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六零好时光 - xp1024.com
《重生六零好时光》


第1章 穿越了

“死丫头,这次试试变个果子,看看你那宝贝显灵了没?”

云裳迷迷糊糊中被人一把从炕上拖起,还没反应过来,王寡妇刻意压低的嗓音传进了耳中。

这已经云裳醒过来后王寡妇第三次问她要东西了,从一开始的大米、苞谷、到现在的果子,王寡妇的要求一次比一次低,情绪也一次比一次焦躁。

云裳心里发紧,故作镇定的板着小脸,在王寡妇紧张期待的目光中沮丧的摇了摇头:

“没了,宝贝没了,找不到了。”

原主只有5岁,不知道空间暴露后有多危险,现在芯子换成了云裳,自然不敢再像原主那样往外掏东西了。

也幸好原主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空间,昨天是饿极了才稀里糊涂的从空间里拿出一根玉米棒子,还被王寡妇看了个正着。

只是原主连话都说不利索,王寡妇问了半天也不知道那根玉米棒子是怎么来的,只能猜测原主大概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这会儿见云裳摇头,还说宝贝没了,王寡妇立时拉下脸,抬手就给了云裳一巴掌,

“你个讨吃鬼,好好的宝贝咋就叫你弄没了?是不是跟我藏心眼子,故意藏起来了?”

这一巴掌打在云裳背上,震的她整个胸腔都嗡嗡作响,心脏也跳得厉害,噗通噗通,仿佛马上要跳出胸口似的。

云裳急忙捂住胸口,将身子蜷成一团缓解着身体的不适。

眼见云裳面色全无,连嘴唇都泛青了,王寡妇再次扬起的手一顿,改拍为掐,在云裳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赶紧找!今儿不把宝贝找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胳膊上骤然而来的疼痛让云裳身子一抖,下意识咬紧牙关,将嘴里差点溢出的痛呼声吞了回去。

见云裳识趣,没有像往常一样尖声痛呼招来邻居围观,王寡妇面色好看了一些,冷哼一声,抻平翘起的衣角下了炕,扭着腰肢往门外走去。

等到大门关上,云裳抖抖索索的揉着胀痛难忍的小肚子,再也控制不住的一头栽倒在硬蹦蹦大炕上。

谁能想到她早上还蹦蹦跳跳的跟在顾时年身后去视察卖场,结果一转眼就碰到大地震,还幸运的赶了一把潮流——穿越了!

穿到1960年,成了杏林村王寡妇家的小丫头。

云裳整个人直到现在还是懵的,反复的睁眼闭眼,可胳膊上的刺痛,原主那些斑驳杂乱的记忆,以及身下冰冷硬实的大土炕都在提醒她:

这不是演戏,也不是做梦,她是真的穿越了。

认清这一现实,云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情绪,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她不想当王寡妇家的女儿,她只想回去,救回顾时年的性命,然后再好好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父母兄长车祸过世后,是年仅18岁的顾时年为她撑起一片天,如父如兄般的把她捧在手心里,精心教养,细心呵护,从11岁娇养到17岁,眼看她就要成年了,结果咯屁了。

再想到顾时年是因为她的任性才丢的性命,云裳就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要不是她非要闹着跟顾时年去下面视察卖场,要不是她在逃生的时候拖累顾时年,他也不会被埋在废墟下面。

当时他明明有机会丢下她独自逃生的。

云裳想起大楼坍塌时顾时年将她死死护在身下的场景,想起他被钢筋水泥砸中时低沉压抑的闷哼声,想起他怕她担忧,刻意放轻、隐忍而又急促的喘息声,以及为给她撑起一方可容身的小空间,用力顶起墙壁时不断战栗发抖的肌肉……

一想起这些,云裳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个不停。哭得昏天暗地的。

哪怕原主将空间暴露,让她处在危险之中,哪怕她穿过来这几小时所受得罪比过去十七年受得罪还要多,云裳此时也顾不上了。

她只想知道顾时年怎么样了,有没有获救,伤的重不重,万一……不,顾时年那么厉害,他一定不会死!

再说她都穿越了,顾时年肯定也能穿过来。

可她又要到哪里去找顾时年啊?

这个年代,去哪里都要开证明,这具身体又只有五岁,就算她打听到顾时年的下落,一个人也走不出杏林村。

云裳的悲伤都要逆流成河了,连院里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王寡妇推门进来,看到云裳躺在大炕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脸上沾满泪水,不断打着哭嗝,蜷成一团的小身子还随着打嗝声一抽一抽的,瞬间就怒了,倒竖着眉眼,扑过去拖起云裳就往地上砸,同时一连串尖利刻薄的咒骂也脱口而出:

“你个丧门星,老娘还没死呢,你鬼哭狼嚎的哭丧给谁看……”

云裳被王寡妇摔懵了,又见她转身去拿墙角的笤帚,赶紧爬起来就往外跑。

这个王寡妇可不是什么善茬,光看原主手臂上那些青紫交错,一层又一层的伤疤就知道她是打惯孩子的,而且是下死手打的。

云裳穿过来时粗略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挨打对原主来说还不算什么事儿,挨饿的滋味才最是难熬,原主那胀得都发紫的小肚子,就是吃观音土吃的。

更过分的是,王寡妇这人还不安分,平日里没少招野汉子上门,每到晚上,原主不是被锁进炕头的柜子里听妖精打架,就是被赶到大门外守门。

夏天还好,大不了被蚊子叮几个包,要是大冬天被赶出去,那可就要遭老罪了,原主好几次差点被冻死。

云裳觉得,原主能活到5岁真的是奇迹。

“天都要黑了,你不烧饭往哪儿跑!真是反了天了,有本事出去就别回来……”云裳跑出家门,将王寡妇的咒骂声远远甩在身后,眼神也渐渐清明起来。

在穿过来之前,云裳曾迷迷糊糊的飘到空中,清楚的看到她和顾时年的尸体被搜救队刨了出来。

顾时年的双手死死的抱着她,脊椎骨头全碎,上半身软塌塌的,完全没了人样,而她被顾时年护在怀里,死的还算体面。

云裳还看到那些人掰不开顾时年抱着她的手,最后将她和顾时年一起火化了……

想到那些场景,再看着脚下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云裳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以后,她只能杏林村王寡妇的女儿,一个只有5岁的小豆丁。

身边没了顾时年,再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她只能学会自救,自己给自己撑起一片天,努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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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奇葩王寡妇

这会儿日头将将落下,正好是下工的时候,社员们扛着农具,三三两两的走进村子,其间还夹杂着一些步伐匆忙的妇女,应该是急着回家做饭。

云裳在村口的麦秸垛子下站定,远远的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群,观察这个时代农民的衣着打扮。

社员身上大多是黑色或蓝色的大棉袄,腰间系着草绳,衣服上补丁落补丁,膝盖和胳膊肘部分都磨损的厉害,有的人甚至连补丁都打不起,干硬发黑的棉絮从破洞里钻出来,看得人心里直发酸。

云裳想起王寡妇身上那件喜庆厚实,并且没有补丁的花棉袄,嫌弃的撇了撇嘴:一看就是个不正经干活儿的!

有妇女走过来,见云裳站在路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云家丫头,咋这个时候跑出来了?天都要黑了,可不敢出村子,赶紧回家。”

见云裳没有反应,旁边的妇女扯了她一把,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闲话:

“你也是闲得,跟个哑巴说什么劲儿,她又听不懂。”

“唉……真是造孽,你说这王寡妇也不说管管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张嘴说话,人也瘦吧的就剩一把骨头了。”

“可不是吗,云叔云婶看不过眼给孩子嘴里塞口吃的,那王寡妇都能抠出来塞自个儿嘴里,你说哪有这么当妈的……”

云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两人嘴里的云家丫头就是她。

只是那云叔云婶又是谁?

云裳穿过来还不到三个小时,不知道是原主记忆有缺失,还是她还没有进行整理的原因,云裳发现她有许多事儿都是迷迷糊糊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北风也越刮越大,草垛上的麦秸秆随风打着旋儿,争先恐后的往村口奔去。

夜色中,通往村外的土路犹如睁着嘴巴的怪兽,等着人们踏上去,然后吞噬殆尽。

云裳裹紧小的几乎要扣不上的薄棉袄,看着村口的方向,终究没有勇气踏出去。

此时村里传来妇人扯着嗓子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还有孩童应声后欢叫奔腾的脚步声,浓浓的烟火气息使这个之前还破败沉寂小村庄瞬间鲜活起来,仿佛枯朽的老树发出新芽,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云裳搓着冻僵的手指,没有再往村外走,趁着夜色,转身扒开身边的麦秸垛子,小心翼翼的藏了进去。

寒风瞬间被挡在草垛子外面,柔软干枯的麦秸秆带着阳光的味道,将云裳小小的身子包裹起来,温暖而舒适。云裳长长舒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整理原主的记忆。

原主也叫云裳,之所以取名为裳,是因为她是王寡妇在河边洗衣裳时生下的,并不像云裳的名字那样,是出自‘云想衣裳花想容’一句诗词。

王寡妇名叫王桂花,52年嫁进杏林村,三个月后成了寡妇,后来经人撮合,又嫁给了同村老云家的大儿子云大川,之后安安分分的在云家当了几年小媳妇。

原主不满一岁,云大川从山上摔下来,抬回家熬了七天七夜,最后还是没有救回来。

王桂花又成了寡妇,而且还背上了克夫的名声,方圆数十里再没有人家敢娶。

王桂花觉得自己挺冤的,愣是把云大川的死怪在原主头上,到处跟人说原主是克父克母命,云大川就是原主克死的。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人敢娶王桂花,倒让她成了十里八村的笑话。

王桂花看再嫁无望,在老云家撒泼打滚的要跟小叔子云二川一起过日子,还闯到云二川房里,把弟媳妇李红梅的衣物丢到院儿里,自个儿脱光了躺在人家小夫妻的被窝里说什么也不出来。

云家一家都是老实人,碰上这么个没皮没脸的混不吝,云家老两口,云二川两口子,再加上小闺女云水莲,五个大活人愣是拿王寡妇没办法。

王桂花要跟小叔子过日子的事儿传了出去,让老云家也成了全镇的笑话,云家老两口更是臊得好几个月都没敢出门。

最后实在闹得不像样子,村干部主动上门调解,老云家出钱给王寡妇盖了三间房,又置办了一套家业,这才清清爽爽的把王寡妇户口迁了出去,自此王寡妇算是脱离了云家,也在杏林村扎了根。

原主是王寡妇的闺女,自然要跟着王寡妇过日子,不过王寡妇认为云大川是原主克死的,这些年还真没少虐待她。

原主胆子越来越小了,每次出门见到人都是远远的低头躲开,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以至于长到5岁,竟然从没在村里开口说过话,村里人都以为原主是个哑巴。

云裳翻遍原主的记忆,发现她脑中除了挨打、挨饿、守大门、关木柜子四件事儿外,就只有几个云家老两口背着王寡妇喂原主吃东西的画面。

除此之外,杏林村属于哪个县,又属于哪个省,国家领导是不是云裳知道的那些伟人,原主通通都不知道。

不过这会儿云裳已经顾不上这些事情了,她正站在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空间里,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这座八层大楼。

这栋大楼实在太过熟悉,楼顶明晃晃的‘时裳’二字,还是大楼建成后云裳亲手所写,顾时年找人雕刻上去的。

婉约秀丽的字体和恢宏大气的大楼一点也不匹配,可云裳此刻却觉得无比的亲切好看。

这是顾时年名下的大卖场,正是他们早上视察的那一家!

云裳怔愣半晌,迈着小短腿从一家挨一家的门店走过去,站在卖场大门口,伸出手,又缩回去,反复了好几次才推开大门。

整个卖场内空无一人,云裳压下失望的情绪,抬脚走了进去。

卖场里的布局摆设跟云裳早上视察时一模一样,外面的门店有药店,有手机店,有户外用品店,有快餐厅,还有顾时年最喜欢的甜品店等。

地下二层是仓库和停车区,地下一层是大型生活超市,也是省城最大的一家生活超市。

一楼一半是化妆品区和珠宝区,另一半是奢侈品牌区域,正中间的大厅还陈列两辆用作展览的越野车,在灯光的照射下,车体线条流畅,充满力量美感。

二楼到六楼卖的是男女服装、鞋子、床上用品等等,七楼有做美容保养的会所,有私人服装订制的门店,还有图书区,以及供客人休息的咖啡区,而八楼是整栋大楼的办公区,并不对外开放。

大楼内不知为何还通着电,云裳乘电梯上了八楼,熟门熟路的推开最大的那间办公室,看着熟悉的房间,云裳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忍了许久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第3章 困境

她早上啃了一半的蛋糕还在茶几上,顾时年早上穿的外套也还在沙发上,可人却再也找不到了。

云裳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抓起茶几上的蛋糕,边抹眼泪边往嘴里塞,同时嘴里呜呜咽咽的告诫自己:

“云裳,你不许哭,哭也没用,没人心疼你,没人能帮你,你只能靠自己活下去,你一定得活下去,把自己养得漂漂亮亮的去找顾时年,不能让他担心……”

一个人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许久,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云裳摸着小肚子,跑到员工餐厅喝了一碗小米粥,又在休息室洗了个澡,这才出了卖场,坐在绿草如茵的空地上琢磨自己面临的困境。

云裳知道,她要想在这个时代扎根,就必须彻底解决掉王寡妇。

首先,王寡妇偷人已经是杏林村公开的秘密了,等过几年那场运动来临,王寡妇就是首批被戴高帽子批斗的人,而云裳作为‘破鞋’的女儿,到时候同样也讨不了好。

其次,原主昨天已经将空间暴露,王寡妇现在心中还有念想,暂时不会拿她怎么样,可要是云裳一直拿不出王寡妇想要的东西,以王寡妇自私刻薄的心性,一顿暴揍是少不了,说不定还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坐实她克父克母不祥之人的名头。

哪怕现在已经是六零年了,可在杏林村这样的小村子,背着克父克母的名声依旧会被村民排斥。

在原主的记忆里,村里的小孩可没少学着王寡妇,骂她是丧门星转世。

云裳觉得,王寡妇对原主是既厌憎又害怕的心态,厌憎原主克死了云大川,又害怕原主真的是克父克母命,克了她自己。

而王寡妇这些年折磨原主,未尝没有弄死她的心思。

也幸亏杏林村这两年一直在吃大锅饭,原主才不至于被饿死,可是前些日子村里集体食堂解散了,原主的日子就难熬了。

王寡妇从来不给原主饭吃,原主饿极了就喝刷锅水,偷偷生啃麸子树皮,要不就吃观音土。

想到刚穿过来时胃部灼烧般的抽痛,云裳怀疑原主就是被活活饿死的。

如果不能彻底解决了王寡妇,就算换成是云裳,也不一定能在她手里活下去。

不管在哪个年代,一个成年人想弄死一个孩子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可以说,悬在云裳脖子上的这把刀,绳索已经被剪断,很快就会掉下来。

云裳想要活着,那王寡妇就必须眼盲嘴哑,或者永远消失。

现在的难题是,这具身体只有5岁,王寡妇一巴掌就能抽的她起不了身,她又要如何弄残王寡妇,或者让王寡妇消失?

就算王寡妇残了,消失了,她一个5岁的孩子要如何在村子里生存?

杏林村不是城市,没有福利院,这里是靠公分吃饭的地方。一个只有5岁的孩子没有公分,还能活得好好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她有问题么?

云裳皱着眉头,努力把自己想象成顾时年,想着如果是顾时年碰到这种情况,他又会如何做?

在与敌人碰撞之前,一定要先想好退路,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再决定出手的时机——这是顾时年曾经说过的话。

云裳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退路可以放在老云家。

不管王寡妇跟老云家闹成什么样子,原主都是老云家的孙女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只要老云家靠得住,没有了王寡妇,她有自己的房子,还有粮食,日子远比现在要好过的多。

云裳觉得,她有必要先去老云家探探那家人的口风。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让王寡妇消失,或者让她闭嘴?

云裳烦躁的挠了挠头,转身进入卖场搜索趁手的工具,在超市找到的棒球棒,剁肉的斧头,剔骨的刀,云裳都不满意,最后在保安室翻出电棍,在药店找出安眠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出了卖场,看着空荡荡的巨大空间,云裳猛地一拍头,觉得自己真是傻了。

她怎么就把空间给忘了!

如果空间能装大活人,她还愁没地方收拾王寡妇吗?

把人锁牢了往空间里一关,这五六亩地足够王寡妇种植了。

云裳觉得这个点子真是妙极了!既能彻底控制王寡妇,还有人帮她干活,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反应过来后,云裳决定先试试空间能不能装活物,能不能种东西。

先在超市水产区捞了一条活鱼,装进鱼缸,放在卖场前的空地上,又从超市搬了一盆绿萝,吭哧吭哧的在地上挖了个洞,把绿萝从花盆里拔出来种下去。

看着绿油油的绿萝,云裳遗憾的嘟囔了一句:

“没有水啊……”

话音未落,空间里土地翻飞,一汪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远处移了过来。

云裳只觉得脑袋针扎一般的刺痛,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移动泉眼,精神力损耗过度了?

云裳捧着脑袋,坐在地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低头看着自己跑过来的泉水,泉眼咕咕作响,水质清澈透亮,水面偶尔还会氤氲出淡淡的雾气,像是给泉水披了一层轻纱。

云裳先给绿萝浇了些泉水,观察半晌,发现绿萝没有明显的变化。

又捧起泉水喝了一口,口感甘甜清冽,水质又柔又软,即便不是传说中的灵泉水,这水也可以当顶级泡茶水使用了。

云裳也不失望,能拥有空间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更何况里面还有大卖场,还有五亩地,总归饿不着她。

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云裳仰着小脑袋,背着小短手,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似的在空间四处转悠,巡视自己的领地。

碰到走不出去的地方,就换个方向继续转。

大致走了一圈,在空间里找出三根玉米棒子,两颗小孩拳头大的小土豆,还有一小把麦穗。

云裳怀疑,这几样东西是原主这些年干活时稀里糊涂收进来的,只是她年纪太小,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个宝贝,这才给活活饿死了。

第4章 恶毒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云裳又到卖场拿了两块手表,调整好时间,一块放在鱼缸旁边,一块藏在身上带了出去。

再次回到麦秸堆里,刺骨的寒冷激得云裳打了个哆嗦,扒开麦秸堆,外面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了,偌大的村庄,竟没有一户人家点灯。

云裳知道王寡妇不会出来找她,可是看着眼前这座安静的吓人的村庄,心里还是泛起了阵阵怒意。

不是自己委屈,是替原主不值。

北风呼呼的刮着,吹得村口的枯树枝哔哔作响,云裳也顾不上害怕,裹紧小棉袄,摸黑往老云家走去。

王寡妇家离村口不远,云裳路过时,发现家里大门紧闭,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隐约还能听到王寡妇刻意放柔的娇笑声。

云裳知道,王寡妇今晚又有客人了。

就是不知道来人是东山村的李二麻子,还是青浦村的孙大头。

云裳压下心头厌恶的情绪,刚准备离开,又实在气不过,回头一脚踹在大门上。

就算她暂时不能拿王寡妇怎么样,吓吓她也是好的!

大门‘哐当哐当’的响个不停,云裳往前跑了几步,躲在隔壁人家的柴火堆下面。

“是谁!?”

屋里王寡妇的娇笑声瞬间停下,惊疑不定的问了一句。

随后院里响起脚步声,大门也很快被打开,有男人探出头来四下看了看,很快又缩了回去:“没人,起大风了,估计是被风刮得。”

紧接着就是王寡妇咬牙切齿的回话:“不是那丧门星回来了?算了,赶紧把门拴上,那不省心的东西早点死外面得了。”

云裳气得手都发抖了,在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她看过各种各样母亲不够慈爱的新闻报道,可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像王寡妇这样,打心底里的厌恶孩子,恨不得孩子去死的母亲。

以前她看新闻报道,总觉得那些粗暴愚昧的母亲面目可憎,可是跟王寡妇比起来,那些母亲对子女都还有一份慈母之心,而王寡妇却连做人都不配了。

云裳攥紧小拳头,腾腾腾地几步跑回来,对着大门又是猛地一脚。

这次大门响得更厉害了,就连后院的老母鸡都惊得扑棱着翅膀叫个不停。

“要死啦!哪个缺德短命的玩意儿!”

王寡妇守寡之后,周围的二流子没少在半夜敲门,这会儿大门连续被敲响两次,她以为又是哪个二流子在搞恶作剧,因此也只是骂了一句,人倒是没有再出来。

云裳连续踹了两次门,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她犯不着跟王寡妇这样的人生气,太掉价了!

再说她也准备要收拾王寡妇了,就让她再蹦跶两天,以后有的是时间给原主出气。

后院里的母鸡还在‘叽叽咕咕’叫个不停,云裳心里一动,沿着院墙往后院绕去。

之前用活鱼验证空间能否装活物,虽然验证成功,但她不敢保证从这个世界带进空间的动物也能活着。

本来还想找机会继续验证,但这是六零年,正是最困难的时候,谁家要是丢一只鸡,那真是比丢孩子还心疼,云裳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敢随意打村里人的主意。

更何况现在连人都吃不饱,村里养鸡的人家就更是少了。

可是王寡妇跟别人不同,在这个人人都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王寡妇的日子在村里算是过得好的,她手里不缺钱,也不缺票,院里更是养了四只大母鸡,就算被云裳弄死一只,王寡妇也不会像别人一样心疼的去掉半条命。

再说就算她真去了半条命,云裳也不会在乎。

这会儿云裳正支楞着身子贴着土墙,用意念收取一墙之隔的母鸡,直到额角渗出冷汗,才堪堪将那只最肥的芦花鸡收进空间。

得手后,云裳也立刻跟着进入空间,看着呆愣愣站在空间里一动不动的母鸡,云裳吓了一跳,又赶紧抓住母鸡的脖子闪身出了空间。

一出空间,母鸡立刻挣扎起来,力道大的云裳差点都压不住,又赶紧把母鸡丢进空间才作罢。

看着再次呆立在空间不动的母鸡,云裳总算是想明白了。

卖场里的活物可以在空间自由活动,而这个世界的活物一旦进入空间,就会像这只芦花鸡一样,处于只能呼吸,不能动弹的状态。

云裳心里有些遗憾,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想把王寡妇关起来种地的念头就行不通了。

周围重新安静了下来,十一月的天气,北方呼呼的刮着,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透过薄薄的棉衣,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云裳裹紧棉袄,没敢继续在外面逗留,哆哆嗦嗦的往云家跑去。

原主年龄小,这具身子又太弱,等跑到云家大门口时,云裳脚后跟都冻疼了。

看着眼前这座低矮紧闭的柴门,云裳顾不上紧张,抬手大力拍打了几下。

屋里很快就亮起微弱的灯光,隔着柴门缝隙,云裳看到云老爷子捂着油灯从正房出来,边走边问,“谁啊?”

云裳学着原主的样子,不说话,继续敲门。

“哎,别敲了,来啦来啦!”

门很快被打开,云裳抬起头,就着昏黄的灯光,看着眼前这位枯瘦矮小的老人。

“……裳囡?”

原主打记事起就没有来过老云家,云老爷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把云裳拉进门,嘴里一个劲儿的问:

“你咋这个时候跑来啦?快进来,是不是又挨打啦?吃饭没?你妈知道你过来不?”

“爷,我不饿。”

原主是村里有名的哑巴,云裳这一开口,让云老爷子又惊又喜,就连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嘴里连连说着‘好孩子’‘乖孙女儿’之类的话。

祖孙俩刚进正房,老太太也从里间迎出来了,看到云老爷子牵着云裳进门,惊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这……你那个妈又打你了是不是?”

老太太问完眼圈就红了,赶紧把云裳拉进里屋,不断搓着她冻得冰凉的小手。

“真是作孽啊,我好好的大孙女咋就摊上这么个妈,哎哟,可心疼死我了……”

看着云裳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满是青紫交错的伤疤,老太太心疼的眼泪直往下掉,嘴里翻来覆去的说着‘作孽’两个字,可除此之外,她再也骂不出别的词汇了。

可见老云家的人是真的老实,老实的甚至有些懦弱。

第5章 啥是斗破鞋

“老婆子,家里还有啥吃的没,裳囡还没吃饭呢。”

云老爷子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云裳的头,而老太太急忙从碗柜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菜团子,一脸慈爱的塞到云裳手里。

“好孩子,快拿着,这是你二叔昨天从镇上拿回来的,里面有豆面儿,只放了一点儿麸子,没有掺榆树皮,可好吃了,快尝尝。”

像是担心云裳把菜团子捏散了似的,老太太一手撑在云裳下巴下面,一手推着云裳的手,把菜团子往她嘴里塞。

云裳眼圈瞬间就红了,从她穿越到现在,精神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就连身在空间时,心底也依然沉重的像是压了块石头。

在她过去十七年的人生里,每天发愁的事情是:今天周一了,又要穿丑得要死的校服;早上顾时年又让阿姨买她最讨厌的胡萝卜了;隔壁班的男孩子又来骚扰她了,该不该告诉顾时年……

而穿越之后,云裳愁的却是如何在王寡妇手上保住小命,如何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个陌生而又沉重的年代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如何能正大光明的吃饱穿暖,不再担心小命会随时不保。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云裳是打心底里的恐惧并抗拒着的。

她对于这个时代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网上那些网络小说,可当她真正身处于这个时代,才发现最恐怖的不是物质上的贫乏,而是精神上的孤寂无依。

她找不到支撑她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也找不到可以让她心安的庇护之所,更无法获得前世那种融入整个时代,理直气壮的踏实感。

此刻云家老两口笨拙贫乏的关爱方式,让云裳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开,一直飘在半空的心也着了地,心里有酸涩,但更多的却是被人接纳的踏实感,以及被人关爱的幸福感。

“好孩子,不哭了,快吃,吃饱了肚子就不饿了。”云老太太笨拙的给云裳擦着眼泪,又细心地哄她吃东西。

现在正是最困难的时期,连城里人的伙食都开始添加代食品了,更不用说像杏林村这样靠天吃饭的小山村。

这几年年景不好,村里的收成连公粮都交不够,农民就更是吃不饱饭了。

在这个时候,麦麸子,玉米瓤子,榆树皮,早就成了村民餐桌上的主食,可就算这样,村民依然吃不饱。

可想而知,这个加了豆面儿,没有掺榆树皮的菜团子有多珍贵。

云裳不忍驳了老人的善意,对云老太太弯着眉眼笑了笑,低下头,猛地啃了一口菜团子。

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和承受能力,当浓重的豆腥味和土腥味充满口腔,粗糙的食物渣滓滑过嗓子眼,那种难忍的奇痒刺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咳了出来。

满嘴的食物被呛出来,喷了老太太一手,老太太既心疼被糟蹋的食物,又心疼被呛的眼圈都泛红的孙女儿。

急忙将手里孙女喷出的食物归拢好塞进自己嘴里,又接过云老爷子倒过来的水,小心翼翼的给云裳灌下去,这才把她黏在喉咙里的食物残渣给冲进肚里。

云老爷子接过空碗,看云裳止了咳,这才坐回炕上,嘴里还心疼的哄着孙女儿。

“你这孩子,别急,慢慢吃,这个菜团子都是你的,没人敢跟你抢……”

云裳傻眼了。

她不是怕别人抢才吃的急,她是真不知道这玩意儿吃急了会呛死人啊!

“奶奶,我真不饿了……”

云裳抖抖索索的把菜团子放回老太太手里,见老太太急的眉头都打结了,急忙抱住老太太的腰,半撒娇半告状的道:

“奶奶,家里来客人了,我偷偷吃了鸡蛋糕。”

这下不止是老太太急了,就连老爷子的眉头都竖起来了。

“你妈又让你守大门了?”

云裳板着小脸点点头,眼角的红色小痣在昏黄的灯光下分外显眼,“爷爷,我没听她话,偷偷跑出来了。”

“出来就对了,以后想来了就到爷爷家住,明天爷爷就去跟你妈说。”

云裳咧着嘴笑了笑,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不是她小瞧云家老两口,碰上王寡妇那样的混不吝,就是云家五口人加起来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否则当年也不至于被王寡妇弄走一座敞亮的大瓦房。

再说原主都将空间暴露了,王寡妇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怎么可能放任她跟云家人亲近。

云裳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继续道:

“爷爷,今天来的客人说过几天带我妈去城里享福,说离开这破村子就没人知道他俩的事了。爷爷,城里好吗?”

“啥?她还想私奔?”

这次是老太太坐不住了,问了一句之后,抱住云裳又开始抹眼泪了:

“真是造孽啊,我老云家咋就摊上这么个媳妇儿,她咋就光顾自个儿快活,不为孩子想想,有个私奔的妈,以后我孙女儿咋在人前抬头,以后可咋说婆家啊……”

云裳立时懵逼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老太太不提起,她都忘了这一茬了。

要是王寡妇背着跟人私奔的名头消失了,她和老云家以后在村子里可就抬不起头了,就是以后上学参加工作了,有个私奔的妈,她也得活在别人的风言风语里。

想到这里,云裳赶紧抬手给老太太擦眼泪,“奶奶,你放心,我妈说她不去。”

“啥?你妈她不去城里?”

老太太大概是被云裳一惊一乍的谎报军情给惊着了,眼睛瞪的滴溜溜圆,微张着嘴巴,脸颊旁边还沾着一滴泪水。

云裳掰着手指,口中无中生有的编瞎话给老两口听:

“嗯,我听我妈偷偷嘀咕了,说她在村里吃的好穿得好,日子过的不比城里人差,干啥要去城里遭人白眼,她说她才不去哩。”

“那就好那就好,不管她是啥样的人,有个大人在前面顶着,好歹有人给我孙女儿撑门户……哎呦,我乖孙女儿这话学的可真好,你看看,这一板一眼的,有样儿的很。”

老太太一脸骄傲的跟老爷子得瑟,云裳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

“奶奶,今天那客人说邻县有斗破鞋的,说是给破鞋一家戴高帽子游街,还剃阴阳头,还关牛棚。奶奶,啥是斗破鞋啊?”

第6章 老实到懦弱

老太太眨眨眼,愣愣的回头看向云老爷子,似乎在问云老爷子她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云老爷子嘴巴张了闭,闭了张,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晦气的的道:

“裳囡,乖,以后别听这些不好的话,爷爷明天去跟你妈说说,你以后就住爷爷这边。”

可真是老实啊!

云裳心里一阵暗叹,住在老云家她就不是王寡妇闺女了?住在老云家就不会被王寡妇连累了?要是不能彻底控制王寡妇,那个女人迟早得闹出大事。

看来还得再加把火。

“可那客人说我妈不去城里以后就得戴高帽子游街,连我也要戴高帽子,还有老云家也要接受思想再教育,爷爷,为啥我也要戴高帽子?啥是思想再教育啊?”

老两口再次面面相觑,脸上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白了青,青了黑,最后云老爷子艰难的憋出几句:

“尽瞎说,现在都新社会了,不兴连坐那一套……你妈是你妈,你是你,老云家是老云家,咋能都跟着她倒霉……”

话音未落,云老太太已经扯着嗓子怼回去了。

“你就可劲糊弄人吧!裳囡咋就不是跟着她倒霉了,有个搞破鞋挨批斗的娘,我孙女儿以后咋做人,咋说婆家,就是老云家也得跟着再丢一次人!”

云老爷子被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尴尬的对云裳笑笑,又低声低气的问老太太,“那你说咋办?”

老太太也被问住了,不能让王寡妇私奔,又不能让王寡妇继续偷人,那就只能让她嫁人了。

可是王寡妇背着克夫的名声,也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人,周围十里八村哪儿还有人敢娶她。就算有人要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以王寡妇的精明,自然不会乐意嫁过去。

谁会放着自家好吃好喝的日子不过,跑去别人家当牛做马挨饿受穷呢。

老太太愁的长叹了一声,老爷子也跟着长叹一声,两口子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叹的响。

云裳看看老爷子,再瞅瞅老太太,最后无语的低下头四下打量老云家的房子。

靠东墙根是一铺硬实的大土炕,炕上铺着苇席,没有铺满,炕头靠窗台的地方露出一小节泥板。上面还摆着个缺了脚的炕柜,柜门也有些合不拢,云裳甚至能看到柜子里打满补丁的小包袱。

大炕的另一边连着锅台,上面早就没有锅了,吊着一个又黑又亮的大瓦罐,旁边还有个带着拉手、四四方方的大箱子,通过原主的记忆,云裳知道这个大箱子叫风箱,是烧火用的。

锅台之所以跟炕砌在一起,也是为了保暖。冬天烧饭时,热量会通过烟囱传到炕头,这样晚上烧炕会省不少柴禾。

锅台正对面是一块一米五左右的案板,案板上方的墙壁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小空间,外面装上门板,就成了现成的碗柜,里面放着老云家吃饭的家伙事什儿。

另一边的墙角放着一个短腿四方桌,擦的干干净净的,应该是吃饭的炕桌。

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找不出别的家具。

云裳想到王寡妇家的大炕除了苇席还铺了毡子,炕上的两个炕柜漆得红红的,还画着好看的花鸟图案,就连锅台上都坐着一口黑得发亮的大铁锅。

两边一对比,云裳顿时觉得老云家是真穷,就连过日子的家具都没有王寡妇家一半多。

这会儿云家老两口愁得肠子都快打结了,老太太眼圈里包着泪水,叹一口气,抹一把眼泪,看得云裳眼角直抽搐。

她进老云家还不到一个小时,老太太这都哭第三场了,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活脱脱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云裳好一阵无语,她说了这么多,说的这么严重,云家老两口就只知道唉声叹气,拿王寡妇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的人哪里是老实啊,简直就是懦弱。

这老云家,真能成为她的靠山吗?

云裳很是怀疑。

“老婆子,二川两口子快回来了吧,要不等会儿问问二川的意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老爷子终于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老太太点点头,转身挑高了灯芯,室内的陡然亮了几分。

云裳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也不指望这老两口了,转头询问云二川夫妇和云水莲的行踪。

“奶奶,我姑,我二叔都干啥去啦?还有栓子弟弟,也没在家吗?”

老太太这会正从炕柜里抱出一床被子,手脚利落的铺好,又一把抱过云裳,边给她解衣裳,边开口道:

“你姑去县城玩了,明天回来。你二叔二婶去栓子他姥姥家了……”

话未说完,院里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有脚步声朝正房这边来了。

云裳赶紧按住老太太为她脱衣服的手,跳进被窝,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太难为情了!

她棉衣下面什么都没穿,就这么脱光光,多丢脸啊。

还有,她怀里还揣着块手表呢,要是被发现了,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老太太还想把云裳揪出来继续脱衣服,云二川两口子已经抱着栓子进正房了,也顾不上喘气,进门就扯着嗓子喊:

“爹,娘,我和红梅回来时看到王桂花那边又闹了,你说她等会儿会不会又拿孩子出气……”

云裳闻言,赶紧从被窝里坐起来,只见云二川跟见了鬼似的,瞪圆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云裳,卡在嘴里的话愣是咽回去了。

“二叔,”云裳弯着眉眼喊了云二川一句,又回头喊了李红梅一声。

“哎,哎,是裳囡啊……”云二川反应过来,也不问云裳为什么会在老云家,把怀里的儿子往炕上一放,指着云裳就道,“栓子,叫姐姐。”

栓子才满两岁,还不会说话,见云裳笑眯眯的朝他招手,也咧着嘴傻乐。

“那边大半夜的又在闹什么?是不是……”搞破鞋被人发现了?

老太太想到云裳说的邻县斗破鞋的事情,吓得脸都白了。

云二川没想那么多,接过李红梅递过来的水猛灌了几口,抹着嘴巴回话道:

“说是家里遭贼了,丢了一只鸡,现在闹得村头那片都睡不成。”

云裳伸手逗着栓子,想着王寡妇心疼的直跳脚的模样,心里一个劲儿的偷乐。

第7章 让她远嫁

老太太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替王寡妇心疼起那只丢失的老母鸡了,“哎呦,她咋就不上心,咋就让人摸到家里把鸡偷走了。哎呦,这天杀的贼娃子……”

云裳还是第一次听到‘贼娃子’这样的说法,觉得好玩又贴切,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的把头瞥过去偷笑起来。

她可不就是老太太口中的贼娃子么,偷鸡的贼娃子!

老爷子心里惦记着事儿,咳了一声,待老太太收声后,跟云二川说起云裳之前说的话,末了还不大放心的问:

“你前回去县里,有没有听人说邻县有批斗的事儿?真要全家一起斗?”

云二川皱紧了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爹,我认识的人少,没听人说起邻县的事儿。不过裳囡说得没错,要是不跟王桂花划清界限,就要一块儿挨斗……”

“可我们家和王桂花家早就分家了,连户口都迁出去了,这算是没关系了吧。”李红梅瞄了云裳好几眼,在一旁插话道。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了,云裳也抬起头,第一次仔细打量李红梅。

个头不高,细眉细眼的,消瘦的面容让她看起来有些刻薄,长相也只能用过得去来形容。身上穿着件六成新的蓝色对襟棉袄,下身是一条黑色阔腿裤子,胳膊肘和膝盖处都打着补丁,一切都符合这个时代农村妇女的形象。

云裳又回头看向云二川,一张非常硬朗的国字脸,大眼睛,浓眉毛,身板儿硬实,个头也高,是这个时代人们眼中标准的美男子。

也难怪王寡妇当初闹着要跟云二川一起过日子,就长相来说,李红梅确实配不上云二川,最起码王寡妇就长得比她好看。

李红梅垂着眼皮,云裳看不出李红梅在想什么,但也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云老爷子和云二川嘴里的划清界限,是指云裳跟王寡妇划清界限,而李红梅说的两家没关系了,是把云裳彻底归到王寡妇家,这样就算王寡妇和云裳都出事了,也牵连不到老云家。

很省心省力的想法,只是对于原主来说,略显无情了些。

这会儿老爷子和老太太脸色都不好看,云二川也拉下了脸,屋里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栓子咿咿呀呀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老头子,你咋说?”

老太太突然回头瞪向老爷子,红着眼圈,大有老爷子回答让她不满意,她就上去挠一把,然后再大哭一场的气势。

不知道是屈服于老太太的淫威,还是真怕了老太太的眼泪,云老爷子立刻抬头表态:

“说啥说,不管咋样,裳囡都是大川的闺女,姓云。当年……大川是真稀罕裳囡,整天抱着不离手,就算为了大川那一头,也不能让裳囡离了咱老云家。”

老太太脸色好看了一些,又回头看向云二川,“老二,你大哥当年待你可不薄,你……”

“娘,你放心,要是裳囡能回来,栓子吃啥她吃啥,我肯定饿不着裳囡。”

云二川也赶紧开口下保证,就怕晚上一秒,老太太又给他来个飞流直下三千尺。

李红梅动了动嘴巴,终究没敢再说话。

当初王寡妇哭着闹着要跟云二川过日子,还把李红梅的衣物丢的满院子都是,她在生气的同时,心里也害怕极了。

她怕云二川扛不住王寡妇的手段,答应跟她一起过日子,毕竟王寡妇长得比她好,嘴巴比她甜,人比她泼辣,干活儿也比她利索。

当年要不是老云家太穷,她又有一份丰厚的嫁妆,云二川也不会娶她。

跟王寡妇做妯娌的那两年,没人知道李红梅心里有多憋屈,王寡妇越能干,就越是衬得她窝囊,云大川越心疼王寡妇,就越是显得云二川对她冷淡。

后来云大川死了,王寡妇要是安安分分的呆在云家,以老云家的厚道,自然会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可惜王寡妇不惜福,自己把自己折腾出去了。

李红梅从此舒坦了,没了膈应人的妯娌,家里公婆大度善良,男人勤快本分,儿子也乖巧听话,日子虽然不富裕,可她心里头快活。

眼看这日子要越过越好了,云裳又跑来了,而且听公婆的意思,还想把云裳留在家里养着。

李红梅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

不是她不善良,不想养云裳,实在是她看到云裳,就能想到王寡妇,心里就膈应的不行。

那王寡妇都想抢她男人了,她凭啥替王寡妇养闺女?

再说这年月谁家不缺粮食,多一张嘴,她的栓子就少吃一口……

李红梅想着这些,看云裳的眼神都变了,只是这会儿云裳正低头听云二川和云家老两口说话,并没有注意到李红梅。

……

“爹,娘,要不我明天去县里一趟,托人在外地给她找个人家,找远一点的,打探不到底细,日子过得下去,她也就不闹腾了。”

云二川琢磨许久,想出了让王寡妇远嫁的办法。

云裳暗暗点头,觉得云二川的想法还算靠谱,虽然变数大了些,但总比云家老两口只知道干发愁来得好。

不过在给王寡妇找人家之前,她得先想办法把王寡妇的嘴给封了。

还有,明天得趁机跟着云二川去县城看看。

“二叔,县城远不远,是不是比镇上还大?”

云二川好笑的摸了摸云裳的头,“这傻孩子,县里当然比镇上大,走路去要好几个小时,你说远不远。”

云裳眨了眨眼,一脸天真的继续道:

“二叔,你明天也带我去县里吧,给我妈找婆家,我得跟去看着,让人给我妈找个好人家。”

云二川来兴趣了,弯下腰,笑眯眯的逗云裳,“裳囡知道啥是好人家不?”

云裳暗暗翻了个白眼,掰着手指头,学着小孩子的语气道:

“给饭吃,有新棉袄穿,不挨打,不关黑柜子,还让去县城玩的就是好人家。”

话音落下,云二川脸上的笑意就收起来了,老太太更是抹着眼泪的连连骂王寡妇造孽。

“好孩子,明天二叔带你逛县城,想逛多久逛多久。”

云二川最后一锤定音,定下了云裳明天的行程。

第8章 村口争执

云二川和李红梅回来的本来就晚,第二天还要带云裳去县城,两人也没有多呆,很快就抱着栓子回了自己房间。

自始至终,云家没有一个人提出去跟王寡妇说一声云裳晚上住在老云家的事情。

云裳见状,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云家人不提,说明他们知道王寡妇根本不会在意云裳晚上有没有回家,更知道王寡妇不会主动找云裳回家。

这也说明原主过去在王寡妇手上受得那些罪,云家人心里是清楚的,也许是不够疼爱,也许是太过懦弱,这家人选择了装聋作哑,对原主的困境视而不见。

云裳默默的躺进被窝,心里并没有失望,不够疼爱也好,懦弱也罢,她不是原主,对老云家本就没有多少期待,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而且老云家懦弱一点也好,等解决掉王寡妇,她也不用担心老云家的人会仗着长辈的身份拿捏她。

以后跟老云家相处,可以亲近,但不能全身心的依赖,这家人永远不可能成为她坚不可催的后盾。

折腾了一整天,云裳一躺下眼睛就睁不开了,待屋里熄了灯,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云裳在迷迷糊糊中被老太太连人带被子的放进了大竹筐里,待云二川背好竹筐,老太太又仔细掖好被角,确保云裳不会被风吹到,又拿了几个窝窝头塞到云二川怀里,唠唠叨叨的打发两人出了门。

云裳半躺在竹筐里,随着云二川的走动,竹筐微微晃动,像是在坐摇篮,很快又舒服的睡了过去。

……

王寡妇丢了一只鸡,心疼的一晚上都没睡好,再加上晚上在村头闹了大半夜,藏在屋里的姘头也就没机会离开。这会儿趁着天还没亮把人送走,准备回去补个回笼觉,却在村头碰到了急着去县城的云二川。

王寡妇眼睛一下就亮了,一个闪身,堵住了云二川的去路。

“站住!二川,你身上背得是啥?”

面对云二川,王寡妇一如既往的不要脸,且毫无顾忌,在说话间,一边扯住云二川的衣襟,一边不管不顾的就往他身上扑。

此时的王寡妇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平日里秀气的面孔也因为兴奋,显得有些扭曲。

云二川被王寡妇这种一往无前死皮赖脸的架势给镇住了,一边艰难的躲避王寡妇的扑打,一边还要观察四周,免得被村里人看到了说闲话。

“你干啥,有事说事儿,别动手动脚……”

察觉王桂花的手都塞进他棉衣里了,云二川的脸瞬间黑了,一把甩开王寡妇,压着嗓子怒斥她:

“王桂花!你想被人拉去斗破鞋也别找我,我……我们老云家丢不起那个脸!”

因为太过紧张生气,云二川的声音都发颤了。

“扑哧!”

云二川这种干怒却不敢反抗,也不会骂人的样子逗乐了王寡妇,她也不撕扯云二川了,改为弯着腰把身子往他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笑嘻嘻的道:

“怕啥?要是给人看到了,就说我又打算回老云家过日子了,跟你云二川一起过日子!”

王寡妇一连串话说得又快又响亮,大有把村里人都招来,坐实她和云二川之间有奸情,要一起过日子的事情。

云二川吓得脚都软了,躲避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后筐子一歪,云裳就这么被倒出来了。

王寡妇看到筐子里滚出个人,也吓了一跳,看清是云裳后,当即往地上一坐,指着云二川就嚎起来了。

“好你个云二川!我就说你咋躲躲闪闪的避着我,你说!你把死丫头藏筐子里想干啥?你们老云家心眼子都黑完了,想把死丫头送哪儿去?是不是想卖了她……”

云裳摔了个大跟头,还没反应过来,王寡妇一连串尖利的嚎叫就传进耳中。

云二川顾不上跟王寡妇打嘴巴官司,赶紧抱起云裳,确认她没有摔坏,这才一脸愤恨的开口道: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昨儿晚上招野汉子上门,又把裳囡关门外,她能跑我们家去?”

要说这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威力,最起码云二川的这句老实话撕开了王寡妇长久以来自欺欺人的遮羞布,让她尴尬羞愤的手都发抖了,一张脸更是乍青乍白,半天不知作何反应好。

这会儿村头的几户人家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王寡妇回过神来,拍着大腿就哭开了。

这次是真哭,眼泪一条一条的往下淌,还不时拿手捶自己的胸口。

“哎哟!我活不下去啦,小叔子一大早的给我泼脏水,这是要逼着我去死呀!大川呐,你快睁开眼看看,你爹娘要逼死你媳妇儿,你兄弟要卖了你闺女儿,他们这是看上咱家房子了呀,哎呦,我不活啦……”

王寡妇这一通黑锅把云二川砸懵逼了。

他不就说了句实话,带侄女儿去趟县里么,怎么到王寡妇嘴里就成了要逼死长嫂,卖了侄女儿,霸占大哥家房产的恶霸了?

眼见有村民围过来了,云二川又气又急,黑着脸跟王寡妇吵了起来。

“裳囡昨儿晚上没回家你咋不找?丢一只鸡你都闹得半个村子睡不成觉,裳囡丢了咋没人知道?裳囡是我侄女儿,我带自个儿侄女儿去县里接她姑,咋就成了要卖了裳囡?”

王寡妇被问的说不出话了,眼神躲闪间,看到躲在云二川身后的云裳,立马炸了,冲着她扑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倒学会把鸡送别人家装孝子贤孙了……”

有云二川在前面护着,云裳不担心王寡妇会打到她,只是听了王寡妇的话,还是免不了的被气乐了。

王寡妇昨晚闹得村头这一片人家都睡不成觉,就是因为家里丢了一只鸡,现在鸡没有找到,王寡妇却说云裳给老云家送鸡了,那送给老云家的鸡是哪里来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王寡妇解释不出为啥不找丢失的闺女,恼羞成怒下,给云裳扣了一顶小偷的帽子,也顺势黑了老云家一把,指责老云家糊弄一个才5岁大的丫头偷鸡,借此转移云二川和村民的注意力,这手声东击西、祸水东引的招数,王寡妇玩得顺手极了。

很可惜,云裳不是原主,不会任由王寡妇随意拿捏。

第9章 挖坑埋人

眼见村民都围过来了,云裳伸出两条小短手在胸前比划着母鸡的大个头,一脸委屈的控诉:

“妈,咱家的鸡比我还胖,有这么大个儿,我,我,抱不动……”我连鸡都抱不动,咋偷?

云裳才一开口,周围的村民就惊着了。

啥?

王寡妇家的丫头不是哑巴?

她会说话?

云裳不理会周围村民的议论声,又抓住云二川的衣襟,惊恐万分的跟王寡妇认错:

“妈,我知道错了,你别打我,我今天没偷吃你喂鸡的麸子……”

如果说云裳开口说话让村民们吃惊的话,那她在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更是颠覆了村民的认知,在村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村里人都知道王寡妇脾气不好,经常打骂闺女,也知道王寡妇的闺女经常饿得吃观音土,但没有人觉得王寡妇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毕竟王寡妇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单独过日子,穷一点苦一点也是正常的,她心里苦闷没地儿发泄,也只能打打孩子出气。

再说现在年景不好,村里谁家都不富裕,大家都吃不饱,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不是男丁,挨饿不是正常的吗?

以前村里人看到王寡妇的闺女吃观音土,觉得王寡妇的日子只是表面光鲜,其实过得还不如村里一般人家,即便王寡妇名声不好,村里人对她也还算宽容。

此时云裳说的这番话,让村民们知道王寡妇家的鸡养得又肥又大,还知道她家的鸡吃的比人还要精细,立时就炸了。

村里家家户户的口粮都是掺了榆树皮、掺了草根粉的窝窝头,可王寡妇家的鸡竟然吃的是麸子!

那王寡妇平时吃的是啥?

更可恶的是,王寡妇舍得用麸子喂鸡,却舍不得给自己闺女一口饭吃,逼得孩子去吃观音土,去跟鸡抢食,被发现了还得挨揍。

这天底下哪儿有这样当妈的?

再说王寡妇一个女人家,她的这些口粮是哪里来的?

这么一想,村民们看向王寡妇的眼神都变了,有审视,有鄙夷,有愤怒,有贪婪,还有几道不怀好意阴森森的目光,看得王寡妇心里直发毛。

在人群中,住在王寡妇家隔壁的两位妇女,相互对视一眼,眼里同时涌起看好戏的神色。

王寡妇一开始还在震惊云裳敢在外人面前开口说话,等反应过来后,云裳已经给她挖好坑,就等着她往里面跳了。

意识到自己被云裳害惨了,王寡妇像只炸药桶似的瞬间原地爆炸,翻身起来,撸起袖子就冲云裳扑了过去。

“我撕烂你的嘴!你个丧门星,小贱种!我让你胡说!我让你祸害人……”

云裳在王寡妇冲过来的时候就钻到云二川身后了,云二川被迫顶在前面,怕伤着云裳,不敢躲开,又不好意思还手,只好支起双臂,抵挡王寡妇的疯狂撕扯。

王寡妇生性泼辣,对老云家的人本就没有惧意,这会儿她正怒气上涌,恨不得生撕了云裳,见云二川一直拦在前面,内心的火气就更盛了。

“滚开!你们老云家还想护着这个贱种?我当初就该淹死这祸害!丧门星!贱种!你咋不死,你咋还不死……”

王寡妇一边撕扯扑打,一边高声咒骂,打不到云裳,她的一双手干脆全往云二川身上招呼,又掐又拽又拧,每一下都下足了力气,最后干脆一头撞在云二川怀里,狠狠咬在云二川胸前就是不撒口。

围观的村民轰地笑开了。

云二川身子一僵,五官瞬间扭曲,就连脸色也变得青白青白的。

云裳看得目瞪口呆,隔着棉袄,她都能感觉到云二川敏感地带刺骨钻心般的疼痛。

最后终于有几个看不过眼的村民,上前把王寡妇拉了开来。

王寡妇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哭天喊地的骂着云裳,扬言要撕了云裳的嘴,打断云裳的腿,让她死也要做个饿死鬼。

云二川冷着脸弯下腰收拾竹筐,脸上脖子上被王寡妇抓的左一道右一道,透着丝丝血迹,衣服也破了好几块,整个人狼狈的不成样子。

等到云二川把竹筐里的被子整理好,又把疑似吓傻了的云裳抱进去坐好,在村民的帮助下背好竹筐,这才回头对王寡妇道:

“裳囡不是小贱种,她姓云,以后我们老云家会养着她。”

王寡妇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咒骂声骤然停下,“行,给我100斤玉米,30斤白面儿,等丧门星长大了得回来招赘,给大川顶门立户,还得给我养老,以后死了,也得埋到大川坟头下面。你要是同意,我就让你们老云家养着她,不然她就是死,也得死在我王桂花眼皮子底下。”

周围村民听得纷纷咋舌,这王寡妇的心是咋长得?

老云家替她养闺女,不交口粮就算了,还反过来问老云家要口粮。

100斤玉米,还有白面儿,这可都是细粮,她当她闺女是金疙瘩?

就算金疙瘩也值不了那么多粮食!

云二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盯着王寡妇看了半天,一句话也不说,猛地掉头就走。

待周围没有人后,云裳赶紧从空间里拿出云南白药的药粉,摇摇晃晃地从竹筐里站起来,抱住云二川的脖子,一点一点的给他上药。

云二川觉得脖子上凉凉的,伤口也不像之前那般灼烧刺痛了,他看不到背后,反手摸索着拍了拍云裳的头,开口问了云裳一句:

“裳囡啊,你给二叔抹得是啥?”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丝丝强行压下的哽咽。

“二叔,是药,村里老伯伯给的药,说挨完打后抹了就不疼了。”

云二川‘嗯’了一声,再次沉默下来,只是脚下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大,走的也越来越急,像是走快一点,就能将刚才与王寡妇的争执都彻底甩开似的。

云裳知道云二川心里不好受,也不再说话,仔细替他涂好药后,坐回筐子里,抬头看着天上飘过来的几朵白云,脑中回想着刚才与王寡妇争执的全过程。

从遇上王寡妇开始,到王寡妇将枪口对准她,再到王寡妇气急了对她的咒骂。云裳静下心来,将这一过程仔细想了一遍,很快就发现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第10章 到达县城

王寡妇之前暴怒发疯,骂遍老云家所有人,可她从头到尾没有骂过云大川半个字,甚至在提到云大川的时候,王寡妇的语气都会软下来几分。

很显然,王寡妇对死去的云大川是有情的。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王寡妇觉得原主是克夫克母命,恨她克死了云大川,更恨不得她立刻去死,也没有理由骂原主是小贱种。

毕竟原主是王寡妇和云大川的女儿,如果原主是小贱种,那她和云大川又是什么?

再说王寡妇那么喜欢云大川,又怎么舍得用‘贱种’这样的字眼去侮辱云大川?

除非,原主的身份有问题。

如果原主不是云大川的女儿,或者不是王寡妇的女儿,又或者跟这两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那老云家这么多年对原主的困境视而不见就解释的通了。

没有血缘关系,老云家想养着原主,想为原主出头,在王寡妇面前也显得不那么的理直气壮了。

云裳转过身,看着前面一发不发,冷着脸闷头赶路的云二川,心中有些触动。

如果原主真不是云大川的血脉,那她欠老云家的人情可就大了。

为了她这么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丫头片子,老云家能下定决心给离家守寡儿媳找婆家,这份心意比起亲孙女也不差什么了。

此时已是十一月了,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像是一把把小刀子,刺得人手尖脚尖木木的疼。

云裳裹着被子还觉得冷,云二川只穿一件棉袄,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敞开棉衣领子,迎着风大踏步的往前走着,甚至额角处还渗出细密的汗珠。

只是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云二川的一张脸是煞白的。

云裳心里很清楚,云二川之所以会这样,除了赶路走得急之外,更多的还是心里的苦闷无处发泄,太过憋屈的缘故。

怕云二川气出毛病,云裳也不敢在此时试探原主的身份,晃晃悠悠地从筐里站起来,一边给云二川擦汗,一边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二叔,我姑去县城哪里玩了?待会儿到县城要先找我姑吗?”

“你姑同学结婚,去吃喜酒了,咱们等下晌回来的时候再找她。”

“哦,二叔,咱们是哪个县的?”

“咱们是清河县的。”

云二川说了两句话,情绪缓和了许多,脚步也开始慢下来了,“裳囡啊,以后你妈要是打你,你就使劲跑,不要站在原地挨打,知道了吗?”

云裳心里咯噔了一下,听云二川这意思,是不打算让她回老云家了?

“裳囡,你别怪二叔,二叔也没法子,你妈要100斤玉米,30斤白面儿,二叔拿不出来……”云二川语气沉重地像是坠了块石头,整个人精气神儿都低落下去了,“裳囡,你再忍忍,我今天托人给你妈找人家,等她嫁人了,二叔就接你回家好不好?”

云裳一脸无语的拍了拍额头,咋就这么老实呢?

看来王寡妇那嚣张跋扈的脾气都是老云家惯出来的!

眼看云二川羞愧得都抬不起头了,云裳到底没忍心为难他,开口应道:

“好,我听二叔的。”

“裳囡真听话……”

云裳越是懂事,云二川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想到云裳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窝窝头,反手给云裳递了过去,“裳囡,先吃个窝窝头垫垫肚子,等到了县里二叔给你买肉包子吃。”

云裳接过窝窝头,依照昨晚吃菜团子的经验,小小的啃了一口,结果磕得自己牙齿都疼了,还只在窝窝头上留下个白印子。

看着这个丢出去能当铅球使用的窝窝头,云裳难过得都快哭了。

这玩意儿,当磨牙棒都嫌硬,这可怎么吃啊。

此时云二川也掏出个窝窝头开始啃了,云裳急忙将窝窝头揣进怀里,继续套问云二川的话:

“二叔,昨晚来家里的客人说他去过省城,省城离咱村儿远不远?省城就叫省城吗?”

云二川被云裳的话逗乐了,捧着窝窝头笑了半天才回答道:

“省城远着呢,从县里出发,得坐一天火车才能到省城。省城也不叫省城,叫临阳市,咱们是临西省人。”

云裳直接懵逼了。

临阳是哪儿?临西省又是哪儿?她怎么一个都没听说过?

难道这是平行世界?

云二川等了许久也等不到侄女儿继续问话,想了想,开口问云裳道:

“裳囡,你家里昨晚来的客人,你知道他叫啥名儿不?”

云裳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回答的又脆又响亮:“知道,叫死鬼!”

“咳,咳咳……”

云二川嘴里的窝窝头直接呛出来了,一张脸也不知道是呛得还是臊得,直接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你这孩子,不许瞎说,哪有人叫这名儿的?”

“可我妈叫客人死鬼,客人笑得可开心了……”

云二川也不问了,埋着头,一双脚像踩了风火轮,飞快得朝县城的方向走去,就在云裳担心云二川的一双腿会不会跑断的时候,叔侄俩终于踏进了县城。

云裳站在筐子里,一双小手扶着筐子边沿,四处转着小脑袋,不断打量贴满标语的县城。

与云裳想象中的黄泥路,破败萧瑟的房屋不同,清河县城的几条主干道都铺着厚重的青石板,最中间的十字大街两边是整齐的二层建筑,供销社、邮局、百货,国营饭店等几家单位占据着县城最繁华的地段。

大街上人来人往,虽然大多数人身形消瘦,但人们的精气神儿十足,眼睛亮而有神,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热情和激情。

此时还不到早上10点,云二川说到做到,先到国营饭店买了四个肉包子,给云裳手里塞了一个,又将另外三个小心翼翼的收到筐子里,准备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云裳啃了一口肉包子,味道非常不错。

又看了看自己的五短身材,很是识趣的没有提出单独逛逛的要求,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眼睛不停的四下打量。

“裳囡,这里人多,二叔抱着你走。”

见云裳迈着小短腿走得实在艰难,云二川弯下腰一把抱起云裳,沿着十字大街笔直往下,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弄堂。

第11章 发现顾时年

“韩叔,这么冷的天,你咋站外面了?”云二川抱着云裳,远远地冲站在弄堂口的大爷问话。

“二川来啦!咦,这是谁家的小丫头?”

“韩叔,这是我侄女儿。”云二川笑着回道。

“是大川家的闺女啊……”

韩山应了一声,好奇的看向云二川怀里的小丫头,虽然瘦瘦弱弱的,但露在外面的小脸白嫩精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传神,眼尾处还有颗小小的红色美人痣,一看就是个机灵俏皮的丫头。虽说还是个抱在手上的小女童,但精致的眉眼已初显风华,活脱脱一副美人胚子。

只可惜,这丫头的体格弱了些,这幅好相貌也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否则等长大后老云家的门槛怕是要被媒人踏平了。

想到这里,韩山不免为云裳感到可惜,看她的眼神也隐隐露出同情之色。

云裳没有错过韩山看她的眼神,心中有疑惑,但还是甜甜的笑着跟韩山打招呼:

“韩爷爷好。”

“哎,小丫头好。”韩山哈哈地笑着回了云裳一句,转身带着两人往家里走去,“巧了,你婶子昨儿还念叨你呢,这不,她才出门,你就过来了……”

“有日子没来县里了,你和我婶儿最近身子骨还好吧?”

云二川问话的时候,眼底关切的神色都要溢出来了,云裳看得出来,云二川对韩山夫妇是真关心。

“好,都好,我这身子骨上山背石头都没问题……对了,你这次过来是有事儿?”

韩山边问边推开厚重的黑色大门,穿过宽敞的门厦,进入一座占地足有半亩的青砖大院儿,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没有一丝尘土。

五间大瓦房坐北朝南矗立在院子中间,东西各盖了三间稍矮一些的屋子,比一般人家大一些的窗子没有糊窗户纸,全都镶嵌着明亮的玻璃。

整座宅院看着比普通人家的房子高大敞亮一些,正房的屋檐、窗棂、外面的门楼上都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哪怕只是浅浅一瞥,云裳也能看出这些花纹大有来头。

云裳眼神闪了闪,这座大院儿不简单!

进入正房后,韩山先给云裳冲了一碗糖水,这才给云二川倒了一缸子的浓茶,坐在炕上听他说起自己的来意……

“这么说,不拘是啥人家,只要能让大川家的乐意嫁过去就行?”

云二川愣了一下,想点头,又觉得不大对劲儿,赶紧摇了摇头道:

“韩叔,这人家还得寻摸个靠谱儿的,总不能嫁过去受罪。”

“二川,你的意思我懂,靠谱的好人家也好寻摸,可我怕王桂花看不上,再说那王桂花是啥人你也知道,一般的靠谱人家可降不住她,这要是嫁过去了,不是霍霍别人家吗?这不是给人说亲哩,这是结仇。”

韩山一席话说的云二川沉默了,云裳在一边喝着糖水,心里忍不住给韩山点了个赞。

就王寡妇那样的人,可别霍霍好人家了,就该找个厉害人家,不听话就一天三顿的揍,揍得她服服帖帖,再不敢闹幺蛾子才好。

见云二川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云裳拽了拽云二川的衣襟,“二叔,我妈可厉害哩,老说她能撑起门户,一般小户人家她才不乐意进门哩。”

人家都能撑起门户了,你还担心她嫁过去会受欺负?

再说这个时候你该担心的是王寡妇嫁不嫁的问题,而不是嫁过去会不会受罪的问题。

云裳抖机灵的小模样逗乐了韩山,弯下腰逗她道:

“丫头,你知道啥是撑门户不?”

云裳愣愣的摇摇头,想到韩山院子里那些显眼的雕刻图案,立刻摆出一副天真脸问,“韩爷爷,我刚才看见路边有人爬到门楼上拆花木板哩,是不是那户人家门户撑不下去啦?”

韩山家的这些雕花可不简单,而且都是明面上最打眼的东西,要是不赶紧处理了,迟早会被人盯上。

云裳年纪小,这些话不好直接对韩山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隐晦的提醒他,希望韩山够聪明,能通过别人家的动静想到自家的不妥之处。

眼见韩山脸上的笑意收起来了,眼底露出沉思之色。云裳再次端着自己懵懂无知的小脸,笑眯眯的喝着糖水。

滋!可真甜啊!

“韩叔,我大嫂的事情你看着办吧,只要离咱清河县远一点,不带走裳囡就行。”

云二川这会儿也想清楚了,不再要求给王寡妇找靠谱的人家,只要对方条件好,能让王寡妇乐意嫁过去就行。

至于王寡妇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那就不关老云家的事了。

反正老云家的目的只是远远的打发掉王寡妇,不让她出事后连累到云裳。

“行,这就好办了,我会尽快落实这个事情,一有消息,我就让人通知你。”

韩山大概是听说过原主的处境,说完摸了摸云裳的小脑袋,长叹一声,“唉……以前苦了这丫头了。”

云二川还准备带云裳逛逛县城,说完了正事,从筐子里拿出两个红薯,放在炕桌上,转身抱起云裳就往外跑。

等到韩山穿上鞋子追出大门,云二川已经抱着云裳走到弄堂口了。

云裳都无语了,云二川这娴熟的留礼动作,一看就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二叔,韩爷爷家可真大,他家没有小朋友吗?”云裳从侧面打探韩山家的情况。

“有,韩爷爷儿子孙子都在省城,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你韩爷爷家还有个叔叔在京城当大官,出门都坐小汽车,身边还有警卫员……”

云裳瞪圆了眼睛,感情这韩山家还是这清河县的高门啊,难怪大院子那么敞亮。

两人此时正走在十字大街上,云二川一边走,一边给云裳介绍道路两边的单位。

走到邮局门口时,从里面冲出来五六个半大的小子,风一样的从两人身边冲了过去。

云裳直愣愣的看着跑在最前面,转眼就消失在街头的身影,眼泪唰唰的直往下掉。

是顾时年!

哪怕没有看到的脸,云裳也一眼就认出那是顾时年的背影。

PS:抱歉,今天忙了一天,回来晚了,晚上8点半才到家,明天会早点更新。

第12章 红袖套

云裳一手猛地拍打云二川的肩膀,一手指着顾时年消失的街角,小小的身子更是横空往外扑:

“去那里!快去那里……快……快跟过去……”

察觉云二川半天不动弹,云裳两条腿更是卖力挣扎起来,力道大得云二川差点抱不住她。

“裳囡,你,这是咋啦,你可别吓二叔……”

云二川被云裳满脸的泪水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身体就差点扑出去,要不是云二川手劲儿大,云裳这一下非从他怀里摔出去不可。

“快走!快走!去那里,快追……”

云裳还在拼命挣扎催促,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掉,此时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追上顾时年。

云二川还是第一次见小孩子哭闹的这么厉害,正想着要不要听云裳的话追过去看看,余光却瞟到街边有戴红袖套的人正朝他走来,这下不敢再耽搁时间,抱紧了云裳,一溜烟的往前追去。

只是云二川前面抱着孩子,后面又背着大竹筐,哪里跑得过那群跟小牛犊一样的半大小子,两人转过街角,前面早已没了人影。

云裳此时何止是失望,简直都失魂落魄了。

云二川还未来得及说话,那戴红袖套的已追了过来,一把拽住云二川,张嘴就呵斥: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跑什么?这是怎么回事?”红袖套指着云裳的脸问道。

这会儿云裳脸上还沾满泪水,从红袖套的角度看过去,像是只迷路怯懦的鹌鹑,可怜兮兮的。再想到她之前在马路上哭得惨绝人寰的模样,心中更是认定云二川就是个偷小孩的拐子,抓着他的手更加用力了。

云二川紧张的额头都冒冷汗了,他太了解这些在街道巡逻的红袖套的难缠程度,要不然刚才也不会下意识撒腿就跑。

眼前这位红袖套年纪不大,权利却不小,这会儿被抓住了,一顿盘问是少不了的,一个搞不好,还得把人扣押了,再让村长来县里把人赎回去。

此时云裳也回过神了,瞧着红袖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再瞧着云二川吓得脸都白了,当即心中一凛,撇着嘴就哭开了。

没有追到顾时年,云裳心中本就失望难过,也不用做戏,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扑簌簌直往下掉,很快就在青石路面上氤氲出一团水渍。

“说话!这是你闺女吗!慌里慌张的是不是想搞破坏……”

那人话还未说完,云裳就哭着扑过去捶了他一拳。

“不许你打我二叔!”

小模样凶极了。

云二川赶紧把云裳的手抓回来,冲红袖套讨好的笑笑,“同志,我是杏林村的,这是我侄女儿。”

红袖套大概也没想到云裳不但不怕他,还反过来捶了他一拳头,张着嘴巴,看看唯唯诺诺的云二川,再看看奶凶奶凶的云裳,忽地就笑出声来。

这叔侄俩可真有意思,五大三粗的汉子比抱在怀里的小丫头片子还要怂,怎么看怎么可疑。

“小丫头胆儿还挺大,这是你二叔?”

云裳瘪着嘴点头。

“小丫头,知道你二叔为啥见着我就跑吗?你们今天来县里都干啥了?”

红袖套弯下腰,笑眯眯的看着云裳,眼里精光闪闪,左手揪住云二川的肩头,好似云裳回答让他不满意了,他就会当场拿下云二川似的。

云裳心里又惊又怕,不禁后悔自己太过鲁莽,将自己和云二川置于危险的境地,只是此时面上却丝毫不显,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抽抽搭搭的回答道:

“来县里……看爷爷。二叔没跑,二叔追哥哥,窝窝头……给哥哥吃,哥哥没要,跑了。”

话说得断断续续,意思却表达的明明白白:请你别自作多情啦,我们压根就没看到你,我们只是急着追人而已!

红袖套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抓着云二川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此时云二川整个人都还是懵的,浑浑噩噩间,却也知道顺着云裳的话往下说:

“同志,我是带侄女儿来县里走亲戚的,刚才碰到几个半大的孩子,这丫头估摸着是认错人了,这才闹着要跟过来看看。”

那红袖套又仔细盘问了两人一番,实在问不出什么问题了,这才一脸不甘的掉头离开。

云二川长吁了一口气,一脸后怕的摸了摸云裳的脑袋,“裳囡,下次可不敢在外面哭闹了,让红袖套抓到,还得老村长到县里赎人才能回去,吓人的很。”

云裳胡乱的点点头,指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示意云二川继续往前走。

她心中清楚,今天找到顾时年的希望不大了,但不把这条街道转一圈,云裳怎么也不甘心。

云二川此时也很是头疼,他发现这孩子主意太大了,而且也机灵过头了。

刚才面对红袖套,她一点儿都不怯场,瞎话张嘴就来,一个才5岁的孩子,把两个成年人唬得团团转,这要是再大一些还了得?

云二川觉得不能再这么放任云裳了,得让她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得让她心中有惧怕,以后行事才不会鲁莽(某二叔已经忘了自己见了红袖套就逃跑的鲁莽行为了!)

同时他心里也很奇怪,今天是云裳第一次离开村子,那她是什么时候认识县城里的孩子的?

“裳囡,你告诉二叔,你为啥要追那些大孩子,你啥时候认识那些人的?”

云裳摇了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只认识一个哥哥,以前给我吃过肉包子。”还养了我6年。

云二川瞬间悟了,想来那孩子应该是到杏林村走亲戚时认识云裳的。

“二叔,我们快去看看,有坏孩子在追那个哥哥。”

云裳看得很清楚,刚才那帮人不是顾时年的朋友,他们当时是在追顾时年。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铁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不知道顾时年跑掉了没有,要是没有跑掉,对方那么多人,顾时年会不会吃亏?

云二川抱着云裳从街头转到街尾,包括各个小巷子都瞄了一眼,还是没有发现顾时年的踪迹。

云裳心里差不多都绝望了,哪知一回头,却看到顾时年的身影又从街头转了出来。

第13章 找到你了

云二川蹲在墙根,双手抱着脑袋,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

在他过去二十六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这么刺激过。

早上出门被寡妇揪住撕打了一顿,中午又被红袖套抓住给吓了一通,这会儿走着走着,抱在手上的侄女儿又被个长得比女娃娃还好看的男娃给抢走了,更憋屈的是,那男娃只是瞥了他一眼,他愣是吓得没敢反抗,现在只能蹲在墙角挠着脑袋,远远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云二川到现在还是懵的,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明明就是个小娃子,就这么一步一步的从街头走过来,脸上还带着笑,可他咋就看得心里发怵,连腿都迈不开了,就连侄女儿被抢了,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云裳也没想到顾时年会一见面就把自己从云二川怀里抢过去,直到一块香甜软糯的鸡蛋糕塞到嘴里,她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顾时年的脖子。

“顾二哥!顾二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裳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的咧嘴笑,同时眼泪也哗哗的往下掉着。

“顾二哥,你刚刚是不是也看到我了?你是不是回来找我的?顾二哥,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你有没有吃亏……”

云裳说着就直起身子仔细打量顾时年,就怕他身上哪里受伤。

顾时年压下眼底的湿意,抬手摸了摸云裳的脑袋,将手里的鸡蛋糕一块接一块的往她嘴里塞。

“嗯,我在邮寄门口看到你了。来,先吃鸡蛋糕,有什么话等吃完再说。”

云裳扭开头,阻止了顾时年喂她吃东西的动作,她可是有空间在手的人,哪里还能饿着自己。

倒是顾时年,他的这具身体只有十来岁,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还打着补丁,可见日子也不大好过。给她的这点鸡蛋糕,不是从他嘴里省下来的,就是他花了大心思从哪里淘来的,而且他说不定还饿着肚子,她又哪里舍得吃下去。

“阿裳,听话,先吃鸡蛋糕,这两天我再想办法给你找点好吃的,你这幅小身板应该没少受罪,得好好补补。”

顾时年一见面就注意到云裳身上的不妥之处,棉袄小的快扣不上了,露在外面的一小节手臂还有旧伤疤,小脸尖尖的,一点肉都没有,显得两只眼睛更大了。

“顾二哥,我真不饿,我,我有吃得……你看!”

云裳侧过身子,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块天鹅形状的小蛋糕,香甜的奶油味道直往顾时年鼻子里钻,勾得他的肚子发出一阵轰鸣声。

他穿过来两天了,就只吃了一个窝窝头,喂给云裳的鸡蛋糕,还是刚才从那帮坏小子手上抢过来的。现在看到他最喜欢吃的甜品,早就干瘪的胃哪里还忍得住。

看到顾时年脸上诧异的神色,再听他肚子一阵高过一阵的咕咕叫声,云裳心疼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赶紧贴着他耳朵小声的道:

“顾二哥,这小姑娘身上有个空间,我过来后,发现咱家大卖场也被带过来了,就在空间里。”

云裳没想过要瞒着顾时年空间的事,那座卖场本来就是顾时年的产业,她不能独自吞下,再说只有她过得好了,顾时年才能真正放心。

而且,她要是连顾时年都不相信,这世上就再没有值得她相信的人了。

顾时年在惊喜的同时,心里也狠狠松了口气。

有空间好啊!这样阿裳就不会挨饿了。只是以后这安全问题也得注意,要是空间暴露了,就凭他现在的小身板,是肯定护不住阿裳的。

顾时年一脸严肃的告诫云裳:

“阿裳,你听着,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在外面使用空间,记住了吗?”

“记住了。”云裳应了一声,抬手一个劲儿的把蛋糕往顾时年嘴里塞。

两人此时正躲在一条死胡同尽头,云二川蹲在胡同口的墙角根,也不怕被人发现,顾时年接过蛋糕,三口两口的吃下去,开始询问云裳现在的情况。

云裳这才想起来云二川还在外面给两人放风呢,想着她跟顾时年才刚见面,有不少话要说,云二川还要去找云水莲,倒不如先分开行动,晚点再一起回去比较好。

一脸懵逼的云二川又被顾时年出面打发了,本来还想带走云裳的,结果被顾时年阴森森的目光一瞥,云二川到了嘴边的话愣是被吓回去了。

这小孩咋恁吓人!

云裳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吓唬云二川。

“二叔,我跟时年哥哥说会儿话,你先去接我姑,等回家前再来接我。”

“裳囡啊,我……我还是在这儿看着你吧,你姑丢不了。”不看着你一点儿,这贼小子一转眼就能把你偷走!

云二川愁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可云裳还是get不到他发愁的点,偏偏顾时年还晃了晃手上的鸡蛋糕,勾着嘴角来了一句:

“云二叔放心,我会照顾好阿裳的,你一小时后到这里来接人就行。”

云二川看着鸡蛋糕,咕咚咽了一口口水,见云裳坚决不走,只好压下内心的担忧,一步三回头的往街口走去。

“你这二叔不行,护不住你。”被他一吓就能把侄女儿交给陌生人,连句反抗的话也不敢说,这种怂包,哪里护得住云裳。

云裳也好一阵无语。

好在云二川怂归怂,为人还是不错的,倒也没有太过失望。

打发了云二川,云裳抓紧时间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顾时年立时就皱起眉头了。

“阿裳,你现在才五岁,王寡妇还是不要嫁人的好。”

“为啥,我还打算把她弄哑了,然后远远打发了,要不以后老欺负我,这日子可没法儿过。”

顾时年听得既欣慰又心酸,以前有他护着,云裳真的是养得太过天真了,现在穿过来才短短两天时间,就逼得她不得不快速成长起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虽说在处理王寡妇一事上想出来的法子还不够周全,心思也柔软了一些,但好歹没有软弱的不知反抗,也知道动脑子摆脱困境了。

第14章 狗血剧情

“王寡妇性子自私狠辣,在你这里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她嘴巴不能说了,还有脑子可以用,有手可以动,现在许多村镇都有扫盲班,等她识字了,你的秘密还能保住吗?

就算王寡妇那边出不了纰漏,现在也不适合嫁人。你才5岁,王寡妇嫁出去了,你只能跟老云家一起生活。到时候,你名下那座青砖瓦房空在那里,谁不想打主意?就凭老云家那一窝子软蛋,保不住房子不说,说不定连你也保不住。”

碰上心思浅的,会直接跟老云家借房子,借着借着,很可能就还不回来了。

碰上心思深的,去老云家给云裳提个亲,过个十年八年的,那房子就是云裳的嫁妆,以后连云裳带房子就都成别人家的了。

老云家的人太软弱了,他们护不住云裳,也保不住云裳的房子。

云裳只是被顾时年保护的太好了,并不是真的蠢笨,这会儿被顾时年稍一提点,很快就想清楚王寡妇嫁人的利弊之处。

“顾二哥,我不想天天看到王寡妇那张脸。”

云裳一脸的委屈,她知道顾时年说得都对,可是一想到以后要天天面对王寡妇那张脸,云裳心中还是有些膈应。

“我都想好了,让王寡妇滚蛋,以后要是老云家护不住我,我就到黑市卖粮食赚钱,然后到城里买房子,不在村里呆了。”

“那你得去多少次黑市才能赚够钱?万一碰上黑吃黑呢?就算你赚到钱,你一个连户籍都挂在别人家的小孩子怎么买房?”

云裳愣了,这才知道自己想得太过简单,懊恼的捶着小脑袋瓜子,嘴里跟顾时年讨着主意:

“顾二哥,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今天把王寡妇坑的那么惨,她现在肯定想要弄死我。还有空间的事,我觉得王寡妇那边快守不住秘密了。”

王寡妇这么多年都把原主当沙包揉捏,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今天云裳让她吃这么大一个亏,王寡妇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云裳原打算晚上回去就把王寡妇弄到空间里,忍着恶心,割了她的舌头,然后再等着她嫁人就行。

现在找到顾时年了,云裳心里有了依靠,忍不住就想找他拿主意。

顾时年低下头,见云裳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眼里满满都是信任和依赖,不由抿紧了唇,压下心底的不忍,开口教导云裳道:

“阿裳,我们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没有办法时时护着你,你得学会长大,学会自立,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吗?”

云裳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那好,你现在想想,你晚上回去要怎么处理王寡妇的事情比较好?”

“先把她关进空间,把舌头割了,再上山,把王寡妇从山上丢下来,摔个半残!”

云裳说话时小脸带煞,一脸的凶像,顾时年见状,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抬手摸着云裳的小脑袋:

“办法还行,就是太粗暴了。要是王寡妇被摔残了,下半辈子还得你伺候,你要是伺候不周到,对你名声也不好。再说了,以王寡妇的性子,就算瘫了也会想办法找你的麻烦。”

“那怎么办?”

云裳心中烦躁不已,杀又不能杀,嫁也不能嫁,瘫痪了还不行,这王寡妇现在还真成了铜豌豆了!

“阿裳,你那空间可以装活人?”

云裳点点头,意念侵入空间,拨了拨只会呼吸不会动弹的老母鸡,“可以的,装进去是活死人,出来又活蹦乱跳的。”

“空间跟外面的时间比例是多少?”

“5比1,空间5小时,外面1小时。卖场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顾时年想了想,贴着云裳的耳朵说了几句,云裳听得眉眼都弯了,不住的连连点头。

她就知道,这世上就没有顾时年办不到的事情。

“顾二哥,我晚上回去就动手!你呢?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家里人对你好不好?”

听云裳问起他这具身体的情况,顾时年也头疼的很,他从来没有想过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原主名叫顾十年,上面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自打记事起,兄妹三人就同母亲张春妮一起生活。

父亲顾怀庆早些年参军,跟着部队打了几场战役,运气还不错,竟叫他混到了团长的位置。

跟所有老套的故事一样,男人当上了大官,自然要找一个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就这样,还怀着身孕的张春妮,在嫁进顾家的第十个年头,成了下堂妇。

为了尽快迎娶另外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顾怀庆不顾张春妮也怀有身孕,将她同儿子顾光宗,女儿顾盼归,一起扫地出门。

原主出生后,张春妮对他并不亲近,还给他取名为十年,也不知是缅怀自己跟顾怀庆长达十年的婚姻,还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十年婚姻带给她的耻辱。

与此同时,顾怀庆的革命伴侣也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十多年间,竟再没有怀过孕。

前些日子,顾怀庆从省城找来,表示要从两个儿子中选一个带回顾家,张春妮断然拒绝了,可是已经17岁,懂得为自己谋求前程的顾光宗则动了心思。

不但频频联系顾怀庆,私下里更是没少对年仅11岁的弟弟下手,今天那帮追打顾时年的半大小子,就是顾光宗的手笔。

云裳跟听故事一般听完顾家的狗血剧情,然后一脸同情的看着顾时年,问:

“顾二哥,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要跟顾怀庆回去?”

清河县实在太小,顾时年呆在清河县,很难找到出头的机会。

可是跟着顾怀庆回去就不同了,顾怀庆在省军区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借助顾怀庆的力量,顾时年能轻而易举的在军区站稳脚跟。

顾时年知道云裳的意思,摇了摇头:

“顾怀庆品行太差,当年另娶的事情闹得太难看,再过几年……”顾时年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贴着云裳的耳朵小声道,“等过几年就是关牛棚的对象,我们可不能沾染上去。”

第15章 回村

这话并不是顾时年在瞎说,顾怀庆身上的污点就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似的,是明摆着的。

顾怀庆革命伴侣的女儿顾明珠,比顾时年还大两个月,而张春妮与顾怀庆离婚时,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

换句话说,那就是顾怀庆还没离婚,就跟媳妇以外的女人睡了。

这就是搞破鞋!

而顾明珠就是顾怀庆搞破鞋的证据。

要说这顾怀庆也挺不要脸的,看不上原配可以早点离婚,可他偏偏一边在心里嫌弃原配,一边不停的睡原配,同时还骑驴找马的寻找跟他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

别的男人在换原配这件事上,就算吃相再难看,也没有在甩掉原配的同时,把原配生的孩子也当包袱一样的甩出去。

可顾怀庆不但甩了大着肚子的张春妮,还把顾光宗,顾盼归也一起甩了出去,丝毫不担心一个孕妇带着两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要怎么生活。

眼看那革命伴侣生不出儿子,顾家要绝了后,顾怀庆这才想起张春妮给他生的两个儿子,还腆着大脸的找上门,想带一个回去给他养老。

至于剩下的另外一个儿子跟女儿怎么安排,顾怀庆连提都不问提一句,就好似不是他的种似的。

云裳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像顾怀庆这种自私凉薄不修私德的败类,是怎么步步高升,当上政委的。

不过,就算顾怀庆身居高位多年,以他的性子,估计也没少得罪人,现在形式越来越紧张,像顾怀庆这样明面留有大把柄的人,迟早会被人拉下马,顾时年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云裳不说话,顾时年也不想提自己身上这些破事儿,看了一眼街角的方向,转头交待云裳道:

“时间差不多了,等会儿你先跟云二川回去,我回家一趟,晚上去杏林村找你。”

云裳正愁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顾时年呢,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下就亮了。

“顾二哥,那顾光宗总找你麻烦,你干脆在杏林村多呆几天,等顾光宗去了省城你再回家!”

“好。”

顾时年一口应了下来,“我先过去帮你把王寡妇的事情处理好,你再忍忍,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就带你离开杏林村。”

云裳对顾时年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听了这话,丝毫不怀疑他能不能办到,很是高兴的点了点头。

此时太阳微微偏西,云二川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口,身边还跟着一位身量不高,小圆脸,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女孩子,云裳只一眼就知道那是云水莲。

顾时年颇为不舍的摸了摸云裳的头,将她递过来的压缩饼干塞进口袋,牵着她的手,迎着云二川走了过去……

在回去的路上,云二川也想问问顾时年到底是谁,可每次话到嘴边,都叫他咽了回去。

跟云裳相处了一天,云二川也差不多摸透云裳的性子了,虽然言语不多,但每一句话都说得恰到好处,并带有深意。

碰上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算有人问了,她也能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还丝毫不让人察觉,机灵老道的简直不像5岁的孩子。

一路上,云二川很少开口说话,走在旁边的云水莲却是个活泼的,时不时侧过头来跟云裳说几句话。

云裳找到了顾时年,心情非常好,不但耐着性子回答云水莲的各种问题,还小嘴抹蜜似的直夸云水莲长得好看,并问她自己啥时候能有姑父。

眼见云水莲被云裳逗得连说话都结巴了,云二川很是无奈的给她解围:

“裳囡啊,你姑脸皮薄,你快别逗她了。”

云裳看着云水莲的大红脸,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老云家的人真是太有意思了,一个20岁的大姑娘,愣是让她这个只有5岁的娃子给逗得抬不起头。

此时已临近杏林村,云裳从竹筐里站起来,拍了拍云二川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又拿出几块一早就准备好的巴掌大的小蛋糕,塞到云二川手上。

“二叔,我就直接回家了,省得我妈又去找你打架。这是时年哥哥给的糕点,说是从省城买回来的,二叔拿回去给我爷我奶,还有栓子弟弟尝尝。”

云二川愣了一下,伸出去的手猛地缩了回去,“裳囡乖,这么精细的东西你留着自个儿吃,这是你……时年哥哥给你的,拿回去后别让你妈看见了。”

“二叔,我在县里吃过了,这是给栓子弟弟和我爷我奶留的,我拿回去也藏不住,我妈肯定要留给客人吃。”

云裳说着将蛋糕往筐子里一丢,撒腿就往村里跑,边跑边想,自己刚才丢蛋糕的动作,是不是跟云二川在韩山家留红薯的动作一模一样?

哎呀,这才两天时间,她咋就跟着入乡随俗了呢!

眼见云裳撒腿跑远了,云二川下意识追了两步,又停下来喊了一句,“裳囡,你妈要是打你,记得快跑!”

云裳远远的挥了挥小手,示意自己听到了,云二川蹲下身子,用被子将散发着丝丝香甜气息的蛋糕捂住,又告诫似的看了云水莲一眼:

“水莲,你嫂子要是问起,就说这糕点是咱们在供销社买的,知道了吗?”

“为啥啊哥?”

“你嫂子那人嘴不牢靠,要是让王桂花知道裳囡给爹娘这么好的糕点,还不知道会闹出啥事儿。还有,裳囡认识那城里娃儿的事你也别跟人瞎说,回头我跟爹娘说就行。”

云水莲赶紧点点头,想起云裳一路上笑眯眯的俏模样,她心中实在喜欢这个小侄女儿,再想到王寡妇这么多年对侄女儿的苛待,云水莲更是巴不得韩山明天就能给王寡妇找好人家,让她赶紧嫁人。

云裳顶着寒风,一口气跑到家门口,定了定神,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王寡妇正坐在炕上缝新棉袄,看到云裳进门,拿起手边的缠线板就砸了过去。

“你个丧门星回来干啥?你不是到老云家当孝子贤孙啦,还回来干啥!白眼儿狼!讨命鬼!克了我男人不说,你还想克死我!”

见云裳侧头躲开她砸过去的缠线板,王寡妇怒火更盛了,跐溜滑下炕,连鞋都来不及穿,扑过去抓起案板上的擀面杖,对着云裳的脑袋就打过去。

第16章 灌药

那擀面杖跟小孩手臂一般粗细,王寡妇又使足了力气,真要是打中了,就算云裳运气好也要去掉半条命。

云裳瞳孔猛地一缩,不退反进,一头撞进王寡妇怀里,堪堪躲过了这一棍,不等王寡妇反应过来,又使足了力气抱住王寡妇的一条腿猛地一推,王寡妇就这么被她放倒在地上了。

大概是没想到云裳会突然反击,王寡妇整个人都摔愣了,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个天杀的小贱种!你敢还手!你还敢摔我!丧门星!小贱货!我早就该淹死你!让鱼啃了你的贱骨头!你咋不死在外面,你个黑心肝地玩意这是要克死我?”

王寡妇的声音又尖又利,震得云裳耳朵嗡嗡作响,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捂耳朵。

而她这一举动更是气得王寡妇眼睛都红了。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关上房门,回过身,抡起擀面杖继续朝云裳扑过来。

云裳见状,哪里还不知道王寡妇是真得想要打杀了她。

虽说在回来之前,云裳已经打定主意要收拾王寡妇,并且在顾时年面前言之凿凿的说要割了王寡妇的舌头。

可是当云裳真正面对王寡妇时,前世法治社会根深蒂固的教化,以及她骨子里的绵软,都让云裳紧张的手脚发软,半天狠不下心思对王寡妇出手。

这会儿被王寡妇跟关门打狗似的,关上房门,要将她打杀在房里,云裳退无可退,再不出手,便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王寡妇抡起的擀面杖已经要落下来了,云裳来不及多想,赶紧将王寡妇收进了空间。

有时候,人的恶念就跟杂草的种子一般,丢在干涸的土地上发不了芽,可是给它浇上水,杂草便能以惊人的旺盛生命力生根发芽,牢牢的扎根在人的欲念里。

而不好的事情一旦有了开头,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再动手时,便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云裳跟着进入空间,看着高举擀面杖,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王寡妇,脑中竟隐隐有种感觉,就好似在空间里,她能完完全全指挥动王寡妇似的。

有了这个想法,云裳当即在脑中给王寡妇下达命令,只见王寡妇目光闪烁,眼底满是抗拒犹疑的神色,可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僵手僵脚的朝云裳走去。

云裳心里也害怕起来了。

虽说她是控制人的一方,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如同傀儡一般被她控制,这种感觉还是太过诡异了。

她呆愣愣的盯着王寡妇看了许久,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抗拒挣扎,看到她眼里疯狂而又执拗的恨意,以及面对陌生环境时的惊惧和茫然。

空间里寂静一片,没有风,地上的小草却微微晃动着稚嫩的芽叶,仿佛有了灵性,在跟云裳打着招呼。

泉眼无声地吐着水泡,旁边的绿萝在泉水的滋润下,比之前大了整整一圈。

云裳猛地后退几步,蹲下身子,捧起泉水在脸上浇了几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又起身深深的看了王寡妇一眼,转身朝药房跑去。

半晌后,云裳拖着装满药片的大袋子跑过来,又出了空间,将家里结了冰的大水缸收进去,用水瓢砸开薄薄的冰碴,撬开王寡妇的嘴,一把药片一瓢冰水的往她嘴里灌。

王寡妇不知道云裳给她吃得是什么东西,想问问不出,想动也动不了,只能任由那些药片一把一把被灌进肚里。

“王桂花,这是给神经病人吃的药,你知道正常人吃了会有啥后果?”

云裳问完才想起王寡妇不能说话,顿了一下,又接着道:

“正常人吃了这药会变成神经病,也就是傻子!你以后会变得跟村头的傻根一样,是个连牛粪都吃的傻子!”

王寡妇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但她还有正常的思维能力,听了云裳的话,当即吓得脸都白了。

云裳也不在意王寡妇心里在想什么,抬起她一只手,将药袋子挂在她手上,再将水瓢扔回水缸里:

“你就在这儿呆着,等这袋子药吃完,你就差不多成傻子了,到时候我再放你出去。”

王寡妇是真得被吓到了,一想到自己会变成傻子,内心再没有了愤恨,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她想跟云裳求饶,想说她再也不敢打骂云裳了,想求云裳放过她,可是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张口说出一个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裳走进那栋布满玻璃的奇怪大楼。

云裳先到八楼洗了个热水澡,又溜达到员工厅准备吃晚饭,考虑到原主长期挨饿,肠胃不大好,云裳忍着馋意,不去看荤菜区的菜品,只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几个虾饺就放下了筷子。

吃饱喝足了,云裳满意的摸着小肚子,慢悠悠的逛到床上用品区,选了一床软硬适中的席梦思,又找了一床羊绒被子,出了空间,将炕上王寡妇做了一半的棉袄推到一边,把席梦思放到坑头,然后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空间跟外面的时间比例是5:1,过了一个小时,云裳再次进入空间给王寡妇灌药。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灌药,云裳再没有之前那种胆颤心惊的感觉了,面对王寡妇绝望祈求的眼神,云裳连手都没有抖一下,就那么稳稳的灌了下去。

反复给王寡妇灌了三次药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云裳给自己穿了件羽绒服,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件王寡妇的棉袄,裹在身上,拿着手电筒到朝村口走去。

冬天天黑得早,再加上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村民们吃过晚饭后,为了省灯油,基本上都窝在炕头猫冬了,很少有人出来走动。

云裳站在村口,身后的村子亮着两三点如豆的灯光,不亮,却让人心安。

通往村外的泥巴路很快传来轻而急的脚步声,云裳侧耳辨别了一下,眉头骤然扬起,扭亮手电筒,急急地往前跑去:

“顾二哥!顾二哥!你怎么才来!”

“阿裳……”

顾时年喊了云裳一声,见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赶紧迎过去,张开双臂将她接入怀里。

“慢点跑,别摔了。”

第17章 担心

云裳个头小,穿得又厚,整个人就像个圆滚滚的肉丸子,顾时年两只手都环不过来,干脆牵着她往家里走。

黑乎乎的泥巴路上,只有手电筒发出一束雪亮的白光,顾时年伸手关上手电筒,边走边教导云裳道:

“阿裳,现在的手电筒没有这么亮的,而且发的也是黄光,以后这个手电筒也别在外面用了,知道了吗?”

云裳还真不知道这一点,这会儿听顾时年说起,赶紧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摸黑进了村子,走到大门口时,影影绰绰看到前面院墙外有一道黑乎乎的人影,正沿着院墙左右游移。

云裳胆子本来就小,被这道人影一吓,全身寒毛都立起来了,脊背也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顾时年察觉握在掌心的小手变得汗津津的,立刻意识到云裳是被吓到了,将她往身后一拉,厉声喝问:

“谁在那里!?”

那影子顿了一下,倒是慢慢走了过来,“是裳囡吗?”

云裳从顾时年身后伸出头来,诧异的看向眼前这道矮瘦的身影,“爷,你咋来啦?”

“我来看看你……”云老爷子也没想到自己听墙角会被云裳抓个正着,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尴尬,“裳囡,你,晚上没挨打吧?你没跟你二叔回去,你奶担心你妈会打你,让我过来看看……”

云裳今天给王寡妇挖了那么大一个坑,村子里都传遍了,云家老两口自然也听说了,在生气王寡妇不检点的同时,两人更担心王寡妇会对云裳下死手。

原想着等云二川从县城回来,先带云裳回老云家住几天,等王寡妇气消了之后再回家,哪知道云裳主意那么大,云二川根本管不住她,让她一个人跑了回去。

从云二川、云水莲到家起,老云家几口人的心就没有放下来过,云老太太更是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坐在炕上边抹眼泪,边嚷嚷她听到了云裳哭喊求饶的声音,硬是喊云老爷子到这边看看。要是王寡妇真的打骂云裳了,就让老爷子把云裳带回去。

云裳没想到云老爷子是因为这个原因过来的,心里一暖,从顾时年身后钻了出来:

“爷,我妈今儿不舒服,早早就睡了,我没挨打。”

怕云老爷子不放心,云裳又补了一句,“爷,二叔教我了,要是我妈想打我,让我赶紧跑,不能挨打,我记着二叔的话哩。”

云老爷子放下心来,也没问王寡妇哪里不舒服,抬手摸了摸云裳的小脑袋,又看向顾时年。

云裳很是机灵的给老爷子做着介绍:

“爷,这是时年哥哥。时年哥哥要在我家住几天,我妈也答应啦。”

顾时年也态度殷切的跟云老爷子打了声招呼,这会儿时机不对,云老爷子不好追究顾时年的来历,又听说王寡妇都同意顾时年在家里住下了,想着有这么个小靠山在,王寡妇也不好动手打云裳,倒是放心了许多。

“裳囡,回去跟你妈说一声,这院墙矮了,让她晚上睡觉警醒着点儿,别让人又爬到家里把鸡摸走了。”想到之前在王寡妇门口看到的二流子,云老爷子又交代了云裳一句。

“哎,爷,我知道了。”

“行了,天儿冷,赶紧进去吧。”

云老爷子离开后,顾时年围着院墙绕了一圈,眉头就没舒展过,“这院墙太矮了,拦不住人,等我回去了,你记得搬老云家去住。”

云裳应了一声,急急的拉着顾时年进了门,点亮油灯,将灯捻子挑得老高,又从空间拿出饭菜,一盘接一盘的往案板上摆。

顾时年一进门注意到炕头的席梦思和羊绒被子了,又见云裳弯着眉眼,一脸雀跃的给他摆饭,眉心忍不住就跳了跳。

“阿裳,外面院墙只有一米五左右,防不住人,以后再出门,记得把这些都收起来。”

顾时年先指着席梦思说了一句,又走到案板边,看着一小盆米饭,以及荤素搭配适当,满满当当的十多个菜,嘴角也忍不住的开始抽搐了。

“阿裳,留两个菜就行,以后味道大的菜尽量不要在外面吃。”

云裳猛地一拍脑袋,“我就说刚才出门忘记什么事情了!”

她说着讨好的晃了晃顾时年的手,“顾二哥,我不是故意不收席梦思的,我是忘记了。还有这些菜,今天是给你接风,就这一次,你吃完我就收起来,以后肯定不会这么干了。”

见她这么说,顾时年便知道她心里是有数的,也就不再啰嗦,坐下来边吃边问王寡妇的情况。

“顾二哥,我发现一件事儿。”

云裳板着小脸,将她在空间里可以完全控制王寡妇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忧心忡忡的问道:

“你说以后时间久了,王寡妇会不会真得变成傀儡?变成傻子还有机会恢复,要是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那就……太可怕了。”

顾时年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想了想,安慰云裳道:

“不会的,你应该只能在空间里控制王寡妇,出了空间就约束不了她了。”

见云裳还是皱着眉头,顾时年放下筷子,转过身,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云裳是空间的主人,进入空间,就等于来到了云裳的世界,作为主人,她自然能轻轻松松控制自己世界里的任何东西。而出了空间,云裳也只是一个正常人,对别人自然就没有约束力了。

“阿裳,那王寡妇闲着也是闲着,等灌完药,你让她给你做身新衣服。还有,你不是愁空间里的地没人种吗,以后就让王寡妇呆在空间给你种地。”

云裳:“……”

她该说啥?

说她跟顾时年心有灵犀吗?

她刚穿过来时就有过把王寡妇关到空间里种地的念头,没想到这会儿顾时年也说出了同样的话。

“阿裳,把这些饭菜收起来,带我进空间看看。”

顾时年只吃了一碗米饭就放下了筷子,云裳默默地将剩下的饭菜收回空间,又拉着顾时年的手,一个闪身,进入了空间。

第18章 吓唬拷问

一道轻柔的风拂过面颊,顾时年眼前出现一片足有五亩大的青青草地,在他脚边不远处丢着几个土豆、玉米,旁边还站着一只老母鸡,再过去一点是一簇足有五十公分高的绿萝,长长藤蔓在地上拖了老远,旁边还有一汪吐着水泡的泉眼,泉水上方氤氲着雾气,像是给绿萝披上了一层轻纱。

空间里温度宜人,空气也很清新,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青草清香,似远似近天空挂着几朵白云,半遮半掩的躲在草地尽头的大楼后面。

顾时年将视线转到大楼上,整栋大楼灯火通明,顶端显眼的‘时裳’二字散发着耀眼的白光,一楼的门店大门敞开,里面的货物清晰可见。

大楼前面的空地有一口半人高的水缸,水缸旁站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穿着大花棉袄,浓眉大眼的圆脸妇女,以这个时代的审美来看,也算是长得标志。

顾时年知道这位就是王寡妇了,只见王寡妇跟个木头人似的站在哪里一动不动,抬着一只胳膊,手腕上挂着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药片。

“顾二哥,你快试试能不能走!”

云裳一脸期待的看向顾时年。

王寡妇进入空间后,她清楚的感觉自己可以控制王寡妇,可是顾时年进入空间,她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想到这座卖场本就是顾时年的产业,云裳突然就有了一种预感,她的空间并不能束缚顾时年。

顾时年自己也没有被束缚,不能动弹的感觉,意识也能清楚的看到大楼内部的每一寸空间。

他甚至有种预感,只要进入大楼,只要他想,这个空间他随时可以反客为主的占为己有。

顾时年的心沉了下去,在云裳的催促声中,他强行压下自己与大楼之间的联系,试着抬脚,很是轻松的走了几步。

“可以动!可以动!顾二哥可以动!”

云裳是真的开心,要是顾时年跟王寡妇一样受空间束缚,那她想让顾时年在空间四处转转还得下指令,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顾时年有当傀儡的感觉,也担心这样做会伤着顾时年。

顾时年笑着摸了摸云裳的头,拉着她在空间里四处转了转,最后停在了王寡妇面前。

“阿裳,该给她喂药了。”

顾时年声音不高,轻飘飘的,却听得王寡妇毛骨悚然。

面对云裳,王寡妇内心深处还能抱有一丝希望,但面对突然出现的顾时年,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少年,还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着给她灌药的话,王寡妇心中就只剩下恐惧和绝望了。

她拼命张嘴求饶,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咯咯咯’的声音,但丝毫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顾时年用打量货物的眼神围着王寡妇绕了两圈,嘴里吩咐云裳道:

“我来灌药,你去超市拿条绳子,再找把刀过来。对了,保安室的电棍也拿过来。”

云裳愣了一下,转身快速往超市跑去,而顾时年则手段粗暴的卸下王寡妇的下巴,从她手上袋子里抓出药片,一把一把的往她嘴里硬塞。

直到王寡妇实在咽不下去了,顾时年才施舍似的用水瓢给她灌上一点儿水。

王寡妇很快就被折腾的面色全无,冷汗一层接一层的往外冒,而顾时年却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依旧冷飕飕的凌厉吓人。

虽说他跟云裳穿过来才几天时间,但他已经确认,这两具身体跟他们前世的身体一模一样,就连云裳眼角红痣的位置、大小都没有改变,而他身上细小的伤疤也都分毫不差。

想到王寡妇折磨云裳身体这么多年,顾时年心底的怒火就一阵阵的往上冒,即便受罪的是原主,顾时年还是感到无比的心疼。

“顾二哥,拿来了。”

云裳将东西递给顾时年,见顾时年跟捆粽子似的将王寡妇捆成一团,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顾二哥,这是要干嘛?”

“带出去问几句话,要是问不出来就直接杀了,对外说她跟人私奔了,省得你以后还要照顾一个傻子。”

顾时年说得轻松,云裳听得认真,还连连点着头,而王寡妇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不是要把她弄成傻子吗?

咋能说话不算话,药没喂完就要杀了她!

不行,她要吃药,她可以当傻子,不要当死人!

云裳之前跟顾时年提过原主的身世,这会儿看顾时年一本正经的吓唬王寡妇,立时就明白他想问什么了,兴奋的抓起刀子、电棍,牵着王寡妇就出了空间。

两人先将王寡妇丢在地上,又从空间里搬出两张椅子,一左一右的坐在王寡妇两侧。

“王寡妇,阿裳的生日不是三月五号,而是三月三,是不是?”

云裳上一世的生日就是三月三,到这边原主的生日变成了三月五号,顾时年本能的起了怀疑,这会儿直接从生日下手询问王寡妇,直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王寡妇瞪圆了双眼,眼底满是惊慌之色,被卸下的下巴微微下耷,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咕噜声。

云裳听不出王寡妇都说了什么,回头看向顾时年,眼里满满都是好奇。

顾时年伸手将云裳揽过来,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王寡妇,另一只手拿起电棍,快速地戳了王寡妇一下。只见王寡妇猛地挺直了身子,随后一阵剧烈的抽搐。

“王寡妇,只是下巴卸了,又不是舌头断了,你要是再装不能说话,我不介意割了你的舌头。”

顾时年依旧语气平平,可王寡妇却听得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

“我问你话,自然是有依据的,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可以去问老云家的人。只是你这边,就要多吃点苦头了。”

“唔舌……系,系。”

云裳努力辨别了好一会儿才听出王寡妇说得是:我说,是,是。

这边顾时年又接着询问第二个问题了,“阿裳不是你和云大生的女儿,她身上应该有块锁型玉牌的,那块玉牌在哪儿?”

第19章 云大川之死(1)

上一世,云裳脖子上一直戴着一块锁型玉佩,顾时年记得很清楚,那是云裳出生后,云叔亲手戴在她脖子上,说是云家祖上传下来的,直到云裳穿越前也没有摘下过。

此时他问起玉佩的事情,也只是试探一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变数太多。

哪知王寡妇听了顾时年的话,整个人当即抖得不成样子,两眼更是跟吃人似的,死死的盯着云裳,喉咙里也发出近乎嘶吼的咒骂声。

顾时年毫不手软又是一电棍戳了下去,“看来你不只是舌头不想要了,就连这俩眼珠子也不想要了,阿裳,把刀给我。”

云裳迟疑了一下,立刻狗腿的把一柄西餐刀递到顾时年手上,而王寡妇就跟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喉咙里立刻没了声音,边打着摆子,边挣扎着双脚蹬地往后退缩。

“能好好说话了?”顾时年又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王寡妇连连点头,脸上眼泪鼻涕横流,看样子是真得吓坏了。

自打云裳从县城回来,王寡妇就跟做噩梦似的,整个人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

她怎么样也想不到,一直捏在手心里的小包子有一天会变成扎手的大石头,而现在这块大石头还反过来砸得她反抗不了,几乎要送了命。

不管是云裳在村口给她挖坑,祸害她的名声,还是眨眼间把她从家里带到那个奇奇怪怪的地方,给她灌药,又或者是突然出现在家里,洞悉云裳身世的陌生少年,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离奇,太过匪夷所思了。

没有经历后世那些脑洞大开的网文熏陶,以王寡妇少得可怜的脑容量,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最后,她只能把自己经历的这一切归结为见鬼了,把云裳的突然转变,归结为被妖孽附身了。

眼下另外一个妖孽逼问她玉牌子的事情,已经被吓傻的王寡妇非常识相的交代了出来,反正不交代这两个妖孽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丢,丢了。”

依然是含糊不清的话音,顾时年嫌听得费劲,伸手合上王寡妇的下巴。

“什么时候丢的,丢在哪儿了,谁给弄丢的?”

“我男人……那年大川上山,给弄丢了。”

王寡妇说着又狠狠瞪了云裳一眼,眼泪哗哗的直往下掉,看得出来,提起云大川,王寡妇是真的伤心,也是真的恨云裳。

顾时年没有错过王寡妇的眼神,又连吓带唬的问了半天,终于拼拼凑凑的弄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与两人的猜测一致,云裳还真不是王寡妇和云大川的孩子。

她是王寡妇在河边洗衣服时,从上流漂下来的木盆子里捡回来的。

当时王寡妇还怀着九个月的身孕,早上天还未亮时把云裳抱回家,不到中午肚子就发作了,因为胎位不正,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产下个男胎,可惜一生下来就死了。

就这样,原本打算送到王寡妇二哥家做闺女的云裳,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留在了老云家,成了王寡妇和云大川的闺女。

一家人也对外宣称,王寡妇生了个女儿,那个死去的男胎就悄悄埋掉了。

云裳生得白净可爱,云大川很是喜爱她,可是王寡妇心里就没有那么舒坦了。她总觉得,她的儿子是被云裳克死的,要不是云裳夺了她儿子的福气,她的儿子说不定也不会死。

王寡妇不喜欢云裳,但在老云家和云大川的坚持下,还是解开衣衫给云裳当了一回奶妈,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云裳。

到了给云裳办满月这天,王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四个大孙子上门做客。

打从进门起,王老太太的眼珠子就粘在云裳胸前的玉牌上没拔出来过。

那玉牌莹白温润,还泛着油光,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

又回头看看炕下挨个站着的四个大孙子,脖子上光秃秃的,王老太太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她的金孙连个铜锁片都没得戴,就这么个丫头片子哪配戴这么好的物件儿!

再说村里人都说老云家穷得叮当响,可看这玉牌的成色,老云家还是有些家底的。

要不哪儿舍得给个丫头片子戴这么好的玩意儿。

王老太太也不客气,拉着王寡妇的手,张口就替大孙子讨要云裳脖子上的玉牌。

王寡妇一口拒绝了,而且说话也不怎么中听。

虽说她也不喜欢云裳,但比起侄子,云裳好歹也姓云,长大后要喊她一声‘妈’,是她的闺女。

再说云大川一早就说过了,这块玉牌是捡到云裳时就挂在云裳脖子上的,是关系到云裳以后能不能找到亲爹亲妈的重要物证,一定得收好了,不能弄丢了。

王寡妇和云大川的感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以她泼辣火热的性子,哪里会做出讨好娘家人而惹云大生生气的事情。

王老太太被自己闺女怼了回去,丢了脸面,当即阴沉着脸,拽着几个大孙子,连饭都不吃就回家了。

王家的四个孙子都是王寡妇大嫂生的,见小姑子舍不得把玉牌给儿子,也耷拉着脸,嘟嘟囔囔的跟在婆婆身后走了。

倒是嫁进王家7年还没开怀的二嫂,以娘家人的身份留下来吃了一餐饭,算是全了王寡妇的脸面。

云裳十一个月大的时候,杏林村要搭建戏台子,村里的壮劳力每天都要上山背石头,给村里建戏台子出一份力,而王老太太也打着看热闹的名义,再次领着几个孙子上门了。

大概是心心念念的玉牌子没给大孙子搞到手,王老太太在家里时没少对着几个孙子念叨,这回几个人上门,王家的大孙子进门就目标明确的冲上炕,一把拽住云裳脖子上的玉牌就往下扯,在大家伙儿反应过来之前,就那么生拉硬拽的把云裳给拽下了炕,磕得头破血流的。

云大川刚好进门,一看闺女受伤了,当时就急红了眼,也顾不得找王家人理论,抱着云裳就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上药,等回家后,王老太太早就带着几个孙子溜了。

第20章 云大川之死(2)

那王家大孙子八岁了,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身上还带着小儿无知又天真的残忍,拉扯云裳时候下手又快又狠,云裳被磕的流了不少血,又受了惊吓,抱着云大川死活都不撒手,谁哄都不行。

云大川又是个疼闺女的,舍不得云裳哭,又气王寡妇没有护住云裳,眼看着上山时间快到了,云大川干脆把云裳绑在胸口,带着她上山背石头去了。

等到晚上回家,夫妻俩才发现挂在云裳脖子上的玉牌不见了,两人翻遍家里所有角落,都没有找到玉牌。

云大川觉得,云裳的玉牌,很可能是掉在山上了。

当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云大川担心天亮后玉牌会被人捡走,不顾王寡妇的阻拦,提着盏明明灭灭的煤油灯就上山找玉牌去了。

临西省地处华国中部,但清河县却已经靠近西北了。当地的山就是光秃秃的石头山,既没有茂密的丛林,也没有丰富的大自然的馈赠,就连动物也少得可怜。

杏林村后面的山除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外,就只有一簇簇连岩石也遮盖不住的低矮灌木。这样的山攀爬起来最是危险,人一旦滑落下去,矮小的灌木丛起不到多少缓冲作用,人很容易直接跌下山涧。

云大川背了一天的石头本就累了,再加上晚上视线不好,在山上找玉牌的时候,一不小心跌下山了。

王寡妇在家等到半夜都不见云大川回来,心知不对劲,赶紧喊醒云家其他人,又找到村长,帮忙招呼村里的汉子上山寻找云大川。

当时已经是半夜,山上到处是黑漆漆一片,视线本就不好,再加上石头山难以攀爬,等村里人找到云大川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云大川从山上跌下来,又在山坳里冻了大半夜,抬回家就不大好了,在炕上躺了七天七夜,还是没能熬过去。

王寡妇跟云大川感情本来就要好,哪里受得住这个打击,再加上这死的是她第二个男人,就算云大川的死跟她没有多少关系,她也少不得要背上克夫的名声。

王寡妇整个人差点就疯了。

在云大川死的当天,王寡妇一言不发的扛着锄头回了娘家,从王家老两口屋里,到王家老大屋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砸了个稀巴烂,就连不大的窗户,都让王寡妇暴力拆除,拿回老云家当柴禾烧了。

王家人本来想上去拦着王寡妇的,也被她一锄头撅了回去。

王家老两口生了五个孩子,两个儿子,三个闺女,王寡妇是家里最小的闺女,打小嘴巴能说会道,性子泼利,老两口也最是骄纵她。

云大川半夜上山的原因,外人不知道,王家人可清楚的很。

这会儿见王寡妇发了疯似的打砸老王家,心里便知道云大川可能已经没了。

王老太太还是挺心疼这个小闺女的,知道闺女又成了寡妇,心里是既心疼又愧疚,也不敢真拦着王寡妇,就怕她这口气泄不出来,受刺激太过,把人给气出好歹来。

周围邻居听到老王家的动静,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只见王寡妇进进出出一锄头接着一锄头的打砸老王家,王家也没人敢拦着,王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捶着胸口哭天抹泪的嚎个不停,嘴里直嚷嚷着对不住闺女,说要死了给闺女赔命。

王家老爷子把大孙子按在门槛上,抡起擀面杖一个劲儿的猛抽,老大媳妇在一旁跳着脚的又哭又骂,既心疼挨打的大儿子,又心疼被砸的家伙什儿,要不是被红着眼圈的王老大死死压着,估计就要扑过去跟王寡妇和王老头拼命了。

王家老二两口子也红着眼圈,蹲在自己房门口,一声接一声的哀声叹气,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王寡妇在家里又打又砸。

而剩下的三个小得早就被家里这一场闹剧给吓傻了,几个人躲在老二两口子身后,缩成一团,恨不得王寡妇看不见他们才好。

王寡妇把老王家打砸了一遍,这才回头冷冷的看向王老太太,“你不用给我赔命,要不是怕背上克遍六亲的名声,我打砸的就不止是你们老王家的房子了,我能连你带那个小畜生一起打砸了!”

“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闺女,我也没你这个妈,以后你们老王家的人在路上碰到我,就当不认识。”

王老太太被王寡妇这两句话说得气都喘不上了,一张脸灰白灰白的,揪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的问:

“花儿啊!你这是要跟娘断亲哩?那你以后日子咋过?要是没你两个哥哥撑腰,你带着个闺女,孤儿寡母的,以后咋在老云家立足?”

“我是死是活跟你们老王家没有关系!就是有关系,我也不敢让你登门了,就你这样的妈,我就是有再多的男人也不够你祸害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以后就算被老云家赶出来讨饭,也会绕过你们老王家的大门!”

王寡妇毫不客气的在王老太太心头插了最后一刀后,扛着锄头,抱起暴力拆除下来的老王家的木窗子,在周围村民的议论声中回了杏林村。

云大川下葬后,王寡妇强忍了几天的憋屈再次爆发了,看向云家老两口和云裳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虽说当初是云大川做主要留下云裳的,但这其中也少不了云家老两口的手笔,再加上王寡妇本就膈应云裳占了她儿子的位置,这会儿云大川又因为云裳的玉牌子送了命,可想而知王寡妇心里有多恨云裳了。

云家老两口也知道王寡妇当初不想要云裳的,可是看在云大川和他们老两口的面子上,王寡妇还是硬着头皮认下了云裳。

也因为这个事儿,云大川死后,云家老两口对王寡妇是心存愧疚的。

这也是不管王寡妇在云家闹成什么样子,云家人都忍着被人笑话的目光,任由王寡妇胡闹的主要原因。

要不然云二川那么大个精壮小伙子,也不能任由王寡妇就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又抓又打。

而王寡妇当初闹着要跟云二川过日子,有移情心理,也有给自己下半辈子找个新靠山的打算,还有几分故意恶心云家人的意思。

第21章 王家来人

之后在抚养云裳的问题上,老云家就更是张不开嘴了,即便他们心里知道王寡妇恨不得弄死云裳,也知道云裳跟着王寡妇过不了好日子,但碍于心里的愧疚,碍于王寡妇疯狂的胡搅蛮缠的架势,还是对云裳放了手。

这也是老云家这么多年对云裳的困境装聋作哑、视而不见的主要原因。

云大川死了,不光是王寡妇受不了打击,云家老两口也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他们平日里避着王寡妇,既是避免勾起王寡妇是伤心事,也是避免勾起他们老两口的伤心事。

也或许是,心中自责的云家老两口觉得没脸见王寡妇。

云裳猜测,云家人不光是避着王寡妇,就连她,云家人大概也是不乐意看到。

毕竟每次看到她,就能想到云大川半夜上山的缘由,就能勾起云家人那些不美好的记忆。

云裳也是这时候才想明白,为什么云老爷子会偷偷摸摸的趴在墙根听墙角,而不是大大方方的敲门,直言自己是来看孙女的。

老云家的人对她好,不是他们有多疼爱她,而是云家人生性忠厚善良,并没有把当年云大川出事的责任完全怪罪在她头上,看在云大川喜爱她的份上,云家人想替云大川尽一尽心意。

至于云家人心底对她有没有芥蒂,云裳不知道,也猜不到。

“我男人咽气前还念叨着给你找玉牌子,你这个祸害,让我男人连死都不得安宁!我就应该早点弄死你这个祸害!你害了我儿子,害了我男人,现在又来害我……”

王寡妇侧躺在地上,哀哭不停,泪水顺着眼角一串一串的落在地上,云裳坐在椅子上都能感到王寡妇周身铺天盖地的哀伤。

云裳心中不由泛起了阵阵涩意,如果云大川还活着,他一定不想看到王寡妇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吧。

见云裳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就算被王寡妇骂了也没有反应,顾时年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心里难受,对着王寡妇心软了,下不了手了。

可是王寡妇这人性子太烈又太执拗,她心里恨透了云裳,不会因为云裳心软放她一马,就转变对云裳的态度。

王寡妇之前想慢慢磋磨云裳,这才给了云裳换芯子的机会,让她可以将王寡妇彻底控制起来。一旦云裳心软,放过王寡妇,那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击,并且一击即中,再也不给云裳活命的机会。

到那时,不但云裳逃不过王寡妇的毒手,就连他也会被牵连。

云裳与王寡妇之间已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不管王寡妇之前折磨云裳的理由多么情有可原,都不在顾时年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在这世上只有云裳一个亲人,若是有人危机到云裳的性命,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对方无不无辜,他都不会手软。

见云裳眼圈有些泛红,顾时年皱着眉头,一字一句的问:

“阿裳,你可知道心软的后果?”

云裳抿着唇,点了点头道:

“知道,我要是心软放过她,我会死,你也会死。”

她当着王寡妇的面喊了好多次顾时年的名字,在这个户籍管控严格的年代,想要找到一个人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顾二哥,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她可以把王寡妇关在空间里好吃好喝的供养一辈子,但绝不可能因为一时心软放过她,给自己和顾时年带来祸患。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云裳把王寡妇收进了空间,而顾时年也起身出去,沿着院子再次巡视了一圈。

想到云裳之前在村里给王寡妇挖了个坑,顾时年担心半夜会有人摸进院子来偷鸡,便喊云裳把剩下的三只母鸡也收到空间里,两人才回屋歇了下来。

云裳一整晚都没睡好,顾时年定了闹钟,每过一个小时便喊她起来进空间给王寡妇灌一次药,等到快天亮时,又给王寡妇灌了安眠药,确认她不会醒来,两人才把呼呼大睡的王寡妇丢到了炕上。

早上起来,外面起了大风,天气也阴沉沉的,空中还零星飘着几颗雪子。

云裳抬头看了眼灰茫茫的天,赶紧跑到后院把母鸡放回鸡窝,又缩手缩脚的跑回了房间。

顾时年正动作笨拙的蹲在灶台前点火,准备烧些热水洗脸,大概是外面起风的缘故,空气从烟囱口灌进来,顶得灶台里的浓烟一个劲儿的往屋里呛。

云裳咳了几声,打开一扇窗子换空气,又搬了个小板凳,捧着小下巴,默默的坐在了顾时年旁边。

灶膛里火苗越起越旺,云裳伸出手开始烤火。

“顾二哥,那枚玉锁不在王寡妇手上,也不在老云家,你说会不会是当初被老王家的人拿走了?”

“应该不会。”顾时年想了想又接着道,“当初云大川和王寡妇没有去老王家讨要玉锁,应该是确认过老王家的人没有得手。”否则以王寡妇混不吝的性子,当初早就上门把玉锁给抢回来了。

云裳回头看了一眼炕上呼呼大睡的王寡妇,伸手摸着空荡荡的脖子,嘟囔了一句:

“我倒是没想过要找回这个身子的亲生父母,只是那玉锁从小戴到大,现在丢了,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回头私下里再找找,要是找不到,我再想办法给你弄块更好的。”

顾时年并不是在随口糊弄云裳,成色好的古玉在后世不好找,在这个时代还真不算难找,只要找对了门路,有的是人家出手祖上传下来的物件。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大力敲门的声音,并有妇女在外面喊着王寡妇的名字。

顾时年马上起身到炕边推了推王寡妇,确认她依旧熟睡,又扫视了一圈屋子,确认屋里没有不合时宜的东西出现,这才跟在云裳身后往院里走去。

“花儿,在不在家?花儿,快开门……”

“来啦来啦!是谁啊?”云裳边问边拉开院门。

大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小眼睛妇女,看到云裳开门,立刻笑眯眯往门里挤。

“哟,裳丫头都长这么大啦!不认识我啦?我是你大舅妈,你妈呢?在不在家?花儿!花儿,咱妈让我来看看你……”

第22章 找麻烦

“你不能进去!”云裳闪身堵住许大兰的去路,推推搡搡的把她往门外赶,“我不认识你,我妈说她没娘家,还说我没有姥姥舅舅,你这大舅妈是啥亲戚?”

许大兰被堵了路,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得退到大门口,扯着嗓子道:

“哟!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啥?王桂花没娘家她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吃了王家十七年的粮,现在发达了,不想养她娘就说跟娘家断亲哩,这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儿!你让她王桂花自己出来说说,她逢年过节的连老娘都不回去看,是不是不孝?”

许大兰说话又快又急,嗓门又大又亮,几句话顺着风传出了老远。

云裳想要开口反驳,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妥,又赶紧闭上了嘴,好在顾时年及时出声提醒她了:

“阿裳,先把客人请进来喝口热水。”

许大兰一大早就过来堵门,说话时又故意扯着嗓子,分明是来故意闹事的,这样的人,不是云裳可以应付的,还是先弄进门,让老云家的人来头疼好了。

毕竟,不管许大兰有什么目的,也不管王寡妇跟娘家有没有断亲,云裳作为王寡妇的女儿,跟许大兰在大门口掰扯,吃亏的只会是云裳,也只会让周围的邻居看笑话。

即便两家四五年没有来往,云裳作为小辈,堵在大门口跟长辈吵嘴,总是不好的行为。

再说这是王寡妇和老王家的事情,云裳犯不着为王寡妇出头,就算要出头,也该由老云家的人出头。

云裳对顾时年几乎是盲目地信任着的,听了他的话,马上让开门口的位置,笑眯眯的道:

“大舅妈快进来,我妈生病了,病得可严重了,你是来看我妈的吗?”

许大兰没想到家里还有外人,还是个半大小子,脸上笑意一僵,又往后退了两步,笑眯眯的道:

“哎哟,我可不敢进去了,王桂花这都病的出不了门了,我怕沾了晦气!再说这王桂花连她娘都不认哩,认我是谁?我要是进了门,王桂花一生气再给我捶一顿咋办?我还是在门口的好。”

许大兰说着又干咳了一声,扯着大嗓门继续喊叫:

“王桂花!花儿!你出来说清楚,你到底认不认你老娘?你老娘都快饿死了,你是管还是不管?都说婊子无情,你王桂花难不成比婊子还无情……”

这会儿快到上工时间了,家家户户正忙着吃早饭,旁边几户邻居听到许大兰吵闹的声音,三三两两的端着饭碗,踹着窝窝头走出家门,蹲在门口看王寡妇家的热闹。

云裳此时也看出许大兰是在故意找麻烦了,要是平时,她才不管王寡妇跟谁吵嘴呢。

只是今天却不行,这会儿王寡妇正顶着一脸的病人妆,躺在炕上呼呼大睡。要是许大兰进门了还好说,可她不进门,只在外面骂,要是骂久了,王寡妇一直不露面,那不就露馅了?

而且许大兰骂王寡妇的话太难听了,虽说王寡妇名声够烂了,但好歹没有挑到明处,要是许大兰把这些话挑明了,对王寡妇来说还真是个隐患。

“舅妈,我妈真生病了,都病糊涂了,你在门口说话她也听不到,要不你先回去,等我妈病好了再来?或者是我让我爷我奶过来招待你?”

云裳说着就出了院门,直接往老云家的方向走去,顾时年见状,也转身往屋里走。

许大兰哪里敢见老云家的人,赶紧拦住云裳,居高临下嗤笑着道:

“咋?想搬靠山?大家伙快来看看我这外甥女儿,小嘴巴巴地,可真会说!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王桂花是个啥样的人,咱这十里八村的都知道,现在看来你个丫头片子把你妈的手段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也是,天天躲在柜子里听墙角,能学不会吗!啧啧!小小年纪就知道馋男人,还学你妈往家里头藏男人,裳丫头啊,来,跟舅妈好好说说,这男人的滋味好不好?”

许大兰说这些话的时候,侧着半个脑袋瞄向走进堂屋的顾时年,充满恶意的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怎么看怎么丑陋。

云裳什么时候听过如此刻薄露骨的荤话,脑子翁地一下就懵了,呆立在那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呆呆的站在村里唯一通往村外的泥土路上,周围几家邻居大门口蹲满了看热闹的人,路上还有陆陆续续走过来准备上工的村民,许大兰这番话说得又快又响亮,村民们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年龄偏大,说不上媳妇儿,近似二流子的大小伙子,听了许大兰的话,‘轰’地一下就笑了。

云裳羞愤的面色青白,身子一阵阵的发抖,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才好。

浑浑噩噩中,好似有邻居看不过眼,上前替她说话:

“许大兰,你气不过王桂花砸了你家,去找她砸回来啊!欺负个5岁的孩子,你亏不亏心?”

“裳丫头好歹是你外甥女,刚还招呼你进屋喝热水呢,孩子叫你舅妈的时候,你脸就不臊?”

“那王寡妇平时对孩子啥样,咱几个邻村谁不知道?你们老王家的人心眼子黑完了,祸害完大川,又变着法儿的祸害大川闺女,你真当老云家没人了?”

“许大兰,你还要不要脸?找王寡妇麻烦就找王寡妇麻烦,你霍霍人大川闺女干啥?那话是能对孩子说的?”

“这老王家的人真是黑心烂肺,一屋子坏胚子!你娘家侄女都10岁了,要是裳丫头想男人的话,你侄女是不是想男人都想5年了?”

……

顾时年也将许大兰那番话听到了耳中,铁青着脸冲到屋里,拿起案板上的菜刀,走了两步,又掉头回去放下,冲到后院拿起扁担,阴沉着脸就出了门。

先看向站在路边的云裳,见有两个妇女,一蹲、一弯腰的低声安慰她,微微放心了些。

又看向许大兰,只见她正被几个妇女围在中间声讨着,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拨开人群,抡起扁担对着许大兰就打过去。

第23章 暴打立威

许大兰脖子上挨了一下,还没嚎出声来,扁担又抡过来了,这次打在许大兰的嘴上。

“咳咳……噗……”

许大兰的嘴立时就麻了,下意识吐了口唾沫,两个大门牙混着血迹掉在了地上。

“嗷……唔,牙!”

许大兰抹了一下嘴巴,沾了一手的血,再一看门牙都掉了,立时跟疯了似的朝顾时年扑过去。

“哩敢打我!我拢死你个小鳖崽子!”

顾时年可没有不打女人的想法,像这种嘴贱的女人,就该打得她不敢犯贱才好。

在许大兰扑过来的瞬间,顾时年抬脚踹在她胯骨处,只见许大兰跟个炮弹的似的冲过去,又跟个炮弹似的被踹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周围围观的村民们都愣了,就顾时年抬脚的架势,一看就是有身手的。

顾时年有些遗憾,这具身体年龄实在太小了,力量也差,要是他以前的那具身体,这一脚下去,许大兰的胯骨早就被踹折了。

云裳一点儿都不意外顾时年的身手,前世父母哥哥都还在的时候,每年夏天,顾时年和哥哥都会被顾爷爷丢到部队去训练两个月,两人平时在家也没少找她当裁判,互相切磋。

直到那次意外发生,她失去了父母兄长,顾时年也失去了母亲和大哥,他就再没有去过部队,转而带着她离开了从小长大的京圈,从头学起,一个人把顾伯母的嫁妆打造成商业巨头。

虽说在那六年里,顾时年再没有在她面前动过拳脚,可这些跟哥哥一起学过的拳脚功夫,早就印在他骨子里了,他又怎么会忘记……

许大兰一边嚎叫咒骂,一边挣扎着起身,顾时年丢掉扁担,几步跨过去,一脚接一脚的踹在许大兰身上。

且他每一次踹得都是同一个位置,那就是许大兰的嘴巴。

顾时年冷着脸,嘴唇抿得紧紧的,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双眼死死的盯着许大兰的嘴,眼神阴沉冰冷,只要许大兰敢张嘴,他就一脚踹过去。

许大兰被踹得后脑勺一下接一下的磕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哀哀的瘫在地上不动了。

周围村民们都惊呆了,这个年龄不大,长得比女娃娃还要好看的男孩子,在动手打人时怎么就跟头狼崽子似的,周身暴虐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胆寒。

特别是那眼神,阴森森的,不带一点儿人气,就好似他踹得是路边的石子,而不是一个人。

许大兰不动了,也不骂了,顾时年却还是不想放过她。

顾家跟云家是世交,也是邻居,云裳是两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子,从小被两家人捧在手心里娇宠着长大。

云叔云姨,还有他最好的朋友云洲城,更是把云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

就算最后两家人出事了,云家没了,他也把云裳接到身边,带着云叔云姨,还有云洲城对她的那份疼爱一起,亲力亲为的照顾她长大。

在那六年里,云裳平日里的衣食住行,比之前在云家时还要精细几分。就连云裳去上学,他都会花钱请陪读,目的就是在学校里随时随地保护云裳,不让她受委屈。

他捧在手心里,悉心呵护的小妹妹,什么时候听过这么粗俗卑劣的语言,而且还是攻击她的。

就算来到这个世界,他不得不逼着云裳长大,也不想让她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混账话,更不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成长。

顾时年弯下腰捡起扁担,伸脚踩住许大兰的下颌,逼她张开嘴,把扁担的一端塞进许大兰嘴里,左右旋转着往下捅。

许大兰嘴里的血一下子就出来了,仰着头,不断的翻白眼,跟条搁浅的鱼一般,身体大幅度扭曲着,眼看就要喘不上气了。

顾时年却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不说话,抿着唇,眼神冰冷,平静无波。

周围的村民都被这个场景吓到了,就连之前几个准备上前拉架的村民,也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云裳更是没有见过顾时年这幅模样,怔楞诧异过后,心里更多的却是恐惧。

不是因为顾时年吓人,是担心他暴怒之下下手没轻重,杀了许大兰,给他惹下祸事。

“顾……”

云裳冲过去,刚说了一个字,又下意识闭上嘴,她不想在村民面前暴露更多顾时年的个人信息。

“二哥!二哥!不能打了,会死人的!”云裳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抱着顾时年的腰,用力将他往后拉,“二哥,不值得,我都没听懂她说得是啥,我没生气,我真没生气,二哥,你快松手!”

顾时年神情缓和了些,伸出一只手捂住云裳的眼睛,不让她看许大兰的惨状,只是脚下的力气却丝毫未减。

云裳见劝不动他,心里一急,撇着嘴就哭开了,“二哥,我害怕……”

顾时年心里叹了口气,他虽然生气,但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真的弄死许大兰。

其实他有更多打了许大兰却让人看不出来的法子,但他不想那么做。

王寡妇在杏林村风评不好,村里的女人嘴上不说,心里对她意见还是挺大的。

这次村里人之所以站出来维护云裳,声讨许大兰,是因为许大兰是别的村子的人,而且说话也着实过分,大家看在一个村的份上,看在死去的云大川的份上才帮云裳一把。

这些,从之前村民怒怼许大兰时说的话就能听出来。

要是许大兰是杏林村的人,说话也不这么刻薄,村里人还真不见得会伸手帮云裳。

王寡妇成为疯子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老云家又太软弱,心中对云裳还有芥蒂,等他离开了,云裳一个人在村子里少不得要听些不好的话,受一些闲气。

现在他当着村民的面,暴打许大兰,一方面是给云裳出气,另一方面也是立威。

有了许大兰这个前车之鉴,以后村里人谁想欺负云裳,都得在心里掂量掂量。

云裳是好欺负,但她却有个不好欺负、且经常回来看她的哥哥!

“阿裳,乖,不哭了。”

顾时年抬起脚,松开许大兰的头,手上的扁担也顺势丢在地上,冷冷的看着许大兰,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道:

“许大兰,你想要医药费,就到省军区大院儿找我劳资去要,下次再敢找阿裳的麻烦,我连你四个儿子一起揍!”

第24章 告状

见顾时年连他看不上眼的顾怀庆都搬出来了,云裳立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抹干净眼泪,昂着小脑袋,一脸骄傲的大声道:

“许大兰,我妈说我爸是你们老王家害死的,她都不认你们啦。你要是再敢来我家,我就让顾伯伯把你们家人都抓起来吃枪子儿!我顾伯伯是大官,出门坐小轿车,带警卫员,身上还有枪!”

顾时年嘴角微不可见的弯了弯,心情愉悦的摸了摸云裳的小脑袋,用实际行动表扬她干得漂亮。

许大兰早就被打傻了,躺在地上,张着嘴巴一个劲的哀哀惨叫,顾时年和云裳说的话,她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倒是周围的村民一下就炸开了。

“我滴个娘哩!坐小轿车,配警卫员,那得是多大的官儿啊?”

“我就看过大卡车,看过镇里有人骑自行车,还没见过小轿车呢,那小轿车长啥样啊?”

“王寡妇是咋认识这么大官儿的?难不成是老云家的亲戚?”

“没听说过老云家有当大官的亲戚啊,看样子也不像老王家的亲戚,我记得大川前些年去省城闯荡过两年,估计是大川认识的人。”

“王寡妇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是不是这家人接济的?”

“哎哟!我就说这男娃咋恁好看,你看看人家穿得,比城里干部穿得衣裳还要滑溜,咱清河县可买不到这样的面料,一看就是大城市的高级货!”

……

顾时年身上穿了一件崭新的军绿色罩衫,衣服板型笔挺合身,衬得顾时年精神极了。

这件衣服的布料是两人从商场私人订制门店翻找出来的,原本是用作内衬的细棉料,云裳指令王寡妇在空间里连夜缝制,给顾时年赶了这件衣服出来。

在这个连新衣服都要打上补丁的艰苦朴素时代,顾时年身上这件高级面料做成的、合身的不像话的新衣服,可想而知有多打眼了。

毫不客气的说,就凭顾时年身上这件衣服,就再没有人怀疑两人话语的真实性了。

村民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时不时的看看顾时年,再瞅瞅云裳,就是没有人去扶起地上惨不忍睹的许大兰。

村里人都知道,不管那男娃跟王寡妇家到底是啥关系,许大兰这次都踢到铁板上了,而且这顿打,估计也要白挨了。

“这是干啥?不上工啦?都围在这儿磨啥洋工?”老村长一手啃着窝窝头,一手扛着锄头,还离得老远就朝这边喊道。

“村长,出事儿啦!大川家的丫头一大早就被外村人堵上门给欺负了,你看这事儿咋办?”

有妇女扯着嗓子回了一句,云裳回头,认出是住在隔壁的李婶子,也是上次在村口招呼她不要出村子的妇女。

老村长一听就急了,把锄头往身后一拖,一路小跑的就过来了。

“咋地啦?咋回事?哪个村的人欺负咱村儿娃娃?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一群老爷们就看着咱村娃娃被外村人欺负……哎哟,这是,这是谁啊,咋跟血葫芦一样!?”

老村长跑过来,猝不及防下被满脸是血的许大兰给吓了一跳。

“这就是欺负裳丫头的外村人!村长叔,我让二赖子去老云家喊人了,还是等云大爷来了再说吧。”人群里有小伙子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行,那就等老云家人来了再说。”

老村长这会儿也认出许大兰了,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退到路边,把锄头往屁股下面一垫,点起旱烟袋,坐在那里有滋有味抽起来了。

老云家的人来得倒也快,顾时年刚把云裳抱到老村长身边,云二川就跟一阵风似的从村里跑过来了,脚上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头上冒着汗,大张着嘴,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杏林村其实并不算大,全村只有不到两百户人家,但是受地形限制,村里人住的比较分散,大概分了前村跟后村两个居住聚集点。

前村就是村口这一片,靠近池塘,住了八九十户人家。

后村是解放前村民们住的老村子,三面沟壑,另一面出村的路修了一堵十米高、六七十米长的青石城门,墙上坑坑洼洼的,据说是打仗时子弹留下的印记。

老村子地方小了点,但地理位置非常优越,打仗的时候,将厚重的城门放下,就形成了一个非常坚固的安全堡垒。

以前村民们住着还不觉得挤,这几年村里人口激增,就连批宅基地都找不到位置了。老村长和镇上通了个气,把村口靠近池塘的一大片乱石地划成了宅基地,这样村民们去哪儿都方便,就是去地里干活,也能少走二里地。

有了宽敞的宅基地,又不打仗了,村里人就陆陆续续的从后村搬出来了,在池塘边形成了新的居住地带。

王寡妇家就住在前村的第三排,而老云家还在后村,两家离了差不多有二里地。

云二川一口气从家里跑过来,喘成这样,一点都不稀奇。

“……裳囡,没,事儿吧?挨打,没?”

云二川来不及跟村长打招呼,也不看地上不断哼哼的许大兰,抹了一把汗,先拽过云裳,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

“二叔,我没挨打,二哥把坏人打跑了。”

云裳边说,边伸手指向身边的顾时年,云二川这才发现云裳嘴里的二哥就是之前在县里见过的、云裳的时年哥哥。

云二川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顾时年一个眼神过来,他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吓了回去。

“二叔,我妈生病了,下不了炕,舅妈骂我妈不孝,说我往家里藏男人,还问我男人的滋味好不好,二叔,人肉也能吃吗?”

云裳一脸天真的跟云二川告状,云二川听得脸都青了,转过身,几步走到许大兰身边,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可是许大兰这会儿满头满脸都是血迹,云二川就算想下手也找不到位置,最后实在气不过,狠狠踢了许大兰一脚才作罢。

“当年的事我们老云家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老王家的人还敢上门欺负我侄女儿,真当我们老云家一窝子软蛋不成!”

第25章 村长存疑

云裳听得好一阵无语。

可不就是一窝子软蛋么!

人命关天的事儿都没找人算账,不是软蛋又是啥?

就算王寡妇砸了老王家,那也是王寡妇以云大川媳妇的身份去砸的,跟云二川,云家老两口又有什么关系。

云大川死了,云二川不为大哥出头,云家老两口不为儿子出头,这时候又嫌别人觉得他们是软蛋,这笔糊涂账,云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云二川了。

“咳……二川啊,你去一趟小王庄,让小王庄的老支书过来一趟,再去老王家说一声,让他们家来人处理一下这个事儿。”

老村长这会儿已经从村民那里知道事情经过了,坐在墙角,将旱烟袋抽得滋滋作响,扫了一眼半坐在地上的许大兰,又接着开口道:

“不管咋样,这人已经打伤了,咱们就得定下个说法,别等以后事情了了,两家又因为这么点破皮的小事来回扯皮。”

见云二川回头看向云裳和顾时年,满脸的踌躇,老村长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快去!你爹娘也快到了,裳丫头这边有你爹娘照看呢,用不着你!”

顾时年受不了云二川的蠢样,低声提点了他一句,

“云二叔,阿裳姓云,现在阿裳被人欺负了,你是该跑一趟老王家。”

云二川瞬间反应过来了,点了点头,撒腿就往小王庄跑。

云裳还是有点担心,凑到顾时年耳边悄悄问:

“顾二哥,二叔会不会被老王家的人套话?”

“不会,云二川一听到你被人欺负的消息就跑来了,也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老王家的人想套话,也只能从云二川嘴里得到许大兰说得那两句混账话。放心,这些老村长都考虑到了,要不然也不会打发云二川去小王庄。”

听了顾时年的解释,云裳一脸的赞叹,回头仔细看了老村长几眼,满眼都是佩服。

村长这是想打小王庄的村干部和老王家一个措手不及啊。

怪不得人能当村长呢,这脑子转得就是快!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赶紧去上工。”

老村长磕了磕手上的烟袋杆子,开口赶着看热闹的村民。

“前进家的,你留一下,还有三柱,你也留下!”

云裳注意到,老村长让留下的这两个人正是隔壁的李婶子,还有之前打发二赖子通知老云家的年轻人,都是嘴皮子利索的人。

厉害了!

这是连待会儿打嘴仗的帮手……不对,是事发过程的见证人都准备好了。

云裳想到这些,弯着眼睛偷偷地笑了,顾时年眼底也有笑意闪过。

这老村长还真是个护犊子的精明人!

围观的村民散去了,云裳才看到远远走来的云家五口人。

云老爷子走在前面,云水莲扶着摇摇晃晃的老太太跟在后面,老太太一双尖尖的小脚迈得飞快,旁边是抱着栓子的李红梅。

“也不知道我裳囡到底咋样了!天杀的王家人,一窝子坏怂!水莲啊,你跑得快,快去看看裳囡有没有伤着,二赖子话也说不清楚。还有老大媳妇,咋就干看着让人欺负裳囡……”

远远地,云老太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裳听得眼底忍不住泛起了湿意,挣脱顾时年的怀抱,快速向老太太跑去。

“奶!你别急,我好好的呢!”

“哎呦,乖囡,快别跑,慢慢走,可别摔了!”

老太太看见云裳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双小脚迈得更欢了。

等接住云裳,急忙上手在头上脸上摸了摸,看她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云老爷子也快速盯着云裳看了几眼,然后朝着老村长走了过去。

老村长之前一直在偷偷打量顾时年,这会儿看到云老爷子,急忙把人拉到一旁低声道:

“云老弟,事情都听说了吧?我让二川去小王庄通知人了,那许大兰看样子伤得不轻,这事儿待会儿该怎么处理,你心里得有个数。”

“村长,你也知道二赖子说话不利索,这到底是咋回事,我这会儿还糊涂着呢,你先给我透个底。”

云老爷子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是云裳被欺负了,这会儿看到许大兰的惨状,也跟着吓了一跳。

老村长压下声音,把事情说了一遍,又扫了一眼顾时年的方向,偷偷跟云老爷子打探道:

“云老弟,你跟我交个底,这俩孩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今天这事儿就好办了,要是假的,咱再想想别的法子。总不能让人孩子给老王家赔钱,这可是在替你家裳丫头出头哩!”

云老爷子这下还真是有口难言了。

顾时年是什么底细,他是真不知道,本来打算早上下工后过来问问的,结果一大早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咋了?那男娃娃说得假话?身份有问题?”老村长眼睛一下就眯起来了。

“村长,不怕你笑话,那男娃就没去我们老云家,人一来就到老大媳妇家了……”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那娃的底细……”村长有些失望,旱烟袋子抽的都不得劲儿了。

“村长,我倒觉得那娃儿的话可以信个七八成,你想啊,要真是编瞎话,一个小娃子去哪儿编‘省军区大院儿’、‘警卫员’这样的话?”

云老爷子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心里却一阵阵的发虚。

云二川昨晚回来就说过顾时年,说他是县城里的孩子,这会儿突然冒出个在省城当大官的爹,云老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

不过许大兰被打得那么惨,要是顾时年的身份不能镇住小王庄的人,今天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完结,说不定顾时年还得挨顿打。

眼下还是把顾时年的身份坐实了,等这件事了了,就让顾时年赶紧离开杏林村,就算王家的人知道他们上当受骗了,找不到顾时年,他们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老村长又回头看了一眼顾时年身上的新衣服,点了点头,道:

“那这事儿就好办了,你待会硬气一点,可别拉了靠山的后腿。”

第26章 王家人来了

“娃儿,你过来一下。”

云老爷子朝顾时年招了招手,待顾时年过去后,云老爷子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道:

“娃儿,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爸跟裳囡她爸是旧相识,是51年在省城认识哩,你爸他,他……娃儿,你放心,不管你爸是不是大官,我们老云家都不能让你吃亏,你可是给我家裳囡出头哩,我们家护得住你,你不要怕。”

顾时年听明白云老爷子的意思了,原来这老爷子担心他之前在胡说八道,怕他待会被人一吓就露了馅儿。

“云爷爷,你放心,我没有害怕,等老王家的人来了我也能应付。”

云老爷子没想到顾时年会这么说,看他顶多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可说话行事却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只是许大兰终归被他打了,就算这孩子再老成,今天这事儿也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能担得起的,等会儿他还是多看顾着点才好。

小王庄离杏林村不远,云二川一个大小伙子,跑得也快,只半个小时就带着小王庄的村支书和老王家的人过来了。

一进村子,王家老大带着四个儿子撒丫子就往许大兰身边跑,大儿子还边跑边嚎:

“妈呀,这是谁给你打这样啦?流老多血,这得吃多少窝窝头才能补回来!妈,你可不能死呀,我还没娶媳妇儿呢,你还没抱孙子,你可不能死啊……”

云裳看得是目瞪口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半大的男孩子学着村里妇女的样子,跳着脚,哭天喊地的抹眼泪,就差甩着小手绢再扭几下了。

“大兰,这是咋了,你,可别吓我啊!”

王老大只知道许大兰一大早就出门了,还以为她跟往常一样,到路边给家里寻摸柴禾去了,哪知道她会跑来杏林村找自家妹子的麻烦,还被人打成这幅惨样。

许大兰看到王老大,眼珠子动了动,张嘴就想哭着告状,只是她舌头被扁担捅了几个洞,一说话就疼痛难忍,且血流不止,只能闭着嘴,抹着眼泪,呜呜咽咽的指向老云家人站得位置。

王老大看了眼老云家的人,没有看到王寡妇,一下就怒了,梗着脖子,冲着老云家的人就喊:

“王桂花呢?把人打成这样她就跑啦?让王桂花出来,就算断亲了也没有拿娘家嫂子当仇人的道理!”

云老太太也不干了,坐在路边的高台上,指着王老大和许大兰就骂:

“你们老王家的人坏完了!害了我的大川,现在又来霍霍我大川闺女儿,我们老云家该你家啥啦?害完一个又一个,今天你们不给个交待,我们老云家跟你们没完!”

王老大一下就歇声了,他是小辈儿,被云老太太指着鼻子骂几句,还真不好还口,再说当年云大川的事儿,还真是他们王家不占理。

在一条人命面前,别说许大兰被打一顿,就算老云家的人要剁掉他大儿子拽云裳的那只手,他们也只能受着。

这会儿小王庄的村支书带着王家老两口也进村了,看到瘫坐在地上、满头满脸血的许大兰,也都唬了一跳。

之前云二川到小王庄喊人,只说是许大兰一大早的上门欺负他小侄女儿,让杏林村的人给扣下了,却没说许大兰被人打了的事儿。

王家人一开始也套了半天的话,没问出有用的消息,反倒被云二川怼了好几句,还把许大兰说云裳的话给学了一遍,臊得王家人一路上再没开口。

“老大媳妇,你咋成这样啦?这是花儿打的?”

王老太太惊着了,赶紧过去扶起许大兰,检查了一番,看她后脑勺鼓了个大包,牙齿掉了两颗,舌头上破了几个洞,身上其他的地方倒没事儿,这才松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伤着骨头,不耽误下地挣公分。

至于舌头上破了洞,那就更好了,吃不成饭,还能给家里省粮食呢!

“你个搅家精,好好的,谁让你来找我花儿麻烦的?花儿咋没打死你……”

“呜呜……憋宅只打唔,不系花……”

许大兰呜呜咽咽的咕噜了一句,王家人好一会儿才听懂她说的是:鳖崽子打我,不是花儿。

王老太太愣了。

啥?

不是她闺女打的?

那是哪个小鳖崽子打的?

王老太太的第一反应就是坐在地上开骂,然后撒泼打滚儿的讹粮食,讹钱,再让打人的小鳖崽子给老大媳妇儿镶两颗大金牙,还要让他给老王家磕头认错!

王老太太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拉着许大兰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嚎开了。

“哎呀呀,就是来走个亲戚,这咋还进了土匪窝了,咋就让人打成这样了?这得吃多少细粮才能把人养回来!你们村儿要是不把打人的小鳖崽子交出来,我就跟你们没完……”

云老太太一看也急了,迈着两只小脚,往王老太太前面一站,指着王老太太就开骂:

“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许大兰一大早堵着门骂你闺女婊子无情,骂你外孙女儿小小年纪馋男人,往家里头藏男人,坏你闺女外孙女的名声,你不大嘴巴子抽她还护着她,活该你闺女跟你断亲!”

王老太太愣了,转过头一把揪住许大兰的衣领,“你骂我花儿了?你真这么骂我花儿了?”

许大兰之前骂的得意,这会儿哪儿还记得清楚,说不成话,不断的摇着头否认。

王老太太看她一脸心虚的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直接一巴掌就甩过去了。

“你才是婊子!你还有脸骂我闺女!你个丧门星!要不是你生得铁扫把,我闺女能成寡妇?我打死你搅家精……”

王老太太一动手,王老大带着几个孩就子过来拉架,场面一时间乱作了一团。

只有大孙子缩到一边儿,躲得远远的,

自打云大川出事,王寡妇跟娘家断亲后,之前还备受王家老两口宠爱的长孙,成了老太太嘴里的铁扫把,也从之前的掌中宝,沦落成了肉中刺。

第27章 告公安吧

对于公婆冷待大儿子的事情,许大兰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同时还委屈的不得了。

当初是王老太太看上小姑子闺女的玉牌,又不是她看上的,再说那玉牌说是给她儿子要的,这不是最后没要到手吗!

她都没怪老太太办事不牢靠,老太太可倒好,小姑子不认她了,老太太不说自个儿做错了,反倒把事情都怪到她跟儿子头上。

这天下间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婆婆。

许大兰心里头憋屈,又替儿子委屈,再加上家里被王寡妇砸了个精光,连炕头都塌了一半,许大兰就更是窝火了。

偏偏王老太太掌管着家里的口粮,许大兰不敢记恨王老太太,就把矛头对准了王寡妇。

只可惜王寡妇跟老王家断亲了,连着好几年都没回娘家,再加上王寡妇那些破事都是私下里传的,并没有人挑到明处,许大兰就是想找王寡妇的麻烦,也找不到机会。

这次云裳在村口坑了王寡妇一把,指出王寡妇日子过得富足的事情,村里人自然都在猜测她手里的粮食是哪里来的。

这么一来,大家私底下传言王寡妇偷人的事情就多了几分可信度。

小王庄跟杏林村离的本来就近,加上这种桃色绯闻传得也快,许大兰当天就得到消息了。

恰巧王老太太晚饭时又骂了大孙子,许大兰晚上躺在被王寡妇敲了半拉的炕头上,再摸着饿得干瘪的肚子,心里的怒火是一阵阵的往上冒。

想到王寡妇偷人都没人管,还吃得饱穿得暖,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坦,而她跟儿子却在老王家受罪,又哪里还忍得住心里的怒火。

这才有了许大兰一大早上门找麻烦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许大兰连王寡妇的面都没见着,就因为嘴贱,被顾时年暴打了一顿……

老王家的人一过来就自己先打起来了,小王庄的支书脸都黑了,让王老头赶紧把人分开,这才过去跟老村长打招呼。

“老哥,这到底是咋回事?把人扣了不说,怎么还把人打了?”

“支书,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小王庄的人堵上门欺负我们村儿娃娃,还不兴人娃娃还手啦?”

支书被堵了一句,态度也软和了些,点起一锅旱烟,蹲在村长边上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村长朝顾时年那边看了一眼,眯着眼睛道:

“不急,等老王家的人过来了一起说,这事儿咱只调解,该怎么解决得看云家和王家的意思。”

老王家这会儿也消停了,王老头吼了几句,把人带到了到两位村干部跟前。

“李村长,你看看……”王老头指着许大兰的脸,一脸的愤怒:

“就算老大家的说话不中听,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儿!这事儿得给个交代,要不然我们老王家以后真没脸见人了。”

“哟!这就嫌没脸啦?你们老王家一大早堵上门欺负人大川闺女儿就有脸啦?”

老村长特意留下的李婶子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怼得王老头差点跳脚。

李婶子也不管老王家的人脸色有多难看,当即扬着嗓子,把许大兰如何堵上门,如何欺负云裳的过程说了一遍,最后还颇为不屑的‘呸’了老王家一声。

王老头一张脸臊得通红,回头狠狠瞪了许大兰一眼,梗着脖子道:

“这是老大家的和我闺女家的事儿,就算要闹,也该由我闺女闹,哪轮的着外人动手打人!”

“放你娘的狗屁!裳囡姓云不姓王!许大兰跟你闺女怎么打我管不着,霍霍完我儿子,再来欺负我孙女儿就是不行!要我说,打的还嫌轻,要搁我,撕烂她的嘴!”

王老头一说完,云老爷子就怼回去了,云二川也站起身来,两眼狠狠地瞪着王老大夫妇,就好像要冲过去再揍老王家人一顿似的。

小王庄的支书听完全过程,很是无语的叹了口气,对老村长道:

“这许大兰,太不像样了,难怪人孩子要打她嘴巴子。”

村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唉……老云家这是憋着气呢,那年没闹事,这口气一直没出了。”

“搁你你不憋气?”老村长反问了一句,又接着道:“大川没了,老云家的精神头一下就塌了,那王桂花还老苛待大川闺女,云老弟两口子心里头不好受啊。不把这口气出了,我真怕这俩人气出好歹来。”

“难怪刚才王老二两口子不过来,这是知道自家理亏呢。”

“今儿这事还没那么简单,动手打许大兰的半大小子,是从省城来的……”

“你是怕老王家跟人讹钱?”老支书立时反应过来了。

“讹钱?也就是王老太有那个胆子!咱们要是不压着一点,老王家怎么死还不一定呢!”

老村长说着捅了捅支书,示意他看顾时年,“你看看那身衣服,那是普通人家能穿的?听说那娃儿他爹配了小轿车,还有警卫员,这样的人物,你敢让他儿子在你的地界出事儿?”

支书手上的旱烟都掉了,看看顾时年,再看看云裳,最后瞅了瞅吵成一团的云家和王家,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

最后不用老村长说,村支书大步上前,暴力镇压了王家人。

“都别吵了,吵架能解决事情吗!都坐下来说说今儿这事怎么解决。”

“赔钱!”

王老太太立时接话了,两眼紧紧的盯着顾时年身上的新衣服,就跟看见钱串子似的:

“赔20份,不,赔30份‘病号饭’!再给老大家的镶俩金牙,还要给我们老王家磕头认错,要不然我就去告公安,让这小鳖崽子去蹲号子,去劳改!”

“王老太,你知道公安门朝哪边吗?就后脑勺鼓个包,舌头破个皮,人公安哪有时间管你这破事儿!”

这次开口的是三柱,王老太愣了一下,又接着耍横道:

“那我就告到镇里,让镇长做主,给这小崽子关牛棚……”

“还是告公安吧!”顾时年冷冷的打断王老太的话,“不是你告我,是我告许大兰。”

第28章 道歉

“云二叔,麻烦你跑一趟县城,帮我控告许大兰污蔑诽谤现役军官家属,意图挑拨分裂军队和地方老百姓的关系,有敌特嫌疑。”

顾时年说完,两位村干部的眼皮子就是一跳。

这城里娃儿心眼子就是多,脑瓜子也灵光!

一句普通的村骂,让他张嘴就给扣上敌特嫌疑的帽子。

敌特啊!

这可是当下最严重的罪名。

许大兰要是真进去了,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好哩,我这就去。”云二川一听也乐了,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村外走去。

偏偏李婶子还在一旁凑热闹道:“该!就该让许大兰蹲号子,挨枪子儿!你以为谁都像裳丫头一样好欺负?这可是省城军区大院儿来的小孩,人孩子他爹在部队是大官,出门配小汽车,配警卫员的那种,能让你随便给人孩子头上扣屎盆子?”

老王家的人傻眼了,这小孩来头真这么大?

看到云二川都走到村口了,许大兰吓得脸一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王老大看看媳妇儿,再看看张着嘴不知道作何反应的王老头,急得直搓手。

只有无知的王老太太听到顾时年是省城军队大官儿的儿子,一双眼睛更亮了。

大官家的小孩?

太好了!能讹不少钱呢。

“哎哟,没天理啦!官家少爷打了人还有理了,不赔钱还要告公安!这都新社会了,敢不给我们老百姓活路,我就去上告……”

王老头被王老太太的哭声吵得回过神了,见她坐在地上又开始撒泼,头都大了:

“闭嘴!都啥时候了,还吵吵啥!”

王老太太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眨巴着三角眼,愣愣的看向王老头。

“愣着干嘛?还不去把二川追回来!”

王老头又转过头吼了儿子一句,见他追出去后,这才挤出一丝笑容,一脸尴尬的看向村支书。

他们老王家不能有进过局子的媳妇,同样,小王庄如果出了敌特嫌疑分子,村干部的脸上也不好看。

王老头倒也聪明,知道自己在老云家和顾时年面前说话不好使,就指着同样不想许大兰出事的村支书出头呢。

村支书见状,心里着实郁闷。

这王老头可真不讲究,遇到好事想不到他,这种给人陪笑脸的狗屁倒灶事儿就想到他了。

可今天这事儿他还真不能不管,要是许大兰背着敌特分子的名声进了局子,以后他去镇上开会,都得比别的村干部低一头。

老支书放下旱烟袋,不情不愿的对一旁的老村长和云老爷子开口:

“两位老伙计,你们看这事儿闹得……不过是一件小事儿,这娃儿咋就扯到敌特分子上了……”

很显然,老支书还是没有把顾时年看得太重要,就连给许大兰求情,也找的是不相干的人,而不是顾时年这个当事人。

老村长不说话,猛地抽了一口旱烟,随后看向云老爷子。

同时在心里暗暗嘀咕,这小王庄的支书也是糊涂,这事儿问他干啥,别看他是村长,可这会儿说话同样也不好使。

有跟他磨牙的功夫,还不如直接去哄裳丫头呢。

没看那男娃多稀罕裳丫头么!

云老爷子也把头撇到一边不说话。

真是笑话!

他又不是蠢货,这娃儿是在给他们老云家出头哩,他就算使不上力,也不能转头给老王家的人求情,拖娃儿的后腿。

老支书一看两人的态度也明白了,回过头看了顾时年一眼,把唉声叹气的老王头拉到一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云裳这会儿窝在顾时年怀里,看看老村长,再瞅瞅顾时年,总觉得这当中有什么她忽略的事情。

“顾二哥,现在要做什么?”

她当然知道顾时年只是吓唬吓唬王家人,不会真要许大兰去坐牢,只是老村长这也太配合了吧,难道村长还有别的目的?

“嘘,听话,乖乖呆着看戏。”

顾时年早就从老村长的态度中察觉出不对了,后来看老村长有意无意的帮着老云家打压王家,便知道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老云家出一出堆在心里好几年的恶气。

毕竟云大川之所以会出事,全是王老太太在背后一手推动的结果。

他们杏林村平白损失一个壮小伙子,多可惜啊!

再说云大川死后,那老王家一直没给老云家一个说法,也太不象话了。

……

那边王老头听支书说了几句话,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阴着脸走到许大兰跟前,瞪了她一眼道:

“起来!不想进局子就去给裳丫头和那男娃赔礼道歉。”

许大兰一直等不到王老大和云二川回来,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这会儿不要说让她跟云裳和顾时年道歉,就是让她跪下磕头,许大兰都会照着做。只要顾时年能改口,不让她进局子就行。

“裳丫头,还有这位……小同志……”许大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顾时年,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个合适的称呼,“早上的事儿是我不对,我不该编瞎话骂你们……裳丫头,舅妈以后再不敢骂你了,你就跟这位小同志说说,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许大兰一张脸臊得通红,可还是磕磕巴巴的把道歉的话说出来了。

云裳眨了眨眼,抬头看向顾时年,而顾时年则摸了摸她的头,转头看向云老爷子。

意思很明显。

这是要云老爷子拿主意,

王老头一张脸更黑了,回过头没好气的瞪了王老太太一眼,倒是干脆的走过去,跟云老爷子道着歉:

“亲家,今天这事儿是老大家的做的不对,她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回头我让老大好好教训教训她,以后指定不能再干欺负裳丫头的事儿了……”

在老王头说话的时候,顾时年脸上挂上了嘲讽的笑意,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云裳的头,两眼看着云老爷子,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回应。

云老爷子抽着旱烟,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一句:

“这是我裳囡和顾小同志的事情,要不要放过许大兰,两个孩子自己说了算。”

第29章 打探消息

见云老爷子还没有糊涂到家,顾时年脸色好看了些。

事情到了这一步,是个人都看出来顾时年的目的不只是要许大兰道歉,还要老王家的人为云大川死亡一事道歉。

王老头之前看似服软的话,只不过是在糊弄云老爷子。

老王家既没有求人的态度,也没有道歉的诚意。否则王老头也不会只说许大兰的事情,却绝口不提王老太太当年在背后做妖的事儿。

云老爷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将皮球再次踢回顾时年手上,不接王老头的话茬。

王老头的脸更黑了。

想了想,干脆蹲在云老爷子身边,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

“亲家,那年大川的事情……是我们老王家欠你们家一个说法,这事儿怪我那老婆子,要不是她在背后瞎做妖,大川也不能出事,我闺女也不能成了寡妇。

我闺女跟娘家断亲,我这心里头也不好受啊。咱不说别的,就看在我闺女的面子上,看在裳丫头的面子上,咱今儿把这个事儿过了吧……”

“扑哧!”

有人嗤笑出声,云裳回头一眼,发笑的人是看热闹的李婶子。

“啧啧!没看出来,王老头一把年纪了,还是个怜惜婆娘的人哩。”

李婶子这句话,让王老头立时收声,就连脖子都红透了。

王老头口口声声的说当年的事情是王老太太的错,可王老太太就坐在旁边,他却不提一句让王老太太过来道歉的话,这不是怜惜婆娘是什么?

王家老两口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被李婶子这么一说,当即臊得老脸通红。

王老太太这会儿也看清形式了,知道顾时年是他们家招惹不起的人,又看老头子替她跟老云家的人低声下气,再想到她最疼爱的小闺女也不认她了,一时间心里难受得紧,捂着脸就哭出来了。

“都是我造的孽,是我害了花儿,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大川也不会半夜上山,我的花儿也不会成了寡妇,都怪我……”

王老太太一哭,边上的云老太太也忍不住了,靠在云水莲身上,哀哀的喊着云大川的名字。

等王家老大跟云二川相互拉扯着进村后,老村长磕了磕烟袋子,扯过老支书低低交谈了几句,最后从老王家给云裳争取到一斤棉花,两块尺头,还有一双鞋底子,这件事才算过去了。

王老太太今天过来一直没有看到王寡妇,心里早就惦记了,这会儿见事情差不多要了了,赶紧找了个机会就问云裳:

“裳丫头,你妈咋样了?生了啥病?病的严不严重?看大夫没?”

云裳是真不待见王老太太,板着小脸,冷冷的回了一句:

“看了,这会儿在家睡觉呢。”

“那大夫是咋说的?不行,我得去看看花儿……”

“我妈说她不想看到你们家的人。”

云裳一句话,让王老太太顿在了原地,直到王老头拉了老太太一把,一家人才相互搀扶着离开了杏林村。

云老爷子先打发掉云家人,走过来摸了摸云裳的头,看着顾时年道:

“娃儿,今天的事儿谢谢你了。晚上来家里吃饭,我让云裳她奶给你做好吃的。”

见顾时年点头应了下来,云老爷子这才高兴地笑了:

“那说好了,晚上我让裳囡她姑过来接你们!行了,外面天儿冷,赶紧回屋吧。”

待云老爷子离开后,老村长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顾小同志,你打省城来,消息一定比我们这穷山沟灵通,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村长,您说吧,我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需要隐瞒的,那就是不知道了。

“是这样的,你有没有听你爹说过救济粮的事情?我听说好多地方都有救济粮,咋清河县就没听说过有救济粮呢?”

老村长这话还真把顾时年问住了。

不过三年自然灾害是全国性的,就算政府会补贴救济粮,也是有限的,更不会每个地方都能分到,必定会先紧着最困难的地方。

像杏林村这样过的下去的村子,想要申请救济粮,应该不大可能成功。

“村长,部队不能插手地方政府工作,救济粮的事情,我爸不能过问。”

“这样啊。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

老村长很是失望,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

顾时年抱着云裳走了几步,想了想,又掉头回来问了老村长一句:

“村长,村里现在很困难吗?”

“唉……这都快12月了,村里家家户户余粮都不够,等到年后,估计好些人家得断炊……”

后面的话没再说了,但两人都知道断炊的后果是什么。

老村长叹了口气,他之前也听说别的地方还有饿死人的现象存在,杏林村虽说还不到那种程度,可也差不多了。

一想到这些,老村长就愁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他干了十几年的村长,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村民吃饱穿暖,再也不挨饿了。

这几年大环境不好,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可他都号召村民勒紧裤腰带了,村子里的存粮还是不够吃。

正在发愁的时候,顾时年就这么出现在了杏林村,这才有了老村长情急之下,跟顾时年这个半大的小子打打探救济粮的事情。

由此可见,杏林村的形式真的不容乐观了……

两人回到家,云裳把炕上沉睡的王寡妇收进空间,又搬起板凳坐在顾时年对面,一脸严肃的问:

“顾二哥,你刚才问老村长,是想给村里人粮食吗?”

“不能直接给,得想个法子,让村民承你的情才行。”顾时年没有否认,皱着眉头想着解决杏林村粮食问题的办法。

如果只是单纯的帮杏林村村民,他大可以把粮食丢在村长家附近,引人去发现就可以了。

可他现在想借着粮食的事情,让村里人承云裳的情,这样等他离开后,村里人也不会欺负云裳。

现在麻烦的是,他要怎样运作才不会引起村民的怀疑,还有,资助村民多少粮食为好……

云裳也跟着发愁了,“这样做会不会有危险,还有粮食的来源你要怎么解释?”

第30章 教导

云裳没有说“能不能不给的傻话”,在村里即将断粮,人人面黄肌瘦,眼看就要饿死人的情况下,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却养得白胖软嫩,小嘴吃得油汪汪的,这不是摆明了等着饿疯了的村民疯抢吗?

顾时年不可能一直呆在杏林村护着她,等他回家了,她还得带着疯了的王寡妇,靠着老云家,在村里人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

就她这孤儿寡母的条件,日子也不能过得太出挑了。

最起码,在村里人断粮的时候,她不能表现的不缺粮。

只有在杏林村人人日子能凑合着过下去了,她才能安安稳稳的、低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粮食的来源好解释,可以跟村长说我家有亲戚在运输公司上班,能帮着从外省夹带些私货过来,价格方面……要定的跟黑市差不多,这样不会引人怀疑。现在就是要怎么样把粮食运过来,还得找个成年人收粮款。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杏林村到底有多少户人家买得起黑市粮,如果大部分人家都买不起,还得再想别的法子。”

顾时年现在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云裳,并且每做一件事儿,都会把过程,以及这么做的原因仔仔细细的说给她听。

云裳也知道顾时年这是在手把手的教导自己,不敢分神,牢牢的把顾时年说的这些都记在心里。

“顾二哥,我们到哪里去找大卡车和靠得住的收粮款的人?而且杏林村到县城的路太窄了,大卡车应该进不了村子。”

“运输公司在县城边上,晚上车子都会集中停在里面大院子里,门口只有一位保安,看管得不算严格,我们可以在晚上借用一辆卡车,天亮前还回去就行。”

顾时年打得是靠空间偷渡卡车的主意,晚上跟云裳溜进运输公司装一辆卡车,然后把卡车放在指定的地点,里面装上粮食,等杏林村的人把粮食运走后,两人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卡车放回去。

村里人看到运输公司的车子,自然不会怀疑粮食的来路……

云裳两只眼睛立马亮了,半夜去偷车啊?

想想都刺激!

“顾二哥,我们自己也有车,以后是不是也能拿出来用?”

商场里有两辆样品车,而且油箱都是满的,只可惜,这个时代汽油不好找,这两箱汽油用完了就没了。

“那两辆车子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的好,轮胎花纹不好掩饰。”

这个时代,大部分地区都是泥土路,车子开过去,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

顾时年都能想象到,若是路上出现从来没有见过的轮胎花纹痕迹,政府方面会如何如临大敌般的戒备,说不定还要全城戒严一段时间。

云裳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

“好了,先吃饭吧。粮食的事儿等我探过村长的口风再说,现在暂时还不急。”

这会儿天气越发不好了,北风呼呼地刮着,灰茫茫的天越来越低,像是要当头压下来似的。

早上还零星掉落的雪子变成了小雪花,慢慢悠悠的从空中飘落下来,很快便化成水浸入地下。

顾时年出去关好院门,又烧了热水洗过手,摆好炕桌,这才坐在炕头准备吃饭。

云裳从商场里拿出两碗米饭,一碗红烧肉,一碗香菇炒青菜,一碗酸笋鸭汤,一条清蒸鱼,还准备拿大虾的时候,被顾时年制止了。

“可以了,这些就够了。”

顾时年先给云裳舀了一碗鸭汤,又把鱼肚子上的肉夹到云裳碗里,这才一脸无奈的接着道:

“阿裳,你以后不能总吃商场里的东西,也要学着自己做饭。万一以后家里有人,你不自己做饭,难不成还要饿肚子?”

“我会做饭,这个身体以前就会做饭。”云裳一脸的不服气。

“就会烧个糊糊,拍个窝窝头,你还会什么?”

村里人以前都在大食堂吃饭,不需要自己烧饭,等大食堂解散后,家家户户余粮都不多,又没有锅,大家吃饭也只能烧个糊糊,或者拍几个窝窝头,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吃食了。

云裳这具身体的原身就算会烧饭,也是大食堂解散后才学的,会的也只能是烧糊糊和拍窝窝头。

就算不问,顾时年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见云裳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顾时年忍笑问:

“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进过厨房,连青菜都不认识,怎么,现在换了个世界就无师自通了?”

“……”

云裳不说话了,狠狠的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在顾时年诧异的眼神中,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咽下。

她上一世吃饭嘴刁的很,肥肉不吃,动物头部、内脏不吃,无毛的爬行类动物肉食不吃,吃鱼也只吃鱼肚子肉,就连味道怪异,或者味道重的素菜,她也不吃。

顾时年当初为了矫正她挑食的毛病,可没少花心思。

没想到换了个世界,她倒主动朝带肥肉的红烧肉伸筷子了。

云裳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馋油嘟嘟、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而且吃进嘴里,一点都没有以前那种油腻恶心的感觉,反而觉得红烧肉香极了。

想了半天,云裳觉得是这具身体极度却油,这才会馋大肥肉。

顾时年在一旁看得既高兴又心酸,赶紧夹起红烧肉放进云裳碗里,就巴望着她多吃一点,好快点给身上长点肉。

“顾二哥,你说老王家明天会不会把东西送过来,今天村长帮我要东西的时候,我看到许大兰和王老太太都心疼的犯抽抽了。”

想到能从一向只进不出,爱占便宜的王老太太手里抠出东西,云裳心里好一阵痛快。

先不说两块尺头跟鞋底子,光是那一斤棉花,就够老王家心疼好久了。

这时候的一斤棉花可值钱了,还得凭棉花票才能买到,做成棉袄,能供一家子兄弟挨个儿穿下去。

难怪王老太太当时手都抖了,看许大兰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他们不敢不送,有了王家的教训,以后在村里轻易没人敢欺负你。”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第31章 玉牌的下落

到了下午,雪渐渐大了起来,很快将干枯的树枝压弯了腰,在地上堆积起厚重的雪层。

云裳穿着小皮靴,一脸稀奇的在院子里踩来踩去,听着雪被踩踏时“咯吱咯吱”的声音,乐得半天合不拢嘴。

顾时年站在屋檐下量着窗户的尺寸,打算从商场里割些玻璃出来,换掉略显昏黄、且不保暖的窗纸。

量好尺寸,见云裳还在院子里疯玩,顾时年几步踏过去,拎起云裳的衣领,直接把人提溜进屋里。

“以后玩的时候要自己注意时间,像这种天气,不能一直呆在外面。”

不等云裳说话,顾时年又拉住她的手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先进空间喂药。”

顾时年已经开始锻炼云裳的精神力了,进入空间后,先让云裳用意识喂王寡妇吃药,又让她站在大楼外面,用意识拆除一楼药店柜台上的玻璃,并用意识将玻璃切割成窗户上的尺寸。

在云裳忙着切割玻璃的时候,顾时年再次仔细打量空间,很快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如果不看大楼的话,整个空间的地形跟云裳丢失的玉牌形状一模一样,都是上面凹陷、略胖,下面扁平的锁型。

而多出的一栋大楼正处在玉牌挂吊绳的地方,填补了锁型玉牌上方凹陷的位置,使空间变成了上宽下窄的梯形,完全没了锁型的痕迹。

顾时年意识到,这个空间,很可能就是云裳丢失的那块玉牌变得。

也难怪当初云大川和王寡妇到处找不到玉牌,玉牌都变成空间,融进原主的身体里了,他们又怎么找得到。

现在想想,云大川死的还真是冤。

“阿裳,过来一下。”

顾时年喊过云裳,把空间地形指给她看,云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顾二哥,这是……我的玉牌?”

顾时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云裳记得王寡妇说过,当初原主被王家大孙子从炕上拽下去时,流了不少血,玉牌应该就是那时候沾上了血迹,然后变成了空间。

这样的话,当初玉牌丢失一事就解释的通了。

“顾二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前的玉牌,跟变成空间的这块玉牌,到底是不是同一块,还有,这座卖场又是怎么到空间里的?”

云裳问的问题,也正是顾时年所疑惑的问题。

想到他跟卖场之间强烈的联系,想到他隐隐可以控制空间的感觉,再想到地震时,他和云裳抱在一起、血肉模糊的模样,顾时年很是怀疑,他和云裳之所以会一起穿越,是因为两人身上的血沾到了云裳身上那块玉牌的缘故。

见云裳小小的眉头皱的紧紧的,顾时年笑着敲了下她的眉心:

“好了,不管是不是同一块玉牌,你只要知道它没有丢失就好,至于其它的事情,没有必要究根结底。”

云裳揉着眉心,朝顾时年不满的皱了下小鼻子,转过身继续用精神力切割玻璃。

通过锻炼,云裳发现她的精神力现在越来越强大了,上次只是移动泉眼就头痛的站不起来,经过锻炼后,她将泉眼换了一个位置,头部也只是微微有些沉重。

云裳还发现,她现在可以在空间里观察外界20米左右的情况,还可以在空间里收取外界10米范围内的东西。

整个空间变得越来越有灵性了。

切割完玻璃,云裳又用意识命令王寡妇在空间里翻地,这才带着顾时年出了空间。

感觉自己跟大楼之间的联系又切断了,顾时年松了口气,将云裳拉过来,一脸严肃的道:

“阿裳,以后你若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收人进空间,一定要第一时间弄死他,知道了吗?”

想到他进入空间后,跟大楼之间越来越密切的联系,再想到意识里那道随时可以反客为主,将空间占为己有的模糊念头,顾时年心里一阵阵的害怕。

他担心这世上还有人跟他一样,进入空间后,有将空间从云裳手上夺过来的能力。

要知道,能被云裳带进空间的,除了值得信任的他之外,也就只有遇上危险时,云裳不能应对,只能关进空间的敌人了。

一想到进入空间的敌人很可能会夺走空间,并且将云裳彻底控制在空间里,顾时年后背就一阵一阵的冒冷汗,脑中也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云裳不知道顾时年在担心什么,一脸的疑惑,“顾二哥,为什么要弄死呢?关在空间里做苦力不好吗?”

“不好,空间里的地你用意识也可以种,除了王寡妇,空间里不能再关活人。”

见云裳还是一脸的不解,顾时年不得不把话点透了。

“阿裳,你有没有发现,你跟空间的联系并不算特别紧密。最起码,我就能从你手上夺走空间。既然我能做到,你又怎么保证别人就做不到呢?”

云裳瞪圆了眼睛,心中既惊讶又后怕,要是顾时年不提醒她,万一以后真碰上这样的人,她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不,她很有可能会被人控制,连死都死不了!

