回娘家…… “三姨，我小堂弟呢？小时候，我可带着他摸了不少鱼，可莫要忘了我这堂哥。” “凤娇，你都成了个大姑娘，长得可真俊！你哥他们呢，咋不见人？”说话的妇人，瞧着别提多热情。 “对啊，怎么不见宇文？” 七大姑八大婆一阵寒暄，那情深意切的模样，若不是林母一直僵着脸，韩晴都要忍不住感动叫好。 “你是有天新媳妇吧？快给姑奶奶和大姨倒些水，赶了一路，可把我渴死了。” 韩晴无声一笑，忽地瞪大眼，一拍脑门，对着一言不发的林母道：“娘，你方才不是说要去里正哪儿借些爆竹吗？可要赶早。” 这些亲戚，对于两老来说，都是血骨至亲。 林母性子传统顾家，能让林母一言不发的亲戚，想必是伤透了心！ “娘，祠堂还没收拾，我和娘一道去摆桌凳。”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林凤娇，亦是受不住一声声“凤娇凤娇”，急忙拉着林母出门。 林母只觉此时离去有些不妥，频频回头。 只见韩晴朝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林母片刻恍惚，仿似只要有那个小小的身影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林母与林凤娇走后，院子里只剩妯娌三人、三个孩童和屋内的林有天。 韩晴笑道：“各位叔婶姨，舅舅姑奶奶，你们先坐，我这就给您们烧茶端水。” “瞧着倒乖巧。” 林家大姨点了点头，端着长辈的架子夸了句。她又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木桌：“咋不弄些吃食上来？你娘要去多久，总不能让我们干等着吧？” 韩晴心下腹诽：赶紧走，没人拦着你们！ “大姨，咱家哪里买的起吃食，倒是还有些干馍馍，大姨可要？”刘氏搬来长条板凳，让各位坐下。 “拿上便是，咱不嫌弃。” “……” 立在院中的张氏，被小婶子夸的飘飘然，时不时被套出一些话，得知林家竟做起了买卖，大伙儿一阵唏嘘。 “起早摸黑卖几块豆腐，哪里有什么赚头，前头欠下的五十两纹银还未归还。”韩晴在心头翻了个白眼，又道：“二嫂，锅里头的面怕是发了，再不擀面怕是要坏了！” “糟糕！小婶子，我还得去擀面！” 张氏连忙往灶房跑去，上百户人家起码得包上两千来个饺子，整整四五十斤面粉，要是坏了，可就糟蹋了！ 在坐的亲戚，这才发现韩晴三人衣衫沾了不少面粉，灶房里炊烟袅袅，现在明显过了饭食，不禁猜测灶房里煮啥好吃的？ 小舅不由道：“侄媳妇，你们做啥好吃的？” “小叔中举，乡亲们都随了礼，娘说了请顿饭当作回礼。” “啥时候开饭？” 林家大姨乐呵不已，敢情她来的正是时候，就不知林家煮的啥，闻着味咋这么香？ 第138章 谷糠 韩晴淡淡一笑：“怕是要些时辰，晴儿这会儿忙着，正愁腾不出身招待您们。” “招待啥子，你去忙你的，要不大姨也给你们帮帮忙？”说罢，妇人已自顾自往灶房里钻。 韩晴眉头一拧，后脚跟了上去。 林家大姨还未进灶房，就瞧见后院刚拔不久的鸡毛，眼眸一亮，不自觉吞咽着口水！ 她进屋一瞧，立时看到大盆里头盖着的一堆堆饺子皮，还有大盆里头装着白菜、大肉，早就切好放置灶头的面条。 “这是要包饺子？” 林家大姨欣喜道，又忍不住眼红，谁家不是逢年过节才能吃顿饺子，林家个死穷鬼啥时候有钱包饺子请客？ 后头跟上的来亲戚，瞧见这幅仗势，更是打定主意不走，等会定要吃饱肚子，再带几十个饺子回去！ “林家现在可是长本事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帮穷亲戚。” 刘氏脸一沉，她嫁来的时间早，远比张氏、韩晴清楚这帮亲戚，狗眼看人低，当初是谁将穷亲戚扫出门，又是谁将娘逼的险些寻死！ 如今还有脸上门，定是瞧着小叔考中举人，想来得些好处。 若不是辈份小，将长辈赶出家门，是要被戳脊梁骨，刘氏恨不得将人赶出家门！ 林家大姨道：“大姨这次来，可给你们带了些好东西。” “舅舅也拿了些肉，你小婶子也给云海几个拿了些衣裳。” 七大姑八大姨，连将手中的随礼拿了出来。 韩晴略是瞥了眼，多是几个鸡蛋一些番薯野菜，瞧见竟有人送了几斤谷糠过来，她登时稀奇的紧，这真当不是拿来喂鸡的？ 至于肉，也不是什么好肉，小小一块有些发黑，衣服更是又旧又脏打满补丁，根本就是打发叫花子。 韩晴连连摇头，将人半推出灶房。 “各位长辈赶了一早的路，想必是忙坏了，你们先坐下歇歇，饭食由我们这些小辈做便成了。” 说罢，已是将灶房门带上。 安顿好一行人，韩晴亦是松了口气，回到灶房准备吃食。 面已经切好，打卤面讲究的是高汤，鸡汤已熬了许久，伴菜也已经切好，就等人来齐，起个锅炉就可下面。 现在主要是剁饺子馅，和擀饺子皮，包好饺子边煮边捞即可。 三人忙活了三刻，林母和林凤娇也赶了回来。 韩晴走出一瞧，只见满地狼藉，不是瓜果皮就是瓜子壳，林家大姨嗑的最欢，一丝也不介意眼巴巴瞧着她的林云海三幼童。 这帮人随个谷糠过来，还在主家嗑瓜子，咋不上天呢？ 此时已临近午时，林母与韩晴道：“里正在祠堂起了锅，咱把吃食拉过去，等宇文几个回来，就开吃。” 听见可以开吃，坐着不动的林家大姨，连忙站起。 “咱也不是想吃你这一口，不吃嘛，亲里亲戚的也不给面子。” 说罢，又瞧了眼韩晴：“欸，你不是给咱烧茶端水吗？咋半天不见水？” 带来的瓜子都被嗑光了，嘴里干的很。 “大姨真是对不住，一时忙活给忘了！”韩晴一脸无辜，又是扬眉道：“这会儿又要去祠堂，大姨你不如去前头等等，等会儿祠堂会烧一大锅水。” 第139章 不要脸 “你这丫头片子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大姨，跟你讨口水喝还苦着你了？总不能家里连生水都没吧？ 韩晴眉头一挑，进屋打了杯生水递了过去。 待林家大姨喝着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幽幽道：“刚想起方才上茅房没洗手，就给大姨盛水，大姨也别介意，不干不净喝了没病。” 话落，林家大姨一口水喷了出来，呛的直咳嗽。 “你这婆娘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林家大姨说罢，就要伸手拧韩晴胳膊。 韩晴身子一侧，才免遭毒手。 刘氏立时挡在韩晴前头，冷了脸：“大姨，晴儿可是忙了一早上，连口水都没得喝，你怎出手打人！” 林母也是脸一沉：“大姐，我林家虽然穷，儿媳妇也轮不得他人欺。” “啧，多大点事，头发丝都没碰着，谁打她了？”林家大姨又是哀嚎：“我这命苦欸，被一个小辈指着冤枉，还不得自家亲妹子待见。” 林家小舅立时道：“三姐，你可不能这样对待大姐，仗着宇文中举了，就瞧不起咱一帮穷亲戚，造孽啊！没良心啊！” 七嘴八舌，谩骂指责的眼神，让韩晴升起一股无名火。 方才刘氏在灶房内道起往事，她还不信，同一个娘胎生的，怎就六亲不认、冷血无情？ 没钱的时候将人撇的远远的，有好处的时候，就想来沾沾好处！ 林母虽然心头愤恨，可奈何纯良的性子让她做不到，将一母同胞的亲人赶出门外。 韩晴被吵的头疼，朝林母一字一句道：“娘，饺子咱也别煮了，今日就在这儿陪大姨唠嗑唠嗑。” 霎时，庭院内安静了下来。 林家大姨走前，拉着脸看了看韩晴，又对着林母道：“咋不煮了？三妹啊，你瞧瞧，你都把儿媳妇惯成啥样？” “有天腿废了，管不了媳妇，你咋也不看着点，这性子浪啊浪就跟人跑了！” 韩晴气急反笑：“大姨，你这话大伙儿可都是听见了，毁我清誉，我要是报官，你可就是污蔑良家妇女的罪人！” “小蹄子，还敢用报官来唬老娘，今日我就替你娘好好教训你！” 说罢，一手欲要抓向韩晴的头发。 千钧一发之时，林家大姨面色骤变，惨白的捂住臀部。 “哎哟喂，那个挨千刀的暗算老娘！”林家大姨拔出银针，大吼一声。 韩晴一怔，四处一扫，毫无异样。 林家大姨还、喧闹不休，这会儿，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马啸一声，停在林家门前。 屋内，所有人这才朝门外看去，车上驾马的少年正是林宇文无疑。 林家三兄弟终于归来，林母老眼湿润，朝三个儿子慈祥一笑。 林家大姨瞧着林宇文的模样，隐约有儿时的痕迹，立时忘了疼痛，欣喜上前：“宇文啊，大姨可是等了你一早上。” 韩晴忍不住腹诽：这人啊，可真是不要脸。 林宇文瞧着一屋子的亲戚，微微皱眉。 秉着礼仪，硬是微微俯身作辑：“宇文给各位长辈请安。” 在场的亲戚皆是满意的瞧着林宇文，也不吵也不闹，个个慈祥和蔼，目光恨不得黏在林宇文身上。 第140章 暗器 林家大姨瞧着马车，激动不已，上前摸了好一阵车身，才扭头道：“三妹，家里头啥时候有了马车？” 韩晴立时拉住想要回话的林母，率先回道：“福来楼掌柜的长子与宇文是同窗，卖宇文面子收了咱家豆腐，宋掌柜人好，又借了马车给咱家送豆腐。” 瞧着扯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韩晴，林母有些心虚。 “这豆腐能卖几个钱？”林家小舅忽然出声。 韩晴顿了片刻，才苦闷道：“宋掌柜人好，我们也不能卖贵了，挣不了几个钱，不然也不会欠下一屁股债。” 林家小舅想想也是，一个妇道人家也想学人做买卖，要不是人家掌柜看在宇文的面子，净是亏本的买卖。 林家大姨可不想管这些杂事，笑着拍了拍林宇文肩头“宇文，出了趟门也该饿了，赶忙让你娘给你下饺子吃。” “对对对，大姐说的对，民以食为天！” 林家小舅又道：“三姐，你也别怪大姐闹腾，都是一家人，哪有不吵的，都是有天媳妇太不懂事，也不让着点长辈。” 韩晴讽刺一笑，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对付不要脸的，那就不能讲道理！ 既然他们都来了，想从林家得好处，怎么着也得让他们心甘情愿吐点东西出来。 “舅舅说的对，是晴儿不对。” 韩晴忽地跟没事的人一样，淡淡一笑。 林家小舅也觉得自己在礼，趾高气扬点了点头：“知道错了，就招呼乡亲，去祠堂弄吃食。” “……” 林家小舅与其他亲戚一般，丝毫不将韩晴放在眼里。不过是个残废外侄的媳妇，日后苦日子多的是，可别让她缠上身，到时打都打不走。 里正瞧着林家人还未过来，亲自带人过来帮忙。 来到林家，才发现林老汉家来了不少亲戚。 他多少也知道这帮亲戚的德行，有天腿伤时，连看都不怎么来看。特别是林家大姨，借了个一两银子，三天两头催着林老汉还钱，可没把人逼死。 里正也不多说，取来板车，让林母将吃食都放到板车上。祠堂早已摆好桌凳，架起锅炉，就等着烧热水下面、煮饺子。 瞧着一盆盆白菜猪肉馅的大白饺子，可把人馋美了。 林世良和林大志挑着的大锅，里头时不时溢出鸡汤的香气，空了一早上的肚子，更是饿的慌。 韩晴最后一个离去，将自己相公放上马车，慢悠悠驾车前往祠堂。 韩晴坐在前头，忽然回头狡黠一笑：“方才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 这几日，林有天一直在看机关构造方面的书，加上每日折腾木料、做木工，随意打造一两件防身之器，怕也不难。 林有天见什么都瞒不过小娘子，抿唇：“晴儿，方才可气恼？” “不气，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何况你也帮我报仇了！”她哈哈一笑，又道：“你能把方才的‘暗器’送我吗？” 林有天瞧着她机灵的小眼神，失声一笑：“不过是些小孩子家家的玩意。” 说罢，已是从袖口滑出一根拇指粗细的木筒子。 第141章 见死不救 韩晴好奇接过空心小木棍。 暗器小巧精致，约一尺长、拇指粗细，尾部可放置银针利器，小盖下头有一块手拨小弹片，似乎就是开关。 只听林有天道：“这是袖箭，三十步内可杀伤敌手。往后你随身携带，当作防身之物。” 回想山匪进村那日，林有天就不寒而栗，他双腿有疾，不能时常护在晴儿身旁，也该为她造个防身之物。 “谢过相公~！” 韩晴眉眼弯弯，学着江湖人士双手抱拳，旋即又宝贝似的将袖箭收入袖口。 林有天见她眉欢眼笑，嘴角微扬，心下甚是愉快。 待两人去到祠堂，刘氏已将水烧开。 韩晴取汤下面，经过高汤煮下的面条更加香甜，盖上一片片腊肉，再拌上酱料撒上葱花，色香味俱全！ 面条煮好即捞，新鲜味美。 林家几兄弟拿着大勺给大伙捞面，确保在场每人都有，场面可谓热闹之极，喜庆不已。 刘氏在旁将包好的饺子下锅，韩晴立时擀面皮，开始烙葱油饼，几滴香油倒入锅中，霎时传出一股芝麻香气。 金灿灿的烙饼，看的直流口水。 虽没有几盘小菜，但饺子在农村可是稀罕东西，更别说鸡汤下面，这一顿着实值了！ 乡亲们轮着盛面，谁也不推攘，林家兄弟亦是保证人人皆有。 奈何林家七大姑八大姨，在众乡亲面前也不收敛，直接将韩晴推开，若不是刘氏扶着，险些就烫伤小手。 林家大姨可不管众人目光，厚着脸皮道：“都是一家人，客气甚？大姨我自己来！” 只见满满一大碗打卤面，面条都已往外溢出，上头的拌菜堆的老高。几张葱油饼叠在一块，刷上豆酱放嘴里一咬，饺子直接捞起来往油纸袋里装，甚至连面汤也不放过。 韩晴看的暗暗咂舌，整个人顿时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至极。 “……” 香芸这时走了过来，神色有些古怪瞥了眼林家亲戚，忽地就将韩晴拉至一旁。 “晴儿……我跟你说件事，憋在心里头实在难受。” 瞧着香芸低声细语的模样，韩晴面色一正，诧异道：“你说便是。” “山匪来那日，我正好瞧见你大姨还有舅舅他们，铁柱当时和宇文去寻里正，若不是山匪挡在你家门前，伯娘出不来，不然准瞧见他们。” “……他们灰溜溜跑了？” 香芸点了点头，“他们刚走一会，你也就回来了。” 见韩晴神色一沉，香芸亦是面色一紧。 “晴儿，我嫁来时日也不长，认识的人也不多，这会儿瞧着面熟，才想起这事。” 韩晴收敛冷意，小拳头捏紧。 哪怕当时被山匪吓惨了，不敢出来相救，大可像张铁柱那般去寻人求救！都是血骨至亲，却眼睁睁看着林家步入绝境，灰溜溜逃走！ 哪怕见死不救，逃走也就算了，老死不相往来便是，可这帮人竟还有脸来蹭吃蹭喝蹭好处？ 韩晴目光一寒，刚想起那段时日小叔子刚考取秀才，莫不成那时候就在打林家的主意，瞧见山匪包围林家，迟迟不敢上门。 这会儿听闻小叔子中举，就再也按捺不住，要打打秋风！ 混账！ 韩晴在心底狠狠骂了声，脚步一迈，微眯着眼向前。 第142章 哭穷（1） 韩晴一手盖上剩余的鸡汤，挡住上前的林家大姨。 后者肥臀一扭，推攘韩晴：“你这丫头作甚，我给你姑奶奶盛上几碗。” “姑奶奶方才已喝两碗，老人家虚不受补，喝多了夜里睡不着可是害了姑奶奶，大姨这么孝顺，不会犯这种傻事吧？”韩晴一边说，一边顺势将锅提走。 被“孝”字盖一头，林家大姨啧啧几声，放下碗。 “不就喝你几碗汤，哪来这么多歪理。” 韩晴连连摇头：“大姨可莫要错怪晴儿，晴儿哪怕吃土，也不敢不孝敬长辈。” “姑奶奶虚不受补是真，再则小叔……” 突然停顿，林家大姨睨了眼韩晴，“宇文怎么了？” 说起林宇文，一家老小都同时望向韩晴。 韩晴连连叹息，“家中余粮不多，补身子的也就只有这点鸡汤，有天与我都想着留着给小叔上京赶路喝。” 话落，一旁抿茶的林宇文险些噎着，不明三嫂何意。 依他对三嫂的认识，断不会在人前说出这种话。 林宇文如今是举人身份，坐在祠堂中央，与里正、村中长老同坐一桌。林家作为亲人，则在旁摆了一桌，说话声彼此都能听见。 林家大姨听见韩晴的话，立时轻哼了声：“不想给就是不想给，扯什么谎？” “就是，这点鸡汤带上路，早就馊了！”林家小舅瞟了眼。 韩晴登时小脸愁楚，窘迫道：“我等也是没有办法，家中举债五十两，上有老、下有小，不吃不喝也凑不足路费。” 韩晴心下默默为自己的演技点赞，得亏前世在商界爬模打滚多年，不然这会儿也不能如此镇定自若。 “晴儿莫再说了，家中之事怎能与外人道也？”林母脸面一臊，立时急的站起来，家中再苦也得往心里头吞，告诉外人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众人瞧着林母焦急，眉眼间尽是愁苦，已是全然相信韩晴。 韩晴抿了抿唇，佯装委屈，犹豫再三道：“娘，在坐都是爹娘骨肉至亲，又岂是外人？” 说毕，韩晴一扫在坐亲戚。 七大姑八大姨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皆是收回目光，装作不知继续喝碗里的面汤。 韩晴又道：“青阳县距帝京甚远，光是盘缠也得上百两，大姨舅舅……” 林家大姨老脸一抽，想着现在帮助林宇文，日后还能讨些交情，连结结巴巴道：“这……这还差多少？” “起码得一百两。” 林家大姨当即吓一跳：“你不如去抢！” “姑奶奶一把老骨头，更是没钱。”一直被供着跟老佛爷似的，姑奶奶开口道。 有了起了头，余下的七大姑八大姨纷纷道穷，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大家都误会了，晴儿哪敢向您们借钱，借了我们林家也还不起。”韩晴连连摇头：“娘，不如让小叔留在家中种地吧。” 话落，前排几桌刹那间安静下来。 林母一个人险些晕了过去，指着韩晴手指颤栗，半天才挤出一句：“不孝儿媳！” 第143章 哭穷（2） 闻言，韩晴袖下小手一紧。 倏然，林母身旁瘫坐不起的男子，忽然拉住林母，垂眸轻声也不知说了啥，妇人情绪才得已安稳。 林母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整个人颓然如泄了气的皮球，刹那老了几分。 旁桌的张铁柱实在看不下去，虽自家还欠大姐一百两纹银，香芸如今又有身子，但仍旧从兜里搜出一两银子。 “伯娘，宇文是咱村最有出息的，哪能种地！” 张铁柱将钱放在林母跟前，拍了拍胸膛：“我张铁柱钱不多，一两银子给宇文凑路费，不用还！” 里正可谓被韩晴一句话吓傻眼了，林家村好不容易有出头之日，要是把一只金凤凰给捂在村里，那跟不会下蛋的母鸡有什么区别！ 让举人老爷种地，要不得、要不得！ 里正连忙掏出一两银子，走到林母跟前：“大妹子，有难处咋不跟乡亲们说说，大伙儿凑凑，路费也就够了！” 里正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长老们都盼着林宇文衣锦还乡，回来提携林家村后辈，更是急坏了。几个长者互相看了眼，立时将兜里百来十文凑在一块，放在林母跟前。 见状，兜里揣着铜板的乡亲们，纷纷上前放上几文、几十文、上百文。 “婶，您就别操心！” “姨，钱不多，百来文还是给的起！” “大妹子欸，人这一生就盼着儿女有出息，万万不能毁了宇文啊！” “嫂子，你就听大伙劝。” 乡亲们说完，还不忘冷眼一撇林家亲戚。 韩晴怎么也没想到，会炸出这么一帮热心肠的村友，心头泛酸之余满满都是感动。 林家亲戚们瞧着这阵势，顿时有些下不了台，他们这一桌怎么说都是表亲、堂亲，将来林宇文万一高中，岂不是寒了林家的心？ 林家大姨愤懑瞪了眼韩晴，都是这小蹄子惹事、嘴碎！ 林家大姨一咬牙，极是不愿从怀中搜出几百文，扯了扯嘴角：“妹子，你说你也是，有啥难处也不跟大姐说。这些钱，就给宇文凑路费。” 韩晴连连推辞：“大姨，您还是留着，咱还不起。” “你个傻丫头，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林家大姨干笑一声，笑的比哭还难看。 里正朝一脸错愕的林母，劝道：“对，都是一家人，大伙儿都添了银子，宇文大姨拿个几百文也是应该的。” “大姨您这么好，晴儿都不知要怎么报答您。” 韩晴小脸感激涕零，不等林家大姨回话，立时又道：“晴儿知道大姨定不是那肤浅小人，为了报答才相助林家，晴儿说的可对？” 韩晴目光锐利的仿似一把利剑，里正、长老随着她的目光，纷纷凝视妇人。 林家大姨面色铁青，当着众人的面，就算心里头真是为了林宇文将来报答自己，也断然不能说出口！ “晴儿说的对，大姨怎么会是那种小人。” 被带了高帽，林家大姨有苦也只能往心里头吞。 妇人瞧着一旁想要偷笑的弟弟，心里头憋着火，阴阳怪调都：“小弟啊，你这当舅舅的，咋就不帮衬帮衬。” 第144章 能干 林家小舅嘴角一抽，咽了口唾沫，立时将目光看向堂亲。 林有天瞧着七大姑八大姨开始“狗咬狗”，不由摇了摇头。 他抬眸看向身旁的女子，只见后得逞的像只小狐狸，嘴角隐忍着戏笑，眸子晶亮晶亮。 心头畅快不少的韩晴，忽地感觉到一道目光，猛然回头看去，登时被男人眉眼间的宠溺，弄得心跳加速…… 七大姑八大姨们，你推我我推你，十几人加起来少说也给了三两多。 钱虽然不多，但好歹让他们割了点“肉”。 望着跟前一堆的铜板、碎银子，林母老泪纵横，林老头也是满含热泪，纷纷道谢。 林宇文心头一热，满腔热血站在祠堂中央。 他高举一碗高粱酒，高声道：“在坐的乡亲们，各位的恩情，我林宇文铭记于心，在这里先干为敬！” 言罢，满满一碗高粱酒尽数灌入腹中。 喉结涌动，烈酒丝毫不剩！ 少年面色微红，却是神采奕奕，斗志昂扬！ 林宇文激昂的话语，让不少人眼眶一热，纷纷道好，欢呼声不绝！ 韩晴亦是被此时的气氛感染，满腔豪情壮志，它日她若得志，定带全村富起来！ 午后一顿饭，一直吃到黄昏将近。 林家亲戚本想小住一晚，却是被韩晴一句话吓的，死活要走。 “有天，你说山匪还会不会来？” 瞧着赶命似的亲戚，韩晴噗嗤一笑。 “呸呸呸。”张氏急忙吐了几口唾沫，埋怨看了韩晴：“啥事都敢说，可别乌鸦嘴！” 林凤娇亦是：“三嫂，你还真别提这事，想起来就骇人的紧。” “别怕，有嫂子在。”韩晴嬉笑一声，又道：“蚁多咬死大象，乡亲们一起抄家伙，量他们也不敢来。” 瞧着嬉闹的姑嫂四人，林母叹息一声，忽地板起脸。 “老三媳妇，娘今日可被你吓坏了。” 哪怕抽她的血、剥她的皮换来银子，也断然不会让宇文种地，亏老三媳妇说的出口。 韩晴吐了吐舌头，见林母并没有太过责怪自己，不由两手拉了拉耳朵卖萌求原谅，后者才无奈摇头一笑。 “真拿你没办法，还好天儿知晓你性子。” 韩晴一脸疑惑，瞧了瞧自家相公，又问向林母：“娘，有天和你说什么？” “他说你……”说到一半，林母也打了趣瞧着小两口：“你回屋亲自问他去。” 林母一日大起大落，也算对自家亲戚失望透顶。 一家老小回到屋，各自歇息。 韩晴还要熬药给林有天泡脚，忙完，天色已黑尽。 她提着药桶进屋，一如往常。 “你倒是说说，下午跟娘说了啥？” 奈何眼前的男子淡笑不语，越是不说，她就越是好奇。 “说~~~~” 韩晴鼓着腮帮，微眯着眸子。 林有天嘴角一弯，洗净搂住自家小娘子上床。 “我说，我家媳妇是个能干的。” 韩晴微愣，歪着脑袋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晴儿是个能干的——这句话就足够了。 眼前的小女子，所做之事，早就超出了林家人的预料，不知不觉一家人早就信任了她。 第145章 买官 相比幽静漆黑的乡村，夜夜笙歌的醉香楼可谓是灯火通明。 醉香楼的天字号包厢，时不时传出女子的娇笑声。 五个妩媚妖娆的女子正围着三个中年男子，似是不满意中间的胖男人左拥右抱，女子卖力的用胸前柔软往男人身上磨蹭，一阵酥麻逗的胖男人乐不可支。 姹紫嫣红的姑娘们，肌肤白嫩如豆腐，绫罗绸缎艳丽无比，身段妖娆让人欲罢不能。 胖男人一脸享受，对着八撇胡的矮男人道：“师爷，昨日本官让你办的事，可办妥？” “大人，那林宇文根本不识抬举，还说无福消受。” 说话之人，正是那日拦下林宇文的周宁财。 周宁财愤愤不平道：“最可恨就是林宇文身旁的婆娘，还让老爷多积德。” “哼！” 郭县令一抖肚腹肥肉，鼻子一哼：“一个黄毛小儿还真不识抬举！” 若不是林宇文得了头甲，十有八九能拜官入仕，他才懒得理会。 “老爷，要不要小的去……” 一旁身着黑衣的驼背男子，将手放在脖颈上，眸子一眯杀气骤现。 郭升脸一黑，怒骂了声：“老爷我最近办正事，别给我惹事。” 想起正事，郭升又道：“师爷，刀疤最近怎么没来孝敬？” 七品县令当腻味了，怎么着也要凑些银两买官，最好能买个知县、通判，官升一级。 “老爷，您是不知，刀疤断了一臂，正在山里头养伤。” “没用的东西。” “是是是，没有的东西，刀疤伤好了，保准让他孝敬老爷。” “哼！” 郭升身旁桃红衣裙的女子，柔声道：“老爷……您别气。” 娇滴滴的声音刚落，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就往郭升大腿根游去，待到极致时，后者立时一个激灵。 郭升一把抓住那只小手，猛然将女子脑袋按了下去，停在自己两胯之间。 “美人儿，想要爷不气，就让爷爽一爽。” 郭升一阵舒坦，靡靡之音在厢房内响起。 其余两人受不了这般蛊惑，与旁的女子嬉闹起来，醉心于酒色之中。 忽地，一小厮闯入，急急忙忙跪在郭升面前。 “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就要冲上来了！” 一句话吓的郭升下身一软，险些不举。 他一砸桌前的茶壶，吼道：“狗奴才，怎么现在才来通报！” 刚说完，又狠狠一捏女子浑圆的丰满，苦兮兮道：“小美人，我家母老虎要来了，你快些藏起来。” 厢房内的女子才哼哼几声，花枝乱颤不乐意的离开。 还未走远，正在整理衣裳的郭升就听见自家母老虎的声音。 “你个小蹄子，看老娘不掐死你！” 他暗暗大骂，要不是母老虎娘家有钱，能帮上忙，他一定休了这头母老虎！ 最可恨就是不让他纳妾，又不让上青楼！ “夫人，你这是干嘛？”郭升急忙走出去，一手拉住掐人的妇人：“放肆、快松手，本官这是来办事、查案！你个无知妇人！” “好你个郭升，办事？办事都办到脸上去了！” 郭升皱眉，不明所以，直到瞧见周师爷指着自己的脸，拼命使眼色。 郭升一抹满是红印子的脸，心下一疙瘩，狠狠睨了眼醉香楼的姑娘，心道：下回老爷定要好好惩罚这些浪蹄子！ 第146章 豆瓣酱 林宇文在家中只停留了三日，便要启程出发。 得知林宇文还要前往奉州一趟，韩晴特地让林宇文捎上一坛子腐乳和一袋腐竹给叶长青。 林有天则在韩晴的建议打造了一个药箱，模样虽算不得精致，但功用却其大。 两人本想过些时日去瞧瞧老人家，奈何挪不开身，只能拜托小叔子顺道前去拜访一趟。 林宇文微微诧异，不想三哥三嫂竟认识济世堂馆长。 “前阵子三郎的腿，就是叶馆长看的。叶馆长是个大好人，宇文你可要替爹多多谢谢馆长。”老林头在旁道。 林有天又将一个包袱交给林宇文：“这是叶馆长给三哥的孤本，我已手抄一份，孤本贵重，四弟替三哥还给馆长，得一抄本有天已知足。” 上京路途遥远，所遇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两老与哥嫂语重心长，好生嘱咐：一路注意安全，小心为上。不得轻信谗言、不得饕口馋舌、不得为虎作伥…… 两老甚是不舍，自此一别，就不知幼子何时才能归来，含泪将人送到青阳县外，两老一双眸子似要将人望穿。 “爹娘，咱回吧，小叔定能光宗耀祖、衣锦还乡。” 韩晴驾着马，在旁劝道。 两老一抹眼泪，上了马车，心中忧喜参半，连连对着林有天道：“有天，除了宇文，家中就你识字多，往后给你弟弟多写些信。” …… 一家人说着说着，已不知不觉回到林家村。 韩晴停下马，歇了四日，明日也该重新摆摊。 “呀！” 进屋的刘氏一声惊呼，大伙急忙上前，只见堂屋桌上赫然放着一个油纸包，里头正是昨夜给林宇文包好的五十两纹银。 “老大，不是让你交给宇文了吗？怎么给拉下了？”林母满面焦急。 林世良急道：“娘，我确实给了四弟，我瞧着他将银两放进行囊才走的。” 乡亲们东拼西凑的十五两，大房、二房、三房一共三十两，两老棺材本五两银子，加起来整整五十两，林宇文硬是一文没拿。 看着原封不动的银两，两老默默叹息一声。 老林头指了指银子：“明日，去把欠下的五十两给还了。” *** 转眼，已是十月十五。 日子恢复往常，午后韩晴刚从青阳县回来，准备腌制豆酱。 再次回到一穷二白的境地，多少让人有些懊恼，眼下挣的还不够花。 豆酱腌制时长至少要一两月，为了避免像腐乳一般供不应求，韩晴准备腌制多一些。 家中地窖除了谷，几乎摆满了坛子。 奈何就是如此，也不够韩晴存放，老林头打算寻个时日，在过冬之前将地窖扩大一些。 此时的韩晴，熟稔将泡发的黄豆蒸熟，直至熟烂再将黄豆取出，旋即拌上面粉晾干等候发酵。 前些时日已有发酵成功的黄豆，韩晴将它晒干后放入坛中，加盐、酌情加些自己喜欢的佐料，搅拌均匀。 封坛后，隔三差五还要搅拌，直至腌成。 黄豆酱说起来亦是豆瓣酱的一种，想起豆瓣酱的火热程度，韩晴决定明日购置一些蚕豆、辣椒，蚕豆霉变布菌后，再腌制豆瓣酱。 刚将事情忙完，就听见林母在门外叫唤。 第147章 庙会求子 林母刚进屋，就拽着韩晴急急忙忙往外走，还不忘叫上一旁正在磨豆腐的张氏和刘氏。 “娘，这是要去哪儿？” 韩晴正疑惑着，就瞧见门前驾着牛车的张铁柱，牛车上正坐着香芸和张婶。 “等了一日，你们总算回来了。”张婶笑道：“晴儿，咱一道去庙会。” “别家的一早就去了，这会儿就怕赶不上。”林母焦急道。 韩晴微微讶异：“庙会？可是青阳县外的妙华寺？” 她今早送豆腐时，在山前正巧瞧见妙华寺外张灯结彩，天不过刚亮，已是鸣钟不绝。 她忙着赶路，而且有些距离，遂没有前往。 “妙华寺可灵了，婶带着香芸去求个符，保佑她娘俩母子平安。”张婶又嘿嘿一笑：“你娘今早还跟我说，要带你去拜拜送子观音。” 得知香芸怀孕两个月，来年入夏便可生产，可把林母羡慕了好一阵！ 这会儿赶上庙会，自然要去求一求。 张婶连笑话道：“嫂子，你又不是第一次抱孙子，急什么急，晴儿迟早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我就香芸一个儿媳妇，等香芸生了，好好养着身子，啥也别干，来年再给张家添丁。” “娘！”香芸小脸一红，娇嗔道。 婆婆当着大伙的面说这个，小媳妇能不脸红吗？ 韩晴陪着干笑，暗道：能不生孩子吗？ 一牛车的妇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妙华寺。 此时的妙华寺相比早晨的热闹，这会儿较为平静，尽管如此，敬香的人仍旧不少。 寺前停止不少马车，不少富贵人家，也会在庙内吃斋礼佛。 一行人在庙前买了香烛、纸钱当作添香火钱。 佛前香雾缭绕，沙弥、和尚敲着木鱼。 韩晴跪在蒲团钱，神情虔诚。 她就是世间不可思议的存在，从遥远的未来，来到这个平行时空，也许冥冥之中真有神明也说不一定。 既然来了，她便在佛前祈下个心愿——希望相公能早日站起，平安健康。 她叩首一拜，默念：它日若心愿成真，信女定前来还愿，替佛陀重塑金神。 拜了佛陀，林母又来着韩晴去送子观音面前拜了许久，又添了些香油钱。倒是没有问卜求褂，一行人向主持求了符，已是落日黄昏。 “晴儿，回去用油纸包住符纸，在用红布缝上，一定要贴身保管！”林母嘱咐道。 韩晴哑然失笑，摸了摸袖口两张黄符。 其中一张是林母替她求的送子符，另一张则是她向林有天求的平安符，虽觉得有些荒唐，但偶尔有些寄托也不错。 等回到家中，天色已是大黑。 十月中旬，已是初冬。 韩晴穿着单薄的外衣，打了个冷颤，连将领口裹紧了点。 马上就要深冬，棉被、棉袄都还未添置，她还曾想着给娘家置办几床被子，嫁来林家近四个月，也没有回门一趟，不知家中老小如何？ 原身的爹是否平安？ 韩晴摇了摇头，没有再往下想，与张氏刘氏将豆腐磨好，一日已匆匆而过。 第148章 轮椅 十月末，清晨的雾气，愈发浓重。 韩晴朝小手呵了口热气，搓了搓手准备出发。 已是月末，宋掌柜结了十两豆腐钱，外加二两腐乳钱。韩晴算了算大概，摆摊收入二十两，腐乳收入十五两，首饰与小家什收入五两。 月收三十两，对她来说已是个瓶颈。 福来楼豆腐钱和摆摊收入，与两个嫂嫂平分。至于腐乳，皆由她一人而制，便归她所有。 当然，韩晴也不忘将制作腐乳的豆腐本钱补上。 两位嫂嫂也没意见，本就韩晴带着她俩做买卖。韩晴本可以花些小钱，请人帮忙，虽说可能会泄露配方，但能省上大把银子。 可人家偏偏带着家里人挣银子，张氏瞧在眼里，如今一月挣的银子，比以往一年挣的还多，有银子赚便好！ 至于刘氏，那更是没有意见。韩晴不要她的钱，她就每日帮着照料七亩地，那一亩亩豆子，就是一亩亩的银子！ 冬日，天黑的早。 妯娌三人忙完一日，急急忙忙往回赶 早些赶回去趁天还未黑尽，多少能干些农活。马上就要过冬，若是下雪了，想忙活也忙活不上。 张氏与刘氏一下马，便去了地里。 韩晴则是去了林木匠家，近日她才知林有天的生辰在大年初一。 前世，她曾听说大年初一生之人，命硬！ 命硬不硬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大年初一大伙儿都忙着过年，冰天雪地里谁还干活？ 她本想送一张轮椅给林有天当做生辰礼物，之前因为银子不够，硬是耽搁了许久。 这会儿可拖不得，腊月里基本都没人干活，木匠也不例外。 到时候她找谁做轮椅去？ 韩晴敲开林木匠的大门，林富海正拿着刨子给人做木柜，身旁蹲着个二十出头的汉子，正拿着刻刀雕刻纹路。 汉子是林富海的儿子，名为林东阳，可谓是林富海的心病。 听村里头的人说，林东阳不愿子承父业，学了一半木工手艺，愣是在外头拜师，学琢玉技艺。 琢玉原意是雕琢美玉，琢玉大师也就是雕刻大师。 林富海一气之下，把林东阳赶出家门，十五岁的少年流浪在外五年，也算学了一身本事。前些年才回来，帮着林富海干活，也算干出些名堂。 两父子名气越来越大，林富海也算原谅了林东阳。 林富海瞧见韩晴，放下手中刨子：“有天媳妇，你咋来了？可是马车用着不趁手？” 韩晴连连摇头：“马车好的很，晴儿这是又有事要麻烦叔。” “啥事？” 韩晴也不知如何道说，连道：“叔能给我一块木炭吗？” 林东阳取来木炭，韩晴接过黑炭，立时蹲下在一块废弃的木板上画了起来。 林富海起初不以为意，瞧着就像四轮小车，可愈看愈惊奇，结构精致每一处连接都有其精妙之处。居然还有手拉功能，牵连之间如闸门一般，只要拉动，瞬间能让四轮小车停下！ 不仅如此，衔接也甚是灵活巧妙。 妙哉妙哉！ 正当林富海意犹未尽时，韩晴忽然道：“富海叔，能帮我把轮椅做出来吗？” 第149章 杀不死她的，必使她强大 林富海老脸一皱，接过木板，半蹲身子仔细打量轮椅构造。 “这四轮小车叫轮椅？” 林富海忽然想起林家老三是个腿瘫的，登时明白韩晴的心思。 怪不得这小车中看不中用，一张椅子搞这么多花样，除了舒服些，还真没别的用处。 不过，对于患有腿疾之人，却有妙用！ “这轮椅，可是为你家相公打造？” “正是。” 韩晴颔首答应，旋即又一脸期盼：“富海叔能做吗？” 林富海眼眸微眯，盯着韩晴所画的背靠，仔细一瞧似乎能够调节使其放高放低。 老汉不由拧眉：“能倒是能，但要做到与画上相同有些难度。光是衔接之处，木料怕是不够灵活、耐磨。” 林富海又道：“有天媳妇，这是你想出来的？” 韩晴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道：“之前见过类似的轮椅，才能画出来。” “怪不得。”林富海咂了咂嘴：“造椅子的还真是个妙人。” 韩晴指了指转轴之间：“富海叔，若是背椅转轴处配上铁器呢？能否使其更加灵活？” 闻言，林富海眼眸一亮。 一老一小霎时蹲在地上讨论了起来，讨论其间构造、所需木料。 取材虽不能像富贵人家尽选上乘木料，但必定也要坚韧结实，完工后抛光打磨、刷漆防水防腐更是一样都不能少。 至于铁器，则需韩晴专门找铁匠打造，再交给林木匠结合起来，构造相对复杂一些，却是更加巧妙方便。 为了确保久坐之下尽量舒适一些，期间还需几番调试。 遂，想要打磨好一辆轮椅，按照林木匠的意思，少则半月、多则一月。 能在年前将轮椅赶制出来，韩晴已是心满意足。 商讨一番，轮椅的造价刚好五十两整。 只不过…… 韩晴朝林富海腼腆一笑：“富海叔……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 “交不上定金？”林富海干了十几年的木匠，瞧见韩晴此时扭捏的模样，不由一问。 韩晴羞涩点了点头，不过她又立马举手发誓：“富海叔，我保证轮椅做好之日，就凑足银子，若是到时交不上银子，晴儿连马带车给叔抵债！” 三十两已给林有天买药用光，她身上已所剩无几。 “叔信你便是！”林富海摇头一笑。 轮椅之事，商榷完毕，韩晴心头一块大石也算落了下来。 钱财本就身外之物，挣来不花，攒在手里不免有些顾此失彼。爱惜家人、爱惜自己，让日子越来越好，这才是她的本意。 翌日，已是十一月。 入冬的清晨，格外的冷。 韩晴恋恋不舍钻出被窝，她麻利披上衣裳，原地跳了几步暖暖身子。 她转身在自家男人头上亲了口：“等我回来。” 两人腻歪一阵，韩晴已要出发，天气冷连带天色都是一片灰暗。 天亮的晚，林母担心三人，地里的活也不多了，便让林世良跟着一道去。 刘氏正举着油灯，在外头等她。 韩晴牵过马儿，朝空中呵了一口气，瞧着上升的白气。白气在火光之下，温暖又是祥和，似黑暗中生生不息的火焰，暖心入脾。 只要还未倒下，只要没死，她就会更强大！ 因为在这个时空，有着她需要守护的家人！ 第150章 寒冬已至 日子如常，悄声无息流逝。 值得一提的是，天气变冷，豆腐脑、豆浆热乎乎的玩意卖的特别好。 妯娌三人常常忙的分不开身，幸亏林世良前来帮忙，才让排起长龙的队伍缓上不少。 冬日里本就饿的快，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再满足不过。 不少老百姓，算是认准了韩晴的小摊，味好、量足！ 更有不少大户人家，每日专门在韩晴这儿买早点，买的量可不少。 最让韩晴欣喜的是腐乳！ 腐乳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青阳县内几乎无人不晓，人手一坛。 不少二手摊贩，纷纷与韩晴提前订货，转手拿到别地去卖。 韩晴自然高兴，摊贩不仅能替她打响名气，还能赚上不少银子，虽说便宜了不少，但胜在量多，薄利多销。 这般一算，每日所挣银两，竟然翻了一倍。 光阴似箭，寒冬而至。 十一月中旬，韩晴刚收摊时，忽地几片飘零而落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 她扬起手，冰凉的雪花落入掌心，化作一滩雪水。 不想来古代已有五月，时日过的真快。 如今，一月满打满算也能挣个六十两，三十两一月的瓶颈总算被打破。 将东西收拾完毕，韩晴没打算回去，载着哥哥嫂嫂在闹市闲逛。 天气变冷，手头终于有了银两，韩晴更不会亏待家人。 几人停在成衣店门前，店小二瞧着来人驾着马车，尽管一身寒碜，但是看清妯娌三人的的面容，立时热情将人请进门。 青阳县内，还真没几个不曾吃过林家豆腐脑的，便宜实惠又好喝！ 韩晴大手一挥，店小二立马屁颠屁颠，将大包小包往马车里头塞。 大房、二房跟着韩晴做买卖，赚了不少银子，也就没让韩晴买棉袄。 韩晴想了想，也没反对，索性给一家老小全都置办了一双兔皮鞋，冬日穿可是暖和。 又给两老、林凤娇，还有林有天和自己，各购置了一身棉袄。成衣虽贵，但绣娘缝制的针脚与绣样当真好看，里头棉花亦是暖和舒适。 韩晴想起记忆中的老母亲，水雾朦胧升起。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幅身子已和她的灵魂合二为一，韩家也算是她的再生父母。 占用了这幅躯体，尽孝也是职责。 莫要让为人父母的，老无所依。 于是，她按照记忆中的大小，又给娘家人全身上下置办一套“装备”——厚厚的绒帽、裘皮手套、棉袄棉裤、裘皮外皮、里裤里衣、绒皮小靴。 往成衣出来，三十两银子已骤减五两。 想起以往原身冬日每每冻醒，马头一转，又往布衾铺子走去。 正所谓——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布衾便是被子。 古人大多买棉花，自个做被子，能省下不少银子。 但如今已是寒冬，韩晴等不及。 韩家两老一床厚棉被，幼妹和幼弟各一床，她与林有天一床。 她本想给林家两老也添置一床，奈何刘氏与张氏过意不去，总不能事事都让三房出钱。 张氏想着传出去也不好听，便与刘氏一同给两老添置了一场被子，都买了，自然不能忘了小姑子。 棉被买齐，韩晴又花去三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霎时只剩二十二两。 钱……真不经使。 第151章 回门 满载而归的几人，可谓是满面春风。 张氏与刘氏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坐在马车上，大肆采买。 林母林父，瞧着儿子、儿媳抱着大包小包归来，高兴的同时又不忘念叨。 “咋又这般乱花钱？” “买这么多东西作甚？” “我和你爹衣裳可多着呢！” “棉被都还好着，咋又败家？赶忙退回去，又不是富贵人家，咱家要不起。” “赶忙退回去！！！” 韩晴握着林母皲裂粗糙的大手，满面柔和：“娘，掌柜都说了，一经售出、概不退回。” 林母半信半疑，将目光投向刘氏和张氏。 “娘，你就安心吧，该买的就得买。”张氏忍不住道，两老苦了一辈子，咋不知道享受？ …… 夜里头，吃过饭。 韩晴便与林母道：“娘，晴儿嫁来近五月，也不曾回门，明日我想回去一趟。” 林母点了点头，“也是该回去瞧瞧亲家，明日你多带着东西回去，也该让你娘享享清福，亲家生了个好女儿，晴儿有本事。” “如今，我也是娘的女儿。”韩晴甜甜一笑，能让老人家开心，说些好话何乐而不为。 果然，林母笑的合不拢嘴。 韩晴又道：“娘，明日我与有天一同回门。” “家中有马车，有天出门也方便不少。”林母一想，也就答应了。 因为手头紧，连着两月韩晴不曾上交家用，如今有了余钱，自然不忘补贴家用。 林母手中拿着韩晴递过来的二两银子，欣慰不已。 家中吃食晴儿时常会捎回来，就连衣裳也扯了布匹，如今又买了棉袄，根本用不着家用，可也不愿寒了儿媳的心。 林母连道：“娘替你们攒着！” *** 夜里，林有天一双深邃的眸子，迟迟不见闭上。 韩晴见状，不禁道：“你怎么不睡？” “睡不着？” 林有天扭头看她，面上忽然带了丝紧张：“你说岳父岳母会不会不让我进门？” 闻言，韩晴噗嗤一笑。 “你这是紧张了？” 林有天尴尬不语，头一回见岳父岳母，怎能不紧张？ 何况自己还是个残废！ “嗯，很有可能。”韩晴认真道，忽然又拍了拍他的胸膛：“放心，你改可以睡在马车上，我会替你拿床被子。” 瞧着对面的男人，眉头霎时拧成一团。 韩晴忍不住打趣：“和你开玩笑的，我爹娘性子温顺，人很好。” 两人嬉闹片刻，渐渐步入梦香。 次日一早，韩晴便与林有天前往去韩家村。 两村相距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徒步得花上一个时辰，马车若是快的话，不到半个时辰也能赶到。 可惜昨日下了小雪，山路湿滑，为了避免翻车，韩晴不得不放缓了速度。 花了半个多时辰，两人终是到了韩家村村口。 越过拱桥，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出现在韩晴眼前。 桥下流水早已结冰，村口有不少孩童正在玩着积雪，通红的小脸被北风吹的有些干裂，鼻子正留着清涕。 孩童瞧见马车进村，惊奇不已，纷纷凑前打量。 为首的孩童，不过十岁上下，瞧见驾车的妇人，只觉有些眼熟。 待近一看，立时激动叫了起来：“是晴儿姐！” 第152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小小少年立时对身旁的小家伙道：“你赶忙去告诉伯娘，还有子丰！就说晴儿姐回来啦！” 话落，身旁的小家伙如风一般跑了出去。 半大的少年嘿嘿一笑，盯着马车两眼放光，直到瞧见马车里头还坐着一个男子，男子清风俊朗，甚是好看。 只不过，下身被毯子盖的严实。 少年微微一愣：“晴儿姐，这是你家相公？” 不是说晴儿姐嫁给一个残废的老男人吗？ 怎这般好看？ “这是我家相公，长风许久不见你，你倒是长大不少。”韩晴笑眯眯又道：“姐先回屋，等会再去看看李婶。” 马车吸引不少村人，瞧见归来之人，竟是被村里人嘲笑了许久的韩家大闺女，纷纷站在小路上围观。 韩晴家可是村里最穷的，这会儿竟驾着马回娘家，皆是艳羡不已。 此时的韩晴归家心切，又有些近乡情怯。 眼见就要到家，忽地半路跑来三个身影。 三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中间的妇人，瞧见驾马的韩晴，立时顿住脚步，布满血丝的眸子一红，杵在原地久久不敢认。 韩晴鼻头一酸，瞧着头发凌乱穿着一身破棉袄的母亲，只恨回来的有些晚。 忽地，两个小小的身影朝她冲了过来。 与她一般，韩家的子女毫不例外都是瘦瘦小小、面黄肌瘦。 瞧着两个与自己相似的面孔，韩晴只觉全身不受控制，慌忙跳下马。 十岁大的妹妹猛然将她抱住，声音哽咽道：“姐，你终于回来了！你走了以后，我有好好帮娘干活！” 如今已是四岁大的弟弟，小手用力捏紧她的衣角，嗷啕大哭：“大姐，大伙儿都说你被娘卖给瘸子做媳妇，我要去把你抢回来！” 听见这话的林有天，嘴角一抽，看着抱在一起的三姐弟，心下五味陈杂。 韩晴蹲下身子，丝毫不嫌弃擦了擦幼弟的清涕，又了抹了他的眼泪。 “别哭，姐回来了。” 韩晴抱了抱弟弟妹妹，边笑边红了眼眶。 忽地，她又站起身，朝立在风中的妇人走去。 十几步的距离，以往寡淡的记忆忽然变的生动起来，原身生前的记忆，再次清晰回荡在脑海内。 往事重重，辛酸苦辣…… 这一刻，她仿似就是原身，原身仿似就是她，感同身受。 韩晴眼中水雾升起，一把抱住在风中掩嘴哭泣的妇人。 她抚了抚妇人的后背，缓声柔和道：“娘，我回来了。” 妇人低呜一声，终是抑制不住哭出声，明明不过三十出头，却是银发掺杂，似四五十岁的老妇人。 韩母声音发颤：“晴儿，你莫要怪娘，娘也是逼不得已……” “娘……对不起你……” 女儿嫁过去近半年，一次都不曾回门，这不是怪她、怨她……是什么？ “娘，我从未怪你，我如今很好。” 言毕，韩晴松开韩母，目光温润回头看了眼林有天：“他亦很好……” 林有天见女子回头，立时正襟危坐，朝韩母一拜。 韩母这才擦了擦眼泪，笑道：“娘也是笨，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赶忙进屋，外头冷着呢。” 韩晴深吸一口气，挽住韩母的胳膊：“娘，咱一道回屋。” 第153章 坍塌 韩晴拉着韩母、弟弟妹妹上了马车。 韩子丰刚踏上马车，就瞧见坐在里头的男人，登时神情警惕一脸不善盯着林有天。 韩母连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发，焦急道：“子丰、子月快叫姐夫。” 蓦地，林有天面上一紧。 他格外拘谨朝韩母一拜：“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弟弟，妹妹……” “姐夫。”子月好奇的看了一眼林有天。 子丰却是瘪着小嘴，许久才低低唤了声：“姐…夫。”说着，还不忘悄悄打量林有天。 见林有天紧张的直接飙出官方语言，韩晴不由掩嘴一笑：“娘，咱回家啦！” 说罢，一挥马鞭，循着记忆前往韩家。 少顷，熟悉又陌生的黄土胚房，映入韩晴眼帘。 几人还未进屋，就听见里头传出一阵咳嗽。 韩晴眉头一紧，急忙下车。 “娘，爹身子现在好些了吗？”她一边问，一边往里头走。 记忆中，韩父身子原本还不错，不知怎地就大病一场，萎靡不振。 只记得，当时韩父开始光是咳，晚上尤其厉害，咳了约莫两月还不见好，三天两头高热不退，整个人已是瘦了一圈。 病症越渐严重，村里的老人家都说韩父得了肺痨，可是把韩家村的人吓惨了，避鬼似的避开韩晴一家。 大伙都劝韩母买好棺材，等着埋人。 为此伤神的韩母，东拼西凑借了些银子，硬是拿着板车将韩父拉到县城里看大夫。 谁知，看了大夫才知不是肺痨，韩家上下才露出久违的微笑。 但若不诊治，必有性命之忧。 穷到揭不开锅的韩家，哪里有钱治病，光靠林母拖家带小，一天十文钱都挣不到。 恰逢听到媒婆说，林家村有家人要娶媳妇，就是男的腿脚不行，人家啥不嫌弃也不要嫁妆，只要人过去，就有三十两银子！ 韩母逼不得已，便将及笄不久的韩晴嫁了过去。 韩晴挥去脑中杂念，抬脚踏进韩家门槛。 “爹，晴儿回来啦。” 刚进门，韩晴霎时被里头的景象，惊得久久回不过神…… “娘！你咋不让人来找我！” 韩晴低吼一声，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是女儿不孝！” 小小的院子，除了堂屋和灶房安然无事，另一头的偏房尽数倒塌，残败不堪！ 那里，正是韩晴未嫁之前与妹妹的闺房。 如今黄泥胚的土墙，早已零落不堪。 韩母捏着衣角，装着无恙笑道：“说什么荤话，老房子经不起风吹雨打，半夜就给塌了。娘过几日得闲，收拾收拾就干净了。” “半夜？” 韩晴浑身一颤，连忙拉过妹妹仔细瞧了瞧：“子月，可有哪儿伤着？” “说来也是菩萨保佑，我那会儿正好上茅房，姐你别担心，我好着呢。” “……”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妹妹…… 韩晴吸了吸鼻子，努力收回眼泪，只见屋里头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咳嗽。 “爹，你咋出来了？” 男人笑道：“爹给你们把火盆架了起来，快进屋，屋里头暖和。” 第154章 后悔都来不及 此前因为记忆太过模糊，如今亲眼见着，才切之体肤。 加上大事小事一大堆，不想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好在……一家老小还健在，没有向前世奶奶那般，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还有机会…… “爹。” 韩晴连忙喊了声韩父。 韩母在旁道：“你爹身子倒是好了，只不过常人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病一场身子也不如以往，闻不得那些尘、见不得那些灰，不然准咳嗽。” 闻言，韩晴抿唇不语，听着症状怎么这么向支气管炎、肺炎？ 古代没有特效消炎药，韩父刚开始也没在意，久拖成疾。 加之穷苦人家大多如此，一些小病要么吃些药草，要么挨一挨就过去了，不忍花那冤枉钱。 韩晴想起马车上的东西，急忙转身将其搬出来。 韩父韩母瞧着大包小包，满脸震惊，连忙上前帮忙，心中充满疑惑的同时，又不禁欣慰女儿嫁了个好人家，他们也知足了。 “爹、娘。” 林有天缓过神，终于不再拘谨，恭敬朝两人喊了声。 “欸，好好好！”韩父心中高兴，一连道了三个好。 韩父原本想背林有天下车，谁知韩晴不让，瞧着女儿熟门熟路将人背下马，心下微微一酸。 韩父不禁心下祈祷：只要让女婿站起来，自己折寿十年都愿意。 进了堂屋，里头架着火盆。 韩晴瞧了眼火盆，里头的木材分明是刚燃起来，韩父分明是瞧着他们回来，才赶忙生的火盆子。 火盆子偶尔炸出些许火星，这大概就是林父方才咳嗽的原因。 韩晴拼命眨了眨眼，倏然转头对着自家爹娘道：“爹娘，你看我都给你们买了啥。” 说罢，扯开包裹，将里头的棉袄拿了出来。 “子月子丰，你们也有。” 两孩童立时欢喜凑前，爱不释手，又是小心翼翼拿着衣裳在身上比划。 “姐，这真当是给我们的？” 两人不敢置信，韩父韩母更是将衣裳收了起来，“晴儿，你咋乱花钱，要用也要用在你公公婆婆身上。” “爹娘，晴儿都给置办了，您们放心便是。”顿了顿，韩晴又道：“您们先看衣裳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去换，我给您们铺床去。” 晴儿也不管韩母答不答应，直接抱着几个大包，往里头走。 韩母瞧着眼前的棉袄，不知如何是好。 林有天温润一笑：“爹娘，这都是晴儿自个挣的银子，您们收下，她也高兴。” “自个挣的？” 韩父面露惊讶，啥时候晴儿这般出息？ 于是，女婿和丈人坐在了一块。 一个说着自己的媳妇。 一个说着自己的闺女。 *** 铺完床的韩晴，眉头紧蹙。 如今弟弟与爹娘睡一个房间，妹妹年纪大些，就在灶房打了一张床铺，小小的也就只能转个身子。 好在灶房里头被韩母贴了不少油纸，倒也不会进风，加上饭后炉前有丝火星，倒也不太冷。 但仍旧不能让她心安！ 万一再来个倾盆大雨，恰逢大伙儿熟睡时，若是房子塌……后悔都来不及！ 第154章 奶奶 此时不过午时，收拾一番，韩晴准备做饭。 “娘，衣裳可还合适？” “合适合适，可真暖和，样式也好看，这得花不少银子吧？”女儿孝顺，韩母可是欢喜。 “钱您别管，晴儿如今不差钱。” 韩母抿嘴一笑：“傻丫头，都当媳妇的人，怎还净说傻话。” “娘，晴儿一定让您住上大房子，天天都吃肉，吃到腻味。”韩晴眼中闪烁着光芒，神采奕奕，认真的摄人心魂。 韩母一瞬间，竟完全信了。 而后，又摇了摇头：“娘啥也不要，你和有天将小日子过好，娘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韩母又一脸正色，道：“晴儿，你肚子可有动静？” “啥动静？” 回过味来的韩晴，忍不住腹诽：是不是当娘的，婚后都喜欢问有没有怀孕？ 她连道：“娘，等晴儿给你盖了大房子，就生外孙。” “你甭操心娘家，等你爹身子好了，我与你爹勤快些，挣钱给子丰盖房子娶媳妇。”韩母话锋一转，忽然凑前低声问了句：“可是有天身子不行……” “娘，你别听人瞎说，他身子好着呢。” 想起，偶尔一柱擎天的林有天，韩晴面色绯红，也不愿与自家老娘讨论这方面的事情，再则她至今还未与林有天同房，说下去只怕露馅。 她急忙将带来的吃食拿出来。 米面两小麻袋，两坛子腐乳，二十斤腊肉，十斤鲜肉，一些腐竹、豆干、豆皮、豆腐还有些鸡蛋。 瞧见这么多吃食，韩母良久说不出话来。 “女儿在县里头做了些买卖，除了肉和鸡蛋，这些菜都是晴儿做的，您可尝尝。” 韩家村去青阳县的路程比林家村还远，韩母也甚少去县里，加上不常与村里人往来，遂根本不知道自家女儿做买卖。 韩母诧异不已，整个人飘飘然。 若不是眼前的女子相貌如初一侧，她真当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她的亲闺女，女儿何时这般能干？ “娘，晴儿嫁过去五个月，发生了不少事。夜里头，女儿与您细说，这会儿您就先出去歇着，饭食交给我。” 如今林家算是顿顿能吃上白米饭，韩晴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娘家。 煮了一大锅米饭，又做了六个小菜，除了一盘豆腐没肉之外，皆是肉厚齐全，色香味俱全。 韩家老小瞠目结舌，震惊不已，这一桌饭菜，可比过年还丰盛。 韩父韩母舍不得吃，想着留给子丰子月，但在韩晴的“逼迫”，不由多吃了半碗饭。 韩晴连道：“爹娘，吃食还多着呢！改日，晴儿再送过来。” 一家老小吃过饭，韩父与林有天似有说不完的话。韩晴则与韩母唠嗑，带着弟弟妹妹拉拉家常。 韩晴小憩一阵，又在村里头找了几个会木工的大汉，花了些银两，想将韩家巩固一番，挡挡风雨。 如今她没有银子盖房子，只能先凑合凑合。 不想，路上却是撞见一人。 准确的说，是她的奶奶！ “小丫头片子，嫁人了，连奶都不叫！”老顾氏拄着拐杖，轻哼一声：“怎么回娘家来了？可是从林家逃出来的？” 第155章 守护 韩晴面色一沉，老顾氏一句话说的人膈应不已。 原主对这个奶奶没有太多印象，宛如陌生人一般。 早在原主五岁之时，韩父韩母就被顾氏撇出家门。当时韩母刚生下妹妹，就被扫地家门，更别提坐月子。 顾氏嫌弃三房没钱，韩母一连两胎又生了“赔钱货”，闹着要分家。 顾氏一共三个儿子，韩父排行第三，身为幺儿却最不得疼爱。 顾氏最宠老二，老二家娶的媳妇，可是村里地主的幺女。虽然性子刁蛮了些，可是人家姑娘带了不少嫁妆过来！ 顾氏跟了老二过日子，愈发瞧不起韩父。 韩父生病那会儿，顾氏可是一眼都没来瞧自家儿子，往日身子哪个疼、哪个不适，倒是每每来三房药钱，不给就大哭大喊：韩父反骨、十月怀胎要害死老娘，当初真该一手掐死韩父。 韩晴讽刺一笑，淡淡道：“奶奶，林家待我可好，为啥要逃？奶奶，您莫要撵蹿晴儿做见不得人的损事？” “欸！反了天，还敢顶嘴！” 趁顾氏要发作，韩晴急忙转身，小跑离开。 瞧着要追上来的顾氏，韩晴咧嘴一笑：“奶奶您甭追了，可得照顾好身骨子，孙女我先走了。” 说罢，飞快消失在顾氏眼前。 有的人，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回了屋，韩晴与自家爹娘道了声，待会会有人来加梁。 韩父韩母，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欣慰，一把辛酸一把泪扯的闺女，如今真的长大了，会为爹娘着想。 少顷，喊来帮忙的汉子已是抬着几根大柱进屋。 韩晴与韩父一同将林有天抬出院子，一行人在院子里等候木工搭建新梁，听着敲敲打打的声响，韩晴两眼出神。 再过不久……她一定要造一栋大房子。 *** 不过是拿几根大柱加固一番房屋，倒也没多久，不过也忙到了日落西山。 韩晴请了来帮忙的汉子每人一张鸡蛋烙饼，可把汉子高兴的乐不可支，不想来帮忙有银子赚还有吃食。 夜里，韩晴只能和林有天在灶房挤一晚。 至于妹妹，则在里屋和爹娘弟弟挤一个晚上。 犹如火车卧铺大小的床位，韩晴眉毛一拧：半夜真当不会掉下床？ 韩晴让林有天睡在里头，自己睡在外边。 岂料男人直接抱着她躺下，将她一手揽进里头。 韩晴瘦瘦身板儿小，侧着身子在里头微微蜷缩。 男人紧贴着她的后背，从后头将她抱住，新棉被往上头一盖，霎时遮住所有旖旎。 “晴儿，嫁给我委屈你了。” 林有天将头埋在她的后脑勺上，呢喃道。 他闻着她清香的发丝，甚是好奇，自家小媳妇为何这般香？ 韩晴对着土墙，握紧揽住自己的大手。 她软糯柔和道：“我本就不是个志向大的人，一日三餐不愁吃喝，有间屋子，如此便能到老。” 忽地，女子小手一紧。 只听她格外认真道：“因为有你、因为有亲人，我才会无所畏惧。” 因为想守护那一张张笑颜，，她才有了拼搏的勇气…… 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人，所以拼了命、拼了命的想要强大！ 一切因为，她爱着他们。 爱着他…… 第156章 不能欺负我姐 第二日，十一月十六，天边小雪已渐停。 韩晴醒来之时，林有天已是端坐一旁，安静假寐。 韩晴细细打量他的侧颜，比起第一眼见他，此时的林有天面色已不再惨白，少了些病态，削瘦的身子也结实不少。 整个人越发丰神俊逸，由内而外吸引人的目光。 相比之下，她虽然捂白了些，但身子依旧瘦瘦小小，胸前的小笼包更不忍直视。 韩晴面上一红，麻溜从后头拦腰将林有天抱住。 她在他的后背蹭来蹭去，撒娇道：“我家相公这么好看，万一被拐跑了怎么办？” 被抱住的人身子一僵，红晕染满耳廓。 只见男人扣住她的小手，带着小手往上移，一直到胸膛心脏的位置，才停下。 “我的命、是你的，跑不了。” 男人的声音低敛、深沉，直入心扉。 “……” 蓦然，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大姐……” 呆愣的韩晴急忙收回手，捂住自己发热的脸颊，道：“子丰，等会儿，姐就出来。” 韩晴急忙下床穿鞋，收拾了番被子，才将门打开。 韩子丰小小的脸蛋，一双眸子不似林云海和林云光那般明朗，里头多了一些坚韧、畏惧还有期盼。 他小小声道：“娘说你今日就要走……大姐，能多留几日吗？” 闻言，韩晴叹息一声，蹲下身子。 “子丰，姐永远在你身边，不管我身在何处。”说完，又觉得此话对于一个孩童来说有些深奥，便道：“大姐，往后一有空闲就来找你玩可好？” 韩子丰这才满意，露齿一笑。 他晶亮的眸子又往里头瞧了瞧，待看到一身青衫的林有天，才挺着小身板走过去。 小小幼童佯装大人模样，站在林有天面前欲言又止，许久才道：“我不去抢大姐，大姐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话落，韩子丰又瞪大了眸子，认真道：“可不能欺负我姐，不然等我长大了，我定寻你报仇！” 林有天亦是郑重承诺：“我林有天定不负韩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韩子丰这才心满意足一笑，暖洋洋的笑颜朝着林有天糯糯道：“姐夫。” 一句姐夫，语气与昨日相比，已是亲近不少。 韩晴不能多留，如今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忙活。 韩晴将早膳做好，吃过之后，便打算离开。 离家之前，她又将怀中二十两银子交给韩母，又嘱咐着有事就去林家村找她。 “晴儿，娘不能要！”韩母将钱推了回去。 韩晴佯装愠怒，“娘，钱我不是给你的，我给子月和子丰！弟弟妹妹正在长个头，可不能省。平日里买些肉回来，米面也别省，该花就花。爹也要买些药调理调理身子，身子养好了才能顾家，现在离开春还远着，娘难不成要一家老小挨饿？” 韩母不愿拂了闺女的意，只得收下。 一家四口连将人送到韩家村口，才恋恋不舍回了屋。 回去之时，韩父韩母却在门前瞧见一脸堆着笑的老顾氏与两个哥哥…… 当然，已经出了林家村的韩晴，对此一无所知。 第158章 豆酱大卖（1） 四天之后，已是十一月二十。 马上就是寒冬腊月，韩晴每日冷的只想窝在被窝里，特别是有了新棉被，暖洋洋的被窝，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自十一月初，家家户户基本都停了地里的活，天气太冷，大多农作物也存活不了。 入冬之时，庄稼人都开始囤粮食。 上个月，林父已将地窖扩大了一分，十月末之时，才有了余地囤放收起的红薯和白菜。 地窖有近一半的位置都给韩晴放了坛子和采买来的大豆，两老从未想过地窖能够填满，如今硕果累累不说，还不够地方摆放。 幸亏此时，第一批豆酱已研制完成，又腾出新的的地方腌制下一批豆酱、腐乳。 一坛坛黄豆酱被搬出来时，韩晴仿似见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有了钱，她要盖一间大房子，给爹娘、给公公婆婆…… 心中有了憧憬，韩晴也多了不少干劲。 当天夜里，她立马用黄豆酱给林家老小做了一顿炸酱面、面饼蘸豆酱，其味一致得到大伙儿好评。 北朝酱料本就少，除开鱼子酱，基本都是辣酱。 黄豆酱带来的味蕾新触觉，再则酱料浇灌再面条上，光是色泽就让人胃口大开。 “晴儿，豆酱比腐乳的味道还好，明日不如我们带些去摊上卖。”刘氏道。 “我正有此意。”韩晴又道：“明日我与宋掌柜商谈一番豆酱之事，哥哥嫂嫂们先去摆摊，我随后再聚。” *** 翌日，天不明韩晴便出发。 车上五大坛黄豆酱，若是生意谈妥了，她就能攒上不少银子，手头也能有些余钱。 到了福来楼，宋掌柜已在门前等候。 刘氏等人负责清点豆腐、腐竹等，韩晴二话不说，直接抱着豆酱坛子开门见山。 “宋叔，我今日给您带了新鲜玩意。” 话落，只见韩晴拆开油布，里头褐红的酱料立时显露出来。 宋掌柜登时取来筷子，拿筷子稍稍蘸了些，放进嘴里。 宋掌柜咂巴了几下，眼眸一亮：“这蘸料不错，味道亦是老少皆宜。” 韩晴灿烂一笑：“这乃是黄豆腌制而成，我做了两种口味，一种是蒜蓉豆酱，一种是辣味豆酱，宋叔大可一试。” 闻言，宋掌柜毫无疑问都试了一番。 “黄豆酱不仅开胃健脾、还能消食去腻，而且调制成酱料拌面或是拌饭、炖菜更是味美，就算仅当做蘸料也不错！”韩晴不忘在旁解释。 宋掌柜哈哈一笑，收起筷子：“就冲晴儿夸它这劲，黄豆酱叔都要定了！” 上回没能买上青方，宋掌柜多少有些愧疚，奈何青方味道浓重，着实不宜在酒楼售卖。 如今黄豆酱味道甚好，就是韩晴不夸它，他也会买下。 于是，一老一少开始商定价格，与每月供货量。 一大坛约莫有四斤黄豆酱，成本大概十文本钱，售价五十文，净赚四十文。 虽说有四十文的利润，但是所耗费的时日不断，隔三差五还要翻晒，也不算太贵。 宋掌柜先定每月十五坛蒜蓉豆酱、十五坛辣味豆酱，一月下来纯收入也有一千二百文。 第159章 豆酱大卖（2） 离开福来楼，韩晴风风火火赶去摊位。 令她出乎意料的是，捎刘氏卖的两大坛黄豆酱，居然眨眼售空了！ 瞧见韩晴的身影，刘氏登时欣喜的拉住她。 “晴儿，你可算回来了。大伙儿都等着预定黄豆酱，不少人都带了一斤的小坛子过来，眨眼就卖完了。” 刚说完，刘氏又不好意思道：“我想着四斤的大坛卖五十文，一斤的小坛就卖它十五文，晴儿，嫂子做的可对？” 韩晴噗嗤一笑：“大嫂，你的主意甚是不错。” 自从腐乳打响了名头后，每日都有人来采买腐乳。 这会儿瞧见有新鲜玩意，而且味道不错，前来采买腐乳的客官，立时也买了份黄豆酱。特地是二手小贩，生怕错了挣钱的机会，其中一坛子就被其抢了去。 最让韩晴惊喜的是，除开福来楼，青阳县内其余三大酒楼掌柜的竟亲自来了摊位前，更别说，还有其他小客栈的老板。 各大掌柜们，散发着精光的眸子，纷纷看向韩晴。 原来大伙都是来商讨豆酱一事。 三大酒楼的掌柜，再也不愿福来楼抢占了先机，一番商讨之下，才降了身段前来采买。 韩晴抿了抿唇，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众人霎时皱起了眉头，难不成钱不够？ 岂料，韩晴只是道：“各位掌柜的好意，韩晴心领了。不过眼下豆酱货缺，下一批得等开春之后，掌柜们若看得起晴儿，开春再来商谈也不迟。” 好不容易劝退了各大掌柜，又得应付前来的批货小贩。 韩晴说的一阵口干舌燥，刘氏恰逢递来一碗清水，韩晴感激看了眼大嫂，狼吞虎咽喝了个饱。 黄豆酱意想不到大火了起来，韩晴虽然高兴，可是也发愁。 一共腌制了五十坛，本想小试一番，岂料眨眼就所剩无几。其中三十坛卖给了宋掌柜，十坛卖给了十个批货小贩，余下十坛则留下自己卖。 她还打算卖杂酱面呢！ 下一批豆酱得等到腊月去了，虽然也有近五十坛，可仍旧不能卖给各大掌柜。 她一直和宋掌柜做着生意，此时倘若贪蝇头小利卖给别人，宋掌柜那边也不好交代，往后做起生意来，她的人品也会受到猜疑。 何不如让宋掌柜先靠着豆酱的新鲜劲，火一把，日后她再与他人做买卖，宋掌柜也能记得她的好意。 然，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她太忙了！ 此时的韩晴恨不得将自己一分为二，奈何分身乏术。 如今采买原料、磨豆腐、制腐乳、腌豆酱、豆瓣酱；而且她还想着开春租铺子，到时候各式各样的早点，还等着她掌勺。 再则林家地窖也不够囤放坛子，她一人腌制着实不够，才造成供应不求的景象。 磨豆腐一事，现下基本都交给了张氏和刘氏，晾晒腐竹更是霸占了大半个后院。她还没开始腌制酱油呢，到时候一缸缸的酱油，该往哪儿摆放？ 韩晴眉头微拧，本想开春之后，手头宽松些再考虑，如今不得不提上日程。 开春之前，定要寻个空旷地建作坊！ 第160章 旱地 开作坊也不是易事，最重要是她资金不足。 月末还要付轮椅的五十两，自家相公的药用的也差不多了，一到月末手上又该所剩无几，买地建作坊有些天方夜谭。 然，开作坊还是要开，不过得从长计议。 好在家中七亩豆子，七月下旬种下，九月下旬时候已收了起来，晒好囤放地窖也能用到开春之后，替她省下一笔本钱。 韩晴一路想了许多，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 冬日闲下来的两老、还有林大志，也会帮衬着翻晒豆酱、晾晒腐竹，又趁他们快归来之时将豆子磨好，热水烧起等她们回来磨豆腐，瞬间减轻了韩晴不少压力。 有了一家老小帮忙，豆酱、腐乳的产量又能多上两倍，过年前，除去开支满打满算她也能存个八十两。 韩晴与两老一同腌制豆酱，不由说起要建豆坊一事。 “晴儿，这可是大事，可不要想一出是一出。”一旁张氏的听见，不由拉着脸道。 “是啊，晴儿如今咱家不愁吃喝，做些小本买卖就成。”刘氏亦是一脸不可思议。 晴儿如今做到这般，已是她们不敢想象。她们都是些妇道人家，建作坊真的做的来吗？这可是大事，万一出了什么麻烦…… 林母亦道：“娘也不懂，可晴儿你一个妇道人家，建作坊怎么扛的起来，咱都是平民老百姓，又不是商贩，哪里懂其中的门门道道。” “娘，晴儿不是鲁莽之辈，娘可否信晴儿一次？” 望着沉稳自信的儿媳妇，林母忽然想起秋收后，种豆子的韩晴，那会也是没人看好她，谁知真闯出了些名堂。 林母与老林头对望一眼，在旁商量了一番。 少顷之后，才由林母道：“晴儿，地也别买了。家中六亩旱地，收了番薯后荒着也是荒着，你就拿去建作坊吧。” 闻言，韩晴两眸瞪大，震惊不已。 要知道庄稼人对地的执念，特别是在封建朝代，简直是比命还重要。虽说是旱地，但两老竟肯拿出来建作坊，可见下了决心信她。 见韩晴一脸吃惊，林母又笑道：“家中如今都是靠着你，娘能帮的也该帮着点。” “娘，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韩晴想了想又道：“娘，种豆子的七亩地，晴儿明年也不打算种了。” “不种了？” 她对着惊疑的林母道：“种豆子要花上不少功夫，晴儿若是建作坊，怕是没有空闲打理，直接采买也能省时不少。” “可采买黄豆，要花上不少银子，娘替你种！”林母直接道。 望着林母少有的硬气，韩晴哭笑不得：“娘，七亩良田种上水稻，桑田则种上苞谷，麦子，地也就不剩了。” 虽然能够套种，但是韩晴着实没有精力。 真要生产一条龙的话，她得请上不少工人。再则，她何必全部垄断，何不如让种豆子的庄稼人赚些银钱养家糊口？ 有了六亩旱地建作坊，韩晴也省了买地的钱，当然她也不会忘了孝敬两老。 如今，只待年后将地填平，请木工石匠建作坊便可！ 第161章 轮椅制成 建作坊要请木匠、瓦匠，韩晴自然不会忘记林富海。恰巧轮椅也要调试，她正好去一趟，一并将人请来。 韩晴步至林富海家，正巧遇上出门的林燕。 林燕正与村里的头未出嫁的姑娘说笑，瞥见韩晴，不由扬眉道：“晴儿妹妹，可是来取轮椅？” 成日在家，林燕自然知道自家爹爹在做什么。 韩晴清浅一笑，点头应了声。 瞧着小小的身影进去，林燕瘪了瘪嘴：不过是个小丫头，就算真会做买卖，也是个薄命的，谁让相公是个瘫的。 “燕儿，轮椅是什么？”几个相熟的不由问起。 林燕毫不在意道：“就是给患腿疾的人坐的四轮小车。” “可是给林家三郎的？”其中一个道。 另一个回：“除了林有天，林家还有谁瘫了么？” “可惜了林有天生了一副好皮相，那模样可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那也得能走呀。”林燕眼中闪过不屑。 那日林家祠堂请客，她亦是瞥见林有天一眼，棱角分明白皙的面庞，就像画上的男子一般，心下莫名的鼓动，让她极为懊恼。 林燕不再乱想，她要的相公，一定得像林宇文那般——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是个大才子！ *** 韩晴进了林富海家，一眼便瞧见正在轮椅上琢磨的林家父子。 林东阳虽说木工不是拿手本领，不过帮忙完全不在话下。 此时两人正在调整轮椅，尝试将背靠放低。 “富海叔，东阳哥。” 韩晴喊了声，走上前。 盯着眼前的轮椅，韩晴甚是满意。 只见两个大轮与两个小轮，将轮椅支撑起来。 大轮外侧加了一道木边，可自行用手推动。座椅旁一个手拉闸，用于刹车。背靠加了金属罗圈，可四十五度调整，背靠后边还有把手可由人推动。 木料细腻顺手，座板上头包了一层鹿皮，里头按照韩晴的意思包了棉布棉花，当做坐垫，久坐不至于疼。 父子俩瞧见韩晴来，连忙让韩晴自己调试一番。 韩晴坐在上头，将脚放在脚垫上，开始自行推动，相比第一次调试，轮椅原地旋转灵活不少。 快速冲出去，刹车也极为灵敏，就是不甚会将人甩出。 韩晴不由道：“富海叔，可否在轮椅上加一块护腰，可以将人固定在轮椅上，不易甩出去。” “好主意！”林东阳连道：“这事交给我！” 轮椅与韩晴想象中的相差不大，心中欢喜，只要再小调整一番，后天便能取轮椅！ 韩晴道：“富海叔，银钱过几日便给你送过来。” “富海叔年后可有空？” 木匠腊月一般也不接活，天寒地冻伤身，所以不少人会提前预定木工，开春后干活。 林富海道：“倒是有一些木工要忙，晴儿有啥事？” 于是，韩晴又将要建作坊一事说了出来。 “不知富海叔能否帮我这忙？” “你这丫头，可真有本事，给老林家长面子，我家燕儿比你大上一岁，婚事还没着落。”林富海不禁道。 “燕儿生的俊俏，想娶您闺女的人多着，叔可别愁。” “你是不知道，这丫头眼光挑的，也不知啥人能入她的眼。”林富海一边说，一边摆了摆手，又道：“你且与我说说作坊要做成什么样？” 第162章 你我一起便是晴天（1） 韩晴细想一番，六亩地要将其划分，其中要有豆腐坊、发酵房、蒸房、仓库，还有要大院、地窖…… 一老一少，相似的场景再次出现。 一人拿着木炭在地上比比划划，林富海则在旁记下，顺带建议加以修改。 直到日落西山，韩晴才意犹未尽回了家。 韩晴心中有事，一路上回去，也没注意到旁的目光，只想着建作坊该花多少钱，八十两怕是不够。 直到回到家中，才被林凤娇拉住身子。 “三嫂，你可是要给三哥做轮椅？” 话落，韩晴心头一紧，连忙拉过林凤娇，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韩晴皱眉，这可是她给林有天的惊喜，怎么小姑子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林凤娇小声道：“方才我在张婶家，晓芳来找翠儿，见着我便与我说了。” 韩晴捏了捏眉心，敢情大伙都知道了？ 她低声道：“凤娇，可别让你三哥知道，过几日打算给他的惊喜。” 当然不可能真的等到正月初一，再送给林有天做生辰礼，能早日坐上轮椅自由行动，自然是好的。 *** 十一月月末，终于到了轮椅交付之日。 取车前三日，韩晴特地与林世良、林大志，将大门和三房的门槛给拆了，门给换了，阶梯也给铺平了。 能让林有天来回方便些，花些银子何乐而不为。 两老对此毫不知情，还以为韩晴要翻修房子，直到韩晴推着一辆四轮小车回来，才恍然大悟。 “这是……”林母诧异道。 “娘，等会便知。” 韩晴心下波澜不已，按下心头波动，缓缓推着轮椅进屋。 三房屋内。 此时的林有天，端坐长桌前，一脸虔诚雕琢菩提手串。 忽地，一个身影走了进来，还有她身旁的椅子…… 林有天眉头微微一拧，一脸疑惑，只见女子缓缓推着轮车上前，尽管看似平淡，但仍旧掩盖不住眸间的激动。 “我曾说，要做你的腿……” 韩晴深呼一口气，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因为说再多，也不如自己亲身感受一番。 “你坐上它试试。” 韩晴一边说，一边将门旁放着的两根拐柱递给林有天。 全程也不帮他，仅看着男人靠着臂膀撑住拐杖坐在轮椅上。随后才半蹲下身子，握住他的大手，轻轻带至扶手边，挪移着轮子向前移动一分。 不过半米长的距离，却让林有天呼吸一窒。 林有天神情剧震，在韩晴期盼的目光下，缓缓自行推动轮椅。 韩晴忍住心头的激动与满眶热泪，道：“我出去等你。” “嗯。” 林有天轻轻应着，声音却有些发颤。 屋内，霎时只剩他一人。 怪不得晴儿这几日，铲平了阶梯，拆了门槛、换了门。 林有天双掌握成拳，青筋凸起，猛地一手握住轮椅，朝房门的位置走出。 不用人背…… 不用麻烦别人…… 他终于能够独自、离开昏暗的床…… 轮椅随着林有天的移动，灵巧滑动至门边。 林有天坐在轮椅上抬眸向前望去，明明还是自家的熟悉的林家，此时此刻却变得不一样了…… 第163章 你我一起便是晴天（2） 冬日的晚霞，温暖晕染在林有天的身上，光影之下如同泼墨的油画，竟让人挪不开眼。 林有天双眸停在韩晴身上，后者朝他莞尔一笑，明眸皓齿逆光之下迷了人眼。 林有天眼眶一热，深呼一口气，声音发紧喊了声：“爹，娘。” 两老瞧见独自出来的三儿子，激动的浑身颤抖，抑制不住想要流泪——十年啊！整整十年啊！天儿终于能够自个出屋子…… “欸，好好，真好！”林老头沧桑的容颜，笑的满脸堆起褶子。 林母满含热泪，哽咽道：“儿呀，快过来！” 林大志瞧着两老，也是颇为感慨，大大咧咧一笑：“爹娘，这是好事，咱不哭。” “好事，好事，娘没哭，就是太高兴了。”言毕，林母擦了擦眼角蹦出来的泪水。 林有天推着轮椅上前，牵过两老的粗糙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久久沉默不语，大手却愈发用力将人握紧。 林凤娇急忙上前：“三哥，你试试转一圈给咱瞧瞧，轮椅可听使唤。” 旋即，林有天自行在家中移动了个遍。 韩晴又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若是累了可调节背靠，若是下坡滑的太快可以刹车…… 林有天越听只觉轮椅越发精妙，其造价定是不菲，抚了抚韩晴被北风微微吹乱的发丝，心头甜中又添了苦辣。 时辰不早，林母今日高兴，揉了面特地做了饺子。 天气虽冷，堂屋甚是连火炉子都没有，但一家老小十来口人齐聚一堂，人气满满顿时令清冷的屋子暖和不少。 一家人如今也是爱上了杂酱面，特别是拌上辣味黄豆酱，别提多爽口。 想起前几日，妯娌三人商讨建作坊一事，刘氏立即道：“晴儿，我和你二嫂都没啥本事，作坊咱就不参与，总不能白白占你的便宜。” “不过豆腐坊，我们倒是能帮衬些。”张氏边吃着饺子边道。 韩晴沉吟片刻，微微凝眉：“嫂嫂们的意思是，只磨豆腐？” 刘氏点了点头：“和现在一样，腐乳豆酱归你，我和你二嫂就磨豆腐。不过，建作坊我与张氏也会添些银子。” 韩晴想了想，如今磨豆腐一事她的确很少参与，不如全交给张氏与刘氏，她也能腾出空闲。 “不如这般，豆腐坊就全交给嫂嫂们，建作坊的钱我也收下。往后我需要豆腐，就找嫂嫂们采买，这样一来也不容易混淆。”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正因为感情好，才更要明确。 哪怕是一分钱，若是等到积压出一堆毛病的时候再解决，就算是亲兄弟说翻脸也会翻脸。 如今就像多厂合资建厂房一般，各不干涉，独立而开，她采买豆腐也方便不少，肥水不流外人田。 听到往后就是自己和刘氏的豆腐坊，张氏乐呵呵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做个三个多月的买卖，存的银子都在这儿，晴儿你自个数数。” 刘氏也知韩晴忙不过来，欣然答应，亦是拿出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对张氏和刘氏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两人能拿出银子给她，说明也是信她，韩晴将四十两收了起来。 她抱拳一拜，咧嘴笑道：“今后可要麻烦两位嫂嫂多多帮衬。” 第164章 你我一起便是晴天（3） “都自家人客气个甚，赶忙吃饺子，天寒地冻，冷的快。”林母不忘夹了个饺子放韩晴碗里，笑道：“娘也帮你，要不是晴儿，今年怕是肉都吃不上。” 说罢，林母又笑着给三个小的各夹了个饺子。 韩晴也是欢喜，大嫂性子烈些，嘴不甜但心热。 张氏虽说嘴碎了些、爱贪些小便宜，但细细想来也能往好的地方改造。要不然她前去奉州之时，也不会拿出银钱给他们凑路费。 两个嫂嫂都不是那嫌贫爱富之人，不然也不会明知林家有一个瘫了的儿子，还嫁过来。 现在三儿子来去方便不少，也算了了林父林母心头一桩大事，如今也就只剩远在帝京的林宇文…… “都要腊月了，宇文怎么也不来信。”林母想起小儿子，不禁道。 林世良算了算时日：“娘，宇文就算写了信，要送过来，也要时日，估摸着年前能收到。” 张氏倒不担心小叔子，小叔子身旁还有宋掌柜的儿子，人家宋掌柜总不会让他们受罪。 张氏盯着林有天的轮椅瞧了又瞧，不由叹道：“晴儿，这一辆小车得多少钱？” “不贵，贵也买不起。” 韩晴对钱只字不提，只怕给林有天增加负担，毕竟大多数男人都不喜欢被说成吃软饭。 她嘿嘿一笑：“有了轮椅，有天闲时还能去路上转转。” 林云海立时道：“三叔，我下学之后，就陪你去路上走走。” “云光也去。” “小花也去。” “三小只”由于韩晴的影响，加上物质条件比起以往都好，由内而外自信了不少。 韩晴不由想起自己的弟弟妹妹，子丰满是渴望却不敢触摸的眼神，令她心尖一揪。等忙完这阵子，年前定要回娘家一趟。 吃过晚膳，天气冷加上第二日还要忙活，大伙儿都早早上床休息。 韩晴推着林有天进屋，照例用药泡脚，按摩一番两人才歇息。 林有天早就傍晚就想抱一抱自家小媳妇，奈何一直有人在，才生生忍耐了下来。 这会儿已是迫不及待，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深深缱绻的拥抱，男人的臂膀如铁，将她禁锢的有些透不过气，似要将她融入骨髓，化为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 “晴儿……” “晴儿……” “晴儿……” 他一声一声呢喃着她的名字，酥麻入骨，撩人入骨。 她心弦一颤，柔声味道：“怎么了？” “谢谢你……” “谢谢你将我从万丈深渊中拉出来。” 无数阴霾的日子，无数黑暗的日子，晴儿就犹如一束光芒，照亮他整个人生。 “我们是夫妻，不必言谢。”她又厚着脸皮道：“你可记得我们的名字？我们本就是天生一对，缺一不可，因为你我一起才是晴天……” “但……” 林有天微微一愣：“但什么？” 韩晴被憋的有些透不过气，抬起红透的小脸蛋，“能稍稍放松些吗？” 林有天错愕一刹，瞬间翻身将人放在自己胸膛上。 韩晴惊呼一声，小小的身子，霎时与男人重叠在一块。 他的声音还在耳边蛊惑：“我就抱抱……” 第165章 男人心 两人仅穿着里衣，单薄的里衣下火热的身子在新棉被里头，越发燥热。 男人深沉眷恋的眸子，火辣辣落在她的身上。 女子压在身上的充实感，令让林有天甚是满足。 蓦地，一双大手攀在她的腰肢上，缓缓钻入衣下。 盈盈可握的纤腰被男人的大手轻抚而过，缓缓轻触感受她的滑腻…柔软。 突入而来的大手，令韩晴浑身颤栗，心头悸动如擂鼓。 蓦然，大手竟往下移动。 直至停留在她微翘羞羞的屁屁上……一手一边覆盖而上……轻轻揉捏。 感受身下的人儿紧绷着子，不敢动弹，林有天双目已变得赤红。 娇嫩的触觉，让人神魂颠倒，如痴如醉。 林有天只觉身下一阵火热，某处已叫嚣不已，昂扬奋起，抵在女子娇软的腿上。 两人这方面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如此亲密接触还是第一次。 韩晴浑身燥热连嗓子眼都要冒火，阵阵酥麻让人失去理智，身子更是不可抑制颤栗，抖糠似的在男人身上颤动。 “不是说只是抱抱吗……”她微微用力咬住下唇，唇边不受控制发出闷哼声，脸颊早已布满红霞。 林有天眸子一深，只见身下的人儿露出来脖颈已染上一层红晕，脸颊耳廓尽是绯红一片，像一只熟透的虾，又像娇艳欲滴可口美味的果实，令人想要一口吞下。 “晴儿，你实在太美味了……” 林有天一口含住她的小嘴，身心难受的快要磨灭他的理智：“我想吃……” “不……” 瞥见女子微蹙的眉头，林有天立时道：“别说，我懂。” 言毕，已是吻上她的唇畔，不愿她再往下说。 他将人紧紧拥在怀里，许久许久才将她放下，道：“你每日奔波操劳，我不该折腾你。” 此时晴儿若是有了身子，必定会困在家中，会折断她翱翔的翅膀。她是雄鹰，不是豢养的鸟儿，她一心一意想要将日子过好，为了他们的将来…… 他又怎能为了一己私欲，让她受苦受累？ 韩晴一脸茫然，刚才还憋着一脸难受的男人，怎么这会儿说没事就没事？ 韩晴眨了眨眼，扭头瞧了一眼满面通红，却是面容沉静的男人，心下腹诽：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琢磨不透。 —————— 翌日，已是腊月。 腊月时分对于庄稼人来说或许是难得清闲，亦或是难捱的冬日，但对生意人来说，可是一次难得赚钱的机会。 闲下来的老百姓，只要身上有些银钱，就会扯上几匹布、买上些吃食、割上几两、几斤肉，再置办些年货过年。 人多了，做买卖的生意人也能赚上一笔！ 韩晴披上厚厚的披风，系上帽子罩住小脸，驱挡寒风冰雪。 冬日的山路行驶愈加不易，一车的货物，里头还有哥哥嫂嫂，韩晴不由将速度放慢了些。 好不容易到了青阳县，她两只小手已冻的红肿，虽然小姑子给她缝了护手，又带了手炉，可仍旧不管事，手炉更是半路就给冷了。 给福来楼送完货，韩晴又驾马朝摊位驶去。 令人惊讶的是，还未开摊，已有不少人在等候。 此时的闹市，比往日至少多了两倍的人流量，多是十里八村前来赶集的百姓。 不少人已记住韩晴的小摊，又推荐乡亲好友前来光顾，还有不少人是经常听别人说这儿的吃食好吃，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腊月里也特地赶了个早。 第166章 拜师学艺（1） 蜂拥而来的吃客，挤的闹市小巷水泄不通，四人立时忙的似陀螺一般旋转不停。 这几日，韩晴特地推出了八文钱一碗的炸酱面，上头的黄豆酱混着肉末，别提多诱人，客绎不绝。 喧闹的集市，略微有了年节的气息。 时日匆匆而过，转眼已是腊八。 韩晴正在锅前熬制腊八粥，林有天则在她的身旁，替她加着柴火。 外头下着小雪，小两口干脆腻在炉前烤火，一边熬着腊八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奇闻异事。 两人的背影和谐融洽，甚至有些小甜蜜。 林有天自从坐上轮椅之后，头三日只是在家门前走走，最后也沿着小路将村子逛了遍，剩余时日便埋头在家中做木工，偶尔也会帮着韩晴干活。 三日前，林有天更是去了林富海家，在门前叩首要向林富海拜师学艺。 一连三天，每日申时去，酉时回。 一家老小听后震惊不已，不过三天已是被乡亲们津津乐道。 午后吃过腊八粥，林有天再次准备出门。 两老连忙拦住去路。 林老头连道：“老三，就在屋里头做做首饰不是挺好的吗？” “天儿，你莫要再去了，木工手艺都是传给子孙辈，哪里会传给外人，你听娘劝。”余下的话，林母不忍再说，一个木工哪能四肢不全…… 反倒是韩晴在旁劝住两老：“爹娘，你便让他去吧。若是不让他去，一直压在心下也不好受，只要路上注意安全便好。” 林有天也不是冲动的性子，既然心中有了想法，心性坚韧别人越劝，反倒越坚持。 叮嘱一番林有天路上小心，韩晴便与大伙一道去了地里。 腊月里第一批豆酱已可出货，刚出炉不久已是被预定光，腐乳与豆酱供不应求，时时刻刻提醒着韩晴快些建起作坊。 每日午后回来，一家人便会在旱地里填土，争取过年前填平。 作坊结构图纸韩晴已与林富海商量妥当，所需要的木料沙石已交了定金，瓦匠也事先请好，开春请些雇工便能开始盖作坊。 *** 这头的林有天，正推着轮椅前往林富海家。 乡村小路有些颠簸，他也不敢走的太快，幸亏村中小路大多平坦，偶尔一些坡路，也能绕些远路缓过去。 自奉州一趟，他便知一人再如何钻研好学，也会受局限影响，如若有一个良师在旁指点，必定能事半功倍。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外行，内行人的本事只有内行人知道。 自叶长青送给他的孤本，他便迷上了奇门遁甲，迷上了机关木艺，虽说书中里并没有太多记载，也仅有几篇浅短的机关构造，其中光是抛光打磨都有不少精妙之法。 晴儿有一技之长，他自然不甘落后。 他抚摸着轮椅，四轮小车虽小，但其中承转贴合之间定经过反复测量，才能做到如此无缝贴合，光是木材之间一榫一卯，便能生出无限可能。 若是能求一师父传授手艺，他就是往来多走几回，也是值得。 一日不成，他便一月。 一月不成，他便一年。 一年不成，他便三年。 若是三年不成…… 林有天眸子一定，暗道：不会的，一定能行！ 第167章 拜师学艺（2） 腊月二十，已是下起了大雪。 一连半个月，林有天从未停过去林富海家。 期间韩晴推着林有天去过几次，两老亦推着去过几次，都与林木匠拜托了几回，奈何传承就是手艺人的命根子，林富海只劝林有天早些回去，绝了这个心思。 半月里，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小雪，今日更是下起鹅毛般大雪，银装素裹铺满大地。 路面积雪虽不后，但薄冰雪水湿滑，已是极为难走。 “有天，今日雪大，路上湿滑不如明日再去？”韩晴尝试着劝说。 林有天摇了摇头：“晴儿，仅因风雪就阻挡了去路，日后我又怎能照顾你？” 韩晴无奈耸了耸肩，只得亲自将人送去富海叔家门口。 出门前，韩晴又给两人戴上斗笠，披上披风格挡风雪。 直至将人送至门前，韩晴才离去。 林富海在门缝里偷偷往外瞧，见林有天又来了，不由一阵懊恼。 本想今日风雪大，应该不会再来。 岂料，此子性子如此执拗。 他就是想把人请进屋也不敢呀，一来：家中除了他，只有闺女一人，闺女未出嫁，让一个有妇之夫进来，传出去也不好听。 二来，他也不想让林有天觉得他心软了。 可如今外头正下着大雪，看着白俊少年，还真有些心软。 林富海正发愁着，就瞧见身侧正往外边瞧的林燕。 林富海吓一跳，急忙后退一步：“燕儿，你在这干什么？” “爹做什么，女儿就做什么。”林燕吐了吐舌头，目光却是忍不住透过缝隙瞧着门外面的男人。 她道：“爹，你说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你爹都要被他熬晕了，你还有心思猜这些？赶忙回屋，有啥好看的。”林富海急忙催促。 林富海回了屋子，屋内升了炉子，暖洋洋与外头真是天差地别。 这般一对比，他更是坐立难安，在屋内来来回回徘徊。 自打他老爹老娘去世，木工的手艺就打算传给东阳，然后世代相传，谁知林东阳这个不孝子，硬是不要子承父业，去学什么琢玉。 唯一让他欢喜的，也就是靠着琢玉娶了个媳妇，但他一身手艺难不成就白白断了传承？ 传给燕儿？ 燕儿一个姑娘，又是要外嫁的女儿，能学么？ 他也就折中想了个法子，等攒够了银子，让燕儿招个上门女婿，再传承他的衣钵。 正当林富海想着这畴，外头敲门声已响起。 林富海起先没搭理，直到一声：“爹，是我，东阳。” 林富海才赶忙去开门，顺带瞥了眼门边，登时眉头紧皱。 林富海急忙走出门外，也不管儿子奇怪的打量，直直走出三米远，左顾右盼也见不着林有天的身影。 他忍不住嘀咕：“这小子也就这点心性，还亏以为能坚持多久。” 林富海一边暗暗皱眉，连他自个也不知道，为何心头会升起淡淡的失落感。 “爹，你在瞧什么？”林东阳说完，忍不住一问：“有天今日怎么没来？” 这一连半月都准点在此等候，怎么今日就没来了呢？ 第168章 拜师学艺（3） 林富海拧着眉：“方才还在，这会儿怎么连个影都没了，难不成是熬不住走了？” 闻言，林东阳连连摇头。 想当初他跟师父学琢玉，可是一连跪了三个月，才学得了师父的手艺，又娶了师父的女儿。 林有天与他同岁，儿时也是玩伴，可以说是瞧着对方从意气风发的少年成了残废。 他不免劝道：“爹，你就收有天为徒吧。我和彩云又住在外头，何况我只对琢玉感兴趣，你那些丈量轴承什么，儿子着实学不来，也不乐意学。” “你个混小子，别来气我。”林富海一脚揣在林东阳小腿上。 “哥，原来是你呀。”林燕听到声响，不由走了出来。 林东阳一脸打趣：“不是你哥，你还以为是谁？” 林燕干笑几声，也懒得理会自家哥哥，扫了门外几眼，忽然问了句：“林有天走了？往常都是酉时离去，今日咋这么早？” 闻言，父子俩纷纷古怪看向林燕。 林燕立时一脸尴尬，解释道：“他都来个半月，整天呆在门前，天天就盼着他离去，不知不觉也就记下了时辰。” 这般说来，林富海也觉得奇怪，来都来了，咋这么早就走了？难不成真因为风雪的原因，才匆匆离去？ 可自家住在高处，虽然不是很陡，但一眼也能瞧见百米之外的景色，他才进屋一会儿，咋人眨眼连个人影都没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残废，又坐着轮椅。 林富海瞧着满是积雪的路面，忽然皱起了眉头：“东阳，咱去路上瞧瞧，可别出了什么事。” 于是，林富海带着一双儿女在路上寻人。 腊月下了好几场雪，从小雪下至大雪，河里的水早就结了一层冰，地面的积雪亦是一踩一个脚印。 林富海顺着轮椅轨迹找人，找着一半，轨迹忽然就断了。 轮子的印记转而变成坑坑洼洼狼藉的坑印，带出一道道滑痕，似乎……轮椅翻滚了…… 林富海一惊，抬眸就近一扫，立时发现，连人带车倒在冰面上的林有天。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人竟滚到了河里！ 轮椅将冰面砸出了个冰窟窿，幸亏林有天系上护腰，愣是将人绑在车上，靠着轮椅支撑，才没掉进冰窟窿里。 不然，这冰天雪地里，还不把人给冻死！！！ 只不过，纯净的冰面，此时带出一条猩红的血迹，与周遭雪白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触目惊心、骇人异常！ “唉呀，我的老天！” 林富海一拍大腿，被眼前的场面吓的不轻，急忙要下河里救人。 “爹，我去！” 林东阳将人一拉，道：“爹，您年纪不小了，万一这冰面裂开，掉下去可会要了您老半条命！” “那你呢？” “我一个大小伙，火气旺着呢！” “那爹去有天家叫人，你小心点。”林富海想想也是，儿子力气总比自己大，也能把人背上来。 林富海说着，又对发怔的林燕道：“燕儿，你去找人帮忙。” 回过神来的林燕点了点头，父女俩立时分头行动。 第169章 腿疼 林富海正巧经过林家的旱地，瞧见地里头正在填土的一家人，急忙大吼一声。 “老哥老嫂子，出事啦！” “有天媳妇，有天掉河里了！” 林富海的声音在乡间回荡，刺入耳膜。 闻言，韩晴整个人僵在原地，猛然将锄头丢开，往河边跑去。 林富海和林家人跟在后边追，韩晴独自一人跑在最前头，因为速度太快，一连两次整个小身板直接栽在雪地里。 女子急忙站起，连拍也不拍，再次奔跑起来。 林家村只有一条河，河将村子分为上村与下村。 等韩晴赶到之时，林有天已被林东阳背上了岸，周旁还站着不少村民。 韩晴喘着粗气，瞧见中间一抹身影，全身发颤冲上前。 只见轮椅上坐着的男人，斗笠早已不见，墨发凌乱唇色青紫，额间还留着血丝。 男人身上藏青色的长衫已湿了大半，里裤被刮烂露出瘦弱的小腿，磨破的皮肉深可见骨，鲜红的血液正从小腿缓缓滑落，将衣摆染成暗红色。 韩晴眼眶一红，只觉心脏某处疼的厉害。 她揪心不已，半蹲在林有天跟前，因为气息不稳，身子还在颤抖。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伸出的小手停在半空，不敢触碰他受伤的小腿……生怕将他弄疼。 “我的儿呀！” 林母从后头赶上来，瞧见林有天狼狈的模样，整个人身子一软，悲戚道：“你咋这么命苦！” 韩晴面色惨白，握紧拳头站起身，努力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子。 “我们回家！” 倏然，一只大手紧紧拉住了她。 韩晴怔在原地，扭头看向抓住自己的林有天。 林有天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嘴角微扬：“痛、晴儿……” 话落，韩晴心痛不已，仿似疼的人是自己，心疼的快要将她撕裂。 韩晴强装作镇定，道：“不怕，晴儿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她转身欲推他回去，岂料再次被男人拉住。 “晴儿……腿疼……” “腿疼……” 揪心中的韩晴还未回过神，停顿了片刻，才猛然半蹲在男人跟前。 韩晴双目通红，抓住他的大手，一字一句哽咽道：“你说腿疼？” 大雪纷飞，北风呼啸。 男人蓦然朝她点头一笑，一双墨眸前所未有的璀璨，宛若星辰。 韩晴再也忍不住，一反常态低声呜咽了起来，紧接着又是大笑，笑完又止不住大哭，整个人魔怔了一般。最后直接被林有天一手摁在怀里。 周围的人瞧着两人，都以为受不了眼前的刺激，又哭又笑怕是要疯了。 林母与林父也吓的不轻，忙唤着儿子与媳妇，奈何两人似被鬼神定在原地，毫无反应。 林富海急道：“老哥老嫂子，你赶忙带他们去瞧瞧，莫要傻了！” “晴儿……有天，你们莫要吓娘啊！”林母哭着上前摇醒两人。 又哭又笑的韩晴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羞涩的从林有天怀里挣脱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他还真敢！ 韩晴擦了擦眼泪，不怪她情绪第一次如此崩溃。 眼前的男人说腿疼，没错是腿疼！ 上回去奉州，可是扎了几千次针，他都毫无反应！ 如今竟有了痛觉，是不是说明有救了？是不是他很快就能站起来？ 第170章 祸福相倚（1） 韩晴擦了擦眼泪，朝两老高兴道：“爹娘，我们没事，咱回屋。” 因为之前摔跤，雪水混着泥巴还没来得及擦，这会儿混着眼泪一擦，韩晴活脱脱像一只小花猫，配上她的笑脸不禁有些滑稽。 偏生有人不嫌弃，笑着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 “爹娘，咱回屋。” 林有天收回手袖，学着她的语气喊了声，说时嘴角一扬，露齿一笑。 本就唇红齿白的俊公子，以往不笑瞧着清清冷冷生人勿近，这般一笑，霎时如沐浴春风，春暖花开，迷乱了人眼。 人群后头的林燕，看的有些呆、有些痴…… 因为待在后头，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目光。 此时的林燕竟然有些嫉妒，那个与他牵在一块的女子！ 林燕拧紧眉头，觉得此时的自己定是得了失心疯，她赶忙捂住狂跳心，匆匆往家的方向跑去，以至于错过了接下来的话。 瞧见留一腿血的林有天，还有心思笑，看来问题不大，林富海鬼使神差问了句：“明日你还来不？” 话问出口，林富海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他这张嘴真是欠抽，这跟答应收徒有什么区别？ 林有天眸子霎时流光一闪，当即应声：“来，有天定来！” “得得得，老夫算是被你折腾够了，明日也甭来了！”林富海背着手，既然话已说出口，索性干脆点：“等伤好了再来找我！” “富海，你是要收有天为徒？”老林头不解问道。 “老哥你还怕我反悔不成，还不带着我的好徒儿去疗伤！” “诶诶欸，好咧！”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韩晴已是撕破林有天的里衫，扯下一块长布裹紧他受伤的小腿。 至于为什么不扯自己的，她下了地外衣还脏着，女子的里衫还得解外衣，更是扯不得。她倒不觉有甚，只是两老还在场，当着众乡亲的面，总不能让人道了闲话。 林有天朝林富海一拜，任由韩晴推着他回屋。 他身上染了雪水，凛冽的寒风一吹冷的刺骨，可心里头热乎热乎。 他一手攀上推车的小手：“晴儿……” 一声呢喃，已包含千言万语。 似希望…… 似憧憬…… 似未来…… *** 回到屋子，韩晴立马给林有天换了衣裳。 浸湿的衣衫，已被冻僵，硬的宛如铁片，衣摆处的鲜血，令韩晴揪心不已。 大哥林世良已去请张婆子，林母也在烧着热水，家中老小焦急不已，生怕林有天“病上加病”。 韩晴清理完伤口，剪了块干净的棉布，替他裹紧伤口，以作暂时止血。 等张婆子来时，连连夸韩晴做的好，又拿着随身携带的木盒子，往上头捂了些药，重新包扎了番。 小两口急冲冲赶回来，还未与家人述说，这才与大伙一一说来。 得知长久以来没有知觉的下身，有了痛楚，张婆子也不敢断言，毕竟是她只会些皮毛，便让他们赶忙去县里头瞧瞧，莫耽搁了功夫，没准是件好事。 好在伤只是看起来骇人，没有性命之忧，但也要小心养伤，莫要让伤口溃疡。 第171章 祸福相倚（2） 将张婆子送走，林母还未缓过神来，进屋连拉着韩晴与林有天的手，老林头亦跟在身后。 “晴儿，你方才说什么？” “娘，有天的腿或许有救！” “你没骗我？”林母蹙紧眉头，怔住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韩晴反手握着林母的手，道：“娘，明日我就带有天去找大夫瞧瞧，您别急。” 两老应着声，老泪纵横。 这一刻他们等的太久，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又生怕希望落空，更是不敢太过欢喜，小心翼翼抿唇收住眼泪，收住欢喜，生怕动静太大，被夺了福气。 …… 两老走后，韩晴打来热水，替他擦着身子。 她蹙眉问：“还疼不？” “倒不是太疼。”林有天淡然道，哪怕真疼，也是痛并着快乐。 虽说疼，却是这痛并着快乐。 话落，韩晴拿着一个木锤子，轻轻打了下林有天的腿脚。 “有感觉吗？” 林有天摇了摇头，细想一番：“只有强烈的痛觉，才会有所感受，平常的敲击，还冷热倒是没有任何知觉。” “起码会痛，是好的开始。”韩晴欣慰道：“叶馆长开的药还是有用的，咱继续泡，等明年开春了，再去奉州一趟。” 林有天笑着应声，宛若她说任何事，都会答应。 眼前的傻丫头，哪里知道，药虽然有用，但那也得有人坚持不懈，每日替他按摩揉脚，日日劳累起早贪黑只为替他付药钱。 他又怎会忘记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妻子？ 瞧着目光灼灼的林有天，韩晴略是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埋怨：“不是说好，等我去接你的吗，怎就突然离去？” “我去捡个东西。” 说罢，林有天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着的平安符。 韩晴一脸错愕：“你去捡平安符？” 男人如视珍宝一般，将平安符收回怀里，“去富海叔家的路上，也不知何时掉了，待我发现，已是在富海叔家门前。” “符可以再求，何必冒着危险，去捡它，万一你有什么事，让我如何是好？” 一想到，很有可能会见不到眼前的男人，韩晴就一阵后怕。 林有天满含歉意：“日后定不会如此鲁莽，不过我却觉得此番因祸得福，晴儿替我求得符箓，上天便给了我展翅高飞的机会。” 当时大雪纷飞，他生怕平安符会被大雪掩埋，湿润化成一滩符水。这可是晴儿替他求的第一道符，一心一念只想着不能丢了！ 幸亏原路返回，瞧见了嫣红的符纸。 眼就能捡起来，忽地刮来一道北风，将符纸吹的老远。 他面色一沉登时也跟风卯上了！ 急着追了上去，直到符纸落在河岸边的小坡上，才停止追逐，岂料车身不稳，从河堤翻滚而下，划破衣衫，割破皮肉掉入冰面。 “……” 听林有天说完，韩晴顿时觉得这世界上，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 那条河，原主曾在此落水，又是她借尸还魂重生的地方。 如今，林有天又在这里看到了希望！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172章 回娘家 韩晴洗漱完毕，穿着里衣里裤立时钻进被窝里头，小脑袋还时不时往男人怀里蹭。 谁知，男人却一手将她推开。 韩晴轻哼了声，又挤了过去，如黏人的小奶狗。 林有天好笑将人推开，一手用棉被将她的小身子裹紧。 小媳妇好不容易主动靠近，还如此黏人可爱，他自是心动不已，奈何今日浸了雪水，染上风寒。 想起上回高热惊厥的晴儿，林有天就后怕不已，这会儿更是不允许她靠近自己。 “万一染上风寒怎么办？” “我不怕。” “可是我怕！” 韩晴软糯软糯抬起小脑袋看他，一脸无辜十足小可怜。 林有天被看得有些心软，抬手一刮女子的小鼻头，咬咬牙狠心转过身去。 不想身子刚转，后背“嗵”的一声就被人紧紧搂住。 “……” 温暖柔软的小身子…索性随了她的意，任由她抱着。 只不过，他仍旧不敢回头，生怕过了病气。 *** 韩晴本打算近日回娘家一趟，但因林有天受伤，耽搁了五日。 期间，令人欢喜的是——林宇文从帝京寄来的家书，终于落入林家手中。 信中说道，林宇文已平安在帝京落脚，一起三餐不愁，每日与学子一同备考研习，开春之后二月便进行会试，一切平安。又让家中老小勿忧，爹娘天寒地冻多穿衣。 得知林宇文的消息，两老也算心安不少。 在家中养伤五日，林有天再也按耐不住，拎着吃食与拜师礼前去林富海家。 林母不放心，遂让林世良跟着。 韩晴则特地给自己放假一天，回娘家。 依她娘的性子，过年肯定舍不得置办年货，遂韩晴早早买齐东西，放在马车里，准备带回娘家。 林母又将自己腌制的二十斤大肉让韩晴带上。 “晴儿，路上慢些小心驾车，替娘向亲家公、亲家母问好，早些回来。” 韩晴笑道：“娘，我晓得啦，您赶忙回屋，雪大着呐。” 韩晴心中着急见家人，一会儿想着该将买来的灯笼挂在门上，一会儿又想着放上几串爆竹热闹热闹，更是想好了一日三餐的吃食…… 此时已是腊月二十五，家家户户扫舍收拾屋子。 韩父韩母正在门前铲雪，韩晴还未走近，已是大声喊了起来：“爹，娘。” 夫妇俩这才偏头望去，待看清前来之人，脸上微微惊讶。 不想上月才回娘家的女儿，这月咋又回来了？是不是在夫家受了气？ 北朝女子不得常回娘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然要被人笑话、嚼舌根。 韩晴在门边停了马车，一眼便瞧见自家爹娘身上还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袄子。 她不由叹息：“爹娘，不是给你们买了新棉袄吗？可是嫌弃晴儿买的不好，那下回晴儿买上貂绒裘皮大衣可好？” 韩母上前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那都是富贵人家穿的金子银子，穿在她身上岂不是折她的寿！ 韩晴瘪了瘪嘴：“那娘你赶忙将袄子穿上，你若不穿，我这会就去买裘皮大衣。” 韩母一怔，欲言又止，神色举动有些慌张。 第173章 大逆不道 韩母一脸为难，韩晴瞧着不对劲，奈何屋里头两个小身影正朝她冲来。 子月挽着韩晴的胳膊：“大姐果真是你，方才听见马啸声，心中就盼着你回来。” “子月，快带你姐进屋，喝点热水暖暖身子。”韩母见韩晴注意力被转移，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韩晴可没这么好糊弄，连拉着子丰子月在旁问道：“最近家里头可还好？怎么瞧着娘神色不对？你俩咋不穿新袄子？” “大姐，我和子丰舍不得穿，等大年三十了换新衣裳，吉利。”子月一抿唇，脸色有些气愤又难过，咬着下唇又道：“不过爹娘……” “爹和娘怎么了？” 望着欲言又止的二姐，子丰连拉过韩晴，握紧小拳头小声只说了一句：“大姐，奶和大伯、二伯来了！” 说罢，又急急忙忙拽着韩晴的袖子进屋。 韩家没有地窖，所有吃食都放在灶房里，再则东西也不多，也够存放。 子丰气愤指了指大米缸，韩晴拧眉掀开木盖，立时脸色一沉。 上回走时明明被她塞的满满，此时一望便是底！ 韩母急急忙忙跟了上来，刚进屋就对上了韩晴询问的眼神。 “娘，上次我放好的肉和菜呢？米面咋也少了一半多？”韩晴语气明明平静之极，却平白给人一种怒不可遏的错觉。 韩母捏紧手心，有些不知所措道：“晴儿，都吃了不少。” “离家不过一月多，再怎么吃也不可能见底！”韩晴眉心一紧，语气微高了一分：“……娘，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见韩母不说话，韩晴又道：“可是被奶奶他们抢走了？” “晴儿，怎能这般说你奶？被人听见可是要被戳脊梁骨。”韩母焦急上前捂住韩晴的小嘴。 韩晴伸手握住韩母冰凉入骨的手，不过三十来几的人，一双手咋粗成这般，裂开的口子都变成厚厚的茧。 “娘，你们的袄子是不是也被奶奶他们抢走了？” “晴儿，你莫说了，都是爹娘给他们的，罢了罢了。” “……混蛋！” 韩晴气的咬牙切齿：“他们咋平时不来，偏偏我送了东西，就来打秋风？” “晴儿，莫要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韩父拿着铁铲，站在门槛边，头发上尽是雪花。 韩晴小脸皱成一团，气道：“爹上回生病，奶奶可是一回都不曾探望。娘一人用板车拉着爹，山路坎坷，徒步走了三四个时辰才到县城！” “自晴儿记事以来，分家之后，奶可有专门来看过我们一眼？” 韩晴不愿再说，目光之下，自家老爹纠结痛苦的模样，实在不愿让她在将往事重提。 韩父亦是心痛，晴儿说的都是事实，可再怎么样，顾氏都是自己的娘。十月怀胎将他生下来，没有顾氏就没有现在他，更没有妻儿。 “她就算再不好，也是你奶，晴儿不可妄言长辈。”韩父一脸疲倦，显然不想再说下去。 “爹，当奶奶的就可以不顾子孙？”她又道：“生而不教、养而不育，这算什么长辈？” 这番言论，可谓是胆大出格、大逆不道！ 韩父登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愣是剧烈干咳。 第174章 下不为例 韩母急忙上前替韩父缓气，边道：“晴儿，你奶她人老了，寒冬怕冷，是娘做主送的。” “娘，明明就是奶奶穿在身上不肯脱下来！”子丰终是忍不住大声道，眼眶微红，想哭又硬憋了回去。 韩晴努力压制体内的怒火，放缓了声问：“那爹的袄子呢？爷爷走的早，总不能也送了奶奶吧？” 缓过气的韩父，颇是无奈：“你二伯娘她脾气大，闹着要跟你二伯和离，现在正在娘家，哄也哄不回来。” “我们都与他们分家了，这事与我们何关？” 韩母在旁解释：“你奶说让你二伯拿着新袄子，带上点吃食去给老丈人赔礼，将人请回来。打断骨头连着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二房闹得家离子散。” “那就让二伯去买呀？” “你二伯这几年做买卖亏了不少，手头没钱……” 韩父话没说完，已被韩晴打断，真是别人说什么都信！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朝韩母看去，“娘，没给银子吧？” “……” 瞧着两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韩晴心中了然。 她揉了揉眉心，爹娘不仅愚孝，还好骗，被人坑了还帮着数钱！ 见女儿一脸失望，韩母急忙拿出银锭，道：“娘没全给，还留了一个银锭。” 韩母也知女儿挣钱不易，讨好似的将人拉过来。 “晴儿，你瞧。” 只见林母从子月床板下，拉出两个坛子，里头赫然是一坛子腌肉，还有一坛子大白米。 “你说子丰子月正在长个子，娘特地藏了些起来，你奶可没发现。” 韩晴哭笑不得，看来自家娘亲也不算傻的太离谱，心底终究想着儿女。 她道：“娘，不是晴儿狠心，只是有些事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他们就是瞧着咱好欺负，才会大胆上门。” 闻言，韩父在一旁沉默不语。 哪怕顾氏从小没怎么带过自己，但也是自家亲娘呀。 韩晴见韩父如此，不禁劝慰：“爹，哪怕奶对我们好一些，哪怕稍稍来问个好也行，晴儿都不会如此待她。” “都是爹的错，任由他们搬空咱家，如果爹有出息，也不至于让你们吃苦。” “爹，凭奶的性子，你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她又缓声道：“爹，您没错。奶是您亲娘，我知您不能不管，可往后陪你一生的人，是枕边人，您总得为她想想。还有子月子丰，他们的路才刚开始，莫要让他们无路可走。” 话落，韩母泣不成声。 想起当年子月刚出生，她就被赶了出来，月子没坐就要下地干活，身上落下不少病根子。 韩母想起以往，也是狠了声：“晴儿你放心，下次他们要还敢来，娘就说一文钱都没有。” 韩父叹息一声，亦道：“若他们真欺负咱家，爹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那银子怎么办？”韩母生怕女儿生气，可银子已经给了，该怎么要回来？ 韩晴忍不住摇头一笑：“银子都给了，再去要也要不回来，此番便算了，下不为例。” “只要爹娘能想通，晴儿就放心，就怕爹娘觉得晴儿大逆不道，满口胡言。” 第175章 日子越来越好 虽说被顾氏弄得心头不愉快，但好在韩晴没有忘记此次前来的目的。 她急忙将车上的灯笼拿出来，“爹，等会咱爷俩一道挂灯笼。” “爹来，你一个姑娘家，多危险。” “没事，我还买了爆竹，留着你们大年三十放。” 进了马车一看，韩父才瞧见满当当的东西，韩晴几乎帮着把年货都置办齐全。又是菜又是肉，又是酱料香油都不少，都嫁出去的女儿，咋老帮衬娘家？ 夫妻俩急道：“晴儿，你婆家人要是知晓，可是要生气咯。” “差点就忘了，出门前我婆婆还让我带她向你们问好，您们就放心吧，林家人待我可好，那二十斤腊肉，就是婆婆让我送来的。” 夫妻俩听完，这才安心。 韩晴生怕顾氏还会再来，特地住上两天，腊月二十七再回。 将东西搬进屋，韩晴发现家中实在太小，没有地窖想藏东西都藏不住，只得分地存放。 时日也不早，韩晴着手准备午膳。 韩晴与韩母有说不完的话，正好一道做饭，一道唠嗑家常，弟弟妹妹也在旁听的入神，偶尔说上两句。 韩父则在院子里劈柴，口中带着女儿给缝制的面巾，遮挡尘灰，心头别提多乐呵。 韩晴说起建作坊一事，韩母惊讶不已，女儿能干她自然看信，可听到闺女要让他们搬去作坊长住，顺带帮忙，又有些犹豫。 人一辈子落地生根，哪怕是死也要回到生养之地，何况作坊还在婆家，娘家去婆家住，必定会给女儿添麻烦。 娘亲不愿，韩晴也没有再劝，此事日后再作打算。 她又将林有天腿脚好转一事说了出来，“前几日，已去青阳县瞧过大夫，大夫说好生疗养，腿脚会有好转的希望。” 大夫还说，有知觉是好，只不过想要站起来，还不知猴年马月。 当然，这话她没与韩母说。 此前这么艰难都过来了，如今还会怕站不起来？ “菩萨保佑！”韩母双掌合十，连连拜谢，连道：“晴儿，大年初一就去妙华寺还个愿，娘也一道去，这可真是件大喜事。” “姐，姐夫一定会站起来。” 子丰子月在旁学着林母双掌合十，嬉笑连连。 一顿丰盛的午饭，可谓是一扫而光，意犹未尽，加上韩晴带了不少豆酱腐乳过来，各种口味菜式好几盘，根本不愁吃。 夫妻俩知道，都是多亏了女儿，才能吃顿饱饭。 午后，韩晴又与林父一起挂上灯笼，红灯笼高挂，立马添了抹喜庆。 在子月的小板床上午睡片刻，韩晴又起来与大伙儿一块收拾房舍，费了些气力将坍塌的土墙石块铲除，一担子一担子挑了出去。 一家人忙到天黑，才将石块土墙收拾干净。 原本一丁点的小院，霎时宽敞不少。 夜里，洗漱完毕，韩晴与妹妹早早挤在床上歇息。 “姐，去年你还和我挤在硬邦邦的棉被里头，饿的天雷滚滚。” 韩晴也是一阵唏嘘，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她用棉被将妹妹裹紧：“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明日咱就一块包饺子吃。” 第176章 好走不送（1） 次日，腊月二十七。 冬日没法干农活，加上天气冷，大多人家都会在被窝多猫上一阵。 姐妹俩也不例外，两人年纪本就不大，虽说韩晴灵魂已有二十八，但这幅身子可是实打实的十五岁。 本就青春活泼的年纪，两姊妹不由在被窝里嬉闹起来，直到门外娘亲叫喊才捂着被子对望一笑，恋恋不舍钻出被窝。 将床铺收拾妥当，韩晴连忙去洗漱。 韩母已进灶房揉面，大闺女要吃饺子，这次回娘家又拿肉又拿面，二话不说赶早开始剁馅包饺子，下午也能吃顿好的，再回婆家。 韩母带着三个孩子在屋内包饺子，外头还下着大雪，韩晴干脆让韩父也进灶房，一家老小唠嗑唠嗑。 一家人边包着饺子，边扯着东南西北，欢声笑语不断。 忽地，就听见门外有人叫喊。 “三儿呀，快给娘开门！” 韩晴一听，是顾氏的声音，笑意倏然收了起来。 她按住想要开门的妹妹，独自往大门走去。 一开门，果真是顾氏和两个伯伯。 韩晴面色不动，站在门边堵着门，显然没打算让人进来。 三人见状，甚是不喜。 顾氏率先板起脸，瞪着眼道：“你杵在门边干嘛？赶忙让我们进屋！” 韩晴淡淡道：“家中清寒，只怕没东西招呼奶奶。” “老娘来自个儿子家，你个外……” 话还未说完，顾氏就被韩二伯拉住。 一脸圆润富态的韩家二伯道：“晴儿呀，咋回了娘家也不来看看二伯和奶奶？” “奶奶向来不喜欢晴儿，晴儿去了，只怕会惹恼了奶奶，何必自寻烦恼。”清冷的声音，已是染上一丝不耐。 笑容满面的韩二伯脸上僵了僵，若不是有事求这丫头，求他都不来！ 他扯出一抹微笑：“晴儿要是来，你奶和二爹都高兴着呢。” 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忽然上门，还堆着一脸假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没目的韩晴还真不信！ 韩晴低垂眼眉，也不去瞧三人，捂着口鼻连连咳嗽几声：“晴儿偶感风寒，甚是不适，就不招待奶奶、伯爹。” 言毕，欲要关门。 这下彻底惹毛了顾氏！ 老妇人直接将门踢开，劲力直接让韩晴小身板连连后退几步。 顾氏跋扈惯了，除了受老二媳妇的气，谁还敢在她头上趾高气昂，一个小丫头片子，还真以为嫁个残废，就能耐了？ 顾氏怒气冲冲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一个外人，在我老韩家嚣张，也不撒泡尿瞧瞧，在跟谁说话。” 两个伯伯眼中闪过一抹讥笑，并未劝阻止。 见状，韩晴怒极反笑。 她站直了身子，轻笑一声：“不知顾老太来我家作甚？” 顾氏一听，立时来气，眼见就要闹起来。 韩二伯立即道：“晴儿怎么说话的，你奶奶她好歹是你的长辈，就算说话难听点，也不能没大没小。” “我不过一个外人，孝敬不起顾老太。” 这般动静，已是将韩父韩母惊了出来。 韩父瞧着满脸怒火的顾氏，拧眉道：“娘，你咋来了？” 第177章 好走不送（2） “我来不来，还得跟你通报不成？”顾氏将拐杖狠狠一敲，冷哼道：“老娘自家儿子的屋，我还不能进不成？” “能！娘、哥你们都进屋。”韩父颇是头疼。 顾氏头颅微扬，鼻孔朝天哼了声，趾高气扬又撇了眼韩晴，神气道：“看见没有，老娘想进屋就进屋，还得请着进！” 韩晴看着三人走进屋子，翻了个白眼。 韩母连连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韩晴深呼一口气，将门关上，转身去了灶房。她可不想便宜了顾氏他们，连忙将饺子藏了起来，随后才往堂屋走去。 见她进屋，韩二伯立时灿烂一笑。 “晴儿快来，让二爹瞧瞧，这才嫁人多久，又俊了不少。” 韩晴也不回话，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老三啊，你瞧瞧你教出来的什么闺女，长辈说话爱答不理，根本就不把韩家放在眼里，大逆不道的不孝子孙欸！”说罢，顾氏一脸敲了三下拐杖。 韩父被一句不小子孙，念的心头揪心疼，这些年他无论做什么，都入不了娘亲的眼，如今连自家闺女，也讨不得好。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见韩父不回话，顾氏气紧，连连哀嚎：“作孽啊，当年要死要活才将人生下来，早知道在娘胎里就该弄死，也省的老了被活活气死，老头子你走的早，瞧瞧这反骨的儿啊！” “娘……” 韩晴神色冰冷，忽然拉住韩父，道：“爹娘，你们先去做饭，这儿交给晴儿，晴儿会好生招待奶奶，伯爹。” 言毕，韩晴已是拿着瓷杯，给三人各倒了杯茶。 韩父原本不愿走，生怕闺女和自家老娘起了冲突，奈何被子丰子月拉着出了堂屋。 韩晴倒完茶，也不理会顾氏哭闹，还分外有闲情雅致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顾氏哀吼了片刻，也不见有人来劝阻，登时气的冒烟，愤怒之下冲过去要打韩晴。 韩晴身子一避，忽地朝顾氏道：“奶奶，我如今可是林家的人，林家小叔子可是举人，你打我，将林家脸面放在哪里？” “你敢威胁老娘？”顾氏虽然仍旧跋扈，但手已收了回来：“老婆子不过教训一个不孝子孙，天皇老子都管不了的家事，别以为奶老了，就治不了你。” 韩晴摸了摸袖中的袖箭，此时此刻真恨不得给顾氏来上一箭。 可心中有把尺，如今的顾氏毕竟还未伤及她，伤人性命之事她做不出来。 但，她也不会平白受气。 韩晴嘲讽一笑：“奶奶，你要是专门来教训我，人已经被你骂过了，没事就走吧，晴儿我还忙着。” “……” 直接被下了逐客令，顾氏纵然生气，但被二儿子一扫，不得不收了脾气，可不能误了二儿子的大事。 “晴儿，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你奶和伯爹不过来走走亲，咋就赶人走？” “我爹生病那会儿，你们咋不来走走亲？” “……大伯那会忙。” “……二伯那会有事” “这会儿我和爹娘也有事，晴儿午后还得回娘家，更是没空招待各位。” 韩大伯性子比较暴躁，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压着，分外不悦，可又想着从这丫头身上捞一笔，生生忍了下来。 第178章 好走不送（3） “晴儿，你可是怨大伯、二伯这几年没来走亲戚？” 韩晴淡笑不语，只想听听他们如何狡辩。 韩家大伯缓声道：“大伯年纪也老咯，比不得当年，又得帮衬你堂哥他们带孩子，那来的功夫窜门。” 韩家二伯亦是温声细语：“二伯这几年忙生意，连家都隔三差五回一趟，你爹的事也是后来才知道。” “所以说，是晴儿误会了大伯二伯？” 韩晴扬眉，三人越是如此，她越笃定是有求于她！ 不然放在平日，顾氏不闹的全村皆知，定不罢休！ 两人以为韩晴真信了，连连点头，笑道：“可不是吗？都是天大的误会，大家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哪能不帮衬。” 韩晴想了想，颇是赞同的点头：“说的也是，兄弟之间要互相帮衬。” 她话锋一转又道：“大伯、二伯，我家房给塌了，可否帮衬一下爹爹，让咱家度过难关。” “不是大伯不想帮，实在是有心无力，两手空空。” “二伯前些时日才与你爹说过，做买卖赔了本不说还欠一屁股债，就连你二伯娘也回了娘家。” 韩家二伯趁机套话：“晴儿可是在青阳县做了买卖，如今二伯有难，能否帮衬下二伯，一家人总得互相帮衬。” 韩晴心中冷笑不已，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她学着两人的语气，颇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晴儿倒是想帮衬两位伯伯，可惜晴儿做的都是小买卖，还是和家中嫂嫂一起，算不得我一人。” “晴儿不用给二伯钱，二伯还给晴儿钱。” “……” 韩晴眉头一皱：“二伯言下之意是？” “二伯听人说，腐乳和豆酱都是你做的，可否把方子卖给二伯，二伯定不少你的，总比你每日奔波劳碌强。” 哈？ 兜兜转转，原来是想要她的腐乳、豆酱的方子！ 打的可真是好主意！ 韩晴佯装为难，颇是无奈道：“家中哥哥嫂嫂也就靠着方子做点小买卖，二爹做大买卖的人，定不会看上这些小本买卖？” “叔这不是亏了吗？凡事得从小做起。” 韩晴挑眉：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恕晴儿做不到，方子乃是晴儿与三个嫂嫂一同研制，若是卖了方子，你让晴儿如何待在林家，如何面对公公婆婆？” 韩家二伯没想到腐乳、豆酱真出自韩晴之手，欣喜之余又是急道：“晴儿，你别气。” “二伯，都替你想好了。” “只要你把方子给我，二伯砸锅卖铁也给你凑个五十两纹银。”韩家二伯眉毛扬起，微眯着眼，小声道：“到时候晴儿拿着五十两银子，改嫁也不是难事，何必吊在一个残废身上，害了终生。” 此话一出，彻底惹毛了韩晴。 什么不说，偏偏触到了她的底线。 她眼眸一厉，狠狠一拍桌子，安静的屋内砰的一声巨响，吓的三人身子一颤，顾氏更是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不等三人开口，韩晴已是冷声道：“劝和不劝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二伯，我好歹也是你的亲侄女，你让我一个女子出卖婆家，还抛夫改嫁，你置我于何地！” 第179章 好走不送（4） 一直放心不下的韩父，手中提着热水，准备进屋添水。 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晴儿的话。 背叛婆家？ 抛夫改嫁？ 韩父身子一僵，手上一滑，手中的热水壶“砰”一声摔在地上，热水顿时洒了一地。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门外双拳紧握的韩父，皆是身子一僵。 原本满腔怒火的韩晴，霎时惊恐不已，急忙上前一脚踹开热壶，焦急上下打量：“爹，你没事吧？” 这可是热水！ 韩父的裤管和破旧黑棉鞋，正往外冒着热气，韩晴揪心一片，连忙拉住人，让其坐下，查看伤势。 谁知，韩父却定定拿起门边的扫帚。 “趁我还有点理智，你们赶忙给我滚！” 话落，顾氏和韩家两兄弟皆是一惊，向来老实温顺的老三，可从未这般与他们说过话，纷纷变脸。 顾氏刚要说话，就被一声怒吼，吓的浑身一颤，眼前的人真是老三吗？ “滚！” 这一声，不仅是顾氏，就连韩晴也被吓了一跳。 一直憨厚老实的爹，咋忽然间升了几级战斗力？ 韩父见三人愣着不走，拿着扫帚就开始赶人，扫帚一直落在韩家二伯身上。 三人失了脸面，嘴里大喊着。 “老三，我可是你哥！” “你要不是我哥，我现在恨不得拿刀来！” 一直以来，大哥二哥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介意，毕竟是亲兄弟，小时候还穿着同一条开裆裤，可刚刚他听到了什么！ 他养大的闺女，他养了足足十五年的闺女，为了给他治病，不得已嫁给了身患腿疾的女婿。 如今女婿刚有好转，竟被自家哥哥劝改嫁，还要她背叛婆家，让晴儿今后怎么做人？区区一个方子，就要害他的女儿一生！ 人心肉长啊！ 他的子女，就不是人吗？ 见老三还在赶人，老大怒喝：“好你个老三，你给我记着！” 顾氏被赶出门外，更是大吼：“你个不孝子，拿扫帚赶老娘，也不怕有天打雷劈！” “恕孩儿不孝，好走不送！” 言毕，在顾氏的怒吼下，韩父一把关上大门。 任门外如何大喊大叫，韩父就是不开门，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韩母在院子呆呆看着这一切，眼见韩父进了屋子，立时跟了上去。 只见三十五六的中年男子，半蹲在地上，整个人不言不语，光是捂着脸，没点动静。 韩晴一咬牙，将身上的披风盖在韩父身上。 “爹，可是女儿做错了什么？” 韩父抬起脑袋，眼眶微红，一脸疲惫。 他深呼一口气，站起身：“晴儿没做错，是爹以往瞎了眼，才会当他们是兄弟。” 韩晴心头一暖，方才暴怒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有爹在，晴儿啥也不怕。” 韩晴明媚一笑，温暖如煦，治愈人心。 说着，她又连忙让韩父坐在凳子上，为其褪鞋子。 等韩父反应过来，光溜溜的脚板已经露了出来。 韩父老脸分外不自在，可瞧见一家老小担忧的神情。 他硬是装作没事：“没事，水不烫。” “都烫成了猪蹄子，还没事？”韩母说着，急忙找来凉水降温。 第180章年（1） 幸亏这会儿是冬日，又穿着棉鞋棉裤，韩父才不至于被烫的皮肉翻滚，就算是如此，脚腕脚背也是红肿一片。 门外一直传来叫喊和破门声，韩母甚是心慌，连道：“孩子他爹，怎么办？开不开门？” “不开！” 韩父心头又气又难过，板着脸稳稳坐在凳子上，根本没有开门的意思。 以往就是他太心软，才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分了家还来欺辱他的女儿，晴儿若真答应了他们，这一生可都毁了！ 韩晴与子丰子月对视一眼，忽地咧嘴一笑，吐了吐舌头道：“爹爹威武！” “你这丫头，都这会儿还有心思开玩笑，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韩母哭笑不得，无奈摇了摇头。 *** 韩家门外。 韩母正在嚎叫拍门，引来不少乡亲围观。 韩家二伯赶忙拉走顾氏，“娘，你还不走！留在这里被人看笑话么！” 要闹也要等他离开再说，最好等今日的事平息了，过阵子再让娘来搅个鸡犬不宁。 韩家二伯心头愤恨，这次他认栽！ 方才的事要传出去，让他在韩家村怎么待？ 他还要做生意，被人嚼舌根，谁还敢跟他做买卖？可弄不到方子，岳父和媳妇怎么认同他！ 该死！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里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老三，咋就敢扫他们出门？ 一帮没见识的山野刁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亏他还想着给韩晴五十两银子改嫁，嫁个残废有意思么？ …… 等门外安静下来，韩晴已将饺子做好。 一小锅白嫩嫩猪肉水饺，一小锅金灿灿的炸饺，调上一碗辣酱、黄豆酱，再下上一碗面片汤，热气腾腾，看着格外馋人。 韩晴吃的心头暖呼呼，别提多畅快。 吃过饺子，韩晴本想多留一阵，奈何韩母担心她一人回婆家不安全，便让她早些启程。 韩晴坐上马车，一边叮嘱子丰子月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爹娘，又嘱咐爹娘有事，定要去林家村找她。 随后，才依依不舍驾车离去。 雪花飘落在乡间小路上，半个多时辰，韩晴已回到林家。 刚进屋，就被刘氏匆匆拉走。 刘氏上下把她打量一番，见她气色不错，欢喜道：“晴儿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有天怕要把门都给看穿。” 韩晴抿唇一笑，四下打量却不见林有天的身影。 “怎么不见他人？” “这会儿去了林木匠家，昨日才行的拜师礼，今日听说是当师父的要给徒弟送入门礼，咱也不晓得，等会他人回来，你便知。” 韩晴点头，将马儿栓好。 大雪一连下了十来天，地上积雪深厚，韩晴等人也就停了手上的活计，放工几日当做休息。等年后再开工送货、摆摊。 将马栓好，韩晴抚了抚它的鬃毛，给它喂了不少马食。 这匹马儿自来了林家，就没怎么休息过，每日来回赶路，还要拉磨盘，这会儿也该让它歇歇。 开春之后，怕是要买头牛。 用马儿耕地、拉磨盘着实浪费，再则她经常要用马，买一头牛也方便不少。 第181章年 （2） 虽说心中有不少计划，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吞不下热包子，凡事也得脚踏实地。 旱地还剩一半没有填平，如今大雪连绵，冻土硬如铁，只得等冰雪融化后，方可翻土。 她回娘家两日，林家老小已将屋舍清扫干净，就连柴火也劈了不少。 韩晴忽然间闲了下来，竟有些不适。 她不禁好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个劳碌命？ 她不由出了林家，独自一人走在雪地里。 来古代已有半年，才发现从未好好打量过这个小山村。 只见四周一片雪白，银装素裹，枝头挂满莹莹冰晶，远处山峰灰白一片，孤寒幽静，如淡抹的泼墨画卷，如诗如画。 她往前走着，不远处迎来一人。 月白长衫，似将他融于冰雪，冷峻的面容愈发凛冽，直至男人对上她的目光，转瞬褪去清冷，眸中柔软一片。 “晴儿。” 女子一袭水墨蓝裙，披着蓝白相间的毛绒披风，手中捧着手炉，梨涡浅笑，干净舒服。 “给你。” 韩晴上前，将手炉递给男子，转瞬推着人在路上缓缓行走。 “可是刚回来？岳父岳母可还好？” “他们都好着，我爹还说下次回娘家一定得带上你，你们爷俩小喝一杯。”韩晴笑道，说着又瞥见他腿上的大木盒子，不由问：“这是什么？” “这是师父送我的木工器具，让我先回去琢磨琢磨，等年后再授业。” 韩晴捏紧小拳头，颇是郑重道：“相公加油！” “加油？”林有天满脸疑惑：“可是家中没油了？” “哈哈哈哈哈哈~~~” 韩晴不禁大笑几声，连道：“加油就是鼓励的意思，就是替你助威喝彩。” “助威为何要加油，可是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助威？” “你这般解释倒也有趣。” “……”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两人肩头上，女子巧笑嫣然，男子面容柔和，时不时宠溺一笑。 冰天雪地里，美如画卷，只羡鸳鸯不羡仙。 *** 翌日，已是腊月二十八。 十年来，林有天第一次如此期待新年。 铺开裁好的红纸，林有天大手一挥，笔走龙蛇、挥洒笔墨。 韩晴在旁的看的赏心悦目，小心翼翼拿去对子吹干，交给门外候着的林世良。 林世良踩在高凳上，韩晴姑嫂几个就在旁边指挥位置，贴完对子，又高高挂起灯笼，红艳艳的颜色立时喜庆不少。 门边的林大志已等不及，连朝里头喊：“三弟，快些出来放炮！” 林有天推着轮椅往外走去，握着火折子的手，略是激动。 他轻轻吹着火折子，眼前的景象，恍如隔世。 火引子一燃，林大志慌忙抛开，大伙登时捂住耳朵，盯着噼啪作响炸出火星子的鞭炮，笑不拢嘴。 林有天心头一热，目光落在韩晴身上，眼中已成一片天地。 往年过年顶多就割两斤大肉、吃碗大白米饭，已是奢侈。如今不仅放了鞭炮，还置办不少年货，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丰盛。 韩母带着女眷开始包饺子、蒸包子，腌制腊肉，准备年夜饭。 韩晴拿着锅铲，眨了眨眼道：“今天，我要做上九道菜，不求十全十美，就求长长久久！ 第182章 醉酒 “说得好！” 刘氏一拍大腿：“嫂子给你打下手。” “三嫂，还有我。”林凤娇含羞一笑，又道：“今年可是我在家最后一年……” 开了春，她就要嫁为人妇，最后一年在家过新年，定要痛痛快快。 这时，张氏忽然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 “今年饺子里头放多些铜板，看谁吃的最多，来年赚个盆满钵满。” 韩晴眸子一亮，嬉笑道：“二嫂，你今日咋这么大方？” “嫂子我不差钱！” 韩晴噗嗤一笑，对张氏真是“爱恨交织”。 一家人热热闹闹准备年夜饭，欢声笑语不断。 韩晴心头暖洋洋，前世今生加起来，还是第一次在如此多人的陪伴下过新年，她分外珍惜。 虽然一年到头，仍旧没赚到什么银子，但至少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与刚来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最令人高兴的就是林有天能够拜师学艺，重振信心。 临近黄昏，满满一桌菜，色香味俱全摆满圆桌。 鸡鸭鱼肉样样不少，蒸炒煮闷炖各色都有，咸甜酸辣亦是齐全，一桌菜除韩晴外，皆是惊叹不已，不停吞咽着口水。 大伙儿狼吞虎咽吃完，几乎汤汁也不剩。 韩晴掩嘴一笑，将熬好的甜汤端了出来，每人喝上一小碗，抵御风寒，夜里头守夜饿了，还能小火慢炖热着喝。 “三嫂真是林家的福气。”林凤娇腼腆一笑，又略带歉意道：“三嫂…，我刚开始故意刁难你，还请嫂嫂见谅。” 家中本就清贫，韩家猛然要了三十两彩礼，这也就罢了，可新娘子第二天就跳河，明摆着就是搞事。 林凤娇低着头，自责道：“刚开始我以为嫂嫂不愿嫁给三哥，是来骗婚的。” “过去的事，咱就不提。”言毕，韩晴倒了一杯麦子酒，猛然一口喝下。 她道：“啥也甭说，未来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微辣的酒水落入腹中，呛的韩晴咽喉鼻孔冒气，片刻又觉得腹腔热乎了起来，不由又倒了一杯。 蓦然，一只大手按在她的手背上。 “莫要贪杯。” 韩晴露齿一笑，软糯糯道：“晓得啦~过年高兴，我就喝一杯~！” “也罢。” 林有天宠溺一笑，将放开手，旋即拿起筷子给她夹菜，让她伴着菜慢慢喝，岂料一回头，小丫头一口气就把酒给干了。 韩晴前世也没少喝酒应酬，虽不是千杯不醉，但酒量也不差。 然，这会儿才喝两杯，已是全身火辣辣、脑袋有点懵。 她呵呵一笑，心道：大概这幅身子头一次喝酒，还没适应。 她一脸懵懂，朝着林有天无辜眨了眨眼，乐呵呵傻笑。 林有天满脸无奈，捏了捏眉心，又忍不住用余光打量她。 红彤彤的小脸，笑的一脸傻气，明眸皓齿，小脸蛋愈发精致可爱。 最要命的就是，此时此刻的韩晴竟犯傻似的，用晶莹火热的目光瞧着他…… 眼前的女人，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诱惑至极！ 该死！ 如此露骨的邀约，让他如何守住心神？ 第183章 忘乎所以 林有天眼眸一深，将自己盖在腿上的毛毯，往韩晴身上一披，从头到腰将她整个上身给围了起来，甚至连那双眸子也被遮挡。 林有天颇是别扭道：“娘，晴儿醉了，我先带她回屋。” “我没……” 韩晴话还未说完，已被林有天拉到腿上，靠着臂力硬是将人推回屋。 堂屋内几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 韩晴嘿嘿一笑，坐在林有天腿上，哈哈笑道：“起飞咯。” 林有天不禁有些头疼，连道：“坐好，不然翻车了。” “哈哈哈~~~” 韩晴两眸微眯，小手放在唇边，轻声道：“嘘，我坐好，保证乖乖不动。” 说完，又傻呵呵一笑。 好在三房屋子并不远，林有天刚将门关上，韩晴就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你去哪儿？” “去喝酒呀~” 韩晴双眸水波涟涟，满面绯红。 林有天无奈，连忙拉住她的小手，在旁倒了被茶水：“往后可不能让你在外头喝酒，不然……” 太危险了！ 韩晴没有喝茶，转头往床上倒去，晕乎乎的脑袋令她万分不适。 刚躺下床，也不知是酒劲来了，还是穿的太多。 她扯着衣领，呼哧呼哧道：“好热~” 林有天瞧着她满面通红、挪着身子怎么爬也爬不上床的模样……，只得上前，将她半趴半落在地上的腿抬到床上。 随后，又撑着拐杖，慢慢挪到床上。 好不容易上到床，倏地被一人搂住压在床上。 韩晴抱着林有天，在他颈边呵着酒气，痴痴傻笑：“帅哥，你好好看呀~” “……” 女子微红的小脸蛋甚是可爱，清澈眸子比起以往，又添了丝妩媚，水波流连。 林有天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神志不清的人儿推开，又帮其褪去外衣，盖上棉被。 谁知那人分外不安分，迷离的眸子，踢开被子。 忽然间，一只小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近，柔软的唇畔猛然间覆盖上来。 羊入虎口不可怕，可怕的是小羊还分外享受…… 林有天全身紧绷着，天人交战中！ 虽然是自家小媳妇，但是也不能趁人之危。 然，他神智已快被渴望冲毁。 就亲一下……一下即可…… 林有天赤红的眸子一深，反客为主，开始攻略城池。 柔软滑嫩的触觉，快要让灵魂颤栗，酥麻入骨。 晕乎乎的韩晴，止不住发出轻吟，微红的唇畔立马又被男人吻住，强行将撩人入骨的声响尽数吞入腹中。 她的味道甚是清甜，宛如甘露，美味至极。 愈发交缠贴紧的身子，似萦绕一层热气，男人身上的外衣已慢慢被褪去，精壮的胸膛火热一片。 她的小脑袋，被他紧紧扣住，快要无法呼吸的韩晴，渐渐恢复清明。 奈何此时，已不知是酒令她沉醉还是人令她迷醉，整个人轻飘飘…… 游移的大手，滚烫的宛如火炭，所过之处灼人的泛起阵阵红云，快要将人磨灭。 韩晴眼眸微微睁开，半是迷离半是清醒，明明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奈何绵若无骨的身子，扭动了几番愈发刺激跟前的男子。 第184章 做坏事 忽地，一只大手婉转流连，令人面红心跳的低呼不可思议从她嘴里蹦了出来。 细腻滑嫩的肌肤，阵阵颤栗。 奇妙酥麻的触觉，韩晴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感觉，面红耳赤情不自禁抱了上去。 火热的手掌，沿着她的腰部往上游移，覆盖在她软软小小的身子上。 韩晴已忘乎所以，理智彻底被淹没。 忽然间，男人停了下来，滚烫的身子离她远去，空荡荡的怀抱霎时多了几分冷意。 韩晴眉头微蹙，扭头看他。 惊人的发现男人双目赤红，神色绯红似忍耐似难受，滴血的耳垂显眼至极，连带脖颈也染上几分红晕，微微凸起的青筋，可见男子并不好受。 韩晴一惊，一咬牙，翻身坐在他的身上。 林有天身子一僵，深邃的眸子盯着她一言不发，似一头危险的饿狼。 韩晴坐上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因为臀下的触觉，令她骑虎难下，滚烫火热快要把人戳穿。 她一闭眼，声音发紧道：“我们洞房吧。” 总不能让他成日如此难受的憋着，万一憋坏了……怎么办？ 林有天脑子轰的一炸，身下的家伙更加昂扬坚挺，令韩晴小脸骤变，甚至有些后怕想要反悔。 “晴儿，真的可以吗？” “嗯……” “那之前……” “没关系，我可以吃避子药……” 话落，林有天已拧眉低沉道：“不可，罢了！” 瞧见她满脸疑惑，林有天叹息一声：“……傻丫头。” 他自己便是个药罐子，当然知道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避子药，对女子更是不友好。 美人在怀，却不能将其“吃掉”，真当痛苦不已，折磨的人要疯掉。 “可是你怎么办？” 话落，林有天已是吻住她的小嘴，轻轻道：“帮我……” 只见男人的大手，带着她的小手往下滑落，直到来到某处，惊得韩晴小手猛然一缩，欲要退缩。 她惊惧的联想，男人真的不会让女人死掉？ “晴儿……” 林有天炽热的眸子毫不掩饰渴望，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让人心弦一颤一颤。 “娘子……” “媳妇……” 韩晴心一横，已是包裹了上去，笨拙微颤的小手，滚烫已分不清寒冬还是烈日。 柔软的小手，令林有天深吸一口气。 缓慢的律动，已是令他神魂颠倒。 男人粗重喘息，闷哼一声…大手带着她一下一下，感受人间最原始的愉悦…… 许久许久…… 屋内再次归于平静，林有天略是满足的亲了亲韩晴，旋即将人紧紧带入怀中，怀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沉。 “媳妇，谢谢你。” 韩晴心脏不可抑制剧烈跳动，面红耳赤，久久回不过神。 前世虽然看过小人书……可如今第一次亲眼见到，一颗心就快要飞出来。 略是酸痛的小胳膊一直在提醒着她，方才的事真实存在，她小脸红彤彤，抬眸细细描摹林有天的侧脸，明明还是那张俊逸的面庞，心下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会欺负我吗？” “不会。” “那种欺负……” “哪种欺负？” “……” “会……” “……” “我可以对你做坏事吗……” “不可……” 男人微凉的唇畔，再次贴过来，韩晴不由自主闭上了眸子，贝齿轻轻被撬开…… 第185章 比烟花还要耀眼 缠绵缱绻的两人，终是恋恋不舍将对方放开。 韩晴这会儿酒也醒了，外头一片漆黑，也不知现下何时，不过厅堂还映着火光，想来还未到子时。 韩晴披上衣裳，满面绯红道：“我出去和大家一块守岁。” 林有天坐在她的身后，从后头抱住她纤细的腰身：“我与一道去。” 指尖落在她长及腰的墨发上，轻轻缠绕在手指上，大手忽然拢起她散落的发丝，拿起一旁掉落木簪子，轻巧快速将一头青丝盘在头上。 自男人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指尖擦过头皮带起阵阵酥麻，韩晴端坐不敢动弹。 从方才到现在，韩晴就不止一次怀疑，自己会不会因心跳过速而死去？ 她低垂着眸，任由男子替她挽发，火辣辣的耳垂分外夺目。 两人穿戴整齐，一同往外走。 深夜的冷风，让火热的两人稍稍降下一丝温度。 林母瞧见出来的两人，眼眸闪过惊喜，抿唇一笑也不多语。 儿媳嘴唇微肿，眸中水波涟涟，儿子亦是容光焕发，满面春色，两人目光相处，满是柔情蜜意。 毕竟是过来人，回屋好一阵，出来就这幅模样，猜也能猜出两人发生了啥事。 林母这般一想，就忍不住掩嘴一笑，来年岂不是能抱上孙子？ 马上就要子时，韩晴急忙将前些时日买来的烟花拿出来，林母亦是准备好香炉，放在院子里，准备点香。 “晴儿，你哪儿都好，就是改不了败家的毛病。” 刘氏一边帮着搬烟花，一边念叨：“你说这玩意这般金贵，可要卖上三天的早点，才能赚回来，会不会有些太奢靡？” 韩晴摸了摸鼻子，柔柔一笑：“虽然有些贵，但能看到另一番斑斓绚烂的景象，人生在世也不算遗憾。” 当然，在她有足够的能力下。 林家没有计时工具，只听村头里正家忽然响起几声噼啪声响，像是某种预兆。 两老一笑：“新年到了。” 言毕，点燃香烛，带着大伙竟敬香。 两老笑着将手中的利是，递给三个上前叩头的孙辈，孩子们拿着包着铜板的小红包，露出白皙的小牙，开心不已。 韩晴与林有天亦是上前朝两老一拜。 “祝爹娘长命百岁，健康长寿。” “好好好。” 林母拿出个大利是，塞进韩晴手里。 “新媳妇头一年都有都有，你莫要给回娘，也不多图个吉利。” 两个嫂嫂亦是在旁道：“晴儿，娘给的你就收着，这是规矩。” 晴儿只能将略是沉甸甸的小布袋放进袖口里，福了福身：“晴儿谢谢娘亲。” “娘呀，就盼着子孙满堂，这辈子也就满足咯。”林母拉着几个儿媳，笑呵呵道。 “爷爷奶奶，这会儿可不可以去放烟火？”行完礼的林云光一脸期盼，瞧着林母。 两老一挥手，笑道：“走，咱一道去瞧瞧这新鲜玩意。” 韩晴如孩童一般，牵着几个侄辈，笑嘻嘻往院子里走去。 小小的身子，拿着油灯，点燃火引子。 簌簌燃烧的火引子，冒出一丝花火，在众人的惊呼下，砰的冲天而上，在天际炸出一朵绚烂夺目的火花。 第186章 送荷包 璀璨的烟火将漆黑的夜空照亮，伴着星辰点点，美得令人惊叹。 大家都痴痴的抬头望天，只一人微微侧头，目光温柔缱绻落在韩晴身上。 寒风将她耳边的碎发吹落，上扬的嘴角神采飞扬，她晶莹的眸子似装下了漫天星辰，比那璀璨炫目的烟火还有夺目。 林有天心尖一颤，怦然心动，眼前一幕此生不会忘却。 烟花虽美，稍瞬即逝。 两老心头连连叹息：好看好看，可分明就是烧钱！ 不过难得一次过年，两老也就不再唠叨。 放完烟花，时辰已是不早，第二日还要早起，大伙儿纷纷回屋歇息。 翌日，大年初一。 新年的一年新的开始，万象更新。 清晨刚起来，韩晴便扭扭捏捏，站在林有天跟前。 她极是不好意思，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又俯身低头飞快在他的唇边落下一吻。 “生辰快乐，我的相公。” 林有天墨眸闪过一丝惊喜，唇边是抑制不住的愉悦。 他含笑拿起荷包细细打量，摸了摸黛色的绸布，瞥见歪歪扭扭的针脚不由心头一暖，笑意已挂满整脸。 只见荷包上头，白色的绣线绣着明亮的太阳，大大的晴天之下，两个线条般的小人正牵着手，一个长发飘荡，一个墨发高束……末了，还绣了“晴天”二字。 韩晴略是腼腆道：“我绣工不好，你可不要嫌弃。” 她绣工不好，别指望她能绣出个鸳鸯戏水什么的，光是绣两个火柴人已是纠结了她好几天。 “我很喜欢。” 说罢，又将怀中保存平整的平安符，仔细放入荷包内，绳头一拉立时贴身放在怀中。 韩晴面上一红，也就眼前的男人，会把她逗比一般的荷包，视若珍宝。 她摸了摸头上精致的芍药发簪，不由感叹：同为定情信物，为何他就这般优秀？ *** 虽说是林有天二十三岁生辰，但穷人家没有过生辰的习俗，顶多便是过个六十大寿。 不过今年手头宽松不少，林母便给林有天染了六个红鸡蛋，图个吉利让他吃掉。 身为人子，生辰亦是母亲的“受难日”。 母亲怀胎十月，含辛茹苦才将孩子生下，父母赋予了他生命。 遂，林有天竟破天荒要给林父林母下厨。 十年不曾做过饭的人，哪里会做饭？ 韩晴在旁忍不住调戏他，一边笑一边亲自指挥他揉面、拉面。好在做出来的长寿面味道不错，恰好一人一碗填了个饱。 吃过早饭，大伙儿还要去坟前上香。 因为祖坟在山上，林有天不便前去，便留在家中看门。 韩晴一伙人刚出门，就遇上同是上坟的张婶一家，此时香芸肚子已经显了，大肚便便一脸孕相。 两家一边一走，一边唠嗑。 林母瞧着香芸的肚子，不自主将目光落在韩晴身上。 晴儿嫁来林家已有半年，肚子啥个反应也没有。 不过也怪不得晴儿，儿媳妇每日累死累活操持这个家，身板儿依旧瘦瘦小小，反倒自家三儿子白嫩长了不少肉。 林母心疼不已，晴儿身板太小可怎么生孩子？ 今年说什么也得好好养养，莫在折腾身子，等身子养胖一些，再抱孙子也不迟。 第187章 求签问卦 上完坟，不少人开始赶庙会。 正月初一的庙会，最为热闹。 一年初始，谁都想讨个好兆头，祈个福、许个愿再寻常不过。 整个冬日，一来二往，林世良也学会驾马。 张家亦要去庙里上香，韩晴便与林有天坐上牛车，因为牛车较为宽敞，能放下轮椅。 张铁柱与林世良两人，一个驾着马车、一个驾着牛车，两家人刚刚坐满，热热闹闹前去妙华寺。 林云海前年去过庙会，至今记得当时的热闹劲，沉稳的小脸忍不住露出向往。林云光与林小花，还是头一次去庙会，好奇不已，一路上问东问西。 虽说林有天仍旧不苟言笑，面容平静，但时不时眺望的眼神，可以瞧出男子对这次出行，甚为满意。 十年不曾出门，外头的世界变得新鲜不已。 韩晴抿唇一笑，心头惦记着自家娘亲。 那日她已和韩母商量好，正月初一，带着弟弟妹妹一快来妙华寺敬香、还愿。 遂，刚才车，她就四处张望。 想着娘亲徒步而来，少说也得走上大半个时辰，韩晴便先进了寺庙。 人潮喧闹的妙华寺，张灯结彩，香火鼎盛。 寺庙前有不少摊贩，摆卖着各色小玩意，香囊、彩灯…还有不少吃食。甚至还不少求神问卜，盲人摸骨之类的小摊子。 韩晴一众人提着篮子，买了香烛、纸钱，前往大殿祈福。 缭绕的烟雾，伴着沙弥的低声吟唱，令人莫名的安心。 上完香时辰还早，大伙儿又带着三个孩子在四周闲逛，韩晴则推着林有天在妙华寺闲游。 许久不见韩母到来，韩晴有些烦忧。 林有天察觉到她的不对，不由问：“怎么了？” “我娘说今早会来妙华寺还愿，许久不见人影，有些担心。” “大概有事耽搁了吧？” 韩晴微微颔首，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安，笑道：“不如我们去前头瞧瞧？” 说着，指了指前头围拢的一堆人。 待两人走近，才发现是一处求签问卦之地，江湖道士瞧着像极了骗子。 韩晴本欲转身离去，岂料被一人挡住去路。 不过眨眼功夫，道士就到了他们的前头。 韩晴惊诧，眉头一拧。 “两位施主，可要求签问卦？”道士微微一笑，灰白的短须抖了抖。 韩晴摇了摇头，“多谢道长，我们不求签，也不问卦。” “诶，两位别急着走，你我相逢便是缘分，老道也不收你们的钱，免费为你们各解上一签。” 韩晴猜不透眼前人的心思，难道是特殊骗钱手法？打着免费的嘘头，实则后头推销卖什么佛珠、佛牌？ 老道一扫满面疑惑的韩晴，哈哈笑了起来：“施主面善与老道有缘，试试又何妨？” 言毕，拂尘一挥，手中骤然出现求签筒。 韩晴眸子睁大，方才的景象颇是神奇，真的不是魔术？ 她微微一笑，道：“我便试上一试。” 接过求签筒，韩晴上前跪在蒲团上，闭上眸子轻轻摇动。 许久之后……一签落地。 韩晴听见声响，睁开眸子，一扫地上的签，立时面色一沉。 林有天见状，急忙上前，待看见签上的字迹，亦是眉头紧蹙，俊脸低沉。 第188章 生死劫 下下签——生死劫，血光之灾。 韩晴眼皮一跳，扫了眼求签筒里其他签，明明上上签不少，为何偏偏给她出了个下下签，还是生死劫！ 操了！ 一年初始，本想求个吉利，谁知求了个血光之灾、生死劫！ 换了谁，谁也不会高兴。 韩晴抿唇不语，反倒林有天双手一紧，俯身捡起签文。 “大师，此签如何化解？” 老道一捋短须，也不说解签之事，反笑道：“不如公子也求上一签，老夫一道解了。” 韩晴心头憋着不爽，给她来了个下下签就算了，谁知林有天会求出个什么？ 见两人神色微沉，老道云淡风轻道：“有好总有坏，总不能这般凑巧，再来个下下签。” 林有天面容沉静，从韩晴手中拿出求签筒，心诚摇动。 哗啦声动，牵动两人的心。 骤然，一签落下。 待韩晴看清，一股无名火顿时升了起来！ 下下签——置之死地而后生，柳暗花明又一村！ “道长，你可得好好说说这签怎解！”韩晴气的咬牙切齿。 老道拿过两支签，笑道：“一签乃下下签中的下下签，一签乃下下签中的上上签。” “你可别想饶口舌，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便是江湖骗子。”韩晴蹙眉，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两人求的都是下下签，让她如何不在意？ 有些事不知道，反倒痛痛快快，知道了心里头总有个疙瘩。 林有天沉声道：“道长，该如何逢凶化吉？” 老道长仍旧一脸平静，笑道：“两位可是夫妻？” 见两人点头，老道继续道：“万事冥冥之中必有安排，夫人的生死劫，或许就是你家相公的劫，置之死地而后生，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 这解释含含糊糊，究竟是什么鬼？ “我的生死劫，与我家相公有何关系？造化？说来说去，还不是让我们自求多福？” 老道摇了摇头：“夫人面相乃是大富大贵之人，一身福禄该受的总得要受，是生是死，的确看个人造化。” “……” 韩晴眉心一紧，不愿再听老道瞎扯，扶着轮椅欲要离去。 低头间，却是瞧见面色低沉，一脸冷清的林有天，她心头一揪。 “我命由我、不由天！有天，你别担心，他就是江湖骗子。” 老道咂咂嘴道：“夫人不信便罢，为何说我是江湖骗子？夫人若是想逢凶化吉，不如买一把贫道加持过的桃木剑、护心镜，还有……” 不等老道说完，韩晴已瞠目结舌，愈发肯定老道是骗钱的。 “道长，不知桃木剑如何卖？” 韩晴瞪大了眼，急道：“有天，你可别信他！” …… 几番纠葛，林有天最终以五两银子买了把桃木剑！ 林有天抬头望了眼闷闷不乐的韩晴：“晴儿，你可是气我？” “气。” “我只是怕……” 见韩晴默默不语，林有天纵然心头千言万语，仍旧缓声求饶道：“是为夫笨，晴儿责罚便是。” “我没怪你，我知你想求个心安。” 她也怕，死过一次才知生命可贵。 遂，哪怕真的死到临头，她也不会轻易退缩，想要她死，可没这么容易！ 韩晴忽地肆虐一笑：“放心，我还没给你生孩子，我俩命长着！” 第189章 老虎发威（1） 大概男女脑回路不同，韩晴刚说完，林有天就耳根子一红，颇是不自在的垂下头。 他眼中带着激动：“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 两人说着说着，恰巧遇见林母一行人。 两人并未将求签一事说出来，以免二老担心。 上完香、拜完佛，大家也准备离去。 韩晴迟迟没遇见韩母，心中有些焦急，但想到后天就可以回娘家探亲，也就不再多想。 在韩晴心心盼盼之下，终于到了大年初三。 张氏与柳氏连着几年不曾回娘家探亲，今年刚好挣了些银两，便打算回娘家一趟，拎着大包小包也好给娘家长长脸。 三个儿媳妇都是外村的闺女，林有天的状况村里人无人不晓，村中女子大多不愿意嫁进林家。 所以三个儿媳妇一走，带上儿子孙子，林家霎时只剩两老与林凤娇，往日喧闹的林家登时清冷不少。 这头的林有天与韩晴已是到了韩家村。 韩晴一脸雀跃将马车停下，替林有天将轮椅放下，又将人搀扶下车。 两人在门边敲了敲门。 “娘。” 许久不见有人开门，韩晴又喊了声：“爹娘，晴儿回来啦。” 话落，屋内传来小小的脚步声。 开门之人是子月，韩晴往里头望了望，却不见子月身后的小跟屁虫。 韩晴眉眼弯弯，笑眯眯道：“怎么不见子丰？” 话还未说完，子月已是双眼通红，抱着她的腰，哇哇大哭：“姐……” 韩晴心下一慌，暗道：不妙。 韩晴这才发现子月两眼红肿，而且声音沙哑，显然是哭了许久。 “子月别哭，告诉姐发生了什么事？” 子月光顾着哭，也忘了回话。 身边的林有天忽然喊了声：“岳父。” 韩晴这才抬头看向前方，只见韩父微微驼着背，一脸沧桑，乌黑发青的面庞气色极差。 “都进来吧。” 韩父轻轻唤了声，生怕惊扰了谁。 韩晴进了里屋，才瞧见躺在床上小小的子丰。 四岁大的孩子，陷入昏睡之中，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正包着白布，白布上头渗出丝丝红晕。 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小小的人儿似一碰就碎，脆弱不堪。 韩母正守着子丰，见韩晴进来，已是泣不成声。 “……” 韩晴忍住情绪，不敢打扰睡下的子丰，直到出了里屋，才揪着一张脸问：“爹，究竟发生何事？” 她回婆家还不到十天，子丰怎就成了一个破败瓷娃娃！ 韩父似乎很累很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子月在旁沙哑着嗓子道：“大年三十那晚，奶奶过来找爹要银子，说一年到头也该孝敬孝敬她，爹爹没有钱，就拿了串腊肉。” “奶奶说爹打发叫花子，一阵翻箱倒柜，爹娘没能阻止。” “然后……然后……” 子月似是说不下去，哇一声又哭了起来。 韩父终于开口，疲惫又是痛心道：“子丰说东西都是他姐姐的，谁也不许抢。被……顾氏一手推倒在地，刚好撞在桌角上……” 韩晴胸口闷着一口气，只觉呼吸有些喘不过气。 她胸口起伏，忍不住一手按住桌子稳住情绪，岂料桌角暗红的血迹，让她身形不稳，双目陡然变得通红。 第190章 老虎发威（2） 子月满脸泪痕，悲痛欲绝：“子丰流了好多好多血，满手满地都是……我好怕…大夫说再晚一点，子丰命都不保！” 韩晴身子一晃，满目赤红，水雾升起一片。 子丰才四岁，小孩子身子骨都是软软的，桌角这么尖…… 她道：“顾氏可有来过……” “爹找了几回，奶…顾氏就是躲在家里不肯出来。” 韩晴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爹，你都不恨吗？” “……恨？” 韩父布满血丝的眸子，略是狰狞愤恨，又满含伤痛：“你让爹该怎么办？断绝母子关系，还是将她也打的头破血流？” 韩晴深呼一口气，轻声嗤笑：“等我回来。” 言罢，小小的身子已是大步流星冲了出去。 韩父一惊，急忙跟在身后，似是想起林有天，连忙将人带出门槛。 这般耽搁一会儿，韩晴已不见了踪影。 *** 韩晴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好不容易找到韩家二伯的住处，门却是紧闭着。 她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 她瞧了瞧围墙的高度，愤恨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找来几根易燃的烂木头，一边点一边喊：“再不开门，我就放火烧了你家大门。” 屋里头的韩家二伯娘，瞧见门外升起的火星，立时惊得大骂起来：“你个小畜生，敢放火烧我的房子，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瞧见只是韩晴一人，冷笑一声，竟把门打开。 顾氏在厅堂里头咽了口唾沫，老三叫了几天，每回她都被儿媳妇骂个半死，着实不好受。顾氏心里憋着气，瞧着韩晴竟敢上门，不由躲在一旁看好戏。 老二媳妇可不好对付！ 顾氏松了口气，两人斗起来，她也能轻松不少， 女人一开门就双手叉腰，破口大骂：“小畜生，今个就拉你见官。” “滚！” 韩晴一爪子抓住女人衣领，甩在一旁。 钱书雨哪里受过这种气，立时抓住韩晴的头发使劲扯。 韩晴头皮被扯的生疼，一脚踹在女人身上，后者踉跄退后几步，满脸震惊欲要上前，岂料反手就被韩晴摁在门板上。 韩晴好歹也学过几招防狼术！ 她一手将人按在门上，狠戾道：“信不信，再给我多嘴一句，就能拿你的脑袋摁在地上摩擦！” 钱书雨震惊不已，明明眼前的女子瘦瘦小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让她反抗不得，双手被扣紧。 “小畜生你放开我，信不信等会我就弄死你！” “我就等着你弄死我！” 韩晴眼眸一寒，屈膝一踢对方的脚窝，后者立时跪在地上。 韩晴扫了一眼，院子里活蹦乱跳的母鸡，忽地袖口一抬，对准一只又大又肥的母鸡，轻轻摁了下去。 眨眼之间，在钱书雨和顾氏惊恐的目光下，死于非命！ 母鸡连叫都没叫，抽了抽鸡脚，当场暴毙！ “再给我闹一下，母鸡就是你的下场！”韩晴双目赤红，在钱书雨耳边嗜血冷笑。 后者抖糠似的，竟晕了过去。 韩晴随手将人一丢，屋内霎时响起一声尖叫。 “杀人啊！” 第191章 断绝关系（1） 顾氏被吓的见鬼一般尖叫，杀猪般的哀吼，似要刺破耳膜。 韩晴眉头微蹙，她没想到两人这般不禁吓，不过杀只鸡，还什么都没做。 袖箭只有单发，更何况她也没打算使用袖箭。 对付顾氏，还真用不着这玩意！ 韩晴冷漠上前，一步一步仿似踏在对方的心头上。 顾氏惊惧连连后退，特别是对上韩晴那双冷寒的眸子，瑟缩抵在一旁拿着拐杖大吼：“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你的亲奶！” 那装腔作势的模样，全然一头纸老虎。 韩晴漠然一笑，继续步步紧逼。 “杀人啊！救命啊！” “你个不孝子孙，天打雷劈啊！” “你敢动我，看你爹不打死你！” “小畜生，你还敢过来！！！大逆不道的孽障，村里大伙一定把你吊起来烧死！” 面对绵延不断的咒骂，韩晴一律无视，猛然一手抓住指着她的拐杖。 她用一扯，将人扯上前。 她眸子一眯，笑道：“奶奶，你可是我的亲奶奶，大逆不道的事，我怎么会做呢？” 顾氏一听，颤抖不安的身子立时稳了稳。 顾氏强装镇定，鼻孔哼着气：“现在知道怕了吧？只要你跪下来求奶奶，奶奶再看看要不要放过你。” “哈~” 韩晴讥笑一声，倏地抓住顾氏的手腕。 “奶奶你似乎搞错了什么，晴儿或许不敢将你的脑袋按在地上摩擦，因为你是我爹的亲娘，但我可没说不干点别的！” 韩晴承认此时的自己，异常腹黑。 她就是要顾氏怕，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 上回抢棉袄她可以不理会，但这次险些害了子丰性命，让她如何原谅！ “奶奶…你是左手推的子丰呢……”韩晴抓着顾氏的左手腕，话锋一转，猛然抓住另外一只：“还是这只右手！” 韩晴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全然不顾顾氏挣扎，后者的指尖甚至掐入她的皮肉。尽管如此，她仍旧没有不松手，顾氏手腕生生被她抓出五道红印。 只要一想到奄奄一息的子丰，她就满腔怒火，顾氏身为亲奶奶，怎么就能安心躲在家里不出来！ 遂，当韩父和林有天去到之时，便看见这种情形。 “晴儿，住手！” 韩父高喊一声，惊的面色骤变。 顾氏一喜，趁韩晴失神，急忙挣脱束缚，顺带暗地里一掐韩晴皮肉。 “儿呀，你可瞧瞧你的闺女哟，这是要了娘的老命！” 韩晴吃痛的面色一紧，回头间，竟发现钱书雨不见了！ 她小脸一沉：该死的女人，竟然装晕！ 门槛挡住了林有天的去路，他目光落在韩晴身上，心疼不已。 往日里都亲切可人、笑口常开的小可爱，心中究竟有多气、有多恨，才会变成今日这般狠戾、凶悍。 林有天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恨不得立刻站起身，将他的小娘子护在身旁，让她全身心依靠他。 蓦然，他的余光里出现一群黑影。 只见远处十几人影正急冲冲朝这里赶来，林有天面色一凛，握紧双拳，道：“晴儿，过来。” 第192章 断绝关系（2） 韩晴不明所以，听见林有天唤她，便收了怒火朝其走去。 刚出门外，就瞧见钱书雨与韩家二伯，带着一群人正急冲冲朝这里赶来，霎时冷笑一声。 顾氏听见声响，亦是火急火燎赶出来，见是老二和书雨回来，后头还带着里正和村中长老，心中一喜，猛然坐在雪地里大哭起来。 “里正啊，你可得为老婆子做主欸！” 顾氏一边吼，一边扯开手腕哭诉道：“你瞧瞧上头的印子，这孽障就要把老婆子的手捏断！” 韩家村里正一听，赶忙让韩老二将顾氏拉起，横眉冷眼朝韩晴一喝：“你就是韩老三的长女？” 韩晴背脊一挺，点头算是默认。 “放肆，成何体统！一个小辈也敢跟长辈动手，真是无法无天了！国有国法，村有村规，今日就把你关祠堂里，让村中长老处置。” 言毕，挥手让人将韩晴抓起来。 林有天眸子一厉，推着轮椅，立时挡在韩晴跟前。 他语气微沉，生冷道：“里正不分青红皂白，只凭一面之词，就要抓人，是不是有些独断！” 话落，林有天眉间已染上怒意：“另外、晴儿是我林有天的娘子，出嫁随夫，我林家村的人何时轮到外村的人处置！” “……你！” 里正欲要发怒，不想被身旁的人拉住衣衫，低头在旁道了句：“听说他弟弟是举人……” 话落，里正脸色变了变，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钱书雨瞧的仔细，可不愿里正变卦，放过韩晴。 她立时抹着眼泪道：“里正叔，我从小被我爹娇养着，今日被侄女按在地上打，传出去脸面何在？我也就算了，可是娘也惨遭毒手，天理何存？” 顾氏恰时哭着道：“老婆子我不活了，我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里正啊，你可要为我娘和媳妇讨回公道。”韩家二伯在旁哀戚。 韩晴冷笑一声：“钱氏，怎么不说你口口声声叫我小畜生，作为长辈不护晚辈，还先对其下手。” 里正脸色不好看，心中思虑了会，韩晴终究是外村人，护她也得不到好处。 便道：“还敢大放厥词，身为晚辈无论如何也没有还手之理，我韩家村管不了，就去县衙见官老爷，由县老爷裁决！” 动静闹的太大，周边围拢不少人，瞧热闹也不忘小声议论。 “真是不孝子孙，生下来就是个祸害，怎敢打伯娘、亲奶？” “欸，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奶那德行，谁受得了？” “前阵子，韩家老三可是在门前站了好几日，听说顾氏差点害死亲孙子。” “我的亲娘欸，这都啥糟心事？” …… 正所谓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听着乡亲们的议论，顾氏面色铁青，恨不得一巴掌糊住这帮人的嘴。 韩晴嗤笑一声：“见官便见官，我倒是要看看谁有理！” “亲奶奶差点把孙子推死，还不闻不问心安理得躲在屋里头，既然你们不顾韩家的血脉，我又为何还要尊你、敬你！” “不能守着自己的弟弟妹妹，算什么长姐，我韩晴今日就背了这不孝的骂名！” 第193章 断绝关系（3） 顾氏连忙辩解：“子丰又不是我害的，谁让他忤逆老婆子我，不过随手一推就撞上了，身子跟豆腐似的也怪我不成？” “哈哈。” 韩晴努极反笑，眼中甭出一丝泪花：“言下之意，就是子丰活该咯？” 林有天心疼不已，牵住韩晴的手一紧。 他对着顾氏道：“你若真心无意，事后为何躲起来？你真该去瞧瞧子丰头上的血窟窿有多大、流了多少血，一个四岁大的孩童，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不是还没死吗？” 顾氏无情的话语，一时间竟让人无言以对。 韩晴轻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傻，才会和这种人讲道理。 “话已至此，见官吧！” 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个家庭，人多起来断然会出现矛盾，但像顾氏这般的奶奶就过分了！ 韩晴说完，对面的人进退两难。 凡事扯上官府，总归不好。 顾氏面色发白，无措的瞧着老二和书雨，见后者拧眉厌烦，立时一拍大腿哭了起来。 “老头子啊，你就是死的早，留下我个老婆子被人欺负……” 就在这时，忽然一人站了出来。 韩父似做了某种决定，一脸决绝。 韩父深吸一口气，“娘，从始至终该孝敬您的儿子一分也不少，三房境况您一清二楚，何必翻箱倒柜宛若土匪？” “……老三，连你也要害死娘么？” 韩父没有再理会顾氏，而是扭头对里正道：“叔，今日的事，便由我来了结吧！” 言毕，又扭头对韩晴道：“晴儿，咱不去报官，这事就交给爹吧。” 韩晴眉头拧紧，清冷的眸子瞧着自家老爹的脸，看向那双被伤至深的寒了心的眸子，忽地心就被死死扣紧，呼吸不畅，难受至极。 她将头撇开，烦闷道：“晴儿听爹的。” 韩晴尊重自家老爹的意愿，谁让那双眸子里还夹杂着祈求……谁让她该死的还心软了。 听到不用去官府，对方一群人显然松了口气，那模样再讽刺不过。 韩父站在顾氏面前，顾氏身子一僵，有些不自在瘪了瘪嘴。 韩父忽然双膝跪地，朝林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顾氏惊的面色一变，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只见老三站起身，决然道：“今日，我韩家三郎当着里正和各位长老、乡亲的面，与顾氏断绝母子关系！” “往后我自成一家，顾氏一家发生何事都与我无关，我的生死亦与顾氏无关，老死不相往来！” “以往你待我种种，我不再计较，今日叩三个响头，以还生养之恩，日后再欺我家人，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韩父又对里正道：“叔，我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再与叔商议族谱一事。” 还在震惊中的里正点了点头，随后又急忙摇头：“三郎，你可得想清楚，断绝关系独立门户可不是小事。” 韩父道：“再清楚不过、再认真不过。” 言毕，似是想起什么，扭头对顾氏道：“子丰的确没事，他以后也不会有事，会平平安安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言罢，韩父推着林有天头也不回离去。 韩晴一脸错愕，连忙跟上。 后头还响起顾氏的咆哮声——你真以为老娘没你活不成么，滚犊子！！！ 第194章 小英雄 韩晴跟在两人后头，一脸闷闷不乐。 林有天拉起刹车，忽然道：“岳父，晴儿似乎有话与您说。” 韩晴黛眉一扬，虽然她的确有话要说，但这会儿她气的根本不想说话。 韩父驻足停下，回头看了眼自家闺女，叹息道：“晴儿可是气爹？” “是。” “那晴儿希望爹怎么做？” 韩晴抿唇，许久才道：“我知爹顾念母子之情，如今断绝来往也是最好的法子，只是他们不痛不痒，晴儿着实气。” 哪怕真的断绝关系，心痛的也只是自家老爹。 韩父摇头一笑：“旁的都是外人，从此往后爹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 似是不愿再提，韩父扯出一个笑脸：“咱回去看看子丰。” 韩晴也惦记着子丰，方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连弟弟的详细状况都没有问清楚，只听子月说险些性命不保，就已愤恨不已。 她一边走一边向韩父询问韩子丰的病情。 一问才知，子丰现下靠着参片吊命。 大年三十连夜赶去县城，大过年的几乎没人出诊，若不是遇上好人，怕是再也见不着子丰。 家中买不起百年的老参，幸亏韩晴上回给的银子还剩下十两，十片薄薄的参片也能撑上十天。 韩晴一阵后怕，子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失血过多，小孩子倘若补不回来，身子从小亏损，体弱多病怕是不好养活。 三人说着，已是回到家中。 韩母焦急守在门边，神色紧张害怕。 韩晴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平白让爹娘担心，只因太过在意，才会乱了阵脚失了分寸。 她抱住瑟瑟发抖的韩母，低声自责：“娘，是女儿不孝……” “傻孩子……” …… 韩晴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进了里屋。 子月正守着子丰，失血过多的人儿，时常陷入昏迷，整个人本就瘦小，硬生生瘦成皮包骨，面颊凹陷。 韩晴握紧拳头，半跪在床前。 少顷，跪的已是发麻。 床上的小家伙忽然睫毛颤了颤，微微睁开涣散的眸子，扭头便看见床前两个姐姐。 子丰惨白的嘴唇张合，虚弱一笑：“大姐，二姐。” 他涣散的瞳孔里带着憧憬，呢喃道：“我方才梦见咱家踏着轻飘飘的彩云，去了仙宫，那里长着仙果，吃了不会肚子饿……吃了不会怕冷……吃了不会生病……” 闻言，韩晴身形一颤，猛然背过身子。 未曾掉落的眼泪，终于无声落下。 …… 当她再次转身，已是干净如初，笑容明媚。 “子丰，你快些好起来，姐带你去找仙宫、吃仙果好不好？” 子丰声音很轻很轻，萎靡道：“大姐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这个家。” 大姐说过，他是小男子汉…… “子丰做的很好，是姐姐心目中的小英雄！” 她笑着牵了牵子丰小小的手掌，又道：“只是小英雄得先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我们，你说对不对？” 子丰点了点头，又微微闭上眸子。 这时，韩母捧着药从外头进来。 韩晴接过药，一点点喂入子丰口中。 小家伙状态不是很好，喝完药又小喝了半碗粥，再次睡下。 第195章 有仇必报 韩家狭小的厅堂里，韩父与韩母坐在一旁，静静听韩晴筹划。 韩晴抿唇，再次问道：“爹娘，过阵子女儿来接你们走，好不好？” 良久良久。 夫妻俩对视一眼，才道：“好。” 韩父无奈一笑：“放心，如今韩家村已无再挂牵之人，与其待在这里闹心，不如离开。只是我们住哪儿？” “晴儿会去安排好，爹娘尽管放心。晴儿不在的日子，爹娘要好生照顾自己，为了子丰子月也要强大起来。” “晴儿是真长大了，爹娘都是过来人，你也甭操心。”韩母欣慰拉过韩晴的小手。 自韩母知道与顾氏断绝了关系，心头不仅没有难过，反倒一松，仿似压在心头许久的担子，终于放了下来。 韩晴没打算留宿，午时过后，便打算回林家。 刚出韩家村，韩晴就将马车靠边停下。 她扭头对里边的人道：“有天，你在车上等我，我去去就回。” “你可是想去韩二伯家？” 韩晴先是诧异，又忍不住狡黠一笑：“知我者，莫过于你也。” “可要小心。” “放心！” 言毕，小小的身子已消失在寒风中。 林有天不禁失笑，自家小娘子的性子，还真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 原路往返的韩晴，找来几个烂木桩叠在一块，吃力爬上墙头。 她小心翼翼沿着围墙，爬上韩老二家的屋顶。 农家小院屋檐相距不大，几个跨步便能“飞檐走壁”。 几番搜寻，韩晴最终停在堂屋上方。 她趴下身子，只听下方争吵声不断，听得出是钱书雨和韩老二在念叨顾氏。 韩晴呸了声：活该，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细细一听，她才琢磨出味道，敢情顾氏经常去他们家找麻烦，多数都是这两夫妻旁敲侧击撵蹿出来的！ 真是一对狗男女！ 韩晴冷哼一笑，她爹可以不计较这些，她可没这么轻易放过！ 只见，韩晴从怀中拿出方才在村口找孩童换来的小弹弓，又在荷包里取出几个小石子，掀开一块瓦片。 她扫了眼下方，首先瞄准了韩老二的脖颈，稳稳一个石子弹过去，立时擦出一道血痕。 下方，立时传来一阵痛呼。 韩晴暗笑一声，趁三人震惊不备，又一个石子狠狠射向顾氏的后脑勺，按照距离和方位，这点力度还死不了人，不过很痛就是！ 果不其然，顾氏凄厉一叫，震破耳聋。 “那个挨千刀的暗算老娘！” “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韩晴心头一跳，急忙挪了挪瓦片，躲了起来。 听见脚步声，眼见三人就要出来，寻找罪魁祸首。 韩晴心中不甘，急忙掀开一片瓦，对准最后一人——钱书雨！ 一记正好命中背部！ 韩晴嘴角一翘，飞快站起，沿着屋檐辗转道围墙，倏地跳下雪地。 这一摔，差点没把她给摔崴。 三个石子，还真是便宜了他们！ 好在她前脚刚走，屋内三人就走了出来，四下打量不见人影，顾氏大吼见鬼了，冷不丁又被韩老二训斥一番。 韩晴好心情拍了拍手，往村口走去。 第196章 上药 次日，已是正月初四。 天空放晴，冰雪消融，呼啸冰冻的冷风似刀锋，刮的人肌肤生疼。 韩晴一早，独自驾马前往青阳县。 现在的她，加上刘氏和张氏合资建作坊的钱，一共不过一百二十两。 木头石料等定金交了一半，花去五十两，其中还不包括林富海的工钱，无奈弟弟生病，余下七十两只能先支出来买药。 去了药铺，与预料一般，人参从古到今，都是个值钱玩意。 好在百年老参没有现代稀缺，但就算如此，小半截参也花去她五十两。子丰年幼，半截人参给他补身子已是绰绰有余。 余下二十两，又给林有天配了二十天的药，她身上已分文不剩。 取了药，她直接驾马前往韩家村。 韩晴生怕韩母舍不得买药，只得亲自将人参交到后者手中，叮嘱韩母按时给子丰用药，莫要从小落下病根，造成体弱多病。 韩母捧着半截子人参，双手颤抖不已，要知道就算把整个韩家卖了，都抵不过这半截参。 韩晴只是灿烂一笑，“娘，你家闺女能干着。” 她现下杂事繁多，小待片刻，又风尘仆仆赶回林家。 她以往大多都是坐在马车前头驾马，如今跨上马背骑马，又没有装马鞍，再则赶了一早上的路，早已累的虚脱。 特别是娇嫩的大腿内侧，早已被磨破，两条腿微微张开止不住颤抖，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极其别扭。 遂，当韩晴补了个回笼觉出来之时，便发现林母和两个嫂嫂一脸奇异又惊喜的瞧着自己。 韩晴一脸茫然，耸了耸肩，开始新一年的工作。 不过正月初四，积雪慢慢融化，等春回大地，作坊至少也要等到十五才能开工。 今早，她去买人参顺道去了一趟福来楼。 福来楼已开始营业，豆腐明日也要开始正常运送，幸亏家中囤的豆子还能用上一月，年前腌制的豆酱腐乳，也差不多可以出炉。 冬日里，豆酱不好晾晒，后院搭了一个小棚，放了好几个大缸。 大缸足足可以装下两个韩晴，容量大也能省时不少，此前韩晴还特地找了作坊，订不少坛子和大缸。 如今还不到播种插秧时，一家老小闲着在家，索性一起忙活——磨豆腐、腌腐乳、豆酱。 尽管寒风猎猎，大伙儿仍旧忙的热火朝天。 林有天年后也开始频繁走动林富海家，学习木工。临近黄昏，便回独自推着轮椅回来。 韩晴替他高兴，人最不能缺的便是希望。 夜里，韩晴替林有天上药。 腊月摔伤的小腿，伤疤一月过去仍旧骇人狰狞，估计会成为永久性伤疤。 林有天见她盯着伤口发呆，挑起她的下巴，凑近道：“可是嫌它丑？” “丑什么？男人身上谁没两道疤？” 话落，她的小身子已被人捞起。 林有天将其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环住她的细腰。 他轻轻贴住她的小脑袋，含住她异常敏感的耳垂，低声道：“我帮你上药可好？” “……” 韩晴浑身一颤，酥麻的触觉让她全身绵软，靠在男人的怀里。 她脸颊升起两朵红云：“我又没事，上什么药？” 第197章 坦诚相见 韩晴正纳闷着，忽然一双大手缓缓靠近，将她整个人托起，放在床上。 韩晴面上一红，自己微翘的tun部完全被他覆盖，一片滚烫。还不等她有所反应，男人将她放下，在旁取了一瓶药过来。 因为时常会有小伤小痛，大半年以来，韩晴备了不少常用药。 林有天低声道：“这里可疼？” 只见他的手指，一本正经指了指她的大腿内侧…… 韩晴刷一下，浑身燥热，有意无意扯过身旁的棉被盖住下身。 “没事，我好着呢。” 原本还不觉有甚的男人，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像只小羊羔可爱至极。 抢过她遮挡身子的锦被，林有天戏弄道：“我可以看看吗？” 挖槽！！！ 韩晴身子一僵，咽了唾沫，直直望着一脸蛊惑的林有天。 该死，这算是美男计吗？ 她不会屈服的！ 韩晴鼓了鼓腮帮，气哼哼道：“你变坏了！” “四弟以往随宋公子学骑马，一骑便一个下午。当时两人年幼，可没少把腿蹭破。相公我不过查看伤势，如何坏了……” 男人含笑间，眸子愈发火热。 他原本不知，只是回来瞧见晴儿走路不利索，一想今早她是驾马而去，山路颠簸，来来回回少不了折腾。 韩晴拉过被他夺走的被子，似拉锯战一般，再次盖在自己的大腿上。 以往两人缠绵，都是被子一蒙，灯一吹乌漆麻黑，谁也瞧不见谁。如今亮堂堂下，要褪去衣裳上药……还是不要了吧？ 她窘迫道：“我自己来。” 林有天不再打趣她，两人比以往亲密不少，除了没有逾越最后一层底线，其它的该做的都做了。 晴儿是他的女人，连一根头发丝都是他的！ 林有天不再言语，一手翻身上床，将人带进怀里，柔软的甜美唇瓣落入他的口中。 痴缠的两人，渐渐衣裳不整。 忽地，绵软放松的人儿被锦被罩住身子。 不经意间裙摆已被人撩起，宽大的亵裤被人高高卷起，白皙细腻的腿脚立时暴露在空气中。 身侧的人坐起身，只见他一脸认真，小心翼翼托着她的身子，在迷蒙的油灯下，替她上药。 清凉的药液擦拭在腿上，两人距离有些“羞耻”，紧绷的身子不禁微微颤抖。 下身微凉的触觉，让韩晴小脸红的滴血，母胎单身二十八年，这是何等的卧槽。 不过是现代超短热裤的长度，但大半年不曾露胳膊露腿，古代的姑娘个个裹的严实，连小脚都不让人看，猛然这般……刺激！ 她羞臊的捂住小脸，透过指缝瞧着身旁的男人，只见他一本正经的侧脸，严峻禁欲瞧不出任何端倪。 然，耳廓早已红的滴血。 原来，并不是没有感觉呀！ 良久，卷至大腿根的裤子，终于被放下。 动都不敢动的韩晴，忽地暴躁扑在林有天身上，她佯怒道：“混蛋！” “哈哈哈，夫人莫气。” “……信不信我把你扒光。” “夫人请随意，有天全身上下任夫人处置。”男人张开双臂，灿烂一笑。 “……” “我更想与晴儿坦诚相见……” 第198章 依赖我（1） 翌日，正月初五。 韩晴与张氏、刘氏还有林世良一同出发送货，比起以往，不知为何，韩晴总觉得周身不自在。 原本平淡的山路，竟有不少赶集的百姓。 韩晴回头望去，冷不丁好像有人在暗处打量。 韩晴被这种感觉弄得心头发毛，奈何好几次回头望去，都找不着人。 进城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福来楼送完货，一行人在巷口老位置摆摊。 因为过年，一连七天不曾出摊，好不容易等来韩晴，大伙儿都高兴着。 谁让韩晴的小摊子，量足味美。 韩晴与两位嫂嫂，有序不乱开张，林世良则在旁摆起桌凳。陆续往来的行人被摊位吸引，不少相熟的老顾客不免唠嗑几句。 “三位小嫂子，你们可算来了！吃了几个月你家的吃食，猛然吃不着，年过的都不是滋味。” “可不是吗？我家小子就惦记着豆酱拌饭，天天嚷着要买。” 韩晴一脸笑眯眯，年后第一天开张，心头甚是高兴。 为了拉拢回头客，她连道：“多谢大家捧我们的场，今日来的全都送一碗豆浆。” 听见送豆浆，往来的百姓欣喜不已，赶着热闹纷纷来喝上一碗。个把过意不去的，不由买上一条油条或一个包子。 哗啦啦的铜板直落入钱箱。 张氏笑不拢嘴，捧着盒子就开始幻想自己住在新房里头，数着钱。 忽地，远处传来阵阵呵斥叫骂声。 只见一群痞里痞气的男人正朝摊位走来，一旁的百姓瞧见，纷纷逼退。 几乎都是市井三烂二流子，特别事其中一人，正是青阳县有名的地痞，谁惹上谁倒霉。 韩晴面容平静，放下手中的锅铲，抬头望向来人。 “这摊你的？” 说话的男人，长着一双眯眯眼，看起来流里流气。 韩晴扬眉浅笑，点头道：“对，我的摊子，有何贵干？” 刘氏与张氏心头一慌，刘氏急忙给林世良使了个眼色，随即又上前拉住韩晴。 林世良挡在韩晴跟前，对着眯眯眼道：“各位好汉，可是来吃早点？” “吃？吃你娘！” 眯眯眼说完，一脚踹翻炉子，上头滚烫的豆浆哐哐洒了一地，尖叫声彼此起伏。 林世良挡在最前头，豆浆溅了他一身，手脚被烫的低呼一声，韩晴刘氏在后头，手背也被烫的点点泛红。 韩晴面色一变，眉头紧皱。 她沉声道：“大嫂，你去看看大哥有没有受伤，这帮人交给我。” 说罢，人已是挑眉上前。 她道：“凡事都有个因果，我韩晴好像从未得罪过各位吧？” “在青阳县做买卖的，那个不晓得我老五，你连招呼都不打，就在我的地头上做买卖，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老五一脚踩在长凳上，模样嚣张至极。 韩晴小手握紧，看来古往今来，都少不了地头蛇。 她扯出一丝微笑，淡淡道：“是我不懂规矩，劳烦各位兄弟走一趟，不如坐下来吃上一顿，就当我赔礼道歉。” “哼，还算识相。” 老五一拍桌子，又道：“先来二十个肉包子。” 韩晴忍住怒火，如今也只能小事化了，跟这帮人打好关系，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招惹小人，特别是这种流氓！ 不过几十个包子，她可以忍！ 第199章 依赖我（2） 韩晴直接抬过蒸笼，放在桌面上：“各位兄弟自个拿，往后拜托各位多多照应。” 老五拿起一个肉包子，贼兮兮放进嘴里，回头轻蔑一笑：“谁跟你的勇气，与我们称兄道弟？” “五哥说话，你一个臭婆娘唧唧歪歪找死吗？”老五身后的小弟，嬉笑着附和道，边骂不忘抢过两个肉包子，乐呵呵塞进嘴里。 韩晴摸了摸袖口的单发袖箭，一共八枚银针，换针快的话，射入心脏完全可以瞬间毙命！ 然，杀人是要偿命的。 这会儿大庭广众伤人，被官府抓去，她不敢保证能够从牢里出来。 韩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又道：“五哥，吃的可还满意？” 囫囵吞枣，一连吞下三个肉包子的老五，猛然拍着桌子大吼：“水！” 老五急忙抄起一旁桌子半碗豆浆，方才吃的太急险些把他给噎死，都怪这婆娘做的包子太好吃，那卤肉啧啧啧可真香！ 但，他可不会忘记老大交待的事！ “满意？你瞧我这模样满意么？” 老五狠狠将剩余的肉包子一甩，旁的小弟眼巴巴伸手看着地上的肉包子，硬是吞了吞口水。 “差点没把老子噎死，什么狗屁害人包子！” 韩晴嗤笑一声，“那你想在怎么着？” “兄弟们，砸！” 话落，九个地痞开始砸摊子，砰砰作响，碗碟破碎了一地。 这可都是钱！ 她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每一个铜板都是对未来的希望，这帮渣渣竟然亲手打碎她的希望！ 韩晴瞠目厉声道：“那就是没得谈咯！” “要怪就怪你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老子从今天开始就搞死你！” “谁？” 老五哈哈一笑，无声用唇语道了个名字——刀疤。 嘴巴刚合上，就见韩晴气势汹汹抄起一张矮凳，猛然一记甩在他的头上。 韩晴拎着矮凳，万万没想到刀疤还敢出来！ 既然是刀疤的人，她一丝也不跟对方客气，一脚踹向晕乎乎的老五：“你特么真是给脸不要脸，你今天不赔钱，甭想走！” “贱人，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尖叫的人群，霎时怔在原地。 他们的目光，纷纷震惊望向场中央瘦瘦小小的女子，平日里笑脸迎人的小娘子，咋就这般彪悍？ 韩晴身板小，力气也没有男人大，但好在学过几招防狼术。 老五没想到眼前的女人这般难缠，滑溜的像只泥鳅：该死的女人，不给点颜色瞧瞧，还真反了天！ “操！你是不是男人！” 韩晴猛然被老五揪住头发，头皮被扯的生疼，暴露的后背被人狠狠一拳抡了过来，疼的她龇牙咧嘴。 一对一，她都已经非常吃力，如今二对一，更无胜算！ 忽地，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 “王八蛋，老娘跟你拼了！”刘氏撒泼似的举着菜刀冲过来。 刘氏眼中的疯狂，不仅惹的地痞心头一慌，连韩晴亦是咽了一口唾沫，不会误伤吧？ 趁老五失神，韩晴狠狠一脚踹向他的裤裆。 后者吃痛捂着身子打滚，奈何对方人多势众，敌人从后方攻击，韩晴霎时又被踹倒在地。 第200章 依赖我（3） 韩晴吃痛站起，头发散乱一身狼狈。 年后开市第一天，刀疤就派人砸她的摊子，不是她想动手，而是这帮人根本不会放过她。 前世活了二十八年，她很清楚，有些人若是妥协了，就会不知足毫无底线折磨你！ 她一介女流，想要白手起家，那就必须对自己狠，世道容不得她矫情。 韩晴晃了晃身子，走到刘氏身旁，与其背对背防止背后有人偷袭。 她瞥了眼被五人围殴的林世良，心疼不已，又紧盯包围自己的五人，愤恨至极。 “张氏呢？”她凝眉扫了眼四周，发现并未见人。 刘氏道：“我让她去报官了！” 老五闻言，哈哈大笑：“老子最不怕的就是报官！” 韩晴拳头一紧，刀疤和县令有勾当，报官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眼眸泛起冷意，朝躲在一旁的百姓道：“谁要帮我揍这帮地痞，每人一百文，大家要是怕，就捂住脸往死里揍！” 大伙儿心头意动，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猛然冲了上去。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再则法不责众，有人带头，自然群涌而上。 几十人，一人一脚也能把老五十人踩死。 …… 许久，杂乱的巷子口，终于平息下来。 韩晴眸子一寒，一手抓起瘫倒在地的老五，冷声道：“你告诉刀疤，有种就亲自来见我！” “你等着，你给老子等着！” 老五被揍的一片青一片紫，一双眯眯眼更是肿的连眼睛都瞧不见，一行十人连滚带爬互相搀扶离去。 人刚走，韩晴就一屁股跌坐在长凳上，全身骨头跟散架似的，疼的厉害。 张氏哭嚷嚷赶了回来，见人都走了，心头松了口气。 她气急道：“去了县衙，衙差直接将我赶了出来，说再闹就打我板子。” 韩晴喘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咱收拾收拾，回去吧。” 张氏不明所以，只见大伙脸色都很糟。 刘氏扶起自家相公，一脸心疼。 林世良踉跄捂着全身发疼的身子，咧嘴笑道：“我没事。” “你净是个傻子，五个人打你能没事吗？”刘氏把人放在凳子上，开始收拾散落的锅碗盆瓢。 刚坐下，林世良就捂着腰倒吸一口冷气，呲牙扯出一个笑脸：“我可机灵！抱住头脸上也没留疤，爹娘他们瞧不见，省的他们担心。” 闻声，韩晴眸子通红，低骂一声：该死！ 咒骂间，侧眸瞧见呆立的二十来人，韩晴不由捏了捏眉心。 瞧着二十来人，虽说风雪已停，但融雪亦是冷得不可开交，几人却穿着单薄，衣衫打满补丁，想来也是穷苦之人。 不然不会为了一百文，宁愿惹上麻烦也要帮她。 韩晴找来钱箱，站在二十几人跟前。 “我韩晴说话算数，大伙来领钱吧。” 二十来人立时欣喜上前领钱，其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咧嘴上前，接过一百个铜板，傻乐呵许久。 他道：“以往一百文我得攒上十天，这眨眼的功夫……别说揍人，就是挨揍我也愿意！” 第201章 依赖我（4） 少年天真又纯净的笑容，震撼的韩晴呆愣片刻。 少顷，她无奈一笑，瞧着少年一身发黑的棉袄，蓬头垢面也就比乞丐好上一些。 往日她也瞧见过几回，少年每月会买上一坛子腐乳，隔三差五也会捧着自家大碗头买上三文钱豆腐脑带回家，偶尔也会羞涩的问上两句——姐姐，可以送小菜不？ “你这小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让它受伤！” “可有钱，才能保住这具身子，不然饿死街头，更对不住我娘。” “……” 见韩晴欲言又止，眼中闪过心疼，少年连笑呵呵道：“姐姐，你可别小瞧我，只要能挣钱的我都去干，饿不死！但咱也不做那叫花子，伸手向人要钱。” 韩晴一听，不由一笑，连问：“你叫什么？” “我叫黑子。” 黑子露齿灿笑，又道：“姐姐，以后要是有这种好事，记得叫我！保准打的流氓掉门牙！” 明明不过孩童相貌，偏生一副大人口气。 韩晴叹息一声，取过一坛子腐乳：“拿去，当作今日你帮姐的报酬。” “我……我不能要，我娘说过，宁愿吃苦挨饿，也不能吃嗟来之食。” 韩晴把腐乳往黑子怀里一塞：“你娘说的对，只不过这不算嗟来之食，往后姐摊子上有麻烦，还要拜托黑子来帮忙！” 黑子想起家中羸弱的母亲，犹豫片刻，欣喜接过：“只要姐姐一句话，我黑子保管来！” “回去记得擦点药，以后这种事小孩子不要掺和，受伤了，你娘该心疼了。” “别把跟那帮小鬼相提并论，我可是男子汉，力气大着，挑粪桶几个来回也没事。”少年说着说着面色变红，满脸窘迫，略是不好意思道：“姐姐，我娘还在等我，我得先走了。” 韩晴瞧着一瘸一拐离开的少年，鼻头一酸，但心头烦闷也消散不少。 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一个小小少年都如此拼命努力，她又怎能黯然失神？ 收拾好摊位，又因锅碗盆瓢被打碎不少，四人又在杂货铺采买一番，顺带买上些跌打药酒。 幸亏今早宋掌柜交付了豆腐定金，不然这会儿韩晴也没法结账。 刘氏三人无精打采上了马车，韩晴对着他们一笑，“大家也别泄气，就当在路上拌了一跤，明日又会好起来。” 张氏瘪了瘪嘴，满面愁云。 “晴儿，你过来歇着，大哥我来驾马。”林世良憨笑道。 韩晴摇了摇头：“大哥受了伤，还是我来吧。” 言罢，她已是挥起马鞭。 马车缓缓朝林家村驶去，本以为会一路平安。 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望着远处五十来个身影，举着长刀，整齐排列将山路挡住，韩晴小手紧握成拳。 越过虎背山的路只有一条，更何况他们已在对方的视线中，想逃已是不可能。 五丈的距离，心神难安。 “骑着老子的马，可舒坦？”刀疤狰狞一笑，脸上的疤痕愈发丑陋骇人。 韩晴停下马车，忽地翻身上马，一气呵成、利落大气。 尽管她心头惶惶，然面上仍旧一片泰然。 势不能落了下乘！ 她瞟了眼刀疤身旁的老五，忽地嗤笑一声：“刀疤，你这般急着来找我，是准备送死么？” 第202章 依赖我（5） 见韩晴这般嚣张，刀疤哈哈大笑，不以为然。 “臭婊子，你以为还会有人来帮你吗？”刀疤一脸凶残，指尖弹在锋利的刀刃，刀身立时嗡嗡作响。 “你别想蒙我，老子已派人查过，那日的白衣小子不过是多管闲事，与你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别指望他能来救你！” 自从遇上白衣少年，他近一月不敢出山寨，静静养伤。 因为断了一臂，附近山头几个小贼窝，恨不得将他连窝端了。都是以往被他压着黑吃黑的小喽啰，如今也敢跟他公然叫板，真是反了天！ 刀疤越想越恨，全都是因为韩晴这个小贱人，害得他这般凄惨！ 不仅山大王做不安稳，就连周师爷也隔三差五催银子。如今周师爷下令，让他弄些银两孝敬县老爷，不然往后吃不了兜着走。 若不是有县令大人罩着，他也没今时今日的地位，县老爷要真能升迁，人家吃肉，他也能跟着喝点汤。 遂，不管新仇旧恨，统统加起来他更不能放过韩晴！ 韩晴扬眉，一夹马肚上前，居高临下道：“对付你，我一人足矣。” “够嚣张！老子真是对你又爱又恨！” 刀疤狠戾一笑，丝毫不进韩晴放在眼里：“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 韩晴一手捏紧袖口，淡淡一笑：“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放我一马！” 言毕，袖箭稳稳对准刀疤的右臂。 呼啸而过的冷光，咻一声瞬间没入刀疤右臂。 “啊！！！” “狗娘养的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刀疤吃痛大骂，面色刷一下变白，大刀一松疼得冷汗直冒。 “我既然有本事废了你的左手，自然有能力废你的右手。”韩晴冷笑一声，袖口一抬：“下一针，可没这么好运，银针会直直射入你的脑门，一命呜呼。” 刀疤惊惧后退，一手扯过老五和瘦子，挡在自己跟前。 老五和瘦子身子抖糠似的想要后退，奈何被刀疤用刀抵着后背。 刀疤咬牙道：“有种你打死老子，我若死了，周师爷正好抓你坐牢，有你给老子陪葬，黄泉路上也不冤。” 韩晴凝眉，倘若这会儿真的杀了刀疤，狗官非要污蔑她，她也没有办法。 可面上，她不能有丝毫退缩！ “哈，杀死一个土匪头子，我也算为名除害。” “干你娘，老子正儿八经的平民老百姓，就看县老爷帮你还是帮我。” “哟，要是百姓知道县令和山匪勾搭，传出去毁了县令的名声，你说县令会不会大义灭亲？”韩晴妖娆一笑：“不过是人家手中一枚棋子，还真以为能翻天不成？” “……别给老子讲什么大道理，你要真不怕，刚才就可以一针打死我！” 韩晴愤恨将指甲掐进掌心里，该死的渣渣，竟然不上当！ 见韩晴迟疑，刀疤更是张狂一笑：“你要杀了我，你这辈子就完了，看看咱俩谁的命更值钱。” 刀疤一边说一边走了出来，阴邪道：“差点被你这婆娘唬住了，你说我们要是全部一起上，你能挡的了几个？” 第203章 依赖我（6） 韩晴轻笑一声，不动声色道：“你们大可一试。” 刀疤残暴一笑，忍着右臂的疼痛，大喝一声：“兄弟们给老子上，干死这娘们！” 刀疤身旁的瘦子和老五，迟迟不敢上前，两人在韩晴面前都吃过亏，这会抢在前头肯定死的很难看。 两人怀揣着同样的心思，比旁的小山贼慢了一步，也正因为这般，保住了一双腿脚。 韩晴咬牙，十米的距离，够了！ 八枚银针已剩七枚，韩晴尽数打在冲上来的六人腿上，后者吃痛倒在地上打滚，绊倒十几人，后面冲上来的，韩晴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驾马冲去。 毕竟不是战马，刀光剑影，立时惊的横冲直撞。 好在，马蹄之下也伤了几人。 刘氏、林世良和张氏在马车内撞的七荤八素，但性命堪忧刻不容缓，拿着坛子木桶总之用的上的东西，就往外砸，为了保命，发疯似的反抗。 韩晴俯身抢夺一把长枪，将周旁敌军横扫而开，直直冲向刀疤。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双腿哪里跑的过马儿，韩晴摆脱身后追兵，一枪捅在刀疤的背上。 刀疤忍着痛，反手将长枪紧紧抓在手中，想将韩晴拽下马。 韩晴面色一变，幸亏林世良替她赶走不少土匪，不然这会儿该被捅成马蜂窝。 猛然，她抓住缰绳的小手，袖口暗器滑落，一根拇指粗细的竹棍立时指着刀疤的眉心。 她眸中寒光一闪，凌厉道：“让他们住手，不然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刀疤惊恐不已，整根没入右臂的银针，让他清楚的知道，若是让银针射进脑门，真的会一命呜呼！ 刀疤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忽地瞟见远处的瘦子和老五，又是张狂一笑。 “想杀我，还是先回头看看吧。” 韩晴余光一瞟，惊得面色骤变，只见后方土匪正用大刀抵着刘氏等三人的脖子，嚣张朝她挑衅。 “一开始我便劝你乖乖听话，你非要跟我动手动脚。”刀疤凶残道：“你杀了我，周师爷也不会放过你，而且你的家人，也会没命。” 韩晴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样！” “每月上缴一千两白银，你我相安无忧！” 韩晴冷笑一声：“一千两？你就是把我头砍下来，我也拿不出来！” “老子不管你是去偷、去抢还是去卖，只要把钱凑齐了，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韩晴眉头深深皱在一块，她一切都还没有开始，难不成就要载在这土匪手上？ “我还真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了！”韩晴将袖箭稳稳摁在刀疤脑门上，后者身子一僵，忽地高声大喊。 “老五，动手！” “……慢！” 韩晴怒不可遏，暴虐道：“王八蛋，老娘放你一马，让你的人先把我的人放了！” “可以，青阳县就这点地，我刀疤随时都能找你，特别是你们林家。”刀疤哈哈大笑，因为用力扯疼了右臂，又是破口大骂一句：“狗娘养的！” “放人！” 刀疤轻哼一声，挥了挥手，“放人。” 第204章 依赖我（7） 韩晴小手不曾松开一分，又道：“让你的人后退！” “后退！” 直到土匪退至百米开外，张氏等人上了马车，韩晴才将刀疤踢开，争分夺秒驾马逃离。 瞧着走远的马车，刀疤震天怒吼：“真特娘的晦气，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五紧张害怕的跟在刀疤身后：“老大，没想到这娘们这么厉害，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刀疤怒发冲冠：“你个流氓地痞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人么？往后这小贱人要是出摊，就让她没法做生意！” “好，老大英明！” “滚！”刀疤一脚踹在老五身上，又哀呼道：“瘦子，再去把上回的大夫绑过来！” “是，老大！” *** 驾马离开老远，韩晴才一口甜腥涌上咽喉，身子一晃，晕倒在马车前头。 林世良见状，惊得上前。 刘氏急忙将人抱进马车，方才他们三人都躲在马车里，相比韩晴，可谓是相安无事。 韩晴被刘氏放在腿上，蜷缩着身子呢喃道：“不要告诉有天……” 他该心疼了…… 闻言，刘氏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咋就这般命苦哟……” 见状，韩晴忽地想起刘氏在闹市举着菜刀狂奔的模样。 她噗嗤笑道：“方才还觉嫂嫂勇猛，这会儿怎就哭了起来，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好？” 张氏被韩晴没心没肺的模样气哭：“哪里好了？那帮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都怪凤娇，好端端去赶什么集，惹上这帮土匪！当时直接给他们一百两就完事了，偏生结下了仇。” 韩晴眸子一闭，满脸疲惫背过身子，不愿再听张氏埋怨。 刘氏气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是少胳膊还是少腿了，没看见晴儿周身都是伤。” “哎哟，造孽啊！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土匪要一千两，一千两，卖了我们都凑不齐！” “别吵了，让我躺会，累。”韩晴蓦然出声。 刘氏瞪了眼张氏，不再言语。 张氏一人念叨了几句，也没再说话，愁眉苦脸。 一个时辰之后，临近黄昏，终于回到林家。 林世良沉默许久，才道：“这事还是别告诉爹娘，他们上了年纪，受不得打击。” 韩晴拍了拍脸颊，笑道：“大哥说的对，你们也别告诉有天，省的他担心。” “可……”林世良叹息一声：“三弟妹，你身上的伤…？” “无妨！” “明日咱还去城里么？” “暂且歇会儿。” 韩晴整了整衣裳和头发，确保跟以往差别不大，才进了屋子。 明日不去城里，她连豆腐也懒得磨，周身疼的抬不起手。 林有天去学木工还未归来，她正好换个衣裳冲个凉，好好歇上一会儿。 腊月天气冷，她特意买了大浴桶，泡个暖暖的热水澡甚是舒坦。 忍着疼，往桶里倒热水。 韩晴缓缓褪去身上的衣裳，一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进入水中。 热水漫过胸口，热气萦绕，将她一张小脸覆盖。 水雾朦胧，模糊间似看到一双莹莹水光的眸子…… 第205章 依赖我（8） 韩晴一头扎进水里，刻意忽略心头忽然涌起的酸楚。 她滑落水下，蜷在水底，宛若呆木。 水波荡漾，令人有些恍惚。 她不过是个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面对杀人不眨眼的山匪，仍旧会怕。这不是法制社会，稍不甚就会死于非命。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何老天要给她设下多般阻碍？ 家中爹娘弟妹还在等着她，她还要给他们盖房子，有天腿才刚有起色……怎能断了药？ 她该怎么办，杀了刀疤吗？ 为了个人渣脏了自己的手，被关入大牢，值得吗？ 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压，快要让她透不过气……快要不能呼吸…… “晴儿！”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她猛然浮出水面。 韩晴惊得急忙跳出浴桶，随手披上衣裳，遮盖身上青青紫紫，深呼一口气才将门打开。 她朝来人清浅一笑：“你回来啦。” 林有天瞧着她滴滴答答湿透的头发，微微皱眉，拉着她的小手，推着轮椅进屋。 “外头风大，别着凉了。” 说着，林有天将她放在矮凳上，随即又取来一条干燥的布巾，来到她的身后。 布巾裹在头上，温暖的大手轻柔替她擦拭着发丝，指尖划过头皮，阵阵酥麻。大概是动作太过温柔，韩晴鼻头一酸，不禁微微低下头颅。 察觉她的沉默，林有天缓声道：“不高兴？” 她摇着脑袋，微微蹭了蹭男人的大手，鼓着腮帮佯怒道：“的确不高兴，自你学木工之后，木头就成了你的小宝贝。” 林有天忍俊不禁，内心软了一片，眼前女子就像只黏人的小猫。 近日除开去师父家，回来几乎忙于木工，两人相处的时日倒真比以往少了不少。 他宠溺道：“等作坊开工，你便是我的雇主，相见的时日便多了。” 韩晴噗嗤一笑：“我如今是你的雇主，可得好生伺候。” “遵命，夫人。” 林有天晃了晃她擦的半干的脑袋，“嫂嫂们已将晚饭做好，咱俩出去吧。” 韩晴点头起身，推着人出去吃饭，暂时挥去心头杂念。 一顿饭，张氏和刘氏吃的索然无味，吞吞吐吐，张氏好几次欲言又止，又生生咽了回去。 林有天心头隐约觉得不对，直到夜里，往日都会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媳妇，竟乖巧缩在一旁，丝毫不靠近他…… “白日发生何事？” 韩晴心头一紧，转过身子打了个哈欠：“一如既往，摆摊卖早点。” 林有天从后头抱住她的身子，后者身子一僵，比往日更加敏感甚至有些排斥…… 韩晴被大手揽住，被压住的伤口，疼的她面色一变，不自觉就推了推：“今天第一天开市，有些乏了，我先睡啦。” “……” *** 次日，韩晴没有出摊，不由睡晚了些。 本打算出门的林有天，只是静静停在自家马车前，望着马车上被刀具刮砍劈破怪过的痕迹，久久不语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遂，当韩晴出来洗漱时，震惊发现林有天竟没有去林富海家。 两人眸子相视那一刻，她心头一跳，好似全身一丝不挂，彻底暴露在他的眼前，又仿佛心中所有秘密皆被眼前的男人知晓…… 第206章 依赖我（9） 三房屋内。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韩晴分外不自在，林有天漆黑的眸子似有怒火，仿似她好像做了天大的错事？ 她咽了口唾沫，食指交叠在一块，被盯的竟有些无措。 男人叹了口气，薄唇轻抿：“晴儿没有话要与我说吗？” “吓？” 她急忙道：“那个，你今天怎么不去富海叔家？” “你不也是没有去城里吗？” “……我今天歇息。” “身上受伤了吗？” 话落，韩晴震惊的瞪大眸子，久久不曾言语。 林有天无奈上前，将人轻轻带到怀里，“让我瞧瞧哪里受伤了。” “……别，我好着。” 林有天扳正她的小脑袋，黝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满眸的气愤转瞬化为心疼。 他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晴儿心悦我吗？” 韩晴红唇微启：“一颗真心天地可鉴。” “那你为何要瞒我？难道我林有天在你眼里，不能共患难？”他其实很生气，在她的眼里，他就这么不值得依赖吗？ “还是说，在晴儿眼里，我就是个废人？” 韩晴一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可是我很不高兴，甚至很难过。”他将人搂进怀里，顾忌小媳妇身上可能有伤，硬生生忍着劲力。 “倘若我没发现马车上的刀痕，是不是打算一直隐瞒我？”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愤怒与难过，韩晴呼吸一窒。 她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有错吗？ 见韩晴沉默不语，林有天吻住她的唇畔，稍用了些力道咬了下去。 “疼。” 韩晴吃痛推开他，这家伙属狗的吗？ 林有天没有放手，仍旧将她囚在怀里，懊恼道：“你是傻子吗？” “……” “你小小的肩头，能扛起多少？” 他目光定定与她对视，“给我个保护你的机会，能成吗？” 韩晴眸子一红，努力隐忍快要泛滥的泪水，狠狠捏住手心，内心慌乱一片——操，林有天请你别再煽情了！ 奈何男人仍旧往下说道。 “不要再独自一人，依赖我……可好？” 她唇角一抿，登时将头扭了过去，拼命眨着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林有天见状，不解风情将她的小脑袋扳了过来。 唇畔张合，继续道：“我的娘子是盖世女英雄，什么事都独自揽在肩上，我是英雄的小媳妇。” 幽怨又略带撒娇的的语气，让韩晴喷的一笑，眼中的水雾也不争气滑落而下。 “混蛋，惹我哭。” 林有天无奈，亲吻着她的泪水，温柔宠溺：“边哭边笑像个傻子。” 他再一边覆盖在她的耳边，道：“依赖我，相信我。” 韩晴擦了擦泪水，她发现自来到这个时空，就特爱哭，十年的眼泪都没有这半年的多。 她轻轻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好，我依赖你，相信你。”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昨日发生了何事？” 于是韩晴将昨日之事，告诉林有天，后者听闻眉心紧蹙、双拳紧握，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令韩晴胆战心惊。 她连道：“你放心，这帮混蛋我一个人可以对付。” “……” 第207章 孤兵擒王（1） 林有天抚额，一口堵住她的小嘴。 方才说了这么多，敢情都没用，这小妮子一心一意，都想着独自一人奋战！ 他惩罚式的胡乱啃了啃她的唇，后者终于恼怒将他推开，捂着微红的唇畔，气道：“林有天，你属狗的吗？” 五十来人皆拿着刀，小媳妇还敢说交给她一人对付……他能不气吗？ 光是想着她可能会出事，就足够让他胆战心惊，疼痛的连呼吸都困难。 他道：“你全身上下，连一根汗毛都是我的，时时刻刻都要记住须发无伤，不然今后干脆寸步不离待在我身边。” “……” 意识自己失了往日的平静，林有天不由尴尬转移话题：“你原本打算怎么做？” 韩晴回过神，连道：“我原本打算活抓刀疤，但是对方手下太多，我不知如何下手。” 她又道：“再则刀疤不能杀，到时候要是被周师爷反咬一口，抓进大牢就得不偿失。” 林有天点了点头，“这事交给我即可，你先去吃早饭。” 言罢，已将人推出房外。 林有天再次回屋，沉着一张脸，两手交叠静静沉思。 以往十几年，他仿似白活一般，现下心头一片茫然，似有浓雾阻挡视线，怎么拨也拨不开。 他双眸一定，忽地从桌上里取来棋盘。 他静静摆棋，随后一手执黑子，一手白子，自我博弈。 少顷一局下完，人忽然一笑，豁然开朗。 林有天放下手中的棋子，眼中清明晶亮，似拨开云雾见月明。 围困棋局，细细一想，倒也不是没有解局的办法。 对付一个小小的山匪头子，背后还有县令包庇，如同一个困局，他就是其中的小兵，想要擒拿大将，必定要牺牲一些东西。 首先便是要诱棋出洞！ 他所识之人，如今能牵制县令的无非就是四弟，多少能让县令顾忌一二。 几人化作棋子，落在棋盘上，便能清晰一揽全局。 而他身为小兵想要擒将，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置之死地方而后生！！！ 他不仅要活擒刀疤，还要让县令不得不将刀疤抓入大牢，让县令亲自抛弃一颗棋子！ 遂，当韩晴吃完早饭，就看见神采奕奕的林有天从屋里出来。 “晴儿，陪我去一趟师父家，今日告假。” 韩晴不明所以，摊了摊手，推着人去了林富海家。 *** 林富海正在院子里等待林有天，虽说这个徒弟腿脚不便，但不得不说非常合他的心意，比起他那木鱼脑袋的儿子，实在强太多。 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 还真是个聪慧的徒儿！ 可惜腿脚不行，终归成不了大事，搭房建屋，哪个不站着干活？ “爹，我今日炒个肉可好？” 林富海摆了摆手：“闺女你随意，记得多煮上一碗饭，得给我乖徒儿留饭。” 林燕不自觉一笑：“好咧，不用爹说，我都准备好了。” 两人这会儿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林燕情不自禁小跑去开门，开门一刹那，瞧见门外两人，脸上的笑意一僵。 第208章 孤兵擒王（2） 韩晴礼貌一笑，朝林燕道：“林姑娘早。” 林有天亦是微微颔首：“林姑娘。” 林燕尴尬扯了扯嘴角，让开身子：“里边请。” “徒儿，你今个来的倒是有些晚，晴儿也来了，赶忙进屋坐。”林富海手中拿着木锤和刨子，扭头嬉笑。 林有天双手抱拳，“师父，徒儿今日是来向您告假，近日家中有事，不能来前来聆听师父教诲。” “家中出了啥事？”林富海凝眉道。 “一些小麻烦，师父不必担忧。” 林富海点了点头，正了正脸色：“那你赶忙将事解决了，等事忙完，咱师徒俩再好好聊聊，过阵子作坊开工，正好带你练练手。” 林有天会心一笑，“多谢师父。” 两人并未停留太久，告完假便拱手离去。 林有天并未急着回家，而是带着韩晴去了张婆子家。 韩晴诧异，“你带我来这儿作甚？” “让张婆子替你瞧瞧伤势，是否严重。” “我自个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话落，就被对方犀利的眼神一扫。 韩晴讪笑一声，万般无奈下敲响了张婆子的门。 “哟，小夫妻俩怎有空来找老婆子？”张婆子匆匆前来开门。 林有天望了眼韩晴，道：“婶娘，我带晴儿来瞧瞧身子。” 张婆子让人进屋，二话不说，直接替韩晴看伤。 一老一少进了里屋，林有天独自一人待在庭院等候。 褪去衣裳，张婆子瞧见韩晴胳膊、大腿一片青一片紫，更甚还有浅浅的刀伤。 张婆子一惊，拉着韩晴低声道：“可是有天欺负你？” “……婶娘，他要敢这般欺负我，我一定把他骨头都拆了。”韩晴忍俊不禁，颇是好笑道。 “哪个挨千刀打的，下手这么重？” “遇上了几个流氓，随手教训了番。” “你一个妇道人家，见到流氓动啥手，赶忙跑就是。”张婆子一边说，一边查看伤势：“好在没伤着骨头，但下手可不轻，好生擦上几日的药，消肿化淤。” “谢谢婶子。” 韩晴甜甜一笑，又道：“晴儿求婶娘不要将这事告诉我爹娘他们，以免他们担心。” “你放心，我张婆子干这行，嘴巴严实着。” 张婆子又将韩晴伤势与林有天说了番，后者才暗暗松口气。 两人这才往家里头走去，一回屋韩晴便急不可耐，与林有天商量对策。 韩晴托着腮，凝眉：“擒贼先擒王，可惜不知刀疤的老巢，贸然前去只怕会被围抓起来。” “我们可以引他出来。”林有天在旁道：“刀疤无外乎要的就是银子。” “可他身边手下众多，你我怎么将他活抓？” “这事便交给我。” “不成，你腿脚不便，我去！” “你三番两次让他吃亏，你觉得刀疤会对你放松警惕？我是个残废，刀疤定会轻敌，大意之下总会露出马脚。” “不成！你一人太危险，我不准！” 林有天忽地和煦一笑，轻柔着她额前的碎发：“自然不会是我一人，而且要在众目睽睽下活抓刀疤，将其送入官府。” 第209章 孤兵擒王（3） 韩晴眉头一扬，惊讶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法子对付刀疤，可万一县令扭头就将人放了怎么办？” “那我们便想法子让县令不得不将刀疤关入大牢，廉政清明的呼声下，顺应民意剿匪！” 韩晴蓦然双眸一亮，哈哈笑起来：“相公英明~！” 可转瞬一想，她又皱眉问道：“你想给县令带高帽，在舆论下不得不收押刀疤，可那狗官会在乎民意吗？” 林有天深邃的眸子闪着夺目的神采，泰然一笑：“我会当众写下县令的‘丰功伟绩’，在场百姓们一同按下手印，若县令将其上交给奉州知府，也能在功绩簿上记上一笔。” “遂，他是不会拒绝的。” 韩晴哼了哼，颇是不爽道：“倒是便宜了那狗官。” 林有天浅笑道：“无妨，如今你我身份低微，的确不宜惹上权贵之家。” 韩晴耸了耸肩，摊手表示随意。 只要人不犯她，她就不犯人。 虽然办法想的不错，可真要执行，还是有不少难度。 想把刀疤引到人多的地方，可不是易事。为了让事情更顺利，“引蛇出洞”那日，她可得喊上林家村的汉子，一同去“捧场”。 两人又将细节商量一遍，心中大石总算落下。 午后，韩晴与两位嫂嫂又将泡发的豆子，开始磨豆腐。 得知韩晴明日要去青阳县，刘氏面色一白，“晴儿，明日若在遇上……咋办？” “正愁见不着他们。” “虽然不知道你想出了啥法子，总之大嫂陪你一道去。” 张氏吞吞吐吐道：“我腿疼，明日去不了。” 韩晴摆了摆手：“嫂嫂们就待在家中，我和有天两人前去便可。” “你和有天？” 面对惊讶的两人，韩晴平静道：“我俩会平安归来。” …… 眨眼，第二日已到来。 韩晴压下心头丝丝不安，与林世良将林有天搬上马车。 近日，林有天受伤的小腿渐渐愈合，令人振奋的是，双腿有了些许知觉。 尽管日子一波三折，但一想到自家男人的腿，正在慢慢变好，就止不住高兴。 韩晴驾着马，小心翼翼行驶在山间小路。 本以为刀疤会让人守在路上拦截他们，谁知一路风平浪静，平安无事到了青阳县。 将豆腐送去福来楼，韩晴来到摊位上。 比起前日人潮拥挤，今日竟格外冷清，北风一刮更是萧条。 韩晴心头一紧，缓缓朝巷口驶去。 还未走近，前方为首的男人，就冲着她阴恻恻一笑。 韩晴抿唇咬牙，怪不得周边不见人，原来都被这帮流氓地痞给吓走了。 老五带着十来人走过来：“臭娘们，我可是等候多时了。” 老五瞧见里头还有一人，立时叫道：“哟，今日换人了呀？小白脸长得不错啊！” “的确比你长得好看。” 车内清冷的男声，分外不悦。 闻言，韩晴噗嗤一笑：“我家相公，岂是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能比的！” “混账，敢戏弄老子，兄弟们给我砸！” “慢！” 林有天朝十来人低喝一声，扬眉道：“你们要的，不就是银子吗？” 第210章 孤兵擒王（4） 闻言，老五喜上眉梢。 他轻嗤一笑：“小白脸就是小白脸，这般不禁吓，可没你家婆娘性子烈。” 林有天眸中幽光稍瞬即逝，平静道：“我家娘子的确万里挑一，前日下手没个轻重，把你揍了个鼻青脸肿。” 老五听着不对味，反应过来欲要打人，奈何被身旁的手下拉住。 “五哥，办正事要紧。” 老五将人甩开，冷哼道：“说吧，带了多少银子。” “身无分文。” “臭小子，耍我是不是？” 林有天云淡风轻道：“我怎知你们会不会独吞银子？万一你们黑吃黑，让我们怎么办？” 眼见一个个望过来的兄弟，老五气急：“别想给老子泼脏水，谁他娘黑吃黑？” “流氓说话算数，母猪也会上树。”他又道：“既然想要钱，就叫刀疤亲自来拿。” “刀疤老大也是你能命令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韩晴冷笑一声：“他是你爷爷，跪安吧！” “臭婊子……” 林有天讥笑一声：“如今当流氓的，废话都这么多吗？” “你……” 老五话还未说完，韩晴笑眯眯抬袖指向老五，藏在袖口的袖箭，稳稳露出个头。 韩晴嬉笑：“你真当不怕死？” 瞧见那日的“凶器”，老五硬生生把狠话吞了回去。 “好，我会把话转交给刀疤老大。”老五狠毒的眸子一扫两人，大手一挥又道：“小的们，走！” 终于将这帮小人赶走，韩晴长吁一口气，将马车停下。 夫妻俩将马车内的坛子摆在地上，韩晴今日没准备卖早点，而是将带来的五十来坛腐乳和豆酱卖完。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蹿了出来。 “姐姐，我还以为你今后都不来了。”黑子朝韩晴咧嘴一笑。 韩晴拍了拍小家伙的肩头：“姐姐才不怕那帮流氓。” 黑子嘿嘿一笑，又朝林有天行了个礼：“公子可是晴儿姐姐的相公？” 见后者点头，黑子认真道：“哥哥姐姐都是好人，黑子也见不惯老五那帮人欺人太甚，只不过哥哥姐姐还是少惹他们为妙，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流氓……” 韩晴霎时来趣，连问：“为什么？” 黑子瞧了瞧四周，压低了声音，谨慎道：“有一回，我曾经看到老五和周师爷在一块，老五将一张张银票塞进周师爷怀里。” “……” 林有天凝眉，面色一沉。 这个周师爷或许会从中贪墨些银两，但绝大多数应该都进了县令口袋。县太爷敛了不少黑心钱，他的钱财用在何处，亦或是藏在哪里？ 只要抓到他的把柄，事情就好办了。 “黑子，你是在何处瞧见他们？”林有天忽然问起。 黑子腼腆瞧了眼韩晴，支支吾吾道：“我是烟花巷子瞧见的……” 说完，又急急忙忙道：“我可没去青楼，就是倒夜香路过不小心瞧见的。” 言毕，黑子小心翼翼又瞧了眼两人的神色，见两人没有丝毫厌恶与嫌弃，心头松了口气。 黑子不好意思道：“哥哥姐姐，不嫌弃我是个倒夜香的吗？” 第211章 孤兵擒王（5） “大家都是俗人，谁还跟天仙一样，不拉屎？” 林有天被韩晴的话逗笑，连摇头对着黑子笑道：“话糙理不糙，能吃就会拉，谁还能不吃饭？” 黑子也是哈哈一笑，心头一暖，不禁说道：“倒夜香原本是我娘的活计，我娘身子不好后，我就接替了她，大家都管我叫臭小子。” 言毕，又道：“放心，每回到家我都把自个洗的干干净净。” 韩晴忍俊不禁，将一坛子豆酱交给他：“姐姐送你。” “姐，你也甭可怜我，我能挣钱，何况上回的腐乳还没吃完。” 韩晴忽地与林有天对视一眼，随后悄悄跟黑子道：“姐不是白给你的，你与我们说说周师爷和老五的事，亦或是有没有看到县令？” 黑子没有多虑，如实相告：“县老爷经常出入醉香楼，就是县令夫人也在醉香楼闹了好几回。” “那可有瞧见一个刀疤脸、断臂的男人进入醉香楼？” 黑子挠了挠头细想一番，还真沉了声道：“倒瞧见过一两回，而且还是跟老五在一块，姐姐你问这作甚？” 林有天摇了摇头，不愿将一个孩童扯进漩涡，韩晴便没再往下问，暗道：果然青楼和客栈，是情报最佳聚集地！ 似是想起什么，黑子忽然道：“县令身边有个驼背的侍卫，有一回差点跟刀疤脸打起来。最后还是周师爷出来，说两人莫要妨碍老爷的大事，不然唯他们是问！” 言毕，黑子前后联系，忽地满面震惊。 “难道他们都认识？” 林有天将豆酱放在黑子怀里，缓声道：“方才的话，黑子定要烂在肚子里，万万不能与他人述说，以免伤及性命。” 黑子点头，虽然不太清其中的关联，但县老爷与流氓勾结，肯定不是什么好官。 黑子本意就是来提醒韩晴，如今话已带到，便抱着豆酱离开。 黑子一走，韩晴一瞥身旁若有所思的男人。 “你在想什么？” 林有天压下心头万般思绪，抿唇笑道：“天仙真的不拉屎吗？” “……” 两人笑闹一阵，前来采买腐乳的小贩越来越多，不一会便一售而空，旋即返程回林家村。 次日，两人再次出发。 只不过却没有昨日好运，刀疤亲自在路上拦截。 对方似乎倾巢而出，整整近百人，将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韩晴哈哈一笑：“刀疤老大可真是好使唤，说亲自来，便亲自来。” 刀疤右臂还隐隐作痛，见到眼前的女人恨意十足，一丝也不愿跟她打交道！ 在这女人手上，他足足吃了两次亏，每次都弄得狼狈不堪。 现在他琢磨透了，对付这丫头就必须快、狠、绝，不能松懈一分！ “把那小子抓过来！”刀疤浑身杀气，恨不得扒韩晴皮，喝韩晴的血。 韩晴欲要动手，谁知被林有天按下小手。 林有天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不必动手，我自己过去。” 说罢，朝韩晴温柔一笑：“信我。” 韩晴小手握紧，害怕至极，远比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还有惊悸。 第212章 押入大牢（1） 韩晴愤恨大吼：“刀疤，你不如抓我。” 刀疤嘴角一抽，鬼机灵一般的臭婆娘，他才不要！万一又着了这贱人的道，他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刀疤丝毫不理会韩晴，满面凶残下令：“抓人。” 韩晴心头慌乱，对着林有天焦急道：“今日我准备了一盒银针，约莫有近百枚，绝对能干死这帮山匪！” 林有天摇头，握了握她的小手：“单发袖箭，等你换针成功，他们已把你按在地上。” 言罢，又悄声覆在她耳边，道：“往回走，铁柱在后面。” 话落，韩晴身子一颤，失神间小土匪已把林有天拖出马车，她亦是被人左右按住手臂。 “等等！” 林有天高声一喝：“我身患腿疾跑不了，不如把我的轮椅抬下来，我自己走。” 见后者不愿，林有天笑道：“不然你背我？” “……” 小土匪这才不情不愿上车抬轮椅，趁对方扭头的功夫，林有天已射出袖箭，将按住韩晴的土匪射伤。 韩晴挣脱束缚，立马一气呵成翻身上马。 马蹄朝天，冲破包围，转瞬逃离。 见状，刀疤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肏！” 刀疤破口大骂，指向林有天：“剁了他的手！” 大刀眼见就要落在他的身上，林有天急忙一个翻滚，险险避开。 下身传来痛觉，他也恍若未闻。 只要晴儿找到铁柱，万事皆成，如今只有拖延时间，等救兵！ 袖箭滑落手中，林有天一笑：“你们可认识此物？” “袖箭？” 刀疤恨的咬牙切齿，就是这玩意，害他栽了个跟头！ 林有天扬眉：“袖箭算不得稀罕，但对寻常人来说，还是个不可多得的暗器，若是大当家得此物，必定如虎添翼。” “本大王本就英勇神武！”刀疤蔑视一笑，旋即又道：“老五，给我拿过来！” “是，老大。” 老五吞了口唾沫，颤颤巍巍朝林有天走去，生怕后者一针打在他身上。 林有天反手将袖箭收进袖里，笑道：“一支袖箭有何用？难道大当家不想全寨上下都拥有一支吗？” 言毕，四周山匪眼眸一亮，眼中升起向往。 刀疤冷嗤一笑，“你什么意思！” “此袖箭乃出自我之手。” 林有天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缓放慢，既可以拖延时间，又能使声音更加稳重有力。 刀疤一听，激动想要上前，可一想到林有天身上还有袖箭，顿足不前。 不由恼羞成怒道：“哼，本大王可以饶你不死，把身上的袖箭交出来！” 林有天左右一扫，忽然揉了揉腿：“袖箭自然是大王的，只不过可否把我的轮椅抬下来，我亲自给您呈过去。” “少给我耍把戏！” “大王总不会怕我一介废人吧？”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瘦子把轮椅抬下来。” 林有天微微凝眉，晴儿骑马，按距离来说，这会儿应该见到铁柱，再拖延片刻即可！ 他一人撑着身子缓缓坐在轮椅上头，在近百人的注视下，缓缓拿出袖箭。 猛然，老五和瘦子举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划出丝丝血痕。 刀疤狠戾一笑，伸手夺过袖箭，直直指在林有天脑门上。 “哈哈哈哈，给老子去死吧！” 千钧一发间，烈马嘶鸣声响起！ 第213章 押入大牢（2） 韩晴火急火燎往回赶，身后跟着百来十个壮丁。 虽不知林有天何时在十里外设下埋伏，但当见到张铁柱那一刻，她激动的快哭了，连忙带人去救林有天。 她心急如焚快马加鞭赶去，岂料见到的却是刀疤举着袖箭，指着林有天的脑门！ 她惊得魂飞魄散，一股脑不管不顾，猛然冲上前。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刀疤哈哈一笑，转瞬将袖箭指向韩晴。 韩晴瞳孔骤缩，生死一线，她只想待在他的身边…… 不想袖箭按下良久，没有丝毫反应！ 这时，远处百来十人嘶吼着冲了过来。 刀疤惊怒交加，才知被林有天和韩晴耍了。 他暴跳如雷，大吼一声：“狗男女！” 旋即单手举刀，砍向林有天。 林有天推着轮椅猛然后退，堪堪避开一刀，韩晴已驾马来到他的身旁。 林有天瞧着双目赤红的刀疤，手中忽现三枚银针：“你是在找这个吗？” 方才，反手将袖箭装进袖子那一刻，他就暗中将银针卸了下来。 既然要拖延时间，必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僵局！ “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刀疤已彻底疯狂，三番五次被他们戏耍，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韩晴怒目直视刀疤，杀气骤现，举起袖箭毫不留情一针射入刀疤的右腿，后者立时疼得单膝跪地。 “刀疤，多行不义必自毙，好之为之吧！” 只见后方的乡亲们，已将山匪去路堵实，虽说武力值不比山匪，但胜在人多。 忽地，张铁柱与林世良几人手持一张大网，猛然将中央几个大土匪头子网住。 后头的壮丁，则拿着麻绳开始捆人！ 四下逃窜的山匪，大多被抓起来，除了少数被逃了去，但也兴不起风浪。 大家都是平凡老百姓，没有杀人的心思，将人打伤后捆起来，纷纷看向林有天和韩晴。 “有天，你可真神了！” 张铁柱一脸震惊，昨夜林有天与他说，明日叫上里正和乡亲们去剿匪，他原本不信，没想到土匪真来了…… 林有天淡笑不语，将目光望向韩晴。 马背上的女子，抿唇不语，隐约间似乎有些生气。 林有天心头一跳，难道在怪他没有将实情告诉她？ 他内心叹息，暗道：夜里回去好好哄哄。 “大家一同将土匪押去见官！” 将刀疤、老五和瘦子几个大土匪手脚绑了起来，押入马车，其余小贼则是捆住手，押着上路。 一路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青阳县。 虽路途遥远，但大伙兴致正高。 平民老百姓，竟也能抓到山匪，一抓还是近百个，这等荣耀哪里找？ 林家村里正欣喜不已，这回可是给林家村争光了！ 往后青阳县内提起他们林家村，这名气准杠杠的！ 浩浩荡荡两百多人进了城，捕头、衙役、守城兵哪里瞧过这阵仗，急忙通报县令。 郭县令正在府衙睡回笼觉，猛然听见周师爷说刀疤、老五他们都被抓了起来，气愤的连连伸脚踹人。 “一帮饭桶、废物，什么事都干不好！老爷我白养你们！” 第214章 押入大牢（3） 正骂着，公堂外已敲响鸣冤鼓。 郭升脸色不善，戴起乌纱帽。 一帮刁民，随便打发了便是，转头再把刀疤放出来，真是麻烦！ 因为山匪数量不少，除开刀疤几个，通通暂时被收押入牢。 林家兄弟、韩晴还有张铁柱、里正几人站在公堂内，公堂外则站了不少老百姓。 青阳县衙可是好久不曾这般热闹，自郭升上任以来，青阳县虽没有弄得民生怨道，但也没有啥出彩的地方，偶尔还会乱判案。 吵吵闹闹的公堂，因为郭升的出现，瞬间安静下来。 两旁衙役威武声响，堂威一起，更是让公堂内的人跪了下来。 韩晴一咬牙，入乡随俗，无奈之下只得跪坐在自己小腿上。 林有天一介残废，倒是心安理得坐在轮椅上，朝堂上之人作了个辑。 “草民参见大人。”众人齐齐道。 郭升一脸不耐，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击鼓，速速道来！” 林有天率先开口：“是草民击的鼓，草民林有天，家住林家村，今日与乡亲们活抓虎头山匪首与一众山匪！” “何以证明？莫要在路上，随意抓几人冒以充数。” 里正立时低头恭敬道：“大人，这真的是土匪！林家村附近几个村头的都知道，他们都是惯犯！大伙被打劫了不知道多少回，今个才把人抓到！” “大人公正廉明，还请为我们做主！”林有天接着道。 郭升眉头一皱，不悦道：“空口无凭，老爷我要的是证据！” 刀疤阴恻恻对韩晴一笑，那得意的模样，韩晴恨不得一拳揍的他满地找牙。 “草民何德何能，能让父老乡亲替我做伪证，还请大人明察。” 林有天说完，公堂外几个小贩连道：“大人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这帮山匪抢了我们好几次，报应到头真是大快人心！” “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喧哗，本官要的是证据！人证有了，那物证呢？” 林有天唇角微扬：“物证自然是有的，公堂外的马车上有近百刀具，平常百姓家哪里买的起上百把大刀？铁器向来昂贵，平民百姓要刀枪亦是无用！” “再则，私自打造大量兵器，按照北朝律令亦是死罪！” 郭升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正想着这小子是谁，忽地周师爷在他的耳旁小声道。 “大人，堂下几人貌似是林宇文的亲人。” 郭升眸子微眯，心中做着思量。 县令不说话，刀疤几人心底升起惶恐，连道：“大人冤枉啊，小的几个不过是在路上闲逛，平白无故被他们抓了起来，还污蔑我等良民！” 韩晴暗地里呸了声，道：“近百人同时闲逛，手里都拿着刀，还真是凑巧！” 她又拱手看向郭升，凝眉道：“大人身为父母官，治理青阳县百姓安家乐业，定不能出放过山匪流氓！” “大人明察，为我们做主啊！” 堂外不管是林家村，还是以往被刀疤几人抢劫过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接连叩头异口同声喊着。 郭升脑袋阵阵发疼，如今人证物证齐全，堂外一声高过一声的请求，直压的他下不了台。 干脆把刀疤关上几日，再放出来。 郭升一扔签令，“来人啊，把这帮土匪收押大牢！” 就在这时，林有天高声一喝：“慢！” 第215章 押入大牢（4） “妨碍本官办案，罪加一等！”郭升怒目呵斥。 林有天不卑不吭，连道：“草民无意打断大人办案，只是草民敬仰大人清正廉明、公正无私，想为大人写下功绩，我等愿在上头按下手印，以表真心。” 郭升眼皮一跳，修书写攻绩，百姓按手印？ 他正想升官，送礼买官不假，但也要花上不少功夫，若是有点政绩顺理成章，也不容易被弹劾。在皇上面前也能长长脸，升迁的机会也能高点。 他正愁为官生涯没有政绩，往日胡编乱造不少事例又太过平常无新意，如今瞌睡有人送枕头，来的正是时候！ 他连喜道：“来人啊，笔墨伺候！” 林有天当下写下文书，第一个按下红泥手印。 韩晴是第二个，虽心中不愿，但想要刀疤不被放出来，终是按下手印。 除开林家村乡亲，堂外不少百姓，亦是按下手印。 郭升瞧着一张被按满手印的纸，恨不得一口亲下去。他将此书呈上给知府，今日动静这般大，一查便知真假。 就在这时，林有天忙道：“草民崇敬大人断案公正严明，想来今后再也见不着这帮可恶的土匪。” 郭升扯了扯笑，的确如林有天所说，他若将文书交给知府，日后刀疤若是放了出来，必定有损他的声誉。 不过是一个刀疤，还又断了一臂，废棋弃了便弃了！能为他功名上添一笔，往后牢里也能让他舒坦些。 郭升立即道：“放心，本官身为父母官，今后必定不会让山匪横行。” 韩晴听后，心中一喜，心中堵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不由扭头看向林有天，后者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与她相视一笑。 韩晴飞快收回目光，对于林有天隐瞒自己的事，仍旧有些气愤。 要知道袖箭指向他那一刻，她吓的简直快要魂魄离体。 郭升下令收押刀疤，虽然后者一直骂骂咧咧，眼见要将与县令勾结之事说出来，岂料周师爷身旁的驼背侍卫，立时将人打晕。 本来郭升还打算让刀疤在牢里好受点，立时黑了脸，往后可有的受！ 韩晴这才瞧见黑子说的驼背侍卫，一瞥后者阴鸷狠辣的面庞，忽地眉头一皱。 好在她也没太在意，刀疤被关，以后与官僚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一行人这才出了公堂，准备回林家村。 百来十人，一路被赞扬声相送出城门。 此次前去剿匪，里正一行人恰逢遇见邻村几十个百姓，正因人多才得以制伏山匪。大伙说说笑笑，谈论着当时的情形，时间过得倒也快。 韩晴回屋之后，未和林有天说话。 直到一脸可怜兮兮的男人捂着腿说疼，韩晴才朝他走去，卷起裤腿，果真见上回受伤的小腿，又裂开了些。 她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道：“你什么时候设下的埋伏？” “昨夜与铁柱和大哥他们商量了番，你正好在腌豆酱，便不曾与你说。”他顿了顿又道：“上回刀疤见过大哥，为了安全起见，便让二哥打头阵。” “你怎知土匪他们今日会来？” 第216章 披荆斩棘 韩晴小脸尽是疑惑：“万一他们不来怎么办？”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按耐不住的时日，一日不行，便再等一日。伺机而动，总比被动的好。只不过，没想到他们会倾巢而出。” 为了自家媳妇，总得有万全准备。 她抿唇眸子一深：“你知不知道，差点吓死我！” 林有天回想当时滔天怒火的韩晴，心头动容，生同衾、死同穴大概就是如此吧！ 韩晴不知林有天所想，情不自禁打量他的面庞。 她内心惊讶不已，自家男人心思缜密，不仅聪慧还谨慎，远不是一个小山村能束缚他的。 似是被她灼灼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林有天一手遮住她的眸子，蓦地吻上她的红唇。 俊俏儿郎面染红云略显羞涩，“这世间上，最不舍的便是你，又怎舍离你而去？” 微微低哑的声音，撩拨心弦。 …… *** 七日之后，已是正月十五。 六亩荒地已被填平，作坊准备开工。 近日，林母请来大师瞧风水，祭拜过后才开始动工。 开工第一天，林家村父老乡亲自发前来帮忙，搬石头泥砖木料，可谓是忙的热火朝天。韩晴过意不去，直留大伙吃饭。 大白米饭还有肉，大伙儿在满足不过。 林有天瞧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媳妇，她身上的衣裳，还是去年扯的布料。虽说没有补丁，但色泽也不算亮眼，虽说素净，但一张小脸似乎慢慢张开，光彩照人。 他细细替她撩起耳边的碎发，眼前的人儿从不知，自己努力认真的模样有多美。 如若可以，他真希望把她藏在屋里，不让人发现她的美丽，她的所有只属于他一人。 韩晴痴痴一笑，歪着脑袋巧笑：“明日可是随富海叔一同开工？” 林有天点头：“因为腿脚不便，大多只能在旁察看，尽我所能，帮助师父。” 韩晴颔首道：“今日才知木工还会风水，光是门窗所开之处，便有门道。采光背向亦有学问，就连屋檐高低，雨落风吹都有讲究。” 韩晴是真心佩服古代木匠，光凭一身本事，让石头与木头相结合，不用一枚钉子，让其不败不腐上百年，甚是能千年不倒！ 现在木工离不开钉子，钉子久了便会腐朽生锈，便会造成松动。 古代木匠愈是手艺高超，便越能将木头丝毫不差紧密连接起来，凭着自身经验繁复测量，将土木完美融合，一座房子真当蕴含了木工的精神灵魂！ 林有天点头，“木工的确所学繁杂，画图、识木等都是易事，其精华重在榫卯，每一位木工都有其秘术。” “秘术？” 林有天见她疑惑，忽地灿烂一笑：“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处有恙，全盘皆散。” 神采飞扬的男人，浑身上下充满自信。 韩晴亦是赞同的点点头，木匠鼻祖鲁班，便是神人是也。 方才还神采奕奕的男人，忽然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落日夕阳，微微出神。 韩晴朝他的视线眺望，只见远方一轮血色残阳，红霞遍布美如画卷。 她一只小手悄悄牵过他的大手，后者一僵，反手将她握紧，灼热的手心，暖入心扉。 蓦地，一道声音响起。 “我愿为你披荆斩棘，所向睥睨。” 第217章 作坊开工 自刀疤一事之后，林有天白日学习木工，夜里琢磨机关暗器。 他心头一直谨记下下签之事，不管是真是假，未雨绸缪强大自身，总不会有错。 韩晴则在一旁算账，开年十来天所挣银两，不过四十两。 土木石料才付了一半的定金，剩余五十两还未给足，这其中不少木头，还是林父、林世良和林大志开年在深山砍的，才免去不少银两。 瓦片还没有购买，少说也得五十两，再加上工匠雇佣的工钱，她至少得备上近两百两以备不时之需。 这还是因为作坊构造简单，不似建房子，还需设下不少房间，埋不少梁柱。 若是想建一座青砖红瓦大屋舍，起码得花上三百两，当然普通一点的木屋，近百两就足矣。 这般想来，当初造马车就花了五十两，果真马车有钱人才用的起。 只不过给自家亲人住的方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将就，必须得住的舒坦！ 然，这都是需要钱！ 韩晴抓了抓头发，若再不好好挣钱，到时连工钱否付不起。 接下来的日子，韩晴每日从青阳县回来，便马不停蹄赶去看作坊进程，一家老小大伙都在帮忙，就连林云海三个幼童，都忙地脚不沾地。 林有天每日与林富海在作坊亲身实践，有些事说不清楚，只有亲自操作之后，才能彻底通透。 此时的林有天正在拿着铁锯锯木料，腿脚不便弹不了墨斗，更不能上蹿下跳亲自测量，但锯木头打磨抛光上漆等，只要能做的，他一一不放过。 林东阳在旁不忍道：“有天不如你跟我学琢玉，甭学木匠。” 林有天摇了摇头，如今的他对木工已深深痴迷，岂会动摇决心。 “你这臭小子，自己不学，还来挖你爹墙角，亲儿子都饶不了你！”林富海弹完墨斗，听见林东阳的话，立时笑骂一句。 “爹，咱爷俩一个打家什，一个雕龙刻凤，搭配的多好！” 林富海笑呵呵，坐在两小子跟前，帮忙锯木头。 一边锯，一边道：“咱木匠一月也能打上四五件大家什，虽说活计耗时长，但除去木料本钱，一月少说也有二三十两收入。” “要是接一笔大活，建房子建作坊，完工时怎么着也有七八十两。” 想起此次接的大伙，正是自家徒儿家，林富海又哈哈一笑：“好徒儿你放心，完工时，师父不会忘了给你发工钱。” 手中的木头应声而断，林富海又道：“总之拥有一门手艺，怎么都饿不死！” 林有天与林东阳赞同的点了点头。 “辛亏如今世道太平，若是赶上战乱饥荒，吃都没得吃谁还打家什盖房子？”林东阳道。 林富海见状，摇了摇头，小声道：“那倒不一定，城防少木工，好的工匠是要随军出战光是造云梯就能把人累死，更别说护城机关。” “爹……你怎么知道？” 林富海捋了捋短须，“爹自然是见多识广，你高曾祖曾说有名的木工，那是千两黄金都请不出山！” 林有天听完，心头一热，模糊间似乎抓到了什么。 第218章 小姑子出嫁 转眼已是二月，作坊建造进程已步入正轨， 开春时日，入冬种下的小麦，长势不错，林母林父两老也准备种下些许玉米，等四月初再种下稻子，七月便可收。 两老本不愿儿女帮忙，儿子媳妇忙着做买卖，地里的活交给他们便是。 然，两老毕竟年纪大了，韩晴几个硬是空出时间忙上一阵农活。 当然，大伙儿也不会忘记二月里的大事——家中唯一的小姑子要出嫁了！ 二月中旬，乃是婚期。 林凤娇养了大半年，气色白嫩好上不少，临近婚期更是夜夜紧张睡不着觉，每日被哥嫂几个调侃，脸颊红晕红彤彤。 韩晴惊叹的瞧着林凤娇绣好的嫁衣，仿似一针一线都寄托了女子的情意。 姑嫂两人毕竟相处了大半年，时日一长，人便会生出感情。 林凤娇出嫁那日，韩晴亦是不舍眼眶微红，她做嫂嫂的自然给了个好彩头，让其作为嫁妆带过去。 她牵着林凤娇的手道：“往后可就是小姑娘，身为人妇，可能不能任性，脾气得收敛些。” “三嫂，我晓得。”林凤娇鼻头一酸，又忍不住调戏：“三嫂，你不过比我大上一岁，怎么就这般老气横秋。” 话落，她又道：“三嫂谢谢你，往后爹娘就交给三位嫂嫂……” 刘氏揉了揉林凤娇的肩头，开始替她梳头。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 外头喜庆的鞭炮铜锣声，无数情愫涌上心头。 两老亲自将林凤娇交到阿生手中，看着大红喜袍的阿生，韩晴似乎看到了她刚来林家的第一天。 一如两人，她与林有天亦是身穿喜服，结为连理…… *** 小姑子出嫁后，少了往日与三幼童嬉闹的姑娘，林家多少有些不适应。 好在大伙都忙，慢慢也就习以为常。 作坊建工已有一月，已完成大半，韩晴欣喜不已，再过半个来月便能收工，那时货缺的问题就能改善不少。 时日一转，又到了三月。 三月乃是会试时日，春闱林家无法前去，也不知林宇文在京中过的如何。 自年前一封家书，便再未收到来信。 林母焦急，便让林有天再次修书一封，寄往京城。 阳春三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万物初生，一片嫩绿。 夜里 第219章 孔明灯 “儿呀，要不要爹帮忙？” 忽然响起的声音，令林有天手一僵，浆糊立时糊了满手。 他扭头一瞧，才发现自家老爹站在身后，心头吓了一跳，方才粘的太入神，竟没有发觉。 望着一地散落的孔明灯，纵然往日平静无澜的脸面，也骤然升起一丝红云。 “爹，你今日回来的倒是早。” “爹瞧着山边桃花开的正好，想在院子里栽上一棵。”老林头指了指地上的东西，意味深长笑道：“可要爹帮忙？” 心思被自家老爹看了个透彻，林有天略是尴尬道：“爹，没事，我自个来。” “也好，自个做的心诚。” 那揶揄的笑容看的林有天一阵发麻，正当他松一口气时，后边又传来一句——“天儿，桃花可美，摘下两朵送人也好。” “……” 林有天无奈一笑，将手头最后几个孔明灯糊好，放进箩筐里藏起来，等夜里……再与晴儿一道放上天。 今日，乃是晴儿十六岁生辰，应该会喜欢吧？ *** 午后，韩晴从青阳县归来。 妯娌三人刚进屋，就被林小花、林云光围了起来。 “娘亲、大伯娘、三婶婶，小花和二哥今天将菜都摘好了，割了青草留着喂马，小花乖不乖？” 张氏立时道：“小头片子，摘个菜、拔个草还要讨赏不成？” 虽说语气甚是埋汰，张氏还是从兜里掏出一块桂花糕，递给林小花。 见状，林云光盯着桂花糕咽了口唾沫，才道：“娘，我如今是男子汉，不吃糕点。” 刘氏哈哈一笑，“真不吃？” “不吃。” 刘氏捏了捏林云光小脸，亦是将几块糕点交到他手中：“大家都有，等你哥回来，和你爷奶他们一道吃。” 林云光欢喜接过，然又想起方才信誓旦旦说不吃，不由板着脸道：“那等爷奶回来，我就勉强吃上一块。” 三人噗嗤一笑，韩晴朝四下打量，没有见着挂念的身影，不由放下东西，往门外走去。 “大嫂，二嫂，晴儿等会儿回来做饭。” 说罢，人已不见踪影。 作坊已快要建成，从远处看去，石头砌成的围墙，牢固大气。 越过一丈宽的大门，偌大的庭院采光十足，青砖与木料盖成的大堂，宽敞明亮。十几个请来的小工，正在屋顶铺瓦，瓦片盖好，如今只剩些许门窗未装。 林有天正与林富海在一旁打造门窗，认真细致的模样，韩晴不免多看了眼。 为了来回方便，林有天会随身携带一块厚木板放在背靠上，以免路过坑坑洼洼，门槛阻拦的地方。只要把木板放在上头，借力便能缓冲过去。 遂，林有天一人也能独自来回家中与作坊。 因为要忙着生意，作坊监工进程多是由林有天负责，夜里两人商量的差不多，韩晴索性将此事交给林有天。 此时，见到韩晴归来。 林有天朝她一笑，忙完手头上的活，才朝她走去。 “走，我们回家吧。” 韩晴满脸诧异，往日他都是日落而归，今日怎么提前离去？ 林有天笑道：“我已和师父说好，今日提前回去。” 韩晴欢喜一笑：“正好今日有新菜式要给大家尝尝。” 第220章 十六岁生辰 两人回到家中，韩晴腌制完豆酱，就开始准备晚饭。 她拿出前阵子制作出来的豆豉，打算夜里整个豉汁排骨。 豆豉乃是黑豆发酵而成，相比黄豆豆豉口感浓郁不少，而且营养更加全面。 乌黑乌黑的豆子，带着一股豆香。 拿出从城里带回来的排骨剁成块，姜末蒜蓉备齐，淀粉少许，可惜没有酱油料酒，只得添上少许鱼子酱和黄酒。 过年时，韩晴搓了不少红薯粉，做菜备用。 约莫是红薯吃多了，大家吃法也百般变化，北朝多地争先出现红薯粉，她也就打消了卖红薯粉的想法。 豉汁排骨做成，立时满屋飘香。 家中最不缺的就是豆腐，不由又做一道酿豆腐，加上凉拌豆皮、豆腐丝炒肉，都是家常小菜。然在农家小户，依旧算得上丰盛。 末了，她又熬了红豆莲子羹，留作饭后甜点。 忙完，大伙已齐聚厅堂。 瞧见韩晴又做了新菜式，大伙跃跃欲试。 对于他们来说，每一道新菜，都是美妙的体验。 黑豆做菜大伙都没尝过，刚入口便发现豆豉非常下饭，浓郁的豉香，微微带着香甜，慢慢在口中融化。排骨在豆豉搭配下，变得更加可口美味。 一顿饭，大伙吃的津津有味，韩晴也欢喜不已。 作坊马上就要完工，银两还未凑齐，如今也只能倒腾多样菜式，买给酒楼客栈，多元化发展。 如今林世良帮着送豆腐和摆摊，林大志便在家中与两老干农活，顺带照看三个小的。林有天则做木工，忙着建作坊。 一家老小虽然人多，但分工下来，还是有不少事要忙活。 妯娌三人将第二日要准备的货物，收拾妥当，已是亥时。 韩晴正准备回屋，就瞧见三房门外坐立一人。 青衣长衫，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这个时辰，你怎么出来了？”韩晴快步走到林有天的身旁。 林有天也不言语，直接牵住她的小手，缓缓带着她朝后院走去。 廊檐下，还晒着腐竹。 一股豆香飘入鼻中，韩晴忽然道：“你可是饿了？” 拉着她的大手一僵，林有天将她放开，独自走到一个箩筐面前。 他曜石般眸子一抬，略是不自在道：“我们放孔明灯吧。” 韩晴诧异，上前真当发现箩筐里静静安放着几十个孔明灯，她登时满脸好奇，“今个是什么日子，为何放孔明灯？” 林有天面上一红，也不言说，将一旁的灯芯与灯油取出来。 他安静将孔明灯摆好，拿出一个火折子递给她，“我们一起放。” 韩晴只觉好玩，连忙乐呵取过火折子，点上灯芯，热气立时让纸笼膨胀而开，慢慢升至空中。 淡黄色的光晕，在空中飘起，带着朦胧美。 韩晴呆愣望了片刻，像个贪玩的少女，甚是有趣又与林有天将剩下的孔明灯全部放完。 几十个孔明灯尽数飘至空中，缓缓上升的橘黄色灯笼，登时连心都平和安静下来。摇曳的火光似寄予千般心愿，虚幻朦胧点点萤火似星辰， 她的一只手，猛然被被人牵住，清凉温润的镯子顺着他的大手，落入她的手腕…… 第221章 作坊建成 韩晴怔在原地，男人一手拦腰将她拉入怀中。 遍布的孔明灯下，淡淡迷蒙的光晕照在两人脸上，朦胧美的不可方物。 忽地，一只桃花别在她的发间。 他低沉温厚的响起：“生辰快乐。” “……” 韩晴呼吸一窒，凝望着他深邃的眸子，久久不语。 他不提起，她都快忘了今天是原主的生辰。 前世她从未有过生日，因为她是奶奶捡来的，没有生辰时日……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给她过生。 静谧的气氛，令林有天有些尴尬，他不由道：“是不是有些寒碜？” “不，我觉得很美。” “因为太美了，所以无法言喻……” 无法言喻，此时她心头的激动。 韩晴情不自禁闭上眸子，缓缓向林有天靠近。 女子身上的清香扑鼻而来，小巧的朱唇轻轻触碰在他的唇上，柔软微甜的唇畔令人沉沦…… 万籁寂静的夜，徐徐凉风，漫天星光。 …… 自韩晴与林有天步入后院，林父林母就躲在一旁，此时见到这一幕，纷纷老脸一红。 老林头对着自家老婆子道：“看啥看，赶忙回屋。” “不是你拉我来瞧瞧的么？”林母低低笑骂一声，脸上慈母般的笑容迟迟不曾散去。 她一边抿唇偷笑，一边与老林头小声道：“这孩子感情好，高兴是高兴。可晴儿肚子咋没个动静。” “凤娇都出嫁了，也是该多操心操心。” “欸，明日我就做些好吃的，给晴儿补补身子。还有老二媳妇，小花都四岁了，也该生二胎。” *** 自她十六岁生辰之后，韩晴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林母总是拉着她和张氏吃上一些猪蹄、焖肉、山药红枣、甚至还杀了一只老母鸡给两人熬汤，余下的肉便大伙炒着吃。 韩晴惊讶不已，要知道林母一年都舍不得杀一次鸡，着实着实……奇怪！！！ 想不通，她索性不想。 六天之后，已是三月十五。 历时整整两月，作坊终于完工！ 交工那日韩晴算了算，建作坊全部支出加起来，约莫花去两百三十两。 作坊建成，她又买了不少大木桶、大水缸，还有大煮锅、锅碗盆瓢等，就连搅拌的大木棍也亲自定制了不少，七零八碎加起来也花去近五两银子。 如今算下来，她身上所剩银两也不多。 幸亏现在林有天有了收入来源，除开林福海给的工钱，偶尔林福海手头上的小活都会交给林有天试手，一月下来起码药钱已是能自个承担。 作坊建好，韩晴第一件事，便将要自家爹娘接过来。 家中不甚牢固的黄泥土房，着实不能再住下去。 马上四月阴雨绵绵，梅雨时节更是要早些接出来，万一房子倒塌，真是不敢想象。 她之前想过要将磨豆腐的方子，还有腌制豆酱的配方告诉自家娘亲，可惜娘亲身在韩家村，身边有虎视眈眈的韩家老二盯着，只怕怀璧其罪惹事生非。 如今作坊建好，正好接一家人过来。 爹娘要是愿意，她便将配方告诉两老，到时有一番手艺也能傍身。 第222章 搬家 三日之后，已是三月十八。 韩晴将作坊收拾妥当，立马去韩家村接娘家老小。 夫妻俩生怕给闺女添麻烦，左说右说也不愿前往。 韩晴好说歹说，才把韩父韩母劝服前往。 “家中房屋老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晴儿如何安心？” 见爹娘不为所动，韩晴又一脸可怜兮兮道：“爹娘，如今晴儿分身乏术，真心需要爹娘帮忙。爹娘真当忍心晴儿忙的脚不沾地，身子都瘦了一大圈……” 韩父拗不过自家闺女，他心里明白，晴儿是不放心他们住在此处，加上与老宅分家，闹得不愉快。 夫妻俩思虑一番，也没再争执同意搬去作坊，还能帮上女儿忙。 于是，韩父花了几日将家中几亩薄田给卖了，又将房子收拾妥当，日后想要回来便可回来。 夫妻俩攒着五两银子坐上马车，五味陈杂离开生养之地。 古人除非迫不得已，谁也不愿离乡背井。 韩晴安慰道：“爹娘，只要我们在一块，何处都是家。” 韩父欣慰一笑，道：“晴儿说的在理，爹娘跟着晴儿享福，也算是喜事一桩，应该高兴才是。” 马车悠悠驶向林家村，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达。 韩家四人不敢置信，瞧着占地六亩的大作坊，久久挪不动脚。 这真是晴儿的作坊吗？ 韩晴在旁解释：“作坊我和两位嫂嫂都有出银子，前头的豆腐坊往后归两位嫂嫂打理，后头的大院便由晴儿打理，爹娘，我带你们去看看住的地方。” 迈过朱红大门，是宽阔的庭院，徒步走完怕是也要近一刻钟。 “晴儿，这般大的院子，你要作甚？” 韩晴笑道：“往后这里会摆满大缸，嫂嫂们也要在这儿晒腐竹，具体事宜晴儿往后与你们细说。” 作坊一共七间大房，每间大房约莫近百平方。 其中一间乃是豆腐坊、一间蒸房、一间暖房、种曲房、发酵房、酱房与仓库；暖房还未装地龙，后方最大的仓库也空荡荡。 虽然空荡荡，可韩晴心中高兴不已，万事开头难，如今头已开，剩下的只管放开手脚干！ 作坊后方还有一处小院，她留作员工宿舍、饭堂还有用作日常会议的花厅。 宿舍一旁还有三间小房，是她特地为家人准备。 每间屋子里头已摆好木床，一张四方小桌，一张柜子，简简单单倒也清爽干净。 将行囊搬进小院，大伙都有些口渴。 瞧着空荡荡的房屋，韩晴满含歉意：“爹娘，过些时日作坊才能打井，只得委屈爹娘先去河里挑水。” “往日在家都是去河里打水，说什么委屈，晴儿你只管放心。”韩母在旁欣慰道，女儿远比她想的还要能干，欣慰之余又忍不住眼眶一红。 想要这般成就，必定是日夜操劳，日后定要多帮衬帮衬，不给闺女添麻烦。 韩晴甜甜一笑，又不好意思道：“作坊还未找人安炉灶，我与公公婆婆都说好了，爹娘这几日先去林家吃饭，等锅灶打好，再自个做饭。” “晴儿，这会不会有点……不好？”韩母一脸忐忑。 第223章 安排 韩父也急忙摇头，拍了拍胸膛：“咱就不麻烦亲家了，爹找些泥巴糊个土灶，随便煮两顿便好。” “爹娘，咱都是一家人，甭跟女儿客气！公公婆婆都说了，一定要将你们带过去。” 将一家老小安置妥当，韩晴便带着大伙去林家吃饭。 林家早就在屋里头备着饭菜，人一来便可开吃。 两家人都是实在人，刚开始还有些生疏，聊上片刻也就熟络了。 *** 次日一早，韩晴请来土匠打灶和凿井。 因为蒸房需要煮大量豆子，要打上好几个大灶，还有囤放豆子的大池也要几个，加上打井少说也得花上十两银子。 两家人一起帮忙，锅灶建起的速度倒是极快。 至于大口径水井，选址找出水口便要花上不少时间，不仅如此，深度越长的水井，所耗费时间也越长。 不过只要有钱，一切都好商量。 终于在四月初，作坊正式开工！ 可让韩父郁闷的是，女儿明明让他来帮忙，可转头就雇了十个长工，哪里用得着他帮忙！ 这不是白吃白住吗？ 韩晴摸了摸鼻头，瞄了瞄薄怒的韩父，撒娇道：“爹，女儿真当需要你们帮忙，作坊这般大，没人看管真当那不行。爹住在这里，晴儿也放心。” 她又咧嘴灿烂一笑：“若是爹娘想种地，可以买上几亩良田，或者做上小买卖。爹若帮晴儿，晴儿给工钱，您可不要拒绝。” “一个长工每日六十文，还管吃住，一月下来光是工钱就得十八两，着实消耗大，爹哪能要你的钱。” 请来的长工都是村里的乡亲，家中田少没有收入来源，几乎都渴望有个赚钱的活计。一日六十文，其实还真不算少。 十个长工——两名妇人负责煮豆子，两名妇人负责腌制豆酱、腐乳，两人随她准备酿制酱油。余下四人，一人负责做饭，三人负责将豆子、收来的柴火，还有配菜入库。 若不是资金有限，韩晴怕是要请上二十人。 韩父又道：“闺女我知你为我们着想，可爹在这里总不能什么都不干，白吃白住传出去多难听？我没活干，更是周身不自在。” 韩晴想了想，抿唇道：“不如这般，娘就帮着我腌豆酱腐乳，刚好旁的人我也不放心。爹就帮我负责粮仓清点，记下每日出货与产量。” 夫妻俩虽然听着有些拗口，但大致意思还是明白，连声道好，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见状，韩晴不禁一笑。 “爹娘，六十文一天，工钱不许不收！” “晴儿……” “抗议无效，不然涨工钱。” “……” 一旁的子月、子丰忽地抬手，齐声道：“姐，我们也要帮忙。” 韩晴沉吟了会，才道：“子月你便随姐酿酱油，姐顺道教你认字。子丰你就随云海他们启蒙，刚好也有个伴。至于干活，等你大些再说。” “姐，可我不想……” 韩晴面容沉静，蹲下身子，也不准备劝些什么，而是柔了声：“姐还少个算账的，算账先生可是要会写字，还要学珠算。” 子丰沉默了会：“那子丰学会了帮姐！” “姐改天教你和子月学算术，可好玩了。”韩晴不禁笑道。 第224章 作坊开工 安排好爹娘、弟弟妹妹，韩晴带着十来人开始熟悉自身岗位的职责。 如今刘氏和张氏已有豆腐坊，林家老大、老二忙完地里的活，便来帮衬磨豆腐，大房二房分配的倒也井井有条。 豆酱、腐乳一直供不应求，所以韩晴得加大产量。 制作腐乳的豆腐，韩晴直接从自家豆腐坊采买，腌制黄豆酱的黄豆，也有几家固定的大农户，总的来说能供上原料。 韩晴先带着一家子和长工，了解如何腌制腐乳、黄豆酱与豆瓣酱。 其中黄豆蒸煮的程度，其中发酵霉变的时间标准，又告诉其佐料的配方。如今豆豉刚上市，反响不错，不由又将豆豉的做法告诉韩母。 毕竟配方是绝密，有些秘方韩晴决定夜里告诉娘亲。 说再多都是个朦胧状态，只有亲自操作，才能切身体会。 于是韩晴一个下午，几乎都在与大伙一起煮豆子、腌制腐乳和豆酱，光是剁辣椒，大伙都辣的两眼流泪。 奈何辣味豆瓣酱卖的最红火。 一缸缸豆酱被抬出庭院阳光照晒，一人高干净的木棍将其搅拌均匀，若是下雨还要将其盖严实。 忙的不知天日，转眼黄昏已逝，天空一片灰蒙。 十个长工，除开一对兄弟无家可归，皆是回到自家居住。 两兄弟年纪不过十四五，瞧着倔强的面庞，也是个懂事的。 说来也可怜，两人唯一的娘亲没挨过冬，两兄弟没有收入，靠着打点野味挖带你野菜，愣是饿得瘦骨嶙峋，雇佣地交不出粮，地也没了。 韩晴索性将两人安排在宿舍。 刚好两兄弟负责仓库整理，韩晴连饭都没吃，直接带着两兄弟和韩父去了后方仓库。因为所需配料和豆子甚多，小贩直接从附近的集市给她送了过来。 粮仓内的门窗关的严实，几乎密不透风。 分了几个区域摆放货物，除开囤放已腌制好的豆酱，还有不少杂七杂八的用具、蔬菜，这些都需要整理。 仓库大多柴火都是林大志和林父上山砍来的，剩余的则是韩晴采买来的枯枝木柴。 收拾了番，时日已不早，韩晴便让大伙先吃饭。 请来的厨娘早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一人做饭着实辛劳，没想到吃过饭的张氏和刘氏竟过来帮忙做饭。 饭菜相对自家小灶，自然普通不少。 但一日三餐定少不了一顿大白米饭、还有肉，早上还有豆酱豆腐脑，晚上吃的相对清淡些。 刘氏道：“往日一道吃饭，今个没回去，想来定是忘了时辰。” “咱俩过来有啥用？关键是家中某人望了几回，都不见晴儿回屋，那眼巴巴的模样，着实羞臊人。” 韩晴脸一红，闷头吃饭。 刘氏顾忌着亲家还在，连忙笑着解释：“晴儿未回家，我们都有些不习惯。” 韩家老小也不拦韩晴，反正在同一个村子，每日都可以见面，吃过饭急忙让人回去。 韩晴顿时感觉被亲爹亲娘嫌弃，拉着韩母的手死活不走，硬是闲聊片刻，又将细节配方尽数告诉韩母，天空一片漆黑才赶回林家。 回到家中，三房还亮着灯，韩晴心头一暖，小心翼翼走进屋。 第225章 离家 进了屋，林有天正在用药汤泡脚。 自有轮椅之后，林有天便亲自熬药泡脚，不让她操劳。 男人将裤脚卷起，露出小腿。小腿上骇人的伤疤已渐渐痊愈，长出粉红嫩肉，只不过一道凸起的新肉，像是蚯蚓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瘦弱的腿脚虽然依旧削瘦不堪，可比起去年似乎长了点肉。 见来人盯着自己的小腿发愣，纵然脸皮厚，也忍不住干咳几声。 韩晴回神，笑嘻嘻坐在他的身旁：“今日学的如何？” 林有天学木工已有三月，凭他的领悟能力，起码学会了不少。 谁料，男人却道：“皮毛。” 韩晴不以为然，询问道：“听娘说，富海叔让你接大活了？” 林有天点了点头，“也算不上大活，要去上河村一趟打几件大家什，翻修祠堂，顺道去看看凤娇和远生。” 韩晴微微凝眉：“要去几日？” “少则三四天，多则七八天。” “可管吃管住？” 林有天瞥见她眼中的担忧，不禁笑曰：“我好歹比你大上七岁，你怎将我当做离不得家的孩童？” “你腿脚不便，一人在外，能放心吗？” 虽知男人不能惯，况且也该放手让他自个去闯，可她就是放不下心呀！ 万一如腊月那般，从轮椅上摔下来，可如何是好？ 林有天反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满脸宠溺：“师父与我同去，这下该放心了？”说罢，两手将她抱上床。 随后又将腿脚擦洗干净，才挪着身子上床。 韩晴趴在床上瞧他，只见后者转瞬将她拉进怀里，脸上竟有是少有的兴奋与激动。 韩晴一脸莫名，只见林有天挑眉，望着他的双脚。 韩晴惊诧，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往日丝毫不能的动弹的腿脚，竟微微挪动了一分！ “偶买噶！！！” 韩晴整个人震惊的直接从他怀里跳了起来，瞪大眼眸久久没有反应，倏然又激动尖叫一声。 倏然，一只大手稳稳捂住她的小嘴。 “嘘！” 韩晴被捂住嘴，拼命的点头。 大手一松开，她就激动的无声呐喊，小脸夸张激动的甚至有些变形，手舞足蹈简直跟疯子一样。 她猛然跪坐在他的身旁，揉着他的小腿：“可有感觉？” 林有天点了点头：“虽然只有一丝丝知觉，但比起以往，好上太多。” 见韩晴又要蹦起来“发疯”，林有天哭笑不得将人包裹进怀里，狠狠将她拥紧。 “我明天就要离家，你没有什么要奖赏相公吗？” “你要什么奖赏？” “你说呢？” 满是欲火的眸子，似要尽数宣泄在她的身上。 男人一口猛然含在她的肩头上，微微用力令韩晴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火热的身子将柔软滑嫩的小身子拥的更加紧。 韩晴急忙将他推开，奈何就像被禁锢了一半，挪不动半分。 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廓，身子渐渐变得绵软，一双无处安放的小手，被男人拉过放在他矫健的腰身上。 “抱抱我……” 男人低哑的声音，似乎也带着热量，灼烧的人浑身燥热。 第226章 值 韩晴依言将他抱住，只听男人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以吗……” 呢喃声颤动心弦，撩拨的人无法反抗。 韩晴迷迷糊糊，正欲点头，忽地哐当一声，心跳骤紧。 两人登时被惊醒，朝窗外望去，月光之下只见一个黑影冲冲跑开…… 韩晴满面羞红，极其尴尬道：“好像是娘……” *** 林母匆匆忙忙跑回屋，简直要被自己吓死。 儿媳妇临夜未归，刚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三儿媳回来不久，不一会就听见三房传出惊叫声。 她生怕出事，急急忙忙披上衣裳前去查看。 岂料刚来到门边，就听见里头传出低喘轻吟，还有儿子的——抱抱我…… 她心头窃喜，看来儿子还是蛮能干的！ 正欲离去，谁知转身间竟撞翻了墙边的木槌！ 木槌啊木槌！ 早不倒、晚不倒，偏偏这个时候倒……也不知有没有打搅儿子的好事！ 林母一脸懊悔，在房内徘徊，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 不行！ 既然两人都有夫妻之举，她定要加把劲，去拜拜菩萨求求药！ 翌日。 韩晴想起昨夜的事，面对林母仍旧尴尬不已。 林母走后，两人神识也清明不少，加上时辰不早，林有天第二日又要离家，两人便安分守己早早睡去。 吃过早饭，韩晴亲自送走林有天。 朝夕相处近十月，如今第一次分别，往日不觉有甚，现下却异常不舍。 好在周身琐事繁忙，也就无暇顾及心绪。 如今作坊建成，也是该开始酿制酱油。 酿制酱油可是大工程，工序繁琐不说，时日短则三月，长则上半年。 下月便是五月，正好赶上夏季，日光充足能够充分得到阳光暴晒。 五日之后，已是四月初九。 每日天未亮便出门送货、摆摊，午后归来又得监工豆酱腐乳等，夜里还得记账，着实有些累。 不仅如此，每晚还要准备第二日所卖的早点，一日五百文的摆摊收入，平摊下来虽不多，还不如多酿些酱油。 遂，她便与两位嫂嫂商议，往后不再摆摊。 张氏与刘氏也正有此意，不仅福来楼加大对腐竹、豆皮的收货量，因为韩晴与其他酒楼、客栈之间的买卖往来，连带她们的销路也变多。加上对韩晴的自销，豆腐坊买卖越做越大，销量持续增高。 放弃摆摊，两人正好安下心在作坊磨豆腐。 至于前往青阳县送货一事，林世良主动承担下来。 韩晴思来想去，因为客户增多，所要送的酒楼客栈不少，大哥林世良一人前往，万一遇上麻烦也没个人照应。 再则，人也不能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按时工作，有个人替换也是情理之中。 遂，她还得雇个送货“司机”！ 恰巧张铁柱听闻此事，连忙过来说可以帮忙。 两家相熟，自然再好不过。 张铁柱平日里除开忙农活，也经常打些散工，加上香芸马上就要生产，所需花销就更大了。 韩晴便以一月五两银子，雇下张铁柱。 张铁柱震惊不已，五两银子，以往他得挣上近半年！ 他连忙道：“使不得，不过是来回一趟青阳县，咋就值得五两银子。” 韩晴笑道：“值！” 第227章 归来 韩晴立时解释道：“铁柱哥你先听我说，你不仅仅是送货这般简单。” “各家酒楼、客栈生意往来多了，自然而然人脉会变广，若是有人需要供货，还需铁柱哥将其记下，下次也好与其做买卖，扩展销路。” 其实也就是现代的业务员、销售员之类的，五两银子一月确实值！ 她又道：“等作坊走上正轨，晴儿再给铁柱哥涨工钱，铁柱哥要是帮忙卖出去的货物越多，提成越多。” “提成？” “是。” 于是，两人细谈片刻。 张铁柱越听越惊，震惊韩晴做生意的本事，又欢喜今后有一展宏图的机会！ 此时的他，仿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仿佛立马能卖个上百坛豆酱，挣下大把银子将去年欠下的债还清，再给自家盖上新房…… 第二日，林世良与张铁柱正式开始送货。 销量增加，货物不少，幸亏张铁柱自带牛车，两辆车方能装完。 这般一瞧，韩晴越发觉得五两银子花的值，如今资金紧缺，日后有钱了，年后也能给大伙派年终奖。 马车拿去送货，张氏与刘氏没了马，自然得手工拉磨。 效率不高，林大志夜里便与大伙提议买牛。 牛虽然贵，但如今大房和二房也不缺这点钱，两家合伙掏银子买牛。 韩晴虽然独立开来，不再磨豆腐，但也为大房和二房高兴，日子往好里过，全家人都开心。 两老也是高兴，每月儿子媳妇都会上交家用。 一月的家用比以往一年的都多，不敢想象才过一年就有如此变化，欣喜之余又有些惶恐，世代为农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生怕福气太大守不住……比不得那见识广的商户官僚。 两老都是惜福之人，除开日常开支，几乎都被存了起来。 四月十一，离家七天的林有天终于归来。 韩晴匆匆赶回家见到人那一刻，一个星期积攒的思念似乎通通涌了出来，驻足在门边光看着那人，连步子都忘了迈。 此时此刻的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小别胜新婚。 林有天第一次离家出活，可谓是跨出了一大步，两老高兴不已，如今老三有能力照顾自己，将来他们老了，也有本事养家糊口。 不过七日，原本偏白的肤色健康不少。 冬日不见烈阳，如今春回大地，阳光晒在身上，肤色自然变化不少。 男人灼灼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万般情愫的眸子深邃如潭，一眼深陷，溺在其中。 夜里吃过晚饭，大伙兴致正高，接连询问林有天。 “孩子三叔，木工活可累？” “见到凤娇没？那丫头可有叫你去屋里吃饭？” “亲家可知你去上河村干活？” “有么有给富海添麻烦？” 左一言有一句，林有天通通道来：“活倒是不累，师父与我乐在其中。幺妹和阿生知我在上河村打家什，连着几日喊我去屋里吃饭。” 他又道：“只不过凤娇处境似乎有些不太好。” 话落，小院安静片刻。 林母揪心道：“去年山匪一趟，亲家就欠下一百两银子，彩礼又给了十两，家中怕是也不好过……” 林母没有再说，作为娘家，怎么着也得帮衬些，只不过不能再给儿子他们添麻烦，自己手头也有些银两，过几日走一趟便是。 第228章 小别胜新婚 林母心头一揪：“去年山匪一闹，亲家就欠下一百两银子，彩礼又给了十两，家中怕是不好过……” 林母没有再说下去，作为娘家，怎么着也得帮衬些。只不过不能再给儿子他们添麻烦，自己手头也有些银两，过几日走一趟便是。 见时辰不早，大伙儿才各自回屋休息。 外出七日也没用药，韩晴不由将熬好的药汤，提进屋里。 人还未站稳，已被人从后头稳稳抱住腰身。 她一惊，险些将药汤翻倒。 熟悉的气息，不用猜也知来人是谁，她放下水桶，一手掰开林有天的手指。 奈何后头的男人，双手微微收紧，丝毫不松开。 她嗔怪一声，回眸望去。 回眸一刹那，已是被他微微炽烈的眸子惊到，浓情快要从里头溢出来，万般情愫深刻快要让人承受不住。 她心尖一紧，大脑险些当机。 男人缱绻埋在她的后腰上，贪婪蹭着她的腰身，暗哑出声，“我好想你……” 韩晴身子一颤，心跳如雷。 她何尝不想他？ 每夜独自一人安寝，滋味真当失落。 她转过身，抬起他的脑袋，猛然一口亲下去，略带狠劲、直捣黄龙的吻似要述说自己的思念。 男人全盘接受她热烈的亲吻，双手将她搂进怀里。 因为受力，轮椅慢慢退到墙上，抵在角落。 韩晴本只是想宣泄自己的思念，谁知被男人反客为主，攻入城池。 身子愈发绵软，无力瘫坐在他的腿上。 唇齿交缠的两人，甘甜清香的气息、柔软滑嫩的触觉令人忘乎所以。燥热的身躯愈发渴望，愈发空虚，似要被包裹、似要被填满…… 想你…… 只要一静下来，无孔不入都是你的影子，思念成了唯一可做的事。 从不知思念一人会深入骨髓，从不知思念一人会废寝忘食，从不知思念一人会痴痴傻笑，从不知思念一人会如此难受…… 彼此交缠的身躯，只想将对方融入骨髓，不分彼此。 炽热的身躯，越发的火热，褪去的外衣，仍不解干渴。 一只大手忽地钻进她的衣摆，女子羞涩满面通红仿若滴血。 大手如鱼得水一般，似要把她吞噬，小小的身子霎时瘫软如泥，任由他摆布。 某处抵的她快要发狂，丝丝恐惧已被某种渴望占据，理智荡然无存。 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徘徊。 “晴儿……” “晴儿……” 低沉满含浴火的呢喃，一声声摧残人的理智。 始终不见怀中的女子拒绝，林有天内心轰隆隆欲要爆炸，抱着羞红脸、任君采摘的女子朝床上移去。 将韩晴安置好，林有天以惊人的臂力翻身上床。 韩晴紧闭的眼眸，微微露出一丝细缝。 如今，她已不用来回奔波，资金也不再紧迫……也有了时日…… 见身旁的小媳妇竟然走神，林有天惩罚似的用一记深吻，将她拉回在自己身上。 火热的吻，快要让人窒息。 身上的衣裳缓缓被褪去，一床锦被猛然盖住两人的身子。 一丝不挂、坦诚相见的两人似两个熟透的和苹果，遍布红晕。 颤栗交缠的身子，令人面红心跳。 女子身上的处子清香越发的撩人，微凉的唇畔似要落满全身，紧绷的身子止不住颤栗，全身酥麻口中不自觉蹦出令人发狂的声响。 他从后头紧紧将她拥住，在她耳廓柔声道：“晴儿，别怕……我会轻轻的。” 第229章 不分彼此 韩晴闭上眸子，慌乱不已…春潮泛滥的身子已沉溺其中…… 满室旖旎，全然被锦被包裹。 …… 许久许久，室内终于恢复平静。 他亲吻着她眼眉，一路顺着鼻梁，停在唇畔上，似小鸡啄米一般，亲亲啄着，逗得身下的女子咯咯直笑。 女子忽地调皮一笑，似是想起什么略是不甘心，又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她满脸哭诉道：“疼。” “是为夫的错。” 眼见大手又要将她捞过去，韩晴一惊急忙用被子将自己裹紧，露出一个小脑袋，眨了眨眼。 她额间遍布细密的汗珠，全身上下亦是香汗淋漓。 林有天也不愿再折腾她，媳妇儿忙碌一日，这会儿也该累了。 男人一脸甜蜜不言而喻，往日清冷已全然不见，温柔宠溺似变作另一人，属于青年的朝气显而易见，满面春风，神采飞扬。 面红耳赤的韩晴，悄悄打量他，自家相公真是愈发丰神俊朗。 她似想起什么，急忙掀开锦被，令人羞涩白嫩的身子下头，赫然一抹红…… 披上衣裳的林有天瞧她这般，忍不住大笑起来，也不管手臂上三个小口牙印，心情愉悦拄着拐杖坐在轮椅上。 林有天从外头打来一桶温水，替韩晴将身子擦净。 韩晴满面羞红，不敢瞧他，下身撕裂般的疼痛正提醒着她，眼前的男人随时会化作一头饿狼！ 不过细细一想，如今她正式成为一个女人，和眼前男人真正不分彼此。 林有天——她的夫君，她共度余生的男人。 瞧着自家小娘子又一脸火热瞧着自己，林有天小腹一热，刚散去的烈火，眼见又要浮起，他急忙稳住心神。 一旁的药汤早已冷却，他只得将其重新加热一遍。 等他回屋，床上的女子已甜甜睡下，均匀轻微的呼吸声似只撩人的小猫。 他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眼睑，替她拢了拢了被子，转身用药。 他一边按摩着腿脚，心头一边渴望腿脚快些站起来。 等他再次上床，柔软的身子情不自禁往他身上靠拢，一手揽住身旁的女子，未填饱的某处再次昂扬升起。 他深深叹息一声，压下心头欲火，眷恋将人搂进怀里。 *** 次日，一向早起的韩晴，意外睡到日晒三竿。 偏头一瞧空空如也的身侧，林有天早已不再身旁。 她微微失落摸了摸林有天的枕头，忽地将其紧紧抱在怀中。 她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无数遍回放昨晚两人交缠的身影，小脸一红又深深埋进枕头里，哼哼唧唧傻乐起来。 许久，她才忍着下身不适，起来洗漱。 午时，林母正在家中。 林母瞧见韩晴出屋，和蔼一笑连道：“娘给热了饭菜，赶忙过来吃。” 小夫妻俩小别胜新婚，晴儿又起的甚晚，昨夜发生何事，一猜便知！ 韩晴瞧着林母一副过来人、我懂我懂的模样，登时讪笑几声，飞快将饭菜吃完。 吃过饭，林母又让她给林富海送礼。 林有天第一次出活，怎么着也得感谢当师父的。 第230章 酱油 林母备上一坛自酿高粱酒，十来斤腊肉，十个红鸡蛋，东西不多仅表心意。 韩晴连忙点头同意，她正愁着没有借口前去富海叔家。 这会儿正好借着送礼……去瞧瞧自家相公！ 将昨夜的“痕迹”悄悄收拾干净，韩晴便拎着篮子出门。 韩晴回想昨夜又忍不住嘿嘿傻笑，一路上蹦蹦跳跳走了会，又想到要矜持，赶忙收敛步子一脸郑重。可耐不过心中欢喜，又傻呵呵同手同脚往前走。 直至到达目的地，韩晴才整了整仪容，清了清嗓子敲门。 开门的是林燕，清秀的姑娘满脸疑惑。 韩晴朝她灿烂一笑：“林姑娘，我娘给富海叔拿了些东西，这些时日麻烦你们照顾有天。” 说罢，将手中的篮子递给林燕。 林燕接过篮子，韩晴衣袖滑落，余光见间，她猛然瞟见露出来的白玉镯子。 林燕登时一愣，这不是上次她和嫂嫂一块瞧见的白玉镯吗？ 上头细细玉纹简直一模一样，当时因为喜爱，不由多看了几眼，她断然不会看错。 彩云嫂嫂还说是大哥受人之托，让她帮着买的…… 嫂嫂是琢玉世家，见过不少石器玉器，此白玉手镯对于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或许不屑一顾，但在平民百姓家，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此玉镯会出现在韩晴手上，也就是说大哥所受之人是林有天…… 想到这般，林燕也不知为何心头一抽，连韩晴在说些什么也没听清，恍恍惚惚只想快些逃离。 韩晴瞧着林燕脸色不太好，不由又唤了声：“林姑娘？” 林燕回神赶忙道：“爹爹和林三哥出去了，我爹回来我再告诉他，燕儿替我爹多谢伯娘。” 既然林有天不在，韩晴也就没再待，告辞一声转身往作坊走去。 昨日，已将酿制酱油的原料准备妥当，今日开工便可。 酿制酱油可以用豆粕和小麦，因为豆粕乃是黄豆脱脂而成，如今古代便用黄豆与面粉。 酿制酱油工序繁杂，每一个步骤都考验技术，说来也是讲究耐心的活计。 去到作坊，大家都在忙碌。 韩母正带着大伙腌制豆酱、豆瓣酱、豆豉，刚从豆腐坊取来的新鲜豆腐亦可以腌制腐乳，总得来说人手紧缺，但好在没人偷懒。 韩晴也不浪费时间，当下带着村中一位大姐与妹妹开始酿制酱油。 其实她也有心想要传授给子月，能学多少就得看个人本事，正所谓师父带入门，修行靠个人。 将筛选好的黄豆抬进蒸房，一袋袋新鲜的黄豆，倒入浴桶一般大的木桶里先浸泡膨胀。随后放入大蒸桶里蒸熟，冷却四十度左右将面粉混合搅拌均匀，期间按时翻铲。 种曲直至豆粒表面长满黄绿色的曲菌，若是冬季或是雨天，则要放入暖房中保持室温，发酵时日一般为三到六天。 制曲成功后，将盐和水按照一定比例有序加入曲菌，最后覆盖一层薄薄的食盐进行发酵。 发酵期间经过少则一月，多则一年半载的日晒夜露，期间可在水缸中放入缝隙较小的竹篮，发酵成功的酱油便会渗入其中。 为了避免雨淋，还要遮上油布，盖上细密的竹笠。 发酵后还有淋油、过滤后还需进行暴晒，最后便是煮沸杀菌工序，所以酱油出炉最少也得三个月。 第231章 穷怕了 酿制酱油时日虽长，然期间工序一道都不能少，不然其味差之千里。 纯豆子发酵而成的酱油，酱香浓郁香醇，掺不得一丝假！ 现代无良厂商利用勾芡酱油、甚至虫子、头发提取制成酱油，真当可恶至极！ 韩晴挥去杂念，在炉前加着柴火。 第一批酱油，她也不准备酿太多，但少说也得酿上百缸。 其中所需的黄豆、面粉也不在少数，光是买盐就耗费她一番功夫。古代官盐限量购买，不得贩卖私盐，好在有宋掌柜帮忙，才得以解决此事。 不过制作过程中，搬、搅、翻就十足气力活，光凭她们三人十足有些吃力。 韩晴不由懊恼，看来扩招迫在眉睫。 韩子月跟在韩晴后头，听着姐姐口中从所未闻的奇事，包括姐姐行事作风，只觉颠覆了以往所见所闻。 姐姐以往一直都坚强懂事，在家亦是帮着娘操持前后，不想嫁人之后越发能干！ 韩子月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成为姐姐一样的女子！ *** 夜里，韩林两家难得聚在一起吃饭。 张氏不禁道：“晴儿，黄豆真能酿酱油？” 白日大房与二房忙完，前去帮忙，顺带看看韩晴倒腾出来的新玩意。 张氏说完，刘氏也不忘道：“要是真能酿成酱油，可真是给百姓造福，要知道鱼子酱、肉酱贵的让人胆寒，那小小一蘸料碟子就得几十文。” “亲家母教女有方。” 林母慈祥一笑，满含感激：“有天娶到晴儿，是我们林家福分。” 韩母被夸的极其不好意思，连道：“我哪有空闲教她，晴儿性子乖巧懂事，到了林家也是她的福气。” 闻言，张氏立时好奇问向韩晴：“亲家母没有教你，你咋会整这么多东西？” 说完，韩晴心下咯噔一跳。 之前做菜，她还能说是年少随韩母去当帮厨偷学了些。 做豆腐时，刚好住在叶长青家里，身为前御医府里的厨娘定然见多识广。她也能说是厨娘说的法子，再加上自个琢磨，加之北朝本就有豆腐，不算第一人称不得奇。 再则妇道人家成日忙于后厨，经常也会倒腾吃食，林家也就没有怀疑。 就连豆酱腐乳也能一一都能搪塞过去，但酱油从未面世，一时半会她还真不知从何解释。 正当韩晴沉吟之时，唯一知道她来路的林有天在旁解释。 “晴儿之前便有尝试酿制酱油，只不过未有成果，便不曾告诉大家，今日有了把握才告知与众。” 东西倒腾多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 林母连连笑道：“对对对，晴儿就爱磋磨吃食。往日煮熟的豆子、豆腐剩下不少，放久都变酸吃不得，老婆子我正准备喂鸡，晴儿愣是将它们收了起来。” “这不，就有了腐乳和豆酱。” 韩母一听，鼻头泛酸：“亲家母，咱韩家以往穷的揭不开锅，剩饭剩菜一吃便是好几天，晴儿舍不得扔，每回都与她妹妹，想方设法胡乱倒腾吃下肚。” “胡乱？”林大志微微讶异，不由道：“怪不得上回，糖醋鱼能将糖当成盐。” 第232章 贡士 韩母不知缘由，满脸疑惑。 于是大伙儿又将韩晴以往的趣事一一道来，福来楼大名鼎鼎的糖醋鱼，竟是自家女儿阴差阳错酿成。 韩母原本辛酸的情绪，立时哭笑不得。 韩父不禁道：“这日子穷怕了，人没有吃的，便想方设法倒弄出来！怕是树皮，都能做成美味佳肴。” “韩叔说来说去，还是晴儿聪明，换个人哪怕琢磨个一年半载，也磋磨不出这么多新鲜吃食。”林世良在旁憨厚一笑。 韩家老小立时相视一笑，眼中有欢喜有骄傲。 双方父母只觉韩晴聪慧能干、贤惠善良，并未往别深想。毕竟天大地大，矮子堆里都能挑出拔尖的，何况韩晴努力有目共睹！ 韩晴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大家以为她妖魔附身，推出去烧了。 *** 夜里，韩晴深深觉得自己该找个“会计”！ 作坊慢慢已步入正轨，青阳县各大酒楼、客栈和小贩订下的货物也一一备全，就等着五月出货。 她每晚与林有天一道算账，都得算上一个时辰。 收入支出、原料成本、工人工钱、供货量、出货量……简直占据了她大把时光。 再加上身旁食髓知味的男人，夜夜翻江倒海，快要把她折腾的下不了床…… 乃至于，第二日她几乎是爬着从床上起来。 林有天心疼她，尽量克制自己。 夜里帮忙算账，白天则更加用工学习木工，争取早些出师。 时日匆从，一转已是四月二十。 午后，天气微热。 韩晴正在作坊忙活，庭院里四个小家伙正在玩游戏。 子月跟着她一边酿酱油，一边学算术。 令她欣喜的是，子月对于数字特别敏感，心算简直堪比珠算。 两姐妹正说着，刚从青阳县回来的张铁柱，就急急忙忙小跑过来。 “晴儿，你赶忙回家。嫂子们，我都喊过了，正往回走。” 张铁柱说的有些急，但满脸的兴奋不言而喻，韩晴讶异：“发生何事？” “你回去便知！” 韩晴立时往回走，回到家中才知林宇文的家书到了！ 消息令人振奋——家中唯一的读书子弟，终于不负众望，考取贡士！ 如今已是四月下旬，此时此刻的林宇文怕是已开始殿试。 能入取殿试的学子，便已能入仕为官。殿试只是用来排出名次，参加贡士的学子通常都能成为进士，不会再有落第的情况。 殿试排名又分三甲。 一甲只有三人：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多人，赐“进士出身”；三甲则赐“同进士出身”。 而能够一身兼解元、会元、状元的，就是“三元及第”！ 信中并未提及会元，反倒是提了宋志远会试合格，将会一同参加殿试。 林宇文考取贡士，对于林家、甚至对于整个林家村，都是头等大事！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林宇文衣锦还乡，对林家村都是好事。 两老高兴，及时打赏一些碎银子给送信的少年。 两老朴实惯了，得了消息也不敢张扬，只是满含热泪，口中止不住呢喃：好好好。 哽咽的除了好，竟一字也说不出来。 第233章 娘家就是靠山（1） 林宇文通过会试一事，按照两老的意思，也没太过张扬，仅相熟几人知道此事， 至于摆酒庆贺，便等着林宇文回来之后在操持。 夜里两家再次聚在一块，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算是小小庆祝一番林宇文考取贡士。 林有天不让她沾烈酒，无奈之下只得和嫂嫂们在旁小抿着黄酒，黄酒虽甜，但喝多了也醉人。 回屋之时，被清风一吹，也是微微犯晕。 如今形同一人的小夫妻，丝毫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柔情蜜意一道回了屋。 时辰不早，大伙都散了。 忙碌充实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 转眼，已是四月末。 作坊步入正轨后，不少乡亲经常徘徊左右，纷纷惊叹林家子女有出息，羡慕之余个把乡亲邻里也会在作坊买些吃食。 韩晴皆是给大伙最实惠的价格，大伙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派祥和再好不过。 香芸还有半个来与就要生产，晒着春末的太阳，正在作坊庭院帮忙筛着大豆，帮忙挑出其中的“歪瓜裂枣”。 香芸成日被养在屋中，着实烦闷，便来与韩晴唠嗑唠嗑。 加上大夫已说过，生产前多走动走动，有利于生产，香芸二话不说就去找好姐妹韩晴，见大伙正在挑豆子，顺手慢慢在旁帮忙，一边悠闲晒着太阳，一边说说笑笑。 十来人正说着，庭院前头缓缓进来两人。 待韩晴看清，立时站起身。 就是一旁晒腐竹的张氏和刘氏也是微微震惊，凤娇小两口咋来了？ 三位嫂嫂热情将人接进来，长工们也有眼力见搬来板凳倒上一杯热茶。 林凤娇只是一脸难色，瞧着韩晴欲言又止。 韩琴立时会意，拉过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子，进了里头的屋子。 四下只剩两人，静谧的花厅，被关上了房门。 林凤娇被自家嫂嫂温馨的举动感动，立时两眼含泪，哽咽喊了声：“三嫂。” “可是家中遇到了麻烦，都是自家人，但凡嫂嫂能帮的，绝对不会袖手旁观。”韩晴将人拉在身旁坐下。 林凤娇身子一颤，前些时日娘亲亲自到上河村看她，带了不少吃食，又暗地里给她塞了银子。 她哪里能要，要是被阿生哥瞧见，定也不会乐意。 可是家中清寒已快要揭不开锅，去年欠下的一百两银子还未归还，公爹婆婆被追债已是满面发愁，头发斑白。 跟下还有年少的小叔子和小姑，家中挣钱的银两几乎都用来还债。 小弟十岁连学堂都没踏进过，家中没一个读书人，更别指望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只求今后，她与阿生怀个长子，供其念书，将来像四哥那般，考取功名。 可如今，再找不到挣钱的法子，一切都是奢望！ 无奈之下只能厚着脸皮来娘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亲以往的遭遇，更是让她踌蹴不已。 本犹豫不决三番几次说不出口，猛然听见三嫂这般言语，酸楚顿时涌上心头。 良言一句三春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第234章 娘家就是靠山（2） 林凤娇两眼泪花，如好痛一般，哭泣道：“三嫂……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这日子……还有没有指望？” 她不如三嫂能干，周家上有老下有小，阿生又是长子，以后该如何是好？ 闻声，韩晴眉头微蹙。 忽地柔和一笑：“不过一个十五岁的丫头……日子还长着，咋就没指望了？” 她又道：“只要没死，就要翻盘的机会！” 韩晴想了想：“你和阿生可要来作坊帮衬？嫂子每月会给你们工钱。” 林凤娇一听，脸上一喜，可转瞬又摇了摇头，“阿生是家中长子，弟妹都还小，得帮阿爹干农活。我一人回娘家干活，怕是要被邻里嚼舌根。” 韩晴抿唇，又低头细想了一番。 倘若直接给钱，钱用完了怎么办，再则会不会伤害小姑子和周远生的自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林凤娇见嫂嫂不说话，心头有些紧张，嫂嫂该不会生气了吧？ 就在这时，韩晴忽然出声。 “我给你们一百坛豆酱和一百坛腐乳，只要你们将这两百坛卖出去，赚取的差价便是你们的！而且……” 韩晴话锋一转又道：“而且日后作坊里的都只凭，全权给你们低价供货。” 这般一来，所挣的银子全都是经过亲手努力得来，远比他人赠予来的有意义。 既解决了困苦，又体现了自身价值！ 林凤娇一听，果然心动，既不用远离家门干活，又不必向娘家伸手要钱，也不会让周家难堪说要娘家救济。 只不过…… 林凤娇扭捏道：“三嫂，可是我们没钱……做买卖。” 韩晴不由一笑：“嫂子给你作担保，两百坛你先拿去，等卖完了再说。” “嫂子相信你们，日后若是拿货，价格定然是比那些小贩更加实在，至于价格乃是秘密，切记不可说出去。” “三嫂，我晓得啦！”林凤娇破涕为笑。 林凤娇这般模样，不禁让韩晴想起去年小姑娘被山匪绑架之时，松绑后第一个冲过来将她抱住，那还害怕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小姑娘。 不想如今已成人妇，脸上少了些少女的稚嫩。 她不由拉下袖子，擦了擦小姑子的眼泪，缓缓将人拥进怀里。 “娘家，永远是你的靠山！” 她的声音温柔如长姐，令林凤娇在往后的日子里，仍旧记忆犹深。 两人商量妥当，韩晴便将两百坛货物交给林凤娇。 林凤娇准备分两回拉回上河村，先在村子里卖卖，三嫂的手艺她向来有把握。 送走小两口，韩晴分外感慨。 仿似看到前世的孤独无助、又年幼的自己。 她深呼一口气，脸上挂满笑容。 人生何时都不要绝望……哪怕悲伤、哪怕难过，依旧向阳！尽管有背光的时候，也请不要放弃，也许稍稍一转身，便能看见太阳。 *** 白马过隙，刹那已五月上旬。 自那日之后，林凤娇夫妻俩稳稳拿下代理权。 不过五日，小两口跑遍上河村上下，包括上河村周边的小村落，终于将两百坛卖光，还攒下不少回头客。 韩晴依照诺言，给予两人低价拿货。 第235章 扩招 林凤娇心头欢喜不已，按照五日两百坛的买卖，不出半年，她与阿生哥就能把债务还清，还能攒下少许银两。 “三嫂谢谢你，若是没你，我怕是不知如何是好，日日无米下锅。” 韩晴摇头一笑，“傻丫头，嫂子也得谢谢你。因为你俩作坊又卖出不少豆酱，可谓是皆大欢喜。” 此番不仅解决了小姑子的燃眉之急，又打开新市场，真当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而且，人多力量大说的一点都没错！ 虽然零售商拿货少，比不得大酒楼与客栈，但是重在人多！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经过大半年的传播，青阳县内外，十里八村的生意彻底打开！ 从最开始每日五六百坛的销量，到后来一天甚至能卖上近千坛的销量，庭院近半几乎都是装满豆酱的大木桶。 每日陆续都会接到新订单，十几人的小作坊忙得应不接暇。 看情形，扩招一事迫在眉睫！ 除去本钱和工钱开支，从刚开始一天纯利润十两左右直直飙升到现在三十两左右，往后一月便有近千两纹银。 如今只是县城市场，日后若是打开州城的销路，收入更是会往上翻。 六亩地的作坊本以为大，现下想来远远不够。 韩晴立时制止自己要飘的想法，贪心不足蛇吞象，先做好手头的，稳扎稳打一步步来。 五月中旬。 作坊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长工们已熟悉作坊节奏，效率提高不少。 哪怕她一时半会不在作坊，也能正常运作。 因为急缺人少，她不得不张贴长期招工的布告。 村里人纷纷踊跃前来帮工，但大多都有田地，百姓手中田永远是最实在、最稳妥的投资，遂大伙儿最多便是拿上十几坛赚取差价，量越多便越优惠。 好在，在小贩与乡亲的帮助下，十里八村来应聘的也不少。 其中也有不少好吃懒做、嘴碎事多、手脚不干净的，刚试工没几日就惹出不少麻烦。 刚来时瞧着人挺好，不想几日露出狐狸尾巴。 韩晴无奈，只得亲自面试前来的帮工，令韩晴意外的是，林有天竟主动来帮忙。 夫妻俩合力其心，一日之内终于聘下二十来人，以缓解紧张的订单。 如今作坊加上豆腐坊，每日出入作坊少说也有五十来人。 后院虽然较为安静，但也住下七八个长工，偶尔也会喧闹，多少有些不便。 韩晴不由内疚，拉着自家娘亲与爹爹，在屋里头说说心里话。 “爹娘，等晴儿日后赚了大钱，再给爹娘盖大房子，不必挤在大院里。” 韩父连连摇头：“爹爹知你的心意，可你爹你娘还没老，盖房子的事就让我们自个操心吧，如今你已是嫁出去的姑娘，该多孝敬孝敬你公爹和婆婆。” “我晓得哩，昨日大哥大嫂便与我说要盖房子，公爹和婆婆他们都欢喜着呢。” 林家老宅着实住不下，云海已经七岁，断然要分房。 将来云光、小花长大，也该为其准备房间，就是她与林有天……有了孩子，也该多备个房间。 而且常年累月下来，黄泥土房也出现不少问题。 第236章 都赶上一块 天色已不早，与自家爹娘说完心里话，韩晴披着蓑衣和斗笠，与两位嫂嫂一同回林家。 正值五月，黄梅时节家家雨。 绵延细雨一连下了近半月也不见停，估计现在老宅，个把地方正拿着木盆接雨。 屋檐房瓦经久不修，漏水已是常事。漏水必定漏风，去年寒冬明明盖着新棉被，仍旧能感觉无孔不入的寒风吹在头顶。 如今挣了银子，自然要筹划盖新房。 四月前半月作坊刚开工，她没挣到什么银钱，下半月刚开始步入正轨也挣了近两百两，加上五月上半月，手头上约莫也有七百两纹银。 至于大房和二房，她虽然不清楚，但看火热的情形，应该也挣了不少。 相比去年，简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等她回到林屋，林有天正在倒腾轮椅，似乎在轮椅上加机关，瞧他仔细的模样，韩晴也没去打扰。 下雨没做农活，林母早早将晚饭做好。 大伙儿吃过晚饭，也不急着离去，商量盖房子一事。 既然要盖，自然要盖的大些才够住，老宅的土地不够大，定然要买地。 至于要买那块地，还得一番商量。 建作坊的旱地，还是林母腾出来给子女做买卖，不然买地还真要花上不少银子。 如今两老也不过多参与，膝下儿子媳妇都有出息，大伙儿都有主意，盖房子的事就让他们后辈自个操持。 商量好一处依山傍水之地，林大志立时道：“明日我去找里正叔问问价钱，今夜便先这样吧。” 绵绵细雨的夜，林家老小睡的格外安稳。 *** 自刀疤一事，安稳了近四个月。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风平浪静下去，谁知又掀起小波澜。 世事无常，哪能事事顺意。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还是事先商量好，坏人都赶到了一块。 五月二十的日子里，韩林两家凉薄的亲戚，竟不约而同堵在作坊门口。 瞧着气势汹汹的两家人，韩晴与两位嫂嫂齐齐变了脸色。 韩晴嗤笑一声，也不知今日是何良辰吉日，这帮极品竟聚到一块！ 不是堵在林家门口，而是堵在作坊门口……真有意思呀！ 韩家父母正带着长工守着大门，子丰子月有些害怕躲在身后，瞧着自家姐姐到来，连忙欢喜朝她望去。 顾氏瞧见韩晴来了，首先发作，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 “真是世态炎凉啊！当初在我肚子里呆了十个月。十月怀胎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把人拉扯大，如今说断就断连自家亲娘死活都不管！” 那模样瞧着，真当可怜又可悲。 林家大姨闻言，啧啧摇头，附和道：“这人呀有钱就变坏，生怕被人惦记撇开穷亲戚，老姐姐你也甭哭，自有老天收拾他！” “大姨来了林家村，怎么也不往屋里坐？你这是想收拾谁呢？” 说罢，韩晴已稳稳站在韩父韩母跟前，一副护崽的模样，气势十足。 林家大姨讪笑一声，“哟，晴儿这是你爹呀？” 韩晴瞧着卖傻演戏的林家大姨，轻笑一声：“正是我爹，大姨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有些人自有老天收拾她！” 第237章 撒泼无赖 林家大姨立时不乐意：“你指桑骂槐说谁呢？” “自然说的是那些黑肝烂心的狗腿子，晴儿可没指名道姓说是谁，谁要对坐入号，看来也有自知之明。” “呸！老娘是那样的人吗？” 林家大姨一口唾沫吐在韩晴脚下，差点没把韩晴恶心死。 韩晴一扫十来人，冷了脸：“你们今日来此作甚？我韩晴一一奉陪！” 林家大姨一脸不客气清理清嗓子，端着长辈的架子，“晴儿呀，你不是帮了凤娇吗？不如也也帮帮大姨。” “好！” 林家大姨微微诧异，没想到韩晴这般好说话。 妇人嘿嘿一笑，到底是个小丫头片子，好拿捏！ 林家大姨搓了搓手，理直气壮道：“大姨我要的也不多，不如先送我几百坛豆酱？” 闻言，韩晴失声一笑。 “大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大姨四肢健全，有手有脚为何要人施舍？”就连黑子都知道不吃嗟来之食，眼前的妇人还真是倚老卖老，没脸没皮！ 林家大姨老脸一拉：“施舍？都是亲戚，怎么说的这般难听？” “你若是想要豆酱，我可按价卖你，凤娇亦是如此，怎大姨还不如一个小辈？” “……你跟大姨谈钱？”林家大姨一拍大腿：“真是要命哟，当初宇文上京，咱可没少帮忙。” 话落，韩晴嗤笑：“帮忙的是大伙，大姨若是惦记当初的几百文，我现在双倍还你！” 闻言，林家大姨眼睛一亮。 就是旁的小舅等人也是忍不住嘀咕：“还有我们呢。” “我通通双倍奉还，今后我林家可不欠你们一分一毫！” 此话一出，林家大姨登时觉得不妥，留着几百文还能让林家欠个人情，拿了蝇头小利，今后可怎么要到好处？ 况且，眼前的小丫头片子难缠的很！ “一个外来媳妇也敢将我撇开？”林家大姨哭声道：“大伙来瞧瞧，老林家有钱就不认人，闷头发大财也不带着亲戚一道过好日子，翻脸不认人，还有没有天理？” 此时天刚亮，不少乡亲正出田，立时被这头的“热闹”吸引了过来。 顾氏见声势不错，连着附和：“没天理啊！没天理！” “可怜我老婆子，生养的儿子都不认娘。老婆子就是死也是你的亲娘，除非你身上没留着老韩家的血。” 韩父一捏拳头，胸口一闷：“娘，你是要我去死吗？” 看着撒泼无赖的顾氏，韩父一锤胸口，他的亲娘非逼的他无路可走，才高兴吗？ 就在这时，刘氏猛然举着晒腐竹的长竹篙出来。 刘氏举着竹篙扫开两家凉薄亲戚，直至后者慌忙后退一丈之远。 “杀人啊！” “打人啊，不孝子孙打人啊！” 刘氏的做法，不由让周遭的乡亲眉头一皱，毕竟是亲戚、还是长辈，二话不说就动手孝义上就过不去。 韩晴一怔，赶忙拉住刘氏。 若真有人受伤，到时候真的有理都变成没理。 刘氏双眸发红欲哭，捶胸顿足：“我就是气不过，日子好不容易有些盼头，他们想分一杯羹也不瞧瞧以往如何待我们林家！” 擦点眼中蹦出的泪花，刘氏又凶悍转头。 “别欺我家妹子性子温良，我们林家还有人在！” 第238章 齐心 刘氏恨恨道：“你们以为我家妹子的钱是大水打来的吗？” “晴儿起早摸黑，经常连饭都吃不上。东蹦西跑与人谈生意，每日在外，逢人就笑生怕把客官给得罪了！背着百来斤的豆子，一袋一袋险些腰都抬不起来，你们这帮亲戚都在哪里？” 话说出口，林家大姨不自在瘪了瘪嘴：“谁没吃过苦。” “你有能耐你自个挣去。”张氏胆战心惊往前跨出一步，说完又慌忙退回原位。 顾氏轻哼一声：“说再多，也是我们老韩家的孙女，吃苦受累孝敬长辈那也是应该的！” 林家大姨一瞟韩晴，瞧着模样竟比起去年俏丽许多，定是作坊油水多多，心下忍不住嫉妒，口中愈发口无遮拦，越是要韩晴不顺心。 “小丫头片子嫁入林家快一年，也是个不下蛋的主，真不知道是谁不行。” 林家大姨说完，她身旁的小媳妇就道：“没准就是耐不住寂寞，在外面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才赚这么多黑心银子，一个农家女能做大买卖，谁信啊？” 话落，四方的目光立时投向韩晴。 见大伙半信半疑，小妇人立时得意一笑，往日在家总被婆婆指着脑门骂，说她不如韩晴，连个铜板都挣不来。 她才不信一个女子有这般能耐，定是与人苟且卖骚！ 林家大姨心头也是忍不住窃笑，往日没用的儿媳妇终于能派上一丝用场。 韩晴差点被气出一口老血，当真人言可畏！ 她正欲开口，谁知一道郎朗男声凭空响起。 “空口无凭污蔑良家妇女，按照北朝律令，轻则押入大牢，重则人头落地。” 只见人群缓缓让开一条小道，末端正是林有天！ 一脸凛然的林家三郎，缓缓被林大志推上前，两人身后跟着林世良，还有林家两老。 林世良冷眼一瞟小妇人，厉声一喝：“含血喷人的恶毒婆娘！” 林有天停在林家三个女人跟前，宸宁之貌顿时成了场中焦点，斜眉入鬓、清冷俊逸，愣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林有天眸子冷然一扫两家凉薄亲戚，明明不带一丝怒意，却令人胆寒。 两位哥哥一左一右立在他的身旁，两老亦是齐齐站在儿媳身侧。 “我家晴儿如何招你，要如此污蔑她！”韩父气得手指发颤。 说罢，又狠绝怒道：“顾氏你我已断绝母子关系，你今后就当我这个儿子死了吧！子丰的事，已寒了我的心。” “你个畜生，是不是这个小蹄子教你的！” 顾氏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向韩母抓去。 人刚走上前，就被林大志与韩父稳稳挡住去路。 “老贼婆，休想再上前一步！” 林大志挑眉瞪眼，一副二流癞子的模样，还真让林母畏惧三分。 蓦地，林有天一扫众人，缓缓开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往日之事，我亦不愿重提！顾氏、大姨你们嫌贫爱富、凉薄绝情不认也罢，但如今欺我妻嫂、辱我娘子，哪怕不死不休亦要讨回公道！” 猛然间，他怒目一抬：“休要欺我林家人！” 第239章 洋相百出 林家三兄弟齐齐挡在前方，见一向少言寡语的三弟放话，两位哥哥立时不淡定！ 两人亦是齐齐高声一喝：“休要欺我林家人！” 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四周，令在场之人心头澎湃。 见状，韩林两家剩余之人，纷纷站在三人身后，凌厉的眸子前所未有统一，就连五个幼童亦是握紧拳头，怒目而视。 林家大姨与顾氏首当其冲，直接被陡然升起的气势，吓的跌坐在地。 韩晴望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一群人，忽地眼眶一红，水雾升起眼见就要落下，她连忙抬头看天，拼命眨眼将眼泪收回。 面容一定，已是迈着步子站在林有天身侧，目光锐利。 光是这拧成一团的气势，怕是十里八乡，谁也撼动不了林家一分！ 日后想要找其麻烦，还真得掂量掂量！ 林家大姨咽了口唾沫，连滚带爬走到林家小舅跟前：“幺弟，你是不是个男人，赶忙上前！” 林家小舅愣是被推上前，然又被韩林两家生猛的气势，硬生生给吓了回来。 蓦地，只见林世良夺过刘氏手中的竹篙，狠狠往地上一拄：“打架，我林世良还没怕过谁！” “大姐，我们还是走吧。”林家小舅见讨不着好处，慌忙道。 林家大姨愤恨一咬牙，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对方还人多，如今待在这里只会丢人现眼。 林家大姨不由朝林有天呸了声，转身欲要离去。 岂料，林有天低吼一声：“慢！” “怎么？你要惹事？”林家大姨拧紧眉，一脸不悦。 “你们污蔑我家娘子如何算？今日不把话说清楚，咱们衙门见！” “臭小子你说什么混话，哎哟，真要气死老娘咯！” 林家大姨气得浑身颤抖，哭哇哇只想掐死林有天，奈何不敢上前。 先头诽谤韩晴的小妇人，更是害怕的连连往后退，岂料被乡里乡亲推上前。 林有天眸子微眯，冷光忽现：“既然你们不说，大哥二哥，将人押起来，去衙门！” “别……不要啊，都是我的错！” “是我含血喷人、信口开河，全都是我胡编乱造瞎说的，求你们别把我带衙门。”小妇人惊得双膝跪了下来，面色惨白连连求饶。 林家大姨登时哭的更响，还不忘一手掐小妇人的胳膊，后者疼的咧嘴立时嘤嘤哭了起来。 事已至此，洋相百出的两人，已让大伙明白真相。 林家亲戚慌忙逃窜，似夹着尾巴的黄鼠狼，想必今后再也不敢来林家村撒泼。 如今只剩顾氏一人，瞧着孤苦伶仃，又是一个老妇人，乡亲们不不免生了恻隐之心。 静默片刻，韩晴朝顾氏走了过去。 她出奇的平静，瞧着满头白发的老者，清冷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不顾血肉亲情，伤我幼弟、欺我爹娘，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随即，又转头对着大伙道：“都散了吧。” 言罢，韩晴带着韩家老小进了作坊。 逐渐离去的人们，门前霎时只剩顾氏一人，作坊大门猛然被关了起来，登时显得更加孤苦无依。 顾氏立马嚎哭了起来，奈何两刻钟过去，仍旧空空荡荡。 没意思的顾氏，只得垂头离开。 第240章 夏日有约（1） 作坊内。 韩晴替韩父倒了杯茶，旋即缓缓退去，让其冷静片刻。 她知爹爹内心见不得顾氏受罪，但有时候真的狠下心，才能让顾氏认清状况。 她又朝自家相公走去，浅笑道：“你怎来了？” “今早正与里正说着修缮祠堂一事，恰巧在路上遇上大哥、二哥，便一道赶来。” 林有天说着，忽地看向外头微微放晴的天空。 他眉目含笑道：“不如，我们明天去青阳县逛逛？” 这些时日媳妇儿都忙坏了，身子也吃不消，加上今日所遇烦心事，正好出去散散心。 闻言，韩晴微微诧异。 这应该是林有天第一次主动邀约，算不算约会？ 作坊如今运作正常，她离开几日也不会出问题，可林有天呢？ “你不用干活？” “无碍，近日梅子黄时雨，倒是没有大件活。” “那……明日出去！” 韩晴咧嘴一笑，明眸皓齿。 作坊安排妥当，第二日天刚亮，两人便驾着马车缓缓驶向青阳县。 路走到一半，天空又淅沥沥下起小雨。 两人噗嗤一笑，幸亏早有准备，劈上蓑衣、戴上斗笠。 两人肩并肩，并排坐在马车前。 不用理会今日要用几斤豆子，不用理会旁人，静谧的山间只有两人，绵延细雨似丝线，朦朦胧胧飘荡在山雾间，倒别有一番趣味。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达青阳县。 小雨未停，两人干脆前往福来楼避雨。 宋掌柜瞧着两人，以为是给他送新吃食，不想马车内空空如也，面上不由好奇。 韩晴背过手一笑：“今天，我们当一回客人。” 宋掌柜嬉笑一声，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因为林有天腿脚不便，便带着两人在一楼偏清静的地方坐下。 酒楼大堂正有一对唱曲的父女，爹爹拉着二胡，女儿唱着小曲。 小二端上小菜，一旁精致的小碟子上正是自家的黄豆酱和豆瓣酱。 宋掌柜抿唇一笑：“客官吃了你的豆酱，已是吃不下旁的酱料。特别是豆瓣酱，不加点竟变得食之无味。” 韩晴灿烂一笑，道：“宋叔，方才我又想到一种辣酱，其味真当令人回味无穷。” “真的？” 韩晴点头，看了眼林有天不由道：“宋叔，今日咱不谈买卖，过几日再与你细谈。” 宋掌柜也是人精，方才韩晴朝林有天一瞥，已是知其心思，嘿嘿一笑腾出空间。 福来楼的生意，比起以往年红火不止一倍。 韩晴每次做的新吃食，首先便会送来福来楼，光是豆制品，就让他做出不少花样美食。 遂，他丝毫不吝啬，拿出福来楼最好的饭菜招待两人。 两人难得悠闲，听着小曲，吃着丰盛的饭食，竟也品出一丝有钱人的滋味。 不过，两人终是摇了摇头。 韩晴一秒破功，哈哈笑道：“还是在咱家吃饭自在。” 酒楼的人纷纷朝她看去，女子的相貌顶多只算清秀，最亮眼的莫过于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只不过此时女子俨然没有淑女该有的仪态，说粗鲁又有些不羁，说不羁又有些悠然。 第241章 夏日有约（2） 众人瞧着妇人的举止、穿着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夫人，奈何跟前却摆满一大桌平常人家吃不起的美味佳肴。 更要命的是，女子跟前坐着的俊美男子竟是她的夫君！ 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 真是白白可惜了一副英俊貌美的皮相，不选大家闺秀，哪怕小家碧玉也行，偏偏是那村妇。 正当大家觉得可惜的时候，两人已吃的差不多。 至今未曾站立一次的男子缓缓推着椅子……移动到女子身旁，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摇头：怪不得会娶村妇，原来是个残废！ 韩晴听得哈哈直笑连道：“往后你便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林有天连连摇头，在他心里媳妇儿最漂亮。 只不过，这小妮子哪来的惊世想法？ 两人来到柜台结账，岂料店小二客气道：“掌柜说了，这顿他请。” 说着，宋掌柜已从里间走了出来。 “都是自家人，别跟叔客气。” 韩晴沉吟片刻，忽地的笑道：“那晴儿就不客气了，多谢宋叔请客。不过，晴儿也有一样东西，赠予宋叔。” 说罢，拿起柜前摆放纸笔。 不得不说，古代的美味佳肴真当好吃，龙腾凤雕、珍馐玉馈，她一个行外人顶多卖个新鲜。 不过有一样东西，她可以免费送给宋掌柜，刚好抵了这一桌菜。 豆奶做法不好口传，便一一将其写在纸上。 虽与林有天练字已久，但仍不得其真传，好在能如今大小一致，能看得过去。 纯豆奶由豆子压榨而成，不惨一丝牛奶、奶粉，早上一杯纯豆奶，营养价值高可让身体补充不少蛋白质。 宋掌柜瞧着上头的文字，立时目露精光，欣喜不已。 只见韩晴吹了吹宣纸，双手将其递给宋掌柜：“宋叔，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晴儿，这真当赠予我？这怎么使得？” “以往一直承蒙宋叔照顾，这是晴儿该做的。” 林有天亦是道：“宋叔，您就收下吧。” 宋掌柜接过薄薄的宣纸，心头万分感慨，其实韩晴每次已让他赚了大头，赚了钱财又得了名气。 他不禁感叹，眼前的小女子知恩图报，行事干练大气，将来是个能干大事的！ 吃过饭，两人不再停留，缓缓行驶在青阳县的小道上。 林有天见韩晴身上的衣裳还是去年缝制的，颜色暗沉略是老旧，不禁道：“咱们去成衣铺子。” 话落，韩晴瞟了瞟两人的衣裳，点头同意。 将人扶下马车，来到铺子门前。 放下木板，缓缓将人推进里头。 店小二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能驾马前来的客官，怎么着也是大户人家，尽管身上穿的有些穷酸，但身上流露的气势，远非常人可比，难不成富贵人家都爱“微服私访”？ 小夫妻俩在铺子里头，缓缓挑着衣裳。 一旁的绣娘连连上前，给韩晴推荐衣裳，笑着说：“夫人可要看看最新式样，可是前日刚赶工缝制出来，青阳县内仅此一条。” 言毕，拿着一条赤红交襟长裙在她身上笔划。 颜色亮丽，暗纹繁复精致，做工剪裁甚好，就连料子摸起来也细腻舒适。 只不过，韩晴摇了摇头，选了一旁灰青素色长裙。 第242章 夏日有约（3） 长裙颜色亮丽，暗纹繁复精致，金丝绣线描绘琼花火凤，做工剪裁甚好，就连料子摸起来也细腻舒适。 只不过，韩晴摇了摇头，选了一旁灰青素色长裙。 她礼貌道：“可以试吗？” 绣娘指了指里头的暗室：“姑娘，请。” 韩晴拿着衣裙更换，出来时，原本暗淡的灰青长裙，竟也被衬出几分神采。 绣娘合时宜夸赞：“夫人气质上佳，素裙穿在夫人身上，竟连裙子也好看了几分。” 韩晴不由掩嘴一笑，卖衣衫的，还真是从古到今嘴巴都这般甜，听得人心情愉悦。 “妇人气质上上乘，不如试试这条红裙，不然着实可惜。” 韩晴含笑摇头，平日里还要干活，穿太好的衣裳怕是不方便，朴素简单的经得起折腾。 蓦然，林有天从绣娘手中接过红裙，缓缓来到她的身侧，眉目含笑。 “不如一试？” 微微上扬的嘴角，格外……诱人！ 韩晴鬼使神差接过衣裙，等她反应过来，人已在暗间。 她不禁道：“美色弄人！” 不过还是痛痛快快换上衣裙，试问谁家的姑娘不爱美？ 穿上漂亮的衣服，是所有女生的梦想，无论老少。 林有天正在外头等着媳妇儿，沉静的面容，因忽然走出身影，变得动容。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薄裙罗纱，同色的封腰勾勒纤腰不盈一握，明艳的色泽衬的小脸白里透红，与往日一身寡淡相比，多了丝俏皮亮丽。 眉目间本就奕奕神采，如今更是耀眼动人，眸若星辰。 红裙摇曳，如梦中走来的仙子。 绣娘连连拍手道好：“我就说夫人穿着会好看，夫人天资如九天玄女下凡。” 绣娘夸张的赞叹，令韩晴面上一红，俏生生的姑娘惹人疼。 绣娘似是想起什么，连连拉着韩晴往里间走。 只见里头，全都是金银首饰，金钗步摇、珠簪手镯应有尽有。 绣娘将她按在凳子上，取来梳篦。 “夫人，奴家为你梳妆可好？” 韩晴点头一笑，心知绣娘约莫是为了卖出几件首饰，才替她梳妆。 不过，今日本就是出来约会，自然想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心仪的人面前。 梳妆时分，店小二趁机带林有天去挑选男式长衫。 韩晴没让绣娘浓妆艳抹，只是轻点朱唇，淡描黛眉，如此便好。 镜中的姑娘，与去年相比张开不少，削瘦的脸蛋与身子也愈渐丰盈，蜡黄的小脸经她慢慢调理，也变得白嫩透红。 红唇轻抿，她不由摇头一笑：还真是女大十八变！ 绣娘将一枚蝴蝶步摇，插在她的头上。 凌云鬓上别着的金步摇，轻轻一动镶着琉璃小珠子的金蝴蝶，便翩翩起舞。 绣娘欲将玉镯戴在她的手上，韩晴微微摇头，伸手举了举手中的白玉镯子。 “有它便够了。” 十六岁的生辰礼，不管其价如何，已是她心中无价之宝。 韩晴缓缓往外走，不过一眼，已让门外之人顿足。 瞧着发怔的林有天，她不由噗嗤一笑，亲自推着不言不语，但眼中惊艳无比的男人进了暗间，关上暗门。 韩晴缓缓替他将外衣褪去，换上刚挑选好的霜色长衫，刚换到一半，人就被搂住。 刹那，灼热的吻如雨滴般倾数落下。 “怎么办？我想将你占为己有……” 第243章 受伤的黑子 微妙的气氛，在小小的暗间升起。 一扇小窗微微透着光亮，还能听见外头的人声。 韩晴面红耳赤，心若擂鼓。 在小小换衣间里……占为己有？ 想不到自家男人竟如此奔放，她是该拒绝，还是该接受呢，毕竟是在外头？ 正当她浮想联翩时，只听男人继续道。 “多想将你化作小人儿，藏匿于长袖之间，日夜将其随身携带。” 身下的男人眸光清明，痴缠在她身上的目光，除了温柔还有占有，不见丝毫情谷欠…… 韩晴一拍脑门，嘴角微扯，敢情是她想歪了！ 林有天蜻蜓点水吻了吻她的眉，略是调侃道：“你在想些什么？” 韩晴面上一红，略是羞恼，一手将他脑袋转了过去，鼓起腮帮气呼呼佯怒：“我先出去等你。” 衣衫已穿至一半，剩下的林有天也能自行解决。 绣娘瞧见小跑出来的韩晴，只见小妇人脸颊红云遍布，比抹了胭脂还红，春眸荡漾的眸子，平白增添了一丝妩媚。 少顷，两人皆换上新衣裳，一左一右令人挪不开眼。 绣娘连连道：“真乃郎才女貌，公子与夫人天作之合，般配羡人。” 林有天也不多说，晴儿一身衣裙实在太满意，登时付了账。 一连几月，他多少还是攒了些银子，虽不及晴儿有钱，但买件衣裙还是足够。 两人出到外头，天边还下着朦胧细雨。 小二将衣衫包好，亲自放上马车，又随韩晴一同搀扶林有天。 店小二一边扶着林有天上马，一边道：“正值雨季，怕是要下上足足一月方休，雨中路滑，公子夫人慢走。” 韩晴眺望天边，阴雨绵绵，云雾灰蒙瞧着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 难得偷来浮生半日闲，却逢阴雨绵绵，难不成今日就这般算了？ 古代不似现代还能去看看电影，韩晴抿唇，忽地眼眸一亮：不过…倒是可以去看戏！ “不如咱们去看戏吧？” “甚好。” 言罢，两人询问一番店小二附近有名的戏班子，旋即朝戏楼驶去。 约莫是下雨，戏楼的生意比往日都要火热。 锦衣华服的少年、豆蔻年华的少女，穿金戴银的夫人与千金小姐，一个个从马车上下来，打着油纸伞步入戏楼。 韩晴将马车停在巷口，刚将轮椅抬下马车，就听见巷口深处“哐当”一声，杂物掉落声响。 她下意识回头一望，只见装满杂物烂菜叶的破烂筐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本以为是老鼠藏在里头，岂料一只黑乎乎布满血渍的小手从破布麻袋底下伸了出来！ 韩晴瞳孔一缩，险些吓得尖叫出声。 陡然，麻袋被掀开一角，半张布满血污的小脸显露出来。 “姐………” 蠕动的嘴唇，还未喊出声，人已被破布尽数掩盖。 略是熟悉的面庞，令韩晴惊魂未定。她左右一扫四周，见无人在意这边，匆忙朝巷底跑去。 一手推开破烂箩筐，狼狈不堪蜷缩成团少年立时映入她的眼帘。 少年紧闭双眸，已晕死过去。 韩晴定睛一看，果然是黑子无疑！ 第244章 狗官 少年手脚遍布伤痕，因为下雨，周边的血腥味被冲刷不少。 韩晴迅速脱去外衣，将黑子从头到尾包裹起来，旋即将人背起直往马车跑去。 林有天透过车窗，早已发现韩晴的动向，趁人上车之时，急忙将黑子接过，放在高座上。 他摸了摸黑子冰凉的体温，听着后者虚弱的呼吸声，眉头登时一紧。 两人哪里还有心情看戏，直接带人来到医馆，将彻头彻尾包裹起来的黑子背进医馆。 往日积极向上，吃苦耐劳的孩子，咋忽然间变成了这样？ 医馆的大夫本不愿接急诊，直到韩晴一锭银子放在桌前，大夫才勉为其难，查看一身褴褛、恶臭扑鼻的黑子。 大夫彻头彻尾检查了边身子，瞧其气色，把脉后才道：“磕到骨头扭伤筋，外加一身皮肉伤，倒也没太严重的内伤，只不过许久不曾进食，才饿晕了过去。” 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大夫开了几幅药，两人便打算林家村。 回程之时，不忘买些吃食。 林有天给黑子喂了几口水，昏迷中的少年，潜意识将水喝下。 山路颠簸，一路阴雨昏昏沉沉。 许久黑子终于幽幽转醒，醒过来的少年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身上盖着一件女式长衫，跟前是晴儿姐姐的夫君。 似是想起什么，黑子浑身一颤，惊恐的眸子四下张望。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林家村。” 林有天又缓声解释：“别怕，那是我家。” 闻声，黑子更是害怕连连叫唤：“不、不成！不能去，我不能连累你们！” “别急，你先说说怎么回事，我们自有考量。”林有天安抚着少年，顺带拿过水囊，一些糕点递过去：“先吃缓缓神再说。” 韩晴刻意将马车放缓了些，好让车里头的人，舒服些。 黑子乌黑的小手发颤接过吃食，是他从未吃过的精致糕点，鼻头一酸登时狼吞虎咽吞了起来。 “晴儿姐姐……大恩大德，孩子给您做牛做马报答你救命之恩。” 良久，少年终于缓过劲。 倏然，一个翻滚跪在车厢中央。 “有天哥、晴儿姐你们的大恩大德，黑子没齿难忘，就是做牛做马黑子也愿意，可……我不能连累你们。” 于是，黑子将几日来的经历一一道来。 “那夜醉香楼要到夜香，旁人都不愿去，因为价格不错，我便与一位老师傅前往。” “在后院时，无意间瞧见周师爷的身影，我就悄悄跟了上去，不想却惹上杀身之祸！” “跟随周师爷来到一包厢，里头似乎还有几个大人物，其中一位就连郭狗官也要喊大人，原来狗官和师爷贪墨了不少银子，为此还有不少人枉死，此次供奉的大人似乎身在奉州，光是银两我就听见有一千两黄金，惊诧之余不小心发出声响，狗官身边的驼背侍卫立时追了出来。” “我人小，东逃西窜也逃过了一劫，本以为这事就这般了结了，不想回到家中，周师爷正等着我！” 黑子说道这里，双目赤红，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咬碎周师爷的皮肉！ 第245章 难不成见死不救 黑子又道：“周师爷利用我娘把我引出来，我听见他们的秘密，狗官便要将我杀人灭口。” “我娘为了救我，生生挨了几刀，匕首上鲜红的血液至今回想，仍令我感到害怕。我最终逃了出来，万幸平日倒夜香熟悉不少小道小路，他们找了我许久，也不曾找到我。” “后来，我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也不敢靠的太近。不过，我亲耳听见他们说要把我娘的尸首扔去乱葬岗！” “乱葬岗不知徘徊多少饿狼和野狗，不出半日，我娘便会尸骨无存……” 说到这，黑子已哭的像个泪人，嘶哑的嗓子像是困兽，癫狂之余似连性命亦可不要。 韩晴与林有天久久沉默。 黑子又捏紧小拳头：“我不甘心想给我娘报仇，奈何官差不停在四周找我，我东藏西躲磕磕绊绊，饿了就吃发臭的剩饭，直到支撑不住想一死了之，却遇见了您们……” “我本想一死了之，可大仇未报……” 黑子说到这，又双膝跪下，头刚着地就被林有天拦住。 “两位大恩大德，我黑子来世再给你们做牛做马，我现在就走！”黑子生怕连累两人，踉跄着欲要跳下马。 韩晴一惊，急忙将马停下。 她凝眉转过头去：“你现在跑去报仇纯属送死，你是想你娘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心吗？” “你一人前去，就算能杀的他们！可你怎么逃，他们可是官，一声号令便有成千上百的人抓你！” 黑子狰狞大哭：“那你说我该怎么做？那可是我亲娘，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的亲娘，转眼间就没了！” “没了！没了……” 韩晴心中不忍，但还是冷了声：“所以你就去送死，好羊入虎口让杀母之人得逞。我不是让你不要报仇，只是一切该从长计议。” “你身上有伤，此番就算前去，也讨不了好处。不如养好伤，我再送你一件防身之物。” 林有天话刚说完，黑子死气沉沉的眸子，已焕发希望。 “可……我如今是不详之人。” 韩晴一听，顿时来气：“狗屁不详之人，我自会找地方让你安身立命。” “可……我会连累你们。” 韩晴叹息一声：“难不成放任不管，见死不救吗？” “……我命不值钱。”黑子扭头擦了擦眼泪。 韩晴抿唇不语，她没有多伟大，只是见不得自己能伸出援手时，却冰冷收回手。 她也是孤儿，倘若当年奶奶没有将她捡回来，就没有今天的韩晴！ 黑子的娘死了，爹爹早已身逝，难道眼睁睁看着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见死不救吗？ 三人一路赶回林家村，韩晴没有把黑子往林家带，而是将人带到作坊，安置在一间小偏房。 韩母瞧见，韩晴也搪塞一句。 说是路上瞧见的乞儿，无父无母流落街头，瞧着可怜便带了回来。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有天已从住处拿来几套幼时的衣裳，虽说破旧洗的发白，但胜在干净。 韩晴替黑子打来热水，又为起准备晚膳。 稀粥热汤加点小菜，都是清淡营养的吃食，黑子一连几日不曾果腹，吃些清淡的吃食对身子有好处。 第246章 三元及第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细说白日之事。 韩晴犹疑片刻，道：“我是不是做的不对？” “既然已经救了，便无对与不对。” “我大可给他点银两，让其自生自灭，也不会牵扯上我们。” 林有天无奈一笑，将她揽入怀中：“依你的性子，有这般狠心吗？既然救了，便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又道：“再怎么着也得等黑子把伤养好，有自保能力再离去也不迟。” “那万一遇上县令呢？” “有我在，他们总不可能大张旗鼓抓人，近日我们便小心些。” 韩晴点头，“我让黑子这些时日不要出门。” 韩晴细想一番，县令一帮人也不会闲来无事，来林家村这等穷乡僻野晃悠。 次日，五月二十五。 小偏房原本是韩晴囤放豆渣、残余佐料，后因空间太小，便腾空出来囤放杂物，倒是没有外人前来。 小小的杂物间，倒也安全。 韩晴将吃食留在房内，又嘱咐一番黑子莫要心焦，安心养伤便是，又让其近日不要出门。 黑子点头答应，如今有吃有住，已是天大的恩赐。 五日之后，一切如常。 作坊长工们忙的热火朝天，商贩们按时前来经进货，一切都在往的好的方向发展。 转眼已是六月初，夏日微风吹来丝丝热气， 韩晴与林有天每日都会去照看黑子，黑子的伤势好上不少，约莫在半个来月便能痊愈。 虽说成日闷在作坊着实无趣，但黑子也不敢出去，万万不能给晴儿姐、林大哥添麻烦。 幸亏韩林两家孩子不少，年少老成的黑子与他们相处几日，带出不少孩童稚气，又因是几个孩童中年纪最长，便以大哥之称。 韩晴在旁听得哈哈直笑，年少可真好！ 午后太阳正烈，宋掌柜竟亲自前来。 瞧着后者一脸激动，欢喜的合不拢嘴，韩晴不由一笑：“宋叔，可是有啥喜事？” “诶诶欸！喜事，天大的喜事！” 宋掌柜举了举手中的书信，欢喜雀跃如同一个孩童，完全不见平日精明样。 他道：“赶忙的进屋，你爹你娘可在，快去把大伙都叫来！” 韩晴见他这般隆重，心中暗道：莫非是小叔子殿试结果出来了？ “大伙儿都在屋里头，宋叔你赶忙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林家，韩晴欣喜不已，连茶水也忘了倒。 宋掌柜也不是求这一杯茶水，进屋瞧见两老，忍不住哽咽道：“大哥大嫂，你们有福咯，宇文是个有出息的！” “宇文一路提携我家志远，老夫我一辈子都不曾想到，宋家子弟也能入殿试。” 旁支几个不是成日游手好闲，就是个个如他一般从商，精明是精明可是没有功名加身，地位身份总是矮人一头。 话落，两老心头激动不已，连连抓着宋掌柜：“宋掌柜的，您倒是说说，结果是啥？” “三元及第！！！” “你家宇文可是三元及第！” 两老红着眼，喃喃道：“啥是三元及第，听着似乎不赖？” “何止不赖，简直是北朝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三元及第就是乡试、会试、殿试，三试头甲集一身的状元郎！” 第247章 荣耀 “状元？” “三元及第！！！” 林母听后久久不敢置信，又因太激动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宋掌柜，您莫不是唬我们？”林父也是震惊不已，状元出身那个不是名门贵族，他家宇文不过是寒门子弟。 瞧着两老恍惚不已，宋掌柜有些哭笑不得：“这事哪能开玩笑？这可是皇上亲自选拔的新科状元，志远信上还说皇上对宇文喜爱不已，要将小公主许配给宇文。” “公主？！” 两老还未缓过神，又被此消息惊得原地晃了晃，带着对朝廷官僚的敬畏：“不可不可，咱老百姓咋能娶公主千金之躯？” 林大志在旁道：“爹，公主哪能来我们家，幺弟肯定要入赘公主府，当驸马爷。” 两老一听，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只是踌蹴道：“那往后，我们还能见到老四吗？” “爹娘，四弟考取状元，这是好事咱高兴才是！”林世良不忘道。 两老一拍大腿，老泪纵横一笑：“爹娘这是太高兴咯，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哪能不能真实，我家志远虽只是同进士出身，但好歹也进了前三甲，光宗耀祖！”宋掌柜又道：“小公主年芳十四还未及笄，志远信上说皇上也就随口之说，日后如何还未定。” “如今宇文怕是忙不开交，便让志远一道写了封家书寄给老夫。” 两老松了口气，让公主当儿媳，他们敢都不敢想。 林有天亦是欣慰不已，满面柔和，幺弟考取状元，他这做哥哥的倍感荣耀。 林有天不禁道：“宋叔，宇文还有说些什么？” 宋掌柜一拍脑门，连道：“差点就忘了，及第者为天子门生，宇文又是三元及第深受陛下喜爱，要在京中留些时日方可衣锦还乡。” “欸，那得多久？”林母不禁道。 宋掌柜一拍林父的肩头，宽心道：“老哥，你就放心吧！宇文那孩子懂事，一定会回来的。” “多谢掌柜的亲自跑一趟，真是祖宗显灵，老天保佑！”林母握紧拳头满含热泪。 两家寒暄一番，宋掌柜还有事要忙，又问询问韩晴一番上回说的——回味无穷的辣酱。 韩晴这才想起，因为黑子一事，她都把这事给忘了。 韩晴连道：“宋叔，过几日我便将此物带过去，让您尝尝先。” 午后，宋掌柜也不多留，喝了几杯茶水便坐上马车回青阳县。 一家人又惊又喜，还未缓过情绪，第二日官差竟亲自来林家村报喜。 红绸响锣，围拢不少乡亲。 消息已公布，整个林家村都沸腾了，嫉妒羡慕、以林家为榜样的应有尽有，总得来说高兴的乡亲占大多数！ 林有天给报喜的官差散了礼钱，如此大喜之事，林家也准备请全村人吃个饭。 大伙也连连道好，香芸刚出月子抱着娃出来，说要沾沾状元郎的喜气。 如今林家也不缺钱，请大伙吃一顿好的完全不在话下。 韩晴决定亲自操持宴席，村中祠堂多年不曾翻修多处零落，林有天自发带着两个哥哥修缮祠堂，一来为子孙后代造福，二来给自家弟弟添添福缘。 第248章 绝非侥幸 林有天学木工已有半年，除开造房建屋不能独自一人，打大件家什完全不在话下，整修祠堂自然也胸有成竹。 一连忙活五日，祠堂焕然一新。 里正喜不自胜，与村中几位长老连连夸赞。 几人纷纷道——林家不像村头林地主，林地主挣钱发家也是个抠门的主，成天压榨佃户不说，村中大事一概不参与，平日更是瞧不起乡里乡亲。 祠堂翻修好，村中上下前往上香祭奠林家村历代有名先祖。 随后，韩晴开始做饭。 大锅饭难煮，幸亏村中妇人一道帮忙，洗菜、切菜忙成一团。 韩晴与两位嫂嫂负责炒菜，韩晴负责掌勺，几百盘家常小炒一一被端上桌，桌上小酒小菜应有尽有，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十里八村娶媳妇摆酒席的，都不见这般丰盛。 大伙都夸林父林母好福气，生了个好儿子，又娶了个好儿媳。 两老小的合不拢嘴，家中和睦，儿女有出息，吃了大半辈子的苦，如今死也能瞑目。 *** 三日后，六月十三。 韩晴亲自送货，顺带将新研制出来的豆豉辣酱带去给宋掌柜尝尝先。 豆豉辣酱说来也就是翻版老干妈。 干辣椒制成辣椒面，姜蒜剁蓉。热油爆香放入八角、桂皮，肉蔻，加入蒸熟的豆豉加以翻炒，再放入芝麻提香，糖、盐、酱油依次放入，旋即便可收锅。 韩晴调试了几回，与作坊大伙儿一同试吃，直到味道最佳为止。 为了口感，韩晴又从村民哪里收来几只野兔，做了一批兔肉丁豆豉辣酱，里脊肉豆豉辣酱。 作坊内近四十位长工，吃着不用钱的辣酱别提多好开心。 韩晴不忘告诫众人，辣酱虽可口但不宜多吃，易上火伤脾胃。 马车缓缓进了城，城内热闹至极。 细细一听，才知新科状元的消息已传遍青阳县。 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乃寒门出身，可谓激励不少寒门子弟，纷纷埋头苦读，只盼有朝一日能够鱼跃龙门，从此功名利禄不用愁！ 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林宇文祖坟冒烟，侥幸得了头名。 韩晴倒不认为自家小叔是侥幸，三元及第可是要真材实料才能考取，其中辛酸又有谁知？ 而且她觉得林宇文能考取状元，除开自身聪慧，也少不了身旁师友相助。 林宇文聪明不假，但若没有宋志远的帮助，恐怕要吃不少苦头。 寒门子弟光是进京打点，怕就比不上京中官门子弟，京中学子大多师出名门，至少阶级是实打实存在的，有宋志远在身旁，也能从容不少。 再则，听闻小叔子的老师乃是一位贤者，时常带着名下弟子四处游学，奉州、帝京亦有不少好友，名师在旁必能事半功倍。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林家子弟似乎都有一股可怕的韧性。 听林有天的意思，林宇文自幼心性坚定，长年积累所学学识，早已自成一体。 韩晴想着这头，马车已缓缓停在福来楼门前。 挥去心中杂念，她提着两小坛豆豉辣酱，等待小二通报宋掌柜。 自豆奶出现，福来楼又小小红火了一把。 福来楼如今在青阳县的名气，可谓是如日中天，风头正盛。 第249章 偏方（1） 宋掌柜与韩晴也算老相识，对韩晴更是赏识，经常恨其不是男儿身。 宋掌柜二话不说直接尝了口兔肉丁做的辣酱，一口兔肉咬在嘴里，既有嚼劲又劲辣无比，唇齿间的辣椒油还未褪去，嘴里又生津甜。 “比起爽口的豆瓣酱，此物更加辛辣香浓，还有豆豉的特殊的风味！”宋掌柜连连道，不过心中又考虑受众人群，微微犹豫。 韩晴笑道：“晴儿先送宋叔几坛子，在酒楼试卖，看看成效如何，再与晴儿商谈也不迟。” “哈哈哈，晴儿如今越来越会做生意。” “宋叔谬赞。” …… 从福来楼出来，韩晴再次驾马送货，许久不曾亲自送货，也该好好了解客户需求。 至于豆豉辣酱，等福来楼先占个先机，再向其他酒楼售卖也不迟。 *** 五日之后，六月十八。 豆豉辣酱在福来楼卖开，宋掌柜以一月一百坛的订货量取下首单，随后其余商贩争先购买。 腐乳、黄豆酱、豆瓣酱、豆豉、豆豉辣酱，光是这五种豆制品，已让韩晴月入上百金，一月一百多金子，在村中已堪比林地主。 虽说大伙儿不知林家挣了多少钱，但看着人家请客吃饭，又建作坊又买地建房，想来定会不少。 村中少许艳羡嫉妒之辈，少不了口舌一番，说韩晴赚黑心钱。 好在大伙儿眼睛是雪亮的，平日里林家与大伙也好相处，买吃食也能优惠不少。在作坊当长工的乡亲，更是对韩晴赞不绝口，平日里韩晴会给她们送送豆腐、豆酱犒劳大伙，有吃的绝对不独享。 再则人家挣钱再怎么眼红，也不是自己的，不如好好过好自家日子。 韩晴并没有在意，闲言碎语总会有，但谁也改变不了事实。只要不伤及家人，她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正值六月中旬，天气已变得微热。 林家建房用地已买好，约莫半亩多地，位置不错依山傍水。 眼见就要秋收，大伙都忙着地里的事，到时建房子也不好请小工，林家便决定秋收后再盖房子。 值得一提的是，林家亲戚自上回大闹，便再也不曾出现在林家村。似乎被林家人闹怕了，至少林家拧成一团，他们就不敢再上门闹。 至于韩家，顾氏前后来了好几回。 韩父韩母关上大门，任其在外边闹，作坊够大听不见门外动静，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 虽说有不少人说韩家冷血，但得知亲奶奶差点推死亲孙子，事后还不闻不问，也就不再同情顾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顾氏叫苦连天，奈何被老二天天使唤着来，老三也是个没良心的，任她怎么闹也不出来。 顾氏无奈，一气之下竟然病了，也就不曾再来。 林家两老现在可谓是一身轻松，除开忙农活，也别无他求。 不，此时的林母还有一求！ 大房二房都有子嗣，唯有老三媳妇迟迟没有动静，嫁过来也有一年。上回娘家人来闹时，可谓是说中她的痛处，也不知是儿子身子不行，还是儿媳妇？ 她得去四处求求！ 第250章 偏方（2） 傍晚。 韩晴刚回屋，就瞧见林母端出一锅汤。 她闻着味，凑近一瞧似乎是药膳，里头隐约有些药草，而且闻着味特香。 只见张氏拿起碗盛了一勺，一口气喝完，又意犹未尽盛多一碗。 林母笑呵呵道：“好喝就多喝些，晴儿你也赶忙喝，冷了味可就腥了。” 韩晴点头，也就没多想，直接盛上一碗喝入腹中。 别提，喝下去味道还不错。 除开有点小沙子的触觉，难不成没洗干净？ 是夜。 夏夜徐徐凉风甚是舒爽，鸣蝉声络绎不绝，宁静又是祥和。 韩晴与林有天各自躺在上床，不安分的男人，不安分的大手，缓缓移了过来。 奈何，刚到达目的地就被被韩晴强行按压下去。 她摇了摇头：“不成，这几日都不成。” 林有天不明所以，不过媳妇儿不愿意，他也不能勉强。 心中火气十足，情不自禁抱着小人儿不停的蹭啊蹭，不料更加惹火上升。 林有天懊恼不已，真想一口吃了眼前的小女子！ 他干脆坐起身，大口喝了碗凉水，随后提笔书画。 韩晴扑哧一笑，枕着小手看他。 她不禁在心头细细描绘林有天的侧颜，余光间瞟见他似乎正在画类似于弩的东西？ 她不由好奇坐起，刚刚坐起身，肚腹就隐隐作痛。 她不以为意，毕竟正来大姨妈，偶尔痛痛已习以为常。 “你这是画的弩？” “弩？”林有天讶异，想到小媳妇的身世，他不禁道：“什么是弩？” 韩晴瞧他一脸茫然，莫非北朝还没有出现弩这种冷兵器？ 韩晴不答反问，“你原本想画什么？” “之前答应黑子会给他一件趁手的兵器，他年少力小不适合近战，防身之物最好便是能远距离攻击。” “袖箭射程不过三十步内，远些便无法伤及他人。至于长弓约莫一百五十步的射程，又考究臂力，比例不足必定不能精准。” 林有天微微抿唇：“我便想着缩小长弓尺寸，又能使其射程不变，最好能向袖箭或是弹弓那般，利用后方助力，弹飞出去！” “好想法。” 韩晴连连点头，说时小手不自主按在小腹上。 于是，她又将现代弩箭一些大概构造与林有天模糊说了一番。 林有天刹那顿悟，欣喜不已，捧着韩晴的小脸情不自禁吻了下去。 娇嫩的唇畔比往日冰凉，就连小脸也愈渐变得青白。 林有天心尖骤紧，摸了摸韩晴冰凉的小脸，明明六月艳阳天，可眼前的小女子竟浑身冰凉。 林有天蓦然想起去年炎夏，韩晴因双手溃疡高热不退，往事历历在目，林有天登时面色一沉，眉头皱紧。 “我去请张婆子来。” 韩晴连连摆手，拉住他的袖摆：“不必，我……我只是来月事。” 说罢，她又强忍着痛楚，咧嘴一笑：“没事的，一会会就好。” 林有天不放心，蹙眉道：“我能做些什么？” “如果可以，替我煮碗生姜水。” 话落，男人已翻身落在轮椅上，随后又将被子给她捂紧。 “我去去就来。” 林有天一走，韩晴再也支撑不住，翻身趴在床捂着肚子面色发白。 第251章 偏方（3） 韩晴全身冒着冷汗，肚腹由最开始阵阵抽痛，到最后直接螺旋上升式抽搐。 身下更是汹涌澎湃，流的愈加疯狂。 棉花缝制的月事带已慢慢侧漏，浸湿裤子沾染床单，排山倒海的疼痛一波接连一波，险些让她晕死过去。 韩晴身子不稳，直接倒在床上，一张小脸惨白如纸。 遂，当林有天进屋时，手中的姜汤差点洒了一地。 他惊恐上前，女子身下嫣红一片，若不是床上女子睫毛微颤，双手还死死压着肚腹，他真当要崩溃。 这哪是来月事……分明就是要人命！ 他不敢想象她每个月要流这么多血，这么小的身子，哪里有那么多血可流？ 如若可以，他宁愿替她承受！ 韩晴紧闭眸子，死死捂着肚腹，直到一双大手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裹。慢慢挪开她攥紧的小手，大手直接覆盖在她的肚腹上，温暖的手心，一下下揉着她的小腹。 她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半抬着眸淡笑道：“没事，就是有点疼。” 见状，林有天心疼不已。 将人轻柔扶起，端来姜汤亲自看着她一口将其喝下，这才稍稍安心。 辛辣的姜汤落入腹中，立时发挥效用，胃部一阵舒畅暖洋洋，肚腹疼痛缓慢缓解。 林有天在一旁替她揉着小腹，虚脱疲累的韩晴索性假寐，直到一波一波强烈的痛楚放缓，她才撑着身子坐起。 大手发麻的林有天眉头一紧：“你要作甚？” “洗洗……，换换衣裳。” 她略是不好意思，瞥了眼弄脏的床单，还有脏兮兮的下身。 观其气色，显然还未好转，林有天不由将其按下。 “交给我。” 言毕，人已是转身在炉前烧水，随后又从衣柜找来衣衫、床单。 少顷，提来凉水替她放温，才道：“可站的起来？” 还未等她作答，林有天又道：“不如，我帮你洗。” 晕乎乎、肚腹隐隐作痛的韩晴，登时被他一句话惊的激灵坐起。 “无妨，我自己来。” 说罢，已穿鞋踉跄下床。 韩晴红着脸，在屋内清洗身子。 好在马上就要盖新房，到时一定在房内建个洗浴间，也不会如此……不方便。 等她收拾妥当，穿好衣裳，林有天已将床重新铺好。 看着焕然一新的床铺，一身清爽的韩晴心头一暖，想不到自家男人还有贤惠一面。 “上去暖暖。” 话落，男人已提着她清洗完的污水，走出房门。 韩晴面上一红，听闻古代男子一直认为女子月事不吉利晦气，甚至有些男人至死也不知道女人一月里有一次月事。 可林有天竟提着她的污水…… 她一个箭步跳上床，捂着被子红着脸哼哼唧唧，直到腹部传来丝丝疼痛，才安分乖乖躺在床上。 她也纳闷，往日虽会痛经，可从未如此翻江倒海、疼的死去活来。 难不成吃错东西？ 可她也没吃什么呀？ 难不成……是今天晚上的汤？ 她不由爬起床打开窗户，望了眼二房。 只见二房一片黑灯瞎火，没有丝毫动静，二嫂也喝了汤可也没事，一定抽风式痛经。 她正准备关窗，刹那间瞧见正从后院回来的林有天。 第252章 偏方 （4） 蓦地，林有天犀利的眸子朝她一扫。 暗夜里，男人微眯的眸子格外锐利，韩晴慌得急忙关窗。 等她缩在被窝里头，林有天已进屋。 男人关上门，自顾自道：“夜里风凉。” 痛了半个时辰，好在消停不少，不过虚脱疲乏的韩晴，被折腾一回，已没了气力。 林有天躺在身侧，替她揉着独自，仔细盯着她的小脸问：“可还疼？” 她眨了眨眼，卖乖道：“疼。” 小脸虽不像方才那般惨白，但也没什么血色，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格外讨人怜惜。 面庞一直拧巴的男人，瞧见她还有力气撒娇，也知她好上不少，连带面上也缓了一分。 本就忙碌一日，没一会，韩晴便进入梦乡。 直至听见身旁均匀的呼吸声，林有天才将揉着肚子的大手收回，吻了吻女子的耳垂，这才抱着人缓缓入睡。 *** 次日，六月十九。 韩晴正在作坊查看晾晒的酱油，瞧见不远处的张氏，正坐在小板凳上打盹。 刘氏瞧见，不由上前踢了踢板凳。 两位嫂嫂时常闹腾，不过来的快，去的也快。 张氏一把拽着刘氏站起身：“你吓我作甚？” “大白天不干活，净偷懒。” “谁偷懒，昨夜也不知道吃了甚，肚子疼的我一夜睡不舒坦。” “吃了甚？咱们吃的不都是一样的，准是你平日馋嘴，买了些不该吃的。” 韩晴一听，立时走过来。 “二嫂，昨夜你可是肚子疼？” 张氏一脸奇怪，纳闷道：“可不是，好在忍忍也就过去了。” 韩晴想了想，又问刘氏：“大嫂，你昨夜可有喝娘熬的汤？” “张氏个嘴馋的，回到屋里，汤连渣都不剩。” “……” 韩晴扑哧一笑，摇头道：“二嫂，看来我和你是因为喝了娘熬的汤才肚子疼。” 她约莫因为来月事，所以肚子闹腾的比张氏厉害。 三人交谈一番，也是发现最近林母举动甚是奇怪。 夕阳西下，三人再次回到林屋。 只见，林母笑呵呵端着一锅汤出来，“儿媳妇啊，你们快过来，娘今天给你们熬了大补汤！” 韩晴余光一瞟，恰逢瞥见里头几只奇形怪状的小虫子，登时头皮发麻。 她急忙道：“娘，晴儿今个有些不舒服，先回房歇息啦。” 言毕，陀螺似的带起一阵风跑回三房。 林母的余音还在后头响起：“别跑呀，不舒服正好把汤给喝了。” 瞧着眨眼就不见影的韩晴，林母无可奈何摇头，立马又两眼晶亮瞧着大儿媳与二儿媳：“来来来，你们来喝，娘可是熬了许久。” 刘氏和张氏面面相觑，纷纷咽了口唾沫。 两人不由分说，纷纷逃离。 林母一拍大腿，气的不行。 她闻着味：挺好的，咱一个个都跑了？ 第二日夜里，林母提前做了准备，将三人抓在饭桌前。 昨夜熬了一锅汤，白白便宜了三个儿子！ 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让儿媳妇喝下，特别是老三媳妇！ “娘，你为啥总熬汤？”韩晴不禁道：“而且，奇奇怪怪的。” 林母一脸神秘道：“这还不为你们嘛，娘可是打听了好些个人，才打听出这些方子。保准你们肚子立马有动静，比送子观音还灵。” 韩晴扯了扯嘴角：“……求子的吗？” 第253章 复诊 接下来几日，林母仍旧不死心给三人熬汤，特别是没有子嗣的韩晴。 韩晴也是能避则避，时常委婉劝说林母，莫要轻信偏方…… 好在除了最初一锅，疼的她死去活来，后来也就拉拉肚子，偶尔也有不错的体验。不过吃了五回，韩晴也不敢再吃，生怕吃坏了肚子。 到时，真搞得不孕不育就糟糕了。 她与林有天四月才发生关系，如今不过六月…… 加上前些时日忙酱油一事，身子骨太累，林有天也没夜夜折腾她。再则她有意无意避开排卵期，想要中标还真有些不容易。 如今她的身子骨虽然养好了些，不像以往瘦弱，但仍需调养身子，毕竟年岁不大。 古代妇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医疗卫生是一个问题，年岁甚小其实也有些关系。 遂，每次林母熬的鸡汤红枣之类的她都会乖乖喝下，补气补血面色也红润不少。 倒不是觉得女子一定要生儿育女，沦为生育工具，也不是将来能够养老，只是与心爱之人能够拥有一个结晶，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总的来说，一切顺其自然。 恰逢，林有天腿脚微微能够动弹，韩晴便借机离开——再次前往奉州，复诊腿脚。 如此重要的大事，林母也没有阻拦。 一连好几天，她也知韩晴不愿喝偏方，也就不再勉强。 只不过求子一事万万不能断！ 抱孙子，如今可是她的头等大事！ *** 六月最后一日，韩晴将作坊事情安排妥当，便与林有天两人出发前往奉州。 五月和六月，两个月里韩晴也攒下两千两白银，为了方便，通通换成银票。 再次前往奉州，韩晴可是带了不少吃食。 以叶长青的身份，人家也不缺钱，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见得不少，她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作坊的吃食，好在能讨个新鲜。 七月初一，赶到奉州。 再次来到奉州，已是另一番心境。 想当初，兜里揣着一百多两银子，如若不是叶长青收留，他们怕是要吃上不少苦头。 人生难得遇见贵人，两人亦是谨记大恩。 两人并未前去济世堂，而是直接去了叶庄。 悠然闲适的叶长青正在庄子里采药，听闻韩晴与林有天前来，无趣的日子里终于有些趣事。 老头子刚将小锄头放下，两人便到了水榭小亭旁，正准备朝他走来。 “晴丫头，林小子！” 叶长青哈哈一笑，朝两人走去，阿飞跟在后头提着药篮子。 叶长青瞧见林有天坐在一张四轮小车上，不禁道：“这小玩意瞧着倒精致。” “叶馆长。” 小夫妻俩朝叶长青郑重一拜。 叶长青连连抬手：“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回你们找老头子又有何事？” 话虽然这般说，但瞧着眼里的喜意，分明很高兴。 似是想起什么，又笑骂指了指韩晴：“可莫要再坑老夫。” 韩晴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头：“叶馆长上回晴儿也是迫不得已，这回我们一是来谢您，二来，也是想让您再给我家相公瞧瞧腿。” “噢？” 叶长青诧异回头，盯着林有天双腿看了片刻：“可是有好转？” “正是！” 第254章 应受此礼 叶长青眸光一闪，老脸带着惊讶。 距上次就诊，相隔不到一年，林有天腿脚竟有好转，为医多年不由兴致盈然，连连要查看林有天的腿。 当人卷起裤脚那一刹，小腿歪歪扭扭的伤疤霎时显露出来。 叶长青面不改色，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副银针。 泛着冷光的长针，以特殊的手法飞快刺入林有天几大穴。只见后者一双如枯木般的腿，果真有了只觉，甚至受刺激下还能微微抖动！ 叶长青连连感叹，此子说来也是幸运。 “叶馆长多亏有您，有天才能逐渐好转，叶馆长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吩咐。” 叶长青捋着须摇头，笑道：“可有坚持用药？” “从未断过。” 老者连连点头：“皇天不负苦心人，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四人在药园徘徊片刻，边走边聊。 韩晴已在客栈定好厢房，奈何老者挽留，两人也不愿拂了老人家的心意，盛情难却便留在庄园内。 叶长青连道：“晴丫头自你回去，老夫总觉得吃啥都寡淡，如今你来，老夫有口福咯。” “还有林家小子，赶忙陪老夫下上几盘！” 林有天随着叶长青在八角凉亭下博弈，韩晴则随着老管家前往住处收拾床铺，又将带来的吃食交给叶庄老管家，因为是老人家，她特地做不少清淡营养的吃食。 来时已是下午，叶长青吃过晚膳，老人家睡的也早，两人也不愿叨扰，加上舟车劳顿亦是早早上床歇息。 第二日，叶长青亲自替林有天复诊。 针灸火疗一番，又重新开了一副药方，韩晴瞧着老者面色，显然此番疗效不错。 看完诊，小夫妻俩也不忘陪陪叶长青。 虽说老者钟情于医学，时常沉溺与药园，身体健朗可大多时也是形影单只。家中子女远在京城，除了阿飞与其亲近些，园中管家婆子也甚少交流。 庄子里有湖，傍晚稍凉时分林有天便与叶长青在湖旁钓鱼，直到韩晴将晚膳做好。 夜里。 韩晴推着林有天缓缓在石子路游走，抬头便能看见繁星点点。 夏夜微风，舒爽至极。 她忽然很盼望有一天，能与林有天安静平和的在一处依山傍水之地，安详度过晚年。 林有天微微抬头，目光中的女子一脸平和，周身宁静双眸柔和望着天边。 他柔声道：“日后你我寻一处世外桃源，安详终老可好？” 她低下头颅，眉眼弯弯：“甚好。” *** 一连续针灸五天，林有天血瘀凝滞之气通了大半，轻微晃动已不成问题。 叶长青毕竟年岁已大，每次花上近一个时辰针灸，一连五日体力也消耗大半，老人家的身子可不比年轻人，想要补回元气起码得半个来月。 两人便让叶长青停了针灸，光药浴。 小住两日后，两人便决定回程。 叶长青又重新开了方子交给韩晴，又嘱咐着药不可断，此时最为关键。 厅堂内。 韩晴忽然双膝跪地，猛然跪在叶长青跟前。 “叶馆长，请受晴儿一拜！” 现代人不会轻易向人下跪，跪天跪地跪父母，不仅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亦有！ 然，叶长青对林有天有再造之恩，应受此礼！ 第255章 作坊被封 韩晴话刚落，身侧蓦地一个黑影落下。 只见林有天眸子一动，双手猛然一拍轮椅，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一跃而起双膝跪在韩晴身侧。 “……能动了？” 韩晴惊愕片刻，立即化作惊喜。 叶长青则是大骂一声：“真是鲁莽，哪怕有些知觉，稍稍能动也禁不起这般折腾，赶忙起来！” “叶馆长再造之恩，我林有天无以为报，请受有天一拜。” 言毕，与韩晴同时朝叶长青叩首跪拜。 本欲阻拦的老者，欣慰一笑也就任由两人。 韩晴将林有天搀扶回轮椅，眼中欣喜不已，连问：“叶馆长，有天这是能走了吗？” “还早着，毕竟伤及根骨，想要复原少则一年两年，多则三年五载。” 说完，叶长青又道：“臭小子你可给老夫记住了，这血骨未长好之前，可莫再伤了筋骨，日后再废了，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有天谨记！” 林有天眸光神采奕奕，双手抱拳。 两人没有再留，上了马车，准备回程。 叶长青吩咐阿飞小送一番，便拿着韩晴临走前交给给他的锦盒，说是给他特地制的糕点。 他寻了个地坐下，打开锦盒。 只见几块爽口酥下似乎压着什么，叶长青将油纸拨开，只见下方竟放着一叠银票。 他略是一看，整整二十张百两银票。 叶长青讶异片刻，不由哑然失笑。 两千两白银对于他来说不过随手之事，他这一生救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这次尤为舒心。 *** 七月初八，临近黄昏两人终于赶回林家村。 离家八日，也不知现下如何。 虽说此次将身上的银子又败光了，可韩晴一丝也不觉得浪费，上回叶长青分文不收还留他们长住，两回加起来叶长青出手的次数，早就不止两千两白银。 钱花了，还能再挣，人情总归要还的。 天还未黑，韩晴停下马车，推着林有天进屋。 大伙儿正准备吃饭，不过瞧着气氛似乎有些死气沉沉，特别是张氏看见她满脸惊慌，不安的连碗都掉在地上。 “砰”的一声，瓷碗应声而碎。 令人诧异的事，大伙竟死寂一般不言不语，纷纷将碗放下，就连三个孩童亦是忧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瞧着韩晴。 韩晴眉头一皱，两人还未将此番诊治结果说出来，林家气氛已让人分外不安。 “大家这是怎么了？” 韩晴话刚落，张氏就扑了过来。 张氏跌坐在地上，抱着韩晴的大腿，“晴儿啊！你打死我吧，都是二嫂不好，不该轻信谗言，不该鬼迷了心窍，不该得意洋洋，不该不该，都是我的错，晴儿你要是气，就打打我。” “……” 林有天眉头一紧：“怎么回事？” 林世良站起身，咬牙道：“作坊被封了！” 话刚说完，一旁的林大志哐当一下没坐稳，摔在地上。 韩晴抿唇，只是拉着张氏：“二嫂你先做好，作坊怎么就被封了？” 张氏被韩晴这么一问，霎时哭了起来，期期艾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林大志见状，分外烦闷喝了一口水，道：“弟媳妇，我来说！” 第256章 偷梁换柱 原来，韩晴离家第二日，便有一对商人夫妇前来采买豆腐皮和豆酱。 依林大志的意思，夫妇俩长得和善而且为人爽快热情。 刚开始一连三日，每天上门取货，每回拿的货不少，钱给的也快。 后来几日混熟了，夫妇俩每日都会拉着大房和二房的人前往青阳县闲游。大房去了两日，也就没再前往。 二房倒是每日前去茶馆、听曲吃喝玩乐见识了不少。 张氏被几个妇人吹捧的飘飘然，也端起了架子。攒下的银子置办不少行头，锦衣华服首饰，就是胭脂水粉也添了不少。 就在前日，夫妇俩与林家谈了笔几百两的大买卖。 两人还交了五十两定金，张氏就想着干票大的，好长长脸，二话不说答应了他们。 张氏回去后，也不曾与大房、韩父韩母说一声，只等契约签下，立下头等大功到时候好好炫耀炫耀。 立下契书那日，张氏自作主张带着云海前往。 因为之前有过几次买卖，张氏也没太大戒心，但碍于不识字，还特地带云海去瞧了瞧。 云海本就随林有天与林宇文认识不少字，加上上了一年学堂，契约也能看个大概。分明瞧的仔细，张氏才按下手印，可转眼间契约就成了转让方子的文书！ 昨日，夫妇俩见林家依旧不肯交出腐乳、豆酱方子，就让官差把作坊给封了！ 林大志一拳头锤在桌上：“他们还说若是一天不交出方子，一天不让拆封条。” 听完，韩晴眉头微微一凝。 她只道：“作坊被封，那我爹娘弟弟妹妹如今在哪儿？” “村中还有几处空着的老宅，亲家正住在里头。”刘氏道。 韩晴点头，又道：“那黑子呢？留宿的长工们都遣散了？” 没想到韩晴最先关心的竟是这些问题，大伙诧异间就更痛恨张氏自作主张，若是当时带着大伙一起去瞧瞧，也不会让人偷梁换柱。 “黑子自官差来后，我们找了几回也不见人影，长工们也随秦家在几处老宅安置着。” 闻言，韩晴这才松了口气。 对于发生这种事，韩晴反倒很平静，甚至有心思看看今晚都吃些什么菜，有没有林母熬出来的神奇药膳。 前世的她，毕竟是商人出身。 一路风风雨雨，历经波折没有百件也有十来件。 坑蒙拐骗、商业竞争的人不少，眼下的夫妇俩显然就是要盗取商业机密。 张氏性子本就不够沉稳，想来肯定也被套过不少话，如今吸取了教训，也能长长记性。 吃一堑长一智，就怕有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疼。 当然，尽管内心平静，面上还是清冷淡淡。 大伙瞧着韩晴也不发火，也不生气，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登时没底。 张氏立时哭着道：“我哪里知道那两个混蛋是个骗子，怪不得前些时日总是哄骗我，说我是个天生挣大钱的料，什么谈成了买卖，再给我五十两银子，都是骗子！” “你还哭！哭什么哭，要不是你贪财，大伙一道去也不会被他们骗了！” 林大志吼完，一旁的云海就握紧小拳头站了出来。 第257章 奇怪 七岁的林云海小脸严峻，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有些无措和害怕。 他道：“三婶，云海对天发誓当天看的契书与现在的完全不一样。” “三婶自然信你，他们既然要骗我们，肯定早就做好计策，云海你不必自责。”韩晴微微颔首，缓声道。 只不过，有一点韩晴很是纳闷。 按理说豆腐坊与酱坊分开，夫妇俩要骗也该骗她爹娘，哪怕张氏比较好骗，可为何从头到尾，夫妇俩都没怎么接触自家爹爹和娘亲？ 韩晴忍不住问向张氏：“那对夫妻可有邀我爹娘，前往青阳县游玩？” 韩晴一问，张氏才回想起来，小声呜咽道：“还真一次都没有邀请过亲家。” 这就奇怪了…… 豆酱如今分明是爹娘在管理，怎么一次也不曾邀约？ 韩晴与林有天对视一眼，分明从里头闻出了阴谋诡计的味道。 三房两人皆是不语，林大志瞧着尴尬，慌忙指着张氏道：“三弟媳，张氏就交给你处置，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就是……就是休妻，我也认了！” 林大志垂着头，又是暴躁道：“我林大志虽然偶尔窝囊，可也知方子就是作坊的命根子，张氏毁了三弟妹的心血……” 话落，韩晴面色一变，张氏也是哀呼大哭。 “可不能休妻啊！不能休，休了不如让我去死，小花不能没有娘啊！”张氏说着，一把抱起身旁的林小花撕心裂肺哭喊。 韩晴连连挥手打住：“二哥，二嫂又不曾犯七出之过，休妻便罢了。” 言毕，又揉了揉眉心：“此事明日再议，我先去看看我爹娘，大嫂能带我去吗？” “我与同去。”林有天反手握着她的小手。 于是，刘氏带着两人前往空着的老宅。 两处老宅乃是村里头乡亲的老屋，有了新房后便空着，这会儿韩父取了些银子将宅子租了下来。 见到自家爹娘都还好着，只不过面色有些憔悴。 韩晴连忙安慰自家爹爹：“爹娘莫急，此事晴儿自有法子解决，此番多谢爹爹操持大局，将长工们都安置妥当。” “大伙儿都记得你的恩情，爹娘也是无处可去，便一道租了房子住下来。”韩父苦笑道。 韩晴温暖一笑，“爹，相信你家闺女，您俩就当在此歇息几日。” 见女儿笑的如此泰然放松，两老心头不禁轻松不少。 “爹娘，你们可瞧见黑子？大嫂说自官差来，便不曾见他。”韩晴来时仔细瞧了瞧四周，也没瞧见黑子的身影。 韩母连连点头：“那会官差赶人，黑子就不知去了何处，事后寻了许久也不见人影。” 韩晴无奈，从奉州风尘仆仆回来，至今还未歇息，心头还惦记着作坊的事，便与韩父韩母告辞，转头往作坊走去。 路上，天色已缓缓变暗。 林有天忽然道：“或许我知道黑子在哪？” “在哪？”韩晴黛眉微蹙。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林有天霎时道。 韩晴眉头一挑，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作坊吗？ “作坊昨日被封，按理说黑子应该没有走远，再则依黑子的性情，也不会不告而别。” 第258章 刺客 “那会儿官差赶人，黑子就不知去向，事后娘又寻了许久也不见人影。”韩母满面揪心，连道：“也不知这孩子去了哪儿？” 言罢，韩母又握紧韩晴的小手：“晴儿只要你好，爹娘怎样都无所谓，若是不行，将方子给他们便是。” 韩晴反手将韩母粗糙的手握住，“娘，您放心，晴儿心里有数。” 从奉州风尘仆仆回来，至今还未歇息，心头还惦记着作坊的事，她便与韩父韩母告辞，转头往作坊放走去。 夕阳西下，霞光洒满大地。 韩晴眉心微蹙：“黑子会不会去了县城？” 若真去报仇，此番恐怕凶多吉少。 林有天摇头，抿唇道：“作坊昨日被封，官差山路往返，黑子若是要离开，定要赶夜路。” 他又道：“夜色茫茫赶路不易，若是天亮赶路，一路回来我们也没瞧见人影，我猜黑子应该还在林家村。” 林有天忽地朝前一望，目光有些深远，缓缓道：“或许我知道黑子在哪？” “在哪？”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韩晴眉头一挑，若是还在林家村，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作坊吗？ 想到这里，韩晴不禁加快步伐。 两人来到作坊门前，门上贴着封条，寻常人等若将其撕开，必定要受罚。 韩晴只是眉头一扬，伸手欲将门推开。 岂料，身子被人拉住。 “我来。” 言罢，林有天双手将门推开。 咔擦作响的大门，发出吱呀声。 两人缓缓走进作坊，空旷幽静的作坊格外清冷。 韩晴推着林有天往后院黑子居住的偏房走去，眼见就要到达，忽地里头传出一个声音。 “晴儿姐！” 韩晴眼眸微亮，看来人果真在这里！ 偏房的门被打开，黑子立时从里头走了出来，不过瞧着神色焦急的模样，分明害怕至极。 他道：“你们快进来。” 三人进了屋，屋内光线昏暗。 “黑子，你一人躲这里，可有吃饭？”韩晴忍不住一问。 黑子拿了几个干馍馍出来：“不饿。” 顿了顿，黑子又满脸严肃，皱着小脸惊慌道：“林大哥、晴儿姐，有人跟着我，怎么办？” “……” 韩晴听完，不由看了眼四周昏暗的房间，只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可是官差发现了你？”林有天猛然问道。 黑子点头：“那日官差一来，我便从后门逃出来。” “可万万没想到，后院有个官差正在小解……那人恰巧见过我，我娘死那日，他也在场！” 黑子身子一颤，又握紧拳头道：“我跟他缠斗一番，急忙逃走。随后那人又与其余官差在四周找我，甚至在村口堵了我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不早，他们才离去。” “我躲在作坊内，本想天亮后再离开，不能连累你们。谁料刚走到门边，就瞧见一个黑影落在墙沿……也不知黑衣人有没有离去。” 话还未说完，韩晴与林有天猛然对望一眼：“糟糕！” 两人皆是瞳孔一缩，只觉脊背一凉。 三人人齐齐望向窗外，只见血色残阳将那人的影像拉的斜长…… 第259章 弩 窗外的黑影身形一动，猛然破门而入。 韩晴心惊肉跳，还未缓过神，人已被林有天狠狠甩进里头。 “晴儿，快躲起来！” 倏然，林有天一按轮椅扶手，双侧扶手刹那飞出一丈长的长绳，绳子尖端赫然是箭簇！ 韩晴眸光一闪，林有天曾告诉她此物乃称戈，以绳系矢而射也，想不到林有天竟把它装在轮椅上。 忽然闯进的黑衣人，稳稳避开箭簇，绳索到头箭簇立时收了回来。 趁黑衣人躲避的功夫，林有天已将袖箭对准其身，尽管黑衣人身手利落、身怀武功，仍旧中了两针！ 黑衣人捂住左肩，银针已没入血肉，左腿亦中了一针，形容稍微迟缓。 韩晴这才看清来人，虽着一身黑衣，但后背弓起的大驼峰，想让人不猜出身份都难！ 狗官身边的走狗！ 韩晴已回过神，赶忙将随手携带的袖箭，同时瞄准黑衣人。 黑衣人登时需要躲避两人攻击，好在不过一个翻飞的距离，忍着痛，驼子一刀砍向林有天。 长刀及身，林有天已单脚点地，后座力猛地让轮椅后退。 驼子没想到林有天脚能动，让后者避开一劫，最让人不爽的就是旁边的女人，竟将银针瞄准他的眉心。 一枚银针险险擦过他的面庞，刺穿耳廓。 驼子疼的浑身一颤，两眸恼怒愤恨看向韩晴，眨眼身形已移至韩晴身旁。 韩晴大惊，一身防身术奇迹般发挥到了极致。 驼子脸色登时变得铁青，眼前的小女子分明只会花拳绣腿，可稀奇古怪的招式，似泥鳅一般让人摸不着路数。加上要防两人手中的银针，竟一时半会没把人抓住。 几个弹指间，驼子已被韩晴惹恼，忍着左臂挨上一针的痛，狠狠将韩晴掐住。 不过一些老弱病残，竟伤他如此，简直可恨！ 驼子与她一般高，可此时的驼子硬生生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举了起来。 韩晴小脸刹那憋的通红，青筋凸起，死亡的气息将她笼罩，胸膛快要炸掉。 黑子见状，搬起板凳砸向驼子，奈何被男人一脚踢在墙上。 欲要不能呼吸的韩晴，似乎见到死神在向她招手。 她朝林有天望去，只见他死死拉着驼子踢过来的脚，将最后一枚银针打入驼子的脚底，霎时整个人跌落在地。 驼子因为脚底传来剧痛，身子踉跄，迫不得已将韩晴甩开。 得已呼吸的韩晴猛然吸了一口气，剧烈咳嗽起来，朝林有天爬去。 林有天将她护在身后，飞快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 驼子不以为然，大刀已挥向两人的脖颈。 他要一刀将两人的头砍下！ 木盒骤然弹开，一把短弩落在林有天手中，一枚木箭被他飞快搭在短弩上。 长刀已落在林有天身上，脖颈划出一条血痕。 说时迟，那时快，木箭猛地射入驼子的胸膛。 后者不敢置信，瞪大了眸子直挺挺倒在地上。 韩晴心头一跳，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黑子从地上起来，小心翼翼朝驼子走去，取下遮脸的黑布，用手探了探后者鼻息，茫然抬起头望向林有天。 蓦地，黑子又双膝跪地，朝林有天一拜。 “多谢林大哥，替黑子报了杀母之仇！” 第260章 赶尽杀绝 韩晴浑身没了气力，直接瘫坐在凳子旁。 作为新时代社会主义接班人，从不曾拿刀舞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她撕下干净的衣衫，替林有天包扎脖颈上的伤口。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对自身弱小感到可耻又烦闷，更多还有无可奈何。在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平凡人显得如此脆弱而又渺小。 三人坐在屋内歇息，瞧着杂乱不堪的偏房，韩晴不禁捏了捏眉心。 驼子负伤逃走，狗官那边会怎么做？ 派兵来抓人，还是继续暗杀黑子，会不会连累家人？ 她头一次渴望力量、头一次渴望强大、头一次渴望金钱；自身力量若不够强大，有钱能使鬼推磨，还可请几个看家打手在身旁，保护大家的人身安全。 可如今，她身上银钱也不多。 说起打手，现代都有保安，她居然忘了请人看守作坊。 万事总有想不周全的时候，人之所以会进步，便是由失误一次次成长而来。 等此事过去之后，作坊和林家定要雇几个保镖。 *** 此刻，青阳县县衙。 郭升瞧着半死不活的驼子，甚是碍眼，他手指发颤指着人道：“赶忙抬下去，脏了本官的地！” “大人……” “大什么人，老爷平日白养你们，都是废物，连一个小孩都对付不了。” 周师爷拿着纸扇，连连在旁扇扇子，“大人您别生气，驼子不是说了嘛，都是林家那帮人窝藏黑子。” “哪个林家？” “就是新科状元林宇文的家。” 郭升面色一变，眸子变得前所未有的狠戾：“哼，林家？” 郭升沉了声：“林家若只是山野村夫，本官倒也能放他一马，可惜鸡窝里偏偏飞出一只金凤凰！” “大人的意思是？”周师爷弯着腰，满脸疑惑。 “你个蠢才，万一黑子把本官的好事都告诉林家人，到时候林宇文还不把本官告的乌纱帽不保，别说乌纱帽了，怕是连命都没有！” 郭升捏着拳头一敲桌子：“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将来本官若成了他人升官发财的垫脚石，死也不会瞑目！正巧趁着林宇文还未归来，把林家人都给……” 说罢，做了个杀人灭口的动作。 周师爷一惊：“大人……这这这满门抄斩的动静太大，使不得使不得，万一惹怒林宇文查起来，反倒害了老爷。” 郭升睨了眼周师爷良久，才轻咳一声：“本官岂会不知，不过是看看你近日本事学的如何。” “大人天资聪慧，小人还得多跟大人学习学习。” 周师爷又道：“昨日小的已让人查过，黑子这些时日一直藏在林家作坊内，对外宣称是韩晴捡来的流浪儿，大伙都道黑子身世可怜，旁的一概不知。想来知道此事的人，应该只有韩晴一人。” “不，还有林有天。”驼子在旁道：“此子手中有凶器！” “凶器，有多凶？”郭升眼皮抬也没抬：“有本官凶么？你们都滚回去想法子，给本官人不知鬼不觉除掉两人，得尽快！不然丢你们去喂狗！” “遵命，大人。” 第261章 跟踪 翌日，七月初九。 大伙儿瞧着韩晴有忧心忡忡，以为是担心作坊被封一事，张氏尤为自责。 其实不然，就算没有张氏，只要有商业竞争，迟早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 她倒不是担心作坊，只要走一趟衙门便好，可去衙门就得见到狗官，万一狗官刁难怎么办？ 韩晴眉头越皱越紧，忽地一双大手轻轻抚平她的眉。 “可要出去走走？” 林有天面色略是苍白，特地穿了领口高的薄衫，盖住昨日的伤痕。 就差那么一丝丝，眼前的男人就会死掉，此时想起仍旧心有余悸。 韩晴推着人走在外头，道：“黑子可有藏好？” 昨夜驼子逃走后，黑子便跪在两人跟前。说要守着两人终老，如今惹上狗官，他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当时的她哑然失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早在她收留黑子时，便想到了后果。 只是没想到，后果会来的如此之快。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偏偏作坊出事惹来官差，恰巧又撞上小解的衙差，韩晴只觉冥冥之中，似乎应有的劫。 她不禁想起，正月里求来的下下签，嘴角登时一抽。 她怨不得谁，追根究底是自己惹上的麻烦。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冷静下来，若是失了分寸，事情反倒会变得更糟。 “黑子已藏在隐蔽之处。” 林有天说着，抚上她的手背：“我在，别怕。” 她莞尔一笑，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人在小路兜了一圈，往返时正巧瞧见一辆马车停在林家门前。 马车的式样从未见过，韩晴不由加快了步子。 刚进院，就瞥见林家小院站着一对中年夫妇。 夫妇约莫三十好几，男人的模样韩晴总觉得在那儿见过，可怎么想也想不起。 夫妻俩两手插腰趾高气昂，与林大志所说的一脸和善相差甚远，看来骗子得逞后，连客气也懒得装。 夫妻俩睨了眼回来的韩晴，一扫林家人，冷哼道：“你们今日再不把方子交出来，明日就等着见官！” “说完了吗？”韩晴冷漠一瞥：“说完便滚，明日衙门见。” “好你个嚣张的丫头片子，你就是韩家的小杂种？” 韩晴黛眉一扬：“噢？说人话的狗还是第一次见。” 韩晴话锋一转，又厉声道：“你们怎么知道韩家？说，谁派你们来的！” 分明从未见过面，听这意思怎么好像早就对她有所耳闻？ 夫妻俩一惊，恼羞成怒：“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日有你苦头吃！” 说完，拂袖冷哼离去。 韩晴抿唇皱眉，二话不说立马回房。 林有天跟随其后，进屋便发现韩晴正在找他少年时的衣裳。 倏然，小媳妇儿将男装套在身上，又将头发通通束在头顶，用布巾包裹，又拿炭笔将眉毛画的粗狂，小脸抹了些黑炭。 因为身形娇小，活脱脱成了个半大小子。 “你这是……” 韩晴扬眉，狡黠一笑：“我去跟踪他们。” 似是怕林有天不同意，又道：“你放心，我只是悄悄跟在后头，有危险立马逃走。” 第262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1） 韩晴换上一身男装，牵过棕马，也不急往前追去。 慢慢悠悠跟在其三里外，期间为了不被发现，还特地绕了些远路，直到对方马车进了青阳县，她才寻个地将马栓好，悄悄跟在夫妻俩身后。 此番跟踪两人，一来是想看能不能找到有利于她的证据，二来她倒要瞧瞧二人究竟是何身份，三番五次不让人送货！ 马车停在一家铺子前头，夫妻二人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半响也不见出来。 韩晴抬头一看招牌——钱氏杂货。 她凝眉细思，也不记得自己曾得罪过姓钱的，直到一张与男人轮廓相似的面庞出现，才恍然大悟！ 忙活了半天，原来是“远房亲家”！ 方才的男人眉眼分明与钱书雨长得相似，又毕恭毕敬被请进钱氏杂货，听闻钱书雨的娘家可是老地主，儿子在县里头开铺子，还带着韩家老二做过几回生意。 这么说来，此事与韩家老二、钱氏脱不了干系！ 怪不得顾氏最近不来闹，原来是找了个大麻烦给她。 当初钱书雨大婚，钱氏兄弟还在外头从商，她爹娘自然不认识，但只要一来铺子便能发现端倪。 这也就能说清，为什么夫妻俩不邀请爹娘前来青阳县小聚。 若是撞上熟人身份立马曝光，更不会让林家来铺子里送货，夫妻俩亲自来回拿货，还能和张氏打好关系，骗取其信任。 一来二去，两人奸计便能得逞！ 韩晴本想就此离去，不想韩家老二与钱书雨竟出现在商铺里头。 此时已是午后，一伙儿人说说笑笑正往茶馆方向走去。 韩晴急忙在路上花几文钱买上一顶斗笠，戴在头上，一路尾随至茶馆。 四人已进茶楼，往二楼走去。 韩晴脚刚迈过门槛，就被店小二拦在门外。 茶馆小二瞧着眼前的少年一脸穷酸，全身上下没一丝像能喝的起茶的模样，连忙道：“赶忙一边去，别碍着爷干活。” 韩晴立时从兜里掏出几十文钱，通通塞小二手里。 “这儿我可以进去了吧？” 店小二喜笑连连，忙客客气气道：“小兄弟，里头请！” 韩晴将斗笠压低了几分，揣着口袋不急不慢往二楼走去。 只见二楼大堂正坐着几个熟悉的身影，她跨着大步坐在几人身后，粗着嗓子喊了声：“小二，上茶！” “好咧！” 钱氏几人一扫“少年”穷酸样，不以为意收回目光。 “我说小舅子事情办的咋样？”韩家老二在旁焦急。 钱氏小舅子不慌不忙给自己倒了杯茶：“姐夫，小弟出马何时失过手，你放心便是。” “这么说，方子到手了？” 钱老二摇了摇头：“这小娘们还真和姐姐说的一样，欠打的很。咱不急，甭管她皮多厚，明日上衙门挨几板子就乖了。” “还得去衙门？那小蹄子可狡猾的很！”钱书雨不忘在旁道。 “姐，你放心便是。夜里我去县老爷府上走一遭，送些薄礼，这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说着，钱老二又从袖口里头拿出契约，哈哈大笑：“何况咱还有契约，白纸黑字任她如何也翻不了天！” 第263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2） 钱书雨心头顿时畅快：“弟弟这般说，姐就放心了，你可得好好给姐报仇！” 韩老二嘿嘿一笑，连连拱手：“小舅子，那日后咱一道发财。” 钱老二将契约放进袖口暗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举起杯：“来来来，咱们先喝上一杯。” 几人所说，尽数被她听入耳中。 韩晴心头愤恨不已，方子还没到手，这帮人就开始打如意算盘。 倘若在现代，她还能将几人对话录下来，可在古代她该怎么办？ 县令若是个公正的官老爷，她倒也不怕，可狗官勾结山匪敛不义财，十有八九会收钱家的礼，到时不管她有理没理，最终都会陷入险境！ 韩晴眉头紧皱，捧着茶杯沉思片刻，忽地展颜一笑！ 既然如此，她何不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想罢，她已是一口将冷却的茶水喝入腹中，重新倒上一杯热茶。 她忽地站起身，身子一晃，趔趔趄趄往后倒。 手中热乎乎的茶水，霎时洒在钱氏兄弟袖子上。 韩晴连忙垂头，一脸慌张害怕，拍着对方的袖子：“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大老爷实在对不起，我给您擦擦！” “哪来不长眼的臭小子，滚开滚开。” 韩晴压着嗓子道：“那不成，小的给您拍干净。”说罢，又混淆视线大吼一声：“小二，给这位爷上一壶店里最贵的茶，我给钱！” 钱老二一听，心头愉快不少：“还算识相。” 大部分有钱人都爱穿丝绸料子，顺滑舒服还好看，可惜袖口大多宽大。 若是仔细防着，指不准被发现，可惜眼前的钱氏兄弟已被一壶名茶给吸引了过去，韩晴一个眨眼已将契约顺了过来。 “小二，赶忙给几位官人倒茶。” 韩晴连连道，又不忘奉承：“几位爷慢慢喝，小的先去掌柜那头给您结账。” “这年头机灵的小子不多，赶忙去。” “是。” 四人瞧着“少年”飞快下楼，透过二楼隔栏，还能瞧见“少年”正与掌柜交谈，说时还指了指他们。 四人得了便宜，不由大笑。 韩晴在楼下只道：“掌柜的，我家老爷让我借个纸笔。” 说罢，指了指楼上钱氏四人。 掌柜的一瞅四人满脸笑意，遂随手将纸笔递了过去。 少顷，韩晴特地找了个无人瞧见的角落，躲在一旁修改契约。 幸亏字迹不算太好看，空隙也还算大，她勉强能挤进去写个对应。 一百两改成九万九千一百两，看这帮人怎么办！ 改完，韩晴立时乖巧走上二楼。 “几位爷喝的还满意不？” 韩老二与钱氏兄弟喝着飘香的名茶，明明一脸享受，偏偏道：“凑活还能喝。” “那几位爷喝好，小的先走了。”说罢，韩晴又提起钱老二的衣袖：“老爷，小的再给您拍干净些。” 言毕，身子一挡，悄悄将契约放了进去。 “得了得了，退下吧。” 韩晴笑呵呵应着声，转身已飞快离开茶馆。 钱老二感觉袖口被人轻扯了下，急忙伸手摸了摸，见东西没少才长吁一口气。 等四人大摇大摆离去时，立时被掌柜拦住去路。 第264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3） 茶馆掌柜面露不悦，伸手拦住几人去路：“几位老爷、夫人，要走也得把账结了！” “刚才那带斗笠的小子不是结了吗？” “两位爷说笑了，他不是你们随从么？” 钱老二一拍脑门，万分懊恼：“真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耍了！” *** 次日，七月初十。 两家依约来到青阳县衙前，韩晴瞥了眼依旧不可一世得意洋洋的钱氏老二，心头一笑，看来这二货还未仔细看合约。 不然，这会儿该跳脚私下解决，断然不会同意上衙门。 当然，这更符合她的心意！ 韩晴佯装惶恐，神色不安道：“这位老爷……不如就算了吧，我们把银子退您？” “不行，白字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休想赖账！” 韩晴无奈耸了耸肩：“那就让县老爷判个公正。” “哼，走着瞧。” 钱老二冷笑一声，昨夜他可是去送了礼，这回韩晴死定了！ 两家人步入堂前，郭升缓缓坐上首座，惊堂木一拍，纷纷跪拜。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韩晴拱手道：“民妇林家村人士，状告身旁夫妇偷梁换柱，骗我嫂嫂按下契约。” “大人明察，此女所言有假。契约不曾有假，张氏也是瞧的仔细才按下手印，何来欺骗一说？” 韩晴眼眸一厉：“立字据时，可有人证？你家夫人可不算，谁能证明你所说不假？” “大胆刁妇，本官断案，还不容你喧哗。”郭升一拍惊堂木，又道：“周师爷，把契约呈上来。” “是。” 周师爷得意一瞟韩晴，赶忙将契约呈上给郭升，后者匆匆一扫，点头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方子卖给钱家，为何不认！” “钱家没有人证，你可有人证，谁能证明你所说不假？” 郭升收了钱家的银子，自然往钱家一边倒。 韩晴的确证明不了，不过笑道：“大人，酱坊和豆腐坊向来一分为二，林家村尽人皆知。为何钱家不和我爹娘商谈，反倒是与张氏签下契约？” “分明是欺我嫂嫂不识字，上头可没有我韩晴一个手指印，也没有我一个亲笔签字，这份契约如何凑效？” “既然钱家与张氏签下契约，钱家要方子便找我家嫂嫂去，为何寻我酱坊？” 钱老二被韩晴一通话气的吹胡子瞪眼，“我不管，总之是你们林家人不信守承诺！” “你们不与我这东家谈生意，偏偏趁我不在，合谋欺骗我家嫂嫂，居心何在？” 韩晴心头冷笑，此番做戏也得做足了，现在钱老二心里头有多得意，等会便要他多悲催！ “大人，此女分明就是狡辩，如今白纸黑字你就是不认也得认！” 韩晴一脸愤恨道：“做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不知强买强卖，大人这算不算犯法？” 郭升瞟了眼钱老二，想起昨夜收的礼钱，不由道：“契约上头分明按下手印，还有人逼着你按不成？自然算是你情我愿！” “按下手印的是张氏，你们要方子便找她要吧。” 郭升立时道：“传张氏！” 第265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4） 张氏被传上公堂，哪里瞧过这种阵仗，两腿一软瘫在公堂上。 她不住的哭泣：“大老爷，冤枉啊！民妇不知道是卖方子，不然就是给一百个胆子，民妇也不敢卖啊！” 韩晴并未与张氏提及，契约已被她更改一事。 如今让张氏跪在公堂上，不过是让她长长记性，日后什么人不能信、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 “张氏分明是你想毁约，我们事先谈的好好的，怎么就成了欺骗？”钱老二满脸痛心。 周师爷按郭升吩咐取来红泥，让张氏在白纸上按下手印，与契约上头的指印果然如出一辙。 郭升猛然一喝，责令道：“张氏还不速速交出方子，不然三十大板伺候！” “三十……大板？” 闻言，张氏立马晕了过去。 三十大板落在身上，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韩晴佯怒，咬牙切齿双手发颤：“大人饶命！” “大人执法严明，张氏是民妇嫂嫂，韩晴……民妇交出方子便是！” 韩晴跪在公堂上，两手死死攥成拳，将不甘不愿被逼无奈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晴儿……” 堂外，韩林两家一片揪心。 钱老二欢喜不已，心中得意，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血本无归！ 倏然，韩晴又道：“不过事先说好，民妇要一手交钱一手交方子，当着大人的面，履行契约。” 钱老二自然愿意，不过一百两银子，他身上就有！ 韩晴又道：“大人，契约乃由张氏与钱家立下，民妇从未看过契约，劳烦大人将契约银钱告知民妇。” 一想到韩晴明知道他是个贪官，还装作不知，郭升就恨不得立即处死韩晴，可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父母官得忍！ 郭升压住火气，举起契约漠视一眼，猛地眉头一挑——这年头豆酱方子这么值钱？ “大人，究竟是多少银两？” 郭升狠戾一扫韩晴，念道：“九万九千一百两！” “九…万？什么，大人您一定是搞错了。”钱老二讪笑一声，满脸不信。 “放肆、本官怎么会搞错，虽说九字小了些，但一字不差！” “……不可能！” 钱老二完全忘了礼仪，站起身就要向郭升跑去，奈何被衙差压在堂下。 钱家夫妻俩拿着周师爷递来的契约，死死盯着，猛然身子一软，面色惨白跪坐在公堂上。 “方子我随时都能给你，不知你俩何时给我银两！”韩晴在旁适时提醒两人。 “这契约是假的，一定是被你这小蹄子动了手脚！”钱家夫妇疯魔一般，通红的眸子似要将韩晴撕裂。 韩晴冷哼一笑，疾言厉色：“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莫非你们想不认账？我本不想卖方子，如今被逼无奈，你们又不买？如此耍人，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钱家夫妇俩一屁股跪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人啊，这方子我们不买了，其中一定有诈！” 两人哭哭啼啼，惹的郭升心头不耐。 他用力拍响惊堂木：“契约是真，也是你们钱家说的；契约有假，又是你们钱家说的，本官岂是你们能糊弄的，上头分明还有张氏的指印，如何有假？” 第26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郭升冷哼一声，反正收钱家的银子，他是不会退回。 该做的，他也做了，要怪只能怪钱家太蠢！ 见郭升不给自己做主，钱老二就知道送的银两打了水漂，整个人霎时慌神。九万九千一百两，整个钱家都没有这么多银子！ 夫妻俩立时大哭起来，跪在韩晴面前：“外侄女啊，你可不能这么对表叔啊！这方子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说罢，又对着堂外的韩父韩母哭泣道：“韩三哥哟，我是书雨的弟弟啊！咱都是一家亲，可不能让钱家走投无路啊！” 话落，韩林两家算是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父心头寒心无比，他不曾想着害人，他的哥哥嫂嫂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找人算计他的闺女！ “亲家，我求求你！” “大侄女欸，叔求你，放钱家一马。” 韩晴忽地妖娆一笑：“好歹你们也开口求了，就给你们抹个零头，九万九千两！要是白银不够，金子也能凑活。” 要知道，黄金的收藏价值可比白银高多了！ 郭升轻哼一声，韩晴在他眼里就是将死之人，还敢如此嚣张。 他鄙夷一瞧众人，神色淡淡道：“九万九千两青阳县也没几个人能买的起这方子，韩钱两家既然是亲家，本官做主，你们私下商议一番，此次契约便作罢。” “是是是，老爷说的对，九万两就是卖了钱家也凑不出来，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韩晴嗤笑一声，“既然大人都开口了，民妇也不敢不从。” “不过，此番钱家毁约在先，我韩晴也不必给方子。之前给的定金概不退回，还要赔偿毁约金，三百两黄金，分文不少！” “三百两……黄金！！！” 钱老二急忙哭诉道：“大人不行啊！三百两黄金，小的给不起啊！” “谁说给不起，钱老爷的铺子勉为其难也能值个上百两黄金。” “好你个臭丫头，原来是打我铺子的主意！” “既然钱家不愿交出铺子，那民妇也只能卖方子，毕竟九万九千两白银值钱多了。” 双方正僵持不下，郭升一扫堂外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顿时不悦，抬手拍响惊堂木：“肃静！” 心道韩晴也没几日可活，便道：“钱家便将铺子赔偿与韩氏，此事就此作罢，退堂！” 责令一下，钱老二整个人险些晕过去，打拼半辈子的铺子就这般没了，此番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堂外等候宣判的钱氏两眼一翻，身子倒在韩家老二身上。 韩晴刚出公堂，就被韩钱两家的人围着，后者冒火的眼珠子恨不得当场把韩晴给撕碎。 钱氏上前欲要痛打韩晴，然林家兄嫂纷纷挡在前头，登时被吓的连连后退。 钱家铺子身处闹市，也算上佳，钱家老二虽然不愿意，但在官差的监视下，最终还是把铺子的契约交给韩晴。 铺子没了，他还可以再买，等他日后东山再起再来对付韩氏贼婆娘！ 韩晴手中拿着房契，喜笑颜开。 林有天见她乐呵，不由摇头一笑：“晴儿真厉害。” 韩晴得心悦之人夸赞，尾巴立时翘上了天：“本夫人就是天才！” 此番除了张氏被吓的不轻，倒是因祸得福，平白得了间铺子。 第267章 又一年丰收季 作坊解封，得已重新开业。 三天后，七月十三。 钱家终于不情不愿将铺子腾了出来，令韩晴欣喜的是铺子后头有一间小院。 地主家的儿子就是懂得享受，还算宽敞的庭院花草齐全，一间主卧三间次卧，还有一处小灶，正合适一家老小居住。 韩晴便将此处交给林凤娇小姑子，小姑子与小姑爷每日各个村落奔波卖豆酱，何不如让他们安定下来，正合适周家老小居住。 她本想让自家爹娘前往县城居住，可韩父韩母打定主意留在作坊。 他们一来舍不得闺女，二来留下能帮上女儿不少忙，再则前往县城无相识之人，还不如现在来的自在。 韩晴也不再劝阻，加上子月正跟着她学酿制酱油，也走不开。 将想法与林凤娇、周远生细谈后，两人连声道好。 林凤娇略是不好意思道：“凤娇知道三嫂是在照顾我们，可我们也不能白住，一月十两银子的租金，不知够不够？” 铺子她瞧过，临街闹市正合适做生意。 韩晴摇头浅笑：“钱呢，你若有便交给娘，她老人家也该享享清福。” “嫂子说的对。” 三人商量妥当，林凤娇夫妻俩日后便在铺子里头专门卖豆制品，货物由韩晴提供。 作坊重开，面对日渐增加的订单，韩晴不得不再次考虑扩招。 东西越来越多，光是采购、入库、清点、生产、包装、出库……等等，前前后后几道关卡，如今怕是要顾上近百人才能勉强应付。 加上人多杂乱，也怕有人闹事，特地请来几个有拳脚功夫的壮汉，前来镇守作坊。 吃食都属于消耗品，如今豆制品已卖至临近几个县，每天销量日渐增多。 豆制品虽然便宜，一大坛零售价不过五十文，成本不高但如今雇工不少，净利润约莫三十五文左右。 商贩大批采买与村里人购买，进价多为四十文，净利润二十五文左右；至于小姑子三十文进货，利润也就十五文。 虽说只是几十文钱的利润，但积少成多，一天卖个上千坛，一天约莫三十两净收入，一月便是近千两。 这还不算上酱油！ 眼见第一批酱油就要出炉，韩晴兴奋不已，连睡觉都梦见酱油大放异彩。 *** 眨眼已是十天后，七月下旬。 又逢秋收时分，村里几乎大半村民都是作坊里头的长工，韩晴特地给大伙放了三天假，各回各家准备秋收。 烈日当空，汗流浃背。 比起去年，韩晴手脚麻利不少。 林父林母是真当高兴，儿子媳妇有出息还不忘庄稼人的根本，秋收帮着下地干活。 “娘，不如将田租给别人家耕种，咱光收些粮多痛快。”林大志在旁道。 张氏亦是小声道：“哪怕不租，请几个短工来也清闲不少。” 张氏自作坊被封一事后，就安分不少，平日里也是少说话多做事。 听两人这般说，林母连连摇头：“就几亩地犯不着请人，还能省些银子。而且我和你爹不下地，周身不舒坦，守着这几亩地，夜里睡得也踏实。” 第268章 嫉妒 刘氏噗嗤一笑：“娘，从今往后您可甭给我们省钱，您和爹光享福就成。” “我倒觉得亲家母说的对，往日里天天出田下地，这会儿虽说孩子们都有出息，可双脚不沾地，别提还真有些不踏实。”韩母在旁帮着割稻子，连抬头道。 