见云裳被吓到了,顾时年赶紧拉过她,放缓了声音道:

“你也不用太紧张,我能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地震的时候,身上的血流到玉牌上的原因。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要记住我话,尽量不要往空间里关活人。”

云裳点了点头,抬头看了顾时年一眼,低低的道:

“顾二哥,你能不能把空间和卖场分开?要是不行,空间放你那里也行……”

“别瞎想这些不靠谱的事情。这空间是你的,你好好收着,保护好自己就行。再说我要是差什么东西了,也可以直接找你要,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顾时年说着松开云裳,弯下腰把玻璃放到炕上,又脱鞋子上了炕,几下扯下窗纸,拿起锤子钉子叮叮当当的敲了起来。

云裳没有说话,意识浸入空间,想试试看卖场跟空间能不能分开,可直到头上都冒冷汗了,空间和卖场的联系反而越来越紧密,甚至地下二层还有融入空间的迹象,吓得云裳赶紧抽出意识。

第32章 礼物

顾时年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三间屋子的窗户都装上了玻璃,又在窗棂上面钉上铁钉,绕上细铁丝,再从王寡妇炕柜里找出几块粉色碎花棉布,用木夹子夹在细铁丝上,就成了简易的窗帘。

云裳看得两眼都放光了,在下雪天,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透过淡粉色的花窗帘,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别提有多舒坦了,就连心里也美滋滋的。

“顾二哥,你真是太厉害了,这窗子窗帘,比我以前的房间还要好看!”云裳趴在顾时年背上,嘴里不停的夸着顾时年。

她可没有说假话,以前她房间的窗户是大大的落地窗,而且还拐出一米左右的平台,形成一个小小的阳台,每到冬天,云裳总是窝在窗下刷新闻、玩游戏、或者看看小说,可就是那么窗明几净、精心布置过的地方,云裳却觉得远没有眼前这巴掌大的窗户好看。

就连土气的窗帘,云裳也觉得漂亮的不得了。

顾时年怕她摔着,反手在背后虚撑着她,另一只手把铁锤等工具归拢好,让云裳收进空间。

又抬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一边护着云裳下了炕,一边开口道:

“老云家的人应该快过来了,你拿一块腊肉出来,我记得超市里有煮饼,你也拿两盒,等会分开包起来送人。”

知道云裳没有听说过煮饼这种地方小吃,顾时年又接着提醒了一句,“煮饼在地方特产区域找。”

云裳一脸的懵逼,先拿了一块一斤左右的腊肉放在案板上,意识又在超市里绕了一圈,终于在特产区域找到几盒砖头大小的红色盒装煮饼。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9颗鸡蛋大小,沾满白芝麻的棕色糕点,云裳小爪子贱贱的伸出去摸了一把,结果沾了一手的糖。

“顾二哥,这就是煮饼?好不好吃啊?”

“又甜又腻,你不喜欢吃。”

这个糕点的主材料是蜂蜜,红糖,白糖,还有麦芽糖,以云裳清淡的口味,还真吃不了这么腻的东西。

顾时年无视云裳的嘴馋的小模样,让她拿出四张防油纸,两份包了五颗煮饼,另外两份各包了四颗,打算晚上拿去送人。

云裳看顾时年真的一颗都没有给她留,倒也不生气,转而兴致勃勃的问:

“顾二哥,为什么要送煮饼,不送几个小蛋糕?”

“煮饼是我们那个世界晋南的名点,我看过地图,清河县就在晋南这一代,送煮饼不会出错。我也去供销社看过了,煮饼属于高档糕点,卖的比鸡蛋糕还精贵。超市里的小蛋糕口感是好,可也得别人识货才行,我们送礼,还是得送到收礼人心坎上。”

云裳愣愣的看着顾时年,觉得他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们两个是同时穿过来的,在她还稀里糊涂,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的时候,他已经摸透了整个县城,就连运输公司的卡车晚上停在哪里都知道。

这么一对比,云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顾二哥,你跟我说说临西省,不,说说清河县的情况吧。”

顾时年也愿意多给云裳说一说这个世界的情况,边收拾着要送人的礼物,边开口道:

“临西省应该是我们那个世界的晋省,清河县是临西省最南边的县城,地处黄河拐角处,与另外两个大省隔河相望。

从地图上看,清河县处在三个省的交接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交通也便利,是三个省之间交通运输重要的中转站之一。这也是清河县有自己的运输公司的主要原因。”

“顾二哥,别的县城都没有运输公司吗?”云裳插话道。

“也有,但是不多,特别是像清河县这样,一个县城能拥有十多辆大卡车的运输公司就更是少见。”

云裳点了点头不说话了,顾时年继续道:

“清河县地理位置特殊,运输业发达,比起周边几个县城要更富裕些。现在许多县城中心都是泥巴路,黄土房,甚至整个县城找不到一栋二层建筑,跟村子里没什么区别。可清河县的十字大街两边都是二层小楼,就连三条主街道,也都铺着大块青石板。由此可见,清河县底蕴还是比较深厚的。”

“县城每天往来的外省人口多,相对应的,管理也更严格些。街道上有24小时不间断巡逻的治安大队,白天还有巡查的红袖套,形式也比其它地方更严峻。

下次你再去县城,不能像上次一样不管不顾的在街上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这样很容易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都看到了?”云裳再次诧异了。

“看到了,盘查你们的红袖套是熟人,等下次找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顾时年没有说得是,他的这具身体跟那位红袖套可不止是熟人关系,严格说起来,两人算是合作伙伴了。

在他穿过来之前,原身跟那红袖套合起来弄了好几次仙人跳,坑了顾光宗和那帮坏小子不少好东西。

那天顾时年看似被人追着跑,其实也是一早就计划好的。那红袖套本打算跟着顾时年去老地方狠敲那几个小子一笔,却在大街上看到哭闹不止的云裳喊着要追顾时年,这才掉头回去借盘查之名拦住云二川,给顾时年留了扫尾的时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顾时年知道是老云家的人来了,将腊肉和一份油纸包好的煮饼放在袋子中,拉着云裳出了门。

雪越下越大了,在地上积了一尺来厚,云裳一脚踏下去,竟然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拔出腿来。

出了院门,云裳一看到云水莲便赶紧伸出双手,脆生生的道:

“姑姑!抱!”

顾时年芯子再成熟,身体终归只有十一岁,云裳舍不得让他抱着她走那么远的路,干脆就赖到云水莲怀里。

云水莲本就喜欢云裳,这会儿见云裳主动跟她近亲,立刻抿着嘴笑了。弯下腰抱起云裳,又问了一句王寡妇的情况,被两人糊弄过去后,便抱着云裳,领着顾时年往老云家走去。

第33章 老云家的大餐

老云家为了准备晚上这顿饭,可是出了大血了。

云老太太下午抖抖索索的掏出小荷包,拿出二斤粮票,半斤肉票,又数了一些钱,打发云二川到镇上的国营饭店买了几个玉米面饼子,捞了一块豆腐,还买了一碗猪头肉烩菜。

顾时年和云裳进门的时候,老云家的炕桌已经摆上炕了,油汪汪的猪头肉烩菜,还有香喷喷的大葱炒豆腐热在灶头的瓦罐里,馋的栓子趴在风箱上,口水滴答滴答的直往下掉。

李红梅也不管栓子,低着头坐在炕沿上不说话,嘴角微微下撇,脸色不是很好看。

看到云裳和顾时年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倒是云家老两口和云二川赶紧下炕,笑眯眯的迎了过来。

“顾小同志来啦,快,赶紧上炕坐。”云老爷子放下旱烟袋子招呼道。

云老太太从云水莲怀里接过云裳,颇为吃力的把她放在炕沿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裳囡来啦,奶给你和顾小同志准备好吃的了,有肉!还有豆腐!待会儿可要多吃一点。”

云裳笑眯眯的点点头,把揣在怀里的布袋子拿出来,“奶,我也给你带好吃的啦,还给栓子弟弟带了甜甜的饼,都是时年哥哥准备的。”

“这娃儿,来家里吃饭还带啥礼物!可不能往外掏,就放袋子里,等会儿带回去给我裳囡吃。”

老太太也不看两人带了什么礼物,将袋子重新塞到云裳怀里,又转过身招呼顾时年赶紧上炕。

李红梅这会儿也让开炕沿的位置了,抱着栓子,一言不发的退到了窗户边上。

云水莲洗过手后,手脚利索的从瓦罐里端出喷香的烩菜、豆腐、玉米面饼子,还有几个黑硬的窝窝头,放在竹篦子上,一起端上了炕桌。

不大的屋子很快溢满了猪头肉烩菜的香味儿,这味道像是长着钩子,勾得屋里众人直咽口水。就连栓子也伸着小胳膊,指着炕桌,嘴里急急的发出“吃”的字音。

李红梅黑着脸,“啪”的一巴掌拍下栓子的胳膊,在云二川的冷眼中,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咒骂,伸手戳了下栓子的脑袋:

“吃啥吃?就你嘴馋!有牙么?咬的动吗你!?”

栓子已经听得懂好赖话了,当即掉着眼泪,朝云二川伸出了手。一旁的云水莲拉下脸,从李红梅怀里抢过栓子,转身放在云老太太身边。

从头到尾,云家没有一个人搭理李红梅,场面安静而又尴尬。

顾时年回头撇了李红梅一眼,打开云裳放在炕头的袋子,拿出一块煮饼塞到栓子手上,又将剩下的四块煮饼,以及腊肉一起放在炕桌上。

老云家的人看到腊肉眼睛都直了。

这么大一块腊肉,得花多少钱啊!

“云爷爷,这块腊肉是阿裳孝敬你和云奶奶的,煮饼是阿裳给栓子弟弟准备的……”

“哎哟,这哪儿行,这,这肉太金贵了,煮饼也金贵,你们快拿回去自己吃!”

顾时年一开口,老云家的人就回过神了,云老爷子抖着手,把腊肉包起来,又看了一眼栓子手上吃了大半的煮饼,眼神挣扎过后,连忙将剩下的四块煮饼包好,往云裳手里塞。

“裳囡,听话,这可是过去那些高门大户才吃得起的精细吃食,你自己留着慢慢吃。还有这肉……”

“云爷爷,你放心,阿裳那份我给她留出来了,这些是给栓子的。栓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算大人不吃,也该给栓子补补。”

云老爷子回头看了栓子一眼,犹豫半晌,终于叹息着收下了腊肉和煮饼。

云裳也侧过头看向端坐在云老太太身边猛啃煮饼的栓子,瘦瘦的身子撑着大大的脑袋,跟个大头娃娃似的。

两岁的孩子了,竟然只长出几颗牙齿,小脸也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儿肉。

看到栓子的模样,云裳心里对李红梅故意摔打栓子,给她和顾时年脸色瞧行为就更看不上眼了。

这要是换成聪明人,就算不满意她和顾时年来老云家吃这一餐饭,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出气。反而会抱着栓子上桌,趁机多给栓子吃几口肉补补。

可李红梅偏偏选了最愚蠢的方式。

没看她这一通摔打,让老云家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了么,就连吃饭也没人招呼她过来,只能一个人干巴巴的站在炕下,不知道该不该挤上桌跟大家一起吃。

“顾小同志,现在年景不好,家里也没啥吃的,镇上也只能买到玉米面饼子,你就凑合着吃一口。”

桌上只有三个玉米面饼子,云老爷子先给顾时年手上塞了一个,又给了云裳一个,剩下的一个饼子分成两半,塞到了云二川和云水莲手里,老两口则一人拿了个黑乎乎的窝窝头啃了起来。

一家人就这么开饭了,李红梅见没人招呼她过去吃饭,脸色更黑了,一扭身,直接出去回了自己屋子。

云裳偷偷的抿着嘴笑了,抬头看向顾时年,见他点头,便放下筷子,将手上的玉米面饼子掰了一半塞到老太太手里。

“奶,你也吃。这饼子可香啦,我吃不完这么多,你帮我吃一半儿。”

这时候的玉米面饼子一个足有半斤重,跟云裳的脑袋瓜子一般大,她一次还真吃不完一个。老太太接过饼子放在炕桌上,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

“哎哟,我裳囡真孝顺!乖,奶奶吃窝窝头就行,这半个饼子奶给你留着,等会儿走的时候带回家,明儿早上再吃。”

老爷子看到云裳的举动,也眯着眼笑了。

在吃饭的过程中,云家没有人询问顾时年的身份,也没有人询问顾时年送礼的腊肉和煮饼是怎么来的。

云家人平静的云裳都好奇了。

饭桌上,烩菜的味道浓郁,炒豆腐鲜香,就连那盘拌着辣椒的咸菜味道也格外的好。

云家人几乎只吃咸菜,筷子很少朝桌上唯一的荤菜里伸。

云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伸着小手,给老两口夹了好几筷子烩菜,撒娇卖萌的看着两人都吃下去,这才满意的夹起了豆腐。

第34章 周全

顾时年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跟云老爷子打探村里的消息:

“云爷爷,我听村长说村里情况不大好,年后就有人家要断粮了。”

“唉……不光是咱们村儿,旁边几个村子情况都不好。咱们这一带太偏远了,地里头石头层又浅,土质不行,收成也不行,日子比别的村镇要难过些。”

“云爷爷,那村里人断粮了咋办?是去县里买黑市粮吃吗?”

“嘘!娃儿,这话可不敢胡说!给人听到要惹大麻烦哩!”

云老爷子赶紧放下筷子,叮嘱了云二川和云水莲几句,这才压低声音接着道:

“顾小同志,你是城里娃儿,应该知道咱这清河县查得有多严,咱们村户人家胆子都小,哪敢上县城黑市,这抓住了是要劳改的!再说村里人对县里又不熟悉,压根就找不着黑市在哪儿,就是找着了,也没几户人家舍得买黑市粮。那得多贵啊,村里人哪舍得花那价钱吃粮。”

顾时年没有将云老爷子最后一句话放在心上。人到了快要饿死的时候,钱就是王八蛋,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一口吃的来得重要。

村民们不是不买黑市粮,而是清河县查的太严,村里人找不着门路,也没胆子以身试法。

要是将粮食运到村里,由村长牵头交易,那村民们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他跟云裳手上没有一分钱,也没有一张票,这次若是运作得当,赚到的钱可以给云裳在县城买套房子,且未来几年都不会缺钱花。

碰上这种一竿子买卖的机会,就算风险再大,顾时年也不准备错过。

“云爷爷,您能不能带我去一趟村长家,今天的事儿让村长操心了,我得过去当面跟村长道个谢。还有三柱子和李婶子,今天都帮阿裳说话了,我也得带着阿裳去一趟。”

云老爷子跟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放下筷子,道:

“这事儿倒是我疏忽了,还是顾小同志想得周到。淑英啊,再去舀一碗麸子,分开装,等会儿我带着顾小同志和裳囡到村里转一圈。”

云老爷子后面的话是对老太太说的,之后又回过头对顾时年道:

“裳囡她奶下晌就备了两份礼,有你和裳囡一份,我原打算吃过晚饭到村长家走一趟,代你和裳囡谢过村长……要是你自个儿过去,那就更好啦。

三柱子家和老李家其实用不着道谢,咱村里人不讲究这些。你要是想去,这礼也不用备得太厚,一家半碗麸子就行,我这边给你装上……”

“云爷爷,我送礼哪能让您破费,我这边都备好啦,您千万别浪费家里的口粮。”

一碗麸子烧成糊糊,够一家人吃一整天了,顾时年和云裳又不缺吃的,哪能让老云家用口粮替他们送礼。

而且看了老云家备的礼,顾时年觉得他和云裳准备的礼物好像厚了些。

待会儿还是找机会重新包一下。

对于云老爷子不大赞同他去三柱子家和李婶子的想法,顾时年也有自己的解释:

“云爷爷,李婶子家就住在阿裳隔壁,我带阿裳过去道谢,其实也是拜托李婶子多看顾着点阿裳,以后碰上事情了能第一时间护住阿裳。

三柱子今天也帮了我们大忙,那二赖子能跑来家里通知人,就是三柱子打发过来的。

后来村长又单独将三柱子和李婶子留下帮忙。我们总不能谢过村长和李婶子,单独落下三柱子,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不就得罪三柱子一家了么。”

特别是这时代的农村,很多村民都是同族聚集而居,得罪了一家人,也会在无形中引来一族人排斥。

虽说为了这么点送礼的小事不至于让人记恨,但在遇上事情的时候,没有人出面帮衬那也挺不爽的。

云老爷子听了顾时年的话,再瞅一眼身边只知道憨吃的云二川,心塞不已。

这城里娃就是不一样,别看年纪小,行事可比许多成年人还要周全,要是二川能学到一点半点儿的,老云家以后就有指望了。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云老爷子终究拗不过顾时年,也察觉到他手上应该不缺好东西,索性随了顾时年的意,让云老太太收起了送礼的麸子。

云裳也在顾时年的示意下,意识进入空间,将三份礼重新包装,又不动声色的转到了袋子里。

饭后,云老爷子带着顾时年走在前面,人肉支架云二川抱着云裳跟在身后,一行四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往村长家走去。

老村长正窝在炕头,发愁村里快断粮的事情,看到老云家几口人带着顾时年过来了,连忙放下旱烟袋子从炕上坐起。

“云老第和顾小同志来啦,快上炕坐!老婆子,快去倒水。”村长说着让出炕头的位置。

村长媳妇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见家里来客人了,急忙将油灯挑亮,先给大家倒了几碗开水,又出去抓了一把地瓜干,笑眯眯的塞到云裳手里。

云老爷子抹了下眼角,将布袋子放在案板上,掏出里面的菜干和大半碗麸子:

“老哥,今天的事儿我可得好好谢谢你,我家大川的事儿都过了这么些年了,难为老哥还记得……”

“哎哟,云老弟这是干啥!这可是口粮,使不得!使不得!”

村长急忙下炕就拦,云老爷子一转身子,将东西搁了下去:

“有啥使不得的!就是自家晒得一点菜干,一把麸子,又不是啥值钱玩意儿,难不成咱两家的交情还吃不得这点东西?”

“这不是交情不交情的事儿,我是村长,还能不护着咱村的人?再说大川多好一小伙子,跟我家来旺打小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跟我自个儿后辈一样,我能不念着给大川出了这口气?”

云裳边往嘴里塞地瓜干,边津津有味的看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在那儿为送礼的事情争执,最后还是村长媳妇儿看不下去了,接过云老爷子手里的布袋子,留下菜干和麸子,又回了一把地瓜干,两颗自家腌的芥菜疙瘩才作罢。

第35章 提点

顾时年送礼就斯文多了,神情坦然的将重新包好的四颗煮饼放在炕桌上,笑眯眯的对村长道:

“村长,我第一次上门,就带了点儿礼物。这可是认门礼物,你不能不收,要不然下次我可不好再登门了。”

村长看了一眼摊在炕桌上的四颗圆芝麻球,一脸的为难。

这玩意儿太高档了!

收吧,总觉得心里虚虚的。

不收吧,人孩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难不成真不让人登门了?

见村长一脸的为难,顾时年又笑着道:

“村长,我也就送这一次认门礼,等下次登门,我就只带着一张嘴过来,尝尝大娘的手艺。”

村长一下就乐了,这城里娃儿以后还来,这是要跟他家常来往了?

“哎,好!那就这么说定啦,这几天找个时间来大爷家吃饭。”

顾时年今天就是来认门的,达到目的了,也就抱着云裳退到了一边听云老爷子和老村长闲聊。

云裳嘴里啃着甜甜的地瓜干,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发现村长家的日子比老云家好太多了,那家具都跟王寡妇家的差不多。

特别是这种甜甜的地瓜干,王寡妇家都没有,好像老云家也没有,这么说来,地瓜干在杏林村也算是稀罕吃食了。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云老爷子还要带着两个小的去三柱子家和老李家,很快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村长家,云老爷子示意顾时年走在他身侧,压低了声音道:

“娃儿,你待我家裳囡好,我不拿你当外人,有些话我就对你直说了。”

“云爷爷,我也没拿你当外人,有啥话您直说就是了。”顾时年态度很是恭谨。

“娃儿,我不知道你来村长家认门想干啥,我也不问你。我就跟你说说村长家的情况,你自己个儿在心里掂量掂量,做到心里有数,以后跟村长家打交道不吃亏就行。”

“村长两口子是好人,也护犊子,遇上事儿了,轻易不肯让村里人吃亏。这一点,你今天应该也看出来了。”

顾时年点了点头,从村长今天借他的势,强行压着老王家一家子给老云家赔礼道歉一事,就能看出老村长到底有多护犊子了。

云大川死了有四年时间,就连老云家都没有想过要找老王家讨说法,可村长却一直记在心上,且抓住机会就出手,干脆利落的替老云家出了口恶气。

不得不说,有这样的村长,是杏林村的福气。

云老爷子的声音还在继续:

“村长有四个儿子,两个闺女。老大老二跟村长一样,是厚道人,可以打交道。老三是个奸的,心眼子没有其他几个人正,以后在村长家碰到了,你防着他一点。老四叫来旺,和裳囡她爸是打小的交情,人机灵,心性正,是村长家最有出息的一个,现在在县纺织厂上班,还是正式工人。

等以后有机会了,让你云二叔领你去纺织厂认认人,以后碰上啥难事儿可以找来旺,看在裳囡她爸的面子上,能帮上的他都会帮。”

不得不说,云老爷子说的这些信息非常及时,也非常有用,顾时年也确实在心里承了云老爷子的情。

“云爷爷,你放心,我都记下了。”

四人一起去了前村,给三柱子家和老李家各送去两块煮饼,喜得李婶子连连保证,以后一定不错眼的看着云裳,坚决不让云裳再受欺负云云……

从老李家出来,四人也就到王寡妇家门口了。下这么大的雪,几人前村后村来回转了一大圈,除了全程被云二川抱着的云裳外,其他三人都感觉累了。

云老爷子看着王寡妇家黑漆漆的院子,心里有些疑惑,回头问云裳道:

“裳囡,你妈没在家?”

“在家,我妈生病啦,说她要早早睡觉。”

顾时年也在旁边帮衬道,“我和阿裳出门前王姨就准备休息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估计是睡熟了。”

云老爷子皱了皱眉,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王寡妇却连面都没露过,若是真的病的起不来了,以王寡妇的性子,应该早就闹着要去医院了,而不是一个人静静的在家里静养。

这么想着,云老爷子就开口道:

“裳囡,你妈总这么病着可不行,明天我让你姑过来看看,实在不行,咱们就送你妈去镇上医院。”

云裳不妨云老爷子会来这么一手,愣了一下,倒是点头应了下来。

待云老爷子和云二川离开后,云裳立即趴在顾时年怀里,让他抱着自己进屋,意识却进入空间,仔细观察王寡妇的情况。

经过两人频繁而又密集的喂药,王寡妇已经吃了正常病人近半个月的药量,目光已有呆滞的迹象,就连精神也开始恍惚了。

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再有两天时间,王寡妇就能以疯子的状态出现在村民面前。

明天小心一点,应该可以糊弄云水莲。

顾时年一回来就烧了炕,屋里很快暖和起来了,炕头也暖暖的,云裳垫了两床被子在身下,睡着倒也不比席梦思差。

见顾时年洗漱完了,云裳兴致勃勃的趴在炕头追问道:

“顾二哥,晚上见着村长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找村长说粮食的事儿。”

“过两天吧,这事儿不能急,得迂回着来。”

见云裳有些不解,顾时年又接着道:

“村长家有人在县城上班,说不定会认识运输公司的人,安全起见,我们之前想的托词不能用了。”

“那怎么办啊?”

顾时年上了炕,拉上跟云裳之间的帘子,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没事儿,县城运输公司不行,还有市运输公司,还有省城运输公司,总能找到托词的。”

云裳应了一声,又小声把王寡妇的情况说了一下,顾时年翻了个身,也压低声音道:

“等王寡妇疯了,我就请老村长开几封介绍信,以帮王寡妇看病的名义,带你去省城转转。”

“真的?就我们两个?老云家能让我们两个小孩子带王寡妇出去吗?”

云裳一脸的惊喜,那可是省城啊!

云裳现在连去一趟县城都期待,更别说省城了。

第36章 计划

“就我们两个肯定不行,老云家估计会让云二川跟我们一起去省城,不过没关系,等到了县城,我会找人绊住他,不会真让他跟过去。”

顾时年的大脑急速运转,一条条计划不断在脑中形成、完善,很快就把接下来的行程制定好了。

云裳兴奋过后,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一骨碌翻身起来,拉开两人之间的帘子,坐在被窝里看着顾时年道:

“顾二哥,你去省城是想找顾怀庆?”

“嗯,有这个打算。”顾时年并不否认。

“找他干什么?”

云裳并不意外顾时年的回答。

以她对顾时年的了解,他去找顾怀庆,不可能是去认亲攀交情的,只有可能是顾时年想算计顾怀庆了,或者是借顾怀庆的手给顾光宗下绊子。

否则,以顾时年对顾怀庆的厌恶程度,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看他一眼。

顾时年闭着眼,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精准的按在云裳的脑袋上,一把将她按进被窝里。

“躺下说话!”又拉起被子将她盖严实,接着回答道:

“过去想办法催一催顾怀庆,让他赶紧把顾光宗弄走。”总是呆在清河县,实在太烦人了。

云裳不会天真的以为顾时年把顾光宗送到省城就完事了,以她对顾时年的了解,他这是要给顾光宗挖大坑呢。

她在被窝里翻了身,两眼闪闪发亮的看着顾时年的方向,“顾二哥,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呗!”

“顾光宗不是想给顾怀庆养老吗,我过去找机会帮他一把,把顾光宗给顾怀庆送过去。再看看能不能把那两父子捆在一起,这样顾怀庆以后落马了,顾光宗也只能是顾怀庆的孝顺儿子,别想撇开顾怀庆单独过好日子。”

顾时年心里对顾怀庆和顾光宗厌恶透了。

这两父子连自私薄凉的秉性都是一脉相承的。

如果真要找出哪里有不同的话,大概是老子顾怀庆比儿子顾光宗更无耻,更老奸巨猾一些。

顾怀庆上个月就找到清河县了,在张春妮买的小院子里,当着三个孩子面,挑明了说要接一个儿子回省城继承家业。

这话都说了一个月了,顾怀庆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勾得顾光宗一日比一日着急,整天上蹿下跳的想除掉顾时年,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顾时年不打算认顾怀庆,也不想跟原身一样,没完没了的跟顾光宗玩那些你追我堵的弱智游戏。

他私下里分析过,顾怀庆之所以迟迟没有消息,无非有三个原因。

一是顾怀庆的革命伴侣周明娟不同意接回前妻的儿子给自己添堵,二是顾怀庆临时接到重要任务,暂时顾不上接儿子回省城。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顾怀庆在故意拖延时间,用继承顾家家业为饵,在两个儿子中间制造矛盾,就跟养蛊似的,让两个儿子互相争斗,最终胜利的一方才是顾怀庆想要的、合格的继承人。

不过不管是哪种原因,顾时年都没有兴趣等下去了,他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去做,可不想一直搅和在顾家这摊子烂事里。

如果有机会,他还想跟顾怀庆彻底断绝关系,以绝后患。

云裳听的心里都犯愁了,那顾怀庆是军区政委,肯定是住在军区大院儿的,顾时年连大院儿的门都进不去,又怎么送顾光宗回顾家?

再说了,就算顾光宗想回顾家,那也得经过张春妮同意。可是按照顾时年的说法,张春妮对顾怀庆非常排斥,又怎么会同意自己一手养大的长子回归顾家呢。

黑暗中,顾时年像是知道云裳在担心什么,摸索着拍了拍她的头,温声宽慰她道:

“阿裳,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夜色渐深,屋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只余一轻一重、两道绵长安宁的呼吸声。

……

李婶子一大早就被隔壁的嚎叫声给吵醒了,嘟囔着骂了句“王寡妇作孽,又在打孩子”的话,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嚎叫声再次传来,李婶子心里一激灵,瞬间翻身坐起,一把蹬上棉裤,披上棉袄就往院子里冲。

娘哩,差点就忘了!

顾小同志昨晚刚给了她两块金贵人物才吃得上的煮饼,让她多照看着点裳丫头,这煮饼拿到手上还没捂热呢,王寡妇这个孽障咋又动手打孩子了。

这不是在打她的脸么!

要是裳丫头吃了亏,她哪有脸收顾小同志的两块煮饼啊。

李婶子铁青着脸,心里一个劲的骂王寡妇是孽障,出了正屋,站在自家院子里就朝隔壁开骂了:

“王桂花!你他娘哩再敢动裳丫头一个手指头,我就把你干的好事都抖落咯,让你在杏林村呆不下去……”

李婶子边骂边往院墙边走,等踩着石碾子趴在自家院墙上一看,整个人惊得差点从墙头上掉下去!

“哎!我滴娘哩,这是奏啥哩!?”

只见王寡妇穿着旧棉袄,怀里抱个小石槽子,正披头散发坐在院儿里的雪堆上鬼哭狼嚎呢。

一向爱干净,重打扮的小寡妇,这会儿跟个小孩子似的,两条腿在地上来回的蹬,踢得积雪层层飞起,还张着嘴巴又哭又叫,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

李婶子看得是目瞪口呆,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云裳和顾时年就站在院子里,看到李婶子从墙上冒出头来,赶紧走到墙根,抬起头抽抽搭搭的道:

“婶子,你快看看我妈这是咋啦,我跟她说话,她都不认识我了……呜呜……”

“……呃,裳丫头,你先别急,婶子这就过去看看!”

李婶子反应过来,立刻意识到王寡妇的情况不对劲了,也不敢耽搁时间,一路小跑的从隔壁过来了。

“王桂花,你还认得我不?”

李婶子蹲在王寡妇身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王桂花连头都没抬,一扭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蹬腿哭闹。

云裳:“……”

李婶子:“……”

“婶子,我妈一早起来就跑到后院,不让鸡吃食,还抱着鸡槽子死活不撒手,她这是咋啦?”

第37章 被气疯的

李婶子心里有了猜测,很是同情的看了云裳一眼。

见王寡妇正背对着她,伸出手,试探性的去抓她怀里的鸡槽子。哪知这下彻底惹怒了王寡妇,转过头,对着李婶子的脸就吐了一口唾沫。

“呸!骚狐狸!土匪!不要脸!这是我男人槽的鸡槽子,你别想抢走!”

李婶子猝不及防下,被王寡妇吐了个正着,还挨了一顿骂,当即气得脸都黑了,起身退后几步,用袖子抹着脸道:

“裳丫头啊,你妈这是得了疯病,赶紧去通知你爷你奶过来吧。”

不等云裳回话,王寡妇又转过来恶狠狠的道:

“不许叫裳丫头!叫裳囡!叫……贱种!小贱种!野种!铁扫把……”

王寡妇对着李婶子的脸破口大骂云裳,甚至还举起鸡槽子想捶李婶子。

“哎哟,这咋还想打人呢!裳丫头,快把你妈关屋里,我去帮你通知老云家!”

李婶子边说边往门外走,话音落下时,人已经跑出院子了。

王寡妇还是坐在地上,抱着鸡槽子大骂云裳,怎么看都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云裳现在也是一脸的懵逼。

她是早上进空间后才感觉王寡妇不大对劲的。

之前在空间里,云裳可以感感觉到王寡妇的精神力,也可以控制王寡妇的精神力。可是早上进入空间后,云裳就察觉王寡妇的精神力正忽强忽弱,非常的不稳定。

云裳这才意识到,王寡妇的精神很可能已经不正常了。

灌完药后,云裳试着将王寡妇放出空间,哪知她一出空间就跟一阵风似的冲到后院,趴在鸡窝里,扯出鸡槽子抱着就不撒手了。

云裳和顾时年跑到后院,半诱哄半强迫的把人带到前院,结果不知道哪句话又刺激到王寡妇了,就这么坐在雪堆上,跟个小孩子似的开始撒泼耍赖。

“顾二哥……”云裳回头看向顾时年,眼里还有些不确定,“她这是真疯了吗?不是装得?”

顾时年蹲在王寡妇面前仔细观察她的眼神,嘴里问云裳道:

“昨晚喂了几次药?”

“七八次吧,袋子里装了一个月的药量,现在还剩下不到10天的,这些药吃下去有这么严重吗?”

顾时年松了口气,“差不多了,把剩下的药灌完,以后隔几天喂一次药就行了。”

两人每次给王寡妇喂的药都是按最大剂量来的,而短时期内大量频繁的灌药,会使人快速出现过度睡眠或精神亢奋、或抑制,也可以使人肢体僵直,呆坐沉默,或者是出现躁狂症,而人的大脑也会受损,丧失正常的逻辑思维能力,记忆也会散乱,有的人甚至会出现幻觉,。

王寡妇目前的症状就表现为精神极度敏感,也比较亢奋,而且记忆也有散乱的迹象。

她抱着鸡槽子耍赖的样子幼稚的可笑,可云裳却看得心里酸酸的,同时也觉得很是讽刺。

通过王寡妇骂李婶子的话,云裳知道这个鸡槽子是云大川亲手槽出来的。

王寡妇就算是疯了,也依然记得云大川是她男人,依然本能的不许别的女人觊觎云大川亲手打造的东西。

可是云裳不解的是,既然王寡妇这么喜欢云大川,那她为什么要一个接一个的往屋里招男人呢?

院子里,王寡妇大声而又幼稚的哭叫声还在继续,大门外渐渐聚拢了看热闹的人。

云裳红着眼圈,在大门口的门槛上坐下,双手托腮,两眼紧盯着后村的方向,等着老云家的人过来。

有好奇心重的邻居开口问云裳道:

“裳丫头,你妈这是咋了?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咋一下子变这样了?”

“我妈是让我舅妈……让许大兰气的。”云裳毫不客气的把锅甩到了许大兰的头上,“前两天我妈病的下不了炕,许大兰站在门口骂我妈,还骂我,我妈还不了嘴,都气的厥过去了。后头就一直睡,醒来就这样了。”

“啥?让许大兰气的?”

“哎哟,这老王家可真是造孽,咋就可着小闺女一家使劲祸害?”

“可不咋滴!都说老王家两口子最疼小闺女,我还真没看出来哪里疼了。”

“啧啧!老王家不疼的四个孩子都活的好好的,最疼的小闺女一家子死的死,疯的疯,真是稀奇了……”

“这是可着老实人往死里欺负啊,王寡妇再咋滴,也是咱杏林村的人,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村长找老王家好好说道说道。”

“看,云叔云婶儿过来了!”

云裳也侧头看了过去,只见云二川和云水莲搀着云家老两口正朝这边走来,身边不见李红梅,也不见通知老云家的李婶子了。

老太太皱着眉,走的不疾不徐,大概是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洗的原因,几缕灰白的头发在头顶上随风招摇,使老太太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暮气沉沉了。

“奶!”云裳扁着嘴,一路小跑的迎了过去,“奶,他们说我妈得了疯病,是许大兰气得。”

“好孩子,不着急,奶奶过去看看。”老太太牵住云裳的手,依旧不急不慢的往家里走。

大概是不够关心的原因,云裳也第一次从老云家四口人身上感到了‘沉’‘稳’的特质。

从云家老两口,到云二川,再到云水莲的脸上,云裳没有看到一丝着急的神色,就连眼底的担忧,也有些流于表面。

“奶,姥姥家等会就要过来送棉花,送尺头,还有鞋底子,我妈这样咋办?他们家把我妈气的得疯病了,咱们要不要他们赔?”

老太太没有说话,老爷子先开口了:

“裳囡啊,这话可不能瞎说,闹不好两家要扯不少嘴巴官司哩,还是先送你妈看完医生再说。”

云裳:“……”

真肉!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么?

王寡妇前几天还在村口大展雌威的跟云二川干仗,还干赢了,她总不能因为这一仗心里憋气吧?

再后来就是许大兰骂上门的事情了。

王寡妇本就因为云大川的死恨毒了许大兰,又在病的下不了炕的情况下被许大兰欺上门的一顿骂,她能不生气吗?

干生气,还还不了嘴,以王寡妇的性子,被气疯还不是正常的事情?

第38章 学精明了

老太太也一脸赞同的应声道,“你爷说的没错,得先送你妈去医院,看看医生是咋说的。就算你妈这病真是许大兰给气的,咱也得有凭有据。

再说你妈是老王家的闺女,她的疯病真要是许大兰气出来的,那也是老王家的家事,咱们家可不能掺和。”

云裳愣了,抬头看向老云家四个人。

老两口神情严肃,眼底隐隐泛着冷意,云二川垂眸看向地面,神情呆愣愣的,像是在神游天外,只有云水莲眼底闪过不忍、担忧的神色,嘴巴动了动,但终归还是没有出声。

看到老云家几个人的样子,再结合老太太说的话,云裳立时反应过来了。

老云家这是起了趁机甩掉王寡妇的心思了!

难怪云老爷子让她不要瞎说。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王寡妇是老王家的人,许大兰也是老王家的人,哪怕这俩人闹出了人命,那也是老王家的家事,老云家没资格掺和,还要哪门子的赔偿?

要是老云家出面向老王家讨要赔偿,那得了疯病的王寡妇可不就砸在老云家手里了。

云裳总算想清楚了。

老云家这次可不是肉,而是学精明了。

云二川拜托韩山给王寡妇找人家,目的就是要王寡妇离开杏林村,免得她搞破鞋出了事,牵连到老云家和云裳。

现在王寡妇疯了,远嫁的事情泡汤了,可老云家同样也可以借着这件事,留下云裳,再把王寡妇送回老王家。

就算王寡妇以后出事,受牵连也只会是老王家,而不是云裳和老云家。

云裳甚至有种感觉,云老爷子和老太太急着送王寡妇看医生,目的就是为了坐实王寡妇的疯病是许大兰造成的。

这么一来,老王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赔偿,由老王家出钱出粮,养活王寡妇和云裳,直至云裳长大成人为止。

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把王寡妇接回娘家养着,云裳则由老云家抚养。至于王寡妇名下的大瓦房,十有八九是要给王家了。

云裳好一阵无语,她和顾时年折腾了大半天,费了那么大功夫才把王寡妇弄成傻子,目的就是要王寡妇留下来,做个顶门立户的傀儡。

要是让王寡妇回了娘家,她又何必费心思的折腾这些,直接等着云二川给王寡妇找人家,让她远嫁不就好了。

更何况顾时年也提醒过她,王寡妇的情况还不稳定,一旦停止喂药,她很快就会自行恢复过来。云裳又哪儿敢让王寡妇脱离掌控,将自己和顾时年置于危险之中。

想到前些天她还坐在老云家的炕头上,想方设法的赶王寡妇离开,现在又要想办法劝说老云家留下王寡妇,这突如其来转变,让云裳有种搬起的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见老云家的人过来了,围堵在大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让出一条路,让几人进了院子。

王寡妇还跟之前一样,抱着石槽子,坐在雪堆上不停哭闹,顾时年则搬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王寡妇在那发疯。

云老太太一进院子就放开云裳的手,在云水莲的搀扶下,踩着积雪走到王寡妇身边,弯下腰试探着道:

“……老大家的?你还认得我不?”

这次王寡妇有反应了,把石槽子往身后一塞,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怯怯的抬头问:

“认得,你是云大娘。我给你家大川当媳妇儿行吗?我给大川生大胖小子,不生丫头片子,大川他可喜欢我了……呜哇,我的大胖小子没啦……”

王寡妇话未说完就张大嘴巴哭出来了。

边哭还边从手指缝偷偷的看老太太。

这宛若孩童的幼稚举动,引得门口看热闹的人群笑了好一阵儿。

老太太看着王寡妇,眼神由一开始的平静,慢慢有了迟疑,最后闪过痛楚、心疼的情绪,眼圈也慢慢泛红了。

“老头子……”老太太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回头低低的唤了云老爷子一声,“咱是为了裳囡好,大川不会跟咱们见怪的,对不对?”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上前扶住老太太,“不会的,咱家大川是个孝顺娃……”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喃喃低语了两句,任云水莲和云老爷子将她搀到避风的屋檐下。

云裳见没人注意她,抽空子趴在顾时年耳边道,“顾二哥,老云家想把王寡妇赶回娘家。”

顾时年蹙了蹙眉,给了云裳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把注意力放在老云家几人身上。

云老爷子看了王寡妇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佝偻的肩头仿佛更弯了。

“二川,你跑一趟大队,跟队里借一下牛车,再找村长把看病的介绍信也开了。”

云二川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云老爷子,“爹,开几封介绍信,晚上谁陪床?”

清河县一向盘查严格,村里人去县城走个亲戚、逛个街,倒是不需要介绍信,可要是在县城过夜,去医院看病住院,那就要带上介绍信了。否则晚上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水莲陪床吧,给水莲开一封就行。”

云裳赶紧在旁边扯了扯云老爷子的衣襟,老爷子很是上道的加了一句:

“裳囡也去县城,记得在介绍信上加上裳囡的名字!”

云二川离开后,云老爷子让云水莲把王寡妇哄进屋里,又走到大门外,三言两语打发掉看热闹的村民,这才唉声叹气的关上了院门。

回头看见顾时年正忙前忙后的收拾院子,急忙走过去接下他手中的扫把,道:

“顾小同志,你也快歇着。这两天家里闹心事一件接一件,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招待不好你,还让你看笑话了。”

“云爷爷,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有病了咱就治,有啥好笑话的。”

顾时年的话让云老爷子心里熨帖的紧,觉得顾时年真不愧是城里来得娃儿,实在是太懂事,太会说话了。

听得他连之前知道王寡妇得了疯病而沉重异常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第39章 瞎话张嘴就来

顾时年走在云老爷子身侧,伸手替他掀开堂屋厚重的门帘子:

“云爷爷,你也别太担心,王姨这病要是县里看不好,咱就去省城。我父亲后娶的阿姨在省城医院上班,咱有熟人,去了省城也没麻搭。”

云老爷子脚步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又似乎带着某种突如其来的无措。

他连顾时年那句‘父亲后娶的阿姨’都没心思思量了,连连摆着手拒绝道:

“顾小同志,可不能再给你添麻烦哩。裳囡她妈这是疯病,是富贵病,咱村户人家,哪里得的起这种病,就是去了省城医院,咱也看不起病。”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已经进了里屋,老太太把云老爷子的话听了个正着,也在一旁开口道:

“顾小同志,咱们清河县医院就挺好的,咱家也有熟人在医院,裳囡她妈这病看得好咱就看,看不好,咱也不用去省城花那冤枉钱。”

云裳在一旁瞬间悟了。

难怪老云家急着要把王寡妇送到医院去,感情是医院里有熟人,好动手脚啊。

王寡妇已经彻底疯了,造成她发疯的原因是什么,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是很难查明的。医生最终也只能询问王寡妇最近几天的经历,把她发疯的原因归结为受了刺激。

有了医院的证明,许大兰气疯小姑子一事,就成了既定的事实。

寡妇也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了老王家的责任。

这口黑锅,老王家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想清楚这些,云裳哪能让老云家计划得逞,当即瘪着嘴,双手揉着眼睛就开始哭了:

“爷,奶,我不想当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我要带我妈看病,去省城看病,我妈有钱看病,让姥姥家赔钱给我妈看病……”

云裳一句‘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让云家老两口沉默了下来。

再听她哭着说要带王寡妇去省城看病,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明显是不想跟王寡妇分开,一时间也有些怔愣了。

云老爷子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解的问,“裳囡,你是不想住到爷爷奶奶家吗?你妈这得了疯病,连自个儿都照顾不好,以后咋养你?”

云裳抽噎了几下,掰着小手,给云老爷子回话道:

“我会烧饭,我给我妈烧饭。等我妈病好了,让我妈给我守房子,守我招赘的房子……我妈说没了房子,以后就没人来我家倒插门,我爸的门户就立不起来了。”

顾时年:“……”

顾时年震惊了。

他软萌可爱的傻白甜小妹妹,什么时候变成了芝麻馅儿汤圆?

各种瞎话张嘴就来,真是太会鬼扯了。

不过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在意顾时年在想什么了,云裳的话,一举击中了云家老两口的内心最深处。

云老爷子眼眶泛起了湿意。老太太的眼泪更是成串成串的往下掉:

“我大孙女儿还念着她爸哩!老头子啊,咱大川没白疼裳囡……”

“……哎,没白疼。”云老爷子颤抖着嘴唇,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我大孙女说的对,要是没了房子,以后我孙女拿啥招赘?那李红梅也不能给我裳囡盖套房……为了王桂花这么个不值钱的东西,让我裳囡没了房子,不值啊!”

老太太说完,一把搂过云裳就舍不得撒手了,云老爷子也慢慢放下旱烟,陷入了沉思之中。

云裳偷偷观察了一圈,眨了眨眼睛,转身扑进老太太怀里,半撒娇半试探的道:

“奶,我妈生病了,你和我爷搬来我家住吧。要不姥姥家再来人欺负我妈。我也打不过啊。”

“这……”

老太太跟云老爷子对视了一眼,又先后沉默了下来。

这套房子当初说好是给王寡妇盖的,也在村里过了明路,现在王寡妇前脚才生病,他们老两口后脚就搬过来,村里人难免要说闲话。

再说王寡妇这病到底是啥情况还不清楚,要是这病能看好,现在说这些也是白说,要是看不好了,那也要先商量她的去留问题,还有老王家那边也要扯皮一番……

老两口态度不明,云裳不由又向一旁的顾时年投去求助的目光,哪知顾时年给了她一个自己解决的眼神,便随即移开了视线。

云裳傻眼了,回头看看老爷子,再瞅瞅老太太,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去村里借牛车的云二川推门走了进来。

“爹,娘,牛车停在门口了,咱啥时候走?”

云老爷子磕了一下旱烟杆子,起身边往门外走,边开口问道,“介绍信也开好了?”

“开好了,”云二川亦步亦趋的跟在云老爷子身后,“村长叔怕时间不赶趟儿,给我也开了张介绍信。”

“嗯,开了就拿上,村长还说啥了?”

“也没说啥,就让我有事儿去找来旺哥。还让你和娘不用守在这儿等老王家的人。”

云老爷子点了点头,出去看了一眼牛车,发现打扫的还算干净,打发云二川去找了一把干净的麦秸秆,在牛车上细细铺了一层,又回头招呼云水莲把打包好的铺盖抱上牛车。

云水莲很快就抱着两床被褥出来了,先将被褥放在牛车最前面固定住,又回屋把洗漱用的脸盆,吃饭用的碗筷,喝水用的茶缸子,还有哄王寡妇用的石槽子都搬上了车。

云裳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觉得这个时代的人住院就跟搬家一样,每一样琐碎的东西都要自己准备好。

此时的云水莲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大冷的天儿,头上竟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云裳不禁在心里感叹,她的这位姑姑,实在是一位勤快又实诚的好姑娘。

好姑娘云水莲把王寡妇哄上车,又手脚利索的检查了一遍带去医院的东西,确认没有错漏,这才扬声招呼云二川赶紧出发。

牛车上,云裳和顾时年靠着被褥坐在背风处,王寡妇抱着石槽子坐在中间,云水莲则抱着脸盆等小件物品坐在车子最后面。

云裳盯着道路两边厚重的雪层看了一会儿,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干脆歪着脑袋,仔细打量坐在对面的云水莲。

第40章 调戏

“裳囡,咋一直看姑姑,姑姑脸上有脏东西?”

云水莲被云裳看得一脸的不自在,脸蛋在红围巾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红润了。

云裳摇了摇头,两眼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云水莲看。

被这么热烈而又大胆的视线盯着,云水莲的脸更红了,羞得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那……裳囡是饿了吗?是姑姑不好,忘了给裳囡带吃的,你再忍忍,等会路过镇上,姑姑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王寡妇一早起来就闹开了,忙到现在,别说两个小的没有吃东西,就是老云家的人也忙得忘记吃早饭了。

这会儿坐在车上,云水莲捂着饿得瘪瘪的肚子,觉得自家小侄女儿应该也是饿了,只是胆子小,不敢说出口,这才一直盯着她看。

云裳眨了眨眼,避开抱着石槽子一动不动的王寡妇,小心翼翼的爬到车后,窝在云水莲怀里,问:

“姑姑,我妈是许大兰气病的,咱家为啥不找老王家赔偿,为啥不让他们家带我妈去看病?”

云水莲心里发虚,不由撇过头,避开云裳的视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裳囡,这话没凭没据的,老王家指定不能认账。咱今儿先送你妈去医院,听听医生是咋说的,要是医生也说你妈这是气病的,那咱们回去就让老王家赔偿,让他家给你妈看病。”

云裳点了点小脑袋,心里活动开了。

自然不能让老王家的人去医院,这要是跟着去了,老云家还怎么找熟人查找王寡妇发病的原因?找不出病因,还怎么把黑锅往许大兰头上甩?

大概是被云裳问怕了,云水莲搂着云裳,迅速转换了话题:

“裳囡,快到镇上了,跟姑姑说说你想吃啥,姑姑给你买。”

“姑姑,你有好多钱吗?”

“嘘,小声点,不能给你二叔听到了。”云水莲赶紧捂住云裳的嘴巴,缩头缩脑的看了一眼前面赶车的云二川,又贴着云裳的耳朵小声道,“是姑姑在学校时攒下的零花钱,等会儿到了镇上给你买好吃的,都填了你这张小馋嘴。”

云家老两口厚道,也疼爱孩子,并没有因为云水莲是女孩子,就在各方面忽视苛待她,反而因为她是家里的老小,对她更偏疼一些。

不但顶着村里人异样不解的目光送云水莲去镇上读了小学,还全家勒紧了裤腰带,把她送去县上读了中学,这在杏林村,不,应该是全镇都非常少见了。

云水莲自己也懂事,知道家里日子难过,今年中学毕业后,没有继续考高中或者中专,反而一门心思的等来年二月份县纺织厂招工,准备参加工作给家里减轻负担。

这也是老两口暂时不给云水莲瞧婆家的主要原因。哪怕她已经十八岁,是村里有名的老姑娘了。

知道云水莲要用零花钱给自己买好吃的,云裳立时在云水莲怀里转过身,两眼闪闪发亮的盯着她看。

“姑姑,你真厉害,都有私房钱!”不等云水莲说话,云裳又接着问了一句,“等会到了镇上姑姑想吃啥?”

想起前几天云二川从县城带回来的肉包子的味道,云水莲舔了舔嘴唇,又摸着口袋里可怜巴巴的四两粮票和六毛钱,叹了口气,道:

“姑姑待会儿吃软黍子面黄糕就行,给你和顾小同志买玉米面糖糕好不好?”

云裳一脸羡慕的看着云水莲那两条黑黝黝的麻花辫,又摸了摸自己头上稀疏发黄的小发揪,摇头拒绝道:

“不好,我也要吃软黍子面黄糕!姑姑肯定是吃了黄糕才长得这么好看的,我也要吃黄糕,长得跟姑姑一样好看。”

稚嫩的童音又脆又响亮,还理直气壮的,逗得前面赶车的云二川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闭目养神的顾时年也跟着抽了抽嘴角。

见云水莲脸又红了,云裳憋着笑又加了一句:

“还要跟姑姑一样,以后去城里找对象!”

在云二川的爆笑声中,云水莲羞恼地把云裳丢到顾时年怀里,转过去再也不敢抬头了。

十几分钟后,几人终于到了镇上。路过国营饭店,云水莲跳下车,算了半天粮票和钱,还是没舍得给自己买黄糕。最后买了三个杂粮饼子,又给云裳和顾时年一人买了一块黄糕,一行人才抓紧时间往县城赶。

……

“许大兰,你还不赶紧去县里看看你小姑子?要是老云家去告你,你就得去劳改啦!你说你咋恁心毒,霍霍了云大川一条命,又欺上门把王桂花气的得了疯病,你咋还在家坐得住……”

许大兰一脸的懵逼,站在大门口传话的妇女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是合起来,她咋就越听越糊涂了呢。

王桂花得疯病了,咋就是她气的?

她前两天是去找过王桂花的麻烦,可她不是没见到人么,咋就把人气出疯病了?

这肯定是假的,肯定是这个黑心烂肺的长舌妇在瞎扯……

“啥?你说啥?”

王老太太一下子从屋里窜出来了,颠着小脚,几步窜到大门口,指着传话的妇女就破口大骂:

“二娃家的,你在瞎咧咧啥?我花儿好好的,吃得好,穿得好,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快活,咋就得疯病啦?你再敢胡说八道的咒我闺女,我撕烂你的嘴!”

二娃媳妇一脸哔了狗的表情,她给许大兰传个话,却平白无故的被老太太给骂了,还有比这更卧槽的事情么。

当即唬着脸,指着老太太就骂:

“你这老太太咋不知好歹呢?我跟你家桂花往日没仇近日没怨的,好好的咒她干啥?杏林村现在都传遍了,我听到消息好心来你家传个话,还传出不是了?这好心还没好报了,我呸!活该王桂花不认你!”

王老太太被作为小辈的二娃媳妇一顿怼,气的脸都发青了,可是想到她刚刚听到的消息,又不得不忍下火气,好声好气的问:

“二娃媳妇儿,你刚刚说我家花儿咋啦,大娘没听明白,你慢慢给大娘说一遍。”

第41章 骨折

二娃媳妇看了看三三两两聚拢过来的村民,扬着嗓子道:

“你闺女被你家功臣儿媳妇气的得了疯病!早上抱着鸡槽子在家闹了半天,老云家的人借牛车刚给送去县医院啦。”

王老头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儿子,还有王老二媳妇去地里刨白菜根挣公分了,几个小的也出去玩了,这会儿只有老太太和准备去杏林村给云裳送赔偿的许大兰在家。

听了二娃媳妇的话,老太太本能的不想相信,想打发人去杏林村看看她的小闺女,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二娃媳妇见老太太呆愣愣看着她,既不道谢,也不说倒碗水给她润润喉,嫌弃的撇了撇嘴,骂了句“不通人事”就退回了人群中。

许大兰手脚发软,在王老太太转过来吃人的目光中,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娘,娘,二娃媳妇是瞎说哩,她肯定在瞎说……花儿,咱家花儿那么厉害,咋会得疯病呢……肯定是二娃媳妇见不得花儿好……”

“我打死你个搅家精!”

老太太气得俩眼珠子都突起了,抽出大门上的门栓,劈头盖脸的就朝许大兰打去。

“你个娼妇养得丧门星!我让你欺负我闺女!你咋不去死!你咋还有脸活着,你就该死在后崖山光棍窝里……”

许大兰不敢反抗,双手抱头,蹲在墙角任王老太太打骂,只是她心里却恨极了。

她是王家长媳,给老王家生了四个大孙子,是老王家的大功臣,可这老太太却当着外人的面把她的脸面撕下来往地上踩,这是不让她在村里做人啊!

想到这里,许大兰猛地起身,一把抓住老太太挥下来的门栓,用手指着自己的脸道:

“娘!我是王家长媳!是老王家的门面!老王家的四个大孙子都是我生的,我是你们老王家的大功臣。你现在让我在外面没脸面,是想你几个孙子以后说不上媳妇吗?”

王老太太气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最后扔掉门栓,一把扯住许大兰的衣领就挠了上去。

“放你娘的罗圈屁!你个娼妇养得婊子,脸恁大!还想当我老王家的门面!回头我就让老大休了你,让你滚回后崖山,去光棍窝里给人做共妻……”

老太太年龄虽大,身手却利索的很,扯住许大兰的头发把她往下面一拉,抬起一只胳膊,把许大兰的头夹在嘎吱窝里,另一只手死命的往许大兰脸上挠。

许大兰被老太太夹住了头,不得不弯下腰维持身体的平衡,两只手就更使不上力了,只能左右划拉着去推老太太。

老太太踩着一双小脚,本来就站立不稳,被许大兰一推,直挺挺的坐了下去,而许大兰也被带的趴在了老太太身上。

被压在下面的老太太只觉得腰下一痛,下半身立时木得没了知觉。

这两天刚下过雪,地上冻得硬邦邦的,再加上老太太年纪大了,骨头本来就脆,摔倒时还被许大兰重重压了一下,胯骨直接给摔折了。

许大兰挣扎着爬起来,看到老太太头上的汗珠子跟豆子似的往下滚,一下就吓傻了。

“娘,你咋哩?”

许大兰伸出手想扶起老太太,哪知刚搭上老太太的胳膊,老太太就尖着嗓子嚎出来了。

外面看热闹的人见老太太摔惨了,也不看热闹了,有的去通知村干部,有的去通知王老头和王家两兄弟,还有人进来想帮忙扶起老太太。

等到王老头,王家老大,还有王老二两口子急匆匆的赶回来,老太太已经被邻居抬上门板,准备借车送到镇医院去了。

王老头一看到老太太的模样就红了眼圈,趴在门板边上,握着王老太太的手安慰她,“金枝啊,不怕。咱现在就去医院,你会好好的。”

老太太眼珠子动了动,反手抓住王老头的手,虚弱而又坚定的道:

“……去,去县里,我,花儿在县里,医院。”

“好好好,你别急,咱去县里医院,我这就带你去县里医院。”

王老头顾不上收拾害老太太跌倒的罪魁祸首,跑进屋里翻出老王家的家底儿,在老二两口子的帮助下,快速收拾好老太太住院用的铺盖卷儿,还有住院用的碗筷,脸盆子等。

最后两兄弟抬着老太太,一家子跑到大队,又是借牛车,又是开介绍信,闹哄哄的忙了一通,这才把老太太连人带门板的搬上牛车往县城赶去。

小王庄比杏林村还要偏一点,黄泥路不但窄,而且还坑坑洼洼的异常难走。

老太太胯骨本来就折了,被牛车一颠簸,就像有人拿刀生剔她的骨头,痛到骨头缝里了。

王老头见老太太疼的面如金纸,汗珠子直往下淌,心疼的眼圈都红了。干脆停下牛车,让两兄弟抬着门板走在前面,他带着两个儿媳妇,赶着牛车跟在后面,这样老太太也能少受些罪。

中午的时候,老云家的人先进了医院,顾时年抱着云裳下了牛车,云水莲趴在车边哄王寡妇下车。

“嫂子,该下车了,韩大姐在里头等你哩。”

“……不要!”王寡妇一扭身,给了云水莲一个背影,“我男人带我赶会哩,他说还没到地儿。”

王寡妇说着还动作轻柔的拍了拍怀里的鸡槽子,将脸贴上去,娇羞的扭了扭身子:

“我男人没让我下车,我听我男人的话。”

几个人都反应过来了,王寡妇这是把鸡槽子当云大川了!

云水莲有些无措,要真是这样,她可哄不了王寡妇,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云二川。

“二哥,你和大哥长得像……你来试试吧。”

云二川一脸便秘的表情,抱着装满小件物品的脸盆,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花儿,到,地儿了,下车吧。”

扭捏了半天,云二川终于吭吭哧哧的挤出几个字。

王寡妇抬头看看云二川,又低头看看怀里的鸡槽子,想了好一会儿,倒是犹犹豫豫的下了车。

一行人刚护着王寡妇走到门诊部前,老王家的人也急匆匆的进了医院大门。

ps:最近新书期,编编说不用更的太快,暂时恢复一更,等有推荐了再加更。

第42章 偷听

医院大门进去两百米就是门诊部,王老太太躺在门板上,只一眼就看到了被云水莲牵在手上,怀里抱着鸡槽子的王桂花。

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心里最后一份侥幸也没了,她的心尖尖,是真的得了疯病了。

王老头见老太太又掉眼泪,还以为她担心自己的伤好不了,急忙弯下腰安慰她:

“金枝啊,不哭,咱到医院了,这就给你看医生,会好的,你会好的,别担心。”

“老头子,花儿……”老太太指着王寡妇消失的方向,泪水涟涟,颤抖着唇,“我的花儿,花儿啊……”

王老头也赶紧抬头,却早已没了云裳一行人的身影,见老太太情绪激动,一边催促两个儿子赶紧把老太太往里面抬,一边耐心安抚老太太的情绪。

“好,好,是咱家花儿,你别急,我让老二媳妇进去打听打听,看看花儿是个啥情况。”

老太太闻言,赶紧将视线投到贺梅菊身上,“……老二媳妇,你,去找花儿,看看医生咋,咋说的。”

贺梅菊温顺的点点头,转身把铺盖卷堆在许大兰手上,在王家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给了许大兰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转身一路小跑的进了门诊部。

许大兰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怒骂,看着贺梅菊的背影,心里突然就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很。

她的这位妯娌,可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光看贺梅菊嫁进老王家11年,连蛋都没有生出半个,却还能让王老二死心塌地的守着,能让老头子和老太太容下她,就知道贺梅菊是个有手腕的。

前些年,许大兰没少在生孩子一事上刺激贺梅菊,也没少仗着自己是老王家的大功臣背地里欺负贺梅菊,可奇怪的是,贺梅菊看似柔柔弱弱的好欺负,也总跟个面人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但两妯娌交手,许大兰还真没占过几次便宜。

甚至好多次都被贺梅菊反算计,让王老太太正好碰上她欺负贺梅菊的场景。

虽说许大兰给老王家生了四个孙子,是老王家的功臣,但习惯掌控一切的王老太太还真见不得许大兰在贺梅菊面前的张狂样儿。

老王家的功臣就了不起啦?生四个儿子就能得瑟了?她还连儿带女的生了五个呢!

许大兰就是生了四个孙子,也不能当着她的面猖狂,更不能当着她的面欺负老二媳妇,否则以后还不反天,骑在她脖子上拉屎拉尿了!

也因此,老太太每次看到许大兰欺负贺梅菊,都会站在贺梅菊那边,用凌厉手段把许大兰打压下去。

在王老太太心里,许大兰和贺梅菊就是她手里的面疙瘩,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决不允许她们私底下瞎蹦跶,更不允许她们有样学样的学着她收拾人。

自打王寡妇砸了王家,跟娘家断亲后,许大兰在王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成了最低层的存在,贺梅菊更是抓住时机,没少落井下石的在老太太那里给许大兰上眼药。

这会儿看着贺梅菊匆匆跑进门诊部的背影,再想到贺梅菊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许大兰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这个杀千刀的贺梅菊,肯定又想要借机算计她!

此时正被许大兰咒骂的贺梅菊沿着走廊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寻找着王寡妇的身影,直到走到走廊尽头的小病房,才看到老云家的人跟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站在一起。

病房大门敞开,贺梅菊不敢露头,只好紧紧的贴着墙壁站好,支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病房里,韩卫红让云水莲抱紧王寡妇的双臂,上前扒开王寡妇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又试着问了王寡妇几个问题,得不到回应后,韩卫红叹息着摇了摇头。

见韩卫红脸色不好看,云水莲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卫红姐,我嫂子这病还能治好吗?”

“不好说,现在也没啥能治疯病的药,恢复的希望不大。”

云水莲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这病要是能治好,王寡妇还能嫁人过日子,可要是治不好了,王寡妇下半辈子就太可怜了。

就算她回了娘家,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王家老两口心疼小闺女,活着的时候倒是能把她照顾好,可毕竟两人年龄也大了,万一哪天撒手走了,王家两兄弟一分家,就许大兰和贺梅菊那德性,怎么可能养一个嫁过两次人,名声还不好,又得了疯病,干吃不干活的小姑子。

到了那时,王寡妇的去留问题才是大麻烦。

王家两兄弟要是讲究的话,也许会在老王家给她留间房,再轮流给口饭吃,要是不讲究,那两人说不定会把王寡妇重新丢给裳囡。

要是再丧良心一点,或许还会让许大兰牵线,把王寡妇卖到后崖山的光棍窝里。

这么一想,云水莲心里更难受了。

她是讨厌王寡妇,也气她故意苛待裳囡,可再气再恨,她也不想看她后半辈子落得这个下场。

当年大哥还在的时候,王寡妇对家里人是真好,更是把她当亲妹子看待。她去镇上上学,王寡妇总是偷偷的给她开小灶,还会给她买头绳,买蛤蜊油,还给她绣鞋垫儿,用私房钱给她扯花棉袄。

她不是分不清好赖的混账人,这些事儿她都记在心里。

原以为韩叔能给王寡妇找个人家,远远的打发了,以后见不着了,也不用一边惦记,一边怨恨,可谁能想到,她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疯了。

云水莲心里头难受,眼圈也很快泛红了,“我嫂子这病是她娘家人给气出来的,要是让她解气了,还能不能好?”

“这可说不好,要不你们回去试试,只是也别抱啥希望。”

云水莲不说话了,云二川更是沉默了下来,屋外的贺梅菊听到了老太太最关心的问题,捂着怦怦跳的心口,轻手轻脚的溜了。

想不到老太太的心尖尖真的疯了,还是让许大兰气疯的,老太太要是听到了,还不得活撕了许大兰啊。

第43章 你得跟我学习

贺梅菊一离开,韩卫红立刻摘下听诊器,几步跨到门边,侧出半个头看了出去。

云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还是锻炼了精神力后才察觉外面有人,韩卫红又是怎么知道外面有人的?

这么想着,云裳从顾时年肩膀上探出头来,仔细打量着韩国红。

身量不高,三十岁左右,短发,丹凤眼,厚嘴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美人,但长得很有韵味。

此时她一只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一只手并拢,扣在门边上,皱着眉头,半眯的眼睛凌厉有神,身上比之前多了股子肃杀的味道。

对着走廊看了几秒,韩卫红一回头,就对上了云裳好奇打量的眸子。

云裳弯着眉眼笑了,韩卫红周身的气势瞬间散去,笑眯眯的走过去,弯下腰,对上云裳的眼睛,“小裳囡在看啥?”

“看韩姑姑好看!”

几人进医院时,云水莲就说过韩国红的身份,云裳知道她是韩山的女儿,这会儿面贴面的近距离观察,云裳发现韩卫红眉宇间还真有几分韩山的影子。

“小嘴儿真甜!”

韩卫红忍不住笑出声来,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糖,塞到云裳手里,又回头看着呆呆傻傻的王寡妇道:

“水莲,王桂花这病不用住院,住院也没啥对症的药,回去慢慢养着就行。只要不受刺激,病情应该不会再加重了。”

云水莲红着眼圈对韩卫红笑了笑,“谢谢卫红姐,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都是自家人,有啥麻烦的。”韩卫红说着抬手看了下时间,发现快到下班时间了,回身从抽屉里掏出饭盒,“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食堂吃饭,晚点再去我爸那边。”

“卫红姐,我,我,我想请你,请你……”

云水莲低着头,不敢看韩卫红的眼睛,一句话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来,云裳在一旁看的心急,干脆探出头来接着云水莲的话道:

“韩姑姑,请你帮忙开张诊断书!姑姑想要一张我妈的诊断书,我们回去好找老王家算账!”

韩卫红看看云裳,再瞅瞅脸涨得通红的云水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水莲,你还是当姑的呢,咋还没有裳囡大方?在我这儿你都这么客气,明年参加工作了,到单位上咋跟人打交道?”韩卫红边说边坐回桌前,拿出一张纸,低头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云裳爱极了韩卫红爽利大方的性子,见状,得意的扬起小脑袋,“姑姑,你听到了没,你得跟我学****方方的,我韩姑姑喜欢!”

这下连云水莲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揪了一下云裳的小发辫,“行,姑姑以后就跟你学习。”

“没错,我就喜欢咱家裳囡这样的大方人。”韩卫红边写边笑,嘴上还不停的逗着云裳,“裳囡,你看韩姑姑这么喜欢你,你给韩姑姑当闺女儿咋样?”

云裳皱起小眉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好,我长大还得招赘给我爸顶门户哩!”

顾时年:“……”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顾时年的脸黑了,在云裳头上敲了一下,转过头对云二川道:

“云二叔,我带阿裳出去转转,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咱们下午在哪儿汇合?”

顾时年知道云二川身上钱票不多,再加上他还有正事要办,也想带云裳逛逛县城,这会儿见云裳越说越不像样,赶紧开口跟几人道别。

云二川见过顾时年送礼的手笔,知道他手头富裕,不缺精细吃食,还以为他想给云裳开小灶,倒是痛快的应了下来。

只是韩卫红却不乐意了,将手上写好的诊断书递给云水莲,开口说道:

“那哪儿行?都到我的地界了,不吃饭就走像什么样子?顾小同志,别跟韩阿姨客气,我还打算吃完饭把我家张明扬介绍给你们认识呢。”

“下次吧,韩姨,我都跟人约好了,不好爽约。”

韩卫红不清楚顾时年的来路,又见云二川都应了下来,也不好再强留两人,赶紧从包里抓出几张粮票和钱,数也不数就往云裳手里塞。

“韩姑姑,顾二哥有票票,我花顾二哥的票票就行。”

云裳握紧了拳头死活不要,顾时年也抱着云裳赶紧后退,韩卫红见两人不收,又仔细看了一眼顾时年身上的衣服,心中了然,抬手摸着云裳的小脑袋道:

“顾小同志,裳囡,这几天县里不安生,你们忙完了就早点去韩爷爷家,不要在外面乱跑,记住了吗?”

顾时年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跟韩卫红道了一声谢,又跟云二川和云水莲打过招呼,赶紧抱着云裳就走了出去。

出了门诊部,顾时年熟门熟路的抱着云裳拐进医院旁边的小花园,避过人,在积雪和枯树枝堆砌的角落蹲了下去。

小花园里寂静一片,周围只能听到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以及风吹过时,雪子从枯树枝上被吹落的声音。

云裳窝在顾时年怀里,意识进入空间,在超市箱包区拿出一个仿六十年代的帆布军包,在包里装了三斤大米,两斤撕了包装的挂面,二十个鸡蛋,还装了几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快速拿出来抱在怀里。

紧接着又用油纸包了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也拿出来塞进军包里。

收拾妥当,两人换了个方向,从小花园后门溜了出去,快速朝纺织厂职工大院儿走去。

云裳拿出一个肉包子,啃了两口,觉得没有上次云二川买的包子好吃,干脆递到顾时年的嘴边,“顾二哥,赶紧吃,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时年哪儿还不知道云裳老毛病又犯了,瞪了她一眼,张嘴几口把包子吃了下去。见云裳小爪子又偷偷摸摸的往包里摸,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巴掌:

“阿裳,别顶着风吃东西了,对胃不好。晚点等东西卖了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云裳老老实实的放下刚握在手上的苹果,贴着顾时年的耳朵问,“顾二哥,这些大米和鸡蛋能卖多少钱?”

第44章 合适的交易对象

顾时年这具身体的原主去过几次黑市,对物价非常了解,小声回道:

“现在村里养鸡的人家少,黑市鸡蛋涨到一毛二一个,精白米是一块四一斤,上等精白面一块五,富强粉是一块三,苹果……没见过有人卖苹果。不过供销社那种小小的黄皮苹果卖一毛一个,咱们手上的苹果个头大,而且口感好,至少能卖到两毛。”

云裳算了一下,这一包东西才能卖十一块多,心里不由有些失望。

“顾二哥,咱们现在是去黑市吗?”

“不是。”顾时年抬头四下看了一眼,示意云裳趴在他肩头说话,“黑市一般是早上天还未亮,或者晚上天黑了才有,而且清河县查的太严,你现在还不能去。”去了万一被抓时跑不动。

云裳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嘴角瘪了下去,顾时年忍笑道:

“我现在带你去纺织厂职工大院儿,现在是下班时间,纺织厂干部多,工人也多,这点东西不愁卖。”

云裳觉得顾时年想得太乐观了,纺织厂有食堂,许多人家为了省煤票,或者省柴禾,都会在食堂吃饭,哪有那么多人中午回家自己烧饭。

“我说得不是这一类人。连煤球柴禾都省的人,也不会舍得花大价钱买精白米,上等精白面儿吃。我们的交易对象是那些不缺钱的家庭,这样的人家一般不会吃食堂,也舍得花大价钱买细粮和水果吃。”

云裳竖起大拇指在顾时年眼前晃了晃,又回过头连声催促他加快速度。

医院在清河县靠西的位置,纺织厂也在西郊,两个单位离的不远,顾时年脚程又快,抱着云裳只十分钟就到了纺织厂职工大院儿。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厂里的职工三三两两的走出厂区,结伴儿往家里赶。

大院儿门口瞬间热闹起来,顾时年抱着云裳,夹在人群中进了院子。

整个职工大院有十多排房子,前面五排是单间职工宿舍,后面几排是两间或者三间的职工房,顾时年抱着云裳,笔直的穿过单间宿舍区才停下脚步。

“顾二哥,现在怎么做?”

这是云裳第一次出来卖东西,虽然不是黑市,但也是不被允许的私下交易,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兴奋的两只眼睛都亮了。

顾时年把军包斜挎在肩膀上,包口半敞,云裳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白生生的挂面,还有红红的苹果。

顾时年先给云裳手上塞了一个苹果,又给自己拿了个肉包子,两个人手拉着手,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东西,慢慢悠悠的继续往里面走。

两人刚走过一排二居室职工房,就有人追过来了。

“小同志,小同志,等等!”

顾时年拉着云裳回头,见来人是一位穿着男式大棉袄,头发花白,面色干枯发黄的老太太,先是不动声色的把军包盖严实,这才笑着问,“奶奶,您是在叫我?”

“对!对对!就是叫你。”

老太太几步跨过来,伸手就要抓顾时年肩膀上的包,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了。

“老太太,你找我有什么事儿?”顾时年瞬间换了称呼,还拉着云裳往后退了两步。

老太太收回手,双眼在顾时年手上的肉包子还有云裳手上的苹果上来回扫视,闻着喷香的肉味,以及苹果香甜的味道,喉咙不自觉的咽了好几下口水。

云裳安安分分的扮演着小孩子的角色,好奇的看了老太太一眼,又低下头“咔嚓”“咔嚓”的咬着苹果。

红彤彤的苹果又脆又甜,还生了糖心,一口咬下去,饱满的汁液溅出,空气中苹果的香甜味儿更浓郁了。

老太太的口水快速分泌,抬头四下看了看,发现远处有厂里职工朝这边走来,急忙开口对顾时年道:

“小同志,这里人多,咱能换个地方说话不?”

顾时年笑着摇头拒绝,“老太太,你有事儿就直说,我还要带妹妹去亲戚家吃饭呢。”

“……你们是来走亲戚的?”

老太太问了一句,视线终于从两人手上的吃食上拔了出来,转而打量两人的穿着打扮。

半大的男娃身上穿着崭新的军绿色外套,脚下踩着带毛的厚皮鞋,毛茸茸的鞋帮子延伸到脚腕上方,看着就暖和,这样的鞋子,一看就是大城市的高级货。

小女孩身上穿得也不普通,上身是一件粉红色碎花棉袄,棉袄里应该放了不少棉花,厚实的都鼓大包了,腿上是一条非常合身蓝色棉裤,脚上也是一模一样的带毛黑皮鞋。

这么一看,老太太才发现这两个小孩比厂长主任家的小孩还穿得好,当下脸上就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只是闻着勾人的苹果香味,老太太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小同志,我刚刚看到你包里还有东西,你的东西卖不卖?”

“不卖。”顾时年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并警惕的把云裳拉到自己身后,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太太,“你想投机倒把!”

“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看你们眼生,怕有人来职工大院儿投机倒把,就过来问一声。”老太太唬了一跳,赶紧左右看了看,留下一句话后就溜了。

“顾二哥,这老太太不行,哪有人上来就拽别人背包的!”云裳瞅着老太太的背影,跟顾时年吐槽了一句。

顾时年应了一声,再次把军包半敞开,拉着云裳继续往前走。

“你以后要是单独出来卖东西,也要擦亮眼睛。就像刚才那位老太太,你一定不能跟她交易,必要时还可以扣帽子把她吓走。”

云裳问,“那要找什么样的人?”

“找那种面善的,一眼看过去让人很舒服,脸色健康红润,衣着打扮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够聪明。这样的人不缺钱,也舍得**细粮,是最合适的交易对象。

像刚才那位老太太,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男式棉袄,脸色干枯发黄,而且举止粗鲁,一看就是不识字,且家里常年缺钱缺粮的,这样的人家,就算要买黑市粮,也不舍得买精白米、精白面儿,你没有必要跟这样的搭话。

出来卖东西,多搭理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

第45章 聪明人

想到云裳常年佩戴的玉牌成了空间,顾时年又压低声音接着道:

“阿裳,还有那种成分不好的人,现在落魄了,在衣着打扮上或许不显眼,但这样的人手上往往有好物件儿,你要是想留一些好的古玉,也可以选择跟他们交易。”

云裳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顾二哥,那要怎么看一个人聪不聪明?还有,我要怎么辨别哪些是成分不好,手上有好物件的人?”

“看气质。那些出身大户人家的,就算现在落魄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依然遮挡不住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书卷气息。现在形式越来越紧张,他们手上的东西就是不定时的炸弹,在这种时候,只有拿出来换成粮食才最安全。

至于如何看一个人聪不聪明……等会儿有聪明人来交易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后面缓缓骑来一辆自行车,在经过两人身边时,自行车减慢了速度,车上的女人眼神扫过顾时年身上的背包,又隐晦的看向顾时年的眼睛。

顾时年对来人笑了笑,低头摸着云裳的脑袋,用刻意压低的声音道:

“快点吃,吃完苹果哥哥带你去**米饭和精白面面条。”

那女人脸上立时挂上了笑意,翻身下车,在离两人一米远的位置站定,笑眯眯的问:

“小同志,我咋看你这么面善?可像我三爷爷家的小孙子,你是不是叫小军?”

“对,我是叫小军。”顾时年也站定,笑着回了对方一句。

“还真是小军?我是你大堂嫂张素芬啊!哎哟,这大冷的天你咋不打发人去厂里喊我一声?快,快跟我回家暖和暖和。”

顾时年握了握云裳的手,不紧不慢的跟着这位叫素芬的妇女往后面走。

云裳侧过头,仔细观察顾时年找到的聪明的交易对象——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留着利索的胡兰头,面色红润健康,眉目清正,嘴角微微弯起,亲和力十足。身上的衣服干净整齐,没有打补丁,就连裤子的中缝都是笔直的,手上还推着这个时代的豪车,凤凰牌二八自行车。

与之前的老太太相比,很显然,这位叫张素芬的女同志不仅个人素质高,而且家里有钱,极其有钱!!!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头脑的非常灵活。见面先大声攀亲戚,这样几个人走在一起才不会惹人眼,就算交易东西,也可以说成是亲戚间正常的人情往来。

顾时年小心翼翼、跟地下党接头似的的交易方式,给云裳好好上了一课,也更让她意识到,她究竟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云裳这会儿已经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了,顾时年借着抱云裳上车的机会,拉开背包让张素芬看了一眼包里的东西。

看着包里白花花的精白米,上等精白面做成的挂面,还有鸡蛋和红彤彤的大苹果,张素芬瞬间瞪圆了眼睛,马上压低声音急切的问道:

“小同志,你包里的东西有几斤?什么价格?我全要了!”

“大米三斤,挂面两斤,二十个鸡蛋,都可以按黑市价格给你,你给钱给票都行。”

“那苹果呢?苹果怎么卖?”张素芬瞅了一眼云裳手上的苹果,转过头继续问顾时年。

“苹果是家里托人从京城友谊商店买来的,要留给我妹妹当零嘴,不卖!”

顾时年话音刚落,云裳就举起冻得通红的小爪子,上面托着吃剩的半个苹果,一脸嫌弃的道:

“哥哥,吃不下了。”

超市里的苹果又红又大,一个足有小半斤,云裳到底年龄小,胃口也小,在大冷天里顶着风吃苹果,没一会儿就受不住了。

顾时年一脸淡定的接过苹果,继续往自己嘴里塞。

张素芬诧异的看向云裳,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么好的苹果竟然也吃不下,那你得吃啥?可真是糟践东西!

“小同志,我家孩子病了好几天了,我就想给他找点稀罕吃食,我看你包里苹果不少,你就给我匀几个吧。”

顾时年转过头,商量似的问云裳,“宝儿,你的苹果要不要给阿姨分几个?”

云裳故作严肃的想了好一会儿,在顾时年忍笑的目光中,摆了摆手,“那就分吧!反正家里还有苹果。不过哥哥要记得收票票,我要买甜甜的桔子吃。”

顾时年把手里苹果的糖心部分露给张素芬看,在对方惊喜的目光中开口,“同志,这苹果可不便宜,从友谊商店出来是两毛八一个,运到咱这地界儿怎么着也得涨两分,你要几个?”

张素芬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苹果会这么贵。不过想到供销社里的黄苹果差不多也要一毛一个,还只有小孩儿拳头大小,口感也不好。而顾时年包里的苹果足有成人拳头那么大,都生出糖心了,苹果的味道浓郁的空气中都带着甜意,想必口感也不是黄苹果能比得上的。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这苹果还真值三毛一个。

“小同志,我听你妹妹说这苹果你们家还有,那你把包里的苹果匀我5个吧。”

张素芬还真如顾时年预料的那样,手上不差钱,这会儿看到黑市上都难得一见的上等精细粮,直接给包圆了。就连贵的出奇的苹果,她也一口气要了五个。

两人商量好价格,默默的加快了脚步,最后在一排三间一套的职工房前停了下来。

张素芬抬手指着第二道紧锁的大门,“呶,咱们家就在这排第二户,锁门的那家就是,下次你直接到家里来就行。”

顾时年见门是从外面锁上的,知道张素芬家没有人,也没有坚持在外面交易,从自行车上抱下云裳,跟在张素芬身后进了门。

等到张素芬拿着小秤从里屋出来,见顾时年和云裳依旧站在大门口靠窗户的位置,而且眼神也平平正正,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四下乱看,顿时觉得这两个孩子教养真是好。

过完秤,顾时年接过张素芬递过来的一沓纸币,也没有数够不够,直接装进了口袋。

第46章 演戏

“小同志,你不用数一下吗?”张素芬指了指顾时年的口袋。

“不用数,我信得过张同志。”

顾时年一句话,让张素芬心里更加熨帖了。她买了这么多次黑市粮,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大方爽利、让人掏钱都掏得心里舒坦的卖家。

见顾时年背好背包,准备带云裳离开,张素芬赶紧开口问,“小同志,你手上还有细粮吗?如果有,我还想买一些。”

“同志,没有了。”

顾时年在张素芬看不到的角度给了云裳一个眼神,云裳接收到信号,当即扬着小脑袋,一脸天真的问顾时年,“哥哥,你干啥要撒谎,白米不是还没有换完么?”

有了云裳的拆台,张素芬立时反应过来了,几步跨过来,一把把云裳抱到客厅椅子上,又给她和顾时年一人冲了一碗糖水,这才笑眯眯的道:

“小同志,外面天儿冷,你妹妹还小,之前吹了那么久的冷风,现在就出去,身子骨会冻坏的。来,先坐下喝口热水,暖和暖和身子再走。”

顾时年想拒绝,云裳已经捧着杯子喝了起来,无奈之下,只好走过去在云裳身边坐了下来。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云裳喝了张素芬的糖水,小嘴一软,当着顾时年的面,把自家老底揭了个干净。

“张阿姨,你真好,还给我喝甜甜的糖水。我哥哥不好,他撒谎,我们明明还有大米……”

“宝儿!不许胡说。”

顾时年脸黑了,哪知云裳的脸更黑,眉头一皱,伸手指着顾时年的鼻子就道:

“我才没胡说!你就是撒谎!说好的要拿白米饭换票票,给我买花衣服穿,买红烧肉吃,我都没有见着花衣服和红烧肉,你就说没有白米了!”

张素芬:“……”

这是谁家的败家孩子!

拿精白米精白面出来卖,就是为了穿件花衣服,吃口红烧肉,这不是糟践粮食么!

肯定是瞒着大人这么干的!

顾时年脸上难得有了尴尬的神色,瞪了云裳一眼,回头抱歉的对张素芬笑笑,“同志,不是我不卖给你,剩下的那些精白米,我已经跟人说好了,要拿去换布料和各种票据……”

“布料和票据我也有!你要多少,我这边现在就能给你换!”

张素芬松了一口气,要布料还不简单,她婆家娘家共有十一口人在纺织厂上班,家里缺啥也不缺布料,至于票据,她平时更是没少用布料淘换各种票据,家里同样也不缺。唯一缺的就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精细粮食。

这会儿见着顾时年手上还有精白米,张素芬哪还能放他走呢。

软磨硬泡了足足半个小时,顾时年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为张素芬匀出10斤精白米。

趁着张素芬在家里搜罗布料和票据的时候,顾时年抱着云裳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手上已经拎了十斤白花花的精白米,看得张素芬心里乐开了花。

这次交易,顾时年这次选了七块适合他和云裳用的布料,又选了十多张工业票,几张肉票和粮票,这才抱着云裳快速离开了纺织厂职工大院儿。

“顾二哥,你刚才为啥要跟张素芬说没有细粮了?”

云裳很是不解,第一次交易完成后,顾时年既然还想跟张素芬做第二次交易,为什么还要跟对方说没有细粮,特意安排她演了一出戏。

“为了拖延时间。”

云裳侧过头,一脸求解释的表情。

“阿裳,你在外面吹了大半天的冷风,又啃了半个苹果,需要喝点热水暖暖胃、在屋里暖和暖和身子。我们在张素芬家多耽搁一会儿,你就能多缓一会儿。

再说做戏要做全套。我之前拒绝跟那老太太交易,说是带你来亲戚家吃饭,当时不只那老太太听到了,旁边路过的职工应该也听到了。未免万一,我们在张素芬家呆得时间越久才越不会引人怀疑。”

云裳这才明白顾时年拖延时间的目的,除了顾忌她的身体之外,还有安全因素。

一般来说,吃一餐饭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他们遇上张素芬,到第一次交易完成,最多用了十分钟。若是立刻进行第二次交易,就需要顾时年带着她出去转一圈,落在有心人眼里,可不就前后矛盾了么。

顾时年演了一出戏,在张素芬家呆了足足有四十分钟,再出去后,任谁也不能怀疑他们不是来走亲戚的。

云裳满心佩服,张嘴就夸顾时年:

“顾二哥,你真是太厉害了,考虑的这么周全。”

顾时年应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固然有做戏做全套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考虑到云裳的身体。

就像张素芬说的那样,就云裳的小身板,吹了半天的冷风,又啃了半个苹果,要是不喝点热水,在屋里暖和暖和身子,是要冻坏身体的。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的心思,看着周围还算整洁的土坯房,好奇的问,“顾二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找人,就是上次拦你的红袖套。”

不等云裳继续发问,顾时年脚下一转,拐进狭窄的胡同,在一扇黝黑的薄木板门前停下。

几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过后,院子里很快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木门打开,上次还凶神恶煞的红袖套出现在门里。

“你小子去哪儿了?找了你好几次都没见着人,我还以为你被顾光宗找人恁死了……哎?你,你你,你打哪儿拐来的小姑娘?”

红袖套一看到顾时年就喋喋不休的一大串话,直到云裳抬起头,他才跟见了鬼似的,一双眼珠子瞪的溜圆,手指着云裳,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

“我妹子,先进去再说。”

顾时年绕过红袖套,抱着云裳直接往屋里走,红袖套“哎”了一声,跟着顾时年走了几步,又掉头回头关上门,这才一溜烟的往屋里跑。

“顾时年,你在瞎侃啥?你是你们家老小,哪儿来的妹子?”

红袖套一进屋就急急问了出来,再次打量云裳,立时又愣了:

“等等!这不是,这不是捶我一拳的小丫头么!”

第47章 提点

红袖套个头不高,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弧度向下弯曲,是非常好看的月牙眼。

云裳觉得,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长在男人脸上,真是暴殄天物了。

顾时年坐在椅子上,斜向红袖套,“你那天吓唬我妹子了?”

“没……有,那不是要给你拖延时间么!”

红袖套心虚的撇过头,手指还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

他那天确实把小丫头吓哭了,后来还以大欺小的套她的话,想从她二叔身上榨点油水出来,现在正主突然出现在家里,还成了朋友的妹子,还能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么!

顾时年哪儿还看不出他心虚,指着红袖套对云裳道:

“阿裳,这纸老虎叫魏建军,今年十六,你叫他魏哥就行。以后来县里想吃什么,直接在大街上找他,让他给你买。”

“……”

魏建军郁闷了,这是拿他当钱袋子使?

这小子摆明了是在给小丫头出气,是在打击报复他。

“我知道了,顾二哥。”

云裳立刻熟稔的配合,看魏建军的眼神就跟看移动的钱串子似的,都冒绿光了,“魏哥,我叫云裳。你放心,我不馋的,只要有奶糖吃就好。”

魏建军更憋屈了。

这还叫不馋?水果糖不行么,干啥一定要吃奶糖?

“顾时年,都是大老爷们,心胸就不能大度点、宽容点?”

魏建军吐槽了一句,从堂屋竹筐里拿出两根炸的金灿灿的麻花,每一根都有小孩儿手臂粗细,放在桌上,油酥味混合着麦香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顾时年掰了一小节麻花塞到云裳手上,又让云裳从军包里掏出油纸,将剩下的麻花掰成两半,用油纸包好,在魏建军愤怒的眼神中,将麻花装进了包里。

“收好,这是魏哥赔给你的压惊费。”

云裳把军包抱在怀里,转过头,笑眯眯的跟魏建军道谢,“这麻花真好吃!谢谢魏哥。”

魏建军:“……”

这俩是活土匪吧?

“说吧,顾光宗这次找了几个人,咱们在哪里动手劫那帮孙子。”

在顾时年这里损失了两根大麻花,魏建军摩拳擦掌的准备从顾光宗那边讨回来,此时更是脑补着把顾光宗扒得就剩下裤衩的情景。

谁知美梦还没做醒,却听顾时年开口道,“不是顾光宗的事儿,我打算去趟省城,你这几天能不能调换到火车站巡逻,到时候帮我拦一个人。”

魏建军愣了,“去省城干啥?去找你那便宜爹?”

“过去看看,顾光宗想认祖归宗,我过去帮他一把。”

“噗!”

顾时年话音刚落,魏建军喝进嘴里水一下就喷出来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的很,顾光宗和顾时年这兄弟俩的关系比仇人还不如。

顾光宗是恨不得弄死顾时年,让顾家就剩下他一个男丁,好顺利回归顾家。

而顾时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说看不上他那当政委的便宜爹,也没有想过要回归顾家,可被顾光宗阴了好几次,他不下手弄死顾光宗就算手下留情了,怎么可能顺了顾光宗的意,帮助他回归顾家。

“你到底想干啥?可别说你良心发现,要跟顾光宗相亲相爱了。这话糊弄别人行,可糊弄不了我。”

“没想糊弄你,就是觉得顾光宗留在清河县太膈应人了,想把他打发走。”

魏建军了解顾时年的性子,打心眼里不相信他就这么轻易放过顾光宗,眼睛斜斜的看过来,一脸怀疑的问,“就这样?你真没算计?”

“我能算计啥?”

顾时年依旧不动声色,对未来几年的形式绝口不提。

“行吧,你说啥就是啥。”知道问不出实话,魏建军也不问了,掏出一颗瓜子丢在嘴里,含糊着道:

“哪天去省城?要我拦谁?关几天?”

“三天后,到时候跟我一起有三个人,你把那男的拦住就行。”

顾时年一说完,云裳就在一旁接话道,“不能把人关起来,火车开了就把我二叔放回家。”

魏建军看向顾时年,见他点头,心里便有数了,“行,你这边还有什么安排?”

“咱们约个时间,如果事情顺利,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想办法把我去省城的消息透露给顾光宗。”

魏建军点头,“市管处没有电话,你直接打到酒厂吧。我大伯是酒厂公会主席,办公室有电话,咱们说话也方便。”

说完正事,顾时年想起韩卫红交代的‘县城形式紧张’的话,又跟魏建军打听了几句。

知道是市管处前两天端了一个黑市窝点,搞的整个县城人心惶惶的,顾时年很是鄙夷的看向魏建军:

“你就打算一直在市管处干下去?”

“昂,市管处多好!”

油水足,活儿轻松,关键是神气!

每天只要戴上红袖套在街上随便转悠,查查那些路过的外地车辆有没有夹带私货,管管县城秩序,抓抓卫生,抓抓小偷,抓抓投机倒把,再抓抓敌特,什么都能插一手,职能齐全。

再说市管处是街道联合公安共同搞出来的,有正式的手续,全县城哪儿还能找出比这还舒服的活计。

“终归不是正式工作。”

顾时年说完,见魏建军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眼里闪过沉思,便又接着提点道,“回头跟你大伯商量商量,能去酒厂就去酒厂,去不了酒厂,明年想办法参军,总比在街道混下去强。”

接下来的几年,形式会越来越紧张,像魏建军这样胆大心细,是非观不是特别强的人,将来一定会成为革委会的热血主干。

他的父母是烈士,又是原主比较看中的朋友,顾时年还是希望他能安稳一些,免得将来走了歪路。

魏建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行,回头我考虑考虑。”

见他听进去了,顾时年不再多话,回头吩咐云裳道:

“阿裳,把包里的煮饼给魏哥留几个。”

云裳手伸进包里,从空间里拿出三块煮饼,放在了桌上。

魏建军还是去年查一个外省司机时,缴了一包煮饼才吃过一次,之后就再没吃过了。

这会儿看着桌上的煮饼,他也不问是哪里来得,只是一个劲儿的拍着顾时年的肩膀,不停的说着“够兄弟”几个字。

第48章 蓝晓蓝童鞋的万赏加更

两人从魏建军家出来都快两点了,顾时年没敢耽搁时间,赶紧带着云裳到国营饭店吃了一碗热汤面,之后又带着云裳到隔壁供销社,准备买一些放在明面上做幌子的私人用品。

供销社人来人往的,顾时年把云裳护在胸前,先到角落处买了一个小竹筐,穿过食品区,在生活柜台上买了两柄牙刷,一块桂花味的金鸡牌香皂,还买了一盒雪花膏,之后又到二楼,买了一个出门用的铝制饭盒,两个茶缸子,两双袜子,一把梳子,还给云裳买了几个头绳。

这些琐碎的东西不显眼,却必须在明面上准备一套。否则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两人却每天洗得干干净净,擦的香香的,这不是给人递把柄么。

顾时年蹲下身子,把买到的东西整整齐齐的码在竹筐里,又侧过头问云裳:

“阿裳,你再想想家里还缺什么。”

云裳是个糊涂的,想了好半天,最后摇着脑袋道,“都不缺了。”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两人担心云二川和云水莲等急了,没敢继续闲逛,出了供销社,顾时年前面抱着云裳,后面背着竹筐,沿着十字大街快速走了下去。

等周围人渐渐少了,云裳转过身,把抱在怀里的军包放在竹筐里,借着军包的掩护,把之前收在空间的几块布料也放进了筐里。

“顾二哥,王寡妇疯了,我们以后找谁做衣服啊?”

云裳和顾时年身上穿得衣服还是王寡妇彻底发疯前在空间做的,顾时年是单件外套,云裳的衣服看似是棉衣棉裤,其实里面包裹的是羽绒服、羽绒裤,远比棉衣棉裤要暖和的多。

一想到王寡妇疯了,她的一双巧手就这么白白作废了,云裳在感到可惜的同时,也为两人以后的衣服开始发愁了。

这夏天的衣服还可以在供销社买,可冬天的棉衣棉裤要怎么办?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羽绒服她要怎么弄上外套?

想来想去,云裳觉得她还得学会自己做衣服否则以后冬天要难熬了。

“顾二哥,回去我就让奶奶教我做衣服,等学会了,以后你的衣服我全包了。”

顾时年看了一眼云裳几乎还没有针身长的手指,忍笑应道:

“好,那我就等着阿裳的新衣服。”

走到十字大街的下半段,路上的积雪没有铲除,已经被行人踩得发硬结冰,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倒。顾时年抱着云裳,走得越发的小心。

云裳远远的看着几个在小巷子里打雪仗的孩子,想起顾时年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有些担心的问:

“顾二哥,你要不要回家一趟?这么多天没回去了,你……妈……张阿姨会不会生气?”

云裳终究无法在心里认同张春妮。

在她心里,只有端庄大方,温婉优雅的顾妈妈才是顾时年的母亲。像张春妮这样,把离婚的原因怪到孩子身上,平日里刻意忽视孩子的女人,不配做顾时年的母亲。

顾时年在云裳懊恼忐忑的眼神中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道:

“没事。她忙的很,是单位有名的铁娘子,有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好几天没有回家的事情。”

云裳再次无语了。

儿子好几天没有回家,当妈的居然还没发现,这哪还算个母亲!

“她也不是故意苛待我,她是对三个子女都没有那么关心。再加上她单独住一个房间,每天早出晚归,平时又在单位吃饭,不知道几个孩子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事情。”

云裳闷闷的应了一声,抬起头,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十字大街尽头,赶紧指着右手边的巷子道:

“顾二哥,从这里进去,门楼最高的那家就是。”

再次站在韩山家大门口,云裳发现门楼上那些雕花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板还挂在上面。

很显然,她上次说的话,韩山是听进去了。

“阿裳,确定是这家吗?”

云裳左右看了看,无比确定的点点头,“就是这家。”

院子里,云二川正准备套牛车,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几步蹿了过来,从里面拉开大门:

“裳囡!顾小同志!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咋才回来?”

云二川是真着急,从县里回去姓林村,差不多要走三个小时左右,冬天天黑的早,现在已经快四点了,就算立刻出发,他们还要走将近一个小时的夜路。

昨天下了雪,今天又起了风,路上的雪层早已结了冰,在这种情况下赶夜路,很容易发生意外。

云裳抢在顾时年前面开口道,“二叔,时年哥哥带我去买花棉布啦!我姑呢?”

“你姑在帮韩奶奶糊鞋底子。”云二川带着两人进门,扬声冲屋里喊,“水莲,顾小同志和裳囡回来了,赶紧收拾收拾,咱现在就回去,再晚路更就难走了。”

云水莲隔着窗户应了一声,随后韩山从屋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云裳见状,立刻拉着顾时年的手过去跟两人打招呼:

“韩爷爷好,韩奶奶好,我和时年哥哥来看你们啦!”

顾时年一进门就知道韩山家不简单,这会儿见云裳主动带着他跟主人家打招呼,也赶紧收回心神,开口跟韩山两口子问了声好。

“好,好,两个都是好孩子。”

老太太还是第一次看到云裳,见她小小的一团,眉目精致,说话又喜庆有礼,直乐得合不拢嘴。再看顾时年也长得清俊好看,接人待物同样礼数周到,心里就更高兴了。

趁着云水莲收拾东西的功夫,老太太一手一个的把两人拉进屋,又是冲糖水,又是拿奶糖,最后还拿出一小袋结满白霜的柿饼,要两人带回去吃。这热乎劲儿,看得韩山一愣一愣的。

顾时年喝完糖水就跟韩山一起帮云二川套车了,云裳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一边喝糖水,一边悠闲地晃着两条小短腿。

又见老太太踮着小脚,跟陀螺似的给她拿好吃的,赶紧开口阻止道:

“韩奶奶,我有奶糖吃就好啦,你快坐下歇歇,别忙活啦。”

第49章 给你带好吃的

韩老太太最终又拿了几块鸡蛋糕,油纸包裹的一小包奶粉,一把红枣,全塞进了云裳放在一边的军包里。

“快收好,你二叔和你姑一人吃了碗炒面片,现在再给你做不赶趟了,这些东西给你和顾小同志在路上垫垫肚子。”

云裳抱着军包,心里乐开了花。韩老太太给了她红枣,等回去后,空间里的红枣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来当零嘴了。

可是开心过后,云裳又发愁了。

自打进门起,她连吃带拿的顺了韩老太太这么多好吃的,而且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精细吃食,要拿什么回礼啊。

小蛋糕肯定不行,跟韩老太太给她的鸡蛋糕似的,哪有这样回礼的。

煮饼也不行,这玩意儿精贵归精贵,但以老韩家的光景,估计也不缺。

大苹果?

更不行了!

目前国内还没有引进这种品种的苹果,就算省城友谊商店有卖的,也到不了她和顾时年的手上。

毕竟他俩可是连清河县城都没出去过呢。

想了想,云裳仰着小脑袋对韩老太太道:

“韩奶奶,你给我这么多好吃的,等我从省城回来也给你带好吃的。”等她从省城回来,空间里的东西就可以拿出来做回礼了,到时候多给老太太一些好东西!

韩老太太刚在椅子上坐下,就听云裳说了这么一句,赶紧问她,“裳囡要去省城啦?去省城干啥?”

云裳左右看了看,跳下椅子,趴在韩老太太身上小声的道:

“韩奶奶,我要带我妈去省城看病。顾二哥认识会扎针的医生,我要带我妈去扎针,扎了针我妈就好啦。”

云裳打进门起就没有提起过王寡妇,韩老太太还以为她年龄太小,心里不装事儿,不知道王寡妇病情的严重性,谁知道她不声不响的,居然打着要带王寡妇去省城看病的主意。

这哪里是心里不装事儿啊,这是心中早有成算了。

才这么一点点大的小人儿,能不计较王寡妇对她的苛待,满心满眼的为王寡妇打算,实在太难得了。

云裳心里也无奈得很,不说那句‘从省城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的话,她也没借口再次登门拉关系啊。

现在跟韩老太太打声招呼,等她从省城回来再上门才会顺理成章。

否则一声不吭的离开,再突然冒出来登门,岂不太违和了。

她现在年龄还小,想要拉着顾时年跟韩家打好关系,就得这么循序渐进,慢慢的有来有往才好。

韩老太太不知道云裳心里的小算计,她只关心云家人同不同意王寡妇去省城看病。

如果同意,以云家的家底,能拿出去省城看病的钱么?老王家会不会也出一部分看病的钱?还有,那姓顾的小娃娃是啥来头,说的话可不可信……

正想要开口问清楚,外面套车的三个人进了屋,韩老太太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打算回头再跟韩山说说这个事儿。

“婶子,天儿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啦,等下次空了再过来看你和我叔!”

“哎,好,下次过来记得带上栓子!”

云二川进来先跟老太太打过招呼,又喊了云水莲一声,等云水莲拉着王寡妇从里屋出来,云二川和顾时年已经把铺盖卷铺在车上了。

韩山走到大门口,弯下腰,把门槛卸了下来,牛车就平平的驶了出去。

云裳在牛车上半跪着起身,冲站在大门口的韩家老两口招手,“韩爷爷,韩奶奶,外面天儿冷,快进去吧!等我从省城回来就来看你们!”

韩山有些懵圈,回头问韩老太太,“小丫头去省城干啥?”

韩老太太没有说话,看着牛车驶出了巷子,扭身回屋,等进了门才开口道:

“那孩子刚说了,要带大川家的去省城看病,说是顾小同志认识会扎针的医生。”

不等韩山说话,老太太又跟着问了一句,“我咋觉得这么玄乎呢,这顾小同志是啥来历,咋就跟裳囡恁亲。”

韩山道,“我看二川和水莲倒是信那娃子的很,估计没啥问题,再说就老云家的家底儿有啥好图谋的?”

老太太点点头,“要是这样的话,老云家说不准还真会带大川家的去省城看病。”

韩山举着旱烟锅子,吧嗒吧嗒连抽了两口,“估计又得是二川带着人去省城哩。”

“除了他也再没别人了。对了,二川走之前应该会过来打声招呼,到时候你让卫红给老大打个电话,让他在那边照看着点。”

……

牛车上,云裳背靠着顾时年,腿上盖着一床被子,又开始盯着云水莲看了。

“姑姑,韩奶奶说你吃了一大碗炒面片,炒面片好不好吃啊?”

云水莲被云裳逗了几次,也大致了解她的性子了,这次没有害羞,反而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好吃!面片里加了白面儿,可香啦!可惜裳囡的小馋嘴没有吃着。”

云裳瘪着嘴,一脸控诉的继续道,“姑姑,你和二叔背着我吃好吃的,我可伤心啦。”

“……那裳囡要咋样才不伤心?”

“你给我和顾二哥做新衣服穿我就不伤心了。”

云裳说着,把身后的竹筐转到云水莲面前,掀开了上面的军包,示意她看里面的布料。

竹筐子不大,可布料却着实不少,把小小的筐子塞的满满当当的。

云水莲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摸着柔软的棉布,“裳囡,这老多布料是哪里来的?”

“顾二哥买的!”

云裳指着一块红底印碎花棉布道,“姑姑,等老王家把棉花送来了,你用这个给我做件新棉袄穿。”

不等云水莲说话,又指着底下的红白细格子布料道,“这个给我做件热天穿的小裙子,还有那块黄花布,也给我做裙子,底下的白棉布给顾二哥做衬衫。”

这两年市面上还能见到颜色鲜艳的布料,等再过几年,市面上的布料可就以黑,蓝,绿,灰为主了,所以云裳现在是卯足了劲儿的鼓捣花衣服穿。

云水莲被云裳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干脆将筐子放在一边,跟她说起王家送赔偿的事情。

第50章 心意

“裳囡,老王家先前答应的尺头,棉花,鞋底子,估计没那么快送来。你现在有一件新棉袄了,这些布料留着,等明年再做新棉袄穿好不好?”

“为啥?都说好了,老王家凭啥不给我送过来!”

云裳不满意了,她可是爱干净的小孩,这衣服不说一天一换,至少也得两天一换,咋就不缺新棉袄了?

再说她身上这件新衣服,里面还包的是羽绒服,就算是做样子,也得有件真材实料棉袄穿。

这新棉袄必须做,而且还得尽快做!

所以老王家的一斤棉花必须尽快拿过来。

云水莲有些犯愁,不知道该怎么给云裳解释。

那老王家之所以痛快的答应给云裳赔偿一斤棉花,两块尺头,一双鞋底子,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些东西送过来,终究还是要落到王寡妇的手上的,云裳最多也只能落着一双鞋底子。

这是老王家在变相的贴补王寡妇、跟王寡妇示好呢。

所以即便是心疼,为了缓和跟小闺女的关系,老王家的人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现在王寡妇突然疯了,赔偿的东西全得落到云裳手上,说不定还会被老云家的人给糊弄走,以王老太太抠搜的性子,反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赔偿的事儿,最后说不定还得由老村长出面,让小王庄的老支书上门讨要才行呢。

云裳听到这里,气的呼哧呼哧的。

她和顾时年费那么心思才搞到几块不是太打眼、属于这个时代的布料,结果却因为王寡妇疯了,到手新棉袄也飞了。

这怎么能成!

等回去就找杏林村的大粗腿——老村长保驾,上老王家要她的新棉袄去!

顾时年看着云裳气呼呼的小模样,心中好笑,将她拉进怀里坐好,对云水莲道:

“这些布料买来就是给阿裳做新衣服穿的,不用省着,等明年我再给她买新的。”

布料的原主人都这么说了,云水莲也不好再说什么,捏了捏云裳的小脸,哄着她道:

“裳囡,等老王家把棉花送来了,姑姑就给你做新棉袄穿!把一斤棉花全用上,做的厚厚实实的。”

云裳心气儿顺了,举着自己的小短手看了看,又补了一句,“那姑姑做衣服的时候记得喊我,我也要学着做衣服……”

……

一行人赶到镇上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过国营饭店,云水莲再次跳下车,跑去买了几个杂粮饼子,准备拿回去给云家老两口打打牙祭。

云裳也跟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杂粮饼子就是上次云老太太给她吃的加了豆面儿的菜团子。

想着杂粮饼子入口的味道,云裳的嗓子眼不自觉又干痒刺痛了。赶紧往嘴里塞了一颗红枣,嚼了几下,让浓郁的枣香味在口腔蔓延,这才将喉咙里的痒意给压了下去。

上车后,云裳窝在顾时年怀里,借着军包的掩护从空间拿出五个肉包子,等放凉后,又把韩老太太给她的小蛋糕,还有油纸包裹的奶粉一起包起来,给云水莲递了过去。

“姑姑,这是我和顾二哥给我爷我奶,还有栓子弟弟准备的,你拿回去让我奶收好了。”

“这是啥?”云水莲愣了一下问道。

“好吃的!是给我爷我奶补身体的!”

云裳把大油纸包强行塞到云水莲手上,又趴在她耳边悄悄地道:

“姑姑,里面有五个肉包子,你和我爷我奶,还有二叔、栓子,一人吃一个,不能给二婶儿吃!”

她不缺这一口吃的,可老云家太缺了。

再加上老云家最近几天被她折腾的不轻,一大家子就没个歇气的时候,是该给点甜头补偿补偿。

特别是栓子,都满两岁了,还不会说话,连路也走不稳,好歹也喊她一声姐,她总得照顾着点儿。

至于李红梅……

哼,都给她甩脸子了,还想吃她的肉包子?

门都没有!

云裳可是按人头拿包子的,五个包子,就是没有李红梅的份儿!

至于云二川会不会把他的肉包子给李红梅吃,那是他们两夫妻之间的事情,云裳管不着,也懒得管。

一个在婆家没有地位,也没有话语权,只敢甩甩脸子的蠢货,云裳还真没有看在眼里……

牛车出了镇子,道路一下子窄许多,再加上视线不好,路上的积雪又结了冰,牛车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云二川也不敢坐在车上赶路了,就走在老牛身边,一手举着昏黄的手电筒照明,一手牵着缰绳,为牛车把控方向。

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几人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才进了村子。

折腾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再加上云二川还要去村里还牛车,和云水莲帮忙把东西搬进屋里,又把王寡妇拉进院子,连水也没有喝一口就离开了。

顾时年关上大门,前后院子转了一圈,又让云裳把后院的母鸡收进空间,两人才拉着王寡妇进了屋子。

与屋外刺骨的寒冷不同的是,屋里的温度温暖宜人。

灶膛里埋着几根柴禾,大铁锅边沿正冒着丝丝热气,炕头也烧过了,整铺大炕热得有些烫屁股。

顾时年掀开锅盖,锅里架着一个竹篦子,上面蒸了八个鸡蛋大小的土豆,下面是大半锅热水。

看得出来,这灶膛和炕刚烧没多久,火还没有完全熄灭。

云裳知道这些是云家老两口特意准备的,就是为了让她和顾时年进门后能有锅热水可以洗脸泡脚,能有个热乎炕可以直接睡觉。

虽说这只是件不起眼的小事,但两个老人能有这份心意,云裳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大概是回到熟悉的环境了,一旁的王寡妇明显胆大了许多,把鸡槽子放在炕边,又爬上炕,从炕头的位置去够锅里的土豆。

云裳眼睁睁的看着王寡妇坐在炕上吃完八个土豆,再眼睁睁看着她爬下炕,站在灶膛前喝了满满两大勺热水,最后又抱着鸡槽子要往被窝里塞。云裳赶紧一脸黑线的把王寡妇收进空间。

这是真把鸡槽子当成云大川,准备要睡一个被窝了啊。

第51章 学会盘算了

“阿裳,不要忘了给王寡妇灌药。”顾时年洗过脸,正在整理今天从供销社买来的东西,见王寡妇消失不见了,叮嘱了云裳一句。

云裳嘴里应了一声,要顾时年把炕桌端上炕,一边摆饭,一边开口问顾时年道:

“顾二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村长家说卖粮的事情?”

“吃完饭就去,黑市粮要涨价了,杏林村这边得赶紧把买粮的事情定下来。”

市管处前两天刚端了一个黑市窝点,短期内应该没什么人敢出来顶风作案了,卖家少了,黑市粮必然会跟着涨价。

还有,每年的二月三月本就青黄不接,再加上这两年年景不好,好多村民的口粮都撑不到过年。要是等年后再扎堆去黑市买粮,估计粮食价格还要再涨一涨。

村里人不挣工资,每年的公分又换不了几个钱,粮价要是再涨下去,估计大部分人家都要买不起了。

未免以后粮价过高,他不好卖低价粮,这事儿还是得赶紧定下来。

云裳是顾时年说啥就是啥,他说的都是对的,她是坚决拥护并服从的。

知道吃过饭还要去老村长家,云裳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拿了一盘莲藕炒荷兰豆,一盘红烧排骨,一份米酒甜汤,两碗米饭,招呼了顾时年一声就低头猛扒了起来。

她等会还要找老村长给她保驾,问老王家要赔偿呢,得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哄人!

刚吃了几口,顾时年想起白天云裳拉着他跟老韩家人套近乎的行为,好奇问了一句,

“阿裳,那韩家是什么来头?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当然有打算了!就是在为你打算的!

云裳在心里回答道。

顾时年穿得这个身份实在操蛋,老娘是工作狂,连儿子几天没回家都不知道,便宜爹又是个自私凉薄,满心只有算计的渣男。

这样的父母不但靠不住,以后还会成为顾时年的拖累。

他今年十一岁,等到十六岁可以参加工作了,他那便宜渣爹估计也要到被关牛棚的时候了。

到时候,有个被关牛棚的爹,顾时年不论是参加工作,还是参军,政审那一关都不好过,就算是通过了,以后在工作过程中,升职的机会也远比别人要少的多。

一想到这些,云裳就替顾时年发愁。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穿都穿来了,这日子总得想办法过下去。

顾时年有个拖后腿的爹,那她就想办法找几个能拉扯他的人,为他拉拢结交人脉,将来能在工作上帮扶他一把。

这老韩家,就是现成的,最合适的拉拢的对象。

韩家大儿子一家在省城工作,女儿韩卫红明面上是县医院医生,可是察觉有人在外面偷听时露的哪一手,明显带着几分军人的作风,更何况韩家还有人在京城当官,有配车,有配警卫员,职位明显不低。

这样的人脉,平时结交不到就算了,现在有了机会了,她不替顾时年抓牢,难不成还要留着过年?

她和顾时年不缺东西,平时礼尚往来的多走几趟,不就混眼熟了么。

以后顾时年呆在县城,再跑得勤快一点,嘴巴甜一点,眼里有活儿一点,几年相处下来,这关系可不就亲近起来了。

等到顾时年去参军,或者是参加工作,就算他不提,韩山两口子也会过问一声,遇上困难了,能帮的肯定会帮一把。

这笔划算的买卖,云裳心里的小算盘打的清楚的很。

她能为顾时年做的,也只有这些事情了。

听了云裳的理由,顾时年是真的愣了,举起的筷子慢慢放下,心里既惊诧又欣慰。

这个从小被家人护在羽翼下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学会以自己的方式为他堆砌人脉资源,试图为他的将来保驾护航。

云裳不知道顾时年的心思,依旧不忘叮嘱他:

“顾二哥,这事儿你得听我的,韩爷爷韩奶奶都是厚道人,咱们跟他们家打好关系,肯定没有坏处。”

顾时年心头一暖,点头应道,“好,二哥听你的。不过,跟老韩家打交道不用太刻意,关系不远不近的相处着就行。”

毕竟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存在成为被打倒的下九流比比皆是,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有跌下泥潭那一天。

这年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顾时年只吃了六分饱就放下了筷子,等云裳吃完饭,两人锁好正屋跟院子的两道大门,顶着风,抹黑往村长家走去。

老村长都准备睡了,见顾时年再次登门,果然高兴的很。

赶紧把两人让到炕上,嘴上客气的问,“啥时候从县城回来的?吃饭了没?”

顾时年腼腆的笑笑,道,“在县上听说了一件事,阿裳心里急着要告诉你,回家胡乱垫吧了一口就过来了。”

村长一听,哟,这俩孩子是听到啥情况了,急着来送信儿,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当即不顾顾时年的阻拦,要老太太赶紧去给两人弄饭,之后才问起王寡妇的情况。

知道王寡妇的疯病在县里看不好,顾时年和云裳打算带王寡妇去省城看病,老村长嘴上就更是连连夸顾时年仁义,夸云裳孝顺懂事儿。

“顾小同志,你们在县上听说啥事儿了,跟咱村儿有关系?”

“村长,是这样的,你上次问了我救济粮的事情,我就把村里缺粮的事儿记在心里了。今儿去县城,我打电话问了一个在地区运输公司上班的叔叔,想让他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外省给咋村儿夹带点私货过来,我那叔叔答应了……”

“答应了?”老村长激动的旱烟袋子差点掉在地上,两眼紧紧的盯着顾时年,“你叔叔没说能夹带多少?是啥价?年后能运回来不?”

顾时年道,“我叔叔说咱这地界儿离安西近,安西省是产粮大省,过去多转悠几个乡镇就能寻摸到粮食。价格方面,他也不好挣咱村户人家的钱,就比县里黑市低一成,够他买几包烟打点人情就行。只是……”

“只是咋哩?”顾时年一停顿,村长就急了。

第52章 欠大人情了

顾时年皱起眉头,面带郁色,“村长,县里前两天刚端了一个黑市窝点,这黑市粮估计又要涨价了。这一涨上去,再落下来就难了。我觉得村里还是早点买粮比较好。”

村长愣了一下,艰难的点点头,“是该早点准备的……”可是,也得有粮食可买啊!

跑一次运输才能夹带多少粮食,百十斤顶天啦,够几户人家分?

再说,他还要问问村民,看看有多少人家买的起高价粮,又有多少人家愿意买高价粮,等粮食运来了,愿意买粮的人家又该怎么分。这些可都是麻烦事儿……

“村长,我跟我叔说了村里的情况,他让你先问问村里有多少人愿意买粮,给他个大概数字。他哪天晚上抽空跑一趟安西,买好粮直接运到咱这地界儿,等交易完,他再在天亮前把车子还回去就行。”

村长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外之喜,人家这是要专门替他们杏林村的村民跑一趟安西啊。

这人情,可真是欠大啦!

“娃儿,你放心,不管这事儿成不成,咱杏林村的人都记你人情,往后有事你就言语一声,村里人肯定没有二话的给你帮忙。”

村长媳妇儿也听到这些话了,本来该抓一把玉米面的,当即又下手添了一把。

这娃儿实在太仁义了,不忍心让他吃稀的!

顾时年笑了笑,拉过云裳,“村长,这也是阿裳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要不然我也想不到这么多。”

他又不是杏林村的人,要村民的人情有啥用,还是落在云裳头上比较好。

“好!好!裳囡也是仁义孩子,都是好孩子。顾小同志,你放心,不管裳囡她妈那病能不能看好,只要有我在,村里就没人能欺负裳囡。”当然,有你这个凶残又护犊子的哥哥,以后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村长心情大好,眉头也舒展开来,就连脸上的褶子都浅了几分。

顾时年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开口跟村长说起了安全问题:

“村长,咱们村跟周围几个村子沾亲带故的不少,买粮的事儿还需要你好好合计合计,动静不能闹大了。要是消息传了出去,惹了周围几个村子的眼,被人举报可就不好了。”

到时候第一个吃挂落就是老村长,其次就是老云家。至于他,他背后好歹站着一位在省城当大官的便宜爹呢,谁还有胆子跑去省城抓他不成?

被顾时年这么一提醒,老村长也肃着脸色点了点头。

这些年村子里娶进来的媳妇儿不少,嫁出去的闺女也不少,大多集中在周边几个村子。

村里平时有个风吹草动的,那些娶进来的媳妇,一顿饭的功夫就能传回娘家。

这事儿还真不能不防。

“顾小同志,你放心,这事儿我会让各队队长盯牢,不让村里那帮老娘们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让她们回娘家瞎咧咧。”

这会儿村长媳妇的玉米面糊糊也烧好了,从碗柜里拿出碗筷,下手给顾时年和云裳一人舀了一大碗。

看着炕桌上满满一大碗玉米面糊糊,云裳有些傻眼,赶紧向顾时年投去求救的目光。

她是吃饱了饭才过来的,肚子里可没地方装糊糊了。

顾时年笑眯眯的接过饭碗,把另一碗糊糊端给老村长:

“村长,阿裳今天一整天嘴巴就没有停过,肚子还饱着呢,就不浪费粮食了。倒是我,这会子还真觉得饿了,就不跟你客气了。”

顾时年越不客气,村长就越高兴,连连叫他赶紧吃,又招呼老伴儿给他拿配菜过来。

之后村长又端着饭碗,朝云裳招了招手,“裳囡,这可是玉米面糊糊,是细粮,里面还有油水,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成不?”

云裳坚定的摇摇头,指着顾时年的碗道,“村长爷爷,我不饿,等会尝一口顾二哥碗里的糊糊就好啦。”

村长又问了好几遍,发现她确实不想吃,这才把手上的碗递给老伴儿,让她放回锅里,打算明天早上再加两瓢水给全家当早饭吃。

顾时年刚端起碗扒拉了两口,就在碗底发现了几片薄薄的咸肉,抬头冲村长媳妇笑笑,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塞进了嘴里。

“大娘,你这手艺可真不错,连玉米面糊糊都能烧出肉味儿!”

村长媳妇一下就乐了,觉得这城里娃娃可真好,聪明,仁义,待人实诚,还不摆架子。

这么老成机灵的娃儿,估摸着全县城也找不出几个。

云裳听了,也赶紧凑过去在顾时年碗里尝了一口,觉得顾时年说得一点都没夸张。

浓郁的玉米味儿裹着肉香,还带着淡淡的咸味,一口喝下去香的不得了。

而且颜色也好看,黄澄澄、娇嫩嫩的,看着都诱人。

“奶奶,你烧得糊糊可真好喝,可惜我肚子吃太饱,喝不下了。”云裳边说,边遗憾的揉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

老村长夫妻俩又笑了。

云裳赶紧爬过去,在老村长面前端坐好,仰着小脑袋,一脸认真的告状:

“村长爷爷,姥姥家答应赔给我的棉花,尺头,鞋底子还没送来呢,他们家是不是想赖账啊?村长爷爷,你明天带我上小王庄讨债吧!”

村长愣了一下,反问,“你们没在县医院看见老王家的人?”

云裳也愣了,“没啊,姥姥家的人咋去医院了,是去医院看我妈的吗?”

“嗨,你们前脚去了医院,我后脚就打发人去小王庄送信,到那边才知道老王家也出事了。你姥姥跟许大兰厮打时摔了一跤,可能摔到骨头了,一家子也去了县医院。”

云裳愣愣的张大嘴巴,第一反应就是,王老太太住院了,那她的新棉袄要啥时候才能穿上?

第二反应是,当时在医院偷听的是不是老王家的人?

见她发愣,村长还以为她担心老王家赖账,开口给她下保证道:

“裳囡,你放心,有我和小王庄支书在呢,老王家不能赖你的帐。”就算赖账也不怕,有公分在村里呢,年底结算时直接扣!

第53章 家里进贼

从村长家回来,云裳洗漱完,舒舒服服的躺在烧得热乎乎的大炕上,嘴里不忘问顾时年:

“顾二哥,你干啥要在村长家吃饭,村里粮食多金贵啊,咱又不缺粮。”

“我吃村长一顿细粮,他心里能舒坦些。”

见云裳一脸的不解,顾时年笑着弹了下她的头,“那可不是一碗细粮,那是村长还的人情。我越是大大方方的吃了,他才会越高兴。”

云裳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明悟。

“顾二哥,你是怕村长觉得欠你人情,以后不能在你面前挺直腰板儿说话了?”

顾时年沉默了一下,想起老村长佝偻着腰背,一脸为难的问他能不能打听到救济粮的消息时,眼里闪烁的挣扎无奈、难堪自责,却又包含着小心翼翼的期盼的神色,长长叹了口气,道:

“阿裳,很多性子要强的人,可以接受别人欠他人情,却受不了自己欠别人人情。以后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如果对方欠了你人情,你要记得给对方还人情的机会,这样双方才能长长久久的相处下去。知道了吗?”

云裳点了点头,心里觉得顾时年说的对极了。

老村长多强势的一个人啊。挺直了腰板在村里呼风唤雨了十几年,连小王庄的村支书都能硬生生的强压一头,估计除了面对领导外,就再没有跟人低过头,欠过别人人情了。

这样的人,又如何忍受的了自己欠一个小孩子人情,而且还是还不起的大人情。

可以说,为了村里人,老村长把自己的脸面都豁出去了。

要是顾时年再摆出高姿态,不给老村长还人情的机会,估计老村长真要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了。

云裳把顾时年说的话反复在心里过了两遍,仔细记下,这才舒舒服服的钻进了热被窝。

在县城里跑了一天,回来后又去了一趟村长家,顾时年也感觉累了,轻手轻脚的洗漱完,关好房门,也很快熄灭油灯躺了下去。

半夜时又起了大风,将空中乌压压的云朵吹散,露出皑皑月光。

村里各处堆积的宿雪还未消融,映着月光,将整个村子都照亮了几分,就连路上被人们踩踏结冰的路面都反射出点点白光。

顾时年猛地睁开眼,轻手轻脚的起身贴着窗子,侧耳倾听院子里的动静。

窗外除了呼啸的风声,还夹杂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顾时年转过身推醒云裳,在她出声前捂住嘴,就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打了几个手势:

家里进贼了!

云裳的身体远比大脑反应要快,在看清顾时年手势的同时,手上已经握住了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电棍和棒球棍。

顾时年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了一眼,转身接过云裳手上的棒球棍,在她紧张兴奋的目光中翻身下炕,将正屋的门拉开一条缝隙,贴着门挤了出去……

孙大头轻手轻脚的从墙上跳下来,沿着墙根,避着院子里的大雪堆往东屋的方向走。

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一棍子打趴在雪堆上了。

紧接着,脖子上多了一根似金非金、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大棍子,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你想去哪儿?”

孙大头脑门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摸着头上的大包,卖力挣扎着想要起身。

刚一动弹,背上又重重挨了一下,紧接着脖子上又多了一直脚,死死的把他踩进雪堆里,挣也挣不脱。

孙大头是有家室的人,半夜翻墙过来心里本来就发怵,不敢声张。这会儿挨了两下后心里就更害怕了,哆哆嗦嗦的问,“你,你你,你是谁?是凤儿,让,让你来的?”

顾时年愣神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来了杏林村这么多天,村里人或多或少都应该知道他的存在,这人却不知道他是谁,显然不是杏林村的人。

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王寡妇的姘头了。

这么想着,顾时年更不打算让他出声了。

弯下腰,扯住孙大头肩头的衣服,从上往下,硬生生从撕下来一大片,团成一团,塞进他嘴巴里,抡起棒球棍就打。

这两个人,打人的不想出声,怕王寡妇姘头上门的事情暴露出来,连累云裳遭人非议。

挨打的也不敢出声,怕他跟王寡妇搞在一起的事情传出去,让老丈人家知道了,停了他在镇上供销社的工作。

所以院子里一时间只有棍子打在人身上发出的‘噗噗噗’的声音,却没有人挨打后的惨叫声。

云裳从顾时年出去后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的贴着窗帘,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直到外面传来棍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云裳才赶紧拉开窗帘,冲外面看了一眼,紧接着翻身下炕,从空间里拿出绳子,撒腿就往外面跑。

“二哥,给!把他捆起来!”云裳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孙大头这会儿也差不多反应过来了,趁顾时年停手的机会,翻身坐起,一把扯下嘴里的布料,抬脚就往顾时年身上踹,一边踹还一边压低声音恐吓他: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敢吓唬劳资,你等着,劳资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云裳见孙大头敢打顾时年,瞬间怒了,想也不想就拿出电棍往孙大头身上捅。

孙大头还没站直就挨了这么一下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跟条咸鱼似的,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

顾时年无语了。

回过神后,让云裳把人收进空间,用绳子捆牢了,再把嘴巴堵严实了,最后丢到后院的柴房里冻一晚上再说。

“阿裳,你先回屋睡觉,我出去清理一下墙上的痕迹。”

前两天刚下过雪,外面墙根处的残雪没有清扫,那人翻墙进来时,肯定能在墙上留下痕迹。

要是不赶紧处理了,等到天亮,谁都能看出家里昨晚进贼了。

那人要是普通的二流子,倒也不用瞒着人,他可以正大光明把人送到村里,让村长出面处理。

可那人偏偏是王寡妇的姘头!这事儿不但不能传出去,他还得把墙上的痕迹给抹干净了。

第54章 三条腿全打断!

云裳很是听话把地上的‘咸鱼’收进空间,转身跑进屋里。

坐在炕沿,意识再次进入空间,看清楚‘咸鱼’的脸时,云裳才认出这人是孙大头。

在这一瞬,原主脑中关于孙大头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翻腾而出,激得她脑子一沉。

孙大头是去年冬天跟王寡妇勾搭上的,每次登门,都会以外面天太冷,会冻坏孩子为借口,阻止王寡妇把原主赶出去守大门。

只可惜,这并不是孙大头好心,不忍心原主出去受冻,而是此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让原主留在房里,就是想要她端坐在炕头围观他和王寡妇妖精打架。说是这样弄起来格外刺激。

要不是王寡妇强烈反对,原主早就不知道长了多少次针眼了。

王寡妇性子泼辣,她不乐意,孙大头还真不敢强来。只是每每两人激战正酣时,孙大头总会趁王寡妇不注意,偷偷拉开炕柜的门。

这样,原主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他和王寡妇妖精打架的场景。

王寡妇不知道是孙大头在搞小动作,还以为原主手贱,自己打开了炕柜的门。为这事儿,更是没少揍原主。

更过分的是,孙大头有好几次趁着王寡妇出去上厕所的机会,故意裸着下半身,打开炕柜的门,笑眯眯的逼着原主抬头看他。

孙大头这是吃定原主不会开口说话,才会越来越大胆,越来越肆无忌惮。

原主年龄小,脑子也不太灵光,不知道孙大头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可云裳看过不少猥亵幼女的新闻报道,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这具身体上。

去年冬天,原主也只有四岁!

孙大头这个畜生!

原主比他女儿还小,他怎么下的了手!

云裳气得脸色煞白,浑身直打哆嗦,一想到那些恶心的画面,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的连连干呕。

顾时年推门进来,看到云裳跌坐在地上,还连连打着摆子,当即吓得脸色大变,几步跨过来,抱起云裳就往炕上放:

“阿裳!阿裳?你怎么了?快告诉二哥!你哪里不舒服?哪里难受?”

云裳两只眼睛胀得通红,揪住顾时年胳膊的手还在发抖,嘴里的牙齿更是咬得咯咯作响,“二……哥,杀,杀,了他!”

云裳气得连话都说不顺畅了。

她是真的想杀了孙大头,这种畜生,就不配活着!

要是轻易饶过他,以后一旦有机会,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被他猥亵。

“阿裳,慢慢说,有二哥在,不怕的!不怕的,二哥给你出气!”顾时年搂着云裳,抬手一下接一下抚着她的头,满满安抚她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云裳模样,明显是气狠了。

思来想去,能惹到云裳的,就只有刚刚翻墙头进来的、王寡妇的姘头。

“阿裳,告诉二哥,出了什么事情?”顾时年再次开口问道。

云裳都要气疯了,内心的怒火怎么样也压不下去,也顾不上回答顾时年的问题,意识进入空间,用绳子把孙大头、连带王寡妇一起捆了,然后把两人扯出空间,丢在屋子正中间。

又推开顾时年,跳下炕,从空间里一股脑的拿出一大堆东西,棒球棍,晾衣架,剔骨的刀,电棍,斧头,用作锁店面玻璃门的长条铁锁……

云裳抓起长条铁锁,对着地上的两人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不是人!猪狗不如!

就该活活打死!

就该拉去浸猪笼!

云裳力气小,打了几下就力竭了,可心里的怒火却越来越盛了。

她可真是没用,畜生就在眼前,任她打骂,她却连揍畜生的力气都没有……

王寡妇虽然傻了,可她也知道疼,被云裳打了几下,咧着嘴就要哭。顾时年眼明手快的用棒球棍堵了她的嘴,又搬过来一张椅子,把云裳抱到椅子上,道:

“阿裳,你指挥,二哥替你打!你说,咱们先打谁?”

云裳连气带累,喘得呼哧呼哧的,两眼死死的瞪着孙大头,伸手指向孙大头的下半身:

“三条腿全都打断!”

云裳的提示这么明显,顾时年一下就猜到原因了。

当即铁青着脸,身上冷意森然,在武器堆里翻出电棍,转头朝孙大头看了过去。

孙大头此时正好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云裳跟个山大王似的端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指着他男人象征的部位,一脸凶相的要人废了他的三条腿。

出于男人的本能,孙大头很快就想明白三条腿的意思了,当即吓得眼一翻,又差点昏过去。

这丫头咋会说话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

他就是出差前找王寡妇亲热一番,咋就要被这丫头给弄断三条腿了?

那不就成过去的太监了么!

看到顾时年手上的黑棍子,孙大头心里怕的要死,一边挣扎着挪动身子,一边试图跟云裳套近乎:

“……裳,丫头,我,我是你孙叔,你这是,干啥?”

云裳连看他一眼都嫌弃,哪还能跟他说话。

顾时年更是嫌他醒过来碍事,找出王寡妇的擦脚布,用棍子挑着,旋转着塞进孙大头嘴里。

“阿裳,乖,转过去。”

云裳一脸坚定摇摇头,“不,我要亲眼看着他三条腿全废了!”

顾时年也不坚持,握着电棍,朝孙大头的裆部捅了下去。

云裳眼睁睁看着孙大头跟条离了水的鱼一般,涨红着脸,痛苦地在地上抽搐,战栗。

足足电了孙大头十多秒时间,顾时年提起电棍,停了一分钟左右,又接着在原来的位置电了下去。

如此反复,重复了七八次。

顾时年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云裳就瞪圆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孙大头第三条腿被废的全过程。

心中没有害怕,没有不忍,有的只是平静,和前所未有的畅快。

顾时年走过来,双手捧着云裳的脸,看这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阿裳,告诉二哥,心里舒服些了吗?”

云裳看着顾时年,眼底两团亮的像小火把一样的怒火慢慢消散,意识也终于回笼了,“顾,二哥?”

第55章 巨款

55

“嗯。”顾时年应了一声,捧着她的脸继续问,“阿裳,告诉二哥,解气了没?”

云裳对上顾时年的眼睛,心中委屈,不由瘪了瘪嘴,眼里包着眼泪,“顾二哥,我还是有点生气。”

“那就再打!你现在选,这次断他哪条腿?”

怕吓到云裳,顾时年一直竭力控制他暴怒到边缘的情绪,说完这话,转身就要挑选趁手的断腿工具。

云裳赶紧拉住顾时年,“顾二哥,等等!断腿之后呢?这人要怎么办?”

她之前都气疯了,光想着要断了孙大头三条腿为原主讨回公道,却忘了考虑讨回公道之后,这件事要如何收场。

孙大头不是王寡妇,他有家有室有工作,她不能像控制王寡妇一样明目张胆的把孙大头控制在眼皮子底下,也不能就这样把人放回去,否则,等待她和顾时年的将是孙大头一家疯狂报复。

是她太冲动了,她应该先忍一忍,等以后找机会打孙大头的闷棍,偷偷废了他的第三腿才好。

现在事情闹到这一步,孙大头又成了砸在她手上的铜豌豆,杀不得,也放不得了。

这些云裳能想到的事情,顾时年又如何想不到,转过头看着地上的孙大头,眼里杀意凛然,“阿裳,这孙大头不能留了。”

自从猜到孙大头干的那些龌龊事,顾时年就没想过要放过他。

这种畜生,就不配活着当人!

“顾二哥!”云裳心里一惊,从椅子上滑下来,急忙扯住顾时年的手道,“你要杀他?”

“阿裳,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顾时年没有否认,转过头继续在武器堆里翻找斧头。

云裳急的眼圈都红了,一屁股坐在武器堆上,拦着顾时年道,“二哥,我们把他关在空间里好不好?让他给我干活……他不是要跟王寡妇搞破鞋吗,那就让他伺候王寡妇好了。二哥,你不能动手杀他,为这样的人不值得,他还不配让你手上沾染一条脏命!”

顾时年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拍了拍云裳的头,继续在她身下扒拉武器,“阿裳,这样的人养在空间,会膈应到你的。”

“那就不养他,先割了他的舌头,断了他的四肢,回头我们去了省城,再想办法把他丢出去,这样就膈应不到我了……”

云裳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靠谱。

像孙大头这样的畜生,不配让顾时年因为他脏了手,就让他跟狗一样的活着赎罪才最好。

顾时年想了好一会儿,开口夸了云裳一句,“不错,比之前的法子聪明。不过丢到省城还是太近了,要再想办法丢远一点才好。”

“顾二哥同意啦?”

“同意了。”

顾时年应了一声,起身找出王寡妇的洗脸毛巾,蒙住孙大头的眼睛,让云裳先把两人收进空间,又把地上的杂乱的东西收拾好,一同让云裳收了起来。

最后,顾时年又捡起一进门就被他丢在地上的黑色皮包,抱着云裳一起上了炕。

“阿裳,这里有封介绍信,应该是孙大头的。”

打开皮包,顾时年先翻出一张介绍信,云裳凑过去一看,介绍信上的名字是孙荣华,单位是清河县供销社向阳镇分站,职务是主任,前往的目的地是临阳市,事由是学习,出发日期就在明天。

在云裳翻看介绍信的时候,顾时年又从皮包里翻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有一沓大团结,还有一叠票据,最底下还放着一张购物清单,还有一个金戒指。

两人把金戒指放在一边,数了下大团结,一共一百张,共一千块。那些票据有三十来张粮票,二十张工业票,十来张布票,还有一张最难得的自行车票。

又打开购物清单,上面写着,省城百货大楼最新款女装三套,梅花牌女士手表一块,百雀羚擦脸油三盒,皮鞋一双,皮带一条,围巾两条……

云裳看得直咂舌,难怪孙大头要带这么多钱和票据,也不知道这些需要采购的东西是帮别人带的,还是他自己买来送人的。

顾时年把钱和票据整理好,让云裳收进空间,又在包里摸出一支钢笔,一块半新不旧的男士手表。

云裳撇了撇嘴,觉得这孙大头实在太怂,太恶心了。过来找王寡妇私会,竟然连手表都不敢戴在手腕上,明显是怕王寡妇看到了,向他讨要。

再想到孙大头刚才翻墙进来的举动,云裳就觉得这人太渣了。

孙大头之所以不敲门,选择从墙上翻进来,就是担心敲门声会吵到左右邻居,暴露了他跟王寡妇偷情的事情。可是他就没有想过,他从墙上翻进来,墙角根留下的那些痕迹被人发现后,会给王寡妇带来多少非议。

一想到这些,云裳心里又忍不住狠狠骂了孙大头一句:

呸!渣狗!

顾时年把钢笔,手表,介绍信,购物清单都装进皮包,给云裳递了过去,“阿裳,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以后不要再拿出来了。”

云裳收好皮包,想起原主被关在炕柜时看到的木头小盒子,赶紧爬过去打开炕柜拿了出来。

“顾二哥,王寡妇的钱和票票都在这里面,我们数一下有多少。”

盒子只有砖块大小,没有上油漆,是很普通的薄桐木板盒子,上面挂着一块老式铜锁。

云裳捏着铜锁晃了几下,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爬下炕,在风箱跟灶台中间的缝隙里摸出一把食指长短,顶端折起一点的细铜片钥匙。

两人都没有开过这种老式铜锁,坐在被窝里,头挨着头鼓捣了好半天才捅开了锁。

盒子里的钱票也不少,大团结加上零零碎碎的小钱,一起也有六百多块。票据以粮票最多,有三十多斤,还有半斤白糖票,七张工业票,布票一张没有,不过,王寡妇炕柜里可是有好些新布料的。

顾时年看着盒子里的钱票,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阿裳,王寡妇的钱票太多了,你再好好想想,除了孙大头,王寡妇还跟哪些人相好,谁最有可能给王寡妇钱。”

第56章 来历不明

顾时年都听说了,王寡妇平时很少上工,一年干到头不但挣不够口粮,还总是倒欠村里钱,所以,这些钱不可能是王寡妇自己挣的。

可王寡妇就是个有几分姿色的普通村妇,不识字,平时也很少离开杏林村。她能跟在镇上工作的孙大头勾搭上,就已经很出人意料了,顾时年实在想不出,她的姘头里,还有谁能比孙大头出手大方,让她能在短短三四年的时间,攒下这么大一笔钱。

云裳不知道顾时年一瞬间已经想到这么多事情,托着下巴问了一句傻话:

“顾二哥,你说这些钱会不会是当初云大川赚来的?”

“不会的。”顾时年摇头否定,“云大川出事前,老云家还没有分家,他家的钱票应该都掌握在云老太太手里,云大川不可能偷藏私房钱。

云大川出事后,老云家出钱给王寡妇盖了这座房子,算是脱离云家的条件。不是分家,自然也不会有分家的钱。这笔钱,只能是王寡妇这四年间攒下的。”

云裳眉头紧紧皱起,想了好半天带开口道:

“前两年的事情我想不起来,只知道王寡妇这两年有三个固定的相好,一个是孙大头,是后面青浦村的人,在镇供销社上班,平时来的不算多。一个是东山村的李二麻子,大名好像就叫李二麻,长得还不错,跟王寡妇一样,平时很少不上工,是东山村有名的盲流子。最后一个,是村里的李向前,长的也不错,这个人……是王寡妇头婚婆家的小叔子,也是普通村民……”

云裳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了,这三个人,李二麻子和李向前都是脸比兜还干净的普通村民,而孙大头虽然是供销社主任,可他这份工作仰仗的是老丈人家的势,平时还真没胆子藏私房钱。

他能给王寡妇的,也只有供销社卖剩的边角料碎布头,或者几块压坏的鸡蛋糕,偶尔还能给几张票据,至于钱,那是真的没有。

这么说来,王寡妇这笔巨款真算得上来历不明了。

“阿裳,你再好好想想,除了这三个人,还有没有人私下里找过王寡妇?”

确定这笔钱来历不明,顾时年就更担心了,到底是谁会平白无故的给王寡妇这么大一笔钱?

王寡妇收了这笔钱。又为对方做了什么事情?

有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云裳的把柄落在外面?

云裳翻遍记忆,也找不出王寡妇跟谁有过来往,一脸郁闷的皱着小鼻子摇头,“顾二哥,我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把钱都收好。以后有人问起,你就说家里的钱都给王寡妇看病了。”

云裳点点头,把孙大头身上的钱票也拿出来装进木盒子里,一起收进了空间。

天色微亮,顾时掀起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见东方刚好露出一线天际白,便压下了把孙大头弄到柴房去问话的心思,按下云裳,准备再休息几个小时。

担心云裳心里还憋着气,顾时年这次没有拉上两人之间的帘子,侧躺在被窝里,看着云裳睡着了才闭上眼睛。

……

云老爷子正想着到前村看看云裳和顾时年,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两人相携着走了过来。

“爷爷!我又来看你啦!”云裳一抬头就看到了云老爷子,远远的跑来,嘴巴一如既往的甜。

“哎,裳囡,慢慢走,可别摔咯!”

云裳身上还是那件圆鼓鼓的粉色棉袄,跑起来跟个会滚动的肉团子似的,看得云老爷子胳膊不自觉伸出去,真担心她会头重脚轻的摔上一跤。

云裳跑过来抓住云老爷子的衣襟,笑眯眯的道,“爷爷,我和顾二哥找你商量大事儿。”

“啥大事儿啊?”云老爷子笑着问了一句。

“等会儿进去让顾二哥说。”

此时顾时年也走了过来,先笑着跟云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又跟云裳一左一右的陪着云老爷子回了正屋。

云二川两口子,还有云水莲一大早就去村里修水渠了,家里只有老两口,还有炕上睡得正香的栓子在。

老太太这会儿正在纳鞋底子,看到两人进门,急忙放下鞋底子,笑着把云裳扯上炕。

“我裳囡来啦!你爷还说去前村看你和顾小同志呢,这才刚出门就把我裳囡带回来了。”

“奶,我和顾二哥在门口碰到我爷啦。”

云裳一上炕就目标的明确的冲着鞋底子去了,拿起不足成人巴掌大的千层底翻来覆去的看,还好奇的摸了摸光面小米粒大小,分布均匀白棉线疙瘩,一脸赞叹的道:

“奶,这就是棉鞋底子吗?可真好看!一个一个小疙瘩跟尺子量好似的,是给栓子穿的吗?”

被孙女夸手上的活计好,老太太笑的可高兴了,接过鞋底子,拉过云裳的脚,在她脚底板比了比大小:

“这鞋底子可是给我裳囡做的,过两天就能穿啦。”

“真的?给我的?”

云裳惊喜的不得了,原主长这么大也就穿过一双单鞋,还真没有穿过千层底棉鞋呢。

云裳和老太太说的热闹,顾时年这边也跟云老爷子说起自己要带云裳和王寡妇去省城看病的事情。

“云爷爷,我和阿裳都是小孩子,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云二叔陪我们去一趟省城。”

云老爷子点起旱烟袋,抽了好几下才开口劝道:

“娃儿,我知道你是好意,可县里医生都说这病治不好,咱再花那冤枉钱,还不如给裳囡留着哩。”

“云爷爷,花不了几个钱,到时候不用去医院,直接在家里让医生看看能不能治。能治咱再买药,不能治咱就回来,也就花个路费钱。”

顾时年话音刚落,云裳就在一旁接话道,“爷,我妈有钱,咱就花我妈的钱给她看病!等看好了,以后我就不用一辈子伺候疯子妈了。”

云老爷子捏着旱烟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向老太太,似乎在征求老太太的意见。

老太太看看云裳,再看看顾时年,最终叹息着点了点头,“那就去看看吧,不管能不能看好,咱都尽心啦,以后就是见了大川也不亏心。”

第57章 开介绍信

老太太看看云裳,再看看顾时年,最终叹息着点了点头,“那就去看看吧,不管能不能看好,咱都尽心啦,以后就是见了大川也不亏心。”

事情一定下来,云老爷子也不耽搁时间,立刻带着云裳和顾时年去找村大队开介绍信。

杏林村大队部是前几年跟戏台子一起新建的,在前村池塘对面用石墙圈了十多个宅基地,里面靠北墙修了五间房,充当村大队部。

大队部正对面坐南朝北的修了一座敞亮的门楼式三开间双戏台,之所以坐南朝北,是为了让唱戏的人在表演过程中不会被太阳眯了眼。

云裳跟在云老爷子身后,一进入大队部就看傻眼了。

她一直以为杏林村的戏台子就是用石头搭建的小平台,可是看到眼前这座加上台基足有数十米高,跟连体婴儿似的连在一起、足有五十米长的戏台子,内心还是被震撼了。

这么大的戏台子,演员在表演的时候腿就不疼么?

还有,这连在一起的两个戏台子都是三开间,观众可以从三个方向看向戏台子,且两个戏台中间也没有任何遮挡,这是要两边同时开唱,打擂台么?

而且,只是用石头跟木头,怎么就能搭建出这么好看又敞亮的戏台子?

云老爷子见云裳张着嘴巴看愣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裳囡,咱村儿这戏台子在全清河县都是数得上的,建好后可风光啦!”

“爷,这戏台子建这么好,能唱大戏么?”云裳眼巴巴的问了一句。

云老爷子立时语结,“……前几年还能唱,等,等以后年景好了就能唱了。”

现在缺粮缺的人走路都要打飘了,谁还有力气唱大戏,就算有人能唱,形式这么紧张,也没人敢出来登台了。

村长正跟八位队长在会议室开会,商量买高价粮的事情,听到外面有说话声,隔着窗子一看,是云老爷子带着顾时年和云裳进了大队部,还以为是买粮的事情有了变动,急急忙忙的迎了出去。

“云老弟,顾小同志,你们这是……有事儿?”

“村长,我来开几封介绍信。俩孩子想带大川家的去省城看病。”

云老爷子很是自觉,站在大队部,坚决不称呼村长为老哥。

村长松了口气,带着几人往最前面一间办公室走去,“老弟,这事儿办的仁义!能安排大川家的去省城看病,这事儿办得太仁义了。你放心,等老王家的从县里回来,我亲自小王庄走一趟,那老王家总不能把人逼疯了就不管了……”

说起老王家,云老爷子心里觉得晦气的很,随便应了一声就没有说话了。

村长打开抽屉锁,从里面拿出几张印好排头的介绍信,又问云老爷子,“这次还是二川去省城?打算啥时候出发?我下晌正好要去镇上,顺带拿过去盖章,晚上就能拿回来。”

“那就麻烦村长哩。俩孩子想这两天就出发,早点去早点回来,免得进了腊月,路上太遭罪哩。”

云裳眼睁睁的看着村长开好云二川和王寡妇的介绍信,急忙挤到前面,指着自己的脸,道:

“村长爷爷,还有我哩,我也要介绍信,不然顾二哥都不能单独带我出去吃好吃的啦!”

“放心,不会忘了裳囡的,村长爷爷给你单独开一张。”

村长笑呵呵的又拿出一张介绍信,在填写姓名的地方,特意将‘云裳’二字写在靠后的位置,前面空出来的地方还能再加一个名字。

写好后,村长将云裳的介绍信递给顾时年,语带双关的问:

“顾小同志,你看看裳囡的介绍信这样开行不行?拿到省城没问题吧?”

顾时年愣了一下,他原打算避过云老爷子再请村长帮他开封介绍信的,没想到村长竟然会这么上道,直接在云裳的介绍信上留出填写他名字的位置。

这样,等村长去镇上盖完章回来,再在介绍信上补上他的名字就可以了。

“没问题,村长,您经常开介绍信,肯定出不了错。”顾时年一脸淡定的把介绍信还给了村长。

忙完正事,云老爷子急着回家跟老太太商量四个人去省城要带的东西,知道云裳和顾时年还想到戏台子上玩一会儿,急匆匆的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大队部。

云裳牵着顾时年的衣襟,踩着地上的残雪走到了戏台子下面,看着高高的台基,大而空旷的舞台,顿时觉得自己站在戏台子上就像个小蚂蚁。

比起新戏台,云裳对杏林村那座古戏台更感兴趣。

据说,这个新戏台子就是仿后村踏了一半的古戏台建造的,而古戏台至今已有四百年的历史。

在清河县,几乎每个村子都有或大或小、或新或旧的戏台子,甚至过去那些大户人家还有自己的戏园子。其中保存完好,至今还在使用,历史比杏林村老戏台还要悠久的戏台子比比皆是,这些戏台子在将来可是非常宝贵的文物。

只可惜,过些戏台子经过十几年的动荡,将来不知道还能保留下多少。

“顾二哥,”云裳四下看看,悄悄的朝顾时年招了招手,“顾二哥,这会儿没人,你赶紧帮我拍几张照片!”

云裳拿出手机塞到顾时年手上,转过身跑到戏台的台阶处,跟个乌龟似的一阶一阶地往上爬。

顾时年看不过眼,几步跨过去,单手拎起云裳给放到了台基上面。

两人跟做贼似的偷偷拍了几张照片,又在连在一起的戏台子上到处转了转,确定没什么看头了才手拉手的出了大队部。

“顾二哥,这新戏台子没什么好看的,哪天你带我去后村看看古戏台。到时候多拍些照片,那古戏台都塌了一半,不定哪天就给拆了呢。”

顾时年应了一声,云裳又道,“顾二哥,以后有机会你再带我到各村转转,我想趁那些古戏台没还没拆除,都拍照片记录下来。”

“好,等去了省城,咱们想办法给你买个相机。”

第58章 野外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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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换了新笔电,一个人摸索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给装了双系统,感觉自己棒棒哒!今天情况特殊,所以更新晚了,明天会早点更新。

还有,上一章小修了一下,砍了后半部分戏台子的介绍,之后围绕村里古戏台的支线小故事也砍了,这样节奏能快一点,明天就能出发去省城。

老村长还要到老云家去送介绍信,喝了一碗开水,叮嘱两人晚上睡觉锁好门就匆匆离开了。

顾时年把村长送出家门,站在大门口抬头望天,天上没有月亮,今晚也没有起风,整个村子都陷进了漆黑的夜。

从门外回来,窗台上已经没有王寡妇的身影了,云裳从炕头坐起,压低了声音问,“顾二哥,咱们啥时候出去?”

“再等等,现在时间还早。”

顾时年说完,让云裳在空间找了一块姜黄色的布,又让她拿出手电筒,将布料对折,包在手电筒顶端,用皮筋套牢,再拧亮手电筒时,光线已经变成昏暗的黄色。

云裳看得眼睛都亮了,照着顾时年的做法,也包了一个手电筒。

“顾二哥,干啥非要把孙大头带到野外问话?像上次那样,在家里问话不成吗?”

“这次不行。”顾时年道,“上次是王寡妇没有力气喊救命,可孙大头不同,他没遭什么罪,人也比王寡妇精神,要是在问话的时候开口喊救命就麻烦了。”

顾时年没有说的是,他带孙大头出去问话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要废了孙大头。

只是这些太过血腥暴力的事情,他不想当着云裳的面,在她以后吃饭睡觉的地方去做,更不会在独属于云裳的空间里,对着孙大头下死手。

云裳不知道顾时年的打算,陪着顾时年到柴房抱了柴禾烧了炕,又懒洋洋的躺在炕头,意识进入空间,使用精神力把最后一点地也翻完。

看着空间里一整片黑黝黝的肥土地,云裳再次动用精神力,用泉水把整个空间浇了一遍。

只可惜,现在是冬天,不是播种的季节,两人找不到任何可以播种的粮食种子,只能把原主收进来的两根玉米棒子种了下去,又种了一片土豆,还在角落的位置试着种了一点超市卖的黄豆,绿豆,花生等作物。

直到头部隐隐发胀,云裳才翻了个身,靠着顾时年沉沉睡了过去。

……

顾时年看时间差不多了,叫醒睡得迷迷糊糊的云裳,为她穿了一件能从头包到脚的长款羽绒服,又帮她戴好帽子,围巾,口罩,直到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才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整个村子漆黑一片,两人打着包着布料的手电筒,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出了村子。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顾时年让云裳从空间拿出一辆偏孩童式的自行车,又拿出一个没有包布料的手电筒,绑在车子前面,载着云裳快速朝前驶去。

直到出了杏林村的范围,顾时年才停下车子,带着云裳进了一片平平整整的麦地。

前些天下的雪差不多已经消融,打着手电筒,可以清楚看到地里稀疏瘦弱的麦苗。

两人很快找到一条浇水用的沟渠,云裳把孙大头丢到沟渠里,又拿出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用手电筒照着孙大头的脸,一副准备帮顾时年威慑孙大头,并旁听的样子。

“阿裳,给我找几包干燥剂,再拿一瓶水。”

云裳赶紧放下手电筒,找出干燥剂和矿泉水给顾时年递了过去。

“阿裳,再拿把刀,还有棒球棍,还有……斧头。”

孙大头嘴巴被塞,眼睛也被蒙住,又被捆得死死的,只能察觉自己身下是冰冷刺骨的土地,却不知道他究竟被带到什么地方了,又会遭遇什么事情。

这会儿听顾时年又是要刀,又是要斧头的,当即吓得两股颤颤,在地上扭成了一团麻花。

“孙大头,我来问,你来回答。要是回答让我不满意了,卸一条胳膊,再不满意,卸四肢,割舌头,剜眼睛……”

话未说完,空气中就传来了一阵尿臊味。

顾时年顿了一下,回头走到云裳旁边,把她连椅子带人的一起提起,放在了五十米远的地方。

“阿裳,进空间呆着,我不到这里喊你出来就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云裳小脑袋都耷拉下来了,“为啥啊?我为啥不能旁听?”

“问话的场面不好看。乖,你先去商场里选布料,晚上回去我给你做新罩衫,等明天就可以穿新衣服了。”

顾时年连哄带骗的把云裳弄进了空间,又把椅子留在原地做记号,这才转身朝孙大头走去。

“孙大头,王寡妇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顾时年刚挑出孙大头嘴里的毛巾,就听到他牙齿咯咯作响,下一瞬,一阵尖利凄惨的呼救声的划破夜空。

“救命啊!来人!快来人啊!救命……”

顾时年立时掏出孙大头的一只胳膊,用脚踩住他的手腕,举起棒子,毫不手软的敲了下去。

“孙大头,我敢带你出来问话,自然不怕你喊救命,你不怕受罪就继续喊!”

孙大头都要疼哭了,感觉挨了一棒子的胳膊都不是他的了,木木的,完全没了任何知觉。

到了此时,孙大头也意识到顾时年不是在吓唬他,再不好好回答问题,四肢真的会保不住的。

“王寡妇除了李二麻子和李向前外,还有没有别的姘头?”

“……不,不知道。”孙大头哆哆嗦嗦的道,“我对王寡妇的事,知道的不多。”

顾时年对这个问题原本就没抱期望,见状,话音一转又继续问:

“昨晚挨打时,你口中所说的凤儿是谁?这个凤儿是不是知道你去找王寡妇了?”

“……是我媳妇儿,她,我,她怀疑我在外面有相好的,我没敢承认,还以为你是我媳妇找来抓奸的。”

“这么说,昨晚没人知道你来王寡妇家了?”

“嗯,没,没人知道。”

孙大头这会儿已经被揍怕了,回答问题特别老实,就连他这一年来是如何亵渎‘云裳’的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顾时年铁青着脸,捏着手电筒的手指几近变形,两眼死死的盯着孙大头一张一合的嘴巴,就跟看死人似的。

第59章 新衣服

孙大头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顾时年却还紧紧的盯着他的脸,眼底杀意翻腾。

似乎是察觉到危险了,孙大头再次剧烈挣扎起来,嘴里不停的跟顾时年求饶。

“……同志,我错了,我认罪!我不该受不住王寡妇勾搭,我不该搞破鞋,你把我送公安吧,我去劳改……”

孙大头到了此时还不知道顾时年的怒火来自哪里,还在拼命的甩锅给王寡妇,只字不提他对‘云裳’犯下的那些罪孽。

顾时年心中怒意更盛,挑起毛巾塞牢孙大头的嘴,又拿掉他眼睛上的毛巾,阴森森的说了一句:

“放心,你不会死,也不会去劳改。”你只会连条狗都不如的活着赎罪。

知道自己不会死,孙大头心里松了口气,倒是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又听到耳边传来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孙大头心中好奇,不禁侧头看过去,哪知在转头的瞬间,一个白色的瓶子“砰”的一声就在眼前炸开。

孙大头只觉得两只眼睛跟进了火似的,火烧火燎的疼,不等他反应过来,胳膊上又重重挨了一下……

……

空间里,云裳在七楼选了几块纯棉布料,之后又找了个单人沙发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顾时年在外面轻呼她的名字。

云裳立时反应过来,闪身出了空间,急急朝顾时年扑了过去,“顾二哥,都问好了?”

“问好了。”顾时年一把抱起云裳,边走边道,“阿裳,孙大头现在的样子有点难看,你收进空间后不要看他,知道了吗?”

云裳愣了一瞬,她就是再傻也知道孙大头被顾时年废了,赶紧点点头,从空间扯出一条麻包袋子,“顾二哥,我用这个把他装起来,这样就看不到了。”

顾时年接过麻包袋子,放下云裳,先过去将又哑又瞎,而且还四肢骨折的孙大头整个盖住,这才喊云裳把人收进空间。

“走吧,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

出来的时候不觉得路远,可回家的路却特别漫长。

云裳趴在顾时年怀里,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连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家都不知道,只知道再次睁眼,外面已经大亮了。

云裳在被窝里坐起,看着自己粉色罩衫上的泥点子,再想起顾时年昨天晚上哄她的话,委屈的两只小辫都耷拉下来了,“顾二哥,你说过要给我做新罩衫的……”

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吃过中饭就要去县里赶火车去省城了,她穿着一件溅满泥点子的衣服怎么出门?

别人一看就觉得她是个邋遢姑娘,太毁形象了!

顾时年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弯起了嘴角,走到炕边好言好语的哄着她先忍一忍,等洗漱完就进空间给她做新罩衫,并保证在出发前让她换上新衣服。

云裳也只是发一下牢骚,倒是很乖顺的张开胳膊,任由顾时年把她抱下炕。

趁云裳洗漱的时候,顾时年把她那件满泥点子的衣服洗干净,又让她收进空间晾了起来。

吃完早饭,顾时年说话算话的让云裳带着他进空间,准备给云裳做新衣服穿。

“阿裳,七楼有缝纫机,你拿一台下来,再从超市拿几个插线板。”

云裳不知道顾时年为什么不愿意进卖场,想张口问问原因,可一对上顾时年的目光便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在云裳搬运缝纫机的间隙,顾时年摊开云裳选好的布料,比对着之前洗好的粉色罩衫,一片一片的把布料裁剪出来。

只几分钟时间,便在一整块布料中间掏了六七个大洞。

云裳看得两只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而且,还真是浪费布料!

“顾二哥,这,这也可以???”

“有什么不对吗?”

顾时年心里微窘,却依然面不改色的反问了一句,之后顶着云裳怪异的目光,在缝纫机旁研究了半天,又捡了块布料练了练手感,这才比对着样品衣服缝了起来。

云裳眼睁睁的看着顾时年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出一件新罩衫,兴奋的两只眼睛都亮了。

顾二哥这就解锁新技能了?太好了,以后她就有数不尽的花衣服穿了!

趁顾时年做衣服的间隙,云裳看了一眼地里的情况,发现之前种下去的东西还没有发芽,又浇了一遍水,打算明天再来看看发芽的情况。

在空间里呆了几个小时,顾时年一口气给云裳做了两件新罩衫,一条新单裤,又给自己做了一套衣服,熨烫平整,除了一件衣领有点歪之外,其它几件跟商场里卖的新衣服一样,精神的不得了。

云裳都要乐疯了,趁顾时年收拾行李的时候,穿上换好新罩衫的羽绒服,一溜烟的跑出去,在大门口来来回回的溜达了好几圈。

即便大冷的天,外面没有人,可穿上新衣服的云裳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

中午的时候,云老爷子赶着牛车把几人送到镇上,又花了一毛五,让几人搭乘镇上的骡车去县城。

看到云老爷子准备离开,云裳不放心的追过去叮嘱了一句,“爷,你和我奶可要帮我看好家,可不能忘了喂鸡!”

“放心,爷记着哩!”

云老爷子觉得云裳实在太人精了,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发辫,又避过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钱塞到云裳手里。

“裳囡,到了省城给自己买点零嘴吃。”

“爷,我不要,我有钱,有零嘴吃。”

云家的家底在杏林村是出了名的薄,云裳哪能收云老爷子的钱,赶紧后退几步,一溜烟的跑上骡车。

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间,骡车只等了十多分钟就坐满了人,赶车的打了个响鞭,骡子便自动抬脚出发了。

骡车的速度要比牛车快,只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县城。

其他的乘客在十字大街下了车,云二川多花了五分钱,让赶车的人把几人送到火车站。

去省城的火车是晚上七点半发车,这会儿才下午一点,几人买好了车票,云二川便拎起包,准备带几人去韩山家休息一会儿。

哪知才一出车站,一行人便被一群红袖套给拦了下来。

第60章 人贩子

云二川一见到红袖套就本能的发怵,被几位红袖套带到一边细细盘问时,脑门上的汗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怎么办?

他是有介绍信的,可顾小同志的介绍信没有在镇上登记姓名,要是查出来了,可是要扭送公安的。

万一出事了,他该找谁保住顾小同志?

还有,要是顾小同志去不了省城,那他还要带王桂花去省城看病不?万一钱花完了了,没法子回来咋办……

云二川丝毫不知这几个红袖套本就是冲着他来的,还在那里抹着汗珠子的替顾时年担心。

云裳从顾时年身后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三位红袖套,发现里面没有魏建军,又转着小脑袋在火车站找了一圈,终于在车站对面看到了魏建军的身影。

此时他正靠在一排刷着红色标语的土房子墙壁上,两眼盯着车站大门的方向,见她看过去,还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云裳心里有了底,转过头看戏似的观看云二川被盘问的全过程:

“杏林村的?去省城干啥?”

“同志,我们去省城看病。”云二川用袖口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手伸进包裹里,掏出两张介绍信,“这是我们的介绍信。”

“云二川?王桂花?”一个十八九岁的红袖套接过介绍信,眼珠子在云二川和王寡妇身上转了一圈,皱着眉头问,“两口子?”

云二川唬了一跳,赶紧摇头否认,“不是,不是两口子……”

“不是两口子?这不是你媳妇儿?那这也不是你闺女?”云二川话音未落,那红袖套就肃着脸问了一句。

“不是,不是,是,是我侄……”

“到底是还是不是!”

红袖套脸一拉,云二川就更紧张了,偏偏另外两位红袖套也不甘落后的上来插了一脚。

“不是媳妇儿,也不是闺女,你这是带着别人的媳妇跟闺女上省城看病?”

“问问是看什么病,别看病是假,私奔是真!”

“我咋看着像是拐卖妇女儿童呢!前段时间不是刚抓了几个拐卖妇女儿童的,这该不会是漏网的吧?走,带到站长办公室好好问问!”

云二川又急又怕,大棉裤的裤腿小幅度高频率的抖个不停。

偏偏他这人还有个毛病,越是着急害怕,嘴皮子就越不听使唤,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结结巴巴的半天也说不清楚。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私奔、拐卖的大帽子就都扣过来了。

云裳在一旁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赶紧把头埋在顾时年腿上,不敢再看云二川的熊样。

“同,同志,我,这是我侄女,这是,这是,是我嫂子,亲大哥媳妇儿,我们真是去省城看病,有介绍信的……”

云二川还在结结巴巴的解释。

只是,就像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三位打定主意要扣下云二川的红袖套也永远听不清他的解释。

一行人就这么被带进了火车站。云裳,顾时年,还有王寡妇被安排在会议室休息,而云二川则被红袖套以等候调查问询的名义,单独关在了隔壁的小办公室里。

之后的几个小时,只有一位红袖套进去给云二川倒了一茶缸子热水,便再没有人进去找云二川问话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六点,魏建军才揣着一个大纸袋子跑过来了,一见面就将纸袋子丢到顾时年怀里,拉了一把椅子在几人身边坐下:

“休息的怎么样,还没吃晚饭吧?呶,我奶刚蒸的,还是热的,赶紧吃,吃完送你们上火车。”

顾时年打开袋子一看,里面装了五个水煮蛋,三块成人拳头大小的玉米面椒叶馒头,还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花椒叶清香味。

云裳还没有见过把花椒叶蒸进馒头里的做法,很是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玉米面馒头里布满米粒大小的花椒叶,娇嫩的黄跟墨绿色的叶搭配在一起,分外好看,也分外诱人。

“小丫头,快尝尝,这椒叶馒头可好吃啦,咸香咸香的,都不用就菜吃。”

云裳刚跟顾时年啃完包子,肚子本来不饿,现在听魏建军这么一说,馋意立刻上来了。

顾时年也不跟魏建军客气,掰了一小块馒头塞到云裳手里,又收起纸袋子,从包里摸出一个苹果丢给魏建军,问道:

“云二叔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刚安排人送了一碗糖水,一碗炒山药蛋,给了一个杂粮饼子。放心吧,等下就是我们让他上车他都不敢上去。”

魏建军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云裳仔细一听,好像是给云二川送饭的人不小心把糖水打翻了,撒到介绍信上了,上面的名字,印章被水一泡,很快就模糊不清了。

“成了!”魏建军笑着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们要不要过去道个别?”

顾时年点了点头,“是该说一声,免得家里头担心。”

云裳赶紧咽下嘴里的玉米面馒头,又把油纸袋装进军包,十分乖巧的拉着王寡妇,跟在顾时年身后往隔壁走去。

云二川正手忙脚乱的用装了开水的茶缸子烫介绍信,做着最后的补救,看到两人进来,一脸郁闷的放下茶缸子。

“唉,好不容易等红袖套查清了,说是可以去省城,这一转眼又出事儿……顾小同志,咱今儿可能去不了省城了。”

顾时年走过去看了一眼字迹模糊不清的介绍信,颇为无奈的皱了皱眉,“云二叔,这都到开车时间了,票也不能退,要不这样吧,我先带阿裳和王姨去省城,等到了那边再跟家里联系,你看怎么样?”

云二川下意识就想拒绝。

这哪儿成?

一个半大的小子带个五岁的孩子,再带个只知道抱着鸡槽子自言自语的傻子去挤火车,这多让人操心啊!

再说了,这小子这么多天都没透露他的身份,要是趁机拐走裳囡,再拐走王桂花,等回去了,他爹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这么想着,云二川看顾时年的眼神都变了,越看越像不怀好意的人贩子。

第61章 你的军包卖吗?

魏建军在外面听到云二川反对的声音,当即让人推门进去,推推搡搡的就把顾时年和云裳,以及王寡妇给推出来了,“干啥呢,还磨磨蹭蹭的,火车都要开了不知道啊?赶紧上车!”

云二川想追过去,又有个红袖套过来拦住他,“同志,你这介绍信都没用了,是在这儿休息一晚上再回去,还是现在出去自己找地儿住?”

没有介绍信,晚上敢在大街上走,就等着被人关起来拷问,再让村干部来县城领人吧!

云二川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一晃神的时间,顾时年和云裳已经拉着王寡妇,在魏建军的安排下提前进了站台。

清河县火车站很小,售票厅外面摆了几个长条木椅子,就充当候车厅了,就连站台,也只有小小的一个。

这会儿火车还没进站,站台上只有一位穿着军大衣的工作人员,打着昏黄的手电筒,在铁道上来回查看。

见有人提前进站,那工作人员转过身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关注了。

魏建军见顾时年肩上挎两个鼓鼓囊囊的军包,一只手还牵着紧紧扯住王寡妇的云裳,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你这东西不多,就是人太费劲,等会我送你们上火车后再回去。”

魏建军用下巴点了点抱着鸡槽子自言自语的王寡妇,对顾时年说了一句。

顾时年也知道他一个人确实顾不过来,也没有拒绝,把王寡妇推到魏建军身边,自己弯下腰抱牢了云裳。

此时候车大厅准备去省城方向的乘客已陆陆续续进了站,见有个红袖套在站台上送人,也不敢靠近,远远的排在几人身后。

火车进站后,顾时年先把云裳抱上车,又回头跟魏建军一起把王寡妇给拖上火车,找到座位坐下后,魏建军才慢慢腾腾的下了火车。

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掉头趴在窗口上叮嘱道,“回来前打个电话,我再过来接你们。”

顾时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从军包里掏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干豆角包子,隔着窗户塞给魏建军:

“你帮我看顾着点云二叔就行,晚上别让他冻着了,明儿一早就打发他回家。”

“放心吧!就冲这俩白面包子我也给你招呼好了。”

云裳此时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时代的火车,老式的绿皮车厢,座椅是刷了绿漆的木条板做成的,要不是隔着厚棉裤,坐上去估计会咯屁股,靠窗户的小茶几也是木制的,下方还有两个铝制的烟灰缸,很人性化的设计。

车厢里乘客不多,只坐了一半座位,云裳对面的置也没有人,倒是方便顾年临时搭个腿什么的。

这会儿还没过晚饭时间,在清河站上车的乘客一窝蜂的往餐车涌去,有干部模样的人路过时提醒了顾时年一句:

“小同志,火车上买饭不要粮票,赶紧去买点存上。”

“谢谢叔,我收拾好就过去。”

顾时年笑着跟对方道谢,一回头,见云裳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不禁好笑的问了一句,“想去看看?”

云裳刚要点头,又想起还有个呆呆傻傻的王寡妇,又摇了摇头,“不去了,我们有包子吃。”

顾时年哪能不知道云裳的心思,看了一眼王寡妇,见她正把鸡槽子放在自己跟窗户之间,趴在小茶几上跟鸡槽子说着话,又见周围几排座位都没有人,便低声对云裳道:

“半小时后到汾城站,到时候找机会把王寡妇收进空间,我再带你去餐车看看。”

云裳点点头,端坐好,眼巴巴的算着时间,好不容易等火车快进汾城站了,两人赶紧拉着王寡妇去了两节车厢的接口处,找准时机把人给收进了空间,之后便脚下不停的往餐车的方向走。

火车上的饭食确实不需要粮票,可是花样却少得可怜,主食只有三合面馒头和黍子面黄糕两种,菜品也只有清汤寡水的炒大白菜。据说之前还有小酥肉卖,可惜份量不多,早早就卖完了。

而且就是的主食也不是无限制的供应,得凭火车票刷脸购买,每人一餐只能买一个馒头,一块黄糕。

云裳趴在柜台前看了半天,从顾时年口袋里掏出两张米白色的火车票,花了两毛八买了两份主食。

她倒不是想贪这点便宜,而是空间里的吃食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太过精贵了,不好总拿出来贴补老云家。

就像之前的猪肉包子,她还是借口顾时年在国营饭店买来的才送了几个出去,现在在火车上买几个三合面馒头和黄糕,等回去后她就有借口添补栓子的伙食了。

两人回到座位后,之前提醒顾时年去餐车买饭的中年人诧异的看过来,见两人身边确实没有了王寡妇,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小同志,你们上车时不是三个人吗,咋少了一个?”

“叔,那是我们邻居阿姨,在汾城站就下车了。”

“这样啊。”那人应了一声,抱着自己的包坐在了两人对面,笑眯眯的问,“小同志,你们要在哪里下车啊?”

顾时年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将云裳搂进自己怀里道,“我们下车得到明天了,叔,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是去临阳出差,也得明天下车了。”

那人似乎没有察觉顾时年的冷淡和防备,从包里掏出两粒水果糖,隔着茶几给云裳递了过去,“小姑娘,吃糖不,可甜可香啦。”

云裳从顾时年怀里冒出头,抿着嘴一笑,“叔,你骗人!这水果糖明明没有奶糖甜,也没有奶糖香,我才不上当哩。”

那人尴尬的笑笑,“小丫头还真会说。”

说完又放下水果糖,看了好几眼两人放在身边的军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小同志,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见顾时年点头,那人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问,“小同志,我就想问问你这军包卖不卖?我看你有两个,能匀我一个吗?”

顾时年和云裳对视了一眼,转过头笑着拒绝,“叔,我包里装了东西,卖给你东西就没地儿放了。”

第62章 到达临阳

ps:疯了,更新的时候,按在发布页面忘记点了,还一直纳闷怎么今天更新了却没人搭理我呢……

…………………………

两人光是从孙大头和王寡妇手上就搜罗了一千六百块,在这个时代来说,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而且,过几天他们还要跟杏林村交易粮食,到时候还会有一笔进账。

虽说不知道整个村子能要多少粮食,但想来数目也不会少,否则老村长也不会说话不算话的没有第二天一早就送信儿过来。

在这件事上,只有杏林村需要粮食的人家越多,统计的工作量才会越大,村长的信儿也才会给的越慢。

有了那一千六百块,再有了以后卖粮食的钱,两人近几年都不会缺钱用。这些在路上凑过来的,不知底细也不安全的小额交易,顾时年不乐意冒险,也看不上眼。

家教使然,云裳对钱财同样也没有太多的渴望,不会像许多人似的,眼皮子浅到不放过任何一次赚钱的机会。

即便此时她空间里还堆着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军包。

两人都不心动,那人难免有些挫败,再次仔细打量两人的穿着打扮。

这一打量,就看出问题来了。

小丫头身上穿着件红白细格子棉袄,花色不显眼,但仔细一看,布料却比市面上最好的细棉布还要滑溜。脚上也穿得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小孩子皮鞋,还带着毛内衬,估计不是从友谊商店出来的舶来品,就是家里找手艺人自己订做的。

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家境不俗的!

只是不知道这么好的家世,为啥会坐硬座车厢,而且身边还没有大人跟着……

顾时年没有忽略此人打量探究的眼神,伸手把云裳按在怀里,从军包里抽出一条折叠的方方正正的小毯子,盖在云裳身上,又直直的看着对方道:

“同志,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见顾时年摆出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那人笑了笑,再次压低声音道:

“小同志,我姓何,你叫我声何叔就行。是这样的,我家小子今年上初中,见别人背个旧军包,馋得俩眼珠子都绿了。

我这不是看你有两个军包,就想着说跟你换一个,你要是不愿意,何叔也不能勉强你,你要是愿意,我出钱出票都行,或者是你有其他需要的,也可以跟我提……”

云裳挠了挠顾时年的腰,在他低头的时候,无声的说了两个字:“种子。”

顾时年瞬间反应过来,抬头问了一句,“你有种子吗?”

“什么?”

那人愣了,只听顾时年又接着问,“你有种子吗?粮食,蔬菜,豆类,什么种子都行,如果有,我用军包跟你换。”

“小同志,你是不是认识我?”

见顾时年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那人第一次舒展着眉眼笑了,“小同志,我就在种子站工作,你这看人也太准了。”

这下不光是顾时年愣了,就连云裳也愣了。

她就是嫌这人话多,想随口一说打发走他,没想到还真问对人了。

“何叔,你说你在种子站工作?”

顾时年心中惊喜,连称呼都变了,他可是比任何人都知道云裳有多想找粮食种子。

一番交谈,两人知道这人叫何为阳,是安西省下面一个地区种子站的站长,这次去临阳市是替他们种子站讨债的。

没错,就是讨债。

两个月前,临阳种子站紧急借调了一批小麦种子,到现在都没有还上,他就是去讨要这些麦种钱的。

知道云裳和顾时年也是去临阳,何为阳便知道更换军包有望了:

“小同志,现在种子站能找到的也只有十月份种剩的麦种,你需要的话,我过去想办法帮你找几斤,到时候用麦种换你一个军包怎么样?”

顾时年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跟何为阳约好在临阳市交易的地点,便停止攀谈,抱捞了云裳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休息。

而何为阳也没有回自己的座位,就以保护者的姿态,在两人对面的座椅上坐了一晚上。

……

火车是在早上十点钟到达临阳的,跟何为阳分开后,顾时年先带着云裳在火车站附近找了家招待所走了进去。

招待所正门进去就是柜台,后面坐着一位梳着大辫子的姑娘,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牵着小丫头走了进来,心中好奇的紧。

特别是小丫头进来时嘴里还含着块水果糖,看到她查看介绍信,赶紧剥了颗糖往她手里塞,并甜甜的笑着夸她好看,服务员心里就只剩下好笑了。

这小丫头太人精了!

“小妹妹,你们是来给谁看病的?”

云裳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给我,我这里不舒服,会疼。”

反正肚子疼不疼还不是由她说了算,只要能糊弄人就成。

顾时年在旁边听的脸都黑了,这丫头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本来还想说他自己不舒服呢。

服务员在招待所干久了,也见多了十来岁的孩子撑起一个家事情,倒也没有起疑心,手下给两人做着登记。

“小同志,咱这儿一楼是大通铺,便宜,就是火车站人来人往的,不太清净。二楼有双人间,比大通铺清净,也比大通铺干净,也你和妹妹住几楼……”

“住二楼吧。”

服务员都提醒的这么明显了,顾时年哪儿还能听不出来,再说他原本也没打算住大通铺。

“那就206吧,这是钥匙,”

服务员说着给了顾时年一把钥匙,上面挂着一块手指大小的木制牌子,上面写着206的数字。

云裳是第一次住招待所,看到房间里的木制架子床新奇的很,等到顾时年换好了床单,赶紧就爬上去滚了一圈。

“顾二哥,你说云二叔到家了没有?也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揍他。”

“不会的,最多说他几句,等收到我们的电报后就好了。”

两人在火车上坐了一整晚,早就感觉累了。这会儿收拾好房间,匆匆洗漱了一番,便关上房门,一起进了空间,准备利用空间跟外面的时间差,好好休息一番。

与此同时,两人嘴里最多被云老爷子说几句的云二川,这会儿却抱着脑袋,都快要被人给逼疯了。

第63章 交出我妹子的家底儿!