韩晴哈哈一笑：“娘，可要晴儿给您置办几亩地？” “我倒是想种地，可你爹成日顾着作坊，就怕耽误你做买卖。” 韩晴瞧着娘亲满脸喜色，笑容比以往在韩家村好几年的都多，人也显得年轻不少，本就不到四十岁的人，以往是活的太苦。 韩晴心头暖洋洋，自己成天忙碌，不就是为了眼前的这帮亲人吗？ 临近午时，越发的燥热。 大伙儿都忙的汗流浃背，便停下手中的活，到树荫下乘凉。 众人刚坐下不一会儿，远处几个小身影就朝这边走来。 子月带着几个小的，提着水壶、饭菜，小脸满是笑容。 子月如今也十一月了，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身后跟着的四个小鬼头蹦蹦跳跳、欢声笑语不断，倒成了乡间一道亮丽的风景。 子丰子月自来林家村后，性子就放开不少。 最让韩晴欣慰就是子丰，以往沉敛小心翼翼的性子，终于有了不少孩童心性，包含希望自信的眸子甚是好看。 看着五个孩子，韩晴不禁想起黑子。 为了躲避追杀，黑子如今藏在一处山洞里，她隔三差五便会背着竹娄佯装上山挖野菜，顺带将吃食带给黑子。 少年一人躲在山洞里，她瞧的见他期盼自由的目光。 可惜，如今不行！ “想什么，眉头拧成一团？” 忽然出现的男人，让韩晴转瞬由阴转晴。 她笑道：“你怎么又来了？不都说了，子月会给我送饭。” 男人递过食盒给她，悄声道：“尝尝味。” 说着，身子不自觉替韩晴挡住午时炎热的太阳。 精致的小食盒，乃出自林有天之手。韩晴将可口的小菜放入口中，清爽滑嫩的口感甚是满意，余光却瞟见男人期待的目光。 她欣喜扬眉：“可是你做的？”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林有天含笑刮了刮她的鼻子：“味道可好？” “甚好甚好。” 林有天似是想起什么，连忙止住进食的韩晴，伸手夺过食盒，翻开她的小手，仔细查看着掌心。 只见上头完好无缺，不过微微泛红。 他抿唇，敛了声道：“我喂你。” “别……” 韩晴扫了眼自觉避开的家人，顿时面红耳赤：“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不好。” “也就是说，没人的时候可以？” “……” “夜里等我。” “……” 乡间小道上，驻足着两名女子。 林燕瞧着田边有说有笑的两人，男子还不忘擦了擦女子的嘴角，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宠溺，指尖猛地掐进掌心之中，小脸一闪而过的嫉妒，令身旁的彩云眉头一皱。 彩云顺着林燕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边正是林有天与韩晴，登时心惊肉跳。 她连道：“燕儿，咱回屋吧。” 第269章 错乱的心 林燕点头答应，随自家嫂嫂回屋。 她压下心头错乱的情愫，十分讨厌现在的自己，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往日不觉，可林有天前往奉州这段时日，她每日忍不住就想起他，越是压制就越是想的疯狂，偶尔不知不觉竟走到林家门边，情不自禁就像瞧瞧那人回来没有。 秋收时分，彩云随着丈夫回老宅帮帮，顺带给小姑子说说亲，可没想到遇见这事…… 彩云眼里头的狂热与嫉妒，她一个过来人，哪里瞧不出来！ 遂，姑嫂两个回到家中，彩云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拉过自家小姑子。 “燕儿，嫂嫂帮你找了门亲事，你可要去瞧瞧？”彩云试探道，可不能让小姑子走上歧途。 闻言，林燕心下一疙瘩，愣是半天没说上话。 “燕儿不说话，嫂嫂就当你默认，这家公子可是书香门第，对咱老百姓来说，也算是小有成就。” “嫂子，燕儿想多陪陪爹，不想嫁。” 林燕抿唇，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那人，就止不住心头泛疼。 彩云皱眉，又道：“燕儿可是有喜欢的人？” 小姑子霎时不语，那微微发痴的模样，让彩云心惊胆颤。 她急道：“燕儿，你可是喜欢上了林有天？” 话落，林燕震惊抬头。 她一直小心翼翼潜藏自己的秘密，嫂嫂怎么会知道？ 瞬间被人戳破秘密，林燕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嫂嫂胡言乱语说些什么，燕儿怎么可能喜欢上有妇之夫，再怎么样，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也不会给人当妾。” 彩云仍旧不放心，拉过林燕的小手：“燕儿，你可不能犯傻。那林有天有什么好的，光有一副皮囊能当饭吃？” 林燕心跳的飞快，双眸不敢看彩云。 她偏过头去，急急道：“嫂子你别多想，我心里清楚的很，我的意中人一定不会是个残废。” 可情难自禁，让她如何控制？ “你能这么想就好。” 彩云又是不放心，林有天是公公的徒弟，林有天虽说不是经常在燕儿家，但一来二去见面的日子肯定不少。 万事都得在起苗头的时候掐掉！ 彩云连道：“燕儿过几日去嫂嫂家住上几天，也能瞧瞧嫂子给你相的亲事，那公子不仅长的俊，学识更是好……” 林燕听得模模糊糊，越是想静下来听嫂嫂说话，脑子里就越是蹦出林有天的身影。 再俊的公子，能俊的过他？ 再好的学识，能聪明过他？ …… *** 三天之后，七月二十五。 不过几亩地，前来帮忙的人倒是不少。韩父韩母还有长工里头的两兄弟，还有几个家中没有田地的长工，纷纷前来帮忙。 大伙一道帮忙，五天的量愣是三天给赶收完。 一连忙了三日，韩晴自然要犒劳一下大伙的胃。 荤菜素菜搞起，蒸煮炒炸炖满满一大桌菜，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大伙忍不住吞咽口水，齐整整乖巧站在饭桌前。 韩晴扑哧一笑，又去后头摆弄甜点。 北朝已有人制冰，她特意买了不少回来，等会饭后做几个冰镇糖水，给大伙去去暑。 第270章 失火（1） 如今林家也算不愁吃喝，顿顿吃肉早已不是问题，用料上越发精细。 前来帮忙的长工，没想到还能蹭上一顿丰盛的饭菜，心头热乎乎，纷纷鼓着劲：日后定要更加卖力替东家干活。 大伙一连忙了三日，明个就可以放松，索性放开肚皮吃。 遂，当韩晴端来一碗碗冰镇冷饮时后悔不已，早知就该空着点肚子！ 韩晴捧着一碗西瓜冰沙下肚，别提多畅快。 北朝西瓜又称寒瓜，鲜甜爽口，做成冰沙更是透心凉，一个字爽！ 炎炎夏日没有空调，但喝着冷饮，吹着自然凉风，难得的享受。 除了西瓜冰沙，她还熬了银耳莲子红枣薏仁汤，还冰镇一壶豆奶，也不敢多做，就怕冷饮吃太多，吃坏肚子。 大家都吃撑了，揉着肚子在院子里乘凉，谈天说地。 “东家，咱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吃上甜点，还加了冰。这可是有钱人家才有的享受，现在想想还跟做梦一样。” “冰窖里头的冰，别提多贵，寻常人家忍忍也就过去了，哪里敢烧钱买冰做成吃食？” “穷人家能吃饱就是福气，哪里像这般变着法子弄吃食。” “咱都是托东家的福，不仅长了见识，还挣了银子。” 几个长工你一言、我一语，止不住称赞。 韩晴笑而不语，脑子里倒是想到了别的。 夏日卖冷饮，可是个挣钱的好法子。 便宜卖有便宜卖的法子，贵有贵的卖法，便宜实惠的卖给平民百姓，精致讲究的就卖给有钱人家。 绿豆沙、红豆沙、冰镇豆奶不仅实惠还消暑，至于冰淇淋各种冰沙、莲子羹等用料精致，考究做法的则卖给富贵人家。 花样百出的冷饮，完全可以在外表上做功夫穿了，就是要做成一副寻常人吃不起的模样，满足部分有钱人的虚荣心。 韩晴想着想着，两眼已冒起精光。 夜里头，她与林有天一道做完账，便急忙将冷饮一事告知林有天。 夜已深，两人做账这会儿，林家人早已入睡。 林有天光是抱着她不说话，一双手已是不规矩上下夹攻。 身上酥麻痒痒的触觉，让韩晴止不住绵软，她不由按住男惹乱窜的大手。 此时的她心头振奋不已，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未来的事。 她神采奕奕道：“冷饮事，我明日就与宋叔谈谈。酱油也酿了三个来月，也可以准备售卖，头次售卖麻烦事可多着。” “还有秋收已过，建房子的事也该提是个日子。子丰和云光同岁，马上就要六岁了，不如一道上学堂。” “你的腿也该做做康复训练，富海叔可是要带你去县里跑活，到时可别忘了用药，这回你要去几日？” 媳妇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听不清。 林有天用力睁开眸子，可不一会眼皮就似千斤重，止不住往下沉…… 也不知为何，媳妇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 韩晴摇了摇眼皮耸拉的林有天，“你可是困了？” 言罢，韩晴忽然觉得脑子有些沉，困困倦倦提不起劲。 第271章 失火（2） 韩晴用力猛地一掐手心，她这会儿还有好多事没规划，怎么可以睡？ 酱油马上就要面市，定价还要包装，名字都还未取，售卖所需要注意事项还有好几点没列，她还不能睡！ 韩晴用力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身旁的男人已沉沉睡去。 眼前忽然变的一片灰蒙，神识早已不在，韩晴再也控制不住缓缓合上眼皮，大概是前世今日事今日毕的习惯，让她恍惚间又强撑睁开眼眸。 眸间露出一丝丝缝隙，迷迷糊糊间似有火星点点，一抹烈阳般的红…… 直至影像越来越清晰，韩晴骤然惊醒——着火了！！！ 她瞪大眸子，用尽身上最后一丝气力，奈何堪堪扯动一丝林有天的衣角，后者已全然昏死过去。 火光越烧越旺，韩晴暗道不妙。 然身子浑身乏力，使不上劲，难不成中了迷药？ 究竟是谁？ 现下已没工夫思考是谁要害他们，眼见意识越来越模糊，韩晴狠狠一咬舌尖，一股腥甜充斥味蕾，丝丝痛楚终于令她保持住清新。 她奋力靠近林有天，蠕动到他的脑袋跟前。 柔软的唇畔一口覆盖在男人的薄唇上，贝齿一口咬在男人的薄唇上，后者下唇渗出丝丝血渍。 男人不过微微动了动眉头，仍不见清醒。 韩晴有些急，又是撬开男人的唇齿，一口咬在对方的舌尖上。 剧烈的疼痛，瞬间让男人睁开紧闭的眸子。 林有天只觉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媳妇一直在亲他，亲的有些狠，发起狠来一口差点把他给吞了。 不料睁眼就瞧见，媳妇儿正在啃他。 “晴儿。” 见林有天醒来，韩晴急忙用眸子示意他望外瞧。 只一眼，便瞧见门窗已被烧毁，火势已要烧进屋里头，光是火烟就要呛的人晕倒。 林有天心惊不已，动了动身子，才惊觉自己竟使不上劲。 “迷药！” 韩晴在旁支吾道。 闻言，林有天面色黑沉。 猛然间，他抬眸瞧见床头挂着的桃木剑。 他奋力取下桃木剑，轮椅为了方便，一直放在及身的地方。林有天翻身滚下轮椅，借着桃木剑的支撑，抵着长桌，轮椅自动向前滑行。 韩晴浑身乏力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林有天靠着轮椅的冲力破开房门。 房门大开那一刹那，滔天火浪扑面过来。 扑面的热浪，令神识不清的林有天恢复不少意识，身上约莫中了迷药，对疼痛反应也迟钝不少。 他抬袖一遮脸面，硬生生滑行而出。 林有天一出外头，被烟尘呛的剧烈咳嗽，猛地一吸室外新鲜空气。 手脚虽不曾恢复，但声音还在。 他大声呐喊：“救命！” 一连几声，林家无人惊醒。 按理说失火动静如此之大，大家都该起来了，难不成都中了迷药？ 林有天一扫四周，惊恐的发现只有三房起火！ 林有天惊悸，晴儿还在屋内，再不去救人，晴儿就会被活活烧死！ 他若出去求救，大概来不及！ 林有天心急如焚瞧着被燃烧起来的门窗，举着桃木剑，冒着被烈火灼烧的疼痛，弹开柴堆。 第272章 只有一个念头 正在屋顶静守的黑衣人，听见动静，瞳孔一缩！ “你不是说麻药立时见效，一夜睡到天亮！” “是啊，童叟无欺。” “那这人怎么回事！” “杀无赦！” 因为烈焰灼烧，林有天清醒不少，也幸亏发现的早，窗边火势不算太大，木柴被撩开，火焰已被扑灭不少，只剩零星火苗。 “晴儿！” 快要晕死过去的韩晴，被他一声呼唤，拉回神识。 “在……” 声音虽虚弱，好在人是清醒的，他急忙撤下窗边的麻绳，欲将其套在韩晴身上，将人拉出来。 麻绳刚入手，就被一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林有天心头骇然，轮椅后退一分，险险避开前者，恰逢发现身后亦是站着一人，正虎视眈眈瞧着他。 林有天凝眉瞠目，轮椅上的机关戈箭已经发射。 举刀之人猝不及防，箭簇射入腹中，连着皮肉猛然又被带了出来，黑衣人疼的直冒冷汗，浑身哆嗦。 “老子要杀了你！” 黑衣人举刀劈来，林有天举起桃木剑格挡，大刀立时在上头破开一道深深裂痕。 眼见长刀又要劈砍而来，他已弃剑反手拿出背靠旁的隔板。 隔板够大，乃是往日垫在低矮阶梯上使用的辅助工具。 为了耐用，木料格外厚实沉重。 一隔板立时将黑衣人扇了个满怀，本就疼的冒冷汗的黑衣人，身形不稳踉跄倒地。 身后虎视眈眈的男人，登时恼怒举着匕首冲刺而来。 不过眨眼间，竟被眼前的残废夺了先机！ 中了迷药，少说也要一个多时辰才能恢复过来，眼前毫无武功的残废居然还能动，而且还伤了他们兄弟一人，简直就是耻辱！ 匕首尖利无比，在暗黑中泛着冷光。 林有天身上迷药还未褪去，眼下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救媳妇！ 隔板堪堪挡住一击冲刺，锋利的匕首刺破一个孔洞，差一分便要刺入瞳孔。 眼见林有天又要按下轮椅机关，男人猛然大喝：“休想！” 只见男人飞快一踢，将人踢至熊熊烈火之中。 林有天灵机一动，手疾眼快一转车身，按下戈箭，箭簇立时射入木墙。 箭簇收回之时，可不像皮肉那般痛快，阻力立时将林有天拉了回来。林有天顺带将手中麻绳，扔至房中。 “晴儿，我拉你出来！” 黑衣人哪里会让林有天得逞，两人夹攻上前。 林有天守在窗前，拔出箭簇。 先头被隔板拍晕的黑衣人显然未缓过神，身子迟钝不少，加上受伤为防箭簇根本近不了林有天的身。 另一人显然比前一人身手好，手持匕首轻巧避开箭簇。 轮椅两边的箭簇，已被匕首双双切断，孤零零的绳子霎时可怜收了回去。 恰逢，三房屋内猛地哐当一响。 只见木门被烧毁轰隆倒下，火势飞快蔓延而至，热浪已让人浑身感到灼烧。 蓦然，屋内响起一声——拉！ 先头受伤的黑衣人见箭簇被切断，复仇心起，淬毒的眸子一眯，冲向林有天。 林有天将麻绳系在腰腹上，随手举起隔板就朝黑衣人拍去。 黑衣人吃了一次亏，又岂会再犯？ 岂料林有天压根不指望隔板会让其中招，单手拾起地上的箭簇，狠狠就往黑衣人伤口上捅。 第273章 千钧一发 林有天双手霎时沾满鲜血，对着黑衣人伸脚猛然一踢！ “没有……废……” 话落，人已倒地晕了过去。 蓦然，一个冰凉的兵器抵在林有天心房处。 男人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很聪明，可惜必死无疑！” 话落，匕首已没入半寸。 林有天瞳孔骤缩，心房刺痛的触觉，似要盖过麻药，一丝丝夺去他的力量…… 倏然，黑衣人瞪大了眸子！ 他满脸不可置信看向林有天，又惊惧扭头看向窗前露出的小脑袋，与她手中铜制小管…… 男人眼中的神采，慢慢涣散，直至失去生命气息。 男人直挺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林有天吃痛的捂住伤口，扯了扯麻绳，忽然发现自己一丝气力也不剩。 难道天要绝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砰砰砰！” “林伯、伯娘！” “世良、大志、有天！” “林家嫂嫂！” “老哥儿，开门！” 张家人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 韩晴与林有天对望一眼，嘴角微扬，终于不争气晕了过去。 林有天亦是浑身无力，瘫在轮椅上，如今怕是连叫喊的力气也不剩。 门外几人迟迟不见有人应声，加上漫天的火光，显然是林家走水，众人焦急只得将门破开。 几人一进屋，就被蔓延的烈火吓坏。 下一刻便瞧见瘫坐在轮椅上的林有天，与地上两个生死不明的黑衣人。 林有天虚弱指了指屋内，大火已烧至窗台，张铁柱几人扑灭大火，爬窗救人。 为了避免火势蔓延，张家人急忙救火，又让张翠儿去喊人帮忙，直至下半夜，林家才得已平静。 张婶抹着额头上的汗，对着林有天道：“那个挨千刀的这般狠心，给人下药还放火！” 张铁柱瞧着一脸虚弱的林有天，立时道：“娘，香芸还在屋里头看孩子，这会儿指不定得多着急，娘您就先回去看看。” 张家的人陆续离开，独留张铁柱一人。 林有天不由道：“铁柱，能帮我去邻村请个大夫吗？” 一家老小迟迟未醒，显然都中了迷药，也不知会不会影响身子，请个大夫看看也能放心。 “没问题！” 林家村没有坐诊大夫，要请大夫还得去临近的村子。 眼见天也快亮，张铁柱干脆现下启程，天亮时分也能赶回来。 霎时，安静的林家只剩林有天一人清醒。 三房屋子还有浓烟飘散，木屑火炭被风一吹，呛的人嗓子泛疼。 韩晴被放置厅堂摇椅上，林有天将她身上的薄被盖紧了些，捏着韩晴的小手久久也不曾说话，但一双深邃的眸子平白令人害怕。 良久，他放开韩晴，推动轮椅缓缓朝庭院驶去。 庭院躺着两个黑衣人，一个已死绝，一个受伤晕了过去。 他拉下两人蒙面布巾，两张陌生的面庞，确认不曾相识。 林有天瞟了眼，其中一人眉心一点红，乃是银针射入脑门，渗出来的血珠子。 方才，若不是晴儿强撑身子千钧一发发出致命一击，此时此刻的他，怕已与家人天人永隔，余生不能再与她相守…… 第274章 心疼不已 林有天眸子一沉，浑身气息清冷无比。 他们林家向来不与人结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过节的无非就那么几人。 韩林两家凉薄亲戚，哪怕真有胆子杀人放火，也舍不得花钱请刺客，更何况又不是血海深仇！ 至于钱家，刚失了铺子，转眼就派人放火，未免也太明目张胆！ 那么思想想去，就只有一人——县令狗官！ 定是发现他与晴儿窝藏黑子，起了杀心！ 林有天面色愈发青白，迷药效力已快散去，双掌、胸膛上的伤让他阵阵眩晕。 他索性褪去衣裳，撕破里衣，随意包扎一番披上外衣。 随后，又将昏睡中的韩晴抱入怀中，缓慢往幺妹的屋子走去。 林凤娇出嫁后，房子便一直空着，原本备着打算秋后腾给云海。现下三房不能再住，也只能先住下，让云海先去宇文房里头歇息。 林有天刚将人抱进怀里，怀中的小人儿就死死拽住他的衣衫。 衣衫一扯，连带着伤口也泛疼。 他面色惨白，愈加放慢动作将人搂在怀里，猛然间怀中的女子，惊恐大喊一声：“不要！” 韩晴惊悸醒来，双手正死死拽着林有天的大手。 梦靥之中，滚滚浓烟。 大火覆盖房屋，林有天死守窗前，黑衣人尖锐的匕首猛地刺进他的胸膛。林有天双手死死握紧匕首，掌心流出殷红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妖异的黄泉花。 蓦地，匕首用力刺入他的心房…… 韩晴惊魂未定喘着粗气，涣散的瞳孔总算找到焦距，狠狠将跟前的男人抱住。 林有天倒吸一口冷气，疼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 韩晴急忙从他的怀里下来，意识回归让她清晰的知道，方才并不是做梦，黑衣人差一点就要了她家男人的命！ 顾不得泛疼的脑袋，她急忙上下检查林有天的身子。 扯开林有天的外衣，只见随意包扎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染红一片。 她急忙转身跑去三房，屋子门窗已被烧毁，木墙亦是灰黑一片，连带林宇文和林凤娇的屋子也遍布斑驳灰迹。 她钻进仍带余温的屋子，翻找药箱。 两人静默不语，林有天惨白的面容在暗夜里，愈发清冷。 只有看向韩晴之时，面容柔和的一塌糊涂。 韩晴替他重新包扎上药，胸膛伤口破开一个小洞，露出骇人的血肉。双掌掌心被划过一道长线，皮肉翻起，每看一眼，她便心疼一分，仿似一刀刀割在她的心头上。 见韩晴将自己的大手缠了一圈又一圈，仿似两个粽子，林有天不由失笑。 “你说是谁放的火？” 林有天背靠轮椅，略是疲惫慵懒道：“晴儿这般聪明，定能猜到。” 韩晴抿了抿唇，眉头皱的死紧。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倘若真如她所想，狗官不死心要除了他们，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今夜的事已让她后怕不已，今后若是再无防备，就再也没有这般幸运！ “证据。” 林有天忽然没头没脑说了句。 韩晴凝眉：“什么证据？” 林有天没有细说，只道：“一物降一物，总有方法治得了他。”言毕，又道：“近日你便好生歇息，剩余的事交给我即可。” 第275章 同甘共苦 林有天与韩晴亮着灯，坐在堂屋。 天色灰蒙，距天亮约莫还要小半个时辰。 估摸是堂屋亮着灯，又估摸着是迷药效力褪去，门外的动静终于惊动堂屋熟睡的两老。 两老披上衣裳，诧异走出屋外。 两人刚出屋子，就瞧见三房夫妻俩，正欲开口询问，岂料林母一眼便瞧见三房倒塌的木门。 “这、这怎么回事？” 林母慌张走出门外，身子颤抖打量被大火烧后的屋子，登时面色一白。 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为何她没有听见丝毫动静，方才还感叹第一次睡的如此死沉，这要是再睡下去，整个家都没了！ 林母惊魂未定，回头间恰逢又瞥见被张铁柱绑起来的黑衣人，惊叫一声，身子一晃险些倒地。 林有天捏了捏眉心，事情没来得及处理妥当吓着爹娘，若是告知惹上县令，怕是魂都会吓没。 遂，林有天撑着身子，镇定道：“爹娘，夜里抓了俩小贼。” “这是要谋财害命？” 林母神色骤变，慌忙前去拍响大房、二房的屋门。唤了许久也不见应声，林母只得破门而入，硬生生将两房的人叫醒。 林家老小终于穿戴整齐，齐聚在厅堂内。 大家后怕不已，无端端睡着险些就被人灭了满门，这种事放在谁家不害怕？ “有天，你是说我们都被下了迷药？” 林有天点头：“状况极像，铁柱已去请大夫，等会大家挨个看诊。要不是张家离得的近，此番凶多吉少。” 林有天正说着，门外已响起张铁柱的声音。 门外，张铁柱牛车上正坐着一中年男子。 中年男人一脸困倦，但瞧见林家人出来，还是打起精神道：“你们何人要看大夫？” “全部。” 叶大夫正给大伙看诊，张铁柱在一旁对林有天道：“能请来叶大夫，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有天微微颔首：“叶大夫是个好人。” “有天你也别难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的在理。”言毕，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然，他心中却不这般想。 只要狗官还在一日，就不会放过他与晴儿，还有黑子！也不知黑子在山中如何，有没有遇刺？ 叶大夫给林家上下看了一番，好在大家只是中了迷药，而且药力已散，并无大碍。 当然，除了林有天之外。 林有天虽说只是皮肉之伤，可差点伤及心肺，叶大夫开了药方子，嘱咐好生调养，莫要拉下病根子。 林母谢过大夫，取来银子，又给不少谢礼。 林有天折腾了一夜，早已虚弱不堪。 三房如今布满烟尘，已不能入住。 林母将林凤娇的屋子收拾妥当，对着韩晴道：“新房没有盖起前就住在这间屋子，虽小了些，但先凑活着。云海年纪渐长，就让他先住宇文房里头。” 收拾妥当，韩晴便在屋内照顾林有天。 她手中拿着桃木剑，桃木剑裂开一道裂痕，稍微用力便会折断，但不容置疑，这“家伙”救了他们一命！ 韩晴将木剑挂在床头，替林有天盖上被子，缓缓退出屋子。 林有天让她歇息，将所有事情交给他。 可她岂会将所有难题都交给他，夫妻岂能同甘不能共苦？ 第276章 背锅侠 有钱能使鬼推磨，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想要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除了结交权贵，便是要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怪不得有钱人家都爱养暗卫侍从，这可花钱保命！ 封建朝代，买卖人口可是得朝廷允许，奴隶市场会武功的可不少，看来她很有必要养一批忠卫！ 韩晴盯着庭院一死一伤两个黑衣人，眸子一寒。 “娘，您帮忙照顾下有天，我去把这两个小贼送衙门。” 林母应声道：“让你大哥去，你在屋里歇息，莫要折腾。你一个妇道人家，拉着两个小贼，其中一个还死了，可不成。” 韩晴想了想，便遂了林母的意。 林世良将两人送至官府，韩晴则悄悄避开周遭人，前往深山看黑子。 好在黑子躲在山洞里头，相安无事。 将吃食留下，让黑子安心，韩晴才往回走。 午后，林世良从县衙回来，可谓是一脸气愤。 他道：“娘，我看根本就不是什么小贼，存心是有人要取我林家性命！” “什么意思？”林母焦急道。 林世良猛地喝了一大口水：“我刚将人送去衙门，你们猜大伙都怎么说？” 韩晴眼皮一跳，道：“怎么说？” “前头看见过县老爷断案的，都说是钱家心狠手辣，失了铺子心头怨恨难消，要杀人灭口。” 韩晴略是惊讶，老百姓不知道狗官的真实面目，钱氏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 不过，这案子她倒要瞧瞧郭狗官会怎么断？ *** 青阳县衙。 郭升一脚踹向周师爷，整个人怒发冲冠：“废物！废物！这就是你给本官保证的万无一失！” 周师爷跌坐在地，一脸委屈：“大人，这可是最好的法子，谁想……” “小的本想借着钱家与林家不和，栽赃嫁祸钱家。先是夜里放迷药迷晕林家人，烧死韩晴与林有天，也不至于灭了林家满门。” 周师爷微眯着眼，又道：“再让人四处散播谣言，到时钱家有理说不清，老爷再做主判案抓拿钱老二处死刑！案子一结就死无对证，老爷得个好名声不说，还除了心头之患！” “好名声？哼，心头之患没除，倒是将一死一伤给本老爷送了回来！”言罢，郭升气得将茶杯一砸。 被茶水溅了一脸，周宁财仍旧狗腿跪着上前，求饶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不是您说要神不知鬼不觉吗？下毒又怕林宇文找仵作验尸身找出蛛丝马迹，暗杀两回又连连失手……” “还敢忤逆本官，拖出去仗责十大板！” “大人饶命啊！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保管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三人！” 周宁财连连抱住郭升小腿，眼泪鼻涕横流。 郭升心头恶寒，连将人甩开：“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点小事再办不好，要了你的狗命！” *** 其中一个身受重伤的黑衣人，在牢里不治身亡，两名刺客皆已身死，此案便无疾而终。 奈何流言已传至大街小巷，钱家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原本打算东山再起，因为这一遭名声变得极差，除开外乡人，刚开张的新铺子，愣是冷清的连一只苍蝇都懒得进。 第277章 外邦少年 三天后，七月二十八。 初秋的日子，天干物燥，一点就燃。 韩晴换上一身男装，一头青丝束起，面容稍做修饰，白衣加身顿时化作翩翩少年郎。 将消暑润喉的冷饮做法与宋掌柜细谈一番，韩晴赚了不少快钱。从福来楼出来，她便与张铁柱、林世良分道而行，兜里揣着上千两银票，几番打听才去到奴隶贩卖市场。 之所以换上男装，全然是为了行事方便。 一个女子出入鱼龙混杂之地，终归会引来不少麻烦。 她缓缓走进一处庄院，院门两侧守着近十个大汉。 进庄子，首先得交上十两银子进场费，概不退回。 光是这入门费，就是不是寻常人家能来的地方。倘若只是想买个丫头婆子，直接找人牙子便是，而这里头的奴隶，身份都有些不一般。 韩晴随手甩了一锭银子，潇洒穿过竹帘往里头走去。 竹帘后头乃是凉亭小院，长廊蜿蜒直至深处。 她袖中藏着铜制袖箭，深吸一口气，沿着长廊往深处走去。 只见长廊的尽头，全然是另一幅景象。 偌大的空地上，摆放着不少笼子，里有被关押着形形色色奴隶。 韩晴眉头一皱，这感觉就像是现代去动物园，只不过此时被观赏的是活生生的人！ 被围观的大多是来自番邦的女子，还有落难的千金小姐，女子衣衫轻薄若隐若现，无一不是年轻貌美，肌肤吹弹可破，身段娇柔美妙。 女子被绑住手脚，闭月羞花的面庞布满羞愤，越是挣扎痛苦，旁看的人越是欢呼兴奋。 至于男子多是败军之将，不然就是身手不凡之辈，个个气势凶残血腥。令人意外的是，里头甚至还有眉目清秀的少年，沦为监下禁脔，病态的景象令人恶寒。 关在笼子里头的奴隶，似货物一般明码标价。 韩晴蹙紧的眉迟迟不曾松开，世间任何一处，都有它黑暗的一面。 她能守住身边的人，已是万幸。 小小的州县，有钱人还真不少，庭院熙熙攘攘倒也汇聚不少人。 忽地，只见前方聚集不少人。 只见庄子下人抬出两个笼子，笼子还未揭开盖布，已从里头听见几声愤怒狼啸。 周围的人兴奋上前，纷纷道：“今日又来了什么新货？” “今天送来的可是好家伙，买一送一！” 庄子的管家说完，让人一扯长布，刹那间一狼一人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半大的狼崽受到惊吓，愤怒撞击笼子，摇晃的笼子加上嘶吼声令人胆寒。而另一侧则是一名少年，少年不过十二三，赤裸上身，遍布伤痕的身子略是消瘦。 少年蜷缩在一旁，低垂的眸子随着盖布落下，猛然一扫众人。 那犀利的如狼的目光，霎时令人心头一缩。 其中一个富商，满是不屑：“不过是一头半大的狼崽和一个臭小鬼，算什么好东西！老爷我哪怕是老虎，家中都养有一头，还会在乎一头狼？” 管家笑容依旧，一身泰然道：“今日，卖的可不是这头狼，而是眼前这小子！” 第278章 天生一家 管事的刚说完，众人就已等不急，连道：“姜管事，您甭卖关子，这小子究竟有何能耐？” 姜管淡笑一声，不慌不忙道：“此子乃是家主从沙域带回，此子身怀驭狼之术，身手不算绝佳，可气力堪比三个壮年。值得一提的是，狼崽乃是狼王幼崽。” 听见来自沙域，不少人面色一变。 沙域可是荒漠一处穷凶极恶之地，荒原上的悍匪，个个残暴嗜血，一个半大的小子能在沙域活下来，定有些本事。 姜管事一扫众人，泰然道：“一百两黄金起价，买人送狼！” 话落，在场之人纷纷犹疑，交头接耳。 “此子身形瘦弱太过年幼，哪怕天生神力，可身手不行，一百金都能买十个身手矫健的壮汉！” “光会御狼之术有何用，难不成还要买一群的狼回来供其驾驭，到时若被反咬一口，得不偿失。” “一百金也不算多，可也要用在点子上。番邦来的小子在中原用处可不大，白白养着还得提防有朝一日被狼崽反咬一口，不如买个身手不凡的俘虏当死士。” “这么一说，还不如买个外邦女子，她们曼妙的身姿保准让人夜夜醉生梦死。” 姜管家淡然笑道：“此子虽小，可身怀御狼之术又来自沙域，寻常人等或许用不上，可对从商之人来说如虎添翼，诸位可不要错过。” 韩晴面上不露声色，心下倒是极为满意。 若是太强之人，反倒不再她的掌握之中。如管事所说，日后若真有一天，她将货物卖往番邦之地，这番邦小子绝对是一大助力。 而且此子年龄不大，处在沙域之地还能保命，定有过人之处。 在场之人有不少从商之人，可前往番邦者甚少，再者出远门不如雇佣镖局押镖，一个半大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何况，真正有趣的奴隶还在后头！ 大伙兴致不高，纷纷散开。 韩晴心中一喜，若无其事上前，可人刚动，两位男子已率先上前。 其中一人立即道：“一百金，人狼本公子都要了！” 高瘦的男子，脸色略是青白脚步虚浮瞧着就像被榨干一般，一张小嘴长得与女子相差无几，再配上一双豆大的眼睛，瞧着还真有些稀罕。 男子刚说完，一旁的中年男子就道：“一百五十金。” 只有真正经历荒野狼群围攻之人，才知眼前的小子有多大用处，虽说不太信有人能对付冷血无情的畜生，可花点钱养着也不碍地方。 青年男子立时不悦，瞪了眼中年人，又道：“两百金！” “两百五十金。” 见有人跟他杠上，青年男子恼怒一喝：“三百金！” 中年人有些犹豫，一个少年三百金，其价略高。 中年男子最终摇了摇头，拱手道：“金公子可真是大手笔，老夫就不夺人所爱。” 韩晴心头猛跳，方才还一百金，平白就被两位爷提了两百金，真是要命！ 看来，眼前的少年与她无缘。 然，事态总是难以预料，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是一家。 第279章 卧泷阁 中年男人刚刚离开，金锦风身旁的小厮就急忙上前。 小厮悄悄在金锦风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后者立即勃然大怒。 “混账，怎么不早跟我说！” 金锦风一脸难色，都怪他爹削减他的银钱，怀中只有一千两银票，无端端让他在卧泷阁丢了面子。 他不由道：“姜管事，今日我银票带的不够，明日给您送上可好？” “若无人叫价，自然归公子所得。” 本以为青年男子志在必得，口袋里定带了不少银子，不想完全出乎意料。 韩晴眸子一亮，登时上前：“姜管事，我出三百零一两！” 金锦风眉头一横，怒气冲冲瞪了眼韩晴：“哪来的臭小子，连你金爷爷的东西也敢抢，还有零一两是什么鬼？” “这位公子，价高者得，如何算抢？” “哼，多一两而已！四……” 话未说出口，立时被身侧的小厮打断。 老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少爷乱花钱，三百金已是两家地段稍好的铺子，这败家子还敢叫四百金！ 要是被老爷知道，一定会让他收拾包袱滚蛋。 冒着死罪，打断主子讲话，小厮已吓得满脸发白，但他仍旧强壮镇定道：“少爷，您不如再看看其他奴隶，美娇娥多的是，何必为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大动肝火？” 金锦风一听，小厮说的极是，方才和人杠起来，光顾着叫价倒忘了这茬。 今日的重点，可在后头。 可眼前的小子竟敢抢他看中的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往后不要让我看见你，不然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管事扫了眼韩晴，又对金锦风道：“金公子可是要将此人让给这位白衣公子？” “哼，本少爷可没有娈养童的癖好！阿七，我们走。” 言毕，已是拂袖离去。 姜管事对着韩晴礼貌一笑：“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鄙人姓韩。” “韩公子随我来。” 于是，韩晴随着姜管事前去交钱拿卖身契。 穿过一道道长廊，蜿蜒曲径，后花园更是风景宜人，光是规模远远超过叶长青的庄园。 初入时，明明不怎么起眼的小庄子，不想里头别有洞天，更令人讶异的是庄子后方竟连着深山。 此地处于周边几个县城中心地，又临近奉州，地理位置甚好。 庄子买卖特殊人口，守卫森严，想要经营这么一处庄子，没有非比寻常的人力物力，断然不可能！ 想想其背后惊人的实力，韩晴就一阵头皮发麻。 将手续办妥，她心下不禁肉疼。 三百零一两黄金，是黄金不是白银，得忙活两三月！ 幸亏早上在福来楼小赚一笔，不然也拿不出银两。 口袋再次变得空空如也，韩晴也没太过纠结。 一头狼长大后，再加一个怪力番邦少年，若能归入靡下，其价值远超三百金。 少顷，姜管事再次带她回到笼子旁。 她刚走近，一旁半大的狼崽子就疯狂的撞击笼子。 笼子被撞的砰砰作响，摇摇晃晃，狼崽尖锐的獠牙仿似下一瞬就会扑过来将她咬碎。 她咽了一口唾沫，朝少年走去。 第280章 少年与狼 缓慢的步子并未惊动少年，反倒引得一旁狼崽嗷叫，凶狠龇起獠牙。 若是一头成年头狼，她或许会驻足不前，只可惜还是只半大的狼崽，更何况还关在笼子里。 韩晴朝狼崽讪笑招了招手，转身朝少年走去。 少年年纪约莫与子月相仿，身上纵横交错新旧叠加的伤疤极为骇人，特别是手臂一个显眼的奴字分外显眼，显然是刚印上不久，伤疤还未完全愈合。 韩晴轻叹一声，半蹲在笼子旁，轻声道：“我来接你回家。” 话落，少年只是瞥了她一眼。 冷漠的眸子猩红一片，原本木讷蜷着的身子猛地双脚并用，眨眼间冲了过来，动作之快让人惊叹，仿若一头小兽。 猝不及防，一口咬在韩晴的手上。 初秋燥热，衣衫还穿的单薄，少年死死咬住她的手肘，眨眼间白色的衣袖染上一抹殷红。 韩晴疼的倒吸一口冷气，甚至感觉少年会生生将她一块肉咬下来。 眼前的少年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一头小狼崽！ 她不会外邦语，少年或许也不懂汉语。 野兽的嗅觉天生比人类灵敏，一旁的狼崽闻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叫的越发疯狂。 韩晴忍着疼，一手忽然搭在少年杂乱微卷的发丝上。 瞧着脏乱的头发，意外的柔软。 咬住她手肘的少年身子一僵，嘴里刚刚松了片刻，旋即又死命咬住，只不过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韩晴。 韩晴努力忘却疼痛，扬起微笑：“跟我走。” 生怕他听不懂，韩晴干脆一手沾着自己的血，一手在地上画。 霎时，地上骤现两个火柴人和一个铁笼子，铁笼子被她狠狠画了两道叉。 韩晴指了指其中一个长发的火柴人：“我！” 又指了指另一个，道：“你！” “离开笼子，一起回家！” 阿诺看着眼前的白衣公子，“他”明亮的眸子亮晶晶，似漠北最亮的启明星，又似阿娘的眼睛…… 少年口中的力道越来越小，韩晴心头一松，直到少年将口松开，她不由灿烂一笑，转手拿出一块帕子包在自己的手肘上。 韩晴疼的冷汗直冒，心下吐槽：不得不说，少年长了一口好牙！ 姜管事将一串银制钥匙交给韩晴，“韩公子，这是枷锁的银钥，如数交给公子。” 韩晴接过钥匙，铁笼已被打开。 手脚带着镣铐的少年被左右两个矫健武士提了出来，韩晴二话不说，将其手镣脚铐打开。 姜管事微微诧异，奴隶身上的链子虽不是玄铁所制，可其重远不是寻常铁器能比，想要将其破开，除了玄铁剑便只有银钥。 庄主特配制一把银钥，便是让买主决定奴隶自由。 此时见“小公子”二话不说将镣铐解开，姜管事不由多说了句：“此子还未驯服，韩公子过些时日再解也不迟。” 韩晴淡笑道：“多谢姜管事提醒，只不过晴儿想赌一把。” 赌眼前的少年，会乖乖跟她回家！ 一个来自番邦的少年，在异国他乡，无门无路又听不懂汉语，身上又被刻了奴字，能走多远？ 第281章 韩家大将 姜管事不再多言，该说的他都说了，卧龙阁只管卖人，至于主子怎么调教奴才，哪怕是逃了死了，他们也管不着。 束缚少年的桎梏已被解开，倏地只见少年几个转身，已飞快避开守卫，速度惊人来到狼崽身旁。 少年嘴里叽里呱啦不知说些什么，狼崽嚎了几声，乖乖将脑袋蹭在他的手心。 少年将目光看向韩晴，韩晴朝姜管事点了点头，后者立时让人将狼崽放出。 狼崽一出笼子，就疯一般朝韩晴扑去，若不是被少年一声大吼，怕是早就被狼崽撕成碎片。 韩晴望着只差一拳，就要将她当点心的狼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狼再小，也是狼啊！ 狼崽心不甘情不愿回到主人身边，少年看了眼韩晴，忽地似狼一般呲牙，带着小狼崽准备逃跑。 奈何被周边几个武士堵住去路！ 韩晴忍不住头疼，缓缓朝包围圈走去，可刚走近又被竖毛的狼崽吓的脚步放慢。 她凝眉道：“姜管事，你这里有人会外邦语吗？” “鄙人愿为公子效劳。” 韩晴挑眉诧异，不想一个管事还精通多国语言。 她立即道：“姜管事，你与他说让他跟我回家，当我韩家大将。” 姜管事微微一笑，对着少年说着胡语。 少年眉头一拧，许久才道：“诺！” “诺？”韩晴满是疑惑。 少年又与姜管事说了几句，只听姜管事道：“他说他有汉人名字叫阿诺，是他汉人娘亲取的，寓意为一诺千金。” 韩晴朝少年一笑：“阿诺，你可愿随我回家？” 阿诺听了姜管事的翻译后，静默许久，扫了一眼四周强敌，他与小狼根本无路可逃。眼前的汉人小子弱不禁风，逃走的几率显然大些！ 韩晴欣喜不已，带着一人一狼离开。 今早与林世良分开之时，她已是告诉二人不用等她，遂这会儿她直接雇了辆马车回林家村。 马儿被狼崽王霸之气吓的蹄子乱踢，不停嘶鸣。 若不是韩晴多给一两银子，马夫坚决不拉两人一狼。 刚上马车不久，韩晴便将外衫脱下递给阿诺。 “你先穿上。” 说完，韩晴一拍脑门：“你不懂汉语，不过你娘是汉人，你怎么不懂汉语？” 阿诺凝眉不语，他会的汉语不多，因为年月太久也忘了不少，但“汉”与“娘”二字，他死也不会忘！ 看着手中的外衫，本欲带着小狼冲下车的阿诺，忽然打消了念头。 他披上外衫，良久才道：“娘、死。” 韩晴微微一怔，先是惊讶阿诺懂一些汉语，随后又不禁猜测阿诺的身世。 娘亲是汉人还死的早，又身在沙域，还会御狼之术？ 既然想不出来，韩晴也不再纠结，索性哼着小曲逗逗“穷凶极恶”的小狼。 小狼呲着牙，一路上从愤怒不已，恨不得咬上一口韩晴，但每回都被主人制止，到最后直接没了脾气，任由韩晴将手搭在它的脑袋上，权当挠痒痒！ 一路无风无险，回去之时天已大黑。 林有天正在门外等她，韩晴急忙跳下马：“你身上有伤，怎出来等我？” 林有天正欲回答，余光却瞧见下车的少年，定睛一看后者身上的外衫，这不是晴儿的外衫吗？ 第282章 天罗地网（1） 俗话说男女三岁不同席，眼下的少年竟穿着晴儿的衣裳！ 林有天眉头一拧，目光扫过从车上下来的阿诺，与其身旁的一头狼崽。 狼崽感受生人的气息，獠牙霎时打开，呼哧呼哧盯着林有天，可因为韩晴在其身旁，顿足迟迟没有上前。 林有天剑眉微挑，清冷出声：“阁下何人？” 闻言，韩晴忍不住一笑。 “阿诺听不懂汉语，他是我从卧泷阁买来的随从，外送一头狼。” “他为何穿着你的外衫？”林有天目光紧盯少年外袍，心下分外不悦。 韩晴抿唇笑道：“自然是我给他的，不然你让他光着膀子？此事待会再与你细说，入秋夜里凉，你先回屋。” 言毕，已是转身带阿诺进屋。 林有天瞧着自家媳妇儿没空理会自己，心头甚是郁闷，就连瞧着摇狼尾巴的小狼崽，都觉得有几分挑衅？ 晴儿已向他解释清楚，不过是一个小随从，他这是怎么了？ 林有天哭笑不得，挥去杂念，缓缓朝里推去。 近日，他的腿脚越来越有力。 虽不能站起，但相信不用多久，他就能完全脱离轮椅！ 这般一想，他整个人连带血液都觉得沸腾。 夜色已浓，林家人早已上床歇息。 遂，韩晴带着一人一狼回来，也不曾惊动家里人。 韩晴将人带到后院，林有天跟随其后。 “锅里还热着饭菜，往后孤身一人，早些回来。” 夜里，爹娘等了许久，被他劝说一番才回屋歇息。前些日子，山匪一事已弄得人心惶惶，晴儿孤身一人夜里赶路，着实让人不安。 韩晴嘿嘿一笑：“放心，我带着袖箭。” “寻常人等倒是可以对付一二，可遇上高手如何能防？” 韩晴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所以我想着买几个高手，保护我们。” 林有天不再言语，将饭菜端上灶台。 阿诺虽然身上有伤，但腰板挺直，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狼崽子亦是乖乖蹲坐在其身旁。 韩晴见状，很是诧异，难不成阿诺真有御狼之术？ “阿诺，过来吃饭。”她一边说，一边做了个吃饭的动作。 阿诺起初还犹豫不决，可韩晴一股脑将一碗大白米饭塞到他手里。 许久不曾进食，闻着香气，身体已不受控制大吃起来，到最后连盘子都添了个精光。 他头一回吃到这般好吃的吃食，在漠北跟着狼群，吃的大多都是生肉，偶尔烤个熟食，又没有盐巴，逼不得已才去抢劫商队。 一旁的小狼崽，与它的主人如出一辙，将饭食和肉一扫而光。 林有天在旁瞧着，忍俊不禁。 方才少年嗜血孤傲的气势，险些让他忘记对方的年龄，此时对方狼吞虎咽的模样，又多了几分少年心性。 饱餐一顿，阿诺面上柔和不少。 见韩晴托腮上下打量少年，林有天心有灵犀道：“剩下的便交给我。” 韩晴诧异眨了眨眼，只见林有天回屋一趟，手里已多了一套衣衫，腿上更是放着一个药箱。 第283章 天罗地网（2） 韩晴眸子晶亮，忍不住对林有天竖起大拇指：“相公想的真周到！” 说着，已经是灰溜溜出了灶房。 灶房内，一大一小对视一眼。 林有天也不言语，因为作坊缘故，家中大木桶备着不少。 他将温热的清水倒入桶中，又将衣衫放好，伸手指了指水桶：“进来吧。” 阿诺站在原地不动，他不明白眼前的男人和刚才的少年为何对他这般好，按理说他不是奴隶么？ 沙域之中只要被印上奴字，是人是兽皆可欺，哪怕折磨到死，也不会有任何人怜悯一分！ 他双拳握紧，娘亲死后，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狼王被沙域之王打死，狼王一死群狼四散，他被沙域王送给汉人，汉人又将他作为奴隶变卖。 阿诺拧紧眉头，在他分神之余，林有天已将药箱打开。 他一字一顿，缓声道：“不上药，会死。” “死？” 阿诺琥珀色的瞳孔一缩，他不怕死，只是娘亲大仇未报！ 阿诺握紧拳头，小脸狰狞略带凶残，缓缓将微微染红的外衫褪去，上身交错的伤痕霎时映入林有天眸中。 阿诺坐进水桶里，温暖的热气蒸的人有些犯晕。 将身子冲洗干净，林有天在旁替其上药。冰凉的药液覆盖在身上，一层层白布将其包裹。 阿诺身子微颤，索性闭上眸子，翘长的睫毛颤动，可见内心并不平静。 大概感受到林有天的好意，狼崽乖巧的匍匐在林有天身旁蹭了蹭他的小腿。 林有天好笑不已，伸手欲要抚摸狼头。 骤然，狼崽就发疯一般冲出灶房，发出震天嚎叫。 一声狼吼撕破天际，林家人纷纷惊醒。 阿诺神色一变，随手披上一旁的外衫，大步流星跃出灶房。 林有天急忙跟随其后，刚出庭院，就见狼崽被人一脚踢飞。 转眼间，三房走出两个黑衣人，架着韩晴疾步翻飞而上。 狼崽嗷嗷大叫，恼怒不已，奋力站起欲要爬上屋檐，奈何刚跃上半空，就倏地一声掉落在地。 林有天瞳孔骤缩，另一旁的阿诺，已借力飞檐走壁，攀上屋顶！ 其中一名黑衣人捂住手臂，“该死，我中了一箭！” 若不是突然冲进来的狼崽让他分神，岂会身中一箭，还是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伤！ 另一人不耐道：“小喽啰而已，速战速决！” “好，一人一个！” 说罢，中箭之人已俯身冲向林有天。 刚落地，就被狼崽挡在跟前。 黑衣人冷笑一声，不避不闪，手持匕首上前。 “畜生，受死！” 黑衣人速度极快，几个闪身已将狼崽强摁在地，手中匕首眼见就要一刀毙命，岂料上空忽现一张大网。 黑衣人翻身闪避，狼崽趁机挣脱束缚，欲将黑衣人咬碎，奈何后者抬脚就是一踢。 狼崽低呜几声，摇摇欲坠。 林有天按下戈箭阻挡上前的黑衣人，飞快将狼崽抱入怀中。 小狼万分不适，一口欲要咬在林有天手上，奈何迟迟不曾咬入皮肉。 小狼气之大，险些让他坠地，但不将狼抱开只会误伤。 “爹娘回屋！” 林有天大喝一声，腾出一手扳下一块短板。 刹那间，左右两侧猛地飞出上百道短箭！ 第284章 惊吓 数百道短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黑衣人惊恐之余，已脚尖点地，身子刚腾起，已被从屋檐射下的短箭射入体内，眨眼间死不瞑目。 他死也想不到一个农家小院，会遍布机关。 与此同时，屋顶上方交手的两人，正打的难舍难分。 上方刺客一扫庭院被射成马蜂窝的同行，眉心一紧。 他凝眉搜寻藏在屋檐暗处的机关，蓦然瞧见被木器固定的连排短箭，心头发麻，更别提方才在门后隐约看见的利器！ 此番还真是出师不利，明明说好只是一对乡野夫妇，手中只有袖箭戈箭两种暗器，怎么会布下重重机关？ 最可恶的就是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子，眼见就要完成任务，硬生生被人打断。 不过十一二岁，招式笨拙只会用蛮力，可动作出奇的快，偏偏又不会轻功，究竟哪里来的臭小子？ 韩晴在一旁左右瞄不准黑衣人，阿诺显然不能伤及黑衣人，若不是速度够快，怕早已落了下乘。 只是长久下去，阿诺必定会消耗体力。 忽地，下方响起一道声音。 “晴儿，下来。” 只见，林有天正拿着梯子放在她的身旁。 说罢，他又将手中两个筒子放入狼崽子口中，伸手一指上方：“去。” 小狼甚是通灵性，立时顺着梯子爬上屋顶，终于能在自家主人身边，小狼欢喜蹦了过去。 阿诺身形慢下来，接过狼崽口中两个筒子，眼见黑衣人就要逃走。 阿诺也不知筒子有何用，猛然朝黑衣人一扔。 刹那间，伴随着砰砰砰几声，筒子猛然发出刺眼的火光。 黑衣人被砸中，身子骤然发麻。 蓦然心头一疼，他吃痛捂住胸膛，死死盯着庭院内瘫坐四轮小车的男人……心头惊惧：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秉着心头最后一口怨气，黑衣人持着匕首飞下庭院。 人未及身，已被林有天举着短弩射中眉心。 黑衣人瞪大眸子身子一僵，直挺挺倒在地上。 躲藏在厅堂的两老，终是不堪负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惊魂一夜，韩晴心头猛然放松，只觉头晕目眩，肚腹阵阵绞痛，好在一会儿就过去。 她缓缓顺着梯子往下爬，阿诺与小狼紧跟其后。 狼崽一时间不适应被人群围观，嚎了几声。 阿诺只是伸手抱住狼崽的脖子，亲昵的揉着它的毛发，狼崽才乖乖平静下来。 林小花好奇的打量狼崽，旋即被面色发白的张氏拉到身后：“小孩子家家的看什么看，你娘都要吓死了。” “娘，这是狗吗？”林云海在旁道。 “云海、云光，你俩快过来，这是……狼！”刘氏也是提心吊胆，狼再小那也是狼，狼可是出了名的凶狠。 两老还因地上两具尸体揪心，上一回遭贼，这一回又遭贼。 可几人都是一身黑衣，哪里像寻常的小贼？ 如今儿子媳妇买卖越做越大，是不是招人嫉妒、招人恨，惹上一些不该惹的人？ 林母一脸哭相，捂着胸膛欲哭无泪。 如今儿孙满堂，一辈子求的就是平安！ 如若真被人惦记上，她情愿穷一辈子，也不要提心吊胆夜里睡不安稳！ 第285章 守在你身后 韩晴抿唇不语，指尖掐进手心。 因为她的缘故，连累一家老小不得安宁，心头涌出难过与自责。 林有天缓缓来到她的身手，默默不语松开她攥紧的小拳头，与她十指相扣。 冰凉的小手，手心正冒着冷汗。 林有天眉头拧紧，朝林世良道：“劳烦大哥二哥走一趟，将两人埋了。” “埋了？” 林世良满脸震惊，又是惊慌道：“官老爷会不会来抓我们？” “大哥放心，今夜的事不会有人会追究。” 两人不用猜，定是县令派来的刺客。 刺客杀手都是活在暗处的影子，死了也不会暴露在阳光之下，既步入这行，便要有死了也没人收尸的觉悟。 见林有天镇定自若，兄弟二人也不再多问，如今的三弟早已不是之前孤僻清冷的三弟。 自三弟妹嫁过来，都说为母则强，三弟是为媳妇变强。 或许，三弟就是遇强则强之人。 以往他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人将他从拿黑暗的小房子里带出来，只有晴儿一人奋力将人拖在阳光之下，让其沐浴成长。 兄弟二人都是平凡的庄稼汉子，平时杀个牲畜倒是没问题，可第一次处理尸身，摸着后者冰凉的躯体，全身止不住发抖。 两人慌忙趁着夜色正浓，拖着板车盖上麻布，将人拉至乱葬岗匆匆掩埋。 入秋呼啸的夜风，吹得人脊背发凉。 兄弟两人将人埋好，伸手不见五指的乱葬岗让人头皮发麻，纷纷掉头往回跑。 至于韩晴夫妻俩，一个劝慰两老好生歇息，一个安置阿诺。 大家都怕狼崽，韩晴索性让小狼跟随阿诺住在三房里头。 三房虽还未修好，但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给少年换上一床新被子，用一旁的木板掩盖房门。 她心中还惦记着林有天，想起他青白的脸色，心头分外不安。 刚回房，就瞧见男人正褪去衣衫，露出紧致的腰腹。 胸膛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牵扯，鲜血已渗透白布条，染红里衣。 韩晴肉疼不已，缓缓上前，半蹲在他的跟前。 她白皙的小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眼中不知何时已氤氲泪水。 她轻声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林有天和煦一笑，挣脱小手揉了揉她的发丝。 “晴儿很好。” 他轻轻低头一吻印在她额间：“一家人本该荣辱与共，我们能做的，便是尽最大的能力护大家周全。” “可我什么都做不好。” 言毕，韩晴死死捏紧手心，略是哽咽道：“万一他们再来怎么办？” “那我便让他们有去无回。” 明明语气云淡风轻，可偏偏令人信服力量。 男人说完，又似宠溺一般哄道：“谁说我家晴儿什么都做不好？我家晴儿最厉害，挣钱养家小富婆。” 韩晴本不愿掉下的泪珠，因为他这一句，喷的一笑，连带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破涕为笑道：“我不厉害，你厉害。” 她一边说一边替他上药，小心翼翼将布条缠绕伤口，心头打定主意：现在多弱小，往后就要多强大！ “为夫自然也厉害。” 不然如何保护你？ 男人说着，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你尽管往前走，我会守在你身后。” 第286章 坐上来 韩晴一口轻轻咬在他的下巴上，“不许做背后的男人……一起比肩而立，不成吗？” “成！” 两人相视一笑，将方才的阴郁一扫而光。 前路再难，也得走去下！ 韩晴忽然想起方才筒子连道：“你何时在家中设下机关？方才的筒子是什么？”虽然威力很小，但真的很像炸弹。 林有天将她拦腰搂进怀里，“不如咱俩去床上细说？” “……” 韩晴双耳一热，为了避免碰撞伤口，从他怀中下来：“不成，脚还未上药！” 近一年，每日每夜她从未忘过此事。 叶馆长将药汤直接换成了药液，由多种药材调配而成，如同色泽一般带着焕发生机的翠绿。 清凉的药液落在她的掌心，转瞬覆盖在林有天腿上。 柔软的小手不停揉按着小腿，使药液充分进入体内，敷完药不忘替他轻轻抬动小腿，活络筋骨促进血液循环。 她一边按摩一边道：“你倒是与我说说，何时在家中布下天罗地网？” “上回刺客走后，我便开始行动，多亏大哥二哥还有师傅相助，加上对木工熟悉不少，机关构造更加得心应手。” 他又道：“叶馆长赠与我的孤本，曾提及墨子一人，仅仅寥寥数页记载，已让人受益匪浅。若是再用上奇门遁甲，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至于其中，便是武林高手也能让他有去无回！” 林有天说起机关，晶亮的眸子让人无法挪移，熠熠生辉的眸子，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神采。 韩晴惊异，在这个平行时空，不知道林有天说的墨子是否是她认识的墨子。 若真是同一个墨子……她不由想起古代墨家机关巅峰之时，霎时浑身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林有天又道：“可惜，我历练太少，不得其髓。” 男人顿了顿，又道：“莫要再盯着为夫看。” 韩晴一怔，猛地被床上之人带上床铺，翻身压在身下。 “再看，我就把吃了……” 韩晴面红耳赤，忍不住将小脑袋蹭在他的下巴上：“你身上有伤。” “没关系，我不动……全权交给你。” “……” 韩晴小脸像熟透的虾，顿时脑补了自己坐上去的场景，轰地脑门一热。 浑身燥热的她，急忙转移话题：“那筒子是怎么回事？” 林有天将被褥盖住两人，解释道：“过年那会儿，云光曾让我点燃爆竹，引子太短不小心炸到手指发麻。” “前些时日前往奉州，又从叶馆长口中得知官府会用火药硝石等物开山，我便将硝石与爆竹里头的药粉做成几个筒子，以防不测。” 韩晴目露崇拜，心下狠狠赞叹：不亏是我韩晴的男人！ “解释完了，你是不是该……坐上来？” “……不成不成，我有些乏了。” 语毕，又亲亲男人的薄唇。 柔软的唇畔如同此时的林有天，内心因她软成一片。 不过是为了驱散她今夜的烦闷，又整舍得真的闹腾她？ 林有天将她搂过，轻轻拍着她的背，两人相拥而眠，彼此的体温在漫漫长夜中是如此的温暖。 第287章 酱油问世 第二日，韩晴起的有些晚。 起来之时，林有天已不在身旁。 她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为何，近日她总觉怎么睡也睡不饱，时常犯困。 打起精神朝三房走去，韩晴在外头喊了几声，也不见阿诺出来。大房二房也去了作坊，林父林母也下地干活，家中竟一时没人。 她走进灶房，发现锅里头正热着饭菜，上头还用小石子压着一张纸。 上头写道：我带阿诺去一趟青阳县。 韩晴甚是诧异，林有天相当于现代的技术宅，忽然出门一趟还真有些稀奇？ 不过身边跟着阿诺，她也放心不少。 匆忙将早饭吃完，她立刻前去作坊，酱油已酿制三个来月，已差不多可以出炉。 刚进蒸房，子月就朝她兴奋走来。 “姐，第二批酱油我已带人酿制完毕，正放置庭院晾晒，暖房那头也准备的差不多，入冬也不怕酿不起来。” 韩晴揉了揉妹妹可爱的小脸蛋，毫不吝啬夸赞：“我家子月真能干！” “都是姐教的好，还有爹娘长工们一道帮忙，子月也就在旁瞎指点。” “小丫头都懂得谦虚了，不过在姐面前咱不用谦虚，子月很棒就该夸！” 两姐妹朝成品房走去，一桶桶酱油被摆放整齐，韩晴瞧着，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大桶侧身装了一个小口，酱油顺着竹管便可流出来。 韩晴拔去活塞，用白瓷碗装了一点酱油，浓郁的酱香立时飘散而开。 棕褐色的酱油经过多重过滤，煮开消毒，已没有多少杂质。 她放至唇边，轻轻一抿，清甜的豆香充斥味蕾，咸味宜人又带着奇妙的味道，令人胃口大开唇齿留香。 韩晴眼眸亮晶晶，灿烂一笑：“子月，准备好数钱！” 子月最近与她学记账，各种阿拉伯数字、现代简便算法，早已学的得心应手。 酱油酿制完成，韩晴连忙召集大伙在后院花厅商谈。 北朝没有酱油，她可以想象，酱油这种价廉味美的调料品进入市场，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要知道在现代，绝大部分家庭都有酱油的存在！ 首先是定价，再则便是饥饿营销。 物以稀为贵，自然不能一下将酱油卖光。再则酿制酱油时间长，第二批酱油还未出来，如果卖断货影响不小。 需要处理的杂事也不少，大伙在一起也能想个周全。 花厅内霎时齐聚上百号人，左一句右一句，韩晴在中间听得津津乐道，也吸纳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 作坊这头忙得热火朝天，而青阳县内，两人一狼正常醉香楼出来。 阿诺推着林有天前行，在塞外也有女子以卖身为生。 沙域之中甚至有不少马贼，光天化日大庭广众行男女之事，人与畜生有何不同，不过是公狼与母狼交配，有何乐趣？ 他本以为跟前的男人是去交配，可不想找了好几个女子，光是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迟迟不见行事？ “阿诺。” 林有天忽然停下，打断阿诺的思绪。 他指着自己道：“我，林有天。” 生怕少年听不懂，又放缓速度道：“林、有、天。” 阿诺凝眉良久，语气略是怪异喊了声：“林有天？” “对。” 他又道：“也许你听不懂，但今日之事莫要告诉晴儿。” 第288章 女扮男装 “晴？”阿诺眉头一拧：“主子？” 林有天微微颔首：“我怕她担心，算了，咱们回家。” 眼前的少年既不懂汉语，又如何告诉晴儿，是他多虑了。 今日该查的已查的差不多，就是福来楼也走了一趟，虽说宋掌柜让他别掺和官府之事，可如今涉及身家性命，怎能不管？ 根据黑子所说的几条线索，他特意前来查探郭升行踪。 几个常去的茶馆、酒楼和青楼都去一趟，周师爷与刀疤、流氓老五出现时间与地点几乎一致，官匪勾结算是有了人证。 明日再去黑子所说的几户人家瞧瞧，强抢良家妇女致死、收钱判冤案霸占商铺、收无良保护费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至于买官，定有留账本之类的，只要给他一些时日，必定能将狗官连根拔起！ …… 临近傍晚，两人才乘坐马车归来。 韩晴打量两人，扬眉细细一瞧，在青阳县待了大半日，难不成只买了些糕点？ 按照林有天的性子，总不会出去逛街吧？ “晴儿，你在想些什么？”林有天进屋，将手中她最爱的吃的桂花糕递了过去。 韩晴提起油纸包一闻，是桂花糕甜而不腻的味道，霎时嘴馋起来。 一旁的阿诺则是瞪大了眼眸，指着韩晴吞吞吐吐，许久才挤出一字：“晴？” 阿诺看着跟前的女子，鹅黄长裙一头墨发，就连五官也比昨日精致不少，可将他买回来的人不是个少年吗？ 怎么眨眼间成了女子？ 真的不是同胞兄弟？ 韩晴见阿诺面露异色，方才想起阿诺还是第一次见她女装，不由哈哈一笑。 这时，一旁小狼崽眼巴巴围着韩晴转，直盯着她手中的桂花糕。 阿诺小脸一变，小狼嗅觉灵敏，对眼前的女子没有一丝生疏，显然眼前的人正是韩晴无疑。 他不由凝眉：汉人女子喜欢女扮男装？ 韩晴连连笑道：“你们也算有口福，一回来就有好吃的。” 酱油酿成，当然最先给家里人品尝。 饭桌前摆放着十道菜，其中五样添了酱油，一旁还调了酱汁。 韩林两家已排排坐在饭桌前，等着开饭。 大家见到狼崽纷纷紧绷着身子，约莫是感受到大伙惧意，阿诺带着小狼，独自往后院走去。 韩晴将人拉了回来，“别走，吃饭。” 又道：“它会乖乖的对不对？” 言毕，小狼乖巧的蹭了蹭阿诺的小腿，狼眸子却始终不离饭桌。 韩晴见状，连连将人拉到座位上，让其坐在林有天身旁，小狼经过昨夜一遭似乎和林有天亲近不少。 阿诺人虽小，多时也是一脸冷漠，可韩晴瞧的出此子心事沉重、自尊心强着呢。 大伙儿都已入座，此时不开饭正待何时？ 韩晴神秘一笑：“爹娘，您们先尝尝，今日的菜色可有何不同？” 林母一扫桌面几道菜，顿时发现端倪。 “凉拌菜似乎色泽更深，酱汁也不似豆瓣酱粘稠，颜色略深也更为清透。就是小炒肉颜色，看着也胃口大开。” 说罢，林母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还未入口，已是口齿生津。 林母慢嚼回味，眸子霎时闪现光彩。 她咂嘴道：“好吃是好吃，差点没把舌头吞了，可太耗鱼露，得省着点。” 第289章 利民实惠 林母止不住摇头，又瞧着桌上几个盛满鱼露的小碟子，顿时心疼不已。 这一顿，光是鱼露怕就要花去上百文。 韩晴莞尔一笑：“娘，这不是鱼露。” “不是鱼露，除了豆香味，几乎一样。” 林母不信，以往晴儿怕她舍不得买鱼露，家里囤了不少，味道她也尝过一两回。虽然有些差异，但也八九不离十，不然还有什么东西，能像鱼露这般爽口入味？ 倒是一旁的刘氏惊喜道：“晴儿，可是酱油酿成了？” 韩晴喜笑颜开，神采奕奕道：“大嫂说的没错，味道鲜美又夹杂一股浓郁豆香，其价廉味美健康，绝对是最佳的调味品！” 自信的女子，总是让人不自觉停留目光，此时的韩晴气势浑然天成，挥手间似有指点山河之能。 韩晴正说着，就发现大伙呆呆的看着自己。 “你们别发呆呀，快尝尝。” 大家这才纷纷动起筷子，尝试新奇的酱油。 张氏吃上一口加了酱油的凉拌菜，连道：“晴儿，加了酱油果真味道大不同，野菜也成了山珍海味。” “牛皮怎不吹上天，野菜就是野菜哪能是山珍海味？”林大志说着，也尝了一口，一口落肚筷子愣是停不下来。 林有天在旁道：“鱼露昂贵，酱油价廉，其味却一丝也不差。往日寡淡的菜色，加其入味，连胃口都好上不少。” “这可是好东西，晴儿打算怎么卖，要是老百姓都能尝尝味多好？”老林头在一旁道，“大家都是穷苦出身，若能让大伙都尝上，也算是功德一件。” 韩晴嫣然一笑：“爹，昨日已将价格定好，一小坛五十文，一百文一大坛。” 小坛子容量约莫两斗半，大坛子则是五斗也就是五升的容量，本钱与人工相对豆酱多了一倍。 见大伙有呆呆的望着自己，韩晴有些纳闷：“怎么，很贵？” 要知道鱼露一小瓷瓶，就得三十文！ “不是……晴儿，人家卖鱼露都是用瓷瓶子装，你咋一坛坛卖？” 韩晴眨了眨眼，“不够大气？还是不够精致？” 虽然逼格不够，可她量足呀！ 打的不就是亲情牌，利民的同时还能挣上小钱。要知道鱼露酱油之类的调味品，只需要放一小勺便足矣，一小坛已足够用上好些时日。 大伙儿齐齐道：“不是！” “那是什么？” “太实惠了！真想囤上十坛八坛！” “……” 韩晴看着大伙儿冒光的眸子，忍不住一颤：咱家可是卖酱油的，大家冷静点！ *** 次日一早，韩晴匆忙赶去作坊。 今日可是要将酱油带去福来楼，酱油售卖第一步，就先从福来楼打响。 先让各大掌柜心急心急，她再慢慢卖。 这批酱油，批货价她不会降太多。先让大各大掌柜眼馋眼馋，都守着作坊，随后立下长久合约。光是这代理权、代理费，她就得明码标价！ 不过，去青阳县之前，她还有一事要做。 韩晴叼着一根青草，在村头路口等人。 许久，终于瞧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第290章 男扮女装 张铁柱一看前头是林家的马车，登时心下不妙：“有天，晴儿挡在前头，可咋办？” “凉拌！” 话刚说完，韩晴已走近。 墨蓝衣裙的女子，叼着青草，大步流星走至牛车旁，一手搭在林有天肩头上：“你们今天还想瞒着我出去不成？” 韩晴一扫车上三人一狼，忍不住调侃：“就是你们这种乔装，一眼便能瞧出身份。” “一个带着斗笠的少年，一个腿疾患者，一个番邦少年，外加一头狼！是不是有些太显眼？” 黑子将斗笠拿下，脸上还画了不少斑点：“晴儿姐，你是咋认出我的？” “傻小子，你那可不叫乔装！” 说完，韩晴又朝林有天道：“你们可是去找狗官麻烦？这种好事怎么不带上我？” “……” 林有天沉默不语，明明是想趁她离开之际，再去细查，可什么事也瞒不过他的小娘子。 韩晴瘪了瘪嘴：“你们这幅模样怕是会打草惊蛇，黑子你随我来！” “去哪里？” “来便是。” 于是，在几人的注视下，黑子被韩晴带走。 等黑子再次回来，活脱脱成了个小姑娘。 黑子被大伙儿看的面上一红，扯了扯身上衣裙：“这真的行的通？” “只要你不说话。” 韩晴嘿嘿一笑，瞧着眼前的黑子甚是满意。 黑子身量比子月稍高一分，穿上子月的衣裳虽然有些窄小，但年岁大不配上麦色的肌肤，再扎上两条小辫子，像极了农家小女娃。 黑子捂着脸，脸颊通红，方才还是子月替他梳的辫子，简直没法见人。 阿诺翘长的睫毛眨呀眨，琥珀色的瞳孔布满惊讶，看来汉人不仅会女扮男装，还会男扮女装。一想到等会还要与男扮女装的小子一起撒尿，他就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一笑，还真把大伙看呆了。 黑子连连道：“晴儿姐，阿诺穿女装一定比我好看。” “嘿嘿，会有机会哒。” 阿诺虽不知大伙在说什么，可韩晴眉眼弯弯朝着他笑的模样，真让人头皮发麻。 马车与牛车一同启程，临近青阳县时，韩晴让黑子先去凤娇小铺等她，至于她与林有天、阿诺则先去福来楼。 许久不曾来福来楼，生意红火客无虚座。 今日韩晴带的酱油不多，只有四十坛，凤娇小铺由张铁柱送去二十坛，剩余的便送来福来楼。 宋掌柜难得见夫妻俩同时出现，又想起昨日有天来问自己的话，心头不妙，登时拉着两人去后院宅子细谈。 福来楼前院吃饭，后院住店。 一进屋，宋掌柜就忍不住道：“你们俩就再忍忍，前几日我收到志远来信，说是快到奉州。原本早就该回来了，听说是陪着一个大老爷，愣是游山玩水逛了许久。” “你们呀，就别操心。等着宇文回来，这官场的事就让他们当官的处理，咱平头百姓，攒些银子便好。” 林有天抿唇：“宋叔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如今是有人不放过我们。” “我猜狗官就是怕小叔回来，先将一切不利于他的除掉。”韩晴摆了摆手又道：“宋叔，咱今天不谈这事，晴儿今日又给您带了好东西。” 第291章 田家冤案 韩晴将一小坛酱油解开，倒入瓷杯。 宋掌柜接过被子，棕褐色的色泽与白瓷小杯形成鲜明对比，清透的液体一股酱香扑鼻而来。 宋掌柜抿了抿，眉毛扬起：“鱼露，不对！这是何物酿制而成？” “这是由黄豆和面粉制成，又称酱油，其味如何？” “拿来调味甚好！不知价钱？” 大家都是相熟之人，宋掌柜也不磨叽，直接开门见山。 鱼露酒楼里常用，蒸、煮、炒、炸……几乎都能用上，若是有价格实惠的酱汁代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韩晴眉眼弯弯，笑道：“宋叔，这一小坛五十文，若是宋叔需要，我便便宜十文钱！” 闻言，宋掌柜手心一紧。 五十文一小坛，这是拿鱼肉当白菜卖？ 正当他又惊又喜时，韩晴又道：“只不过货不多，只能先给您二十大坛。” “没问题，我全都要！” 韩晴被宋掌柜的直爽吓到：“宋叔这般相信晴儿？” “晴儿卖的东西，那回不好？晴儿的品性叔了解，有天为人更是清楚，叔这是捡到宝了，又怎会不信你们。” 与宋家做生意也有一年多，两家也算是相识。 韩晴二话不说，加上心中还有事，便爽快与宋掌柜按下契约，先将二十坛酱油卖了。 此事商量妥当，韩晴又借厢房一用。 等她换装出来，是一身黑衣劲装。 瞧着韩晴又是一副男装打扮，林有天忍不住摇头，面上也带了丝丝宠溺。 韩晴道：“你与阿诺先去查被害几家情况，我与黑子去查查周师爷，兵分两路，午时在城外小竹林见。” 林有天点头，只道一句：“小心。” 言毕，又将手中两个小炸筒给她。 “放在身上防身。” 韩晴点头，率先出了福来楼。 韩晴一走，林有天也没闲着，由着阿诺推着他，前去田家。 根据黑子的意思，郭升强抢田家之女，害其被浸猪笼，曾让周宁财处理田家一事。 林有天略是打听一番，询问谁家女儿被浸猪笼，终于是找到了田家。 田家住在南城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门户紧闭。 林有天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开门。 忽地，一个大娘走来。 “你寻这家人作甚？”刚说完，又瞧见一旁的小狼，吓的连连后退。 林有天连忙道：“大娘，您别怕，它不伤人。” 大娘捂着胸口顺气，避退一番，咽着口水道：“你也别敲了，他们家不开门。” “为什么？” “这田家说来也晦气，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大娘叹息道：“田家闺女就是丧门星，不知检点勾引男人被浸猪笼，害的他爹上吊自杀。留下田家孤儿寡母，现在田家媳妇也疯了，真是报应。” 这头刚说完，田家大门就开了。 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将石子狠狠一砸大娘。 “你家才是丧门星！” 说完，赶紧关门。 “嘿，你这小毛孩，皮痒是吧？”大娘揉了揉被砸中的胳膊，晦气道：“有脸做，还没脸让人说，谁叫生出个不要脸的女儿！” 见大娘骂骂咧咧离去，林有天微微皱眉。 他心知门后有人，又让阿诺前去敲门。 第292章 查底细 许久不见开门，林有天也不急，坐在门前等候。 他在门外边道：“我是田大郎生前旧友，近日方听说他逝世，特意前来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半个时辰之后，大门终于被打开。 一眼便能瞧见院子里头，瘫坐着一位妇人，时不时大吼大叫、疯疯癫癫。 开门的幼童面黄肌瘦，盯着林有天警惕道：“你是谁？真的是我爹爹生前好友？” “林某确有相助之心，不如进屋细说。” 林有天话刚说完，里头的妇人猛地大吼一声，朝他冲了出来，伸手就是推搡。 旋即跌坐在地又是哭又是笑，直到小狼嚎叫几声，妇人才惊慌一颤。 林有天忍着伤口疼痛，一扫周遭被吸引而来的人，将肚子里要问的话通通收了回去，不能给田家孤儿寡母添麻烦。 他朝院子里随意一扫，又上下打量男孩与妇人。 只见庭院整齐干净，按理说一个六岁孩童带着发疯的娘亲，能将家里内外打扫的干干净净，还真不容易。 然一个疯了的妇人，又怎么会双手洁净，连衣裳也穿戴的整整齐齐，一个孩童吃都吃不饱，又怎会照顾的如此周到？ “你个骗子，不要伤害我娘。” “阿诺。” 闻言，阿诺高喝一声，小狼哼了几声乖乖蹲在其脚下。 林有天心中已有了答案，妇人不是受了打击而疯，而是为了保全性命装疯。 他没有再问下去，没有足够的实力，让他们孤儿寡母站出来，只会害了他们。 他将身上几块碎银子，避开眼线悄悄塞在孩童手中，已是转身离去。 孩童捏紧银子，眸子已通红，愣是跪下来朝林有天嗑了几个响头，妇人亦是静静坐在地上看着林有天的背影。 离开田家，林有天又去了被郭升霸占的蒋家铺子。 此处乃是一家珠宝玉器商铺。 几番旁敲侧击下，玉器掌柜终于不耐烦道：“瞧你长得白白净净，怎么跟个婆娘一样啰嗦？究竟买不买？青阳县内我们东家铺子多的是，岂会骗你一个残废？” “你们东家是何人？” “我们东家岂是你能高攀的起，去去去，不买就滚。” …… 林有天出了玉器店，虽说没打听到原来蒋家的去处，可铺子定有猫腻！ 铺子要么是被别人买了去，要么就成了郭升私产。一个七品县令，私产过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怪不得郭升要置他们死地，不说买官，光是这两样就足够定他死罪。 黑子无意间听到的消息，绝对震撼。而且郭升后头似乎还有一人罩着，给其贿赂不少金银财宝，谋求官职，只可惜黑子不曾听清此人姓名。 眼见就要午时，两人一狼不再停留，往城外走去。 而另一头，韩晴刚出福来楼，就去了凤娇小铺。 佯装成采买杂货的少年，顺带带走黑子。 周师爷乃是郭升左右臂膀，两人自然选择跟踪周宁财！ 黑子性子聪明，脑子也转的快，而且甚是机灵，对青阳县四周也熟悉。 一路带着韩晴去周宁财会经过的几个地方潜藏，果不其然，等候不久真遇上了周宁财。 此人家住城南，偏偏往相反的城北走去。 第293章 一鸣惊人 韩晴眼眸一凛，带着黑子一路尾随。 周宁财一路鬼鬼祟祟，越是这般两人越是好奇。 黑子跟在身后，原本活跃的性子，因周宁财的缘故小脸压抑着愤怒，双手握拳——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韩晴挡在黑子身侧，完全一副公子哥带丫鬟闲逛的模样，避开周宁财扫来的目光。 黑子这才垂下头，隐忍所有情绪。 两人离远了些，直到来至城北一处庄院，周宁财终于停下脚步。 韩晴与黑子躲在拐角处，暗中打探。 只见庄院大门被一个婆子打开，门后站着一个衣着单薄娇滴滴的女子。 美娇娘一脸柔情蜜意，挽住周宁财的胳膊，娇滴滴喊了声：“老爷，您怎么才来？奴家可是日思夜想，天天盼着您。” “老爷我这不是来了吗？” “哼，那边是家，奴家这边却是孤苦无依。” “谁说的，那个黄脸婆哪里有你懂我。” 周宁财摸了一把女子的脸蛋，一脸得意，抱着女子贼笑进了庄院。 …… 韩晴轻笑一声：“此番算是没跑一趟！” 此地她得记下来，日后交给小叔子细查。 一个师爷被人喊作老爷，可见这宅子是周宁财本人所有，师爷不算官职却有钱金屋藏娇，定是随郭升贪墨不少钱财！ 不过周宁财还真是明目张胆，有钱不藏着掖着，光想着享乐，简直就是找死！ 周宁财一时半会也出不来，郭升又住在府衙两人进不去。韩晴也就不再逗留，前去竹林与林有天汇合。 双方人马汇聚，将打探来的消息互相汇报，这些都可以作为证据状告郭升一把。 *** 次日，八月第一天，出人意料的惊喜。 午后刚吃过午膳，韩晴刚将大门打开，就见门外齐排排站着不少商贩，朝着她点头哈腰。 正当她要开口时，宋家的马车也来了。 宋掌柜马车刚停下，几辆马车紧跟其后。不仅如此，陆续不少赶来从未谋面的商贩，一一齐聚林家门前。 此番动静之大，登时吸引乡亲，纷纷驻足查看。 五十来人挤在林家门前，其中不乏各大酒楼商铺掌柜，都是青阳县有头有脸的人，竟亲自下马守在林家门前，更别提那成群结队的小商贩，就快将林家门槛挤破。 大伙瞧见韩晴出来，纷纷喜笑颜开，客客气气朝她打招呼。 “林家小娘子。” “大东家。” “晴老板。” 几大掌柜纷纷递上随手礼，两老在一旁震惊不已，何时见过这种阵仗。 不过两老见韩晴没有收下的意思，也不擅自做主。 韩晴心头惊讶不已，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眼前一堆人不仅客客气气，还带了礼物，难道是因为酱油？ 距昨日售卖酱油，才过一天，未免太快？ 宋掌柜连忙上前，拉着韩晴在旁小声道：“二十大坛酱油，昨日已全部售光，一刻钟内全部售光！” “一刻钟……” 韩晴心下惊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看来酱油售**想象中的好，虽然菜式求鲜为主，但配料也着实为重。 古代除了厨子，大部分人家做菜手艺普通，一来是因为金钱取决菜式精致还是普通，二来佐料相对单一，若是能加以作料，必定更加美味。 第294章 竞标 宋掌柜在一旁笑不拢嘴，解释道：“昨日老夫将酱油盛在小竹筒里售卖，一筒子十文钱，一小坛能盛十小筒，比一小坛五十文翻了个倍。” “可就算如此，一筒子也能抵两瓶鱼露。十文钱能买到六十文的东西，自然一售而空，供不应求，叔是登门求酱！” 韩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知怎么着就想起一句话——无奸不商！ 五十文一小坛的酱油，转眼就在宋掌柜手里翻了个倍。 宋掌柜见她这般模样，讪笑一声：“晴儿你也别怪叔提价，买卖都是各取所需。” “再则这竹筒可是叔给客官打酒用的，可厚实耐用。往后若是拿着福来楼的筒子打酱油，通通八文钱一筒。” 韩晴忍不住朝宋掌柜竖起大拇指，道：“叔真是高明！” 不仅赚了银子，还提高了客户粘性，增加回头率。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姜果然是老的辣！ 一旁的人见韩晴只顾着与宋掌柜交谈，有些急，连连道：“晴老板，这天下商人一家亲，可莫要只顾着宋掌柜，忘了咱们。” 韩晴淡笑道：“大家前来林家，可都是为了酱油？” 见韩晴开门见山，大伙也不拐弯抹角，连道：“晴老板真是料事如神，既然知道我们的来意，可否卖我们酱油？” 酱油味美，其味清透舒爽，入味着色皆是极佳。 更何况酱油比鱼露便宜不止一倍，其中利润可想而知，而且昨日见福来楼门外排起的长队，百姓争着抢着买酱油的模样，可是把他们眼红艳羡的。 奈何林家小娘子偏偏与宋家先结了缘！ 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掌柜到了这里，也是客客气气，生怕惹韩晴一个不喜，就不卖酱油。 韩晴也不禁感叹，今时往日，变化如此之大。 “晴老板，不知五千两黄金，能否卖下酱油方子。” 五千两黄金！ 大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站在门口的林母，登时懵在原地。她一定是在做梦，五千两黄金就是花几辈子都花不完！ 韩晴连连摇头：“各位掌柜，各位商友若是买酱油可商谈，至于方子乃是独门秘方，恕不外售。” “那老夫先要个五百坛！” “我也要个五百坛！” “我一千坛！” “……” 韩晴连连打住众人的遐想，“酿制酱油不易，存货不多，恐怕不能满足各位掌柜所求。” 韩晴话锋一转，又是笑道：“所以大家把握好机会。”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纷纷变色。 大家都是从商之人贼精贼精，韩晴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听得出来，想要买酱油，还要一番争取夺标！ 就在大伙儿想方设法拉拢韩晴的时候，林凤娇匆匆赶来。 林凤娇先是震惊在坐商贩，都是为了酱油而来，若不是她与嫂子是亲戚，恐怕也与在坐之人一般，费尽心思求酱油。 这般一想，林凤娇就更加坚定，不能让嫂子吃亏！ “凤娇，你咋来了，可用过午膳？”韩晴在旁愉快一笑。 林凤娇略是不好意思道：“嫂子，昨日酱油全部售光，今日不少人来寻，可把我急坏了。” 韩晴一笑：“放心，嫂子不会少你的。” “嫂子，你只管开价，我不能白占你便宜。” 第295章 不能便宜了别家臭小子 “傻！” 韩晴撩起林凤娇额前发丝，后者小脸依稀有丝林有天的模样，林家五兄妹除了林世良和林大志比较像老林头外，基本上像林母，底子都不错。 此时看着林凤娇，韩晴忽然懂了一句话——爱屋及乌。 她嗔笑道：“嫂子缺你那点钱吗？” 韩晴笑着让林凤娇等等，林有天正在屋里养伤，她也不愿耽搁太久。 既然是竞标，自然是价高者所得！ 她道：“感谢各位商友看得起我韩晴，买卖本就是互利互赢之事，大家有的赚，我韩晴才有的赚，所以我也不会太过漫天要价。” “至于未得标者，日后酱油产量提高，再做买卖也不迟。” 韩晴选了其中三十人签下契约，大家都是聪明人，价格自然不会超出货物应有的价值。 当着林家村里正的面，一行三十人立下字迹指纹。 韩晴当下带着人去作坊，安排人手提货。 小姑子与宋掌柜自然也在其中，当然韩晴并不打算一次性卖光，物以稀为贵，慢慢的深入人心最为重要。 此番主要打通市场，价廉实惠的酱油走遍千万家，成为家户喻晓的必备品，是她的主要目的。 三十人欢喜不已，拉着货物纷纷往回赶。 有了宋掌柜这一出，怕是不少人会利用小瓶售卖，赚取更大的差价。不过平头百姓几十文一小坛也舍不得卖，几文几文一小瓶，倒是激起了购买欲望。 毕竟一筒子，也能用上许久。 此时林家新房正在兴建当中，林有天身上受了伤，多是待在家中养伤。 林富海也准了林有天的假，听说是儿媳妇那边给林燕寻了门亲事，林富海便带着林燕去相看，顾不上探望自家徒儿。 韩晴送走一波人，只觉浑身有些疲乏。 作坊如今运作正常，哪怕她离开几日，也能正常运作。 遂，连连打哈欠的韩晴不由向娘家人告了假，回屋歇息。 走在乡间小路上，韩晴越想越不妥，虽说身子除了嗜睡外，并没有任何异样，可是大姨妈足足迟到了近半月！ 韩晴脚步一顿，眼眸亮晶晶盯着自己的肚子，小手情不自禁抚了抚。 莫非…… 莫非……？ 她哑然失笑，明日找大夫瞧上一瞧，也不用瞎猜测。 *** 夜里，两人窝在被窝里。 入秋后，稍带了丝凉意，窝在锦被里头别提多惬意。 韩晴眯着眸子，像只小猫一般，慵懒道：“你说，要是我们有了孩子，怎么办？” 林有天扭头看她，眸光蓦地闪过惊人的神采。 如今他已二十三，村里与他一般大的都有了孩子，林有天当然盼望他与晴儿能有个孩子。 他连连欣喜道：“晴儿，你可是有了身孕？” 韩晴噗嗤一笑：“你先别激动，我就是说说而已。” 林有天失落片刻，又是淡笑道：“如若我们有了孩子，该长什么样呢？” 话出，男人眸子里已布满向往。 “若是女儿，我就给她备上几大箱子的嫁妆，不……不能便宜了别家臭小子！” 闻言，韩晴哈哈大笑，孩子都没出生就吃醋了！ 她忍不住道：“若是儿子呢？” 第296章 进击奉州 “儿子的话，定要教他保护娘亲，将来疼媳妇。” 韩晴忍俊不禁，想到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对明日之事不禁升起一丝期望。 林有天说着说着，耳边忽然响起匀称的呼吸声，扭头看去，小娘子已不知何时睡下。 他轻轻将被子掖好，在她额间落下亲吻，缓缓闭上眸子…… 漫漫长夜，安稳美好。 *** 翌日，八月初二。 酱油销量远远超过韩晴的预想，一来因为酱油价格实惠利民，二来是此物新鲜。 酱油供不应求，自然是要增大产量。 原料的采购、柴火燃料、还有囤放器皿，等等都要大肆采购，几百缸酱油已占大半庭院，剩余空地则留给豆腐坊与豆酱腐乳放置。 这般一来，原本觉得还算宽阔的作坊，顿时觉得有点小。 韩晴徒步前往作坊，在各大房走了一圈，周遭一切正常，便准备邻村看大夫。 大夫在古代可是金贵的职业，从医不易，医术精湛者更少，遂一个村子有一个大夫，已是极其幸运。 张婆子不会把脉，倒是会帮人接生。 韩晴只能去邻村找大夫把把脉，马车已被林世良驾去送货，半个时辰的路，也不算太远，她便打算走着去。 正当她走到村口时，恰逢遇上宋家的马车。 宋掌柜伸出脑袋，惊喜道：“晴儿，你可是知叔要来，特地来接老夫？” 韩晴扑哧一笑：“宋叔昨日您可是囤了不少货，今个怎酱油又卖完了？” “可不是！” 宋掌柜连道：“晴儿，今日叔给您介绍一个人。” 说着，马车帘子被掀开，里头立时走出一人朝韩晴淡笑：“晴老板。” 此人年纪与宋掌柜相仿，约莫四十出头，一身墨绿长衫，一双眸子犀利深邃。 “这位是墨掌柜，是叔在奉州商会的好友，酱油昨日被墨掌柜一人收去一半。明日老墨就要回奉州，不知晴儿还有没有存货？” 宋掌柜一边说，一边让韩晴上马。 韩晴心头一喜，商会的人？ 如若酱油能卖至奉州，自然是好事，到时候进入州城，州城再向外发展，不愁不卖遍整个北朝。 酒香不怕巷子深！ “存货的确不多，不过墨掌柜要，我们作坊可以为您提供一些。”韩晴清浅一笑，落落大方。 于是，三人坐在马车商谈酱油一事。 等差不多到作坊之时，已商量的差不多。 墨掌柜为人也豪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又吩咐下人将一坛坛酱油搬上马车。 他本以为韩晴一介妇道人家，加上年岁不大性子定会浮躁一些，不想行事作风，说话亦是滴水不落，大气稳重，着实难得。 临走前，墨掌柜忍不住赞叹：“晴老板年纪不大，气度不凡，身为女子更是难得可贵。墨某佩服，不知晴老板有没有兴趣加入奉州商会？” 宋掌柜一听，又惊又喜，连连向韩晴使眼色。 他在商会地位不算高，举荐人也是人微言轻，可老墨就不同了！ 老墨可是奉州商会的堂主！ 洛家商会虽没有遍布北朝，但十大州城都有商会之人，洛会长则在帝京总会，生意遍布北朝，一掷千金不过是挥挥衣袖之事。 第297章 香甜可口的小白兔 奉州在十大州城实力也算排得上名头，商会的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一个州城两大长老互相监管、十大堂主从旁协助打理，加入商会更是有不少好处。 遂，老墨一提，宋掌柜就连忙示意韩晴答应。 韩晴心领神会，客气拱手道：“那就有劳墨掌柜举荐。” 墨掌柜思虑一番，捋着短须道：“我与其余三位堂主皆住在福来楼，明日午后方才启程。晴老板，不如明日福来楼聚上一聚。” 韩晴没有犹豫，能够拓展商路，当下点头答应。 送走两人，韩晴也不再前往邻村，明日去青阳县顺道看大夫便是。 夜里，她将此事与林有天细说一番。 后者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林有天揉着自己的微微能动弹的腿脚，面上瞧不出一丝情绪，心头却五味陈杂。 他不舍媳妇在外抛头露面，商会里头更是鱼龙混杂，酒席应酬、请客吃饭恐怕少不了，再则饭桌上哪能不喝酒？ 晴儿一介女子…… 挣钱养家本该他一个男人来做！ 他的银两比不上晴儿，可也不能阻止媳妇折断她的羽翼，她本就不是笼中雀，束缚她更不是他的本意。 林有天眼眉一垂，一边捏脚一边心下不停念叨：快站起来、快快站起来！ 韩晴见他“折磨”自己腿脚的模样，连连皱眉：“叶馆长说过不可操之过急，你这般捏它，也无济于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好转，若是再折腾伤了，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 男人沉默不语，松开大手，神情淡淡。 韩晴眨了眨眼，扳正他的脑袋，面向自己。 “你可是不愿我加入商会？” “不是。” “那你可是担心我？” 见男人再次不言不语，韩晴已知晓他心思。 她柔声道：“我知你担心我，可晴儿也不是吃素的。算是吃人的老虎，我也不怕，我又不是小白兔、小羔羊，任人宰割。” 林有天猛地亲住她的小嘴，肆意舔了舔，扬眉道：“谁说不是香甜可口小白兔！” 韩晴猝不及防被亲，面色一红佯怒:“小白兔又不是拿来舔的！” “那就是拿来吃的！” 言毕，男人整个身子已扑了过来。 韩晴身子一软，被他压的有些呼吸不顺，双手推了推。 男人一口咬在她的唇畔上，柔软的双唇恨不得一口将其吞下，他一边吻一边将人抱入怀中，翻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他搂着她细腰，一脸认真道：“记住，不许沾酒！” “遵命！” “不许与别的男人靠太近！” “遵命！” “时刻记得为夫！” “遵命遵命遵命！” 林有天一刮她的小鼻子，忍不住开怀一笑。 女子软糯的话语，像只小猫一样挠在他的心头上，小腹下一热，大手已不安分开始包裹眼前的女子。 轻轻的嘤咛声响起，烛火被轻轻吹灭，纱幔摇曳…… 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浪费良辰吉日。 *** 次日，八月初三。 韩晴一不小心再次睡晚了些，幸亏林世良还未离去，换了身满意的衣裙，匆忙洗漱带着几块糕点，便上了马车。 第298章 奉州商会 如今林家一辆马车已不够用，等会从青阳县回来，少不了要买上一辆。 虽然现成的马车贵上不少，但直接交钱就能拿车，再则现在也不差那几十两。 马车悠悠进城，韩晴揉了揉腰，暗骂一声林有天不知节制，又深呼一口气，缓缓下了马车。 韩晴与林世良商量妥当，午后接她一同回林家村，随后便走进福来楼。 今日也算比较正式的会面，仪容仪表正式一些也算对对方的尊重。 古代没有正装，她的衣裳多是朴素简单，没几件能上大场面。 遂，便挑了上回林有天替她买下的红色衣裙，颜色虽亮丽些，却也得体大气，红色也衬的人气色好上一分。 提着裙摆，缓步迈过门槛。 宋掌柜瞧见来人眼前一亮，往日韩晴多是穿的素净，今日虽未施粉黛，但一袭红裙，整个人亮丽不少。 宋掌柜毫不吝啬夸赞：“好生俊俏的丫头！” “宋叔，您就别埋汰我了，晴儿也就是靠衣服撑着，不然还是那个貌不起眼的小村姑。” 宋掌柜连连失笑，也不多说，直接带着人往包厢走去。 “四位堂主已在里头等候，晴儿可要把握好机会，若是加入商会，日后卖至大江南北全然不在话下。” “晴儿相信自己。” 宋叔摇头道：“多一人则多一份助力，商会汇聚各大商人，都是有头有脸之人。” “人脉广了不说，还能给你各种各样的便利，物物交换，商运水运应有尽有，只要你提出来，商会就会有法子帮你解决。” “这般神通广大？” 宋叔哑然失笑：“可不是，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都不假。” 韩晴点头：“晴儿会把握机会。” 两人进屋，屋内四人朝来人一扫。 除开墨掌柜，其余三位堂主见韩晴进来，连眼皮子都没抬，三人有说有笑对韩晴恍若未闻。 “晴老板来了，这里坐。”墨掌柜脸色不太好，不过看向韩晴，硬是挤出一丝笑意。 韩晴见四人的态度，心下已有了分寸。 被人无视，她也不恼，世间便是这样——弱肉强食，想要得到别人尊重，便要比他们强！ 她礼貌一笑，朝四人道：“在下韩晴，见过四位堂主。与四位堂主同聚一堂，乃是晴儿的福气。” “哼。” 其中一位发福的中年男人轻哼一声，夹着一片肉，道：“现在这个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想从商，没摔过跟头就自以为是。” “年轻人啊，终是太年轻。” 宋掌柜连忙赔笑，在旁道：“今日四位堂主，有幸光临小店，我宋某做东道主，大家想吃什么尽管放开肚皮吃。” “宋掌柜近日生意红火，真是令金某佩服，东西自然是要吃。”发福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看的韩晴心头不爽。 两人落座，宋掌柜立时吩咐小二加菜上酒。 除开墨掌柜会与她说上几句，其余三人根本不不屑理会她，韩晴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就在这时，先前的金堂主道：“晴老板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第299章 几坨屎（修改） 韩晴眸子一扫，毫不避讳直视金堂主，淡淡道：“饭菜宜人，多谢金堂主关心。” “哎，这人嘛，总该有些自知之明，吃不下的东西，就不要吃。” “……” 金堂主一扫韩晴，见后者面色淡然，心头冷哼一声，又道：“墨堂主，这就是你要举荐的人？” 墨堂主扬眉：“正是。” 金堂主立时面露震惊，讶异道：“墨堂主莫要开玩笑，商会何时成了收容所？” “要是各大长老都向金堂主一般善心，这全天下只要会做买卖的人，都能入会，洛家商会还谈什么实力？” 墨堂主脸色一黑：“晴老板卖的吃食，青阳县可是家户喻晓。” “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在穷乡僻野的村子里开了个小作坊，哪有资格入会？都是一些不值钱的黄豆，进了商会也不怕人笑话。” 一旁的左堂主立时附和：“金堂主说得对，洛家商会与皇商不相上下，你让一个乡野村妇入会，传出去让奉州商会脸往哪搁？” 墨堂主冷哼一声：“大家都是商人，莫要忘了积少成多的道理，晴老板卖的东西虽便宜，可量多了也可观！” 左堂主不服气道：“能进入商会的那个不是月入几百金，更别提长老们，你说她一个小小的作坊，怎么好意思与我们相提并论？” 这人说话真是一丝也不客气！ 金堂主轻笑一声：“倒是宋掌柜的实力最近长了不少，若是提名当个堂主，商会也能为你提供不少资源。” “……金堂主此言差矣，宋某有今日的成就，多亏晴儿帮忙。” 金堂主摇了摇头，满是鄙夷：“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她入会。可惜啊，不是老夫看轻女子，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中相夫教子，跑出来瞎闹什么劲？” “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卖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妄想攀上商会。” 韩晴面色一变，当即冷了下来。 墨堂主见状，连对着一旁从未开口的刘堂主道：“刘堂主，你的意思是？” 刘堂主直接摆了摆手道：“等她卖出奉州再说吧！” 韩晴站起身，扬眉嗤笑：“宋叔，墨堂主今日多谢招待，饭菜虽香，可被几坨屎生生影响了食欲。墨堂主的好意晴儿心领了，今日恕晴儿无礼，先行告退。” 她韩晴来到这个时空，至今还未求过谁，自然也不会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而且对方满嘴喷粪！ 韩晴拂袖转身离去，一丝也没有停留。 宋掌柜见韩晴离开，自然不会停留，转身朝韩晴追去。 墨堂主唉叹一声，气不过拂袖站起，转身离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金堂主皱眉：“刚才那村姑，说谁是屎？” …… 下了楼，墨堂主一脸尴尬，对着韩晴满心愧疚：“都怪老夫鲁莽，晴老板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我不介意。” 虽这般说，可眼前的女子分明没了笑意。 墨堂主更是后悔，早知就不该与金堂主三人见面，不曾想三人如此口不择言！ 宋掌柜拉过韩晴一旁气愤道：“晴儿你别气，这帮老东西都是个眼皮子浅的，日后就等着哭去吧！” 第300章 脉象不显 此话一出，韩晴心中烦闷一扫而空。 “宋叔就这般相信晴儿？” 韩晴笑容略是苦涩，无端被人嘲讽奚落，任谁也会不开心。 不过宋掌柜一番话，让她心下一暖，冷静下来人也理智不少，犯不着为一些不相关的人生气。 “叔何时不信晴儿？” 宋掌柜拍着胸膛，豪迈大笑。 闻言，韩晴顿时信心满满。 她巧笑道：“叔就等着晴儿扬眉吐气！” 一老一少说了会，韩晴也不耽搁，与墨堂主说了句——洛家商会，她韩晴无福消受，便匆匆离去。 独自行走在青阳县街头，一连被人暗杀三回，韩晴也落下“后遗症”，生怕狗官忽然来个突袭。 指尖摸到袖内的铜管，心头稍安，又特意走在人多的地方，以保障自身安全。 直至走到一家医馆门前，她才顿足往里走去。 医馆内，坐诊大夫只有一人。 一旁还坐着几个病患，韩晴便等了会。 少顷，终于轮到她。 大夫瞧她梳着妇人髻，模样娇俏可爱，又着一袭红裙，不像穷苦出身，可身边又不带随从丫鬟，不由多看了两眼。 “请问夫人身子有何不适？” “大夫，您能帮我瞧瞧，是否怀了身子？” 大夫点头，拿着帕子盖在她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大夫一扫韩晴气色，一边问道：“恕在下冒昧，敢问夫人末次葵水是何时？” “六月中旬。” 大夫颔首，良久之后才将手挪开，不急不缓道：“夫人脉象略像滑脉，时日太短喜脉不显，夫人不如过些时日再来复诊？” 原本满心期待的韩晴，霎时一颗心揪了起来——既想知道结果，又怕知道结果。 不过就算怀有身孕，也才一个多月，中医把脉取决于大夫的医术经验，青阳县内大夫医术相差无几，她也就不再纠结，过几日再来复诊便是。 出了医馆，见时辰还早。 她干脆去了马行，挑了匹大白马儿，配上马鞍、打上马蹄铁，又架上马车，登时花去百来两银子。 韩晴驾着马，在城门口等待林世良。 须臾，送完货的林世良，匆匆赶来。 瞧见韩晴又买了辆马车，不由感叹三弟妹大手笔。 如今大房虽然也挣了些银子，建房花去不少，加上以往省惯了，改不了节俭的性子。 两人一前一后，驾着马回林家村。 夜里，韩晴替林有天上完药，两人一道做账。 油灯下，迷蒙灯火照在韩晴侧颜上，女子愈发精致美丽，宛如画卷之人。 晴儿既然没与他提商会的事，林有天也不多问，只知对方瞧不上作坊，心中替晴儿感到不值。 他家媳妇儿，在他眼中就是最好的！ 昨日折腾许久，是夜林有天便不再闹腾她，让她早早歇息。 星光点点，村落温馨平静。 …… *** “滚滚滚！” 周立才简直气的要死，在县衙被大人狠狠训斥一番，回来还要对着一张黄脸婆的臭脸。 狠狠将门关了起来，周宁财在屋内左右徘徊。 按照大人的意思，林宇文已从京往返，他现在还没将三人收拾干净，他与大人同在一条船上，大人倒了他也就完了！ 第301章 栽赃陷害 周宁财越走越急，双手十指紧扣，满面忧愁。 上回雇来两个杀手，一去无回了无音讯，不用想也知暗杀失败！ 还说什么身手矫健，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 啊呸，连一对村野夫妇都对付不了！ 他要不要再去雇杀手？ 转瞬，他又摇了摇头：“不成不成！” 几次三番刺杀，他们应该有所防备，万一又失败，林宇文就回来了，他可就没机会了！ 他得找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死定了、死定了…… 周宁财嘴里念念叨叨，不停来回转悠。 蓦地，周周宁财定住脚步，细小的眸子眯成一条缝，似淬毒一般！ 他怎就忘了他的拿手本领——栽赃陷害！ 想要光明正大处死他们，找什么刺客呀，他一个人就行！ 周宁财眼睛微眯，“哼，最近他们倒是过的逍遥自在，酱油啊酱油，你可真是好东西！” …… *** 三天之后，八月初六。 自四大堂主离开，酱油在青阳县已卖脱销，韩晴少量供货，给酱油酝酿造势。 青阳县内，不少商贩开始对酱油精包装。 琉璃瓶子盛着酱油，在阳光亦或是烛火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别提多美。 有钱人不差钱，依旧享用着鱼露。 他们本是不屑与平民百姓同用酱油，可福来楼新推的菜式，少不了酱油调制的酱料，那个味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想购买几筒子回家，又遇上前来打酱油的贫民，顿时觉得失了脸面。 遂，琉璃酱油登时火了起来。 她作为批发商看的也一阵眼馋，不过她已没有多余的精力零售，先做好批发商再说。 如今她还有大半的囤货，这会若是拿出来，定能赚个盆丰钵满！ 昨日午后，墨堂主亲自派人来采购酱油，此番下手就是一千坛。 一千坛那可是整整二十大缸，第一批酱油不过百来缸，小试身手所以数量不多。 距第二批酱油酿成，还有两个月，到时候已是入冬。入冬后酿制酱油周期会更长一些，遂得加紧人工，趁现在多酿制些。 韩晴刚从仓库清点原料出来，便瞧见一女子站在庭院发呆。 “阿喜，你在作甚？” 一声呼唤，将阿喜拉了回来。 阿喜拘谨朝韩晴福了福身：“东家。” 韩晴暖暖一笑：“阿喜近日可好？可是想家了？” 阿喜摇了摇头：“阿喜已往家中寄了银两，多谢东家给我活计，家中老小才得已安康。” 若不是东家收留，这会儿她的赌鬼老爹怕是把她卖至青楼，娘亲也不知何去何从，在作坊干活两个月，家中借款已还的差不多。 岂料她那死性不改的老爹…… 阿喜死死握住双拳，忽然泪眼朦胧，双膝朝韩晴一跪。 “东家，若不是你，阿喜早死了。”言毕，脑门重重磕在地上。 韩晴一惊，想将人拉起，奈何地上的人死死不愿起来。 “阿喜，你再不起来，我可生气了！” 阿喜疯一般，又是重重磕了两下，一脸三个响头，脑门已通红，微微渗出血丝。 韩晴急急将人拉起，“阿喜，你疼不疼？快起来，我娘那头有药油，我带去你包扎。” 阿喜红着眼，连道：“东家不疼，阿喜先走了。” 话落，人已像只受惊的小鹿，慌忙离开。 第302章 杀人凶手 韩晴耸了耸肩，真是个怪丫头。 两个多月以前，作坊正缺人手，她刚好遇上要被卖去青楼，正在在树林上吊自杀的阿喜。 她便随手将人救下，得知后者遭遇，只道了句——我正缺人手，管吃管住还给钱，你来吗？ 阿喜这傻丫头，就像垂死无望的人，忽然焕发新生。 自来到作坊，阿喜为人勤快，而且责任性强，善良懂事，连韩母也时常夸她。 韩晴嘴角微扬，嘿嘿一笑暗道：日后人手多了，阿喜倒是可以当个小领班什么的，涨涨工资。 如今作坊百来号人，在古代也算的上规模较大的作坊。 奈何，人家金堂主瞧不上她的小作坊。 她偏偏要壮大给他们看，让他们瞧瞧曾经看不上眼的东西，日后如何高攀不起！ 想罢，韩晴已满身干劲，热血沸腾！ 忙碌的日子过的总是快，眨眼已是三日后。 时值八月初九。 韩晴困顿瞥了眼身旁空落落的位置，身旁的人早已穿戴整齐，正在床边梳洗。 她最近越来越嗜睡，加上姨妈将近两月没来，近两日还偶尔未恶心反胃，她愈加笃定自己有了身子。 韩晴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伸了伸懒腰，准备起床。 手不经意撞在床头挂着的桃木剑上，她不由多看了眼，只见桃木剑修补好的地方，微微裂开。 她不由将剑取了下来，正瞧的仔细，忽地一声惊惧尖叫，吓得她双手一颤。 桃木剑应声而落，转瞬砸在地上断成两截。 韩晴心头蓦地一抽，想起年初两人求的下下签、生死劫，呼吸略是不畅。 外头嘈杂声越来越响，隐约好像说什么——杀人凶手……还我儿命来！ 韩晴心头一骇，赶忙披上衣衫，随手束起头发，往外查探。 林有天与她一道出去，只见林家大门已被人破开，几个白衣素缟的男女大喊大叫，哭诉道：“杀人凶手，滚出来！滚出来！” “你们究竟是谁？为何在林家撒野？” 三兄弟阻拦三人去路，倏然三人往门外走去，再次已多了三幅担架，担架上头抬着三具尸身！ 两老双手发颤指着尸身，被闹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同家中小辈，已被林世良带进屋。 韩晴望着担架上三具尸体，其中一具乃是妇人，妇人肚腹隆起，腹中胎儿已显，显然有好几个月身孕。 韩晴面色一白，只觉肚腹一疼，整个人止不住颤抖。 她努力保持镇定，开口询问：“你们为何将尸身抬入我家，他们已死去多时，本应下葬。” “你是谁？我们要找无良作坊老板！” 韩晴眸子瞪大，还未开口，身后的林有天已经应声。 “我就是！” 其中一个妇人凄厉哀嚎，双目通红带着泪，冲向林有天张牙舞爪：“杀人凶手，你还我家相公命来！” 在场另一位男人却道：“不对，他不是老板！大家都说老板是个女的！” 老婆子亦道：“是个毒妇！我可怜的孙子哟，来到世间还未享福，就白白丢了性命。” 第303章 血债血偿（1） 韩晴深呼一口气，缓缓上前，“我就是作坊老板，韩晴。” 林有天将韩晴护在身后，生怕几人冲上前。 他冷冽眸子一寒，阴沉道：“我家娘子从未做过害人之事，还清各位冷静！” “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 妇人怒极反笑，欲哭无泪：“我家相公被你们害死，你们还不承认！” 男人更是抱着担架上死去已久的妇人，嗷啕大哭，“媳妇儿，你这一走就是一尸两命，都怪我不该贪小便宜，买了一筒子酱油，你刚喝下就断了气，呜呜呜……” “我可怜的孙子也是，千不该万不该，吃那害人的酱油！” 韩晴身子一晃，连道：“不可能，我们一家都在用酱油调味，从不曾出事。” “毒妇，你还敢狡辩！我家相公昨日不曾吃过任何吃食，恰好倒了一勺酱油拌饭，刚落肚不久又吐又泄，不到一个时辰就离我而去！” “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你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活呀！” 韩晴凝眉，“期间一定是有什么差错，青阳县吃过酱油的人不少，从未有事。也许错不在酱油，也许是有人在酱油里下毒！” “下毒？我一个贫苦老婆子，谁有那闲心给我下毒？我孙子就是被你害死的，我掐死你个毒妇！” 眼见老婆子就要冲上来，小狼大嚎一声冲出来。 三人见状，纷纷吓的跌坐在地，挪着屁股后退。 庭院终于清净几分。 只见阿诺坐在屋檐上，朝小狼吹了个口哨，几个翻腾，已从上而下，落至林有天与韩晴身旁。 韩晴小脸惨白，肚腹阵阵绞痛，手心冒着冷汗。 她稳了稳身子，道：“各位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酱油卖了上千坛，从未有过差池。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报官彻查！” 正说着这畴，门外稀稀落落又站着不少人。 韩晴往外一扫，发现其中有不少曾采买酱油的商贩。 几人嚷嚷道：“晴老板，我们要退货！你卖的什么鬼东西，是想害死我们吗？” “老子喝了一口，上吐下泻拉了整整一夜，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就是来管你要钱的。” “大家伙吃了酱油都来找我麻烦，要我赔医药费，我一个小贩哪里来钱哟，晴老板你快出来，给我们个解释！” 闻言，韩晴心头哽着一口气，无数画面回放在脑海里。 怎么会这样？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门外商贩迟迟不见有人不出来，不由往里头瞧了眼，入眼三具尸体，霎时被吓的瘫软在地。 “里头有死人！” “是不是吃酱油死的？” “天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呀？” “杀人啊！” 乱七八糟的声音将韩晴弄得头昏脑涨，肚子更是涨的发疼，若不是林有天此时牵着她，怕是整个人会控制不住晕倒。 林有天紧握她冰冷的小手，严峻道：“放心，没事的！” 韩晴点了点头，用尽全身力气鼓足劲道：“我韩晴行的正坐得端，从未做过害人之事！” “你说没做过就没做过？快给我们一个交代！” 眼见十几人就要冲进来，林有天高声道：“阿诺，关门！” 第304章 血债血偿（2） 几张狰狞的面孔，似妖魔鬼怪一般，要冲进来将她生吞活剥。 在北朝待了小半月，‘关门’二字，阿诺还是听得懂，口中吹起口哨，小狼已兴奋的嚎啕扑了上去。 只见，小狼一口咬在入门叫嚣的男人身上。 尖利的獠牙摩擦在皮肉伤，立时吓的对方屁股尿流，连滚带爬逃了出去，衣袖生生被小狼撕烂。 小狼虽只是半大的狼崽，但好歹是头狼的种，在塞外凶猛惯了，岂是一般豺狼鬣狗能比！ 震天狼嚎，吓的众人不敢上前。 阿诺嗜血的眸子宛如凶兽一般凶狠，年岁明明不大，一双琥珀色的瞳孔愣生生看的人发毛。 门砰一声，被阿诺利落关上。 霎时，庭院内只剩三个身穿丧服的外人，与三具早已冰凉的尸体。 三人皆是咽了口唾沫，男人盯着小狼不敢随意挪动，倒是妇人一直护着自家相公的尸身，生怕被狼崽叼走吃了。 一边的老婆子哭哭啼啼，战战兢兢指着韩晴与林有天。 “真是畜生都不如，害人不浅的狗男女，你们杀人不说，还想谋害我们不成？” 男人亦是战战兢兢道：“我已让人报官，等会官府的人就会来，那害人不浅，今日就要你们这些黑心商人血债血偿！” “对，血债血偿，不得好死！”妇人发狠怒骂。 韩晴深呼一口气，听着门外嘈杂的动静，拍了拍林有天紧紧握着她的大手。 “放心，我没事。” 说罢，已挣脱他的大手，缓缓朝大门走去。 若不是阿诺和小狼护在身旁，三人恨不得立时冲上前。 女人在古代总是弱小的，明明林有天瘫坐在轮椅上，可几人吃人的目光至始至终投在韩晴身上，一个女子想要在封建王朝生存，那就得比男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韩晴将大门打开，目光望四周一扫。 聚集的人不少，而且看预兆似乎越来越多，不少人手中拿着契约骂骂咧咧。 “在坐的各位，我韩晴就在这里，跑也跑不掉。要退货的，我会尽数将钱退给你们。” 忽地，韩晴挺直身板，眼眸一厉，狠声道：“但没有证据，若要诬陷我们害人，一律衙门见！我韩晴对天发誓，酱油干干净净，定不会吃死人，闹肚子！” 几句话，快要将她大半的气力用光，只觉浑身乏力，头晕肚痛。 众人安静下来，既然有钱退，酱油他们以后打死也不吃了，死的人又不是他们，又何必闹上县衙。 “你们稍等片刻，我将屋内的事情处理一番。” 言毕，又将门关上，转身面对三人。 三人冷哼一声，齐齐怒视韩晴。 她眉头一凝，道：“你们何时买的酱油？从何人手里？” “我可是在福来楼采买的酱油，总不能福来楼掌柜的要害你？”男子朝韩晴古怪一笑。 韩晴眉头皱的更深，男子虽然哭闹的厉害，可眼底没有失去至亲之人的沉痛，怎么看怎么怪异。 另一妇人道：“我从小贩手里，昨日还是第一次解封，想不到……我就恨，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韩晴仔细盯着他们的神情，想从上面看出端倪。 第305章 血债血偿（3） 她又道：“你们可曾吃过酱油？“ 男人咬牙切齿，愤慨道：“我们要是吃了，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韩晴拧眉不语，整张小脸纠在一块。 酱油七月末正式售卖，如今已过去九天，都是同一批次酿制的酱油，按理说要出事一早就闹翻了，为何近日才出现问题？ 最初售卖的酱油绝对没有问题，青阳县大半百姓都尝过酱油，偏偏这几日出事…… 一定是后来出货的酱油被动了手脚！ 她几乎每日监管作坊，从未发现异样，亦没有让陌生人进入作坊，那么下毒之人只有作坊内部的人！ 韩晴捏紧手心，眉头紧蹙，究竟是谁，要害的她身败名裂？ 就在这时，门外砰砰砰响起敲门声。 “开门开门，捕快查案！” 韩晴皱眉：事发不到三刻，县衙的速度还真是快。 不等韩晴开门，大门已被撞开。 身穿官服的衙差冲了进来，手执长剑。 “你们谁报的案！” 男人连连上前，弯腰低垂着眉，哭诉道：“衙差大哥，是我报的案，黑心作坊下毒杀害我娘子，一尸两命啊！造孽啊！” 韩晴只是死死盯着衙差身后的中年男子——周宁财！ 周宁财轻笑一声：“晴老板啧啧啧，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啊，将他们抓拿归案，由县令大人发落。” 林有天立即上前，挡在韩晴跟前：“我们所犯何罪，要将我们抓拿归案？” “本师爷只负责抓人，有话就在公堂上和大人讲！” “带走！” 话落，两老已从里头冲了出来，满脸泪痕：“不能带走我儿呀，我儿媳妇为人善良，一定不会害人，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不能带走他们呀！” “……将这老婆子拖下去，谁要阻拦本师爷秉公执法，一并关入大牢！” 林世良、林大志各自拦住两老，刘氏和张氏面色发白抱着孩子在屋里，又是害怕又是担忧。 只见两人已被衙差绑上双手，带出门外。 林有天因腿脚不便，则被人推着出大门。 披麻戴孝的三人紧跟其后，妇人开始凄厉大哭：“苍天有眼，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男人附和道：“血债血偿！” 众人被妇人哀恸的声音渲染，忍不住齐齐大喊：“血债血偿！” 一声高过一声的宣讨，快压得韩晴透不过气。 商贩身后是林家村的乡亲们，他们震惊的目光里，全然都是不信，可眼前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 里正大叔急忙走出来，“官爷，你们可要明察，莫要冤枉好人。” “滚开滚开，本师爷正在查案，老头你快带路，作坊在哪儿！” 韩晴朝里正大叔行了个礼：“叔，您先别管，照顾好身子。” 言毕，又对着周宁财道：“我带路！” 韩晴双手被绑的死紧，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上百人。 作坊大门早已打开，先前的动静已惊动他们，韩父韩母在前头慌神靠近韩晴，奈何被捕快拦住。 周宁财对着身旁一人道：“姜捕头，麻烦你取些酱油回去细查。” 姜捕头虽不喜周宁财，但县令大人吩咐要配合他，只得将瓶子接过，进去取酱油查验。 第306章 当庭对峙 姜捕头带人刚进入作坊，身后穿丧服的妇人就发疯一般冲进作坊。 她撕裂般咆哮：“我今日就要毁了这害人的东西！” 言罢，妇人不知哪来的奇力，着魔一般将一缸缸酱油搬倒、砸碎。 有人带头，自然会有人效仿。 其余两名死者家属与身后三十名商贩，似与大缸有着深仇大恨，无所不用、竭尽全力将无数酱油倾倒在地…… 世界仿佛扭曲了一般…… 韩母跌坐在地上恸哭起来，“你们别咂啊，这都是晴儿的心血………“ 子月在旁边哭边拉着恼怒的弟弟，韩父则拿着竹竿疯了魔，咆哮着打人：“住手！住手！！！“ 一旁的捕快死死将他摁倒地上。 遍布棕褐色液体，宛如溪流，流淌在庭院四周。 韩晴宛若两耳失聪，整个世界变得出奇的静，什么也听不见，更想什么也看不见…… 林有天惊惧的看向韩晴，只见后者整个人呆呆，不哭不闹就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脸色惊人的白。 他心头大骇不已，奋力向前，死死捏住她的手心，不停呼唤她的名字。 “晴儿！” “晴儿！” “韩晴！” 一声一声呼唤，终于将韩晴神识拉回。 她手心冒着冷汗，白的渗人的小脸扯出一丝微笑：“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对。” 姜捕头在仓库取来检验用的酱油，庭院内已闹成一片，哄闹的令人头疼，最让人愤怒的是周宁财也不阻止。 他面色发黑道：“周师爷，酱油已取来，是该回县衙了！” 周宁财神气一笑：“走！” 韩晴与林有天被架上板车，三家死者与亲属亦被抬上板车，两辆板车由捕快驾马拉回县衙，其余衙差则驾马在旁镇守。 眼见儿子与儿媳妇离去，两老与韩父韩母泣不成声追上去，幸亏被林世良劝住。 “娘，等我去取马车！” 两辆马车，刚好挤满韩林两家。 马车追着衙差身后，一路前往县衙。 刚到县衙，死者已被安置在公堂之上，鸣冤击鼓的三人惊动青阳县百姓，宋掌柜得知状况，急忙赶来。 郭升老早就等着治韩晴、林有天死罪，人一来，格外积极坐上首座。 周宁财在郭升耳边说了几句，后者漠视一眼公堂，微微颔首。 一轮一轮问话之后，郭升大义凛然道：“堂下三人状告林家作坊卖毒酱油，三家亲眷皆是吃酱油暴毙身亡，三十位商贩亦是当堂作证，吃过酱油肚腹不适。” 话落，郭升重重一拍惊堂木：“林有天、韩氏你们夫妻二人可知罪！” “草民不知！” “民妇不知！” “哼，不见黄河心不死！” 郭升又道：“传大夫和仵作，当堂验尸、验酱油！” 被传上来的大夫，手中抱着一只兔子。 大夫朝郭升作了个辑，旋即开始验酱油，先是看了看酱油成色，闻了闻味，又用指腹沾了沾小尝口立即漱口。 随后，又将一小瓷杯酱油喂入兔子腹中。 仵作则在一旁验尸，尸体早已发黑发紫，乌黑的唇色与指甲一看便是中毒迹象。 第307章 关入大牢 一旁的兔子咂巴几下喝下酱油，没过多久原本温顺的兔子立时躁动不安，发狂一般撞脑袋，眨眼四肢一蹬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此时仵作也验尸结束，他拱手道：“三具尸体死因皆是中毒身亡，尸身中毒迹象如出一撤，口中气味残留皆有相似之处，生前乃是吃过相同之物。” 大夫也在旁补充：“大人，按草民推测此物应该掺杂断肠草，轻则上吐下泻，重则置人于死地。” “哼！” 郭升冷笑呵斥：“林有天、韩氏，如今人证物证已齐，还敢狡辩！你们谋财害命，杀人偿命，理应问斩！” 韩晴跪的双脚发麻，索性站起身，一身凛然正气：“大人如何断定就是我害人？分明有人在酱油下毒，要将我置于死地！” “你身为作坊东家，谁人能陷害你？” “陷害我的怕是就在公堂之上！” 韩晴死死盯着郭升，此番就是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人证物证齐全！ “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宋掌柜立时在堂外高声道：“大人息怒！” “请恕小人多言一句，鄙人也曾喝过酱油，青阳县内不少人也尝过，就是县令大人您来酒楼也尝过一回，皆是相安无事，此事还请大人明察。” “放肆，大人自然是洪福齐天，众所周知宋掌柜与韩氏有生意上往来，莫非害人一事宋掌柜也有份？” 周宁财话一出，已把宋掌柜气的半死。 “你分明是血口喷人！” 郭升狠狠拍响惊堂木：“肃静！” “本官自会查明真相，先将两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退堂！” “大人，慢！” 韩晴又道：“作坊一事皆由我做主，与我家相公无关。他一介木匠，一直在家中养伤，从未参与作坊之事，断然没有理由害人，还请大人饶我相公一命。” “大人，作坊乃由我全权打理，韩氏与我情深意切，所说一切不过是为了不让我饱受牢狱之灾。”林有天亦道。 郭升怒从心头起，好不容易抓住两人，岂会放虎归山？ 他高喝一声：“究竟是你们断案，还是本官断案！无凭无据岂容你们信口雌黄，姜捕头还不速速收押两人！” “属下遵命。” 言罢，姜捕头已带人关押两人。 “晴儿！” “有天！” 韩林两家在公堂之外，哭成一片。 韩晴在公堂上将作坊近百名长工一一回放了遍，最近作坊最为让她奇怪的便是阿喜！ 那日阿喜为何发呆凝望高空，为何对着她三叩九拜？ 眼见就要被人拖走，她连大声道：“娘，快去找阿喜！” 话刚落，两人已被衙差强行拖走。 两家长辈失神站在人去楼空的公堂外，宋掌柜见状叹息上前：“各位，要是不介意先去老夫那儿歇个脚，晴儿这边有动静，也能随时赶到。” 林家遭逢不幸，宋掌柜丝毫不避还伸出援手，足矣见人心。 宋掌柜带着韩林两家，先在福来楼厢房安置下来。 也不知志远、宇文他们到了哪里，就是想送封家书也不知送往何处，如今只有盼着他们快些回来。 韩母一刻也待不住，女儿让她找阿喜，一定有她的道理！ 第308章 害的就是你 林世良见亲家母急着要走，连道：“婶娘，你与韩叔就和我爹娘待在福来楼，晴儿有天有消息也能及时赶去，我与大志去找阿喜。” 大难当前，刘氏与张氏亦是道：“爹娘，阿喜和我们熟，我们也去找人。” 宋掌柜也知事关人命，一刻不容耽搁，便让几人放心，安心去寻人。 几人连连拱手：“此番多谢宋掌柜相助！” “客套的话莫说，老夫在这里你们尽管放心。” 几人正欲离去，语言不通的阿诺一声不吭，带着小狼坐上马车。 林世良也没在意，阿诺是三房的人，总不会害自家主子。 *** 韩晴与林有天两人被关进牢房，两人皆在深处最为黑暗潮湿的死囚房里，不同的是一个男囚、一个女囚，仅一墙之隔。 身上暗器统统被缴了去，换上一身囚衣。 湿气极重的牢房，吱吱喳喳似有老鼠横穿而过，血腥味掺杂污秽物恶臭扑鼻，韩晴一个没忍住，捂着胸口开始吐起黄水，黄水吐完肚腹已空空如也，硬是一直干呕。 良久，她才缓过劲，脸色惨白虚弱在一旁的草垛上。 刚坐下，昏暗的牢房对面，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猛然扑向牢门，拼命的摇晃。 女死囚伸出一只手，朝她龇牙咧嘴撕，痛苦撕扯着血肉，似鬼似魔，癫狂狰狞扭曲的面庞让人心头一跳。 韩晴呼吸一窒，凝眉转过身子不再看她。 原本想要安静片刻，奈何周遭尽是呜咽声，痛不可耐的呻吟声、哀戚惊悸的求饶声、恸哭大喊冤枉…… 韩晴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眸，以保存体力。 也不知林有天现在如何，腿脚不便，一人待在牢房该如何度日？ 许久许久，头昏脑涨欲要昏睡过去的韩晴，被女囚们凄厉的尖叫声吓醒，叫声似要穿透耳膜，阵阵发晕。 只见前方走来一人。 “吵什么吵！” 周宁财略是不悦，大喝道：“再吵，通通上刑！” “师爷，我刀疤能在牢里享福，一切多亏了师爷，小人这就回去。”刀疤点头哈腰连连退了出去。 周宁财冷哼一声，朝韩晴走去。 “你想不想知道林有天现状如何？” “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哟！” 周宁财冷嗤笑道：“脾气还挺大，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待在这吗？” 韩晴目光清冷，抿唇不语。 周宁背着手，神气道：“只有刀疤那蠢货才会与你们硬碰硬，吃了大亏。早就看你们不顺眼，挣了银两也不知孝敬大人。” “偏偏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救下嫌命长的黑子，要怪就怪你们知道的太多。” 话落，周宁财狠戾道：“说，倒夜香的臭小子在那里！” 韩晴讽刺一笑：“他不是已经被你们害死了吗？” “哼，休要骗我，我都已查明你们包庇这臭小子！” “这么说来，三番两次暗杀我们的就是你和郭升那狗官！” 周宁财冷笑道：“大胆刁民竟敢污蔑大人，谋财害命蛇蝎心肠，还敢直呼大人名讳，拉出来上刑！” 第309章 渣渣 周宁财得意一笑，挥手遣散狱卒。 见四下无人，周宁财眯着眸子阴鸷道：“告诉你也无妨，老子害的就是你们，山高皇帝远，县太爷在这里就是王法！老天爷有时候就是不长眼，你能奈我何？” 本以为眼前的女子会咬牙切齿，对他恨之入骨，不想韩氏忽地朝他嫣然一笑，娇俏动人。 女子纤细的手指头微动，柔声声：“师爷，您过来一下。” 周宁财咽了口唾沫，狐疑道：“哼，想耍什么把戏？” “师爷，奴家要是乖乖听话，你能放了我吗？” 韩晴又道：“师爷你过来，我告诉你黑子在哪里……” 周宁财心头窃喜，女子身娇体软果然比男人好对付，隔壁的林有天挨了好几鞭，皮开肉绽硬是闭口不言。 他不由大步上前。 只听女子又是缓声道：“师爷，你再过来一些，奴家附在你耳边好好细说。” 见来人满面犹疑，韩晴抿唇难过道：“奴家都被绑了起来，师爷您还怕我不成？” 闻言，周宁财鼻子哼气，趾高气扬上前，与韩晴只有一拳之隔。 韩晴眉眼一弯，小声道：“黑子就在……” “在哪里？我没听清？” 说着，周宁财情不自禁靠近了些。 倏然，韩晴一口死死咬在他的耳朵上，气力之大霎时满口鲜血！ 周宁财吃痛大吼大叫，暴跳如雷乱拳捶在韩晴身上，拳头落在她的肚腹上，脑门上，痛的她浑身冒着冷汗。 奈何韩晴就是死死不松口！ 狱卒被惊动赶来，见状急忙用力扳开韩晴的小口，险些下巴脱臼。 韩晴呸了一声，将口中的杂物吐在地上，又狠狠吐了几口唾沫，直至口中发干发痛。 “我呸！渣渣！” 耳朵生生被咬掉，周宁财痛的浑身哆嗦，又惊又怒指着韩晴双手发颤，夺过长鞭二话不说挥在她的身上。 一鞭子抽在身上，韩晴倒吸一口冷气。 再一鞭，已是劈开肉绽，白色囚服染上红晕。 眼见呼哧作响的长鞭再次落下，一人忽地拦在跟前。 姜捕头掐住周宁财手腕，道：“此处发生何事？” “本师爷教训个死囚，还需要你管？” “行刑之前，师爷可曾做笔录？大人还未立案，此案还未查清，师爷这是想屈打成招不成？” 姜捕头又瞥了眼地上的耳朵，心头一惊，扫了眼韩晴满口鲜血，忍不住心头一颤。 此女当真彪悍！ 他早就看不惯周宁财狗仗人势，如今心头窃喜，但面上仍旧担忧道：“师爷受了伤，还是尽快包扎为好。” 周宁财痛的阵阵发晕，呲牙咧嘴愤恨一瞧两人，“你们给我等着！”说罢，捡起地上的耳朵呜呼哀哉离去。 周宁财一走，姜捕头就坐在一旁，清冷的目光一扫韩晴。 “如今人证物证齐全，我劝你还是尽快招了，以免受皮肉之苦。” “我从未做过的事，让我如何承认！从商之人为财为利，倘若我在酱油下毒，岂不是断了自身财路！” 姜捕头托腮道：“大夫治病救人都有开错方子的时候，从未有人酿制酱油，你可曾了解其药性，就如此笃定不是你配方出问题？亦或是酿制过程中无心之举，害死人！” 第310章 劫狱 闻言，韩晴嗤笑一声。 “欲加罪何患无辞，酱油配方从未有断肠草一药，我们林家老小都曾吃过酱油，从未有事！再则若真有毒，为何有些人安然无恙，唯独他们三人死了！” 一旁的捕快道：“捕头，人证物证齐全，你莫听她花言巧语。” 姜捕头凝眉：“你们几个轮流审讯，我出去查案。” 几个捕快无奈摊手，开始审讯。 任几人如何审问，韩晴该说的已经说了，便闭上眸子宛若残败的木偶。 时日不知过去几何？ 问话的捕快一个接着一个离去，她被押回牢房。 刚落到地面，韩晴就身子不受控制倒在地上，灵魂仿似脱壳，头重脚轻阵阵反应，肚腹绞痛不断，似要将她撕裂而开。 天玄地暗，忽冷忽热。 她不知时辰过去多久，只知似过去一个世纪般长久。 漆黑的牢房，似有人在呼唤她。 “晴儿姐……” 韩晴初始以为自己幻听，良久呼唤不断，她虚弱睁开眸子，只见牢门外站着一人。 男扮女装的黑子匆忙道：“晴儿姐，我来救你！” 少年一边说，一边找着钥匙开锁。 韩晴强撑着身子走到门边，有气无力道：“你怎么来了？” “我把狱卒都引开了，他们马上就会回来。阿诺力气大，先去救有天哥，我们得赶紧逃出去！”说着，大锁已被打开。 韩晴身子踉跄，有些站不稳，黑子连忙将人扶出来。 黑子顾不得男女有别，架着胳膊往外走。 周遭女囚哭着求着让黑子放她们出去，伸出来的长手，像是地狱里招魂的鬼手，生生扯着他的衣裳。 几番纠缠，蓦然牢房窜入一头凶兽。 凶兽光亮的眸子，沉重的呼吸声吓的众人纷纷避退。 小狼亲昵在韩晴脚边蹭了蹭，黑子得已解脱，扶着人加快脚步。 门边，怪力阿诺背着林有天等候两人。 林有天看着面无血色的韩晴，白色囚衣染上点点猩红，心中一痛。 两人相望，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心疼。 “走！” 阿诺背着人走在前头仍旧健步如飞，黑子搀扶着人步子有些慢，小狼在后头垫后。 眼见就要走出牢狱大门，忽地前方烛火点点，出现十来人。 只见姜捕头与周宁财不知在争辩什么，身后带着衙差正往这里赶来，一刹那就撞见四人。 “阿大，阿细抓人！” 姜捕头一喝，两位捕快已拔剑相迎。 周宁财脑袋被包成猪头，惊怒交加下令：“放箭！” “不可，万一射死怎么办？” “难不成姜捕头要让他们逃了？” 说着说着，凶猛嗜血的小狼已让两人无法交谈，周宁财见鬼一般爬到高处，生怕狼崽咬他。 “快快快，快给本师爷拦住那头狼崽！” 姜捕头一人对付小狼，眸子凛然：“畜生，滚开！” 见小狼被人踢开，阿诺震怒，背着人呲牙抬脚就是朝姜捕头一踢，后者捂住胸膛连连后退。 姜捕头心头震惊不已，他的身手虽然比上武林高手，可青阳县内也不算差，眼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背着一个青年，速度竟如此之快！ 大意之下，中了一脚。 最让他惊恐的就是，这一脚仿似一头熊的力量，喉间硬是涌上一股腥甜。 第311章 对不起 阿诺虽然勇猛，可惜被三人拦住，小狼亦是被三人持剑围堵，双方僵持不下。 黑子身子灵活，带着韩晴避开两人，疾步向外逃。 奈何韩晴身子不适，走到一半，已跌倒在地。她死死捂住肚子，面色苍白，抽搐的身子不停冒着冷汗。 黑子心急如焚，眼见衙差就要追上来。 将人扛在背上，衙差已举刀上前。 黑子抵挡不过，转眼被踩在地上，韩晴旋即落入周宁财手中。 周宁财想到自己的耳朵被韩晴一口咬掉，怒不可遏，一手抓着她的头发，扯的头皮生疼。 黑子暴怒无疑，大吼：“畜生，你放开她！” 周宁财仔细一瞧地上的人，忽然面上一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本大爷找你找了这么久，终于肯露面，臭小子！” 后方的阿诺纠缠片刻，仅凭腿脚避开姜捕头，手中忽然拿出林有天藏在家中的火筒子，随手往小狼附近一抛。 爆炸声，惊得三人露出破绽。 小狼霎时得以逃脱，直直冲向韩晴，一口咬在周宁财腿上。 周宁财被活活咬去一块肉，直接晕死在地上，远处的狱卒已开始放箭。 韩晴已彻底没了气力，宛如凋零的花朵，掉落在地。 姜捕头奈何不了阿诺，索性转移目标，快人一步抓住韩晴。 牢房的动静，终于惊动前方放哨站岗的侍卫，忽而涌进的人潮气势如虹。 韩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沙哑道：“你们快走，别管我！” 阿诺见人越来越多，再不走通通都得葬送此地，无可奈何只得背着林有天攀岩走壁。 黑子几个攀爬想要跟上阿诺，奈何力气不够险些摔倒，小狼一口咬住他衣领，黑子借力翻了上去。 乱箭射在屋檐上，奈何人已消失在夜空。 只剩余音袅袅——“晴儿……等我！” *** 三人离去，姜捕头震怒不已，韩晴被扔回牢房。 稀疏的月光照进漆黑的牢房，韩晴脸色惨白，身子颤动仿若纸片飘摇。 肚腹一阵一阵绞痛，韩晴张大嘴巴喘息，泪已无声落下。 忽地，身下一凉，殷红的液体流过大腿…… 刹那，身下一片殷红，正往外不停流着血液。 韩晴捂着肚子，全身冷的瑟瑟发抖，她死死咬住下唇无声呐喊，泪如泉涌…… 孩子……娘亲对不起你…… 对不起…… *** 次日，八月初十。 “大人，姜捕头一直从中作梗。” 周宁财气色不佳，大腿脑袋被裹了一层又一层，手中还拄着拐杖。 闻言，郭升也不多说，直接挥了挥手：“来人啊，传姜捕头。” 少顷，人已到。 郭升淡然道：“城南有人报案，姜捕头带人去瞧瞧，回来禀报。” 见人不回应，郭升眸子一冷：“怎么，不乐意？” “大人吩咐，属下不敢不从。”姜捕头虽说不乐意，但也无可奈何。 姜捕头一走，郭升一瞥周宁财：“师爷，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大人放心，这回小的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明日午时只要将韩氏处死，小的笃定林有天一定会来劫法场，到时乱箭射死，此事也算大了！” 郭升阴恻恻一笑：“周师爷，此番记你头等功！” 第312章 处斩 八月初十，清晨。 瞧着瘫死在牢房一动不动的韩晴，身上白色囚服血迹斑斑，查房的狱卒不由惊慌：“喂喂喂，该不会是死了吧？” 另一人则骂骂咧咧：“还要老子替她收尸，真他娘晦气。” 两人正说着，得了特权的周宁财，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前来。 “谁死了，韩氏那小贱蹄子？” 周宁财手里拿着供词，好不容赶走姜捕头，得赶紧干正事：“拿冷水泼醒！” 昏死过去的韩晴，处在水深火之中，已不知冷热，忽地被一桶冷水泼醒。 她虚弱不堪，睁开眸子。 黯淡无光的眸子已往日判若两人，看向周宁财的眼神如死人一般空洞洞，又令人心头发毛。 周宁财膈应一下，连道：“这不是好好活着吗？” “林家村韩氏谋财害命，用毒配方酿制酱油，妄图赚取暴利，害死无辜百姓，你招还是不招？” 见韩晴不语，周宁财又道：“拿拶指来。” 周遭女囚犯听见拶指，纷纷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哭了起来。 十指连心……啊！ 韩晴冷嗤一笑，有什么比现在还要痛苦的吗？ 指骨被架上刑具，猛然一夹，疼得人撕心裂肺，韩晴愣是一声不吭。 周宁财见后者丝毫不为所动，不由怀疑拶指的威力，难不成有假？ 可以往的女犯人，哀叫连连，没一会就招了！ 正当他疑惑之时，韩晴忽然晕了过去。 周宁财一喜，阴险笑道：“不管你招还是不招，等你晕过去，自然会抓着你的手在供词上画押！” 言罢，周宁财已抓着韩晴的手指头蘸了蘸她身上的血，在供词上画押。 瞧着上头的指印，周宁财心满意足大笑。 *** 福来楼。 韩林两家父母几乎一夜不曾歇眼，眼眶通红心焦一片，又不知该如何洗脱儿子儿媳妇（女儿女婿）的冤屈。 天刚明，府衙就传出审讯。 县太爷宣告犯人已在供词上画押，此事经已查明，韩氏供认不讳与林有天谋财害命，证据确凿罪当问斩，明日午后游街问斩！ 至于林有天，则令颁布悬赏令——抓拿逃犯林有天，赏白银百两！ 消息一出，霎时轰动全城。 纷纷念叨两人害人不浅，竟敢逃狱，定要将此子抓拿归案！ 得知林有天逃狱，林母更是两眼一翻，呼吸不过来。 两家长辈泣不成声，大喊冤枉，幸亏被宋掌柜叫人载着回福来楼。 …… 宋掌柜辗转难安一夜，眼底乌青一片，此时听见韩晴要被处斩，心下荒凉一片，平头百姓哪怕家财万贯，也敌不过官老爷一句话！ 众人正发愁着，不想就在这时，邮驿送来一封家书。 众人死死盯着书信，就像濒死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宋掌柜一瞧上头落字，就知是志远来信。 宋志远前后不过一共三封家书，这一封拆的尤为急切。 信打开那一刹，宋掌柜一眼便瞧见一句——已到奉州济世堂叶馆长府上住下！ 宋掌柜欣喜不已，旁的也忘了看，立时写下一封简短明了的书信——林家三房出事，性命攸关！十万火急，慢一刻便会人头落地，速回！ 第313章 制箭 宋掌柜火急火燎吩咐小厮即刻启程，快马加鞭赶去奉州济世堂找叶馆长，务必在关城门之前进城！ 入夜前若能赶到奉州，宇文和志远临夜启程，明日午时之前也能赶回来，或许能救下晴儿一命！ …… *** 八月初十，五更天。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里，一个身影呼啸而过，身后跟着一头小兽，眸子泛着冷光。 倏然，身影一个跳跃，已消失在暗夜中。 阿诺蹿进山洞，黑子正在里头替林有天包扎伤口，咬碎止血药草敷在伤口上，十几条鞭痕布满胸膛，皮肉翻卷流淌着鲜血。 阿娘病重时日，他知晓不少草药，也能派上一丝用场。 林有天眼皮微垂，见阿诺回来，面色凛然端坐身子。 只见，阿诺身后背着两大袋行囊。 少年将行囊放下，里头霎时出现一堆木匠工具，刨子铁锯……还有备着的十来个火竹筒。 另一边则是木料，堆满一地，也亏是阿诺，寻常人等哪有这般气力。 黑子立时道：“有天哥，此番多亏了阿诺，虽然经常鸡同鸭讲，昨日……” 听完黑子一番叙述，林有天才知阿诺昨日自他们入狱后，便赶回林家村找黑子。 阿诺曾与他来过一次山洞，遂知道方向。 几番沟通与笔划，黑子终于知道他与晴儿出事，焦急之下立即扮作女装进城。 子夜时分，黑子引开狱卒，两人一狼趁机救人。 岂料事不遂人愿，未将晴儿救出，阿诺背着他与黑子徒步赶回林家村，藏在山洞里。 方才，阿诺按照他的比划取来木匠工具。 林有天深呼一口气，开始削木。 少顷一支短箭赫然出现，尖锐的木箭，看的人胆战心惊。 阿诺与黑子在旁拿起小刀，有样学样，削利箭也不算难。 三人不眠不休，赶工制作暗器，林有天面色愈来愈青白，心下愈是焦急，手中动作越快，刀痕擦伤掌心已通红一片，仍旧仿若未闻。 眼见就要天明，阿诺语言不通，只得让黑子出去打探消息。 黑子乔装一番，悄悄回到村子。 经过作坊，黑子没有停留，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几番辗转，并未听到有用的消息，倒是在张婆子家门口，瞧见一昧药。 娘亲病重之时，常用一昧药止痛——其药麻性极大，少量虽能止痛，但用后四肢发麻，昏昏欲睡。 若是加大用量，必能使人晕过去！ 黑子惊喜不已，找了个麻袋，趁张婆子不注意，将晒好的麻药通通收走。 走时，他又摸了摸身上仅剩的铜板，将其放在簸箕上。 黑子提着一大袋药草，正准备赶回山洞。 蓦然，远处几个身影，令他心惊肉跳。 只见姜捕头驾马带着六个捕快进村，黑子情急之下躲进草垛，恰能听见几人对话。 “老大，县令大人可是吩咐我们去城南查案，我们来林家村，会不会受罚？” “受罚便受罚，挨上几板总比白白害了条人命强。” 小捕快霎时脸一跨：“老大，明日韩氏就要处斩，你真当觉得她无罪？” 姜捕头一扫小捕快，扬眉道：“你可知，昨日我查到了什么？” 第314章 不怕 见小捕快一脸好奇，姜捕头正色道：“那死去的幼童并不是黄婆子的亲孙子，而且在黄婆子家中，发现了不少金银珠宝，你不觉可疑吗？” “有什么可疑？” “自然可疑，此案蹊跷处不止一处。” 几人驾着马，边走边说，躲在草垛里头的黑子，惊得浑身一颤——晴儿姐，明日要被处死！ 眼见几人越走越远，黑子飞快潜回山洞。 黑子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胸膛，惊惧道：“不好了，晴儿姐明日午后处斩！” 闻言，林有天轰然一炸，刀刃割在皮肉上。 阿诺心急夺过他手中的利刃，小狼似感觉到气氛不对，匍匐着身子呼哧目露凶光。 林有天握紧拳头，抿唇不语。 将一侧的布条缠在手上，继续做着短弩，他手中的短弩不似以往，只有一个凹槽，三道凹槽恰能填放三支短箭，后座力道亦比以往强。 黑子一抹眼中热泪，蹲在身子就开始倒腾药草。 山洞内有不少器皿、吃食，乃是韩晴之前送来给他度日所用，如今也派上用场。 黑子咬牙，用石头捣碎药草，晒干的叶子立时化作粉末。 林有天见状，不由道：“这是什么？” “麻药！” 林有天点头，又道：“放入水中，将短箭浸泡几个时辰，必定浸透短箭，药性发挥更快。” “……好！” 林有天安静片刻，忽然郑重看向两人：“明日，你们便不用随我而去。” 两人不畏生死，前来劫狱，已让他动容无法回报，又怎能让两人再去送死？ “不行，我早已将晴儿当做亲姐。你不让我去，我便自个去！” 阿诺茫然看着两人，索性低头捣碎药草，磨成粉末。 林有天抿唇道：“我去劫法场，你们若是跟随，会死。” 言罢，又一字一句对着阿诺道：“救晴，诺、会、死。” 阿诺终于听清，良久，琥珀色的瞳孔晶亮耀眼：“诺很强，不怕。” “……” *** 姜捕头背着郭升前来林家村，心头疑惑一直困扰着他。 孙子刚去世，黄婆子就带起银手镯、银耳坠，连头上也插着一枚银珠钗，未免有些不伤心。 几番调查才知并不是亲孙子。 黄婆子守寡多年，膝下只有一女早已嫁人，收养一名孙子，勉强说的过去。但多一张嘴，清贫如洗的黄婆子，竟还有钱买银首饰？ 时日不多，其余两人他也来不及调查。 再则林有天逃狱，他也担心，林有天会潜回林家村。 遂，当即派人彻查林家村，以防万一又让人守在福来楼附近，就是牢房也让狱卒加强戒备，以防林有天劫狱。 事情安排妥当，他则亲自去查毒酱油一案。 如今，青阳县内家家户户对酱油如避蛇蝎，一滴酱油也找不到。 来林家村一趟，或许会有收获。 林家大门敞开，庭院内有几个身影，姜捕头大步一迈，朝前走去。 林家大房、二房正在庭院焦急，家中值钱的东西早已被收刮了去，丢失钱财事小，关键昨日寻了一夜，也不见阿喜的行踪。 几人正发愁，该何处寻阿喜，姜捕头就走了进来。 “阿喜是谁？” 第315章 平妻 林世良站了出来，满面焦急：“官差老爷，阿喜本事作坊长工，事后就不见了踪迹。” “你们为何寻她？” 作坊被封，离去的长工不少，姜捕头也没放在心上。 林大志在旁解释：“晴儿让我们找阿喜，也许她和此事有关！” 刘氏红了眼眶，道：“官差老爷，我三弟与三弟妹生性纯良，定不会干伤天害理之事，求您救救他们。” “我不过是个捕头，你该求的人是县太爷。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林有天逃狱、韩氏明日处斩，你们最好做好准备。” 几人登时怔在原地。 与此同时，门外一老一少，身子一僵。 林燕跌坐在地方，小脸刷一下变白，两眼无神呆呆望着前方。 听说酱油出事，两人特地赶回来，不想竟听到这种消息。 林富海震惊，大惊失色：“我乖徒儿和徒媳妇不会害人，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姜捕头见一院子人六神无主，叹息一声：“节哀。” 临走前，姜捕头又道：“你们寻的人姓甚名甚，何许人也，家住何地？” “阿喜全名叫做方喜，青阳县人士，家住何处尚且不知。” 姜捕头点头离去，路过门边，抱拳朝跌坐在门中央的林燕道：“姑娘，请让步。” 林燕站起身，晃着身子退到一旁。 她离开不足半月，怎就出了这种事？ 她与有天哥，莫非真要阴阳相隔，今后再也无法见到朝思暮想之人？ 相看近半月，虽然她很想接受别家公子哥，可越不去念想，邪念就如火苗一般嗖嗖就往上蹿，直到最后覆盖整颗心。 离开这些时日，终于让她看清自己。 不知何时，满心满眼都是他，抗拒不了索性从了自己的心。 她原本已经做好当平妻的打算，回来便让爹爹上门说亲。 有天乃是爹爹的徒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则韩晴嫁入老林家一年多，只子未出，当一个平妻绰绰有余。 岂料一回来，就发生这种事？ 莫非这就是天意？ 老天爷注定不让她与有天在一起？ 林燕脑海尽是林有天俊逸的面庞，心头呼吸一窒，猛然升起恨意：都怪那个韩晴，不安分守己在家中相夫教子，成日抛头露脸，做那害人的买卖！ 如今害的有天哥也……… 林燕不敢再往下想，朦胧双眼布满泪花，哽咽道：“爹爹，你一定有法子救他们。” “爹爹有什么法子，爹爹不过一个平头百姓。”林富海伤心道，大半年的相处，倾囊相授，师徒之情早已浓厚，一个大活人咋说有事就有事？ …… 林燕昏昏沉沉回到家中，不顾自家爹爹叫喊，转身跑回屋中，捂着被子就开始哭。 哭的久了，人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半夜，下午睡的时间太长，夜里愣是睡不着。 想到从此见不到林有天，心下又是揪心疼。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寂静的夜，忽然传来丝丝话语声。 她惊得急忙披上衣裳，穿上鞋袜小声走出去。 声音明明是从自家爹爹房里头传出来，可屋里愣是没点灯。 她小心翼翼靠在门边偷听，声音入耳，刹那怔在原地…… 第316章 此生有她便足矣 昏暗的房内，林有天拍了拍阿诺的肩，后者会意将其放在凳子上。 林有天坐下，对着跟前惊慌失措的中年男子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有天是你？” 林富海听清来人，急忙上前：“都这个时候，还顾什么礼节！你咋回来了？衙差还在村里守着，你赶忙找个地躲起来，走越远越好。” 他托起林有天的手，触及之余才发现徒儿双手已被布条缠紧。 他惊骇一扫身侧两个少年，只见后者腰间挂着上百支短箭，就连有天身上亦是背着一副短弩！ 朦胧星光照进屋内，他一瞟上头的箭槽，惊的双手一颤。 一箭三发，显然很适合被人群围困之时使用！ 难道…… 林富海被自己的想法吓的心惊胆战，“你们这幅装扮，是要去作甚？万万不能做傻事！” 林有天不答反道：“林家有衙差镇守，徒儿只能前来求助师父，劳烦师父将此信交给我四弟！” “徒儿多谢师傅倾囊相授，日夜栽培，徒儿无以回报，但求来生给您做牛做马，报答师父教导之恩。” 一番话，语气听着似遗言。 林富海慌了神急忙道：“你们莫非要去劫法场？不可！这分明就是去送死！你对得起你爹你娘吗？对得起林家列祖列宗吗？” 林有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沉声道：“我只知道，我这条命是晴儿的，她若是身死，我亦不会苟活。” 爹娘还有兄嫂照料，晴儿只有他一人！ 此话一出，林富海已知他去意已决，心头悲愤交加，想到徒媳妇，又是一阵难过。 “定要活着回来！” 林有天颔首一拜，正欲离去，房门猛然被人推开。 “我不准！” 林燕颤抖大吼一声，惹的林富海急道：“闺女你小声点，想害死有天吗？” 林燕这才小声道：“爹，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有天哥说。” 三人刚出屋门，房门就被林燕关了起来。 刹那，一个身影朝他扑了过来，看模样似要投怀送抱。 林有天凝眉闪避，躲避之余身子不禁倒地。 林燕扑了空，双眼泛酸，忍不住哭了起来：“有天哥就这般讨厌我吗？” “林姑娘，恕林某得罪，晴儿还等着我。”言毕，欲要唤来阿诺。 岂料嘴巴刚动，就被一双小手捂住。 林燕哭诉道：“我不让你走，你这一去，凶多吉少！” “你不要管她好不好？天大地大寻个无人之地，改名换姓，我们一起白头偕老可好？” 林有天震惊瞪大眸子，用力将身上的女子推开。 被人推开，林燕心如刀割。 “我林有天，此生有她足矣！” “我林燕哪里比不上一个将死之人，我也能给你生孩子，能帮你操持后宅，怎就比不上一个毒妇！” 话落，身边的男子已坐起，狠狠捏住她的手腕，疼的她眼泪直冒。 最令人恐惧心碎的莫过于男人的眸光，冰冷骇人到了极点。 “她不是毒妇！她亦不会死！” 说罢，将人往边上一推，又往外阴沉道：“诺，走。” 林燕在后头哭泣：“你根本就是自欺欺人，重兵把守之下，韩晴一定会死！” 第317章 劫法场（1） 不过五更天，四周安静不已。 虽然屋内动静不大，可四周静悄悄，屋外三人尽数听入耳中。 阿诺闻声，已将门打开。 蓦地，林有天回眸朝林燕一瞥，冷漠猩红的眸子，令林燕从头到脚遍体生寒。 “她若有事，我便让整个县衙给她陪葬！” …… 三人消失在暗夜中，林富海一抹老眼浑浊泪。 他万万不曾想到，燕儿会对有天动心，心下又气又疼。 既心疼自家闺女，偏偏喜欢上一个满心满眼都装满别人的男人。气的又是女儿咋会说出这种话，晴儿的性子他清楚的很，这话说出去，有天还不得恨死。 他叹息一声，缓声对着屋内的闺女道：“明日便让你嫂嫂过来接你，与周家公子的婚事，也该定下来。” 话落，林燕已冲回闺房。 林富海烦扰不已，但如今却是最好的法子，能让燕儿忘记有天。 周家公子家境还算不错，彬彬有礼对燕儿也好，往后只要燕儿安守本分，下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谁家的日子不是磨合磨合过来的？ *** 小狼潜在山坳，等待三人。 此时夜色正浓，趁着守卫换岗之时，三人悄悄离去。 徒步小跑走了近两个多时辰山路，三人才到达青阳县城外。 天色已亮，城门驻守城防兵，三人无法进入。 眼见就要午时，林有天焦急不已，两天一夜不曾歇息，面色青白。 黑子却道：“你们跟我来，我知道一处可以进城。” 遂，三人绕道。 只见黑子来到城墙边角偏僻一处，拨开杂草，霎时显露一个狭小的狗洞！ 黑子皱眉：“洞口有些小，我也是硬挤才能挤进去。” 话刚说完，阿诺已半蹲身子，拿着身上佩刀对着洞口就一顿“收拾”，有些石头甚至硬生生被他掰落。 黑子看的心惊肉跳，但不敢耽误时辰，率先爬了进去。 见四下无人，才将林有天拉进来，阿诺与小狼紧跟其后。 倏然，一声大喝惊醒三人。 “哪来的小贼！” 五个兵将正朝三人走去，林有天没有丝毫犹豫，架上短箭，飞快解决五人。 麻药浸泡过的短箭效果奇好，刚中箭不到片刻，五人便齐齐晕过去。 林有天道：“扒下软甲穿在身上，以防万一。” 三人将兵将拖至角落，换上衣裳。 眼见离午时已不远，林有天又左右吩咐阿诺，一番安排…… *** 八月十一，午时。 韩晴双手双脚带着镣铐，被架在木桩上游街。 两眼无神，浑身乏力的她，对四周恍若未闻。 汹涌围观的人潮，时不时有烂菜叶、臭鸡蛋扔在身上，但与世人唾骂比起来，真当微不足道。 好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她可以不在乎。 不过三日，整个世界似乎都变了，她似乎真成了蛇蝎妇人害人性命。 呆若木鸡的韩晴，直到看见人潮里头，几个熟悉的身影，本以为变得坚硬如冰的心，再次疼起来。 她的家人，正在为她哭泣…… 宋掌柜见韩晴小脸惨白，全身狼狈，身上更是血迹斑斑，满心悲痛，韩林两家更是在旁失声痛哭。 县衙这帮狗贼，难不成严刑逼供！ 宋掌柜握紧双拳，心急如焚，一颗心被揪：小厮究竟怎么回事？难不成没把信带到，志远宇文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就来不及了！ 第318章 劫法场（2） 游街结束，韩晴浑身狼狈被押上断台头。 身旁壮实的刽子手，与韩晴站在一起，后者愈发显得娇小。 她被强行摁倒，跪在断头台上。 韩晴扫了眼四周，许久许久也不见心头挂念之人，心头一松——不来，便能好好活着…… 刽子手朝刀上喷一口烈酒，眼见大刀就要砍下来，韩晴闭上眸子。 闭上眼瞬间，她想了很多。 也许，在古代一切不过是她坠机前的一个梦…… 等她再次醒来，又会回到现代…… 也许，下一刻刀快，脑袋落地，她还能看见自己的身子。 也许，她还能再看林有天一眼。 可惜，再也没有也许…… 禁闭的眸子，落下两行清泪。 韩林两家失声痛苦，韩母当场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法场四周忽然寂静下来，不少人捂住双眼不敢细看，眼见锋利的刀刃就要触及脖颈，咻的一声，刽子手忽然倒地不起。 刹那，震天狼嚎声，让四周野狗匍匐在地，人群慌乱一片。 韩晴猛然睁开眸子，心头一窒。 只见三人一狼横冲直撞闯入法场。 三人身穿甲胄，手持短弩，腰间挂着几筒子短箭。 只见中间一人正朝她驾马而来，一身红色披风威风凛凛，俊逸偏白的面庞本该气宇轩昂，偏偏一双猩红的眸子似妖孽，满身戾气如魔似妖。 天地间，似乎只剩那一抹身影。 世间万物，不及他一眼。 她双眸不知何时布满泪水，两眸痴痴看着她，忽地嘶声裂肺大吼：“快走！” 嘶哑的声音，快要撕破喉管，疼的喉咙火辣辣。 岂料那人不仅不走，反倒策马朝她冲来。 林有天独自乘坐骏马，因为腿脚不便，肯定会拖累救晴儿，匆忙学了片刻，便匆忙赶到。 因为不太熟练，身下骏马正妄图甩掉他，林有天硬生生使用蛮力，双腿忍着剧痛夹紧马肚。 霎时，原本受伤的双手，被摩擦出血痕。 幸亏不是彪悍的战马，不然早就被甩下马背。 小狼与阿诺动作极快，青阳县内衙差、侍卫几乎无人能近身。 黑子与阿诺共乘一骑，手中短弩不停歇瞄准阻拦的兵将，以保林有天将韩晴救下。 三人短弩箭并未射入死穴，但凡上来阻拦之人，皆是一箭射大腿。 中箭之后，伤者不到片刻便晃了晃身子，直接倒地不起，生死不明。 在场侍卫大多贪生怕是之辈，见状纷纷不敢上前。 冲向断头台，林有天俯身一手将韩晴拉上马背，深深将其揽在怀中，直到感受到实实在在的人儿，心头才踏实一片。 “放箭！” 郭升早就等待这一刻，挥手大喝一声。 刚从林家村回来的姜捕头，凝眉立时大喊：“不可！阿大、阿细住手！” 除开姜捕头跟下十来名办案捕头之外，其余二十来名弓箭手纷纷放箭，霎时一波一波长箭在法场四处乱飞。 平民百姓四散而逃，不少看热闹之辈，身中一箭鲜血横流。 林有天坐在马背上，用披风将韩晴裹紧，双臂将人环在怀中，披风下的韩晴，霎时什么也看不见。 第319章 吻你，已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事 软甲抵御不了多少长箭，策马混在人群中。 混乱的人群，影响精准度，用佩刀抵挡几支长箭，阿诺与小狼已迅速解决弓箭手，林有天眨眼已冲破障碍。 林有天立时抓紧缰绳对着身旁两人道：“诺，黑子撤！” 眼见四人已驾马离去，气得郭升大喊：“追！” 青阳县兵将之中，偏偏姜捕头所带之人实力最佳，可姜捕头竟敢违抗命令！ 气急败坏的郭升，死死抓住姜捕头的衣领：“本官方才让你射箭，为何不射！” “大人，周遭百姓还未疏散，属下怕会伤及无辜！” “滚！” 言毕，伸手夺过姜捕头佩刀，一刀划在后者胸膛上。 衣衫尽裂，露出血痕。 一旁的小捕头惊恐道，连忙跪地求饶：“大人息怒，大人与其生气，不如让姜捕头将功补过追回逃犯。姜捕头虽有错，但实力有目共睹，现在抓拿逃犯要紧。” 郭升气的跳脚，若不是姜捕头实力过人，能帮他不少忙，不受控制的棋子他早就弃了！ 姜捕头捂住胸膛立时上马追去，又吩咐道：“他们已无路可去，定会逃出城，阿大你去疏散百姓，阿细立即上城楼吩咐兄弟架起长弓，听候命令！其余人等随我去城门拦截。” 郭升又道：“不过两个死囚，当场射死！” 姜捕头皱眉，已驾马追去。 三人经兵将阻拦，虽一路闯关战将，但已被姜捕头包抄在前头。 姜捕头围堵在前方，大喝一句：“速速归降，饶你们一命！” “饶？只怕姜捕头做不了主！”林有天阴沉道：“姜捕头，郭升一介狗官，你为何护他！让我们走！” 姜捕头正欲回话，爬上城楼上方的郭升已是大笑道：“想走，没门！本官让你们无路可走！” “放箭！” “大人……姜捕头在下面！” “本官让你们放箭，但敢违抗者，杀无赦！” 十面埋伏，四人已走投无路。 马儿被射伤，四人跌落马背。 韩晴双手双脚带着镣铐，身上有伤，根本无力搀扶林有天。 忽然，只见那人站起，将她带到怀中。 几个翻身，避开前来抓拿的侍卫，阿诺拉过士兵挡箭，挡着林有天与韩晴跟前。 韩晴心头痛的无法呼吸，林有天腿脚才刚刚有些动静……就如此折腾，要是再废了，今后就永生不能再站起。 他温柔宠溺道：“晴儿，还未看过我走路吧？” 言毕，带着人不要命似的疾步带她躲避。 郭升站在城楼，见一波不管用，伸手一挥箭。 无数长箭刹那脱弦，林有天身中三箭，面色苍白。 他笑道：“我能站起来，晴儿高兴吗？” 终于忍不住疼痛，林有天半跪在她的跟前，韩晴随着她，不堪负重瘫坐地上。 男子深情含笑捧住她的小脸，眼中已再无它物，只有眼前的美丽的娘子。 韩晴温柔浅笑，两人唇畔微微靠近，清凉苦涩的味道，带着丝丝血腥。 “来世，做我的娘子可好？” “生生世世，只你一人……” 吻你，已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事。 第320章 千钧一发 炽热甜腥的吻，两人十指相扣。 刹那，飞来几十支长箭。 天地间蓦然吹来一阵怪风，蓦然，剑鸣声震动耳膜。 泛着冷光的利剑挡在林有天与韩晴头上，剑身横扫带着残影。 白衣少年挥剑稳稳落在两人身侧，明明声音不大，可俊朗的声音不一丝不差传入耳中。 “逍遥王驾到！” 话落，城楼之上，十几人不约而同看向下方。 只见城门外，三人策马而来。 其中一人身穿黑金蟒袍，金丝绣线在阳光下流动着光泽。 郭升看清来人，心惊胆战，身穿黑金蟒袍者唯有王爷是也！ 郭升忙高声呵斥：“住手！” 谋杀皇亲贵族，那可是死罪！ 郭升急忙走下城楼前去迎接，心头惶恐不已，逍遥王为何来此？最可恨就是竟和林宇文一道前来，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姜还是老的辣，他就不信，林宇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把他扳倒。 郭升人刚落地，就听见一声似狼似人的嚎叫！ 小狼飞扑挡在阿诺跟前，硬生生中了两箭。 小狼痛苦的窝在阿诺怀里，痛苦发出低呜，身中三箭，如落败的王者。 阿诺咆哮着，一人一狼气息竟如此相同！ 他掌心尽是小狼暗红的血液，蓦地少年竟妖邪一笑，发狂似冲向郭升。 世人皆道他会御狼，并非如此！ 他不会御狼，五岁失去娘亲，流落荒漠，是狼王收养了他。与狼群同吃同喝同睡，一年又一年，让他荒漠沙域中存活下来。 它们都是他的亲人，何来驾驭！ 狼都是群居动物，一狼遭受袭击，必群而攻之！ 郭升见阿诺如鬼影一般冲过来，屁股尿流跌坐在地，刹那只到他肩头的少年，硬生生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拎起。 郭升脸色转瞬由红转青，又紫转白。 生死一线间，姜捕头带人赶到。 阿诺将郭升甩在姜捕头刀上，转瞬呲牙拳脚并用，将姜捕头压在地上，后者完全动弹不得。 身边的小捕快惊慌不已，纷纷靠拢将阿诺包围起来。 如牛一般的气力，阿诺抬脚一人一个飞踢，四个小捕快连连后退，喉间一片血腥，眼中尽是骇然。 五人竟拦不住一个臭小子！ 阿诺嗜血的眸子再次落到郭升身上，眼见就要大开杀戒！ 逍遥王立时吩咐：“阿飞，拦住他，莫把人打死了。” 阿飞收起佩剑，倏然风一般蹿向阿诺。 阿飞一手抓住番邦少年的手，后者力气之大，直接将他甩开。 奈何，刚甩开又被抓住双手。 阿诺发怒，腿脚开始攻击。 速度之快让阿飞暗暗心惊，两人交手几十招，纷纷朝对方头去打量的目光。 如今已十四岁的阿飞，在同龄人之间几乎没有敌手。 眼前的番邦少年速度竟然跟他相差无几，若不是招式太过单一，光有一身蛮力，怕是能和他打个平手！ 十一岁的阿诺，更是心惊不已、 他与豺狼虎豹比气力，与狼王比速度，群狼之中他的速度几乎无敌！ 可白衣少年速度竟跟他不相上下，最可恶就是他一拳打过去，就像打在棉花上，后者不痛不痒，莫非这就是汉人所说四两拨千斤？ 第321章 押后再审 郭升缓过气，立马狗腿子叩拜在逍遥王面前：“微臣叩谢王爷救命之恩，臣等不知王爷驾到，让刁民惊了王爷，微臣知罪。” 逍遥王随意一扫郭升，淡淡道了句——下去吧，旋即不再理会郭升。 城门之外，韩晴与林有天跌坐在地。 两人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劫后余生的庆辛，十指紧扣贪婪不舍将对方放开。 林宇文早已下马，赶到自家哥哥和嫂嫂身旁。 他双手发颤，整个人阴沉到了极点。 他单膝跪在两人跟前，满脸沉痛：“三哥三嫂，宇文来迟了！” 言毕，倏然站起身，拉过骏马将哥哥嫂嫂搀扶上马。 此番动静不小，韩林两家终于冲破阻拦，团团围着三人身边，哭得不能自己。 “爹娘，宇文先带三哥三嫂看大夫！” 言罢，又对逍遥王拱手作辑：“王爷，家兄与嫂嫂性命堪忧，请王爷恩准微臣先带人疗伤，随后任王爷发落。” 一旁的郭升，凛然正气阻止：“王爷不可，此等刁民不仅逃狱、还劫法场。宋状元乃凶犯幺弟，万不能顾及私情，放任杀人凶手！” 话刚说完，郭升嗷啕尖叫，只觉大腿似被针状物打入大腿。可转瞬又不疼了，反倒四肢开始发麻，随即……天玄地暗。 郭升蓦然晕倒，令人疑惑不解。 林宇文眉头一扬，恭敬回应：“王爷，郭县令忙于审案，此番受到惊吓应该是晕了过去。” 逍遥王点头，对着城门边几个侍卫，不容反驳道：“来人啊，带你们县令回去歇息，逃犯本王会亲自押回大牢，此案疑点重重，推后再审。” 小侍卫不敢反抗，背着郭升往县府方向走。 阿飞已将阿诺反手按在地上，韩晴坐在马背上朝阿飞虚弱一笑：“阿飞，此番多谢相救。” 言毕，又朝阿诺道：“阿诺，救小狼要紧。” 生怕他听不懂，韩晴边指着小狼，边指着林有天肩头的箭，比划做了个包扎状。 逍遥王见状，觉得好笑不已，不由对阿诺说了几句番邦语，后者会意，才黑着脸使命挣脱束缚。 阿飞得令，将阿诺放开。 小小少年得到自由，立时将小狼抱住，随意找了匹骏马利落坐上马背。 满是戾气的小脸，阴沉道：“救……狼！” *** 逍遥王亲自带着人前往医馆，至于什么时候回大牢，自然他说了算。 宋志远与老父亲相聚，感慨不已，为了不惊扰王爷，宋掌柜父子带着韩林两家老小先回福来楼，独留林宇文一人。 “爹娘，婶娘韩叔，你们放心，宇文会照顾好三哥三嫂，有消息立时通报。” 医馆猛然被包围，大夫惊疑出来查探。 只见为首之人贵不可言，至于马背上两人，一人身穿囚衣，一人身中三箭，如此大阵仗，霎时将他吓的不轻。 林宇文将人搀扶下马，又背着自家三哥进医馆。 将人放在医榻上，林宇文伸手拿出三锭银子，“大夫，这是定金，劳烦您给家兄与三嫂嫂诊治一番。” 大夫收下银两，瞥了眼坐在一旁淡然不语的逍遥王，战战兢兢给两人把脉。 第322章 太医院之首 林有天忍着剧痛，道：“大夫，劳烦您给我娘子先诊治。” 大夫颇是意外，暗暗点头：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 大夫吩咐小医师在旁为林有天止血，撕开衣物，备齐刀具准备拔箭，他则在一旁为韩晴把脉。 大夫一瞧韩晴小脸，方才不曾细看，加上后者蓬头垢面、神色憔悴。此时仔细一看，赫然发现，这不是前些时日来看病的红衣妇人吗？ 怎么几日不见，就成了死囚？ 挥去心头万般疑惑，大夫开始把脉，触手之余，猛地身形一颤。 他医术不精，当时不敢确定是否怀孕，如今他可以万分肯定——此女不仅怀身子，而且还是先兆流产之象…… 他当即毫不隐瞒道了出来：“尊夫人乃小产之兆，胎儿怕是保不住了，老夫给尊夫人开些……” 话还未说完，林有天已吃痛站起，猩红的眸子不敢置信，刹那又双腿疼的颤抖，陡然跌落软塌上。 林宇文握紧双拳，青筋凸起，郭升这害的是他林家的骨肉！ “大夫，我娘子怀了孩子，现在孩子要没了？”林有天胸膛哽着一口气，连说话也变得极为不顺畅，面色铁青：“我家夫人身子可有碍？” “身子倒是无大碍，双手不得沾水以免落下病根，皮肉伤养养便好。” 话落，一旁的逍遥王轻笑一声：“小产之兆，也就是说还未小产，你个庸医为何不保胎儿！” 闻言，大夫微怒：“这位大人，老夫才疏学浅，您另请高明！” “放肆！”阿飞冷喝一声。 “哼，老夫斗胆在这里说一句，哪怕走遍整个青阳县，都无人能保住她腹中胎儿。” “青阳县内无人，并不代表北朝无人。” 言罢，又吩咐已身旁少年：“阿飞，去请叶院使。” “……王爷，家主如今怕是走不开。” 逍遥王凝眉一皱，又道：“老爷子身旁还有叶馆长，要是怪罪下来，本王担着。” “阿飞领命。” 言罢，少年已驾马离去。 林宇文激动的连忙单膝朝逍遥王一拜，“王爷大恩大德，我林家没齿难忘。” 要知道叶院使除了后宫嫔妃，就只给皇上皇子诊治……皇上如今染上风寒，叶院使在旁照料，王爷可谓是冒着龙颜大怒的风险帮他！ 林宇文惊喜朝林有天道：“三哥，总之三嫂这下有救了！” 一旁的大夫已被吓破胆，急忙跪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给王爷请安。” “起来吧。” 大夫仍旧匍匐跪着，谨小慎微道：“王爷所说的叶院使，可是太医院院使。” “太医院之首，除了叶常海，还有别人不成？” 大夫身子一颤，跪着不敢动，心下早已激动万分！ 有生之年，能看见医术泰山之首，定要好好珍惜，哪怕学些皮毛都是好。 林宇文在旁制止激动的大夫：“大夫，劳烦您先给我家嫂嫂开些安胎药，再给家兄包扎伤口。” “欸，好咧！” 安胎药开好，林宇文亲自去熬药。 至于林有天多是外伤，拔箭后上药包扎，大夫不由叮嘱：“皮外伤倒不打紧，花些时日养养便好。可腿脚伤了筋骨，怕是难复原，老夫才疏学浅……” 第323章 讨回公道 “行了行了，本王有赏。” 挥去大夫，逍遥王不由打了个哈欠，连夜赶路早已疲乏不已。 林有天见状，恭敬叩拜：“王爷风尘仆仆赶来救人，实属草民万幸。草民与拙荆毕竟是戴罪之身，还请王爷将我等押回大牢。” 他不愿给宇文添麻烦，对方毕竟是王爷，眼下已是网开一面，若是再得寸进尺，只怕宇文难做。 只能先委屈晴儿…… 逍遥王打量了眼林有天，不卑不亢，面容俊俏，与其弟相比竟多了一分沉稳之气，一介山野村夫倒也稀奇。 他慵懒抿着茶：“本王倒不是特地来救你，只不过很好奇，一直被新科状元称赞的哥哥嫂嫂，该是何等人物？” “今日一瞧，果真不枉此行。” 少顷，又是话锋一转，厉声道：“林有天你知法犯法，劫法场，射杀北朝兵将，该当何罪？” 林有天身子一怔，面容冷峻：“劫法场草民有罪，但郭升狗官贪赃枉法，谋财害命，断假案冤案。若再迟一步，我家娘子就会人头落地，此事情非得已，草民不后悔！” “至于射杀北朝兵将，并无此事，短箭抹了麻药，中箭之人两三个时辰便会醒来。” 闻言，逍遥王一扫他腰间兵器，眼眸一亮。 少顷，又装作若无其事：“贪官污吏，自有王法收拾他。” 说完，心下不免嗤笑。 如今的他，竟也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敷衍人的话。 他摇了摇头，“押回大牢。” 马上就要将两人押回大牢，林宇文朝两人双膝一跪：“三哥三嫂，宇文若能早些归来，哥哥嫂嫂也不必受诸多苦难，宇文愧疚难当，定为哥哥嫂嫂讨回公道！” 逍遥王在旁看的悠闲自在，父皇一路游山玩水下江南，林宇文早就急的心头冒烟，奈何伴君如伴虎哦，有苦难言。 七尺男儿膝下有黄金，聪慧如林宇文，竟也当众跪在自家哥哥嫂嫂面前，此子倒也是个顾家之人。 可是家国天下，大义者当国为大！ 林有天将自家三弟扶起，心头颤动。 果然是他的亲弟弟，不曾问一句，仍相信他们是清白之身。 “押回大牢，晴儿就拜托三弟照看。” “三哥放心，我会让大嫂二嫂带药进去看望三嫂。” 此话一出，林有天也算安心。 叶院使在奉州，前来青阳县，最快也得一日，如今也只能安心等待。 医馆大夫虽然害怕小狼和阿诺，但在林宇文的注视下，不得不颤着双手给小狼拔箭疗伤。 药上着一半，小狼吃痛低呜，阿诺立时化作狼状，愤怒不已。 大夫惊得如羔羊，险些哭出来。 好在几番“伺候”，终于让眼前的小祖宗满意。 逍遥王见收拾的差不多，便开始启程。 一路押送回牢，韩晴心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欣喜的泪花，在她眼中打转，腹中胎儿有机会保住，她一定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想罢，已是情不自禁笑出声。 两人一骑，林有天虚弱道：“高兴吗？” “高兴。” “可我心疼。”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连自己的骨血都保不住！ 第324章 真相大白（1） 林有天双眸赤红，猛然间流露杀意。 韩晴心头一颤，急忙用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巴：“方才可是你射的袖箭？” 女子脸色苍白，声音轻柔软糯。 林有天心知她所说何事，轻轻点头。 城门外，郭升之所以晕过去，乃身中袖箭。银针被抹过麻药，他没将后者射死，已是大恩。 此番宇文不仅赶回来，还带回一个王爷，郭升已死到临头！ 晴儿怀有身孕，不宜大喜大怒，林有天刻意收敛怒火，双手将她环在怀中，亲了亲她的小脑袋，和煦温柔：“我要当爹啦。” 尽管身子疼痛不已，韩晴仍旧忍不住清浅一笑，她也要当娘了…… 看着板车上腻歪的两人，逍遥王轻咳一声，林宇文跟在后头也忍不住俊脸一红，倒是板车上两位少年不为所动，大概太过年幼，不解风情？ 林宇文心下震撼，离家近十月，三哥仿若脱胎换骨，此番变化大概归功于三嫂！ 三嫂出事，三哥不仅劫法场，还愤慨站起。 情爱究竟为何物，能让人生死相许？ …… 县府大牢不过几里路，眼见就要到牢门跟前。 林宇文一路上已将事情来龙去脉理清，沉吟一番，道：“三哥三嫂，此事便交给我，宇文会尽快将你们救出来。” 黑子和阿诺因劫法场，一并被收押入牢。 在牢里打点一番，林宇文才从牢里出来。 逍遥王早已困倦，林宇文带着人前往福来楼歇脚，顺道看望爹娘。 昨夜皇上偶感风寒，叶馆长府上被侍卫严加看守，宋家小厮几番周旋才将信送入府中。得知消息那一刻，他片刻也待不住，岂料逍遥王也跟了过来。 一路快马加鞭，千钧一发终于赶到。 虽一路舟车劳顿，身子疲乏，但三哥三嫂满身是伤还关在牢中，哪里有闲情歇息。 遂，见过家人，林宇文便开始查案。 三嫂与大家三番五次提起阿喜，眼下找到此人，一定能迎刃而解！ 他连夜赶忙城南，询问方喜一家。 岂料刚到门口，就遇见衙门的人。 姜捕头朝来人鞠躬：“林大人。” 见后者停在方家门前，姜捕头不由一问：“林大人可是寻方喜？” 林宇文眉头微扬，诧异点头：“姜捕头可知方喜下落？” “不知，下官已询问街坊邻里，方家大门紧闭已有半月，至今不曾归来。” 林宇文不知姜捕头所言真假，在京两月，已让他品尽世间冷暖，说出口的话并不一定是真的。 他礼节性一笑：“姜捕头负伤查案，林某佩服。” “下官对此案深感疑惑，大人若是想为兄嫂洗刷冤屈，下官愿助一臂之力。” 眼前青年，四方脸一身正气，说话坦荡。 林宇文犹疑片刻，点头答应，若是对方想要害人，他也有法子对付。 如今时间紧迫，他也不跟姜捕头客气：“姜捕头可有调查此女户籍，青阳县内可有亲戚？” “回大人话，户籍已查，下官这就派人去找。还有一事，方喜爹爹乃好吃懒做、好赌之人。” 林宇文不想对方会告诉自己线索，眼眉微扬：“姜捕头，你先去寻方喜。我独自前往赌坊，人多反倒打草惊蛇。” 第325章 真相大白（2） 姜捕头心知对方不信任自己，事关亲人性命，他也能理解，遂带兵前去寻找方喜。 喧闹的赌场，沸沸扬扬挤满“牛鬼蛇神”。 林宇文一边小赌，一边时不时与人交谈，称方父借了他的银子，好些时日不见此人，定要寻他要钱…… 几番询问，倒真问出不少消息。 *** 时间慢慢流逝，夜色降临。 姜捕头还未走出青阳县郊外，就被一女子拦下。 女子撩起面纱，一脸沉重：“我就是方喜。” 闻言，姜捕头激动不已，急忙将人带回县衙。 人刚进城，再次遇见从赌坊里出来的林宇文。 林宇文见姜捕头要将人带去县衙，当即道：“先不急带回县衙，让她先去福来楼，由我爹娘看管。” 若是被周宁财、郭升发现，方喜性命堪忧。 言毕，林宇文又快马加鞭赶回林家村。 *** 次日。 郭升吃痛醒来，昨夜好不容易将银针拔出来，已要了他半条小命。 想起找茬的林家，郭升又忍着痛坐上马车，亲自拜访逍遥王。 福来楼。 逍遥王正在厢房吃早膳，郭升不得不站在门外，等了近半个时辰，满头冷汗之时，才被宣进屋。 “郭县令，找本王何事？” “大人，微臣乃青阳县县令，毒酱油一案由臣处决。王爷可莫要听信谗言，被蒙蔽双眼。” “你这是在说本王愚昧？” “小人不敢，林有天劫法场，射杀青阳县上百兵将，王爷难不成还要袒护此子？” “说来也奇，大人昨日晕后不久，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兵将，竟自己爬了起来，算不得杀人。” “王爷就算林有天没有杀人，此案就算再审，也是同一个结果，何必耗费精力。” 逍遥王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桌上一小碟酱油：“郭大人可要尝尝酱油，味道极好。” 郭升听得心惊肉跳，逍遥王分明在说他断案有误，诬陷好人！ 逍遥王又道：“听闻郭大人乃清廉父母官，明日再审，本王正想目睹大人英姿。” 此话一出，郭升已知此事更改不了，谁让对方是王爷！ 世人皆道逍遥王，逍遥自在，怎就这般爱管闲事？ 午后。 林宇文刚从林家村回来，叶院使已随阿飞赶到青阳县。 叶院使没有停留，直接替韩晴把脉。 望闻问切一番后，叶院使微微蹙眉：“夫人身子虚，不宜关押大牢，该尽快调养才好。” 后宫嫔妃勾心斗角，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母凭子贵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虎视眈眈的后宫里，能怀上孩子的，那个没有点本事？见红的事，他见多了，韩晴的状况，他也能保住，只不过以后的日子，得安胎为主。 “叶院使，我腹中胎儿可能保住？” “切勿劳神费力，不宜大喜大悲。老夫开上一月安胎药，安胎期间，不可同房，夫人不必太过忧愁。” 韩晴欣喜，急忙叩拜感谢。 叶院使连连摆手：“老夫常年在京，家父已与我说过，你与林贤侄乃家父忘年之交，老夫替你诊治，也是我父亲的心意。” 叶院使开好方子，将其交给林宇文，便匆匆赶回奉州。 那头的可是皇上，万万不能有差池，不然人头落地的就是他！ 第326章 真相大白（3） 是夜，韩林两家长辈前来看望韩晴。 韩母与林母老泪纵横，为了不影响韩晴，硬生生憋着声。 韩母捧着韩晴瘦了一大圈的小脸，心疼不已：“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林母端起药，韩晴本想自己喝，奈何婆母直摇头，不容反驳亲自喂她。 怕她不适，林母慈祥道：“你的手受伤，当得娘喂。” 一旁的韩母亦是道：“为了腹中的孩子，晴儿可要坚强起来。” 韩母话落，韩晴失声一笑：“娘，我可没这般娇气，等过几日晴儿出了牢房，再给你们做好吃。” “可不能折腾，身上有伤，养身子要紧。” 韩晴将药喝完，天色已大黑，探监时间甚短，虽不舍但终要离去。 不知是不是药有安神作用，自出事以来，韩晴总算睡了个踏实。 *** 翌日，升堂声起。 韩晴等人被押上公堂，因为身子有孕，林有天又腿脚不便，逍遥王特此赐座。 郭升有火难发，憋在心头，别提多气闷。 郭升冷喝一声：“韩氏你可知罪！” “民妇不知。” “这份供词可是你亲手画押。” “的确是民妇指印，但却是周宁财严刑逼供，强行画押。” 周宁财慌了神，急道：“你分明就是狡辩。” “是否狡辩，一看我双手便知。” 韩晴拆开双手缠绕的纱布，霎时一双伤痕累累的小手暴露出来，血淤已经发黑发红。 堂外百姓深吸一口气，十指连心，这该有多痛！ 郭升重重一拍惊堂木：“肃静！” “韩氏，告你之人可不是本官和周师爷，而是青阳县百姓！酱油有毒，已经过大夫确认，你如何狡辩！” 韩晴抿唇，无凭无据，说什么都没有。 正一筹不展时，两人走进公堂。 “有一人解释清楚，为何酱油有毒。” 林宇文一袭白衣，气宇轩昂，身旁跟着一个姑娘。 女子颤颤巍巍跟在他的后头，女子惶恐一扫四周，目光落在韩晴身上，扑腾一下就跪了下来，哭的不能自己。 “堂下何人？” 阿喜泪眼婆娑：“民女阿喜乃作坊雇工，酱油无毒，乃是民女陷害东家，在其下了断肠草。” 此话一出，震惊堂里堂外。 周宁财更是对阿喜恨之入骨，又不能露出马脚，强撑站直。 郭升只是轻笑一声：“林家予你何物，甘愿当替死鬼？仅凭你一面之词，本官如何相信？” 林宇文忽然道：“大人，我自有人证物证。” “方父好赌，前些时日不知所踪，恰逢周师爷和方喜曾多次进入赌坊皆有人证。” 林宇文说完，姜捕头又押着几人上公堂。 “堂下几人皆有目共睹，周师爷当日带走方父，随后便了无音讯，方家老小更是不知所踪。方喜与周师爷见面，可想而知是为了救下一家老小。” “想要救人之人，必定要付出代价！” “代价便是陷害东家，使其身败名裂，惹上杀身之祸。” 林宇文见周师爷想要反驳，又道：“我赶去事发现场，细细搜寻许久，发现一物。” 第327章 真相大白（4） 林宇文呈上手中并未完燃烧殆尽的桑纸。 逍遥王一扫，便交给郭升。 “此物乃是桑皮纸，青阳县内仅一家医馆用此印记的桑纸，断肠草本就不是常用之药，在医馆近日大肆采买此物的，只有一人！” “周师爷很聪明，并没有亲自采买断肠草，而是派人代劳。” “可惜此人已姜捕头抓获，姜捕头带人上来。” 话落，一人被押上公堂。 瘦弱的中年男子不知何事被抓，可一扫四周，也知事态严重。 林宇文站在其身旁，开始问话：“你采买断肠草有何用？” “自然是有用。” “有何用？” 林宇文一指阿喜：“你可知此人是谁？” 男子连连摇头：“草民不知。” 林宇文嘴角微扬：“此人不识阿喜，更别提将药交至阿喜手掌，而有一人却可以，那便是与阿喜见面的周师爷！” “周师爷，你如何解释与阿喜见面？” 周师爷连连辩解：“不关我的事，我与方喜见面，不过是救了她爹一命，让他们一家老小团聚。” “周宁财，你撒谎！” 阿喜怒道：“你与赌坊勾结绑架我爹娘幼弟，逼我下药。你还声称此药不会吃死人，只会拉肚子，伤不了人命。我逼不得已害了东家，不想竟害死人！” “你个贱人，莫要含血喷人！” 林宇文轻哼一笑：“周师爷别急，我们都没有怀疑你，等会几人出来，便知真假。” “大人，还请宣当日死者家属。” 话落，又三人被宣上公堂。 三人见到林家两人还未被处死，又是哭又是闹：“大人要为我们做主啊！” 林宇文阻止三人喧闹，当即道：“姜捕头与我已查明三人身份。” 林宇文指着其中的男子道：“你妻子身怀六甲，你却流连青楼夜夜豪赌，输了银子便对妻子拳打脚踢，欠下一屁股债，正被赌坊追杀。恰逢遇上一位老爷给了你一笔钱，代价便是毒害身怀六甲的妻子，你不仅答应了，还拿着银两还债醉倒美人乡。” 话落，他又来到老婆子身旁。 “至于老太太，幼童并非是你的亲孙子。而是有人事先找到你，教你提前三天收养流浪儿做孙子，可惜刚过上三天好日子，此子就被你狠心杀害，换了一身银首饰！” 言毕，老婆子惊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宇文并未理会，而是来到妇人身旁，叹息一声。 “至于这位妇人，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正为夫君守丧。” “只不过她家相公早已患病，身子不适，家中清贫。上有老下有小，一家重担全部压在妻子身上。相公不愿拖累妻子，加上周身病痛，每日都要银子买药，为了让妻子过上好日子，便与一老爷达成协议，取了一笔银子喝毒酱油自杀。” 郭升听得不耐，怒斥：“林宇文，你究竟想说什么！” “郭大人别急，三人背后的老爷，若是我没说错的话便是周师爷！” 周宁财已双腿发软，面色惨白，冒着冷汗。 林宇文歇了歇，又道：“三人皆在酱油里添加大量断肠草药粉，至于各大商贩手中的酱油，则是适量药粉。此药少则治病救人，多则便会要人性命！” 第328章 真相大白（5） 周宁财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林宇文丝毫不差、仿佛当事人一般，将他所做之事一一讲述出来，仿似时时刻刻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周宁财忍不住哆嗦，慌忙怒辩：“荒唐，简直一派胡言，我根本不认识堂下三人！” 言罢，细小的眸子狠狠一扫底下三人。 林宇文轻笑一声，继续泰然道：“男子逛青楼花去大笔银钱一查便知，妇人家中搜到一袋银锭正在我手中，钱袋里有还有一纸遗言，至于老太太，孙子头七未过已是一身银饰加身，你们倒是说说这钱从何而来！” “我我我……我捡的。” 男子话落，头戴丧花的妇人夺过钱袋。 随自家相公识过几个大字，妇人一瞧上头字迹，蓦地死死咬住下唇，红了双目。 “首饰乃是老婆子闺女所送，如今带个银首饰，也会被抓吗？”老婆子忙垂着头，俨然一位可怜的老者。 林宇文嗤笑，一身正气：“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何时何地捡的银子，多少银两，钱袋子何种颜色，可有人证？” 一连串问题，男子懵在原地，支支吾吾生怕说错一句，最终苍白面庞瘫坐在地。 “至于老太太，你女儿几年未归，街坊邻里皆可做证！莫非你的银子也是捡的，青阳县丢银子的人可真多，五十两可不是少数，却不见有人报案！” “当堂扯谎，可是你们做贼心虚！” 逍遥王身旁一拍桌椅，冷目一扫，“你们三人可知罪！” 天生皇家气势，压迫三人喘不过气，只听逍遥王又道：“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男子一个激灵连道：“王爷饶命啊，都是周师爷让我们干的！” 林宇文毫不留情道，怒斥：“纵然有人指使，可你们两人谋财害命，罪责当斩！” 老婆子两眼一翻，指着周宁财：“我等都是听周师爷吩咐，大人饶命，王爷饶命……” “郭大人，如今人证物证齐全，郭大人不会包庇凶犯吧？”林宇文疾言厉色一扫郭升。 陡然升起的气势，让在场者纷纷一颤。 郭升骑虎难下，捏紧惊堂木下令：“来人啊，将周宁财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周宁财身子一软，拼命大吼：“大人饶命啊，小的是无辜的，他们都是污蔑。我一个师爷，根本没有理由陷害韩氏！” 言下之意，若是郭升不救他，必定来个鱼死网破。 郭升生怕周宁财当众供出自己，连道：“王爷，周师爷乃小人左右臂膀，为人虽不算聪明，但秉公执法，完全没有杀人动机。” “说起杀人动机，王爷，下官正有一事要报！” 言罢，林宇文从袖口拿出一封书信。 昨夜返村勘察案发现场，遇上富海叔，后者将此信交交到他的手中，拆信一看才知是三哥知晓郭升种种罪行，惹上杀身之祸！ “呈上来。” 逍遥王接过书信，原本云淡风轻的眸子，多了丝愤怒，半是嘲讽道：“本王很是好奇，不过一个师爷，谁给他的胆子杀人灭口？” 第329章 朕给的资格 周师爷见情况不对，见风使舵，委屈跪在逍遥王面前：“王爷饶命，小人不过听命于郭县令，就是给一百个熊胆，草民也不敢杀人，王爷你一定要明察，小人都是被逼无奈。” 话落，郭升气得胸口起伏，面色铁青。 “周宁财你个狗奴才，本官身为父母官，岂容你污蔑。”郭升又道：“林宇文，莫要以为你不知从哪儿得来一纸书信，就能诬陷本官！” 林宇文讥讽一笑：“大人未曾见信，怎知信中所讲？郭大人若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人污蔑？如此激动，可是心里有鬼？” 郭升这才惊醒，方才被周宁财气的失去理智，这番举动简直不打自招！ “林宇文，你设计陷害我？” 郭升又道：“莫要以为三元及第就能嚣张，状元郎最高不过六品翰林院修撰，还没有资格审问本官！” 闻言，逍遥王蔑视一笑，挥袖站起。 威凛冰冷的气息直逼郭升，明明站在公堂之下，可气势远非堂上之人能比。 他道：“衙差听令，将疑犯郭升押入大牢，搜查县府！周宁财与此案有关联之人，通通收押再审！” 话落，郭升身形一颤。 忽地双膝跪地，朝前一拜：“王爷倘若在自己封地抓拿下官，下官毫无怨言。” “可此地乃青阳县，本官乃青阳县县令，虽只是七品芝麻小官，但头上一顶乌纱帽乃是皇上所赐，王爷若想收押罢免微臣，还得上奏朝廷，得皇上恩准！” 在坐众人，万万没想到郭升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跟王爷叫板。 “放肆，仅凭你这番话，本王就能将你处死‘’！” 逍遥王走近，居高临下望着垂死挣扎的郭升：“本王无权罢免你的官职，却有权审你！” 皇家的气势，猛然在青阳县小小的公堂上爆发。 死寂一般的公堂，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还真是热闹。” 话落，堂外慢腾腾走来六人，隐约以中间的老者为首。 韩晴坐在凳子上，看清其中一人，眸子一亮，拱手朝其一拜。 叶长青报以微笑，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韩晴不由看了眼为首的老者，后者一身粗布麻衣相貌普通，岂料老者深邃仿似深渊一般的眸子，忽然扫了她一眼。 刹那，她只觉被一头雄狮扫过，心头一跳诧异收回目光。 只见老者朝逍遥王摆了摆手：“老八过来。” 逍遥王未封王之前，皇子中排行第八，此时被人如此叫唤，逍遥王不仅不气，还收敛气息，乖乖站其身旁。 韩晴与林有天深呼一口气，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震惊！ 能让王爷如此乖巧，此人身份呼之欲出…… 两人既然能想到，郭升自然也能想到，此时身子跟抖糠似的匍匐在地。 老者坐在堂下，又对林宇文道：“宇文，郭升一案全权交给你处置。” 随即，又一扫郭升：“过来。” 郭升手脚不听使唤，腿软跪在老者身旁。 只见，老者用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朕给的资格，不知够不够！” 话落，郭升直接惶恐瘫软在地，双目布满惊恐，语无伦次。 “……皇……” “闭嘴！” 好不容易微服私访一趟，他可不愿惊动全城百姓。 第330章 罪有应得 叶院使在旁甚是委屈，他前脚刚走，他爹就和皇上悠闲坐着马车，前来青阳县。等他给林三夫人把完脉，人已到了城门。 第二日，两人身旁跟着侍卫，早早站在堂外听审。 皇上在外头看了多久，他就担心了多久，生怕皇上和老爷子累着，怕是个人都想不到皇上是个爱看热闹的主。 …… 林宇文得皇上恩准，深呼一口气，一身凛然正气，坐在公堂之上。 公堂之上，高挂明镜高悬四字。 林宇文立时唤来姜捕头，在其耳边说了几句，后者震惊不已，满脸愤慨带兵前往县府后宅搜查郭升罪状。 措手不及下，定能查出不少证据。 姜捕头一走，林宇文拍响惊堂木，当即下令：“毒酱油一案，经已查明，乃周宁财栽赃陷害。” “堂下男子与老妇谋财害命，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罪当问斩！” “堂下妇人情有可原，逝者已逝，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收押一月。” “犯人阿喜，身为雇工受人唆使陷害东家，仗责十大板，收押两年，即可行刑！” 古代医疗不发达，人均寿命短，挨上十板子，再坐两年牢，已是要了半条小命。 闻言，阿喜崩溃不已。 她跪着来到韩晴身旁，哭着乞求她原谅。 韩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只字不语。 她不可能原谅阿喜，后者背叛她虽然情有可原，但险些害死她腹中胎儿，林有天伤痕累累，她更是生死一线。 她或许可以不恨阿喜，但至少现在不可能原谅她！ 阿喜见东家面无表情，既不骂她，也不打她，仿似陌生人一般，忽地想起以往在作坊的日子，猛然嗷啕大哭难过不已。 犯人被收押下去，独留郭升与周宁财两人。 “传人犯黑子、刀疤、老五、驼子上堂。”说话之时，林宇文笔直端坐，一身正气目光如炬。 少顷，捕快一一将召唤之人带上公堂。 林宇文当即道：“郭升，你授意周宁财陷害韩氏与林有天，完全是因为两人知晓你见不得人的秘密，此事关乎你的性命前程。” 周宁财与郭升呆呆跪在堂下，林宇文说些什么他们已听不清，只知道等会就要死了，身子抖个不停。 “堂下犯人黑子，你将在醉香楼所见所闻一一道出来。” 林宇文话落，黑子开始讲述经过，包括周宁财杀害他娘的行径，与及被韩晴救下一事，细数道了出来。 黑子说完，林宇文又道：“再传醉香楼老鸨、赌坊掌柜、福来楼掌柜、玉器铺掌柜、四人上堂！” 等四人来到公堂，姜捕头已呈上几本厚厚的账簿。 林宇文接过账本粗略一扫，心下对此事已十拿九稳！ 他又命姜捕头将账簿转交给一旁的老者与逍遥王，老者看后，面容已是铁青。 几大掌柜，在林宇文的问话下，一一从实招来。 “郭大人与周师爷，的确多次曾与山匪同时出现在铺子里，周师爷甚至与山匪几人有往来。” 郭升已面如死灰，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期期艾艾时不时偷看一眼老者，模样惶恐不安。 第331章 刺杀 林宇文指着账簿上的记录，连问：“郭升，你一个七品父母官，一年收入与开支远远超过俸禄，究竟从何得来的钱财？用去何处？” 自账本出现，郭升就知此事已无力回天，低头求饶。 “小人不知怎么回事，还请林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小人被鬼迷了心窍，日后定将功补过。” 林宇文凛然瞠目：“哼，想要将功补过，就要问问被你害死的人，同不同意！” “你身为父母官，勾结山匪欺压百姓敛不义之财、霸占商铺强抢豪夺，县内几家赌坊玉器铺子皆有你的名分。你一介秀才出身，不到五年坐到七品县令之位，便是用这不义之财，一路升官加爵。” “韩氏三人发现你的秘密，你便想将三人杀人灭口，永绝后患！不仅如此，你还强抢良家妇女，害死平头百姓。” “传田氏母子！” 林有天信中自有提及装疯卖傻的田氏，此时田氏一改往日疯癫，满含恨意道出事实真相。 郭升强抢良家妇女不成，冤枉其勾引男人害其身亡，被田氏丈夫知晓，更是派人暗杀田氏丈夫。 …… 一桩桩罪状听得人愤恨不已，恨不得将其五马分尸！ 本是酱油一案，生生演变成整治贪官污吏，耗时近两个时辰，人证物证皆已齐全，最终将两人绳之以法。 “经已证据确凿，郭升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无话可说。” 老者忽然在旁道：“接受贿赂的官僚是谁？” 郭升咬了咬牙，“小人要是说出此人，可绕小人一命？” 郭升正欲说出此人姓名，忽地一道冷光闪过。 只见堂外一个身影，捂住脸面，手举暗器。 老者身旁几人面色骤变，齐齐大喝：“护驾！” 几人第一时间围在老者身旁，反倒郭升被遗忘片刻。等众人回过神来，郭升已瞪大眸子，银针正中眉心，死在公堂之上！ 老者气的龙颜大怒：“岂有此理，去追！” 身旁贴身侍卫，立时分出一人，前去追拿凶手。 因这一出，堂外已乱成一片，林宇文大喝一声：“肃静。” 看着死绝的郭升，林宇文万分恼怒，如此十恶不赦之人，竟被一针刺死轻松死去，真当太便宜了！ 周宁财见郭升没了气息，眼珠子凸起正盯着他，惊得连连后退。 他恐惧道：“林大人饶命，一切都是郭升的主意，与小人无关。” “哼，与你无关？” 林宇文一脸冷峻：“你一个没有官职的师爷，竟有银子买下一处宅子金屋藏娇？怕是贪墨不少银子！师爷，你害死的人命可不算少数！” “黑子的娘亲，因断肠草死去的三人，若不是你的主意，岂会身亡。还有众多受害的百姓，以往郭升所做之事，件件有你，本官替他们一一讨回公道！” “来人啊，将周宁财押下去，明日午时腰斩！” 闻言，周宁财直接晕了过去，腰斩人不会直接断气，斩完后人神志清醒，还能看见自己后半截的身子…… 少顷，周宁财被拉下去，厅堂内登时安静不少。 如今堂上犯人，只剩林有天与韩晴，阿诺与黑子四人。 瞧着众人齐齐望着他，特别是皇上随意扫过来眼神，林宇文不禁深吸一口气。 第332章 无罪释放 众人等候宣判，林宇文自然不会徇私枉法。 三哥与黑子、阿诺公然藐视王法，射伤兵将劫法场，若是无罪释放，怕是会造成后患。 他凝眉片刻，郑重道：“韩氏毒酱油一案，乃是被栽赃陷害，当堂无罪释放。至于林有天三人，逃狱、劫法场、射伤兵将，法虽无情人有情，三人从轻发落，收押一月。” 韩晴与林有天对视一眼，坦然一笑，显然对这个结果毫无异议。 皇上虽没有称赞，但瞧着神色不错，也不知心情大好，还是有意施恩于林家，当即道：“听闻酱油乃青阳县独有，老爷我倒也想尝尝。” 话落，逍遥王与林宇文面色微变，就连韩晴与林有天也是惊讶不已。 身为上位者，一言一行牵动千万人心，更何况身为帝皇。 都道帝皇心最难琢磨，正是因为一言一行会带来难以预料的情况，所以每做一件事都得深思熟虑，以免后患无穷。 此时皇上要尝酱油，皇上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用得着特地在公堂上尝试？ 逍遥王心领神会，心知皇上是想给林家人一丝帮助，奈何身份不能大肆宣扬，当即道：“来人啊，给本王上一碟韩氏酿制的酱油！” 林宇文闻言，立时将昨日从家中带来的无毒酱油呈上。 逍遥往接过小瓷瓶，正准备品尝，一旁的大太监惊慌不已，小声道：“王爷……奴才给您先尝试一番。” “不用。” 话落，已轻轻抿了一丝。 细腻爽口的味道根本想象不出是豆子所酿制，他忍不住一叹：“味道不错，改日送些到逍遥王府。” 皇上见状，笑而不语。 韩晴虚弱苍白的小脸，眸子晶亮晶亮，身侧的林有天瞧着，忍不住宠溺一笑，自家小娘子果真是个小财迷。 逍遥王亲自品尝酱油，一介王爷都忍不住称赞，想必老百姓也会放心采买。 “林大人清正廉明，替草民（民妇）洗漱冤屈，叩谢大人。”韩晴四人朝林宇文拱手作辑，虽说是自家小叔，可在公堂之上，一视同仁。 言毕，四人又朝逍遥王与老者俯身一拜。 阿诺虽说全程茫然，但主子似乎很高兴，也就跟着跪拜，小狼还在牢里等着他。 审完案，时辰已不早。 林有天三人收押入监，韩晴坐上自家马车，被亲人带去福来楼歇息。 一行人刚到福来楼，之前追拿刺客的侍卫已经回来。 “人追到了？” 侍卫单膝跪地：“回老爷的话，属下刚近身，刺客已咬舌自尽。” 皇上轻轻应了声，看不出任何情绪。 *** 韩晴入住厢房，房内早已备上热水。 她小心翼翼褪去衣裳，终于能痛痛快快冲个澡，仿似所有的苦难，随着一盆污水，尽数消散。 刚沐浴完，小二已将饭菜端了上来。 吃上一口暖心的热饭，韩晴又在娘亲和婆婆的叮嘱下入睡。虽然很想去探监，不过大家都担心她的身子，硬是让她好生睡上一觉，明日再去探监。 一连几日躺在薄薄的草垛上，忽然窝在舒适暖和的被窝里，韩晴情不自禁叹息一声。 第333章 借王爷一用 她抚了抚平平的肚子，面容柔和。 此番历经生死，让她更懂得珍惜。 她眸子冷冽如冰，世人皆道为母则强，孩子出来之前，定不能再像如今现在这般，遇事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胎象不稳，不宜大喜大怒，稳了稳情绪，韩晴缓缓睡去。 翌日，八月十四。 韩晴早早起来，随意梳洗一番，便准备去看林有天。 摸了摸怀中的卖身契，她眸子微闪。 前世所受的教育，便是人人平等，没有贫贱之分，阿诺虽是她买来的奴隶，但她从不觉自己能抉择阿诺的生死。 阿诺与黑子不顾生死前来救她与林有天，还他一个自由身，再好不过。 想罢，人已往外走去。 事发之后，一家老小皆住在福来楼，韩晴心里头感激，苦难之时宋掌柜还能伸出援手，实属难得。 大伙已在外堂吃着早膳，韩晴点了几样小吃，随后带给牢中三人。 恰逢看见正从外头回来的逍遥王，她眼眉一扬，缓着步子上前，朝来人福了福身。 韩晴缓声恭敬道：“拜见王爷，不知能否借用王爷片刻时日？” 逍遥王诧异挑眉，借用王爷，眼前的小妇人胆子倒是不小！ “你倒是说说借用本王作甚？” “民妇可否拜托王爷一事，王爷若是答应，民妇愿做一道王爷从未吃过的菜肴，作为报答。” “噢？好大的口气，本王虽游历不多，但天下美食，见的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话落，人又道：“你想让本王如何帮你？” “王爷可否与民妇前往监牢，翻译外邦语？”除了逍遥王，现下她着实找不到一个会外邦语之人。 韩晴浅笑道：“王爷可愿帮我？” 逍遥王微怔片刻，本以为会是什么大事，想不到竟是翻译，敢让堂堂王爷当翻译，也就只要眼前的小妇人！ 原本微怒的逍遥王，不禁潇洒一笑：“本王允了，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遂，当韩林两家前去探监的时候，身后还跟着逍遥王。 叶长青担忧林有天双腿，带着阿飞与大家一同前往。 小小昏暗的监牢，霎时涌入十来人，把狱卒吓的不轻，若不是逍遥王在此，怕是不敢让人进去。 林有天亦是被如此隆重的画面，弄得苦笑不得。 狱卒给叶长青搬来一张凳子，老者刚坐下，就开始替林有天查看伤势。 他一边看一边道：“老夫方才已给晴丫头瞧过，林三小子你大可安心，这丫头已孕两月，按时喝药，切勿操劳一月后再复诊，脉象若是平稳，母子定能平安。” 瞧着林有天长吁一口气，整个人心头一松。 叶长青不禁笑道：“就知你会着急，才特意告诉你。” 话锋一转，老者又是薄怒：“倒是你让老夫好生忧心，听阿飞说你站了起来，这是不要腿了？” “叶馆长……” 明明斥责的语气，却带着关心。 林有天心头一热：“叶馆长，有天何德何能，万不能让您老费心。” “谁担心你，老夫是担心自己晚节不保！” “你的腿由老夫一路诊治，若是废了，岂不是有损我清誉？”叶长青说着，已大致了解林有天状况，当即道：“此番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好在还有复原的机会。” 第334章 不走 腿脚没事，全家欢喜。 叶长青年事已高，还特地为林有天看腿，逍遥王诧异不已，林家出了一个林宇文已是稀奇，想不到还有一子如此优秀。 蓦然，逍遥王想起林有天劫法场所用的暗器，眉头一拧，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看完腿，韩晴也没忘黑子与阿诺。 两人将早膳吃完，韩晴将卖身契当着阿诺的面撕了粉碎。 “阿诺，从此以后你已是自由身，出狱后你若想离去，我亦不会阻拦。” 逍遥王耸了耸肩，开始翻译。 阿诺听后，沉默许久，抱着慢慢恢复伤势的小狼，又扫了眼叶长青身后的阿飞，毅然摇了摇头。 “诺，不走。” 此番就算回突厥，也报不了杀母之仇。 走过的地方越多，才知世间高手如云，单单一个卧泷阁他都走不出去，眼前的白衣少年，更是一人便能将他降服！ 他何不如留在北朝学些拳脚功夫，至少要打败白衣小子！ 再则，这里很暖，心头暖暖…… 他愿意留下来，守护林家。 他琥珀色的瞳孔一厉，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逍遥王哈哈一笑：“这突厥小子说，你们太弱，不能没有他。” “……” 话落，韩晴嘴角抽了抽。 忽地，阿诺又指着阿飞叽里呱啦说了一阵。 阿飞凝眉不解。 逍遥王心情大好解释道：“阿飞你可得做好准备，他说有朝一日，定会打败你！” “阿飞随时奉陪。”清尘脱俗的少年嘴角微扬。 …… 一行人出来，已临近午时。 午后处决周宁财一众犯人，韩晴没有去看，而是回了福来楼小歇。 约莫是怀有身孕，嗜睡的时辰越来越多。 躺在床上想着菜式，人已昏昏沉沉睡下。 再次醒来，子月已在旁为她拿来安胎药。 黝黑的中药，一股苦味，她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灌下。 “姐，你可要蜜枣，可甜。” 韩晴摇了摇头，药虽甘苦，可经过唾液，慢慢就变得甘甜，就像人生苦尽甘来。 想起答应逍遥王的事，韩晴对着子月道：“子月，明日姐求你一事。” 两人说着说着，就连晚膳也是待在房中吃完。 直到天色不早，闲聊的两姊妹干脆一同窝在床是个睡下。 次日，八月十五。 许久不曾借用福来楼的大厨房，韩晴有些恍若隔世。 上回手受伤，已让她留下阴影，更何况现在还有了身子，遂多数活只能拜托子月帮忙，她在旁边指点。 此番要做的菜式便是——素鸡。 北朝豆制品并不算多，素鸡乃是一道豆制食品，以素仿荤，其味与口感与原肉难以分辨，风味独特。 制作素鸡，主要原料乃是豆腐皮。 先将其切成各种薄片类似肉状，过油煎黄，再放入酱油、盐等调料。以防万一，做了两盘，一盘无辣偏香型，一盘辣炒素鸡。 味道虽不算绝美，却别有另一番风味。 “子月真厉害！” 韩晴忍不住夸赞，子月做菜几乎一气呵成，比她有天赋多了。 子月摸了摸鼻头，嘿嘿一笑，露出两个虎牙甚是可爱。 子月再过两月便十二岁，马上就要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真不知哪家好命的小子，能娶到她家妹妹。 第335章 素鸡 听闻晴儿有新菜式要给逍遥王品尝，宋掌柜忍不住围了上来。每回晴儿做出新鲜玩意，他都激动的难以抑制，那意味着财源滚滚。 见大伙围着老八，皇上也忍不住上前，听闻有美食，立即坐下：“本老爷也来尝尝。” 少顷，只见一盘金黄、一盘橙红的菜被端了上来。 韩晴微微一笑：“因身子不适，这菜由我妹妹子月代劳，但味道绝对比我做的好。” 子月跟在后头，有些紧张，此番可是她第一次做给王爷吃饭，不好吃会不会砍头？ 经由皇上批准，大家各自坐在座位上。 由皇上率先动筷，逍遥王随后，余下的大家夹入碗中，开始试吃。 韩晴眉眼弯弯，笑道：“你们猜猜这是何物？” “鸡肉？”逍遥王嚼了嚼，疑声道。 “不对，羊肉？”宋志远煞有介事，又大吃一块。 叶院使忍不住调侃：“羊肉是膻的，分明就是猪肉。” 林宇文摇了摇头，“不对，一定是鱼肉无疑！” 大伙猜的火热，知道真相的子月噗嗤一笑，不忍打断他们美好的幻想。 韩晴忽然抿唇一笑：“老爷，不知您猜猜这是何物？” “既像鸡肉又像猪肉，又似鱼肉，究竟是何物？”皇上摇了摇头，格外有兴致道：“林三夫人，你倒是说说这是何物？” 韩晴眉目含笑，缓声解释：“此物叫素鸡。” “素鸡？鸡明明是荤的，怎么会是素鸡？难不成这是一道素菜？”逍遥王不禁道。 韩晴眉梢神采亮人，点头称赞：“王爷猜对了，这乃一道素食，由豆腐皮制成，其口感与肉质相差无几。” 逍遥王恍然大悟，连连颔首：“的确是本王未曾吃过的美食！” 皇上锐利的眸子一扫眼前的小妇人，与皇室对话自然，不卑不亢，亦不唯唯诺诺，亦没有讨好之意。 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妇，却胆识过人。 虽不是高官贵女，可骨子里透着傲气。甚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生来如此，既不因权力高傲，亦不是容貌金钱带来的傲气，这股傲气就如战场上的男子一般，自信从容…… 皇上心下咂咂称奇，想不到一个小小青阳县，汇聚天灵地杰。 叶长青夸赞林有天，林宇文深得他的喜爱，眼前的小女子亦是难得，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林宇文这般的兄弟，其兄嫂能差到哪里去？ 林家两老倒是个有福之人，一家老小出了不少能人之辈。 *** 午后，韩林两家准备回林家村。 一家老小，总不能一直住在福来楼，麻烦人家。 林宇文与韩晴则选择留下，林宇文还需陪同王爷皇上，便与与宋志远住在福来楼，韩晴一介妇人多有不便，便去了凤娇小铺。 来到凤娇小铺，周家老小出来迎接。 门前摆着火盆，周母在旁准备柳条给她驱邪保平安。 韩晴开始跨火盆，柳条掸着几滴净水，赶走她身上的晦气。 周家心知能有今日少不了韩晴帮衬，早早替韩晴整顿好住所，周远生空出房间给姑嫂两人住，他则和自家弟弟挤上一间。 第336章 请愿 林凤娇道：“娘，你们且安心回家。我在这里照看嫂嫂，城里有大夫，也能随时给三嫂查看脉象，哥哥那里我也会去送饭。” 林母记挂着韩晴，韩父韩母亦是不放心，加上现在还怀着身子。 可如今家中乱成一团，总该回去收拾一番。 林母一步三回头道：“晴儿，旁的事都让凤娇去做，就在屋里头好生歇着。娘过几日和亲家母一道来看你，娘回去给祖宗们都上个香，保佑咱家平安。” 韩母本不愿回去，心想留下来照顾闺女，可心知晴儿还惦记着作坊，先回去收拾也能让女儿放心，有利于安胎。 一家老小好回去后，韩晴在凤娇小铺，一住便是五天。 每天除了吃睡，便是去监牢看望林有天，提着装满饭菜小篮子，在牢里一待便是小半个时辰，直到被狱卒催促才恋恋不舍离开。 几人也不曾聊些什么，时辰却过得飞快。 韩晴无非就是替他换换药，拉着家常，看着三人一狼将饭菜通通吃完。 偶尔，她也会告诉林有天，自己今天吃了什么。 每回林有天都会问上一句：吃了几碗？ 若是答一碗，便会嫌少；奈何每回她都是答三碗，惹的眼前男子哈哈大笑，自家媳妇可是从未吃过两碗饭。 林有天大笑道：“我家小子胃口就是好。” “是你家姑娘。” “姑娘吃得多才好，有福气。” 黑子忍不住在旁插上一句：“万一是龙凤胎呢？” “若是龙凤胎，我就一手抱一个，天天让他们喊我爹爹。”林有天爽朗大笑，目光柔和落在韩晴身上。 “若是龙凤胎，将来黑子叔就给他们一个添彩礼、一个添嫁妆。”黑子嬉笑一声，眸子贼机灵，倒是一旁的阿诺迷茫瞪大琥珀色的瞳孔。 韩晴掩嘴一笑，她做梦都没想到，未来女婿就在眼前……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 五天之后，八月二十。 林母与韩母刚从林家村赶过来照顾韩晴，宋掌柜就匆匆忙忙跑来说——林宇文要任职青阳县县令！ 林母激动不已，欢喜半天。 她不求儿子有多大出息，能平安在身旁就好，在青阳县当个父母官，便已足矣！再则老林家几辈子都是庄稼汉子，如今出了一个当官的，已是祖坟冒烟！ 福来楼。 天字号包间，皇上、逍遥王、叶院使、林宇文、宋志远五人刚用完午膳。 如今青阳县“群龙无首”，县令一位正空缺，林宇文心中沉思良久，蓦地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宇文请愿，任青阳县县令一职。” 话落，在坐纷纷诧异看向林宇文。 历任新科状元，皆任职六品翰林院修撰。林宇文倒好，堂堂一介六品京官，不想着升官倒是想着降职，还是七品县令芝麻官。 “林爱卿，放着好好的翰林院修撰不当，非要返乡当这七品县令？” 林宇文两眸带着坚定，抱拳道：“微臣心意已决，世间百态，宇文只愿踏平世间不平事，志向虽远，始终不渝。求皇上成全！” 第337章 断送前程 皇上沉默片刻，如今京中各成一派，虽早已立下太子，可偏偏有人暗地里想要谋权篡位。 郭升被杀事小，可隐藏在他背后的势力，胆敢在他的眼皮底下贿赂买官，贪官污吏无处不在，敛收钱财，银两都用去何处？ 无非就是培养势力、招兵买马，趁他死后太子根基不稳，坐上龙位！ 林宇文身为三元及第新科状元，自有他的过人之处，此子聪慧不说，更有一颗赤子之心。本想三年内培养其作为太子势力，可偏偏林宇文…… 皇上叹息一声：“朕壮年时随军出战，如今落下一身病，怕是……罢了罢了，朕允你当这青阳县县令，不过朕在京等你归来。” “微臣叩谢皇上成全。”林宇文喜不自胜，双眸澄净明亮。 皇上摆了摆手：“朕也乏了，都散了吧。” 已到午时，皇上午休时刻。 林宇文心中大事已了，此番经历兄嫂一事，更让他明白一事——为官者清明廉正有多重要，仅一言便能断人生死，如判官手中的夺命笔。 大太监扶着皇上就寝，叶院使不仅走过来，连连叹息。 叶院使也算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年岁已高，叶院使更是时常陪在左右，对皇上的心思多少也能琢磨一二。 当即对着林宇文道：“你可知皇上的心思？” 见林宇文抿唇不语，想必也能猜到几分，皇上有心在栽培，只可惜此子志不在此。 琼林宴后，林宇文便被皇上留了下来，在京中任职，命人带其熟悉皇宫事物，早日适应京中官场。 叶院使摇头道：“放着六品京官不干，偏偏要在穷乡僻野当县令，要知道新科状元入仕，皇上又有意栽培，不出意外的话，三年内便升官加爵，一路平步青云。” 太子执政三年，各派实力虎视眈眈。 虽八大皇子已封王，皇上的意思分明是有意将林宇文培养成太子的左右臂膀，将来太子登记，林宇文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辅佐陛下左右的当朝宰相。 叶院使叹息道：“简直就是断送前程！” “下官明白，只是宇文志向不大。” “不大？简直大的无可救药，你以为当个清官容易？简直难上加难，罢了罢了，皇上都应允了你，我在这生什么闷气。”说罢，连连苦笑摇头。 林宇文明朗一笑：“多谢叶院使好意，叶家于我林家有救命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此番返乡，他无怨无悔。 他只恨没有尽早回来，平白让哥哥嫂嫂蒙受不白之冤，怕是再晚一刻再也见不到哥哥嫂嫂！ 林宇文拜别几位，便前往凤娇小铺，听闻娘亲要来。 人刚到铺子，已听见宋掌柜将此事告知爹娘，他不禁摇了摇头，这文书都还未下来，消息传的倒是快。 林母满脸喜色，连精神头都好上不少，连道：“真是菩萨保佑，晴儿有了身子，宇文又当了官，当下月有天出来，就真是三喜临门，到时咱家一道去妙华寺敬香还神。” 韩晴蓦地想起年初，她还在佛陀前许了愿，要是林有天能站起来，便给佛祖重塑金身，如今也该信守承诺。 第338章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转眼已是八月末，皇上在青阳县停留七天，已准备返京。 离开那日，韩晴亦前去相送。 宋志远已在京中任职，这段时日，宋掌柜已将家财收拾妥当，准备带上福来楼两个大厨，一同前往帝京，看模样要随宋志远长待帝京。 韩晴略是不舍，但宋掌柜却笑道：“晴儿，叔一定将福来楼开至帝京，它日你若来京，也不会居无定所。”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情绪容易波动，她只觉热泪翻涌，感动不已。 “叔要走了，宇文又不愿上京，叔也没别的东西赠予你们，这东西转交给你，也能发挥它的价值。”话落，只见一张地契落在韩晴手中。 韩晴一惊，只见上头正是福来楼的地契！ “宋叔，万万使不得！” 福来楼占地不小，又处闹市中心，人流量极大客无虚座，没有个上千金，绝对买不下来！ 如今作坊被毁，家中被收刮一干二净，手中仅剩两千两白银正存在钱庄，根本没有能力将福来楼买下来。 宋掌柜摇头笑道：“叔可不是送你，等你挣了银子，定要去帝京看叔，到时候再将钱还给叔便是。” “宋叔……” “旁的不说，要我将这开了十几年的店转让给别人，还真有些舍不得，能交到你的手中，叔也安心。” 韩晴没有矫情，既然宋叔如此信任她，她自然不能让后者失望。 “宋叔，它日再见晴儿，必定腰缠万贯！” “哈哈哈，叔等着你。” 话落，宋掌柜又是格外感慨，“晴儿，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成大事之人，困苦只会使她更强大，叔等着你。” 一老一少说着，皇上那头已准备出行。 一行人才开始相送。 马车悠悠来到城门，皇上忽然下马，由着大太监扶着上了城楼。 皇上眺望远方，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只听他道：“朕上回来奉州已有十年之后，如今江南风景依旧美如画、人杰地灵，可贪官污吏一日不除，百姓难安，郭升背后之人，林爱卿有何见解？” “回皇上的话，这世道老百姓都不能饱腹，贪官污吏却数不胜数，如斩不断的野草，春风吹又生。” 一旁的大太监连怒斥：“林县令，你这话说的可不对，陛下治国多年，国泰民安，怎就不能饱腹？” “国泰民安不假，贪官污吏敛财欺压百姓亦是真，野草虽强韧但也能连根拔起，宇文愿查出背后之人。” 皇上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大喝一声：“好！” 话落，已从大太监手中拿过一路存放的尚方宝剑。 “林宇文听命，朕赐你尚方宝剑，上可斩贪官污吏，下可斩乱党贼匪！” 林宇文心头一颤，提起衣摆单膝跪地接过尚方宝剑：“臣定不辱圣望！” 城楼上的动静，韩晴一无所知，但看见小叔子下城楼之时，不仅腰间多了一把佩剑，就连气势也有所改变，就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凌厉震撼。 *** 奉州。 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堂前，跟前跪着一位黑衣人。 黑衣人叩首禀报：“回主子，皇上已启程回京。” “嗯，退下吧。” 中年男子敲了敲手上的玉扳指，眉眼冷漠：郭升那个蠢货，差点就将他害死。 第339章 上任 八月三十，文书已到达，连同林宇文的官袍与印章皆已齐全。 林宇文正式上任，布告书已贴在城门宣告栏。 新老爷上任，霎时传遍大街小巷，对于寻常百姓，官老爷是谁跟他们没多大关系，只要不是贪官就行。 奈何，有一人却是兴奋不已。 任职两年，姜捕头早已对郭升不满。 前些时日他与林宇文合作查案，几乎连夜行动，满身干劲，此番换一个大人，似乎不错！ 遂，带着手下早早来请安。 林宇文刚入住县府，正手忙脚乱收拾府邸。 北朝历代官员皆会分配官宅，县令的宅子前头是审案的公堂，后院则是府邸，县府左侧邻近监牢，方便办公审案。 因前任县令乃是郭升，如今的后院装潢稍显奢靡，不够简约大气。 姜捕头前来，二话不说带人帮着林宇文将后院“整治”一番。 收拾妥当，林宇文又情一帮捕快吃饭喝酒，也算间接性搞好上下属关系。姜捕头为人这几日他已了解不少，能有此人相助，如虎添翼。 府邸收拾干净，林宇文立即接来三嫂与娘亲入府居住。 府邸与监牢近，来回探监快上不少，韩晴二话不说，与林母前去小住几日。 奈何偌大的府邸，只有三人…… 韩晴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以前便听闻九品芝麻官，年俸不过百两。 林宇文七品县令，最多也就三百两一年，平均下来一月二十五两，比起平民百姓虽好，但堂堂一个县令，一月二十五两哪里够花？ 当了县令肯定要请下人，难不成外头喊着冤，县令还在内院劈柴做饭不成？ 而且各大县丞、知府，小官大官哪怕不往来，也总要给就近的官员送送礼，就是下属偶尔也要给些小赏赐，查案更是要走访各大酒楼、商铺，期间少不了花钱。 怪不得电视剧里总有清官喜欢说两袖清风，不收礼、不应酬、没有上级赏赐，光靠一点俸禄，连丫头婆子都请不起，不是两袖清风才怪！ 这世上并非非黑即白，也有灰色地带，水至清则无鱼！ 人想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活下来，就得适应生存法则。 “小叔，你有没有想过要买下人？你一人，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林宇文细想一番，眉头微拧，点头道：“的确是宇文想的不周，明日便找人伢子，买上几个下人。” 好在收拾府邸时，发现郭升留下不少值钱之物，已将其换成银两。 第二日，林宇文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两个丫头一个婆子洒扫洗衣做饭，一个小厮则负责通报劈柴，一个马夫负责驾马等。 林宇文倒也称职，上任之后立时查看以往案件笔录，一看便是整夜，林母连连叮嘱，莫要伤了身子。 林宇文经常在外查案，除开下人，府衙倒也安静。 转眼已是九月初十，深秋时节，天气已稍冷。 韩晴休养大半月，双手不沾阳春水，养的白白嫩，格外娇俏动人。 如今就住在府衙，随时都能去探望林有天，她心情畅快不少。 作坊已收拾干净，随时都能够重整，大房二房已开始重新压豆腐，开始小本买卖。 韩晴心头难耐，早就想开始大展拳脚，奈何不愿拂了老人家的心意，每日乖乖喝药安胎，静心等待林有天出狱。 第340章 能看不能吃 九月中旬，林有天三人终于出狱。 在牢中待了一月，林有天唇边长出小胡子，略显沧桑，整个人从俊俏小伙变成成熟韵味大叔。 韩晴明眸皓齿，娇俏朝他一笑，林有天心头一热。 府衙就在监牢旁，几人便先回县府。 丫头婆子已在门前摆上火盆，三人依次跨过火盆，林宇文又吩咐婆子备好热水。 几个下人显然被小狼的吓的不轻，慌张逼退，好在小狼已习惯人群。狼眸淡淡一扫，并未理会几个“胆小”的家伙。 三人在牢中待的久了，浑身恶臭，定要洗漱一番。 趁这功夫，林宇文已派小厮请来大夫。 等三人洗漱完毕，大夫依次给三人瞧了个遍，三人一狼就属林有天伤势最重，好在在牢中休养一月，伤口正慢慢恢复，至于重活是干不得。 随后，大夫又替韩晴诊治一番。 如今腹中胎儿已近三月，服药一月，胎象已稳，让一家老小安心不少。 怀孕头三月尤为重要，如今度过这个坎，总算将腹中胎儿保住。 府衙厢房不少，夜里吃过晚膳，几人便早早去歇息。 林宇文深知三哥刚出狱，需要歇息，再则三哥三嫂俩好不容易相聚，也不便打扰。 *** 深秋时节，冷意渐浓。 此时窝在被窝里头，甚是舒服恰意，特别是跟前还有心悦之人。 林有天将韩晴深深拥入怀中，久久不曾放开。自劫法场后，多少个日夜，他都想将媳妇儿拥入怀中。 许久许久，直到怀中的人儿微微挣扎，他才恋恋不舍将人放开。 小胡子已被他剃干净，脸庞干净俊逸。 韩晴哈哈一笑，忽地软糯道：“我好喜欢你。” 小手环在他的腰间，大腿还不安分搭在他的胯上，不仅如此还软糯糯说喜欢他……小媳妇分明就在玩火。 他抬起她的小脑袋，缱绻的吻落在她的朱唇上，微甜柔软的触觉，只想要的更多。 “晴儿，我想你。” 深邃火热的眸子，带着深深渴望。 只可惜晴儿胎象刚稳，万万不能折腾。 林有天深吸一口气，一只大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动作轻柔至极，生怕伤着谁。 韩晴莞尔一笑：“你觉不觉得肚子大了些？” “太瘦了。” “哈哈哈，要是生完孩子，我变胖了，你会嫌弃我吗？” 林有天亲吻着她的鼻尖，略是嘶哑道：“胖一点，不是更好吗？” 他的目光微微落在她的胸脯上，方才一阵相拥，某处软软贴在胸膛，才觉媳妇身材变了不少，更加的诱人心魄…… 韩晴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胸，霎时面上一红。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关系，还是近日安胎休养吃了不少养气补血之物，上身忽然开始成长起来。 媳妇儿脸颊飞上两抹红晕、唇红齿白，分外娇俏动人。 他眸子微红，在牢中一月，连媳妇儿手都没牵着，这会儿光看不能吃，更是难受。 微凉的唇畔，隐忍着猛烈，再次落在她的唇上……精致的下颚……白皙的脖颈……美丽精致的锁骨被他微凉的薄唇触碰……直至来到梦寐之地。 火热的大手已在她的腰间，将她拢进怀中，不安分蹿入衣下…… 第341章 催婚 缠绵不休的吻，伴随炙热的大手，女子轻轻嘤咛一声。 灼热的呼吸流淌在空气中，似乎连周遭气息也变得燥热。 理智快要荡然无存之时，也不知男人哪来的毅力，轻柔将她放开，一人掀开锦被，吹着冷风猛灌着凉水。 韩晴小脸红成一片，晶亮的眸子盯着他的侧颜，调侃一笑：“你莫喝凉水，小心凉着肚子。” 怕是再凉的水，也灭不了这火。 瞥见她眼底的狡黠，林有天剑眉微扬，两眸一眯忽地朝她咯吱窝挠去，还未近身，身旁的小可爱已经整个人缩进被窝。 韩晴躲在被窝，许久不见外头有动静，才伸出小脑袋。 刚伸出脑袋，就被人捂住眼睛，忽地下唇被人一允…… 林有天将手松开，见她错愕的眼神，像是只偷腥的猫，甚是愉悦轻快一笑。 韩晴咬了咬微麻的下唇，耳尖一热，不由转移话题：“明日，我们回林家村可好？” “好。” “我想重整作坊，你意下如何？” 林有天凝眉片刻，“你心中已有主意，我怕是劝也劝不住，只不过不得操劳，在作坊最多一个时辰，往后的账也由我一人来做。” “嗯，没问题！” 瞧见韩晴又拍了拍胸脯，微微下滑的衣衫，一道深邃的弧线令人心猿意马。 林有天一扫，飞快将目光转眼，昂起的小兄弟也不知何时泄火。 *** 翌日，九月十四。 得知三哥三嫂要回林家村，林宇文有意多留几日，奈何公事繁忙，也没有闲时与家人相处，便道日后休沐便会回一趟。 如今韩晴怀了身子，林母毫不犹豫撇下小儿子，跟着回林家村，也能随时照料。 林宇文哭笑不得，然下一刻，就被林母念叨的头皮发麻。 一个早上，林母几乎都在念叨林宇文娶媳妇。 “四郎啊，如今你当了官也不能忘本，定不能瞧不起平头百姓家的姑娘。不过娘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知书达理、贤惠稳重，还要够聪慧当得了这县令夫人。” “你说是喜欢高些，还是胖些的女子？” “亦或是柳叶眉樱桃小嘴的姑娘？” “听说上河村有户秀才家的女儿，识文断字，平日里就当小姐养着，见识也多。” “……” 被念叨了一早上，林宇文头都大，连道：“娘，您先跟哥哥嫂嫂回家，这事日后再说。” 林宇文今年不过十九，不到弱冠之年，若是平常人家也正是娶妻生子之时，但如今为官，哪怕二十出头娶妻生子也属正常。 林有天拜别幺弟，几人坐上马车，阿诺抱着小狼坐在马车前头，启程回林家村。 韩晴心下按耐不住激动，终于能回林家村。 近一月，她被约束仿若瓷娃娃，这不能动那不能碰，如今胎象已稳，终于能大展拳脚。 好在腹中胎儿也乖巧，以往看着香芸孕吐小脸惨白，整个人难受至极，不免有些后怕。 除了最开始恶心反胃之外，现在能吃能睡，吃的还是以往两份的量，连她自己都暗暗称奇，只不过能吃能说的日子分外向某生物。 这般下去，怕是连智商也要向某物靠拢。 遂，重整作坊事不宜迟。 第342章 狠心的男人 午后刚到家，家中老小就已出来迎接。 林大志得意笑道：“方才在村头就瞧见马车，我猜就是三弟回来！” “想不到眼睛不大，眼神倒挺好使。”张氏不忘掩嘴一笑。 韩母拉过韩晴上下打量，见女儿气色不错白里透红，女婿又平安无事出狱，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黄昏将近，一家老小齐齐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饭刚吃一半，大门就被人敲响。 林云光小跑将门打开，开门一刹，就见林燕正站在门外，一脸凄楚。 林母瞧见人，连连笑着招呼：“燕儿来的正好，赶忙过来一道吃饭。” 面对一张张望过来的脸，原本打算当众表白心意的林燕，忽地什么也说不出口，内心五味陈杂，又怕连累爹爹兄嫂，又怕将自己逼上绝路。 转瞬，又觉得自己灭自己威风，还未开口，就想着落荒而逃。 良久，她直直盯着林有天，最终只道了句：“有天哥，你出来一下。” 话落，院内霎时安静。 “有事，便在这里说吧。” “我怕在这里说，你会后悔。” 是人都瞧的出林燕神色不对，林母为了缓和气氛，连道：“可是富海寻有天？” 林燕抿唇不语，林有天心头微沉，道：“爹娘，晴儿，我去去就回。” 韩晴唇边笑意不减，尽管来人双眸带着侵略性的占有，但她相信自己相公！ 她眉眼如画，笑道：“我等你。” 轮椅被丢在监牢一侧，乃是她将其捞出，洗净放在府衙，如今虽有些伤痕，好在不影响使用。 林有天推着轮椅，缓缓出门。 两人刚离开门边，林母就急冲冲凑在门边瞧。 林家门前不远，林有天见林燕还要往前走，停住轮椅：“林姑娘，有事便在这说吧。” 离的近，晴儿也能看的见。 林燕瞧着老林家的距离，忽地嗤笑一声：“你就这般怕我？” “家中娘子还等着林某，姑娘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你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 林燕苦涩轻笑一声，眼中掺满泪花：“我哪里不好，偏偏要这样对我？我爹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道我们不配吗？” “姑娘说笑了，师父从未说过授业与情爱有关，恕林某得罪，姑娘还是断了此念头。” “我不管，你要不娶我，我就死给你看！” 说罢，竟从怀中掏出一把铁锥子，死死抵着脖颈。 林有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林燕。 林燕被他看得发毛，颤抖道：“你别以为我不敢，你娶不娶？” 刹那，只见尖利的锥子刺入皮肤。 殷红的血滴子蹦出，林有天没有丝毫举动，林燕惊惧不可思议停下手中动作，刹那锥子掉落在地。 她跌落在地，哭的撕心裂肺。 “你就这般狠心看着我死？” 林有天叹息一声：“林某不值得姑娘如此。” 言毕，竟走向林燕。 林燕愕然，忽地只见林有天捡起地上的铁锥，朝自己的脸面刺去。 林燕惊诧怔在原地，只见林有天俊俏的面庞，鲜艳的血液缓缓往下流，想起方才不顾自己生死的男人，心头发寒，以往丰神俊逸的男人，片刻变得狰狞。 第343章 你不好奇吗 林有天面容平静，似看待一个陌生女子：“姑娘亦非真心爱我。” 林燕哭的满脸泪痕：“要是不喜欢，我怎会日夜想你。” “倘若我还如以前闭门不出，瘫痪在床，家中清贫，面容惨白身形削瘦如鬼魅，你还会喜欢我么？” 林有天又道：“两年前，我娘曾让媒婆向村中适龄女子提亲，奈何无人愿意。今时今日，为何又愿嫁我一个腿脚不便之人？” 林燕彻底愣在地上，似乎想起十三岁那年曾偶然见到林有天，那时的他远不及如今气势沉稳、神采奕奕。那时的林有天双眸空洞，尽管相貌不错，但没有丝毫惹人欢喜之处。 加上林家欠债累累，爹爹又是木匠，傻了才会下嫁…… 如今，又是为何？ 蓦然，林有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缓声道：“若是晴儿，方才一定会拦住我。” 林有天没有再说下去，林燕因他这一句话，彻底被击垮在原地，嚎啕大哭。 就在这时，远处跑来三个身影。 一望地上瘫坐大哭的闺女，原本满腔怒火的林富海，霎时心疼一片。 转头看向林有天，只见后者半边脸尽是血，又加上是自己的徒儿，欲言又止许久，转而变成长长的叹息。 “徒儿改日再向师父请安。”说罢，已转身缓缓离去。 林东阳脱下自己的外衣，从头到尾将林燕罩上，又将妹妹背在身后带回家。 媳妇儿与她说燕儿喜欢有天，依燕儿以往的性子，若不是亲眼见着，他是打死都不信。 庄稼汉子不兴有钱人家那套娶妾，一个媳妇足矣，有天已有了晴儿，妹妹这不是自讨苦吃，非要作践自己吗？ 林富海一家人刚走，林有天已回屋。 静坐在饭桌前的韩晴，倏然转头望去。 林有天面上的血液，已被他青色长衫擦去不少，但模糊的血液亦是糊了一脸，看着分外吓人。 韩晴急忙坐起身，打来清水替他处理伤口。 林母本趴在门边偷看，奈何被林老头拉走，后者把门带上：“有天自有分寸。” “刚出去还好好的，怎一会儿就伤了连，燕儿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林有天淡笑道：“娘，就是瞧着渗人，不疼。我与晴儿先回屋，不打紧。” 两人回了屋，韩晴自顾自拿出配制好的药液，替林有天腿上上药。 清凉的药液倒在林有天的脚上，去年受伤的小腿，疤痕依旧显眼。 小媳妇似想起什么，忽地小跑到桌子旁，在她的小布兜里翻找一番，只见一盒药膏被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 “叶馆长给的，止血祛疤效果很好！”说罢，韩晴欲将药涂在他的脸上。 林有天沉默不语，反手摁住她的小手，将她抱上床。 伸手就将她衣领扒开，白皙娇嫩的皮肤立时暴露在空气中，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昨夜不曾细看，今日一瞧，牢中所受的鞭伤只剩淡淡的痕迹，若不细看，倒也瞧不出异样。 林有天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她衣衫扶正，指尖扫过滑腻的肌肤，带起阵阵涟漪。 “我都说了，祛疤效果很好。” 他忽然道：“你都不好奇我与林燕说了什么？” 第344章 拿捏到位 “猜也能猜到，林姑娘喜欢你。”韩晴仔细瞧着他的脸，干净的面庞一道划痕令人分外心疼，好在伤口倒真的浅，不出几日便能复原。 她不由一问：“可是你自己划的？” 林有天剑眉微扬，略是点头。 “爹说你自有分寸，深浅还真是拿捏很到位。” 林有天露齿一笑：“好歹我也是木匠，锥子入木也能分毫不差，更何况是脸？” “你的脸又不是木头。” “晴儿，你都不吃醋吗？” “你不是回来了吗？” “我若是不回来呢？” 话落，韩晴双眸微眯，忽地哈哈大笑：“你若是不回来，正好可以去找小哥哥。” “不准！” 林有天将她搂入怀中：“这个想法很危险！” “哈哈哈~” 韩晴大笑不已，不过还是将他推开，“林燕做了什么，非要你自残？” 林有天便随口一说，得知林燕竟以死相逼，韩晴心惊肉跳，倒是没有想别的，只是诧异道：“你当真看着她刺下去？” “我要是不狠些，她能死心吗？” “万一真死人怎么办？” 虽然以死相逼很可恶，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见晴儿不赞同摇了摇头，林有天嘴角微扬：“只是流了些血珠子，无碍。” “这是血珠子的问题吗？”韩晴瞪大了眸子。 林有天宠溺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当时我估摸了下距离，若是她真伤及性命，我坐着轮椅也能阻止她，虽然迟了些会伤及皮肉，但至少死不了。” “……” *** 第二日，韩晴天方亮便起来，洗漱一番直接往作坊走去。 两老不放心，林有天便让黑子在旁陪着，又一番叮嘱早些回来。 他则在家中养伤，师父帮他将信转交给四弟，也该前去感谢，又因林燕一事理应避嫌，他只得请爹娘带着礼走一趟。 韩晴缓着步子来到作坊，作坊大门敞开着，从外头往里看去，并没有想象的满地污渍。 韩晴深呼一口气，挥去杂念，跨进门槛。 刘氏几个正在忙活，没想到正在养胎的晴儿会来，连道让她坐下歇息。 “大嫂不妨事，如今身子好上不少，动动筋骨也能舒畅些。”韩晴说着，又与黑子在作坊四周走了一圈。 作坊解封后，家中老小就将作坊打扫的干干净净，被砸烂的器具扔掉不少，重新采购又耗费不少银两，好在仓库里头的原料损失并不大。 只可惜之前一批酱油通通作废，整整半年的心血，功亏一篑。 不过好在人没事，一切可以重来。 子月正在仓库与韩父韩母一同筛选豆子，小姑娘小脸瘦了一圈，脸上没有多少神采。 酱油作废，最难受的怕是子月。 子月跟着她学酿酱油、学着算术，所付出的努力，刚有成效就跌入深渊，怎能不难受？ 子月瞧见来人，面上一喜，站起身：“姐。” 韩晴搬来板凳，与大家一道挑选黄豆。 她笑道：“子月最近可有学算术？” “子月不曾忘，就是字也日日练着，只是……只是……” 只是总是忘不了，以往酿酱油的日子，每一滴仿似都盛载着她的信念……盛载着希望…… 第345章 重整作坊 略是哽咽的声音，立时被韩晴打断。 她眉眼弯弯道：“现在，子月还愿和姐一道酿酱油吗？这会儿酿，明年春也能酿成。” 闻言，子月眼中布满惊喜。 子月小拳头握紧：“欸，子月这回一定酿出最好的酱油！” “姑娘家的，哭起来就像小花猫。”黑子忽地朝子月嬉笑连连。 做鬼脸的少年，霎时惹的子月嬉笑一声，后者忍不住抓了把空豆荚扔在黑子身上。见子月高兴不少，黑子哈哈笑了起来，乐呵呵蹲在身旁。 “我黑子眼神贼好，挑豆子绝对眼疾手快，一个顶俩！” 大伙儿被他喜庆的笑脸逗的一笑，韩晴心头却升起招工一事。 毒酱油一事，长工大多已离去。 如今再次招聘，人数不用太多，五十人足矣，挑选之人也要谨防出现阿喜的状况。 早会一类的绝对要开，加强雇工的亲归属感，至少长工遇上麻烦威胁，不是只想陷害主子。 想罢，韩晴已找来纸笔，亲自书写招工一事。 张贴不到片刻，作坊门前聚拢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伙都知道韩晴乃是被阿喜陷害，幕后黑手还是前县太爷，平头百姓找个挣钱的活计本来就难，就怕韩晴不会再开作坊，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想事隔一月，韩晴又开始雇工。 更何况林家三郎现在可是县令，替作坊做事，也心安不少。 想到这筹，大家伙纷纷上前报名。 韩晴本以为毒酱油一案，老百姓都怕事，约莫没几人前来，不想来的人还不少。 不过细想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一来大家都是同村人，二来小叔子成了青阳县县令，三来有个活计不容易。 韩晴倒不急着让人开工，而是一个个登记造册，家中亲属何许也要记载，如同现代化招人。自阿喜一事，长工更有必要加强管理。 一番忙活，韩晴也忘了时辰，直到一个身影缓缓来到作坊。 韩晴才惊觉早已过了一个时辰，连连停手作罢，背着手小跑过去，见后者剑眉微扬，才缓下脚步，吐了吐舌头。 “你身上有伤，不用来接我。” “若是不来，你怕是不到天黑舍不得回家。” 韩晴嬉笑一声，推着轮椅，往家中走去。 夜里吃过晚饭，林有天一如既往开始上药。 自劫法场后，他虽然很想站起来，但不敢操之过急，今日腿脚倒是比起以往有力不少。 两人尝试一番，只见林有天双腿竟能挪动半分。 虽只有一步路，但已有了质的改变。 韩晴欣喜不已，想起前世一系列复健运动，不禁拿来纸笔，画了个类似扶栏的东西，两手撑在上头，独自一人也能独自行走。 “你可否将这个打造出来？” 望着画中之物，林有天诧异不已：“这是何物？” “给你治腿的外物，过些时日适当做些运动能加快好转。” 林有天眸光一亮，将图纸收起来。 式样简单，不过一眼，他已知如何打造，明日便可将其打造出来。 第346章 复健 五日之后，已是九月二十。 经过整整五天的筛选，五十位长工终于正式上岗。 此番韩晴侧重酱油，黄豆酱、豆瓣酱与腐乳、豆豉为辅。每道工序各设长工，每五名长工各设一名工长，工长管理小队的生产状况与质量，确保食品保质保量，不会出现毒酱油一事。 出货前更是再一轮取样抽检，方可出货。 如今作坊分工明确，逐渐流水线化，效率提高不少。 酱油深秋酿制，气温稍冷，暖房派上用场，长工们想到入冬后还能在暖房里干活，热乎乎不必挨饿受冻，开心不已。 作坊每日晨起而作，日落而归，午时还有小憩时间。 虽说作坊比以往严谨不少，但没有人放弃眼前的活计，更加努力干活。 虽说每日规定只有一个小时在作坊，但每每韩晴一待就是近两个时辰，林有天无奈，只得日日来作坊等她。 短短五日，作坊重新步入正轨。 酱油酿制时间长，冬日时日更久，这批酱油要酿成还得明年春，如今也只能靠其余豆制品挣钱。 韩晴也不急，经历生死她一颗心变得更加沉稳。 充实的日子过的甚快，眨眼已是九月末。 韩晴肚中胎儿已有三个来月，每每看着微隆的肚子，她就觉得甚是神奇，她的肚子里藏着小生命，将来她的孩子亦会长大成人…… *** 午后，复健用的双侧扶手早已做好。 林有天几日下来，腿脚也越发有力，今日终于要在扶手上尝试。 两人刚来到庭院，就听见云光与子丰跑进来。 “姐。” “三婶。” 话落，韩子丰朝林云光神气一笑。 林云光瘪着小嘴，他得喊三婶，子丰却喊姐，最可恶他得喊明明一般大的子丰叫叔叔，着实让人不悦。 “你得叫我一生表叔！” “不叫，大家会笑话我。” “可我辈分比你大。” 两人十月便要六岁，六岁已是可以上学堂的年纪，表叔与外侄一道启蒙，说出去也分外有趣。 说起辈分，两个同年同月生的小家伙，就一阵郁闷。 韩晴哭笑不得，掩嘴笑道：“不是在外头玩着吗？怎么回来了？” “有人来林家村提亲。” 两人还未说完，林母也兴致冲冲赶了回来。 “发生了大事，邻县的俊俏公子哥来向燕儿提亲，有天师父可是喜的将人带进屋，听说后天燕儿就要出嫁。”林母替林富海一家高兴。 “燕儿是个俊俏姑娘，也是有天师父的闺女，后天咱们林家一道去送新娘，可要备些好礼。” 韩晴微微眨了眨眼，没想到林燕后天就要嫁人，事情发生未免有些太快？ 只听林有天道：“娘，后天我就不去了，晴儿陪我在屋里练腿，我们三房的随礼就拜托娘一道送去。” 两人说着，已来到扶手旁。 韩晴将人扶起，林有天立时双手夹住两侧，靠着上身的力道，支撑着两条腿，微微挪移。 林母在旁的老脸震撼，那日劫法场她不曾看清儿子站起，如今是亲眼所见，瘫痪十来年的三郎……终于站了起来，虽然靠着外物，但真当站了起来！ 第347章 监牢防御 林母老泪纵横，急忙抹了抹眼泪：“我去叫你爹回来瞧瞧，咱家三郎能走了！” 说罢，连背影都能瞧见的喜悦，跑了出去。 林有天摇头一笑，忽地朝韩晴道：“晴儿，你站在我的前头可好？” “为什么？”韩晴歪着脑袋瞧他。 “因为你在前头，我便能勇往直前。” 话落，他又顿了顿：“不，如今是你和孩儿。” *** 九月最后一天，林宇文休沐。 林家一切步入正轨，大房二房虽失了宋掌柜这位老主顾，可林大志与林世良又找了不少新买家，生意逐步稳定。 至于三房，林有天虽不能走远，但能站起来已是万幸，林宇文任职青阳县令一职也是难得喜事。 遂，一家老小决定去妙华寺还神。 韩晴手中拿着一千两银票，约莫三米高的佛像，渡上纯金粉，少说也得一百金。 当初在佛陀面前立下誓言，重塑金身一事是跑不了。 主持没想到有人要为佛陀重塑金身，惊讶之余又欣喜不已，不过佛家人喜怒哀乐不言于表，但眉梢间还是能瞧出几分喜色。 几人上过香，阿诺推着林有天在寺外闲逛。 韩晴一袭杏色衣裙，头上别着一支芍药木簪，手腕一枚白玉镯子衬的小手愈发扮嫩小巧，衣着装扮简单，却掩盖不了妇人眉间的神采。 韩晴想起年初的老道士，不由朝记忆中的地方走去。 只见四周空空如也，韩晴不由有些唏嘘，年初求来两枚下下签，还真应验了，本想再求上一签，谁想老道不在。 临近午时，一行人准备离去。 林宇文好不容易休沐一天，自然要回老家一趟。 家中房屋已老旧不已，新房正盖到一半，估摸春节前夕才能入住。 青砖瓦房依山傍水，虽只建了一半，但雏形已出，简约大气，细节更是精致不已。听闻设计多出自三嫂，林宇文感叹不已，林家若是没有三嫂，远远没有今日。 韩晴见小叔子投过来钦佩的眼神，不由道：“其中有不少是你三哥的功劳，你三哥可是富海叔的得意门徒，这里有不少阵门防守乃出自你三哥之手。” 林宇文听后，细细一瞧，果真发现几处暗藏玄机，霎时眸中精光一闪。 林宇文在家中吃过午膳，便找来自家三哥。 “三哥，宇文有一事求你。” “你我兄弟尔二人，何事如此见外，尽说便是。” 林宇文当即道：“青阳县监牢着实防御太差，寻常人等也罢，有些拳脚功夫的，几番来回，竟也能将人救走。若不是姜捕头，怕是牢中犯人都给跑光了。” 林有天打趣一笑：“四弟的意思是？” “小弟恳请三哥在监牢设下机关，提防劫狱之人，也能保全狱卒性命。” 县衙上下士兵、衙差包括狱卒，除开姜捕头带的捕快拳脚功夫好点，皆是参差不齐，以往郭升根本没有严格管理下属，给他制造不少麻烦。 见林有天稍有疑虑，林宇文不禁道：“三哥，宇文定会按价给酬劳。” 林有天眉眼含笑：“三哥岂是因钱思虑，只是监牢乃属朝廷，三哥一个无名之辈真的能加以改造？万一三哥搞砸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第348章 朗星楼 林宇文立时打消他的顾虑：“衙差虽隶属朝廷，但囚犯监管不周，便是小弟之责，加强防御，又岂会治罪？” 林有天剑眉微扬，立时道：“既然如此，三哥义不容辞。” 闻言，林宇文欣喜不已。 他正愁着不知何处寻能人巧匠，想不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又道：“县衙官吏、侍卫不过百人，公事繁杂。县城守军不似州府，可随意调兵遣将，地方军多是参事不齐，遂城防尤为重要。” “青阳县城防巩固一事，我已上报州府，此时正需工匠，不知三哥可否和富海叔商议一番，前来修缮。” 林宇文墨黑的眸子，目光灼灼，当即道：“城防一事，容我与师父商议一番。” 说罢，又抱拳分外激昂：“不怕四弟笑话，三哥学手艺，便是希望有出人头地一天。如今得四弟举荐，三哥在此谢过。” 北朝历代工匠身份低微，以往参与城楼防御，多是强制性抓拿工匠。自先皇打下江山，先辈工匠所展现的城防实力震撼先皇，匠人的身份地位才提高不少。 如今能参与守城的匠人，多是工艺杰出者。 青阳县虽小，但能人巧匠亦是不少，四弟能举荐籍籍无名的他，分明就是给他机会！ “方才还说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如此见外，这会儿怎就说起谢来？”林宇文一脸打趣，又道：“富海叔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木匠，祖上亦曾为城防一事效力，三哥手艺定不会差。” 兄弟俩闲聊片刻，林宇文便要赶回青阳县。 林有天见时辰还早，便去师父家一趟，后者得知要为官府效力，凝眉不语。 此事有利有弊，为官府效力需谨慎不得出错，错一分便是杀头之罪；然工匠地位低微，能闯出名头的甚少，被举荐之士，多会名声大涨，。 如今女儿出嫁了，儿子又有了出息，下半辈子能为老百姓造福，也不枉此生。 林富海思虑片刻，果断答应。 三日之后，已是十月初三。 林富海师徒俩正前往青阳县，马车上摆放着两个大木箱，乃是木匠器具。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车上乃是韩晴与黑子、阿诺与小狼，三人一狼跟在前头的马车身后，缓缓驶向青阳县。 如今作坊有娘家人在帮忙，韩晴轻松不少。 闲置一月的酒楼，也该重新开业。 福来楼的招牌已被宋掌柜带走，昨日她与林有天已商议好，酒楼改名为朗星楼，依旧是吃饭住店。青阳县内往来人群不少，有一间大酒楼，也能打听不少消息。 牌匾也不出他人之手，直接由林有天亲自出手。 恰好要为朗星楼打造牌匾，韩晴干脆将作坊也一道取了名字，名字简单好记，虽然有点俗气——晴天作坊。 晴天作坊一来能让往来购买者记住名字，二来也能品牌化，就连酱油她也取了名字——晴天酱油。 为了能将名字一一印上去，韩晴还特地请林东阳一个琢玉大师，雕刻了几十枚印章，印在红纸上用浆糊黏在坛身上。 将事情安排妥当，这才有了功夫前来青阳县。 第349章 应应爹 两辆马车悠悠进了城，韩晴先拿着牌匾去朗星楼。 林有天让阿诺与黑子守在她的身旁，与林富海一道去了县衙。 今日，两人先是来监牢加强防御。 至于防御要求，是打造机关暗箭、还是房木加固，亦或是弓箭雕琢，就得看林宇文的意思。 县府前衙后邸，监狱居南，又称南监。 小厮已前来通报，林宇文大步流星出来迎接两人，三哥腿脚不便，他亲自推着轮椅，带着两人前往监牢。 重返此地，林有天一片唏嘘。 监牢年月已久，不少木料已腐朽陈旧。 林宇文吩咐一声，带着两人一览监牢，牢中犯人不多，大多犯人审判后便会判刑，多着仗责出狱，被关押者较少，牢狱环境不好，常年累月便会感染疫病，重则大多都是死刑。 三人商量妥当，需要整改的地方并不多，两人五天之内定能完工。 师徒俩将木料交给衙役采买，随后便去了朗星楼。 酒楼大门紧闭，牌匾并未挂上。 林有天敲了敲大门，黑子前来去开门，见是两人，立时让两人进屋。 偌大的酒楼，只有五人，住的地方绰绰有余。 几人进屋，便各自回屋歇息。 韩晴得知林有天还得在青阳县待上一阵，便道：“这月我们便待在城中，我要重整朗星楼。” “莫要累着，方才可去瞧过大夫？” 林有天推着轮椅，走到她的身旁，拉起她的小手。 后者将他的大手反握，随后缓缓松开，“方才已去看过大夫，脉象稳定，小家伙在肚子里头可乖了。” 说着，小手又开始为他的腿脚按摩。 林有天将她的手按住，也不多语，而是将她放在腿上，推着轮椅来到榻上。 转瞬将人放在床上，韩晴眸子晶亮，欲要起身将他扶上床。 岂料男人摆了摆手，只见林有天撑着扶手，缓着步子来到床上，虽只有几步，却走得极慢。 韩晴喜上眉梢，晶亮的眸子尽是惊喜。 复健小半月，扶着扶手行走，原本以为至少一两月才能脱离栏杆，不想今日竟能独自行走？ 欣喜过后她又有些担忧：“会不会操之过急？” “晴儿莫忧，我自有分寸。”言毕，忽地捧起她的脚丫子，褪去鞋袜，开始替她揉脚揉腿。 珠圆玉润的小脚丫，被他捧在手中，个个玲珑白嫩甚是可爱。 腿脚一阵舒坦，韩晴诧异道：“你这是作甚？” “听闻女子怀了身子，便会腿脚乏累，为夫替你揉揉。” 韩晴心头甜蜜蜜，不过还是抽回自己的小脚，“不累，你们走后，我打了个盹。” 她又道：“明日，我让黑子去找厨子。我与阿诺待在酒楼内，贴上招工启事，等君入瓮。” 林有天轻柔抚上她隆起的腹部，“青阳县内往来的人不少，人多杂乱，若是遇事，一切明哲保身，莫要强求。” “我明白。” 韩晴说着，只见跟前的男人忽然俯下身子，侧耳轻轻贴在她的肚腹上，嘴里还不忘念叨：“孩子可会在腹中喊爹？” 说着，一脸孩儿心性，纯真对着她的肚子笑道：“孩儿，你倒是应应爹。” 第350章 招厨 韩晴扑哧一笑，现在胎儿不过三个来月，再过半月便是四月，那时宝宝才会在肚中活动，这会儿又怎会应他？ 见韩晴笑话他，林有天面上一红，硬着气道：“我们爷俩心有灵犀，我已听见孩儿应我。” “是是是，你们爷俩心有灵犀。” 韩晴一边一笑，一边道：“香芸肚子五个月才显怀，我这三个来月就显怀，是不是最近吃的太多？” “能吃就是福，我家孩儿定像年画上的童子一般，白白胖胖甚是可爱。” 两人说闹一阵，天色也不早，便早早安寝。 …… 翌日一早，十月初四。 林有天与林富海刚离去，韩晴就开了一道木门，让阿诺在门上贴上招工启事。 此次前来应聘之人，除开厨子，没有硬性要求——只要通过阿诺这关。 阿诺不会北朝语，身后还随时跟着一头狼，若是前来应聘之人，能解决阿诺这个“麻烦”来到她的跟前，也算能开始第二轮面试。 能通过阿诺与小狼这关，除了会外邦语便是胆识过人，谨慎机灵的同时，还有面对突如其来麻烦的潜能。 一个早上，她都在隐匿在阁楼打量。 除了两个会北朝语的外邦人通过，剩余三个汉人倒也不错。 只是一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居然一早上只有五人通过，着实有些少，想来定是小狼吓走不少人。 韩晴将五人留下，让其明日在酒楼相聚。 午后，韩晴亲自下了厨，炒了几个小菜。 她与阿诺两人吃过饭，也不见黑子回来，黑子自幼在青阳县长大，对此地甚为熟悉，倒也不会走丢。 如今林宇文身为县令，黑子为人机灵，遇上事找个衙差帮忙。 两人也没有太过担忧，午后继续早上的招聘。 直至黄昏日落，午后只有两人通过，韩晴与早上一般，让两人明日来青阳县汇合。 此时黑子还未归来，就连林有天与富海叔都已修整归来。 韩晴不禁有心忧，正欲去寻，黑子已带着一对夫妇出现在她的眼前。 黑子笑道：“晴儿姐，眼前两人保管你满意！” “这两人是……？”韩晴一脸诧异。 黑子神秘道：“郭大叔和郭大婶以前是南城有名的厨子，小时候两人还曾赏我一盘糕点，我记忆尤甚！” 见韩晴眉头微杨，黑子讪笑一声：“我说重点，四年前宋掌柜曾花重金都不曾让两人心动，只是后来两人不见了踪迹，宋掌柜才打消了念头。” “嗯，还有……还有……” 见黑子吞吞吐吐，韩晴不由道：“但说无妨。” 黑子沉吟一番，才道：“郭大叔与郭大婶厨艺不凡，可郭大叔、郭大婶都是个哑巴。” “……” 韩晴一扫眼前的大叔大娘，正所谓面由心生，两人虽说不上淳朴，却是一脸正气。 她眉眼含笑：“哑巴倒是无妨，不如让两人小试身手？” 不能说话，最多便是不能与寻常人顺畅交流，采买一事或许要厨子亲自操手，身旁的助手更是要默契，好在是夫妇两人，想来平日里已有默契。 第351章 赚大发了 两人眼眸一亮，自从出事，两人如丧家之犬，身子骨落下一身伤，落到后厨洗碗的地步，每月靠着几百文度日。厨艺虽不如以往，但能有机会，他拼死也会珍惜！ 娘子是石女，他膝下无子，日后他若逝去，只有银两能给娘子傍身！ 郭大叔松了松筋骨，宛若一个重上战场的老兵，郭大娘挥手卷起袖摆，立在郭大叔身旁，目光灼灼。两人明明丝毫未做，只一眼神，便知对方要做何事！ 韩晴被两人眉眼间的默契震撼，情不自禁与林有天对望一眼，只见后者与她一般，眸子落在她的身上。 男人眉目柔和，韩晴抿唇一笑。 日久天长，十年八年后，她与林有天两人或许也会像眼前的夫妇，只一个眼神便能意会。 郭大叔与郭大娘被韩晴带到厨房，厨房菜式材料并不多，就连配料韩晴也没有备至太过齐全，她不禁猜测两人会做的菜式。 只见郭大叔连眼都没有眨，随手抓起一根白萝卜。 接下来，真正让韩晴目瞪口呆的时刻开始了！ 只见白嫩嫩的萝卜立时被切成几个薄段，随后一节节被郭大叔妙手生辉，雕琢成一朵朵美丽的睡莲，晶莹剔透莹莹润光的花朵，一瓣一瓣可人至极，惟妙惟肖。 郭大叔速度极快，手脚没有一丝颤抖，韩晴还未看够，只见五朵月季已被放入水中轻轻一带，刹那被郭大娘手中的佐料覆盖。 方才看雕花看的入神，竟不知郭大娘做了何事？ 不知何处而来的粉末，缓缓晕染，将原本圣洁高雅的白莲，变成一朵朵酡红色美丽耀眼的红莲。 犹如一位清纯少女，经过热恋，缓缓变得娇艳动人。 韩晴惊呼不已，心头不停呐喊：赚到了，赚到了！ 韩晴欣喜不言而喻，哪怕东西不好吃，光是这刀工就一定要将人留下！ 如此美丽的花朵，真不忍心落入腹中。 郭大娘已将红莲端至她的身旁，韩晴却微微皱眉，扭头看向郭大叔。 只见方才还老稳的郭大叔，竟双臂颤抖不已，似乎耗费了他不少气力，亦或是身上有伤？ 韩晴拧眉，深呼一口，郭大叔奋力将美味佳肴做出来，她若不品尝，岂不是会寒了对方的心？ 她夹起一朵红莲，轻轻咬上一口，细细品尝。 红莲还有一丝微热的温度，清脆可口，大概与郭大娘洒入的调料有关系，微辣之余她竟吃到丝丝甘甜，不仅如此，略是发麻的舌头恋恋不舍的卷住花瓣，舌尖的触觉，令人忍不住再尝一口！ 片刻，韩晴忘乎所以将红莲吃完。 一朵红莲落肚，她才惊觉回神！ 她连连竖起大拇指：“好！我要定你们了！” 黑子在旁对着两人比划，后者一听，欣喜的险些落泪。 只不过片刻，郭大叔已脸色微白，韩晴急道：“黑子，他们两人身上可有伤？” “我不知，我见到他们的时候，刚好被酒楼的人扔出来，酒楼的打手趾高气昂简直不把人当人看。” 黑子又道：“若不是小时候那盘糕点记忆太深刻，我怕是认不出他们。” 第352章 掌勺大厨 黑子又道：“四年前，郭大娘和郭大叔还不曾哑，不知两人发生何事？” 话落，郭大娘已是叹息一声，在旁扶着郭大叔，急着要走。 韩晴二话不说，吩咐黑子驾来马车，又与林有天说了一番，才带着郭大叔夫妇前往医馆。 夫妇俩震惊不已，但郭大叔面色惨白，两人也没有拒绝，坐上马车。 好在医馆并不远，少顷已到达。 黑子将人扶下，几人进入医馆。 安胎药配了不少，韩晴如今已是医馆熟客，大夫连忙替郭大叔诊治。 因为需要查看伤势，韩晴只得避嫌，黑子留下帮衬。 韩晴坐在屏风后头，听着里头的动静，似乎郭大叔受伤不轻，距离不远她甚至能听见黑子咬牙切齿的声音。 许久，郭大叔才被两人搀扶出来。 韩晴不由问道：“大夫，这位大叔受了何伤？” “左手伤着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好生养着。不过也是可怜，右手废了，左手也险些废了。” 言毕，韩晴眼皮一跳：“右手废了？” “右手手筋被人挑断，瞧着伤势少说也有三五年。” “……” 此话一出，韩晴才惊觉忆起方才郭大叔做菜，几乎不曾动用右手，因为动作太快，右手只是胳膊抬了抬，右手指头几乎从未动过！ 这对夫妻究竟得罪何人，下手如此重？ 一个厨子最重要的莫过于味觉与手，手筋被挑断，分明是想断人家后路！ 韩晴缓缓走向夫妇俩，郭大叔左手已被包扎好，过大娘正在药房拿药。 郭大叔颤抖的左手在兜里翻找铜板，一旁的小医徒连道：“大叔，林三夫人已把银钱给付了。” 郭大叔朝她看来，韩晴只清浅一笑，眸中没有可怜同情，而是赞叹：“难得吃上一回美味佳肴，看的赏心悦目，吃的回味无穷，我不能白吃你一顿，就当诊金吧。” 郭大娘已拿药回来，听见此话，连连拜谢。 郭大叔愧疚朝韩晴一拜，携着自己的娘子离开。如今林三夫人知道他的右手被废，左手又受伤，怕是不会再雇佣他们。 御厨相争，右手被废之后，消沉一段时日，他开始练习左手，练了整整三年虽不及以往，但好歹终有些成效。 奈何以往站的多高，跌落低处，虎落平阳被犬欺。 好在方才一气呵成将莲花雕成，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只可惜………昙花一现，不过是惊鸿一瞥，他终究废人一个。 它日东山再来，唯恐斯人已老。 “郭大叔、郭大娘如今住在何处？若是方便，十月初八请来朗星楼报到。” 话落，两人身子一震，转身看向韩晴。 韩晴笑道：“若是郭大叔、郭大娘不介意，可住在朗星楼。” 见两人怔在原地，韩晴轻咳一声，一脸正经：“郭大叔郭大娘，可愿当我朗星楼的掌勺大厨？月银虽不多，但我韩晴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两人欣喜点头，只是…… 蓦地，郭大娘指了指郭大叔的手。 韩晴会意，满面春风道：“无碍，等大叔伤势好些，再忙活也不迟。” 第353章 大工程 夜幕已降临，郭大娘搀扶着郭大叔离去。 韩晴长吁一口气，大厨如今已搞定，明日再将店小二选好，说来还得找个记账的。 深秋时节，入夜后冷风飕飕，韩晴不由裹紧了衣衫坐进马车。 幸亏黑子已学会驾马车，能帮上不少忙，如今繁杂琐事太多，古代通讯不发达，身旁没有个丫头小厮，有时候真当不便。 正当她想着买几个丫头婆子，马车已缓缓到了酒楼。 等她回到厢房，林有天正坐在房中等她。 房内已备好热水，缭绕上升的热气，分外朦胧。 瞧见她回来，男人缓缓推着轮椅来到木桶旁，往桶里添着凉水。 “你看看是否合适？” 韩晴朝他走去，指尖漫过水面，笑道：“正好。” 他嘴角微扬看着她，却并没有回避的意思。 “为夫替你揉揉肩。” 韩晴微微一怔，面上微红，预料之外点了点头。 在屏风后头褪去衣衫，裹上一件宽大的外衫，赤足来到木桶。 外衫落下，人已落入桶内。 适宜的温度，赶走一日的疲惫，忍不住让人舒畅长叹一声。 温热的大手落在她的脑袋伤，指尖轻柔着她的太阳穴，韩晴情不自禁闭上眸子，微酸的后颈，略是硬邦邦的肩头，在他的大手下，渐渐放松。 男人手上的力度不轻不重，舒适的让她快要睡着。 就在她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林有天一声呼唤将她唤醒。 “水该凉了。” 韩晴面色绯红，地上已被垫上一块绒毛脚垫，她赤足落下，光洁如玉的肌肤惊鸿一瞥，蓦然就被一件长衫从头到脚罩住。 刹那，一双大手隔着衣衫，将她抱住。 男人的下颚轻轻抵在她的头上，韩晴身子微颤，整个小身子似乎都在他的怀中。 蓦然站起的林有天，身子贴在她的后背，轻薄的衣衫能够清晰感受身下人儿的身子，比起以往更加曼妙的身子，令人心猿意马。 安静的房内，男人的呼吸声愈发粗重。 发尖滴落的水珠落在他的手上，林有天深呼一口气，将她放开，坐回轮椅。 韩晴红扑扑的小脸，在水雾前越发精致美丽。 韩晴心下小鹿乱撞，急忙跑去屏风后头换上一身里衣里裤，出来之时男人手中已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巾。 “我来替你擦干头发。” 说罢，让她坐下，在一旁替她擦着头发。 他道：“郭大叔身子可好？” 想起今夜之事，她连道：“朗星楼的掌勺大厨终于有了着落，下月便能开市。” 林有天心下替她高兴，可是媳妇儿如今怀着身子，总不能一直记挂着酒楼和作坊。 “晴儿，该多多休息才是，身子要紧。” “我晓得，等忙活的都差不多，就乖乖待在家中等宝宝到来。” 生怕他念叨，韩晴急忙转移话题，又道：“监牢弄的如何？” “牢狱防御过两日便能完成，明日宇文便会找来工匠，巩固城防。修缮城门，护城河拓宽，守城器械打造，怕是要很长一短时日。” 林有天无奈道：“怕是大半年都要待在青阳县，时日太长，明日我让宇文买个丫头跟在你身旁也好。” 第354章 “我正有此意。” 韩晴说着，拨开他的大手，转身去拿药给他涂脚。 林有天立时摆了摆手：“方才已上过药，晴儿你先歇息，今日在宇文哪儿瞧见两本兵书，特地拿来瞧瞧。” 想起小娘子凹凸有致的身子，林有天心下苦笑一声，还是在床下看看书为好！ 韩晴这才瞧见桌上真放着两本书籍，拿过书一瞧，随意一番见是兵书，脑袋顿时泛疼。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她就是不是这块料。 林有天好笑将她带到床上，又替她盖住腿脚：“我看看就来。” …… 次日，十月初五。 昨夜，她也不知何时睡下，等她一觉醒来，身旁的人已早早去上工。 韩晴洗漱一番，出来之时，黑子已在大堂坐着，与阿诺一同招工。 也不知是黑子时常笑口常开看着让人安心，还是今日良辰吉日，一早上竟来了几十人应聘。 加上昨日七人，竟也有三十来人。 韩晴一番面试，终于留下八人，三个店小二，三个帮厨，两个打杂。 如今资金紧缺，人员方面只能一切从简。 随后又让八人，十月初八在朗星楼集合，到时商议一番开市时日，各项采买事宜准备妥当。 瞧见黑子不停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数着指头，韩晴不禁笑道：“黑子，你在作甚？” “晴儿姐，我不识字，便将方才你吩咐的事，通通记在心里，一件一件数着也能有序安排。” 韩晴噗嗤一笑，忽地心头一转，心下有了主意。 黑子人虽小，可也机灵好学，对青阳县更是熟悉，或许可以栽培一番。 来年三月末便是预产期，到时候福来楼总要找一个可托付之人，旁人又不放心。黑子虽小，但还有半年的时日，只要她着重教导，或许也能胜任掌柜一职。 此时，已是午后。 三人都在忙活，也来不及做午饭，正愁着要去哪家客栈下馆子，门外就来了三人。 人伢子笑道：“林三夫人，你来瞧瞧，这是三老爷让我给您找的丫头婆子，可满意？” “三老爷？” “林县令三哥可不就是三老爷。” “他可瞧过？”韩晴略是诧异，昨夜才说请下人，今日就把人找来了。 中年妇人道：“三老爷已瞧过，就看夫人的意思……” 言毕，又扯过一老一少：“这是周婆子，给大户人家当过厨娘，洗衣做饭可是一绝。这嫩生生的小姑娘，绝对听话乖巧，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定将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 韩晴一扫两人，面向和善，既然林有天看过，也没有什么好顾忌，旋即将两人留下。 周婆子刚留下来，便准备给几人做饭。 忙了一早上，韩晴趁这功夫，小睡一番。 身旁跟着的小丫头，眼见就要站在身旁守着她入睡，韩晴连道：“你先退下吧，有事我会叫你。” …… 等她醒来，饭已备好。 韩晴不由感叹，有人伺候的日子，真心舒坦。 午后也没事做，韩晴干脆让大家伙收拾酒楼，该整治的地方、该修缮换新的统统记下，就是给酒姬、唱戏、拉曲的地方都增添不少新鲜玩意。 忙活起来，时日过的也快。 眼见黄昏降临，门前竟跪着一人…… 第355章 重金求暗器 韩晴凝眉，酒旗未升，显然酒楼歇业，门外之人为何跪在酒楼门前？ 韩晴让阿诺将门打开，入眼便瞧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跪在门前。 汉子身材魁梧，相貌憨厚老实，瞧着竟有些喜庆，加上身量，韩晴脑海忍不住浮现三个大字——傻大个？ 不过让人不容小觑的是，汉子身后还背着九环大刀。 北朝虽对兵器管制上不算太严，但也是严禁老百姓携带武器上街，此人如此明目张胆…… 她还未开口，跪拜之人已是高声朝她一拜。 “林彪拜见夫人！” “……” 声音之大，中气十足，若不是韩晴做好了心理准备，定然被他这一吼，吓的不轻。 小狼在旁朝林彪呲牙，显然在示威。 林彪竟嬉笑一声，道：“这小狼俺记得，贼有灵性，可是夫人家的镇宅神兽？” “……你是何人，为何跪拜于此？” 韩晴话落，汉子一脸苦相，连道：“我在等林有天大先生……” 韩晴嘴角忍不住一抽，这人莫不是傻子？ 要知道“先生”二字在古代可是尊称，除非有大学识，便是大能人……这人与自家相公素未相识，猛然一句大先生，这是闹哪样？ 她捏了捏眉心：“你先起来再说。” “不行，我得等先生回来才能起来，要让先生看见我的诚意。” “我会告诉他，你很有诚意。” “不成，我们江湖人士讲究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韩晴忍住想要大骂一声傻逼的冲动，笑道：“人来人往，你跪在酒楼门前，岂不是为难我们？” “那也不能离去！” 韩晴扬眉，随口一说：“你要不进里头跪？” 后者沉思片刻，果断道：“也成！” 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林彪便跪在酒楼大堂，直至林有天归来。 …… “林先生，鄙人姓林，与先生五百年前可是一家子，先生唤我阿彪便成。” “你先起来……有话好说。” 林有天显然被突入闯入的魁梧男子，弄得错愕不已。 韩晴耸了耸，示意自己完全不知道状况。 本以为跪了半个时辰，男子腿脚多少户发麻，不想麻利的虎虎生威，那模样恨不得围着酒楼跑上好几圈。 一旁的阿诺见状，眼眸一亮，忽地冲向林彪。 林彪见是那日劫法场的小小少年，心头大骇，眼前少年的速度与气力远不是他能相提并论。 当即，毫不迟疑抽出九环大刀。 林有天立时将韩晴护在身后，打斗中的两人虽不见杀意，显然是切磋，可两人都是力量型对手，霎时酒楼桌椅遭殃不少。 韩晴怒不可遏，大骂一声：“砸一赔十！” 话落，立时得到林彪的回应。 “夫人，没问题！” “砸，您砸！” 韩晴扬眉，简直被林彪弄得哭笑不得。 好在兴起的阿诺，终于收住手，反手将五大三粗的汉子拎在林有天跟前。 林彪一屁股坐在地上，睨了眼阿诺：“欺负人！” 林有天嘴角一抽，道：“你是何人，寻我何事？” “我就是林彪啊，寻先生自然是求取那日劫法场的暗器！” 话落，四周一片死寂。 第356章 干了一架 按北朝律令，不得私自售武器，否则一律按谋反罪处死。 平头百姓不得私自售卖打造武器，铁匠铺打造兵器更是严格，除开斧头、镰刀、锄头等必备农具，其余弓箭长矛利剑大刀，哪怕是头盔甲胄，凡是铁器皆有相关规定，必须得有官府许可，不然私自打造售卖杀伤型兵器皆属死罪。 别看电视剧里武侠人士人人都能有一把剑，平头百姓连吃饭都是问题，又怎么会将银子花在一把昂贵的佩剑身上？哪怕真的喜爱，最多也只是木制兵器、藤制甲胄，铁器是万万不敢想！ 至于能够佩戴兵器者，多为官府、官兵、镖局、猎手、富豪等权势之辈。 如今，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开口就是杀伤型弓弩！ 林有天没有丝毫犹豫，连道：“阁下定是弄错了，林某一介平头百姓，又怎会有暗器？那日劫法场所用弓弩，不过是侥幸所得，已上交朝廷。” 弩箭的确被逍遥王收了去，至于逍遥王为何没有定他的罪名，就无从得知。 “先生，我都打探过了，铁匠铺、暗器工坊从未见三发短弓，您是一位木匠，救妻心切一定是先生亲自打造。” “一切不过是阁下的臆想。” 林彪皱了皱眉，一张圆盘大脸忽然神秘道：“先生您放心，你悄悄告诉我，我林彪打死也不会说出去。” “……” “我林彪虽然挣的钱不多，全副身家只有一百金，现下就花上五十金买一把短弓。剩下五十金，我得留着娶媳妇。” 话落，韩晴眉头微扬。 这林彪瞧着五大三粗，在平头百姓里倒是挺有钱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第一次见面，就全盘交托家底，真的好吗？ 林有天则是抚额，感觉跟眼前之人说不清楚，之前牢狱之灾已让他与晴儿饱受苦楚，如今又岂会让一家老小涉险，哪怕可能性甚小，他也不愿酿下祸端！ “阁下若是还不走，恕林某要报官了！” “别呀，我哥还等着我拿箭去救他。” “你哥？” 林彪重重点了点头：“我哥和名剑山庄的人干了一架，被抓了去。那帮小崽子一定会让他脱层皮，我得去救他！” “……” 韩晴也不知为何，明明这般严肃的事情，被林彪说出来愣生生感觉不到一丝危险，就好像他哥只是名剑山庄游玩叙旧…… 韩晴着实没忍住，不厚道笑了出声。 “林少侠，我家相公没有暗器，你何不如去铁匠铺里寻铁匠打一件武器？” 铁匠铺至少也有官府盖章，多少能通融一番。 “不成，那帮小崽子本事没有，可就爱人多欺负人少，没有厉害点的暗器，怕是救不出我哥。”林彪托腮皱眉，分外认真道。 林有天摇了摇头，直接吩咐阿诺：“阿诺，送客。” 阿诺如今也能听懂一些北朝语，登时嘴角微扬靠近林彪。 林彪吞了口唾沫，一边大吼一边被阿诺扔了出去。 酒楼大门虽被关上，但仍旧听见林彪叫唤的声响。 几人没有理会林彪，江湖人士的恩怨他们平头百姓着实管不了。 本以为此事会这般过去，谁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有如此毅力…… 第357章 温馨甜蜜 三天之后，已是十月初八。 朗星楼全体员工集合，郭大叔虽然左手还不能做菜，至少休养一月，才能正式上岗。 夫妇俩愧疚不已，韩晴劝慰两人，让其安心歇息，酒楼正好趁机整改一番。 整整一月，总不能空闲。 韩晴干脆策划着，重新改造福来楼。 她又刻意将手头事宜交给黑子，手下八个雇工，任其安排，处理事宜包括开业前的菜式调料采买、酒水茶叶锅碗盆瓢等，就连筷子抹布小事一件也不能拉下。 如今朗星楼已是自家产业，豆腐、辣酱等豆制品完全可以自供自足，但为了收支明确，还需要另外记账。 事情繁杂，黑子刚上手，不免忙的晕头转向。 这也是算是独当一面的必经修炼！ 韩晴没有插手，让其自由发挥，若是遇上小麻烦，也能让黑子迎难而上，成长起来。 她则根据现代酒楼风格，取其精华加入朗星楼，让其更加典雅大气。 图纸花了三天才画出来，交给自家相公与富海叔，好在修缮的地方不算多，零散时间加起来，一月之内也能修整完毕。 林富海师徒如今已开始巩固城防，每日皆能看见石匠在修缮城墙。 林有天虽腿脚不便，但有阿诺在身旁，也能轻松不少。 本来有一人在身旁护着倒也不出奇，可偏偏又跟了个大块头…… 林彪自被阿诺赶出来，便一根筋跟在林有天身后，日日如同保镖一般紧跟其后。 遂，前往加固城门防御的工匠纷纷好奇。 不过一个普通木匠，竟左右跟随两名侍从，一大一小看模样就不是好惹的，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一头小狼。 这下，林有天彻底成了焦点。 刚回厢房，林有天就无奈叹息一声。 “阿彪还跟着你？”韩晴不由问起。 林有天捏了捏眉心，“这倒是让我为难，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说着，林有天已站起身，扶着墙开始每日的复健运动。 韩晴本想搀扶他，林有天摆了摆手：“我一人试试。” 言罢，当真走了好几步。 一步一个脚印，走的稳重踏实。 韩晴攥着小手跟在他的后头，林有天每多走一步，对她而言，都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坚持了小片刻，林有天也没有过分强求，停下来给腿脚上药。 “今日比昨日又强了一分，再过些时日，腿脚定能完全康复。”韩晴单手微微撑着腰腹，一手情不自禁覆在肚子上。 林有天亦是欣喜不已：“我得赶快站起来，等孩儿出生后，我还得带着他们爬树摘果，下河摸鱼，在田野纸鸢。他们还要坐在爹爹肩头上，骑马马。” 往日云淡风轻的男子，满面春风说着骑马马，难得童心大起，又与她在床上嬉闹一阵。 笑闹最后，他已从身后将她拥住。 韩晴心头甜蜜不已，等孩子出生，幸福的小家又多了新成员。 …… 转眼已是十月二十，韩晴腹中胎儿已有四月。 肚子肉眼可见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酒楼事宜大多已交给黑子，她则在旁帮衬。作坊之事，林世良每日前来送货，偶尔也会跟她说一声。 第358章 胎动 林有天与韩晴一走便是大半月，两人迟迟未归，韩母与林母两人特地带上吃食，前来看望两人。 直至看见韩晴面色红润、精神十足，为人母的才心头稍安。 少不了又是一番唠叨，让她回村子安胎，莫要累着。韩晴好不容易说服将两老，又是答应过些时日回村子，两人这才心安离去。 期间，子月倒也来了一趟。 冬日酿酱油多少会遇上一些小麻烦，子月询问一番，姐妹俩小说一阵，子月不忍打扰姐姐休息，便在酒楼闲逛。 恰逢瞧见正为记账懊恼的黑子，她情不自禁走了过去。 黑子才习字不久，一手拿着算盘，一手拿着毛笔，对着账本无从下手。 子月扑哧一笑，拿过纸笔，一边道：“你来说，我来记。” 遂，等到韩晴小憩醒来，便看到两人坐在柜台，你一言我一语正在算着账。 子月小脑袋若是靠近了些，黑子小脸便红的吓人，浑身紧绷。 韩晴在阁楼上看着，忍不住掩嘴一笑。 她亦不是迂腐之人，两小无猜只要不做越轨之事，也算是一段姻缘。 子月乃是冬日所生，再过一月便十二岁，黑子也快要十四，两人将来若能走到一块，也算是青梅竹马。 …… 冬日天黑的早，林有天比往日提前半个时辰下工。 回来后，又与林富海在酒楼忙活半个多时辰，才各自休息。师徒俩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林燕的关系，产生隔阂。 天气变冷，古代已有温鼎，乃是火锅的原型。 韩晴心思一转，干脆设下火锅房，桌子改造一番，下方摆上炭火，冬日里涮火锅可是爽。 想到便做，事不宜迟。 因为林有天还要修缮城防器械，酒楼整改又需要花费时日，韩晴索性让黑子另寻木匠打造桌子，也能让自家相公好休息一会。 夜里，本已熄灯就寝。 谁知，韩晴惊呼一声。 林有天急忙吹起火折子，点亮烛火：“怎么了？” 韩晴瞪大了眸子，指了指肚子，激动道：“孩子动了！” 初为人母，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闻言，林有天身子一颤。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肚子，大手小心翼翼抚着她的肚皮，果真没一会儿，肚皮就像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一个凸起。 林有天大手生怕伤着小家伙，惊慌后退一分，又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点着韩晴的肚皮。 韩晴被弄得痒痒，吃吃一笑。 她亦是第一次感受到宝宝在肚子里玩耍，惊喜不已，又觉得甚是神奇。 两人初为父母，又惊又喜，昏暗的烛火盯着肚子眨也不眨。 林有天生怕她冷着，又急忙盖住她的肚腹，大手却舍不得离去。 他轻轻贴在她的肚子，柔声道：“爹爹等着你出来。” 男子眉眼柔和，一脸慈爱，温情的让人挪不开眼，如神仙画卷。 韩晴眼睛氤氲水雾，心头既甜又是幸福。 …… 时日一转，已是十一月初。 自感受到胎动，每日韩晴都会静静感受宝宝在肚腹里的动静，大夫也前来替她复诊，一切安好只等生产。 第359章 开业大吉 眼见就要十一月初十，开市良辰吉日。 林彪依旧跟在林有天身后，近一月的时日，不管天寒地冻从未间断。 韩晴惊讶不已，本以为这家伙最多坚持个十天半个月，不想真坚持了一月。 她不由道：“阿彪，你在这里待了足足一月，你哥哥真的没事？” “那帮小崽子不敢杀人，要真杀了我哥，就没法向江湖人士交待。” 闻言，林有天忽然开口：“名剑山庄弟子功夫如何，与阿诺相比？” 林彪眼眸一亮，连道：“那帮小子，怕是连阿诺一个手指头都碰不到。” “真的？” 林有天狐疑道，毕竟堂堂一个名剑山庄，怎么会没有高手？ 果不其然，林彪轻咳一声，又道：“可能碰得到一个手指头。” “……说实话！” 韩晴可不愿身旁的人涉险，声音不禁高了一分。 猛然被韩晴一喝，林彪脱口而出：“有些危险。” 话落，他又道：“他们也就人多而已。” 林有天眉头微皱，被软磨硬泡的近一月，多少也了解林彪的性子，后者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可也有心思细腻之时。 林彪惦记着救哥哥，虽不能私自售卖兵器，但赠送一把也无妨。 “我就送你一把弓弩，只是莫要与别人提及我。”林有天严肃道。 林彪当即朝林有天拱手一拜：“先生此言，我林彪谨记心头，多谢先生赏赐。” 阿诺见林有天要赠予林彪弓弩，口齿不清道：“救人？我……也去。” 身上的武功迟迟没有进展，实战乃是进步的关键，可一直苦恼没有陪练，如今有机会干上一架，阿诺心头兴奋不已。 阿诺其实还是挺喜欢林彪性子，眼前的傻大个正合他意。 “阿诺，名剑山庄乃是江湖人士，人人武功高强，恐怕……” 阿诺只听懂了个大概，得知对方很强，琥珀色的瞳孔更是精光一闪，“我救定了！” “……” 几人劝阻无效，林有天只得给阿诺配上装备和武器，就连火筒子也给两个，让其打不过就逃。 林彪则是欣喜不已，有了阿诺帮忙，救出大哥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他神气十足道：“阿诺，记得带上镇宅神兽，咬死这帮小崽子！” “……” *** 十一月初十。 阿诺已跟着林彪前往名剑山庄救人，今日开业大吉，倒是不能亲眼看见。 此时，酒楼前后张灯结彩。 为此，韩晴特地请来戏班子，还请人敲锣打鼓放上鞭炮，吸引周遭百姓纷纷顿足。 鞭炮声响，酒旗升起。 黑子已在门前吆喝，“今日朗星楼开业，酒水一律半价。” 几个店小二，连忙将客官带入酒楼，酒楼内部焕然一新，令人目光一亮。各种新鲜菜式光是听名头就欣喜不已，特别是一些名字如诗如画，忍不住点头一道。 朗星楼开业，喜庆不已，韩林老小老小自然也被接来县城，热闹一番。 两家长辈高兴不已，被安置在厢房吃上一顿团圆饭，林宇文作为弟弟，自然也前来捧场。 为了现场治安，林宇文还特地安插了捕头在外巡逻。 福来楼掌柜前往帝京，酒楼便一直歇业，如今重新开张，还是晴天作坊的老板，前来的客官自然排成长龙。 第360章 商会来人 韩晴站在大门前，迎接往来宾客。 一袭红黑相间长裙，端庄大气，尽管挺着肚子，但丝毫不减风采，微微一笑，从容不迫。 往来宾客络绎不绝，买卖做了一年多，也积攒了不少人脉，青阳县内各方掌柜、相熟的商贩纷纷前来捧场送上贺礼。 朗星楼开业，叶馆长年纪已大，虽知叶老可能不会来，但韩晴夫妻俩还是提前捎书一封。 一来感谢叶馆长大恩，因前者相助才有他们今天；二来礼节性也不会显得没有人情味，不然传出去，酒楼开市居然也不告知恩人，多少有些不尊重叶老。 不想叶馆长没等到，倒是等到了阿飞，更不曾预料与之前来的还有逍遥王。 阿飞带来贺礼，上前拱手作辑：“阿飞见过林三夫人，太姥爷在家中休养，不宜赶路，特派我送上贺礼，祝夫人开业大吉。” “叶馆长实在太客气，它日韩晴再登门拜访。”韩晴说着，又朝逍遥王福了福身：“民妇拜见王爷。” 逍遥王瞧着林家三房夫妇俩，微微抬头：“免礼，今日不必拘束。” “本王正在叶府做客，听闻朗星楼开市，特地前来捧场。”言毕，已是让侍从呈上贺礼。 此番前往叶府做客，一来是想打探父皇身体状况，二来也是有意了解林有天此子，能得前太医院院使垂青，必有他的过人之处。 随身还携带弩箭，不过今日开业大吉，旁的事稍后再说。 韩晴清浅一笑，“王爷能来，真是蓬荜生辉。” 王爷前来，自然得好生招待。 “王爷，请随草民来。”林有天直接从轮椅上站起，带着人往天字号包厢走去。 逍遥王眉眼一扬，分外诧异，转瞬又是豪迈一笑。 半个月前，林有天只能走上小片刻，这会儿已能走上一刻钟。招待人上楼完全没有问题，更何况身旁还有黑子，韩晴也没有太过担忧。 步子刚迈，逍遥王似想起什么事，转头对韩晴道：“洛家的人怕是嗅着味，也跟了过来。” “洛家？” 韩晴微微一怔，视线已停在远处，刚下马车的五人身上。 看清来人，韩晴眉头微蹙，其中四人，她可是深有印象——不想洛家商会的人竟也会来，四位堂主隐隐以中间的老者为首。 宋掌柜曾说堂主之上便是长老，莫非此次来的是一位长老级人物？ 韩晴心头诧异，五人已是走近。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韩晴不由扬起微笑，朝五人福身礼貌道：“小店开市，各位堂主可是来捧场？” “林三夫人果真非等闲之辈，墨某在此祝夫人财源滚滚，客无虚座。”墨堂主真心实意朝韩晴拱手祝贺。 “多谢墨堂主。” 金堂主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还望林三夫人不计前嫌，金某今日特地来请罪，顺道祝贺夫人开市大吉。” 言毕，已是吩咐小童呈上贺礼。 五人身后皆带着小童，小童一一将贺礼留下。 五人似乎才瞧见逍遥王，连连朝后者一拜。 逍遥王大手一挥：“既然都来了，就随本王一道吧。” 第361章 邀请入会 一行人，随着林有天前往天字号包间。 韩晴站的双腿有些发酸，眼见前来的宾客已差不都，便吩咐小二招呼剩下的客人，她则抿上一口热茶，旋即往天字号包间走去。 进屋之时，逍遥王已是坐在首座，林宇文林有天身为东道主坐在两侧，其余等人也各自坐下。 包厢内独独韩晴一个女子，挺着肚子，倒也成另类。 偏偏那人好不拘束，落落大方，端庄大气不免让人多看一眼。 洛长老一扫林家三人，捋着短须道：“如今真是年轻人的天下，后生可畏。” 在坐的各位也不敢轻易开口，除了资历老些的洛长老，毕竟王爷不曾开口，其余等人先开口已是冒犯。 逍遥王笑而不语，若是洛家家主在此，他倒是会客气几分，不过是州城的长老，与他同坐一桌已是客气。 他目光略是扫过韩晴，笑曰：“林掌柜，今日可有新鲜吃食，一定是要本王未曾吃过的。” “王爷，民妇这就给您伺弄些新吃食。” 说罢，已吩咐小二将锅端来，桌子掀开中间的圆木，下方摆上炭火。 小圆锅内已煮上汤底，问了一番各人的口味，决定微辣。 汤料在炉火的加热下，微微冒着热气，韩晴又询问了一番各自想要吃的食材，随后吩咐下去，不一会便瞧见各色配菜被一一端了上来。 逍遥王眼睛一亮，身为皇室子弟，哪里下过厨？ 如今现煮现吃，倒也新鲜。 原本只放了一个炭炉的屋子，霎时暖和了起来，在坐纷纷将貂绒大衣褪下，闻着锅内冒着的香气，纷纷口齿生津。 逍遥王兴致慢慢放着配菜，荤素搭配齐全，瞧着色泽是光彩亮丽。 在场之人除了韩晴，皆是第一次吃火锅，纷纷称奇，逍遥王率先动筷子，其余等人紧跟其后。 一顿饭下来，逍遥王吃的痛快淋漓。 冬日里的寒气，似也被一顿饭带走，若是与相熟之人同聚一堂吃上一顿，喝上一壶好久，倒别有一番滋味。 洛家商会的人心有藏在事，吃的不算多。 眼见吃的差不对，洛长老犹豫片刻，看了眼逍遥，随后道：“老夫今日起来，特邀林三夫人入我洛家商会。” 此话一出，在场者纷纷一怔。 见韩晴沉默不语，金堂主不由笑道：“林三夫人，如今倒是要称上一句林掌柜。上回金某多有得罪，还望林掌柜海涵。” 左堂主，刘堂主在旁赔着笑：“上回之事还清林掌柜多多海涵，实在是人言甚微做不得主。” 墨堂主轻哼一声，睨了三人一眼：“老夫就知道晴儿不是寻常人等，宋掌柜去了帝京，恰逢商会还少一任堂主，依晴儿如今家业，怕是有资格了吧？” 韩晴只是淡笑一声，心下不以为然。 三人说是前来道歉，但看着金堂主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分明一丝诚意也没有。 韩晴心中嗤之以鼻，面上滴水不露回道：“晴儿不敢责怪三位堂主，是晴儿没有这个福缘，不敢攀交。” “那林三夫人如今的意思是？”洛长老面色泰然一问。 第362章 头发长见识短 墨堂主所言，洛长老虽有些不喜，但能得王爷夸赞，晴天酱油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再加上朗星楼，倒也勉强能胜任堂主一位。 他不由又问了句：“林三夫人可愿加入商会？” 要知道加入洛家商会，可是名利双收，堪比权贵。 在场之人除开林有天，皆认为韩晴一定会答应，毕竟这种好事就像天上掉下馅饼，有利无弊又岂会不答应？ 林有天一一瞥媳妇儿神态，便知后者不愿。 媳妇儿若是答应，一早便会应下，而不是沉默良久。 韩晴一扫四周望过来的眼神，虽然洛长老放下身段亲自邀请她入会，已是给足她面子，可不知为总让她觉得是看在逍遥王的面子上？ 而且洛长老和金堂主若有若无的轻视，让她分外不爽，追根究底还是瞧不起她一介妇道人家。 要她加入商会，也要看她稀不稀罕！ 沉默片刻，韩晴终于回道：“多谢洛长老好意，只是晴儿一介妇道人家，生性愚笨亦没有远大志向，只想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敢高攀商会。” 语气甚是委婉，虽不想入会，但她也不会傻到跟洛家商会结仇。 话落，洛家商会的人纷纷诧异，看韩晴像是看傻子一般，怎么都想不到韩晴会拒绝入会！ 洛长老心头气急：一介妇道人家，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识好歹！ “林三夫人可要想清楚，洛家商会生意遍布北朝，就是大楼船亦有五艘，航海贸易皆不在话下。” 洛长老以为韩晴不知洛家商会的实力，要知道入会者，会得到商会各种便利，好处多多。再则拥有一条大楼船，可要巨大的人力物力，此等实力，已不是寻常权势能够相提并论。 “听此一言，晴儿更是惶恐。” 韩晴低垂眼眉，缓缓道：“晴儿心中敬仰洛家商会，只是如今实力着实高攀不起，生怕辱没洛家商会的名头。” 韩晴心知加入商会，就犹如加入一个同盟。 盟友给与帮助，也会有相对应的责任，双方互利双赢。 不过、应该会有许多条条框框！ 她不喜欢这种约束，更不喜欢谈及晴天酱油，只是附属洛家商会一个品牌！ 酱油渐渐会融入千万家，将来酱油卖至全国，她心中还有一念——研制豆油。倘若结盟，将来怕是会遇上不少束缚，又岂能为了蝇头小利，限制自身多方面发展？ 要知道榨油方子，放在封建王朝，那就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有无商会的资源她不怕，只要一步一脚印，终会家大业大。若是能与洛家商会合作倒是不错，只可惜现在人家看不上她。 见韩晴一副惶恐知足的模样，洛家长老心下鄙夷，果然只是妇道人家，满足眼前蝇头小利，安于现状没有野心。 此番前来，他也算给足了面子，洛家上头的人问下来，也算有交待。 是她韩晴有眼无珠、不识金山，与洛家商会无关！ 洛长老当即站起身：“此番多谢林三夫人招待，既然夫人没有意愿加入上会，老夫也就先行告辞了。” 第363章 酸儿辣女 韩晴连忙起身挽留：“洛长老何不如留下游玩几日，晴儿已为各位备好了上房。” “不必，奉州还有杂事需要老夫处理，它日有缘再见。”洛长老拱手客气一笑，步子已往外走去。 客套话已说，韩晴也不再多言，与林有天一道将几人送上马车。 墨堂主走时分外遗憾，有心让韩晴回心转意，奈何后者就是笑而不语，墨堂主无奈，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两人回到天字号包间，林宇文似乎和逍遥王说了什么，后者脸色稍显凝重。 逍遥王扫了眼几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林宇文当即道：“恕臣斗胆，王爷可愿与臣家人一同用膳？” “你们一大家子，本王若是去，你们反倒吃的不痛快，还是免了吧。”逍遥王说着，又是举起筷子夹菜：“本王一人，倒也吃的痛快。”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朝前一拜。 “微臣告退。” “草民告退。” “民妇已为王爷准备好上房，王爷用膳后，便可歇息。” …… 终于回道自家人身边，韩晴挺着肚子畅快吁了口气。 方才在天字号包间，光是说话，吃的分外不爽快！如今跟着自家人一块涮火锅，瞧着额热腾腾的饭食，别提多自在舒畅。 韩晴胃口大开，连连放了许多配菜，又往碗里头添了勺辣汤，放了不少米醋，沾着郭大娘特地为她烫的金黄锅巴，别提多畅快！ 狠狠喝了一口酸辣汤，肚子暖洋洋，韩晴忍不住傻笑一声。 林有天心头愉悦，手上不忘替她添菜，媳妇儿胃口好，他甚是高兴。 刘氏不禁笑道：“人家都说酸儿辣女，你倒好，偏爱那酸辣汤，又酸又辣。” “莫不是双生子，龙凤胎？”林凤娇在旁咯咯一笑。 林母一听，笑的如同一朵花，转瞬又是着急：“那可咋办，绣的包被衣裳可不够用。” “娘，还早着呢，还有时间绣给小娃娃，再说我这做姑姑怎能少？” “还有我们两个做伯娘的！” 韩晴哈哈一笑，摸了摸肚子：“没准我儿也爱喝酸辣汤，双生子咱不想，是儿是女我都喜欢。” “可不是，像老三媳妇多有出息。”林老头在旁乐呵。 几人说着说着，不知咋滴又说到了林宇文头上。 “如今就差宇文未成家，都说成家立业，这业立了，家也赶忙成了！”林母在旁嗔怪道。 张氏不忘调侃：“小叔，明年可要带个小姑娘回来，咱们喜庆喜庆。” 七大姑八大婆的气氛，在厢房内升起，欢声笑语不断。 “加菜加菜！” “太辣啦！” “甭说，兄弟四个走一杯！” …… 韩晴心头暖洋洋，格外珍惜一家人相聚的时间，一顿饭愣是吃了近一个时辰。 一家老小各自散去，已是近黄昏。 韩晴与林有天并肩而立，站在二楼长廊往下看着大堂，下方人来人往一片祥和。 就在这时，王爷跟前的侍从前来，对着林有天说是逍遥王有请。 林有天眼皮微跳，拍了拍韩晴的手背，缓缓跟上侍从的脚步。 第364章 军机营 林有天自从逍遥王房里头出来，神情淡然，瞧不出喜怒。 虽以往性子向来寡淡，可在她的面前也是眉眼柔和，旁人瞧不出所以然，但韩晴只感觉分外不对。 “王爷让我随他去桐城一趟。” 林有天此话一出，韩晴神色微变，桐城可是逍遥王的封地，带林有天去所谓何事？ 林有天抿唇片刻，只道了三字：“军机营。” 韩晴眼眉一挑，北朝军机营向来神秘，隶属帝皇，研究机关械器。 “军机营隶属帝皇，你岂不是要上京？为何去桐城？” 见她满面忧愁，林有天生怕她多想，连朝她安心一笑：“不必心忧，就当去桐城游历一番，腊月中旬便会回来。” “桐城离奉州不远，要去一月的时间，逍遥王让你进军机营，可是……为了弓弩？” 林有天抿唇不语，良久才道：“太子执政三年，皇上年事已高。” “皇上要退位让贤？” 林有天摇了摇头，抿唇道：“谨言慎语。” 韩晴抿唇不语，朝中之事她不了解，太子登基上位，军机营日后便是太子的，逍遥王若站太子一派，为何现在要在桐城制造弓弩？ 韩晴眉头拧紧，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龙位的诱惑力可不是人人都能抵挡，莫非朝中暗潮汹涌，多方势力欲要谋权篡位？ 逍遥王在为日后太子登基作准备，护驾？ 生怕隔墙有耳，韩晴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她小脸严峻，细细叮嘱：“此番前往注意安全，去到桐城，平日就待在王府，哪儿也别去。” 弓弩在冷兵器中乃属重型杀伤力武器，何况三发短弩，只需扣动扳手即可，简单快捷，不需臂力锻炼，简直老少皆宜。 若是她身为上位者，制造此兵之人，若得不到，必定会毁之！ 所以，韩晴心下甚是担忧，哪怕逍遥王重金许诺，生命可贵，无价可言！ 翌日，十一月十一。 城墙修缮，还没有众多事宜未处理完，林有天将活计交接给林富海与其余木匠，便向林宇文告假。 见林宇文一脸平静，林有天不由道：“四弟可是早就知晓此事？” “昨日，我才刚知晓。三哥若是谋分好差事，四弟心里也高兴，只是王爷一直闲散逍遥，如今难得正经，这天下怕是要大变。” 言毕，林宇文又是叹息：“三哥此番前去定要好生保护自己，家中兄嫂有我，你安心便是。” 林有天忽地嘴角上扬，“倒不必如此，一月之后，便可归来。” 三天之后，已是十一月十四。 随同林彪前去救人的阿诺终于归来，韩晴安心不少，林有天还未离开，此番前去带上阿诺，她也能放心不少。 此时，朗星楼后院。 庭院内，正跪着一对孪生兄弟。 本以为两人会因此离去，不想竟黏上了阿诺。 阿诺在名剑山庄大放异彩，三人搅的名剑山庄鸡飞狗跳，两兄弟崇拜不已，不想竟生了拜师念头。 林彪兄弟俩，长得虎背熊腰，与阿诺小小的身子比起来，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365章 孪生护卫 兄弟俩朝前阿诺一拜：“师父，请收我们兄弟俩为徒！” 声音中气十足，虎虎生威。 哥哥林虎脸上多了一条伤疤，与弟弟喜庆的面庞相比，立时显得凶神恶煞许多，瞠目怒视之时真当可以吓哭小孩，不过性子倒是如出一辙。 “师父？” 几番皆是，阿诺终于听懂。 少年剑眉一扬，在韩晴诧异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阿诺正愁没人陪练，两人若能留下，他一定能稳步提升功夫，争取早日战胜阿飞！ “阿诺，师父得教武功。”韩晴不忘在旁提醒，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眼前两壮汉。 “习武？”阿诺歪了歪脑袋。 两兄弟嬉笑点头：“对，师父得教徒儿功夫。” “好！” 话落，少年已是灿烂一笑。 阿诺甚少笑，此时笑起来，韩晴不由咽了口唾沫——那种感觉，就像是狼看到了猎物一般兴奋…… 蓦地，只见阿诺赤手空拳迎上二人。 阿诺动作极快，虽然乱无章法，但显然不是寻常人可以招架。 林彪兄弟二人显然学过不少武功招式，路数杂乱，两人以一敌二堪堪抵挡。奈何阿诺力气又大，苦苦支撑几十招两人已快招架不住。 林彪兄弟二人只当阿诺在训练他们，甘之若饴。 韩晴心头暗道：这哪里是教武功，分明就是两个免费沙袋？ 阿诺显然不满意，若是阿飞亲自动手，定能十招内解决，反观自己着实差劲！ 好在午膳时间已到，韩晴连让三人住手。 阿诺已算是林家一员，虽然前者收徒他们管不着，但林彪兄弟二人，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解一二也能防患于未然。 遂，她不由向两兄弟问了几个问题。 一问之下才知两人不过十九岁，奈何长得十分着急，家中爹娘早逝，无亲无戚逍遥自在。 兄弟俩相依为命，以往在镖局押镖挣钱，随后行侠仗义打垮不少奸商恶匪，虽说是黑吃黑，两人性子单纯，好在没有劫不义之财。 林彪与林虎心想，小师父跟随林有天夫妇，当即对着韩晴道：“师父的主子，就是我们主子。” 韩晴无奈一笑，不过能多得两名护卫，林有天此番前去桐城，也能多一份保障。 她当即叫住两人，问了句：“我们林家包吃包住，每月给你们月俸，你们也不用东奔西跑，干脆留下来当林家护卫如何？” 两人痛快答应，只要有钱娶媳妇就行！ 是夜。 韩晴亲自替林有天收拾行囊，行囊除了几件衣裳，多是按摩腿脚的药液。至于其他东西，堂堂王府也苛刻待人，韩晴又将银票放入他的怀中，给其备用。 林有天身上的鞭伤已好的差不多，连鞭痕也淡化不少。只可惜此前小腿和胸膛上的伤，当时没有祛疤的药，留下永久性伤疤。 两人温存在床上，甚是不舍。 韩晴打量手中的令牌——乃是一道龙纹令牌。 军机营的令牌她还是第一次见，从逍遥王手中拿来的应该不假，而且由黑金玄铁而制，有些份量，假的亦不会如此费力打造。 第366章 辣条 军机营隶属帝皇，只听命于皇帝，身份行事神秘。 如今令牌已下，可见此行乃是皇帝授意。 韩晴喃喃道：“此番火筒子幸好不曾面世，不然又得生灵涂炭。” “嗯。” 林有天叹息一声，将她抱住。 一只大手覆盖在她的肚腹上，偶尔肚皮下的小家伙调皮的踢着他的手，生怕弄疼韩晴与孩子，指尖轻轻落下，惹的韩晴发痒笑个不停。 韩晴平躺在床上，肚子愈渐大起来，连睡觉也越来越不舒坦。 林有天不禁道：“此次前去桐城，最放心不下便是你，肚子越来越大，便让丫鬟陪着散散心便好，旁的事暂且放下，好好养着身子。” 她轻轻应着声，点了点头。 “酒楼的事慢慢交给黑子，作坊也有我爹娘和子月帮着，我如今也算半个甩手掌柜。” “等我回来，日后挣钱养家都交给我，你要是怕闲着，就给我纳鞋底如何？” 说起鞋底，韩晴就忍不住嬉笑，去年她纳的鞋底甚是难看，稀疏的针脚难为林有天还穿在脚上。 如今，又是一年冬。 现在也不差这点闲钱，鞋底更是不曾纳过，就连襁褓也是林母在缝制，孩子的衣裳有伯娘和姑姑，就是交给成衣店的绣娘也能缝上好几身。 说来，她这娘亲当的还真不上心。 她痴痴一笑：“你安心去桐城，我就在家里等你，给你纳鞋底，娃娃的衣裳我是做不来，干脆给缝几个肚兜。” 两人说着，时日已是不早，林有天明日清晨还要赶路，两人便缓缓睡下。 翌日，十一月十五。 林有天带着林彪兄弟俩与阿诺一同启程，此行甚是低调，知道此事者更是少。 临走前，逍遥王不禁对韩晴承诺：“本王一定全须全尾将人送回来。” 林有天一走，韩晴心下落空，加上身为孕妇，更是心下沉郁。 好在，没有什么是一顿吃食解决不了的。 自怀孕后，她的食量便一天比一天大，尤其喜酸嗜辣，与往日喜甜略是清淡的口味大相庭径。 她也奇怪，以往倒也没有太爱吃辣，如今是顿顿离不开辣酱。 郭大娘烫的金黄锅巴，沾上椒盐辣酱，吃的嘎巴嘎巴脆脆响，贼香！ 一旁还切着豆皮，她不禁夹起沾上辣酱放入口中，更是带劲，说起辣的带劲，韩晴不禁想起一物——辣条。 辣条可不就是豆筋、豆腐皮制成？ 许久不吃，倒也有些怀念。 说不上爱吃，但这会若能腌制出来，倒也是个消磨时光的好零嘴，特别是那酸爽劲，别提多让人回味。 想罢，她已是放下碗筷，找来郭大娘想办法将辣条研制出来。 朗星楼开业几天，生意一天比一天稳定。 郭大叔左手还未好彻底，不能过度操劳，好在朗星楼刚推出火锅，势头正好，帮厨与郭大娘一同切着配菜，郭大叔也能趁机休息一会。 实惠经济的菜式，适宜普通老百姓，郭大娘也能帮衬一二。 精致奢华的菜式，只得全靠郭大叔掌勺。 偶尔她也会想一些新菜式，拿到厨房让大伙试着做出来，然后再改善其味道，争取每月推出两三个新鲜菜式。 第367章 皇商合作 厨房内，一一摆满食材。 辣条多由豆筋、面筋与豆腐皮制成，豆筋口感较为有嚼劲，面筋与豆腐皮较软。 韩晴把控全程，自家制作的辣条安全性上放心不少，至少不会吃了上吐下泻，只不过辣条辛辣，不宜多吃。 将几种口味的辣条配方写下，韩晴与郭大叔夫妇俩一同尝试了几回，终于尝试做出口感较好的几种。 她倒没想过要靠辣条红火，便随意吩咐小二在柜前售卖，偶尔也能送上一小袋当做赠礼，反正价格便宜，用油纸袋一装便成。 偶尔有顾客瞧着新鲜，也会花上几文钱带回家中。 辣条这种东西，爱吃的便会爱不释手，不爱的便丝毫不沾。 韩晴也没太在意，岂料半月之后，青阳县内竟出现歌唱辣条的童谣。 韩晴诧异不已，果然“熊孩子”的力量是强大的。 小孩子家家的，时常会花上一文钱，买上几根辣条与小伙伴们蹲在街角小巷吃的津津有味，大人们有些带回家中，切断炒做菜吃，竟也能凑上一盘。 韩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但还是在让店小二与大家说道——辣条不宜多食，太过辛辣。 时日一转，已是腊月初五。 韩晴挺着大肚子与丫鬟在朗星楼后院来回走动，权当有氧运动。 现下，朗星楼运转正常。 黑子从最初手忙脚乱，虽说现在还未做到游刃有余，但至少从容不迫。 腹中胎儿已有五个来月，约莫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产，韩晴几乎数着指头等待宝宝降临。 林有天还有十天便能归来，桐城离奉州不远，隔山差五也有信件寄来。信中从未提及军机营之事，而且信中所言文绉绉客客气气，让她不禁怀疑书信也有人查看？ 不过想来如此机密之事，有人监视也是正常。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林有天信中说道，腊月之时他已能彻底抛弃轮椅，缓步行走。 见信，韩晴嘴角忍不住上扬。 一脸喜色不言而喻，连一旁的丫头都知道她心情好。 自家相公终于能站起来，能不高兴吗？ 她这头正高兴散着步，前院的黑子已匆忙赶过来。 黑子处事近一月，多少也学到韩晴的从容淡定，可如今一张小脸愣是惊喜到难以抑制。 他道：“晴儿姐，皇甫家的人来了。” 韩晴心头疑惑，北朝姓皇甫的人不多，能让黑子如此震惊的那么只有一家——身为皇商的皇甫一家！ 若是洛家商会买卖遍布北朝，那么唯一能与其抗衡并且高上一筹的就只有皇商。 韩晴微微抿唇，她与皇商从未有过交集，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人在何处？” 黑子连忙回道：“已备茶，正在包厢里候着。” 韩晴点头，由着丫头搀扶前往，黑子紧跟其后。 正在包厢内的皇甫少华，此番爹爹让他前来与晴天作坊交涉，对方不过一介妇人，虽说是皇上指明采买，可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毕竟他可是下任家主。 不是他瞧不上一个小作坊，实在是杀鸡哪里用得上宰牛刀？ 哪怕是洛家，都不值得他亲自交涉。 第368章 宫膳 洛家虽然靠着洛白御白手起家，可皇甫家有着上百年底蕴，洛家与皇甫家相比，就像暴发户与百年世家丝毫不能相提并论。 至于韩晴一介作坊小东家，更是九牛一毛。 不过，既然是爹爹吩咐，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此时，韩晴缓着步子敲响房门，缓缓推门而入，抬眸就瞧见里头坐着一位青年才俊。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相貌绝佳气质出尘，眉眼间傲气天成，骨子里是久居高位才能散发出来的傲然。 其貌乃是除开林有天林宇文兄弟俩，她见过最好看之人。 男子瞧见她来，站起身朝她微微颔首，瞧不出喜怒。 “吾乃皇甫少华，初见夫人，尚未呈递帖子拜访，还望夫人海涵。” 男子声音略带磁性，语气甚是官方。 此子穿着虽不是雍容华贵，可一身灰绒皮袄，暗纹绣线极其精致，其用料更是难得。古代衣裳皆是绣娘一针一线绣成，光是这一身行头，其价值远非寻常富商能比。 韩晴浅声客套：“无妨，皇甫公子能光临小店，实乃小店福缘。” 皇甫少华略是抬眸一扫眼前的妇人，女子看着年岁不大，不过十六七，面容俊俏。挺着肚子做买卖，倒是比那些矫情的富家小姐强上不少，神色如常并无献媚之举，落落大方。 皇甫少华并未多看，收回目光，小小作坊还是早些将事情商议完毕。 韩晴心下泰然，也不先开口。 一介皇商时间可宝贵的很，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定会说出来意。立时吩咐小二换上一壶好茶，又询问皇甫少华吃些什么。 后者约莫也不愿与她一介妇人有太多纠葛。 当即道：“在下此次前来，乃是为了跟妇人做生意。皇上对晴天酱油念念不忘，特让我等采买回宫，不知夫人现下可否准备周当？” “能得皇上赏识，实属民妇之幸。” 韩晴小脸甚是惋惜：“只可惜如今酱油还未酿成，时辰不足其味不够香醇，来年二月才可酿成，不知公子可否在皇上面前解说一番。” 酱油正月里也能出炉，不过为了其味更好，多酿制一两月，会更加香醇美味。 闻言，皇甫少华微微拧眉。 “既然如此，在下会转告内务府，来年二月再派人前来采买。” 此话一出，韩晴心中明白，皇上约莫是随口一提，并未急着要酱油，不然皇甫家的人也不会如此好说话。 接下来，两人则是把酱油事宜商谈一番。 作坊虽小，但送入宫的东西，总得谨慎。 皇甫少华一丝不苟，开始交待，其食材按照宫膳规矩采买，外观需要精致美观，不得与寻常百姓相同，需要最鲜、最干净、最为香醇的酱油。 韩晴一一应下，大客户要求虽多，但跟皇上大佬做买卖就是爽快，虽然讲究但是钱多。 采购量虽然不多，但皇甫家开价可不小。 不过送入宫里的东西，把关也得相当严格，不然出了事，可是杀头之罪！ 第369章 组建商队 送走皇甫少华，已是近黄昏。 此子虽然神色淡淡，好在不是金堂主那种狗眼看人低的臭脸。 皇甫少华全程一副标准商业人士姿态，全程谈下来，险些让她以为在现代与合作方交流，着实让人恍惚。 她亦是想不到，酱油会这般神速进入皇宫。 对于她来说，这可有非凡的意义！ 在皇宫内流传而开，酱油的逼格一来会高很多，二来倘若在帝京官僚中传开，她不愁酱油在帝京的市场，再则宋掌柜近日也曾来信，让她送货上京。 青阳县距帝京哪怕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要五天。 更何况运送货物，着急不得，夜里休息白日赶路，起码也得小半月。 倘若加入商会，自然有商会商队帮忙运送货物，大商队一般有相熟的镖局押镖，防止一路的山贼土匪。 韩晴没有商队，她如今怀孕也走不开，不能亲自送货。 组建一支商队需要耗费不少人力财力，平日不仅要养马、还要供养下人。 但若能组建一支商队，短期没有收入，但知名度打响，日后帮忙运送货物入物流一般，走商帮忙运送货物一趟下来，也能挣不少银子。 然若是不与镖局合作，她还需要请几个有拳脚功夫的护卫。 再则还得请不少下人清点货物，繁杂事宜甚多，而且古代地形多为山路，老马识途若能雇上一个常年行商的老者，也是不错之举。 正想着这遭，肚腹里的宝宝已开始“抗议”，骨碌骨碌在肚皮动来动去。 韩晴无奈一笑，抛开杂念静下心来。 躺在软塌，感受宝宝在腹中的动静，哼着小曲安抚胎儿，偶尔看看有趣的话本。 林有天还未归来，她睡的也早。 闲散时日过的也快，转眼已是腊八。 腊八节，有郭大娘夫妇在，少不了捯饬精致美味的吃食。 酒楼打烊后，朗星楼一众伙计汇聚在厨房内。 韩晴吩咐每人做一道菜，不管好不好吃，皆要摆上桌过腊八节。 伙计们立即七嘴八舌开始商议，韩晴瞧着他们嬉闹，心中也欢喜。 让伙计们时常在一起聚餐，而且亲手行动，多少能提高一些归属感与团结度。 最终大堂桌上还是摆满了吃食，虽然卖相不一，但韩晴还是每盘都小试了一些。 大伙儿更是品足论头，津津有味。 韩晴也不扰他们的兴，加上着实疲乏，便回了房歇息。 这几日除了与皇商签订了协议，还有一事让她惊喜。 辣条被许多小贩拿去零售，想不到因为便宜，一文钱有好几根，销货量出奇的大。 韩晴不得不考虑，将此事转交给作坊。 辣条其味差距重在配方，做起来也不难。 再则就是酱油一事，要送入宫中，门面上至少要做足，一切都得分开酿制。其原料到器皿皆更是要精致美观，到时候皇商来检察，也有个交待。 林有天十一月十五离去，一月之行也快到了。 索性等林有天回来，一道回林家村再去作坊打理，此事姑且先放下。。 然，腊月十三林有天却来信说，会晚上几日归来。 第370章 女人的直觉 因桐城离奉州不远，只需半日，遂信中还提及，林有天会去奉州济世堂复诊。 韩晴也并未多想，可几日下来，疑虑愈渐加深。 不知是不是怀孕的人更加敏感，还是女人的第六感，总之她直觉告诉自己，林有天此次前往奉州，绝不简单。 因为以往总能看见衙门的人巡街，拆信那几日，却不曾瞧见姜捕头的身影！ 阿大与阿细也算常来酒楼打牙祭，韩晴不由随口问了几句姜捕头的踪迹。 阿大原本欲要说出来，可一旁的阿细连连摇头，只是笑道：“林三夫人，大人派姜捕头去奉州办事，一时半会回不来。” 姜捕头可是小叔的得力助手，派去奉州的差事又岂会简单？ 此前郭升贿赂一案，牵扯的官员就在奉州。 奉州一个州城能让七品官员孝敬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不是五品就是六品，几人官职皆比小叔子官大，府上守卫森严，要如何查案？ 而且林有天正巧这几日前往奉州，心下难免会想在一茬。 韩晴心下担忧，但顾忌腹中宝宝，缓了缓心绪打算去县衙走上一趟，与其乱猜不如亲自询问林宇文。 岂料去了县衙，几句问下来，林宇文非但反驳更是沉默不语。 眼前的景象，分明就是默认！ 瞧见三嫂面色愈渐凝重，林宇文不禁道：“三嫂，宇文向您保证，三哥会安全回来。” 他身为县令不便走开，倘若直接前往奉州，被发现也容易打草惊蛇。三哥刚好借着看腿的机会，替他查上一二，只是轻微试探又有姜捕头从旁辅佐，不会有生命危险。 韩晴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点头。 …… 时日一转，已是腊月十八，林有天终于归来。 此时她已怀胎六月，比起五个月的时候，肚子足足大了一圈，就像吹皮球似的大了起来。 再次见到自家男人，他已完全脱离了轮椅，气宇轩昂站在她的面前。 林有天眉目柔情，瞳孔里尽是她的倒影，不仅是眼里，一月不见满心都是她的身影。 若不是此时酒楼人来人往，他怕是要将人拦腰抱进房。 自能站起，他便只有一个念头。 以往腿脚不便，不能将小媳妇举起来，如今倒是可以，又怕伤着孩儿。 他欢喜牵着韩晴进屋，后者却停住脚步，反被他身后五人吸引住。 门外站着五人，两女三男，还有林彪兄弟俩，加上阿诺和小狼，几人皆是一身窄衣窄袖劲装加身，八人一狼站在大堂内，别提多壮观。 “他们是谁？” 林有天解释道：“从王爷哪儿挑来的人，从今往后他们便是林家的护卫。” “可要银子？” 林有天哈哈一笑，宠溺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柔声道：“为夫等会儿便上交家用。” 此行一月，加上修缮守城器械，攒了不少银子。 军机营提供物资让他们研制器械，一月俸禄相当三品官僚，年俸千两加上各种赏赐，虽比不上晴儿，但也能养家糊口。。 韩晴没有理会林有天，眼眸贼亮盯着眼前五人。 第371章 略是吃味 前几日，她还愁着没人组建商队。 眼下瞧着五人都是练家子，林彪兄弟俩又曾走南闯北押镖，押运货物也有经验。 现下只要她再买上几个奴隶，商队不就有了吗？ 不过按林有天的意思，五人似乎是请来保护林家上下的看家护卫？ 要是用来送货，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 林有天略是吃味牵过她暖暖小手，半是牵半是搂将人带回房。 也不知媳妇儿的小脑袋在想些什么，再不走，怕是要杵在原地不知多久。 …… 两人回了房，林有天第一件事便是细细打量韩晴的面庞。 韩晴噗嗤一笑，被他炯炯目光盯的浑身燥热。 小娘子面色红润气色不错，一笑更是俏丽可人，眼眸晶亮甚是有神采。 他情不自禁薄唇覆盖了上去，微凉的薄唇轻快落在她的额间，转瞬又落在她红唇之上。 韩晴面红耳赤，柔软的小舌与之交缠，一阵温存耳鬓厮磨。 林有天生怕撞着她的肚子，几番克制，终是强忍则欲望只亲了亲媳妇的小脸蛋，霎而半蹲下身子用耳朵贴着她的肚皮，听着里头的动静。 他一脸慈爱，缓声道：“孩儿，可有想爹爹？” 话落，肚皮一阵鼓动，闹腾的欢。 林有天爽朗大笑，继续对着肚子讲话，韩晴忍俊不禁，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父子心有灵犀，这会儿肚子里宝宝可给面子，时不时给林有天皮一下。 林有天欢喜坐在她的身旁，按照韩晴给的时日，算着日子。 “还有三个来月，就要生了。” 韩晴甜蜜一笑，点了点头。 正说着，林有天已将一叠银票交了过来，一眼望去也有近千两，想必存了不少时日。 韩晴也不客气，将些许银两留给他做备用，其余统统收了起来。 韩晴不忘询问一番他的双腿现下如何？ “只要不干重活，不过分操劳、不打打杀杀便无大碍，再过一年半载便能与常人无异。” 韩晴点头，也就是不能剧烈运动。 至于奉州一事，她并未提及，只是平静问了句：“小叔可是查到了郭升贿赂的官员？” 林有天微微诧异，媳妇儿问起此时，定是知道他此行前去奉州所谓何事。 他微微颔首，当即坦白：“此次前去奉州，的确为了此事。” “此人倒是狡猾，没有留下证据，若不是宇文心细，寻着蛛丝马迹，怕也难以发觉。” 韩晴点头，只道：“我亦是希望贪官污吏落网，可我更希望一家老小能够平安，请允许我这般自私。” 林有天心头微微震惊，抿唇不语，只是将她抱住，给予她最实在的温暖。 两人沉寂片刻，韩晴不忘将组建商会一事说出来。 “可否将五人用来组建商队？” 林有天没想到韩晴会有组建商队的想法，小脑袋瓜子想法倒是不少，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 “五人身手不错，还是留下来保护你和林家上下，至于商队，明日我去一趟卧泷阁，将人给你凑齐。”。 韩晴欢喜不已，她走不开，林有天能帮她将商队搞定，再好不过。 第372章 一掷千金 次日，腊月十九。 林有天亲自前往卧泷阁买回五人，五人皆是战败士卒，身手与胆量更不必说。 他又寻人伢子卖回五位卖身为奴的壮丁，顾忌到行商会遇上不少番邦人，特地寻一人乃精通外邦语，就连马夫也有两位，虽然价钱贵上不少，但只要花的值得。 运输所需要的大木箱、板车、马匹、大车厢，皆一一准备妥当。 十人组成一支小商队，绰绰有余。 遂，交给韩晴之时，林家第一支商队已初具规模。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如今第一步已完成，更无需担忧。 商队虽然简陋，但人员乃是林有天精挑细选，手中又有十人卖身契，不怕后者会倒戈。 现下已是腊月二十，大过年走商的不多，加上年下匪徒打劫甚多，韩晴干脆让是十人休整一番，开年后再将货物送往帝京。 趁着年前林宇文还未休沐，林有天特地找来前者在文书上盖章，得官府同意，商队方可携带武器。 商队形成，十人往后便由着他们供养。 韩晴决定让十人一道回林家，以后在作坊落脚，方便运送物资。 两人又在青阳县稍作停留几日，安排酒楼年前年后盘点事宜。 古代酒楼也需歇业，每逢佳节倍思亲，好让大家伙回家与亲人团圆。 两人一早便与黑子清点账本，一切在韩晴预料之中，朗星楼一月收入约莫上百金，加上作坊收入上百金，除去开支总收入一月也有三百金。 三百金还未算上酱油收入，来年酱油若能在京中大卖，收入过千金完全不在话下。 她韩晴终于也能一掷千金！ 随后又安排休沐事宜，又给伙计们结算月前，外加小封利是算作打赏。 事情处理完毕，已是腊月二十五。 酒旗落下，朗星楼正式歇业，年后初六上工。 北朝官员实行“旬假”，上、中、下旬各一天假期，至于新年此等大节日，则可休沐七天。 林有天如今还未上京报到，皇上并未下达命令，林有天便领着俸禄，过着带薪休假的日子。 林宇文还得等到腊月二十八休沐，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风风火火启程出去林家村。 此等阵仗，惹得不少百姓纷纷侧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官老爷出行。 无奈人员太多，光是商队就有十人，再加上林彪兄弟俩外加五个护卫，阿诺与黑子、她和林有天，一个丫头一个婆子，光是马车就整整坐了三辆。 尽管低调前行，但身后两板车年礼与年货，想要不显眼也难。 大雪停了几日，这几日倒是天气晴朗、阳光普照。 不过山路湿滑，一行人不由放缓速度，五匹高头大马缓缓驶向林家村。。 【注：本书会在25号上架，届时会倒v收费，前面没看完的读者这几天可以看完。首订对于一个作者很重要，希望大家能帮忙全订，也就是购买所有的收费章节。免费四个月，就当大家请我喝一瓶水吧。至于上架后，会保持日更六章，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第373章 入住新宅 临近村口，此景此行霎时吸引不少村民。 待发现马车纷纷停在林家门前，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若说以前对林家纯粹是艳羡，现在林家已让他们敬畏！ 林家子弟光宗耀祖，入仕的入仕，经商的经商，自韩晴入门，林家就步步高升，财源滚滚高不可攀！ 村口几个大娘围拢一块，甚是懊悔，当初怎就没把老韩家的大闺女娶进门？ 这会儿，说不定大富大贵的就是他们！ 不过老韩家的小闺女还年幼，林宇文亦是未娶，也不知能不能攀上这两门亲事。 …… 林有天下车回屋，才发现林家老宅已空无一人。 人还未站定，林大志已匆匆赶来。 一问之下，才知一家老小已搬入新房。 林家新宅依山傍水，青砖瓦房占地约两亩地。 庄子分四个院落，不分主次，书房、正堂、内堂、花厅、偏房一一俱全。虽没有富贵人家的亭台小榭，后院也有一处园子相邻小河，园子里种的不是花，而是留作两老栽培蔬果杂粮。 林父林母年岁渐高，以往落在不少病痛，庄稼活计也会慢慢力不从心，留下几分地种种蔬果也是好事。 此前建房子时，韩晴原本打算让爹娘入住林家新宅。 可转念一想，两家虽然是亲家，可各家事杂，人多住在一起难免会有些小矛盾。 遂，之前已让爹娘选了块地，另盖新房。 韩父韩母也欣然同意，手中攒了不少银子，能够给子丰子月一个安定的家，也是夫妻俩长久的念想。 不过韩父韩母惦记着作坊，他们这个年纪还能帮上忙，便想方设法减轻闺女的负担。 夫妻俩干脆在作坊附近找个块地，起了新房。 此时韩家新房，还剩少许不曾收尾，估计明年开春便能入住。 此时，一行人往新宅走去。 如今大房和二房，一月收入各自也有上百两，兄嫂每日在作坊忙活，家中杂事也请了丫头婆子照料。 林父林母虽然舍不得请下人，但是宅子忽然变大，他们也收拾不过来。 两老虽说被身后一堆人吓倒，不过立时又欢喜将三儿子与三媳妇迎进家门。 一番寒暄，也知韩晴怀了身子赶路不易，便让两人歇息。 韩晴刚回新房，便与林有天商量，将老宅翻修安置商队十人，现下暂时将人安置在作坊内。 猛然带来一群人，好在新宅房间足够，丫鬟和婆子一个屋、林彪林虎兄弟俩一个屋、黑子和阿诺一个屋、五名护卫男女分两屋，倒也刚好够住。 如今林家也算是大宅子，各房虽互不干涉，但人口众多，繁琐事多不得不请一个管家帮忙操持。 韩晴不禁笑道：“若是日后家大业大，往日掌管中馈之事倒也麻烦，我这人最怕麻烦，肚子里若是个儿子到也不错，日子娶个媳妇，便让她掌管中馈。” 大户人家，官宅里头的当家主母更是不易。 平日不仅得掌管下人，管理铺子过目账本，一家老小开支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得计算。就是丈夫结识的官员其夫人也得相识打好关系，逢年过节送礼回礼皆有门道。。 一天琐事多如牛毛，最怕就是后院三妻四妾，还得勾心斗角。 第374章 谨慎对待 想罢，韩晴已是正襟危坐：“往后咱儿子，只许一夫一妻，不得将后宅搞得乌烟瘴气。” 林有天忍俊不禁，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媳妇儿的小脑袋瓜子怎么就想的这么远？ 他不由宠溺一笑：“夫人说的在理。” 说罢，又瞥见她眼底的困倦，连忙让韩晴安生歇息，旁的事皆交给他即可。 韩晴坐了一上午马车，身子也有些乏了，乖乖上床歇息。 等她一觉醒来，已是午后近黄昏。 马上就要过年，新宅大部分东西已焕然一新，今日带回来灯笼剪纸，也被丫头手脚麻利通通挂了上去。 一眼望去张灯结彩，倒也添了几分年味。 此番回来，她扯了不少布匹，就是成衣也买了好几件，年货吃食更是少不了。 可惜两老省吃俭用大半辈子，如今的日子得来不易，许多东西舍不得扔，就连衣裳皆大多都是以往的粗布麻衣，只要没破就不能糟蹋。 约莫是不愿拂了子女的意，两老也换上新衣，收拾了一番与大家齐聚正堂。 林母与韩母皆换上韩晴亲自挑选的正红长马褂，林母年纪长韩母十来岁，衣裳以端庄沉稳为主，韩母的则是典雅大气。 两人穿上别提多合身，可惜两人从未穿过正红亮眼的颜色，老脸不由一红，不过眉眼间能敲出两人的喜意。 临近黄昏，韩林两家齐聚厅堂，高高兴兴吃上一顿团圆饭。 *** 休息一夜，第二日韩晴挺着肚子，在丫鬟和黑子的陪同下前去作坊。 一年到头，跟她经历起起落落的长工也不容易。 她不由召集大家，商量休假事宜，事后又将酱油要送入宫中一事告知大家。 此等大事，不得不谨慎对待。 作坊在场之人，皆是震惊不已、浑身颤栗。 他们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自他们手中的酿制出来的东西，会送入宫中。 韩晴微笑，挥手打断大伙的臆想，连道：“荣誉多高，责任便有多大。此乃关乎性命之事，望大家谨慎再谨慎。” 随后她又与娘家人商议一番，特地划开一部分区域，专门酿制入宫的酱油。 一切交待完毕，如朗星楼一般，作坊亦是正月初六上工。 每人临走时，韩晴特意给大伙封了一个小利是封，权当给大伙讨个吉利。 晴天作坊歇业，韩晴总算有了清闲之时。 休息两日，已是腊月二十八。 远在青阳县的小叔总算休沐回家，林家老小除开嫁出去的林凤娇，总算能团圆聚在一起。 作坊歇业，兄弟四人难得悠闲，林有天腿脚又得以康复，不由商量着上山打猎。 韩晴与家中女眷，还有香芸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大伙连吩咐几人注意安全。 说罢，已带着林彪兄弟与五个护卫往山里头走去。 瞧着几人欢腾离去的背影，刘氏不禁道：“兄弟四个这会儿瞧着，倒像半大的孩子。”。 “可不是，大的去打猎，小的去摸鱼，这大冬天他们都皮实的很，还不如晒太阳多舒坦。”张氏在一旁乐呵道。 第375章 冬季狩猎 韩晴掩嘴一笑，上午和煦的太阳倒真是舒坦。 一早，家中五个小的，就连阿诺也被黑子带着去河里抓鱼。 有阿诺和黑子在，她倒也放心，只不过大冬天的也不知几人能想出啥办法钓鱼？ 香芸抱着孩子，嬉笑道：“他们呀，就是难得清闲，就是铁柱这会儿，怕是也跟上山去了，大家只管等着野味便成。” “香芸，翠儿明年开春可是要出嫁了？” “可不是，今年多亏了晴儿，不仅借的银两都还清了，还给翠儿攒了一笔嫁妆，来年能嫁个好人家。” 香芸顿了顿，又止不住笑道：“我娘说你们的房子漂亮，让铁柱攒些钱，明年秋收之后也盖上一个小的。” “晴儿，我们张家都感激你。” 韩晴甜甜一笑，连连摇头：“谢我作甚，这都是你们努力得来的，若人不勤快，放到眼前的银子都会飞走。” 说着，她又忍不住朝香芸怀中的婴儿温柔一笑，逗弄一番。 “晴儿，再过三月怕是要生了？”香芸见韩晴眉目慈爱逗着孩子，不由一问。 韩晴笑道：“嗯，怕是那时连路都走不舒坦。” 香芸打量着韩晴的肚子，颔首道：“你这才六个来月，就和我快生时差不多大，再过三个月怕是要大上一圈，没准还真是双生子。” “得好生养着，娘可说了，回来后哪儿也不许去，身子要紧。”刘氏不忘在旁叮嘱。 “我晓得咧。” 韩晴连作求饶状，她亦是打算待在家中，直到孩儿生产。 毕竟肚子越来大，连她都觉得惊讶，原主身材娇小，肚子跟以往相比足足是两个她。 …… 几人一边唠嗑，一边等着几人回来。 先回来的是几个小的，箩筐里装着几条肥美大鱼。个个小脸欢喜不已，就连阿诺也是难得少年心性，小狼嘴里还叼着一条小鱼，别提多欢快。 兄弟四人随后归来，脚下占满积雪淤泥。 冬日上山狩猎的人不少，好在一行人“人多势众”，野鸡野兔打了不少。大家伙本想带着小狼，狼的嗅觉灵敏，可又怕猎物闻着狼味，就吓的四处乱窜。 天冷地冻，大家伙回屋赶忙把衣裳换下。 林母带着刘氏张氏开始将野味处理了，如今也不愁钱，新鲜的野味自然拿来自家享用。 韩晴挺着肚子被大家伙送出厨房，她无奈一笑，只得安心等候开饭。 有丫头婆子在旁帮忙，晚膳备的很快。 夜里，一大家子人齐聚一堂。 屋内升着炉子暖洋洋，温馨祥和。 两老高兴不已，说着说着竟忍不住落泪。 三儿子如同常人一般能再次站起来，已是三生修来的福缘，三儿媳又有了身子，日后三房也有儿孙膝下承欢。 小儿子又入仕为官，种了一辈子的地，想不到还有机会住在大宅子里头…… 三媳妇才来第二个年头，就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喜气洋洋，可两老心知其中的不易，能有今时今日，晴儿功不可没。。 儿孙满堂，其乐融融，两老心怀感恩，忍不住激动落泪。 第376章 守岁 两日后，已是大年三十。 林家今年可谓是热闹，大宅子里头加上下人，几十口人，人丁兴旺。 此时宅子内外，已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午后，孩童们早早沐浴换上新衣。 林家新宅贴上对子，门前点放着鞭炮，惹来不少孩童观望，欢声笑语不断。 瞧着高挂的灯笼，韩晴扑哧一笑，想起去年她的生辰。 那时林有天亲自为她扎孔明灯，在林家后院放飞，为她戴上刚摘下来的桃花，星光点点朦胧灯火下，两人长吻夜下…… 韩晴面上一红，人已被林有天牵着入了正堂。 今日，她特地换上一身茜色长裙，外披一件桃粉貂绒披风，护手包裹小手，手中还抱着暖炉，一双兔皮毛绒小靴，整个人暖洋洋。 不过刚刚酉时，正堂桌上已摆满饭菜。 在外玩闹的孩童，已被叫回家中准备吃年夜饭。 年夜饭吃的甚早，一大桌子的菜，鸡鸭鱼肉荤素搭配相宜，色香味俱全四溢飘香。 天色还早，大堂敞亮。 堂前案上摆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林家老小上香后，开始准备用膳。 韩家新房还未建成，于是两家一同过年，齐聚一堂。 一顿饭吃的热火朝天，少不了喝上点小酒，平头百姓没有大户人家的规矩，只管吃的尽兴、喝的痛快。 饭后，孩童们开始给长辈拜年。 一个个红喜袋落入他们的手中，总角孩童欢喜雀跃手舞足蹈，纷纷吉祥恭贺。 拜完年，几个小的便与村中小辈一同玩耍。 四房夫妻，则各自将年礼送给两老，两老不忘给每房儿媳封上一个利是，钱多钱少权当讨个吉利。 晚上还要守岁，各房先各自回屋小歇。 下人们则在厨房里头准备夜宵，夜里头主子们饿了也能随时供上。 韩晴回屋后，舒坦躺在软榻上，不想动弹。 林有天打来热水替她泡脚，冬日脚丫子被热水一泡，别提多舒服。 韩晴长吁一口气，暖洋洋白嫩的小脚丫，已落在他的大手之中，轻轻揉捏。 泡了片刻，水已微凉。 因为挺着肚子，不便弯腰，林有天亲自替她擦干洗净，忽地只见男人举着她的小脚，蓦然一个轻吻落在她的脚背上。 韩晴还未来得及挣扎，脚丫已被他暖在锦被里头。 韩晴面色绯红，红云慢慢晕染遍布耳廓，一头青丝随意散落，慵懒闲适躺在软榻上。 林有天看的痴迷，情不自禁吻上她的红唇。 愈发燥热的气息，笼罩在两人周围，她整个人已被林有天抱上床，顾及她的身子，后者动作极其缓慢轻柔。 林有天双目赤红，隐忍许久，某处已涨的发疼，火热叫嚣着要得到宣泄。 此时的他，已有些迫不及待孩儿快些出来…… 他与晴儿就像一堆干柴烈火，一点就燃…… “晴儿，辛苦你了。” 十月怀胎，他忍的辛苦，晴儿挺着肚子夜里也睡不安稳，终是不忍闹腾她，从身后将她抱住，小歇片刻。 直至夜幕降临，两人才收拾着起来。。 此时韩林两家已在厅堂候着，张家也前来热闹一番，大家吃着零嘴，说着家里长短，时辰过的也快。 第377章 再遇老道 夜色渐浓，张家老小已回了屋。 此时，韩晴几个坐在正堂守岁，几个小的实在熬不住，便让其先回屋睡去。 阿诺与小狼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守岁，天寒地冻小小年纪穿的单薄，竟也不怕冷，此时一人一狼坐在屋顶眺望远方。 最开始大伙还会劝劝，夜里冷快下来，久了也就任由去了。 韩晴心下感叹，阿诺小小的年纪遍布伤痕，左臂上的奴字尤为显眼。 初始阿诺还会双眸警惕盯着他们，如今已是彻底融入林家。 一身彪悍的体质，怕也是在大漠练成，冬日里的大漠冰天雪地怕是更加难熬，也不知此子在漠北究竟经历了什么？ 两老怕她熬夜伤着身子，便劝着她回屋歇息。 韩晴摇了摇头，方才歇了一个时辰，此时已没了睡意。再则肚子太大，夜里生怕压着宝宝睡也说不踏实，索性等着林有天一道，睡的也安心。 好在，离子时不远。 子时一到，噼里啪啦爆竹声响起，赶走一年晦气，辞旧迎新。 在案前上了香后，大家伙说吉祥如意的拜年语，少顷才各自睡去。 翌日，大年初一。 相熟之人纷纷前来祝贺，其中不乏林家大姨等打秋风的远门亲戚。 奈何，统统吃了闭门羹。 韩晴如今也懒得与这些人打交道，人敬她一尺，她便敬人一丈，干脆让小狼守在门前。 一大帮本想闹腾的林家远亲，登时被吓的不敢上前，更何况林家护卫威风凛凛站在门前，如今老林家早已不是她们能惹得起。 送走各家前来道贺的亲戚朋友，林家拿着香烛贡品前去上坟。 韩晴去年不曾上香，今年心意已决，随着大家一道前往，辛亏山路不算陡峭，又林有天在旁搀扶，缓着步子也能到达。 上坟后，一家老小男女各坐一辆马车，前往妙华寺祈愿上香。 大年初一，来上香祈愿的人不少。 韩晴被林有天搀扶下车，缓缓往寺庙走去。 如今肚子越来越大，双脚也开始水肿，怕是过阵子连走路也多有不便。 敬香后，韩晴又添了香油钱。 难得来一次寺庙，香火鼎盛，缭绕的烟雾让人安心，林有天干脆带着她在庙中求了平安福。 岂料，会再次遇上熟人！ 给佛陀重塑金身之时，韩晴便寻了许久老道，奈何不见人影，本以为无缘再见，不想时隔一年，再次相遇。 老道长两签，虽不是什么好签，但也算应了验。 此时见到老者，两人不由心下感叹。 两人不禁走了过去。 “老道长，您可还记得我们？” 老道细细一瞧两人，捋了捋长须，仙风道骨：“自然是记得，老衲的桃木剑可安在？” “……道长果然神机妙算，桃木剑已替我们挡灾尽毁。” 老道笑而不语，良久才道：“两位施主，今日可要再求上一签？” 韩晴挑眉，回想两签仍旧心有余悸。 不过今年总不会这么背，抽到下下签吧？？ 想罢，韩晴已接过求签筒，闭眼随意从求签筒里抽了一支签出来…… 第378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虽说面上随意，可心下却是紧张不已，万般希望能抽个上上签，哪怕是讨个彩头也是个好的。 签刚落手，韩晴就身子一颤。 林有天察觉到她的不妥，登时靠近，霎时瞳孔骤缩。 林有天面色冷冽，手拿竹筒跪在蒲团上，竹签哗啦作响，犹如韩晴揪紧的心，蓦地只见一签落下。 待她看清落下的签，身子陡然不稳。 林有天赶忙将她扶住，韩晴深呼一口气，终于稳住心神。 她心下忍不住爆了个粗，这道长绝壁有毒！ 今日两签，居然跟去年一模一样！ 虽说人定胜天，但一年初始又是如此，能让人不发愁吗？ 去年两签如此灵验，两人已被搞得死去活来，再来一次，只怕是半条老命都会折掉。 两人面面相觑，不一而同咽了一口唾沫。 “道长，你确定没耍我们？” 道长一扫两人手中的下下签，哈哈大笑：“莫急莫急，气运与求签无关，求签不过为了利吉避凶，如今提前知道气运反倒能驱凶辟邪，说来也是件好事。” “……” 韩晴凝眉，沉默不语。 老道长又道：“该来的总会来，公子与夫人乃是大富大贵之命，只是福缘未到。” “……那九死一生又是何意？” 林有天话落，老道已是从广袖内拿出一个锦囊，又是叮嘱：“只有危难之时方可拆开，不然就不灵了，谨记谨记。” 韩晴愁眉不展，怔在原地迟迟不曾动身。 就在这时，老道连钱都没收，直接卷起家当匆匆离去。 只见几个身穿清风道观道袍的小道士匆匆赶来，嘴里喊着师叔祖、师叔祖。 闻声，老道跑的更远。 韩晴已无暇顾及，满脑子都是下下签的事。 现下已无心闲逛，将锦囊放入怀中，由着林有天搀扶缓步离去。 韩晴以身子不适为由，与林有天先行离去。 回到家中，韩晴一直愁眉不展，生怕锦囊被自己弄不见，又将其藏在柜子里头。 林有天从后头将她拥住，沉稳安宁的声音在她耳侧徘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福挡不住、是祸躲不过，不如静下心来以不变应万变，为夫以性命担保，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 “你也不能有事！” “我也会好好的，为夫要和晴儿生上十个八个孩儿，看着孩子们成家立业，还要与你白头偕老。” 约莫是男人的声音，太过冷静，韩晴心头稍安。 如今就是着急也没有，不如壮大实力，保护好自身，保护好家人。 …… 自那之后，韩晴大多时候都呆在家中，哪怕是出门也带着丫鬟和两个女护卫，以防万一。 大年初五，黑子前往青阳县，准备朗星楼开业事宜。 年前黑子已有不少经验，但韩晴还是怕他经验不足，太过年幼镇不住场，又派一名护卫紧跟其后，剩下两名护卫则留在林家，林有天身旁也有阿诺和林彪兄弟。 至于作坊已雇有保镖，再则离得近，也能第一时间处理。 守城器械已修缮的差不多，剩余交给林富海即可，林有天总算有了闲暇时日在家中陪韩晴。。 奈何作坊繁杂事多，他干脆将商队之事揽在身上。 第379章 风平浪静 等了一个新年，作坊终于开工，等候许久的商贩纷纷前来批货。 作坊合作商越来越多，买卖之事皆由林有天洽谈。 林有天经商能力显然不赖，韩晴干脆待在家中记记账，闲时则在作坊监工查探，特别送入宫中的酱油，不得有任何差池。 再则，多多走动也有利于生产。 大年初六，林有天将货物清点完毕，安排六名奴仆启程上京。 现下晴天作坊的豆制品，已在奉州内家户喻晓。 小商贩多数亲自拿货，大商户则贴补运输费用，让作坊送货上门，省的来回奔波。 遂，余下四人，林有天又安排三人在奉州内走商；余下一人，则与张铁柱在青阳县内周遭集市送货。 送往宫中的晴天酱油，韩晴又称它为宫酱。 自求签之后，韩晴就更加谨慎，生怕送入宫中的东西会出事，特意安排十几个细心的长工专门酿制宫酱。 为了确保作坊内的吃食干净，每次上工不仅要净手，还要确保身上没有污秽物，思来想去她又给作坊内每一名长工，发放衣裳当作工服。 衣裳虽说只是一般的布料，但仍旧让大伙欢喜，身为雇工不仅有钱拿，还有衣裳送。 再则辣条也催的紧，于是韩晴又特意扩招十人，分开一个区域专门制作辣条。 制作辣条需要大量豆皮、豆筋，酿制腐乳也需豆腐，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韩晴自然将这笔生意交给兄嫂。 大房二房买卖没有三房做的大，只请了两位长工，几人手脚麻利也能应付下来，林世良大多负责外出送货。 豆腐坊一半的收入，几乎来源于晴天作坊。 酒楼与作坊皆步入正轨，一切风平浪静，家业稳步上升。 可韩晴心下仍旧不安，据说暴风雨前夕都是风平浪静…… *** 几日之后，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现下生意多由林有天操持，韩晴彻底当了甩手掌柜。 她干脆与丫鬟一同包着元宵，芝麻、红糖、红小豆各种馅料。 肚子马上就要七个月，偶尔她甚至能看见肚皮下的小手哗啦啦四处游走，心头暖洋洋。 她终于明白什么为母则强——只要孩子在，当娘的天塌下来都不怕！ 转眼，已是正月末。 前往帝京的商队归来，货物比想象中的销售更快。 不仅如此，宋掌柜还帮她拉了不少生意，帝京几家商铺、酒楼接连订货。 奈何，商队往来也需要修整。 为了不频繁运输，林有天与她商议商队再添人马。 二月初，商队又添十名长工，与之前十名奴仆平均分配在四支队伍里。 往后走远程两支队伍，共十四人；短程亦是分两队，每队三人，共六人。二十人刚好分配四支队伍，轮流运送货物，避免疲劳。 几番游走，林家商队在青阳县传开，不少商贩、百姓愿花上些许银子捎带货物，相当于现代物流。 时日缓缓流逝，待到二月二，皇甫家的人终于来了。 二月二，又称龙抬头。。 此时刚开春不久，绵延春雨下个不停。 第380章 大手牵小手 此前韩晴已和皇甫少华商量妥当，遂此次前来采购的管事，乃是皇甫家一位老管事。 老管事一丝不苟，因送往入宫，采买流程繁琐。 林有天与韩晴两人一路谨慎跟随，直到酱油万无一失安全上车，才放下心来。 送走皇商，林有天与韩晴对视一眼，忽地就噗嗤一笑。 一个月来，两人每日小心翼翼，事情还没发生人就已紧张兮兮，倒有些得不偿失。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知夫人可有闲情雅致，回屋听为夫唱上一曲？”林天忽而和煦一笑，如三月暖阳。 韩晴掩嘴笑道：“可不能念兵书。” 自打知道有胎教一说，林有天就时常对着她的肚子念兵书，偶尔为了让宝宝不闹腾她，也会唱上几首民谣哄她入睡。 声音低沉带有磁性，甚是好听。 想罢，两人身心皆松，打着油纸伞朝家中走去。 乡间小路，两人的背影亲昵和谐，一双大手紧紧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里。 大手牵小手，心头甜滋滋。 韩晴嘴角微扬，心下霎时安定。 如今他们的实力远比之前，只要一步步慢慢来，定能利吉避凶！ …… 流光易逝，眨眼已是二月末。 韩晴怀胎八个来月，肚腹大的连行动也开始不便。 比起旁的的孕妇，她的肚子大了不止一圈，村中过来人都说是双生子。 林母虽高兴可也担忧，十里八村都打听了番，都说怀双生子不易，光是有稳婆不行，可得有大夫在旁候着，耗元气的很。 林母话虽然没有明说，但韩晴心知古代的医疗设施，女子生产最易染病。 她若真怀了双胞胎，身子骨又小，还真容易难产。 林家村没有大夫坐诊，三儿媳下月就要临盆，林母放心不下，吩咐两人即刻启程去朗星楼住着，以防万一。 若是肚子再大些，也不宜赶路。 韩母也是紧张，女人家生孩子可是九死一生，自家闺女怕是一生就要生俩，能不急吗？ 她急忙将给孩子备好的衣裳、肚兜打包好让林有天捎上，带去城里。又一番叮嘱两人，路上得慢些，生产时记得吃些东西，才有气力。 “娘亲和你婆母下月就去寻你，可好生养着，有天你可得看着她，莫让她折腾身子。” “岳母您放心，有天定好生照顾晴儿。” 韩晴嫣然一笑，“娘，我都快当娘的人，怎在你跟前还跟孩子似的？” “你可不就是娘的孩子吗？” …… 几番嘱咐，大伙儿也不愿耽搁，让他们早些启程。 韩晴放车车帘，找个舒坦的姿势靠在林有天身上，后者自然而然将一件毯子盖在她的身上，春捂秋冻不易受凉。 奈何孕妇怕热，刚盖上又被韩晴小手扒了下来，后者不厌其烦再次盖上。 几番周旋，林有天才无奈宠溺一笑，将毯子折中盖在她的腿上。 韩晴眉眼如星，晶亮一笑，溺在他的身上，浅笑安逸假寐。 *** 时日一转，已是三月初九。 韩晴正躺在榻上看着书卷，蓦地听见一丝声响，细细一听竟类似八音盒弹片拨动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少顷一人缓缓推门而入，来人一袭月白长衫气宇轩昂。。 他手上托着一个小盒子，眉目柔和朝她走来。 第381章 只想要你和孩子 空灵的声音略带杂音，但熟悉的旋律，让她眼眶一热，正是她平时哼唱的萤火虫。 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 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 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 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 …… 瞧见她眼眶微红，林有天半蹲在她跟前，剑眉微皱。 “可是调子不对？可要让乐师再调调？” 韩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接过小盒子细细一看——脑袋大的盒子里头甚是精致，掀开木盖一瞧，里头细细薄薄的小铜片，如琴弦摆列而开，拨片上牵引一条铜丝类似弹簧一般，旋转拨动便可缓缓走动一圈。 她微微旋转拨片，霎时拨片开始奏响。 她心头感动，笑靥如花：“不过随口一说，你怎就真做了出来？” 男人瞧着她不语，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流光溢彩，让人沉溺其中。 许久，他才一吻深情缠绵落在她的眉间。 “娘子，生辰快乐。” “……” 一颗心火热火热，满满浓郁的爱意已要溢出来，心动的满心满眼只剩你…… 韩晴小手抚上他的脸庞，指尖摩挲他脸庞的轮廓，娇嫩红润的唇畔覆在他微凉的薄唇上，辗转的小舌柔软清甜，席卷男人身心，铁血男儿柔指缠。 “……” 深吻欲要让人无法呼吸，韩晴久久才被林有天放开。 朱唇在他的亲吻下，愈发红润甜美。 她小脸红彤彤，心中甚是愧疚。 林有天生辰，她第一次送的是手工荷包，第二次送的是一条手工编织的红绳，都说红绳转运……可怎么看怎么不用心，怎么看怎么寒碜？ 自正月初一收到礼物，林有天就一直将红绳戴在手上。 她略是不好意思看了眼林有天，问道：“你可有想要的东西？”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自家男人最爱的不就是那些奇兵孤本？ 也不知林有天从哪儿找来众多兵书木工匠本，兵书自然不提，光是记载守城器械、暗器十八般武器，林有天皆是津津有味。 若不是记得她怀着孩子，怕是废食忘寝沉浸在书的海洋。 这家伙不光看，还要实际操作。 偶尔看的兴起，即刻拿起纸笔勾勒机关陷阱。她随意一扫，便能瞧见云梯、飞桥、巢车，木牛流马，甚至还有些她不认识的精妙机关。 此时问他，确实有些多此一举。 韩晴不禁摇头一笑，可孤本千金难买，她该上哪儿找去？ 转瞬，她却听见林有天道：“只想要你和孩子。” “……” 她蓦然抬头，微微一怔，霎而一口咬在他的下唇上，后者吃痛脸色微变。 韩晴将他放开，甜甜一笑：“我亦想要你和孩子。” “……” *** 三月初十，大地回春。 林母韩母两个当娘的，带着大包小包前来照顾韩晴，和即将出生的婴孩。 两人来到之时，韩晴正让丫鬟搀扶着在长廊徘徊，利于生产。 两个当娘的瞧见，登时吓的不轻。 韩晴好说歹说才将人劝服，奈何两人半信半疑，仍旧让她多歇着不要累着。 林有天上午去了县衙，这会儿还未归来。。 眼见就要午时，韩晴干脆和娘亲、婆母先用膳。 第382章 此去经年 用过午膳，韩晴一如往常回屋午憩。 人睡的正安稳，朦朦胧胧感觉有东西正在脸上磨蹭。 待她睁开眸子，便发现林有天正拿着下巴磨蹭她的脸庞，时不时还亲上一口。 韩晴朝他软糯一笑，“刚回来？可用过午膳？” “在宇文哪儿已经吃过。”说罢，大手已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幸亏门外有人守着，若是旁人进来可还得了？” 她哈哈一笑，缓缓坐起身：“旁人看见一个大肚婆总不会掳了去？” “可不许乱说。” 林有天边说边将她扶起，替她穿衣服。 “我自己来，哪有这般矫情。”韩晴咯咯直笑，眉眼含情。 “晴儿现在只需衣来张手、饭来张口。”说着，已替她穿好衣裳。 韩晴余光瞥见他神情略是凝滞，不由道：“可是有事？” 林有天沉吟片刻，坐到她的身旁，“眼见你就要临盆，为夫只想天天陪在你身边。” 闻言，韩晴心下激灵，眉头一紧连道：“你要去哪儿？” 林有天牵过她的小手，亲吻着她的手背，捧起她的小手摩挲自己的面庞，细嫩的指尖滑过他的轮廓。 他恋恋不舍道：“宇文已在城门等我，奉州乃誉王封地，誉王有请不得不去。” 韩晴皱眉：“你还未进京面圣，知道你身份的人少之甚少，你一介平头百姓，誉王为何宣你？” 他心知此邀定是鸿门宴，但王爷邀请岂能不去，再则他也不能让宇文一人独去涉险！ 见林有天沉默不语，韩晴神情骤变，咬住下唇狠狠道：“可是上回前往奉州，查探贪官污吏，牵扯到了誉王？” 林有天抿唇，媳妇儿远比他想的还要聪明，既然后者已经猜到，他也不到算隐瞒。 林有天点头：“此番牵扯的党派不少，皇上已派逍遥王调查此事。” “誉王为何让你也去奉州，莫非誉王想要谋权篡位，知你身份，怕阻碍他的大事？” 韩晴捏紧手心，压低声音愤怒道：“不准去！” 林有天握住她的肩头，好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又是道：“宇文手中已有知府受贿赂的物证，此番若是能抓到誉王结党营私的把柄，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什么尘埃落定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争权夺势、要死要活与我无关，我只要你平安无事……” 林有天叹息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找上门，到时便会将林家至于险地，我不能让你和孩子有事。”言罢，他双掌握拳凌厉道：“与其坐以待毙，不住主动出击一劳永逸！” “……” 韩晴身子一垮，只觉所有的事情像是密集的线，汇聚成一张网，每一件事互相牵扯，就像有一只无情的手正在身后推着他们，前方若不是万丈平原，便是万丈深渊…… “你去几日？” “晴儿，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归来。” 韩晴抬眸看他，死死抓住他的袖子，道：“我和孩子等着你回来！” 男人温和一笑，亲吻落在她紧蹙的眉间，似要抚平她眉间的忧愁：“五日内，无论如何都回来可好？” 韩晴这才勉强点头，一路将人送出城门。 ……。 韩晴做梦也想不到，此去经年，一别便是三年…… 第383章 鸿门宴 三月十二午后，奉州青湖，洛家楼船摆宴。 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日光洒落湖面，波光粼粼。 细水集成江河，江河汇聚成湖，湖水东流入海，青湖东侧则是一片汪洋大海。 楼船之上，齐坐十人。 十人乃青阳县县令林宇文、奉州知府与通判，逍遥王与誉王，洛家商会洛长老、从五品安抚使与正四品都司。 至于最后一人，则是林有天。 誉王朝林宇文笑道：“早闻新科状元三元及第出身，乃我江南第一大才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相貌堂堂翩翩公子。” “誉王谬赞，江南人才辈出，微臣当不得第一才子。” 誉王笑而不语，又扫了一眼林有天：“不知这位是？” “乃臣家兄，名有天。” 林有天不卑不吭朝前一拜：“小人拜见誉王。” “都坐下吧。” “本王一直钦佩林大人才华，奈何林大人之前在京，本王却在江南之地，无缘得见。不想林大人如今在本王封地任职，实乃缘分，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 逍遥王先举起酒杯：“三哥，你今日倒是闲，我这做皇弟的可真当羡慕。” “八弟得父皇喜爱，公务繁忙哪里像三哥无事可做，不过说来，听闻八弟召集奇人怪才，可有此事？” 说罢，眉眼一扫林有天。 “此子可是王爷的入幕之宾？” “三哥说笑了。” 林有天一脸平静，余光似是无意朝岸边扫去。 只见岸边几个乔装打扮的衙役，正落入扁舟，缓缓这边划来。 洛长老朝两位王爷一拜，堆满笑意：“难得各位官爷齐聚我洛家楼船，今日洛家商会做东，三王爷、八王爷尽管吩咐。” 话刚落，一阵嘈杂声响。 忽地只见一方小舟，靠近客船。 姜捕头几个翻身飞上客船，立时拱手对林宇文道：“大人，人证物证已收集齐全。” 另一旁的侍卫亦是朝逍遥王道：“主子，事情已办妥。” 闻言，逍遥王眼眸一厉，“来人啊，抓拿奉州知府、通判！” 说罢，又是一手抓住誉王，“至于三哥，你还得跟我去宫里走一趟。” “你敢！” “你说敢不敢，你这些年干的好事，已够定你的死罪！”逍遥王眼眸微眯：“若是不想死，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你倒说说你是二哥还是五哥的人？” 誉王冷笑一声：“真以为你能抓拿本王？今日既敢邀你们上船，又岂会没准备？” 誉王口哨一吹，只见四下飞出二十来个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 林有天眉头一皱，袖箭已瞄准黑衣人，黑衣人动作虽快，但猝不及防下还是身死两三人。 皇室子弟自由习武从文，两位王爷交手不相上下，林宇文有姜捕头护着，一时间倒没有危险。 林宇文朝自家哥哥走去，忽然拔出手中尚方宝剑。 “尚方宝剑在此，谁都不许动！” 话落，在场者纷纷一凝，目光齐聚林宇文。 “三王爷，怎么办？” 奉州知府心急如焚，尚方宝剑在此，他们怎奈何的了林宇文？？ 誉王一脚踹在奉州知府身上：“怎么办？不过是一把剑，将他们统统灭口！” 第384章 瓮中捉鳖 “见宝剑如见天子，三哥竟敢忤逆天子与历代先皇，如此大逆不道还敢说没有谋逆之心！” “有又如何？” 誉王冷笑一声，避开逍遥王迎面而来的拳头，嗤笑道：“这江山都要易主了，还讲什么王法公道？老百姓都知山高皇帝远，本王的封地自有本王说了算，更何况死人的嘴向来严实！” 林宇文手持尚方宝剑，气的双手发颤，奈何黑衣人武功高强，根本无法脱身！ 宝剑虽失了震赫之用，但好歹也是帝皇佩剑，削发如泥。 林宇文立时提剑替林有天格挡，后者则上膛瞄准。 林彪兄弟俩摆脱束缚急冲冲从楼下赶来，一番功夫避开攻击，尽管身上受了不少皮肉伤，仍赶到林有天身旁护主。 林彪瞪大眼眸，焦急道：“不好了，船开了！” 话落，林有天等人才朝湖面一看，纷纷神情一变！ “洛家老匹夫，本王命令你即可停船！” 洛长老只字不言，惶恐躲了起来，此番若能解决林家兄弟和逍遥王，也算立下头等功，若是没能解决，他也能将罪过揽在身上，为了洛家的百年大业，死而无憾！ 见人躲藏，逍遥王怒斥：“好你个洛家，竟敢结同乱党，本王今日就要手刃你个老匹夫！” “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显威风。” 誉王嘲讽一笑，“八弟你还是太嫩，你还是看看四周。” 话落，逍遥王一扫船舱，霎时发现整条船上的商贩都是誉王的人！ 林宇文双拳握紧，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洛家会是誉王的人，誉王究竟是想自立为王，还是扶持京中某位，官商勾结钱权具备，已是有恃无恐！ 誉王得意大笑：“哈哈哈，如今插翅难飞，倒要看看你们怎么逃！” …… 因为不得带狼上船，阿诺只得在岸边等候。 此时见商船越走越远，船上的动静丝毫看不见，阿诺不由焦急。 他慌忙在四周寻找客船，嘴里含糊不轻指着船：“追追追！” 奉州临海，往来贸易的外邦人不少，又以突厥居多。 不少奉州人士，大多会一些外邦语，几番沟通，船夫一扫远处的商船，乃是洛家宴请贵客的船只，寻常人等不得靠近。 见船夫不愿载自己前往，阿诺凶神恶煞一手将人提起，一袋碎银子落在船夫身上。 威逼利诱之下，客船终于开动。 逍遥王守在暗处的侍卫，见阿诺离开，洛家商船又越来越远，心中不安，遂后脚跟上阿诺。 此时楼船上，刀剑相向。 黑衣人身手不凡，乃是誉王精心储备的死士。逍遥王前来赴宴，带上船的兵将不多，加上林有天兄弟，不过堪堪十人。 虽说贴身侍卫身手矫健，奈何对方人数乃众多，时间一长便会招架不住！ 商船已来至湖心，偌大的青湖，此时就是大吼大叫，岸边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几番彻查，他都不曾查不到洛家的把柄，洛白御此子心机倒是颇深。 逍遥王含恨一咬舌尖，好一个瓮中捉鳖，莫非今日就要葬送于此？ …… 林彪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林虎亦是身受一剑。。 林彪捂着胸膛，满口血污，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要是我师父在，保准一个个给你们扔下海！” 第385章 落水 商船越飘越远，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此等无力的威胁，对于死士来说不过是个笑话。 岂料**话刚说完，一个半大的小子猛然被甩上船，身穿黑色长靴的少年狠狠一脚踹在黑衣人脸上，后者直接被踹飞丈外。 前来之人如此神武，立时惹来注目。 只见阿诺被暗卫施展轻功抱上船，无奈阿诺不会轻功，为了快速上岸，直接让人抱着上来。 眼见一个个暗卫赶来，逍遥王大喜，长剑直指誉王：“还不乖乖投降！” “放箭！” 誉王咬牙切齿，立时吩咐往船下射箭。 林有天手中早已换上三发短弩，如今射手无暇顾及他，短箭纷纷射入胸膛，倒地不起。 誉王恼怒不已，此等利器日后只会阻碍五哥登基，此人必须死！ 眼见誉王目标转移，逍遥王冷眸一厉，上前阻挡。 誉王瞳孔一缩，对林有天道：“林有天，只要你跟着本王，本王定让你做人上人！” 林有天剑眉一扬，忽然一脸心动，半是推脱道：“承蒙誉王厚爱，鄙人实在身不由己，若是……” 誉王匆忙间完全没有瞥见林有天手下的动作，霎时心头欢喜，连道：“只要你将八王爷手中人马射死，日后保你荣华富贵，安枕无忧。” 分神之余，誉王丝毫没有注意到手中动作变慢，露出破绽。 逍遥王趁机将人反手生擒，誉王才恍然回神，林有天竟敢诈他，害他露出马脚被生擒！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眼见誉王被生擒，一众乱党渐渐步入下风。 誉王一口气憋在怀中，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不是林有天也不会输的这般快，至少也得拼个你死我活，谁也得不到好处！ 眼见一个个落网，誉王忽然以命抵命，冲破束缚，横竖都是死，怎么也要拉一个垫背。 蓦然，只见挣脱束缚的誉王一手擒住林有天，电光火石间抱着人跳入湖中跳入湖中，还有一线生机！ 阿诺第一次乘船，船身晃动，身形远不及陆地迅速，手中只拽住一片衣脚。 阿诺霎时大吼：“林大哥！” 林宇文惊恐大骇，毫不犹豫跳下湖。 岂料身子刚动，就被人死死拦住！ 林宇文心急如焚，举剑也不知哪来的神力，将后者一剑毙命，转身跳下水中。 逍遥王立时吩咐暗卫跳下水寻人，敌方余下死士跳入湖中，双方在水下纠缠。 林有天被誉王拖入水中，后者常年习武，身手远非他能比，最后一次浮水还是十多年前，四面八方涌来的湖水，快要让他不能呼吸。 晴儿还在等他…… 晴儿和孩子还在等他！ 眼见就要到出海口，誉王阴鸷一笑，将挣扎不已的林有天狠狠带入湖中，追来的兵马为了救人，也能帮他拖延一段时间！ 誉王暗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八此仇日后再报！ 身后追击而来的林宇文见状，冷峻的面庞杀气骤起，他疯狂大吼：“三哥！” 临近黄昏，凉风吹在身上，冰冷刺骨。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86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月十五，春雨绵绵，林有天离去已有五天。 韩晴站在门前已等了一个早晨，每每见到马车驶来，便会凝神细看，奈何迟迟不见那人归来…… 她努力让自己放松，相信他们，没准等会儿就会回来。 绵延不停的春雨让人烦躁，忽地，只见一人驾马急匆匆归来。 那人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细细瞧竟是小叔子，韩晴心头欢喜，往他身后一瞧，却未见任何身影。 她心下疙瘩，又见林宇文神色惨白，眼底乌青一片，近看一瞧，眼中更是遍布血丝，浑身湿哒哒。 韩晴捏紧手心，什么也没问，将林宇文迎入朗星楼自住内宅。 林母、韩母瞧见林宇文归来，快步前来查看。 岂料，入眼一幕就是林宇文双膝猛然朝韩晴一跪。 韩晴呼吸一窒，男儿膝下有黄金…… 只听，林宇文嘶哑着嗓子道：“三嫂，宇文有罪！未曾将三哥带回来……” 韩晴心口一痛，一口气险些没喘上，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她努力稳住身形，指尖狠狠掐着手心：“人呢？” 见林宇文迟迟不语，韩晴极欲崩溃，呼吸不畅，身子颤抖不已，她疯狂大吼：“你倒是说呀！人呢！” “三哥落入青湖，已打捞三日……” 余下的话，林宇文说不出口，哽在心头。 忽地只见三嫂踹翻身旁的桌椅，一双眸子猩红可怖，挺着肚子往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余音颤抖吩咐：“来人备马！” “三嫂，你要去哪儿？” 见韩晴不应，林宇文心头滴血，连道：“八王爷已封锁全城，熟谙水性的兵将已下湖寻人，各个港口码头也有捕头镇守。” “三嫂如今就要临盆……请嫂嫂顾着孩子！” “备好马车，你们都耳聋了吗？”韩晴丝毫不理会林宇文，厉眸一扫四周无动于衷的护卫。 林母面色惨白，颤颤巍巍摇着林宇文的肩头：“你说你三哥咋啦？” “娘，现下稳住嫂嫂要紧。”说完，他又对着韩晴道：“三嫂，我现下立即赶回奉州，您在此等候，一有消息立即传信回府。” “我与同去！” 话落，韩晴肚腹一阵绞痛，小脸刷一下苍白如纸。 韩母、林母一瞧白裙身后的红印，面色大变，急忙吩咐。 “黑子、宇文你们快去请稳婆、大夫！” “子月你带着下人去烧热水，多备些糕点！” 韩母与林母扶着韩晴，正欲往内屋走去，韩晴死死拽住林宇文的衣角。 “你快去奉州，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宇文神情凝固，只见眼前的女子，死死咬住下唇，唇畔已渗出鲜血，眸子血丝掺杂，似失去理智可有带着惊人的执念。 林宇文重重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林护卫你速去请大夫！” 言毕，人消失在后宅。 见人离去，韩晴仅有的力气已散，浑身瘫软两眼一翻。 林母惊悸不已，急忙掐着人中等来大夫，又让韩晴吃些糕点，后者才缓上一丝气力。 林母忍住心头苦楚，在旁道：“晴儿，现下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孩子还等着喊娘亲，一定要撑住……”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87章 龙凤胎 偌大的朗星楼，在青阳县内也算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忽地青天白日打烊歇业，一问之下才知朗星楼的大东家今日生子。 此时朗星楼后宅，韩晴咬紧牙关躺在床上，愈加频繁的阵痛极欲让她晕厥。 林母替她擦着额间细密的冷汗，稳婆已净手开始接生。 稳婆一边安抚韩晴，一边对两老道：“两位老夫人您们放心，少夫人这孩子也足月了，能生能生。” 林母和韩晴生怕韩晴多想，两人待在屋内陪她，子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则候在门外。 韩晴心如乱麻，心系丈夫，此时此刻只盼着孩儿快快诞生，等孩子生完定是要去寻林有天，可孩子这般小，她又怎舍得撇下？ 刚出生的婴孩，又怎能随她到处奔波…… 此前险些没了孩子，又岂能为了一己私欲，毁了孩子的性命？ 她指骨泛白，阵痛愈加强烈，死死抓着床单。 韩晴两行清泪落下，唇色发白，呼吸紊乱，丝毫听不见稳婆说些什么，更听不见旁的，脑海里尽是林有天的影像。 他说，晴儿等我回来。 他说，我只要你和孩子。 为何？ 为何？ 为何都不回来？ 直到一生孩儿啼哭声，韩晴才猛然惊醒，面如死灰的小脸多了一丝神采。 …… 子月和黑子在门外来回转悠，小脸皱成一团，死死盯着房门。 许久里头才传出动静，只听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在屋内响起，少顷又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两声不同的婴孩啼哭声，让人惊喜！ 稳婆将孩子擦净，用襁褓裹上，一人一个交给林母、韩母。 “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少夫人这生的是双生子龙凤胎！一位千金，一位少爷，儿女双全，好生福气。” 林母笑了笑，心中五味陈杂没有心思回话，本欲拿了银钱将人打发了去。 谁想，正给儿媳妇收拾干净的稳婆猛地惊慌起来。 “少夫人使力不当，有……有血崩的征兆……” “什么！！！” 韩母身形一颤，生怕孩子受着风，箭步将孩子放在韩晴床前，让自家闺女瞧着孩子，为母则强，也能升起求生的念头。 旋即，韩母跑出门外，慌忙请大夫进屋。 幸亏大夫早早请来，见韩晴气虚体弱，又生了双生子，拿来参片让其含着补气，开始对症下药。 折腾了一个下午，直至夜色渐浓，母子三人才得以平安。 韩晴惨白的面庞尽是疲倦，浑身无力瘫软在床，可仍不舍睡去。 她眼神落在两个孩子身上，眉目温柔，儿女双全，倘若那人也在，这该多欢喜？ 韩晴心尖一疼，看了许久，终是恋恋不舍将目光移开。 她朝跟前两老道：“娘，婆母求您们去请两个奶娘……” 如今两个孩子，韩晴一人奶水怕是不足，请个奶娘也是应该，可是……现下这种状况，刚生下孩子就去请奶娘，不由让人心头一抽。 林母抱着孙女，一脸苦涩坐在在她的跟前。 “你瞧瞧小丫头多可爱，瞧着眉眼像极了你，这孩子第一口奶还是得当娘的喂……”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88章 非去不可 林母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哽咽：“有天是我儿，娘也心痛！可你也是娘的孩儿，是有天的媳妇，还是两个孙儿的娘亲，你这会可是想抛下两个孩儿不管？” “娘，求您，我去去就回！” “你才刚生完孩子，元气大耗险些血崩，一个月婆子是不要命了吗？” 韩母眼泪已落，满面凄然：“你这幅身子，如何去找有天？快快将身子养好，才有力气去寻人，就当为了孩子。” 韩晴无声闭眼，眼泪簌簌落下。 …… 三日之后，三月十八。 韩晴已能下床，左右各自将孩子喂完，韩母替她接过一个孩子轻轻拍着嗝。 如今，丫头婆子两位当娘的轮流守着伺候，一来照顾双生子，二来怕韩晴有个三长两短。 韩晴替女儿拍着嗝，眼神有些飘忽。 门外进来丫鬟，福身通报：“夫人，奶娘已请来。” 韩晴微微颔首，示意丫头将奶娘带进屋。 奶娘都是身体健康，刚生完的孩子不久，大部分家贫但奶水足够，有些甚至顾不上自家孩子，供了主家的孩子挣了银两维持生计。 社会便是这般，弱肉强食。 刚出生的孩子，刚吃饱在韩晴怀里又开始睡下，韩母也退下替她熬着汤。 此前她与林有天早就将孩儿的名字取好，女孩儿则叫林喻枣，若是男儿则唤作林煜恒。 如今儿女双全，倒全用上了。 韩晴轻柔慈爱将小枣和恒儿放下，两个奶娘生怕吵着小少爷小小姐，不由缓着步子轻轻站在门前。 韩晴微微颔首，示意后者进来。 一番打量和问话之后，见后者心思细腻话也不多，才安心点头让其当双生子的奶娘。 遣散奶娘，屋内只剩她与孩子。 韩晴轻轻吻了吻两个孩子，忽地下床换了身轻便行装，一头长发利落高束在头上，缓步走出房门。 吩咐丫头进屋守着孩子，人已朝偏房走去。 两老正在发愁，奉州迟迟不来消息，晴儿一连三日虽然安安静静，可瞧着就让人心疼，怀身子好不容易丰润起来的小脸，霎时又消瘦一圈。 正说着，忽然房门被人推开。 “……晴儿你咋出来了？” “这月婆子见不得风，脚不能沾地，诶哟我的闺女啊，你是要娘哭死吗？” 韩晴心下愧疚，几日下来，娘亲和婆母为了她与孩子，已累疲惫不堪。 可一日找不到林有天，她坐立难安！ 每日每夜不敢合眼，生怕梦魇，生怕那人永远不会归来…… 韩晴深呼一口气，猛然跪在两老面前。 “娘，婆婆，枣儿和恒儿就交给您们先照看，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去奉州一趟，我一定尽快赶回来照顾孩子，求您们……” “你们哪怕拦着晴儿，晴儿今日也非去不可。” “……” 林母眼眶一红，佝偻着背：“你是铁了心要去？” “是！” 林母抹眼一哭，什么也没说，背过身。 韩母瞧这模样，哽声叹息：“带上护卫，好生照顾自己，枣儿和恒儿不能没有娘，早些回来。” 韩晴抿唇站起身，带上五名护卫，坐上马车日夜兼程赶去奉州。 第389章 九死一生 不敢再多看一眼孩子，生怕这一看，会痛入心扉。 马车日夜兼程赶去奉州，去到之时，恰逢第二日午时。 城门把守着士卒，得知林三夫人亲自到来，慌忙派人通报林宇文。 遂，当韩晴赶到青湖时，林宇文后脚便到。 与其同来的还有阿诺与**兄弟俩，三人纷纷单膝跪地在她跟前。 韩晴还未出月子，头戴巾帼身披大衣，在厚重的大衣下，整个人宛如干瘪泄了气的皮球，毫无神采。 韩晴立在湖岸边，回头一瞥几人。 “人找的如何？”说着，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几人脸上的神情。 林宇文摇了摇头，双眸黯然。 韩晴双拳紧握，登时租下一艘小舟，带上护卫下船寻人。 “夫人，湖边湿冷请您上岸，属下几个会亲自下水打捞！”跟随而来的五名护卫，齐齐立在她的跟前，拱手一拜。 林护卫拱手道：“大人将属下五人赐予夫人，大人不知去向，属下不敢让夫人有恙。” “……” 韩晴眉头微蹙，忽地点头：“你们五人也别下水了，在城中四周找找，有消息立时通报。” 逍遥王的人尽不尽心她不知道，但林宇文已打捞六七日，仍不见人影，人怕是早已不在青湖内。 若是在，又岂会找不到人影？ 林宇文凝眉，立时加派人守与护卫五人一同前往，在城中开始一寸一寸排查。 林宇文又将近日搜查结果告知韩晴，后者听后面色沉郁。 韩晴沉声道：“周旁村落可有翻找，附近渔村可有动静？” “几艘小船已在出海口港岸码头寻人，只要发现任何异常第一个前来通报，若是流入海域，仿若大海捞针……” 余下的话，林有天不曾说出来，如今城内城外青湖四周都有寻人，至今不见人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流入海域！ 大海之大，只怕三哥凶多吉少…… “三嫂，侄儿可还好？” 韩晴扯出一丝微笑，缓声道：“双生子，姐姐叫林喻枣，弟弟叫林煜恒。你三哥说姑娘家一辈子都要甜甜的像枣儿，男儿的话则要如旭日般恒耀。” 她痴傻一笑，眼眶通红解了马绳，翻身上马：“去附近海边找找！” 说罢，人已驾马出了三丈之外。 林宇文心头一窒，只得吩咐阿诺和**兄弟：“你们跟着三嫂，我随后便到。” …… 青湖内打捞从未不间断，逍遥王和林宇文又加派人手，在浅海附近开始搜寻人。 搜了三天三夜，忽地有消息传来。 听闻渔村周边打捞到一副尸身，三天三夜甚少合眼的韩晴，本就惨白的小脸，霎时没了血色。 赶到之时，虽说尸体被泡的发涨，看不出本来面目，可身上的衣裳一瞧便知是誉王！ 韩晴心头松了一口气，自我安慰：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又是五日，逍遥王吩咐下属停止搜查。 仵作已查，誉王乃是溺水而死。 誉王自由水性不错，又有武功底子，岂会轻易溺死？ 两者稍作推测，便知林有天凶多吉少，再找无意。 虽然心中惋惜心疼，可人已搜查半月，哪怕真有机会活着，也是九死一生，不必浪费人力财力！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90章 夜不能寐 韩晴望着茫茫大海，无边无际似没有尽头。 黄昏已逝，广阔无垠的海面让人惶恐，幽深暗蓝的水面，似藏有妖魔鬼怪，稍不慎便会从海底浮出水面，将人拖入海底…… 青湖东临海域，落水当夜便封城打捞，如今能逃过彻查的只有水路。 茫茫大海，让她如何是好？ 韩晴身子一软，跪在海岸，软绵绵的沙子嗑在脚上不痛不痒。 身旁的丫鬟惊慌将人扶起，忽地韩晴挣脱束缚，缓缓朝汪洋大海走去，猛地潜入海中。 林宇文惊得面色骤变，大吼一声：“三嫂！” 身旁的丫鬟不会浮水，心惊跪在岸边，一旁的女护卫飞快潜入水中，下水捞人。 林宇文捏紧拳头，双眸因疲惫布满血丝，冷峻吩咐在场男子：“你们几个都前去备马，不得让人靠近。” 旋即又道：“丫头婆子都候着，等会将三夫人围起来，裹上衣衫。” 海边周遭渔民甚多，女子落水最重清誉，如今嫂嫂已伤心欲绝，切不能再有闲言碎语。 然，水里的人迟迟不曾浮出水面。 …… 水下。 初春的海水依旧冰冷刺骨，可再疼……也疼不过此时此刻快要窒息的心。 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的海水，就像无处不在的痛苦，排山倒海要将她摧毁。 一连寻了八日，日日夜夜不得安眠。 她祈求上苍，让他归来，只要他能归来…… 忽地一个身影朝她游来，韩晴嘴角一弯，仿佛间仿佛看见昔日那人正朝着她温柔浅笑。她甜甜一笑，将人拥住。 无人看得清，此时她疯狂涌动的泪。 女护卫心头一窒，就这般任由韩晴紧紧将她拥住。 同为女子，眼前的妇人这一刻竟格外让人心疼。她的女主人潜在水底，像个瓷娃娃，脸上说不来的凄楚与空洞，似要失去生命气息。 人前不得宣泄的痛楚，似要在这一刻，尽数释放出来。 …… 少顷，水下两人才浮出水面。 林宇文与其余男子避开一侧，丫头婆子立时围上前，给两人披上衣裳，戴上斗篷。 马车已备好，韩晴神志不清晕了过去，被女护卫背在身后。 林宇文心焦不已，三嫂还未出月子，几番波折，今又泡在水中，日后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渔村离奉州城还有些路程，此时已快宵禁，赶回去怕是城门已关。 恰逢此地离叶家庄子不远，林宇文不得不前去叨扰叶老。 去到叶府，叶长青刚用过晚膳。 近日林有天的事，让他好生忧愁，济世堂亦是派出人马搜寻，奈何迟迟无信。 正叹息之时，猛然听见林宇文求见。 等人进屋来，才发现往日龙精活虎的丫头晕了过去。 得知韩晴刚生完孩子就下水，叶长青心疼不已，立时吩咐婆子备着姜汤、药浴，又让丫鬟换上衣裳好好捂着，莫要落下病根。 好在处理急时，倒也没有染上风寒。 韩晴夜里清醒过来，叶长青替其把着脉。 老者叹息一声：“莫要再沾冷水受着凉，肝气郁结夜不能寐，莫要劳神伤心。” “晴儿知晓，劳烦叶馆长。” 人虽然这般说着，可安静的模样让人格外心揪。 叶长青摇了摇头，吩咐丫鬟去熬药，缓缓退出卧房。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91章 欠他的，通通还回来 在叶府养了两天的身子，韩晴几乎寸步未出，一躺就是两日。 等她再次出来，似换了一人，从里到外变的更加深沉、眉眼间往日的柔已不在，取而代之是清冷淡漠。 拜别感谢叶馆长后，韩晴坐上马车前往府衙。 虽这几日一直在找林有天，但奉州之事多少还是从护卫口中得知。 奉州正四品知府、正六品通判，已被林宇文亲自手刃，当场格杀。 当日林宇文怒火交加，一上岸便用尚方宝剑将两人处斩。 两人罪状累累，不似船上无人知晓，老百姓无数双眼睛看着，见宝剑如见天子无人敢逆，一剑人头落地！ 韩晴心知林宇文公务繁忙，每日还要空出时辰陪她寻人，生怕她有事。 逍遥王人马如今全数撤离，虽打捞半月，大家早已放弃，可她不甘！ 不过短短几日，哪怕真遭遇不幸，也不至于飘到大海深处？ 倘若在浅海，又岂会被深海鱼怪连人带骨吞入腹中，她不信一个人会凭空消失，连骸骨都不剩？ 两日深思细想，韩晴更加不信林有天会这般忽然消失在人世间。 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韩晴来到府衙，林宇文还在办公。 此时府衙群龙无首，暂由林宇文接管，虽诸多有异，但前者手持尚方宝剑，无人敢言。 见是三嫂前来，林宇文立时让人带至花厅，迅速将手头事宜处理完，又将奏折封缄派人呈上京，这才疾步朝花厅走去。 “三嫂。” “小叔。”韩晴朝其微微福身。 只听来者蹙眉道来：“青湖已打捞半月，城内城外亦是搜查半月，三哥……” 话落，已被韩晴打住。 她道：“小叔可否将赴宴之事与我说说。” 韩晴初始听时眉头紧蹙，后来神情平静，双眸清冷发寒。 林宇文又道：“如今誉王身死，洛长老被押入大牢，择日当斩。这老匹夫护主心切，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洛家的人也将此事处理的滴水不漏，丝毫找不出差错。” 誉王溺水身亡，反倒成了替死鬼，虽说死的的不冤枉。 如今三王府家眷发配边关，贬做平头百姓，王府散了散走到走，更是死无对证，身后之人又可高枕无忧！ “洛家、二王爷？还有五王爷？” 韩晴轻声一笑，欠她家相公的，她通通都会收回来！ 几日不见韩晴笑，林宇文恍然记起曾经的三嫂甚是爱笑，逢人软糯一笑，甚是欢喜。 如今一声轻笑，生生令人胆寒。 岁月蹉跎，林宇文悲从中来，见三嫂起身要离去，不禁道：“三嫂这是要去哪儿？” “离家时十日，甚是惦记枣儿和恒儿，也该回去了。”顿了顿，韩晴又道：“小叔可是还要在奉州停留？” 林宇文心头一松，就怕三嫂情绪崩溃，一直亲身寻人。 “等京中回信后，便回县衙。” 现下县衙有县丞和县尉掌管，有事呈报，倒也不愁。 韩晴当即道：“劳烦小叔在渔村四周寻个合适的住所，适合婴孩居住，不用太好，但一定要临海。”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92章 定要寻他回来 林宇文面露疑惑：“嫂嫂寻住处作甚，可是要常驻奉州？” 林宇文话锋一转，眉心微蹙：“三嫂莫非还要寻三哥不成？” “自然是要找。” 她极是认真道：“一日不成，便找一年，一年不成便找十年。一人不够便十人，十人不够便百人，百人不够便千人！” 林宇文心头窒息，仿似一股执念被生生带起，仿似三哥真的还在，只要一直找下去！ 林宇文情绪微敛，嫂子如此性子……只怕心下比任何人都要苦楚。 三嫂一介妇人，带着嗷嗷待哺的孩儿，住在州城海域之地，让他如何放心！ 三哥是他的骨血至亲，哪怕找人也应有他一份！ 如今他就是家中顶梁柱，定要守着林家老小！ “三嫂若想住在奉州，宇文便去寻住处，只是无论如何也得等三嫂嫂出了月子，侄儿侄女满月，身子要紧。” 韩晴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说，带着人打道回府。 临近青阳县，韩晴归心似箭。 当娘的又岂会不想孩子？ 风尘仆仆赶回家中，她身上还带着寒意，生怕将风尘带给孩子，虽心下挂念不已，但仍旧徘徊门外，少顷才进了屋子。 不过十日未见，小婴孩又换了副模样。 奶娘刚喂完孩子，正在拍隔，小家伙瞅见有人来，晶亮的眼眸看着她。 除了一双眸子似她，两个孩儿其余地方像极了林有天，心下虽难受不已，但也被孩子软糯的小脸庞软化心头。 等孩子睡去，韩晴便与娘亲和婆母商量，近日回林家村一事。 日后常驻奉州，作坊肯定要开分部。 茫茫海域，想要无数人力帮忙寻找，就得无数金钱支撑。 倘若有天活着，很有可能被附近海域渔民收留，亦或是被船只所救，她只要将海域附近村子打听询问清楚，一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到时候人多事杂，好在作坊分部建成也需要时日，她还有很多时间准备。 只是如今孩子年幼，家中爹娘怕是会不同意。 然，住在奉州更方便找寻林有天。 思来想去，不如行动。 一连三日守在龙凤胎身边，她的身子也清爽舒适不少，决定启程回林家村。 正值四月初，天气稍暖。 双生子还未满月，被裹得严严实实。 小婴孩睡的时日长，约莫一个时辰便会醒来一次，醒来便吃，吃了便睡，倒也让人艳羡。 韩晴去奉州之时，林家人已去县里看过双生子，得知林有天生死不明，全家忧心忡忡。 此时此刻见只有韩晴一人归来，更是悲从中来。 岂料，韩晴跟个没事的人一般，裹着大衣将孩子藏在衣衫里头，面容平静进了屋。 奶娘都住在城中，不便前来，韩晴结了银子索性将人遣散，好在孩子还小，自个奶水也足够。 回屋喂完孩子，韩晴休憩一阵，便穿戴整齐去了正堂。 此时大伙都在正堂，你一言我一言，低低的呜咽不断。 两老都五十来岁，林有天生死不明，老林头狠狠抽着旱烟，浑浊的老眼尽是泪。 瞧见韩晴过来，大家急忙止住声，生怕刺激韩晴。 韩晴反倒轻轻一笑：“爹娘，哥哥嫂嫂，我打算去奉州定居，找起有天来也方便。”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93章 锦囊 此话一出，大房二房揪心不已。 两房人不知如何劝慰，他们都是平头老百姓，王爷和小叔子已寻人半个来月，都找不到人，怕是人早已不在，晴儿一个妇道人家现下去奉州又有何用？ 平白受罪不说，还不如待在林家村有兄嫂爹娘护着，孩儿也有个依靠。 刘氏心下不忍，劝道：“晴儿，你还在坐月子，可得养着身子。” 韩晴抿唇，眸光决然：“不管你们信不信，有天一定没死，哪怕漂洋过海，我也会将他寻回来。” 静默片刻，陡然一声响起。 “娘随你去奉州！” 林母满脸沧桑：“你一人如何照顾孩子，就算是有丫头婆子看着，没有家里人护着，也会被别人笑话，我和你爹都去。” “爹娘要是去的话，我们干脆举家搬迁。”林大志在旁道。 韩晴连连摇头：“不成。” “举家搬迁可是大事，奉州一切都不成安置妥当，再则林家作坊也还运作。” “找有天要耗费无数银两，作坊不能歇业，哥哥嫂嫂不必随着我折腾，安心待在林家便好，我心中自有分寸。” 韩父正色道：“大闺女，爹爹和娘本就离家，如今晴儿在哪，爹娘自然在哪，爹娘还有力气，能帮上忙。” 韩晴心头一热，热泪盈眶笑道：“大家都别忙活，一切照旧，等晴儿将奉州住所收拾妥当，再去也不迟。” 如今连住所都未寻到，切不可鲁莽，连累家人。 “晴儿你也去歇歇，旁的就交给爹娘，你还要将枣儿和恒儿抚养成人，莫要累着身子。”韩母一脸担忧。 “娘，你们都放心，晴儿不会做傻事。” 韩晴应声点，露出一个久违的浅笑。 阿诺和**兄弟俩按她的吩咐，留在奉州寻人，小狼鼻子灵敏，也算是一大助力。 蓦地，她忽然想起年初老道长给的锦囊。 想罢，人已大步流星赶回卧房。 小心翼翼在柜子里翻找片刻，小锦囊已落入她的手中，老道长签算的如此准，一定有法子帮她渡过难关！ 此时的韩晴就像一个濒死之人，忽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心中燃起希望。 锦囊刹那被她拆开，里头除了一张纸，空空如也。 韩晴皱眉，满脸疑惑，见纸上写着静待佳音。 韩晴心头落空，静待佳音是何意？ 让她等吗？ 为何让她等？ 难道老道能算出林有天生死？ 韩晴小脸皱成一团，此时就算去妙华寺也不知能不能遇上老道长，蓦然想起那日追赶老道的小道士，身穿清风道观道袍。 她心中一定，捏紧手中锦囊。 翌日，四月初二。 韩晴一早让人备马，趁双胞胎刚睡下，和丫鬟抱着孩子前去清风道观。 去到道观，让丫鬟守着孩子，戴上斗笠独自进道观寻找老道长。 老道长或许是位世外高人，高人总是令人出乎意料，或许有办法帮她找到有天也不一定。 奈何几番搜寻也不见人影，恰逢遇见那日追赶老道的小道士。 一问之下，韩晴心尖拔凉拔凉。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94章 乔迁 小道士道：“师叔祖三年前就神志不清疯疯癫癫，每回过年，趁大家忙活的时候就偷偷跑下山，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清施主见谅。” “小道长，可否带我去瞧瞧这位老道长？” 小道士思虑片刻，随即亲自带着韩晴来到一处禅房。 还未走近，便听见老道长字正腔圆、条理清晰，字字珠玑正与人说教，听声音分明就是个正常人。 可待她看清，老道口中的少爷小姐，刹那心头一沉。 屋内哪里有人，分明就是在和两个瓷杯讲话，其中一个还披上绿叶仿若长裙，正是老道长口中的小姐。 韩晴苦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来此的举动，荒唐不已。 既然来了，也就把心中所说，问了出来。 她在窗户外头朝道长一拜：“道长，你能否告诉我，我家夫君可还活着？” 老道长睨了她一眼，神神秘秘道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又开始对酒杯讲话。 韩晴呆呆走出道观，刚上马车不久，双生子已经醒来。 韩晴自嘲一笑，她这个当娘亲的还真是差劲，“病急乱投医”，愣是把心愿寄托在别人身上，又让孩子奔波受苦。 这世间，本就是求人不如求已。 将孩子喂饱，马车慢慢驶向林家村。 此后几日，韩晴也安心待在林家村处理事务。 家里人心疼她一个月婆子，每日跑腿之事揽在身上，韩晴只管待在屋里养身子，白日之时趁孩子睡下，再核实账本。 作坊幸亏有子月和爹娘操持，不然她也不会这般轻松。 近日，作坊事宜已交代的差不多。 此次前往奉州开作坊，主攻酱油，遂此次子月会与她一同前往。 韩父韩母得知此事，执意要跟她去奉州，韩晴无奈只得将腐乳、豆酱、豆瓣酱和豆豉方子一并交给大房二房，长工亦是留下。 一切照旧，只不过日后除开酱油，作坊收支三家平分。 能让一家老小实力壮大，韩晴心里也高兴，至于晴天酱油，是她存活的倚仗，除开子月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不是她信不过大房二房，而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商队因为她产子，林有天又不在，便停歇了下来。 不过值得一提的事，酱油三月已在京中红火了起来，不少商贩委托或是亲自前来进货，这意味着她会有更大的收入。 至于洛家，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得罪她的后果。 北朝朝廷并未垄断盐铁茶，由专门的盐运司等官僚监察，每个区域不得超过规定售卖量，遂之前韩晴买盐酿制酱油时，废了好些功夫。 而洛家主业又以盐铁发家，茶叶粮产各有涉及，要一步步侵蚀对方的生意，得一步步好生筹划。 眨眼间，已是四月中旬。 双生子终于满月，而她也终于出了月子。 摆满月酒那日，奉州来人传信，林有天依旧没有消息，不过好在林宇文已帮她找到住所，一处小庄院买下来不过三百两，添置一些东西便能入住。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95章 正六品通判 三月十六，林家马车缓缓驶进城中。 刚进城，韩晴便听见青阳县近日发生的大事。 前青阳县令林宇文抓拿贪官污吏有功，连升两品，任奉州正六品通判一职；前青阳县丞辅佐有功，任青阳正七品县令一职。 韩晴略是惊讶，小叔升官，又是在奉州任职，日后倒是方便不少。 小叔本就正六品京官，虽说京官六品比地方官六品强的多，古代官职有正、从之分，小叔连升两品也算难得。 通判乃监察辅佐知府一职，分掌粮运、水利、屯田、牧马、江海防务等事。 前知府与通判便是官商勾结，官官相互，想必洛家也贿赂不少银子，从中获得不少利润。 韩晴嗤笑一声，如今小叔上任，洛家奉州分部怕是难熬了。 韩晴丝毫没有想到林宇文之所以这般快上任，完全是想在她搬去奉州之时，前去庇护。 在林宇文心里，三嫂持家有道，带着一家老小发家致富，若是没有三嫂，林家也不会像今时今日这般富足。 三哥不在，他理所当然要庇护三嫂！ 遂，当韩晴进城之时，林宇文已在朗星楼等候。 林父林母两老得知儿子要一同去奉州，心头一松，两老正愁着人生地不熟，在奉州没个亲人照应，小儿子能去奉州做官再好不过。 至于升不升官，两老倒是别无他想，只要能将三儿子找回来，哪怕再过上一贫如洗的日子也心甘情愿。 韩晴将朗星楼事宜全权交给黑子，又是吩咐，若是账本做不好，可以去求教子月。 现下林家村作坊还离不开子月，子月习字和算术都是她教的，人虽小可聪明着。再则子丰还在村中上私塾，小女儿小儿子皆在林家村，韩父韩母就是再想陪着她，也得过些时日。 前些时日，第二批酱油已启程送往帝京。 日后作坊转移，商队亦要常驻奉州，奉州地理位置便捷，临海水运发达，更利于运输。 为了早些到达奉州，将事情交代完毕，韩晴便启程出发。 林宇文带着姜捕头等一众人马，跟随其后，护其左右。 *** 远在奉州，洛家新上任的夏长老，老脸甚是烦扰。 洛家商会分布各地的长老，皆是洛家成员核心。至于堂主各大商人，不过是互取所需罢了，当然洛家一定不会吃亏。 洛南被林宇文处死，他就是再不愿，也被家主从帝京调任过来。 家主让他好生处理与林家之事，这事可不好办！ 家主虽没明说，可按照家主以往的行事作风，分明就是合作不成，定要除之！ 晴天酱油在帝京卖的正火热，洛家也是分外眼红，日后韩晴来到奉州，酱油在奉州怕也要独占鳌头。他们虽然想分一杯羹，可林有天身死多少与商会有关。 家主显然就是为难他，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谈什么合作？ 不过韩晴一介妇人，现下死了丈夫，眼下又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孩，谁知道能撑多久？ 没准到时候，被逼的走投无路，贱卖酱油方子。 夏长老捋着长须，嘿嘿直笑，到时候洛家再坐享其成……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96章 定居小渔村 马车缓缓前进，因带着孩子不宜赶夜路，太阳下山便寻了个客栈住上一宿。 几番周折，三月十八午后终于赶到小渔村。 新宅子倒是挺大，大石头围成石墙，又分前院后院，内宅和外堂，错落有致，房间也足够多。 阿诺和**兄弟俩正在宅子里候着，见韩晴等人到来，连忙上去帮忙。 阿诺虽小，可力气够大，一手提着一个行囊进屋。 林母抱着恒儿，韩晴抱着小枣，阿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婴孩，在襁褓里面裹的严实。这般幼小的孩儿，仿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小狼在旁嗅着两个婴孩的味道，甚是好奇围着韩晴转悠。 韩晴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刚出月子身子仍旧容易疲乏，便让丫鬟先去铺床，准备歇息。 恰逢小丫头醒了，小手推攘着包被。 韩晴坐在一旁，掀开一角，小家伙粉嫩圆嘟嘟的小脸蛋霎时露了出来。 屋里没有风尘，韩晴便把帽檐放下。 一旁的阿诺瞧着小枣儿亮晶晶的眼眸甚是新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韩晴见状，不由将娃娃抱前：“阿诺，你可要抱抱枣枣？” 阿诺小心翼翼将小枣儿接了过来，小孩儿蜷着的小手儿向前挥了挥，猛然大哭了起来。 阿诺心惊不已，被忽然大哭的声音吓坏，琥珀色的瞳孔满是无措，支支吾吾道：“别哭，别哭……” 忽地，手上似乎摸到一丝微热的液体…… 韩晴眼眉微挑，不由接过枣儿一瞧，扑哧一笑：“娘亲给小枣儿换尿布。” 阿诺面色绯红，浸湿的小手，僵在半空微微颤抖。 …… *** 翌日，三月十九。 休整一夜，韩晴精神头十足，给双生子喂饱后，先是吩咐丫鬟在附近找个身子干净的奶娘，孩子越来越大，一人哺乳两个孩子，怕是会喂不饱。 丫鬟刚出去，她又吩咐婆子去买宣纸，越多越好。 随后又让林护卫去奉州城，请一位有名的画师。 她要将林有天的模样画出来，张贴寻人启事，贴奉州城，贴在小渔村各个角落，只要有人的地方便要派放出去。 事情吩咐妥当，韩晴准备出去打探四周环境。 胸部涨奶涨的生疼，只得换上一件宽松略厚的衣裳。 双生子已经睡下，让林母在旁帮忙照看，她则趁机出去打探适合建作坊的高地。 小渔村不算大，临山靠海，多数村民以打鱼为生。 一番转悠，韩晴在临山的地方寻到一处石地。 此地多是岩石山崖，并不适合劳作，却是阳光充足，很是适合酿制酱油。 她站在巨石高处，抬眸一扫四周，心底盼望着林有天会忽然从某个角落蹿出来，喊她一声娘子…… 韩晴叹息一声，走出石地，等午后再去寻小渔村里正买下这片山头。 一阵轻风吹来，拂乱她的发丝。 海风带着咸湿味道，可惜古代不能私自制造盐巴，盐自古对人很重要，倘若没有盐，人就会没有力气，兵将没了气力，便会亡国。 遂，盐铁在北朝已由官府垄断，所以盐巴是真的金贵。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97章 全城出动 韩晴心思一转，盐铁的确是谋取暴利的好行当。 虽然官府管的严，可自古私盐便不断，灭之不绝春风吹又生，毕竟其中的利润太大，不少人铤而走险。 洛家以盐铁发家，得官府授令，可她不信，洛家真当这般安安分分，用粮产钱财来换取官盐！ 或许，她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无论是洛家，还是皇室，这笔账她迟早讨回来！ 小渔村周里正住的不远，不一会，韩晴已徒步赶到。 如今她也不缺钱，作坊和酒楼每月收入约莫三百金，加上四月份开始酱油售卖，每月也总收入已近千金，而且趋势渐好，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毕竟北朝的市场还很大！ 她所卖之物，皆是实惠老少皆宜，特别是酱油生活所需的调味品，虽说不贵可聚少成多。 北朝有多少人口她不知道，但纳税人口至少也有几千万，哪怕一人一文，一万人也有百两，一月下来也要三千两。 周里正得知韩晴要买石地，很是震惊。 念她是新来渔村的小妇人，周里正劝慰道：“那片山头多是石地，荒芜一片不能耕作，买来也是无用，何必花那冤枉钱，不如选几块良田划算。” “多谢大叔好意，只是我心意已决，既然买了自然不会后悔，自有用处。” 韩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石地附近几亩荒地一块买了。 如今买上二十亩地，韩晴大手一挥眉头也不眨，放眼望去西片靠海的一片山头几乎都是她的。 对于韩晴的豪气，周里正发怔许久，赶忙将地契拿去官府盖印，再将其交给韩晴。 三天之后，小渔村的人几乎都知道，新来的小妇人已将西片石地都买了下来。 小渔村虽临近奉州城，可徒步也要半个时辰的路程，虽能自给自足，但也不算富足，如今有人猛然买下一片没用的山头，不禁猜测这是人傻钱多吗？ 眼下的消息还未消化完毕，小妇人又做出惊人举动！ 听闻奉州附近几个村子，哪怕是奉州城都被小妇人张贴上寻人启事。 纸上画着人像，皆是写着姓氏名讳、年龄几许、身高几许、青阳县林家村人士。 最重要的是找到此人酬金黄金千两！ 黄金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对于平头百姓这能让他们大吃大喝，不干活花上好几辈子。 霎时全城沸腾，一打听之下才知此人正是奉州通判的三哥林有天。 寻人的乃是通判的三嫂，前阵子逍遥王和通判封城寻的便是此人，只是林三夫人仍不死心，花重金寻人，百姓纷纷道林三夫人情深意切，一片痴情为之动容。 于是重金之下，几乎全程自发出动寻人。 张贴的画像一张张被人撕下来，藏在兜里，大街小巷人人都在找林有天，林有天的相貌已深刻记在奉州百姓的脑海里。 若是赶去青湖、青湖附近海域、临海村落查看，一眼便能发现四周自发组成的小队伍，小队机警的很，生怕别人先人一步找到人，与黄金千两失之交臂。 林宇文哭笑不得，嫂嫂这一招可真是全城出动，只盼真能将三哥找出来。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98章 小贼 眨眼已是五月，初夏的日子，海边的天空一片湛蓝。 请来的画师，几乎成了韩晴的专职画师。 画师入住林宅，管吃管住每日只需画相、写寻人启事，一月下来还有二十两银子，也算是门好差事。 奉州城内卖文房四宝的书坊，如今也和林家下人混熟了脸，每回下人前去，书童便会笑道：“小哥儿，笔墨纸张都给您备着。” 林父林母也是激动不已，有这么多人找天儿，虽说所花去的银子不少，但要能将人找回来，一切都值得！ 自从寻人百姓多了起来，林家宅子便时不时有人上门说找着了线索消息。 当然其中有不少浑水摸鱼，坑蒙拐骗的骗子，尤其无赖地痞甚多。韩晴干脆在宅子门前搭了个棚子，吩咐**兄弟每日把守，若是有可信的消息便前来禀报。 依**兄弟俩的体格，交手几次，动歪心思的人逐渐减少。 …… 现下石地已渐渐被填平，韩晴开始寻找工匠预备建作坊。 远在林家村的林富海，听韩父韩母说韩晴要建作坊，心想着来帮忙，便让韩父韩母捎了信去奉州。 韩晴信的过富海叔，没有太多犹豫，让其包了木工活计。 只不过林富海痛失爱徒，虽两人只相处了一年多，但倾囊相授耗费不少心思，再教一个已是没了热情，再则想找个如林有天这般聪慧的徒儿也难找。 作坊结构虽然简单，但近二十亩地也算是大规模。 林富海只得带上以往相熟的老伙计，又在奉州亲自寻了不少小木工，一道前往小渔村建作坊。 工匠材料备齐，韩晴稍松一口气。 双生子每日一个模样，如今已快两个月，小脸蛋越发可爱精致，翘长浓密的睫毛甚是好看。 每每悲郁难忍，看看两个孩儿，韩晴才重振信心。 寻了大半个月，消息不少，却没有一个真实有用。 韩晴心头难免烦闷，好在大家都在努力，她也不会轻易放弃。为了不让自己多想，韩晴除开照顾孩子，全心全意投入工作。 作坊约莫在八月才能建成，作坊还需装修，各种规划，日后作坊转移到奉州，所需要采买的原材料和器皿通通都要大肆采买。 好在离作坊建成还有些时日，她还有不少时间筹划。 说起原材料，韩晴忍不住感慨。 因为她的原因，不少农户开始种植黄豆，近两年也挣了不少银子，谁让韩晴是大商户，每次采买都是一车一车拉走。 到五月末时，寻林有天已有一个来月，仍旧了无音讯。 寻人的百姓，热度也降了下来，但仍有一小部分不死心，甚至有些还打韩晴的主意，心知她怀揣千两黄金，又是“寡妇”，竟夜里偷偷前来打劫绑架。 夜里寂静的林家宅子，漆黑一片，外堂的院子猛然响起一阵狼嚎。 韩晴护着身旁两个孩子，立时吩咐丫鬟去查看情况，一问之下才知来了不少小贼！ 如今林家，岂是以往“手无缚鸡之力”的林家？ 十来个小贼当场被抓住，虽有些拳脚功夫，可仍旧被小狼咬的人衣衫不整，皮开肉绽，护卫更是将一群贼子打的满地找牙，一个个绑去府衙。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399章官上任三把火 林宇文得知宅子被贼人闯入，恼怒不已，严惩入室贼子。 将几人关押，随即又向知府大人提议整顿奉州城内无业游民、地痞流氓，更是亲自严刑震赫四方。 奉州城吊儿郎当四处作乱的小流氓，霎时被被林宇文吓的不敢出门。 奉州城内登时百姓安平，偷鸡摸狗小奸小恶之事也少了许多，老百姓纷纷夸赞新上任的知府、通判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奉州洛家商会分部。 夏长老与金堂主正坐在内阁喝酒闲谈。 金堂主忽然道：“韩晴那的婆娘来了奉州，林通判又是个油盐不进，想打点一番也找不到门路，真是时运不济。”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金堂主着什么急，他们来了便来了。” 夏长老嗤笑一声，又道：“女人就是女人，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来奉州一个多月，瞧瞧都干了什么？除了沸沸扬扬、花钱如流水大肆去找一个死人，毫无作为！” “至于林宇文……新官上任三把火，又是个护犊子的，林家宅子不过遭了贼，就吓的整个奉州城够呛。” 说罢，夏长老话锋一转：“洛南刚死，洛家风头正紧，这段时日就中规中矩，盐粮等都按量售卖，莫让林宇文抓到把柄。” 金堂主嘿嘿一笑，“金某知晓，不过林家的商队……” “林家商队成不了气候，都是小商贩小走商皮毛而已，哪里比得上我们大商会，旁人眼睛也不是瞎的，自然投靠我们洛家。” 瞧着老谋深算的夏长老，金堂主立时谄媚一笑：“还是夏长老深谋远虑，我等拍马都赶不上。” 夏长老得意一笑：“都好生学着。” *** 林宅自出现在小渔村，便是焦点。 渔村百姓都知道村子里住着一位有钱又痴情的小妇人，眼见石地被填平，慢慢建起的房屋，纷纷诧异。 打听之下，才知往日吃的豆瓣酱、豆豉、酱油都是来自林宅，霎时轰动全村。 渔民也不是每日都能出海，在近海打捞鱼群也卖不上几个钱，如若韩晴在渔村建作坊，日后雇长工，也能寻个活计养家糊口。 遂，周里正亲自前去询问韩晴此事。 韩晴浅浅一笑，只是道：“待作坊建成，大家伙若是能适应作坊差事，自然是一桩好事。” 现下自然不能答应，万一有刺头，请神容易送神难。 周里正欢喜点头，渔民都是吃苦耐劳的，平日里寻个活计，闲时还能下海打鱼，再好不过。 韩晴送走周里正，望着汪洋大海。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倒是倒也能利用一下海产。现下杂事一堆，此事只能暂放一边。 韩晴缓步走向**兄弟俩：“今日可有有天的消息？” “昨日我们去瞧了一家子，又是想趁机骗银子的。”**气道。 林虎亦是：“可不是，说是掉入海里割伤了脸毁了容，包的严实，仅露出眼眉倒也有几分相似，就是身量也像，就连肤色也白着。” “可夫人说过老爷腿受过伤有伤疤，那人腿脚干净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400章 挥金如土 韩晴倒是没把骗子放心上，林有天哪怕换了一副身子，只要他站在她面前，她都能将其认出来！ 只不过，一想到林有天若真受了重伤，流入大海，就真当凶多吉少…… 韩晴不敢再想，深呼一口气，朝屋里走去。 此时已是六月中旬，双生子已满三月。 都说三抬四翻六坐七滚八爬，如今双生子已能抬起小脑袋，好奇的打量这个世界，醒来的时辰也比以往较长一丝。 枣儿和恒儿虽长得不是一模一样，但眉眼间还是七八分相似。 只不过两儿性子大有不同，枣儿性子活跃醒来便爱挥动手脚，小脸笑嘻嘻。至于恒儿，老稳待在自家姐姐身旁，曜石般的眸子打量四周。 两老可是喜欢双生子，孩儿醒着时就爱瞧着两人，心里也盼着有天真当没事。 可现下寻人的队伍，一日比一日少，只怕……只怕…… 老林头拍着林母的肩头，无声长叹一声。 …… 六月末，奉州城内寻人的队伍已所剩无几。 寻了两个多月，纵然有黄金千两也吸引不了老百姓，流入海域，找了小半年没有丝毫音讯，十之**就是死了！ 纵然赏银千金，可这不是明摆着耍人吗？ 寻一个死人，耗费他们精力无数，就好比让他们摘下天上的月亮，将人耍的团团转？ 大家都劝韩晴节哀顺变，韩晴听得小脸铁青，见无人再帮她寻人，眉头更是皱的死紧。 韩晴呼吸急促，握紧双拳。 没有利益驱使，无亲无故老百姓更是不会帮忙，就她身边几个人，要找到猴年马月？ 韩晴眸子一定，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再次闹得沸沸扬扬。 七月上旬，韩晴亲自张贴招工启事。 招聘长工，一天一百文，所干之事只有一件寻人！ 不管有没有找到，只要每日出动，都能得到一百文钱，若是找到相关线索，哪怕蛛丝马迹都能加赏一百文！ 此事，立即向一颗巨石投入小河，惊奇大浪。 