上次贺梅菊偷听到云水莲跟韩卫红的对话后,找到老太太的病房,当着老王家所有人的面,把王寡妇得了疯病的事情说了个底朝天。

她人生的柔柔弱弱,说话时轻声细语,慢条斯理,哪怕在言语间夸大了几分,也没有人会怀疑她在说假话,更不会想到她会明目张胆的给许大兰下绊子。

王老太太听说王寡妇是挨骂后病的没有办法还嘴,受了刺激,又憋了好几天的闷气,这才得了疯病,并且以后都看不好了,还会越来越严重时,当场就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王老太太顾不上自己骨头刚接上,抓起手边的茶缸子,饭碗,还有筷子一股脑的朝许大兰头上砸去,更是连呸带骂的要王家老大休了许大兰,把她赶回后崖山给人做共妻。

这一通打砸,让王老太太刚接好的骨头又错位了,等到骨头再次接好,王老太太早就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躺在床上小声哼叫。

王老太太自己动不了,又不能让老头子上手去揍许大兰,而大儿子又抱着头蹲在病房外面死活不进来,老二家的小体格子也揍不了人,看了一圈,这一家子老小竟找不到一个能替她出口恶气的人。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外嫁的闺女听到信儿赶到医院,王老太太这才算是有了打手,躺在床上指挥两个闺女把许大兰按在病床前暴揍了一顿,又拉着两个闺女的手,泪水涟涟的要她们拉拔王寡妇一把,跟王老头跑一趟杏林村,看看自家小闺女到底咋样了。

就这样,云二川跟王家父女三人前后脚的回了杏林村。

还没等云二川把事情跟云家老两口说清楚,王老头就带着俩闺女找上门了。

王家大闺女王荷花进门先问云二川昨儿是不是带着她妹子外甥女带去县城了,见云二川点头,一把揪住云二川的衣领就嚎开了:

“你们老云家丧良心啊!见我妹子疯了,就连哄带骗的把我妹子跟外甥女带去县城卖了!你们这是想霸占我妹子的房子呀!云二川,你今儿要是不把我妹子领回来,我就去镇上告你拐卖妇女!”

老二王桐花也不示弱,上去先挠了云二川一爪子,然后连哭带嚎的揪住云二川要人。

老云家被这一变故整懵了,待反应过来,云二川已经挨了王家两姐妹好几下。

李红梅最先反应过来,‘嗷’的一声扑过去扯住王桐花就打,边打边骂,“贱皮子!你敢打我男人!我让你打我男人!你们这一窝黑心眼子跟我家充啥大头蒜,许大兰把王桂花气疯了你们不管,我们家掏钱给王桂花看疯病你们又跑来做妖!这么心疼你妹子,你咋不带回家供着……”

云水莲学不来泼妇打架那一套,见云二川被王荷花扯住衣襟挣不开,一急之下干脆上口就咬。

王家人进门还不到三十秒,就跟老云家在院子里打成了一团。

云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用手指着王老头,最后实在气不过上前捶了他两拳。

太欺负人了!

老王家这是要骑在老云家头上撒野啊!

院子里几人被周围邻居分开后,云老爷子扯住王老头死活不放了,“姓王的,今儿这事不给个交代,别想走出我老云家的大门!”

“交代啥?我还想问你们要交代呢!云二川把我闺女、我外孙女送哪去啦?现在人呢?我闺女好好的咋疯了……”

“呸!”

王老头话未说完,就被云老爷子一口唾沫吐在了脸上。

“你咋有脸问我们家你闺女咋疯得?你咋不去问问许大兰?你闺女都分出我们老云家了,你问得着我们吗?”

云水莲也凑过去补了一刀:“我大嫂都跟你们家断亲了,你有啥资格过问我嫂子的事?”

王老头被堵的说不出话,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半天上不去也下不来。

王家两姐妹见王老头挨骂了,又跳脚了。

王荷花把王老头往身后一扯,指着云老爷子就道:

“王桂花再跟娘家断亲也是我们老王家的种!胎种是说断就能断的?倒是你们老云家,都跟我妹子都分家了,还跑来插手我妹子的事想干啥?我告诉你们,就算我妹子真疯了,那座大瓦房也没你们老云家的份儿!说到天边儿也该归我们老王家!”

王桐花一双眼珠子快速咕噜了几圈,很快就把老云家打量了一遍,见老云家是真穷,当即接过王荷花的话头继续道:

“不止是房子,还有我妹子的家底儿!周围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们老云家光景难过,你们哪儿来的钱上省城给我妹子看病?肯定是偷偷昧下我妹子的家底儿了!”

“对!我妹子这几年攒下的钱呢?钱在哪儿?你们把我妹子的家底儿交出来!”

云老太太气得脸都白了,身子晃了晃,扶住墙壁才没有倒下去:

“你们老王家还要不要脸?王桂花这几年有没有上工你们不知道?她年年公分不够,倒欠村里的钱你们不知道?你们说她有钱,那跟我说说,王桂花的钱是打哪儿来的,我们家又拿了她多少钱?”

“那不是我妹子她长得好,人活道……”王荷花下意识的张口,又马上闭上了嘴。

不管王寡妇手上的钱是哪个姘头给的,这会儿当着围观人群的面,她也不能说出败坏自家妹子名声的话。

否则她脸上也不好看。

她娘也能活撕了她。

王桐花脑子转得更快一些,马上抛开老云家到底有没有拿王寡妇家底的问题,直接询问云二川。

“云二川,你媳妇说你们家掏钱送我妹子上省城看病,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真的,以你们老云家的家底儿,去哪里找钱给我妹子看病?你们家要是没有打村里借钱,那给我妹子看病的钱是打哪里来的?”

云二川在县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家里还没喘口气,又被王家两姐妹给撕扯了一番,心里早就憋着火了。

现在听王桐花这么问,当即掏出口袋里的火车票和字迹模糊不清的介绍信,甩到王桐花的脸上。

第64章 套话(给书友20180722032554393的万赏加更)

云二川在县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家还没歇息又被王家两姐妹给撕扯了一番,心里早就憋着火了。

听王桐花这么问,当即掏出口袋里的火车票和字迹模糊不清的介绍信,甩到王桐花的脸上:

“这是我昨儿买的去省城的火车票,还有村里开的去省城看病的介绍信!我们老云家就算家底儿不厚实,买张到省城的火车票钱还是有的!给王桂花看病的钱是问顾小同志借的,你们不信,自个儿到省城医院去问!”

云二川说完,云水莲马上在旁边接着道:

“我大嫂是让许大兰给气疯的,不管她的病在省城能不能治,你们老王家的赔偿都跑不了!等我大嫂从省城回来,看病花了多少钱,我们家会一笔一笔的跟你们算清楚,到时候再一厘不少的讨要回来。到时候可别说你们家底儿薄,拿不出来!”

王老头脸色一变,“咋还你们说啥就是啥了?你们上下两片嘴一碰,说我闺女是我们气疯的就是我们气疯的?我还说是你们老云家把我闺女逼疯的呢!”

云水莲还要说什么,云老爷子却直接制止了她,“水莲!不争这些!等顾小同志他们从省城回来,咱们凭诊断书说话!”

两家人再次闹翻了。没有找到王寡妇,王老头也不好再呆下去,带着骂骂咧咧的俩闺女离开了老云家。

而在省城这边,顾时年和云裳休息好后,下楼跟大辫子服务员打听清楚去市医院的路线,然后才登上电车,摇摇晃晃的往市中心去了。

临阳市医院坐落在一条长满梧桐树的大街上,时值冬日,梧桐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细细的枝条在风中摇摆。

树叶尽落,寒风瑟瑟,再配上医院灰暗冰冷的水泥外墙,本该是满目苍凉,凭添凄凉感的画面,却因为医院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而备显热闹。

云裳站在顾时年身边,看了一眼医院大门边竖挂的白木牌子,以及牌子上醒目的‘临阳市医院’五个大字,再看看大门正对面的四层大楼,开口问道:

“顾二哥,我们直接进去找周明娟吗?”

顾时年低下头,抚了抚云裳眼角的红色小痣,拉着她进了医院,拐进一排一人高的柏树丛后面。

“顾二哥……”

“阿裳,把你眼角的红痣遮一下。”

云裳眼角的红痣太显眼了,见过一眼的人,在几年后哪怕不记得她的脸,依然可以凭借那颗红痣将她认出来。

两人这次来医院很可能会跟周明娟打个照面,顾时年不想让云裳给周明娟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只好让她在脸上做点修饰。

“顾二哥!”云裳用遮瑕膏遮住红痣,从柏树后面转出来,得意洋洋的冲顾时年扬起小脑袋,“看看,没了!好不好看?”

顾时年捏了捏云裳日渐圆润的小脸,开口夸道:

“好看!我家阿裳最漂亮了。”

被顾时年夸她漂亮,云裳心里美滋滋的,脚下就像安了弹簧,走起路来都一跳一跳的。

“顾二哥,现在干啥?”

“进去找机会把录音笔放到周明娟包里。”顾时年拉着云裳往前走了几步,又接着问道,“昨晚准备的微型录音笔充满电没有?”

“充了,两只都满了。”

………………

周明娟的办公室在四楼,此时她正一脸烦躁的站在窗前,看着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

她从军区医院转到临阳市医院已经七年了,前段时间在丈夫顾怀庆的运作下,终于顺利当上了医院的主任。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不管心里对她有多么不满意,也不敢在医院里议论她,就算在路上碰到了,也得摆出笑脸的奉承着她。

工作顺利,丈夫是军区数一数二的人物,女儿活泼可爱,按理来说,周明娟的日子应该过得很顺心才是,可她偏偏觉得哪哪都不如意。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顾怀庆竟然不跟她商量,私自跑到清河县,想把那个女人生的孽种给带回家。

一想到这事儿,周明娟就觉得无比的憋屈愤懑,手又不自觉摸向自己的小腹。

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给顾怀庆生个儿子出来?

这样,顾怀庆也不用整天惦记着把那两个孽种带一个回家,顾家的人脉资源,以后就能培养她的孩子,她的女儿顾明珠,后半辈子也有娘家可以撑腰……

“砰砰砰……”

有护士在外面敲门,隔着门板道,“周主任,309病房11床的病人又发高烧了,陈医生让你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周明娟就冷着脸从办公室出来了,一边拉上房门,一边开口训斥护士,“你们是怎么看护病人的?好好的怎么会发高烧?陈建明要是连发烧都看不了,还在医院当什么医生?还不如乡下的赤脚大夫有用呢……”

云裳看到跟在周明娟身后的护士撇了撇嘴,脸上露出嘲讽厌恶的神色,心中便清楚,这护士是极其讨厌周明娟的。

等到周明娟不紧不慢的下了楼,云裳赶紧拉住顾时年的衣襟,把他压在墙角,道:

“顾二哥,我年纪小,我去!”

说完也不等顾时年回话,拐过弯,三步两步的跳到护士跟前,侧着脑袋眨了眨眼,随即笑眯眯的道:

“护士姐姐,你这样打扮可真精神!比刚才那位周明娟主任还精神!”

两个小麻花辫只到肩膀处,辫稍扎两块白手绢,看着确实精神。

护士还以为云裳是哪个病人家属的小孩,见她生得玉雪可爱,小嘴又甜,说出来的话让人忍不住心情大好,不由也弯着眼睛笑了。

“小朋友,你还认识周主任啊?”

“见过几次周主任骂人,可凶啦!我不喜欢她,我就喜欢护士姐姐,对病人笑的可亲啦!”

眼前的这位护士长相不够出彩,云裳就夸她长得精神,夸她对病人态度好,但绝不能昧着良心夸她长得漂亮。

否则碰上那种心思敏感细腻的,很有可能会把她的夸奖当成讽刺,到时候对方不骂她都是轻的,哪能笑眯眯的让她套话。

第65章 行动

那护士听云裳又夸她工作态度好,笑得更开心了,蹲在云裳面前,从兜里摸出一颗藏了好几天也舍不得吃的桔子糖,剥开糖纸,塞到了云裳嘴巴里。

“甜吧?好不好吃?”

甜甜的桔子味在舌尖蔓延开,云裳弯着眼睛连连点头,“甜!谢谢护士姐姐,我有奶糖,给姐姐吃奶糖!”

云裳说着也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动作利索的剥开塞到护士嘴巴里。

“护士姐姐,奶糖甜吧?”

护士愣在那里了,奶糖一半含在嘴里,一半露在外面,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吃进去。

这奶糖可是精贵东西,至少比她舍不得吃的那颗桔子糖要精贵。

她一个大人,怎么能占小孩子便宜呢?

可要是不吃,这奶糖一半都含在嘴里了,难道要吐出来还给小丫头?

护士此时正半蹲在云裳面前,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下垂的手指纤细修长,很是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手上的肌肤不够细腻。

云裳没想到这护士小姐姐竟然长了一双不输后世手模的手,手控严重的她,看到美手就在眼前,小心肝噗通噗通的跳了两下,一个没忍住就上爪子摸了过去。

护士觉得手上毛毛的,低头一看,一只小爪子正明目张胆的蹭着她的手,又看向小爪子的主人,见云裳正端着小脸冲她甜甜的笑着。

“护士姐姐,你快吃奶糖,可甜啦!吃完我还有!”云裳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奶糖。

护士见状,倒也不那么纠结了,把奶糖吃进嘴里,又拉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道:

“小朋友,以后可不敢跟别人说周主任凶巴巴的,也不要在周主任办公室旁边玩,她最近心情不好,要是撞到了她,会挨骂的,知道了吗?”

“嗯,知道啦,谢谢护士姐姐!”云裳笑眯眯的点头应下。

护士应该很忙,跟云裳说完话就急匆匆跑下楼了,云裳看着护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来不及心疼她看不到的美手,回头向顾时年跑去。

医院四楼病房不多,仅有的十多间还都是单人病房,大概是住单间的病人稀少的原因,楼道里很是安静,只有零星的几个患者家属在楼道里活动。

“顾二哥,那就是周明娟办公室,刚才那个走路妖里妖气的凶女人就是周明娟!”

云裳对周明娟鄙夷的很,一个跟已婚男人搞破鞋的小三,最后还登堂入室,把原配跟原配生的孩子逼出家门的女人,能是什么好鸟。

“好好说话!”顾时年伸手在云裳额头上敲了一下,见她捂着额头瞪他,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走吧,趁现在没人,进去把录音笔放好。”

云裳有空间,一旦周明娟回来,两人随时可以进入空间,倒是不用担心会被堵在办公室里。

顾时年胆子极大,拉着云裳的手,不顾楼道尽头有病患家属出来打热水,大大方方的敲了敲门,确认里面没有别的医生后,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周明娟的办公室不大,一张办公桌,一个带锁的木柜子就占了办公室一半空间。

室内最亮眼的,是办公桌一角插了两只铅笔的笔筒,看模样应该是竹节做的,只是在外面包了一层绣着小花的米色棉布,看着颇为雅致。

云裳撇了撇嘴,实事求是的道:

“顾二哥,这周明娟人不怎么样,倒是挺懂生活情趣啊。”

也对!要是周明娟不懂生活情趣,跟张春妮一样,把自己折腾成单位的铁娘子,顾怀庆也不会被她迷得团团转,为了她干出搞破鞋、抛妻弃子的畜生事。

云裳弯着唇角,觉得周明娟这幅小资做派就挺好的,得继续保持,最好全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知道周主任是个精致人,习惯过精致的生活,生活情调够小资,这样过几年挨批斗的时候,还能多一项罪名呢。

顾时年拿了透明胶,把不到三公分长的录音笔粘在柜子底部,又让云裳隔着柜子门,把锁在柜子里的皮包收进空间,之后也跟着云裳进了空间。

周明娟的皮包应该是刚买的,有点像后世的男式公文包,成色看着很新,皮质不算太软,闻着有股淡淡的皮革味。

包里的东西也很简单,一串钥匙,一双手套,一个医院的印章,一个铝制饭盒,一盒雪花霜,一个皮质小钱夹,里面夹了几张票据和零钱。

顾时年伸手摸了摸皮包底部皮子的接口处,发现接口处皮质偏硬,而且做工也不是特别精致,如果把录音笔塞进皮包顶端拐角处的皮子里,不特别注意的话,应该很难被发现。

一般人从包里拿东西,只会往底端摸,根本不会注意包包上面是不是多了其它的东西。

顾时年把录音笔塞好,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还用黑色的棉线勾了两针,这样就算周明娟把包包砸在地上,录音笔也不会掉出来。

“阿裳,办公桌上应该有空白的诊断书,你拿几张进来。”

两人在周明娟包里发现了医院的印章,办公桌上又有空白的诊断书,碰上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多存几张盖了印章的空白诊断书,万一哪天用得上呢。

云裳就在空间里把诊断书收了进来,看着顾时年连续盖了十多张诊断书,这才出了空间,把剩下的诊断书和皮包放回原处,又悄悄拉开门溜了出去。

出了医院,云裳才扯了扯顾时年的衣摆下方,开口道:

“顾二哥,那护士姐姐刚才说了,周明娟最近心情不好,你说是不是因为顾怀庆想接你们回顾家的事?”

“应该是吧,过两天听一下录音笔就知道了。”

事实上,顾时年也知道周明娟一定会心情不好,但那又怎么样,顾光宗姓顾,是顾怀庆的血脉,不管她乐意不乐意,都没有立场阻拦顾怀庆的血脉回归顾家。

更何况,周明娟嫁给顾怀庆十一年都没能生个儿子出来。

眼看顾家就要断了根,部队里的人脉势力也没有接班人,顾怀庆心里哪能不着急。

毕竟他都快四十了,眼看就要播不出种,生不出儿子了。

第66章 百货大楼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两人先去了邮局,给老云家发了封报平安的电报,之后才顺着街道下去,拐进了百货大楼。

云裳的目标非常明确,到了百货大楼一定要先买两个热水瓶,这样顾时年也不用每天一大早就起来烧热水了。

之前去县里供销社就想买的,只可惜这玩意儿紧俏的很,两人运气不好,上次去供销社刚好卖断货了。

省城的百货大楼占据了一整栋四层大楼,远不是清河县两层的供销社比得上的。

从宽敞的大门进去,眼前是一排排宽敞明亮的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着五花八门的商品。

云裳注意到,在一楼的角落,还有一个专门订制修改衣物的柜台。

许多人在柜台上选好布料和款式,留下自己的尺寸,再收好凭证,过几天就可以过来取新衣服了。

还有一些人手上拿着‘过时’的衣物,在柜台那边重新加工,经过裁缝的巧手,就会变成另外一件款式不同的全新衣物。

如此新奇的一角,看得云裳眼界大开。

顾时年也注意到这个柜台了,抱着云裳挤过去,选了两块毛呢布料,给云裳订制了两件呢子外套,之后又在云裳的坚持下,也给自己选了一块毛呢布料,订了一件新衣服才作罢。

两人年纪不大,一出手就是三件呢子大衣,引得柜台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暗暗猜测两人是哪家养出来的败家子。

顾时年在周围好奇打探的目光中,淡定的接过取衣凭证,转身抱着云裳快速隐入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顾二哥,我们从四楼往下逛。”

云裳也意识到自己和顾时年出手太过大方了,怕被人盯上,这会儿不敢再在下面呆着了。

一楼大厅有两个通往二楼的弧形楼梯,梯面足有两米宽,在这个时代来说,这楼梯修的是既宽敞又洋气。

两人从右边楼梯上了二楼,发现二楼是卖成衣的柜台,顾客比一楼少一些,又带着她上了三楼。

“顾二哥!”

云裳一到三楼眼睛就亮了,伸手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三楼有好几个大柜台,除了摆着云裳心心念念想买的热水壶外,还有时下新人结婚最涨面子的物件儿: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手表等。

其中最吸引云裳的还是文具柜台,除了陈列着干部们的标配英雄牌钢笔外,还在最显眼的位置陈列着一支在后世极具收藏价值的万宝龙牌钢笔。

线条流畅,黑色树脂材质的笔身,笔帽顶端精致的白色六角星,在不亮的灯泡的照射下,分外抓人眼球。

云裳只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

回过头,见顾时年也趴在柜台上,两眼紧紧的盯着那支万宝龙钢笔。

“顾二哥,这笔好,买了吧!”

三楼顾客不多,几位售货员趴在柜台上,一边闲聊,一边打量着柜台外的顾客。

文具柜台的售货员先前看到两个小孩子趴在柜台前不走了,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聊天织毛衣,这会儿听到云裳的话,心中好笑又鄙夷:

“去去去,识字了没?才多大点儿,就想学着大人在胸前别钢笔,也不看看这笔你们衬不衬得起得起!到别的地儿玩去!”

顾时年回过神来,看了售货员一眼,低头问云裳,“阿裳,这支笔怎么样?”

“好看!想要!”云裳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她犯不着生售货员的气,她和顾时年确实年纪还小,还不到用钢笔的时候,售货员除了口气略显差外,倒也不算说错。

顾时年直起身子,指着柜台里的万宝龙钢笔道:“同志,我看看这支钢笔。”

售货员心中更好笑了,放下手中织了一半的毛衣,从柜台的角落里拿出一支钢笔,道:

“小同志,那笔可不便宜,要七八十块!呶,这个便宜,只要六毛一,你拿着过过眼瘾得了!”

“……”

两人都无语了,年龄小就是这点不好,经常会被人当小孩子打发了。

顾时年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道:“同志,我是帮别人挑选钢笔,不是买来自己用的。”

售货员将信将疑的看了两人几眼,收回价值六毛一的钢笔,慢慢腾腾的把那支万宝龙钢笔拿了出来。

顾时年接过钢笔,仔细检查了一番,开口让售货员开票。

“你真要了?这笔要七十五块……”

售货员还有些不确定,一支钢笔七十五块,顶工人三个月的工资,可以买一块便宜点的手表,还可以在黑市上买到供一家子嚼用两个月的口粮,这俩孩子身上真有这么多钱?

见顾时年点头,售货员利索的开好票据,用夹子夹在头顶的铁丝上,“唰”的一下就滑到收银台处了。

真皮盒子里的钢笔愈显高端,售货员小心翼翼的装进纸盒里,又在外面扎了一条红色绸带,最后才递给了顾时年。

顾时年把钢笔装进云裳怀里的军包里,又带着她买了两个热水瓶,之后才在卖自行车的地方转了两圈,一言不发的上了四楼。

云裳有些不解,趴在他耳边问,“顾二哥,我们有自行车票,不买一辆自行车吗?”

“今天买的东西够多了,暂时不买了。”

两个小孩子,一出手就是三件呢子外套,一支万宝龙牌钢笔,要是再买辆自行车,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们是肥羊么?

为了避免被人盯上,自行车还是等以后再买吧。

四楼是卖家具的地方,里面只有一个柜台,后面陈列一排漆得红红的家具,有炕柜,有箱笼,还有立式柜子,木椅等。

两人在四楼楼梯口看了一眼就下去了,也没有去二楼服装区,直接回到一楼,一个柜台接一个柜台的逛了过去。

先买了围巾,手套,还有毛袜子,最后才逛到食品柜台。

柜台里,水果糖和大白兔奶糖分开装在玻璃罐子里,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旁边还摆着一小盘散装饼干,还有大麻花,各种蜜饯。

两人不缺这些吃食,只粗粗看了一眼就出了百货大楼。

第67章 你思想有问题

傍晚时天色又阴沉下来,北风也越刮越大,街上的行人或顶着风低头疾走,或弯下腰踩着自行车,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

云裳和顾时年站在国营饭店对面,看着一辆军绿色的卡车从灰蒙蒙的街道尽头驶来,再速度不减的从两人身边驶过。

车上挤满了钢厂工人,身上一水儿的灰蓝色工装,背后印着“临阳钢厂”四个大字。

旁边还有人在小声议论:

“咦?这些钢厂工人打算去哪儿?”

“看样子是往城西去了,估计又是跟鞋厂或者纺织厂的工人联谊吧。”

“这是想在铝厂建起来前,抢先解决钢厂工人成家的问题?”

“你消息落后了!我们办公室小宋昨儿说了个消息,说是省里觉得城西地界太小,打算把铝厂建到汾阳地区去……”

“啥?李姐!这消息可靠吗?”

“咋不可靠,小宋大哥是市里宣传部的,这消息还能有岔?周副市长前几天去汾阳就是落实建铝厂的事情。”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我家老大明年高中毕业,我还打算让他考铝厂,以后我的工作好让给老二,现在铝厂建到汾阳去了,这老大的工作可咋办……”

两人的声音顺着风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顾时年一下就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了。

如果省里真的要在汾阳地区建铝厂,清河县作为汾南地区的下属县城,也会在铝厂的招工范围内,估计到时候满县城的人都会挤破脑袋的想进铝厂。看来,他得提前做好准备,趁着铝厂招工的机会把云裳的户口问题解决了。

云裳此时却想的是云水莲的工作。

纺织厂在清河县来说算是效益非常好,也非常适合女工的工作单位,但从长远来看,一个小县城的纺织厂,根本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而铝厂则不同了。

光是省领导嫌临阳市城西地界太小,把铝厂建到汾南地区的举动,就能看出铝厂是省里接下来几年重点扶持的单位。

等建成后,规模一定不会小,说不定还会像临阳钢厂那样,最后发展出独属于铝厂的学校,医院等大型生活社区。

如果云水莲能进铝厂工作,可比在纺织厂有前途多了。

云裳见顾时年拉着她往对面的国营饭店走去,很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顾二哥,今天在外面吃饭吗?”

云裳觉得,空间里有那么多做好的饭菜,两人完全没有必要在国营饭店吃饭,既浪费钱,又不一定合口味。

顾时年知道云裳的心思,拉着她边走边道:

“总得在国营饭店吃几饭,免得回去后别人问起,你连省城国营饭店是什么样子,里面有什么饭菜都说不出来。”

国营饭店大门敞开,里面摆了七八张方桌,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两桌客人,一桌还在等上菜,一桌客人正把头埋在碗里,不断的往嘴里扒着烩白菜。

饭店柜台后面坐在一位珠圆玉润的服务员,正斜靠在柜台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伸长了脖子,通过墙上传菜的小窗口跟后厨的厨师闲聊着。

云裳愣了一下,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见多了人们面黄蜡黄,身形消瘦的模样,像眼前这位服务员这么健康富态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顾时年抱着云裳在柜台前站定,看向传菜口旁边的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

今日供应:

麦面馒头六毛

汤面五毛

鸡蛋刀削面九毛五分

炸肉酱面一块三毛

猪肉白菜馅饺子一块一毛(两)

烩白菜两毛五分

溜肉段(已售完)

……

看得出来,省城国营饭店的物资也奇缺,蔬菜就只有土豆,白菜,还有白萝卜三种,而肉菜供应也不富足,仅有的一个大荤的菜已是售完状态。

顾时年看了半响,又问过云裳的意思,开口跟服务员道:“同志,给我来二两饺子,一个麦面馒头。”

服务员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颇为不耐的把肉乎乎的爪子摊开伸到柜台上面,过了几秒又在柜台上抖了几下。

云裳不忍直视的把头转到了一边,脑中赶紧想着护士姐姐的美手,借以洗眼睛。

顾时年似乎也没有想到服务员会这个做派,把钱和票据掏出来,放到了柜台的另一侧。

“同志,你看看钱和粮票的数目对不对。”

“哎?你这小同志咋这么不识眼色呢?我手都支这儿啦,你偏偏给搁到旁边,是故意使坏心眼子,给工人阶级增加工作还是咋滴……”

“你那手又不是钱夹子,谁知道你支那儿想干啥?”

云裳见不得别人说顾时年,不等服务员说完,马上鼓着腮帮子怼了回去。

服务员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云裳几眼,随后翻了个白眼,手猛地一拍桌子: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啥态度啊你?知道这是……”

“我妹妹态度怎么了?你是什么态度我们就是什么态度!”

见云裳被服务员拍桌子的巨响吓了一跳,顾时年心里也泛起了怒意,把云裳拉到怀里,回了服务员一句。

云裳赶紧从顾时年怀里探出脑袋,大义凛然的道:

“同志,你思想有问题,为人民服务的工作态度不端正,必须要改正。”

说完顿了一下,又像模像样的补了一句,“我会代表人民群众监督你,看看你有没有端正思想,好好改正错误。”

服务员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云裳,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噗!”

“哈哈哈……”

靠窗户那一桌等着上菜的两人将这边的争执看在眼中,看到云裳踮着脚,仰着小脑袋跟服务员抬杠,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见云裳皱着小眉头看过来,赶紧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端坐好。

顾时年唇角也忍不住弯了弯,回头冲那两人点点头,拉着云裳在角落的空桌子坐下。

刚才发笑的两人不时回头看看云裳和顾时年,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十六七的少年转过头喊了顾时年一声:

“嘿!小兄弟,我们点了最后一份溜肉段,带你妹子过来拼个桌吧。”

第68章 疑似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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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店里灯光不亮,少年眉眼舒展,眼睛亮而有神,浑身上下散发着和善的气息。

顾时年抬头看向两人,见招呼他们拼桌的少年穿着一件崭新的浅灰色罩衫,里面套着厚厚的棉袄,脚下踩着一双合脚的军靴,身旁的椅子上还搭着一件八成新的军大衣。

而坐在他对面的半大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整洁笔挺,却又改的极为合身的军装,坐在那里腰板儿挺的笔直,像个小大人。

这两个人,多半是大院子弟!

顾时年心中很快下了结论,当下起身,一手提起新买的热水壶,一手拉着云裳走了过去。

相依为命多年,云裳太了解顾时年不乐意欠人人情的性子,在起身的时候,意识进入卖场,装了一份辣炒鸡丁在饭盒里,又放在空间凉了好一会儿,这才悄悄转进了军包。

四人重新落座后,顾时年嘴上跟两人客套了几句,转过身摸了摸云裳的头,用商量的口吻跟云裳道:

“阿裳,这两位哥哥请我们吃溜肉段,那把我们包里的菜也拿出来大家尝尝好不好?”

云裳点点头,把铝制饭盒从包里掏出来,放在饭桌中间。

顾时年在两人好奇的目光中打开饭盒,辣炒鸡丁的香味瞬间溢出,馋得隔壁桌吃烩白菜的客人都跟着咽口水了。

“小兄弟!这是……这是炒鸡块?哪里搞到的?”

邀请两人过来的少年眼睛瞬间亮了,趴在桌上看得拔不出眼,嘴里还不忘打探辣炒鸡丁的来路。

顾时年笑了笑,“家里有人生病住院,托人买了一只鸡,请医院的厨师帮忙炖了半只,炒了半只。”

“这厨师手艺肯定不错,闻着都香!”

那少年夸了一句,又坐直身体,看着顾时年道:

“小兄弟,我叫韩阳,这是我二爸家的孩子,叫韩晨,你叫什么名字?”

“顾时年。”顾时年说完指着身侧的云裳,“这是我妹妹云裳。”

韩阳的性子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个阳光活泼的,之所以邀请两人过来拼桌,也是看云裳怒怼服务员,觉得这小丫头有意思,很合他的胃口,心意一来就张嘴邀请了。

这会儿知道了云裳的名字,当即弯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伟人像章,塞到了云裳手里,口里大大咧咧的道:

“妹子,拿着!这可是我托韩晨从京城带过来的,给你一块做见面礼了!”

云裳看向顾时年,见他点头,便笑眯眯的跟韩阳道了谢,把像章收了起来。

“三号桌的!菜好了,过来端菜!”

服务员坐在柜台里,猛地敲了敲桌子,冲这边喊了一句,见云裳抬头看过去,当即翻了个白眼,还重重冷哼了一声。

韩阳起身去端菜,顾时年也赶紧跟着起身过去帮忙,倒是韩晨依旧端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一副等人伺候的模样。

云裳悄咪咪的打量了韩晨几眼,见他明明想要动弹说话,却又故意端出一副老古板脸,强装着大人的模样,不由撇了撇嘴,低下头把玩手中的伟人像章。

韩晨没有错过云裳撇嘴角的动作,眉头蹙了蹙,想了一下,也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空弹壳放在云裳面前,见云裳诧异的抬头,颇为不自在的说了一句:

“……见面礼。”

云裳:“……”这孩子的性子咋这么别扭?

韩阳和顾时年端了饭菜回来,看到桌上的空弹壳,也都愣了一下。

韩晨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空弹壳,放在顾时年手边,木木的来了句:

“顾同志,见面礼!”

顾时年看了韩晨一眼,把手上的蛋花汤和炒土豆丝放在桌子,大大方方的收好空弹壳,对韩晨道了声谢。

“我这个弟弟比较怕生人,等熟悉了话就多了。”

韩阳没有忽略自家弟弟眼里的别扭神色,一边将手上的凉拌萝卜丝和溜肉段往桌上放,一边打着哈哈的为韩晨圆场,之后又把顾时年压在座位上,端起桌上有些放凉的辣炒鸡丁朝柜台走去:

“我让大师傅把炒鸡块热一下,你们先吃着!”

顾时年先给云裳舀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又转过头问韩晨:

“韩晨,你和韩阳哥应该是省城人吧,咋不在家吃饭?”

韩晨点点头,又摇摇头,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开口,“我大哥是省城人,我不是。”

“那你是哪里人?”云裳接着问。

“我在京城长大,老家是清河县的。”担心两人不知道清河县在哪里,韩晨又补了一句,“就是汾南地区下面的清河县。”

顾时年和云裳对视了一眼,两人脑中同时冒出了个念头:这俩人该不会跟韩山家有关系吧?

想想韩山家的情况,大儿子一家在省城,家里还有人在京城部队任职,可不就跟眼前这俩人对上了么?

韩阳性子跳脱,看不出什么来历,可这韩晨,年纪虽然不大,但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举手投足,亦或是给两人的见面礼,都带着几分大院子弟的做派。

如果这两个人真是韩山的孙子的话,那在京城军中任职的韩家人,应该就是韩山的二儿子。

想到这里,顾时年和云裳立时止住了话头,不再盘问对方的来历,免得越扯越深,最后将他们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出来。

他们这次来省城可是有正事的,不能提前暴露身份,让韩阳这个跳脱的热心肠给拉到韩家去。

似乎是想到自己的问题还没有回答完,韩晨又补了一句,“我今天刚下火车,大伯家没人,大哥就带我出来吃饭了。”

顾时年立即动手替韩晨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转换话题道,“从京城过来要坐多长时间的火车?”

“不远,六七个小时就到了。”

“说啥呢,这么热闹?”

韩阳一手端着热好的辣炒鸡块,上面放了个颜色暗沉的麦面馒头,一手端着一盘饺子,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问道。

第70章 夜话

知道火车站附近就有黑市,两人也不打算换住的地方了。回到房间,在水房打了热水洗漱后,便早早的歇了下来。

而在临阳市另一端的军区大院儿,周明娟用一双新皮鞋哄顾明珠睡下,端了一杯热水推开主卧的门。

顾怀庆正靠在床头看报纸,接过周明娟递过来的热水,喝了几口,嘴里问道,“明珠睡了?”

周明娟接过顾怀庆手上的空水杯,随手放在桌上,又在顾怀庆身边坐下,似是委屈,又似是撒娇的抱怨:

“嗯。明珠闹起来有多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被缠得没有办法,答应这个周末给她买新皮鞋才哄好了。”

“又买新皮鞋?上个月不是刚给她买了一双吗?”顾怀庆放下报纸,眉头紧紧皱起,“明珠这穿衣打扮会不会太出挑了些?比白司令的女儿还要打眼,以后得注意了。”

周明娟垂下的眸子闪过恼意,愈加放软了声音道:

“庆哥,明珠穿得也不算打眼。这都要十二月了,明珠还穿着单皮鞋,咱们总不能为了名声好听,就让孩子冻着吧?再说咱们俩可都是拿工资的,家里又只有明珠一个孩子,在穿着上讲究一些,也说得过去。”

见顾怀庆眉头松动了些,周明娟又不疾不徐的接着道:

“你们男人就是不懂穿衣打扮这一套。咱们明珠有好多衣服是我用瑕疵布料做的,一匹布才几块钱,能做好几件新衣服,这些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哪算什么打眼。

要说真正打眼,还是白司令家那三个孩子打眼。白司令家老大今年才十六,刚上高中,手上就戴了块手表,还是舶来品,要三四百块呢!白司令的女儿,跟咱明珠一般大,身上穿得衣服可都是从京城寄过来的,用的是时下最新型的布料做的,就是咱临阳百货大楼都没有卖的。

人家一件衣服能顶咱明珠十件,你说说,这到底是谁打眼?”

周明娟五官生的好,人也白净,再加上保养得当,三十出头了,依然身姿纤细,眼角不见一丝皱纹。

她低着头看着顾怀庆说话时,脸上的神情似嗔似怨,眼底波光粼粼,身上既有成熟女人的娇媚风情,又夹杂着少女的甜美柔弱,顾怀庆只一眼就迷了心。

伸手揽住周明娟的腰,小声哄着她道:“明娟,这些我也不懂,是我说错话了。这样吧,这个周末我陪你逛百货大楼,给明珠买完皮鞋,再给你买身新衣服,好不好?”

周明娟迟疑了一瞬,蹙着眉头摇头拒绝了,“算了吧,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还是省着点儿。”

“怎么了?家里再用钱还能少了你用的?”

“唉……”周明娟叹了一声,斜靠在顾怀庆怀里,“家里要是只有明珠一个孩子,自然是不缺钱用的,可是……庆哥,以后不管我们接哪一个孩子回家,吃饭,穿衣,还有上学,外出交际这一套,我都得提前给孩子打点好,至少待遇不能比明珠差了,否则就是我这个后母做的不好。

要是家里钱不趁手,薄待了孩子,传出去不光我脸上不好看,就连你也得跟着没了脸面。

咱家就这么点家底儿,还是用在孩子身上吧。”

周明娟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深明大义,顾怀庆听了心疼的不得了,当即搂紧了周明娟,底气十足的道:

“怕啥,你男人我养不起你还是咋滴?以后看中什么就买,不用替我省着!再说就算家里多一张嘴,吃饭穿衣也不用那么讲究,男孩子家,有吃有穿就行了,你也别太当回事了,惯得他!”

周怀庆说来说去,就是没有放弃接一个儿子回来的打算,周明娟心里愈发烦躁了。

翻身从床上坐起,眼底包着水雾,委委屈屈的看着顾怀庆道,“庆哥,我心里没底,担心的很。”

“担心啥?”顾怀庆眉头蹙了蹙,跟着问了一句,“明娟,我都答应你只接一个儿子回来,你还是不同意?”

“不是……”周明娟摇了摇头,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我怎么会不同意呢?我嫁进顾家这么多年,一直没给你生个儿子出来,你接回顾家血脉,我只会替你高兴,又怎么会阻拦。”

“我就是担心……那两个孩子是跟着大姐长大的,心里会不会对我们有怨怼?就算接回来了,心里会不会还想着大姐?以后孩子要是出息了,会不会只认大姐,不认咱们一家?”

不得不说,周明娟真是每一句话都掐准了顾怀庆的命脉。

特别是最后一句,无形中把她和顾怀庆,还有顾明珠算作一家人,而即将被接回来的顾光宗或者顾时年,则被她排斥在家庭之外。

挑拨意味如此明显的一句话,怀庆却没有听出来,也或者是他听出来了,却刻意忽略过去了。

“放心,这些事我心里有数。只要他还姓顾,只要我还在,他就不敢对你不敬。”

那要是你不在了呢?

这话在周明娟心里过了一遍,终究没敢问出来,悠悠叹了口气,再次靠在顾怀庆胸前道:

“还有明珠这孩子,我今天只是试探了一句,她就哭闹着说不要哥哥,连晚饭都不吃了,你说真要是接回来了,两个孩子还不得打成一团啊?你要是有时间,好好劝劝你闺女,我是劝不动了。”

“还是孩子嘛,多相处相处就有感情了,等年后我抽时间把两个孩子接来,你和明珠挑一个顺眼的留下……”

顾怀庆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手上动作不停的压着周明娟躺了下去……

次日一早,云裳和顾时年早早的吃过早饭,把东西都收进空间后下了楼。

大辫子服务员依旧坐在柜台后面,云裳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打了声招呼,又任服务员在自己脸上揉搓了好一阵才出了招待所。

半小时后,两人在医院门口下了电车,还没来得及站稳,两声轰隆隆的巨响从天际传来,震得人耳朵发麻,脚下的大地在微微晃动。

第70章 夜话

知道火车站附近就有黑市,两人也不打算换住的地方了。回到房间,在水房打了热水洗漱后,便早早的歇了下来。

而在临阳市另一端的军区大院儿,周明娟用一双新皮鞋哄顾明珠睡下,端了一杯热水推开主卧的门。

顾怀庆正靠在床头看报纸,接过周明娟递过来的热水,喝了几口,嘴里问道,“明珠睡了?”

周明娟接过顾怀庆手上的空水杯,随手放在桌上,又在顾怀庆身边坐下,似是委屈,又似是撒娇的抱怨:

“嗯。明珠闹起来有多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被缠得没有办法,答应这个周末给她买新皮鞋才哄好了。”

“又买新皮鞋?上个月不是刚给她买了一双吗?”顾怀庆放下报纸,眉头紧紧皱起,“明珠这穿衣打扮会不会太出挑了些?比白司令的女儿还要打眼,以后得注意了。”

周明娟垂下的眸子闪过恼意,愈加放软了声音道:

“庆哥,明珠穿得也不算打眼。这都要十二月了,明珠还穿着单皮鞋,咱们总不能为了名声好听,就让孩子冻着吧?再说咱们俩可都是拿工资的,家里又只有明珠一个孩子,在穿着上讲究一些,也说得过去。”

见顾怀庆眉头松动了些,周明娟又不疾不徐的接着道:

“你们男人就是不懂穿衣打扮这一套。咱们明珠有好多衣服是我用瑕疵布料做的,一匹布才几块钱,能做好几件新衣服,这些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哪算什么打眼。

要说真正打眼,还是白司令家那三个孩子打眼。白司令家老大今年才十六,刚上高中,手上就戴了块手表,还是舶来品,要三四百块呢!白司令的女儿,跟咱明珠一般大,身上穿得衣服可都是从京城寄过来的,用的是时下最新型的布料做的,就是咱临阳百货大楼都没有卖的。

人家一件衣服能顶咱明珠十件,你说说,这到底是谁打眼?”

周明娟五官生的好,人也白净,再加上保养得当,三十出头了,依然身姿纤细,眼角不见一丝皱纹。

她低着头看着顾怀庆说话时,脸上的神情似嗔似怨,眼底波光粼粼,身上既有成熟女人的娇媚风情,又夹杂着少女的甜美柔弱,顾怀庆只一眼就迷了心。

伸手揽住周明娟的腰,小声哄着她道:“明娟,这些我也不懂,是我说错话了。这样吧,这个周末我陪你逛百货大楼,给明珠买完皮鞋,再给你买身新衣服,好不好?”

周明娟迟疑了一瞬,蹙着眉头摇头拒绝了,“算了吧,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还是省着点儿。”

“怎么了?家里再用钱还能少了你用的?”

“唉……”周明娟叹了一声,斜靠在顾怀庆怀里,“家里要是只有明珠一个孩子,自然是不缺钱用的,可是……庆哥,以后不管我们接哪一个孩子回家,吃饭,穿衣,还有上学,外出交际这一套,我都得提前给孩子打点好,至少待遇不能比明珠差了,否则就是我这个后母做的不好。

要是家里钱不趁手,薄待了孩子,传出去不光我脸上不好看,就连你也得跟着没了脸面。

咱家就这么点家底儿,还是用在孩子身上吧。”

周明娟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深明大义,顾怀庆听了心疼的不得了,当即搂紧了周明娟,底气十足的道:

“怕啥,你男人我养不起你还是咋滴?以后看中什么就买,不用替我省着!再说就算家里多一张嘴,吃饭穿衣也不用那么讲究,男孩子家,有吃有穿就行了,你也别太当回事了,惯得他!”

周怀庆说来说去,就是没有放弃接一个儿子回来的打算,周明娟心里愈发烦躁了。

翻身从床上坐起,眼底包着水雾,委委屈屈的看着顾怀庆道,“庆哥,我心里没底,担心的很。”

“担心啥?”顾怀庆眉头蹙了蹙,跟着问了一句,“明娟,我都答应你只接一个儿子回来,你还是不同意?”

“不是……”周明娟摇了摇头,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我怎么会不同意呢?我嫁进顾家这么多年,一直没给你生个儿子出来,你接回顾家血脉,我只会替你高兴,又怎么会阻拦。”

“我就是担心……那两个孩子是跟着大姐长大的,心里会不会对我们有怨怼?就算接回来了,心里会不会还想着大姐?以后孩子要是出息了,会不会只认大姐,不认咱们一家?”

不得不说,周明娟真是每一句话都掐准了顾怀庆的命脉。

特别是最后一句,无形中把她和顾怀庆,还有顾明珠算作一家人,而即将被接回来的顾光宗或者顾时年,则被她排斥在家庭之外。

挑拨意味如此明显的一句话,怀庆却没有听出来,也或者是他听出来了,却刻意忽略过去了。

“放心,这些事我心里有数。只要他还姓顾,只要我还在,他就不敢对你不敬。”

那要是你不在了呢?

这话在周明娟心里过了一遍,终究没敢问出来,悠悠叹了口气,再次靠在顾怀庆胸前道:

“还有明珠这孩子,我今天只是试探了一句,她就哭闹着说不要哥哥,连晚饭都不吃了,你说真要是接回来了,两个孩子还不得打成一团啊?你要是有时间,好好劝劝你闺女,我是劝不动了。”

“还是孩子嘛,多相处相处就有感情了,等年后我抽时间把两个孩子接来,你和明珠挑一个顺眼的留下……”

顾怀庆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手上动作不停的压着周明娟躺了下去……

次日一早,云裳和顾时年早早的吃过早饭,把东西都收进空间后下了楼。

大辫子服务员依旧坐在柜台后面,云裳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打了声招呼,又任服务员在自己脸上揉搓了好一阵才出了招待所。

半小时后,两人在医院门口下了电车,还没来得及站稳,两声轰隆隆的巨响从天际传来,震得人耳朵发麻,脚下的大地在微微晃动。

第71章 大爆炸

云裳瞬间白了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用力推着顾时年,嘴里不住的喊着让顾时年快跑!

顾时年倒是要冷静许多,抬头四下看了一眼,目光便锁定在临阳北边,远远的看着空中缓缓升起的黑黄色烟雾。

“阿裳,不要怕,不是地震。”顾时年抱起云裳,语气顿了顿,“是……大爆炸。”

云裳反应过来,循着顾时年的视线,也像周围人群一样,愣愣的看向空中虚虚而起的烟雾。

旁边忽然有人利着嗓子尖叫出声:

“不好!是矿上出事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阀门,周围人群瞬间慌做一团,有人急急的往街道尽头奔去,有人坐在街边面色全无,不停的掉着眼泪,还有人跑进医院,冲上大楼楼顶,想站高一点,尽量看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云裳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总觉得有些虚幻不真实,心中充满了各种疑问。

大爆炸了?

哪里大爆炸了?

好好的怎么会大爆炸?

那烟雾升起的地方那么远,这里怎么会连大地都晃了几晃?

但很快,周围议论声便给她解开了疑惑。

“完了!听这动静,可不像矿洞塌了,倒像是爆炸了。”

“医院离煤矿这么远都能震到,那矿上得炸成啥样?”

“好好的怎么会爆炸?会不会是敌特干的?”

“这次的事情估计严重了。要是一个两个露天煤矿塌了,人倒还扒出来,这要是大爆炸……恐怕矿上所有的矿洞都会震塌……”

“完了!这个点儿,工人都下矿了!”

“……我家三子今天也下矿了……不行,我,我得赶紧去看看。”

“同志,快上来,我有自行车,骑车带你过去快一点!”

……

云裳的心立时沉了下去,心里憋着一股郁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发出来。

正如周围人所说,这么大的动静,煤矿上所有矿洞都会震塌,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那些下了矿的工人,恐怕都要被埋在矿洞里了。

在现阶段,煤矿工人是临阳最苦最累的工种了,全国各家各户所用的煤炭,有很多是煤矿工人用竹筐一筐一筐的从矿洞里背上来的。

因为工作太过辛苦,也太过危险,有点门路的人都不会选择去煤矿上班。

而那些下矿的工人,大多是家里没有门路找别的工作,或者是有一家子老小等着养活的青壮年。

可以说,每一个煤矿工人背后都挑着一个家庭。

云裳不敢想象,随着这两声大爆炸,会有多少家庭因为失去顶梁柱而陷入绝境。

顾时年心里也沉沉的像是压了块石头,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抬手抚了抚云裳的头,牵着她走进了医院。

“顾二哥!”

顾时年低头,见云裳眼巴巴的看着他,眼圈都泛红了,“顾二哥,会没事的对不对……”

这话与其说是问顾时年,不如说是云裳在给自己寻求心理安慰。

她只有五岁,在这种大事面前,她什么都做不了,也帮不上那些矿工家庭。

即便她有一仓库的粮食。

顾时年沉默了好一会儿,迟疑的点点头,“阿裳,会没事儿的,别担心,还有政府呢……”政府会给补贴的。

可是现阶段不管是政府还是百姓,都是勒紧了裤腰带在过日子,就算给补贴,也最多每户补偿一点钱,或者给一点口粮,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遇难矿工家庭的困境,那点补贴又够做什么……

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外面街道上很快响起一连串尖利的哨声,公安,联防队齐齐出动,一边用扩音器喊着戒严了,一边驱赶着大街上的人群。

军绿色的大卡车一辆接一辆的从医院门口呼啸而过,奔向煤矿的方向。

医院里,医生护士大声招呼病人和家属立刻回病房,不要随意走动,还有许多医生护士背着医药包,急匆匆的冲出医院大楼,在医院大门口集合起来。

云裳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周明娟,穿着一身白大褂,肩上一边挎着医药包,一边挎着她的皮包,正袅袅娜娜的跟在众人身后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顾二哥,这些医生要去矿上了。”云裳着急的扯了扯顾时年的手,“周明娟也去!”

顾时年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周明娟要是去矿上的话,今天可就拿不到录音笔了,而且矿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故,现场乱哄哄的,要是周明娟的包被人趁乱摸走,那麻烦可就大了。

先不说顾怀庆昨晚在家里有没有说出什么不易外传的军事机密,就是工艺和技术远超这个时代的录音笔,都不宜暴露于人前。

云裳也想到这些问题了,急出了一脑门的汗,眼睛不断的在医院门口来回扫视。

当美手护士小姐姐的身影跃入眼帘时,云裳眼睛忽地一亮,手上用力拉扯着顾时年进了门诊部,趁楼梯间没有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顾时年收进了空间。

“云宝儿!你要干什么!”

顾时年没想到云裳会来这么一手,站在空间里,急怒之下,连名带姓的喊出了云裳上一世的小名。

“二哥,你别急,我有办法拿回录音笔!”

云裳意识在空间里回了一句,不再搭理顾时年的喊话,掉头就往医院门口跑。

陈梅正在检查医药袋里的绷带药水,身后突突突地冲过来一颗小炮弹,紧接着白大褂就被一双小手给扯住了:

“姐姐,你是要去矿上吗……”

“哎,是你这丫头啊?”陈梅低头,见来人是昨天给她奶糖的小丫头,赶紧蹲下身子道,“对啊,我们在这等车要去矿上。小丫头,你咋一个人跑出来了?现在街上戒严了,可不敢出去,赶紧回病房里呆着。”

云裳瘪着嘴,拼了一身的演技,挤出几滴眼泪,“姐姐,你带我回矿上,我家在矿上……我妈说爆炸啦,家里房子塌了,然后丢下我骑车回家了,我,我谁都不认识……”

陈梅蛋疼了。

这是啥家长啊?

房子要塌了就不要闺女了?

才这么一点点大就给丢医院里,也不怕孩子丢了?

只是,她也没法儿带小丫头啊!

第72章 进入矿区

陈梅一脸的为难,“小丫头,姐姐是要去矿上救人的,没时间送你回家,也没时间照顾你……”

“姐姐,我认识路,不用姐姐送我回家,我,我还能帮姐姐干活,给姐姐拎包……姐姐,你就带我回家吧,我家有哥哥,有爸爸,我要回去看看……”

云裳越说越着急,小脸涨得通红,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着,看的陈梅眼圈都跟着泛红了。

虽说小丫头的穿着打扮不像是煤矿工人家庭的孩子,但在这么爆炸声势这么猛烈,即便是矿上的干部,也不一定会安全无虞。

小丫头的妈妈那么着急的赶回家,应该也是担心丈夫和儿子的安全问题吧。

只是,敌特还没有抓住,矿上也不一定安全,她是真不能带小丫头过去。

陈梅抬手抚着云裳的头顶,吸了吸鼻子道,“小丫头,姐姐带你去护士站,给你找个护士姐姐照顾你怎么样?你就在医院等你妈妈回来……”

“哇……”

陈梅话未说完,云裳就抹着眼泪哭开了,只几秒钟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旁边几个护士赶紧围了过来,询问陈梅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道云裳是想要搭顺风车回家后,一个短发护士扯开人群把云裳推到陈梅怀里,嘴里跟炮仗一样冲着陈梅就是一顿吼:

“你也是个糊涂的,你要把孩子托付给谁?托付多久?这次爆炸那么大动静,她家里还不知道啥情况呢,万一家里也出事了,她妈一直不过来,孩子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这年头,谁不缺一口吃的?

把孩子托付给别人,可不是简简单单添一双筷子的事情。

陈梅愣了,蹲下身子问云裳,“丫头,你妈回家前给你留粮票了吗?”

“没有!”云裳赶紧摇头,“我妈没理我就骑着车子走了。”

陈梅:“……”

“那……矿上那么大,你真的能找到家?”

“能!要是找不到,我就坐在旁边给姐姐看包包。”之后再跟着你回医院!

最后一句话云裳没说出来,陈梅却奇异的懂了她的意思。

见云裳打定主意要赖上她了,周围护士也都没有意见,陈梅只好无奈应了下来,“那行吧,我带你过去跟周主任说一声,待会儿到了矿上……你就自己先回家,要是找不到家人,我再带你回医院!”

云裳感动了。

她的美手小姐姐怎么会这么善良啊?

最后那句话,可不单单是回医院的问题,陈梅这是打算负担她的吃饭问题了。

打定注意后,陈梅拉着云裳走到周明娟面前,还没开口说话,周明娟的眉头先皱了起来。

“陈梅,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去矿区救人,可不是让你带孩子去玩……”

“姐姐,你骗人!”

云裳突然出声打断周明娟的话,皱着眉头看向陈梅,“我们矿上就没有这么年轻漂亮的主任!这位姐姐长的这么漂亮,像个大学生,肯定不是周主任!”

陈梅:“……”

周明娟:“……”

众护士:“……”

陈梅想起云裳之前吐槽周明娟的话,嘴巴不自觉抽搐了几下。

这小丫头咋还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这鬼灵精,就跟嘴巴抹了蜜似的!

周明娟神情一下就放松了,嘴角弯了弯,眼神也不像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了。

云裳赶紧扯了扯陈梅的手,陈梅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把云裳想搭乘顺风车去矿上的事情说了一下。

也许是云裳之前拍马屁把周明娟拍舒服了,也许是听说云裳过去自己能找到家,不会给她们添麻烦,周明娟微微抬起的下巴勉为其难向下一点,算是答应了下来。

陈梅舒了口气,赶紧拉着云裳站在了护士堆里。

几分钟后,一辆带着军绿色帆布顶棚的大卡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周明娟率先坐上副驾驶坐,其余医生护士互相帮忙迅速爬上车斗,车子很快就朝着矿区的方向驶去。

云裳坐在陈梅怀里,身后是俩肉嘟嘟的大馒头,屁股下软乎乎的肉坐垫,车子前行时,非但不觉得颠簸,反而摇摇晃晃,有种坐摇椅沙发的感觉。

再时不时摸一把护士小姐姐的美手,云裳舒坦的直想哼哼。

而陈梅则一路侧着头与之前的短发护士说着这次大爆炸,口气带着难掩的焦虑与愤怒。

“之前院长跟周主任说话时我听了一耳朵,说是这次爆炸范围特别大,人员伤亡很严重,除了我们医院,还抽调了军区医院的医生护士过去。”

“煤矿工人多苦啊!该死的敌特,最好抓住了当场枪毙!”

“这次估计又要全市大搜查了,也不知道戒严多久。”

“多久都没关系,只要能抓住敌特就行……”

云裳一边听着两人说话,一边从帆布帘子缝隙打量外面的景象,大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驶进了矿区。

等到云裳踩在灰黑色的土地上,看着前方巨大的深坑、绵延数里满目疮痍的矿区,以及一个个脸上裹着煤灰,身上沾染着血迹,来回奔走救人的煤矿工人,呼吸一下就滞住了。

现场有公安,还有紧急从军区调来的军人正在参与救人,可这些受了伤的煤矿工人来不及包扎自己身上的伤口,也不顾现场煤灰尘土会感染到伤口,一个个红着眼圈,不断喊叫着工友的姓名,拼了命的刨着脚下的废墟堆。

戒严区外,有年纪偏大的妇女瘫软地上不断凄惨哀哭,还有人冲进戒严区,边掉眼泪边喊着家人的名字,加入了搜救队伍。

没有工具,他们就徒手刨着煤灰堆……

医院的医生护士一下车就冲进戒严区,往安置着重伤员,顶上贴着红十字的临时帐篷跑去。

陈梅跑了几步,又掉头跑到云裳身边,“丫头,你先回家看看,要是家里没人就到有红十字的帐篷找我!”

说完也不等云裳回话,撒腿就往帐篷区跑。

云裳留意到周明娟把皮包也拎进了帐篷,脚下顿了顿,换了个方向,进了戒严线。

“丫头,可不敢过去哩,里面人多,磕着碰着你就不好了。”

第73章 救人举动

云裳回头,见路边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矿工,右腿自膝盖下是空的,左手也仅剩大拇指,右胳膊还不断渗着血迹。

老矿工有着煤矿行业留给他的显著特点:满脸褶皱,皮肤黝黑,指甲缝里残留着煤渣和机油,手掌裂成一道道网纹格,而残了的腿和手指,是这个行业留给他永远的伤痛和勋章。

看到老矿工笨拙的用单手装烟袋,云裳赶紧蹲下身子,帮老矿工把烟袋装好,又帮他把火点上。

老矿工抽了一口烟道,看着云裳红红的眼圈,扯了扯嘴角,“娃儿,不哭,有政府呢,政府不会让敌特白白霍霍咱工人的命,不会不管咱的……”

老矿工说着让云裳不哭,自己眼角却不停的渗着泪水。

他抬起胳膊,用沾满尘土的衣袖抹了一把眼角,两眼定定的看着远处巨大的深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在跟云裳说话:

“咱煤黑子就是一群埋了没死的人,吃的是阳间饭,干的是阴间活儿,这些,咱心里都有数,也认命啦……就算有啥事儿咱也不怕,咱的命是政府哩,政府会给咱养大娃儿……”

云裳想张嘴问问井下埋了多少工人,矿上那些震塌的房屋压了多少人,还想问问敌特抓住了没有,可是看着老矿工不断颤抖的手,还有眼角不断渗出的眼泪,便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了。

老矿工难过的不是井下埋了多少工人,而是井下又埋了他的工友。

远处传来一阵欢呼,是几名公安从废墟里又抬出一个工人,云裳看了老矿工一眼,转过头朝塌陷的矿洞处跑了过去。

只可惜,刚跑到洞边缘,就被人拦了下来。

云裳只好站在外围,试着把精神力凝聚成束,往矿洞下面探去。

大概是没有呆在空间里的原因,即便云裳用空间做媒介,她的精神力也只能探测五米左右。

发现附近浅层地带没有被掩埋的矿工,云裳果断转换位置,换了个地方的地方探查。

好在很多矿工家属都自发参与救人,云裳小小的身子淹在人群中,倒也不显突兀。

不知道换了多少位置,也不知道探出多少次精神力,云裳的一双小短腿都跑酸了,终于在精神力触及的边缘处发现了几名被掩埋的矿工。

几名工人正满头是血的蜷缩在大块岩石缝隙,依靠夹缝中稀薄的空气艰难喘息。

云裳心里大急,既担心几人支撑不到救援时间,又不敢跟任何人说她所在的位置埋有矿工。

无奈之下,云裳只好用精神力一点一点的把岩石缝隙里的碎煤炭丢进空间,为几名矿工打通一条可供空气流通的通道,以便他们能呼吸到外界的新鲜空气。

除此之外,云裳再帮不上任何忙了。

直起身后,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云裳一张小脸变得煞白,差点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哎?这谁家的娃子?”一双大手自身后扶住了云裳,不待她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背后拎着衣领放到了一旁,“快到外面呆着去,别耽误大伙儿救人!”

云裳没有进去继续探查,在外面休息了一下,转身朝帐篷区跑去。

这会儿不时有被房屋砸中的重伤员被送进帐篷,帐篷门口人群来来往往的,很是忙碌。

周明娟站在帐篷门口,嘴里给医生护士分配伤员,视线却一直扫向站在相邻帐篷前的几位军区首长。

而她的包包则挂在帐篷里的临时配药区,旁边只有一位护士在低着头配药。

云裳站在帐篷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在周明娟看过来时缩回脑袋,一溜烟的绕到帐篷后面,隔着帐篷把周明娟的皮包收进空间,用意识抽出录音笔后,再次把皮包挂了出去。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数秒时间,帐篷里忙得团团转的众人没有发现周明娟的包包神奇的消失,再神奇的回到了原地。

忙完正事,云裳找了个避风的旮旯角落坐了下来,一边休息,一边拿出半个三合面馒头填肚子。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抱怨三合面馒头口感不好了,也不觉得这种对她来说很是粗糙的食物难以下咽。

她得抓紧时间填饱肚子,养足了精神好去继续搜救被掩埋的工人!

………………

此时临阳市区所有的主干道都被军人管制了,特别是城北通往矿区的几条路,更是严密到连蚊子也飞不过去的程度。

在矿区最边缘的一栋黄泥房里,吴疯子对着镜子往脸上抹了几把煤灰,把自己乱糟糟的花白头发揉到几近打结,又穿了一件满是破洞的旧棉袄,佝偻着腰,扯着一条蛇皮袋子出了门,一步三晃的慢慢往巷口挪动。

从背后看,他的身子几乎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了他。。

几名七八岁的孩童正在巷口恹恹的翻着花绳,还不时抬头看看矿区的方向。

看到吴疯子从巷子里出来了,几名孩童不约而同的围了上去。

“吴疯子!你咋没去矿上帮忙救人?”

“吴疯子,今天没人给你饭吃,赶紧回去,别给矿上添乱。”

“咦,吴疯子的袋子装了什么?”

“我看看!”

……

几名孩子很快扯下吴疯子手上的蛇皮袋子,倒出吴疯子在矿上捡来的,烧过一次却没有烧透的煤炭,从里面扒拉出一支炮仗一样的东西。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很快就有调皮的小孩从家里翻出火柴,点燃了那只炮仗。

只见一道黄而亮的火线冲天而起,划破阴沉沉的天空,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疯子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市区的方向。

一大早在邮局里买了信封信纸,最后坐在窗前写信的中年男人看到火线,立即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柜台前要求打电话。

军区大院儿,白司令家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林君兰放下手中厚厚的书籍,过去接起了电话。

“白太太,你家小七拜托我给你带了点东西,现在全城戒严,我没有办法亲自登门,就让我家小子给你送过去了。白太太记得四点钟到军区门口接一下。”

第74章 全都疯了!

听到‘白太太’这个颇为旧式的称呼,林文岚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在她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人会称呼她为‘白太太’,大家只会叫她林团长,或者是林同志。

而她也不是过去那些依附丈夫而生的旧式女人,比起‘白太太’这个称呼,她更喜欢别人喊她林同志……

只是当对方说出‘小七’这两个字时,林文岚便再也顾不上纠结‘白太太’这个称呼了。

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瞪圆了眼睛,瞬息之后,整个人连爬带挪的趴在电话旁边,耳朵紧紧的贴着话筒,抖着嘴唇问:

“你是说,说,小七?我的,小七?小七在哪儿?你想干什么……”

“白太太!”电话那端的人扬声打断林文岚的话,不让她在电话里面继续问下去,紧接着又威胁似的道,“现在三点五十,你再不出门,可就收不到小七给你的礼物了!”

林文岚面色一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扔下电话就往门外跑。

在路上,林文岚又想起三年前接的那一通电话。

就是那一次,她的小七在不知名的角落被人割了舌头,然后稚嫩的舌尖装在一块巴掌大的锦盒里送到了她的手上。

她永远都忘不了收到锦盒时的感觉,就像有人攥紧她的心脏,生拉硬拽的扯出胸膛,然后一刀一刀的剜出她的心头肉。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这辈子都不想承受第二次。

那次是对方要求她救一个被判了死刑的敌特,这一次,对方又想要她做什么?

这会儿天色愈发阴沉了,林文岚被呼啸的寒风一吹,脑子立时清醒了许多。

北山煤矿刚出了那么大的事,整个临阳市都在戒严,对方偏偏在这个时候冒险打电话过来,若说大爆炸案跟这帮人没有关系,连傻子都不信。

林文岚自然不是傻子,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丈夫,顺藤摸瓜的抓住敌特,给全临阳市百姓一个交代,给北山煤矿被掩埋的工人一个交代,也给小七一个交代。

可感情却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对方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就一定留有后手,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抓住这帮人,受苦的只会是她的小七。

三年前,她就是没有按照对方的要求做事,才导致小七被割了舌头,这次她再惹怒了对方,那帮畜生还不知道又会对她的小七做出什么事情。

林岚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浑浑噩噩的在大院儿门口站定,还来不及回神,手上就被人塞了一张纸条。

“阿姨,让我传信的叔叔说,你会给我糖吃。”

送信的小孩眼巴巴的看着林文岚,还不时吸溜一下流到嘴边的大鼻涕。

林文岚愣了一下,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她只穿着件薄棉袄就跑出来了,好在裤子口袋里有昨天刚领的工资,从里面抽出两毛钱打发了小孩,这才急急的摊开字条:

“明日中午十二点前结束城南区戒严!”

后面还画着一副大人拿着砍刀剁小孩手臂的图画。

林文岚一下就白了脸,警告意味如此明显的一幅画,她又如何看不懂。

对方这是在告诉她,这次事情要是办砸了,她的小七会失去一条胳膊……

马路对面三百米处的小巷子里,有人探出头观察林文岚的反应,见她看完纸条整个身子都抖的要站不稳了,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身后的小个子同伙赶紧迎过去小声问,“老拐,怎么样?那女人能听话吗?”

“放心,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她不敢不听话。”先前探头观察林文岚的人回了一句。

“那就好!他娘的,明天再干一票大的,完事咱就离开临阳,让头儿把咱也弄到国外去!”

“别高兴的太早,林文岚看不透,不代表白宴诚也看不透,明天先看看情况再说。”

“咱只是让白宴诚结束南区的戒严,又没有让他结束整个临阳市的戒严,有那么难么?再说南区只有一个汽车站,咱让白宴诚结束南区的戒严,他只会认为咱们要逃跑,要么增加人手死守南区,要么结束南区戒严,放咱们离开,只有这两个选择,还能看透啥?”

小个子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见老拐没有回话,瞳孔猛地一缩,反手把老拐压在墙上,再次开口问道:

“老拐,你老实交代,明天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

老拐沉默了一下,伸手拨开小个子的手,抚平自己的衣领,压低了声音,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我也是听小干部的安排,有没有别的计划,等明天事情了了你就知道了。”

小个子眉头一下就竖起来了,再次扯住老拐,“等等!你和小干部有计划为啥不告诉我?你们……你们是不是想把我和吴疯子推出去背黑锅?老拐!你他娘的要是敢坑我,我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老拐左右看了看,扯着小个子钻进身后倒塌的柴门里,然后扯开衣襟给小个子看了一眼,在对方惊惧的眼神中,咧着嘴角笑了。

“怕了?我告诉你,明儿事情要是办不成,咱们所有人都得死!你要是想让上头把你弄出去,最好乖乖的配合我和小干部,否则,不等白宴诚动手,我就得先下手弄死你!”

小个子额头瞬间渗出一层冷汗,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是真被吓到了。

老拐再次咧着嘴角无声的笑了,伸手整理好衣服,拍了拍小个子的肩膀,“走吧,趁着天还没黑,咱们想办法混到火车站去。”

“那……小,小干部也去火车站吗?”

“他去电厂!”

小个子腿一软,差点就坐在地上,“去,去电厂?”

疯了!

这俩人真的疯了!

什么炸掉城南的汽车站,什么摆白宴诚一道,全是幌子!

这俩疯子是想把公安和军方的视线引到城南汽车站,好去炸掉火车站和电厂!

见老拐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小个子连抱带拉的把人又扯了回来,低声怒道:

“你们疯了吗!把火车站炸了,咱们怎么离开临阳?你俩疯了想找死也别拉着我陪葬……”

第75章 挨打了

“上头安排好了,做完这一次,会有人送你离开……”

两人小声嘀咕了一阵,很快闪身出门,消失在小巷中。

天色暗下来时,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即便矿上拉起了黄色的大灯,但晚上骤然降低的温度,以及昏黄的光线依旧给救援增添了不少难度。

在熙熙攘攘的救援人群中,云裳一遍又一遍的探出精神力,帮忙搜索被掩埋的矿工,直到把最近的几个矿洞都转了一遍后,这才捧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拖着两条酸胀难忍的小短腿往帐篷区走去。

陈梅早就跟随送伤员的卡车换班回医院了,云裳在帐篷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眼熟的护士,只好出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趁着夜色把顾时年从空间里挪了出来。

“顾二哥,我们回不去市区了。”

顾时年正在整理云裳一下午丢进空间里的煤块,出来时,手上还握着铲煤的铁锹。

见自己突然换了环境,又见云裳腆着小脸就站在自己面前,顾时年直接丢下铲子,拉过云裳压在膝盖上,抬手就揍。

云裳整个人疲累到了极点,头又疼,这会儿被顾时年压着揍屁股,除了身上疼痛外,脸也忍不住跟着火辣辣的发烫了。

虽说她这个身子才五岁,可心理年龄都十七了,是大姑娘啦,被人压着揍屁股,能不难为情么?

即便揍她的人是顾时年也不行!

顾时年只揍了几下就觉得不对劲了,拉起云裳一看,只见她小脸涨的通红,脸上沾满了泪水,心里一下就慌了,内心滔天怒火也被云裳的眼泪给浇灭了。

云裳偷偷瞄了顾时年一眼,见他满脸的心疼自责,赶紧抽抽搭搭的安慰他,“顾二哥,我不疼的,你要是还不生气,那就……那就再打我几下好了。”

顾时年叹了口气,拉过云裳揉了揉她的小屁股蛋子,嘴里问道:

“阿裳,告诉二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刚才说回不去市区是怎么回事?”

之前云裳怕挨骂,打上车起就没敢跟顾时年说话,之后往空间里丢煤块时,更是没敢让顾时年知道她在动用空间救人。

这会儿回不去市区了,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瞒不过顾时年,云裳赶紧讨好的趴在顾时年怀里,把回不去市区的原因说了一遍,然后又瘪着小嘴,一脸委屈的贴着顾时年的耳朵道:

“顾二哥,我下午偷偷救了十三个人呢,捡煤块捡的我头都疼了,还有脚,也都跑肿了……”

云裳说着还脱了鞋子,把肿得圆嘟嘟的脚丫子伸到顾时年面前,力证她没有撒谎。

顾时年心疼极了,捧着云裳的脚丫子搓了半天,又替她穿好鞋子,开口问道:

“阿裳,告诉二哥你是怎么救人的?”

“就是把他们身边的碎煤块和土搬到别的地方,又搬一些大一点的石头过去,留下空气流通的缝隙……”

“所以空间里的煤块都是你救人时搬进去的?”

想到空间里堆的跟小山一样的煤块,顾时年再次黑了脸。

那么多煤炭,这丫头一下午到底使用了多少次精神力,而且还要搬运大块的石头、煤块,她就不怕精神力太过枯竭,以后恢复不了变成傻子吗?

见顾时年又黑脸了,云裳赶紧把自己惨白惨白的小脸凑到他眼前,嘴里软软的撒着娇,“顾二哥,我头疼,想睡觉了,脚也软,都走不动路了……”

顾时年哪还不知道她在使苦肉计,只是见她确实东倒西歪的都要站不稳了,一张脸也没有一点血色,终究还是没忍心再责骂她。

伸手把云裳从地上抱起,语气平淡,却警告意味十分浓重的说了一句:

“阿裳,没有下次了。”

云裳赶紧点头应下,伸手环住顾时年的脖子,趴在他肩头就昏昏睡了过去。

顾时年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在地上抹了点煤灰,在自己脸上脖子上抹了几把,又在云裳脸上抹了几下,这才抱紧她往市医院所在的帐篷走去。

………………

周明娟站在挑着大灯的柱子下面,看到顾怀庆过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庆哥,我这边要回去换班了,你还要忙到几点?”

“没那么快。”顾怀庆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矿区,皱着眉头道,“你晚上回去早点休息,我这边可能要熬通宵。”

周明娟愣了一下,马上又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我见白司令和刘参谋都坐车回去了,晚上你一个人守在这边吗?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

知道周明娟是心疼他,顾怀庆再开口时声音也软了下来,“现在救人要紧。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熬通宵,下午矿上抓到几个嫌疑人,白司令和老刘回去得连夜突击审问,也有的熬。”

“那行,晚上你穿好军大衣,不要冻着了,我回去后给你炖点汤,明天早上再给你带过来……”

周明娟很是不舍的扯住顾怀庆的衣袖,一边轻轻晃悠,一边细细叮嘱,最后又看着顾怀庆进了军区帐篷,这才扭着小腰回医院的帐篷安排晚上换班的医护人员。

顾时年站在阴影处,看着两人姿态亲密的低声交谈,再看着周明娟跟个二八少女似的扯着顾怀庆的衣袖来回晃悠,无语了好半晌。

就周明娟这幅小意温柔的身姿做派,难怪铁娘子张春妮不是她的对手……

顾时年抱着云裳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直到有担架抬着刚刨出来的工人,一边喊着医生救命,一边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顾时年才抬脚跟进了帐篷。

“病人需要马上送医院救治,身份确认了没?有没有家属跟过来?”医生一边做急救,一边问抬担架过来的工人。

“医生,他叫梁子,家里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娘跟一个十来岁的妹子,没法儿照顾他,你们就先送医院,回头医药费……”

“放心吧,同志。医药费我们医院会跟矿上结,只要身份确认了,能对上号就行!”

两名工人听了医生的话,道了一声谢就再次冲了出去。

第76章 回招待所

顾时年抱着云裳站在梁子病床旁边,等医生给梁子做完急救,才赶紧开口问道,“医生,梁子哥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你是病人家属?”

医生眼底满是疑问,之前明明听到病人家里只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妹子,这小孩对不上号啊。

“不是,梁子哥跟我大哥是工友,我们之前在矿上见过几次。”

顾时年神情焦灼,怎么看怎么像是为自家大哥和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梁子担忧。

医生眼底的疑色褪了些,一边安排人马上送病人去医院,一边回道,“放心,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病人……”

也就是说,梁子能不能挺过去,医生也没有把握。

顾时年听懂了医生的潜台词,虽说躺在床上的病人他并不认识,但遇上这样的事情,心里也会格外的沉重。

几分钟后,顾时年抱着云裳,跟着梁子的担架上了卡车,又在随车护士开口前道:

“护士,我大哥之前也送去市医院了,家里腾不开手,我得过去看着我大哥。”

护士还记得顾时年之前在帐篷里说过他大哥跟躺在车上的病人是工友,倒是没有起疑心,又见顾时年只是搭乘顺风车去医院照顾在大爆炸中受伤的家人,便赶紧招呼他到卡车里面坐好。

从大爆炸发生到现在,市医院和军区医院先后接收了一百多号被房屋压到,或者是从矿洞里扒出来的重伤员,医院的护士早就忙不过来了,要是病患家属能跟过去照顾病人,无疑会减轻医护人员的负担,护士自然不会反对顾时年跟过去。

夜色中,军绿色的大卡车往市区疾驰而去,路上正在戒严的军人看到卡车前醒目的红十字,远远的让出道路,丝毫不敢耽误重伤员的抢救时间。

雪越下越大了,车子停在医院后,地上竟铺了厚厚一层积雪。

顾时年抱着云裳跳下车,低头把她护在怀里,跑进了灯火通明的门诊部。

门诊大厅里闹哄哄的,挤满了灰头土脸的矿工家属,顾时年在里面转了一圈,很快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去,摸了摸云裳的头,小声把她叫了起来。

“……顾二哥?”

云裳精力不济,被叫醒后还有些犯迷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还想趴下去继续睡。

“阿裳,先别睡了,缓缓精神,我们准备回去了。”

外面还在下雪,即便云裳罩衫里是羽绒服,这种天气在外面睡着了也很容易感冒。

云裳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回了医院,赶紧从顾时年身上爬起,搓了搓脸,强打精神道:

“顾二哥,我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两人都没有想过在医院将就一晚上,一是医院今天接收了太多在大爆炸中受伤的病人,病房一时爆满,就连走廊里都临时安置了病床,两人就算在医院将就一晚上,也找不到绝对安全且安静的地方。

二是云裳今天精神力透支太厉害,与其呆在医院吵吵闹闹的将就一晚上,还不如回招待所,关起门来进空间好好休息几天。

顾时年替云裳搓了搓手脚,直到微微发热了,这才抱紧云裳朝医院外走去。

这会儿天气越发恶劣了,西北风呼呼作响,吹得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着旋的落在地上。

行人一脚踩下去,积雪轻轻松松没过了脚背。

顾时年一路走着小道,避开巡逻队和戒严的几条主街道。快到目的地时,两人找机会进了空间,换下满是煤灰的衣服,又洗了把脸,这才快速朝招待所走去。

这次坐在柜台后面值班的换了一位中年大妈,看到两人进来,神情很是严肃的盘问了几句。

好在顾时年准备充分,之前在空间里临时填写了一张空白的诊断书,这会儿带着介绍信一起拿出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大妈见云裳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一张小脸也没有一点血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着头说了声造孽,又提醒两人道:

“小同志,这两天街上查的严,你们没事就不要出门。”

顾时年赶紧道谢,拿回介绍信和诊断书,正准备上楼时,大妈又问了一句:

“小同志,你们刚从医院回来,有没有听人说煤矿大爆炸的事情?听说爆炸的范围很大,下矿的工人怎么样?伤的人多不多?”

顾时年又退了回来,隔着柜台低声道,“同志,我也是在医院帮忙照顾受伤的矿工才回来晚了。矿上受伤的人不少,我回来前,医院病房住满了,就连走廊都睡了病人,听说矿上还有工人没有救出来……”

“这帮挨枪子儿的敌特!”大妈红着眼圈怒骂道。

大爆炸发生到现在已经超过十二小时了,现在外面又下着大雪,就算被埋在矿下的工人还有呼吸,碰上这么恶劣的天气,估计也要冻坏了。

大妈气得呼哧呼哧的,跟顾时年吐槽。:

“现在这日子多好!不用打仗,也不用受资本家压迫,咱只要好好干活,就有饭吃,还有工资拿,这么安稳的好日子不过,非要搞破坏,你说说这帮坏分子到底想干啥?”

顾时年沉默了一下,开口劝慰气得直喘粗气的大妈,“同志,我在医院听矿上的人说,爆炸前,一号矿的工人闹矛盾了,然后都跑去公会解决问题了,当时该下矿的工人还没来得及下去……据说被埋的都是晚上值班的工人,几个矿洞加起来大概有一百三十多个人。”

这些事情,也是顾时年在回医院的路上听几个护士说得。

当时大家都在感叹,要是工人们没有闹矛盾,没有跑到公会解决问题耽搁了时间,那么大爆炸发生时,几个矿洞里上工的工人加上交班的工人,至少应该有六百人左右。

而六百青壮年,几乎是北山煤矿一半的矿工。

可想而知,一旦这些人全部出事,北山煤矿的生产线将会全面瘫痪,而煤炭一旦供应不上,电厂就会受到影响,紧接着就是临阳市仅有的几个大厂……

大妈听到这里,心里竟然隐隐生出几分庆幸。

第77章 墙上的黑影

“只是爆炸范围太大,矿上有不少房子都震塌了,也伤了一百来号人……”

顾时年接下来的话,让大妈再次黑脸,拍着桌子的怒骂敌特分子没人性。

大妈骂了一阵儿,回头见看到顾时年正不断拍着怀里不断动弹的云裳,赶紧放低了声音问:

“呀!小同志,我吵到你妹子睡觉了。”

顾时年也不否认,笑了笑道,“同志,今儿太晚了,我妹子身子骨不好,我就先带她上去休息。”

“行,今儿谢谢你了,小同志。”

大妈想知道的事情都问清楚了,也不再耽搁两人的休息时间,道过谢后,又压低声音提醒两人:

“小同志,外面戒严了,公安晚上应该会过来查房,你和你妹子睡觉警醒着点儿。”

顾时年倒是没有想到这么一出,跟对方道过谢,抱着云裳快速回了房间。

两人原打算晚上进空间休息的,这会儿知道公安可能会过来查房,倒是老老实实的换了床单,在招待所硬邦邦的架子床上躺了下去。

“对了,顾二哥,录音笔你听了没有?”洗漱过后,云裳精神了许多,终于想起被她丢进空间里的录音笔。

听了云裳的问话,顾时年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过了许久才小声回道,“……听过了。”

云裳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来了,见顾时年脸色不好看,识趣的不再追问,意识进入空间,悄悄按下了录音笔……

半小时后,云裳面红耳赤的关掉录音笔,钻进了被窝,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茧子。

她又不是真的只有五岁,哪还听不懂录音笔最后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啊。

呸!

年纪都一大把了,在床上时竟然什么荤话都说,还浪叫个不停。

也不嫌害臊!

顾时年诧异的看了云裳一眼,随后眼底闪过了然之色,努力抑制住不住翘起的嘴角,忍笑问道:

“阿裳,听完了?”

“……我才没听!”云裳恼羞成怒的怼了顾时年一句。

见她难为情了,顾时年赶紧放软了声音道,“好,你没听,你什么都没听!是我问错话了。”

云裳从床上翻身坐起,愤愤的瞪着顾时年,“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

顾时年无语了。

他也不知道云裳会听到最后啊!

看着顾时年委屈无奈的表情,云裳倒不那么难为情了,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道:

“这顾怀庆和周明娟脑子有病吧?还真以为顾家有皇位要继承呢。”

想到录音笔里,顾怀庆轻飘飘的说把顾时年和顾光宗接到省城,让周明娟两母女挑一个顺眼的留下,云裳心里的火气就一阵阵的往上冒。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渣的爹?

竟然理所当然的把亲生儿子当成物件儿供人挑选,真是畜生不如!

“顾二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年前把顾光宗送回顾家,还是等年后……再办这事儿?”云裳心里对顾怀庆实在膈应,这会儿更是连他的名字都不想提了。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太久了,这事儿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顾时年话说到一半突然收声,示意云裳不要说话,随后轻手轻脚的下床,趴在窗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云裳在顾时年下床的时候精神力就透了出去,隔着厚厚的墙壁,清楚的看到招待所的墙壁上挂着两个人,此时两人正扯着绳子,慢慢向上攀爬。

“顾二哥!”

顾时年回头,云裳伸出两根手指头,示意外面有两个人,之后又提醒他道,“都是男的!很壮!”

顾时年神情微变,快速退到床边,一边给云裳穿衣服,一边低声吩咐她道:

“阿裳,我们先下楼,你就呆在柜台里等我。”

“那你呢?”

“现在街上正在戒严。”见云裳不解的看他,顾时年接着道,“我去街上找公安过来抓人。”

云裳松了一口气,只要顾时年不是以身犯险就好。

外面那两个人,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眉宇间隐隐带着凶杀之气,另一个个头虽然不高,但身材却偏健壮,而且看面相也不像什么好人。

在戒严期间,这种面相凶恶,鬼鬼祟祟攀墙根的,十有八九跟敌特分子有关。

遇上这样的事情,自然要报告公安,让专业人士来解决才好。

两人动作很快,收好房间的东西,悄悄打开房门,再快速闪身出去,期间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坐在柜台后的大妈看到两人下楼,一脸的惊奇,“咦?小同志,你咋带着妹子下来了?是房间有啥问题吗?”

顾时年快速走过去,先把云裳放在柜台里面,又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的道:

“同志,咱们招待所可能进了敌特分子了,麻烦你帮我照看妹妹,我这就出去找公安!”

大妈唬了一跳,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敌,敌特?我们招待所?”

见顾时年点头,大妈赶紧把云裳护在怀里,“好好,我给你看好妹子!你跑的快,赶紧去找公安!让公安快过来把这帮坏分子都抓起来!”

顾时年摸了摸云裳的头,叮嘱她呆在原地不要乱跑,这才转身跟一阵罡风似的冲出了招待所。

夜色正浓,路面上的积雪早已扎到脚腕,一脚下去,地上立时会踩出深深的脚印。

昏黄的路灯下,两名公安踩着自行车,小心翼翼的朝着招待所的方向驶来。

顾时年出了大门,一眼就看到雪地里缓缓而来的公安,赶紧迎了上去:“同志!我这边有情况要报告……”

两名公安听说有人攀爬招待所的后墙壁,而且还是两名健壮的男人,立时重视了起来。

“小同志,消息可靠吗?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消息可靠,我在二楼亲眼看到的,之后就下楼通知你们了,招待所除了柜台服务员,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两名公安见消息没有传出去,心里满意极了。

他们就怕半大的小子不知轻重,一发现疑似敌特分子就吼得的满世界都知道了,惊跑了敌特可就麻烦了。

第78章 最贴心的举报人

两名公安一进门,大妈就手脚利索的关上招待所大门,柜台也不守了,威风凛凛的走在前面给公安带路;

“公安同志,那两个敌特就在楼上东边几个房间,我带你们过去。”

云裳赶紧溜下座位,迈着小短腿跟过去,准备就近围观公安同志抓敌特的全过程。

顾时年回过头,一把拎住云裳的衣领,看了一眼柜台的位置,再看看紧闭的招待所大门,默默的抱起云裳跟在了最后面。

上了二楼,两名公安在大妈的指认下找看清了房间的位置,然后把几人赶下楼,放轻脚步朝走廊尽头走去。

不能在楼上看热闹了,大妈很是失望,退回楼梯口,探出半个脑袋观察公安同志的行动。

云裳赶紧拉着顾时年退回一楼,站在走廊尽头探出了精神力,想要查看楼上的情形。

只是这一看,却差点吓破云裳的胆子。

之前挂在墙外的两人已进了隔壁205房间,其中小个子正坐在床上用棉布擦拭一柄手掌长的匕首,身边还放着一把手枪。刀疤脸脱了棉衣,把绑在身上一排雷管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拆下来,装进布包,轻轻勾在了窗户外面。

在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仔细听,几乎不会察觉房间里藏了人。

此时两名公安刚排查到208房间,丝毫不知两名敌特分子已经在隔了两个房间的205安置了下来,更不知道这两人身上还携带了枪支、刀具、以及疑似炸药的高危物品。

看清楚205房间的一切,云裳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此时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两个人就是敌特分子,而且还是跟北山煤矿爆炸案有关的敌特分子!

想到煤矿大爆炸后的惨象,再想到刀疤脸挂在窗外的一排疑似炸药一样的东西,云裳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脸也变得煞白煞白的。

完了!

那两名公安手上也有枪,万一双方交上火了,一不小心打到炸药,整个招待所都会被夷为平地。

还有招待所所有人的命,估计都得交代在这里!

云裳一下握紧了顾时年的手,眼底的惊惧焦急几乎要溢出来:

“……顾二哥,楼上有炸药!我们走,我们快点走!”

顾时年惊了一下,看了眼退到一楼楼梯口的大妈,抱紧了云裳低声问,“阿裳,你看清楚了?真的是炸药?”

“嗯,真的是!就在205房间。”云裳趴在顾时年怀里,身子不自觉的打着哆嗦,“他们身上还有枪,炸药现在就挂在窗外!公安同志就要排查过去了,待会儿万一交上火,打到炸药上……”

顾时年脸色一变,放下云裳撒腿就往楼上跑,刚跑了几步,又掉头回来,猛地踹开105房间的门,摸索着拉下门边的电灯绳,也不看里面有几个人,张嘴就喊:

“快起床!楼上有敌特!现在公安人手不够,大家赶紧上去帮忙抓敌特!”

这会儿还不到十二点,再加上住大通铺的人没几个敢真正睡死的,被突然亮起的灯泡一照,再加上顾时年那一嗓子,105房间的人瞬间清醒了。

“小同志,二楼哪个房间?”

“真有敌特?”

“有几个敌特?”

“小同志,你赶紧去通知其他房间的人……”

……

这个时代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热心!

特别是北山煤矿刚出事,人们对敌特的愤怒情绪正是高涨的时候,这会儿遇上抓敌特的事情,几乎没有人会袖手旁观,也不敢袖手旁观。

此时105 几个人快速蹬上裤子,连棉衣也来不及穿,跻上鞋子就往外面跑。

只十来秒时间,105房间就跑得空无一人。

顾时年转身把云裳拎进房间,贴着云裳的耳朵道:

“阿裳!快!进空间,试着把炸药收进去!快点!”

云裳瞬间反应过来,闪身进了空间,精神力探出去,轻轻松松把挂在窗外的炸药收进了空间。

正准备出空间时,云裳心里一动,精神力再次扫出去,发现小个子这会儿已经放下匕首,正握着手枪,挨个儿往里面压子弹,一旁的刀疤脸也坐在床上做着同样的动作。

云裳精神力分成两股,凝成细针,瞅准时机,对着两名敌特的手腕狠狠扎了下去。

只见两人手腕一抖,手上的枪支同时掉在了床上,之后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更让两人恐惧的是,他们一直贴身藏着的子弹也一颗一颗的消失不见了。

收了敌特的炸药和手枪,云裳还不满足,心思一动,把小个子之前用布擦拭过的匕首也收了起来,甚至在精神力退出时,还顺手牵羊的把刀疤脸放在床上的大棉袄也收进了空间。

要不是今天精神力透支太过,云裳都想把精神力凝成鞭子,狠狠地抽那两人一顿了。

顾时年正站在门外给云裳放风,只几秒时间,云裳就从房间里冲出来,直接跳到了顾时年怀里。

“顾二哥!收了!都收进去了!”

顾时年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忍不住对着云裳的脑门狠狠亲了一口:

“阿裳真厉害!”

“那是!”云裳一脸得意,笑眯眯的跟顾时年邀功,“顾二哥,我不但收了炸药,还把他们手上的枪也收了,还有匕首,子弹……还有刀疤脸的大棉袄!”

“……”

顾时年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阿裳这是把敌特的装备给缴干净了?

这简直是把敌人弄个半残,好给方便己方队友偷人头啊!

“顾二哥,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云裳觉得自己简直棒棒哒!

不但聪明,而且贴心,直接把泼天大的功劳送给了那两名公安!

这世上哪儿还能找出比她还贴心的举报人了?

“小同志,快过来!楼上打起来啦!”

大妈远远的朝顾时年喊了一句,跟在从105房间出去的几人身后,撒腿就往楼上跑。

顾时年回过神,赶紧把云裳塞回105房间,“阿裳,炸药和枪支是给敌特分子定罪的证据,快找准机会放回去!”

第79章 抓捕

云裳这才反应过来她不能扣下这些东西,若是没有了炸药和手枪,那两名敌特只要随便扯个理由糊弄过公安给自己脱罪。

比如:介绍信丢了,就想偷偷上来睡一觉,再比如,肚子饿了,想过来找点吃的东西……

想到这里,云裳心里有些失望,很是不舍的问了顾时年一句,“顾二哥,两把手枪呢,我能留一把吗?”

顾时年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云裳会对手枪感兴趣,又见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里一软,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以,那就留一把,把其它东西收在衣服里放回去!”

云裳一下就明白顾时年的意思了,兴奋的点点头,一溜烟的跑进了房间。

二楼,205房间。

两名敌特先是被诡异的一幕吓得半天回不过神,紧接着又被突然踹开的房门,以及持枪闯进来的公安吓懵了。

刀疤脸直接翻身下床,推开窗户,想要把炸药拿在手上威胁公安,哪知摸了半天都没摸到炸药包,还被误以为他要跳窗逃跑的公安一枪打在了腿上。

而小个子没了武器,又见公安毫不留情的直接开枪,一下就吓傻了,从床上翻下去,双手抱头的缩在床头,嘴上里不断的求饶:

“别开枪!别开枪!公安同志,我,我,我们就是过来寻摸点钱花花……公安同志,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

刀疤脸愣了一下,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对啊!枪没了,匕首没了,炸药也没了,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过来偷东西的,谁也没有证据说他是敌特。

这么一想,刀疤脸也捂着腿惨叫起来,更是张口就给两名公安扣帽子,直嚷嚷这都新社会了,公安闯进来连问都不问就开枪杀人,这是明目张胆的在迫害良民!

此时105房间的几个人还有大妈也跑过来了,听到刀疤脸的话,大妈扒开人群过去就呸了刀疤脸一脸:

“我呸!你算哪门子良民!俩到处搞破坏的坏怂,不是敌特也是身上背了案子的劳改犯,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有脸说你是良民?你咋不说你也是我们革命队伍里的同志呢?”

俩公安见乌泱泱围过来七八个人,当即收起枪支,过去把刀疤脸和小个子拷上,推出房间,又让大妈带人守好这俩人,这才回到房间准备仔细搜查一番。

房间里的家具很简单,一个高腿桌子,一把椅子,两张架子床,床头卷着两床套着蓝色被套的棉被,两张床中间还摆着一个稍矮一些的小方桌。

一眼望过去,房间里的东西简简单单,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不适宜的东西。

公安先拉开桌子抽屉,空荡荡的。

再拉开小方桌抽屉,同样空荡荡的。

最后再掀开床单看看床底下,还是干干净净,连颗老鼠屎都找不到。

大妈见俩公安一直找不对地方,急了,趴在门框边就喊:

“我说你们俩!这敌特连棉袄都没穿,东西肯定藏起来啦,你们再仔细找找,抽屉里没有不是还有被子嘛,肯定藏在被子里啦!”

说完还嘀嘀咕咕的吐槽俩公安一看就是新手,没有经验,连搜查都找不对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抖起一床被子,结果右边床上的被子里还真藏了一件棉袄。

再打开棉袄一看,里面包着一排炸药,口袋里还有一把手枪,胸口那里还缝着不显眼的口袋,里面塞了几张户籍资料,还有几份盖了章的空白介绍信。

至于钱和各种票据,一张都没有,全被云裳掏走了。

外面的人这会儿都勾着头的看着里面呢,见公安搜出了枪支,还有炸药,一下就炸锅了,回头对着两名自称是小偷的敌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刚动了几下手,小个子身上就掉出一把闪着冷光的西瓜刀,还有几颗子弹。

小个子直接傻眼了,这谁的刀?

怎么会在他身上?

谁放的?

妈呀,这招待所不会真的闹鬼吧!

否则晚上这一连串的事情怎么解释?

东西莫名其妙消失了,又莫名其妙回来了,而且还能不知不觉的把刀放在他身上。

这要是看他不顺眼了给他一刀,他连死都只能做个糊涂鬼!

这么一想,小个子顿时觉得被公安抓了也挺好,这样能离开这个到处透着古怪、鬼气森然的招待所了。

两名公安拉开暴怒的人群,押着两名敌特下楼,路过柜台时,看到给他们报信的小同志就坐在柜台旁边,怀里还抱着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

年龄稍大的公安示意同事先把敌特押出去,然后走到顾时年面前,敬了个礼:

“小同志,今儿这事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也没这么容易抓住敌特。”

顾时年很是客气的回话,“公安同志,不管是谁,碰上这样的事情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我这也是赶巧了。”

公安脸上笑意愈发明显了,“小同志,我姓刘,你叫我刘同志就行。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回去一定会如实汇报上去,你这两天暂时就呆在招待所,等案子结了,政府会给你表彰……”

“刘叔叔,我们这几天就要回家啦!”云裳奶声奶气的接话道。

这次大爆炸的事情军区也插手了,要是顾时年在省城接受表彰,那顾怀庆不就知道他来省城了么,到时候还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呢。

只是就这么放弃表彰的话,也实在太可惜了。

毕竟这次抓敌特她和顾时年也出了不少力,这可是实打实的荣誉,以后也可以记入顾时年的个人档案,云裳又哪里舍得放弃……

“刘公安,我妹子说的没错,我们在省城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估计等不到结案了。”

刘公安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出了新办法,“那这样吧,你给我留个地址,等结案了,我们会让当地政府给你表彰,你觉得怎么样?”

顾时年还没有说话,云裳先不满意了。

清河县政府给的表彰能和临阳市政府,或者是省政府给的表彰相比吗?

至少含金量就不能比!

第80章 肥羊

顾时年还在琢磨刘公安的建议,云裳先笑眯眯的回道:

“刘叔叔,我们县政府的表彰肯定没有省城的表彰威风,等案子结了,刘叔叔让政府给我二哥邮寄个大奖状就行,咱们都省事儿!”

刘公安没想到云裳会提出邮寄奖状的操作,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小朋友,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你们回家了,省里也一定会给你二哥颁发大奖状,只是这大奖状得由你们当地政府代替省里送上门,而且除了奖状外,政府还会给你们一些其他方面的奖励……要是按你刚才说的那样,把奖状邮寄回去,除了路上不安全,容易丢失外,其他方面的奖励可就都没有了。”

刘公安是真的在为顾时年做打算,他一个还在上学的半大孩子,还没有参加工作,这种名头光鲜,却暂时带不来半分好处的奖状对他来说远不如一口吃的来得重要。

现在下面好多村子都靠啃树皮、啃草根度日,看介绍信,这俩孩子也是打村子里出来的,家里的口粮应该也不富裕。

这次顾时年在省城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也算是给当地政府争得了荣誉。

到时候,由省里下达表彰,当地政府作为执行者上门,肯定会加重两人在物质方面的奖励。

这种会给顾时年和云裳带来切身利益的奖励,刘公安不想他们两个稀里糊涂的给推出去,因此才会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听了刘公安的解释,云裳才知道自己闹了大笑话,两只小爪子往脸上一捂,钻进顾时年怀里再也不出来了。

顾时年好笑的摸了摸云裳的头,问清楚表彰应该会在年前下来后,便给刘公安留了杏林村的地址。

不过他也把自己的身份问题大致提了一下,只说户籍在县城,只是年前这段时间都会呆在杏林村亲戚家。

刘公安看了看两人的介绍信,倒没有多说什么。

像顾时年这样半大的孩子出门,若是有大人领着,不开介绍信也说得过去。既然村里给他开了介绍信,那就证明他的身份是经过村干部核实并认可了的,再加上这孩子还是抓敌特的大功臣,他还真没有必要揪住这点无伤大雅的小事大做文章。

刘公安问清楚两人的姓名地址就快速离开了,顾时年也跟大妈打了声招呼,抱着云裳上了楼。

关上房门后,两人第一时间进了空间。先拿出小个子的匕首,青铜色的刀柄雕着精密的细纹,刀刃雪白,闪着冰冷的幽光,握着刀柄向下一挥,耳边竟隐隐传来破空的风声。

云裳眼睛倏地一亮,就算她是外行,光凭这风声也能知道这是一柄难得的好匕首。

“顾二哥,这匕首给你用!”云裳献宝似的把匕首递给顾时年,又遗憾的道,“可惜少了个刀鞘。”

“以后有机会配个合适的刀鞘就行。”

顾时年接过匕首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旁边,继续清点云裳从刀疤脸棉袄里掏出的钱和票据。

看到顾时年从卷成一团的钱币中抽出三根小黄鱼,云裳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这刀疤脸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顾二哥,这人该不会想逃出临阳吧?”

“应该是,这些估计是刀疤脸的全部身家了,现金1300块,三根小黄鱼,还有350全国粮票……阿裳,你又宰了一只肥羊……”

对于他们俩这运气,顾时年最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说运气好吧,偏偏他们来省城的时机不对,碰上了敌特搞破坏,还好死不死的抱着炸药躲到了他们隔壁房间。要说运气不好吧,云裳就这么顺手牵羊的顺了敌特的棉袄,结果暗袋里就装着敌特的全部身家,让云裳又发了一笔横财。

云裳这会儿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可不就是肥羊嘛,不说这1300块现金,光是这350斤全国粮票就抵得上城里干部一年的口粮定量了。

“别傻乐了,把这些钱票都收起来,还有手枪,也收起来不要乱动了。”

云裳点点头,把手枪和匕首放在八楼办公室里,又把钱票放在王寡妇装钱的木盒子里,“顾二哥,这些钱我先收着,等回去了再分一半给你。”

“就放你那里吧,我需要用钱了再问你拿。”

两人头挨头的分完赃,心满意足的准备在空间好好休息一番。

………………

在城市的另一端,韩阳看着大伯韩卫国,一脸的惊疑不定,“大伯,我爸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来临阳?”

韩卫国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应该是接到临时任务了,晚上下班前给我打了电话,让你暂时不要回老家,等他回来再说。”

韩阳嘴巴动了动,过来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爸这次回来应该跟煤矿爆炸案有关,他肯定是回来帮白伯伯的。”

“帮白宴诚?”韩卫国揉眉心的动作顿了一下,又肃着脸对韩阳道,“韩阳,这些事儿你心里有数就行,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免得给你爸招来麻烦。”

韩阳愣了一下,听话的点了点头,“大伯,这些话我没有在外面说过。”

“那就好。”韩卫国伸手拍了拍韩阳的肩膀,“你爸这会儿应该快到临阳了,等他忙完了,让韩晨也跟你们回老家呆几天。”

韩阳紧紧抿起的嘴角翘了翘,见韩卫国依旧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难得主动开口道,“大伯,你要找的人还没有找到吗?要是在医院找不到,可以去招待所看看。”

韩卫国不防韩阳会这么说,笑了笑道,“不用找了,你爷爷之前打电话过来,说那两个孩子发了电报回去,在熟人家落脚了……”

叔侄俩在这儿聊着天,临阳城外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跟一阵罡风似的冲进了城里,快速向省军区疾驰而去。

也幸好几条主街道都戒严了,车子不担心会撞上行人。

车子在军区门口停下后,韩卫军不待司机提醒,立即睁开虚闭的双眼,正了正军装,转身下了车。

第81章 小七

“报告!”

白宴诚放下电话,见是自己的警卫员,点头示意对方进来,“什么事?”

“司令,韩特派员到了……”

“人在哪呢?”

警卫员话未说完,白宴诚已大步流星的出了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整理自己因熬夜而略显凌乱的军装。

“人在小会议室。”见白宴诚神情肃穆,警卫员赶紧放低了声音继续道,“司令,刘主任刚去公安局了,要不要通知刘主任立刻回来?”万一挨骂了,刘主任也可以替您分担啊!

警卫员心里着急的很,这次北山煤矿爆炸案损失惨重,影响恶劣,上面明显是动了真怒了,不但给军区下达任务,限期五日内查清并抓捕煤矿爆炸案的犯案人员,还派了个特派员过来彻查监督此案的进展情况。

这韩卫军就是这次打京城来的特派员,对方连夜不眠不休的从京城赶夜路过来,一进门也不问白司令有没有上班,直接就要往楼上闯,要不是他机灵,把人骗去了小会议室,这会儿说不定都闯进白司令办公室了呢。

这韩卫军一看就是个急性子,白司令的脾气在军区也是出了名的刚烈,这两人要是见了面,一言不合吵起来怎么办?要是再严重点,两人打起来了,他到底要不要帮自家司令一起干韩特派员呢?

警卫员是刚参军三年的新兵蛋子,性子还有些跳脱,只几步路的功夫,就脑补了许多自家司令硬缸特派员的大戏,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

白宴诚这会儿可顾不得警卫员在想些什么,急匆匆的赶到小会议室,上前捶了捶韩卫军的胸口,笑着问,“你小子!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诚哥,你和嫂子最近还好吧?”韩卫军也笑着跟白宴诚寒暄。

警卫员见状,嘴巴张的老大,直到白宴诚回头看过来,才赶紧给两人倒了茶水,关上门退了出去。

会议室一没有外人,韩卫军就急忙放下茶杯问道,“诚哥,爆炸案有进展了没?嫂子昨晚给老首长打电话了,说对方要求今天12点前解除南城区戒严,老首长很担心你……也担心嫂子。”

韩卫军话音一落,白宴诚两只拳头就紧紧攥在了一起,眼圈也微微有些泛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回道:

“卫军,你让老爷子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七她……以后再也不会威胁到我了。”

韩卫国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诚哥,是不是有小七的消息了?嫂子知道吗?”

白宴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再次开口时声音已带了一丝哽咽,“昨晚公安那边在火车站抓了两名敌特,审问时吐出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个叫拐子的交代,小七她,她,那次暴乱后就没了……”

心里的猜测成真,韩卫军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宴诚了。

白宴诚和林文岚这些年一直驻守在临阳军区不肯回京城,就是为了找回当年丢失的小女儿,现在终于有了孩子的消息,可得到的却是最坏的结果。

当年那个孩子在医院被人抱走后,林文岚连月子都不坐了,天天疯了一样的出去找孩子,最后弄得自己的身子骨都坏了,整整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才缓过来。

而白宴诚既要找丢失的小女儿,还要照顾生病的林文岚,家里还有三个不满十岁的孩子需要看顾,忙得整个人也瘦成了一把骨头。

五七年的时候,汾阳地区发生了一起敌特策划的暴乱事件,白宴诚带部队的人给镇压了下去,所有参与暴乱的人都羁押在军区里。

也就是那一次,白宴诚和林文岚才第一次得到了丢失整整两年的孩子的消息,也因为白宴诚的不妥协,林文岚还没来得及欢喜就收到了小七被人割掉的舌尖。

自此,白宴诚和林文岚的关系降至冰点。

三年过去了,夫妻俩的关系刚有所缓和,白宴诚却又得到了孩子早在汾阳暴乱后就没了的消息,这要是让林文岚知道了,这段婚姻能不能维持下去都成了未知数。

远在京城的白老爷子也是接到林文岚的电话,想到白宴诚的倔脾气,担心他和林文岚的夫妻关系因为丢失的孩子再次出现问题,这才给韩卫军弄了个特派员的身份,想让他过来盯着白宴诚一点,免得他和林文岚的关系再次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白宴诚司令的位置是在炮火里真刀真枪跟敌人拼出来的,能力手腕都不缺,脑子也够用,自然知道韩卫国为什么会连夜赶过来。

这会儿他弯下腰,双手搓了一把脸,抹去眼角的湿意,叹息着道,“卫军,这事儿你回去悄悄跟老爷子说一声就行,我这边暂时瞒着你嫂子,就当,我们就当小七是被好人家收养了。”

“好,首长一直想安排你回京城,现在小七的事情有了定论,你这边也要早做准备。”

“再说吧,”白宴诚脸上的表情有些发苦,“我要是回了京城,小七的事情估计就瞒不过你嫂子了。”

见韩卫军还想再劝,白宴诚摇了摇头,苦笑着道,“这是我欠文岚的,当年要不是我,小七也不会被人抱走。要是留在临阳能让她心里好受点,我留在这边也没关系。”

韩卫军没有再说话了,会议室一时间沉寂了下去,直到警卫员在外面大声跟刘主任打招呼,两人才收拾好表情,起身往门外走去。

“白司令!”刘主任手上捏着张纸,两眼因为激动而亮得惊人,“有消息了!我们的人走访了四个邮局点,西城区邮局工作人员确实记得打电话的人的模样!说看着像个干部,三十五岁左右,戴着眼镜儿,我让公安的人去画像了,一个小时左右就能有结果!”

白宴诚舒了一口气,转头吩咐警卫员,“通知公安再安排个画像的过来,提审小个子画像,画完了让邮局工作人员辨认。”

“是!”警卫员大声应了一句,转身腾腾地跑了下去。

第82章 解除戒严

白宴诚先给刘主任和韩卫军相互做了介绍,这才对韩卫军说起煤矿爆炸案的进展情况。

“韩特派员,敌特要求12点前解除南城区的戒严只是个幌子,他们的目的是调虎离山,趁我们人手都集中在南城区时,继续炸毁火车站和电厂,我们昨晚连夜部署,先安排人潜伏在电厂周围悄悄排查,只要画像一出来,就可以对敌特进行地毯式的搜捕了。”

韩卫军抬腕看了下时间,发现距离12点只有五个小时了,心里不免有些着急焦虑。

万一在12点前抓不住敌特,电厂那边再发生意外,白宴诚的责任可就大了。

现在形势这么紧张,敌特之前又给林文岚打过电话,要是有人拿这件事当借口,白宴诚一定会被人扣上勾结敌特的帽子……

刘主任像是知道韩卫军的担忧似的,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的道,“韩特派员,你放心,我们和公安那边都安排好了,把电厂围得跟铁桶似的,里面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别说带炸药进去了,就连一只生脸蚊子也别想飞进去!”

韩卫军看向白宴诚,见他微微点头,便知道刘主任的话不假,心里倒是放松了许多。

几人边走边聊,气氛很是融洽,并没有刘主任想象中的剑拔弩张的场面出现。

……………………

云裳一觉睡醒,外面戒严还没有解除,跟顾时年空间里吃过早餐,两人慢悠悠的踱的地里查看玉米和豆类的生长情况。

种下的玉米已经有五十公分高了,根茎粗壮,叶子幽绿,长势很是喜人。黄豆的主杆上已长出粗壮的分叉,叶子底下也有紫色的花苞冒出,已经到了开花期了。

空间跟外面的时间比例不同,作物的生长周期也要比外面快五倍,需要四个月才成熟的豆类,在空间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收获。

云裳在地里转了一圈,觉得空间里除了种粮食,还可以试着种些水果和蔬菜。

从超市里拿出好几种水果,拉着顾时年挨个儿啃了一遍,把吃剩的果核沿着空间边缘种了一排。

鼓捣着种完果核,云裳又开始念叨她的小麦种子了,“顾二哥,咱们跟何叔约的是今天交易军包,可街上还在戒严,你说何叔能过去吗?”

“没事儿,我们约得时间是下午两点,等晚点解除戒严再过去看看。”

两人在空间里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回到房间时,还不到十一点钟。

云裳是个爱热闹的,在房间里呆不住,穿好棉袄,拉着顾时年准备到楼下找大妈唠嗑打发时间。

戒严还没有解除,大妈也还没有换班,看到顾时年和云裳下来了,远远的就冲两人笑,“哟,咱们招待所的两位小英雄也下来啦!快过来坐!”

云裳没想到大妈也会夸她是小英雄,一双眼睛乐得都眯成了一条缝,还装作不好意思的摇头,“二哥是小英雄,我就看热闹来着,也没做啥,不敢当小英雄的称呼。”

大妈被云裳这幅小大人的模样逗乐了,这小丫头明明得意的小辫子都要翘起来了,嘴里还谦虚的说着不敢当,实在太好玩了。

云裳甩开顾时年的手,蹬蹬蹬地几步跑柜台里,小声问大妈,“大娘,你说着戒严啥时候能结束啊?我和二哥还想出去逛逛呢。”

“这可不好说,估计得抓完敌特才能结束吧……”

大妈话音刚落,云裳耳边隐隐听到两声‘砰砰’的枪声,赶紧回头看顾时年,见他也点头,云裳就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哟!听这动静,好像是在东边……糟了!那边有电厂!这帮该死的敌特!”

大妈也听到枪声了,赶紧跑过去关上招待所的大门,又一溜烟往楼上跑。

云裳下意识拉着顾时年跟了上去。

招待所共有三层,在这个时代的省城不算最高层的建筑,但也绝对也不算矮。

几个人站在楼顶,视线穿过低矮杂乱的暗青色房顶,看向电厂的方向。

只是视线里有几栋高层建筑遮挡,再加上距离太过遥远,几人只能看到如蚂蚁大小的人群涌向电厂大门口,再之后,便没了任何动静。

过了大半个小时左右,红袖套终于吹响了哨子,大喇叭里也播放出解除戒严的消息,人们纷纷打开家门,涌上了快速恢复繁忙的街头。

几乎是眨眼间,街上戒严时肃穆的气氛就被冲淡了,且很快就烟消云散。

几人从楼顶上下来,时间已快接近中午了,顾时年跟大妈打了声招呼,抱着云裳出了招待所,坐上电车往市图书馆赶去。

电车里,乘客们纷纷交头接耳,低声分享着这两天关于戒严的各种小道消息。

云裳仗着自己精神力出众,耳朵灵敏,趴在顾时年怀里津津有味的听各种八卦小料。

在这些消息中,有两条最让她感兴趣,一条是煤矿救援现场有大仙出没,有好多被救上来的矿工声称自己的命是大仙救的,要不是大仙搬来大块石头,收走碎石屑和煤渣,他们早就被捂死在坑里了。

还有一条是关于电厂的消息,有位年轻的小伙子悄悄跟同伴说,之前那阵枪声是解放军在击毙敌特,据说敌特想炸掉电厂,结果还没摸到炸药,就被解放军两枪给打死了。

云裳想到自己就是矿工嘴里的大仙,心里还挺美滋滋的,可是再一想大仙一般都是黄鼠狼变得,心里又好一阵嫌弃。

她明明就是个香香嫩嫩的漂亮小姑娘,怎么就成了矿工嘴里黄不拉叽,还擅长放臭屁的黄鼠狼了?

简直太有损她的形象了!

至于第二条消息,云裳觉得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昨晚在招待所抓住的两名敌特身上就带了炸药,电厂那边的敌特身上有炸药,也就不稀奇了,而解放军之所以当场击毙敌特,估计也是怕他会引爆炸药,继煤矿大爆炸之后再来个电厂大爆炸。

要不是昨晚抓住了那两个敌特,估计还会来个火车站大爆炸。

第83章 交易

车子摇摇晃晃的在图书馆停下,两人下车后,先在附近的饭店吃了一碗刀削面,快两点时才慢悠悠朝约定的地点走去。

何为阳站在图书馆旁边的巷口,一边跺着脚,一边不时探出脑袋看向图书馆门口。

远远的看到顾时年牵着云裳过来,何为阳立即迎了过去,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瞄着顾时年身上的军包,“顾小同志,你可算来啦!我还担心你今儿没时间过来呢。”

“何叔,不好意思,我出门晚了,让你多等了会儿。”

“不晚不晚,是我来早了。”

这会儿离两点钟还差几分钟,确实是何为阳来早了。

顾时年看了一眼何为阳夹在胳膊底下的大皮包,鼓鼓囊囊的,估计装了不少种子,脚下默契的加快速度,跟着何为阳站在了小巷口。

“顾小同志,临阳种子站也没剩下几斤麦种,我好说歹说才寻摸了五斤,还有一把蔬菜种子,你看我再贴你点钱怎么样?”

麦种没有种到地里,那就是颗粒饱满一点的普通麦子,一斤只能出八两粗面粉,或者七两富强粉,在黑市上还卖不到一块钱。

而军人用的崭新军包,就是卖十块也有人抢着要买,何为阳已经认定顾时年是大院儿里的孩子,可没有胆子随便糊弄他。

顾时年点了点头,接过何为阳递过来的5块钱,还有用旧报纸包裹的蔬菜种子,打开看了一眼,发现种子数量种类还不少,红的黑的青的都有,足有鸡蛋大那么一堆。

“顾小同志,这些蔬菜种子放得时间有点久,可能出芽率不是很高,种的时候,记得一窝多放几颗种子。”

何为阳声音里带着几分尴尬,顾时年笑了笑,把种子包好递给云裳,嘴里跟何为阳道着谢,“谢谢何叔,这蔬菜种子本就是白送我的,我哪能嫌弃。”

他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军包,给何为阳递了过去,“何叔,我之前背得军包有些旧了,让家里人另给你拿了个新的,你看看还满意吗?”

何为阳喜滋滋的接过军包,前后翻看了一下,又仔细折叠起来,咧着嘴跟顾时年客气,“嗨!啥新的旧的,不都一样背么!新军包给我家淘小子背也是遭禁!”

交易完成后,何为阳很快就拎着瘪瘪的皮包离开了。顾时年找了个避人的角落,让云裳把麦种收进空间,又动手遮住云裳眼角的红痣,最后才往包里装了几斤大米,两把挂面,抱着云裳往不远处的戏校走去。

“顾二哥,我们干啥要去戏校卖东西啊?”

云裳搞不明白顾时年是怎么想的,就包里这点东西才能卖几块钱,犯得着提心吊胆的去干投机倒把的事情么?

“傻瓜,我们可不是去卖东西的。”见云裳眼巴巴的看着他,顾时年又笑着道,“乖,明天你就知道了。”

临西省戏校成立还不到五年时间,学校不大,收到的学生不多,任职的老师也同样不多。学校除了给老师们提供单间宿舍外,并没有能力给老师们分房,自然也没有所谓的职工家属大院儿。

顾时年带着云裳在校门口停下,把鼓鼓囊囊的军包抱在怀里,摸出一小节麻花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不时抬头观察进出校门的学生或者老师。

很快就有人在两人身边停下来了,云裳抬头,见对方是一位面相老实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儿,身上穿着件洗的发白,打着补丁的中山装,此时正紧紧盯着顾时年手上不足一掌长的麻花。

“同志,你有什么事?”

男人咽了口唾沫,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悄悄问顾时年,“小同志,你手上的麻花卖吗?”

“不卖!”

顾时年看了男人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拉着云裳后退几步,继续打量来往的师生。

男人脸上写满了失望,不舍的看了一眼顾时年手上的麻花,低下头走进了学校。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两拨想买顾时年手上麻花的人,都被他坚定的拒绝了。

直到下午四点,一位推着自行车,身材消瘦,但腰板儿挺得笔直、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在两人身边停下。

顾时年看了来人一眼,见对方脑后梳着一个整整齐齐的发髻,身上穿着合身的干部装,洗得干干净净,并且没有打补丁,脚上还穿着双八成新的皮鞋。

最重要的是,女人的眼神很是活泛,

看清楚这一点,顾时年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慢慢腾腾的将手上吃剩东西放回包里,抬头问,“同志,你有事儿?”

女人没有错过顾时年拉开背包时露出的白花花的大米和白生生的面条,本就活道的目光倏然一亮,握着自行车把的手微微一紧,将身子半压在自行车上,急切的问,“小同志,你包里的大米卖吗?”

“阿姨,你是戏校的老师吗?”顾时年先问了一句。

女人愣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又赶紧开口追问,“我是戏校的老师,小同志,你包里的大米和面条怎么卖?一共有多少?”

顾时年仍然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不紧不慢的接着问,“那你在市医院有认识的人吗?”

女人错愕了一下,愣愣的看向顾时年,似乎搞不明白他前后两个问题有什么联系。

“小同志,你是家里有人生病了,还是有人想上戏校?要是上戏校我还能帮你,可要是去市医院看病的话,那我可就帮不上忙了,我不认识市医院的医生。”

“不过……”对方缓缓直起身子,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我有朋友认识军区医院的医生,你要是把大米白面都卖给我,我可以试着帮你牵线。”

只是试着牵线,成不成功对方不保证,甚至交易完成后,对方会不会牵线都不保证。

确实是个活泛人!

顾时年心中好笑,迎着女人的笑脸,说了一句,“同志,我包里的东西不卖。”

“啥?”女人满脸的错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时年笑了笑,接着道,“不过我包里的东西可以送给你!”

第84章 打劫

这话一出,女人懵了,云裳也懵了。

这可是精白米和精白面啊,是黑市上拿着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就这么白送人了?

凭什么啊?

他们又不是散财童子!

再说这女人眼神这么活泛,说话也不实诚,又不是穷得过不下去了,干啥要白送她?

云裳心里不乐意,但也没有当面反对顾时年的话,只是撅起的嘴巴,明明白白表达了她的不满。

顾时年一边摸着云裳的脑袋给她顺毛,一边笑着跟对方确认,“同志,你没有听错,我包里的东西确实可以送给你。”

女人终于回过神来,脸上下意识露出笑意,又马上收了回去,眼神闪了闪,试探着问,“……小同志,你,这是啥意思?”

顾时年抱起云裳,眼神往不远处的小巷示意,那女人马上推着自行车跟了上来。

到了巷口,顾时年放下云裳,把她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小声哄道,“阿裳,二哥去跟这位同志说几句话,你在这里等二哥一下好不好?”

云裳不知道顾时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他神神秘秘的不想让她知道,索性收起好奇心,老老实实的守在巷口。

顾时年不敢让云裳脱离他的视线范围,往里面走了十来米远就停下了脚步。

女人跟过去直接道,“小同志,你是不是遇上啥难事儿了?咱可先说好,能帮的我一定帮,要是帮不上,那你这粮食我也不敢要了。”

女人很聪明,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吃,天上也不会平白掉馅饼下来,因此提前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甚至她心里也清楚对方能大手笔的送她精白米精白面,所求一定不小,只是价码足够诱人,就算心里再担忧害怕,女人还是想留下来听听顾时年怎么说。

北风呼呼地刮着,云裳站在避风处远远的看着巷子里的两个人。

狭长幽深的巷道里,顾时年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连连笑着点头,紧接着又接过顾时年递过去的一小把挂面,小心翼翼撑开挂在自行车前的皮包,把挂面放了进去。

女人离开后,顾时年拉着云裳冻得冰凉的小手,边搓边问,“阿裳,还想去哪里逛逛,二哥带你去。”

云裳看了看街道尽头的图书馆,再想到这不是他们原来的世界,心思一动,拉着顾时年的手道,“顾二哥,咱们去图书馆吧,看看有没有地图,再找几本历史书,还有近两年的报纸看!”

“阿裳,我们户籍不在临阳,也不是临阳市职工,可能去不了图书馆。你想要地图,我带你去书店或者邮局买,历史书和旧报纸……过两天去收购站找找看。”

进不了图书馆,云裳倒也不失望,只是想到再过几年,各个城市的图书馆都会被红小兵占领,大量珍贵历史文献资料会被人付之一炬,云裳就感到无比的心疼。

这些资料可都是极其珍贵的宝贝,要是毁了,其损失难以用金钱估量,实在太可惜了。

顾时年大概猜到一点云裳的心思,耐下性子的哄她,“阿裳,你现在去了图书馆也做不了什么。再等等,过几年我带你全国各地到处转转,到时候图书馆的书你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云裳点点头,抱紧顾时年的腿一顿拍马屁,“顾二哥,你咋这么好呢!你太厉害了!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顾时年好笑的抱起云裳,“好了,现在再想想你还想去哪儿?”

“顾二哥,咱们去买炉子!在家里生个炉子,白天不烧饭屋里都暖和。”

想到空间里堆得跟小山一样的煤炭,再想到不烧坑就冷得掉冰渣的房间,云裳觉得应该买个炉子让她过得舒服点了。

“行,再给你买个茶壶,可以放在炉子上烧水。”

“对,再买个砂锅,可以煲汤,还有火锅……”

云裳一路兴致勃勃的说着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缀了一条尾巴。

在路过一条狭窄僻静,里面堆满杂物的死胡同时,顾时年突然加快脚步拐了进去,把云裳塞到一堆劈得七零八落的家具后面,语气凝重的道,“阿裳,在这里等我,待会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顾时年说着把身上的军包塞到云裳怀里,又从包里抽出昨晚新得的匕首,快速朝巷口走去。

云裳的心脏骤然急跳,把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破木料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外面街道上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临近小巷子,脚步声慢了下来,对方恶狠狠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小崽子!我知道你躲在里面,把你身上装好东西的军包丢出来!敢不听话,老子削了你的皮!”

顾时年站在巷口的杂物堆后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对方再次开口威胁,“小崽子,你再不把东西丢出来,老子进去可不止要削你的皮了,就连你妹子,我也给削成人干!”

听到这话,顾时年一下握紧了匕首,身上杀气森然,眉宇间泛着冷意。

“操!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大概是等不住了,对方骂了一句,大踏步进了巷子。

在路过杂物堆的瞬间,顾时年手上的匕首干净利索挥了出去。

下一瞬,一道血迹直接喷在黄泥墙上,分外显眼刺目。

那人愣愣的看着自己被劈开一半骨头的手腕,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就被顾时年撞倒在地,紧接着又被他眼疾手快的卸下下巴,拎起手边的宽木板,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顾时年一连串动作又快又急,下手又有准头,根本不给那人说话的机会,几下就把人揍昏了过去。

云裳怕顾时年吃亏,小心的翼翼探出精神力仔细观察着,发现对方彻底昏过去了,一溜烟的从巷子深处跑过来,拉着顾时年就往巷子外面跑。

“阿裳,等等!”顾时年反手拉住云裳,指了指昏在地上的人,“他的伤势得处理一下,要不然会没命的。”

第85章 拜访白家

云裳看向躺在地上的人,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大概二十一二的年纪,身量不高,身形也很瘦弱。

看得出来,此人应该长期处于挨饿的状态,两边颧骨高高突起,脸上不见一点肉。此时他正蜷成一团躺在地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的往外冒着血,染红了他手边磨得尖尖的薄石块。

这块薄石块应该是他用来打劫的武器,顶端最尖利的部分还沾染着见血后留下的黑色血渍,不多,却看得人忍不住心里发寒。

顾时年也清楚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并没有给他上药的打算,从他棉衣上扯下一块布,把受伤的地方包扎起来,又拖着他的领子让他半靠在墙上,这才抱着云裳快速离开了现场。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人也没有心思去买炉子了,在街道口挤上电车,匆匆回了招待所。

云裳回到房间脸都还是白的,顾时年到楼下打了热水上来,给她洗过脸,云裳心底的惊悸才好了许多。

“阿裳,好点了吗?”

顾时年心里都清楚,他和云裳之所以被人盯上,极有可能是他在戏校门口不停的啃麻花露了底,这才牵连到了云裳。他应该更小心一点的。也万幸方只有一个人,否则两人也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云裳没有错过顾时年眼底的自责担忧,张开双臂环住顾时年的脖子,既是安慰顾时年也是安慰自己,“顾二哥,我不害怕的!要是你打不过那人,我可以用精神力帮你打,要是再打不过,我还可以进空间躲开,肯定不会出事儿。”

顾时年拍了拍云裳的头,“阿裳,今天这事是二哥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犯了。还有,空间也不是万能的,你一个人的时候更要小心,不要犯跟二哥同样的错误。”

今天这事切切实实给顾时年敲了个警钟,也让云裳遇上顾时年后日渐松懈的心弦一下子又拧紧了。

“顾二哥,要不……炉子我们暂时不买了,还有自行车也不能买了。现在全县城都没有几辆自行车,我们要是买了,实在太打眼了,还是等过几年再说吧。”

云裳现在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到重达七八十斤的铁炉子两人没有办法搬运,再想到有了自行车也不敢随意骑出去,愣是吓得情愿受冻也不敢再招人眼了。

“阿裳,炉子还是要买的,冬天家里能暖和一点,就是夏天,也可以把炉子放在外面当灶台用。”

“可我们怎么把炉子拿回来啊,要不等我们回到县里再买?”

之前云裳还想着买好炉子后,两人把炉子抬到偏僻的角落收进空间,可是发生了今天的事情,云裳再不敢心存侥幸了。

“县里连铁锅都买不到,又哪里能买到炉子,就是有卖的,也得我们运气好能碰上才行。”

云裳迟疑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口,“顾二哥,那我们明天先去看看,要是能搬动我们就买,好不好?”

“也行,明天早上先带你去医院,下午再去买炉子。”

说到医院,云裳这才想起来周明娟办公室还粘着一支录音笔,抬手拍了下额头,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了。

“顾二哥,周明娟办公室还有录音笔……!”

“嗯,明天找机会拿回来。”顾时年站起来关好房门,又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回头问云裳道,“阿裳,肚子饿了吧?要不要带你出去吃饭?”

云裳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出去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赶紧跳下床往桌上摆饭,“就在房间吃,吃完饭我要早点睡觉!”

顾时年忍着笑,把云裳抱到房间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两人就在桌前吃起了晚饭。

……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顶着呼呼地北风,行色匆匆的往家里赶。

省军区大院儿,韩卫军正带着韩阳在白宴诚家里做客。

饭桌上,白宴诚跟韩卫军边吃边说着部队上的事情,白家的三个孩子也低下头吃得香甜,只有韩阳和林文岚,一个皱紧眉头,不时盯着林文岚和白清玥看,另一个神情恍惚,不时端着饭碗发呆。

“喂,你老看我干啥?”白清玥放下筷子,唬着脸,瞪向韩阳。

韩阳也十二三岁了,被小姑娘当着众人的面这么问,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即矢口否认道“我又没看你!我在看林姨,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长得跟林姨特别像。”

白宴诚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赶紧看向林文岚,见她没有把两个孩子的争执听进耳中,回头瞪了白清玥一眼,“小五,怎么跟客人说话的?”

“我又没有说错,他就是看我了。”白清玥委屈的瘪瘪嘴,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饭桌上再次安静了下来,林文岚放下筷子,问韩卫军道,“卫军,你这次过来能呆几天?我给老爷子准备了点礼物,你回京城的时候帮我带给老爷子。”

这是林文岚在饭桌上的第一句话,韩卫军赶紧放下筷子回道,“嫂子,我这次过来是有任务,要等任务完成后才能回去。具体能呆多久,我现在也说不好。”

林文岚垂下眼皮,语调平平的继续道,“是老爷子让你来的吧?卫军,白宴诚不跟我说实话,你跟嫂子说句实话,你们是不是有小七的消息了?”

这话一出,不只是白宴诚慢慢放下了筷子,就连白家的三个孩子,也一起放下了筷子。

在白家,小七就是一个禁忌的存在,只要提起‘小七’两个字,林文岚必定会跟白宴诚闹上一场。

这几年一直如此,从未有过例外。

白宴诚神情有些尴尬,也有几分狼狈,很显然,当着韩卫军和几个孩子的面,他不想跟林文岚吵架。

“文岚,你这是干啥?正吃饭呢,卫军是客人,有啥话不能等吃完饭再说?”

林文岚抬起眼皮,很是平静地看了白宴诚一眼,一言不发的拿起筷子继续吃着碗里的剩饭,桌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86章 饭后逼问

晚饭后,白宴诚大手一挥,指挥自家老大,“清正,带弟弟妹妹们上楼去玩,照顾好韩阳,不许打架!”

白清正应了一声,赶紧把碗底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拎起早就吃完饭,在椅子上左扭右摇的白清明,招呼韩阳跟他上楼。

白清玥也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跟韩卫军打了声招呼,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

韩卫军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夸道,“诚哥,你家这几个孩子养的真好,一个比一个懂事儿。”

“也是家里来客人了才收敛一点,平时都是皮猴子,淘气的很。我看你家韩阳就很好,年纪不大,性子却沉稳,心里也是个有成算的。”

白宴诚刚顺势吹捧完韩阳,眼睛就瞟到林文岚的冷脸,当即后背一凉,赶紧厚着脸皮拍自家媳妇的马屁:

“嗨,我平时工作忙,几个孩子就靠你嫂子一个人管着,能这么听话懂事儿,都是你嫂子的功劳!”

韩卫军:“……”白宴诚,脸呢?

林文岚没有理会白宴诚的讨好巴结,喊住正要上楼的韩阳,“你先过来一下,林姨问你点事儿。”

韩阳回头看了韩卫军一眼,没有得到任何提示,乖乖的走到林文岚身边坐下,“林姨……?”

“韩阳,刚才你是不是说过林姨跟你一个朋友很像?你朋友多大了?哪里人,男的还是女的?”

林文岚问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盯着白宴诚,就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白宴诚心里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攥在背后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一颗心也紧紧提了起来,绷紧了面皮,不动声色的看向韩阳,“韩阳,你真有朋友跟你林姨很像吗?”

韩阳敏感的察觉到林文岚和白宴诚之间在打着他不知道的机锋,也不知该不该照实回答,顶着白宴诚气势逼人的目光,偷偷撇向韩卫军,再次向父亲求助。

好在韩卫军是个靠谱的,侧过身挡住白宴诚的视线,替韩阳回答道:

“嫂子,韩阳说的那孩子我也见过,是个皮小子,不是咱们家小七。

再说韩阳打小就在大院儿里长大,认识都是跟他一般大的皮猴子,哪能耐下性子哄五六岁的小姑娘玩,更不用说跟小姑娘做朋友了,你可别听他瞎说。”

韩阳得到提示,连连点着头,“林姨,我爸说的对,我那朋友跟我一般大,就是我们大院儿的男孩子,其实……仔细看的话,他跟林姨也不怎么像。”

“行了,上楼去玩吧,晚点我再带你回去。”韩卫军摸了摸韩阳的脑袋,打发他上了楼。

白宴诚暗暗松了口气。

以前林文岚每听说哪里有小姑娘长得像她,都会拉着人问清楚地址,然后满怀希望的找过去,最后再满脸失落回来。

现在小七已经没了,他不敢跟林文岚说实话,却也不舍得她像以前一样,再遭受那种充满希望再到希望破灭的虐心过程。

因为小七,林文岚这些年过得实在太苦了。

“文岚……”

“白宴诚,小七到底怎么了?”

白宴诚刚一开口就被林文岚打断了。

她太了解白宴诚了,从她接到敌特的电话起,她就想办法打电话联系白宴诚,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五点一直打到半夜十二点,每一次打过去得到的答案都是白宴诚正在忙,没有办法接她的电话。

打到最后,林文岚终于明白,其实白宴诚早就知道她接到敌特的威胁电话了,也知道她打电话给他的目的。

他不肯接她的电话,有一半的原因是真的在忙,还有一半原因是他在故意躲着她,不给她因为小七而犯错误的机会。

后来林文岚实在没有办法,才把电话打到京城白家,想求白老爷子出面救一救她的小七。

当时白老爷子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白老爷子跟她保证过,白家不会放弃小七,白家一定会尽全力找回她的小七。

后来韩卫军连夜赶了过来,再后来,电厂那边击毙了一名敌特,而整个临阳市也在十二点前解除戒严了,其中就包括敌特要求的南城区。

可林文岚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心里清楚全城解除戒严意味着什么。

只有在煤矿大爆炸案有了结论,敌特被抓的情况下,公安和军方才会解除临阳市的戒严。

想到那张纸条上威胁意味十足的图画,再想到白宴诚回家后目光躲闪的说没有小七的消息,林文岚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宴诚这是心虚了。

一定是小七出事了,他没法给她交代才心虚。

也为他再一次放弃小七而心虚。

这会儿林文岚坐在沙发上,看着白宴诚依旧英挺俊朗的脸,心中除了恨,就只剩下剜心般的痛了。

白宴诚被林文岚盯得神情有些狼狈,他躲着林文岚的视线,嘴里喏喏的道:

“文岚,我让人查过了,之前给家里打电话的人,就是早上在电厂门口被击毙的敌特。当时敌特身上绑着炸药,我们没有办法留下活口,只能当场击毙。我也审过从煤矿和火车站那边抓到的四名敌特,都没有人知道小七的下落,小七她……文岚,小七她肯定不会有事儿。”

“你拿什么给我保证?”林文岚平静而又冷淡的问了一句。

见白宴诚有些发愣,林文岚再次问道,“白宴诚,我的小七三年前就造了一次罪,这次你拿什么保证我的小七一定好好的?”

对上林文岚清明冷淡的眸子,白宴诚顿时语结了,过了许久才开口道:

“文岚,你不能光想着小七,你也得替清正他们想想。咱们要是因为小七背上勾结敌特的罪名,清正,清明,还有清玥怎么办?勾结敌特可是死罪……你难道要清正他们成了孤儿以后,还要背上骂名的过一辈子?”

“所以你就放弃小七了?”

白宴诚绞尽脑汁说了那么大一串话,又被林文岚几个字给憋了回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向一旁悠闲喝茶并看戏的韩卫军投去求救的目光。

第87章 误会重重

韩卫军觉得白宴诚英雄气短的模样实在太辣眼睛了,不忍直视的撇过头,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

开玩笑,林文岚憋了两天的怒火,这会儿正旺着呢,他可不冲上去当炮灰!

白宴诚急了,这韩卫军不是说好的要帮他说话的吗,咋就成了临阵脱逃的叛徒了呢?

不对,这个韩卫军连叛徒都不如,他不光不帮他说话,他还坐在旁边看他的笑话!

白宴诚揉了揉眉心,第一次冷着脸道,“文岚,我是军人,你也是军人,如果那些人要拿我的命换小七的命,我二话不说肯定把小七给你换回来。

可是这次不行,敌特炸了北山煤矿,到现在还有七十多个矿工被埋在井下,救援出来的重伤员,也有二十多个没有抢救过来,矿上还有三十多个家属也死在被震塌的房子里,还伤了两百来号人。造成这么大的事故,敌特还想接着炸了火车站,炸了电厂,我要是因为小七向敌特妥协,后果你想过没有?”

白宴诚话音刚落,林文岚手上的茶杯就惊的掉在了地上,她站起身,铁青着脸,冷冷的盯着白宴诚看了半响,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

很显然,白宴诚这番话戳到林文岚心里了,从她惊的掉了茶杯,还有脸上悲伤愤怒的神情可以看出,白宴诚这番话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偏偏白宴诚还没看出来,见林文岚撂下他走了,气得跳着脚的冲韩卫军怒道,“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一旁的韩卫军捂着脸,心中默默给白宴诚点了一根蜡。

作为旁观者,他差不多已经看明白了,这林文岚生气的点好像跟白宴诚以为的有偏差。

这俩人之间缺少沟通,有了误会。

而且,误会好像还不小。

不得不说,韩卫军这个旁观者远比白宴诚要清醒。

其实林文岚生气的不是白宴诚不向敌特妥协,是气在她被敌特威胁的时候,白宴诚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故意躲开她,任由她一个人揪着心的为小七担心害怕。

气白宴诚明明昨晚就有了小七的消息,却到现在还不肯跟她说一句实话,气他明明早就放弃小七了,还在拿虚无缥缈的保证搪塞她。

最重要的是,林文岚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敌特的目的不是要从城南汽车站逃出临阳,而是利用她想保护小七的心思,让她传话给白宴诚,借以扰乱部队和公安的视线,为他们炸毁火车站和电厂争取便利条件。

白宴诚明明早就洞悉敌特的目的了,他也可以给她一点提示,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他偏偏一个字都不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着急发疯,任由她打电话向白老爷子求助,任由她因为私心差点犯了大错。

多么可笑啊,她的人生简直活成了一个笑话。

丈夫不信任她,她最想要保护的孩子可能已经出事了,她还差一点稀里糊涂的犯了错,毁了她另外三个孩子,差一点成了全临阳市的罪人!

林文岚手上动作不停的收拾着给京城白家的礼物,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淌,心里既悲伤又窝火,却找不到发泄的途径。

客厅里,韩卫国慢慢皱起了眉头,“诚哥,我觉得嫂子应该猜到小七出事了。”

“猜到了?”白宴诚惊了一下,“不能吧,怎么猜到的?”

“嫂子之前叫住韩阳问话时就在观察你的表情,估计那时候就有了怀疑,再加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估计嫂子心里已经确定了。”

白宴诚更糊涂了,“我说啥了?”

韩卫军同情的看着白宴诚,“你说,敌特要是拿你的命换小七的命,你二话不说就会把小七换回来。”

反过来说,不就是白宴诚为了保住火车站和电厂,已经放弃小七的命了么。

白宴诚反应过来,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完了!这下真说不清了。”

两人惴惴不安的坐在客厅,看着林文岚神情平静的走出来,把手上的大包裹放在茶几上,一件一件跟韩卫军说着包裹里的礼物划分。

林文岚这会儿心情正糟,韩卫军也不敢帮着白宴诚说话,接过包裹,不顾白宴诚怨怼的眼神,到楼上喊下韩阳,赶紧拉着儿子离开了。

现在形式越来越紧张,他过来之前首长就交代过,要是林文岚真忘了自己军人的身份,脑子不清醒,非要为了小七把整个白家拖下水,那他可以把首长说的那番话说出来敲打林文岚几句,给她施加一点压力。

可眼下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的,这夫妻俩压根就没有沟通,两人之间有了误会,那他还掺和和屁啊。

他只管林文岚不要把白家拖下水就行,难不成还要帮白宴诚哄媳妇?

韩阳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看韩卫军的冷脸,终究没有把云裳跟林文岚很是相像的事情说出来。

他敏感的察觉到,白宴诚和韩卫军好似都不乐意听到有人跟林文岚很是相像的话。

……

太阳刚从天际露出头,顾时年和云裳已经来到医院了。

这会儿医生都还没有上班,隔着门板,云裳探出精神力收回录音笔,先丢到空间里充电,又按照顾时年的吩咐,重新粘了一个新的录音笔上去,两人才手拉手的出去找地方吃早饭。

国营饭店大门敞开,门口放着一个铁皮大炉子,里面炭火烧得正旺,上面支着一口大铁锅,铁锅的一半架着铁丝网,上面放了几根炸得金黄的大油条。

买油条的人太多,炉子前面早已排成了长队,云裳赶紧拉着顾时年站到队伍后面。

闻着喷香的油条香味,再听排在前面的人闲聊,云裳才知道国营饭店的油条也是一周才能供应一次。可即便这样,每次供应油条的时候,排在后面的人还经常买不到。

两人排了将近二十分钟的队,买了两根油条,又进店里要了两碗馄饨,坐在那儿吃了起来。

两人空间里不缺吃食,也不跟别人抢食,只是尝尝鲜,没有像别人那样,难得碰上油水大的吃食,一次要买好几根解馋。

第88章 演一出大戏(一更)

周明娟跟往常一样卡着点儿的进了医院,查完房,便回办公室接着织毛衣了。

这件毛衣是给明珠准备的。

从商场里买的大红色上好的毛线,摸上去柔软温暖,颜色也鲜亮,明珠过年时穿上一定好看。

想象着女儿看到新毛衣时开心的模样,周明娟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周明娟皱了皱眉,把织了一半的毛衣放进柜子里,这才肃着脸说了声“进来”。

进来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一进门就扬着笑脸大方熟稔的跟周明娟打着招呼:

“周主任,您就是周主任吧?哎哟,一看周主任就是个干练人,拾掇的可真利索!”

眼前的周明娟穿着件大翻领双排扣米色上衣,下身是一件合身的黑色西裤,脚上蹬着半高跟皮鞋,三十来岁的年纪,身姿窈窕,面目秀丽,正是女人成熟风韵正盛的时候,站在办公桌旁,非常抓人眼球。

进门的女人仔细看了周明娟一眼,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朗了,回身合上办公室的门,又把手上白色带花纹的四方盒子放在办公桌上。

在女人打量周明娟的时候,周明娟同样也在打量女人的穿着打扮。

只见她穿着一身簇新的干部装,脚上穿着八成新的皮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色健康红润,眉眼舒展,脸上明媚张扬的笑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骄矜和自信。

这女人一看就是干部家庭出来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干部家庭出身。

周明娟心里有了计较,当下面上就露出几分笑意。

“同志,请问你这是……?”

“周主任,你先看看这个东西你喜不喜欢。”女人指着桌上的白色盒子,对周明娟说道。

周明娟回过头,闻到盒子里散发出来的香甜气息,是她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比商场里卖的上好的糕点还要好闻,浓浓的香甜气味中好像还混合了水果的清香。

“周主任,这可是京城都难得一见的生日蛋糕!就是友谊商店都没有卖的,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女人的声音像是带着钩子,周明娟的手不由自主伸了出去,略显笨拙的打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一个足有九寸大的蛋糕就出现在眼前。

没有盒子遮挡,蛋糕的香味愈发浓烈了,而且光是漂亮精致的外形,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周主任,这还是水果蛋糕呢!”女人也凑过来,拼命忍着口水,跟周明娟介绍,“你看看,你看,上面一层红红的可都是草莓,。这玩意儿精贵着哩,也就四五月份的时候才能在京城找着一点,平时可吃不着!对了,这个蛋糕里头还夹着一层水果呢,这可是蛋糕里头的高级货!一般人压根就弄不到。”

女人嘴里夸着蛋糕,心里也嘀咕开了。

那两个孩子到底是啥来头?手上怎么会有这么精贵的吃食!

还有这草莓,到底是啥水果?这白白的一层,是不是就是那小同志说的奶油?闻起来可真香啊,一定很好吃!

想到那小同志答应她的,只要今天好好发挥,演一出大戏,能说动周明娟,就给她十斤精白米,十斤精白面,再给她一个比这草莓蛋糕还要大的巧克力蛋糕……想到这里,女人看向周明娟的眼神就更加热切了。

周明娟看着蛋糕表面一层红艳艳的草莓,再闻着诱人的奶油香味,口水一个劲儿的分泌。

就算顾怀庆是军区政委,就算她平日里吃穿不愁,可这么精美诱人蛋糕,她还是第一见,也是第一次听说草莓这种水果。

“……同,同志,这边上,这一圈花可真漂亮,是真的吗?”

“嗨!这花叫玫瑰花,是奶油做的,你闻闻,是不是有牛奶的味道?”

周明娟咽了口口水,稳住心神,把视线从蛋糕上艰难的拔出来,对女人笑了笑,道:

“同志,请问你怎么称呼,今天过来……?”

“妹子,我姓陈,我年纪比你大,你叫我陈姐就行。”

女人顺着周明娟的招呼坐回凳子上,脸上盈满笑意,“是这样的,我这次过来临阳出差,一起来的同事在不小心伤着了,人也发了高烧,医生说需要打一支盘尼西林,可现在临阳的情况你也知道,矿区伤了那么多人,盘尼西林根本就不够用,我这不是来找妹子你想办法来了么。”

周明娟终于冷静了下来。

要说现在临阳市的医院最缺什么,那无疑就是盘尼西林了。

煤矿大爆炸后,死伤了好几百号人,医院里住满了受伤的矿工和矿工家属,那些重伤员都得排着队的等着盘尼西林救命,更不用说轻伤员了。

如果这个姓陈的女人要她办别的事情,她或许还可以办到,可要是想走关系要一支盘尼西林,那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帮忙。

现在整个医院都找不出一支盘尼西林,就算她是主任,也不能凭白变出盘尼西林来。

“同志,不是我不帮你,是医院现在真的没有盘尼西林,一支都没了……”

“妹子,你可别诓姐姐,你是医院的主任,咋还能弄不到一支盘尼西林?我出五倍的价钱跟你买一支成不成?”

见周明娟仍旧一脸为难,女人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第一次在周明娟面前泄露了她焦急无措的一面:

“哎哟,妹子,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真的等盘尼西林救命呢,这次病的可是我那继子媳妇儿,这要是出点啥事情,我没法儿跟我那继子交代啊!”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周明娟理了半天都没有理顺,不是一起出差的同事病了么,咋好好的又成继子媳妇生病了呢?

这到底是咋回事?

周明娟这么想的,也这么问出来了,女人倒是十分坦诚的为她解了惑。

“妹子,我没哄你,我那继子媳妇儿跟我一个单位,就在我手下工作呢。”

说到这里,女人脸上露出得意神情,“不光是我继子媳妇儿在我手下工作,就是我那继子,也在我男人老部下手下工作呢,要不然……”

第89章 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二更)

女人眼睛斜向蛋糕给周明娟示意:“要不然你以为这蛋糕是哪里来的?”

周明娟彻底懵了,张了张嘴,干巴巴的问,“陈,陈姐,你是说……这蛋糕是你继子给你的?”

妈呀,这继子咋比亲生儿子还孝顺?

这么难得的蛋糕,眼睛不眨就给后妈送来了,这关系真能处成这样?

“是啊,这蛋糕一拿到手,我那继子就托人从京城给我送过来了。”

女人笑容端庄,坐在那里一脸悲天悯人的神情,“我那继子媳妇儿也是个老实孝顺的,也就是我心善,舍不得我她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这不……就把蛋糕给妹子你拎来了。”

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得太透,周明娟一下就明白了,合着那继子只把蛋糕给女人送来了,都没管他媳妇儿,这是……把后妈看得比媳妇儿还重要了啊!

这女人到底是啥来路,手段咋这么厉害?

那继子跟他媳妇儿就跟这女人手上的面团似的,她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说到继子两口子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不屑又得意的神情,也不会话里话外点出继子孝顺,继子媳妇老实的事情。

现在看来,那两口子何止是老实孝顺啊,简直被这女人训练成听话的家犬了。

什么心善见不得继子媳妇年纪轻轻没了命,不过怕继子媳妇死了后继子再娶的新媳妇没这个好拿捏,这才会跑来找药救她一命。

估摸着,继子媳妇也知道这女人拿着蛋糕出来找关系了,万一能找到盘尼西林,救那小媳妇一命,等回去了,继子两口子还不拿命的孝顺她啊?

而且这事情一定会通过单位的人传出去,到时候别人也只会夸这女人慈母心肠,谁又能看出她善心之下的狠毒算计。

这么想着,周明娟心里就有些鄙夷这女人了。

同时,心里又隐隐有些羡慕这女人的手段。

她总觉得,此时面前正有一扇神奇的大门在向她打开,只要她跨进去,她的生活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这种变化还是对她有利的。

周明娟几乎是一瞬间就做下了决定,她要帮这个女人!

“陈姐,我能问问,我那侄媳妇儿是怎么受伤的吗?是在咱们医院吗?要不我过去看看,要是不严重,说不定不用其它药品也能挺过去。”

“……妹子,这不是医院床位紧张嘛,我昨儿问了医生,说是只要有盘尼西林,打上一支,在招待所休息几天就挺过去了。你这还上着班呢,这会儿出去,万一耽误了医院的事就不好了。”

女人拒绝了,而且神情闪烁,隐隐透着心虚。

周明娟眼神闪了闪,没有再问下去了。

“陈姐,现在医院真的没有盘尼西林了,上面正在从别的地方紧紧调货过来,你要是等得及的话,到时候我想办法给你留一支?”

“那我就谢谢妹子了!”

女人很是高兴的道了声谢,紧接着又皱着眉头轻声抱怨道:“哎呀,可担心死我了,你说哪有那么笨的人,半夜起来上个厕所都能从楼上栽下去,得亏是二楼,要是楼层再高一点,还不得当场交代了么。”

周明娟抿嘴浅笑,温声安慰她,“也是陈姐你心善,这要是搁别人,也不会满省城的给继子媳妇买药救命,能跟继子把关系处这么好的可不多见。”

女人矜持的笑笑,“这人跟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处出来的,我是做长辈的,除了要尽全力给孩子吃好的穿好的外,还得教导他们为人处世的道理,就是工作了,也放在眼皮子底下帮着扶着,时间长了,就算不是亲生的,孩子也能知道谁是真正的对他好的。”

周明娟还有些不理解,这都比亲妈对孩子还好了,这样继子真能一心一意的孝顺她?

她咋就这么不信呢!

周明娟踌躇半晌,在女人高深莫测的眼神中,终于艰难开口,“陈姐,我想跟你讨教一件事情。”

“我长你几岁,既然你喊我一声姐,有事儿你直说就是了,说啥讨教不讨教呢!”

“你来找我前,估计也听说过我的事情。我男人计划在年后把前头那位的儿子接到家里来,我就想问问,你平时怎么跟继子相处的?你这心里头……能舒坦么?”

张春妮生得两个儿子就是周明娟心上的一根刺,拔不出,化不了。

可偏偏她十多年愣是不开怀,生不出儿子,现在顾怀庆耐心耗尽了,她想尽办法也阻止不了顾怀庆要接一个儿子回来的打算。

想到年后家里要多一个惹人厌的存在,周明娟每天吃饭都不香了。

女人收起脸上的笑意,长长叹了一口气,“妹子,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你想啊,你要是不同意你男人把儿子接回来,他不得天天惦念?时间长了,影响你们夫妻关系不说,保不准他还要背着你在外面替儿子谋求前程。要真是这样的话,人家母子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拿了好处,恶人却让你当了,你说你稀里糊涂的背上刻薄继子,不让继子进门的骂名,还夫妻离了心,冤不冤?”

周明娟脑补着顾怀庆背着她在外面给张春妮那三个孩子谋求前程,然后张春妮什么事都不管的当了甩手掌柜,享受两个儿子的孝顺,吃得好,穿得好,日子过得舒舒坦坦的,当即脸就黑了。

就凭张春妮粗鄙不堪的模样也配享受这么美好的生活?

没有顾怀庆,张春妮这辈子都是掏粪的命!

她的那几个小崽子也得子承母业,干着恶心人的活计,哪配享有好前程!

“陈姐,你那时也跟我一样的情况吗?我就一个闺女,我得给我闺女做打算……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咋能跟你一样,跟继子……处好关系?”最重要的是,怎么样才能把继子驯化成看门的狗!

周明娟这会儿是彻底动了心思了,既然阻止不了张春妮的儿子进门,那她就学会这女人的手段,把张春妮的儿子给驯化成听话的狗,以后她让他咬谁就得咬谁,就是让那小崽子咬张春妮,他也得扑上去狠狠咬下一块肉!

第90章 出谋划策(三更)

真能成功的话,别说是顾怀庆接一个儿子回家,就是他把张春妮的两个儿子全接回来,那她也不怕。

大不了多花点心思,把张春妮的两个儿子都养废了,让他们以后只能听她和明珠的话,这样等明珠嫁了人也有娘家撑腰,一辈子都不会吃苦头。

“妹子,这事儿吧……每家的情况不同,孩子的脾气也不一样,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教。”

女人明显有了顾忌,遮遮掩掩的半天不肯说话。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不难理解。

这女人气度不凡,又会来事儿,在单位名声一定不差,再加上和继子关系表面上处的这么好,外人就更是要夸她一句慈母心肠。

要是她真用心教导过继子,也是发自内心的为继子好,那她一定不会隐瞒,肯定会大大方方的把她平日里如何跟继子相处说出来。

可她明显就是保藏了祸心,使手段把继子夫妻俩捏在手掌心不无法反抗的,这会儿周明娟跟她讨主意,她又哪里说的出来。

再说了,为了维持好她‘慈母’形象,她哪儿能自毁人设,教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如何拿捏继子。

万幸的是,这女人现在有求与她……

想明白这一点,周明娟过去插上房门,坐在女人对面,推心置腹的小声道:

“陈姐,我也不瞒你,我只生了一个闺女,我这后半辈子就是给我闺女活的。我男人要接前头那位的儿子回来,虽说两个儿子里只接一个,可我心里头也不乐意。

我们家的情况跟别人家不一样,我男人之前没攒下家底儿,离婚的时候,财产都给了前头那位了,现在家里的这点家底,可都是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就想着以后给闺女做嫁妆,让她在婆家挺直了腰板儿好过点。

陈姐,你说说……他现在想把前头那位的儿子接回来,以后跟我闺女争家产,那我闺女得多亏啊。陈姐,说句老实话,我现在不光担心他分走我闺女的家产,我还担心他在家里站稳脚跟后,仗着是家里的男丁,以后拿捏我闺女!要真是那样的话,我闺女嫁人后连个娘家都没有了……”

周明娟说得情真意切,眼里更是包着泪水,皱着眉头诉苦的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女人在周明娟看不见的角落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周明娟无耻。

狗屁的家产都是她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要是没有她男人,她哪有资格当医院的主任,一个小医生去哪里攒家产?

再说了,就算男人跟前头的媳妇离婚了,可俩人生得孩子总是男人的种吧,还真没听过原配生得孩子不能继承他爹财产的事情呢。

当初听那小同志说起家里这事儿,她都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了,这天下间有恶毒的继母不稀奇,可这么畜生不如的亲生父亲,也太少见了。

要她说,这夫妻俩这么些年生不出儿子,全是报应!

女人忍着膈应,陪周明娟唉声叹气了好半天,这才压低了声音道:

“妹子,我这也给你出不了啥主意,咱就当聚在一起说闲话,我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就算了,回头出了这个门,咱就得给忘了。”

周明娟眼睛亮了一下,态度愈显亲切的道,“陈姐,咱女人家聚在一起不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说说闲话打发时间么,谁还真能记在心上咋地!”

女人满意的点点头,拉着周明娟的手道,“妹子,我要是你,我不会等着你男人去把孩子接回来。你想啊,反正他铁了心要接一个孩子回家,你又拦不住,干啥不大度点儿,自己出面把这个事儿给办了?

你主动点,自己私下里先去跟孩子们接触一下,然后大大方方的选一个脾性软和的带回来养着。这样你不但能落下好名声,还能给自己选个好拿捏的继子,而且,孩子是你带回家的,他以后在家里就得跟你亲近。就算你男人嫌孩子性子软,也不能跟选猪崽子似的驳了你的面子再换个刺儿头过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周明娟点了点头,觉得这女人心机实在深沉,小小的后退一步,就化被动为主动,得了好名声,还让人挑不出理儿!

手段着实厉害。

“再一点,你也不用担心继子以后跟你不亲近,就是亲生的,孩子大了也只会跟自己媳妇儿亲近。退一万步说,就算那孩子想亲近孝顺长辈,还有他亲爹亲妈排在前面呢,咱们啊,至少得拍到第三位。

不过,你只要让他知道,他在那个家里得仰仗着你的鼻息过日子,他就不敢对你不孝。就是以后你年纪大了,也可以用别的法子牵制他,让他不敢不对你好,不敢不对你闺女好……”

这些话,一下击中了周明娟内心最深处,她不由抓牢了女人的手,急急的问,“陈姐,那我要怎么做?”

“你得那孩子知道,这个家由你说了算,他要是想在家里呆下去,就得跟他亲妈断绝关系,再写份断绝关系的声明,否则你随时可以把他送回去,把他兄弟接到家里来养。要让他明白,同样是给人当继母,你养谁都是一样的,不是非他不可。

等断了那边的联系,你再让他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他会视你为亲生母亲,以后会给你养老送终。有了这封保证书,再加上断绝关系的声明,以后他要是敢不孝,你随时可以拿出来去单位举报他,让他丢了工作。。

还有,以后给他找工作,可以把他安排在你男人手下,或者你男人老部下的手下,再给他娶个老实点儿的媳妇儿,把工作安排在你们医院,就放在你眼皮子低下,这两口子的工作都在你的监管之下,你想想,他敢对你、对你闺女不好吗?”

周明娟:“……”

这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周明娟已经可以想象的出,这些招数要是都使出来,那张春妮的儿子这辈子都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这简直不用驯化就能抽出那小崽子的脊梁骨,让他一辈子给她和明珠当奴才。

第91章 买炉子

最厉害的是断绝关系声明和那份保证书,这要是随便拿一张出去,都足以让张春妮的儿子身败名裂,受人鄙视的过一辈子。

为了有个好前程,抛弃亲生母亲,写下视继母为生的保证书,有了这个污点,张春妮的儿子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他要是想好好的在顾家呆下去,就得折断翅膀,老老实实的窝在她的地盘上讨饭吃……

得亏现在还没有儿女举报父母,跟父母划清关系的事情发生,要是再过上几年,估计周明娟就不敢这么笃定了。

这会儿周明娟心潮澎湃,激动的脸颊都泛红了,“陈姐,你这……你真是太厉害了!我,陈姐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弄一支盘尼西林来!”

女人拉着周明娟的手拍了拍,笑了笑,“妹子,你不是担心前头那位的儿子分你闺女的家产么,其实也不用担心。带回家的那个应该不敢跟你闺女争家产,外面的那个,你趁这次机会挑拨几句,小孩子不经激,要是能让他也跟你男人断绝关系,那以后……”

周明娟再次张大了嘴,这女人还能想出主意?

她这心是咋长的?

咋能这么肮脏,这么恶毒?

可是,她这心跳咋就越跳越快了呢!

女人见好就收,很快转换话题跟周明娟打听医院什么时候才能有盘尼西林,两人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女人脸上挂着温厚的笑意,留下大蛋糕离开了。

周明娟坐在椅子上,脑中乱成了一团麻,如果不是桌上漂亮诱人的蛋糕,她都以为刚才听进耳中的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那女人挺直着腰背,步履轻松的出了医院大门,又回到办公桌前坐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顾时年和云裳就站在医院斜对面,见女人出来了,两人笑着迎了上去。

“小同志,你放心,今儿这事我给你漂漂亮亮的办完了,你回家耐心等消息就行……”

话没说完,女人面上又露出同情神情,“小同志,听阿姨一句劝,这做人啊,不能太软了,该争的东西一定要争,你啥都不争,不正合了坏人的意么!你年纪小,还不懂事儿,不知道省城的房子有多难得,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坏女人!”

顾时年点点头,跟女人道谢,而云裳则抬头仔细看了看女人,觉得她越看越顺眼了。

“阿姨,麻烦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带妹妹去医院拿点东西就出来。”

女人说她把事情办好了,顾时年不敢全信,他得拿回录音笔确认后才能下定论。倒不是心疼那点粮食,而是怕这女人误了事,耽误了他送顾光宗回顾家的计划。

“小同志,不是阿姨不愿意等你,实在是……我担心周主任从医院出来,看到我还在这里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顾时年和云裳都明白了,这女人应该是怕他俩趁机跑了,答应她的粮食和大蛋糕就这么飞了。

云裳挣扎着从顾时年身上滑下来,“二哥,你和阿姨在这里等我,我去拿东西!”

几人就在医院门口,医院也不大,顾时年想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行,二哥在大门口等你。”

云裳甩着两条胳膊,哒哒哒地跑进医院,上了楼,贴着周明娟办公室大门,探出精神力收回录音笔。

准备离开时,又注意到周明娟正趴在桌上,一边小心翼翼转着蛋糕,一边凑到蛋糕前使劲嗅着。

云裳坏笑了一下,精神力扫过去,只见周明娟手一滑,整个蛋糕直直贴在她怀里上,再滑落在地上。雪白的奶油沾得她衣服裤子上到处都是,而蛋糕掉在地上,草莓也滚了一地。

周明娟傻眼了,顾不上心疼身上的衣服,也顾不上想她这么狼狈待会儿要怎么见人,赶紧蹲下身拣起蛋糕,结果又抹了一手的奶油,而蛋糕上也留下两个深深的巴掌印。

云裳看到周明娟狼狈的模样,解气又开心。

就她这渣滓还想吃蛋糕?

做梦去吧!

干完坏事,云裳撇了撇嘴,迈着小短腿快速离开了作案现场。

回到医院门口,顾时年十分配合的抱起云裳,而云裳则意识进入空间,打开录音笔,开始听周明娟办公室发生的诱哄大戏。

几分钟后,云裳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忍笑道,“二哥,很精彩!”

顾时年眼底露出笑意,心里清楚,周明娟已经上钩了。

女人就走在两人旁边,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同志,我想问问,你那大蛋糕是从哪里弄来的?京城哪里能买到?”

“蛋糕是我托朋友从京城友谊商店买的,你要是想买,可以去友谊商店碰碰运气。”

想到上一世六十年代,上海就有国营糕点坊了,顾时年又接着道,“阿姨,申城有专门卖蛋糕的地方,要是有机会到申城出差,阿姨可以多买几个带回来。”

女人听得直咂舌,她一个戏校老师,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出差的机会,哪有机会去申城啊。

算了,那么精贵的吃食,就算有卖的,估摸着她也不舍买。

几人上了电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到招待所,顾时年上楼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大米挂面,还有巧克力蛋糕拿下去交给女人,等她离开后,这才带着云裳准备出去买炉子。

两人来到商场,先找售货员问了一下,知道商场有平板车,只要交一点押金,就可以借商场的平板车把东西送回家,很是方便。

云裳这会儿也不担心买了炉子两人抬不动了,从包里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炉子票,来到卖炉子的地方,给自己选一个烧蜂窝煤的铁皮大炉子。

之后又在柜台买了铜茶壶,还买了一个篮球大小,上面带着拉手和木盖子的平底厚铁锅。

想到老云家灶台上吊着的黑色大瓦罐,云裳忍着心疼,花了十五张工业券,外加十六块八毛钱,给老云家买了一口大铁锅。

交了钱票后,云裳心疼的直叨叨,“我的小锅才要四张工业券,这口大锅就要十五张工业券,这也太贵了……”

第92章 收购站寻宝(5更)

顾时年忍笑提醒她,“阿裳,老云家好像也没有菜刀。”

云裳傻眼了。

老云家竟然没有菜刀?

她怎么不知道!

想到老云家的人对她还算不错,最近又被她折腾的不轻,云裳强忍心疼,又默默的去选了把厚重的大菜刀。

买好菜刀,两人换了柜台给炉子配了烟囱,还买了做蜂窝煤的模具,最后云裳还买了个中间烧木炭,外面一圈放菜的老式铜火锅,这么杂七杂八的算下来,两人从刀疤脸和孙大头那里弄来了六十多张工业券,最后竟只剩下十五张了。

云裳这会儿心疼的话都不想说了。

木木的跟着顾时年,在柜台处交了二十块押金,又在售货员的帮助下,把买到的东西搬上平板车固定好,慢悠悠的拉着车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云裳心疼顾时年,没舍得上车,一路小跑的跟在车旁,转着小脑袋四处找偏僻无人的角落。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云裳终于找到条堆满杂物的废弃死胡同,趁着周围没有人,赶紧招呼顾时年把车子推进去,把车上的东西收进了空间。

两人从胡同里出来后,云裳看着灰蒙蒙的街道,问顾时年道,“顾二哥,我们现在去还车吗?”

“不急,”顾时年把云裳抱上车,“你不是想买旧报纸吗,我们去废品收购站看看。”

云裳闻言,眼睛立时就亮了。

她想起以前看的那些网络小说,主角在废品收购站各种捡漏,闷声发大财,心里好一阵激动。

再摸摸身下的平板车,不禁感叹:

顾二哥这是要带着工具去作案啊!

回到大街上,顾时年先跟路人打听了废品收购站的位置,拉着云裳一路找了过去。

临阳大大小小的废品收购站一共有五个,两人选了最近的一个,大概走了十五分钟就到了。

看门的大爷看到一辆平板车在大门口停下,还以为有人过来卖废品,推门出去,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来买废旧报纸和废旧家具的。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许多人家会在年前来收购站买旧报纸糊墙,买废木头劈柴烧,大爷也不稀奇,笑呵呵的道:

“小同志,废纸一毛一斤,木头三分一斤,旧家具论新旧程度单个儿卖,进去后用多少拿多少,可别乱拿,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大爷!”顾时年应了一声。

云裳一进院子就震惊了,一院子的破木头,破玻璃瓶子,生了绣的废铁丝,还有许多腌菜用的破瓦罐,破水缸,乱七八糟的靠墙堆放。

云裳瞪圆了眼睛,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说好的黄花梨木家具呢?

说好的古董字画呢?

说好的上好玉器呢?

看着满院子的破烂,云裳的心差点碎成渣渣。

顾时年把平板车放在院子里,拉着云裳进了存放废旧报纸书刊的小仓库。

看着一摞接一摞堆了半仓库的旧报纸,还有各种发黄的旧书刊,云裳碎裂的小玻璃心又粘回来一些。

顶着刺鼻的霉味,两人先选了两摞报纸,之后才在地上的旧书堆里翻腾起来。

旧史书找了几本,旧地图也找了两张,还找了一些小学初中的课本,以及一本线装医书。

至于古董字画,一张也没有看到。

见云裳撇着嘴不高兴了,顾时年笑着提醒她,“阿裳,别想了,这里可找不到古董字画。”

云裳不明白,“收购站都没有,那哪里能找到?”

“这个仓库里东西都是可以卖的,那些古董字画可是禁卖品,要集中起来销毁的,肯定不能放在仓库里再卖出去。”

云裳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真是蠢,竟然被小说里的情节给带歪了。

收购站的领导又不是傻子,哪能把禁卖品跟可以卖的东西混在一起,这要是被人抓到了,失职事小,一顶‘腐蚀百姓思想’的大帽子扣下来,谁都戴不动。

想明白这一点,云裳又来精神了,“顾二哥,你快帮我想想,那些古董字画会不会放在院子西边带锁的仓库里啊?”

“应该是,旁边的仓库也没有锁,估计里面的东西也可以卖。那些要销毁的禁卖品,应该会锁起来不让人进去。”

云裳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顾时年,里面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跟期待,“二哥,我想去看看?”

顾时年想了一下,低声交代她,“去看看也行,不过你要记得,如果仓库里的东西摆放整齐,你就不要拿,收购站这边应该有登记,你拿走东西,会给工作人员带来麻烦。要是像这样在地上堆成一堆,你就挑小件的拿,尽量不要动大件的。”

云裳乖顺的点点头,出了仓库,装作翻找柴禾的样子,沿着墙根向带锁的仓库靠近。

守门的大爷看了云裳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并没有阻止她靠近仓库。

云裳挪到仓库旁边,精神力探进去,只一下就惊得瞪大了眼睛。

满满一仓库的古董!

最里面堆着十多张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大床,上面堆满了老式的柜子,桌椅,还有圆凳子,仓库中间的地上堆满了古书,字画,砚台,还有各种或破的,或完好无损的花瓶、盘子等,而仓库一角还有大堆生了绿绣的铜镜,首饰盒子等。

云裳先目标明确的瞄向字画,从一堆破烂里抽出几副完好无损的收进空间,又选了几个品相好的花瓶和砚台收了起来,最后还在角落里给自己选了一副带梳妆盒的铜镜,以及几个个头不大,却分量颇重的首饰盒。

像这样的首饰盒,要么是里面带了夹层,要么就是上好的木头做的,不管是哪一种,价值都不会低。

在离开之前,云裳精神力扫到仓库最后面,压下馋得几乎要跳出胸口的小心肝儿,收了几个即便沾着薄灰,也能看出木质细腻,油性颇足的桌椅、圆凳。

等云裳心满意足的回到小仓库,顾时年已经把选好的东西搬到仓库门口了,除了两摞报纸,一沓课本外,还在隔壁仓库选了两张旧方桌,以及四条瘸了腿的长凳子。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两人喊来大爷,过完称,把东西放在平板车上,又在大爷的帮忙下把车子拉出了收购站。

第93章 继续采购

两人在路上找机会把车上的东西收进空间,把车子还回去,这才在路边找了家国营饭店吃饭。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了,饭店里没有一个客人,两人买了三个馒头,一份小酥肉,一份醋溜白菜,坐在那儿吃了起来。

顾时年早饭就没有吃饱,只几分钟时间,一个半斤重的大馒头就下了肚,云裳心疼坏了,赶紧把小酥肉一个劲儿的往顾时年面前推。

外面天气依旧阴沉,一辆大卡车载着钢厂工人从饭店门口呼啸而过。

云裳想起上次在路边听说的汾阳地区建铝厂的事情,咽下嘴里的醋溜白菜,小声问顾时年:

“顾二哥,要是汾阳地区真的建铝厂了,你说云水莲能进去吗?”

“不好说,现在城里招工条件苛刻,要优先招城镇户口,农村户口就算进了工厂,前几年也只能当临时工,工资待遇要比正式工差一大截。”

见云裳有些小失望,顾时年又安慰她,“你也不用担心,铝厂建好后工人和干部缺口都大,像云水莲那么大年纪,又上过学的女孩子,在招工时候也算有优势,就算是临时工,也不会让她当一线工人,至少车间统计员她是干得来的。”

顾时年这话还真不算瞎说,现在许多工厂女工都只上过扫盲班,认识几个字,跟文盲没什么区别,像云水莲这样的初中生,进去当一线工人还真算可惜了。

“你想让云水莲进铝厂?”

“嗯,我觉得进铝厂比进纺织厂有前途,省里大力扶持的新厂,升职机会多。”

顾时年点点头,“回去后我跟云爷爷谈一下,趁铝厂招工的时候把你户口弄出来。”

云裳不明白铝厂招工跟她迁户口有什么关系,眼巴巴的盯着顾时年,脸上写满了‘求解释’三个字。

顾时年看了云裳一眼,语气淡淡的道,“你不是天天喊着长大后要招赘,要给云大川顶门立户么,没有正当的理由,云家能同意把你这个顶门立户的户口迁出去?”

云裳:“……”不带这样揭人短的!

云裳瞪着顾时年,大眼睛里满是控诉。

顾时年神情不变,“云水莲现在进工厂,也只能当临时工,要是你在县里或者地区买个房子,把云水莲的户口落在你和王寡妇的户口本上,她一进厂就是正式工,你说云家会不会同意?”

云裳愣了,急急的问,“顾二哥,我户口迁出来不能跟你在一起吗?我要是还跟王寡妇一起住,那迁户口有什么用?”

她一直以为,顾时年把她的户口迁出来,以后会跟她在一起生活,就算不能住在一起,也至少得是邻居。

可现在这情况明显不是这样的,顾时年甚至想把她打发到汾阳去,她以后得跟王寡妇,还有云水莲一起生活,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就留在杏林村呢。

顾时年嘴角翘了翘,转过头问云裳,“想把户口落在我名字后面?”

云裳愣了一下,点点头。

虽说不现实,但她确实这么想过。

“现在还不行。”顾时年忍笑拒绝。

云裳瘪了瘪嘴,一抹眼睛,恨恨的道:“不行就不行!钱都在我这里,我不给你钱,看你拿什么买房,看你怎么迁我户口!”

“不迁户口,以后你就得下地挣公分,靠公分换粮食吃,要是不下地,别人会怀疑你口粮的来源。阿裳,你细皮嫩肉的,受得了夏天顶着大太阳在地里割麦子?受得了冬天在冻得硬邦邦的地里挖沟渠?要是受得了,那你就不用迁户口了。”

“……”

云裳握着筷子,想象自己拿着镰刀在地里割麦子的场景,再想象她拿着比自己个头还要高的铁锹挖沟渠,硬生生打了个激灵。

回过头,见顾时年忍笑忍得嘴角都抽搐了,丢下筷子,扑过去在他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太气人!

哪有这么当哥哥的,就知道吓唬她!

顾时年扶住云裳,摸了摸脸颊上的牙印,见她还气呼呼的,赶紧讨好的夹起一块小酥肉塞到她嘴里。

“阿裳,把你户口迁出来,除了不让你干农活外,还能给你的口粮来源找个借口,要不这几年你在村里不干活,还有口粮吃,太打眼了。”

云裳想了想,觉得顾时年说的有道理,很是大方的原谅他了。

吃完饭,两人一路溜达着去了百货大楼,先去一楼柜台处取了订做的呢子大衣,又到卖副食品的地方,称了一斤水果糖,两斤饼干,两斤槽子糕。

正准备上楼去看自行车时,有店员站在凳子上大喊,“麦乳精到货啦!只有三十罐,每人限购一罐!每人限购一罐!要买的过来排队!”

几乎是一瞬间,一楼大厅人头涌动,呼啦啦都往柜台挤了过去。

云裳下意识推了顾时年一把,大声喊,“快去抢!”

顾时年赶紧抱紧了云裳,掉头往里面挤去。

也幸好两人就在柜台附近,挤到队伍后面时,前面也只排了十多个人。

云裳眼巴巴地看着柜台里红色圆铁桶,眼睛几乎要移不开了。

麦乳精啊!她还是从小说里知道这东西的,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队伍移动的速度很快,轮到两人时,云裳抢在顾时年前面开口,“同志,你好,我要两灌麦乳精!”

“听不懂人话吗!”店员用夹钱票的木板啪啪拍着柜台,“每人限购一罐!一罐!”

云裳也不生气,抬手捂住顾时年的嘴,依旧笑眯眯的道,“同志,你好,我要一罐麦乳精。”

店员收好钱,给云裳拿了一罐麦乳精,大声喊,“下一位!”

云裳松手,顾时年翘起唇角,对店员道,“同志,你好,我要一罐麦乳精。”

店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再次拍着柜台怒道:

“你这小同志是成心找茬还是咋滴!我说过了,每人一罐!每人一罐!听不懂人话还出来闲逛啥?”

“同志,我自然听得懂人话,每人一罐,这不是轮到我了么!”

云裳弯着眉眼一边笑,一边跟店员解释,“同志,你说了每人一罐,我们两个人,一人买一罐,没错啊!”

第94章 有车一族

从人堆里挤出来,云裳一脸后怕的揉了揉腮帮子,心里嘀咕,想不到小说里高大上的麦乳精竟然得用抢的方式才能买到。

她还是小看了这个年代人们的购买能力了。

两人上了三楼,右边楼梯口的青砖台上摆着五辆自行车,四辆凤凰牌二八车,一辆稍矮一些的永久牌女式车,每一辆都擦得干干净净,摆在那里,分外吸人眼球。

此时台子前围了五个人,两大三小,看样子是一家人出来买自行车。

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一会儿说这辆好,一会儿说那辆好,很是热闹。

作为家长的男人则弯下腰仔细比较几辆自行车,又不时回过头征求妻子的意见,许久都下不了决定。

那一家人定不下来,云裳和顾时年也产生了分歧,顾时年一眼就看中那辆女士自行车了,而云裳则觉得自己年龄还小,暂时骑不了自行车,坚持要顾时年买辆男式的。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会儿头挨头的低声争论着:

“阿裳,现在满县城都没有几辆自行车,买成男式的,万一有人要借车,你说咱们是借,还是不借?”

“可我过完年也才六岁,至少有五六年不能骑自行车,买来放在家里落灰吗?”

“怎么会落灰,我平时也可以骑。”

“你一男的骑女式车难看不难看!”

“有什么难看的,女式车不是一样能骑?”

“顾二哥,这次买男式的,等我能骑自行车了,你再想办法给我买辆女式的。要是现在买女式车,那我以后不就要骑旧自行车了吗?”