刚开始有人不信，前去小试一番，寻了一日人没有任何结果，但夜里韩晴仍旧给他结了一百铜板。 霎时没有活计的、有伙计辞职的、抱着攒小钱的纷纷前来应聘。 韩晴挑眉，有钱能使鬼推磨便是如此！ 望着成千上万涌入小渔村的百姓，韩晴只取了五百人，再多怕就会惊动官府，拉帮结派可是违法之事！ 五百人一天也要五两银子，一月下来就是一百五十两，若是偶尔来个蛛丝马迹，一月下来起码也得两百两！ 两老看着韩晴的举动，两老对视一眼，惊颤不已。 三儿媳这是……疯魔了吗？ 五百人有了钱的驱使，虽说每日在海上乘船飘荡，跑去四处渔村，查问当日出海口所有船只，甚至连当日在青湖附近的有何人，都被盘问的一清二楚。 哪怕海域附近的小村落多处一个外来人口，只要禀报韩晴，皆有赏！ 大家都说林三夫人有花不玩的银子，不安不会挥金如土，只不过……林三夫人受了打击，已经疯魔。 第401章 一年之期 七月末，足足又寻了一月。 租客船、每日人来人往，无形的沉郁的气氛笼罩在林宅。 丫鬟们压抑的甚至不敢高声说话，直至一日林宇文亲自赶来，两老也在忍受不住，开始两眼抹泪。 林宇文将周旁的丫头婆子遣退，关上正堂大门，双生子正由奶娘照看。 林母伤心欲绝，跌坐在地，满眼泪痕：“晴儿……算了吧。” “娘，晴儿没有做错。” 老林头满面沧桑，悲戚道：“爹娘看你这般，很是心疼。外头的人都说你疯了，找了大半年，人要是活着早就找到了。” “为娘没了孩子，娘也心疼，可是人终归不在了，哪怕将整个北朝翻过来，人也找不回来。” 韩晴呼吸一窒，胸膛闷的慌。 旁人跟她说节哀顺变，只是不喜，可家里人跟她说人真的死了，只觉无边的疼…… 仿似在告诉她，她所做的努力都是笑话林有天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晴儿，娘知道你比谁都难受，可你这般让有天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林母又拉着韩晴冰凉的小手哽咽道：“晴儿，我们给有天立个衣冠冢吧……灵堂摆上个牌位，好让他能够回家，莫要再外面当个孤魂野鬼。” 话落，韩晴身子一颤，瞪大了眼看着林母。 隐忍许久的泪，终于无声落下。 莫要让他在外面当个孤魂野鬼…… 韩晴死死咬住下唇，身子一晃，哽着声久久说不出话来。 三人看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可总该有个人告诉韩事实…… 良久，韩晴忽地嫣然一笑，眸中泛着水光。 她忽地双膝跪在两老跟前，“是儿媳不孝，让爹娘担心，可在儿媳心中有天一定还活着，活人又能立碑？” “……” “求爹娘让晴儿再找一年，只一年！一年后倘若再无消息，便由着娘做主。”韩晴死死咬住下唇，通红的双目尽是决然。 林母泣不成声，她亦希望有天活着，可如今晴儿就这点念想，她又怎忍心拒绝…… 老林头长吁一口气，疲惫道：“好，一年为期。” 林母点头答应，只希望一年之后，晴儿能够放弃，不要如此疯魔，让人揪心不已，若是真走火入魔，双生子可如何是好？ *** 自从与两老立下一年之期，韩晴找人找的更加勤快，恨不得还原当日所情所景。 每日三点一线奔波，家客船作坊。 八月中旬，作坊已建好。 过完中秋节，韩晴便让娘家人搬过来，爹娘一走，子丰自然也要随同过来。 林宇文心想奉州私塾比青阳县好上不少，便决定将云海、云光，小花、子丰四个孩童一道接来奉州。四人年龄相仿，也能有个伴。 家中子弟，林宇文也愿扶持，当即让三人住在府衙后宅。 至于大房、二房兄嫂四个，林家村作坊还未搬迁完毕，还得等奉州作坊步入正轨，才能全家乔迁。 至于林家村新建的房子，一家老小一致决定往外租，日后回林家村祭祖也有落脚之地，又能收些租金。 第402章 相争 自从韩父韩母、子月三人入住小渔村新宅，偌大的宅子总算热闹不少。 两老甚是想念韩晴与双生子，两家长辈一边看着一边拉着家常。 两家仿似有说不完的话，林母与韩母又是哭又是笑，几乎两三日都在说着韩晴、说着孩子、说着林有天、说着作坊。 子月则与姐姐一同招聘长工，安置新作坊，采买器具。 子月一直由韩晴亲自启蒙，虽说学识与私塾不同，但思维却也更加趋向现代，遂如今一是韩晴的左右臂膀。 另一位自然是黑子，想不到黑子年纪小小，头脑活络将朗星楼打理的整整有条，依照子曰的意思，黑子有时候还分外有气势，应酬起来更是能喝会道。 听子月这般说，韩晴心头也放心不少。 朗星楼她最多一月去一次看看账，奉州作坊离不开她，双生子亦是不能离开。 直至九月末，新作坊两姐妹忙活了近一月，才算正式开业。 韩晴也不愿韩父韩母再为她操劳，长工雇了不少，夫妻俩闲下来也能和双生子玩玩，偶尔也会去作坊帮忙，再则就是帮忙商队清点货物。 时日一转，又过一月。 九月金秋时节，新作坊总算步入正轨，大房二房也将货物全部转移过来，一家老小总算齐聚。 韩晴有了帮手，肩头的重任轻松不少。 作坊整合，长工已达到两百，大肆酿制酱油，红红火火热闹不已。 只要前来小渔村，站在高处，一眼便能瞧见建作坊成百上千的大缸，着实壮观。 *** “夏长老不好了！” “本长老好着呢，发生什么大事，慌里慌张。” 小厮摸了摸脸上的汗，心焦不已：“长老，上月商会的盐、粮明显比往日减少售量……” “怎么回事？” 小厮期期艾艾道：“听闻各个铺子，酱油、豆酱卖的红火，这些东西都由盐腌制，虽说不是每日吃，但盐、佐料显然不好卖，生意被晴天作坊拉走了大半。” “什么？这帮蠢货，难不成不吃盐？” “各大掌柜都说买的少了，晴天作坊的官盐都是上头授令，并不是从洛家采买，所以我们也无法约束。” 夏长老面色一沉，捋着短须，轻哼一声：“听闻韩家那婆娘是靠黄豆发家，作坊内几乎原料都是黄豆，这还不好办。” 话落，夏长老阴恻恻一笑，吩咐道：“赶在韩晴前头，将奉州各大县的黄豆大户都给采买过来。” “是！” 小厮脸庞露出喜意，可是转念一想：“长老，我们要黄豆干吗？咱又不会酿酱油。” 夏长老不耐呵斥：“你这个蠢奴才，我们不会酿，自有人会！” “到时没有黄豆，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法子。” 夏长老心中盘算着，到时候就狠狠赚它一笔，又能帮林家解燃眉之急，林家领了这个情，双方关系自然会缓和。 到时候，他可不就完成了家主交待的任务！ 夏长老得意至极，到时候他再到家住面前领工，调回帝京享福，可真是三全其美，他咋就这般聪明！ 第403章 等君入瓮（1） 夏长老洋洋得意，对着小厮叮嘱：“吩咐下去，小心行事，莫要让别人知道是我们洛家干的。” “小的明白。” 说着，小厮已慢慢退出内阁。 与其花大价钱，耗时费力去远处采买，韩晴定会与他合作，想到这夏长老心里甚是舒坦。 *** 九月末，双生子已六个月来月，已能坐在床榻上玩耍。 小狼对小孩子甚是喜爱，常常要蜷在床榻旁，若不是韩晴怕狼毛飞了一屋子，小狼怕是要一直蹲在屋子里头。 阿诺每每便会将小狼赶去门前看守，小狼虽说不乐意，但还是乖乖去了门边。 阿诺如今除了每日练武，便是保护韩晴。 每每韩晴教双生子说话，阿诺便乖乖站在一旁，如同两个娃娃从头学起北朝语，只是每每看的出神，想起早逝的汉人母亲。 韩晴看在眼里，不免照拂一番。 阿诺小小年纪满身上便是纵横交错的伤痕，左臂更是被印了个奴字，以往遭遇怕也是不易。 韩晴正拿着小球逗弄孩子，子月恰逢进屋寻她。 “子月这是咋了？” 瞧着眉头皱紧的子月，韩晴不禁一问。 子月坐在一旁，沉声开口：“姐，跟你说件奇事。近日采买的管事，说是以往采买的几家农户，现下都没了豆子。管事又在奉州四下采买，可周遭几个县城，村落的地主佃户都说豆子给卖光了。” 闻言，韩晴不禁皱眉。 奉州四下商贩何人需要如此多黄豆，采买去了又有何用？ 子月又道：“若不是与以往佃主与我们早已签下契约，若是人为原因供不出货，则要赔偿十倍银钱，这才保住了豆子。” 韩晴眉头一挑，前世经商最怕便是没有原料，遂早早就与豆子、面粉的供货商立下了契约，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然，无论何人定不会无缘无故大肆采买黄豆。 韩晴立时吩咐林护前去查探。 林护卫乃是五人中身手最好的一个，阿诺虽说与其相当，可来北朝时日尚短，风俗习性就是说话都还不熟悉，再则林护卫做事稳妥细心，交给他在合适不过。 三天之后，果真查出一丝猫腻。 几番周旋，林护卫才查出是采买之人乃是经由洛家吩咐。 韩晴忽而一笑，扬眉道：“让采买的管事过来一趟。” 新作坊与林宅不远，不一会管事便与子月一同前来。 韩晴并未说起洛家，而是对管事道：“你与签下契约的佃主说，若是还有人要采买黄豆，我韩晴愿意让出豆子，只不过价钱得出双倍。” 话落，她又极是郑重道：“记得让佃主不要告诉旁人这是我的意思，不然日后这买卖也做不成了。” “若是旁人问起豆子为何贵了一倍，你就让佃主这般说我们可是冒着得罪一个大东家才将豆子卖给你们，可得赔上不少银子，这价格必须双倍，不然不卖！” “是，小的立即就去，东家可还有旁的吩咐？” 韩晴淡然一笑：“旁的倒是没了，此事若是做好，重重有赏。” 第404章 等君入瓮（2） 管事一走，子月立时不解上前。 “姐，你将黄豆让出去，我们用什么酿酱油？” 韩晴勾唇一笑，反问一句：“子月可知是谁买走了黄豆？” 见子月茫然，韩晴轻笑一声：“洛家。” “这帮贼子，害了姐夫不说，现在还想着法子害我们不成？”子月揪着小拳头，愤怒不已：“姐你明知道他们要害你，怎还把黄豆卖出去？” 韩晴泰然笑道：“这一行就有一行的学问。” “子月你可听好了，淮南以北的豆子多是一年一熟，亦或两年三熟，可淮南以南的豆子多是一年两熟，眼下正是离收豆的日子已是不远。恰逢这几日商队也要南下，远水救不了近火，可事先预备齐全，无论是远水还是近水，它就是好水！” 韩晴嗤笑道：“到时候洛家白白花双倍银子得来的豆子，过了时日也不鲜了，只能低价售卖。” 月欣喜，可转瞬又是凝眉：“可是双倍价钱也有些太贵了，万一洛家不买呢？” “要是洛家不买，我也乐得清闲。若是买下，就是成心要害我们，必定然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君入翁。 …… 果不其然，几日之后十月初，奉州四周的黄豆已被洛家尽数买去。 韩晴已吩咐商队出发南下，如今北上的市场已经打开，是时候发展南下市场。 南下周遭郡城时常兵荒马乱，百姓大多食不果腹，物价昂贵，豆制品与酱油若是到了南下，价廉物美定会大受欢迎。 商队已步入正轨，虽只有二十人，可在小叔的帮助下，找到靠谱的镖局合作，倒也能走南闯北。 只不过陆路，速度还是有些慢。 古代山路繁多，沼泽荆棘也是时常有，有些地界更是人烟稀少危险至极。如若能走水路，定会快上不少。 韩晴心头盘算着造两条商船，也不必日日租渔船、客船。 寻林有天已有些时日，虽毫无音讯，但在金钱的驱使下，长工仍旧不厌其烦搜寻着。 若是有一条自己的大船，边寻人边带些水产回来，倒也能一举两得。 而且沿水路而上，去帝京来回不过六日，能省下大半时日。 只不过一艘大渔船何其之贵，听闻光是建造船身的龙骨，就需足足晾晒三年，再加人力物力，没有个上千两白银造不出来。 大楼船更是贵不可言，承载近千人，耗时费力黄金千两也不是玩笑。 洛家便是由五艘大商船，价值近万两，可见其实力雄厚。 不过现在依她现在的财力，造一艘船亦是绰绰有余。 想罢，已起身前去与周里正住所，让后者帮忙寻有经验的渔夫工匠打造船只。 *** 待到十月下旬，夏长老得知韩晴商队竟开始南下，而且正在建造商船，心头猛然升起不安，急急捎信给家主。 按照晴天酱油这势头，若是南下，没准还真会让这婆娘闯出一片天地，而且组建商队建造商船，分明就是要走南闯北，日后酱油遍布北朝怕不是梦。 第405章 等君入瓮（3） 夏长老在阁楼徘徊，两手紧握。 怪不得家主要让他与林家较好，怪不得不能较好必定要毁之，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如今皇商已让洛家焦头烂额，又来一个韩晴，虽现在微不足道，可苗头正盛势不可挡！ 万一与皇商合作，洛家日后只会愈渐萎靡…… 夏长老越想越不妥，甚至想着派人去偷酱油方子，可几番查探，对方虽然是个妇人，可谨慎的很！ 豆酱、腐乳倒是能琢磨一二，只是这酱油任他们如何饬，也酿不出个成果。 夏长老甚是烦闷，如今只能盼着韩晴黄豆快些用完，他在出其不意将豆子拿去献好，与其交好成就家主大业。 *** 时日稍纵即逝，眨眼已是腊月。 收来黄豆已有两月，夏长老甚是纳闷，已经过去两月，晴天作坊还有序进行，难不成他家豆子还有存货？ 正当他百般发愁之时，三日后，韩晴那边已经传出消息。 奉州百姓欢喜不已，林三夫人慈悲为怀，只需一斤黄豆便能换半斤酱油，百姓得了便宜接连将家中多余的豆子换来酱油亦或是豆制品。 至于小贩更是欢喜，到处收集零散黄豆卖给韩晴。 夏长老得知这个消息，兴奋不已，看来作坊的黄豆已所剩不多，才会出吃下策！ 再过些时日对方火烧眉毛之时，他亲自拜访一趟，再将黄豆带过去给韩晴赔罪道歉，是他们洛家用人不当，让贼人有机可趁害了林三公子。 夏长老算盘打的正好，岂料腊月中旬，晴天作坊也不知从何处运来一车一车的豆子，完全不需要他出手“相助”。 夏长老被气的不轻，远水救不了近火，韩晴一定是提前得到消息，所以才能及时供上黄豆！ 夏长老细细回想，当初大佃主明明不卖黄豆，眨眼又将黄豆以双倍的价格售卖给他们，一定是哪个时候就被韩晴这个贼婆娘，带进了沟里。 倒是他小瞧了一介妇人，平日里窝在小小的渔村，明明从未出过村子，竟摆了他一道！ 这会儿再与韩晴做买卖，他不仅丢了面子，还很有可能会吃闭门羹。 囤的黄豆不少，如今他就是将黄豆折个半价卖出去，也会剩余不少，可再不卖，明年春可就变成了豆干！ 无奈之下，夏长老只得以低廉价格尽快卖出去。 夏长老此番也算是吃个哑巴亏，有苦不能说。 这头刚将黄豆卖走，小厮又是急急忙忙前来通报，“家主不好啦、不好啦！” “鬼嚷嚷个什么，本长老还活生生的，不用你叫魂！” 小厮劈头盖脸被骂一顿，支支吾吾道：“墨堂主带着契约前来退回，前阵子和墨堂主说好的茶山，已被林三夫人买了去。” “……” *** 此时，晴天作坊。 “东家，黄豆已尽数入库。” “清点记账，切勿弄错。” 韩晴唇角微扬，派人将从洛家低价回收的黄豆统统纳入仓库。 此番黄豆以双倍价格卖出小赚一笔，低价收回又是小赚一笔，虽然钱不多，可吃亏的是洛家，韩晴甚是满意。 夏长老若无害人之心，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第406章 时过境迁 古代商业又以盐、铁、茶、陶瓷、丝绸、粮产为主。 听闻墨堂主乃是茶商出身，韩晴特地前去拜访。 此前墨堂主得知韩晴来奉州，乔迁之时已前来问候，劝慰韩晴节哀顺变，当时韩晴正厌恶着洛家商会，虽墨堂主之事加盟一员，与其无关，可就是忍不住冷眼送客。 此番前去墨府，韩晴一来是赔礼道桥，二来是想盘下墨堂主在奉州的一处茶山。 原以为墨堂主会将她扫地出门，不想好事好言相待。 一老一少闲聊片刻，墨堂主已知道韩晴来意，沉默许久。 墨堂主对洛南的行为甚是失望，以至于对洛家商会心生抵触，听闻宋掌柜已退会，眼下又要搬去帝京，何不如退会，到时候帝京与宋掌柜作伴。 墨堂主当即道：“林三夫人，听闻你正在建造商船？” “正是，日后还需墨堂主多多照拂。” 墨堂主当即点头，“日后墨某脱离洛家商会，还清劳烦林三夫人指教。” 于是，两人开始交谈商队商船运输事宜，以及茶山合作事宜。 茶山日后归韩晴管理，只不过每年需要将二成利润分给墨堂主，墨堂主则留下种植茶叶的技术和几个有经验的管事。 离开墨府时，韩晴壮志凌云，一定要一家老小无人能欺！ 眼见就要过年，韩晴干脆去了一趟叶家庄子，拜访叶长青，后者年纪渐长，身子显然比前两年虚弱不少。 韩晴陪着说了一会话，才坐上马车缓缓朝小渔村驶去。 待到过年时分，林宇文也放了年假，就连黑子也来了小渔村，一道过年。 一家老小齐聚厅堂，虽然宅子变了，但仍旧其乐融融，只不过饭桌上始终少了一人。好在又双生子的加入，仍旧欢声笑语不断。 双生子坐在特制的座椅里面，拿着小木勺胡乱挖着稀粥。 张氏也终于迎来了二胎，怀着肚子被林大志护在身旁，云海已是半大的少年，开始拔着长个头，子丰云海身为同窗，两人也有说不完的话，小花更是越长越水灵，甚是可爱。 韩晴笑容娴静，看着这一幕，心下却算着日子。 离两老的一年之期，只剩六个月…… *** 时过境迁，稍不留神已是来年腊月。 经过一年的时间，商船总算造好，开春之后，她便可以乘船出海。 两老瞧着偌大的船只，心头叹息。 他们心里明白，晴儿说是出海打鱼，实则是寻有天。 一年之期时，晴儿虽然妥协，让他们立了牌位又建了衣冠冢，还遣散了五百人的寻人大队。 可晴儿在牌位前，没有拜过一次，没有上过一次香，更是不曾带双生子祭拜过。隔山差五便吩咐护卫游走四周，分明就是打探有天的消息。 “娘，今日大年三十，我去叶馆长哪儿瞧瞧，送些年礼。” “好咧，多带着年礼，腊月冷早些回来。” 话落，一旁的小小个就步履蹒跚走了过来：“小枣也去，要诺诺抱。” “枣儿这是要阿诺，不要娘亲。”韩晴看着朝阿诺走去的林小枣，摇了摇头又对煜恒道：“恒哥儿可要去？” 第407章 洛家家主 正在林母怀中的煜恒，立时挣脱下来，认真点头：“娘，恒儿去，飞飞。” 韩晴扑哧一笑，“恒儿这是要去看阿飞。” 两个小家伙还有三月，才满两岁，咬字不清说的字句也不多，可当娘的愣是能听个明白。 将两个小家伙穿戴整齐，这才出发前去叶庄。 庄子的老管家对于林三夫人已见怪不怪，将一行人迎了进来。 恒儿第一眼见到阿飞，便笑嘻嘻大喊：“飞！” 阿飞已长成英俊少年郎，十六岁的年纪，正是青春年华。 韩晴要去拜见叶长青，便将恒儿交给阿飞照看一会儿，枣儿又缠着小狼，要和阿诺一起，她便让两个丫鬟留下，照顾双生子。 阿诺这一年随阿飞习武，她瞧着新奇，为了防身多少也学了些招式。 不过都是些三脚猫功夫，加上防身术，普通人倒也难以靠近。 两位少年见面，当下就忍不住切磋几招。 林小枣从丫鬟怀里挣扎下来，握紧小拳头就对着切磋的人大喊：“诺诺！诺诺！” 林煜恒毫不示弱，嘟着小嘴镇定喊了声：“飞！” 此时厅堂内。 叶长青吩咐下人备茶，脸庞慈祥：“每年逢年过节，晴儿就来看老夫，老夫心里头高兴。” “老爷子高兴便成，就怕晴儿叨扰你，惹得你不高兴。”韩晴嬉笑着，相比一年前，脸上笑容显然多了不少，不过眼眸里的稚嫩天真早已不在。 “枣儿和恒儿怎么没抱进来？” “这两小就爱看阿飞和阿诺切磋，也不知性子向谁，一点也不恬静。” “小孩儿性子活跃些好，更何况他们还小还小，倒是阿诺这一年来，拳脚功夫长了不少，让阿飞吃了不少苦头。” 韩晴笑了笑，抿了口茶：“今年叶院使可回奉州过年？” “今年怕是回不来。”叶长青摇了摇头，叹息道：“如今朝中局势严峻……” 韩晴见老者不愿多说，连转移话题，说着带来的新式小糕点。 在庄子待了半个时辰，韩晴才准备离去。 一路上，平头百姓瞧着是林家的马车，纷纷避让。 如今北上南下，韩晴仅用了一年的功夫，便让晴天酱油家户喻晓。虽资金财力还不能与洛家分庭抗衡，但名气上，她一介妇人做到如此，已是远超洛家。 临近黄昏，终于回到家中，屋里已备好年夜饭，就等着开吃。 安置好两个小的排排坐在桌前，韩晴安静坐下，张氏抱着两个月的孩子亦是坐在跟前，一家老小团团圆圆，其乐融融。 夜里守岁，将双生子哄入睡，韩晴呆呆坐在桌前。 她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再过两个来月，林有天便失踪两年。 她不知道自己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每日忙的忘记了难受，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仍不愿相信。 只是现下，她真的有些害怕…… *** 翌日，大年初一。 林家宅子迎来不少宾客贺礼，韩晴一一迎接，如今生意越做越大，能来的几乎都是大商户。 眼见宾客来的都差不多了，忽地门外停下一辆马车。 韩晴一瞥，便瞧见上头大大的洛字。 第408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1） 韩晴不露声色站在门前，只见低调奢华的马车上，下来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火然文 来人二十七八，容貌亦算上乘之色，长眉入鬓棱角分明，一双丹凤眼轻轻一挑便牵动旁人心弦。 只不过一身气势不显山露水，太过沉敛幽深，轻轻一笑就像是暗处伺机而动毒蛇…… 韩晴眉头微敛，静静等候男子前来。 男子身后跟着三人，一位贴身侍卫，夏长老还有金堂主。 自一年前，黄豆与茶山之事，晴天作坊与洛家商会便甚少往来。 一年来，韩晴与夏长老见面笼统不过两三回，仅有几回亦是勾心斗角，气的夏长老硬生生失了几家铺子。 此时夏长老皮笑肉不笑上前：“林三夫人，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甚是安康，倒是夏长老年纪渐长，得多保重身体。” 话落，为首的男子春风一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林三夫人果真是女中豪杰，当仁不让。” 韩晴一扫跟前的男子，清冷道：“阁下是？” “这乃我们洛家家主，今日新年初始，特来拜会夫人。”夏长老急忙在旁解释，又朝男子恭敬一拜。 此话一出，庭院内外宾客皆朝男子望去。 洛家生意遍布北朝，洛家家主洛白御年轻有为、天资聪慧，此时一个人站在那儿，就好比一座金山银山，分外耀眼。 韩晴一脸淡然，语气甚是平静：“原来是洛家家主，幸会幸会。” “初次拜见林三夫人，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男子并没有因为韩晴的冷淡，而显得不喜，微笑挥手让人呈上贺礼。 霎时名贵药材、真丝锦缎、琉璃玉器纷纷被下人一一呈了上来。 众人看清随礼，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腰缠万贯就是不一般，哪怕是皇上赏赐，也不过如此。 大年初一新年初始，人家已经把礼抬到了门前，此时要是拒绝，倒真有些不近人情、不识抬举。 只不过…… 韩晴立时道：“洛家主真是抬举小妇人，我韩晴无功不受禄，当不得重礼，还请洛家主收回。” “从商本就不易，夫人一介女流着实让洛某佩服，不过一些虚礼，夫人莫要推辞。” 韩晴话已说明，本就对洛家不喜，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洛家家主，更不用给面子。她要是不吩咐，贺礼放在门前也无人敢收。 眼见气氛有些僵，林宇文微微上前：“洛家主，今日难得前来，不如屋里一坐。” 三嫂毕竟是女子，与男客不易相处太久，又被四周宾客瞧着，虽与洛家由纠葛，可现下也不宜闹僵。 洛白御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韩晴瞥了眼离去的几人，小叔一身正气对洛家向来不喜，如今将人迎进去，怕是心中有主意，她也拦着。 宾客满堂，更是遇上在帝京都难得一见的洛家家主，实属难得。 宾客心里纷纷猜疑，洛白御年轻有为，身旁又无妻妾，今日大年初一不再帝京，反倒亲自来奉州祝贺林三夫人，这其中……怕是有猫腻。 第409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2） 自那以后，洛白御便时不时派人送上时令的蔬果，更难的是外邦来的新鲜稀奇玩意皆往林宅送去。火然文 送来的东西，都被韩晴吩咐送了回去，可送去洛府人家愣是不收，说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之理。 韩晴望着一堆东西，面色微沉。 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洛白御究竟在搞什么？ 韩晴无奈，只得亲自拉着东西前去洛府，阿诺亦跟着她前往，听下人说是答应了枣枣要给她送只陶瓷捏的小狼。 双生子自出生后，便有小狼一直守在身旁。 小孩儿自幼喜欢小动物，尤其是小枣儿，自会走便爱爬到小狼背上，骑着走。 也亏是阿诺的自幼的好伙伴，若是旁的狼哪里会乖乖给枣枣骑，前些个日子瞧见洛白御送的陶人，愣是说要捏个小狼，阿诺听着，怕是记在了心里。 再则家中少年只有阿诺一人，云海、子丰几个都在奉州城内启蒙，子月则是随她时常待在作坊，两个孩儿黏阿诺也不足为奇。 正想着，马车已入了奉州城。 洛府同衙门一般，前殿乃是商会议是之地，后宅乃是府邸。 韩晴甚少来城中，有需要的东西吩咐下人跑一趟便可，有那功夫不如在海上多找找林有天，哪怕在作坊忙活，也比闲着强。 至少，不会想一个人想的发狂。 恰逢是二月二，龙抬头，奉州极是热闹，周遭灯会诗会特别多，怪不多都称江南才子多。 正巧遇上一处捏泥人的摊子，韩晴便提供下马车，让阿诺前去与老伯商量。 阿诺北朝语进步不少，至少普通交流已不成问题。 两人正说着，忽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只见后头的马车停了下来，驾马的马夫嚷嚷着上前。 “哪来的马车，挡着我们家小爷的道，快让开！” 韩晴听着后头的骂声，眉头一皱。 眼见双方马夫就要吵起来，韩晴掀开帘子，瞥了眼旁的的道：“这道宽敞，你家主子就不能忘旁挪一挪吗？” “我家爷每日都是走这条道，为何偏偏要让你，而不是你让我家少爷？” “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这条道是你家少爷铺的不成？” “……你，你可知我家少爷是何人？” “你家少爷是何人与我何关？我已避退一分，凡事都得分个先来后到。” 韩晴话落，身后一个锦衣男子走了过来。 “说起先来后到，本少爷可是比你先，昨日、前日、大前日、本少爷自出生就走这条道，叫你让个路，怎么就这般不安生？” “……” 韩晴面色一冷，旁边明明道路够宽，此人好生强词夺理！ 韩晴一扫来人，忽地觉得有些面熟，几番细想，终于想起此人，可不就是那日在卧泷阁与她抢阿诺的公子么？ 瞧着此人依旧一副被掏空的模样，韩晴彻底将人无视，跟一个人吊儿郎当的公子哥，讲什么道理？ “，臭婆娘你竟敢无视小爷！” 金锦风见后者衣着打扮甚是朴素，就连镯子也不过是个白玉镯，头上仅一支木簪，瞧着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夫人，登时让人将马车强行拉走。 第410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3） 护卫刚动，就被一人一手打飞。 金锦风大怒，定睛一看眼前的少年，可不就是当年失之交臂的万邦少年？ 当即韩晴细细打量，许久才大喝道：“好啊，我当时谁，原来冤家路窄！当年我便说，最好别遇着小爷，不饶定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聒噪！” 韩晴冷眼一瞟，朝阿诺道：“别把人打死就成。” 说完，已是放下帘子。 双方人马眼见都要打起来，不想没引来官兵，倒是引来洛家商会的人。 韩晴透过缝隙，瞧见来人竟是洛白御，还有夏长老与金堂主，三人倒是时常聚在一块。 几人到来，金锦风立时上前。 “小的给洛家主请安。” 说罢，又乖乖对着金堂主道：“爹，儿子今日遇上一刁名，正在处理。” 金堂主视线往前一扫，登时发现阿诺，这个外邦少年他见过几次，正是韩晴身边的小随从，难不成车里坐着的是林三夫人？ 这婆娘甚少来奉州城，自家儿子不认识也是情有可原。 一年多以前，他或许能与韩晴平起平坐，可如今这婆娘就像有财神爷庇护一般，势不可挡财源滚滚，早已不是他们金家能相提并论。 说来也甚是丢脸，金堂主连忙示意金锦风不要冲动。 岂料，金锦风显然想在洛白御面前表现表现，愣是威风凛凛上前要将韩晴送去官府严惩。 韩晴小脸满是不耐，才知此子是金堂主的儿子，果然是一家人！ 她扬了扬眉，心道：这人怕是傻子，此时前去官府再好不过，要知道小叔子可在府衙！ 金堂主吓的连忙要去捂住逆子的嘴，谁想身旁的洛白御身子已动。 洛白御面容沉静，凛然正色道：“不知金公子所遇何事，要将人送去官府？” “他们挡着我的道。” 洛白御一扫宽敞的大道，笑道：“金公子何不如挪一分，两家也能和平解决，何必闹上官府，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后一句话，刻意说缓了些，韩晴听在心里头甚是不喜。 她与洛家的恩怨，又岂是一句不打不相识，能解决的？ 洛白御亲自开口，金锦风颇是诧异，家主亲自发话，他哪敢不从，正欲离开。 忽地，洛白御似刚瞧见阿诺：“这位可是林府上的阿诺小哥？” “这么说，里头坐着的可是林三夫人？” 韩晴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深呼一口气，道：“洛家主，还真是凑巧。” 洛白御笑道：“林三夫人可是洛家的贵客，金堂主你们怎能怠慢？” 金堂主被洛白御轻飘飘一扫，已吓的毛骨悚然，当即道：“小的这就去给林三夫人赔礼道歉，一定奉上厚礼！” 这几年金家若是了没有洛家扶持，就是没都不是，哪里敢忤逆洛白御！ 若是旁的女子，瞧着有人为自己出头，或许会欢喜。 可在韩晴眼里，只有嘲讽之意。 眼下大街小巷，若是此时还礼，周遭老百姓瞧着，怕是会引起不少流言蜚语，若是不还，又怕洛白御会一直送下去，依旧会传出疯言疯语。 韩晴凝眉，只得吩咐阿诺上车，打道回府。 第411章 八抬大轿 韩晴刚回来小渔村不久，金家就将赔礼送了过来。 听闻金子乃是以金银首饰为商，送来的都是镯子金簪，珠坠耳饰，珠光宝气价值连城。 自林有天失踪，她便不在意这些虚的，更没时间置办这些行头，既然是赔礼道歉，她也就收下，让金家膈应膈应。 洛家奉州的铺子，被她蚕食不少，茶商、官盐、粮产她略有涉及，就是商队也拉拢了不少生意。都是各凭本事，洛家也奈她不何。 如今也算是生意上的死对头，洛白御断然不会与她交好。 能够从一介平头百姓，白手起家成为一顶一的商人，洛白御又岂会单纯，此番究竟又何意？ 接下来一月，洛白御不仅登门拜访，还三番五次下帖子请她游船吃饭。每回都会带上礼物，嘘寒问暖，送这送那，如狗皮膏药一般赶都赶不走！ 韩晴早已不是天真少女，洛白御此行此举她要是再猜不出来，怕是要笑掉大牙。 虽说再过几日她便要十九岁，在现代青春年华的时日，可在古代她已是两个孩子的娘，历经风风雨雨，名利诱惑在她眼前早已是浮云。 洛白御如此讨好她，怕是想商业联姻。 从古至今，强强联合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洛家家大业大，而她犹如新星潜力无限，两家联姻，富可敌国指日可待。 韩晴嗤笑一声，林有天的仇不过刚收了点利息，洛家还真痴心妄想！ *** 白驹过隙，一晃又是三月九。 两年前她生辰那日，林有天离她而去，不想已整整过去两年。 生辰早已是她的忌词，她小心翼翼拿出八音盒，小小的盒子因被她经常摩挲，边上的纹路边角已被盘圆。 清脆空灵响声，双生子甚是喜欢，一遍又一遍轻轻拨动。 “你们可是喜欢？” “喜欢，爹爹的，好听。” “爹爹，爹爹。”恒儿在一旁找来一张画像，指着上头喊道。 韩晴将人抱起，笑道：“对着，这就是你们爹爹，好生帅气。” 她掩嘴一笑，家中林有天画像不少，韩晴时常拿出来瞧着，双生子亦是随她看了不下上千回，早已将画中人记在心里。 韩晴左右各抱着一人，瓷娃娃般精致的双生子将小手拥住她。 “小枣喜欢娘亲。” “恒儿也喜欢娘亲。” 恒儿一手捂住韩晴的面庞：“娘亲，恒儿也想爹爹。” “娘亲，爹爹去哪儿了？”林喻枣晶亮的眸子里尽是疑惑。 韩晴深呼一口气，微笑柔声道：“你们爹爹笨，在外面迷路了，要好些时日才能回来。” 韩晴听着旋律，轻轻哼着小曲，哄着两个小人儿睡下。 刚将人放下，门外就传来丫鬟焦急的声音。 “三夫人，前头出大事了。” 韩晴替好儿将被角掖好，吩咐丫头好生瞧着，才匆忙往门外走去。 这不看则已，一看登时面色铁青。 只见林家宅子门前，摆着八抬大轿、聘礼无数，洛白御正骑在绑着红花的高头大马上，满面春风朝韩晴一笑。 洛白御瞧见韩晴出来，登时下马。 来人朝林母一拜：“小生拜见林老夫人，此番特地来求娶晴儿，还请老夫人同意。” 第412章 价值黄金千两的楼船 洛白御从奉州城出来，一路风风火火，吸引不少目光。 听见风声的纷纷前来查探，毕竟北朝第一大富商上门提亲，可是大事！大家原本还在猜测，洛家主此番前来难不成是向韩家小闺女提亲？ 毕竟小闺女韩子月如今也十四岁，虽未及笄，可先提亲下聘也是使得，可万万没想到是向林三夫人提亲！ 霎时，惊骇声一片！ 要知道林三夫人可是疯魔了许久，孤儿寡母虽来头不小，可一个寡妇断然配不上洛家主！ 周遭议论纷纷，眸子却一刻也不曾离开两人。 韩晴冷笑一声，洛白御让在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收场？ 她肯定不会相信洛白御喜欢自己，话都没说过几句，又拖儿带女，说不是商业性联姻，她自己都不信！ 韩晴当即大怒，大步走到门前。 她小脸涨红，怒声道：“洛家主今是何意？我与你清清白白，难不成是想来羞辱我韩晴？” “我乃林家三郎明媒正娶的夫人，膝下已育有一女一子，已嫁为人妇，怎能另嫁他人！” 她又是斥道：“洛家主好歹也是有名人士，林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容不得你欺，我家相公只是未归，岂容你毁我清誉！” 洛白御不想韩晴如此刚烈，眉头微微一皱，转瞬又化作一脸痴情。 “洛某钦佩晴儿已久，痴情如许，林家三郎泉下有知定也心疼不已，只是晴儿也该为自己想想，白御愿日后照顾晴儿一生一世。” “……放你丫的狗屁！” “晴儿莫气。” “洛白御，你莫要毁我清白，我家相公至今不曾找到尸首，你如何断定他已身亡，休要信口胡言！” 此话一出，在场者纷纷摇头。 林三夫人果然病的不轻，林有天失踪已有两年，杳无音讯，怕是早死了。现下守着一个死人，拒绝洛家主，真不知是痴情还是傻。 “娘，关门！” 韩晴见再说亦是无益，只会让洛白御更加得逞，弄得人尽皆知。 岂料，洛白御又道：“且慢！” “今日我走便是，晴儿若是要等林兄，白御陪你等，提亲之事不提也罢，晴儿莫气。” 他又是柔声一笑：“洛某得知今日是晴儿的生辰，特送来贺礼。” 说罢，竟从怀中掏出一枚号角，朝天吹响。 少顷，只见海边慢慢游来一艘楼船。 楼船之上竖着一面旗帜，正迎风飘扬，看清旗帜上绣的大字，霎时寂静一片正是偌大的晴字！ 众人惊得身子不稳，生辰礼竟是一艘楼船，也太奢侈昂贵！ “天啊，竟一艘楼船！” “真恨不是女儿身，不然一定我一定嫁给洛家主！” “林三夫人，你就从了洛家主吧，洛家主没有妻妾，您这是高嫁了，惜福啊！” 韩晴面色铁青，方才见到船那一刻，亦是被吓一跳。 然，只不过一艘楼船而已。 好歹她如今也是月入上千金，哪怕一艘精致楼船价值五千金，也不过她两个月收入，又岂会稀罕？ 韩晴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将门关上！ 洛白御望着紧闭的大门，心头一沉，心头冷笑韩晴，我洛白御瞧上的人，跑不了了！ 第413章 为了你，不择手段又如何（1） 小渔村。www 渔民们艳羡看着远处搁浅了一月的大帆船，何时他们也有这个福分，有人在生辰之日送上一艘渔船？哪怕只是一条小渔船，亦是心满意足。 可惜，偏偏有人不屑一顾。 林三夫人连正眼都不曾瞧楼船一眼，老百姓想不明白，林三夫人如何作想，只道这桩婚事怕是黄了。 韩晴没有理会流言蜚语，有些事越是理会，越是闹腾没完没了，反倒让某些人称心如意。 韩晴就像没事的人一样，每日在作坊忙碌。 历经两年多的时间，晴天酱油已占据北朝大半个市场。 来到古代已有四年，作坊经历风风雨雨，从林家村六亩荒地的到如今二十亩高地，现下已是声名远扬，在北朝内也算叫得出名号。 商队也由原来的二十人变成一百人，分成十支队伍，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 正月里，她的第一艘征战商船已。 船长乃是小渔村经验十足的老船长，掌舵、帆缆、水手等人员一一具备，每每停泊靠岸之日，来往合作结盟商贩多不胜数，货物琳琅满目，乘风破浪一路闯南走北。 单论从商，除开洛家与皇甫家，已无人能与她抗衡。 此时酱油正在巅峰之期，每家每户时常能听见“打酱油”一词，可见酱油已融入千万家。 韩晴并不觉有什么值得骄傲，相反正愁眉想新项目。 前世，她穿越而来最后一件事，便是打算研制大豆油。 大豆油、花生油又分压榨法和浸出法：压榨法的生产成本高于浸出法，但压榨法安全无污染、天然营养；而浸出法的出油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生产成本低，只不过需要添加剂。 作为豆油厂商，并不是说把油提取出来就可以完事。其中保存、包装、去处杂质，更重要的是怎么样才能让油不变质。 若是其中含有过量黄曲霉素，轻则食物中毒，重则身亡。 黄曲霉素在粮油的生产过程中，极易污染原料，这也是韩晴头疼之事，毕竟她没有太多经验。 她并不是什么高尚之人，但若能将大豆油研制出来，也算造福万家。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此举只能慢慢来。 先让人试着研究研究，再来大规模生产也不迟。 想罢，她已是吩咐作坊内几个聪明伶俐的长工，构成一个十人小队，每日专门研制豆油。 刚将事情吩咐完毕，门外的小厮就前来通报，说是有一妇人求见。 韩晴净手褪去工服，缓步前去。 妇人正在迎宾房内喝着茶，瞧见韩晴走来，连连站起身，满脸堆着笑：“林三夫人。” 妇人乃是小渔村村民，以往她也见过几面。 韩晴微微颔首，客气道：“不知这位大姐，寻我何事？” “小人今日前来，是想告诉夫人关于林三老爷的消息，至于真假，我也不敢确认。” 韩晴神情一怔，正等妇人说下去，然后者只是扭扭捏捏朝着她笑，许久也不见往下说。 韩晴心领神会，将怀中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今日你若说出有用的，这一百两银票便是你的。” 第414章 为了你，不择手段又如何（2） 妇人喜不自胜，握拳激动道：“我家小姑子前些时日出嫁，今日特让人捎信前来，说是她夫家那边有林三老爷的消息。” “他们村里一户绝户，约莫两年前救了一个男子，男子脑袋受伤昏迷许久，醒来竟忘了身世，那户人家就将其当作儿子招待。” “前些时日男子忽然想起一些事，说是自个叫林有天，家主青阳县，旁的一时也想不起来。我家小姑子还说，这人约莫二十六七，眉目瞧着甚是像画像上的林三老爷。” 韩晴眉头微敛：“此事可当真？” “小人也不敢作担保，夫人找老爷已有多时，定是情深意切，何不如亲自去瞧瞧？” 韩晴呼吸微乱，一时也不疑有它。 仔细问了遍妇人家中小姑子夫家所在地，又赏了银票，妇人刚走，立时急不可耐朝家中走去。 此时已是午时，原本该回屋与双生子玩耍，随后带着孩子一同午息。 她这会儿哪里还有睡意，回屋吩咐一声，就急急忙忙带着阿诺和林护卫准备扬帆，前去寻找林有天。 许久没有消息，猛然有一人说发现了踪迹，心下怎能不激动？ 自家商船已离港，韩晴无奈，只得去寻一艘渔船。 村子离小渔村有些远，乘船怕是也要一两个时辰，现下赶去天也黑了，只怕要在当地住上一晚。 船刚找到，跟前就走来两人。 韩晴看清来人，眉头深皱，冷声朝船家道：“船家，开船！” “晴儿，这是要去何处？” 船家见识洛家主，犹疑片刻，在韩晴冷目下缓缓开动，岂料船只刚走，身后就跟来一艘小舟，船上之人正是洛白御和他的贴身侍卫。 船已到了海面，缓缓往前行驶，忽地的耳边响起一阵笛声，悠扬传入韩晴耳中。 韩晴刻意不去理笛声，闭目养神，一眼都不曾往后看。 船家叹息一声，洛家主笛子一吹便是半个时辰，可林三夫人愣是正眼都瞧不上，不过这女子最是心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船家正叹息着，忽见前头一艘帆船，瞧着有些不对劲，当即饶了弯离远了些。 可远处的船越来越近，猛然几只长箭射了过来。 阿诺与林护卫将韩晴护在身后，洛白御亦或是用玉笛抵挡攻击。 蓦地，帆船上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残忍笑道：“都给老子停船，不然射的你们千疮百孔！” 韩晴皱眉，船家已被吓的弃浆匍匐。 帆船上的水匪已跳下船，将几人通通押上可容纳上百人的帆船。 韩晴示意阿诺与林护卫不要轻举妄动，待到对方船上，一扫只有几二三十人，小手一挥，阿诺与林护卫已挣脱束缚。 水匪见三人竟敢反抗，当即抽刀朝韩晴迎面扑来。 蓦然，一人挡在韩晴前头。 水匪嗤笑一声停了下来，“小白脸想英雄救美，也要看看能不能过爷爷……？” 话还未说完，洛白御已被韩晴一脚踹远。 “老娘不需要你救，你管好自己便成！” 第415章 莫非想让她一辈子守寡 洛白御凤眸一深，揉了揉被踹的地方。ranwen 他看着前头声势十足的女子，忽地嗤笑一声，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母老虎发飙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可爱。 韩晴手中随时带着林有天特制改装的铜管小袖箭，银针飞入水匪体内，后者哀呼哀哉。 她一脚踩在水匪的胸膛上：“一帮小贼，敢耽误奶奶我的大事，一个个丢去大海喂鲨鱼！” 说罢，吩咐阿诺将水匪扔入水中。 水匪多是水性极好，扔下海里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只不过眼下几人扑腾扑腾甚是不灵活。 水匪可怜兮兮爬到韩晴与洛白御先头乘坐的小船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帆船被人开走，这这这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小帆船继续开启，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妇人所说的小村落。 此时已是近黄昏，海平线下的夕阳，美丽的有些过分。 几人下船，韩晴压下心中激动，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与情绪，以至于不会因为失望而太过难过。 毕竟两年以来，失望过多少次，她已记不清，只盼着…… 小狼在家陪着双生子并未跟来，阿诺守在她的身旁，林护卫走在前头，先去找人问路。 一番打探，林护卫才带着两人前往。 韩晴稳着步子朝土房走去，林护卫已敲响房门，前来开门的是一名男子，眉目间的确有些像……林有天。 韩晴紧绷的心霎时犹如云霄飞车，猛地掉落下来。 几番询问，男子所答迷迷糊糊，的确叫“林有天”只不过是朋友的友，添加的添，亦是青阳县人士，只不过不住在林家村。 韩晴已无心再问下去，失魂落魄走在海岸边。 此时虽已是四月末，但入夜海面冷风一吹，仍是清冷无比。 眼见太阳就要下山，此时乘船回去也来不及，黑天摸地也不宜赶路。 韩晴神情恹恹吩咐林护卫去寻户人家，住上一宿，第二日再出发。寻了许久，家中不是腾不出屋子，就是不便招待。 最后终于来到一个石屋前，才找到屋子。 然，只有一间空房，已被洛白御住下。 “林三夫人，可真是凑巧，您可有找到三公子？” 韩晴清明的眸子，第一次正眼打量洛白御，只见后者笑意盈盈，说不清道不明，不知为何，她竟从后者眼里看到一丝戏谑。 韩晴当即转身离去：“阿诺，林护卫，我们去住船上。” 躺在甲板也能将就一夜。 “晴儿别走，我让给你便是。” “不必，小妇人不敢与洛家主有瓜葛，洛家主还清离小妇人远些。” “晴儿非要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我家相公要在，怕是要将家主打死。” “……” 韩晴快速往帆船走去，身后的人紧紧跟随，倏地她的手腕被人抓住。 阿诺两人向前阻拦，洛白御才将人放开。 他只是一脸悲戚道：“林三公子早已逝世，晴儿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韩晴身子一僵，荒芜一片的海岸，如同她的内心荒凉一片。 她死死盯着洛白御，两人相视，后者不避不退，与她四目相对。 “晴儿，我是真心实意待你。” 韩晴眉眼一挑，对方幽暗的眸子里，瞧不见任何暖意，她忽地嘲讽一笑：“洛家主，哄姑娘的手段可真是高明！” 第416章 为了你，不择手段又如何（3） 洛白御深邃的眸子，忽地一缩。ranwen 他道：“我心中只有晴儿一人，不曾哄过别的姑娘，晴儿若是欢喜，日日哄你也心甘情愿。” 韩晴轻嗤一笑，背手直逼洛白御。 “现下回想起来才觉得甚是奇怪，我刚得到消息要出海，你便匆匆赶来，说是凑巧我也信了。不久又遇上海贼，听闻海贼乃亡命之徒深谙水性，偏偏那几人浮水极差。最难得的是村子里竟只有一间屋子，洛家主怕是费了不少心思！” 洛白御沉默片刻，反倒拍手一笑。 “晴儿果然好生聪明，不过心悦一人而已，我做错了何事？” “感情之事又岂是用计谋能得之？” “为了你，不择手段又如何？”洛白御面庞沉静，带着少有的认真：“晴儿是聪慧之人，我心里想什么，怕是早已猜到，才这般拒绝我。” “只是天下之下，除了你还有谁更适合我？” 他又逼近韩晴，两人相距不过半米。 他略是哀怜道：“商人本就低贱，你的实力与我的财力加起来，百年世家富可敌国亦不在话下，日后你要什么，我洛白御都能给你。” 半真半假的话语，让韩晴面色骤变。 想不到洛白御竟直接说了出来，此子倒真会哄骗小姑娘，真假掺半还真容易让人失了心智。 只不过，她岂是寻常小姑娘！ 她厉眸满含怨气：“若非你们洛家勾结皇室，害我相公坠海，我们一家早已享天伦之乐。” “林三公子非我所害，林三夫人说出口的话可要讲究证据，莫要诽谤好人！” 蓦地，洛白御忽然将她按倒在地。 阿诺与林护卫心惊不已，正要去救人，韩晴刹那弓脚一踢，防狼术可不是白练的。 韩晴反手弓膝将人压在身下，一手掐住洛白御的脖子。 洛白御身边的贴身侍卫立时上前，奈何被阿诺与林护卫挡住。 韩晴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好人我不管，但仇我一定会报，再靠近我，我便杀了你！” 现在的确不宜杀了他，周遭村民都知两人一同前来，此时将人杀了，只会将所做一切毁于一旦！ “阿诺、林护卫，我们走！” 韩晴从洛白御身上起来，头也不回往帆船走去。 洛白御瞧着女子离去的身影，蓦然邪戾一笑，方才他明明可以反抗，可愣是让她捏住自己的脖子，骑在自身上。 他勾唇一笑，两人能靠近一些也是不错。 *** 翌日，洛府。 林宇文提着洛白御的衣领，狠声道：“洛家主三番五次纠缠我家嫂嫂，毁我家嫂嫂清誉，今日怕是要府衙见！” “林通判不敢与我去府衙，怕是不想弄得人尽皆知。”说着，洛白御将林宇文的手弹开。 他道：“林三公子身亡已就，晴儿孤儿寡母，自要人照顾阴阳调和顺应天理，林通判如此激动，难不成觑视自家嫂嫂么？” 林宇文一拍桌子：“休要胡言乱语！ “既然不是，为何拦我？” “我家嫂嫂不愿。” “她若不愿，你便要她一辈子守寡不成？” 第417章 失踪 林宇文当即被呛的无声，倘若三哥真的回不来，他的确不能让三嫂守一辈子的寡。 但、怎么也不能是眼前的奸商！ 不管是二皇子还是五皇子，皆是狼子野心亲佞臣、收刮民脂民膏敛财残暴不仁，又岂会是明君？ 洛白御不管与任何一人有关联，都不是良配！ “再如何，那人也不会是你！” 林宇文说完，拂袖冷脸离去。 他只觉这事得跟三嫂好好谈谈，不管日后如何，林家不该成为她的束缚，但定要用心识人。 遂，将府衙公事处理完毕，林宇文便马不停蹄赶去小渔村。 去到小渔村之时，夕阳已快落山。 林宇文加快脚步往家长走去，刚回府，才知家中早已乱成一团。 林母急急忙忙赶过来，焦急道：“宇文啊，你嫂嫂到这会儿还没回来，你快让官兵去找找。” “娘亲她可是迷路了？” “恒儿要去找娘亲。” “枣儿也去。” 双生子两个揪着小脸，似要哭泣。 林母、韩母连将两人抱起，这已快入夜，大人不吃饭不要紧，这孩儿可要吃，连吩咐丫鬟去将晚膳备着。 林宇文皱眉：“三艘昨日何时离去？” “昨日午后带着阿诺和林护卫一同走的，说是寻有天，今个天都快黑了，也不见人回来。”刘氏在旁焦急道。 子月亦是道：“昨日村中一位妇人说是有姐夫的消息，姐姐听后，连带着人出海。子月刚好瞧见，洛家家主跟在后头。” 闻言，林宇文面色骤变：“洛白御已在城中，三嫂怎还未归来？” 说罢，又道：“昨日那妇人何在，可有问清地方？” 林世良在旁凝眉：“我和你大嫂已去问了人家，这会儿天也黑了，海面还刮着狂风，也没人敢出海。” 韩母焦急的两手拧在一块：“这可如何是好？” “婶娘您先别急，宇文这就让官兵举着火把去海面寻人。”话落，又对林世良几人道：“哥哥嫂嫂几个待在家中陪着娘亲他们，若有三嫂的消息，立即让人给我捎个信，我现在去城中一趟。” 言毕，林宇文已利落上马，快马加鞭赶去洛府！ 去到之时，洛白御正在用膳，见来者气势汹汹浑身冷意，不由沉了脸。 他轻笑一声：“林通判去而复返，不知所为何事？” “说，你将我嫂嫂藏到了何处？” 洛白御眉头微拧，反问：“怎么，晴儿不见了吗？” 顿了顿，洛白御面带焦急：“晴儿将我撇在人烟罕迹的偏僻小村落里，提前离去，怎么这会儿还不曾到家？” 一句话说的滴水不漏，先是撇清此事与他无关，而后又表明自己反倒受冷落，最后还将担忧体现的淋漓尽致。 林宇文面带不爽，清冷道：“洛家主，多有得罪。” 瞧见林宇文离开，洛白御平静继续用膳，吃到一半不忘吩咐：“派上人去四处找找林三夫人，记得人多些，也好表明我洛府的心意。” *** 夜里，狂风呼啸，甚至将草房木屋掀了个底朝天。 着实风浪过大，林宇文不得不让兵将停止搜寻，在附近躲避。 第418章 绑票 林宇文心烦意乱，此时海面还刮着飓风。 三嫂倘若还在海上怕是凶多吉少，若是三房有事，日后双生子无父无母……他死死握紧双拳，迎着风浪，笔直站立在海岸边。 此后，一连搜寻三日，仍不见韩晴身影。 搜寻动静不小，老百姓得知都道：三夫人这是去寻三公子，殉情去了。 加上前些日子洛白御亲自上门提亲，三夫人怕是受了刺激，伤心欲绝想不开，去海龙王哪儿找人去了。 林母听后，哭的双眼红肿：“不会的，晴儿一向稳重懂事，她还有枣儿和恒儿，怎么会自杀？” …… *** 在甲板上着衣歇了一个晚上，韩晴次日天灰蒙蒙便开始启程。 洛白御被她赶下帆船，她心下无愧，堂堂洛家家主也不会困在一个小村子里。 然，倘若她心软让人上船，与那男人一同出现在小渔村，孤男寡女在外一夜，天明又一道出现，怕是有理也说不清。 而且洛白御心知她寻人心切，抓着她的把柄，挖好一个一个圈套让她往下跳。 恐怕从一开始，那妇人就是洛白御找来的人，所以才这般凑巧出现。之后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村子里的男人，亦是他请来配合演戏的，营造出情深意切、英雄救美的好桥段。 此子心思颇深，能够当上一家之主，又岂会纯良简单？ 道不同不相为谋！ 韩晴心情甚是低落，寻了两年多，依旧没有林有天的消息，难道真的是她自欺欺人？ 她站在船头，看着前方略是灰蒙的天空。 忽地，她眉头一紧，只见前方出现一艘大船，船身破烂似有些年头，但一点也不影响大船的速度。 韩晴心头一跳，只见大船忽然加速，迎面而来，猛然一道巨网撒在几人身上。 糟糕！ 林护卫举刀将网绳砍断，阿诺守在韩晴左右，只见大船几人竟无所畏惧，狠戾一笑手持大刀跳了下来。 二十来人穿着灰布麻衣，偶尔一些还如外邦人一般扎了细小的辫子，个个气势凶悍带着嗜血的微笑，气势与昨日几个小贼想必，全然不同。 为首一人瞧着不过二十上下，半蹲在船头，神情分外暴躁。 “奶奶个熊，瞧着上百人的帆船，怎只有四人？还劫个狗屁！” 另一人立即道：“老大，可不能这般讲，蚊子肉再小它也是肉，何况这几人瞧着衣着也不像穷鬼，两个男的一大一小还管那小娘子叫夫人，干脆绑上一票！” “好主意！”被叫老大的男子，立时高兴道。 林护卫与阿诺虽然能以一敌十，但对方人数众多，大船之上还有人投掷长矛，更是防不胜防。 四人包括撑船的船家，一道绑上大船。 韩晴几人扔在一旁的甲板上，四肢发达的海贼立时对着为首的男子道：“老大，还是你说的对，早起鸟儿有虫吃。” “不赶早，兄弟都得喝西北风。” 大汉连连点头，不住咒骂：“都怪那什么林三夫人搜什么人，官府的人来了好几次，吓的渔民商船都不敢在近海往来。外海多是战船，谁敢拦？” 第419章 飓风 壮汉越说越来气，呼哧大骂：“要是让老子抓到林家那婆娘，定打得她满地找牙，再送几船吃食过来。” 君子豪啧啧摇头：“都说了好几回，好男不和女斗，我们怎能动手打女人？” “那依老大之意？” 君子豪托腮细想了许久，眸子一亮：“让她给小爷洗衣做饭，当个丫鬟。” “好主意好主意，不愧是老大！” 语毕，壮汉又是发愁道：“可上回咱们愣是被林家商船给逼了回来。” “……” 一旁的韩晴，听得眼皮直跳，心下忍不住腹诽：她这是又遇上了什么奇葩？ 几人说完，似是终于想起什么，朝四人走去。 “说，你们姓甚名甚，家住哪里？” 韩晴睨了眼几人，忽然道：“你们想要多少赎金？” 此话一出，上百水匪们霎时寂静下来，陷入沉思。 片刻议论纷纷，全部看向中间的男子。 君子豪偏头试探道：“一百两？” 四周鸦雀无声，连韩晴都是瞪大了眼，有些出神她真的只值一百两吗？话说她兜里还有一千两银票。 君子豪轻咳一声，带着少许认真问道：“五百两？” 见众人沉默不语，他忽地染上一丝怒意：“一千两白银不能再多了！毕竟他们才四个人，又不是以往劫的奸商大户，好歹给人留条生路。” 韩晴反倒来去，不禁调侃：“寻常百姓家一年不过五两银子，一千两可够活上两百年，还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韩晴还记得，林有天娶她可是一家子存了好几年才凑够三十两！ 话落，君子豪皱眉蹲在韩晴跟前，细细打量，的确比岛上的姑娘好看不少。 韩晴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 “看你细皮嫩肉，肯定没吃过苦，既然绑了你，肯定要赎金，我乃一岛之主岂能不为岛民设想。” “……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 君子豪犹豫许久，心中谨记劫富济贫，从未劫过普通老百姓，可许久没有商船经过，岛里周转不开…… 他最终叹息道：“你们几个待会把人送回去，帆船留下，也能卖个几百两。” “……” 语毕，君子豪又是碎碎念：“都怪那林三夫人，连周遭海域都变的不太平！” “……” 反正船也不是她的，韩晴倒也不心疼，能早些离开这些人，也是不错。 大船正掉头返航，君子豪看着天色，忽地心头微跳，只觉微风里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他连道：“不对劲，赶忙回岛！” 几个大汉立时扬起船帆，开始划船加速。 两刻钟后，原本风平浪静的海域，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古怪的很。 大汉瞧着韩晴皱眉，不由笑道：“不怕不怕，一定是龙王爷生气，每年都要闹上一两回，把人折腾的够呛，死不了死不了。” “不对，今天的风来的太过迅猛，吩咐下去都将船守好了！” 话落，只见风越来越大，吹的呼呼作响，少顷已是船身摇晃。 “糟糕，是飓风！” 君子豪掌舵，眼见大风吹的船帆摇摆，穿杆不稳，大船已有些年头，也不知能不能撑回岛中！ 第420章 他的令牌！ 狂风呼啸，风浪撞的船身不稳。ranwen 海浪狂卷席入船舱，韩晴被海浪打湿，眼见飓风越来越强烈，似要将整艘船掀翻。 船上的海贼被君子豪吩咐下去，各自坚守其职。 眼见中间的船杆就要倾斜而倒，韩晴心头一跳：“阿诺，你能不能解开绳子？” 阿诺还是少年身段，体型较小较为灵活。 狂风将不少木器吹了过来，阿诺捡起一块利器割断绳索，立时替几人解开束缚。 韩晴立即吩咐：“阿诺你力气大，去护着船杆。林护卫你去将重物通通搬到船底，老船家麻烦您去寻些麻绳过来给我。” 言毕，韩晴又朝君子豪走去。 “掌好舵，我帮你看路！”说罢，感受着风力，船身摇晃不止。 她笔直站在船头：“摆正船舵，莫要满舵，船尾找风，莫要让船翻了！” 又仔细说了一番方位，韩晴才走到控帆索旁，一旁的大汉正在操作，她二话不说与其一同控制船帆，找到风点平衡的地方。 君子豪在旁惊讶至极，除开他们海域上的女子，陆上的女子向来不得上船。然眼前的小妇人沉着冷静，脊背挺直，眼眸炯炯有神临危不乱。 他猛然大喝一声：“你为何帮我？” “一条船上的蚂蚱，船若毁了，大家都活不了！” 韩晴又道：“安心掌舵，莫要分神！” 海啸声太大，她不得不撕裂着嗓子大吼，浑身已被海浪冲的湿透，她没有理会，专心致志控制。 君子豪身为掌舵者，虽不曾遇上如此大的飓风，但经验使然，愣是让他在昏天暗地的海面历经半个时辰，最终安全搁浅在岛屿岸边。 大风将船吹上岸，无数的碎木树枝刮在身上，划破皮肤。 狂风怒吼，疲惫无力的韩晴险些被风吹走。 君子豪将她拉住，带着她快步冲向岛屿，阿诺与林护卫紧跟其后。 身后百来人上了小岛，风尘吹的人眼睁不开。 岛屿出来不少岛民，将一行人护进岛。 少顷，韩晴几人才进入石屋内。 外头呼啸的狂风与屋内风平浪静形成鲜明对比，恍若隔世，此番险些命丧黄泉。 韩晴挣脱君子豪的牵扯，一身湿漉漉，衣裳贴在身上，后者将她挡在身后，立时脱下同时湿漉漉的外衣罩在她的身上。 韩晴微微皱眉，但四下都是男子，她一身衣裙贴在身上，也着实不适，遂没有拒绝。 韩晴扫了一眼君子豪，这不看还好，一看立时被他破烂的衣裳惊到。 约莫是刚才被利物划破衣裳，胸膛微微敞开，染上一丝鲜血。 蓦地，她忽然被他身上一物吸引。 只见他的胸膛挂着一个令牌！ 韩晴瞳孔骤缩，猛然伸手朝令牌摸去。 君子豪条件发射避开，蓦地脸上通红，这位小娘子怎么这般不知礼数？哪怕心仪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太好吧？ 他傻傻一笑，还未抬头，人就被抵在石墙上。 韩晴死死捏着他胸膛上的令牌，双目赤红：“这令牌哪来的！” 眼前的令牌不是别的，正是天机营的令牌！ 令牌乃玄铁而至，又印上天机二字，世间少有，更何况在这离京之外的海域！ 第421章 诚不欺我 君子豪不明所以，愣神道：“在我身上，自然是我的。燃文小说” 说毕，略是不自在扫了眼被打湿的韩晴，一头墨发早已被浸湿，海水顺着她俊俏的小脸庞，缓缓流至下颚，滑落锁骨，不自觉令人口干舌燥。 只听女子一字一句问他：“你可知这是什么令牌？” 呼吸之近，他似乎能闻到后者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咽了口唾沫：“不就是一块玄铁令牌吗？” 韩晴丝毫没有察觉两人的距离甚近，加上她身上还披着对方的衣裳，霎时整个屋子的人都朝两人望去，目光令人寻味。 林护卫也是惊讶不已，在此处能看见天机营的令牌！ 他自然是知道林有天的身份，几人正是为了保护林有天而被皇上借逍遥王之手，御赐在林有天身旁。 再则主子当日离去，身上令牌可是随身携带！ 何止是林护卫怀疑，就是韩晴此时也惊骇不已，犹疑不定！军机营的玄铁令牌岂是如此好得，眼前这块怕是林有天身上的！ 韩晴一瞬不熟盯着君子豪的眸子，认真道：“你告诉这块令牌，从何处得来？” 君子豪心头略是不喜，他堂堂一介岛主，被一个妇人抵在墙上问话，虽然他不是太讨厌，可日后面子往哪放？ 他不由揽住韩晴肩膀，将人挪开。 “我从何得来，为何要告诉你？你是何人，到现在我都无从得知。” 韩晴被他提着挪开，才意识到两人距离，可眼下很有可能有林有天的消息，哪里还记得顾忌男女大防。 她正色道：“我就是你口中的林三夫人。” 话落，石屋内当时死寂一片，只能听见外头狂风呼啸。 …… 君子豪将人安排在石屋，便匆匆回到自家小屋换衣裳，身旁还跟着几个大汉。 “老大，要不将这婆娘绑起来，换些银子？” 此话一出，君子豪眉头微皱，蓦然回想大风大浪下，面不改色临危不惧的韩晴。 “老大，她可有钱了，挥挥衣袖便是一掷千金，一千两黄金够我们岛上所有人活上好一阵。” “老大……” 最后一人话还未说完，房门就被人推开。 君子豪上身已坦荡荡，露出结实的八块腹肌，下身此时也只剩一条亵裤，整个人猛然暴露在推门而入的韩晴跟前。 “……” 韩晴微怔，可丝毫没有停下步伐，不就是光着膀子吗？ 方才君子豪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将他们四个撇在原地，她怎能不着急？ 遂，跟在几人后头就找了过来。 “外头都没人守着吗？”君子豪大惊失色，一边说，一边扯过被单将自己上身裹了起来：“堂堂一岛之主的安危，就如此儿戏？” 阿诺与林护卫已护在韩晴左右，门外不约而同闯进不少人。 几人苦着脸：“老大，不是不挡，是挡不住！” “又是老大您带来的人，我们哪敢放箭。” “你们这是怪我咯？”君子豪将草鞋往几人身上一扔：“滚滚滚。” 话落，又对着韩晴道：“林三夫人，有什么话你总得等我将衣裳穿上吧？” 听闻林三夫人死了相公之后，孤儿寡母脑子就是有些疯疯癫癫，今日一看虽长得俏生生，只是这性子还真有些“疯疯癫癫”，传言诚不欺我！ 第422章 峰回路转 马上就要入夜，岛上四处都是狂风。ranwen 韩晴只得再一旁的小石屋里待着，心头紧张不已，寻了两年多，如今终于有些线索。 遂，等君子豪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之时，就发现韩晴两眸几乎黏在他的身上。 君子豪望着目光灼灼的小妇人，脸色微红，难不成今日他格外赏心悦目，虽然他的确是岛上最帅的美男子！ 还不等他臆想出神，小妇人再次问道：“你的令牌从何而来？” 君子豪独自坐下，并没有作答。当日他抢来令牌，不过瞧上它是玄铁，本想打造成武器，奈何玄铁太过坚硬，岛上铁匠无可奈何。 令牌又是宫中之物，不想惹上麻烦便藏在胸膛当护身之物。 此女分明认识此物，他若如实回答，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见君子豪沉默不语，韩晴沉了声道：“这乃军机营的令牌，军机营隶属帝皇，希望岛主莫要隐瞒，哪怕这会儿上京，我也要将此事弄清！” “你若愿告诉我真相，我愿以千两黄金作为谢礼。” 君子豪心头猛跳，以往劫奸商贪官最多一次不过千两黄金，还死伤不少兄弟。现下一个女子轻轻松松一开口就以千两黄金做些酬金，怎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他轻咳一声，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保持镇定：“我君子豪是那种趁火打劫之人吗？” 话落，又是小声询问：“不知这钱何时能给？” “……” 韩晴眼皮抽了抽，从怀中取出一百两皱巴巴被浸湿的银票，万幸没有烂掉，随手甩在君子豪怀里。 “说吧，令牌从何而来。” “小娘子，您府上还缺人手不？” “说正事！” 于是，君子豪缓缓道来：“这令牌乃是两年多以前，我在外海一处水匪手中夺来的。” 韩晴死死撅着眉，两年多以前，时间完全符合，至于水匪…… 她与小叔子的确没有盘问水匪，官府大肆在海域寻人，水匪都被吓的不敢出门，哪里还有人给他们询问？ 只听前者又道。 “那日一帮水匪正在劫持商船，我与几个兄弟恰好在旁经过，见双方人马皆有受伤，最终以水匪败退。” 君子豪陷入回忆，面上慷慨大义：“我虽是水匪，但谨记老岛主遗言不得抢杀寻常百姓，遂平生最见不得这些不分老弱病残皆一抢而空的黑心水贼，便紧跟其后为民除害！” “说重点！” 韩晴黛眉微扬，黑吃黑被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也真是难为此人。 君子豪摊了摊手：“令牌就是在那帮水匪手上抢来的，见是稀罕的玄铁，便留在了身上。” “那帮水匪现何处？” 男人托着腮细细回想：“怕是早已入土为安。” 闻言，韩晴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愣是稳住身形问：“水匪船上可有见过一个容貌俊眉的男子？” “林三夫人说的是在下吗？” 君子豪试探着问，结果被一记冷眼，愣生生弄得浑身不自在。 “都是一帮糙汉子，哪里有美男子。” 韩晴又道：“那日水匪劫的是何处商船，主人是谁？” 君子豪细想片刻，摇了摇头：“乃是往来番邦的商船，至于主人是谁，我就不得而知，不过看船身和护卫也不是普通商船。” 第423章 无法形容 韩晴又细问了许久，时辰日子皆是能对上。 倘若林有天没死，第一种可能，便是在附近的小岛上；第二种可能便是随着那日的商船去了番邦！ 如若真去了番邦，怪不得她千寻万寻找不到人，人怕是早已不在奉州地界。 韩晴急不可耐，当夜便想赶回林家村，奈何外头飓风像是魔鬼，阻拦去路。 无奈之下，只能住下。 事不遂人愿，岂料第二日韩晴就病倒了。 前夜在帆船过了一夜，已染上风寒，昨日又被海浪冲了一个早上，衣裳未干便询问君子豪，夜里又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中焦急寻人，愣是一早醒来就高热不退。 岛上只有一位医婆，被君子豪喊来照顾韩晴。 韩晴迷迷糊糊，林护卫与阿诺守在身旁不敢离开，君子豪站在一旁瞧着床上皱着小脸的女子，心尖揪紧。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明明面对飓风悍不畏死的女子，哪怕满身浸湿狼狈不已，但双眸坚韧不已，瞧不出任何怯退，彪悍又是令人欣赏。 然，此时又仿似脆弱的瓷娃娃，满脸写尽害怕与弱小，仿似闺中小女子极需要人抚慰。 一前一后两种不同模样，尽数展现在他的面前，说不清道不明去揪人心弦。 直到夜里，韩晴才幽幽转醒，浑身骨头架子泛酸。 自从诞下双生子，就许久不曾生病，不想一病竟睡了一天一夜。 离家已有两日，怕是家中早已焦急不已，第二天天亮韩晴立时吩咐林护卫与阿诺准备启程回府。 岂料，君子豪挡住几人去路。 韩晴眉头一拧：“岛主可是担心我不给酬金？” 此话一出，君子豪被气的够呛，岛上民风淳朴比之陆上开放不少，情不自禁自然而然大手就覆盖在韩晴额头上。 “高热不没退，现下出海，病情加重可如何是好？” 韩晴微微一愣，霎时往后一退。 君子豪举在半空中的手一僵，手心似乎还停留细腻的触觉，他略是不自在收回大手。 “有劳岛主费心，离家两日，家中爹娘幼儿该想我了，还清岛主借一艘船回府。” “不成，现下飓风还未褪尽，万一卷土重来……我那一千两黄金，可不就白白化为虚有？” 韩晴蹙眉，细想一番将手中镯子取了下来，递给君子豪。 “这乃我家相公所送之物，世人皆知我痴情于他，你留着此物，我定带着千两黄金前来取回此物。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岂料，君子豪瞟了眼手镯。 不过是个二十来两玉镯子，却比不上千两黄金，这林有天当真如此让人着迷？ 君子豪抿唇不语，直接略过韩晴，心道：就是不借你船，看你怎么办？ *** 午后，韩晴深吸一口气站在君子豪跟前。 小岛已属于外海区域，想不到此地竟有上千人口，约莫时常要与海贼对抗，不管男女皆是民风彪悍。 她不禁道：“你一个岛主，也是海贼？” “我可与那些专挑渔民下手的海贼不同，也就劫劫奸商污吏，近两年更是靠着岛民在海里打渔，拿去做买卖换了吃食衣裳再回岛上。” 他又道：“我们祖祖辈辈都待在这里习惯了，这里就是家便是根，也不愿再去别处。” 第424章 重燃希望 “我可与那些专挑渔民下手的海贼不同，也就劫持奸商污吏。近两年更是靠着岛民在海里打渔，拿去做买卖换了吃食衣裳再回岛上。” 君子豪又道：“我们祖祖辈辈都待在这里习惯了，这里就是家便是根，也不愿再去别处。” …… 两人唠嗑了近一个时辰，后者终于答应第二日借船。 *** 五月初，时日已是入夏。 韩晴失踪已有三天，刚过午后林宇文准备出海寻人，小渔村港口就停留一艘渔船，船上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韩晴从甲板上走下来，君子豪跟在她的身后。 他满脸颓败，无奈道：“我可不是为了送你，才亲自来这里，我可是为了那一千两黄金而来。” “多谢岛主相送，奴家知晓。” 韩晴摇了摇头，心下已急不可耐，要开始大肆搜查附近岛屿。 韩晴正想着去找林宇文，后者已站在她的跟前。 “三嫂，你去了何处？” 韩晴并未提及被绑一事，只是道：“在海上遇上风浪，被君岛主所救，君岛主又将我送回来，此番还得到一个好消息。” 话落，两个男人已是对视一眼。 两人年纪相差无几，互相打量一眼，各自行了个礼。 “多谢岛主相救，宇文定重金答谢。” “不必，三夫人已承诺要给我一千两黄金。” “一千……千两黄金……” 面对林宇文探究的眼神，韩晴神采奕奕，反倒笑了起来：“宇文，只要是有你三哥的消息，哪怕散尽家财我也愿意。” 于是，韩晴带着君子豪与林宇文一同回府。 双生子见是娘亲归来，双眸布上水雾。 韩晴蹲下身子，一手抱住一个，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温柔慈爱：“娘亲没有不要枣儿和恒儿，娘亲一定会回来的。” 哄完双生子，三人立时去了正厅。 韩晴将君子豪所说之事，又与林宇文又复述了一遍。 林宇文查看令牌，心头燃起希望。 君子豪在旁听了半天，才知韩晴急冲冲回来，是为了寻消失已久的丈夫，心头也说不明白，就是分外吃味。 他不由随口说了句：“这都找了两年多，谁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一定还活着！” 女子晶亮的眸子，耀眼的立时堵住他的嘴。 君子豪闭嘴不言，林宇文瞧着眉头微拧，现下只有尽快将三哥找回来。 韩晴本想将金子交给君子豪，让其离去。 岂料君子豪没有接，只是道：“无功不受禄，若是这块令牌真是你家相公的，还你们便是。”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外海几个岛屿一般人也找不齐全，你们若是要找人，我可以带路。等人找到，再给谢礼也不迟。” 韩晴惊喜不已，“那就多谢岛主帮忙！” 按照韩晴的计划，林宇文带着兵马与阿诺一同去附近海岛寻人，小狼嗅觉灵敏，最适合找人。而她则寻找那日往来番邦的商船。 君子豪吩咐身边的二把手，随林宇文去海域寻人，顺带剿了附近的海贼，他则陪韩晴去码头找那日的商船。 第425章 带你去个好地方 因君子豪不会骑马，只得与林护卫共乘一骑。 为了方便行事，韩晴干脆一身男装示人，虽说是男装却也没刻意改变面容，认识的人一眼便能瞧出。 毕竟林三夫人的名头，在奉州城也挺管用。 如今她的名气，丝毫不比权贵差，毕竟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和她打好关系，意味着财源滚滚。 此时奉州城外最大的港口，人潮汹涌。 此地隔三差五，便会有大商船停留，热闹非凡。 三人刚将马拴好，好巧不巧遇上洛白御。 韩晴下意识将斗笠往下一压，遮住半张小脸，奈何那人茫茫人海之中，偏偏朝她走来。 韩晴眼下不悦稍瞬即逝，她甚至觉得洛白御在她身旁安插了眼线，不然为何她去哪儿，总能遇上此人？ “晴儿，这几日你是去了何处？” 洛白御焦难过站在她的面前：“哪怕你恼我，也不该有家不归。” 一旁的夏长老在旁附和：“我们东家可是寻了夫人好些时日，一连三天没睡个好觉。” 君子豪双手抱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站在一旁。 “这位兄台是？” 洛白御凤眸微挑，位居高位的气势霎时扑面而来。 奈何君子豪时常与海贼厮杀，又是一岛之主，浑身痞气又是血性，对洛白御的威压视若无睹。 洛白御轻笑一声：“阁下一身血气，想必身手不凡。” “这都被你猜中了，果然了得。” 韩晴白了一眼洋洋自得的君子豪，面对一条毒蛇，这货心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被人睨了一眼，君子豪立时像只小狗一般乖乖巧巧跟在韩晴身后，撇下一脸痴情的洛白御。 君子豪大半年都待在外海，对洛白御的壮举丝毫不知，可将整个海港逛完，韩晴与洛白御两人的事迹霎时犹如说书一般，尽数传入他的耳中。 君子豪时不时回头打量身后一路跟随的男人，眼下这个跟屁虫一般的男子，真是腰缠万贯的洛家家主？ 君子豪扫了眼自己朴素的装扮，眉头微凝。 他眸子似是随意，实则无比认真打量韩晴的侧颜，他目光恍惚：是不是优秀的女子，都有优秀的男子跟随？ 他心头感慨不已，又是微微叹息。 在港口逛了一圈，特地寻问了几艘往来番邦的船只，奈何始终没有找到那日的商船。 “你真的还记得那日的商船？” 君子豪认真道：“虽然那日已是入夜，但是那艘船甚是特别，只要一眼便能认出来！” 韩晴点头，找了两年多，也不指望现下一时半会能找到人。 此后一连好几日，韩晴每日都会守在港口，查探往来船只。 洛白御每日都回来嘘寒问暖，韩晴不给对方一丝机会，反倒君子豪时不时对洛白御损上几句，两人斗嘴倒成茶余后返的趣事。 几日下来，君子豪也算弄清韩晴的心思，后者怕是一门心思扑在林有天身上，旁人都入不了眼。 不知为何，他心下略是酸楚。 蓦地，君子豪想起一个地方。 他神秘一笑，痞里痞气站在韩晴面前：“三夫人，我带你去个好去处。” 第426章 洛家把柄 韩晴眼睛一亮：“你可是想到了别的线索？” 君子豪听后，心头一揪，为何事事想到的都是那个男人？ 他脸上愠上薄怒：“与林三公子无关，小娘子可要去？” “既然无关，那就不去了。ranwen” “……若是能让洛白御头疼好一阵，你可去？” 韩晴略是诧异，又听男子道。 “洛家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不喜欢他也是情有可原。” “噢？你又知道他们不是好人？” 韩晴顿时来趣，她对洛白御不喜，是因为后者心思颇深，对她攻心计只为了两家联姻壮大实力，君子豪又是如何得知他们不是好人？ 要知道洛家在北朝可是口碑甚好，洛白御又是白手起家，甚是还未故乡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如今君子豪口口声声说对方不是好人，她甚是好奇，一双眸子晶亮等待着他的回答。 君子豪被盯的有些窘迫，心头微热，不敢直视她的眸子。 他道：“你随我走一趟便知。” “好！” 只要能让洛家吃瘪，她甚是高兴。 韩晴又怕错过客船，只得让林护卫在港口守着，若是打听到两年前谁家商船遇上海贼，便第一时间通知她。 林护卫心细，此时交给他韩晴也放心。 身边没有护卫，韩晴一时有些不自在。 这两年每日事多如牛毛，身旁总会有一两人跟随，为了能快去快回，也不愿再往返小渔村，直接租了一艘喜小船与君子豪直接出发。 袖中还带着袖箭，也不怕君子豪对她动手动脚。 再则，她对此人的人品，还是比较信任。 约莫申时，君子豪才将她带到一处人烟稀少的的岛屿上。 方才一处外海，她便担心不已，一路兜兜转转海面几乎廖无人烟，只剩海水翻涌的声响，好在终于到岸。 寻了一处偏僻的礁石处，两人踏着浅海，小心翼翼走上岸边。 韩晴凝眉，刚欲发问，就见君子豪作了一个噤声状。 两人缓缓往丛林里走去，沿途一路找隐藏躲避的地方。 韩晴细细打量，才发现在岛屿四周有不少守卫，看似穿着随意，可那一双警惕犀利的眼眸，此地必定有异！ 韩晴小脸登时变得无比郑重，君子豪看的咧嘴一笑。 两人悄咪咪往前走去，约莫到了岛屿中心，出现不少石屋，如同一般村落没有太大的异处。 可细心一瞧偌大的空地，一帮人似乎正在饬什么东西？ 看清那一堆堆白白的小颗粒物，韩晴瞳孔骤缩，双拳握的死紧此地竟是晒制私盐的聚集地！ “这是何地？”韩晴轻声问道。 君子豪略是得意：“洛家的私盐仓库，每月便会有定期来一趟，掺杂官盐一同卖给北朝老百姓。” “盐巴金贵，私盐一直屡禁不止，洛家便藏在此处，若是有人过往，便会迅速伪装成一般村落，我也是潜伏了约莫一年的时日，才得知此处。” 身为一岛之主自然要为岛民的安危着想，岛屿附近潜在的危险必须一一处理。 不想几番搜寻，竟发现意外之喜。 第427章 被狗追的落荒而逃 韩晴激动不已，两年多的时间，她一直在找洛家的把柄，奈何后者犹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找不到一丝错处。 如今终于抓到洛家把柄，怎能不让她开心？ 只要能让洛家身败名裂，她也算替林有天报仇了！ 小岛上护卫众多，他们只有两人，无奈只得先行离去，日后再找机会一网打尽！ 两人正欲离去，忽然响起震天狗吠！ 十来条狼狗的叫声霎时惊动整个小岛，正在晒制粗盐的雇工，非常有经验将盐巴遮掩散开，顿时化作普通晒网打渔的村民。 而那些镇守四方穿着普通的护卫，像是黑白无常，手持兵器朝他们勾魂而来。 十来条狼狗更是像夺命连环催命符，一只只疯狂咧开犬牙。 韩晴面色骇然大变，此时若是阿诺和小狼在多好？ 一群狗崽子，也敢在狼爷爷跟前放肆！ 如今小狼正值壮年，又是狼王的崽，一身狼毛飘逸无比，更是跟小牛犊一般大，大嚎一声四周阿猫阿狗纷纷匍匐在地。 韩晴越想越窝囊，前世今生就没被狗追过，如今倒是长出息了。 眼见身后十来条狼狗越逼越近，速度快的惊人，她双腿根本跑不过四爪。 她心下焦急不已，倏地手腕被人牵住，强行将她拉走。 “多有得罪！” 被君子豪拽在身旁，韩晴猛然提速，奈何她的小身板根本不适应如此轻快的速度，当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君子豪伸脚踢开几只狼狗，迅速将韩晴背到背上。 小小柔软的身子贴在身上，君子豪猛然暴虐大吼一声，似是爆发一般，骤然提速。 韩晴趴在他的背上，颠簸的快要吐出来。 她道：“你不会轻功吗？” “不会！轻功可不是这般好学，若是无人教导，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 韩晴后头撇了眼十条紧追不舍的狼狗，眼见就要一口咬在她的屁股上，粉拳一握，猛然高喝一声：“岛主！” “……” “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你放我下来，自己逃吧！” 奈何身下的人根本不理她，脚下生风。 君子豪背着她在岛上四处逃窜，丝毫不见减速，体力过人。 眼见就要被四下包抄，四下弓箭手已开始准备放箭。 君子豪眼中杀气一闪，目光凛然朝一处突破。 韩晴手举袖箭，替他开路。 两人终于来到岸边，君子豪直接带她潜下水中，身后乱箭齐发。 最要命的就是狼狗和护卫纷纷潜入水中，欲要抓住两人，下了水就是君子豪的世界。 从小生活在岛屿，水性过人，对四周又极是熟悉，如鱼得水愣是带着她游了十里地，身后之人体力不支只得放弃。 两人从海上爬到一处礁石旁，大口喘着粗气。 两人早已狼狈不堪，大概都是人生第一次被狗追，对视一眼不禁放声大笑。 “此处离最近的村子，还有几里路，你寻个地藏起来等我。”君子豪收敛笑意，声音比以往都要柔和。 韩晴点头，四肢早已发麻。 少顷，等君子豪回来，身上已多了两身干净的衣裳。 第428章 喜事连连 “把衣裳换上，别染上风寒。ranwen” 韩晴心头一暖，接过衣服，退避一侧直接披了个外衣。 等她出来，君子豪也将衣裳换好。 君子豪一扫她身上不合体的衣裳，将小小的她尽数包裹，显得玲珑小巧可爱至极。 说到底，韩晴不过十九岁，正是青春年华，脸上尽是胶原蛋白。 韩晴避开他的审视，脸上带了些客气与礼貌，只不过太过客气，倒显得有些疏远。 她福了福身：“此番多谢岛主相救。” 君子豪心下一窒，赶忙挥去心头胡乱升起的杂念！ 他又是道：“之前的船怕是要不回来，只能去前头的村子再借一艘船，此时回奉州已有些来不及，此地正好离我家不远，没准还能遇上林通判，入夜也能赶到。” “就按岛主说的办。” 于是两人趁着黄昏，赶回君子岛。 橙红的阳光洒满海面，海平线一眼望去，便是金光照耀的夕阳，染红了天际，美如画卷。 韩晴看的有些痴，她多想此刻与林有天一同看夕阳日落。 桥上人正在看风景，殊不知已成了风景。 静谧美好的小船，君子豪划着浆，看着她的侧颜，女子精致俊俏的容颜，脸上带着一丝落寞…… 两人只字不语，直到到达小岛，各自下船。 林宇文果真在君子岛，因为近日寻林有天的踪迹，外加剿水匪，此地正好在外海，也能省下不少时日。 此时见两人前来，林宇文当即上前迎接。 韩晴二话不说，将方才所见通通告知林宇文。 小叔子与逍遥王调查洛家已久，此时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心中已有盘算，只要能够彻查洛家，找出贩卖私盐的证据，窝藏买卖私盐的账簿，背后之人怕是要弃车保帅，露出马脚一举歼灭。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韩晴继续在寻找商船。 而林宇文则借着剿水匪的借口，开始守株待兔，等私盐上船之日。 这般一等，已是五月末。 短短不到一月，林宇文已歼灭奉州海域多个水匪窝，攻绩累累。 值得一提的是，此番不小心得益的君子岛。 君子豪也没想到会趁机发了一笔横财，不少水匪听到风声，纷纷投靠君子豪，带上金银珠宝，有些更是拖家带口其前来君子岛表忠心。 此番赚了一笔小财，岛上人口又涨了不少，名利双收。 君子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机岛吞周遭小岛屿壮大实力，来投靠的人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也出现了弊端。 岛内一下多了不少人，良莠不齐，有不少反骨邪戾之人。 无奈之下，君子豪只得放弃陪韩晴寻人的念头，回到岛中安顿岛民。 林家亦是发生一件喜事，林宇文与奉州知府上任两年，政绩累累，如今林宇文剿水匪有功，奉州知府被派遣前往帝京，林宇文更是一道圣旨，即刻上任奉州知府一职！ 林宇文升官加爵，一家老小欣喜不已。 然，更让人激动的是，韩晴终于找到了两年多以前，在外海遭遇水匪的商船！ 第429章 是谁在耳边（1）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花好月圆。ranwen 双生子已两岁零五个月，两人早已不是当初襁褓中的婴孩，走在路上也甚是稳当，跑起来如一道风。 小枣儿说话还含糊不清，愣是能叽里呱啦能说一大堆；恒儿性子较为内敛，可是动手能力颇强，每每笑起来就如冬日暖阳沁入心脾。 韩晴虽每日都在忙活，但日落时分一定会归来陪伴两个孩子。 今日八月十五，家中张灯结彩，主仆几个做了不少月饼、糕点，分发给作坊长工，再则就是左邻右舍，周里正家都有送些小礼。 韩家为了方便，去年已在林家附近买下一处宅子，韩父韩母闲时也能看看外孙，顺带找林家两老唠嗑唠嗑。 逢年过节，两家更是聚在一块热热闹闹，好不惬意。 临近傍晚，家中老小已齐聚厅堂。 洛白御回了帝京，韩晴耳根子也清净不少，大伙儿正打算开饭，君子豪就厚着脸皮来林家蹭饭。 人既然来了，又带着贺礼，总不能将人赶出门外。 遂，某人笑的一脸得逞。 “怪可怜的孩子，孤家寡人干脆在我们家过了节再走。”林母说着，连让人坐下。 君子豪美滋滋坐在林宇文身旁，笑容可掬：“老太爷老夫人，林通判，恭敬不如从命，今日子豪就不客气啦。” 说着，余光却落在韩晴身上。 女子面容平静云淡风轻容，他面容柔和，收回目光…… 茶足饭饱后，君子豪哈哈一笑：“三夫人，皇甫家可来消息？” 韩晴摇了摇头：“前几日才回的信，皇甫家主已派人去陆家查探，要想知道消息，怕是要些时日。” 说着，韩晴眉眼间多了期盼。 林宇文上任已有两个多月，这两个月里，林宇文先是拜托逍遥王打探军机营的消息，所幸传回来的消息皆是京中军机营无人丢失令牌。 那么，完全可以肯定君子豪手中的令牌就是林有天专属！ 知晓这个消息，韩晴激动不已，再则附近水匪窝也剿的差不多，几乎可以排除窝藏林有天的可能。 遂，如今目标只剩那艘商船！ 好事难得接二连三，八月初韩晴无心插柳柳成荫，终于得到商船的消息。 八月初，临近中秋，皇甫家特来采买新鲜上等酱油送入宫中。 韩晴也没指望能从皇甫家得到消息，不过随后一问，皇甫家的老管是还真知晓此事！ 两年前，皇甫家外亲陆家曾来京行商。 陆家听表亲说奉州有不少稀罕吃食，更是有一味佐料纳入宫中，便特地南下采买晴天酱油。 陆家兴致勃勃大肆采买，正欲赶回大漠，不想刚出外海就遇上水匪。好在护卫身手不错、忠心护住，一番缠斗，水匪不敌纷纷败退。 韩晴欣喜若狂，整个人又是红了眼，又是握拳手舞足蹈。 老管事惊讶不已，林三夫人虽年纪不大，可一向性子沉稳冷静，头一次见她如此没分寸，宛如年少不知事嬉闹的姑娘家。 韩晴丝毫不介意大伙儿的目光，当即捎了封信给皇甫家主。 念在两家常年做生意的份上，拜托他在陆家打探林有天的消息。 它日，她必当重谢！ 第430章 是谁在耳边（2） “晴儿？” 君子豪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又是想那人想的入神，两道剑眉不自觉紧蹙起来。 韩晴回过神，歉意笑了笑，又想起正事。 “近日，洛家可有异动？” 林宇文与君子豪摇了摇头，陷入沉默。 深知三人要商量重要事宜，林家人其余等人已纷纷避退。 屋内霎时只剩三人，不由说起洛家私盐一事。 “那日已打草惊蛇，岛中已无迹可寻，我已派人守株待兔三月，一切风平浪静都没有任何私盐迹象。”林宇文说时愁眉不展。 韩晴抿唇，许久才道：“洛家倒是沉的住气，如今洛白御返京，洛家在奉州的宅子守卫松懈，何不如悄悄潜入洛府搜查一番？” “倒可以一试！” 三人商量完毕，决定后日午夜潜入洛府。 *** 八月十七刚过子时，正是夜深人静睡熟之时，林护卫与姜捕头悄悄潜入洛府。 两人在洛府走了一圈，洛白御的书房、卧房皆搜寻了一番，奈何一无所获。不想在经过夏长老房前，听见一事过几日，陆家会与洛白御一同前来奉州！ 两人将此消息传回来，林宇文与韩晴各有所思。 夏长老口中的陆家不是别人，正是皇甫家的外亲。 韩晴重点在于陆家，种种迹象表明林有天很可能被陆家所救，她一定得上商找人！ 而林宇文重点在于陆家要来奉州，还是洛白御亲自邀请，洛白御为何此时邀请陆家，两者间会不会有什么牵连？ 林宇文心存疑惑，更加警惕此事，日日派人在港口坚守。 八月末，陆家商船终于到达。 听见消息的韩晴，立时坐上马车，前往港口。 她瞪大眸子紧盯着商船，商船刚刚靠岸降下甲板，少顷有不少人下船。 心心念念的身影倒不是不曾看见，反倒看见洛白御率先下了船，前者刚下船，林宇文立即派人紧盯，又怕韩晴冲动，吩咐阿诺和林护左右跟随韩晴。 因为是陆家的私人商船，韩晴没有受邀上船，只得让陆家小厮前去通报。 韩晴在岸边等候，好不容易等来小厮通传，陆家家主已亲自前来迎接。 一老一少刚朝船头走去，船尾船舱就走出一人。 “陆管事，你可是要亲自去作坊采买？” “既然来，必定是要前去交谈一番。”说话的男子，一身玄衣，面容俊朗至极，只可惜额间至眉骨处一道浅浅的伤痕，让一副巧夺天工的面容，少一丝美感。 只叹世间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 “路家主，奴家寻夫心切，还清家主见谅，前些时日已请皇甫家主打扰过陆家主一次，皇甫家主贵人多事，怕是腾不开身。现下刚好遇见路家主，奴家有个不情之请。” “林三夫人不必客气，您说便是。” 话落，韩晴当即拿出林有天的画像。 “陆家主，可见过此人？” 陆家主眼眸微抬，略是沉吟到：“林三公子生的好生俊俏，这般说来，我们府上陆管事倒是和三公子有些相似。” 第431章 是谁在耳边（3） 韩晴眼眸一亮：“陆家主，可否宣这位管事上前？” 陆家主挥了挥手：“去请陆管事过来。” 语毕，又道：“老夫知道夫人寻夫心切，只是陆管事乃家中奴仆，三年前便在大漠，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怕不是夫人所寻之人。再则陆管事面容有损，怕惊煞夫人。” “无妨，容奴家看看，便知晓。” 少顷，下人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老爷，四下询问只说陆管事下了船，也未说去了何处。” 陆管事微微一笑，只道：“这年轻人第一次来奉州，怕是要好好领略风土人情，这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此话说的甚是含蓄，韩晴淡笑道：“既然不在，那么奴家就先告辞，多有打扰，薄礼一份还清陆家主笑纳。” 陆家主一扫，只见林护卫放下一套茶具，前者登时眼眸一亮。 通体剔透，色泽均匀，入手清凉，着实一副好玉器，将其做成茶具更是不易，当即笑道：“三夫人客气，等陆管事回来，定让他亲自去与夫人见上一番，带上老夫的回礼。” “陆家主客气，小小敬意不足挂齿。” …… 客套一番韩晴立时下传，带着人在奉州城内寻人，奈何日落黄昏依旧见不到人，此时城门已关只得作罢。 碰巧的是，韩晴刚走，陆管事便回了船。 陆家主见人回来，分外诧异：“陆管事，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 “爹爹，可是我将云哥哥带回来的。” 说话的女子，不过十五六，生的娇俏可爱，分外可人。 陆家主头疼揉了揉眉心，“不是让你在少华哪儿住着吗？怎又跟了过来？” “我才不要住在少华表哥家，少华表哥着实无趣，还是跟着云哥哥好。” 陆家主分外吃味，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就你调皮，如今有了陆云，怕是连爹爹也忘了。” 女子娇笑一声，立时看见桌上的茶具，眼眸晶亮，捧起一个翠绿的茶杯。 “好生精致，何人送的？爹爹送我可好？” 陆家主睨了眼女子，“没规矩，放下。” 虽然嘴里骂着，可听着语气仍旧宠溺至极。 陆家主想起正事，立时道：“陆云，这乃林三夫人送的茶具，明日你带上一份贺礼，去林府走上一趟，也算老夫聊表心意。” “陆某知晓。” “不成不成，我要云哥哥陪我逛逛奉州城。” 陆云叹息一声，离自家小姐远了一分，本以为此番能避开一二，不想小姐跟着自家来了奉州，还真是头疼。 他道：“小姐舟车劳顿还在稍作歇息，改日再带小姐在城中游玩一番。” “云哥哥可莫要再骗我！” 小姑娘嘟嘴，见陆云后退一分，不由又走近一分。 这一切陆家主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自家女儿的心思，全府上下都知晓，只有这陆云浑然不知。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陆云的为人能力，他是知晓，将闺女交给他，也放心。 只是，这木鱼脑袋，何时才能开窍？ *** 第432章 是谁在耳边（4） 翌日。 陆云本想去林府一趟，奈何被洛白御叫去了洛府。 洛府后花园。 洛白御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想起林三公子的画像，淡淡朝陆云一笑：“你可知，你长得极像一人。” “洛家主说笑了，今日召陆某前来，不知有何事能帮上洛家主？” 洛白御笑笑：“倒也无事，只是听闻陆管事棋艺甚好，就想切磋一二。” “传言向来不可信，是洛家主抬举陆某，我一介下人，怎能与主子博弈？” “你这是瞧不起我？” 陆云双手抱拳，微垂眸子，不卑不亢道：“陆某不敢。” “那便与我下上一盘。” 于是，两人愣是从上午下到午后，期间洛白御又将人留了饭， 申时过后，陆云出了洛府，越想越不妥。 人刚回船上，就听跟下的小五道。 “陆管事，今日林三夫人又来寻您。” 陆管事摆了摆手：“今日被洛家主叫去下棋，忘了赴约，说来也奇，能下棋的又非我一人，为何独独唤我前去？” “自然是云哥哥棋艺好。” 来人一袭桃红色轻便长裙，裹着轻纱，软糯糯走上前。 陆云朝陆婉儿拱手一拜：“陆云顶多也就赢赢陆七罢了，哪能算好。” “云哥哥你就别自谦了，阿七那笨蛋原本谁都赢不了，偏生跟你学了几招，连我都下不赢他。” “小姐天资聪颖，阿七又怎会是对手？” 陆婉儿嫣然一笑：“我自是天资聪颖，云哥哥可喜欢？” “承蒙小姐厚爱，府里上下都是喜欢小姐的。” 闻言，陆婉儿咬牙怒气冲冲，“你偏要跟我生分，婉儿哪里不好，你非要和下人混为一谈！” 陆云登时头疼，连道：“小姐，属下还有事要忙活，今日还要去林府呈上老爷独独回礼。” “不准去！” 陆婉儿面色骤变，轻哼一声，“你是不知道，林府那寡妇拿着一张画像，就说你是他的夫君。明明不像，简直气煞我也。” “……” 陆云心中有事，加上此时天色也不早，再去林府也是多有打扰，便决定明日再去登门拜访。 今日洛家主分明是刻意支开他，陆云心中不妥，特意去找了趟陆家主。 陆家主想起表侄临走前的提醒，让他注意洛白御，加上陆云直觉向来不会有错，当即沉了脸，吩咐下人都谨慎些，后日准备启程回京。 陆云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又去了趟储存货物的船舱。 除开洛白御让捎带去帝京的箱子，其余洛白御送来的礼箱一一开箱检查了遍，见无大碍心下才稍安。 *** 次日。 一连两日没见到陆管事，韩晴烦闷不已，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此人！ 遂一早，便出发启程。 奈何还未进城，就在城门外遇上形色匆匆的林宇文。 自家小叔面色极差，一连几日在州城和海域奔波，眼底已出现黑晕，显得人分外疲惫没有精神。 见小叔又要出城，韩晴不免问上一句：“小叔这是要去哪儿？” “出岛了。” 虽说只回了一句，韩晴心领神会，私盐贩子出岛，小叔子怕是要全程跟着。 她不由面色一沉，正色道：“小叔此行小心，平安归来。” 第433章 是谁在耳边（5） 马车正缓缓朝港口驶去，一眼望去已能看见陆家商船。 韩晴坐在马车上心事重重，方才她若是没看错，姜捕头一身小贩装扮，正挑着担子往陆家船上走去。 眼下，又碰巧撞见洛家的马车。 虽说没有在帝京，但身为商人，各方面局势总要了解一二，如今帝京朝廷局势不清，现下要能趁机一举扳倒洛白御绝对能起决定性作用。 小叔显然与姜捕头兵分两路，眼下若是让洛白御出现此地，怕会对小叔多加阻挠。 陆家商船还没走，见陆管事还有机会，此时若是搞砸了局，想要将洛家制伏，又不知该猴年马月。 正想着这筹，洛家马车已到了跟前、 韩晴眉头一拧，小手攥紧猛然撩开车帘，对着洛家马车喊了声：“洛白御。” 话落，洛家马车已缓缓停下。 洛白御撩开车帘，朝她一笑：“晴儿，真是凑巧。” “……我来寻你。” “噢。” 洛白御略是诧异，“晴儿寻我何事？” “……我有话要与你说。” 他又是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一同路陆家商船一聚。” “很重要的事，过时不候。” 闻言，洛白御眸子一深。 韩晴又道：“此地多有不便，不如去良溪阁细说一番。” 洛白御哈哈一笑，对身旁侍卫使了个眼色：“你去与陆家主说一声，就说洛府明日大摆宴席，还请路家主大驾光临。” 侍卫刚走，洛白御便朝韩晴道：“晴儿亲自邀约，那也有不去之理。” 两人马车缓缓离去，侍卫已上了陆家商船。 岂料陆家主不在，侍卫便寻了陆管事。 陆云正拿着贺礼准备前去林府，侍卫匆匆赶到，将其拦下。 只听侍卫道：“家主今日有事，不能前来拜访陆家主，还请陆管事转告，明日家主在洛府大摆宴席，等候陆家主大驾光临。” “劳烦侍卫小哥传报，陆某定会转告家主。” 转头又是对身旁的小五道：“小五，您留下通报老爷，我去拜访林三夫人。” 侍卫还未离去，听见此言，便好言提醒：“陆管事，林三夫人今日不在府上，方才已和我家主子去了良溪阁。” 陆管事微微诧异，待侍卫走后，索性去了一趟良溪阁。 自在帝京起，他便对洛白御万分提防，家主本不想南下，奈何洛家主三番五次邀约，如今两日除了送礼，便是邀他下棋，如今更是跟传的沸沸扬扬的林三夫人在一起品茶。 正巧，他也想看看这个林三夫人。 府里下人几次通报此妇人寻他，说他样子与三公子甚是想象，心下也不禁好奇。 以往的事他已记不清，阿七只说他那日遇上水匪摔坏了脑袋，所以记不清以往的事。只说他是陆家雇来的短工，加上脑袋受伤，在陆府一住便是半年。 陆云挥去脑中杂念，徒步走去郎溪阁。 *** 良溪阁内。 上等包厢，侍女正给包厢的主人施茶布酒。 包厢内点着熏香，袅袅上升。 洛白御挥去侍女，袖袍一摆，举起茶水。 “白御先敬晴儿一杯。”说罢，将酒水喝入肚中。 第434章 是谁在耳边（6） 旋即，又替韩晴倒了一杯小酒。 韩晴轻轻抿了口，夹起小菜放入口中。 “不知晴儿要与我说些什么？” 韩晴抿唇，犹豫许久终于道：“听闻洛家主煮茶甚是高明，煮出来的茶甘甜清香，不知有没有荣幸喝上一口？” “白御随时愿为晴儿效劳。” 韩晴忍着心头恶寒，有一搭没一搭与洛白御搭话，至少午时之前要拖住洛白御，想必那是姜捕头也能查出一二。 两人正饮酒吃菜，隔壁包厢已坐下一人。 都是上等厢房，隔音比楼下的包间好上不少，不过仍旧能听见一丝动静。 陆云端正坐下，饮着茶吃着小菜。 *** 明明已过了八月十五，天气转凉。 可此时韩晴竟觉得浑身燥热，情不自禁扯了扯衣领，让凉风吹进脖颈内，好缓一缓无从释放的热。 尽管这幅身子不胜酒力，但这两年也应酬不少，明明没喝几杯，断然不会如此不胜酒力。 除了燥热，便会迷糊眩晕。 眼前的洛白御一晃身子已经变成两个，恍惚间似乎又变成另外一个身影，那人乃是她朝朝暮暮心心念念之人林有天。 韩晴猛然摇了摇头，眼前之人再次清晰。 不行，她得撑住！ 不能让洛白御上船，她不能倒下！ “晴儿怕是醉了，白御送你回家。” 眼见人就要靠近，恍惚间又便成林有天。 韩晴头昏脑涨，轻轻扯着洛白御的衣角：“不要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 洛白御的声音霎时将她惊醒，她咬牙瞠目：“你在酒里下了药？” 明明是怒喝，此时因为药力也变得轻柔至极，就像情人之间的娇嗔。 洛白御正朝她走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却怎么看怎么像一头吐着信子的蛇。 韩晴一咬舌尖，让自己清醒几分。 她挥手将人推开，人没推开，反倒将酒杯菜盘撞到，跌落地上哐当碎成几片。 “晴儿盛情难却，我着实欢喜，又怎会有不轨之意？晴儿怕是不胜酒力，白御这就带你回家。” “别碰我！” “晴儿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可是你狼入虎口，如今又想逃？” 韩晴举起袖箭，奈何全身无力，软绵绵连人也射不中。 洛白御轻而易举避开银针，转瞬朝她走来。 蓦然，包厢门被人推开。 “救命！” 韩晴意识已经迷糊，明明想大喊，声音却变得软绵绵。 她想看清来人，可洛白御挡在她的跟前，迷迷糊糊间只能看见一个身影，是如此的相似…… 只觉脑袋昏昏沉沉，**辣的仿似有什么东西在挠她的心头。 她不知眼前发生何事，嘈杂混乱一声声响之后，猛然又一人站在她的跟前。 她抬头朝他看去，忽地痴痴一笑。 这张脸，是她午夜梦回千思百转想念的人啊。 可如今她身中药，眼前的人究竟是真是假，她已分不清。 蓦地，那人开口。 “林三夫人，你可还好？” 就连声音都如此的想象，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死死缠了上去，熟悉的气味让她贪恋。 一双水波涟涟的眸子，早已不自知落下两行清泪。 “是你吗？” …… 第435章 是谁在耳边（6） 陆管事呼吸一窒，青葱小手将他死死拽紧。 这该是一双怎么样的眸子，仿似压着无数无数情愫，猛然爆发让人心头揪成一团。 跟前的女子眸中浓厚炽烈的爱意，溢满欲要将人催化，浓郁的快要让人窒息。 陆云就这般沉浸在这一双眸子里，失了神。 蓦地，她火热的唇畔已触碰他的薄唇。 陆云身子一颤，清凉香甜的气息，如地狱里的魔花，一步步侵蚀人的理智。 仿佛他的身体已渴望此刻许久，险些忘乎所以，可理智告诉他不该如此！ 他将人推开，奈何跟前的小妇人，猛然撞进了他的怀里。 “夫人，你醒醒。” 他在她的耳边喊道，奈何后者似失去了理智，像个迷路的小羊羔，忽然归家死死缠紧母鹿不放。 “有天，我想你……” 一句话深沉缠绵，说的人心头荡漾。 陆云皱眉，道：“夫人认错人了，我叫陆云。” “别想跑，这回我会拽的死死的。” 眼见，她柔软的唇畔再次向他袭来，蓦地一声叫喊响起。 “混账，放开她！” 君子豪立时闯了进来，见到这一幕惊骇至极，一把冲上前，将两人分开。 奈何韩晴似黏在陆云身上，怎么拽怎么扯也分不开。 陆云无奈，转瞬在自己袖口里掏出一个瓷瓶，将药丸子喂进韩晴的口中。 “混蛋，你给她吃了什么！” 君子豪怒骂，转眼已见韩晴晕了过去。 陆云将人搂在怀中，褪去衣裳将其包裹。 他目光犀利盯着君子豪，“你是何人？” “我是晴儿的朋友！” 陆云满脸狐疑：“有何证据？” 君子豪急不可耐，破口大骂：“你交给我便是！” “不可，我与你不想熟，你若是歹人可如何是好？” “……你、你、你！” 晴儿身边的护卫也不知去了何处，君子豪一扫地上昏迷的洛白御，恍然大悟，定是被洛白御支开。 陆云深以为然，背起韩晴下楼。 君子豪大怒，只得跟上陆云。 陆云长衫已将人裹紧，旁人瞧不出样貌，再则前者又叫了辆马车，一路前往府衙。 林宇文已出城办事，姜捕头又去了陆家商船。 陆云无奈只得将韩晴留在府衙，留在宅子里头的丫头婆子照料，才安心离去。 旋即又是一番叮嘱：“她身中迷情花，药性歹毒，我手中刚好有一药能降服此毒，只不过药性有些烈，夫人身子不适，便晕了过去。” 瞧着气的咬牙的君子豪，陆云淡笑道：“阁下不必如此，陆某也是为了林三夫人好，身中迷药，若是遇到歹人如何是好？” “我像歹人吗？” 陆云不可置否，挥袖朝商船走去。 一路上，陆云想起方才吻，面上一红。 以往的事他不知晓，可这两年多以来，他从未与女子有过如此亲密接触，麻麻软软的触觉，可对方孤儿寡母，他分明就是坏人！ 先前在良溪阁，他正在隔壁喝着茶，猛然听见噼里啪啦的动静，前去一看没想到洛白御是这种奸险小人！ 第436章 唇亡齿寒 陆云一路胡思乱想回了港湾，还未走近，已是看见港口被捕快侍卫包围。 陆云瞳孔紧缩，大步流星朝商船走去。 只见一箱箱贺礼被抬了下来，箱子已被打开，夹层里头尽数都是一粒粒的粗盐。 陆云眉头周皱紧，昨日他还上船查过，亲自摸了里侧外侧，究竟何时被放了盐巴？ 陆家没有盐引，窝藏私盐，那可是杀头之罪！ 满门抄斩，所涉官员连坐也不为过！ “衙门办事，闲杂人等都让开。” 乔装打扮的姜捕头一喝，前头的人蓦然回头，看清人脸，姜捕头刹那定在原地。 他喃喃自语：“三老爷……” 陆云眉头微拧，连道：“我乃陆家陆管事，请问我家家主和小姐正在何处？” “已安置在前头……” 姜捕头恍恍惚惚说完，还未缓过神，陆云人已离去。 少顷港口不远，已来了一艘渔船。 渔船上绑了不少人，缴了不少东西，林宇文正笔直站在船头，押着人上岸，瞧见船上的人已被制伏，心头大石总算落下！ 林宇文将人押上岸，此番放长线吊大鱼。 洛家家大业大，定不止小岛一处私盐作坊，哪怕真捣毁了这一处，这帮贼子又能找个替死鬼挡罪，因小失大没有钓出洛白御这条大鱼，可不是他的作风。 此番洛白御邀约陆家前来，他便猜测其中有诈。 当然也少不了志远从帝京捎来的消息，宋家在帝京安家落叶生意也越做越大，陆家本无意前来，却因洛白御几次邀请。 皇甫家家向来与洛家无太多交涉，关系瞧着不咸不淡，实则水深火热。 洛白御猛然与皇甫家外亲结交，甚让人疑惑。 果不其然，洛家偷龙转凤将私盐掺杂混入贺礼上了陆家商船，又收买港口守兵，只等商船抵京再派人转移阵地。 如若有事，便栽赃嫁祸给陆家，如若无事，私盐又可安全抵京。 真是一石二鸟，既能给皇甫家和陆家制造麻烦，又能撇清自身罪孽！ 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时值九月初，洛家一事已经查明，此事被林有天上奏朝廷，洛家九月初十处决。 洛家售卖私盐，窝藏铁兵，违反北朝律令有罪责满门抄斩。 洛白御那日醒来，没想到东窗事发，惊骇连连。 一向老谋深算，不想栽进了沟里！ 洛白御被处以绞刑，洛家商会家财尽数充公，满门抄斩。 皇上病重，洛白御一倒，牵扯出不少贪官污吏，同坐抄家京中乱成一团。 同年十一月，其背后主谋五王爷顿失左右臂膀，还未起兵谋反已扣杀在摇篮之中， 五王爷收兵买马意图谋权篡位证据十足，哪怕是皇室，亦要午门抄斩。 皇商与帝皇关系紧密，正如五王爷和洛家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皇甫家全心全力辅佐太子，不敢有二心。 腊月飞雪，皇帝驾崩，太子继位，于正月初一举行登基大典。 太子刚继位根基不稳，为稳朝中局势，朝廷内外大换血。 林宇文此番抓拿洛白御立下大功，官升两品，择日进京上任正三品京兆尹。 第437章 各执一词 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员便要上朝面圣，林宇文新官上任，又赶着新帝登基，登基大典文武百官需朝拜帝皇。 遂，林宇文决定新年前夕前往帝京。 韩晴当即与小叔子商议，要带着双生子与小叔一同前往帝京官邸。 林宇文心知三嫂是想接近陆家，思虑一番便答应了下来，只不过随同的还有林父林母。 两老着实不放心，去了帝京他们俩还能帮忙照看枣儿和恒儿。再则洛白御被关押之后，陆家主亲自拜访林家，与其而来的还有陆家小姐和陆管事。 陆家前来一是为了感谢林宇文查明真相，还了陆家清白，二来遂了韩晴的愿，见上陆云一面。 韩晴自那日被送去府衙，就不曾见过陆云。 陆家商船搜到私盐，陆家上下被官府监管，不能随意探望。 那日身中迷药，韩晴也分不清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见到了林有天…… 遂，陆家上门那一日。 全府上下，见到陆云之时，震惊不已。 两老更是紧紧牵住陆云的手，这是不他们的三儿，还能是谁！ “三郎，我是爹啊！” “娘的孩儿，你这些时日都去了哪儿，可害苦了晴儿日日寻你。” “老三，我是大哥！” 双生子有些怯生生看着眼前的男子，只知道眼前的男人和画上的人儿特别像，两人不禁期盼着眸子，晶亮道：“爹爹……” 陆云被眼前的状况，弄得一脸懵，满是无措。 蓦地，身后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约莫比子月大上一分，猛地挡在陆云跟前。 “他是我陆家的管事，何时成了你们家的三郎？” 陆婉儿冷哼一声：“怎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词，就断定他就是林三公子？他就是我的云哥哥，墨城众所周知！” 陆家主亦是道：“陆云在我陆家已久，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此事没经查明，我等也不能信口断言。而且陆云乃我陆家管事，掌管旗下铺子庄子不在少数，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放走，此事还有待查明！” “他可有卖身契？” 韩晴忽然道，卖身契写有生辰八字，卖身缘由，卖身时日价钱一一具有。 此话一出，陆家主摇了摇头：“陆云乃是短工，所以并未卖身于陆家，不过陆家有陆云进府当日的时辰记载，三年前便在陆府，断然不会是林三公子。林三夫人若想查看，可前去陆家一趟。” “可否让我看看他的腿。”韩晴丝毫没有放弃，一瞬不瞬盯着陆云。 陆婉儿小脸涨的通红，“不成，云哥哥岂能让你一个有夫之妇看腿？男女授受不亲，林三夫人就如此不知检点吗？” 韩晴眉头微皱，眼前的小姑娘，讨厌的很。 她朝家中男丁福了福身：“小叔大哥二哥，请你们替我看看，陆管事腿上是否有伤疤。” “好！” 林宇文虽不知疤痕长啥模样，可林世良林大志可是一清二楚林有天受伤之前受伤留下一道疤。 “且慢。” 陆管事眉头一拧，“不管陆云身上有没有伤疤，那日遭遇水匪，身上受伤留下疤痕在所难免。陆府上下皆知陆云乃我陆家管事，我们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证明不了所言不假。” 第438章 前往帝京 “我们整个林家村可以作证！”刘氏在旁道。 闻言，陆婉儿恼怒不已：“我们陆府上下，墨城百姓皆可以作证！” 陆家主叹息一声：“今日时辰已不早，林知府、林三夫人我等先行告退！” 眼见陆云就要离去，韩晴下意识拉住他的袖摆。 陆婉儿将她推开，陆云眉头微皱，他抿唇解释：“以往的事，陆某已记不清，等在下想起来，便知真假。” “你何时能想起？” 望着眼前目光一直火辣辣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妇人，陆云摇了摇头：“也是明日，也许一年，也许……” “哼！” 陆婉儿轻哼一声，牵着陆云往外走：“在他没有想起之前的事，他就是我陆府的管事！” 想起那日眼睁睁让人离去，韩晴就分外懊恼，可此时人已去了北朝边境之地。 韩晴几番想策马前去，奈何撇不下双生子。 正巧小叔子高升，正要前往帝京。 帝京距墨城不远，快马加鞭离墨城也不过三日的路程。再则新帝登基，陆家作为大商人，定会前往帝京。 那时候，她一定有机会遇见陆云，这回她一定要查清楚！ *** 于是腊月十五，林宇文带着一行人启程出发。 大房、二房，还有韩家则留在奉州打理生意，韩晴若是想回来，也能乘坐自家商船归来。 韩晴一切从简，丫头婆子帝京还能再买，至于随从也只带了林护卫和阿诺，还有阿碧女护卫。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出发。 启程前一天，君子豪来找她。 那人比起以往，神情难得正经：“你断定那陆管事就是林三公子？” 韩晴重重点了点头：“我不会认错。” “你痴情已深，只怕光是相似的模样就已失了理智，万一是骗子，该如何是好？” 话落，韩晴心下一疙瘩。 只听君子豪又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晴儿，我们不要再找了好不好。” “……” “他若活着，为何将你忘了？若真如你所说，两情相悦，他为何不来找你？” “他一定是失忆了，才没法来寻我。” “……” 君子豪自嘲一笑，原以为世人说的夸张，说她疯魔。 何止是如此，前些日子随她寻人，每日每夜除开吃饭就是寻人，江南丢的人现下要去墨城，说走火入魔已是轻，简直就是癫狂。 韩晴深呼一口气，格外严肃认真面对君子豪。 她缓缓出声：“我不好，你值得更好的人。” “……” 君子豪大笑一声，转身之余眼眶已红，他什么都还未说，那人已将他打落十八城地狱，心下一抽，冬日的凉风吹着他的面庞一切就随风去吧。 *** 坐上林家商船，沿着水路，腊月下旬已赶到帝京。 韩晴第一次进京，帝京的繁荣，远非她所想。 古香古色，格局远比奉州宏大，老城街道商铺琳琅，韵味十足。 韩晴好歹也家财万贯，也算见过大风大浪，面容平静淡然。 然，身旁两个小家伙简直要飞上天。 还有两个多月，枣儿和恒儿便要三岁，三岁的孩儿好奇心大的很，小枣儿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的帝京，兴奋的就要下车闲逛。 第439章 夫人我就瞧瞧 “林小枣，我们得先和小叔叔回府。” “林煜恒，你得叫我姐姐。” “可我个头比你高。” 小枣儿面容一跨，委屈巴巴看着韩晴：“娘亲，我们就去逛逛吧，不是说要找爹爹吗？” 韩晴抿笑一笑，揉了揉两个孩儿的小脑袋：“将行囊安置妥当，娘亲再带你俩出来逛逛。” 毕竟是正三品京兆尹，相当于现代的首都市长！ 遂，刚进城就有不少同僚前来迎接。 林宇文之前任职六品翰林院修撰，已认识不了同僚，眼下林宇文重返此地，又见这些面孔分外感慨。 少顷，韩晴亦是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掌柜激动颤抖身子从车帘后头钻出一个脑袋：“宇文，晴儿。” 算起来也有好多年不见宋掌柜，后者除了富态不少，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宋叔。” 韩晴心头暖洋洋，不想宋掌柜竟会亲自来接他们。 “娘亲，那是谁？” “那是你们宋爷爷，宋爷爷人可好了。” 一行人没有耽误林宇文太多时间，毕竟后者舟车劳顿，府邸后宅更是没有安置妥当，草草说了几句日后再叙。 此时京兆府，府邸衙差已在正堂等候。 林宇文吩咐下人护卫搬下行李，分配厢房，一行人收拾一番天色已差不多黑了，双生子赶了几日的水路，也着实累的不轻，没一会便睡下。 韩晴让丫鬟在旁守着，又换了一身轻便的男装出门。 穿男装不为别的，着实男装比女装方便，也不至于要提着衣裙小跑。 再则临夜外出，男子身份也方便不少。 最后叫上阿诺与林护卫，便痛痛快快出门准确的说是去查探陆家有没有前来帝京！ 韩晴甚是懊恼，当初没有留下陆管事帕子或者什么的贴身之物，给小狼闻着味，日后闻见熟悉的气味，小狼也能第一时间找到人。 小狼体型着实太大，韩晴便将其留在家中，如**兄弟俩所说的镇宅。 出了京兆府，已是夜幕降临。 韩晴倒是没想过来帝京第一天能遇上陆管事，岂料有缘人必定千里来相会！ 帝京闹市，长灯高挂。 虽已过宵禁，但城中行人依旧不少，摊贩商铺敞开大门，灯火通明。 韩晴望着那一闪而过的身影，立马吩咐阿诺与林护卫跟上。 待到一个小巷转角处，韩晴蓦然挡在陆云跟前。 猛然被人拦截，陆云瞳孔一缩，待看清来人，面上一红。 他正欲行礼，忽地两手被人架住！ “阿诺，林护卫把人给我架在墙上！”韩晴嘿嘿一笑，目光放光盯着陆云。 此子是人是鬼，今日她就要好生瞧瞧！ “三夫人，您这是何意！” “放松点，本夫人就是瞧瞧，如若你真不是他，我就彻底从你的世界消失。” “……” 彻底消失？ 他面庞染上怒意，倘若他不是林三公子，她就不把那日之事，当回事吗？ 虽然她可能忘记了…… 可自那日，他便时常梦到唇畔被人吻住，又怎么可能忘记？ 正当他分神之时，女子的小手已掀开他的长衫…… 第440章 你就是我的 “你这是非礼！” 韩晴忙着褪去陆云鞋袜，这会若是把人吸引过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眼皮也不曾抬，道：“阿诺，捂住嘴！” 此时的阿诺已快十五岁，个子猛涨，稍稍抬手就将陆云嘴堵上，加收前者力气又道，任他如何挣扎，亦是无济于事。 脚丫子猛然一凉，他……他、他这是要被非礼了吗？ 只见韩晴飞快卷起陆云的裤脚，虽然天色已黑，但上头的疤痕分明如出一撤，她眼眶一热，握紧双拳。 她抬头看清“陆云”，准确的说是自家相公！ 只见他一脸生无可恋，韩晴蓦地噗嗤一笑，挑眉道：“松手。” 若说方才她还顾忌着万一真有人和林有天长得一模一样，万万得矜持。 现下，分明就是自家相公，还矜持个鬼？ 趁阿诺与林护卫放手至极，她已整个人将他抱住，眼中放光一般盯着怀中的男人。 陆云惊骇不已，本欲挣扎，可低眸就是女子顾盼生辉的眸子，眸子尽是笑意，眉眼弯弯已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就连浑身也激动的颤抖。 相比那日悲伤入骨的眸子，忽然很想看她笑下去，遂也忘了挣扎。 就在他失神之际，女子猛然将他胸前的衣裳扒开…… 陆云面色一黑，将人推开，不想女子神情更加愉悦……世人诚不欺我，林三夫人果真疯魔了！ 韩晴为了稳妥又剥开陆云的衣裳，刚瞧见胸膛一个小小的疤痕，就被人推开。 韩晴喜不自胜，一个人在那里傻笑。 若说一个疤痕相似，陆家能推脱，但两个伤疤都如出一撤，陆云分明就是她的林有天！ 陆云面色铁青，拢紧衣裳，委屈巴巴准备离开，岂料人刚走，就被人扯住衣裳。 “你作甚？” “你失忆了？” 陆云皱眉，旋即点了点头。 她巧笑嫣然道：“可你就是我家相公，你身上的疤痕就是证据。” “……我如何信你？以前的事我已记不得，万一你骗我？” “我骗你又没什么好处，何况你就是我的。” “……” 想起第一次见面就将他吻住，第二次就拽着他的衣裳不让走，第三次就是把他抵在墙上褪去他的鞋袜…… 林三夫人腰缠万贯，劫财是不太可能，那么只有劫……色？ 他对自己的相貌认知仅仅是不难看而已，如今看来，莫非他真的长得挺好看？ 他随意一笑，蓦地就收住笑脸。 被人劫色不生气，反倒开心笑的了起来，他是不是傻！ 陆云懊恼至极，只觉在林三夫人面前，不自觉就失了分寸。 “有天，我带你找回过去好不好。” “……” 陆云抿唇，他着实不知眼前的女子所说是真是假，陆府待他不薄，身受重伤若是没有陆府收留，像旁的权贵，下人一有病痛便将其赶走，他早已路死街头。 林家对他有救命之恩，陆家主更是对他器重有加。 短短时日想要从一个短工做到陆管事，除开自身因素，更是离不开家主赏识，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第441章 半夜翻墙 陆云颇是无奈，扯了扯她拽住的衣裳。ranwen “夫人若想查看伤疤，我给你看便是，为何要……用强的？” 此话一出，韩晴立马欣喜道：“想看真的可以给我看吗？那我现下还想看一遍，可以吗？” “……” “不是你说给我看吗？” “方才不是看过了吗？” 韩晴耸了耸肩：“你看，现下就是不愿给我看。所以说之前也未必愿意，要等到你心甘情愿，也不知猴年马月，只能先下手为强。” 陆云嘴角一抽，如此蛮横的话，怎就愉快轻松说了出来？ “既然已看过，陆云也该走了。” “不成，你得跟我回家。” “可我是陆府的管事。” “可你是我的相公。” “我是陆云。” “你是有天。” “我叫陆云。” “你是晴儿的相公。” “……” 陆云一边说，身后的人便跟上多久。 他略是烦闷，停下脚步转身一个小身子便撞在他的身上，虽然一身男装示人，可一张小脸仍旧俊俏可人。 只见她原本冻红的鼻头，因撞在他的手肘是个，登时整个鼻子红了一片，又好气又好笑。 “夜色已黑，天寒地冻，夫人还是早些回府。” 他无奈之间，声音已经变缓。 瞧着跟妇人的眸子，清明含笑，温暖和煦毫无杂质，可分明是透过他再看另一人！ 该死，他是陆云，不是林有天！ 他沉了声：“如若我不是他，夫人是不是转身便会离去？” 说着，人已是拂袖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韩晴。 韩晴一脸懵逼：他不就是有天吗？怎忽然就生气了？ *** 还有五日，便要大年三十。 既然知道林有天还活着，她也就安心下来，马上就是新帝登基之日。 跟下还有不少需要忙活的事，便暂时将林有天放了下来，反正登基之前，陆家都会待在京中。 若是碍了登基大典，可是要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此次晚宴，宫中所需要的酱油，韩晴亲自到港口迎接，就怕出现洛家偷龙转凤之事，随后又亲自监察检验一遍，最后才与皇甫家交接。 此次事关重大，前来的交接之人乃是皇甫少华。 相比两年前，此子愈发深沉雍容华贵，全身上发都散发着霸道总裁的气息，韩晴身子一抖，急忙交接完毕。 忙完之后韩晴浑身一松，高高兴兴命人去查探陆家在京府邸，又让人打探“陆云”住处。 那日之后，韩晴便进陆云身上的伤疤告知两老与林宇文。 尽管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就是林有天，陆家当日已说身上的疤痕乃是水匪所伤，脸上更是破了相，与林有天相差甚远。 可林家人心知肚明，陆云就是林有天无疑！ 京兆府的主子们心情是显而易见的欢喜，家中又有一头小牛犊般大的头狼，府邸更是无人作乱，一片太平欢庆。 大年三十，吃过年夜饭后，双生子年幼，等了没一会儿便困的慌。 韩晴将两人哄着睡下，眼见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大年初一。 她眼眸一亮，利落换上一身黑衣劲装，身旁也没带侍卫，腰间挂着一个铁索，铁索上有钩子。 收拾妥当，她眉眼弯弯，嗖一声悄悄出了门。 第442章 如影随形 韩晴拍了拍腰间的绳索，扬眉浅笑。 这乃是她今日特地为了翻墙打造的利器！ 为什么翻墙？ 自然是要翻陆家的墙头，见林有天！ 林有天这几天刻意避开她，难得见上一面。 陆家小千金又是三番五次称不在家，好在陆云要与她采买酱油，两人生意往来才见了几面。 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子时，她一定要和林有天一起过新年。 站在陆家的后门石墙，此处林护卫已打探清楚，平日甚少人往来，乃是下人住的偏僻角落。 韩晴揉了揉手腕，做准备运动。 爪子往墙后头一扔，使劲拽了拽，好歹也学了两年三脚猫功夫，没一会便攀了上去。 小心翼翼落下地面，此时陆家主子们正在前院守岁，下人们也多是去了前院伺候，剩下一些也齐聚在一起，无人顾及此地。 韩晴悄悄避开守卫，去了佣人住处。 逛了好一会也没瞧见人影，她眉头拧紧，难不成陪着陆家守岁？ 前头守卫可甚是森严，她得怎么过去？ 正想着这头，一人已缓缓朝她这边走来。 陆云往屋里头走去，这几日心情着实不佳，不知该怎么面对林三夫人，正想着这凑，忽然一个小石子弹在他的腿上。 他惊疑四下一望，忽然发现大树底下藏着一个黑影。 他心惊挑眉，看清来人，心尖陡然一缩，跳的飞快！ 她这是这是……半夜翻墙来看他？ 陆云心头悸动不已，惊险之余又有丝高兴，面上飞上一抹红晕，可转瞬又是惊骇不已。 她一介妇人翻人墙头夜会情郎，传出去，也不怕被人浸猪笼吗？ 蓦地又被自己的想法惊的四肢百骸一震，什么夜会情郎，他和林三夫人之间清清白白。 陆云脑子瞬间被杂七杂八的事情轰的脑袋一懵，理智还未告诉他该怎么做，身体已率先做出抉择。 韩晴还未叫出声，一只大手已经捂住她的小手。 陆云当即牵着人，急急忙忙往屋里钻。 进了屋，韩晴眉开眼笑：“陆管事，你今日可有想起我。” “……” 何止今日，简直就是如影随形！ 见后者满脸纠结，韩晴哈哈一笑，以往可甚少见林有天吃瘪，她开怀大笑：“我是说，陆管事可有想起以前的事？” “不曾。”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问：“林三夫人，你为何在此？” “自然是来看你。” “夫人不该如此。” 一个下人，哪敢妄想有身份的大财阀，哪怕那人孤儿寡母。 韩晴沉默片刻，现下就算她一直在他耳旁念叨你就是林有天，怕是后者也不行。 既然是无用功，也何必再做？ 何不如一丝丝让他回忆起？ 失忆没有特效药，也许重返故地，也许重现当日情形，她一定会帮他找回记忆！ 她笑道：“不如我们上屋顶吧？” “听闻皇城内到了子时，天际便会一片璀璨，烟火耀眼。”见他不为所动，她瘪着小嘴，佯装可怜兮兮，双手做祈祷状：“求你、求你……” 第443章年吻，我心悦你 陆家后院佣人住处，某处偏僻的屋顶上正坐着两人。ranwen 陆云眉头拧了拧，见韩晴拜托他的小模样，可爱又是委屈巴巴，也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搬来梯子，带着她来到了屋顶。 等他回过味来，心中已是万般纠结。 他这是怎么了，他这是疯了吗？ 真是越想越糟糕，陆云无措的搓了搓手。 见他满脸不爽，韩晴掩嘴一笑，小声道：“你看天边的星辰多漂亮，不如改日我们一起放孔明灯？” 身旁的男人仍旧不语，韩晴哈哈一笑歪着头瞧他，直至后者不自在将脑袋撇向另一边。 浓浓夜色，韩晴不禁错过男子绯红的耳廓。 陆云顺着视线，朝远处眺望，微微震撼：“帝京夜色真美，不想墨城，黑压压一片。” 来陆府近三年，也不曾瞧过帝京夜景，这乃是他第一次坐在屋檐，与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子，并肩而坐，明明理智在抗拒，却无意识靠近。 此时帝京家家户户都在守岁，屋里头掌着灯，门外灯笼高挂。 陆家宅子地势甚好，虽不能瞧清万家灯火，可是一眼望去，迷迷蒙蒙的灯光，尽是迷离色彩。 他面色柔和，心下也不知为何平静一片，没有往日寄人篱下终日绷着一颗心。 只要与林三夫人在一起，总能打乱他脚步…… 蓦地，京中第一簇烟火绽放。 忽然，他的脸庞被一双小手转了过去，倏地一个轻吻落在他的唇间。 轻柔、微凉、微甜、软糯又是可口…… 他心跳的飞快，是不是会这般窒息而死…… 他瞪大了眼眸，薄唇轻颤，迷离灯火下，一切如梦如幻。 眼下的女子怕是妖精吧，才会把他蛊惑的如此，连反抗都不舍的反抗…… 爆竹响连天，烟火照耀在她的脸上，美丽不可方物。 熟悉的气息，似曾相识画面……冲击陆云的脑袋。 他脑袋炸的一疼，将人推开。 他瞪大了瞳孔，看清眼前的女子，心乱如麻。 只听女子道：“新年快乐，我心悦你。” 她眉目含情，笑靥如花。 她继续道：“你知道吗？听说新年子时第一瞬与第一个人见到的人说我心悦你，将会恩恩爱爱一整年。” “……夫人！” “叫我晴儿。” “我……” 她柔情道：“打住，你什么都别说。你别急着拒绝我，也许你并不讨厌我呢？” 不然，为何方才没有推开她？ 两人像是喝了陈年老酒，红云布满脸颊。 陆云与韩晴下了地面，他脚步轻飘飘似走在云端，方才那一幕一定是梦！ 恍惚片刻，陆云立时将人带到后门，将人带出门外。 他瞥了一眼韩晴，眼神甚是复杂，忽地将门一关。 此时两人在这里站的越久，对她越是不利，他是男子倒是无所谓，可她是一介妇人，又是腰缠万贯的大富商，与他不能相提并论。 瞧着紧闭的后门，韩晴抿唇转身离去，心下却是柔和一片。 哪怕有天现在忘了她，可依旧喜欢她对不对？ 韩晴笑着离去，却不知一人守在门内，许久许久才将门打开，陆云蹲在门外，一张燥热的俊脸，似要将漆黑小巷望穿。 寂静的夜，似乎只剩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糟糕了，他怕是要沦陷了…… 第444章 顶名代替 二月中旬，墨城陆府。ranwen 阿七看着坐在庭院时而皱眉、时而温柔浅笑的陆云，甚是不解：“小五，陆云怎从帝京回来就神不守舍？” “都说伤春悲秋，怕是思春咯。” 一旁的陆云眉头挑起：“小五，你怕是嫌事少，前头与突厥人交易的布匹可有清点完毕？” 小五尴尬一笑，瞪了一眼阿七：“谁说管事神不守舍，耳聪目明不知多犀利！” 阿七捧腹大笑，府里也就他和陆云最为熟悉，想不到一个小小短工，竟能坐上管事之位，真不枉当年他冒着性命危险救下他。 正笑着，一双黑色长靴已落在他的跟前。 “阿七，我有话问你。” 陆云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一双深邃的眸子锐利无比，阿七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你尽说便是。” 陆云坐下，薄唇轻启：“我何时进的陆府？” “……” 阿七心头一缩，“阿云，你为何忽然问起此事？雇佣契约还在家主手里，清楚记载你乃是三年多以前进入陆府。” “真的？” 陆云沉默，那日醒来，他已记不得事，头晕目眩整个人昏昏沉沉高热不退。 陆家念及他是因水匪受伤，便收留他，让他有了容身之所。 此后大半年，他几乎都在陆府养伤。 大家都是下人，没有什么银钱，偶尔捡上些药草，求得几个偏方，只要吃不死人便尽数喝入腹中，好在伤势一天天好了起来。 阿七与他住在一间院子，相比旁人，照料他不少。 阿七见陆云沉默不语，又是道：“阿云，想不起以往的事就别再想了。现下的日子多好，你是陆府的大管事，家中大小事都有你说话的余地，挣的银子能让你一辈子无忧无愁。” “可总觉得将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阿七忙着叹息：“有什么事，比吃饱穿暖还重要？在墨城这个鬼地方，要是没吃没喝，早就饿死街头。” 顿了顿，又是一脸正色道：“外头的突厥人多张狂，若不是老爷在墨城有一席之地，怕是稍不甚便会被突厥人杀死。” 阿七笑着拍了拍林有天的肩膀：“不管你以前是谁，享受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当日南下，一船人遇见水匪，下人死伤不少。 打捞上来的人基本都还活着，便启程回墨城。 “陆云”是他打捞回来的，当时夜色已深又加上遇上水匪心有余悸，慌乱之余也没瞧清人影，等上了船掌了灯，才发现捞了个陌生人回来。 阿七害怕不已，平日连杀鸡都不敢的人，更是不敢将人扔回海里。 正当他愁眉不解的时候，此人就幽幽醒了过来。 本以为这下好了，可以捎信给他的家人，将其接回家中。 岂料此子倒好，将以往的事忘的一干二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把阿七急坏了。 阿七心头七上八下，捡了个不相识的人回来，人不仅撞坏了脑子，又是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家主会不会责罚他，或者嫌麻烦将人扔回海里？ 这般一想，眼见就要回到墨城。 第445章 你这是在想我吗 墨城乃边境之地，地处荒凉，突厥人又时常滋事扰名，动则拳打脚踢见怪不怪。 眼下若是将此人丢在墨城，怕是会一命呜呼。 阿七不敢冒险，恰巧水匪一事，原本睡在一床的陆云遭难命丧黄泉。 陆云刚来陆家两三月，平日里也就在后院打打杂，见过他的人也没几个，平日里这小子便是低头垂眉沉默寡言，没有存在感。 阿七胆战心惊，忐忑不安将不知世事的林有天谎称是陆云。 陆家上下丝毫没有怀疑，准确的说是没有人顾忌一个下人的生死。 此番因陆家缘由才让下人受伤，陆家主也不缺大家一口饭，便将人留了下来，能活下来的便继续干活，顶名代替陆云的林有天，不幸中的万幸存活了下来。 陆云一路爬模打滚，在突厥人面前受了多少伤，立下汗马功劳，才有今天的位置。 陆家主甚是赏识陆云，陆家小小姐又是心仪陆云，北朝现下除了皇甫家、晴天作坊、还有谁能比的过陆家？ 前两家断然是攀不上关系，就算攀上，也没有留在陆家身份高，以往前尘往事，忘了便忘了，展望未来才是最重要。 遂，阿七也不打算告诉陆云真相。 陆云烦闷不已，还想再问，一个身影已蹦到后院。 “云哥哥，可要与我出去踏青？” 陆云微微凝眉，往后退了一步克己守礼。 他道：“葛萨吉今天会进城，马上就到了时辰，小的得亲自去迎接，怕是陪不了小姐，还清小姐赎罪。” 陆婉儿甚是不悦，可葛萨吉时出名的难缠，也就陆云哥哥能与其周旋。 陆婉儿瘪了瘪嘴，分外委屈道：“那明日云哥哥可要陪我去踏青。” “小姐，陆云只是一介下人，不值得小姐如此。” 不等陆婉儿回话，陆云已是抢在前头：“小姐，时辰已不早，葛萨吉怕是要到了，奴才先行告退。”说罢，已是拂袖离去。 陆婉儿气哼哼跺了跺脚，“我是洪水猛兽吗？要他这般躲我！” *** 陆云出了陆府，全身心一松。 陆婉儿的心意他不是不知，只是两人根本就不可能，对方怕是太过年幼，才会一时昏了脑袋心悦他一个下人。 陆小姐昏了脑袋，林三夫人又何尝没有昏了脑袋？ 那人怕是时日一长，便会将他忘记。 只是…… 陆云叹息一声，因为找借口避开陆婉儿，出来的还有些早。 背着手，在城外一处空地等待。 大漠的二月仍旧北风呼啸，飞沙走石，黄土一片。 陆云闲着无事，拾起一个枯枝，在地上随意描绘。 他离京已有两个来月，本以为时日一长，必定不会再想起林三夫人。 可以日日夜夜还是能想起那夜，繁星烟火灿烂之夜，她亲吻他，说着心悦他，说着恩恩爱爱一整年。 想着那人的脸，手上已情不自禁在黄土地上写下一个“晴”字她的闺名。 陆云面颊微热，心头颤动。 看的正入神，忽地听见一声马蹄。 他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三人一狼。 其中一人一袭红衣耀眼如漠北的红日，分外惹人注目，他呼吸微窒，只见那人已朝他驾马而来。 韩晴停在他的跟前，明眸皓齿朝他一笑。 倏地一扫地上偌大的晴字，她笑的格外开怀：“你这是在想我吗？” 第446章 爹爹是大笨蛋 正月初六，陆家刚离京，韩晴懊恼不已。 前段时日，光是想着新帝正月初一登基，又想着如何让林有天恢复记忆，竟给忘了给林有天准备生辰礼。 懊恼也无济于事，陆家离去，她还有一堆事需要处理。 林宇文新官上任，家中闲杂琐事便落在她的头上。 小叔成日忙于公事，三品京兆尹除开不能审问、处理皇室之外，京中大小案件，皆由京兆尹全权处理，凡经证实证据确凿的案件，不必上呈通报，案犯皆可当堂判死刑。 京兆尹虽三品，但比不少没有实权的二品，强上不少。 遂，京中官员少不了要与小叔套近乎，后宅几乎被踏破门槛。 京兆尹乃重职，新帝能将小叔提拔于此，一是因为先帝在世便对林宇文器重有加乃是太子一派。 二则林宇文功绩累累断案公正，乃是难得父母官，又手执尚方宝剑，不用帝皇出面，明面上小叔也能震赫乱臣贼子。再加上小叔的声誉，正好安定人心，抚慰百姓。 林宇文成日忙于正事，家中繁杂琐事大多交给韩晴。 两老都是朴实的人，根本无法打理府邸。 韩晴虽然很想前去墨城，但现下事情繁多，只得等上一阵。 刚处理好帝京事宜，她就带着双生子回了奉州一趟。 两小只时常惦记着舅舅、姑姑还有家中堂哥堂姐，便带着两人一道回奉州。 带着京城特产返乡，刚回到家中，又立刻赶去作坊监工。一边查看账簿，一边叮嘱作坊长工，随后她又去了青阳县一趟，看望黑子与朗星楼。 朗星楼蒸蒸日上，生意红红火火。 韩晴干脆让黑子寻个时日，在奉州寻个门脸，将酒楼开至奉州。 这其中也有她的私心，黑子与子月也算青梅竹马，子月已经及笄，黑子隔三差五便找着借口前来奉州。 她也是过来人，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要是看不出来，也是够笨哒！ 若是朗星楼开至奉州，一来能撮合两人，而来酒楼生意也能越做越大。 等她忙完，转眼已是二月。 在家中安心陪伴双生子，直至二月十五，才准备出发墨城。 从出生到现在，双生子就甚少离开她的身边，此时见她要走，分外不舍。 “爹爹迷路了，娘亲马上带他回来。” 小枣儿眼中流着泪：“爹爹是个大笨蛋，娘亲我不想你走，枣儿和你一块去好不好？” “等枣儿再大一些，爹爹和娘亲再带着你和恒儿一起去玩，好不好？” 恒儿忍住眼泪，死死瘪着嘴：“娘亲，你一定要早些回来，你还有小枣和恒儿。” “娘亲爱你们。” 亲了亲两个小宝贝，韩晴甚是不舍，答应双生子三月中旬，一定赶回来给两人过三岁生辰，双生子这才恋恋不舍将她放开。 此次前去墨城，韩晴带上阿诺、还林护卫一道出发，小狼许久不曾回大漠，阿诺便将其带上，可把小枣儿哭了好一阵。 “小狼，你可要回来。” 小枣儿肉呼呼的小手，一下下揉着小狼头上的毛发，一双明亮的大眼红彤彤。 第447章 她是我的人 小狼自幼陪伴小枣儿，大了更是给她当坐骑。此时看她哭泣，小狼立时匍匐在她的跟前，呜呜使劲卖萌。 “诺诺小叔，你可要把小狼带回来。”小丫头抬起小脑袋，祈求道。 阿诺半蹲子下身子，拿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泪，承诺道：“我会带它回来。” …… 三人轻装上阵，快马加鞭赶去墨城。 陆家一直久居边境最大的一处城市墨城。 墨城附近有一条内海，沿海便能一路南下，陆家之所以能够占据边境与大漠主要市场，大多因为这条内海。 陆家靠着水路便利，来回运输两国特产北货南售，南货北售，赚取差价。 再则陆家依附皇甫家，有皇商作为靠山，丝绸更是在番邦卖的风生水起，外邦人尤为喜爱北朝精致美丽的丝织品，甚至不惜重金采买，只为求一匹昂贵美丽的布匹。 皇甫家乃是北朝最大丝织商，所织成的布料精美无比，所染的布匹色泽均匀华美至极。 北朝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明百姓，身上所穿衣裳大多出自皇甫家，皇甫家能立为皇商，除了朝廷扶持外，百年世家本身实力底蕴更是不差。 也难怪她每次看见皇甫家的人，哪怕是佣人，衣着总是华美得体。 此番她还是第一次前往北境，一路越是往北，城池愈加宽广荒凉。越是靠近边境，百姓愈加贫困潦倒，人烟稀少就连客栈驿站也少了不少。 三人一路风尘仆仆，逆着风沙，白天赶路夜里休息，五天后终于赶到墨城。 还未近城，城外已是站立一人。 那人一袭黑色长衫，墨发高束，面如玉冠，在漫天黄沙下格外显眼。 韩晴一眼便瞧清此人，心头欢喜，策马而去。 她朝林有天一笑，蓦地低头一扫地上的字，乃是自己的名，更是愉悦至极。 她眉眼弯弯，笑靥如花：“你这是在想我吗？” 被人抓了个正着，陆云霎时俊脸红成猴屁股，无措之余，黑色长靴赶紧将脚下的字迹涂抹干净。 “林三夫人为何在此？” 他打量她的面庞，发丝微乱，衣衫染上风沙。 帝京来此一路风尘仆仆，想必是赶路已久，心下泛起涟漪心疼不已，陆云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抚平她发丝的手。 她咧嘴一笑：“自然是来寻你。” 此话说的光明正大，丝毫不知廉耻为何物！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特别受用，到了唇边的话，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唯有一颗心扑通扑通剧烈跳个不停。 看来，他真是中毒不浅！ “找我作甚？” 自家男人肤色向来白皙，虽面色平静，奈何脸颊升起的红晕，早已出卖了他。 韩晴心情甚是愉悦，自家男人还真的小傲娇，明明知道她来此所谓何事，还明知故问，若是谈生意，与帝京陆府留下的管家一样可以谈，何必她亲自来此。 无非就是想听她亲口所说？ 不过，她心情甚好，自然要调侃一番。 她翻身下马，矮了足足一个头的小身子蓦地逼近，眼眸瞠亮看着他。 “我若不来，你怕只能睹字思人。” 第448章 她是我的人（2） 陆云原本微红的俊脸，霎时轰然一炸，耳尖红成血色。 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猛然被人说了出来，他支支吾吾含糊不清，最后索性也不解释。 他直接道：“三夫人长途跋涉，陆云身为东道主，也应尽地主之谊，先替夫人寻个住处歇息，再喝上一口热茶，暖暖身子。” “好呀。” 清脆的声音刚落，又传来一声吆喝。 “陆云！” 只见六个身穿异域服饰的突厥人驾马而来，为首之人头戴毡帽、满脸肃杀，梳着小辫子披在肩头，身后几人皆是一身藤甲装备。 韩晴脸上笑意一收，商人对官爷的敏感度异于常人，眼前的突厥男人怕是一位小将！ 眼见六人就要上前，陆云下意识将韩晴挡在身后。 葛萨吉“吁”一声，停下马。 “陆云，今日我要与你投壶！” “吉大人，今日恐怕不成，还望吉大人海涵。” 葛萨吉坐在马背上，一扫陆云身后三人，目光又是落在牛犊大的小狼身上，大笑一声：“这头狼倒是不错，多少钱，本大爷买了。” “不卖。” 阿诺冷生生道。 葛萨吉面色一沉，腰间的佩刀一指阿诺，后者亦是眸子一沉，战斗一触即发。 陆云忽地一笑：“不过区区一头狼，大漠雄鹰翱翔万里，制敌快如闪电。不如这般，陆云改日亲自奉上两只给大人如何？” “也行。” 葛萨吉收回大刀，不再理会阿诺，却是被陆云身后之人吸引。 此子一身红衣甚是娇俏，哪怕是男子也仍旧动人！ 葛萨吉略是猥琐直勾勾盯着韩晴，韩晴生的娇小玲珑，虽微垂着脑袋，可依旧面白唇红，白嫩干净。尽管一身男装，可细细一看便知晓眼前的“少年”，乃是一位俏生生的姑娘。 陆云身子一侧，再次将韩晴遮的严严实实。 奈何葛萨吉挥动缰绳，慢悠悠转到韩晴身旁。 陆云面色骤变，葛萨吉乃是突厥部落一名小将，此人占有欲极强，只要被他看上东西，便会死死纠缠，眼下分明这模样显然是对林三夫人深感兴趣。 那可恶的眼神，他真恨不得一刀子给剜出来！ 陆云冷峻着脸，立时褪下外衫，将韩晴从头到尾裹住，又是翻身坐上韩晴的马儿，一把将韩晴带上马背。 两手将人护在怀中，陆云不避不退，驾马与葛萨吉相对。 韩晴坐在他的前头，背后是怀念已久的气息，悸动不已。 只听陆云道：“吉大人，她是我陆某的人。” “母鸡都知道护崽，我身为人更是得护着，还清吉大人不要见怪。” 闻言，葛萨吉哈哈大笑。 “既然是陆管事的人，我也不夺人所爱，不过……”葛萨吉话锋一转，冷眼道：“不过你得跟我去投壶，若是输了，今日采买的布匹，就由陆管事亲自掏腰包！” “没问题！” 葛萨吉嗤笑一声，也不枉他近日勤加练箭。 输了好几回，还是输给北朝跟娘们一般的男人手里，在族里丢尽面子，今日可要找回来！ 可眼前的陆管事，他也不想得罪，毕竟是陆家的人，又是陆家主的心腹，闹起来若是惹了大事，眼下两国局势紧张，他可不想当出头鸟。 第449章 被占了便宜 按照葛萨吉以往火爆的脾气，大可一刀剁了陆云。 可偏偏这家伙是陆家的管事，又是陆家主的心腹。他不想得罪陆家的人，陆家外亲可是皇商，眼下两国局势紧张，万一闹起来惹了大事，他可不想当出头鸟。 如今选择投壶比试，赢了既有面子，又有油水赚，至于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少这一次，陆云不敢得罪他，定会卖他一个面子！ 汉人自恃清高自以为聪颖，外邦人皆是蠕蠕脑子愚钝，奈何他葛萨吉经常与北朝精明的商人打交道，多少也学到了几分。 韩晴坐在马背上，身后的男人克己守礼，紧绷着身子不敢与她太过靠近。 倏然，身后之人微微前倾，贴在她的耳侧。 男人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上，韩晴浑身一激灵，心头酥麻酥麻，耳尖微红。 “三夫人多有得罪，此人颇为狡诈凶残，只能先委屈夫人。” 他的声音颇小，只能两人听见。 两人此时的模样，甚是亲密。 韩晴披着他的披风，大大的帽檐将她的小脸遮住，只能瞧见她精致的下巴。 陆云话落，韩晴已是抿唇一笑：“不委屈。” 她唇边荡起笑意：着实不委屈~! 闻言，陆云原本紧绷的心，顿时一松。 他颇是无奈一笑：“也就你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 此话说时，连他都不曾发觉，带着一丝宠溺。 一行人进了城，去了凤鸣馆。 陆云心知此行必定是自己吃亏，若是让葛萨吉失了面子，只会招惹更多麻烦。不管他能不能赢，此番他只能输此行就当花钱消灾。 陆云与葛萨吉在墨城也算叫得出名头的之人，此时带着人马进了凤鸣茶馆，引起不少骚动，特别是陆云身后还有一头草原狼！ 草原狼向来凶猛，不要说汉人，就是外邦人依旧害怕。 以至于此时，不少人见到小狼，惊恐后退，又碍于好奇，止不住跟在后头看热闹。 韩晴自进入茶馆，便发现四周的人都认识陆云，想必他经常来此。 当说起投壶时，陆云不过一句老规矩，掌柜的立马吩咐下人准备。 四下看热闹的听见陆云要投壶，纷纷给他喝彩。 她微微诧异，看来陆云不仅是此地的常客，还是投壶高手，更甚者很可能也是一位箭法不错的弓箭手！ 韩晴双眸紧盯陆云，她着实不知，在他消失的近三年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日里，他已悄悄改变…… 凤鸣馆庭院处驾着一个高台，看来是茶馆专门为娱乐玩耍所设。 此时，陆云与葛萨吉站在台上，台下之人议论纷纷。 韩晴站在台下，稍微往深里一想，也知此次陆云若是赢了葛萨吉，怕是不妙。可若是输了，陆云就得亲自掏腰包送突厥人一车布匹？ 钱倒是次要，只是太来气，平白让别人占去了便宜。 还是占自家男人的便宜！ 几回合下来，陆云如她所想一一败下阵来，周围百姓大失所望，除开一些突厥人起哄叫好。 不少北朝人见以往投壶百战百胜的陆云，竟败给了手下败金，纷纷大骂起来。 第450章 连本带利 凤鸣馆内，骂声一片。 “陆管事，你今日是不是没吃饭！” “这小子昨夜不知醉倒在哪个女人肚皮上，今日成了那软脚虾！” “北朝小白脸算个什么东西，分明是我们突厥人厉害，葛萨吉可是我们突厥的神箭手！” “……” 你一言我一语，台上的陆云瞧不出喜怒，平静如水。 韩晴眉头微蹙，瞧着气宇轩昂的男子下来，脚步情不自禁靠了过去。 葛萨吉甚是高兴，对着陆云道：“陆管事，可别忘了布匹一事。” 陆云淡笑一声：“自然不会忘。” 葛萨吉虽然是一名小将，可并未征战战场，而是效命西厥王旗下运送物资的小将。 此次运送的布匹乃是西厥贵女所采买，虽然两国摩擦不断，但能从抠门蛮横的突厥人手里挖出银子，北朝商人还是乐此不彼。 遂，突厥人特别憎恨北朝的商人，恨不得抢光他们的货物，霸占北朝的土地，享受北朝的身娇体软的姑娘。 陆家实力雄厚，才避免遇难。 陆云派人将布匹送来，不仅将原有的布匹送了出去，还加送两匹华美的布匹，惹得葛萨吉嬉笑连连。 韩晴看着一车布匹，外加两匹精良华美的云锦布料，少说也有近千两。 云锦织工精美，缕金其间色泽亮丽，宛如天上彩云般的瑰丽，故称“云锦”。 单单那两匹布料怕就是就抵一车的布料，望着葛萨吉得意洋洋的背影，韩晴咬牙道：“可是想帮我教训他？” 见状，陆云爽朗一笑，想都没想伸手刮了刮她努起的小鼻子。 娇俏的小鼻子被人一刮，陆云大手一僵，急忙收了回来。 他背着她道：“夫人放心，此番送出去，定能连本带利收回来。” 西厥离北朝甚近，仕女权贵虽不屑汉人，可偏偏又爱学汉人做派，特别是贵女。如今送去两匹云锦，足够让西厥贵女疯狂，不愁她们不买。 …… 虽然此次给足了葛萨吉面子，但陆云生怕葛萨吉会反悔对韩晴不利。 毕竟此地离帝京甚远，又是边境穷凶极恶之地，匪徒不少，一个妇道人家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 陆云一路将人带至陆家客栈，店掌柜瞧见是陆管事，急忙上前迎接，见后者带着三人住店，又是吩咐小二准备上房。 陆云垫付了银子，住在陆家客栈，小店掌柜与他身为相熟，有事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将人安置妥当，陆云才安心离去。 虽不知林三夫人何时离去，但是人在墨城一天，就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凤鸣馆一事，不到半天已在墨城传的沸沸扬扬，谁让墨城就这么点地。 丫鬟匆忙跑进陆婉儿的闺房，对着陆婉儿请安：“小姐，今个陆管事又去了凤鸣馆与人比投壶。” 陆婉儿掩嘴一笑，对着铜镜梳妆。 “总归是云哥哥赢，这帮人也真是不死心，非要和他比试。” 丫鬟支支吾吾道：“这回是陆管事输了……” “什么？” 陆婉儿拧眉：“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 第451章 不要脸的老女人 丫头颤颤巍巍道：“听说陆管事和葛萨吉大人比试，输的一塌糊涂，还亲自掏腰包送了一车布匹外加两匹云锦。” “我爹爹可知晓此事？” “奴婢刚瞧见陆管事从老爷书房里头出来，老爷应该不曾怪罪。” 陆婉儿眉头一蹙，抿着小嘴。 “云哥哥今日怎么会输？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丫头摇头：“不过听说今日陆管事带着三人一狼去了陆家客栈，还是陆管事垫付的银子。” “……三人一狼？” 陆婉儿蓦地想起林家那头巨狼，浑身打两个冷颤，猛地怒从心头起。 “随我去一趟客栈。” 陆婉儿分外生气，倘若真是韩晴来了墨城，还真是臭不要脸的老女人！ 云哥哥明明就对她避之不及，好不容易回到墨城，这女人竟敢追过来，这是有多孟浪！！！ 待去到客栈，掌柜的瞧见是少东家，一丝也不敢怠慢。 “今日云哥哥带的几个客人住在何处？” “这……这……少东家可要小的通传一声，将人叫出来？” “不用！告诉我那间厢房，我自己找！” 瞧着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陆婉儿，掌柜的满头大汗。 二小姐的脾性骄纵惯了，又倾心于陆管事，午后来的那位“少年”，分明就是个姑娘，若是被二小姐知道，这还得了？ 掌柜立即悄悄吩咐小二，让后者去找陆云过来。 还不等掌柜来到厢房，韩晴已笑眯眯走了出来。 看清站在长廊的上的女子，陆婉儿咬牙切齿，明明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为何还不见容颜衰老？ 可恶的老女人！ 陆婉儿想也没想，怒气冲冲走上前：“今日客房已满，这两间厢房早有预定！先来后到林三夫人不能霸占别人的东西，还是请离开此地！” “貌似是我先来的。” 言语之外的意思，她自然也听了出来。 陆婉儿揪着帕子，又道：“这家客栈乃是我陆家所开，谁先谁后自然我说了算。” 陆云是她陆家的人，自然陆家说了算！ 韩晴嫣然一笑，眼前的小姑娘就是太小，气势汹汹找她麻烦，真当不怕陆家主生气吗？ 好歹她也算陆家其中之一的供应商，单论财力来说，她可真不比陆家差，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生意场合上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 陆婉儿开口就得罪她，只怕要陆家主亲自“擦屁股”！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另寻住所，墨城客栈不少，也不差这一间。只不过陆小姐的待客之道，我韩晴今日算是长见识。” “你来墨城作甚？我奉劝你最好赶紧离开，小心水土不服。” “谢谢陆小姐好意，只不过我可不是陆小姐府上的仆人，还轮不到你来命令我。”韩晴始终面容淡然，仿佛眼前的之人微不足道，还没有资格让她动怒。 陆婉儿恼怒不已，韩晴越是云淡风轻，越是显得她的丑陋不堪。 “一个老女人，也妄想我家云哥哥！” 韩晴眉头微微一挑，试问哪个女子喜欢别人说自己老女人？ 还是在一个嫩生生的丫头前面，陆婉儿不过十五六，她马上就要二十，相比起来的确……年长了不少。 还有那句我家云哥哥！ 第452章 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她深呼一口气，妖娆一笑：“一个未出阁的娇滴滴小丫头，把男人挂在嘴边真的好吗？” 一旁的小狼已呼哧呼哧直瞪着陆婉儿。 陆婉儿咽了口唾沫，正要大骂，忽然看见楼下上来之人，立时一副惊恐状，跌落在地。 “救命！” 得知消息陆云，立时急冲冲赶来。 猛然间陆婉儿跌落在地，立时冲了上去，将人扶起。 陆婉儿立马哭着冲向陆云，“云哥哥，救我。我不过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想放狼咬我。” 陆云眉头微皱，扭头看向韩晴。 韩晴摊了摊手，目光清明：“陆小姐，你这般说真的好吗？大家都瞧着呢！” 闻言，陆婉儿才惊恐四下一扫，只见掌柜的和小二正围着自己。 她心头一慌，厉声对着掌柜道：“你们几个说，是不是她想放狼咬我。” “这这这……” 掌柜的支支吾吾，愣是半个字说不上来。 陆云见到这，也不愿再问。 “小姐，您还是先回府吧。” 陆婉儿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为什么不信我？还要我回府？云哥哥也得跟我回府。” “……” 陆云挪开陆婉儿小手，单膝跪下：“小姐乃千金之躯，我等奴才忙活片刻，便自行回府。” “不成不成，你莫不是要留下来陪她？” 还不等陆云作答，陆婉儿已是暴跳如雷：“你瞧瞧她一个寡妇，水性杨花不要脸的老女人，竟然不要脸跑到墨城来找你，你为何还把她安置在这里，存心让我不开心吗？” “你马上把她赶走！” 陆云面色一边，眸中冷光一闪，令陆婉儿心头害怕。 陆云余光一扫韩晴，只见韩晴一脸淡然的模样，心头分明不适。 被人这般说，难道不生气吗？ 她不介意，可是他很不高兴！ 什么叫不要脸水性杨花？ 什么叫不要脸的老女人？ 他冷着脸，站起身：“还清小姐自重，林三夫人与陆某清清白白。奴才乃一介下人，高攀不起小姐千金之躯，还清小姐不要再将心思放在我等粗人身上，小人不配！” 说罢，已是牵着一脸茫然的韩晴。 “我们走。” “去哪？”韩晴全程懵逼，这人怎突然发起大火？ 他剑眉微杨，一瞥韩晴：“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你……！！！”一旁的陆婉儿气的手指颤抖，被噎的哑口无言。 眼见陆云就要下楼离开，陆婉儿才回过神：“陆云你不想活了吗？你这是要去哪？” “没有我们陆家，你什么都不是！” 话落，陆云平静的眸子一扫陆婉儿，眸光清冷决然令陆婉儿浑身颤抖她的云哥哥是真的生气了…… 陆云头也不活，拉着错愕的韩晴离去。 韩晴一脸懵逼，其实她也没受多大委屈，陆婉儿也就是嘴皮子逞强，小狼不过炸了炸毛，就快要把人吓哭，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吓唬小孩子，怎么陆云这般激动？ “你这般不怕陆家主生气？” 陆云苦笑一声，“无妨，事已至此到也不错。” 第453章 潜意识 墨城一处农家大院，汇集不少老老少少。 陆云将韩晴三人安置妥当，便准备离去。 与其将人安置在客栈，也只能安置在此，虽然瞧着简陋人多，这些人大多是他从突厥人手中救下，但大家伙都是简单淳朴的老百姓。 再则庄院内有他可以安排的护卫，乔装打扮守着他藏在内院的“秘密”。 将韩晴安置在此，他也能放心。 方才不曾带人来此，就怕对方嫌弃，毕竟对方腰缠万贯，住在一个清贫土房，怕是有些…… 可惜这些年，攒的银子也不多，今日一车布匹就花光银两，今后的器械怕是没有本钱制造。 陆云挥去杂念，好在对方没有嫌弃，泰然平静住下，面对旁人也是温和浅笑，只有看向他的时候，目光火热，让人无法忽视。 心下又是涟漪不断，陆云轻咳一声：“林三夫人，明日陆云送你出城。” “出城作甚？” “墨城着实太过危险，夫人住在此地，怕是不妥。” “我来寻陆家主做生意，陆管事怕是管不着吧？”韩晴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道：“你和陆家闹成这般，不如和我一道回京？” 此话一出，陆云一怔。 韩晴盯着他墨眸，缓缓道：“你其实喜欢我对不对，你只是还未看清自己的心，不然你告诉，你所做这些，都是出于什么原因？” “若是你不喜欢我，我进城那一刻，你就该避而不见，遇见葛萨吉时，也不该护着我共乘一骑。” 陆云眉头微蹙，隐约有个答案要呼之欲出。 他慌忙打断自己的念头：“哪怕旁人，我亦会如此。我们同为北朝人，不能见死不救。” “真的是如此吗？” 陆云微微颔首，淡淡道：“我先走了。” *** 陆云缓缓走出小院，方才那一刻，悸动的心，似乎要将他理智尽数吞没。 眼见就要到陆府，陆云长吁一口气。 今日之事，他倒也不曾后悔。 他本就想找个机会，让陆二小姐死心，现下话虽然说的有些重，但是能让陆婉儿死心，也算了了心头一桩大事。 陆家毕竟对他有恩，这三年在陆家尽忠职守，也算在还恩。若陆家主真将他赶出陆府，他也毫无怨言，世界何其之大，也并非陆家一处？ 更何况他志不在此，离开陆家，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制造器械。 他记不起以前的事，但好歹身上还有留有以往的东西，精妙的特制铜管袖箭、一条编织红绳、一个绣工极差的荷包，连花样都是奇奇怪怪的人偶状。 阿七说他以前是个打猎的，猎人拥有袖箭也不稀奇。 只是此管异于寻常袖箭，乃是银针小口，极其适合暗杀。 此等器械身为精妙，养伤期间，闲来无事便是拆开又是重装，一来而去，也了解其中的门道。 此后更是去书坊寻了不少书籍查看，让他觉得惊奇的是，看兵书、木匠、奇兵之类的书籍，似乎早已刻在脑海里，潜意识就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他不禁好奇自己的过往，病好之后曾亲自去了墨城之外的陆家村打探。 第454章 不过是玩玩而已 陆云不禁好奇自己的过往，病好之后，他曾亲自去了墨城之外的陆家村打探。火然文 不料他年幼时住在山间，早年他的猎户老爹又带他进城，与村中早就没了来往，村里人对他印象都不大。 契约上早已写明双亲已逝，如今再去寻前尘往事，怕是要无功而返。 好在，袖箭不曾弄丢。 想着想着，人已回到陆府。 刚回府，就被陆家主叫去前厅。 此时陆家主正伴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坐在厅堂上座。 陆云拱手作辑，朝人一拜：“家主。” 陆家主没有出声，陆云也没有收回手，仍旧一副作辑模样。 良久，陆家主才冷眼一扫陆云，轻哼道：“你可知你今日做错了什么？” “不该顶撞二小姐。” 陆家主冷哼一声：“你明知故犯，是不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陆云知罪，老爷要打要罚，陆云毫无怨言。” 他又是拱手道：“只是陆云不觉得自身有错，林三夫人身份不一般，二小姐若是将其得罪，只怕会影响不少财路。” 闻言，陆家主眉头微微一皱。 的确，这一层他也想过，只不过主子就是主子，任陆云如何瞧巧舌如簧，都遮掩不了顶撞婉儿之事。 陆家主拂袖站起身，眉眼含怒：“看来是老爷我平日太过器重你，导致你恃宠而骄！” “婉儿性子是骄纵了些，可她好歹也是个主子，你在外人面前埋汰她。这个时候，你非但不劝她，还跟着旁人欺负她，有你这么做下人的吗？” “陆云知罪。” 当时气恼不已，只要涉及林三夫人，他就理智荡然无存，如此一来，只想陆婉儿尽早对他失望透顶。 见陆云乖乖认错，陆家主又是缓了语气：“陆云做人不要忘本，没有我陆家，你陆云什么都不是。” “也没人要赶你出府，老爷我也是好真心想要栽培你，所以才这般说你。若是旁人一早就被轰出去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陆云抿了抿唇：“小的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二小姐，还请老爷劝慰一番。” 陆家主静默片刻，才道：“你可是中意上那林三夫人？” “……” 陆家主轻笑一声：“陆云啊陆云，你果真太年轻，她一介寡妇，你可清楚她的过往？她一介富商，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找你一个下人，不就看在你的容貌与林三公子，有几分相似。” 说毕，陆家主瞧见陆云忽然紧握双拳，青筋凸起，心头冷笑一声。 他又是道：“她就是觉得你有趣，新鲜劲过去了，没准过些时日就将你忘却，家主这是不忍你受伤。” “……家主，陆云不敢奢想。” 陆家主笑着点了点头：“好了，如今天色已晚，此番说来也是婉儿太过冲动，明日带老爷我去林三夫人那儿一趟，赔礼道歉。” “此番多亏你也将人安抚，明日就一道去吧。” 陆家主捋了捋短须，有陆云在韩晴也能卖他一个面子，不至于跟陆家闹翻。韩晴终究不过是一个感情用事的妇道人家，让陆云使使美男计，或许能把酱油方子骗过来。 这般一想，留着陆云说不定能有妙用！ 第455章 马赛 翌日，陆婉儿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跟着自家爹爹一道去给韩晴赔礼道歉。 两人早知陆云在外面救济不少穷人百姓，可不想竟将堂堂大富商安置在此处，陆婉儿心下嗤笑，云哥哥也没对这个老女人多好。 韩晴正在闲散塞着初春的太阳，与老百姓拉着家常。 无非就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酱醋茶，可愣是将大宅院里头的老头老太逗的嬉笑连连。 陆云站在一旁甚是诧异，大宅院里的人可不知眼前的女子是腰缠万贯的富商，他可是知晓的一清二楚，可眼下的女子何时耕织、耕地锄草、摸鱼掏鸟蛋，捅蜜蜂窝还被蛰了个包。 如此模样，分明就是底层普通平凡的村头妇女。 可怡然自得的模样，有分外让人羡慕。 这般如此真实的女子，难不成真的是在耍他？ 韩晴瞧见三人，淡笑一声站起身：“陆老板，陆小姐真是大驾光临，不知来此作甚？可要和我唠嗑几句？” “林三夫人白手起家，果真不假，一瞧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 韩晴哈哈一笑：“晴儿在陆前辈面前哪敢放肆，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陆家主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 “夫人就别埋汰老夫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了，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 说完，又是让小厮呈上贺礼。 “昨日小女一时冲撞了夫人，老夫已狠狠将她训斥了一番，今日特地携小女前来给夫人赔礼道歉。” 陆婉儿适时从后头走出来，一脸凄楚：“昨日都怪婉儿太在乎云哥哥，才会误会夫人，是婉儿的不对。” “你没有误会，我的确是心悦他，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来寻他。”韩晴毫不在乎，扬了扬眉。 此话一出，陆云与陆婉儿同时涨红了脸。 一人是光天化日，当着众人的面，被人当众表白给羞的；一人则是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愣生生涨的面色通红。 陆家主恰时走出来，笑道：“林三夫人果然是好眼光，陆云办事不仅利索还让人放心，日后夫人要是有事需要帮忙，尽管吩咐陆云便是。” “……” 陆婉儿满脸愤怒，瘪嘴扯了扯陆家主的衣裳，被后者狠狠瞪了一眼。 从小到大，爹爹还未如此对过自己，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 陆婉儿死死捏住帕子，恨意笼上心头。 陆家主则是心心念念急着酱油方子，要是能靠着酱油与亲家一般一跃成为皇商，就光宗耀祖咯！ 与其让婉儿嫁给一个下人，不如壮大家族，嫁给高官贵爵！ 蓦地，只听陆婉儿道。 “三天后墨城城外马场有马赛，夫人可要去参加？” “马赛？” 韩晴摇了摇头：“不去。” 去看马赛，不如留下来陪陆云，帮其恢复记忆才是主要！ 陆婉儿继续卖力道：“不仅周遭仕女会去参加，还有不少突厥贵女也会前去，夫人若是去比试一番，一定能一展风采。” 见韩晴依旧不为所动，陆家主恰逢在旁道：“马赛也算是墨城一件大事，比过外邦人，也算为我朝争光。听闻有不少奖赏，去年陆管事参加骑射，可是夺得了头彩！” 第456章 被围攻怎么办 韩晴双眸一亮，余光瞟了眼陆云。 陆家主心领神会，立即道：“陆管事，今年你可会参加骑射？” 想起丰厚的奖励，手头拮据的陆云，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韩晴刹那咧嘴一笑，道：“本夫人来一趟墨城不容易，此等热闹之事，定然要去瞧瞧。” 话落，陆婉儿怒不可遏，仿似有一股气堵在胸口，窝火的想要打人！ 也不知爹爹怎么回事，竟然不顾及她的感受，让云哥哥讨好这老女人！ 陆婉儿死死掐着手心，她倒要瞧瞧，三日后韩晴还会不会笑的这么开心，只怕到时候只有哭的份！ *** 回到陆府，陆婉儿大闹不已。 陆家主无奈捏了捏眉心，孩子他娘走的早，大女儿嫁出去，小女儿就是他的心头肉。 若不是旁的高官贵爵陆家一介商人又高攀不起，一般人家又不愿入赘陆家，他又不舍婉儿嫁走。若不是他没有儿子，哪里轮的陆云那臭小子！ 他连忙哄道：“好啦好啦，爹爹不过是陆云将韩晴的方子骗过来，到时候陆云一颗真心都归你，这下心满意足了吧？” 陆婉儿这才擦干眼泪，努了努鼻子，破涕为笑。 “这三年里，若是没有陆云哥哥，家中生意不可能蒸蒸日上，云哥哥还从表哥哪里讨来不少好处，要不是他，怕是姐姐都不记得我们这些娘家人。” “是是是，你云哥哥厉害，爹爹不是也没计较他下人的身份。” “不过婉儿，日后我们陆家要是飞黄腾达，何不如寻个皇亲国戚嫁了也能帮助家族，何必……” “我不管我不管！” “好好好，我的乖女儿，爹爹算是怕了你。陆云也不知给你这丫头下了什么迷药，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云哥哥比旁人好看又比旁人聪明！” 陆婉儿这才破涕为笑，安心准备三日后的赛马，一定要让韩晴出丑，而她一定要美丽风光出现在云哥哥面前！ ＊＊＊ 一连三天，韩晴每日都会在陆云身旁转悠，每日说着以往的事，奈何后者就是无动于衷，想不起任何事。 她不禁烦闷，莫非要遇见什么刺激性的事才会想起？ 平静而安宁的三天终于过去。 二月二十五，墨城城外马场。 此乃围成的一处巨大平原，马场内设有几处帐篷，还有一处大棚、高台，还有几处马厩同时可以售卖马儿，其中不乏刚烈的雄性野马。 此时马场已围有不少人，因为是私人马场，匈奴、突厥外邦人不少，当然最多的还是汉人。 韩晴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枣红骑马装，本来娇小玲珑的小可爱，穿上骑马装霎时多了几分英姿飒爽，英气美丽，令人不禁多看两眼。 韩晴进场后，就四处寻找陆云，后者没找着，倒是发现了陆婉儿，后者一脸笑意盈盈朝她走来。 韩晴心中叹息，这妹子是不是傻？ 平日里恨不得掐死她，忽然对她巧笑嫣然，还特地邀她来赛马，其中要是没有花花肠子，鬼也不信！ 只不过，她倒想看看陆婉儿要怎么害人！ 第457章 马场比试 陆婉儿笑意盈盈来到她的身侧，朝她微微福了福身：“婉儿给夫人请安。” “家妹与你年龄相仿，你我不过同辈，请安就免了。”韩晴翻身下马，收起马鞭朝陆婉儿灿烂一笑。 陆婉儿和气淡笑：“姐姐说的是，姐姐大老远来到墨城，也没几个认识的人，是婉儿招待不周。” 说罢，朝身后几个身穿骑马装的姑娘招了招手。 “这都是婉儿的闺中好友，第一位是墨城县令的千金，穿紫衣的乃是部千总的长女……” 陆婉儿一一介绍六人，除开三位官女，其余三位皆是商人之女。 六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霎时走了过来，个个笑脸迎人，朝陆婉儿道：“婉儿，这位是……” “韩晴，一个四处奔走的商人，不值一提。我年长你们几岁，喊我姐姐便成。” 韩晴不等陆婉儿介绍，直接自报姓名。 “韩姐姐。” 几人不约而同唤了她一声，韩晴眉目含笑，点头答应。 只不过，应承之间顺带一扫六人神情姿态，虽然六人都在克制，可毕竟年幼，眉眼间的不屑稍稍不甚便流露出来。 韩晴不禁哈哈一笑：“各位妹妹都穿着骑马装，等会可是上场比试一番？” “自然是。” 部千总的长女立时道：“策马腾飞的感觉着实畅快，韩姐姐不如一道去？” 本以为韩晴会拒绝，她还想好的措辞，岂料韩晴一口答应。 “好呀！如此甚好，不知怎么一个比法？” 韩晴心头来趣，明知几人很有可能会设计陷害自己，可就是忍不住答应，想看看几人有啥子“高招”？ 这几年来，从商的不是老头子，就是无趣的男子，能与姑娘们过过招似乎也挺有趣。 她的大棕马随时跟在她的身旁，不可能会被人下手脚，几人在赛马场上，众目睽睽，要怎么害她呢？ 想想她就有些迫不及待！ 见招拆招，最好耍回几人！ “倒也没有什么规矩，外邦女子也会参加，女子与男子相同，第一轮到达终点取下红布袋的便为赢！第二轮骑射，会在一处圈养之地放出兔子，一刻钟内谁射中的野兔多，便为胜利者。” “第一轮布袋中已放下彩头，按照以往定不低于五十金。第二轮除开绑有红绳的兔子，其余兔子皆归胜利者所有，至于绑有红绳的兔子赏银五十金。” 陆婉儿继续补充道：“至于两场皆为头甲者，特赏一百金。” 除开陆婉儿，其余六人瞧见韩晴微微诧异的是神情，皆是鄙夷也对，那可是整整两百金！ “彩头如此多，这举办者是何人？” 县令千金掩嘴一笑：“韩姐姐怕是不知，墨城马场就此一处，乃是墨城三大商户一同开设，其中就有婉儿爹爹，每年一次，这手笔连外邦人都吸引过来。” 韩晴意味深长一笑，这时又听陆婉儿兴奋道。 “去年，云哥哥两场比试可都是取得了头彩，还射中了红兔！” 韩晴一扫马场，方才没有熟悉地形，此时一看，似乎有些不同。 第458章 全场焦点（1） 不待她细看，一阵号角声已响起，只见前方涌进一群人。 瞧着衣着便知是外邦人，此时来的外邦人大多非寻常之人，身穿戎装者就有近百人，皆是气势汹汹的外邦人，浑身带着苍茫肃杀之意。 韩晴在突厥女眷中瞟见一人，只觉分外眼熟，瞧着挺漂亮，就是一张面瘫脸。 韩晴摇了摇头，转头之间看见阿诺，心头那份熟悉感猛然惊醒，那女子一双眸子与阿诺一模一样…… 韩晴凝眉，不过好在两人似乎谁也不认识谁。 此时台上坐着三人，其中为首的便是陆家主，想不到三人之中还有一位匈奴人。 号角一吹响，男女参赛者一一上场。 这时陆云才匆匆赶来，顿时吸引不少目光，特别是外邦热一副恨不得吃了后者表情。 陆云第一眼便瞧见韩晴，后者朝他暖心一笑。 他心头一暖，回以一个浅笑。 韩晴大致看了眼马场内人数，起码也有上千人，其中北朝人占七成，剩余三成外邦人。 虽有近千人，但参赛者只有近四百人，其中女子近百人，男子约莫三百人，意外的是外邦人与北朝人居然各自参半。 前来参加比试的皆要一个金币，当然她是陆家主请来的，也没人敢收她钱。 韩晴身为商人，自然而然对于数字特别敏感，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四百人每人一个金币，亏个毛钱，简直就是有赚！ 而且场中还有不少良马，不少马鞍马铁，多少也能赚上一笔。 每人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两百金，白白交了损失一金币。 不过也不能这般说，起码在娱乐活动贫乏的古代，也算一种娱乐。 至于其他人，除开一些护卫丫鬟外，多是前来瞧热闹，与诗会、宴会相同，不少人来此亦是为了求姻缘。 女子比试优先，近百人同时上场。 上场后韩晴才发现马场内设有陷阱障碍，想要比过这一百人，冲到终点，还真有些难度。 特别是，陆婉儿七人很可能会对她下手！ 她摸了摸袖子里藏匿的袖箭，大庭广众下杀人甚是不妥。 遂，对方也不能对她下杀手！ 近百人中，最显眼的便是方才那位突厥少女，一身冷艳，旁人不敢靠近。 “韩姐姐，这墨城赛马可不比帝京江南女子遛马，姐姐可得小心些，别摔着碰着到时候，可是要一身疼。” “陆妹妹，你还是小心自己吧。” 韩晴说完，铜锣声已响，比赛正式开始。 刚开始七人便跟在她的身旁，每每将她挤到番邦女子身旁，外邦姑娘想来彪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马蹄踹飞你。 韩晴险险避开几个马蹄飞踢，一扫陆婉儿得逞的笑意。 此后更是将她逼至陷阱渠沟内，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可也让她吃了苦头。 好在这几年学了些拳脚功夫，颇有些花式赛马，远处的人瞧着她险境逢生，惊险无比，却是漂亮回转，勇往直前，纷纷喝彩！ 陆婉儿愤怒不已，正打算下狠功夫，忽地马儿低下头不走了！ 第459章 全场焦点（2） 只见马场上忽然出现不少炒熟的香豆子，马儿闻着味，全部低头吃起豆子来。 豆子正是韩晴所撒，今早刚炒的可香了！ 韩晴早有预料会赛马，要想打乱对方节奏，活着出其不意制造的小麻烦，喂马儿吃些豆子似乎不错。 她又不是为了头彩而来，自然不在乎规则，再则规定也没规定不能带豆子，就是旁的丫头们对不住啦，姐姐可要先走了！ 韩晴大声一笑，顿时一跃冲向前头。 远处的观众席，没有看清前方状况，有的人眼尖，直道：“有人犯规，哪能待马儿最喜欢的香豆！” 众人议论纷纷，就在这时，前方有出现突变。 大多女子的马儿已经停了下来，北朝姑娘的身下的马儿的大多都是圈养的家马，任主人如何鞭笞，也受不了豆子的诱惑。 然外邦人的马儿在主人呵斥鞭打下，已策马狂追！ 当然，也有不少北朝女子悉心照料的马儿，乖乖听话，朝前追去。 韩晴一瞧身后，登基瞳孔一缩。 身后一帮女人，是要将她千刀万剐吗？ 为何会哥哥这般凶狠？ 不少突厥女子更是扬起马鞭，要来抽她，韩晴忍不住暗骂一声：挖槽！真是刚出了狼窝，又掉进了虎穴，贼特么袭击！ 只见方才那位与阿诺甚是相似的突厥女子，一马鞭抽再马上，厉眸朝她一扫：“我要赢！” 不过一个十六七的姑娘，眼神为何如此不要命？ 眼睛还有百米便到终点，韩晴独树一帜在前头，三丈之外跟着三四十人，穷追不舍！ 忽地，场内场外再次安静下来…… 只见身后这位不要命的突厥少女，猛然加速，冲道韩晴身后，仅差一个马身！ “阿雅阿雅！！！” “去年可是阿雅夺得头彩！” “那个女人犯规，若不是吃豆子碍了时间，阿雅早就旗开得胜！” 正说着场中又是一片寂静，阿雅与韩晴已经并排而列，眼见还有一丈，布袋便能触手可及！ 韩晴忽然躬身坐起，双脚踩紧马鞍，紧拉缰绳，身子蓦然倾倒，离地不过一尺，重心霎时尽数落在马脖子上。她一手猛地松开，快阿雅一步将布袋抢入手中。 她飞快坐回马背，生怕马儿不听话，将她甩下去。 她深呼一口，朝阿雅拱手豪迈一笑：“承让！” 阿雅抿唇深深看了一眼韩晴，只字未语调转马头，准备第二轮比试。 这时姗姗来迟的陆婉儿几个，做梦也没想到韩晴马术这般好，还被她耍了风头，原本想将她赶至渠沟，被番邦烈马踢的鼻青脸肿才是甚好！ 究竟是哪里弄错了！ 一路吃苦走来的韩晴，又岂是那些娇贵的千金小姐，在古代没有车，只有马儿当坐骑。 光是在青阳县两年，每日奔波来回所骑的次数，就让她驾马技术上涨！ 再则这几年身手变好，自然不是寻常姑娘家能比。 韩晴伸展着胳膊，朝七人莞尔一笑：“好久没有玩的这么痛快，激烈刺激还有钱赚！” 说罢，打开红布袋，只见里头几个金豆子安静躺着，正好五十金！ 她朝陆婉儿哈哈一笑：“陆小姐，替我感谢陆家主，此番五十金我就收下了！” 第460章 全场焦点（3） 瞧见陆婉儿气的不轻，韩晴分外畅快，就是喜欢她气得咬牙，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眼见就要第二轮，陆婉儿握紧拳头，这次一定要让韩晴被乱马踩死！ 因为第一轮韩晴使用了豆子，第二轮特派一位老妇人搜身，好在她身上除了银子，豆子也没了。ranwen 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期间倒是一位小童，特意送来一囊子水，说是一位公子特意准备的。 韩晴顺着小童所指，朝那位公子望去，正巧与陆云四目相对，后者不自在避开她的目光。 韩晴噗嗤一笑，这蠢货难不成怕她渴了？ 虽然阿诺与林护卫没有备着水，但她一介商人，还凑没水喝？ 不过，他送的水就是格外的甜…… 眼见第二轮就要开始，突厥少女阿雅特意多瞧了她两眼。 韩晴无谓耸了耸肩，迎接第二轮比试。 来带一大片野兔圈养之地，约莫有三个篮球场大，周遭杂草乱石丛生，只见一百子兔子被放进此地。 一只普通兔子最贵不过一百文，一百只也就是十两银子。 但其中一只绑有红绳的兔子，却值整整五十金！ 眼见红兔落下就飞快隐匿起来，速度之快，显然比旁的兔子要敏捷不少。 人在圈养之地外骑射，周遭地势设有不少阻碍，有坑、也有石头、遂除开寻找兔子，还要小心土地。 这一轮出的题也倒巧，射中红兔有五十金，可射兔子最多的人才是得胜者。 红兔显然比旁的兔子灵敏，想要将其射中，必定会错过旁的兔子，有可能和胜利失之交臂。而且赢的人不过得到十两白银的兔子，又有些不划算。 第一回合失败的人，一定会选择红兔！ 然，第一回合胜利的人，一定会先射兔子，这般一来两轮第一，又能赏一百金！ 可人数众多，红兔若先被得到，旁人肯定会射剩余的兔子。这般一来，一人一只，有可能第二轮什么也得不到，一百金失之交臂，还不如争取第二轮射中红兔，正所谓不能贪！ 当然，最好的可能便是射中红兔，又射的最多。 而且这种可能，去年正好发生！ 若是陆云是去年男子中的风云，阿雅则是女子中的翘楚，不仅射中红兔，还是射中最多那人。 韩晴没有多少把握，第一轮实话实话是她撒豆子投机取巧，可第二轮考究的可是真凭本事，她骑射压根不够看，就当凑凑热闹。 铜锣声响，正是开始！ 比试开始，倒也没有多大意外，此处乱窜的野兔，马儿又晃动不停，很难让人射中。 蓦地，韩晴身下的马儿长嘶一声，她的马儿不知何时被射中了马臀。 周遭人众多，但除了陆婉儿那厮，还有谁？ 韩晴暗骂一声：该死！ 马儿吃痛的乱晃，她努力控制马身，眼见就要落在陷阱之处，猛地陆婉儿朝她走来。 只见对方的马儿轻轻朝她一撞，倒也没有多大动作，可就在陷阱旁边，稍稍一撞，便会崴了马脚！ 马儿果真掉入陷阱崴了脚，跌在地上，眼见周遭的马儿就要混乱踩上她，蓦地一人冲了上来。 第461章 全场焦点（4） 近百比试者围在圈地，伺机而动。 场内只有一百只兔子，时间限制在一刻钟之内，每人箭囊只有二十支箭，上场前已各自在箭尾已做好标记，正所谓狼多肉少，场上注定有大部分人会无功而返。 铜锣声响，观众席目光头不约而同投向比试的姑娘们。 二十支箭，一只都不能浪费！ 可若是犹豫太久，就会被旁人捷足先登！ 第一箭率先射出去的乃是突厥少女阿雅，一箭身中一只野兔，首血赢得满场喝彩。 韩晴体内热血被燃起，升起一丝好胜心。 她举起长弓，凤眸瞄准一只正在乱窜的野兔，心里默念：小兔子乖乖，下辈子投胎做个人吧！ 马儿微微晃动，韩晴手心不自觉已布满细汗。 蓦地身下马儿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倏地长嘶一声。 棕马不安分开始乱晃，韩晴一箭不稳，“咻”一声飞了出去。身下的马儿更是不知受到什么刺激，暴躁不已剧烈翻腾，眼看就要将她甩下马背。 倏地发狂的马儿一个趔趄，掉下陷阱，直接将韩晴甩下马背。 落马的瞬间，高台之上，一人已翻身上马，疯狂朝她奔来！ 韩晴吃痛跌落在地，小手擦过陷阱内的碎石，疼的抽搐。她抬眸便对上陆婉儿嬉笑的脸庞，嫣然美丽却像是一朵食人花……要将人吞噬殆尽。 她暗骂一声：该死！除了陆婉儿那厮，还有谁！ 眼下她已来不及多想，周遭马儿受惊不小，开始嘶鸣四处乱窜，当然少不了陆婉儿的闺中密友，借乱朝她冲来。 眼见腾飞的马蹄，就要踩在她的身上，她扑腾翻滚狼狈至极。 倏然，一个身影驾马挥鞭子而来。 一鞭子刹那打的全场寂静！ 阿雅拦在韩晴跟前，一鞭一鞭抽在发狂的马儿背上，其力度让受训的家马惊恐，纷纷避退。 她居高临下，冷目一扫韩晴：“起来！” 不用阿雅说，韩晴已沉着小脸，牵起马儿利落上马。 方才若不是阿雅，就算她能逃出来，也会受不少伤。 她不由真诚道：“谢谢。” 见韩晴已坐上马背，阿雅没有理会她，反倒冷漠着一张俏脸架起长弓。一行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红兔因马儿嘶鸣受惊，正在圈地四处乱窜。 四周女眷深吸一口气，纷纷架起长弓。 周遭空气似乎一瞬间凝滞，蓦地一支支长箭朝红兔射去，然只有一支长箭势如破竹，只只射中红兔！ 阿雅琥珀色的眸子顾盼生辉，嘴角上扬。 从刚才到现在，韩晴还是第一次这位妹妹微笑。 阿雅已收敛笑意，转头对韩晴说着流利的北朝语：“十一只，包括红兔，我赢了！” 不过半刻钟，阿雅已射中包括红兔，一共十一只兔子，乃是场中射中最多的比试者。旁的姑娘也有射中几只的，场中现下只剩近六十只野兔。 韩晴嘴角上扬，神采飞扬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她厉眸一扫陆婉儿，笑容更是妖娆，要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玩家vip玩家！ 刹那，她怀中的金豆子，已尽数被她倾落在地。 “见者有份！” 第462章 全场焦点（5） 韩晴清脆的笑声像是地狱恶魔的魔音，带着蛊惑人心的能力，让人理智松懈。 只见满地的金豆子，霎时吸引近百人的目光。 来参加比试的，大多都是为了奖赏，剩余一小部分是为了凑热闹。现下只剩半刻钟，红兔已被阿雅射中，第一轮又被韩晴取胜。 遂除开韩晴，旁人射中再多也无济于事，胜利者获得的不过是九十九只野兔！ 然，如今满地的金豆子！ 只要一颗金豆子，就足矣胜过九十九只野兔，谁还有那功夫射兔子？ 一开始姑娘们还矜持，可见阿雅疯狂下马捡金豆，外邦少女不干了，个个下马寻觅金豆子。 北朝姑娘脸皮虽薄，但人一多起来就不一样，与其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如抢几个金豆子，脸皮什么的暂时见鬼去吧！ 韩晴撒的也有技巧，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各地，想要找齐至少也得半刻钟。 此时场中还剩十三来人，根本不差钱，已和韩晴一般架起长弓，开始射击野兔。 十三之中自然也有陆婉儿跟她的小姐妹。 韩晴深呼一口气，十三人瓜分近六十野兔，她要取胜至少也射中十二只，比阿雅多一只便可！ 约莫是这几年经历的事多，遇上麻烦反倒更能使她平静。 此时的她冷静至极，灵台空明、心无旁鹭，就连眼前的兔子动作似乎也比方才慢上不少，似乎达到了阿飞之前所说的入武状态。 机不可失！ 她只剩十九只箭，只能失手七次！ 韩晴架弓放箭一气呵成，似乎早有预料会射中野兔，韩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继续架上第二支。 此时陆婉儿等人，越是不想韩晴赢，越是焦急，焦急之下更是射不中野兔。眼见长箭一支支减少，场中野兔还有一半，韩晴已连中六只，如神来之手。 刹那间，全场惊呼！ 韩晴几乎成了全场焦点，全然两轮比赛都有投机取巧的成分，但是不得不说旁人做不来！ 要知道一品官一年俸禄不过百金，一袋金豆子说撒就撒，绝大部分人做不来，谁让韩晴财大气粗。 陆婉儿一扫后方的铜壶滴漏，简直要气疯。 此时的她如热锅上的蚂蚁，当初爹爹就不该立下一刻钟的时辰！ 蓦然，陆婉儿瞧见圈地后方一人一马，那人英俊倜傥、丰神俊逸，目光正痴迷停留在韩晴身上！ 陆婉一口气堵在胸口，手上颤抖不已，此时此刻只想想一支利箭射穿韩晴的脑袋。 方才拂袖间，她悄悄一针扎在马臀上，本以为会乱马踩死这贱人！！！还有那该死的突厥女子！ 眼见时间所剩不多，韩晴在铜锣响时最后一刻，终于完美射中十二只野兔。 半刻钟的时间，散落各地的豆子也被姑娘们捡齐，又属阿雅捡的最多，一人眼疾手快捡了十五金，余下三十五金则被旁的姑娘瓜分。 本就是横财，散了便散了。 再则…… 韩晴收起长弓，朝陆婉儿哈哈一笑，道：“陆妹妹，今日恐怕要让你们陆家破费了。” 她又道：“两轮第一额外奖赏一百金，对了，还有那九十九只兔子，麻烦给我包起来，带回去烤肉吃也不错，陆妹妹要是喜欢，我送你一只。” 第463章 男人们的厮杀（1） 看着完全笑不出来的陆婉儿，韩晴心头痛快不已，驾着马人悠哉离去。 人刚离去，陆婉儿身下的马儿就开始发狂奔腾。 几番折腾，陆婉儿被颠簸摔下马背，正巧摔进圈地之中，犹如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惹的观看席上不少男子忧怜之心。 陆家的兵卫已赶过去救援，韩晴连头也不曾回。 一报还一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至于滴水之恩，自然涌泉相报。 韩晴一扫立场的阿雅，方才阿雅的模样，还真是……嗜钱如命？ 莫非这少女很缺钱？ 此番赛马若是没有她的出现，阿雅应该是名副其实的第一，等会领了一百金，她便将金子送出去也无妨，她也不差这一百金，就当报答阿雅的相救之恩。 韩晴往看台走去，目光往前一扫，就看见陆云的背影。 他一身黑色劲装，比起以往青山白衣，今日显然帅气冷酷不少，身下一匹骏马，更是衬的俊朗非凡。 只不过……他不该是场外看赛马吗？ 为何现在驾马在场内？ 她眼眸一亮，难不成方才他特地赶下来救她？ 韩晴懊悔不已，为何不腾出点功夫四处瞄瞄，不过失忆后的有天也是个小傲娇，明明心里在乎她，偏偏不说出来。 韩晴越是想，越是甜蜜高兴。 旁人瞧着她傻兮兮的模样，不禁感叹，也就这傻姑娘有这勇气放手一搏，得了头彩，高兴傻了吧？ …… 女子组比试已结束，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休憩片刻，便是男人们的比试。 韩晴精神奕奕，紧张盯着上场的三百人。 三百汉子可比一百姑娘凶猛多了，光是人数，可见就压力大了不少！ 陆云在三百人之中，仍旧出彩，吸引不少少女目光。 铜锣声响，三百匹骏马已风驰电掣驶了出去。 男人们可比女人凶狠多，什么明年里暗地里，只要能赢，便使了出来。 比赛除了不能使毒和武器，点到即止不得伤了性命，几乎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第一轮，汉子们便开始了激烈的你争我抢环节。 凡事有人挡在前面，拥有武力的比试者，立即开始了再马背的功夫。 陆云马术不错，一直在前十左右。 凶狠的突厥人一拳揍在他的脸上，后者单手驾马，后仰避开。 见男人们的斗争，才知方才姑娘们真是过家家，近半的外邦比试者立即充分表现了草原民族的彪悍，马蹄朝天，踹的人连滚带爬跌落在地。 汉子们震天的怒吼，就连马儿也会欺负温顺的马驹。 陆云去年能脱颖而出，一定有过人之处，除开一匹宝马之外，更是心性过人！ 左右避开冲撞之人，尽是走在险地。 险地虽然人少，但是速度无疑会放慢不少，可陆云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后面的人想要模样陆云，奈何马术不过关，纷纷掉入陷阱，减速慢了下来。 韩晴双拳紧握，激动不已，双眸死死定在陆云身上。 此时陆云依旧在第十的位置，想要赢已没有太大的可能。 骤然，只见陆云身子向前倾，姿势竟与现代马师有异曲同工之妙，跳跃的障碍之时，竟然直接横跨陷阱。 第473章 怀疑 陆云躲进马车内，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呼吸紊乱，大口喘着粗气。 韩晴从他的怀里钻挣扎出来，被他此时狼狈的模样惊到。 两人落马不过瞬间，衣衫已被狼群撕咬褴褛一片，凶险至极、生死一线。 陆云手肘更是被咬伤，血肉模糊，光是肉眼瞧着便觉得疼。在古代被动物咬伤，没有及时处理，很容易因此感染身亡。 已有一次“切肤钻心”之痛，韩晴小脸霎时惨白如纸。 她慌忙收口并用，撕下一块较为干净的布料，替他止血。 倏然，颤颤巍巍的小手被人按住。 陆云瞧她担心焦急的模样，略是痞气一笑：“我还未娶你，死不了。” 就在这时，马车被狼群撞击颠簸欲要散架，巨大狼头发狠钻进车内。 陆云皱眉，将韩晴摁在座椅下方，一脚将狼头踹了出去。骤然一道银光闪过，射入狼头，公狼吃痛狼嚎不断，生生被陆云踢下马车。 陆云回头间，猛然间看见韩晴长袖之内，正藏着一支铜制小管。 他瞳孔一缩，倏地抓住她的手腕，后者衣袖滑落，铜管立时暴露在他的眼前。 “这管袖箭从何而来？” 韩晴不明所以，疑惑道：“自然是出自你手。” “……” 蓦然，陆云长笑一声，双眸一热氤氲水雾。 陆云将她放开，一手扯去早已破烂的长袖，露出精致的铜管袖箭。 他温柔又是情深朝她一笑，“娘子……” 韩晴心惊不已，外头狼嚎不断，怕是难逃一死，怎这会儿忽然叫起了娘子？ 难不成…… 她眼眸晶亮：“你想起来了？” 陆云摇了摇头：“不曾。” 不过就凭这管袖箭，韩晴之前的话，他已信了大半！ 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走南闯北四下询问，仍旧找不到袖箭出处。与旁的袖箭不同，此管类似于吹箭，不像旁的袖箭需要利箭，使用的乃是针状暗器，还能连发。 现下两管袖箭如出一撤，就连用料几乎也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再则自从回到墨城，介于是韩晴的丈夫，他对林三公子这个人好奇不已，悄悄派人打探此子的消息。 此子一手绝佳木工活，就是画像他也得了一副，除开额头上的伤，两人颇为相似！ 得知林有天出事的日子竟和自己失忆的时间吻合，他曾有所怀疑，但阿七与府中契约又让他犹疑不定。 如今看来，或许哪里出了问题！ “主子，属下撑不住了！” 马车顶上的林护卫大吼一声，旋即哐当炸响，马车被狼群围攻四裂而开。 韩晴被陆云护在怀中，双眸猛然间看见车座底下……似乎藏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她惊骇不已，陡然又是一阵狼吼。 她朝声望去，只见上半夜离去的阿诺与小狼终于回来了。 群狼听见狼嚎，不约而同朝不速之客望去。 见来者乃是一头巨大的银狼，身旁还有一位速度奇怪的人类，除开狼王，其余野狼纷纷避退一分。 见状，狼王愤怒不已，朝小狼大吼。 第474章 王者之战 几年的时间，阿诺已学会轻功，几个闪身已来到韩晴两人身旁。火然文m “小狼察觉不对，便带我回来，此处发生何事，为何群狼骤现？” 陆云皱眉摇头，本以为会遇上一群谋财害命的草原马贼，不想竟是一群大漠野狼。 “也许，和这个东西有关！” 韩晴忽然拨开木板，从下方抱出一头雪白的狼崽，明明通体雪白，偏偏额间一撮深灰色的狼毛，小东西长得倒是挺别致。 瞧着小奶狗一般的小狼崽，分明刚出生几天，正瑟缩呜咽躲在韩晴怀里。 狼王与其身旁一头母狼，瞧见小狼崽，狼眸已带着癫狂，纷纷朝韩晴扑来，那锋利的獠牙，韩晴丝毫不怀疑它们会立即将她撕成碎片！ 蓦地，小狼冲了出来，挡在群狼面前。 瞧着速度，竟然是众狼之中，最快的一只。 阿诺面色微沉，“何人如此歹毒，将狼崽藏匿此处，引来群狼？” 要知道狼团结又坚贞，乃是聪慧的群居动物。 此时被夺了狼崽，不死不休定会将抢夺之人呢咬死为止，以报心头之恨。 阿诺接过小狼，步子缓缓向前。 狼崽被放在小狼身侧，小狼微微舔了一口狼崽，狼崽亲昵蹭了蹭小狼，似乎闻到熟悉的味道，晃着还走不稳的小身子朝狼王走去。 小狼崽在狼王跨在随意转来转去，嬉闹不已，完全没有惧怕。 狼王收敛方才的怒气，狼爪子翻来覆去将小狼检查一遍，又是叼起小狼崽交到后头的母狼身上，随后又是凶神恶煞看着前方一群人。 显然似乎并未打算放过眼前一群人！ 狼的确是狠的，尽管护犊！ 就在这时，跟前的小狼气势全开，垫着狼蹄子在对面一群母狼面前悠然走了一圈，最后停在狼王面前。 陡然，小狼身子作备战姿势，冲着狼群大嚎一声，它身上的毛发竖起，身形似比以往大了一圈。 韩晴心惊，小狼如何面对群狼？ “小狼这是在向群狼发出挑战，晴姐不必担心。” 阿诺又是淡然道：“倘若能战胜狼王，小狼便是新的狼王，此次危机也就解除了。” “……可是小狼能赢吗？” 不怪韩晴怀疑，实在是野外生存的狼，更加凶残狠辣。 小狼一直生活在人类社会，虽是一头年轻雄壮的公狼，可平日镇宅安逸窝在家里，更是当着小枣儿的“奶爸”狼，攻击力会不会下降？ 阿诺却是勾唇一笑，扬眉道：“它若输了，我的面子往哪搁？” 话落，两头巨狼之间的战斗已经开始。 狼似乎天生有好战之心，凶猛至极，獠牙狼爪纷纷化做武器，缠斗之余旁的狼也不插手，在旁观看。 听闻狼族争夺王位战斗，甚是公允！ 只有最强壮的那头公狼，才是族群中的王！ 韩晴屏息观看这场搏斗，双方都是银狼，雪白的狼毛上被沾了狼血，两者丝毫没有退缩，直到狼王无力瘫在地上，小狼才堪堪罢爪。 忽地，只见小狼张开獠牙，眼见就要一口咬在狼王的脖子上。 王者之间的斗争，不是你是便是我活！ 就在这时，小狼崽踉跄来到小狼身旁，乖乖舔着狼王，又低声呜咽看着小狼。 第475章 撕破脸皮（1） 良久，小狼缓缓松开狼口，慢慢退后。 它垂下狼头，看着死在地上近二十头狼，满地的狼血，忽地仰头长啸。 “嗷呜……” 见状，其余野狼纷纷仰头随小狼嚎叫。 “嗷呜……” “嗷呜……” …… 漫漫长夜，一声声震颤灵魂的狼嚎。 许久，也不知小狼何意，忽然将阿诺扑倒，与后者在荒漠里打了滚。 一人一狼打闹不已，令人惊惧的是，阿诺居然一手将小狼提了起来，扔至一旁。 小狼委屈巴拉摇着尾巴跟在他的身后，似乎在说人家刚赢了一战，也没有奖赏！ 群狼见状，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小狼，竟被一个人类，随手扔了……扔了出去？ 毫无悬念，包括狼王皆是匍匐在地，朝小狼和阿诺垂下狼头。 狼王虽败，却得已留下一命，也知是小狼放过它，也不再伤害韩晴等人，又见小狼不愿跟他们离去，反倒跟在人类身旁，几番犹豫只得带着狼群离去。 来时三十几头，走时已剩十来头。 …… 大难不死，陆云目光已变，隐约带着怒气。 韩晴更是沉了脸，她轻笑一声，狼崽是在陆家主子车上发现的，能随时进入车内，除了主子和一个丫鬟也就没有旁的人。 想必陆家主也不会做这般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一个丫鬟更是没有能力在荒漠找到狼崽，又将其藏在座位底下。 恰逢，这时候陆婉儿又失踪…… 想要让人不怀疑，可真是难！ 陆云更是不敢置信，跟在二小姐身旁两年多，后者虽然任性跋扈了些，但也不曾伤人性命。 如今竟想害死晴儿？ 怪不得入夜后，就不见小姐身旁的贴身侍卫。 方才的黑衣人调虎离山，怕就是想引开他们，陆婉儿将小狼藏匿于车上，为了就是独独害死晴儿！ 好一出自导自演的荒唐戏！ 陆家这回算是彻底寒了他的心！ 约莫三刻钟后，陆家主终于将满脸受惊，面色凄楚的陆婉儿带了回来。 陆家主瞧见一地的死狼和死马，先是惊诧，随后一扫装满货物的马车，见损失并不大，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这才缓缓朝披着一件大衣的韩晴走去，“不料遇上狼群，三夫人可有受伤。” “云哥哥！” 陆婉儿小脸哭成花脸，“你怎么受伤了？” 陆云避开眼前女子，一脸清冷，“小姐心知肚明，就不用我等说出来吧？” “什么……什么，云哥哥你在说什么？婉儿刚被人掳走，惶恐不已，云哥哥不安慰晴儿，反倒责怪起我来，你变了……” 言毕，陆婉儿又是嘤嘤哭泣。 陆云眸光一深：“你为何要害晴儿！” 陆婉儿一惊，想不到群狼都咬不死韩晴，这贱女人还真是命大！ “云哥哥，你为何要冤枉我？我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你就如此待我！” 陆家主在旁甚是不满：“放肆，一介下人没了尊卑，怎么跟小姐说话的？” “陆家主，承蒙厚爱，今日我陆云便要脱离陆家，赎回卖身契！” 陆婉儿身子一颤，忙摇头：“我不许你走！云哥哥你一定是被这妖女迷了心窍，才会如此待我，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第476章 撕破脸皮（2） “她是我要娶的女人。” 陆云话落，陆婉儿已是踉跄倒退几步。 她狰狞一笑，厉声道：“好你个陆云，本小姐如此待你，你不知好歹，竟听信这狐狸精的挑拨。” “你可知她是什么样的人？水性杨花的老女人有什么好，本小姐可是调查的清清楚楚，洛家主为了她被满门抄斩，提亲一事更是闹的整个奉州沸沸扬扬。” “还有现下风头正盛的海域小霸王，以往每日跟在这贱人屁股后边转悠，两人没有一腿，说出去谁信！” 陆婉儿又是哈哈大笑：“云哥哥可是喜欢捡破鞋？” 韩晴身子颤抖，气不打一出来。 “所以陆小姐这是在争风吃醋，引来群狼，要害死我？” 陆家主也被陆婉儿此时的模样吓坏，其中的弯弯道道他又岂会不知晓，竟还敢引来群狼，这简直就是要撕破脸皮的节奏，以后还怎么谈生意哟！ 他的乖乖哟，几句话一毁就是上千金的买卖，都是陆云男色害人啊！ 陆婉儿见陆云扬起的手，笑道：“云哥哥是要打我吗？” “……” 陆云隐忍收回拳头，忽然一脚踢在陆婉儿的膝盖窝上，后者立时倒地跪在韩晴跟前。 陆婉儿心惊不已转头看向陆云：“陆云，你竟敢踢我！” 陆家主气得胡子抖三抖，“来人啊，抓住陆云这个以下犯上的刁奴！” 倏地，小狼挡在陆云跟前。 