……

争执半天,云裳终于成功说服了顾时年,决定先买辆男式车。。

与还在反复斟酌比较的一家人不同,云裳和顾时年过去检查完轮胎,选了一辆顺眼的就让店员开票了。

一辆自行车要一张自行车票,外加一百八十块,顶得上工人半年的工资了,两人干脆利索的付了钱,一时间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云裳面不改色,一脸天真的问顾时年,“二哥,我选的自行车爸爸会喜欢吗?”

顾时年默契接话,“会的,只要是你选的爸爸都喜欢。”

“那就好,以后爸爸上班也有自行车骑了。”

众人恍然,原来这俩孩子是在给家里买自行车啊。

这么一想,众人除了觉得家里大人心大之外,倒没有人再继续关注两人了。

百货大楼三楼后墙有一扇小门,原本是员工上货用的通道,店员帮两人把自行车从通道扛下去,两人才发现进了百货大楼内院,再往前走几步就是百货大楼后门。

从后门出去,穿过一条小弄堂,就回到了大街上。

云裳坐在前面横杠上,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今天不但得了好多古董,还取了新衣服,买了大炉子,最重要的是,还给顾二哥买了辆自行车。

以后顾二哥就是有车一族了。

就算在省城,这自行车也算得上是奢侈品,更不用说在清河县了。

再等个四五年,还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等着生扑顾二哥呢。到时候她可得擦亮眼睛,给自己选个人品好,脸蛋好看,手也长得好看的嫂子。

云裳心情好,连萧瑟灰暗的街道在她眼里也看出别样的美感来。

“顾二哥,咱们现在去哪儿?”

“今天累了,先回招待所休息。”顾时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云裳遗憾他不懂自己激动兴奋的心情,略觉扫兴,撅着嘴问,“二哥,现在还不到五点,你能睡得着吗?”

顾时年确实不理解云裳旺盛的精力是打哪里来的,再次无奈的开口:

“阿裳,你听话一点,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带你去黑市转转……”

云裳听到‘黑市’两个字先是惊喜,紧接着又回过头狐疑的看向顾时年。

“顾二哥,我们要回清河县了吗?”要不然也不能这么着急的带她出来大大采购,逛黑市了。

“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

顾时年不说,云裳还没有发觉,这会儿仔细算了算时间,才发现两人都出来十天了。

想到空间里还堆着一滩烂肉,云裳压低声音问,“顾二哥,孙大头那只畜生怎么办?丢到省城,还是以后找机会再丢远点?”

“你要是实在膈应,我们明天找机会把他丢到福利院门口,要是能忍,那就再等一段时间。”

云裳想了想,觉得她不去想,不去看,倒也勉强不那么膈应,索性同意了顾时年的建议。

天色微暗时,两人也快到火车站了,找地方把该收的东西都收进空间,顶着风大步朝招待所走去。

回到房间,两人先关上门进了空间,把字画、古董、还有桌椅一件一件的收拾出来,准备先放到八楼办公室里。

这一整理,云裳才发现自己顺过来的东西还真不少,品相完好的字画七副,花瓶三对,砚台四块,铜镜一块,巴掌大的首饰盒子五个。还有黄花梨木的桌椅一套,酸枝木的柜子和圆凳各两个。

云裳也看了字画下面的印章,没有她听说过的大家,也不知道是字画的主人不出名,还是因为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她所熟知的大家都不复存在了。

不过收进来的花瓶倒是有一对底部带有编号,让云裳很是兴奋了一番。

顾时年用细布把古物件轻轻擦拭干净,云裳又在八楼收拾出一个空房间,把古董字画带桌椅全部存放在里面。

之后两人找了几个麻袋,每个袋子里各装了50斤大米,或者是白面,准备明天拿到黑市上交易。

吃过晚饭,两人早早上床休息了,云裳虽说嘴上喊着不累,但到底年纪小,跟着顾时年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睡下后困意上涌,很快就睡熟了。

夜色正浓,透过窗口照进来在浅淡月光,顾时年看了一眼时间,起来穿好衣服,走过去哄着云裳起床。

云裳心里也惦记着去黑市的事情,难得的没有起床气,醒来后动作利索的穿衣洗漱,跟着顾时年下了楼。

第95章 黑市(1)

穿过招待所大堂时,前台值班的大辫子姑娘趴在柜台上睡得正香,两人放轻脚步,轻手轻脚的推开大门溜了出去。

时近月底,天上挂着一轮残月,就着路边浅淡的月光,两人看到街道尽头有人扛着大大的麻包,拐进附近的居民区。

顾时年马上意识到,那人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火车站黑市的位置。

两人在街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从空间里拿出自行车,云裳先爬上前面的横杠坐好,用围巾帽子把自己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而顾时年则在后座上放了两袋面粉,之后才推着自行车往街道尽头走去。

凌晨四点,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再加上呼啸而来的北风,天气几乎可以用滴水成冰来形容了。

这种不利于行人们出门的恶劣天气,却给黑市蒙了一层最天然的保护色,即便寒风刺骨,也依然抵挡不住人们淘换到心意物品时火热的心情。

顾时年在接近居民区时突然停下,掉过头,找了之前路过的小巷子拐进去,留下一袋白面,让云裳把自行车和另外一袋白面先收进了空间。

他和云裳是生面孔,又是小孩子,像自行车这种奢侈品,还是不要显露在人前的好。

顾时年一手扛着麻包,一手牵着云裳,在之前那人消失的位置拐了进去。

穿过寂静无声的小巷,又往里走了百来米远,耳边渐渐听到有人活动的声音。

两人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再循着声音穿过一道没有门板的大门,前面豁然开朗。

一个足有五百平的大院子,院子四周和中间的位置各亮着几个灯泡,正中间还用青砖和木板砌了五条长长的简陋摊位。

每个摊位长两米,宽一米,摊位和摊位之间留了足有一米宽的过道。

此时许多人正站在摊位后面,摊开包袱,把样品摆在摊位上,也有人在摊位之间四处闲逛,看上满意的东西,会上前跟卖家小声商量一番,然后两人凑在一起,偷偷摸摸的做着交易。

眼前的这一幕,让云裳惊得的半天都合不拢嘴。

她没有想到现在不被允许的黑市点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设有摊位,还布置的跟后世的菜市场似的,非常整齐,看上去颇为正规。

若非夜色深沉,云裳都要以为这是经过政府允许的正规集市了。

顾时年看到眼前这一幕,也很惊讶,不过他首先想到的是,既然有人提供摊位,还提供照明用的电灯,那对方肯定要收取摊位费。

如果不交钱,估计是进不了黑市的。

正如顾时年预料的那样,两人刚在门口站了一下,一位带着棉帽,手上捏着钢笔和笔记本的中年人就走了过来。

大概是看顾时年和云裳年龄太小,那人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随后又板着脸,压低声音道,“小同志,摊位费两毛,可以给钱,也可以给同等价值的东西,五点半之前结束离开。”

云裳赶紧掏出两毛钱递了过去,那男人接过钱,一边摊开笔记本做登记,一边朝里面撇了撇头:

“进去吧,只要是空摊位都可以摆。还有,在院子里的安全我们会负责,出了这个院子,我们可就不管了。你俩是生面孔,不要跟人谈大宗生意,也不要跟人出去交易。”

男人音量不高,口气也略显生硬,哪怕是善意的提醒,也给人一种命令的错觉。

顾时年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赶紧跟对方道谢,然后捏了捏云裳的手。

云裳反应过来,摘了手套,从口袋里掏出几粒奶糖给对方递了过去。

男人低头看了云裳一眼,见小姑娘笑眯眯的冲他笑,小手支楞的老高,嘴里甜甜的说着,“叔叔,给你吃!”

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又见云裳给的是商场里就能买到,在黑市上只能算普通物资的奶糖,倒也没有推辞,接过来放进口袋,然后拎起顾时年身上的麻袋,走在两人前面。

“走吧,我带你们去摊位。”

男人把两人带到正中间离灯柱不远的摊位,不理会周围不断看过来的视线,扬声对顾时年道:

“见完世面就赶紧带你妹子回家,这么大冷的天儿,也不嫌冻得慌!”

隔壁摊位的小胡子见状,笑嘻嘻的问,“李哥,这俩孩子你认识啊?”

“本家后生,小孩子第一次来,你让大家伙照看着点啊。”

“成!”那人依旧一副笑模样,“李哥本家后生不就是我自己侄子么,放心,肯定照看好咯!”

男人点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顾时年和云裳,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云裳还真没有想到几粒奶糖能换来地头蛇如此照顾,在惊喜的同时,暗暗决定待会儿离开时再给‘李叔叔’塞一把奶糖。

小胡子这会儿没有客人,一边跺着脚取暖,一边笑着问顾时年,“大侄子,你这是带啥东西出来见世面了?”

“叔,也没啥,一点精白面儿。”

顾时年回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客人听到精白面三个字,一下就聚拢过来了。

“小同志,你真有精白面儿?”

“这一袋都是精白面有多少?”

“精白面啥价格?一块六能走吗?”

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三位客人同时压低声音问了出来。

顾时年没有回话,不疾不徐的解开麻包,把麻包袋子向下挽起,露出里白如雪花的面粉。

看到实物,摊位前的人几乎同时收了声,这确确实实是精白面儿,比富强粉还要细腻,还要筋性好。

云裳在周围人询问价格的声音中,拉着顾时年弯下腰,趴在他耳边道,“顾二哥,我出去再拖两袋进来!”

“不用,这么小打小闹的卖不了几个钱,我们卖这一袋就行!”

这里人员杂乱,顾时年哪能让云裳一个人出去乱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云裳知道顾时年在担心什么,试着把精神力往外探,可惜这里离院墙太远,她根本就探不出去。

无奈之下,只好再次道,“顾二哥,我不出院子,把东西放好就回来守摊,你出去把东西拿进来好不好?”

第96章 黑市(2)

“不行,你老老实实的守在这里,这袋面粉卖完,我再带你到周围逛逛。”

顾时年原本不必这么小心,可进门时,收费员特意提醒的话语让他意识到,在满院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黑市众人。

而且那收费员送他们过来时还特意大声呵斥过他:见完世面赶紧带着妹子回家。

这句话的潜台词已经给他定了位,就是个家里不缺是吃穿,有钱有闲的小孩闹着出来见世面的。

这也是在告诉黑市的人,这两个孩子就是来玩的,不是什么脸生的肥羊。

几十斤白面儿,小打小闹的交易完,见完世面就可以回家了。

不得不说,收费员说的这一番话,在给了两人安全保障的同时,也限制了他们的交易自由。

让两人除了明面上这一袋面粉外,不适合再做更多的交易,一旦他们出手的东西多了,就不是一句‘见世面’能糊弄过去的了。

顾时年很清醒,这里是省城,不是清河县,两人跟愣头青似的一头扎进这么大的黑市交易场所,万事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相处多年,顾时年也知道云裳是个面上软和,骨子里却有点小倔强,也有点小叛逆的人,担心云裳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抓住她的胳膊,二话不说就给困在怀里。

云裳没想到顾时年不但驳回了她的建议,还动手把她给困在了身边,心中很是不满,但凭着她对顾时年的了解和新任,云裳还是没有反抗,乖乖的窝在顾时年没有再动弹。

这会儿摊位前已经围了七八个人了,之前问精白面儿一块六走不走的人,俯下身子看了半晌,抬头接着问,“小同志,你这白面儿不错,我再给你加三分,你这一袋子都卖给我怎么样?”

再加三分就是一块六毛三,前一段时间精白面的价格还是一块五,这就又涨了一毛三了。

而且看这人的样子,应该是个二道贩子,一块六毛三买进,卖出去的时候,估计还要再涨上几毛。

黑市粮到底涨了多少?

这些念头一晃而过,顾时年回过神来冲对方笑笑,“叔,我不卖钱,就想要点稀奇的票据,或者是老物件儿。”

那人慢慢直起身子,看了顾时年一眼,扯了扯嘴角,“稀奇的票据?小同志,这稀奇票据的价格可不好定。就拿自行车票来说,碰上了,我二三十块就能收一张,碰不上,我出五六十块都寻摸不到。最近快过年了,自行车票正紧俏,都卖到70块左右了,你确定要稀奇票据?”

不知道是黑市的规矩,还是这二道贩子在黑市上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在他说价的时候,周围人默契的后退几步,远远看着这边。

顾时年微微侧过头看向隔壁摊位的小胡子,见他下巴轻点,心里便知道这人没有编瞎话糊弄他。

回过头,依旧笑眯眯的道,“叔,我说的稀奇票据可不是指自行车票,我家有自行车,我要自行车票也没啥用。不过,我妹子喜欢吃面包,叔手里要是有侨汇券的话,我想换两张侨汇券给我妹子买面包吃。”

顾时年说着还摸了摸云裳的脑袋,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云裳赶紧仰着脑袋点头,默契的配合顾时年,“就是就是,我都好久没有吃过面包啦!”

那人没想到顾时年想要侨汇券,面露难色,在摊位前站了小半天,才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人。

可能是顾时年不要钱,只要稀奇票据和老物件儿,摊位前一时间没人过来了。

隔壁摊位的小胡子凑过来,压低声音提醒他,“大侄子,不着急,这才哪到哪儿啊,现在这院子多的是二道贩子,你想要老物件这些人手里可没有。再等等,过个一二十分钟,到时候来的人才是真正的买家。”

顾时年跟对方道了谢,一边看着周围摊位上的货物,一边不动声色的跟众人打探现在黑市各种粮食的价钱。

最后得出结论,黑市细粮确实比上个月涨了两毛多,就是粗粮,也涨了一毛左右。

时间过的很快,院子里的人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顾时年摊位前也来了不少问价格的人,知道他想要侨汇券或者老物件,许多人叹息着离开了。

顾时年也不失望,依旧老神老在的等着顾客上门。

很快,一位头发全白,身形消瘦,但是腰板挺得笔直的老太太站在在摊位前:

“小同志,你真要老物件儿?”

“是啊,同志,你要换?”

“小同志,你看看这些东西你看不看得中?”

老太太走进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侧过身子给顾时年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云裳就在顾时年的怀里,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布包里是一个巴掌大的首饰盒子,里面是一对玉镯子,镯子里面还放了三块同样材质的玉佩。

哪怕只是浅浅一瞥,云裳也被那一盒子鲜艳的绿给惊艳到了。

看得出来,这玉镯和玉佩应该出自同一块籽料。

而且,水头很足!

顾时年视线从盒子上移出来,不动声色看了老太太一眼。

哪怕她穿着旧棉袄,棉袄上也整整齐齐的打着几块补丁,可顾时年依然一眼就看出了,老人身上的棉袄很是厚实,而且,那补丁也是故意打上去的。

这是个有家底儿的。

心中有了底,顾时年先开口问对方,“同志,你这些东西打算换多少粮食?”

老太太站直身体,考虑许久,语气里带着试探的道,“四十斤白面儿加三十斤全国粮票?”

隔壁小胡子打老太太过来起就关注这边了,见老太太一张口就要七十斤细粮,当即嗤笑出声。

“我说田婆婆,你这刀子也太馋了吧!可别看我大侄子眼生就来糊弄他!就你那点家底子,能值七十斤细粮?你知道现在七十斤细粮是啥价吗?那可是能换到两百斤粗粮的!再说了,我大侄子手上的可是精白面儿,不是富强粉!”

第97章 黑市(3)

小胡子说这些话的时候,田婆婆也侧过身去看麻包里的面粉,发现确实是精白面儿,想了想,又回头对顾时年道:

“小同志,要是精白面的话,我再给你少五斤怎么样?”

顾时年没有说话,心中盘算着这笔生意可不可做。

现在世面上最缺的就是粮食,其次才是各种肉食,票据,像老物件儿这样不能吃,不能佩戴,被发现后还会引来祸患的东西,一般人还真看不上眼。

所以,这些老物件也就没有定价的标准,双方能不能交易,全看东西有没有入了个人的眼。

这一盒子东西确实是入了他的眼了,不过,这老太太要价也狠了一点。

顾时年考虑半晌,先弯下腰问云裳,“阿裳,喜欢吗?”

云裳看着田婆婆,一脸懵懂的摇头,“我都没有看到是啥东西,二哥定就行。”

顾时年笑着摸了摸云裳的头,对田婆婆道,“同志,我考虑考虑,要不你先到别的摊位转转?”

田婆婆心里也清楚自己要的价钱偏高,这会儿见顾时年被她开得高价吓回去了,犹豫半晌,再次降低价码。

“小同志,你这白面儿三十斤,全国粮票二十五斤。”

顾时年摇摇头,还价,“精白面二十斤,全国粮票二十斤。”

这一次田婆婆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连小布袋子带盒子都塞到顾时年手里,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大布袋子,让顾时年直接把白面儿给她倒在布袋子里。

两人没有秤,顾时年直接倒了差不多一半的白面儿,连同四张五斤粮票一起田婆婆递了过去。

田婆婆伸手掂了掂布袋子的份量,诧异的看了顾时年一眼,又摸出一张五斤粮票给顾时年退了回来。

“小同志,你是个厚道人,可咱说多少就是多少,我可不占你的便宜!”

云裳都无语了。

顾时年多给的些白面儿,明显是送给田婆婆的,如果她不想领情,大可以去借秤,把多出来的白面退回来就是了,又何必退一张五斤粮票,还理直气壮的说不占顾时年的便宜。

粮票虽说也能买到细粮,可顶天也只是富强粉,哪里买的到精白面儿。

说到底,这老太婆还是占了顾时年的便宜,可偏偏人家还把漂亮话说出去了,没人知道顾时年吃了暗亏。

顾时年也愣了一下,随即不当一回事的低下头整理麻包。

“顾二哥!”

云裳气呼呼的喊了顾时年一句,见他一点都不在意,干脆低下头一个人生起了闷气。

顾时年见状,小声交给她个任务,“阿裳,你注意看着田婆婆,要是她出去了,你记得提醒我。”

云裳马上来精神了,也不问顾时年盯着婆婆想干什么,瞪圆了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田婆婆的身影。

旁边的小胡子慢悠悠地踱了过来,跟看败家子似的的看着顾时年:

“大侄子,你要的那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还不能戴,换来干啥?就算要换,这价格也太贵了,前两天还有人用十斤白面儿换了老大一盒子金啊玉啊的,可比你这便宜多了!”

说完还摇摇头,跟两人兜着田婆婆的底细,“那田婆婆就住在附近,以前家里有好几座煤矿,是临阳有名的大资本家。估摸着手里老物件也不老少呢。以前她过来换粮食,也没要过这么高的价码,估计看你是生脸,想坑你一把。”

云裳没有想到田婆婆竟然是资本家成分,缩着脑袋,偷偷摸摸的问,“叔叔,田婆婆现在干啥工作啊?”

“哈!还干啥工作?”小胡子咧着一边嘴角,“在街道掏大粪呢!”

云裳:“……”

云裳是真意外了。

那田婆婆身上的衣服干净整齐,不但没有一点异味,靠近人时,身上还散发淡淡的肥皂清香,怎么看都不像是掏大粪的。

倒像是慈眉善目的居家老太太。

顾时年沉默了一下,把剩下的面粉收起来,跟小胡子打了声招呼,拉着云裳离开了摊位。

云裳稀里糊涂的被拉出来了,好奇的问,“顾二哥,我们干啥去?”

“你不是想逛黑市么,我带你到其它摊位上转转。”

两人一路逛了过去,发现黑市上的东西还真不少,吃食有野鸡野兔,有粉条,有黄豆,有玉米面儿,还有卖蓖麻油的,就是没有白面儿。

生活用品种类也多,有布料,假领子,菜刀,香皂,木炭,竹筐子,逛到最后,还有个卖旧货的摊位,上面摆着五六块半新不旧的手表,十来支钢笔,三个七成新的皮包,还有两个军用水壶和旧军包。

云裳还想到旧货摊位上捡漏,却被顾时年直接拎着领子离开了。

走了老远,顾时年放下云裳,见她一脸的委屈,蹲下身道:

“阿裳,那个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赃物,那是销赃的摊位!”

云裳不知道顾时年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听他这么说,马上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不敢乱来了。

两人草草在黑市上转了一圈,最后买了三十斤木炭,没有东西装,又多花了一块钱,把装木炭的筐子一起买了下来。

云裳在逛黑市的时候,眼珠子不时在人群中寻找田婆婆的身影,这会儿见田婆婆背着两个大布袋子往外面走,赶紧扯了扯顾时年的衣服,朝田婆婆的位置使了个眼色。

顾时年把麻袋放在木炭筐子里,在摊主的帮助下,背起筐子,拉着云裳赶紧跟了过去。

田婆婆走的并不快,身上的东西应该有些份量,把她原本挺直的脊背压得很弯。

顾时年拉着云裳疾走几步,追上田婆婆,伸出手在背后帮着她托了一把。

而云裳虽说对田婆婆感官不是很好,但骨子里的教养也让她无法给老太太冷脸。

田婆婆回过头,认出顾时年,当即笑呵呵的问,“小同志,离五点半还有一会儿呢,你这就出来啦?”

“嗯,需要的东西买到了,就不在里面呆了。”顾时年回了一句,又接着道,“同志,你这些东西可不轻,我送你回去吧。”

第98章 不简单

田婆婆看了一眼顾时年背后高高耸起的麻包袋子,了然的笑笑,“行,那就麻烦小同志了。”

十多分钟后,几人在田婆婆家门口站定。

昏暗逼仄的黄泥房,墙体不到两米高,房顶上是一层破破烂烂的油布,上面用几根木头棍子压着稻草编制的草帘子。

这就是一间标准的茅草屋。

背靠联防队三层大楼而建,与联防队宽敞明亮的青砖楼房相比,这间还不足五平米,进出都得低着头,连转身都困难,还到处漏风的茅草屋就像是一个狗窝。

可这个狗窝,就是田婆婆的栖身之所。

顾时年帮田婆婆把东西搬进去,又把自己筐里的二十多斤白面儿也给田婆婆拿了进去。

田婆婆也不推辞,接过麻包,直接放进墙角的大缸里,又走到床头,抽出垫床脚的厚重旧书,从里面掏出一个用细布包裹的镯子丢给顾时年。

“这镯子不错,一个能抵之前交易的一盒子玉饰,你就是再补我五十斤粮票也不吃亏。”

顾时年惊了一下,赶紧接住差点儿掉在地上的镯子。

非常纯正浓郁的绿,对着门口的光线,能清楚看到镯子里悬浮的绿丝。

顾时年是个识货的,只看了一眼,就回头对云裳道,“阿裳,再给这位同志拿五十斤全国粮票。”

云裳正好奇的看着田婆婆手里的旧书,心中琢磨这镯子是怎么塞到书里的。

这会儿给田婆婆递粮票,这才看清楚书里的情形。

原来田婆婆是照着镯子大小在书中挖了一个圆形的洞,把镯子放进去,再合上书,外面就看不出一点异样来了。

估计谁想不到,这本又脏又破,只能拿来垫床脚的旧书,里面竟然藏着宝贝。

顾时年之所以跟着田婆婆过来,就是想给云裳淘换几件精品玉器,而田婆婆也看出顾时年的目的了,知道他是个识货的,索性拿出手上品相最好的一件跟两人做了交易。

而且价码双方都满意,两人谁也不欠谁人情。

屋外的北风呼呼地刮着,透过墙壁缝隙,在屋里也刮起了小风。

田婆婆家没有炉子,就连泥巴砌的小灶台也干干净净,没有烧过火的痕迹,下面也没有炉灰渣,让整个房子愈显破败冷清,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后面大楼陆陆续续传来有人起床洗漱的声音,田婆婆把旧书垫回床脚,朝两人挥了挥手,“行啦!我这里没有炉子,你妹子还是小姑娘家,受不得冻,赶紧走吧。”

田婆婆成分不好,人又有点莫名的邪性。顾时年本没有要跟她打交道的意思,这会儿见外面天色大亮,赶紧背起木炭筐,拉着云裳跟田婆婆告别离开了。

在路上,云裳想着田婆婆那间里面比外面还要冷的茅草屋,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可就是有一股莫名的郁气盘在心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对田婆婆感官确实不好,可见她一大把年纪,孤家寡人的住在茅草屋里,心里总有那么一点儿不得劲儿。

顾时年大概能猜出一点云裳的心思,一路抱着她,主动说起了田婆婆的事情。

“阿裳,这个田婆婆不简单,你不要被她那间不开火也不住人的茅草屋给骗了。”

云裳愣了,“顾二哥,你是说……田婆婆吃住都不在那里?”

“应该是。”顾时年沉吟了一下,“田婆婆床头的被子上有一层薄灰,灶台的瓦罐上也有灰,可灶膛里却是全新的,没有被柴火或者炭火烧过的痕迹,这说明田婆婆有别的落脚的地儿。”

云裳没有想到情况是这样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怔愣半晌,趴在顾时年脖子上听他继续往下说。

“现在这个年代,能被划分成大资本家的,都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像田婆婆这样的出身,就算落魄了,也会留有后手,是不会在吃穿上受罪的。

刚才光线不好,你可能没有注意到,那田婆婆的身子骨虽然瘦,脸色却比街上大部分人都要健康,她身上的棉袄,里面也应该压的是新棉花。现在除了工作不如意外,田婆婆的日子可要比城里大部分人家都要舒坦。”

顾时年这话还真不是瞎说,田婆婆刚才给的镯子,可是颜色非常纯正的帝王绿,能在清算中留下这样的物件儿,又怎么会是简单人物。

云裳更泄气了,觉得自己俩大眼睛白长了,看人一点儿都不准。

顾时年见不得云裳沮丧的小模样,换着话题问她,“阿裳,早饭想吃什么?”

“豆腐脑!”

一说吃的,云裳马上来精神了,想起国营饭店滑嫩的豆腐脑,再浇上鲜香的卤子,口水都要滴答出来了。

她之前从没有吃过佐料如此丰富的豆腐脑,上次在顾时年碗里尝了一口后,立刻上瘾了,觉得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豆腐脑。

这点小小的要求,顾时年自然会满足她,还让云裳准备好饭盒,准备多买几份给她带回去。

火车站附近就有国营饭店,两人过去时,店里已有两桌拎着大包小包、准备赶火车的客人在吃饭了。

顾时年放下云裳,在柜台处买了两份豆腐脑,一边吃饭,一边听那两桌客人闲聊。

而云裳的心思全在吃上,先尝了一口豆腐脑,发现味道跟另一家店的差不多,赶紧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饭盒放在顾时年手边,然后头也不抬的吃了起来。

饭店靠门口的位置生着炉子,上面放了一口大锅,锅里的篦子上是酱色浓郁的卤面,随着炉火加热,锅边升腾起白色水雾,而卤面的味道则随着水雾飘出饭店,再随风飘出了老远。

饭店门口的路边坐着一位瘦骨嶙峋,一脸菜色的孩子,闻到诱人的卤面香味,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饭店里装卤面的大锅,不停咽着口水。

女服务员从柜台里拿出两双长长的筷子,走到炉子边,双手抓牢筷子,自下而上的翻腾卤面。

面香味更加浓郁了。

第99章 混乱

坐在路边的男孩子像是不受控制般,走过来趴在门边上,更加猛烈的咽口水。

服务员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尖着嗓子呵斥,“去去去!哪来的小叫话子,脏不脏,恶心死人了……”

话音未落,就见男孩跟一只下山的狼崽子似的,猛地冲进来,抓起一大把卤面就往门外跑,边跑还边把卤面往嘴里,衣服里塞。

“……抢劫啊!”

服务员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马上尖叫着追了出去。

像是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原本还算清净的马路因为这一追一逃,一下子喧闹起来了。

饭店里众人都被一幕整懵了,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大家都一窝蜂跑到门口,看服务员追赶那男孩。

云裳也愣了,回过神来,咽下嘴里的豆腐脑,挤到门口,也伸着脑袋往外看。

此时服务员已经追上男孩了,只见男孩拼命弯下腰,不顾服务员一下接一下打过来的巴掌,发了狠的把卤面一股脑的往嘴里、衣服里塞,即便手上、嘴角都被烫出水泡,他也没舍得吐出嘴里的食物。

服务员用力抽了男孩几巴掌,然后单手提起男孩的耳朵,用力往饭店拖,那男孩则被提得不得不侧着身子,踮起脚尖走路,姿势十分怪异。

等走近了,云裳才看到男孩的耳朵被服务员拉得老长,薄薄的一片,似乎再一用力,整个耳朵就能从脑门上撕下来似的。

“同志们,大家可都看见了,冲进国家单位公然抢劫卤面!这可是比偷盗抢劫还要严重强盗行为,是要送公安枪毙的……”

服务员站在饭店门口,一边拎着男孩的耳朵,迫使他抬起头,面向马路上的人群,一边指指点点的大声数落男孩的罪名。

而云裳则注意到,在服务员越来越亢奋的声音中,男孩眼底的凶狠一点一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恐和无措。

在围观人群指责的声音中,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攥起的手指尖也渐渐泛白了。

服务员仰着头,斗志昂扬的晃了晃握在手里的耳朵,“同志们,像这样的坏分子,我们必要把他交给公安,让公安同志代表我们工人阶级审判他,不能让这样的害群之马回到我们的革命队伍里来……”

“对,就该送公安,都新社会了,竟然还有强盗,让他吃枪子!”

“才这么一点大,就学会抢劫了,背后肯定有人教唆!我看他父母的嫌疑就很大,走,去他家看看,不教孩子好,一起送去劳改!”

“没错,肯定是家里人在背后唆使他好逸恶劳,不劳而获,这是资本主义思想,必须要审判!”

……

大概是听到周围人牵扯到家里大人了,男孩疯了一般挣扎起来,两条胳膊挥舞着,喉咙里发出压抑沉闷的声音。

服务员的手下意识用力,可因为男孩挣扎的力道太大,本就被拉的很长的耳朵,竟然直接被撕裂了一半。

鲜血一下子涌出来了,男孩半边脸带脖子很快沾染了大片血迹。

而他喉咙里压抑的闷吼声因为疼痛骤然上扬,像是狼嚎,凄厉哀鸣,听得人后背一寒,心里直发紧。

服务员似乎被吓到了,赶紧松开男孩几乎掉下来的耳朵,惊恐的后退几步,又被地上的枯树枝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围人群也安静下来了,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没有人说话。

男孩察觉自己得到了自由,停止了惨叫,抬手摸了一把脸,看着满手血迹,又直愣愣的盯着服务员。

半晌后,男孩忽然转过身撒腿冲了出去。

大概是身体太过虚弱,又跑得太快,刚跑了几步就重重摔在地上,手肘膝盖直直磕下去,掉了一半的耳朵也在脸上晃悠了一下,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爬起来疯了一样的继续跑。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说要男孩不许逃跑,也没有一个人追上去看看男孩的伤势怎么样。

看着眼前这一幕,云裳强忍的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眼底也像是充了血,眼球发烫,眼前红通通一片。

即便顾时年在男孩受伤的第一时间就捂住她的眼,可那片刺目的红好像流在云裳的心上,让她整个人压抑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云裳不敢说出男孩可怜的话,也不敢让人以为她是在同情男孩,转过头,一边掉眼泪,一边扯着顾时年要他离开饭店:

“……二哥,二哥,我眼睛痛,我们快走,快回家……”

顾时年闷头不说话,进去拿起两人的东西,抱着云裳出了饭店门,脚步一顿,朝男孩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云裳趴在顾时年脖子上,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除了无法言说的愤怒无奈外,心里也翻腾着恐惧和无措。

察觉云裳身子不断发抖,顾时年抱紧了她,一遍一遍的细心哄道:

“阿裳,别害怕,有二哥呢,二哥会保护你……”

过了许久,云裳闷闷的说了一句,“二哥,我想帮帮他。”

“好,我们去找他。”

顾时年知道云裳说的是刚才的男孩子,顺着地上的血迹,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两人一路循着血迹来到一个大杂院儿,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喊打骂的声音。

“你个小娼妇!那卤条子是你能吃得?就这么一点儿,都不够我大亮一口的,你咋吃的下去!你咋还有脸吃!还有你这小杂种,咋没让人捶死在外面……”

顾时年抱着云裳进门,一眼就看到男孩手握一根木棍站在西屋门口,跟一位跳着脚大骂的老太太对峙。

而他掉了一半的耳朵还耷拉在脸边,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

“那是我姑救命的粮!谁抢我和谁拼命!”

老太太不看男孩,恨恨的朝西屋怒骂,“早就该死的玩意儿,吃了也是遭禁粮食,还能好了咋滴!你个让人丢河滩的货色,净给我大赖子招晦气!赶紧带着小杂种滚出我们家!”

云裳和顾时年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一时间也不敢出声,等到老太太骂了几句,回了正屋,两人才往西屋走去。

男孩警惕的看着两人,握着木棍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

“你们找谁?”

顾时年从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云裳在路上准备的云南白药药粉。

份量不少,足够男孩使用了。

“小同志,这里面是药,你耳朵上完药后赶紧去医院看看,要是耽搁时间久了,耳朵可能就看不好了。”

男孩神情松动了,呆呆看着油纸包,半天不敢伸手去接,直到房里传来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男孩才反应过来,赶紧丢掉棍子冲了进去。

云裳也听到里面的动静了,顾不得多想,拉着顾时年跟着进了门。

这是一间柴房,一边堆着柴禾和蜂窝煤,一边是空荡荡的木板床,和一张瘸了腿的方桌子。

屋子只有一扇窗户,没有糊窗纸,用一块薄木板挡在窗棂上,用以遮挡寒风。

窗户下的床上躺着位面容枯瘦泛灰,眼窝身陷的女人,身上盖着床薄被子,而床头则放着一个豁了口破碗,碗底有浅浅一层颜色杂乱的卤面条。

云裳忽然想起服务员追着男孩打的时候,他弯着腰,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往衣服里藏面条的动作。

此时再看着碗里的面条,云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男孩当时之所以往嘴里塞面条,应该是在遮掩他偷藏面条的动作。

他心里清楚,要是让服务员发现他身上还藏了面条,一定会翻出来,就算丢在地上,踩进泥里,也不会让他拿回家。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抢这点面条,应该是想喂给床上的女人吃。

男孩捡起地上的茶缸子,放在桌上,又坐在床边,从碗里拿出一根面条,小心翼翼放到女人嘴边。

“姑,你快尝尝,这是面条!白面儿做的,可香啦!”

女人缓缓睁开眼,紧紧盯着男孩裂了一半的耳朵,眼泪一滴一滴的滚下来,落进枕头里。

“姑!我不疼,真的不疼的!”男孩咧嘴憨憨地笑笑,指着顾时年和云裳道,“姑,你看,这位好心的同志给我送药了,我上完药就好啦。”

那女人侧头看向顾时年,努力挤出笑脸,嘴巴张了张,却半天发不出一丝声音。

顾时年和云裳这会儿还有些发愣,即便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眼前这幅徒四壁的场景惊呆了。

男孩的家,比田婆婆那座到处漏风的草棚子还要穷!

男孩放下碗,走到顾时年跟前,认真而又带着祈求的眼神看他,“同志,你告诉我姑姑,你这药可灵啦,只要我抹上,耳朵就能长好,不会变成残废。”

这一次连顾时年的眼眶都有些发热,看着比云裳高不了多少的男孩,用力点了点头,既是安慰男孩,也是安慰床上的女人:

“没错,这是部队里的特效药,确实很灵,抹上后耳朵很快就能长好。”

顾时年说着打开手上的油纸包,拉过男孩,先给他涂药粉止血。

云裳趁机跑到床边仔细看了看女人,觉得她眉眼很是熟悉,还没想起在哪里见过她时,却发现女人面色青白灰白,而且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顾二哥!”云裳惊叫一声,指着床上的女人,“顾二哥,这位阿姨……要赶紧送医院!”

男孩一听就急了,扑过去喊了女人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当即哇地一声哭起来了。

顾时年也赶紧过去看了看女人的脸色,见她面上青白一片,回头冲男孩喊:

“别哭了,快出去借板车,送你姑姑去医院!”

“我……我姑,板车,医院……”

男孩完全慌了神,无意识地重复顾时年的话,直到云裳回身一巴掌打下去,男孩子才回过神来,哭喊着冲了出去。

云裳愣愣的看着女人,再看着床头碗里黏在一起的卤面条,心里越发堵的慌。

顾时年本想先给女人灌一点盐糖水,在屋里转了一圈,竟然连一口凉水都找不到。

正准备出去看看,几位戴着红袖套的大爷大娘推着平板车进了院子,又一阵风似的跑到屋里,合力把女人连人带被子的抬到车上,准备送往医院。

之前跟男孩对峙的老太太从正屋冲出来,一边哭嚎,一边抓着平板车不撒手:

“哎呀呀,这青天白日的家里来土匪啦!你们想把我儿媳妇弄到哪里去?快来人呐!都解放啦还有上门抢人……”

“呸!”一位大娘呸了一声,怒斥老太太,“周婆子!我命令你撒手!我们要送林大妮去医院,你再不撒手我就去妇联告你虐待儿媳妇!告你故意害人性命!告你迫害妇女儿童!”

“呸!她林大妮嫁到我们周家就是我周家的人,你们凭啥告我?我还要告你们是土匪,上门强抢良家妇女呢!”

“就凭我们是联防队的人!撒手!再不撒手我们马上报妇联!报公安!”

老太太一听这些人要来真得,倒是松了手,只是平板车刚一走动,老太太又追着车往前跑了几步:

“你们联防队要送林大妮去医院,那医药费就由你们联防队出了,我可没有钱给她看病!”

不过这会儿平板车已经出了院子,也没有人理会老太太的胡言乱语。

云裳跟在后面出了院子,还是觉得不放心。

周家不肯出医药费,那女人和男孩一看就是身上没钱的,就算联防队的人给送到医院,估计两人也看不了病。

“顾二哥,我们也去医院看看吧。”

“嗯。”

顾时年应了一声,神情古怪的盯着云裳看了半晌,在云裳回头看过来的时候,抱着她疾走几步,追上了前面的联防队员。

男孩就跟在车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一路小跑的守在女人身边,刚止住血的耳朵又开始往外渗血了。

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终于来到了市医院,联防队的人帮忙把人送进急救室,又招呼男孩赶紧去办住院手续。

第100章 疑似小姨

正如云裳所料,男孩翻遍全身,只找出皱巴巴的三分钱,连给他自己耳朵涂点红药水都不够,又哪里有钱给林大妮办住院手续。

看着手上沾了血的三分钱,男孩愁的坐在手术室门外哗哗地掉眼泪。

“我没钱……呜呜,我姑,我救不了我姑,呜,我姑也没钱……都让周婆子拿了。”

之前怒骂周婆子的大娘把男孩拉到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道,“大成,你姑病了,你就是你姑的主心骨,你可不能乱!放心,这都新社会了,医院肯定会给你姑救治到底的。”

男孩松了口气,抹着眼泪,“大娘,你能不能帮我跟医生说说,先给我姑看病,我明天出去赚钱慢慢还给医生……”

“我说你这孩子咋这么木呢!你姑是鞋厂职工,把工作证押在医院就能办住院手续,回头让厂里补个证明就行!”

“大娘,我姑工作证不在我这里。”大成咬牙切齿的道,“在周婆子手上,她每个月都用工作证去领我姑的工资!”

大娘也没有想到是这种情况,看了眼手术室大门,小声教大成道,“没事儿,医院这边肯定会先救你姑,你现在赶紧去妇联,让妇联的同志出面把你姑工作证要回来,要不你姑这住院手续没法儿办。”

大成连连点头,大娘看着他耷拉的耳朵,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塞过去,“你姑没那么快出来,你先去看耳朵,看完后再去妇联。”

见大成嘴唇抖得都说不出话了,大娘摸了摸他的肩膀,“这钱是大娘借给你的,等你姑下个月发了工资还给大娘就行。”

云裳和顾时年就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两人都没有要帮大成和林大妮出医药费的想法。

很显然,这姑侄俩还没到无路可走的时候。

林大妮有工作,可以把工作证押在医院,让医院扣除林大妮下个月的工资抵医药费。

而大成作为林大妮的家属,他的医药费也可以从林大妮的工资里扣。

反正林大妮的工作证一直捏在周婆子手上,就算云裳和顾时年帮这姑侄俩垫付医药费,林大妮也拿不到自己的工资,还白白便宜了周婆子。

要是让医院跟皮鞋厂交涉,直接从厂里把林大妮的工资扣了,就算周婆子闹翻了天也没有办法拿到钱。

而且那位联防队的大娘也给大成支招了,要是大成能借着林大妮住院抢救,周婆子不但不出医药费,还扣着工作证不让林大妮办住院手续的事情去告状,那妇联的人一定会介入调查,在帮林大妮讨回自己工作证和工资的同时,还能敲打敲打周婆子,这样他们姑侄俩以后的日子也要好过许多。

在这样的前提下,云裳和顾时年自然不会插手林大妮的家事。

联防队大娘帮大成支完招,很快又风风火火的出去巡街了,而大成捏着五块钱,走到顾时年和云裳面前,抹着眼泪的连连给两人道谢。

顾时年难得的没有板起脸,“你耳朵伤口太大,赶紧去找医生缝合,我和妹妹在这里替你守着你姑。”

大成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急忙掉头回来,“同志,你叫什么名字?我,我叫大成,今年九岁了……”

云裳倏地瞪圆了眼睛。

大成九岁了?

看他的个头,也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哪里像个九岁的孩子?

顾时年眼底也闪过诧异的神色,随后笑着道,“我叫顾时年,比你大两岁,这是我妹子,叫云裳,今年五岁。”

大成看着只比自己矮一点点的云裳,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头,随即咧嘴憨笑一下,转过身跑去看耳朵了。

云裳回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顾时年,直到他挑眉看过来,才一脸严肃的问:

“顾二哥,你以前是不是认识大成或者林大妮?”

“怎么这么问?”

“你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现在不但管了大成的闲事,还破天荒的跟联防队的人送林大妮到医院,要说这中间没有问题,连鬼都哄不住!

顾时年蹲下身,盯着云裳的脸仔细看了半天,在云裳越来越疑惑的眼神中开口问,“阿裳,你有没有觉得林大妮很眼熟?”

“顾二哥也这么觉得?”

云裳诧异的问了一句,随后皱起眉头,“我之前在林大妮家里就发现了,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顾二哥,你说这林大妮到底像谁啊?”

顾时年叹了口气,抬手抚着云裳的眉眼,“阿裳,那林大妮跟你很像……”

“跟我像?”

云裳这次是真惊着了,抬手摸着自己的脸,眼底一片慌乱。

她不是云大川和王寡妇的孩子,现在出现个跟她很像的林大妮,她的身世……会不会跟林大妮有关?

“……顾二哥,我跟林大妮,真得很像吗?”

顾时年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你和林大妮还不是最像的……阿裳,你还记得文锦阿姨吗?”

“我小姨?”云裳疑惑了,“顾二哥,你是说……林大妮更像我小姨?”

顾时年再次点头,“像,非常像,五官几乎一模一样。”

云裳张着嘴,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小姨心脏不好,二十五岁就病故了。

当时云裳只有六岁,因为年龄的原因,她对小姨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这会儿听顾时年说起小姨,云裳脑中只有一个朦胧的身影,其他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那时候还不到六岁,可能对文锦阿姨的记忆不是很深。其实文锦阿姨当年不是病故的,而是在病房里离奇失踪了。后来文家,云家,还有我们顾家,三家人合力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文锦阿姨的踪迹。”

“顾二哥,你是说,是说,林大妮很有可能是我小姨?”

“不是。”顾时年摇头否认,“文锦阿姨虽说从小在病医院长大,被你外公外婆宠的有些单纯,但她骨子里不是软弱的人。这林大妮连自己的工资都保不住,这么懦弱无能,怎么可能是文锦阿姨呢。”

第101章 无耻一家子

云裳长长舒了口气,“不是就好,林大妮真要是我小姨的话,那我怄也要怄死了!怎么会这么笨,自己有工作,却被个老婆子欺负的翻不了身,还要靠着大成去外面抢吃的给她救命!”

“顾二哥,你是看林大妮像我小姨,这才跟过来的吗?”

顾时年也不否认,只是脸色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也算是吧。我之前怀疑林大妮是文锦阿姨,想跟过来确认一下。只是刚才听了大成和联防队大娘的谈话,已经确定她不是了。文锦阿姨可没有这么无能。”

大概是林大妮顶着一张跟文锦一模一样的脸,顾时年和云裳即便知道她不是文锦,可知道她被周婆子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时,心里还是觉得像窝了一团火。

云裳迈着小短腿,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转悠了好几圈,最后气鼓鼓的冲到顾时年面前,鼓着腮帮子问:

“顾二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想回去了?”顾时年顺势把云裳抱过来,捏着她鼓胀的腮帮子玩,“早上有一趟去清河县的火车,我们等会回去就买票,明天早上回家好不好?”

“好,反正有妇联的同志,林大妮和大成日子总能过下去,我不担心。一点儿都不担心!”

顾时年心里也不舒坦,可是看着云裳跟一只气恼的小松鼠似的,鼓着腮帮子,两只眼睛亮得像是要喷出火来,还是被逗乐了。

“好,不担心。既然妇联都介入了,肯定会把这事儿管到底的,只要林大妮不犯蠢,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林大妮不犯蠢?

云裳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如果林大妮不蠢,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见过哪个聪明人能让婆婆把持自己的工资?

又见过哪个聪明人,嫁人了还要住柴房?

又有哪个聪明人,明明有工作,却硬生生把自己饿进了医院?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世上多得是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的人。

毕竟智商这玩意儿,是天生的,可不是靠后天多吃几个核桃能补上的!

云裳无奈的发现,就算她嘴上喊着要回家,可心里还是会不由自主记挂林大妮和大成。

“算了,二哥,咱们再留一天吧……”

话未说完,大成蹬蹬蹬地从楼下跑上来了。

“时年哥,云裳妹妹,我回来了!”

云裳回头,见他耳朵已经处理过了,伤口缝合的整整齐齐,外面轻轻搭了一层纱布遮挡灰尘。

“大成,医生怎么说的,耳朵能长好吧?对听力有没有影响?对了,你不是要去妇联吗?啥时候去?”

云裳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让大成不知道从哪里回答好了,他憨憨地挠了挠脑袋,一个接一个回答云裳的问题:

“医生说耳朵没有整个掉下来,应该能长好,也不会影响听力。妇联那边我去了,在路上碰到联防队大娘,大娘让我回医院,她替我跑一趟妇联。”

云裳都无语了,这大成这会儿看着这么老实,憨憨厚厚的,之前怎么会有胆子去饭店抢卤面吃?

云裳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出来了。

只见大成的脸瞬间爆红,过了许久才期期艾艾的道:

“我,我就是想着,我不能从别人碗里抢,要不别人不够吃。我从饭店里拿,他们卖饭的时候,一位客人少给一根面条,客人不会饿,我姑也有口粮了……”

云裳被大成奇葩的脑回路惊呆了。

这理论,简直跟薅羊毛一个道理。

不能偷摸地逮着一只羊死命地薅,得一群羊轮流着薅,这样就没人发现羊毛被薅了。

顾时年也无语了,拉回云裳半倾的身子,示意大成坐在自己身边,“大成,以后不要再干这样的事情了,这种行为是错误的,被人抓住后,不但你会没命,就连你姑都会被你牵连,知道了吗?”

大成乖乖点头,回头盯着手术室大门,眼圈又一次红了。

“大成,能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情吗?”顾时年再次开口问道。

“行,时年哥想知道啥?”

“就说说你姑和周婆子的关系,周婆子为啥总欺负你姑。”

大成点点头,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讲了起来。

随着大成的讲述,两人也拼拼凑凑把事情捋清楚了。

林大妮今年21岁,父母在解放前就先后去世了,林大妮是跟着哥哥在那个大杂院儿里长大的。

后来哥哥进厂当了工人,娶了媳妇,还有了大成,一家四口人日子过得倒也算和美。

五七年的时候,临阳发生了一场大暴乱,林大妮的哥哥嫂子死在了那场暴乱中。

一家四口,就剩下林大妮和大成了。

林大妮当时刚满18岁,带着6岁的大成,高中也没法上了,就进鞋厂接了哥哥的班,当了一名工人。

18岁的漂亮大姑娘,无父无母,有正式工作,家里还有座大杂院儿,这么好的条件,让林大妮一夜之间成为厂里男青年争相追逐的对象。

虽说家里还有个拖油瓶侄子,但一点儿都不影响林大妮在厂里受欢迎的程度。

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托媒人要给林大妮说亲,就连倒插门都有人抢着干。

林大妮性子软,后来实在推脱不过了,就在愿意倒插门的人里头选了一位最忠厚老实的。

也就是周婆子的三儿子,周三赖。

周三赖‘嫁’进林家后,刚开始第一年还算老实,第二年就磨的林大妮同意周家老两口搬进林家,第三年,周家老大两口子,老二两口子,也拖家带口一起搬了进来。

半年前,周三赖出差的时候跟当地一位女人搞上了,被公安抓了个正着,直接在异地判了死刑。

林大妮成了寡妇,亲人又只剩下大成一个了。

可是林家的大杂院儿,却多了周家一大家子的人。

周三赖死后,周婆子闹上鞋厂,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让大儿子接了周三赖的班,一家子总算又有一个人在城里站住脚了。

可是周家不光有周大赖,有一个周二赖闲在家里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周婆子自然要一碗水端平,要想办法把周二赖的工作问题也解决了。

第102章 是不是傻

这个年代想成为正式工,要么是接替自家人的工作,要么是花大价钱买别人的工作,还有一种,那就是先成为城镇户口,然后再趁工厂招工,直接进厂当工人。

周家一家子都是农村户口,达不到招工标准,再加上周家家底薄,周婆子精明抠门,自然不会考虑给周二赖买工作的事情。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条既简单,又省钱的法子,让周二赖接替林大妮的工作,成为鞋厂的正式工。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林大妮没了工作,后半辈子只能依附他们周家生活,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给三赖子守一辈子的寡。

毕竟林大妮现在只有21岁,万一她要再嫁人,那不就跟他们周家没有关系了么?

到时候他们一大家子都得搬出这座宽敞的大杂院儿,二赖子一家又得回农村。

周婆子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再说了,这周三赖是倒插门,那这大杂院儿就有周三赖一份儿,就算周三赖死了,大杂院儿也得有一半姓周,他们老周家凭啥要搬走?

林大妮作为周三赖的媳妇儿,就算成了寡妇,那也是他们周家的寡妇,就得听她的话,代替周三赖孝顺她。

至于工厂那活计,一个寡妇,不好好在家呆着,抛头露面的想干啥?

周婆子理直气壮的跟林大妮提了要工作的要求,林大妮自然不答应。

她能成为鞋厂正式工,可是越过大成、接替哥哥的工作才得来的。

林大妮都计划好了,这份工作,她先替大成守着,等大成成年后,她再把工作还给大成。

周婆子要她把工作让给周二赖,那她以后拿什么还给大成?

周婆子没有想到林大妮敢拒绝她,当即指挥家里人揍了林大妮一顿。

大成想帮她,也被周二赖一脚踹出了院门。

周婆子还不依不饶的坐在大门口哭天抹泪的哭诉林大妮不孝,说周三赖死了,林大妮就不把她当婆婆了,成天的折磨虐待她。

就这样,被揍得起不来床的林大妮背上了不孝的名声,甚至周大赖还把林大妮不孝的事情传到了厂里,林大妮的名声真真正正的臭大街了。

林大妮性子软,再加上父母早亡,哥哥也比她大不了几岁,从来没有人教导过她,嫁人后,碰上极品婆家该如何应对。

周家人不断试探林大妮的底线,她退让一寸,对方越线一分,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掌控了林大妮的工资,霸占了林大妮的房子,甚至大成每个月城镇户口的口粮,都被周家人霸占了。

………

大成边抹了一把眼泪,恨恨的道,“我姑都病半个月了,他们不让我姑看病,也不给我姑吃饭,连口热水都不让喝。周婆子就是想磋磨死我姑,这样周二赖就能接我姑鞋厂的工作。”

顾时年看着瘦瘦小小,比云裳高不了多少的大成,脸色越发阴沉了,问了一句,“周家人最近是不是也不让你吃饭?”

大成点点头,“我每个月有16斤口粮,都被周家人拿走了。平时我姑要是不听话,他们就当着我姑的面打我,还说我姑要是敢嫁人,就找人弄死我……”

云裳听得肺都气炸了,鼓着腮帮子,原地连连转了好几圈,最后走到大成身边,抬手猛戳他的脑袋:

“你是不是傻?你姑是不是也傻?都要被人弄死了,还不知道反抗?”

见大成仍然一副憨愣的模样,云裳继续气呼呼的道:

“周婆子何止是想磋磨死你姑!她是想连你带你姑一起磋磨死!这样你姑的工作就是周二赖的,你们林家的大杂院儿就成他们周家的啦!你和你姑脑袋瓜子里装得是浆糊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可气死我了!”

大成愣了。

原来周婆子最近发狠的折腾他和他姑,就是想要他们的命,霸占他们家的房子和工作啊。

云裳内心的火气蹭蹭地往上涨,恨不得捶大成几拳头。

“你咋蠢成这样?刚才都让你去妇联告状了,你咋还跑回来,让别人替你告状?别人能知道你家的事儿?别人能知道周婆子想弄死你和你姑?该你办的事儿你不办,守在这儿躲啥清闲?”

大成被云裳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偷偷摸摸看了顾时年一眼,见他也阴沉着脸,更加不敢说话了。

过了好半晌,大成小心翼翼地靠近两人问,“时年哥,云裳妹妹,那我……我现在去妇联吗?”

“等着!”云裳依然没好气,“等会儿妇联的人来了,你就把周家怎么磋磨你和你姑的事情说一遍。还有,直接跟妇联的人说,你听到周婆子一家商量说要磋磨死你和你姑,好霸占你家的房子和你姑的工作!记住了吗?”

“嗯,嗯,记住了。”大成赶紧点头,并且咬着牙道,“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瞎想,没想到周家人真这么坏,我待会儿肯定跟妇联的人好好说,把周家人全部弄回农村去!”

云裳毫不客气的翻了个大白眼、

真傻!

真天真!

你这一状告下去,可是谋财害命的大罪,周家人还想回农村?

做梦吧!

全部滚去劳改!

顾时年拽回依旧炸毛的云裳,给她顺利顺毛,又趴在大成耳边补了一句:

“待会儿告状的时候,一定要跟妇联的人说清楚,周婆子磋磨你姑有两个目的,一是给周二赖要鞋厂工作,二是担心周三赖在下面过得不好,想让你姑殉葬,好下去继续伺候周三赖。就说这些话是你亲耳听到周婆子跟周家人说的,并且周家人也都同意了。”

现在这个年代,婆婆虐待儿媳的事情屡见不鲜,只要没死人,就不会判得太重,最多劳改个两三年就能回家。以后这一家子还能跟水蛭一样紧紧缠着林大妮不放。

可要是加上后面的理由,那罪名可就重了。

周三赖那是啥人?

那可是犯了流氓罪被公安枪毙的坏分子。

周家人不但大搞封建迷信思想,还一家子合起来打算谋害人命,给被公安枪毙的坏分子找个伺候的下人,这是想干啥?

第104章 证据

一行人呼啦啦进了大杂院儿,云裳先冲到西屋门口,指着地上的粗棍子道:

“任同志,你快看,就是这根棍子!周婆子就是拿这根棍子打的大成!”

在说话的同时,云裳探出精神力,在西屋巡视了一圈,发现豁了口的破碗还在床头,只是里面的卤面已经没了。

云裳心中清楚,那一点面条一定是被周婆子拿走了。

任大姐上前捡起棍子,见顶端沾着血迹,再想到大成掉了半拉的耳朵,以及衣领上来不及清洗的血迹,心中立时信了云裳的话。

抬脚进了西屋,见这是一间柴房,光秃秃的木板床上堆着女人和小孩的衣服,心里清楚这就是林大妮和大成的房间了。

一行人进来的动静不算小,周家人正准备吃饭,听到声音,全都出来了。

妇联的同志胳膊上没有箍红袖套,也没有统一的制服,再加上乌泱泱一群人,周家人一时间还看不出众人的来路。

周婆子见有人闯进西屋,当即扯着嗓子就喊,“你们是啥人?咋招呼都不打就往人屋里闯?滚出去!滚出我们家!大赖二赖,赶紧把这些土匪轰走!”

周大赖和周二赖很是听话的上前推推搡搡把众人往院外赶。

云裳趁着混乱,溜到正屋墙根,精神力探进屋里,见有两个男孩子正趴在案板边吃饭,一个五六岁左右,另外一个稍矮一些,估计有三四岁的样子。

这会儿屋里没有大人,两个孩子一人拿一块黑乎乎的窝窝头,正在抢碗里的土豆片吃。

云裳挑了卖场食堂里细细的炒面,外观看起来有点像国营饭店的卤面条,往两个孩子手边的空碗里放了小半碗,之后一溜烟的回到顾时年身边站定。

这会儿周家人已经知道来的是妇联的人了,周大赖和周二赖缩到人后不敢吭声,而周婆子则坐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开始告状:

“我的老天爷啊,我家娶得这是啥孽障媳妇!在家躺了半个月不上班不说,还见天儿的不干活要吃白面条子,要喝白米粥,老婆子我供不起,就可劲儿的糟蹋使唤我!妇联的领导,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这都新中国啦,她林大妮还想当资本家小姐,可劲儿欺负我们这些贫下中农,哎呀呀,这日子实在是没法儿过啦,老婆子我活不下去拉!”

周婆子演技炸裂,脸上眼泪鼻涕乱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受了多大的冤屈。

任大姐没有搭理周婆子,目光如炬,一个一个扫过在场的周家人。

从周老头开始,到周大赖夫妻,再到周二赖夫妻,看得这些人一个一个垂下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不出来。

别人不清楚,可周家人心里却清楚的很。

那林大妮都病倒在柴房半个月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过去看一眼,也没有一个人给过一口吃的,要是周婆子说的话能站住脚,林大妮还能落到进医院抢救的地步吗?

妇联的人早上就过来把林大妮的工作证要走了,哪能不了解情况,现在老婆子/老娘这一番哭诉告状,落在妇联的眼里,那就跟唱大戏的没啥区别,人家不说话,全当是在看猴戏呢。

周家人既害怕又羞恼,最后周老头实在受不住众人的目光,上前提起周婆子,吼了一句:

“你嚎啥嚎?人妇联的同志过来有正事,快别耽误人办事!”

周老头一呵斥,周婆子立时收声,擦干净眼泪,老老实实退到了一旁,周老头又赶紧头哈腰的邀请妇联的人进屋:

“几位妇联的领导,快进屋,外边冷,有啥事儿咱进屋慢慢说……”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小孩子尖利的嚎叫声,紧接着两个男孩子追逐着从里面跑出来了。

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子跑在前面,手上端着装了炒面的碗,边跑边往嘴里塞面条,稍微小一点的男孩子哭着追在后面,伸手要从碗里抢面条吃。

周家人看着男孩手里的面条,全都懵逼了,这卤面条是打哪儿来得?

他们家啥时候有这么精细的吃食了?

而任大姐则想到了云裳在医院说的话:大成抢了半碗卤面,都让周婆子端回去啦!

眼前这卤面,可不就是现成的证据么!

偏偏跑在前面的男孩子还笑着冲周婆子喊了一句,“奶!这卤面条可真好吃,这也是小杂种弄来的么?”

说完还避过身后抓来的小手,三口两口把碗里的面条塞进了嘴里。

任大姐一听,得!孩子都承认了,再加上这小半碗卤面,证据确凿,还有啥好问的。

妇联的人心里都清楚,整个周家只有周大赖一个人是鞋厂正式工,其余人全是农村户口,一大家子缩在城里,没有工作,也领不到口粮,凭周大赖一个人的工资,哪里养得起一家八口人。

就算周婆子把持林大妮的工资,克扣大成每个月的口粮,周家人日子也绝对不好过,周婆子又哪里舍得花大价钱买白面儿吃食给孩子解馋。

所以,周婆子才会用林大妮胁迫大成去抢卤面,既能不动声色的磋磨死林大妮,给周三赖陪葬,还能顺势把大成逼成坏分子,不用他们周家动手,大成就能被人扭送到公安,这样,大杂院儿和林大妮的工作,可不就落到周家人手里了么。

院里妇联的人都脑补出周家人作案动机了,那脸拉的,一个比一个长。

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任大姐回头,发现是公安的人赶过来了,赶紧迎上去,指着周家一伙人,把林大妮姑侄遭迫害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家人几乎听傻了。

他们磋磨林大妮,也就是想要林大妮鞋厂的工作,啥时候想弄死林大妮,让她去下面伺候周三赖了?

再说三赖子是被公安枪毙的坏分子了,就算他们心里再惦记心疼,也不敢跟政府作对,更不敢做出把林大妮磋磨死,送到下面伺候三赖子的事情。

还有,妇联的人说他们迫害大成,把大成逼成坏分子,想借公安的手枪毙大成,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他们家每个月的口粮都不够吃,弄死大成,又要少16斤的供应粮,他们又不傻,大成活着比死了有用,他们干啥要弄死大成?

就算是公安和妇联的人,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的给他们扣帽子吧?

第104章 证据

一行人呼啦啦进了大杂院儿,云裳先冲到西屋门口,指着地上的粗棍子道:

“任同志,你快看,就是这根棍子!周婆子就是拿这根棍子打的大成!”

在说话的同时,云裳探出精神力,在西屋巡视了一圈,发现豁了口的破碗还在床头,只是里面的卤面已经没了。

云裳心中清楚,那一点面条一定是被周婆子拿走了。

任大姐上前捡起棍子,见顶端沾着血迹,再想到大成掉了半拉的耳朵,以及衣领上来不及清洗的血迹,心中立时信了云裳的话。

抬脚进了西屋,见这是一间柴房,光秃秃的木板床上堆着女人和小孩的衣服,心里清楚这就是林大妮和大成的房间了。

一行人进来的动静不算小,周家人正准备吃饭,听到声音,全都出来了。

妇联的同志胳膊上没有箍红袖套,也没有统一的制服,再加上乌泱泱一群人,周家人一时间还看不出众人的来路。

周婆子见有人闯进西屋,当即扯着嗓子就喊,“你们是啥人?咋招呼都不打就往人屋里闯?滚出去!滚出我们家!大赖二赖,赶紧把这些土匪轰走!”

周大赖和周二赖很是听话的上前推推搡搡把众人往院外赶。

云裳趁着混乱,溜到正屋墙根,精神力探进屋里,见有两个男孩子正趴在案板边吃饭,一个五六岁左右,另外一个稍矮一些,估计有三四岁的样子。

这会儿屋里没有大人,两个孩子一人拿一块黑乎乎的窝窝头,正在抢碗里的土豆片吃。

云裳挑了卖场食堂里细细的炒面,外观看起来有点像国营饭店的卤面条,往两个孩子手边的空碗里放了小半碗,之后一溜烟的回到顾时年身边站定。

这会儿周家人已经知道来的是妇联的人了,周大赖和周二赖缩到人后不敢吭声,而周婆子则坐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开始告状:

“我的老天爷啊,我家娶得这是啥孽障媳妇!在家躺了半个月不上班不说,还见天儿的不干活要吃白面条子,要喝白米粥,老婆子我供不起,就可劲儿的糟蹋使唤我!妇联的领导,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这都新中国啦,她林大妮还想当资本家小姐,可劲儿欺负我们这些贫下中农,哎呀呀,这日子实在是没法儿过啦,老婆子我活不下去拉!”

周婆子演技炸裂,脸上眼泪鼻涕乱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受了多大的冤屈。

任大姐没有搭理周婆子,目光如炬,一个一个扫过在场的周家人。

从周老头开始,到周大赖夫妻,再到周二赖夫妻,看得这些人一个一个垂下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不出来。

别人不清楚,可周家人心里却清楚的很。

那林大妮都病倒在柴房半个月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过去看一眼,也没有一个人给过一口吃的,要是周婆子说的话能站住脚,林大妮还能落到进医院抢救的地步吗?

妇联的人早上就过来把林大妮的工作证要走了,哪能不了解情况,现在老婆子/老娘这一番哭诉告状,落在妇联的眼里,那就跟唱大戏的没啥区别,人家不说话,全当是在看猴戏呢。

周家人既害怕又羞恼,最后周老头实在受不住众人的目光,上前提起周婆子,吼了一句:

“你嚎啥嚎?人妇联的同志过来有正事,快别耽误人办事!”

周老头一呵斥,周婆子立时收声,擦干净眼泪,老老实实退到了一旁,周老头又赶紧头哈腰的邀请妇联的人进屋:

“几位妇联的领导,快进屋,外边冷,有啥事儿咱进屋慢慢说……”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小孩子尖利的嚎叫声,紧接着两个男孩子追逐着从里面跑出来了。

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子跑在前面,手上端着装了炒面的碗,边跑边往嘴里塞面条,稍微小一点的男孩子哭着追在后面,伸手要从碗里抢面条吃。

周家人看着男孩手里的面条,全都懵逼了,这卤面条是打哪儿来得?

他们家啥时候有这么精细的吃食了?

而任大姐则想到了云裳在医院说的话:大成抢了半碗卤面,都让周婆子端回去啦!

眼前这卤面,可不就是现成的证据么!

偏偏跑在前面的男孩子还笑着冲周婆子喊了一句,“奶!这卤面条可真好吃,这也是小杂种弄来的么?”

说完还避过身后抓来的小手,三口两口把碗里的面条塞进了嘴里。

任大姐一听,得!孩子都承认了,再加上这小半碗卤面,证据确凿,还有啥好问的。

妇联的人心里都清楚,整个周家只有周大赖一个人是鞋厂正式工,其余人全是农村户口,一大家子缩在城里,没有工作,也领不到口粮,凭周大赖一个人的工资,哪里养得起一家八口人。

就算周婆子把持林大妮的工资,克扣大成每个月的口粮,周家人日子也绝对不好过,周婆子又哪里舍得花大价钱买白面儿吃食给孩子解馋。

所以,周婆子才会用林大妮胁迫大成去抢卤面,既能不动声色的磋磨死林大妮,给周三赖陪葬,还能顺势把大成逼成坏分子,不用他们周家动手,大成就能被人扭送到公安,这样,大杂院儿和林大妮的工作,可不就落到周家人手里了么。

院里妇联的人都脑补出周家人作案动机了,那脸拉的,一个比一个长。

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任大姐回头,发现是公安的人赶过来了,赶紧迎上去,指着周家一伙人,把林大妮姑侄遭迫害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家人几乎听傻了。

他们磋磨林大妮,也就是想要林大妮鞋厂的工作,啥时候想弄死林大妮,让她去下面伺候周三赖了?

再说三赖子是被公安枪毙的坏分子了,就算他们心里再惦记心疼,也不敢跟政府作对,更不敢做出把林大妮磋磨死,送到下面伺候三赖子的事情。

还有,妇联的人说他们迫害大成,把大成逼成坏分子,想借公安的手枪毙大成,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他们家每个月的口粮都不够吃,弄死大成,又要少16斤的供应粮,他们又不傻,大成活着比死了有用,他们干啥要弄死大成?

就算是公安和妇联的人,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的给他们扣帽子吧?

第105章 解决

公安办案讲的是证据,林大妮被磋磨的送进抢救室是证据,被周婆子扣下的工作证也是证据,沾了血迹的棍子和那半碗卤面、以及周家大孙子说的话同样也是证据。

再加上周大赖和周二赖的媳妇见公安都来了,吓得当场就跟周家人断绝了关系,嚷嚷着要跟自己男人离婚,还吐出不少周家人磋磨林大妮和大成的事情。

在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周家老两口,外加周大赖和周二赖,被公安同志捆成一溜带走了。

周家的两个孙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抱着各自老娘的大腿,抖着小身子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见事情结束了,任大姐快速给妇联的人下达任务:

“小李,你去邮局给这两位同志的老家发电报,让村里来人带她们回去。小何,你就留在这儿,帮两位同志收拾衣物,在两点前把人带回妇联。记住了,这两位同志是农村户口,没有工作,也没有供应粮,这房子里的家具,吃食,一样都不能带走。”

虽说周家的两个儿媳妇跟周家断绝关系了,但任大姐心里还是对她们厌恶到了极点。

在大成的讲述中,这两个人平时可没少帮着周婆子欺负林大妮。

若不是顾忌周家的两个孙子还需要人照顾,任大姐和公安的人也不能这么容易放过她们。

小何大概明白任大姐的心思了,看了一眼院子里缩成一团的四个人,大声应道:

“行,放心吧,任姐,我肯定替林大妮同志守好大杂院儿!”

周家两个儿媳妇傻眼了。这大杂院儿不让住了,东西也只让拿衣物,那她们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大儿媳妇脑子转得快一些,见任大姐领着人要走,赶紧拉着儿子追过去,壮着胆子问:

“任同志,我男人……不,周大赖是鞋厂正式工,每个月挣工资的,我替他养儿子,他的工资总得拿给我吧……要不我们娘俩以后可咋活啊?”

任大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周家大儿媳一眼,又对小何道,“小何,周家领了林大妮同志四个月的工资,你记得把这笔钱给林大妮同志留出来,其余的,给这两位同志平分了。”

周家两个儿媳再次傻眼。

林大妮是一级工,每个月的工资是24块5,四个月下来有98块,而周家八口人,只有周大赖一个人挣工资,平日里家里开销也大,现在整个家里估计都搜不出五十块,去哪儿扣98块?

知道妇联的同志铁了心不会管她们,两人识趣的没有再上前纠缠。

从大杂院儿出来,云裳小跑着凑到任大姐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偷偷摸摸的问,“任同志,像周家人这样的,能劳改多少年?”

任大姐笑眯眯的道,“周家人犯得事儿可不小,那周大赖和周二赖至少得劳改十年以上,周全福两口子,估计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旁边同志马上接话道,“这还是往轻了判的,要是判重了,周家人连劳改的机会都没有!”

云裳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又有人接话了。

“周三赖在外地搞个破鞋都被判了死刑,这可是谋财害命的大案子,哪能判轻了。我看周家人这次是真没有劳改的机会了。”

云裳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了,对方说的没有劳改的机会,意思是周家人要被判死刑了?

这事儿……太严重了!

也对,都干下谋财害命的事情了,公安哪能轻易放过这一家子。

任大姐叹了口气,“这周家一家打根儿上就坏了。我找公安的同志了解过情况,那周三赖不是搞破鞋被枪毙的,是在外头花粮票买了个黄花大闺女,在糟蹋人的时候被抓了……这要是普通的搞破鞋,最多送去劳改个十年八年的,可他这都买卖妇女了……你们说说,这一家子都是啥人啊!”

妇联的人在前面八卦,云裳退到了顾时年身边,悄悄地道,“顾二哥,周家人很可能会死。”

“他们想要谋财害命,就得做好翻船的准备。”顾时年看了前面的人群一眼,压低了声音,“阿裳,就算没有我们,大成也会想办法找人救林大妮,只要有人插手,这事儿就瞒不住,周家人一样会没命。只不过,大成可能会因为抢卤面的事情受点罪罢了。”

云裳点点头,倒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了。

回到医院,林大妮已经醒过来了,鞋厂公会的人刚刚探视完离开,任大姐带着妇联的人进去,先拉着林大妮的手给她上了半天‘妇女能顶半边天,姐姐妹妹站起来’的励志话语。又把周家人被公安带走的事情说了一下,确认林大妮不会有事后,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

云裳和顾时年是等到妇联的人离开后才进病房的,大成就站在床边,看到两人进来,兴奋的冲过来就问:

“时年哥,云裳妹妹,妇联的同志说得是真的吗?周婆子一家真的被抓了?大亮二亮也被赶回乡下啦?以后真没人敢霸占我们家了吗……”

云裳觉得大成咧嘴笑的样子实在太蠢了,嫌弃的撇过头不看他,仔细观察病床上林大妮的眉眼。

倒是顾时年耐下性子一一回答了大成的问题。

“时年哥,这么说,我,我……我也不会有事了?”

“嗯,不会有事,你是被周婆子一家胁迫着干了自己不愿意干的事情,也是受害者……”

“太好了!谢谢时年哥!谢谢云裳妹妹……”

大成高兴的嘴巴咧得老大,可眼角却不断渗着泪水,转身趴到林大妮的床边,一边笑,一边呜呜咽咽的小声道:

“姑!我没事啦!我不是坏分子……!呜,姑,咱家的大杂院儿保住啦……你的,你的,工作也保住啦……”

林大妮抬手摸着大成的脑袋,眼泪也扑簌簌的往下掉,姑侄俩缩在一起,几乎哭成了泪人。

云裳都无语了。

这姑侄俩可真是老实啊,连哭都隐忍克制着,只敢发出小小的呜咽声。

顾时年无奈的揉了揉眉,上前扯起大成,对抽抽噎噎的林大妮道:

“林大妮同志,我有事情想跟你谈谈。”

第106章 都是捡来的

“……周三赖挨枪子后,厂里的女工经常背后议论我姑,后来周大赖又去厂里说我姑不孝,那些工人就更不搭理她了。我和我姑被周家人欺负,也没人告诉我们可以去公会告状、去妇联告状,早知道能告状,我肯定不能让我姑病这么久……”

云裳蹲在病房门口,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大成的续道,还时不用幽怨的目光盯着病房里密谈的两个人。

大成嘴里吸溜着水果糖,回头紧紧的盯着云裳,“云裳妹妹,我觉得你和我姑姑长得可像啦,都长得好看。”

“没眼光!”云裳白了大成一眼,“明明我比你姑姑更好看!”

大成缩了下脖子,不说话了。

云裳见不得大成这幅受气包的模样,开口训斥道,“你是男孩子!整天畏畏缩缩的连话都不敢说,以后咋保护你姑?忒没用了!”

“可我姑说我们家没有男人,不能跟人吵架,要不然她护不住我。”

大成一脸的委屈,而云裳则一脸懵逼。

难怪她总觉得大成身上有种浓浓的违和感。

她还记得大成抢卤面的时候就跟一只冲下山的狼崽子一般凶悍,可一旦理智回笼,就变成一只可怜兮兮的受气包,只知道发抖掉眼泪。

这会儿听了大成的话,云裳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怂。

想想也是,就林大妮那样的软包子,不管多凶悍的狼崽子,她都能用眼泪死死压制住他的天性,把好好的一只狼给养成一只鹌鹑。

想明白这一点,云裳没好气的拍了大成一巴掌,“别听你姑瞎说!谁说你家没男人?你不就是你家的男人么?你都九岁啦,还好意思让你姑护着?你得学会护着你姑不让她受欺负!”

大成眼睛一亮,看着云裳连连点头。

“云裳妹妹说的对,我就是我们家的男人,我得护着我姑。”

云裳又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偷偷摸摸的问大成,“大成,我问你,你们家有没有丢过的小孩?”

大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我家就我和我姑姑,没有别的小孩。”

云裳垂下眼眸,心里很是失望。

她和顾时年之所以费尽心力的帮助林大妮,除了怀疑林大妮是文锦外,还怀疑云裳的这具身体是林家的孩子,怀疑大成是云裳的哥哥,现在知道林大妮不是文锦,知道她跟这姑侄俩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云裳突然就觉得自己白忙了活一场。

病房里,顾时年也问了林大妮同样的问题,林大妮先是摇头否认,之后又急急的对顾时年道:

“顾小同志,林家没有丢过孩子,可是有捡到过孩子!我,我不是大成亲姑姑!我是……爹娘捡来的孩子!顾小同志,你回去问问你妹子家里人,看看他们家18年前有没有丢过三岁大的女娃子……不瞒你说,我打看到你妹子第一眼就觉得亲近……”

林大妮这也是想认亲了?

顾时年无语半晌,觉得事情真有些棘手了。

云裳和林大妮都怀疑对方家人是自己的亲人,结果找来找去,却发现俩人都是捡来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云裳和林大妮有血缘关系,也因为没有证据而无法相认。

总不能因为俩人长得相像,就光凭臆想的给自己认一门亲戚吧。

“林大妮同志,阿裳有可能跟你有血缘关系,但阿裳现在的家人,绝不可能是你的家人。”

林大妮抬起头,过了好半晌才抖着嘴唇问,“……顾小同志,你,你是说,是说,云裳也是捡来的?”

顾时年点点头,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林大妮同志,你想认亲,是单纯的想找回亲人,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带着大成日子难熬,想给自己找一座靠山?”

林大妮赶紧否认,“不是的!顾小同志,妇联的人帮我把周家人赶走了,我又是鞋厂正式工,有工资,有口粮,我养得起大成!我打听这些事情……就想知道我爹我娘为啥不要我了。”

看着病房外云裳小小的身影,林大妮又接着道,“顾小同志,你能不能给我留个地址,你和云裳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想给她做两双新鞋子穿……”

顾时年想了想,把云裳的地址给林大妮留了下来。

他有预感,即便林大妮不是文锦,她的身世也跟云裳的这具身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且林大妮性子绵软纯厚,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倒是可以暂时当一门干亲慢慢来往着。

……

云裳这会儿心里沮丧的不得了,也不想在医院呆了,探头进去喊了顾时年一声,无声地催促着他快点离开。

顾时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见时间不早了,拉过云裳,从军包里掏出一小袋红糖给林大妮补身体,又叮嘱了大成几句,很快就带着云裳离开了医院。

两人先去了商场,买了一些不贵,却很是拿得出手的礼物准备送人,之后又去火车站买好车票,草草吃过晚饭,便赶紧回招待所休息了。

次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云裳便迷迷糊糊的被顾时年抱上了火车,直到出了临阳地界儿,云裳才伸着懒腰清醒过来。

“顾二哥,咱们几点到县里啊?”

顾时年一边拿出水壶喂云裳喝热水,一边开口回答,“不晚点的话要七点了,咱们晚上就住在县里,明天再回杏林村。”

云裳点点头,趴在窗口往外面看了一眼,光秃秃的黄土地,入眼处不见一丝绿意,说不出的萧瑟荒凉。

火车一路疾驰,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停在了清河县。

天上又飘起了雪花,站外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云裳把头埋在顾时年怀里,躲避着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

“阿裳,我先带你到张春妮家认个门,晚上就在那边住,明天早上搭骡车回去。”

云裳点了点头,“顾二哥,明天早上要先去一趟老韩家再回去。”

上次拿了韩老太太那么多好吃的,她得挑一些精贵吃食给对方回礼,再加上韩爷爷还打电话托人在省城找她了,这份人情,云裳可记在心里呢。

上架感言

开书到现在两个月了,和编辑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也就是9月1号上架。

这本书好不好看,对不对大家的胃口,故事有没有吸引到人,明天就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

在这里,阿瑟恳请大家,明天花上几毛钱,正版订阅上架的章节。

因为一本书的首订,代表着这本书的潜力,关系着后续的一系列推荐,也关系着阿瑟的早餐能不能从馒头换成菜包子(其实,我更想吃肉包子来着)

说实话,这本书开的很仓促,也是突然之间就想写一个年代故事,然后花了一天时间列大纲,第二天就开始发文了。

之后因为书名过不了审,耽误了一周的新书期,再加上阿瑟双开,那本天后因为更新太渣,也没好意思跟老读者做宣传,然后这本幼苗就这么跌跌撞撞的开始偷偷堆字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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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财迷顾盼归

张春妮家离十字大街不远,两人沿着火车站下去,走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地方。

漆黑的巷道尽头,歪歪扭扭的黑色柴门紧闭,隔着柴门缝隙,两人看到正屋一片漆黑,而东屋则透出昏黄的灯光

云裳往里面看了一眼,小声问顾时年,“顾二哥,你家正屋没有人,你那个妈又不住家吗?”

顾时年单手抱牢云裳,抬手敲门,“嗯,应该去值夜班了,顾盼归一个人在家。”

“顾盼归人怎么样,好相处吗?”

顾时年沉默了一瞬,回道,“还行吧,只要钱给到位,顾盼归就好相处。”

云裳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除了冰了一点之外,面皮足够滑嫩,不会影响她的可爱程度,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顾时年没有错过云裳的小动作,嘴角微抽,总感觉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像上门见公婆的丑媳妇。

期待又紧张,还带着几分小无措。

“阿裳,顾盼归这人认钱不认人,你给她卖萌,还不如给两粒水果糖来得实在。”

云裳嫌弃的撇了撇嘴,“我卖萌不要钱,水果糖不要钱能买到么?”

顾时年:“……”

两人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噗踏噗踏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略显低沉的女声隔着门板问,“谁啊?”

“顾盼归,开门。”顾时年再开口时,声音冷肃了许多。

“呀!老三?你个鳖崽子最近跑哪儿去啦?我给你打了20天的马虎眼,一天一毛,给我两块……”

顾盼归边说边开门,话音未落,顾时年已经抱着云裳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并且在经过顾盼归的时候,声音冷硬的丢下三个字:

“扣五毛!”

“凭啥呀?”顾盼归一下就急了,赶紧跟在顾时年身后,“咱俩当初说好的,我给你打马虎眼,你一天给我一毛钱,你要是敢说话不算话,我回头就告诉张同志你20天没回家了!”

云裳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顾盼归嘴里的张同志就是张春妮。

心中正好奇顾盼归对张春妮的称呼,却听顾时年不疾不徐的回话道:

“骂人扣五毛,威胁人,再扣五毛。你现在还剩一块钱,要是再不闭嘴,我还会继续扣下去。”

顾盼归顿时闭嘴了。

云裳看得差点笑出来,终于明白顾时年说的顾盼归‘认钱不认人’是什么意思了。

单看这俩人的相处方式,与其说是姐弟,还不如说是买卖关系来得更贴切些。

眼瞅着顾时年要进偏房了,顾盼归赶紧上前拦住他,“哎,哎!老三!顾光宗前些日子把你房间的东西都搬空了,还往你小炕上丢了大粪,这屋儿现在可没眼看,也没法儿住人!你要是给我两块钱,我就让你住我屋,我去张同志屋里住,怎么样?”

顾时年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顾盼归,“顾光宗现在人呢?”

“谁晓得啊,估计又出去当二混子啦!”说起顾光宗,顾盼归语气里满是嫌弃,“最近顾光宗都是白天回来吃饭,晚上不回来住的,我总觉得那鳖孙子没憋啥好屁!”

顾时年转过身抱着云裳往东屋里走,“总共给你五块,你把顾光宗最近的动静一五一十的都告诉我。”

“行!说好了啊,五块,这次你可不能找借口扣我的钱……”

几人此时正进门,在昏黄的灯光下,顾盼归一眼就看到了顾时年怀里的云裳,眨眨眼,再眨眨眼,忽地扯住顾时年的手就道:

“哎?老三!你打哪弄来的小丫头?该不会是偷的吧?我说老三!你可不能学人去卖孩子挣钱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万一你出点啥事,我以后搁哪儿挣钱去……”

云裳:“……”真是,奇葩!

云裳正在为顾光宗给顾时年房间丢大粪的事情生气呢,这会儿听了顾盼归咋咋呼呼的话,肚子里的火气竟然不知不觉就给压下去了。

这顾盼归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

顾时年也无语了好半晌,抖开顾盼归的手,语气无奈,却又暗含警告的道,“顾盼归,这是云裳,是我妹子,你以后护着她,我就还让你挣钱,你要是……”

“知道知道!这小丫头长得这么可爱,可亲死人哩,我肯定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云裳:“……”只是因为我长得可爱?难道不是因为能挣钱才护着我的么!

进门才这么一小会儿,云裳就已经摸透顾盼归的性子了。

在别人面前,她大概还能凭着一张嫩面皮刷脸成功,可在顾盼归面前,刷什么都不如刷钱有用!

云裳抬头仔细打量顾盼归,十四五的年纪,浓眉毛,大眼睛,鼻子还算挺翘,脸型略有些方,在昏黄的灯光下,顾盼归偏硬朗的五官柔和不少,看着倒也算是个清秀小佳人。

不过,还是没有顾二哥好看!更没有我漂亮!

云裳在心里得瑟道。

顾盼归手忙脚乱的爬上炕,把自己的被子胡乱卷起来,又从炕柜里拿出一床旧被子,“老三,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拿被子!”

顾时年看着顾盼归手上熟悉的旧被子,眼皮子跳了几跳,“顾盼归!这好像是我的被子!”

“……是,是哦……嗨!那天我见顾光宗又去你屋里搬东西,就赶紧把你被子抱过来了,这得亏是我替你操心,要不然你连一床被子都落不着!”

云裳再次无语。

这顾盼归贪的也太清新脱俗了。

而且脑瓜子转得也快。

顾盼归心虚的瞅了顾时年一眼,又连忙低下头铺被子,嘴里还不忘转换话题,“你说你进门也不说一声,我都看不出来你怀里抱个小丫头,外面乌漆麻黑的,我还以为你抱着麻包呢!”

顾时年知道顾盼归是什么德行,也不搭理她,把云裳放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摸了摸她略显冰凉的脸,低声问,“阿裳,肚子饿了吧?包里有包子,还有饺子,你想吃什么?”

云裳想了想,点了饺子,顾时年看了一眼偷偷咽口水的顾盼归,开口道,“你先去烧火,我这边洗把脸好下饺子。”

顾盼归麻溜地下炕,嘴里不忘问,“烧火给几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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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章 换房间

“你不想吃饺子?”

顾时年反问了一句,顾盼归赶紧闭上嘴不说话了。

顾盼归出去后,云裳抬头看向顾时年,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顾二哥,这顾盼归可真是个……奇葩!”

顾时年笑了笑,“这样的人倒也好打交道,只要有好处拿,她就不会出幺蛾子,更不会给你甩脸子。还会想办法巴结你,让你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云裳眯着眼,朝顾时年招招手,贴着他耳朵道,“顾二哥,以后你就出钱让顾盼归照顾你。像洗衣服,洗被子,还有打扫房间的活儿……”

说到这儿,云裳又想起顾光宗给顾时年炕上丢大粪的事情了,瞬间转换语气,怒气冲冲的道,“顾二哥,那顾光宗太欺负人了,敢给你房间丢大粪,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顾时年拍了拍云裳的头,“不急,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把顾光宗的东西丢我屋里,以后我就住他房间了。”

“顾光宗能乐意?”

“他不乐意我就跟他抢着回顾家,他要是老老实实的,我就不跟他争了。你说他乐意不乐意?”

云裳一下就乐了。

这顾光宗搞那么多小动作,目的就是要回顾家,顾时年提的这个条件,可不正好掐中他的命脉了么。

云裳脑中想象着顾光宗心中不满,却又不得不强忍恶心,搬进被他自己泼了大粪的房间,差点就笑出声来。

顾时年过去先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鼻腔。他拉开门边的电灯绳,看了一眼污秽不堪的空房间,又转身踢开隔壁顾光宗房间的门,把炕上的被子,炕柜里的衣物,一股脑的抱起来,站到自己房间门口,一件一件的丢了进去。

直到顾光宗的衣物把房间里腌臜的东西遮挡的严严实实,顾时年才满意的收手,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这会儿顾盼归已送了满满一大盆热水过来,要顾时年和云裳洗漱,之后又赶紧回到厨房,另外烧水准备下饺子。

云裳看着忙得跟个陀螺似的顾盼归,再看着屋里热气腾腾的热水,心里觉得顾盼归这人可真有意思。

收了钱,服务就一定会到位。

这要是搁后世,妥妥的做生意的好手。

云裳先洗过脸,从超市里装了满满一饭盒冰冻饺子,又拿出油纸,包了几个肉包子,踩着雪送到了厨房。

“盼归姐姐,冻饺子只有30个,不够咱们吃,你再热几个肉包子吧。”

“哎,行哩!我就担心一盒饺子不够吃,还想着要不要给老三溜俩窝窝头呢!”

顾盼归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把屁股下的小板凳让给云裳做,还让她凑近灶膛烤火。

“云裳妹妹,你是咋认识我家老三的?我跟你说啊,我家老三年纪还小,过完年还得上学呢。他平时就靠捡破烂赚点零花钱,可辛苦啦。这些吃食,也不知道他得花多少心思才能弄回来,等会儿你可得省着点吃……哎,你说这哪是吃食啊,这是在喝老三的血呢,哎哟,我想想都心疼的吃不下……”

云裳无语了,顾盼归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不让她吃饭?

见顾盼归还有说下去的趋势,云裳站起身,丢下一句,“盼归姐姐,这些吃食可都是我的!”

说完也不管傻眼的顾盼归,一溜烟的回了房间。

顾时年洗完脸正在倒水,把顾盼归的话听了个正着,走到厨房门口,“顾盼归,你心疼的吃不下去,那待会儿就吃三个饺子尝尝味儿算了。”

“老三!这还有包子呢,够你俩吃了,我再吃一个包子……”

“两个饺子!”顾时年冷着脸,“你再敢在阿裳面前胡说八道,我让你连饺子味儿都尝不到!”

顾盼归缩了缩脖子,“……那啥,老三,我也没说啥,我这不是心疼我家老三么……”

“你是心疼我的钱吧?”顾时年一句话怼的顾盼归又说不出话了。

“顾盼归,你以后老老实实的,我还能让你挣俩零花钱,你要是不老实,就去顾光宗那里挣钱吧。”

顾盼归立时老实了。

老三虽说手上没啥钱吧,但每次给钱的时候都特别痛快,出手也大方。

顾光宗虽说年龄大一些,身上零花钱也多些,可性子太抠搜了。老是指使她干活,还不给钱,她是有多憨怂才放着老三不巴结,去巴结顾光宗。

顾时年放下脸盆,又对缩着脖子的顾盼归道,“你明天给顾光宗带个话,就说他的房间我要了,以后他要是老老实实的,我就不跟他抢着回省城,他要是再敢来招惹我,我马上去省城找顾怀庆认亲。”

顾盼归点点头,随后拉下脸,愣愣的看着灶膛里的火苗不说话了。

锅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顾时年看了一眼依旧发呆的顾盼归,上前掀开锅盖,把饺子下锅,又用勺子推动饺子在锅里转了个圈,之后才盖上锅盖,提醒顾盼归赶紧拉风箱。

“老三,你这些日子没在家,张同志也没有问过你,你……你真的没想过回省城?”

“没有。张同志虽说对我不闻不问,但也没少了我吃,没少了我穿,我啥都不缺,干啥去省城受气。”

顾时年回答的很是平静,顾盼归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咱家又饿不着你、冻不着你,张同志平时也不管东管西的管着你,干啥要放着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过,跑到省城去受罪!再说了,你走了,我可没地儿赚钱了。”

顾时年的脸黑了一下,却听顾盼归又接着道:

“你可别跟顾光宗学,他就是个傻的,以后迟早得后悔。你说说,在咱们家,张同志每个月给三块零花钱,还不管咱们怎么花。等他去了那个家,那女人每个月能给他这么多钱花?以后能让他跟那小丫头片子争家产?不恁死他就算不错了……”

“饺子熟了。”

顾时年打断顾盼归的话,下手捞起饺子,只给顾盼归留了两个,又把包子放在锅里,端起饭盒回了房间。

第109章 比他爹强

顾盼归傻眼了,看着碗底可怜兮兮的两个饺子,拿出筷子两口塞到嘴里,之后又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转头朝门外看了看,掀开锅盖,偷偷拿了一个肉包子揣在怀里,也赶紧跟着回了房间。

云裳端坐在炕桌前,一边吃饺子,一边听顾盼归跟顾时年泄密,把顾光宗最近各种小动作扒了个底儿朝天,期间夹杂着各种怒骂顾光宗是蠢货的言论。

外面雪花扑簌簌下个不停,坐在热乎乎的炕头,再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云裳赶了一天路的乏劲儿很快就上来了。

嘴里还含着饺子,小脑袋却一点一点的直往下掉。

顾时年止住顾盼归的话头,忍笑掏出云裳嘴里的半个饺子,轻手轻脚的把她放进被窝,又回过头几口吃完晚饭,到厨房拿了两个热包子,包在油纸里,冒着大雪推门走了出去。

云裳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院子里也堆起厚厚的积雪。

顾时年早已起床,正在院子里扫雪,身边的空地上放着一架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平板车。

顾盼归头上裹着大红色围巾,声音雀跃的跟顾时年打了声招呼,蹦蹦跳跳的推开柴门走了出去。

云裳趴在窗口,看着顾时年在外面忙来忙去,顿时觉得这个不大且空旷的小院儿也变得热闹有趣起来。

顾时年回过头,见云裳正趴在窗口对着他笑,丢下手上的扫把,走过来隔着窗户轻戳她额头:

“睡醒了?赶紧出来刷牙洗脸,等会儿带你去老韩家。”

云裳闻言,一溜烟的下炕洗漱。吃过早饭后,从空间里拿出半把香蕉,四个苹果,还包了两块大面包,装进军包里准备送给韩老太太当回礼。

两人出门前,顾时年先让云裳把院子里的平板车收进空间,又把王寡妇放出来,锁好大门,跟云裳一边一个的拉着王寡妇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老韩家走去。

大概是因为下大雪的原因,韩山和韩老太太都没有出门,见到云裳和顾时年带着王寡妇过来了,很是惊喜地迎了出来。

“呀!你们啥时候打省城回来的?在省城还好吧?医生咋说的?二川上次还托你韩爷爷找人照看你们呢,结果没找着人!你们这俩孩子胆子也忒大啦,还好自己能找回来,要不你爷你奶得多着急啊!”

韩老太太拉着云裳的手不断搓着,嘴里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

而韩山则招呼顾时年在炉子边坐下,也开口打探两人在省城的情形。

云裳怕韩老太太训斥个没完,拉过顾时年怀里的包包,不停从里面掏东西:

“韩爷爷,韩奶奶,我们昨儿晚上就回来啦!在省城也顺利,带我妈去看了好几个医生,可惜没看好。

韩奶奶,你看,我从省城给你带好吃的啦!有香蕉,有苹果,还有大面包,都可好吃啦!”

云裳说着先掰了一个香蕉塞到王寡妇手上,又给韩老太太和韩山各掰了一根香蕉,还贴心的给两人剥开皮。

“韩奶奶,你快尝尝,这香蕉可好吃啦!”

韩老太太先是瞪圆了眼睛,然后一脸肉疼的拉过云裳,把香蕉一个劲儿的往她嘴里塞。

“哎哟哟!你说你这孩子,咋就不知道心疼钱呢!这玩意儿多精贵啊!都能换不老少粮食呢!快,奶奶不吃,你自己吃。”

云裳侧过头,躲着韩老太太的投喂,嘴里还不忘向顾时年求救。

“顾二哥!你快告诉韩奶奶我都吃过啦!我吃了好多呢!”

顾时年赶紧把云裳从韩老太太怀里拉出来,笑着道,“韩奶奶,阿裳确实吃过了,我也给她留了香蕉和苹果。这些是阿裳在省城就给你们准备好的,你和韩爷爷就当尝尝新鲜。”

韩山和韩老太太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扭曲,既高兴云裳出门在外还惦记着他们,又觉得这些东西太精贵了,他们收下就占了两个孩子大便宜,可是不收,又有点对不住俩孩子的心意,心里矛盾的紧。

这一打岔,老两口也忘记之前问的问题了,坐在那里,一边猫舔食似的小口小口啃着香蕉,一边教导云裳以后过日子可不能大手大脚,下次过来可不能再带东西的话。

外面雪花小了一些,顾时年注意到韩家院子还没有扫雪,出去找了把扫把,准备给老两口扫出一条小道。

韩山见状,顿时坐不住了,赶紧把剩下的香蕉一口塞嘴里,出去夺过顾时年手里的扫把,把他往屋里赶。

“你说你这孩子,刚从省城回来,还没歇过劲儿呢,可不敢再干活了!”

“韩爷爷,我都睡了一晚上了。再说这也没多少活,就扫出一条小道儿,你和我韩奶奶能走出院子就行。”

顾时年愣是从韩山手里抢过扫把,几下扫出一条一米多宽的小路,看得韩山一愣一愣的。

韩老太太在屋里看得笑眯了眼,不断跟云裳夸着顾时年是个眼里有活儿,心眼好的孩子。

“裳囡呐,你跟韩奶奶说说,你这顾二哥是哪家的娃子?咋就养的这么好!”

云裳这会儿也不瞒着韩老太太了,起身钻进老太太怀里,小声道:

“韩奶奶,我顾二哥家就在县里,他爸是顾怀庆,在省军区当政委。”

“哟!是他家的孩子啊?”韩老太太惊了一下,又侧过头看了一眼正在院里干活的顾时年,别有深意的道,“这娃子比他爹强,是个有心的。”

云裳点点头,“我也觉得顾二哥好,跟他出门,他都不让我下地走路,一点儿都不累,可轻松啦!”

韩老太太看顾时年更顺眼了。

才这么一点儿大的娃子就知道心疼人,长大后一定是个疼媳妇的。

可得留心看好了,以后不能便宜了外人。

扫完雪,顾时年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进来招呼了云裳一声,准备动身回杏林村。

韩家老两口倒是想留几个人吃过饭再回去,不过被顾时年给拒绝了,“韩爷爷,韩奶奶,我和阿裳回去还要收拾房子,要不然晚上没法住人。等下次吧,下次我再带阿裳尝尝韩奶奶的手艺。”

第110章 听说你妈跟人私奔了

从韩家出来,顾时年背后多了个竹筐,里面放着韩老太太给云裳准备的好吃的。

韩山则冒雪把几人送上回镇上的骡车,又跟车把式道,“老伙计,我这俩娃带着个病人回去,我不咋放心,你能不能受点累,给送到杏林村?”

“行是行,不过这骡车是公家哩,这雪又下的大,送回去可得加不少钱哩。”车把式说着伸出三个手指头晃了晃。

韩山痛快的掏钱,“行!我们加钱,老伙计受点累,帮忙把俩娃子送回去。”

骡车上坐了好几个客人,云裳和顾时年带着王寡妇上车后,车把式也不继续等人了,打了个空鞭,骡车就动了起来。

坐在最前面的小媳妇不时回头看向云裳和王寡妇,最后终于忍不住扬着嗓子问:

“女娃子,你是杏林村云大川家的闺女吧?”

云裳点点头,那小媳妇又接着问,“听说你带王桂花上省城看病啦,这是回来啦?”

“恩,刚从省城回来。”

“哟!你们还真是去看病的啊?”那小媳妇一拍大腿,从前面挪过来,凑近云裳道,“哎呦,你们可算是回来啦,要不再不回来,这十里八村的都要以为你妈跟人私奔了!”

云裳愣了,私奔这话是打哪儿说起的?

那小媳妇又凑到王寡妇身边看了半天,夸张的一拍手,“这王桂花还真是得了疯病了!女娃子,医生说能看好不?”

云裳摇摇头,问那小媳妇,“姨,外面真有人传我妈跟人私奔了?我们就是去省城看病的,咋就传成私奔了?”

“是这么回事。”小媳妇眉飞色舞的跟云裳说着八卦,“前两天,青浦村孙大头的婆娘去你们村闹了,说孙大头不见了,是你和你妈拐跑的,要你们老云家把孙大头交出来!”

小媳妇说着气愤的拍拍大腿,“你说这不是瞎说么!你妈都病这样了,咋跟人私奔?那孙大头还不知道跟哪个相好的跑了,那赖婆娘找不到人,就赖你妈身上了。”

云裳看了顾时年一眼,见他神色不变,又继续不动声色的套着小媳妇的话,“姨,我家没有人,那孙大头婆娘是去我奶家闹的吗?”

“可不是咋滴!你奶气得差点厥过去,你二叔要揍那婆娘,让你二婶拦下来了。要我说啊,你那个二婶也不是啥好东西,看孙大头婆娘娘家有钱有势,就犯怂不敢惹啦,愣是让你奶受了委屈。”

旁边也有人顺着小媳妇的话道,“我估摸着孙大头就是受不了他婆娘虎了吧唧的性子,才卷了钱跟人私奔了。女娃子,你带着你妈回来了正好,回头让你爷你奶上门找那虎婆娘算账,哪能这么冤枉人!”

“就是,上门找他们家算账,不能让人给你妈泼脏水!”

云裳听着这些‘好心人’的建议,一言不发,心里想着老太太的身体。

那小媳妇都说了,老太太差点厥过去,这是受了大刺激了,也不知道现在身体缓过来了没有。

云裳窝在顾时年怀里,看着路边厚厚的积雪,数着秒的挨时间。

好不容易等骡车进了村子,云裳不等车子停稳就跳下去,直直朝敞开的大门里跑去:

“爷!奶!我回来啦!奶!你在家吗?我回来啦!”

云老太太听到声音,手里拿着扫把,颠着小脚从屋里出来了,一看到云裳,眼睛里就包了眼泪:

“我裳囡可算是回来啦!我这成天做噩梦,就怕你走丢回不来啦!哎哟哟,可吓死奶了!”

“奶!有顾二哥呢,我不会丢的。你在家好吗,我听人说你前几天都病啦。”

老太太拉着云裳的手上下打量,见她比前段时间更加圆润白嫩,满是褶子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可别听人瞎说,奶好着呐……对了,顾小同志呢,你妈呢?”

云裳仔细观察老太太的脸色,见她精神状态还算好,松了口气,指着外面道,“顾二哥和我妈在后面呢!”

话音刚落,顾时年就背着竹筐,拉着王寡妇进了门,“云奶奶,你身子骨咋样了,阿裳在路上听说你生病了,急得车子没停稳就往下面跳。”

云老太太听顾时年这么说,又赶紧拉着云裳好一阵打量,“你这憨娃子,下次可不敢这么跳车了!”

云裳没想到顾时年会暗戳戳告她一状,察觉他是生气了,赶紧讨好的对顾时年笑笑,回头安慰云老太太,“奶,我看着路呢,没摔着!我爷呢?你咋一个人在家?”

“你爷去村长家啦,我过来给你妈扫扫炕,再顺便守院子,可不能让贼娃子过来把鸡偷走咯。”

几人进了屋,王寡妇自顾自的坐在灶膛前不动了,云老太太一边张罗着给两人烧饭,一边询问两人在省城的经历。

末了,老太太一脸后怕的对顾时年道,“娃儿,我晓得你待我家裳囡好,我和你云爷爷也信得过你,可你们两个都还是小娃子,去哪儿我们都不能放心,以后可不敢这么乱跑啦。”

顾时年一脸受教的点头应下,“云奶奶,你放心,下次我和阿裳肯定不能把云二叔一个人留在县里。”

云裳:“……”这是要挑拨老太太把怒火发泄在云二川身上?

果然,老太太的注意力立刻跟着转移了,嘴里絮絮叨叨的数落云二川,“你二川叔就是个不着调的!别人都好好的,就他让人给扣下了,还能让介绍信给浸了水,忒没用了!”

云老太太烧了玉米面糊糊,刚端上桌,云老爷子就大踏步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老村长。

人还在院子里,云老爷子就扯着嗓子喊:

“淑英,裳囡是不是回来啦?顾小同志呢?回来了没有?”

云裳刚喝了一口玉米面糊糊,赶紧放下碗回云老爷子的话,“爷!我回来啦!顾二哥也回来啦!”

村长的脚步又急切了几分,甚至比云老爷子还先进里屋。

顾时年赶紧跟两人打招呼,心里清楚村长是为村里口粮的事情来的,几口喝完玉米面糊糊,跟村长走到屋外说话。

屋里,云裳放下碗,端着一张小小的严肃脸问,“爷,奶,我听说孙大头婆娘来咱家闹了,还把我奶气着啦,我二叔都没管么?”

第111章 晃眼的礼物

云老爷子看了坐在屋角的王寡妇一眼,问云裳道,“裳囡,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我回来时听骡车上邻村小媳妇说的。她说我奶都气病了,二婶拦着二叔不让管!爷,那孙大头婆娘是啥时候来的?回头她再敢来我让顾二哥揍她!”

云老太太摸了摸云裳的头,笑得差点合不拢嘴,“哎呦,我裳囡真乖,知道心疼人了,可比你那二叔要强。”

云老爷子也难得的露出个笑脸,“那婆娘是大前天来闹的,也没闹出啥,后来见不到人就走啦。”

云裳端着碗不说话了,心里琢磨着要给李红梅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再不敢不孝顺爷爷奶奶。

村长和顾时年在外面说完话,隔着窗户跟云家老两口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顾时年进门,云老爷子赶紧压着嗓门问:

“顾小同志,我听村长说你准备给村里人弄粮食,这事儿有没有麻搭?要是实在困难,你推了这活儿也不打紧,我去跟村长说。”

“云爷爷,这事儿能成,我明天带阿裳去县里打电话,过个三四天粮食就能运回来。”

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听说还要带云裳出门,心里立时不乐意了。

这臭小子把他家大孙女儿带去省城呆了十多天,今天才刚回来,明天又想带着孙女儿出去浪,这哪儿成!

云老爷子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道,“……顾小同志,这天儿太冷啦,裳囡总在外面跑会冻坏的,你看,让裳囡在家里等你成不成?”

这话一出,顾时年还没说话,云裳先拆起云老爷子的台了。

“爷,我和顾二哥去县里除了打电话,还要去拿东西哩!顾二哥给我买了炉子,买了铁锅茶壶,买了木炭,还买了新衣服,我们明天要去把东西搬回家。

对了,爷,我和顾二哥还你和我奶买了大铁锅,还有菜刀,总共花了十七张工业券呢,那铁锅可厚实啦!”

一口厚实的大铁锅砸下来,云老爷子顿时说不出拒绝的话了,本来还想让云二川跟去县里帮忙,但想到自家儿子跟县城犯冲,就把云水莲推了出来。

“明儿让裳囡她姑跟你们一起去,路上还能帮忙推个车啥的。”

顾时年再次开口拒绝,“云爷爷,云姑姑是个姑娘家,哪能干这种活儿,明儿我和阿裳再搭骡车回来就行。”

云老爷子见两人坚持拒绝,只好无奈的点头,“那行,明儿你们再搭骡车回来,下晌儿我套村里的车去镇上接你们。”

老太太这会儿把锅碗都收拾干净了,云裳赶紧把老太太拉到竹筐前,一样一样的往外面掏东西。

“奶,这一大包红枣和核桃是韩奶奶给我当零嘴的。这几块大面包,还有苹果、香蕉,是我和顾二哥在友谊商店买的,给你和我爷尝尝鲜。这蛤蜊油是给你和我姑擦手用的,这雪花膏是给我姑擦脸用的。

还有,这两双厚手套是给我爷和我二叔买的。还有这一桶麦乳精,是我和顾二哥在百货大楼抢着买到的,给栓子补身体用。对了,我还买了白糖,还有水果糖和槽子糕,咱家过年的时候用。”

云裳分来分去,就是没有李红梅的礼物。

老两口被云裳的大手笔吓到了,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待反应过来,云裳送云家人的礼物已经摆了满满一炕头。

云老太太摸着胸口直吸冷气,“哎哟,我的娘哩,裳囡啊,你咋恁遭禁钱!这得花多少钱啊!你说说,你们还买了炉子,还买了锅,又买了新衣裳,你这……这多好日子都能让你霍霍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花顾小同志的钱啦!”

云老爷子也心疼的嘴角直抽抽,小声喃喃道,“这也太遭禁钱了,太遭禁东西啦,这俩憨娃子,咋就知道憨花。淑英啊,快问问这些东西多少钱,咱家得砸锅卖铁还顾小同志饥荒啦……”

云裳听了云老爷子的喃喃自语,差点笑出声来:

“爷,这些东西就面包,香蕉,苹果,还有麦乳精金贵一点,其它的东西都不贵,县里也有卖的。”

云裳说完眨了眨眼,坏心眼的问顾时年,“顾二哥,咱俩买的大米白面儿没拿回来吗?”

“跟炉子铁锅放在一起了,明天去拿。”

“啥?还有大米……白面儿?”老太太一听都坐不住了,颠着小脚在屋里来回转圈儿,“这俩憨娃,咋恁让人操心,你说说,带这么老多东西,路上让人抢了咋办,哎哟哟,我着心口啊,噗通噗通地跳……”

老爷子这会儿回过神了,赶紧把老太太拉在炕头坐下,“淑英呐,快别转了,这些东西太招人眼了,咱赶紧给裳囡收起来,可别让人看到了。”

“对,对!裳囡,听你爷的,以后出去了可千万别说你买了老多东西回来,遭贼娃子惦记哩!我把好吃的给你收箱笼里,回头你和顾小同志慢慢吃!”

云裳手脚利索的把自己给老云家准备的礼物放进筐子里,又帮着老太太把红枣,核桃,白糖,水果糖等东西收起来,一会儿的功夫,炕上就整理的干干净净,仿佛之前满炕的礼物不存在似的。

老太太坐在炕头直喘气,“哎哟,这炕上没东西啦,我这眼界儿也清明多了,刚才那老多东西,晃得我眼都晕!”

云老爷子那边已经拉着顾时年的手在问大铁锅和菜刀的价钱,要把现金还给他,还直说不能让顾时年亏了工业券之后还亏了钱。

顾时年想了一下,倒是没有拒绝,把大铁锅的价钱报给云老爷子听。

云裳准备的那些小礼物,是她给老云家的心意,可大铁锅对不挣工业券的村里人来说,实在太贵重了。云老爷子既然有心不让他和云裳太吃亏,那他就替云裳收下这笔钱。

毕竟老云家除了老两口和云水莲外,还有云二川夫妻在,他总不能让云裳太过大方,把那些人的胃口慢慢养刁了。

外面雪花纷飞,屋里祖孙四人坐在炕头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直到院外结实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屋里热闹而又温馨的气氛才戛然而止。

“王桂花!你个下作的婊子给我滚出来!你咋恁贱,一天不让男人弄就活不了啦?快给老娘滚出来!敢勾引我男人私奔,我让你挂着破鞋游街去!”

第112章 撸起袖子干她!

不用问,也不用想,光凭这几句跋扈刺耳的辱骂,云裳就知道来人是孙大头的婆娘。

在顾时年吃惊的眼神中,云裳几乎是下意识跳下炕,连鞋子也来不及穿,拎起擀面杖就冲了出去。

那孙大头的婆娘都打上门了,她作为这个家顶门立户的当家人,当然是撸起袖子跟对方干到底呐!

就算她个子矮力气小,不是还有精神力加持的么,要是再打不过,跟在后面的顾二哥也会帮她出气的。

再不济的话,她还能去搬村长那条大粗腿过来,总不能在自己村里让外村人给欺负了。

无论如何,她得摆出姿态来,让云老爷子和云老太太看清楚,有她在前面顶着,那恶婆娘别想再气着云老太太。也要老两口意识到,在关键时刻,她可比软蛋废物的云二川两口子靠得住!

……

李玉香一听说王寡妇打省城回来了,也顾不得问有没有见着孙大头,直接跟一阵罡风似的杀到了杏林村。

哪知刚一进王寡妇的院子,就被冲出房门的云裳一擀面杖砸到了脸上。

猝不及防下,李玉香差点被砸晕了,整个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云裳站在正屋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玉香的脸,奶凶奶凶的破口大骂:

“哪儿来的泼妇!再敢胡说八道给我妈头上泼脏水,我就去公安告污蔑诽谤!告你迫害妇女儿童!让你去蹲号子劳改!”

李玉香怒了,抹了一把被咱的通红的脸,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大踏步上前,抡圆了胳膊想抽云裳:

“小憋囡囡子还敢跟老娘动手?我抽不死你个小杂种!小小年纪就学着你妈拐男人私奔……”

又一次被人用这种话侮辱,云裳立时拉下脸,探出精神力,在李玉香脚下狠狠一铲,只见李玉香圆滚滚的身子跟拜祖宗似的,直接跪趴在了云裳面前。

李玉香体格硕大,人又生得胖,这一下摔得又急又狠,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云裳心里记恨李玉香嘴巴太臭,对着她肥肥的大屁股猛踹了下去。

有精神力作弊,云裳这一脚的力道堪比成年男人,李玉香刚撑起身子,又被踹了个狗吃屎。

而跟在云裳身后出门的顾时年,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瞪大了眼睛,眼皮子都跟着跳了几跳。

他家的傻白甜小妹妹,好像……越养越歪了……

云裳还不知道顾时年已经出来了,心中犹不解恨,对着李玉香磨盘似的大屁股狠狠踢了几脚,又转到前面,伸出小爪子在她脸上使劲挠了一把。

“你才是杂种!你全家都是杂种!让你欺负我奶!让你给我泼脏水!”

李玉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个小丫头片子踢的爬不起来,挣扎了几下之后,干脆仰着脑袋破口大骂。

“王桂花!你个臭婊子!给老娘滚出来!你个黑心烂货的娼妇!敢做不敢当!带着你家的小娼妇勾引我男人私奔,我要去告你!让你们两母女挂破鞋游街!让你们挨枪子!”

李玉香越骂,云裳就压着她揍得越狠。

最后干脆给李玉香翻了个身,把她软软的肚皮当蹦床,踩在她肚子上来回蹦了起来。

明明是个三寸小豆丁,可她小小的身子却重的像是一块石头,每一下都砸得李玉香喘不上气,哪里还骂的出来。

院子里动静这么大,门口很快聚满围观人群,见云裳一个人就收拾得李玉香爬不起来,也不急着拉架,大家在外面围成一个圈,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李婶子还嫌不够热闹似的,在自家墙头探出半个身子,笑嘻嘻的冲李玉香喊:

“李玉香!你看看你,胖的都走不动道儿了,嘴还臭,难怪孙大头不要你,跟人私奔啦!这要是搁我啊,我也不乐意搂着老母猪睡呐!”

“就是,你要找你男人,怎么滴也得先打听清楚,那王桂花天天搂着个鸡槽子当成她男人,咋滴,你男人就是那个鸡槽子啊?”

“哟!你们可不敢这么遭禁孙主任!鸡槽子是喂鸡用的,孙主任嘛,可不一定是喂啥的……”

“还能喂啥?喂猪的呗!”

……

李玉香听得肺都要气炸了。

这杏林村的人全都是骗子!

什么王寡妇得了疯病,什么去省城看病,全都是假的!

她上个月还见过王寡妇,打扮的花枝招展,小腰扭得跟水蛇似的,要多风骚就有多风骚,哪有一点得了疯病的样子?

这些人就是合起伙来骗她的!

云裳可不管李玉香怎么想,在她身上重重蹦了几下,然后一溜烟的窜到顾时年身边,老老实实的抬起脚让他给自己穿鞋子。

察觉身上的大石头没了,李玉香一骨碌爬起来,刚准备追着云裳揍,却看到王寡妇抱着鸡槽子,一脸憨相,被云家老两口一左一右夹着推了出来。

李玉香唬了一跳,指着王寡妇,“王桂花!你别给我装傻!”

李婶子翻了个大白眼,又趴在墙头上喊:“李玉香!快看看王桂花怀里的鸡槽子是不是你家孙大头!”

“这是真傻了?”李玉香又问了一句。

云老太太往前走了两步,唬着脸道:“大头家的!前两天你到我们老云家闹,说我们一家子合起伙骗你,还说王桂花和我孙女拐了你男人。现在你来说说,就王桂花现在的样子,她怎么拐你男人?”

“怎么不能拐了?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疯的!”

李玉香显然不甘心孙大头的行踪就此断了线索,一把扯出王寡妇,抬手就是一巴掌,“王桂花!你别给老娘装傻,十多天前有人看见孙大头来找你了!”

谁都没有想到李玉香会对憨傻的王寡妇动手,不说围观人群,就是云裳都愣了。

王寡妇挨打了!

孙大头的事情暴露了!

云裳脑中同时闪过两个念头。

与此同时,云老太太动作迅速的扯回王寡妇,而顾时年则抬脚直接把李玉香踹翻在地。

云裳蹬蹬蹬地冲过来,对云老太太道:

“奶!她打我妈!咱告公安吧!告她故意伤害残障人员!告她污蔑迫害贫下中农!”

第113章 挑拨离间

“告啊!我还要告你们家拐了我男人呢!”李玉香手脚并用拍着地面,“我污蔑你们啥啦?我家大头十来天前就来过你们家!都有人看到啦!不是跟王寡妇私奔是啥?”

顾时年抬起头,扬着嗓子问墙头的李婶子,“婶儿,你还记得我王姨是哪天病的吗?”

“我想想啊……哎哟!都有小二十天啦!”李婶子一拍手掌,情绪很是激昂,“许大兰闹过后第二天王桂花就病啦!之后你们不是去县医院看病了么,回来后才去的省城!”

顾时年回头,问依旧不依不饶的李玉香,“你都听到了。王姨二十天前就病了,你却说孙大头十多天前跟王姨私奔,这话你自个儿信吗?”

李玉香迟疑半晌,“可有人看见大头来你们家了……”

云裳拉住顾时年,抢在他前面开口,“那我咋没见过孙大头?这话是谁说的?你把人找出来,咱们一起去县里让公安同志来审问。如果公安判定我们家拐了你男人,那我们认罪!如果判定是你诬告,那你就去劳改!”

李婶子又笑了起来,“哎呀呀,可笑死我啦!这家里疯得疯,小的小,公安同志得有多瞎,才会判定孙大头是跟王桂花私奔啦。李玉香,我咋觉得你是好日子过够啦,变着法儿的瞎折腾,你不把自己折腾进去不甘心是不是?”

云裳接着李婶子的话继续问,“想好了没?咱啥时候去找公安?”

李玉香眼神躲闪,不敢说话了。

她心里一直怀疑孙大头和王寡妇搞在一起了,只是没有抓到过现行,不得已忍下了这口恶气。

现在孙大头失踪了,又有人看见他失踪前摸黑去了杏林村,李玉香就认定孙大头失踪一定跟王寡妇有关。

就算两人没有私奔,王寡妇也一定知道孙大头的下落。

即便最后找不到孙大头,她闹了这一通,也足够恶心王寡妇了。

只是李玉香万万没有想到,王寡妇确实是得了疯病,而云裳虽然年龄不大,却比老云家所有人加起来还要难缠。

李玉香不但没有打探到孙大头的下落,也没有恶心到王寡妇,反而被云裳几句话架在烤火架上下不来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玉香想收场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云裳看出李玉香心思了,坏笑着凑到王寡妇跟前,碰了碰她怀里的鸡槽子,指着李玉香道,“妈!她想抢我爸的鸡槽子!”

王寡妇精神出问题后,一直把鸡槽子当云大川,这会儿听说有人要抢她男人,立时目露凶光,抱紧鸡槽子,对着李玉香就吐了一口口水。

“噗!不要脸!骚狐狸!不许你抢我男人!”

李玉香没想到云裳会明目张胆的挑拨王寡妇恶心她,干呕了两声,爬起来就要往外面跑。

刚跑两步,却听云裳又接着道,“妈,快看!这个坏女人要勾引我爸私奔!”

王寡妇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当即‘嗷’地一声,手里的鸡槽子对着李玉香就砸了过去。

李玉香惊恐的回头,半张脸直接被鸡槽子砸了个正着。

一个鸡槽子少说也有十斤重,再加上王寡妇含怒出手,李玉香的头当即被砸得嗡嗡作响,半边脸也成了大染坊。

王寡妇扑上去,一把薅住李玉香的头发,张嘴就咬。

两人瞬间扭成一团。

别看李玉香吃得珠圆玉润的,可她手上还真没啥劲儿,而王寡妇疯了之后,压根就不知道惧怕退缩为何物,逮住勾引自己男人的狐狸精,豁出命的猛揍。

咬,挠,拧,踹,下手又稳又狠,李玉香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云裳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不紧不慢的道,“李玉香,你前天气着我奶了,要是不赔礼道歉,我妈能把你活拆咯!”

“我道歉!我道歉!云婶儿,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快让这疯子停下啊!哎哟,我滴妈呀,这疯子咋恁大劲儿!”

云老太太怕把人打出好歹来,急得在旁边一个劲儿的转圈,“裳囡啊,你妈这样咋弄?这咋样才能停下?”

“奶,用鸡槽子喊我妈管用。”

老太太赶紧捡起鸡槽子,朝王桂花喊,“花儿呐,快看,大川槽的鸡槽子……”

王寡妇对‘大川’二字很是敏感,转过头,看了看老太太手上的鸡槽子,又看了看老太太的脸,默默松开了李玉香。

李玉香差点被打傻了,抹了一把横流的鼻血,也不敢再做纠缠,在周围邻居看好戏的目光中,灰溜溜的窜了出去。

事情了结了,外面围观的吃瓜群众,七嘴八舌问了几句云裳和王寡妇去省城看病的事情,满足好奇心之后,很快就散去了。

云老爷子蹲在门槛上,一言不发,时不时抬手抹着眼角。

而老太太拉住云裳的手,一个劲儿的絮叨,“裳囡啊,哎哟,你个憨女子,下回可不能冲前面啦,要是让人打了可咋办?”

云裳笑眯眯的应下,又问,“奶,我爷咋啦?”

老太太看了老爷子一眼,摸了摸云裳的头,“你能顶住门户,你爷在替你爸高兴哩。”

“奶,以后我肯定给我爸顶好门户,有我在,不能让你受人欺负!”

话音落下,云二川抱着栓子,和云水莲一起吭哧吭哧的跑了进来,正好把云裳最后一句听进耳中。

云水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而云二川则涨红了脸,半天不敢靠过来。

云裳见状,十分坏心的补了一句,“奶,要是你让人欺负了,回头告诉我,我肯定打到他家给你出气!不能让你受委屈。”

云二川闻言,脸更红了,躲躲藏藏的把头埋在栓子背后。

老太太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行!我裳囡是有本事的娃儿,以后奶就靠你护着啦。”

几人进了屋,云水莲先忍不住拉过云裳一顿揉捏,然后又问老太太,“娘,孙大头婆娘又来闹事啦?没气着你吧?”

“没气着!咱裳囡一个人就把那婆娘给收拾了,哎呦,可给我长脸啦!比你二哥强!”

云二川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云裳笑眯眯的朝栓子招招手,问云二川,“二叔,二婶儿咋没来?”

第114章 拉拢

栓子挣扎着下了地,跟小松鼠似的,一边偷偷观察云裳的脸色,一边一点一点挪过来。直到云裳伸手把栓子拉进怀里,小家伙才笑眯眯地伸手抱住了云裳。

云二川坐在长凳上,拘束地挪了挪身子,“你二婶在……在忙着烧饭。”

云裳不说话,只是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可不是么,烧饭可是最最重要的活儿了,比老两口有没有受欺负重要的多。

云水莲嗤笑一声,撇过头,伸手逗弄云裳怀里的栓子。

屋里没有人说话,可这份沉默却像巴掌一样,狠狠扇在云二川的脸上,让他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云大川没了,云二川是老云家唯一的男丁,可他却让云家老两口,还有云水莲失望了。

在孙大头婆娘上门闹事的时候,他没有撑起老云家的门户,被李红梅连拉带扯的当了一回不孝子,让老太太在自己家受了外人的欺负。

今天同样是李玉香来家里闹事,云裳却顶在前面,都不用老两口出面,她一个人就把李玉香给收拾了。

两厢一对比,云二川觉得他掉在地上的脸面是彻底捡不回来了。

看着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围在炕头说话,也没有人搭理他,云二川越发不自在了。

踌躇了好一会儿,云二川站起来,手指不自觉拽着裤腿,小声道,“爹,娘,裳囡和顾小同志赶了一天的路,估摸着也累了,咱先回去,让俩孩子早点歇息吧。”

云老爷子没有吭声,老太太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声音很小,不仔细听几乎要听不到。

云裳这才意识到,老两口这是跟云二川生气了,连理都不带理他的。

哎哟,好机会呀!

云裳心里大乐。

老两口不搭理云二川两口子,她可得趁机把这一家子都困在她这边,好好晾一晾李红梅。

既然李红梅不顾老两口的死活,一心想过自己的小日子,那就让她一个人过日子得了!

看看这清清静静的日子她挨不挨得下去。

“奶,你和我爷就住我家吧!明天我和顾二哥要拉不老少东西回来,还指着你和我爷给我归置归置,帮着收拾家里哩。”

云裳的提议,让云二川突然紧张起来,也让老两口沉默了下来。

他们不是不关心云裳,只是老云家跟王寡妇早就分家了,这座院子,当初说好是给王寡妇建的,跟老云家没有丁点儿关系。

如今王寡妇才一生病,他们就紧跟着搬过来住,招村里人闲话不说,说不定还会招来老王家上门闹事,到时候,最为难的还是云裳。

云老爷子想着上次老王家找上门的事儿,叹了口气,开口跟云裳打着商量,“裳囡,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我和你奶白天过来给你归置东西,收拾屋子,等晚上再回去住。既不耽误你事儿,也不用抱着铺盖卷搬来搬去,这样咱都不麻烦,好不好?”

云裳眼角余光瞥见云二川轻轻舒了一口气,僵硬的身姿放松了许多,眼底闪过笑意。

被老两口拒绝,是云裳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也没有太过失望。

她说这话,一是提点云二川,如果他再不管管李红梅,即便他是老云家唯一的儿子,老两口也不一定非得跟着他过。

二是想办法把老两口困在她家,再借着这两尊大佛,把云二川和云水莲也一起勾过来,让李红梅尝尝自己烧饭,自己带孩子,自己收拾家,自己过日子的清冷滋味。

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自私不孝。

云裳故意抿着嘴,一脸委屈的道,“爷,那咱就说好啦,以后你和我奶白天可得呆在我家。给我烧饭,给我收拾屋子,得等到天黑了才能回去。”

孙女儿退而求其次的要求,老爷子一口就应了下来:

“行!我和你奶奶明天带口粮过来,以后就跟我裳囡一起吃饭!”

搞定老两口,云裳又转身爬到云水莲身边,“姑,你白天也呆我家吧!顾二哥给我买了铅笔,买了本子,还买好多新布料,以后你就在家里教我认字儿,给我做新衣服穿。”

云水莲还没有嫁人,吃饭自然是要跟着老两口的,这会儿见云裳搬出正当理由跟她亲近,也痛快的答应了下来,“行,以后姑姑就呆这儿教你念书,给你做新衣服穿!对了,你奶给你做了双新棉鞋,晚点姑给你带过来!”

祖孙三代说得热火朝天,云二川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自家爹娘和亲妹子这是要甩开他单过的节奏?

“爹,娘……这事儿不成,咱……咱总得在家吃饭不是……”

“有啥不成的?我和你娘伺候你一家子就成,给我孙女儿干活,给我孙女儿烧饭就不成啦?”

云老爷子唬着脸怼了云二川一句,云二川立时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云裳见云二川眉头都拧成疙瘩了,不由心中好笑,开口问他道:

“二叔,我还有活儿要你帮我干哩!你最近白天有空吗?”

“有空!村里年前都不用上工,我最近天天有空!”云二川眉头一下就飞起来了,拍着胸口给云裳下保证,“裳囡,你有啥活儿就尽管言语,二叔肯定给你干得好好的!”

眼看他就要被自家爹娘妹子抛弃了,现在终于有机会追上老云家的大部队,云二川立时把李红梅抛到脑后,抓住云裳递出的台阶,撒丫子的追了过来。

云裳想到空间里堆得跟小山一样的煤炭,笑得纯良又无辜,“二叔,顾二哥给我买了炉子,又想办法给我买了好多煤炭,二叔帮我把煤炭都做成煤球好吗?”

云二川迟疑了一下,“裳囡,咱村儿借不到做煤球的模子……”

“二叔,顾二哥也买了模子。”云裳笑眯眯的接过话头。

“行,那二叔就天天过来帮你做煤球!”

顾时年在一旁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见她好不容易止住话头,赶紧开口问云老爷子:

“云爷爷,老王家的人从县里回来了没?给阿裳的赔偿还没送过来呢。”

“前两天刚从县里回来,听说那一家子现在闹得不成样子,赶明儿我跟村长说一声,让村长出面把东西要回来。”

第115章 孤立

被云裳指派了活儿,云二川身上的那点不自在立刻没了,也不嚷嚷着要早点回去了。

在云老爷子的冷眼中,云二川腆着脸,硬是挤过去听他和顾时年说话。

云水莲回老云家取了几个窝窝头,拿了半颗大白菜,也顺便把老太太给云裳做的新棉鞋也带过来了。

云裳坐在炕头,脚上穿着合脚的新棉鞋,手上捏着一块面包逗栓子,听他口齿不清的叫姐姐,乐得笑个不停。

云老太太和云水莲在灶膛前忙个不停,给一家人准备晚饭。

云二川抬起头,看着云家老两口的笑脸,再看着栓子坐在炕头,笑眯眯地跟云裳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吃食,觉得没有李红梅,家里的气氛比往常要好上许多。

被嫌弃破坏气氛的李红梅这会儿正一个人坐在炕桌前,对着一篦子黑乎乎的窝窝头和一碗切成厚片的咸菜疙瘩生闷气。

她辛辛苦苦给一大家子做了晚饭,结果一群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不回来吃饭了。

两个老的和云水莲不回来也就算了,结果连云二川也不回来了,连带着栓子也不给她送回来。

这一大家子六口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守着这冷冷清清的饭桌吃饭。

李红梅捶了捶胸口,想到云水莲刚才回来拿口粮时,明明看到她在生火做饭,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把她当成空气忽略过去的场景。

当时李红梅就有一种当年面对王寡妇时的感觉,就像胸口窝了一团火,上不来,也下下去,就横在那里,一直戳着她的心窝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

李红梅回过神来,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伸手抓了一个早已没了热气的窝窝头,一边小口小口的啃着,一边抬头注意大门口的动静。

与此同时,王寡妇家的饭桌上,云裳和顾时年借口自己刚吃过玉米面糊糊,肚子还不饿,跟栓子一起分了一个三合面馒头吃,而老云家的其他人,则吃的是黑乎乎的窝窝头。

云裳也不是没有想过让老两口吃点细粮,只是用老太太的话说,她和老爷子都是土埋到半截的人啦,哪能从孩子嘴里抢食吃。

好在大铁锅炒的白菜比老云家往常用水煮的白菜味道要好,老两口哪怕是啃着窝窝头,脸上的笑意也没有淡下去过。

吃过饭,云裳把收在筐里礼物给亲手送到大家手上,又把给栓子买的麦乳精推给老太太,“奶,这麦乳精你收好了,每天早上和睡觉前给栓子冲一碗喝。”

这麦乳精交给云二川,他回去后照样要交到李红梅手上,云裳自然不乐意,哪怕李红梅不克扣栓子的吃食她也不乐意。

所以,这麦乳精还是交到老太太手里比较好。

老两口这一次终于注意到云裳没有给李红梅准备礼物了,又见云裳把给栓子买的麦乳精交到老太太手上,而不是交到云二川,心里便知道,云裳这是对李红梅不满了。

云二川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敢破坏气氛的帮李红梅说好话。

老云家的人离开后,云裳把王寡妇安置在偏屋的小炕上,回来直接瘫在热乎乎的炕头上不动弹了。

顾时年出去关好大门,回来上炕铺好被子,云裳顺势滚到被子上,嘴里问道,“顾二哥,村长下午怎么说的,村里大概需要多少粮食?”

顾时年揪住云裳的脚丫子,手脚利索的给她脱着袜子,“各队统计下来要九千多斤,村长说了,不拘什么粮食,只要能吃就行……”

“要这么多?”云裳惊了一下。“

“这些粮食不算多了,村里差不多有两百户人家,算下来每家只能分到五十斤左右。一大家子的人,五十斤粮食才能吃多久。”

“村里有的熬了。”顾时年叹了口气,“村长的意思是,咱能弄多少粮食就弄多少粮食,买粮食的钱村里先出了,年底给村民们分钱时他再挨家挨户的扣钱。”

云裳点点头,默默算着仓库里粗粮的数量,“顾二哥,仓库里粗粮好像不是很多。”

“红薯和土豆现在也算粮食,超市里库存的高粱米,糜子,还有荞麦燕麦,这些加起来应该差不多了。要是实在不够,再夹带一些玉米糙米。”

云裳应了一声,意识再次进入空间清点了一番,发现仓库里红薯和土豆还真不少,心底着实松了口气。

………………

老云家,李红梅躺在被窝里,想着云水莲手上包装精美的雪花膏,心里暗火一阵阵的往上冒。

转过头,推了推身边的云二川,“二川,睡了?”

“嗯。”

哪怕看不见云二川的脸,李红梅也能感觉到他声音里暗含的不耐与冷淡。

李红梅咬了咬唇,心里委屈的情绪再次上涌,“……二川,裳囡给水莲买了一盒雪花膏。”

“嗯。”

黑暗中,云二川翻了个身,更加小声的应了一声。

“还给娘买了蛤蜊油……”

“李红梅,你到底想说什么?”云二川强压心中不耐,尽量心平气和的问了一句。

“裳囡给你和爹也买了礼物,一大家子人,就没有给我和栓子买东西。”

“裳囡给栓子买了桶麦乳精,我让娘收她屋了。”

李红梅:“……”

所以说,这一大家子都有礼物,就是没给她买礼物?

李红梅的脸红了,是气得。

“……二川,裳囡是不是对我有啥意见?”怕云二川多想,李红梅又赶紧解释,“我不是贪裳囡的礼物,只是这事儿不该这么办。那蛤蜊油又不贵,裳囡能给娘买一盒……”

“蛤蜊油不贵你自己买一盒不就完了,睡吧。”

云二川不耐烦听她啰嗦,被子蒙住头,直接拉起了小呼噜。

李红梅听着云二川的呼噜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是一盒蛤蜊油的事情么?

这是心意问题!

那小丫头片子对她一点儿心意都没有,云二川就看不出来?

李红梅憋屈的受不了,心里暗骂云裳不通人事,又把脚伸出被窝,狠狠踢了云二川一脚,心里的火气才小了一些。

第116章 给书友20170629033603046的万赏加更!

早上起来,雪停了。

云老爷子一大早就把铁锅钱送过来了,问清楚云裳和顾时年从县里回来的大致时间,打发个高腿长的云二川送两人去镇上。

这么大冷的天儿,云裳是真不乐意出门,不过为了给空间里的东西过个明路,她不得不把自己包成粽子,往县里走上那么一趟。

顾时年心里早就有了计划,到了县城,先带云裳跟魏建军吃了一餐饭,两人聊了聊最近县里的形式,以及顾时年在省城的见闻。

云裳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多少有用的东西,只知道快过年了,县里查的特别严,黑市上基本没人卖东西了。还知道顾光宗最近跟一帮二流子混在一起了,并在县城里放话,要揍得顾时年不敢回家……

吃完饭后,魏建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顾时年:

“这是我家的钥匙,你收好了,回头空了帮我打扫打扫房间,别让我那房子塌了就行。对了,那平板车你先用着,我马上就用不着了。”

“你不打算在县里呆了?”顾时年接过钥匙问道。

“嗯。”魏建军应了一声,“我和大伯谈过了,准备去参军。”

“你大伯同意了?”

“同意了,回头等事情定了再跟我奶说。”

顾时年点了点头,魏建军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大伯本来想让我进酒厂的,可惜酒厂最近都收不到高粱,马上要停产了。前两天厂里还抓到几个偷高粱的工人,都被公安带走了,还有人偷酒糟吃……总之,现在酒厂乱哄哄的,不是啥好地儿。”

大概是准备参军的原因,魏建军整个人看起来稳重了许多,想事情也变得成熟起来。

在谈话间,有意无意的透露不少事情给顾时年听。

几人说完话,出了国营饭店,魏建军从口袋里掏出红袖套,箍在胳膊上,朝两人挥了挥手,扭头朝街上走去。

直到魏建军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顾时年才拉着云裳,顺着十字大街慢慢走了上去。

两人先去了邮局,买了两版邮票给云裳做收藏用,又买了信封和单个儿的邮票,给韩阳两兄弟和林大妮各写了一封信寄出去。

从邮局出来,两人找地方放出早就装满东西的平板车,一推一拉的往停骡车的地方走去。

昨天送两人回家的车把式远远看到一座小山移过来了,等凑近一看,发现还是昨天搭车的两个娃子,当即热情的迎了过去。

“小同志,今儿又来县里啦!哟,这老多东西都是要送回村里吗?”

顾时年放下平板车,很是自来熟的跟对方打着招呼,“是啊,大爷,你看我这些东西车上装的下不?”

“装是装得下,就是装了东西,这车可就没法儿坐人啦!要不你把平板车挂在车后,我用骡车给你连车带东西的拉回去?”

顾时年看了一眼只比平板车大一圈的骡车,点了点头,“行,大爷你看着帮我安排!”

云裳也在旁边甜甜的插话,“谢谢大爷同志!”

车把式被云裳‘大爷同志’的称呼逗乐了,笑着逗了云裳几句,又回过头帮顾时年把平板车搭在骡车上。之后一边用绳索固定,一边打量车上的东西,边看还边啧啧赞叹:

“小同志,你这车上可都是好东西啊!这大炉子县里都少见有卖的!哟,还有口大铁锅呐!咦,这俩桌子不错,回去用刨一下,又跟新的没啥两样……”

顾时年笑眯眯的听着,不时点头附和车把式的话。

大概是临近过年,各个生产队都不用上工了,镇上每天来县里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

云裳和顾时年只等了十多分钟,骡车上就坐了不少客人。

许多人见车后拉了辆平板车,上面绑着不少好东西,都有意无意的凑过去观摩一番,还不时看向云裳和顾时年,显然对他们两个能有这么多好东西很是好奇。

车把式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吆喝着让客人坐好,之后打了个空鞭,赶着骡子往镇上走去。

这一次,顾时年没有要车把式把两人送回杏林村,而是要他把车子停在镇外通往杏林村的路口,两人就在那里等着云老爷子的牛车。

等到周围没有人了,云裳意识进入空间,装了几袋粮食,又把几个大筐子装满煤炭,塞到停在路边的平板车底下。

之后又往车上塞着各种小物件,比如旧报刊,暖壶,茶壶,菜刀,铜火锅等。

两人刚整理好东西,云老爷子就赶着牛车出现在小路尽头了。

顾时年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四点,云老爷子提前半个小时过来了。

几人一碰面,云老爷子就被地上、车上满满的物资给惊到了,云裳甚至能看到老爷子嘴角在小幅度的抽搐着。

“爷!我们还有煤炭没有搬完呢!”云裳一脸坏笑的逗着老爷子。

云老爷子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抖着嘴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还有煤炭没搬完?还有多少?”

云裳眨了眨眼,报了个还算靠谱的数字,“还有两千斤!”

“咕咚!”老爷子咽了口唾沫,问云裳,“那剩下,剩下的煤炭呢?哎哟,太打眼了,咱赶紧给你搬回去!”

顾时年无奈的摸了摸云裳的头,对云老爷子道,“云爷爷,剩下的煤炭还在县里,我跟人说好了,等过两天我叔给村里送粮,会帮着把煤炭一起送过来。”

云老爷子松了口气,第一次板着脸教导顾时年,“顾小同志,你年龄还小,不知道钱难挣,日子难过,以后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乱花钱了!”

背锅侠顾时年:“……”

天地良心,这些可都是云裳救人时搬来的煤块,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锅背的……贼冤。

几人动作利索的把东西搬上牛车,又用同样的方法把平板车捆在车后,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回了杏林村。

幸亏王寡妇家的大门足够宽敞,牛车能轻松赶进院子,避免了满满两大车物资遭村里人围观。

第117章 给蓝晓蓝的万赏加更!

云裳这会儿正在给老太太充当解说员,云二川每往屋里搬一样东西,云裳就给老太太解说一番:

“奶!这个大袋子里装的是分好的粮食,有二十斤白面儿,二十斤精白米,五十斤糙米,还有一袋玉米碴子。”

看到这么多上好的细粮,老太太的眼睛都直了。

红着眼圈,嘴里不断说着感谢老天爷的话:

“感谢老天爷保佑,没让我俩娃儿遭了贼,让我俩娃儿平平安安从省城回来啦!感谢菩萨保佑,我裳囡以后有细粮吃啦,再不能挨饿啦!”

“裳囡啊,快,找地方把这些粮食藏好,以后你和顾小同志慢慢吃,可不敢拿出来招人眼!哎哟喂,这粮食,可真好!我裳囡以后有口福啦。”

见老太太如此紧张,云裳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想笑,趴到老太太耳边哄着她道:

“奶,你放心,等晚上没人的时候我再偷偷的藏,藏的地儿谁都不告诉,以后吃多少我拿多少,肯定安全!”

“对,对!就这么干,你自个儿知道地儿就行。吃多少拿多少,拿的时候也悄悄地半夜里拿,可不敢让人知道哩。”

祖孙俩就藏粮食交流了一番心得,云裳又向老太太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奶,你看,这是呢子大衣,是顾二哥在商场里给我定做的,两件!都是大城市最新款,好看吗?”

“好看!这红颜色鲜亮,我裳囡穿着肯定好看!”

“奶,这是铁皮暖壶,顾二哥买了俩,回头给你和我爷用一个,晚上喝热水方便!”

“我和你爷要喝水就是添一把柴禾的事情,哪儿用得着暖壶……哎哟喂!这还是红铁皮带牡丹花的暖壶,可真好看,还大,一壶能装两缸子热水呢!快,快藏一个,这么好的暖壶,以后给我裳囡当嫁妆!”

云裳:“……”当嫁妆?

奶奶喂!你想的好像有点远啊。

云裳扶额叹息,这个时代的暖壶只有竹编壳子和铁皮壶两种,而且都是小壶,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像后世的那样,许多人家都用的是大壶,而且外壳也换成了更为抢眼的塑料和不锈钢。

她就算要用暖壶当嫁妆,那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这老古董到时候早就过时啦。

老太太坚持不要暖壶,云裳也不勉强她,心中打定主意找机会给老太太拎一个过去。

“裳囡,还买了啥,快给奶说说。”

“奶,你看我的小铁锅。是平底的,放在炉子上正好,还带着拉手,能炖汤喝。”

云裳拎着小小的铁锅,美滋滋的跟老太太显摆,老太太笑眯眯的接话道:

“还能给我裳囡摊煎饼!”

“……”

“哎哟,还买了茶壶,还有火锅?裳囡,等过年的时候,奶给你做锅子吃!”

云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奶,顾二哥买了三十斤木炭,够咱们吃锅子用啦。”

祖孙俩这会儿又翻到旧报纸了,云裳挑出一沓自己和顾时年看过的,放在老太太身边,“奶,这些报纸都不破,你拿回去糊墙用。”

老太太动手翻了翻旧报纸,终于没有再推辞了,“行,那奶就占我裳囡的便宜,拿回去糊墙啦。”

“唉,顾小同志比你二叔靠谱,你二叔那人……前年去收购站买旧报纸糊墙,结果买回来的报纸压根就不能用,一摊开,东一个窟窿西一个窟窿的。后来还是你韩爷爷知道了送了点旧报纸过来,你爷才在腊月二十八那天把墙给糊上。”

云裳听着老太太的絮叨,心中好奇,小声问老太太,“奶,我爷跟韩爷爷是咋认识的?”

这俩老爷子,年龄差了七八岁,身份地位也是天差地别,俩人的关系咋就那么好了?

老太太先朝院子里瞅了一眼,见老爷子去还牛车还没有回来,赶紧压低声音对云裳道:

“你爷和你韩爷爷过去都在地主家当长工!俩人住一个屋,你爷年纪小,你韩爷爷老是偷偷照顾他。后来世道乱啦,你韩爷爷就把几个孩子都送去部队啦,你爷胆子小,带着咱们一家子回了乡下……”

云裳心中恍然,原来自家老爷子和韩山竟然是睡一个屋的‘工友’,这是一起睡过的交情啊,难怪关系这么好!

想到这里,云裳不得不说一句性格决定命运。

韩山性子偏刚烈些。这才会做出送几个孩子去参军的决定,也正因为如此,如今的韩家成了清河县有名的‘高门大户’。

而云老爷子性子偏软,胆子也不算大,当初世道一乱,就赶紧带着老婆孩子回了乡下。

这一躲,就让老云家在杏林村扎根了。

当初住一个屋,同样身份的两个人,如今命运大不相同。

估计韩山做长工时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官老爷他爹。

云裳一边听老太太说两家人过去的事情,一边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来跑去收拾东西。

等到云二川和顾时年把筐里的煤炭堆放在后院儿,屋里只剩下铁炉子和烟囱没有安装了。

云裳记得电视剧里的炉子都是放屋子正中间,或者是放外面当灶膛用的,这会儿看见老太太从炕头掏出一截青砖,露出一个四四方方,通往炕里的通道,这才知道这是放炉子的地方。

见云裳一脸的好奇,老太太笑眯眯的道,“炉子接在炕头,火力就都跑到炕里去啦,以后炉子生起来了,这头的炕不用烧也暖和。”

老太太显然很喜欢这个大炉子,端着小板凳,坐在炉子旁边,用干布条把炉子擦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这大炉子好,以后生起来了,晚上往里头搁俩红薯,天亮后我裳囡就能吃烤红薯啦!”

老太太笑眯眯的,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云裳却听得差点流口水。

看不出来,老太太也忒会馋人啦。

又是锅子,又是煎饼,又是烤红薯的,这不是存心在勾她肚子里的馋虫么!

好在还完牛车的老爷子推门进来,成功转移了云裳的注意力。

第118章 老两口的心意

老爷子进门,视线先在云裳给老云家买的大铁锅上转了一圈,直夸云裳这口锅买的好,买的厚实。

老太太撇撇嘴,让老爷子把铁锅先放偏屋,等过几天再拿回去。

老爷子不解,“裳囡买都买来啦,晚上拿回去放灶口不就好了,干啥还要等几天?”

老太太难得的闹起了小性子,拍着炕边倚墙道,“一家子都不在家吃饭,你打算把锅拿回去给李红梅用?”

说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那糟心玩意儿又不待见我裳囡,干啥要用我裳囡背回来的锅?”

老爷子立时不说话了,赶紧提溜着大锅送到了偏屋。

云裳没想到老太太会来这么一手,竟然连锅都不让李红梅用了。

而且连耍小性子都耍的这么可爱,耍的这么理直气壮,一点儿都不招人厌烦。

老太太这会儿气儿还是不顺,见老爷子回来后,又凑到桌前研究桌上的小物件,还不时摇头心疼钱,或者是点头夸东西好,立时瞪圆了眼睛,上前扯开老爷子,不许他碰桌上的东西。

“你在边上瞅一眼就得了,咋还趴上去看得没完没了啦?快一边去,把东西看坏了我裳囡用啥?”

老爷子气结,瞪了老太太半天,终于憋出几句话,“……我就看一眼,又不上手摸,咋就能看坏?”

“咋就看不坏?你看着眼馋不就想动手摸吗?你一摸不就容易磕着碰着?”

老爷子:“……”

云裳在一旁看得直乐,觉得这老两口太好玩了,连斗嘴都这么可爱。

被老太太怼了几句,老爷子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对坐在炕沿的云裳道:

“裳囡,省城医院有没有给你妈开诊断书?村长明儿要去小王庄给你讨东西,咱把诊断书带上,免得老王家又借你妈生病的事跟咱们家扯皮。”

云裳愣了一下,想不通上老王家讨要许大兰给自己的赔偿,干啥要拿着王寡妇的诊断书,只是见老爷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云裳识趣的没有追问,转身爬上炕,在炕头的军包里摸了半天,掏出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诊断书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不识字,接过诊断书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看到上面有红红的公章,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捧着诊断书找村长去了。

云裳溜下炕,几步跑到老太太身边,一脸好奇的问,“奶,老王家的人是不是又出幺蛾子啦?”

“可不是咋滴!一窝子没心肝地坏怂!”

提起老王家,老太太的脸也黑了,磨着后槽牙的骂了一句,又把王老头带着俩闺女上门闹事的事情说一遍。

“你说说,有这样当爹的么?闺女都让儿媳妇气疯了,不问问闺女的病能不能看好,倒先打起闺女房子的主意了!他倒也知道要脸,怕被人戳脊梁骨,自己不出面,让俩闺女跟咱们家闹!真是造孽!”

云裳皱着小眉头,也赶紧跟着老太太骂老王家的人:“嗯,造孽呢,一窝子糟心玩意儿!”

老太太被逗乐了,伸手摸了摸云裳的脑袋瓜子,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老爷子要诊断书的目的。

“许大兰把你妈气病了,他老王家总得给一个说法,要不然你们娘俩以后的日子可咋过。总不能让你这个小人人下地干活,挣公分养活王桂花吧……”

“……你才这么一点点大,连锄头都抡不起来,咋挣公分?连自己的口粮都挣不到,去哪儿弄粮食给王桂花吃……”

“……我和你爷现在还干得动活,再加上你姑帮衬,倒是能拉拔你几年。等以后你姑嫁人了,我和你爷老的干不动啦,到时候我裳囡可咋办?

就李红梅那个糟心玩意儿,连我和你爷都不想孝顺,我哪能指望她养活你。就算李红梅愿意给你口饭吃,也不能连带着把王桂花一起养活了。”

“我和你爷就想啊,这次是老王家把你妈亏啦,就让老王家出钱出粮养活你妈,我和你爷养活你就行!以后我和你爷多下地挣公分,让你姑也在家多留两年,多给我裳囡攒点家底儿,等我和你爷干不动了,有家底儿撑着,我裳囡也不会挨饿……”

老太太东一句西一句的,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可云裳却把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听得明明白白。

她没有想到老两口会替她想的那么远,想得那么周到,为了她,竟然还打算让云水莲晚点结婚,目的就是为了给她攒家底儿。

云裳垂下头,眼圈微微泛红。

她不是云大川的亲生女儿,可这两位朴实善良的老人,却能跨越血缘关系给了她胜似亲人的疼爱。

云裳过去抱着老太太的腰,小脑袋在老太太身上蹭了蹭,“奶,我长大啦,能干活儿养活自己,再说我还有顾二哥呢,你和我爷就歇着,别总想着多干活儿给我攒家底儿……”

“你这憨女子。”老太太拍了拍云裳的头,“顾小同志自己都还是孩子呢,哪能一直陪着你!老话儿说的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谁都不如靠自个儿,谁有都不如自个儿有!这家底儿啊,奶还是得给你攒着。”

云裳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有智慧的话,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劝老太太了。

“奶,我明天能跟村长去小王庄吗?”说不过老太太,云裳干脆转换了话题。

“裳囡想去看热闹啊?”见云裳连连点头,老太太一口替老爷子应了下来,“行,明天让你爷带你过去。”

天色擦黑时,老太太准备烧火做饭,消失一下午的云水莲也顶着风推门走了进来。

先捏了捏云裳的小脸,又走到灶膛前帮着老太太烧火。

云裳趴在炕头,问云水莲,“姑,你咋才来?栓子呢?你没带栓子过来?”

“栓子搁家呢。你吃口细粮也不容易,别总惦记栓子。”云水莲笑眯眯的提点云裳,“栓子有你二婶儿照顾呢,还有你给的麦乳精喝,饿不着他。”

第119章 上门讨赔偿

老云家,李红梅啃了一口窝窝头,瞪了一眼坐在炕桌对面要哭不哭的栓子。

“你咋就那么馋?那狐狸窝能让你吃山珍还是能让你吃海味!”

“我告诉你,你爹让王桂花那个老骚货勾走了,他不要你了!”

“哭啥哭?你别以为小狐狸精给你买了麦乳精就是啥好东西!有个当暗窑子的娘,她能干净到哪儿去?就是给你买麦乳精的钱也是脏钱!”

“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人事不通,你跟过去能学啥好儿?”

“学着她妈,整天勾个小男人在家不知道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要不人能平白无故给她买恁多东西?我告诉你!以后给我离那贱种远点儿!”

在李红梅一声接一声的声讨中,栓子丢开手上的窝窝头,张着嘴,“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李红梅猛地一拍炕桌,栓子的哭声立时止住,只敢发出小小的抽泣声。

“我都说了,老云家的人不要咱们娘儿俩了!你爹不要你了,那俩老东西也不要你了,云水莲更不要你了!你哭也没用!”红梅捡起桌上的半个窝窝头,硬塞到栓子手里,“吃!使劲吃!不许给老云家省着!”

李红梅心里的怒火从昨天堆到今天了,偏偏栓子见云水莲要出门,也哭着闹着想跟去前村吃饭。

这让憋了一肚子火的李红梅瞬间爆发了。

男人靠不住就算了,竟然连儿子也靠不住!

见云水莲准备带着栓子出门,几步追上去,挤出僵硬的笑脸,不顾栓子的哭闹,硬是留下了栓子。

云水莲本就看不上李红梅这幅小家子气的模样,见李红梅又故意摔打栓子给她摔脸子,当即黑着脸,也不顾栓子的哭闹,径直离开了。

她只是见云裳喜欢栓子,也喜欢偷偷投喂栓子,这才想着带栓子过去跟云裳一起玩儿,顺便给栓子投喂点细粮补补。哪知道会被李红梅这个不识相的东西给拦了下来。

既然李红梅这个当亲娘的都不心疼她儿子,她一个当姑的操什么心!

云水莲没有提起,云裳自然不知道李红梅开始憋不住火的事情。

等到云家人吃完晚饭离开后,云裳给自己找了一身新衣服,放在炕头,准备明天就穿着新衣服去小王庄看热闹。

…………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云裳起了个大早,穿上新衣服,和顾时年一起跟着村长和云老爷子去小王庄讨要东西了。

有村长在,几人先去了小王庄老支书家,之后才由老支书带着一行人去老王家。

老王家条件不是很好,几根手臂粗的棍子交叉着捆在一起,就成老王家的大门。

门后院子也不大,之前院子里的积雪没有扫过,这会儿太阳出来了,积雪消融,整个院子变得泥泞不堪。

老支书走在前面,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跳开步子,避着院里的泥水进了屋子。

老王家的人都在屋里,见老支书带着他们家最不想见到的人进来了,除了老二两口子,其他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贺梅菊比老王家的人都活道一些,赶紧捅了捅王家老二的腰,起身跟几人打招呼:

“支书来啦!村长叔和云叔啥时候过来的?快,都上炕坐!”

之后又出去倒了几碗热水进来,连云裳和顾时年都没有落下。

王老太太半靠在被子上,脸色蜡黄,眼神浑浊,看到云裳也过来了,赶紧张口询问王寡妇的情况。

“裳丫头,你妈现在咋样了,省城的医生咋说的,这病能看好吗?”

“医生说了,吃药不一定能看好,不吃药会越来越疯。”云裳端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王老太太抓起手边的搪瓷缸子就砸向许大兰,“丧门星!把我花儿害成这样你满意啦!你咋还不滚?我老王家不要你啦,滚回后崖山去!”

王老头皱了皱眉头,一声不吭的点起了旱烟袋,倒是老支书咳了一声,止住了王老太太的话头。

“王老弟,咱家答应给裳丫头的东西咋还没送过去?这时间都不短了,可不能再拖下去啦。”

老支书在小王庄极有声望,一开口,王老头就赶紧点头答应了下来,即便王老太太一脸肉疼,也不敢说出不给云裳东西的话。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贺梅菊身上:

“老二家的,你去把我箱笼里蓝棉布包袱拿过来。”

“娘……”

贺梅菊这一声故意拖长了声音,脸上适时露出肉疼的神色,惹得老太太很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随后又开口斥责道:

“要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贺梅菊缩了缩脖子,转身往屋外走去。

云裳清清楚楚的看到,在贺梅菊转身的瞬间,脸上肉疼的情绪收的干干净净,眼底也换上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这也是个戏精!

云裳心里暗暗吐槽。

贺梅菊动作很快,只几分钟就抱着个大包袱进来了,王老太太掀开包袱一角,手伸进去摸了半天,掏出两块蓝色棉布,又把一早就准备好的鞋底子裹在布里,示意贺梅菊拿给云裳。

云裳接过布头,弯着眉眼冲贺梅菊笑笑,“二妗子,还有一斤棉花没有给我呢。”

王老太太闻言,脸拉得越长了,狠狠瞪了许大兰一眼,开口喝骂,“杵在这儿干啥?还不把你屋里的棉花拿过来!”

许大兰不敢反抗,很快就把打包好的棉花拿了过来。

老支书见老王家还算上道儿,脸色好看许多,再次开口道,“王老弟,你闺女都病老些天了,你们家是咋想的?是打算赔钱赔粮,还是打算把闺女接回家养着?”

王老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问老支书,“……支书,这是,你这是啥意思?”

老支书从云老爷子手上接过诊断书,放在炕桌上,示意王老头自己过来看。

“这诊断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你闺女这病是你们家过去闹事引起的。你们家要是不管不问,被人告上公安可是要去劳改的。”

第120章 看热闹

王老头还没有说话,王老太太就先扬着脖子嚷嚷起来了。

“那就让许大兰去劳改好啦!你们赶紧告公安,让公安把这丧门星带走!我们老王家要不起这样的婆娘!”

王老太太对许大兰可谓是恨之入骨了,如果不是许大兰,她的老闺女也不会得了疯病,她自己也不会摔坏骨头,躺在炕上不能起身。

在王老太太看来,许大兰就是个命里带煞的扫把星,专门来克他们老王家的。

云裳看着王老太太因为愤怒而亮得惊人的眼睛,心里都怀疑如果不是她瘫在炕上不能动弹,肯定要暴起打烂许大兰的头了……

许大兰被王老太太的话吓懵了,赶紧抬头看向王老头和自己男人,见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王老太太的提议,当即就白了脸。

云裳暗暗翻了个白眼,觉得王老太太和许大兰还真是绝配,婆婆只知道一味地蛮横撒泼,媳妇儿也是个没脑子的,被人一吓,自个儿就先乱了。

她也不想想,就是王老太太要送她去劳改,老王头也不能同意。

先不说老王家能不能丢起这脸面,就是为着老王家的四个孙子,老王头也得把许大兰保下来。

也不知道许大兰的脑子是咋长的,都笨成这样了,还想学王老太太的行事作风,到小姑子家耍威风,活该她被坑!

云裳一边吐槽许大兰,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略得意,像她这样长得好看又聪明的小姑娘,真是十里八村都难找!

正如云裳所料,王老头一回过神来,就开口驳斥了王老太太的话,“你说的那叫啥话!把人送去劳改了,咱老王家脸上能好看?有个劳改的娘,以后你四个大孙子还要不要娶媳妇?”

王老太太面色一僵,随即拍着炕哭开了,“哎呀呀,我这是造了啥孽呀,咋就把这么一个坏胚子弄家里来啦!她这是要可劲儿祸害我们老王家啊……”

“行了!先别嚎啦,听听亲家怎么说!”

当着一众客人的面,王老头还是挺要脸的,赶紧喝止了王老太太的哭闹行为。

云裳窝在顾时年怀里,眼角余光瞟到许大兰悄悄放松的身体,不由心中好笑。

这许大兰该不会天真的以为王老头保下她就算没事了吧?

真是……蠢货!

王家选择保下许大兰,势必要出钱出粮赔给王寡妇,或者是把王寡妇接回家养着,这样一来,许大兰一个人惹出的乱子却要王家两兄弟均摊。王家老二两口子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光看贺梅菊脸上恼怒的神色就能知道,这老王家以后的日子还有得闹呢!

只可惜,这热闹她是看不上了。

云裳遗憾的撇撇嘴,回头听云老爷子跟老王家提要求:

“……两个法子,一是裳囡不用给王桂花养老,你们老王家把王桂花接回来养着,等两位老人走了,让老大,老二,还有底下的四个小的给王桂花养老送终。

二是你们老王家给王桂花赔十年嚼用,裳囡由我们老云家养着。十年后,裳囡也有十六啦,到时候由裳囡给王桂花养老送终……”

老爷子话未说完,王老太太就急急说道,“我们养着!我们接回来养着!老头子,咱把花儿接回来吧,以后就让花儿搁咱们跟前……”

王老太太后一句话是对王老头说的,一句话说出来,已经抹着眼角哭开了。

王老头脸更黑了,“你瞎咧咧啥呢!嫁出去的闺女哪有接回来的道理!”

王老太太愣愣的看着王老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头子这是咋了?

不是一向最疼她的么,咋就突然对她大小声了?

王老头心里一阵阵的烦躁,要是家里养着个得了疯病的老闺女,以后还得由四个侄子养老送终,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以后哪家姑娘敢进他家的门?

再说了,这做小辈儿的,孝顺赡养公婆是正理儿,可从来没有见过把外嫁的姑姑接回家养老送终的。

家里需要多奉养一个得了疯病,光吃饭不干活,还不定啥时候能闯出祸事的长辈,谁家姑娘能乐意?

云老爷子不理会这老两口之间的眉眼官司,接着开口道,“你们接回来养着也行,裳囡只是不用给王桂花养老,又不是断绝母女关系,以后裳囡会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要是王桂花在你们家出了啥差池,裳囡可是能随时去公安告你们虐待的!”

云裳听得差点就要给云老爷子鼓掌了。

他这么一说,老王家哪里还敢接回王寡妇?

接回家得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不能让王寡妇受罪,要是出一点点问题,人正经闺女就要上公安告他们。

这哪是接闺女回家啊,这简直是接祖宗回家!

就是养祖宗也没有这么精细的!

不过,云老爷子嘴皮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云裳好奇的看过去,见云老爷子时不时偷偷瞄向村长,立时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些话都是老村长提前教的啊。

这就好玩了。

王老头大概没想到云老爷子会这么说,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去看云裳,只见小丫头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还脆生生的道,“我不放心我妈,反正两个村子离得近,我争取三五天就过来看我妈一次!”

王家众人:“……”

老支书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老云家根本就没有把王寡妇送回来的意思,看似提了两个解决问题的法子,可老王家却只有一个选择。

也是,真要让老王家把闺女接回来,那她名下的那座青砖瓦房又是一宗麻烦。

老王家的人肯定想要那座房子,可老云家的人,也想把房子留给裳丫头,到时候两家人又少不得要扯皮一番。

要是老王家选择赔钱赔粮,那座大瓦房自然就归王寡妇和云裳所有了。

老王家就算再眼馋,也没有借口上门霸占外嫁女的房子。

老支书想到的事情,王老头也想到了。

有心不赔钱赔粮,可云老爷子摆出一言不合就要告公安的姿态,让王老头还真没有勇气去挑战老云家的底线,只好捏着鼻子,硬生生咽下了这口窝囊气。

就连王老太太想接着闹,也被王老头一个凌厉的眼风给瞪回去了。

第121章 生气啦

王老头服软了,再加上老支书和村长在说和,两家人最后说定,老王家每年给王寡妇20块钱,外加100斤口粮,连续给十年。如果粮食不够,也可以用钱抵粮食。

这事儿定下来以后,老王家所有人脸都黑成了锅底。

特别是王老二两口子,看许大兰的眼神就跟恶狼见了生肉似的,就差扑过去生撕了她。

云裳忍笑低下了头。

其实细细算下来,老王家给许大兰的口粮还真不算多。按每天半斤的定量来算,王寡妇一个月怎么着也得吃15斤粮食。王家每年只给100斤口粮是远远不够吃的。

只是现在正是最困难的时期,几乎家家户户都缺粮,能从老王家抠这么多粮食出来,已经很出乎云裳的意料了。

她倒也不担心老王家会因为欠债而饿死人。

以王老头自私刻薄的性子,肯定会先顾着自家的肚皮,之后才会拼拼凑凑的给王寡妇送一点粮食过来。而且这十年的口粮,老王家估计会拖个二十年才会陆陆续续给完,又或者心肠再黑一点,过几年干脆赖账不给了。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到时候自然有别的解决的法子。

云裳笑眯眯的出了老云家的门,怀里抱着尺头和鞋底子,心里舒坦的不得了。

连路边积雪消融后的泥泞,此时也不觉得讨厌了。

进村后,村长和顾时年悄悄说了几句话,也没有进门喝口热水歇息一下,直接回后村了。

几人进了门,云二川正提着模具在院子里做煤球,云水莲则挽起袖子在一旁打下手。

看到云裳手上的尺头,以及顾时年手上的棉花包,云水莲赶紧洗手接了过来。

“还这下可好啦,有棉花了,我下晌儿就能给裳囡做新棉袄穿。”

“姑,我要红色小碎花棉袄!鲜亮!”

云水莲见她还惦记着上次的那块红碎花布料,也忍不住抿着唇笑了,“行,姑就用那块红碎花布给你做棉袄!”

云裳趴在门框往屋里看了一眼,见老太太正在做饭,跳进去抱着老太太的腰撒了半天娇,直到老太太忙着添火,把她从怀里扯开,才又蹦蹦跳跳的去找云水莲了。

“姑,这都快到吃饭时间了,你说二婶会给栓子吃啥?”

提起李红梅,云水莲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还能吃啥,不是窝窝头就咸菜,就是窝窝头就煮白菜叶子……最多饭后能给栓子冲一碗麦乳精。”

云裳趴在炕沿上,支起胳膊,一双小手端着脑袋道,“姑,栓子天天吃窝窝头也不行呀,得吃点细粮补补。”

云水莲抬起头看了灶膛边的老太太一眼,又弯下腰,贴着云裳的耳朵道:

“裳囡,栓子有你二叔养呢,你那点细粮留着自己慢慢吃,别总想着栓子。就算你想着栓子,你二婶儿也不会领你的情。”还在背后把你骂的狗血淋头的!

云水莲又想起昨晚回去,栓子揉着哭得红肿的小眼泡,避开李红梅,颠三倒四的跟她学李红梅骂云裳的话。

虽说栓子现在好多话还说不清楚,可云水莲还是连猜带蒙的知道了李红梅都骂了什么话。

担心气着老两口,云水莲忍下怒火,也没敢把这事儿透露出去。

这会儿听云裳又在惦记着给栓子补身体,云水莲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云裳没有错过云水莲眼底恼怒神色,眨眨眼,猛不防的问,“姑,二婶儿是不是骂我了?”

云水莲愣了一下,伸手捏了捏云裳小脸蛋,“你倒是个人精!”

云裳撅着嘴,“姑,我生气了!”

云水莲忍笑,“那咋办啊?裳囡要咋样才能消气?”

“姑,我要馋二婶儿!”云裳板着小脸,给云水莲指派任务,“奶给我蒸了白米饭,姑去给栓子送过去。就当着二婶儿的面喂栓子吃完。一定要当着二婶儿的面喂!告诉栓子,这是从我嘴里省出来的。”

云水莲傻眼了,云裳这是啥操作?

明明知道李红梅都在背后骂她了,咋还眼巴巴的给李红梅的儿子送吃食过去?

这是馋李红梅,还是给李红梅送好处啊?

即便栓子是云水莲的亲侄子,她这会儿还是不免为云裳抱屈。

裳囡这性子……实在太软了些。

云裳想了想,趴在云水莲耳边道,“姑,我给栓子吃白米饭,二叔才能更卖力的给我干活儿!过两天还有两千斤煤炭要运过来呢,要是二叔撂挑子不干了,我找谁给我做煤球?

还有爷和奶那边,我吃着白米饭,栓子却在家里啃窝窝头,爷和奶没两天就呆不住要回家啦。”

云裳没说的是,她要云水莲给栓子送饭,一是心疼栓子,二是存心想膈应李红梅。

那李红梅都在背后骂她了,她哪能让李红梅心里舒坦了。

不交代云二川这个做父亲带栓子过来,反而让云水莲出面给栓子送东西吃,可不就是明晃晃的给李红梅心里添堵么。

一旦云水莲摆出防备的姿态,当着李红梅喂栓子吃白米饭,就李红梅那别扭性子还不知道要脑补出多少东西呢。

到时候,李红梅一定会曲解云裳的‘好意’,以为她在故意做戏给老云家其他人看,好达到孤立她的目的。

嗯,虽说云裳确实是这样想的,但能让李红梅有苦说不出,有火不能发,心里还是挺爽的。

云水莲不知道云裳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小侄女就这么一点小要求,云水莲自然是要满足的。

这会儿老太太已经把云裳的米饭端出锅了,云裳找出饭盒,偷偷挖了小半盒米饭,塞给云水莲要她赶紧给栓子送回去。

…………

老云家,李红梅刚把窝窝头端上桌,云水莲就揣着饭盒进门了,见李红梅往栓子手里塞窝窝头,当即笑眯眯的上炕,把饭盒放在栓子面前,打开了盖子。

诱人的米饭香味瞬间四溢,李红梅一下就看直了眼。

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水莲已经伸手护着饭盒,挡住了她的视线,低头对栓子道:

“栓子,快看,这是你云裳姐姐从嘴里省给你的白米饭,比窝窝头好吃多啦!快尝尝……姐姐还交代了,这些米饭都是你的,千万不能给别人吃!”

李红梅:“……”这个别人是指我?她这是啥意思,是怕我跟自己儿子抢饭食吃?

云水莲头也不抬的继续道:“栓子,你看,姐姐对你这么好,你一定要记得姐姐的好,长大后要回报她!”

李红梅:“……”这是要教我儿子孝顺那个小贱种?

“栓子,以后要是有人骂姐姐,记得帮姐姐打回去!要不然都对不起姐姐从嘴里省给你的粮食!”

李红梅:“……”这是要教唆我儿子打我?

妈呀!太生气了!

第122章 怒骂

李红梅气得脸都涨红了,狠狠咬了一口窝窝头,闭着眼,艰难咽下去。

眼不见心不烦!

看不见心里就不堵得慌了。

李红梅刚这么自我安慰,云水莲的声音又传进耳中,“栓子,白米饭好不好吃?”

紧接着栓子奶声奶气的回答:“好次……不不,次!”

“栓子,是姑姑,不是不不。”

“不不。”栓子毫无诚意的纠正了一下,继续抓了白米饭往云水莲嘴里塞,“不不,次。”

听着姑侄俩的互动,李红梅整张脸都开始扭曲了。

以往栓子喊云水莲‘不不’,总会逗得老云家的人哈哈大笑,也会引得李红梅跟着发笑,可这会儿李红梅不但没有想发笑的感觉,反而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她的儿子一个劲的喂云水莲吃东西,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特别是昨天晚上她刚当着栓子面大骂云裳的东西都是脏钱买来的,可这会儿她儿子却扒着饭盒,吃脏钱买来的东西吃的这么香甜,这让李红梅有种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狠狠抽耳光的感觉。

心里各种滋味都有,膈应到了极点。

李红梅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松扭曲到僵硬的面部表情,“水莲,你对我有啥意见就直说,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咋就阴阳怪气了?”云水莲诧异的抬头,“我能对你有啥意见?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对我有意见么?昨儿个还故意摔打栓子给我脸色瞧,有火你冲着我来就行,拿栓子出气算咋回事!”

李红梅嘴巴动了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她昨儿摔打栓子不是冲她发火?

可当时她确确实实冲云水莲甩脸子了。

而且,她心里对云水莲也不是没有意见的。

这镇上哪家姑娘像云水莲一样,都十八了,不但不下地挣工分,还要家里花钱供她上学花钱的?

老云家家底儿本来就薄,再供个在县里上学的妹子,日子就过得更紧巴了。

她作为这个家的主劳力,还不能有意见了?

云水莲不看李红梅的黑脸,继续开口道:“你要是冲我发火我也不跟你见怪,家里不宽裕,我去县里念书又花钱,你对我有意见、冲我甩脸子,我和爹娘都能容下你。可你凭啥觉得爹娘欠了你的,一碰上事情就摔打我们老云家的大孙子出气?

娘掏心掏肺的给你带孩子,爹下地挣工分帮你撑起这个家,惯得你人五人六的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

那李玉香上门闹事,娘让人欺负的差点闭过气去,你还管束着二哥不让他给爹娘出头,拉着他躲得远远的,这事儿爹娘说你啥了?

儿子不中用,儿媳不孝,爹娘心里头憋屈,出去避两天,你咋还有脸怪他们撇下你不管了?

爹娘到前村儿给我们老云家大孙女儿归置两天屋子,烧两天饭,你就在栓子面前骂裳囡,骂的那些话连外人都骂不出来,你这心咋脏成这样儿,那些话你咋骂得出来!

裳囡又不是非要扒着你才能把日子过下去!你要是实在看不上裳囡,就把麦乳精给裳囡还回去,别一边早起一碗黑间一碗的冲给栓子喝,一边背地里的骂着裳囡。

那些不讲究的是端着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你这还端着碗呢,嘴巴一咧就开始骂人了,你亏心不亏心?”

云水莲性子温顺,平时见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喜眉眼,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几乎没有跟人大小声过。

这会儿她冷着脸,端坐在炕桌前,一句句犀利无比的问责从嘴里甩出,几乎把李红梅骂懵了。

李红梅愣愣的看着云水莲,感觉这些刺耳无比的话像是刀子,刀刀戳心,几乎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心思翻晒在人前。

她张大嘴,过了许久才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我……没有,没有……”

“你没有啥?没有拦着二哥,不让他给爹娘出头?没有眼睁睁看着爹娘被欺负?还是骂裳囡学着大嫂,和顾小同志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的不是你?骂裳囡买东西的钱是脏钱,骂裳囡是小贱种,这些话都不是你说的?”

云水莲每问一句,李红梅的脸就白一分,最后怔楞许久,眼珠子缓缓转到栓子脸上,问,“是……栓子跟你学话的?”

“栓子不说你就能骂裳囡了?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些话传出去了,裳囡以后咋做人?咱们老云家还要不要脸面了?再说家里就裳囡和栓子两个小辈,你当着栓子的面这样骂裳囡,以后栓子和裳囡还处不处了?”

李红梅真没想到自己骂云裳的话会被栓子说出去,这会儿被云水莲问到脸上,羞愧恼怒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同时李红梅心里也后怕不已,万幸她骂云裳的话只传到了云水莲耳中,要是传到云家老两口或者是云二川的耳中,她少不得要挨上云二川一顿拳头。

………………

老太太把饭菜端上桌,喊了在院子里忙活的祖孙三个回来吃饭,又催着云裳赶紧洗手上炕。

云老爷子进门后,见只有云裳和老太太端坐在炕桌前,好奇地问,“裳囡,你姑呢?咋好一会儿都没见着人了?”

“爷,我姑去后村儿给栓子送白米饭啦。都去好一会儿啦!”

云二川正要推门进来,把云裳的话听了个正着,嘴里说着要云裳不要有点好吃的就惦记栓子,可上翘的嘴角,暴露了他掩藏不及的欢喜情绪。

老爷子看了云二川一眼,叹了口气,对老太太道,“下回你拦着水莲一点,别老是由着裳囡的性子来。现在细粮多难得,顾小同志总共才弄来这么一点儿,可不能让裳囡拿来放人情。这样不好。”

老太太点点头,“裳囡拉着水莲嘀嘀咕咕的时候我就该问问的。这俩孩子,忒会钻空子!我要不是端菜上桌,都不知道蒸好的白米饭遭贼了!”

云裳挨训了,赶紧讨好的冲老两口笑笑。

一歪头,从窗户上看到云水莲正走进院子,当即毫不客气的把锅甩了出去:

“爷,奶,我姑回来啦,你们别吵我啦,快吵我姑!送个饭动作忒慢!”

第123章 卖粮

(大文学 .) 李红梅气得脸都涨红了,狠狠咬了一口窝窝头,闭着眼,艰难咽下去。

眼不见心不烦!

看不见心里就不堵得慌了。

李红梅刚这么自我安慰,云水莲的声音又传进耳中,“栓子,白米饭好不好吃?”

紧接着栓子奶声奶气的回答:“好次……不不,次!”

“栓子,是姑姑,不是不不。”

“不不。”栓子毫无诚意的纠正了一下,继续抓了白米饭往云水莲嘴里塞,“不不,次。”

听着姑侄俩的互动,李红梅整张脸都开始扭曲了。

以往栓子喊云水莲‘不不’,总会逗得老云家的人哈哈大笑,也会引得李红梅跟着发笑,可这会儿李红梅不但没有想发笑的感觉,反而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她的儿子一个劲的喂云水莲吃东西,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特别是昨天晚上她刚当着栓子面大骂云裳的东西都是脏钱买来的,可这会儿她儿子却扒着饭盒,吃脏钱买来的东西吃的这么香甜,这让李红梅有种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狠狠抽耳光的感觉。

心里各种滋味都有,膈应到了极点。

李红梅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松扭曲到僵硬的面部表情,“水莲,你对我有啥意见就直说,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咋就阴阳怪气了?”云水莲诧异的抬头,“我能对你有啥意见?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对我有意见么?昨儿个还故意摔打栓子给我脸色瞧,有火你冲着我来就行,拿栓子出气算咋回事!”

李红梅嘴巴动了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她昨儿摔打栓子不是冲她发火?

可当时她确确实实冲云水莲甩脸子了。

而且,她心里对云水莲也不是没有意见的。

这镇上哪家姑娘像云水莲一样,都十八了,不但不下地挣工分,还要家里花钱供她上学花钱的?

老云家家底儿本来就薄,再供个在县里上学的妹子,日子就过得更紧巴了。

她作为这个家的主劳力,还不能有意见了?

云水莲不看李红梅的黑脸,继续开口道:“你要是冲我发火我也不跟你见怪,家里不宽裕,我去县里念书又花钱,你对我有意见、冲我甩脸子,我和爹娘都能容下你。可你凭啥觉得爹娘欠了你的,一碰上事情就摔打我们老云家的大孙子出气?

娘掏心掏肺的给你带孩子,爹下地挣工分帮你撑起这个家,惯得你人五人六的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

那李玉香上门闹事,娘让人欺负的差点闭过气去,你还管束着二哥不让他给爹娘出头,拉着他躲得远远的,这事儿爹娘说你啥了?

儿子不中用,儿媳不孝,爹娘心里头憋屈,出去避两天,你咋还有脸怪他们撇下你不管了?

爹娘到前村儿给我们老云家大孙女儿归置两天屋子,烧两天饭,你就在栓子面前骂裳囡,骂的那些话连外人都骂不出来,你这心咋脏成这样儿,那些话你咋骂得出来!

裳囡又不是非要扒着你才能把日子过下去!你要是实在看不上裳囡,就把麦乳精给裳囡还回去,别一边早起一碗黑间一碗的冲给栓子喝,一边背地里的骂着裳囡。

那些不讲究的是端着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你这还端着碗呢,嘴巴一咧就开始骂人了,你亏心不亏心?”

云水莲性子温顺,平时见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喜眉眼,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几乎没有跟人大小声过。

这会儿她冷着脸,端坐在炕桌前,一句句犀利无比的问责从嘴里甩出,几乎把李红梅骂懵了。

李红梅愣愣的看着云水莲,感觉这些刺耳无比的话像是刀子,刀刀戳心,几乎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心思翻晒在人前。

她张大嘴,过了许久才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我……没有,没有……”

“你没有啥?没有拦着二哥,不让他给爹娘出头?没有眼睁睁看着爹娘被欺负?还是骂裳囡学着大嫂,和顾小同志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的不是你?骂裳囡买东西的钱是脏钱,骂裳囡是小贱种,这些话都不是你说的?”

云水莲每问一句,李红梅的脸就白一分,最后怔楞许久,眼珠子缓缓转到栓子脸上,问,“是……栓子跟你学话的?”

“栓子不说你就能骂裳囡了?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些话传出去了,裳囡以后咋做人?咱们老云家还要不要脸面了?再说家里就裳囡和栓子两个小辈,你当着栓子的面这样骂裳囡,以后栓子和裳囡还处不处了?”

李红梅真没想到自己骂云裳的话会被栓子说出去,这会儿被云水莲问到脸上,羞愧恼怒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同时李红梅心里也后怕不已,万幸她骂云裳的话只传到了云水莲耳中,要是传到云家老两口或者是云二川的耳中,她少不得要挨上云二川一顿拳头。

………………

老太太把饭菜端上桌,喊了在院子里忙活的祖孙三个回来吃饭,又催着云裳赶紧洗手上炕。

云老爷子进门后,见只有云裳和老太太端坐在炕桌前,好奇地问,“裳囡,你姑呢?咋好一会儿都没见着人了?”

“爷,我姑去后村儿给栓子送白米饭啦。都去好一会儿啦!”

云二川正要推门进来,把云裳的话听了个正着,嘴里说着要云裳不要有点好吃的就惦记栓子,可上翘的嘴角,暴露了他掩藏不及的欢喜情绪。

老爷子看了云二川一眼,叹了口气,对老太太道,“下回你拦着水莲一点,别老是由着裳囡的性子来。现在细粮多难得,顾小同志总共才弄来这么一点儿,可不能让裳囡拿来放人情。这样不好。”

老太太点点头,“裳囡拉着水莲嘀嘀咕咕的时候我就该问问的。这俩孩子,忒会钻空子!我要不是端菜上桌,都不知道蒸好的白米饭遭贼了!”

云裳挨训了,赶紧讨好的冲老两口笑笑。

一歪头,从窗户上看到云水莲正走进院子,当即毫不客气的把锅甩了出去:

“爷,奶,我姑回来啦,你们别吵我啦,快吵我姑!送个饭动作忒慢!”

大文学 .

第124章 分粮

壮小伙子们干起活来就是利索,前后不过半个小时,接近万斤的粮食就过完称装上了平板车。

一行人也知道轻重,即便激动的恨不得嚎两嗓子表达心中的喜悦,可还是尽力克制住情绪,安安静静守在车边,不敢发出声音惊动这寂静的夜。

村长核对完秤数,拉着老会计,一起攀上大卡车驾驶室。

两人就着手电筒的光线,摊开揣在怀里一晚上的布包,准备把粮食钱给顾时年结清。

老会计先把登记粮食种类和秤数的单据递给顾时年:

“顾小同志,这是刚才过秤的单子,红薯十五袋,两千三百斤,大山药蛋,七袋,有一千百斤。脱了壳的高粱米,黍子,荞麦,燕麦,有四千三百斤,带芯子玉米,一千一百斤,糙米,八百斤,你看看这秤数对不对。”

顾时年从座椅旁边拿出笔记本,翻看了一眼,点点头,“村长,会计,秤数都对上了,我叔这边登记的也是这个数。”

老会计又拿出夹了一晚上的算盘拨了半天,最后抖着手,足足数了五遍才数出一沓纸币递给顾时年:

“……顾小同志,这是6600块,你算算是不是这么多钱,再看下钱数对不对。”

老会计脸上的表情肉疼到了极点,甚至在顾时年接过钱的时候,嘴角狠狠咧了一下,若不是强大的克制力,他几乎都要扑上去把这沓钱再抢回来了。

云裳在旁边看得想笑,赶紧把头撇向车窗外,不再看老会计的扭曲脸。

顾时年仔细数了一遍,确认数目对了,把钱夹在笔记本里,又从车上掏出一个蓝色布袋子,连笔记本带钱一起装进去,仔细折叠好,揣进自己怀里。

见银货两讫了,村长长吁了一声,一脸庆幸的对顾时年道,“顾小同志,得亏你提醒得早,现在黑市上粮价又涨了一成,这要是赶到年后,估计村里就是想买粮也买不起啦。”

村长还真不是说客套话,现在县里查得紧,黑市上压根就无粮可买,价格也是一涨再涨,要是等到年后,估计粮食价格还要再翻一番。

村里公分不值钱,壮劳力多的人家一年到头也才能分七八十块,又哪里舍得花一年的收入买一个月的口粮。

就算是想买,也不一定找得到买粮的门路。

会计听了也顾不上心疼钱了,在边上连连点头,跟着村长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把剩下钱的收进布袋,跳下车,低声招呼拉粮的车队赶紧出发,尽快把粮食运进大队部。

顾时年身上带了这么大一笔钱,村长很不放心,本来想安排人护送顾时年把钱送到镇上,却被他几句话给打消了念头:

“村长,真不用了。我叔他们晚上没有露面,一是赶路累了,需要补个觉。二是现在风头紧,他们担心不安全……不想见生人,也不想让人知道落脚点。再说现在都这个点儿了,外面也没有人,我这儿肯定出不了差错。”

村长理解的点了点头,对方有顾虑,不肯露面也很正常。

这么大批量的粮食交易,一旦走漏消息,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再说他们村上一下来了三十多个人,就算他能保证人人都可信,对方也不能对他们放心。

万一被人记住脸了,再知道工作单位,那可是一告一个准儿的事情。

村长不再坚持了,转身跳下车,“行,那我就不安排人了,你赶紧给人把钱送过去,让你叔他们早点回去,可不敢耽误时间了!”

顾时年应了一声,给云裳套上帽子围巾,也跟着跳下了车,“村长,我和阿裳估计要晚点回去了,待会儿车队进了村,还要麻烦村长帮忙招呼着把煤炭卸到家里。我跟云爷爷云奶奶说好了,他们在家等着呢。”

“行,只要有人开门就好说。要是没人在家,这人多眼杂的,可不咋安全。”

村长又交代了两人几句,打着手电筒快速朝车队追了过去,而云裳和顾时年也在周围重新寂静下来的时候,把大卡车收进空间,放出越野车,再次朝县城疾驰而去。

两人把卡车还回去,又原路返回,进村子的时候,天边已露出鱼肚白了。

老太太就坐在炕头,从窗户上看到云裳和顾时年进门,赶紧下炕,又是给两人倒水洗脸,又是去锅里端熬得浓稠的大米粥,嘴里还心疼的嘀咕:

“我裳囡和顾小同志受老罪哩!这大冷的天儿,折腾得一晚上都没睡,身子骨咋受的住!可得好好补补……”

云裳确实是累了,吃完粥,爬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而顾时年则在心里把晚上的行动细细过了一遍,确认不会出现差错,这才跟着放心的睡了过去。

与家里安静怡然的气氛不同的是,此时村大队正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准备分粮。

当然,手上拿着麻包,过来等着分粮的都是各户的户主。

村里的大老娘们,那是一个也没有见着。

大队办公室门口支楞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账本和算盘,旁边还放着一杆大秤。

拉回来的粮食就堆在桌子后面,一摞又一摞,堆得跟小山一样高。

会计坐在桌后,按之前各队队长的登记给各家分粮。先查看各家登记的粮食数量,再去称粮,最后再在账本上按手印确认领到了粮食。

云老爷子也夹着麻包排在领粮的队伍里,拍在前后的村民正在打趣他:

“云老哥,你这咋还自己过来领粮了?昨儿村长没给你卸家里?”

“就是呀,咋能让大功臣自己过来背粮食,咱得敲锣打鼓的把粮食给云老哥送家里去!”

云老爷子回头假意斥责:“瞎咧咧啥哩?都瞎咧咧啥哩!还敲锣打鼓,你们咋不给我送面锦旗呐?”

“美得你!敲锣打鼓我们大家伙儿就能干,不用花钱,还能热闹!做锦旗不花钱能行吗!”

周围人都笑开了。

云老爷子也笑了。

他明显感觉到,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村里人对他的态度比之以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125章 馋饺子啦

云裳一觉睡醒,时间已是下午了,云老爷子早就领了粮食回来,顾时年也早已起床。

屋里没有人,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云裳翻身坐起,从窗户上看到一家人都在院子里忙着做煤球,索性不穿衣服,就裹着被子,趴在窗台上看众人忙活。

顾时年最先发现云裳睡醒了,去洗了手,回到屋里,先催促云裳吃饭。

云裳识趣的穿衣洗漱,而顾时年则收拾好炕头,把热在锅里的三合面馒头,炒土豆丝,外加一碟切得薄薄的蒸腊肉端上了炕桌。

“顾二哥,你猜我们现在有多少钱!”云裳洗完脸,趴在顾时年耳边低声道。

“王寡妇和孙大头那里有一千六百块,敌特身上1300块,再加上昨天晚上进账6600块,我们差不多有9500块。不过在省城买自行车用了180块,买钢笔用了75块,还花了30块钱定了三件妮子大衣,还能剩9215块。之后我们还买了暖壶,炉子,茶壶,铁锅,麦乳精等东西,这些乱七八糟的算下来,应该又花了不到两百块。你身上现在应该有9000块左右。”

云裳瞪圆了眼睛,愣愣的问,“顾二哥,你是不是偷偷记账了!”要不然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就这么一点儿东西,哪里还需要记账。”

顾时年刚笑着说完,云裳的脸就垮下来了。

完了!

顾二哥这么精明,以后她要是搞点小动作,或者藏点小私房钱,哪里还瞒得过顾二哥的法眼!

顾时年眼底笑意闪烁,装作没有看穿云裳的心思,把桌上的菜往她身边挪了挪,“阿裳,先吃饭。”

云裳看了一眼桌上的饭食,撅起嘴道,“顾二哥,我想吃肉!想吃白面儿!想吃……我想吃饺子!”

“超市里不是有饺子么……”

“冻饺子不好吃,要手工现包的才好吃!”

云裳想到以前家里阿姨包的小小的元宝饺子,口水急剧分泌,看着桌上的饭菜就更没有胃口了。

顾时年也无奈了,他也没有包过饺子啊!

“阿裳,先吃饭,等晚上再进空间试着给你包饺子吃。”

云裳点点头,很是听话的啃了一口馒头,见院子里的人没有进来的迹象,马上从空间里挪出一碗红烧肉,夹了一块塞进嘴里,之后又夹起一块递到顾时年嘴边:

“顾二哥,你也吃!”

顾时年张嘴吃下红烧肉,压低了声音跟云裳商量,“阿裳,我明天回县里呆一段时间,你要是想我了,让云水莲带你到县里找我。”

云裳愣了一下,赶紧咽下嘴里的红烧肉,问,“是周明娟要过来了吗?”

“嗯,时间差不多了。等解决了顾光宗,我再回来看你。”

顾时年很是不舍的摸了摸云裳的头,嘴里仔仔细细的交代道:

“家里新添置了这么多东西,离不了人,你让云爷爷和云奶奶,还有云水莲搬过来住。还有,让云二川先别急着做煤球,让他抽两天时间去西滩砍些酸枣枝回来,在院墙上围一圈,这样家里能安全些。”

顾时年每说一句说一句,云裳就点一下头,黑亮的瞳仁里满是认真神色,乖巧温顺的让人心疼。

看着这样的云裳,顾时年觉得他更不放心了。

小丫头看着娇娇软软的娇气的很,可那也只是在他面前,一旦离了他,就会变得跟个据葫芦一样,哪怕是受了委屈,只要不过分,也会忍下不吭声。

想到这儿,顾时年觉得他得尽快落实带云裳去城里的事情了,这样他也不用城里乡下的两边跑,还能把云裳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

云裳放下筷子,从空间里掏出两百块,又掏出五十斤粮票,一股脑的塞到顾时年手上,

“顾二哥,你那个家里还有外人,我就不给你拿粮食了,拿钱和粮票,体积小,不占地方,随便放哪里都能藏起来。你那个家伙食不行,你回去就去国营饭店吃饭。”

顾时年也不推辞,把钱和粮票塞进口袋,一抬头,却发现云裳动作迅速的收起红烧肉,回头一看,院子里云老太太正洗了手往屋里走呢。

“奶,咱晚上包饺子吃吧!顾二哥明天要回去了呢。”老太太一进门,云裳跳下炕抱着她的腰撒娇道。

老太太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顾小同志要回去啦?这……这也太突然了……也是,是该回家看看哩……”

“嗯。奶,顾二哥就是回去看看,等过段时间就回来啦!奶,咱晚上吃啥馅儿的饺子啊?”

云裳依然惦记要给顾时年包顿饺子吃,不等老太太把话说完,嘴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家里可以用来拿来做馅料的菜了。

“家里有白菜,还有萝卜……不过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比萝卜饺子好吃,等会儿我和二哥去镇上寻摸点肉,咱晚上就包白菜饺子吃吧。”

云裳说着,自己先吸溜了一下口水,惹得老太太忍不住发笑,“行,咱晚上就包饺子吃!外面天儿冷,你和顾小同志别出门了,让你二叔去镇上看看,要是供销社有肉,就割点肉回来,要是没有,奶给你和顾小同志包白菜腊肉饺子吃。”

顾时年也没有想到云裳会打着给他践行的幌子跟老太太讨饺子吃,心中好笑之余,就只剩下无奈了。

身上带着个空间,超市里还有那么多吃食,云裳竟然还能馋饺子馋到流口水,估计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了。

见老太太准备出去喊云二川,顾时年赶紧拦住她,“云奶奶,还是我和阿裳去镇上吧。这都下晌了,供销社肯定没有肉食卖,我和阿裳到别的地方寻摸寻摸。”

云裳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奶,我刚吃过饭,要出去走动走动,要不晚上没有肚子吃饺子啦。”

两人一唱一和,云老太太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云裳动作利索穿好衣服,也不接老太太递过来的钱和二两肉票,拉着顾时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瞬息之后,又从外面跑了进来,“奶!让我姑去后村把栓子也接过来,我几天没见栓子弟弟,都想他啦!”

第126章 栓子挨揍

云裳说完就跑,不给老太太拒绝的时间。

院子里的三个人也把云裳的话听了个正着,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眉头皱的更紧了。

而云二川则抬头看了云老爷子一眼,挨了一记瞪眼之后,赶紧低下头继续干活,只是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加大了几分,动作也更利索了。

云水莲不等老太太吩咐,自顾自的洗脸,准备到后村接栓子。

这些日子,云水莲也算是看出来了,现在这个家里,是年龄最小的云裳当家,就连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得靠边儿站。

倒不是云裳不孝顺老两口,而是小丫头缠人的厉害,不管碰上什么事情,只要抱着老太太的腰一顿撒娇,老太太就能无条件的投降。

而老爷子比老太太还要没原则,只要小丫头瞪圆了眼睛,眼巴巴的瞅着老爷子,老爷子立时就没招儿了。

全家能管住云裳的就只有顾小同志,可顾小同志到了云裳面前,那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就差把云裳捧上天了,又哪里舍得管束她。

好在小丫头年龄小归小,却是个知道心疼人的,也机灵护短,难怪这么招人疼。

想着云裳古灵精怪的模样,云水莲嘴角都不自觉翘了起来。

从前村到后村只有二里地,云水莲只十来分钟就到家了,刚推开老云家的大门,就听到栓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女人尖利刺耳的喝骂声。

云水莲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的就往屋里跑。

推门进去,看到李红梅正坐在炕边,把栓子压在大腿上,用扫把死命的抽栓子的屁股

炕边还坐了一个矮个子短发女人,正捧着茶缸子,一边小口小口的喝水,一边看着李红梅打栓子。

这会儿李红梅正边打边骂:“你咋就没点人性!我生你养你,一点儿东西还吃不得你的啦!这么一大桶,给你姥包点咋啦……”

云水莲眼圈一下就红了,冲上去夺下李红梅手上的扫把,一把抱起哭得几乎失声的栓子。

此时栓子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张大嘴巴,像是哭得喘不上气,连连翻着白眼,小身子还一抽一抽的。

老云家的人从来就没有打过栓子,云水莲看到栓子的模样,气得脸色铁青,连身子都发抖了。

李红梅没想到云水莲会突然回来,还会碰到她暴揍栓子的场面,脸一下就吓白了,一边眼神虚瞟的看向炕头,一边手忙脚乱的从炕上下来,缩着脖子的站到了一边。

云水莲顺着李红梅的视线看过去,见炕上正放着栓子的麦乳精,只是本该满满一桶的麦乳精,此时只剩下浅浅一层了。

看到麦乳精罐子,再结合李红梅骂栓子的话,云水莲一下就反应过了。

李红梅把栓子的麦乳精给她娘家拿过去了!

栓子不同意,这才会被李红梅压着暴揍!

云水莲几乎要气疯了,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扑过去抽李红梅巴掌的冲动。

而李红梅见麦乳精没了的事情暴露了,赶紧把麦乳精罐子藏在身后,结结巴巴的道:

“……水莲,我,你咋回来了,这麦乳精,我……栓子……”

“哟!是亲家小姑啊!”坐在炕边的短发女人突然开口,“你这冷不丁的冒出来,我还吓了一跳,还以为家里进土匪了呢。”

云水莲回过头,这才发现短发女人是李红梅的娘家大嫂王春枝,只是刚才进来的太急,王春枝又背对着门口,云水莲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见云水莲脸色不好看,王春枝把手上的茶缸子放在倚墙上,笑眯眯的道,“亲家小姑,不是我说,你这当姑的也太惯着栓子啦,这小孩子淘了就得打,要不然长大后更管不了啦!”

云水莲注意到王春枝茶缸子里冲了大半缸子麦乳精,脸色更难看了,回头问李红梅,“栓子干了啥?你要这样揍栓子!”

李红梅眼神左右游移,不说话,也不敢看云水莲。

王春枝又赶紧在旁边接话道,“亲家小姑,这栓子太淘啦!我和红梅说几句话的功夫就遭禁了一桶麦乳精!哎哟哟,这金贵玩意儿,别人是冲水喝的,咱家栓子是大把大把往嘴里塞着吃的!你看看,满满一大桶给遭禁完了,这败家玩意儿,不打能成么!”

云水莲愣了,低头看向栓子,而李红梅则愣愣的看向王春枝,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一般。

栓子只是说话不利索,不代表他听不懂好赖话,听王春枝说他吃了一大桶麦乳精,当即委屈的抱着云水莲小声告状:

“没次!栓……没次!大妗,拿……”

“哎哟!亲家小姑,你看看,这么一点儿大的娃子就知道瞎咧咧!吃了麦乳精还不认账,这长大后还了得……”

“我们家栓子从不乱说话!”

云水莲冷冷的打断王春枝的话,放下栓子,一把扯过王春枝放在炕边的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个包裹严实的油纸包。

“秦家小姑!这是我的东西!”

“水莲,你这是要干啥……”

见云水莲要拆开油纸包,李红梅和王春枝齐齐惊呼出声,同时朝云水莲扑了过去。

混乱中,油纸包不知道被谁打在地上,“啪”的一声,麦乳精溅了一地。

王春枝愣了一瞬,见云水莲抱着栓子准备离开,赶紧扯住云水莲的胳膊就不撒手:“亲家小姑!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给我家老太太寻摸到的精贵玩意儿,你给弄撒了就想走?不行!你得赔我一桶新得……”

“是你寻摸到的还是抢了栓子的吃食你自己心里清楚!”

有李红梅在前面顶着,云水莲还真没精力跟王春枝纠缠,抱起栓子就往门外走,“李红梅,栓子我带走了,麦乳精的事儿你好好想想怎么跟爹娘交代吧!”

李红梅这会儿正蹲下身,一点一点的收拢地上的麦乳精,听了云水莲的话,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把手上的麦乳精包裹起来,塞到王春枝手上:

“大嫂,你先回去吧,借粮的事儿我明天再跟二川说……”

第127章 哄骗粮食

王春枝抓住李红梅的手,抹着眼角:

“红梅,你当初嫁到老云家的时候,咱们一家可是砸锅卖铁的给你置办了一份厚实嫁妆!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到了老云家!

现在家里遭了难,穷得连树皮都啃不上了。我和你哥饿死了没关系,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和你几个大侄子饿死吧!家里都断炊两天了,娘还不知道能不能挨到明天……”

李红梅听说她娘都两天没吃饭了,急得眼圈都红了,从瓦罐儿里掏出最后三个窝窝头,连同麦乳精一起塞到王春枝手里:

“……大嫂,这几个窝窝头你先拿回去给娘垫垫肚子,晚上我跟二川好好说说,看能不能跟他爹娘借几斤粮食……”

王春枝接过窝窝头和麦乳精,装进布袋子里,随后长长叹了口气,道:

“唉,难怪娘之前就拦着不让我过来……娘说你在老云家不当家,我跟你张这个嘴是在为难你……唉,娘说的没错,这老云家就是再发达,你也管不了事儿……”

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让李红梅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大嫂,你这是啥意思?老云家好好的咋发了达?”

“你不知道?”王春城一挑眉,拉着李红梅在炕沿上坐下,“他们老云家的人没有跟你说?”

“说啥?”李红梅越发糊涂了,“嫂子,老云到底家咋啦?”

见李红梅是真不知道,王春枝一拍大腿,恨恨的骂道:

“都说老云家的人厚道,好打交道,我看是顶顶奸怂才对!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嫁过来五六年的媳妇不当一家人,有好事也瞒着不说,这是欺负我们老李家没人了啦!”

“红梅,我昨儿回娘家,碰到你妯娌娘家二嫂了……就是贺梅菊。她跟我说,你们家讹了老王家一千斤粮食,还有两百块钱,这事儿你不知道?”

李红梅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一千斤粮食,还有两百块钱,这是啥概念?

一千斤粮食,够她和云二川,还有栓子敞开肚皮吃一年还有富裕!

要是装进麻袋,能装满满十个大麻袋!

还有两百块,那可是城里学徒工一年的工资!

这么多粮食和钱,老云家的人竟然没有人跟她说一声。

她这两年为了给家里省口粮,每天只敢吃两个窝窝头,饿得受不住的时候,就喝水充饥,她事事都替老云家着想,结果老云家拿她当外人,得了这么多粮食也不告诉她,太让人寒心了!

“……大嫂,那粮食,是老王家给,给云大川那一房的……?”

“你傻啊!”

王春枝亲昵的伸出手指戳李红梅的脑袋,“云大川那一房现在就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个疯子,俩人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不得靠着你公公婆婆,靠着你和二川养着?这跟没分家有啥区别?既然没分家,那一千斤粮食和两百块钱就有你和二川的份儿!你可不能稀里糊涂的把到手的好处推出去!”

见李红梅木着一张脸,呆坐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王春枝撇了撇嘴,又接着道:

“红梅,我看你现在在老云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连嫁不出去的小姑子都敢跟你大小声!你可别跟个傻子似的,啥都不争,啥都不管,要不然这个家以后更没你说话的份儿!

再说这老云家人丁太单薄了。云大川那一房已经废了,你和二川跟前又只有栓子一个,等栓子大了,家里遇上啥事儿栓子连个帮衬的都没有!”

“红梅,这人跟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处出来的。你可得常带栓子回家走动走动,跟娘家把关系处好了,以后碰上啥事儿,一声吆喝,你几个大侄子不得呼啦啦都过来给你撑腰啊!”

王春枝这一番话可谓是说到李红梅心坎儿上了。

这么些年,她每年过年回娘家都会因为拿不出像样的年礼而遭人白眼,就连栓子也跟着她不受人待见。

去年过年的时候,她娘给大姐的儿子一毛压岁钱,给几个大孙子五分钱压岁钱,到了栓子这里,就只给了一分。

她娘这么做,就是因为大姐夫有本事,大姐回娘家年礼最厚,这才格外受她娘和几个哥哥嫂子的待见。

就连娘家的几个侄子,也都喜欢追在大姐孩子的屁股后面跑。

吃饭的时候,她娘还当着一家人的面说了,让大姐以后有事儿言语一声,家里的几个侄子都是大姐手下的兵,指哪儿打哪儿,肯定会把大姐护得严严实实,把大姐的孩子帮衬的妥妥帖帖的。

李红梅嘴上不说,可心里真是羡慕极了。

吃完饭,她也抱着栓子出去,让栓子跟着几个侄子一起玩,想让他们从小把关系处好,长大后能互相帮衬。

可几个侄子不但不带栓子玩,还把他当不倒翁似的推来推去的嘲笑,笑栓子脑袋大,身子细,都一岁多了,连站都站不稳当。

李红梅当时没有说话,可从娘家回来后,抱着栓子大哭了一场。

当时她就想过,总有一天她要提着厚厚的年礼回娘家,让她娘把她当座上宾,让几个侄子也跟着她的栓子跑,让她娘也说几个侄子是她手下的兵,她指到哪儿,几个侄子就打到哪儿,以后栓子大了,几个侄子也要把栓子帮衬的妥妥帖帖的。

这会儿听了王春枝带来的消息,李红梅对老云家心寒之余,觉得她在娘家扬眉吐气的机会到了。

有了那一千斤粮食,娘家谁敢不巴结她?

就是她娘,也得堆着笑脸,心啊肝啊的喊她!

几个侄子就更不用说了,肯定得跟在栓子屁股后面跑……

李红梅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冲王春枝笑笑,“大嫂,你等我一下,我公爹早上背回半袋脱了壳的高粱米,我去给你舀十斤,让娘和几个侄子先凑合几天。“

王春枝眼睛一亮,‘先凑合几天’!?听这意思,以后还会给粮?

可惜了,李红梅蠢不代表老云家的人蠢,这次是老云家没有人,她才能撺掇着李红梅把粮食拿出来,等下一次,老云家哪还能让李红梅摸到家里的粮食……

“红梅啊,这点粮食也只能够一家人凑合三天,老云家现在又不缺粮,你可不能丧良心的看着娘挨饿啊!”

李红梅闻言,想了想,又下手多舀了四五碗,足足装了二十斤粮食才作罢。

第128章 事发

云裳和顾时年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再回来时,筐子里装了三条带肋排的五花肉,一小罐菜籽油,一捆大葱,一把干豆角和十多个水灵灵的梨子。

老太太见两人带回这么多一看就不是供销社里的吃食,既心疼花出去的钱票,又担心两人的安全问题,一边打水让两人洗漱,一边絮絮叨叨的叮嘱云裳:

“这老多东西,够你吃几个月啦,以后可不能再偷偷出去寻摸吃食啦。给抓住了可要扣投机倒把的帽子的……”

云裳已经适应老太太的唠叨了,嘴上脆生生的哄着老太太,手上却好玩似的捏着栓子的脸揉来揉去。

嗯,手感不错!

虽说脸上肉少了些,但皮肤滑溜溜的,确实好摸。

难怪云水莲总喜欢揉捏她。

云裳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多投喂栓子,给养得胖乎乎的,她好随时揉捏着玩。

只是揉着揉着,云裳就感觉不对劲儿了。

好像除了老太太,老爷子,还有云二川和云水莲的脸色都不好看,尽管几人都在尽力克制,但眉宇间仍然带着难掩的怒意。

云裳抽空子拉住云水莲询问了几句,知道是李红梅揍了栓子一顿,引得老爷子和云二川生气之后,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云水莲倒不是故意隐瞒云裳,只是这到底是云二川和李红梅的家事,云裳又是小辈,她总得给云二川留几分脸面。

再加上云裳性子软,要是知道李红梅把栓子的麦乳精送人了,指不定又要把自己的麦乳精给栓子送过去。

云水莲就算再心疼栓子,也不愿意让云裳太过吃亏。

只可惜,云水莲费尽心思瞒下的事情,当天晚上就传遍全村,自然也传到云裳耳朵里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吃饭的时候,顾时年说了自己要回家的事情,并拜托老两口和云水莲搬过来陪云裳住一段时间,老两口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晚上回家后,老爷子到偏屋收拾口粮,准备带到云裳那边。哪知打开袋子,却发现早上在大队部买的高粱米少了一半。

想到云水莲说的李红梅把栓子的麦乳精给了娘家大嫂的事情,老爷子立时意识到,家里的粮食也被李红梅送给娘家人了。

这一下,老爷子是彻底怒了。

李红梅拿栓子的营养品贴补娘家,老两口虽然生气,却也不会越过云二川去训斥李红梅。

毕竟麦乳精是栓子的东西,李红梅除了不心疼自己的儿子之外,没有损害到老云家其他人的利益。

老话说的好,当面教子,背后教妻,李红梅再如何不好,也该由栓子的父亲,李红梅的男人,云二川亲自来教导。

老两口自然不会去讨人嫌。

可是老爷子怎么也想不到,李红梅竟然敢把手伸向老云家的口粮!

那老爷子和老太太是断断不能容她了。

老爷子呆愣了一会儿,拎着剩下的二十多斤粮食,走到院子里,使劲敲了敲西屋的门:

“二川!你和李红梅来正房一趟!”

云二川这会儿正因为麦乳精的事情跟李红梅吵架呢,听到房门被大力砸响,又听到老爷子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怒意,顿时跟针扎了屁股一般,从炕上跳下来,着急忙慌的去了正房。

李红梅被云二川骂了一顿,刚后知后觉的知道害怕,却听到老爷子砸门,让她也去正房的声音。

等磨磨蹭蹭走到房门口,李红梅突然想起老云家新得了一千斤粮食的事情,马上就把心底的那点儿小心虚抛到脑后,梗着脖子也跟着进了正房。

正房里,老爷子把小半袋高粱米放在案板上,随后拧着眉,冷冷的看着云二川和李红梅,眼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老太太也不说话,坐在老爷子旁边,嘴里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还不时抬手抹着眼角。

云二川被老爷子看得有些心惊,特别是看老太太还哭了,当即抖着嗓子问,“爹,娘,你们这是咋哩?家里出啥事儿啦?”

“二川呐,你问问你婆娘,我和你爹哪里亏待她啦!她要这样霍霍咱这一家子!”

“她平日里不待见水莲,故意摔打栓子给水莲甩脸子,我们谁也没说啥。她不让你撑起咱老云家的门户,看着我和你爹被人欺负,我们也没说啥!她不心疼栓子,拿裳囡给栓子的营养品贴补娘家,我和你爹还是没说啥!你问问她,我和你爹到底要咋做,她才能念我们一声好儿?”

“她不念我的好就算啦,我也不稀罕。可她不能把我和你爹当面团,想咋捏就咋捏!你问问她,还有把这个家看在眼里么!”

老太太气得身子都抖了,说话的同时眼泪也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云二川稀里糊涂的挨了一顿训斥,到了最后,还是不知道老太太到底为什么生气。

“娘,到底出啥事了,我这还犯糊涂呢……”

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捂着胸口道,“你爹早上在大队部花35块买来的粮食,她招呼不打一声,就给娘家嫂子拿去啦!咱家现在就剩案板上这点粮了,吃完后一家子一起等死吧!”

云二川看了一眼案板上可怜巴巴的小半袋子粮食,一直强行压下的怒火再次翻涌而出,脑门上青筋直蹦,一双拳头也攥得咯咯作响。

这个窝里横的蠢货!

她动栓子的东西也就罢了,竟然敢动全家人的口粮,这日子是不想过了!

“唉……”

老爷子叹了一声,点起旱烟袋子,抽了好几口才开口道:

“红梅,你到我们老云家六年了,我和你娘自问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贴补娘家,不管是二川的东西,还是栓子的吃食,我和你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说过啥。

可是红梅,我和你娘再能容你,也容不下你动咱一家人的口粮!

今儿这事我就当你一时想岔了,你明儿回娘家把粮食要回来,这事儿咱就当没有发生过。要是要不回来……你,就暂时留在娘家,让我们家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李红梅猛地抬头,脸色惨白一片,像是不敢相信老爷子说的话。

第129章 泼脏水

“爹,你是要二川休了我?”不等老爷子回话,李红梅脸色一变,看着云二川怒道,“云二川!你说话啊!你也要听你爹的话休了我吗?”

云二川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把头撇到一边,不看李红梅。

李红梅被云二川的态度气得失了理智,扑上去抓住云二川就挠:

“好你个云二川!我给你们家当牛做马,给你生大胖儿子!现在你们家要过好日子啦,你就有了外心,想休了我另娶过!你还是不是人!你说!你是不是想娶王桂花那个狐狸精?”

云二川一张脸黑成了锅底,抬手招架住李红梅的扑打,声音冷硬的道:

“你瞎咧咧啥!裳囡她妈都病啦,你还揪住不放的瞎扯啥?爹让你回娘家把咱家粮食拿回来,啥时候要休你啦!”

李红梅愣了一下,马上又不管不顾的接着撕打云二川,嘴里一个劲儿的胡搅蛮缠:

“你见天儿的躲到前村,谁知道你过去干啥啦!后村的家不要啦,栓子也不要啦,天天一身煤灰子的回来,咋没见你帮我干活!你就是看老王家给了王桂花一千斤粮食,心里就想跟她过日子了是不是……”

这会儿李红梅潜意识里已经知道送给娘家的粮食拿不回来了,她也没有勇气回去跟娘家的三个哥哥嫂子掰扯,只能把希望放在老云家,放在云二川身上。

几乎是下意识间,李红梅就决定通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让云老爷子和云二川妥协,这才不管不顾的把脏水一盆接一盆的往云二川和王寡妇的头上泼。

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激怒云二川,让他动手打人,这样她娘家的三个哥哥就有借口打上老云家,她也就不用回娘家拿粮了。

听了李红梅嘴里不着调的话,云二川气得浑身发抖,像大冬天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一颗心坠在了冰窟窿里,凉透了。

现在这个年代,谁要是沾上搞破鞋、流氓罪这样的丑闻,那可是不死也要褪掉一层皮的,被公安抓住了,至少也要十年起判。

云二川愣愣的看着李红梅,心里只有一个问题:

她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她男人?

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李红梅的事情,导致李红梅这么恨他,甚至恨他恨到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他扣上搞破鞋的帽子,恨不得让他去劳改的地步。

她这是想彻底毁了他,毁了栓子,毁了他们整个老云家!

炕上的老两口和云水莲也听清楚李红梅的话了。

老太太气得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气来。

老爷子阴沉着一张黑脸,眼神冰冷的吓人。

而云水莲则怔愣过后,一张脸气得通红,也顾不上穿鞋,直接扑下炕对着李红梅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往自个儿男人头上扣屎盆子,你还是人吗你!你非要害的二哥去劳改,害得栓子没爹,害得咱们一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才甘心是不是!”

李红梅被云水莲一巴掌抽懵了,愣愣的抬头,见云二川铁青着脸,双目赤红,嘴里的牙齿都不自觉在咯咯作响。

她面色一僵,刚想开口解释,却见云二川死死的瞪着她,眼神凶狠,一字一顿的问,“李红梅,你是最近挨上相好的啦,这才想给我头上扣屎盆子,想把我弄去劳改,你好带着栓子改嫁对不对?”

李红梅一张脸立时臊得通红,伸手就往云二川脸上挠,“云二川!你不是人!你凭啥这么说我……”

云二川抓住李红梅的手,一把把她摔在地上,“李红梅,我再问你一遍。有,还是没有?”

如果云二川气哼哼的暴揍李红梅一顿,她还不会害怕,反而会在心里觉得这一通揍挨得值,这样她娘家人就能来给她撑腰了。

可现在云二川不打她,也不骂她,反而语气冰冷的问她是不是有了相好的了,把脏水泼到她自个儿头上,李红梅这才真正害怕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或者云二川用这个理由跟她离婚,她可真是没法做人了。

就算找根绳子吊死,别人还会嫌她死的晦气,死的讨人嫌。

想到这儿,李红梅赶紧扑过去抱着云二川的腿,哇地一声就哭开了,“没有没有,哇……二川啊,我真没有……我天天在家带栓子,我真没有……爹!娘!你们赶紧说句话啊,我真没有……”

老云家动静这么大,周围几家邻居都听到了,这会儿陆陆续续有人趴在墙头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云二川和李红梅互相泼脏水,看热闹的人几乎惊呆了。

这两夫妻可是……有魄力!

自个儿给自个儿找绿帽子戴!

屋里,云老爷子抬起僵硬的胳膊,扶着倚墙缓缓坐到炕沿上,道,“水莲,你先上炕,这是你二哥和你二嫂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不要插手。”

等云水莲上了炕,老爷子又抖着手,点了好几次才把旱烟袋子点上,低头猛吸了一口,接着道:

“红梅,你是听谁说老王家给了王桂花一千斤粮食的?”

“……爹,是,是我娘家大嫂说的。她说裳囡她二妗子在小王庄说遍了,他们家给了咱家一千斤粮食,还有两百块钱……这事儿外头都传疯了,家里也没人告诉我。我也是,我也是看家里有一千斤粮食了,这才同意借我大嫂粮食的……”

这话一出,云老爷子和云二川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李红梅,齐齐无语了。

而云水莲则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接话道:“你肩膀上抬得是夜壶么!别人说啥你就信?那老王家是啥家底儿你不知道?就是把他家连人带房子一起卖了都卖不到一千斤粮食,去哪儿给咱家弄那么多粮?”

老太太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在炕上连连拍了好几下,“你咋恁贪心!别说老王家没给粮,就是给了,那也是赔给王桂花十年的口粮!就连裳囡都不能碰,你咋好意思往自个儿房里扒拉?”

第130章 不舍

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李红梅瞪着细长的眯眯眼,往地上一坐,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云二川抬手搓了搓脸,闷闷的道,“爹,娘,我先回房了,那些粮食……让栓子他妈明天回娘亲去拿。”

事情到了这一步,老云家的人也知道粮食多半是要不回来了,只是就这么便宜李红梅和老李家,云二川终究不甘心。

他生气的不只是李红梅吃里扒外,殴打栓子的事情,还有李红梅为了不回娘家讨要粮食,直接往他和王寡妇头上泼脏水的行为。

如果说云二川之前对李红梅还有几分夫妻情分的话,此时他对李红梅就只剩下失望、心凉,以及从来没有过的心如死灰了。

老爷子从嘴里拿下旱烟袋子,在炕沿上磕了磕,“也行,这事儿老李家总得给个说法,要是拿不出粮,让他们把钱补回来也行。还有栓子的麦乳精,也得让老李家还回来。”

坐在地上的李红梅捂着脸哭得更大声了,云二川额头的青筋蹦了蹦,直接起身往外走。

路过李红梅的时候,云二川脚步一顿,“李红梅,要哭回西屋哭。别搁我爹娘屋里哭丧!”

李红梅迅速擦干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低眉顺眼的跟着云二川回了西屋。

老云家没有了动静,屋外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是关于李红梅吃里扒外,偷了老云家的粮给娘家送去的事情,以及老王家给了王寡妇家一千斤粮食的事情,迅速在村里传开了。

云裳坐在小板凳上,被顾时年伺候着泡完脚,正准备上炕睡觉,院外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顾时年把云裳抱上炕,出去开了院门,把隔壁李婶子放了进来。

“裳丫头啊!哎哟哟,你奶那边都闹开了,差点打起来!这事儿你听说了没?”

李婶子一进院子就口气夸张的喊了一句,紧接着迈着小碎步进门,蹭蹭蹭地就窜上了炕。

“裳丫头,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没?那李红梅吃里扒外,把你爷从大队部领的粮食送到她娘家去啦!听说还把栓子的营养品也给她娘拿过去了。

哎哟,你说这是啥事儿!谁家要摊上这么个媳妇儿,怄也得怄死了!我这儿听了都气得受不得,你奶还不知道得气成啥样儿。赶明儿你奶过来了,你好好哄哄你奶,让她想开点儿,别跟李红梅那夯货一般见识。”

云裳从炕上爬起来,端着小脸,使劲点了点头,“婶儿,我明儿让我爷我奶搬过来住,不跟我二婶住一起!我爷我奶惹不起她,躲得起。”

“可不是这个理儿嘛!让你爷你奶搬过来,能给你守门户,还能照顾你和你妈,你这日子也能过得轻省些。那李红梅就是个没福的货!云叔云婶多好的人呐,跟她也处不来……”

李婶子说了几句,又凑过来,压低声音提醒云裳,“裳丫头啊,那李红梅嚷嚷说老王家给了你妈一千斤粮,还有两百块钱,有这事儿没有?”

见云裳直起身子,小眉头倒竖,似乎马上要张嘴开骂,李婶子赶紧伸出手把云裳的小身子按下去,接着道:

“裳丫头,既然这话传出来了,不管它靠谱不靠谱,指定就有傻子信了。你最近睡觉都警醒着些,让你爷你奶赶紧搬过来,可别让贼娃子摸上门了。”

云裳点点头,气呼呼的道,“这话肯定是老王家故意放出来的!他们就是不想养我妈,想让贼娃子把我家霍霍了才这么说的!”

老王家答应的每年一百斤粮,二十块钱,要等明年才开始给,结果现在就放出这个话,云裳才不相信老王家是随便说着玩玩,没有别的目的。

不过,既然老王家敢给她下绊子,那云裳自然也要反击回去的。

李婶子这人好看热闹,嘴巴也跟喇叭似的又大又响亮。

云裳抓住李婶子的手,气呼呼的把那天上老王家讨要赔偿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又煽风点火的道:

“婶儿,老王家说一次性给我妈一千斤粮食,两百块钱,他们家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粮食吗?本来说好的,这些粮食要分十年给我妈……他们现在就放话出来,难不成,老王家家底儿很厚,年前就能拿出这么多粮?”

“哟,还真是这样的,这老王家既然放出话了,难不成这两天就要把粮食给你妈送过来?”李婶子一拍大腿,两眼充满兴奋的精光,“不行,这事儿我得找人好好说说,看不出来,这老王家还有些家底子呢。”

李婶子一阵风似的来了,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等顾时年上了炕,云裳从被子上滚过去,一脸不甘的道,“顾二哥,李红梅把我给栓子的麦乳精送回娘家了,下午还揍了栓子……”

“李婶子不是说老云家闹起来了吗,我估计云爷爷和云二川这次不能再容忍李红梅了,这事儿你别插手,先让老云家自己解决。”

云裳应了一声,跟一条虫子似的,一点一点蠕动到顾时年怀里,隔着被子抱着他不撒手了。

“顾二哥,你这次回去要呆多久?”

“没那么快,周明娟过来少不得要跟张春妮过招,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不能着急。”

云裳沉默了一下,又接着道,“顾二哥,你回去后不要在家里吃饭,顾盼归那人肯定不会给你做好吃的,你就在国营饭店吃饭,别舍不得花钱,咱俩有9000块呢,就算你敞开肚皮吃十年也吃不完。”

顾时年嘴角翘了翘,摸着云裳一头的小软毛,“好,我就挑最贵的菜买。”

“还有,周明娟一来,顾光宗肯定得变着法儿的找你麻烦,你自己小心点儿,别吃亏了。”

“明天回去记得到韩爷爷家转转,看看韩奶奶……现在天儿冷,你明天等吃过中饭再回去……”

云裳脸埋在被子里,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尾音带着颤,像是竭力掩饰自己不舍的情绪。

顾时年叹了一声,掀开被子,把她小小的身子包在被子里,“阿裳,你要是想我了,让云水莲带你到县城找我。”

第131章 前尘往事

半夜又起了大风,裹着尘土,卷着枯叶,肆意的穿过房顶屋檐,发出似远极近的呼啸声。

外面天气恶劣,屋里的云裳却睡得格外香甜。

此时她整个身子横斜在炕上,两条胳膊加一条腿露在被子外面,随着清浅绵长的呼吸,红嘟嘟的小嘴不时抿起、微张,分外娇憨可爱。

帘子后面的顾时年却睡得不大安稳,一双剑眉紧紧皱起,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也隐隐冒出汗珠,似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他又一次梦到那一段想记起,却总也忘不掉的回忆:

母亲带着他和大哥站在接机口,神情焦灼的在到下机旅客中寻找云叔一家人的身影。

很快,11岁的云裳先从里面跑出来了,一见面就扑到他身上讨冰激凌吃。

他实在磨不过性子娇气的云裳,在两家人的哄笑声中,认命的带着她到楼上送客区去买冰激凌。

再出来时,见到的就是停车场拉起的警戒线,以及警戒线外围满的围观人群。

他疯了似的冲进人群里,早上精心擦洗过的车子早已被炸得七零八落,母亲,大哥,还有云叔一家人则被医生匆匆抬进救护车,地上留下大滩大滩的血迹,还有被炸得四分五裂,红红白白的碎肉块,身边隐隐传来云裳惊吓过度后凄厉的尖叫声……

画面再一转,在两家人下葬的前一晚,他半夜到楼下倒水喝,听到父亲躲在阳台外打电话的声音,他清楚的听到,要了两家人性命的不是什么所谓的政敌,而是父亲在外面养得情人。

那女人想进顾家的大门,知道母亲不会离婚后,就策划了一起爆炸案,想要了他和大哥,还有母亲的性命。

对方原打算在车辆相对稀少的机场高速上动手,却因为算错炸弹爆炸的时间,连累云叔一家人也丢了命。

闷热的夏夜,暴雨说来就来,父亲打完电话后,冒雨出了门。而他也一路跟在父亲身后,来到城郊一处新建的别墅区。

闪电划破天际,将整个别墅区照亮。

他清楚得看到父亲和那女人在门口拥抱亲吻,之后相携着进了别墅大门。

顾时年就飘在空中,看着梦中他疯了似的踹开别墅的门,当着父亲的面,对着女人就是一顿猛踹。

再之后,女人捂着肚子瘫在沙发旁,身下不断有血溢出,而他没有注意到女人的情形,转身揪住父亲,一路拖拽到母亲和大哥的灵堂前,当着母亲和大哥的面一脚踹在父亲的腿弯处,逼着他下跪忏悔。

他给爷爷打了电话,说了父亲的事情,也说了那个女人的事情,有爷爷出面,那个女人一定会被判死刑。

雨也越下越大,梦里的他双目赤红,攥紧的拳头不断发抖,轰隆隆的雷声一声接一声响在他心底,提醒他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他的父亲……在知道情人杀了他的妻子,杀了他的儿子之后,选择了隐瞒……

天渐渐亮了,在陆陆续续前来送葬的人群中,几位身着警服,冒雨闯进灵堂的警察格外引人注目。

顾时年看到,梦中他被指控杀了人,死者是父亲的情人,而指控他的,就是他的父亲。

他怀里捧着母亲和大哥的遗像,冷冷的,一言不发的盯着父亲看。

而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此时却缩在人后,目光躲闪的不敢看他,更不敢看他怀里母亲和大哥的遗像。

他看到爷爷目呲欲裂的抡起拐杖抽打父亲,看到爷爷因为情绪过度起伏过大,直接昏倒在灵堂上。

母亲大哥,还有云叔一家人下葬后,他来不及去看一眼因为惊吓过度,受了严重心理创伤而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云裳,就被警察带走了。

进了警局,他才知道父亲的情人流产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

而他的父亲,在知道情人死亡后,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指控他故意杀人。

他还不满十八周岁,经过爷爷运作,再加上那女人死在手术台上,死亡责任无法明确认定,他很是幸运的免于刑事责任。

出了这样的事情,顾家的丑闻以光速传遍整个京圈。

昔日风光无限的顾家,一夜之间跌落谷底。

只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云裳身上了,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关注家里的事情。

云裳受到惊吓之后,整整一个月没有开口说过话,也一直不敢出门。

无奈之下,他只好托爷爷找心理医生,篡改了云裳的记忆,抹去她脑中最血腥残忍的一幕,让她以为两家人是出了车祸去世的。

担心继续留在京城,会有人在云裳面前说漏嘴,他不顾爷爷反对,从学校退学,带着云裳回了母亲的老家。

之后他一边打理母亲的嫁妆,一边精心教养云裳,在陌生的城市里,两人相依为命的扎下了根。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裳的性子除了一如既往的娇气之外,也一天比一天开朗起来。

看着云裳的转变,他心里有高兴,有愧疚,还有几分难掩的焦躁和害怕。

高兴的是,云裳终于像个正常的少女一般,开心了就放声大笑,不开心了就掉几颗金豆子,一言一行,再也看不出她受过严重心理创伤的迹象。

愧疚的是,他们顾家欠云裳三条命,哪怕他把云裳照顾的很好,也把她当小公主一般捧在手心里宠着,可终究代替不了云叔云姨给云裳的疼爱,也弥补不了她成长过程中缺失的父爱和母爱。

而让他害怕的是,他担心随着云裳的成长,那段被刻意抹去的记忆会随时苏醒,他不想让云裳用厌憎的眼神看他,也不想让云裳知道他手上曾经沾上过人命。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些年在照顾云裳的过程中,看似是他给了云裳一个家,可云裳的存在,也同样重新给了他一个家,他不想再一次失去家人。

顾时年就飘在空中,看着他和云裳相处的点点滴滴,直到看着他们进入大楼,碰上地震,顾时年拼命喊着云裳的名字,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第132章 姑嫂反目(1)

顾时年猛地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已。

听着帘子后面云裳浅浅的呼吸声,顾时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拉开帘子,看着云裳跟螃蟹一样的睡姿,无声的笑笑,把她手脚都放回被窝,又目光复杂的盯着云裳看了半晌。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时年重新躺下,想了想,又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把云裳挪到自己被窝里,翻了个身,搂着云裳闭上了眼睛。

窗外北风呼啸,室内安宁平静。

搂着云裳,顾时年空荡荡的心渐渐填满,惊悸不已的心跳也慢慢平和下来。

云裳丝毫不知自己被挪了地方,很是熟稔的翻了个身,把头埋在顾时年脖子上,舒服的拉起了小呼噜。

太阳在天际冒出头时,刮了一夜的风也停了下来。

云裳睁开眼,发现顾时年已经起床,两人之间的帘子拉起,顾时年的被子折叠的整整齐齐收进了炕柜。

云裳赖在被窝里,伸着懒腰,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半夜曾被顾时年挪换过两次位置。

………………

老云家,云二川一大早起床,把栓子抱到老两口屋里,又催着李红梅收拾了几件衣物,拽着她出了门。

李红梅脸色煞白,跟在云二川身后,一路磨磨蹭蹭的出了村子,往东山村的方向走去。

在路上,李红梅试图跟云二川说好话,想求求情,不要送她回娘家。

可云二川铁了心的要给她一个教训,一路上一言不发闷头赶路,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李红梅。

进了东山村,云二川加快脚步,很快在老李家门口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李红梅煞白煞白的脸道:

“你一心想着娘家,心里没我,没有栓子,没有我们老云家,那你就留在娘家尝尝当娇客的滋味,看看你娘能不能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不等李红梅回话,云二川直接抬手砸门。

出来开门的正是王春枝,看到云二川和李红梅过来了,并且李红梅胳膊上还挎着小包袱,王春枝脸上立时露出笑意,语气夸张的道:

“哎哟,这冰天雪地的,咋一大早就过来啦!都是实在亲戚,赶在饭点来就行,干啥受这洋罪!”

云二川不搭理王春枝,伸手撑着门板,在王春枝惊诧的目光中,唬着脸道:

“咱两家以后能不能走亲戚现在还不好说,我是来送你们家闺女回家的!”

说完直接把李红梅推进门里,转身就走。

王春枝唬了一跳,这平日里软得跟面团一样的窝囊废,今儿咋突然硬气起来啦?

来不及想云二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王春枝赶紧扶住差点被推倒的李红梅,待她站稳后,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云二川!云二川你个鳖犊子给我站住!你啥意思啊?啥叫送闺女回家!你给我说清楚!”

云二川脚下走的更快了。

他又不傻,这老李家连儿子带孙子一共有十来个男丁,他不赶紧走,留下来等着挨揍吗?

王春枝见人跑了,撒腿就追,好不容易堵住了云二川,却见他歪头“呸”了一声,恨恨的道:

“就是我们老云家不要吃里扒外的婆娘的意思!李红梅吃里扒外,我云二川不稀罕要!你王春枝上门抢我儿子的营养品吃,你这门亲戚,我云二川也不敢要!”

王春枝愣了一下,也马上就跟着火了。

“你说不要就不要?我老李家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让你白睡六年,儿子都给你生了,你现在说不要!早干啥去啦!”

云二川老实归老实,但真气到一定的份上,混账话也能跟着往外蹦了。

当初娶李红梅的时候,老云家是花了彩礼钱的,这会儿云二川又对李红梅厌憎到了极点,说话根本不会给她留面子,接着王春枝的话就道:

“啥叫白睡?你们老李家没收彩礼钱?我告诉你,再不让开我让你们老李家连彩礼钱都给我退回来!”

王春枝这回是彻彻底底的愣了。

云二川这个混账东西,说的这是啥话?

按他这样的说法,收了彩礼钱就不算白睡了?

这跟嫖娼就啥区别?

靠着门板的李红梅也把两人的话听了正着,听到两人把她说得跟个暗窑子似的,又想着她落到这步田地,都是王春枝编瞎话哄她造成的,内心邪火上涌,呼天抢地的冲出去就给了王春枝一巴掌。

“王春枝!你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才让人白睡呢!你还是不是人!给我头上泼脏水想逼死我是不是!”

云二川见李红梅跟王春枝对上了,担心她吃亏,脚下一顿,神情有些犹豫。

可脑子里突然想到家里少了的粮食,还有栓子屁股上青青紫紫的笤帚印,又硬下心肠,迈着大步子走了。

这姑嫂俩打一架也好,打的老死不相往来,以后王春枝也没脸上门哄骗李红梅了。

王春枝被李红梅一巴掌甩懵了,都没有注意到云二川已经溜了。

她捂着脸,愣愣的瞪着李红梅,心里既委屈又愤怒。

她跟云二川呛声是为了谁?

要不是为了李红梅,她一个女人家,能堵住人大老爷们不让人走么?

她欢天喜地的出来给这俩人开门,结果好好的挨了云二川一顿骂,现在又挨李红梅一巴掌,她招谁惹谁了?

王春枝身子可比李红梅健壮的多,反应过来后,揪住李红梅的头发就是两巴掌。

担心在外面打架惹来邻居看笑话,王春枝又扯住李红梅的头发,直接把她拉进院子里,扬着嗓子就冲屋里喊:

“大军!二军,小六子!快出来,你妈让人欺负啦!”

下一瞬,东屋呼啦啦出来三个半大小子,见王春枝手上扯个女人,头压的极低,看不清脸,只能听到女人嘴里不断骂着王春枝。

三个小子顿时怒了,哪来得疯婆子?

竟然欺负到他们老李家来了,干她丫的!

几人连问也不问就冲上去帮着王春枝揍李红梅了。

王春枝拿回来二十斤粮,几个小子早上吃了顿饱饭,手上力气大的很,李红梅哪里挣脱的掉。

等到其他两房人,还有李家老两口从屋里出来,李红梅早就被王春枝娘几个给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

第133章 姑嫂反目(2)

看到李老太太出来,李红梅翻身爬起来,冲过去,抱着李老太太的大腿就哭。

“娘啊!我活不成啦!二川要休我!娘啊,你把二十斤高粱米和麦乳精还给我吧,要不我回不去老云家啦!娘啊,我不想被休啊……”

李老太太听得既上火,又迷糊,这老云家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竟然敢休他们老李家的闺女!

还有,二十斤高粱米和麦乳精是咋回事,红梅半年没登门了,这东西是啥时候拿过来的?

李红梅哭得呼天抢地的,一旁的王春枝面色僵硬,踩着小碎步一点一点往自己房里挪。

老李家没有分家,一大家子还在一个锅里吃饭,要是让人知道她偷偷昧下哄骗来的粮食和麦乳精,两个老东西,还有二房三房的人不得捶死她啊。

李老太太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压着火气道,“起来说话!一点子小事就要死要活的,能不能让我消停会儿!”

李红梅哭声一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老太太的胳膊不撒手,“娘,那二十斤高粱米是我公公从大队领来的救命粮,我要是不拿回去,老云家就要休了我……”

“你胡扯啥?啥二十斤高粱米?你啥时候给我送粮啦!”

老太太怒了,甩开李红梅的手,指着她的鼻子就骂,“那老云家就是看你好欺负,忽悠你回娘家讹粮呢!你回去告诉老云头,让他死了这条心!没粮一家子去河滩吊死得啦,别想讹诈我们老李家!”

旁边的二房媳妇和三房媳妇也凑过来帮着李老太太指责李红梅,话里话外就是老云家穷疯了,竟然用离婚威胁李红梅回娘家讹粮,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李红梅没有想到娘家根本就不承认借了她二十斤高粱米的事情,惨白着脸,愣愣的看着李老太太,再看看两个嫂子,最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快要溜到房门口的王春枝。

“王春枝!是你在背后作妖对不对!昨儿骗了我二十斤粮,骗了栓子的麦乳精,你都昧下了没有给娘是不是!你咋恁不要脸!把粮食还给我!”

王春枝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见一家人都看过来了,赶紧挺直了腰板儿反驳:

“我啥时候借你的粮啦!那二十斤高粱米是我打娘家借的,你们老云家一窝子饿死鬼,没见过粮还是咋滴?连亲家媳妇打娘家借的粮都惦记,还要不要点脸啦!”,

王春枝上下两片嘴一张,就把从李红梅手上借的粮说成是自己娘家借的,气得李红梅浑身发抖,想也不想的扑过去就打。

两人瞬间扭做一团,从房门口撕打到院子里,最后又撕打到屋檐下,期间更是夹杂着各种国骂。

“我打死你个黑心烂肺的渣滓货!你咋恁缺德!恁犯贱!你就是看上小姑子男人啦,变着法儿的要把我好好的家给搅合散咯!连栓子的吃食都要骗!你还要不要脸!”

李红梅的‘看上小姑子男人’几个字,直接戳到王春枝的肺管子上了。

这话传出去了她还要不要做人?她的三个儿子以后还要不要娶媳妇啦?这要是她男人信了,会不会把她也休回娘家?

沾上这种名声,这是要逼着她死啊!

王春枝嗷地一声翻身把李红梅压在身下死命的揍,“放你娘的罗圈屁!我啥时候看上云二川啦!全家穷得就差光腚出门啦,我看上他啥啦!你再敢胡说八道的给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让你哥撕烂你的嘴!”

“没有看上我男人你见天儿的往我家跑?明知道老云家丢了粮要休我,你还编瞎话把粮食骗走,不是看上我家二川,存心想搅散我们两口子是啥!”

李红梅也不示弱,手劲儿没有王春枝大,就用脚蹬,用手肘顶,用头撞,反正她都被休回娘家了,也不能让王春枝好过了。

不把粮食还回来,她就去镇上给王春枝扣屎盆子,看她好好出出名,看她下次还敢不敢哄骗她!

…………

两人跟唱大戏似的,又是打又是骂,看得老李家的人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两人嘴里爆出来的大料,更是气得李老太太直打摆子。

听听,这俩没脑子的东西都说了啥?

什么老大媳妇看上小姑子男人了,变着法儿的从小姑子手上弄了二十斤粮,目的就是要拆散小姑子两口子。

哎哟哟,她咋生出这么蠢的闺女,这话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她就不怕把娘家大嫂逼死了,她哥和三个侄子捶死她?

还有老大媳妇,也不是啥好东西!

从她闺女手上骗来的粮食不说交公,反而偷偷摸摸的藏自个儿房里开小灶,就是欠收拾,活该被她闺女扣屎盆子。

至于王春枝说的那些粮食是从娘家借来的话,李老太太是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王春枝娘家家底儿比老云家好不了多少,而且那一家子都是出了名抠门货,哪里舍得把粮借给嫁出去的闺女,不反过来问闺女要粮就不错啦。

李老太太指挥大家把撕打在一起姑嫂俩分开,沉着脸,阴冷三角眼狠狠瞪了王春枝一眼,最后鼻子一哼,转身进了正房。

李红梅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小包袱,哭哭啼啼的跟着进了门,王春枝扶着腰,也一瘸一拐的跟了进去。

“啪!”

李老太太伸手在倚墙上拍了一巴掌,李红梅和王春枝齐齐打了个哆嗦。

“老大媳妇!你真从娘家借了二十斤粮?还借了一桶麦乳精?”

“娘……是,是,是的。”

李老太太脸更黑了,摸起手边的笤帚疙瘩直接砸到王春枝的脑门上。

“你还想编瞎话哄我!你昨儿有没有去杏林村,出村时身上有没有背粮食袋子,一问就能问出来,你那瞎话能哄过谁!”

王春枝捂着脑袋,看了在一旁看好戏的李红梅一眼,心里后悔死了。

早知道这事儿这么快就暴露了,她昨儿就让三个儿子敞开肚皮的吃饱饭了。

三个半大小子,两顿饭还不得吃个六斤粮啊。

只要吃到肚子里,她就不信李红梅还能剖开肚子把粮食掏出来!

第134章 李老太太的算计

现在可好,老太婆知道她偷藏粮食的事情了,回头捶她一顿不说,剩下的粮食,要么还给李红梅,打发她回老云家,要么让老太婆没收,充作一大家子的口粮。

哎哟,想想都亏得慌!

她挨打挨骂,拼着被扣屎盆子才弄来的粮食,还没捂热呢就要交出去,她忙活这么一场,图啥啊她?

再说了,这些粮食要是被老太婆没收了,二房三方不得跟着一起沾光啊?

一想到自己吃了大亏,便宜了别人,王春枝气儿都喘不匀了,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李老太太看了李红梅一眼,放低了声音,意有所指的道: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二十斤粮昨儿就拿回来了,叫你大哥那一家子饿死鬼遭禁了两顿饭,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王春枝眼睛倏地一亮,嘴角微微勾起,朝李红梅丢去挑衅的眼神。

李红梅浑身僵硬,一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眼里包着眼泪,可怜巴巴的瞅着李老太太。

“娘!我不能被休回家!家里要是有个被休的姑姑,以后我几个大侄子咋娶媳妇……”

“唉……”李老太太叹了一声,朝李红梅招招手,待李红梅坐过来后,拦着她的肩膀,推心置腹的道:

“红梅啊,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咋能不心疼你!娘要是有法子,咋地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老云家休回来。

可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那年给你凑嫁妆,可是把老底儿都掏干净了。你大哥一家子五口又都是饿死鬼,从昨儿起就躲在屋里可劲儿的糟蹋粮食了……二十斤粮,娘实在是给你凑不出来啊。”

听着李老太太近乎的温柔讨好的话语,李红梅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

她娘连问都不问大哥一家到底吃了多少粮,就断言那些粮食被糟蹋了,这是拼着她被休回家也不愿意还粮了?

李红梅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了。

她就是听说老太太两天没吃饭,心里一软才不计后果的把粮食借出去了,结果老太太不但不念她的好儿,还要昧着良心的编瞎话哄骗她。

现在婆家回不去了,娘家看样子也不打算管她,以后她这日子可咋过啊!

李红梅哭得伤心,李老太太一下一下的抚着李红梅的后背,狠狠瞪了王春枝一眼,问,“老大家的,还不把剩下的粮拿过来!真要看着你妹子被休不成?”

“唔。”王春枝忍笑应了一声,一边瞄着老太太,一边脚下一点一点的往外挪,“娘,你三个大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两顿饭就造了8斤粮,剩下的……”

“听不懂人话是咋地!”李老太太脸一黑,手边的缠线板子又砸过去了,“这不还剩12斤的么!都拿过来!还有栓子的麦乳精,也拿过来。”

王春枝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老太婆说得话她可听得真真儿的,不管剩下多少斤粮,她只要给李红梅12斤就可以了!

除去吃掉的,还能剩下7斤半高粱米,回头给老太婆5斤,剩下的给三个儿子开小灶……

唉……老太婆这么上道儿,早知道她就说只剩下10斤粮食了。

王春枝躲在屋里,又是庆幸,又是遗憾的称着粮食。

正房里,老太太拉着李红梅的手,一边骂王春枝是个饿死鬼投胎的,一边舌灿莲花的哄着李红梅。

“红梅,你也听到了,那饿死鬼手上就剩下12斤粮了。你放心,娘就是饿死也不能贪我闺女的粮,让我闺女给人休回来。

等会儿你三个哥哥回来了,我让他们送你回老云家,把王春枝那饿死鬼也带过去。你公公婆婆要是还不满意,就让你大哥捶王春枝一顿给老云家赔罪……”

“娘,我公公说了,要是粮食还不回去,就让大嫂赔粮食钱,二十斤高粱米,不管是粮,还是钱,我得凑够了带回去。”李红梅试探着道。

李老太太冷下脸了,松开李红梅的手,问,“红梅,你这是要逼死你娘啊!算了算了,你这事儿我管不了了!昨儿谁从你手上拿的粮你找谁要去,你这翅膀硬啦,我可不敢管东管西的讨人嫌。”

李红梅手足无措的站起来,见李老太太径直上炕半躺下去,一副撒手不管的架势,心里便明白,能还回去十二斤粮,已经是老太太愿意拿出来的极限了。

再多的粮,那是一颗没有。

被王春枝克扣的八斤粮钱,那也是一分赔偿都没有。

李老太太嘴上说着不管,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苦着脸的李红梅,见她认命似的坐在板凳上不动了,脸色好看了许多。

她自个儿的闺女自个儿清楚,就是个不知好歹的贱皮子!

要是给她点儿好脸吧,她能跟你蹬鼻子上脸的对着蛮干,不给她好脸儿,她反倒乖顺的跟个猫儿一般。

这种只会窝里横的二傻子,她都不知道收拾多少个了,早就收拾顺手了。

还有老大婆娘……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回能骗她闺女的粮,下回就能骗到她头上,是该让老大好好收拾一顿,紧紧皮子了……

正屋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王春枝冷着脸走进来,拎起一小袋高粱米丢到李红梅身上,“呶,剩下的粮食都在这儿了,我可一粒没少的都给你拿过来啦!”

说着还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小声道,“当姑的贴补侄子吃食还打上门来的要回去,抠成这样,活该一辈子受穷!”

李红梅被气了个仰倒,捏着粮袋的手都在发抖了。

想到李老太太说的把王春枝带去杏林村揍一顿的话,李红梅强行压下怒火,伸手夺过王春枝手上的油纸包,一言不发的坐在炕头等着三位哥哥回来。

这点儿粮食虽然交不了差,但能拿回一点是一点,等会回去再让她几个哥哥吓唬云二川一番,这事儿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李红梅摸着手里的粮袋子,眼角余光瞟着王春枝,心里琢磨着等会儿到了杏林村,她可得想法子让大哥好好捶王春枝一顿,不捶个半死就别想出老云家的门!

第135章 道德绑架

顾时年回县城后,云裳整个人精气神儿都塌下来了,恹恹的躺在炕上,意识进入空间消磨着时间。

空间里种下玉米大豆收获了一茬,收获的玉米棒子也夹在粮食堆里,卖给了村里人。

边缘处埋下的果核已经发芽,嫩绿的芽叶从泥土里钻出,嫩生生的,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在省城换来的五斤麦种种了半亩小麦,已经到了抽穗阶段,沉甸甸的麦穗像是列队接受检阅的士兵,整整齐齐的坠在麦秆上,连麦穗向下弯曲的弧度都是相同的。

旁边种的的大白菜,白萝卜,还有茄子,辣椒等蔬菜,也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了。

云裳探出精神力,把胖乎乎的白菜和白萝卜一颗颗拔起来,收进地下二层仓库。

之后又找了几个大筐子,把其余的蔬菜都收割下来,整整齐齐的码在筐里存放起来。

收完地里的作物,云裳揉着隐隐发涨的太阳穴,意识退出空间,看了看空荡荡的大炕头,叹了口气,拉开被子准备休息一会儿。

哪知才闭上眼睛,李红梅就拎着粮食袋子,带着娘家的三个哥哥,还有不情不愿的王春枝,找过来了。

这还是李红梅第一次到王寡妇家里,站在院子里,看着宽敞明亮的瓦房,还有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户,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都是老云家的媳妇,凭啥王桂花吃得好,穿得好,还能住这么好的大瓦房,而她却只能住到处漏风的泥巴房子里,连借娘家一点粮食,都要被老爷子给赶回娘家!

老李家三兄弟也眼馋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随后推着不敢出声的李红梅往屋里走去。

老太太从窗户上看到李红梅带着人过来了,赶紧出门,张开双臂把准备往屋里闯的几人堵在正屋门口。

“干啥呢?干啥呢?你们是土匪啊,咋啥地儿都闯?”

李家老大把李红梅拉到一边,走到老太太面前,挤出笑脸,“婶子,这不是天儿不早了么,我们几兄弟就琢磨着把红梅给妹夫送回来……咋?二川不在这边?”

老太太板着脸,瞅了一眼李红梅手上的粮袋子,见里面的粮食远远不足二十斤,转身把门一关,推推搡搡的就把几人往院门外赶。

“走走走!把你们老李家的闺女带走!我们二川不要这样吃里扒外的婆娘!我也不要这样不孝顺的媳妇儿!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脚尖可别再登我们老云家的门啦!”

老太太这话一出,李红梅整个人都懵了。

她手上还拿着粮袋子呢,老太太连问都不问就赶她离开,这是宁愿不要粮食也要休了她么?

李家三兄弟听了老太太的话,互相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李红梅。

只见她面色惨白,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似乎是被老太太的话吓傻了。

李家老大脑子更活泛些,赶紧扯了李红梅一把,把她手上的粮袋子直往老太太手里塞,还赔着笑脸道:

“婶子,哪至于到了这个地步,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红梅和二川还有栓子呢,咋能说不要就不要。

再说红梅也知道错了,今儿回去,我娘也训她了,她也说了没有下回。婶子你大人大量,可别跟小辈儿一般见识。”

任凭老李家的人把话说得再漂亮,袋子里的高粱米重量不够,老太太也推搡着不肯接,场面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老爷子和云二川正在后院儿做煤球,听到前院的动静,丢下手上的工具就往前面跑。

看到老李家的人围着老太太,老爷子的脸立时沉了下来,跟在后面的云二川赶紧上前扒拉开李家的人,把老太太护在身后。

“哟,叔在家啊!二川也在?”

李家老大脸上笑意更盛了,转身又把粮袋子往云二川手上塞,“二川,快,这是你大嫂昨儿借你家的粮,我给带过来了……”

“虎娃,这粮不够数吧?”老爷子上前接过粮袋子掂了掂,看了李家老大一眼,回头吩咐云二川,“二川,去把秤拿来,看看还差多少粮。”

“叔……”李家老大夸张的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嬉皮笑脸的道,“叔,这粮确实不够数。我那憨婆娘借到粮了,吃起来心里就没个寸儿,两顿饭的功夫就造了八斤,你看这……”

见老爷子眉头皱的的更紧了,李家老大一把扯过王春城,赔着笑脸:

“叔,昨儿借粮的事儿是我这憨婆娘做得不地道,我娘知道这事儿,训过红梅了,也训了我婆娘了。我娘说了,要是你和我婶儿还跟红梅见怪,就要我当着你和婶子的面捶我婆娘一顿,捶到你和婶子解气为止。”

李家老大说话的功夫,抬手就给了王春枝两巴掌,又在王春枝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她摔在地上,抬腿压上去,硕大的拳头照着她的脊背就捶了下去。

“我捶不死你!你个虎婆娘!咋恁不懂事儿?再没霍霍的啦,你霍霍自个儿小姑子?要是二川还跟红梅离婚了,你也给我滚回小王庄不许回来!”

老李家的人一进门就声音提得老高,很快招来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这会儿见李家老大在王寡妇家揍自己婆娘,目的是逼着云家老两口开口允许李红梅回家,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本来么,不管那二十斤高粱米是借的,还是骗得,只要老李家一斤不少的把粮食还回来,云家老两口自然不会再让李红梅离开。

可这老李家太无赖了。

昨天刚弄走的粮食,过了一晚上就克扣了八斤,不但没个说法儿,还强行堵上门的要把李红梅送回来,老云家不答应,就在老两口面前揍自个儿婆娘。

好似王春枝挨一顿揍就能抵得上八斤粮似的,也着实太膈应人了。

云裳趴在窗户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

老李家这是在玩道德绑架啊!

这一家人就看中老两口心肠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苦肉计呢!

老云家要是不想被拿捏,就得比他们更端的住。

第137章 膈应

下午太阳正好,阳光斜斜的从窗户照进炕头,暖暖的,让人不由想要打瞌睡。

云裳坐在炕桌边,握着铅笔,一脸痛苦的跟着云水莲学写字儿。

毕竟写的一手好字的人,想要把字写的难看,也得花些心思。

这个过程确实挺让人头疼的。

有了老师,云裳把自己包装成‘神童’,一下午就学会了二十个字儿,乐得老爷子和老太太合不拢嘴,直夸云裳聪明,以后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云水莲也在一旁连连点头,伸手摸着云裳的脑袋,一脸赞同的道,“我要是有裳囡这脑子,早就是中专生了,现在也不用为工作的事情发愁了。”

顾时年还没有跟云老爷子商量迁户口的事情,云裳也不便透露太多消息,反手拍了拍云水莲的肩膀,小大人似的的安慰她,“我姑这么聪明能干,肯定能在城里找到工作,比纺织工还好的工作!”

云水莲忍不住笑了,“裳囡这么聪明,说姑能找到好工作,那姑肯定就能找着好工作!”

一大一小,十分厚脸皮的来了一波商业互捧,逗得老太太眉眼又弯了几分。

栓子不知道众人在笑什么,坐在老太太怀里,也跟着一个劲儿的傻乐。

太阳落山的时候,云二川拉了满满一车酸枣树枝进门,李红梅弯着腰,在后面卖力推着车,也十分自然的跟了进来。

老爷子在窗户上看到两人回来了,放下旱烟袋子,出去帮忙卸车。

云裳也赶紧拉着云水莲跟了出去,准备就近观察云二川一下午的教妻成果。

李红梅大概对老爷子还有些发怵,看到老爷子出来了,脑袋钻得更低了,在卸酸枣树枝的时候,还连着被尖尖的木刺扎了好多下。

看到李红梅老实的跟只鹌鹑似的,云裳很是无趣的撇了撇嘴,转身回了屋子。

老太太正在烧饭,往外面看了一眼,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个窝窝头放在锅里。

云裳见状,凑过去一脸八卦的问,“奶,你也给二婶准备窝窝头啦?”

“嗯。不管咋滴,你二婶都出去帮你砍了一下午的酸枣枝,可不能连饭也不管就把人打发回去,要招人说闲话哩。”

大概是怕云裳多想,老太太又跟着解释了一句,“这个窝窝头从你二叔口粮里扣,可不能让她占我裳囡的便宜。明儿也不许她过来了,这么点活儿,用不着她过来磨洋工。”

老太太这个抠搜劲儿,逗得云裳直想乐。

李红梅帮她干了一下午的活儿,按道理她确实应该管一顿饭,可是老太太心疼她的口粮,就干脆克扣起云二川的口粮了。

说到底,还是她占了云二川的便宜。

云裳也不跟老太太争,爬上炕,在柜子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块鸡蛋糕,塞到栓子手上。

老太太看到了,心疼的嘴角直抽抽,“哎哟,我的败家囡囡啊,那好吃的多少是个头?栓子有麦乳精喝,你可别填补他啦!”

云裳自己也拿了块鸡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回道,“二婶也帮我干活了,总不好让二叔太吃亏。”

老太太听得脸都黑了,她本想给云裳省点口粮,结果省来省去,还是让云二川那一房沾便宜了。

早知道云裳会拿鸡蛋糕贴补云二川亏了的口粮,她就克扣王寡妇的口粮了。

…………

卸完车,老爷子和云二川一前一后的进了正房,李红梅脚下一顿,抿了抿唇,也一路小跑的跟着进了门。

云水莲正准备把炕桌搬上炕,李红梅也顾不上休息,赶紧抢过云水莲手上的炕桌,放在炕上,又一脸讨好问端坐在炕头的云裳,“裳囡,家里还有啥活儿没干,你尽管言语,二婶儿帮你干。”

李红梅倒也聪明,知道这个家里当家作主的是云裳,她想要天天跟着云二川身后过来,就得把云裳巴结好了,否则她又得一个人留在后村过日子了。

这是李红梅第一次巴结云裳,态度很直白,也很殷切,吓得云裳鸡皮疙瘩差点掉一地。

云裳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看着李红梅殷切的笑脸,眼珠子一转,抓起一个窝窝头塞到李红梅手上,笑眯眯的道:

“二婶,我妈还没吃饭呢,你去偏屋喂我妈吃饭吧。”

李红梅一愣,手上拿着窝窝头,脸色乍青乍白,一脸便秘的表情。

这死丫头是故意的吧?

肯定是故意的!

那王桂花总想抢她男人,可这死丫头偏偏让她给王桂花喂饭,这是在诚心在膈应她呢。

老两口和云二川大概都没想到云裳会来这么一招,怔愣过后,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一言难尽。

而云水莲则撇过头,忍笑忍得肩膀直抽抽,要不是李红梅就站在炕边,估计她当场就要爆笑出来了。

云裳装作看不懂李红梅的脸色,一脸天真的问,“二婶,你不愿意吗?”

不愿意伺候王寡妇吃饭,那吃完这顿饭就滚蛋,以后别想再登门了!

愿意的话,就忍着膈应把王寡妇伺候好了,以后再过来,伺候王寡妇的活儿就都是你的了!

说实话,云裳还真不乐意跟李红梅这样心思不纯的人打交道,可对方好歹是长辈,云裳不能直白的告诉对方不要再过来了,我家不欢迎你。

只好想法子膈应李红梅,让她自己不要再凑过来了。

李红梅嘴角微抽,努力挤出笑脸,“……裳囡,我,我怕喂不好……”

“不怕,我妈现在谁都不认识,谁喂饭都一样的。”云裳说完,十分坏心的补了一句,“二婶要是能天天过来就好啦,这样也有人帮忙照顾我妈了。”

李红梅:“……”

云家众人:“……”

老太太和老爷子这会儿也看出来云裳的目的了,俩人都不说话,无声地支持云裳的决定。

云二川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再加上他没有管教好李红梅,让她干出吃里扒外的事情,这两天在家里的地位极低,也轻易不敢开口说话。

这就导致李红梅脖子都快扭断了,云二川也没有抬头接收到她求救的眼神,只好不情不愿的拿着窝窝头去了偏屋。

138章 坏分子

ps:时间来不及了,伪更一千字,半小时后换。

一家人都快吃完饭了,李红梅才喂完王寡妇,一脸不自在的走了进来。

见桌上还放着一个窝窝头,李红梅抓起来啃了一口,视线在云裳碗里的白面疙瘩汤上扫过,又看了一眼栓子手里的黄糕,脸色僵硬了一瞬,又低下头继续啃着窝窝头。

从第二日开始,李红梅没有再过来了。

同时也不再阻止云二川带着栓子过来了。

对于李红梅的识趣,云裳心里挺满意的,投喂起栓子来,也格外勤快些。

之后几日又下了一场雪,天气越发寒冷,云裳整日窝在炕上,每天不是揉搓着栓子玩,就是跟着云水莲玩认字的游戏,除了特别想顾时年之外,小日子过得倒也算滋润。

云裳原打算让云水莲带她去县里看看顾时年,两人也定好日子了,只是近出发那天,镇上的领导亲自押了几个坏分子过来,并且要求全村人到大队部开批判大会。

接到村里的通知后,云裳默默的把准备好的行李收进炕柜,又给自己裹好帽子围巾,牵着云水莲的手往大队部走去。

这还是杏林村第一次下放坏分子,不说孩子小孩子了,就是大人都满脸好奇,急匆匆的往大队部赶,就想快点过去看看新鲜。

进了大队院子,戏台子底下黑压压一片,站满了围观人群,而戏台子上面,除了村长和两位‘四个兜’的干部外,还有三位被民兵押跪在台上的坏分子。

其中一位镇上的干部正拿着喇叭,声嘶力竭的数落三人的罪名。

云裳听了一下,一人是贪污腐败,剩下的两人是投机倒把。用‘四个兜’干部的话来说,这三个人都是资产阶级坏分子,犯了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罪,妄图腐蚀无产阶级革命队伍,颠覆无产阶级政权,是资本主义的走狗……

台上的人说得慷慨激昂,台下的村民却听得两眼转圈,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村长也听得稀里糊涂的,更不明白投机倒把到底是怎么颠覆无产阶级政权的。

可领导这么说了,他就得这么听着。

不过村长心里也一阵阵的后怕,这两个投机倒把的坏分子,据说是买卖了两百块的东西,这才给发配到杏林村来了。

村长害怕的是,这两个人才交易两百块的东西就要被下放劳改,他上次给村里买的那批粮食,总交易额是两百块的33倍,这要是被人举报了,他这颗脑袋说不定都要搬家了。

想到这儿,村长决定回头一定要跟几个队长开个小会,再挨家挨户的叮嘱一遍,千万不能把村里买粮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全村人都要出事了。

台上的干部宣布完坏分子的罪行,又转过头要求村长千万不能让这些人的日子好过了,一定要干最脏最苦的活儿,让他们深刻认识到自己的罪行。

村长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严加看管这三人,好好改造他们的思想,让他们早日回到人民的队伍中来。

…………………十分不要脸的伪更线……………

老太太听得眼睛都想抽抽了,她本想给云裳省点口粮,结果省来省去,还是让云二川那一房沾光了。

早知道云裳会拿鸡蛋糕贴补云二川亏的一个窝窝头,她就从王寡妇的口粮里给李红梅准备吃食了。

…………

卸完车,老爷子和云二川一前一后的进了正房,李红梅脚下一顿,抿了抿唇,也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进门了。

云水莲正准备把炕桌搬上炕,李红梅见状,赶紧抢过云水莲手上的炕桌,放在炕上,又一脸讨好问端坐在炕头的云裳道,“裳囡,家里还有啥活儿没干,你尽管言语,二婶儿帮你干。”

李红梅倒也聪明,知道这个家里当家作主的是云裳,她想要天天跟着云二川过来,就得把云裳巴结好了,否则她又得一个人留在后村过日子了。

这是李红梅第一次巴结云裳,态度很直白,也很殷切,吓得云裳鸡皮疙瘩差点掉一地。

云裳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看着李红梅殷切的笑脸,眼珠子一转,抓起一个窝窝头塞到李红梅手上,笑眯眯的道:

“二婶,我妈还没吃饭呢,你去偏屋喂我妈吃饭吧。”

李红梅一愣,手上拿着窝窝头,脸色乍青乍白,一脸便秘的表情。

这死丫头是故意的吧?

肯定是故意的!

那王桂花总想抢她男人,可这死丫头偏偏让她给王桂花喂饭,这是在诚心膈应她呢。

老两口和云二川大概都没想到云裳会来这么一招,怔愣过后,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一言难尽。

而云水莲则撇过头,忍笑忍得肩膀直抽抽,要不是李红梅就站在炕边,估计她当场就要爆笑出来。

云裳装作看不懂李红梅的脸色,一脸天真的问,“二婶,你不愿意吗?”

不愿意伺候王寡妇吃饭,那吃完这顿饭就滚蛋,以后再也别想登门了!

愿意的话,就忍着膈应把王寡妇伺候好了,以后再过来,伺候王寡妇的活儿就都是你的了!

说实话,云裳还真不乐意跟李红梅这样心思不纯的人打交道,可对方好歹是长辈,云裳不能直白的说,你以后不要来我家啦,我不欢迎你。

只好想法子膈应李红梅,让她自己不要再凑过来了。

李红梅嘴角微抽,努力挤出笑脸,“……裳囡,我,我怕喂不好……”

“不怕,我妈现在谁都不认识,谁喂饭都一样的。”云裳说完,十分坏心的补了一句,“二婶要是能天天过来就好啦,这样也有人帮忙照顾我妈了。”

李红梅:“……”

云家众人:“……”

老太太和老爷子这会儿也看出来云裳的目的了,俩人都不说话,无声支持着云裳的决定。

云二川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再加上他没有管教好李红梅,让她干出吃里扒外的事情,这两天在家里的地位极低,也轻易不敢开口说话。

这就导致李红梅脖子都快扭断了,云二川也没抬头接收到她的求救眼神,只好不情不愿的拿着窝窝头去了偏屋。

第139章 同志式的母女关系

云老爷子套好牛车,见云裳贴在会议室门口发呆,远远的喊了她一句,“裳囡,回家啦!”

云裳回过神来,又鼓足勇气探头进去看了一眼,见那人已经回过头了,从侧面看,能看到他眉梢的伤疤,略显浮肿的下颌,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此时他耷拉着肩膀,腰杆弯成弧形,怎么看都像一位骤然遭遇劫,被打击的提不起精气神儿的普通人。

就好像他之前阴沉冰冷的气息都是云裳的错觉似的。

云裳抚了抚砰砰直跳的心脏,定了定神,转森朝云老爷子跑去。

不管是不是错觉,既然这三个人已经被政府定性为坏分子了,她以后还是注意一点,跟对方保持距离的好。

牛车走到王寡妇家门口,云老爷子隔着压满酸枣树枝的墙头吆喝了一声,云水莲赶紧从屋里跑出来,爬上牛车,三人晃晃悠悠的出了村子。

到了镇上,老爷子把两人送上去县里的骡车,想到云裳古灵精怪,又不大安分的性子,很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裳囡啊,到县里看完顾小同志就回来,可不敢乱跑。有啥事儿记得跟你姑商量着来,知道了吗?”

云裳坐在云水莲怀里,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爷,我听我姑的话,肯定不乱跑。”

只要能快点见到顾时年了,别说是让她听云水莲的话了,就是把她用绳子困在云水莲身边,云裳也愿意。

这会儿天气越发恶劣了,起了风,天空也飘起零星的雪花,等骡车进入县城时,地上已铺了厚厚一层积雪,一脚踩下去,能扎到人脚脖子处。

云水莲抱着云裳,问清楚张春妮家的地址,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街道走了下去。

两人拐进张春妮家的小巷子,还没看清楚路,就跟急急冲出来的人影撞在了一起。

云水莲抱紧了云裳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云裳松了一口气,松开下意识搂紧云水莲脖子的手臂,转头看向跟滚在雪地的人。

十六七的年纪,身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蓝色工装,头上带顶八角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不清眉眼。

此时他正龇这牙,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你他娘的眼瞎啊!欠草的玩意儿,往哪儿撞呢?”

云水莲担心云裳受到惊吓,也顾不上搭理对方,伸手摸摸云裳的头和耳朵,嘴里不住的道,“裳囡,不怕啊,不怕!撞到哪啦?有没有撞疼?”

“姑,我不疼。”

那小年轻见云水莲不搭理他,脸色一沉,几步跨过来,准备从后面抓云水莲的辫子,只是人刚走过来,脚下又一打滑,再次摔倒在地。

此时巷子深处又传来一阵喧哗声,小年轻面色一变,再也顾不上云水莲,赶紧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巷子。

云裳撇撇嘴,心道暗道可惜。

她原本打算给这嘴贱的玩意儿来个三连摔的!

“裳囡,顾小同志的家是在这条巷子里吗?”

云裳正要点头,之前还模糊不清的喧哗声越发清晰了,一位剪着齐耳短发,身材消瘦的中年女人从院子里走出来,并且嘴上还非常有气势的训斥跟在身后的女孩子。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让你看好顾光宗,不许开门,你都忘记了?我看你思想很有问题!顾光宗给你一毛钱,你的思想就能被腐蚀,动摇阶级立场,他要是给你一块钱,你是不是就要背着我跟他一起回省城?

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们三个耽误多少工作?我因为你们给组织上,给厂里托了多少后腿……”

“张春妮同志!请你不要强词夺理。顾光宗同志虽然是你的儿子,但他也是我们革命队伍中的一员,你没有权利囚禁关押他,你这是犯罪行为,我有权利制止!如果你不能认识自己的错误,就算你是我妈,我也会向组织检举揭发你的犯罪行为!”

云裳瞪圆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这对满嘴跑火车,到处扯大旗的奇葩母女。

她实在想象不到,张春妮和顾盼归的相处方式会如此独特,画风如此清奇。

不像是母女,倒像是上下级,同志式的关系。

一旁的云水莲也愣住了,傻傻的看着这对特别的母女急匆匆出了巷子,针锋相对的争执声也一点一点远去消失。

云裳回过神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拉着云水莲往前走了一段路,敲响紧闭的木门。

“裳……裳囡,这是顾小同志家?好像刚才那两位也是从这里出来的……!?”

云裳沉默半晌,回到道:“她们是顾二哥的家人。”

见了张春妮与顾盼归的相处方式,云裳实在无法违心的说出她是顾时年母亲的话。

她的顾二哥曾经拥有过世上最无私最伟大的母爱,他不需要张春妮这种同志式的‘母爱’和教育,也不屑于跟张春妮索求那一丁点可有可无的关爱。

像张春妮这样的人,不配当一个母亲,更不配让顾时年喊她一声‘妈’。

此时院里有了动静,云裳侧耳一听,认出是顾时年的脚步,眼睛立时眯了起来,兴奋的猛拍门板,“顾二哥!快开门,我知道你出来啦!”

顾时年闻言,赶紧过去拉开门板,“阿裳?今天下大雪,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门一打开,云裳就跟颗小炮弹一般冲了进去,攀着顾时年的身子,跟爬树似的几下爬了上去。

“顾二哥!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嗯,我也想阿裳了。”顾时年嘴里哄着云裳,伸手摸了摸她冻得冰凉的脸蛋,还不忘回头招呼云水莲进门,“云姑姑,外面天儿冷,先进来喝口热茶暖和暖和。

进了门,顾时年视线先在云裳身上打量了一圈,见她脸蛋没有掉肉,心里松了口气,之后才转身给云水莲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云裳黏在顾时年身边,心里开心的不得了,跟只小奶够似的,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儿,并且嘴里还叽里咕噜的问话。

第140章 周明娟的手段

进了门,顾时年视线先在云裳身上打量了一圈,见她脸蛋没有掉肉,心里松了口气,之后才转身给云水莲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云裳黏在顾时年身边,心里开心的不得了,跟只小奶够似的,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儿,并且嘴里还叽里咕噜的问话。

“顾二哥,我在门口碰到张春妮和顾盼归了,她俩干啥去了?我好像听顾盼归说顾光宗被关起来啦?还有周明娟,她过来了没有?那件事是怎么解决的?顾光宗呢,他有没有找你麻烦……”

云裳一连串话问下来,顾时年都不知道从哪里回答她的问题了。

先给云水莲找了一沓报纸,又拿了一碟,之后抱起云裳,把她放在一旁椅子上,两人头挨头的说起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

起身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那就是周明娟过来。

顶着一张伪善的继母脸,上门跟张春妮做思想工作,要张春妮不要阻止她带顾家血脉回省城,不雅妨碍孩子们的前途。

当年张春妮被顾怀庆以‘思想不够进步,没有共同语言’为理由扫地出门后,为了养活孩子,也为了争一口气,一改往日的恭顺柔和,抛头露面,努力参加工作,思想上也一直在积极向组织上靠拢。

这么多年下来,她每天拼死拼活的干活,终于成了厂里有名的铁娘子了,也早就忘了恭顺柔和该是什么模样。

面对面甜心苦,娇嫩的像枝花一样的周明娟,直来直去的张春妮显然不是对手,才一碰面就被对方KO了。

据说周明娟到清河县的第一天,就拎着厚礼上门找张春妮谈判了,而直脾气的张春妮自然不能给小三好脸色瞧,更别说对方还想抢她的儿子了。

知道周明娟的来意后,张春妮不但把周明娟赶了出去,还把周明娟带来的礼物也一起丢到了门外。

要不是身上‘铁娘子’的光环,她早就上揍周明娟了。

直脾气的张春妮怎么样也想不到,她这一赶,倒是给周明娟提供了戏台子,对方直接在她门前演起了苦情戏。

三十来岁的女人,因为保养得当的原因,外表看起来只有二十六七岁,正是女人风韵最盛的时候。

纤细的身姿柔柔弱弱往大门口一站,对着紧闭的木门,抹红眼睛,再掉几滴眼泪,忍着哽咽,嘴里连连请求张春妮无论如何不要因为大人的恩怨迁怒孩子,不让孩子认祖归宗,阻碍孩子们成才,让他们不能为建设祖国出一份力……

周明娟姿态柔弱,可说出来的话却一句一个坑,与公与私都显得张春妮太过霸道,太过自私,思想上也不够上进。

清河县本就不大,只一下午的时间,关于张春妮和周明娟的闲话就传到了厂里,她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工作,思想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用辛勤汗水拼下的铁娘子名号,忽然之间就蒙上了一层尘土。

周明娟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招,打得张春妮毫无还手之力。

而她在生气的同时,心里也膈应到了极点。

就像吞下了一只死苍蝇,恶心,却又吐不出来,只能这样硬生生的死撑着。

可让张春妮没有想到的是,她与周明娟的争执也引起了三个孩子的不满。

大儿子顾光宗不满张春妮一而再再而三的阻碍他认祖归宗,不让他去省城过好日子。

女儿顾盼归生气张春妮不会过日子。就算讨厌周明娟,把人丢出去就得了,干嘛要把礼品也丢出去?

那可都是她便宜爹赚的钱买的礼品,凭啥不能手?

转手能卖不老少钱呢!

而顾时年则纯粹是气张春妮太过蠢笨,看不透周明娟的险恶用心,上了对方的当,坏了她自个儿的名声。

周明娟就这么演了一场戏,让张春妮多年的好名声有了瑕疵,也让几个孩子跟张春妮之间的隔阂更深了。

张春妮以为她拒绝了周明娟后,对方应该非常识趣的回了省城,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和三个孩子面前。

只是她万万都没有想到,周明娟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借口不敢再登门惹张春妮生气,频频找机会私下里接触顾光宗和顾时年两个人。

等到张春妮从顾盼归嘴里知道这件事后,顾光宗在周明娟那里好感度都快刷满了,恨不得抱着周明娟的大腿喊妈,然后包裹款款的跟着后妈回省城享福。

张春妮知道这件事后,也不跟顾光宗废话,直接上手暴揍了他一顿,然后锁紧房里,不许他再出门。

而顾时年这边,自始至终都对周明娟非常排斥,周明娟试着接触了两次就放弃带他回省城的想法了。

毕竟调教刺头需要时间和耐心,而周明娟对于张春妮和顾怀庆的儿子,向来没有耐心。

今天的事情就更简单了,顾光宗被关了两天,顾时年故意不在家里露面,再加上顾盼归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顾光宗就脑补出周明娟放弃他,选择带顾时年回省城的画面。

这么一来,一间小小的房子自然管不住顾光宗向往富贵生活的心思。

花了一毛钱,磨得财迷顾盼归偷偷放了他出去。

可惜的是,顾盼归做贼心虚,在放跑顾光宗的时候被张春妮发现了,这才有了张春妮两母女追出去的画面。

听了顾时年的话,云裳意识到,之前在巷口撞到她和云水莲的小年轻,很有可能就是顾光宗。

云裳撇了撇嘴,心里遗憾没有多摔顾光宗几个跟头。

而被云裳惦记着摔跟头的顾光宗,此时早已跑到招待所,跟周明娟拉起了关系。

周明娟故意拉下脸,吊着顾光宗的胃口,在他心思着急忐忑快到极点的时候,才叹息着抛下诱饵。

“光宗,我仔细想过了,张春妮同志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即便你是顾家长子,我也不能不经过张春妮同志的允许私自把你带你回省城。要不你再跟张春妮同志商量商量,最好在我离开之前争得她的同意。”

这话一出,顾光宗的心沉了下去,青紫斑斓的脸也黑了几分。

第141章 蛊惑

顾光宗比任何人都清楚张春妮对他认祖归宗的事情有多反感,从她下手揍他时就知道了。

顾光宗摸着自己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疤,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他都快娶媳妇了,还被他妈压着暴揍,疼不疼的先不说,关键是丢人啊!

而且挨他妈拳头的滋味,实在是……酸爽极了!

顾光宗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看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的周明娟,心里更是一个劲儿的犯嘀咕。

这婆娘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明知道他说不动张春妮,还故意这么说,这是不想让他回顾家,变着法儿的为难他?

顾光宗又隐晦的看了一眼周明娟的肚子,觉得小老婆就是小老婆,小眉小眼得,一点儿都不大气。

明明自个生不出儿子,还小气巴拉的不想让他这个顾家长子认祖归宗,占着茅坑不拉屎,说的就是周明娟这种人。

还有他那个跟母老虎一样的妈,要是当年手段厉害一点,不给小老婆让位,那他早就是省军区政委的公子了,哪还用得着巴结讨好上不得台面的小老婆……

周明娟可不知道顾光宗在想什么,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叹了口气接着道:

“你爸爸原打算年后接你和弟弟去省城住几天,到时候会从你们当中选一个留在顾家……”

周明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颇为同情的看了顾光宗一眼,“选谁留下来我说不好,但选人的标准一定是能跟家里人处的愉快,能成为合格的接班人,将来能撑起顾家的门楣。

你弟弟虽然年龄小,可他却比你有野心,做事儿也比你果决,在这一点上,你爸爸应该会喜欢他……”

“周姨,十年打小心眼就多,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顾光宗急急打断周明娟的话,要是再夸下去,周明娟说不定就要带顾时年回省城了,那还有他啥事儿啊!

一想到顾时年很有可能成为政委的儿子,而他却只能窝在小县城里,当个没爹的野崽子,顾光宗心里就一阵阵的愤怒憋屈。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他还是老大,凭啥便宜爹喜欢顾时年不喜欢他?

那小子小心眼的很,真叫他回了省城,以后还不得变着法儿的弄死他啊!

“周姨,我爸要是留下十年,以后肯定会后悔的。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我妈养他这么多年,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可他前一段时间却跑到别人家当儿子去啦,一个多月没回家,回来还天天跟家里人吵架。我妈都说了,她养出个白眼儿狼!”

顾光宗这会儿急的额头都冒汗了,想说顾时年天天跟人打架,耍心眼子使坏,可又怕起了反作用,让周明娟认为顾时年这是聪明不吃亏,反而加深她对顾时年的好印象。

想来想去,只能黑顾时年是‘白眼儿狼’最保险。

周明娟听到这里,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道:“光宗,其实在我看来,顾时年这不叫白眼儿狼,这是审时度势。”

见顾光宗愣愣的看着她,周明娟又接着道,“在外人看来,顾时年情愿做别人的儿子也不愿意回自己家,说明他跟张春妮同志之间母子关系非常冷淡,也说明张春妮同志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在这种情况下,顾时年选择回省城跟父亲一起生活,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算张春妮同志不同意,顾时年也可以用断绝母子关系声明书来摆脱张春妮的束缚……”

“断绝母子关系?这怎么可以!”顾光宗脸色一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为什么不可以?”周明娟反问了顾光宗一句,“张春妮同志不是合格的母亲,顾时年选择跟不合格的母亲断绝关系有什么错?有了这份声明书,我和你爸爸只会更看中他,以后也能放心的将顾家家业交到他手上。这种好事儿,你怎么知道顾时年不会干?”

顾光宗的脸又黑了,牙齿磨得咯咯响。

如果是后世,顾光宗肯定要骂顾时年一句心机婊!

他就说嘛,不过是让人给顾时年找点麻烦,那小子怎么会吓得一个月都不敢回家。

原来是搁这儿等着他呢!

这个戏精!

演了这么久的戏,目的还不是要摆脱张春妮,巴结便宜爹,好顺顺利利的回顾家做官少爷么!

周明娟嘴角微勾,继续煽风点火,“顾时年前两天找到我,说只要我能带他回省城,他愿意给我和你爸爸写份保证书……”

“我也愿意写!”顾光宗忍不住了,“周姨,我也愿意给你写保证书!”

周明娟笑笑,不说话。

顾光宗眼神闪了闪,抿着唇想了一会儿,又一字一句的道:

“周姨,我愿意写保证书,我也愿意跟张春妮同志断绝母子关系……”

屋外,张春妮举起胳膊,准备敲门的手顿住了。

听着里面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用决绝的口气跟她最恨的人说‘愿意跟张春妮同志断绝母子关系’,张春妮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愣愣的转过头,看向同样张大嘴巴的顾盼归,脑中‘嗡’的一下,面上血色瞬间褪尽。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那个女人还在蛊惑她的儿子……

“……别看你爸现在是政委,可他才升上来没几年,手下也没有多少人脉。

等你回了顾家,这些人脉全交到你手上还好说,要是你爸将来还想着顾时年,想拉拔他一把,以顾时年聪明果断的性子,我还真担心你争不过他。”

周明娟说完,长长叹了一声,“要是能彻底断绝你爸爸对顾时年的念想就好了。”

顾光宗当即目露凶光,“周姨,我在县里有认识一帮人,手上都……不大干净……”

“不行!”周明娟瞬间冷脸,“这事儿要是查出来了,连你爸都没有好果子吃!你可不能牵连你爸。再说了,你将来可是要撑起咱们顾家门楣的人,也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见顾光宗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苦着脸叹气,周明娟瞬间心塞不已,抚了抚胸口,继续教导顾光宗。

第142章 伤心

142

“你以后可是顾政委的儿子,得学会用脑子解决问题,不能总是打打杀杀。

就像这件事情。你可以想办法让顾时年写一份跟顾政委断绝关系的声明,以后顾家的一切不就没有他的份儿了吗?”

屋里顾光宗连连点头应是,屋外张春妮却听得一个劲儿打哆嗦,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双腿也软的几乎要站不起来。

她紧紧攥着顾盼归的胳膊,冰冷的指尖几乎嵌进顾盼归的肉里,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气声:

“……盼归,走……我们,走。”

顾盼归难得的没有反驳张春妮的话,忍着胳膊上的疼痛,连拖带拉的扶着张春妮往外面走去。

招待所短短几十米的楼道,两人足足走了五分钟。

出了招待所,张春妮一屁股坐在堆满积雪的马路牙子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低下头,双手捂着脸,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她没有像时下的妇女一般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反而像是怕被人看到她哭泣一般,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无声的抽泣着。

顾盼归站在旁边,看着张春妮剧烈抽搐的肩膀,以及不断掉在积雪上的眼泪,心中蔓延出一种叫做心疼的陌生情绪。

张春妮作为母亲或许是不合格的,可她在无比艰难的情况下,仍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拉扯大三个孩子。

她没有顾怀庆有钱,也没有顾怀庆有势,可她却比顾怀庆有担当,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她的孩子。

即便这三个孩子对她来说都是拖油瓶。

顾盼归还记得他们刚到清河县的情形,当时张春妮大着肚子,没有办法参加工作,为了省钱,他们每天就吃一顿饭。

等到顾时年出生后,一家人几乎穷得要吃不上饭了,张春妮连月子都不敢坐,拖着虚弱的身子到处找工作。

街道上的大娘看张春妮可怜,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把刚出生的顾时年送给缺男丁的人家,不但能减轻负担,还能拿一笔‘营养费’养身体,也被她一口拒绝了。

张春妮在面临绝境的时候都没有想过放弃她的孩子,可想而知,顾光宗舍弃她,选择回到曾经抛弃他们的那个男人的身边,有多么刺伤张春妮的心了。

更何况,顾光宗为了回归顾家,不但巴结讨好周明娟,还一度想要找人除掉他血脉相连的兄弟,这才是真正刺痛张春妮的地方……

雪越下越大,很快在张春妮的头上,肩上,落下白白的一层。

她依旧低头,双手捂着脸,仿佛静坐成一座雪雕。

顾盼归伸手拂掉张春妮身上的雪花,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言不发的拉着她往家里走去。

张春妮踉踉跄跄的被顾盼归拉着走了几百米远,一个不察,直接摔在路边的雪堆上。

这一摔,将张春妮浑浑噩噩的脑子摔得清醒了几分,她从地上爬起来,阻止了顾盼归拉扯她回家的动作。

“盼归,走,回招待所。”

顾盼归翻了个白眼,“去招待所干嘛?你还嫌不够生气啊!”

张春妮抬手抚平乱糟糟的头发,一脸平静的道,“走吧,顾光宗上蹿下跳的想要进畜生窝,我也不好总做讨人嫌的事情,阻了顾光宗的好前程。”

顾盼归撇撇嘴,“你能想明白就好。要是再拖人后退,顾光宗能恨你一辈子!”

张春妮面色更加苍白了,掉头走了几步,又慢下脚步,问顾盼归,“你弟弟对回顾家的事情是怎么看的?他想不想回去?”

“老三比顾光宗清醒,他说在家里有的吃有的穿,每个月还有三块零花钱,不去省城看人脸色的过日子。”

张春妮松了口气,精气神儿也回来了几分,“那就好,以后咱家家就三口人了,给你们的零花钱每个月再加一块五。”

顾盼归下意识咧嘴一笑,又马上反应过来了。

他们三兄妹每人每个月有三块零花钱,现在再加一块五,那不是把属于顾光宗的零花钱平分给她和老三了么?

看来张春妮同志是真不要顾光宗了。

不过,顾光宗就这么去省城的话,会不会太便宜他的?

张春妮同志好歹养了顾光宗十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抚养费,还有以后的养老费总该给点儿的吧?

要不然就这么断绝母子关系的话,张春妮同志岂不是亏大了?

财迷顾盼归心疼的肝儿都颤了,凑到张春妮跟前道:

“张春妮同志,我觉得咱们应该把老三也叫上!老三脑子好,有老三跟着,咱不会吃亏。再说了,你养了顾光宗十七年,周明娟就这么把人带走的话,总得给点好处费吧,要不咱们家不是白养顾光宗啦!”

张春妮冷着脸,过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我不卖儿子!”

顾盼归心里不甘,却也只能无奈的闭嘴。

她知道张春妮这人认死理儿,张春妮说不要钱,那就是不要钱,她浪费再多的口水也是白搭。

两人离招待所越近,张春妮脸上的表情就越平静,等再次站到周明娟房门口时,张春妮又变成了往日里铁骨铮铮的铁娘子了。

顾盼归抬手敲门,不等周明娟应声就推门走了进去,而顾光宗看到张春妮也跟着进来了,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疼了,反射性的抬手捂脸,半天不敢看张春妮的眼睛。

周明娟对于顾光宗的窝囊废行径还是很满意的,毕竟窝囊废可比刺头好掌控多了。

见张春妮进来后一言不发死死盯着顾光宗,周明娟起身挡在顾光宗面前,挺直了腰背,下巴微抬,脸上堆着假的不能再假的笑意问:

“张春妮同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春妮回过神,上上下下打量周明娟好几眼,也停止腰板儿,哑着嗓子道:

“我不找你,我是来找顾光宗的。顾光宗,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张春妮说完转身出了房间,顾光宗下意识起身,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来看向周明娟。

第143章 母子决裂

周明娟脸上挂着客套的浅笑,抬手抚平顾光宗略显皱巴的衣襟,温温柔柔的道,“去吧,出去跟张春妮同志好好谈谈。”

顾光宗视线从周明娟手上扫过,再落到她白净温柔的脸上,心中第一次有了被人重视,被人爱护的感觉,这是他过去十七年来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家人的关爱。

比起周明娟的温柔周到,再想起张春妮揍他时的狠辣劲儿,顾光宗心里的小愧疚瞬间消散,再次抬起下巴,语气恭顺的道,“周姨,我听你的话。”

张春妮在门外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中,下意识抿紧了唇,转过身,逃跑似的往招待所外面走去。

她的三个孩子,从来没有用孺慕的眼神看过她,也从来没有乖巧的站在她身边,跟她说一声‘我听你的话’。

张春妮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她这个母亲当的有多失败。

顾盼归跟着张春妮跑了两步,又掉头回来,狠狠瞪了周明娟一眼,上前揪住顾光宗的衣领,将他扯出了房间。

周明娟面带笑意看着两人撕扯着走了出去,数息之后,她走到窗边,隔着玻璃窗向下看去。

窗外鹅毛般的大雪还在下个不停,雪花飘飘洒洒落下来,黏在行人头上、脸上,很快又化成水珠滚落下来。

张春妮站在招待所门口,隔着肆意飞舞的雪花,视线一寸一寸从顾光宗的脸上扫过。

顾光宗一开始还能鼓起勇气跟张春妮对视,但面对张春妮悲凉又愤怒,同时夹在着无尽悔意的眼神,他很快就侧过头,眼神左右游移,就是不敢看张春妮的眼睛。

顾盼归看看张春妮,再看看顾光宗,后退几步,站到招待所屋檐下,既是躲雪,也是给两人让出谈话的空间。

张春妮盯着顾光宗看了半晌,突然抬手,在顾光宗诧异的眼神中,动作略显笨拙的正了正他头上的八角帽。

顾光宗下意识后退几步,瞪着张春妮,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而张春妮像是没有察觉顾光宗的窘迫似的,也跟着向前一步,手往下,继续帮顾光宗整理衣领。

这一次,顾光宗没有动弹,只是脸上的表情更加诡异了。

张春妮到底想干啥?

她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如果不是同样的眉眼,顾光宗几乎以为站在眼前的人不是张春妮了。

在他的印象里,张春妮就是那种粗枝大叶的普通工人,跟他说话从来都是命令的口气,教育他也只会是巴掌和拳头,怎么可能会动作轻柔的替他整理衣帽?

她肯定是不想让他回省城,才装作温柔的模样哄骗他回家的!

他可不会上当受骗!

顾光宗烦躁的裹紧身上的工装,撇过头,“张春妮同志,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爹是政委,我一定要回省城的。你要是再拦着我,我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好,断绝母子关系吧。”张春妮收回手,一脸平静的道。

“你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我也不怕人说……你,你,你说啥?”顾光宗愣愣的看着张春妮,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同意断绝……母子关系了?”

张春妮扭头看向屋檐下的顾盼归,扯了扯嘴角,像是想从顾盼归身上汲取力量似的。

过了半晌,她回过头道,“光宗,你十七了,也算是大人了,知道自个儿在干啥,也知道自个儿想要啥。

你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我……同意了。

就是盼归和十年,他们也同意跟你断绝关系。

打今儿起,你就是顾怀庆和周明娟的儿子,和我张春妮,和我们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以后你就奔你的好前程,我们过我们的小日子,咱两家互不刮连,也互不拉拔,你就当……当没有我这个亲妈。”

张春妮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平静,眼神平静,语气也平静,可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她放在背后的手却一直打着哆嗦,手指也攥到发白,就连平静的声音都沉重的像是坠上了石头。

顾光宗脑子‘嗡嗡’作响,愣愣的看着张春妮一张一合的嘴巴,努力分辨张春妮说的每一个字儿。

跟张春妮断绝关系是他想要结果,但此时被张春妮毫不留恋的答应下来,还是让顾光宗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这种认知让顾光宗整个人像踩在空中,脚下找不到着力点,整个身子都像是被人从高处抛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光宗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张了张嘴,语气飘忽的问道,“妈,你,你真的……不要我了?”

“是你不要我们了。”

张春妮咬紧了牙齿,尽量平缓着胸口不断翻涌的各种情绪,停顿了一会儿,又抬起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被咬出血的唇角,接着道:

“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说明白了。我们家十年看不上顾怀庆,也没有想过要跟你争着回省城,以后更不会跟你争顾家的家业。等你回去了,别再跟以前一样,到处让人找十年的麻烦……”

见顾光宗一脸的不自在,张春妮再次加重了声音,“要是让我发现你还让人找十年的麻烦,我就带着你写的断绝关系声明书去登报,让你和顾政委一家好好丢丢人!”

顾光宗还没有从张春妮不要他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又被这一通威胁砸了个正着,当即铁青着脸,怒瞪着张春妮:

“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我好!都不要我了还想登报毁了我!你是不是我妈?那小白眼儿狼就那么好?你为这么个东西找我的麻烦?”

“你说的小白眼儿狼是我的儿子,而你以后是顾怀庆和周明娟的儿子。你让人找我儿子的麻烦,我不能不管。”

张春妮平平静静的一句话,气得顾光宗浑身发抖,他死死的瞪着张春妮,恨不得扑上去咬下她一块肉。

他现在还没有跟张春妮断绝母子关系呢,这女人就不认他了,还因为顾时年那个小白眼儿狼威胁他。

她这是早就不想要他了!

张春妮回头招呼了顾盼归一声,又看了顾光宗一眼,转身下了马路牙子,“走吧,回家把断绝关系的声明书写了,你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跟周明娟同志回省城吧。”

顾光宗看着张春妮和顾盼归的背影,心里堵得几乎要喘不上起了,见两人渐渐走远了,才抬着重得几乎提不起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了上去。

第144章 断绝关系

顾时年带着云裳和云水莲从国营饭店出来,看着扎到腿肚子处的积雪,眉头皱了起来。

这雪是越下越大了,再是再这样下下去,回村里的路说不定就要封上了。到时候,云裳和云水莲少不得要在县里困上几天。

一旁的云水莲也想到这种情况了,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和越下越大的雪花,拉着云裳的手转身道:

“顾小同志,这天气不大好,我得赶紧带着裳囡回去,再晚就得封路了。”

倒不是她不愿意在县里呆,而是她身上没有介绍信,晚上不能住招待所,也不好意思去韩家借宿,要是被红袖套拦住了,少不得要被扣押起来。

而且还有吃饭问题,她和云裳两张嘴,总不能天天让顾小同志管饭,再说现在谁家都缺口粮,她也不好意思总占顾小同志的便宜。

顾时年不赞同的看向云水莲,“云姑姑,这雪太大了,阿裳这样回去会被冻坏的。再说路上也不安全,你们还要赶一段夜路,太危险了……”

“可这雪还不知道下到啥时候了,趁现在还能回去,我们路上赶快一点,应该能在天黑前到镇上。”云水莲是真着急了,顾时年话未说完,她就急急的插话道。

云裳站在两人中间,仰着脑袋,见云水莲急得声音都变了,不由抿着嘴笑了出来。

“姑,咱晚上就住县里!”云裳说着晃了晃顾时年的手,“顾二哥有地儿安排咱们。”

顾时年点点头,“云姑姑,我有朋友去参军了,让我帮他照看房子,你和阿裳晚上可以住在我朋友家,等明儿雪停了再回去。”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顾时年带着两人直接去了魏建军家,先烧热水把屋子打扫了一遍,趁云水莲烧炕的时候,顾时年又找借口带着云裳出去转了一圈,抱回来两床崭新的军被和床单,以及一袋大米和一小捆菜干。

顾时年心里惦记着家里的事情,等云水莲把东西都接过去安置下来,拉过云裳匆匆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云水莲铺好床单,转过身,两眼放光的摸着崭新的军被,“裳囡,顾小同志的朋友家里是不是也有军官?”要不然也不能一下弄来两床军被啊。

云裳想了一下,点点头。

魏建军爹娘虽然早就牺牲了,可他们牺牲前大小也是个官,她也不算是说谎。

云水莲一脸艳羡的摸了摸军被,很快回过神,下炕给云裳裹好帽子围巾,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走,姑带你去韩爷爷家串个门。”

云裳这边串门串得兴高采烈,顾时年那边的气氛就有点儿沉重了。

顾光宗捏着钢笔,愣愣看着桌上略泛黄的稿纸,半天不敢下笔。

张春妮冷着脸,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窝窝头,一边端起碗往嘴里灌着热水,眼睛还不时瞟向发呆的顾光宗。

顾盼归在一旁等着着急,避过张春妮的视线,朝顾时年眨眨眼,对着顾光宗的方向呶呶嘴,示意顾时年上去催促一番。

顾时年移开视线,装作没有看到顾盼归的眼色,拿出钢笔,在稿纸上刷刷写下几行字,之后又把稿纸递到顾光宗面前,“不会写就照着这个抄,别在这儿墨墨唧唧耽误大家时间!”

“咳,咳咳,咳……”

张春妮嘴里的窝窝头直接被呛出来了,涨红了脸,咳个不停。

而顾光宗则恨恨的的瞪着顾时年,又低头看着写满字的稿纸,最后转头看向张春妮。

见张春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啃着窝窝头,顾光宗赌气似的放好顾时年递过来的稿纸,连着抄了两份。

刚放下笔,顾盼归赶紧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印泥递过去,示意顾光宗按手印。

顾光宗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两个恨不得马上把他打包丢出去的黑心蛆,觉得能回省城,当政委的儿子诱惑力也没有那么大了。

就好像他拼命抢来的宝贝,却是顾时年丢掉不要的垃圾一般,舍不得的丢掉,可用着,心里又着实膈应。

顾盼归见顾光宗迟迟不按手印,还一脸便秘的表情,眼珠子转了转,回头对顾时年道,“老三,那周明娟说顾怀庆挺喜欢你的,你真不愿意回省城……”

话未说完,顾光宗已经戳着印泥,在写完的断绝母子关系声明书上按下了手印。

顾盼归拿起一张声明书,见上面写了大段仰慕顾怀庆品行的话,顿时觉得这份声明书她没法儿看了。

那顾怀庆有个屁的品行!

要是品行好的话,能干出抛妻弃子的事情?

能在媳妇儿大肚子的时候跟别的女人搞破鞋?

能为了娶一个破鞋,把大着肚子的媳妇儿赶出家门?

就这么一个不修私德的东西,老三还故意让顾光宗写仰慕他品行的话,到底是帮顾光宗巴结顾怀庆,还是在存心膈应讽刺顾怀庆啊?

张春妮坐在案板边,举着窝窝头,看着顾盼归手上声明书上红通通的指印,半天回不过神来。

顾时年拿过两份声明书,在张春妮面前蹲下,道,“顾光宗按手印了,你也签个名字吧。”

即便张春妮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份切断她跟儿子情分的声明书递到眼前时,她的心依旧被揪成了两半,手抖得握不住任何东西。

她甚至觉得这薄薄的一张纸重逾泰山,即便她拼尽全力捧着,也依旧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顾时年把钢笔放在张春妮手里,又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给她攥紧,声音平淡却不容拒绝的道:

“签字吧。该走的留不住,早晚得有这么一遭。”

张春妮握着笔,直直的看向顾光宗,见他微微撇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嘴巴下意识张了张,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等到张春妮抖抖索索的签完名字,又被顾盼归拉着按完手印,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似的,直接瘫在了案板边。

顾时年把其中一份给了顾光宗,又把剩下的折起来贴身收好,又拿过一份稿纸写了起来。

第145章 趁火打劫

顾盼归跟过去看了一眼,看到顾时年写的内容,顿时瞪圆了眼睛,“老三!你,你要跟顾光宗断绝关系?”

“嗯,”顾时年手下不停,嘴里淡淡的应声,“不光是我,你也写一份吧,以后咱们家跟省城顾政委的儿子没有任何关系。”

顾时年能这么有觉悟,顾光宗心里应该高兴来着,可偏偏心里那种被人当垃圾一般扫地出门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想生气发火,觉得心虚愧疚,可就这么安然接受,心里又各种憋闷失落,还夹杂着几分委屈和愤怒。

他们怎么能这样儿!

好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对他一点点留恋都没有?

这些人还是不是他亲妈,是不是他亲兄弟亲妹子了?

老三小的时候他还帮着洗过尿布,把他看护得严严实实的,他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还有顾盼归,她在学校被人欺负,被人骂野崽子的时候,哪次不是他帮着打回去的?她咋就这么没有良心,只记着他不好地方了?

最气人的还是张春妮,他说断绝母子关系的时候,她怎么就不挽留一声?

哪怕是做戏也好啊,这样他心里也不会这么空落落的难受,以后离开家了,也能有个念想。

他原本还打算以后回来看看张春妮同志的,可她把事情做得这样绝,连一丝一毫的后路都不给他留,他以后咋回来看她?

顾光宗低垂着头,一时间各种委屈,各种失落的情绪都涌上来了,甚至他的眼角处也带上了一丝湿意。

顾时年瞥了顾光宗一眼,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脑中不期然想起了云裳的脸。

要是云裳在这里的话,指定要掐着兰花指,指着顾光宗骂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各种嫌弃看不上张春妮的是他,上蹿下跳的巴结打压,得了好处的也是他,如愿以偿奔了‘好前程’后,又各种失落,各种委屈不满,各种觉得别人都对不起他的还是他。

当真算得上当了婊子又立牌坊的典范了!

顾时年收起笔,看向嘴角直抽搐,讪笑不语的顾盼归,眉头皱了起来,“你不会是不想跟他断绝关系,指着他以后能拉拔你一把吧?”

顾盼归赶紧摇头,“他是啥人你不知道?我可不想那好事儿!”

开啥洋玩笑?那顾光宗有多嫌弃他们家,她都看在眼里了,哪能抱这种愚蠢可笑的念头。

她就是想趁机敲诈一点零花钱花花罢了,可没有扒着顾光宗的想法。

顾光宗看看顾时年,再看看顾盼归,气得脸都青了,猛地一拍桌子,冲着顾盼归怒道,“不想你好事儿你倒是跟我断绝关系啊!墨墨唧唧的想干啥?”

他倒是想揍顾时年一顿,可眼下在这个家里他都成外人了,张春妮和顾盼归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时年吃亏。

再说周明娟就住在招待所里,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找顾时年的麻烦,周明娟知道了心里肯定会觉得他是蠢货。

毕竟他还要好言好语的哄着顾时年,让他跟顾怀庆也断绝关系呢。

有求于人,再生气也得忍着。

顾盼归被顾光宗吼了一句,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道,“顾光宗,你以后就是政委家的少爷啦!是要去省城享福的人,恭喜你啊。不过,咱都是一个爹一个妈生的,凭啥好处全让你一个人占了,我和老三就跟野崽子似的被你们丢在清河县不管了?”

顾光宗跟看傻子似的看向顾盼归。

还能凭啥?

就凭我是顾家长子!

就凭你是个丫头片子!

就凭老三是憨怂,有便宜不占,这能怪我?

顾盼归也不把顾光宗嫌弃的眼神放在心上,抽出他捏在手里的断绝母子关系的声明书,眼底精光闪闪,跟看钱串子似的看向顾光宗。

“要我跟你断绝关系,以后不去省城刮连你也行。”

顾盼归贱贱地一笑,“你得给我和老三点好处费!要不然我俩心里不平衡,以后一个不顺心,很有可能就跑到省军区大院儿找你诉诉苦,这次数多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顾光宗的脸立时黑成了锅底,看着顾盼归脸上的贱笑,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

她这是在趁火打劫!

而且还是拉着老三的名头趁火打劫!

这个黑心的财迷,咋就贪不死她!

顾时年嘴角翘了翘,觉得顾盼归这财迷的性子,有时候也不算是坏事儿,至少能膈应得顾光宗牙痒痒,却拿她丝毫办法也没有。

顾盼归也不看顾光宗的黑脸,掰着手指头的跟他算账,“顾怀庆的家产肯定不能跟别人家那样,只给儿子不给闺女。我也是顾怀庆的闺女,这家产我也应该得一份吧?

我和老三商量过了,你现在出两百块,我俩以后不去找你,也不要顾怀庆的家产了,以后我俩的那份家产都给你,不给顾明珠。”

顾光宗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顾盼归,想看看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这么一通狗屁不通的话,她竟然也敢理直气壮的扯出来,还好意思跟他谈条件,咋就这么不要脸呢?

顾时年也没有想到顾盼归会扯出一通歪理,虽说他也挺支持顾盼归从顾光宗身上弄点好处,但这么大一笔钱,顾光宗绝对掏不出来。

就算顾光宗有这么多钱,他也不会给顾盼归,毕竟顾盼归的理由还真站不住脚。

果然,顾光宗黑着脸拒绝了。

“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别说我没钱,就是有钱也不给你!我也不要你的那份儿家产,以后你自己找顾怀庆要去。”

“抠货!”顾盼归也不失望,再次笑眯眯的伸出巴掌晃了晃,“那给我五十块。这是封口费,要不然我就去省城把你跟张春妮同志断绝关系的事情说出去,你和顾政委家要是不怕丢脸就试试!”

顾盼归性子就是如此,不管有枣没枣,她都要捅一竿子试试,哪怕捅个小青枣也是赚。

可偏偏这种性子还真拿捏住了顾光宗。

他才刚回顾家,要是名声臭了,绝对会被顾怀庆赶回来,他不敢冒险,就得接受顾盼归的威胁,给她封口费。

第146章 不屑与之为伍

作为家里当仁不让的老大,被弟弟妹妹直白的嫌弃并威胁,他还碍于种种原因不能反抗,只能硬生生承受着,这让顾光宗感到无比的憋屈羞愤。

他想像往常一样骂顾盼归几句,态度强硬的把她造反的小尾巴镇压下去,可顾时年作势要撕掉断绝关系声明书的动作,让他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种不上不下的憋屈感,让顾光宗一张脸气得通红,却又无处可发泄。

他恨恨瞪了顾盼归一眼,牙瓜子紧紧咬在一起,手握成拳,在桌上捶了一下,随后踹开正屋的门,几步回了自己房间。

片刻之后,顾光宗又推门进来,将手上卷成一团的纸币砸在顾盼归身上,没好气的道:

“拿好!五十块!记得闭上你的臭嘴,要是让我听到啥风言风语传出来,我找人恁死你个丫头片子!”

顾盼归不理会顾光宗的威胁,喜滋滋的摊开卷成一团的纸币,一张一张数了两遍,又将纸币团好,塞进口袋里。

“钱数对了,是五十块!”顾盼归笑眯眯地拍了拍口袋,拉开凳子坐在方桌前,一边写跟顾光宗断绝关系的声明书,一边对顾时年道,“老三,你姐今儿发财了!说吧,想要啥,回头我给你买!”

顾光宗:“……”她成心的吧!

顾时年也忍不住被逗笑了,回道,“不用了,女孩子身上不能缺钱,你自个儿留着慢慢花吧。”

几人动作迅速的写好声明书,很快就签名按了手印。

至此,至亲血脉十几年的亲情,在短短几分钟内,凭着薄薄一张纸,断的干干净净。

除了张春妮受了沉重的打击,昏睡在炕上之外,顾时年,还有顾盼归,对顾光宗的彻底离开,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甚至顾盼归心中还有几分隐秘的快感,觉得家里少了个人,能多出一个房间,零花钱也能相对增加,这对她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只是看到张春妮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顾盼归还是善解人意的耷拉着脸,也装出一副不高兴,深受打击的模样。

偏屋里,顾光宗就着昏黄的灯光,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又掏出自己积攒多年的零花钱数了一遍,捏在手掌心,出去敲开了顾时年的房门。

顾时年正在看历史书,头也不抬的问,“你来找我有啥事儿”

顾光宗自顾自在炕沿上坐下,踌躇半晌,道,“老三,你能不能再写一份断绝关系声明书,我可以给你钱。”

顾时年抬起头看了顾光宗一眼,“你想让我跟顾怀庆断绝关系?”

大概是没想到顾时年会如此直接,顾光宗愣了一瞬,又点点头,“周姨也是这个意思。只要你跟那边断绝关系了,以后我让县里的人不要找你麻烦,再给你一百块钱……”

“顾怀庆能同意?就算顾怀庆同意了,声明书上的名字谁来签?没有签名,没有盖私章或者按手印,声明书就是一张废纸,难道你能代替顾怀庆签名按手印?”

顾时年一连串问题问下来,顾光宗直接傻眼了。

他想起今天签得几份声明书,全是一式两份,每份都签两个人的名字,按两个手印。

照顾时年的说法,顾怀庆不在清河县,这声明书还真没法写了!

事情办不成,顾光宗阴沉着脸,将攥在手心的钱装进口袋,一言不发的准备离开。

“等一下。”

顾时年丢下手上的历史书,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稿纸,趴在桌上很快写了两份声明书出来。

“你明天把声明书拿给周明娟,要是周明娟手上有顾怀庆的私章,让她代替顾怀庆签名,盖上私章就可以了。”

顾光宗接过两张稿纸看了一眼,见第一横后半段醒目的写着‘人品低劣,不配为人父,不屑与之为伍’几个大字,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赶紧侧过身子,对着灯光仔细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抬头跟看傻逼似的看向顾时年。

“老三,你是不是写错了?周明娟看了会不会生气,万一不给你盖章了咋办?还有顾怀庆,咋着说也是军区政委,你这样写……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顾时年反问了一句,“我跟顾怀庆只能因为这个原因断绝关系,我也只在这两份声明书上签字,周明娟要是不满意,这关系不断绝也行。”

顾光宗怔楞半晌,默默的把准备掏出的钱再次放回去,把声明书也塞进口袋,一声不吭的推门出去。

次日,天色刚濛濛亮时,顾光宗踩着厚达膝盖的积雪赶到招待所,在门外徘徊许久,最后终于鼓足勇气敲开周明娟的房门。

先把自己和张春妮断绝母子关系的声明书拿给周明娟看,趁对方露出笑意时,又把顾时年写的声明书拿了出来。

周明娟也没有想到顾时年会这么不给顾怀庆的面子,生气过后,又觉得顾时年这样写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彻底绝了他回归顾家的可能。

顾怀庆可不是啥大方人,周明娟已经能想象到顾怀庆看到这张纸后暴跳如雷的场面。

有这份儿断绝关系的声明书在,顾怀庆和顾时年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心无芥蒂的做回父子。

周明娟先在声明书上签下自己代签人的名字,又从包里掏出顾怀庆的私章,戳在声明书右下角。

“好了。光宗,你把这份声明书给十年送回去,再把你行李拿过来,,咱今天就回省城。”

顾光宗兴奋的点点头,捏着顾时年和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声明书的手都不自觉在发抖。

他终于能回省城啦!

以后他就是省军区政委家的公子,是真真正正的高干子弟,再也不是小县城里普通工人家庭,没爹的野崽子了。

以后他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在便宜爹和老丈人的提拔下,他也会当军官,出门也能配小汽车,配警卫员,走在街上,人人都会用羡慕的眼光看他……

顾光宗咧着嘴,一路飘飘然回了家,把声明书拍在顾时年书桌上,又跑回自己房里,拎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裹,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第148章 我认的妹妹

知道自己能去申市,而且这两天就可以出发,云裳兴奋的眼睛都亮了。

几口吃完手上的包子,把剩下的大半碗白粥塞到顾时年手上,趴在窗口,喊了正在扫雪的云水莲一声。

待云水莲进门,云裳指着顾时年,理直气壮的道,“姑,我不跟你回村里啦!我要跟二哥去申市玩,过年前再回来。”

云水莲原打算吃完中饭再带云裳回村里的,没想到只是吃了一个早饭的功夫,云裳和顾时年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她怔愣在门槛处,半天都回不过神。

申市得多远啊?

咋好好又要蹦跶到申市去啦?

这可不行!

这次是她把人带出来的,要是带不回去,她娘不得跟捶二哥似的捶她几拳啊!

“裳囡,听姑的话,咱还是要先回村里,你不回去,介绍信咋办?没有介绍信可坐不了火车!”关键是,你不回去,你爷你奶要捶你姑啊!

云裳小大人似的摆摆手,“没事儿,像我这么大的小孩不要介绍信,我跟着顾二哥就行。”

顾时年几口吃完云裳剩下的白粥,放下碗,也笑着帮云裳说话,“云姑姑,现在天儿这么冷,从县里到村里一来一回的要在路上折腾四五个小时,太受罪了,阿裳没必要跑这一趟。”

这话让云水莲没法儿接了,见云裳这个小当家人打定主意要跟着顾时年出去浪,云水莲再不乐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一刻,云水莲终于能理解云二川之前被丢在火车站是什么感觉了。

云裳不回去了,云水莲也不在县里多呆,收拾完碗筷,拉着云裳交代了几句,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回镇上的骡车点赶去。

送走云水莲,云裳一边帮着顾时年收拾炕上的军被,一边问起顾光宗和周明娟的事情。

知道事情彻底解决,顾光宗早上从家里搬走,即便云裳不喜欢张春妮,也还是忍不住帮着她骂了顾光宗几句。

实在是太白眼儿狼了!

顾时年从口袋掏出四份断绝关系的声明书,让云裳收进空间保存好,又捏了捏云裳的嘴,转换着话题,打断她骂脏话的行为。

“阿裳,张春妮发烧了,你找点退烧的药,等会回去拿给张春妮吃。”

云裳应了一声,拿出几粒药片,想了想,很是钦佩的道,“顾二哥,我现在觉得张春妮挺厉害的,拿得起也放得下,这要是换成别人,估计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这话还真不算夸张,在五十年代的时候,还真没有几个女人能做到像张春妮这样,干脆利落,不哭不闹的带着儿女离开渣男。

十多年后,再次被自己的儿子舍弃背叛,她也没有耍手段强行留下儿子,而是再一次干脆利落的跟白眼儿狼断绝了关系。

这份坚韧豁达的心性,比之后世的女性也不差什么了。

……

顾时年收拾完房间,让云裳从空间里拿了三斤面粉,一条五花肉,还有几颗刚收获的白菜和白萝卜,装进筐子里,又锁好大门,抱着云裳往家里走去。

……

顾盼归正坐在炕头数自己的小金库,见顾时年抱着云裳进门了,身后还背着个大竹筐,赶紧把小金库收好,一溜烟的迎了出去。

“老三,你这是去哪儿了?这么大的筐子重不重,来,我帮你提!”

顾时年侧过身,避开顾盼归的手,脚下不停的往正房里走,“不用,先回正房再说。”

几人进了门,顾时年把云裳放在炕头,又在顾盼归的帮助下放下筐子,之后才掏出口袋里的药片,让顾盼归倒开水喂张春妮吃药。

顾盼归叫醒迷迷糊糊的张春妮,不等她坐直身子,就把药片塞了过去。

“张同志,老三给你拿回来的药,赶紧吃了。”

张春妮愣愣看着手上的药片,半似乎天回不过神来,云裳蹭蹭蹭的爬过去,推了推张春妮的手,道:

“张同志,这是退烧的药,你快吃,吃完病就好啦,明天就能上班啦。”

张春妮看着云裳的脸,越发迷糊了。

一觉睡醒,家里咋突然多了个小丫头?

顾时年走过来,摸了摸云裳的头,给张春妮做介绍,“这是云裳,是我认得妹妹,以后会经常来我们家。”

张春妮回过神,仔细看了云裳几眼,点点头,“哦……我知道了。你是大孩子了,干啥心里得有分寸。你把人孩子带咱家了,跟人家大人说了没?”

“说了。我之前一个月就在阿裳家住的。”

“那就行。”张春妮对云裳笑笑,“丫头,以后没事了就来家里耍,老三要是不在,就找顾盼归玩。”

云裳点点头,又往张春妮跟前挪了挪,掏出一粒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塞到张春妮嘴里。

“张姨,吃完药吃一粒糖就不苦了,你快尝尝,是不是很甜?”

张春妮粗枝大叶惯了,平时跟几个孩子说话也都是命令的口气,导致三个孩子跟她都不亲近。

此时被云裳突然喂下一粒糖,再听她娇娇软软问糖果是不是很甜,一时间窘迫的脸都红了。

她很久都没有跟人如此亲近了,本能的往后坐了坐,跟云裳重新拉开距离,又挤出个干巴巴的笑,胡乱的点点头,“甜……糖很好吃,谢谢云裳小同志。”

奶糖香甜浓郁的味道顺着喉咙,一直甜到了心里,张春妮眉宇间的郁色似乎都减少了几分。

云裳抿嘴笑了笑,再次凑到张春妮跟前,偷偷摸摸的往她手里塞了两粒奶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道:

“张姨,我再给你两粒糖,你等下晌吃完药再吃。快藏好,可不能让盼归姐姐看到了。”

顾盼归:“……”

这小丫头片子咋这么记仇?

不就是上次说了句不好听的话么,都这么久了,咋还不忘给我上眼药!

张春妮觉得云裳耍小心机的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拉过云裳的手,把奶糖放在她手上,“张姨是大人了,不怕吃药,这奶糖太精贵了,你留着慢慢吃。”

送出去的东西云裳哪能收回来,干脆剥了糖纸,又塞到了张春妮嘴里,馋得顾盼归一个劲儿的流口水。

第149章 告黑状

顾时年见云裳跟张春妮处得挺好,眼角也不自觉染上了笑意,走到案板边,把筐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

顾盼归的视线马上被吸引过去了。

见顾时年从筐里拿出白菜和白萝卜,顾盼归脸上的表情还能端住,等到顾时年拿出猪肉和白面儿,顾盼归就忍不住叫了起来:

“呀!猪肉!还有白面儿!”

顾盼归凑到案板边,揉揉眼,口水都要滴答下来了,“老三!你这打哪儿寻摸来的精贵玩意儿?现在黑市上都买不到白面儿了,这还是精白面儿!啧啧!这玩意能卖老多钱呢!”

张春妮也被顾时年拿回来的东西惊着了,反应过来后,马上拉下脸,声音很是冷硬的问:

“老三,这些东西是咋弄来的?你是不是干啥犯错误的事情啦?”

“张同志你没事儿吧!有好东西吃你还管来路正不正?”顾盼归怼了张春妮一句,又斜向云裳,“小丫头运气不错,回回来都能碰上好东西……”

“这些吃食不是给你的。”

顾时年突然接话,瞪了顾盼归一眼,又回头看向张春妮,“这两个白菜和白萝卜是我在店里买的,精白面儿和猪肉,是阿裳的东西,不是咱们家的。”

顾盼归傻眼了,咋好东西又成小丫头的了?

上回一大锅饺子,她就吃了俩,这次的猪肉和白面儿,估计又没她的份了。

老三也太不仗义了!

昨儿还和她联合起来坑顾光宗呢,今儿咋就突然变卦,又把枪口对准她了?

真是太气人了!

云裳听不得张春妮用审犯人的口气跟顾时年说话,赶紧滑下炕头,站在顾时年身边道:

“张姨,白面儿和猪肉是我拿来请盼归姐姐帮忙包饺子的,等包好了,我和顾二哥还要给韩爷爷和韩奶奶送过去呢。”

听云裳这么说,张春妮长长舒了口气,看着顾时年的冷脸,想说句软和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转过头,命令顾盼归赶紧去包饺子。

顾盼归这次可不敢讨要辛苦费了,把东西搬到厨房,手脚利索的剁馅儿,和面,就希望云裳能看到她这么辛苦的份儿上,待会能多给她几个饺子吃。

屋里没有人了,顾时年拉着云裳在炕头坐下,对张春妮道,“我准备带阿裳去申市,你开介绍信时候跟说清楚,就说我还要带亲戚家的小孩一起去。”

张春妮头都开始疼了,觉得顾时年主意太大了,他一个小孩子出门本来就不安全,现在再带个小丫头,万一把别人孩子丢了咋办?

到时候她去哪儿给人家赔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

就算丢不了,这冰天雪地的,万一冻坏了呢?

这老三,越来越会给她整事儿了!

张春妮靠在被子上,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老三,申市太远了,云裳又小,家里人能同意吗?”

“云爷爷能同意。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分寸,你去给我开介绍信就行。”

张春妮看着云裳眼巴巴的模样,最后只能无奈的应下。

这么小的孩子,压根就不需要开介绍信,就算她不同意,两个孩子也能背地里偷偷的跑了。

真是……太愁人了。

临近中午,顾盼归终于包完了饺子,并且放在院里冻得崩崩硬,顾时年给张春妮和顾盼归留了两盘的量,把剩下的饺子收起来,拉着云裳出了门。

云裳看着顾时年身上圆鼓鼓的背包,心里满意的不得了,一拐进巷子就不动声色的给收进了空间。

有了这么多现包的饺子,以后她想吃了随时可以拿出来煮,味道好还方便,等吃完了再让顾盼归帮忙包饺子。

两人出了巷子,云裳看着街上厚厚的积雪,问顾时年,“顾二哥,我们现在是去韩家,还是去魏建军家自己做饭吃?”

“去韩家吧,带一斤饺子过去,让韩爷爷和韩奶奶尝尝鲜,再见见韩晨。”

两人踩着积雪赶到韩家时,韩奶奶正在下面条,顾时年从包里掏出饺子,让韩奶奶一起煮了,之后便拉着韩晨进了房间。

“我和大哥还在等你写信呢,没想到我先在老家见到你了!”

韩晨是个内敛的人,即便心里开心的不得了,面上也依旧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顾时年笑着回道,“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情,走不开身,要不我昨儿就来看你了。”

周明娟到张春妮家抢儿子的事情在县里传得沸沸扬扬,韩晨也听说了,这会儿见顾时年主动提起家里有事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你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现在怎么样了,解决了吗?那个女人走了没有?”

“走了,把我大哥也带走了。”

韩晨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她真把人抢走了?你大哥自己愿意吗?”

“他!?”顾时年笑了,似是嘲讽,又带着丝丝苦涩的意味,“他一直觉得呆在清河县太屈才了,只有省军区才能施展出他的才干。周明娟的出现,正合我大哥的意。”

“你还给顾光宗打啥掩护!为了回省城,都跟你们家的人断绝关系了,你还叫啥大哥?叫白眼儿狼得了!”

云裳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故意戳顾时年的肺管子,暗搓搓的靠着黑状。

她昨儿都听韩晨说了,他爸现在在军区呢!

而且还是实权人物!

必须给顾光宗上上眼药。

“断绝关系?”韩晨又问了一句,见顾时年不情不愿的点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云裳妹妹没有说错,这人就是个白眼狼。”

“时年,你放心,我白伯伯是省军区司令,明天我就给白伯伯打电话,像你大哥这样的人,再厉害都不配当军人!还有你爸,也不是啥好人……挺不是东西的!”

云裳捂着脸,都替韩晨他爹头疼了。

这孩子情商这么低,以后在部队上可咋混啊?

哪有人傻傻的当面骂别人的爹不是好人的?

即便顾时年的便宜爹确实不是啥好东西,可当面这么说,还是挺尴尬的。

总有种不肖子孙不争气的感觉。

好在顾时年曾经在商圈打磨了几年,心态早已成熟稳健,对于韩晨的说辞,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和尴尬。

第150章 颜面扫地

“你可千万别给白司令打电话。我昨天写了一份断绝父子关系声明书,周明娟在上面盖了顾怀庆的私章,以后我跟那一家人就没有关系了。你可别一通电话打过去,又把我大哥给弄回来了,那我们家以后可有的闹了。”

“……断绝父子关系!?”韩晨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爸……顾政委也同意了?”

“顾怀庆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儿,是周明娟让我大哥通知我写的。”顾时年笑了笑,语气很是轻松的道,“我本来也没想过抱顾怀庆的大腿,也没想着跟我大哥和顾明珠争家产,现在彻底断了关系也好,免得再被他们找麻烦。”

云裳眨了眨眼,赶紧把头撇到一边偷偷笑了起来。

顾二哥真是……心机boy!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把顾怀庆一家子黑了个底儿朝天。

先是顾怀庆太无能了!堂堂军区政委,管不住自己的老婆,让她拿着私章,自作主张断了他跟儿子的血缘关系,这简直是把顾怀庆的脸面撕下来在地上踩了。

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顾怀庆在军区可别想抬起头了。

再一个是周明娟实在太恶毒了,当年就是搞破鞋上位的,现在还不放过原配的两个儿子,把一个接回家享福,却让另一个跟顾怀庆断绝关系,这是要逼着亲兄弟俩反目成仇呢。

最后还狠狠黑了顾光宗一把,特别是‘免得再被他们找麻烦’一句话,更是暴露了太多不能宣之于口细节。

虽然一句指控顾光宗的话都没有说,但听到的人却会自行脑补,顾光宗哪儿还能有好名声?

正如云裳想的那样,韩晨这会儿气得都坐不住了,站起来狠狠捶了一下桌子,一脸愤怒的道:

“他们怎么能这样儿!顾政委就不管管?太坏了!周明娟太坏了!你大哥也不是个好东西,气死我了!这也太欺负人了,你就这么算了?”

顾时年微微挑眉,把韩晨拉在凳子上坐下,“没啥好生气的,我又不想回去看人脸色过日子,现在这样不正好么?”

韩晨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顾时年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这才明白顾时年是真的不想跟顾家扯上任何关系。

怔愣了一会儿,韩晨悻悻的坐了下来,只是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周明娟在清河县干的破事儿宣扬出去,再把顾时年看不上顾家,跟顾怀庆断绝关系的事情也宣扬出去,让顾怀庆好好丢丢脸。

……

韩老太太把面条捞出来后,又把饺子下进锅里,一斤饺子,大概有六十多个,滚了三滚,捞在一个大盆里,热气腾腾的端进了房间。

闻到饺子香味,云裳顿时坐不住了,两条小短腿迈得飞欢,帮韩老太太拿好碗筷,又一溜烟的窜上炕,端端正正的坐在炕桌前等着开饭。

韩老太太被云裳的馋样儿逗乐了,先给她拨了几个饺子解馋,又回头打发韩山去厨房端做好的面条。

热乎乎的炕头上,韩家老两口,再加上三个小的,五个人围着炕桌热热闹闹的吃起了大餐。

韩晨听说顾时年和云裳要去申市,羡慕的白面饺子都吃不下了,眼巴巴的瞅着顾时年,直到顾时年说会给他带礼物回来,这才翘着嘴角端起了饭碗。

………………

顾时年和云裳从韩家离开后,韩晨怀里揣着小金库,借口要出去玩,一溜烟的跑去了邮局。

先给韩阳打了电话,说自己在老家见到了顾时年和云裳,紧接着又把周明娟找上门欺负张春妮,顾时年主动跟顾怀庆的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说了一遍。

挂断电话后,韩晨顶着邮局工作人员好奇八卦的目光,又把电话拨到了省军区大院儿。

这一次是打给白家的几个孩子的。

白清正年龄大一些,行事作风比韩晨更加沉稳,也更加圆滑,接到电话后,很快就想明白韩晨的意图了。

只可惜,白宴诚身为军区司令,他的几个孩子一举一动都会引来无数双眼睛关注,确实不适合做这些传人八卦,说人是非的事情。

只是韩晨说得事儿确实让人生气,再加上顾光宗回归顾家,顶着政委儿子的名头,能轻而易举打进大院子弟的圈子,这一点让白清正心里很是反感膈应。

不是他排外,容不下新人,而是他们这个圈子容不下品行低劣的人。

更何况顾怀庆身为政委,私底下没少做小动作给白宴诚找麻烦,两家也只是面子情而已,这次要是能给顾怀庆下绊子,让他夹着尾巴老实一段时间,也算是给白宴诚减轻负担了。

“韩晨,这事儿我不方便出头。”白清正手指在方桌上敲了几下,打断电话那头韩晨的话,“这样吧,我现在让清明出去找几个朋友回来玩,你过半个小时再把电话打过来,把这些事儿仔细说一遍。”

韩晨瞬间反应过来,白清正这是打算找传声筒呢!

笑着挂断电话,转身去对面的百货大楼转了一圈,半小时后,回到邮局,再次把电话打去了军区大院儿。

这一次,坐在沙发上看小人书的几个半大小子将韩晨的话清清楚楚听在了耳中……

周明娟做梦也想不到,她还没有回到省城,还没有给顾怀庆惊喜,她在清河县所作所为就传遍整个大院儿了。

顾怀庆听到这些八卦的时候还不相信,直到晚上回到家,发现放在抽屉里的私章不见了,这才意识到下午听的八卦很有可能是真的。

周明娟不是出差了,而是背着他去了清河县,去找了张春妮的麻烦!

顾怀庆坐在椅子上,想到下午被人指指点点的画面,心里的火气一阵阵的往上冒。

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她要是想给他一个惊喜,老老实实的挑一个小崽子带回来就是了,为什么非要做这些多余的,惹人看笑话的事情?

现在好了,千挑万选,带回来一个名声臭不可闻的继承人,而另外一个小崽子,也因为周明娟的举动跟他断绝关系了,真是……颜面扫地!

第151章 到达申市

ps:时间又晚了,伪更一千字,半小时后换。

下午四点的时候,顾时年一手抱着云裳,一手捏着介绍信和火车票,过了检票口,登上了去申市的火车。

这一次两人同样买的的是座位票,进入安西境内转了一次车,之后又熬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早晨,火车停靠在了申市火市站。

随着拥挤的人流下了车,独属于申市风情的老建筑映入眼帘,耳中也充斥着各种吴侬软语。

连着坐了三天的车,云裳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散架了,等到顾时年找到招待所住下,铺好床单,云裳跟一块饼似的直接瘫在了床上。

顾时年也累惨了,没有铺另外一张床的床单,直接挨着云裳,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云裳翻了个身,一边手脚搭在顾时年身上,懒懒的问,“顾二哥,我们明天再去找顾爷爷吗?”

“恩,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去找人。”顾时年应了一声,情绪不是很高。

顾宗明是他上一世的爷爷,也是在他带着云裳离开京城后,默默在背后为他遮风挡雨的人。

如果当年没有有爷爷坐镇京城,他们顾家就彻底倒下了,他在外地的生意也不会那么顺利。

而他那杀人帮凶的渣爹,也不会被爷爷动用关系,强行解除公职,彻底软禁在家里。

顾时年抬头揉了揉眉心,又想到了这个世界的事情。

这一世,他同样是碰上了渣爹,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是他提前挖了坑,利用周明娟的小心思,跟渣爹解除了父子关系。

如果没有预料错的话,韩晨已经把他主动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已经传到省军区大院儿,这样等过几年顾怀庆即便出事了,也牵连不到他身上,他也能继续护着云裳……

云裳察觉顾时年情绪不好,抬起头来,一点一点抚平顾时年蹙起的眉头,接着问,“顾二哥,明天要是能找到顾爷爷,你打算怎么认亲?”

总不能直接冲过去喊爷爷吧?云裳心底腹诽道。

顾时年沉默半晌,抬手摸了摸云裳的头,“……阿裳,这不是我们那个世界……要是真能找到,认不认亲不重要,只要爷爷能平安就好。”

上一世,爷爷曾经被下放过几年,在乡下熬坏了身子骨,刚过七十岁,走路就要依靠拐杖。

如果爷爷真在这个世界的话,今年应该只有31岁,刚刚调到武装部,奶奶是师范大学的老师,他上一世的渣爹还没有出生。

而再过几天,就是他上一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大伯出事的日子……

顾时年不说话了,云裳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顾二哥记得顾爷爷的名字,还记得顾爷爷和顾奶奶现在的工作单位和住址,不管明天能不能找到人,最起码心里还能有个念想。

可她却除了爷爷的名字外,连他在哪里工作,多大了,奶奶叫什么名字,她通通都回答不上来。

唉,要是她能记得的话,也要去找爷爷奶奶,等见到人了,先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抱着大腿就哭。

她两辈子身边都没有亲人,活的跟个孤魂野鬼似的,不使劲哭,怎么能显得她特别委屈,特别可怜呢?

顾时年低头,见云裳小眉头也紧紧拧在了一起,不由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哄着她道:

“阿裳,先休息一会,晚点带你出去逛街。”

一听到逛街两个字,云裳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申市啊!

是他们那个世界的大上海呢!

是全国最繁华,最洋气的城市,不好好逛一逛,怎么对得起她坐车坐得生疼的屁股?

云裳一觉睡醒,在空间里洗了个澡,换上在省城订做的,一直存放在空间的妮子大衣,美滋滋的出了空间。

顾时年这会儿也洗完澡出来了,穿上新衣服,整个人既帅气又精神,好看的不得了!

…………………………非常不要脸的伪更线,晚点码完更换……………………

下午四点的时候,顾时年一手抱着云裳,一手捏着介绍信和火车票,过了检票口,登上了去申市的火车。

这一次两人同样买的的是座位票,进入安西境内转了一次车,之后又熬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早晨,火车停靠在了申市火市站。

随着拥挤的人流下了车,独属于申市风情的老建筑映入眼帘,耳中也充斥着各种吴侬软语。

连着坐了三天的车,云裳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散架了,等到顾时年找到招待所住下,铺好床单,云裳跟一块饼似的直接瘫在了床上。

顾时年也累惨了,没有铺另外一张床的床单,直接挨着云裳,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云裳翻了个身,一边手脚搭在顾时年身上,懒懒的问,“顾二哥,我们明天再去找顾爷爷吗?”

“恩,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去找人。”顾时年应了一声,情绪不是很高。

顾宗明是他上一世的爷爷,也是在他带着云裳离开京城后,默默在背后为他遮风挡雨的人。

如果当年没有有爷爷坐镇京城,他们顾家就彻底倒下了,他在外地的生意也不会那么顺利。

而他那杀人帮凶的渣爹,也不会被爷爷动用关系,强行解除公职,彻底软禁在家里。

顾时年抬头揉了揉眉心,又想到了这个世界的事情。

这一世,他同样是碰上了渣爹,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是他提前挖了坑,利用周明娟的小心思,跟渣爹解除了父子关系。

如果没有预料错的话,韩晨已经把他主动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已经传到省军区大院儿,这样等过几年顾怀庆即便出事了,也牵连不到他身上,他也能继续护着云裳……

云裳察觉顾时年情绪不好,抬起头来,一点一点抚平顾时年蹙起的眉头,接着问,“顾二哥,明天要是能找到顾爷爷,你打算怎么认亲?”

总不能直接冲过去喊爷爷吧?云裳心底腹诽道。

顾时年沉默半晌,抬手摸了摸云裳的头,“……阿裳,这不是我们那个世界……要是真能找到,认不认亲不重要,只要爷爷能平安就好。”

第152 章 大采购

顾时年先将盘子里的牛排切成小块,放在云裳面前,又端过云裳啃了一口的牛排,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云裳叉起一小块煎得黄黄的牛排,苦着脸道,“顾二哥,是不是服务员看我们年纪小,故意让厨师把牛排煎成全熟的啊?”

否则怎么解释同样是吃牛排,他们这一桌的牛排是全熟的,而隔壁桌的牛排看起来却火候正好呢?

“嗯,应该是吧。”顾时年忍笑应了一声,又低声哄了云裳几句。

“太浪费食材了……”云裳委委屈屈的说了一句,低下头慢慢吃起这一顿奢侈无比的大餐。

两人这一餐足足吃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出了西餐厅,云裳趴在隔壁友谊商店的橱窗外,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眼馋的嘴都合不拢了。

里面有专门的化妆品专柜,摆着云裳耳熟能详的国际大牌,旁边的食品柜台还摆着面包,奶油蛋糕,巧克力,还有一篮挨着一篮新鲜无比的水果。

旁边的服装区挂着颜色鲜亮无比的长款呢子大衣,还有几套男士西装,柜台上面摆了一拍真丝丝巾,还有几双高跟鞋。

生活区的东西就更抓人眼球了,台灯,小小的水晶吊灯,电吹风,电熨斗……还有比柜子高不了多少的电冰箱。

虽说友谊商店里的东西云裳都不缺,可是看着商品陈列在柜台里,云裳的腿就想跨进去逛一逛。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天性。

只可惜,两人身上没有侨汇券,云裳只能趴在外面过过眼瘾。

看了一会儿,云裳逛街的兴致立刻被提起来了,转过身,小手一挥,示意顾时年跟上来,

“顾二哥,走!我们去逛百货大楼!!!”

不就是逛个街么,在哪儿逛不是逛!

百货大楼的顾客更多,逛起来可比逛友谊商店有意思多了……

顾时年跟路人打听清楚百货大楼的位置,抱起云裳,顺着街道继续往下,很快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尽头,看到了百货大楼的招牌。

申市百货大楼比临阳市百货大楼更加宽敞,货物更加齐全,设施也更加现代化。

当然,顾客也更多。

云裳从门口挤到柜台前的功夫,耳朵里就听了不下数十种方言。

两人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的看过去,遇上不贵且合心意的东西,云裳都会选择买下来,留着以后当礼物送人。

逛到文具柜台,顾时年花了十二块八毛选了两支一模一样的钢笔,准备送给韩阳韩晨两兄弟当礼物。

韩家兄弟俩关系不错,既然他答应帮韩晨带礼物了,总不好漏下了韩阳。

两人一路从楼下逛上去,到了三楼布料区,看到有两个柜台摆着她在友谊商店看到的真丝丝巾,混在一众灰蓝黑色的布匹中,姹紫嫣红,分外的显眼。

顾时年实在太过了解云裳,不等她开口,已经抬腿走了过去。

云裳看着这些五彩斑斓的丝巾,眼睛都看直了。

这个年代服装的以会黑蓝绿为主基调,爱美的女孩子没有办法在衣服上翻出新花样,只能在配饰上下功夫了。

一块用来扎头发的手绢,一个颜色鲜亮的发圈,一条系在脖子上的丝巾,都是她们用来装扮自己的工具。

云裳心里默默的盘算,云水莲今年18岁,正是最漂亮,最爱美的年纪,一条真丝丝巾,能妆点她整个青春时光,给她买一条!

还有林大妮,虽说碰上渣男成了寡妇,可她还年轻,长得又漂亮,还没有孩子拖累,好好捯饬捯饬还是挺有市场的……嗯,她就差一条可以捯饬自己的真丝丝巾了,也买了!

至于她自己,那是一定要买的,而且一条不够,得买三条,以后天天换着系。

云裳趴在柜台上,很快就选了五条,总共花了六十块,心疼的云裳嘴角直抽抽。

看着顾时年手上的大包小包,再想想今天花出去的票子,云裳顿时没了逛下去的欲望了。

拉着顾时年出了百货大楼,沿着街道,慢悠悠的回了招待所。

………………

省军区大院儿,周明娟拎着菜篮子,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嘴里哼着小调儿,步伐轻松的往家里走去。

几个聚在路边说话的家属,看到周明娟过来了,养着嗓子笑问,“周主任,买菜去啦?好几天没看到你了,去出差啦?”

周明娟矜持的点点头,嘴角的弧度略收了些,看起来礼貌又疏离,“对,出去了几天。”

聚在一起的几人发出一阵笑声,有人夸张的迎合着周明娟的话道:

“周主任可真不愧是政委家属,觉悟就是高,争着去小地方出差,一回来就忙着烧菜做饭,工作生活一把抓,顾政委有福啦!”

“可不是嘛!巾帼不让须眉,说的就是周主任这样的厉害人~,比顾政委都厉害!”

“我说,咱以后可都得向周主任学习,家里的事情必须得抓牢了,不能让男人操心家里的事情。”

周明娟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总觉得这些人笑的不怀好意,说话的语气也跟古怪,像是含枪带棒般。

可是她从来没有跟大院儿里的人起过争执,这些人为什么要针对她?

肯定是她多想了!

周明娟对几人点点头,加快脚步,继续往家里走。

推门进去,坐在沙发上的顾光宗赶紧起身,喊了声“周姨”,有赶紧过去接过她手上的篮子。

周明娟脸色沉了沉,很快又重新挂上了笑意,“光宗,你爸还不知道你来省城的事情。我先烧饭,等你爸下班回来,我们给他一个惊喜。”

顾光宗紧张的手掌心直冒冷汗,点点头,跟在周明娟身后,把菜篮子放在厨房。

有顾光宗帮着打下手,周明娟很快就整治出四菜一汤,刚把饭菜端上桌,顾怀庆就推门走了进来。

“怀庆,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周明娟把顾光宗推进厨房,笑着走过去,接过顾怀庆脱下来的军大衣,又伸出手,准备摘下他头顶的帽子。

顾怀庆避开周明娟的动作,冷冷的撇了她一眼,“顾光宗呢?”

第153章 她在报复!

周明娟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顾,顾光……怀庆,你都知道了?我还说给你一个惊喜的。”

顾怀庆不搭理周明娟,拿下头上的帽子挂在衣架上,一言不发的进了屋子,看了一眼餐桌上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眉头拧得更紧了。

周明娟赶紧放下手上的衣服,把顾光宗从厨房里喊出来,把他拉到顾怀庆身边,“怀庆,这就是光宗,我把光宗给你接回来了。”

说罢也不看顾怀庆的冷脸,笑着推了推顾光宗的胳膊,“光宗,这是咱们家顾政委,快叫爸!”

顾光宗没想到顾怀庆一见面就给他冷脸瞧,紧张的脸都白了,攥着自己的衣角,踌躇半晌,小声喊了一句,“……爸。”

“嗯,既然回来了,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个儿家,缺啥了跟你周姨说。”

顾怀庆看着快赶上自己个头的大儿子,眉头舒展了几分,只是他心里依然怄着火,说话的语气就显得有些生硬。

而且说出来的话生疏客套像是招待投奔过来的亲戚,这让顾光宗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不知所措。

偏偏周明娟也在旁边笑着接话道,“光宗,你爸说的对,以后缺啥就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顾光宗脑子乱哄哄一片,僵着脸,跟周明娟道谢,“我知道了,谢谢周姨。”

“行了,你先回房间休息,等你妹妹回来了再开饭。”顾怀庆打发走顾光宗,又冷着脸对周明娟道,“你跟我到书房。”

周明娟不知道顾怀庆到底发的是哪门子的邪火,只好压下内心的疑问,咬着嘴唇,摆出一副委屈却又倔强的姿态,跟在顾怀庆身后进了书房。

顾怀庆在椅子上坐下来,拉开抽屉,发现周明娟已经把私章放了回去,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想到今天一整天,军区众人若有若无投过来跟看傻逼一样的视线,顾怀庆一张脸更是黑成了锅底。

“明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都说了,等年后把两个孩子带来,观察一段时间,再挑一个留下,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的跑到清河县去为难张春妮?”

周明娟一手撑在桌沿上,各种书桌,倔强的瞪向顾怀庆,并且眼底迅速氤氲出一层要掉不掉的水雾。

“顾怀庆!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这么做是为了谁?我还不是看你工作太忙,又整天为两个孩子回来的事情心烦,就想着帮你把这个事儿办了,给你一个惊喜……你不领情就算了,干啥要当着你儿子的面给我甩脸子,你这不是要你儿子看清我么……”

顾怀庆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捅了马蜂窝,让周明娟不依不饶的跟他算账,并且姿态拿捏的刚刚好,既倔强又楚楚可怜的惹人怜爱,让他怄了一肚子的火气滞在胸口,半天也发不出来。

周明娟见顾怀庆态度有软下来的迹象,从桌后走过来,伸出手指一下一下的往顾怀庆胸口戳。

“你是不是觉得我坏了你的好事儿?张春妮同志给你生了两个儿子,我生不出儿子,你就不想看到我了,想去清河县去看张春妮是不是?

你知道我是啥样儿的人,为了你,我都拉下脸面跟张春妮的儿子打好关系了,你还对我不满意,你说,你心里是不是后悔跟张春妮离婚娶我了……”

顾怀庆心里火气,就这么被周明娟一指头一指头的给戳没了。

这会儿见她连气带怒的脸蛋儿都红了,眼里含着泪,却又倔强的不肯掉下来,不由顺着她的力道后退几步,黑着脸给自己做辩解。

“你胡说啥呢?我啥时候惦记张春妮了?我要是惦记她,能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再说了,我啥时候因为你没生出儿子嫌弃过你?别跟我胡搅蛮缠了!”

“那你为啥不乐意我替你接儿子回来?为啥要当着你儿子的面给我甩脸子?”

说到这事儿,顾怀庆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你能主动接光宗回来,我很高兴,可你为啥要十年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对我影响有多恶劣?

还有我的私章,谁允许你偷偷动我私章了?我是军区政委,私章代表我的签名,这事儿要是让人知道了,咱俩都得背处分!”

周明娟这会儿整个人都傻了,她之所以逼着顾时年跟顾光宗断绝父子关系,就是笃定这件事不会传到省城,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毕竟顾时年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子,而且又辍学不读书了,如果不出意外,他这一辈子都只能窝在清河县,当一个临时工或者是二混子。

只要她能把顾光宗调教好,这件事就算以后爆出来,有了优秀的顾光宗做对比,别人也只会觉得顾怀庆有眼光,能早早看透两个儿子的差距。

本来万无一失的事情,怎么就突然到了这一步了?

甚至她还在清河县的时候,事情就在军区大院儿传开了,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到底是谁在背后阴她的?

周明娟白着脸,终于明白之前在路上碰到的那几个家属说话为什么会阴阳怪气的。

出了这样的事儿,不光是顾怀庆的脸面不好看,她的名声更是臭大街了。

当年张春妮大着肚子,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省城的事情,让她和顾怀庆分别背上了‘恶毒’和‘不修私德’的名声。

这些年来,她从来不跟大院儿的人起争执,从来都是笑脸迎人,好不容易才扭转了众人对她的看法。这一次她主动接顾光宗回来,本能是能刷一波好感度的事情,现在却因为这个意外,再次弄臭了自己的名声。

周明娟铁青着脸,扶着桌沿,在椅子上坐下来,“这事儿肯定是张春妮传出来的!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她是在报复我,报复我抢了她的儿子!”

顾怀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她是怎么传到军区里面的?到底是谁在帮她传话?张春妮这些年一直跟军区的人联系,有什么目的?”

第154章 把顾时年也接回来!

一想到自己又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笑话,周明娟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事情在大院儿传开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医院,不,说不定现在已经传到医院了!

以后外人异样的目光和嘲笑,将会充斥她周围的角角落落,不管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里。

还有顾怀庆,他是军区政委,是主抓思想和政治工作的干部,现在闹出这个事情,势必会被人捏住自身思想不过关的把柄攻歼他,会影响到他今后的工作,甚至是升迁。

想明白这一点,周明娟恨得牙根直痒痒。

她耍手段挑拨张春妮一家的关系,让张春妮的儿子当了她的傀儡,本来心里还挺得意的,觉得张春妮一如既往的蠢笨,为了一文不值的面子,咽下能怄死人的窝囊气。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向来直来直往,没什么心计的张春妮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反手捅了她一刀,而且正中红心,让她和顾怀庆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现在的情况是,她带回家的顾光宗不再是糊弄人的棋子了,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就算撵走了也于事无补,反而落人口实,让人觉得她是心虚害怕,只会让她和顾怀庆的名声更臭。

可继续把顾光宗留在家里,就如同一根扎在她眼中的钉子,无时不刻的提醒她,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可笑的事情:

本来想算计人,结果被人反算计了。

知道自己拖累了顾怀庆,周明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闹脾气,压下内心的憋屈,拽着顾怀庆的袖子晃了两下,放软了声音道:

“庆哥,这次是我不小心,又拖累你了。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你有啥想法没有?”

顾怀庆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明娟,不管是光宗还是十年,我都没有想过把家底儿留给他们两个,你实在没必要逼着那孩子跟我断绝关系。

还有光宗,才刚回来名声就臭了,以后很难混进大院儿子弟的圈子,就算进了部队,发展也会受限……”毕竟,没有人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自私绝情,见利忘义的白眼儿狼。

想到那白眼儿狼终究是自己的儿子,顾怀庆默默将最后一句咽了回去,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过两天我抽时间去一趟清河县,把十年也接回来。到时候你忍一忍,哪怕是做戏,也在明面上把两个孩子给照顾好了。”

周明娟傻眼了,把顾时年那个刺头接回来?

绝对不可以!

她花了那么多功夫,好不容易才说服顾怀庆只接一个儿子回来,结果现在还是要把张春妮的一双小崽子都接回来,那她做这么多事情图什么了?

还有顾十年那个狼崽子,看她的眼神就跟看臭虫一般,接回来天天气她么?

周明娟深吸了一口气,迅速逼红眼角,一脸委屈的道,“庆哥,不是我不愿意忍,实在是……实在是十年跟光宗不一样。”

“咋就不一样了?”

“庆哥,也不知道大姐跟十年说了啥,那孩子不待见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的事儿,也是十年主动提的。”

周明娟说着,从身上掏出那张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咬了咬唇,一脸为难的给顾怀庆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份声明书是那孩子自己写的……”

顾怀庆接过黄黄的稿纸,只一眼额头上的青筋就蹦了起来,一张脸黑红黑红的,捏着稿纸的手都在发抖。

声明书上显眼的‘人品低劣,不配为人父,不屑与之为伍’几个字像是巴掌,一下一下抽在他脸上,直抽得他羞愤欲死,几乎抬不起头。

再想到这张声明书是周明娟和顾光宗带回来的,顾怀庆又有种剥光衣服,让两人看了笑话的感觉。

这么想着,顾光宗看周明娟的眼神都不对了,偏偏周明娟还没有察觉,握住顾怀庆的手,抚着他的手背,再次开口道:

“庆哥,十年那孩子心里有怨气,自己不肯回来,就算我们通过张春妮……通过大姐把人带回来了,以那孩子的脾气,也要闹得家里的日子不安生。要是让有心人拉拢利用,再转过头对付你可咋办?”

顾怀庆心里一激灵,再也顾不上心底的窘迫了,紧紧盯着周明娟的眼睛,问:

“那小子是真不想跟你回来?”

“嗯。”周明娟很是确定的点头,“我一到清河县就跟两个孩子接触了,光宗还好,这些年心里头一直惦记着你,可十年却连见都不见我,还说他……没有爹。”

顾怀庆的脸又黑了,沉默好半晌才开口道,“去清河县的事情先缓一缓,等年后看看再说。”

他之所以急着接顾时年回来,除了顾光宗的名声臭了,需要另选一个继承人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想洗刷自己身上的污名。

如果顾时年是个好拿捏的,那事情就容易解决了。

可要是顾时年真如周明娟所说,对他心怀恨意,那他接回来的就不是继承人了,而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炸得他翻不了身。

这个险,他不能冒。

顾怀庆接过周明娟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又解开衣服上的第一颗扣子,长长吐了一口气。

周明娟眼神闪了闪,蹲下身子,一下一下抚着顾怀庆的胸口,缓解他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同时,嘴里继续煽风点火道,“庆哥,你有没有问问大院儿里的闲话是谁先传出来的?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一定是大姐做的。”

“就算大姐不待见我,要坏我的名声,也没有必要连光宗的名声都一起坏了。光宗再咋着说也是她的儿子。”

周明娟说到这儿,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声音低了下去,“十年那孩子是个主意大的,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是十年干的?”

“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出过清河县,去哪儿认识军区里的人?”

顾怀庆下意识否认,皱着眉头拨开周明娟的手,“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回头我让人打听打听,看闲话是打哪儿传出来的再说。”

第155章 寻找亲人

申市,顾时年和云裳洗漱过后,头挨头的躺在床上,也说着顾怀庆一家子的事情。

顾时年之前没有路子接触到军区里的人,也就没有计划把事情传到军区大院儿,坏了周明娟名声的想法。

可偏偏在县城碰到了韩晨,而韩晨正好能接触到军区里的人,这么千载难逢、给周明娟下绊子的机会,顾时年自然要抓住了。

不为他自己,只为给张春妮出一口恶气。

周明娟既然想带顾光宗回省城,她可以私底下接触顾光宗,让顾光宗出面跟张春妮断绝关系。

作为小三,她不应该一边拉拢原配的儿子,一边惺惺作态的企图抹黑已经给她让位十多年的原配的名声。

在这个年代,离了婚的女人生活本就不容易,要是再背上阻碍革命军官后代进步的名声,哪个单位还能要她?

这是要断了张春妮一家子的活路,逼着张春妮去死呢。

就算张春妮母亲的角色当得不合格,可她终归担负起了母亲的责任,凭一己之力,养大了三个孩子。

就冲这一点,顾时年也不能放任周明娟就这么欺负了张春妮。

既然她心思恶毒,想要抹黑张春妮的名声,那么顾时年也以牙还牙,让周明娟也尝尝名声臭大街的滋味。

要让顾怀庆好好看看清楚,他抛妻弃子娶进门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也希望周明娟偷私章的事情暴露,影响到顾怀庆工作的时候,这对渣男贱女的感情还能情比金坚。

………………

次日一早,云裳是被顾时年捏住鼻子憋醒的,拉着顾时年的手咬了一口,嘟着嘴巴,赖在床上半天不起来。

“阿裳,这边国营饭店有卖生煎包的,还有蟹黄包,有春卷,有甜豆花……”

“顾二哥,我现在就起床。”

云裳吸溜了一下口水,猛地翻身坐起,张开双臂,任顾时年给她穿上合身的呢子大衣。

收拾妥当后,两人找了一家国营饭店,发现顾时年说的吃食只有生煎包和甜豆花,蟹黄包和春卷很久都没有提供过了。

云裳也不失望,吃了两个生煎包,喝了一碗甜豆花儿,之后便乖乖巧巧的跟着顾时年开始了今天的行程。

顾时年跟路人打听清楚大概路线,抱着登上拥挤的电车,一路摇摇晃晃的找到了师范大学。

这会儿正是早饭时间,不时有本市学生挤下电车,匆匆忙忙进了校门。

顾时年先带着云裳找了个没有人的小巷子,在早就准备好的布袋子里装了三斤糙米,又装了两块瑕疵布料,用麻绳捆好,拉着云裳走到学校大门口传达室。

“同志,请问英文系的陈敏芝教授有没有来上课?有人托我帮陈教授带点东西。”

传达室里坐了一老一年轻两个人,老大爷正端着茶缸子喝着茶水,听到顾时年的话,诧异的抬起头,“你说谁?”

“陈敏芝教授,教英文的,今年三十岁,是今年刚从首都大学过来的教授。”

老大爷回头看向身边的年轻人,“小李,咱师范大学有这么一号人物么?我咋不知道?”

小李也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有从首都大学过来的教授,小同志,你是不是记错了?”

顾时年的心沉了一下,仍有些不死心的道,“应该是今年五月份调过来的,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今年八岁,小儿子五岁,平时不在学校住……”

“小同志,你要问我英文系有没有叫陈敏芝的,我或许还要问问别人,可你要说今年从首都大学过来的教授,那还真没有!”

老大爷说得斩钉截铁,顾时年脸上的神情更失望了,旁边的小李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上面登记着学校老师的名字。

他翻到英文系这一块,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对顾时年摇摇头,“小同志,英文系没有叫陈敏芝的教授,你回去问问你家大人,看看是不是记错大学了。”

“行,那我回去再问问,谢谢两位同志了。”顾时年起身,跟两人道了谢,拉着云裳离开了传达室。

虽说顾时年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他们原来的世界,可是当他真正找不到人时,心底还是免不了会失落。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家人,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大伯过几天还是会出意外?

是不是等那场运动来临的时候,奶奶还是会遭遇不测,爷爷也同样会被下放?

顾时年想着这些事情,表情严肃中带着些许失落,拉着云裳跳上了路边电车。

云裳搂进顾时年的脖子,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脸,一脸担忧的道,“顾二哥,我们先去武装部找顾爷爷,要是再找不到,就去街道找。”

顾时年打起精神,对云裳笑了笑,“阿裳,不用担心我,在来之前我就想到这个结果了,只不过是过来确认一下罢了。”

云裳应了一声,搂紧顾时年的脖子,脑袋枕在他肩头上,久久也不舍得抬起。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顾爷爷一家,自然也不会有云家,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云洲城,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即便换了一个世界,她能依靠,能信赖的,也依然只有顾二哥……

电车很快停了下来,顾时年抱着云裳挤下车,没有直接去武装部打探消息,而是去了武装部对面的报社,找借口跟守门的大爷聊了起来。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顾时年终于从大爷这里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知道武装部的几位领导里没有叫顾宗明的,两人再次上了电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直奔上一世爷爷在上海住过的街道。

上一世的时候,顾时年曾经陪爷爷回过几次上海,因此,哪怕两个世界的街道名称有所不同,他依然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了正确的地址。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大院儿围墙外面,顾时年心底瞬间产生一种叫做近乡情怯的情绪。

看着紧闭的原木色大门,顾时年的手抬起来,又放下,来回数次,直到大门从里面打开。

第156章 疑似失踪的亲人

身着‘四个兜’干部装的男人扶着门框,疑惑的看着顾时年,“小同志,你找谁?”

顾时年没有说话,紧紧盯着男人的脸,神情一阵恍惚。

这张脸,从轮廓,到眉梢的疤痕,再到下颌处的小黑痣,都跟爷爷书房里老照片上的一张脸一模一样!

只是照片上的人顶多只有二十岁,而眼前的人却有三十岁左右了。

顾时年曾经问过老照片的来历,知道那是爷爷三兄弟之间唯一的一张合影,爷爷是老大,而那张脸的主人,则排行老三。

他应该喊一声三爷爷。

只可惜,拍完那张合影没有多久,三爷爷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他穿过来之前都没有三爷爷的消息。

顾时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没有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找到爷爷和奶奶,却发现了疑似失踪的三爷爷!

顾时年心中一阵惊悸,握着云裳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之前在省城遇上一个跟去世的文锦阿姨长得一模一样的林大妮,现在又冒出一个跟失踪的三爷爷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顾时年再次仔细打量眼前的人,比起照片上三爷爷的锐利外露,眼前的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学者,敛去一身锋芒,气质也更加沉稳儒雅。

那人转身合上身后的大门,视线在顾时年和云裳的身上扫过,再次开口询问,“小同志?你们有什么事情?”

顾时年回过神来,拉着云裳后退几步,两眼紧紧盯着男人眼睛,试探道:

“同志,我是来找顾宗明同志的。”

话音落下,顾时年清楚的看到男人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很快又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声音不高不低的道,“小同志,你是不是找错地址了?我不叫顾宗明,我们这片儿邻居也没有叫顾宗明的!”

“那陈敏芝教授呢?”顾时年再次开口,两眼依旧紧紧盯着男人的眼睛,不肯错过他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啊?讨口水喝啊?”男人答非所问的抬高了声音,随即推开身后的大门,“行,进来吧。不过得快点儿,我上班快迟到了。”

顾时年瞬间反应过来,立即笑着回道,“谢谢同志!你放心,我和妹子喝口水就走,肯定不耽误你上班。”

几人进了门,入眼处是一栋漂亮的二层小洋楼,院子里开辟出一个小花坛,里面没有种花,堆放着各种杂物木柴,旁边的墙角下摆放着煤球堆。

看着熟悉的洋房,以及院落里熟悉的小花坛,顾时年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了。

几人进了一楼客厅,男人示意顾时年自己从暖壶倒水喝,随后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了一串地址,塞到顾时年手里,压低了声音道,“明晚两点。”

男人这幅神秘紧张的姿态,让顾时年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权衡了一番危险利弊后,冲男人点了点头。

云裳在一旁端起碗,声音响亮的吸溜了两口水,抹着嘴巴道,“二哥,我喝完水啦!”