小狼张大獠牙，猛然一吼，咆哮的气势当即吓的众人屁股尿流。 陆家主恼怒不已，对方有一头狼，还有两名身手不凡的护卫，茫茫大漠他一点好处也占不到。 韩晴蹲在身子，猛然一手掐住陆婉儿的脖颈。 她好歹也有些三脚猫功夫，手劲比旁的女子要大，陆婉儿立时喘不过气来。 韩晴瞠目厉声道：“你说我没关系，可是你差一点害死了他！”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他若有事，洛家就是前车之鉴！” 此话一出，陆家主已是双腿一软。 洛家有罪是一回事，可若是没有韩晴与林宇文，也不至于这么快落网。 大女儿曾说，若不是洛家落网，此番怕是皇甫家地位不保，皇商与皇室关系密切，若是被乱党登了基，洛家便会成为新一届皇商，皇甫家自然不好过。 朝堂之间变幻莫测，可因为林家这个变数…… 韩晴还死死掐着陆婉儿，陆家主心惊不已，直接双膝跪在韩晴面前，“三夫人，求您饶了婉儿。” 韩晴嗤笑一声：“陆家主，把陆云卖身契给我！” “……” 见陆家主犹豫，韩晴又是使了气力，狠戾道：“把陆云卖身契给我，别以为我不知你这老鬼心里想什么，想趁机讹我一笔，我韩晴岂是会傻到等你出手？” 被人说中心思，陆家主恼羞成怒，“韩晴，你当真敢动手，哪怕告到陛下面前，我也会与你纠缠到底！” “你看看我敢不敢！” 陆婉儿面色由涨红转至青白，生命流逝的感觉让她惊恐不已，挣扎着手朝陆家主道：“爹……救……” 韩晴手中拿捏着分寸，毕竟是学过武的人，不会让陆婉儿就这么轻易死去。 第477章 患得患失 陆婉儿痛苦的模样，令陆家主愤怒不已，可眼睁睁错过一个威胁韩晴的机会，他又心有不甘。 左右为难，直接让陆家主暴跳如雷。 他手指发颤指着韩晴：“你……你们……分明就是仗势欺人、威胁恐吓、强盗、混账！” 瞧着语无伦次的陆家主，韩晴凝眉：“我数三声，你要是还没有主意，我便帮你拿主意！” 说罢，已是开始倒数！ “三……” 陆家主惶恐不安，立时转头看向陆云，“陆云，我们好歹主仆一场，我陆家待你不薄，若是没有我们陆家，你早已死在墨城。” 陆云来不及回到，韩晴已一声声打断陆家主。 “二……” “一……” “爹……” 濒死瞬间，陆婉儿瞳孔里尽是求生的**。 步步紧逼的声音、女儿的目光，终于让陆家崩溃跪下。 “我给！” 韩晴恰时松手，陆婉儿身子一软，跌在地上剧烈咳嗽。 韩晴眼皮也没抬，若不是陆婉儿先设计害人，她断然也不会如此卑劣威胁人，对付非一般的人，她向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卖身契还在陆府，此趟返程便将其奉上。”陆家主一边将陆婉儿扶起，一边道。 韩晴拍了拍手，面容淡淡，瞧不出喜怒。 她道：“陆家主，你我都是生意人，生意场上向来只愿多一个朋友，而不是一个敌人。我相信陆家主，并不愿意走到那种地步！” 回到墨城，可全都是陆家的人，韩晴就怕横生枝节。 “三夫人，你有话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陆家主轻笑一声，韩晴分明就是怕他耍诈，如若可以他还真想反悔。 韩晴沉默片刻，只道：“你们陆家的确对陆云不薄，救他一命，让他免于苦难，我韩晴也不是那不知感恩之人。陆家主若将卖身契归还，日后晴天酱油代理权便有你们陆家一份。” “至于二小姐……” 韩晴厉眸一扫陆婉儿，脸上的表情是陆云不曾见过的成熟、威严，那是历经风雨沉淀下来的浑厚气势，深沉又是冷冽。 “陆小姐今日想必也得到了教训，日后若再挑衅我，我韩晴定睚眦必报！” “……” 陆家主咽了口唾沫，虽然心知韩晴是打个巴掌赏个枣，可依旧无法拒绝那诱人的条件。 酱油的确给陆家带来不少李利润，可惜晴天酱油各地商贩份额都有限，他所采买的量根本供不应求，漠北油、盐、茶稀缺，哪怕是外邦都尤为喜爱酱油这种实惠调料。 遂，韩晴这颗枣，他无法拒绝。 既然得不到方子，总得稳着货源。 “三夫人，小女年幼不懂事有错在先，您也教训过了，毕竟闹大了对谁不好，此事便两清。” 陆家主又是赔着笑道：“日后生意往来上，陆某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夫人担待。” 说毕，又朝陆云一笑：“陆云，从此刻起你便是自由之身。” “……” 陆云恍然，忽然有些不敢置信。 他抬眸看向正朝他浅笑的韩晴，内心柔软一片，可又被淡淡的失落笼罩。 那般优秀的女子，他有什么资格与她并肩而立？ 第479章 王世子 烈马发现冲来的小狼，惊恐不已，身子还未来逃开，已被小狼一口咬死，栽倒在地。www 烈马身后被拉住的姑娘，这才免于一死。 小狼立时转身，将晕倒在地的姑娘用狼脑袋一点点挪到身上，转瞬驼着人，冲向茫茫草原。 四周发怔的士兵，终于回过神，吩咐骑兵追拿小狼，一遍跑一边放箭。 余下的西厥王部士兵，大吼着突厥语，似乎在问哪个嫌命长的阻碍军爷办事！ 韩晴几人早已在小狼冲出去之时，被阿诺拉着逃出部落。 几人避开突厥士兵的视线，驾马离去。 韩晴大口喘着粗气，心惊不已：“怎么回事！” 阿诺只是抿唇，握紧拳头只道了二字：“我妹！” “……” 一句话，登时让韩晴摊了摊手，“好吧，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她又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返京，小狼会寻着我们的气味，追过来。” 陆云有些不放心：“留小狼在大漠会不会有事？” “林大哥，小狼如今是狼王，群狼会有藏身之所，我们在旁反而会拖累它，除非群狼被逼至沙域。” 一句林大哥说的陆云微怔，他又道：“你知道沙域？” “何止知道。” 阿诺轻笑一声，也不在多说，茫茫大漠分不清方向，他独自走在前头带路。 入夜之后，小狼终于驮着一个姑娘回来。 待看清眼前人之后，韩晴不敢置信，竟是那日赛马的阿雅姑娘。 那日赛马之后，她无意间听见传言，说阿雅乃是西厥王与下人苟且生下的私生女，虽说有皇室血统，可下人之女却没有郡主之威。 方才听阿诺说阿雅是他的妹妹，韩晴心头震惊，岂不是阿诺的生父就是西厥王？ 只是阿雅的生母乃是突厥人，阿诺曾说母亲是汉人，阿雅与其难道是同父异母兄妹？ 韩晴能想到的，陆云又岂会不知。 陆云略是诧异，眼前的这位说起来，可是位王世子。 他往来西厥王部多次，却不曾见过这位王世子，难不成是私生子？ 两人虽心头一堆疑问，但仍旧压了下去，替阿雅查看伤势。 韩晴身为女子，行事更为方便。 她先替阿雅收拾了外伤，随后在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找出一件衣裳替阿雅换上，后者一直是昏昏沉沉状态，似乎发着高烧。 韩晴又喂其喝了不少水，阿诺将人放在跟前共乘一骑，连夜放缓速度赶路。 本以为阿雅起码也有十五岁，可阿诺离十五还是两月，这般说来，眼前的少女岂不是更小？ 一问之下，才只阿雅仅有十四岁！ 韩晴感叹不已十四岁马术过人、十四岁箭术、十四岁……被烈马拖着受刑，竟也不曾尖叫一声…… 同为兄妹，不过十四五的少年少女，怎就如此厉害？ 韩晴心下唏嘘，也不知是西厥王基因好，还是阿诺与阿雅生长环境造就他们必须强大才能活着！ 当然，阿飞那个变态武功奇才除外！ 直至天明，阿雅才悠悠转醒。 阿雅像只发狂的狼崽奋力跳下马，却被阿诺一手捞了回来。 阿雅看着眼前与自己略是相似的少年，狠狠道骂了一句混蛋，放手！ 第480章 陪我一起找回记忆 阿雅手脚并用，大吼：“混蛋，放手！” “不放！” “哪来的臭小子，竟敢碰我！” “我是你哥！” “我还是你爹！” 韩晴一旁歪着头，甚是不解。 陆云在旁噗嗤一笑，拉着韩晴的马儿，两人率先走在前头，给身后两人空间，毕竟有些事，有旁人咱不便开口。 韩晴会意，跟着陆云走在前头。 眼见就要到墨城，身后追兵早已消失殆尽，想必不会再追来。 身后两人仍旧纠缠不休，最终一句话让阿雅安静了下来。 “阿雅妹妹，我是阿诺。” “……” 阿雅认真打量眼前的少年，许久双眸含泪，哇的大声哭了出来，嘴里喊着：“王世子……” “怎么不叫哥哥了？” “阿雅怎么敢……” 阿雅哪敢像幼年那般，叫他哥哥。 她的娘亲原本是服侍王妃的婢女，被西厥王酒后强上，王妃保住她和娘亲，立为夫人。 可王妃却忽然不见了，连带小世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听说是被群狼咬死……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是被现王妃害死！ 就连她的娘亲，也被那一对狗男女害死！ 倘若他真当她是女儿，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烈马生生拖死，如若没有王世子，她现下已和九泉之下的娘亲相聚。 “究竟发生何事？” 阿诺剑眉微沉，方才似乎听见阿雅造反，谋害王妃、世子。 阿雅神色恢复以往惯有的清冷，轻笑道：“也就是差那么一点，阿雅便能替娘亲和前王妃报仇血恨。” 阿诺沉默良久，当年的事，他一刻都不敢忘。 虽然年幼，但至死他都不会忘记，他的娘亲被万箭穿心而死。 眼见就要到墨城，两人不再多说，进城修整片刻便打算回京。 韩晴也没有多少东西可收拾，吩咐林护卫找辆马车，又捎了封信去了陆府，让其回来后直接将卖身契寄到京兆府，有林宇文亲自接收，想必此事不会再有变卦。 陆云则去药店采买不少外伤药，留给韩晴与阿雅，路上也不至于伤口恶化。 处理妥当，一行人才返程。 韩晴顶多便是小小刮伤，可愣是被陆云盯着上完药，最后瞧着后者两手空空返京，不由道：“你不带行李？” “这三样便是。” 韩晴一瞧，顿时红了脸。 眼下三件，分别是袖箭、她绣的荷包、她编织的手绳。 陆云见状，不言而喻，想来荷包与手绳出自韩晴之手。 陆云不再怀疑，所有的凑巧加起来，足矣证明他就是林有天。 这也怪不得他会随身携带，想必之前的他，深深爱着她……琴瑟和鸣…… 听说两人还有孩子，岂不是早就…… 见陆云面色渐渐变红，情韩晴一脸茫然：“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 他干咳一声，略是尴尬道：“龙凤胎叫什么名字？” 顿了顿，他又道：“我俩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韩晴先是一怔，而后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惊喜道：“你相信你是林有天了？” 他含笑道：“夫人可否陪我一起找回记忆？” 第481章 许配给我 三月初十，一行人终于赶回帝京。火然文 阿雅一路低烧，不仅周身擦伤严重，似乎还有内伤，急需静养。 此时阿雅正斜倚在车座上，异域风情的少女虽还未张开，但身材仍旧玲珑有致，想必日后会长成一个妖娆大美人。 可惜番邦不少妖娆曼妙的女子，尽是被人当做货物买卖，能在王妃身旁照顾的突厥奴婢，想必阿雅的母亲模样必定不错，才让西厥王起了色心。 马车内只有两人，韩晴不由一问：“郡主，去到帝京有何打算？” “吉雅不是什么郡主，元诺哥哥才是真正的皇室，既然找到了主子，吉雅便跟在主子身旁。” “……阿诺若是听见你这般说，定要生气。”韩晴不由摇头，缓缓拍着她的肩头：“吉雅，如今你怕是他唯一的亲人……” 吉雅身子一僵，清冷的面庞有些动容，缓缓垂下了眸子。 韩晴没有再往下说，阿诺既然能救下吉雅，说明对这个相处不久的妹妹还是很看重。 韩晴忽然想起，至今还不知道阿诺全名，今日得知阿雅全名是阿史那吉雅，那阿诺的全名岂不是阿史那元诺？ 怪不得不说全名，这名字说出去，怕是一查便知。 眼见就要到帝京，韩晴也懒得通报一声林宇文，心中想着双生子，干脆快马加鞭带着人回了京兆府。 京兆府管事瞧见三夫人归来，还带回一男一女，急忙急忙去了前厅。 此时林宇文正在前厅与爹娘用膳，一旁坐着一个粉雕玉嫩嫩女子，模样不过十五六，瞧着精致又是美丽。 女子笑容满面，一脸纯真，目光几乎都黏在林宇文身上。 奈何后者仿似不知，专心吃饭。 林宇文还未吃两口，就忍不住皱扶额：“长公主，您能不能回宫用膳？” “不成不成，宫里的饭菜没有京兆府的好吃。” “……” 她又是道：“宇文大人，嬷嬷说我早已过了及笄的年纪，皇室子女最好的待嫁年华。” “公主若想择婿应该和皇上奏明，而不是和微臣商讨。” “可是先皇在世时，曾说将你许配给本公主。” 话刚说完，林父已忍不住呛了一口饭，咳嗽不已。 长公主连忙递上一杯茶：“林伯伯，您快喝口茶。” 这一下，更是把林父林母吓的不轻。 “长公主，您吃饭，别担心我们两个老头婆子。” 言毕，林母睨了眼林宇文，这尊佛该收进家里呢，还是送走？ 按理说长公主人美心善，她没有任何不满意，可就是太优秀了，他们宇文怕是配不上。 那可是一国公主！ 他们前几年还是庄稼汉子，哪里敢和皇室攀上交情？ 正说着，管家已急急忙忙赶了进来。 “大人，三夫人回来了，还带了陆管事和一个姑娘回来。” 林宇文面上一喜，连忙放下碗筷，亲自去迎接。 双生子听闻娘亲回来了，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一溜烟跑去前院接娘亲。 还未走到一半，人已进了家门。 “三哥？三嫂，你们两人回来怎不先捎个信？”林宇文一身正气，神情欢喜。 第482章 小婶婶 猛然被人这般叫，陆云多少有些不适。ranwen 他站在韩晴身侧，微微颔首，淡笑回应。 林宇文话刚说完，一旁漂亮如同画中仙子的长公主，立时朝两人甜甜一笑：“三哥，三嫂。” 说完，她又是满脸疑惑：“咦，不是说三哥已经……”死了吗？ 韩晴莞尔一笑，恰时接话：“我刚将他找了回来。” 闻言，林宇文眸光一亮，欣喜之余竟忘了长公主的称呼。 “三哥可是恢复了记忆？” 韩晴一边摇头，一边打量跟前的小姑娘。 眼前女子一头青丝齐腰，肌肤胜雪，眉不染而黛，唇不点而红，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更难得的是一身气质高贵端庄大气。 而且此女，不是喊她夫人，而是三嫂？？？ “这位美丽的姑娘是？” 恰逢，双生子从后头跑了过来。 一人一边将韩晴抱住，甜甜高呼：“娘亲！” “娘亲，我好想你！” 韩晴整个心快被两个小家伙的声音暖化，她蹲下身子，一人亲了一下脸蛋。 陆云瞧见这一幕面容柔和，双手紧握，很想抱抱两个孩子。 “天儿……” 两老年纪渐长，情绪容易受到波动，韩晴当日走时信誓旦旦会将人带回来，如今真将人带了回来，两老心中不敢置信，又是又还是喜。 “爹，娘。” 陆云心头一热，不由喊了声。 恒儿笔直站在陆云跟前，快三岁的小身板，比妹妹高上一丝。 小家伙的目光直直望向陆云，而后又是满脸怒气，转身就想往屋里头跑。 小枣儿急忙拉住恒儿，小手牵着弟弟：“恒儿，你昨夜才说想爹爹，怎就走了？” 话落，恒儿小脸一热，支支吾吾道：“林喻枣，你就是笨蛋。” “……” 小枣儿嘴巴一瘪，忽然被一人抱在怀里，偌大的胸膛让她有些害羞，绷紧小身子看着陆云。 在陆云脚旁的恒儿忽然抬头看了一眼，眼中的期盼，在场是个人都瞧的出来。 陆云心尖一颤，又是一手将别扭的恒儿抱了起来。 恒儿起初不愿，最后还是乖乖坐在陆云的手肘上。 小枣儿咯咯笑了起来，又是佯怒：“爹爹，这回你不会迷路了吧？” “不会，爹爹答应你俩，日后一定记得回家的路。” 言毕，小枣儿小肉手忍不住挥舞，就连恒儿刻意板起的小脸，也猛然露齿一笑暖入心脾。 两老已是泣不成声，双生子如今也到了知事的年纪，旁人问起爹爹来，总是一脸落寞，如今终于有爹爹在身旁，一家团圆，两老已是无所求。 蓦地，在这温馨的日子，一个吸鼻子的生意骤然响起。 “真是恭喜你们一家团圆。” 韩晴这才想起有外人在场，不禁再次疑问：“这位姑娘是？” 小枣儿天真一笑：“娘亲，这是小婶婶。” “胡说！”林宇文俊脸霎时绯红。 长公主掩嘴一笑，立时朝枣儿竖起大拇指：“枣儿真乖。” “长公主，莫要再戏弄微臣。” 韩晴与陆云同时眉毛一扬，长公主是小婶婶？ 第483章 保护你 长公主蹙眉，轻哼一声：“谁说我戏耍你？” “若不是皇兄近日忙着大婚的事，皇兄怕是要昭告天下，你就是我驸马！” 此处一处，在场者纷纷倒吸一口冷气。ranwen 平时断案眼也不眨的京兆尹，此时竟捂脸将人拉走。 韩晴瞧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人，不由摇头一笑，女追男隔层纱，小叔子怕是逃不掉了。 更何况两人都在帝京，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要没有情况也难。 再则看小叔子的模样，似乎没有不高兴，怕是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一行人舟车劳顿也累了，阿雅又还有伤，韩晴便将人安置妥当，随后洗沐一番才进食。 林喻枣抱了娘亲和爹爹，自然不会忘记小狼，四处搜寻小狼的身影。 见其正在院子里打盹，猛地一个人冲了过去。 骤然，被一只手提了起来。 林喻枣恼怒不已，扭头看去是诺诺，立即高兴道：“诺诺，放我下来，我要抱狼狼。” “它好一阵子没有洗澡。” 闻言，林喻枣陷入犹豫。 “身上还有臭臭。” “……” 见小家伙的面色越来越黑，阿诺觉得有趣，继续道：“它身上还有虫子。” 林喻枣两只肉拳头握紧，揪着小脸不甘心道：“诺诺，我能给它洗沐浴吗？” “不能。” “为什么？” 阿诺半是玩笑道：“它拍水。” “可之前郎朗有洗澡，不如枣儿教它浮水。” 忽地，吉雅走了过来。 她清冷的面庞，脸颊被擦一片，虽带着斗笠，但仍旧露出一丝伤口。 “你是谁？” 小枣儿被阿诺放了下来，有些害怕躲在阿诺身后。 吉雅没有说话，想起自己年幼的过往，心头泛疼，倏地背过身去朝安置好的厢房走去。 “诺诺，那个姐姐不喜欢我吗？” 阿诺半蹲下身子，长吁一口气：“小枣，你和我们不同，阿诺会保护你。” 保护她不受伤害，不会向他与吉雅那般，毁了整个人生。 林喻枣小脸有些迷茫，年幼的小脑袋瓜子，只记住了一句阿诺会保护你。 她小脸认真道：“枣儿记住了，娘说诺就是一诺千金，诺诺不许反悔。” 言毕，又伸出软软的小肉手。 “拉钩。” 身为混血儿的阿诺，眉目面庞甚是好看，此时因为林喻枣一句话，翘长的睫毛眨呀眨，在年幼的林小枣眼里，就像蝴蝶的翅膀，扑扇扑扇甚是好看。 两人拉着钩，林小枣忽然一口亲了阿诺的脸颊。 她露出雪白的整齐的小牙齿，笑道：“诺诺好好看，枣儿喜欢阿诺。” 阿诺微怔，是他从未有过阳光明媚、天真美好的笑脸…… *** 第二日，陆家主的信便送到了京兆府。 韩晴一番细看，正是陆云亲自画押的卖身契，当场将其烧毁。 陆云站在一侧，正与双生子玩的兴起。 韩晴忽然道：“相公。” 闻言，陆云脸上一热。 韩晴并未给他准备厢房，想必等会两人还要一起回房歇息。 想到这里，陆云心下就如打鼓一般七上八下，毕竟往事还未想起，两人同卧一床还是有些尴尬。 第484章 同床共枕 “相公，夜已深，我们该回房歇息了。ranwen” 韩晴一脸笑意，眼中狡黠一闪而过。 陆云咽了口唾沫，心中似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一个高声呼唤着让他同枕而眠，一个疾言厉色痛斥他不该如此趁人之危？ 最终，陆云还是轻咳一声，进了韩晴的闺房。 一张加大号特制檀木大床摆在眼前，还未等他走近，两个小身子就欢愉的飞上床铺，如鱼儿打挺一般，滚来滚去。 林小枣嬉闹道：“爹爹，快上来呀。” “娘亲，奶奶说恒儿还差几日三岁，可以和爹爹娘亲睡一晚。”恒儿晶亮的小眼睛，别提多兴奋。 古代男女三岁不同席，不过今日林有天刚回家，从未与孩子有过亲密接触，韩晴便让孩子过来睡上一夜，与林有天增进感情。 陆云嘴角抽了抽，敢情是他多想了…… “哈哈，我要睡中间。” 林小枣一下霸占了中间的位置，林煜恒当然不让霸占了另一边，“我睡爹爹旁边，我们都是男儿好汉！” 大概第一次和爹娘一起过夜，两人兴奋不已，小嘴巴说个不停。 韩晴舟车劳顿早已劳累不已，刚躺下没多久，就忍不住合上眼。 临睡前，最后一眼似乎是林有天正在给两个孩子讲故事？ 陆云轻轻拍着两个孩儿，生怕吵醒韩晴，轻声道：“爹爹，给你们讲故事可好？” 两个小脑袋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连连晶亮着眼眸，轻快点头。 一则一则故事讲完，夜已深，双生子终于睡下。 陆云心下柔软一片，低头轻轻吻了吻两个孩儿的脸，今日仔细一瞧，双生子面容与他又七八分相似，心头升起奇异的感觉。 自己的骨血，就在身旁。 自己的娘子，就在枕边。 陆云眸光温柔，只觉人生格外满足。 忽地，他瞧着入睡的韩晴，脸上微热。 他在心头描绘着韩晴的模样，她的轮廓，她的眉眼，她的鼻梁，还有她的唇…… 他的手指已绕着她的发丝，一颗心砰砰乱跳。 陆云坐起身，身子前倾，轻轻朝韩晴挪去。 他心底暗道：只亲一口，就安心睡下！ 薄唇逼近，床边人香甜的气息，已钻入鼻尖，心尖酥麻。 蓦地，韩晴睁开的眸子。 陆云整个人僵在半空，身子不受力，猛然亲了下去。 微凉的唇畔带着他熟悉的气息，韩晴猛然被亲瞪大了眸子，还未有所动作，后者立时又从她的身上起开，却是久久不曾离去。 昏暗的房内，韩晴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房间内气氛一片火热。 就在这时，韩晴被人一手揽起，陆云捧住她的小脑袋，深情又是眷恋再次吻住她的唇畔。 许久许久，顾忌着孩子在旁。 男人略是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睡地上。” *** 次日，已是三月十一。 韩晴让林宇文帮忙找来叶院使来替林有天查看伤势，旁的太医倒也无妨，只是叶院使乃是太医之首，有些不好请。 不料长公主得知此事，亲自带叶院使来了京兆府。 叶院使自然认得林有天，尽是往日变数之大，不禁让人唏嘘。 好在林有天额头上的伤势已好的差不多，至于记忆或许在熟悉的地方，能够触景生情。 第485章 留一线 林宇文看着养在深宫，不懂世事的长公主，暗自叹息。火然文 此番长公主轻而易举就将叶院使带出来，恐怕也是皇上授意。 皇上何意，他又岂会不知？ 公主时常出宫，又岂能瞒住皇上。 恐怕长公主时常来京兆府，也是皇上有意为之。 皇上正为立后之事发愁，虽说国一日不能无后，登基不过三个来月，就被群臣接连催促立后。 新帝登基朝中内外局势不稳，皇上几番犹豫，恐怕也想趁机稳住朝臣、靠着立后拉拢一方势力，巩固权势。 旁的公主已和亲外嫁，现如今只剩长公主一人。 她的婚事，恐怕也在皇上的预计之内。 他虽为三品官，但乃是三品京兆尹，身份上虽不及公主，但当个驸马绰绰有余。 贵为天子，必定是身不由己。 可他不过一个臣子，只想如三哥一般娶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 哪怕他真的对长公主有好感，也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硬生生逼着他，哪怕这种不喜不是针对长公主，可因此他内心还是分外抵触长公主。 “宇文大人，你在想什么？” 长公主眨了眨眼，朝林宇文扬眉一笑。 “感谢长公主将叶院使请来，叶院使里边请。”林宇文摇了摇头，长袖一摆伸手把人请进府内。 叶院使微微颔首，作辑与林宇文拱手对拜。 林家今非昔比，远不是之前偏远山沟的林家，光是林家的财力与林宇文，就让京中不少人臣忌惮。 他自是记得林有天，失踪三年，如今再次归来不禁让人唏嘘。 韩晴心知失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的，但还是希望能够有灵丹妙药，能让林有天恢复记忆。 诊疗之后，倒也没有别的大碍。 林有天额头上的伤已好尽，至于记忆或许在熟悉的地方，方能触景生情。 眼见就是双生子生辰，现下赶路青阳县，怕是要一些时日，总不能在路上过生日，三年都等了，索性等到双生子生辰之后再走。 随后又给吉雅查看伤势，小姑娘伤的严重，皮肉伤更是得好生静养，以免落在伤疤。 叶院使给两人开了方子，太医院还有事要忙活，便没做停留回了宫。 林宇文忙于公务，长公主换上一身男装，竟跟在林允文身旁大摇大摆当起了小厮。 韩晴离京多日，与林有天吃过早饭之后，便去了帝京所在林家的铺子。 商队经由海岸，一路将货物送入帝京，为了方便也为了置办一些房产田地，韩晴在帝京买了几件铺子，还有一处庄子，一些田地。 陆云好歹也在陆家当过管事，见韩晴忙碌，便跟随其后帮忙处理事务。 陆云办事极其有效率，让韩晴事半功倍，轻松不少。 陆家接触林家生意，才知林家与皇甫家接触不少，也知韩晴此番为了他的卖身契煞费苦心。 那日虽撕破脸皮，要闹的你死我活。 可今日细细想来，韩晴身为商人不会太意气用事，毕竟陆家身后是皇甫家，日后在北朝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留一线。 第486章 骑马马 三月十五，暮春之时。火然文www 一连忙了三日，虽不曾想起以往旧事，但陆云不禁感慨，两人之间的默契，就如老夫老妻一般。 陆云摇头一笑，本就是老夫老妻。 此时正值三月暖阳，宜踏青郊游。 又逢双生子生辰，陆云一番打听之下，才知孩子是在他离去之后出生。 从林宇文口中得知，韩晴临盆得知他遭难，生下孩子竟在月子期间跑去奉州下海寻他，一连几个日夜疯魔一般不吃不喝，似要将整个奉州掀翻。 陆云沉默许久，面上虽然波澜不惊，内心早已掀滔天巨浪。 他不敢想象，那个成日在他面前笑容满面的女子，如何渡过那段时日…… 趁着卧房无人之时，他从身后将她稳稳抱住。 韩晴起初被吓一跳，旋即俏笑亲了亲他的手背。 “大家都在外头等着呢。” 语毕，身后的男人竟将她拦腰横抱。 韩晴被人抱起，面上一红，“光天白日，你要作甚？” “你可要坐在我头上骑马马？” “……” 话落，韩晴面上绯红，忽地噗嗤一笑。 “我又不是孩子。” “我想把你宠成孩子。” 他又是道：“枣儿、恒儿，说坐在爹爹肩头，能看的很远，很好玩。” 眼前的男人神情无比认真，虽然一脸窘迫，可是一丝也不像开玩笑。 “我若是三岁，一定坐你肩头上。”说着，人已要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 奈何陆云搂着人不放，转身抱着人坐在凳子上。 任由她坐在他的腿上，搂着她纤细的腰身，捧着她的小脑袋，贴近的她的唇边，撩开她的贝齿，席卷她的香甜。 他闭上了眸子，哪怕丢失记忆，可越来越熟悉的感觉，让他觉得害怕，每每想起她所要经历的苦楚，内心就揪成一片。 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她带着孩子、爹娘，小小的身板儿…… 韩晴被吻的快要不能呼吸，深沉悠长的吻，炽热又是苦涩…… “娘亲，娘亲……” 门外传来小枣儿的叫喊，陆云才恋恋不舍将她放开，他眼中的深情与**让韩晴心头噗通噗通直跳。 她满心疑惑：一连几日打地铺，难不成憋出了火来？ 两人出了房门，小枣儿立时甜甜一笑：“爹爹，等会可要给枣儿卖灯笼。” “爹爹买。” 人说着，已是将小枣抱起，直接放在肩头上。 林小枣抓着自家爹爹头发，笑嘻嘻道：“娘亲，高高，好开心~！” 闻言，韩晴面上一热。 她总不能和小枣儿一般骑在他的脑袋上，傻乎乎说好好玩吧？ 今日双生子生辰，倒也没惊动太多人。 除开林家人，也就宋志远小夫妻俩还有长公主前来道贺。 韩晴不希望有人借这个机会，来者送礼都是为了与她或者小叔周旋，一切变得商业化官场化，只希望平平凡凡给孩子过个生辰。 至于娘家人，还远在奉州，人虽没来，但也随着商船捎带不少小玩意和吃食给孩子过生。 一行人坐着马车去了帝京郊外。 宋志远已成家，还育有一儿一女，比起同窗的小叔子来说，分外让林父林母羡慕。 第487章 招蜂引蝶 福来楼在帝京的生意也算不错，虽然宋志远入仕不得从商，但如今宋掌柜有了小孙女，别提多高兴，日后也能将福来楼当做嫁妆送给小孙女。火然文m 林父林母别提多艳羡，虽然很想催婚抱孙子，可一瞧旁边黏在小儿子身上的长公主，登时又说不出话来…… 这……这不敢说呀！ 郊外古庙旁早已有不少人，此处风景甚好，依山傍水，亭台小榭，碧湖小楼如诗如画。 一行人先去了庙里上香，随后与宋家各自分开游玩。 今日天气不错，万里无云，正合适游湖。 陆云前去租客船，林宇文不知去向，两老则去了庙里听主持讲禅。 韩晴坐在凉亭里乘凉，正巧遇上熟人。 皇甫少华正独自一人坐在凉亭内，韩晴不禁唏嘘，此子一身霸道总栽范，总能吸引无数目光，然一身气势也无人敢近身。 韩晴一扫后者衣衫，甚是羡慕。 身为最大的丝织商就是好，最新款式最简单奢华的布料，随手就能穿在身上。 皇甫少华眼尖自然也主意到了韩晴，见后者艳羡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衣裳上，心下有些不爽，难不成衣裳比他还好看？ 他坐在原地，朝来人拱了拱手：“林三夫人。” 韩晴福了福身：“皇甫公子，真是凑巧，可是在等人？” 话落，就见皇甫少华面色微变，似乎很不爽。 韩晴心头哈哈大笑，堂堂皇商下人接班人，居然被人放了鸽子，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 “三夫人今日可真是悠闲，听说夫人寻回了三公子，不如叫三公子出来小聚一番？” 韩晴笑了笑：“只怕皇甫公子没有空闲与我等粗人小聚。” 说着，韩晴已发现皇甫少华正盯着某处。 她细细朝那人一瞧，分明就是一个丫头，身上的衣裳虽是粗布麻衣，可一脸机灵鬼的小模样，与旁人比起来，光彩几分。 “人我已等到，少华先走一步。” 说着，皇甫少华竟朝韩晴一笑。 韩晴诧异，皇甫少华可是甚少笑，今日这小姑娘，看来不简单。 皇甫少华刚离去，一群姑娘就走进凉亭。 几人面色不善，盯着她的模样恨不得将她吃掉，韩晴一脸茫然。 “不知夫人与方才那位公子说了些什么？” 韩晴一扫眼前桃红衣裙的女子，淡淡道：“我与他说什么，与姑娘何关？” 女子微微皱眉，又是轻笑：“听夫人的语气，似乎是江南人士？” “正是。” “听闻江南歌姬舞姬最是出名，不少女子自幼便唱得一首好曲，闻着痴迷拜在石榴裙下。” 韩晴眉头微微一皱，歌姬舞姬身份地位，明显再说江南女子取悦男人为生。 韩晴不禁笑道：“江南才子辈出，女子自然也不差，何止是歌姬舞姬，旁的姑娘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说会唱自然都是小事，姑娘若是想学，我可以介绍及几位有名的琴师。” “当然天赋差一些的人，无论在何处也学不会。” “你！” 桃红衣裙的女子怒气冲冲，她从未见过少主笑脸，今日见少华哥哥竟对一个妇人微笑，内心分外嫉妒，便上前询问。 不想来人如此不知好歹！ 第488章 忽地一个小小的身影撞在桃红衣裙的女主身上，女子正欲发作。火然文 一人将小枣儿抱起，林有天一手牵一个，一个坐在肩头上。 “娘亲，你在这里作甚？” 她笑道：我等的人来了。 一家四口去游湖，赏花，垂钓猜灯谜赢了不少东西。 难得是公主和宋志远都来了林家，一起踏青，夜里给双生子过生辰。 此时公主乐呵呵一副常人装扮，难得的是公主的性子，在周遭皇室中难得好相处。 林宇文似乎也对公主平日里不拘小节，简单朴素的性子很是接受。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暮春三月，一行人准备出发踏青。 人多也热闹。 早上去踏青，花圃旁有一道湖，有不少凉亭长廊，外头一道湖水，正何时游湖，有不少少女正在湖边游玩 也有不少官家小姐。 一旁有不少小贩，有投掷的，赢来的礼物可把双生子欢喜，一直喊着爹爹加油。 然后猜诗迷，郎才女貌，两个小包子还特别可爱，怎不惹人艳羡？ 遇上一个姑娘，长得甚是俏丽，眉眼间带着英姿勃发。 傍晚回去，韩晴特地做个蛋糕给双生子，一顿美食。 夜里去放孔明灯还有河灯，入夜后，约莫是白日玩的太疯，午后又不曾小憩，这会儿已开始困倦，一人被韩晴抱着，一人在陆云背上。 忽地一个小小的身影撞在桃红衣裙的女主身上，女子正欲发作。 一人将小枣儿抱起，林有天一手牵一个，一个坐在肩头上。 “娘亲，你在这里作甚？” 她笑道：我等的人来了。 一家四口去游湖，赏花，垂钓猜灯谜赢了不少东西。 难得是公主和宋志远都来了林家，一起踏青，夜里给双生子过生辰。 此时公主乐呵呵一副常人装扮，难得的是公主的性子，在周遭皇室中难得好相处。 林宇文似乎也对公主平日里不拘小节，简单朴素的性子很是接受。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暮春三月，一行人准备出发踏青。 人多也热闹。 早上去踏青，花圃旁有一道湖，有不少凉亭长廊，外头一道湖水，正何时游湖，有不少少女正在湖边游玩 也有不少官家小姐。 一旁有不少小贩，有投掷的，赢来的礼物可把双生子欢喜，一直喊着爹爹加油。 然后猜诗迷，郎才女貌，两个小包子还特别可爱，怎不惹人艳羡？ 遇上一个姑娘，长得甚是俏丽，眉眼间带着英姿勃发。 傍晚回去，韩晴特地做个蛋糕给双生子，一顿美食。 夜里去放孔明灯还有河灯，入夜后，约莫是白日玩的太疯，午后又不曾小憩，这会儿已开始困倦，一人被韩晴抱着，一人在陆云背上。 为了帮助林有天找回记忆，两老随着韩晴林有天，一同返回奉州。 带着阿雅去了济世堂开药，一家四口郊游、游湖、野炊， 阿诺一回奉州便是要寻阿飞比试，有阿诺这种遇强则强的对手，阿飞也甚是欣喜，从最初落下乘，如今也能在他手上过几招，偶尔想赢，他还要吃上不少苦头。 第489章 其乐融融 一段小插曲之后，四人也没有在意，继续闲逛。 见时辰已是不早，韩晴与陆云带着孩子来到山前，两老已听禅出来，林宇文与长公主也在已在山前汇合。 游玩近两个时辰，大家肚子早已有些饥肠辘辘，一行人索性在山脚附近寻觅吃食。 山脚庙前有不少卖吃食的小摊，面条、糕点、包子应有尽有。 触景生情，回想起以往摆摊的日子，韩晴不禁唏嘘。 前头飘来阵阵芝麻香气，正是芝麻糊的香味，一行人不禁向前。 摊贩笑脸迎人，笑道：“各位客官可要吃混沌，我家混沌可是十里飘香，芝麻糊更是人人称赞。” 大家伙各点了一碗芝麻糊，为了填饱肚子，又叫了几碗馄饨和面条。 帝京的东华寺香火鼎盛，周旁人来人往，嬉闹声不断。 街头小吃虽不及酒楼菜色精美，可其味鲜美与其中乐趣，久久让人难以忘怀。 想起没是，韩晴不禁想起郭大娘和郭大叔。 郭大叔虽然右手手筋被挑断，她遇见之时不过堪堪熟悉左手掌勺，这三年里郭大叔左手掌勺突飞猛进，再则有郭大娘从旁辅佐，更是如虎添翼。 朗星楼在黑子细心的打理下，又有两位招牌大厨，吸引不少大江南北的吃客。 走南闯北，若说起江南美食便能想起朗星楼。 当然，朗星楼内员工的工钱，她也成倍成倍的涨。 吃食还未上桌，忽地发现山脚下来一人。 待看清，正是皇甫少华无疑。 只见皇甫少华背着一人，身上平头百姓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衣裳早已划破沾满尘土，可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开怀，而且……竟见鬼似的温柔？ 韩晴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朝皇甫少华背上之人看去。 背上的之人，被皇甫少华的外衫从里到外裹了起来，因为靠的近，还能听见外衫传出的女子哭泣声？ 难不成光天化日之下，皇甫家大少爷把人给欺负了？ 正当韩晴想着，忽然间帽檐露出一个小脑袋，一口银牙咬在皇甫少华肩头上。 韩晴这才看清，少女正是方才身穿粗布麻衣的小机灵鬼。 少女听见皇甫少华痛呼一声，才破涕为笑。 两人恰逢从这边走过，瞧见林家老小正在吃东西，皇甫少华尴尬朝几人点了点头，似乎不愿意让人瞧见背后的少女，转瞬朝山前的马车走去。 别人家的事，韩晴也没有深究。 此时芝麻糊与馄饨已煮好上桌，冒着热腾腾的香气，馄饨撒上葱花，芝麻糊还撒了不少核桃末，瞧着便胃口大开。 林喻枣挖起一勺芝麻糊，红嫩的小嘴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尝了尝，霎时眼睛一亮。 “娘亲，好好吃。” “娘亲，你吃枣儿的芝麻糊，可甜。” “爹爹，恒儿的云吞也好香。”说罢，恒儿已举起小勺子挖了一个馄饨放到陆云唇边。 陆云俊脸柔和，一口吞下，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家其乐融融。 两老看着这一幕，老脸满是欣慰，一日游玩，难得的温馨甜蜜。 眼见天色也不早，一行人吃过吃食，便打道回府。 第490章 无论过去未来，都好喜欢你 阿诺在家中照顾吉雅，今日不曾跟着去东华寺。ranwen 小枣儿尤为喜爱阿诺与小狼，回程一直惦记着一人一狼，刚进府就耍宝一般将自己一日得来的礼物，统统摆在一人一狼面前，还说要将一半送给阿诺。 反倒是恒儿吃味，拉着自家妹妹在一旁。 两兄妹因为年岁一般大，平日里也少不了斗嘴，斗起嘴来能把人逗的笑个半天，可若真要收拾其中一个，另一个又护的紧，还不准旁的人欺负。 韩晴哭笑不得，反倒是陆云耐心十足，一有时间便陪着两孩，似要弥补之前失缺的时日。 回府之后，已是临近黄昏。 韩晴一头扎在厨房里，特地给双生子做个大蛋糕，还有一桌子饭菜。 孩子三岁，她如今也双十年华，不禁感叹时光如梭，岁月不饶人。 两个小娃娃闭上眸子许愿，睁开眼那一瞬间，不一而同望向韩晴与陆云，那晶亮期盼的眼神不言而喻。 陆云心尖微颤，孩子睁眼便是看着两人，想必今天的他们做事开心，怕是希望日后日日都是如此，有爹娘陪伴在身旁。 双生子嬉闹不已，加上午后吃了不少吃食，倒也没吃上多少饭菜。 入夜后，韩晴与陆云带着两个孩子去放孔明灯。 韩晴也有私心，一来想让陆云想起往事那年她十六岁生辰，他亲手扎的孔明灯。 二来双生子也未曾见过此景，也算是给家中老小放灯求个平安。 陆云点燃灯火，由两个小的亲自放飞。 两个小娃娃惊呼不已，又是欣喜又是惊奇，只见橙黄的灯火，冉冉上升，温暖的等会，似乎让世间瞬间变得祥和起来。 放飞的灯火，带着人的寄托。 韩晴望着点点光晕，有些出神，蓦地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额间。 她仰头看他，男人的目光温柔缱绻，痴缠令人着迷。 他的大手牵住她的小手，又是一吻落在她的唇畔，香甜柔软甚是满足。 两人甜腻一笑，忽地一人抱一娃。 怀中两个乖宝还是第一次放飞孔明灯，情不自禁发出轻叹。 少顷，四人又在护城河旁，放下河灯，保佑一年平平安安。一簇簇灯火顺着河水流出城外，在夜色里，斑斓光点映照在河面，温馨又是宁静。 约莫是白天玩的太疯，午后又不曾小憩，双生子这会儿已开始困倦，还未到家，人各自睡着。 两人将孩子安置在一旁的小床上，忽地目光炽热望着对方。 “你可有怨过我？” 陆云的话，让韩晴微怔。 她耸了耸肩，“自然是有怨！” 她话锋一转又是道：“可一见你，又满心欢喜。” “……” 他瞧着火光下明媚动人的女子，心头颤动，身体早已缴械投降，乖乖听从号令，一把将跟前女子抱入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又岂能毫无作为？ 他轻尝她柔软香甜的唇瓣，慢慢转移到她的耳侧，轻缓呵着热气，深沉又是悠长一声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晴儿……” “晴儿……”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无论是否想起还是遗忘，至始至终他都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他的晴儿…… 第491章 流言蜚语 翌日，三月十六。 昨日林三夫人与一男子在东华寺游湖、敬香、又在护城旁亲昵放河灯一事，立即在帝京传开。 不过一日，流言蜚语已传的沸沸扬扬。 世人皆知林三夫人腰缠万贯，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就是这脑子不好使…… 传言林三夫人因相公去世，大受刺激接疯魔不止，心智癫狂花钱如流水，为了找丈夫更是找遍天下相貌相似的男子，收做入幕之宾。 如今带回一男子虽与林三公子甚是相似，可人呢明明掉落大江大海，找了整整三年，哪里还有可能存活？ 倘若真没死，在江南丢的人，怎就找到了帝京，还是远在墨城，曾是陆家管事陆云？ 旁的不知事的，便道林三夫人脑子是疯的不轻，中了逝世已久三公子的毒。这陆云就是一和林三公子相似的小白脸，攀上林三夫人那可是麻雀变凤凰。 这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最后由说书人口中说出来，霎时变了味。 等传到陆云耳中，已变成他蓄谋已久，为了陆家小姐争夺林家的财产，更甚者说是为了骗取晴天酱油的配方。 陆云不以为意，嘴长在别人身上，总不能一张张去堵。 再则他心下也分外赞同，哪怕他回忆起以往，这么多年以来，似乎都是晴儿再努力，他做了什么？ 他还真就是个小白脸！ 陆云将心中事藏在心底，不让韩晴烦扰。 可传到韩晴耳中，那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为了陆家小姐，什么叫陆云是个吃软饭的？ 韩晴恼怒，见自家男人没有太大波澜，才放下心来。 好在为了帮助林有天找回记忆，后日便要启程回奉州，流言蜚语任它满天飞，他们也听不见，六根清净。 三月二十，乃是皇上立后之日。 皇上大婚已定，皇后乃是大将军嫡女，大将军手握兵权，掌管一方兵将。 皇后乃是一国之母，立后也算是北朝大事。 然韩晴没有等待这种举国同庆的日子，三月十八，带着两老和孩子坐船直下奉州。 两老随着韩晴林有天，一同返回奉州。 两老在帝京的日子着实无趣，回了奉州小渔村还有亲家唠嗑，两老也在不折腾，决定日后在奉州长居。 至于小儿子的婚事，两人也知**不离十，应该就是长公主。 两老倒也满意，只是卷入朝廷，只求两人能早生贵子，一生平安。 三月末，终于回到奉州。 事先已向奉州的亲人打过招呼，六人刚下船，就被一群人围着。 刘氏欢喜不已，自韩晴与爹娘去了帝京，总觉的家中少了什么，这会回来又能热热闹闹。 韩父韩母可是想外孙与外孙女，立时一手抱住一个。 最让奉州亲人震惊的是，韩晴此番带回来的人，竟然是林有天！ 韩晴没有将林有天失忆之事告诉二老，生怕后者担心，便与林宇文和陆云商量隐瞒。 遂，这会也没有告诉大家真相。 虽然大伙感觉那里不一样，但是能重新见到林有天，就像失而复得的珍宝，喜极而泣拉着人好一阵打量，嘴里念念叨叨又是感谢菩萨，又是感谢祖宗保佑。 第492章 好事将近 港口附近，林家老老少少就占据不少地，这般一瞧也算人丁兴旺。 大伙笑容满面，拿着大包小包风风火火赶回小渔村。 回到熟悉的地方，两老分外舒适。 乘船好几日，韩晴心中虽惦记着大豆油一事，但也没急着去作坊查看，歇息一日，明日再去也不迟。 次日一早醒来，按照以往，韩晴回来之后每回都会去看望叶馆长。 叶馆长是她与林有天的救命恩人，看望照顾一二也是应当。 叶馆长如今已八十好几，在古代也算是高寿，好在老者除了身子、眼神不那么利索，思维意识都清清楚楚。 韩晴与陆云两人坐在正堂陪着老者喝茶唠嗑，姜还是老的辣，几句话下来已是知道林有天状况。 叶长青又是替其把脉，叹息造化弄人。 三人在屋内闲谈，屋外几人倒是热闹。 一如往常，双生子你一句我一句看着阿诺与阿飞比试，不过此番多了一人吉雅带着面纱坐双生子旁，静默不语看两人比试，她目光有些呆滞，面庞清冷。 阿诺与阿飞也算是老友，两人亦师亦友，时常切磋。 有阿诺这种遇强则强的对手，阿飞也甚是高兴，阿诺从最初频频落下乘，如今也能在他手上过上几招，有时候他想要赢，还要吃上不少苦头。 比起他正统的武功套路，阿诺路数刁钻，常常不按道理出牌。 正因如此，能学到更多随机应变的本领！ 阿诺则是分外羡慕阿飞的天分，后者自幼习武、内力浑厚，不仅有武者悉心教导，为人又是勤奋刻苦。 在北朝约莫四年，他虽然进步神速，可阿飞也在不断进步！ 要打败眼前的男子，还分外让人头疼！ 在叶庄待了约莫一个时辰，韩晴一行人才往奉州城走去，一是去配药给吉雅疗伤，二是去逛逛朗星楼在奉州的分部。 现下四处都置有铺子田产，也算是韩晴所料未及之事。 东家前来，酒楼内掌柜小二，始料未及。 此时黑子正在算账，许久不见韩晴，俊脸分外喜悦。 如今黑子已年满十八，小麦色的肌肤衬的人健康精神又是阳光，约莫是掌柜当久了，明明青春洋溢的阳光大男孩，认真起来竟由内而外带着一股成熟稳重感，两种不同气质倒也格外引人注目。 黑子白露齿一笑，白皙的牙齿分外好看。 “姐，你来咋不捎个信？这是要突袭我吗？” 韩晴咧嘴一笑：“这不是想瞧瞧朗星楼的小掌柜吗？” “姐夫？” 黑子见到林有天一刹那，分外诧异。 听见黑子喊的是姐夫，而不是林大哥，韩晴轻咳一声，忽地板起脸来：“黑子，你以往可是喊他林大哥，如今你这称呼可是有点怪啊！” 闻言，黑见登时面色绯红，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 “晴儿姐，您明日就知道答案！” 韩晴心下也猜到了几分，估计黑子和子月好事将近。 可始料未及，黑子第二日竟直接八抬大轿、敲锣打鼓，携带几大箱子聘礼上了韩家宅子向子月提亲！ 第493章 达则兼善天下 韩晴心下唏嘘，仿似还能记得黑子当年幼小的模样，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拐”走自家妹妹。 怪不得喊林有天“姐夫”！ 这是老早就在心里喊着了！ 子月现下也十六岁，黑子十八岁，在古代正是适嫁的年龄。 虽说在向韩家提亲，可黑子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没有亲戚，干脆就上了韩家当上门女婿。 本以为子月会远嫁他乡，不想竟收了男娃子回家，还是知根知底相熟之人，韩父韩母老感欣慰。 近几年因为大女婿的事忧心忡忡，现下林有天归来，子月又成婚，夫妻俩总算开怀了一回，心态一好就脸气色也好上不少。 商量好黑子与子月的婚期，乃是秋后之后，吃食酒宴则安排在朗星楼。 亲事商量妥当，韩晴这才有了空闲去作坊。 有子月和大房二房的管理，豆制品与酱油一切正常运作。 如今倒只剩豆油一事，让她操心。 北朝有芝麻油、菜籽油、猪油，前两种植物油榨油实在太折磨人了，敲敲打打还要撞击，每回纯手工打油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榨油的确香而且不含杂质，但传统的榨油法不仅榨不出多少豆油，还耗费人工。而浸出法能得到的油量远远超过榨油，若是豆油能出现，也能解决平头百姓菜里没有一滴油的窘迫。 她就怕豆油含有黄曲霉素，历经大半年的研制与处理，终于有一丝成效。 依她如今的财力，已是吃穿不愁，家中老小安定。她倒也没有雄心保护远大志向，只是每每看见穷苦人家，滴油不剩，就想着若是能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也算是福缘。 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官场有小叔子罩着，依她的财力家中也有不少护卫，哪怕研制出豆油，也不怕四方觑视。 黄豆若是能制油成功，这油可是稀罕。 豆油成本不高，能确保大部分平头百姓都吃的起油，炒起菜来喷喷香。 不仅如此，脱脂后的豆粕还能二次利用，用来酿制酱油和各种豆制品，可谓是一举二得，增加收入的同时，又能节省成本。 韩晴将这些时日制成的豆油分作几批保存，做好标记，然后找来老鼠、小兔子小动物做实验。 动物尝试后，在小剂量自个尝试，总要确保生产过程中油不会发生变质，以免吃坏肚子。毕竟此前青阳县毒酱油一案，已让她脱了成皮，今时今日更不会放松质量把关。 陆云与韩晴一道来的作坊，不少长工不曾见过林有天，纷纷好奇打量。 眼前这位俊俏的公子就是三老爷吗？ 就是眼前这位爷，“害”的他们东家疯魔一掷千金，夜不能寐守成望夫石？ 韩晴面上带着笑意，见大家都好奇，索性在议事堂寻了几个大管事，告知一番她身旁的男人，便是这家作坊的男主人！ 不仅陆云惊讶，就连旁的管事都震惊不已。 见众人投来艳羡的眼神，陆云哭笑不得，他与她在一起，又岂是为了钱？ 第494章 以物易物 两人净手换上衣裳，进了制油间，一同研制豆油。 陆云心无旁骛，收敛心绪，开始专心根据韩晴所讲制油。 正巧，这个时候来了一人君子豪。 韩晴放下手头上的活，将人迎进花厅等候。 听闻这些日子，君子豪在外海混的不错，北朝海师并不算发达，海域渔民岛主不少自发组成自卫队。 难得君子豪还成了几个岛主的头头，更是有海上小霸王之称。 陆云听闻是君子豪来了作坊，眉头微微拧紧，随着韩晴一道去了花厅！ 说起来已是第二次见君子豪，第一回在茶馆韩晴中了迷药，第二回便是在晴天作坊，两回见到此人，陆云都是分外不舒坦。 此子的眼神，太过虎视眈眈！ 分明就是觑视他的晴儿！ 眼中只有韩晴的君子豪，目光立时被一道人墙挡住。 他一抬眸，便瞧见忽然出现的陆云。 君子豪不想陆云也在此，原本对着韩晴的笑脸，立时僵在原地，开始咬牙切齿。 就是眼前的男人，第一回见面将晴儿便将晴儿揽的死死的，连面都不让她瞧，现在竟敢冒充林三公子，骗走他的晴儿！ 简直气煞我也！ 昨日手下小将回来，说晴儿回了奉州，还带回了林三公子。 他原本不信，特来瞧瞧晴儿朝丝暮想的男人，没想到带回来的人竟是陆云。 “陆管事，你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君子豪。你莫以为长着一副林有天的模子，就能坑摸拐骗。” 陆云云淡风轻背着手一笑：“相貌如何不是我本意，哪怕我真不是林三公子，晴儿孤身一人，我与她两情相悦有何不可？” “……混蛋，你也就会花言巧语骗骗小姑娘，有何能耐。” 陆云神情不变，不过近日一堆事，此言倒还真戳中了他的心窝，泛疼泛疼。 他淡淡道：“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好，我正有此意！”说毕，又嬉笑看了眼韩晴：“晴儿，今日你可看好了，莫要再看走眼。” 陆云挑眉一笑：“晴儿眼光向来不会错！” “……” 韩晴一脸茫然，她出来一句话都不曾说，怎就成了剑拔弩张的情形？ 刘氏与张氏在旁嬉笑，对着她道：“晴儿，这两大男人就是在争风吃醋。” 韩晴被说的面上一热，也懒得管两个幼稚鬼，索性让他们闹去，自个进屋继续检验刚榨出来的豆油。 等她再次出来，花厅内两人早已不知踪影，一问之下才知两人竟去奉州城比试。 据说是各自拿着一条价值十文钱的小鱼，约定一个时辰后回来，看谁能将手中的小鱼，换成更值钱的东西。 时间只有一个时辰，眼下已过去半个多时辰，想必两人也快归来。 韩晴顿时来趣，在作坊门前等候两人。 不是她偏爱自家相公，而是陆云之前身为陆家管事，好歹也算是从商三年，君子豪怕是只有输的份。 少顷，临近黄昏，两人才各自归来。 果不其然，陆云胸有成竹一脸泰然朝韩晴走来，另一旁的君子豪亦是信心满满，胜券在握。 第495章 水下憋气 忽地，陆云像是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摇出一枚金步摇，还有一油纸包桂花糕。 韩晴接过二物，眼眸一亮。 陆云笑道：“估摸着时辰，这会你也该饿了。” “你怎知我爱吃桂花糕？” 陆云不语，露出一副你动一动手指头，我就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的表情。 君子豪凝眉，恨的牙痒痒，藏在袖中的十两银子，本以为会大放异彩，不想陆云这混蛋，竟换了一枚金步摇和糕点，他十两银子反倒拿不出手。 君子豪气哼哼对着带来的手下道：“你一路跟着他，可有发现他作弊？” “少主，不曾。” 手下分外崇拜道：“我亲眼看着三公子将一条小鱼换成金步摇和糕点，可就是琢磨不出其中的门道，真是也太神奇了。” 他要是有这本事，还打什么渔！ “闭嘴！” 君子豪恼羞成怒，气哼哼蹲下身子。 “不知君岛主换了什么？” 韩晴忽然有些好奇，方才自信满满的模样，应该是换了好东西。 “毫无所获，这局我输！” 见对方不肯讲，韩晴面色放柔，缓声劝慰：“君岛主，你莫要气馁。商人以物易物，利用天时地利人和谋取其利，本就不是你的老本行，不必放在心上。” 有了韩晴的安慰，君子豪才好受不少，睨了一眼陆云，失了的面子总要赢回来。 陆云见他挑衅的目光，剑眉一扬，晴儿就不该安慰他！ 君子豪双手抱拳，眺望一望无际的大海，忽然道：“三局两胜定胜负，第一轮本就是你们商人的本行，这一轮由我出题。” “可以。” “第二轮我们比水中憋气。” 此话一出，最先反对的反倒是韩晴。 “不行，总之在海里就是不行！” 韩晴眼中的坚决，刺痛两个男人。 君子豪是失落，晴儿竟为了陆云做到如此，陆云则是心疼韩晴，怕是回忆起当年他落海之后的情形，怕他重蹈覆辙。 陆云淡笑道：“晴儿，无妨。” “也许下到海中，说不定我能借此回忆起以往的事。” 韩晴犹豫不决，陆云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安心。 这一幕落在君子豪眼中，抿了抿唇，刻意忽略心头的酸楚。 两人已来到海岸边，韩晴攥紧小拳头，看着两人一同进入水中，有林护卫在旁边守着，君子豪又是熟悉水性，这一回林有天一定不会有事！ 陆云刚潜入水中，只觉四面八方的海水涌入身体。 在漠北甚少入水，一年到头也就在沙域偶尔下水一趟，不知为何，每每下水便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压迫着他，让他脑袋生疼。 君子豪此轮势在必得，能在海里憋气比过他的人，奉州海域附近几乎无人。 他睁开眸子看着紧闭双眸的陆云，得意一笑，陆云这回输定了！ 随着时间流逝，韩晴越发紧张，两人待在水下已有一会儿，怎还不见上岸？ 君子豪在水底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可看着陆云久久不曾浮出水面，又死死撑着待在水下。 第496章 可不要让我有机可趁 此时在水下的陆云，快要窒息身亡，浑身像是被万千巨铁压着，痛苦又是无力浮出水面。 最要命的是，脑袋里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疼的死去活来。 脑中不断出现乱七八糟的画面，仿似有一人将他摁入海中，匕首刺入他的肌肤，对方亦是满身是血沉入海底，支离破碎转瞬又换了地方。 他仿似看见大着肚子的晴儿，正恋恋不舍送别。 究竟是谁？ 蓦然，晴儿似乎跪在断头台上，刽子手锋利的刀刃就要落下…… 陆云一口气险些缓不过来，溺死在海中，就在这时君子豪发现不妥，急忙将人提了上去。 两人上了岸边，陆云大口喘着粗气，君子豪亦是累的不轻。 两人浑身湿透，韩晴提着的心总算安了下来，却是对上陆云惊惧要将她吞没的眼神。 …… 陆云站起身，拉了一把君子豪，道：“多谢相救，这一轮你赢了。” 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不过君子豪仍旧很高兴，还未来的与韩晴分享喜悦，陆云又是道。 “三盘两胜，你我不过打成平手，不能证明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又是燃起熊熊战意。 韩晴分外头疼，眼见就要黄昏，连道：“不如明天再来？” “不成！” 两人同时道，又意外异口同声：“速战速决吧。” 韩晴瘪了瘪小嘴：“你俩这般默契，干脆你们俩过得了。” 闻言，两人又是各自别开身。 韩晴摊了摊手，虽然不知自家相公在水底里发生了什么，可是看面色发白，分明就是发生了不好的时。 陆云并未说些什么，心中压抑，干脆趁着今时今日，索性与君子豪比个痛快。 “瞧你也有些三脚猫功夫，不如我们比抢绣球，在长杆上头挂上绣球，摆上长凳梯楼，只要谁先爬上长凳取得绣球为赢如何？” 闻言，陆云点了点头。 因为没有绣球，两人便换成了红布袋，挂在沙石立起的长杆顶端，又是四处找来不少长板凳。 两人浑身**，却是兴致满满，开始爬长板凳抢布袋。 长凳距离甚小，只能容一人攀岩，若是另一人忽然上来，必定不稳。 两人相斗间引来不少归家的渔民，纷纷跑来看热闹。 霎时，在四周围城了一个圈，韩晴也正巧在圈里头。 长凳越是往高处，越是凶险，万一摔下来，可是摔的不轻，虽不至于粉身碎骨，可仍旧是皮开肉绽。 两人你来我往，纷纷阻挠对方上顶端，下方不少凳子已经不稳，瞧着摇摇欲坠，分外渗人。 眼见就要到最顶端，陆云快君子豪一步靠近长杆。 眼见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长杆松动左右不稳，巨大的长杆，若是砸下去，一定会砸破脑袋。 陆云瞧着方向险些掉落砸在韩晴身上，蓦然一个翻身，将长杆稳稳拖住，靠在自己身上。 趁这个空档，君子豪一手夺得红布袋。 他欣喜大笑，刹那见却是瞧见顶住长杆的陆云，笑容陡然消散。 第497章 为何不曾放弃（1） 方才他亦是知道，虽然砸到韩晴的几率不大，虽然韩晴瞧不见模样，可他看的仔仔细细，方才若不是为了韩晴，怕是绣球早已到林有天的手上，而他却没有顾及韩晴的安危。 他分外不爽，和陆云击个掌，道：“今日比试是我赢，晴儿瞧上你，眼神可真不好。” “不过呢，她既然选择了，你们俩便好生在一起，可不要让我有机可趁。” 陆云扬眉，勾唇一笑：“绝对不会有这个机会。” 令牌在他的身上，自然是要夺回来。 林有天脑袋一疼，只觉眼前的令牌异常熟悉，定然是要夺回来。 豆油还要有一个实验期，等完全不出问题的时候，才能上市，之前酱油的局面已是让她有了深刻教训。 趁这段时日，韩晴干脆带着林有天和双生子回林家村。 双生子还是第一次回老家，稀奇不已。 越是离林家村近，陆云心里头就像被什么揪紧一般，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快，去了老宅个新宅子，如今新宅子和作坊皆是租给张婶一家。 林家也不收租金，看着张家随意给便是。 林家人也甚少回来，回来之时，新宅房间够多，都是老友，张家也能腾出地招待。 张家如今过的红红火火，林富海因儿子的手艺渐长，如今小日子过的也不错，时常为达官贵人雕琢玉器，金器。 韩晴带着陆云在林家村从村头到村脚一处不落看了遍，特别是那条糊。 他捂着脑袋，忽然道：“我似乎从这里摔下去过？” 韩晴惊喜不已：“的确是，你的腿伤便是如此来的，那年冬日，水面结的冰层不算太厚，加上轮椅滚下去，就将冰面凿开。” 村里人都以为林有天死了，此时个个见他回来，都忍不住拉拉家常。 村里人的态度，是一丝也没觉得他是旁人。 得知自己以前竟是残废，陆云脑袋撕裂般疼，黑暗的房间似乎永无见天之日，是谁的小手谁的的背脊将他带出房内？ 许久不曾回林家村，林富海在一旁，模模糊糊有不少记忆碎片出现在陆云脑海里，有些泛疼。 唏嘘不已，曾经的自己真的瘫了整整十年来年？？？ 全因眼前的女子，他才得以站起来…… 林有天一脸跟林富海唠嗑了五天，每日似有说不完的话。 韩晴偶尔会在一旁听着，接过都是木匠的一些东西，干脆出了外头去找香芸。 双生子和香芸的孩子年纪相仿，四人在一起玩的甚是痛快。 偶尔林燕也回来，就大户人家的夫人，瞧着小日子过得也不错，就是没有啥笑容，哪里像晴儿，满脸福气。 韩晴摇头一笑，嬉闹道：“圆润的人才福气，香芸你可是觉得我胖了？” 被身后的林有天听见，夜里将她环抱住，哪里有胖，身材凹凸有致甚好，一手覆盖在她是傲挺上，两人相拥而眠，微微叹息。 为何不放弃我？ 因为爱你。 原本还打算在林家村多住些时日，奉州又传来消息，说是实验的豆油已经无碍出炉了，而且皇甫少华竟然这个时候特地来找她？ 皇甫少华闻到商机，要签下豆油还有辣条！ 令人意外的身旁的小姑娘，若是不说话，韩晴绝对没有发现她是个姑娘，又粗着嗓子说话，分明是那日那个姑娘。 “姑娘是？” “我叫陈圆圆。” 韩晴震惊，若不是开口，一丝也发现不了是个姑娘。 第498章 为何不曾放弃（2） 蓦然听到他的问话，韩晴神情微怔，转瞬又是激动道：“你可是有想起什么？” 见林有天满脸迷茫，韩晴压下心头欢喜，缓缓道来。ranwen “那年冬日，水面结的冰层不算太厚，加上轮椅的重量，你只身一人从河岸滚下去河中，不幸将冰面凿开，为此还划伤小腿。” 说时，她又指了指他的小腿：“你的伤痕便是由此而来，村中大多人都知晓。” “为何我会掉下去，轮椅又是什么？” 韩晴摸了摸鼻尖，才想起陆云并不知他以往身患腿疾，也并未多说，只是莞尔一笑：“捡平安符。” 陆云意外挑眉，忽然道：“可是你送的？” 韩晴笑而不语，牵着双生子，率先走在前头。 晴儿不答便是默认，陆云嘴角微扬，旋即跟上她的脚步。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小枣儿在旁问起，正巧问中陆云心中所想。 韩晴答曰：“一个对你爹爹来说很重要的长者，那位爷爷是爹爹的恩师。” “师父？” 陆云诧异，想不到曾经的自家，还有师父。 一行人四人，边走边聊，有说有笑。 四人气质相貌出众，霎时吸引不少目光，村里人都以为林有天死了，此时见一家四口回乡探亲，忍不住暗骂散播谣言之人，人活得好好的，就咒人死着实不安好心。 大伙忍不住与夫妻俩拉拉家常，陆云滴水不漏一一作答。 三言两语下来，村里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叹林有天福大命大、必有后福。 不过一番谈话下来，陆云倒是知道了一个惊人的过往！ 此时，他才知自己曾瘫痪在床整整十余年？ 陆云心头惊骇不已，牵着身旁女子的小手，不自觉用了用力，将其攥紧。 韩晴白手起家，曾经的他又是残废，她一介妇人该有多大的勇气，才坚持下来？ 陆云心尖泛疼，脑袋刹那间又开始撕裂般疼痛。 模糊之间，黑暗的卧房永无见天之日，一双小手、柔弱的背脊将他带向光明…… 虽然看不清画面，但他深知，小手的主人就是晴儿…… 陆云心头久久颤动，一颗无法停歇剧烈跳动，此时此刻只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察觉身旁人的不妥，韩晴抬头看他。 “你怎么了？” 陆云摇了摇头，吻了吻她的额间，再多的话语也难以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愿他有生之年，能护她们母子三人平安一世。 蓦地，韩晴停在一家门前。 陆云不由收敛情愫，站在韩晴身侧，长吁一口气。 韩晴敲了敲门，往里头喊了声。 “富海叔，晴儿和有天来看您。” 刚从大儿子家回来的林富海，立时跑去开门，门开一刹那，才知是许久不见的乖徒儿，浑浊的眸子不禁一红。 林富海抹了抹老眼，笑道：“快进屋，快进屋。” 韩晴说了几句，也不知是师徒俩的关系，虽然林有天失去记忆，可没说一会儿，一老一少便热络起来。 以至于此后一月，林有天每日都前来叨扰富海叔，每日都似有说不完的话。 第499章 为何不曾放弃（3） 是夜，四人回到住处。 晚膳过后，双生子睡的极其安稳。 将双生子放在小床铺上，两人在旁的大床躺下。 静谧的卧房，只剩轻微的呼吸声。 陆云忽然道：“为何不曾放弃？” “放弃什么？” 陆云静默片刻，深呼一口气，道：“为何没有放弃我？”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五年前……早在刚进入林家时，晴儿就可以对他不闻不问，他一介残废，若是旁人，怕是早就放弃。 哪怕后来腿好了，他失踪三年，人人都道他死了，为何她还耿耿于怀，执着于他？ 甚至对着四弟吼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韩晴扳正他的俊脸，目光灼灼与他对视，温热的呼吸徘徊在两人之间。 “自然是因为爱你，如若这些信念都没有，又岂敢说爱你。” 她又是甜甜笑道：“爱你就会不由自主的想你，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我还活着，就无法停止想念你……” “哪怕不想寻你，身体脑袋也控制不住，要去寻你……” 陆云呼吸一窒，心弦颤动不已，忽地一手揽过笑着笑着已微微红了眼眶的韩晴。 他用力将人拥紧，感受她的温度，感受她的存在。 只想拥有她，只想强烈的占有她，只想全部全部都给她…… 他轻颤着唇，稳住她的炽热红唇。 沉重的呼吸声萦绕在两人耳侧，男人忽然贴在他的耳侧，温柔低沉呢喃：“晴儿……你就是我的命。” 床幔落下，灯火摇曳如同床上之人，轻轻颤动，一夜旖旎。 …… *** 每日午后，林有天便会去林富海家，师徒俩交流。 韩晴最开始也会跟随，可一连三天，两人除开一些寻常问候，大多都是木匠木工之事。 韩晴听得头大，索性待在宅子与香芸唠嗑。 值得一提的是，相比人或物，曾学过的手艺活，林有天倒是一点拨便知。 果真人类潜意识里的东西，是无法忘记的！ 韩晴深以为然，失忆的人往往还能识文断字，正说明有时候深层次无意识记住的东西，早已刻在脑海里。 也许化身为陆云的林有天，潜意识里就是喜欢她的？ 想到这，韩晴已是噗嗤一笑。 “笑啥笑的这般甜蜜？” 香芸给张铁柱纳着鞋底，不禁朝韩晴打趣。 韩晴摆了摆手，掩嘴一笑：“香芸，瞧着你的肚子，可是又怀了孩子？” 香芸如今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正好凑齐一个“好”字，两幼童与双生子年岁相当，四人在一起玩耍，倒也有趣。 此时瞧着香芸微微隆起的肚腹，不由一问。 岂料香芸当真面上一红，扭捏道：“你咋瞧出来了？” 见香芸点头，韩晴连连贺喜。 香芸笑道：“双生子如今也有三岁，你可要再生几个？” 闻言，韩晴咽了口唾沫，哈哈讪笑连连摆手。 两人说着说着，又从富海叔说到了林燕。 想起曾经那个倾慕自家相公的女子，韩晴微微出神，只听香芸继续道。 “林燕偶尔也回来，她如今是大户人家的夫人，瞧着小日子过得也不错，就是脸上没啥笑容，闷闷不乐。倒是晴儿你福气满满。” 第500章 奇怪的小厮 韩晴连连摇头，调戏道：“能吃能喝就是福气，香芸你言下之意，可是觉得我胖了？” 闻言，香芸扑哧一笑：“你这妮子，我不过瞧着你气色不错，笑容满面可是好看。火然文www” “你也好看。” “咱当娘的人又不是小姑娘，要这么漂亮作甚？晴儿，我看你还是得多生几个。” “……” 两人笑闹着，林有天已是从门外归来。 天色已是不早，张家也请了一个婆子烧菜，眼下已是聚在一块用膳。 入夜后，相拥而眠的两人，正钻出脑袋闲聊。 林有天蓦然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双手环抱她的细腰，嘴里念叨：“气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可身子却是瘦了。” 她如今的身材，明明凹凸有致，哪来瘦的说法？ 她不禁打趣：“你可是要我再吃多点？” “必须要吃，养的白白胖胖。” 生怕吵醒双生子，韩晴忍住大笑，捏住他高挺的鼻梁，“你这是把我当猪养是吧？” “能吃能喝就是福，这不是你说的吗？” 林有天一边说，一边翻身将她压下，忽然眸光火热说了一句：“我倒觉得香芸有一句话，说的甚是在理。” “什么话？” “还得多生几个！” …… *** 林有天残缺的记忆越来越完整，原本韩晴还打算在林家村多住些时日，岂料奉州传来消息，说是豆油已研制成功，等她回来处理。 而且，皇甫少华竟然这个时候特地来找她？ 无奈之下，一家四口只得赶回奉州。 住了一个多月，回程之时，已是五月末。 皇甫少华住在奉州朗星楼，每日带着两名小厮好吃好喝，等候她归来。 韩晴没有急着回作坊，毕竟是皇商未来的接班人，皇甫家的长子主动寻她，已等候几日也不能怠慢，影响今后生意。 已事先捎信去了朗星楼，黑子早已安排好包厢，容双方洽谈。 双生子交给黑子照看，林有天与韩晴一通进入包间。 推门一刹那，韩晴以为自己眼花了，堂堂皇甫家长子竟然跟小厮抢菜吃？ 抢菜吃已是次要，那敢与主子抢菜的小厮未免太过放肆，竟敢直戳皇甫少华鼻孔？？？ 皇甫少华虽一脸凶神恶煞，却是没有动手？ 韩晴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退了出来，看了看包厢名字。 等她再次回神，抢菜的小厮已安分待在皇甫少华身后，皇甫少华理了理衣裳，轻咳一声：“让三老爷三夫人见笑了。” “无妨。” 韩晴说着，余光微微扫了眼小厮。 着实不适她要如此，实在是眼前的小厮太过惹眼，一看就不想大户人家受过调教，有规矩的下人。 这站姿与另一旁同为皇甫家的小厮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只见少年目光似是无意，实则很是认真瞟了瞟桌上的吃食。 那小眼神，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韩晴不禁道：“这位小哥若是饿了，不如坐下来吃上些？” 韩晴知道让下人上桌不符合规矩，只不过随意一说，顺带试探一下皇甫少华，毕竟刚才小厮跟他抢食物都不在乎。 实在是眼前的小厮，太让人好奇了！ 第501章 为辣条而来 韩晴内心忽然升起浓浓八卦之心，腐女之魂小厮与富商长子之间的纠葛！ 小厮听见她的话，不自在挺直了身板子，似乎在皇甫少华面前卖乖？ “还不多谢三夫人。” 皇甫少华一开口，小厮小脸霎时变得欢喜，朝韩晴抱拳扬眉笑道：“多谢三夫人。” 少年年岁不大，一双晶亮干净的眸子，倒是灵动好看。 韩晴眼眸一亮，蓦然想起眼前的小厮是谁，不就是那日东华寺外与皇甫少华在一起的姑娘吗？ 这鬼机灵一般的眸子，她绝对不会记错！ 还以为皇甫少华有特殊嗜好，不想眼前之人竟是个姑娘。 当然韩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忍住调侃，皇甫少华倒是厉害啊，带着一个小姑娘四处跑。 “不知皇甫少爷，寻小妇人何事？” 皇甫少华恢复以往一贯的精英组做派，字正腔圆道：“为辣条而来。” 此话一出，韩晴刚喝入口中的一口茶，“噗”一下喷了出来。 林有天在旁急忙拿出帕子，替她擦拭。 一旁的小厮抬头，一脸一副吃了无形狗粮的无奈感，叹息一声继续吃。 皇甫少华全程余光都是在盯着小厮，他又是朝韩晴道：“怎么，少华所说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没没。” 韩晴连连摆手，心下却不禁腹诽，一个有权多金的精英人士忽然一本正经的说，为辣条而来，她能不吃惊吗？ 于是接下来双方聊着辣条之事，将事情商议完毕，韩晴这才带着双生子赶回小渔村。 此次皇甫少华要的辣条倒是不多，不多口味奇特，甚至有些像现代人才能说来的味道？ 当然对方给的钱不少，韩晴也就接了这笔生意，也算给皇甫少华面子，而且据说皇甫少华在朗星楼消费了不少银子，她索性答应这几日给皇甫少华做出来，让其带回京中。 既然来了奉州，韩晴作为东道主，自然要招待皇甫少华。 因为豆油一事，韩晴不由让林有天前去招待，自个去忙活豆油一事。 豆油封坛用瓦罐装好，几番试验，以确保不会吃坏肚子。 韩晴此次研制豆油，本就是为了大多平头百姓。 六月初，她亲自在闹市处摆起摊位来。 皇甫少华得知，不由大感兴趣，要来看她所卖何物。 一连几日，虽然没有招待皇甫少华，但是偶尔也能看见皇甫少华与小厮打打闹闹，说起来反倒下身冤家？ 平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皇甫少华，虽然被气的半死不活，但仍旧心甘情愿替她办事？ 最让她诧异的就是，昨日才从陆云口中得知，皇甫少华从帝京赶来，所买辣条就是为了这位女扮男装的小丫头！ 韩晴不禁感叹：那女子还真有魔力！ 此时，陆云带着三人前来小摊位。 皇甫少华打量韩晴跟前的密封坛子，轻轻舀下一勺，用手指轻捻一丝放入口中。 一旁的小厮瞧见，不由皱眉，估摸是心下嘀咕，可不经意竟然说了出来。 “油有什么好尝的？” 第502章 轰动全城 陈媛媛心里话脱口而出，猛然瞧见几人望过来目光，登时咽了一口唾沫。火然文 “小哥，知道这是何物？”韩晴陡然一问。 陈媛媛岂会不知，盖子揭开那一瞬，她就闻到了坛子里的浓郁豆油香。 她后知后觉，来北朝近一年，貌似还没看到大豆油？ 难不成，北朝豆油刚刚出世？ 她灵动眼眸一转，极是快速道：“奴才不知，奴才一紧张就有些结……结巴，少爷，这这这东西，有、有…有什么好尝的？” 韩晴却是眉头微拧，油和有分明两种不同发音，她听的清清楚楚，这丫头说的是油！ 联系此女平时所言所做，虽瞧着有些不靠谱，但她若是没猜错的话，此女很有可能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眼下没有合适的机会，韩晴装作不知，开始尝试卖豆油。 黑子在旁吆喝，大家伙可能不清楚林三夫人的容貌，可朗星楼小掌柜时常瞧见，一眼便能认出！ 朗星楼小掌柜的面子，自然是要给！ 大家伙得知售卖的东西竟然是油，众人惊奇不已，油可是个稀罕物，当街摆摊售卖可是稀少。 老百姓不禁好奇，一问价钱才文十文钱一斤，登时神情骤变。 要知道两斤肥肉才能炼出一斤大油，两斤肥肉三十文钱；三斤多猪板油才能炼出一斤大油，成本同是约莫三十文钱。 芝麻香油更是五十文一斤，贵的离谱！ 如今十文钱就能买一斤香喷喷的豆油？ “听闻林三夫人最近找回三老爷，莫非大喜之下，做起赔本买卖？” “什么叫赔本买卖，这叫做善事！” “这么便宜会不会是假油？” “会不会吃坏肚子？” “真的能吃吗？” 黑子立时道：“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言毕，又是当场倒油炒菜，又是独自吃了起来。 十里飘香的饭菜，惹的人群情不自禁吞咽口水，豆油的香气更是浓郁。 韩晴笑道：“今日的菜，大家免费尝。” 众人这才知眼前的女子便是林三夫人，一旁的则是林三老爷，由两人亲自试吃，众人不再犹疑，纷纷上前夹起菜。 尝试过的人，纷纷称赞！ 清贫人家往日吃不起油，无油下锅清汤寡水，今日一尝用油炒过的菜，简直回味无穷。 一全身打着补丁的老妇上前，“夫人，您行行好，能卖老婆子三文钱的油吗？我就买一点，回去给我家大孙子炒菜吃。” 三文钱还不足半斤，韩晴与陆云对望一眼。 陆云立时站了出来，对着老妇人道：“大娘，您今日是第一个买油的人，我们不收你钱，这一坛子就当开市大吉送的随礼。” 老妇人激动不已，兜里只有三文钱，不想平白得了一坛子豆油。 老妇人当众就要跪下来给陆云与韩晴磕头，陆云急忙将人抬起，老妇人得了油，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下，抱着油离去。 余下的人立时蜂拥而上，瞧着坛子不多，慢一步肯定就卖完了！ 手头紧的称着斤两买，阔绰的最多也只能买上一坛子。 第503章 富可敌国 豆油的消息传播速度极快，不一会儿摊位四周已被围拢的水泄不通。火然文 奈何豆油早已一售而空，哪怕是如此，前来的百姓仍旧络绎不绝，不减反增！ 老百姓纷纷询问日后还有没有豆油卖，等着时日凑足钱。 由于聚集的百姓太多，一度惊动官府，愣是出动官兵才驱散人群。 忙活一日，韩晴揉了揉脖颈。 对于今日状况，多少在预料之中。 她与林有天相视一笑，准备回府。 如今她与佃户签下契约，一百斤黄豆约莫两百文钱，能浸出大概十七斤左右的豆油，余下近百分之八十的豆粕用来酿制酱油，豆油成本加人工大大降低，哪怕豆油十文钱一斤也能有可观的利润。 要知道古代没有太多榨油技术，更没有榨油机，光是手工捶打出油率极低，而且价格高昂，无法与豆油物美价廉媲美。 然，想要研制出豆油又难上加难，纯古人想要在豆油方面有所研究，至少需要个十年五载。 这也算是上天对重生而来的她，格外厚爱。 皇甫少华在旁惊叹不已，不过小小的黄豆竟真能榨出油来？ 眼前的妇人，能力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皇甫少华心思百转，媛媛还真是他的小福星，也不枉此行！ 眼下豆油刚面世，还未有人与韩晴商谈豆油一事，他一定要率先夺得豆油的采买权！ 从方才的情形就可以预想，不出一月，豆油绝对能震惊天下！ 他们皇甫一家，家大业大。 最初只觉韩晴像个暴发户，不过在先皇面前讨了个新意，得了宠。皇甫家也没有刻意拉拢讨好韩晴，皇商的底蕴也不是区区酱油方子能比的。 然，现在面对大豆油，皇甫少华犹豫了！ 大豆油绝对是能颠覆天下的东西，有钱人或许不在乎，可天下间最多的不是有钱人，而是为饱腹而忙碌的平头百姓、普通人家！ 大豆油物好价廉，又仅此一家！ 民乃国之根本，掌握它富可敌国也不在话下！ 他当即道：“三老爷、三夫人的本事，着实让少华钦佩。” 韩晴与林有天又不傻，自然知道皇甫少华打的什么主意，两人对视一眼，韩晴索性将此事交给林有天，而她则缓缓朝那位小厮走去。 皇甫少华见状，眉头一皱。 林有天立时笑道：“我家夫人与那位姑娘倒是投缘，大少爷不如与我聊聊豆油一事？” 皇甫少华面色微变，媛媛的易容术绝对是顶尖的，两人何时知道媛媛是女儿身？ 皇甫少华扬眉看了眼跟前的男子，年前还是外亲家的管事，年后已成了林三公子，世界倒也真小。 要知道此子还是陆云身份的时，就为陆家争取了不少丝织生意，又为陆家拉拢不少商客政客，更是游转与番邦两国之间，其游说判断能力不能小觑。 于是两个男人走在前头，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聊了起来，就看谁先将对方带入“沟”里！ 另一侧，韩晴笑脸盈盈朝陈媛媛走去。 陈媛媛黛眉一挑，左右瞧了眼，确定韩晴是向自己走来，情不自禁绷紧了身子。 不是她惧怕眼前的妇人，而是韩晴犀利的眸子，仿佛能穿过这具肉身，看透她的灵魂！ 第504章 叶家遭难 韩晴淡然一笑，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夫人说笑了，奴才乃是男儿身。”说时，陈媛媛特意垂下了眼眉，瞧着分外恭顺。 韩晴细细打量她，若不是还记得此女的眸子，怕是也要被这幅尊容欺骗，横看竖看瞧着都像少年，难以想象居然是个姑娘？ 她不禁感叹，此女的化妆术还真是鬼斧神工，堪比整容！ 韩晴缓缓一笑：“我没有恶意，姑娘若不愿说，我也不勉强。” 岂料跟前的人儿，顿了顿，道出一个名字。 “陈媛媛。” 话落，韩晴瞪大双眸，惊呼一声：“陈圆圆？” 难不成是明末清初“秦淮八艳”之一的陈圆圆？ 不对呀！ 她来北朝五六年，明明就是平行时空，一定是她搞错了。 陈媛媛瞧见韩晴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唇边扬起笑意：“不是圆圈圆，而是名媛淑女的媛。” 韩晴恍然大悟，又情不自禁摇头一笑。 不过对方能猜到她的想法，岂不是侧面验证了她的想法，这位名叫陈媛媛的姑娘，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走在前排的皇甫少华一心二用，听见陈媛媛的回答，忍不住鄙夷一笑，轻嗤哼笑：“你若是名媛淑女，这世间上的姑娘，个个都是九天玄女。” “……” 陈媛媛朝皇甫少华翻了个白眼，索性不理会这混蛋。 韩晴淡笑不语，其中的含义，怕是只有她与陈媛媛知晓。 “很高兴认识你。” 陈媛媛咧嘴一笑，朝她伸出小手。 两人小手握在一块，不约而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两人并未将那熟悉的感觉说出来，不管对方是不是同来自现代，有些事不必要说破，心里明白便成。 一行人先去了朗星楼，几番商谈，才将契约立下。 皇甫少华神速商定契约，豆油作坊仅此一家，商贩采买的量肯定会有限制，提早一刻拿到采买资格，日后对皇甫家自然是有利无弊。 双方商议完毕，恰逢午时，索性留在朗星楼一同用膳。 菜还未上齐，林护卫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一想稳重的林护卫，如此慌张，定是遇上了麻烦！ 韩晴与林有天面色骤变，连出包间。 “夫人、主子，叶家出事了！” 闻言，韩晴面色一紧，“发生何事？” “属下不知，阿飞捎信前来，与叶馆长片刻就到。” 韩晴心下担忧，叶老近年甚少走动，竟然亲自来城中寻他，此事想来不小。 顾及老者身子，韩晴与陆云告辞皇甫少华，前去城门等候叶长青。 人到没多久，一来一少已是驾着马车前来。 叶长青没想到两人会在城门等他，索性让两人上了马车，又吩咐阿飞：“去码头。” 马车驶向港口，韩晴与林有天心中疑虑重生。 只听叶长青道：“叶家此次遭逢大难，有可能株连九族，也有可能满门抄斩，如今我这把老骨头已没有用处，只求此难能逢凶化吉。” 两人听后，面色大变。 “叶老，究竟发生何事！” “宫里有人病了……” “何人？” “后宫之主……” 第505章 监管不当 韩晴眉头紧蹙，后宫之主不就是皇后吗？ 皇后病了与叶家何关？ 哪怕叶院使是太医院之首，就算医不好皇后，也不至于株连九族这般严重。火然文 面对两人疑惑的神情，叶长青长叹一声：“娘娘的膳食归我儿亲自监管，如今出了事，就是头等大罪。” “吃食不都是由御膳房的人监管吗？” 叶长青叹息一声：“娘娘已怀有龙子，皇上亲自下令由太医院院使监管查验每日膳食，确保万无一失。” 新帝登基不久，朝臣便催促帝皇立后，一是为了朝中局势，二自然是为了子嗣。 皇后娘娘嫁入皇宫三个来月，就已怀上龙子，想必深受帝皇喜爱。 皇后娘娘怀有龙子又是皇上的长子，自然备受宠爱，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每日三餐让太医院院使监管，可见帝皇是要保住这个孩子。 叶长青此话一出，林有天已是能猜到几分，皇后娘娘这病多半是关于未出生的龙子，而且叶家出事是因为监管不当，岂不是膳食出了问题！ 莫非有人在皇后娘娘膳食里下毒？ 林有天沉声：“叶前辈，可是膳食出了问题？” 见叶长青点头，他又道：“如今是龙子不保？” 闻言，叶长青面上发苦。 他老脸皱成一团：“龙子已胎死腹中，现下皇后娘娘性命不保……” 话落，韩晴两人沉默许久，气氛有些压抑。 韩晴叹息，新后坐上风位不过三个来月，眼下就要性命不保，帝后之位又岂是这么好坐？ 老者满脸凄楚，双眸浑浊，分外发愁道：“老夫致仕多年，哪怕还在宫中当差，叶家遭逢此难，京中怕也没有几个能替叶家说上话的。” “老夫虽久不在帝京，但也知宇文现下石皇上身边的红人，老夫今日拉下这张老脸，有天、晴儿，能让宇文替叶家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话吗？” “我叶家监管不周，但绝对没有害主之心！” 韩晴凝眉，满面担忧。 如今膳食出了问题，恐怕不曾找出凶手，怕是只有叶家这个替罪羔羊！ 她看了眼林有天，林有天心知她心中所想，那眼神分明是放心不下叶老。 他扶住叶老的双手：“叶前辈，虽然我们人微言轻，但愿与您一同进京，尽我所能帮助叶家。” “叶老，我和有天的命都是您救下的，叶家门风如何我们有目共睹，现下叶家有难，我们林家不会不管。”韩晴小脸严峻，双手紧握成拳。 言毕，两人已是下了马车。 “阿飞，你带叶老先去林家商船，我随后就到。” 韩晴吩咐完，已是和林有天兵分两路。 林有天回小渔村收拾行李，与家中老小说一声，至少要带上贴身护卫，以保一路安全。 而她则是返回城中，与皇甫少华将近日之事处理妥当，随后赶去码头汇合。 昨日辣条已交付完毕，听闻韩晴要进京，皇甫少华当即决定一同回京。 韩晴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就忽然决定返京，还是在豆油刚面世之时，想必此番遇上的麻烦不小。 第506章 难咎其责 皇甫家的商船还停靠港口，随时都可以出发。火然文 上船前，皇甫少华对韩晴夫妻二人拱手道：“如若有帮的上忙的地方，三夫人和三公子尽管来皇甫家寻我。” 两人点头没有多言，皇后娘娘出事并未有太多人知晓，事关皇家，两人谨言慎行。 两艘大商船一前一后，启航上京。 走水路快上不少，一连五日终于赶到帝京。 此时，已是六月十五。 叶老如今已是平头百姓，叶院使又是戴罪之身，无法将人带进皇宫。 韩晴与林有天带着一老一少前去京兆府先住下，林宇文刚忙完公务，正在后宅与长公主商量叶家一事，就听闻三哥三嫂来了，急忙将人请了进来。 林宇文没想到叶馆长也来了，忧心忡忡不知如何将叶家一事说出口。 得知几人上京来此，就是为了叶家一事，林宇文哭笑不得。 “近日我正为此时发愁，叶家是三哥和三嫂的恩人，也是我林家的恩人，遇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只是此事颇为复杂，恐怕一时半会没有头绪。” 林宇文又道：“前日，我已在宫门请见皇上，皇上召见龙颜大怒，因为叶家监管不周……” “如今朝中人心惶惶，我等进宫不易，多是长公主从宫中带出消息。” 叶长青年事已大，听见这般，大受打击，加上舟车劳顿，整个人憔悴不堪似要油尽灯枯…… 将叶老安置住下，韩晴与林有天二人才有空理清来龙去脉。 长公主在一旁道：“嫂嫂进宫后不足三月，便被诊出怀了身子，也没惊动旁人，也就皇上知晓此事。” “奈何一月前，嫂嫂就开始身子不适。” “太医开了安胎药，嫂嫂每日安心服药，听闻妇人怀胎身子不适也属正常。只不过半月前，嫂嫂忽然晕倒在御花园，随后一连卧床半月，就连我那未曾出世的小侄儿也没能保住。” “膳食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林有天忽然道。 不管是什么毒，皇上特地吩咐的食膳都是归叶院使查管，无论毒是不是亲手所为，也是难咎其责。哪怕还叶家一个清白，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过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若是想要一丝罪责也没有，除非皇后娘娘中毒，与膳食无关！ 只是究竟是何毒，能巧妙避开太医院之首？ 林宇文回道：“经已查明，一众太医都断定是食物相克，乃是日复一日饮食造成的慢性毒素，叶院使身为太医院使竟然没有发现膳食相克，着实是大罪！” “更有甚者说是叶院使故意让娘娘服用，要害死龙子。皇上大怒之下，便关押了叶院使，还说十日之内找不到真凶，便要将叶家诛九族，以慰夭折腹中的龙子！” 韩晴听后，静默许久，如今距龙子胎死腹中，已过去六日！ 真凶还未找到，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四天的时间，替叶家洗刷冤屈！ 次日，六月十六。 林有天和长公主带着一行人站在宫外，没有官籍着不可入宫，有官籍者还有通报请见。 第507章 借刀杀人（1） 次日六月十六，早朝过后。www 叶家所剩时日已经不多，林有天与长公主带着一行人站在宫门外等候宣见。 没有官籍者不得入宫，哪怕是有官籍者，出入皇宫仍旧需通报请见。 期间林有天出示军机营令牌，守城禁军不由多看了眼林有天。 军机营设在宫内，笼统不过十来人只听皇上号令，此子拿着军机营的令牌，守卫却是从未见过，心中疑惑，可的确是军机营令牌不假，守卫也不敢阻拦。 少顷，几人已是得到皇上宣见，放行进宫。 一行人目不斜视跟随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入宫，此时刚下朝不久，通常皇上都在乾清宫处理朝后政事。 然，太监却将一行人领着去了坤宁宫。 看来，皇上是在皇后娘娘那儿！ 坤宁宫。 皇上只让宣了叶长青一人进入皇后的寝宫，旁人在偏殿等候。 偏殿内，大家都心知肚明。 皇上之所以宣叶长青进殿，应该是替皇后娘娘诊治身子，叶院使已被关押入牢，叶长青身为前太医院院使，经验颇丰，或许有办法救治皇后娘娘。 约莫三刻钟后，叶长青才满脸疲惫走了出来。 大伙还未问话，叶老已是摇头摆手，分明就是毫无办法。 少顷，皇上也来了偏殿。 韩晴还是第一见到新帝，只见帝皇仍旧是一身明黄龙袍朝服，想必是刚下朝就急冲冲赶来后宫。 皇上瞧着模样不过三十上下，先皇征战多年，也算是老来得子。先皇后宫佳丽不少却仅有九个孩子，对于帝王来说，算不得多。 太子还未登基之前，身边有几个通房丫头，曾育有一子，也不幸幼年夭折，因为是通房丫头的缘故，也没有太多人知晓。 可如今，胎死腹中的可是皇后娘娘的龙胎！ 怕是近日因皇后娘娘一事操劳伤神，皇上神情疲倦，双眸掺杂血丝精神似乎摇不太好。 不过帝皇心可是比女人心还要难以琢磨！ 韩晴没有多看，与众人一同垂下脑袋，朝拜帝皇。 皇上显然情绪不高，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林家出了两个好男儿，宇文爱卿，还有朕的军机大臣，如今才得已召见，还真是不易。”皇上瞧了眼林有天，明明在笑，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林有天连忙拂袖跪下，“微臣不幸遭难，不曾进宫面圣，皇上还记得微臣，实属隆恩。” 皇上深知几人是来为叶家求情，可死的是他与璇儿的长子，怎么不恨！ 皇上挥手让林有天起身，腹下邪火又起，明明璇儿病成这般，他怎就成日荒唐沉溺于床笫之事？ 他心下烦躁不已，冷然起身，背手清冷看了眼叶长青：“叶老，朕就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倘若你将皇后娘娘医治好，就免你叶家株九族之罪。” 皇上这话，只说了一半。 只说免了叶家诛连九族之罪，却不曾说饶叶院使不死。 叶长青虽上了年纪，可也不傻，岂会不懂皇上的意思，但眼前的可是天子，他仍旧要跪下来感谢龙恩。 “谢主隆恩！” 皇上冷眸一抬，拂袖离去。 第508章 借刀杀人（2） 皇上一走，小太监就带着叶长青去了太医院，与众太医了解皇后娘娘的病况。 而长公主则忧心忡忡，进了寝室看望皇后娘娘，韩晴紧跟其后。 韩晴跟着进了寝室，因并未得到皇后娘娘宣见，只得再屏风后头等候。 韩晴之所以跟来，也想看看皇后究竟的了何病？ 食物相克在现代也就是急性食物中毒，食物中毒多是在一两天内发生症状。而根据太医所说，皇后娘娘乃是一连多日食用相克膳食，导致中毒！ 这哪里还是相克，分明就是慢性食物中毒！ 只怕不是食物相克，而是饭菜被人下了毒。 然，依小叔和长公主的意思，膳食经由几番检验试吃，皆是无毒的。 长公主与新后年纪相仿，甚是交好，约莫是长公主的意思，皇后宣韩晴进殿。 韩晴挪步进殿，目光朝皇后娘娘望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卧病在床的娘娘，竟是那日在东华寺湖岸见到的那位姑娘。 姑娘能文能武，连连猜中灯谜，被人架走时还把礼品给了双生子。 只不过三个月不见，怎么就把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折磨成这般憔悴消瘦，连那日晶亮的眸子，也变得黯淡无神！ 皇宫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皇后面色惨白，虚弱朝来人淡笑，“你我还真当有缘。” “你认得三夫人？”长公主诧异。 “有一面之缘。” 韩晴朝皇后娘娘福了福身子，“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因为疼痛，眉头紧蹙，她轻轻点头，事宜韩晴起身。 旋即又是一副生无可恋，眼神空洞。 “嫂嫂，你要打起精神，萱儿看你这般，甚是难过。” 皇后无力一笑，嫁入皇宫，不是她的本意。 日夜承受龙恩，本以为那人与她两情相悦，可不想孩儿才刚没了，转身就去了皇贵妃哪儿…… 她自嘲一笑，自古帝皇多播请，她竟奢望真心…… 韩晴见状，微微皱眉。 这凄然的笑容，令人心头窒息。 她犹豫几番，想起那日皇后娘娘开怀的笑颜，忽然上前：“皇后娘娘贵为国母，吉人自有天相。可若连您都放弃了，旁人更救不了您。” “难道你不想查出，是谁害了您吗？” …… *** 林宇文与林有天身为男眷，不便久待后宫，索性在坤宁宫外等候。 两兄弟一边往殿外走去，一边有意无意打量周遭事物，膳食出了问题，总是有人动了手脚，这宫里怕是有不少隐藏在暗处的“影子”。 林有天踱步走出殿外，他透过朱门青瓦，望向坤宁宫。 压抑沉闷的宫殿，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人困在其中，笼中的女子便如那笼中的金丝雀，无法脱身…… 忽地，一个三等洒扫宫女，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 宫女身上带着一丝淡淡异香，熟悉的感觉让他眉头微皱。 这种香味不是普通香料所有，其味特殊，至今他只知道一处，便是沙域的香林。 常人久居香林，便会带着这股异香。 第509章 借刀杀人（3） 林有天不由多看了眼那位宫女，后者相貌平凡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异处，安安静静洒扫，空洞洞宛若一具木头。 见林有天出神，林宇文略是诧异：“三哥，怎么了？” “没事。” 言毕，林有天又沉声疑问：“四弟，皇后寝宫的宫女，可有外邦女子？” “宫女乃层层选拔，倒是不曾有外邦女子。” 林有天抿唇点头，等他再朝宫女看去，那女子已是不见了！ 林有天心头大骇，四下搜寻仍不见那人。 恰逢，这时韩晴与长公主已是走了出来。 除开长公主，三人不做停留，出宫回京兆府，而叶长青已被皇上留下，寻找法子救治皇后。 午后，林宇文进宫请求调查叶家一事。 林宇文的断案能力有目共睹，皇上没有拒绝，派锦衣卫随同彻查后宫之事。 虽然没有大肆搜查，一切谨慎不张扬，可朝中内外仍旧人心惶惶。 林有天和韩晴则待在京兆府等候消息，这般一等已是三日之后，已是叶家判刑的最后一日！ 然，叶老还未将皇后娘娘医好！ 韩晴与林有天再次急急忙忙进宫，实在不忍叶老这般年纪还要大受打击，叶家当年的救命之恩，也是该还了！ 此时坤宁宫，不过三日皇后娘娘是命悬一线，整个人宛若随时都能消失一般，虚弱不堪。 林宇文急忙跪下：“皇上请息怒，先不说叶家没有杀人动机，如今连娘娘的病因都未查清。” “放肆，众太医已查明是食物相克，不然你告诉朕，病因是什么！” 林宇文咬牙，叶长青已是跪下，老态的身子远没有以往硬朗，又一连三日不曾歇息，救治皇后娘娘，老者早已虚弱不堪。 他道：“陛下，老臣以性命担保，娘娘绝对不是食物相克，膳食虽然有些不妥，但还不至于要人性命。” “” 蓦地，皇后轻轻一笑，这一笑仿似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见他如此着急，璇儿心中略是欢喜，也许他心里头还是很在乎他的对不对？ 可是她的时日真的不多了…… 只可惜还未找到害死她孩儿之人…… “璇儿！” 皇上死死抓住女子的小手，“你别怕，朕一定会治好你！” “皇上，你是真心待璇儿吗？” “……朕待你如何，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见女子目光痴缠在他身上，皇上身子一颤，此时此刻只想保住她的性命，不然心下会疼入骨髓！ 他深呼一口气，当着众臣子的面：“朕对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皇后娘娘听见此话，忽地璀璨一笑，面色红润美丽至极，仿似回光返照。 刹那，人忽然闭上了眸子。 皇上大惊，撕裂大吼：“璇儿、太医！” 后宫霎时乱成一团，韩晴退至一旁，又是惊又是焦，只希望皇后能够好转醒来，一切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林有天则是在皇后晕倒之前，猛然又闻到一股异香！ 越是往皇后身边走去，这股异香越是浓，他面色骤变，情不自禁人已朝皇后走去。 四下侍卫和皇上怒视的眼神，林有天恍然不觉，幸亏韩晴一手将人拉回，林有天才皱眉退至一旁。 第510章 借刀杀人（4） 历经半个时辰，皇后娘娘终于有了轻微的呼吸。 这时锦衣卫已传来消息，说是搜查有结果。 皇上立时让太医和宫女嬷嬷守着皇后，带着叶长青、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和林家的人来到坤宁宫正殿。 “说，究竟怎么回事！” 锦衣卫单膝跪下，立时道：“臣等在皇贵妃寝宫搜到这些东西。” 皇上快步上前查看，只见上头有一个针扎过的小人，还有几包药粉。 “这是什么？”皇上举着药粉，神情已冷到了冰点。 “回皇上，这乃是无色无味的毒药，放入膳食初始无恙，久而久之便是积累毒性，最后暴毙身亡！” 皇上双拳握紧，双目欲裂，暴戾到了极点。 奇怪的是，林有天在这时，竟也闻到了那股异香。 “把皇贵妃给朕押过来！” 闻言，锦衣卫立时听令转身离去。 新后刚上位不久，皇上便独宠新后，日夜前去坤宁宫，甚至几次还耽误了早朝。 群臣见不得如此，又以壮大皇室子嗣为由，让皇上广纳后宫替皇后娘娘分忧。皇上依言收了那些小姐，又能巩固皇位，何乐而不为？ 奈何广纳后宫两月，仍旧不见皇上宠幸过那个嫔妃，朝臣又请皇上雨露均沾。 不想竟出了这等事！ 皇上越想越火大，前些时日璇儿小产，他也不知怎么了，身子竟憋不住邪火，便去了其他嫔妃哪儿。 奈何，越是宠幸别的妃子，越是想念璇儿！ 身为帝皇又怎能被**左右，每日忍着的苦恼，近日便经常宠幸皇贵妃。 不想那毒妇竟敢伤害璇儿，妄想爬上皇后之位？ 做梦！ 少顷，脸色苍白一脸惶恐的皇贵妃已是被押到坤宁宫正殿。 皇贵妃生的美丽动人，白皙的面庞楚楚了可怜，见到皇上当即跪了下来：“皇上，臣妾以娘家性命担保，臣妾没有毒害娘娘，您一定要相信臣妾！” “哼！” 皇上一甩衣摆，冷哼一声：“后宫嫔妃，知道璇儿怀有身子的没几个，恰巧贵妃知晓。” “皇贵妃可是隔三差五，便给璇儿送吃食！” 面对暴怒的皇上，皇贵妃惊恐不已，“皇上是怀疑臣妾吗？臣妾只不过想讨娘娘欢心，吃食都是补品安胎之用，就是臣妾也吃了不少，臣妾绝对没有害人之心。” “那这针扎的小人又是何意？可见你动机不纯，是你害死了朕未出生的皇儿！” “皇上！！！” “拖下去，仗责五十大板！” 皇贵妃心寒无比，她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嫡女，一心以为嫁入皇宫，得到皇上恩宠，哪怕日夜被皇上如此折腾，她亦是义无反顾。 只要皇上能夜夜来她的寝宫！ 本以为扎小人灵验，皇后死去便好，她就能坐上后位。 可到头来，她什么都不是！ 那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不顾及任何“夫妻”之情，帝皇家说是贵妃，追根究底不过是个妾…… 五十大板，几乎可以要了她的命。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且慢！” 皇上盛怒之下，几乎无人敢言，此时竟有人敢出声，怕不是找死。 第511章 借刀杀人（5） 皇贵妃疯癫一笑，她的确嫉妒羡慕皇后，可她好歹也是丞相之女，名门之后。ranwen 她轻嗤一笑：“一夜夫妻百夜恩，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眼前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不仅不信她，更是不顾及任何“夫妻”之情……五十大板，几乎可以要了她的命！ 她虽嫁入帝皇家，又贵为是贵妃，追根究底不过是个妾…… “毒药是从你的寝宫搜出来，哪怕你不曾下毒，光是这娃娃上头的字迹，朕就能治你死罪！” 皇上几乎咬牙切齿道：“皇贵妃可是写的一手好字！” 言毕，皇上又是暴虐道：“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皇贵妃欲哭无泪，笑的极是凄楚，娃娃是她扎的，可毒真不是她下的，如何交出解药？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骤响。 “且慢！” 皇上盛怒之下，几乎无人敢言，此时竟有人敢出声，怕不是找死。 皇上心头一股邪火，眼下只要有人敢阻拦之人，必定是血光之灾。 他目眦欲裂，朝林有天望去：“怎么，林有天你有何见解？是要替皇贵妃求情？还是想违抗皇命！” 死寂的坤宁宫正殿，压抑的似乎只剩帝皇的怒火。 太子未登基之前，虽不是温润儒雅的性子，但也是稳重老沉。 如今身为帝皇，更是情绪不外露，从未有过如此失去理智的时候，在场者除开林有天，皆以为皇上是因为皇后奄奄一息而暴怒。 就连皇上本人亦是如此认为！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性，只觉近日整个人都要疯了。 一想到璇有性命之忧，性子就更加暴虐，皇贵妃害死他的皇儿，如果连璇儿也不在了，他定要丞相府上下陪葬！ 面对暴怒的帝皇，林有天不但没有求饶，反倒直视帝皇。 众人低呼一声，惊骇不已。 “有天！” 韩晴在旁惊呼出声，急忙跪在林有天身旁。 林宇文见状亦是上前跪下，长公主与叶长青见状，霎时与三人跪坐一排。 皇上怒极反笑，“你们这是要逼宫？” “不！” 林有天面色凛然，只道：“皇上，如今危急关头容不得微臣解释，请皇上即刻将坤宁宫所有宫女带到正殿，事关皇后娘娘生死，慢一步怕就来不及了！” 皇上瞠目挑眉，眉头青筋凸起，但事关璇儿生死，还是生生忍下怒火。 “来人啊，将坤宁宫上下宫女嬷嬷，一个不落押到殿上！” 少顷，侍卫已是押着十来个宫女嬷嬷来到殿前。 林有天一扫四周，并不见那日的宫女，心头发寒。 “所有宫女都有带齐？” 一旁的嬷嬷立时跪下：“回皇上，有一名叫碧如的宫女，昨日便消失不见，至今未归。” 林有天面色低沉，忽地又闻到那股异香。 此次不像之前，没有可以掩饰，尽数飘散在整个坤宁宫内。 异香一出，皇上猛然捂住肚子，面色惨白。 林有天握拳，立时冲出殿外：“青鸢，我知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戏谑的笑声响起，女子暗哑低沉：“陆管事，许久不见，难为您还记得鸢鸢。” 第512章 以为血肉为引 只见宫墙上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身蓝紫苗疆服饰，巧笑嫣然，手执长笛。ranwen 皇宫何时混进一个苗疆女子，皇上面色骤变大喝：“抓拿妖女！” 皇上号令一出，无数侍卫暗卫攻向青鸢。 青鸢也不敢小觑，面色认真了起来，她轻笑一声：“今日鸢鸢就不陪你们玩了！” 言罢，一手吹起长笛，只见四周无数蛇鼠钻了出来，围拢坤宁宫。 “保护皇上！” “去保护皇后！” 坤宁宫内再次乱成一团，地上蛇虫鼠蚁多到让人头皮发麻。 林有天将韩晴护在身后，定是方才的香粉，引来如此多的蛇虫鼠蚁，青鸢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 为何青鸢会来北朝皇宫，又给帝后下了相思蛊？ 恐怕那日青鸢就认出他来，本可以一走了之，也不会被大内侍卫穷追不舍？ 林有天神色大变，难不成是想亲眼看着北朝帝后殒命？ 少顷，坤宁宫内蛇虫鼠蚁已被清除。 皇上面色惨白，面庞隐约出现不少红血丝。 林有天急忙单膝跪下：“皇上奇怪不要动怒，不然陛下体内的蛊虫，将更加肆虐啃噬血肉。” “蛊虫？” 此话一出，在场者面色皆是一变。 林有天在旁解释：“皇后娘娘不是中毒，而是中蛊！” “而且不仅皇后娘娘中了蛊毒，皇上也被下了蛊，当然下蛊之人不是皇贵妃，而是方才那位女子，沙域蛊婆青鸢。” “可有法解！” 皇上自然听说过苗疆巫蛊之术，不想今日竟被人用到他与璇儿身上，怒不可遏！ “只要抓到下蛊的主人，便能解蛊。” 正所说，大内侍卫已是匆忙赶回。 “禀报皇上，妖女身受重伤，一道青烟之后就不知所踪。” “封锁全城，抓拿妖女！” 皇上是怒吼号令，林有天瞧见帝皇面上的血丝，惊骇无比，又是匆忙赶去皇后的住所，其余等人紧跟其后。 林有天立在皇后寝室门外，“请皇上查看娘娘脸上是否有血丝。” 皇上听后立时推门而入，刚进屋就见跌落在地，口吐鲜血的皇后。 林有天见状，瞳孔骤缩，一定是方才的香气，惹的蛊虫兴奋不已，在体内乱窜。 叶长青急忙在旁给皇后含下老参吊命，他跪下道：“皇后娘娘怕是撑不住……” “闭嘴！” 叶长青叹息：“老臣曾听闻巫蛊害人，活虫游走与体内，哪怕老臣一身医术，可对巫蛊一知半解，也无力杀死蛊虫。” “如今皇后娘娘危在旦夕，只怕抓到妖女，也来不及……” “谁给朕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颓丧抱着昏迷不醒，面如白纸的皇后，脸上布满惶恐。 帝京甚少苗疆人，对巫蛊一知半解倒也不稀奇，医师并不是蛊师。而且青鸢能在沙域混的风声水起，蛊术定然是非一般。 霎时皇上目光汇聚林有天，他既然知道蛊虫，想必也知道如何解蛊！ “林有天你既然知道巫蛊，想必也知道如何解雇？” “除非施术者亲手解蛊外，便只有引蛊。” 第513章 解蛊 林有天深呼一口气，“养蛊之人不同，解蛊之术也略有不同，除开蛊婆，旁人想要解蛊是难上加难。火然文” “皇上近日可是日夜贪恋床第之事？而且特别钟爱皇后？” 后宫传闻，林有天近日也听长公主说过几句，埋怨皇上明知皇后娘娘病重，还沉溺于后宫嫔妃美色之中。 闻言，皇上不自在点了点头。 “陛下与娘娘怕是中了相思蛊，此蛊微臣曾在沙域见过。” “相思蛊初闻听着很美，可惜却是一种很邪性的蛊术！” “炼制相思蛊的蛊虫，也非同一般。雌雄双虫常年活在沙域香林四周，养蛊人从幼虫起便以各种邪性药物养大，又以蛊师精血为食。” “因皇后娘娘怀有龙胎，不宜同房。可在相思蛊虫作用下，得不到公虫的母虫便大肆作妖，生吞血肉，害死龙胎。” 林有天又道：“皇上亦是被雄虫滋扰，不忍伤害雄虫，雨露均沾。奈何没有母虫的滋养，公虫得不到满足，最终会被雄虫吞噬血肉，待腹中空空如也，方钻出皮肉。” “哪怕有母虫滋养，受蛊之人也会受蛊术影响，醉死梦死终有一日，暴毙与床第之间。” 韩晴在旁听着不寒而栗，这什么狗屁**，分明是要人****。 “可有法子解蛊？” 林有天皱眉，世间最是难解相思苦。 相思蛊虫不比旁的蛊虫，虽不像帝王蛊一般霸道凶残，可雌雄二虫相思入骨在体内绞的天翻地覆，仍旧会让人痛入骨髓。 相思蛊虫远非寻常虫子，皇后身子已是等不到抓拿青鸢，但想要将蛊虫引出，一般的法子也行不通。 皇上面色冷寒，目光看向林有天：“林爱卿，你若救下皇后，朕饶叶家无罪，赐你免死金牌，特为军机营十三人之首！” 林有天叹息一声：“臣试试。” 语毕，又道：“皇上可否将宫中所有香料呈上，微臣要调一香引出蛊虫。” …… 于是接下来近两个时辰，林有天都在调制与香林相似的异香，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临夜之时将味道相差无几的异香调制出来。 随后用香料做成药汤药浴，足足沐浴浸泡了近一个时辰，林有天才从桶内出来。 出来之时，浑身异香。 韩晴拧巴着小脸全程跟随，瞧见林有天大步流星朝坤宁宫正殿走去，忧心道：“真的能引出蛊虫吗？” 韩晴一点也不想林有天出头，可现在是为了救人，救帝后乃是为国，救叶家乃是报恩，她不能阻拦！ “如今只有赌！” 林有天如青鸢一般浑身带有异香，拿着小铜鼎，回忆之前见青鸢解蛊的画面。 他如施蛊者一般，以血肉为引，将蛊虫逼出受蛊人体内！ 韩晴在旁看得心疼不已，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只见匕首刺入林有天肌肤，鲜红的血液不停滴入铜鼎，韩晴揪心般疼，急忙在旁与叶老备好药物，生怕林有天因失血过多导致休克的症状。 她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一瞬不瞬盯着林有天。 第514章 弑帝 此时此刻的韩晴，早已忘了君臣之别。 她生在现代，骨子里本就比古人更不畏惧帝皇，此时面容低沉，浑身冷寒逼人的气势，连皇上也略感不适。 不过看在对方相公舍命相救的份上，就饶了此女！ 刺眼的血液，滴入铜鼎。 因为林有天身上沾染异香，又以血肉为引，顿时成为蛊虫的唯一目标。 若是在房内点燃，周遭都是异香，反倒让蛊虫找不到施术人。 毕竟不是真正的蛊师，又约莫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血流了不少林有天面色发白，甚至将血引于帝后身上，可蛊虫仍无异动。 林有天忽然道：“请陛下抱住娘娘，让蛊虫彼此感应。” 皇上会意，立时抱住皇后。 两人相距甚近，近两个来月不曾接触的蛊虫霎时活跃了起来，加上周遭似乎有主人的味道，愈加癫狂游走似要冲破血肉。 皇后疼痛不已，昏迷中的人，无意识发出闷哼。 皇上忍着疼面色涨红，忽然癫狂，双目赤红似中了迷情药物，要将昏迷不醒的皇后“吞噬”。 林有天惊恐，眼疾手快摁住皇上，又道：“叶老扶住娘娘，蛊虫就要出来！” 言毕，林有天已是用力抓住帝皇的双手，逼出蛊虫。 雄虫不能靠近母虫，欲要冲出体内，肉眼可见的虫子在身子里游走，令人不寒而栗。 猛然之间，帝后两人做呕吐状，面色涨红如滴血。 骤然，两只尾指大小的虫子，从两人口中飞出，令人头皮发麻。 肉虫浑身通红，带着血翼，电光火石间两只虫子猛然交缠在一块，似乎想找个避难之所，似乎闻着外头活人的血腥味，瞬间飞向林有天，竟想顺着林有天的伤口钻进他的体内！ 距离太近，避不可避！ 林有天瞳孔骤缩，大骇举刀陡然连虫带肉剔掉。 韩晴就侯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林有天用匕首剔除皮肉，深可见骨疼的直冒冷汗愣是一声不吭。 韩晴呼吸一窒，身子止不住颤抖。 她心尖骤缩，急忙上前包扎。 一旁的锦衣卫首领眼疾手快，立时拔剑，将咬着死肉不放的两只肉虫在空中一斩而下。 霎时，两只肉虫刹那化作两滩乌血。 林有天心头松了口气，此番说来是解蛊，倒有些儿戏，活脱脱的引蛊入身。 若是寻常小蛊术，几剂药或者施针便能逼出来，可相思蛊远非普通蛊术，用在帝皇身上的蛊术又岂会简单？ 帝皇身边守护森严，不能轻易下蛊，恰逢新帝大婚，便用在皇后娘娘身上。 依此将雄蛊下在皇上身上，如此细细想来，青鸢的目的竟是弑帝！ 林有天心尖骤沉，青鸢乃沙域三霸之一，为何要弑杀北朝皇帝？ 好在蛊虫已除，他纵然受些皮肉伤也无妨，至少皆大欢喜，平安收场。 皇上与皇后被蛊虫毒性折磨已久，此时毒虫一死，支撑身子的烈性毒药消散，反倒让身子亏空虚弱不堪，皇后娘娘更是脉搏微弱，好在已没有性命之忧。 叶长青开了解余毒的方子，另外又开了些养气补血的方子，众人才安下心来。 第515章 军机营上任 皇上强撑身子，端坐一侧。 蛊虫一除，腹下邪火顿消，人也冷静内敛不少。 “此番有天爱卿立下头功，爱卿有伤在身，让太医瞧瞧，便留在军机殿内歇息，明日朕再给爱卿嘉奖。”皇上面带笑意，丝毫没有方才的暴虐，然龙威不减。 “谢主隆恩。” 皇上约莫是累了，让宫人收拾一番寝宫，直接就在坤宁宫住下。 至于皇贵妃，心术不正被皇上无情打入冷宫。 皇上中蛊一事，皆在皇后寝室内密谈，知晓的人并不多，皇上亦是下令让几人不可外传。 至于坤宁宫内的宫女嬷嬷，怕是要大换血。 *** 此时，夜色已深。 叶长清年事已高，接连几日折腾，身子骨早已受不住，叶家老小放出来，就安心在太医院住下。 林有天伤口包扎一番后，与韩晴去了军机殿。 军机营包括林有天一共不过十三人，除开林有天十二人皆住在军机殿，随时听候皇上安排。 此时十二人听闻，有人要进入军机营，分外好奇。 一问之下，才知是三年前缺席的林有天，十二人更加在意，不由在大殿等着人。 军机殿错落不少院子，每处庄院面积倒也不小，可以携带家属。 韩晴与林有天两人进了大殿，打算留宿一宿，明日再出宫。 刚进正殿，就瞧见正厅坐着十二人。 十二人年龄不一，最小的瞧着不过十五六，最大也不过四十出头。 听闻军机营中都是奇人异士，乃是千万人之中选出来的天之骄子。 此时十二人好奇的打量林有天，见后者步伐没有武者轻快，不像习武之人。此子眼神倒是挺犀利，粗略一瞧除了相貌好看些，也没有寻常之处。 蓦地，一个小个子忽然上前，速度极快。 韩晴隐约只见只一道残影向他们冲来，光是这速度恐怕比阿飞与阿诺都要快上一分。 猛然一个拳头袭向林有天，在碰到鼻尖之时，小个子立时收手。 “世上武功唯快不破！” 小个子一边说，一边咧嘴大笑，瞧着模样不过弱冠之年，与韩晴同岁，甚至连身高也相差无及。 “老十，你这是手下留情，都没试出他的真功夫！”一旁的一副书生模样的青年走了出来，明明是个文墨书生，可偏偏语气又带着一丝顽劣。 小个子双手抱拳：“七哥，你没瞧见他受伤了么？我老十又岂会趁人之危？” 另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也走了出来，上下一瞧林有天，淡淡道：“听闻你是一个木工？” “不过是一个木工，就算再有能耐，能耐到哪里去？”里头一个胖子拿着金算盘，打的铛铛作响。 这时，坐在中央最为年长的男子终于出声：“能的皇上赏识之人，毕竟过人之处。” 先前的小个子朝两人客气一笑：“既然进了军机营都是自家人，为了方便，大家都以前来的来的顺序相称。” 他又是道：“我排行第十，你年岁长我，便是叫我老十也成。这位瞧着衣冠楚楚的书生排行第七，那个邋里邋遢蓬头垢面的排行第五，金算盘老二，中间的就是我们老大。” 第516章 我就有点钱 “老十，什么叫瞧着衣冠楚楚？难道我还是那衣冠禽兽不成？”书生立时不悦。 老十笑道：“若是你不用计谋耍人，我倒是能夸你几句。” 书生摆了摆手，又对林有天两人道：“虽然你三年多以前就进了军机营，可你今日才来报到，只能排行十三。” “好。” 见林有天这般轻易答应，书生有些意外，他不禁道：“你的本事真的是木工活？” 林有天淡笑点头，一手木工活，可不就是他的拿手本事吗？ “那你们有何本事？”韩晴在一旁好奇，晶亮眼眸等着回答。 “帝京内，轻功我敢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老十神气一笑，对自己的速度也分外满意。 “小生也就只会摆个阵法而已。” “老五不才，就会使个毒。” “别看我，我老二一看就是个胖子，没别的本事就是伙头军而已，军中开支谋划可少不了精打细算。” 十二人除开几人不语，纷纷报上自家本领。 老十笑道：“当然我们十二人之中，最厉害的又属老大！” “老大内力深厚，面对百名禁卫军仍立而不败。一百禁军哪怕面对寻常一千兵马都不曾失手，可偏偏败于老大之手。” 韩晴惊呼，世间真的有如此高手吗？ 一人抵上近千兵马，虽然人多可能会造成不一样的结果，毕竟蚁多咬死大象，可是能够敌对百名禁卫军仍值得钦佩！ 怪不得军机营隶属帝皇，营内少数虽少，可放出去绝对有统领千军万马之能。 其中不乏有运筹帷幄的军师，有上阵领军之将，有摆阵天资聪颖之人，更是武功奇才，过目不忘熟读兵书阵法之人，人才济济。 这般一看，他们倒是有些平凡。 “老十，不许胡说。” 老十瘪了瘪嘴，忽然又朝韩晴一笑：“不知十三嫂会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会，我就有点钱。” *** 入夜后，韩晴与林有天躺在床上。 韩晴无心睡眠，一是因为在偌大的皇宫之内，二是因为白日之事。 她心头疑惑丛生，自家相公为何知晓蛊术，那个叫鸢鸢的女子又是何人？ 林有天见她陷入沉思，不由嘴角一扬，笑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韩晴扭头看他，只见林有天因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今日手伤定然疼的不行。 她抬起他的胳膊，轻轻吹着伤口：“可疼？” “说不疼都是假的。” “那你还忍心动？” “万一被蛊虫缠身，晴儿会难过。” 韩晴好笑亲了亲他的侧脸，又道：“青鸢是谁？” 林有天静默片刻，开始述说身为陆管事，这三年来发生的奇事。 为了拓展陆家生意，林有天曾多次游走外邦各个部落，有一年在漠北与突厥人做买卖，因乱不小心迷失了方位，无意间去到隐藏在荒漠里的沙域。 在混乱嗜杀成性的沙域，林有天救下一人。 多亏此行带足了兵器，因为大漠有不少马贼，出行林有天都会随身携带，遂在凶穷极恶的沙域存活了下来。 第517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在墨城大宅院暗处研制了不少暗器。” 话落，林有天见韩晴没有一丝好奇，不由扬眉疑惑：“我私自造兵，你一点不惊讶？” “你又不是第一次……” 林有天诧异挑眉，敢情失忆前，他经常暗地里制造兵器？ 韩晴得意道：“你之前可厉害了。” “那现在呢？” “现在嘛……更厉害了。”韩晴哈哈哈一笑，连忙推开他要挠过来的大手，又顾忌着他的伤势不敢太过放肆。 她又道：“你倒是说说救下了何人，不会是那鸢鸢姑娘吧？” “不，正是从青鸢手中救下一名男子。” “所以你就和青鸢结了仇？” 林有天点头，“倒也不算结仇，只不过妨碍了她的好事，沙域有三霸，青鸢便是其中之一，擅用巫蛊。我曾见过几回，也就懂了一些皮毛。” “懂一些皮毛，你还敢给帝后解蛊……” 万一有什么事，无论能不能解蛊，很可能都会有血光之灾！ “死马当作活马医，看来我还有些解蛊的天赋。”林有天哈哈一笑，亲了亲她的额头。 韩晴睨了他一眼，其中的凶险着实令人担忧，幸亏蛊是解了。 倏然，林有天闷哼一声。 韩晴大惊：“怎么了？可是很疼？” 林有天认真点头：“可能今夜沾染了上了一丝蛊毒。” 韩晴面色大变，全然忽略林有天眼底的笑意。 “那如何是好？”韩晴小脸尽是紧张。 “如今只有一法可解。” “说！” “蛊毒甚是邪性，我怕是欲火缠身，急需要夫人下下火气……” 韩晴后知后觉，羞恼忍不住一脚轻踹了过去，这男人何时学会调侃她了？ 奈何小脚已被他一手抓住：“趁着孩子不在……” 一阵热气贴在她的脖颈间，韩晴浑身一颤，浑身绵软…… 只道是**一刻值千金…… *** 翌日一早，两人天明便起身。 皇上看不出异样照常上朝，下朝不久，圣旨就道了军机营。 圣旨无非就是说林有天救驾有功，赏黄金千两、云锦十匹、金银首饰、琉璃玛瑙各一箱，又命其味军机大臣十三人之首。 最令她讶异的就是，皇上竟给她封了个三品诰命夫人。 北朝军机大臣略有不同，多掌管军事谋略与兵器器械各种涉及军政大事。虽没有品级隶属帝皇，但也领着三品官员的俸禄。 韩晴格外珍惜这一称号，这可是自家相公血肉换回来的称号！ 不过商人做到这一地步，已是风光无比。 皇上特给林有天一月休养时间，一月之后再返京上任。 皇上自然下令找出弑帝之人，区区一个蛊婆怎敢弑杀帝皇，其背后一定有人！ 根据林有天提出的线索，帝皇立时派人前去沙域查探。 六月二十二，林有天与韩晴准备回奉州。 来京时，两人带着林护卫与阿诺、吉雅一同上京，如今返程，阿诺与吉雅却是与三人告别。 “晴姐，不必相送，阿诺离家多时，也是该返乡。” 韩晴劝慰几番，奈何后者去意已决。 韩晴只道：“阿诺、吉雅，无论发生何事，一定要记住，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第518章 不想诺诺走 阿诺与吉雅身为世子和郡主，却是流落他乡，其中的含义，韩晴岂会不懂？ 两人此番返回西厥，怕是要去报仇血恨！ 只是要报仇也要考虑能力与后果，不然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将两人一狼送走，韩晴与林有天也不再做停留，启航返回奉州。火然文 马上就是子月的婚期，两人还得返回去喝喜酒，林宇文公务繁忙，两地来回要耗费不少时日，只得呈上一份贺礼让韩晴带回去。 两人也是甚是想念孩子，不由加速返程。 韩晴恍惚还记得当年懵懂不知情事的自己，猛然间孩子亦是三岁多，不禁安叹时日过的飞快。 林有天记忆仍旧支离破碎，但只要一家团圆，便已是知足。 七月初，两人带着护卫，终于赶回小渔村。 两人临走时，双生子便哭的不行。 如今两人回来，那是连跑带跳跳入两人怀中。 一人各抱一个缓缓往家中走去，小枣儿却是四下寻人，许久不见熟悉的身影，不禁道：“娘亲，诺诺和小狼呢？” 韩晴一怔，小枣儿自出生便与阿诺与小狼一块，如今要是告诉她，少不了怕是要大哭一回？ 她只得蹲下身子，柔声道：“阿诺他回家了，日后等枣儿长大，娘亲带你去找阿诺小叔玩可好？” “我们的家，不就是诺诺的家吗？” 小枣儿顿时着急，一副要哭的模样看着自家娘亲。 见自家娘亲沉默，小枣儿顿时呜咽出声：“枣儿不想不想诺诺走。” 四岁的小枣儿没有想象中的嗷啕大哭，反倒是忍着眼泪，泪花情不自禁哗啦啦往下流，一旁的恒儿瞧见，也是难过不已，忙跳下来替自家姐姐擦眼泪。 “娘亲，诺诺还会来找我吗？” “会的。” 一路将人哄回家，答应着日后回去突厥找阿诺，小枣儿才停住泪水。 夜里一家四口在床上玩闹，恒儿见林有天褪去衣裳，露出受伤的手肘。 小脸焦立时急指着包着起来的手：“爹爹，你流血了吗？” “恒儿给爹爹上药！” 言毕，已是去翻箱倒柜。 林有天欣慰不已，牵着儿子的手，儿子年岁渐长，身为父亲，定要教会其做人。 于是爷俩三个，躺在床上说了许久。 直到双生子慢慢睡去，两人才将孩子抱去小床，让其各自安睡。 两人不曾睡下，商讨着日后定居地方。 在奉州的停留的时日不多，日后林有天在京当，他们怕是要搬去帝京久居。 第二日，韩晴夫妻俩与林家上下商量。 大房二房一致选择留在奉州，毕竟都熟悉惯了，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两老虽然想留下，可又记挂着双生子，大房二房两家人在一块，也能互相照应。宇文和有天上京之后怕是要经常忙于公务，晴儿时常又要忙活生意，双生子总不能时常跟在丫鬟身后。 两人思来想去，放心不下，只说要一同上京。 韩晴感激两老事事为孩子着想，倘若去了帝京，她就闲来来多陪陪两老和孩子。 第519章 人都有老去的那天 休息两日，韩晴便将精力转回豆油上。ranwen 自从那日豆油现世，已过去近一月。 因为她不在，豆油生意一直搁浅，并未对外售卖，如今已囤积了不少上月刚制出来的新油。 韩晴特地让黑子宣传出去，次日卖豆油。 得知此消息的百姓，奔走相告。一夜下来，百姓酝酿出来情绪已到了一个极点，恨不得立时掏出腰包将豆油买回家中。 次日，焦急等待大半月的百姓，终于见到韩晴到来，纷纷激动的站的笔直。 来买豆油的，大多数都是普通老百姓。 韩晴吩咐家丁将豆油搬出，在朗星楼门外售卖。 朗星楼门外的队伍早已排满长街，一眼看不到尽头，韩晴惊呼不已，连忙让黑子找来人手一块卖油。 油一连卖了三日，热度还未消停，反倒越炒越热，引来不少商贩。 韩晴心知会有这种结果，也不急着寻找合作商贩，毕竟已经有一个皇甫少华。 此次主要是想要惠及百姓，并不远将豆油的价格抬的太高，所以她已规定若是想要这笔生意的商贩，不得刻意太高价格，不然不做这么生意。 老百姓听后，更是纷纷赞扬韩晴，说是菩萨转世善心人。 豆油已传的沸沸扬扬，北朝上上下下怕是没有一人不知韩晴的名字。 豆油卖的红红火火，铜板银子堆的宛如小山，看着一堆堆的银子，从最初的兴奋倒如今也没太大的感觉。 油类在现代也算是实业，日后更会趋于稳定，此时的她虽不知国库有多大，但根据收税与各种情报来看，她已是富可敌国，她的银库已是堪比北朝的国库。 豆油卖的热火朝天，韩家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因为小闺女要招婿了！ 韩晴就这么一个妹妹，如今钱财也不差，于是在朗星楼大摆宴席三日，只要来者便可吃上一顿！ 这一下又是全城沸腾，韩晴的名字与晴天作坊、晴天豆油、晴天酱油，已是传遍大街小巷。 子月成婚不久，韩晴也将豆油已是基本忙妥，已签写几家掌柜。 豆油趋于稳定，却是始终没有见皇甫少华前来采买豆油，莫非不想做这笔生意？ 可是那日的兴头，完全不像呀？ 江南以下一带的生意已处理完毕，眼见就要上京，韩晴正好将帝京一带的豆油生意也拓宽拓宽。 一家四口带上两老再次出发前往帝京，本以为此番会高高兴兴，不想刚在京兆府坐下，就听见噩耗。 林宇文道：“叶老大限已至，没几日可活，三哥三嫂，不日去看老人家最后一眼。” “……” 两人得到消息立时进宫探望老者，老者自上次出事后，便大病一场，好了之后大病如抽丝，一个人彻底跨了下来，近日更是精神萎靡。 待两人见到叶老，叶老反倒精神滚滚正在大口大口吃着吃食。 韩晴望着叶院使一家上下的情形，顿时明白，心头一抽这是回光返照…… 叶老瞧见两人到来，欢喜不已，拉着两人笑呵呵说了许久。 往事历历在目，仿似还能记起当年叶老替林有天诊治的日子，看着满头白发苍苍的老者，韩晴心头揪心不已。 人都有老去的那一天，谁都无法避免…… 第520章 特派任务 两人走后第二日，就传来叶老逝世的消息，两人沉默片刻，默默哀悼。ranwen 几日后，韩晴在帝京的生意如奉州一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此时已是九月初，林有天上任不久。 此前皇上派去沙域之人，已全部杳无音讯，想必已经死亡。 因为林有天对沙域比旁的大臣都要熟悉，皇上特派林有天前往沙域，查清弑帝一事，为了能尽管查清此事，皇上还特地吩咐林有天在军机营选上两人跟随。 遂，林有天从宫中出来，便带着两人军机营的老大和老十。 韩晴担忧，皇上特将此事交给林宇文，去沙域找出要谋害帝皇之人。 皇令已下，她也阻止不了。 林有天走时，韩晴沉默不语，只道了一句我等你。 林有天心头一抽，心知她害怕自己有事。 他蹭了蹭韩晴的额头，“今时不同往日，我有妻儿，一定会平安归来。无论什么，以保全性命为主！” 韩晴这才唇角微扬，点了点头，将人送出城外。 …… 林有天离去的时日，韩晴除了每日忙生意之外，每日都会抽出空闲，与两老带着双生子外出游玩。 这般一等，便是一月。 一月里林有天也不曾写信寄回，没有任何消息。 这期间倒是有一事，让韩晴疑惑，皇甫少华签写契约却是不曾采买豆油，在帝京一次也不曾见到皇甫少华的身影。 皇甫少华可是想来守约之人，究竟发生何事？ 韩晴不由想起那日的名叫陈媛媛的姑娘，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那姑娘是一个胭脂店的老板。 店里头有几个女伙计，听见韩晴说是掌柜的朋友，便神秘道：“我们掌柜的可是去墨城，你猜猜是和谁去的？” 韩晴眉头微杨，“皇甫少华？” 见女伙计一脸惊讶，韩晴讪笑一声，这明眼人一看就知，还需要猜吗？ 随后她又去了一趟皇甫家，虽然皇甫家的人说是皇甫少华一人前去墨城，与陆家外亲谈买卖，可韩晴却是坚信，陈媛媛与皇甫少华在一起！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的神乎！ 既然皇甫少华不在，韩晴也没有再理会，便与皇甫家主继续商谈豆油生意。 岂料，与皇甫家主刚商谈没有一日。 皇甫家主竟然也前往墨城，韩晴心中焦急，墨城究竟出了何事？ 林有天会不会出事？ 店里头有几个女伙计，听见韩晴说是掌柜的朋友，便神秘道：“我们掌柜的可是去墨城，你猜猜是和谁去的？” 韩晴眉头微杨，“皇甫少华？” 见女伙计一脸惊讶，韩晴讪笑一声，这明眼人一看就知，还需要猜吗？ 随后她又去了一趟皇甫家，虽然皇甫家的人说是皇甫少华一人前去墨城，与陆家外亲谈买卖，可韩晴却是坚信，陈媛媛与皇甫少华在一起！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的神乎！ 既然皇甫少华不在，韩晴也没有再理会，便与皇甫家主继续商谈豆油生意。 岂料，与皇甫家主刚商谈没有一日。 皇甫家主竟然也前往墨城，韩晴心中焦急，墨城究竟出了何事？ 林有天会不会出事？ 第521章 他家的小蠢货 十月中旬，韩晴与林护卫两人，风尘仆仆再次来到墨城。 两人马不停蹄进城，率先去大宅院。 大宅院与走时相差无及，韩晴摘下斗笠踏进院子询问林有天近况。 大宅院老小细看良久才发现是韩晴，这才放下心来，告诉林有天去处。 林有天来墨城已是上个月事，之后便去了沙域，已有一月不曾归来。也就是说这一个月的时间，林有天应该还在沙域。 韩晴眉头紧蹙，茫茫大漠，沙域究竟在何处？ 沙域没有地图，听闻没有人带路，怕是一个月也不能到达。 韩晴在墨城四下询问，想找人带路，奈何竟无一人得知。 韩晴无奈之下，便想到了陆家。 林有天之前在陆家当差，又曾去过沙域，陆家一定有人知晓沙域的位置！ 这般一想，人已是驾马来到陆府门前。 人刚走门边，里头就传出一声暴喝！ “风清月杀人不眨眼，你去沙域找他就是寻死，为了一个寒门女子，连家住之位都不要了么！” 韩晴惊讶不已，这分明就是皇甫家主的生意，这是谁要去沙域？ 正巧能问问可不可以带上她！ 蓦然，陆府大门被打开。 皇甫少华原本一张冷寒的俊脸霎时对上一脸懵逼的韩晴，皇甫少华扬眉诧异盯着眼前的黑小子看了片刻，才知晓是韩晴。 他神情寡淡，略是不耐提着阿七，越过韩晴要往外走去。 “等等！” 皇甫少华凝眉回头看她：“怎么？” “可否带我一块去沙域？” 韩晴话落，皇甫家主就急匆匆走了出来，原本要发怒的面庞，猛然发现林三夫人也在，若不是细看，还以为是哪家的野小子。 皇甫家主甚是不解，又是压着怒火，睨了一眼皇甫少华，道：“三夫人，这是要去沙域？” 韩晴点头，没有过多解释。 “老夫钦佩夫人能力绝佳，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成就，三夫人若是没有旁的事，还是少去为妙。” 她立时道：“多谢皇甫家主好意，此行非去不可。” 韩晴没有过多解释，毕竟此番林有天前往沙域是绝密行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皇甫少华已没空理会两人，带着阿七翻身上马，径直往城外赶去。 阿七心里发苦，也就是当年和“陆云”一道去过沙域，就被皇甫大少爷提着带去指路…… 韩晴见状，立时告辞皇甫家主，与林护卫追了上去。 皇甫家主见状，忍不住嘀咕：真是造孽啊！ *** 这头的韩晴已是在城门追上皇甫少华，只见后者身旁跟着两名护卫，瞧着一身气势，身手想必不错！ 联想方才皇甫家主的为了一个寒门女子的话，再则陈媛媛又不在京中，皇甫少华此番前去沙域，怕是为了陈媛媛？ 不等韩晴说话，皇甫少华率先问道：“夫人可是要去沙域？” 见韩晴点头，皇甫少华已调转马头。 “那就跟紧了！” 好不容易查到是谁捋走了媛媛，想不到竟是沙域三霸排行第二的风清月，传闻风清月杀人不见血，像个古怪、好色成性。 再不快些，他家的小蠢货就要玩完了！ 第522章 弱肉强食 韩晴瞧着一脸低沉的皇甫少华，猛地调转马头，飞一般冲了出去，心里怒骂一声：一点也不绅士！ 不过亦是唏嘘，皇甫少华不过弱冠之年，正是儿女情长之时。ranwen 一向沉稳老练不动声色的男人，竟失了分寸为了陈媛媛顶撞皇甫家主，还心急如焚赶去沙域，爱情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只是……特么能不能等等她！ 此番两人带的侍卫都不多，一切低调行事。 毕竟兵在于精，而不再多。 虽知外界皆道沙域凶险，可若是带着一群护卫也太过显眼，就像在告诉大家快来抢我、快来抢我，我是大户人家…… 阿七原本紧绷的心，再遇到韩晴之后，好上不少。 “三夫人，怎么不见陆云？” 韩晴露齿一笑，搪塞了几句，转移话题：“阿七，还有多久才能到沙域？” “若是连夜赶路，约莫还要一天一夜。” 韩晴点头，估摸着离开墨城的距离，这般一算，沙域已是靠近突厥王部。 日夜兼程，路途曲折绕来绕去，在没有坐标的茫茫平原之上，若是没有人专门带路，还真是会转的晕头转向。 历经一天一夜后，十月二十午时，一行人终于赶到沙域。 韩晴惊讶看着前方景色，本以为沙域就是茫茫一片黄沙，不想竟然是一片偌大的绿洲。 只见此地景色亮丽，如世外桃源，步入绿林，就连空气里也带着香甜的气息。 绿林一侧还有一道内流河，还有一道内流河波光粼粼，若是闲适坐在此地水，想来定是舒坦。 韩晴一眼望去，只见蜿蜿蜒蜒的长河往北似乎连着突厥，往南一望无际又似乎连着墨城外通往南下的内海。 这般美丽，仿佛世外桃源的地方，韩晴实在想不到它有什么凶险的地方。 然，下一瞬就被几声凄厉的嚎叫惊面色骤紧。 只见前方几个身影持刀正在混战，几人周身被砍的鲜血横流，嘴里发出痛呼。 双方似乎在抢一个什么东西，眼见几个赤**膛的大汉，手持九环大刀生生将三名持剑的男子杀死，抢过三人怀中的包袱，满身血气忽然邪戾一扫刚入林的韩晴与皇甫少华。 如此血腥残暴的画面，韩晴还是第一次瞧见，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她略是不适。 韩晴凝眉，抓紧缰绳。 “啊哈，大哥今天可真是走远！瞧着他们像是第一次来沙域，可是嫩雏儿，一定要给他们留下此生难忘的回忆！” 一旁的男子大笑：“瞧着模样不错，卖去南风倌也能赚上一笔。” 为首的男子定睛仔细瞧了眼皇甫少华，忽地长刀一指：“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卖去南风倌可惜了，老子就破格送他去风月阁！” 几人哈哈哈大笑，送去风月阁，再好不过！ 皇甫少华冷脸一扫，冰冷到几点的声音一喝：“滚！” 几人轻笑一声，已是举刀前来。 韩晴眸子一沉，袖箭滑落已是滑落手心，只要找准时机轻轻一按，就能射杀几人。 她背包里还带着三发短弩，又有林护卫挡在跟前，几人虽身手不凡，可**凡胎怎能抵挡利箭威力？ 第523章 糊涂一时 皇甫少华丝毫没有留情，坐在马上动也不动，大手一挥身旁两名护卫已是动身。 阿七坐在马上惊吓不已，面色发白。 虽不是第一次来沙域，可每回来此都是胆战心惊，更不像陆云那家伙每回都是来去自如、云淡风轻。 韩晴双眸一厉，袖箭已朝大汉射去。 笼统不过五人，不过眨眼间已倒地不起，恐怕死前最后悔的就是惹上这几尊佛。 一段小插曲，六人再次往前走。 越是往前，视线愈加开阔。 一路风景如画，可阿七的面色却越来越白。 韩晴不明所以，除开一路上巧合遇见几回打杀抢劫事件，也没别的惊天动地之事？ 直到进入房屋耸立的绿洲中心，终于明白，为何沙域威名已经到了让寻常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韩晴虽没有走完绿洲，可粗略一看，已是堪比郡城。 此时绿洲中心，是一片陆地。 四周被一道城墙围起，城门牌匾写着“沙域”二字，偌大的城门站着两名五大三粗约莫两米高突厥人，两人手中各执一斧。 想要进城的必须缴纳一百文钱，两人也不差钱，带着护卫进城。 进城钱，守城护卫用生涉的汉语道了句：“沙域城内除开生死台、不得杀人，违者斩！” 刚步入城池，韩晴就感觉到不寻常之处。 周遭商铺林立，路道两旁摊贩不少，可绝大多数摊贩售卖的都是兵器，甚至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毒药，更有不少瞧着就渗人的利器。 光明正大售卖兵器，她还真就在此地见过！ 最让人震惊的就是，行走在城池内的人，步伐如风，面容彪悍穿着各异，除开极少数比如韩晴没有携带武器，几乎都配有兵器，各色不一，似乎随时都能大打出手！ 蓦地，韩晴看见闹市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上正有人打斗。 两人肉搏战，打的鲜血横流，拳拳到肉，少顷弱势一方已是生生被打死。 然，周遭人起哄不已，对死者恍若未闻冷淡至极。 韩晴心头大骇，周遭百姓瞧着也不像寻常人，气势多像武者，比外头的普通百姓，怕是随便拉出一人都能将外头的吓的屁股尿流。 皇甫少华不可察觉皱了皱眉，心下更担心媛媛。 他一丝也没客气，抓住一人问：“怎么能找到风清月？” 被抓住的男人，原本欲要发怒，可挣扎片刻才发现无论怎么挣扎都难逃眼前的男人的大手。 他咽了一口唾沫道：“风阁主一般都在风月阁。” 皇甫少华凝眉，又是风月阁？ “阿七，可知风月阁在何处？” 阿七连忙摇头，那时候跟陆云前来，若不是有要紧事他都是躲在客栈里，哪里敢出来闲逛，万一被人劫财劫色可如何是好？ 就算不劫财劫色，万一被剁了喂蛊虫如何是好？ 见阿七摇头，皇甫少华立时又问了男人风月阁的方位，男人一一作答。 皇甫少华这才将人放开，欲要朝所指方向走去。 “慢！” 韩晴忽然抓住先头被放开的男人，清冷道：“你带路，不然杀了你！” 第524章 狐假虎威 韩晴眼疾手快，趁男子反抗前，已是将匕首抵在男子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ranwen 男子又惊又恐，只能被押着在前头带路。 一路走去，皇甫少华才知男人方才所言有假，存了心就是要骗他。若不是韩晴细心，怕是要被耍上一回！ 真是病急乱投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韩晴将手中的男人一甩，后者满脸晦气，慌忙逃开。 此时一行人已站在风月阁前，韩晴看着风月阁前站着不断朝她抛媚眼的男子，情不自禁挑了挑眉。 这特么原来是“鸭店”！ 几名小倌立时上前，或是温柔或是妖娆道：“几位公子，是要住店呢，还是要奴家伺候。” 皇甫少华身子微微一避，险险避开伸过来的爪子。 林护卫立时挡在韩晴跟前，受罪的自然是阿七，整个人毛骨悚然，竖起鸡皮疙瘩。 “叫你们阁主出来！” 男子轻笑一声：“哟，原来是找阁主的呀。” “不知阁下有没有请帖，寻阁主有何事？”另一浓妆艳抹的男子瞟了眼几人道。 “我皇甫少华找他！” 闻言，几个男子拿着帕子哈哈哈大笑。 “原来是皇商大少爷，可惜在我们沙域，天皇老子来了都没用。” 几人笑闹声不小，里头一位姑娘霎时怒气冲冲走了出来。 “你们几个是要打屁股么？怎么还不把客人请进来？老娘还等着开饭呢！”气势汹汹的女子说着，已是推开几个男子，蹿在前头，朝韩晴几人堆起笑脸。 “几位爷……” 前来的姑娘话还未说完，已是见鬼一般往里逃。 看清姑娘的相貌，皇甫少华嘴角抽了抽，眼见陈媛媛要跑，一手抓住她的后领，将人提了过来。 瞧着方才她对几个男倌指手画脚的模样，还打……打屁股！！！ 枉他忧心忡忡，彻夜不眠撇下一切千里迢迢来沙域寻她……该死对方竟这般潇洒痛快。 “放开放开，疼！” 陈媛媛没想到会在沙域遇见皇甫少华，分外惊讶，她这是情不得已被捋来此处，有家不可回，这公子哥来这里作甚？ 正想着，她已是抬头朝他看去，刹那心头一跳，被他眼中复杂的情愫与愤怒搅的心头一乱。 “你这顽劣的性子，倒是在沙域混的很开！” 皇甫少华冷冽朝她自嘲一笑，想起方才骗他的男子，陈媛媛的性子，可不就是如此吗？ 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陈媛媛被他一句话说的心头一疼，委屈巴巴道：“我倒想回去，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 “对不起……” 陈媛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只是一直排贬她的皇甫少华忽然露出略是受伤的表情，心头忽地就一疼。 皇甫少华听见她的道歉，微微一怔，又是咬牙切齿道。 “我还以为你死了。” “所以你是特地来找我？”陈媛媛扬眉，分外诧异，皇甫少华这是担心她？ 话落，皇甫少华已是一把将陈媛媛搂进怀里。 微暖厚实的怀抱，令陈媛媛心头一颤。 她震惊之余又有些茫然，不由拍了拍皇甫少华的肩头：“兄弟，坚强点，我还活的好好的。” 第525章 女装大佬 韩晴在旁听到陈媛媛的话，嘴角不自觉抽了抽，眼前这位主情商是不是有点低？ 果不其然，皇甫少华听后手一抖，蓦然将人推开。火然文m 他狠狠睨了一眼陈媛媛，随后又将人拉到身后，一扫前方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子。 “人我带走了，告诉你们阁主，这笔账我会讨回来！” 话落，忽地凭空传来一道声响。 “大言不惭。”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在场者纷纷一震，忽地一阵香气袭来。 听见声音，陈媛媛浑身打了个冷颤，猛然将皇甫少华扑倒在地。 皇甫少华震惊不已，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陈媛媛想起风清月那变态的性子，长袖一抬急忙将皇甫少华的面庞遮住，又飞快掏出特制的眉笔，生生给皇甫少华画一道一字眉，又是极为满意在后者脸上点了几个大痣、麻子。 见仍旧遮盖不住皇甫少华的风华，女子倏地呸了一声，小手一抹地上的尘埃尽数糊在男人脸上。 前后不过一瞬，皇甫少华已彻底大变样，黄黑邋遢、一字眉布满麻子的神奇小伙。 蓦地，只见漫天花瓣落下…… 陈媛媛捂住胸口长吁一口气，暗道：还好赶上了！ 某人全然忽略了满脸铁青，欲要杀人的皇甫少华。 皇甫少华黑着一张脸，忍着怒气道：“下来！” “啧啧额，凶什么凶？” 陈媛媛麻溜从他身上下来，嘴里不忘嘀咕：“等会你便知姐姐我救了你！” 望着漫天花瓣，韩晴小脸茫然，如此风骚的出场，来者究竟是何人？ 忽地，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天而降，周旁围绕着四名白衣男子。 待落到地面，韩晴忍不住惊呼，四个男奴个个都是绝色，眉眼如画、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实属人间少有！ 而中间的“女子”，面容俊俏又带着英气，红唇妖娆，略是中性的面庞有些分不出男女，只不过眸光流转间尽是风情，只是轻轻一笑，神态间更是妖娆魅惑。 陈媛媛正疑惑风清月在哪里藏起来的花瓣，四下打量之余，猛然听见风清月喊她。 “媛媛。” “女子”的声音如面容一般，难辨雌雄！ 陈媛媛听见呼唤，倏地激灵上前，又是堆起笑脸：“爷爷……” 话还未说完，“女子”已是扬眉睨了一眼陈媛媛，后者立时改口：“姐姐！” 风清月这才满意一笑，“媛媛乖，你说要出来透透气，怎么现在要离开姐姐了吗？” 皇甫少华眉头紧皱，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媛媛，怎么就如此怂？ 眼前的“女子”究竟是谁？ “过来。” 风清月朝陈媛媛招手。 陈媛媛心中恐惧，一个月近距离接触风清月，越是见识后者的手段，越是明白传言不假！ 最开始她也被风清月可人的外表欺骗，甚至还不惜调戏对方，可可可、对方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女装大佬！ 陈媛媛刚想过去，已被皇甫少华拽住。 他眸子直视“女子”：“阁下是？” 风清月勾唇一笑，红唇轻启，呵气如兰。 “你不是还要找我算账么？” 第526章 平凡青年 皇甫少华面色微变，眼前一身女装示人的“女子”，竟是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风清月？ 真是男人？？？ 他眼皮一跳：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风清月一扫皇甫少华，见他穿的一身风流倜傥，可偏偏面容不堪，顿时连看的兴趣都没有了，不由转头看清他身旁的少年。 少年一双眸子灵动，恰巧他府上少一个斟茶的童子。 这般可爱的少年，不如抢了回去？ 瞧着风清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韩晴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 实在是那目光就像一头狼，盯上了一头猎物，正在想着要怎么吃。 一个闪身，风清月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韩晴眉头微凝，稍稍避开。 林护卫挡在韩晴跟前，长剑未拔，已被一双修长的大手一手扇开！ 没错，她一直引以为傲，功夫还不赖的侍卫……竟然被人一手扇开。 林护卫吃痛捂住胸膛，他震惊站起欲要上前，奈何被风清月身旁的男奴拦住。 只见其中一个俊朗儒雅的男子喊了声：“阿月。” 风清月轻笑一声，不再理会林护卫，反倒伸出手指朝韩晴挑去。 削长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 可染红的指甲，看起来分外刺眼。 眼见风清月一指要将韩晴的下巴抬起，忽地一支短箭飞来。 韩晴惊呼，接下来一幕更是令她震惊不已！ 此行此景，就像加了特效一般。 只见风清月面庞微微一避，避开短箭之余，两指竟将短箭夹住，反手朝射箭之人射去，速度之快，连破风声都要刺破耳膜！ 韩晴朝来人望去，只见那是一个平凡不能再平凡的青年。 青年手中拿着一把短弩，面对飞回来的短箭，没有丝毫畏惧，不避不闪。 本以为青年会有所动作，岂料电光火石间，一人持剑而来，泛着冷光的剑影猛地挡住短箭，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短箭与长剑相碰，发出叮的一声，剑身嗡鸣不止，连人带剑后退一步，短箭才被持剑者断成两半！ 仅是这一幕，已让人惊骇不已。 皇甫少华眉头拧的死紧，沙域第二果然不假，这一箭如若是他，怕是没有这般轻易挡下！ 当然这不代表他挡不住！ 特别是在持剑男子面前，他更不能失了面子！ 风清月一笑，蓦地眼眸一厉，冷寒俊脸又是拔下发间的珠钗，两指飞了过去。 持剑男子见状，面色骤变。 陡然，一个发亮的金子袭来。 金子不偏不倚撞在珠钗身上，珠钗立时减速，缓缓掉落在地。 刹那，两个值钱的东西掉落地上。 在场男子皆是不看一眼，只有两女，盯着金子和珠钗不放！ 韩晴：真是败家子，可惜可惜了。 陈媛媛：唉呀妈呀，这帮人麻溜的快走，老娘我要捡金子银子，又可以发一笔横财！ 丢金子的自然是皇甫少华，他挑衅的朝持剑男子望去。 男子一脸莫名，待看清妆容下皇甫少华，与那厚重的一字眉，忍不住捧腹大笑。他又是一扫他跟前的小丫头，面庞的变得柔和。 “媛媛，我来接你。” “莫轻寒？” 陈媛媛眼眸一亮，欢喜道：“莫大哥，你怎么也来了沙域？” 第527章 风清月一扫两个与他作对的男子，冷笑道：“来我风月阁闹事，可是留下双手双脚！” 言毕，又是冷声朝持剑男子道：“卧泷阁阁主！” 这下轮到韩晴震惊，持剑男子竟是卧泷阁阁主？ 而且为什么卧泷阁阁主，会与林有天混在一块？ 虽不明白自家相公，为什么换了一张相貌平凡青年的脸，可那双眸子和感觉绝对不会有错！而且青年旁边，站着的可是军机营的白老大和老十，更不需要怀疑！ 她完全没有兴趣理会旁人的恩怨，本就是来找自家相公的，此时见到人，一颗心早已黏在后者身上。ranwen 估摸着不想暴露身份，林有天才易了容。 她缓缓走到青年身旁，客气的拱手道：“多谢兄台相救。” 说罢，不停朝他眨了眨眼。 林有天好笑不已，宠溺朝她点头：“旁的男人，爪子不能碰你。” 两人眼神交流，心领神会默契站在一旁。 此时风清月与卧泷阁阁主，还有皇商大少爷，三人打的不可开交，两人身旁的护卫正与风清月身旁的男宠交手，风月阁门前打成一片。 沙域不比旁的地方，沙域王只规定不许杀人，打架可没人管。 此时看热闹的不少，围城一堆。 韩晴看的提心吊胆，几人都是武林高手，闹出的动静不小。 而且三人似乎都是为了陈媛媛而战，韩晴不由四下寻找“罪魁祸首”。 她眼睛一扫陈媛媛，小脸又是一抽。 只见陈媛媛见人越来越多，竟然悄咪咪去捡方才掉落的银钗和金子，旋即装入自己怀中。 …… 许久，三人也不曾分出胜负。 陈媛媛在下方瞧着皇甫少华愈渐下风，又中了一掌，心中焦急不已，猛然朝风清月喊了声：“风姐姐，再打下去妆就该花了！” 话落，风清月猛然飞升而下，一手抓住陈媛媛。 “你们再动，我就杀了她。” 风清月獠长的指甲，刺入陈媛媛的脖子。 陈媛媛呼吸不畅，只觉的风清月稍微一用力，她脖子就要断了…… 不成！家里人都还在等着她回去…… 她黛眉一紧，忽然笑靥如花：“风姐姐，你可千万不能杀我，要是我死了，以后谁给你画美美的妆？” “我还知道很多美丽的妆容，保准你一天一个样，美丽的就像个女神！” “我跟你说，这女神的手，一定要保养好，最好不要见血。” “你瞧，我这早上才给你刚涂的指甲，这会儿打打杀杀又得花了。” “风姐姐要是受伤的话，阿澈哥哥该伤心了！” 见风清月有些动容，就连力度也变小了一分。 陈媛媛再次加把力：“风姐姐你放心，我陈媛媛不走了，就留下来陪你，天天给你上妆！” “这帮臭男人哪里有姐姐美丽，媛媛不和他们走。” “来来来，咱们进屋取补补妆。” 风清月听着好话，冷哼一声，总算将手放开。 陈媛媛喘着粗气，使劲朝受伤的皇甫少华眨眼，示意后者快走。 她又是牵着风清月道：“风姐姐，你这眉毛是谁画的，可真是神来之笔，好好看！” 第528章 风清月听后，难得开心道：“阿澈描的。燃文小说” “阿澈可真是厉害！” 陈媛媛瞪大的眼眉，小手使劲往还在朝这边看的皇甫少华摆手：枉费老子腾出时间，还不快逃！ 风清月高兴一瞟阿澈，也不理会陈媛媛手下的小动作，难得把他哄的这般高兴。 风清月与陈媛媛往风月阁走去，嘴里不忘高兴道：“听说人血做的胭脂能让人特别美丽，媛媛要不要我送你一盒？” 闻言，陈媛媛身子一抖。 她赔着笑道：“我等小人不配使用这等高级货，姐姐也是少用，谁知道有没有混着猪血牛血。” “我亲自放的血，不会有假。” “……” 在场几人，眼睁睁看着几人进去，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皇甫少华见人进去，终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韩晴震惊，就连卧拢阁阁主也是情不自禁皱了下眉头，连道：“随我来。” 于是几人，跟随莫轻寒一路去了一处阁楼。 不想沙域也有卧泷阁的分部，想来人多混杂的沙域，有不少人人人牙子，卧泷阁不在乎来路，只要送来便收。 韩晴进了卧泷阁，巧妙的感觉到皇甫少华与莫轻寒不对付，但是好在没有大打出手。 莫轻寒受了轻伤，皇甫少华受了重伤，两人各自安歇。 韩晴跟随林有天来到一处厢房，两人一同进屋。 进屋之后，林有天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俩心有灵犀。”韩晴嘿嘿一笑：“你带的可是人皮面具？” 林有天点头，又握住她的小手，让她的指尖抚摸着他下颚的痕迹，的确与原本的皮肉有一丝丝不一样的地方。 人皮面具乃是由多种名贵珍稀的药材制成，韩晴第一次见，也是忍不住称妙。 林有天抱住她的细腰：“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 她痴痴一笑：“你来沙域一个来月，我担心。” 林有天心尖一疼，明白她的心情，之前他失踪三年，她怕是担心惨了。 他愈加将她拥紧：“对不起，等这次回京后，我便致仕还乡，不让你担心。” “好。” 她揉了揉他的发丝，软糯道：“你箭法真好。” 林有天唇角翘起，亲昵蹭了蹭她的下巴，如今他的箭法的确能引以为豪。 身为陆管事三年，他可没有虚度光阴，每日每夜只要一有空闲便练箭！ 韩晴被他鼻尖蹭的微痒，又是笑道：“你怎么认识卧泷阁阁主？”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他轻轻吻了吻她的眉眼：“我那日在沙域救下的人，便是卧泷阁阁主莫轻寒。” 林有天将她放下，替她斟茶：“碰巧半月前遇见莫阁主，便一道而行，也能有个伴。” 韩晴点头，想起正事不禁问起：“近日可有进展？” 林有天摇头，“青鸢见过我的容貌，遂找来人皮面具，方便行事。” “可惜近一月香林都没有任何动静，不过近日发现一点令人奇怪的事！” “最近沙域来了不少突厥兵马，若不是以往去过几个突厥部落，与一些兵将有几面之缘，怕是也认不出是突厥兵！” 第529章 卧泷阁客卿 林有天的话让韩晴心下一沉，在沙域发现突厥兵，若是寻常时日倒也无妨，只是与青鸢弑帝一事联系起来，这两件事细细一想或许有联系也不一定！ 突厥兵为何会来沙域？ 是突厥王授意，还是突厥王授意王要弑杀北朝帝皇？ 若真是如此，只怕两国大战在即。 新帝登基不久，突厥人有心来犯，三番五次在边境之地挑衅滋扰事端，无非就是看着新皇登基，朝内局势不稳，来个里忧外患，强攻北朝。 韩晴能想到的，林有天又岂会想不到，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陷入沉默。 良久，韩晴才道：“若是两国交战，必定生灵涂炭。” “有些事，也不是你我能抵挡，明日再去青林一探。” “倘若此事不假，为何突厥王会选择沙域之人？难不成早就与青鸢有来往？” 林有天抿唇将她拥在怀中，低声缓缓道：“也许，青鸢本就是突厥王的人也说不定？” 闻言，韩晴震惊不已：“你是说，沙域内有突厥王的兵马，突厥王借沙域的幌子，实则在此已有驻军，光明正大借着沙域之名作恶多端，敛财招兵买马？” 她小拳头握紧又道：“如若这般，突厥王定是早就有攻打北朝的打算？只是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林有天点了点她的小鼻尖，轻吻安抚道：“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此地消息我已让阿十捎信带去墨城，让驻守禁军带回京中。” “如今，就静观其变。” 林有天不曾说的是也许更可怕的，整个沙域都是突厥王的地盘…… 他们就宛如进入虎口的羔羊，稍不甚便会粉身碎骨。 林有天叹息一声，将她抱上床，紧紧搂在怀中，一月不见甚是想念，她的香气就在鼻尖，忍不住让人心猿意马。 他宠溺吻了吻她的眉眼，“明日，你与林护卫回京，此地太过危险。” “不回！” “……我会担心。” “有一次就够了，我岂会让你一人独自面对危险？” “枣儿和恒儿会想你。” “他们也想爹爹，你莫要撇开我。要么一起回，要么一起……” “不准胡说！” 林有天一口吻住她的唇，涉取她的香甜，柔软的触碰，令人心弦颤动。 他好笑不已将人放开，“你若要待在这里，可要听我话。” “好！” 林有天深呼一口气，虽单打独斗他没本事，但好歹也是卧泷阁客卿，再加上特制的武器，沙域之内哪怕是三霸想要伤他，也不是易事！ *** 翌日一早，韩晴便与林有天一同玩出“闲逛”。 沙域人多杂乱，林有天原本让韩晴待在卧泷阁，奈何韩晴不愿，小脸抹黑，画上粗眉换上一身小厮装扮，跟在林有天身后。 阿十在一旁哈哈一笑，忍不住打趣韩晴：“我是不是该喊你十三弟？” “咳咳，得叫十三哥！” 韩晴粗着嗓子，挺直了腰板子。 与韩晴身量相差无几的老十立时面色一，身量就是他的痛穴，老十立时轻哼一声，又是抱拳一笑：“十三弟，可要带你去风月阁？” 第530章 铜墙铁壁 阿十话一出，已是被林有天睨了一眼。 阿十立时瘪了瘪嘴，他也就是说说而已，老十三就开始护短。 阿十性子活跃，与韩晴在旁有说有笑，倒是一旁的林护卫与白老大沉默寡言。 韩晴没有见过白老大的功夫，不过依阿十的话，能与百名禁卫军对抗，林护卫对付禁卫军能以一敌三，也就是说能对抗约莫三十个林护卫。 昨日风清月随手一掌便将林护卫打伤，白老大的功夫怕是和风清月相差无几？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猜测。 不过加上卧泷阁阁主，有几人在旁，韩晴心也踏实不少。 沙域武者虽强横，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与风清月一般厉害，好歹风清月也是沙域三霸之一。 排行第二的风清月她已是见过，风清月招式阴邪带着血煞之气，想必所修功法有些邪性，此人亦正亦邪，不宜惹上。 排行第三的青鸢也已有领会，对方蛇虫鼠蚁信手拈来，掌握蛊术如鱼得水。 至于排行第一的沙域王阿古多，则未曾谋面。 不过能在沙域称王的人，实力定是远比风清月与青鸢！ 这般一想，韩晴已是黛眉紧蹙，这般强大的实力，何人才能收服此人？ “你可曾见过阿古多？” 韩晴扯了扯林有天的衣裳，忽然问起。 此话一出，林护卫，老十与白老大，纷纷朝林有天望去。 林有天摇头：“往来沙域多次，也不曾见到阿古多的真面目。” 莫轻寒听见两人对话，不禁在一旁说起：“我倒是见过一回，仅阿古多一人站在那儿，便是一道铜墙铁壁。” 话落，韩晴明显感到白老大面色一凛，大概就是高手之间的战意？ 莫轻寒在旁淡笑：“这位白大哥身手不凡，若是想与阿古多一战，不如与我切磋一番？莫某虽不曾与阿古多交手，但阿古多实力远比风清月，莫某实力稍逊风清月一筹。” 当然皇甫少华的实力与他相差无几，若不是皇甫少华原本就有伤，昨日风清月必败无疑！ 虽然瞧着他与皇甫少华落入下风，可是以一对二风清月战久必败！ 风清月也不蠢，不然也借着媛媛给自己下台阶，逃进风月阁。 至于皇甫少华吐血，本身受伤是一回事，很大可能是被媛媛气的！ 想到这里，莫轻寒就忍不住捧腹大笑，也就他的媛媛这般可爱，气气皇甫少华也好，谁让这小子成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于是两人开始切磋，你来我往上百招，白老大与莫轻寒竟打的不分胜负。 两人拱手抱拳，点到即止。 白老大面色低沉，此番来到沙域，才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还妄想与阿古多一战，怕是人还未上去，已是阿古多的手下败将。 林有天与韩晴已是沉脸，一个风清月已是让人头疼，阿古多该有多厉害？ 几人正说着，韩晴忽然听见几声狼嚎。 狼嚎声甚是熟悉，韩晴小脸一揪，情不自禁寻声找去，不一会人已来到生死台旁。 第531章 当年 此时生死台上有人激战，围拢的人群不少，吆喝声震耳欲聋。 韩晴远远望去，就见台上一个身影熟悉的身影。 林有天冷峻出声：“阿诺！” 言毕，韩晴已毫不犹豫向前。 林有天与莫轻寒带人紧跟其后，生死台旁的武者，见是卧泷阁阁主，纷纷避退一侧让开一条道。 韩晴这才发现不仅是阿诺在此，就连吉雅也在！ 小狼站在吉雅跟前，分外显眼，比起以往的身躯，小狼又大了一圈，狼王的气质骤显。 此时小狼呲牙在旁，仿似一个瞬间就能跳上生死台，一口将台上之人吞入腹中。 吉雅毫无表情看着高台，韩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阿诺正与一名突厥战士交手，瞧着战士的衣着，与城门守卫一个款式。 竟然是沙域王阿古多的人！ 生死台一经站上去，便要分个你死我活，不然誓不罢休！ 纵然韩晴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可也瞧的出来对方身手比之阿诺差远了，光是速度就远远无法企及。 然，阿诺似乎在刻意压制自己的实力！ 韩晴不明所以，听着两人对话，似乎早就相似，对方似乎没有预料阿诺的实力上涨如此之多，诧异之余已有怯意。 阿诺显然不想与对方再耗下去，随后一爪子将人拎起，轻轻一拧对方的脖子，后者立时没了气息。 阿诺跳下高台，目光一扫莫轻寒，满脸戾气。 阿诺原本打算离去，并不想与莫轻寒交手，岂料小狼兴奋的朝那人走去，又错愕的停留在一个小厮身旁？ 他疑惑上前，只见小厮抬眸亮晶晶看他，喊了声：“阿诺。” “晴姐？” 阿诺诧异出声，十分不解，为何韩晴会与莫轻寒在一起？ 当年沙域王可是将他卖给莫轻寒，虽然莫轻寒什么都没做，可是依旧是把他当奴隶一般卖掉，此仇不报非男子！ 感觉到阿诺的杀意，莫轻寒面庞略是不悦。 他道：“我记得你，狼小子！” 此子相貌出众，只一眼，便能想起是当年他从沙域王手下哪里得来的御狼少年。 阿诺轻嗤一笑：“如此，不如生死台较量。” “诺，不要！” 韩晴立时道，阿诺的实力远超林护卫，但比起莫轻寒略逊一筹。 若是阿飞在此，倒是能一胜莫轻寒！ 阿飞曾说阿诺不是正统武学出声，内力不够精纯浑厚，是需要好生打磨的一块璞玉！ 眼下，哪能意气用事，与莫轻寒上生死台拼个你死我活？ 阿诺不出声，抬头狠戾一扫莫轻寒：“当年你从阿古多手里买了我，便是与我为敌！” “不，阿古多没有卖你，而是要你死。” 话落，阿诺面色一变！ 阿诺不知联想到什么，死死握紧拳头，又道：“那我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茫茫大漠能够御狼绝对是一大助力，沙域王并没有将你卖给我，而是欲要将你杀死。我瞧着你有御狼之能，奄奄一息便将你救了下来，岂料还未将你安置好，就被几大管事顺水送去了江南。我也就将此事搁后，不想再去寻你之时，你已被人赎身，只得作罢。” 第532章 阿十失踪 阿诺俊脸阴沉，当年他醒来便已在北朝。 他一直以为阿古多将他卖给卧泷阁的人，毕竟沙域内人牙子不少，买卖奴隶实属正常。 不想阿古多竟然要杀他！ 这般一想，也就能想通为什么阿古多的人会在西厥出现！ 怕是阿古多一直与西厥往来，当年阿古多要杀他，很可能就是西厥王的意思，也就是他那所谓的父亲！ 害死他的娘亲不算，又要将他杀死斩草除根，就连吉雅也不曾放过！ 阿诺死死捏紧拳头，浑身杀意骤现，连带小狼也露出獠牙，满身怒火威赫莫轻寒。 “狼小子，你该不会是要恩将仇报吧？” 阿诺瞥了一眼莫轻寒，道：“你卖我作奴一事，与你救我一事一笔勾销。” “你不谢我也罢，怎么成了我还欠你的？”莫轻寒苦笑不得。 韩晴在一旁乐呵，“既然误会解除了，阿诺不如与我们一道？” 阿诺摇头，“晴姐，阿诺有事在身，不能连累你们。” “难不成是要找阿古多报仇？”韩晴忽然低声道，瞧着四周望过来的目光，她再次放低了声量：“阿诺，我们寻个地细说一番，阿古多绝对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 连莫轻寒都打不过，说啥子报仇？ 林有天这时开口：“诺，就一起来吧。” “有天大哥？” 见后者点头，阿诺犹豫一番，才随几人一同回了卧龙阁。 阿诺不知几人来沙域作甚，此地鱼龙混杂，着实不是个游玩的好地方。 阿诺、吉雅，韩晴与林有天四人汇聚一屋。 不等阿诺开口，韩晴已是率先问道：“阿诺，你们为何在沙域？” “我与吉雅本在西厥，想方设法汇聚人马，岂料近日在西厥发现阿古多的人，心有疑惑，便来此一探！” 韩晴摇头不解：“阿古多是突厥人，与西厥王往来有什么不妥吗？” 阿诺还未回答，林有天已是面色骤变，阴沉着一张脸道：“听闻沙域王从未与外界有过往来……” 语毕，韩晴心惊。 昨日才怀疑突厥王与青鸢有联系，不想今日又听闻阿古多的人与西厥有往来…… 林有天则是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沙域怕早已在突厥王掌握之中，阿古多与青鸢皆和突厥兵马有联系，至于风清月，还未查清。 沙域地理位置甚佳，邻近吐蕃、匈奴等部落，又是临近内海，沿水路便能南下…… 倘若真的如猜测一般，阿古多与青鸢真的与突厥王有联系。 不管突厥王是在此敛财收兵买马，亦或是密谋集结三方势力对北朝猛而攻之，趁新帝登基不久，打的北朝措手不及！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得速去禀报皇上！ 夜里，林有天与韩晴商议一番，便打算第二日返京。 岂料第二日天未亮，就发现阿十不见了！ 白老大急冲冲将人叫醒，他皱着眉道：“昨日我与阿十看见一群突厥兵进了香林，便悄悄跟了进去。” “阿十速度快走在前头，我跟在其后，却迷失了方面，转悠了许久也不曾进入，才发现四周布下诡异的阵法！” 第533章 迷魂阵 白老大眉头深皱：“香林遍地蛇虫令人防不胜防，我绕了许久才走出阵法，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阿十出来，便连夜回来与大家商量。火然文” 林有天神色凝重，之前进入香林的大内密探便是如此，一去不复还。 林有天丝毫不敢松懈，趁天色还未大亮，与白老大、阿诺一同再探香林，林护卫则留下保护韩晴。 因为小狼个子太大，怕打草惊蛇不曾带去。 韩晴虽然很想跟着去，但就怕成了林有天的后退，便留在卧泷阁等待。 *** 林有天三人换上夜行衣，又随身携带驱蛇药，规避寻常蛇虫鼠蚁。 青鸢擅长无形之中下蛊，令人防不胜防。三人将口鼻、手脚、脖颈除开眼眸，其余地方皆封的严严实实就怕蛊虫上身！ 林有天手腕绑上鹰勾，腰间挂上短弩，袖内藏匿袖箭，又给其余两人备上短弩，这才准备出发。 相比之前的短弩，此时的短弩越发精致。无论是弩身还是精巧度，只要再扣板出轻轻一扣，快速灵敏便捷，虽然射程变短了些。 三人之中又属林有天身手最弱。 武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不过三年的时间，林有天大多时间又花在制作暗器射击和调试上，因为调试连带箭术也替身不少。 平时还需要做买卖，一来二去功夫自然被拉下，但身手仍旧比韩晴好些。 这大概就是身为男人的天生优势？ 三人来到香林附近，对视一眼，悄声无息潜入。 白老大功夫最好作为先锋走在最前头，阿诺垫底也能随时应付身后突袭而来的麻烦，林有天在中间，凭借自身经验，游走在林间。 步入香林，奇异带着腐朽的香气便笼罩在三人身上。 香林四周没有守卫，恐惧的是那神出鬼没的毒蛇，还有蛊虫！ 三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茂密的树林让遮住天边的鱼肚白，原本灰白的天色变得愈加昏暗，模糊只剩一些影子。 林有天刚踏进香林就觉得不对，明明已是十月下旬，香林一片常绿，冬青树上枝头黑乌啼叫不止。 低矮的树丛也不曾枯萎，伴随一股异香，若是细细一闻又臭的令人作呕…… 乌鸦喜食腐肉，香林常年乌鸦不绝，听闻青鸢最爱以人作为养料喂食蛊虫，吞噬血肉壮大蛊术，余下的人骨…… 林有天心尖一抽，眉头皱的死紧。 周遭的异香闻久了令人略是不是，细碎的虫鸣还有游走在落叶上毒蛇游走的声音，蛇信子不断吞吐，令人背脊发凉。 “老十三，可有眉目？” “没有，不过绝对不可掉以轻心！”林有天摇头，又回到方才做过记号的地方，他目光四下一扫，昏暗的香林，瞧不出任何异常。 “香林埋着无数枯骨。”阿诺在旁忽然道：“尸体的腐朽的味道，我不会闻错！” 忽地，一阵笛声传来！ 三人浑身一凛，四周蛇虫鼠蚁无数小东西窜动的声音，猛然袭来。 三人飞上树枝，只觉胸腹气闷，脑袋阵阵发晕…… 第534章 一切可以重来吗 “捂住耳朵！” 林有天反应过来，立时捂住耳朵。 不知过去了多久，笛声不断…… 林有天喉间一阵腥甜，身子一个不稳跌落树下。 他铁青的面容看着眼前的景色斗转星移，忽然眼前开阔，狭小的卧房，熟悉又是陌生…… 林有天心惊，明明刚才还在林中，为何突然出现一处房屋？ 蓦地，外头传来一阵哭声。 “有天这腿可如何是好？”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儿，我情愿断腿的人是我……” 林有天心头一惊，听着声音似乎是爹娘的声音？ 他欲要起身，才发现下身根本动不了，大惊之下往下一看，只见一双腿脚鲜血淋漓……疼痛的错觉是如此的真实！ 林父林母此时已经进屋，见他这般，又是一阵不忍。 林有天唇瓣发颤道：“爹娘……” 林有天心头百般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记忆还未恢复，眼下一切真实又是陌生，可他明明在香林，为何回到了十几年前？ 时间若可以重来……一切都会改变吗？ …… 青林中央。 一名婢女半跪在青鸢面前，“主子，三人已进入**阵，陷入幻境。” 青鸢手中玩弄着一条小青色，半躺在软榻上，嬉笑不已。 “让小家伙们都别动他们，我最是喜欢看人垂死前挣扎的模样，这样死去的人，喂起小宝贝来，甚是味美。” “以三人做肥料浇灌这一片香林，想想就令人兴奋着魔。” 青鸢说毕，又是一扫身旁跪绑在地的老十：“派来的大内密探都是在**阵下，你猜猜谁能活下来救你？” “呸，妖女！” “他们三个我可是一个都舍不得杀，一个虽老了些但武功不错，林有天本姑娘更是看上了许久，至于我们的王世子，留着当傀儡也不错。” 青鸢说完，又是手指勾起阿十的下巴：“至于你嘛，速度倒是快。若是他们三个死，我便留下你来喂养帝王蛊。” “这子蛊的人选我可是想了许久，定是要人上人，供我驱使！” 老十暗恨不已，周身被绑的严严实实，不能动弹无法前去救三人！ 老十心头发苦：要是书生在就好了，书生最是擅长阵法，这世间的阵法，还没有多少他不能解的！ *** 韩晴在卧泷阁待的焦躁不已，从天灰蒙蒙一直等到天色大亮，人还未归来，让她如何能安心？ 久久未归，韩晴心中焦躁不已。 林护卫看着她左右不停徘徊，忽然间又是急冲冲去寻莫轻寒。 得知林有天去了香林，莫轻寒也是面色一变，青鸢能一直在沙域占领第三的位置，霸占香林已久，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如今三人未归，恐怕凶多吉少。 莫轻寒立时道：“夫人莫急，莫某这就去青林一趟。” 韩晴小脸皱在一块，林有天和老白大、老十三人皆是皇上的人，青鸢若与突厥王有关系，自然要处死北朝的兵将，更何况还是军机营少有的人杰！ 韩晴不敢将自家相公的性命完全交到别人手中，又是用一千两银票与莫轻寒换了一百两黄金。 不是她不信莫轻寒，而是此事非同小可，她自己也要做自救的准备！ 第535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韩晴在卧泷阁等候莫轻寒的消息，又是让人找来材料制作“金子”！ 韩晴与林护卫、吉雅三人窝在卧房，又是漆上金粉，又是寻来大箱子，在箱子上头错落铺上货真价实的一百两黄金，底下则是金漆的假金子，佯装成整整四大箱金子！ 四大箱金子，足足有一万金！ 一万金可是整整十万两白银，能养整个国家的兵马，能制作多少武器，建立一个规模不大的部落完全不再话下。 当然依照她如今的身家，别说十万两白银，就是十万两黄金都能拿的出来！ 但，正常人拿不出来！ 普通人家，哪怕富裕一点的武者，身家千金怕都不易。 遂，十万两白银绝对能让人沸腾。 眼下既要救人，当然要越乱越好！ 一个时辰之后，莫轻寒果然无功而还，青鸢根本就不承认三人在香林，再则四人不是被人压迫，而是自发夜探香林，莫轻寒身为外人，就是四人死在香林，他也没法说些什么。 韩晴没有多说什么，立时找莫轻寒借来两人。 盖上红布，做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让来个人抬着两大箱子招摇过市前去香林。 当然在临近香林时，要让一人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经意将箱子打开，滚出十几锭真金子！ 至于林护卫、吉雅和她，则花些功夫带着沙域武者瞧见这一幕，顺带造势起哄、散播谣言，就不信不让整个沙域沸腾，谁得到金子谁就能称霸沙域！ 事情办得一切顺利，林护卫暗中护送四人进了香林，虽不知步入香林后发生了什么。 但事情与预料的一般，拿到真金白银的武者眼中带着狂热。 能在沙域存活下来人，试问哪个不适游走在刀尖血口上？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消息已传的沸沸扬扬。 青林外吵闹声不断…… “一个两个或许不敢进香林，但是成千上百，就算是青鸢那臭婆娘，也会怕我们！” “怕什么，把金子抢过来，以后沙域就是我们兄弟的！” “就算不是我们兄弟的，岂能被青鸢一个婆娘独吞了!” 吵闹声不断，韩晴心中就稳定一分，闹的越乱越好，她就能趁乱救人。 莫轻寒在旁看着丝毫不畏怯的韩晴，心下敬佩不已，不愧是钱财能够撑起一片天下的林三夫人，这份从容与镇定，远非寻常人能比。 就在众人准备进香林之时，风骚的花瓣再次落下。 韩晴讶异，想不到此举居然吸引了风清月。 比起上次妖娆出场，此时风清月手中提着一人，正是满脸苦逼的陈媛媛。 听闻风清月要去抢十万两白银，陈媛媛借机想要逃走，岂料在半路遇上风清月，转眼就被抓包，顺带把她带了过来。 风清月哈哈大笑，似乎不嫌事大，又是笑道：“听闻北朝第一皇商皇甫大少爷来了沙域，啧啧啧，区区十万两白银，花皇甫公子可真是大手笔。” 陈媛媛听后，愤怒不已，这该死的风清月分明就是想拖皇甫少华下水！ 第536章 沙域王 风清月虽说伤了皇甫少华，可是也中了后者一掌，心中记恨着，正巧能让皇甫家陷入困境也不错！ 此时站在香林外的武者原地爆炸，风清月一句话虽然说得含糊不清，可也更加让人猜测不透！ 原本还不信的武者，立时陷入怀疑，难不成真有十万两白银？ 香林的人原本不想理会，可是风清月一句话立时让青鸢坐不住。火然文 青鸢还在布阵中，无法出阵，只能让婢女出去解释，若是真让一群人蜂拥而入还真会坏了她的大事！ 岂料婢女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彻底成了掩饰！ 众武者纷纷不信，青鸢气的惊怒交加，抬银子的人她已杀死，原本还兴奋着有十万两黄金，可发现里头只有几十金，她青鸢分明就是被人摆了一道！ 阵法一旦开启，就不能中途停下，不然她的小宝贝和她就会受到反噬。 青鸢无奈又是发狠，“就让那帮蠢货进来，今日就要让你们尝尝什么叫万蛊噬心的滋味！” 眼见沙域上千武者尽数涌入香林，忽地一群兵马走来，每走一步，仿似地动山摇。 韩晴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沙域第一！ 韩晴还是第一次看见阿古多，才知莫轻寒一句铜墙铁壁，一丝也不假！ 阿古多身形壮硕，足足比的过三个韩晴，身量约莫两米二三，身形巨大，宛如一个巨人。浑身皮肉，瞧着就像刀枪不入，就是这般一个巨大身体，走起路竟然一丝也不慢。 此时阿古多从战车上下来，手中的开山斧往前一劈，一道劲风劈的人睁不开眼，席卷一阵狂风。 狂风过后，地面刹那多了一条裂痕。 周遭武者见状，纷纷咽一口唾沫，避退三舍。 阿古多不仅庞大，而且还力大无穷，擅用武器乃是开山斧，玄铁而制，如铁如泥。 小狼见到阿古多的第一眼，狼眸已变得通红，浑身嗜血煞气。 韩晴方想起阿诺曾说，当年的小狼一族所在的狼群，就是被阿古多尽数灭除。 小狼的的动静不小，阿古多满是戾气一扫小狼，忽地朝小狼冲来，韩晴惊骇不已，生怕小狼会冲过一口咬住阿古多。 阿古多这幅模样，怕是小狼都难以多付，上去只是寻死的份！ 奈何狼族天生记仇，又是团结护短。 吉雅和韩晴硬是拖拽小狼，小狼力气又大，根本拽不走。 韩晴无奈之下，忽然翻身坐上小狼，拽着狼王就是让小狼往香林跑去，又是附在它的耳边一直喊：“去救阿诺！” 约莫是听见阿诺的名字，小狼才乖乖任她驱使。 林护卫自然不会抛下自家主子，刹那进了香林，吉雅为了自家哥哥，义无反顾进入。 莫轻寒见状，不再犹疑，几个闪身进了香林。 风清月哈哈哈大笑，提着陈媛媛朝阿古多笑道：“阿古多，许久不见。今日这十万两白银，定是我风清月的！” 说罢，带着身后四位男宠一同进了香林！ 在场武者一颗心早已安耐不住，奈何阿古多又在跟前，又不像风清月一般武功高强，纷纷不敢上前。 第537章 黄粱一梦 “天儿，你咋又出来了？” “要是让旁人瞧见，可是要笑话你，接媳妇可都是明日的事。”见自家儿子紧张不已，林母不由嬉笑打趣。 “娘，儿是想让您抱上大孙子。” 林有天满面春风往屋里走去，细数明日大婚所用的行头。 林凤娇在旁分外好奇：“三哥，十里八乡的姑娘多是想嫁进咱们家，你咋偏偏瞧上韩家那大丫头？” 林有天笑而不语，虽不知为何回到了十年前，但是重来一次，一定不能再让晴儿操劳，一定要给她最好的！ 赶在迎娶晴儿前，他就靠着手艺活，再加上重生一世的经验，赚了不少银子。此前又去奉州济世堂提前见了叶馆长，将腿脚医治好，又攒下几大箱彩礼迎娶晴儿，远非当年三十两能比。 明日就是接亲之日，林有天心下激动不已，他盼望已久。 待在这里的时间久，他就越分不清真假，久而久之甚至觉得此地才是现实，前世不过是黄粱一梦。 也许是上天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活一遍，好好珍惜眼前人。 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林有天穿上喜袍，骑着高头大马去迎娶韩晴。 林有天心头紧张不已，日盼夜盼，终于来到韩家门前，他远远便瞧见站在门边穿着大红喜袍的晴儿，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女子…… 那人巧笑嫣然，与他拜了天地，喝了合卺酒…… …… 时日一晃已是五年，一如前世，晴儿给他生下一对双生子，枣儿与恒儿乖巧伶俐，一家团圆美满。 支离破碎的记忆，因为重活一世，慢慢变得清晰融合起来，一点点忘却的记忆，慢慢回归。 他刻意避开前世的麻烦人、麻烦事，与晴儿做着小买卖，吃穿用度不愁，阖家美满宛若美梦。 重活一世，他不敢大肆变动每个人的命运，影响大势，生怕一个不对让他失去晴儿。 然，日子过得太过安稳和顺，他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每日脑袋昏昏沉沉，时辰年日更是无法道清，明明才过一夜，醒来时已过去一两年的光景。 他依稀记得前几日才与晴儿成亲，一觉醒来，晴儿就已有九个月大的身子。 前世记忆中，那些无关紧要记不清的事，时日仿似眨眼而过。而记忆深刻的回忆，会再次发生在眼前，仿佛要将他内心最深处的回忆，生生拉扯出来一遍遍回放…… 一丝丝异样在他的心底升起…… “相公，你在想什么？” 轻柔的女声将她惊醒，林有天温柔浅笑，对坐在他腿上的女子，轻轻吻了吻。 “晴儿，我就是在想，眼下这是不是一场梦？” 女子眉眼含笑，“只要梦里有你，是梦又如何？” “可我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有什么比我和枣儿、恒儿还重要的吗？” 林有天亲了亲的她的唇畔，宠溺道：“我活着，就是为了守着这个家……你和亲人便是最重要的。” “唔……嗯……” 韩晴软糯回应他的吻，愈加浓烈的两人，身子已开始燥热起来。 林有天抱着人往大床间走去…… 女子微眯的眸子，露出一丝微笑，不经意间又觉得有些诡异。 第538章 恢复记忆 林有天被她诡异的笑容，看的心尖发毛。ranwen 倏地，女子开始热烈拥吻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异香，熟悉又是陌生的味道，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究竟是何时忘记了…… 林有天心头有些恐惧茫然，心头那种空洞不真实感让他有些分外不适。 他抿唇将跟前的女子放开，替她掖好被子，陷入沉默。 “有天，你怎么了？” “今日有些乏了，我们先睡吧。” “你难道不爱我了吗？” 林有天摇头，连道：“没有，只是有些事想不通。” “那就不要想，一直留在我跟孩子身边，好吗？” “好。” 林有天叹息一声，没有多想，将女子拥入怀中。 蓦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怀中的女子面容忽然变得扭曲，发狠掏出一把匕首，猛然刺入林有天的胸膛。 林有天瞳孔一缩，眼疾手快，抵挡一分不至于命中要害！ 奈何怀中的女子根本不打算罢手，匕首刀刃越来越深…… “晴儿……你……” 林有天瞪大了眸子，一脸不可置信。 “你不是说连命都是我的么？” 女子笑容甚是渗人，手中的匕首再次剧烈而又凶猛前进，白衣的里衣霎时染红一片，连带他的心一抽一抽的泛疼。 林有天奋力抵抗，望着满身杀气的女子，悲从心头起。 他一点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晴儿会想要他的命！ “晴儿……为什么要杀我？” “你一定想离开我对不对？你个负心汉，我要杀了你！”女子崩溃发狂留在他的面前哭泣，一遍遍流泪大吼：“求你……求你不要走……” 林有天心一软，手上的力道骤减一分。 蓦地，匕首又进一分…… 林有天面色骤白，身心皆痛快要让他无法呼吸。 此次时刻，比之前六年都要来的真实！ 忽地一头银狼冲了进来，一爪子按倒女子，连带没入肌肤的匕首，也硬生生被女子拔了出来！ 银狼扑倒在女子身上，凶狠残暴。 林有天情急之下，忍痛推开小狼一把将人抱住，女子继续大哭，又是难过又是凄然：“你说爱我都是假的，为何还要放狼咬我？” 女子说着，小手持刀再次悄悄逼近林有天。 倏地，林有天灿烂一笑。 林有天一瞬不瞬盯着泪流不止、渐渐扭曲的脸，又一扫忽然闯入的小狼，心下豁然开朗。 他一直以来忘记了一件事他进了香林，中了阵法！ 林有天反手抓住女子持刀的小手，笑着扭转刀柄，将尖端对着女子。 “林有天你疯了吗？我就是晴儿，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不是我的晴儿。” 眼前的女子虽有着与晴儿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一切都是阵法凝聚出来的幻象！ 他的晴儿不会杀他！ 他的晴儿哪怕是哭，眼中都带着令他心疼的坚毅！ “我的命是晴儿的，不是你的！” 林有天一闭眼，一刀毫不留情刺了下去，嘴里长叹一声：“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心魔…… 蓦地，整个林家村尽数坍塌，灰蒙蒙的世界没有一丝亮光。 无数回忆排山倒海向他袭来…… 第539章 人吓人 沙域，香林。 眼睁睁看着风清月和莫轻寒等人已进了香林，在场武者一颗心早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奈何阿古多又立在跟前，他们又不像风清月一般武功高强，只得瑟缩躲在后方。直到阿古多带着十名同样牛高马大的侍兵进了香林，众人才纷纷疾步向前。 韩晴与小狼刚进入香林，就被四周近乎一模一样的景色困扰。 明明天色已是大亮，不知为何香林依旧灰蒙一片。 好在也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只是现下才十月下旬，还未入冬，此地虽然四季长春，却阴冷刺骨，令人身形动作都减慢不少。 韩晴刚进入没多久，林护卫和吉雅就跟了上来，随后之人则是莫轻寒。 四人靠拢，在阴风阵阵的香林，寻找出路。 四周蛇虫鼠蚁数不尽数，可能因为小狼的关系，除开一些小虫子，蛇鼠纷纷不敢向前。 莫轻寒面色沉重，周遭诡异的香气令人头昏脑涨，每踏一步仿似落入一副未知的棋盘，生死未卜。 韩晴抬头一望上方，原本大亮的天空，已被冬青树遮盖，上方尽是乌烟瘴气，让人一阵压抑。 低头间，她便发现林有天在前方唤她。 欣喜之余，已是笑着朝前小跑。 奈何一只大手死死按住她的肩头上，韩晴不明所以，让莫轻寒放手，等她再次转头看去，林有天竟然不见了！ 莫轻寒沉声道：“此地布有阵法，伴随笛声瘴气，会使人出现幻觉！” 说着，莫轻寒已从瓷瓶倒出四枚清心丸，一人一颗吞入腹中，韩晴登时觉得神智清醒几分。 其余武者，自然没有这般好运。 刚进入香林，就诡异抽搐倒在不起，有些甚至笑着笑着就死了…… 韩晴见状，惊惧不已，更加担忧林有天四人。 风清月与阿古多两人也不知是血煞之气太重，还是武力值远超青鸢，蛇虫鼠蚁纷纷避退不敢靠近。 奈何陈媛媛身子太弱，没一会便吸入瘴气，陷入昏迷之中。 阿古多仿若无人，横冲直撞，直接开辟一条道路。四周蛊虫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也没有攻击的意思，眨眼间阿古多已深入香林。 风清月皱眉，紧跟阿古多步伐。 他又吩咐一旁的阿澈：“阿澈，绑紧这丫头，莫让她死了！” *** 迷失在香林内的武者，眼睁睁看着周遭的同伴一个个死去，内心渐渐出现恐惧，想要回头，却是找不到出口。 韩晴听着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小心脏惊惧不已。 就在这时，四人终于发现前方三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阿诺正沉着小脸，守在白老大和林有天身旁，不让周遭毒蛇近身。 地上两人似乎陷入某种痛苦的情形，此时紧闭双眸倒地不起。 忽地，只见林有天手执匕首竟然往自己的胸膛刺去！ 这是要自杀吗？ 韩晴神色大骇，心惊胆颤冲了过去。 千钧一发间，阿诺一手死死按住林有天的手肘，这才免遭于难。 人还来得及松口气的韩晴，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再次出现。 只见林有天拔出匕首，双眸紧闭神情极为痛苦悲伤，仿似万念俱灰再次刺向自己的胸膛…… 第540章 破阵 林有天速度之快，连阿诺都不曾想到。 韩晴惊得灵魂剧颤，忽地又见林有天璀璨一笑，手执匕首转了方向，朝虚空刺去…… 韩晴看着终于平静下来的林有天，终于长吁一口气，腿脚一软，跌坐在地。 阿诺琥珀色的瞳孔一扫来人：“韩晴姐……” “阿诺，辛苦了。”韩晴感激拍了拍他肩头。 “王世子。” 吉雅焦急跟在阿诺身旁，满脸担忧。 阿诺朝她一笑，示意吉雅莫要担心。 方才他亦是陷入幻境，回忆起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往，只想杀尽西厥王部的人。 正在他杀的走火入魔，双手布满血腥，要让全天下人都陪葬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过来：“诺诺不是答应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吗？怎么不理小枣儿？” 纯净没有污浊的眸子，刹那将他带回现世。 清醒过来的他，唤不醒还在幻境之下的两人，只得守在两人身旁，勿让毒蛇咬了去。 韩晴缓了缓情绪站起身，一扫卧躺在地林有天，心疼不已，小手已情不自禁想要将人抱起。 “不要碰他！” 莫轻寒在旁出声警告：“你看看上方！” 韩晴讶异抬头，只见四周的瘴气似乎渐渐汇聚于此。 不仅如此，连四周蛇虫鼠蚁似乎都得到了什么号召一般，将此地围成了一个圆。 “此地已变成阵法中心，林有天身上煞气极重，牵一发动全身，周遭迷阵全都会跟着改变，有可能我们也会中招！” 莫轻寒又道：“恐怕连施术人也始料未及，没准青鸢已遭受反噬！” 这头莫轻寒正说着，林中的青鸢已是一口血喷在地上。 她辛辛苦苦，花费了近十年的功夫，布下香林**大阵，又养育成千上百的蛊虫，如今竟被一人给破了！ 若不是忽然涌入大批武者，杀了她众多小宝贝，再则她笛音渐缓，导致阵法威力下降，阵法也不会破的如此之快！ 只是为何，连阵眼都变了位置！ 青鸢大怒，瞧着刚踏入香林的阿古多，轻哼一声：“你来作甚！” “钱！” “谣言你也信！” 青鸢不再理会阿古多，施展轻功，朝香林煞气最浓郁之地飞去。 青鸢刚走，就被风清月瞧见。 风清月立时调转方向，朝青鸢追去。 “阿月，你不找金子了？” 风清月睨了眼身旁的阿澈，妩媚一笑：“有金子青鸢不守着，反倒跑了，是真是假一猜便知。我还不如跟着青鸢去凑凑热闹，可是好久不曾遇上这种趣事。” …… 此时林有天面庞由白转青，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紫，仿似中毒一般，极为骇人。 周遭的瘴气渐少，不少武者从幻境中醒来，心有余悸。 不少人甚至初出牛犊不怕虎，大吼：“臭娘们，不就是会玩一些臭虫、臭蛇吗？有种出来和老子单挑！” 话还未说完，已是被毒蛇咬死。 皇甫少华从幻境中出来，面容微红，回想起幻境里发生的事，一颗心砰砰跳的奇快。 梦境里她柔情似水…… 梦境里她与他相拥缠绵…… “主子，您受伤了。” 皇甫少华收敛情愫，摆了摆手：“无妨，可有找到媛媛？” “此地阵法已破，属下再去一探！” 第541章 侵蚀身心 四周瘴气汇聚一地，林间刹那光亮不少。火然文www 正因如此，徘徊在林间的武者，才得已看清周遭景色，登时惊呆在原地。 只见四周皆是色彩斑斓的毒蛇，或黑或棕或绿或紫各自缠绕的树上，亦或是就在脚边，颜色各异翩翩起舞的飞虫，乍一看还漂亮无比，奈何那密密麻麻的数量只会让人头皮发麻。 飞虫常年不曾见到如此亮光，此时光芒照射，纷纷开始攻击人群。 刹那间，血花四溅！ 周遭武者可怕凄厉的喊声绵延不绝，纷纷惊恐逃去香林，余下的蛇虫鼠蚁，则不约而同自发涌向林间瘴气最浓郁的地方！ 蓦地，林间响起悠扬的笛声。 所有蛇虫鼠蚁朝笛声走去，位置恰巧是瘴气齐聚的地方。 吹笛之人正是青鸢，脚尖轻点，落在韩晴几人前方。 青鸢看着躺在地上俊脸发紫的林有天，面色发狠，怪不得瘴气会齐聚于此，原来此处离虿盆不远！ 林有天神识受到冲击，昏迷不醒四周瘴气毒虫自发侵蚀身心。导致此子身上阴煞之气愈发浓重，引来四周蛇虫鼠蚁。 虿盆本就阴煞之气极重，因为此举，煞毒无疑加重几分，阵法大乱也就不足以为奇。 “青鸢，你究竟对我家相公做了什么！” 青鸢轻蔑一扫韩晴，没有回答，长袖一挥，无数粉末吹向韩晴几人，四周毒虫闻着香气越发疯狂涌向林有天。 韩晴大骇，抱起林有天。 韩晴这才发现林有天身躯冰冷至极，可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她立时吹着火折子，将四周蛇虫赶走。 奈何，密密麻麻的虫子仍旧不管不顾，爬上两人脚踝。 清醒过来的白老大立时与阿诺，吉雅三人将韩晴、林有天护在中间。 阿诺上前斩杀，奈何飞虫防不胜防，已慢慢啃噬林有天的皮肉，眼下这幅躯体，阴煞之气极重，对蛊虫来说可是大补。 莫轻寒瞳孔一缩，站在韩晴跟前，一身内力运转到了极致，一招震飞周旁蛇虫鼠蚁。 白老大学着莫轻寒的模样，亦是运转功力，一道无形的气硬生生挡住四周的蛊虫。 只不过，用内力震飞蛊虫只能缓解一时，应该尽快离开此地！ 阿诺背起周身被啃噬的林有天，拔腿就跑，小狼将韩晴放在背上，一人一狼走在前头，奈何刚走就被一道人墙堵住去路！ “阿古多！” 阿诺面色骤变，被阿古多拦住，已是无处可去。 风清月与皇甫少华，恰逢赶到，此时各方势力齐聚此地，一触即发！ 韩晴跌落在地，看着满身是血的林有天，慌张不已，特别是林有天皮肤下游动的虫子，令她汗毛倒竖。 “莫阁主，我家相公究竟怎么了！” 莫轻寒飞速替林有天把脉，面庞严峻，“蛊虫将有天的肉身当做巢穴…… “听闻有天之前失忆，神识受创。方才又因心魔困扰，导致神识异常脆弱，昏迷不醒。此地瘴气重重，昏迷之下**更是被瘴气入体，蛊虫极为喜爱。” “怕是神仙也救不回……！” “……” 听莫轻寒所说，韩晴小脸已是煞白，空洞洞的眼神六神无主。 第542章 虿盆 阿诺将林有天放下，韩晴呆呆抱着人，也不管后者身上冰冷至极。ranwen 莫轻寒在旁叹息：“为了养分，蛊虫不会这般快让他死去。” 就是因为这般，才生不如死…… 阿古多与风清月的到来，无疑让局面更加难以预料。 风清月身边一个身影，令莫轻寒神色骤变！ “媛媛！” 风清月说罢，已是闪身朝阿澈冲去。 阿澈措手不及下，背后的人已被莫轻寒抢了去。 风清月皱眉：“莫轻寒你个小手，背后袭击！”言毕，手中的飞刀已是朝莫轻寒射去。 莫轻寒险险避开，岂料又一个黑影闪过，正是刚赶到此地的皇甫少华！ 皇甫少华抢过昏迷不醒的陈媛媛，心疼不已，又是用力拍了拍她的脸蛋：“媛媛，醒醒。” “把她给我。” 皇甫少华轻哼一声：“我的人，为何要给你！” “何时媛媛成了你的人，再说你有解药么？”莫轻寒说着，已是拿出一枚清心丸。 皇甫少华无奈，想起自己的伤势，风清月又还在一旁，只得把人交了过去。 莫轻寒将药喂进陈媛媛的口中，倏然，四周哗啦啦一阵响动。 四周蛇虫鼠蚁像是走火入魔一般，癫狂的钻入地底，那轰隆隆嘈杂的声音正是从地底传来。 那声音……就像是有无数缠绕的毒蛇吞吐蛇信子，又似……互相啃咬吞噬！ 青鸢忽地哈哈大笑：“今日本姑娘也算因祸得福，多亏林有天将此地化为凶杀大蛊，哈哈哈哈，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新出生的小宝贝有多强悍！” 倏地，周遭的地面一阵松动。 四周的软土忽然崩塌，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黑漆漆的洞窟，仿似有无数双毒蛇的眸子，无数交缠的影子，令人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待看清里头的情形，在场者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底下洞窟里头，成千上百的毒蛇与蛊虫正在互相交缠，有伟尾指粗细的毒蛇，有大腿般壮硕的蟒蛇，强大的毒蛇吞噬着弱小的毒蛇。 震撼恐怖的厮杀，整个洞窟里头恶臭扑鼻，血浆遍布…… 韩晴正在洞窟边沿，显然被这一幕惊得从头到脚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身子一个不稳已是倾倒而下，无数的舌头昂扬而起…… 韩晴仿似看见了死神正在朝她招手，她朝林有天看去，忽然看见后者睁开通红宛若滴血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韩晴忽然嫣然一笑：对不起，本想与你同生共死，可惜要先行一步…… 韩晴闭上了眸子，她实在不想看见洞窟里令人魂飞魄散的蛇虫。 蓦地，她只觉身子一轻，似乎被人捞了起来。 韩晴陡然睁开眸子，只见林有天系在腰间的鹰爪勾着树杆，他稳稳将韩晴抱在怀里，翻转身子让自己的背部迎着洞窟。 几条小花蛇好死不死咬在他的背上，林有天吃痛，脚尖一踢洞壁，借力拉着绳索飞了上去。 林有天飞上地面，连带着韩晴一道跌倒，他无力跪在地上，满脸柔情朝她一笑。 还好……还好，至少护住了她。 第543章 百毒不侵 林有天呆滞看着前方忽然抱住自己的女子，他脑袋嗡嗡作响，听见任何声响。火然文 但他能感觉到，晴儿在喊他。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轻，似乎最后一丝气力也要消散。 他捧住她的小脑袋，轻轻吻了一口，擦掉她的泪水。 他记起了一切，心魔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挖了出来，他所忘却的曾经，与她的所有过往。 越是想起，就越是不舍…… 越是想起，就越是贪婪…… 其实晴儿不知道，他有多自私。 他自私的想将她独占，倘若他死了，日后晴儿一人该如何是好，他自私的不允许别的男人，保护她。 所以，他真的真的很不像死！ 韩晴很想止住眼泪，可是林有天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愈加不像活人，浑身冰冷，连呼吸都极轻极轻。 周遭人见到这一幕，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阿古多铜铃大的眼眸，尽数落在阿诺身上，杀气骤现。 青鸢则是鄙夷看了眼韩晴与林有天，香林最不缺的便是死人，这片土地下，有多少骸骨，她手上沾染多少鲜血，死了便是死了，与她毫无关系。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林有天忽地低吼一声，声音蕴藏的痛楚令人纷纷一颤。 只见林有天面色陡变，一连吐了三大口乌血，浑身毛囊正在往外渗出黑色血液，浑身发出恶臭，令人闻之作呕。 众人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纷纷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皇甫少华剑眉一扬，吐出一词：“洗髓伐毛！” 此话一出，青鸢就恨不得杀了林有天！ 