在外面,特别是情况明显不对的时候,她向来只叫“二哥”,不会带上他的姓。

顾时年很是上道的配合着云裳,跟男人说了两句道谢的话,起身告辞离开。

出了门,两人没有立即回招待所,而是沿着街道一路打听下去,看到人就询问认不认识顾宗明和陈敏芝,直到问到街道尽头,两人才一脸失望的掉头离开。

刚走出街道,云裳就抱住顾时年脖子小声道,“顾二哥,有人跟踪我们。”

云裳的精神力很是出众,哪怕没有回头,都能看到跟踪之人鬼鬼祟祟的身影。

而且这道身影从两人跟男人分开后就跟上来了。

顾时年神情不变,只是抱着云裳的手却越发的紧了。

他已经后悔跟那男人进门了。

即便那人真是三爷爷,顾时年也不想因为他而将云裳置于危险的境地。

“阿裳,不要回头,我们直接去百货大楼,在那边把人甩开。”顾时年顿了一下,接着道,“回去就买火车票,我们尽快回家。”

云裳倒不觉得害怕,有空间在,她再怎么样也能保住性命。

留了一丝精神力在后面的人身上,嘴里跟顾时年打探着消息,“顾二哥,刚才那人是谁啊?跟顾爷爷长得很像呢。”

云裳印象里的顾爷爷,哪怕已是耄耋之年,五官也依旧帅气威严,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跟刚才见到的男人就更像了。

顾时年没想到云裳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八卦,颇为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听话,等回去再说。”

云裳老实了。

两人带着跟在身后的尾巴上了电车,又在百货大楼下车,眨眼间混进拥挤的人潮中。

在最拥挤的一楼,云裳探出精神力,狠狠绊了那人一下,趁着那人摔倒,人群混乱的时候,赶紧拉着顾时年出了百货大楼。

回到招待所,云裳关上门,直接拉着顾时年进了空间。

知那人很可能是顾时年三爷爷,而且顾时年打算明晚单独行动时,云裳生气了。

盘腿坐在大楼前的空地上,双手捧着脸,冷飕飕的看着顾时年。

而顾时年腿上放了一盘葡萄,很是认真的剥着葡萄皮,然后再小心翼翼投喂到云裳嘴里。

活脱脱一副奴才伺候主子的模样。

云裳仍然不领情,时不时的皱皱鼻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之前还想临阵脱逃,带我回家,现在又想自己约会不带我!”

顾时年:“……”

“阿裳,你也看到了,那人现在麻烦缠身,不安全,你就留在招待所等我好不好?”

“不好!你都说了,他很可能是你三爷爷,你三爷爷现在有麻烦,你能不管么?”

顾时年很想说“能”,可是对上云裳了然的目光,又把“能”字咽了回去。

看今天的情形,那人明显是陷入了困境之中,几乎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连跟人说句话都不自由。

就冲那张脸,即便他不是三爷爷,只要不牵连云裳,只要不干坏事,他都想帮他一把。

第157章 又挨打了

顾时年叹了口气,把手上的葡萄塞到云裳嘴里,“阿裳,你别急,我明天晚上先过去见他一面,看看他到底是谁,说不定是我们认错人了呢……”

云裳想撇嘴,可是嘴巴里含了葡萄,做不住撇嘴的表情,只好翻了个白眼,露出一副你编,继续编的神情。

“你又把我当小孩糊弄!”云裳咽下葡萄,吐槽顾时年,“要是真认错人了,你才不会大半夜的见陌生人呢!”

就冲那张跟顾爷爷像极了的脸,要说两人没有关系,糊弄谁呢!

而且别以为顾时年脸上的表情能糊弄过她!

顾时年还想说教,云裳伸手捂了顾时年的嘴,板着脸吓唬他,“顾二哥,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把你关空间里,然后代替你去‘约会’!”

云裳说完,闪身出了空间,靠在床上,捧着小人书美滋滋的看了起来。

呀!终于能压倒性的收拾顾二哥了!

这滋味,忒爽!

空间里的顾时年简直被云裳的骚操作惊呆了。

看着手上没有喂出去的葡萄,脑门上冒出一排黑线。

他向来知道云裳难缠,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总会想尽一切办法的磨着他答应下来。

以前没有空间,她的手段无外乎撒娇卖萌两种,现在有空间了,居然小人得志的威胁起他了,而且还胆大包天的玩起了囚禁他的戏码。

太是惯得她越发没大没小了!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摩拳擦掌的准备要收拾她,看了一小时的小人书,意识进入空间问顾时年,“顾二哥,你要不要带我去见你三爷爷?”

顾时年查看果苗的生长情况,听到云裳得瑟的小奶音,好气又好笑的道,“行,明天带你一起去。”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云裳很是大方的把顾时年放了出来。

“顾二哥,我明天肯定听你的话……”

话没说完,云裳就被顾时年从床上拎下来,反过来压在腿上就揍。

云裳没想到现世报会来得这么快,她准备哄顾时年的话都没说完呢,屁股就又挨揍了。

顾时年真是太坏了!

她都是大姑娘了,哪能老揍屁股?

云裳挣扎了几下,挣不脱顾时年的‘魔爪’,只好双手捂着屁股,不让顾时年揍。

倒不是疼,主要是丢脸。

“顾时年!你再揍我,我回去跟你家张同志告状!”

顾时年本来要停手了,一听这话,甩开云裳的手,继续揍。

“我要跟爷爷奶奶告状,以后不让你去我家!”

顾时年一听,更生气了。

养了这么多年,就为两巴掌的事情要跟他生分,还分了你家我家,真是个白眼儿狼!

继续揍!

云裳简直要哭了,红着脸,呜呜咽咽的喊,“顾二哥,我知道错啦,以后再不敢关你了。”

“上次在煤矿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顾时年冷着脸,又一巴掌拍下去,“勇于认错,坚决不改,说的就是你!”

“这次是真的,我真知道错啦。”

云裳翻了个身,抱着顾时年的腰攀上去,搂在他的脖子就不撒手了,嘴里还说着各种哄顾时年的话。

什么顾二哥最好了,顾二哥最英明神武,顾二哥是全世界最帅的小鲜肉……就差喊个顾二哥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了。

顾时年被云裳毫无诚意的哄人话逗乐了,翘着嘴角,伸手揉了揉她的小屁股蛋子,倒是没有再动手揍人了。

“好了,这次就暂时放过你,下次再敢胡闹,以后去哪儿都不带着你了。”

云裳赶紧点头答应,乖巧的不得了。

顾时年满意了,拍了拍云裳的脑袋,“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云裳很是听话的松开顾时年,老老实实钻进了被窝。

……………………

凌晨四点,云裳被顾时年喊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穿好衣服,跟着顾时年出了招待所。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电线杆上昏黄的灯泡发出微弱的黄光。潮湿阴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寒意顺着毛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身上的衣服也很快变得黏哒哒的。

两人找了黑暗的角落,从空间拿出自行车,一路疾驰,往郊区的福利院去了。

大概骑了一个小时,福利院大门终于在濛濛亮的天色中显露出身形。

云裳没有下车,在顾时年放缓车速路过福利院门口时,将空间里的孙大头丢在福利院门口,之后两人便保持车速不变的离开了现场。

回到市区时,两人又找了没人的角落,把自行车收进空间,混在了等电车的人群中。

处理完孙大头的事情,云裳彻底松了一口气,觉得空间里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就连地里的粮食,她都觉得精神了。

云裳也不觉得自己恶毒,孙大头对原主做下那些恶心的事情,杀了他都不为过。

她只是接收了原主一部分记忆,就能感受到孙大头扑面而来的恶意,以及面对原主时蠢蠢欲动的欲念。

而原主整整被孙大头变着法儿的猥亵了一整年,若不是王寡妇太精明,把孙大头看的紧,原主说不定已经遭了孙大头的毒手了。

云裳清楚的感觉到,原主对于孙大头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换了芯子,只要想到孙大头充满恶意的眼睛,这具身体都条件反射似的浑身发抖。

所以即便孙大头现在生不如死,云裳也只觉得痛快!

两人回了招待所,睡了一天,等到了晚上七点才手拉手的出了门。

在距离那人约定地点的附近找了家国营饭店,进去点了两份米饭,一份红烧鱼,一份煎豆腐,慢腾腾吃完晚饭,才在服务员的白眼里离开了饭店。

两人一路避开街上的巡逻人员,在约定的房子外面站定。

云裳探出精神力,里里外外将房子扫视了一番,拉着顾时年的手,拐进偏僻的巷子里闪身进了空间。

“顾二哥,那房子不大,只有三间,里面没有人住,院子下面有一条地道,不知道是通到哪里的。”

顾时年点点头,想了一下,道,“那人被人监视,出不了门,待会儿应该会从地道过去。”

第158章 认亲啦

云裳精神力一直笼罩着整个小院儿,到了约定时间,地道口被人从下面推开,一道身影飞速窜上来,闪身进了空荡荡的房间。

不多时,房里亮起一盏油灯,白日里见过的男人从怀里拿出一个暗色灯罩,套在油灯上,周围光线立时暗了下来。

看到对方只有一人,而且行动也很小心,后面并没有跟来尾巴,云裳稍稍放心了些。

拉着顾时年出了空间,闭上眼适应了一下漆黑的夜色,贴着墙根,蹑手蹑脚摸到小院儿门口,快速地进入,掩回身上小门。

正屋破了一半的大门敞开,男人站在门口,带两人进入暗的几乎看不清人脸的房间。

那人掀开灯罩,仔细照了照顾时年的脸,忽地一笑,“小子,你也姓顾?叫什么名字?”

这一笑,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没有那么紧张了。

顾时年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的善意,眉眼间也带出了几分笑意,“我叫顾时年,顾宗明是我爷爷。”

“哦?顾宗明的孙子啊?”那人绕着顾时年转了两圈,得意的挑挑眉,“我是顾宗霖,你该叫我什么?”

顾时年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在顾宗霖戏谑的目光中,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三爷爷!”

这一次轮到顾宗霖傻眼了。

他后退两步,摸了摸自己脸上还算光滑细致的皮肤,牙疼似的龇了龇嘴,一脸不爽的道,“明明该高兴的事情,我这心里咋这么别扭呢!我有那么老么?”

说完还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我才27,突然蹦出这么个大孙子,以后可咋娶媳妇?”

云裳无语了,又不是亲孙子,是隔房的孙子,哪能碍得着他娶媳妇?挑刺儿也没这么挑的!

顾时年眼底笑意愈盛了,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跟顾宗霖商量,“你要是不满意‘三爷爷’这个称呼,我也可以喊你顾哥。”

云裳:“……”这祖孙俩是认真的?这么亲近的关系,辈分还能随便加加减减?

偏偏顾宗霖还不觉得从爷爷辈降到孙子辈有什么不妥,竟然端着脸,认真考虑起顾时年的建议了。

见云裳暗戳戳的撇嘴,顾宗霖蹲下身子,咧嘴笑问,

“这丫头也是咱们顾家的人?不错!比顾时年好看,长大后三爷爷给你找个好人家!”

云裳皱了皱小眉头,“三爷爷,我姓云,我不是顾家的人。”

“姓云也没关系,长大后嫁进顾家就是顾家人了。”

顾宗霖说着挠了挠下巴,撇向顾时年,意有所指的道,“大孙子唉,这么好看的丫头不当顾家人可惜了!”

顾时年:“……”

云裳:“……”

眼见顾宗霖在不正经的路上越奔越远,顾时年无奈的道,“三爷爷,别玩了,咱先说正事。”

他可不相信这幅欢脱的性子是顾宗霖的本来面目,当年能被组织选中执行秘密任务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性子不够沉稳,分不清主次的人呢?

顾宗霖见顾时年不配合他了,叹了口气,挺直了腰板儿,收起眉宇间的痞色,身上的逗比气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厉沉稳之势。

“跟我说说家里的事情,你爷爷,你二爷爷,还有……你出什么意外了。”

当着云裳的面,顾时年不敢说的太多,挑能说的简单说了一部分,之后问起顾宗霖当年失踪的事情。

“跟你一样,当年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醒来后就到这边了……”见顾时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顾宗霖又补了一句,“现在在申市宣传部工作。”

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顾宗霖就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顾时年心里清楚,市宣传部的工作,应该是顾宗霖明面上用来打掩护的,如果不出意外,顾宗霖还跟前世一样,是部队上的人,而且现在是执行任务期间。

顾宗霖沉默了一下,接问顾时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快过年了跑来申市,家里人不管你?”

“不管。”顾时年笑笑,试探着问,“三爷爷知道临西省军区的顾怀庆吗?”

顾宗霖愣了一下,看着顾时年说了句“滑头”,便肃着脸道,“……我知道顾怀庆,说起来,顾怀庆也算是顾家旁支的侄子辈,只不过出了五服,跟本家没什么来往了。”

见顾时年和云裳脸色都不好看,顾宗霖沉下脸,问道,“怎么了,你现在的身份跟顾怀庆扯上关系了?”

“顾怀庆算是我这辈子的便宜爹,不过前两天我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这事儿估计已经在军区传开了。”

顾宗霖怔愣半晌,反应过来后,手握成拳,堵在唇上笑了几声,“知道为什么顾怀庆都当上政委了,顾家本家却没有人跟他有来往吗?”

顾时年想了一下,回答道,“是不是因为顾怀庆抛妻弃子的事儿?”

“嗯,如果只是抛妻,在十年前不算太出格,也没有人会追究。可顾怀庆连几个孩子都不要了,特别是还有个在肚子里的孩子,这事儿就办得太过缺德了。

因为这事儿,顾怀庆在北边几个军区名声很差,估计这辈子到头也就是个政委。

顾家本家的人看不上顾怀庆,再说都出五服了,也就没有跟他接触过。”

顾宗霖看着顾时年,眼里露出赞许的神色,“你跟他断绝关系也好,跟着那样的人,好好的苗子也能给掰歪了。”

话说到这里,顾宗霖也算是隐晦的点透自己的身份了、

毕竟顾怀庆名声的好坏,以及以后能不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远不是在数千里外一个小小的宣传部小职员能知道的事情。

…………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云裳趴在顾时年身上,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顾时年弯腰抱起云裳,压低声音问顾宗霖,“三爷爷,我昨天从你那里出来,身后缀了尾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需要我帮忙吗?”

顾宗霖下意识摇头拒绝,“不用,我应付的来。”

不是他信不过顾时年,而是不想把顾时年牵扯到麻烦之中。

第159章 林大妮来信

ps:这一章伪更,明天早上再看。

云裳精神力一直笼罩着整个小院儿,到了约定时间,地道口被人从下面推开,一道身影飞速窜上来,闪身进了空荡荡的房间。

不多时,房里亮起一盏油灯,白日里见过的男人从怀里拿出一个暗色灯罩,套在油灯上,周围光线立时暗了下来。

看到对方只有一人,而且行动也很小心,后面并没有跟来尾巴,云裳稍稍放心了些。

拉着顾时年出了空间,闭上眼适应了一下漆黑的夜色,贴着墙根,蹑手蹑脚摸到小院儿门口,快速地进入,回身掩上小门。

正屋破了一半的大门敞开,男人站在门口,带两人进入暗的几乎看不清人脸的房间。

那人掀开灯罩,仔细照了照顾时年的脸,忽地一笑,“小子,你也姓顾?叫什么名字?”

这一笑,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没有那么紧张了。

顾时年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的善意,眉眼间也带出了几分笑意,“我叫顾时年,顾宗明是我爷爷。”

“哦?顾宗明的孙子啊?”那人绕着顾时年转了两圈,得意的挑挑眉,“我是顾宗霖,你该叫我什么?”

顾时年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在顾宗霖戏谑的目光中,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三爷爷!”

这一次轮到顾宗霖傻眼了。

他后退两步,摸了摸自己脸上还算光滑细致的皮肤,牙疼似的龇了龇嘴,一脸不爽的道,“明明该高兴的事情,我这心里咋这么别扭呢!我有那么老么?”

说完还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我才27,突然蹦出这么个大孙子,以后可咋娶媳妇?”

云裳无语了,又不是亲孙子,是隔房的孙子,哪能碍得着他娶媳妇?挑刺儿也没这么挑的!

顾时年眼底笑意愈盛了,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跟顾宗霖商量,“你要是不满意‘三爷爷’这个称呼,我也可以喊你顾哥。”

云裳:“……”这祖孙俩是认真的?这么亲近的关系,辈分还能随便加加减减?

偏偏顾宗霖还不觉得从爷爷辈降到孙子辈有什么不妥,竟然端着脸,认真考虑起顾时年的建议了。

余光瞥到云裳暗戳戳的撇嘴,顾宗霖蹲下身子,咧嘴笑问,

“这丫头也是咱们顾家的人?不错!比顾时年好看,长大后三爷爷给你找个好人家!”

云裳皱了皱小眉头,“三爷爷,我姓云,我不是顾家的人。”

“姓云也没关系,长大后嫁进顾家就是顾家人了。”

顾宗霖说着挠了挠下巴,撇向顾时年,意有所指的道,“大孙子唉,这么好看的丫头不当顾家人可惜了!”

顾时年:“……”

云裳:“……”

眼见顾宗霖在不正经的路上越奔越远,顾时年无奈的道,“三爷爷,别玩了,咱先说正事。”

他可不相信这幅欢脱的性子是顾宗霖的本来面目,当年能被组织选中执行秘密任务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性子不够沉稳,分不清主次的人呢?

顾宗霖见顾时年不配合他了,叹了口气,挺直了腰板儿,收起眉宇间的痞色,身上的逗比气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厉沉稳之势。

“跟我说说家里的事情,你爷爷,你二爷爷,还有……你出什么意外了。”

当着云裳的面,顾时年不敢说的太多,挑能说的简单说了一部分,之后问起顾宗霖当年失踪的事情。

“跟你一样,当年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醒来后就到这边了……”见顾时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顾宗霖又补了一句,“现在在申市宣传部工作。”

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顾宗霖就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顾时年心里清楚,申市宣传部的工作,应该是顾宗霖明面上用来打掩护的,如果不出意外,顾宗霖还跟前世一样,是部队上的人,而且现在是执行任务期间。

顾宗霖沉默了一下,接问顾时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快过年了跑来申市,家里人不管你?”

“不管。”顾时年笑笑,试探着问,“三爷爷知道临西省军区的顾怀庆吗?”

顾宗霖愣了一下,看着顾时年说了句“滑头”,又肃着脸道,“……我知道顾怀庆,说起来,顾怀庆也算是顾家旁支的侄子辈,只不过出了五服,跟本家没什么来往了。”

见顾时年和云裳脸色都不好看,顾宗霖沉下脸,问道,“怎么了,你现在的身份跟顾怀庆扯上关系了?”

“顾怀庆算是我这辈子的便宜爹,不过前两天我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这事儿估计已经在军区传开了。”

顾宗霖怔愣半晌,反应过来后,手握成拳,堵在唇上笑了几声,“知道为什么顾怀庆都当上政委了,顾家本家却没有人跟他来往吗?”

顾时年想了一下,回答道,“是不是因为顾怀庆抛妻弃子的事儿?”

“嗯,如果只是抛妻,在十年前不算太出格,也没有人会追究。可顾怀庆连几个孩子都不要了,特别是还有个在肚子里的孩子,这事儿就办得太过缺德了。

因为这事儿,顾怀庆在北边几个军区名声很差,估计这辈子到头也就是个政委。

顾家本家的人看不上顾怀庆的品行,再说都出五服了,也就没有跟他接触过。”

顾宗霖看着顾时年,眼里露出赞许的神色,“你跟他断绝关系也好,跟着那样的人,好好的苗子也能给掰歪了。”

话说到这里,顾宗霖也算是隐晦的点透自己的身份了、

毕竟顾怀庆名声的好坏,以及以后能不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远不是在数千里外一个小小的宣传部小职员能知道的事情。

…………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云裳趴在顾时年身上,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顾时年弯腰抱起云裳,压低声音问顾宗霖,“三爷爷,我昨天从你那里出来,身后缀了尾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需要我帮忙吗?”

顾宗霖下意识摇头拒绝,“不用,我应付的来。”

不是他信不过顾时年,而是不想把顾时年牵扯到麻烦之中。

第160章 花式吹捧

鉴于云裳现在还是个‘小文盲’,所以看信的任务就交给顾时年了。

在云裳期盼的小眼神中,顾时年摊开信纸迅速看了一遍,然后笑着对云裳道:

“林姨说给咱们俩一人做了一件衣服,一双鞋子,过年的时候穿,还说等夏天的时候再给你做条小裙子。做衣服的布料全是她找纺织厂工人换的瑕疵布料,花不了几个钱,让咱们不要担心。”

云裳眼睛一下就弯起来了,她最喜欢穿新衣服了,林大妮可真上道!

不过,林大妮赚的钱要养活她和大成两个人,日子也不宽裕,就算是瑕疵布料,也要花人情花精力去寻摸的,以后还是不收林大妮的礼物了。

“信上说,周家老两口判了劳改15年,周家老大和老二作为帮凶,判了7年。周家那两个媳妇被妇联的人扣了三天,后来村大队接到妇联的电报,打发人到省城把人带回去了。”

云裳这次更高兴了,“顾二哥,她们回了老家,会被村里看管起来的对不对?以后是不是就去不了省城了?”

“嗯,她们这是属于被妇联赶回去的,也算是丢人丢到省城了。村干部丢起不起那个脸,以后肯定不会让她们离开村子了。”

云裳放心了。

老周家的人劳改的劳改,滚蛋的滚蛋,以后再也欺负不到林大妮了。

只要林大妮自己能立起来,跟大成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顾二哥,林姨写了三大张纸呢,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了工作方面的事情。有妇联介入,厂委和厂公会最近给了她不少帮助,车间里没有工人排斥她了。就算还有人说闲话,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总体来说,最近工作比较顺利。

对了,林姨最近在跟工友调班,准备把休息日攒到一起,年后带大成来看咱们。”

云裳像模像样的点点头,“顾二哥,待会儿给林姨回信,记得欢迎她和大成来咱们家做客,到时候让奶给他们做好吃的!”

“行!”顾时年翻到最后一页,嘴角挂出一丝笑意,“大成比以前有长进了。”

云裳抬头,疑惑的看向顾时年。

“林姨在信上说了,大成最近跟街道上的小孩因为口角打了三次架,还不肯认错,没有以前懂事了。不过,倒是比以前勤快,林姨上班的时候,家里洗衣烧饭的活儿全包了。”

云裳一下子明白顾时年说的‘有长进’是什么意思了。

他说大成有长进,只指大成正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家的顶梁柱,学着凭自己的力量,保护林大妮。

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一味的听从林大妮的话,被人欺负时,只会忍气吞声的避让开来。

即便林大妮没有在信上写清楚大成跟人打架的原因,云裳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无非大成听到有人辱骂林大妮,说林大妮和周家人的闲话,这才气不过的跟人动起了手。

这恰恰是大成懂事儿,有长进的表现,并不是林大妮在信上所说的,‘大成没有以前懂事儿了’。

云裳觉得,林大妮的性子还是太软了,等年后见了林大妮,一定要好好教导一番,可不能再让她拖了大成的后腿,又把大成变回只知道哭的软包子。

好歹长了一张跟小姨一模一样的脸,哪怕没有小姨聪明坚韧,也不能软成糊不上墙的烂泥巴。

云裳和顾时年讨论信的内容时,老两口也支起耳朵在旁边听得仔细。

虽说不知道林大妮到底是谁,是怎么认识两个孩子的,但听信的内容,也知道林大妮是苦命的。

见林大妮还给云裳和顾时年做了衣服鞋子,又觉得林大妮除了命苦外,还是个实诚人。

两个孩子年纪不大,可林大妮还是客客气气的把他们当成大人来对待。

这是真心实意的要跟两个孩子处关系呢。

云裳翻开包裹,拿起格子罩衫套在身上,甩着小胳膊在地上臭美了两圈,最后又美滋滋地凑到老太太跟前,“奶,我穿新罩衫好看不?”

“好看!鲜亮鲜亮的,走出去可招人眼哩!”

老太太说完,把云裳的小辫儿别到耳后,又端着云裳的小脸看了半天,弯着眉眼,非常上道的夸云裳,“主要是我裳囡长得好看,穿啥都好看!”

云裳的眼睛顿时笑成了月牙,拉着老太太的手来回晃,“奶!你也好看,你就是咱村儿最好看、最硬朗的老太太!谁也比不上你!”

老太太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拉着云裳就是一顿揉,“哎哟,我裳囡小嘴儿可真会说!长大后肯定能当大干部!”

顾时年:“……”

这祖孙俩,可真行!

小的爱臭美,哄起来人甜死人不偿命,老的也越来越没底线的花式吹捧,都快成专业的捧哏高手了。

这俩人凑到一起,云裳小脑袋还不得仰到天上去?

老爷子也很无语,眼角抽搐了几下,看了云裳和老太太一眼,默默转了个身,装自己的旱烟袋子。

偏偏云裳和老太太夸上瘾了,拉开顾时年从申市带回来的提包,掏出花大价钱买的五条丝巾,一条一条的裹在身上给老太太看,就差在屋里走模特步了。

而老太太看到丝巾,眼睛都快直了,也不敢上手摸,就让云裳一条一条的试给她看,边看边夸,觉得每一条丝巾都把她大孙女衬成了小仙女。

云裳过足了瘾,抽出一条水红色的丝巾给老太太看,“奶,这条丝巾是给我姑的,我姑脸蛋儿白,系水红色的丝巾好看。”

“哎哟,可不行,这丝巾多金贵啊!你姑那糙手,摸一下都能勾出线,遭禁好东西哩!”

云裳装作没听到老太太的话,又拿出一条淡紫色的丝巾,“奶,这是给林姨买的,明儿我就去县里给林姨寄过去,林姨肯定喜欢。”

“这个色儿好看!”老太太点头,“做得对,收了人家的衣服和鞋子,是该回礼哩。”

云裳把剩下的三条丝巾收一起,又对老太太道,“奶,这几条丝巾都是我的,等我长大了系。”

“这么好的东西,快收起来当嫁妆!”

第161章 村里大事

云裳把剩下的三条丝巾收一起,对老太太道,“奶,这几条丝巾是我的,等我长大了系。”

“这么好的东西,快收起来当嫁妆!”

云裳显摆完了,顾时年才把在申市买的东西从提包里掏出来。

“云奶奶,这是一斤白糖,给阿裳和栓子补身体喝,这是两斤毛线,可以给阿裳织两件毛衣。这是两件工装,一件给云姑姑,一件给王姨过年的时候穿。这些是特供糕点,留在家里过年的时候吃,这是巧克力,是从友谊商店买的,小孩子吃了不好,给你和云爷爷,还有云姑姑吃……”

顾时年以肉眼可见的速递,又摆了慢慢一炕头的礼物。

老两口大概是有了心理准备,不像上一次那么惊慌了,把云裳用的上的东西收了一份,剩下的又装进提包里,坚持要顾时年明天带回自己家。

其中包括云水莲和王寡妇的新衣服,还有老两口没有听说过的巧克力。

老爷子抽了口旱烟,道,“娃儿,你待我家裳囡好,给裳囡买的东西,我就厚着脸皮收下啦。可我们老云家其他人不能收你的礼物,要不说出去会让人戳脊梁骨哩。”

老太太一脸疼惜的摸着云裳的脑袋,也在旁边帮腔,“顾小同志,裳囡她妈有多少家底儿,我心里差不多有数哩,前回去省城,买了老多东西回来,估计裳囡她妈手上拿点钱就花完了。

这回去申市,是我家裳囡沾你的光,跟你去享福,去见大世面,这就够啦。你要是再花钱给我家买东西,那我们成啥人啦?

听话,这些东西值不老少钱哩,明儿拿回去自个儿留着慢慢吃。”

老两口这话一出,顾时年和云裳都傻眼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送不出去的吃食!?

云裳扑过去,抱着老太太的腰来回晃,“奶,我有钱,我和顾二哥挣钱啦!这些东西是我和顾二哥的钱买的,咱家能收。”

老太太听糊涂了,“你们两个小娃子挣啥钱?”

云裳眨眨眼,瞎话张嘴就来,“就是上回村里买粮食,那个叔叔给我和顾二哥辛苦费,给了好多钱呢。”

天知道云裳这会儿多么希望老太太是个贪的,啥都不问,只要给东西就接着多好?

干啥要这么讲究?

害她绞尽脑汁的编瞎话,都不是好孩子了。

可是,即便云裳编了瞎话,老太太还是不上当,“裳囡,买这些东西可都是要票的,咱家没票。”

“奶,有钱就能淘换到票。再说衣服都按我姑和我妈尺寸买了,顾二哥拿回去也没人穿得上。”

云裳这个小家长坚持要把东西留下来,老两口最后也只能无奈妥协。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老太太帮着云裳收拾好礼物,准备烧火做饭,

云裳爬上炕,趴在倚墙上问老太太,“奶,我姑呢?还有二叔,咋都不在家?”

“都在后村呢。家里没啥活儿,奶没让他们过来。”老太太说完看了云裳一眼,想了想,又接着说了一句,“你二婶儿有身子了,家里也要留人照看着。”

云裳愣住了。

这才几天时间,李红梅就怀孕了?

也太凑巧了!

前脚刚跟婆家人闹矛盾,后脚就爆出怀孕了,这下老两口少不得要迁就着李红梅过日子了。

云裳心里腹诽,嘴上却甜甜的道,“奶,二婶儿要给栓子生弟弟啦?”

老太太比较迷信,见云裳小小的一团,张口就说李红梅要生男孩,高兴的拉起风箱都格外有力,“对,栓子要有弟弟啦!”

云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倒不是不高兴李红梅怀孕,而是觉得老云家的人越来越圆满了,她这个外人,会越来越融入不进去,以后也会慢慢失宠。

想到老两口对她的好,云裳心里实在舍不得……

顾时年和老爷子在院子里收拾炉子,云裳心里憋闷,跟老太太说了一声,跑出去,双手捧着脸坐在门槛上看两人忙活。

等到两人把炉子装好,老爷子空下来了,云裳才开口问道,“爷,村里最近有啥事儿没?”

老爷子掏出旱烟袋子滋滋抽了几口,笑眯眯的道:

“倒是有件好事儿,我昨儿去村长家听了一个信儿,咱村儿要修路啦,修柏油路!

从地区一直修过来,打咱前村南场的地里一直修到坡下河滩,河上也要修大桥。咱村儿这地界能修十来里的路呢。

以后再有地区运输公司的车子去安西,就不从县城绕路啦,直接从咱村儿走,能少跑七八十里地哩!”

云裳也挺高兴的,在这个特殊时期,政府要是早点动工,村民们就有机会参与其中,哪怕是去下苦力,至少每天能有窝窝头填肚子。

而且听老爷子透露出来的意思,这条柏油路将会贯穿整个杏林村,从前面的地里,到中间的住宅区,再到村后坡下那一大片荒芜的河滩。

以后不管是去县里,还是去镇上,全部都是柏油路,不会再有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出现。

至少在交通方面,杏林村要甩下周围几个村子一大截了。

云裳跟着老爷子傻乐了一下,又打听下放到村里坏分子的消息,“爷,那几个坏分子呢?村里给安排了啥活儿?”

“要过年哩,村里不上工,就让坏分子暂时喂牛,捡牛粪。估计等开过年才他们上工让干活儿。”

云裳又想起上次在大队部见到的那双冰冷嗜血的眼睛。

想到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最近一直干着喂牛捡粪的活儿,浓浓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总觉得他犯得可不是简单的贪污腐败罪,或者是投机倒把罪。

………………

云裳一段时间没有回家,老太太拿出自己浑身的解数,擀了一锅劲道的手擀面。

浇上炒得喷香的鸡蛋酱,再配上切得小小的炒腊肉丁,还有炒白菜,吃起来咸香劲道,就连云裳这种不爱吃面条的人都吃了满满一大碗。

而痴傻的王寡妇吃了一碗面条之后,竟然一个人喝了半锅面汤,唬得老太太赶紧夺过碗,把人推进了偏屋。

第162章 县里表彰

“顾二哥,李红梅有小宝宝了。”

晚上熄灯后,云裳躺在被窝里,闷闷不乐的跟顾时年分享老云家的大喜事。

只是微微拉长的尾音,暴露了她心底的小失落。

顾时年听得心里密密麻麻的疼,云裳这是在云家老两口身上找到上一世缺失的亲情,才会这么在乎,这么害怕的吧?

即便老两口给她的疼爱不够纯粹,也不像疼栓子那般深沉,可云裳还是捧出自己百分之百的赤诚,把两人当最亲近的亲人对待。

想到这儿,顾时年心底又泛起了愧疚感。

如果不是他上一世的渣爹,云家不会消失,云裳也不会失去家人,更不会惊吓过度,差点患上自闭症……

“阿裳,”顾时年摸索着搂过云裳,拍着她的背,“不管李红梅生几个孩子,都只能是云二川的孩子,你是云大川的女儿,云爷爷和云奶奶会一直疼你的。”

可我不是云大川的孩子啊!

云裳把头埋在顾时年脖子处,腹诽了一句。

顾时年像是知道云裳想说什么,又接着道,“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是处出来的,不一定没有血缘关系就没有亲情,也不一定有血缘关系就能无私疼爱。就像我,我跟顾怀庆有血缘关系,不也处不来,还算计了顾怀庆……”

“顾二哥,你不同!你跟他们不一样!”云裳急急打断顾时年的话。

顾时年反问,“有什么不一样?”

“顾怀庆不是顾伯伯!顾怀庆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没有抚养过你,这么多年也没有看过你,还想利用你,你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没有错!”

听着云裳言语中维护他上一世的渣爹,顾时年的心又沉了下去,沉默半晌,给云裳掖好被子,叹息着道,“阿裳,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察觉顾时年心情不好,云裳也不想李红梅怀孕,她有可能失宠的事情了,很是贴心的说道,“顾二哥,你还有我呢,我比顾怀庆可靠。”

黑暗中,顾时年嘴角翘了翘,“嗯,我还有阿裳呢。”也就只有你了。

………

第二天早上,云裳和顾时年是在一阵大力敲门声中被吵醒的,两人迅速翻身起来,套上衣服去开了院门。

“顾小同志!快!准备准备,等会县里要来人给你表彰啦!”

村长带了两个镇上的干部站在门外,咧着嘴,一见到顾时年就大声喊着,声音大得恨不得全村人都听到。

顾时年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是省城抓特务的事情给的表彰下来了。

先跟两位镇上的干部打了声招呼,又问村长,“村长,县里几点来人?”

其中一个干部满面春风的接话,“县里把电话打到镇上,说是一个小时后到,我们接到电话就赶紧过来了,你快准备准备,估计再有一二十分钟就能到了。”

村长点点头,“顾小同志,我先去村口迎人,你和裳丫头就搁家等着。”

顾时年跟村长道了谢,又让开门口的位置,把两位镇上的干部迎了进来。

云裳早在几人说话的时候,把家里显眼的东西收进了空间,包括暖壶和昨天刚装上的炉子。

两位干部在前院转了一圈,见到处打扫的干干净净,满意的点点头,也出去挤进村口迎人的队伍里了……

县政府的人来得很准时,云裳和顾时年刚洗漱完,外面就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锣鼓声。

两人赶紧等在大门口,远远的看到一个穿着‘四个兜’的干部,捧着锦旗,带着一支锣鼓队敲敲打打的往村里走来。

村长和两位镇上的干部喜气洋洋的在前面带路,后面跟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一行人叮咚隆冬的停在了王寡妇家门口。

锣鼓先进院子敲了一阵,之后捧着锦旗的干部发言,对村里围观人群讲述顾时年和云裳在省城帮忙抓住特务,阻止特务炸毁火车站和电厂功劳。

紧接着把写着“人民英雄”的锦旗捧到顾时年手里,又给顾时年发了一个荣誉证书,还有钢笔,笔记本,外加装在牛皮信封里的一百块钱。

最后干部又欣慰的看着顾时年,说了一大段场面话。

大概意思是顾时年在省城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给清河县人民长了脸,县政府决定在省城给顾时年表彰的基础上,再追加一部分物质奖励,要顾时年以后要谨记自己英雄的身份,时刻提高警惕,为建设新中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大帽子扣下来,云裳听得都尴尬了,顾可时年却面不改色的一一应下来,并跟对方做着保证。

简单而又隆重的表彰仪式过后,县里的干部和镇上的干部,以及看热闹的村民先后离开了,村长却跟着进了屋子,问起两人在省城的事情。

知道顾时年是凑巧发现了特务,而且也只是给公安通风报信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

“顾小同志,这荣誉再重要,也没有你和裳丫头的安全重要。你们年纪还小,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儿,可不能往前面凑。”

在这个荣誉大过天的年代,村长能掏心窝在的跟他说出这些话,是真正把他当自己人看待了。

顾时年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赶紧跟村长道谢,“谢谢村长,再碰上这事儿,我肯定拉着阿裳躲得远远的。”

云裳也在一旁狂点头,“村长爷爷,你放心,下回我抱着顾二哥的腿,不让他多管闲事!”

“……”

顾时年无语了,从小到大,貌似每次多管闲事的都是云裳,她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倒打他一耙的?

村长脸色缓和了几分,知道顾时年刚从申市回来,满怀兴致的问了几句去申市的见闻,老云家的人也闻声赶过来了。

其中包括怀了孕的李红梅。

老爷子一进门就问起两人抓特务的事情,之后也说了跟老村长一样的话,而老太太则一脸后怕的摸着云裳的脑袋,担心的眼圈都红了。

那可是特务啊,杀人跟杀鸡崽子似的,两个孩子咋就恁胆大?

万一被特务发现了,就这俩小短腿,能跑得了吗?

第163章 过继

老爷子一进门就问起两人抓特务的事情,之后也说了跟老村长一样的话,而老太太则一脸后怕的摸着云裳的脑袋,担心的眼圈都红了。

那可是特务啊,杀人跟杀鸡崽子似的,两个孩子咋就这么胆大?

万一被特务发现了,就这俩小短腿,哪能跑得了?

163

村长离开后,云二川抱着栓子,和云水莲老老实实在坐在长凳上听老爷子和顾时年说话。

而李红梅则双手叉腰,挺着瘪瘪的肚子,来回在屋里转悠,细长的小眼睛不时瞄向坐在老太太怀里的云裳,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讽色。

云裳差点就笑出声来,觉得李红梅的脑子真是有天坑。

怀了云二川的孩子,竟然跟她这个隔房的小丫头显摆,这脑子不是有坑是什么?

难不成显摆她能给老云家生男丁,王寡妇只有她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么?

这心眼儿,也太缺了。

老太太也看到李红梅的举动了,脸差点就黑了,指着云二川鼻子就骂,“你咋没点儿眼力见呢!没看你婆娘身子重坐不住啦,还不赶紧带回去歇着,在这听啥闲话!”

云二川阴着脸,放下栓子,拉着李红梅的胳膊就给扯了出去。

一出大门,云二川就松开李红梅的胳膊怒道,“李红梅,你又闹啥幺蛾子!”

李红梅被老太太打着关心的名义给赶了出去,又被云二川在外面责骂,一张脸臊得通红,眼泪一会儿就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了。

“我干啥啦?娘就是看我不顺眼,我干啥都不对……”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冲着裳囡显摆啥?”云二川烦躁的往前走了一句,又回过身问了一句。

“我不就是想让裳囡知道我有身子了么!”李红梅委委屈屈的开口,“我要给你们家生孙子了,裳囡凭啥还是只给水莲买纱巾,不给我这个功臣买!”

“你眼皮子咋这么浅!裳囡啥东西你都眼馋!裳囡还养活王桂花呢,你要不要把王桂花也抢过来养着!”

李红梅低下头,嘟嘟囔囔的道,“要不是王桂花不正经,我有啥不敢养的!好歹有一千斤粮食和两百块钱呢!”

“……”

云裳气得话都不想说了,狠狠瞪了李红梅一眼,转头大步流星的往后村走。

李红梅疾走几步,一路不言不语的跟在云二川身边,直到两人进了门,李红梅才坐在炕头,对云二川道,“二川,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云二川顾忌着李红梅肚子里的孩子,忍着脾气,坐在凳子上,“啥事儿?”

李红梅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摇了摇唇,问,“二川,你也不想看到大哥没了后吧?”

云二川抬起头,冷冷的看向李红梅,“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二川,这些天你也看出来啦,爹娘可疼裳囡,你说以后爹娘能舍得让裳囡招赘吗?”

云二川愣了,迟疑了许久也没个答案。

裳囡天天喊着长大后招赘给大哥顶门立户,可这年头,哪有好小伙子愿意给人当上门女婿?

但凡日子能凑合着过下去,谁家也舍不得把儿子招赘出去。

除非是那些家里穷得实在过不下去,或者是自身有毛病的,这样的人才会窝窝囊囊的给别人家顶门立户。

可是,就裳囡的样貌模样,配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惜了。

以老两口疼爱裳囡的心思,还真不一定舍得委屈她。

再说了,裳囡还有个疯了的妈要养活,家里又没有大人帮衬,而且她自个儿身子骨也弱,一看就是个不会干农活的,就这条件,舍得倒插门的小伙子们也看不中她啊。

只是,李红梅能提起这事儿,绝对没安好心就是了。

李红梅下炕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水,喝了几口,对脸色变来变去的云二川道,“二川,咱爹咱娘到时候肯定舍不得委屈裳囡,这样的话,大哥不就绝户了么?”

“你想说啥?”云二川缓过劲儿了,似乎预料到李红梅想说什么,两眼紧紧的盯着她的肚子。

“二川,咱俩有栓子啦,我肚子里的这个要是男娃,你跟爹娘说说,过继给大哥咋样……”

李红梅说到这里停下,见云二川没有反应,顿了顿,又接着往下说,“到身边咱俩多照看一点,跟养在自个儿身边没啥两样,大哥也能有个后,以后裳囡嫁人啦,还能有娘家撑腰……”

云二川神情古怪的盯着李红梅看了半晌,直到她闭上嘴,才开口问,“李红梅,你图啥?”

李红梅抿了抿唇,一脸的心虚,“……我,我就是觉得大哥没了后,爹娘以后得惦记着……”

云二川猛地一拍桌子,“你还耍心眼子!你不是图大哥家的大瓦房?不是图王桂花那一千斤口粮和两百块?不是觉着裳囡现在有顾小同志养着,想让裳囡帮你养孩子吗?

可着我们老云家一家子都是傻蛋,就你一个人聪明是吧!你嫁进云家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李红梅是啥人?你能有这好心?”

李红梅被云二川的怒火吓了一跳,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呐呐地道,“二川,我,我没有这么想,我就是,就是,怕大哥绝后……”

“放屁吧你!”云二川站起来,指着李红梅点了点,“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要真不想要这孩子,找土郎中一副药落了,咱俩离婚各过各的!”

这一回,李红梅再不敢吱声了。低着头,双手捂着肚子,眼泪一个劲儿的掉。

觉得云二川太不是东西了,她肚子里的是老云家的种,云二川竟然舍得不要,还说要跟她离婚。

“李红梅,今儿这话我就当没有听到,回头你要是敢到爹娘面前胡说八道,看我捶不捶你!”

云二川对李红梅失望透顶,之前被王春枝骗,给了娘家二十斤粮的事情还没彻底了解,现在又生出让顾小同志和裳囡帮她养儿子的主意,而且还想打大哥家房子的主意。

吃相这么难看,还真以为别人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云裳可不知道李红梅又起了歪心思,跟老太太腻歪了一阵儿,坐上老爷子借来的牛车,跟顾时年一起摇摇晃晃的往镇上去了。

第164章 最用心的礼物

到了镇上,两人先去邮局给林大妮邮寄了包裹,里面装了写给林大妮的回信,还装了申市买的丝巾,十斤精白面儿,三十斤玉米碴子,还有两条腊肉。

有了这些东西,林大妮和大成过年的时候能蒸几锅纯白面馒头吃,还能吃白面饺子,玉米碴子平日里也能填补大成的伙食。

林大妮在日子不宽裕的情况下,绞尽脑汁的给两人做了衣服鞋子,光是这份心意,云裳觉得给林大妮多少吃食她都不心疼。

从邮局出来,顾时年带着云裳坐上去县城的骡车,赶在天黑前回了张春妮家。

顾盼归正在烧饭,看到顾时年拉着云裳进了门,惊叫一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老三?你真去申市啦?张同志刚还念叨你来着!”

“嗯,”顾时年把手上的提包交给顾盼归,脚下不停的往正屋走,“张同志呢?”

“刚下班,屋里歇着呢。”

顾盼归说话的同时,掂了掂手上的提包,察觉份量不轻,难得的对云裳露出个笑脸。

张春妮正靠在被子上休息,听到顾时年的声音,赶紧坐直了身子,“是老三回来了么吗?把云裳丫头也带回来了吧?”

顾时年还没说话,跟在后面的云裳先抢着回答,“带回来啦,带回来啦!”

说着松开顾时年的手,跑到炕边,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张春妮,“张姨,我没跑丢!”

张春妮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软了下来,笑着问,“丫头,申市好不好玩?路上累不累?”

“不累,申市可大、可好玩啦!”云裳蹬掉鞋子,爬上炕,又冲顾盼归招招手,“张姨,我和时年哥哥给你买礼物啦!”

顾盼归一听说“礼物”两个字,眼睛顿时亮了,赶紧把手上的提包放在炕头,眼巴巴的坐在炕沿,想知道两人有没有给她买礼物。

云裳还真没有给顾盼归准备礼物,只是顾盼归今天态度还算不错,想了想,把手伸进提包,从空间里掏出一小盒在申市百货大楼买来的面霜,给顾盼归递了过去。

“盼归姐姐,这是申市卖的最紧俏的擦脸油,我给你带了一盒。”

顾时年赶紧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笑意。

这小丫头片子又开始糊弄人了。

这小绿盒子是申市百货大楼卖的最便宜的面霜,三毛钱一盒,云裳花了六块钱买了二十盒,用来当小礼物送人的。

这会儿刚好被她拿来糊弄顾盼归了。

顾盼归可不知道这些,看着手上的绿色小圆盒,确定县里没有卖的,喜滋滋的拧开盖子闻了闻,又小心翼翼装进口袋。

云裳低着头,又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一盒蛤蜊油,一大盒包装严实的百雀羚面霜,“张姨,这是给你买的擦脸油,可好用啦……”

张春妮在军区大院儿住了将近一年时间,跟大院儿不少家属都认识,也见识过好东西,自然知道百雀羚面霜是高级货,只有在大城市才能买到。

这会儿看到云裳手里百雀羚的包装,心疼得嘴角直抽抽,忍不住对顾时年道,“老三,你买这玩意儿干啥?不能吃不能喝,尽遭禁钱。”

顾时年看了云裳一眼,不疾不徐的回了一句,“这是阿裳给你选得礼物。”

云裳:“……”顾二哥变坏了!

都不帮她背锅了。

张春妮看着云裳软乎乎的小脸,到了嘴边的责备话又咽了回去。

忍住!

这不是她闺女,不能吵别人家的孩子!

云裳给张春妮的礼物自然是用心挑选的。

这个时代的‘铁娘子’是一种荣誉,只有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并且比别人加更多的班,才能有幸获得这个称号。

而张春妮已经当了五年的铁娘子了,再精细的人,都能给磨糙了。

云裳上次喂张春妮吃药的时候就注意她的手了,十个手指头关节粗大,指尖布满深深浅浅的裂纹,粗一看,比许多男性工人的手还要糙。

还有她的脸,还不到四十岁,眼角和鼻翼两侧已经有了皱纹,而且脸上的皮肤特别干燥,上面还起了一层翘起的小干皮。

再加上张春妮因为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多岁。

一想到张春妮以这样的形象跟周明娟正面对峙,云裳就特别心疼这个女人。

被小三又一次全方面碾压,她的心里该有多憋屈?

明明她跟周明娟只差了五岁,可从外表上看,两人却像是两辈人。

云裳把蛤蜊油和面霜塞到张春妮手里,端着小脸叮嘱她,“张姨,你晚上睡觉前用热水泡手,再抹上蛤蜊油,只要一个星期手上就不裂口子啦。

还有擦脸油,早上洗完脸抹上,出去吹了风脸蛋也不会皲,还不起干皮。”

云裳说的很仔细,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认真的神色,张春妮原本推拒的手慢慢停下,沉默半晌,接过来,笑着跟云裳道谢。

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眼角处也隐隐有些发红。

云裳装作没有看到张春妮的表情,低下头,继续往外掏东西:

“张姨,这是巧克力,你每天上工的时候记得带几块,肚子饿了就吃一块巧克力,能补体力。这是两斤小米,喝小米粥能养胃,你早上上班前记得喝一碗。这是红枣,红糖,还有枸杞……”

云裳一件一件的往外掏东西,不光是张春妮和顾盼归看呆了,就连顾时年都愣住了。

她给张春妮准备礼物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他没有想到云裳会这么用心,挑选的每一件礼物都是最适合,最能滋补张春妮身体的。

小丫头的心思真是越来越剔透了。

张春妮反应过来后,赶紧把云裳掏出来的东西往包里装,“丫头,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赶紧收回去……老三,你咋回事?咋能收人这么贵重的东西!”

云裳哪能让张春妮骂顾时年,赶紧把东西往外掏,嘴里还替顾时年表着功:

“张姨,你不要吵时年哥哥!这些东西是我和时年哥哥一起准备的,是时年哥哥孝顺你的!”

张春妮被云裳护犊子的行径噎了一下,见她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瞪着她,忍了又忍,终于把冲出胸口的火气又憋了回去。

第165章 倒打一耙

PS: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伪更500字,明天早上换。………………

顾盼归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小盒面霜,眼馋的看了一眼张春妮身边的大盒面霜,又回头继续盯着大提包,想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她的礼物。

张春妮这会儿不想看提包里还有东西,担心自己的爆脾气受不了,忍不住会吵别人家的孩子,干脆转移注意力,催促顾盼归去做饭。

顾时年从包里掏出一小袋大米,丢给顾盼归,免得她又拿黑窝窝头招待云裳。

顾盼归出去后,张春妮把炕上的东西收好,沉着脸问顾时年,“老三,你是不是去省城了?”

顾时年和云裳对视了一眼,沉默着看向张春妮,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老三,你在省城都干啥啦?咋好好的就抓特务了?到底是咋回事?”

顾时年沉默半晌,问张春妮,“你咋知道这事儿的?是县里有人跟你说的,还是……顾怀庆给你打电话了?”

县里要代替省里给他送表彰,自然要先查实他的身份和家庭成分,打探到张春妮厂里也是正常的事情。

又或者是北山煤矿爆炸案的案子彻底了结了,省里论功行赏时,顾怀庆在嘉奖名单上看到了他的名字,打电话给张春妮询问他去省城的缘由,以及他为何会跟抓特务的事情扯上关系。

除此之外,顾时年再想不出别的原因。

“真有这事儿?你真去省城抓特务啦?”

张春妮脸色很是难看,进顾时年点头,沉默半晌,接着道:“顾怀庆昨儿给厂里打电话了,问你去省城为啥不去家里,还说你帮忙抓了特务的事情为啥不跟他说……呵,真是够不要脸!”

都跟老三断绝父子关系了,一听说老三立功了,又马上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想看看能不能沾上光,给他脸上贴金,不是不要脸又是啥?

张春妮的怒火来得又急又快,顾时年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像张春妮说的那么简单,否则她不会当着他的面大骂顾怀庆的。

想到这儿,顾时年进屋后第一次肃着脸问,“顾怀庆还说了啥?”

张春妮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压制住阵阵上涌的怒火,道,“说我跟顾光宗断绝了母子关系,不配当妈。还说你写的断绝父子关系声明书是周明娟和老大的意思,他没有签字,也没有同意,那张声明书不作数,这两天他会抽时间过来一趟。”

窝在炕头旁听的云裳顿时瞪大了眼睛,觉得张春妮还真没骂错顾怀庆,简直不要脸到极点了!

周明娟到了清河县,各种算计、挑拨,利用顾光宗打击张春妮,故意破坏张春妮的名声,就差把她往死路上逼了。

她耍手段如愿撬走张春妮养了17年的亲生儿子,逼着顾光宗写下断绝母子关系的声明书,结果现在顾怀庆反过来咬了张春妮一口,怪她跟顾光宗断绝了母子关系。

说张春妮不配当妈,就好像他配当爹了一样!

就连猪八戒都不敢这么倒打一耙的,顾怀庆却腆着大脸说了出来。

还有顾时年跟顾怀庆断绝关系的事情,对方早不反对,晚不反对,偏偏在顾时年表彰下来的时候,跳出来说断绝关系声明书是无效的,想用声名狼藉的顾光宗换走立下功劳、个人档案漂亮的顾时年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还真把别人都当傻子耍呢!

顾时年也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下,对张春妮道,“顾怀庆要是过来了,你正常去上班,不要搭理他,其他的事情我能处理好。”

张春妮嗯了一声,接着问,“你还没说你到底去省城干啥了,咋就抓上特务了?”

“阿裳她妈生病了,我们是去省城看病的,碰上特务只是凑巧,我只是出去通风报信了,没有上去抓人。”

顾时年简单解释了几句,张春妮点点头不再追问了。

……………………

省城,被张春妮怒骂的顾怀庆坐在书房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

顾时年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的丑闻还没有平息下去,紧跟着又爆出顾时年立了大功受表彰的消息。

自从顾时年的名字出现在嘉奖名单里,军区其他领导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逼似的。

大家似乎都想不明白,顾怀庆为什么会放着如此优秀的小儿子不要,反而把声名狼藉的顾光宗给弄回了军区。

…………………………伪更线………………

她跟周明娟只差了五岁,可从外表上看,两人却像是两辈人。

云裳把蛤蜊油和面霜塞到张春妮手里,端着小脸叮嘱她,“张姨,你晚上睡觉前用热水泡手,再抹上蛤蜊油,只要一个星期手上就不裂口子啦。

还有擦脸油,早上洗完脸抹上,出去吹了风脸蛋也不会皲,还不起干皮。”

云裳说的很仔细,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认真的神色,张春妮原本推拒的手慢慢停了,沉默半晌,接过来,笑着跟云裳道谢。

只是她虽是笑着的,可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眼角处也隐隐有些发红。

云裳装作没有看到张春妮发红的眼角,低下头,继续往外掏东西:

“张姨,这是巧克力,你每天上工的时候记得带几块,饿了就吃一块巧克力,能补体力。这是两斤小米,喝小米粥能养胃,你早上上班前记得喝一碗。这是红枣,红糖,还有枸杞……”

云裳一件一件的往外掏东西,不光是张春妮和顾盼归看呆了,就连顾时年都愣住了。

云裳给张春妮准备礼物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他没有想到云裳会这么用心,准备的每一件礼物,都是最适合,最能滋补张春妮身体的。

小丫头的心思镇上越来越灵巧了。

张春妮反应过来后,赶紧把云裳掏出来的东西往包里装,“丫头,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老三,你咋回事?咋能收人这么贵重的东西!”

云裳哪能让张春妮骂顾时年,赶紧把东西掏出来,替顾时年表功,“张姨,你不要吵时年哥哥!这些东西是我和时年哥哥一起准备的,是时年哥哥孝顺你的!”

张春妮被云裳护犊子的行径噎了一下,见她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瞪着她,忍了又忍,终于把冲出胸口的火气又憋了回去。

第166章

周明娟叹息着道,“你不回家,家里就只剩下我和明珠,还有光宗三个人过年了。”

顾怀庆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转过身,掀开被子上了床。

周明娟眼神闪了闪,收起床头的杯子,坐回窗床边,试探着道,“庆哥,明珠脾气大,这几天又总跟光宗吵架,你不在家,我担心两个孩子闹起来我压制不住……”

“光宗都十七了,会让着明珠的。”顾怀庆打断周明娟的话,脸上的神情很是古怪。

若说周明娟压制不住顾明珠,顾怀庆是相信的,可若是说周明娟压制不住顾光宗,这纯属无稽之谈。

如果周明娟真的压制不住顾光宗,如何把他当傻子似的哄得团团转,让他跟张春妮一家断绝关系?

就算顾光宗自己想过好日子,跟周明娟一拍即合,踹了张春妮一家子,可他现在刚回顾家,名声又不好听,再加上顾怀庆有接回顾时年的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顾光宗巴结讨好周明娟还来不及,哪里敢不听周明娟的话,跟周明娟的眼珠子起冲突?

想明白这些,周明娟小心翼翼试探的话,让顾怀庆心里很是不舒服。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几乎可以说是周明娟一手造成的。他没有因为此事怪罪周明娟,她反倒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看顾光宗没有利用价值了,想把顾光宗再赶回清河县?

顾怀庆心里想着事儿,周明娟又在旁边说话了:

“庆哥,你不在家里过年,我想带明珠回娘家吃年夜饭,要不……你让光宗跟你去部队上过年咋样?”

不等顾怀庆说话,周明娟又接着道,“等初一早上你再带光宗回清河县看看,大姐生养了光宗一场,母子关系哪能说断就断,好歹是过年,一家人也该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周明娟这一番话说的颇为善解人意,也很是通情达理,可听在起了疑心的顾怀庆耳中,就不那么中听了。

在流言满天飞的节骨眼上,他能做的只有把顾时年接回家,让两个儿子以后都待在顾家。

要是他把顾时年接过来,再把顾光宗赶回去,顾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军区行走?

周明娟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看不清形势了?

家里的这点家业,真的比他在军中的前途还重要?

顾怀庆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冷硬的道,“明娟,你要是不待见光宗,我年后就安排他进部队。让光宗回清河县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否则以后我还有啥脸面在军区立足?”

周明娟似乎被顾怀庆的冷脸吓到了,怔在那里,呐呐地道,“……我,我没有,我就是想着,要过年了,大姐可能想见光宗……”

“既然断绝关系了,以后还是不见的好。等我把时年接回来,就把光宗打发到部队上,以后两个孩子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光宗也不会在家里碍你的眼。”

周明娟:“……”

周明娟是相当聪明识趣的女人,察觉自己操之过急,惹恼了顾怀庆,马上放下身段,从自己被窝钻到顾怀庆被窝,双手环着他的腰不断认错。

费了好一番唇舌,终于哄得顾怀庆不再冷脸了。

黑暗中,周明娟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紧贴着顾怀庆的身体,转换着话题道,“庆哥,我今儿打听到一点消息,咱家的事儿好像是从白司令家传出来的……”

“咋回事?”顾怀庆一下坐了起来,“消息可靠吗?”

这件事他私底下打听了好久,一直没有打听出消息的来源,没想到周明娟这边倒是先有了消息。

“应该可靠。”周明娟也跟着起身,“我下班回来去买菜,在院儿里听到几个孩子说起这事儿,参谋长家的小子说他是在白司令家听人说的……”

“这话是白司令家传出去的?”

“不清楚。参谋长家的小子说,他们一群七八个孩子在白司令家玩,后来来电话了,是白司令大儿子接的。听声音,电话那头的人也是个半大小子,说的就是咱家的事儿,屋里那帮孩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估摸着,这事儿应该是那帮孩子传出去的。咱俩天天瞄着大院儿里的大人,难怪这么些天都找不到传话的人。”

周明娟说完,侧头看了顾怀庆一眼,顿了顿,“庆哥,要不我明天去白司令家一趟,问问给白清正打电话的半大小子是谁?”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让顾怀庆沉默了。

这通电话真是顾时年打的?

他是什么时候跟白家人搭上线的?

“庆哥?”

周明娟又喊了顾怀庆一声,顾怀庆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不用问了,回头我到了县里自己问时年。”

顾怀庆和周明娟心里装着事儿,睡不成安稳觉,贴在门口偷听的顾光宗心里也一阵阵的害怕。

他雄心勃勃的跟着周明娟回了省城,住进一别数十年,做梦都想回来的军区大院儿。

想象着自己被顾怀庆重点培养,所有好机会好条件都排着队等他挑选,他会立功,受嘉奖,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到爬得足够高,自身足够强大,他就能摆脱周明娟的桎梏,让顾怀庆和周明娟以后得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

顾光宗想象的有多么美好,现实给他的打击就有多大。

还没回军区他的名声就臭了。

顾怀庆觉得他没了好名声,失去了培养价值,想把顾时年接回来当他的接班人。

而周明娟也看不上他这颗废棋了,她反悔了,想把他送回清河县,断了他的好前程。

可是他都跟家里断绝关系了,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张春妮也不一定要他。

再说了,他是顾家长子,顾怀庆凭啥越过他培养顾时年?

黑暗中,顾光宗铁青着脸,悄悄退回自己房间。

他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顾怀庆把顾时年带回来,抢了原本属于他的前程。

既然周明娟阻止不了顾怀庆去清河县,那他必须想办法从顾时年身上下手,阻止他回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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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遭贼啦

到了二十八这天,老爷子带着老太太和云水莲来县里买年货了。

说是买年货,其实也只是到县里空转悠一圈。

供销社和百货大楼这几天压根就没有东西卖,每天早上开门前上的货,不到早上十点就卖完了。

一些过年时需要的小东西更是紧俏,比如肥皂,蛤蜊油,水果糖,糕点等,连着好几天都上不了货。

最煎熬的还是粮食局,要过年了,不但提供不了包饺子用的细粮,连粗粮都要供应不上了,只能用代食品给居民糊肚子。

在北方,过年是一定要在门口别柏树枝,吃饺子的,否则就不算是过年。

即便现在全国各地都在破四旧,不许搞封建迷信思想,过年也不放假,照常搞生产,可许多人家还是会想办法在除夕晚上吃一顿饺子。

可粮食局现在连城市居民的粗粮都供应不上了,去哪里搞过年吃的细粮?

县里几个粮食供应点门口排起了长队,无一例外的只能领到代食品。

云水莲先带着老两口到张春妮家接上云裳,再由顾时年领着,挤进百货大楼艰难转了一圈,最后扯了两尺蓝色粗布出来了。

云裳趴在云水莲怀里,好奇的看着老太太夹在胳膊肘底下的蓝色粗布,问云水莲,“姑,奶买两尺布能干啥?”

“做鞋面儿。两尺布能做两双鞋面儿,你爷你奶一人一双,也算是过年添置物件了。”

云裳应了一声,看着老两口身上打满补丁的棉袄,暗暗琢磨,是不是该去寻摸两匹瑕疵布,给老两口做新衣服穿?

只是想到两人节俭的性子,云裳又有些头疼,担心自己寻摸来的布料被老两口压箱底舍不得穿。

想了想,觉得还是把衣服做好了再送给老两口。

这会儿一行人走到供销社门口了,还没有进门,就看到里面乌泱泱一片,挤满了人群。

顾时年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个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刚刚十八岁的大姑娘,就这么挤进去,万一摔了,或者被人占便宜了可咋办?

老爷子看到供销社里人挤人的架势也唬了一跳,扶住老太太,对顾时年道,“顾小同志,这人也太多了,咱不进去了吧?”

“云爷爷,家里还缺啥?要不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帮忙买了……”

“我去吧,要买啥我心里有数。”

顾时年再稳重,身体终究还是个半大孩子,云水莲自然不能让顾时年进去跟大人挤。

把云裳递到顾时年怀里,一溜烟的钻进了供销社。

几人在马路对面等了大半个小时,云水莲才头发乱糟糟,衣服七斜八歪的挤出来了。

手上只干巴巴的拎着一条毛巾,一把木梳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爹,娘,供销社好多柜台都空了,瓜子啥的都没有,说是调不过来货了。”

老太太接过云水莲递过来的毛巾和梳子,扯平云水莲身上的衣服,“没有就算啦,反正咱家没啥亲戚,就不准备待客的盘子啦。”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起了风,天气也有点转阴,老爷子抬头看了看天,不敢多呆,带着一家人赶到骡车停靠点,准备回村里了。

云裳抱着顾时年的脖子,半天不舍的撒手。“顾二哥,你初一早上吃了饭记得过来找我,咱晚上吃火锅,就用上次在省城买的木炭火锅。”

“行,我下午三点左右就能到,你在家等我。”

顾时年忍笑说了一声,把云裳放上骡车,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骡车拐上大路才掉头回去。

骡车上铺着厚厚的麦秸杆,坐上去既能防震,又能保暖。

老太太和老爷子把云裳护在中间,一床小被子裹住大半个身子,吹不到风,屁股下又软软的,不但不觉得冷,还觉得身上暖暖的。

同车的几个人见老两口把一个小丫头片子当宝贝似的护得严严实实,不由暗暗咋舌。

这十里八村只见过这样疼孙子的,可还没有见过这么宝贝孙女儿的,云家两口子这脑子是咋想的?

坐在最前面的妇女回过头,眼睛一下就亮了,跟旁边的人换了位置,挤到老两口对面,“叔,婶子,你们这是带水莲干啥去啦?”

“是二娃媳妇啊。”老太太抬头笑笑,“去县里买了点东西。”

“婶子,这是裳囡吧?啧!这小模样,长得可真俊!”

二娃媳妇夸了云裳一句,老太太脸上立即笑开了花,就连老爷子眼角都露出了笑意。

“叔,婶子,老王家还没给你们粮吧?回去赶紧让老支书催一催,再不要粮,那老王家就要分家啦!”二娃媳妇靠近老太太,贼兮兮的说道。

老爷子愣了,“王老头两口子还欢着呢,咋这个时候分家?”

“欢啥欢!叔,你应该还不知道,那老王家昨儿遭贼啦,这下子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啦!王婶子骨头还没长好,天天躺在炕上起不来,王叔也让贼娃子给气病倒啦。

老二媳妇说家里背的债都是许大兰闹得,不乐意出这份钱,撺掇着老二要分家,现在老王家乱成一锅粥啦。”

老爷子和老太太相互看了一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老王家要是真分家的话,赔该给王寡妇的粮食该找王老头要,还是找许大兰两口子要?

还有,老王家也不富裕,又欠了一屁股债,到底是哪个手瘸眼瞎的贼娃子偷到老王家去了?

老太太更关心的是老王家赔给王寡妇的粮食还在不在,低声问道,“二娃媳妇,老王家有没有说丢了啥东西?”

“不晓得,老王家的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许大兰早上还坐在大队门口嚷嚷说家里丢了一百斤粮食,要大队把粮食追回来,可我看就没有这回事儿!”

见周围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二娃媳妇更加兴奋了,两眼闪闪发亮地道,“这都二月了,谁家能在这个时节弄出一百斤粮?依我看啊。许大兰是不想分家,故意不回家,在大队胡搅蛮缠呢!”

“可不是嘛,分家对大房一点好处都没有,那么多饥荒,王老大哪里还得起!”

第168章 老王家的八卦

旁边有个小媳妇接话道,“我妯娌娘家和许大兰娘家是邻居,我妯娌说,许大兰她娘天天吹嘘许大兰是老王家的大功臣,说王老二两口子不能生,干多少都是给许大兰四个儿子攒家底儿。还说王老二两口子要是不老实干活,以后她四个外孙子就不给王老二养老。”

“这也太气人了,许大兰这是拿王老二和贺梅菊当苦力呢。”

二娃媳妇啧啧两声,压低了声音继续八卦,“贺梅菊也不是啥省油的灯!我估摸着,贺梅菊早就想分家了,这回许大兰背了恁多饥荒,贺梅菊哪能忍得了,这不,一出事儿就撺掇着王老二闹分家。”

“也不怪贺梅菊要闹。老二两口子才能吃多少?他俩又没娃要养,两个壮劳力挣得钱不都养了许大兰一家子啦?那许大兰又是个不知好歹的,王老二两口子出力不讨好,谁能乐意?”

“这回王老二闹分家,许大兰傻眼了。以后可没俩壮劳力干活给她养娃了!”

二娃媳妇一拍大腿,一脸的兴奋的捅了捅旁边的小媳妇,“哎,许大兰昨儿在大队部闹事,说老王家是招了家贼了,家里有人勾搭外人把粮食偷走了。你说,这话有几分真,是不是说贺梅菊?”

“不好说,老王家那两个媳妇一个比一个奸,十句话能信五句半就不错啦。”

二娃媳妇嗤嗤笑了几声,“那许大兰还在大队部骂骂咧咧的,说王老太太放话了,要王老二休了贺梅菊,一家子勒紧裤腰带再给他娶个十八的头婚姑娘、给王老二生儿子。”

“哎哟哟,可笑死我啦!那王老二都三十多啦,老王家还欠了一屁股债,还想娶十八的大姑娘……哈哈哈,这王老太太想的可真美!”

……

云裳听着老王家的八卦,悄悄把头埋在老太太怀里。

心里总有种预感,老王家遭贼的事情,应该跟她对李婶子说的那一番话有关。

不过云裳并不后悔,她要是不那么干,招贼的就是自己家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言不发听着老王家的八卦,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等骡车到了镇上,其他人下车各自回了村子,老爷子看看老太太的小脚,再看看云裳身上的小被子,咬咬牙,花了三毛钱,让车把式把一行人送回杏林村。

回到家后,老太太忙着给大家烧姜汤,老爷子先去后院抓柴禾烧了炕,之后又忙着生炉子。

云裳喝的姜汤里单独加了红糖,姜味不是那么浓,但喝下去,暖意瞬间从胃里传遍四肢,把身上的寒意从毛孔逼了出去,舒服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老爷子生好炉子,一边烤火,一边跟老太太说着老王家的事情。

云裳跑到偏屋拿了几个红薯,让老爷子帮她烤在炉子里,又爬上炕,听老两口说话。

老太太把买来的蓝色粗布摊在炕上,几下剪成鞋面儿,之后跟云水莲手脚利索的锁边,并嘴里应着老爷子:

“老王家就算分家了,欠裳囡的粮也跑不掉。咱谁都不找,就冲王老大要粮,不给粮就去镇上告许大兰,不信他不给粮。”

老爷子叹了口气,“那王老大就是个混的,要是逼急了,真能干出休了许大兰的事儿。到时候人不说老王家欠裳囡的粮,反倒要说裳囡不讲亲情,把她大舅好好的家给拆散哩。”

老太太听老爷子这么说,也跟着犯愁了,“那咋整?就让老王家把这事儿赖了?”

“那不能。”老爷子立时接话,“有王老头在,这家估计分不了。就算分家啦,咱也能通过村里去问王老大要粮。一年给不了一百斤给五十斤也行,十年给不完那就再拖几年,一千斤粮,总有给完的时候。”

云裳在一旁听得暗暗点头,觉得老爷子说的这话很有道理。

老云家目的是给王寡妇要粮,又不是去结仇,没必要不管不顾的逼着老王家日子过不下去,把好好的一个家拆散了。

时间拖久一点没有关系,能连哄带骗,和和气气的把粮食要过来,目的就算达到了。

再说了,有村里出面要粮,王老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耍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水莲烧了一锅红薯汤,一家人简单吃了晚饭,老爷子让云水莲留在这边陪云裳,自己扶起老太太准备回后村休息。

出门前,老太太回头交待云裳,“裳囡,明儿和你妈去后村吃饭,记得早点过去,咱晚上包饺子吃。”

云裳愣了一下,“奶,明儿过年哩,顾二哥把年货早早给我准备好啦,咱都在我家吃饭吧。让二叔二婶儿,还有栓子一起过来,把大桌子放炉子旁边,暖和,还展延,咱一大家子都坐的下。”

老太太迟疑了,倒是老爷子一口答应了下来,“行,就听裳囡的。水莲,明儿你早点帮裳囡收拾收拾屋子,我和你娘晌午前过来。”

云水莲脆生生应了一声,老两口相携往院外走去,云裳还听到老太太断断续续的声音在风中传来:

“明儿早点把家里准备的吃食拿过来,一大家子人呢,全都张嘴等吃……可不能让裳囡吃亏……顾小同志添补裳囡就算啦,添补咱一家子像啥话……”

云裳抿了唇,心头有些发烫。

老两口身上有着底层老百姓最质朴善良的品质,他们不懂得多少大道理,却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活得简单明白,活得自尊又心安。

云裳长长舒了口气,回到屋里,简单洗漱过后就钻进了被窝。

等到旁边云水莲的呼吸声渐渐绵长,云裳睁开眼,从空间里掏出一个枕头,塞进被窝,做出被子里睡了人的假象。

闪身进了空间,从超市里搬出电磁炉,铁锅,还有案板,厨房秤等,一溜摆在大楼前面的空地上。

之后从商场里找了一本烹饪书,照着上面的烹饪步骤,手忙脚乱的洗洗切切,炸了莲菜肉丸子,豆腐肉丸子,素丸子,还炸了豆腐和红薯块。

第169章 过年啦!

出空间前,云裳又从超市里拿了卤牛肉,两条五花肉,一根棒骨,还有十来根肋排,装进篮子里。又把放凉的丸子和烧豆腐片也分别包好,放在了骨头上面。

之后又到干菜区,拿了海带,笋片,粉丝,豆腐皮,干香菇,干木耳,还有空间里产的白菜和白萝卜,全部装进一个大筐子里。

这些吃食种类繁多,可是每样东西的份量却没有多少,一个大筐子全部装下了。

云裳闪身出了空间,悄悄摸下炕,蹑手蹑脚进了放口粮的偏屋。

屋里靠近北墙的房梁上吊着几根绳子,上面放了一块宽木板,木板上一排放了五个大筐子,是用来装口粮的。

之所以把口粮吊在空中,是为了防老鼠。

云裳收了一个筐子,又把空间里装好年货的筐子放在木板上,之后才回了正屋,悄悄钻进了被窝。

除夕早上,云水莲早早起床屋里屋外收拾起来,云裳却一直赖到早上九点,直到老两口和云二川端着口粮和吃食过来了,这才磨磨蹭蹭的起床穿衣服。

老太太先拎起炉子上的茶壶,给云裳倒了热水洗脸,之后又把炉子边上烤了一晚上的红薯拿出来,给云裳当早饭吃。

老爷子拿着扫帚去打扫大门口了,云裳对着镜子擦完面霜,小手捧着红薯,拎着小马扎,一溜烟跑到门口给老爷子作伴了。

“爷!天儿又阴啦,明儿是不是又要下雪?”

老爷子看了看天,又回头看了一眼端坐在大门口的云裳,应声道,“下雪好啊,明儿要是能下雪,明年就是丰收年啦!”

云裳皱了皱小鼻子,嘟囔着道,“可明儿要是下雪了,路上就不好走了,没有骡车,顾二哥过来要走好几个小时的路呢。”

老爷子没听清楚云裳说了啥,正想回头问问,后面巷子转出来一个人,开口跟老爷子打招呼,“老乡,扫地呐?”

“嗯。”见打招呼的人是下放过来的坏分子,老爷子冷冷应了一声句不再说话了。

那人放下背后的筐子,铲起路边的牛粪,又继续问,“老乡,前两天县里是给你家娃儿送表彰的吧?听说你家娃儿在省城抓特务立功了,真是了不起!”

老爷子脸色好看了些,嘴上谦虚,声音里却满是骄傲的道,“没啥了不起的,是娃子们运气好,正好碰上了,合该特务倒霉!”

可不是该特务倒霉嘛,往哪儿躲不好,偏偏躲到我家娃儿眼皮子低下,不抓你抓谁?

这坏分子坏归坏,还挺有眼光的,都知道我家娃儿了不起……

那人脸上的神情僵了一瞬,马上又放低了声音继续道,“老乡,我家在北山煤矿,我听人说,你家娃儿抓的特务就是炸了北山煤矿的特务……”

“爷!奶喊你回家干活哩!”云裳坐在门口喊了一声,打断了坏分子的话。

“哎~回来啦!”老爷子手上的扫帚最后划拉了几下,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坏分子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云裳,等到云裳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咧嘴憨憨一笑,又低下头,继续往村外走去。

云裳看着坏分子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人就是那天在大队部办公室吓了她一跳的坏分子,当时他周身冰冷嗜血的气息几乎要溢了出来,只一眼就她毛骨悚然,后背下意识出了一层冷汗。

同样一张脸,这会儿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面相温和憨厚,佝偻着腰,活脱脱一副备受生活打击磋磨的中年男人。

一个人,前后的变化怎么会那么大呢?

云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远远的看到李红梅牵着栓子,一手撑着腰,挪着小步子的往这边走来。

看着李红梅装腔作势的走路姿势,云裳嘴角抽搐了几下,搬起脚下的小马扎,转身回了屋子。

之所以叫李红梅过来吃饭,是顾忌着老两口和云二川的面子,也想在除夕夜取个全家团员的好意头,这才选择退让一步,并不是云裳心里对李红梅没有成见了。

李红梅今天识趣一点,安安分分把自己当成客人还好,要是她不识趣,敢在除夕夜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惹了老两口不开心,云裳就敢直接翻脸,再把李红梅赶回去。

“爷,奶,我够不着年货,你们快帮我把年货拿下来!”

老太太刚把捏好的玉米面馒头放进锅里,听到云裳喊话,转身洗了手,跟老爷子一前一后的出来了。

“裳囡,啥年货?你放哪儿啦,爷给你拿。”

云裳不回答,拉着老两口的手进了偏屋,指着吊在头顶上的大筐子道,“爷,奶,顾二哥把年货给我放边上的筐子里啦,我够不着……”

“爷给你拿下了。”老爷子伸手掂了掂筐子底部,小心翼翼把筐子移出木板,在老太太的帮助下拿了下来。

“奶,筐子里有两颗大白菜,还有几个白萝卜,咱晚上吃啥馅儿的饺子啊?”

“吃白菜馅儿的吧,比萝卜饺子鲜。”

老两口把筐子抬到光线亮的地方,云裳一把掀开盖在筐子上的细纱布,把白菜和白萝卜先那出来,又指着下面的东西道:

“奶,筐里还有好多干菜,现在要泡起来啦。这一大包是炸好的肉丸子和素丸子,还有炸红薯,平日里能当零嘴吃。最底下有肉,咱包饺子使。还有大骨头,晚上睡觉前在炉子上炖上,等明儿就炖得香香的,咱能喝汤,还能吃火锅。”

老两口看着满满一筐子的吃食,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特别是看到炸好的丸子豆腐,老太太心疼的嘴都白了:

“哎哟,这油多金贵啊!这俩孩子,咋就舍得遭禁油呢!炸这些东西费的油,够咱一家人吃俩月啦。哎呀呀,忒不会过日子啦。”

云裳眨眨眼,意识进入空间,马上洗了一个腌菜用的白瓷罐子,往里面倒了一大桶颜色偏暗的菜籽油,指着木板上的另一个筐子道:

“爷,那个筐里有一大罐油,你也帮我拿下来,咱以后吃油方便些。”

第170章 围困

老爷子隔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见李红梅拉着栓子进门了,抬手摸了摸云裳的脑袋,“裳囡,那油你留着慢慢吃,今儿家里人多,别啥好东西都往外拿,知道了吗?”

这孩子,啥都好,就是手太松,待人太实诚了些。

老太太也跟着叹了口气,从筐里拿出炖汤的棒骨,又拿了一条猪肉,让老爷子把筐子又放回木板上。

“裳囡,今儿吃饺子,有猪肉和白菜就行,这些东西你留着慢慢吃,别拿出去啦。”

“奶,咱家这么多人,光吃饺子也吃不饱。”云裳撅着嘴,一脸的不赞同,“今儿过年哩,一年就一回。咱多弄几个菜,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一顿年夜饭。”

见老太太神情略微松动,云裳又接着道,“奶,我一个人才能吃多少东西,过完年天儿就暖和了,这一大筐丸子和肉都放不久,要是坏了就都遭禁啦。”

老太太看了一眼筐里炸得金黄的丸子,又看看底下的半扇肋排,和足有十多斤重的两条五花肉,再想想云裳的小肚子,无奈的点点头。

云裳顿时来了精神,从筐子里一件一件的往外拿东西,“奶,这是卤牛肉,晚上切一盘,再烧个红烧肉,弄几根排骨一起红烧了。还有红薯和丸子,都可以烧汤,再弄盘烧豆腐,炒俩素菜……对了,柜子里还有酒,晚上让我爷和我二叔喝两口。”

一听说家里有酒,老爷子不淡定了,嘴巴抿了抿,‘咕咚’咽了口口水,“裳囡,是咱县里酒厂产的酒么?”

“是哩!上回我和顾二哥在县里买的,买了两瓶呢!”

老爷子笑呵呵地道,“那行,晚上我喝两盅。”

几人手上捧着满满当当的吃食回了正屋,李红梅眼睛一下就直了,特别是看到老太太手上一大条猪肉,还有云裳油纸包里捧着的丸子和炸红薯,馋得口水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云裳看了一眼李红梅瘪瘪的肚子,知道她现在正是贪吃犯馋的时候,想了想,往碗里倒了几个素丸子,给李红梅递了过去。

李红梅眼睛一亮,接过碗,几口把丸子吃下去,舔了一下油汪汪的嘴唇,撸起袖子,干劲儿十足的帮着老太太干活去了。

云裳拉着栓子趴在炕桌上,推开放水果糖的盘子,你一块我一块的吃炸红薯解馋。

到了中午,一家人简单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下,老太太就带着云水莲和李红梅,叮叮当当的开始准备年夜饭。

先把肉和排骨洗净,剁成小块,在小铁锅里炒好,然后放在炉子上小火慢炖。

之后又洗白菜,和面,剁肉,一家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包出两篦子饺子。

在云水莲烧火准备煮饺子的时候,老太太切了一盘牛肉,拌了一盘烧豆腐丝,又炒了一盘豆腐皮,一盘酸辣白菜,一盘土豆丝,最后还在炉子上烧了一盆丸子汤,再加上红烧肉,总共六菜一汤,年夜饭这就算做好了。

云裳从柜子里拿出白酒,放在屋子正中间的饭桌上,之后又到隔壁,把王寡妇领了过来,一家大小七口人,热热闹闹的围着饭桌坐了一圈。

年夜饭的气氛非常好,王寡妇脑子虽然不清醒了,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但也不哭不闹,只是安安静静的吃饭,跟栓子一样乖巧。

一向贪婪无脑的李红梅,或许是云裳提前给了几个丸子解馋,或许是因为今天是除夕,要取个好意头,也安安分分的没有闹幺蛾子,还从头到尾笑语晏晏的跟众人说着话,照顾栓子吃饭。

老爷子和云二川有了酒,父子俩就着满桌的菜和饺子,不停碰杯解馋。

而老太太和云水莲则拉着云裳坐在中间,又是夹菜,又是端饺子,就怕她人小够不着,比别人少吃一口……

………………

县城里,张春妮在除夕夜的时候要加班,顾时年和顾盼归吃过年夜饭,找了饭盒,装了满满一盒饺子,又装了两样炒菜,拿着手电筒给张春妮送了过去。

张春妮从车间出来,摘下口罩,拍打着身上的衣服,又捋了捋沾满灰尘的头发,拧开水龙头胡乱洗了手脸,往锅炉房旁边的休息室走去。

看到顾时年站在门休息室门口,张春妮急走几步,接过顾时年手上的饭盒。

“天儿这么冷,咋不在休息室等着?”说完又问了一句,“你和顾盼归吃过晚饭了?”

两人进了门,顾时年在凳子上坐下,“吃过了。顾盼归今儿包了饺子,还炒了俩菜,你赶紧吃吧。”

“行,时间不早了,路上不好走,你先回去吧。我下班后再把饭盒带回去。”

张春妮说着打开饭盒,低着头,一个饺子接一个饺子的往嘴里塞。

大概是饿狠了,她嘴里的饺子甚至来不及咀嚼,直接就吞了下去,更是连看顾时年的空闲都没有了。

顾时年也不说话,等张春妮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我明儿吃过中饭要去找阿裳,最近几天都不回来。你这边要是空了就去学校看看,把我上学的事情办下来。”

张春妮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看向顾时年,“老三,你真想好了?别到时候又跟以前似的,上两天学就逃学不去学校了。”

“想好了。”顾时年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去上学后,你把顾盼归的事情也抓起来。过完年就16了,看她是继续上学,还是去找工作,不能一直呆在家里啥事儿都不干。”

“行,我知道了,过了初五就给你和顾盼归做安排。”

张春妮说着又低下头继续吃饭,顾时年把放在桌上的围巾和手套戴起来,跟张春妮打了声招呼,大步出了厂区。

这会儿已经快九点了,虽是除夕,但整个清河县城没有一丝一毫过年的气氛,甚至街上行人比往日还要少,更显萧条清冷。

顾时年沿着街道向下,路过一条小胡同时,扑腾腾从里面跑出五六个人,把顾时年围在了中间。

第171章 受伤

就着昏黄的路灯,顾时年清楚的看到这几个十六七的小年轻手里,握了两柄长长的军刺。

锋利的刀尖在灯光下闪着幽光,血槽部分带着暗色的阴影,明明灭灭,散发着嗜血的戾气。

顾时年感受到这些人冲天的杀气,心中一凛,全身肌肉都戒备起来。

领头的小年轻上下打量了顾时年一番,咧起一边嘴角,语气平淡的问,“你就是顾时年?”

顾时年不说话,缓缓褪下手上的手套,迎着那双毫如死水一般、毫无情绪的眼睛点点头,“我是顾时年。”

“能对上号就行。”那人说着后退几步,用充满恶意的眼神死死锁住顾时年,“你坏了别人的好事儿,有人买你的命,这活儿我接了。”

顾时年脑中几乎是一瞬间闪过顾光宗和周明娟的名字,只是这会儿他已经没有时间想自己被人追杀的原因了。

把手上的手套砸在拿军刺的小年轻脸上,抬脚踹开身后的人,转身撒腿就跑。

他是有些身手,可是很明显,这群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身上都带着沾过人命后的血腥气,更何苦对方手上还有武器。

再加上他年龄上的劣势,无论从身高,还是力量,又或者是身体素质上,他都比这群人要差一些,正面对上,他一定会吃大亏。

领头的没想到顾时年腿上还有些力气,能把他的人踹开,愣了一瞬,带着人,呼啦啦追了上去。

这些人怕招来街上巡逻的人,也不敢骂骂咧咧的大声喧哗,只是闷头追着顾时年。

顾时年察觉自己甩不脱这些人,转了个方向,往县城最中间的十字大街跑去。

这个时间点儿,十字大街有巡逻的红袖套和民兵经过,只要跑过去,他就安全了。

不管这几个人是谁找来的,只要敢对他下死手,他就能让这些人置于死地,让他们把幕后之人咬出来!

眼见顾时年就要拐上十字大街了,领头的小年轻脸色一沉,“不好!那条街上有巡逻的,不能让他过去!”

在说话的同时,领头的抓过跑在旁边的大个子手上的军刺,直直地朝顾时年背后甩了过去。

顾时年身体下意识一躲,军刺擦着他的胳膊,插进冻得硬邦邦的马路上。

意识到对方只剩下一把军刺了,顾时年停下脚步,抓起地上的军刺,回过头,看着这群人一步一步逼近。

顾时年就站在一条稍微窄一些的街道里,身后不到一百米,就是十字大街,他甚至能听到巡逻的红袖套和民兵打招呼的声音。

这么一点点距离,只要他喊一声,那些人就能冲进来。

只是,在这之前,他还得再做点准备。

领头的人目光扫过顾时年手上的军刺,狞笑一声,接过手下递上的军刺,直直扑向顾时年。

两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过了好几招。在对方又一次甩手刺过来的时候,顾时年忽地一笑,微侧着身子迎上去,同时手上的军刺也朝对方的大腿刺了过去。

领头的看着插在顾时年胳膊上的军刺,又低头看看插在自己大腿大动脉附近的军刺,脸色一下就变了。

而顾时年则趁机扯住领头的衣领,扬着嗓子就喊:

“有特务!快来人啊!抓特务!”

下一瞬,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扑腾腾的脚步声,还有声嘶力竭喊着“站住!”“不许跑!”的声音,一下子响彻整条街道。

领头的被顾时年死死揪住跑不了,而剩下的几个人一下散开,趁着夜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民兵和红袖套很快赶了过来,打着手电筒,看到两人身上沾满血迹的人在地上打做一团,赶紧把两人分开,又分别押了起来。

顾时年抬手捂住不断出血的胳膊,对领头的民兵道,“同志,这人是特务,今天带了五个人,拿了武器在路上截杀我。”

领头死死捂住自己的大腿,眼底闪过厉色,也对民兵道,“同志,我不是特务,他是在污蔑我,我们是有四人恩怨,就约在这里解决事情。”

特务是啥?

那是叛国贼!

是最最严重的罪名,一旦确认,劳改一辈子都是判轻了。

所以这人干脆给自己扣上聚众斗殴的罪名,以摆脱顾时年给他扣上的,特务的帽子。

只是,顾时年都使出苦肉计了,哪能轻易让他脱罪,当即转过头对民兵道,“同志,我一个月前在省城帮忙抓了两个特务,通过审讯,成功阻止了他们炸毁临阳火车站和临阳电厂的计划,也确认那两个特务就是炸毁北山煤矿凶手的同伙。

在三天前,县里接到省里通知,代替省政府给我颁发表彰,这事儿全县城的人都知道。

就在刚在,这名特务带人拦住我,说我是‘坏了他们的计划,破坏他们行动’的人……”

“顾时年!你再敢胡说,我让你在清河县混不下去!”

小年轻被顾时年这番话吓得面色全无,被两个民兵押着,挣扎着冲顾时年大喊。

“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不是特务,咋会选在我刚接受完表彰,暴露了身份后就来找我的麻烦?

还好我会点拳脚功夫,要不然就不是胳膊被刺中,而是心脏被刺中了。

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丢的可是咱们清河县的脸!”

小年轻听到这里,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完了,今天这屎盆子,真是硬生生扣他脑袋上了。

这小子的心太狠了,这是要他们一帮子人,还要幕后黑手全部死呢!

几个民兵听到这里,都不带犹豫的,直接上去,把领头的小年轻大腿处用布条捆了,提溜着送去了公安。

剩下的几个红袖套则拉着顾时年,赶紧带他去医院包扎伤口。

开玩笑,这可是他们清河县的英雄!

是活生生的英雄,是给清河县在省城长脸面的人!

要是小英雄没有拳脚功夫,被特务杀害了,影响可太恶劣了!

刚立了大功的小英雄,在受到表彰的第三天被特务同伙杀害,这是啥性质?

到时候说不定县政府的几个领导屁股下的位置都坐不稳了!

第172章 审讯遇熟人

顾时年包扎完伤口,在两位红袖套的陪同下,先到公安局做笔录。

到了地方才知道,公安局有专门的负责敌特案件的部门,就在后面的一栋三层小楼,这个部门有独立的程序和体系。一旦抓住疑似敌特分子,公安局里其他部门,根本没有审讯权。

公安人员带着顾时年和两位红袖套进了小楼,分开做笔录。

顾时年又将之前的说辞复述了一遍,并且完善补充了不少疑点。

等到顾时年讲述完,一直在旁边旁听的公安同志打发做笔录的工作人员离开,笑眯眯的给顾时年倒了一杯热茶。

“疼不疼?”那公安指了指顾时年受伤的胳膊。

“还行,忍得住。”

顾时年喝了一口热茶,不动声色的打量面前的公安人员。

大概三十五六的年纪,身材挺拔,面容斯文俊秀,像个文弱书生,但眼底隐隐流露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瞧他。

“我叫张海洋。”那名公安笑眯眯在顾时年面前坐下,“你应该听说过我,我爱人是韩卫红,老丈人是韩山。韩晨和韩阳应该喊我姑父。”

顾时年愣了一瞬,马上起身,放软了脸部线条,跟张海洋打招呼,“张叔好!”

“坐,坐下说话!”张海洋对顾时年招招手,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韩晨昨儿还跟我显摆你从申市给他买的钢笔呢!可馋坏我家张明扬了……对了,张明扬是我儿子,比你小两岁,以后没事儿可以来我家找张明扬玩儿。”

“行。”顾时年点头应下,也不说自己手上还有从申市买来的小礼物,可以送给张明扬的话。

从刚才做笔录的情况来看,张海洋能随便支使另外两名做笔录的公安同志,说明他在公安局里是个小有实权的人物。

可是这会儿这个实权人物,却坐在专门做笔录的办公室里,不谈案件,只跟他开玩笑似的拉起了家常,这怎么看,怎么违和。

顾时年摸不准张海洋是什么意思,只好低头一口一口的喝着茶水,不动声色的等待张海洋开口。

张海洋察觉到顾时年温和有礼表象之下的戒备,面上的笑意收了几分,眼底也流露出认真的神色。

“时年,我不拿你当外人,有些话我就跟你直说了。”

张海洋放下手中的茶缸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在你过来之前,我们加紧审讯了薛六子……哦,就是想杀你的那小子。对方交代,这次的事情是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顾时年故作诧异的抬起头,“张叔的意思是,薛六子不是特务?”

“不,就像我们无法明确认定薛六子是特务一样,他也没有办法证实自己不是特务,毕竟他犯事的点实在太过敏感。

再加上薛六子也说不清到底是谁让他来截杀你的,所以,这个所谓的幕后黑手到底存不存着,还是两说。”

顾时年听明白张海洋的意思了。

如果幕后黑手存在,说明薛六子有可能是受人指使,那么他身上的敌特嫌疑就会减少一分。

如果幕后黑手不存在,那整件事情从策划到执行,只能落在薛六子头上,而他选在这个时间点儿动手,无疑会加大他的敌特嫌疑。

所以,他能不能对公安提供出心里怀疑的对象,对于薛六子来说,至关重要。

顾时年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心中反复思量整件事接下来的走向。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坐实薛六子敌特的身份,这样躲在幕后的顾光宗或者是周明娟会逃过一劫。

二是说出他的怀疑对象,帮薛六子摘掉敌特的帽子,这样幕后黑手也会暴露出来,就算不会被判劳改,以后也没有前程可言。

只是这么一来,薛六子等人保住了命,对顾时年来说始终是个隐患。

最重要的是,顾时年以后会把云裳带在身边,要是薛六子等人想要报复,以顾时年现在的年龄和身手,根本无法保护云裳……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可运作的空间。

要是公安能查出薛六子等人手上都沾过人命的话,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到时候就算薛六子不是敌特,沾上人命官司,也照样要挨枪子儿。

等到薛六子等人犯得事儿查清楚了,顾时年就可以说出心里的怀疑对象,把藏在幕后的真凶攀扯出来,一样可以既收拾了薛六子一帮人,又给幕后黑手重重的一击。

想清楚这一点,顾时年直接开口对张海洋道,“张叔,薛六子带人拦住我的时候,我听他们说了几句话,好像这些人手上都沾过人命案。”

张海洋愣了一下,仔细盯着顾时年看了半晌,随即笑笑道,“好,我让人仔细审审薛六子,要是这帮人手上真沾过人命,一定不会轻判。”谁让他敢对清河县的小英雄动手呢!

“小刘!过来一下。”

张海洋走到门口,朝楼道外喊了一声,待有人应声后,低声吩咐了对方几句。

顾时年坐在办公室里,隐隐听到门外张海洋吩咐小刘的声音,“连夜提神薛六子”、“让刑侦科的同志协助调查”、“近几年没有破获的命案都审一遍”、“包括失踪人口”……

张海洋很快回到办公室,再次变回笑眯眯的老狐狸,“时年,我听韩晨说,你跟你父亲的关系不太好,好像你大哥前段时间回省城了,你为啥不想回去?”

顾时年心中一凛,知道张海洋也起了疑心,当即苦着脸道:

“张叔,我和顾怀庆同志……不是关系不好,是从来没有过关系。你应该也听说过,我是在清河县出生的,顾怀庆同志从来没有养过我……”

话说到这里,顾时年声音低了下去,像是不愿意提及这件让他万分伤心愤怒的事情。

顾时年对两世的父亲都厌恶到骨子里了,所以那种伤心愤怒的情绪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来,一点都看不出演戏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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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谋划

顾时年倒不是故意欺瞒张海洋,而是在薛六子没有彻底招认罪行之前,他并不打算把心中的怀疑对象攀扯出来。

万一公安局没有查出薛六子手上的人命案,他就要想办法把幕后黑手的事情隐瞒下来,彻底坐实薛六子敌特的身份,以绝后患。

张海洋大概没想到顾时年会是这个反应,面色僵硬了一瞬,连笑容都有些干巴起来了。

这小子,跟韩晨说的真是一个人?

看着不像啊。

真是只小狐狸!

张海洋沉默了一下,干脆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刚才审讯的时候,薛六子说你是故意受伤的,我能知道因为啥吗?”

还能因为啥?自然是使用苦肉计!

当然,还有一点是因为时间紧迫,担心巡逻的人走远了,让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

再说了,擒贼先擒王,薛六子身手又不差,他要是不受点伤,哪能这么快速的钳制住对方。

只是,面对张海洋,这个说辞还是得润色一番。

顾时年定了定神,又是一脸的苦笑,“张叔,说实话,当时我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薛六子可能是敌特,又是领头的,一定不能让他跑了,这才拼着自己受伤,留下了薛六子。”

张海洋眼皮子抽搐了几下,觉得自己跟眼前这只小狐狸真是没法儿沟通了。

滑不溜秋的,口风忒紧!

不过,到底是老丈人和丈母娘喜欢的小辈,张海洋还是不赞同的教育了顾时年几句,“人跑了咱可以再抓,要是你失手了,出了意外可咋整?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

顾时年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对方释放出善意,自然要客客气气的道谢。

两人闲聊了几句,顾时年就放下茶缸子,起身跟张海洋道别,只是在临出门前,又回过头商量似的问道:

“张叔,这次的案子结案前能不能先瞒着我妈?最近厂里生产任务重,她天天加夜班,很辛苦,我不想让她因为我的事儿分心。”

听听,多孝顺的孩子啊。

顾怀庆真是被狗屎糊了眼,领了那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玩意儿回去,把这么孝顺的娃儿给张春妮留了下来。

就这眼光,活该那一家子被人全军区大院儿的人笑话。

张海洋在心里感叹,嘴里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放心吧。薛六子身上的敌特嫌疑还没有解除,敌特案件进展情况本来就需要严格保密,在正式结案前,肯定不会外传。”

顾时年满意了,谢绝张海洋派人送他回家的提议,捂着受伤的胳膊,消失在夜色里。

其实薛六子截杀他的事情会不会传出去,顾时年还真不在意。

只是,这件事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去!

如果这次真是顾光宗或者周明娟想要他的性命,那一定是他的存在威胁到幕后之人的利益了,否则对方不可能在他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之后,还要多此一举、冒着被人发现的可能除掉他。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让省城顾家看他不顺眼的,只有受到省里表彰这件事了。

顾时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能促使对方铤而走险对他下手的原因,一定是顾怀庆那边要有行动……

或者更明确点的说,应该是顾怀庆觉得他的档案比顾光宗漂亮,名声比顾光宗好听,培养的价值远远大于顾光宗,起了带他回顾家的心思。

这才是对方要对他下杀手的主要原因。

而且,顾怀庆一定是这两天就要赶来清河县,所以对方才会不管不顾的选在这么敏感的时刻对他动手。

基于这一点,顾时年自然要提防他被人截杀的事情传到顾怀庆耳朵里。

以免顾怀庆也猜出幕后黑手是谁,从省里下手,干预此案的审理结果。

毕竟顾家已经丢了一次脸了,要是再爆出兄弟相残,或者后母买凶杀子的丑闻,顾怀庆政委的位置可真就坐不稳了。

所以,为了保全顾家脸面和地位,顾怀庆一定会在事情爆出去之前,想办法替幕后黑手扫清线索,把责任都推到薛六子头上。

只是对于顾时年来说,就这么让真凶逃过一劫。他是一定不会甘心的。

这也是他在张海洋这边下功夫,让县里瞒下此事的主要原因。

只要能把顾怀庆糊弄过去,等薛六子那边定了罪,他就可以把心里怀疑的真凶捅出去。

等事情传到省城,顾怀庆就算想保住家里那两个拖后腿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做小动作……

顾时年顶着呼呼吹来的北方,打着手电筒,抹黑推开了家门。

今儿是除夕,可因为破四旧的原因,顾盼归心里可没有要守夜,等着过年的概念。

早就钻进热乎乎的被窝里,做起了天天吃细粮,发大财的美梦。

顾时年回到自己房间,脱下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想了想,出去敲开顾盼归的门,花了两块钱,让顾盼归连夜把衣服上的血迹清洗的干干净净。

只要有钱赚,顾盼归还是很好支使的,也不瞎打听,分分钟把活儿干得又快又干净。

见顾时年脸色苍白,再想到衣服上大片大片的血迹,顾盼归还十分尽贴心的给‘雇主’冲了一碗浓浓的红糖水,用来补血。

顾时年心中好笑,接过碗几口喝干净,忍着胳膊上的剧痛,又对顾盼归道,“我再给你一块。你明儿替我跑一趟杏林村,告诉阿裳我临时有事儿,初五之前都没有时间过去了。让她别着急,乖乖在家等我。”

“行,我明儿一早就去。”顾盼归一口应下。

“别说我受伤的事情……”顾时年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要是阿裳问起来,你就说顾怀庆要过来了。”

“顾怀庆又来干啥?”顾盼归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这丧良心的负心男不在省城享福,咋又要过来?

难不成,还想要欺负张同志?

“应该跟我受省里表彰的事情有关。”

顾盼归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把桌子拍的啪啪响,“他把张同志当什么人啦!费心费力给他白养儿子的傻大头?不闻不问的把人赶走,现在又想白得俩大儿子!他咋恁会想美事呢!”

第174章 哄骗

云裳揉着惺忪的睡眼,躺在被窝里看向窗户,大片大片的雪花正飘飘洒洒落下来,门厦的屋顶,还有压满酸枣枝的墙头,都已落下厚厚的积雪。

想到今儿是大年初一,云裳也不赖床了,探着手把昨晚放在枕头边的衣服拉过来,整整齐齐的套在身上。

红艳艳的呢子大衣,合身的黑色裤子,脚上再蹬一双黑色小皮靴,真是帅气又漂亮。

云裳认认真真的刷完牙,洗过手脸,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有些不满的转过头,要云水莲把她额头上的小碎发全部梳上去,在脑门上扎了一个冲天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么好看的一张小脸,就该全部露出来的嘛!

瞧瞧,现在多漂亮!

简直跟她上一世的盛世美颜没啥差别了。

再说她现在年龄还小,还能打扮两年,等过几年年龄大了,风声紧了,她就是再臭美也得老老实实的低调下来。

唉,想想就愁人。

云水莲在一旁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以前咋没发现裳囡这么爱臭美呢?

有模有样的给自己设计新发型,还对着镜子照个没完,真是太好玩了。

云裳臭美够了,拎了一小包槽子糕,转身搂着云水莲的腰各种晃悠,“姑,时间差不多啦,咱赶紧去后村给我爷我奶拜年……”我还要收压岁钱呢!

“行,这会雪快停了,姑抱着你过去。”

云水莲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雪小了,风好像也停了,转身给云裳戴上帽子围巾,抱着云裳出了门。

云裳趴在云水莲怀里,看着她白生生的脸蛋,觉得她的这位姑姑可真是个好姑娘,以后也不知道便宜哪家臭小子了。

想到这里,云裳贼兮兮的问云水莲,“姑,最近有没有媒人上门?我奶想给你找个啥人家?”

云水莲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把云裳摔出去,涨红着脸,直愣愣的看着云裳,“……裳囡,你,你,你小孩子家,不许管大人的事儿!”

云裳眨眨眼,这是……恼羞成怒了?

难不成真有媒人登门了???

这可不行!

坚决不能让老两口稀里糊涂的把云水莲嫁出去!

她还打算让云水莲去汾阳地区上班呢,可不能在周围几个村子找婆家,要不以后夫妻俩就要两地分居了,容易出事儿。

云裳心里暗暗琢磨,一定要在过年期间跟老爷子商量买房迁户口的事情,不管咋滴,先把云水莲的户口弄出去,这样老两口也不急着给云水莲订婆家了。

云水莲再次抱牢了云裳,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后村走去,雪地里只留下一排深深的脚印。

老太太和李红梅正在准备一家人的午饭,看到云裳进门,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拉着云裳就笑开了。

“我裳囡今儿可真俊!这小发辫也好看!”

说着还侧过身子,从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粉色票票,偷偷塞到云裳手里,“裳囡,这是奶给你的压岁钱,快收好,别让人看见了。”

云裳高兴坏了。

觉得老太太可真是太上道,太懂她的心思了。

一进门就给她一个大惊喜!

而且,这年月一块钱的购买能力可不弱,老太太还真是大手笔。

李红梅侧着身子,朝老太太和云裳看了半天,见两人亲亲热热的搂在一起说悄悄话,撇了撇嘴,一脸不虞的回过头。

就连案板上云裳带过来的槽子糕,都没有让李红梅的心情好上一点。

这死丫头,家里明明有那么多好东西,今儿过来拜年,就拿一包槽子糕,这是在磕碜谁呢?

呸!跟她那个便宜妈一样,都是不招人待见的玩意儿。

只是,前村那座大瓦房,还有老王家即将赔偿的一千斤粮食又实在太勾人了……

云裳可不知道李红梅心里在想什么,在老太太这里拿了压岁钱,蹦蹦跳跳的出去找老爷子了。

眼瞅着云裳跑了出去,李红梅也赶紧扶着案板,对老太太道,“娘,我昨晚没睡好,身上乏的很,先回房歇会儿,等会再来做饭。”

老太太惊了一下,赶紧搀了李红梅一把,“要不要紧?我让二川喊土郎中过来看看?”

“不用了,娘,我就是累了,歇会儿就好。”李红梅说完也不等老太太回话,追着的云裳的脚步就跟了出去。

云二川不让她跟两个老东西说过继的事情,可没说不让她跟裳囡说这事儿。

要是她能把小丫头片子哄住了,答应把肚子里的孩子过继给大房,这事儿就成了一大半。

等小丫头跟两个老东西闹上一场,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人养了,王寡妇的家底儿,也成她的了……

云裳刚走到院门口,李红梅追了上来,挤出个笑脸道,“裳囡,外面天儿冷,到二婶屋里跟栓子玩吧。”

云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红梅笑的这么谄媚,又想闹啥幺蛾子?

正想要拒绝,栓子跨过偏屋高高的门槛,兴奋的看着云裳,并且跃跃欲试的想踩着雪跟过来。

云裳对于乖巧可爱的栓子一向没有抵抗力,见他探着小脚,差点栽倒在雪地里,赶紧跑过去,将栓子提溜了上去。

“姐姐,吃,吃……”栓子一只手抓着云裳的衣摆,另一只手里捏了水果糖,不断往云裳嘴里塞。

云裳的心差点就萌化了。觉得她投喂栓子的吃食没有白费,这孩子心里记着她的好呢,还舍得把糖果分给她吃,比李红梅那个不知四六的东西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李红梅可不知道云裳在心里偷偷骂她,回到屋里,一瞬不瞬的看着云裳和栓子,见两人玩得开心,而且气氛不错,便试探着问,“裳囡,你喜欢栓子吗?”

云裳抬头看了李红梅一眼,老老实实的点头,“喜欢。”

“那……裳囡想不想有个弟弟?”李红梅摸着肚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云裳,“长大后能替裳囡顶门立户,还能给裳囡撑腰的娘家亲弟弟,裳囡想不想要?”

云裳:“……”

第175章 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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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裳再次无语了,这李红梅的脑子该不会是进水了吧?

王寡妇是寡妇!她没有再嫁人,要是真给她生个亲弟弟,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王寡妇搞破鞋了么?

也不对,李红梅应该没有这么蠢才是。

云裳看了一眼李红梅不停抚着的小腹,脑中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气得想扑上去挠李红梅一把。

一个傻子,还想把她当傻子耍,难不成她脑门上刻着‘没脑子’三个字了?

这李红梅人不咋滴,馊主意打得可真好!

云裳面上不显,回过头捏着栓子的小脸扯了扯,“我爷我奶,还有二叔都说了,栓子就是我弟弟,长大后也是能给我撑腰的娘家人!”

李红梅脸扭曲了一瞬,忍着膈应,接着道,“栓子咋滴也是我们二房的人,隔着房头呢,哪有自个儿亲弟弟贴心。你看,二婶把肚子里的男娃儿给你们家咋样?以后你就有亲弟弟了,可比栓子有指望!”

云裳黑了脸,想直接怼李红梅几句,又觉得自己跟这么个蠢货没法儿沟通,余光撇到老爷子和云二川一起进了院子,把手里的糖塞到栓子嘴里,冲着门外就喊:

“爷!二叔!二婶说要把肚子里的小弟弟给我们家,让我给她养娃儿,长大后好孝顺她!”

老爷子:“……”啥?我听到了啥?李红梅要裳囡给她养孩子?她想得恁美,咋不上天!

云二川:“……”这个记吃不记打的渣婆娘,又欠捶了!

李红梅:“……”老娘啥时候说要你给我养娃儿,长大后好孝顺我了?这小鳖囡囡子咋睁眼说瞎说,连磕巴都不带打一下的?

正想要开口反驳,云二川攥紧了拳头,黑着脸闯了进来,李红梅赶紧从炕上起来,白着脸,支支吾吾的道:

“二川,我没这样说……我,我就是问裳囡想不想再有个弟弟……我……那话是裳囡瞎编哩!”

没错!就是小丫头片子在瞎咧咧,故意坑我的!我就算心里打大房的主意,也不能嘴上没个把门的啥话都往外说啊!

只是,李红梅前两天刚因为过继的事情挨了一顿骂,云二川能信她的话才真是见了鬼了。

黑着脸,先让云裳带着栓子回正房,关上门对着李红梅就扬起了拳头。

只是在拳头落下来之前,云二川好歹想起来李红梅现在还怀着身孕呢,手一偏,一拳砸在旁边的柜子上。

李红梅第一次差点挨打,直接吓傻了,软着腿,抖抖索索的靠在炕沿上,心里把云裳骂了个半死。

云二川双目怒睁,眼底爆出红血丝,滔天的怒气几乎要溢了出来,“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啦?昨儿吃裳囡的东西还搁肚子里呢,今儿就背着人算计裳囡!让裳囡帮你养孩子的话你咋好意思说得出口?”

他说着,又抬手一拳捶在柜子上,在“哐当”“哐当”的响声中,李红梅身子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抖。

“二川,二川,我,我真没有说那话……”

李红梅拒不承认,云二川更生气了,直接开口,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李红梅,就你是奸奸,我们一家子都是憨怂是吧?你在这儿说裳囡一个五岁的孩子编瞎话冤枉你?这话你自个儿信吗!”

错!是六岁!

今天她六岁啦!

云裳趴在门板上,肚子里悄悄接话道。

屋里李红梅没有说话了,靠在炕沿和柜子的角落里连动也不敢动弹。

云二川铁青着脸,接着道,“就算裳囡真编瞎话冤枉你了,她哪一点说错了?你是没有看中大哥家的大瓦房,还是没有眼馋王桂花的一千斤粮?还是你没有起借着裳囡攀上顾小同志的心思,让那俩孩子替你养儿子?”

小心思再次被云二川挑到了明处,李红梅羞愤异常,仗着肚子里有孩子,云二川不敢跟她动手,扯着嗓子就喊:

“我起心思了又咋?你看看裳囡过的是啥日子,再瞅瞅栓子过的是啥日子!裳囡顿顿细粮,鸡蛋和肉想咋吃就咋吃!栓子见天的啃榆树皮窝窝头,就这还吃不饱,你让我咋想?

你以为我舍得把儿子过继出去?要不是想让你儿子过上好日子,我能起这心思?能舍得让我儿子喊王寡妇一声妈?”

李红梅说着,呜呜呜地哭开了。

云二川向后一踉跄,气得差点闭过气去,一双手抖个不停,赤红着眼,死死的盯着李红梅。

“李红梅,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嫌我云二川没本事,养不起老婆娃子吗!既然这样,咱今儿就去镇上办离婚,我不拦着你奔好前程!肚子里的娃子,你要是想生,我们老云家养着,你要是不想生,一副药落了去,我都依你。”

云裳越听脸越黑,恨不得进去扯住这夫妻俩暴打一顿。

她顿顿吃细粮咋了?王寡妇都分出去单过了,她吃好吃差,过得都是王寡妇家的光景,碍着李红梅啥事儿了?

原主以前要饿死的时候,也没见李红梅背地里照顾她,这会儿见有好处了,就想让她帮忙养儿子,就凭她那张马脸长吗?

还有云二川,平日里就是这么教李红梅的?

动不动就赌气闹离婚,这要是真离了,李红梅一家子还不得恨毒了她?

这确定是教妻,而不是在给她结仇?

真是,愚不可及!

云裳气得呼哧呼哧的,瞪着门板看了好一会儿,憋红眼圈,转身回正房找老太太告状去了。

她还不信了!

这回要是不收拾得李红梅哭爹喊娘的,她就跟李红梅的姓!

正房里,老爷子已经把李红梅的小算计跟老太太说了,两口子坐在炕头,一个皱着眉头抽着旱烟袋子,一个低着头,不停的唉声叹气。

云水莲坐在灶膛处,嘴唇紧紧抿着,就连栓子在她身边打转儿,也没有回头抱一下。

云裳掀开门帘子,也不进去,就站在门框处不停的掉眼泪,老太太一下子就慌了,赶紧下炕把云裳拉进屋里,嘴里不停的说着“造孽”两个字。

第176章 闹别扭

云裳观察着老两口的脸色,抽抽搭搭的问,“爷,奶,啥是野种?”

“啪!”

老爷子手上的旱烟袋子掉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云裳,“……裳囡,这话是打哪儿听得?”

云裳不回答,又接着道,“二婶儿说我一个……一个外姓人,要是不给我爸过继儿子,我爸以后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

云裳说话的语气该停顿的停顿,该愧疚的愧疚,说得老两口心里跟长了草似的,一时间脑补了许多李红梅指着云裳鼻子破口大骂的画面。

他们甚至怀疑,云裳嘴里的‘野种’一词就是李红梅说的,她已经把云裳不是云大川亲闺女的事情说给云裳听了。

老两口铁青着脸,小心翼翼打量云裳的脸色,见云裳一个劲儿的抹眼泪,老太太忍不住了,挪到老爷子身边,伸手就捶了两拳。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给二川选的老实疙瘩,比搅家精还不如!你现在就把人给老李家送回去!”

老爷子脸色也不好看,张了张嘴,沉默半晌,最后呐呐地道,“那时候二川相看李红梅,你不也点头了,说李红梅听话……再说,咱这儿也不兴女娃娃上坟……”

“放你娘的罗圈屁!现在都破四旧啦,你去哪儿上坟?你敢去上坟吗……”

老太太后面还骂了啥,云裳没有听清楚,只想着老爷子说的‘不兴女娃上坟’那句话,脑中嗡嗡一片,回过神后,下炕,甩上门就走。

真当她是小孩,听不出好赖话了?

老爷子这么说,不就是觉得李红梅的想法靠谱,觉得云大川没有儿子,逢年过节的时候没人烧纸,清明的时候也没人上坟吗?

她还没告完状呢,老爷子就有叛变的迹象,她不告状了,不跟他玩了还不成?

她对老云家这么好,可不是让他们蹬鼻子上脸欺负她的!

老爷子要是真心动了,愿意过继就过继去,她不在乎。

反正别指望她给云二川和李红梅养娃子就是了。

逼急了她,户口迁走不回来了!

哼!真是亏大了,宝宝的压岁钱还没到手呢!

云裳气呼呼的跑出去了,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惊到了,赶紧下炕就追。

而老太太边追还边骂老爷子,“你个老糊涂蛋,那话是能当着裳囡的面说的?我孙女儿要是生气了,我也不跟你过了!”

老爷子又急又委屈,“我没说过继,就是觉得大川名下记个男丁也好,以后裳囡也能嫁人,不用选别人不要的歪瓜裂枣招赘了。这孩子,气性咋恁大,咱又不能真亏待她,让她给二川养娃子,咋就气这样了。”

“你咋知道李红梅这一胎是男娃……”

老两口跑出去追云裳了,云水莲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气得饭也不做了,黑着脸,把手上的柴禾丢在地上,几步冲出去,对着云二川房门,提脚就踹。

进门后,看也不看云二川,指着李红梅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云二川从云水莲嘴里知道云裳气的跑回前村了,脸黑得不能看了,上炕收拾了两件衣服,抓住李红梅的胳膊就往外面扯,“水莲,在家看着栓子,我送李红梅回老李家!”

……………………

云裳一双小短腿迈得飞欢,老太太颠着小脚跑不快,两人一直追到了前村家里。

一进门,见云裳正在大包小包的收拾东西,而王寡妇也被她拉出来了,身上挎着小包袱,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这是……这是要带着王寡妇离家出走?

老太太眼圈一下就红了,转身捶了老爷子两拳头给云裳出气,又抱着云裳各种哄。

“哎哟哟,奶的乖囡囡啊,你爷不是李红梅说的那意思,可不敢气坏身子哩……”

老太太解释了一番,云裳这才明白老爷子的想法。

总得来说,老爷子是琢磨了李红梅的话,有些心动了,只是他不赞同李红梅的贪念罢了。

而他心中的计划是,如果李红梅这一胎是男丁,就跟云二川商量,记在云大川名下,以后逢年过节的给云大川烧纸上坟。

除此之外,这个孩子跟王寡妇和云裳没有任何瓜葛,以后不用给王寡妇养老,户口也不用迁过来,更不用云裳和王寡妇替云二川养活孩子。

而云裳长大后,不管是招赘,还是嫁人,老云家都没有意见,只要负责给王寡妇养老就好。

云裳听完,猛地觉得老爷子想法还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她本来就不是云大川的亲闺女,户口也准备要迁出去跟顾时年在一起的,以后说不定还能找到亲生父母,到时候,云大川连闺女都没了,谁给他烧纸上坟?

要是云二川的孩子能记在云大川名下,能安老两口的心,云大川也有人烧香火,这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云裳脸上的怒色就缓了下来,蹬蹬蹬地跑到老爷子跟前,小手一伸,“爷,给我压岁钱!”

老爷子愣了一下,赶紧从怀里掏钱,数也不数,一把都塞到云裳手里。

云裳嘴角抽搐了几下,从里面抽出一块钱,剩下的钱又塞回老爷子口袋。

“爷,奶,我二叔不会教婆娘,都不好好讲道理,只会用离婚吓唬二婶儿,二婶心里肯定骂我了……”

“这回不吓唬她,赶回娘家晾着她,啥时候改了啥时候回来,要是改不了,就离婚。”老太太黑着脸道。

都在我孙女儿面前骂‘野种’俩字了,这是诚心要搅得这个家不安生呢!

“奶,二婶儿肚子里还有小弟弟呢。”

老太太还没说话,老爷子先开口道,“不怕,老李家不敢苛待我们老云家的孙子。要是李红梅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这婚就离定了,老李家一排男丁等着娶媳妇呢,不敢这么干。”

老太太补了一句,“老李家欠咱家的八斤粮还没给呢,这回让李红梅吃回来!”

云裳:“……”难怪云二川不会教婆娘,原来根源在这儿呢!

正想说话,余光瞟到穿了一身新衣服的顾盼归进了院子,云裳脸色一变,几步跑了出去,“我顾二哥出啥事儿了!”

第177章 你别糊弄我

“老三没事儿。”顾盼归掩下眼底的诧异,冲云裳笑笑,“顾怀庆要过来了,老三最近几天没时间过来,打发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云裳皱着小眉头,盯着顾盼归看了半晌,带着她往屋里走,“盼归姐姐先进来歇会儿,我收拾好东西就跟你去县里。”

顾盼归没想到云裳会是这个反应,愣了半天,却不知道该不该拦住云裳。

老三说了,不能让云裳知道他受伤的事情,可没说不让云裳去县城看他啊。

可是,云裳要是去县城的话,老三被人揍的跟孙子一样的事情不就瞒不住了吗?

云裳可不管顾盼归在纠结什么,进了屋,装好之前收拾的衣服,又到偏屋,收拾了半筐子吃食,想了想,再把新买的铜火锅也塞进筐子里,一起拖了出去。

顾盼归正捧着老太太冲的红糖姜茶大口大口的喝着,见云裳又是包袱,又是筐子,一幅搬家的架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要在她家长住了?

果然,云裳一出来就跟老太太开口道,“奶,我去县里呆几天,你和我爷搬过来帮我守院子,照顾好我妈……对了,后院的三只鸡也帮我喂好……”

大概是云裳的情绪太过焦躁,脸色不大好看,老太太也不阻拦她,“行,到了县里不要到处乱跑,要听顾小同志的话。过几天我和你爷要去你韩奶奶家走亲戚,再接你回家。”

今天是大年初一,地上的积雪堆了手掌厚,老爷子担心云裳的小短腿赶路太辛苦,去村里借了牛车,把两人送到镇上,然后搭乘骡车去县里。

骡车碾着积雪,摇摇晃晃缓慢前行,云裳坐在最后面,看着骡车碾出的两道车轱辘印,数着秒的挨时间。

好不容易挨到县里,云裳也不管顾盼归和大筐子,背着小军包,一路小跑的冲进张春妮家。

顾时年看着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云裳,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

顾盼归呢?

不是让顾盼归告诉云裳他晚几天去村里么,怎么突然把云裳带回家了……

“顾二哥!”云裳可不管顾时年在想什么,扑过去,抓住顾时年的衣摆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顾二哥,你哪里受伤了?”

顾时年颇为头疼的看着云裳,“……阿裳,二哥没有受伤。”

“你骗人!”云裳鼓起腮帮子,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怒火,“你要是没有受伤,为啥不去找我!”

“阿裳……”

“我不是傻子,别拿顾怀庆要过来的事情糊弄我!”

云裳气得眼圈都红了,伸着小手,指着顾时年的鼻子就骂,“我还不知道你!你都没有把顾怀庆看在眼里过,能给他脸面,专门留在县城等他?

你要是真有事儿要办,不会现在还窝在家里,更不会用顾怀庆当幌子搪塞我!除非是你受伤了,不敢让我知道,这才用顾怀庆当挡箭牌的!”

顾时年:“……”

完了,阿裳怎么越来越聪明,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顾时年眼皮子跳了几下,在云裳越来越愤怒的眼神中,赶紧蹲下身,把云裳抱上炕,指着自己的左胳膊,一脸讨好的道,“阿裳,二哥没事儿,就是胳膊上挨了一下。”

“我看看。”话音未落,云裳已经上手扒顾时年的衣服了。

顾时年不敢再惹云裳生气,老老实实配合她的动作,嘴里也主动说起受伤的原因。

云裳听得肺都气炸了,黑着小脸,语气森森的道,“公安局要是给这些人定不了罪,我就去省城弄死顾光宗和周明娟去!还有薛六子那帮人,全弄死!”

对云裳来说,顾时年就是她的命,谁要是动顾时年,就是动她的命,绝不能忍!

顾时年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心里突然有种预感,觉得云裳会在残暴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再这么发展下去,云裳会死死压在他头上,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云裳端着顾时年包扎严实的胳膊看了半天,继续问道,“对了,顾二哥,顾怀庆真的要过来吗?”

“嗯,应该快过来了,就这一两天的事儿。”

见云裳松开他受伤的胳膊了,顾时年赶紧把衣服扣好,眼角余光撇到顾盼归背着筐子进门,愣了一瞬,回头问云裳,“你又带东西过来了?”

“昂!”云裳半仰着脑袋,一脸娇蛮,“你说好陪我吃火锅的!你不去找我,我就把火锅带过来了。”

顾时年再次无语,抬手揪着云裳脑门上的小发辫,逗着她道,“你不都猜出我受伤了吗,还有心情吃火锅?”

云裳拨开脑门上不安分的手,救出自己的发辫,鄙夷的撇向顾时年,“顾二哥,你是不是傻?你都能吩咐顾盼归来村里糊弄我,说明你人是清醒的,脑子也不糊涂,咋就不能吃火锅了?”

挨怼了,顾时年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夸云裳,“我家阿裳真聪明!”

云裳撇撇嘴,不说话了。

她心里清楚,顾时年这是担心她心里憋着火,故意找借口挨怼,想办法让她出气呢。

算了,既然顾时年都知道错了,她就不骂他了,免得骂狠了,她自个儿心疼。

…………

顾盼归一回来就呆在厨房偷偷翻筐子里的东西,拿出崭新的黄铜火锅,见下面有一大包炸好的丸子,赶紧往嘴里塞几颗,又继续往下翻。

云裳倚在厨房门口,看着顾盼归的动作,笑眯眯的问,“盼归姐姐,丸子好吃吗?”

顾盼归吓了一跳,见云裳盯着她手里的丸子看,讪笑几声,“是云裳啊,我帮你把东西归置归置……这丸子是你奶炸得吗?可真好吃!”

“嗯,你再吃几个,剩下的咱待会儿吃火锅。”

云裳现在对顾盼归宽容许多,觉得她除了财迷、爱占小便宜外,再挑不出其它的毛病了。

而且顾盼归贪财归贪财,心里却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坚持,知道什么样的便宜可以占,什么样的便宜不能占。也分得清里外,不像顾光宗一般,尽干吃里扒外的事情。

最起码,顾盼归从来都是站在张春妮这一边,没有给过周明娟好脸色。

基于这一点,云裳也愿意对顾盼归宽容一些,不计较她的偷吃行为。

第178章 跳梁小丑

顾怀庆早上从军区出发,赶了最早的一班火车,在晚上七点半的时候,终于赶到了清河县。

上了武装部派来的车子,先在招待所住下,又给张春妮厂里打了通电话,这才在武装部干部的陪同下,找地儿吃晚饭。

张春妮接到顾怀庆打来的电话,捏着电话的手都爆出青筋了,牙齿咬得咯咯做响:顾怀庆,真是欺人太甚!

抢走了她的大儿子不说,现在又来抢老三,真当她是泥捏的不成?

这个畜生,她当初就该一把耗子药弄死他的……

旁边有人见张春妮脸色不对,赶紧推了她一把,“张春妮同志,你这是咋了?”

“没事儿。”张春妮回过神来,挤出个笑脸,“林干事,我家里出了点事情,你帮我跟吴主任说一声,今儿我请假……”

“哟,不会是你家的小英雄有事吧?”

林干事打趣的问了一句,却见张春妮脸色跟着难看起来,也赶紧收起脸上的笑意,“还真是你家老三有事啊?行,你快回去,可不能耽误咱清河县小英雄的事情!”

张春妮匆匆跟对方道了谢,顾不上回休息室拿围巾手套,就这么光着头脸,踩着积雪回家了。

……………………

云裳,顾时年,还有顾盼归此时正窝在顾时年房间里,就着灯泡发出的昏黄灯光,美滋滋的吃着火锅。

炕桌的最中间是黄灿灿的黄铜火锅,中间芯子里放着烧得红红的木炭,外面一圈加了晚上现熬的排骨汤底,在炭火的加热下,汤底香味越来越浓,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火锅周围摆满了配菜,有泡发好的海带,笋子,粉条,香菇,木耳,有炸好的丸子和烧豆腐,还有云裳半路上偷渡到筐子里的菠菜和切好的羊肉片。

顾盼归还是第一次吃到油水这么足的食物,端着蘸料碗,筷子就没有停下来过,更是吃的连话都顾不上说了。

云裳和顾时年吃相则要斯文优雅的多,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和谐美好,有种莫名的气场,让外人插入不进去。

张春妮回家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她站在顾时年房门口,看着炕上热热闹闹的三个人,心底无边的戾气慢慢消散,脸上也不由带出了笑意。

顾时年最先看到张春妮,敲了敲桌子,打断顾盼归的埋头猛吃,让她去厨房给张春妮拿一副碗筷过来。

云裳甜甜的跟张春妮打招呼,又挪着小屁股,给张春妮让出位置。

张春妮去洗了手脸,接过顾盼归递来的碗筷,先喝了排骨汤,然后才夹了菜涮着吃。

等到云裳和顾时年吃得差不多了,张春妮放下筷子,慢悠悠的开口道,“老三,顾怀庆过来了。”

顾时年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一点儿都不意外,反过来问张春妮,“他把电话打到厂里了?说了啥?”

顾盼归也不吃了,举着筷子,跟云裳一起眼巴巴的看着张春妮,想听听顾怀庆是怎么说的。

“他说晚上到县里了,让你明儿一早带着行李去武装部旁边的招待所找他。”

张春妮嘴角露出一抹讽色,又接着道,“让我晚上把你的行李都收拾好,明儿就带你回省城。”

这话一出,饭桌上三人齐齐无语。

云裳更是气得小脸煞白,恨不得立刻抽顾怀庆几个耳刮子。

这得是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些话?

而且是以命令的口气通知张春妮,让张春妮把顾时年交到他手上。

他是担心自己搞不定顾时年,还是打心底里没有把顾时年看成一个人,只把他当成一个没有情绪,不会反抗的木头桩子?

这个渣男,简直是把张春妮一家子当成脚底的泥土,想怎么踩就怎么踩,想怎么磨就怎么磨了!

顾盼归也气得差点摔筷子,冷着脸问张春妮,“你是咋说的?就没骂那畜生几句?”

张春妮不接顾盼归的话茬,继续问顾时年,“老三,顾怀庆不打算认那张断绝父子关系声明书了,你现在是啥想法?”

相比云裳和顾盼归的不淡定,顾时年显然要平静的多,倒不是他肚量比别人大,更能容忍来自‘父亲’的冷淡和践踏。

而是他早在上辈子就领教过这世上最冷血、最绝情的父亲的手段,对父亲这个角色,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也不会再有所谓的亲情束缚。

所以,对于顾时年而言,顾怀庆的自以为是,跟跳梁小丑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毕竟比起手段的狠辣程度,顾怀庆可是跟他上一世的渣爹差得远呢。

顾时年伸手搂过云裳,一边抚着她的脑袋以示安抚,一边开口回答,“声明书盖了顾怀庆的私章,不是他反悔就能不认的。明天你正常上班,不用搭理他。”

“顾怀庆这回是下了决心想带你回去,怕是不好打发,你……”张春妮说着看了顾时年一眼,顿了顿,“我明天去街道给你和顾盼归开介绍信,你们去京城住一段时间。”

“去京城?”顾盼归惊叫出声,“张同志,你还认识京城的人啊?快说说,你认识谁?”

张春妮再次沉默了,过了许久,开口说了几个字,“……顾家本家的人。”

云裳:“……”

顾时年:“……”

云裳和顾时年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真巧”两个字。

之前在申市,顾宗霖要顾时年年后去京城一趟,准备带他认识顾家本家的人,张春妮这会儿就说出让顾时年去京城,投奔顾家本家的话。

这实在是再巧合不过的事情了。

顾时年仔细打量张春妮,见她难掩倦意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气势,心里一突,赶紧开口问:“你这些年跟顾家本家有联系?”

张春妮缓缓摇头,“也不算有联系。当年顾怀庆想离婚,我跟顾家本家联系过,只是两边关系出了五服,本家那边也劝不动顾怀庆……后来给了我一个地址,说以后你们兄妹三个遇上难事儿,可以去投奔本家。”

179章 张春妮要反击

顾盼归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张春妮碗里,高兴的眉毛头飞起来了,“好啊好啊!你明儿一早就去开介绍信,我和老三早上就走!让顾怀庆扑个空,气死他……”

顾时年皱紧了眉头,瞪了顾盼归一眼,待她讪讪的闭上嘴后,不赞同的道:

“张春妮同志,你和本家十来年没联系了,怎么知道本家那边还愿意帮我们?再说咱家现在也没有遇上难事儿,顾怀庆要带我回省城,在本家看来,这是好事儿。要是我和顾盼归因为这事儿就跑去京城,对方会不会觉得我们心太大了,看不上顾怀庆在省城的家底,想去本家分一杯羹?”

云裳不知道顾时年是什么意思,但她向来是无条件支持顾时年的,马上接话道,“张姨,我奶老说投奔别人就是寄人篱下,没有自个儿家自在,也没有人护着,会受委屈。”

张春妮面色僵硬了一瞬,随即笑道,“也不算是投奔,就是过去呆一段时间……”万一真出事了,本家的人总能给两个孩子换个身份,远远的送走吧。

“顾盼归,你先回自己房间,我和张同志说点事情。”

顾盼归还搞不清楚,举着筷子,看看顾时年,再看看张春妮,最后又看向咕嘟咕嘟不断翻滚的火锅。

她本想说自己肚子还没吃饱呢,可是又敏感的察觉现在气氛不对,想了一下,转身下炕,干脆把整个炕桌都端出去了。

云裳没有想到顾盼归还有把子力气,桌上连火锅带配菜,少说也有三四十斤,顾盼归竟然端得稳稳当当,连汤底都没有撒一滴出来。

顾盼归离开后,顾时年将云裳不安分的小身子困在身边,直直的看向张春妮,“顾怀庆的事情我能解决,你不要插手。”

“你咋解决?你身上流着顾怀庆的血,他要带你回顾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不成你真要因为这么一个畜生搭上自己的好名声,落下冷血不孝的骂名?以后你上大学,参加工作,或者是参军,政审过不了咋办?”

“所以你想把我和顾盼归打发走,一个人对付顾怀庆?你打算怎么做?杀了他?你要是真这么做,我和顾盼归的名声才是真的坏了,这辈子都得背着‘杀人犯狗崽子’的名声。”

云裳被这俩人说出的话惊呆了,愣愣的看着张春妮,见她面色平静,但眼神中露出令人心悸的疯狂神色,便知道顾时年没有夸张,张春妮这是真对顾怀庆起杀心了。

只是正如顾时年所说,一旦张春妮杀了顾怀庆,她剩下的两个孩子名声就全毁了,以后的境遇甚至还不如现在。张春妮不是傻子,应该能想到这一点,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春妮没有回答顾时年的话,对云裳挤出个笑脸,“丫头,你去盼归姐姐屋里呆会儿,我和老三谈点事情。”

云裳闻言,也不看顾时年,手脚利索的下炕,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妈呀!太吓人啦!

张春妮同志这是要跟顾怀庆同归于尽吗?

把她赶出来,是不是要商量作案细节?

如果张春妮真要动手,那顾怀庆不就是千里送人头?

这也忒倒霉,忒刺激啦!

云裳捂着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的小心脏,进了顾盼归的屋子。

房间里,张春妮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道,“老三,我有法子不让人发现是我动的手……”

“那也不行,他不值得!”顾时年一口打断张春妮的话。

顾怀庆是军区政委,若是在清河县出事儿,上面一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张春妮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这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做了,就会留下把柄。

张春妮脑瓜子不聪明,在那些刑侦高手面前耍心眼子,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更何况,事情还远远不到解决不了的地步,张春妮完全没有必要搭上自己的命……

“老三,我好好带过顾光宗,好好带过顾盼归,唯独你,从小到大,我没有为你操过一天心……你放心,你不想回省城,我就让顾光宗以后都没法儿膈应你。”

“顾怀庆一次次找过来,我要是再退让,咱一家子连活路都没了。”张春妮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手上粗大的关节,又攥紧拳头,“你也别担心,顾怀庆死不了,就算出事儿,也得他回到省城后才能出事,牵连不到我身上。”

顾时年头皮都要炸了。

张春妮脑瓜子不灵光,认死理儿,觉得自己被顾怀庆逼的活不下去了,就要跟顾怀庆死磕到底。

偏偏还固执的觉得自己是在为他好,觉得她手段智商足够高,动了手脚也没人能查出来。

可她就没有想过,凡事都还有个万一呢。

顾时年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的道,“我说了,这事儿我能解决。我手上有扳倒顾怀庆一家子的把柄,只要我不愿意,他不敢硬带我回省城。

而且,那一家子长久不了,最多五年,不用你动手,也会有人收拾他们。你好不容易脱离烂泥坑了,就好好等着看他们的下场,别随意出手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打哪儿听说的?”张春妮眼睛骤然爆出亮光,“真有人要收拾顾怀庆一家子?”

“嗯,你信我的,顾怀庆和周明娟以后一定会被下放劳改,你现在收拾了顾怀庆,以后他咋参加劳动改造?”

张春妮想了一会儿,迟疑的点点头,“那也行,明儿早上我陪你去见顾怀庆,要是打发不掉,就按我的法子来。”

顾时年松了一口气,问张春妮,“你之前准备怎么对付顾怀庆?”

“我有药。”张春妮脸色扭曲了一瞬,“当年要是一把药弄瘫他,也不会有现在的事儿了!可惜了,那年……”

张春妮声音低了下去,在顾时年看过来的时候,转身下了炕,“时间不早了,明儿一早还要去见顾怀庆,早点睡吧,”

顾时年没有听清楚张春妮最后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她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第180章 交锋

云裳晚上睡了一个好觉,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顾时年也早已起床不在身边。

屋里洗脸架上放着一盆水,白茫茫的雾气轻缓上扬,配合着斜斜照进来的阳光,将简陋的屋子映衬出雅致的味道。

云裳刚穿好衣服洗漱完,顾盼归就夹着油纸包,捧着茶缸子进来了。

看到云裳正在给自己扎小辫儿,咋咋呼呼的道,“哎,你起来啦?赶紧的,老三让我给你买了油条豆浆,快过来吃!”

“哦。”云裳加快手上的动作,嘴里问道,“盼归姐姐,张姨和时年哥哥去哪儿了?”

“去见顾怀庆了。”顾盼归撇了撇嘴,显然对那两个人甩下自己的行为很是不满。

云裳闻言,快速吃完早餐,拉着顾盼归的衣摆就道,“盼归姐姐,咱俩去找时年哥哥!”

“老三不让我去。”顾盼归恹恹地道。

“盼归姐姐,张姨太厚道了,时年哥哥心肠也软,你要是不去看着,他俩吃亏咋办?你快带我去吧,要是时年哥哥骂人,你就说我要过去的。”

顾盼归心动了,见云裳愿意背锅,马上拉着云裳出门,一溜烟的往招待所跑去。

招待所楼道里,张春妮冷着脸,站在顾时年前面跟顾怀庆对峙。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的原因,她的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如同燃烧着两团火焰。

早上出门前精心梳理过的短发有些松散,几缕发丝直直垂在耳边,不时晃动几下。

顾怀庆看着眼前这位即便精心洗漱打理过,也依然显得老态的女人,眼底闪过嫌弃的神色,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道:

“张春妮,顾时年姓顾,跟我回顾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一个下苦力的工人,能给顾时年什么?自己不上进,也别拖我儿子的后退,误了我们顾家孩子的前程!”

张春妮一听到‘不上进’三个字,眼珠子瞬间就红了,又想起当年顾怀庆站在她面前,用鄙夷的口气说她‘不知上进,思想封建落后’,然后隔天就带着周明娟出现在她面前,要求她同意离婚的事儿。

顾时年看到张春妮放在身后的指尖都攥白了,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后。

这是顾时年第一次近距离打量顾怀庆。

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五官端正,一副金边眼镜遮住了眼底的精光,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当然,顾怀庆本身就是个败类,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顾时年冷冷的看着顾怀庆,替张春妮怼了回去,“你嘴里下苦力的工人,连续五年是厂里的铁娘子。这份荣耀,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上进的表现?你是军区政委,难不成还要我们教你工作不分贵贱的道理?”

看着顾时年眼低毫不掩饰的鄙夷,顾怀庆又想起他写的那份断绝父子关系声明书,当即心塞的撇过头去。

‘人品低劣,不配为人父,不屑于之为伍’这哪能是当儿子的该说的话?

张春妮这个粗鄙的女人,把他好好的孩子都教坏了!

顾怀庆不看顾时年,继续冲张春妮发火,“真是胡闹!张春妮,你就是这样教导孩子跟长辈说话的?”

“老三说话咋了?主席都说了,劳动最光荣!亏你还是政委呢,竟然敢看不起工人阶级,这思想也太落后了,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导战士的?”

张春妮脑子转得慢,但好歹当了五年的铁娘子,平时也总上台发言,扯大旗还是很溜的,马上就顺着顾怀庆的话怼了回去。

顾怀庆顿时气结,这还是当年那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女人吗?

这幅泼辣劲儿,可真是丑陋。

幸亏早早把她扫地出门了。

顾怀庆回过头,忍着膈应对顾时年道,“你先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老三,进去吧,说不通也不怕,有我在呢!”

顾时年:“……”

就是有你才头疼啊。

一言不合就要弄瘫顾怀庆,这不是诚心添乱,破坏他的计划嘛!

顾时年看着顾怀庆进了房间,又看着他倒水,坐在椅子上,这才抬脚跟了进去。

“你妈昨儿跟你说了吧?我这回过来是接你回省城的。”顾怀庆沉声道。

“说了,不过我没打算跟你回去。”

顾怀庆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顾时年,“你不回去?难不成以后要窝在这个小县城当盲流子?”

顾时年忽地就笑了,“顾同志,你这是啥逻辑?不去省城就是要当盲流子,那全省除省城以外的人不都是盲流子?要真是这样的话,省里该愁成啥样儿,一省的盲流子!”

顾怀庆就是耍嘴皮子的,可他没想到顾时年比他还难缠,居然偷换概念,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上面分分钟能撸了他的帽子,治他的罪。

顾怀庆气得面色涨红,想发火,但又怕跟顾时年把关系搞的更差了,只能忍住,最后脸都差点憋紫了。

顾时年扯了扯唇角,在顾怀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中继续开口:

“再说了,你家那地儿太邪性,没见顾光宗好好的一个人,去了你家,名声突然就臭了,还尽干畜生事儿!

也是,他这是进了老巢,干啥都不稀奇了。”

进了老巢?

尽干畜生事儿……?

卧槽!这小兔崽子说他家是畜生窝呢!

那他是啥?

老畜生?

去他娘的忍着!

劳资不忍了!

小兔崽子,嘴恁毒,就是欠调教!

顾怀庆站起来,伸手就想揍顾时年,却被他抬手架住了。

“你想干啥?我好歹是抓敌特的英雄,你还想跟英雄动手不成?”

顾怀庆怒火滔天,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扭曲了,破坏了他的好面相,“你算个狗屁的英雄!我们部队上哪个没有杀过鬼子,哪个不是英雄……”

“行,我这就出去问问,你们军方是不是对省政府方面有啥意见,就这么不待见政府和人民?一个政委,喊政府评定的英雄是狗屁,你这是想干啥,分裂军政关系,分裂军民关系吗?”

第181章 套麻袋揍他

顾怀庆懵逼了。

在过来清河县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顾时年鄙视嫌弃,更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顾时年怼得说不出话来。

虽说他早就看到那张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了,可顾怀庆心里却固执的认为,那张声明书是周明娟的手笔。

毕竟顾时年只有十来岁,而且学习成绩不好,早早就不上学了。这么一个跟文盲没啥差别的孩子,哪里写得出‘人品低劣,不配为人父,不屑与之为伍’之类的话语。

估计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基于这一点,无论周明娟如何挑拨顾时年是刺头,不服管教,顾怀庆都没有真正放弃带顾时年回家的念头。

抱着这样的心理,顾怀庆认为顾时年知道他的身份后,一定会高高兴兴的跟他回省城,所以才会用命令式的口气,通知张春妮把顾时年带过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不是顾时年的顺从讨好,而是一顿讽刺,外加不屑鄙夷。

顾怀庆心里明白了,他的这个小儿子,是真的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也确实看不上他在省城的家底儿。

只是,省城那边流言纷纷,在这个节骨眼上,顾家确实需要接回顾时年,击碎这些流言。

顾怀庆死死地盯着顾时年,脸色阴沉冰冷,道:

“我昨儿打电话,是在通知张春妮,不是在跟她打商量。

我也有上百种带你回省城的法子,之所以不那么做,是想给张春妮留点脸面……行了!你回去收拾东西,下午就跟我回省城,别跟头倔驴似的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见顾时年依旧冷脸,顾怀庆又补了一句,“你先跟我回省城呆一年,一年后你要是还想回来,我也不拦着你。”

顾时年简直要被顾怀庆的厚脸皮气乐了。

这是打算一条道儿走到黑,打定主意借他立功的事情洗白自身了?

简直是花样作死!

算计的这么狠,也不怕真惹急了张春妮,一把药弄瘫了他?

顾时年眼底带上了冷意,“顾同志,上回周明娟来清河县的事情是我托人传到军区大院儿的,你要是非逼着我回省城,大院儿以后的日子估计会热闹许多。”

“……”

顾怀庆愣住了。

他这是……被威胁了?

还是被他的儿子给威胁了?

真是奇耻大辱……!!!

不对,顾时年是怎么跟白宴诚家搭上关系的?又或者是,顾时年到底通过谁的手把流言传到白宴诚家里的?

正想要开口问,顾时年却上前一步,低声说了一句话,随即在顾怀庆骤然暴怒震惊的神情中,淡定笑笑,转身出了房门。

“走吧,我们回家。”

张春妮看了一眼仍回不过神的顾怀庆,问顾时年,“说通了?”

“嗯,说通了。”就算没有说通,顾怀庆也不敢再耍手段逼他回顾家了。

除非,他政委的位置坐腻了,顾家的面子也真不打算要了!

两人下楼,碰上急匆匆跑来的云裳和顾盼归。

顾时年急走几步,握了云裳伸过来的手,问道,“吃早饭了?”

“吃过了。”云裳跟张春妮打了声招呼,又悄悄问顾时年,“顾二哥,事情解决了?”

“嗯,都解决了。你想去哪里玩?二哥下午带你去玩。”

云裳想了一下,避过张春妮小声道,“我想套麻袋揍顾怀庆。”

“……”

顾时年嘴角抽了抽,这还是他软萌乖巧的小妹妹么?

现在动不动就打喊杀,这么暴力,真的好吗?

“阿裳,这个要求估计有点难,他身边一直有人。再说,咱们刚跟他翻脸,这时候套麻袋,太明显了。”

云裳撅着嘴,一脸的不甘心,“那就这样算了?这也太便宜他了!”

“放心,那一家子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现在小打小闹的揍他一顿,对方也没有什么损失,还容易把我们自己搭进去,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云裳知道顾时年说的都对,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当年是顾怀庆搞破鞋,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现在又凭什么指责张春妮不负责任,给不了几个孩子好前程,还腆着大脸施舍似的要两个儿子回省城。

那些无耻之人,最多也只能做到当了婊子又立牌坊的地步,可顾怀庆还要站在牌坊底下去施舍、嫌弃别人。

最重要的是,离顾怀庆一家子倒霉还有几年时间,可张春妮一家子现在就受了欺负。

云裳不懂顾时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一套,只觉得自己有仇当场就要报,否则她会憋屈的睡不着觉。

几人这会儿正走在招待所背面,一抬头就能看到二楼顾怀庆房间,云裳拉住顾时年,抬起小脚丫子,“顾二哥,脚酸了,你给我揉揉!”

顾时年看着云裳咕噜咕噜乱转的眼珠子,再瞅瞅不足十米远的顾怀庆房间的窗户,便知道云裳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一边认命的蹲下身子给云裳揉搓脚脖子,一边问道,“阿裳,真想揍他?”

“真想揍!”云裳点点头,“不揍他一顿,我晚上连饭都能少吃一碗!”

顾时年一听云裳连饭都要少吃一碗了,顿时觉得真有必要套麻袋揍顾怀庆一顿了。

否则云裳不好好吃饭可咋办?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在想什么,靠在他身上,探出精神力,把顾怀庆房间里里外外探了个遍。

只见顾怀庆手里夹着烟,皱紧了眉头,不断在房间里转着圈圈。云裳心中一动,贴着顾时年耳朵道:

“顾二哥,你别动,我现在就把顾怀庆弄到空间里揍!”

说完也不等顾时年回话,在空间里找了一个大麻袋,精神力探出,直接扣在二楼顾怀庆的头上,下一瞬,连人带麻袋一起收进了空间。

顾怀庆只觉得自己是活见鬼了。

明明好好的呆在房间,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身上就跟压了座大山一般,连动也不能动一下。

最可怕的是,还有无数棍棒在他头脸上招呼,不但躲避不开,还连痛呼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

第182章 活见鬼了

顾怀庆的感觉还真有没出错,这会儿空间里横空飘着五六根棒球棍,对着地上的大麻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爆揍。

出了一口恶气,云裳又跟鬼子进村似的,将顾怀庆身上的钱票洗劫一空,最后再跟丢烂泥似的将他丢回房间。

顾怀庆都快疯了。

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他却像被人揍了几个小时似的,整个人面目全非,遍体鳞伤。

更可怕的是,房间里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没有打开的迹象,对方却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状况下突然出现,并且悄无声息的暴揍了他一顿。

而且,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几个人,揍了他多久,又是如何进入房间的。

顾怀庆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肿成猪头的脑袋,费力睁开挤成一条缝隙的眼睛,伸手摸向口袋。

察觉身上的工作证,还有钱票都不见了之后,顾怀庆当即唬了一跳,扑倒床头,去摸皮包里的枪支。

然而下一秒,握在手里的枪支也在他眼皮子低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怀庆头皮都发麻了。

惨白着脸,僵在那里半天不敢动弹。

所以,他刚才真的是见鬼了么?

难不成揍他的也是鬼?

只是这大白天的,招待所咋就闹鬼了?

最最重要的是,‘鬼’为什么要抢他的配枪,为什么要抢他的工作证,为什么要抢他的钱票?

丢了配枪,他回去要怎么跟部队上交代!

还有顾时年刚才威胁他,要把周明娟动用他私章的事情捅出去,这两件事要是同时爆出来,他别说坐稳政委的位置了,说不定还要被送去劳改!

顾怀庆坐在‘鬼屋’里,心里又惊又怕,后脊椎骨一阵发寒,再也顾不上动心思把顾时年弄回省城了。忍着身上的疼痛,夹起瘪瘪的皮包,连滚带爬的夺门而出……

云裳可不知道顾怀庆被她临时起意,夺了枪支的事情吓傻了,再加上顾时年的威胁,他连午饭都没有吃,顶着一张猪头脸,让武装部的同志帮他买了火车票,屁滚尿流的回了省城。,

顾时年抱着云裳,见她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嘴角也不自觉翘了起来。

“顾二哥!我又宰了一只肥羊!你是没有看见,哈哈哈……顾怀庆一脸见鬼的表情,吓得退都软了……”

想到顾怀庆顶着一张猪头脸,吓得站都站不起来模样,云裳就捂着肚子,趴在顾时年怀里笑个不停。

顾时年也被云裳逗乐了,笑着问,“现在解气了?”

“解气了。”云裳笑着点头,“顾二哥,我把顾怀庆身上的工作证,还有钱票,还有包包里的配枪都抢了。顾怀庆还以为自己房间闹鬼了,吓得连怕带滚的跑出去了。”

顾时年愣了一下,“阿裳,你还抢了顾怀庆的配枪?”

“昂,抢了!”

云裳仰着小脑袋,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顾时年:“……”

他家巨凶残的软萌妹子这是要坑死顾怀庆啊!

在后世,军官丢了配枪,可是要直接判刑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年代丢了枪支会有什么后果,但至少一个大过是逃不掉的。

云裳一边数着空间里打劫来的钱票,一边跟顾时年回报战果:

“顾二哥,这顾怀庆身上钱财不老少呢!二十四张大团结,估计是刚发了工资,还没来得及给周明娟。还有三十张张工业票,四十二斤粮票,三斤高级糕点券,都是军队特供。对了,还有五张华侨券,面值五十元……”

“嗯,军队特供的票券太显眼,先收好了,以后去省城的时候再花……”

“不用等以后,过几天林大妮和大成不是要来么,到时候把这些票券给他们就行。”

见云裳心里有数,顾时年不再多话,继续听她叽叽咕咕的说着自己的收获,以及暴揍顾怀庆时的场景。

日子安安稳稳的过了两天,就在张春妮诧异顾怀庆为何两天都没有消息,是不是已经回了省城的时候,张海洋打发人来找顾时年了。

“张叔,是不是有消息了?”顾时年一进办公室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查出不少东西。”

张海洋放下钢笔,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指,又端着茶缸子喝了一口热茶,接着道:

“薛六子招了不少东西,跑了的5个人都抓回来了。这帮人,手上确实沾了不少人命,就算不是特务,也全都得爱枪子儿。”

顾时年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张海洋继续道,“我听说顾政委来县城了,大年初一晚上过来,初二中午就走了,他是想接你回省城吗?”

顾怀庆来清河县的事情不算隐秘,再加上他莫名其妙被揍成猪头的事情在县里高层圈子传开了,张海洋能知道这事儿也很正常。

“嗯,”顾时年应了一声,“不过我没有打算回省城,就拒绝他了。”

“时年,你有没有想过,顾怀庆接你回省城的决定触犯了顾光宗的利益,他有没有可能就是买通薛六子杀你的幕后真凶?”

知道薛六子一伙人犯了命案后,顾时年本就有透露幕后真凶的想法,这会儿被张海洋先问出来,顾时年索性就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我之前没敢往顾光宗身上想,毕竟两边都断绝关系了,他没有必要跟我过不去。直到顾政委过来,我才怀疑这事儿或许跟顾光宗有关。”

“行,既然你也这么怀疑,公安这边会打发人跑一趟省城。不过这么一来,这个案子就不再是敌特案件了,会以普通的刑事案件重新立案,也会由别的部门跟进调查。”

顾时年理解的点点头,张海洋所在的部门是专门负责敌特案件的,自然不会在普通的案件上浪费时间。

谈完正事,张海洋又贼兮兮地凑过来,一脸八卦的问,“时年,跟叔说说,顾怀庆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干的?”

顾时年怔愣了一瞬,“张叔怎么会这么问?要不是张叔说起,我还不知道顾政委受伤的事情呢。”

第183章 云水莲的亲事

张海洋笑了,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我听武装部的人说,顾怀庆是在房间里被人套麻袋揍了,可是招待所房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外面又有人把手,顾怀庆自己也提供不出线索。我看啊,不是没有线索,而是别的隐情。”

顾时年忍笑问,“这事儿县里要调查吗?”

“对方好歹是军区政委,在县里受伤了,哪怕是为了给军区一个交代,还是要查一下的。不过,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毕竟顾政委自个儿都不追究了。”

顾时年点点头,心中腹诽:主要是他也不敢追究啊。

难不成要跟人说他大白天见鬼了,是鬼套麻袋把他揍了一顿?

现在到处在破四旧,这话他敢想也不敢说。

再说了,顾怀庆不但挨揍了,还丢了配枪,这事儿他隐瞒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把自己丢配枪的事情说出去,这不是自个儿找死么。

就算他想诬陷别人,也找不出诬陷的对象。

事发的时候,张春妮和他刚下楼不到五分钟,就站在招待所外面的大马路上,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找人揍顾怀庆。

而整个清河县,跟顾怀庆有牵扯的只有张春妮一家,其他人没有理由,也没有胆子去揍部队上的大官。

顾怀庆不追究,又找不出嫌疑人,这事儿就只能这么过去了。

只是,有了这一出闹剧,顾怀庆免不了要再丢一次人……

………………

到了初五这天,云家老两口,云水莲,还有云二川和栓子,一家子驾着村里的牛车来了县里,先打发云水莲到张春妮家接上云裳和顾时年,之后去了老韩家做客。

韩卫红一家子早早等在韩山家了。顾时年和云裳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张明扬,没有韩晨俊朗,但也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

而张明扬一见到云裳和顾时年就自来熟的凑过来,紧紧拉着云裳的胳膊,跟在顾时年身边一个劲的询问:

“时年哥,听说你带云裳妹妹去申市啦!申市好玩吗?大不大?有没有咱清河县好?我看到你给我大哥二哥带的礼物了,可真好看!对了,我爸说申市有大江,江上有船,你和云裳妹妹见着没有?你们有没有吃螃蟹……”

韩晨捂着脸,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张明扬,你再这么啰嗦,我明儿不带你玩了。”

“哦,”张明扬看了韩晨一眼,顿了顿,“二哥,你也没带我玩过啊,你只喜欢跟大哥玩儿。”

韩晨:“……”

云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啰嗦的小孩儿,想躲到屋里去避一避,却被张明扬拉着胳膊,动也动不了,只能扬着小脸,不断跟顾时年打眼色求救。

顾时年也无语半晌,这孩子问的问题都不用人回答,自个儿就能说上老半天,而且还不带重样的。

要说这不是张海洋的儿子,他头一个不信。

话跟张海洋一样多,也跟张海洋一样八卦。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张海洋的心眼子。

见云裳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向他求救,顾时年把人从张明扬手中抢过来,又剥了一颗大白兔塞到他嘴里。

张明扬嘴被占住了,倒是暂时安静下来了,可是明亮的眼睛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个人,像是随时准备着再甩出一大段话似的。

云裳一脸后怕,把手塞进顾时年身上的背包,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素色文具袋,拍拍顾时年的手,十分没有义气的溜回了屋里。

在进门的时候,耳朵里听到顾时年送张明扬礼物的声音,以及张明扬压抑着兴奋,跟顾时年道谢的声音……

正房里,云水莲红着脸,羞羞答答的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两位老太太,还有韩卫红正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

云裳凑过去一听,发现韩老太太正在给云水莲介绍人家,而且貌似条件还不错。

“淑英啊,不是我说,这小伙儿条件是真好。在水利局上班,虽说经常要下乡打井,可人孩子是正式工,才二十三岁,一个月就能拿三四十块工资。上头只有一个老公公,没有婆婆,嫁过去后没人给咱水莲气受。这样的人家,你咋还犯缩啦?”

韩卫红也在一旁帮腔,“云婶儿,那小伙子我见过,个头跟二川差不多高,脸看着可排场啦,浓眉大眼的,见人不笑不说话,看着是个好脾性的人。成不成的咱先不说,就说这条件,你和我叔满意不?”

云老太太眉头皱了起来,回头看了云水莲一眼,叹息着道:

“不瞒老姐姐,我和二川他爸想多留水莲几年,等她二十一二再出门子……”

“二十一二出门子?”韩老太太唬了一跳,“淑英妹子,你可别犯糊涂,把咱水莲留成老姑娘啦。到时候好人家都让人挑走了,这不是耽误水莲一辈子吗?”

“也没想耽误水莲,就是先订下,等晚几年再出门子。水莲这几年上学花了不老少钱,就留在家干几年活儿,攒点家底儿,到时候咱也能弄一副拿得出手的嫁妆……”

老太太这么说,云裳立时想起老太太上次在家里时说过的话。

让云水莲晚几年出门,帮家里多干点活儿,多攒点家底儿,以后老太太和老爷子手里也有钱粮拉拔她长大。

只是当时说那番话的时候,云水莲还没有遇上合适的人家,而现在说的人家条件这么好,老太太还坚持不松口,这在不明真相的韩家母女眼里,老太太这么做,简直就是老糊涂,想耽误云水莲一辈子的大事。

云水莲现在虚岁十九岁,等她二十一二出门子,至少还要两三年时间,而对方小伙子今年二十三岁,再等两三年,也有二十五六的年纪了。

在这个时代,这么大年龄的人,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对方肯定不会等这么久。

再说云水莲虽然是高中生,可她是农村户口,也没有工作,在外人看来,肯定是云水莲配不上对方,又凭什么要求这么好的小伙子等她两三年?

第184章 难得的好亲事

云裳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凑过去,继续听老太太往下说。

“小伙子条件是真好,可就是条件太好啦,我也担心人看不上水莲。

不是我看不上自个儿闺女,咱水莲除了学历,再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了。身子骨不健壮,不是那种一看就好生养的,脸蛋儿也不是顶顶漂亮的,还没有工作,家里也连一副像样的嫁妆也置办不起。

你们说说,人小伙子这么好的条件,图咱水莲啥?就算相看了,我估摸着也看不上水莲。”

角落里,云水莲脸上的羞红慢慢褪去,脸色渐渐泛白,抿紧了唇,缓缓低下头去。

云裳看得心疼的不得了。

在她眼里,她的水莲姑姑就是最好,最漂亮的姑娘!

别说对方是整天在深窟窿里爬上爬下的打井工人,就算是坐办公室的干部,她的水莲姑姑也配得上。

再说了,她可是打算把云水莲户口弄出来,以后进铝厂的,等云水莲当了铝厂正式工,还不知道是谁配不上谁呢。

这老太太也真是的,哪有这么贬低自个儿闺女的!

云裳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

韩老太太叹了口气,拍了拍老太太的手,“淑英啊,你可别犯糊涂了,人家要是真在意这些,也不会主动递话说愿意见见咱水莲。我估摸着,是小伙子想寻个有眼缘的。”

“娘,不是这么回事儿。”韩卫红给韩老太太打了个眼色,继续压低了声音道,“云婶儿,我前儿知道这事就让张海洋去打听了,这姓张的小伙子急着相看人家,是想尽快订下来,赶在三月前成亲哩。”

“这是为啥?这也太急啦,连一个月都没有,难不成是想冲……是家里有病人?”

云老太太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连‘冲喜’二字都差点说出口,看着韩卫红,急急寻求答案。

云裳也好奇的看过去,想知道对方这么急着结婚的原因。

“这事儿吧,估摸着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原因。要不是张海洋亲自去打听,我也差点怀疑小伙子家里有得了重病的人。”

韩卫红尴尬笑笑,接着道,“水利局年前刚调过来的局长,姓杨,下头有个小闺女,平日里看着跟正常人没啥区别,可一旦受了刺激,就容易犯病,疯疯癫癫的,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年前水利局发福利,杨局长闺女不知咋滴就看到小张了,觉着小伙子长得好,回去就磨着杨局长,想要嫁给小张。

杨局长是个疼闺女的,怕闺女犯病,再加上小张样貌好,家里就一个在医院守大门的老爹,没兄弟,也没使得上力的亲戚,觉得闺女嫁进这样的人家不会吃亏,就打发人给小张提亲了……”

“嘶……这不是坑人小伙子吗?那杨局长真不是个东西!”韩老太太气的骂了一句。

云老太太也在一边接话,“可不是咋滴!他是局长,小伙子是局里打井工人,敢不听他的么?以后娶了那疯闺女,有这么一个老丈人在,小伙子哪敢对婆娘不好!”

韩卫红两眼发亮,脸上笑意愈发明显,“云婶儿,我为啥觉着小伙子好?就是因为小伙子敢当面拒了这门亲事!

这要是换成别人,说不定早就抱上局长大腿,把自个儿从打井工人换成坐办公室的了!

再说那疯闺女也不是一直发疯,只要不刺激她,跟正常人也没啥区别,日子照常过,工人变干部,多好的事儿啊!

可小张就给推了。

担心那疯闺女纠缠他,想趁着过年这段时间,疯闺女回老家探亲,赶紧把亲事定下来,堵了杨局长的口。”

韩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倒是有个男人样儿,脊梁骨撑得硬硬的,以后能顶住门户。”

云老太太可没有韩老太太这么轻松,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要真因为这事儿急着成亲,倒是说得通了。可就算俩孩子能相对眼,小伙子以后在水利局干活,杨局长给穿小鞋咋办?那打井可危险哩,万一动点啥手脚……”

韩卫红拍了拍老太太的手,“云婶儿,既然是给水莲相看人家,我肯定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要是水莲能相中小张,等结婚后,让张海洋把小张抽调到民兵团,或者抽调到公安那边,杨局长手再长也伸不到张海洋的地盘。

等咱水莲在城里找了工作,熬成正式工,俩人之间就不存在谁配不上谁的问题了。

小张家没有使得上力的亲戚,以后张海洋多拉拔他一点,也不怕他对咱水莲不好。

云婶儿,这可是一门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亲事,小张要样儿有样儿,要个儿有个儿,人品也好,你可不能一时犯缩,耽误了水莲啊。”

老太太心动了。

回头看了水莲一眼,又看向云裳,最后咬咬牙,对韩卫红道,“你问问小张,等咱水莲嫁过去了,愿不愿意水莲拉拔娘家三年?”

韩卫红愣了一下,“云婶儿,你说的拉拔三年是指……?”

老太太脸色泛白,声音略有些干涩的道,“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一家子辛辛苦苦把水莲供出来,就这么送出门子,我担心……二川媳妇会有意见。要是水莲能拉拔家里三年,也能堵了二川媳妇的嘴……”

“这事儿应该没问题,张海洋说小伙子特别明事理。婶儿,你要是同意了,我这就出去安排,让俩孩子今天见见?”

韩卫红第一次做媒人,劲头特别足,在老太太这里讨了话儿,风风火火的就出去安排相亲了。

老太太拍着韩老太太的手,推心置腹的给对方道谢,“老姐姐,这事儿不管成不成,我都承你和卫红的情分,对咱水莲,真是没得说。”

“看你这话说的,水莲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不惦记着孩子好?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就凭咱家水莲的机灵劲儿,以后日子肯定差不了。”

老太太点点头,转身下炕,“老姐姐,这事儿我去跟老头子说一声,免得他啥也不知道,在外头稀里糊涂的瞎着急。”

第185章 看对眼了

云裳矛盾的不得了,一方面不愿意云水莲在清河县找婆家,另一方面,又觉得韩卫红眼光很刁,给云水莲选的相亲对象确实不错,不管是品行,还是简单的家庭环境,都很适合性子绵软的云水莲。

如果她强行插一手,搅了云水莲的好事,说不定会拆散一对原本非常美满的婚姻。

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纠结半晌,云裳决定顺其自然,暂时不插手云水莲的亲事。

好工作可以慢慢找,但好姻缘,可没那么容易碰到。

再说了,就算两人以后工作不在一起,也可以慢慢想办法调到一起的嘛!

小张想从清河县调到汾阳地区比较困难,可云水莲想从汾阳地区调回清河县,那可就容易多了。

只要放出风声,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的想跟云水莲换工作呢。

想明白这些,云裳准备出门找老太太。

她得跟老太太好好说说,可不能一时糊涂,让云水莲嫁人后还要拉拔家里,这得多伤人心啊。

没见云水莲就差坐在角落里双手捂脸的嘤嘤嘤了吗。

云裳接过韩老太太塞过来的炒棋子,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小腿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堂屋门口。

屋里,老太太的声音清清楚楚传了出来:

“我觉着小伙儿条件不错,答应卫红安排俩孩子见面了。卫红也说了,小伙子明事理,能同意水莲嫁人后拉拔娘家几年。”

老爷子迟疑半晌,“这事儿办得……不咋地道,你让水莲咋想?”

“那咋办?家里就这光景,花老多钱供水莲上了十来年学,一个公分没挣,一个大子儿没交,就这么一副嫁妆出门子,二川两口子心里能舒坦?

再说还有裳囡那头哩,王桂花凑合着有老王家养,裳囡就靠咱俩养活得了吗?就裳囡那身子骨,水莲不拉拔一把,以后日子咋过?”

云裳听到这里,心里不由想笑,可眼角也隐隐泛起了湿意。

老太太之前跟韩老太太坦白,让云水莲结婚后拉拔家里,是在堵李红梅的嘴,这是在外人面前把刮连云水莲的黑锅全部推到李红梅头上了。

对于李红梅来说,老太太的做法很不地道,可作为受益者,云裳却不能不领老太太的情。

老太太这份小心机或许幼稚的惹人发笑,却又实实在在温暖了云裳的心。

云裳最终没有进堂屋。

老太太忧心她的生活问题,即便她现在说的千好万好,下再多自己可以养活自己的保证,也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城市户口来得让老人安心。

等她买了房子,吃上城市居民供应粮,不用说,老太太也会打消刮连云水莲的想法。

……………………

韩卫红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安排云水莲和小张同志在老韩家见面。

云裳没有见过人相亲,干脆化身跟屁虫,一下午紧紧黏着云水莲,亲自参与了两人相亲过程。

小张同志全名张守义,个头高大,面相俊朗,确实有迷倒杨局长闺女的资本。

他穿了一身打着补丁的工装,周身清洗的干干净净,笔直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棵清清爽爽的白杨树,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云裳看得暗暗点头,又回头看向云水莲。

云水莲今天穿了一件崭新的卡其色罩衫,脖子上系着云裳从申市买回来的丝巾,再加上她最近一直有用云裳买回来的护肤品,脸蛋白白嫩嫩,眼睛黑亮透彻,整个人娇嫩的跟枝头盛开的花儿一般。

张守义一下就迷了眼,红着耳尖,火热的眼神看向云水莲,嘴角弯起,露出一口大白牙。

而云水莲低着头,不知是被张守义火热的眼神羞得,还是被粉嫩的水红色丝巾映衬的,一张脸蛋布满红霞,含羞带怯的站在那里,娇俏的模样,连云裳都跟着看呆了。

张守义看了一眼不断在屋外晃动的众人,又瞅瞅脚底下的小电灯泡,鼓起勇气道:

“你好,云,云水莲同志,我叫张守义,我今年二十三岁,是水利局打井工人,参加工作两年半,现在每个月工资是四十二块五毛,有六百二十块存款。你要是,要是……同意嫁给我,我会像忠诚于党一样忠诚于你……”

云裳呆了。

这个年代的人都这么直接吗!!!

相亲连存款有多少都要报备?

相亲没有十分钟就要谈及结婚后的忠诚问题?

哎哟,这速度忒快,态度忒直接了!

云水莲听了张守义的话,一双手指紧紧绞在一起,脸蛋红得能滴出血,若不是有云裳在身边,估计都能羞得跑出去。

云裳见云水莲头都抬不起来了,眨了眨眼睛,回过头,一本正经的跟张守义介绍云水莲的情况:

“张守义同志你好,我姑姑叫云水莲,过了这个年十九岁,高中毕业,正准备参加年后纺织厂招工,以后会是一名工厂正式职工……”

“裳囡……”云裳话未说完,就被云水莲捂住了嘴,“张守义同志,我侄女儿年龄还小,不懂工厂招工标准,你不要当真。”

张守义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姑侄俩,忍不住笑了,“没关系,裳囡很可爱!”

云裳暗暗咋舌,觉得张守义忒会撩了。

俩人才相亲,就跟着云水莲喊她小名,不动声色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段数真高!

屋外,顾时年远远看到云裳跟一根柱子一般,直挺挺杵在云水莲和张守义中间,不由好笑的将她抱出来,给两位相亲的同志腾出相互了解的空间。

云裳捂着红通通的小脸,趴在顾时年怀里,“顾二哥,这俩人有戏!”

两人一见面就不断冒着粉红泡泡,眼神带着勾子,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下,就差直接黏糊在一起了。

云裳哪怕站在旁边,也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小甜饼味道。

甜得她小心肝儿也不由跟着扑通扑通的跳!

顾时年对张守义的印象也很好,笑着附和着云裳的话道,“这人眼神很正,精气神也足,是个不错的对象。”

第186章 污点证人出现

“是吧!”云裳抬起头,一脸的兴奋,“我也觉得小张同志很不错,天天在泥窟窿里钻来钻去,可头上脸上,还有指甲缝里都清理的干干净净,看着是个爱干净的人呢!

还有,他衣服上打的补丁针脚很粗糙,一看就不是女同志的手艺,说明小张同志在这方面还是挺注意的……”

云裳可劲儿夸张守义,顾时年不高兴了。

他家软萌的小妹妹上一世可没少吐槽他轻微洁癖的毛病,到了这边,她竟然夸别的男人爱干净。

这是觉得他不如张守义讲卫生吗?

顾时年心里犯酸,看了云裳一会儿,最后默默将她放在地上。

云裳:“……”

顾二哥这是咋了?

云裳小脑瓜子快速转了一圈,试着探出手,晃了晃顾时年的胳膊,“顾二哥,小张同志就是收拾的再干净,也还是没有你好看。”

这么夸顾二哥,应该能讨他欢心吧?

顾时年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泛起笑意,抬手摸了摸云裳的脑袋,给了她一个和好的信号。

云裳:“……”

所以,顾二哥是真的傲娇了?

云裳忍笑,嘴里又继续夸顾时年,“顾二哥,你在我心里是最帅的,谁都比不上你!”

看看,她多贴心?

为了哄顾二哥开心,她连奉承话都说得无比真诚。

云裳觉得,这世上就再没有比她更贴心的妹妹了。

当然,这世上也再没有比顾二哥对她更好的人了。

所以,只要能哄顾二哥开心,她愿意说一辈子奉承话!

两人在外面亲亲热热的腻在一起,屋里相亲的两位青年男女,也终于相互了解的差不多了,一前一后出了门窗大敞的屋子。

送走张守义后,两位老太太和韩卫红迫不及待拉走云水莲,询问她对张守义的印象。

婚姻大事,事关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即便云水莲羞红了脸,也依然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韩卫红高兴的脸颊都红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做媒,没想到俩人直接就看对眼了。

当即兴奋的一拍桌子,对两位老太太道,“我和张海洋刚才送小张同志出去,他说特别中意水莲,让我跟叔和婶子多说说他的好话,他会尽快让他爹正式登门拜访。”

两位老太太更满意了,觉得小张同志很懂礼节,并没有因为云水莲是农村户口就看轻她,行事进退有序,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男女双方互相满意,再加上介绍人给力,这门亲事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大概是没想到出来走亲戚,却冷不丁搞定了云水莲的终身大事。老两口心情很是不错,云二川也咧着嘴一个劲的傻笑,都为云水莲高兴。

下晌吃过饭,云老爷子看着西斜的日头,不敢在耽搁时间,让云二川套上牛车,准备带一家子回村里。

顾时年抱着云裳,小声哄着她道,“阿裳,你先跟云爷爷他们回去。林大妮和大成应该快过来了,我留在县里等他们,等人到了,我再去村里看你。”

云裳乖顺的点点头,林大妮当初在信上说的很清楚,会调出一个礼拜的假期,大概会在初七左右过来,今天是初五,也就只有一两天时间了。

…………………………

送走了云裳,顾时年晚上七点左右就等在了火车站,连续等了三天,终于在出站口看到林大妮和大成的身影。

两人身上大大小小背了五六个包袱,惨白着脸,怯怯的眼神跟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相互拉扯的快速出了车站。

而在两人身后半米远的位置,紧紧坠着一位戴着蓝色棉帽的小年轻,并不是探过头跟林大妮说着什么。

顾时年远远看到大成将林大妮扯着身后,气势汹汹的推了小年轻一把,接过因为身高的原因,对方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自个儿倒连连后退,直接摔倒在地上。

林大妮赶紧扶起大成,一双眼睛焦急地四下打量,像是在寻找可以求助的人。

顾时年见状,赶紧走过去,也顺便将小年轻的话语听在耳中:

“你这女同志可真不识好歹呀!劳资好心好意给你带路,你丫理都不理我,这是要下劳资的脸面!”

大成抿紧了唇,愣愣的盯着男人,开口道:“我们有人接,不用你带路!”

“嗤!”小年轻嗤笑一声,“别说你们今儿没人接,就有真有人接,你满清河县打听打听,看看谁敢从我孟虎手上抢人!”

孟虎?

顾光宗的狐朋狗友?

顾时年眼神冷了下来,越过孟虎,挡在林大妮和大成面前,“孟虎?你搁谁面前充劳资?”

大成眼睛一亮,抓住顾时年的胳膊,指着孟虎就道,“时年哥哥,这人在火车上一直缠着我姑,下车后还要我姑跟他走!”

顾时年突然出现,孟虎着实惊了一下,瞳孔紧缩,脚下踉跄着后退几步,“顾时年!你没死……你咋在这儿?”

“我咋不能在这儿?”

顾时年回了一句,心里琢磨着孟虎说的‘你没死’三个字,眼神越发冷凝起来。

孟虎个林大妮坐的同一趟车,说明此人应该是从省城方向过来的。

见到他,先是害怕的后退几步,又惊叫出‘你没死’这句话,说明在孟虎心里,他应该已经死亡了,所以对方见到他才会这么惊讶害怕。

结合除夕夜薛六子等人截杀他的事情,再想到这件事儿到目前为止还处于保密状态,顾时年瞬间明悟:孟虎也参与了顾光宗买凶杀他的事情!

如果事情真如他想的那般,孟虎跟林大妮一趟车回来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毕竟是买凶杀人,孟虎做了亏心事,不管是心虚害怕,还是为了避开警方的侦查,他都会离开清河县躲避一段时间。

而躲避的地点,多半是顾光宗的新地盘——省城。

顾时年之前就想太过顾光宗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买通薛六子这帮人的,现在孟虎的出现,填补了中间缺失的重要一环。

不得不说,孟虎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只要抓住了孟虎,就可以让他作为污点证人,指证顾光宗买凶杀人的事情。

第187章 流言蜚语

孟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盲流子,跟手上沾着人命的薛六子等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此时被顾时年冷厉的目光盯着,本就心虚的他,头上很快冒出一层冷汗,最后干脆转身,撒丫子就跑。

顾时年没有急着追上去,在这个去哪里都要开介绍信的年代,孟虎从省城跑回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只要公安跟街道上打声招呼,不给孟虎开介绍信,就能将他死死困在清河县。

抓捕他,只是时间问题。

顾时年回过身,摸了摸大成的脑袋,又赶紧接过林大妮手上的包袱,“林姨,你和大成坐一天车累了吧?走,咱先去吃饭,吃晚饭赶紧回家歇着。”

林大妮一上车就被孟虎盯上了,心弦绷了一路,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会儿见难缠的盲流子被顾时年打发走了,苍白疲惫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坐火车确实不轻松,对了,云裳呢?”

“阿裳在自个儿家,咱在县里歇一晚,明儿去村里看阿裳。”

几人走了十多分钟,进了路边一家门面不大的国营饭店。

此时已过了饭点,又是晚上,饭店里能供应的只有面条、馒头,还有一两样素菜。

顾时年给两人点了汤面,又每人加了一个荷包蛋,最后给端上了桌。

大成饿狠了,挑了满满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又吸溜了一口汤,含糊不清的道:

“时年哥,你们县里饭店的面条真好吃!汤也好喝,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汤面!”