此子还真是大难不死，拥有后福！ 只有被老天爷宠爱的天才，才有机会洗髓伐毛成为练武奇才，要是给后者报仇血恨的机会，日后还得了？ 眼见虿盆里的大蛊蛇就要出炉，青鸢眸中带着兴奋，忽地吹向笛子。 虿盆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渐渐一条手腕粗细的五彩斑斓小蛇出现，一双蛇眸子散发着危险的光芒，在场者皆是一慌，纷纷避退。 陈媛媛悠悠转醒，见到这条鳞片散发五彩光芒的小舌，不由惊呼一声。 她惊呼一声：“这怕是成精了！” 林有天清醒过来，只觉整个人身子轻松不少，仿似洗去铅华，由外而内的焕然一新。 骤然，一条小蛇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有天神色一变，将韩晴护在身后。 小蛇经由青鸢喂养，小蛇极其听话，听从笛声开始攻击浑身恶臭的林有天。 小蛇速度极快，竟连一旁的阿诺也没看清，猛然一口咬在林有天手上。 林有天吃痛，一把扯下手上的小蛇，晃了晃。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经历千般厮杀才成就的蛇王，居然咬了一口林有天就死了！ “死了？” 韩晴茫然看着这一幕，只要自家相公没事就好，然能否找个地方给他洗洗，着实是恶臭扑鼻，能让人立时晕死过去！ 莫轻寒见状，讶异出声：“百毒不侵！” 白老大在旁看着周身布满血污的林有天，心头分外感慨：陛下果然是眼光毒辣，本来还有些不解皇上为何让籍籍无名的林有天为十二人之首，如今看来，的确是原因的！ 第544章 帝王蛊 青鸢气急攻心，又加上不少蛊虫死去，波及养蛊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捂着胸膛，对着阿古多道：“阿古多，帮我杀了他们！” 阿古多冷漠一扫青鸢，虽然不想帮忙，可是同为可汗的手下，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青鸢死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阿古多立时手持巨斧，朝林有天砍来。 此举不仅让韩晴等人纷纷变色，连风清月与莫轻寒亦是神色骤变。 沙域向来各自为主，各有各的地盘不可越界，为何阿古多会与青鸢混在一块？ 韩晴与林有天则是愈加肯定，阿古多与青鸢与突厥王有关！ 四周蛇虫鼠蚁，经虿盆一事，已是的差不多。 林有天百毒不侵，面对蛊毒更是无所畏惧，只是周身还有伤，刚恢复记忆脑袋还有些昏沉。 阿诺与小狼早就想会一会阿古多，以报当年之仇！ 巨大的身躯，令周遭的树木一颤一颤。 阿古多身旁的突厥壮汉，见树木挡住自己的王去路，立时挥舞斧头砍掉周旁的树。 刹那，一片空地裸露出来。 临近午时的太阳，照进香林。 四周遍地污血极为刺眼骇人，死去的武者与蛇虫腥臭扑鼻，仿似人间地狱。 阿古多一斧头下去，阿诺已是险险避开。 对方虽然身形庞大，奈何速度一点都不慢，可惜对方与五六年一般，没有一丝长进。 突厥人不似北朝人，拥有武功招式，多是凭借本能与经验。 阿古多一身蛮力，招式却是单一，而且上天都是公平的，虽然阿古多得到了巨大的身躯与蛮力乃是天生的猛将，可惜脑子不太聪明。 若是五六年前，阿诺是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将狼族葬送于此。 可如今配合着小狼也能在阿古多手中，游走几个回合。 但想要打败此人，他知道，依照现在的他很难！ 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所以阿诺一边打，一边朝林有天道：“找机会逃！” “想逃？可没这么容易！”青鸢嗤笑一声，“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她手中还有一蛊，帝王蛊，将子虫下再谁的身上比较合适呢？ 阿古多是自己人首先排除，如今在场就属风清月武功最高，自然要控制风清月！ 原本没打算控制风清月，既然送上门来，她也就不客气了！ “你们几个控制住风清月！”青鸢吩咐婢女与阿古多身旁的手下。 风清月面色骤变，“好你个婆娘，我风清月可没得罪你，竟敢要在我身上下蛊！”言毕，已是拔剑相向！ 风清月的剑乃是一把红色软剑，瞧着似被鲜血祭奠而成，阴冷至极。 风清月与男宠笼统不过六人，此时十几人同时攻击过来，阿古多的手下蛮不讲理横冲直撞，又有青鸢从旁作梗，风清月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若是他一人倒也不碍，走了便是！ 只是青鸢那婆娘，竟然敢挑阿澈下手！ 风清月一扫站在莫轻寒身旁的陈媛媛，心思一转陈媛媛有事，莫轻寒与皇甫少华定不会坐视不管，倒是有两人牵住青鸢，他也能毫发无伤带阿澈撤退！ 想罢，风清月已是朝陈媛媛抓去。 第545章 不可原谅（1） 阿诺追根究底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尽管天资卓越，但对方可是横行沙域近十年的阿古多。火然文 阿古多步步紧逼，仅穿着轻甲就能抵挡寻常武器，一身肌肉仿似铜墙铁壁、刀枪不入！更要命的是一身巨力与阿诺相差无几，仅凭单手就将小狼甩开。 奈何就是这般，一人一狼也不曾放弃。 许久的试探，阿诺终于看穿阿古多单一的招式，携带小狼狠狠一击将阿古多绊倒在地。 庞大的身躯“咚”一声跌落在地，仿似地动山摇。 小狼毫不留情一口咬在阿古多肩上，后者一声怒吼，一把将小狼甩开，连带扯掉一块皮肉。 阿古多猛然站起，如发狂的野兽！ 韩晴与林有天在林护卫与白老大、吉雅三人的守护下，举起弓弩，瞄准阿古多。 阿古多身旁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竖起大盾牌。 阿古多手持开山斧无坚不摧，阿诺手无寸铁，随手抄起一把武者丢弃的大刀，刹那间大刀已被劈成一滩烂铁。 阿诺惊骇不已，赤手空拳根本无法抵挡！ 想起之前林有天给的短弩，立时掏出腰间的短箭，一边狂奔避开阿古多的攻击，一边朝阿古多射击！ 这边打的不死不休，青鸢那边也出现了骚动。 青鸢轻而易举将阿澈捉住，以此要挟风清月，她等着风清月自投罗网，然后再一掌将蛊虫打入他的身躯。 不出所料，风清月果然惦记着阿澈，施展轻功飞来！ 奇怪的是，他手中提着一个小身板…… 猛然间，风清月将手中的女子，狠狠青鸢砸了过去！ “媛媛，对不住了，明年今日我一定去你坟头烧高香！” 风清月飞速将人抛给青鸢，眨眼间抓过阿澈，轻松带着人逃离是非之地。 不过眨眼间，莫轻寒与皇甫少华已经冲上前，要救陈媛媛。 风清月见到这一幕，勾唇一笑：“我风清月恕不奉陪！” “混蛋！” 陈媛媛大骂一声，身子已不受控制砸在青鸢身上。 青鸢瞧着逃走的风清月，暗骂一声：鼠辈！ 奈何两指间一只乌黑油亮豆大的小虫子，已全然收不回，眼见就要朝陈媛媛一掌拍去！ 赶来的两人，见到这一幕，心头大骇。 刹那间，莫轻寒已将人抱在怀里。 陈媛媛大惊失色，莫轻寒为她所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能让莫轻寒再为她受伤，忽地她心头一转。 虫子似乎怕火？ 烈酒貌对虫子也有点效果？ 危机时刻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她小手已掏出腰间刚买的烈酒，就在这时，又一个身影猛然挡在她与莫轻寒跟前。 看清前来的男子，陈媛媛只觉脑袋嗡一下，心尖揪成一团，欲要丧失理智。 前前后后发生不过一瞬，青鸢已一掌打在皇甫少华身上！ 与此同时，一酒囊烈酒尽数淋在皇甫少华身上，从头到尾一丝也不放过。 烈酒是逃走时悄悄买的，足足装了三酒囊，随时随地放在身上，就想着有朝一日放火烧死风清月那死变态，不想刚买完酒就被风清月捉住。 第546章 不可原谅（2） 皇甫少华满脸错愕与震惊，眼睁睁看着陈媛媛从头到脚将他淋了个满怀，呛鼻的烈酒让他心头发酸，又是难过到无法呼吸。ranwen 少顷，他又见陈媛媛手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利落，吹着火折子一把扔在他的身上…… 就这般想他死吗？ 刹那，熊熊烈火燃起，热浪滚烫欲将他从外到内灼烧致死！ 他忽地嗤笑一声，心如刀割，灼烧的疼痛远远比不过内心的疼痛…… 还不等他死心，怨恨跟前的女子，忽地一个小身板狠狠撞进了他的怀里。 陈媛媛挣脱莫轻寒的怀抱，一把将快要成为火人的皇甫少华抱住。 皇甫少华心头一窒，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 只见陈媛媛抱着他不停在地上打滚，直至翻滚将火扑灭，两人狼狈至极，一头秀发烧焦的不成模样。 一向顾忌外表的陈媛媛，竟不管不顾，丝毫没有理会现下的模样，将他身子翻转，又是拼命拍着青鸢碰过的地方。 “媛媛你疯了吗？”莫轻寒在旁焦急道。 陈媛媛一脸茫然扭头朝莫轻寒望去，后者看清女子的面庞，惊骇无比，只见一只骄傲如孔雀般的小丫头，不知何时早已哭成了泪人。 莫轻寒呼吸一窒…… 皇甫少华转过身子，也是发现了这一幕，他这时才发现媛媛浑身颤抖的厉害，大概连她自己也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不准哭。” 在她面前，皇甫少华还是第一次如此的温柔，温柔的不像话，陈媛媛蓦地委屈大哭，猛然将他抱住。 “你要吓死我了！“ 陈媛媛满脸泪痕，慌忙将人放开，又见跟前的男子，满脸笑意，奶凶奶凶道：“你笑什么，不准笑！” 男人宠溺缓声，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你这是心疼我吗？” “你觉得可能吗？” 皇甫少华陷入片刻沉默，“难不成你真想烧死我？” 闻言，陈媛媛破涕一笑，擦干脸上的泪水：“早就想给你做个卷发了。” “也就是我……甘愿让你祸害一辈子……” 皇甫少华轻轻道，说时浑身燥热，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清。 陈媛媛心尖一跳，假装没听见。 青鸢一口鲜血再次吐了出来，帝王蛊母虫早已种在她的身上，子虫的感应已消失不见，这帮人都是疯子吗？ 一个以身试毒，一个火烧蛊虫！ 哪有这般欺负人的，这都是不要命了么！ “你们这帮疯子，老娘不陪你们玩了！” 陈媛媛不知道蛊虫有没有烧死，将人交给莫轻寒查探，又是恶狠狠盯着青鸢：“玩虫子的，有来无往非君子！” 动她的人，不可原谅！ “媛媛不可鲁莽！” 在韩晴错愕的目光下，只见陈媛媛大步流星走来，“小姐姐，借弩一用！” 言毕，在韩晴惊讶的目光下，拿着短弩朝青鸢射去！ 青鸢的身手又岂会被陈媛媛射中，奈何身受重伤，避开短弩之余，已被皇甫少华一箭射中眉心，没了气息。 接下来一幕，更是让韩晴已是大呼万万不能惹上陈媛媛这小疯子！ 只见这家伙将烈酒洒在香林四周，熊熊烈火开始蔓延。 第547章 沉沦 前后放火还不到半刻钟，阿诺趁着火势与韩晴飞速逃离香林。火然文m 阿古多在身后愤怒咆哮，奈何火势越来越盛，只得带人退出此地。 风清月在远处树杈上将方才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不由砸了砸嘴，幸亏没把这丫头留在风月阁，不然哪天一把火烧了，他还蒙在鼓里！ 原以为只会献媚的小丫头，发起了疯来还真恐怖！ 青鸢在香林害了不少人命，罪有应得。 香林虽然种植了不少植被，可惜林中不少蛊虫毒物，一把火烧了也好。 一行人逃出香林，万幸的是韩晴等人遇上了同是逃脱出来的阿十，几人一刻也没有停留，备马离开沙域。 莫轻寒还有势力在沙域，也就不曾跟着几人离去，阿古多想要对付他，还不是时候。 几人刚出沙域，阿古多就带人前来追拿，只是韩晴等人早已逃的无影无踪。 阿古多愤怒不已，肩头的伤势身上的伤势骇人无比，愣是一斧头将沙域一堵墙给劈的坍塌。 沙域内的武者哆嗦不已，纷纷躲在屋内不敢出来。 …… 十月末，墨城。 安全归来的几人，入住在大宅院。 韩晴一行八人，除开阿诺受了重伤，其余人等都是皮肉伤。 皇甫少华那日回来之后请了大夫，全身上下看了遍，确定没有被下蛊，陈媛媛才安下心。 皇甫少华还需与皇甫家主报平安，陈媛媛则与韩晴同住，并未去皇甫家。 韩晴虽不知两人感情到了什么阶段，但是有些事还是旁观者清，明明心里头都有对方，奈何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纸。 也许经历这件事后，两人能够敞开心扉？ 韩晴没有理会两人，毕竟自家相公已恢复记忆，又是劫后余生，两人分外黏腻。 卧房内。 两人坦诚相待，相拥在锦被之中。 屋内燥热的气息，越发的炽热。 锦被话落，女子白皙滑嫩的香肩骤现，转瞬又被男子的臂膀拦住。 沐浴洗净后，林有天身上奇异的竟没有发现多少伤痕，干净又是没有一丝赘肉。 两具身躯不满现状，互相纠缠分外渴望，红晕布满白皙的肌肤，男子一遍遍亲吻她的身子，每一寸每一处格外的珍惜眷恋。 林有天深深将韩晴拥在怀中，小鸡啄米似的在她唇畔轻啄，喜欢她，喜欢她喜欢到没有道理。 “你属狗的吗？”韩晴唇畔笑意荡漾而开。 “对不起。” 林有天捧着她的小脑袋，内心是满心欢喜，可一想起失忆后的他，一开始竟将晴儿拒之千里之外，又是羞又是愧！ 不仅如此，还要晴儿女追男千里迢迢寻他，真是太过分了！ 他恋恋不舍亲昵蹭了蹭她的鼻尖：“我想起来了。” “嗯……我知道。” 她轻颤出声，眼眶温热，忽地又咧嘴一笑：“想不想的起来，你都是我的相公。” “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他在她耳边呵着热气，身子的人儿身子绵软颤栗，娇柔滑嫩如一朵盛开美丽的花，又似熟透的果子，美丽诱惑至极，他甘愿沉溺其中，醉生梦死。 两人唇齿交缠，一夜灯火忽明忽暗，放纵沉沦。 第548章 致仕从商 在墨城休整三日，林有天一行人才准备回京。 皇甫少华等人昨日已回京，听闻皇甫家主早在皇甫少华前往沙域之时，便皇甫家二少爷回了京。 当然，这一切与韩晴无关。 对于她来说，顶多就是换一个人谈生意。 韩晴想起沙域一事，还心有余悸，也不知当时的做法对不对，结果把事情弄大。 林有天得知她的想法，只是劝慰道：“你若是没有趁机捣乱，我怕早已死在林中。再则能出去青鸢，也算是为沙域除了一害。” “对对对，你们是不知道，青鸢那蛊婆，居然想把我当做肥料填了香林！”老十在旁说的振振有词。 几人笑闹不已，唯独阿诺与吉雅神色有些不对。 韩晴缓缓驾马走到两人身旁，她笑道：“我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刚嫁人的小姑娘，什么也不会，手中揣着几文钱已是欢喜不已。” “若是目标没达成，不如将目标放小些，毕竟一口吞不下肉包子。” 韩晴没有劝阻两人不要报仇，毕竟有些事，不是亲身经历旁人无法理解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杀人总要偿命的！ 阿诺点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阿诺打定主意，此番回北朝除了养伤，便是吸取教训，下次再见道阿古多一定将其毙了！ …… 十一月初，已是入冬。 韩晴终于回到京兆府，双生子盼望着爹娘回来，高兴不已。 小枣儿能再次见到阿诺，更是欣喜若狂，愣是围着小狼转圈圈，连饭都要捧着和小狼一块吃。 休息一夜，次日林有天与林宇文一道上朝。 皇后听闻韩晴归来，特意让长公主带着人进宫。 此番皇上派遣的任务，林有天三人也算有了一些眉目，将消息悄悄禀报皇上，林有天便打算致仕还乡。 朝中的日子着实不适合他这等俗人，何不如在家安心陪着一家老小。 而且在朝中，生怕不经意间将一家老小置于险地，更不愿一家老小为他担忧。 “有天，你真的想清楚了，你正值壮年，堂堂大好男儿没有抱负，反倒要致仕还乡？”皇上分外疑惑，旁人向邀功都不易，林有天反倒像离开皇宫。 “微臣一介粗人，没有太大抱负，只愿今后陪着一家老小。” 林有天去意已决，皇上也没有再劝，此次任务奖赏之后，便允了林有天的要求，致仕还乡。 林有天刚出宫门，皇后这边已是听闻这个消息，连带韩晴也有些惊讶。 不想林有天动作如此之快，她还以为得过些时日。 皇后不由向笑道：“三夫人好生福气，本宫甚是羡慕你与三公子如此恩爱。” 皇后眸子有些出神，忽然很想念宫外的日子，若是她也能致仕还乡，当一个平凡的妻子该有多好？ “陛下与娘娘亦是伉俪情深。” “噢，是吗？” 皇后自嘲一笑，连她都不信，帝皇还有心。 韩晴缓缓道：“娘娘觉得陛下是因为蛊虫宠幸您，可陛下生生压着蛊虫的毒性，都不忍伤害娘娘的身子，可见陛下心里是记挂着娘娘。” 第549章 呼呼就不疼了 韩晴从宫门出来，方才皇后听完她的话后，眸中亮光稍瞬即逝。ranwen 十六七岁在现代本该青春洋溢的年纪，殿中女子已是贵为皇后，端庄沉稳仪态万千。 一入宫门深似海，无论自愿还是逼不得已，既然踏进宫门，就由不得自己。 她叹息一声，抬眸间已是发现一人矗立在宫门前。 韩晴心头一暖，几步小跑迎了过去。 林有天朝她温润一笑，“我就在这儿，你小跑作甚？”言毕，又是将怀中抱了许久的披风，缓缓替她披上，又牵着她的小手慢步上了马车。 两人坐在马车上，不约而同朝宫门一望。 回首间已是并肩而坐，韩晴靠在他的肩头上，面庞柔和会心一笑。 这辈子，他们怕都是没有机会再踏入宫门一步。 不过，这就是他们所求的远离这朝堂喧嚣。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与宁静祥和的两人相比，宫门之内乾清宫，帝皇面容阴沉，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林有天从沙域带回来的消息倘若属实，番邦几个小国贼心不死，先皇御驾亲征大败几国，战败后不仅没有屈服，反倒觑视北朝疆土，竟敢暗地里整顿兵马！ 皇上面色铁青，立时下令派遣兵马前去边境严守，又是责令三军操练。 为避免北朝内人心惶惶，陛下又下令不得惊扰百姓，又宣几位贤臣商议对策。 而韩晴与林有天两人已收拾妥当，准备回乡。 水路悠悠，安静祥和。 阿诺与吉雅跟随韩晴南下，阿诺身手重伤，周身四处都是伤痕，俊俏的小脸略是消沉。 此时阿诺盘膝坐在船头，小狼围着阿诺蜷缩成一团。 小狼受伤不浅，亦同主人一般，萎靡不振。 忽地，一人一狼身后蹿来一人。 林喻枣手中捧着果子坐在阿诺身侧，背靠着小狼，软糯小小的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甜甜一笑。 “诺诺，枣儿给你拿了甜果儿，可好吃了。” 阿诺淡淡摇了摇头，凝重的小脸没有丝毫笑意，出神眺望远方。 见阿诺许久不言，小枣儿忽然道：“诺诺可是疼？” 阿诺转过头来看她，圆圆的小脸蛋甚是精致可爱，一双纯净清澈的眸子，不染世俗红尘。 “娘亲说诺诺受了伤，枣儿不能皮。” 小枣儿轻轻的将一枚果子放到他的唇边，又是甜甜软糯道：“吃了甜甜的果儿，就不痛了。” 阿诺顺势将果子吞入腹中，十一月的冬日，微凉的果子落入腹中，又是冰又是甜。 小家伙见他吞下果子，甚是高兴，又是挪着小步子站在他的跟前。 阿诺疑惑抬眸看她，蓦地跟前的小家伙肉乎乎的小手轻轻将他揽住，缓缓拍着他的肩头，一下下道：“枣儿给你拍拍，枣儿给你呼呼，不痛不痛，诺诺要笑口常开。” 林喻枣努力回想自己摔疼时，娘亲安抚她的模样，一下一下轻柔拍着阿诺的肩。 寒风吹来，却是温暖至极。 阿诺身子一僵，软糯甜甜的声音，令他心头颤动。 他摇头一笑，如今的自己，连个孩童都不如…… 第550章 想要给你惊喜 一改先前的消沉，阿诺将林喻枣放在自己身侧，一大一小并排而坐。火然文www 阿诺抬头望天，小枣学着他的模样，抬起小脑袋，望着广阔无痕的天空，满脸呆萌。 阿诺忽地开怀一笑：“小枣儿和名字一般是小甜果，甜甜的，阿诺不痛了。” “真的？” “真的。” 他眉眼弯弯朝她一笑，翘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甚是好看。 林小枣瞪大了眸子，细细的看着跟前的小叔叔，除了爹爹，诺诺小叔长得真好看。 …… *** 回到奉州已是十一月十五，寒冬如约而至。 家中老小已得知消息，早早将卧房打扫干净，备着等候人归来。 回来那日，家中老少特地备上一桌好菜好酒，夜里大家伙美美吃了一顿团圆饭。 次日韩晴本想开始回归作坊，忙碌豆油一事。 奈何被林有天劝着在家中好好歇息一段时日，难得有闲暇时日，不如休息一阵。 沙域一趟，劫后余生，的确是心神疲惫。 遂，韩晴乖乖听话，在家中好吃好喝，闲时便四处转悠。 而林有天心下松了一口气，就怕韩晴执意要忙碌，若是那般，他想要给的惊喜，怕是不成了。 腊月过后便是新年，三月便是晴儿和双生子的生辰。 林有天甚是苦恼，晴儿生意红火，最不缺的便是钱，他一片真心早已是自家娘子的，送些什么都觉得不够好。 听闻洛白御曾经送条大楼船给韩晴做聘礼，他得送些什么？ 想起曾经以三十两将晴儿娶过来，虽然三十两攒了好些年头，可如今想来还是亏欠晴儿太多太多。 不成，他一定要送更贵更好的！ 在船上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礼物，回到奉州避开晴儿，将青湖临近港口附近的铺子土地买了下来。 前前后后存起来的钱，再加上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通通换作实产。 买下将近千亩地，自然要发挥最大的效用。 当然，所有一切都要背着韩晴悄悄进行。 不然，就算不得惊喜！ 难得悠闲了几日的韩晴，看着自家相公早出晚归在外忙活，已是心头难耐，忍不住要去帮忙。 她心下唏嘘：自己果真就是劳碌命！ 奈何话说完，当夜某人就化作一头饿狼，两人卿卿我我一夜，第二日她就险些下不了床，索性睡到日晒三竿。 午后醒来，小枣儿和恒儿开心带着小狼在门前玩耍。 旁的孩子都害怕小狼，有些畏惧不敢上前。 韩晴柔和一笑：“枣儿、恒儿，怎不见阿诺和吉雅？” “他们去找阿飞小叔啦。”小枣儿嬉笑道。 韩晴颔首，思来想去还是唤来家中马夫备好马车，准备去一趟济世堂。 叶馆长逝世之后，叶院使也以年岁已大告老还乡，以林家和叶家的交情，她也要去拜访一趟。 阿飞自幼生长在叶家，算是叶家的家生子，便随着叶院使一同回了奉州，闲来无事便在济世堂当个拾药小哥。 阿飞发现武功再高，也不如多学学医术。 身为太医身旁的随从，耳读目染跟叶院使学起医来，进展神速，越是清楚人的穴位伤痛，阿飞无形之间，武功竟然提升了一分。 第551章 亲了一口 阿诺身受重伤，前去济世堂看病，不想遇上阿飞，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每日必定前去济世堂寻阿飞。 两个武痴在一起，自然少不了谈论一番功夫。 见两人又开始滔滔不绝，吉雅无奈叹息一声，开始让小医童拾药。 身旁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令阿飞微怔。 他略是讶异：“原来你不是哑巴？” 吉雅黛眉微微一拧，与阿诺同款的琥珀色瞳孔，清冷一瞥阿飞。 “姑娘恕罪，因为以往不曾听你说话，才会如此一问。” 他还是第一次见阿诺身旁的小丫头讲话，既然不是哑巴，以往为何一句话都不说，清清冷冷像是一块寒冰？ 一段小插曲后，阿飞也没有在意。 阿诺养伤已有十来天，手痒的很，不由道：“不如我们俩小试几招？” “你的伤？” “无碍！” 阿飞点了点头，心下暗道：阿诺受了伤，等会手劲一定放轻些。 两人在后院比试，叶院使只是胆小摇头：“年轻真好。” 说着，前头的小医童已是前来通报，说是林家三夫人前来拜访。 此番叶家能洗脱冤屈，多亏了韩晴，叶院使没有怠慢，亲自出来迎接。 一老一少在正殿客气拉着家常，都是说些客套的话，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定不推辞等等。 得知阿诺正在后院与阿飞比试，韩晴扬眉，与其闲坐着，一老一少索性一同去后院看两人切磋武艺。 待去到之时，只见阿诺一人站在原地仰头眺望。 韩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看见，反倒好奇为何没有看见阿飞和吉雅？ 两人比试骑射，发现此女箭法很好。 正想着，屋檐上已偏偏起舞飞下来两人。 一男一女，各自站在一边。 韩晴一脸意味深长看着满脸通红的阿飞与吉雅，淡笑不语。 倒是一旁的阿诺分外奇怪道：“你们两人，这是怎么了？” 韩晴忍不住朝阿诺翻了个白眼，眉眼含笑间，心头又是感慨不已：一群不懂情事的少男少女，懵懂美好的青春真好。 吉雅握紧小拳头，抿唇不语，也不理会阿诺在身后喊她，一股气朝济世堂外跑去。 以往都是看阿诺哥与阿飞比试，她也是自幼习武，难免心里头也有比试的念头，加上方才因为阿飞以为她是哑巴，吉雅心里头有气。 她没忍住，上前与白衣少年比试！ 可惜骑射才是她最擅长的，至于单打独斗，必定是抵不过阿飞。 吉雅避开跟前人的攻击，从地上抄起几个小石头，也没打算暗着来，直接光明正大朝阿飞打去。 她狡黠一笑，他们可没说不许用小石头！ 石子飞射的速度又准又快，而且对方还是在他快速奔跑之下，阿飞敏捷避开，两人已飞上屋檐。 几番波折，阿飞已经逼近吉雅。 吉雅轻功显然没有阿飞的好，又被阿飞逼至边缘，大惊之下险些掉下屋檐。 眼见就要四脚朝天，她被阿飞一手捞起，转身之间，却是不小心亲了一口他！ 微凉的唇畔，带着触目惊心的触觉！ 第552章 想将全天下最好的给你（1） 吉雅小脸羞臊的不行，幸亏在屋檐上方没人看见，不然一定羞死了人！ 眼见吉雅小跑离开，阿飞支支吾吾喊了声，耳尖通红又是无措。火然文www 韩晴噗嗤一笑，道：“阿飞，不如改日来林家小聚？恒儿可是想让你教他武功。” 阿飞连想都没想，直接道：“好！” …… 转眼间，已是腊月。 天边下起鹅毛大雪，小枣儿和恒儿正在门边玩雪，韩晴不由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这几日在作坊忙活几日，林有天每日前往奉州早出晚归，只说是在朗星楼帮着黑子算账，也不知在忙活什么。 虽然有些稀奇，但也没有太过细问。 一家老小团圆，林有天带着恒儿在江边垂钓，这孩子性子沉稳，细腻又是聪慧，最难得还是能定下心性，跟他爹爹在一旁钓鱼，枣儿性子活跃，和几个孩子一道完，不忘带着小狼四周转悠，宛如一个孩子王。阿诺伤势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一边养伤，一边与阿飞切磋武艺。不被韩晴发现。 豆油的进度，已是要扩招长工，每日需要监管。 要知道有多少人连油都吃不起，饭菜才连一滴油都没有。 做买卖没了解行情，可是会亏本！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酱油大豆油，买都是各家秘方，相差一丝便差之千里！！！味道总不如她家的好吃！ 大豆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腊月之时，一家人经历风风雨雨，林有天失踪回来后还是在家中第一个年节。 四兄弟，难得聚在一起，先是一道回林家村祭祖。 在祠堂，刘氏、张氏这几年也从以往的性子沉淀了不少，也是难得亲自下厨，在祠堂与乡亲们一道吃吃喝喝。 见人家如今是大户人家，也不嫌弃。 大房自云光之后又添一女，张氏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三房双生子，林凤娇如今也是孕有两个男娃娃，老周家这几年因为林家的帮助，还有林凤娇与周远生的努力小日子也算过的不错。 两家不过邻村，相聚不远，难得林宇文和林有天在家，小姑子带着孩子与自家相公回娘家，加上韩家一同到来林家村，再加上丫头婆子，一家老小整整四五十口人，也算是人丁兴旺。 两老五个孩子，如今就只剩林宇文没有成家，林宇文不知与长公主的情况如何。 可谓是热闹至极，吃着烧烤火锅，各式各样应有尽有，整个林家村拖老林家的福气，好吃好喝撑破肚皮了吃。 妯娌四个也算是难得聚在一起，能让感情增进的方法除开逛街买衣裳，那就是待在厨房一道做饭。 吃食零嘴是摆满了祠堂，两老笑不拢嘴，望着自家几亩薄田。 老林头擦了擦自家婆娘的眼泪，“大喜日子，甭哭，也算是苦尽甘来。” 正月之时，这个时候也不知什么谣言，说是皇甫家勾结外邦准备造反，此事韩晴而起，韩晴与林有天捎了书信让林宇文上报朝廷，替皇甫家作证。 自出了小年，林有天便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只是最近生意忙活。 第553章 想将全天下最好的给你（2） 一家人安置下来，已是大年二十八。 兄弟四人与乡亲们一道上山打猎，妯娌几个则在祠堂饬吃食。 林家难得团圆，又是村里出了名乡绅富商，以往林家贫困之时，乡亲们都曾伸出援手，做人应该懂得知恩图报。 于是，林家一致协商大年二十九，请全村父老乡亲们吃一顿团圆饭。大年三十了，再各自在家中吃年夜饭守岁。 里正得知这个消息，可是高兴坏了，挨家挨户把话带了去。 小小的林家村，霎时分外热闹。 请客宴席皆在林家村祠堂，桌椅盆瓢丫鬟们已是备好。 此时男人们出去打猎，妯娌四个也算是难得聚在一起。女人们能让感情增进的方法除开逛街、买衣裳，那就是待在厨房一道做饭。 妯娌几个拉拉家常，仿似有说不完的话，忙活起来时日过的也快。 次日一早，林家村祠堂爆竹声不断，热闹至极，张灯结彩喜庆洋洋。 祠堂早早就有村民前来打量，脸上除了艳羡也有窃喜今日托老林家的福，难得能吃上一顿好的！ 听说掌勺的还是朗星楼的大厨！ 林家从奉州带来的零嘴吃食早已摆满上桌，起初大人们还不好意思吃零嘴，待村中幼童与林家孩子耍起来，闹哄哄嬉闹不已。 见已身为大户人家的老林家，对大伙儿丝毫不嫌弃，大家也放开了胆子吃吃喝喝，笑不拢嘴。 林家年轻一辈无论男女，主子还是仆人，连带朗星楼掌勺大厨郭氏夫妇都来了。 此时，皆是待在祠堂外打起的棚子饬吃食，丫头、婆子、小厮亦是见怪不怪，与主子们一道做饭。 乡亲们见状，也不愿闲着，连着上前打下手，将饭菜捧上桌。 整整三十桌，火锅、烧烤、山珍海味、家常小炒，酒肉齐全应有尽有。猜拳、对酒令更是热闹欢喜，酒劲上来，一个个满面红润。 整个林家村上下，托老林家的福气，都放开肚皮了吃！ 属于老百姓的喜庆热闹，平凡却是充实，简简单单吃饱吃美就是快乐。 两老笑不拢嘴，想起当年自家守着几亩薄田，负债累累食不果腹……他们老林家，如今也算苦尽甘来。 老林头擦了擦自家婆娘的眼泪，“大喜日子，甭哭！” “，好咧。” 林母破涕一笑，又是忍不住笑骂一声。 …… 村中许久不曾如此热闹，摆上桌的饭菜，就没有一丝剩余，酒水更是一滴不留，一顿饭大伙儿足足吃了近两个时辰。 *** 次日大年三十，属于林家人自家的年夜饭。 阿诺与吉雅因为远离他乡，便与林家人一起过新年。 独在异乡为异客，两人想念广阔的漠北，虽说西厥王给他们带来不愉快，但他们根在大漠，触景生情更是想念家乡。 只不过阿诺伤势还未痊愈，一时之间除了林家竟无处可去。 众人团团圆圆吃过年夜饭，开始守岁。 正月初一乃是林有天二十八岁生辰，还差两年便是而立之年。 经历波澜太多，韩晴也不愿为生辰大动干戈，只愿腾出一些时间，仅仅属于两人的时间…… 第554章 想将全天下最好的给你（3） 于是两人商定，正月初一天未亮就去山顶看日出。火然文 遂，夜里刚过子时，上过香后两人就早早歇下。 翌日正月初一，天还未亮。 两人披上貂绒斗篷，山间寒露甚是重，又是凌晨一片昏暗，正月里的日子更是能将人冷的哆嗦。 两人顶着寒风牵着手，一步一步爬上了山巅。 上到山顶之时，天边已是泛起一丝鱼肚白。 “幸好赶上了！” 韩晴长吁一口气，小脸被冻的有些通红。 林有天用掌心暖了暖她的脸颊，又将一双微凉的小手揣进怀里，韩晴心头窃喜，嘿嘿笑着。 “傻笑什么？” “开心呀！” 两人之间难得有小情调，能不开心吗？ 韩晴嬉笑间，暖橙阳光已是缓缓上升。 原本昏暗的山巅，刹那间浮现一抹金光，温暖又是美好至极，两人眼中带着震撼与欣喜，不枉两人不亮，盯着寒露爬上山巅风景真当美丽。 静谧的时刻，倏地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跟前的女子丝毫不客气，贪恋的允吸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炽热。 林有天错愕片刻，已是满面含笑。 做人就得礼尚往来！ 刹那，他已是反攻而上，肆虐贪婪品尝她的美好，甘甜柔软令人痴迷。 暖洋洋的日出，照在两人身上，仿似渡上一层金光。 两人在山巅之上，忘乎所以的亲吻。 原本历经寒露稍冷的身躯，因为彼此逐渐变得燥热，清晨寂静的山巅，只剩两人愈加粗重、令人面红心跳的呼吸声。 许久许久，两人才各自放开。 两人坐在山巅之上，韩晴靠着他的肩头，安静看着日出。 她忽然柔声甜蜜道：“相公，生辰快乐。” “嗯。” 他宠溺应着，听着她缓缓唱着生辰庆贺的小曲，一颗心安静祥和，只愿这般与她慢慢变老…… …… 两人在山顶并未停留太久，等会还要祭祖，只得早早下山。 逢生辰之时便母亲十月怀胎，历经千辛将孩子生下之日。 二十八年前的正月初一，林母辛苦的将林有天诞下，两人下山后不忘一早给两老敬茶，递上大年初一的贺礼。 随后，老老少少上山扫墓祭祖。 一如既往，祭祖后又逢庙会，上香礼佛也是一年初始不可缺少之事。 也不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是心中一直记挂着，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之前求签问卦的老道长。 听韩晴所言，林有天才知老道长是个疯癫之人，唏嘘不已。 众人上完香后，照例在庙内小逛片刻。 林有天与韩晴带着双生子领略妙华寺庙会风光，根本没想到还会遇上故人！ 韩晴与林有天，第一眼发现老道长时，第一个念头皆是掉头走人！ 两人生怕手痒忍不住求上一签，不管老道长是真疯癫，还是高人本就难以捉摸，总之他们是怕了！ 奈何越是想走，越是走不了。 被几波上香的人群逼停在阶梯上，老道士已是兴致冲冲将人拉了过去。 “两位施主可还记得贫道？” “打死也不敢忘。”韩晴忽地浑身一个激灵。 第555章 想要将全天下最好的给你（4） 老道士哈哈一笑：“快来快来，今年也来求上一签。” 韩晴连忙后退一步，讪笑道：“老道长，今日怎不见您的徒儿，可莫要再独自下山。” “两位施主可莫要听信那帮逆徒，老道岂会是那疯癫之人？两位施主倒是说说，贫道所言，那次有假？” 两人静默不语，老道长神态正经、语气清晰，可对方越是如此，两人越是后怕！ 特么要是再来两支下下签，可如何是好？ “道长，世间因果不是我等俗人能够知晓，签不求也罢。”林有天客气一笑，又道：“家中亲人还等着我们，道长失陪了。” 两人转身离去，跟下牵着的小枣儿却是挣开韩晴，定在原地。 林喻枣好奇盯着老道手中的求签筒，她还从未见过这种玩意，不知好不好玩？ 正想着这筹，爹娘已是在前头唤她。 老道长忽然朝她一笑：“小姑娘，可要求上一签？” 小枣儿眼眸一亮，小手握住竹筒，晃了晃。 忽地一签落地，却是翻滚到了别处。 小小的身子兴奋跑去捡，奈何身子不稳，眼见就要摔倒，蓦地被人抱起。 “小枣，该走了。” 阿诺替小枣捡起竹签，连看都不曾看就交给老道长，没有再理会神神叨叨的道士，阿诺抱着小枣儿与大家汇合。 几人身后的老道，定睛一扫竹签上的字，忽地一笑，缓缓将其放回竹筒。 此签红字当头，乃是大吉上上签百年好合！ 刚将签放进竹筒，几个小道士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师叔站住、不要跑！” …… *** 时日一转，已是正月二十。 京中不知何时谣言四起，说是皇甫家勾结外邦准备造反，皇甫少华更是拿出十万两白银与沙域武林人士密谋招兵买马。 谣言可谓是传的沸沸扬扬，不管真假，皇甫家身为皇商，此等谣言已是大劫！ 皇商与皇室关系密切，皇甫家若是有一大笔钱财招兵买马，怕是暗地里更有可能收取贿赂，顶着皇商的名头敛财招摇撞骗。 所以少不了彻查一番，因此失去皇商的名头也说不一定！ 韩晴得知此事，特与林有天捎书一封，送至林宇文手中。再有小叔禀报皇上，替皇甫家作证，毕竟当时迫不得已，十万两白银乃是她制造混乱的一个幌子。 不知此事处理的如何，好在到了二月末，谣言已是过去，皇甫家也没传出什么风声。 而这时韩家也有了好消息，黑子与子月成亲半年，子月已是怀胎两月。 韩晴立时让子月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好在家中养胎，黑子是个会疼媳妇的，大小事包揽在身上，韩晴看着也忍不住为子月欢喜。 子月安胎，她也忙少不少。 酱油、豆油两样尤为重要，最让她哭笑不得的是辣条，无心插柳柳成荫，辣条风靡程度竟不亚于酱油豆油，物虽小，却是流传甚广。 当然质量把关一丝都不能松懈！ 若不是有林有天在旁帮忙，韩晴真觉得会忙的天昏地暗。 第556章 想要将全天下最好的给你（5） 年初年尾都是最忙的日子，长工休假重整归来，年尾盘点各项事宜。ranwen 好在二月一过，两人也清闲不少。 然，林有天仍旧每日早出晚归。 韩晴想替其分担一些，奈何后者就是不让。 时日就这般匆匆一过，距沙域回来已快四个月。 韩晴没有刻意打听边境之时，但是从商之人消息总是最为灵通，北边的几大掌柜前来进货之时，说是北边已时人心惶惶，突厥匈奴残余张狂无比，动则生事扰名。 韩晴与林有天说起此事，后者只是沉默不语，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不过自那夜之后，不爱习武的林有天竟开始认真习武。 阿诺的伤势好了一半，每日会与阿飞在小渔村无人之地切磋比试。林有天得知，便每日午后前去让两人教他习武，一练便是夕阳西下。 林有天在沙域因祸得福，洗髓伐毛又是百毒不侵之体，学起武功来事半功倍，连阿飞都感到诧异。 林有天这番此举，韩晴看在心里。 她知道这个男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个家！ 北边的消息并未传到南下，江南一带依旧纸醉金迷，才子佳人吟诗作对，哪怕是知道的士商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就是边缘小国滋扰生事，陛下一个命令，便能让大将军将其打的缩在乌龟壳里！ 韩晴叹息一声，他们是不知阿古多。 虽然她不懂带兵打仗，或许领兵布阵很重要，但是若是阿古多为将，北朝将领之间，单凭实力，怕是极少能敌…… 又过几日，三月初九。 一早韩晴便被林有天带去奉州城，韩晴掩嘴一笑，心中也不说破。 近日自家男人每日早出晚归，神神秘秘，问什么又是含糊不清，自家男人的性子她又岂会不懂？ 眼见她二十一岁生辰就要到，林有天怕是为她准备生辰礼。 她也是好奇，林有天会送她什么呢？ 马车缓缓来至青湖，韩晴有些诧异，四周查看，除了前方约千亩地的地方被人圈起来，一排排建筑已是拔地而起，更令人惊讶的是从长廊沿至湖中，已是在水面建起一座七层类似宝塔的建筑。 古代高楼不多见，水上高楼更是少见。 只见林有天拉着她的小手，缓缓来到建筑物的旁边。 忽地，一叠地契落在她的手中。 他缓缓一笑：“良田千顷，是我欠你的彩礼……” 韩晴拿着地契的手一颤，呆呆望着跟前的男子：“败家子？” 林有天哈哈一笑，他只想要将全天下最好的给她，所有所有金钱珠宝，都不及她一人重要。 他又道：“日后靠岸边的一街的商铺，召集摊贩形成特色吃食小街，塔楼四周种上睡莲，晶莹剔透又是美丽。” “游船在不远处停泊，无论是船上还是塔楼都能一览风景，日后塔楼或者铺子租出去，胭脂铺、玉器铺子、茶馆、书坊、画廊、再布上戏台、弹奏琴曲……在渡口之地商铺琳琅、景色清幽，一定能吸引不少人前来游玩。” “这里……定能保你与孩儿衣食无忧。” 闻言，韩晴笑着笑着就哭了。 第557章 边境之乱 两人边说边往塔楼方向走去，一层一层直到塔楼顶层，才驻足停下。 两人才面朝青湖，清风徐徐，湖面荡起绵延起伏的涟漪。奉州城内一览无余，微风拂面，视野广阔身心没来由一松。 想到日后，商铺琳琅四周种上柳树绿植、湖中盛开一片莲花，站在塔顶纵观全底的景色，宁静舒适又是美丽至极…… 林有天忽然一手握住她的小手，温润一笑，如三月暖阳。 “这里都是晴儿的……” 闻言，韩晴笑着笑着就哭了。 林有天背在身后的大手，适时摆手遣散下人，待人散去只剩两人…… 他从身后将她抱住，两人站在塔楼之巅，迷醉亲吻。 初春微凉的风在耳侧呼啸而过…… *** 六日之后，双生子换上一身新衣裳，乖巧向爹娘敬茶，立时两眼放光看着饭桌。 “娘亲，枣儿可以吃了吗？” 韩晴掩嘴一笑，笑意盈盈道：“去吧。” 今日是双生子生辰，两幼童长高了不少，四岁的年纪已是知晓不少事。 小枣儿性子跳脱活跃，林母生怕她一个姑娘不够沉稳，让她跟着小花堂姐学刺绣，奈何小枣刚提针就被扎伤了好几回，闹着别扭愣是拖了好些时日。 至于恒儿，已开始随着林有天学武习字，勤奋好学像极了林有天。 难得一年一次的生辰，韩晴特地给两小只亲手制作了吃食当然少不了一人一碗长寿面，两个红鸡蛋。 想起六日前，林有天为她备的生辰礼，韩晴不由笑出声。相比之下，双生子的四岁生辰，就显得十分接地气！ 周遭圈起的商铺与塔楼，她一介取名废，索性将此地唤做清风园。 虽然不知林有天建清风园花了多钱，但光是买地就得不花上不少银子，别提还要在三个来月在近千亩地里建起一排排商铺，期间定是花费不少人工精力，怪不得林有天每日早出晚归。 韩晴痴痴朝林有天一笑，两人笑而不语，坐在双生子身侧。 两人吃过面，意料不到，阿诺竟送上一分生辰贺礼。 枣儿是一串桃木珠串，恒儿是一把桃木剑，珠串漂亮雕刻着梵文保平安，桃木剑亦是精美，又能能辟邪。 两小只收到礼物欢喜惊呼，恒儿学着阿飞的模样，将木剑挂在腰间，枣儿则是欢喜将小手链带在上手。 阿诺一介武痴，年岁也不大，一瞧礼物便是亲手打造，此礼也算是用心。 两人紧紧握着礼物，爱惜不已。 “谢谢阿诺小叔！” “谢谢诺诺！” 吃过长寿面趁着春风正好，韩晴与林有天又带着孩子们在沙滩上放纸鸢。 韩晴呆呆望着天边的纸鸢，长长的线拽在手中，倘若轻轻一松，纸鸢便会飞到九霄云外…… *** 又过一月，四月中旬，江南阴云绵绵。 边境之乱愈加严重，临近边境的城池混乱不堪，百姓苦不堪言。 边境将士已整军备战，备战的风声一传十、十传百，到五月初已是传到了奉州。 奉州离边境还远，老百姓大多谈论过后，便将其忘之脑后。 第558章 两国交战 对于绝大多数百姓来说，上阵打仗是兵将的事，他们只管一日三餐填饱肚子，管好家里一亩三分地便已是万幸。ranwen 遂，大伙一如往常过着小日子。 直至五月末，北朝大肆征兵的消息已是传遍大街小巷。 男子年满二十，五十以下皆为征兵之列。 老百姓虽然略显惊慌，但好歹也不是强制性征兵。 加上穷人家的孩子没钱念书，无权无势又想入仕光宗耀祖，那就只有选择当武将，从一名小士卒做起。 不少抱着将军梦的青年男子，赶着征兵入伍，前往边境上阵杀敌，盼着有朝一日功名成就衣锦还乡。 走时也许连武器马匹都没有，只有一把种地用的镐头，一件破布甲。 为着一个梦，赴上生死不明之路。 …… 五月初开战，六月初三国交战的消息，才传遍北朝大街小巷。 突厥人联合匈奴、两国在北境夹击北朝。 北朝帝皇早已从林有天口中得知消息，早早做好准备，也不至于被打的措手不及。 老百姓惶恐不安，只盼着北朝将士快些将敌人赶跑，过上安稳的日子。 韩晴则是心头不安，她的消息远比一般老百姓灵通，此番突厥领兵之人正是阿古多！ 难以想象阿古多身穿铠甲，带着一群状如牛的突厥大汗身披重甲，像是一头头雄狮一般，凶猛而残暴将城墙大门撞开的画面。 回奉州已有七个月，阿诺伤势好的七七八八，武艺精湛不少。 茫茫边境交战，阿诺又岂能安心。 阿诺与吉雅早已做好准备回大漠，与韩晴二人告别一番，六月中旬便准备回大漠。 临走前，小枣挣脱韩晴的小手，飞奔至阿诺身旁。 小人儿小脸哭成泪花，抱着小狼哭了许久，小狼低呜着用狼头蹭了蹭她的身子，一人一狼自幼便生活在一块，早已难舍难分。 许久许久小枣才将小狼放开，两手抱住阿诺。 阿诺将人抱起，缓声道：“小枣，阿诺小叔该回家了。” “诺诺家在哪里？小枣去寻你。” “小叔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叔答应你，若是有机会，一定回来看你可好？” 小枣哭成泪人，拼命的点头：“可不许骗我！” “拉钩！” 言毕，小家伙呜咽着伸出白皙的小尾指。 阿诺微怔，淡笑一声，伸出修长的小指。 两人尾指缠绕，立下约定。 旋即，小枣软糯糯的小嘴又是一口亲在阿诺的脸颊。 少年俊脸微微一红，只当少儿不知事，将人放下转身利落上马，策马离去。 小狼回头看了一眼林家三房，忽地朝天狼嚎，随即又是狂奔追上阿诺与吉雅。 小枣儿哭着想要追上去，已被林有天抱起。 “小枣乖，阿诺小叔会没事的。” “……” 小枣儿不懂为什么诺诺要离开，心头难过不已，整个小人儿蜷在林有天怀里。 韩晴沉默不语，小脸凝重。 整整七个月，阿诺几乎日日都在习武，一日不曾中断。 少年视死如归的表情，坚毅决然无所畏惧，此番回去，与西厥王的恩怨怕是不死不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559章 自保而已 八月中秋，月圆之夜。火然文 奈何两国交战，烽烟四起。 然北朝腹地离边疆甚远，帝京江南依旧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林有天依旧每日习武，虽然比不上阿飞阿诺，甚至抵不过林护卫，但与五个月前相比已是天差地别，寻常人等想要近身已是难上加难。 两国交战，突厥与匈奴筹备已久，此番又来来势汹汹，怕是没有一年半载结束不了战争。 虽说越是战乱，越是容易挣钱发家。 买卖武器盔甲，囤积粮食各种方法无奇不有，无奸不商！ 钱财不外露，虽不知身为百年世家的皇甫家家财如何，但韩晴可以肯定，日渐走向下坡的皇甫家，没有她来的有钱。 所以韩晴对钱财已是没有多大**，更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谋取利润。 若北朝胜，她高兴不已，不用劳民伤财，百姓颠沛流离！ 若败……总要有最坏的打算。 打仗哪怕打个三年五年都是正常，更何况是古代交通便利不发达，行个军都要十天半个月的，更是要长时耗战！ 长时间耗战，便需要大量的粮食，所需要武器、粮草尤为重要！ 这个时候钱反倒成最无用的东西！ 韩晴小脸严峻，恰逢林有天与她有一样的想法。 于是两人，早早命人开始囤积粮食，钱再多留在手里也没有用。 当然聪明人不少，两人也不会不给别人留余地，囤积的粮食，足够一大家子吃上一年半载便够了。 随后又是派人收集短期收成快的种子、最多的便是红薯，毕竟这种粗粮饱腹又是产量大，而且收成也快、又是命人买下不少田地。 哪怕到时候仗打久了，粮食吃完了，也能短期种出一些吃食。 岂料不是人人都如她一般的想法，两人将事情安排妥当已是半月之后，不少商贩已是开始大肆囤积粮食。 他们没有将事情做绝，却是管不了旁人。 人都不会和钱作对，能赚上一笔，何乐而不为，更何况商人重利？ 只是…… 韩晴叹息一声，只怕日后打起仗来，没有人种地，粮食变得尤为金贵，有些人就能靠着垄断狠狠赚上一笔。 而且……战争时代可以交易的不仅仅是钱！ 为了吃食，人被逼急什么都做的出来，女人孩子都是筹码，甚至连人命都可出卖…… 两人叹息归叹息，两国交战已是发生，无法避免只能奋力迎战。 林有天吩咐家中护卫，家丁纷纷开始习武，又是买下不少有拳脚功夫的看家护卫，暗地里更是花大笔银钱养了近十名暗卫，个个身手不凡，保护林家上下。 林家亲卫队笼统加起来也有近百人，再多便会以某犯罪被抓拿。 韩晴还是第一次知道林有天在暗地里，培养了一批暗卫。 这种侍卫，她还是在小说上看到，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那大户人家，出门在外竟也要暗卫保护…… 她苦笑不已，在乱世此举不过是自保而已。 毕竟在他们身后，可是韩林两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 第560章 一连失守 时日匆匆，眨眼已是九月末。火然文m 阿诺离开已有两月，也不知在大漠如何？ 两人虽然焦急，不过此时北朝想必两个月前，已是人心惶惶。 无数边疆战败的消息传回京中，传至奉州。 林宇文在帝京，可以随时捎信回来。 林家多少也能得知只交战状况，刚开始北朝大军倒是能抵挡一二，奈何番邦大军凶猛无比，军中更是有破城利器，个个骁勇善战，逼的北朝大军连连弃城而逃。 敌军趁胜追击，北朝已是一连丢失三座城池！ 皇上龙颜大怒，立马撤帅换上年岁渐高的司马老将军！ 司马老将军乃是皇后的爹爹，司马璇儿乃是老将军最小的嫡女，将闺女嫁与皇家也算表忠心，每日也就退下来在校场练兵。 虽说是先皇靡下第一大将，只是如今已是五十好几，年轻时又是落下一身伤势。 然，如今北朝无人可用！ 司马老将军忠心报国，二话不说，披上战甲赶往交战之地。 司马老将军挂帅前往作战，北朝境内帝皇也没有放过，一连下达几个命令整顿兵马。 因为一连失守三座城池，北朝正是用兵之时，帝皇又是强制性征兵！ 北朝将士一连战败，老百姓更是害怕，甘愿英勇上阵的壮丁早已在上一批，已走的七七八八。 此时老百姓心中惶恐，一脸战败上战场那就是死，面对死亡，能够心甘情愿上战场者更是越来越少。 更有甚者自残自虐，为人父母的哪怕是孩子一辈子断胳膊断腿，都让人不要上战场，上了战场那就是死路一条，不求光宗耀祖回来，只求留下一条小命。 然，到了十一月初。 北朝一连失守，三个小国合一攻打北朝，已快打到北朝腹地。 此时正是用人之际，重金招兵买马。 征兵人选更是降至男子年满十五，六十周岁以下，只要四肢健全，不聋不瞎便是强制拉去服役。 无人头充数，街头流浪汉、乞丐通通被征去用兵。 北朝上下顿时人心惶惶！ 韩晴亦是愁眉不展，交战不过半年，竟然快要打到北朝腹地！ 哪怕是阿古多亲自带军，也不至于这般快！ 虽然番邦兵马民风彪悍，但两国加起来人数才堪堪能与北朝相比，为何败的如此之快，难不成有利器？ 按照这个速度，怕是再过一年，整个北朝就是突厥与匈奴的囊中之物！ 林有天俊脸低沉，韩晴心知自家相公，已是捎信给林宇文，询问战事，心中怕是焦急不已。 身为男儿，哪怕是不上战场，只要有血性之人，国难当前又怎能心安？ 此时北边已是民不聊生，难民无数流离失所。 不少难民选择逃亡帝京方向，当然也有不少难民潜逃江南之地，总之离战斗场地越远越好。 韩晴虽每日安康待在家里，吃穿不愁，但每每看着城外越来越多难民，人人衣衫褴褛，身上伤口无数，瘦骨嶙峋无处安家，也是胸口发闷。 于是，林家在奉州城外施粥布药。 第561章 施粥布药 时值十一月，天寒地冻。 奉州城外，每日都有难民涌入，饥寒交加、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又以老弱病残妇孺幼童为主。 难民越来越多，待在城内城外，无处可去露宿街头，疾病缠身。 长期下去，必定是隐患。 晨光熹微，可朗星楼门前已是围满不少人。 来者皆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骨嶙峋，一双凸出来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韩晴。 韩晴长吁一口气，呼吸间冒着朦胧白气，旋即又缓缓消散。 她扫了一眼身后几人，笑道：“今日就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东家做善事，我们领着工钱不过是出些气力罢了。”朗星楼的店小二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 虽然天不亮，东家就来朗星楼吩咐大家熬粥。 但得知东家是要去做善事，大伙也不埋怨，一大锅一大锅备上足够多的份量，足足半个时辰才将粥全部熬好。 一碗浓稠的清粥，虽然顶不了一天，但聊胜于无。 韩晴这头已是吩咐在大伙在朗星楼外空旷之地，准备派粥。 林有天早已在旁安置好长桌，长桌附近站着十来人，乃是由**林虎为首，十来个家丁护卫。 人多起来便容易鱼龙混杂，再则人饿极了，“小白兔”都可能变成“大灰狼”，遂林有天带上护卫在旁守护韩晴与朗星楼人员安全。 城中难民已听闻林三夫人要施粥，早早就在酒楼外等候。 此时见粥食已摆上桌案，一小部分饿极的百姓肚腹疯狂叫嚣，一股脑只想冲上前。 然，粥前十来名护卫生生让他们绝了念头，乖乖排起长队。 当然大部分难民都知道感恩，领了粥和馒头，纷纷朝韩晴、林有天叩头下跪。 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孩子，年岁甚至比双生子还要幼小…… 两人呼吸微窒，心头发酸。 韩晴索性拂袖不再去看，进了朗星楼上方歇息，若有情况，也能随时通报。 难民多是妇孺老弱，一路爬模打滚逃来奉州，风餐露宿面黄肌瘦，早已不成模样。 大多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杂味混着血腥味，着实令人不适。味道不好闻是其次，卫生饮食不干净，伤口不处理只会感染疾病，天寒地冻更是凶多吉少…… 两人静静站在阁楼间，她紧紧牵着他的大手，以求在这寒冬里，涉取一些温暖。 倏地，下方一阵骚乱…… 果不其然，粥水派完之时，大部分人已是派到粥。 然，总是有些人惦记着别人碗里的，有甚者竟然开始抢周围幼小者吃食！ 林有天见状，已是透过窗户朝**林虎示意。 孪生兄弟立时带着护卫上前阻止，两人高声震赫若是再有此种情况，日后不得再领粥！ 施粥一天两天，或许是一时兴起，亦或是为了名。 但按难民情况，韩晴是打算足足施粥一月，每日卯时派粥，直至将一日粥水派完。 一碗清粥只能续命，剩下的苦难，就得自个面对。 这些难民总要靠他们自己找到求生之道，她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适者生存，能活来的，总是强大的…… 第562章 兵荒马乱 派粥半月，韩晴的名气已越来越广，不少难民得知奉州城内大善人的消息，心中有了奔头，纷纷逃至江南。 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城，府衙已在城外搭建草木棚，供难民临时居住，倒也算有个遮风避雨之地。 只不过难民越来越多，夹杂不少伤者病患，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只恐病情扩大，最终出现病疫。 韩晴只是一介商人，虽然不缺钱，但除了派粥，她也不会治病。 济世堂得知此事，已是让坐诊大夫带着小医徒，每日在城外施药义诊。 济世堂自叶长青开始，便是提壶济，如今叶长青之子叶真亦是子承父业，此义举更是令韩晴与林有天敬佩不已。 韩晴帮不上什么忙，每日虽然施粥，实则也花不了几个钱。 可药草绷带，人力物力还有金钱远比施粥来的昂贵！ 夫妻俩得知立时捐了一笔银子给济世堂，而后又出钱大肆收购药草，让有能力的难民去山林间采摘药草，她在无偿送给济世堂，也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腊月时分，大雪纷纷扬扬。 韩晴派粥已有一月，奉州此前前来的大部分难民已逃过一劫，纷纷在奉州城外安家落户。 本以为难民会越来越少，奈何源源不绝的难民数量越来越多，伤势越来越重，令人惊骇不已。 帝京已是传来消息，战况严峻。 司马老将军奋力抵抗，奈何敌军势不可挡，两军迟迟僵持不下。边境的百姓死的死伤的伤，流离失所，纷纷逃亡。 两军僵持势必会消耗大量粮草，皇甫家身为皇商大肆采购军用粮草，送往前线。 恰逢此次征集粮草，有晴天作坊一份！ 豆酱、豆油、酱油、纷纷送往前线，粮草一事事关重大，韩晴与林有天也不敢托于他们之手，亲自携带货物前往北边与皇甫家汇合。 两方汇合，将大大减少路程，最快的速度将粮草送至城内。 韩晴夫妻俩只许将粮草送至皇甫家手中，再由后者亲自送入城内，皇甫家此举可谓是凶险至极。 百年世家的荣誉，可不是光说说而已！ 腊月二十，夫妻俩沿着水路一路北上，前往凤鸣州。 水路相比陆路安全不少，林家此次随行暗卫五名，护卫三十名，务必将货物送至皇甫家手中。 此时汇合地点正是凤鸣州，两人吩咐人手将货物卸下，皇甫家亦是派人前来交接。 令人意外的是，交接管事之中，竟见到了陈媛媛。相比以往，此女无论是气势还是说话语气，已是天差地别。 就像一个无法无天的青涩少女，彻底蜕变成稳重成熟的知性女子？ 虽不知此女发生何事，但交接成功，韩晴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四下一扫，仅仅是渡口一地，便是随意可见的难民。 凤鸣州已是北朝腹地，西南方向往帝京快马加鞭不过五天，径直南下到奉州亦是五天，若是徒步则需约莫一月。 此地离前线不过相差两个州城，若是被敌军攻至凤鸣州，北朝离大败也不远了。 第563章 颠沛流离 韩晴与林有天见状，也不曾离去，两人带着护卫在凤鸣州打探近况。 还未进城，两人就被附近的情形惊呆了。 原以为奉州的难民越来越多，与凤鸣州内的难民相比，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随意可见躺在横七竖八叫苦连天的百姓，更有甚者周身污秽一片，生死难辨。 两人面色暗沉，身为北朝的子民，家仇国恨当前有些血性者都不会无动于衷！ 林有天想起墨城，墨城在边境不远，早已是被突厥人攻下，大宅院的老老少少也不知何去何从…… 想起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林有天握紧拳头。 此时天色已晚，两人一路赶来，皇甫家已备好客栈，让林家一行人休息。 两人一夜无眠，第二日准备返程，却是突发事变，原本约定好的皇甫少华竟不曾归来。 皇甫家主此时已在前线，皇甫少华出事，其余庶子意见不合，陈媛媛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姑娘，在众乱之下，选择带着人马运送粮草！ 皇甫家不少人似乎不待见这个寒门女子，纷纷讽刺不服。 韩晴与林有天想着前线状况，便决定送陈媛媛一程，虽然后者身边有不少护卫。 林有天亦是想了解前方的战况，亲眼见到远比四弟书信里写的要真实，愤慨！ 林有天虽然没有明说，但韩晴与他同床共枕，尤又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恐怕……与阿飞一般，早就想披甲上阵，参军杀敌救国…… 她心下一抽，死死握紧拳头，不再去想。 三天之后，一行人快马加鞭，已是快到流云县。 前往流云县的路途，一路群山峻岭，山地险峻。 听闻流云县易守难攻，遂司马老将军在此地，已是硬守了城池近两月。 一路上难民不绝，颠沛流离无处可去，兵荒马乱尸横遍野，狼狗野兽在山间啃噬尸体，哀呼哀哉民不聊生。 眼见就要到流云县，皇甫少华已是快马加鞭赶来，后者一身轻铠，浑身血气扑鼻。 约莫是受了伤，此时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既然皇甫家未来的家主已到，身后又跟着近百名黑衣侍卫，韩晴与林有天两人也不再随同。 两人刚走没多久，隔着老远，便听见一声声号角声起。 韩晴惊骇不已，林有天面色骤变，只见前方烽火台已是狼烟四起，两人立时带着十来名护卫来到流云县山巅高处。 忽地，只见下方无数人头攒动！ 上万突厥兵马席卷而来，惊起一片滚滚浓烟。 一连攻击两月，还未将流云城攻破，阿古多早已不耐，决定趁粮草未到之时强攻夺下！ 撞车在突厥大兵的守护下，凶猛前进，无数利箭相互交错，一具具身躯肉眼可见的倒下，只见一座座投石车落在城墙面前，无数巨石飞向城墙。 双方兵马一触即发，哀嚎遍野！ 韩晴前世今生吃过的苦不少，但生在和平的现代，从未见过如此烽火交战之地！ 此时的她，就犹如温室里的花朵，身心灵魂刹那受到了冲击，下方千军万马令人震撼惊惧！ 不管是身心，韩晴皆在颤抖！ 第564章 岂有此理 只不过轻微一瞥下方血煞疆场，便浑身不得动弹。 韩晴不敢想象，若是深陷其中，面对千军万马，刀剑无眼，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会不会直接晕死过去？ 狼烟四起，北朝将士们拼命厮杀，为守护疆土！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漫天的血气。 入眼便是一片的血红，肉末四溅，身躯四分五裂，稍不甚便会心魔骤生，下半辈子怕是永远都忘不了此时的景象！ 战士们的咆哮声，声声扯着心灵！ 那一声声震天的鼓声，撕要将天撕破！ 只见下方一道道旗帜，一个个人头窜动，随后尸身立时被敌军分离…… 韩晴脑子里除了血和尸体，已是当机，全身不得动弹呆呆站在此地，心灵受到撞击，一股快要让人窒息的痛快要将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她哪怕是富可敌国又有何用？ 老百姓的安稳，是将士无数血泪，尸骸而成！ 忽地一双大手紧紧将她握住，韩晴身子一颤，才回过神来。 蓦然只觉脸上一片冰凉，明明不曾哭泣，泪早已不知何时流下…… 她被封哀戚，有惊吓亦有悲凉，有满腔热血亦有上阵杀敌的冲动！ 她一介女子尚如此，身旁的男人又会如何？ 韩晴扭头看向林有天，只见他深邃的眸子，是令人惊骇的杀意，充满力量又是带着汹汹战意…… 韩晴心尖一抽，已是不愿再看下方情形。 不曾到流云县之前，她或许不会阻拦林有天参军，可今日一看，五味陈杂复杂又是惊惧。 她恨，可是她亦不想他有事！ 身在沙场，不是开玩笑，每时每刻那都是做好身死的打算…… 两人不再停留，开始返程。 三天之后，已是腊月二十六，此时赶回奉州怕是来不及过年。 不过大战当前，大伙也没心思过年。 策马赶去港口，岂料刚到凤鸣州，城门已是关紧。 围拢在凤鸣州城门外的上千难民，拼命哀吼，祈求大开城门。当然也有不少者已是死心，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躺在地上。 叫喊的难民，战争灾难让他们疯狂，互相推攘踩踏，已是死伤无数。 韩晴与林有天行囊还在城中，迟迟不得进城，心寒一片。 若说难民多，关门不得进入方可理解，避免城内百姓死伤无数，然三天之前，他们进城时，城池明明还能容纳难民！ 为何三日后，就不能进城！ 此地的知府，真当不惜人命吗？ 难民越多无处可去，不能进城，等待这一帮人的十有**就是死！ 林有天已是让人去唤守城兵将开城门，少顷传回来的消息只是可以放他们一行人进城，难民统统不得入城！ 韩晴冷嗤一笑，怕是知道他们的身份，才得已进城。 若是寻常人等，也怕是会被拒之千里之外。 现在兵源紧缺的情况下，连那街头疯癫流浪汉都被拉去军营充数，恐怕有点战斗力的男丁都会把拉入军营。 韩晴细心一扫四周难民，果然绝大多数都是妇孺老弱病残。 恐怕知府就是因为如此，才拒开城门，一堆老弱病残，留下来有何用？ 第565章 好人难做（1） 韩晴看着跪在门前大喊的难民，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岂有此理！” 城内分明还有容身之地，只因无用便要抛弃，视人命如草芥。 不过是几件衣裳，她不进城也罢。 韩晴怒气拂袖上马，与林有天准备驾马前去港口。 蓦然，周旁几十个难民疯涌跪在她的跟前。 “小的知道您是林三夫人，求您收下小的，小的给您做牛做马，只求夫人赏赐一些吃食。” “老婆子给您为奴为婢，求夫人收下我家儿媳，她这都快临盆了……” “夫人求你救救我儿，他爹战死在沙场，城池失守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无处可去，如今被迫流浪于此，竟连城门也进不去。” “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娘！！！我娘快死了……小蝶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夫人。” 幼童双手沾满血，猛然一下下朝她磕着头，额间已是血迹斑斑…… 晴天作坊在北朝家户喻晓，得知眼前的女子就是晴天作坊的主子，听闻林三夫人慈悲为怀，在江南为难民整整施粥一月，乃是活菩萨。 这世间能救他们，怕就只有眼前这位主！ 刹那，难民齐齐朝韩晴方向走来。 近千人，不约而同双膝朝她跪下！ “夫人求您……” “夫人……” 一句句夫人，一个个响头，让她呼吸不畅。 韩晴看着跪在跟前的难民，许久许久不曾说话。 是该明哲保身，还是大慈大悲将眼前的难民收下？ 她胸口一闷，许久也做不出决定，忽地与林有天对视一眼，刹那间心头一颤仿佛都在对方平静的脸上，看见那颗早已波涛汹涌的心。 两人亲眼目睹战场厮杀的场面，又怎么释怀？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韩晴深呼一口气，心中已有决定！ 凤鸣州往北已是一片生灵涂炭，不少将士男儿战死疆场，敌军侵占城池，奸淫掳掠北朝百姓家破人亡！ 她不能上阵杀敌，总要为国做些什么！ 想起家中采购的种子，还有前不久购置的田产，加上未雨绸缪做好的准备，韩晴心中已是有了谋划，并不算是一时冲动。 她心头一横不过上千人，她韩晴还养的起！！！ 她腰背挺直，小手往前一挥：“我韩晴不敢保证能让你们顿顿有饭吃，但会竭尽所能，不会让你们饿死！” “愿意便跟我走的，便去渡口汇合。” 周遭难民死灰一片的眸子，猛然一亮，仿似找到了生的希望！ 是眼前的女子，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韩晴话锋一转，又道：“但你们得听指挥！” “夫人大恩大德，一定听从夫人安排，我们就是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望着跟前的女子，林有天心弦久久颤动。 收下近千难民，已是大义。 他的小娘子小小的身子里，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才会有如此勇气。 感受他灼灼目光，韩晴自若一笑：“可是我错了什么？” “晴儿做的很好，比为夫好太多太多……” 她仿似神女一般，救百姓于苦难。 在这世间上，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人，如她这般“傻”…… 第566章 好人难做（2） 近千难民已在渡口等候，韩晴吩咐林家护卫租来一艘客船，加上自家商船，刚好能将人载完。 登船前，为了避免有心怀鬼胎者，又是吩咐护卫一个个检查，排除可疑人士、收缴利器刀具后方可登船。 一路顺风顺水，就连新年也是船上度过。 不曾预料会收留难民，船上干粮并不住，两船人省吃俭用，靠啃着干粮硬馒头，好在也勉强凑活，相比在野外啃树皮来的强。 回去之后已是大年初四。 奉州亲人一直没有两人消息，焦急不已。 正愁着该不该派人去寻，小厮就前来通报，自家商船已经靠岸，大伙连忙跑去港口迎接。 一行人风风火火，还未走近，已是瞧见黑压压的人群正从船上下来。 一问才知，韩晴竟一下带来近千难民，刹那全部惊愕。 大房没办法想象三房的想法，难不成家财万贯救世为了救世？ 二房则唏嘘不已，不知道是三房心大还是心中早有准备，要知道近千人近九成都带着伤，万一人死了如何是好？ 两老震惊的说不出话，三房做事向来妥当，儿孙自有儿孙福，就随他们去吧。 在奉州城外的草棚匆匆将人安置妥当，韩晴立时让人熬粥，给大家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粥水。 林有天已是前去奉州城，请来济世堂的医师，给难民包扎治疗。 第一日虽有些混乱，但好歹也是将人带来奉州，有了容身之所。 草棚里城门不远，有守城军，也不必惧怕山匪强盗。 再则知府与韩晴皆在此地安置了近二十名守卫，也能确保没有豺狼野兽，亦或者难民发生骚乱。 时日一转，已是半月后。 正月十九，奉州城内已容纳不少难民。 奉州外草棚内也快容纳不下，算上之前部分难民，奉州城内外因韩晴的关系，已收留近两千的难民。 虽说其中一小部分已渡过此劫，在此安家落户，也算从北迁移到江南等地。 但半月之后，约莫是韩晴此举太过惊人！ 试问也是，生生将凤鸣州附近的难民从北到南带了过来！ 原本前往帝京的难民，心中有了希望，纷纷朝江南等地涌来。 眼见涌入越来越多的难民，司马老将军又不曾将敌军击败，两军竟一连僵持四个月！ 若不是皇甫家及时将粮草带到，怕是司马老将军也要全军覆没。 然，正是这般，北朝上下已是人心惶惶。 奉州本土百姓更是愁眉不展，原本百姓们都赞扬韩晴活菩萨，现下已是欢喜不起来，甚至希望林家离开奉州。 遂，正月二十。 奉州本土百姓一一聚集，选出近百人，其中有商贩、夫子、大夫、农户、铁匠、老弱妇孺……各行各业似乎都来了一个带边。 当然少不了奉州官僚！ 此时近百人，正站在林宅门前，面容低沉冷峻。 林有天与韩晴一扫众人目光，眉头微蹙。 两人将近百人请进林家大院，气氛凝重，让两老担心不已。 “不知知府大人与各位父老乡亲，前来所谓何事？”林有天率先开口。 第567章 好人难做（3） 知府大人叹息一声：“三公子，本官与你们也算是老相识，明人不说暗话，有几句话就直截了当说了。” 知府大人静默片片刻，才道：“奉州城内不再接纳难民，关闭城门。” “……” 韩晴早有预料，奉州城内虽不至于人满为患，但是接纳的难民的确不再少数，此时关闭城门，也算是仁至义尽。 “夫人老爷，此前收留的难民人数不多，我等百姓倒也不在乎。只是每日都有难民涌入，夫人又将近千人带至奉州，更有甚者听闻夫人老爷善举，来此避难。” 说话者乃是一位书生，此子满面愁容又是道：“夫人您是大善人，可我等百姓惊恐。” “难民虽可怜，但夫人带来的难民伤的伤、死的死，万一出现病疫，传染开来，你让奉州百姓如何是好？” 另一位铁匠接话道：“哪怕没有疫病，夫人您可知在这个乱世有不少凶恶之徒，你能保证所有难民没有恶心？您让奉州百姓如何安心？” “大家放心，济世堂医师已为难民诊治，确保不会出现疫病。”林有天低缓的声音响起。 他又道：“林家护卫会竭尽所能官治所收留难民，奉州城内难民不少，有天与夫人明白，大人关闭城门也是情理之中，有天无法反驳。” “……” 这时，又一位商人走了出来。 男人道：“三夫人您我也算是同行，如今军粮紧缺，皇商四处征收买粮。” “奉州周边粮食就这么点，夫人将粮食买了去给难民施粥，一两月无事，可这长期下去，我们奉州城的百姓吃什么？” “夫人做善事，也要为奉州百姓想想！” 一问农户悲戚道：“林三夫人，您不是寻常人等，不是人人都如夫人家财万贯，自是不明白我们这些普通人是有多艰难。” “倘若没了吃食，一家老小不得安宁，我们与难民又有何区别？” 几人异口同声：“求夫人不要再救济难民……” 奉州知府见韩晴沉默不语，也是叹息一声：“不是我们心狠，只是难民太多难以约束，光是吃喝治病，粮食药草就被耗光不少。” 韩晴沉默不语，他们说的都对。 倘若连自己都活不了，凭什么要求他们分享自己的资源去救旁人？ 只是，林家不过一介商贾之家，何时成了他们眼中非比寻常的存在？ 正因为她是个平凡不能再平凡的妇人，经历过生死贫困，才知在人危难之时伸出援手有多么重要。 不过眼前近百人并未做错什么，是她想的不周。 她没有权利要求别人怎么做，只是救治难民她无怨无悔，她只是在做她该做的。 “大人，各位父老乡亲，是有天想的不够周到，有天自有法子解决。” 林有天身为男人，自然挡在自家夫人跟前。 难民的救治，近日他与晴儿已将难民何去何从，做了基本的筹划，正准备开始实施。 于是两人干脆的答应，奉州城内不再送入难民，也不会过度牵扯奉州本土百姓的利益。 第568章 奉州城门紧闭，部分难民无处可去。ranwen 草棚已是拥挤的人满为患，四处又无遮风避雨之地，临时搭建木棚又要耗费时日。 战乱当头，她空有一堆钱，找个干活的百姓都难。 眼下无处可去，难不成让他们风餐露宿？ 城外豺狼野兽不少，战乱年代，的确如方才的书生所说，土匪流氓穷凶极恶之辈多不胜数，只要能活下的，便能不择手段。 既然要开始计划，哪怕万事开头难，也是咬紧牙关走下去！ 韩晴蹙眉，如今要快速将人安置妥当，便只有一个地方清风园！ 虽然很不舍，这乃是林有天送她的生辰礼，只不过如今清风园空着也是空着，近千亩地与其空着浪费，不如全部用来收纳难民。 只是……自家男人会不会生气。 “相公，我想让难民暂时先住在清风园……”言毕，她小心翼翼抬眸看他。 林有天淡笑一身，拉过她微微后退的小身子：“既然是送给你的生辰礼，便由你做主。” 他能做的，便是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支持她。 林有天揽过她的小身子，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的额间。 “做你想做的吧。” 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让人心安。 …… 正月末，三国交战已有九个月。 虽说现下奉州未受到战斗波及，但战争的气氛早已让百姓叫苦连天，只求司马老将军能大败敌军，收回阵地，将突厥与匈奴人赶走。 韩晴与林有天正在清风园安置难民，忽地听见几人正在谈论战事。 几人皆是从战场上逃难南下的百姓，身上伤痕累累，想起交战场面，仍旧心有余悸。 “突厥大军虽人少，但生性残忍、凶狠无比，自幼习武骑射，实力远比北朝兵将。”难民甲道。 “你也不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般小卒或许不敌突厥人，但将士将军身手武功不比突厥人强？”难民乙道。 难民丙连连点头：“说的不错，能当上将军的都是好汉！” 甲又道：“说来，此前北朝大军连连败退，幸亏陛下及时换帅，司马老将军挂帅，再加上军机营参谋，靠着排兵布阵，生生将强敌挡在城外。” 三人说完，又是接连叹息。 林有天听得正入神，猛然听见几人不说了，不由疑问。 “为何挡住强敌，各位还唉声叹气？” 几人见是林有天与韩晴，立时叩首行李。 “三夫人，三老爷。” 林有天摆了摆手，“你们倒是说说，是何回事？” 几人面带惊悸回想，沉声道：“突厥兵马有巨型投石车，石炮一落砸地三尺，周遭兵将变成一滩肉泥。还有凶狠的冲城车，突厥大兵护车至城门，稍稍那么一撞，城门已是坍塌尽毁灭！” “……你们可是亲眼所见？” 身受重伤的三人立时道：“军中士兵缺稀，城中百姓皆前去抗敌，乃是亲眼所见！” “据守城大将说，当年失传已久的城防械器早已毁坏，军中又无利器，光靠一堆软绵绵的木箭与**凡胎，光靠阵法，如何抵挡他们的巨型投石车，攻城车！” 第569章 国破无家 清风园商铺繁多，塔楼左右两侧各一排商铺，约莫有两百间铺子。火然文 韩晴与林有天，此时正在安置受伤的难民。 床榻床铺，简单铺上一层素色长布，不够者者找来草垛搭建成床。 忙活一日，天色已黑。 韩晴抿了抿唇，一扫面色重重的林有天，定是还想着方才的事。 古代战争少不了各种工匠，维护城墙、修缮器械，自家相公本行就是木工，方才听到突厥的攻城器械，虽一直不言不语，怕是心头难安。 她微微叹息，索性拉着他来到塔楼顶端。 此处只有两人，一眼便能瞧见底下状况，百姓得意落脚，面容稍松，不过因战乱而恐惧的心，还未停歇，个个眉头紧锁。 正月末的夜风，仍旧冷的刺骨。 她忽然出声：“你可是想参军？” 话落，身旁的男子已是身形一颤，缓缓回过头来看她。 “你可愿让我去？” 她望着风平浪静的湖面，面容恬静，缓缓开口：“自是不愿。” 闻言，林有天双手紧了紧。 忽地，女子转身直视他的双眸：“倘若我不愿，你还会去吗？” 见他沉默许久，韩晴莞尔一笑，只不过笑容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做你想做的吧。” 几日前，林有天还这般与她说，现在又原封不动的还回给他。 尽管不愿，但自家男人心里怕是粉身碎骨也想要去吧？ 林有天心尖一颤，猛然将她抱进怀里，深深的箍进怀里。 韩晴被箍的泛疼，却是没有推开他。 许久，林有天才道：“晴儿……对不起。” 他身为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国恨当头，岂能窝在家中贪生怕死？ 北朝的将士正在沙场厮杀，守护百姓、守护疆土，他练就一身手艺，哪怕只是帮忙造一支箭，都是好的！ 国破家亡国家要是破了，何来的家？ 两人牵手坐上马车，无心闲谈，气氛低沉。 趁城门未关之前，回到林家大宅。 两人回到家中沉默不语，家中亲人见状，纷纷疑惑，以为是清风园出了啥事。 静默许久，林有天才双膝跪在两老面前。 “爹娘，孩儿要去参军。” 话落，林母已是面色骤变，刷一下变白。 前些时日，家中男丁到了征兵之际，花了大价钱，才免除兵役，如今三郎竟要去参军？ “我不准！” 林母立时呵斥：“你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晴儿找的你多苦，枣儿和恒儿与你在一起不过一年，你又要离他们而去吗？” “娘，儿子不孝，但孩儿去意已决！” “……” 林母气的身子发抖，看着林父，急道：“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晴儿，世良，大志，你们劝劝有天！” 晴儿眸子一闭，抿唇转过头去。 林父咽了一口唾沫，沉重又是严肃道：“三郎，你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此言话之重，连林母也是一惊，在她心里有些事说不得。 “爹，国破无家！” 说完，林有天已不在多言，长跪不起。 林老头剧烈咳嗽几声，也不再劝，背着手就往屋里头走去，剩下林母一个又是哭又是劝。 第570章 上京请缨 翌日，天不亮。 韩晴蹑手蹑脚起来，以为不曾惊动身旁的男人。岂料她前脚刚走，林有天已是睁开眸子，深邃如曜石般的眸子，跟随着她的身影。 韩晴轻轻在柜子里头找拿出针线，将年初求来的平安符，替他缝进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头。 又是找来几件衣裳，替他收拾妥当。 林有天今日便要上京请缨，重回军机营。 虽说工匠不到为难关头不必出城作战，但如今这种局势，连老百姓都要上阵帮忙，工匠又岂能幸免？ 此番前去要买下一副好的盔甲、好的马匹、好的武器、好的药材、好的……好的……都要最好的…… 想着想着，韩晴眼眶已红。 静谧的房间，忽地一人将她拦腰抱起。 女子身上披着的斗篷尽数滑落，整个人已被抱上床榻。 林有天柔情的面庞，温柔轻缓亲吻着她的眉眼，一点点一点点细腻触碰她的红唇。 不知是不是太过温柔，还是一想到今日他变要走，韩晴原本不甘愿落在的泪，刹那簌簌落下。 他将她拥入怀中，亲吻她无声的泪。 柔软滑腻的里衣轻薄至极，两人紧紧相拥，感受彼此的温度。 她紧紧将他抱住，“此番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 他该如何做保证？ “林有天你说话呀，你倒是答应我！”她像个不讲理蛮横的孩子，哭着喊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然你去。” “好。” 他笑的无奈，又有些心疼。 “亲亲我！” “好。” “抱抱我！” “好。” “要想我……” “好……” 烛火摇曳，床幔落下…… 两人在床上缠绵直至天亮，腻歪的不愿起来。 林家上下都知道林有天要上京请缨，没有人愿意打扰夫妻俩，让其片刻温存。 直至日晒三竿，门外双生子叫唤个不停，两人才恋恋不舍从房中出来。 韩晴两眼红肿，穿着高领的衣衫遮盖脖间点点殷红。 “娘亲，爹爹……” 向来不要人抱的恒儿忽然扯了扯林有天的衣裳：“爹爹，恒儿要抱抱。” 林有天将人抱起，小小男子汉已是覆盖在他的耳边：“下人们都说爹爹要去打坏人，您带恒儿一起去可好？” “恒儿替爹爹，在家中保护娘亲和姐姐可好？” “家中有护卫，恒儿不想离开爹爹。” “恒儿乖，你要是随爹爹去打坏人，娘亲要是想你怎么办？” 恒儿细想一番，看了看韩晴，犹豫不决。 林有天继续道：“爹爹武功好不怕坏人，娘亲一人在家，恒儿是小男子汉，留在家中保护娘亲可好？” “爹爹回来，就教你骑马。” “好！爹爹回来，就要教恒儿骑马！” 林有天点头，又蹲下身子，一把将枣儿也抱了起来。 瞧着自家小姑娘不说话，林有天淡笑道：“枣儿怎么不说话？往日可是枣儿话最多。” 小枣儿沉默许久，瘪着快要哭的小脸道：“爹爹可是和诺诺一样，不要枣儿了？” “爹爹最爱枣儿和恒儿，岂不会不要你？” 林有天慈爱一笑，一手一个将人一路抱去前厅， 韩晴跟在身侧，父子三人每多说一句，不舍就多加一分。 第571章 帝皇亲临 此时一家老少已在厅堂等候，桌上摆满酒水饭菜，乃是送别酒。 昨夜劝了一夜，林母就差把林有天绑起来。 奈何后者去意已决，老林头将林母带进屋，房屋一夜亮堂，也不知两老说了啥，到了天明，已是不再劝阻。 一家老少正准备用膳，门外小厮已是前来通报，说是门外来了一人叫姓白名王。 林有天疑惑片刻，已是心惊肉条，前去迎接。 当看见一身便衣的皇上站在林家门外，着实让韩晴与林有天震惊不已。 两人忙着将皇上与几名护卫请进大院，此时已是临近正午，想来一行人也是没有用膳。 韩晴立时吩咐厨房做好吃食，给几位护卫，又让皇上在正厅用膳。 其余人等不知来者何人，但见三房人恭敬的模样，也热情招待。 林有天本想上京主动请缨，不想帝皇亲临。 此时战乱当头，皇上还从帝京赶来奉州，定是有急事。 林有天几乎可以完全猜测，皇上此行是为了何事！ 皇上坐在首座，见大家都站着，没有入座，连连挥手道：“大家都坐呀，这般倒是显得我不识礼数。” 皇上金口已开，林家上下见三房示意，便安心坐下，开始吃饭。 帝皇相比之前中蛊的模样，整个人平静内敛，深邃的眸子如一汪深潭，令人难以琢磨。 韩晴多少也猜出皇上来此何意，内心感叹：看来哪怕林有天不主动请缨，帝皇也会让他出山帮忙，毕竟能进入军机营者，都是千挑细选。 皇帝胃口不错，面带微笑，瞧不出任何异状。 然，饭吃了一半，帝皇已是抿了一口酒水。 忽然道：“饭菜美味可口，说来凤鸣州以北百姓食不果腹，饥不择食。天下大乱，尸横遍野，如今吃着这美味佳肴，着实有亏。” 此话一出，韩晴听得心惊肉跳，皇上分明是借饭菜直指林家！ “白公子，请花厅一聚。” 帝皇挑眉诧异，微微颔首。 花厅大门紧闭，帝皇随身护卫守在门外。 花厅内。 还不等皇上说话，林有天已是单膝跪地：“草民林有天愿主动请缨，保家卫国，请皇上恩准！” 主动请缨与陛下亲自请求，意义完全不一样。 闻言，皇上双眸瞪大，忽然大笑：“好！不亏是北朝子民，朕的臣子！” “朕想守住北朝的百姓，北朝的疆土，有林爱卿的帮助，定能克敌！” 帝皇甚是愉悦，又是道：“不知林爱卿何时能启程？” “即刻！” “正和朕意！” 本以为林有天会舍不得家中妻儿，必定会留上一两日。 谁料此子当断则断，保家卫国着实令他欢喜！ 战乱当前，提前一日两日，有可能会改变一场战斗结局！ 皇上又将军机营的令牌交至林有天手中，吩咐道：“如今流云县两军僵持不下，朕派你即刻启程，前往流云县与军机营十二人汇合！” 言毕，又是吩咐林有天将盖了玉玺的圣旨带给司马老将军，以报林有天顺利进入军营。 第572章 规划 皇上走后，林有天没有一丝停留，带上**林虎赶去流云县。 韩晴硬是止住眼泪，满脸柔和暖笑，将他送走。 她又是让林有天在军中找到阿飞，阿飞的身手不错，别看着平日少言寡语，但是此子性子刚烈，不然不会战乱一起便去参军。 然，刚烈易折！ 两人今后在军中，也有一个照应。 林家老少恋恋不舍将人送走，林母一连三日以泪洗面，许久才缓过劲来。 韩晴倒是想开不少，多少人家亲自将孩儿夫君送上战场，她一定要稳住坚持下来，成为自家相公最强大的后盾！ 心中有了盼望，韩晴情绪也稳定不少。 林有天走后，韩晴便开始规划清风园。 二月中旬的时候，周边粮食紧缺已是很难购买，之前囤积的商户，趁这关头，狠狠赚了一笔。 韩晴则开始之前与林有天商议的计划，开始种植粮食。 战事不知要进行到何时，哪怕很快能取胜。 大胜之后，百废待兴，粮食无疑是最重要的！ 然，若是战事不利，再加上粮食紧缺，人就更别想活了。 遂，一个国家粮食和人口、土地很有必要！ 她可以再乱世与家人安安稳稳等着大战过去，但是她韩晴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她已在奉州周边购置不少田产，就是粮种整个冬日存在地窖也不曾坏，现在开春正好能够种下。 要种粮，她自然需要大量的人手。 她救下难民，给他们活命的机会，只不过要想活下去，就得靠自己的双手！ 如今生灵涂炭，给他们钱亦是害了他们，寻常百姓能守得住吗？ 首先，便是要将难民登记造册，统一规划安排。 将难民安置在清风园，做好区域规划，琐事繁多，吃衣住行那一样都计划。 一、防止病疫：有偿收集采买药草，每日请医师坐诊。 二、安保管理：所有难民登记造册，统一管理，心怀鬼胎不安分者一律不得进入清风园。 三、难民居住区域规划：暂时男女分隔，设立病房区重伤与轻伤、有无传染性。 四：有动手能者开始分配出来种植粮食，种植出来的粮食统统上缴，依每日出勤干活工分统计。 但凡有闹市者格杀勿论，韩晴并不觉得这般做的有任何不妥，越是混乱，越需要震赫，不然这么多难民涌入，乱起来，就是死伤无数，到时候就更难管制。 人手不够，之前帮过的难民纷纷自发过来帮忙。 然后可以用工分换购粮食，换购大夫出诊次数，可以换购药草，可以换购银子！ 韩晴找来专门的人员计分，每个区域有一个管事，管事尤为很重要，若是随意汇报，则会造成难民混乱。 城内的难民已统统前来清风园集合。 统计下来，一共有近三千的难民，每日涌入难民少则十来人，多则五六十人。 其中重伤危在旦夕者近四成，重伤者一年半载怕是无法劳作。 轻伤者没有生命危险占五成，乃是总人数的一半。虽说是轻伤，但不过是没有生命危险而已，至于能下地干活者，也仅有五百人而已。剩余者没有个百来天，亦是无法劳作。 剩下一成无伤者，多是由长者保护下年幼的孩童，其中大概两百名孩童能干些轻活。 遂，她能够支配的劳动人数不过七百人而已！ 第573章 生而向阳（1） 现在已是二月，距开战以来，已整整过去十月。 虽已将难民安置在清风园，但也仅仅是有了一个落脚地，并未有任何改善。想要将混乱的局面变得清晰条理，就必须进行下一步筹划。 一、防止病疫：有偿收集药草，每日请大夫出诊。 二、安保管理：所有难民登记造册，统一管理，安排守卫以防鱼龙混杂混进清风园。 三、难民居住区域规划：清风园左右两侧商铺化分男女住宅区，塔楼内设立病房区重伤与轻伤、有无传染性，另设厨房、茅厕。 四、种植粮草：分出可下地劳作者种植粮食，黍米面薯等粮产，秸秆嫩草收集送去军营供战马吃食。 五、有偿积分制：种植出来的粮食统统上缴，依每日出勤干活计分。分数可以用来换购粮食，换购大夫出诊次数、可以换购药草、可以换购银子！ 六、但凡有闹事者，格杀勿论。 她会找来专门的人员计分，每个区域有一个管事。 管事一职尤为很重要，若是管事随意汇报，则会造成难民混乱，受贿压榨层出不穷。 韩晴并不觉得这般做的有任何不妥，越是混乱越需要管制与震赫，不然这么多难民涌入，乱起来就是死伤无数，到时候就更难管制。 再则涌入的难民越来越多，光靠她一人的资产维护，物资总有匮乏之时。 战争不过刚开始一年，粮食才刚开始紧缺，便已出现高价出售，再过些时日怕是有钱都难卖一碗米！ 遂，粮食就是命脉！ 粮产若没有规划，只会造成混乱。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国难当前匹夫有责，只要撑下去就会有希望！ *** 十日之后，二月二十。 多亏大房和二房的帮忙，清风园内已是初步规划好。 一番统计下来，一共有近三千的难民。 其中重伤危在旦夕者近四成，重伤者一年半载怕是无法劳作。 轻伤者占五成，乃是总人数的一半。 虽说是轻伤，也仅仅是没有生命危险而已，至于能下地干活者，不过区区五百人。其余伤着没有个百来天休养，亦是无法劳作。 剩下一成无伤者，多是由长者保护下年幼的孩童，其中约莫两百名孩童多少也能干些轻活。 遂，她能够支配的劳动人数不过七百人而已！ 这七百人里大多都是女子，男子连一百人都不到，看来北朝男儿大多去了战场。 值得一提的是，黑子跟着林有天的步伐，前去参军。 林家一人在朝堂之中，一人前去参军，韩家亦是避免不了服役。黑子不忍韩父年迈上阵，虽说子月还怀有身孕，但不得不披甲上阵。 子月大着肚子伤心不已，但还是笑着让送走黑子，让其无后顾之忧。 司马老将挂帅守在流云县已有半年，仍旧不曾将敌军避退，北朝上下人心惶惶。 奉州每日仍旧有难民涌入，少则十来人，多则五六十人。 韩晴小脸冷峻，在空地召集所有难民。 每日清风园的气氛都是死寂沉沉，她很有必要给大家鼓鼓气！ 第574章 生而向阳（2） 韩晴站在架起高台上，她一扫下方的人群，眼中死灰一片。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大多经历战乱，家中亲人也许正在战场杀敌、也许早已战死沙场、也许被敌寇杀死、也许因为战乱客死他乡！”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在保护我们！” “是谁害的我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是敌人！” 说到这，台下的百姓已是身形一颤，眼中透着愤恨，双拳握紧，死死盯着韩琴。 韩晴冷峻的面容一缓，又道：“我们的战士，正与敌人作战！” “他们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让我们平安站在这里！哪怕是奋战至死，都不愿国破家亡！因为不战斗，他们身后的亲人百姓，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俘虏！” “他们用性命保护下来的人，就是现在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吗？你们是要辜负他们的心意吗？” 言毕，台下百姓已是悲愤或是悲伤低下了头颅。 韩晴继续道：“我的相公、妹夫都去了参军，我也怕，但是我们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我们要好好的活着，让他们无后顾之忧！为那些战死在九泉之下的勇士、好好活着！哪怕是为了要保护身边重要的人，也要好好活着！” “想要活着，就要把敌人赶走！” “别以为我们什么也干不了，只要双手能动，哪怕一天种一颗小菜苗，日积月累也能种上一板车！” “我们的将士正在厮杀，我们要让他们吃饱，才有力气上阵杀敌！我们要将战马喂饱，才能奔腾万里！我们要自己吃饱才能好好活着，等他们回来！” “只要一天没死，就要拼尽全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话已至此，韩晴也不再多说。 她不是演说家，如若能想明白，便会奋力活下去！ *** 此后的日子，韩晴每日忙于清风园之间。 战乱期间作坊生意虽受到波及，男长工已是所剩无几，多是妇人女子。 好在长工并没有因此而散，作坊产量减少，不过因战乱销量也不如以往，倒也能勉强供货。 晴天作坊都是吃食，说来在战乱中反而赢取暴利。 然，韩晴从未涨价，良心作坊。 豆酱、腐乳这些能够长期做为小菜的吃食、含盐量高能够补充体力，乃是百姓囤粮首选，而且晴天作坊吃食大半要送往军营。 军队所需要的酱料不少，因为晴天作坊的关系，奉州种豆的佃户不少。 奉州离战场还有些距离，旁的米面虽已紧缺，但寻常人家一般不会囤积太多黄豆，遂供货没有断，韩晴倒也不愁没有原材料。 自从上次鼓舞，难民多少有了些期盼。 古代百姓上至孩童下至老人，大致都会耕作。 韩晴将能下地劳作者分了出来，带着发放种子开始种地。 当然，只有她一人当然也忙不过来。 刘氏与张氏见她每日忙碌，整个身子瘦了一圈，纷纷过来帮忙。 两个嫂子每日带着大伙种地，忙的热火朝天，子月因为还怀着孩子，韩晴便让她在家中安胎。至于作坊，多是由林世良与林大志帮忙看管。 第575章 生而向阳（3） 林世良、林大志这几年也学会了不少经商之道，两人共同打理作坊，倒也做的得心应手。火然文 韩晴每日除了过目账本之外，大多时间都留在清风园与田地之间，仿佛瞬间又回到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韩晴有田、有种子，又是商贾之家护卫众多，完全解决难民无田、无种的问题。 也许因为韩晴那日鼓舞人心的话语，也许因为劳作使人充实。 清风园的气氛越来越积极，原本求死的重伤患者，凭借求生毅力竟比轻伤者好的还快。 林父林母得知韩晴要种地，早就按捺不住。 两老与韩父韩母满满干劲，每日天不亮就背着锄头来到田间，田间气氛融洽、带着生息。 韩父在一旁一边锄地，一边道：“咱老百姓种了一辈子的地，也就只会种地！你叫我们干旁的，咱也不会。” “如今跟着大伙一起种地，心里头踏实，能为大伙做点什么，我这老头子开心！”林父哈哈一笑，附和着。 闻言，田间劳作者纷纷一笑，可不就这般！ “大家一起在田里干活，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张氏不由感叹，岁月蹉跎。 刘氏掩嘴一笑：“可不是，每回干完活肚子就饿的慌，就想快些回去吃晴儿做的晚饭。” “大嫂你可是饿了？”韩晴在一旁打趣。 刘氏嘿了一声，佯怒道：“你这小丫头片子，现在倒是打趣嫂嫂我。” “大嫂，我都是当娘的人了，哪里是小丫头片子？”韩晴不禁摇头一笑。 刘氏面上略是感慨，又是对着韩晴道：“今后清风园的饭食就交给我和你二嫂，晴儿你也多歇歇，忙里忙外的，身子骨哪里受的了。” “多谢两位嫂嫂。” “一家人，不言谢。” 韩晴灿烂一笑：“是。” “算着时日有天也该到了军营，也不知何时才能寄回家书。”林母在旁叹息一声。 韩晴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她抬头望天，这会儿林有天也该到了军营，何时她才能看见他…… 真是糟糕，不过一月，已是开始想他…… 她甩了甩脑袋，望着在田边嬉闹的双生子，笑着又开始挥动手中的锄头。 一行人在偌大的土地上，干的热火朝天。 *** 时日一转，已是一月之后。 此时清风园已容纳将近三千来人，除开一些受重伤逝世的患者，又增加了一些难民。 因为立下了规矩，大家也谨守规定，倒也不曾出什么乱子。 至于懒惰耍花样，想要趁机钻空者捣乱者，一一被逐出清风园！ 然，庞大的难民群，坚持了整整一月。 别说给军队提供物资，现在她手头的物资已有些紧缺，如今市面上的粮食更加难买。田间的粮食又未曾到收获季节，韩晴不禁有些发愁。 她不得不从奉州以南的几大城池高价收购粮食，以度过难关。 只要再撑三个月，短期的粮食便能收成，至多半年稻谷也有收获，到时候就能有不少余粮。 为了能有更多的粮产，韩晴又购置不少田地，雇佣不少佃户。 毕竟，良田千顷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576章 等待时机 三月末，林有天的家书才从流云县寄回家中。 信中草草几句，先是说找到了阿飞，阿飞凭借军功如今已是十伙小队长，又说黑子正好在阿飞队里，也能互相照应，末了一句一切安好，勿忧。 韩晴不由笑骂一声，还真是寥寥几句。 不过涉及军中情报，是不许外传，林有天在军中也应该有一月，也不知现下如何？ 她派人北上打听军中消息，传来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两军僵持。 距离皇甫家上次采送粮草已过去四月，估摸着还能撑上两三月，不然长期消耗下去，粮草紧缺。 忽地，韩晴又是眼眸一亮。 北朝身在自家地盘，只要能运来粮草就不会被饿死，但敌军呢？ 守了半年多，他们的粮草怕是早已用光了吧？ 至于从突厥运粮过来更是不可能，突厥与流云县甚远，途中要是遭遇拦截，一定会耽误不少时机。而且突厥向来以战养战，本部怕是没有多少余粮！ 突厥攻城大半年，怕是早已不耐，粮草稀缺就是猛将实力也会倒减三分。 这般一想，近日突厥人要么强攻破城，要么劫持北朝粮草！ 如若两个都没做到，那么只有退而其次放弃流云县，退回北仓郡！ 韩晴不认为自家聪明，军中都是人才比比皆是，光是军机营中谋士就有几位，她能想到，他们自然早已预料！ 也就是说，近日流云县要开战！ 想到这般，韩晴就恨不得快马加鞭，赶去流云县至少至少看他一眼…… 好在，还是压制住冲动！ 果不其然，四月初时，皇甫家再次让韩晴送货。 皇甫家身为皇商也是在水深火热之中，皇商替朝廷负责采买物资，在战争期间，负责为皇室督造兵器和运输粮草。 此时两军僵持不下，能排除来运送粮草的兵马不多，皇甫家大多时要送至前线。 韩晴此番将货物运出，一番打听之下，才知这次皇甫家采购了不少木材与铁器！ 木材运至前线，无非就是制作攻守器械。 自家相公是军机营中唯一的木工，难不成要有所动作？ 这般一想，韩晴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 过不了多久一定有场大战，靠着利器一举逼退突厥兵马！ 韩晴越想越有些激动，她相信林有天，此次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韩晴一直派着暗卫打探皇甫家与军中的消息，粮草与木材一定要保住，不能被突厥人抢去。 根据传来的消息，粮草运送惊心胆颤，但幸好在中军的配合下送入城中。 待到五月初时，韩晴一直在等驿使送信。 奈何战况一直没有进展，已是五月，两军交战整整一年。 一年的时间里，北朝节节败退，百姓颠沛流离，生灵涂炭。 相比凤鸣州一带，奉州太平不少，这也是多亏司马老将军将敌军挡在流云县外。 然，耗战始终是伤财伤命。 征兵仍旧不止，物资仍旧稀缺。 光是一次万箭齐飞，就要耗费近千两银子，更别提军中武器、马匹、粮食。 大家纷纷祷告祈求，司马老将军能将敌军击退。 第577章 大佃主 奉州百姓原以为留在城外的难民会因此死去大半，不然就继续南下，寻找容身之处。火然文 不想再韩晴的带领下，竟然出现了大变化。 难民大部分不仅活了下来，而且活的很好！ 虽然不少渡过一劫，但却不曾离开清风园，除开小部分百姓因战乱，只想寻个清净地隐居山林外，皆是在田间热火朝天的种粮食！ 韩晴在战乱期间办置千顷良田，战乱期间田产比往日便宜不少。 如今难民与大部分奉州百姓，已成为良田的佃农，韩晴彻底成了大佃主，比起之前佃户只能得到一点点粮食，韩晴积分制度无疑更加公平。 换取下来的粮食，比以往给地主当佃农的时候多了不少，而且还可以换取银子！ 当然战乱年代，粮食珍贵的很，谁也不愿换成银子。 而且田间还种植了不少药材，药田经由济世堂小医师、小医徒打理，都是寻常止血化瘀的药草，此药虽然平常但量大，一眼望去药草涨势甚好。 早在种植粮草之时，韩晴便想到了种植药草。 上阵打仗，受伤在所难免，像是止血止痛化瘀消肿之类的跌打药一定少不了。 当然她不懂药理，只得请求一番新任叶馆长。 叶馆长得知此事，甚是赞同，总比将山间的药物都采光强，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于是叶馆长出人，韩晴出钱，两人开始种植药草。 韩晴前期花去不少银子，起初不觉有甚，可月积月累下来，近四个月也花去了好几千两黄金，其中尤以药材最贵。 当然这对于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也没想着挣钱。 可没预料几个月后，她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意间狠狠赚了一笔！ 此时已是五月初，不少短期的菜种，已是有所收获，加上遍地的药草更是惹人艳羡。 战乱的年代，粮食就是金子，韩晴手中千顷良田就是巨大的宝藏！ 遂，惹来不少艳羡贪婪的目光。 为了避免土贼山匪，还有偷菜贼，韩晴原本上百名护卫又增加了不少。 奈何，清风园八成都是妇孺，遇到危险护卫护不了人人周全。 眼下也不知仗要打到什么时候，贪婪之辈又对佃田虎视眈眈，清风园内的百姓必须习武，哪怕之时为了强身健体！ 清风园内大多都是女子，女子刚要强大起来，保护自己。 大多人都没有武学基础，听说要学武功，不少年轻的小姑娘心奋不已。 每个年轻的灵魂都曾经中二过，想象着化身超级英雄，一身武功打遍天下无敌手，此时的姑娘们也盼望着学会武功守住他们的良田，守住救活她们的清风园！ 是韩晴带离她们脱离苦海，一个女子在乱世更是难以自保，受辱不说还可能被四处买卖青楼，亦或是衣不蔽横死街头…… 遂，她们奉韩晴为主子，决不允许旁人欺辱林家。 韩晴不知这般妹子所想，见一个个眼眸晶亮望着她，不由一笑：“今日就由我教你们防身术。” 她所习武功都是一些三脚猫功夫，可现代防身术她可是精通，也许出其不意间能救大家一命！ 第578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韩晴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身旁两侧各站一名女护卫，乃是平日教导大伙儿功夫的导师。 她顶多便是教教防身术，其余招式武功还是要由专业人士教导。 前世她亦是白手起家，孤身一人，每日夜里都需要应酬，夜路走多总怕遇见“狼。 遂，学了不少防身术。 防身术不需要扎实的武功基础，正适合这帮姑娘学习。 她背手高声道：“要想护住田产在乱世活下来，只有强大起来，哪怕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哪怕是女子，为了保护自身安危，也很有必要学防身术。” 田园前方广阔的广场上，约莫两千名百姓，其中尤以妇人居多。 此前难民中受轻伤者病况好转，加上雇佣前来的百姓，韩晴手下佃农已是增加至两千人。 自从听说韩晴每日会教习一个时辰的功夫，大伙纷纷来到广场习武。 虽然站在高台上的女子身材娇小玲珑，看着弱不禁风，可没有人会怀疑这具小身板的力量！ 若是韩晴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一定郁闷不已。 这幅身子的确娇小玲珑，大概与幼年营养不良有关，哪怕后来尽力补充营养，奈何身高已定型，不过一米五八左右。 韩晴见大家欲欲跃试，莞尔一笑。 她又让一名女护卫当助手，开始教习。 此时站在队伍最前端的乃是枣儿和恒儿，姐弟俩刚过完生辰不久，如今已是五岁。 两人身高已是到韩晴胸口，听到要学武功，兴致冲冲就跑来广场。 姐弟两人学着韩晴的模样，两人对峙。 韩晴在台上讲解面对突发状况时，该如何应对，余光却是发现林护卫在旁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面色格外郑重，似乎正在思虑该如何抵挡防身术。 韩晴不禁暗笑，林护卫在林家护卫众，无疑是武功最好的。 她本想让林护卫出来教大家习武，细想一番又觉不妥，毕竟清风园内大多都是女子，教习武功必定会有肢体接触。 遂，找来两位女护卫。 当然她也有些私心，遂每日带着林护卫前来清风园，林护卫单身已久，又跟了她这么久，时常带着他在清风园转悠，没准能找到心仪之人？ 韩晴挥去杂念，专心致志讲解，她在台上比划，台下之人学的有模有样。 “嘿！” “哈！” 一群姑娘们，目光炯炯眼神锐利，腰背挺直整个人浑身都带着一股不可言喻的信念，学起武来也是颇有气势！ 谁说女子不如男！ 一个时辰后，天色渐暗，韩晴才让大伙散去。 清风园内，食堂有专门的厨娘。 厨娘乃是从难民中选出来，做饭亦是按照积分制计分，可兑换粮食银子等。 难民已从一开始需要扶助的对象，大部分已成了韩晴这个大佃主的佃农，生活已步入正轨。 临走前，韩晴趁着夜色，让马车特地在城外自家的田产绕了一圈。 昏暗的月光下，绕了许久才将整个田园走完。 看着一片片种植的植被，韩晴无比安心。 有天和黑子正在沙场战斗，她一定要将韩林家照顾的妥妥当当，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第579章 决不允许 五月中旬之时，不少短期植被已是可以收获。火然文 因为一直与皇甫家有生意往来，收获得来的粮食，韩晴除开收税上缴一部分外，大多卖给皇商作为军饷，再则便是留给清风园内的百姓积分换购。 当然余下一些，她也会囤积起来。 若是还有为数不多的粮食，再对外销售，资金回流。 此番收获的还有不少药材，皇甫家采购的物资中正紧缺药材，得知韩晴有一片药田，欢喜不已，立时签下契约。 皇甫家是替皇室办事，她赚的自然是国家的钱。 韩晴并没有因此分文不收，哪怕现在还是战时！ 一是：她还有一堆人要养； 二是：国库资金尚未紧缺，她要是大手一挥便将一大笔东西捐出去，简直就是此地无疑三百两让皇帝猜疑。 毕竟在古代除了皇帝，旁人富可敌国、权势滔天都是罪过。 非必要之时，尽量让旁人猜不透家财，像当初的洛家进退得宜。 *** 十天后，已是五月中旬。 流云县还未有任何消息传回，风平浪静下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恐怖感。 清风园的百姓，名下田园已步入正轨，她也有了一丝闲暇。 此时的她正在家中陪伴双生子，给两小只启蒙。 两小只年岁渐长，明年也该开始上学堂。 只盼那个时候，战争能够停止，也不至于连个安稳觉也睡不好。 三头两日，她便在夜里惊醒，生怕血色疆场，会有某个人影子，梦魇一起又是整宿整宿不得安寝。 “娘亲，你可是在想爹爹？”见自家娘亲又在发呆，小枣儿不禁道。 韩晴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就你小机灵。” 母子三人，笑闹着习字。 忽地林护卫面色微沉赶了进来，韩晴面容淡然，避开两个孩子走到门外头。 “发生何事？” 林护卫拱手道：“夫人，清风园内不少百姓打了起来。” “管事和护卫都没拦住？” “人多没来得及，已死了一人。” 韩晴眉头骤紧，立时吩咐丫头看好双生子，翻身上马与林护卫赶去清风园。 “究竟发生何事？” “男院那边说是管事计分不对，管事不认，双方便打了起来。” 韩晴双手一紧，起初计分制也是为了难民着想。 起初难民身上大多受伤，虚弱不堪，无论是给他们粮食、还是给银子，无论在何地都容易被抢人夺。 清风园内难民已登记造册，每人积分都在各自名下记分入簿，旁人不得随意换购。 哪怕是洗衣、洒扫、做饭、下地劳作，还是采药帮忙照顾病患等，都有大小不一的积分。 一积分便是一文钱！ 干多者，积分多；干少者，积分少。 可如今看来，也有弊端！ 那就是人心……总是最难以琢磨！ 哪怕是她亲自任命的管事，也有可能在威逼利诱下随意计分，造成内部混乱。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些二流三烂的地痞混了进来，看不惯某个管事，滋扰惹事将其赶走，然后换一个可以操控的管事，以图暴利！ 她决不允许有人在她的眼皮底子下，玩小把戏，甚至还因此死了人！ 第580章 杀一儆百 韩晴一边赶去清风园，一边询问林护卫所涉事的管事与百姓。 等她来到清风，第一件事便是将涉事之人带到偏厅，随后又让林护卫查看尸体，是因何所伤，如何死亡。 韩晴沉着脸打量涉事十人，其中死的是男院一名平日里憨厚的百姓。 恰巧那人，她认识！ 若是旁人她还不敢确定，可死去的男子平日里最是勤快，每日争着抢着干活，就是为了赚更多的积分，养年幼的弟弟妹妹。 此子憨厚又老实，平日没少着给人搭把手，帮人干活可是没有积分，可这傻大个竟然愿意帮忙。 韩晴冷不盯一扫管事：“把他的积分簿给我！” 声音清冷冰寒，让管事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管事颤颤巍巍将手中的簿交了上去，韩晴一把拿在手中，一眼扫便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霎时眼眸一瞪。 她冷笑一声，吩咐一旁的小厮：“去把清风园所有的管事都叫进来！” 等管事到齐，林护卫已是将死者的死因告诉韩晴，乃是利器所伤，下手快准狠绝对不是失手。 韩晴点了点头，又是让林护卫将男院今日的值勤的护卫召集了过来。 人太多，韩晴干脆让众人去了大院里。 刹那，四周被围满了人。 地方就这么点，有什么事，立时就能知道，大伙提心吊胆看着韩晴会怎么处理此事。 韩晴内心已是愤慨无比，面上愈是生冷。 “今日召集你们来，可知所谓何事？” 犯事的管事身子一颤，连道：“夫人，是小人失手误伤了人，夫人真的不怪我，是他要冲上来，我要是不自保，这身子骨都能被他打坏。” “哼。” 韩晴冷笑一声，直接将账簿甩在他的头上。 “你用的性命担保，这账簿可对？” 话落，犯事管事立时不语，期期艾艾最终道：“夫人奴才尽忠职守，一点也不敢怠慢，绝对秉公积分，绝对不会有差池！” “林护卫拖出去打一百大板，然后送去官府！” 闻言，四周管事都是身形一颤，一百大板板怕是板子没打完，人就没了气息！ 犯事管事立时慌了，连道：“夫人，您这是冤枉老奴，老奴究竟做错何事？” “还敢狡辩，死者生前四月末，五月初的积分分明不对，虽然出入不大，但日积月累，一月下来就能少个七八百分！” 七八百分，那可是七、八百个铜板！ 此话一出，犯事管事已是跌坐在地上。 这时候死者的弟弟妹妹大哭在人群中走了出来，跪在韩晴面前。 “大哥就是发现管事受贿，便肆意克扣哥哥积分，还威胁哥哥不准说出去。” 韩晴怒不可遏，拂袖站起，一脚踩在管事身上。 “狗奴才，告诉我你受贿于何人，夫人我饶你一命！” “小人这就是说，夫人饶命。” 几个名字脱口而出，还不等管事说完，人群中几个身影已是疯狂逃跑，韩晴眼眸一厉，吩咐道：“抓回来！” 刹那间，园内已是寂静无比，纷纷盯着场中的女子。 第581章 破釜沉舟 逃跑者哪里是几大护卫的对手，纷纷抓了回来，跪在韩晴面前。 “夫人您不是说饶小人一命吗？”犯事管事惊慌不已。 韩晴眼眸微眯，笑道：“我的确能饶你一命，就看看知府大人能不能饶你一命！” 话落韩晴神色一变，疾言厉色道：“涉事管事拖下去打五十大板，贿赂者赶出清风园，二者一并送至官府！” “至于今日值勤者，园内出事处理不及时，统统二十大板！” 言毕，她又是一扫在众管事：“日后再出现此等事件，一百板子伺候！” 韩晴疾步走向死者的弟弟妹妹，令人不过十岁上下，哭的凄惨。 她轻叹一声：“今后，你们若是愿意，便留在林家吧。” …… *** 五月十五，流云县。 老十揶揄撞了撞林有天的胳膊：“十三哥，这是嫂子又送家书来了？瞧你都能将信盯出个窟窿。” 林有天淡然将书信收入袖内，嘴角带着笑意吃着自家酿制的豆酱，仿似还在家中，有家的味道…… 他一边沾着酱料，一边道：“老十，你可有打探清楚敌军情形？” “不用猜，肯定如预料一般。”一旁擅长排兵布阵的书生老七胸有成竹道。 正欲回话的老十双手抱拳，轻哼一声：“既然七哥猜到了，那我就不说了。” “，这可是隐瞒军情，哪有不说之理？”老七翻了个白眼。 林有天无奈，这两人颇爱斗嘴，不由道：“老十你就说吧，谁让你轻功最好。” 老十心里头这才舒服不少，收起吊儿郎当，认真道：“不出所料，此时敌军粮草紧缺，阿古多正愁的火冒三丈，一连攻城几次都失败，眼见将士萎靡不振，这次怕是要破釜沉舟，强攻入城！” 老七哈哈大笑，一把站起：“我军休养大半月，如今正是振奋之时，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更何况还有十三的巨弩！” 说时，老七眼中带着兴奋的色彩。 仗打了一年，不是他排兵布阵太差，实在是阿古多领兵猛，身后谋士已是狡诈，又是有石炮冲城车等利器。 石炮下来，阵法已是被击溃露出漏洞，若不是司马老将军征战多年，经验十足及时变阵，怕是会全军溃败。 投石车分明是经过改良，射程远比以往老旧抛石车，而且远不是弓箭能够瞄准。 北朝骑射兵实力远比不上自幼在马背上大的突厥兵强，再则阿古多身下猛将不少，一身重铠盾兵守护，石炮兵毫发无伤。 冲城车在阿古多亲自带领下，步步紧逼城门，若不是几大正将副帅协助主帅，让其不得前进半分，怕是溃不成军。 敌军无法攻入城池，在城外扎营半年。 敌军不再自家地盘，持久战肯定不比北朝，阿古多此时定是焦躁不已，待下次交战，一定能大获全胜，将其避退！ “对了，十三哥，你可是认识阿飞？”老十忽然道。 林有天点头：“阿飞是我们林家多年好友，此子虽年岁不但，却是身手非凡，天赋异禀。” “参军不过一年，已是小将，不得不说实力非凡。听闻，此次若是得胜，司马老将军要将他升至部将。” 第582章 劳民伤财 书生老七重重一合手中折扇，又是对了林有天道：“有天，不知巨弩进展如何？” “十副巨弩，上千支利箭已准备妥当，弩弦拉满后，射程绝对能将敌军石炮兵射穿！” “好好好！不亏是我朝杰出之辈！” 只见门外进来一名五十好几的老者，此人正是三军主帅司马老将军！ 司马主帅豪迈大笑，又是一手拍向林有天肩头：“此番定记你一大功！” 林有天失笑不已，又是叹息道：“只可惜巨弩上膛时间长，普通兵将足足需要三人才能将弦拉满，射程虽远却是不够灵活，若是弓弩手被击中，便会吃大亏。” “可惜弩车还未打造完成，若是将弩车派上战场，周身用木铁防护，车内置弓弩手，便可灵活上战！” 司马老将军捋了捋长须，连连点头：“加快造车，若是木料生铁不够，立时向京中禀报，早日采购！” 林有天点头，自他赶来流云县，所做之事便是修缮城墙，打造器械。 两军交战，攻城与守城都是双方智谋和武力的硬战。 所建城墙、城门必须牢固厚实高大，城墙每隔一定距离还需修筑墩、台楼等设施，城墙外又设城壕、护城河及各种障碍机关器械，层层设防，森严壁垒。 其中消耗的人力、物力数不尽数，打仗向来都是劳民伤财之事。 此番突厥与匈奴猛然进攻北朝，又携带攻城利器，分明是有备而来。 也许突厥王派兵在沙域隐军近十年，就是为了准备战事。 帝王向来野心勃勃，侵占收服四周疆域，惟我独尊。到头来苦的只有百姓臣子，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对了，有天，你可是认识阿飞？”司马老将军忽然道。 林有天点头：“阿飞是我们林家多年好友，此子虽年岁不大，却是身手非凡！” “参军不过一年已是靠军功上任小将，不得不说此子天赋异禀，是难得的将才！此次若是得胜，本帅便将其调至中军升为副部将。” 林有天眼眸一亮，拱手一凛：“主帅慧眼识珠，阿飞若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要知道副部将之后便是部将、副正将、正将，正将后便是副帅，离主帅只有一步之遥。 司马老将军微微颔首，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此子前程似锦，只愿能大展神威，与各大将军一同将敌军击退，早日还我北朝太平！” *** 五月十六，天不明，万籁寂静。 忽地，号角声连绵不绝。 只见流云县外烟尘滚滚，千军万马挥鞭而来。 阿古多终是按捺不住，携带全军妄图强攻入城。 值岗的哨兵与斥候，早已是将消息带至，此时城楼之上，十架巨型弓弩已是摆上城墙，弓弩手在旁伺机而动！ 此次一改以往坚守不出，司马老将军带着三军，气势汹汹冲出城门迎战。 敌军投石手已准备投巨石，厚重却是极为牢固的云梯被敌军架上城墙，一波一波敌军正往城墙攀爬。 北朝守城军立时投下檑石滚木、滚烫热水倾倒而下，猛火油柜驱敌。 第583章 大获全胜 战场哀嚎一片，四面皆是厮杀。 敌军投石手还未来得及发射巨石，已是被巨弩射穿，死的不能再死！ 哪怕是身穿重铠的突厥盾兵，亦是受了重伤巨箭穿过盾牌与铠甲，射入皮肉，惊心动魄，只差半寸便能将人射杀！ 阿古多惊骇不已，往城墙一看，怒吼让投石车后退，又让人想方设法上墙杀死弓弩手。 投石车不敢上前，城墙压力骤减，守城兵将分出几列由副帅带领，出城不少上阵杀敌。 怒火滔天的阿古多立时带军进攻，身旁正是冲城车！ 投石手几番尝试终于摸索出巨弩的攻击范围，在无法涉及的范围内向北朝大军投射，霎时巨石落下。 从高而落的巨石，威力变得愈加猛烈，霎时将将士砸成肉泥。 林有天在上方作为弓弩手，看的愤怒不已。 可惜弩车不曾造成，此番不再攻击范围内，转而将目标落在阿古多身上，擒贼先擒王！ 阿古多身边猛将如云，盾兵亦是不少。 阿古多身量巨大，一身重铠更是凶猛无敌，睥睨三军。 此时正与北朝主帅周旋，司马老将军远不是巨力阿古多的对手，愈渐落入下风。 冲城车步步紧逼！ 冲城车乃由铁叶裹身，身形巨大，置撞木铁器于车下，城墙城门若是被撞个十来下，便会尽数倒塌！ 若是韩晴在此一定会惊呼，简直与现代拆房利器相似！ 可惜冲城车略是笨重，若是五人保护，便会损失惨重。 敌军盾兵分作两拨，一波保护阿古多，一波保护冲城车，林有天直接吩咐弓弩手，两方设计。 巨箭直接射穿冲城车车身，落地则是没入整整三寸，撞车身旁的兵马立时四散而开，惊恐后退。 只可惜盾兵替阿古多当下不少巨箭，哪怕是阿古多亦是手举盾牌，借着缓冲，狠狠一斧头将巨箭砍成两段！ 不亏是敌军主帅！ 然，此时巨弩打的突厥兵马措手不及，阵法大乱溃不成军。 阿古多暴怒不已，可如今再打下去，只会伤残更多，立时吩咐撤退！ 司马老将军立时带兵趁胜追击，直至将突厥大军避退流云县，直往北仓郡逃去，才鸣金收兵。 此时再追已是不利，正所谓穷寇莫追，更何况敌军还有投石车骑射兵，离开巨弩，对方兵马又会犹如身为降世，将我方倒打一耙！ 将士大胜回城，一脸战败，憋屈了整整一年，此时更是更欢腾不已！ 缓着兵马逃走的阿古多得知北朝大军已是撤军，恨的咬牙切齿，本想诱敌深入，不想此战竟然大败，还被逼退北仓县！ 此战得胜，林有天并未放松，弩箭的不灵便性，此战足矣看出弊端。 在三军庆贺之时，林有天一连三夜彻夜不眠，与几名工匠赶制弩车，有了弩车，三军便是如虎添翼。 突厥大军虽然战败，伤亡惨重正是痛打落水狗之时。 反倒是我军气势正盛，此时趁敌军疲弱，趁胜追击一举夺回北仓郡！ 当然，少不了弩车！ 第584章 翱翔万里 一连五日，林有天除了偶尔吃些干粮，每日仅睡一个时辰，剩余时日都是在调试弩车。 战场九死一生，弩车越是完善，弓弩手危险性就会少一分！ 三军已是休整五日，开始备战出兵北仓郡。 按照林有天的预计，后日弩车便能成功上战场，司马老将军当即下令三军整队备战趁你病、要你命！ 于是，两日后…… 距上回大战，休整不过七日，北朝大军再次出击！ 此番攻城，司马主帅与谋士计策速攻！ 此番攻城速攻速战！ 云梯巨大笨重，身下六轮，途中携带更是不便。 遂，将改云梯为飞梯！ 战场则用弩车强攻冲溃敌军，撞木破门，城墙四面架飞梯，派身手敏捷身心强大者迅速入城，飞钩于腰间迅捷而上。 一鼓作气，迅速攻破城防！ 突厥大军大败不过七日，还未修复元气，根本不曾预料北朝大军会卷土重来！ 此时突厥大军见地方强攻而来，还携带上回的巨弩驾于车上，纷纷身形一骇，士气大跌。 雷鸣鼓声不断，北朝大军势如破土，骑兵持戟强攻入城。 不出半日，屁股还未坐热的北仓郡终于被夺了回来！ 突厥大兵不甘之下，无奈往后逃回地势较高的落封城。 此时已是五月末，被占领的城池终于被夺了回来！ 将士们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激昂不已，又是流下滚滚热泪，在战场中大吼犹如一个疯子！ *** 六月初，奉州城。 杀人管事被打五十大板后，押至送官府，杀人偿命最终判以死刑。 自管事受贿一事后，清风园又是太平不少，管事们也兢兢业业计分，无人敢徇私枉法。 至于园内的姑娘们，每日习武，认真守卫家园。 以奉州为中心的百姓，听闻林家有人教习武功，好奇不已又是跃跃欲试，毕竟一般人是没有机会习武的，武师可不是人人都请得起。 遂，每日临近黄昏之时便会有不少人来至田园广场习武，其中又以女子居多，因此又被人称之为田园娘子军。 霎时一堆堆娘子军出现，个个拿着木棍、镐头，一两千人气势如虹。 这一副场面，哪怕是土匪瞧见，亦是不敢小觑！ 四周城池不少姑娘，纷纷赶来加入娘子军，原因众多，但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变强！ 在这种氛围，原本萎靡不振厌世的百姓，潜移默化坚强了不少。 征兵尚未停止，有战争就有死亡，参军的汉子们离开家园，留下妇孺倘若不坚强，如何自保，如何让上阵杀敌的儿郎放心！ 韩晴每日一身轻巧便装，忙于清风园、田园、作坊之间，直至天黑才匆忙赶回家中。 虽然乏累，但所做之事，却是非常有成效！ 在乱世之中，他们林家如腾飞的雄鹰，翱翔万里。 *** 六月初五，一如往常。 韩晴正赶往清风园，岂料驿使已早早在门外等候，将信件交至她的手中。 此信乃是情报！ 拆信一看，不过寥寥几字，可韩晴激动的浑身一颤巨弩显威，流云县一战，大胜！ 第585章 御用皇商 北朝大军迎战一年屡战屡败，然此次流云县一战，大败敌军退至北仓郡！ 这可是我军交战以来，第一次取得胜利！ 韩晴热泪盈眶，激动的已是手舞足蹈，大步流星进了清风园，立时将消息在清风园内传开。火然文 此等好事，自然是要让大家都知晓，以振奋人心！ 大伙得知大军得胜后，纷纷激动到颤抖又是哭又是笑，更有甚者直接欢腾直蹦三尺高，也有性情中人直接瘫坐地上抱着老小激动的大哭起来。 大家不约而同奔走相告，势必要将这个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这就是希望！ 直至奉州老小都知道我军大胜逼退敌军后，又一好消息传来！ 六月十五，好消息欢庆还未褪尽，更加激昂的消息又从北边传来此番不仅逼退敌军，更是一连大胜夺回北仓郡！ 一连告捷，老百姓逢年过节都没有这般高兴，大街小巷几乎都在谈论战事，谈论战场新出的兵器巨弩！ 韩晴已得知一连两场大战，林有天首当其功，在冷兵器时代，弓弩无疑是杀伤力最强的武器，巨弩与弩车更是其中翘楚。 她为自家相公骄傲，每日忙碌后的疲倦也减轻不少，心头欢喜。 一月之内，一连大胜两场，不可谓不鼓舞人心！ 然，一月内两场大战，必定是大消耗。 无论是物资还是兵马都是需要休养、正是补给之时。 时日一转，已是一个多月后七月下旬，秋收之时。 金灿灿的稻谷长势甚是喜人，一眼望去金黄色的稻子如一片金子，瞧着令人分外激动。 从二月份开始，她便一直期盼这个时刻！ 前期付出多少，努力值得回报！ 眼前一片片稻田，一片片田产，秋收日就是她的丰收日。 在田园干活的佃农自然也高兴，若不是韩晴，在太平安康之时想要吃上一顿饱饭都难，更别提在乱世！ 此时领着积分，就可兑换粮食，想想浑身已是激动不已。 丰收上缴粮税之后，七月末的时候本以为皇甫家回来奉州，毕竟快要八月十五，逢年过节也会加餐，总要前来置办酱料。 岂料皇甫家未到，来的却是内务府的人，还有一名大太监。 韩晴惊诧，将人接入府中，随后才知京中太监竟亲自来传圣旨！ 圣旨到来，林家老少接旨，帝皇竟直接把林家命为御用皇商！ 想不到她韩晴有朝一日，能成为皇商！ 打上皇商的名头，意义已是完全不同无论名气上还是身份，都有了质的飞跃。 每当朝廷粮饷供应不足，帝皇就会借助商人的力量，为得到商人的支持命为皇商，给予他们一定程度的好处与权力。 皇商工作大多替朝廷采买物资、大到宫廷修建的木材、皇上后宫丝织绸缎，小到宫廷花木种植，女子胭脂水粉，东西虽小，但量大，且待遇丰厚。 所以，皇商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好的差事，就相当于现在负责政府采购的公司部门。 皇商与朝廷联系紧密，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当然，此时的韩晴丝毫没有想太多！ 因为当了皇商，她就完全可以趁着送粮，去军队看望林有天！ 韩晴二话不说，接下圣旨。 第586章 不能辱没东家名声 “恭喜三夫人，以后便是老臣与夫人商议宫中采买置办事宜。ranwen” 韩晴莞尔一笑，朝跟前的老者福了福身：“我林家一介商贾之家，有幸得陛下赏识。今后晴儿若有不足之处，还请总管大人多多海涵。” 内务府总管哈哈一笑，放眼看去，整个北朝上下韩晴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佃主。 以往仅仅只是酱料、豆油，如今再加上五谷杂粮，仅是从林家采买的粮饷，就已占近半，陛下自然要将其收入靡下，为帝皇所用。 一老一少，在正厅商量事宜。 将这几日需要采买置办的粮草，与韩晴细说记册完毕，内务府总管才安心离去。 将人送走，韩晴深呼一口气。 能从一介布衣当上皇商，一切都来之不易。 自她来到这个时空，已整整过去七年，恍惚间前尘往事似乎只是一个梦。 这七年里，她所付出的人力财力精力，不可想象。 在她心中家人最重要，但仍旧为了买卖东奔西跑，就是现下亦是每日忙碌，连陪伴双生子的时辰也逐渐减少。 陛下为何要将她命为皇商，韩晴多少也能猜测出来。 一来、她的财力物资可为帝皇所用；二来、她直接与内务府官员交涉，不必经过皇甫家造成二次交接，更快将粮草运往三军。 再则术业有专攻，皇甫家以丝织发家，又在北边。 奉州隶属江南，她又以豆油和酱料发家，乃属吃食。 此前军中过半酱料、豆油，都是由内务府先与皇甫家商谈，随后再由皇甫家从她这边置办，随后送往军营。 现在直接减少与皇甫家交接的环节，方便快捷不少。 不过北朝皇商只有一家独大，想来陛下一来也是分衡实力，二来皇甫家最近也真忙得焦头烂额，采买物资多不胜数。 现下她直接跟内务府交接，也能让皇甫家分出精力置办其它物资。 两大皇商合作，无论是置办速度，还是采办数量都能更上一层楼。 林家成御用皇商一事，立时在奉州传开。 令韩晴诧异的是，没想到她手下的长工、佃农反倒比她还高兴。甚至听说有人兴奋的整宿整宿睡不着，一连大半个月，大伙更加卖力振奋干活。 长工与佃农们，自然兴奋激动！ 他们可是在皇商手下干活，说出去多威风？ 听说皇甫家的长工和绣娘，那都是百里挑一精挑细选！ 他们不过寻常百姓，何德何能……众人暗暗起誓，一定不能辱没东家名声！ 再则，一想到自己饬的粮食，是送往三军、是送给军中儿郎长力气打胜仗的好东西，就更加激昂！ 霎时，田园、作坊间氛围热火朝天，挡都挡不住。 见大伙这般疯狂干活，韩晴还郁闷了好一阵？ 这都是咋了？ ***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眼下就要进攻落封城，为了保证粮草能够安全及时到达，内务府管事亲自前往奉州与韩晴核对查检。 八月初五，与内务府管事核对验检完毕。 韩晴准备走水路，启航送粮。 启航出发那一日，韩晴激动不已。 一大早便将粮饷放上船，带着上百名身手矫健、熟悉水性的护卫出发。 第587章 思念成疾 为保万无一失，启航前内务府已派人捎信，通知几大州城水师在海域附近加强巡逻、保运粮草。 北朝水师倒是不曾有过大规模作战，大多都是小打小闹保护海域周遭渔船、商船，震赫海贼，也许因为交通气候的原因，海域一直都是神秘不可靠近的地方。 在交通并不发达的古代，加上山路崎岖山匪众多，显然水路会安全快上不少。 *** 八月初五，天气已开始转秋，与突厥匈奴交战已有一年多。 此时北仓郡，军机营。 听闻林家已被陛下任命为皇商，林有天喜忧参半，随后又听闻此番前来送粮草之人乃是自家小娘子，林有天二话不说，立即前去申请接粮。 司马老将军心知肚明，早知林家三房恩爱有加，果真不假。 现下三军又在休养中，三军主帅立时允了请求。 皇商战斗力毕竟不如军队，为确保粮草不被敌军拦截，便会派一队兵马前去交接。 八月十二那日，正是出发之日。 林有天早早便起来，梳洗干净又是换上清爽的衣裳，除了肤色黑了些，又是一俊朗公子，与平日忙起来不修边幅的模样大相径庭。 金算盘胖老二见状，大笑不已：“十三，平日看雷打不动波澜不惊的，听见弟妹要来，咋整个人跟飘了似的？” “钱二哥，我也不怕你笑话。媳妇要来，自然要前去保驾护航！”林有天爽朗一笑，甚是愉悦。 离家近大半年，思念成疾！ 钱老二哈哈大笑，又是羡慕不已：“兄弟，咱出发咧！” *** 韩晴八月初五从奉州出发，一路风平浪静，待到八月十一终于上岸，临岸城池乃是凤鸣州。 此次与军队交接的城池乃是流云县，休整一日，又花三日前往流云县。 去到流云县之时，已是八月十五。 大军已前往北仓郡，流云县仅留下守城兵马。 流云县交战之时，许多百姓已撤离，但仍旧有不少百姓不曾离去。 古人不轻易背井离乡，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哪怕是死也要落叶归根，不做那无家可归、在外游荡的孤魂野鬼。 韩晴带着商队缓缓进城，想起几个月前，此地还在经历厮杀，她所走过的土地，洒遍鲜血周身就是一颤。 韩晴心头骤紧，不知自家相公现下如何？ 商队浩浩荡荡进城，还未过多久，已有士兵前来指引，说是交接的兵马已在校场等候。 韩晴双眸凛然，立时带着商队前去，不愿让将士们等待。 此时钱老二正在校场左顾右盼，来流云县已有一日，刚才还见林有天在校场附近转悠，这会儿咋就不见人影？ 他家小娘子，可是快要到了呀！ 钱老二正想着，校场正门已是进来一队人马，看清为首之人，正是韩晴，脸上霎时堆满笑意。 不过，令他好奇的是，这林三夫人咋和陈媛媛那小丫头一样，爱穿窄袖窄衣一身便衣，一头长发直接束成一道马尾？ 钱老二想着，韩晴已是带人过来。 韩晴翻身下马，朝来人拱手道：“钱大人。” 第588章 片刻温存 钱老二与韩晴客套几句，便开始忙正事。 双方人马几人开始清点物资，确认无误，再由士卒装上军队马车。 货物已快清点完毕，林有天却迟迟不曾出现。 钱老二焦急不已，暗念：有天啊有天，再不来，你家小媳妇可就要走了！ 韩晴看似随意环顾校场，实则仔细打量周遭士卒，虽知不太可能，但还是希望能在期间看见自家相公的影子。 奈何，并无林有天的身影。 韩晴心下略是失望，正想着如何与钱老二说明，等会一同护粮前去北仓郡，倏然被一人拦腰抱上马背。 大手强壮有力，韩晴惊呼一声，正欲抵抗。忽然身后熟悉的气息让她身子一僵，本能没有反抗。 她微微侧头看身后之人，正是林有天无疑！ 林有天朝他咧嘴一笑，又是朝钱老大高声一笑：“钱二哥，人我先带走了！” “快去快去，记得明日午时之前启程！”钱老二佯装不耐，眉眼间却是笑意。 …… 韩晴面上一红，当着众兵将的面，是不是不太矜持？ 不待她胡思乱想，身后的男人已是将身子抵在她的后背，下巴轻缓抵在她的脑袋上，放声大笑：“晴儿，好想你。” 逆着秋风，韩晴脸颊飞上红晕。 她反手覆盖在男人的大手上，大手抱住她纤腰，手背略是粗糙，掌心满是厚茧又遍布划痕，猛然间酸楚飞上心头。 不过七个月而已……这双手已是老的糙的像老头子！ 方才一眼，瞧的不太仔细，但仍然有些错愕。林有天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就连肤色气势也变化不少。 她摩挲着他的大手，转而面上又是布满笑容，好不容易相聚一次，应该开心才是！ 她喜悦道：“你要带我去哪？” “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一句话，可以脑补出强烈的话面。 韩晴脑子一热，支支吾吾，还未等她一颗燥热的心平静下来，人已被带至一家客栈门前。 她小脸霎时红成宛如熟透的鲜虾，虽然是老夫老妻，但这这这……放在现代就是赤果果的开那啥……不可言喻！ 店小二立时上前，笑脸迎人：“两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送上热水和店里最好的吃食。”言毕，林有天已是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前。 掌柜的最喜欢这种爽快的客官，立时吩咐店小二将人带去厢房。 小二将人送进厢房，瞧着一男一女眼神火热、眉目传情，甚是有眼力见，急忙将门带上。 奈何门还未关上，里头的女子已被青年拦腰抱起。 小二惊愕瞬间，马上回神，将门关上！ 他店小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两人一看就是新婚夫妇俩，恩爱的很！ 韩晴猛然被人公主抱，心头噗通一跳，而且方向正往的床的方向挪移…… “晴儿……” 男人深沉嘶哑的声音，磨人又撩人心弦。 离别半年，她家相公变得更加刚毅俊逸，原本白皙的肌肤变成了小麦色，望着她的眼神“明目张胆”又是火辣辣，光是这灼灼目光已让她浑身燥热。 第589章 惹火上身 韩晴心弦剧烈颤动，仿似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ranwen 她忽然想到一事，林有天成日跟一堆大老爷们在一起半年多，怕是憋的慌？ 如今见到她，简直就像一头狼！ 眼里慢慢都是谷欠望，好像下一刻就会被这男人吃干抹净…… 林有天将她放在床上，步步紧逼，身子向前抵在她柔软的小身子上。 林有天灼热的目光，丝毫不掩饰炙热落在韩晴的身上，见她面色通红，一双红唇娇嫩欲滴，一副任君采的模样，鼻尖萦绕着只属于她的淡淡香甜。 原本只是想嬉闹一番，现在却有些惹火上身。 他不由哈哈一笑，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额间：“起来吧。” 再不起来，他怕是要把持不住。 韩晴错愕一瞬，瞬间明白过来，感情这男人是要逗她玩的，回想方才上楼间，林有天已是吩咐了饭菜和热水，想来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对她动手动脚。 韩晴气鼓鼓一把拽住起身的林有天，一口咬住他的薄唇，又是慢慢用小舌撩拨他。 谁让他要先逗她！ 林有天深呼一口气，一把将床上的女子捞起来放在腿间，捧着小脑袋看了她许久。 “晴儿，你可有想我？” “你说呢？” 她气哼哼瘪了瘪嘴。 林有天宠溺一笑，亲吻着她的红唇，他怎么舍得这个时候折腾她？ 虽然温香软玉在怀，很想一口“吃”了。 可是怎么着也得等小娘子吃饭歇息一番，他才能下口呀…… 听闻自家商队已快要进城，他满心振奋连忙出城去寻人，奈何人已先他一步进了城中，他又急忙调转马头回城。 自家小娘子从奉州风尘仆仆赶来，一路舟车劳顿，怕是累的不轻。 比起他走时，人又瘦了一分，在家定是忙活的又忘记吃饭。能被陛下选中，成为御用皇商，小娘子所做的努力他又岂会不知晓。 想到这般，林有天心疼不已，搂着她一手可掌控的蛮腰，抿唇道：“辛苦你了。” “比起你，我这些不算什么……” 她望着他的眸子，又道：“你可有下战场？” 林有天摇了摇头：“木工兼弓弩手。” 他又是揽住她的肩：“哪怕上战场，也不会忘记对晴儿的允诺，不会撇下你们母子三人，。” 燥热的气息徘徊在两人之间，双眸溢满的思念，已让两人理智快要崩断。 就在两人欲要“发狂”之时，识趣的店小二在门外敲了敲门：“公子，您的饭菜到了。” 林有天微微一笑，将韩晴放下，又是理了理她的衣裳，才道：“进来吧。” “公子，您吩咐飞热水稍后就到。”言毕，店小二机灵撤退。 韩晴几日赶路，也不曾好好吃上一顿，此时还真是有些饿了。 不知是饭菜可口，还是两人团聚，韩晴一顿饭吃的甚是可口，又见林有天不怎么动筷子，不由道：“你不饿吗？” “不饿，方才已经吃过。” “真的？” 林有天颔首，见她懵懂可爱的小模样，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急忙将头扭了过去：傻丫头，等你吃饱了，才好吃你…… 第590章 美好不过你 等韩晴吃饱喝足了，店小二已是将热水提了上来。火然文 屋内有洗沐用的大桶，林有天清理一番，将热水与冷水混合至合适的水温，才让在一旁歇息的韩晴过来洗沐。 韩晴余光瞟见萦绕着热情的水桶，还有一旁笔直站立的男子，心尖悸动。 她不禁暗骂一声：都老夫老妻，害羞个屁呀，直接扑上去来个水中鸳鸯浴！ 然，想象是美好的，事实却是残忍的。 韩晴缓着步子走上前，一边走一边想象自己很撩人的模样，一边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裳。 沐桶旁有专门的垫脚布与垫脚凳，韩晴完全没想到会被自己作死！ 就不该不看地面，风情万种的盯着林有天，结果好惨不惨直接磕在木桶旁，下巴脱臼不说，连老腰都给闪了…… 那一刹那，林有天瞪大了瞳孔，显然受到了惊吓。 幸亏一手将她接住，不然更糟糕的事就该发生…… 林有天看着双眸疼的掉眼泪的韩晴，哭笑不得，一手快速将她脱臼的下巴归位。 咔擦一声，立时传来一声大吼。 “诶哟，我的老腰啊！” “……” 一刻钟…… 水桶内坐在两人。 韩晴乖乖坐在木桶内，面上不知是被热气蒸红了脸，还是身后之人与他一同赤果上阵待在水中。 男人在身后替她搓着背，又替她揉着腰：“还疼吗？” “疼。” 她羞愤挤出一字，大概太过丢脸，想起方才林有天憋笑的模样，就是越发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而且，她的确也这般做了。 韩晴缓缓躲进水里，整个小身子不愿出来。 林有天见状，更是忍俊不禁，又是特爱不已，一手将人捞回身旁。 他道：“再不上来，我可是要下去了。” “……” 闻言，韩晴乖乖浮上水面。 刹那间，身子已被人抱住，一只大手有力的在她身上四处游走，上下其手。 忽地身子又被人扳过去，一个深吻落在她的唇畔间。 韩晴软绵瘫在他的身上，身下的不可言喻的触觉令人浑身燥热，明明水已经快冷了…… 被堵住的红唇，猛然溢出几声低吟，男子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消散，愈加猛烈占有她的香甜。 韩晴小手落在他的上身，愈发结实宽厚的胸膛，带着男人阳刚的力量…… 猛然间，男人站起。 忽然在眼前的骄傲昂扬，韩晴紧绷身子不敢动弹，刹那间已是被人抱起。 林有天将旁边干净衣裳将她包裹起来，“水凉了……咱换个地……” 说时，人已到了床榻。 韩晴面红耳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灼热的男人，令她有些惊颤，想要退却身子却早已出卖了她，在自家相公面前瘫软成泥。 白皙如玉的身子美丽的至极，他一遍遍亲吻她颤栗的身子，又是克制忍耐灼灼渴望。 韩晴看着窗外光亮，此时不过午时…… 光天白日……之下…… 不待她多想，小嘴再次被堵住。 “只许想我……” 床幔被轻扯拉下，只剩朦胧两道身影，与令人面红心跳的声响。 第591章 保证不动你 林有天轻缓将她放置床榻，裹紧她的衣衫渐渐话落，一览无余…… 他扯下一块布巾擦拭她一头乌黑的青丝，俊逸的面庞已是缓缓靠近，清凉的唇落在她的眉眼间。 他亲吻着她的眼角，有些咸涩，怕是在水里哭了。 其实他很好，在做他该做的事。 只是想她，想孩子…… 男人灼灼目光，深邃痴缠落在她的身上，细碎的吻渐渐往下。 韩晴面红耳赤，被亲的浑身酥麻。 自家相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本是儒雅温润的公子，刹那变成了冷峻刚毅的战士…… 他眼中的炙热，令她心乱如麻，想要退却可瘫软成泥的身子，早已出卖了她。 白皙如玉的身子美好至极，他一遍遍亲吻她颤栗的身子，不想太过强烈伤害到她，又是克制隐忍灼灼渴望。 韩晴侧头一瞧窗外亮光，此时不过午时。 光天白日……之下…… 不待她多想，小嘴已是猛然被人堵住。 “现下，只许看我……” 床幔被轻扯落下，只剩朦胧两道交缠如胶似漆的身影，与那绵延不绝令人面红心跳的声响…… *** 不知天昏地暗，仿似云霄飞车一般上上下下，直至瘫软无力，渐渐陷入梦乡…… 等韩晴再次醒来，浑身腰酸背痛提醒她方才一切都不是梦。 昏暗的厢房，只剩窗外朦胧灯火，想必已外头已是大黑。 不想，两人还真是在床榻沉溺了整整一个下午…… 此时，身旁的男人已不知去向。 韩晴欲要起身，奈何一阵酸痛，索性卧躺在床上。 不过片刻，外头已响起的开锁声。 林有天将门打开，往里头轻喊了声：“晴儿？” 见无人应声，缓缓点着油灯。 室内顿时亮堂，他手中拎着不少东西，转头见却猛然瞧见床上之人，瞪大眼眸、卖命的吐出舌头，扮作恶鬼状一瞬不瞬盯着他。 林有天扬眉，如老僧入定一般，平静看着搞怪的女子。 韩晴见状不由朝他吐了吐舌头，“不好玩，都没吓到你。” 林有天暗自庆幸，方才猛然那么一瞬间，险些惊呼出声，好在忍住了！ 他大步上前，坐在她的身侧，眸光一深笑道：“可要为夫替你穿衣？” 韩晴后知后觉，才惊觉此时的她不着寸缕，白皙圆润的肩头裸露出来，上头还有点点殷红。 在迷蒙灯火细，格外的诱人…… 见林有天眼中浴火又起，韩晴惊得立时缩回被窝，暗道：这家伙是狼吗？ 林有天一怔，哈哈大笑扯了扯被角：“娘子，出来吃饭啦。” “不出。” “为什么？” “你欺负人。” 被子里头的声音，瓮声瓮气甚是软糯好听，林有天憋笑，“我可是买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还有香喷喷热腾腾的烤鸭，冷了可不好吃。” 良久，韩晴才露出半个小脑袋，瞧着他手中的吃食，咽了一口唾沫。 在床上闹腾了一个下午，早已饥肠辘辘。 林有天甚是愉悦，俊脸笑的灿烂，他一边拿出准备好的衣裳，一边道：“我替你更衣，保证不动你。” 第592章 跋山涉水 看着热腾腾的烤鸭，韩晴妥协了，林有天总不会让她吃冷的吧？ 她捂着被子坐起身，一扫他手中的衣裳，竟是一套深灰男衫。 林有天目不斜视，放下手中衣裳，替她穿衣：“跟将士一同赶路，穿男装方便一些。” “真的？钱大人同意了？”晶亮亮的眸子，满是激动。 “嗯。” 林有天点了点头，她的小娘子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不过是为了与他相聚。一听闻她要来送粮，他立时快马加鞭赶来，又何尝不是为了与她多呆上一阵？ 这次，就让他奢侈一回，在交战前再将她送走。 兴奋之余，韩晴已是钻出被窝，红扑扑的小脸甚是可爱妩媚，圆润的胸脯在他眼前跳了跳。 林有天心头一热，暗道自家小娘子真是小妖精。 压下心头邪火，一手拿过衣裳替她穿在身上，以免着凉。 他边穿边道：“现下你就安心休息，粮草交接妥当，明日我们启程回北仓郡，你多吃点补充补充体力！” 男人明眸皓齿，笑容灿烂甚是好看。 韩晴甜甜一笑，刚要下床，下身一挪，一阵酸痛传来。 林有天心知肚明，这乃是他的杰作。 他哈哈一笑，一手将她按下，不似以往面皮薄，目光炯炯看着她：“我喂你……” 言毕，人已是将饭菜拿了过来。 “哪有这般矫情，我自己来。” “就让我来吧。” 温柔的语气，却带着不予反驳的力量。 韩晴遂了他愿，一口一口吃着他喂下的吃食，眉眼里都是笑意。 末了，林有天替她斟上一杯热茶。 “明日辰时三刻出发，还能休息一晚，今日中秋，晴儿可想出去走走？” 只可惜不在家中……老少团圆。 不过，晴儿在他身边已是知足了。 韩晴摇了摇头：“流云县战后还未恢复元气，夜里都是静悄悄，罢了。”再则，她哪里有气力逛街？ 她从奉州来此，送粮是真，私心见他亦是真。 无论是哪儿，与他一起便不枉此行。 粮草已送到，此时她本可功成身退，不必跟往北仓郡，只是能和他多呆一会……都是好的。 “家中可还好？” “爹娘身子骨健朗，如今每日下地干活日子也充实不少。大房二房，孩子们都大了，都好着。” 她又是道：“枣儿和恒仁记挂着他们的爹爹。” “……” 他也念想着孩儿们，念想一家团聚，再等一会儿，马上就能将敌军击退！ 韩晴说起家中趣事，又是比划又是大笑，说着丰收、说着娘子军、说着孩子……林有天在旁安静安静听着，脸上笑意满满。 韩晴又问起林有天在军中时日，着实是他变化太大。 她就好像发现林有天一个大秘密一般，在军中的他仿佛是另一人，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比起以往深沉泰然的模样，又多了一分成熟刚毅。 越发结实厚实的胸膛，满是厚茧的大手，晒成小麦色的肌肤。 “三军操练之时，我也会练上一会。”他眉眼含笑，百毒不侵洗髓伐毛后的身躯，让他事半功倍，无论是习武还是射击亦或是制造器械。 第593章 像煎饼一样翻来覆去 越发结实强壮的胸膛，满是厚茧的大手，晒成小麦色的肌肤，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火然文 本是儒雅温润的公子，刹那已变成冷峻刚毅的战士…… 他变得越发强大，安全感十足。 “三军操练之时，我也会练上一会。”他眉眼含笑，百毒不侵洗髓伐毛后的身躯，让他事半功倍，无论是习武还是射击亦或是制造器械。 …… 两人相聚时日不多，格外珍惜。 遂，漫漫长夜，又开始新一轮巫山云雨…… *** 次日，韩晴一早醒来，眼眸底下一丝乌青。 若不是今日要赶路，怕是昨夜某人真会将她像煎饼一般翻来覆去…… 听闻中秋十五月圆月，人们在圆月的力量下，会做出一些平日不会做的疯狂事……两人昨日实在太过放纵！ 幸亏子时过后，还惦记着她要赶路，两人相拥而眠一觉睡到天明。 然，就算是如此，韩晴依旧没能睡个饱觉。 她一扫跟前的男子，明明比她睡的少，为何她哈欠连连，林有天却是红光满面、龙精活虎？ 嫉妒嫉妒嫉妒……羡慕！ 林有天爽朗一笑，宠溺揉了揉她的头发：“是为夫的错。” 言毕，又是将一顶斗笠戴在她的头上。 一身灰扑扑的男装，又带上一定斗笠，再加上自家小娘子小小的身板，在一群七尺汉子里，终于不再显眼。 军中都是一帮糙汉子，他不想旁人盯着他的小娘子看！ 林有天甚为满足，牵着人与队伍汇合。 韩晴此次带来的商队不过百来余人，跟一千兵马比起来，的确不算多。 辰时三刻，天已是大亮。 整齐排列在城外的兵马，听令启程。 钱老二与监军下令将士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返回北仓郡。 军队行军速度远比一般商队，时间紧迫远非闲时。 高强度的赶路让韩晴略是不适，林有天带着韩晴在队伍最后头，慢一步跟上大军。 军队每日夜里只休息两个时辰，饿了便啃干粮，累了便靠在树杆上歇息。 每每夜里，林有天便是坐在她的身旁守夜。 若是乏了，顶多也就闭眼假寐一阵。 看着靠在自己肩头，实在受不住直接睡下的晴儿，林有天心疼不已，也不知让她跟去北仓郡是对还是错。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到达北仓郡。 韩晴身子一松，再赶下去，她怀疑自己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一路上，若不是林有天在旁，她怕是会坚持不住，想要找个地好好睡上一觉。 北仓郡还有部分百姓不曾撤离，虽然乱世生意不好做，很多客栈都已关门打烊，但是林有天还是找到一家客栈，付了银子让韩晴等人住下。 林有天特意告假休沐一日，在北仓郡陪她。 夜里，林有天没有闹腾她，抱着她一觉睡到第二日卯时。 听闻军中卯时一刻便要操练，林有天亲了亲她的额头，换上衣裳立时赶回军营集合。 韩晴也没有挽留，毕竟她还要在北仓郡待上几日，大家同一个城池，林有天有了空闲总会来寻她。 然，这般一等，已是整整三日。 第594章 毒雾 一连三日不见林有天，倒是曾看见阿飞带着一队人马出城侦查。ranwen 曾经面庞稚嫩的少年，一身轻铠胫甲加身，不知不觉已成长成一位真正铁血男儿！ 听闻军中告假不宜，不得擅自离营。 她一介女子，又不能进军中找他，不由苦恼起来。 韩晴一拍脑门，怎么就忘了，如今她是皇商的身份！ 想罢，已是拿着令牌前去军营寻他。 韩晴换上一身男装，带着护卫手持令牌在军营栅拦外。 站岗的兵将立时前去通报监军与钱老二，监军顾名思义就是监察三军之人。 皇商运送粮草重中之中，皇商出入军营自然少不了通知监军，以防物资有任何闪失。 通报之余，韩晴闲着无事，朝里头打量。 偌大的校场，三军正在操练。 步兵正在练习阵法，骑兵正在练习骑射，浩浩荡荡的兵马气势恢宏，万马奔腾扬起一阵粉尘，绵延鼓声壮阔不已。 此行此景，令人激昂。 那么一瞬间，在这帮挥洒热血的将士面前，什么勾心斗角，什么莺莺燕燕、情仇富贵都是浮云。 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不畏生死，每一场大战小战，都是在用命赌！ 能活下来的兵将，都是踏遍尸山血海！ 韩晴看的入神，钱老二已是疾步冲冲走了出来。 他不再军机营，没有通知有天，不过令他诧异，韩晴竟会亲自来军营。 两人见面，客套几句，钱老二得知韩晴来此目的，二话不说带着她来到军机营帐篷前。 军机营寻常兵将不得入内，韩晴只得在门外等候。 岂料林有天还未出来，一个士卒就赤红双眸，癫狂一样冲了出来，见人就打见人就杀。 韩晴正巧就站在门外，恰时成了该士卒的目标。 眼见一只大手就要掐中她的脖颈，韩晴一手抓住士卒的大手，惊骇一扫发现后者指甲尽数已成黑紫色，可力气大惊人，目呲欲裂，眼白赤红简直宛如现代版丧尸。 力气大的惊人，韩晴已快要控制不住。 蓦地，一人挡在她的跟前。 林有天快速将发狂的士卒制伏，交给一旁百年不变蓬头垢面的毒老五。 军机营排行第五，擅常用毒，杀人于无形之间。 韩晴眉头紧锁看着毒老五将人押入军机营，不过微微一丝缝隙，寻常人等可能瞧不见，可是她离得近，里头的情形她看的清清楚楚。 帐内横七竖八绑着十来名同样面色铁青，指甲发紫的士卒。 一旁的老十见状，干脆道：“既然嫂子都看见，十三哥这事就由你负责吧。” 林有天点了点头，捏了捏韩晴手心。 一旁的书生老七见是韩晴，诧异半响，才道：“十三嫂，此乃军密，还望严守机密。” 韩晴眨了眨眼：“我什么也没看见。” 闻言，书生老七哈哈大笑，“十三嫂是个聪明人。” 林有天带着韩晴来到一处边角，此地只有两人，正合适说话。 “这几日忙，不曾去寻你。” “无妨，我不急。” 林有天淡笑一声，忽然望了望天空，缓缓开口：“刚才那些人身中剧毒，此毒能使人产生迷幻，互相残杀直至死亡。” “还记得洛白御之前用的迷药吗？” 第595章 落封城 韩晴猛然想起上次中的迷药，的确是产生幻觉，将洛白御认错！ 可是眼下的情况明明与上次不一样，方才士卒的模样，分明面目可怖，力气大的惊人。 林有天解释道：“的确有所不同，但这几经过解毒，发现与迷药甚是相似。只不想药性更加强烈，甚至更加狂暴！” “他们为何中毒？” “他们是斥候……” 韩晴面色大变，斥候乃是侦察兵……难不成是前去打探情报身中剧毒？ 所以这几日，他们都是在想办法解毒？ 韩晴看着林有天掌心还在流血的伤口，瞳孔骤缩……猛然想起自家相公的体质百毒不侵！ “他们让你试毒？” 不知为何，心尖骤缩，疼的不行！ 林有天咧嘴一笑，像个邻家大哥哥一般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你傻呀，怎么可能拿我试毒？我都百毒不侵，还能试出效果？” 面上虽带笑，但心头已是震撼不已，晴儿眼眶惊慌那一刻，他心也跟着一抽。 “那为何你掌心流血。” “也许我的血能解毒，老五正在尝试解毒，毒解了，便能攻下落封城。” 韩晴久久不语，久到军机营老十已在帐外，朝两人招手。 韩晴知道他忙，长吁一口气，脸上堆上笑意：“你先去忙，我先回客栈。” “等等……” 韩晴诧异回头看他，这一看，心尖莫名一缩。 只听他道：“晴儿，明日你便回去吧，家中孩儿还等着娘亲。” 过两日，便要攻城，不能让晴儿待在如此危险的地方！ 此话一出，韩晴怔在原地，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少顷，她才摊了摊手，一脸轻松。 “好。” 言毕，女子明眸皓齿嫣然一笑：“你是我的，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 *** 一路将韩晴送出军营，林有天才堪堪停下脚步。 林有天满面柔情，笑道：“莫要太苦，莫要太累，我会心疼。等我回来，我要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晴儿。” 明年他已是三十而立，孩子年满六岁要开始上学堂，家中大小事怕是多不胜数，他不在家中，只得辛苦晴儿。 “知道啦，知道啦，你现在话怎么这般多？” 她吸了吸鼻子，拼命眨了眨眸子，刹那又是转身，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他望着离去的女子，双拳握紧。 两人聚少离多，也不知下次能说上话是什么时候，能多说些就多说些吧…… 第二日，林有天拜托白老大，将韩晴一路送至流云县。 我军会派斥候侦查落封城，突厥兵亦会潜藏在北仓郡四周，韩晴如今又是皇商，再则又是他的娘子，更加容易成为目标。 遂，只有拜托白老大将韩晴送至流云县，他才能放心。 八月二十三，不等白老大归来，林有天已和大军一同前往出征。 原本他一介木工不必跟随上阵，奈何他是百毒不侵之体，落封城外群山峻岭，地势复杂，需经过一片片密林。 几番打探，将士已是发现密林内有毒障。 毒障乃是突厥兵马隐藏在暗处所放，敌人在暗我军在明，此行性多极少。 毒老五不仅下毒手法高超，解毒已是不差，虽已研制出解药，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着林有天前去。 第596章 六花阵 落封城外莽莽群山，山峰接一连二，在环山之中有一座地城池，便是落封城。火然文 四处要么就是都是群山，根本无法大展拳脚攻城，弩车不便运往，展不开手脚。 虽说只有三日的路程，却极为不好走。 想要带上弩车怕是有些困难，而且地方镇守在城池四周的山头，怕是少不了埋伏突袭。 敌人在暗，我军在明，对我军着实不利。 想要进攻落封城比流云县还难，敌军一早掩藏密林做好埋伏，而他们唯一比敌军强的就是，对周围地形比敌军熟悉，便从这一点下手！ 毕竟是北朝地盘，一些险峻之地，番邦大军远远不会知晓。 既然不能在明处当箭靶，那只能诱敌掉入陷阱！ 遂，此行进攻的将士已悄悄吞服解药，敌军并不知晓，我军再出其不意之下反击，争取冲出密林，直捣黄龙，占领落封城。 经查探，落封城过半兵马已是在群山埋伏。 若是冲出密林，定能一举夺回落封城！ 光是服下解药靠着出其不意取胜，还有些不保险。 书生老七饱读阵法兵书，又是想出一阵，为保万无一失，让这帮番邦蠢蛋滚回家中，一连半月与司马老将军，摆兵布阵，只许胜不许败！ 三军主帅一连几日商议，终于是出兵征战。 一连几战，林有天虽一介木工，却是起了决定性作用，在三军声望已是不小。 司马主帅为了保护他的安危，特意派了亲兵在旁守候。 从军大半年，林有天身手已是突飞猛进，怕是对上林护卫也丝毫不惧，再则便是他的箭法，犹如神射手，几乎百发百中！ 林有天骑着战马，在骑射兵之中，游走在山路间。 三军已分为六队在林间以六花阵进入落封城地界，又以六花阵中锐阵为阵型。 六花阵在作战中非常的灵活，可灵活变化在作战中，六边的防御非常稳固，而一旦进攻，前面的三个方阵就成了一把锐利的尖刀…… 仿佛六边蜜蜂蜂巢，稳固，节省原料。 如兵马阵型稳定、节省了兵源！ 此地瘴气迷雾众多，哪怕青鸢已死，但突厥王身边肯定少不了驱蛇用毒之人，林有天一丝也不敢怠慢。 毕竟他还要活着回去，带媳妇孩子！ 果不其然，自六队进入密林，便毒物滚滚。 为了将士们中毒逼真，毒老五又让大家服用一种无害的药丸，形似中毒，则是无碍。 北朝将士大部分开始疯狂“自相残杀”，敌军倒也没有浮躁立时出来，仍旧隐藏在暗处。 林有天冷笑一声，只可惜熟悉地形的兵马已悄悄潜伏起来。 一刻钟后，按捺不住的敌军终于开始发动攻击，暴露踪迹的敌军终于落入北朝大队的阵法之中。 隐藏在暗处的兵将立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眼睁睁看着中毒已死的北朝大军忽然活了过来，敌军终于知道上当，开始撤退回城！ 只可惜六花阵迅速收拢如一把锐利的尖刀，刺穿敌军的心腹！ 胜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第602章 统统都给我留下来 九月中旬，已是深秋。 韩晴在庄园前的广场上，此处由她建起一处高台，乃是平日召集大家习武的地方。 下方聚集了庄园所有的佃农与难民。 大伙早就猜疑不断，见韩晴站在台上，就想等她一个解释。 他们心中有矛盾，韩晴在危难中拯救了他们，但是若是只是为了圈养又目的的利用他们，他们该如何是很好？ 他们虽然只是一介平头百姓，可是被人耍了心里总有气。 试问天下间，谁会傻到去救下几千难民，说是没有目的，他们很难相信，难不成世间上，真有圣女？ 韩晴一扫下方怀疑、愤怒、不安、失望的眼神，面上平静无澜。 她只是轻轻道了句：“今日，你们若想离开这里，我便放你们走，我韩晴不欠你们！” 此话一出，周遭乱成一团。 走？？？ 真的要走吗？ 此时韩晴若是赶他们走，他们该何去何从？ 底下的百姓终于明白一件事，是他们忘记了尊卑，韩晴可是他们的雇主，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大不敬，怀疑雇主？ “我们都是劳动者，用自己的双手养家糊口，我是少付你们一分钱，还是少给你们一口饭？我韩晴自问无愧于心，竟如此被人污蔑！” 韩晴声声质问，让台下的百姓沉默。 韩晴见大家不说话，叹息一声：“你们要走便罢，我之前所做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眼见韩晴转身要走，台下百姓惊慌，连道：“东家，是我们错了。” 此时的难民才恍然大悟，当初若不是韩晴收留，他们怕是早死咱乱世！ 若没有韩晴施药，没有韩晴替他们请医师，他们一样活不了多久。哪怕是活下来，又给他们寻活计，哪怕韩晴真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干活！ 可，试问谁家佃主能付如此高的佣金？哪怕是粮食也没有韩晴分的多！ 如今他们领着积分，赚取银子，换取在外界紧缺的粮食…… 他们竟然怀疑东家，在贪污他们血汗钱！ “依我的能耐，我大可救下难民，任你们自生自灭，守着我一亩三分地自由自在活着，光是作坊收入就够我活一辈子。” “传言说我，为了赚钱，连脸都不要了！” 韩晴说完，自嘲一笑：“怕了拍了，你们走吧。我一介妇道人家，没有那金刚钻，就不该揽这瓷器活。” “东家，求你收留我们，千万别赶我们走！” “东家，我们都是被鬼迷了心窍，不该听信谣言。” “东家待我们不薄，哪怕是太平盛世，都没有这么好的活计，如今要是散了，让我如何养家活口！” 台下乱成一团，忽地只见后方上千人，个个手持木棍铁器。 刹那四周安静下来。 韩晴云淡风轻一扫里头几个汉子，忽地嗤笑：“若是我没记错，你们有不少事被清风园赶出去的二流子。怎么，今天是要来抢我的田地吗？” 闻言，佃农惊醒。 只听前来的上千人，义正言辞，正气凛然。 “要反了你这奸商！” “你们别听信这女人花言巧语，商人本就是口腹蜜剑，你们信她，就是害了自己！” “他们赚我们的黑心钱，我们把林家给端了，一辈子不愁吃喝！” 第603章 占为己有 震惊的佃农，纷纷朝闹事者看去。 细看之下，果真有不少熟悉的身影！ 近千人个个来者不善，手持木棍，凶神恶煞盯着韩晴。 其中不乏被韩晴赶出清风园的百姓，几人立时满腔怒火走了出来。 几人伸手指向韩晴：“大家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 “她就是个骗子，无商不奸，商人本就是口腹蜜剑花言巧语，你们信她，就是害了自己！” 又一人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被赶走？就是因为我们发现了她的秘密，识破她的奸计，所以要将我们赶走！” 闻言，韩晴淡淡一笑：“你倒是说说什么秘密，让大家也听听。” “你个奸商，想要奴役我们替你干活！” 此话一出，清风园内的百姓呸了一声。 “放你娘的狗屁！分明是你好吃懒做，才被赶出清风园！” “我看那些谣言就是你们造谣的！” “东家没少我们一文钱！” 清风园内百姓的反应，超出来人的预料，立时有人站了出来。 只见那人义正言辞，正气凛然！ “大家不要被奸商蒙蔽了双眼，以为她救你们，雇你们干活就是好的？她就是想要你们死心塌地跟着她！” “乱世之中，千顷良田那就是千顷的金子！” “粮价只高不低，她给你们多少钱，怕连骨头渣子都没有！他们林家根本就是趁乱世赚我们的黑心钱，我们就该齐心协力把林家给端了，抢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让大家一辈子不愁吃穿！” 话落，清风园内百姓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 青年又继续道：“正所谓法不责众，我们团结起来，不需要害怕他们林家！” “他们林家凭什么拿着我们种出来的粮食，赚了钱财又赢了名声，还背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 “我们就该抢了这奸商，下半辈子也能活的潇洒自在，人活一世，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身边的人着想！” “不过一个贱女人，大家不要怕！” 韩晴在高台上听着，险些被此人气的心口发闷。 这世道本就是谁有本事谁挣钱，真特么以为她走到这一步很容易，所需付出的辛劳时间无人知晓，当然还需一些气运！ 闹事者约有近千人，说没有组织、没有计划，她着实不信。 什么时候不闹，偏偏在她任命皇商后，不就是想趁林家上下女多男少，一群妇道人家好欺负？ 三房男主人不在、最强镇宅小狼不在、阿诺不在；**林虎兄弟又随林有天参军，黑子身为朗星楼掌柜也从了军；更甚者，连作坊男雇工，也陆陆续续参了军！ 背后之人倒也有些小聪明，知道法不责众，还知道隐藏在暗处不露面。 只可惜，在她面前还不够看的。 她站在高台看得远，大房二房已是收到指令，前去报官眼下这群人一个都别想跑，统统给她留下！ 韩晴毫无波澜站在台上，她很好奇近两千的佃农会如何选择？ 是跟着闹事者一起抢了林家，占为己有！ 还是做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第604章 有你们在 眼下林家只有护卫两三百，若是大家一起倒戈相向，近三千百姓也许有机会扳倒林家。 当然，在官府没来的情况下！ 韩晴正好奇大家会怎么选择，忽然人群之中走出几百人。 这五六百人，正是流言四起时，每日坚持在田间劳作的难民。其中大多都是曾受过重伤，险些丧命之人！ 此时五六百人，毫不迟疑手持镐头或是锄头，愤慨上前与近千人对峙！ “你们这帮强盗，休想踏进庄园一步，休想动林家一个指头！” 说话者，乃是一个壮汉。 壮汉不仅断了一臂，走路还一瘸一拐！ 壮汉话一出，身后五六百人，立时异口同声大喊：“你们休想！” “哈哈哈哈哈哈，要笑死我了！” 闹事者纷纷捧腹大笑，指着五六百人，不屑嬉笑：“就你们这帮残兵败将？不是我们看不起你们，就你们这样的，我能以一挡三！” “你瞧瞧你们，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瞎眼、老弱妇孺，劝你们还是别管闲事，非要做那奸商的走狗，就是与我们大家为敌。” 断臂壮汉发怒单手拎起笑的最放肆的闹事者，一手将其摔在地上。 他扭头怒喝剩余佃农：“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我只知道我险些死在凤鸣州，是东家将我从北到南带来奉州，是东家救活了我，给了我生计。我不过贱命一条，四肢不全，若是没有东家，怕是连一口饭都要不来！” “你们扪心自问，东家做错了什么？东家不欠我们一分一毫，放在太平盛世，你们怕是找不到这么好的生计！你们就这般恩将仇报，要抢占林家家财？” “你们这般与土匪有什么区别！” “今日你们要是敢动林家一根指头，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大家伙还算有点血性，不少人愤怒拿起镐头：“谁说我们忘恩负义，谁说我们要抢林家，你这高大个可不要污蔑好人！” 眼见大家就要被壮汉说通，闹事者恼怒不已，这般一来，他们抢占林家的计划就要麻烦不少！ 其中一人阴狠手持匕首冲向壮汉，“那我就先杀了你！” 话还没说完，人已直挺挺倒在地上。 韩晴疾步走来，抬手按下袖箭将人射杀。 她回眸一笑，对着壮汉道：“明日起，你便是我清风园的大管事！” 韩晴笑容难得灿烂，想不到清风园内，还有人如此信任她，着实难得。 大家伙入住清风园，笼统不过八个月。八个月能让一个人，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林家，一句从我的尸体上他过去值了！ 壮汉有些错愕，傻愣愣待在原地，又觉得东家像是神女，单手挠头不知所措。 转瞬又想起危难在前，急忙挡在韩晴跟前。 “东家，你先退后，一切有我们！” 身后不少人亦是道：“东家，有我们呢！” 韩晴哈哈大笑，忽然小手一挥，把大汉拦了下去。 她嫣然一笑，激昂道：“有你们在，我韩晴不怕！” 旋即，又是对着近千闹市者邪戾道：“我说，你们好好活着不成么？非来找死？” 第605章 付出代价 邪戾的笑容令人心惊胆颤，闹事者不少开始心慌。 为首之人立时暴喝一声：“奸商只会虚张声势，你们别怕！只要夺下林家，我们就是造福百姓，不会再有人饿死！” 韩晴轻嗤一笑：“既然如此，你们今日一个都别想走，统统给我留下！” 眼见身后百姓要动手帮忙，韩晴立时张开双臂。 “大家坐着看戏便成。” 此时此刻，韩晴神色已变，清冷吩咐：“林护卫，作为林家护卫总管，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属下知晓！” 转瞬，林护卫已带着林家上下两百多名护卫，上前迎战。 不过对付近千人普通人，以一敌五，林家护卫错错有余！ 然，竟僵持了许久。 韩晴黛眉微扬，寻常人等根本不是武者的对手，哪怕护卫之中有些身手不佳，但远非寻常百姓能比。 也就是说，闹着者中混有武者！ 该死，对方还真是早有准备！ 只可惜十大护卫的身手，可是堪比禁卫军，远非寻常护卫能比。 眼见愈落下风，闹事者不少人趁乱欲要逃离。 护卫已是谨记韩晴吩咐，一个别想逃，急忙上前抓拿。 僵持约莫一刻钟，闹事者尽数被绑在原地！ 见状，佃农们纷纷咽了口唾沫。 幸亏刚才没有倒戈相向，林家护卫的功夫，随时都能要了他们的小命，他们究竟拿来的勇气怀疑东家？ 这时，不远处已是来了不少官兵。 大家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刚才韩晴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哪怕全部人一起闹事，东家也不怕！ 哪怕守卫不敌，后边还有官府的人！ 不少人后怕不已，方才占有林家家财的念头一闪而过，哪怕只有冰山一角，也够他们大吃大喝到老，这等诱惑，又怎么会不心动！ 可此行此景，他们刚才一定是疯了，竟敢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大房二房已将官兵带来，闹事者统统被衙役拘捕，一个也没有放过。 剩余之事，韩晴全部交给知府大人，她着实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小杂碎身上，有那功夫，还不如多陪陪孩子。 只不过，韩晴特意在知府大人跟前说了句话。 “知府大人，近千人闹事未免太过凑巧，这事就有劳大人彻查一番。我韩晴现下好歹也是为陛下办事，算计皇商，算不算是与皇上作对？” 闻言，知府大人面色骤变。 他立时道：“三夫人您放心，本官一定背后之人揪出来！” 韩晴淡笑点头，坐上林家马车回小渔村。 胆敢觑视他们林家，就要付出代价！ *** 几日之后，已是九月二十。 这几日，知府大人已是查出背后之人。 不过是奉州几大商家巨头，按知府大人的意思，几大巨头眼红林家不仅挣了钱，还得了皇商的称誉。 几人便藏在后头，利用法不责众带动老百姓，想要一举搞垮林家，霸占粮产家财，然后再将皇商之位抢过来！ 当然，几人也受到了处置，直接被流放至边境之地。 就在这时，子月也生产了，诞下一个白白胖胖漂亮的小姑娘。 第606章 小云朵 韩家大院。 子月正在屋里头坐月子，躺在床上刚给孩子喂完奶。 小家伙不过刚刚三四天，小小的个子头发浓密像极了黑子。 子月眉目柔和抱着孩子，见孩子睡下，才缓缓放置身旁的摇篮中。 枣儿和恒儿立时兴奋上前，又生怕惊醒了小婴孩，小心翼翼俯下身子打量，两眼中的惊奇，令人好笑不已。 韩晴在一旁牵过子月的小手，笑道：“孩子真漂亮，像极了你和黑子。” 如今她也当姨了，子丰也当小舅啦。 想当初，她还和子月挤在同一个被窝里，时日过的着实快。 子月一笑，“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可把爹娘给乐坏了，平日里我看着小枣就喜欢，等黑子回来一定高兴。” 这时韩母也走了进来，捧着一碗热汤。 瞧见小婴孩睡下，又是轻声道：“等黑子回来，你俩就再给娘生个大胖孙子，一儿一女娘也心满意足。” 子月接过汤，面上一红：“娘，你别打趣我。” 子月一边喝着汤一边道：“娘，可有将家书寄出？” 韩母连连嬉笑：“寄了寄了，你爹亲自去的，保准让黑子知道他当爹了！” 子月咧嘴一笑，自那日大姐从北仓郡带回黑子一封家书后，就每日每夜忍不住拿出家书查看。 “姐，黑子可有跟你说些什么？” “姐见黑子不过几面，他每回句句都不离你，让你多吃好好养着身子，莫要累着，要等他回来。我看他心里记挂的很。” 见子月小脸满是甜蜜，韩晴又道：“黑子长高不少，身量也越发健壮。他在阿飞部下，我一眼望去一身正气凛然，威风凛凛。” “嗯。”子月淡笑一声，又是道：“多希孩子爹能看孩子一眼。” 韩晴抿了抿唇，不忍继续这个话题，不然又会陷入无尽相思。 她立即道：“子月，你可有给孩子取名？” “之前一直拿不定主意也没取，黑子没有回来，不如就先取了小名。”子月顿了顿，晶亮着眸子：“姐，这小名不如就由你取吧。” 韩晴一脸激动，“真的可以？” “你是孩子大姨，自然是可以。” 韩晴连连点头，想了想试探道：“叫小云朵如何？” 子月嘴角一弯，“好，咱就叫她小云朵。” 两姐妹闲聊片刻，子月还需要休养，韩晴便带着双生子离开。 两小只甚是喜欢小表妹，恋恋不舍，嘴里念叨着日后一定要常来看小云朵，韩晴皆是一一答应。 她笑道：“你们是哥哥姐姐，可要保护妹妹。” “我们一定保护妹妹！”枣儿握紧拳头，眼中带着坚定！ “也保护堂弟、堂妹、堂哥、堂姐！”恒儿亦是一脸正经，爹说他是小男子汉，要保护林家，保护娘亲和姐姐。 “好好好，您们都很厉害。”韩晴笑意盈盈，一手牵着一个。 小枣儿嬉笑一声，不忘道：“小舅舅和小堂哥一般大。我们是不是得一道保护小舅舅？” 说着说着，子丰已是从外头回来。 半大的小子，听见这话小脸一红，轻哼一声故作老成：“小枣，我可是舅舅，得由我保护你们。” 第607章 凛冽寒冬 韩晴见状，掩嘴一笑。 子丰不过刚满十二，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此时装作一派老成，分外有趣。 她不由笑道：“子丰可是刚从私塾回来？” “刚和云海、云光一同下课。”子丰说完，顿了顿，又道格外郑重道：“云海外侄明年怕是要考童生。” 韩晴噗嗤一笑，云海明明比子丰大上两岁，这会儿外侄一词咬的分外重，分明是说给枣儿恒儿听，好告诉他们，他是舅舅！ 这点小心思，她当姐岂会不懂。 不过明年云海也要十五岁，也是到了靠童生的年龄。 韩林两家离的近，来回倒也快。 作坊和庄园都安宁无事，韩晴也就隔三差五带着孩子来看小云朵。 这般匆匆一过，已是十月。 十月不过刚入冬，已是有一股冷气袭来。到了十月中旬，夜里吹着冷风，更是能将人冷的哆嗦。 今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更要难熬。 也许因为天气比以往都要寒冷的原因，也许因为粮食紧缺问题，也许是战乱，总之刚入冬，百姓已是哀怨一片。 时日匆匆，转眼已是十月末。 整整一个十月，田产收获不容乐观。 秋收的日子已过去许久，囤积的粮食日渐减少，想要等到下次收获，得等到开春之后。若是开春种下的植被，更是要等到来年秋收。 韩晴凝眉，没有吃食，拿来的力气作战？ 如果囤积的粮食不够，便要四处采买，希望能来得及下次送粮。 韩晴在庄园巡视，眼前田地一片荒凉。 寒风凛冽，吹的人脑袋生疼，她裹紧衣衫，也不知寒冬何时才能过去。 一到冬日，清风园内百姓也没了活计，挣积分的机会也变少了，幸亏此前囤下一些粮产，不然得饿死。 可庄园内的土地，却是不容乐观。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怕是要冻死不少粮食。 冬日里的植被因为气候大多不能生长，就连不少药材也是被冻死。 番薯、土豆这几年已是在北朝兴起，奈何今年冬日太冷，粮产大大减少。原本就紧缺的粮食，已是贵的离谱，寻常百姓更是吃不起。 这两个月，她在家中过的倒也宁静。 天寒地冻，林有天在北边怕是更冷，衣衫厚被，韩晴已捎了商队送去。至于军中棉被衣裳这些物资一向是皇甫家采购，所以并不需要她运输物资。 眼下天气越来越糟糕，粮产愈渐底下，田间已是没有农作物。 有钱人家或许好过一些能买上一些吃食，寒冬腊月最难熬的就是平头百姓。 因为北朝大军接连大胜，没有城池受到灾难，难民也在减少，只不过因为粮食与冬日的气候，街头竟也出现不少饿死、冻死的百姓。 不少百姓实在走投无路，纷纷来自清风园，祈求韩晴收留。 奈何清风园内，百姓已是住的差不多，无处可收留。 韩晴倘若没看见，也就眼不看心为净，可瞧见了，便一直挂牵在心底。见过的灾难太多，一颗心没有变的更加坚韧不说，反倒变的更加柔软。 她叹息一声，这个冬日如此寒冷，不如添些温暖…… 第608章 暖棚 韩晴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在清风园外开始施粥，又派侍卫在旁看守。 不过清粥一碗，举手之劳而已。 至于她，则开始温暖计划。 冬日粮产降低，她也是发愁，想要在冬日增加粮产的办法不是没有！ 于是，她立时吩咐下人请来木瓦匠工，开始筹划打造土暖棚。 想到便做！ 韩晴立时画好暖棚图纸，良田不必全部盖上暖棚，只需造几处土暖棚，将怕受冻的蔬果、药材围起来。 拱形的木架子倒是简单，只是塑料薄膜这种东西，古代没有。 能够替代塑料薄膜的东西，半透明类似玻璃的东西只有明瓦。 只可惜明瓦价钱昂贵，用明瓦虽然效果不错，但是非常不划算。这东西着实太贵，只富贵人家，才会用琉璃明瓦装饰富丽堂皇的家。 至于琉璃这种东西，更是可怕。 在现代普普通通的玻璃，在古代可是比玉器还珍贵！ 千顷良田装上琉璃明瓦，哪怕她真有这个钱，也不会这般做！ 这不是招人嫉恨么？ 琉璃不过是普通的玻璃，可惜她不会煅烧玻璃，听说乃是由石英沙子高温煅烧出来，若是闲时倒也能研究研究。 然此时非彼时，她没有时间研究旁的，她现下只需种更多的粮食，旁的只得先放一边。 遂，她只能用桐油泡过的油纸来盖住大棚。 这种油纸用途很多，纸张一般很厚，不易潮湿，夏季挡风雨，冬季挡雪花。 选好所需用的油纸，韩晴已是吩咐工匠开工。 搭建木架子，将部分田地围拢起来。 暖棚下方土地挖出空洞，四处留出火口烧火，两侧在砌上砖墙，中间可烧火。油纸能挡风，下方烧起火炕温度上升回流，渐渐的暖棚温度就会上升。 人多力量大，不过十一月初，暖棚已是建好。 建起暖棚，便可让里头的粮食在冬日存活下来。 韩晴心里一颗大石总算落下，随后又在旁人惊异的目光下，开始种植蔬果、药材。 大家都觉的韩晴傻了，不少人来劝。就连两老，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庄稼汉，都劝韩晴别白费功夫，不要跟老天爷对着干！ 岂料，植被种下去，受到影响忽略不计。 两老惊讶不已，来到暖棚才知晓里头早已是另一番天地，温暖如春。 两老兴奋不已，奈何干活的念头一起，就被韩晴压下去。 这大冬天干活，要是伤着身子如何是好？ 两老好不容打消了念头，又是忍不住帮忙在火炕旁烧炕，幸亏几个孙子孙女来劝，两老才乐呵呵回去带孙子辈玩耍。 如今烧火的活计，也成了大伙争相赚取积分的好活计，寒冬里又能烤火又有积分，何乐而不为？ *** 十一月中旬，已是纷纷扬扬下起大雪。 北朝夺回落封城后，又是接连夺回两座小城，势如破竹战无不胜！ 按照这个速度一直赢下去，来年四五月，定能夺回阵地！ 不少人看见韩晴给庄园田地盖上小房子，纷纷好奇，瞧着也不向住人的，究竟有何用？ 第609章 海纳百川 当一**新鲜的大白菜从“小房子”里搬出来时，奉州百姓惊呆了！ 老百姓甚是好奇，房子里头究竟是施了什么法术，让蔬菜在寒冬里活了下来！ 于是，大家开始寻着法子，打探庄园。 庄园内的佃农，神神秘秘都不愿告诉旁人。在他们心里，这是东家的秘诀，哪能随便告诉旁人！ 韩晴得知此事，好笑不已。 她也没打算隐藏，吩咐下去，将建暖棚的法子传出去。 能让大家都在冬日粮产增多，无疑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在现代人人皆知的暖棚，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老百姓欢喜尝试，在粮食紧缺的冬日，无疑多了一丝希望。 *** 时日悠悠一转，已是十二月初。 寒冬腊月，大雪纷纷扬扬，断断续续已下了一个月，积雪厚的行走不便，外出不便。 韩晴在家中陪着孩子，明年开春两人就要满六岁。 她在家中已给两小只启蒙，教导孩子们独立、自爱。现下枣儿、恒儿也该去学堂接受启蒙，北朝没有女子私塾，富贵人家的千金都请先生回来教习。 云光去学堂不久，二房也不吝啬请了先生回来给小花启蒙。 启蒙的墨夫子倒是个不错的秀才，虽然学识不及大学者渊博，却是非常合韩晴心意，教习起来并非死读书，非常适合给孩子启蒙。 韩晴细想一番，小渔村也有不少和枣儿同龄的小姑娘，干脆建一处私塾，让适龄儿童都来上学。 对于女子学习，北朝比以往朝代都要宽容。 然，姑娘们上学堂仍旧不易。 一来收容女子的私塾少之又少；二来则是家庭关系，清贫人家养育一个儿子上学，已是吃力。大多数百姓认为女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养儿防老，遂女子上学仍旧不易。 当然她既然要建私塾，当然要海纳百川。 北朝一直来便有，身有残疾不得入仕之说，但谁都没有权利剥夺孩子求知的愿望！ 遂，只要想上学的孩子，便来吧！ 当然，她也有私心。 枣儿一人在家启蒙，远远不及与伙伴们一同学习来的乐趣。 建私塾可以让枣儿与大家伙一同学习，感受与同窗好友一起感受学习乐趣、培养为人相处之道；二来也能给不少姑娘、想获得知识的孩子们多一个机会。 若是以前，她可能没有能力。 但是现在，只要有钱干什么都容易。 当她找到里正商量此事时，里正虽面有犹豫，但得知私塾请夫子皆是她一手包办，而且束还便宜。里正当即答应，没有丝毫悬念！ 小渔村去奉州城，虽然不远，但是徒步来回仍旧耗费近一个时辰。 如果小渔村能有个私塾，再好不过，至于女子同读，就要看造化了。 今年冬日，比起以往要冷，厚厚的积雪根本无人愿意在外劳作。 为了能在明年开春将学堂建好，韩晴可谓是花了双倍工钱请木瓦匠。古代雇工一般都要管饭，韩晴毫不吝啬，顿顿热汤好肉招待工匠，好让他们能在寒冬里暖暖身子。 第610章 遭劫 私塾缓缓建造，转眼已是十二月初五。 上月与内务府协定的采买的物资，已是准备妥当，这几日管事也一一查检完毕，明日便可出发运送物资。 一连几战虽然大胜，但是其中所消耗的物资，令人震惊。 特别是对抗突厥强兵，完全就是靠着弩车与弓箭，所损耗的器械最为恐怖，再则便是粮草与药材，皆是耗费巨大。 所以才说战争劳民伤财！ 战争便会有伤亡，所需要的药草多不胜数，奈何珍稀名贵药物甚是稀缺。 此番韩晴所送物资有不少济世堂多年以来收集的名贵药材，伤兵们都等着药材救命，谁都不想死，将士们的亲人还在家中等他们回家。 遂，此番送粮，责任重大！ 十二月初五，启程之日。 有了上回经历，韩晴有了不少经验，雇来的镖师已是纷纷商船押镖。 今年天气特别冷，不宜出航。 靠近城池的内海已是冰封，只得沿着外海缓缓向北前近，虽然会增加一些时日，但是也比走陆地快上一些。 因为去年是在海上过的新年，还带回一船的难民。 所以今年韩晴答应双生子年前赶回家中过年，所以更是毫不犹豫选择了水路。 外海海水没有结冰，不过离水师有些距离，韩晴为了安全起见，就连航行所过的城池，她也是特意捎了信给当地水师，让他们在近日在各大港口、海域巡视。 若是遇上危险，她便会点燃狼烟！ 林家商队每月都会有几次出海，所以楼船冬日出海，奉州百姓也习以为常。 韩晴并没有大张旗鼓，运送物资也是低调隐秘进行，以免被匪徒瞧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启程那日，除开物资，一船约莫五百人其中林家上下约莫两百，镖师约莫三百。 楼船缓缓前进，一连五日皆是风平浪静。 明天便能到达港口停泊，韩晴却是皱起眉头，心头分外不安。 她站在船头，一望四周几艘模糊的船身，眉头紧皱一块。 船只渐行渐远的模模糊糊，从昨日开始便一直徘徊在她的四周，远处的船只看不清，但现下寒冬凛冽，几乎没有渔民出海打渔！ 然在这片附近的海域，竟有四五艘渔船？ 韩晴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惜北朝没有望远镜，看来此番回去要好好研究怎么造望远镜。 为了安全起见，韩晴立时点燃狼烟。 生怕巡视的水师不能发现狼烟，韩晴一连让人点了好几个时辰。 然……水师没等来，倒是将四周五艘“渔船”吸引了过来…… 眼见五艘“渔船”诡异的并排连载一块，上头猛然蹦出一千来人，个个手持大刀长戟，目光凶狠，阴恻恻盯着楼船，宛如一头头饿极狼，盯着猎物发馋！ 韩晴浑身一颤，立时吩咐护卫和镖师上前防守，又是让丫头婆子不断点燃狼烟，一定要让水师瞧见！ 该死，居然给水匪给盯上！ 她暗骂一声，已是手持短弩，做好迎战姿态！ 一船的物资，粮草、药材、那都是将士的命，不能有损失！ 第611章 叛国贼 “兄弟们上！见者有份，人和物谁抢到就是谁的！” 为首的海贼疯狂一笑，已是手持九环大刀妄图飞上楼船。 韩晴瞳孔骤缩，大喝一声：“放箭！” 船上护卫手持长弓亦或是短弩，开始朝水匪射击。 水匪不少人身中一箭，竟与寻常人等不同，放低吃了什么药物，竟然更加疯狂嗜血起来，不顾生死冲了上来。 刹那，近千水匪已是跳上楼船。 因为忽然增加近千人，原本载满货物的楼船竟然开始摇摇晃晃，开始不稳。 水匪根本没有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见人就杀，见人就抢。 韩晴愤怒不已，手持短弩，不断射击。 双方人马纠缠在一块，奈何对方不仅身手敏捷，还是人数众多。更重要对方熟悉水性，更是常年在船上作战，早已习惯船上摇晃，得心应手完全不受束缚！ 反观韩晴这便只有五百人，其中能作战的又只有四百来人，其中又有不少因为晕船，实力不如以往。 眼睁睁看着一袋袋粮食被长刀划开，一粒粒谷子哗啦啦掉满仓，韩晴双眸霎时通红！ “该死！” 忽然间，她似乎看到不少水匪竟然开始“晕船”？ 她神色一变，隐约间似乎听见他们在说突厥语！ 韩晴怒目一视，抓过一名突厥人，匕首横在他的脖间。 “谁派你来的！” 她刀尖已是逼近，对方身手不差，又是突厥人，不得不让她怀疑，是不是突厥大军派人来海上抢粮食。 她心中着急，要是真被突厥人抢了去，可就糟糕了！ 若是被抢，让我方失利，助长敌方实力，她算不是千古罪人？ 韩晴越想越是气急，竟忘了手中还挟持一人，蓦地林护卫一剑刺穿挟持之人的脑袋，韩晴才惊觉回神，方才差点就被偷袭！ 刀剑无眼，她竟然还失神…… 韩晴咬牙切齿，对着林护卫道：“擒贼先擒，抓住水匪老大！” “夫人，遵命！” 林护卫立即攻击此前说话的短须男子，男子愈渐部落下风，不想没有着急，反倒邪戾一笑。 “你以为只有你们林家有弓箭手么？” 他忽地吹向口哨，只见五艘船只，又是蹿出上百人，只见人人手持长弓，架上长箭瞄准楼船。 韩晴惊骇，瞧着衣着打扮竟然都是突厥兵！ 怪不得五艘船只要绑在一块放上甲板，如此一来五艘船只分散之时像是渔船，可以隐蔽不被人发现，要作战之时再合并在一块，让大多不识水性的突厥兵如履平地！ 无数长箭飞来，韩晴一方护卫死伤惨重。 然，水师还未到！ 船上放手器械不多，只有区区几十盾牌，顿时一败涂地，敌人迅速靠拢将韩晴一等人围拢逼成一团。 眼下水匪和突厥人是他们的三倍，还有突厥的弓射手，尽管林护卫骁勇善战，奈何**凡胎，面对箭雨仍旧无处可逃。 此时林护卫被十人押在地上无法动弹，韩晴简直是要疯！ 此时的她望着远处，猛然几艘大船已是赶来，心头一喜，只要再撑多一会！ 就那么一会！！！ 第612章 狡猾 韩晴左右被人架住，眼睁睁看着一袋袋粮食药材被抛下渔船，心尖仿似在滴血。火然文 长刀抵在她的脖间，短须男人哈哈大笑。 “怎么，是不是很愤怒？是不是想一刀砍死我？” 面对韩晴赤红双眸，男人高兴不已，他开心道：“你越是愤怒，我也是高兴。我就要你看着，我将你的粮食搬走！” “呸！” 韩晴朝男人吐了口唾沫，冷哼道：“你要是男人，就把刀指向突厥人，抢北朝大军的粮草，你个作细，叛国贼！” “叛国贼？” 男人轻嗤一笑：“什么家仇国恨，什么叛国贼，我就是我。” “你们这等人渣，敌军都打到了门前，你竟然不帮自己人，反倒帮着突厥抢占粮草。” 韩晴又道：“你可知你抢走这些东西，会死多少人？” “与我何关！” 短须男人不屑道：“只要我活的痛快，什么叛国贼，什么的打仗与我何关！哪怕是太平盛世，朝廷水师也是要我们命！朝廷何时给过我们活命，谁给钱便为谁办事？” “也对，我跟你这等人渣说什么道理！”韩晴哈哈大笑，快要笑出眼泪。 眼见水师战船就要出现大家的视野，韩晴心惊胆战，立即惊恐抬头望天，忽然大喊：“你们快看，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瞪大了眸子，惊恐的浑身发颤，浑身都在用尽生命在演戏。 趁着大家都抬头看天的瞬间，她隐匿在袖中的火筒立时掏了出来，朝林护卫周围的水匪一扔，霎时楼船顶层甲板被炸出一个大坑，周遭水匪惊恐后退。 林护卫得到韩晴的眼神，见韩晴抬手，已是迅速避开，虽然伤及一些皮肉，但是好歹逃脱了束缚！ 韩晴看着商船被炸开一个坑洞，幸亏不是船舱，不然一定会沉船。 之前一直不敢用火筒便是害怕沉船，此时无可奈何，只要再坚持一会，水师便会赶来！ 此番是她大意了，敌方人数众多，光是突厥就有近三百弓箭手。 “老大，水师来了，我们怎么办！” “来了多少人？” “看模样，有好几千！” “该死！东西能搬多少是多少，赶紧撤！” 韩晴手中再次出现两个火筒，她发狠道：“你们休想逃！” 林护卫已是上前拦截短须男人的后路，短须男人眼睁睁看着前来帮忙的五百突厥统统都下了船，忽然心头发慌。 “林护卫，不要管他，去抢回粮草！” 林护卫一撤，短须男人压力骤减，奈何周遭护卫又是围拢过来。 还在楼船上的水匪错愕不已，没想到突厥人会如此狡猾不讲信义，竟然独自将船开走！ 眼见五百突厥兵越走越远，韩晴立时吩咐加速前去追赶，眼见距离不远护卫更是跳入水中，前去追回渔船。 水匪眼见水师越来越近，纷纷惊恐跳回渔船。 与其被水师抓住死路一条，不如和突厥人一战，夺回渔船抢走粮草。 短须男人亦是如此，奈何已是被韩晴趁乱一箭射入大腿，他拖着长腿长刀一挥指着韩晴大骂：“贱女人，看我不杀了你！” 第613章 打死你都不解恨 韩晴捡起一把长戟，奋力挡开大刀，又是一袖箭射在后者腰间。 后者吃痛倒在地上，韩晴上前就是死死将人踩在地上，毫不留情又是一短弩瞄准另一条腿！ “你这种人打死都不解恨！” 周遭早已乱成一团，成了大乱战。 林家人与镖师打突厥人、打水匪，水匪打突厥人、打林家人、突厥人只要是北朝人就打！ 此时水师已是赶到，被拦截下来的突厥大兵，镇定异常，竟然将抢来的粮草尽数投入海中……旋即以命抵命与北朝水师大战！ 韩晴看着一袋袋粮草被投入海中，浑身颤抖。 宁愿毁掉都不能让他们得到吗？ 韩晴眼中充满血丝，仿似在滴血，她癫狂看着踩在脚下的水匪头子，猛然举起拳头，一拳头头揍在他的脸上！ 眼前的人渣！ 痛失三分之一的粮草、药材，很可能会死去很多人……很可能会影响战事！ 很可能会国破家亡！ 她对着水匪头子大吼，“你见过双方交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模样吗？” “你见过难民生不如死，身上没有一寸肌肤是完整的模样吗？” 她不愿去想，她不愿去看，因为心会疼！ 这也是为什么她同意自家相公参军的原因！ 她一边打一边吼：“事不关己，与你何关！今日看我不打死你，让你勾结敌军，你哥卖国贼！” 他可知敌军都做了什么！ 破城之后奸淫掳掠、难民身体被利器所伤，大难不死肢体残缺，一刀一剑将皮肉割下来，抢北朝的女子，看看那些姑娘惊惧的夜夜无法安睡的模样，良心何在！ 敌军以战养战，抢他们的粮食，抢他们的物资，抢他们可以抢的一切，抢不到便毁了！ 韩晴已打红了眼，整个癫狂的让人惊惧，周遭的人纷纷不敢上前。 哪怕她身下的男子已被打成猪头，奄奄一息…… 水师已将周遭一切都制伏，其中一人商船，缓缓上前拍了拍韩晴的肩头。 韩晴茫然转头看他，男人惊惧看着眼前的妇人，见她眼中一片水雾，竟然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轻轻道：“夫人……剩下的交给我们吧，以免脏了您的手。” 等韩晴冷静下来，天色已是慢慢变暗。 经过清点，失去的粮草与药材约莫三分之一，哪怕三分之一的物资也够抵大军一两个月，韩晴低沉瘫坐在船舱，有气无力。 奈何就是如此，她也不能休息。 此番送粮无论如何，她也难咎其则。 与她相同的还有附近水域的水师，此时正低沉坐在一侧，不敢言语。 他们在四周巡视，见到狼烟时，赶过来不过前前后后船上已过去两刻钟，也就是这两刻钟内，发生如此大事件。 还有竟然被突厥人进入附近海域，周遭出海船只完全没有发现。 突厥人想要进入海域，就只有一处，那就是墨城附近的海域。 墨城已是失守，突厥人已占据内海，若不是南下还有不少水师，外邦人不熟水性，怕是海域也要有一场大战。 此番不过是抢夺粮草！ 第614章 是我的错 韩晴内疚不已，整整一夜不曾歇息。 第二日到达港口停泊下船，竟然没有喜色，完全没有因为要见到林有天而高兴。 若是她再小心一些…… 若是她考虑的再周全一些…… 无论她如何事后诸葛，事情已是发生，无法改变，无辜损失三分之一的来粮草，会给军队带来不少损失！ 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她一定要加倍补回来！补回来！！！ 韩晴就这般念念叨叨，一直去到流云县，还是一个人精神恍惚，面色不佳。 此番她比大军早到半日，在流云县低沉等了半日，来交接的依旧是监军与钱老二……还有她家相公。 林有天看着韩晴面色憔悴，眼底乌青，心头一抽。 往来的路上，斥候已是传来消息，突厥竟然去海上拦截粮草…… 要知道内海一直对于突厥人不过如同虚设，一年到头敌军可能不会出海一次，此番是他们大意了，竟然没有料到水路…… 敌军也是被逼疯了，接连战败没有补给，便想方设法想要拦截来北朝物资。 哪怕是不能占为己有，也要将其毁掉！ 粮草损失三分之一，敌军固然狡猾，但多方也有责任。 可自家娘子一定傻傻的全都扛在自己身上，认为自己的错，不然不会面色如此的差，在风中仿似一吹便倒…… 果不其然，交接完毕，林有天便看见韩晴将失缺的物资统统记下。 这是……要补回来吗？ 他叹息一声，上前握住自己娘子的小手。 不想……冰冷至极！ 他将人带入怀中，“没事了，晴儿做的很好……” 夜色已是不早，林有天与钱老二告了假，带着韩晴在上回的客栈住下。 小二对两人已是深有印象，不等林有天吩咐，已是备上吃食与热水。 韩晴朝林有天笑笑，殊不知面容僵硬的很，她故作轻松道：“最近大军可真厉害，一连取胜。” “晴儿……” “别说……” 韩晴哈哈大笑一声，连吃食也没吃，直接倒上热水，整个人钻进热水里头，企图寻找一丝温暖。 林有天望着屏风后头的身影，有时候一个人太过要强，一旦自责或是内疚，便会让自己陷入牛角尖，连勇气都会尽数坍塌。 他站在屏风后头守着韩晴，给她安静的时刻。 许久许久，他步入屏风里头，将人捞起拿着布巾将沉默不语的人儿擦干，又是抱上床。 韩晴只字不语，缩在他的怀里，眉头不由自主紧皱一块。 林有天笑道，拍着她的背：“晴儿做的很好，因为有晴儿的帮忙，大军都没有饿肚子，现下缺粮草的不是北朝，而是突厥。” “晴儿若是怕不够，下回带多点就好。” “……好。” “为夫给你哼小曲，可好？” “好。” 熟悉古老的童谣在她的耳边徘徊，大手在她的脊背一下下安抚…… 他的怀抱如此安全，他的怀抱在寒冬里如此温暖，他的声音如此悠扬温柔…… 许久许久，听见怀中人儿均匀的呼吸声，林有天才长吁一口气，淡笑亲吻她的额头。 他指尖隔空轻轻描绘她的轮廓，忽地柔和宠溺一笑，轻声道：“真是我的小傻瓜……” 第615章 心事重重 林有天轻柔将她抱入怀中，哪怕人已睡下，大手依旧缓慢顺着她的脊背，轻轻安抚。 忽地，抓住他里衣的小手一紧！ 怀中人儿似乎陷入梦魇，惶恐不安呢喃不止。 林有天细听之下，身子一颤。 她念叨的是对不起……对不起……粮食没了……药也没了……我的错……我的错…… 林有天心尖骤紧，眉头紧蹙媳妇儿小小的身子，正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压力，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晴儿做的很好，不是你的错。” “晴儿很勇敢，晴儿打走了坏蛋。” “晴儿不要怕，将士们都说我家媳妇最厉害。” “晴儿不要怕，晴儿没事就好。” “晴儿不要怕……” 从梦魇中醒来的韩晴，佯装还在梦中，这几日都不曾掉落的眼泪，在他温柔的声音下，终于无声滑落。 她不愿让林有天发现她已醒来，紧闭双眸，只字不语。 她任由他顺着她的背，任由他一声声呢喃念着她的名字。 一切一切太累太累，就让她软弱一回，就让她如孩童一般需要安慰，就让她好好靠在他怀中柔弱一回。 许久许久，久到她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似乎响起林有天的叹息声。 …… “晴儿对不起，是为夫的错……” 他没有照顾好媳妇，让她独自面临危险，让她承受如此之多，可他不能就这般离去。 想必晴儿亦是如他一般，所以才救下难民，护送粮草。 他们两人一同见过烽烟战火、一起看过破败的城池宛若人间炼狱、一起救下奄奄一息的难民…… 所以他们不能、不能就如此离去！ 有时候人情味这种东西，有时候良心这种东西，有时候血性这种东西，有时候人心这种东西……总会有向阳的时候！ *** 次日一早，两人窝在被窝不肯起来。 冬日寒冷，温暖的被窝舒适又是安逸，舒服的似乎能让人忘记外界还烽火连天。 两人难得相聚，天色还灰蒙蒙，索性猫在被窝里相互取暖。 韩晴面色绯红，想起昨夜自己梦见粮食通通沉入大海，梦魇之下猛然惊醒，后来又被林有天向哄小孩一般哄睡。 好在后半夜，一夜安稳，睡到天明。 约莫是得到了安抚，韩晴心情好上不少。 现在细细想来，也是她经验不足。 