“今儿天晚了,饭店只能买到面条,过两天我和阿裳再带你尝尝饭店里的其它吃食。”

“还是算了。”大成咽下嘴里的面条,很是认真的对顾时年道,“这面条是白面儿做的,我吃一回尝尝味儿就行。你和云裳妹妹也不挣钱,钱和粮票还是留着给自己买好吃的。”

顾时年愣了一下,觉得大成这段时间长进还真是不小,最起码在人情世故方面要比以前成熟的多。

林大妮也侧过头道,“时年,听大成的,饭店里吃饭太遭禁钱票了,咱们在家里凑合一口就行。”

顾时年点点头,闲聊似的问林大妮,“林姨,你最近咋样,厂里还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大妮面色僵硬了一瞬,随即挤出个笑脸,“挺好的,我每天上班都忙不过来,就是有人想欺负我也找不到机会。”

一旁的大成黑着脸,嘴巴动了动,最后看了林大妮一眼,终究没有开口说话。

顾时年一看两人的模样,心里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只是几人还在饭店,林大妮自己不想说,顾时年也没有办法拉着大成问清楚。

带着这个疑问,晚上回家后,顾时年没有把林大妮和大成安排在张春妮的房间,而是让林大妮跟顾盼归一起住,又让大成睡在自己房间。

能跟顾时年住一个屋,大成兴奋的几乎忘了身上的疲累,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嘴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顾时年也不打断他,从大成零零散散的言语片段中,收集着他关心的八卦。

比如,北山煤矿主管安全的领导全被下放了,在下放前还专门开了审判大会。

比如,省城通汾阳的柏油路开始修了,许多没有正式工作的人都跑去修路了,每人每顿能吃两个大窝窝头。大成也想跟人去修路,结果因为年龄太小,被赶回来了……

再比如,街道和妇联的人都很关心林大妮的个人问题,厂里也有好多小伙子想娶林大妮,有人走后门都走到大成身上了,不过这些人林大妮一个都看不上,说他们想娶她,图的是林家的大杂院儿……

听到这里,顾时年问出一早就想问的问题,“大成,厂里是不是还有人欺负你姑姑?”

大成一下就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开口回道:

“那些女工也不敢在明面上欺负我姑,就是在背地里说我姑的闲话。我姑都听到好几回了,她又不敢跟人吵,只能回家偷偷哭……”

大成说得很仔细,顾时年顺着他的话语,也清楚了林大妮现在的处境。

林大妮确实被鞋厂女工排斥了。

原因很简单,那些女工嫉妒她。

林大妮被周家一家人磋磨到住院后,直接在妇联那边挂上号了。

她年龄不大,又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热心的任大姐既想让林大妮重新嫁人,又担心她再次遇上周三赖那样的坏分子,因此,每隔几天就会到厂里,或者是到家里看看林大妮,帮她震慑一下居心不良的追求者。

妇联的领导这么重视林大妮,厂里自然不敢忽视她,特别的鞋厂公会的几个领导,经常下车间关心林大妮的工作情况。

这么一来,同车间的女工心里就不舒服了。

一个挨枪子的坏分子留下的婆娘,凭啥能受妇联领导的重视?又凭啥能被厂领导看重?

要是她男人是烈士,或者是因公牺牲的英雄也就罢了,可她男人偏偏就是个买卖人口的强奸犯。

这样的人,她有啥值得可怜的?

就算林大妮被周三赖牵连了,也是受害者,那她现在还是个寡妇呢,咋就不知道检点,见天儿勾得厂里的那帮小年轻想跟她处对象。

她一个结过婚的女人,都成破鞋了,心咋就恁大,还想掐两回嫩尖儿还是咋滴?

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有座大杂院儿,厂里的小伙子谁能看得上她?

厂里的女工以前是不搭理林大妮,现在明面上不敢不搭理她,可背地里的闲话说的更难听了。

特别是那些没有嫁人,家里条件也不好的女工,更是把林大妮骂得死去活来的。

什么周三赖之所以买黄花大闺女糟蹋,是因为林大妮嫁给周三赖的时候就成破鞋了,所以周三赖才要尝尝黄花大闺女是啥滋味。

什么林大妮是石女,不能伺候周三赖,周三赖又舍不得林家的大杂院儿,这才逼不得已去买大姑娘糟蹋。

还有人说林大妮得了脏病,周三赖嫌她脏,周家人也嫌她脏,这才一家子合起来磋磨她……

第188章 好主意

在这个两性关系压抑扭曲到残酷的年月,不管是寡妇,还是离了婚的女人,日子都不好过。

一个家庭一旦没了男人,人们会用各种有色眼光盯住这个家的女主人,暗暗猜测她能不能守住自己的裤腰带,给死去的男人守住清白身子。

日子稍微过的好一点,人们就会觉得女人不检点,否则她一个女人家,凭啥能把日子过的比有男人的人家还要好。

要是女人跟哪个男性多说一句话,各种女人不正经的话语就会流传出来,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会被反复提及,水性杨花也会成为她的代名词。

而那些离了婚的女人,就更是人们眼中的异类,大家会臆想各种各样的离婚理由,并将脏水泼在女人身上,力证被离婚是女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否则,如何解释她被男人扫地出门?

这些事情,张春妮或多或少都经历过。

只是她离婚的时间点比较精妙,在刚安定下来的哪一年。

当时离婚事件并不算稀罕事儿,被离婚的女性也绝不是寥寥数人,且被离婚原因也大都相同。

基本上都是男人借口自己的婚姻是包办婚姻,妻子思想太过腐朽,且不知上进,而且身边已经有了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所以要离婚。

张春妮就是这些被离婚女性当中的一员。

被离婚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就算这样,张春妮这些年也被人说过闲话,她的三个孩子,也曾无数次被人怀疑不是顾怀庆的种……

张春妮十分明了透明的离婚原因都遭人非议了,那些不知原因的离婚女人,又要遭受多少诋毁?

这也是这个时代许多女性情愿在婆家遭受磋磨,也不愿意离婚的主要原因。

而林大妮这样的情况,既算得上是寡妇,又算得上是离婚女人,可想而知,她在厂里要被多少人指指点点。

特别是她身后还有座大杂院儿,又有各种各样抱着小心思的男人故意接近,更是让林大妮成了众人攻歼的对象。

对于林大妮的境况,顾时年还真想不出好的解决法子。

谁也没有办法控制别人的想法,更没有办法管住别人的嘴巴。

遇上这样的事情,除非是林大妮强大到不惧人言的地步,又或者是换工作,带着大成换一个新的环境,否则她永远无法摆脱别人异样的眼光,一点点私事,也会被人乐此不疲的反复提起。

大成翻了个身,声音沉闷的道,“时年哥,我不想在省城呆了,可我姑说鞋厂的工作她得给我保住……我知道我姑不想在鞋厂上班,她以前就想考大学,我还见过她偷偷去夜校门口转悠呢。”

顾时年心中一动,转过身问,“啥时候的事儿?”

“两回了,出院后去了一回,年前被厂里人气哭时候又去了一回。时年哥,我姑要是大学生就好了,到时候那些人就不敢说她闲话了。”

顾时年很想告诉大成,即便林大妮是大学生,即便她大学毕业后坐进鞋厂办公室,即便她当了领导,也一样管不住别人的嘴。

只不过是所处的环境不同,清净的办公室大门一关,将那些闲言碎语关在门外、自己听不到罢了。

听着大成沉重如同坠了石头一般的声音,顾时年没忍心说出实话,而是顺着他的话道,“要是你姑姑能上大学,毕业后就能进办公室当干部,可以管车间工人,那些女工自然不敢再说你姑姑闲话。”

黑暗中,大成的眼睛亮了一瞬,翻身坐起,问顾时年,“时年哥,你说我姑去上夜校考大学咋样?我姑上学的时候成绩可好啦,回回考第一!”

“可以,如果要上大学,让你姑这次回去就上夜校,最好今年就考。”可以赶在大学停课前毕业。

顾时年也觉得林大妮上大学是一条好路子,等她大学毕业,到时候不管是换工作单位,还是在原单位,都能捞个小干部当当,最起码能离开嘈杂的车间,避开那群女工闲嚼舌根。

讨了好主意,大成满意的睡了下去,心中暗暗决定,等回去后,一定要想办法把林大妮哄去上夜校!

……………………

次日一早,林大妮早早起床,先帮顾盼归做好早饭,又在张春妮下班回来后,拆了包袱,将自己从省城带过来的礼物拿了出来。

这算是年礼,张春妮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下,并且回了一份很是上台面的回礼。

顾时年收拾好衣物,回正屋跟张春妮打了声照顾,带着大成和林大妮,坐上了大骡车。

到了镇上,顾时年没有选择让车把式把几人送去村里,而是带着两人踏上坑坑洼洼的泥巴路。

大成是第一次来乡下,整个人兴奋不已,就连路边枯了的树木都要凑过去瞄上一眼。

欢快的跟只小牛犊似的。

避过跑在前面的大成,顾时年对林大妮道,“林姨,我想请你帮我件事儿。”

林大妮从大成身上收回目光,好奇地看向顾时年,“帮你啥事儿?”

“我想在县里给阿裳买套房,把她户口迁到城里。只是我年纪不大,要是真给阿裳买了房子,买房的钱是哪里来的不好解释。

你也知道阿裳的身世,我担心云爷爷云奶奶舍不得把阿裳户口迁出去,我想让你出面,以阿裳小姨的身份去跟云爷爷云奶奶谈一谈,让他们以为买房的钱是你出的……”

林大妮摸着自己这张像极了云裳的脸,神情恍惚了一瞬,点头答应了下来。

顾时年放下心来,很快将老云家的情况说了一遍,林大妮心里大致有数了。

想了一下,开口道,“这事儿应该能成,咱们只是让云裳吃上城镇居民供应粮,又不是把云裳从老云家带走,他们应该不会反对。只要不让人知道买房的钱是你出的就行了,对不对?”

顾时年颇为无奈的点点头,若不是因为年龄太小,解释不出手上大笔资金来源问题,他也不会将买房的事情拖这么久。

好在林大妮过来了,可以借着林大妮这张脸,顺顺利利把给云裳买房的事情搞定。

第189章 碰一起了

进了村子,顾时年一行人正好碰上从后村过来的老云家几口人。

对上林大妮那张像极了云裳的脸,云家老两口,还有云水莲,齐齐愣在了那里。

紧接着,老两口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脸上迅速惨白一片,老太太更是腿软的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而老爷子也抖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还是云水莲打起精神,挤出干巴巴的笑脸,将林大妮和大成迎进了院子。

云裳隔着窗户看到家里来人了,赶紧下炕,刚在堂屋门口站定,一个小身影嗖地一下蹿出来,直奔她冲过来。

看清楚来人是大成,云裳也高兴地跳下门槛,笑眯眯的迎着大成跑了两步。

大成冲到云裳面前,一个急刹车停下,咧嘴傻笑半天,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的朝天辫,憨憨地道,“云裳妹妹,我和姑姑来看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云裳拨开大成的手,小鼻子皱了皱。

哼!一见面就摸我的小辫儿,谁要想你?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老老实实的回答,“想了。”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要是不摸我小辫儿,我会更想你!”

大成:“……”好委屈!小辫儿摸一下又不会坏。

云裳妹妹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这么爱欺负人。

大成嘴巴抿起,可怜巴巴的瞅了云裳一眼,小眼神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云裳一下就笑了,伸手捅了捅他的胳膊,把脑袋伸到他跟前,“哎!算了算了,你要是想摸,我就再给你摸一下好了!”

大成眼睛亮了一下,伸出爪子,快速在云裳头上摸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的翘起了嘴角。

小屁孩,脾气可真大!

云裳撇撇嘴,视线转到进门的大部队人马身上,马上弯着眉眼,小炮弹一般冲到林大妮怀里,“姨!你咋才来看我,我都想你啦!”

林大妮还没有说话,旁边云家老两口再次变了脸色,老太太甚至需要云水莲在边上扶住才能勉强站直身子。

眼前这一大一小、重叠在一起的两张脸,实在是太过相像了。

就算是他们老云家的人,都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裳囡和这个叫林大妮的女人没有关系。

只是,这个林大妮到底是谁?她和裳囡到底是啥关系?她现在找过来,是不是要带走我家裳囡……

老两口抱着这些心思进了屋子,正想开口询问林大妮的来路,大门口又是一阵喧哗声。

云水莲出门隔着院墙看了一眼,红着脸,羞羞答答的走了进来:

“爹,娘,是韩叔他们来了……”说完又扭捏半天,小声补了一句,“还有张守义同志也来了……”

老两口一听,也顾不上探究林大妮和云裳的关系了,马上起身往院外走去。

韩山一家子来了,张守义也来了,这是要……会亲家呐!

老太太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吩咐云裳,“裳囡,你姑对象来啦,咱家今儿会亲家订日子,你和顾小同志在家里招待你姨,我和你爷忙完了就过来。”

说完又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对林大妮道,“林同志,实在对不住,家里今儿有要紧事,这会子没功夫招待你,等下晌空了我再过来跟你说话。”

“云姨,不打紧的,会亲家可是大事,耽误不得,你赶紧去忙。咱是自己人,啥时候说话都成。”

这话听得老太太心里又纠结起来了,既觉得林大妮人漂亮温柔又懂礼数,又觉得林大妮这么说太自来熟了,熟的她心惊胆颤,就怕孙女儿就这么被勾成别人家的娃儿。

不过这会儿老太太可顾不得么多了,赶紧和老爷子一起,带上韩山两口子,韩卫红,还有张守义父子,往后村去了。

云家老两口都是讲究人,即便王寡妇家宽敞明亮又暖和,他们也没有想过把这些人迎进门接待,而是把人带到后村,就在老云家那几间破旧的土房子里会亲家。

云裳知道老云家的家底儿,除了高粱米和几疙瘩红薯外,就只有半坛子新泡出来的白菜根咸菜,还有她和顾时年之前送去的一条腊肉,这样的吃食,哪能用来招待客人。

更何况张守义父子对会亲家的事情很是郑重,上门提了两瓶白酒,一包点心,一块布料,还有半斤白糖,这些礼品,就是去城里干部家庭都拿得出手。

老云家再怎么着,也得整治一桌像样的饭菜来待客,既是礼数,也是给云水莲做脸面,免得她嫁过去后因为礼数缺失在那个家里抬不起头。

而老云家现在的境况,估计也只能打发云二川去镇上国营饭店买些吃食来待客了。

云裳能想到的情况,顾时年也想到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避过正在喝热姜汤林大妮和大成,一前一后进了偏屋。

“顾二哥,我收拾点吃食给老云家送过去吧,要不然今天这一餐真能把老云家家底掏空了。”

“行,老爷子前些日子还把口粮带过来了,估计那边也剩多少高粱米,你再装点玉米碴子,拿过去可以当主食。”

“嗯,再装点肉和油,还有粉条也得装点……”

两人说着话,依次往筐里放五花肉,粉条,白菜、萝卜、土豆,还有之前炸好的丸子,空间里的干菜也装了一些,最后还放了一小罐子菜籽油,最后在上面压了十来斤玉米碴子。

顾时年单手掂了掂筐子的重量,正准备拎出去,云裳一拍额头,赶紧扯住他的衣襟:

“顾二哥,等等,我也得过去,还有林姨和大成,也得过去帮忙,老云家今天人手不够呢。”

顾时年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老云家人手不够是什么意思,云裳放开手,小声解释道:

“李红梅初一那天就被云二川送回娘家了,奶奶是长辈,要陪韩奶奶和卫红姑姑在正屋会亲家,锅台上就只剩下云姑姑一个人干活,肯定忙不过来,咱们过去帮一把。”

顾时年并不知道李红梅被送回娘家的事情,这会儿听云裳说起,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阿裳,李红梅又欺负你了?”

第190章 订日子

“也不算欺负,她想哄骗我给她养儿子,我就去跟爷爷奶奶告状了,后来云二川回房间骂她,两口子就吵起来了……”

云裳向外看了一眼,拽着顾时年的胳膊,贴着他悄悄道,“顾二哥,云姑姑跟我说,李红梅嫌云二川没本事,养不起老婆娃子,气得云二川差点捶她,后来就把她拉拖带拽的送回娘家了,还放话要跟李红梅离婚,让她去找有本事的男人去。”

顾时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方面觉得李红梅实在蠢得惹人发笑,另一方面又觉得云裳被这么愚蠢的人算计,实在太膈应人了。

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妹妹,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快快乐乐,过公主一般的日子,而不是成天跟这种愚昧无知妇人打交道,生活在无休止的算计之中。

想到李红梅是老云家的一员,以后还会跟云裳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顾时年顿时心疼的不得了,甚至有种让林大妮冒充云裳亲生母亲,带云裳立刻脱离老云家的冲动。

顾时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不断翻涌怒意,挤出笑脸道,“阿裳,以后没事就呆在前村,尽量不要去后村跟李红梅打交道。跟她说话……会掉智商。”

云裳忍不住笑了出来,顾二哥生闷气的样子可真是太可爱了。

就连鄙夷李红梅,他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顾时年哪还不知道云裳在笑他,揪住她发辫,惩罚似的晃了几下,又在她不满的眼神中,单手握住筐子边沿,准备拎出去。

云裳担心他会抻着胳膊上的伤口,赶紧扶住筐子另一边,帮着搬到院子里,又回屋里喊了林大妮和大成,把老云家招待客人缺人手的事情说了一下,一行四人,匆匆赶往后村。

老云家的情形正如云裳想的那般,老爷子避过众人,给云二川塞了几张钱和粮票,打发他去镇上买几样上得了台面的饭菜回来。

还没吩咐完,眼角余光瞟到云裳和顾时年带着省城来的客人进门了,而且客人背上还背着个大竹筐子。

老爷子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迎上来,一脸不赞同的道,“裳囡,你的吃食都是时年娃子给你寻摸的,自个儿留着慢慢吃。今儿家里老多人哩,可别把你的吃食遭禁完了。”

当着林大妮的面,云老爷子莫名心虚,更是没有办法接受云裳带过来的吃食了。

“爷,我没拿多少东西!今儿可是给我姑订日子哩,咱就在家里做饭,让我姑下厨,好好露一手,这可是长脸面的事情。”

云裳也不等老爷子回话,拉着大成就往屋里跑。

老爷子追了云裳两步,又下意识回过身阻拦背着筐子的林大妮,伸出手,又觉得不合适,只好束手束脚的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林大妮背着满满一筐子吃食进了屋。

云裳拉着大成进了屋,先挨个儿喊了一圈人,最后冲坐在角落的云水莲眨眨眼,拉着她就往堂屋走。

“姑,我和爷说过了,今儿就在这边吃饭。还有林姨也过来帮你打下手了,你快去看看筐子里的菜,想想该咋烧,待会儿可要在小张同志面前好好露一手。”

最后一句话,再次让云水莲羞红了脸。

林大妮卸下筐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挪出来,压低了声音,小声跟云水莲商量中午的菜色。

云水莲抿紧了唇,转身抱起云裳在她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又回过头,接过林大妮手上的菜干,“林同志,你是客人,哪能让你第一次上门就干活,你带裳囡到屋里坐着就行,灶上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林大妮笑笑,道,“那我去跟云姨打声招呼,等会过来帮你洗菜,打打下手。”

今天是云水莲定亲的好日子,林大妮自然要把出风头的事情留给云水莲,进屋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又在老太太的介绍下,跟韩山一家子、还有张家父子俩打过招呼,叮嘱大成不许调皮,就退出去帮云水莲洗菜了。

韩山两口子和韩卫红看清楚林大妮的相貌,也齐齐吓了一跳,碍于屋里还有外人在,几人默契地按下疑问,没有向云家老两口打听林大妮的来历。

林大妮和云水莲在外面忙活着洗菜,云裳则拽着顾时年和大成赖在炕上,一边守着睡得正香的栓子,一边听两家人商量云水莲和张守义的亲事。

张守义父子的意思是尽快结婚,今天订下来,正月十五前让张守义带云水莲到县里转一圈,买结婚用的东西,然后赶在正月二十结婚。

老云家的则人觉得时间太赶了,只有半个月,连嫁妆都准备不出来,坚持要把婚礼定在两个月后。

双方扯了半天皮,最后张守义红着脸,小声把自己急着结婚的原因说了出来,并且保证,虽然结婚的日子太赶了,但他不会委屈云水莲,而且婚后一定对云水莲好,结婚该置办的东西,他一样都不会少。

别人结婚有的三十六条腿,他会给云水莲准备,别人有的红双喜搪瓷盆子,他也会给云水莲买,还有暖壶镜子茶缸子,他都会给云水莲准备好,包括棉被,他昨天托朋友寻摸了,一定让云水莲结婚时盖上新棉被……

张守义说这些话的时候,云裳清楚地听到外面洗菜的声音小了许多,并且有脚步声轻轻靠过来,门帘子也一抖一抖的动弹起来。

好在关键时刻韩卫红帮张守义说了句话,结婚的日子就依了老张家,定在正月二十了。

否则再这么扯皮下去,云裳都要怀疑躲在门帘子后面的云水莲要冲进来自己订日子了。

大事定下来了,一直守在外面干活的云水莲和林大妮也进屋了。

林大妮一言不发的帮着烧火,云水莲则把洗好的菜品一一摆在案板上,当着众人的面,叮叮当当的秀了一手好刀工。

土豆丝切得又细又匀,萝卜丝也切得跟擦子擦出来似的。

还有大白菜,先是用刀身拍扁白菜帮子,再斜刀从中间劈开,一阵绵延不绝的叮当声过后,一排匀称漂亮的白菜丝就切出来了。

第191章 打起来了(给蓝晓蓝童鞋的万赏加更!)

云裳从来都不知道云水莲干活会这么利索,在一旁看得骄傲的不得了,觉得她的水莲姑姑真是个能干又善良的好姑娘。

而且人也生得好看,没见张守义的眼珠子都快拔不出来了么。

今天的灶台,就是云水莲一个人的战场,各种煎炸炖炒,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先凉拌了海带丝和白菜心,放在边上慢慢入味道。

一大块五花肉中间切开,一半红烧,剩下的炸了一碗小酥肉,下面垫上白菜叶子,上锅小火慢炖。

又烩了一盆五花肉烩菜,里面搁了白菜,海带,泡好的香菇,炸好的丸子,还有一大把粉条。

萝卜丝切得细细的,再拌上腊肉丁,外面裹上玉米面儿,煎了一大盆萝卜饼。

最后炒了一盘大葱炒腊肉,一盘酸辣白菜,一盘土豆丝,还煨了一锅浓浓的玉米碴子粥。

云裳看得的眼睛都花了。

她的水莲姑姑,该是有多喜欢小张同志啊,这么大显身手,真是太涨面儿了!

张守义也没想到云水莲会这么能干,闻着勾人的饭菜香味,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看向云水莲的眼神也更加火热。

家里头客人多,云二川到邻居家借了炕桌,两个桌子并排摆在大炕头上,满满当当坐了一炕的人。

云裳坐在顾时年和林大妮中间,吃的满嘴流油,眼珠子不时撇向另一桌的张守义,见他趁人不备,偷偷给云水莲夹了一块红烧肉,心里头最后一点担忧也放下了。

这位小张同志确实很中意云水莲,而且人也体贴细腻,两人以后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

午饭接近尾声的时候,李红梅披头散发,裹着一身罡风,掀开门帘子冲了进来。

屋里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众人齐齐回头看向李红梅。

相比摸不着头脑的客人,老云家一家子既尴尬又生气,眼见云二川耐不住性子要开口呵斥李红梅,云老太太赶紧忍着膈应开口道,“红梅回来了?案板上还有给你留的烩菜,赶紧吃饭吧。”

李红梅站在门框处一动不动,看着满满一屋子客人,一脸的愤怒,“娘,我听人说水莲今儿订日子,这么大的事情,咋就没有人通知我?我肚子里还揣着老云家的种呢!你们这就不把我当一家人了?”

老太太没想到李红梅会这么不知进退,她已经忍着不满,给李红梅台阶下了,这个没脑子的东西竟然故意找事儿,成心在云水莲的好日子里添晦气。

老爷子阴沉着脸,将手上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气得呼哧呼哧的。

云二川一张脸臊得通红,额头上青筋突起,下了炕,拎住李红梅的胳膊就往外面拽。

李红梅最近在娘家的日子不好过,每天有干不完的家务活不说,还要天天遭人白眼,甚至几个侄子都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废物。

要不是她肚子里揣着老云家的种,娘家人担心孩子没了,云二川要跟她离婚,估计连一顿一个的窝窝头都要扣下来。

只几天时间,李红梅就憋屈成一只炸药桶。

中午听人说云水莲相看的对象来订日子了,李红梅瞬间原地爆炸,不管不顾的从娘家跑过来,想要问问老云家到底是啥意思。

她还没有和云二川离婚呢,老云家这就不拿她当个人了?

既然老云家不让她回来,那等云水莲出门子的时候,是不是也不打算喊她送嫁了?

再说她现在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呢,这些人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就没有想过她肚子里还揣着老云家的种,连口热乎饭也吃不上吗?

想到这些,李红梅气得手都发抖了,见云二川想要拖她出去,挣扎着怒骂起来:

“云二川!你个丧良心的!我给你生了儿子,肚子里还揣着你的种,你竟然要跟我离婚……”

“你们一家子不把我当人看!见天儿的把我撇下,钻到前村儿吃香的喝辣的,这是想撇下我,跟王寡妇过好日子去呐……”

李红梅怀着身孕,云二川也不敢下死手拖她,一时间竟让她钉在屋里,叫骂了好一阵。

撕扯中,李红梅撇到坐在云裳身边的林大妮,怔愣了一瞬,嗷地一声就哭开了,一边扑打云二川,一边指着林大妮哭骂道:

“云二川!你说!她是哪个?好啊你,我嫁妆还摆在屋里呢,你就急着把狐狸精带回来过日子了!难怪你们今儿不喊我回来,闹半天是把小老婆引回来了!”

云二川一张脸黑成了锅底,抓住李红梅不管不顾就往外面拖,“李红梅!你再瞎咧咧信不信我捶你!”

“我呸!你捶啊!你咋恁不要脸!找个啥样儿的不好,非得找个跟裳丫头一模一样的小娼妇回来!你是膈应谁呐?你说说,你揣着啥见不得人的脏心思呐……”

李红梅这通意有所指的混账话,将一屋子的人都惹怒了。

老韩家的人连连摇头叹息,张守义赶紧压住暴怒的云水莲,就怕她冲上去把孕妇给揍了。

可是他顾得了云水莲,却顾不上别人了。

顾时年在李红梅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直接跳下炕,冲上去就给了李红梅一个大嘴巴子。

大成也紧紧跟在后面,踹了李红梅两脚,边踹边喊:“我姑姑不是狐狸精!不许你说我姑姑!”

一旁的云老爷子气得眼前黑了一瞬,回过神来,抓起桌上的碗,对着李红梅砸了过去,而云老太太更是红着眼睛,握紧炕上的小笤帚,追上去朝就李红梅嘴上打。

这一连串的责打,终于让李红梅清醒了,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啥混账话。

她愣愣的看着气得浑身打摆子的云二川,又回头对上一炕头或鄙夷,或愤怒的眼神,下意识后退一步,回过头,赶紧就往外面溜。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大妮白着脸,一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身子不时瑟缩一下,显然是被李红梅这番当面指责的话给刺激到了。

云水莲好日子被搅了个天翻地覆,一张脸乍青乍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最后终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呜呜呜地哭起来了。

第192章 拿下那个男人

云裳还是在顾时年暴怒之后,才反应过来李红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当即惊得瞪圆了眼睛。

她是王寡妇的闺女,李红梅不待见她,觉得她和王寡妇一样不检点,她一点儿都不奇怪,可云二川是李红梅的男人,李红梅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认为云二川对她一个才六岁的娃子起了脏心思?

甚至还脑洞大开,认为林大妮是云二川找来的替身。

这种天马行空的思维,放在后世,都可以去当编剧了。

惊讶过后,云裳倒没有太多生气的情绪,毕竟跟一个脑子里装满废料的人较真,是一件既掉价又浪费时间的事情。

只是看着缩在角落里,恨不得变成隐形人的林大妮,还有不断跟客人道歉,连连说着让大家看笑话的老爷子,以及搂着云水莲,不停抹眼泪喊着“造孽”、跟林大妮道歉的老太太,云裳心里的怒气还是止不住的往上扬。

林大妮是她喊过来帮忙的,如果不是她,林大妮也不会平白无故挨一顿臭骂。

还有云水莲,今天是老云家会亲家的日子,也是云水莲订亲的日子,李红梅不管不顾的一通闹腾,就没有想过老云家要如何收场,也没有想过会不会坏了云水莲的亲事?

李红梅口口声声都是别人对不起她,可她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找过原因。

更何况云家老两口是出了名的厚道人,怎么会故意做出磋磨媳妇的事情?

就算老两口哪里做错了,云水莲哪里得罪过她,大家也可以关起门来私下解决,她怎么能挑在这样的日子,当着第一次上门的亲家的面闹事。

而且还泼这种脏水在云二川头上,这让老云家的如何在亲家面前抬头?让云二川以后出去咋做人?让张守义如何想老云家的门风,如何想云水莲的人品?

坏人姻缘,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李红梅今天的行为,简直比老云家的生死仇敌还要狠毒。

云裳怎么想不通,李红梅跑回来闹这一通对她有什么好处,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饭桌上,张守义的父亲脸色明显冷了下来,态度也比之前冷淡许多,若不是韩卫红医院医生的身份镇在那里,估计会直接抬屁股走人。

张守义的态度倒是暂时看不出变化,只是张家父子俩相依为命多年,如果父亲坚决反对这门亲事的话,估计张守义也会跟着起了退缩的心思。

毕竟张守义和云水莲是相亲认识的,今天才第二次见面,远远谈不上什么感情,张守义怎么会为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去违背父亲的意愿。

更何况,张守义是城里的正式工,又长得好,想找个合心意的媳妇,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云水莲大概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哭过之后,眼底羞怯欢喜的情绪收敛起来,直接把张家父子当成普通客人招待了。

云裳在一旁看得心疼的不得了。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云水莲特别满意张守义,结果被李红梅这么一闹腾,好好的一门亲事说没就没了。

顾时年从屋外进来,先小声对云老爷子说了云二川拉着李红梅去老李家的事情,再站在炕下,对云裳伸出了右手。

云裳乖乖走到炕边,任顾时年单手抱起自己。

“云爷爷,云奶奶,时间不早了,王姨一个人在家还没吃饭呢,我和阿裳就先带着客人回前村了。”

眼见林大妮和大成也跟着下炕了,云水莲放下筷子,对云老爷子道,“爹,家里没啥事儿了,我去送送林同志,再到前村帮裳囡收拾一下屋子。”

老爷子叹了一声,“去吧,过去先给林同志把炕头烧热,让林同志好好歇歇。”

“哎,我知道啦。”云水莲脆生生的应道。

张守义见云水莲直接走人了,愣了一瞬,也赶紧跟着起身,“爹,云叔,韩叔,我也过去看看,帮水莲干点苦力活。”

屋里众人都没有想到张守义会来这么一出,眼睁睁看着他下炕,掀开门帘子出去,追上院子里的几个人。

云裳趴在顾时年怀里,正对着堂屋的方向,见张守义追出来了,眼睛一亮,悄悄抿着嘴笑了。

这个张守义……可真是不错!

人长得好,家庭简单,是城里正式工,这些都是外在条件,最重要的是,张守义人品好。

云水莲长相也算是清秀,可是跟林大妮一比,就成了清粥小菜,云裳早上特意观察过,张守义除了第一次见到林大妮时愣了一瞬,之后就再没有关注过林大妮,而是把注意力一直放在云水莲身上。

这个张守义,顶住了工人变干部的诱惑,也没有见到美女就心猿意马,管不住自己的眼珠子,此时又违背父亲的意愿,追着云水莲跑了出来,云裳觉得,这就是她心目中想要的姑父。

有主见,又体贴,这样的好男人,她一定得帮云水莲拿下来。

顾时年和林大妮默契地加快脚步,为云水莲和张守义让出说话的空间。

云裳不满地拍了拍顾时年肩膀,示意他慢下脚步,探出精神力,偷听后面两人说话。

先听到云水莲为今天的事情道歉,紧接着,就听到张守义笑眯眯的哄云水莲:

“没关系,谁家都有几个糟心亲戚。你要是不想跟她打交道,等咱们结婚了,你远着她一点就行。”

云裳目瞪口呆,这张守义也太给力了吧?

她原打算帮云水莲拿下张守义的,还没行动,张守义这头已经在发起进攻,准备拿下云水莲了。

这哪还有她插手的余地?

云水莲也没想到张守义会这么说,侧过头看了张守义一眼,忍不住问,“张同志,咱俩就见了一面,你……你看上我啥了?”

不是云水莲自卑,实在是她除了一个高中学历,再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了。

长得不够漂亮,农村户口,没有工作,家里也是出了名的穷,还有两个糟心的嫂子,张守义条件这么好

,连局长闺女都哭着喊着要嫁的人,为啥非就看上她了?

这个问题不光是云水莲好奇,就连偷听的云裳也好奇,再次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示意他放缓速度。

第193章 早就瞄上了

“我才上到初中,没啥文化,就想找个文化人。”张守义说完挠了挠头,憨憨一笑,“咱俩也不是头一回见,前年大炼钢的时候咱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

见云水莲一脸怔愣,张守义又接着道,“当时你在墙上写标语,我和几个工友搬废铁路过,帮你扶了一会梯子的,你忘了?”

“啊?原来是你啊……”

听到这里,云裳心底的疑惑全部解开了。

她就说嘛,这张守义咋能这么痛快的找个农村媳妇,原来前年就瞄上她的水莲姑姑了!

什么想找个文化人,全是借口!

县里女高中生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张守义真想找文化人,完全可以找个城里户口的,又何必眼巴巴的追着云水莲不放?

云裳心中略得意,收回精神力,冲着云水莲和张守义喊道:“姑姑,姑父,我要带林姨回家说悄悄话,你们就别过去啦,赶紧回去订日子吧!”

一句‘姑父’,成功让云水莲和张守义红了脸。

张守义停住脚步,由衷地夸了云裳一句,“咱家这小侄女真机灵,以后肯定有出息!”

云水莲脸更红了,跟着张守义停下脚步,看着云裳四人渐渐远去。

回到前村,云裳先到偏屋喂王寡妇吃过午饭,又拉着林大妮围着炉子坐下,一边烤火闲聊,一边烤柿饼红薯吃。

另一边,云二川拉着李红梅,跟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闯进了老李家。

直直闯进正屋里,把李红梅往李老太太炕上一推,铁青着脸,指着窝在炕沿上瑟瑟发抖的李红梅道,“李婶子,你家这闺女没教好,心眼子烂完啦!我们老云家不敢要这样的媳妇,要破家哩!”

李老太太‘啊’了一声,坐直了身子,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是咋了?

李婶子?……连一声娘都不喊了?

完了!李红梅这完蛋玩意儿又闹啥幺蛾子了?

李家三兄弟听到正屋里云二川噼里啪啦一顿喊,都急急从自己房里出来了。

一进门,正好听到老云家不要李红梅的话。

老大李铁虎先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揪住云二川的领子,扬起拳头,作势就要打:

“放你娘的狗屁!我妹子肚子里还揣着你们老云家的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想让我们老李家给你养娃子,你咋想得恁美!”

云二川都快气炸了,也不怕挨老李家的揍,梗着脖子就喊,“我这就出去找郎中,一副药落了这个娃儿,你们老李家闺女坏成这样,我还不敢让我娃儿喊她一声娘呢!”

“啥?你喊的啥玩意?”李铁虎愣了,“你再说一遍!”

老云家这是疯了不成?

为了休了李红梅,连肚子里的娃子都不要了,李红梅又干啥了?

“说就说!我要休了你们老李家的闺女!不要李红梅啦!”

云二川一把甩开李铁虎的手,指着李红梅道,“今儿早上省城来人看裳囡,这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骂人省城来的同志是娼妇,是我找的小老婆,还张嘴瞎咧咧说我对裳囡有脏心思,她这是不让我做人哩,脏水一盆接一盆,这样的媳妇,你李铁虎敢要吗?”

李家三兄弟一脸懵逼,这说的是啥玩意儿?

王春枝跟两个妯娌相互看了一眼,嘴角翘了又翘,最后终于忍不住的落井下石道:

“哎哟哟,红梅啊,你咋能一张嘴啥瞎话都来啊?你这不是成心要二川去劳改么!还有裳丫头,过了这两天也才六岁,你咋就能起这脏心思……”

话没说完,云二川又在那边接话道:“李婶子,你们老李家闺女忒厉害,前几天算计裳囡,想让裳囡给她养娃儿,让水莲给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今儿水莲相看的对象来会亲家,你们老李家的闺女当着媒人和亲家的面儿,指着我爹我娘的鼻子骂,那些给我泼脏水的话,也是当着一屋子客人的面说的!

李婶子,她这是记恨水莲,成心要坏水莲的亲事哩!我今儿把人给你们送回来,等家里客人走了,我就跟李红梅去镇上离婚!”

李家众人:“……”

这事儿忒劲爆了,总感觉脑子懵懵的,有点转不过弯。

李红梅这是啥操作,坏云水莲的亲对她有啥好处?

既然合不来,就该早早把人打发出门子,还能收彩礼钱,李红梅这是脑子进水了不成,竟然故意坏亲,不让膈应人的小姑子出门子。

还有,这个憨怂,连作妖都不会作,就算不待见云水莲,气云水莲不给她好脸子,背地里偷偷坏亲不就完了,哪能当着一屋子的人这么说?

这不是坏老云家的名声,这是要坏他们老李家的名声哩!

完了,这回可把老云家得罪狠了,云二川这是打定主意要休了李红梅了。

李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拍着大腿就嚎开了,骂李红梅笨,骂云二川没良心,骂老云家无情无义。

云二川知道李老太太难缠,可没想到李老太太会这么不讲理,明明是李红梅心眼子烂,故意坏云水莲的亲事,李老太太还觉得是他们老云家做的不好,不该跟李红梅离婚。

这是真把老云家当软蛋捏呢!

云二川赤红着眼,脸色黑的吓人,一副要跟李老太太拼命的架势,“你这是觉得你闺女坏我家水莲的亲事干的对?觉得她给我头上泼脏水干得对?你再敢骂我们老云家,我出了这个门就上镇上告李红梅去!”

李老太太瞬间哑火了。

云二川已经打定主意不要李红梅了,要是再到镇上告李红梅污蔑云二川和省城来的同志不清不楚,李红梅还不得去劳改啊?老李家还能有啥名声?

到时候,就算云二川不提离婚,镇上的同志也要劝他跟坏分子断绝关系,主动给两人办理离婚手续。

哎哟哟,李红梅这个糊涂东西,她咋就那么大胆,敢攀扯人省城来的同志?

就算攀扯了,也得找个像样的理由,人早上刚过来,一直跟一屋子十来口人呆在一起,咋跟云二川有一腿?

这话说出去不是得笑死人么!

第194章 抢一只鸡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云二川这幅豁出去拼命的姿态,吓住了李家众人,一时间也没人敢揪着云二川揍了。

“李红梅,明儿早上去镇上,咱把婚离了。你要是不去,我直接去隔壁告你!”反正告状的地方和离婚的地方在同一个院子里!

云二川说完就走,推开挡路的李家老三就往挖走,到了院子里,想起老李家欠的八斤高粱米还没有还呢,当即调转方向,又朝老李家的鸡笼子走去。

到了鸡笼前,云二川直接上手,把里面的两只老母鸡都抓了出来。

“你们家还欠我家八斤高粱米,就拿这两只鸡抵了!”

老李家的人被云二川的骚操作惊呆了,反应过来,齐齐追了出去。

“云二川,你敢!你想干啥!”

“你是土匪啊!还想上门明抢?”

“云二川你个烂脏子货,给老娘放下!敢霍霍我家的鸡,我现在就去你们老云家骂三天三夜!”

云二川今天过来连命都豁出去了,哪能怕老李家骂人,一手拎着一只扑腾乱叫的老母鸡,大踏步往门口走去。

李家的人急了,先前不敢揍云二川,一是云二川摆出了不要命的架势,二是云二川要跟李红梅离婚,怕动手揍人后,连最后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可是这会儿见云二川居然蹬鼻子上脸,连他们老李家正在下蛋的鸡都要霍霍,早就气得失了理智,哪还能顾忌不能揍云二川的理由,一群人追上去,七手八脚的把云二川拦在了大门口。

王春枝在后面张牙舞爪的跳着脚骂,“云二川你个混账东西!你算个啥玩意儿?就你家那点膈嗓子的高粱米能值两只老母鸡?想啥好事呢!你咋不去抢?”

身上已经有拳头落下来了,云二川也不觉得疼,弯着身子,避开老李家要夺鸡的手,扯着嗓子嚷嚷道:

“咋就不值了?就算不值两只,你们家闺女还坏了我妹子一桩好亲事呢,还不兴赔一只鸡?我妹子相看的人家可是县城里工人家庭!你们咋赔都不过分!”

老李家众人都愣住了。

啥?

给云水莲提亲的是城里人家?

还是工人家庭?

李红梅这个完犊子玩意儿,小姑子嫁这么好,以后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那脑子里是长蛆了?咋就恁糊涂!

云二川趁老李家人愣神的瞬间,推开拦住他的李家三兄弟,拎着老母鸡,撒丫子就跑。

李铁虎一看云二川跑了,带着两个兄弟就追,“云二川,你给我站住!人城里工人没相中你妹子,你就想讹我们老李家?不把鸡放下,我今儿就去你们老云家好好说道说道!”

云二川知道老李家的难缠程度,硬要拿走两只鸡,这帮子混蛋真能追过去大闹老云家。

要是平日里也就算了,可今儿家里会亲家哩,哪能让这帮人三番两次的闹事?

可就这么放过老李家,云二川又实在气不过,再说他还想回家给云水莲一个交代呢。

眼见李家三兄弟要追上来了,云二川心一横,手下用力,将两只老母鸡的头拧着转了个圈,然后回过身,抡起一只死鸡就甩到了后头。

“给你们一只鸡,咱们两家就算两清了!”

老李家的人见两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眨眼间就都成了死鸡,气得直跳脚,扑过来抡起拳头就要揍人。

云二川上前两步,眼睛一瞪,赤红着眉眼道:

“咋?还想打人?不怕死的话,你们就上来!”

云二川发狠的模样像极了饿狠得孤狼,仿佛老李家的人敢动手,他就敢豁出命的跟人干到底。

都说老实人不能惹,惹火了,那可是要跟人拼命的!

老李家平日里耍横,顶多也就是动动拳头,吓唬吓唬人,哪敢真豁出命的干仗?

再说现在鸡都死了,一只死鸡换八斤高粱米也不亏,反正老李家迟早得还这笔粮,就这么两清了,倒也勉强咽得下这口恶气。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真不敢把云二川逼急了,免得真打起来,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老李家的人踌躇着不肯动了,云二川也不耽搁时间,拎着足有三四斤,还带着温热的老母鸡,大踏步扬长而去。

李老太太结结实实给了李红梅好几个嘴巴子,从屋里追出来,看着丢在地上的死鸡,气得直跳脚,“这个鳖犊子玩意儿!有这么混的人吗?”

云二川一路不停歇,一口气从老李家回了老云家,进了门,挤出笑脸,当着一屋子客人的面,将老母鸡往地上一丢,面色僵硬的道:

“爹,娘,水莲,这是老李家给的鸡,说是他们老李家不会教闺女,坏了咱家会亲家的日子,今儿给只鸡添菜,就当时替李红梅赔礼道歉了。”

这话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云二川自个儿是信了。

他都尽力补救了,要是水莲这桩婚事还是散了,那说明老张家的人太小气,心性不豁达,水莲不嫁也罢。

张守义的父亲原本因为张守义追着云水莲跑出去的行为放松了口风,这会儿见云二川的媳妇虽然不着调,但老丈人家还算明理,心底的那点不虞也压了下去。

再想到老云家要求云水莲结婚后拉拔家里三年,目的是为了堵闹事的糟心媳妇嘴巴,顿时觉得老云家两口子可真是老实人,不但没有仗着长辈的身份磋磨媳妇,反倒让媳妇压在头上使劲的欺负。

这样的老实亲家,他也愿意打交道。

最起码等张守义结婚后,这两口子不会仗着老丈人家的身份使劲指使他儿子当苦力。

老云家尽力补救,老张家有心退让一步,再经过韩山一家子的撮合下,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最后商定,小两口出去逛街买东西的日子选在正月十三,结婚的日子就定在正月二十。

鉴于老云家供云水莲上了十来年学,花了不老少钱,结婚头三年,云水莲每个月给娘家交五块钱,三年后,不管云水莲日子过好过坏,老云家都不刮连自个儿闺女。

第195章 顾虑重重

张守义父子和老韩家的人离开后,云老爷子看着墙角的老母鸡,目光沉沉地看向云二川。

“二川,这鸡到底是咋回事?”

别人不知道,可老云家和老李家做了几年的亲家,还能不知道老李家是啥德行?

李老太太可是出了名的难缠,那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性子,能这么大度,拿一只鸡替李红梅赔礼道歉?

做梦都没有这么美得事儿!

云二川嘴角下垂,整个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都焉巴了,“爹,是我从老李家抢的,用这只鸡抵了咱家那八斤高粱米,以后咱家和老李家就两清了。”

老太太闻言,气得嘴唇都哆嗦了,“你咋恁憨怂啊!八斤高粱米能够咱一家子吃半个月,这只鸡才能吃几天?两天就能连骨头都嚼巴了,这到底是谁吃亏?哎哟哟,可气死我了……”

云二川一脸的委屈,“娘,不这么干,我去哪儿整东西把咱家的面子捞回来?我也想拿老李家两只鸡来着,可要是真逼急了,老李家再来人闹事,咱水莲的亲事还订不订了?”

他容易吗?

豁出命的去老李家抢了一只鸡给妹子打圆场,结果还挨骂!

老太太也知道云二川说的都对,可真拿八斤高粱米换一只鸡,还是心疼的直抽抽,捂着胸口,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老爷子黑着脸,将旱烟袋子抽得滋滋作响,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问云二川,“李红梅那边你有啥打算?”

“爹,我想离婚,这日子实在没法儿过了!”

云二川坐在墙根的小板凳上,狠狠抹了一把脸,“见天儿给我头上泼脏水,咱这个家,迟早得让李红梅折腾出个劳改犯!”

这话一出,老爷子抽着旱烟袋子的手就是一抖,沉默半天,干巴巴的道,“可她肚子里还怀着咱家的娃儿哩……”

就算要离婚,他们老云家舍得李红梅,也舍不得李红梅肚子里的孩子。

老云家人丁不兴旺,哪怕李红梅肚子里的是女娃娃,他们也稀罕。

老太太白着脸,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这婚现在离不得,不能离啊,咋着也得等孩子生了再说,咱老云家的娃儿少,金贵着哩,可不能就这么不要了……”

云二川憋屈的眼睛都红了,喉头上下滑动几下,语气飘忽地问:

“娘,这才不到两个月,李红梅就说我和王桂花有一腿,说她娘子嫂子看上我了,说人省城来的林同志是我相好,还说我对裳囡起了脏心思,这婚再不离,不出半年,我就得被人扣上耍流氓的帽子。

到时候,咱老云家还要不要脸了?我要是被判劳改,咱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日子可咋过?有个劳改犯的爹,栓子以后咋做人?”

老爷子旱烟袋子抽的更响了,语气闷闷地道,“你娘说的对,再咋着,李红梅肚子里的娃儿是你的种,咱不能因为不要李红梅,连咱老云家的娃子都不要了。”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一把夺过老爷子手里的旱烟袋子,呛声道,“别抽了,呛死个人哩!”

“你这老太太……”

老爷子转过头,见老太太瞪起了眼珠子,赶紧缩了缩肩膀,悻悻地闭上了嘴。

“二川,这回听娘的,咱先不离,明儿你去镇上,狠狠吓唬吓唬李红梅,让她消停几个月。

等孩子生了,你要是还想离,我和你爹都没有意见。

不过,你可得想好了,要是真离了,你一个人带着俩娃子咋过?以后还找不找媳妇?要是找了新媳妇,你能保证人家不苛待我两个大孙子?”

云二川都想哭了,这些问题他听了都犯愁,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还有,他现在不离婚,算不算是为老云家忍辱负重,牺牲色相啊?

好委屈。

老爷子也在一旁点头,“村长说哩,等出了正月,咱村儿的路就要修了,到时候你跟人去修路,白天去路上干活,晚上回来,俩人见不着面就不吵架了。”

云二川还想说什么,老爷子抬手制止了他,接着道,“李红梅肚子里的娃儿,可不光是你的娃儿,我和你娘商量了,想把这个娃儿记在你大哥名下……”

“啥?”云二川一下子站起来了,“爹!李红梅就是瞎说的,你咋能当真?”

“坐下!”老爷子训了云二川一句,“慌啥?真当我是老糊涂不成?”

云二川坐了下来,老爷子将上次跟老太太商量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接着道:

“我和你娘先前就这么一个想法,可是今儿你也见着了,省城来的林同志……那一看就是裳囡亲妈那一头的,人要是发话说带裳囡回去,咱有啥理由拦着人家?

林同志是省城人,是城里户口,说明咱家裳囡原本也是城里娃儿,本该吃城里供应粮的。

可裳囡这些年在咱家过的是啥日子,你们不是不知道,咱还有啥脸面要裳囡留下,给你大哥顶门立户?”

老爷子这番话说出来,云二川不说话了,老太太捂着脸,眼泪又不停的往下掉,云水莲也眼圈红红的看向窗外。

“唉……”老爷子叹了一声,接着道,“我就想着,不管这林同志是啥来头,咱都做好两手准备。

首先是大川这头,大川的香火不能断了,不管裳囡能不能留下,咱都按以前商量的来。李红梅肚子里的娃儿记在大川名下,以后逢年过节,大川能有个烧纸的人。

再就是林同志这头,咱先问问林同志是啥来历,是不是真是裳囡她亲妈那头的人。

要是林同志跟裳囡没啥关系,咱以后还跟以前一样,好好把裳囡拉拔大。等过个十来年,咱也不给裳囡招赘那些歪瓜裂枣的女婿,托人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把裳囡嫁出去,也不枉大川疼了裳囡一场。

要是林同志真是裳囡她亲姨,咱得问清楚他们家当年为啥不要裳囡,要是裳囡回去能过好日子,咱也不拖累娃儿,高高兴兴的让娃儿回去享福。

要是裳囡亲妈那头靠不住,咱跟林同志……咱跟人家好好说说,把娃儿给咱留下……”

第196章 天上掉馅饼了

老太太抹了一把眼睛,泪水涟涟的问,“要是林同志不答应呢?”

“韩老哥今儿也见着林同志了,估计心里也在犯嘀咕,明儿一早应该会过来一趟。

咱晚点找林同志问清楚,实在谈不拢,明儿就跟韩老哥说实话,让韩家老大找人跟裳囡亲爹亲妈谈谈,把裳囡给咱留下。”

老太太点点头,“对,就这么干!大川当年可疼裳囡,前几年有王桂花在,咱没法子插手,现在有法子了,咱就得替大川守好他闺女,不能让裳囡回去让人磋磨了。”

一家子商量好应对法子,把老母鸡装筐子里,拎着去了前村。

………………

云裳正在跟大成在抢最后一块烤好的柿饼吃,两人追的满院子乱窜,笑声传了老远。

看到老云家的人进门,云裳追着大成的脚步转了个弯,小炮弹一般冲到云水莲怀里,急急问道:

“姑姑,姑姑,你和小张同志的日子订下来了没?啥时候去县里买东西,能不能也带上我?”

看着云裳的笑脸,再想到老云家这次过来的目的,云水莲心里沉重的像是压了块石头,就是云裳拿她的婚事打趣,云水莲的脸也红不起来了。

勉强对云裳挤出个干巴巴笑脸,道,“好,姑姑去的时候叫上你,让张守义同志带裳囡下馆子,买好吃的。”

云裳眼睛一亮,云水莲这么说,说明她和张守义的婚事成了?

太好了,她的水莲姑姑可算抓住这个好男人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拉过云裳,在她小脸上一顿揉搓,边往屋里走,边开口问道,“裳囡,林同志在屋里吗?”

“在呢,林姨在给我织毛衣哩!”

云裳之前在申市百货大楼买了毛线,可是家里没有人会织,只能压在箱底长草,这回林大妮过来了,总算是有人给云裳织新毛衣穿了。

一行人进了屋,只一眼就看到坐在炕头,双手十指翻飞的林大妮。

云二川放下栓子,看了老两口一眼,主动去后院找活干了,云水莲则拉着云裳,到院子里处理刚拿过来的老母鸡。

顾时年一看老云家的阵势,就知道老两口是有话想对林大妮说,隐晦地朝林大妮打了个眼色,也拉着大成去了后院。

屋里,老两口坐在凳子上,踌躇半晌,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话要咋问?

难不成一张嘴就问,你是不是我家裳囡的亲小姨?

要是林同志说是,并且顺势提出带走裳囡,他们要咋办?

林大妮心里则想着顾时年拜托她的事情,见屋里没有外人,老两口也一直不说话,倒是主动开了话茬,提起了云裳的身世。

对着林大妮这张像极了云裳的脸,老两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云裳就是他们老云家的种这样的话。

毕竟云裳的长相跟王寡妇可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从老两口嘴里讨了实话,林大妮松了口气,也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并且十分笃定的道:

“叔,婶子,我走丢的时候年龄虽然小,可我还记得自己上面是有哥哥姐姐的。不瞒叔和婶子,我打见到裳囡的第一眼就觉得亲近,这孩子又跟我长的那么像,我估摸着,裳囡十有八九是我侄女或者是外甥女。”

老两口都懵圈了。

啥?林同志也是被好心人家捡来的?

这么说,他们家能留下裳囡了?

可真是太好了!

至于林同志说的裳囡是她侄女或者是外甥女,老两口也笑眯眯的接受了,认林同志这么一门子干亲,对裳囡只有好坏没有坏处,他们为啥要反对?

老太太心肠软,知道林家只剩下林大妮跟大成相依为命,红着眼圈,拉着林大妮的手道:

“小林啊,以后你就是我家裳囡亲姨了,有时间就回来,婶子一准儿把你当亲闺女看待。碰上啥拿不准的事儿,也可以跟婶子说,婶子也能帮你出个主意啥的。”

林大妮在妇联任大姐的调教下,性子比以前大方许多,听老太太这么说,马上笑眯眯的应了下来。

“婶子,我还有件事儿想跟你和我叔商量一下。”

老太太这会儿心情不错,而且心里也正软得一塌糊涂,一听林大妮还有事儿要商量,张口就道,“这孩子,有啥事儿你直说就是了,可不敢跟婶子见外。”

林大妮抿了抿唇,将顾时年拜托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叔,婶子,我想在县里给裳囡买套房,把裳囡户口迁到城里……”

“你说啥?”老爷子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直直地看向林大妮。

林大妮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接着道,“叔,裳囡现在才六岁,家里没有壮劳力,她妈又是这么个情况,以后总不能一直靠她二叔一家子养着。

时间短了还成,可要是时间长了,裳囡二叔没有意见,裳囡二婶也没有意见吗……”

咋可能没有意见?

李红梅恨不得把大房两母女的口粮全都夺过去,哪能那么大方的出口粮养活裳囡!

老两口心里齐齐腹诽,却听林大妮又接着道:

“叔,婶子,过几天村里就要开工了,裳囡才六岁,还是个女娃子,她能干啥活?在地里累死累活的跑一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给她记公分,裳囡以后的口粮可咋办?

再说裳囡身子骨一看就弱,哪能吃得消地里的活儿?

我就想着,把裳囡户籍迁到县里,以后每个月都能领城镇居民供应粮,这样裳囡不用下地干活,一年到头也能混个水饱。

叔和婶子要是舍不得裳囡,裳囡以后还住在村里,只要每个月去县里领一回粮就行。

裳囡不会挨饿,也不用三伏天或者大冬天的下地受罪,我在省城也能放心些……”

这块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老两口晕乎乎的。

可以说,林大妮的提议解决了他们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担心的不就是孙女儿以后的口粮问题么!

李红梅一个劲的跟云二川闹事,表面上看是李红梅眼馋云裳和王寡妇的家底,可归根结底,还不是担心云二川以后要养活大房的两母女?

第197章 庆祝一下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一千斤粮食吃不了几年,李红梅就算再傻,也知道王寡妇和云裳的生活以后得压在他们这一房头上,本就对王寡妇多有怨言的李红梅,能不炸毛吗?

还有云水莲,老两口让云水莲嫁人后拉拔娘家,为的也是给云裳多攒点家底,可就这么压迫闺女拉拔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儿,老两口虽然是心甘情愿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小别扭,难免会觉得对不起云水莲。

现在林大妮做的这个决定,可以说是从根本上解决了老云家的矛盾。

这让老两口如何不惊喜?

可是惊喜过后,老两口又觉得这个馅饼太大太香,他们要是真接了,以后对上林大妮,难免会气短。

要是林大妮以后想插手云裳的事情,他们也不能理直气壮的直接拒绝了。

最重要的,县里一套房,一个城里户口,在这个年代有多值钱,老两口心里太清楚了。

都说无功不受禄,林大妮跟侄子在省城相依为命,本就命苦,他们老云家哪能欺负这对姑侄,接受这么重的礼物?

云老爷子站在那里,嘴唇抖了半天,猛地开口道,“林同志,这不成!一套房子,可值老鼻子钱了,就算你是裳囡亲姨,我们也不能替裳囡收你这么重的礼。”

顾时年跟林大妮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曾经分析过老两口的反应,眼前这一幕,顾时年早就料到了。

林大妮脑中想着顾时年当时说过的话,口气略显生硬的道:“叔,婶子,我是裳囡亲姨,也跟你们一样心疼裳囡。给裳囡弄个城镇户口,让裳囡以后吃自己的口粮,是我这个当姨的一点心意,你们可不能拒绝。”

一句‘让裳囡以后吃自己的口粮’,让老爷子成功闭了嘴。

这话粗听没什么,可是结合林大妮之前说过的话,老爷子一下就想明白了:

林大妮这是不想让云裳以后在云二川两口子手底下讨生活呢。

老爷子倒是想说一句他们老云家能养活云裳,云二川以后也会养活云裳,可李红梅之前在家里闹了一通,还指着林大妮的鼻子骂人是娼妇,形象糊得一塌糊涂,老爷子哪还有脸说出打包票的话。

再说他们现在的日子紧巴,云二川又不是个有本事的,家里眼看又要添丁,哪里养活得了这么多人。

更何况还有个王寡妇呢!

“叔,婶子,我工作好些年了,手里也攒下一点家底,省城的大房子可能买不起,可是在县城给裳囡买个小点的院子,还是买的起的。”

林大妮说完后,见老两口红着脸不应声,又接着道,“我跟顾小同志说好了,让他帮忙在县里找房子,等谈好了价钱,我会把买房的钱寄过来,由顾小同志帮裳囡办手续。”

老两口脑子一激灵,都反应过来了。

林大妮把给云裳买房迁户口的事情交给顾时年,这是不想让他们老云家的人插手。

她这是……信不过他们老云家?

准确点的说,林大妮这是信不过云二川两口子?

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

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了,肯定不会贪云裳的房子,去城市里享福。

云水莲正月二十就要出门子了,嫁的是城里人,等过完年找到工作,干上几年临时工就能转正,自然也不会贪云裳的城里户口。

那剩下的只有云二川两口子了。

就李红梅贪婪的性子,要是知道林大妮要在城里给云裳买房,哪能放过这块肥肉,少不得要在家里闹上一通。

就算老云家的人不贪云裳买房的钱,谁能保证李红梅不动手脚?

万一李红梅趁人不备,在家里一顿乱翻,把钱拿走给自己买了房可咋办?

想到这儿,老爷子脸色红了黑,黑了又红,最后下保障似的对林大妮道:

“林同志,你放心,以后不管是城里的房子,还是这边的大瓦房,都是裳囡的,我肯定不让李红梅打裳囡的主意。”

林大妮点点头,心里对顾时年佩服的五体投地。

顾时年曾经说过,老两口是厚道人,心肠好,她只要实话实说,一切为云裳做打算,就能换来老两口的真心相待。

果不其然,她顺着顾时年的意思跟老两口交心,这件事就顺顺利利办下来了。

而且,还顺便在老两口那里给李红梅上足了眼药,让老两口防备着李红梅打云裳房子的主意。

知道林大妮不会带走云裳,而且还给云裳买了房,让她吃上了城里供应粮,老两口身上的愁绪一扫而空,眉宇间的皱纹都舒展起来了。

云裳的精神力一直探在屋里,听完林大妮和老两口的谈话,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从云水莲手上夺过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老母鸡,一溜烟跑进来,“奶!咱家今儿有大喜事,晚上炖鸡汤,吃火锅吧!”

老太太一下就乐了,接过云裳手里的母鸡,问道,“那裳囡说说,咱家今儿有啥喜事啊?”

“我林姨从省城来啦,是喜事!我姑订亲啦,也是喜事,咱得庆祝庆祝!”最重要的是,咱得庆祝庆祝我以后就是有房一族啦!

“行!奶现在就炖鸡汤,晚上吃火锅给林同志接风!”

老太太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连身子骨都轻松了几分,走起路来呼呼带风,拎着母鸡出去就剁了。

林大妮放下手上的毛线,下地帮老太太准备晚饭,云裳到偏屋拿了几样干菜泡上,又牵着栓子,一溜烟跑到了后院。

云二川正在劈柴,顾时年和大成在旁边整理柴垛子。

云裳拉着栓子凑到云二川跟前,贼兮兮的问,“二叔,你明儿打算咋吓唬二婶?”

云二川:“……”这怂娃,问的这是啥话?

啥叫打算咋吓唬李红梅?

谁告诉她的?

云二川脸一黑,“裳囡,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别瞎问。”

云裳撇撇嘴,“二叔,我可是十里八村都难找的聪明小孩,有啥不懂的?不就是二婶肚子里有娃娃,你不能休她,就想吓唬吓唬她,不让她跟村里那帮老娘们一样天天骂街么。”

云二川:“……”

真是个鬼见愁,这些话都是打哪儿听的?

第198章 原来你也尿床啊

“二叔,我顾二哥可聪明了,要不要让顾二哥帮你出招儿吓唬二婶儿?”

话音一落,云二川手上的砍刀差点砍在手上,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了,二叔有法子。”

开啥洋玩笑,李红梅给他头上泼盆脏水,牵连到了云裳,顾小同志都要下狠手给个嘴巴子,要是让顾小同志出主意整治李红梅,就算李红梅有十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云二川倒不是心疼李红梅,而是担心李红梅的肚子,那里面可揣着他们老云家的种呢。

再说了,他今天可是一个人大战老李家全身而退的的,明儿肯定能压制住李红梅,让她消停几个月。

云二川自信心空前高涨,回过头,却正好对上云裳斜过来鄙夷的眼神。

见他看过来,云裳故意耷拉着嘴角撇了撇,一言不发的拉着栓子转身就走。

云二川:“……”所以,他这是被一个六岁的娃子嫌弃了?

………………

冬日天黑得很快,明明之前日头还坠在天边,眨眼间,暮色已深深浅浅笼罩在大地。

云裳喊了众人回去吃饭,掀开门帘子,迎面扑来饭菜的香味,以及热烘烘的炭火气息。

锃黄的铜火锅摆在屋内方桌上,里面燃着红红的炭火,锅里翻滚着乳白色的汤底,氤氲出一层又一层白色雾气,火锅周围摆满了配菜,还有一盖帘擀得细细的手擀面。

炉子上放着一个小铁锅,里面是早已炖好的鸡汤,在炉火的加热下,正散发着诱人的鲜香味。

在众人坐上桌准备吃火锅的时候,云裳先美滋滋的喝一小碗鸡汤,正准备喝第二碗,被老太太给拦住了,“裳囡,可不能喝哩,天都黑啦,喝一碗汤尝尝味就够了,再喝晚上又要尿床哩。”

云裳一脸惊悚的看着老太太,差点从长凳上栽下去。

她都是知道爱美的大姑娘了,老太太竟然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说她尿床!!!

简直不能忍!

她不要脸面的吗?

传出去了以后咋说婆家?

可是,老太太是长辈,又是家里最疼她的,这咋怼?

偏偏大成还一脸惊奇的凑过来,一副找到志同道合革命战友模样,“云裳妹妹,原来你也尿床啊?我小时候也尿过床……”

云裳:“……”本仙女哪里尿过床?

好气,好想掀桌!

这黑通通的大锅,宝宝不背!

抬起头狠狠瞪了大成一眼,“我没有!我才不尿床!你不要胡说!会尿床的是栓子!”

无辜躺枪的栓子不知道自己被云裳扣了一顶黑锅,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憨憨一笑,又低下头继续啃碗里的鸡肉。

云裳都想哭了,余光瞟到桌上众人嘴角都在往上翘,特别是顾时年,忍笑忍得嘴角都抽搐了,果断伸出爪子狠狠掐了顾时年一把,低头,猛地往嘴里塞了一颗大丸子,把一肚子的羞愤发泄在食物上。

与云裳这边喜庆热闹的气氛不同,省城顾怀庆家此时一片死寂,顾光宗惨白着脸,看着气势冷凝的顾怀庆和周明娟,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爸,周姨,事情,事情不是我干的,我……”

“你是说清河县的公安同志在冤枉你?”顾怀庆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砸向地面,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顾光宗,一字一句问道。

顾光宗不自觉往后退几步,一张脸越发面无人色了。

如果顾怀庆暴怒,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通,或者上前踹他几脚,用皮带抽他一顿,他还不会如此害怕。

可顾怀庆除了砸了一个茶杯外,既不骂他也不打他,而是将所有火气都憋在肚子里,这才是真正让顾光宗害怕的地方。

顾怀庆和周明娟已经对他很不满了,现在又爆出他买凶杀人的事情,这对夫妻会不会当众把他交给公安,落下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又或者把他赶回清河县,以后顾家的一切就都跟无关了?

薛六子那帮人到底是咋办事的?

一帮子人捅顾时年一个,还让那小兔崽子给跑了……还有孟虎,不是让他过来躲几天么,他咋就突然跑回去了。

顾怀庆一张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看着客厅里畏畏缩缩的顾光宗,心里不禁怀疑自己带一个儿子回来接班的决定对不对。

他是军区政委,本来应该不信邪的,可是从他年前第一次去了清河县后,不好的事情就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了。

最诡异的是,他的清河县莫名挨了一顿揍,还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把枪,若不是趁部队收缴民间枪支时私下扣了几把枪,这次他政委的位置说不定就要被人撸下去了。

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可是最近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在军区的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还差点丢了在部队上的前程,不是两个儿子跟他犯冲又是什么?

顾怀庆阴沉着脸,心里暗暗琢磨,是不是该把顾光宗打发走,让一切回归原样。

否则,等到顾光宗买凶杀人的事情爆出去,他势必也要跟上面好好解释一番了。

一个主抓政治思想的政委,家里却出了个杀人犯,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他这个政委当得不合格吗?

顾怀庆盯着顾光宗,眼神明明灭灭,就在顾光宗头皮发麻,撑不住要坦白的时候,顾怀庆丢下一句“跟我过来”,转身进了书房。

等到顾怀庆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顾光宗抿紧了唇,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黑着脸的周明娟,立刻调转方向,在周明娟面前站定。

“周姨,你再帮我一回,我给你写过保证书的,我,我以后肯定对明珠好,给明珠当靠山……”

提到顾明珠,周明娟脸色缓和了些,也想起自己带顾光宗回顾家的目的,眼神闪了闪,开口打断顾光宗的话,“顾政委不喜欢等人,你先去书房,有事回头再说。”

顾光宗心有不甘,可是又不敢不听周明娟的话,只好一步一步跟着进了书房。

第199章 我有办法把他接到省城

“公安那边要查到你头上了,你有啥打算?”

顾怀庆如此直白的问出来,顾光宗再不敢抱有一丝侥幸,踌躇半晌,小心翼翼地道,“……爸,我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顾怀庆冷笑,死死地咬紧后槽牙,“你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还都听我的?”

要是这个孽障真把他放在眼里,咋会抢在他去清河县之前对顾时年动手?

这还叫听他的?

这是在活生生打他的脸呢!

顾光宗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

顾怀庆烦躁地解开衣领处的扣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接着道,“三个选择,一是我托人找关系,把事情替你压下来,不过这样一来你不能在省城呆了,以后继续留在清河县。

二是我想办法让顾时年不追究你的责任,等事情过去后,送你去北边边境上当哨兵,以后你能不能回来,在部队上发展好与不好,都跟顾家没有关系……”

顾光宗一听就急了,急急问道,“爸,那三呢?”

“三?”顾怀庆目光幽幽的看向顾光宗,“三是我明天一早派人把你押回清河县自首,公安该咋判就咋判。”我只要保障事情不传到省城就对了。

顾光宗傻眼了。

这都是些啥选择?

跟逼他脱离顾家有什么区别?

按顾怀庆的说辞,他明明能够把事情压下来的,为啥还要这么逼他?

回清河县自首,那简直是自寻死路,买凶杀人可是大罪,说不定要吃枪子的!

而去边境上当哨兵……他哪能吃得了这种苦?

常年跟大雪和哨卡为伍,连战友都没有多少个,而且边境上还不安生,经常有境外军人骚扰,一不小心,那可是要丢掉性命的,他哪里敢去当哨兵?

所以,顾怀庆看似给了三个选择,但他能选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放弃省城顾家,回清河县继续当他的盲流子。

想明白这一点,顾光宗一下就慌了,脸色的神情惊慌而无措,他想向眼前这个掌管他前途和生死大权的男人求情,可是对上顾怀庆冷硬的表情,顾光宗心里无端一沉,隐隐有种预感,这个他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不会对他心软。

顾怀庆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连着擦了三根火柴,才将烟点着,沉默了一下,接着道,“你今天晚上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早上给我答案。”

“爸,我知道错了,你别赶我回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知道的,我和我妈断绝关系了,你不能赶我回去……爸,你不是想接十年来省城吗,我有法子,我能帮您把十年接回来……”

“你有法子?”顾怀庆眼神闪了闪,问了一句。

“对!我有法子,我能把十年接回来,只要你别赶我走,我一定把十年给你接回来!”

顾光宗是病急乱投医,不管能不能搞定顾时年,他都想先稳住顾怀庆再说。

如果是之前,顾怀庆一定会答应顾光宗提的条件,可是顾怀庆被最近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搞怕了,心里认定两个儿子都跟他犯冲,已经没有一定要接回顾时年的想法了。

只是,就这么放弃一个资质上佳,头脑好,有勇有谋,并且档案足够漂亮的继承人,顾怀庆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舍。

这么一犹豫,倒是让顾光宗找到突破口了,心里暗暗决定,晚上一定跟周明娟好好说说,让她劝话的时候从顾时年那边下手,一定要把他留下来。

至于他能不能接来顾时年,或者顾时年来省城后、这个家里还有没有他的立足之地,顾光宗已经完全顾不得了。

顾怀庆抽完烟,皱着眉头沉默了大半天,最后才开口道,“你先出去,这件事等明天再说。”

顾光宗离开不久,周明娟捧着一缸子泡好的茶叶走了进来,夫妻俩坐在书房里说了许久的话,再出来时,顾怀庆眉宇间的怒色平息许多。

顾光宗一直守在客厅,看到两人出来,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顾怀庆冷冷的撇了顾光宗一眼,留下一句“尽快把顾时年接过来”的话。转身回了卧室。

周明娟跟在后面,给顾光宗打了个眼色,也赶紧跟着走了进去。

…………………………

天色刚濛濛亮,李老太太起身到了偏屋,对着躺在被窝里的李红梅就是几巴掌。

“你个丧门星咋还睡得着?云二川今儿都要休你了,你咋恁心大,还能睡得呼噜震山响!”

李红梅睡梦中被李老太太一顿巴掌拍懵了,赶紧套上棉袄,翻身下炕,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束手束脚的道:

“娘,我,我今儿咋办?我不去镇上行不行,让我三个哥哥去,在路上拦着二川,不让他去镇上跟我离婚行不行?”

“我三个儿子能拦那混账一回,还能天天守在路上给你拦人?为了你,家里不要上工啦?不要挣工分啦?呸!想啥好事儿呢!”

李红梅面如土色,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娘,那我咋办?我不能离婚,离了婚,咱家咋在村里抬头……”

“我们老李家就没有被休回来的闺女,要是云二川真不要你了,你就带着肚子里的娃子吊死在他们老云家门口,死也是他们老云家的人,可别回来污了我们老李家的地儿!”

李红梅一哆嗦,愣愣的看着李老太太,像是不敢相信这是她亲娘一般。

李老太太才不把李红梅的脸色看在眼里,扯住她的胳膊,几下就把她拉出了院子,“去洗把脸,老娘今儿陪你去镇上,我就不信那混账玩意儿真那么狠心,能舍得他们老云家的种!”

李红梅像是木偶似的,沾着冷水,胡乱抹一把脸,跟着老太太匆匆出了门。

到了镇上,太阳还没有露出头,李老太太先去国营饭店买了两块黄糕,给李红梅掰了拳头大一块,一路问人,找到了镇政府。

这会正是上班时间,镇政府门口来来往往都是准备上班的干部,李老太太三口两口吃完黄糕,往镇政府门口一坐,拍着大腿就嚎开了。

第200章 再次踩底线

李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云二川丧良心,哭诉老云家太欺负人,她闺女见天的被老云家磋磨,现在肚子里都揣了老云家的种了,还要被休回娘家。

李红梅也白着脸,在旁边一个劲的抹眼泪,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这会正是上班时间,镇政府门口很快围了一圈人,看到两母女的凄苦样子,很快就有人议论起来了。

“听这情形,好像是老太太闺女在婆家受磋磨了,这可是迫害妇女,都可以定罪啦。”

“不像啊,我认识云老头,那两口子可是杏林村有名的厚道人,不能干出磋磨媳妇的事情。再说了,这老太太说云二川要和她闺女离婚,可也没见云二川来镇上办离婚啊,这中间是不是出啥岔子了。”

“不管咋着,老太太既然闹到镇上了,肯定是两家闹翻了,要不然哪能一大早来政府门口告亲家。”

“也是,这婆娘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咋能恁狠心,连婆娘带娃子都不要了。”

……

外面乱哄哄闹成一团,很快就有两名工作人员从镇政府院子里出来了。

李老太太眼睛一亮,抹了一把鼻涕,扑过去,抱着工作人员的大腿就不撒手了,“青天大老爷,你可要给我闺女做主啊!我闺女都让婆家人欺负的活不下去啦!肚子里还揣着老云家的种呢,云二川那个丧良心的就要休了我闺女,这是逼着我闺女去死呢……”

两名工作人员都是二十出头的青瓜蛋子,年纪轻,热血又仗义,顿时觉得老云家的人忒不是东西了。

再怎么着,也不能跟怀着身孕的媳妇离婚啊,这行为太恶劣了!

“老太太,你先放手,外面天儿冷,咱先进去慢慢说。”被李老太太抱着大腿的工作人员说道。

“不放!”李老太太抱得更紧了,“青天大老爷,你就在这儿给我判案,让大伙儿都听听。我闺女肚子里还揣着云二川的种呢,你就说他能不能休我闺女!”

小年轻傻眼了,这让他咋回答?

云二川要跟怀了身孕的李红梅离婚,确实不地道,可也没有哪门子法律规定不许跟孕妇离婚,他哪能大包大揽的说不能离婚?

“青天大老爷……”

“老太太,可不能这么喊,你得叫我同志。”

“好,青天大……同志,你给我们娘俩评评理,我闺女大年初一就让老云家赶回娘家了,在娘家吃,在娘家住,就这,云二川昨儿还去我家抢了一只老母鸡!这都新社会啦,咋还有土匪强盗啊!”

这下工作人员来精神了,问李老太太,“老太太,你说你女婿上你家抢了一只老母鸡,情况属实吗?”

李老太太正想点头,李红梅急了,扯着嗓子就喊,“娘,昨儿那只鸡是抵咱家借的八斤高粱米,不能算抢。”

她只是不想离婚,而不是要把云二川送去劳改,要是云二川真被扣上土匪强盗的帽子,这婚不离也不成了。

李老太太也反应了过来,不满地撇撇嘴,继续数落云二川的不是,“同志,那丧良心的让我闺女今儿来镇上等着,说我闺女不跟他离婚,他就捶死我闺女。哎哟哟,那一家子坏怂,见天儿的把我闺女撇到后村,一家子跑到前面舔一个小丫头片子……”

人群外,云裳一行人听着李老太太败坏老云家的名声,一个个气得脸都黑了。

云二川更是攥着拳头,想挤到前面跟老太太当面对峙。

顾时年冷着脸,一把揪住云二川的胳膊,将他拖出人群,问道,“云二叔,那老太太是长辈,你跟她能对峙出啥结果?再说对峙完以后呢,这婚你是离还是不离?”

云二川今天过来就是想吓唬吓唬李红梅,结果李老太太搞这么一出,再次踩到云二川的底线了。

他爹他娘多好的人啊,当着一屋子客人的面让李红梅指着鼻子骂不说,今儿还让李老太太把老两口的好名声败坏得一干二净。

他也是给人当儿子的,上回孙大头婆娘闹事,他就让他爹他娘失望了一回,这回要是再忍让,让人给他爹他娘头上扣屎盆子,那他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这么一想,云二川当即磨着牙瓜子的道,“离!这回非离不可!跟这么一家子人结亲,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顾时年接着问,“那李红梅肚子里的孩子呢,云二叔有啥想法?”

“她愿意生,以后我们家养,不愿意生,我有栓子就够了。”想到老两口说过让李红梅肚子里的孩子记在云大川名下,云二川又补了一句,“大不了让栓子挑两房,以后逢年过节多磕一份头!”

顾时年满意了,不动声色的继续问,“现在这种情况,云二叔打算咋办?”

“能咋办?”云二川侧头看了一眼围成一圈的人群,“进去跟他们家对峙,把李红梅干的事情抖落出来,拉着她进去离婚!”

顾时年:“……”

难怪李老太太要来这么一招,人家连哭带骂的告了老云家大半天黑状,云二川要是憋不住直接上去蛮干,那些工作人员哪能眼睁睁看着李红梅吃亏。

一准儿连哄带威胁的劝阻云二川一番,然后再打着新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许家暴压迫妇女的旗号,要云二川把揣了小崽子的李红梅领回家。

就云二川胆小怕事的性子,对上高大上的政府工作人员,哪里还敢提离婚的事儿。

而且有了今天这么一出闹剧,以后李红梅在老云家腰杆子挺得更直了,做事也会越发的无所顾忌。

既然云二川打定主意要离婚,为了云裳能过几天安稳日子,顾时年少不得要插手帮云二川一把。

“云二叔,你现在出面,这婚就离不了了。”

李老太太的声音还在继续,云二川气得浑身都哆嗦了,听顾时年这么说,云二川马上问道,“那咋办?这婚要咋样才能离?”

“云二叔,你今儿先回家,最多三天,我保证让你顺顺利利跟李红梅离婚。”

PS:前面出现一个BUG,云水莲是高中毕业,前面几十章一直写的云水莲是初中毕业,在此给大家更正一下。

第201章 收视李红梅

云二川信得过顾时年,听他这么说,连面都没有露就回村里了。

顾时年回到人群中,把云裳和林大妮拉出来,小声跟交代了一番,然后一行人朝前面挤去。

“二婶,你在这里可太好啦!走,跟我们进去!你昨儿污蔑我姨,我们今天是来镇上告你的!”

李红梅不防备云裳会突然冒出来,而且身边还站着从省城来的林同志,再听两人是来镇上告她的,当即白着脸后退几步,想把自己猫在人群后面。

李老太太也马上闭了嘴,抹干净眼泪,两眼直直地看向林大妮。

这位从省城来的女同志脸蛋白白净净,俊得不得了,穿了一身干练的列宁装,脚上蹬着双绑带小皮靴,鞋面柔软光亮,鞋尖小巧精致,这打扮,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文化人。

李老太太不知道林大妮是鞋厂工人,也不知道林大妮脚上的鞋子其实是鞋厂内销的瑕疵品,坐在地上,直接被林大妮这双满清河县都找不到的皮鞋给唬住了。

哎哟哟,老天爷哩!

红梅这个瞎眼的,就人姑娘这模样,配城里的大干部都绰绰有余,人能看上云二川?

她咋就生出这么个笨闺女,泼脏水都找不对人。

这下好了吧,人到镇上告状了!

李老太太撒开工作人员的大腿,扑过去一巴掌抽在李红梅脸上,“你个丧门星!你咋敢说人省城来的大干部坏话?快,给人林同志赔礼道歉!”

林大妮牢记顾时年的交代,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看李红梅,拉着云裳作势要往镇政府里走。

李红梅吓傻了,抖着嘴唇,着急忙慌的拦在林大妮面前,还未开口说话,云裳抢先道:

“我姑昨儿订亲,你当着一屋子客人的面指着我爷我奶的鼻子大骂,要坏我姑的亲事,还给我二叔头上泼脏水,把我爷我奶气得都起不来床啦,你不赶紧请医生,在镇政府门口干啥?”

云裳这番话和李老太太之前的说辞完全相反,李红梅的形象瞬间从受害者变成坏小姑子亲事,气病公婆的恶媳妇了。

而且听云裳的意思,云二川并没有要跟李红梅离婚的念头,云家老两口还在躺在炕上等着李红梅请医生看病呢。

周围人看李红梅和李老太太的眼神瞬间变了。

很显然,与这两人相比,云裳这个小豆丁说的话更可信。

毕竟,这么大的小孩可编不出一大溜瞎话。

云裳一说完,林大妮也不给李红梅开口的机会,直接走到两位工作人员身边,从身上掏出介绍信,递过去,又指着李红梅道:

“两位同志,你们镇政府管不管污蔑造谣工人阶级作风有问题的事情?如果管,这事儿我就在这里说了,如果不管,我现在就去县公安局报案。”

林大妮的介绍信是街道上开的,并没有工作单位,可正是这样,两名工作人员才不敢随意揣测林大妮的工作。

毕竟她这一身行头实在太能唬人了。

而且,能在镇上解决的事情,绝对不能捅到县里,否则丢的可是镇领导的脸。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把介绍信还给林大妮,正义凛然的道,“林同志,你放心,只要有冤屈,我们都能管!”

“我要告李红梅。”林大妮直直指向面无人色的李红梅,“李红梅昨天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在老云家,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对我进行了人格侮辱,又造谣污蔑我有作风问题,这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污蔑造谣工人阶级,是在跟工人阶级作对,跟无产阶级专政作对!”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李红梅当即面色如土,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李老太太一蹦三尺高,哭天抢地的嚎开了,“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闺女就是一时着急看错人啦,她绝对没有跟无产那啥作对的想法……”

“安静!不许吵!”

林大妮这顶帽子扣下来,由不得镇政府工作人员不重视,呵斥了李老太太后,又接着问林大妮,“林同志,你反应的情况非常严重,李红梅是如何污蔑你的,你有没有证据?”

“同志,李红梅污蔑我和杏林村老云家的云二川同志之间有作风问题,我也能拿出她污蔑我的证据。”

林大妮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火车票,“这是我第一次来清河县,前天晚上到县城,昨天早上九点钟左右到杏林村,这一点,镇上的车把式可以作证。

老云家云水莲同志昨天订亲,家里人手不够,我外甥女央求我过去帮把手,我大概十点半左右到老云家,之后一直在老云家帮忙。

帮忙期间,我没有和云二川同志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跟云二川同志接触过,昨天在老云家的十多个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李红梅辱骂我,污蔑造谣我的那些言论,是当着一屋子客人的面骂的,你们也可以去跟客人求证……”

李老太太眼看大势已去,立刻使出杀手锏,滚在地上撒泼打滚,“冤枉啊!我闺女就是骂错人啦,咋就上纲上线啦,以后还让不让我们老百姓说话啦!哎呦,这省城来的文化人也忒狠啦!”

工作人员见老太太撒泼,立刻冷脸斥责,“闭嘴!你再吵吵,小心我们治你个妨碍公务罪!”

李老太太立时收声,从地上爬起来,接收到围观群人鄙夷的眼神,意识到事情不好了,干脆用手蒙住脸,扒开人群,撇下李红梅撒腿就跑。

李红梅见状,眼前一黑,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完了,她娘也不要她了。

林大妮看向李红梅,眼底闪过不忍的情绪,只是想到李红梅故意坏云水莲亲事的行为,林大妮又垂下眼眸,继续开口道,“同志,李红梅同志既然犯了错,你们一定要秉公处理。”

云裳眨眨眼,插话道,“我姨可是省妇联都重点看顾的人物,可不能在咱镇上受委屈。”

赶紧给李红梅定罪,这样云二川就能单方面申请跟坏分子离婚啦!

第202章 离婚

今天太阳不错,老太太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纳鞋底子。

眼见云二川带着一行人去镇上,结果却一个人黑着脸回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问道,“二川,你咋这么快回来啦?事情办得咋样,裳囡呐?”

“裳囡还在镇上。”云二川伸手搓了一把脸,继续道,“娘,我爹呢?”

“搁屋里呢,咋啦?出啥事了?”老太太一下就急了。

“是有点事,娘,咱先进屋说。”

进了屋子,云二川先倒了一碗热水几口灌了下去,又抹了一下嘴,对坐在炕沿的老两口道:

“爹,娘,我要和李红梅离婚。”

云二川声音沉闷,不等老两口开口说话,又接着道,“我今儿去镇上,李红梅她娘在镇政府门口跟政府告状,说我上门抢他们一只鸡,说咱们一家子磋磨李红梅,迫害妇女……”

“啥?李婆子真敢这么干!”

老太太急眼了,见云二川点头,气得转身捶了老爷子一拳头,“你瞅瞅!你瞅瞅!你找的这是啥亲家?这是要让咱一家子都去劳改呐!”

老爷子缩了缩肩膀,默默往边上挪了个位置。

当初给二川娶李红梅,也是经过老婆子同意的,现在一出事倒都成他的错了。

只是,面对老太太的怒火,老爷子非常明智地选择沉默,承受着老太太的迁怒。

算了,谁让他是一家之主,当初没有阻止二川娶李红梅呢。

不过这李婆子也忒毒,忒不讲理啦!

给云二川扣了一顶抢劫的帽子,给他们老两口扣压迫妇女的帽子,这是要他们老云家家破人亡呐。

这样的亲家,是不能结啦。

老爷子黑着脸,问云二川,“老李家告了半天状,镇上领导能同意你离婚?”

“顾小同志说他有法子。”云二川擦了擦眼角,声音干巴巴的问,“爹,娘,离婚后,李红梅要是不愿意留肚子里的娃儿就算了,要是愿意留,咱家咋安排她?”

这话问完,老两口都沉默了下来。

几人心里都清楚,要是云二川真跟李红梅离婚,以李老太太贪婪狠毒的性子,是肯定不会收留李红梅的,到时候,李红梅该去哪里落脚?

而且她还大着肚子,一个人咋生活?

总不能两人都离婚了,还搞一把离婚不离家的神操作吧?

再说村里有不少两口子都没有领过结婚证,要是再把李红梅留在家里,那跟不离婚也没啥区别。

老太太又开始抹眼泪了,不是舍不得李红梅,而是舍不得李红梅肚子里的金孙孙。

老爷子和云二川到底是男人,心思不够细腻,也理解不了李红梅的想法,可老太太心里却清楚,一旦云二川和李红梅离婚,李红梅多半会放弃肚子里的孩子。

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她唯一的出路是尽快给自己找个下家,如果肚子里还揣着老云家的种,哪个男人乐意当冤大头?

“哎哟,可心疼死我了!二川啊,这媳妇要不得,你要离,我和你爹也不拦你,可李红梅肚里的娃子咱得想办法保下……”

“你娘说的没错。”老爷子在一旁接话,“我琢磨过了,村口老地主家的房子是空的,要是老李家真不要李红梅,咱跟村长说说,让李红梅去老地主家住几个月,等娃儿生下再让她走……”

老两口和云二川计划的挺好,可是等云裳一行人从镇上回来,说李红梅被他们折腾到局子里了,老云家的人直接傻眼了。

第一反应是,李红梅咋还成坏分子了!

第二反应是,哎哟,我家栓子有个坏分子的娘,以后可咋说媳妇?

老两口想得更多,李红梅成坏分子了,那她肚子里的娃儿咋整?是不是一出生就得定性为小坏分子?

这么想着,老云家的人脸齐刷刷黑脸了。

哎哟,这帮造孽孩子,做事咋顾头不顾尾的,把人整成坏分子了,也忒狠啦!

顾时年将老云家的脸色看在眼里,沉默了一下,对老两口道,“云爷爷,云奶奶,李红梅被镇上拘押,对咱们家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见老云家的人齐刷刷抬头看他,顾时年笑了笑道,“现在李红梅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护身符,没有了孩子,她说不定会被判刑,留下孩子,她或许还有被释放的可能。”

顾时年知道云家老两口有多看中李红梅肚子里的孩子,在决定插手云二川离婚事件之前,就已经考虑到李红梅怀孕的问题了。

如果正常离婚,李红梅为了自己的利益,多半不会留下孩子,这么一来,老云家的人肯定会心疼,说不定还会怪罪到他和云裳的头上。

现在李红梅被拘押起来了,为了不被判刑,李红梅一定会保下肚子里的孩子。这么一来,云二川既能单方面申请跟李红梅离婚,还能让李红梅心甘情愿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而事情的发展正如顾时年所料,李红梅因为怀着身孕的原因,又经过林大妮同意从轻处罚,她没有被判刑,也没有戴高帽子游街,而是被教育了一番,让她回村里反省,挑大粪,扫大街,时时刻刻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

李红梅在老云家真没干过啥脏活累活,虽然吃穿上比不上别人,可云家老两口人厚道,待她也好,李红梅的日子过得着实舒坦。

可她现在不但被云二川单方面申请离婚了,还得天天猫在粪坑里,跟那几个下放的坏分子打交道,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好在老云家惦记李红梅肚子里的孩子,时不时给她送点添补的吃食,让她补充营养,也正因为如此,李红梅现在格外爱护肚子里的这一胎,生怕孩子没了,她会被拉去判刑,老云家的吃食也跟着飞了。

云二川离婚后,着实焉巴了几天,直到老爷子拿着扫把追着他满院子跑了几圈,云二川才打起精神,帮着老两口准备云水莲的嫁妆。

到了正月十三这天,云裳跟着顾时年先把林大妮和大成送上回省城的火车,又兴冲冲去找云水莲,继续做时刻发光发热的电灯泡。

第203章 花痴女出现

张守义一看到云裳,嘴角就不自觉抽搐起来了。

他觉得,云水莲的这个侄女,比他打井时照明用的矿灯还要亮,还要刺眼。

而且,人小鬼大的厉害,一双眼珠子瞪得滴溜溜圆,害他都没有办法摸云水莲的小手,也没有办法跟云水莲讲几句悄悄话。

云裳将张守义的表情看在眼中,暗暗翻了个白眼:

小样儿!

没结婚就想吃我水莲姑姑的豆腐?

做梦吧你!

云裳抱着云水莲的腿,蹭蹭就往上爬,“姑,你今儿来买结婚穿的衣服吧?我来给你挑。我眼光可好啦,肯定能给你挑到又好看又时兴的款式。”

云水莲红着脸,将云裳抱在怀里,又看向张守义

被云水莲波光粼粼的眼睛一看,张守义直接缴械投降,赶紧狗腿的接过云裳,就怕云水莲累着。

云裳趴在张守义肩膀上,朝顾时年挥了挥手,“顾二哥,你去办事吧,我晚上直接跟姑姑回家。”

“行,今儿不许乱跑,听云姑姑的话,我过几天去村里看你。”

顾时年摸了摸云裳的头,又跟新出炉的小两口打了声招呼,沿着街道,往公安局的方向去了。

薛六子一伙人截杀他的案子查了半个月了,是该去公安局问问结果了。

还有,学校要开学了,张春妮给他安排学校的事情办妥了没有?

过两天就是正月十五,等会给京城打通电话,看看三爷爷从申市回来了没。

对了,还要跟人打听打听哪里有合适的房子,尽快把云裳的户口迁过来……

顾时年的身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街角,云裳小失落了一下,马上回过头,兴致勃勃的进了百货大楼。

云水莲今天除了要买生活用品外,还要扯新被面,买结婚穿的新衣服。

生活用品倒是好解决,张守义拿着单位开的条子,很是顺利的买了带红双喜的搪瓷脸盆,茶缸子,还有暖壶,毛巾等。

包括结婚要的三十六条腿,张守义也大手一挥,直接在四楼卖家具的地方买了一套组合柜,可以沿着墙角摆一溜,还带着拐角的那种,特别的洋气大方。

而且百货大楼还提供送货服务,把地址留下,付了钱,百货大楼就会把组合柜送到家里安装起来。

被面也顺利买到了,凭条子扯了两条一米五宽,大红底带牡丹印花的料子,既喜庆又厚实,映衬的云水莲脸蛋更红了。

只是三人逛遍整个百货大楼,也没有给云水莲买到合心意的新衣服。

不是款式老旧,就是颜色不够鲜亮,有两套看着特别干练的列宁装,可码子都不合适。

云水莲本来想随便买件衣服对付一下,可高要求严标准的云裳和张守义都不同意,两人又去转了布料柜台,经过长时间的商量讨论,两人决定给云水莲扯一块料子,去找裁缝做一件合心意的衣服。

云裳还小大人似的给张守义洗脑,“小张同志!你和我姑一辈子就结这一回婚,可不能马虎。这结婚的衣服就是你当天给我姑的脸面,越是敞亮,我姑才越有脸面!”

张守义嘴上不说,心里却把这些话牢牢记住了,当下眼睛再次从柜台扫过,又花了一堆钱票给云水莲多扯了一块布料。

云裳再次对张守义打了个高分,觉得这个姑父真是选得不错,人品好,体贴,又舍得给云水莲花钱,长得还好看,都快赶上顾二哥一半好了!

从百货大楼出来,张守义先带着云水莲去做衣服的地方量了尺寸,之后又带两人去国营饭店吃饭。

云裳也觉得自己这个灯泡挺刺眼的,有心想单独行动,去废品收购站转悠一圈,发点暗财,可是看着自己的五短身材,又识趣的闭上嘴,继续厚着脸皮发光发热。

张守义是第一次带云水莲出来吃饭,很是大方的点了一盘红烧鱼,一盘小酥肉,一盘炒藕片,一碗酿菜汤。

云裳平日里不缺肉食,也不馋,筷子不怎么碰荤菜,倒是连着喝了两碗酿菜汤。

张守义一边吃饭,一边不停给云水莲夹菜,两人之间气氛甜甜蜜蜜,云裳也不插话碍人眼,放下汤碗,眼神随意撇向窗外。

虽是正月里,外面街道依旧灰蒙蒙的,不见丝毫过年的喜庆气氛,街道两旁树木光秃秃的,只有干枯遒劲的树枝挺立在风中。

云裳先是被马路对面的标语吸引,紧接着,视线又落在站在标语下面、眼神直勾勾看向饭店里的女孩子身上。

女孩大概十七八的年纪,五官还算端正,扎了两根马尾辫,穿着一件腰身偏大的暗红色呢子大衣,脚上穿着一双半高跟黑色皮鞋。

这身打扮,在县城里也算是惹眼的存在。

只是……女孩子好像在看他们这一桌?

云裳眨眨眼,胳膊轻轻捅了云水莲一下,“姑,外面那人好像在看我们。”

话音落下,张守义和云水莲同时看向窗外,在云水莲一脸茫然的神情中,张守义脸色突变,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云裳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询问,张守义已经手下不停的把桌上的菜往角落里的桌子上运了。

“张同志,你这是……”

“那是杨局长闺女。”张守义抿紧了唇,脸色的表情很是难看,“那女的跟踪过我。”

云裳愣了一瞬,再次回过头,想看看杨局长得了花痴病的闺女到底是啥模样,只是再看出去时,外面已经没有人影了。

“张叔叔,那个女同志老跟踪你吗?”云裳端着小脸,很是严肃的问道。

那女既然能干出跟踪张守义的事情,说明她的病情远比杨局长说的要严重。

而且这种人性子多半偏激的厉害,要是她知道张守义要跟云水莲结婚看,会不会受到刺激,干出伤害云水莲的事情?

“也不算经常。”张守义摇摇头,“跟踪过我两次吧。”

云裳点点头,不说话了。

有了这个插曲,张守义和云水莲的情绪都受了些影响,吃过饭后,两人也没有继续逛街,而是回到骡车停靠点,准备搭车回村里。

第205章 要结婚啦

老太太也不把李婶子往屋里带,就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唉,是离啦,两口子过不下去,咱就不耽搁人找下家哩。”

“哎哟,那李红梅是不是傻?你和叔多好的人呐!咱二川脾气又好,水莲也要嫁城里了,家里的日子眼看要起来啦,她还有啥不满意的,整天闹个不停。”

李婶子家就住在隔壁,这边说话声音高一点,隔壁就能听到,云二川和老爷子在前院做木工活时,免不了要说到李红梅的事情,李婶子这些日子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倒是对两人离婚的原因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红梅已经不是老云家的人了,老太太不想在李婶子面前说李红梅的坏话,敷衍的应了一声,随后便不再出声了。

李婶子知道老太太的为人,也不见怪,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婶儿,二川现在还找不找人?想找个啥样儿的?”

老太太愣了一瞬,问道,“咋?你那边有合适的人家?”

“我娘家那边有个好茬口,那女子今年二十四啦,还没有找到人家哩。我就想着,这岁数跟咱二川差的也不多,倒是个合适的,就是就是不知道咱二川想找个啥样的。”

“你娘家那边……今年二十四?”老太太努力回忆,“是沈老憨他们家的娃儿吗?”

“对哩!就是他家大闺女。沈老憨两口子没了后,那女子一个人拉拔三个弟妹,硬是把自个拖到二十四还没找人家。女子干活利索,性子也泼利,是个能顶门式的。

婶儿,咱二川是个老实的,就得挑个能立起来的媳妇,我看这女子就合适!”

老太太琢磨半天,叹息着摇摇头,“俊英啊,咱两家是邻家,我承你这情。沈老憨闺女是不错,就是跟咱二川不咋合适,还是算了吧。”

“咋就不合适啦?你是觉得那女子配不上二川?”

李婶子急了,虽然这事儿是沈老憨闺女拜托她先探话的,可云二川是个二婚头子,能娶到头婚的大姑娘是多好的事情,老太太咋就还拒绝了呢?

难不成,老太太是嫌人姑娘底下有三个累赘弟妹?

可云二川跟前不也有个拖油瓶儿子嘛,李红梅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老太太咋只看别人短处,不看自个儿短处?

老太太拍了拍李婶子的手,“可不敢这么说哩!不是人女子配不上二川,在咱二川配不上人家。

你是知道的,李红梅肚子里还有个娃儿,咱二川再咋着急,也不能在李红梅生出来前找人,这事儿传出去不像话哩。

再说了,人是头婚大姑娘,总不能一进门就给二川带小月娃子吧,这搁谁心里都不舒坦。

而且没有生过娃子的,也不会看娃子,我想着,二川找人这事啊,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老太太把理由摆出来,李婶子倒不好说什么了,心头暗暗叹气,决定回头跑一趟娘家,让她娘去老沈家把这事儿推了。

都说上赶子不是买卖,老沈家的闺女是头婚,可底下拖累也大,这个时候相中老云家,应该也有些小心思,这事儿她还是少掺和的好。

李婶子离开后,老太太靠在门板上,唉声叹气了老半天,才揉了揉眼睛,颠着脚进了屋子。

过了正月失误,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云裳也脱了棉衣,换上了毛衣。

不是林大妮未织完的那一件,而是从商场里找的新毛衣,暗粉色,上面坠着几朵小花,衬得云裳的脸蛋更加粉嫩了。

再穿上合身的裤子,脚上蹬上皮鞋,真是比城里的小孩还要阔气。

顾时年是在云水莲出门子的前一天来村里的,张春妮已经给他找好学校了,就等着云水莲结婚后,老云家的人去县里帮云裳看完房子,办好过户手续,他才会去学校上学。

至于顾光宗买凶截杀他一案,公安那边暂时没有进展。

顾时年心里清楚,应该是顾怀庆出手了,为了顾家的名声,对方想办法将案子压了下去。

如果他不依不饶的非要追查到底,逼急了顾怀庆,对方会推个替死鬼出来,说不定还会把名声臭到家顾光宗打发回清河县,到时候,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所以,这件事差不多也要到此为止了,报仇的机会,以后的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

好在这案子也不是没有收获,薛六子一帮人因为手上犯了命案,全都判了死刑,以后不会威胁到他和云裳的安全。

到了正月二十这一天,云裳早早的起床了,穿上头一天晚上准备好的新衣服,让顾时年给她扎好小辫,又到偏房给王寡妇准备好一天的吃食,两人手拉手的往后村去了。

老云家这会已经热闹起来了,院子正中间摆着七八个借来的方桌,上面架着还没有放下来的长凳。

院子一边盘了个临时灶台,架着云裳从省城买回来的大铁锅,锅里熬了满满一锅烩菜,里面的材料有许多是云裳赞助的,用料十足,油水也大,闻起来香气扑鼻,很是馋人。

不少过来帮工的邻居端着饭碗,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吃着早上的帮工饭,还有妇女舀了烩菜,出了门,一溜烟的送回家去了。

进了正屋,顾时年跟老两口打了声招呼,主动出去帮着云二川招呼客人,而云裳则仗着个头小,钻到了坐在炕头的云水莲身边。

此时云水莲已经换好了新衣服,正是张守义给她扯的枣红色布料做的列宁装,腰身收的很合适,看起来既精神又好看。

旁边几个女孩子正七手八脚的帮云水莲编辫子,力求让她成为最漂亮最精神的新娘子,完事后,还有个中年妇女拿了根红线过来,手脚利索的帮云水莲绞脸。

云裳光是看着都觉得自己的脸疼了,摸了摸自己滑嫩嫩的小脸,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

等到云水莲收拾妥当后,时间已差不多快中午了。

按照习俗,男方的人要在中午前赶过来,在女方家吃完中饭,然后热热闹闹的把新娘子接回家去。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等着坐席送亲的亲戚们肚子都打起鼓了,村口依旧不见新郎接亲的队伍。

屋里的气氛渐渐凝重,云水莲的脸也渐渐白了。

第206章 捉奸大戏

“砰!”

薄薄的木门被暴力踹开,张守义猛地惊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紧接着,杨局长媳妇扑过去,连抓带挠的直往张守义脸上招呼,“我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耍流氓耍到我家娇娇头上了!我今儿就送你去坐牢,送你挨枪子!让你一家子老小全吃牢饭……”

张守义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上也软得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能挣扎着起身,躲避着杨局长媳妇的追打。

迷迷糊糊中,一具温热的胴体扑进怀里,将他护在身后,耳边同时响起一道女声,“妈!你干啥?谁让你打我男人的!”

我男人?

张守义惊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没有穿衣服,而怀里的女人,也同样只穿个小背心。

此时薄被从身上滑落,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子,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张守义的脸腾地红了,紧接着又黑了。

怀里的女人不是云水莲!

不对,他还没有娶云水莲呢!

也不对……遭了!今天是他娶云水莲的日子!

张守义下意识看向窗外,发现日头已经升到头顶,当即脸一白,下意识推开了怀里的女体。

“张守义!你敢推我?”

那女人转过头,猛地咬在张守义肩膀上,同时胳膊紧紧环着张守义的腰,再次钻进他怀里。

被子又往下滑了些,女人粉色的裤衩也暴露在空中。

杨局长下意识背过身子,气得直磨后槽牙,“杨娇!穿好衣服!你这样像什么话!”

床上的要不是他亲闺女,他非得把这对不要脸的奸夫**送公安局不可!

不知羞耻!无媒苟合!自甘下贱!

他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生出这么个讨命的玩意儿!

这幅痴缠男人的花痴相,真是丢尽了他这张老脸!

杨局长媳妇气得抚着胸口直喘气,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张守义,恨不得活撕了他。

张守义认出房里的人是谁后,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也瞬间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猛地扯开杨娇的胳膊,跟头暴怒的雄狮似的,指着她的鼻子就破口大骂,“杨娇!你想干啥!你到底想干啥?我欠你啥啦?我这条命还给你够不够?够不够?”

杨局长夫妇瞬间怒了,上去扯住张守义就揍。

“张守义你个王八犊子!你敢吼我闺女,老娘揍死你……”

“张守义!我看在我闺女的份上没有送你进公安,你还他娘的还蹬鼻子上脸!一边嫌弃我闺女,一边对我闺女耍流氓,信不信老子马上报案,让公安同志毙了你!”

杨娇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站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杨局长夫妇暴揍张守义,时不时还出声指点:

“爸,踢他,对,踢他的球!占了老娘便宜还敢骂老娘,废了他!”

“挠他,使劲挠!对,往脸上挠,敢占老娘的便宜!呸!干不死他!”

“张守义,你求我,再说你今儿会娶我,你说完我就让爸妈停手!”

张守义身上光溜溜的,一边捂住被子避免自己走光,一边艰难抵挡杨家夫妻的暴揍。

听了杨娇的话,张守义气得眼珠子都爆出来了,“杨娇!你还要不要脸?明知道我今儿结婚,昨天晚上故意用棍子闷我,把我打晕了耍流氓!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娶你?做梦吧你!”

杨局长媳妇下手更加用力了,一边揍一边骂,“放屁!你敢血口喷人,污蔑我闺女!老娘非要送你挨枪子不可!”

杨娇嬉皮笑脸的道,“我就闷你了咋啦?你去告公安啊!你去啊,就说我杨娇把你睡了,对你耍流氓了,你看看公安是信你对我耍流氓还是信我对你耍流氓!

老娘看上你是你福气,你还敢不要我!那个村姑有啥好的?哼!敢跟我抢男人,老娘今儿让她丢死人!”

张守义懵了。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这个新郎官被困在外面回不去,云水莲咋办?

他不去接亲,老云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云水莲结婚当天被放鸽子,别人以后咋看她?她以后可咋做人?

是他害了水莲。

今儿这婚眼看是结不成了,水莲,得有多恨他?

杨娇举起手,对着窗口照了照,阳光从窗外探进来,将她的手指拉得粉嫩细长,看起来漂亮极了。

杨娇很满意她这双美手,再次笑嘻嘻的问:

“张守义,那个村姑有我好看吗?你看看我的手,多好看啊。那个村姑的手生来就是掏大粪的,你也看得上?”

张守义脑子嗡嗡一片,抖着嘴,恨不得扑过去撕了杨娇。

杨娇转了个身,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笑得天真而又残忍,“张守义,你要是今天娶我多好,你娶了我,你就是干部啦!以后能坐办公室,我也会对你好,给你烧饭,陪你睡觉,给你生娃,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那个村姑能给你啥?

你要是娶了她,我天天打你闷棍儿,天天睡你!也让别的男人去打你那小村姑的闷棍,找人睡她!你要是不信,你今儿就娶她试试!”

杨局长两夫妻都听傻了,这真是他们的闺女?

昨天晚上打了张守义的闷棍,然后把人拖到新宅子里,扒了人家的衣服……耍流氓了?

这……这……太特么劲爆了!

用这种方式抢男人,真是……前(清)所(新)未(脱)闻(俗)!

杨局长看着面色灰败,如遭雷击一般的张守义,心里都忍不住同情他了。

碰上他闺女这样的狠人,张守义以后有苦头吃了。

实在是太生猛了,一般人吃不消啊!

他就说嘛,娇娇为啥要在客厅里留条子,让他跟她妈这个点儿来新房子这边捉奸,原来是在玩仙人跳啊。

想明白这一点,杨局长自然要配合杨娇,把张守义这个格外讨人喜欢的女婿捉回去。

“张守义,不管是我闺女打你闷棍,还是你勾搭我闺女,你对我闺女耍了流氓是事实,这事儿你负不负责?”

张守义没有回答杨局长的问题,侧头看向杨娇,见她勾着一边嘴角,笑容里带着三分邪性,三分天真,还有三分残忍,不由嫌恶地撇过头,从水泥窗台看出去,直勾勾看向外面的艳阳天。

第207章 这婚不结了

外面艳阳高照,张守义却觉得屋里的空气冷到了骨子里,从床上翻出自己的衣服,窝在被子里慢慢穿好,下床,准备离开。

“张守义!”杨娇从椅子上站起来,赤红着眼睛,“你敢走!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那个村姑,当着她家所有亲戚的面呼她耳刮子!敢当破鞋勾引我男人,我让她戴高帽子游街!”

张守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我家有一屋子人等着我去迎亲呢,我得跟媒人说一声,让女方那边不要等我了……”

事到如今,不管他娶不娶杨娇,他都没有脸面,也不能娶云水莲了。

否则,被杨娇这么个疯子盯上,她迟早会吃大亏,他情愿云水莲恨她,也不能让她栽在杨娇手上。

这个女人心中没有畏惧,也没有顾忌,他不敢想象她会对云水莲做出什么事情。

张守义要回去取消婚礼,杨娇还不满意,闪身拦在张守义面前,“不行,我信不过你!这样吧,我和我爸跟你回去,你也别打发走媒人了,直接娶我就行,反正婚房啥的都是现成的。”

张守义怒极反笑,盯着杨娇看了半晌,抬手摸着脑后的大包,又回头看向杨局长,“杨局长,你闺女坏了别人家闺女的亲事,本来就不地道了,要是再连婚礼带媒人都抢了,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

杨局长笑了笑,朝杨娇招手,“娇娇,你今儿不能结婚,我和你妈还没有给你准备嫁妆呢,咱得等嫁妆准备好了再结婚。”

坏了人亲事也就算了,要是真临时把新娘子换成他闺女,对他的影响也不好,说不定还会逼的那村姑一家子跟他们家拼命。

他才刚接局长没有多久,根基不稳,还是暂时不要闹事的好。

“不要!”

杨娇翻了个白眼,张开双臂,牢牢把住门框,“我就要跟他回去!我不跟着,他带那村姑私奔了咋办?”

杨局长夫妇:“……”

谁说他们闺女傻了?

这多聪明啊!

知道玩仙人跳抢男人,还知道防备男人跟自己媳妇私奔,谁家女子能想到这么多?

张守义脑袋被人开了瓢,本来就晕眩站不大稳,这会再被杨娇纠缠不休,气得身子直发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杨局长从后面扶了张守义一把,对杨娇道,“娇娇听话,你要是不放心,我陪张守义回去,替你看牢了他,咋样?”

杨娇满意了,笑嘻嘻的收回手,一蹦一跳的往门外走去。

张守义跌跌撞撞的回了家,不应一众亲朋好友焦急的询问,找到父亲,再找到韩卫红和张海洋,对着三人直直跪了下去。

韩卫红和张海洋吓了一跳,赶紧侧身避开,惊疑不定的看着满头满脸血迹的张守义。

“爹,韩姐,张哥,我对不住你们,对不住水莲,对不住云叔一家,今儿这婚……结不成了。”

接下来,任三人如何询问,张守义都闭紧了嘴巴,不说临时取消婚礼的原因。

韩卫红都气懵了,指着张守义一顿臭骂,拉着张海洋就要离开。

“韩姐,你等一下。”张守义抹了一把赤红的眼睛,打开柜子,翻出一个蓝色手绢裹成的小布包,“韩姐,这里面有五百块钱,还有一些票据,你帮我交给水莲,就说,就说是我张守义对不住她……”

韩卫红看也没看的转身就走,倒是张海洋抬手拍了拍张守义的肩膀,叹了口气,接过手绢,追着韩卫红匆匆离开了张家。

………………………………

杏林村,老云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里、院外等着坐席的人忍不住小声议论开了,都在猜疑男方家是不是临时变卦,不想娶云水莲了。

甚至还有人挤到里屋,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瞄上云水莲一眼,再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刺得云水莲面色更加苍白了。

老爷子和云二川脸色黑得吓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大门口,看着村口的方向。

院子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冲老爷子道:

“云叔,你家水莲这婚还结不结了?要是不结了,就把礼钱退了,大家伙儿好回家烧饭吃,也不干等着遭禁你家粮食啦。”

“就是啊,这都晌午啦,男方也不来人,别是反悔了吧?”

“说啥呢说啥呢!咱大老远的过来,就是送水莲出门子的!水莲这婚结不成,打的可是咱杏林村上千口人的脸面,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云叔,咱先开饭,吃过饭我们大家伙儿就把水莲送男方家里去,押着他行礼,这婚不结也得结!”

“是这么个理儿!可不能让男方仗着城里人身份耍着咱村里姑娘玩!还有媒人!把媒人也带上,这事儿男方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对!得给个交代!水莲可是咱十里八村头号文化人,水灵灵的一枝花儿,可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了!”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或善意或恶意的议论,老爷子喉头一甜,忍着眼前一阵接一阵的眩晕发黑,伸手撑着墙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倒下去。

云二川急忙搀住老爷子,“爹,你咋啦?”

“……没事。”老爷子一把攥紧了云二川的胳膊,“你韩叔呢?”

“在村口等着呢。”云二川顿了顿,再次压低了声音问,“爹,现在咋办?”

“你去村口喊你韩叔回来……”

老爷子话未说完,远远看到韩山迈着大步子朝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韩卫红夫妇,老爷子撒开云二川的胳膊,急急迎了过去。

“卫红,咋就你们过来了?张守义呢?接亲的队伍呢?”老爷子急急问道。

见韩卫红铁青着脸,嘴唇气得发白,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老爷子猛地瞪圆了眼睛,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他呆立在原地,嘴唇抖了老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卫红,叔撑得住,你说,说清楚,到底出了啥事。”

“叔,张家反悔了,张守义不来接亲了。”

第208章 收拾烂摊子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韩卫红说出张家悔婚的消息时,老爷子还是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云二川赶紧从后面搀了老爷子一把,咬牙切齿地道,“张守义敢坑我妹子!劳资恁死他去!”

说完又回头问韩卫红,“卫红姐,张守义那个王八犊子为啥悔婚!他把我们水莲当啥啦!在结婚当天悔婚,他让水莲以后咋做人!”

韩卫红脸色乍青乍白,羞愧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云二川虽然骂的是张守义,但作为媒人,她同样也逃脱不了责任,要不是她打包票说张家父子是厚道人,说张守义靠得住人品好,云水莲也不会跟这家人相亲。

归根结底,还是她办事不靠谱,才害得云叔一家现在丢尽脸面,害得云水莲以后要被人之指指点点。

以后村里那些三姑六婆还不知道要传多少云水莲的闲话。

别人最多骂张守义一句不地道,却会将悔婚的原因赖在云水莲头上。说云水莲想高攀城里工人家庭,结果还是没有攀上,在结婚当天被人嫌弃,当场悔婚。

而且云水莲以后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

“二川!”

老爷子止住云二川的话头,撑着气得抖个不停的腿脚,问韩老爷子,“韩哥,你经的事儿多,现在咱该咋办?”

韩老爷子的脸也黑的不成样子,狠狠瞪了韩卫红夫妇一眼,道,“时间不早了,不管今儿这婚还结不结,咱先开席,让亲朋好友先吃饭。等吃完饭,找几个本家去县里,咱好好跟张家说道说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爷子刚要点头,顾时年从后面赶了过来,问韩卫红,“韩姑姑,张守义临时悔婚,就没给咱们家一个交代?你和我叔就这么从张家回来了,也没有让张家给你们一个交代?”

一众人都愣住了。

要交代?

当然是要交代的,可不得先把家里的亲戚打发走么?

不打发走亲戚,难不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张家撕逼,质问张守义甩了云水莲的原因?

这么一来,对云水莲的伤害不就更大了?

顾时年一看几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气得只想骂人。

他深吸了一口起,看看云老爷子,再看看韩山,最后看向张海洋和韩卫红:

“张叔,韩姑姑,张家临时悔婚,是张家做的不地道,他们家要给媒人一个交代,要给老云家一个交代,还要给老云家满院子送了礼、等着坐席送亲的亲戚们一个交代,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烂摊子全推到咱们身上。

今天这婚结不了,责任在张家,张家应该过来个能主事的人,帮着收拾烂摊子!

其他的先不谈,让主事人当着咱一院子亲戚的面说几句道歉的话,一桌敬一杯道歉的酒,帮着挽回云姑姑的名声,捡回老云家的脸面,这个要求他们总能做到吧?

还有,既然这婚不结了,今天的席面损失,也应该由张家承担,他们必须过来个人结账。结完帐,帮着打发走老云家的亲戚,两家人再坐下慢慢谈张家该给的交代!”

顾时年这番话跟炸雷一般,直接炸醒气昏了头的韩卫红夫妇。

对啊!这事儿就该这么干!

是张守义自己相中云水莲,好话说尽才拿下这门亲事的,凭啥说反悔就反悔,连个交代都不给,还让老云家收拾张家闯下的烂摊子?

既然张守义背信弃义,那张家就该过来个主事的人,把责任抗在他们老张家身上,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挽回云水莲的名声。

他们可真是气糊涂了,竟然直接甩手离开了老张家,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

韩卫红更是连拍额头,后悔自己没有收下张守义补偿给云水莲的五百块钱。

唉……她当时是咋想的啊?

收不收那笔钱,该由云水莲自己决定,她一个媒人,咋能自作主张的代替云水莲下决定呢?

真是……太失礼了!

张海洋赶紧掏出手绢,塞到韩卫红手上,又对两位老爷子道,“爹,云叔,我这就去镇上,打电话让局里的同志跑一趟张家,让他们把张守义他爹送过来!”

“海洋。”韩卫红喊住了张海洋,还没有说话,张海洋赶紧挥了挥手道,“放心,我让局里的同志开车送他过来,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能到。”

杏林村离镇上本就不远,平时坐牛车也只要半个小时,张海洋是军人出身,这会放开了速度跑,只十几分钟就到了镇上。

在邮局打完电话,张海洋也不回村里,点了一支烟,等在了镇子入口处。

张海洋离开后,老爷子和韩山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很快就打起精神,回家安排开席的事情。

老云家这次的席面还是很丰盛的,两个凉盘,六个炒菜,还有四个大碗的热汤菜。

或许是菜品太过丰盛,又或许是饿狠了的缘故,亲戚们坐上桌,只是一门心思的抢菜吃,就怕多说一句话,耽误了自己吃饭。

院子里一时间也没有人议论云水莲被临时悔婚的事情了。

等到张海洋带着老张头进门,席面上的菜刚好上到一半。

老爷子冷着脸,带着老张头站在正屋门口的台阶上,又用棍子将木桶敲得砰砰作响,等到亲戚们都看过来时,才开口介绍老张头的身份。

一听说老张头是新郎的父亲,老云家的亲朋好友都炸了,七嘴八舌的追问张家悔婚的原因,还有人拍着桌上,指着老张头的鼻子破口大骂,嚷嚷着要老张家给云水莲一个交代。

院子里都是跟老云家沾亲带故的人,暗地里说闲话也好,笑话云水莲也罢,面对外人时,大家还是会不自觉抱成一团,为他们村里的姑娘打抱不平。

就好像自家的孩子,自己怎么骂都成,别人却不能欺负了去。

此时的老张头就跟陷入狼群的绵羊一般,面对几十号人的讨伐指责,一时间也有点招架不住。

最后还是村长出面,把老张头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

第209章 给我姑买房吧

等到众人重新坐下,老爷子和韩山捧着酒壶,带着老张头一桌一桌的敬酒道歉。

“今儿这事是我们老张家不地道,对不住水莲!不是水莲不好,而是我家小子出事啦,这会子还在医院呢。这婚眼看是结不成啦,让大家白跑一趟,全是我们老张家的不是,我敬大家一杯酒,就当是替我家小子给大家赔礼道歉!”

同样的话,老张头足足说了八遍,吃饭的碗,老张头实打实的喝了八碗白酒。

敬完最后一桌,老张头一张脸红成了关公,还没有出门就吐了个天翻地覆。

顾时年攥着云裳的手,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

老张头一把年纪为儿子的事情给人低声下气,确实可怜,但他们一点都不同情他。

送老张头来的同志都说了,要不是他亮出公安的身份,老张头还推三阻四的不想来呢。

也是,明知道来了没有好事,得低声下气的给人装孙子,谁愿意来受气呢?

不过,子不教父之过。

不管张守义碰到什么难事,有什么苦衷,他在结婚当天甩了云水莲是事实,就冲这一点,老张家为云水莲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

老张头现在就是在做他最应该做的事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着云水莲挽回名声。

而老云家现在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想尽一切办法把责任推到张家身上,捡回老云家的脸面。

虽然有点自欺欺人的嫌疑,但及时补救,并确定责任方,总比事后任人胡乱猜测来的好。

即便这个过程有些折辱老张头的脸面,但云水莲才是其中最无辜,最难过,最丢脸,也是受伤害最大的那一个。

老张头吐过之后,拒绝张海洋的搀扶,撑着身子站在大门口,跟在云老爷子身后挨个送走老云家的亲戚。

等到客人都离开,顾时年拉着云裳找到老爷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提出自己的建议:

“云爷爷,我觉得云姑姑不适合再呆在村里了,以后也不适合在县城找工作。我前些天听到一个消息,汾阳地区正在建铝厂,我觉得云姑姑可以在汾阳地区买房子,以后进铝厂工作。”

云老爷子诧异地张大嘴巴,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今儿是水莲结婚的日子,老张头还有没走呢,家里还一大摊子事情等着他去解决,顾小同志咋突然就说到给云水莲买房找工作的事情上了。

这跨度也太大了。

云裳扯住老爷子的衣襟,抬起自己气得煞白的笑脸,一字一顿的道:

“爷,我姑再呆在村里,一出门就会听到别人说她闲话,姑姑会哭的。张守义给我姑赔了五百块钱,就用这钱给我姑买房,等我姑进铝厂当了干部,比张守义厉害了,村里人才会说是张守义配不上我姑,是他没有福气留住我姑,所以才会在结婚当天进了医院。”

老爷子猛地一激灵,觉得云裳和顾时年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

老张头确实一桌一桌的解释过婚礼取消的原因,也把责任都背在了张守义身上,可对于云水莲来说,不过是暂时洗脱了被人嫌弃悔婚的名头,又重新背上了福气薄,克夫的名声。

所以才会有结婚当天,新郎官进了医院,不得不取消婚礼的事情。

两相比较,八字不好的名声,也就比品行不好的名声好听那么一点。

要是云水莲能把户口落在汾阳地区,进铝厂当了女干部,在工作上压张守义一头,就不会再有人认为是云水莲福薄,攀不上张守义了。

大家只会认为是张守义没有福气,一个工人,高攀不上云水莲这样的女干部。

到时候,就再没有人敢说云水莲的闲话了。

老爷子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又迟疑的低下头,“那五百块……水莲收了合适吗?”

“合适!”云裳和顾时年同时点头。

他们是打后世过来的,自然见多了,也听多了精神损失费和名誉损失费这一说,并不觉得收下这五百块有什么不妥。

可对于厚道的老云家来说,这五百块拿着就有点扎手了。

老爷子踌躇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决定把五百块交给云水莲自己处理。

云裳和顾时年也不气馁,他们有法子劝动老爷子,就有法子忽悠住云水莲,当即跟着老爷子回到屋里,把云水莲拉到偏屋谈话。

云水莲一双眼睛肿得跟桃子一般,听了两人的建议,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裳囡,乖,这钱咱不能收,等会把摆席面的钱扣下,剩下的给老张家退回去。至于工作,姑以后慢慢找。”

看着云水莲眼中带泪强装坚强的模样,云裳心疼都快哭了,上前抱住云水莲,软着嗓子道,“姑,这钱不能还给张同志。顾二哥说了,这是张同志的心意,你不要,张同志会哭的。”

云裳年纪太小,在其它事情上还能瞎出出主意,可关于男女感情的话题,就不好直接说出来了。

顾时年接收到云裳递出来的信号,马上接话道,“云姑姑,五百块不是小数目,张同志能给你这么多钱,说明他心里清楚,这次的事情是他对不起你。

而且我相信张同志的人品,他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今天的事儿肯定有人在中间捣鬼。”。

云水莲愣了一下,“……会不会是杨局长闺女?张守义说过,杨局长闺女跟踪过他……会不会是杨局长逼他的?”

“云姑姑,如果真是杨局长威胁张同志,你才更应该收下这五百块。你尽快在汾阳地区买房,过几个月进铝厂工作,然后再想办法让张同志也调到汾阳地区工作,只有这样,张同志才能不受杨局长一家威胁。”

顾时年描绘的宏图太过美好,陷入绝境的云水莲犹如在黑暗中抓住最后一丝光芒,有点不敢置信的问:

“顾小同志,你是说……我跟张守义同志还可以,可以……”结婚?

当然不可以!

张守义这次遇上的难事,十有八九跟杨局长家的手笔,而且,很有可能是桃色新闻。

张守义如果脱不了困,基本上就是杨局长家的女婿了,如果能脱困,手段也一定会是激烈而又阴暗的,说不定还会惹上官司,云水莲这种小白花,还是适合跟心思单纯的人过日子。

第210章 你磨刀是想杀人吗

最重要的一点,顾时年怀疑张守义已经跟杨局长闺女睡了。

要是云水莲继续跟张守义在一起,万一以后对方把这件事抖落出来,受伤害的还是云水莲。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安抚住云水莲,让她尽快拿着张守义的赔偿款,去汾阳地区买房落户。

“云姑姑,张家人一桌一桌的解释过了,婚礼取消的原因是张守义同志进了医院,并没有说你们已经解除婚约。

等你在汾阳地区稳定下来,只要张同志摆脱了杨局长家,你们当然还能在一起。

而且,就算张同志工作无法调动,到时候你在汾阳地区有工作有房,张同志也可以去投奔你。”你这可是给自己和张同志布置安稳的大后方呢,为了你们的将来,一定得抓紧时间,尽快把事情办妥了。

云水莲眼底重新聚起了光彩,面色也比之前好看许多,云裳眨眨眼,继续趁热打铁地道:

“姑,我爷我奶可心疼你了,就怕你受委屈。张同志委屈你了,咱就用他的钱买房,让我爷我奶心里好受些。要是张同志以后不去汾阳地区,咱再想办法把这钱还回去。”

“云姑姑,阿裳说的没错,不管张同志以后有啥打算,你都得为你自个儿想想,为云爷爷云奶奶想想。而且,尽快到汾阳地区落户,总比你和张同志一个困在村里,一个困在县里要强。”

云裳抱着云水莲晃了晃,“姑,你明儿一早就去找村长开介绍信吧,我跟顾二哥陪你去汾阳找房子。”

云水莲抬手抹去眼角渗出的眼泪,对云裳跟顾时年挤出个笑脸,点了点头,“好,姑都听裳囡的……”

从老云家出来,云裳忍了许久的怒火瞬间爆发,攥紧顾时年的手,拉着他大踏步往村口的方向走,“顾二哥,我要去县里,现在就去!我要去找张守义!”

张守义以为给五百块就能补偿云水莲了?

以为他爹过来配合着老云家收拾烂摊子,就不欠老云家了?

滚他丫的,简直做梦!

即便张守义有可能也是受害者,但那是他自己无能,并不代表他没有错。

一个大男人,明知道杨局长闺女有花痴病,也知道那女人跟踪过他两次,竟然还能毫无防备的着了杨局长一家的道,不是无能又是什么?

自己无能也就算了,还连累云水莲成了十里八村的笑话,更是不可原谅!

还有杨局长一家子,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选在结婚这天算计张守义,他们家哪里是想抢女婿,分明是在打老云家的脸,想要毁了云水莲一辈子。

这样心术不正的一家子,就该身败名裂的滚去劳改!

顾时年知道云裳的性子,也不劝她,两人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出了村子。

等过了镇上,瞅着路上没有人,云裳取出空间的自行车,让顾时年载着她去了县里。

张守义陪云水莲逛百货大楼那天,曾经跟四楼卖家具的店员说过家庭住址,云裳听了一耳朵,此时也不用刻意打听,两人直接找到了张守义家。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站在张家紧闭的木门前,云裳深深地深呼吸几次,疏散着憋在胸口的郁气。

推开院门,正屋里漆黑一片,只有一声接一声‘沙沙’的声音传出来。

云裳不顾顾时年的阻拦,几步冲过去,一脚踹开正屋的门,冲着里面就喊:“张守义!你给我出来!”

屋里‘沙沙’声瞬间停下,紧接着昏黄的灯光亮起,张守义高大的身影掀开门帘子,站在里间门框处。

背着光,云裳看不清张守义脸上的表情,但清楚的看到他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菜刀。

察觉到云裳的视线,张守义将握着菜刀的手背在身后,似诧异又似讪然地道:“裳囡?你,你咋来了?”

“我为啥不能来?”云裳冷冷地反问,“你都把我姑害成十里八村的笑话了,我还不能来问你讨个说法?”

张守义瞬间语结,云裳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拉着顾时年直接进了屋子。

看得出来,正屋应该是张守义给云水莲准备的新房,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墙根处摆着一排齐腰高的木柜子,上面摆着贴了喜字的暖壶,还有两个茶缸子。

靠窗的一边,摆着脸盆架,上面放着崭新的大红色搪瓷脸盆,旁边还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方桌,桌上散着一小堆瓜子和水果糖。

屋里的大炕应该也重新收拾过,炕上平平坦坦放着两条簇新的被子,大红色的被面的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抢眼。

看得出来,张守义确实很看中云水莲,新房每一处都布置的非常用心,如果没有悔婚这档子事儿,云水莲此时应该是最幸福的新娘子了。

只可惜……

云裳暗叹一声,心里的憋屈感也消散了几分。

回过头,云裳的注意力又被屋子正中间的旧脸盆和磨刀石吸引了,再想到刚才在院外听到的‘沙沙’声,云裳瞬间反应过来:那是张守义磨刀的声音!

张守义大晚上的磨刀想干啥?

云裳和顾时年互相看了一眼,心底同时起了不好的念头。

“裳囡,你跟时年吃过饭了没?”

张守义若无其事的将菜刀放在桌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糕点,给云裳和顾时年递了过去。

见两人都冷着脸不说话,张守义笑笑,拆开油纸包,把里面的鸡蛋糕塞在两人手上。

云裳注意到,张守义脸上的笑意很冷,眼底的神情也很冷,甚至他轻描淡写的问话声,都带着一股子冰冷而又锐利的戾气。

再瞥向桌上那把磨得闪闪发亮的菜刀,云裳头皮一阵阵发麻,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的张守义,给人的感觉太过陌生,也太过危险了。

云裳低下头,啃了一口鸡蛋糕,又抬头一瞬不瞬的看向张守义,“你磨刀是想杀杨局长女儿吗?”

张守义愣了一瞬,摇头否认,“我好好的干啥要杀杨局长闺女?”

第211章 套话

云裳撇撇嘴,悄悄扯了一下顾时年的胳膊,低下头不说话了。

顾时年将手上的鸡蛋糕放在桌上,抬头问张守义,“你今儿是不是因为杨局长一家子才悔婚的?”

张守义面上戾气闪烁,再次摇头否认,“……不是。”

“你还胡说!”云裳气极了,伸出小手指着张守义的鼻子就道,“我和顾二哥都打听清楚了,你是被杨局长家的花痴女耍流氓了!”

云裳本来是想诈一诈张守义的,哪知话音刚落,张守义就跟个点着炮仗一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攥紧拳头,脸上也铁青一片。

看到张守义这个反应,云裳和顾时年哪儿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两人本就是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过来的,看多了各种各样耍手段抢男人的奇葩事,脑洞也要比这个时代的人大的多。

张守义临时悔婚的原因,两人就是猜,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顾时年按住云裳暴躁的小手,将她护在怀里,继续问张守义,“是杨家一家子合起来算计你的?你要是不悔婚,杨家就要告你耍流氓?还会针对我云姑姑?”

张守义这会连嘴角带眼皮子都开始跳个不停了,心里既羞又愧,还有一股想要撕碎全世界的愤怒在心头翻腾。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费劲心机想瞒下的事情,竟然被两个小孩子给叫破了。

一个大男人,被个女人强睡了,本来就是件丢脸之极的事情,现在这事儿竟然传了出去,他还有啥脸面活着,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还有,这俩小鬼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难不成是杨家主动说的?

真是……欺人太甚!

张守义磨着后槽牙,气得眼珠子都爆出红血丝了。

顾时年一下接一下摸着云裳的脑袋,继续道,“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该替张大爷想想。你要是成了杀人犯,张大爷以后咋办?

而且,你要是成了杀人犯,云姑姑也会背上杀人犯前未婚妻的名声,你已经拖累她一次了,要是再来一次,让她以后咋活?”

张守义脸一白,手臂不自觉开始发抖了。

顾时年面色不变,语调依旧平平淡淡的道,“再说你现在也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真犯不着因为这么一点子事儿走上绝路,不值当。”

不就是被个女人耍流氓吗?

都不知道有没有吃上肉星,竟然想动刀子拼命,真是个莽夫。

这要是搁聪明人,指定会想办法把杨局长先拉下马,然后再慢慢收拾这一家子。

不说别的,光是杨局长有意提拔张守义坐办公室这件事,都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同归于尽,是最最愚蠢的办法。

顾时年心底对张守义更是失望了几分。

张守义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喃喃地道,“你说的对,我不能杀人,最起码……不能现在就去杀人……我得替我爹想想,替水莲想想……”

云裳心里既生气,又鄙夷,同时还有几分心酸,原本对张守义存了一肚子的怒气,这会儿也不知不觉消散了。

只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她也看清楚张守义性格中的缺陷了。

所以,即便张守义以后能摆脱杨局长家,她也不会赞同云水莲继续跟张守义在一起。

确认了张守义悔婚一事是杨局长一家的手笔,顾时年和云裳也不在张家多呆了。

跟张守义说了一声,起身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云裳又突然回过身在桌上放了一把钱票:

“张叔,我姑说既然你们张家悔婚了,咱们两家以后就再没有关系了,她不能收你的钱。这里是五百块钱,还有三十斤粮票,是我姑让我退给你的,你点一下。”

张守义看着桌上的钱票,一张脸白得没有了人色,“裳囡,我,你姑……她现在咋样了?”

“我姑挺好的,就是背上了克夫的名声,以后不好找婆家。”云裳想了想,又接着道,“我姑说了,不管你因为啥悔婚,你们张家都尽力补救了,她不怨你。你以后要好好工作,别再琢磨着用钱票补偿她了,我们家不缺钱。”

张守义嘴巴闭了张,张了闭,最后艰难的点点头,“……好,我明儿就回局里销假。你转告你姑,让她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再找个,找个好人家……”

说的最后,张守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还带着丝丝哽咽。

云裳眼眶也忍不住跟着发热,心里顿时觉得自己就是里拆散小情侣的恶毒婆婆。

有一瞬间,云裳甚至都有种收起桌上钱票,帮张守义解决掉杨局长一家子,再替云水莲和张守义当一回红娘的冲动。

直到顾时年在外面轻咳了一声,云裳才逃跑似的出了门,拉着顾时年冲出了张家。

走在路上,顾时年察觉脖子上一片温热,探出手擦干净云裳脸上的泪水,叹息着道,“阿裳,你要是真觉得可惜,我们尽快出手把杨家解决了,让云姑姑嫁给张守义。”

云裳摇摇头,又点点头,“顾二哥,杨家的事等我们从汾阳回来再说,先让张守义自己应付杨局长……锻炼锻炼脑子,长长智商。”要是还不涨智商,她可是不会同意水莲姑姑嫁给一个没有脑子的莽夫的。

顾时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侧过头蹭了蹭云裳的头,转换着话题道,“阿裳,云姑姑准备去汾阳买房,你要不要也把户口落在汾阳,以后云爷爷和云奶奶也可以过去照看你们。”

“那你呢?”云裳蹭地抬起头,“我要去汾阳了,不是天天见不着你了?”

“我每个星期去看你一次,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回来看我。”

云裳又恹恹地趴在顾时年肩头,“顾二哥,你也在汾阳买套房吧,以后就在汾阳上学,咱俩每个星期回来一次也行。”

顾时年倒是无所谓在哪里上学,见云裳不想跟他分开,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212章 买房子

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云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要不是为了断绝张守义对云水莲的念想,她也不会这么大方的掏出五百块钱。

唉,这么一大笔钱呢,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赚回来。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钱袋子又瘪了下去,云裳心疼的肝儿都发颤了。

顾时年还以为云裳是在为云水莲的事情发愁,准备安慰她几句,哪知刚转过身,就听到云裳低低的叹息嘀咕:

“唉……五百块呢,都能供我上完大学了。”

顾时年:“……”

“阿裳。”顾时年忍笑喊了云裳一句,听她轻轻应声,安慰她道,“放心,以云姑姑的性子,那五百块会还给你的。”

要是张守义还能跟云水莲在一起,那五百块自然是要还给云裳的,要是两人没有机会在一起了,以云水莲厚道的性子,一定会想办法把五百块还给张守义。

到时候,云裳给张守义的五百块自然就能退回来了。

顾时年一提醒,云裳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觉得浑身哪哪都舒坦了。

真好,五百块省下了!

………………

云水莲一大早在村里开了介绍信,赶在早上九点前到了县里,三人买好车票,坐了两个小时的客车,终于晃晃悠悠的到了汾阳地区。

下了车,正好是饭点儿,几人找了家国营饭店,匆匆吃过午饭,之后一路询问着去了房管局。

这会儿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前面只有两名工作人员在值班,看到三人进门,年轻的女工作人员放下手中的铝制饭盒,掏出手绢擦了擦嘴,侧着头问:

“同志,你们有什么事情吗?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暂时不能办手续。”

出门在外,云水莲是唯一的长辈,自然要承担起打探消息的责任,听了对方的话,马上笑着道:

“同志你好,我不办手续,我就是想问问,最近有没有人家登记想要卖房的?”

话音刚落,旁边吃中饭妇女就抬起头问,“你要买房?”

云水莲点点头,那妇女马上放下饭盒,非常热情的把几人带到旁边的办公室。

“同志,我姓吴,你叫我吴大婶就行。”不等云水莲说话,吴大婶又翻出登记的房产信息问道,“你打算买在哪一片儿?是买筒子楼,还是独门独院儿?”

云裳从云水莲身后冒出头,奶声奶气的插话,“吴奶奶,我家要买在铝厂附近,以后我姑要去铝厂上班哩!”

吴大婶手一顿,眼睛向门外瞄了一眼。

云裳秒懂,马上把顾时年推出去守门,关上门,又贼兮兮滴凑到吴大婶跟前,掏出奶糖塞到对方嘴里,问,“吴奶奶,铝厂附近没有好房子吗?”

吴大婶含着奶糖,看看云裳,再看看云水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小丫头可真机灵!”吴大婶夸了云裳一句,合上手上厚厚的本子,“铝厂在城北那一片,都快靠近村子啦!附近都是农家院子,面积大,又在郊区,一般没人买那边。

再说等铝厂建好了,肯定要建家属院儿,还要开通到城区的电车,你们买在郊区,真不如买在城区。住着热闹,上班也方便。”

云裳听得连连点头,指着吴大婶手上的本子道,“吴奶奶,我们家买三套,你这儿有房间里带茅房的房子卖吗?”

“裳囡!”

云水莲惊着了,五百块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一间房,云裳一开口就买三套房子,就算把他们一家子骨头都敲碎卖了也买不起啊。

吴大婶‘扑哧’一声笑了,“小丫头懂得还真不少!”

之后又问云水莲,“同志,我刚才没问你,你这是奔着铝厂正式工去的吧?”

云水莲点点头。

吴大婶又问,“那你现在是农村户口?”

云水莲继续点头。

“像是你这种情况,有两种机会成为正式工,一是熬资历,先成为临时工,熬个几年再转正。二是有城镇户口,可以直接申请成为正式工。”

“想要有城镇户口,一是有正式工作,或者是学校录取证明,或者是城市户口登记机关准许迁入的证明。另一个法子就是名下有城里的房子。”

云裳眨眨眼,问吴大婶,“吴奶奶,你的意思是,我和我姑名下有了房子,就只能我俩是城里户口,我妈、我爷、我奶不能跟着成为城里人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吴大婶笑着点头,“不过,你年纪还小,要是房子落在你妈名下,你可以申请‘农转非’指标,过几年应该也能成为城里人。”

云裳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大傻子,要是把王寡妇的户口也弄出来,老王家还不得天天烦她啊?

她才不给自己找事儿呢!

“姑,咱要三间房子没错。你一间,我林姨要给我买一间,春妮阿姨也要给顾二哥买一间,咱买到一起,以后把我爷我奶接出来给我烧饭。”

云水莲听云裳这么一说,眼睛一下就亮了,连忙点头,对吴大婶道,“吴婶子,就听我侄女的,我们找三套面积小一点,便宜一点的房子。”

吴大婶笑了笑,对云水莲道,“同志,你要是想通过迁户口成为铝厂正式工,其实不一定非要买房子。我们这边有一块地基,大概有四个平方,只要一百五十块,就可以把户口迁到城里了。

现在年景不好,别的房子光花钱可买不到,还得搭粮食。这个地基可不要粮。

再说等你成了铝厂正式工,就能住宿舍,还能申请家属楼,咱不用花冤枉钱多买一套房。”

吴大婶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云裳顿时反应了过来。

那块巴掌大地基,应该是吴大婶自己家的地基,或者是她亲戚家的地基。

对他们这么热情,是在找冤大头呢!

四个平方,连一张床都放不下,上面还没有建筑,不是宰冤肥羊又是啥?

说白了,不过是花一百五十块卖一个城市户口。

那块地基没有门牌,也没有办法盖起来住人,只能丢在那里任人扔杂物。

第213章 云裳的反击

虽然知道这块地基是坑,但云裳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她跟云水莲看不上那块破地基,但是可以给云二川买下来啊。

暂时不给云二川迁户口,就让他在村里干活挣口粮,等到铝厂正式招工的时候,再把云二川户口迁过来,塞到厂里当工人,以后再慢慢熬着等厂里分房。

至于买城镇户口的钱,当然是从云二川以后的工资里扣了。

她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么想着,云裳看吴大婶目光越发热切了。

“吴奶奶,那块地基我们家要了!还要三套房子,条件好一点的。筒子楼的话,每间房面积不小于二十五个平方,要带卫生间,最好再带个厨房。如果没有楼房,就找独门独院儿,独院儿面积不要大的,最好三套房在一起。”

云裳提了一连串的要求,云水莲都听懵了,最后才反应过来,“裳囡,那块地基你买来干啥?一点点大,上面啥都没有……”

“姑!地基是没啥用,可有了那块地基,二叔也能迁户口了,以后也能进铝厂当正式工。等于咱花了一百五十块给二叔买了个正式工名额!”

“对哦!”吴婶子一拍大腿,眼睛都冒精光了,“小丫头算得可真精!这地基买的值,可真值!”

“同志,你侄女说的对,这次真是个好机会!咱汾阳铝厂是省里重点扶植的工厂,等建好后,一下要招好几千工人,城镇户口优先,到时候,你跟你兄弟肯定能成为正式工,干得好,还有机会进厂领导班子呢!”

云裳甜甜地笑了,接话道,“吴奶奶,这会儿还没上班哩,咱先去看看地基,看完了就过来办手续,我们今儿就先把地基买下,您再帮我们寻摸三套房,我们过几天再来找你。”

“行!你们要的房子一时间还不好寻摸,我得好好帮你们找找,下回来直接到旁边办公室找我就行。”

几人接下来去看了传说中的巴掌大地基,还真就只有两个报刊亭那么大一块,又到房管局确认过产权后,云水莲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拿了一百五十块,先替云二川买了一个城镇户口。

从房管局出来,几人先到城北看了打好地基的铝厂,又回城区里四处转了转,在汾阳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早回了清河县。

云水莲直接回了村里,云裳则跟条小尾巴似的又赖在了张春妮家。

接下来的几天,云裳每到傍晚就守在水利局门口,想找到杨局长,跟到他家里认认门。

结果,还没有等到杨局长,倒是看到杨局长闺女又跟踪纠缠了张守义两次,气得云裳差点忍不住动手收拾那个花痴女。

这天傍晚,云裳又跟往常一样,借着接顾时年放学的借口,溜溜达达的往水利局走去。

此时已进入三月,整个清河县都被春风唤醒了,街道两边垂下的柳枝发出点点嫩生生的芽叶,随着柔和的春风轻轻摆动,像是飘飘渺渺的绿烟,为站在树下的云裳提供了最天然的屏障。

等到暮色降临,水利局的人都走完了,张守义才拎着工装,逃跑似的出了大门,沿着大路窜了下去。

很快,杨局长闺女也一阵风似的追到门口,看着张守义远远跑开的背影,疯了似的尖叫一声,然后厉着嗓子就喊:

“张守义!你敢走!我现在就找人睡了那村姑!”

张守义脚下一顿,几步走回来,攥住杨局长闺女的脖子使劲一推,“杨娇!你闹够了没有?我告诉你,水莲要是有个啥闪失,我一定饶不了你!”

云裳在一旁听得脸都黑了。

张守义这个大傻逼,你特么是哪头的?

说的这话,确定不是在给云水莲拉仇恨?

果然,杨局长闺女直接被刺激到了,尖尖的指甲对着张守义的脸狠狠挠了下去,之后又一把抱住张守义,又是咬又是啃,嘴里还呜呜咽咽的道:

“你试试看我敢不敢!你告诉你,老娘想睡你就睡你!睡完你还能把你当流氓送公安局!你再不识抬举,老娘让你死在井下,把你小村姑扒光了挂在县委广场雕像上……”

云裳听得肺都气炸了,正准备出去给杨娇一棍子,水利局里又跑出个中年男人,帮着张守义扯开了杨娇,又把两人拉进水利局大门里。

云裳赶紧换了个位置,看到杨娇被男人拦在身后,跳脚着,指着张守义的鼻子大骂:

“爸!这鳖犊子玩意儿不让我去他家,他肯定把那村姑藏家里头了!”

云裳这才知道,出来的中年男人就是杨局长,小心翼翼躲在树后,继续听几人的谈话。

张守义都气疯了,也梗着脖子怒怼,“杨娇!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以为水莲是你,见个男人就走不动道?”

“张守义!你敢骂我闺女……”

杨局长话未说完,杨娇就爆发了,“爸!你现在就让他下乡打井,我要他死在黑窟窿里!我要杀了那个村姑……啊~啊~啊~”

杨娇显然被张守义刺激的犯病了,尖利的嘶喊一阵接一阵。

杨局长一把从后面抱住杨娇,一边耐心安抚,一边狠狠踹了张守义一脚。

“滚!娇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张守义显然对杨娇突然发病有些懵逼,被杨局长踹得脚下一踉跄,也没有说话,捡起地上的工装转身就走。

张守义一离开,云裳就找出上次套顾怀庆的大麻包,探出精神力,直接套住抱在一起的杨家两父女,将两人收进了空间。

之后又追上张守义,问了几句话,知道老张头晚上要在医院值夜班,便建议张守义晚上多找几个朋友去喝酒,最好晚上不要回家。

见张守义脸色惊疑不定,云裳吓唬他道,“张同志,我刚才听到你和杨娇吵架了,你拿着衣服走了,杨局长哄杨娇说,晚上带人去你家敲闷棍,让杨娇再睡你一次。”

夜色掩盖了张守义红中泛黑的脸色,知道自己晚上又要‘遭毒手’,张守义哪里还敢单独在家里呆。

先把云裳送回张春妮家,连自己家都没有回,拿着云裳赞助的两瓶白酒和下酒菜,找朋友喝酒去了。

云裳拉着顾时年进了屋子,把自己听到的事情,以及接下来的计划说了一遍。

“二哥,我等不及了。张守义那个傻逼天天给姑姑拉仇恨,杨娇一定还会找姑姑麻烦的!她能说出那种话,就能干出那种事情。在她害姑姑前,我要让她先尝尝挂雕像的滋味!”

顾时年点头同意后,云裳意识进入空间,先遮住杨家父女的眼睛,又用剪刀扒光两人的衣服,用精神力将两人的内裤揉成一团,相互塞到对方嘴里。

最后,又找出一条粗粝的麻绳,将两人面贴面紧紧捆在一起。

到了半夜,云裳跟着顾时年悄悄出门,趁着夜色摸到县委广场的雕像下,将光溜溜抱在一起杨家父女,跟挂腊肉似的的挂在了雕像上。

第214章 爆炸性的丑闻

幕色渐渐退去,东方露出一线天际白,将这座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县城从睡梦中唤醒。

点点灯光陆陆续续亮起,大街、小巷,不时有早起的人们出来活动。

“啊!!!快来人呐!”

县委前的小广场,早起准备锻炼的老婆婆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很快吸引了主干道人们的注意力。

“来人呐,快!快报公安!有死人!”

人们顺着老婆婆的手臂看向雕像上方,高高扬起的青石雕像上,挂着两具白花花的‘尸体’。

此时天色越来越亮,初春的太阳终于冒出头,在给大地洒下金色晨光的同时,也给雕塑上的赤裸男女,涂抹了一抹异样的色彩。

接到报案的公安从近处借来梯子,一点一点解着被打成死结的粗粝麻绳。

雕塑下站满了闻讯赶来的围观人群。

大家一边兴奋的猜测雕像上光溜溜‘狗男女’的身份,一边在心里打着腹稿,准备回去跟亲朋好友大肆宣扬讨论一番。

在这个连夫妻拉手都要被批判的年代,一对男女赤身裸体被绑在整个县城最显眼的地方,所造成的轰炸效果,不亚于原子弹爆炸。

女人们还躲躲闪闪的站在人群后小声议论,那些男人们就站在前面,目光肆无忌惮扫过杨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甚至连杨娇屁股上有颗痣,这些人都兴致勃勃的观察研究了半天。

等到公安把人放下来,摸着这对‘狗男女’还能喘气儿,围观的群众更加激动了!

搞破鞋啊!

活的!

现抓的!

忒刺激,忒过瘾啦!

麻绳解开,两人正面暴露在人前,围观的群众更是炸开了锅。

“真是丢死人啦!干出这么下作的事情咋还有脸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呢!”

“可不是咋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找个啥人家不好,非得当破鞋,找个能当她爹的男人,忒不要脸啦!赶紧让她戴高帽子游街,吃枪子儿!”

“这男人也不是啥好东西,背着婆娘偷人,就该定他个流氓罪!”

“哎哟哟!你们快看,那俩人嘴里塞得那是啥东西?我咋看着像裤衩子?”

“还真是,男的吃女的裤衩子,女的吃男的裤衩子,真他娘的会耍!”

“妈呀!这不是水利局新来的杨局长吗?边上的那个……我咋看着像杨局长闺女?”

“啥?这老流氓是水利局局长?”

“哎哟喂!这他娘是都是啥事儿啊?当爹的睡了自个儿亲闺女!是不是他婆娘知道了,就把这俩畜生挂这里啦?”

“我男人就是水利局的,我听我男人说啦,这小破鞋有病,好像是啥花痴病,天天追着水利局一个下井工人跑,那工人前几天准备结婚,都让这花痴给搅和散啦!死皮赖脸的要给人生娃子!”

“呀!这是离不了男人吗?这么个欠玩意儿,难怪让人扒光光吊这里啦!”

……

三月份的天气,晚上温度还不到十度,杨家父女在外面冻了大半夜,早就被冻昏了。

丝毫不知两人的身份被扒了个底朝天,也不知道他们父女‘乱伦’事情将以光速传遍全县,还会向周边几个县市蔓延。

更不知道,经过民众的口口相传,两人的事情最终演变了好几个版本,大肆传扬了出去。

什么两人大半夜的在县政府门口乱搞,被公安抓住吊在雕像上公示。

什么水利局杨局长搞了自个儿亲闺女,命根子让婆娘剪了塞闺女嘴里啦。

还有的说,两人被公安放下来时,杨局长那玩意儿还在自个闺女身子里呢,拔都拔不出来……

自古以来,桃色事件最能激发人的八卦心理。

一些没有证据,只有模糊流言的桃色新闻,人们都能报以最大的热情,津津有味、并乐此不疲的猜测,议论,甚至发挥想象力编出一段自己认为很靠谱的真相。

更何况杨家父女早上光溜溜被挂在雕像上是事实,也被许多人看到了,人们自然会以更大的热情去议论两人到底是啥时候搞在一起的?

杨局长婆娘知不知道?

万一杨娇肚子里揣了杨局长的种,生出来该喊杨局长爹还是爷爷?

还有,究竟是哪个无名英雄干的好事,把这对臭不要脸的丑事捅了出来,娱乐了大家?

直到杨家父女被送去了医院,许多看热闹的人们还围在雕像下,相互激动地讨论,久久不愿意离开……

杨局长媳妇接到公安的通知,知道失踪了一晚上的丈夫和女儿乱伦被抓,还一丝不挂的抱在一起被人绑在雕像上时,当场就惨叫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杨局长媳妇赌咒发誓的说自己男人和闺女是冤枉的,是被人故意报复了,而报复他们的,就是水利局的打井工人张守义。

只是当公安找到张守义时,张守义还昏昏沉沉的连眼皮子都睁不开,身上满是酒气。

再加上有朋友帮忙作证,张守义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而老张头昨天晚上又在医院值班,两父子都排除了嫌疑。

等到杨家父女苏醒,杨娇情绪很是激动,直嚷嚷着说自己见鬼了,更是将这件事闹成了悬案。

医院里的护士们更是议论纷纷,编出了最新最靠谱的版本:杨家父女早就搞在一起了,杨局长想把自己的破鞋闺女嫁给张守义,祸害老实人,连鬼都看不过眼,直接出手揭穿了两人乱搞的事情。

这就是老话里说的遭报应了!

这个说法又通过守大门老张头的嘴,迅速传到水利局,继而传遍全县。

而张守义清醒后,知道了杨家父女乱伦的事情,直接风中凌乱了。

难怪朋友和同事都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他,原来他不光是被杨娇坏了亲事,还差点就接手一个破鞋!

再想到云裳说的杨家父女准备敲闷棍再睡他一次的话,张守义差点就原地爆炸。

欺人太甚!

真是欺人太甚!

杨家两父女这一对畜生,在祸害他之前还要乱搞一气,这是打算把杨局长做过的事情安在他头上,让他当活王八呢!

第215章 再去汾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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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样的事情,杨局长真是莫名其妙,却又百口莫辩,再加上杨娇一醒来就大喊着有鬼,更是从侧面坐实了他搞了自个亲闺女的流言。品书网

杨局长还没来得及想后路,张守义就跟一头暴怒的雄狮一般,闯进医院,把他从病床上扯下就揍。

“你个老王八犊子!搞了自个闺女,还想把这破鞋塞给我!真当我是软蛋子不敢吭声不成?我打死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杨局长昏了大半夜,身上软得提不起一点力气,再加上没有衣服穿,身上光溜溜的,只能攥紧被子躲着张守义的暴揍。

当硕大的拳头雨点般砸在头上脸上时,杨局长不禁想起张守义被他‘捉奸在床’的那一幕。

当时张守义也是光溜溜的,身上没有力气,只能裹着被子被动承受着他们一家的打骂。

眼前的情形,跟当初张守义挨打时一模一样。

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张守义是下井个人,手上有的是力气,再加上憋了多天的怒火,下起手来更是没有顾忌了。

等到医生护士把张守义拉开,杨局长已经被揍得出气多,进气少了。

张守义抹了一把赤红的眼角,对着杨局长“呸”了一声,又掉头出去,挨个找到杨娇在病房,进去就给了杨娇一记耳光。

杨局长媳妇愣神之后,直接疯了,扑上去就挠张守义,“你个烂憎子还敢来!我撕了你!你害了我闺女,害了我男人,你让你全家不得不好死!”

张守义一把甩开杨局长媳妇,冷笑一声,指着杨娇的鼻子道:“你不是天天喊着把别人扒光了挂雕像上吗?你不是喜欢睡男人吗?你现在尝到滋味了吧!睡男人,挂雕像的滋味好不好?,还局长闺女呢,我呸!烂货!”

杨娇捂着半边脸,脑子嗡嗡响成一片,脸上热辣辣的疼,嘴角也有血丝流出。

她听不清楚张守义都骂了什么,但看得见张守义脸上毫不掩饰厌恶鄙夷的神色。

杨娇脑子里绷紧的弦一下就断了,赤红着眼,从床上跃起,想要扑打张守义,却被闻讯赶来的护士拦了下来。

之后杨娇就跟疯了似的砸着病房里一切可以砸的东西,嘴里还尖利地咒骂张守义。

出了心里的恶气,张守义嫌恶地退出病房,双手搓了一把脸,又抬手正了正衣襟,到楼下办公室找韩卫红去了。

出了这样的丑闻,杨局长和杨娇最好的结局就是开大会批斗,戴高帽子游街,然后送去劳改。

然而两人事发的地点着实敏感,被人光溜溜挂在县政府门口,多少有那么一点子挑衅意味。

再加上杨家父女说不清自己是怎么被人挂上去的,也没有办法证明他们是清白的,被救下来时,又正好是上班时间,周围围观人群实在太多了,影响太过恶劣,所以,政府一定会对这两个人从重处罚。

可以说,杨家父女这辈子再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而杨局长是刚调到清河县的,杨局长媳妇又没有工作,杨家父女一旦坐牢,水利局就要收回杨家的房子。等待杨局长媳妇的,只有遣返原籍一条路。

一家子风风光光的来上任,最后却只有杨局长媳妇一个人灰溜溜的回去,亲戚朋友们免不了要打听一番。

想也知道,杨局长媳妇后半辈子都得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了。

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张守义才会在暴揍杨局长之后,第一时间去找韩卫红。

杨家已经完了,而韩卫红是他和云水莲的媒人,他得去求韩卫红,让韩卫红出面,重新跟老云家商谈一下他跟云水莲的婚事。

………………

云裳在做这件事之前就想过张守义的反应了。

因此,在干完坏事的当天,一大早就拉着顾时年回了杏林村,让云水莲去找村长开了介绍信,几人马不停蹄的赶往汾阳。

担心张守义会亲自找过来,临出发前,云裳千叮咛万嘱咐的对老两口道:

“爷,奶,我姑这回去汾阳就能把房子买下了。房管局的吴奶奶都说了,我姑是高中生,是文化人,等铝厂建好后,进厂就能当干部!要是干得好了,以后还能进厂领导班子,说不定还能入党。我姑以后可是要嫁大学生,进城里干部家庭的,你们在家里可千万不要给我姑订亲事。”

老两口几乎要被云裳描绘的云水莲锦绣前程迷花眼了,觉得云裳说的太对了。

云水莲是文化人,就该找个文化人,两口子将来才能说到一块。

要是嫁个文盲,两口子说不到一起,还不得天天干仗啊?

再说几个人上回去汾阳,给二川也弄了一个城里户口,等到铝厂招工,二川也能进铝厂当工人。

到时候,他们一家子都能去汾阳了,水莲自然也要嫁在汾阳的。

他们可不想水莲再嫁回清河县,两口子两地分居,或者是连回个娘家都要坐几个小时的客车。

老两口的再三保证,云裳才长舒了一口气,登上了去汾阳的客车。

下车后,三人直接去了房管局,吴大婶正好带人看房回来,看到几人进门,脸上立刻堆起热切的笑意,起身迎了过来。

“云同志,你们可算是来啦!我早上还跟人说你们上回没有留下地址,送信儿都没法子送呢!”

云裳一听,马上意识到,吴大婶这是找到合适的房子了,所以才会急着给他们送信呢。

云水莲也听出来吴大婶的意思了,暗暗松了口气,笑着谢过吴大婶,又跟对方寒暄了几句,才跟着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吴大婶拉开抽屉,掏出一个红皮笔记本,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地址道:

“云同志,我找了几天,还去各个街道上问过了。合适的独门独院儿倒是有几户,就是隔的远了些,你们要是买了,得分开住,以后不大好照应。

对了,红旗街那边还有座大杂院儿,大概有两百平,青砖瓦房,北屋有三间,还有东西厢房。就是面积太大了,要价高,一般人家买不起。

你们有三家,可以合起来把这座院子买下,以后就住在一个院子里,能互相照样,大家住一起也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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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豪宅

话音落下,见三人都皱起了眉头,吴大婶马上意识到,三个人终归是三家人,再加上云水莲以后还要出嫁,房产分割不明确的话,将来有可能会产生纠纷。

这么想着,吴大婶又翻到下一页,指着后面登记的楼房信息道:

“大杂院儿你们要是不满意的话,这里倒是有几间合适的楼房。就是原来的金家洋行,后来都隔成二十平左右的小间分出去啦。

小洋楼楼坐北朝南,二楼东边最后两间面积要大一些。最边上一间有四十三平,是个套间,听说是原来洋行经理的办公室带小会客厅,里面带茅房,还有阳台,你们买了后可以在阳台上隔出个厨房。

隔壁那一户有三十平,里头也有茅房,就是没有厨房,得在楼道里做饭。

这两间屋子都是户主工作调到外地了,需要卖了汾阳的房子,等着分单位的福利房。

另外,这栋楼三楼最东边那间房也卖,有二十五平,也带个茅房。

这几间屋子正合适,就是价格上稍微贵了点。”

云裳问道,“吴奶奶,这几间房咋卖?”

“二楼四十三平的屋子要四百块块,搭三百五十斤粮食,隔壁小间要两百块块,搭三百斤粮食。三楼那间屋子户主不卖钱,人要三百斤粮食。”

云裳和顾时年越听眼睛越亮,吴大婶一说完,两人就决定去看楼房。

见云水莲脸色发白,连话都不敢说了,云裳笑眯眯的凑过去道,“姑,你放心,林姨给我准备钱啦,顾二哥也有门路能买到粮食,咱买得起房。以后等你上班了,再慢慢攒钱把房钱还给顾二哥就行。”

云裳说的简单,可云水莲还是忍不住的犯愁。

三套房加起来可差不多要一千斤粮食啊,顾时年再有门路,去哪儿弄这么多粮?

前两天她专门找村长家的来旺打听了,现在县里黑市,一个四两重的麦面馒头都卖到一块钱了。

一千斤粗粮,在黑市上差不多能卖到一千块了,就算顾时年能弄到这么多粮食,他去哪儿弄买粮的一千块?

再说买房还要几百块的。

可真是愁死人了。

看着云裳兴致勃勃的模样,云水莲叹了口气,终究没忍心泼两人的冷水。

反正她现在说啥两个小孩也听不进去,还是先顺着他们的心思去看看房子,等过两天弄不到粮食,凑不够买房的钱,两个小孩就不折腾了。

几人跟着吴大婶,乘电车来到吴大婶口中的金家洋行。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青砖楼房,大楼东侧有一排水泥砌起来的自来水管,上面并排陈列着五个水龙头。

楼梯口就在大楼正中间,东西两侧各住着六七户人家,算下来,整栋楼住了三十多户人家。

楼道里,各家各户都靠墙放着煤炉子,蜂窝煤,干木柴,高高矮矮垫砧板的小方桌,还有碗筷炊具,将宽敞的公共楼道占了一半位置。

原本宽敞严肃的洋行,经过几十户人家的烟熏火燎,早已染上了纷杂的生活气息。

云裳一路兴致勃勃的看着,从楼道里各家各户东西的归置摆放,大致能看出一家人的生活水准,以及女主人干净邋遢的程度。

几人上了二楼,迎面几个小男孩从西侧冲了出来,衣服脏兮兮的,挂着长长的鼻涕,手上还拿着木棍,相互嬉戏打闹的跑了下去。

吴大婶带着几人穿过楼道,顶着邻里好奇打探的目光,走到了二楼最尽头。

“就是这两间。我昨儿来看过啦,先前搬走的两家人,都是干部家庭,素质高,将屋里收拾的可干净啦。来,咱先去这个套间看看。”

吴大婶拿出钥匙,打开那扇看起来颇为厚重的黑色木门,带几人进了房间,嘴里放低了声音道:

“这栋楼建的结实,看起来又气派,楼道还宽敞,住的大多是附近几个单位的职工,有高中老师,有在政府上班的,也有工人家庭,素质有高有低,但总得来说,邻里关系算是好相处的,买这儿肯定错不了。”

云裳点点头,视线看向房间内部。

一进门,是一条两米左右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半敞的红色小木门,外面是宽敞的大阳台。前后两扇门旁边都有窗户,下面各延伸出三十公分,可以摆放花草,或者其它杂物。

窗户和门打开后,还能形成一条前后通风的通道,空气流通非常好,采光也好。

走廊一侧用木板隔出两个房间,旁边是个八平左右的小客厅,对面是个小卫生间。

云裳看了一眼,卫生间里居然还是个老式的抽水马桶,还有个水泥抹成的洗手台,上面安了两个水龙头。

屋里地上铺着暗色的大理石地砖,包括阳台也是,云裳脚上的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清脆,又悦耳。

看完房间,云裳简直满意的不得了。

这间房要是好好收拾一下,差不多能跟她前世的房间相比了。

顾时年也非常满意,走到木板隔出的屋子前,抬手敲了敲,心里开始琢磨该怎么给云裳收拾改造房间了。

一旁的云水莲早就看傻眼了,踩在亮的可以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砖上,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难怪这间房卖得最贵,值!真是太值了!

“吴奶奶,你眼光真好!这么好的房子你都能寻摸到,人脉可真是太广啦!”

云裳狠狠地拍着吴大婶的马屁,哄得对方呵呵笑个不停。

从屋里出来后,几人又到隔壁和三楼看了一眼。比起大套间,这两间房就普通多了,都是水泥抹得地面,就连窗户都要小一些,采光也不如套间好。

不过,与当下的大环境相比,带卫生间的房子,已经算得上是豪宅了。

从大楼里出来,顾时年走在吴大婶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吴奶奶,这几间房我们很喜欢,只是一千斤粮可不是小数目,我们明需要筹备两天,要不明儿先办套间的手续,剩下的两间屋子过两天再办手续咋样?”

216 豪宅

话音落下,见三人都皱起了眉头,吴大婶马上意识到,三个人终归是三家人,再加上云水莲以后还要出嫁,房产分割不明确的话,将来有可能会产生纠纷。

这么想着,吴大婶又翻到下一页,指着后面登记的楼房信息道:

“大杂院儿你们要是不满意的话,这里倒是有几间合适的楼房。就是原来的金家洋行,后来都隔成二十平左右的小间分出去啦。

小洋楼楼坐北朝南,二楼东边最后两间面积要大一些。最边上一间有四十三平,是个套间,听说是原来洋行经理的办公室带小会客厅,里面带茅房,还有阳台,你们买了后可以在阳台上隔出个厨房。

隔壁那一户有三十平,里头也有茅房,就是没有厨房,得在楼道里做饭。

这两间屋子都是户主工作调到外地了,需要卖了汾阳的房子,等着分单位的福利房。

另外,这栋楼三楼最东边那间房也卖,有二十五平,也带个茅房。

这几间屋子正合适,就是价格上稍微贵了点。”

云裳问道,“吴奶奶,这几间房咋卖?”

“二楼四十三平的屋子要四百块块,搭三百五十斤粮食,隔壁小间要两百块块,搭三百斤粮食。三楼那间屋子户主不卖钱,人要三百斤粮食。”

云裳和顾时年越听眼睛越亮,吴大婶一说完,两人就决定去看楼房。

见云水莲脸色发白,连话都不敢说了,云裳笑眯眯的凑过去道,“姑,你放心,林姨给我准备钱啦,顾二哥也有门路能买到粮食,咱买得起房。以后等你上班了,再慢慢攒钱把房钱还给顾二哥就行。”

云裳说的简单,可云水莲还是忍不住的犯愁。

三套房加起来可差不多要一千斤粮食啊,顾时年再有门路,去哪儿弄这么多粮?

前两天她专门找村长家的来旺打听了,现在县里黑市,一个四两重的麦面馒头都卖到一块钱了。

一千斤粗粮,在黑市上差不多能卖到一千块了,就算顾时年能弄到这么多粮食,他去哪儿弄买粮的一千块?

再说买房还要几百块的。

可真是愁死人了。

看着云裳兴致勃勃的模样,云水莲叹了口气,终究没忍心泼两人的冷水。

反正她现在说啥两个小孩也听不进去,还是先顺着他们的心思去看看房子,等过两天弄不到粮食,凑不够买房的钱,两个小孩就不折腾了。

几人跟着吴大婶,乘电车来到吴大婶口中的金家洋行。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青砖楼房,大楼东侧有一排水泥砌起来的自来水管,上面并排陈列着五个水龙头。

楼梯口就在大楼正中间,东西两侧各住着六七户人家,算下来,整栋楼住了三十多户人家。

楼道里,各家各户都靠墙放着煤炉子,蜂窝煤,干木柴,高高矮矮垫砧板的小方桌,还有碗筷炊具,将宽敞的公共楼道占了一半位置。

原本宽敞严肃的洋行,经过几十户人家的烟熏火燎,早已染上了纷杂的生活气息。

云裳一路兴致勃勃的看着,从楼道里各家各户东西的归置摆放,大致能看出一家人的生活水准,以及女主人干净邋遢的程度。

几人上了二楼,迎面几个小男孩从西侧冲了出来,衣服脏兮兮的,挂着长长的鼻涕,手上还拿着木棍,相互嬉戏打闹的跑了下去。

吴大婶带着几人穿过楼道,顶着邻里好奇打探的目光,走到了二楼最尽头。

“就是这两间。我昨儿来看过啦,先前搬走的两家人,都是干部家庭,素质高,将屋里收拾的可干净啦。来,咱先去这个套间看看。”

吴大婶拿出钥匙,打开那扇看起来颇为厚重的黑色木门,带几人进了房间,嘴里放低了声音道:

“这栋楼建的结实,看起来又气派,楼道还宽敞,住的大多是附近几个单位的职工,有高中老师,有在政府上班的,也有工人家庭,素质有高有低,但总得来说,邻里关系算是好相处的,买这儿肯定错不了。”

云裳点点头,视线看向房间内部。

一进门,是一条两米左右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半敞的红色小木门,外面是宽敞的大阳台。前后两扇门旁边都有窗户,下面各延伸出三十公分,可以摆放花草,或者其它杂物。

窗户和门打开后,还能形成一条前后通风的通道,空气流通非常好,采光也好。

走廊一侧用木板隔出两个房间,旁边是个八平左右的小客厅,对面是个小卫生间。

云裳看了一眼,卫生间里居然还是个老式的抽水马桶,还有个水泥抹成的洗手台,上面安了两个水龙头。

屋里地上铺着暗色的大理石地砖,包括阳台也是,云裳脚上的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清脆,又悦耳。

看完房间,云裳简直满意的不得了。

这间房要是好好收拾一下,差不多能跟她前世的房间相比了。

顾时年也非常满意,走到木板隔出的屋子前,抬手敲了敲,心里开始琢磨该怎么给云裳收拾改造房间了。

一旁的云水莲早就看傻眼了,踩在亮的可以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砖上,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难怪这间房卖得最贵,值!真是太值了!

“吴奶奶,你眼光真好!这么好的房子你都能寻摸到,人脉可真是太广啦!”

云裳狠狠地拍着吴大婶的马屁,哄得对方呵呵笑个不停。

从屋里出来后,几人又到隔壁和三楼看了一眼。比起大套间,这两间房就普通多了,都是水泥抹得地面,就连窗户都要小一些,采光也不如套间好。

不过,与当下的大环境相比,带卫生间的房子,已经算得上是豪宅了。

从大楼里出来,顾时年走在吴大婶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吴奶奶,这几间房我们很喜欢,只是一千斤粮可不是小数目,我们明需要筹备两天,要不明儿先办套间的手续,剩下的两间屋子过两天再办手续咋样?”

征求下大家意见

下午文艺瑟干了蠢事!

更新216章时,内容不小心复制粘贴了两次,出现上下重复的情况,现在章节无效被屏蔽。

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想问问有多少人订了216章,现在章节被屏蔽,订阅过的童鞋同不同意删除后重新发布?还是慢慢等系统解禁屏蔽章?

对了,重新发布后,之前订阅过的同学如果重新订阅,会损失两毛钱(???????)

《重生六零好时光》征求下大家意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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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豪宅

ps:这一张重新发,之前订过的不要订了。

………………

话音落下,见三人都皱起了眉头,吴大婶马上意识到,三个人终归是三家人,再加上云水莲以后还要出嫁,房产分割不明确的话,将来有可能会产生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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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杂院儿你们要是不满意的话,这里倒是有几间合适的楼房。就是原来的金家洋行,后来都隔成二十平左右的小间分出去啦。

小洋楼楼坐北朝南,二楼东边最后两间面积要大一些。最边上一间有四十三平,是个套间,听说是原来洋行经理的办公室带小会客厅,里面带茅房,还有阳台,你们买了后可以在阳台上隔出个厨房。

隔壁那一户有三十平,里头也有茅房,就是没有厨房,得在楼道里做饭。

这两间屋子都是户主工作调到外地了,需要卖了汾阳的房子,等着分单位的福利房。

另外,这栋楼三楼最东边那间房也卖,有二十五平,也带个茅房。

这几间屋子正合适,就是价格上稍微贵了点。”

云裳问道,“吴奶奶,这几间房咋卖?”

“二楼四十三平的屋子要四百块块,搭三百五十斤粮食,隔壁小间要两百块块,搭三百斤粮食。三楼那间屋子户主不卖钱,人要三百斤粮食。”

云裳和顾时年越听眼睛越亮,吴大婶一说完,两人就决定去看楼房。

见云水莲脸色发白,连话都不敢说了,云裳笑眯眯的凑过去道,“姑,你放心,林姨给我准备钱啦,顾二哥也有门路能买到粮食,咱买得起房。以后等你上班了,再慢慢攒钱把房钱还给顾二哥就行。”

云裳说的简单,可云水莲还是忍不住的犯愁。

三套房加起来可差不多要一千斤粮食啊,顾时年再有门路,去哪儿弄这么多粮?

前两天她专门找村长家的来旺打听了,现在县里黑市,一个四两重的麦面馒头都卖到一块钱了。

一千斤粗粮,在黑市上差不多能卖到一千块了,就算顾时年能弄到这么多粮食,他去哪儿弄买粮的一千块?

再说买房还要几百块的。

可真是愁死人了。

看着云裳兴致勃勃的模样,云水莲叹了口气,终究没忍心泼两人的冷水。

反正她现在说啥两个小孩也听不进去,还是先顺着他们的心思去看看房子,等过两天弄不到粮食,凑不够买房的钱,两个小孩就不折腾了。

几人跟着吴大婶,乘电车来到吴大婶口中的金家洋行。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青砖楼房,大楼东侧有一排水泥砌起来的自来水管,上面并排陈列着五个水龙头。

楼梯口就在大楼正中间,东西两侧各住着六七户人家,算下来,整栋楼住了三十多户人家。

楼道里,各家各户都靠墙放着煤炉子,蜂窝煤,干木柴,高高矮矮垫砧板的小方桌,还有碗筷炊具,将宽敞的公共楼道占了一半位置。

原本宽敞严肃的洋行,经过几十户人家的烟熏火燎,早已染上了纷杂的生活气息。

云裳一路兴致勃勃的看着,从楼道里各家各户东西的归置摆放,大致能看出一家人的生活水准,以及女主人干净邋遢的程度。

几人上了二楼,迎面几个小男孩从西侧冲了出来,衣服脏兮兮的,挂着长长的鼻涕,手上还拿着木棍,相互嬉戏打闹的跑了下去。

吴大婶带着几人穿过楼道,顶着邻里好奇打探的目光,走到了二楼最尽头。

“就是这两间。我昨儿来看过啦,先前搬走的两家人,都是干部家庭,素质高,将屋里收拾的可干净啦。来,咱先去这个套间看看。”

吴大婶拿出钥匙,打开那扇看起来颇为厚重的黑色木门,带几人进了房间,嘴里放低了声音道:

“这栋楼建的结实,看起来又气派,楼道还宽敞,住的大多是附近几个单位的职工,有高中老师,有在政府上班的,也有工人家庭,素质有高有低,但总得来说,邻里关系算是好相处的,买这儿肯定错不了。”

云裳点点头,视线看向房间内部。

一进门,是一条两米左右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半敞的红色小木门,外面是宽敞的大阳台。前后两扇门旁边都有窗户,下面各延伸出三十公分,可以摆放花草,或者其它杂物。

窗户和门打开后,还能形成一条前后通风的通道,空气流通非常好,采光也好。

走廊一侧用木板隔出两个房间,旁边是个八平左右的小客厅,对面是个小卫生间。

云裳看了一眼,卫生间里居然还是个老式的抽水马桶,还有个水泥抹成的洗手台,上面安了两个水龙头。

屋里地上铺着暗色的大理石地砖,包括阳台也是,云裳脚上的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清脆,又悦耳。

看完房间,云裳简直满意的不得了。

这间房要是好好收拾一下,差不多能跟她前世的房间相比了。

顾时年也非常满意,走到木板隔出的屋子前,抬手敲了敲,心里开始琢磨该怎么给云裳收拾改造房间了。

一旁的云水莲早就看傻眼了,踩在亮的可以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砖上,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难怪这间房卖得最贵,值!真是太值了!

“吴奶奶,你眼光真好!这么好的房子你都能寻摸到,人脉可真是太广啦!”

云裳狠狠地拍着吴大婶的马屁,哄得对方呵呵笑个不停。

从屋里出来后,几人又到隔壁和三楼看了一眼。比起大套间,这两间房就普通多了,都是水泥抹得地面,就连窗户都要小一些,采光也不如套间好。

不过,与当下的大环境相比,带卫生间的房子,已经算得上是豪宅了。

从大楼里出来,顾时年走在吴大婶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吴奶奶,这几间房我们很喜欢,只是一千斤粮可不是小数目,我们明需要筹备两天,要不明儿先办套间的手续,剩下的两间屋子过两天再办手续咋样?”

第217章 小户主

吴大婶点点头,“行是行,不过你们要是真满意这几间房,还是尽快办手续的好。咱汾阳好房子不多,这种宽敞又带茅房的房子卖的可快,要是晚个一两天,别人给买走了,你们以后可就住不到一起啦。”

吴大婶事情多,看完房子就急匆匆离开了。

顾时年问清楚火车站的位置,带云裳和云水莲坐上电车,在火车站附近找了家招待所住下。

吃过晚饭,顾时年拉着云裳敲开云水莲的房门,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道:

“云姑姑,除了二楼的套间,剩下的两间房,你想要哪一间?”

云水莲倏地瞪圆了眼睛,“时年,你刚才不是糊弄吴大婶的?你真能弄到粮食?”