一直以来都是她太过松懈，自认为水路除了天灾，就是一些小海贼小水匪，五百护卫绰绰有余。 不想突厥人会收买海贼来劫粮！ 她第一次任命皇商，远没有皇甫世家来的谨慎。 是她太过大意，是她太过自以为是。 一个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她懂，可是放到现世，怎就没做到！ 如若不是水师赶到，怕是一船的物资都要被抢去。 哪怕她炸出最后的火筒子，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同归于尽！ 运送粮草本是机密一事，皇甫家在陆路，反能更好的隐藏自己。分散隐匿行动，速度虽不及水路，危险亦是重重，但是至少在暗处，不会直接暴露在明处给敌人当靶子！ 第616章 心有灵犀 天气晴朗海面上渔船众多，她倒也能隐藏行踪。然现下寒冬腊月，几乎没有渔船出海，海面上独独她一艘楼船，她**裸成了敌军的目标！ 不抢她抢谁？ 林有天见她心事重重，知道她定是又陷入损失粮草一事。 林有天将她的小脑袋瓜子放上自己的臂弯，认真道：“晴儿不必纠结此事，与其难过，不如加强楼船防御。” 韩晴抬头晶亮眸子看他：“你说该如何做？” 私自营造战船可是死罪，不过她身为皇商，为了护粮应该可以和陛下申请。 “晴儿，最近我正在琢磨一样东西，等事成后送你防身。”林有天忽然道。 韩晴眨了眨眼，两道眉毛一上一下，道：“礼物倒是次要，你能想法子在船上装上弩箭吗？或者类似于火炮的东西？” “火炮？” 韩晴点头，连道：“就是之前你造的火筒子，能不能像铜管袖箭一般，将火筒子里的东西塞进铜管子里头，然后上膛利用后力将其推出去？” 韩晴尽量在旁边提示，虽然是平行时空，但是按照历史发展，差不多也是火炮和火枪出现的年代。 她不敢说太多，怕加快历史进程。 毕竟冷兵器时代，忽然出现热武器，稍不甚便会颠覆全世界…… 热武器死伤远比冷兵器惨重，灰飞烟灭都不是开玩笑的。 若是遇上野心勃勃的征战狂魔，掀起腥风血雨，搅得全天下不得安宁，别说国泰民安，那将是无止境的厮杀！ 但类似于火铳这种东西还是可以有的，其他的就按照社会演变，按部就班。 元代火铳，最开始乃是由南宋时期突火枪改造而成。 火铳初始由铜管所制，后来由生铁铸造，元代火铳不仅能装填火药，而且还能装球形铁弹丸或石球，从而开创了在金属管形火器中装填弹丸的先例。 火铳当时在元朝军队起到了重大作用，当然这类武器必定是造价不菲！ 韩晴说完，已是期待看向林有天。 岂料跟前的男人，双眸流光溢彩，明亮的让人失神。 他蓦地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惊喜道：“晴儿，你我还真是心有灵犀！” 韩晴讶异挑眉，“此话何意？” 林有天哈哈一笑：“方才我说送你一件东西，此物与你所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韩晴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惊讶之余又暗自佩服不愧是她韩晴的男人，非比寻常！ 两人猫在被窝里，各自将心中想法说出来。 韩晴又说起望远镜，将其做法与用途与林有天述说一番。 林有天兴致勃勃，听得甚是入神，眼眸中的神采分外亮眼。 两人越说越是振奋，恨不得立时一展身手。 韩晴一改此前消沉状态，既然错误已犯，就要及时补救！ 她不是神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吊炸天的能力，更没有挥手毁天灭地能耐，但她可以努力！ 她不够完美，但可以努力让自身更加完美，直至无懈可击！ 当然人都有逆鳞，她的逆鳞便是家人。 也许林有天与她一样，逆鳞都是家人，还有她…… 不，是一定！ 第617章 废寝忘食 两人心中有了想法，快速穿戴整齐，趁中军还未返程，急急忙忙前去与监军商量。 因为韩晴还要在年前赶回奉州，此时已是十二月十六，至少要在腊月二十三启程，所以她最多在流云县待上七天。 两人各自的想法很多，需要交流的地方也很多。 所以林有天与监军和钱老二商量，让他留在流云县与韩晴将“秘密武器”研制出来。 几人商讨一番，监军决定亲自留下，监管林有天。 钱老二又将老十与军机营另一位机关构造的能人铁匠老六留下，又命中军一位正将与监军共同监管军机营几人。 军机营每一人都是重责，监军与正将在此监管，也能向主帅交待。 钱老二则监军另一位管事一同回三军大营，向主帅禀报此事，寻常人等三军主帅或许会震怒，但凭司马主帅对林有天的信任，应该可以网开一面。 七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望远镜只要材料齐全，加以一番调制便可以造成。 至于林有天所说的火枪，则要写时日。 至于为什么说是火枪，当韩晴看见林有天将红缨枪内部安置机关时，便是已是明了这特么不就是突火枪吗？ 恰逢林有天听见韩晴小声念叨，眼中欢喜一闪，“突火枪倒是个好名字，就叫它突火枪吧！” 韩晴震惊抬头，就这样被命名了？？？ 因为是军事机密，所以几人入住县衙，在府衙内研制。 林有天根据韩晴所描述，拜托监军想方设法寻来各种凸凹琉璃透明瓦片，然后再由韩晴进行打磨装镜。 不管是煅烧还是寻找，监军已是派人打探。 这段时日里，林有天则不断改进突火枪。 此前林有天已是研制有一段时日，居所刚开始乃是粗竹筒打造，最后因为不够灵巧，最后为了适应战斗，用在长枪身上。 刚开始用寻常的爆竹，拆了火药放入机关内部，点燃火引使得巨大的冲力让子弹、火石飞出近百米，从而得以震赫敌人。 当然最开始直接没有飞出在管内炸开，或者是火药威力过猛，直接长枪炸开。经历不少实践，才得意将火石飞出百米。 据老十说，火器使用的首选之人是阿飞，要将火药放在他的金刚长枪内，要打的突厥措手不及。 哪怕如此，使用突火枪仍旧分外危险。 十次尝试只有近半的机会成功发射，后坐力让长枪突突突往后，倒是有些类似步枪。 两人在监军与三哥军机营同僚的帮助下，开始在流云县府衙开始研制望远镜与突火枪。 林有天面庞严峻而认真，韩晴还是第一次见他“工作”的模样。 林有天忙起来的，真的是废寝忘食，辛亏身旁还有能手帮忙。铁匠老六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了让突火枪射击更有力，正在煅烧小铁珠。 韩晴在一旁向无所事事的老十打听战事。 这一听之下，才知林有天为何这般着急研制突火枪。 突厥人被逼的狗急跳墙，疯狂采集巨石，想利用石炮将北朝夺回的城池再次夺回去！ 第618章 千里眼 弩车虽然能与投石车较量，甚至能破开盾兵与铁骑，可巨弩拉开弓弦换箭，着实耗时耗力。 倘若这个时候，敌军上前破甲，很有可能会破坏弩车！ 无奈之下，弩车只能在盾兵身后作战。 弩车作战，一开始的确能对敌军造成一定的伤害，奈何拉开巨弩所需臂力远非普通弓弩。哪怕弩手轮番射箭，速度也会慢慢变缓，敌方骑射就会趁此给予致命一击！ 当然一般骑射手，也伤不了藏在弩车里头的弩手。 然，敌军旗下乃是精良装备的铁骑！ 突厥大军一连战败，似乎被北朝大军逼入死穴，原本隐藏在暗处的底牌，通通暴露出来。忽然增加的铁骑戟手、铁骑射手，无疑是场中杀器！ 弩车虽有盾兵防守，盾兵最怕的便是铁骑。 铁骑兵从人到马全副武装，又由阿古多亲自带兵，着实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北朝铁骑，无论是装备还是实力远没有突厥强大。 因为巨弩与弩车的关系，才不至于让突厥大军攻破城池。 局势又回到最初，两军僵持不下，伤亡惨重。 眼见就要夺回墨城等边境之地，却被敌军铁骑困住，北朝大军着实不甘！ 听完老十讲述，韩晴已是揪紧小脸。 她目光停留在林有天身上，他完美无缺的侧脸认真俊美，全副武装正在测试突火枪，他身上的铠甲不少已是凹凸不平，显然被炸过许多回。 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林有天也曾受过重伤。 不然身上也不会伤痕累累…… 她本以为自己已是责任重大，可从未想过自家相公身后背着的重担。 也许他一个行为，决定三军将士的生死存亡；也许他一个决定，能够影响北朝兴衰…… 正因如此，三军主帅和皇上身边的监军，才会对他如此重视。 说是重视不如说有些害怕，所以才时刻监察。 她倏地站起身，明媚一笑，缓步朝自家男人走去。 哪怕只有一点，只要能帮上他，这般就好…… *** 监军办事的速度果然给够快，寻来的镜片韩晴非常满意。 眼见时日不多，她也要开始投身制造望远镜，回程之时也能查探四周海域情况，而且望远镜在军事用途中极为重要！ 遂，当韩晴将望远镜制成，众人惊呼不已，监军恨不得将韩晴拉进军机营每日看管。 但被林有天淡淡一瞟，冷不丁浑身发毛。 监军哈哈一笑，手拿望远镜，笑道：“三夫人，你不如多制几个，让将士都能用上。” “十三嫂，能不能也给我造一个？！！！” 老十盯着监军手中的望远镜，格外眼馋。 他可是斥候的头头，这小东西看着不起眼，可是宛如千里眼，着实让喜爱。有了它，他一定能如虎添翼！ 韩晴掩嘴一笑，道：“我尽量在走之前做多几个。” 韩晴早已将制作方法告诉林有天，两人这几日一直黏在一起调试望远镜，又一起改良突火枪。 以至于，老十在一旁看着两人忙起来的模样，都忍不住腹诽：果真是俩夫妻，连忙起来都是一样废寝忘食！ 第619章 惺惺相惜 腊月二十二，府衙内一片喜庆。 突火枪终于在几番尝试下，终于减少危险制造出来。 虽然还存在一定是的为难，但比起之前，已是有了不少的进步，当然选用的火枪手也必须经训练，而且不畏生死。 林有天与韩晴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见喜悦。 老十立时站在中间，阻断两人的眼神。 他手持望远镜，忍不住调侃：“你们俩可是夫妻，不是同僚！怎么能在一起干活，还能露出惺惺相惜的神态！” 言毕，又是拉着一张脸道：“你们这是要羡煞死旁人吗？想我老十已过弱冠之年，却是没有媳妇儿！” “没有就赶紧去找！”林有天一手将人踢开，牵过自家小娘子。 老十身材与韩晴相差无几，虽然被人拎开，也没有不喜。 他嬉笑道：“不如十三嫂替我找个？” “我也不求啥，与我一般高就成。” 闻言，韩晴噗嗤一笑：“我们作坊姑娘倒是不少，不过得你自己去找。” 老十立时陷入回忆，淡笑道：“嫂子作坊里头的姑娘，肯定不错，有家的感觉。” 见韩晴疑惑，老十哈哈一笑，开始解释：“每逢吃着作坊里头的吃食，我就想起家的味道，想当年我娘把我送走前，天天叫我去打酱油！” “……” 林有天扬眉嘴角一弯，朝老十道：“春天都还没到，你小子就想姑娘了。” “十三哥，这不是大冬天的，一个人睡，冷！” 老十被踢了一脚，哈哈大笑：“还不是你俩天天情深意切，我看的心里头在泣血。” “滚犊子。” 几人笑闹一番，林有天已是带着韩晴回了屋。 明日韩晴便要启程返航，每回离去，心里头就是一阵落空。 两人回到厢房，林有天从柜子里头拿出一支长枪递给韩晴。 “这枪乃是我亲自打造，试过无数回，一定不会伤着你。”林有天将金刚长枪，递在她手中：“我不在日子，让它保护你。” 韩晴一颤，光是看便知长枪造价不菲，一定是林有天精心所致。 怕是这几日她在调试望远镜时，这家伙偷偷做的吧？ 监军一直身旁监视，想必也是知道的，也就是监军已是默许林有天将此枪送与她…… 林有天这几日日以继夜忙活，就是为了这把突火枪，韩晴一介妇人哪怕周旁再多的护卫，难免也有保护不周的时候。 他不在的日子，他一定要想方设法让她不受危险。 林家楼船这几天已派人前去修复，虽然不曾在船身上安置枪炮，但是有一把精钢突火枪在手中，也能护她周全。 哪怕是火药用尽，也能用此枪防身！ 韩晴拿着长枪，用力握紧：“你且安心，我一定会等你平安归来。” 明日就要离去，**一刻值千金，两人没有浪费一丝时日。 哪怕以往少言寡语，哪怕以往腼腆面皮薄，如今也是滔滔不绝、热情如火…… 漫漫长夜，因为有你，变得 哪怕以往少言寡语，哪怕以往腼腆面皮薄，如今也是滔滔不绝、热情如火…… 漫漫长夜，因为有你，变得 第620章 阻断补给 明日就要离去，下次再见又不知何月何时。 **一刻值千金，两人也不愿将仅剩的时辰浪费在旁的事上。 林有天已有十个月不见双生子，甚是想念，离别之际又是将两样东西交给韩晴，让其转交给两个孩儿。 韩晴接过手中，仔细一瞧乃是一把弹弓和一副九连环，弹弓上头刻着枣儿的名字，九连环不言而喻…… “这九锁连环是要给恒儿？” 林有天眉眼含笑，道：“告诉恒儿，倘若他将锁环全部解开，我就答应他三件事。” 韩晴睨了一眼林有天，扬眉道：“你这不是欺负小孩吗？” 恒儿还差三月才六岁，这会儿让他解九锁连环，着实吃力。 不过能让恒儿花些心思琢磨琢磨，开动大脑也好，只不过为何要给小枣送弹弓？ “小枣性子本就跳脱，你送她弹弓，怕是要成孩子王。” 林有天哈哈大笑，想起枣儿鬼机灵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只要她将这准头练好，我就教她射箭！还有切记告诉她你，不能随意伤人。” 女子体质柔弱，更需要强大自身，哪怕独自一人，也要有保护自身的能力。 “既然你这般说，我便将话带到。”韩晴话锋一转，又是嬉笑：“不过这两样小玩意，小家伙们一定喜欢。” 林有天一手将她揽过，炽热的大手已是将她包裹。 哪怕以往少言寡语，哪怕以往面皮薄，如今也是滔滔不绝、热情如火…… 漫漫长夜，因为有你，变得不再漫长。 *** 次日一早，将韩晴送走，林有天一行人便快马加鞭赶回大营。 虽突火枪已研制出来，但还有更多事等着安排，光是召集上千火枪手，组建神机营就不是件易事。 哪怕神机营神枪手聚齐，没有突火枪也是毫无作用。 确保神机营每人都有一把突火枪，还需要不少时日。敌军三万铁骑，光是几百上千火枪手远远不够，至少需要五千火枪手，方能一举歼灭！ 五千把突火枪，还有不少火筒子，林有天估算着时日，哪怕请来众多工匠一同打造，起码也要近三个月，也就说北朝大军还要坚持三个月！ 然，敌军不会任由他们壮大实力，坐以待毙！ 阿古多势必会接一连二疯狂进攻，近日接连大战，两军僵持不下，双方物资损耗伤亡惨重。 然晴儿已将粮草带到，反观突厥援军迟迟未到。 敌军粮草消耗所剩无几，所以才三番五次想要拦截北朝补给物资。 敌军抢不到粮，援军又迟迟未到，敌军现下除了等待援军到来，便是求助于匈奴！ 林有天一行人回到军营，立时吩咐准备原料，铸造突火枪，又在中军内选出合格的火枪手。 随后三军主帅与众参谋一同商议，一定要阻断敌军补给！ 司马老将军立时命阿飞正将带兵往北拦截匈奴补给大军，司马老将军则留在城中守城，努力拖住阿古多一轮又一轮强攻。 只要突火枪研制出来，一定能将这帮侵略北朝的混蛋赶出北朝！ 第621章 突厥阵营。火然文 阿古多与匈奴大将焦头烂额，万万没想到北朝军队出了林有天这么一号人物。 阿古多更是愤恨，完全没想到当初在沙域普普通通的一个汉人，竟有如此威力，凭借巨弩与弩车，生生挡住他与匈奴夹击。 援军迟迟未到，手下兵将已是传来消息，西厥大乱，突厥各大部落王更是蠢蠢欲动坐山观虎斗。 现下要等援军送粮，已不是良策，如今只能依靠匈奴送来补给。 无论如何都要将补给送来，不然士气大跌，离战败已是不远。 阿古多无奈之下，只得让吩咐手中大将与匈奴将军一同前去护粮，一定不能被北朝大军拦截粮草。 倘若失去补给，退回大漠一切就得从来！ *** 腊月三十，寻常百姓家怕是在家中守岁过年。 然，北朝将士还在坚守岗位，防止敌军进攻。 身为汉人，春节新年此等重要节日，可以说是三军最为松懈之时，司马老将军已是领军多年，生知此时乃是紧要关头，阿飞已是在外巡逻，不曾回到营中。 除夕夜一夜相安无事，不少兵将已是面露思乡之情。 次日，已是大年初一。 哪怕是大年初一，城中守卫轮流放哨不敢有一事松懈！ 远在敌军大营的阿古多，面色重重眺望远方，趁着北朝春节年日运送粮草，绝对是最安全的时刻。 已是分作几拨人马，分散前行，按照时日估算，明日大年初二便会将粮草送达。 阿古多一斧头砍在巨木上，心中呐喊：一定要将粮草送达！ …… 此时远在漠北临近两军交战的边境之地，两拨人马正在激烈交战。 双方交战的首领皆是说着突厥语，只见其中一方为首的乃是一个姑娘，姑娘身后跟着不过区区几百人，敌方却整整近千人。 姑娘身量修长，容颜俏丽，偏生气势清冷无比，一双漆黑的瞳孔里猛然倒映出血花…… 姑娘一手长鞭，一鞭子下去，已是将敌人打的劈开肉绽。 她背后背着长弓，长箭已是用尽，此时正被匈奴与突厥人包围。 吉雅按照阿诺的吩咐，来此拦截粮草。 等了足足三日，才发现四下几拨佯装牧民和游商的兵马，本想悄悄在暗处偷袭，不想被他们发现，几拨人马汇合，吉雅已是陷入重重包围。 吉雅腹背受敌，匈奴残余这帮狡诈的家伙！ 护粮为首的大将更是震惊不已，想不到曾经西厥不起眼的郡主，竟然如此厉害！ 一鞭子过去，竟然将人抽地人仰马翻，眼前的身材高挑的女子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这实力着实太可拍！ 他道：“你好歹是西厥郡主，为何要与我们为敌？” “我只信狼王！” 突厥大将瞪大眸子，皱紧眉头，难不成就是最近兴起的狼王，传言是前西厥王妃的长子，也就是西厥王世子。 王世子虽与西厥王不和，但完全可以拉拢过来。 他大吼道：“郡主只要归顺大可汗，可汗便将西厥王杀死，由王世子统治西厥，如何？” 吉雅嗤笑一声：“他要的东西，向来不需要施舍！” 第622章 是他想多了 吉雅一方只有五百人，却是硬撑抵挡上千人。 敌方愤怒之余，又是震惊：狼王旗下女将，身手果然了得！ 然，双手难敌四拳，迟早会败下阵来！ 此番送粮，突厥大将已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北朝人根本发现不了藏匿之处，若不是吉雅身为突厥人，对地形身为熟悉，一定能将粮草带回！ 此番若没能将粮草带回，哪怕他们有命回去，阿古多也会将他们通通杀死！ 所以，眼前的女人必须死！ 眼见被越来越多兵马包围，吉雅愤恨不已，奈何四周已被堵死，她就是插翅也难飞！ 猛然间，身下骏马被人一刀砍断前足。 骏马刹那跌倒在地，她直接摔下马背，在地上翻滚。 无数的长戟、长刀迎面向她袭来，忽地一把长枪倏地尽数兵器挑开。 从天而降的男子身穿轻铠胫甲，英勇宛如战神。 吉雅震惊朝来人看去，虽说只有一个侧影，但已是将人认出。 正是那日不小心吻上的男人齐飞！ 她面上一红，当日不告而别，心中一直有愧。 虽然两人连话也没说上几句，但是隐约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好像好像认识了好久，好像好像已是相熟老友。 她心头一热，手中长鞭已是缠绕在手。 吉雅狠狠一鞭子将敌军抽下马背，让她丢脸着实该死！ 吉雅利落翻身上马，长鞭子一卷将地上掉下的长戟握在手中，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远非寻常女子能比！ “谢谢！” “不客气！” 阿飞见她已是安全上马，剑眉一扬，几个翻飞已是落回自己的战马。 他驾马在她的身旁定下，与她共同迎战。 阿飞在皇宫内外见过不少女子，但是像吉雅这般英气十足又清冷无比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瞧见。 而且……还是如此主动的姑娘！ 那一吻他可是历历在目！ 在军中的日子，大多汉子都会讲讲姑娘来缓解苦闷的军中生活，每每说起姑娘，阿飞就会想起吉雅。 那日之后，每每他都会找着借口去寻吉雅。 两人虽然一起说话的日子甚少，但又仿似心有灵犀一般，她总是在他的身旁安安静静，美好的如同水仙花。 奈何不久之后，她就不告而别…… 太姥爷死后，叶老爷便给了他自由。 他一直生长在叶家，不知该去往何处，就这般一直到了征兵之时！ 他知道吉雅和阿诺是突厥人，阿诺的身份多少也能猜到一两分，吉雅是阿诺的妹妹身份必定也不一般。 他害怕某一天，吉雅会手持长弓，一箭射穿他的胸膛。 家仇国恨……让他们不得不相爱相杀。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见她一面，哪怕死在吉雅的手上！ 如今一瞧，他嘴角乐呵呵，看来是他想多了。 显然阿诺那小子不会这般没有骨气，跟林家已是过命至交，想来也不会和有天大哥刀剑相向。 果不其然，吉雅和阿古多手下的大将分明不是一伙的！ 他之前的担心显然多余，如今他还能与心心念念的姑娘一起并肩作战，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第623章 不会再让你跑掉 吉雅扫视一眼四周，前来救人的北朝军，分明只有他一人。 他孤身一人，单枪匹马就直接冲向近千人的队伍，将她救下…… 这份恩情，她吉雅记下了！ 两人背对背，不约而同，勾唇一笑。 “杀！” 两人在战场上互相配合，天衣无缝！ 不过一会儿，地上已是横七竖八倒地一片，敌军不是身死便是受了重伤。 前前后后还不到一刻钟，阿飞甚是无趣，他还没和吉雅打够，怎么这么不经打，一会就结束了？ 阿诺旗下的兵马，瞧着只身一人的阿诺，惊恐万分，此等实力怕是只有狼王能相提并论！ 虽说也有他们的功劳，但是眼前的男子与郡主携手杀敌，实力着实恐怖。 或者是敌军太弱？ 若是被阿古多知道派去的突厥大将被人腹诽太弱，一定会怄死，为了确保粮草能够带回，派去的大将可是军中最为生猛的精兵！ 若不是不能派太多人马，生怕被北朝大军发现，阿古多恨不得亲自去护粮。 心心盼盼等着粮草的阿古多不知道，此时突厥的补给已是被人拦下。 望着远处一车车补给，吉雅小脸甚是欢喜，这些粮草若是带回去给世子哥哥，一定能将周遭的部族都拉拢过来！ 阿飞瞧着她的小模样，又瞧见不远处赶来的小队人马。 他立时道：“吉雅，你和阿诺可会伤害北朝？” 吉雅摇了摇头：“世子哥哥说过，北朝不是敌人，是盟友！” “好！” 阿飞忽然一笑，又是快速吻上她的红唇：“下回，不会再让你跑掉！” 言毕，又道：“你快把粮草带走！” 吉雅震惊，“你让我带走？” “我单枪匹马哪能对付强敌，眼下的粮草是你们自己抢来的，与我无关！”言毕，他又是嘴角一扬：“快走，不走的话，我可是要抢了……” 吉雅一慌，立时吩咐手下开始运粮。 她心知阿飞是为了她好，她一顾三回头，又是大喊：“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如此信任她，她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还有，下次她也不会跑！ 该死，居然被他轻薄了…… 可是一颗心跳的极快，她好像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反倒有些欢喜…… 吉雅走后，阿诺笑脸一收，正对一群赶来的兵马。 “将军，发生何事？刚才离开的可是敌军？” 阿飞摇了摇头：“狼王的人。” ”将军粮草被夺，我们可要去追？“ 阿飞扬眉，立时道：“不必，狼王抢阿古多的粮草，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然已阻断敌军粮草，此次任务也算完成，我等回去禀报主帅！” 属下几人若有所思，但似乎将军说的也没错。 黑子上下打量一扫阿飞，立时道：“将军，你可有受伤？” 阿飞摇了摇头：“无碍。” 另一人立时哈哈大笑：“将军武艺高强，怎么会受伤？ 末了，又道：“对了，将军是怎么发现这里有状况？” 黑子立时拍了拍胸膛：“这就得得说说我们林大人，咳咳也就是我的姐夫。我晴儿姐所制一物堪称千里眼，能看见千里之外的景象……” 第624章 感恩 阿飞听着几人嬉闹，淡笑不语。火然文 方才，他的确是用望远镜看见远处情形，在吉雅愈渐下风之时，他便充忙赶到。 幸亏来的及时，不然吉雅是已是刀下亡魂。 这般说来，他还得回去好好感谢有天大哥和韩晴姐！ *** 正月初二，迟迟等不来粮草，阿古多立时派人前去查探，得知粮草被劫，整个人滔天怒火，在帐内一斧头将通传的小将杀死。 没有补给，跟随的主帅又是一个狂躁之人，突厥大军士气大跌，人心惶惶。 西厥离此地最近，本应是西厥王前来运送补给之物，奈何西厥已闹翻天被人捅了个底朝天。 西厥王已被一少年杀死，少年一鸣惊人将西厥收作囊中之物，自立为王。 听闻少年有一群狼兵，嗜血残暴，又称狼王。 狼王之威，令人闻风丧胆！ 少年正是离去林家一年多的阿诺，疗养伤势之余，积攒实力，终于报了杀母之仇，夺下西厥！ 西厥无法送粮，突厥王龙颜大怒，无奈之下只能重新安排大将护送粮草。 奈何军心已是大乱，寒冬之际，阿古多无奈，只得杀死骏马作为吃食，分派大军充饥，度过艰难。 *** 奉州，小渔村。 从流云县一路风平浪静赶回奉州，恰逢大年三十。 应了双生子的承诺，与一家老少团圆过年。 韩晴将礼物转交给孩子，两小只如韩晴所想，爱不释手，天天捧在手中玩耍。 小枣儿拿着弹弓，用小石子在连准头，不过在韩晴严格的要求下，不得射伤人，只得躲在小间练习。 至于恒儿，简直就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拿着九连环，天天就琢磨着怎么解锁。 日子这般一过，已是正月十五。 作坊和庄园一切如常，因为有娘子军，和林家护卫，已是无人敢闹事。 虽然大战还没有结束，但是奉州已是无难民涌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时私塾也是建造完毕，韩晴用高价请来两个夫子教习这一帮孩子，招生告示一贴出去，有人欢喜有人郁闷。 欢喜的是，海纳百川，只要是想学习的孩子便能前去求学。 郁闷的是，一些不差钱的人家，本以为韩晴会建个专门供贵族子弟启蒙的学堂，不想竟人人可念，参事不齐，犹豫着该不该去这种私塾启蒙。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姑娘家的、这六根有疾者，这四肢不全者如何上学？ 韩晴吸纳了不少意见，对于招收入学者，如若身体实在不适，便会让其好转之后再来启蒙，至于旁的闲言碎语，她一一不理会，男女皆收。 为了让部分身后残疾者，比如聋哑人得到更好的学习，韩晴又请来木匠，与请来的夫子交流该如何教习盲文。 每日忙私塾的事，韩晴倒也充实。 比起以往挣钱，现下韩晴正在做她自己想要做的事，心头分外开心。 她是一介孤儿出生，前世将她捡来的奶奶，为了照顾她付出了所有，不少人曾帮助过她，现下虽然在古代，但也妨碍不了一颗感恩的心。 第625章 风雨无阻 白驹过隙，眨眼已是二月初。 历经寒冬风雪，初春暖阳愈发明媚。 万物复苏，枝芽嫩叶好不可爱，比起北边烽火连天，小渔村风平浪静，甚是平和。 立春之时，韩晴已让佃农们播种插秧种上粮食，药园长势甚好，整个庄园一派和谐。 清风园内的难民，多数已成为韩晴手下的佃农长工。 身为东家的雇佣，大家对韩晴也有了深刻认识。东家性子好，对她好的必定涌泉相报，但也个极其护短的，胆敢伤害林家上下，东家必定眦睚必报！ 大家知晓韩晴脾性，也不敢有旁的小心思。 二月初，小渔村私塾正是开学。 夫子已是到齐，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全面招生。 因为私塾建立，不少安定下来的雇佣，索性在小渔村落户住下，准备在此长久定居，生根发芽。 此地有活干，孩子还能在东家的私塾上学，束也不贵，着实是个好去处。 韩晴不想自己的无心之举，竟加速了一个城池发展。 小渔村因为建立学堂、周旁还有她的作坊与农庄，吸引不少人口在此落户。 再加上青湖旁的清风园正在迅速发，原本居住在清风园内的雇佣，用积攒下来的积分换成银两，已是将清风园内的铺子租了下来，形成不少商铺。 之前为了方便照料难民，清风园内有专门给济世堂医师入住的园子，久而久之倒成了小医馆。 人口、私塾、医馆、商铺、作坊，一切都是加快城市化进程的基础！ 约莫再有半年，小渔村就会成为奉州最大的港口！ 经时间推移，韩林两家人口迟早会慢慢壮大。 日后家中小辈越来越多，两家倒也不强迫小辈习武或是从文，哪怕是学医也是好的，只要加以引导让他们自由选择。 这几年，大房二房经历风雨沉淀，经商之道也颇有心得。 有大房和二房的帮忙，作坊之事几乎不用韩晴操心。她相信大房和二房为人，当然每月月底三房人也会一起查账，亲兄弟明算账，也能避免不少麻烦。 她现在大多时日都放在农庄上，偶尔也会去朗星楼查探一番。 说起农庄，公公婆婆和韩父韩母比她还操心庄稼长势好高兴，长势差眉头紧锁。 四人一早必定是会扛着锄头下地干活，说是心里踏实，哪怕是干上一会儿也乐呵。 *** 待到三月之时，她已是二十三岁。 在现代不过是个刚出社会的青春靓丽女孩儿，可现下双生子两个已是年满六岁。她亲手将两人交到夫子手中，看着两人穿着一身私塾统一的青衫，眼眶一酸。 她的孩儿们也长大了…… 多年以后，她的孩子们也会带着喜欢的人站在她的面前，叫她一声娘，然后再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或许每个父母都一样，只求孩子平安健康。 双生子上了私塾，云海也开始准备考童生，家中几个小辈也已到了懂事的年纪。 家中繁杂琐事太多，逢年过节收礼回礼，往来招待请客做客多不胜数，大家不得不让家中管事将大小事记下，然后再一件件操持妥当。 第626章 风雨无阻（2） 现下林家掌管中馈的乃是大嫂刘氏，最初刘氏还无法将家大业大的林家打理的有条不紊，好在有韩晴与张氏在一旁帮忙，到现在一人也能将家中大小事处理妥当。火然文www 至于韩晴，除开家业，担任皇商还有各种采买事宜，家中繁琐杂事着实腾不出身。 三月末，韩晴已将四月需要护送的粮草准备妥当。 稍冷的冬季吃食不容易变化，天气一热吃食便容易变坏，好在豆酱酱油之类的保质期稍久，虽然需要采买的补给物繁杂琐碎，好在时日充足，备足物资也不算难。 整整一月，除开备齐物资，剩余之事便是增加楼船防御。 韩晴本想将粮草分开运送，藏匿在渔船上，分散行动。 可是一想几十艘渔船向同一个方向出发，海面不像陆地，广阔的海面大多无法隐藏船身，当几十艘小渔船向同一个方向前进，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且分散行动被劫，只会像一盘散沙！ 与其被逐一被击破，不如一鼓作气拧成一团，增强防御与攻击，以攻为守！ 韩晴不仅增加了护卫，还聘了两个镖局，镖师也是身手不凡，又经朝廷允许配备武器短弩，安置弓弩手。 不仅如此，沿路水师已是做好准备，确保粮草能够安全送达。 四月江南阴雨绵绵，时日已定无法更改。 好在雨势不大，韩晴风雨无阻，启航出发。 *** 四月初十，海面一片风平浪静。 韩晴拿着望远镜在四周查探，尽管一路平安，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要还没到目的地，就得保持警惕心，小心为上。 楼船已派护卫轮流放哨，约莫还有两天就能到凤鸣州。 往北而上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只不过昨夜开始就下起了大雨，海面沉闷的湿气里总觉的有些不妥，韩晴让熟看天色老渔民注意天象，有任何不妥随时禀报。 子夜，除开守卫，大伙睡得正香。 老渔民已是面色大变，匆匆忙忙让大家伙快些起来。 韩晴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感受海面的空气，咸湿味浓郁让人面色一变。 她急忙让大家伙起来，严阵以待。 不到片刻，船帆已是呼啸作响，风雨越来越大，原本平静的海面也开始变得波涛汹涌。 老渔民连道：“东家，忽然狂风大作，暴雨将至！我们得赶紧靠岸！” 韩晴不敢拖大，立时吩咐靠岸，等天明海面平静下来再说。 奈何近日是涨潮期，想要在涨潮起快速驾船，分明就是痴人说梦。原本裸露的礁石被潮水淹没成为暗礁，开船时容易触礁沉船。 如今想快也快不了！ 骤然，船上的司南不由自主拼命转来转去。 入夜后的海面一片漆黑，如一张无尽幽深的血盆大口，瞬间能将人吞没。 船长与船员、各大守卫纷纷面色一变，就连镖师也是神态惊惧，司南不受控制转动，四周一定有什么！ 韩晴心尖一颤，举起手中的望远镜朝前看去，暗夜之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忽地，一道惊雷落在海上！ 第627章 风雨无阻（3） 明明相隔甚远，响雷已是炸的人头皮发麻。 不仅是手拿望远镜的韩晴，就是在场者也是瞧见方才一道火蛇从天而降，而且火蛇似乎缠绕着什么，一直落至海面。 “东家……刚才那是什么……” “水怪？” 韩晴拿着望远镜的手一颤，努力控制正在发抖的身体，大喊：“稳住船身，现下听我号令，不得有误，违者当场诛杀！” 旁人可能没瞧清楚，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方才落下的闪电，照亮那漆黑如同怪物的“东西”，准确的称呼，应该是龙卷风！ 倘若被龙卷风卷进去，整条船都会化为湮灭！ 韩晴颤着身子，一边拿着望远镜死死盯着模糊而快速靠近的龙卷风，确保能船身能够远离龙卷风。 听见韩晴铁血毫不留情的命令，众人也知事态紧急，纷纷听候命令。 巨大的龙卷风越来越近，疯狂搅动附近海域，海里的虾兵蟹将纷纷被抛飞，巨浪一波一波席卷韩晴的大楼船，若是普通船只，怕是早已被淹没。 加上船舱有不少粮草，做够的重量让船身不至于侧翻。 韩晴让掌舵者控制好方向，又命令船帆手控制船帆，一切人员有序待命。 龙卷风疯狂而快速的靠近，巨大的风声欲要撕破耳膜。 无数的巨浪疯狂打在众人身上，快要让人无法呼吸，被冲上甲板的鱼虾刮的人生疼，这会大家终于是瞧见“怪物”真正模样。 只见被抛飞的木板，铁骑直接卷进漩涡，瞬间化为虚无。 众人望着这一幕，灵魂剧颤。 一定是水神发怒！ 众人发怔惊恐的瞬间，忽然一道冲天的火箭飞起。 火箭沾着火油，一时间没有被水浪冲灭，不过没一会也会巨浪卷走。 不过这一瞬间，已是将众人的神识拉了回来！ 只见韩晴大怒，厉声嘶吼道：“谁要再敢分神，我就一箭射穿他的脑袋！” 声音之大，似要将喉管撕破！ “现下听令，护住楼船！” 韩晴立时命众人站在海浪冲起的甲板上，只要一处欲要侧翻，便让近千人靠着重量，将船身压下。 在尽量顺着海浪的方向里，将船驶出龙卷风区域。 韩晴周身被海浪冲的浑身颤抖，嘴里咸咸的海水让她开始犯渴，巨大的风浪声耳膜已嗡嗡作响，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 还差一丝便能冲出去，一定要坚持！ 司南效用早已被龙卷风搅的无法使用，此时更不知被抛飞到了何处。 巨大的狂风已把船帆撕裂而开，韩晴索性收帆吃力的命大家不要放弃。 漆黑的海域，没有一点光，韩晴不知道楼船被冲向何处，前前后后不过是电光火石间，楼船已是被搅的天翻地覆，四周都是掀起的巨浪，根本不知该往何处游动。 韩晴心尖发凉，忽然欲哭无泪。 骤然，天空一排排火箭轰冲天而上，在漆黑的海域，明亮如同星辰。 韩晴心中一喜，大吼：“大家往亮光处划去！” 倏地，一阵阵号角声响起，分外安稳人心。 韩晴震惊朝前望去，只见狂风暴雨下，朦朦胧胧之中，竟有一人乘风破浪而来。 第628章 乘风破浪 海域四周漆黑一片，耳旁除了狂风呼啸，便只剩滔天巨浪。 猛然间，一道道火箭照亮天际。 风雨飘摇之中，水雾朦胧之下，几首大渔船驶来，为首一艘楼船上，笔直站立一人。 那人一身轻甲，手持号角，黑色的披风迎风飘荡，冷峻沉逸的面庞在火光照耀下，俊如神。 那人眉头皱的死紧，光是看便是心头一抽。 男人目光正四处搜寻着什么，猛然与她目光相撞！ 韩晴心头一颤，没想到林有天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沙漠有海市蜃楼，难不成海上也有幻境吗？ 他明明应该在三军大营，为何会出现在海上？ 明明在巨浪之下，什么也听不见，可她看着他蠕动的嘴唇，仿似的他的声音已到了耳边…… 他说“晴儿，别怕！” 亮光一闪之下，又是昏暗一片。 发现韩晴平安无事，林有天心头一定，发射手中飞钩，借力飞上楼船。 楼船在愈加逼近的龙卷风下，翻涌漂泊无法安定。翻涌的风浪猛烈的能将人身吹倒，船身摇晃不止，众人身子摇摇欲坠，心头被巨大恐惧笼罩。 林有天刚落下甲板，立时大喝：“接绳！” 声音被海浪淹没，虽然不曾听见林有天在讲什么，不过火箭再次亮起，只见前方渔船正往楼船抛粗壮的麻绳。 护卫与镖师好歹也身怀武功，借着火光霎时将抛飞的绳索接住。 众人不等吩咐，纷纷将绳索绑在楼船上。 前方整整五艘大渔船、一艘大楼船同时奋力将林家大商船，拉出龙卷风区域。 前后不过一刻钟，商船船杆已是被风浪折断，眼见就要掉入漩涡边缘，生生被一道巨力拉了回去。 惊心动魄！ 劫后余生的人们，惊魂未定纷纷瘫坐在甲板上，喘着粗气。 方才有那么一刻，他们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谁都不曾想到，林有天会带兵前来，将他们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 此时的他们心头只有一个念头活着真好！ 韩晴小手至始至终被一人紧紧拽住，她站在他的身后，浑身**，不自主发颤。 蓦地，一件湿透的披风罩在她身上。 林有天哈哈一笑：“都是湿的。” 韩晴一脸错愕茫然，目光定在他的笑脸上，空白一片的脑袋，失去了思考能力。 眼前的男人虽然再笑，但是大手的力度已是不自觉加重，旋即一手将她带入怀里，贴着她的耳边温柔。 “我的晴儿，回来啦，该回魂啦。” 村里老人家都喜欢这般叫被吓着的小孩儿，俗称叫魂。 韩晴听着他轻颤的声音，鼻头一酸，笑骂将他推开。 “我好着呢！” 韩晴站起，吩咐下人升起火把，点燃灯火。 海上还哗啦啦下着大雨，好在船身没事，一切有惊无险。 林有天立时吩咐将士将伤员安置在渔船伤，又让士卒帮忙收拾残局，随后便是检查完粮草状况，好在损失不大，除开一小部分泡水损坏，倒也没有大碍。 忙完一切，两人这才回到船舱喘口气。 第629章 扫除一切障碍 方才大家伙惊魂未定之时，林有天已替韩晴亲自换了衣裳，随后才去救治伤员、清点粮草。火然文 此时林有天还穿着一身轻甲，周身像是在水里泡过死沉死沉。 韩晴连忙走来衣裳让他换下，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韩晴褪去他身上的藤甲，才发现白色的里衣已染红一片，混着雨水血水海水…… 衣裳尽褪，胸膛伤痕累累，新伤旧伤令人胆寒。 韩晴心疼不已，只得拿着储存的一些清水替他擦拭。 青葱般的小手划过他的胸膛，男人身子一颤，索性抓住她的小手。 “我先替你上药。” “我不疼。” “……过来。” 拉过自家小娘子，林有天一手褪去她的外衣，方才换衣裳时，来不及换药，这会儿得好好涂抹一番！ 曼妙的身影在火光照耀下，更加令人心醉，林有天呼吸一重，眼观鼻鼻观心，拿出一旁的药箱。 韩晴面上一红，衣裳已被林有天扯开，半遮半掩，里头白皙的肌肤，令人遐想不已。 方才不觉，现在才发觉周身疼痛不已。 身上被刮伤碰上的不少，此时已是一片淤青，药液在他温热的掌心下，慢慢被推开，清凉的药物浸入肌肤，火辣辣的疼痛立时减少一分。 周身柔软的肌肤，仿似尽数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浑身燥热，看着他刚毅的侧脸，不由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想你。” 因为想她，所以才会在这里。 四月初，历经三个来月终于将神机营内的突火枪铸造完毕，所耗费的心血，无人知晓。 两军僵持已有半年，神机营人手一把突火枪，已是可上阵征战。 他也总算有了闲暇，恰逢又到了晴儿送粮之日，立时与主帅请愿前来！ 三军主帅念着他功劳不小，命其带领一千兵马率先前来。 林有天兴奋至极，立时带兵前去。 此前敌军海上拦截粮草，生怕媳妇有危险，林有天亲自带兵前去扫除一切障碍，披荆斩棘等候媳妇到来！ 林有天悄悄潜伏在墨城内海附近，果真发现有一对佯装成商队的渔船，立时化整归零，让兵将换上便装，趁敌军为出海之前，将敌军尽数歼灭！ 这帮混蛋，休想动晴儿一根汗毛！ 将人通通挖了出来，顺带缴地方的渔船，却是见陆家楼船急冲冲赶上岸。 陆家早在交战之时，便全身而退，算是趁乱南货北送赚取钱财。 林有天见陆家主神色不对，一问之下海上似乎不妥，他担心之下不由坐上渔船带着陆家的人一同去海域寻找晴儿。 夜里狂风暴雨，林有天拿着望远镜四下搜寻，惊恐的发现远处的飓风。 万幸，最后他找到了她！ 陆家本不愿前往，在他的威逼利诱下才乘船而至，答应在飓风之外拉林家商船出海浪。 他吹向号角，希望晴儿能听见…… 他用射出火箭，希望在暗夜之中晴儿能看见…… 他不断逼近飓风，就是怕她在附近…… 好在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他喜欢晴儿，早已胜过自己的命…… 第630章 对酒当歌 茫茫海域内，朦胧点点灯火。ranwen 两人相互将药上好，忽然传来阵阵歌声，韩晴眼眸一亮，身旁的男人已是带着她出了厢房。 只见几艘渔船上的兵将，正唱着归家思乡的歌谣，悠扬苍茫的歌声令闻着动容。 约莫是被带动，几首船只的人们，纷纷跟着唱了起来。 她的耳边，亦是响起林有天低沉柔和的声音…… 那些背井离乡的年月，大家也曾想过家…… *** 第二日天明，四月十二。 来自陆家的信鸽，已是带来北朝大获全胜的消息。 此次大战，已将墨城夺回。 墨城乃是边境最大的城池，夺回墨城，离驱逐匈奴已是不不远。 一行人，索性前去墨城城外唯一的港口停泊，此地运送粮草快捷不少，不必周转城池。 待到港口，已是临近黄昏。 刚下船不久，得知消息的钱老二，已是带四周兵将前来交接粮草。 虽然一部分被海水泡湿，但只要晒上几日便好。 此战大获全胜，几乎没有多少伤亡，可喜可贺。眼下司马老将军率领大军乘胜追击，阿古多兵败已是逃出北朝边境！ 主力军还未归城池，但是墨城已是欢喜一片，接连喝彩。 北朝兵马终于将疆土尽数夺回，将敌军驱逐边境之外！ 之所以这般快捷取胜，神机营首当其功，神机营靠着突火枪生生将对方铁甲破甲，铁骑大败余下兵马自然不战而败。 翌日，四月十三，大军得胜归来。 是夜三军庆贺，彻夜狂欢。 除开守城兵将，所有将士在军营大快朵颐，好酒好菜喝个尽兴。 平日因为随时都要上阵，军中不得饮酒，此时好不容易因为将敌军赶出疆域，将士们欢喜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b豪迈雄壮又是大喊大叫。 司马老将军拿着烈酒撒在营内的黄土上，豪壮道：“敬我们死去的战士！” “虽然没能一块喝酒，虽然没等到目睹今日夺回疆土之日，但如今你们死也能瞑目！兄弟们，我们为你们报仇了！” 三军之内除开少数人嗷嗷大哭了起来，大多都咧嘴大笑，一口将碗头里的烈酒干了！ 只是那橙红火光下，不少已是红了眼。 韩晴身穿男装，默默坐在一旁。 身为家眷又是皇商，虽为女子，但是能在军中小待几日，韩晴为了方便，穿着一身男装在林有天身旁。 看着一帮帮豪情壮志的汉子，见人生百态，不由心下唏嘘。 人一生匆匆而过，至少不要让自己后悔！ 众将士们喝酒吃肉，又是切磋武艺，又是侃侃而谈，无论前路如何，至少现在他们是高兴地，他们是英雄守护了整个国度。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夜色渐浓，林有天忽地将醉醺醺的韩晴背到后背，不理会众人调侃的笑声，带着自己媳妇离开。 墨城客栈。 林有天将满面绯红说着胡话的韩晴放在床上，替其褪去鞋袜。 他轻柔笑道：“往后我不在身边，可不能喝酒。” 韩晴飞快抓住他抚上脸的大手，软糯糯道：“我没醉。” 第631章 突厥王 “醉了的人，通常都说我没醉。ranwen” 话落，立时被一张小嘴堵住。 韩晴双眼迷离看着他，红唇一张一合道：“我只是太高兴，你马上就能回家了……” 皇上的旨意是将突厥兵马逼退北境，也就是说，只要再战几场，将突厥人驱逐越远越好，签写战败协议，此战就算是告捷。 那时候，林有天也能全身而退。 “日后再也不管这些了好不好？” 林有天眉眼含笑，道：“好。” 该教的他已经教了，哪怕他不在，军机营日后也能完好应对。 日后，他只要好好守着晴儿、守着孩子、守着林家…… *** 神机营虽然大胜，但一次所用的火药已是尽数用光。 北朝帝皇为了确保突厥人能够投降签订协议，命北朝大军继续向北征战，直到突厥人屈服称臣为止，不然按意思是直接让突厥亡国陨落。 一时之间北朝的矿脉不少硫磺、硝石已是由皇甫家送往边境。 此时北朝边境的阿古多可谓是丧家之犬，被阿飞重伤正奄奄一息躺在帐内。 阿古多正打算歇息，忽地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进入营帐。 阿古多本想暴喝一声，然看清来者，不顾伤势，不顾庞大的体型，竟然朝男子跪了下来。 “可汗……” “起来吧。” 男人淡漠一扫阿古多，“本汗向来不养废物，阿古多你接连失利，该当何罪？” 阿古多惊惧不已，可汗不再皇城，竟亲自前来北朝边境，这是要御驾亲征吗？ 如果是可汗……一定能大败北朝大军！ 阿古多立时垂头认错：“是臣大意，才被北朝兵马得逞！” “北朝军机营人才辈出，又属一人尤为可恶，此人名叫林有天，乃是一介木工，机关械器信手拈来。弩车在前，投石车无法供城，神机营火枪手更是打破我军铁骑。” 突厥王闭眸思虑片刻，忽然抬手一挥，暗处猛然浮现一个黑影。 黑影悄声无息出现，黑影四周仿似笼罩一层浓郁的黑雾，此人笼罩在一身黑袍下，只能看见他苍白毫无血色的下巴。 自黑影出现，四周的气压变得极其阴冷，仿似连血液流动都减缓了不少。 “黑乌你去把他抓来，倘若抓不到活的，就将他除掉！” 突厥王说完，黑影已是悄然隐匿。 阿古多浑身打了个冷颤，突厥王手中一个有三个手下，他与青鸢在明，黑乌在暗。 黑乌的手段令人感到惊惧，只要被黑乌抓到之人，便会被吸成人干！ 此等阴邪的武功，着实令人胆寒。 当然最让人恐惧的便是他们的可汗，近年修习武功深不可测，虽然都是汉人不屑的邪门歪道，嗜血如命，然实力恐怖如斯！ 黑乌刚走，突厥王忽然闪身站在阿古多跟前。 阿古多庞大的身躯，就这般被轻而易举拎了起来，突厥王随手将人往外一抛。 阿古多整个身子被抛飞在地上，口吐鲜血。 突厥王上前，锐利如鹰的眼眸平淡无波，却是看的阿古多头皮发麻，心尖胆颤。 蓦地，突厥王手中已是多了一粒药丸。 “吃了，本汗再给你一个机会！” 第633章 御驾亲征 突厥王愤怒不已，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年青鸢在沙域还给他留下一个祸端，让林有天练就百毒不侵之体，体内气血还异于常人，黑乌根本无法吸食。 此行黑乌已暴露行踪，与其等着敌方强攻，不如先下手为强！ 五月初，突厥王亲自带皇城兵马御驾亲征！ 距上次大战不过半月，双方都在修生养息，不想敌军会在此时进攻，还是在伤亡惨重大败的情况下，这不是鸡蛋碰石头，找死么？ 北朝伤亡较轻，司马老将军立时领军迎敌！ 此时的韩晴还在军营内，见三军已是冲出城外迎敌，就连林有天也上城门使用巨弩应敌。 本以为此战也会大胜，不想迟迟不见三军归来，直至黄昏之后才是鸣金收兵！ 血色残阳下，无数伤兵残将被逼回城内。 此战虽然没有获胜，但也将墨城守住了！ 韩晴震惊不已，阿古多已是身受重伤，此番攻城的究竟是谁？ 此战司马老将军已是身受重伤，尽管有心征战，然年岁已大，面容凄然，声声叹息。 夜里，韩晴与林有天询问白天战事。 因为林有天积累战功不少，有独立一人营帐，两人也能安静说会话。 林有天面色沉重，“此番乃是突厥王御驾亲征！” “……突厥王也是个凡人，如何抵挡神机营？” “虽说也有突火枪弹药不足的原因，但突厥王身手了得。为夫在城楼用望远镜查探，此人仅凭身躯挡住突火枪一击，虽说身上可能穿了锁子甲，但光刀势就能将周遭兵马震退三尺！” “而且，突火枪被突厥王抢去几十把。” “……” 韩晴小脸刷的一变，明明几天前局势已是改变，林有天也能尽快返回家中，怎忽然就冒出个突厥王？ 她不由苦笑一声：“能统领阿古多的皇，又岂是寻常之辈。” “晴儿，近日你一定要待在军中，哪儿都不能去。” 林有天没有告诉韩晴，他在敌军战车上看见那日身穿黑袍的刺客！ 若是告诉晴儿，她一定会担心。 林有天生怕刺客还会来，突厥王终归**凡胎，想抓他一定是还是忌惮突火枪，而且他最怕就是后者将晴儿抓走，威胁他！ 不过既然有忌惮的东西就好办了！ 林有天立时又整日埋头溺在军机营，每日除了何韩晴在一块，便是和一堆的铜铁器药粉。 韩晴每日在军中也是无所事事，每日见到不少伤兵，心下也是揪心。 每日徘徊在军营，愈发了解军中子时。 听闻神机营缺少弹药，又听闻弓弩铠甲不足，又听闻药材稀缺，又听闻…… 敌军铁骑盾兵实力非凡，北朝乃是靠着利器，摧枯拉朽转败为胜，完全就是拿真金白银在砸！ 制造弓弩战车、弹药可需要不少银两。 哪怕国库充盈，久而久之也容不得这般消耗。 培养军队，培养骑兵、弓射手皆不是易事，想要精良兵将，必定要付出不少钱财，这也可能是突厥王一直让阿古多潜伏沙域的原因光明正大赚黑心钱。 韩晴叹息一声：何时战争才能结束？ 夜里，韩晴已是修书一封寄给林宇文…… 第634章 黄金十万两 帝京，五月中旬。 林宇文收到三嫂寄来的家书，已有十天。 信中所提之事，他也犹豫不决，三嫂让他想法子委婉又不让皇上生忌，将黄金十万两上缴国库！ 黄金十万两，那可是整整一百万两白银！ 此时战事僵持不下，突厥王御驾亲征，北朝物资紧缺，若是能有银两加强装备，实力必定是能更上一筹。 早日结束战争，也能还百姓安康。 仗打个不停，征兵不止，大肆采买木料粮产，开垦周遭矿石山脉亦是要不少劳力。 劳民伤财之举，还是尽早结束为好！ 林宇文紧握拳头，最终还是穿上朝服进宫面圣！ 此时帝皇正在烦忧，突厥与匈奴有备而来，将士兵马精良，虽说如今靠着巨弩战车还有突火抵挡一二，但是长久下去，怕是国库也回空虚。 他总不能在乱世提高征税，去抢老百姓的东西，壮丁正在杀敌，他却是抢他们的东西，无疑是将士心寒，百姓心寒让国家败的更快！ 朝臣之中忠臣也捐不上几个钱，有钱的都吝啬的不肯掏出腰包，更有甚者怕是巴不得国库空虚，趁此扳倒他！ 帝皇愁眉不展，正想着明日便让各大臣子捐点银子，然后让两大皇商，几大富商都掏掏腰包，要是少了他再龙颜大怒几回，多少凑些也能缓缓手头之急。 就在这时，太监就前来禀报林宇文觐见。 林宇文立时向帝皇跪下，说林家有罪。 “林家何罪之有？” “护粮不利。” 帝皇诧异挑眉，也不断林宇文任由后者说下去，当听到林家要戴罪立功捐银子时，心头一喜。 当然，他也知道林宇文为捐个银子还要遮遮掩掩，偷偷摸摸还说是戴罪立功。 分明就是不想他猜忌，林家有多少银子他不知道，但是与皇甫家想必，怕是当仁不让！ 他可是去查过，林家生意遍布北朝，无论是清贫人家，还是皇家贵族，皆有林家的吃食，这买卖……当然，他是有些嫉妒、忌惮！ 不过捐个黄金十万两，林宇文又表忠心，他也就饶了林家这么一回。 帝皇得了银子，高兴不已，赏了林家称号又是赞誉一番，立时将银子派下去购买兵马物资，一定要灭了突厥匈奴！ *** 五月末，时隔一个多月。 突厥王已是派阿古多前往匈奴与匈奴大军汇合，其后又是率主力军攻打城门，左右两边双面夹击北朝。 无论是阿古多还是突厥王都是难啃的骨头，弹药补给不全，军机营火枪手装备不齐全，此时也只是仅仅只有震赫作用，完全没有发挥第一次实力。 司马老将军身受重伤已无力再战，命阿飞为副帅，又是请旨换帅。 阿飞带兵前去截杀阿古多，司马老将军则带着几大正将一同守城，直到皇甫家的弹药物资送来！ 坏消息接一连二，然也有好消息传来。 狼王正进攻匈奴，已是修书前来与北朝结盟！ 若是能将匈奴拿下，突厥也算是强弩之末！ 第635章 断了你左右臂膀（1） 五月中旬，帝京。 光是林家上缴的十万两黄金，帝皇自然不会就此满足。 早朝之上，皇上当众夸赞林家，虽不曾明说但言外之意就是让各大富商、臣子为朝廷国家做贡献。 众臣岂会不知皇上心意，皇甫家与林家同为皇商，立时贡献十万两黄金，其余各大臣子加起来也有近五万两黄金。 帝皇见状，甚是高兴，又谈起长公主婚事，连说让长公主自己抉择。 帝京内外已是清楚长公主青睐京兆尹林宇文，皇上说由着公主抉择，便是同意了与林家的联姻。 于是乎，长公主大婚已是提上日程。 林宇文立时捎信给三哥三嫂，一来告知自己的婚事，二来让三嫂知道钱财已上缴国库。 信还未寄出，墨城再次来信。 此次寄信之人乃是林有天，为了安全起见，林有天让林宇文将奉州一家老少先接到帝京，派上守卫保护长居一段时日。 林有天担忧奉州林家，谁也不知道突厥王会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只要能威胁他的东西，必须早日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大婚在即，林宇文本意也是捎信让家中老少上京，索性借着大婚一家老小喝酒席为缘由，将家人接入京兆府。 京中暗流汹涌，帝京周边矿山开采已是交给皇甫家。 现下有了朝廷薄款，皇甫家大肆采买物资，不少精良铠甲已是能送上前线。 五月末，准备妥当的皇甫家，已是前往墨城。 *** 五月末。 墨城，烽火连天。 阿飞被提拔为副帅，已是领兵三万进攻匈奴。 阿古多与匈奴大军已先阿飞一步汇合，两国兵马联合，整整八万兵马实力大涨。 此时阿诺也赶到匈奴部落，与阿飞一前一后将匈奴、突厥围困。 然，阿古多旗下铁骑重甲盾兵着实难啃。 此举无异于螳螂挡车！ 虽然重甲防御高，但对体能亦是考验，不仅行动不便，而且对战马也是负担。但突厥人以牧羊牧马为生，宝马骏马良多，突厥人又常年在马背上狩猎，体能远非常人能比。 神机营弹药不足，火枪手尽数在墨城正前方抵挡突厥主力军。阿飞领兵之中并没有火枪手，寥寥不过几个大将手持突火枪。 阿诺与阿飞两人面对铁骑重甲，也是分外吃力！ “阿古多交给我！” 阿诺旗下兵马虽然不多，笼统不过三万左右，但是个个骁勇善战。 阿飞剑眉一挑，立时道：“阿古多给你，剩下都交给我！” “我来帮你！”话落，身披红袍的女子利落一箭射在阿飞身后的匈奴兵身上。 阿飞星眸璀璨，唇角微扬：“吉雅，跟我后面！” 阿诺看着往日性子如冰的妹妹，忽然眼也不眨，乖乖驾马朝阿飞奔去，忽然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现在有一人正在等着他！ 他长刀一指阿古多，用突厥语道：“阿古多，新仇旧恨，也该报了！” 阿古多看着稚嫩的少年，竟敢拿刀指向自己，分外愤怒。 “小崽子就凭你，老子要把你的头拧下来！” 第636章 断了你左右臂膀（2） 万马奔腾，掀起无数粉尘。ranwen 阿诺已将阿古多拦下，愈加凶猛强壮的小狼，浑身雪白的狼毛在阳光下柔软璀璨。 倏然，小狼仰天一嚎。 来自灵魂的嗷叫，令人浑身一颤。 蓦地，四面八方近千头大漠狼疯涌而来，那一刹的场面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射手立时举弓瞄准狼群，然群狼速度太快，不少大漠狼已是避开攻击，冲进战场，纷纷朝阿诺身旁聚集。 阿古多面色骤变，上回灭了一个狼群不过上百匹，眼下可是整整上千匹。 虽说不惧怕狼，但眼前数量众多！ 野兽尖利的獠牙与锋利的利爪、速度与力量皆远超凡人，令人头皮发麻。 凶猛强壮的狼群，既是聪明又是团结，在小狼与阿诺的率领下，哪怕狼身中箭，仍旧锲而不舍往阿古多身上扑。 动物没有人类多余的感情，抛开人性谁强便服从于谁！ 眼下狼王让他们杀阿古多，那便要不死不休！ 在夺取西厥前，阿诺手中兵马不足一万，靠的便是这帮狼兵，生猛夺回西厥！ 阿飞立时带兵分散大半兵力，好让狼群与阿诺大展身手。 吉雅跟在阿飞身后，替他扫除周旁小杂碎。 阿飞已将目标瞄准正肆无忌惮如入无人之境的黑乌，林三哥已告诉他，此子身手诡异，能蚕食武者体内内力，需要小心提防！ 无论任何邪门歪道，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能将其破开！ 眼见黑雾就要靠近吉雅，阿飞已是纵身飞起，单脚轻点马头借力飞上吉雅马背。 第一次与她如此接近，阿飞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无论是谁，都不准伤害他的女人！ 刹那之间，阿飞已是将怀中清心丸取出，迅速喂入吉雅口中。 “解毒！” 不用阿飞皆是，吉雅已是快入吞入腹中。 上阵前，北朝将士已是将清心丸服下，以防毒雾侵蚀晕死过去。 黑乌身上的雾气乃是一种精心养的毒虫所吞吐，毒虫乃是吸食他的精血所长，眼见毒雾无用，黑乌苍白的面庞，气血翻涌，面色一阵潮红。 黑乌身手不及阿古多，但胜在速度快，只要被缠上身便能吸食后者内力，以增长自身实力！ 阿古多被群狼包围，已是自身难保。 黑乌只得将目标锁定阿飞，眼下只要将此子抓住，擒贼先擒王，余下兵马自然会溃不成兵，不战而胜！ 一道黑影猛然朝自己飞来，阿飞瞳孔一缩。 黑影的速度极快，阿飞神色一变，心知对方将目标锁定他，阿飞已是将敌军一名小将挑飞，坐上后者战马，又让吉雅后退。 阿飞上前迎战，丝毫不畏！ 对方速度极快，好几回已是将大手覆盖在他身上，阿飞靠着四两拨千斤的能耐，几次挣脱。 几次挣脱，阿飞也看透了对方的攻击方式，甚是单一，而且外强中干！ 怕是经常吸食他人内力，根基甚是不稳，长久下去必败无疑！ 摸清对方底细，阿飞打的异常顺手，愈渐上风，对方轻功虽快，然一次都不得近身。 第637章 断了你左右臂膀（3） 黑乌见大势不妙，已无心应战，当即调转马头欲要逃走。ranwen 敌军见将军都无心应战，士气大跌，顿时乱成一片散沙。 阿飞直接将黑乌一枪刺穿喉管，取其首级！ 直挺挺坐在马背上的黑乌，直接倒在血泊之中，恰逢远处阵阵狼嚎，只见尸山血海之中，阿诺正举起阿古多的头颅，与阿飞相识一笑，他的长刀上血色闪耀。 突厥两名大将已被取了首级，敌军兵马不再恋战，纷纷惊恐撤退！ *** 于此同时，墨城。 城池四周，硝烟弥漫，哀嚎绵延不绝。 突厥王亲自带兵，皇城精锐兵骁勇善战，突厥大旗迎飘荡，气势汹涌。 北朝大军奋力抵抗，司马主帅年岁渐长，实力不如以往又身受重伤，尽管周旁有各大将协助，奈何突厥王心狠手辣，实力高强！ 突厥王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光是刀势就震赫四周兵将不敢不得上前。 硬是闯入刀势之中，竟被震的七窍流血！ 突厥王阴险狡诈几番避开巨弩攻击，竟然直奔弩车，弩手上膛速度慢，盾兵又挡不住突厥王攻击，弩车竟被突厥王一人一马破开！ 尽管如此，后者虽然身手了得，但毕竟单枪匹马，被火枪收包围，已是身中一弹。 突厥王面色骤变，在护卫的掩护下，力扛周遭攻击，领军后退！ 一战双方都没占到便宜，又是僵持不下！ 双方伤兵死伤惨重，伤兵哀嚎着被抬进各自军营。 伤势严重者，甚至耐不住身上疼痛，竟然亲自一手了结性命，无法亲自了结，只能拜托队友，一枪了结了性命！ 不然这种生不如死的痛，将会伴随他们一生…… 突厥王返回军营，满头冷汗，已是让巫医将心口铁柱取出。 看着弹丸大小的铁柱，竟然让他生不如死，突厥王双眸遍布血红，疯狂又是偏执林有天，他定要活抓此子！ 伤势还未包扎好，斥候已是前来通报。 “可汗……黑乌大人和阿古多将军已阵亡！” “……” 突厥王怒斥大吼：“滚！” 该死的北朝，竟敢废他左右臂膀！ 正面受到突厥王的压迫，那仿似实质性的杀气，令整个营帐内兵将瑟瑟发抖。 *** 五月末，北朝大军难得欢喜。 虽说眼下的兵将虚弱不堪，一连几次大战，被突厥王仿若车**战一般的攻击，弄的分外吃力。 然阿飞与狼王灭了匈奴，又取了阿古多与黑乌的首级，断了突厥王左右臂膀，眼下的突厥已是强弩之末！ 现下能不能守住墨城，就要看双方谁更有耐力！ 而此时，林宇文的信件也快马加鞭赶到了墨城。 林有天立时拆信查看，得知林家上下前往帝京，有四弟保护，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现下就只剩晴儿，突厥一日未败，晴儿就身在为难之中。 晴儿一直呆在墨城也不是长远之计，一个女子多有不便，而且还生怕突厥王会派刺客前来绑架。 马上皇甫家就要到达墨城，林有天与韩晴商议一番，让其跟随皇甫家一同前往帝京，突厥王就算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上京抓人。 第638章 诈降 军中能有之辈皆是在上阵杀敌，林家护卫实力光靠林护卫几人，一路上若遇上危险，怕是不敌突厥刺客。 眼下能将晴儿带去帝京，怕是只能拜托皇甫家！ 六月初，皇甫家终于在众兵将盼星星盼月亮赶到。 近月伤兵无数，药草紧缺，哪怕原本只是小伤，几幅药剂便能治好的小伤，因为药材紧缺，愣生生拖成大病。 遂，看见皇甫家带着一车车药材，军医帐内的医师紧绷的终于稍松一刻。 而兵将们，看着全新的铠甲与兵器，特别是神机营充足的弹药，全军沸腾，这下定要灭了突厥！ 补给一到，哪怕突厥王再武功高强，都不足矣抵挡千军万马。 哪怕敌军兵马精良，在神机营面前，亦会变成粉碎！ 北朝兵将一改疲惫低落，因为丰厚的补给士气大涨，恨不得立时与突厥来场大战！ 就在这时，敌军竟亮起白旗！ 众人没想到，生猛可怕的突厥王，竟然会选择投降议和！ 北朝主帐内，众说纷纭。 大家统一皆是不信突厥王准备了如此之久，会忽然投降，一定是诈降！ 但敌军已亮起白旗，总不能这时候将敌军尽数给灭了。 最后经过商议，议和可以，必须生擒突厥王取其首级，放在三军大营面前三天三夜，以慰北朝兵将亡魂。 按突厥王狠辣的性子，面对这等要求，应该不议和。 不想地方军师真当将突厥王绑了过来，说是为了突厥百姓着想，前来议和。 *** 六月初五，三军大营内。 突厥王被五花大绑锁在牢笼里头，司马老将军谨慎与地方大将开始谈判议和一事，监军亦是在一旁。 突厥王在牢笼里嗤笑一声：“我已被你们困住，可瞧你们仍旧小心翼翼的模样，看来是被本汗打怕了，哈哈哈哈！” “该死，已是监下囚，还敢嘴硬！” 看守的兵将长枪一捅其后背，满脸憎恨，若不是突厥王野心勃勃，侵占北朝在先，也不至于死伤无数。 司马老将军长吁一口气，眼下突厥只有十来人，突厥王已被五花大绑，又在北朝大营内，他应该提起精神，给三军将士做榜样！ 韩晴正在军医帐内帮忙，替伤兵包扎。 伤兵不少，懂医术的人却不多，军医帐一直缺人手，韩晴一直待在军营里无所事事，便经常来帮忙。 此时大家伙都在校场看突厥王，敌军投降议和，军医帐除了伤兵，便只剩寥寥几个医师。 倏然，后营一阵骚动。 韩晴心头一跳，透过帐篷缝隙只见几个黑影正迅速朝她冲来。 黑衣人转瞬已落在她的左右，将周遭兵将劈晕，猛然一手朝她抓来。 韩晴惊惧想要呼救，奈何后颈疼的令人发晕，霎时天玄地暗…… 校场中央。 议和的瞬间，敌军仅有十几名大将，猛然开始攻击议和将士。 几人远不是阿飞与几大将士的对手，立时被当场击毙，只不过趁骚乱瞬间，牢笼里的突厥王猛然爆发，身上绳索寸寸断裂。 突厥王一手夺过方才手持长枪的小兵，将后者杀死抢过长枪。 拉拢大锁已破，人间杀器再次被放了出来。 第639章 如入无人之境 突厥王刚冲出牢笼，阿飞几人迅速上前与其交战。 刹那间，大营内又是一阵骚乱。 只见后方几十道黑影，手中正挟持一人，从三军里靠着人质靠近突厥王。 三军将士不敢随意走动，因为黑衣人手中挟持的小兵，乃是林有天营帐内的亲兵……更甚至可以说是林三夫人！ “通通不许动，不然杀了这女人！” 突厥王疯狂一笑，命黑衣人靠拢。 几番搜寻都找不到韩晴，终于在三军大营找到了此女，抓到此女也许比抓到林有天还有用，用妻子来威胁一个情深意切的相公，后者不怕不成为他的傀儡！ 林有天瞧见被劫持的小兵，已是惊的神魂剧颤！ 居然是晴儿！ 该死，竟然诈降！ 三军兵马已是将突厥王与黑衣人，围拢在中央，四周被堵的水泄不通，擦翅难飞！ 看着生死不明的韩晴，林有天心急如焚，立时上前大吼，“放开她，我跟你们走！” “不可！” 监军立时大喊，“林参谋，你若是被劫走，敌军卷土从来如何是好？” 林有天真恨不得杀了监军，哪怕他真被突厥王抓走，也不会叛国，不然当初就不会参军。 然，监军一开口。 他若是解释以死明鉴，突厥王更不会放开晴儿，只会用晴儿威胁他！ 突厥王哈哈大笑，道：“林有天，你给本汗过来。” 林有天缓步上前，在场者面色纷纷一变。 蓦然，林有天被司马老将军拉了回来。 他道：“有天，我知道你与三夫人情深意切，然家仇国恨，定不能放走突厥王！” 言毕，他已是朝高喝一声：“放箭！” 将士已架上长弓，林有天脑袋一懵，一边挣脱司马老将军，一边朝韩晴冲过去：“住手！” 司马老将将痛苦道：“有天你回来，牺牲一人，能救北朝上下！莫要为了儿女私情亡了国，你要顾全大局！” 林有天没有理会司马老将军，而是道：“你们谁敢射箭，我发誓一定百倍奉还！” “你！！！” 司马老将军恨铁不成钢，正气紧，忽然阿飞与黑子两人皆朝林有天冲了出来，站在林有天左右。 司马老将军气的双手发颤，直道：“你们再不回来，连你们一起乱箭射死！” 军机营内十二人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抉择，一边是生死之交，一边是国恨家仇。 见到这一幕，身受重伤的突厥王哈哈大笑，今日他铤而走险，果真不枉此行。 投降亦是死，迎战亦是死，何不如搏一把大的！ 纵然他武功盖世，可在那该死的铁珠子面前，仍旧是一具**凡胎，轻而易举就被撕裂。 突厥王浑身血气翻涌，厉声呵斥：“你们北朝将我们逼至北境苦寒之地，我们凭什么不能多夺回来！” “今日，就要看看你们如何抉择！是杀了自己的人，还是放我走！” 司马老将军正欲说话，军机十二人已是冲向前，几人对着阿飞三人道：“抢人！” 十五人速度极快，猛然冲向突厥王。 第640章 神来之手 林有天看着围拢在身旁的十四人，心头火热，不愧是一同在战场拼杀过的兄弟！ 十五人身手皆是不凡，又以阿飞最为厉害。www 然，下一瞬突厥王已是赤手空拳上前，夺过一人一把长刀，举重若轻朝十五人劈去。 一刀之下，除开阿飞与白老大，竟然通通跪了下去！ 远处兵马亦是感受到刀势，虽然已不是第一次感受这种，但每每一看，还是被突厥王的实力惊骇到，这真的是凡人能有的实力吗？ 林有天气血翻涌，眼见突厥王如入无人之境，正缓缓朝他走来。 林有天看着向他走来的突厥王，心头忽然变得无比镇定！ 突厥王每走一步，仿似周身的气血皆被带动，逆流而上的气血，欲让人走火入魔。 哪怕是沙场杀敌，尸山血海，哀嚎遍野，都不曾乱了心智。 如今突厥王不过行走几步，竟让几人气血不受控制，唯独阿飞与白老大还有反手之力，但已是被黑衣人包围。 司马老将军见状，更是心头大骇。 此时不除突厥王让其逃跑，更是大患！ 若是将林有天带走，更是亡国之兆！ 只要他现在下令，万箭齐发必定能射死突厥王，但林有天一等人势必难遭幸免。 然军令如山，兵将也不得不从！ 司马老将军大手一挥，正要吩咐，忽然被一人拉到身后。 只见身后皇甫少华与陈媛媛正朝着他笑，皇甫少华在他耳旁道：“主帅，我皇甫世家用全部身家作抵押，信林有天一回。给他一炷香的时间。” 正在司马老将军错愕迷茫时，陈媛媛连连摇头。 “不，用不着一炷香，只需弹指间！” 话落，还不等司马老将军发怒，忽然一声巨响。 只见靠近林有天三尺外的突厥王，倏地怔在原地，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看着林有天，蓦地直挺挺倒下，彻底没了气息。 刹那，全场一片死寂！ 方才，究竟发生何事？ 司马老将军喃喃回头问皇甫少华，“你为何信林有天？” “我不是信他，我是信我家媳妇。” 皇甫少华也是惊讶不已，方才媛媛和他说，林有天一定会没事，他还不信。 依照突厥王的实力，林有天怕是要死上一百回！ 陈媛媛心下松了一口气，虽然相信林有天，但是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生死一瞬，稍微一个不甚都会改变生死，所以她才带着皇甫少华拦住司马老将军。 皇甫少华牵起她的小手，发现手心已遍布冷汗。 他不由宠溺一笑：“还以为你不怕。” 陈媛媛朝他吐了吐舌头，再次一撇林有天腰间的东西，耸了耸肩，与皇甫少华一同转身离去。 校场中央。 林有天收回火铳，双眸锐利，面庞冷峻。 他一手持枪，长枪划过虚空带出一道道涟漪，猛然一枪将突厥王的首级砍了下来。 黑衣人已是惶恐不已，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王是如何倒下！ 突厥王一死，周遭威压湮灭，阿飞已是将韩晴救下。 林有天一手直接突厥王的脑袋扔在司马老将军怀中，脸上无悲无喜，旋即又是将昏迷不醒的韩晴拦腰抱起。 第641章 一切都结束了 墨城客栈。 雕花大床躺着一个女子，眉头紧蹙，女子梳着妇人髻，白皙小小的面庞宛若少女。 林有天坐在一旁，紧紧牵着她的小手。 这一幕，令他想起晴儿刚加入林家之时，她亦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一直以来都是他不够好，不够强大保护自己的女人，让她在外经历风雨，无法给她一个栖身之处，往后再也不会了。 他微微俯身，轻落一吻在她的眉间。 皱紧的眉头，因为他的亲吻，缓缓放松。 蓦地，女子睫毛颤动，微微睁开双眸。 涣散的瞳孔，刹那布满惊悸，一脸慌乱看着林有天，死死抓着他的衣袖。 “有刺客！” 林有天轻声安慰：“没事了。” 韩晴一脸迷茫，四下打量，她不是在军营吗？ 昏迷过去明明看见刺客，为何醒来已是身在客栈？ 她焦急不安道：“有天，你赶紧去告诉大家，突厥王有可能诈降，一定要小心！” “晴儿，一切都结束了。” 林有天坐上前，将她的小脑袋抱在怀里。 韩晴一脸不解，喃喃道：“结束了？” 究竟怎么回事？ 不待她反应过来，林有天已是捧起她的小脑袋，温润一笑：“突厥王已死，大战已告诫，我们该回家了。” 闻言，韩晴呆愣片刻，又是不敢置信，惊疑喃喃自语：“结束了？？？回家了？” 怎么刚睁眼，什么都结束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昏迷过去的韩晴，一直不知道发生何事，见大家忧心忡忡望着自己。 韩晴挑眉，呆愣片刻，惊呆疑问：“也就说，结束了？” 刚睁开眼什么都结束了？ 林有天终于扬唇一笑：“真是小傻瓜，为夫岂会骗你，过几日我们便回京接爹娘孩子回奉州。” “好。” 韩晴眉眼弯弯，甜甜应声，全身心一松。 终于结束了…… 那血色的场景，梦魇里的尸山血海，通通都结束了…… *** 直至林有天抱着韩晴离开，三军仍旧议论纷纷。 没有人知道林有天做了什么，似乎只是长袖一挥，武功盖世的突厥王就忽然倒下。 众将士众说纷纭，说林有天乃是神来之手，又说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又说他是绝世高手乃是修仙之人。 林有天没有将那日之事告诉韩晴，以免她担心。 但韩晴还在从阿飞和黑子口中得知此事，她也很想知道林有天做了什么，可林有天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一样东西。 韩晴看清此物，呼吸一窒。 这特么不就是初代火铳么？ 火铳已是有了手枪的雏形，看见上头的小铜管，韩晴不再询问已是了然于心，有火铳在突厥王必败无疑。 林有天不愿火铳现世，那日担心有诈，将火铳藏于袖间。 他不傻，此物要是现世，怕是又要掀起腥风血雨。 黑子与阿飞，还有军机营十二人，听闻韩晴已是醒来，热热闹闹要请两人在客栈好好吃上一顿。 欢声笑语的客栈好不热闹，韩晴心情难得不错，胃口大开。 就在这时，客栈门外已是站着一个火红高挑的身影。 第642章 百年好合 吉雅背脊笔直，英气俊俏的面容带着少有的小女儿姿态，此时正在客栈外打量，似乎正在找着谁？ 韩晴几个见状，立时纷纷看向阿飞，又是调侃又是打趣大笑。 “阿飞还不快去！” 阿飞不等几人说，已是面色绯红，抄起桌上佩剑，连楼梯都不走直接翻身飞下，落在吉雅跟前。 吉雅看着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少年，先是一惊，旋即清冷的面庞变得柔和。 阿飞蓦地上前，望着身下的少女，耳根子红的滴血。 他抬眸一瞧少女身后的骏马，立时道：“我们去骑马可好？” 少女没有拒绝，也没有回答，而是利落翻身上马，回头露齿一笑，灿烂道：“你若赢了我，我便给你彩头。” 话落，人已是策马朝城外冲了出去。 阿飞星眸璀璨，向来云淡风轻的少年，心尖悸动，已是飞上马背，追向那个“狡猾”的小丫头！ 两人刚走，又有两个身影来至客栈。 皇甫少华与陈媛媛来至几人桌前，陈媛媛笑道：“姐姐，我要走了。” 韩晴诧异，没想到陈媛媛会与他们告别。 她连连点头：“祝你们一路顺风，还有请喜酒的时候，别忘了我们。” “一定记得，我还等着姐姐的大礼。”说毕，她又是少有的温婉真诚，“祝姐姐和林大叔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至于林家关于火枪的秘密，她也会保密下去。 “……” 林有天嘴角一抽，陈媛媛叫韩晴姐姐，叫他大叔，岂不是乱了辈分？ 还有他有这么老吗？ 他今年不过三十而立！ 韩晴看林有天吃瘪的模样，哈哈大笑：“谁让你年长这丫头一轮，大叔日后请多多指教。” 林有天无奈，大手已是情不自禁揉了揉韩晴的脑袋。 陈媛媛看着两人眉眼间的柔情，扭头看向淡淡无波的皇甫少华，心下腹诽：这男人就不能多些表情？ …… 皇甫家已是提前离开，不必等三军班师回朝。 林有天受了内伤，返京路途颠簸不已，不由在墨城休养几日。 再则三军将士伤兵不少，需要整兵休养一段时日，方可班师回朝，等着帝皇犒赏三军。 突厥王死后，首级放在三军大营旗杆上吊了三天三夜。 突厥群龙无首，自然不战而胜！ 自那日之后，林有天虽然能理解司马老将军的做法，但是显然心中甚是不自在，万一箭真射出去，死的是他的小娘子，是他的兄弟！ 司马老将军与他彻夜长谈之时，林有天也并未说些什么，只是淡淡的令人甚是无奈。 司马老将军只得叹息一声，背着手缓缓离去。 突厥王一死，三军庆贺，战果已传回帝京，等候帝皇嘉赏。 而狼王阿诺，在北朝大军休整之日，已是将匈奴尽数歼灭。 匈奴部落本就零散，倘若有一个王能够让他们团结起来，保证他们的安全与吃食，自然是乐意，无一例外全都投靠狼王，甘愿成为狼王子民。 此前突厥王御驾亲征，阿诺已是前往突厥皇城，如今突厥王一死，更是收服东厥！ 大漠子民信奉狼、又是敬畏狼。 如今狼王携带狼军，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突厥各大部落，尽数向狼王俯首称臣！ 第643章 抱得美人归（1） 那日，阿飞前去追吉雅。火然文 他心里欢喜惦记着吉雅所说的彩头，激动之余不由加快了速度。 吉雅自幼骑马，骑术甚好又先行一步，阿飞匀速跟在后方，一时半会也追不上。 两人不知不觉，已是策马奔腾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奔腾的感觉令人身心愉快，望着那抹倩影，阿飞更是全身心一松。 眼见越来越近，阿飞心跳不由加快。 他该说什么，才能在她心里留下印记？ 倏然，他眉头一皱，耳朵一动四周马蹄声越来越近！ 阿飞不再保留用尽全力冲向吉雅！ 吉雅驾马跑在前头，瞧见身后的男子，猛然加快的速度，有些羞愤又有些甜蜜。难道阿飞跟在头后，只是为了与她在草原上策马扬鞭？ 刹那，果不其然四周涌出一帮人马，瞧着衣着打扮像极了马贼！ “吉雅，停下！” 吉雅听见呼唤，已是为时已晚，刹那间已是被马贼包围。 瞧着四周凶神恶煞，似乎能把吉雅碾碎的马贼，阿飞神情愤怒又是担忧！ “臭小子，这妞我们看上了，不想死就快滚！” 近千马贼嚣张又是狠戾，一瞧便知是刀尖上嗜血的残暴之徒。 “把她送过来，饶你们不死！” 阿飞冷眸往前一扫，近千人个个手持长弓，倒是有些难办。 但、他不会留下吉雅不管！ “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今日你要么滚，要么叫声爷爷，爷爷让你死的痛快些！” “爷正缺个暖场的，今日你休想把人带走。” 吉雅脖子已是被架上大刀，她拼命摇头：“阿飞你快走，不要管我。” “哈哈哈哈，臭小子，这丫头都让你走，还不快滚。” 阿飞不曾携带突火枪，只要腰间一把佩剑。 他拔出贴身佩剑，剑身散发冷光，甚是清冷。 “聒噪！” 话落是朝千人冲去！ 岂料，手持大刀的马贼立时将刀逼近吉雅，后者白皙的脖颈立时渗出一丝血丝。 阿飞立时停住，惊慌怔在原地。 “住手，别动她！” 马贼哈哈大笑：“你们几个把他抓过来。” 话落，几人已是上前将阿飞抓了过来。 马贼头目拿着长刀架在阿飞脖子上，又是一脚将人踹倒：“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皮有多厚。” 言毕，竟吩咐一旁几个小喽，开始动手。 吉雅心头一慌，厉眸一扫几个小喽，后者见状心头一跳，手中的动作不禁放轻了不少，落在阿飞身上不痛不痒。 吉雅双拳握紧，早已忘了阿诺哥哥说的话，反手就是一拳揍向挟持自己的马贼！ 马贼瞪大了眸子，直接瘫倒在地。 见吉雅脱身，阿飞眼疾手快几个箭步已是借力飞升而上，一脚将马贼头子踹下马身。 眨眼间，又是落在吉雅马上！ 阿飞动作行云流水，拔出长剑，猛然袭向马贼。 上千人迅速靠拢，举箭将人包围。 箭在弦上，阿飞眉头紧皱，猛然一手将跟前的人儿抱入怀中，用胳膊护着头将其护住。 “吉雅放心，我一定会带你活着出去。” 第644章 抱得美人归（2） 长箭迟迟不曾射出，阿飞单手持剑朝马贼挥去，痛下杀手。 眼见锋利的宝剑，就要杀死“马贼”，忽地四面八方从狼群冲出，将“马贼”护住。 群狼之中一个身影，令阿飞身形一顿。 四周“马贼”见状，纷纷长吁一口气，眼前的男人可是北朝副帅，军中第一人，让他们试探，着实是惊心动魄，令人胆寒。 近千兵将仿若劫后余生，立时乖巧退后在一旁。 阿飞见状，眉头一拧，惊疑将怀中的人儿放开。 吉雅满面通红，分外不好意思道：“入乡随俗……考验。” 吉雅有些嗔怪看了眼前来的阿诺，旁人的考验最多便是百来人，这一下就来近千人，个个还是阿诺哥哥身旁的亲兵！ 这分明就是为难阿飞！ 阿诺痞气一笑，似乎知道吉雅心中所想，若是寻常人倒也不必如此严厉，可吉雅的喜欢的家伙是阿飞啊！ 绝对要上千人！ 不算以往这小子揍在他身上的拳头，哪怕为了自己唯一的妹妹，也定不能让这小子这么轻易就将人“拐”走！ “……” 阿飞抿唇片刻，他也曾听闻一些番邦规矩，似乎要足够强大才能娶上意中人。 阿诺是狼王，想要娶走吉雅……怕是有些难。 他立时面朝阿诺，道：“我可算通过了考验？” “第一关，勉强通过。” 阿诺拱手嬉笑：“兄弟得罪了，你虽没有抛下吉雅离去，但若不是吉雅有自保能力，真遇上马贼她怕是吃上不少苦头。也就我妹妹强，罢了罢了，第一关通过。” “第一关？也就是说还有第二关？” 阿飞说罢，已是看向吉雅。 吉雅抿唇一笑：“战胜我的家人……” 阿飞剑眉一扬，他这几你与阿诺切磋不下上千回，双方的身手不说旁的，光说内力与招式，阿诺绝不是他的对手！ 阿诺见阿飞一脸志在必得模样，分外不爽，立时道：“她的家人，可不止一个！” 话落，已是狼王的小狼陡然上前，与阿诺一同做好备战姿态。 吉雅在一旁忍不住扶额，她真的很怀疑，自家哥哥是手痒了想找个人切磋，绝对绝对不是想帮她择婿！ “想带走吉雅，先过我和小狼这关！” “那你就等着我把她带走。” 闻言，吉雅已是面色绯红，谁说要跟他走了…… 阿飞瞥见面色通红的吉雅，满满都是战意！ 一改以往敌不动我不动姿态，已是先发制人！ 阿诺如今已是一国之主，堂堂大可汗自然不能丢失了面子，满腔热血，战意丝毫不输阿飞。 一人一狼攻击极为默契，可见大大小小经过多少战役。 两人一狼纠缠在一块，拳脚兵器并用，看的人眼花缭乱。 阿飞同时对付一人一狼，虽有吃力，但小狼毕竟只是牲畜，靠着本能迎战，久而久之便会露出破绽！ 尽管露出破绽，但是野兽体能过人，哪怕露出破绽也远非常人能挡。 可惜，阿飞不是常人！ 小狼直接被抛飞，长剑已是抵在阿诺喉管。 场面刹那寂静…… 第645章 抱得美人归（3） 阿诺面色铁青，他扬眉道：“我输的起，但是还有最后一关！” 阿飞痛快一笑，收起长剑，分外愉悦道：“尽管放马过来。” 阿诺挑眉一笑，望向吉雅。 “最后一关，打赢吉雅。” 话落，阿诺笑容戛然而止，缓缓抬眸看向不远处正脱去外袍，露出一身劲装的吉雅。 吉雅手持九节鞭，朝阿飞一笑。 “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阿诺好笑的看着阿飞，在一旁有意无意道：“哎呀呀，吉雅最是怕疼。” 阿飞没想到，最后一关竟然是和吉雅比试。 吉雅见阿飞迟迟不曾出手，已是长鞭挥去，奈何长鞭子近身，那人竟傻傻不躲不避。 吉雅心尖一紧，暗道：幸亏力道不大！ 她小脸愠怒，斥道：“你是瞧不起我么？你若是输了，不配做我吉雅的男人。” “……” 阿飞只能迎战，然内心纠结一片。 吉雅怕疼，他定是不能还手，要是赢了自家媳妇，媳妇该多失面子呀？ 可要是输了，又带不走吉雅。 他该如何是好？ 吉雅见阿飞只避不攻，愤怒不已，攻击愈加猛烈，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吉雅知道，光凭她的能力，还无法伤着他。 阿飞看着逼近的吉雅，紧抿的红唇，微微失神，眼见九节鞭落在身上，又猛然被收了回去。 阿飞已是赤手空拳上前，拦腰将她带了过来。 吉雅脸颊一热，奋力抵抗，奈何对方双臂宛如铁壁，将她紧紧禁锢。 蓦地，他贴近她的耳边。 “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逃走。” “是我太笨了，只说比试，可没说不能抱你，也没说……”不能亲你…… “住……住……住……” 惊得结巴的吉雅，已是瞪大双眸无法说话，红唇刹那已被人堵住。 男人淡淡的清香萦绕在身旁，微凉的唇畔，印在她的唇上，当着众将士的面，当着阿诺哥哥的面…… 吉雅整张小脸红的滴血，已是无法思考。 阿飞满意的松开嘴，拦腰将人抱起，已是牵过一马，在众人惊愕的目光将人带走。 众将士一脸懵，纷纷扭头看向阿诺。 “可汗，郡主这是赢了还是输了？” 阿诺抚了抚小狼额前的狼毛，忽然想起一个小小的身影，也是那般轻轻亲在他的面庞上，软糯软糯，至今为止除了娘亲，还是第一次被旁人亲…… 阿诺心头一惊，赶紧将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 小枣还小，他简直太坏了！ 阿诺一扫众将士，摆了摆手：“走吧，郡主不管赢了还是输了，都已经跟人跑了。” “……” *** 阿飞将人带走，共乘一骑，在茫茫草原上迎风策马，宛如苍鹰翱翔于天际。 “我算通过了考验吗？” 吉雅眼眉低垂，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将你带走吗？” 吉雅侧头，黑白分明的眼眸分外柔和，她嘴角微扬：“现在不是已经带走了吗？” “我是说，你嫁我可好？” “……好。” 落日之下，橙红的阳光遍布大漠。 某处的被拉长的斜影，正缓缓靠近，唇齿交缠…… 第646章 班师回朝 六月中旬，帝京。 长公主大婚，驸马乃是京兆伊，公主府宾客络绎不绝。 因为还在乱世，排场并不大，简单朴素倒有些对不住公主的身份。 不过丝毫不影响长公主兴致，今日她甚是高兴，两人兜兜转转终于是在一起…… 夜里，林宇文挑开长公主的盖头。 女子惊艳的容颜，让他心头怦怦直跳。 他缓缓坐在她的旁边，牵过她的小手，满是歉疚道：“这五年，委屈你了。” 一个女子等了他五年……从十四岁，到现在已是十九岁，在百姓家中怕已是两个孩子的娘。 长公主精致可爱的娃娃满是纯真，她一双眸子晶亮望着林宇文。 “你若是用一生来偿还，我便原谅你……” 林宇文心头一颤，何止是一生，只愿来世也能遇见她。 “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你的……”男人低沉的话语，缱绻深情。 红烛烛火摇曳，床幔落下…… 次日一早，公主府上下喜事连连。 公主大婚第二日，边境就传来消息，突厥王已战亡，北朝大获全胜！ 帝皇龙颜大悦，立时让三军班师回朝，举国庆贺，犒赏三军！ 林家老少正居住在京兆府，听闻北朝大胜，也就说晴儿和有天能回来了。 两老高兴不已，终于能一家团聚！ *** 六月末，三军班师回朝。 林有天面对突厥王的威压首当其冲，内伤不轻，休养一月才稍有好转。内伤不比外伤，得好生调养，没有个一年半载怕是难以痊愈。 两人一早就收拾好行囊，准备回京。 与此同时，阿诺与吉雅也一道前往帝京。 狼王收复匈奴与突厥，建国为金，此番觐见北朝帝皇，怕是有要事商议。 韩晴分外诧异吉雅已是跟阿飞在一起，看两人眉眼里都是情意，韩晴也为两人高兴。 吉雅一个外邦人，跟着一个男人背井离乡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回帝京，沿路不少百姓出来庆贺。 六月酷暑，分外炎热。 前往帝京，至少还要半个月。 韩晴坐在马车内，闷热的分外难受，霎时一道清风吹来。 韩晴满意露出惬意的笑脸，她不过是随后一说，林有天一边赶路一边琢磨终于将手动风扇制作了出来，别提除了花些气力，还真是凉快。 韩晴半躺在马车上，车厢内垫着竹席，分外舒适。 她瞧着摇动风扇的林有天，情不自禁道：“不如抓些小白鼠活兔子过来，将其关在水车一般可以旋转的笼子里，前头放着吃食，兔子饿了就会想吃东西，然后拼命踩笼子，笼子上装着风扇手柄，也省的你不停的摇啊摇。” “不过……记得喂……喂兔子……” 女子的声音渐渐放缓，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闻言，林有天若有所思。 他将风吹着媳妇的身上，见晴儿已是躺在竹席上缓缓睡下，拿过小薄被替其盖住肚子，轻轻摇动风扇，又是刻意避开脑袋，以免着凉。 他充满疑惑，既然像水车，也许可以靠水的力量推动不少械器。 若是韩晴知道林有天的想法，一定会跳起来，自家相公特么是想水力发电吗？ 第647章 团聚 三军将士人数众多，车马不足，不少兵将乃是步行。火然文 历经整整一月，三军将士终于赶到帝京城外。 此时已是七月末，正值初秋。 早在三军临近之时，老百姓已是在城外排成长队热热闹闹迎接，敲锣打鼓舞龙舞狮，鞭炮响连天。 被将士挡在两侧的百姓激动的纷纷探出脖子眺望远处，迎接他们的英雄！ 帝皇已是坐上龙辇亲自迎接三军，龙威浩荡！ 三军将士看着恢宏的迎接场面，内心激昂不已，齐齐跪拜亲自出城迎接的帝皇。 一路风尘仆仆，帝皇立时下令三军整兵养息，于三日后犒赏三军。 士卒在城郊扎营落脚，几大将军与三军主帅一同随帝皇前往皇宫复命，其中军机营十二人更是伴随帝皇左右。 阿诺与吉雅身为外邦王与郡主，已是被请入皇宫。 入宫一个时辰之后，林有天才得已与黑子阿飞几人离开皇宫。 *** 长公主大婚已有一个多月，此时正与林宇文一同在京兆府，替林家三房接风。 按理说历经风雨苦难，三房面庞该布满沧桑悲凉才是。 岂料看着原本瘦小的韩晴竟圆润了一圈，分外惊异！ 不仅如此，韩晴连带面色也红润不少，谈笑间气色言语甚是轻松。就连林有天也是连连笑意，性子比以往都要开怀不少，丝毫没有战争所带来的萧条。 黑子瞧着子月带着孩子也在京兆府，立时撒娇上前，甚是委屈道：“子月媳妇，可把我想的。” 这一路上，姐夫和韩晴姐，实在实在……羡煞旁人！ 韩晴被大伙看的略是害羞，自掌管农庄以来，她不仅没有肥过，还因为不停忙碌消瘦一圈。 然眼下不过赶路一月，竟然圆润起来！ 都怪林有天那家伙！ 说抓兔子喂胡萝卜，最后做成了兔子头；说去采买药材，结果熬成了药膳；顺手去河里打个水，都能抓来鲜鱼；就连去小解回来的路上，都能给她摘来几个野果！ 一路上吃吃喝喝，最可恶的就是林有天都没吃多少，最后尽数落入她的腹中…… 两老掩嘴喜笑：“是福是福，只要平安归来，一切都好。” “爹爹，娘亲！” 两小只立时上前一手牵着一人，眼眸晶亮比过年还要开心。 小枣儿抱了抱自家娘亲，又是钻入林有天怀中，六岁多的人儿，身量已是高了不少，猛然冲上前还有些份量。 “枣儿下来。”林母在一旁笑骂：“都大姑娘家的，可不能撒娇。” “不嘛不嘛，好不容见到了爹爹。” “娘，今日就随她吧，有天晴儿好不容易回来，两个孩子这会儿也是高兴。” 林母点了点头，心里惦记着三房，又是吩咐丫鬟准备吃食。 而这时的小枣儿，忽然发现自家爹爹，身后站着一人，那人身旁还有一头巨大的头狼。 她扑腾一下，从林有天怀里跳了下来，迅速冲向阿诺。 “诺诺，小狼！” 阿诺褪去以往的狠戾，半蹲下身子，朝小人儿温和一笑：“小枣，好久不见。” 第648章 谣言四起 小枣儿惊喜眨了眨眼：“诺诺没有骗人，诺诺果真回来看我啦！” 小家伙因为欢喜连蹦了起来，又是扭头朝韩晴嬉笑一声，“娘亲，诺诺没有骗我。ranwen” 言毕，又是挥动小手让小狼过来。 恒儿也是缓缓上前，朝阿诺行了个礼：“阿诺小叔。” “恒儿乖。” 林煜恒已是瞧见阿诺身后一只小小狗，瞪大了眼眸，“小叔身后的小家伙是谁？” 此时身穿红色小衣裙的小枣儿，正欢喜站在在小狼面前转圈，眼中清澈纯真。 听见林煜恒的声音，立时回头望去。 忽地，阿诺从身后牵出一匹小狗大小的狼崽。 韩晴与林有天一路上，已是见过许多回小狼崽。 正是那日陆婉儿在漠北藏匿于马车上的小狼崽，那会儿小家伙才刚出生没一会，一丁点连路都走不稳，浑身银白毛发，偏偏额前一小撮灰毛。 此时已过去两年，小狼崽长大不少，已有小狗大小。 看着可爱温顺的小狼崽，小枣儿惊喜上前，在阿诺的示意下，小手试探上前摸了摸小狼崽的脑袋，后者立时享受一般眯起了狼眸。 阿诺嘴角一扬，将小狼崽放在小枣身旁。 “往后，它便是你的了。” 小枣震惊抬头，“真的？” 言毕，又是苦恼：“可我有小狼了，小狼怎么办？” 小狼自幼与她一起长大，她已是不舍。 阿诺笑道：“小狼是我的亲人，它得陪我回漠北，在回去之前，我会和你一起驯服狼崽。” 话落，小枣已是抿唇皱眉看向阿诺。 “诺诺和小狼又要走了吗？” 望着那纯真眸子里的期盼，竟不忍拒绝。 阿诺抿了抿唇，只是道：“枣儿乖。” 随后又是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笛，递给恒儿：“恒儿，这支玉笛小叔送与你。” 恒儿犹豫几番，接过玉笛，同样是委屈巴拉看着阿诺。 “小叔，可会再回来？” 阿诺最终没能答上这个问题，好在大家伙已是让人进屋歇息，喝上热茶。 三房和阿飞、黑子，阿诺吉雅一路舟车劳顿，已是疲惫不堪，林宇文立时吩咐丫头婆子准备厢房，备上热水。 回京路上，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整整一月都是风餐露宿，没有一张像样的床。眼下能躺在舒适的大床上，韩晴周身酸痛，疲乏顿时袭来。 林有天见她如此，也没了旁的心思，两人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明。 休息了一夜，也算养足了精气神。 次日一早，为了庆祝一家老少团聚，韩林两家特地前往福来楼，两家人好好吃上一顿。 一行人浩浩荡荡，顿时成了京中一道风景，引得老百姓频频回头。 宋掌柜也是难得见到韩林一大家子，欢喜之余，连连拿出好菜好酒招待。 吃过午膳，一行人带着美酒佳肴，直接就去了郊外，与三军将士会合。 直到临夜才回到城中。 后日便要进宫面圣，夜里两人商量着致仕回乡之事，正愁着该如何向帝皇开口，若是皇上不答应该如何是好？ 林有天去意已决，一门心思都放在媳妇身上。 两人直到夜深两人才缓缓睡下。 第650章 散尽家财 林有天立时与林宇文想方设法将谣言押下去，等三天后已是无人议论。ranwen 几大将军也不如金銮殿，在等待帝皇论功行赏。 众爱卿，请起！ 朕因为你们，才得以平天下。 三军主帅司马南封为辅国大将军，三军副帅齐飞封为镇远大将军。 眼下各大将军都已经论功行赏，唯独他林有天与韩晴跪在一旁。 朕留下你们，是因为林爱卿首当其功，朕便封你为…… 话还未说完，林有天也是跪了下来道：“陛下，保家卫国乃是微臣分内之事，微臣有一事请求陛下恩准。” 姻，阿飞大将与吉雅郡主 俯首称臣 甘愿当一名游侠！ 七品县令！ 公主下嫁跟着走了。 百废待兴，小妇人愿散尽家财。微臣只愿平庸一世，陪着夫人在乡间男耕女织，白头偕老。 男耕女织 四人齐齐跪在大殿，叩首道：“还请陛下恩准！” 地方还正愁着不知该如何打发这几人，重了不行，轻了也不行，全是过高也不行，太轻了，就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当一名游侠，与郡主前往漠北。吉雅震惊看着阿飞，虽然阿飞无父无母，栖身叶家，但是……要背井离乡跟她去漠北，男人只是与她相视一笑。四人皆是跪下，请陛下成全。正想着如何给几人找麻烦，竟然就这般……也许不是人人都对权势钱财如此执着。 送了一只半大的狼崽，不过两岁多一些，与当年见到小狼的时候几乎一般大。枣儿长大了，嫁给你。 一大一小两人这几日就在郊外训练小狼崽，取名叫 你是失恋的差不多，就连很饿也跟小狼崽混的差不多，阿诺小说叔。 现在想着不会哭，因为早已经长大了，等下我以后长大了再去找你。 韩晴月06天回到郑州之后，便与大房二房分别安置了哥的住房酒楼农庄，雇工，长工，短工，下人，奴仆，我想人数众多，全部加起来近差不多有近5000人。 如果一下将5000人全部遣散的话，恐怕会弄出不少骚乱，于是将酒楼转让给他的熟悉的商友，农庄也成为几大商户评分了，就连住房也交给了旁人，不过秘方他是不会卖的。 本想是回林家村安协，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留在了丰州小渔村，毕竟对此地是熟悉，家宅已经落在此地。 郑州城外水陆都极为方便，小渔村发展的也快，教教医生医疗设私塾齐全。 在这哪怕他们是三金家才近一两年内，地方还是会派眼线坚守他们，毕竟林有天的实力着实让人放心，不过与其让人在暗处监视，不如光明正大，在帝皇看得见的地方潇洒自在，宛若平头百姓。 遣散作坊，对哥哥嫂嫂几个很抱歉，因为她可能以后又要回到当初的日子。 刘氏道：还是如今舒服，这几年也深有体会，以往只觉得有钱就好，不想有钱也会这般累，一觉醒来，就要惦记着这里有没有做好，哪里有没有收拾妥当，长工们吃喝拉撒，都得记着，倒是有些怀念以前什么都不用想，只需顾好一顿三餐就好。 第651章 护短 阿诺在一旁举杯笑道：“皇上真是明察秋毫，一代明君。” “可汗亦是英雄出少年，着实令朕佩服。”帝皇说罢，又是对阿诺道：“不知可汗此番前来北朝，所谓何事？” 少年宠辱不惊，一身气势出类拔萃，大手一挥已是吩咐身后大金臣子，命人抬几个大箱上前。 “这乃是我大金进献的贡品，还清皇上笑纳。北朝地广物博，人杰地灵实力非凡，我大金愿与北朝永世交好。” 帝皇笑着举杯道：“如此甚好。” 言毕，皇帝又是让众将士在大殿内坐下，饮酒庆贺。 少顷，身材曼妙、面庞美丽的舞姬，赤足上前献上舞姿。 乐师在一旁奏乐，大殿之上歌舞升平。 品酒赏舞间，大金王与北朝帝皇有说有笑。 听闻大金可汗不过年方十八，此子年岁不大，就有如此成就，与帝皇谈笑间没有丝毫怯懦，云淡风轻泰然自若。 只听，阿诺缓缓笑道：“本汗希望与北朝交好，恳请陛下赐予一段姻缘。” 帝皇诧异，连笑道：“可汗可是有心悦的姑娘？” “不是本汗，另有其人。” 说时，阿诺已是朝吉雅一扫。 此举帝皇尽数眼底，哈哈一笑，已是心领神会，“不知道大金郡主，看上我朝那位人杰俊才？” 闻言，大殿内的阿飞立时笔直端正，目光火热朝吉雅看去。 久久不见吉雅回话，帝皇只当小姑娘家害羞，蓦地只见一枚金叶子稳稳落在远处齐飞的桌上。 “……” 此举不言而喻，大金郡主是看上了齐飞。 只是，他刚刚已是答应了此子，让其当一名游侠。 帝皇登时有些拿不定主意，道：“齐飞志不在朝中，一介游侠只怕辱没了郡主身份。” “陛下，不如问问他是何意？”阿诺说完，已是望向阿飞。 阿飞二话不说，直接拂袖单膝跪下。 “微臣愿意！” 此话一出，吉雅露齿灿烂一笑。 阿诺见状，笑言：“陛下，为了两国交好，本汗便将最疼爱的妹妹交于北朝儿郎手上。” 闻言，帝皇心中也是有了衡量。 如今齐飞已是平民之身，瞧模样大金郡主与齐飞似乎两情相悦，显然可以私底下谈情说爱，不必征询他的同意。 眼下，大金可汗却是将此事放于台面说。 一来是为了两国交好，二来请求他赐婚，怕是为了郡主日后不被齐飞欺负。 若是齐飞有反悔那日，就是将两国陷于不义的境地，大金势必会迁怒北朝，如此说来眼前不大的少年甚是护短！ 帝皇略是生气，他堂堂北朝何时怕过番邦小国，眼下虽说是交好，但也有俯首称臣之意。 帝皇淡淡笑道：“齐飞解甲归田，郡主不嫌弃此子倒是齐飞的福气，想必郡主与齐飞也是两情相悦，可汗大可放心。” 言外之意便是郡主自个选择的夫婿，无论日后如何，也赖不到北朝头上。 阿飞在下方听得眉头一皱，吉雅下嫁于他，阿诺虽然相信他的为人，但也怕妹妹被欺负，帝皇也不愿两人结为连理，牵扯到北朝。 他当即道：“草民齐飞定会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第652章 姻亲 男子不过弱冠年华，面容俊逸，一脸真挚跪在朝堂之上说着生死与共。火然文 阿诺与帝皇满意一笑。 好歹也是大战功臣，帝皇为表心意，当即赐婚于两人，随后又赏赐不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帝皇犒赏三军，将士论功行赏。 天明时入的宫门，直至午时才出的宫门。 韩晴与林有天两人坐上马车，似曾相识的画面，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回头，仿似出嫁的女儿那般，被娘亲嘱咐不可回头，这般一走，便永远不要“回来”…… 阿飞与吉雅出了皇宫，两人共乘一骑，率先离去。 马背上的两人，高挑出彩。 阿飞忽然道：“我随你前去漠北。” “……” 吉雅震惊看着阿飞，虽然阿飞无父无母，一直栖身叶家，但是要背井离乡跟她去漠北，这该下多大的勇气？ 阿飞低头朝她一笑，“天大地大，当一名游侠何其自在，不如随我一同仗剑天涯？” “正有此意！” …… 韩晴一行人回到京兆府，林宇文开始收拾府衙，等待新上任的京兆伊，交接完毕便能与兄嫂几个一同回乡。 他入仕当官，初始只是为了让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有出人头地之日。 可在他入仕前，三嫂已是将一家老小，操持的妥妥当当，他这才安下心思，心甘情愿为百姓鸣不冤。 如今牵扯朝堂之事，何不如全身而退，在家乡当个芝麻小官，为青阳百姓平冤造福。再则林家上下回乡，县令虽然是芝麻小官，但是有他在，也能护一家老小安危。 只是身为七品县令，无疑是委屈了长公主…… 长公主见他眉头紧锁，不由向前，芊芊细手抚平他的眉：“有你在，何处都是家。” 一直以来，冰冷的皇宫让她不懂寻常百姓家的温情。 直到遇见林宇文，遇见林家，她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人情冷暖。哪怕冰天雪地，宫殿暖阁如春，也比不上林家来的暖和。 每日在京兆府蹭饭的日子，是她最自在最舒服的时候。 半月之后，八月十五。 这段时日，阿飞已是带吉雅前去奉州，拜别叶家。 恰逢新提拔的京兆伊已是上任交接，长公主与帝皇告别，声称要与林宇文一同前往青阳县。 帝皇惊诧不已，劝慰几回。奈何长公主去意已决。 帝皇只是叹息道，林宇文虽已是个七品县令，但好歹也是个驸马爷。依长公主的身份，日后在青阳县，也不惧任何人。 *** 入夜，韩林两家在福来楼过着中秋佳节。 吉雅去了奉州，阿诺一人，索性向几年前那般，与两家人一起过节。 末了，一如既往飞上屋檐，吹着秋风眺望远方。 他举起酒囊，一口气将其干如腹中。 月圆之夜，他却有些迷茫。 他是大金的可汗，娘亲的仇也报了，现下该何去何从，管理大金子民吗？ 正想着，已是有个小身影在下方使劲朝他招手。 “诺诺，可以抱我上去吗？” 暗夜里，那一双晶亮的眼眸，让人无法决绝。 阿诺一个闪身，已是落下地面，伸手将人抱上屋檐。 第653章 相见即是别离 “爬这么高，你娘亲该说我了。” 阿诺将人放下，又是褪去身上的外衫，一脸平静看着远方。 小枣托腮坐下，小脸笑嘻嘻道：“诺诺在看什么？” “你该叫什么我叔叔。” “可是小时候，我都这样叫你。” “你现在长大了。” “我也觉得我长大了，可是爹爹娘亲奶奶他们总说我还小。”她又是歪头道：“诺诺觉得我长大了，那我可以和诺诺一起去漠北吗？” 不待阿诺说话，小枣又是道：“娘亲和爹爹每次去漠北都不带我和弟弟，漠北漂亮吗？” 阿诺笑而不语，抬头看着北朝的夜空，月明星稀。 枣儿见他不说话，瘪了瘪小嘴，又是指着天边一轮圆月：“娘亲说天上有仙女，诺诺见过仙女吗？” 阿诺摇头，又是扭头看向小枣儿，不由捏了捏后者的下脸蛋：“我们小枣比仙女好看，等你长大了，一定比仙女还好看。” 小枣儿白皙精致的小脸蛋充满疑惑，方才诺诺还说她长大了，这会又说她没长大？ 不过诺诺夸她比仙女好看，她好开心！ 她的小脸还被阿诺捏着，软糯软糯嘟囔道：“枣儿好开心，枣儿最喜欢诺诺了。” 软糯精致的小脸蛋，可爱的就像一颗甜枣儿，又甜让人忍不住一口吞下。 阿诺摇了摇头，将她放开又是叹息道：“诺诺一点都不好，诺诺是个坏人。” 近年征战，他的双手杀了多少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忽地一个软软甜甜的声音道。 “诺诺很好。” 小枣儿紧抿着嘴，想到明日诺诺就要离去，小脸揪成一团。 自她记事起，诺诺和小狼就陪在她的身边，明日就要离去，心里好难过，好像爹娘每回离去那般，万般不舍。 她忍着眼泪，她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再过些时日就要七岁了！ 她忽然咧嘴一笑，朝阿诺道：“诺诺，等我长成大人，再去找你。” “好。” 阿诺露齿一笑，明媚柔和。 “拉钩！” 一大一小在屋顶上，当着圆月拉起钩。 小枣看着下方蜷缩在小狼身旁的小狼崽，又是道：“等我长大，小狼崽也该长大了。诺诺，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可好。” “现在你是它的主人，名字就由你取。” 小枣儿托腮皱眉，许久才道：“狼崽头上有一撮灰毛，不如就叫它灰炎吧？” 阿诺点了点头，忽地吹了一个口哨。 地上倚靠在一块的小狼与灰炎立时站立起身，阿诺嘴角忽地咧嘴一笑，将小枣儿抱下。 “今夜最后一次驯灰炎，日后它将在你身边保护你，它若是敢反骨，一定要让你爹娘将它关起来！”说是，锐利的眼眸狠狠一扫灰炎。 忽然升起的威压，令灰炎呜呜直叫，又是乖巧躲在小枣身后。 见灰炎如此有灵性，阿诺也是点了点头，又是教小枣一些与狼相熟秘诀。 一大一小在庭院有说有笑的背影，尽数落在韩晴与林有天眼中。 不知为何，两人只觉心头有些怪异。 就好像养大的女儿，忽然就长翅膀要飞走似的…… 第654章 落叶归根 八月十六，阿诺率先启程回大金。 于是同时，林家也是启航返乡。 两老对长公主有愧，堂堂一国公主，千金之躯竟然陪着他们去偏远小县，着实是委屈。 长公主连连摇头：“娘亲，日后您就叫我云汐吧。” “这怎么使得。” “娘，您就叫我媳妇云汐吧。”林宇文笑道，拉过轩辕云汐的小手，满眼都是宠溺。 “，好咧，云汐媳妇，老幺媳妇。” 话落，大家哄堂大笑，其乐融融。 *** 等回到奉州，已是八月下旬。 已在帝皇面前承诺要散尽家财，必定是要做到。 家财大多都拿去上缴国库，至于旁的不动产，还需要韩晴亲自处理。 刚回到奉州歇脚，大房、二房、三房便开始处理家业，至于四房则是前往青阳县上任。 朗星楼、农庄、作坊、私塾、清风园，还有奉州青阳县内各大商铺、田产，处理起来快则半月，慢则两三月。 林家旗下的长工、短工，下人奴仆人数众多，往日不觉，今日细细一算也有近五千人。 如果一下将全部人遣散的话，恐怕会弄出不少骚乱。 三房人商议一番，决定将酒楼转让给以往相熟的商贾，农庄也让奉州各大商贾给平分了，至于作坊酱油与豆油乃是秘方，没有他们林家监管，必定是无法运转。 作坊上千长工得了韩晴的赔偿金，各自寻生计。 处理完作坊，韩晴恋恋不舍，又将清风园地契卖掉。 清风园是林有天送她的生辰礼，她着实不愿卖掉，但是留在手中与其白白浪费不如让其发挥功效，也不枉林有天一片苦心，也许将来某一天，清风园真会变成林有天说的那般？ 几大产业通通都换成了银票，除开上缴国库，又是采买药材、笔墨纸砚还有吃食，在奉州施药捐物。 至于作坊秘方，重要的只有酱油与豆油，她是不会卖的。 本就是为惠民利己，也许那天遇上有缘人，她便会将秘方交到那人手中，有缘人当然不止一个，直到最后能广通流传天下，也算造了福缘积功德。 长工们换了东家，依依不舍，甚至不少流着泪道不要工钱，也要跟着东家走。 韩晴感慨不已，几番劝慰，又是提点其中几个作坊老员工。 话语间正有酱油与豆油的秘诀，至于他们能不能体会，就得看个人造化了。 将事宜处理完，已是入冬。 林家家业已尽数卖光，仿似奉州再也没有她的痕迹，韩晴心头微微失落，但往后一看身旁的亲人，又无比安心踏实。 一路风风雨雨，兜兜转转，到头来只是求一家老少团圆安康。 …… 十月中旬，韩晴所有的钱财已是上缴国库，还有一些救助平头百姓。 如今只剩小渔村一套大宅子，一家老小都决定落叶归根，回林家村定居。 于是大宅子也被卖了去，林家带着最后一笔卖房子的钱，只留下家中两辆简朴实用的马车，才慢悠悠出发前往林家村。 虽然已是散尽家财，但是手头上的银子，也是比清贫百姓好上不少，至少能让一家老少不愁吃喝。 林家不在，韩晴留在奉州也没有意思，两家索性一同返乡。 第655章 浑身轻松 韩晴原本想找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居世外桃源，但家中小辈还在上学堂，必定是不能离开世俗。 正所谓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依照林有天的本事，想必帝皇几年内还是会派眼线监视他们。与其让人在暗处监视，不如光明正大，在帝皇看得见的地方宛若平头百姓潇洒自在的活着。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 时隔近七年，终于再次回到林家村，人不禁感叹岁月蹉跎。 林宇文已是再次上任青阳县县令，林宇文无论是政绩还是口碑都是极好的，老百姓甚是高兴。 林家进城那一会儿，不仅是林宇文前去迎接，就连青阳县百姓亦是早早自发在城门等候。 可见林家的名气威望，远不是寻常商贾乡绅能比。 林宇文告假，与长公主随同大家伙一同回林家村大宅子。 韩晴在奉州处理家财的时候，林宇文已是将林家村事宜安排妥当。 去年末，张家已是将新房盖好，林家大宅子已是空了一年。 房屋早已让丫头婆子先去洒扫，就连林家以前的小作坊也是收了回来。 张家这几年靠着林家在青阳县的铺子，采买酱油豆油赚着差价，在十里八村赚了不少银子，眼下盖了新房，已是在林家村村口盖起了小作坊，小商铺，生意红红火火。 现在林家的小作坊倒是空着，小作坊不过六七亩地。 以往穷的时候地都金贵的紧，林母腾出六亩荒地建作坊，已是觉得地方广阔。可跟后来千亩平地盖起的作坊想必，着实有些小巫见大巫。 怪不得当初洛家见到她的小作坊时，是多么的不屑。 那怕是现在的她，回想起来，也是觉得小打小闹，也就是乡间小作坊而已，闹腾不出水花。 可惜，他们不知她有秘密…… 林有天看着自家媳妇一路上都是在往外看，见她双目出神，想必是回想起以往的事。 车上还有孩童，林有天只是轻轻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头上，又握紧她的小手，道：“风大易着凉，闭眼歇会。” 韩晴微微颔首，已是靠在他的肩头上假寐。 等她再次睁眼，已是到了林家村大宅子。 天色已黑，林家不少奴仆已是遣散，只留了两个丫头婆子，还有一名有些拳脚功夫的马夫。 至于林护卫与暗卫门，不能明面被帝皇知道的守卫，自然是藏在暗处。 林有天哪怕解甲归田，也要留下一些实力保护一家老少，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将行李安置妥当，仆人已是将饭菜做好。 随意吃了晚膳，一路风尘仆仆，大家伙也累早早上床安歇。 大概是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想账本、不用想作坊、不用想农庄、不用想皇商采买之事、什么都不用，只需要醒来陪陪孩子家人便好。 这般一想，韩晴整个人浑身一松，躺在床上居然瞬间就安然入睡。 林有天诧异片刻，不由亲了亲媳妇的小嘴，将其拢如怀中感叹一声，才缓缓闭上眼眸。 第656章 无怨无悔 十月末，寒风萧瑟。 虽向帝皇承诺散尽家财，但也不能没了生计。 林家小作坊还在，韩晴干脆与大房、二房商议，日后就做些小本买卖，只在林家村零售，每日做的吃食也不用太多，卖完便打烊。 刘氏当即同意：“家中不愁吃喝便成，咱也不求大富大贵。” 毕竟都是过来人，有钱人家的“苦”，她也算了解不少。 “都是晴儿的错，如今要各位哥哥嫂嫂，小叔和云汐弟妹随我一同吃苦。”韩晴又是满含歉意对着两老道：“是晴儿无用，爹娘年事已高，应该安享晚年才是。” 大房夫妻俩当即摇头，刘氏佯怒骂道：“咱都是一家，晴儿这就是你不对，总将过错揽自己身上。” “是我林有天连累了大家。” “三弟，你这是凑什么热闹。”大哥林世良笑骂推攘林有天：“大家这会儿高兴还来不及，别说这些扫兴的。” 张氏立时眉开眼笑：“就是，咱这会高兴着，再也不用惦记着明日要早起，得把上千担的豆子泡好，再也不用惦记着那缸子豆酱有没有放盐。” 闻言，大家伙噗嗤捧腹大笑。 张氏立时来气，两手叉腰：“你们甭不信，这几年我也是深有体会，以往只觉得有钱就好，不想有钱也会这般累。” “对对对。” 刘氏赶忙应和着：“这每日醒来就怕哪里没做好，哪里没有收拾妥当招来麻烦。就连长工们吃喝拉撒，都得记着算着账，倒是有些怀念以前什么都不用想，只管下地干活，每日顾好一顿三餐。” 林世良点头赞同：“这赚的越多，责任越大，担心的就越多。大哥我脑子本来就笨，也不适应那弯弯道道，这会儿倒是觉得自在不少。” 林有天立时揽过韩晴，佯怒看着众人：“敢情你们暗地里，一直埋汰晴儿让你们干活？” “哈哈哈，知道你臭小子护着媳妇，咱说不过你。” 林大志嬉笑着，连连摆手：“三弟妹你不要想太多，咱以往累着也高兴，跟着你享了不少福。这会儿没钱也高兴，至少吃喝穿住都不愁，咱还想旁的作甚？” “要是钱不够，就把你二哥打发卖了当苦力。”张氏不忘在旁损道。 大家伙大笑不已，原本沉闷的气氛也开朗不少。 休假回来的四房小夫妻，缓缓来到三房跟前。 林宇文朝两人缓缓一拜：“若是没有三嫂，林家本该普普通通，哪怕我入仕从官，也没有如此成就。三哥一直靠着自己方式守护林家，兄弟几个都明白。三哥三嫂不必介怀，如此便好。” “都好都好，咱老百姓就该懂得知足常乐，爹娘就盼着你们个个平安就成！”两老在身后圆场笑道。 这几年他们帝京、奉州来来回回跑，如今老了总算可以落叶归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没有太多的家财，不用想着会被陷害。 不用担心孩子们会遇上什么大人物大风险，如此便好，他们知足。 不过…… 林母拉过小儿媳的手，和蔼道：“云汐，娘一定让宇文那臭小子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娘，你儿我一定把云汐养的白白胖胖，明年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诶诶，真好！” 第657章 红红火火小日子（1） 一月之后，已是十一月末。 小作坊在林家几兄弟的操持下，开始正常运作。 作坊吃食依旧是豆制品、酱油、豆油为主，只不过出货量甚少，大多自给自足。 因为不赶货，所售卖的吃食只求精不求量，不过韩晴几人已是商议，就在林家村附近销售，也省的来回奔波。 哪怕没有长工，但是东西少，妯娌兄长几个也能将其通通搞定，几乎不耗费什么精力。 眼见腊月来临，四房小媳妇已是回乡小住几日。 又是一日，妯娌四人在作坊忙到午后，已是换好干净的衣裳，净手准备回家。 至于午后，她们可是忙着！ 这好不容易能凑上一桌，哪能将时日浪费在干活上？ 四人急急忙忙赶回家中，刚踏入门槛四人二话不说，已是疾步前往花厅，将一副玉牌拿了出来。 白玉牌材质并不算好，可是白玉上头雕刻的式样，精致又是好看。 “改日，让东阳小师傅也给我雕刻上一副麻将。待我带回去，和凤娇她们凑上一桌，打发打发时间。”轩辕云汐摸了摸玉牌，连连感叹林东阳的手艺。 刘氏扑哧一笑，“富海叔和东阳父子俩手艺都好，只不过，定要让东阳出活慢些，云汐你要是回了青阳县，咱可是三缺一！” “云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别想走！小叔子你就甭管他，男人就不能惯着。”张氏已是将麻将堆好，放在一旁，一边说着云汐，一边连催促韩晴快来。 韩晴缓步端来暖炉，放在一旁。 她气哼哼坐下：“今日我一定要连本带利赢回来！” “放上炉子就是暖和，多谢三嫂。”云汐一边笑着，一边烘了烘手。 另一边，刘氏已将骰子递给韩晴。 “晴儿，今日我们都让着你，你先掷。” 韩晴小脸一拉，她脑子也不笨，为何打起麻将来连连输？ 见韩晴呆愣不说话，张氏赶忙道：“晴儿你快些，等会几个小辈回来，咱们打马吊也不痛快。” 韩晴摇头一笑，自从教会两位嫂嫂打马吊，那可是天天…… 韩晴一手抓起小小玉牌，只听刘氏忽然问起林有天。 “晴儿，你说有天怎么就忽然去私塾当了夫子？” 韩晴一扫手头的牌，抿了抿唇：“有天前阵子去修缮私塾，听说之前的夫子都走了，如今枣儿和恒儿都在林家村上私塾，这不闲着便去了教书。” “教书归教书，咋又去建房子？” 韩晴摸着牌，心不在焉。 她一扫桌面的牌，蹙眉回道：“这不是和富海叔想修个好房子，让新来的游医落脚。日后夏大夫也不必走来走去，就在林家村定居，咱村子也有大夫，大家都方便不少。” 云汐连连点头：“这倒是好，这般一说，我都不想回府衙。” “县城与林家村，快马加鞭也不远，云汐你些常回，还能跟我们打打马吊。”张氏一边摸牌，一边道。 蓦地，张氏眼眸一亮，愉快道：“这打马吊甚是有趣！” 第658章 红红火火小日子（2） 韩晴见状，面色微微一变，二嫂定是摸着好牌！ 她小手颤抖摸上牌，余光一瞥，心下一疙瘩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总来！ 韩晴郁闷将牌一抛，长公主立时道：“碰！” 韩晴瞧着长公主熟练摸牌的模样，明明不曾教云汐打马吊，这丫头真当一学就会？ 她不由诧异：“云汐，你马吊打的也太好了，一点也不像初学者。” 轩辕云汐掩嘴一笑，“说起打马吊，我在京中可是无敌手，当然除了媛媛。媛媛那丫头古灵精怪，就爱折腾这些新奇玩意。我记得有一回，媛媛带着我纵横赌场干了一大票，若不是宇文前来横扫赌坊，我么俩怕是要被人抓起来。” 韩晴眨了眨眼，分外好奇陈媛媛的事迹。 这位主可是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依媛媛的性子，怕是四周都要不得“安宁”。 见韩晴一脸惊讶，云汐忍不住掩嘴一笑：“三嫂你放心，这‘混世魔王’有皇甫少华收了，他们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两人正说着，张氏已是大声一喝，笑道：“胡了！” “……” “……” 韩晴嘴角抽了抽，她们一定是故意的，不断和她说话，一定是为了转移她注意力！ 韩晴哭丧着脸，一副赴死模样，将脸靠了过去。 “愿赌服输！” 张氏刹那大笔一挥，在韩晴脸上画了一道！ 白皙的小脸，刹那多了一笔浓重的黑墨。 “再来！”张氏甚是满意。 就在这时，林家三兄弟已是归来。 林有天进屋，瞧见韩晴小脸一抹黑，登时眉头一扬晴儿这是又输了？ 妯娌四人见三兄弟回来，有些诧异。 刘氏道：“今日怎回来的这般早？” 林世良放下手中铁具，猛然瞧见糊了一脸墨的韩晴，又怕三房生气，硬是忍着笑。 然，林大志可没这么能忍，霎时笑个不停。 韩晴眼眉一跳，双眸微眯看着三人。 林世良立时撞了撞林大志的胳膊，示意后者收敛些，林大志这才忍俊不禁收起笑意。 林世良连忙转移话题：“我和大志终于是把大棚盖好，家里这几亩地冬日也能栽些菜吃。” “夏大夫的宅子刚修好，私塾加上我，一共两位夫子。我今日己告假，提前回来。”林有天在旁解释。 林世良一扫四周，“爹娘呢？暖棚里可真暖和，我们刚才还说着让有天也在娘那屋里头盖个暖炕，比地龙便宜又是暖和还不必烧炭。” “林家村几亩田地大冬天也种上了粮，这几天想着给爹娘盖上暖炕，腊月里也不怕。” 林有天一边说，一边走到韩晴身旁，看着她手头上刚摸的新牌，眼看她就要打出去，眉头一皱，又是将她的小手按住。 韩晴一怔，扭头看他，心领神会将手收了回来。 她当即道：“爹和娘去了张婶家，说是要在后院移栽些果树，寻思着买些果苗回来。” 见林有天坐在一旁，刘氏和张氏两人剧烈咳嗽了几声，身后林世良林大志见状，两人对视一眼，暗搓搓道：决不能让三弟赢了去！ 第660章 暖炕 这子孙自有子孙福，林家也没有拦着，无论是从文学武，还是学医都是好事。 林家三兄弟见两老回来，立时将其暖炕一事。 两老本不愿麻烦，有新棉被盖着也暖和，犯不着麻烦儿女。 奈何拗不过几人，也就随着几人在卧房里折腾。 林有天根据暖棚的启发，又是有韩晴在一边从旁指点，不一会便将图纸测量画好。 冬日里老人家怕冷，两老年纪渐长，身子骨远没有以往利落，寒冬腊月里更是怕冷。给两老盖了个暖炕，睡上暖炕一夜不怕冻着，别提多舒服。 接下来的日子，要赶在腊月之前给两老做好暖炕，请了木瓦土匠一道帮忙。 想着想着，韩晴干脆又让林有天在花厅盖一个大暖炕。 闲时冬日大家便窝在炕上打麻将、下棋喝茶、哪怕是闲聊唠嗑也有个地。她又是让林有天弄出一个类似榻榻米在暖炕一旁。 当然，她自然也不会忘了给娘家盖个了大暖炕。 所以说虽已解甲归田，但是每天也有不少活计忙活，但心里头高兴，也不觉累。 至于她们各房暖炕，今年冬日已是来不及，等来年秋各房再盖也也不迟。 林家村笼统不过百来户人家，张家跟林家又往来亲密。 张婶见林家暖炕甚是舒服，窝在上头就不想下来，虽然有些迟，但也是在腊月末打上了暖炕。 哪怕林有天的师父林富海，也是曾到林家帮忙盖暖炕，大家伙进屋一回，就惦记上了这东西。 每每冬日，大多百姓哪怕窝在被窝里，手脚一觉到天明都是冷的跟冰块一般，可听闻林家暖炕就像暖房一样，睡上去四季如春，可暖和。 这一传十，十传百。 林家村不少人家，也是学着林家，请来木瓦土匠帮忙砌暖炕。他们没钱建地龙，倒是可以砌一个暖炕，一个冬天暖暖和和，不想再被浓的整个人打颤生病。 于是乎，整整一个腊月，林有天都在帮村里人设计图纸。 暖炕的位置和大小，不让它容易坍塌，就这般忙着忙着，眨眼已是腊月二十五。 林宇文已是前去郑州济世堂接子丰和小花，两人都在济世堂学医，至于云海和云光则和长公主一同先行回府。 二嫂张氏想起自家闺女，忽然对晴儿道：“小花和子丰这两孩子打小就好，这往后不如亲上加亲？” 韩晴灿烂一笑，小花侄女她可是看着长大，甚是喜欢。 只不过感情这事得情投意合，旁人急不来，也许冥冥之中就有缘分呢？ 当然，如果有些“推力”也不错！ 于是乎，妯娌两人开始两眼发光，谈起两个孩子。 比起以往大年三十吃过晚饭之后，大家都无所事事，在等着首页，今年的年三十到晚上可甚是热闹，就连林母韩母也在一旁学着打马吊，韩父和林父对这个不感兴趣，也就在旁带带小孙子小孙女，子月和凤娇窝在大暖炕一旁的床桌上捂着，一边吃着零嘴唠嗑。 男的在另一侧下棋，要么在就在旁喝着小酒侃侃而谈。 小枣和林父正在给灰炎喂食？ 第661章 老夫老妻 腊月三十，林家宅子张灯结彩，喜气洋洋。ranwen 林家老少齐聚一堂，热闹不已。 比起往年大年三十吃过年夜饭，大家都无所事事，光是坐着唠嗑等到子时，今年三十守夜，甚是热闹。 林母、韩母、张婶，三位长辈每日耳濡目染，此时正在大暖炕上，学着打马吊。 韩父和林父对打马吊不感兴趣，在旁带着小孙子、小孙女，年节可是买了不少小玩意，小家伙们玩的甚是欢喜。 子月和凤娇则是窝在大暖炕上捂着，上头摆着小板桌，一边绣着针线一边唠嗑家常。 男眷亦是分成两桌，一桌正在下棋，一桌则是喝着小酒侃侃而谈。 恒儿正端坐在父亲身旁，看着父亲落子，又望着小叔叔落子，小小的脑袋若有所思，拖着腮的模样甚是可爱。 然，猛然间就被一人拼命揉着脑袋。 “恒儿，我们带灰炎去放炮。” “不去。” 林煜恒扭头见自家小姐姐气鼓鼓，忽地扬眉一笑：“林喻枣，只要你不让我喊你姐姐，我便去。” 小枣儿琢磨片刻，犹豫不决，许久才握紧拳头：“我自己去，娘说了，我出生早你片刻，便是姐姐。” 瞧着出去的林小枣，林煜恒无奈耸了耸肩，蓦地又是拂袖站起。 “爹娘，我出去一趟。” 望着出去的小辈，屋子长者皆是会心一笑。 林宇文望着侄子侄女的背影，目光流露期盼与慈爱，他忽然道：“今日趁大家都在，跟大伙儿说件事。” 刹那，所有人目光齐聚在林宇文身上。 长公主面上一红，有些娇羞躲在几个妯娌身旁，只听林宇文道：“云汐有了身子。” 微怔之后，林母欣喜看向长公主，连道：“真的？几个月了？” “娘，三个月。” 林母笑不拢嘴：“好事，好事，这些时日娘给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云汐面色绯红道：“娘，近日县衙案子繁杂，宇文公务缠身。云汐在县衙平日里也没个伴，我便想着在家中小住几日，再等相公来接我。” “云汐，这就是你家。你想回来就回来，大家都欢喜着。宇文那臭小子，要不是公务缠身，也要把他带回来陪你安胎。”林母在一旁乐呵，牵着小媳妇的手。 …… 夜色渐浓，孩子们在院子里放着花炮，噼里啪啦作响。 直至子时，大家伙才在正厅上香，给长辈请安叩拜，送上新年利是，才回屋歇息。 夜深人静。 三房院子，主卧。 昏黄的烛火被吹灭，月色朦胧之间两具身影交叠。 睨了速褪去衣裳的林有天，韩晴咯咯直笑，“你这般猴急是作甚？跟以往简直判若两人。” 林有天将她揽了过来，轻抚着她的发丝，是他熟悉的味道，晴儿的一颦一笑早就刻在他的心里，愈加演变变得更加美丽…… “我得给枣儿和恒儿，生个妹妹。” “……” 男人在她耳廓、脖颈呵着气，韩晴痒的笑个不停，连连避退又是手脚并用将人推开。奈何跟前的男人步步紧逼，又是将她一手捞回。 “痒，别闹。” 他深邃布满炽热火苗的眼眸，落在她光洁白皙的肩头上，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为眼前的女子叫嚣炽热、冲动…… 第662章 你便是那最好的 锦被之下，说不尽软玉温香，娇柔旖旎。 韩晴没有抵抗他的进攻，两人早对彼此熟悉的透底，熟悉彼此的气息、彼此的身量……彼此的身子，何处能让彼此欢愉…… 韩晴在他耳边叹息呢喃：“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日夜为她抄书卖字、不惜腿脚受伤前去拜师学艺、怕她有危险研制小袖箭、默默替她想主意赶走山贼、为她劫法场、沙域将她从虿盆下救出、给她清风园作为未来、为她跋山涉水、为她乘风破浪、为她大战突厥王…… 她的男人一直默默守在她的身后！ 蓦地，男人用嘴堵住她的话语。 炙热的身子，在冬日仿似暖炉，甚是舒服。 “傻瓜，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不曾放弃我……” 晴儿与他相知相守近九年，从及笄之年，到双生子的娘亲，晴儿已从一个稚嫩少女成了端庄典雅的美夫人。 完全没有因时日越长，悠长的年岁而变淡，反倒变得越加沉淀浓厚。 宛如浓厚的醇酒，愈演愈烈，美好而沁人心脾…… 女子曼妙柔软的身子，在他的身上。 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呼，在床榻之间响起，昏暗朦胧的月色下，两人愈加紧密。 因为了解，所以变得更加不舍，相比爱情，两人情愫间似乎又多了旁的东西。 他是一家之主，他如今是一个父亲。 而晴儿不仅仅是他的娘子，还是孩子的娘亲，浸入骨髓无法分离的亲情…… “生辰快乐，我没有礼物送你……但今夜我是你的……”韩晴脸颊红润，猛然扑向自家男人，娇俏宛如熟透的红苹果，任君采撷。 “你便是那最好的……” 寒夜，因为有你变得格外温暖。 *** 转眼已是正月二十，雪雨加上北风，冷的人直哆嗦。 去年整个冬日都不太冷，元宵刚过，这会儿倒春寒，冷的人打颤。 林家村的百姓无比庆幸，去年冬日砌了炕，这会儿都窝在暖炕上不肯动弹，加上因为林家的指点，大家伙省吃俭用，连年货也不曾买，就为了盖暖棚。 这会儿虽然冷的，但至少暖棚里的植被不会被冻死。 若是放在以往，整个冬日不曾种上粮食，开春又倒春寒冷的无法下地种粮，等春后再种上粮食，秋收怕也是收不上来多少，除去交税，怕又是白干一年。 这会儿他们真的是无比庆幸，感叹幸亏老林家一大家子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老林家一介大商贾，北朝人人皆知，三儿子又是建工护国的大臣，怎就忽然解甲归田回了林家村？ 至于，等着看好戏取笑老林家的人倒是不多。 虽然林家散尽家财，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林家人缘好、做了善事不少，人脉甚广。 再则林宇文虽然是芝麻县令，但在青阳县内，足矣护住林家上下。 遂，没有人会小看老林家。 反倒因为林家几个兄弟有了闲时，不少人前来送礼答谢，一时间林家村村口几乎被踏平，林家门前每日宾客不绝。 第663章 利大于弊 林家大宅，每日宾客络绎不绝。 韩晴与林有天被拜访的头都大，想躲避，但是又无路可去。 韩晴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心下腹诽：早知道就和打大嫂二嫂去作坊帮忙，也不至于面对一帮人，跟应酬一般。 刚从厅堂回来的林有天，见韩晴坐在桌凳上揪着小脸，不由摇头一笑。 “可是送走了？”韩晴眨了眨眼。 林有天点头：“刚将人送走，外头的宾客已是婉拒，多亏是四弟妹怀了身子，不宜打扰喜静，以此为借口，才将人送走。” 韩晴长吁一口气，又道：“可没惊着云汐吧？” “不曾，只是借个名头。” 韩晴微微颔首，大家都是知道小叔子娶了公主，公主怀了身孕，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也有皇室一份血脉，大家都忌惮着，不敢惊扰。 此刻已是午时过后，按照以往，大房、二房午时便会回屋用膳，留下两三个丫头婆子照看便成，次日再去作坊忙活，既清闲也自在。 然，今日为何迟迟不归？ 韩晴立时与林有天对视一眼，难不成宾客都去了小作坊？ “我出去一趟。” 林有天说完，已是拂袖离去，风风火火。 转身之余，深邃的眸子露出一抹担忧。 往来宾客答谢攀交情的不少，但无事不登三宝殿。 其中不乏另有深意者，让他制造突火枪、暗器，他以只懂皮毛一一搪塞了过去。 军机营一切都是机密，世人也是一知半解。 也许林有天真当只懂些皮毛，不少人虽然不信，但也无可奈何带着狐疑的目光离去。 解甲归田之时，林有天早已想过此事，因此才留下不少暗卫守在暗处，保护林家老小。哪怕双生子已去上学堂，身旁仍旧跟着两名暗卫，藏匿于暗处。 枣儿身边有灰炎，灰炎虽不大，但嗅觉耳朵灵敏，旁人不得近身，加上暗卫在身旁也能放心。 再则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影子”，就更无须害怕！ 他劝晴儿留在林家村，一是为了落叶归根，二自然是为了自身安全。 皇上担心他会叛变，放在他身边的“影子”，利大于弊！ 不利则是有人监视，多少会影响心情。 至于利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些顶级的死士，对付前来想要谋财害命的贼人。 他一身手艺，帝皇可不允许被旁人抢了去。 遂，想要解甲归田，在不发动攻击的情况下，少不了要这帮死士保护！ 林有天戴上斗笠，一边往小作坊赶，一边查看四周。 虽然有暗卫守护，但是为了万无一失，他还是要去作坊看看。 然，待林有天去到作坊，不由惊愕一瞬。 此时大房、二房已是忙不脱身。 作坊门外已是堵满了人，不少人听闻晴天作坊已搬回林家村，千里迢迢前来采买。 晴天作坊长工一散，酱油、豆油没有货源，虽有几个小作坊已将酱油、豆油酿制出来，但味道总有些不一样，没有晴天作坊酿制的醇香、味美。 大家伙堵着小作坊门前，排着长队求购。 第664章 物以稀为贵 看着争先恐后忽然扑向自己的百姓，林有天惊愕一瞬，已是点地而起，翻上墙沿进来作坊。 大房二房正在门边，此时身后的货物已所剩不多。 几人无奈摊了摊手。 “就这么多，也不够分的，揽在外头也没法走。” 林有天听后，静默片刻，已是将作坊门打开，走了出去。 只不过开门前，已是拂袖带过一阵劲风，让四周百姓登时安静下来。 林有天长吁一口气，道：“大家不如先回去，家中存货不多，所卖吃食远不够大家平分。若各位客官急需采买，不如先将名字留下，过些时日再来。” “三老爷，作坊怎说散就散，以后我们都去哪儿买酱油、豆油？” 林有天在旁解释：“最近新开的盛昌作坊不错，东家还是以往晴天作坊的老雇工，大家可以去哪儿买上一些酱油、豆油。” “盛昌咱都去了，东西有是有，可味总不及晴天作坊。” “我说三老爷，我们老百姓知道你们不差钱，但是你们就重开作坊吧，大家都念叨着。” 林有天淡笑不语，钱财难买自由。 他立时让丫鬟备上纸笔，将急需货物的人名记下，一番处理，百姓才慢慢散去。 待人散去，大房二房才长吁一口气，眼前这等状况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以为旁敲侧击已经将方子说了出去，不想大家伙念旧，也许味道不一样，竟寻到林家村来。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不少人甚至出高价预定了不少货物，但林家也不曾多收，林家这会儿也不缺钱。 不少商贩百姓好感顿生，以至于心中暗暗决定，下回来小作坊，一定带着贺礼！ *** 时日一转，已是三月。 老林家上下，小日子也过的悠闲自在。 长公主每日在家中几位嫂嫂打打马吊、绣绣花，要么和香芸几个，在林家村拉拉家常做做吃食，平易近人又是笑容满面，精致美丽的姑娘倒也比在京城，过的自由潇洒。 三月十五，双生子已是七岁。 小枣儿每日用弹弓练习准头，还真别提，小孩子的学习能力甚好，准备已是逼近韩晴这个拥有三脚猫功夫的娘亲。 恒儿则是在旁解九锁连环，九环已被解了八个，但最后一个怎么都不对。 小家伙连连皱眉，似乎享不停为什么最后一个解不开。 思来想去，忽然眼眸一亮，将解开的八个套了回去，用了新法子重新解，也许……退一步海阔天空！ 林有天见状，老父亲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期间虽然明里暗里，有很多人来打探他的消息，但通通别他赶了回去。 至于硬来的，哪怕是暗卫不动手，皇上身边的人也会让其有去无回。 有时候林有天甚至在想，当初要是不学木工，是不是就不会这般？ 可是依照当时的状况，他喜欢木工手艺，喜欢机关器械，恐怕再来一次也很难选择。 因为三发短弩引起帝皇的注意，进了军机营，无法放任天下百姓安危，至国家于不义，他必定会研制突火枪，甚至是杀人无形小巧便捷的火铳。 当然，如果有人能胆敢伤害他的家人…… 他不介意，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第665章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三月末，阳光和煦。 林家大宅后院，两老正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种着蔬果。 此地已成为林家的小果园，两老浇完水，并排坐在林有天自制的摇椅上，惬意晒着春日里的暖阳。 两老早已过了六十大寿，脸上的鱼尾纹深邃而沧桑。 只不过，现下两人面容柔和，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一旁的孙子孙女正欢喜的玩耍。 后院有一处秋千和藤椅，亦是林有天造来歇息用。 此刻孩儿们正荡着秋千，恒儿和枣儿也七岁了，多少能带带大房和二房的弟弟妹妹。 小狼崽虽然不大，可甚是有灵性，乖巧软糯跟在小家伙身后，不让其受伤。 三月里，葡萄架子上的葡萄藤也开始发芽，嫩绿的新苗格外惹人欢喜。 后院离灶房不远，忽地一阵香气传来。 几个小的当下不再玩耍，瞪大眼眸盯着前方灶房，只见一个面容俊逸的男子走了出来，男人手中正捧着一个小碟子。 余光瞟见几个小的正朝自己冲来，林有天身子一晃，几个箭步赶回卧房。 “爹爹！” “爹，你别跑！” “三叔！” “三叔叔，玲儿也要吃！” 身后的林母见状，摇头一笑：“近日有天可是厨艺渐长。” 老林头哈哈大笑，又道：“他们夫妻俩恩爱便好，也算苦尽甘来。” 两人正说着，几个小的已是站在三房门外。 林有天连连作了禁声的姿势，又是轻声道：“灶房还有，你们去找找。” “娘亲可是在午休？” 林有天挑眉点头，双生子看着自家爹爹的眼神，识趣的带着弟弟妹妹离开。 枣儿不忘朝林有天吐了吐舌头，轻哼一声，只管给娘亲做吃食。 恒儿一步三回头，他看着自家爹爹手捧桂花糕满脸幸福的模样，七岁的少年就不禁陷入自我怀疑。 爹说要拼上全力守护家人，守护命中的那个人！ 遂，他是不是也该学着饬吃食？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身影，林有天这才长吁一口气，好不容易有了跟晴儿独处的时日，定不能被几个小馋猫打搅。 他嘴角微扬，端着手里的桂花糕缓缓推开门。 屋内。 软榻上的女子手捧话本，已是闭眸浅睡，面庞洁白无瑕，红润娇嫩的朱唇格外诱人。 他将桂花糕放在女子鼻尖，阵阵香气飘散。 忽地，只见女子浓密的睫毛微颤，朦朦胧胧间睁开眸子。 韩晴睁眼间便看见一张俊俏的面庞，刹那又被桂花糕的香气吸引，刚出炉的糕点甚是新鲜味好。 只见男人伸手给她喂了一块，她下意识张开嘴巴。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真当好吃！”她慵懒吃着吃食，从软塌上坐起。 韩晴一扫自家相公期待的小眼神，吃吃一笑。 现下林有天可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每日都除了在私塾教书之外，大多时间都在家中陪着她，整整吃食，整整小玩意，日子倒也充实。 韩晴夹起一块放入口中，面容甚是享受，连心情也变得愉悦不少。 奈何，身旁的人却是丝毫不动筷子。 韩晴不由疑惑出声：“你怎么不吃？” “我有更好吃的……” 林有天勾唇一笑，深邃的眸子倒映出女子姣好容颜。 第665章 家里长短（1） 祥和充实的日子过的总是飞快，眨眼已是六月。 六月酷暑，烈阳高照。 在林家村的日子，总得来说宁静安详。 令人意外的是，小作坊进账超乎韩晴预料，作坊虽小，但前来的采买的人络绎不绝。 好在大家也知道，他们林家每日营业时辰，皆在午时之前，过期不候。而且售货量不多，但就是这般，也挡不住老字号的魅力！ 大多都是有心前来林家村采买的客官，都是惦记晴天作坊老字号的味道。 为此有不少人不惜下了重金，林家若是不收，客官则会送上不少礼品。 林家倒也没有拒绝，在买家能够承受的范围内，收取钱财。若是重了，他们则尽数退回，偶尔也会给前来采买的客官，送上小礼。 一来二去，小作坊倒真成了千金难买的老字号。 起起落落好几年，林家几房人都知道日子该如何才能安详平静。 如今大宅子他们也有了，钱财也不缺，旁的事他们也不掺和，过好自家小日子，如此便好。 *** 午后，私塾提前下学。 林喻枣带着灰炎，风一样跑回家中，小丫头左右四下打量，都不见自家爹娘，眉头皱紧。 后脚回来的林煜恒见状，已是了然于心。 他道：“爹娘可是不在？” 林喻枣气鼓鼓点了点头：“一定又是背着我们出去玩了。” 言毕，她又是眼眸一转，忽然道：“恒儿，我们去找爹爹娘亲可好？” 见林煜恒自顾自进屋，似乎对此事丝毫不感兴趣。 林喻枣急忙跟上，一边将人挡住，一边道：“看谁先找到爹娘，你要是先找到，姐姐我就把弹弓送你可好？” 林煜恒顿足站在她的跟前，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又是明亮。 “若是爹爹送的那把，就算了。” “不是，是云汐婶婶送我的银弹弓！” 云汐小婶婶看她准头渐好，前几日宇文小叔叔接小婶婶回县衙，小婶婶走时就送了她一把银弹弓。 林煜恒开怀一笑，当即点头：“那煜恒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相送。” 她瘪了瘪嘴：“还没找呢！要是我先找到，你就要把诺诺送你的木剑给我。” “谁说我找不到，你跟我来便是。” 林喻枣半信半疑跟在林煜恒身后，只见他没有一丝犹豫，直往山脚那边的小河走去。 “从学堂回来的路上，便瞧见那边炊烟袅袅，恰逢那地人烟稀少，但景色幽静，而且是酷暑栖息的良地。”林煜恒一边解释一边往前走。 正说着，两人已到了山脚便的小河。 两幼童加一匹狼崽，缓步往上游走去，走着走着就传来一阵鱼香。 小枣眼眸一亮：“是烤鱼的香味！” “跟上来便是。” 林煜恒浅笑继续往前走，刹那已是在河岸边发现两抹熟悉身影。 林有天正与韩晴正有说有笑，一旁火堆上头还架着烤鱼，似乎洒了特制香料，飘香四溢。 林煜恒还未说话，他身后的姐姐已是大吼起来。 “爹爹，娘亲！” 稚嫩空灵的同音，在河岸边徘徊。 不远处，原本满面春风的夫妻俩立时虎躯一震。 第667章 家里长短（3） 韩晴与林有天正在河岸的古树下乘凉，山脚下甚是阴凉。 徐徐清风吹着一旁的风车哗啦啦作响，连带一旁软木自制的风扇翼也转个不停。 林有天在一旁饬烤鱼，特制的调料，均匀撒抹在烤鱼身上。 “晴儿，你说借风的威力能带动风扇转动，风车还能发电？？？”林有天面带疑惑：“这是不是和你上回说的水力一样？” “是。” 韩晴盯着烤鱼，已是咽了一口唾沫。 只听男人又问：“真是宛如天上的火蛇吗？那般厉害的火蛇，真能将其借到这个世上，供我们所驱使？” 她忍不住摇头一笑，“这个日后我再给你解释，现在我正在天人交战。” 韩晴眸子盯着烤鱼，馋的快要流口水，可有又万分纠结。 林有天厨艺日益见长，变着法子填饱她的肚子，韩晴摸了摸腰腹上微微长出来的肥膘，踌蹴不已：究竟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两人趁着空闲，来山间野炊。 吃惯了精细吃食，偶尔吃上些山间野味，别提多鲜美，只是这赘肉…… 林有天忽然长吁一声，拿过烤鱼在韩晴眼前晃悠，“晴儿，你瞧瞧这金黄的色泽，你闻闻这香气，你瞧瞧上外头烤的酥脆里头鲜嫩的鱼肉……真是人间美味。” 说时，又是将烤鱼从韩晴眼前抽离，挪移到自己跟前。 韩晴的目光随着烤鱼转动，只见林有天自顾自撕下一块鱼肉放入口中，一脸享受幸福。 韩晴吞咽口水，心下腹诽：林有天这大混蛋，竟敢诱惑她长肉！ 眼见林有天咂巴着嘴，韩晴终于做出决定！ 她就吃小小一口，就一口！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听见小枣儿的声音，顺势朝声响望去。 霎时，两人浑身一个激灵！ 两小只已欢腾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 小枣儿气哼哼道：“爹娘，你们又背着我们出来玩！” “小枣这不是上学吗？” 恒儿则是指着烤鱼，咧嘴道：“爹娘，我和姐姐肚子饿。” “好吧好吧，都给你们。”韩晴深吸一口气，正好当做减肥。 她又是道：“鱼儿刚烤出来，这会儿正是酷暑，容易上火。” “娘亲，恒儿回去可以喝野菊花下火。”说着，小小少年又是道：“娘亲，恒儿想学医。” 母子俩说着学医的时，林喻枣已是啃光半条鱼，就连灰炎也是抓了一条烤鱼，就狼吞虎咽。 林有天好笑不已，只是道：“你们慢些吃，不够，爹再去河里抓。” “爹爹，枣儿也要下河抓鱼。” 说着，一大一小已是下了河里。 清凉的河水在夏日里，格外舒适。 林有天卷起裤腿，手里拿着鱼叉，开始准备抓鱼。 一大一小抓着鱼，忽地灰炎猛然扑进水里，狼狗大小的家伙，霎时令四周水花四溅。 韩晴与恒儿被溅的一身水，忽然面色一怔。 小枣战战兢兢，还以为自家娘亲就要爆发，就连灰炎也低呜着躲在一旁，忽地只见韩晴将七岁的恒儿抱起。 古代七岁，男儿已是懂事。 这会儿面上一红，有些害羞，猛然间又被自家娘亲抛了出去，刹那又是脸上一白。 第667章 家里长短（4） “相公，接着你儿。” 言毕，韩晴已是用力将人抛弃。 两人都有功夫，七岁孩儿的重量不值一提。 林有天轻而易举将人抱住，哈哈大笑，又是把林煜恒放入水中。 清凉的河水迈过脚踝，忽地林小枣拨着水大笑泼在林煜恒身上，原本稳重的小家伙，不禁羞恼又泼了回去。 这一来二去，恒儿性子也活跃不少。 一家四口在河里打着水仗，就连灰炎也加入了阵仗，只不过狼不爱戏水，不一会儿已是上了岸。 林有天又教大家打水漂，又是拿着树杈做了四支鱼钗，让大家抓鱼。 一家四口玩的甚是痛快，若是旁人瞧见，也不禁感叹心生艳羡。 直至黄昏夕下，一行人才慢悠悠拧干衣裳回家。 日落将四人的身影拉长，夕阳下的小河，波光粼粼、流光溢彩…… *** 夜里，林家三房依旧亮着灯。 两人坐在书案前，韩晴背着手左右徘徊，托腮将记忆中的手摇手电筒道了出来，林有天则是按照意思，将图纸画下。 末了，两人才上床歇息。 古代入夜后，倒也不至于热，微凉的清风，偶尔还需要盖上薄被。 此时两人躺在床上，林有天没有睡意，不禁对韩晴之前所在的世界好奇。 他道：“晴儿，你所说的朝代宛若天府，如若有一天，你能回去，你会离开我吗？” “傻。” 韩晴白了一眼林有天，又是道：“我家就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说是，她晶亮的眼眸，甚是好看。 林有天看的有些痴，韩晴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满是郁闷：“你再看，我脸上也不会开出花来。” “娘子……我饿了……” “……去吃……” 饭字还未说出口，人已被压在身下，唇畔被人堵住，溢出的声响已是儿童不宜…… 次日一早。 林有天便按照韩晴的意思，找来各种铜丝、铁丝，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总之只要是媳妇的要求，他就尽量做到！ 随后，又是陷入各种各样的实验当中。 虽然偶尔会出现一些小麻烦小状况，要么是被烧焦了，要么是手被弄麻了！ *** 时间飞逝，已是过去五年。 五年后，六月酷暑。 林家村，两人已是十二岁零三个月。 寂静的夜，早已成为年轻强壮的头狼。 韩晴与林有天上访这事，在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东西可要带齐？ 禀报夫人，已清点完毕，带齐了！手摇式发动机已交给商队！ 好！启程出发。 再次看到那渺小的景色，仍旧惊叹。律师这般越是好奇晴儿所在的世界，究竟该多神奇？ 斗转星移，五年后。 帝皇也是放松了对林家的监视，从最初的忌惮已经到现在的羡慕，只羡鸳鸯不羡仙，倒是格外陷入林家宛如世外桃源的日子。到时自家妹妹过上了这种日子，偶尔还给她寄回不少东西吃时。准确的说还送给了皇后。 双生子两人已是12岁，灰炎已是成年头狼，绝对不能再随便带出去，大家伙虽然已经习惯了谎言，但是还是有个小孩害怕你这样把她带出去，还在这私塾还不把人给吓死。 第669章 斗转星移 听几个小伴说，嫁人就是离开爹娘，去与一个陌生男子过日子？ 这般一想，林喻枣浑身一个激灵，小脸霎时揪皱成一团。 她不想离开家里，不想离开地爹娘。 天大地大，她还没踏遍大江南海，还没一览天下山河！ 想起这事，林喻枣就一阵郁闷。 九岁那年，爹爹刚造好热气球那会，还带着她和恒儿去天上飞来飞去，看那大江南北，辽阔的疆域令人感叹震撼。 可也就那么一次！！！ 仅仅一次！ 因为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她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飘在天上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大千世界如此壮阔，又岂能被束缚在一个男人身上？ 林喻枣立时甩了甩脑袋，奈何自她十岁之后，爹娘两人就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人时常背着行囊外出游历，一走便是一年半载。 少女稚嫩的脸上流露出羡慕，她也好想像爹娘那般，遨游四海。 现下就连恒儿也去了奉州学医，云海哥哥和云光哥哥已上京进行文武科考，堂弟堂妹又还年幼，她一人在家着实无趣。 天上的明月，朦胧又是唯美。 月光照在少女愁绪的面庞上，令人呼吸一窒少女一袭白裙薄纱，双眸纯净宛如星辰，精致姣好的面庞圣洁不染尘俗，似那九天玄女落入凡尘。 忽地，只见少女一个跃升，轻巧飘逸落在地上。 少女长袖一挥，一旁高大的灰炎，立时乖巧温和守在主人身旁…… *** 七月初。 此时在城外一处山巅，在外游历的韩晴与林有天终于回来。 男人身量愈加挺拔伟岸，双手轻松拿起行囊，又是将自家媳妇从热气球上抱了出来。 女子已快三十而立，可瞧着面庞竟宛如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一头墨发柔顺，肌肤白皙柔嫩、唇不点而红，甚是好看。 男人容颜亦是没有太大改变，除了更加成熟稳重外，老天爷对两人格外厚爱，似乎岁月不曾在两人面庞留下痕迹。 “可得把东西藏好。”韩晴双脚刚沾地，一如既往叮嘱。 林有天嘿嘿一笑：“好咧。” 如今他的功夫可是突飞猛进，五年的时光，虽不曾认真习武，但是伐毛洗髓后，简直天生就是练武的料。 林有天将热气球放好，确保不会被人发现。 将东西藏好，两人才拿着大包小包往林家村走去。 “这些吃的用的给爹娘，还有大房、二房、四房、小姑子他们，娘家那边也要送去一些。” 韩晴说着，又指着林有天手上另一个包裹：“还有这个，送给枣儿。前天我俩去奉州，已把礼物给了恒儿。恒儿那家伙倒是越长越高，越来帅气。” “……夫人，那为夫呢？” 韩晴掩嘴一笑：“我家老头，自然是看起来赏心悦目。” 林有天霎时心满意足，笑道：“离皇甫家约好的时日还有一月，下月可是要上京？” 韩晴点了点头，“在家陪枣儿一月，下月再出发。皇甫家的小黑瓶可是千金难买，这回一定要给大嫂、二嫂、云汐、子月她们都带上一瓶。” “遵命，夫人。” 第670章 四方游历 韩晴扑哧一笑，跟前男人已是低头蹭了蹭她的脑袋，亲昵又是柔情。 两人相聚不过一拳，眉眼里都是彼此。 三年的时光里，两人乘坐热气球四处游历。 先是去了以东的国度，见识各种奇异神秘人文，更是带了不少珍稀矿石回来做实验，研制各种小发明。 随后又去了遥远的西域之外，看那从未被凡人所踏过的土地，奇珍异兽、药草仙树多不胜数，经历野外生存考验。 又是去北境荒凉之地，北境常年风雪，奈何冰天雪地里竟有温暖如春的洞穴，里头温泉能达祛病健体之效，着实神奇。 更在跨过漫漫海域，在遥远的去南境之地，发现神奇的巫族部落…… 最开始只是为了寻找矿石金属燃料做实验，岂料冒险旅程惊险又是刺激，神奇又是无法抗拒对大自然美丽的探寻，两人深深痴迷于其中。 最重要的就是，有一人旁陪伴身旁走遍天涯海角，此生已是足矣。 *** 恰逢遇上一辆牛车，两人搭上顺风车回林家村。 双生子十岁之后，家中也一切安稳，帝皇对林家的监控也愈渐放松，两人才腾出时日四处游历。 每回出游，为了避开帝皇眼线，每回悄悄出行，坐上热气球飞上高空，不出半个时辰，已是远离林家村地界，哪怕是武功高深的死士，也发现不了。 三年的时光，两人一共回家十次，包括新年，每回待上近一月的时日。 也许，等到他们那日走不动了，就会像两老一般守着一亩三分地，闲时伺弄花草，晒晒太阳，和孙子孙女说说奇闻异事。 直至傍晚时分，两人才回到家中。 林家上下没想到三房夫妻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简单洗尘接风，备上饭菜。 两老已快七十，但身子骨健朗，在古代也算是高寿。 韩晴将礼物给大家分发，独独不见自家闺女，不禁四下打量。 “枣儿呢？” 刘氏立即道：“，你俩每回一走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恒儿开春又去了奉州，三房就枣一人，这些时日谁叫也不出来，就窝在房里。” 刘氏又道：“晴儿不是大嫂说你，枣儿这会儿也懂事了，你当娘的也该多多和她说说娘俩的心里话。” “大嫂，这事是晴儿做的不够好，我这去看看枣儿。” 韩晴与林有天对视一眼，已是拿起礼物往三房的院子里走去。 三房的院子，除了林喻枣一个小主人，就只剩一个小丫鬟。 韩晴心中有愧，这三年，他们的确是甚少陪伴孩子。 她缓缓走到门边，轻声缓了声：“小枣，娘亲回来啦。” 许久，屋内也不见回应。 韩晴略是诧异，敲了敲门，门不曾锁，她顺势就将房门打开。 刹那，只见屋里头的少女，正聚精会神缝补东西。 少女精致的面容有她与林有天的影子，韩晴一扫地上一堆的皮革，动物皮毛尿泡，还有各种布料，心下顿时了然。 自家闺女的心思，当娘亲的岂会不懂？ “小枣，你这是要做热气球？”说时，面容柔和，讶异之中又带着丝丝赞叹。 第671章 最好的娘亲 聚精会神的少女，显然没预料到会看见自家娘亲，惊愕一瞬，又是抿了抿唇。 既然已被发现，林喻枣索性破罐子破摔：“谁让娘亲和爹爹，每回出去都不带小枣，我也要缝制热气球四处游历。” 韩晴淡笑走近，又是夸赞：“小枣可真是厉害，娘亲都没有枣缝的好。” 闻言，少女双眸一亮。 “娘可是同意我去游历？” 韩晴不答反问：“近日可有跟夫子好好学习？” “琴棋书画虽不算精通，但也算入门。娘亲，我跟着林护卫学了不少功夫，就连林护卫也夸我轻功学的好，还有弓射亦是绝佳。虽不至于向爹爹那般厉害，但是定点投射，也是百发百中。” “武功好的确方便不少，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能让你更加的聪明。娘亲搜罗给你的话本、书籍可有看完？” “娘亲……枣儿有看！” 见韩晴一瞬不瞬盯着自己，林喻枣又是小声道：“看了一半……一点点。” 韩晴静静听着小家伙说下去，只听少女握紧小拳头，凛然道：“娘亲，我的意思是，枣儿现在有自保能力，能否让枣儿也去游历一番，娘不是说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 闻言，韩晴扑哧一笑，揉了揉小家伙的碎发。 “你是娘亲的宝贝闺女，只是枣儿现下还太小，一个小姑娘在外头需要面临很多危险。” 她与林有天四处游历，带上枣儿危险不说，而且着实不合适……毕竟夫妻二人空间，多少有些儿童不宜。 奈何，跟前少女倔强的小眼神，如此的决然，仿似一夜间长成了大姑娘。 韩晴笑道：“好好好，下月娘亲带你一道去，记得可得听从指挥。” “好耶~” 小家伙直接转了个圈，仙女裙转起来分外好看。 韩晴情不自禁将人抱在怀里：“我的小宝贝还真是漂亮。”说罢，已是一口亲了上去。 林喻枣被亲的咯咯笑个不停，她的娘亲似乎与村里的伙伴的娘亲有些不一样，但是她一点也不排斥这种亲昵的相处，每每回来，就爱和娘亲一起睡，听娘亲说那游历的趣事。 自十岁后，她的娘亲虽没有成日陪在她的身旁，但娘亲教她的她都铭记于心，娘亲在她心中就是最好的娘亲。 林喻枣当即道：“娘，夜里头和枣儿一起睡，可好？” “好，娘正想知道枣在家里都干了些啥。” 小姑娘立时哈哈大笑：“娘亲，我在村里头可是厉害，山上水里我都去过，有灰炎在身旁，就是老虎我也不怕。” “天，你可真厉害！不过……你真看见了老虎？” 小姑娘立时捂住嘴巴，不再说下去。 “你倒是给娘亲说说，灰炎和老虎谁厉害？” “自然是灰炎厉害！” “……呵呵，林喻枣，你又背着伯娘几个去深山了？” “娘，枣儿错了……” *** 夜里头，娘俩吃过饭，在林有天幽怨的眼神下，一大一小将门关紧。 娘俩掩嘴一笑，欢腾扑上床，一大一小褪去外衫钻进被窝里头，嬉闹不已，宛如朋友。 第672章 娘俩的小秘密 母女俩闹腾一会，韩晴便将近日游历的趣事告诉小枣儿。ranwen “娘，世间真当有此等奇异的地方？”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许整个天下，在茫茫大千世界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尘埃，世间奇闻异事更是多不胜数。” “娘亲，长大了就一定要嫁人吗？” 林喻枣终于将近日的烦扰说了出来：“村里头和我一般大的姑娘，都说及笄就得嫁人。” 韩晴心头一惊，十二岁的年纪，正是第二性特征发育的时候，这个时候很可能会对异性产生不一样的感觉…… 她细想一番，这种事得好好教导自家闺女，也许她教的不好，但是身为一个母亲，一定见不得自家女儿受委屈。 她立即道：“女孩子长大了不一定就要嫁人，她可以有自己的梦想，自己要完成的目标，至于嫁人，也要找到那个对的人。” “什么是对的人？” “他会保护你，舍不得你受伤害，你也舍不得他受伤害。” “像是娘亲和爹爹那般吗？” 韩晴点了点头，“枣儿长大了，只是身为女子，我们要更加爱惜保护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就更加别奢望让旁人爱你。” 如今小枣已是十二岁，十二岁左右的年纪，也该来月事来临之时。 她今日还特地找了两个嫂嫂询问，看看枣儿是否来了月事，古代姑娘们的月事带，都是由女子亲手缝制。 遂，需要长者会其缝制与使用。 枣儿并未找张氏与刘氏，可见枣儿不曾来月事。 韩晴立时披上外衣下了床，道：“枣儿，你在屋里头等等娘亲，娘亲给你拿个东西。” 她与林有天闲暇除了四处游历，多是则会倒腾些小玩意。 恰逢有改良版卫生巾！ 在林有天诧异又欢喜的目光下，韩晴急急忙忙拿过一包卫生巾，又灰溜溜在林有天发怔的目光下，离开主卧。 等韩晴再次回到闺女的房间，小人儿已是坐起一脸茫然的盯着她怀里的包裹。 韩晴将卫生巾与特制的小裤裤交给枣儿：“娘亲明日就让绣娘帮你缝制上几条贴身小裤裤，还有月事带。” 于是，茫然的林喻枣听着自家娘亲解释。 从最初的懵懂，到最后的面红耳赤，也就是说只要她来了月事，就长大了？ 长大了，她的人生是不是就能自己做主？ “这是枣儿和娘亲的小秘密……” 母女俩说了许久，夜色已深。 床里侧的小人儿已是进入梦乡，韩晴替少女掖好被子，又是俯身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娘亲，爱你。” 熟睡中的少女，下意识嘴角一弯…… *** 八月初。 临走前，韩晴与林有天在清点货物。 “手摇式发电电筒、手摇式发电机、蓄电池、太阳能聚光版、琉璃灯、气球……” 一件一件小东西被打包放好，林有天一一将其准备妥当，又是道：“陈媛媛要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听说是商会晚宴，当然报酬很是划算。” 林有天耸了耸肩，无谓道：“小件重要的东西我们亲自带上，大件的都已交给镖局，媳妇我们可以启程出发！” 第673章 奇异的光芒 韩晴灿烂一笑，又是对小枣儿挥了挥手，“小枣，可有准备妥当！” “随时可以出发！” “好咧，启程！” 林有天立时让暗卫引开皇上五年如一日坚守林家的死士，旋即带着媳妇和闺女前往山巅，准备出发帝京。www 因为灰炎身量太大，已让林护卫带其与镖局同行。 准备四方游历寻来的金属矿石然燃料、又是备好干粮水囊，一家三口坐上大篮子，点燃燃气，热气使热气球膨胀起来，慢慢升上高空。 身子慢慢腾空的感觉，令小枣略是不适，身子踉跄后退。 韩晴与林有天一人一手将人扶住，林有天又是笑道：“枣儿扶好了，马上就要飞上天。” 言毕，已是一手将拴住热气球的绳子切断。 刹那间，热气球越来越高，在天边已是化作一个大黑点。 林喻枣惊叹一声，扶着篮子，小脑袋惊奇的往下看，下方景色越来越小，辽阔的山河蜿蜿蜒蜒仿似一副画。 韩晴在一旁将其扶住：“可要小心，不能掉下去。” “娘，我晓得啦。” 她惊呼指前方一处：“娘亲，你快看那是什么地方，为何有一道光芒闪闪发光？” 韩晴讶异，不禁朝小枣所指的地方望去，果真哪里一道光芒四射。 她不由让林有天降低了一些，拿出望远镜一瞧，惊呼出声：“那不是清风观吗？前几次也不见得有光，今日怎光芒四射？” 清风观便是白云老道的家！ 每年新年他们都会回去，每回大年初一去妙华寺都能见到老道长，一来二去也知道了老道长法号白云。 韩晴算是怕了这老道士，自那以后，再也不曾求过签，连带枣儿也不许随意求签问卦！ “娘亲，枣儿也要看。” 韩晴立时拿出另一幅望远镜给自家闺女，只不过清风观闪光的地方，稍瞬即逝，转眼已是消失。 一家三口不再停留，往北飞去。 林有天在一旁驾驶热气球，母女俩则是拿着望远镜，兴致勃勃查看四周景色。 “爹娘，我们这是去哪里？” “先去你媛媛姨家，然后住上几日，再去西域楼兰。” 林喻枣当即点了点头：“上回去媛媛姨家，还是两年前，那时候我和恒儿才十岁。” 韩晴颔首微笑，“恒儿在奉州娘也放心，还有你子丰舅舅和堂姐小花照料。” 林喻枣哈哈一笑：“现在可不能叫堂姐，得叫舅娘。” 韩晴眉眼含笑，可见甚是欢喜。 正如张氏预料那般，两人在奉州学医，一来二去竟萌生情愫，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辈份放在那里，两人一波三折，亲上加亲终于在一起。 从最初的兴奋，林喻枣终于平静下来，对前去西域楼兰，已是充满了期待。 从奉州飞往帝京，用不了太多时辰。 巨大的热气球，不到一日的时间，已是到达帝京。 寻了一处隐秘之地，此地乃属皇甫家的地头，林有天将东西藏好，已是带着人往前走。 每走多远，已是到达一处山庄。 山庄前的仆人瞧见是林家三房，立时吩咐备好马车，将人带去皇甫家府邸。 第675章 女儿奴 两个小妇人有说有笑，津津乐道，各自拿着自家小宝贝以物换物，笑得贼兮兮！ 林有天恰时在身后道：“晴儿，为夫保管能完成任务。www” 此话一出，皇甫少华更是连连扶额，在林有天耳边小声嘀咕：“林有天，你真当不是纵妻行凶？？？” 皇甫少华看着自家败家媳妇，真是拦都拦不住！ 四人闲游在后花园，陈媛媛忽然想起近日赶制的一批衣裳，连道：“近日绣娘才缝制一批成衣，正好给姐姐瞧瞧，没准姐姐会感触颇深。” 于是乎，在陈媛媛的吩咐下，皇甫家的佣人将一批成衣一一那了上来。 拜访成衣的滑轮衣架还是林有天亲自制成的，甚是方便。 韩晴一扫上头的衣裳，各种衣裙大小款式不已，可都是帝京最新款式，旁人可是千金难买。 只不过上头的款式……英伦风？森女田园风？洛丽塔？公主裙？ 陈媛媛见她发怔，连连捧腹笑道：“是不是很怀念？” 两女正说着，已是走到衣架子旁。 陈媛媛立时拿出一条小小的公主裙，在皇甫灵儿身上笔划，心满意足连连点头。 难得目睹前世的衣裳，韩晴也是怀念至极，当即取来一身学院英伦风的衣衫，在小枣儿身上笔划，分外满意点头。 “林有天，你瞧我嫁闺女，是不是很漂亮？”皇甫少华双手环于胸前，甚是愉悦。 林有天不敢示弱：“我家枣儿不仅漂亮，更是英气俊俏。” “我家灵宝真是可爱。” “我们枣儿真是美丽。” 前头两个女人双手不停地将衣衫披在小姑娘身上，简直不要太可爱，两个当爹的在后头也是频频点头。 林喻枣一脸生无可恋，又是一扫困惑不已的灵宝，叹息一声不就一身衣裳吗？ 换来换去可是真累！ 蓦然，皇甫少华一把抱过自家闺女。 皇甫少华笑嘻嘻将女儿放上肩头，挑衅看着林有天，仿似再说我能把女儿放肩头上，你行吗？ “灵宝乖。” 林喻枣忽然感受一股视线，只见自家爹爹看着自己的眼神犹豫不决，似乎真要过来将她举起放在肩头上，林喻枣惊骇的浑身一颤，霎时飞上一旁的假山。 “爹爹，女儿早过了骑马肩的年纪。” 皇甫少华剑眉一扬，毫不吝啬夸赞：“你家姑娘轻功倒是不错。” 一脸遗憾的林有天这才欣喜道：“我家枣儿不仅轻功不错，射箭更是百发百中。” 女儿大了不能骑马肩，夜里头就回去抱媳妇，让媳妇儿骑！ *** 皇宫。 得知林家来了帝京，帝皇也未做太多打算。 整整五年多的时间，林家一直安分守已，他从最初的忌惮，到现在已是羡慕不已。 林家三房夫妻俩仗剑天涯，四处游山玩水，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偶尔想起，倒真是有些羡慕林有天与韩晴过着宛若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他身为帝皇事事身不由已，好在自家妹妹跟着林宇文，远离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偶尔还会想起给他这个哥哥，寄些民间新鲜玩意。 第676章 灰炎暴走 帝皇抬眸一扫身边的影卫，道：“不用理会林家，林有天再厉害终究不过是凡人。ranwen” 帝皇说完，又是冷眸迸出寒意：“现下那东西在哪？” “经属下查明，其中一片就在皇陵，四方明里暗里已有不少人夜袭皇陵。” “在朕的地头，想抢朕的东西，还真是胆大包天。”帝皇轻哼一声，杀意骤现：“一个不留！” *** 六天后，已是八月二十二。 无所事事的林喻枣终于盼来镖局进京的日子，一大早便是跟着皇甫家的人出了城。 自灰炎交到她的手上，就一日不曾离家她，此时也不知道灰炎如何？ 少女因为担心，精致的小脸亦是露出忧愁。 “小枣放心，灰炎一定会完好如初回到你身边。”陈媛媛在旁笑道。 刹那，之间城郊一处空地，一处正杵着旗帜。 一行人还未走近，一头巨大的银狼已是靠近，连把皇甫家的暗卫惊了出来，纷纷严阵以待防着银狼。 小枣儿立时大喝一声：“住手。” 刹那，已是跳下马车，冲向灰炎。 “灰炎，可有想我？” 少女亲昵的搂着狼脖子，灰炎轻柔蹭了蹭少女的脑袋，又是匍匐在她的跟前。 林喻枣顺势爬上灰炎的狼狈，坐在上头，威风凛凛又宛如神女，一瞬间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一段小插曲之后，皇甫家已是和镖局交接，收好货物。 一行人收拾妥当，这才进城。 皇甫家的人前脚刚走，身后又来了一帮人，为首的男子面容俊逸，琥珀色的瞳孔略是淡漠凉薄。 “可汗，另一片碎片在皇陵。” 男子淡淡一瞥，挥手间气势让人惊惧，只听男子淡然道：“去查。” *** 八月二十五，皇甫家举办晚宴，帝京名流皆是前往。 陈媛媛宛如呆木，被自家娘亲拉着换上一身雪白的仙女裙，轻纱飘渺仿似轻烟，小姑娘精致的小脸不染尘俗，往那轻轻一战，一刹那竟真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林喻枣被爹娘和丫鬟惊叹的吸气声，弄得分外羞涩。 她试探性问道：“这样真的好看？” “我家枣真漂亮！娘亲都要拜倒你的石榴裙下。” 言毕，已是被林有天一爪子抓到身旁，“媳妇也漂亮，为夫拜倒你的石榴裙下。” 林喻枣揉了揉脑袋，自家爹娘总是有理由腻歪。 见自家女儿拉着小脸，林有天立时笑道：“枣儿在爹爹心里，亦是姑娘家里最漂亮的！” 林喻枣摆了摆手，提着裙摆出去找灰炎。 等会晚宴便要开始，宴会大厅她昨日已是瞧过，当真富丽堂皇大气典雅，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地方。 只是灰体型太大，不得进入，以免惊扰了客人。 她抿了抿唇，摸了摸灰炎的脑袋。 “灰炎，你在家中等我，等晚宴结束就来寻你，可不要再像昨日那般独自出去。” 正说着，灰炎忽然躁动不安，身子拱来拱去又是用脑袋将林喻枣推上狼背。 少女虽穿着长裙，但里头还穿着里裤，倒不至于难堪。 林喻枣惊呼一声，蓦地身下的灰炎猛然跳起加速，往外冲去。 第677章 哪来的小东西 “灰炎，你要去哪里？” 少女抱着狼脖子，大喊道：“我得去才参加晚宴。” 越过后院的守卫，灰炎轻车熟路走在偏僻的小巷。 夜幕降临，四周漆黑一片。 但这对于野兽来说，没有丝毫影响！ 灰炎的速度不减反增，正有目的的冲向某处。 冷静下来的小枣终于发现灰炎的不妥，似乎要带她去某个地方。 奈何灰炎所走之地尽是人烟稀少之处，四周静悄悄，暗夜里似乎潜藏着妖魔鬼怪。 林喻枣咽了口唾沫，心下有些害怕。 但一想到，今后还要四方游历，总不能被黑夜打败，心下一动捏了捏袖口的弹弓。 她腰间还有很多随身必备的小石子，遇上危险，也能应急。 然，灰炎去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 倏地，前方似乎有几个身影。 还未待她看清，前头几人身形一闪，几个残影在月光下，朝她冲来。 灰炎嚎了一声，蓦然一人高声下令。 “住手。” 暗夜之下，一个身影缓缓朝她走来。 林喻枣心头怦怦直跳，除了平日杀个野兔外，她还没有杀过人…… 她握紧袖下的弹弓，另一只手已是摸上口袋里的小石子：“别过来。” 奈何男人不听劝，仍旧朝她走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小枣已是举起弹弓，射向男人。 岂料男人轻巧避开，速度宛若鬼魅。 阿诺正疑惑是哪个小东西，一身白衣和银狼一身的白毛，在暗夜里隐约散发着幽光，格外显眼。而且竟然拥有银狼，岂料待他看清银狼上的一撮灰毛，蓦然想起一人。 看清面容清丽的少女，依稀还有幼时的痕迹。 阿诺微微挑眉，诧异道：“小枣？” 林小枣瞪大了澄净的眸子，待看见那双记忆中的琥珀色瞳孔，喃喃道：“诺诺？” 还不待两人相认，身后的侍卫已是道：“王，此地不宜久留！” 阿诺颔首，又是对小枣道：“小枣，你速速离开此地。” “可汗来不及了，前突厥余孽已是追来！” “糟糕！” 看着身后几个疾驰飞来的黑影，阿诺眉头紧皱，小枣和灰炎怕是早已被发现，眼下若是留小枣在此，必定是危险至极。 无奈之下，阿诺只得吩咐：“快走！” 小枣不明所以，但看见身后几个黑影，还是乖乖趴在灰炎背上。 奈何灰炎的速度太过猛烈，又没有缰绳光是抱着狼脖着实吃力，上下颠的小枣险些摔下狼背，虽然她的轻功还算不错，但比起灰炎的速度，还是差太远。 就在这时，阿诺已是逼近灰炎。 男人的速度极快，丝毫不比灰炎慢，隐约还要比猛兽快，忽地一手将小枣揽过，放缓速度将其放在后背。 “抱紧，我要加速了！” 林喻枣下意识抱紧，猛然间男人已是背着借力飞起。 暗夜之中，阿诺一身黑衣完美隐匿在黑暗之中，奈何背上的人儿一身白，在暗夜里格外显眼，早已成了敌人目标！ 林喻枣紧紧抱着阿诺，才闻见后者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她眉头皱紧，阿诺一定是受了重伤！ 正想着，无数利箭正朝这边飞来…… 第678章 其路漫漫 林喻枣才知轻功也能快到如此境地，耳边尽是狂风呼啸，整个世界除了风，似乎只剩她与诺诺。 高速飞行下，小枣不得不紧紧抱着阿诺。 如此接近下，她才闻见后者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少女眉头皱紧，阿诺一定是受了重伤！ 正想着，一枚利器正朝这边飞来…… 小小的物体在暗夜里根本看不清，而且速度极快，避不可避！ 然，阿诺竟轻而易举避开！ 小枣惊讶不已，她后头一看，霎时头皮发麻只见身后追来的黑衣人，似乎有奇异的法术，手中飞镖凝滞在虚空，忽然齐齐朝这边飞来！ 阿诺脊背一凉，耳廓一动，亦是感受到身后的危机。 猛然道：“阿木尔！” 话落，阿木尔已是在树杈上停下，阿诺顺势落在树杈上，将小枣交过去：“此女不得有伤！” “属下遵命！” 小枣儿心惊胆战，倏地发现独独阿诺留在原地殿后，好在灰炎留了下来。 少女惊慌扯了扯阿木尔衣领：“放我下来，你们不是他的下属吗？为何留下主子殿后？” 阿木尔不知眼前的小姑娘是何人，但与可汗征战突厥时，可是见过头上一撮灰毛的银狼，那小狼崽当时的脾性可是不好惹。 不想可汗竟将珍贵的狼王小崽送给眼前的少女，眼下有不容有伤，想必是很重要。 他犹豫几番，终是道：“小主，我们留下，只会拖主子后腿。” 末了，阿木尔又道：“放心，可汗一人定能全身而退。” 小枣心中揪紧，今夜发生的事有些突然，再次见到诺诺的确很高兴也很惊讶，只是诺诺身为大金王，为何会出现在北朝，还被人追杀？ 而且诺诺受了重伤，万一…… 丝毫不理会少女担忧，阿木尔已是将人带出帝京，来到临近帝京的一个小城。 *** 阿木尔走后，阿诺与灰炎迎面敌对十人。 十人皆是一身黑衣蒙面，身手远超乎常人所料。 阿诺面容冷若冰霜，双眸布满杀意，“若不是被你们算计身受重伤，一帮乱臣贼子竟敢追杀本汗！” “哼，少说废话！”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阿史那吉诺，将锁片交出来，留你全尸！” 言毕，散落在地上的飞镖竟然尽数腾空而起，蓄势待发。 阿诺嘴角邪戾一笑：“哼，想要碎片也要看有没有命拿！” 为首的黑衣人双手一动，飞镖已是奇异攻向阿诺，仿似拥有灵性的神器。 “本就是我们突厥王留下的碎片，竟被你个反贼抢去一半！” 突厥王武功盖世，轻敌大意之下才被林有天一子弹命中心房，取了性命。 突厥王虽死，但留下的功法碎片已是被其属下得到！ 阿诺发现之时，隐匿的前突厥余孽已是妄图揣测残缺的功法，试图颠覆大金。 他凭借自身实力抢过一半碎片，然越是了解碎片的威力，越是震惊！几番研究古语，才发现此碎片乃是一副陵墓地图，地图背面记载着功法与武技。 功法记载残破不全，然部分武技却是完整。 地图上有一句话，让阿诺震撼惊诧修仙一道，路途漫漫！ 第679章 预料之外 阿诺一直以为前突厥王，武功进展之所以神速，想必是靠着邪魔歪道。火然文竟不想是有着修仙之法，虽然功法残缺，但期间记载不少武技能提升实力。 光是一副残缺功夫，便有如此威力。 只要不傻，便会猜想若是得到完整的地图，去修仙者的墓穴一探，想必会有更大收获！ 赫图真费尽心思打探地图的下落，得知北朝皇陵竟有一片，立时前来。 阿诺得知此事，马不停蹄跟来诛杀赫图真，绝对不能让此子得到地图，不然死赫图真学成归来，第一个灭的就会是他。 北朝帝皇眼线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加上赫图真在外放出风声，北朝皇帝自然也知晓陵墓地图一事。 赫图真的做法，无疑是破罐子破摔。 前突厥王已是搜寻完整的地图几十年也只搜寻了一半，赫图真自问实力不及前突厥王，只得放出风声，让大家一起搜寻，在后再将其夺过来！ 而且还能一箭双雕，借北朝帝皇的手杀死他。 任阿诺如何想，也没想到赫图真会放弃皇陵的碎片地图！ 试问那一个凡人能抵抗修仙者陵墓宝藏的诱惑？ 修仙者的陪葬品，也许能让他们窥探仙人秘密，也许找齐的功法能让其修道成仙，长生不老，没有生老病死…… 可偏偏赫图真放弃了！ 他刚进入皇陵，还未见到赫图真的身影，已是被皇陵无尽的机关所伤。 若是旁人怕是已死了千百回，阿诺不过是受了重伤，好在性命无忧，赫图真没杀死，反倒摆了一道！ 如今身受重伤，想要以一敌十，对方还是高手中的高手，的确有些难。 只不过…… 眼见无数飞来的飞镖，阿诺轻哼一声：“真以为只有你们会御物么？” 刹那，只见疾驰飞来的飞镖，千钧一发间倏地停在阿诺跟前，又是猛然朝十人射去！ 双方人马交手，阿诺的身影极快，只剩一道朦胧残影。 赫图真惊骇不已，没想到他们用了三四年的时日才将御物入门，阿史那吉诺竟然仅用了一年，此子不杀迟早会成祸害！ 阿诺也知一直拖下去，迟早会是他落入下乘，当即也不恋战，将人摆脱后迅速逃走。 虽然受伤，但他的速度也不是寻常人等能比。 阿诺一路前往帝京相邻的小县，来时几人便隐藏在此地，阿木尔应该会在那儿等他！ 没有丝毫迟疑，阿诺已动身前去。 直至来到一处破庙，紧绷的身子已是身形微微一晃，步伐有些不稳往里头走去。 翻涌在喉间的血腥味，让他分外不适。 刚进破庙，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冲了过来。 “诺诺，你可是受伤了？” 他面容平静，淡然道：“不妨碍。” 林喻枣抿唇，娘亲告诉过她男女有别，但是诺诺是很要好的朋友，她不能坐视不理。 “诺诺，我替你上药。” 闻言，阿诺诧异偏头看她，琥珀色的瞳孔带着探究。 “多年不见，小枣也长成了大姑娘，虽不知你为何会在城郊，但想必你爹娘也该想你了。” 第680章 我不回去 “你是离家出走呢？还是你爹娘也来帝京？” 面容冷峻的男子，一边说，已是一边靠着墙坐下。燃文小说 “你是希望枣儿离家出走呢？还是和爹娘同行？” 男人伸展的腿脚修长不已，眼眸半眯假寐看不出任何情愫，修长的手指搭在腿上慵懒至极，气质邪魅之余又带着嗜血凉薄。 只不过嘴唇稍白，似乎受了内伤。 阿诺没有回林小枣，而是朝阿木尔吩咐：“阿木尔你去帝京查探一番，若是发现林有天的踪迹，便让他来接女儿回去。” “若是人不在呢？” 阿诺一扫阿木尔：“这事还要本汗教你么？” “属下知罪，属下一定将小主送回家中。” “小主？” 阿诺摇了摇头，忽地又闭上了眼眸，已有许久不曾受伤，忽然受到重击，还真是分外不适？ 正打算闭眸打坐运功，一个小小的身影已是坐在他的身旁。 少女美丽可爱，丝毫不介意白色衣裙会弄脏，与他并排坐在一块，虽然距离有些远。 “阿诺会和枣儿一起回家吗？”少女声音空灵稚嫩。 “我怕明日便离去。” 少女抿了抿唇，“诺诺答应过我，会来看我，可是灰炎都长成头狼，你都不曾来看小枣。” “……国事繁忙。” 林喻枣耸了耸肩，“也对，你是一国之主，定是不会记得与小屁孩的承诺。枣儿说过，长大了一定要去找你。” 阿诺捏了捏眉心，不再言语，盘膝而坐。 小枣安静坐在一旁打量青年，她如今已是十二岁，阿诺二十三岁，已是个成年男子，与当年少年的模样相差甚远。 眼下的气势，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能比。 破庙内静悄悄，忽然盘膝而坐的青年，一口血瘀吐了出来。 小枣一惊，急忙上前，递上小手帕。 阿诺被伺候惯了，顺势接了过来，刚放到唇边已擦，才惊觉是少女的手帕，上头还有淡淡的少女香气。 他略是不适道：“这帕子已被我弄脏，明日我让下人给你再买上一块。” “诺诺不用跟我客气。” 少女蹲下身子，清澈的大眼睛水汪汪，笑道：“诺诺，我不想回去。我还不曾去过大金，不如你带我去游览一番？” 此话一出，阿诺当即摇头：“不行，你还是等你爹娘来接你吧。” 言毕，又是闭上眸子，继续运动。 林喻枣吐了吐舌头，冲青年做了个鬼脸，心下暗道：哼，要我回家，我偏不回！ 夜已深，少女终于抵不过困倦，躺在草堆上缓缓睡去。 在她心中，诺诺是个好人，警惕心已是全然放下。 因为怕人发现，破庙并没有生火。 昏暗的破庙，只有稀疏的月光照进。 女子身上的白裙散发清幽的冷光，阿诺睁开眸子，缓缓褪去身上的外衫，盖在少女身上。 月光之下，少女纯真没有防备的小脸让他叹息一声已有五年不见，当真如此信任他？ 他摇了摇头，继续闭上双眸，陷入沉思。 当时事发突然没有想到，如今细细一想，期间必定有诈，赫图真想杀他是真，但也绝对不会放弃碎片，为何会放弃陵墓相片？ 第681章 我是不是要死了 前突厥王留下的陵墓地图仅剩一半，如今又被他与赫图真一分为二！ 赫图真千辛万苦寻找碎片，定不会轻易放弃。ranwen 现下竟然让北朝帝皇轻而易举夺了去，如果说光是为设计他有些说不过去，蓦地他瞳孔一缩赫图真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赫图真从不主动攻击他，自然不敢主动攻击北朝帝皇。 赫图真定然不会放弃碎片，却是不是北朝帝皇抢走，想必有法子对付北朝皇帝，没准赫图真有别谋划！ 想罢，阿诺已是吩咐周旁的手下，留下两人在此保护林喻枣，直到阿木尔将林有天和韩晴带到。 他则是连夜去追赫图真，绝对不能放跑此子！ 赫图真甚是狡猾，一定以为他身受重伤，利用他受伤的机会，认为他无法前去追击，好在他眼皮底子溜走！ 眼下，很有可能赫图真有了旁的碎片新下落！ 赫图真带着突厥余孽要覆灭大金，他身为大金王，为了大金的子民，也不能坐视不管。 *** 此时，帝京已是乱成一团。 皇甫家发动侍卫在帝京搜寻一名少女，虽然是暗地里，但帝京名流多少也知晓一些，一问之下竟然是前皇上林三房的闺女不见了。 这一下，明里暗里更是有不少人找着少女的踪迹。 韩晴与林有天更是心急如焚，小枣和灰炎同时不见，在帝京几番搜寻都不见人影。 正好在能过去一天一夜，忽然飞来一枚飞镖。 飞镖上写着想要见女儿，请来城郊小树林。 林有天让韩晴放心，立时孤身前往小树林，他既然敢一人前去，必定是有自保的能力。 然，去到小树林并没有想象中的绑匪事件。 来人只是道：“我们主子已将人安置在邻县一处破庙里，你随我来。” “你们主子是谁？” “乃是先生昔日旧友，小人不敢直呼主子名讳。” 两人也不多说，登时快马加鞭赶去破庙。 然，去到破庙，已是人去楼空……还有被绑在柱子上的两个大金侍卫…… 阿木尔脸一黑，不禁用力给了两人一拳。 “主子呢？” 好不容易痛醒的两人，茫然看着四周一切，等眼神聚焦才惊慌道：“主子吩咐我们保护林姑娘，可那小姑娘给我们下药，天不亮就走了……” “混账，连一个人都看不好！留着你们有何用！” 林有天脸色骤变，“你们主子究竟是谁！” 忽然升起的冷气压令阿木尔心惊胆战，想不到林有天功夫进展神速。 阿木尔只得无奈将事情经过道了出来，林有天越听越心惊，又道：“阿诺现下再何处？” “我等亦是不知，只能去找。” *** 你们在这里看守好她，等林家人来接她。 属下遵旨。 林喻枣偷偷跟着去，留下的人一时大意，根本想不到一个小女孩准头这般好，似乎上头还有迷药。 恒儿弟弟可不像子丰舅舅不屑这些下三滥，迷药用的对，那就不叫下三滥！ 言毕，已是唤上灰炎追了上去。 “灰炎，你可是能闻到他们的气味？” 第682章 我是不是要死了（2） 此时，驭狼游走在山间的少女，狡黠一笑。 在外风餐露宿，终究是不习惯，半夜秋风萧瑟，已是幽幽醒来。 待她四下一看，竟不见阿诺的身影。 林喻枣心中甚是郁闷，阿诺留下两名侍卫保护她，又让阿木尔前去通知爹娘，想必明日午后，爹娘就会接她回去。 只是……好不容易见上阿诺一面，好多话还不曾说。 幼年的时光，几乎到处都有小狼和阿诺的身影，爹爹说过狼最多活十载二十载，此番不曾见到小狼，不知小狼可还好？ 阿诺前后不过离开一两个时辰，想来走的也不远，依灰炎的嗅觉应该能跟上。 少女小小的身影微微蜷缩在一块，犹豫不决。 跟上去可能会有危险，可阿诺受了重伤，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 堂堂大金王忽然来北朝，又受了重伤，虽不知何事，但想来此事必定不小。 几番犹豫，林喻枣终于下定决心，她就去看一眼说，告个别之后就回来！ 想罢，少女已是一扫身旁轮流监守侍卫。 她微微抬眸，呼吸放缓。 约莫是太过轻敌，两人压根想不到她会动手，试问谁能想到一个小女孩准头这般好，而且还用上了迷药！ 林喻枣从破庙出来，开怀一笑。 她匍匐在灰炎身上，暗道：自家弟弟学医，自然有不少好处！ 恒儿可不像子丰舅舅不屑迷药、毒药这些下三滥。然是药三分毒，迷药有时候用的对，那就不叫下三滥！ 灰炎嗅觉灵敏，在帝京想必就是闻到了阿诺的味道，才带她出去。 灰炎小时候可是在阿诺身边待了两年，自然对其甚是熟悉，也许诺诺还去过帝京，与他们擦肩过？ 小枣挥去脑中杂念，聚精会神游走与暗夜之中。 深山林间里充满着各种未知，不能放松！ 一连三日，饿了便采些野果，在村落附近讨些吃食。 三日后，灰炎闻着残留阿诺几人留下来的气味，一路跟北上。 不想，最后竟然停留在墨城！ 小狼径直往城中走去，而不是向往常那般往别的城池追赶，难不成阿诺在墨城？ 林喻枣长吁一口，几日赶路她已是劳累不已，小小年纪从未出过远门的她，甚至有些后悔，可是她不会轻易放弃。 有灰炎在身边，还有她一身武功，寻常人等她皆是不惧。 少女慢悠悠牵着小狼进城，身上还带着铜板，在四周小摊上点了个混沌。 几日不曾好好吃上一顿饭，少女已是狼吞虎咽连着汤水都喝了个精光，一身飘渺烟纱仙女裙已沾上不少泥土。 一路上这身衣裳，的确太惹眼。 少女想了想，已是前往成衣店挑选一身素色男装，又是让灰炎独立离开，前去寻找阿诺。 以她和灰炎的默契，只要灰炎找到阿诺，一定会来接她。 换上一身干净的男装，少女俊俏清秀的像个富家小公子，着实精致。 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已是悄悄跟在少女的身后，奈何前者跟着跟着就到了一个无人小巷。 几人自然无所畏惧，不过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正好趁着没人收拾了！ 第683章 我是不是要死了（3） 少女忽然背手转身，朝几人嫣然一笑。www 蓦地，又是面色冰冷道：“你们是想留腿呢？还是想留手？” “臭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挺狂！” “瞧这漂亮的小脸蛋，看来这回是遇上了肥肉啊，怕是哪家跑出来的小丫鬟！爷爷几个一定替你寻了好去处，卖个好价钱，也不枉你这张小脸！” 林喻枣轻哼一声，手中弹弓已是拿起。 几人见她要动手，已是欺身上前。 奈何刚逼近少女，人已点地飞起，靠着墙沿借力攀岩走壁，仿若一只轻巧灵敏的燕子。 少女咧嘴一笑，手中石子已是发射出去，几乎是百发百中！ 小石子不至于要人性命，顶多便是稍疼几分。 遂，小枣几乎都把目标瞄准在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几人聚集在她的身上的目光，让她分外不适，甚至是厌恶，她身子不想与几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几个男人见小丫头光躲，招数也只有小石子，虽然疼还见了血，但如果只有这点本事，还吓不走他们。 只要今天捞上一笔，他们就可以好几年都不用干活，大吃大喝多快活！ “臭丫头，等会被老子抓住，一定把你绑起来好好调教一番！不吃苦头，还不知道你爷爷的厉害！” “嘴巴这么臭，看打！” 刹那，说话之人大声哀吼一声，嘴角已是哗啦啦流血，通红一片。 “本小姐不陪你们玩了！” 说罢，已是将几人的手掌、脑袋通通击中流血。 场面呜呼哀哉，刹那一个巨大的身影落在小巷。 巨大的头狼，然几个瘫倒在地的男人心惊肉跳，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连滚带爬屁股尿流往外逃去。 林喻枣拍了拍手，只可惜一路捡来的石子用的已经差不多。 她揉了揉灰炎的脑袋，笑道：“可有找到诺诺？” 小狼只是委屈低下头，低呜几声，可见没找到阿诺的踪影。 林喻枣摇了摇头，亲昵拍了拍灰炎：“没关系，既然是在城中，总会找到的。” 言毕，一人一狼已是走出小巷。 灰炎的体型大，老百姓纷纷侧目。 不过漠北与帝京不同，大漠狼大家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灰炎体型大一些而已，大伙儿也就惊叹几声，没有其他异样。 此时，不少人正疯涌出城。 瞧着各处马车皆是出城，林喻枣分外好奇，找了为年长的奶奶问了问，才知是墨城一年一度的赛马比试。 少女心性总是爱热闹，她还不曾见过马赛，不由带着灰炎出城，也许还能见过诺诺也不一定。 一人一狼正准备出城，忽地灰炎浑身狼毛竖起，分外警觉将小枣驮上狼背。 林喻枣分外疑惑，见灰炎忽然开始加速，更是皱紧眉头。 灰炎出了城后，速度不减反增加。 林喻枣初入涉世，心头骤紧，灰炎如此模样，一定是感觉到了危险！ 她扭头一瞧，细细打量身后。 出城参加赛马的人不少，但是有几人特别奇怪，似乎有意无意正跟着她，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第684章 我是不是要死了（4） 林喻枣与为首的男人对视一眼，后者宛若毒蛇般的眸子，令人心惊肉跳。火然文 几番游走，小枣更加确定几人的目标正是她与灰炎！ 少女心头一骇，地方人数过多而且看起来分外不好惹，不知对方底细，万万不能正面抵抗！ 眼下被人跟踪，若是逃到无人之地，怕是更糟糕！ 娘亲说过，遇到危险就往人多的地方走，趁乱也许能够逃开！ 林喻枣没有多想，带着灰狼就进了赛马场。 随身携带的银两足够入场费，奈何刚进入赛马场，跟踪她的几人，后脚也跟了进来。 眼见几人越来越近，林喻枣头皮发麻，努力让自己不要害怕。 忽地，她一眼便瞧见登记台上的一人。 那人分外眼熟，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是皇甫家的外亲陆家。陆家曾与林家有过生意往来，她幼时见过几回陆家主，还有些印象。 她咽了一口唾沫，带着灰炎，灰溜溜跃上高台。 台上三人诧异看向少女，不待他们问话，少女已是乖巧朝陆家主福了福身：“小女乃是奉州林家三房子女，家父林有天、家母韩晴，枣儿年少时曾见过陆伯父，枣儿在这给陆伯父请安。” 林喻枣心头忐忑，爹娘虽有声望高，但解甲归田已有五年，也不知报爹娘的名字管不管用。 陆家主惊讶挑眉，看着少女稚嫩的面庞，还真有几分眼熟。 没想到是林家三房的闺女，还是“冤家路窄”？ 当年林有天与韩晴对他们陆家所做作为，他可是历历在目，虽然大多都是陆家咎由自取，可是身为一家之主，陆家主自然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不管两者有什么和仇怨，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虽然林家三房现在解甲归田，可林家声望实力放在那里，与皇甫亲家又甚是交好，他卖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 人情这种东西，最是麻烦也最是有用！ 陆家主立时堆满笑容：“许久不见，小枣也长成了大姑娘，快来你陆伯伯这里。” 林喻枣心中一喜，至少她现在是安全了！ 虽与陆家主不熟悉，但四周百姓都看着，陆家无论从哪方面设想，都不会对她不利。 高台之下，一个黑影快速离开。 赫图真骑马在一旁，一扫回来的，道：“可有抓到人？” “主子，此女去了陆家，现下不方便动手。” 赫图真易容后的面庞平凡至极，属于放在茫茫人海中，瞬间就会被淹没找不着那种，只不过一双狠戾的眼眸，仿似淬了毒。 银狼与他曾交手，银狼嗅觉甚是灵敏，所以几人刚靠近，银狼就带着少女逃走。 见主子神色不佳，侍卫立即拱手道：“属下前去打听，得知此女乃是林有天之女。” “噢……这倒是个好消息。” 赫图真狠辣一笑，本以为只是阿史那吉诺的女人，不想还和林有天有关系！ 前突厥与北朝不同，突厥的姑娘十几岁便可开始议亲，嫁入夫家当做童养媳。 阿史那吉诺二十好几，身下却没有一个女人！ 大金皆知他们的王是个武痴，三番五次进献女子都以失败告终，眼下居然为了少女，顶着大金王受伤的躯体，给人垫后，着实不易！ 第685章 我是不是要死了（5） 原本只是想抓住此女，威胁阿史那吉诺，不想还有更大的价值！ 林有天的女儿…… 赫图真勾唇一笑，林有天杀死突厥王，他自然不会为突厥王报仇，相反他还得感谢林有天。火然文 因为林有天，他赫图真才有机会获得陵墓地图碎片。 若是能将他的女儿抓住，凭林有天的本事，收为己用，真是再好不过！ 只不过现下人多杂乱，陆家人多势众，他们只有十人若是惊动北朝守城军，就得不偿失。 …… *** 林喻枣似是无意一扫赛马场，只见跟踪自己的男子已是消失不见，心中长呼一口气。 方才那股压迫感，着实让她难受。 她握紧小拳头，也不知阿诺现下在何处？ 若是再找不到人，为了自身安全，为了爹娘不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只能放弃搜寻待在陆家！ 陆家主看着愁眉苦脸的少女，又是一扫四周，淡笑一声：“小枣可是一人前来墨城？” “陆伯伯说笑了，我脚程快，爹娘随后就到。” 少女目光清澈，陆家主也分辨不出真假，只道：“既然如此，小枣不如先暂住陆府，等你爹娘来了，陆伯伯好尽地主之谊。” “那就多谢陆伯伯招待。” 接下来倒是相安无事，小枣还兴致勃勃看完马赛，激烈的让人热血沸腾。 得知娘亲曾在马赛中夺得头彩，小枣惊喜不已，又是露出一脸崇拜羡慕，爹娘的人生远比她丰富多彩。 直至黄昏西下，马赛擦结束。 林喻枣跟着陆家主一同回了陆家，期间小枣一直让灰炎寻阿诺的踪迹。 她不确定今天遇上的男人，是不是昨夜的黑衣人，如若是的话，诺诺岂不是有危险？ 入夜在陆家的招待下，吃过晚膳，已是早早上了床榻歇息。 灰炎早已自发出去寻人，小枣待在房中有些焦急，为阿诺也为灰炎。 也许是这几天赶路太过辛劳，少女想着想着，已是紧皱眉头睡下。 暗夜里，几个身影正潜伏进陆府。 静谧的夜，少女睡的并不安稳，几次三番醒来，又是头晕脑胀睡下。 月光朦胧洒在窗前，忽地几个身影映在窗户上。 迷糊中的少女瞬间惊醒有刺客！ 她手中没有弓箭，爹爹制的袖箭也不曾携带身上，只有一把弹弓和破石头，若是白日那群人，她岂不是必死无疑？ 林喻枣现下才发现，终究还是自家遇事太少，经验不足！ 若是爹娘……一定能做的更好吧？ 正想着，几个黑影已是悄声无息落下。 林喻枣紧绷着身子佯装熟睡，因为已提前知晓，心中并没有太过紧张。 她手中捏着林煜恒给她的一瓶迷药，等人靠近她就挥洒迷药，然后再趁机逃走大喊救命！ 她也是习武之人，虽然除了轻功能拿得出手，但是也知习武之人对耳听四路眼观八方，神识特别敏锐，哪怕是呼吸稍微粗重一些，也知她是在装睡！ 眼见黑影渐渐靠近，小枣尽量放缓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感受身后的距离，只要再进一步，便要靠近她！ 第686章 我是不是要死了（6） 林喻枣瞳孔骤缩，猛然起身挥洒手中药粉！ 眼见几人被迷了眼，她急忙身子一跃逃了出去。 落下的两名刺客嗅入一丝粉末，已是昏昏欲坠倒地不起。 林喻枣并未急着出去，今日追她的刺客不止两个，眼下只进来两名，没准还有人在外头守着，此时出去，就怕羊入虎口。 她悄悄蹲下身子，来到窗边。 透过一丝缝隙，外头风平浪静，瞧不出任何端倪。 她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安静潜伏在暗处，直到出现一丝轻微不一样的风声，她才心头一紧，拿过一个白瓷小杯，用力将其打碎。 趁这功夫，她已是飞上横梁，趁机破开一个大洞，逃了出去！ 被碎裂声吸引而来的几人，已是破窗而入。 岂料刚进屋，屋内已是一片狼藉！ 地上两人早已昏迷不醒，屋檐上方一个大洞，可见少女已是飞上洞口逃离！ “追！真是一帮废物！” 闻言，几人立时飞升追去！ 小枣浑身寒毛竖起，身后八人速度着实过快，蓦地一个飞镖朝她飞来。 险险避开一枚，奈何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飞镖，她大惊之下，已是趔趄掉下屋檐。 砰一声掉落在地。 小腿已是被射中一枚飞镖，她拉着腿脚，想再次逃离，奈何已被八人包围。 赫图真烦闷不已，十人竟然连抓个小丫头也费了这么长的功夫，立时吩咐身下侍卫：“将人带走！” “属下遵命！” 正说着，一声狼嚎已是将陆家上下惊醒。 身中一镖的林喻枣额间布着细密冷汗，听见灰炎的狼嚎，心中一定！ 倏地一匹头狼冲开几人包围，赫图真冷笑一声，手中飞镖已是如长脚一般尽数黏在灰炎身上。 飞镖太多，避无可避，尽数落在灰炎身上。 灰炎吃痛呜咽，前后不过电光火石间，银白色的狼毛斑驳血色。 “灰炎！” 林喻枣心中一痛，握紧小拳头，死死将其挡在身后。 少女还有利用价值，赫图真不想将其杀死，手中飞镖已是骤停。 令人惊异的是，停在半空中的飞镖，忽然向其主人方向攻去，只见一个浑身黑色劲装的男子落下。 他皱眉看了眼小枣：“你怎么跟来了？” 赫图真与阿诺僵持不下，飞镖在虚空已是断裂跌落在地。 此时阿诺身旁的贴身侍卫已是赶到，此番阿诺一共带了六人，阿木尔和另外两名侍卫不曾赶到。 此时，八对三！ 林喻枣瞧见阿诺来了，心下不禁稍安，跌落在地，才发现身下一片冰凉。 她心惊胆颤摸了摸，在月光下，小手布满嫣红的血色，骇人至极！ 阿诺瞪大了眸子，一瞬不瞬盯着林喻枣的小手，刹那面色一变，四周气压变得低沉可怕！ 小枣看了眼阿诺，又是茫然一扫身下衣裙，刺眼夺目的红色，在衣裙上慢慢晕染，变成一朵刺目的血花…… 她小脸骤然变的煞白，喃喃道：“诺诺，小枣是不是要死了？” 阿诺深呼一口气，将人拦腰抱起，厉眸往四下一扫， 第687章 还6有我 林喻枣浑身颤栗，心尖又是疼又是弩，死死挡在灰炎跟前！ “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为首的黑衣人，光是瞧气势，一个指头都能将她碾死，刚才明明有下手的机会，却宛如逗猫一般，三番五次留她性命！ 此举，分明就是要活抓她！ 此话一出，赫图真轻哼一笑，手中飞镖已是骤停：“我现在的确不能杀你。ranwen” 此女还有利用价值，他又岂会将一副好棋下烂？ 林喻枣双脚颤栗，也不知是受伤还是身子不适，只觉浑身瘫软，越来越无力，隐约间还头晕目眩。 身后的灰炎拱了拱她的后背，小枣没有动弹，她不能将灰炎受伤！ 阿诺曾说，小狼是他的兄弟！ 那么灰炎，也是她的亲人！ “你们休想……休想……” 少女话还未说完，蓦然，令人震惊鬼魅的一幕发生！ 只见停在半空中的飞镖，猛然朝其主人方向攻去！ 刹那，一袭黑色劲装的男子落下。 男子落下，抬手与赫图真对抗，余光已是瞟向一脸倔强的少女。 “你怎么跟来了？”说是，已是蹙紧剑眉。 灰炎见男子终于赶来，似是委屈，低呜在一旁等候男子的安抚，奈何跟前的男人，只是冷峻面庞站在前方，宛如磐石。 阿诺站在少女与灰炎跟前，被八人包围，面不改色。 阿诺空不出手，赫图真一行十人，其中五人皆是修习残图武技凌空御物！ 五人之中，又以赫图真实力最高。 赫图真武功虽然差他一筹，旗下兵马也不足矣抵挡大金兵马，可赫图真一行人十人，个个乃是精兵，分散行动化整为零，更是难以击杀！ 更何况敌人在暗，他们在明！ 赫图真易容术不差，昨夜险些跟丢，今日刚来墨城又是侥幸遇上灰炎。 灰炎与小枣形影不离，灰炎在的地方，小枣想必也在。 他没想到一个小女孩，会不惧危险莽撞跟了过来，好在他及时赶到，若是被赫图真抓去，他要怎么向林大哥和晴姐交待？ “吉诺，你以为凭你一人就像抓住我吗？”赫图真大笑：“若是你全盛之时，或许有可能，可你已身受重伤！” 话落，赫图真已是运了七成功力！ 阿诺面色一沉，体内翻涌，微红的眸子狠戾，掌风愈加变强。 双方僵持不下！ 骤然，飞镖已是在虚空断裂哐当掉地。 赫图真神色骤变，身形往后一退，不过他抬头一看，阿诺亦是趔趄后退几步，唇色又是苍白一分。 赫图真哈哈大笑：“阿史那吉诺，你就别硬撑了！” 话落，阿诺身旁两名贴身侍卫已是赶到。 此番前来抓拿赫图真，阿诺一共带了五人，阿木尔和另外两名侍卫还不曾汇合，此时只剩两名贴身侍卫。 八对三，局势有些不妙！ 忽地，传来一声嗤笑，少女带着灰炎缓步上前。 “诺诺，还有我和灰炎，我保证一对一不会拖后腿！”言毕，已是将目标对准其中一个气势最弱的侍卫。 被少女盯上的侍卫，立时愤怒不已，他就这么像软柿子么？ 他一定会让眼前的小鬼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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