“嗯,等会我带阿裳出去一趟,让人帮着夹带点粮食回来。”顾时年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阿裳喜欢大套间,明儿先把套间给阿裳买了,剩下的两间,等过两天再交易。”

云水莲看看云裳,再看看顾时年,脸上的表情颇为精彩。

“这……这房太贵了,要不这样吧,林同志不是要给裳囡买房吗,咱先把裳囡把房子买了。我就不买了,等进了铝厂,我去申请住职工宿舍。”

“姑,你没有城里户口,就是进了铝厂也是临时工,临时工应该分不到宿舍的。咱今儿看的小洋楼可阔气啦,房子也好,难得碰到能挨在一起房子,可不能错过了。”

“云姑姑,你不用担心粮食问题,选一间你喜欢的,买房的粮食我先给你垫上,等你参加工作了,再慢慢把买房的粮食折合成钱还给我就行。”

云裳和顾时年都这么说了,再加上几间房确实不错,而且遇上好房子的机会不多,云水莲很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选三楼的那间吧。时年,这回我又占你光了,你放心,我会尽快把买房的钱还给你。”

顾时年点点头,“那我就跟阿裳买楼下的两间,以后云爷爷云奶奶过来了,楼上要是不够住,也可以住我那间,我住到阿裳那边去。”

云水莲有些懵圈。

顾时年这话粗听没什么,可是细细一想,咋就那么不对味呢?

云裳是他们老云家的孙女,跟老两口关系应该更亲近,结果到了顾时年嘴里,好像他跟云裳才是最亲近的一家人,老两口却成了外人。

云水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顾时年的话了。

云裳可不知道云水莲在想什么,趴在她怀里,小小的身子差点扭成麻花,“姑,我顾二哥可有钱啦,咱不用急着还钱。对了,姑,等会我要跟顾二哥出去,你就搁房间里帮我想想,我那间大屋子要添置啥东西,咱明儿办完手续就给我布置屋子。”

接到了云裳指派的任务,云水莲一个人呆在房间也不无聊了,摊开云裳给的铅笔和笔记本,一样一样记着套间里需要添置的东西。

夜色中,顾时年抱着云裳,在火车站附近慢慢转悠,看到有怀里揣着布包的人沿着巷道拐进去,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大概走了七八百米的距离,前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多了起来,顾时年心里清楚,这应该就是汾阳火车站附近的黑市了。

两人过去转了一圈,发现汾阳的黑市与省城相比,明显要萧条许多,不但人少,就连物资也少,黑市上,竟然连个卖鸡蛋肉食的都没有。

想想也是,现在刚过完年没有多久,各地任务猪早在年前就交上去了,现在村户人家手上的都是仔猪,哪里还有猪肉卖啊。

两人在黑市上小转了一圈,出了巷子,从空间里挪出平板车,往车上放了五十斤大米,五十斤白面,又将车子推回黑市。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三月份,距离新粮下来还有两三个月时间,各地粮食奇缺,粮店里也只发粗粮,许多人家已经连着几个月都没有见过细粮了。

那些粗粮糙得要命,吃下去嗓子眼都膈的疼,大人们还能将就着对付,可家里的小孩子,吃粗粮都吃得吐酸水了。

这会见顾时年推着车过来了,车上又装得是上好的精白米和精白面,再听说这些精细粮是拿来换粗粮的,黑市上的人差点就打起来,全都一窝蜂的抢着要换。

一百斤精细粮,只二十分钟时间,就换了三百五十斤粗粮,顾时年和云裳也不耽搁时间,换完了粮食,直接推着车子就走。

察觉周围没有人了,云裳连车带粮食的收进空间,之后便绕了一圈路,摸黑回了招待所。

进了房间,云裳在空间里准备了一批红薯,还夹杂了两袋玉米碴子,又将晚上换来的粗粮也分开装好,准备搭配着交易。

………………

云水莲一大早就被云裳叫醒了,等收拾完下了楼,发现顾时年早就等在外面了。

身边还放了辆平板车,车上应该装着粮食,鼓鼓囊囊的,只是上面盖了一层破帆布,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云水莲心中诧异顾时年淘换粮食的速度,但非常识趣的没有多问,把云裳抱上平板车,自动担负起拉车的重任。

来汾阳之前,云裳早就将家里的户口簿准备好了,还特地让老村长开了介绍信和户口迁出证明。

几人在吴大婶的帮忙下跟屋主办完过户手续,又揣着新出炉滚烫烫的房契,到隔壁公安办户口前移手续。

户籍科的几名公安看着眼跟桌子齐平高,年仅六岁的小户主,一个个稀奇的不得了。

看完房契看介绍信,看完介绍信又看户籍迁出证明,就差把云裳祖宗十八代都翻一遍了。

好在有云水莲这个名义上的亲姑姑跟在身边,又听说云裳家里唯一的长辈得了疯病,而且户口迁移手续齐全,汾阳这套房子的原主人也没有任何问题,几名公安稀奇归稀奇,还是手脚麻利的办完各种手续。

云裳捏着新出炉的红本本,看着户主一栏自己的名字,再看着后面的新住址,心里美得都要开出花儿了。

第218章 邻居

“小丫头,粮食关系已经给你转到街道上啦,这个月的供应粮发了,打下个月起,街道上每个月都会给你发粮票。”

云裳点点头,嘴角翘得老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请大家一人吃了两粒乔迁的糖果,又拉着云水莲和顾时年道:

“谢谢公安同志,你们办事效率可真高!过两天我姑和顾二哥办户口迁移手续,还来找你们!”

几名公安含着糖块乐了,这小丫头还真有点户主的模样,小嘴吧吧地,小大人的很。

从公安局出来差不多是中午了,几人先吃了午饭,又到小洋楼附近的供销社买了新锁,买了笤帚簸箕,还买了新拖把,准备先把房间打扫出来。

顾时年避过云水莲,让云裳拿了一包鸡蛋糕,两把挂面,叮嘱云裳在家里等他,很快就拎着军包出了门。

云裳一脸委屈的目送顾时年下楼,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瘪着嘴,拎着扫把准备打扫房间。

只是她个头太小了,手上没有力气,身上的毛衣又是最不耐脏的米色,脚上还穿着黑得发亮的皮鞋,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

云水莲干脆从阳台上找了个忽悠腿小板凳,在卫生间里擦得干干净净,让云裳搬到楼道里晒太阳玩,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起来了。

等到太阳西落,上班上学的大人小孩陆陆续续回来,小洋楼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楼下水龙头处站了一排或洗菜、或接水做饭的妇女,看到二楼最后一间房大门敞开,门口的水泥栏杆上趴着个脸蛋白白嫩嫩的小丫头,都忍不住瞄上几眼。

云裳下意识冲楼下的人咧嘴笑笑,马上就有妇女喊话了,“小丫头,这屋子是你家买的还是租的?”

“是我买的!”云裳回答的特别认真。

“呀!买的啊?这屋卖得可贵哩!你家花多少钱买的?”

云裳笑笑不说话了。

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我花多少钱买的屋子能告诉你吗?

才不让你刺探我的家底儿哩!

云裳扬着小下巴,往嘴里塞了一颗奶糖,一副嘴巴被占住没有办法说话的模样。

旁边楼道上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做饭了,附近几户人家的妇女看到云裳的衣着打扮,眼珠子差点看直了。

小丫头穿得比省城的娃儿还阔气,这家人到底是啥来头?

离云裳最近的妇女将铁锅放在炉子上,往锅里上放了几个窝窝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着块抹布就过来了。

见云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女人眼底精光闪烁,笑眯眯的问:“小丫头,你家大人呢?”

云裳笑得甜美又毫无城府,指了指屋里,“婶子,我姑在屋里拖地哩。”

说完又冲屋里喊,“姑,家里来客人啦!”

云水莲拉着拖把,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出来了,见来人是一位三十五岁左右,浓眉大眼,梳着齐耳短发的干练妇女,马上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那妇女视线在云水莲脸上转了一圈,笑眯眯的道,“同志,我姓贺,你叫我贺大姐就行,我家在旁边3号房,咱以后就是邻居啦。这门挨门的,离的也近,你们刚搬来,有啥不懂的就来问我,千万不要客气。”

云水莲性子内向归内向,但该有的礼仪规矩还是懂得,此时脸上也挂出笑意,嘴里跟贺大姐客套,“那我就先谢谢贺大姐啦!我们才搬来,啥都不懂,以后少不得要麻烦你们这些邻居!你以后有啥事儿也千万被跟我客气。”

贺大姐脸上挂着浅淡矜持的笑意点头。

两家以后就是邻居了,她得过来探探这家人的来路,再看一下对方好不好打交道,毕竟以后要长期相处下去呢。

这会儿见云水莲笑容和亲,态度温和,看着是个好相处的,再想到这户人家直接买了小洋楼最大的套房,也是个有家底的,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贺大姐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客套的问云水莲,“我瞅着你这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还有啥活,我这会子有空,给你搭把手!”

云水莲视线落在贺大姐的围裙上,笑着拒绝,“不麻烦贺大姐啦,我快收拾完了,你正做饭呢,就别沾手啦!”

贺大姐也不坚持,跟云水莲客套了两句,出门摸了摸云裳的头,“丫头几岁啦?叫啥名字?”

“我叫云裳,六岁啦。”

“名字真好听!”贺大姐笑眯眯的夸了一句,又接着道,“我家周秀比你大三岁,以后没事了可以过来跟我家秀秀玩。”

云裳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门帘子掀开,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小声问贺大姐,“妈,我奶问啥时候吃饭。”

贺大姐眉头蹙了蹙,回头冲小姑娘道,“二丫,秀秀呢?让你姐出来,认识认识新邻居。”

云裳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见她穿着又破又小的棉袄,脏得都看不出底色了,腿上的裤子也紧巴巴的,只到脚腕上方,脚上的布鞋前面破了个洞,右脚大拇指都顶到外面了。

小姑娘脸上干巴巴的没有一点肉,嘴角边青了一大块,脑门上还肿了个大包,一看就是新伤。

只是奇怪的是,云裳在门口坐了一下午,都没有听到三号房有吵闹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小姑娘出门,她到底是在哪里伤到的?

察觉到云裳的视线,二丫赶紧低下头,脚趾头不自觉往鞋子里缩了缩,也将小小的身子尽量往门框里躲。

“我,这就喊大姐出来。”

小姑娘说完,马上闪身缩进门里。

云裳回过头,仔细打量贺大姐,发现贺大姐围裙下是一套干练的列宁装,脚上穿着双崭新的布鞋,手腕上还戴了块手表,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

云裳眉头下意识皱了皱,看贺大姐的穿着打扮,还有门口整洁的炊具碗筷,家里一定是干净舒适,又不缺钱花的,怎么二丫就那么邋遢,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穿呢?

而且贺大姐说起周秀时,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怎么对二丫就这么冷淡?

甚至连厌恶的情绪都流于表面了。

第219章 无所不能顾二哥

云裳还没有回过味来,旁边房间门帘子再次挑起,从里面跳出个扎两根麻花辫的小姑娘。

与灰头土脸的二丫不同,这个小姑娘脸蛋肉嘟嘟的,身上穿了件大红色毛衣,脚下是七成新的黑裤子,新布鞋,一看就是家里娇养的。

贺大姐一看到小姑娘就忍不住笑了,招招手,道:“秀秀,过来,这是云裳妹妹,以后出去玩记得带上云裳妹妹,咱两家以后就是邻居了。”

周秀先是斜着眼看向云裳,当注意到云裳身上崭新的米色毛衣时,脸色马上变了,跑过来一把拉住云裳的胳膊,“云裳妹妹,你家是今天刚搬来的吗?你身上这件毛衣可真好看,是打咱汾阳百货大楼买的吗?”

云裳不说话,视线落在自己胳膊上。

周秀年龄不大,心眼子却不少,很会看人眼色,意识到云裳的不喜,抿嘴一笑,松开云裳的衣袖。

云裳看了一眼回到炉子边切土豆的贺大姐,又回头看向周秀,板着脸,一字一顿的道,“我的衣服是从申市买的,坏了可要赔钱的。”

周秀脸上的笑意收了些,继续问,“那皮鞋呢?你脚上的小破鞋呢?也是从申市买的吗?”

云裳点点头。

周秀顿时失望的提不起笑脸了,撅着嘴冲贺大姐道,“妈!云裳妹妹的毛衣和皮鞋好看,我也想穿!你啥时候去申市出差?也给我买这么阔气的毛衣和皮鞋!”

“好,回头我问问单位的同事,要是有人去申市出差,我让人给你带。”

母慈子孝的一幕看着很是温馨,也很是温暖,可云裳想到二丫脸上的伤,还有身上小的几乎要扣不上的棉袄,心里却无端蔓延出一股寒意。

有了贺大姐的口头承诺,周秀一脸得意,视线在云裳脸上转了又转,正想要开口说话,楼下传来一阵按喇叭的声音。

云裳回头,发现楼下开过来一辆卡车,顾时年从副驾驶座探出半个身子,正笑眯眯的看着云裳。

“顾二哥!”

云裳一脸惊喜的冲顾时年挥了挥手,扒开周秀,撒腿就往楼下跑。

将一楼道刺探的目光,还有周秀惊艳嫉妒的眼神,二丫从门框里偷偷看向楼下的视线,通通甩到了身后。

顾时年跳下车,伸手接住云裳,示意她跟卡车司机打招呼,“阿裳,这是薛大哥,今儿晚上回村里帮你搬家。”

云裳没想到顾时年出去几个小时,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回来,看着司机略带稚气的脸庞,云裳立即堆起笑脸,“薛哥哥好,”

小薛司机憨憨地挠挠头,觉得他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被个小豆丁喊哥哥有些难为情,可是见云裳喊顾时年为哥哥,又觉得不能岔辈了,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云裳小妹妹好。”

云裳冲对方笑笑,回过头,一脸兴奋的问,“顾二哥,今天晚上就给我搬家吗?家里东西都没有收拾,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中午出去给张同志厂里打了电话,张同志打发顾盼归回村里通知云爷爷云奶奶了,现在前村的东西应该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云裳高兴得眉头都要飞起来了,觉得顾二哥办事真是太周到,太利索了!

早上买房,晚上就安排着给她搬家,甚至连搬家的大卡车都找好了,要是动作再快一点,明天早上的早饭都能在家里做了!

“顾二哥,姑姑已经把屋里收拾好了,我去喊姑姑,咱现在就回家!”

顾时年拉住云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据,“云姑姑还不能回去,我订了两张一米八的架子床,应该快送来了,云姑姑要留在家里等送床的师傅过来。这是架子床的票据。”

“……”

顾二哥,你一下午到底干了多少事儿?

通知家里收拾东西准备搬家,找了搬家的卡车,甚至连新房里需要的架子床都订好了,只要铺床被子,晚上就可以直接睡新家了!

云裳回过头,使劲抱了抱顾时年,接过他递过来的军包,意识进入空间,在饭盒里装了一份青椒炒肉丝,一份炒鸡蛋,还包了两个大馒头,把饭盒挪到包里,匆匆跑上楼。

顾不上回答周秀问的关于顾时年的问题,进了屋子,把饭盒和馒头给云水莲递了过去,又借着军包掩护,拿出一个保温桶,里面装了小半桶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放好云水莲的晚饭,云裳先叮嘱云水莲暂时不要跟隔壁贺大姐多接触,之后才将搬家的事情,以及马上有人送架子床过来的事情说了一下,又把架子床的票据塞给云水莲,掉头就往楼下跑。

云水莲也赶紧跟着下楼,看了一眼小薛师傅,又仔细看了车牌和对方的工作证,之后才放心的送顾时年和云裳上了车。

云裳觉得云水莲真是可爱了,明明在家里也是老两口的掌中宝,每天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情。可出门在外,云水莲就跟大家长似的,把她跟顾时年看顾得严严实实。

也幸亏这时候的卡车没有套牌,工作证也少有造假的,否则云水莲还不知道多担心她和顾时年呢。

出城后,云裳从包里掏出肉包子,给了顾时年和小薛司机一人一个,之后又笑眯眯的问,“薛哥,我顾二哥是咋说动你帮我搬家的?”

小薛司机啃了一大口肉包子,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道:

“二十斤精白面儿!小兄弟说,只要……只要跑一趟清河县,就给我二十斤精白面儿!唔!这包子好吃,我都好几个月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白面儿啦!”

见小薛司机两口就吃完一个包子,云裳赶紧把自己手上的包子递过去,小薛司机接过包子,放在鼻子下稳了稳,咽了口口水,又小心翼翼装进兜里。

“我吃一个尝尝味就够啦,这个拿回去给我娘尝尝。”见云裳愣愣地看着他,小薛司机憨憨一笑,“小妹子,我不能白拿你的大肉包子,等会到地方了,我帮你们搬东西!”

云裳点点头,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却暗下决定,等晚上回到汾阳,一定要再给小薛司机拿几个肉包子!

第220章 精心布置

小薛司机大卡车开得又快又稳,不到两个小时就回到了镇上。

在大卡车车灯的照耀下,云裳看到云老爷子,云二川,还有老村长,带着两个年轻的后生站在镇上回村里的路口,边上还停了两辆平板车,一辆牛车,车上满满当当,装满了家具。

云裳远远看过去,见车上大部分是她上回从省城弄回来的东西,还有一车煤球。

卡车缓缓停下,云裳跳下车,撒腿就往老爷子身边跑。

从包里掏出新发的红本本,就着车灯翻给老爷子看,“爷,你快看,这是我的新户籍!我是户主!新房子可大可好啦!”

老爷子不识字,小心翼翼地接过红本本,正面反面看了老半天,之后又笑呵呵的拿给村长看。

“老哥,我家裳囡以后就是城里娃儿啦!有供应粮吃哩!”

老村长也替云裳开心,不住地说好,拿着红本本,给围过来的两个后生和云二川看了一眼,便赶紧还给云裳,让她仔细收起来。

云二川看完,想到自己几个月后也能得到一个红本本,而且还有机会成为工人,心里美滋滋的,搬起东西来更加卖力了。

小薛司机是个勤快人,见云二川和两名后生开始干活了,赶紧放下车斗,跑过去跟老爷子和村长打了声招呼,也甩开膀子帮着搬东西。

顾时年站在一边,跟老爷子和村长细细说着买房的过程,以及三间房的情况,而云裳则围着几辆板车,不动声色将各种小件东西收进了空间。

四个大小伙子干起活来也快,只半个小时就装完车了。

云裳往军包里装了几个苹果,一小袋大米,几捆挂面,悄悄塞到老爷子手上。

之后又借顾时年身上的挎包掩护,掏出一个大油纸包,里面裹了十多个肉包子,交给老爷子,让他分给村长和干了半天活的大小伙子们。

大家伙儿辛辛苦苦帮她干了半天活,她得让人吃点好的,可不能让人空着肚子睡觉!

返程时,老爷子催促着云二川上车,又从口袋里掏出介绍信丢给他,“路上的活儿我明天给你请假,你去汾阳把裳囡的屋子归置好,看看有啥苦力活,干完再回来。”

云二川老老实实点头,“放心吧爹,我过去把裳囡和水莲安顿好就回来,耽误不了路上的活。我这两天不在家,你下地时悠着点。”

老爷子嗯了一声,又看向云裳,“裳囡,到了汾阳有啥活儿就让你二叔干,别操心家里,你妈有我和你奶照顾呢。”

云裳也乖巧的点头应声。

车子发动后,老爷子红着眼圈,看着小孙女和一屋子家当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汾阳,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小洋楼里只有云裳的房间还亮着灯。

卡车停在楼下,云水莲推门走了出来,就着路边昏黄的路灯,看到云裳的家当拉过来了,马上下楼帮着搬东西。

二楼有两户人家听到响动,开门出来看了一眼,见是新邻居搬家,两家的男人都下来搭了一把手,五六个人上上下下跑了几趟,很快就将东西搬回房间了。

云裳躲在屋里,往袋子里装了足有二十五斤精白面儿,又包了五个肉包子,让顾时年给小薛司机送了下去。

今天搬家能这么顺利,小薛司机功不可没,她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再说了,老云家以后也得搬一次家,得跟小薛司机把关系打好了,等下次搬家,还找小薛司机帮忙!

送走帮忙的邻居和小薛司机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云水莲手脚利索的铺好床,几人匆匆洗漱完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云裳是被阳台上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吵醒的,出来一看,外面屋子已经归置的差不多了,云二川正在阳台用木板钉出一个五十公分高,两米长,一米宽的大木箱子。

看到云裳出来,云二川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笑呵呵的道,“裳囡,我瞅着阳台地板可亮,煤球放这边遭禁地方哩。二叔给你钉个木箱子,以后煤球放这里头,就不担心弄脏地板啦。”

云裳眼睛点点头,觉得云二川脑子挺好使,连这种主意都能想到。

虽说木箱子钉得差强人意了些,跟高大上的阳台很不般配,但她的煤球太多了,放阳台总比放在楼道里强。

干净,又安全。

以后就算她经常回村里住,也不用担心煤球被人偷用了。

“我看楼道里有钉过木板的印子,跟顾小同志商量了一下,就在那里给你装个木门,把炉子放里头,也算是厨房,以后做啥好吃的别人也看不见。”

云裳住二楼最后一户,房门到楼道尽头差不多有三米距离,算是最后一户人家的地盘。

整个楼道差不多有一米五宽,若是安装一个木门,还真能隔出一个小厨房来。

这个年代又没有违章建筑一说,这样隔起来,也不会有人管。

虽说厨房简陋了点,只能起到遮挡视线的作用,但总比别人家在楼道里敞开了做饭要强的多。

云裳笑眯眯的点头,指着楼上道,“我姑准备买的房子就在楼上,也是最后一户,明儿给我姑也弄个小厨房!”

说完后,云裳愣了一瞬,后知后觉的问,“二叔,我姑呢?顾二哥呢?”

“一大早就出去啦,说是要给你配置窗帘,还要弄啥隔断,要把小房间重新隔出来。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正说着话,顾时年和云水莲抱着包袱,带着几名抬着黑色木质隔断的工人进门了。

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之后,原户主用木板隔出的小房间被拆了下来,重新装上了类似多宝阁一样的隔断,再挂上白色的厚纱帘,一间采光好,通风效果也好的新房间就落成了。

见云裳眼睛闪闪发亮,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顾时年嘴角也忍不住翘了翘,指着隔断道:

“阿裳,这个屋原来没有窗户,不通风,也晒不到太阳,人闷在里面不舒服。现在换成隔断,通风效果好,冬天在屋里生炉子,这个屋也会暖和,人住着也舒坦。”关键是好看,小姑娘看了心情也好!

云裳狂点头,觉得顾二哥太厉害了,这法子都能想到。

第221章 看走眼了

等到卧室和前后两扇窗户再挂上墨绿色窗帘时,云裳再也忍不住的回头狠狠抱住了顾时年。

她的顾二哥眼光咋就这么好呢!

新屋子布置的可真是太漂亮啦!

垂到地面,随风轻摆的墨绿色大窗帘,跟屋里暗色的大理石砖,白色的纱帘相呼应,整个色调既清爽,又不失厚重感。

明明没有太过出挑的东西,可整个房间看起来档次一下就不一样了。

旁边的云水莲和云二川都看直眼了,瞅了一眼客厅里堆着的方桌和木凳子,顿时觉得这玩意儿都不配放在这么好看的屋子里了。

顾时年也觉得这些旧东西太碍眼。

既然是客厅,就应该放沙发,放俩旧桌子破凳子像什么话,都拉低阿裳的品味和档次了。

当下心里暗下决定,等明天给云水莲买好房子,马上把这些用不着的旧家具搬到楼上去……

第二天一早,顾时年早早带云裳出去溜达了一圈,再回来时,身边多了辆平板车,车上还放了六个麻袋。

云水莲已经见怪不怪了,打发一脸懵逼的云二川当车夫,一行人拉着一车粮食办另外两间房的过户手续。

交易完成后,云裳觉得她必须要好好感谢吴大婶。

要是没有吴大婶,他们可买不到三间既挨在一起,又合心意的房子。

把提前准备好的五斤精白面儿,二十个鸡蛋塞给吴大婶,并叮嘱她,以后碰到便宜好屋子,一定要去小洋楼通知老云家一声。

云二川底下还有俩孩子呢,捡着便宜机会,得把孩子的户口也弄出来。

从房管局出来,还是老套路,到隔壁公安局办户口迁移手续。

这次只迁了云水莲一个人的户口,顾时年刚在县里上学,准备下个学期再迁户口。

回到小洋楼,几人先把云水莲的房间收拾出来,又把云裳用不着的家具搬上去,再到外面买了两张单人床,云裳赞助了两套铺盖,屋子差不多就能住人了。

云水莲和云二川搬上去之后,云裳在商场里淘了半天,翻出两床薄型席梦思,垫在床上,既不咯人,也不会过分柔软,上面再铺上垫被,外面就看不出任何异样了。

归置好屋子,云裳又拉着顾时年直奔汾阳百货大楼,发现百货大楼里只有一套漆得红红的木制沙发椅,连个软屁股的海绵垫子都没有。

云裳简直是兴冲冲的上楼,垂头丧气的下楼。

顾时年见不得云裳这幅模样,低头哄她,“阿裳,回头带你去省城,我们到省城给你买沙发。”

云裳意识在空间里转了一圈,摇摇头,趴在顾时年耳边道,“顾二哥,商场七楼图书区有套中式沙发,九成新,木制框架,坐垫是米色的麻布,我觉着放客厅里好看!”

顾时年想了一下,点点头,“现在暂时不要拿出来,回头找机会给沙发过个明路再说。”

云裳点点头,马上又掰着手指头道,“顾二哥,还有卫生间,卫生间也要收拾一下,马桶要换,水泥台子也要砸了,换成陶瓷的。对了,还要装一块镜子!还有云姑姑那边,也要弄个镜子……”

“阿裳,马桶暂时换不了,汾阳没货。”见云裳小脸又耷拉下来了,顾时年笑着道,“不过装块镜子还是可以的。”

两人在外面转了一圈,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到,快到家时,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拿出竹篮子,装了一颗白菜,几个土豆,一条五花肉,还拿了十多个鸡蛋,大大方方的拎着上楼了。

这几天忙着过户,搬家,收拾屋子,大家都没有好好开火做过一顿饭。

今天水莲姑姑和顾二哥的房子也过完户了,趁着云二川也在,大家晚上热热闹闹的吃一顿饭,就当是温居了。

进门后,云水莲接过菜篮子,又抓了一把干菜到厨房泡发,之后便一个人忙活起来了。

顾时年则带着云裳,敲开昨天半夜里帮云裳搬家的两户人家的门,邀请两家人晚点到家里吃饭。

一是为了感谢他们帮忙搬家,二是想打探一下小洋楼的各家各户的情况,免得云水莲不知道情况,被人给坑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碗碗香气四溢的饭菜从厨房端出,香味顺着楼道传出老远,引得一楼道的人不时侧头看过来。

看到顾时年和云裳邀请别人到家里吃饭,却没有邀请她这个邻居,在外面做饭的贺大姐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

特别是当周秀顺着饭菜香味找出来,直勾勾看着云裳刚塞进嘴里的红烧肉,以及站在门口的顾时年时,贺大姐一下就冷了脸。

摔摔打打的将锅盖盖住,解了围裙,进屋拿了皮包,拉住周秀就往楼下走,“走!妈带你下馆子吃红烧肉!臭显摆啥?好像谁吃不起红烧肉似的!”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云裳和顾时年听清楚。

云裳撇撇嘴,真想回一句:你吃得起!全小楼就你家吃得起红烧肉!有本事一天三餐,一个月三十天顿顿下馆子吃红烧肉去!

顾时年好笑的摸了摸云裳气鼓鼓的腮帮子,还没来得及说话,贺大姐门帘子再次掀开,一道细细的、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道:

“顾,顾哥哥,我妈她,脾气不好,我代她向你道歉。”

云裳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从顾时年身后探出头,看向身姿畏畏缩缩,却勇敢抬头看着顾时年的二丫。

看得出来,她确实很紧张,也很激动,身子都不自觉发抖了,那双原本无神怯懦的眸子,此时也变得明亮坚定起来。

仔细看的话,眼底还暗藏着一抹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

如果忽略她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的话,颇有种柔弱中带着坚韧的小百花的味道。

云裳一眼就看出二丫在耍什么把戏,在后面咬着腮帮子直磨牙。

玛德!

看走眼了!

戏精!妥妥的戏精!

才八岁大,就知道耍心眼子勾人了,也不看看你那张斑点狗的脸,我顾二哥才看不上你呢!

顾时年也皱起了眉头,眸光斜斜扫过二丫,就像扫过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一般,眼神平静无波。

第222章 楼长提点

“我只有阿裳一个妹妹。”

云裳差点就噗笑出来,又想起上一世那些前赴后继扑向顾二哥的各式女人了。

那些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要身材有身材,要手段有手段,性感的,柔弱的,清纯的,英姿飒爽的,各式各样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接近顾二哥。

就二丫这幅发育不良、不伦不类的小白花模样,顾二哥哪能看在眼里。

云裳注意到,二丫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来,眼底隐隐有泪光泛出,对上云裳了然中带着戏谑的目光,不自在的低下头,低低说了声“顾同志对不起”,之后便跟只灰老鼠似的,缩进了屋里。

见云裳忍笑忍得嘴角直抽抽,顾时年无语半晌,拽住她的朝天辫问,“这么好笑?”

云裳抬手护住朝天辫,赶紧摇头否认,“不好笑!我就是觉得二丫挺自来熟的。”

开什么玩笑!

要是让顾二哥知道自己在笑他,少不得又得挨一顿怼了。

上一世他就没少这么干。

“以后离这家两个女孩子远点,大的没脑子,只会耍横,小的看着可怜,心眼子却不少。昨天晚上给你搬家,应该就是小的趴在窗户上偷看了大半天。”

云裳:“……”她咋不知道这事儿?

这个二丫,还真是有点……一言难尽。

……………………

云水莲将做好的饭菜端出来,在客厅里摆了满满一桌,受邀请的两户人家也过来了,都非常的识趣,只来了男女主人,带了礼物,却没有带小孩子。

大家热热闹闹的围着桌子坐了一圈,边吃饭,边闲聊,颇有点宾主尽欢的意味。

通过交谈,云裳知道那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妇都是干部,男人姓林,在市里宣传部上班,女人姓任,在妇联上班。

这家人住在二楼四号房,在小洋楼里充当楼长的角色,街道上有什么事情,一般都由任干事通知大家,并且每个月发下的粮票,都由任干事负责给大家带回来分发。

可以说,这对夫妇在小洋楼的地位举足轻重。

另一对夫妇大概三十五六的年纪,男人姓黄,是医院的医生,女人姓李,是护士,这家人住在六号房。

这四个人眼神都很正,也很热心,特别是任干事,知道云水莲是高中生,还没有结婚,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拉着云水莲的手,说了许多小洋楼里各户人家的情况,特别是家里有适婚男青年的,更是着重提点。

比如,哪家男娃不小了,该找对象了,可是因为家里人口太多啦,底下一连串弟妹,家里负担重,又没有地方住,就想找个有房的对象结婚……

比如哪家男娃面相好,嘴巴甜,可是没有上过学,都二十来岁了,也一直没有正式工作……

再比如,哪家男娃今年刚去政府上班,工作好,长的也好,就是家里的长辈多,娇惯了些……

云裳通过这些提点,将小楼里不可打交道的人家一一标记,准备严防死守,并且叮嘱云水莲一定要远离这些火坑,可不能给这些人家靠过来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任大姐停嘴了,云裳又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的问:

“任干事,今天隔壁的贺阿姨让我跟她家周秀玩,可她晚上好好的就不理我了,还说我家臭显摆,我以后还能不能跟周秀姐姐,还有二丫姐姐一起玩?”

云水莲一脸为难,干笑着道,“任干事,贺大姐应该是看我们没有请她过来吃饭,不开心了……可林干事和黄医生昨晚晚上帮我们搬家了,这不一样的……”

“我知道。”任干事拍了拍云水莲的手,“不请她就对啦,现在粮食紧张,谁家都缺一口吃的。我和小李今儿要不是过来认门,也不能厚着脸皮上门白吃你这一顿。”

云裳在一旁适时的插话,“可任干事和李护士阿姨都给我带好吃的了,贺阿姨好像因为我没有给周秀姐姐好吃的,就不开心了。”

任大姐忍不住笑出了声,“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心里啥都清楚!”

见众人不说话了,任大姐又接着道,“贺爱党同志在印刷厂上班,是工人。她家老周在粮站上班,人老实,也挺尊重贺爱党同志的。只是贺爱党同志跟婆婆关系不睦,老周经常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两口子跟前有两个闺女,一个小子。二闺女……就是二丫,不是周家的孩子,是贺爱党同志打外面抱回来收养的。

总之呢,老周家的事儿挺复杂的……大家以后在一个楼里住着,要是实在不合眼缘,就当普通邻居相处着就行,这间房原来的人家搬走前就是这么干的。”

云裳听了,在心里给任大姐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妇联的人,说话真是漂亮圆滑,不说人坏话,可又能简单扼要的点出哪家人有什么优点,哪家人不值得交好。

比如,那个想找有房的对象的人家,那就是个火坑,真要进了那家门,以后挣得工资得养着男方一家子。

比如,那个没上过学,二十多还没有工作的,任干事虽然没有明说,可也把大家的思维往“盲流子”三个字上引了。

还有那个工作好,长辈多,娇惯的,这样的人不是妈宝男,就是个脾性不好的,也不能嫁。

再有贺大姐家的事情,只寥寥几句话,就点出了贺大姐的家庭地位,那是在家里跟婆婆对着干的主儿,她男人怕老婆,不敢管!

二丫是抱养的,穿的破一点,吃的少一点,也没人说啥,这年头日子不好过,人总归没有饿死二丫,算是良善了。

任干事这番提醒,真是简明扼要,却又十分到位!

而且也算得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还有李护士,任干事说楼里事情的事情,李护士也在旁边帮着补充点家长里短的事情,虽然言语不多,但提点之意也很明显。

云裳觉得,这两对夫妻真是大好人。

昨天晚上被搬家声音吵醒的不止是林干事和黄医生两个人,可是能半夜里从床上爬起,主动出来帮忙的就只有他们两个。

第223章 到妇联上班

任大姐和李护士显然也是非常热心的人,不但没有阻拦丈夫半夜里出来帮忙搬家,今天还主动过来提点新邻居,简直是夫唱妇随的典范。

想到这两对夫妇过来时都没有带小孩,还给她带了礼物,云裳顿时觉得回礼薄了都对不起这两家人的正直热情。

因此,一吃过饭,云裳就躲在房间里用油纸包了两包奶糖,打发云水莲塞给任干事和李护士,给两家的小孩当甜嘴。

这让任干事和李护士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

不是贪图礼物,而是觉得新邻居是个有心人,她们的好心提点对方都领情了。

几人眼看要出门了,任干事又掉头回来,问云水莲道,“小云同志,离铝厂招工还有好几个月呢,你是高中生,有文化,闲在家里可惜了,要不要先去妇联锻炼几个月?”

云水莲愣了一下,紧接着眼睛一亮,赶紧点头答应了下来,“任干事,谢谢你了,我到了妇联一定好好干,肯定不给你丢脸!”

任干事摆摆手,“咱都是为人民服务,只要对得起人民,就没有啥好丢人的。不过你这过去了,肯定是没有编制的,只有工资,没有福利待遇……”

“任干事,我不要编制,只要能参加工作,能督促我上进就行。”

云水莲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临时工就临时工,早一天挣钱,就能早一天把买房的钱还给顾小同志。

再说妇联的编制多难得啊,她要啥没啥,哪能奢望成为妇联的正式工作人员。

而且铝厂过几个月就要招工了,到时候,她一样可以进铝厂当正式工。

任大姐见云水莲这么激动,顿时觉得这个小同志可真是不错,思想上进,人又文文静静的,看着就是个踏实的好姑娘。

她就愿意拉拔这样有文化,素质高,懂得感恩的好姑娘。

“行,既然你愿意到妇联干活,我明儿上班前过来喊你。”

云水莲连连点头,又指着楼上道,“任干事,我自己的房子在三楼的一号房,明儿几点上班,我提前在楼下等你就行。”

任干事愣了一瞬,随即笑笑道,“行,那我明儿就不上去喊你了,咱七点二十在楼下汇合。”

云裳没有想到,只是请帮忙搬家的邻居吃一餐饭,竟然给云水莲吃出一个在妇联当临时工的机会。

这可是妇联啊!

在这个年代最最有权威的一个单位!

妈呀!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又香又甜的馅饼!

看到云水莲激动的都抹眼泪了,云裳赶紧回房,意识进入商场翻腾了半天,找出一个怀旧闹钟,准备送给云水莲当入职礼物。

两家人离开后,云水莲手脚利索的收拾好厨房,烧了热水,督促云裳泡完脚,之后才抱着新闹钟,跟云二川一起回楼上了。

……………………

太阳从天边冒出头,金色的光线照在床上,仿佛给睡梦中的云裳镀上了一层金光。

伴随着清脆的敲门声,云裳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翻了个身,懒懒地睁开眼睛。

楼道里有人在做早饭,锅盆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知道哪家在吃小馄饨,诱人的葱花味和香油味道顺着风飘进来,勾起了云裳肚子里的馋虫。

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手表,已经八点钟了。懒得去阴冷昏暗的卫生间洗漱,云裳干脆进空间刷牙洗脸,换好衣服,直接出门找顾时年要吃的。

客厅里,桌上摆着几根炸得金黄的油条,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旁边还放了一小碟酱菜。

顾时年正在喝粥,看到云裳做过来了,将油条推过去,“油条味道不错,云二叔送云姑姑去上班回来时买的,还热着呢。”

“姑姑不是跟任干事一起走吗?”

“嗯,云二叔不放心,跟着去妇联看了一眼,刚才过来送油条,说是妇联挺热闹的,一大早就有三个妇女坐在门口哭呢。”

“……”

想到妇联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性质,云裳顿时觉得云水莲这个临时工作找的挺好,挺对路的。

在妇联锻炼几个月,见识见识奇葩的人和事,多学学任干事的本事,再小白兔的性子也能磨厉害了。

“顾二哥,我们今天出去给姑姑买个炉子吧!再买个小锅,以后我要是回村里住,云姑姑也不用在上面睡觉,在下面吃饭了。”

“行,今天把云姑姑屋里该添置的东西添置了,咱们明天就回去。”

顾时年将嘴里的油条咽下,又接着道,“我前几天给京城打了电话,跟三爷爷说好了,现在暂时不去京城,等暑假的时候再过去。”

云裳立刻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顾时年。

“放心,会带着你一起去的。”顾时年忍笑道。

吃过早饭,两人到楼上转了一圈,云二川正在给云水莲安装厨房,收拾屋子。

顾时年在云水莲的房间里仔仔细细看一遍,在纸上记下缺少的东西,带着云裳再次满城转悠着大采购了。

等到云水莲第一天下班回来,房间里已经大变样了。

楼道里安装了一个带门的厨房,里面放着崭新的铁皮炉子,上面还有个崭新的铁锅。

一张方桌放在炉子边,上面放着砧板,还有油盐酱醋,方桌下整整齐齐的摆着煤球,足有两百块。

屋里也挂上了窗帘,原户主用木板隔出的四个房间,并成了三个,还在墙上掏出一个窗户,用来采光和通风。

客厅里桌上放着新暖壶,新茶缸子,还有一摞细腻洁白的碗碟。

主卧里多了一个大柜子,上面镶嵌着明亮的镜子,靠窗的位置摆着书桌和椅子,桌上放着没有打开包装的面霜,床上还放了两块新布料,一双新皮鞋。

最小的偏屋暂时充当仓库,里面桌上放了一袋玉米面,一小袋玉米碴子,十来斤精白面儿,几捆挂面。旁边篓子里放着各种干菜,还挂了两条腊肉,桌下堆了十多颗嫩生生的大白菜,还有半袋子白萝卜。

云水莲简直看呆了,问过云二川,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顾时年和云裳的手笔。

第224章 我不要奶奶辈的嫂子

云水莲正准备到楼下问问两人花了多少钱,云二川就在旁边皱巴着脸道,“水莲,咱欠裳囡和顾小同志大人情哩,以后可咋还?要是我进不了铝厂,当不了工人,这人情不是还不上了吗。”

云水莲:“……”满腔的感动被气没了,现在只想怼自家二哥咋办?

“咋就不能还了?你以后照顾好裳囡就是还人情哩!”

云二川又苦脸了。

他倒是想照顾云裳啊,可顾时年把云裳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他就是想照顾,也插不上手啊。

搓了一把脸,叹息着道,“水莲,我今儿把顾小同志的房子也收拾完了,你这边安顿下来了,也有工作了,我明儿就先跟裳囡他们回去啦……”

“裳囡也要回去?”

“嗯,裳囡说了,这次过来主要是安顿你的,你安顿下来了,她就能回去陪咱爹咱娘,陪王桂花,陪顾小同志了。”

见云水莲一脸的不舍,云二川又接着道,“这回裳囡搬家,搬的都是她打省城弄回来的东西,王桂花的嫁妆箱笼,裳囡一样都没动。”

云水莲点点头,“裳囡回去也好,顾小同志要回县里上学,我白天要上班,家里就只有裳囡一个,吃饭都成问题。

回去了,有城里供应粮的幌子,还有咱爹咱娘照顾着,就是裳囡天天吃肉也不打眼。可不像城里,吃顿温居饭还有人酸不拉叽的说闲话。”

云二川向门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你也看出来啦?”

云水莲被问糊涂了,“看出啥?”

“你就没看出顾小同志来历不凡?”云二川笨拙地使着眼色,“这么多好东西,顾小同志说买就买,我都算过了,楼上楼下的东西加起来,要不老少工业票呢!而且这是在汾阳,人生地不熟的,顾小同志两天就能弄到一千斤粮,这可不是普通的有本事哩!”

云水莲沉默半晌,嘴巴动了动,最后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你说件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可别到处瞎咧咧。”

云二川闻言,立刻坐直身体,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咱们过年去韩叔家那天,我去顾小同志家接裳囡,好像听顾小同志的姐姐说,顾家本家在京城,好像家里好几个人都是大官,顾小同志原打算今年过年去京城探亲的,后来有事没去了。

二哥,京城的大官,就是省里的大干部都巴结不上……只要本家那边惦记顾小同志,顾小同志就不缺这些稀罕东西。”

云二川张大嘴巴,愣愣地点头,“原来顾小同志身后有这么一条大粗腿啊,难怪了……水莲,这事儿你也别跟人说,顾小同志花钱太大手大脚,要是传出去了,说不定会有人说闲话哩。”

无端背上大手大脚黑锅的顾小同志正哭笑不得的看着云裳,“阿裳,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二丫都能当我奶奶了?”

云裳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道,“我又没有说错,你算算你原本的出生年月,再算算二丫的出生年月,她是不是可以当你奶奶了?”

顾时年:“……”突然就不能直视这个世界的同龄人了。

云裳再次语出惊人,“二哥,以后二丫再找你套近乎,你就躲得远远的,不要搭理她,我可不想找个奶奶辈的嫂子!”就算找奶奶辈嫂子,也得找个要样有样,有个儿有个儿,才华好,气质好,最重要的是对她也好的嫂子!

顾时年听了这番谬论,差点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可是笑过之后,他竟然觉得这番歪理论说的很有道理。

顾时年心中突然就泛起不好的预感,如果他以后都忘不了云裳这番歪理邪说的话,这辈子岂不是有打光棍的危机?

一碰到同龄女孩子就想喊奶奶,这还怎么找媳妇?

云裳见顾时年表情石化了,颇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晃着小脑袋回房间睡觉了。

躺在床上时还暗下决心,一定要严防死守,天天挖坑,不给不怀好意的女的接近顾二哥的机会。

谁要是敢对顾二哥下手,她就拿刀剁谁的手!

…………………………

顾时年正准备到楼上喊云二川去汽车站,还没出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侧头一看,云裳正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张开双手堵在门口,凶巴巴的看着周秀。

“我顾二哥是男娃子,你个女娃子不找女娃子玩,找我顾二哥玩啥?”

周秀仗着身高优势,从上往下斜着云裳,“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顾哥哥昨儿给你家买了好多东西,好吃的,窗帘子,炉子,都是顾哥哥花钱买的!你就是在哄骗顾哥哥的钱,我得跟顾哥哥说一声,不能让他上当受骗了!”

本来就是个乡下来的穷酸丫头,穿申市买的毛衣,申市买的皮鞋,装得跟大干部家庭的娃子似的,咋不得瑟死她?

还不都是顾时年买的?

哼,乡下来的野丫头都能哄得顾时年买这么多好东西,她一个城里娃儿,肯定也能哄得顾时年给她买漂亮衣服!

云裳翻了个白眼,故意戳周秀的肺管子,“我这么聪明可爱,这么乖巧漂亮,我顾二哥说了,他就愿意给我花钱,就愿意给我买好吃的,给我买新衣服,给我买好玩的!你要咋着?”

周秀被云裳的厚脸皮惊呆了,指着云裳的鼻子,最后竟然“哇”得一声,哭着跑回家了。

云裳懵逼了,就这点儿战斗力?

这也忒没成就感了。

无趣地撇撇嘴,跟只斗赢的小公鸡一般,扬着小脑袋,咔哒咔哒进了屋。

顾时年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朝云裳招了招手。

云裳一溜烟的跑过去,“顾二哥,今儿又有个奶奶辈的小姐姐来找你玩。”不,是奶奶辈的小姐姐要勾搭你!

“嗯,不是被你赶走了吗?”

云裳板着脸,一脸严肃的道,“顾二哥,我觉着这事儿可严重了,周秀现在还小,没人说啥,可是再过两年,周秀这样的是会被人拉去戴高帽子的,到时候还会连累你!而且我觉得,今儿这事是二丫挑拨周秀的。”

第225章 要被亲秃噜皮了!

顾时年忍笑继续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昨儿不是周末,周秀要上学啊!咱们昨天搬东西的时候,二丫在扫楼道呢。要不是二丫说的,周秀咋能知道咱家都买了啥东西,还能一口咬定我在花你的钱?哪家大人能编出这种瞎话?”

顾时年摸了摸云裳的脑袋,“既然知道那姐妹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就离她们远点。”

见云裳还气鼓鼓的瞪着眼珠子,顾时年福至心灵,马上接着道,“我也会离她们远远的。”

云裳这才满意的笑了。

不过一想到以后要跟这么一家子做邻居,云裳刚翘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

就贺大姐那样的,还自喻城里的文化人呢。素质可比王寡妇家隔壁的李婶子差远了。

李婶子虽然不识字,人也八卦了点,可心肠不坏,也不会当面说酸话,更不会给小孩子甩脸子,可比贺大姐强多了。

难怪任干事会直接说把贺大姐一家当普通邻居处着就行,这是早知道贺大姐一家的性子呢。

“阿裳,时间不早了,赶紧收拾东西,待会儿还要赶车回去呢。”

云裳应了一声,手脚利索的收视自己的小包裹。

…………………………

汽车晃晃悠悠停靠在清河县,几人下车后,顾时年直接回了家,而云裳则跟着云二川坐上了回镇上的骡车。

太阳西斜,正好是下工时间,村民们三三两两扛着农具从地头回来了。

看到云二川将云裳架在肩头,大步流星往村里走,路上的老老小小一窝蜂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

“二川,我咋听人说水莲成汾阳城里人啦?”

“是哩,听三小子和狗娃说,裳丫头也是城里人,都拿上红本本啦!说是以后能吃城里供应粮?”

“二川,你爹说裳丫头的房子是上回打省城来的同志买的,说是裳丫头认得姨,这门亲戚认的可真好!”

“哎哟,那可了不得啦,老云家一下子出了俩城里人,以后不得都进城当工人啊?”

“要我说,得亏水莲上回没结成婚,这要是嫁到县里当工人,哪还能赶上这好事!”

“可不是咋滴,二川,赶紧给我们说说,汾阳城是啥样?”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问得热热闹闹。

云二川笑呵呵的不说话,心里暗暗得意:这才哪到哪啊,要是让你们知道,我也能成为城里人,你们的眼珠子还不得都掉下来啊!

云裳抬手薅住云二川的头发,“二叔,快停下,好好跟大家伙儿说说话。”

“就是哩!这都到村门口啦,不着急回家,先说说汾阳城,让大伙儿开开眼!”

云二川停下脚步,也不装淡定了,咧着嘴,有啥说啥的回着众人的话。

“是哩,我家水莲户口迁到汾阳城啦,以后就是汾阳人。”

“那可不,别看我家裳囡年龄小,每个月都能领二斤细粮哩!还能领十几斤粗粮!还有油,有煤球,各种票据,能领十几种呢!”

有人插话道,“二川,看不出来啊,你们家还有点家底子,说进城就进城,先前都没个音信儿传出来。”

云二川摇摇头,“嗨,我家能有啥家底儿?是裳囡省城的姨疼裳囡,怕裳囡饿着,就在城里买了房。又担心没人照顾裳囡,就把我家水莲的户口也弄出去啦,这以后啊,水莲还得挣工资还裳囡她姨饥荒哩!”

云裳马上点头插话,“就是哩,我姑现在欠林姨好几百块,还欠老多口粮。不过我姑都去汾阳妇联上班啦,能挣工资啦,以后肯定还的起饥荒!”

啥?云水莲刚进城就有工作啦?

妈呀,这速度,简直比小汽车还快!

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火热的目光都看向云裳。

这可是个活脱脱的钱串子啊!

真是太能往家里拉拔好处啦!

出去认了门干亲,就哄得干亲给买了房,还把云水莲户口也弄出去了,还帮着找了好工作!

真是……养这么个丫头片子,比养十个儿子管用!

他们家咋就养不出这么老成的丫头片子呢?

难不成也要学着王寡妇,先把孩子磋磨几年,然后再让孩子爷爷奶奶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亲香?

可再咋亲香,他们去哪儿认识省城的贵人啊?

李婶子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把云裳从云二川肩头抢下来,抱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

“快!裳丫头,让婶子亲一口,沾沾喜气儿!”

“来,让我也抱抱裳丫头!亲香亲香,说不定明儿也能认门子好干亲!”

“别挤,让我先抱!”

“都慢点,别挤着裳丫头!”

……

云裳都快哭了。

只觉得自己小小的身体在空中被人接过来,递出去,不知道转了多少道手,才终于又回到云二川怀里。

抬手擦着一脸的口水,心里一阵阵后怕。

妈呀,这帮妇女,真是太生猛了!

上来就亲,她的小嫩脸都快被亲秃噜皮了。

早知道就不让云二川停下来回答问题了。

眼见云裳的嘴角都耷拉到下巴下面了,李婶子乐得哈哈大笑,问云裳:

“裳丫头,那妇联是干啥的?你姑以后能管啥?”

“啥都能管!”云裳骄傲地抬头,“小到跟家里人吵架,打架,大到在工作上受欺负了,只要是妇女同志的事儿,不管是啥身份,妇联都能管!”

“呀!这么说,咱以后有啥事找水莲就管用?”

云裳一听这话,心里暗道坏菜了。

要是这帮妇女一有事就找云水莲,她的水莲姑姑以后回村里可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想到这里,云裳马上大声道,“不是哩,我姑在汾阳妇联上班,就管汾阳的妇女同志。咱村儿的妇女同志归镇上妇联的人管。以后碰上啥事儿,咱就找镇上妇联的人做主。”

说完这话,云裳再不敢多呆了,扯了扯云二川的胳膊,示意他赶紧带自己回家。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还能听到后面妇女喊话的声音:

“裳丫头,明儿就在家等着,让我家春丫带你去河边挖荠菜玩!”

“对,还有我家草儿,让草儿带你去山脚下看杏花。”

“还有我家二女子,也一起去!”

“……”

第226章 要帐

云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帮妇女肯让他们家的孩子找她玩了?

原主这些年被王寡妇逼成了哑巴,还背上了八字不好,克父命的名声,再加上王寡妇自己名声也不好,导致村里人都不让小孩子跟原主玩。

平日里就算有小孩子接近原主,也多是以戏弄原主为乐趣。

没想到在城里买个房,这帮人倒不嫌她八字不好了,一个个抢着把自家小孩往她身边推。

哼!她是那么随便跟人玩的人吗?

她可是大孩子,是干大事的人!

能跟那些小屁孩似的,整天抹着鼻涕,满村子的乱窜?

不过,去河边挖挖野菜,到山脚下看看杏花,应该……也挺有意思的吧?

云二川可不知道云裳在纠结什么,抗着云裳,一路急嗖嗖地跑回家,一进门就喊着老两口和栓子,直往屋里窜。

老太太在屋里瞥见云二川兴奋的大红脸,手上的扫帚直接砸了出来,“急吼吼地干啥?别把我裳囡摔咯!”

云二川赶紧停下脚步,讨好地笑笑,放下云裳,放缓速度往屋里走。

老太太颠着小脚出来,一把搂过云裳,“哎哟,奶的乖囡囡啊,几天没见,可想死奶哩!”

“奶,我也想你哩!还想我爷,想栓子!我还给你们带好吃的啦!”

云裳刚拉着老太太进屋,栓子就从炕上滑下来,拉着云裳的衣襟,将手里的一小份苹果往她嘴里塞。

老太太看得直乐,对跟进门的云二川道,“栓子这几天想裳囡哩,昨儿还拉着我去了趟前村,没瞅着裳囡,小嘴耷拉了老半天。”

云二川胡乱地点点头,努力压着不断上翘的嘴角,拉着老太太在炕头坐下,急急地道:

“娘!汾阳那边都安顿妥当了!云裳屋弄得可好看,水莲屋也弄好啦,咱水莲还去妇联上班啦!”

“啥?”老太太唬了一跳,“你说水莲去哪上班啦?”

“妇联!汾阳妇联,我昨儿送水莲上班去看了一眼,妇联那单位可好,在二层小洋楼办公,咱水莲是高中生,任干事让水莲负责拿本子写东西……”

“二叔,我姑那是登记,记录,谁家来告状啦,咋解决的,我姑都得做登记。”

“对对,就着这个登记!那活儿可轻松,坐那儿动动笔杆子就成。娘,你是没见着,妇联的人可威风,啥事儿都能管,下管咱小老百姓,上管大领导媳妇,只要是女同志,都归妇联管。”

老太太越发吃惊了,“有这么厉害?”

云二川一脸兴奋地点头,“那还有假?裳囡说的!”

云裳:“……”我咋不知道自己说过这话?

所以,二叔,你到底是咋联想到的?

还想让我姑管大领导媳妇,我姑管得了吗?

以前咋没发现云二川还有说大话的毛病呢?

妈呀,脑补是病,得治!

云裳深吸了一口气,“奶,妇联不好进,没有编制,我姑现在就是临时工,等过几个月,还是要参加铝厂招工的。”

“临时工就临时工,有个工作,总比闲在家里强。”老太太高兴的眼角都泛泪花了,杵了云二川一下,接着问,“二川,给娘说说裳囡屋子是啥样,你给拾掇好了没。”

“拾掇好了。我也没干啥,就钉了个放煤球的大木箱子,钉了个厨房门,其它的都是顾小同志找人收拾的,弄得可好看了。”

云裳在边上点头,“奶,我住的是楼房,屋里可好啦,咱过几天就去汾阳,你住我屋!”

“行,奶也沾沾我裳囡的光,去住楼房!哎哟,奶这辈子可算没白活!”

老太太抱着云裳好一顿亲香。

看时间差不多了,打发云二川抓柴禾点火,自己出去舀了白面儿,准备给云裳做手擀面吃。

云裳坐在炕头,瞅了一眼黛青色的天,问老太太,“奶,我爷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跟村长带着你妈去小王庄啦,老王家答应过完年给粮的,一直没给,这不,过去催债啦。”

云裳听了,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奶,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缺粮,老王家能给出粮吗?”

“老王家一家子壮劳力,去年一年挣不老少公分呢,没有粮,还能给钱,可不能让他们赖账了。”

云裳点点头,又继续问,“奶,这两天有人给我姑说亲吗?”

老太太脸色一下就黑了,气呼呼地道:“你姑上回没结成婚,村里那帮老娘们见天儿说你姑闲话,说你姑跟你妈一个命……没人提亲也好,你姑现在是城里人了,又在妇联上班,咱可不稀罕她们提亲!”

云裳原本想探探老太太的口风,看张守义同志有没有跑过来找云水莲,现在看来,张守义还没有过来呢。

不过,也说不定是张守义彻底放弃云水莲了。

啧!男人!

…………………………

老爷子带着王寡妇从小王庄回来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进了正屋,看到坐在炕头跟栓子闹着玩的云裳,老爷子惊喜之余,赶紧掏出兜里还没捂热的五十块钱,塞到云裳手里。

“裳囡,这是老王家给你妈半年的嚼用。二十块是说好的一年的花销,三十块抵五十斤口粮。”

“唉,村长说了,现在黑市粮又涨了,粗粮都卖到一块了……是爷没用。”

老爷子说着,脸上露出几分苦意来,眼底也闪过不忍的神色。

云裳心中了然。

杏林村在年前买了一万斤粮,这才让村民们凑合了两个月,挨到了三月份,可周围几个村子没有路子弄粮,有不少人都饿成了浮肿病。

老王家大大小小十张嘴,有精壮的汉子,还有半大的小子,家里那点粮哪里够吃?

再加上王老二跟贺梅菊要闹着分家,可不正是一团乱的时候嘛。

能要到这些钱,老爷子和村长估计没少费口舌。

云裳将五十块钱装进兜里,又看向王寡妇,见她抱着鸡槽子,安安静静坐在板凳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案板上的碗筷,还不时咽着口水。

“爷,老王家没给我妈吃饭?”

王老太太多疼王寡妇啊,这回闺女回娘家,该不会连一餐饭都没有管吧?

第227章

老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老王家闹成一团了,谁还有心思管你妈,咱当初没让你妈回去是对的,最起码有饭吃,也不看人脸色过日子。”

老太太一听说两人还饿着肚子,赶紧搬出炕桌,把温好的面条端上来,让两人先吃饭。

王寡妇一碗面条,几口就下了肚,之后又直勾勾盯着老爷子的饭碗,云裳见状,赶紧让老太太再拿两个窝窝头,免得王寡妇直接动手抢了老爷子的晚饭。

“唉,真是造孽。”

老太太叹了一声,拿了两个窝窝头,塞到王寡妇手里。

“你说说你,以前见天儿的磋磨裳囡,这回可好,干脆得个疯病拖累裳囡。我裳囡一个月才多少口粮啊,还要养活你……唉,你说你,当初咋就恁狠心,变着法儿的折腾我孙女儿呢?”

云裳也很是头疼的看着王寡妇,这么一尊大佛,她得养到啥时候啊?

要是停了药,王寡妇意识清醒后,能不能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再折腾了?

眼见王寡妇啃完窝窝头,又抱着鸡槽子坐在一边了,云裳也拎着外套准备下炕,嘴里跟老两口道别:

“爷,奶,时间不早了,我带我妈回前村睡觉啦。”

“行,奶今儿也睡前村!”老太太马上溜下炕,拉着王寡妇往外走,“你爷和你二叔就睡后村。对了,二川,明儿一早记得给李红梅送俩红薯,今儿没给她送饭呢。”

“行,我知道了。”云二川闷闷的应了一声。

…………………………

第二天一早,云裳再次赖床了。

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屋里小板凳上齐刷刷坐了六七个毛孩子,全都静悄悄,眼巴巴地盯着她睡懒觉。

云裳唬了一跳,腾地翻身坐起,一双手紧紧拉着被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小软毛,惊恐万分的看着这群目光热切的小姑娘!

顾二哥!快来救命!

我被人老多人围观睡觉啦!

妈呀,简直太恐怖啦!!!

看到云裳起来了,那群小丫头一窝蜂地扑倒炕边,七嘴八舌的道:

“云裳,你睡醒啦?我们都没吵你!我妈说了,让我今儿带你去河边挖野菜玩……”

“云裳妹妹,我妈昨儿跟你说好的,今儿带你去山脚杏林子里耍!”

“是哩,现在杏花冒花骨朵啦,粉粉的,可好看啦!”

“河边好玩,有野菜,河里还有小鱼哩!”

“杏林子好玩!杏林子也有野菜,还能躲猫猫!”

……

云裳这才想起来,昨天回来时,那群妇女单方面决定让自家娃儿跟她交朋友了。

这感觉,有点酸爽。

老太太听到屋里的响动,从外面进来,笑眯眯捋顺云裳的头发,又拿出一件浆洗的干干净净的罩衫给云裳穿上。

“哎哟,我裳囡今儿也有小伙计上门啦,快起来,喝碗米汤出去玩。”

云裳点点头,乖乖地套上罩衫,穿上布鞋。

出去玩,特别是去杏林子玩,可不能穿毛线衣和皮鞋,刮坏了,老太太又得心疼啦。

一群小丫头看着老太太将云裳锃亮锃亮的小皮鞋收起来,再看着云裳脚上的新布鞋,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

还有两个年龄稍大点的女孩子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皮鞋,看得云裳好笑又心酸。

先洗脸刷牙,再几口喝完老太太端过来的小米粥,拎着老太太一早就准备好的小篮子和小铲子,跟着这帮小丫头撒丫子就往门口跑。

“裳囡哎,就去杏林子耍,可不能去河边哩,听到没?”

云裳远远地应了一声,朝老太太挥挥手,跟上了大部队。

人生第一次挖野菜,有点小激动呢。

应该会好玩吧?

她打来了杏林村后,还从来没有在村子周围转过呢。

特别是王寡妇捡到她的小河边,还有云大川摔下来的石头山,她都没有去过,这回出去了可得好好转悠转悠。

对了,等会到了杏林子里,还要找机会往空间里挪两颗杏树。

之前在空间边缘处种下的果核刚长成乒乓球粗细的小树苗,离结果还有一段时间。现在挪了可以开花结果的杏树,不用等到五月份,她就有酸酸甜甜的杏子吃了。

想想都流口水。

“云裳妹妹,你以前都没有出来玩过,认识野菜吗?”年龄最大的春丫问道。

云裳老老实实的摇头,“不认识,等会春丫姐姐教我认野菜。”

“行!我们都挖惯野菜啦,挖的快,等会一人给你一把就够你们家吃了。”

云裳乐了,小姑娘可真是上道啊。

想了想,从口袋里掏了一把奶糖,给大家一人分了两粒。

权当是买野菜了。

庄户人家少有给孩子买糖吃的,就算家里有糖,也只会给男娃子吃,女孩子几乎一年到头连个糖丝都见不着。

这会儿收到两粒又香又甜的奶糖,所有人都惊喜不已,几乎是下意识剥了糖纸就往嘴里塞。

云裳注意到,有两个女孩子只咬了一半奶糖,将剩下的糖块小心翼翼收进口袋里了。

暗暗猜测,这两个女孩子应该是想把糖块留给弟弟妹妹,或者是家里的男丁。

云裳突然想到,好像顾二哥有好东西也总是先想着她,她却从来没有这样爱护过顾二哥,真是太不懂事了。

以后一定要像这两个女孩子学习,懂事一点。

春丫嘴里含了半块奶糖,含含糊糊的吩咐大家,“这可是奶糖,可精贵哩!大家不能白吃云裳的奶糖,等会到了杏林子里要先给云裳妹妹挖野菜。”

“好,这奶糖可真好吃!”

“云裳,我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吃了一粒水果糖,没有奶糖香,也没有奶糖甜,还是奶糖好吃。”

……

云裳嘴里含着奶糖,不说话,笑眯眯的听着。

到了村口,云裳远远看到泥巴路上走来个人,穿着蓝色的工装,看不清人脸,但看身形,跟张守义有点像。

正犹豫着要不要在村口等一下,看看来人是不是张守义时,春丫和几个小丫头直接连推带拉的将她拖走了。

往村子西边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石头山,一大片茂密的杏树林,高高矮矮错落在山脚下。

第228章 张守义来啦

正是要开花的时节,一朵朵粉嫩嫩、娇艳艳的花骨朵冒出头,如点缀般,挤满遒劲的杏树枝头,一眼望去,胭脂万点,花繁姿娇,占尽春风里的十分美景

云裳一直觉得杏林村的名字很美,可这会儿站在杏林子里,觉得杏林村子的名字远不及眼前美景的十分之一。

小孩子们一进杏林子就分散开了,低头搜寻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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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你姑还能跟我处对象吗?

老太太听明白张守义的意思了,他这是说杨局长倒台啦,以后祸害不了他了,他下回再不能悔婚了。

想了想,老太太继续问,“你今儿咋一个人来?你还想跟我家结亲,你爹能同意?”

张守义不说话了。

老太太也叹了一声,跟着沉默了下来。

对张守义这个后生,老太太原本挺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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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我要去找工作

老太太捶了捶胸口,继续往后院走,“我还是得让你爷去汾阳,那五百块,让你姑赶紧还给顾小同志。买房的钱可以慢慢还,这五百块可不能拖。”

云裳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想到,好像云水莲那五百块,已经花了一百五十块了。

是给云二川买户口花的。

哎哟,这圈子绕得,真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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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半夜进贼

不过,云二川这主意还真是不错。

去建铝厂的工地当临时工,可不光能第一时间打探厂里招工的消息,说不定还能提前见见到工地转悠的厂领导班子呢。

要是云二川机灵一点,说不定还能在领导面前混个脸熟……

想到这儿,云裳再次看向云二川那张憨憨的脸庞,随后,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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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迷雾重重

好险!

老太太是个胆小的,被吓到了事儿小,万一惊叫出声,逼得对方动刀子就麻烦了。

云裳沉住气,仔细注意那道影子,准备等对方一靠近屋子,就跟以前暴揍顾怀庆似的,套麻袋抓进空间,狠狠地揍一顿丢出去。

院子里的男人此时停住了脚,似乎在辨别屋子,半晌后,又将刀别在腰后,往偏屋摸去。

云裳愣了一瞬,压下套麻袋的心思,精神力跟着探了过去。

偏屋里,男人拧亮手电筒,使劲拍打王寡妇的脸,又在王寡妇睁开眼是瞬间,捂住她的嘴巴,语气阴森然地问,“王桂花,别跟老子装傻,仔细看清楚了,还记得我吗?”

在说话的同时,男人将手电筒向上打起,昏黄的光线照在男人脸上,一张胡子拉碴的脸瞬间清晰起来。

王寡妇直愣愣看着男人的脸,两眼无神,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一直注意着偏屋的云裳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寒意从脊椎骨向上攀附,很快蔓延至全身。

怎么会是他?

那个天天在村里拣牛粪的坏分子!

他问王寡妇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之前就认识?

王寡妇嫁到杏林村后,最远就到过镇上,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省城来的坏分子的?

而且,坏分子和王寡妇的关系看起来不大好。

云裳突然想到王寡妇手上那笔巨款,心里不禁有了另一种猜测。

偏屋里,男人似乎不相信王寡妇的精神状况真的出问题了,捂住王寡妇的嘴,一只手在王寡妇身上戳了几下,只见王寡妇整个人顿时抖得跟筛子一般,额头上也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

云裳抿紧了唇,按下心里的怒火,继续观察偏屋的情况。

坏分子折腾了王寡妇好一顿,始终没有得到半点清晰的回应,气急败坏的薅住王寡妇长发,恶狠狠地道:

“王桂花,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那小丫头片子不能离开杏林村!至少在滩下大桥建成前不能离开!你要是敢耍心眼子,老子马上送你下去见你那死鬼男人!”

见王寡妇依旧木木的没有任何反应,坏分子晦气地“呸”了一声,“别以为老子的钱好拿,要是敢拿钱不办事儿,云大川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云裳猛地瞪圆了眼睛。

云大川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这话的意思……云大川的死不是意外?

他不是失足摔下山的?

难不成是被人推下山的?

还有,他嘴里的小丫头片子是不是她?

为什么要王寡妇把她困在村里?

云裳脑子里乱成一团,想直接将坏分子收进空间,问清楚他嘴里的拿钱办事儿,是不是指王寡妇手上那笔来历不明的巨款?

他想让王寡妇办什么事儿?

为什么不许她离开村子?

是不是跟这具身体的身世有关?

当年原主是不是被他丢到河里的?

不许她离开村子,让她被王寡妇折磨,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是不是跟他有仇,他到底想利用她达成什么目的?

还有,云大川是不是他杀的?

云裳想要动手,可是想到上次孙大头半夜爬墙被人看到的事情,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村里一共有三个坏分子,如果另外两人跟这人是一伙儿的话,那他们一定知道他今天晚上来找王寡妇的事情。

如果坏分子也失踪,作为同伙,另外两个人一定会把事情捅出来。

一个坏分子,一个孙大头,两个人都在王寡妇家失踪了,老云家免不了要被牵连。

所以,她不能直接动手,必须忍住。

让云裳感到庆幸的是,坏分子并没有占王寡妇便宜的意思,只是出手在王寡妇腿上鼓捣了几下,就转身出了偏屋。

之后又在院子里站老半天,最后才贴墙溜了出去。

云裳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掌心木木的疼,用手一抹,掌心有几个非常明显的指甲印,并隐隐有血迹渗出。

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老太太和栓子,云裳闪身进了空间,先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又一个人坐在大楼前,仔细想着晚上的事情。

那人不让她离开杏林村,而且在滩下大桥建成前不许离开,说明他想利用她做的事情,跟新修的大桥有关。

可她一个六岁的孩子,老云家又是普普通通的村户人家,又能在修大桥的事情里做什么?

而且,坏分子是下来劳动改造的,他为什么要对新修的大桥那么关注?

难不成,坏分子想破坏新修的大桥?

所以……坏分子有可能是敌特!!!

云裳猛地起身,将坏分子晚上说的话在脑子里前前后后过了好几遍,仔细琢磨坏分子的目的。

如果坏分子真是敌特的话,她一个普通的村户人家小孩子,既不能帮着坏分子搞破坏,又不能帮着坏分子逃跑,对对方似乎没有任何用处。

可如果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身居高位,那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不管是敌特的身份,还是破坏大桥的后果,都远不是坏分子可以承受的。

一旦被抓,必死无疑。

敌特也是人,也会怕死,在干坏事之前,一定会给自己想好后路。

如此看来,她在对方计划里就是——人质!

所以,这具身体的父母不是故意抛弃她的!她是被敌特抱走,养在这个小村子里,用来做最后退路的工具!

想清楚这些,云裳额头冷汗直冒,手脚冰冷,身体一阵阵的发抖。

将刚出生的孩子从亲生父母身边抱走,送进老云家,又出手弄死各种心疼宠爱原主的云大川,威逼利诱王寡妇控制原主,最后又在适当的时机将原主拉出来当人质来换生路。

心思真是太恶毒了!

云裳抹了一把不自觉溢出来的眼泪,想进商场寻找趁手的、对付敌特的工具,刚走了两步,又猛地想到一件事情。

疑似敌特的坏分子是从北山煤矿下放过来的,那么去年的北山煤矿爆炸案,这人是不是也参与了?

如果参与了,那他就是上次抓敌特案子里的漏网之鱼!

第233章 目的

这个大胆的猜测,让云裳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整个清河县的人都知道顾时年在省城抓了两名敌特,阻止了敌特炸毁火车站的计划,而下放到村里的坏分子又有可能跟那些敌特是一伙的,他会不会想要找顾时年报仇?

坏分子阻止她离开村子,会不会也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她跟顾时年关系亲近,想借她牵制住顾时年,方便他随时对顾时年下手?

这么一想,云裳的脑子瞬间炸了。

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四点半了,直接出了空间,摸索着穿上衣服,滑下炕,准备去县里找顾时年。

老太太被云裳的动作吵醒了,看了一眼外面戴青色的天,赶紧追问云裳早起的原因。

“奶,我要去县里找顾二哥,现在就去。”

老太太以为云裳犯小性子了,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口问,“裳囡啊,天儿还没亮呢,镇上没有骡车,你咋去啊?你顾二哥还要上学呢,你早上去了也见不着人啊。”

“奶,等我到了镇上天就亮了。我不去张姨家,我直接去学校找顾二哥。”

云裳擦干净脸,跑到窗台边擦了面霜,又挎上自己的小军包,转身就往门外跑。

老太太愣了一下,赶紧下炕追了出去,“哎哟,你这不听话的囡囡,可不能一个人去哩!等会儿,我去后村找你爷,让你爷送你去县里。”

“奶,我去后村找我爷,让我爷送我,你别出来了。”云裳朝老太太挥挥手,一溜烟往后村跑去。

顾时年是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被老师喊出来的,一出门就看到站在花坛边的云裳和老爷子。

看到顾时年过来,老爷子叮嘱了两人几句,转身去了韩山家。

而云裳则拉着顾时年,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她的猜测说了一遍。

“顾二哥,我担心敌特还有同伙,也没敢抓人,要是打草惊蛇了,逼急了敌特,有人对你下手咋办?还有我的身世问题,我也怕问不出来……”

顾时年蹲下身子,擦干净云裳眼角的泪水,“阿裳,这事儿你做得对,在没有确定对方有没有同伙之前,不能直接抓人……”

“那现在咋办?”云裳扯住顾时年的袖子,提议道,“顾二哥,我爷这几天在打家具,准备搬到汾阳呢,你也赶紧把户口迁过去,不要在清河县呆了。”

“没事儿,在大桥建成前,对方都会小心潜藏,不会轻易对我出手。”

见云裳眉头紧紧皱起,顾时年接着解释道,“他们的目标是新修建的大桥,要是对我动了手,很可能会暴露身份,接下来的计划可就进行不下去了。”

云裳稍稍放心了些,不过想到敌特潜伏在村子里的目的,云裳的心又紧紧揪了起来。

国家现在正是最困难的时候,资源极度紧缺,一座新修建的、能跨越两省的大桥,所花费人力物力,绝不是小数目,她怎么能装聋作哑的看着敌特分子搞破坏呢?

更何况北山煤矿爆炸案才过去没有多长时间,那些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还清晰地印在她的记忆里,要是大桥这边再出事,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会失去顶梁柱……

“顾二哥……”

“阿裳,”顾时年止住云裳的话头,安抚似的摸着她的头,“敌特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了。今天回去就收拾东西,尽快去汾阳。”

“你打算怎么办?还有,顾二哥,你不打算去汾阳吗?”云裳紧紧拽住顾时年,仿佛他不给个满意的答案就不撒手一般。

“阿裳,抓敌特的事情我们不擅长,这件事,我们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

顾时年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让云裳熟悉的信服感,让她不由想要跟着点头。

“顾二哥,我听你的。”

“乖。”顾时年再次抬手顺毛,“下午我去趟公安,把这事儿跟张海洋说一下,有公安盯着,敌特不会得手。不过……”

见云裳抬眼看过来,顾时年再次放低了身姿,眼睛与云裳平视,“这样一来,你的身世就瞒不住了。老云家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你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云大川亲生女儿的事情。

还有,云大川的真正死因……阿裳,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老云家的人,也许会跟你生分。”

顾时年一说完,云裳的眼泪就一连串的溢了出来,直直砸在地上,怎么样也止不住。

云家人能接受云大川意外摔下山的事情,是因为他们把这场悲剧的责任记在老王家头上了。

又因为她是云大川疼在心里的孩子,老两口才会爱屋及乌,天天把她搂在怀里,左一句乖囡囡右一句乖囡囡的喊着。

要是他们知道云大川的死不是意外,是因为收养她被敌特杀害的,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以后别说是跟以前一样宠她了,不撕了她都是好的。

他们还会后悔当年没有听王寡妇的话,把她送出去。

还会怨恨她让老云家失去了一个顶梁柱。

还有王寡妇那边,她甚至连怨恨王寡妇的资格都没有了。

因为她,王寡妇的丈夫没了,家也散了。

王寡妇以前折磨原主,是不是她早就知道云大川的死不是意外了?

原主是敌特提前计划好,用来保命的退路,王寡妇碍于敌特的威胁,不能直接杀了原主泄愤。

所以才会忍着内心的煎熬愤怒,一边磋磨原主出气,又一边吊着原主的命……

云裳眼泪掉个不停,顾时年叹了一声,将她搂在怀里,一边替她抹眼泪,一边哄她道:

“阿裳,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老两口是明事理的人,他们知道害了云大川的是敌特,不是你,你也是受害者。再说了,阿裳还有二哥呢。”

见云裳情绪依旧不高,顾时年转换着话题道,“阿裳,如果抓住了敌特,公安很可能会找到你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到时候,又要多几个人跟二哥抢阿裳了。”

顾时年说完,自己心里先泛酸了。

第234章 骨折了

云裳生活在老云家时,顾时年并没有自家妹子被抢走的感觉。

他心里很清楚,云裳不属于老云家,她迟早会离开老云家。

所以,顾时年会很感激老云家对云裳的照顾,并且在能力范围之内,出手帮扶老云家一把。

可一旦云裳跟这一世的亲生父母团聚了,那她就彻彻底底属于另外一个家庭了。

他以后不能名正言的顺插手云裳的事情,也不能正大光明的把云裳带在身边亲自照顾,甚至连云裳今后的人生大事,他都没有资格插手。

这种感觉,简直比老父亲嫁宝贝闺女还要惨。

别人家的宝贝闺女在婆家受了气,老父亲还成仗着老丈人的身份上门暴揍女婿一顿,可要是云裳在自己家受了气,他就算找遍理由,也不能上门对长辈动手。

这么一想,顾时年又觉得云裳不找亲生父母也挺好,有他悉心照顾,云裳过得不会比大干部家庭的孩子差,更不会受委屈。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心里已经冒酸水了,抹了一把眼睛,抽抽搭搭的道,“我不回去,谁都没有顾二哥靠得住,我以后就跟顾二哥在一起,哪儿都不去。”

她只相信顾二哥,别的人谁都不信。

亲爹亲妈还疑似大官呢,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让敌特当成人质偷走,忒没用了。

还是顾二哥好,啥时候都能牢牢守住她。

就算换了一个世界,顾二哥也照样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顾时年眼眶莫名就有些发热,觉得这么多年守着云裳、护着云裳,所有的辛劳都没有白费。

他家的熊孩子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胸口那颗快要操劳碎的老父亲的心,终于得到了慰藉。

云裳这会儿小心脏也憋屈的难受,拉着顾时年不撒手,软着嗓子,委委屈屈地道,“顾二哥,你准备啥时候去汾阳?你不在汾阳,我心里没底。”

“阿裳,顾光宗回来了。”见云裳愣住了,顾时年接着道,“是回来劝我去省城的。”

顾时年说话的口气嘲讽意味明显,云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是顾怀庆的意思?”

“应该是。看顾光宗纠结难安的样子也挺有意思,明明害怕我去省城,又不得不忍着膈应,想尽一切法子的劝我去省城。”

云裳:“……”

顾家父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顾光宗都回顾家几个月了,还没有搞定顾怀庆?

实在太废物了!

想想也是,论狠心,他比不过顾怀庆,论手段,也比不过周明娟,论谋算,那一家子加起来都比不过顾二哥。

这么一个没胆子没脑子的货,还三番两次的找顾二哥麻烦,活该他被按在地上可劲摩擦。

“阿裳,等我打发走顾光宗,会尽快跟张同志和顾盼归商量迁户口的事情。你先去汾阳,最多十天,二哥一定过去陪你。”

从顾时年嘴里讨了准话,村里潜藏的敌特分子也会有公安那边盯着,云裳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拉着顾时年在供销社转了一圈,给老两口买了布料,又给王寡妇买了件新衣服,再到老韩家喊上老爷子,祖孙俩赶在太黑前回了村子。

到家时,云二川也从汾阳回来了,老太太正抱着栓子坐在炕头,听云二川讲述他迁户口,找工作的事情。

云裳跟着听了一耳朵,知道云二川已经在建铝厂的工地上找到了活,而且工资待遇还不错。

一天管三顿饭,每个月可以拿十九块工资,还可以休息两天。

这条件,跟学徒工也没啥差别了。

只不过工地上干活要更辛苦一点。

老爷子和老太太都非常满意,两人轮番上阵给云二川上一通政治课:什么去干活的时候不能偷奸耍滑,一定要眼里有活儿,得主动找活干才能招人待见,见到人也要热情点儿,可不能跟工友闹矛盾……

云裳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之色,低着头,拎着小军包,悄悄去了偏屋。

王寡妇此时正斜斜地半靠在炕上,一头长发乱糟糟披在脑后,面色暗黄灰败,嘴唇青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云裳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摸了摸王寡妇的额头,体温正常,而且呼吸的时候也没有鼻塞的现象,应该不是感冒发烧。

心里正疑惑,突然想到昨晚敌特离开前在王寡妇腿上动的手脚。

赶紧掀开王寡妇腿上的薄被子,看向她的小腿处。

只见王寡妇的一只脚正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过来,脚腕肿得跟馒头一般大,,颜色是非常吓人的青紫色,像是里面包满了淤血。

云裳愣神之后,很快反应了过来。

王寡妇神志不清,没有办法听从敌特的安排将她留在村里,敌特无奈之下,只好弄断了王寡妇的脚脖子。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样一来,老太太就得贴身照顾王寡妇三个月。

老爷子作为老公公,不好照顾王寡妇,总能照顾家里的两个小孩吧?

再说他还要下地干活呢。

一旦老两口都留在村里,那云裳自然也不能去汾阳了。

毕竟云水莲整天忙着上班,可没有时间照顾她。

想清楚这一点,云裳肺都气炸了,跐溜滑下炕,跑回正屋就喊,“爷,奶,你们快看看,我妈脚断了!”

“啥?”

老两口和云二川都唬了一跳。老爷子率先反应过来,抬脚就往偏屋走,“也没见你妈摔着,好好的脚咋会断?”

老太太也急了,小脚颠的飞欢,抢在老爷子前面进了偏屋。

看着王寡妇那只堪比馒头大的脚脖子,老两口齐齐愣在了那里。

“这……啥时候成这样的,我早上还见她上茅房,中午喂饭也好好的……”

云裳将老太太的喃喃低语听进耳中,心里的怒意更盛了。

王寡妇脑子不清醒,即便脚腕骨折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说。

老太太中午喂饭的时候,王寡妇应该就是这样半靠在炕头的,即便老太太发现王寡妇脸色不对,最多也以为她不舒服。

毕竟没有发烧,只是脸色不好看,谁又能想到她是因为断了一只脚硬生生疼成这样的?

第235章 咱搬家吧

更何况王寡妇腿上盖着被子,老太太也不会平白无故掀开被子查看,又哪里能知道王寡妇睡一觉起来脚莫名其妙就断了。

云裳恨恨磨牙,这个该死的敌特分子,简直丧心病狂!

“哎哟,她咋把自个折腾成这样啦?”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喊云二川,“二川!二川!快去大队借牛车,咱得送王桂花去县里医院。”

云裳听了,撒腿就往外面跑,“二叔,等等我,我也去大队部!”

村里下放的坏分子就住在大队部的牛棚子里,她得跟过去,找机会给王寡妇出口恶气。

她可不是不知道反抗的小幼崽!

就算不能明目张胆的给王寡妇出气,玩阴的她还不会吗?

这会儿正是下工时间,三名坏分子修完路回来,正在仓库里整理村民们下地干活的农具。

将锄头一把把擦干净,挨个挂在墙壁上的钉好的木棍子上,再将铁锹收拾好,并排靠在墙上。

三人整理好农具,正准备出去洗把脸,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挂锄头的木棍子竟然‘啪’的一声断了,十几把锄头一股脑砸下来,落在最后面的敌特分子身上。

老师傅也怕乱拳。哪怕敌特身手再好,这一通毫无章法的乱打乱砸,他也无法招架。

更何况这是在大队部,身边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藏拙还来不及,哪里敢表现出来自己有身手的样子。

这下大大方便了云裳,有精神力加持,那些锄头每一把砸下去都使足了力气,还有两把雪亮的锄头直直朝着敌特的脚背削去。

前面两人听到声音后回头,发现身后的同伴已经被锄头砸懵了,头上破了好几道口子,右脚脚背上嵌着锄头尖,左脚干脆连草鞋带三个脚趾头被锄头削下来了。

要不是他双手死死撑着墙壁,这会儿估计都摔倒在地上了。

“老吴,你咋样了?”

那两人赶紧冲过来,将受伤的同伴搀到旁边坐下,又着急忙慌的出去喊村长了。

“老吴?原来姓吴啊。”云裳冷冷一笑,转过身,脸上再次挂出天真的笑意,顺着仓库后墙转到牛棚子边,看着云二川套牛车。

…………………………

王寡妇连夜被送到了县医院,云裳用老王家给的五十块钱给王寡妇交了住院费。

一番折腾后,王寡妇被折断的骨头终于接好,躺在病床上睡了过去。

老爷子坐在旁边病床上,看一眼熟睡的王寡妇,再看一眼给王寡妇掖被角的老太太,愁得肠子都要打结了。

本来想尽快把一家子都送到城里的,可王寡妇这一住院,老婆子就被绑在家里了。

要是裳囡一个人去汾阳的话,二川和水莲又要上班,也没时间照顾她,才六岁大的娃子,咋能照顾好自个儿?

可是村里又有坏分子在,他又实在不敢继续把孙女儿留在村里冒险……

这事儿到底该咋办?

云裳自然知道老爷子在愁什么,避过老太太,悄悄把老爷子拉出了病房。

“爷,二叔这两天就要去汾阳上班啦,咱一家子都过去吧,把我妈也转到汾阳医院。”

那姓吴的敌特不是想利用王寡妇骨折的事情把她困在村里吗?她就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把王寡妇转到汾阳医院去,看看姓吴的还能使出什么招。

她就不信了,那姓吴的自个儿脚趾头都掉了三个,另外一只脚也差点被扎透,连门都出不了,还能半夜爬出来继续使坏?

老爷子摇摇头,长叹了一声,“裳囡啊,那汾阳医院花销可比县医院贵,在县里有你卫红姑姑在,咱啥事儿都好办……”

“爷,不贵,我妈这脚都接上了,以后只要好好养着就行,花不了几个钱。”就算花再多的钱她也付得起,荷包里还有小七千块呢。

老爷子迟疑了,有接着问,“裳囡,小洋楼离汾阳医院远不远?你奶最远就到过县城,这冷不防的去了汾阳,天天要家里医院两头跑,可别走丢了。”

云裳一听这话,就差拍着小胸脯打包票了,“爷,有我呢,我认识路。过几天顾二哥也要去汾阳了,到时候顾二哥也能帮忙。”

一听说顾时年也要去汾阳,老爷子利马放心了,“那行,家里架子床都做好了,明儿让你二叔去托人找车,咱连搬家带给你妈转院,一次办了。”

云裳马上表示,不用云二川拉下脸说好话求人,让顾时年直接联系小薛司机就行。

小薛司机多好啊,人勤快,又热情,而且还孝顺,这样的人靠谱,生不出坏心思。

云二川跟县里运输公司的人又没有交情,通过别人找的司机还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再说县里人对汾阳市也不熟悉,还不如让小薛司机再跑一趟呢。

老爷子对小薛司机的印象非常好,云裳一说就答应了下来,知道顾时年有小薛司机的联系方式,老爷子很是放心的将联系大卡车的重任交给了云裳。

…………………………

顾时年刚打发走堵在路上的顾光宗,一抬眼就看到云二川架着牛车停在路边,云裳和栓子老老实实的坐在牛车上。

看到顾时年过来了,云裳从车上跳下来,朝云二川和栓子挥了挥手,“二叔,顾二哥来啦,你赶紧回村吧,现在春耕呢,村里可离不了牛。”

云二川点头应了一声,云裳又接着道,“二叔,回去后记得喂鸡,再把昨儿的鸡蛋捡一下。”

说完后,云裳清楚的看到云二川扬着鞭子的手僵了一下,随后不自在的点点头,赶着牛车往县城外的方向走了。

送走云二川,顾时年看着云裳略显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先把人抱到国营饭店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油茶面,之后才问起云裳一大早出现在县城的原因。

“顾二哥,那敌特把王寡妇的脚腕弄断了,她现在在县医院呢。”

云裳一说完,顾时年就想明白敌特的目的了,又见云裳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挑了挑眉,问道,“阿裳,你干坏事了?”

第237章 老李家该过来了

王老太太心里很清楚,老王家不可能养王寡妇,她只能指望老云家替她养闺女。

所以,王老太太瞎闹归瞎闹,嘴上还算有分寸,没有骂得太出格。

云裳见状,干脆搬了个板凳,坐在屋檐下,两手托腮,把老太太的哭嚎当马戏看。

王老爷子倒是想发火指责云裳不孝,只是刚一瞪眼,顾时年冷冷的视线就瞥过来了,王老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小煞星咋还在?

省城大官的儿子,不在好好在省城当他的官少爷,天天跑到村里跟小丫头片子混在一起想干啥。

真是晦气!

有这么一尊大佛在,今儿得白跑一趟了。

王老爷子站在旁边不出头了,院子里只有王老太太一个人干嚎的声音,但很快,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就不干了,一个个挤到院子怒怼王老太太。

开啥洋玩笑?

顾小同志和裳丫头可是他们杏林村的大功臣!

没有这俩门路广,能弄到粮食的宝贝蛋子,杏林村指不定得饿死人呢。

别说这会子老云家没有能拿事的大人在,就算有大人在,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村里的小金疙瘩被外村人欺负了。

再说了,六个大人围上门的找一个六岁小丫头的麻烦,老王家可真干得出来!

王老太太没有想到云裳还没有说话,杏林村的村民们倒是先怼她了,又见老云家连个应战的都没有,倒是讪讪地闭上了嘴。

这么一来,云裳和顾时年坐在屋檐下,老王家的人围着王老太太站在院子里,一时间没人说话,场面十分尴尬,又有点滑稽可笑。

王老爷子干咳一声,王老太太立马反应过来,朝云裳招了招手,“裳丫头,来,过来,姥姥问你几句话。”

云裳心里微哂,觉得王老太太的脸皮可真厚。

当年教唆亲孙子抢原主玉牌时可没说她是当姥姥的,而且王寡妇都跟她断亲五六年了,这些年里,王老太太也没跳出来认外孙女,这会子倒是充起长辈派头来了。

哪里来的脸?

见云裳不动,也不说话,王老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表情僵硬了一瞬,又接着道,“裳丫头,姥姥问你,你要搬到汾阳去,那你妈呢?搬过去后谁照顾你妈?”

云裳还没有回答,趴在墙头的李婶子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啧啧!这话问的,好像不搬走你们老王家会养着裳囡她妈似的!裳囡她妈病这么久,你们家谁登门看过?这会子出来充大头蒜了,我呸!”

“我们家给了口粮的!”王老太太红着脸呛声。

“给了五十块钱!”云裳立刻接话,举起手,露出五个胖乎乎的手指头,“有二十块是我妈一年看病买药的钱,三十块抵五十斤粮食,是我妈半年的口粮。”

“妈呀!亏你们老王家拿得出手,可笑死我啦!你们老王家的粮咋恁不值钱?”

“可不是吗,三十块就能换五十斤粮,还能吃半年,那一天才能吃三两六?啧!大川媳妇的胃可真够小的。”

“咋好意思上门说老云家照顾不好自个闺女,你要真心疼你闺女,那就接回家养着!你们家把人霍霍疯了,就让一个六岁的娃子给们擦屁股,这事儿也就你们老王家也干得出来!”

……

看热闹的村民好一通笑话,让老王家脸面全无,眼见王老太太又要开口,云裳抢先道:

“我妈昨儿上茅房摔着了,脚腕断了,五十块钱都给我妈交了住院费。你们家啥时候把剩下的五十斤口粮送来啊?我妈动手术可要花不老少钱哩。”

这一下,老王家的人彻底闭嘴了,只有许大兰傻乎乎的后面冒了一句,“花儿摔断脚又不赖我们家,咋又催着要粮啦!”

云裳乌溜溜的眼睛看向许大兰,笑得天真又纯良,“可我妈要是没又被你气的得了疯病,也不会连上茅房都摔跤啊。”

许大兰:“……”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王老太太忍着臊意,拍着门板骂了许大兰几句,又回过头继续问云裳,“裳丫头,医生咋说的,你妈啥时候能好?你们到了汾阳,你妈住哪儿?能吃饱饭吗?”

云裳这次倒是没有再给王老太太挖坑,老老实实的回答:

“医生说我妈三个月就能好。到了汾阳,我妈和我奶住,我每个都有供应粮,肯定饿不着我妈。”

而且,我以后还会给王寡妇买大房子,让她也吃上供应粮,不过这些都跟你们老王家没有关系。

云家老两口在县里照顾王寡妇,云二川带着栓子去路上辞工了,云裳身边又有顾时年在旁边压阵,老王头没胆子闹事,王老太太担心王寡妇没人照顾,也不敢闹得太狠。剩下的四个小辈没有得到王家老两口的首肯,也安安分分的不敢出头。

老王家就这么气势汹汹的找过来,最后连话都没有说几句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云裳跟围观看热闹的村民道过谢,又大大方方的把搬家到汾阳的事情说了一下,满足了村民的好奇心之后,才揉着腮帮子往屋里走。

妈呀,村里人的求知欲实在太旺盛了,连汾阳百货大楼的砖块大小,颜色,都要细细问清楚。

她光是回答问题都把腮帮子说酸了。

顾时年捧了杯热水在慢慢喝着,见云裳进门,一边伸手给她揉腮帮子,一边忍笑道,“赶紧休息一会儿,晚点李红梅和老李家的人该过来了。”

云裳:“……”顾二哥,咱别乌鸦嘴行吗?

云裳犯愁了。

比起跟老李家干一仗,她更情愿跟老王家大战三百回合。

老王家就一个贺梅菊脑子够用,可惜没有话语权,其他人到了她跟前,还真不是盘菜。

可老李家就不同了,李老太太那是出了名的难缠,底下三个媳妇也是一个赛一个鬼精,那三只虎、牛、狗,就更是李老太太手上的刀子,指哪儿打哪儿。

跟这样的人家打交道,身体累,脑子累,心更累。

第238章 撞了个正着

云裳突然就同情云二川了,觉得他以前的日子过得可真是苦,摊上李红梅这样没脑子只会窝里横的媳妇,还摊上老李家这么难缠的岳家,这么多年没有缺条胳膊少条腿,都是老李家手下留情了呢。

好在再难缠也是前岳家了,老李家也就是借着李红梅的肚子要点好处,其它的事情还真没胆子干。

毕竟李红梅现在还是坏分子呢。

村口的泥巴路上,李老太太带着三个儿子走在前面,李红梅抹着眼泪跟在后面,一步一挪,活脱脱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

“我们老李家几辈子就没出过被休回娘家的闺女!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咋还有脸掉猫尿?存不住福气的东西,可丢死我这张老脸了……”

李老太太边走边骂,气极了还回过头吐了李红梅一口浓痰。

真是丢人败兴。

有这么一个没福气的坏分子闺女,她都好久没脸出门见人了。

原想着李红梅肚子里揣着老云家的娃子,等娃子生了,找人说合说合,想法子再让李红梅回去跟云二川过日子。

哪成想老云家刚休了李红梅就交了好运道,一家子突然就要搬到城里去住啦。

有了奔头,云二川以后哪还能看上李红梅?

说不定连肚子里的娃子也不想要了呢。

更气人的是,现在村里人都在传闲话,说李红梅是扫把星转世,进哪家祸害哪家。

前些年嫁到老云家,克死了云大川,克哑了裳丫头,克疯了王寡妇,还碍了老云家的好运道,让老云家饥荒拉饥荒的穷了好些年。

这不,老云家刚休了李红梅,好运道就来啦。

在城里买了房子,还找了工作,听说云水莲那工作可威风了,就坐在小洋楼里耍耍笔杆子就成,比当干部还要轻省……

听了这些闲话,李老太太气得后槽牙都快磨平了。

她咋就生出这么个不省心的蠢货呢?

要是李红梅老老实实的不闹腾,跟云二川好好过日子,现在不就也能跟着进城了?

可那个没福气的东西,硬生生把自己的好日子给折腾没了。

这也就算了,她一个人闹腾,硬是让整个老李家都成了笑话。

连家里的几个大孙子都不爱出门了,说是有个被休的坏分子姑姑,村里的小孩都不跟他们玩了。

李老太太越想越气,特别是想到今儿李红梅哭哭啼啼跑回娘家,要娘家人出头把她送回老云家,她还要跟云二川过日子,要跟云二川去城里,怒火就止不住的往上冒。

这主意连她都不敢打,李红梅这糊涂玩意儿竟然说的出口。

她也不看看她现在是啥身份。一个坏分子,一个被休的扫把星,老云家是脑子进浆糊了,放着好日子不过,再把她接回去败家?

说句难听的,要是云二川现在放话要找人,多的是黄花大闺女抢着嫁,李红梅算个啥?

到时候,就算李红梅再给云二川生个儿子,人说不定还嫌晦气哩。

李老太太本来不想来的,可是后来一想,老云家要去城里了,总得把李红梅肚子里的孩子安排好吧?

这孩子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要的话,老云家给李红梅留多少口粮,等孩子生了,李红梅咋坐月子,还有,刚出生的月娃子谁带,要是让李红梅带,老云家给啥好处?

这么一想,李老太太立马拽着哭哭啼啼的李红梅,带上三个儿子来老云家了。

李红梅晦气是晦气了些,可到底是她亲闺女,最后得的好处还不都是她的么。

一行人先到后村,门上捏了一把锁,紧接着又跑到前村,一进门,才发现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只有两个不懂事的小娃子在。

再看着一院子收拾好的家当,李家人的眼睛都直了,李红梅更是抹着眼泪的问云裳,“裳囡,你们啥时候去汾阳,你二叔呢?”

“二叔去路上啦,你不去干活来我家干啥?”

“你二叔没说啥时候接我回家……”

“瞎咧咧啥呢?”李老太太抬手杵了李红梅一下,“裳丫头一个娃子知道啥?咱进屋,等二川回来跟二川说。”

李老太太说着就要往屋里闯,云裳赶紧将正屋的门闭上,转身拦在门前,“我和我妈早就分出来单过啦,你们找我二叔去后村等吧,我家还要收拾家当哩。”

李老太太也不生气,看着一院子的家当,眼神闪了闪,“行,我们不进屋,我们就去门口等着。”

几人刚走到大门口,正好跟抱着栓子,带着个女人准备进门的云二川碰了个对脸。

李红梅看到云二川身边有个女人,脑子一下就炸了,冲上去就骂:

“云二川!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肚子里还揣着你的种呢,你就急着找下家……”

屋檐下的云裳捂脸叹气,觉得李红梅真是没救了。

上回刚因为污蔑林大妮被告到镇上,现在还在劳动改造期间呢,这回又犯老毛病了。

真是……蠢货!

云二川没有想到老李家的人出现在前村,怔愣之后,赶紧抱着栓子后退几步,“你当着栓子的面瞎说啥呢?”

“我瞎说啥了?那你咋不说说她是谁?我辛辛苦苦的给你生娃子,你倒想把我撇在村里我城里过好日子,还想给我娃儿找后妈,真当我李红梅好欺负啊……”

“李红梅!”云二川一张脸阴沉的吓人,指着李红梅的鼻子怒道,“你再敢瞎说一句,我现在就去镇上告你,让你滚到山旮旯去劳改!”

李红梅愣愣地看着云二川,半晌后,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看着云二川翻脸无情的模样,李红梅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不要她了。

这么些天,云二川给她送吃食,帮她干苦力活,只是因为她肚子里揣着他的娃子,并不是他还念着她,想接她回老云家过日子。

想明白这一点,李红梅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了。跟在云二川身后的女人赶紧摆着手,一脸无措的解释道:

“李大姐,你快别哭了,我跟云二哥就是在路上碰到的,我俩没关系,我是来……是来找裳丫头的。”

第239章 老实人斗混不吝

李老太太打李红梅冲出去跟云二川吵起来后就没有说过话,这会听了女人的解释,扯着嗓子就骂:

“我呸!当我不知道你是沈老憨大闺女啊!你爹没钱请媒人,天天托村里人给老云家带话,要把你许配给云二川,你们满村子都传遍了,搁这儿装啥洋相呐?

说的好听!来找裳丫头,你都二十四五的老姑娘啦,找个六岁的娃子尿尿和泥巴玩?”

云二川:“……”有这事儿?我咋不知道?

云裳:“……”我啥时候尿尿和泥巴玩啦?

有路过围观的人也笑了。

沈老憨这闺女是有多想嫁啊,连媒人都不找就跑出来相女婿了。

还想相看云二川?

也不看看她自个儿是啥光景,家里穷得就剩下屋顶的茅草了,自己又没有模样没有个头,云二川这都成城里人了,得有多眼瞎才能看中她?

女人一张脸涨得通红,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怒极的李红梅狠狠给了一巴掌。

“我呸!你咋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啥德行!细眯子眼尖嘴巴,长得跟老鼠似的,还想给我栓子当后娘?”

李红梅气得脸都白了,一只手扶着肚子,另一只手垂在身边抖个不停。

她和云二川是离婚了,可她还是云二川娃儿的妈,这些个烂货咋就恁不要脸,竟然上杆子的登门给她儿子当后妈,也不嫌丢人!

李老太太怕李红梅肚子有个闪失,让快到手的好处飞了,赶紧上前扯开李红梅,连推带打的把沈老憨闺女往远处赶。

“给老娘滚蛋!不要脸的小娼妇想男人想疯了,连我女婿都敢抢,信不信我到镇上告你搞破鞋……”

一旁的云二川都看懵了,反应过来后,赶紧抱着差点吓坏的栓子进了门。

“裳囡,带着栓子进屋找顾小同志,等会别出来,知道了吗?”

看着云二川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云裳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拉过栓子的手,提点他道:

“二叔,等会老李家要口粮,你就说我爷不去汾阳,有我爷在家,饿不着二婶。等孩子生了,我奶会回来伺候她坐月子,老李家要啥你都不能给,要是老李家胡搅蛮缠不肯走,你就直接去镇上告状,他们不敢对你动手的。”

云二川复述了一遍,点点头,转过身,气势十足的出去了。

裳囡说的对,老李家要是敢跟他动手,他就去镇上告状,让老李家挂牌子游街,好好丢丢人。

还有李红梅,死性不改,以后可得带栓子离她远远的,免得教坏了孩子……

李老太太站在大路上,把沈老憨和他闺女不要脸的想攀高枝、给她外孙子当后娘的事情好好宣扬了一番,之后又扯起李红梅,转过头就问云二川讨好处。

又是要口粮,又要是要养月娃子的奶水钱,而且还特意点明口粮里要有白面儿,孕妇得吃白面儿才能把孩子养得好。

李老太太小算盘打的贼精,可云二川记着云裳交代的话,任她说破天,云二川就是油盐不进,一粒粮食也不肯出。

逼急了,云二川还会来一句,“那就让你闺女把娃儿落了,我娘给她坐小月子。”

李红梅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护身符,只要孩子在,她就不用被送到外地劳改,还能吃饱饭,干得也是轻省活儿,哪里敢打掉孩子。

一听云二川说不要孩子了,李红梅心里又急又怕,直接来了个窝里反,自己先掉过头的劝起李老太太了。

“娘,只要家里有人,我有地儿吃饭,饿不着孩子就行,你别问二川要粮食啦。”

李老太太被气了个仰倒,上去就给了李红梅一巴掌,“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我在这儿丢人现眼的要东西是为了谁?老娘掏心掏肺的给你打算,你倒窜出来充好人!狼心狗肺的东西……”

李红梅挨打后,也不敢反抗,抱着肚子躲到一边不肯出声了。

李老太太心里依旧怒意难平,想到云二川上次去家里抢了她一只老母鸡,还把剩下的那只鸡给宰了,这回又死活不给她好处,新仇加上旧恨,直接跳着脚的就骂开了。

云二川现在可是城里人,腰杆子比以前要硬气,再说他都不是老李家的女婿了,凭啥要让李老太太骂。当即梗着脖子,很不客气的回怼了李老太太几句。

这下更是捅了马蜂窝了,李老太太直接往地上一趟,撒泼打滚的就嚎开了,李家的三个儿子也凑过来,推推搡搡的要揍云二川。

眼见李老太太开始撒泼,三个舅子又要揍他,云二川转过身,撒腿就往村口跑,边跑嘴里还边嚷嚷说要去镇上告老李家是强盗,一家子上门打劫。

边上看热闹的村民看得很是欢乐,有几个好事儿的大娘也跟着云二川往村外走,说是要去镇上给云二川当证人。

李老太太又气又害怕,一骨碌坐起来,赶紧让三个儿子追回云二川,嘴里还不断的大骂云二川太不是东西了,混蛋嚣张的狗模样,比她还要混不吝!

一番扯皮之后,老李家没有沾到半点便宜,李老太太带着几个儿子,撇下李红梅,骂骂咧咧的走了。

云裳拉着栓子在墙边听完整个过程,笑的肚子都疼了。

谁说老实人就一定挨欺负了,只要找对了法子,老实人照样治得了混不吝。

带着栓子进屋,扯掉顾时年手里的书,一边笑,一边将云二川对付李老太太的过程学了一遍,最后还颇为自得的夸了自己一番。

“要不是我教的好,二叔今儿指定吃亏。”

“嗯,我家阿裳最聪明了。”顾时年扯回书,继续道,“沈老憨的闺女找你干什么?你认识她?”

云裳摇了摇头,“我也正奇怪呢,以前都没有见过这个人,怎么她好好的说是来找我的。”莫不是我漂亮惹人爱的名声传出去了,那女人是来看稀奇的?

顾时年一眼就看出云裳又自恋了,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提醒道:

“等会问一下云二叔,看看沈老憨闺女是不是也去路上干活了,有没有跟下放的坏分子说过话。”

第240章 沈月桂

云二川斗赢了老李家,心里正得意呢,哪知一进门,就对上两双黑漆漆的眼睛。

云裳端坐在炕头,朝云二川招招手,“二叔,我和顾二哥问你个事儿。”

云二川舌头瞬间打结了,“啥,啥事儿?”

云裳脸色更严肃了,两眼紧紧盯着云二川的眼睛,“二叔,沈老憨闺女叫啥?”

云二川被云裳看得心里莫名发寒,不由抖着嗓子道,“叫,沈月桂。裳囡,你问这干啥?”

“那沈月桂是不是也去路上干活啦?”

云二川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点点头。

云裳视线在云二川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转了一圈,继续问,“二叔,沈月桂最近有没有找你说过话?”

云二川脸有点红,继续点头,“……说过几次吧。”

云裳无语了。

人家一个大姑娘都找云二川说了几次话,而且还打着找她的名义跟到家里来了,云二川竟然一点防备怀疑都没有,活该他被李老太太骂!

顾时年不关心云二川和沈月桂之间有没有事情,安抚似的拍了拍云裳的脑袋,问云二川,“云二叔,你有没有见过沈月桂跟坏分子说过话?”

“……应该有吧。”云二川挠挠头,“大家干活时免不了要互相帮着抬筐子啥的,沈月桂和坏分子也有几回分在一片干活,应该说过话的。”

见顾时年和云裳都不说话了,云二川还有些发懵,“裳囡,你和顾小同志问这个干啥?”

当然是担心敌特套路沈月桂来使坏!

只是这话可不好对云二川说,顾时年马上转换话题问,“我听阿裳说,昨儿村里有个坏分子脚趾头被锄头削掉了,今儿有没有去路上干活?”

“没去呢,听说两只脚都伤着了,连路都走不了,得养上一段时间。”

说完后,云二川啧啧了两声,很是不满的道,“坏分子到咱村儿就是来劳动改造的,他这掉俩脚趾头就要养俩月,到底是来享福啦,还是来改造啦?

要我说,坏分子这回受伤说不准就是故意的,想偷懒不干活,结果没把握好准头,把脚趾头给弄断哩!”

云裳差点噗笑出声,谁说云二川是木头脑子了?

看看这脑洞,多会扯啊。

顾时年也无语的撇过头,不搭理云二川了。

云裳眨了眨眼,挪到炕沿上,脸上挂出八卦的表情问云二川,“二叔,沈月桂今儿真是来相看你的吗?她是不是想给我当二婶儿?”

云二川脸色瞬间涨红,还没来得及说话,云裳又接着道,“可我听前头的二婶说沈月桂不好看,细眯子眼老鼠嘴,长得跟老鼠似的,二叔,你喜欢老鼠啊?”

不管沈月桂跟坏分子有没有接触,她都不能让这个女人接近老云家。

哪家没有嫁人的大姑娘会想着给人当后妈?

再说沈月桂底下还有一连串弟弟妹妹要拉拔,沈老憨还在村里放话要相看云二川,这简直是在强买强卖,把老云家当块肥肉在叼呢。

还真以为别人看不出他们家的小心思。

云二川脸都绿了,他啥时候喜欢老鼠了?

再说人沈月桂长得也不像老鼠啊!

云裳可不管云二川在想什么,抬着小爪子拍了拍云二川胳膊,长长叹了口气,“二叔啊,沈月桂不是看上你哩,她是看上咱家的好光景啦。要是咱家现在还穷得叮当响,你看看老沈家还带瞅你一眼的不。”

云二川的脸又黑了。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被六岁的侄女说出来,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

不对……现在是老沈家对他起心思了,不是他对沈月桂有想法,裳囡这是在担心啥?

云二川立马正了脸色,一本正经的对云裳道,“裳囡,你想哪儿去啦,二叔现在可不找人,最起码得等你俩弟弟都上学了再想找人的事儿。”

到时候就找个城里的,人品好,对他俩孩子也好的媳妇。

可不能再找李红梅那样的混账玩意儿了。

几人在屋里说着话,被李老太太赶走的沈月桂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径直推开院门进来了。

云二川从窗户上看到沈月桂进门,脸一下就黑了,很没有义气的把云裳抱下炕,伸手就推了出去:

“裳囡快出去看看,沈月桂说她找你有事儿!”

云裳:“……”怂货!

吐槽归吐槽,云裳还是乖乖地掀开门帘子迎了出去。

关上正屋的门,站在屋檐下,一脸审视地看着站在院子里略显心虚局促的女人。

沈月桂穿了一件打满补丁的破罩衫,个头不高,头发又枯又黄,皮肤也黑,脸上干巴巴的没有一丝肉,还挂着两坨显眼的高原红。

五官跟李红梅不相上下,都属于不太好看的类型。

云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沈月桂一番,才开口问道,“婶子,你找谁啊?”

沈月桂抬手捋了捋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又抬起头,脸上堆着笑意道,“你是裳丫头吧?我找你有点事儿。”

“我不认识你。”云裳马上道。

“裳丫头,我叫沈月桂,跟你二叔都在路上干活儿,我……我听说你妈脚腕断啦,我是来问问情况的。”沈月桂说着,从兜里掏出两毛钱直往云裳手里塞,“这钱你拿着买糖吃。”

云裳赶紧把手放到背后,死活不接皱巴巴的两毛钱。

开什么玩笑?

沈老憨家穷的就剩下屋顶的茅草了,沈月桂舍得塞钱给她买糖块吃?

就算她舍得,沈老憨能让她身上装这么多钱?

有五分就顶天啦。

这两毛钱,指不定是打哪儿来的呢!

“婶子,我不缺糖吃,你拿回去个你家小孩买糖吃吧。”

沈月桂闻言,迅速收回手,将两毛钱塞回口袋,又见云裳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讪讪地笑笑:

“裳丫头,你妈这一住院,身边离不了人照看。你奶年纪大啦,腿脚不灵便,你又太小,你们家这要是搬家,以后谁照顾你妈啊?”

云裳就差直接翻白眼了,看傻子似的看了沈月桂一眼,“没事儿,医院有护士帮着照顾我妈哩,累不着我奶。”

第241章 我能帮你找着亲爹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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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哪有咱自己人尽心……”沈月桂急急说了一句,随即红着脸低头,“我是说,说……我能抽出空子照顾你妈,你们家,只要每天管我饭就成……”

见云裳板下了脸,沈月桂四下看了一眼,靠近云裳,压低声音继续道,“我还能帮你找着你亲爹亲妈!”

云裳愣了一瞬,立时反应过来。品书网

沈月桂确实跟敌特接触过,而且她今天过来,背后就是敌特在支招。

原主年龄小,常年被王寡妇虐待,突然间知道自己不是王寡妇亲生女儿,一定会顺着沈月桂,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而王寡妇家和老云家早就分家多年,只要原主坚持让沈月桂照顾王寡妇,老云家的人也不会反对。

到时候,沈月桂就有正当理由留在老云家,再有了帮原主找亲生父母的幌子,还能随时带走原主。

云裳板着脸,心里生气极了。

这敌特的脑子转得可真够快的,一招接一招,环环相扣,连大人都防备不住敌特的招数,更何况原主这个六岁的孩子。

就算这具身体的芯子换成云裳,如果没有从王寡妇嘴里知道原主不是亲生的,如果没有听到敌特对王寡妇说的那些话,不知道自己被敌特盯上,说不定也会因为好奇而留下沈月桂。

到时候,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她还真有可能吃个大亏。

云裳不说话,盯着沈月桂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面色胀红,僵着手脚不敢动弹,才开口道:

“你是不是看上我二叔了?你照顾我妈,是想留在我家,以后给我栓子弟弟当后娘。等嫁给我二叔后,你还想把我骗出去送人,再把我妈送回村里,我城里的房子就成你们家的了……”

云裳越说,沈月桂脸色越白,最后支愣着双手连连摇摆,“不是不是!我没有想过把你送人,我就是,就是想送你回自己家……”

“然后我林姨给我买的房子就成你的了。”

沈月桂吓傻了,她不知道云裳一个六岁的小娃子是怎么知道她的心思的。

而且听说自己不是王寡妇亲闺女,竟然一点都不惊讶,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找亲生父母的想法。

这丫头是不相信她说的话,还是相信了却不想离开老云家?

现在该咋办?

老吴不是说这一招一定灵,她一定能去汾阳嫁进老云家的吗,小丫头咋就不上钩呢?

云裳气鼓鼓的看着沈月桂,正想把云二川喊出来,当面说破沈月桂的小心思,又突然想到,既然敌特铁了心要在她身边放人,她拒绝了沈月桂,对方还会想办法派别人接近她。

而且,这次是敌特受伤后,突然得知她要带王寡妇搬到汾阳,仓促之下才哄了沈月桂这个蠢货来接近她。

要是给敌特足够的反应时间,对方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来算计她。

与其以后天天防备身边出现的陌生人,还不如将计就计,把沈月桂这个傻子留在身边糊弄敌特。

这么想着,云裳抬头朝沈月桂灿然一笑,“月桂姨,那我妈以后就麻烦你照顾啦。”

说完又眨眨眼,压低声音道,“你放心,只要你能照顾好我妈,我肯定让我二叔娶你!”哼,人蠢心眼坏的坏女人,还想进老云家给我当二婶儿?做梦去吧!

沈月桂心里正忐忑不安,突然听了云裳的话,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云裳再次重复了一遍,才高兴地咧嘴直点头。

云裳侧头看了一眼屋里,接着对沈月桂使眼色,“月桂姨,我知道刚才那些话是你瞎说的。你是想跟我二叔去汾阳,不得已才编了瞎话来哄我,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跟别人说了你还怎么哄我?

快,赶紧把我不相信自己不是老云家亲骨肉的事情告诉敌特分子,然后听敌特的指挥,早点开始表演,编故事取信我。

沈月桂这会高兴坏了,也没听清楚云裳都说了些什么,胡乱点了点头,问清楚搬家时间,又依依不舍地朝屋里看了一眼,红着脸跑了出去。

云裳回到屋里,也不说自己打算带沈月桂去汾阳的事情,只是用冷飕飕地小眼神一个劲地瞟云二川,直到把云二川看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云裳才坏笑着收回视线。

云二川可不知道自己被云裳当成吊在毛驴前的那根胡萝卜了。帮云裳收拾好大件物品,到了晚上,又出去借了板车,找了好几个人帮忙把家当都运到镇上。

到了镇子入口,没有看到小薛司机,倒是先看到挎着小包袱的沈月桂。

云二川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缩在拉板车的几个小伙子旁边,半天不敢靠过去。

娘哩!这沈月桂咋在这儿?

她那是啥眼神,该不会想死缠烂打赖上他吧!

云裳忍笑朝沈月桂招招手,“月桂姨,你咋来这么早?我还没跟我奶说你要去汾阳照顾我妈的事儿哩。”

“裳,裳囡?”云二川惊得舌头都打结了,愣愣地看向云裳,“你说啥?沈月桂,要去汾阳照顾你妈?”

我咋不知道这事儿?

家里就两个房,沈月桂过去住哪儿?

还有,你就这么把沈月桂带去汾阳,村里人还不得乱传闲话啊?

云裳可不管云二川在想什么,拉着扭扭捏捏的沈月桂,转身向帮忙搬家当的几个村里人道:

“月桂姨说我奶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不能在医院熬夜照顾我妈。她和我妈关系好,不忍心看我妈受苦,想去汾阳帮忙照顾我妈一段时间。”

云二川和身边的几个村里人都惊呆了。

沈月桂是外村人,她啥时候跟王寡妇关系好了?

别说平日里没见过沈月桂来村里找王寡妇,就算她跟王寡妇关系真好,还能好到去医院贴身伺候的程度?

此时也有人回过味了,觉得沈月桂为了巴上老云家,竟然编瞎话糊弄一个六岁的娃子,真是太不要脸了!

云二川看看扭扭捏捏的沈月桂,再看看笑得傻乎乎的云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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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楼房买错啦

避开沈月桂的视线,云二川暗下决定,到了汾阳,一定要吃住在工地。

坚决不回家!

不过,作为二叔,该劝云裳的话他还是要劝的:

“裳囡,咱家就两间房,老沈家闺女过去住哪儿?听话,你奶和你姑能照顾好你妈,咱不麻烦别人啦。”

“二叔,月桂姨不在咱家住。”云裳悄悄捏了捏沈月桂的手,扬着嗓子道,“月桂姨都跟我说啦,我妈住院的时候,她就跟我妈住在医院,等我妈出院了,月桂姨自个儿回村里,她不去咱家。”

这会车子还没来,大家闲来无事,干脆就起哄子逗沈月桂。

一个大高个小伙子走过来,眉眼轻佻地看了沈月桂一眼,又蹲下身笑眯眯的问云裳,“裳丫头,这沈老憨家闺女伺候你妈一天,你要给多少钱啊?可不能给少了,回头让人说咱村里人小气。”

“给啥钱啊?给钱的话,我不就成压迫贫农的地主老财了吗?”云裳小手一挥,一本正经的解释,“再说了,我月桂姨也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啥样的人啊?”

“我月桂姨思想境界可高啦,这趟去汾阳,月桂姨不光不要钱,还不要我家管饭。月桂姨这是大公无私,一心为人民服务哩!”

“噗!”小伙子喷笑出声,抬头看向沈月桂,“沈月桂,原来你是自个儿贴钱去汾阳照看裳囡她妈啊?你可真是有魄力,心眼子也好,以后指定有出息!”

小伙子朝沈月桂竖起大拇指。

沈月桂从来没有被男人这么吹捧过,胀红着脸,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也没做啥……大家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一把,再说也就几天的事儿。”

云裳一脸骄傲地点头,“我月桂姨就是个厚道人!”

顾时年:“……”够了,再演就露馅了!

云二川:“……”裳囡,你眼神有问题,你二叔才是厚道人哩。

村里人:“……”裳丫头可真老实,被沈月桂哄得都迷了心窍啦。

等了半个小时,小薛司机终于赶了过来。

车子停靠在马路边,五六个大小伙子一起动手,很快就将家当搬上了车。

出了镇子,小薛司机先将车开到县医院,接上王寡妇和老太太,跟顾时年和老爷子道别后,一家人连夜赶往汾阳。

老太太在车上见到沈月桂时也是一脸懵逼,云裳解释了老半天,老太太才一脸不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只是暗地里却没少用眼睛横沈月桂。

这沈老憨的闺女太不矜持了。

一个大姑娘家,三番两次的想跟她家二川相看,现在还哄骗裳囡,死皮赖脸的要往她家凑,真是太不要脸了。

既然沈月桂死赖着不回去,那就听裳囡的安排,等会到了汾阳就把人打发到医院,以后就让她呆在医院伺候王桂花,可不能带到家里去。

对了,还不能给她吃食……

车子一路疾行,到了汾阳还不到十点。

一家人先把王寡妇送进医院,又留下不情不愿的沈月桂在医院贴身照顾,之后才让小薛司机把一车家当送回小洋楼。

这回搬家,除了任干事一家和黄医生一家,几个跟云水莲这几天还算亲近的邻居也下来帮忙了。

云裳先跑上去开了顾时年的房门,让众人帮忙把王寡妇的家当塞了进去。

而云二川和老太太的东西,则被搬到了三楼云水莲房间。

搬完了家具,云裳悄悄将一早就准备的白面儿塞给小薛司机,一家人又跟帮忙搬家的邻居道了谢,之后才拉着早就看傻眼的老太太上了楼。

到了楼道里,老太太瞪着眼珠子,惊得几乎走不动道儿了。

妈呀,这小洋楼踩上来可真吓人!

这么老高,底下空空的,掉下去可咋办?

那屋子里的地走着走着塌了咋办?

老太太扶着水泥栏杆,一边摸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到了云裳房门口,老太太死活不进去了。

“裳囡!这地可亮,都能照出影影哩,可不敢踩!等会踩脏了咋办?”

“奶,不怕,踩脏了还能擦。咱一天擦两回,地板脏不了。”

云二川在一旁狂点头,“是哩,娘,裳囡这边是大理石砖,一擦就可亮。”

“还有恁好的地?”老太太放下心来,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进门,就着屋里的灯光,四下打量云裳房间的布置。

看着看着,老太太的眼圈就红了。

“我裳囡可算是熬出头哩,能住上这么好的洋房。恁好的布料做窗帘,还有大露台,还有头上恁好看的花灯……以后我裳囡锵等着享福啦。”

说完,老太太又抹着眼角,遗憾地道,“就是没有院子,人住着心里头不敞亮。”

云二川:“……”楼房到哪儿弄院子?

云裳:“……”原来老太太还是稀罕小院儿!

看着老太太略显佝偻的腰背,以及打不直的腿脚,云裳觉得楼上云水莲那套房买亏了。

当初她就该在附近给云水莲买个小院,免得老太太天天颠着两条腿爬楼梯,进出门都不方便。

当下心里暗暗决定,明儿就找吴大婶问问,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好点的小院儿卖。

云水莲在上面捅开了炉子,下了一盆挂面端下来,一家子围在桌边热乎乎地吃了面条,赶紧安置了下来。

云裳和老太太睡楼下主卧,云水莲和云二川带着栓子睡在三楼,顾时年那间房暂时堆放王寡妇的箱笼。

次日一早,云裳催老太太蒸了一窝掺着榆树皮和代食品的黑窝窝头,又给王寡妇炖了排骨,下了排骨汤面,祖孙俩提着食盒去医院送饭了。

进了病房,老太太冷着脸,先给沈月桂塞了两个黑窝窝头,没好气的道:

“我们一大家子只靠三份供应粮过活,口粮也不够吃,每天最多能给你匀出两个窝窝头。你拿好了,这可是你一天的饭食,吃完了就没了。”

沈月桂上一顿饭还是昨天中午在路上吃的,这会肚子早就饿瘪了,虽然不满意老太太手上的黑窝窝头,但还是硬撑着笑脸接了过来。

这东西虽然难吃,但好歹能填肚子,虽说比不上路上提供的窝窝头好吃,可也比在自己家喝凉水填肚子要强。除了一天两个的定量太少外,这伙食算是勉勉强强满意吧。...

第243章 孝顺娃儿

沈月桂毫无形象的几口就吃完一个窝窝头,而云裳则在病房里其他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打开保温桶,给王寡妇倒出一碗喷香的排骨汤面。

随着排骨汤香味四下散开,云裳清楚的听到病房里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沈月桂更是瞪圆了眼睛,一边狂咽口水,一边问道,“裳丫头!你,你妈能吃白面儿?”

你们家不是只能领三份供应粮,口粮都不够吃么,这白面儿是打哪儿来的?

而且白面和肉骨头还是给一个傻子吃的,她能吃出啥味道?

简直是浪费!

沈月桂捏着小孩拳头大的黑窝窝头,看着云裳手里的排骨面,顿时觉得老太太和小丫头的心眼子贼坏,明明家里有好吃的,却给她吃黑窝窝头,而且还不给吃饱,这不是在故意苛待她么。

就云老婆子这样的,还十里八村的厚道人呢,简直太坏了!

云裳回头看了沈月桂一眼,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眼睛,红着眼圈道,“我奶说吃啥补啥,我妈骨头断了,就炖点骨头汤喝。这白面儿是我这个月的口粮跟人换的,我妈遭了这么大的罪,我得给我妈补补身子。”

说完还咕咚咽了一口口水,眼馋地看着沈月桂手里的黑窝窝头,摸了摸使劲吸进去的小肚子,“月桂姨,你手里的窝窝头是我和我奶的口粮,你凑合着吃,我和我奶……出去挖野菜吃就行。”

老太太惊呆了。

那黑窝窝头不是你特意给沈月桂准备的吗,啥时候成咱俩的口粮了?

还出去挖野菜吃,这……这不是扯犊子吗!

明明早上还吃了一大碗排骨汤面的!

一旁的沈月桂握紧了窝窝头,心虚地看向窗外,再不敢乱看云裳手里的白面条了。

忍住,不能看!

这白面条连裳丫头都吃不着,要是云婶子知道她馋白面条,指定骂她是个馋婆娘。

而且裳丫头和云婶子连窝窝头都吃不着,要出去挖野菜吃了,她咋能嫌窝窝头太小太难吃呢。

不过,这城里人的日子过得也不咋样嘛,还要出去挖野菜吃,还不如村里日子好过的人家吃的好呢!

这么一想,沈月桂顿时觉得云二川城里人的身份没有那么高大上了。

云裳可不知道沈月桂在想什么,这会正一脸害羞的接受病房里其他人的夸奖。

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父母,自己吃野菜,把口粮拿出来换细粮给她妈补身子,这闺女咋教得这么好呢?

而且还机灵好看,多招人亲啊。

老太太看不懂云裳跟沈月桂装穷的路数,但把病房里其他人夸云裳的话听在耳中了,当即笑眯眯的随声附和:

“是哩!我大孙女儿可乖可孝顺,知道心疼人,脑瓜子也聪明,还没上学,都跟着她姑认好多字儿啦!”

老太太毫不谦虚的吹捧,让云裳身上又加了一层光环,一时间闪亮的耀眼。

等喂完王寡妇饭后,就连隔壁病房都听说云裳自己吃野菜,把口粮给她妈换细粮吃的事情了。

沈月桂坐在病房里,听着病友们夸云裳,再摸摸口袋里的黑窝窝头,越发不敢嫌弃老云家给她的伙食太少,太糙。

她再傻也知道,要是她敢说一句嫌弃的话,这一屋子的人都能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离开医院前,云裳一脸真诚的拜托沈月桂照顾好王寡妇,又借口刚搬家,需要回家归置屋子,赶紧拉着老太太离开了医院。

出了病房,老太太有些迟疑地问,“裳囡,你妈就这样搁医院行吗?那沈月桂能好好伺候你妈?”

“奶,你放心吧,病房里有老多人看着呢,月桂姨肯定能照顾好我妈。”现在一病房的人都是她的眼线,沈月桂要是敢苛待王寡妇,多的是人批评教育她。

老太太叹了口气,顺着云裳拉着她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嘴里嘀嘀咕咕的道:

“这沈老憨的闺女太愁人了,咋就恁不识数?咱都说了家里没口粮,自个儿得挖野菜吃,那闺女就跟傻子一样,听不懂人话,闭口不提回去的事儿。”

云裳听了心中好笑,暗暗撇了撇嘴。

那沈月桂可不是听不懂人话,是故意装傻,打自己的小算盘呢!

沈月桂要是脸皮薄,受不住老太太的话回去了,以后可就没有机会留在城里了。

现在只要她死皮赖脸的不回去,熬到王寡妇出院,她就能跟着去老云家,只要进了老云家的门,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汾阳城,她哪能在这个节骨眼犯缩回家。

再说了,有她这个接应人在,沈月桂对嫁给云二川一事信心满满,自然要留下来时刻准备嫁进老云家,哪能因为口粮不好就灰溜溜的跑回去呢。

离开医院后,云裳搀着老太太,一路指着路边的牌子做介绍,“奶,这是电影院,等顾二哥来了咱一家人去看电影。”

“行,等看完电影,我可得跟你爷好好说说都演了啥。”可得馋馋老头子。

话刚说完,老太太看着排着长长的买电影票的队伍,接着问,“裳囡啊,这些人都在干啥?”

“奶,这是在买电影票哩。”

“啥?”老太太下意识捂住了口袋,“看电影还要花钱?”

见云裳点头,老太太心疼的嘴角都抽抽了,“这城里人可真傻,还花钱看电影,咱镇上放电影都不收钱,想咋看就咋看!裳囡,听奶的,咱不当傻子花这冤枉钱。”

云裳:“……”好吧,这电影不能看了,我可不是傻子。

“奶,还是你聪明!我听你的,咱不看电影,省下钱买糖吃。”

云裳说完继续拉着老太太往前走,“这是供销社,离小洋楼可近,咱以后买啥都方便。那边是粮店,以后咱每个月的口粮就在粮店领,这有这儿,这是副食品店,奶,咱以后就在这儿买菜……”

短短几百米的路,祖孙俩一路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二十分钟。

回到家时,正好是中午下班时间,楼道里人来人往,家家户户都在外面准备午饭。

第244章 谁是小偷?

老太太怕耽误了云水莲中午回来吃饭,稍微休息了一下,马上进厨房忙活开了。

云裳到三楼喊了云二川和栓子下来,打发云二川进屋拖地,归置东西,自己则带着栓子在楼道里玩。

隔壁贺大姐这会也在外面做饭,大概是心情不好,一张脸拉得老长,进进出出时,家里的木门都被甩得啪啪响。

隔着门板,还能听到有老太太扯着嗓子骂贺大姐的声音。

云裳赶紧给栓子投喂了一颗红枣,准备去顾时年的房间,听听贺大姐家的动静。

哪知刚站起身,耳边就听到一阵东西打翻后的碰撞声,还有小女孩扯着嗓子尖利的哭喊声。

紧接着,二丫掀开门帘子窜了出来,扬着脸,露出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哭喊求饶,“妈!我没有偷奶的钱和粮票!我今天天没亮就出去捡煤核,刚刚才回来,我真没见着……”

二丫话没说完,头发花白,骨架粗大的周老太太就从屋里窜了出来,直接给了二丫一耳光。

“一屋子就你一个杂种,骨子里就是个贱的!不是你偷的是谁偷得!把我的钱票拿出来!”

二丫缩着脖子,眼泪掉得更凶了,“奶,我没拿,我真没拿……”

不等周老太太说话,贺大姐掀开门帘子,一手扶住周老太太,一手抓着二丫的手臂,把两人往屋里拉。

“二丫,听话,赶紧进屋把你奶的钱和粮票拿出来。”

说完又对老太太道,“妈,二丫年纪小,还不知道偷东西的严重性,咱回家慢慢教导……女孩子要脸面,你就别在外面打孩子了。”

一旁的云裳都无语了。

贺大姐这哪儿是帮二丫说话啊,简直是火上浇油,直接坐实二丫偷东西的名声了!

果然,贺大姐话刚说完,周老太太怒火更盛了,反手推开贺大姐,扑过去扯住二丫又是几巴掌:

“下作的小婊子要啥脸面?当贼娃子偷东西时咋不知道要脸面!我告诉你!今儿不把我的东西拿出来,我扒了你的衣服去游街!”

贺大姐赶紧上前,再次拉住二丫往屋里扯,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冷,“二丫,回家。再闹,我可不管你的事儿了。要是惹恼了你奶,真把你扒光了游街咋办?咱家丢了脸面,你爸也要生气的。”

二丫本来能躲开周老太太的巴掌,却因为被贺大姐扯住胳膊,无法挣脱,脸上又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

而她听了贺大姐威胁的话,也不看周老太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贺大姐,神情狰狞,眼睛里满是阴冷神色。

此时周老太太还在后面捶着二丫的脊背,隔了几米远,云裳都能听到拳头捶下去‘咣咣’的声音。

老太太和云二川有些看不过眼,刚想上前阻拦,却被云裳拉住了衣摆。

示意两人看楼下,压低了声音道,“奶,二叔,任干事和我姑回来了,这事儿让任干事出面比较好。”老云家刚搬来,还是不要随便插手别人家的闲事。

更何况,贺大姐和二丫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这会儿周围看不过眼的邻居也有人替二丫说话了,

“周家婶子,既然孩子说没拿你东西,你再回去好好找找,万一是你记错地儿呢?”

“是呀,孩子还小,可吃不住你这么打。”

“就算孩子真犯错了,咱也能慢慢教,可不能这么打娃儿。”

“二丫多老实的孩子啊,说没拿肯定就没拿,贺妹子,你回去帮你婆婆好好找找。”

……

周围的议论声让贺大姐觉得很是丢人,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心里对二丫的厌恶情绪更多了,一双手几乎掐进了二丫的肉里。

而周老太太则扬着脑袋,跟一只斗鸡似的,冲说闲话的邻居们一阵叫嚷:

“老娘管教自个儿孙女,管你们屁事!一个个支愣着胳膊还想管到老娘头上!都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们的烂胎子有没有长直咯……”

“干啥呢干啥呢?大中午的不做饭都围在这里干啥呢?”任干事和云水莲一上楼就看到这边挤满了人,也顾不上回家,赶紧扒拉开人群挤到前面问道。

周老太太敢跟别的邻居大小声,跟任干事可不敢耍耍横,指着二丫道:

“任干事,你是妇联的干部,你快帮我教训教训这不听话的丫头片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当贼娃子,从我枕头里偷了五毛钱和四两粮票。哎哟,那可是我攒了好久才攒下的,可不能让这小杂种给遭禁了呀!”

而二丫看到任干事,眼睛猛地一亮,就像看到救星一般挣开贺大姐的手,冲任干事跑了过去:

“任阿姨,你快告诉我奶,我没有偷钱,我不是贼娃子,我奶的钱不是我偷的,是周……”

二丫说到这儿,马上伸手捂住嘴,回头看向贺大姐,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惧。

云裳看到这一幕,心里突然涌上了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二丫惊惧的眼神下隐藏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任干事没有错过二丫的异常之处,看了贺大姐一眼,伸手将二丫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叹了口气,问,“二丫,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拿了你奶的钱?”

二丫怯怯地看了贺大姐一眼,点了点头,之后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贺大姐放软了声音继续问,“二丫,不要怕,告诉任阿姨,是谁拿的?”

一旁的贺大姐心里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死死地盯着二丫,眼神冰冷的吓人。

周老太太见二丫知道谁拿了自己的钱,一下就急了,“小杂种!快说,是哪个偷了老娘的钱!”

说着,还狠狠地瞪了贺大姐一眼。

显然,周老太太把怀疑的目标放在贺大姐身上了。

二丫被周老太太一逼问,整个身子都止不住的开始颤抖,她抬起头,哽着嗓子道,“……奶,我早上出门前,看到我姐从你房里出来……”

“不可能!”贺大姐利着嗓子打断二丫的话,“我秀秀从来不缺钱花!你敢污蔑你姐!”

“妈……我,我看到我姐,藏钱了……”

第245章 赶出家门

围观人群集体懵逼了。

偷钱的是周秀?

那个天天被贺大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闺女?

这怎么可能!

二丫对张大嘴巴,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的周老太太道,“奶,我看到我姐把钱藏书包里了。”

周老太太嗷一声嚎了出来,指着贺大姐就开骂,“我就知道你这作妖的东西教不出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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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赶出家门

围观人群集体懵逼了。

偷钱的是周秀?

那个天天被贺大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闺女?

这怎么可能!

二丫对张大嘴巴,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的周老太太道,“奶,我看到我姐把钱藏书包里了。”

周老太太嗷一声嚎了出来,指着贺大姐就开骂,“我就知道你这作妖的东西教不出啥好玩意儿!养个杂种天天犯口舌!还把我好好的孙女儿养成贼娃子,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祸害我孙子!”

贺大姐被周老太太骂清醒了,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扑过去就揍二丫,“我让你胡咒嘴!我让你给我秀秀头上扣屎盆子!秀秀啥时候缺过钱花?她犯得着偷五毛钱吗!是你!肯定是你个杂种栽赃陷害我秀秀!”

即便有任干事在前面拦着,二丫也被贺大姐‘吓得’够呛,躲在人群后面大声哭了起来。

贺大姐越发生气了,胀红着脸,一双眼睛几乎能喷出怒火来,骂的更加大声了。

再加上周老太太也在旁边跳着脚的骂贺大姐、骂二丫、骂周秀,楼道里一时间热闹极了。

任干事被吵得头皮都要炸了,冷着脸,一把推开贺大姐,又大声喝止了周老太太的怒骂,周围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贺爱党同志,你家周秀呢?把周秀叫出来问问到底是咋回事。”

贺大姐不回答任干事的话,恶狠狠地瞪着二丫,倒是周老太太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楼下,“还没打学校回来呢!我早就说了,一个丫头片子上啥学,看看在学校都学了些啥,都成贼娃子啦……”

周老太太话音刚落,周秀就拽着个六七岁男孩子哒哒哒地沿着街道跑回来了。

看到家门口围满人群,周秀放开小男孩,撒腿就往楼上跑,边跑还边喊,“妈,妈,咱家今儿咋这么多人,出啥事啦?”

“你还有脸问!我的钱呢?”

不等贺大姐回答,周老太太几下拨开人群,扯住周秀的书包,反手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随着书包里东西一件件掉在地上,最上面飘飘扬扬落了五毛钱,还有两张二两的粮票。

周秀被周老太太的举动吓了一跳,半天回不过神来。

倒是二丫赶紧过去捡起钱和粮票,狗腿似的捧到周老太太眼前,“奶,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五毛钱和粮票?”

周老太太黑着脸,狠狠剜了周秀一眼,夺过二丫手上的钱票,又拉住刚挤过来的大孙子,转身回了屋里。

周围邻居看周秀的眼神顿时变了,虽然没有人当面议论,但脸上或多或少会露出不可思议或者轻视的神色……

一旁的贺大姐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周秀以后没法儿在街坊邻居面前做人了。

背上了贼娃子的名声,她以后咋找婆家?

回过神后,看着一脸懵逼,仍然搞不清楚状况的周秀,贺大姐强行压下内心的怒火,开口道:

“秀秀,告诉妈,你书包里的钱和粮票是咋回事,是谁给你的?”

这话一出,邻居们全变了脸色。

贺爱党这话是啥意思?

都到这时候了,还想把偷钱的黑锅推出去,扣在二丫头上?

这也太过分了!就算二丫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么糟践孩子。

贺大姐心里小算盘打的挺好,只是周秀平日里被她娇宠惯了,又是个大大咧咧性子,这会根本听不出贺大姐言语里的潜台词,她抬起头,一脸茫然的问:

“妈,这钱咋了?这,我不知道这钱哪儿来的。”

贺大姐脸色扭曲了一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深呼吸了几下,指着二丫的鼻子就骂:

“二丫,你心咋恁毒?我供你吃,供你穿,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祸害秀秀……”

话音未落,二丫又抹着眼泪哭开了,“妈,你别打我,我再不敢出去瞎说了……早上,是我看错了,那钱,那些钱,是我放姐姐书包里的……”

云裳:“……”妈呀,段数真高,妥妥的白莲花!

简简单单的一招自污名声,看似顺了贺大姐的意,替周秀洗清污名,可邻居们心里却更加确信那五毛钱就是周秀偷的了。

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二丫以后还要在贺大姐手下讨生活,她不顺着贺大姐的意思行事,以后可没好日子过。

所以,不管偷钱的人是不是二丫,她都必须背上偷钱的名声!

贺大姐也意识到这一点,整个人气得身子直发抖,看二丫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似的。

“二丫,你现在能耐了,敢跟我耍心眼子了。你霍霍我秀秀,不就是因为上回挑拨秀秀找隔壁云裳的麻烦,让我训了一顿,心里记仇了吗。

行啊,你现在翅膀硬啦,能耐了。我贺爱党管不了你,也不敢管你了。

打今儿起,你就滚出我们老周家,我可不敢养活你这样的白眼儿狼。”

云裳顿时懵逼了。

这事儿咋又跟她扯上关系了?

难不成她上回真猜对了?周秀找顾时年瞎逼逼,就是二丫在背后捣的鬼?

周围邻居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大家都听清了贺大姐的意思:

老周家不要二丫了!

一旁的任干事皱起眉头,冷着脸道:“贺爱党同志,你这话是啥意思?”

五毛钱不管是周秀拿的,还是二丫拿的,都是老周家的家事,老周家不愿意宣扬,她就不方便插手管闲事。

可贺爱党要是把二丫赶出周家,就涉及到弃养问题,那就不是家事了。

作为妇联的干事,这事情她必须过问。

贺大姐黑着脸,指着二丫对任干事道:“……上回老云家添置东西,这白眼狼偷偷告诉秀秀,说老云家的东西都是姓顾的小同志买的,还说云裳骗顾小同志的钱花,撺掇秀秀到隔壁跟云裳吵了一架。

我知道这事儿后训了二丫几句。结果这白眼狼心里记恨我,找空子就冤枉我秀秀偷钱!

大家这么多年邻居,应该都清楚,我秀秀平日里要啥我给啥,她就没缺过钱花,犯得着偷她奶五毛钱吗……”

“我没偷钱!妈!谁说我偷钱啦?”

第246章 钱和房子还给我

周秀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指着二丫鼻子气得直跳脚,“二丫!是不是你干的?你敢胡说我偷钱!”

“秀秀!”贺大姐拉回周秀,又看着任干事道,“我就算养条狗还会冲我摇尾巴,这白眼儿狼可好,变着法儿的祸害我秀秀!今儿不管谁来说,这孩子我们家都不敢要了。”

贺大姐一番话,又让邻居们心里泛起了嘀咕。

二丫一个八岁的娃子,平时看起来也老老实实的,心眼子真有那么多?

而且老云家才搬过来,云裳那小丫头又碍着二丫啥事了,她好好的为啥要撺掇周秀去欺负人小姑娘?

妈呀!要是贺爱党说的是真话,这二丫可不光是心眼子多,而且心眼子还坏,见不得人好呢!

与邻居们的议论纷纷不同,云裳此时紧紧盯着二丫,心里暗暗琢磨她跟贺大姐一家撕破脸的目的。

从二丫算计周秀的一系列小手段来看,她不是没有脑子、顾头不顾尾的蠢货。

相反,二丫的智商远远高于同龄人,几乎可以跟成年人相媲美。

在算计周秀之前,她一定能想到自己跟周家人撕破脸的后果,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她就不怕若恼了贺大姐,被赶出周家,彻底沦为孤儿?

又或者是,她留了什么后手,能让自己离开周家后过得更好?

云裳眉头微蹙,细细打量二丫。

见她半垂着头,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眼底寒光闪烁,视线时不时撇向楼下。

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一旁的任干事也头疼了,回过头,问云裳道,“裳囡,你上回来跟周秀吵架了?”

“吵了。”云裳点点头,“周秀一大早找到我家,说我姑搬家后的家当都是顾二哥花钱买的,说我是骗子,以后不许花顾二哥的钱。可那些东西我姑都给了钱的,周秀在胡说八道,我俩就吵起来了。”

话音落下,周秀赶紧掰开贺大姐的手,一脸不爽的道: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二丫躲在楼道里都听到啦,那些东西就是顾哥哥花钱买的,你们家就是花顾哥哥钱啦!”

云裳:“……”玛德,智障!

活该让人扣屎盆子!

二丫勾了勾嘴角,抬起头,眼里迅速包上眼泪,抽抽搭搭的解释,“姐姐你听错了。我没有说云裳妹妹家花顾同志的钱,我是说顾同志花钱给云裳妹妹买好吃的了……”

“你还敢胡说八道!”贺大姐再次暴怒,“你到底是咋说的我都问秀秀了,要不是你在中间挑事儿,我秀秀一个大姑娘能去找顾……能让云家小丫头片子骂哭吗?”

云裳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你骂二丫归骂二丫,好好的骂我丫头片子干啥?

你不也是丫头片子吗?

老丫头片子!

贺大姐气极了,说着将周秀推到房门口,“秀秀,进去跟你奶说,把小杂种的东西收拾收拾,让她滚出咱们老周家!”

一个八岁的小丫头片子,离了家看她咋活下去!

一直躲在屋里偷听的周老太太立马应声,“我早就说这贱皮子是个白眼儿狼,,你非是不听!现在好了吧,心里展延啦?”

说完又喊了周秀一声,扯着嗓子道,“别听你妈的,让那小杂种现在就滚!家里哪有啥东西是她的,都是我们家的!让她赶紧滚!”

就在众人以为二丫要说软化求饶的时候,二丫突然抬起头,问贺大姐,“贺爱党同志,你要赶走我,说话算数不?”

“……你叫我啥?”贺大姐气得脸都红了,“算数!这事儿我说话算话,你滚出老周家,以后跟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

二丫点点头,“那行,我跟你们家没有关系了。不过,该走的是你们老周家,不是我!”

众人一时间愣住了,二丫这话是啥意思?

啥叫该走的是老周家,不是她?

难道她是想把老周家赶走,一个人住在这边?

见贺大姐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二丫掰着手指继续算道,“还有我的粮食,也得给我分出来。

我现在一个月有十八斤口粮,每天只能吃两个拳头大小的黑窝窝头,最多四两重。算下来,我每个月还富裕六斤口粮。这些粮食你们家要还给我。”

似乎是怕给众人的冲击不够大,二丫说完粮食,又开始说起房子和钱了。

“你们家当年抱我回来的时候,我爸妈给我留了钱,也留了房子。你现在要赶我走,钱和房子也该还给我了吧?”

贺大姐脸色一下就白了,见鬼似的看着二丫。

屋里的周老太太也忍不住,嗷一声窜出来,指着二丫的鼻子就骂:

“啥钱和房子?你个小憋囡囡子想钱想疯了吧!你那死鬼爹妈啥都没给你留!滚,赶紧滚!我们家不欠你的!”

“欠没欠的贺爱党同志知道!”二丫扯起嘴角,露出威胁意味十足的微笑,“三表姨,我说的对吧?”

三表姨?

是叫贺爱党的?

难不成二丫是贺爱党娘家姐妹的孩子?

周围邻居没想到二丫会突然放出这么一个大料,一个个在边上悄悄议论起来。

“难怪老周家这些年日子好过呢,原来是贪了二丫的家产呐。”

“可不是吗,要不贺爱党同志一个工人,咋还天天打扮的跟大干部似的,还不是手头宽松有钱?”

“我记得二丫是老周家搬来第二月抱回来的,当时二丫还不到两岁,这事儿她咋知道的?”

“不管咋知道的,这老周家也太不地道了。花着二丫的钱,住着二丫的房,还不给二丫吃饱,难怪人家孩子要跟老周家对着干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给二丫陷害周秀,脱离老周家找了合适的理由。

云裳在一旁嫌弃的直撇嘴。

不管是二丫也好,贺大姐一家也罢,在云裳看来都不是啥好人。

可真要是让她选择,她更情愿跟贺大姐一家做邻居。

最起码这一家子不会一见面就耍阴招算计人,就算是闹矛盾,他们也会明刀明枪的对着来,不会像二丫那样,暗戳戳撺掇别人出头,自己躲在后面当好人。

第247章 亲人出现

周老太太一个劲的拍着大腿叫唤,“你滚!那是你那死鬼爹妈给我们老周家的寄养费,是给我们家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啥都别想拿走……”

“放你娘的狗屁!”人群外突然有女人接话骂道,“我哥啥时候说钱和房子是给你们老周家的寄养费?二丫一个小丫头养几年能吃完一间房子外加一千块钱?”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说话的女人扒开人群挤了进来,一把把二丫扯到身后,上去给了贺大姐一巴掌,“贺爱党!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还记得我陈翠巧不?”

说完不等贺大姐反应过来,女人又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房子和钱是我哥留给我侄女的,他还另外给了你两百块钱,让你把我侄女送到我家,你送哪儿去啦?你扣下我侄女,不就是想贪图我们家的房子和钱吗?”

陈翠巧说话的时候,手指几乎戳到贺大姐的脸上,逼得贺大姐一个劲的往后退。

周老太太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看陈翠巧太过彪悍,竟然缩着脖子,闪身躲回了屋里,并在几秒后,探出胳膊将周秀也扯了进去。

周围邻居一下就炸锅了。

原来二丫还有亲姑姑在?

这么多年生活老周家一直住的是二丫的房子?

这也太坏了!

住二丫的房子,花二丫的钱,还天天让二丫干活,不给吃饱饭,难怪人亲姑姑来了要抽贺爱党嘴巴子呢。

只有云裳悄悄注意到,二丫脸上又露出疑似嘲讽的笑意……

任干事皱紧眉头,看看贺大姐,再看看二丫,最后又看向突然冒出来的陈翠巧,

发现陈翠巧大概三十岁的年纪,梳着利索的短发,个头不高,穿着一身八成新的干部装,看着就是个泼利的性子。

而且她眉宇间跟二丫又有那么几分相像,站在一起不像是姑侄,倒像是母女。

任干事心头的疑虑消了几分,开口问道:

“同志,你刚才说的话是啥意思?二丫是你们家的孩子?贺爱党同志拐了你家的孩子,想扣下你家的房产……”

“任干事!不是这么回事!”贺大姐推开女人,急急插话,“我带二丫去过省城的……”

“你放屁!”陈翠巧满脸愤怒,说话时口水几乎要喷到贺大姐脸上,“我家这么多年就没挪过地儿,你啥时候带我侄女儿去省城找我啦?”

“我们街坊邻居都能作证!那年我们家搬过来,二丫是第二月才抱回来的,前头一个月,就是我们托人把二丫带去省城了,后来没找到你,钱也花完了,我们没法子才把二丫抱回来的。”

这一次,周围邻居们倒是纷纷点头,给贺大姐当了证人。

“是哩,贺爱党这点没说谎,老周家是搬过来快一个月的时候把二丫抱回来的。”

“没错哩,当时我们街坊邻居还奇怪好久,说老周家有男娃有女娃,咋突然又抱回来个孩子。”

“……”

陈翠巧闻言,脸上的怒意消散了些,但满身的气势依然逼得贺大姐不敢抬头。

“我看你不是没找着,是压根就没想找!你要是存心想找,这么多年早就找到军区大院儿了!要不是我托人打探到我侄女的消息,你今儿可不就把我侄女赶走,霸占我侄女的房子啦?”

见贺大姐又要说话,陈翠巧又接着道,“我呸!差点就让你给糊弄过去!这间房是记在我嫂子名下的,是我侄女的房子,当年谁让你们家搬进来的?我看你们家当年就打算霸占我家房子了!”

贺大姐也气极了,反手拍开陈翠巧的手掌,怒气冲冲的道:

“这房子是我表姐的房子,当年她走的时候,主动借给我们家住了!说是给二丫守房子,等二丫嫁人的时候当嫁妆……”

“可你们家刚才赶我走,还说房子和钱都是你们家的,我啥都不能拿。”

贺大姐刚解释了一句,二丫就在后面暗戳戳的拆台,让贺大姐一张脸臊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有脸说我还没脸听呢!要不是我刚好找过来,我侄女就被你们一家子给赶走了!”

陈翠巧说着,又阴森森地盯着贺大姐的脸,似乎在考虑该怎么下手才能打得过瘾。

二丫看也不看贺大姐惨白的脸,扯了扯陈翠巧的衣襟,问,“你真的是我姑姑吗?”

“你这孩子,我咋就不是你姑了?你问问贺爱党,看她认不认识我!”

“姑姑。”

二丫接受的非常快,马上喊了陈翠巧一句,紧接着又指着任干事道,“姑姑,这位是妇联的任干事,咱们可以请任干事帮忙,把我的房子和钱要回来!”

陈翠巧也是个活泛人,脸上马上堆起笑意跟任干事打了声招呼。

之后又马上开口道,“任干事,你看,贺爱党已经承认占了我家的房子和一千块钱,你们妇联应该能解决这问题吧?你们应该能督促老周家今天把房子腾出来吧?”

不等任干事回话,二丫马上转头看向云裳,笑眯眯的接话,“云裳妹妹,我听说你家楼上那间房要卖,要不就卖给周秀家吧?搬家容易,而且大家还能继续做邻居。”

这话一出,不只邻居们和老云家的人懵了,就连云裳都有点懵逼。

她确实有卖了楼上房间,给云水莲换一套小院的想法,但那也只是想法而已,谁都没有说过,二丫是咋知道的?

而且那间房子的户主是云水莲,二丫就算要问卖不卖房,也应该是问云水莲,而不是跳过老云家的大人,直接来问她这个小屁孩。

再说这话也问得太奇怪了,老云家刚搬过来,二丫咋就知道她能做老云家的主?

结合二丫的话,再联想到陈翠巧出现的时机,以及二丫脸上嘲讽的笑意,云裳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过,不管她想的对不对,此刻她都没有掺和进去的打算。

避对上众人的视线,云裳故作怯怯地躲在老太太身后:

“奶,我姑才买了新房子,咋又要卖啦?”

“别听人瞎说,你姑那房刚收拾好,咱可舍不得卖!”

248 最大赢家

陈翠巧顺着二丫的话看过来,将老太太和云二川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目光随意,隐隐带着轻视。

“你这丫头,心肠就是软,老周家都这么磋磨你了,你还想着给他们找房……”陈翠巧长长叹了一声,接着道,“不过老周家好歹养了你一场,咱也不好做的太过了。”

二丫目光闪了闪,问陈翠巧,“姑姑,那你说咋办?”

“姑姑这回来是带你去省城的,你看,这间房你以后也用不到了,不如就卖给老周家,卖房的钱和那一千块钱可以在省城给你买间房,姑姑也可以给你存起来,以后当嫁妆,咋样?”

“这个主意不错,老周一家不用搬家,二丫以后也能当省城人,还有亲姑姑照应着,日子咋着都比现在好过。”边上有邻居开口道。

“这样也好,要不然老周家还得临时找房子,咋着也得四五天才能搬走,哪有这样省事啊。”

“是呢,这样大家都轻省。”

……

贺大姐这会儿也缓过劲了,附和着大家的话道,“陈翠巧,二丫,小洋楼的房子现在差不多卖四百五十块左右,你们要是同意,咱下午就去房管所过户。”

陈翠巧正要点头,二丫在旁边插话,“我不卖房。”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陈翠巧和贺大姐。

陈翠巧冷下脸,“二丫,你不卖房,是打算在姑家长大,然后一个人回汾阳工作吗?”

贺大姐也一脸不虞地道,“二丫,你爸这些年待你可不薄,你不卖房,你姑又要我们今天就搬走,你们姑侄俩这是合起来撵我们去睡大街?”

就连一旁的任干事都开口劝了二丫一句,建议她把房卖给老周家。

只是不管谁来劝,二丫都摇头拒绝,不肯把房子卖给老周家。

不过,二丫也松口了,答应给老周家三天时间搬家,要是三天后老周家还不搬走,她就要上公安告老周家了。

陈翠巧在一旁看得越发心急,肃着脸道:“二丫,你可想好了,你不卖了这边的房子,一千块可买不了省城的房。就算你在省城念书,以后也成不了省城人。”

她费心费力给二丫做打算,哪知她竟然不领情,就好像她会贪图侄女儿财产似的。虽然她是想过动用这笔钱应应急,可又不是不还给二丫,二丫这么做,可不就是不信任她嘛!

眼看陈翠巧脸色越来越难看,二丫终于开口了,“姑姑,我想等明年再去省城。”

这话一出,周围人再次愣了,大家都搞不懂二丫在想什么。

既然都要去省城,她为啥还要在汾阳呆一年?

而且老周家肯定不会管二丫了,她一个小孩子家,一个人在汾阳咋过活?

二丫扯了扯嘴角,给众人解释道,“我想先在汾阳上一年学,免得到省城学习跟不上,给我姑丢脸。”

陈翠巧脸色一下就黑了。

现在的小孩上学普遍晚,八岁上一年级,是很普遍的现象,很显然,二丫是在找理由糊弄她呢。

这小丫头片子压根就没相信她,她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去省城呢!

云裳看到这里,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个二丫,还真有可能是重生的。

她拒绝卖房,明显是不想把户口迁到省城,她是在防备陈翠巧。

只是她为什么要做么做?

难道,二丫上一世手上的钱财全被陈翠巧拿走了?又或者在陈翠巧手上吃了更大的亏?

云裳细细将陈翠巧出现后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她跟贺大姐争吵的时候,一口一个‘我们家的房子’的说着,而二丫则从头到尾说的是‘我的房子’,这一点就暴露许多问题了。

而且,陈翠巧一过来就急着问贺大姐讨要二丫的房子和钱,从头到尾对二丫脸上的巴掌印视而不见,由此可见,陈翠巧真正关心的不是二丫,而是属于二丫的钱财。

如果二丫真是重生,那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就都能解释通了。

她知道今天是陈翠巧过来日子,因此一大早就栽赃陷害周秀偷钱,在邻居们面前坏了周秀的名声,引得贺大姐和周老太太在外面对她大打出手,并且将她赶出老周家。

二丫则趁机爆出周家人住的是她的房子,还拿了她一千块钱的事情,让街坊邻居们看清周家人贪婪狠毒的嘴脸。

而陈翠巧的作用就是坐实周家人克扣侵占他人财产的事实,并且利用亲姑姑的身份,帮二丫将周家人从房子里赶出去。

一旦周家人答应搬家,陈翠巧的作用就消失了,二丫随便找个理由留在汾阳,陈翠巧就不能明目张胆的侵占她的钱财。

至于二丫说的一年以后搬去省城,或许是二丫想利用这段时间处理手上的一千块钱。又或者是,陈翠巧最近就要用钱,二丫拖到一年以后去省城,就是想错过陈翠巧家需要用钱的时间段。

当然,二丫这么做或许还有别的目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今天这件事情里,二丫才是最大的赢家。

老周家面子里子都没了,一家人背上侵占孤女财产的恶名,周秀还背上贼娃子的名声。

而陈翠巧从省城赶过来,作用也只是替二丫出口恶气,并且顺利讨回二丫的房子和钱,然后再两手空空的回省城。

只有二丫,脱离了老周家后,她有房子住,有供应粮吃,手上还有钱,以后再没有人打骂她、逼她干活,她日子比楼里大部分人家都要好过。

想明白这些,云裳在佩服二丫的同时,心中对她更是忌惮了几分。

云裳可没有忘记二丫对她抱有敌意的事情。

在云裳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贺大姐走了过来,一脸为难地道:

“云家婶子,你们家这间房没有人住,能不能先借我们家住几天?你放心,我们一找到房子就搬走。”

老太太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贺同志,这间房不是我们家的,这是顾家的房子,我可做不了主。”

云裳探出头补充了一句,“顾二哥家具都摆进去了,这两天就要搬过来住,恐怕不能借给你们家住啦。”

第249章 借宿

贺大姐脸色黑的吓人,胡乱点了点头,转身冷冷地看了二丫一眼,掀开门帘子进了屋里。

云裳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冰冷的二丫,心里叹了口气,扯着老太太的胳膊往屋里走,“奶,我肚子饿啦,咱赶紧吃饭。”

说罢又喊了云二川和云水莲,一家人很快回了屋里,将楼道里的喧哗关在门外。

饭桌上,云水莲喝了一口排骨汤,视线在云裳身上转悠了好几圈,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裳囡,二丫好好的咋问你说咱家要卖房?”

“我也不知道啊。”云裳一脸困惑地摇摇头,“我也早上去医院时,看我奶爬楼梯费劲,就想着咱家要不要卖了楼上的房,在附近买一个小院儿。我谁都没说呢,二丫咋就知道啦?”

这话一出,一桌的人都愣住了。

老太太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大手在云裳屁股上拍了一下,“你这不听话的囡囡,咋恁能倒腾!这么好的房,好好换啥小院儿?尽遭禁钱哩!”

云二川也在一旁点头,“就是哩,多少人想住带茅房的楼房还住不上,咱可不干那傻事,把好好的楼房换出去。”

云裳很委屈,她换小院儿还不是为了让老太太住的舒服,咋就一家人都合起来说她了?

真是太气人了!

云水莲看云裳嘴角都耷拉了下来,忍笑道,“娘,裳囡说的对,这楼房住着是方便,可你整天爬上爬下的,我都跟着操心。要是换成小院儿,你住着心里头展延,我和二哥以后上班也能放心些。”

老太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换啥换?不换!我才能在汾阳呆几天?等以后裳囡和栓子稍微大些,我就回村里跟你爹做伴啦,哪能呆在城里吃闲饭?”

老太太说完,横了云二川一眼,又接着道,“再说这楼房是你的,我就算要住

城里,也该住你二哥的房,哪有住闺女房的道理。”

云二川:“……”天降巨石,压力好大。

云裳看看云水莲,再看看云二川,突然觉得老太太说的好有道理,她可不能为了老太太把水莲姑姑的楼房换成小院儿。

看来以后还得多督促云二川上进,早点买个小院儿才行。

想到这儿,云裳又愣住了。

云水莲又闹意见了,“娘,闺女咋啦,闺女就不能给你养老啦?再说我跟二哥都在汾阳,你和我爹呆村里干啥?有个重活都没人给你们干。”

“我就爱呆村里,村里热闹,还方便。我出去随便扯把野菜就能当菜吃,后院还能种菜,想咋吃咋吃。你看看这城里,买个菜排老长的队,还不新鲜,就连看个电影,还得问我掏钱!不爱呆!”

说到看电影还要花钱这事儿,老太太语气都加重的几分,可见心里对这件事有多在意。

云裳立马放下饭碗,伸出小拳头给老太太捶肩膀,“奶,没事儿,等我二叔进铝厂当工人了,让二叔带你看电影。厂子里看电影不要钱!”

不管要不要钱,先给老太太画块大饼平平心气儿。

要不然老太太明明想看电影,却又心疼电影票钱,没个盼头,心里多憋屈。

“行,我就等着享你二叔的福,以后在城里看不要钱的电影儿!”

老太太笑呵呵的把云裳按在凳子上,又给云裳舀了一大勺排骨。

察觉外面的动静小了,云水莲放下碗,压低了声音交代云裳,“裳囡,你以后碰到二丫躲远一点,那女孩子心眼子太多了,你可不能凑上去吃亏,知道了吗?”

老太太也跟着附和云水莲的话,“裳囡,听你姑的,那女娃看你的时候眼睛可吓人,咱以后哦离她远远的。”

云裳点点头,“我记着啦。以后我就带好栓子,不跟二丫玩。”

云水莲依然肃着脸道,“嗯,不管二丫是咋知道你想卖房的,咱都不跟她打交道,以后家里的事出去也不要跟别人说。这小洋楼里的人,跟咱村里人不一样。”

这话让云二川和老太太也跟着警醒起来,老太太更是担心云水莲这几天受了欺负,还抓着云水莲问了老半天才放下心来。

一家人刚吃过饭,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云裳正在客厅里陪栓子玩,赶紧过去开了门,结果发现门外站的竟然是二丫。

只一顿饭的功夫,二丫身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她一张脸重新洗过了,头发也全部扎到了脑后,虽然脸上还有些红肿,但洗得干干净净,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看人时也不再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而是挺直了腰板儿,跟人说话时候,也能勇敢直视着别人的眼睛,给人的印象十分大方自然。

大概是察觉云裳没有请她进门的意思,二丫就站在门外,脸上堆着笑意,十分热情的问,“云裳妹妹,你在家里干啥?”

“吃饭。”

简短的两个字,让二丫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

“云裳妹妹,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不能!

你都挑拨周秀跟我吵架,说我骗顾二哥的钱,想坏了我的名声,我干啥要帮你?

二丫的话语还在继续,“我三表姨家要后天才能搬走,我这两天没有地方住,能不能在你家住两天?”

云裳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

老周家确实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搬走,可那一千块钱今天总能给你吧?

没地儿住可以去住招待所,干啥一定要在不认识的人家借宿?

再说都跟老周家的人住了几年时间了,这才两天就将就不了了?

更何况你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算计我事情都暴露了,咋还有脸面来跟我借宿?

云裳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

老周家确实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搬走,可那一千块钱今天总能给你吧?

没地儿住可以去住招待所,干啥一定要在不认识的人家借宿?

再说都跟老周家的人住了几年时间了,这才两天就将就不了了?

更何况你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算计我事情都暴露了,咋还有脸面来跟我借宿?

第250章 疑似宣战

Ps:解释一下:二丫重生前认识的是穿越后的云裳和顾时年,如果两人没有穿越过来,原女主会饿死在杏林村,原男主会跟顾光宗争着回省城顾家,两人不会认识,也不会买房搬到汾阳,更不会跟二丫有交集。

……………………………………

云裳气鼓鼓地瞪着二丫,心里一阵阵恼火。

一个不知道活了几十年的老妖婆重生回来,竟然还想叼顾二哥这块鲜嫩鲜嫩的小鲜肉,她也不怕搁着牙齿!

而且二丫这幅理所当然的姿态,分明把顾二哥看成她的盘中肉了!

简直太无耻,太不要脸了!

云裳决定,打今天起,她一定誓死捍卫顾二哥的清白,决不能让顾二哥被二丫这个女流氓给霍霍咯。

“我顾二哥不喜欢别人睡他的房!再说没有经过顾二哥同意,我也不能随便让人睡他的房间。”

被拒绝了,二丫不但没有生气,还抿着嘴笑了,“云裳妹妹,这么说,你不能当顾同志的家?”

云裳敏感的察觉到,二丫问这话的时候,心情好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二丫在高兴什么,但不妨碍云裳戳她的肺管子:

“我顾二哥是男娃子,让我一个女娃子当家像什么话?我和顾二哥都是好同志,不像你,一个女娃子家,主动上门要睡男娃子的床,传出去要笑死人哩。要是再大上几岁,别人该说你不检点了!”

云裳眼睁睁看着二丫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最后一张脸黑红黑红的,心里顿时舒坦的不得了。

“云裳妹妹,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二丫后退几步,跟云裳拉开一点距离,“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来的?说不准哪天你就求到我头上了。”

云裳心里‘咯噔’一下,紧紧盯着二丫的眼睛问道,“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二丫不回答,只是扯起一边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视线在云裳脸上转了好几圈,道:

“没啥意思,就是觉得做人还是安分点的好,不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要……抢别人的心头好。”

云裳烦躁的皱了皱眉,觉得二丫真是有病。

这也就是她芯子换了,差不多能揣摩出二丫的心思,要是真换成原主,估计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一个重活一回的成年人,跑到一个六岁的小孩子面前说些故弄玄虚、让人听不懂的话,不是有病又是啥?

再说她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上辈子什么好东西她没有拥有过?还需要去抢别人的东西?

云裳顿时没有跟二丫说话的欲望了,眼神平平静静的看过去,问,“还有啥事儿吗?”

见云裳一点都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二丫也不气恼,嘴角微微翘起,两眼盯着云裳看了好半晌,眼神里有试探,有挑衅,偶尔还夹杂着厌恶和羡慕。

顶着二丫恼人的视线,云裳眉头越皱越紧,总有种二丫是在向她宣战的感觉。

可她跟二丫有啥好战斗的?

难不成她上辈子跟二丫有过节?

二丫提醒她不许抢别人的心头好,这个心头好又指的是啥?

难道是工作?

不,也有可能是男人!

这么一想,云裳顿时来精神了,两眼闪闪发亮的盯着二丫,很想问一句,咱俩上辈子是不是抢一个男人了?最后你干不过我,让我抱得美人归了?快跟我说说,那个男人是谁?是干啥的?长得有没有顾二哥好看……

对上云裳骤然热切的眼神,二丫有点摸不着头脑,再次后退一步道,“没事儿了,既然你家不方便收留我,那我到别的地儿问问。”说完后,快速进了老周家。

看着空空的楼道,云裳遗憾地叹了口气,抬手关上了房门。

老太太从屋里出来,见云裳小大人似的唉声叹气,不由好笑的问,“裳囡,外头是谁啊?”

“奶,是二丫,她想到顾二哥的房间住两天,我没答应。”

“没答应就对啦!”老太太脸子一下就拉了下来,嘀嘀咕咕地道,“这城里女娃子还没村里娃儿懂事呢!”

云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就是哩,还没有我懂事儿,我都知道不去住别人家男娃的床。”顾二哥除外!

“是哩!我裳囡小大人似的,啥都懂。”老太太说完,将装好的饭盒放在云裳小军包里,又把军包挎在云裳肩头,“走,奶带你和栓子去医院给你妈送饭。”

云裳看着老太太的小脚,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奶,你下晌就在家带栓子歇歇吧,我和我姑去医院送饭。等送完饭,再跟我姑去妇联玩,等下班后再跟我姑回来。”

云水莲到妇联上班好多天了,她可得去妇联看看,免得妇联有人欺负云水莲。

再说了,她还得找机会跟云水莲说说那五百块的事情呢。

老太太愣了一下,“裳囡,你姑是去上班的,你跟过去行吗?”

“奶,你都说我是小大人啦,有啥不行的?到了妇联,我肯定乖乖听话,不打扰我姑工作。”云裳拍着小胸脯给老太太下保障。

云水莲从卫生间洗完脸出来,将云裳的话听进耳中,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娘,没事儿,你下晌就在家里歇歇,我带裳囡去妇联转转。”

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先是在县医院陪了王寡妇一夜,紧接着又连夜搬家,白天也忙来忙去的没有休息,身子骨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这会儿见云水莲开口了,又确认云裳去妇联不会影响云水莲的工作,也就答应了下来。

从家里出来,云水莲去任干事家打了声招呼,让任干事下午不要等她上班,紧接着又拉着云裳往医院走去。

沈月桂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摸着口袋里仅剩的一个黑窝窝头,半天没舍得啃上一口。

这个窝窝头可是她今天仅剩的口粮了,现在吃了,晚上吃啥?

再说老云家马上要给王寡妇送饭了,她待会好好哄哄小丫头片子,说不定小丫头片子一高兴,就能缠着老太太把王寡妇的吃食分她一点呢。

想到早上那一碗香喷喷的排骨白面条,沈月桂的口水滴答的更厉害了。

第251章 女人心,海底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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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住院部,护士台的小护士看到云裳,立刻笑着打趣:

“呀!213病房的孝顺娃儿来啦?这回给你妈送啥好吃的?”

云裳马上眯着眼回道,“护士姐姐,也没啥好吃的,就是早上剩下的汤,还有个馍馍。”

“嗯,快去吧,我瞅着照顾你妈的同志都出来看了好几回了,应该是找你呢。”

云裳知道小护士说的是沈月桂,跟对方道了谢,拉着云水莲朝病房里走去。

“裳丫头,你可算来啦,你妈都饿啦!”最重要的是我也饿啦!

看到云裳进门,沈月桂立即起身说道,等看到云裳身后的云水莲也进来时,沈月桂顿时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道,“水,水莲妹子,你,也来啦?”

面对老云家其他人,沈月桂还能壮着胆子拉几句闲话,可是面对云水莲,沈月桂是打心底里自卑害怕的。

云水莲人生得白净,五官也好看,又是十里八村头一份文化人,周围几个村的女孩子说起云水莲,个个既羡慕又嫉妒。

后来听说云水莲要嫁到县里工人家庭,那些眼馋的人更是没少在背地里戳小人说酸话。

好不容易等县里工人悔婚了,不要云水莲了,还没等周围人笑话云水莲、说她闲话,她竟然一转眼又成了汾阳城的人啦。

而且还找了份好工作,上管大官媳妇,下管小老百姓,可不知道打了多少村里长舌妇的脸。

在沈月桂心里,云水莲就是有大本事的人,是比村支书还要厉害的存在。

再加上云水莲现在是堂堂正正的汾阳人,有房有工作,又跟着任干事在妇联长了好几天见识,站在沈月桂面前,底气十足,身上羞涩怯懦的气质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和明媚。

对上这样的云水莲,沈月桂心里本能的发怵,却又不由自主的心生向往。

她想靠近云水莲,可又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本能的躲避着云水莲。

害怕她的小心思被云水莲看穿,害怕云水莲找人把她赶回村子里,害怕云水莲不同意她进老云家的门。

云水莲也没有想到沈月桂一见到她会怕成这样,双手不自在的搓着衣角,额头冷汗直冒,就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的发抖。

“沈月桂同志,谢谢你大老远过来帮忙照顾我大嫂,你放心,我会尽快找护工接你的班,让你尽快回村里忙春耕搞生产,不能因为我们家的事情耽误你为建设新中国做贡献!”

云水莲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把沈月桂说懵了。

那些咬文嚼字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听懂了找护工接班的意思。

沈月桂一下就急了,白着脸,连连摆着手道,“水,水莲妹子,咱是邻村的乡亲,都是熟人……我是自愿来帮忙照顾桂花嫂子的,我,你们要是嫌我吃的多,我一天吃一个窝窝头就行……你别赶我回去。”

这话一出,病房里的人都愣住了。

这个沈月桂不是病人家属吗?

咋听这意思,她好像跟病人只是老乡关系?

真是笑死人啦。

沈月桂都不是家属,还死皮赖脸赖在医院照顾病人是想干啥?

看来这又是一个厚着脸皮,巴上别人家不放,赖着要进城的村里人。

只是这沈月桂脸皮也太厚了点,别人就算想当城里人,巴上的也是自家亲戚,她倒好,巴上邻村乡亲就不放了。

病房里气氛一时间古怪起来,还有几个脾气耿直妇女当着沈月桂的面就说起了酸话。

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沈月桂不要脸,倒贴钱都巴不上老云家。

云裳和云水莲都没有想到,沈月桂只一句话就扒掉了她身上的遮羞布,让她在医院的处境变得更尴尬起来。

云水莲本来还想敲打沈月桂几句,结果看着沈月桂涨红着脸,一副委屈的快哭出来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下去了。

转过身跟病房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带着云裳坐在病床前,拿出老太太准备的排骨汤,炒白菜,还有半个三合面馒头喂王寡妇吃饭。

沈月桂原打算哄着云裳给她弄点吃食呢,结果碰上云水莲,吓得都不敢呆在病房了,哪里还记得饿肚子这回事。

直到云水莲带着云裳离开后,沈月桂才摸着瘪瘪的肚子回了病房,看着王寡妇油汪汪的嘴巴干咽口水。

在去妇联的路上,云裳鼓着小脸,把自己和顾时年找张守义算账,并且把以云水莲的名义把五百块还回去的事情说了一遍。

之后又嘟着小嘴,把手伸到云水莲面前道,“姑,你要是生气,就打我手板儿出气吧。我保证不哭,也不跟我奶告状。”最多跟顾二哥诉诉委屈。

不过,水莲姑姑这么疼她,应该不会揍她吧?

正在忐忑间,手掌心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云裳顿时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云水莲。

过了好半天,幽幽地来了一句,“唉,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云水莲扑哧一下就笑出声来了,捧着云裳小手放在嘴边吹了几下,又开口道:

“你说你个小娃子,咋恁爱操心?这事儿你不该向顾小同志开口借钱,应该跟姑姑说,让姑姑把五百块还给张守义的。”

让你把钱还给张守义,我还咋忽悠你来汾阳买房?

云裳腹诽了一句,接着道,“姑,张守义前几天去村里找你了。”

见云水莲低头看过来,云裳端着小手不走了,“姑,我手疼的走不动道儿,你抱我!”不抱我走路,我就不告诉你张守义来村里都干了啥!

对上云裳威胁意味十足的眼神,云水莲认命的抱起云裳,边走边问,“说吧,张守义同志到咱家都说了啥?”

“张守义一个人去咱家的,跟我奶说,他是来提亲的,让我奶差点用鞋底子抽出去。”

云水莲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问道,“然后呢?”

“我奶说,自古就没有小伙子自己上门提亲的道理!别人家提亲要带媒人,还要带长辈会亲家,张守义同志这不是提亲,这是在寒碜咱们老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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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心态转变

云裳边说边观察云水莲的脸色,见她冷着脸点头,又接着道:

“然后张守义同志给我奶跪下了,好像是他爹对咱家有意见,不想跟咱家结亲,张守义同志没法子才自己上门提亲了。后来听我奶说你在汾阳找到工作了,张守义同志才回去了。”

云水莲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从云裳口中得知张守义求亲失败的消息,她觉得自己应该会伤心,可奇怪的是,此刻她的心底却一片平静,没有一丝一毫难过的情绪。

云水莲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她不是薄情的人,可短短几天时间,她怎么就对嫁给张守义一事没有了以前的憧憬与期待?

甚至回想起她因为张守义悔婚一事伤心难过的场景,都觉得太过遥远,太过陌生。

云裳趴在云水莲肩头,见她沉默不语,眼底满是茫然之色,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姑,张守义同志回去前问了我一句话,他说,要是他想法子调到汾阳,你还能不能跟他处对象?”

看着云水莲怔愣的神色,云裳接着问,“姑,你是咋想的,要是张守义同志真来汾阳了,你还要不要跟他处对象啊?”

云水莲再次愣神了,过了许久,才缓缓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似乎……继续处下去也行,不处了,她也没有那么难过。

云裳点点头,一点都不意外云水莲会这么说。

在云裳看来,云水莲压根儿就没有爱过张守义,就算相亲时对张守义有了好感,那也是基于云水莲当时是用未来丈夫的条件来衡量张守义的。

张守义长相俊朗,是城镇户口,又是水利局正式职工,这对于当时是农村户口,没有工作的云水莲来说,是一门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的好亲事,甚至是她高攀对方的亲事,云水莲没有理由不答应。

有了这个基础,云水莲才会顺着两家长辈和张守义的意思,按部就班的订亲,买家具,履行着结婚前该走的正常程序。

可偏偏订亲的日子和买家具的日子又都遇上了不好的事情。

李红梅大闹两人的订亲宴,让云水莲在面对张守义时,心里难免会自卑,会担心老张家因为此事看轻她。

而去县里买家具那一回,杨娇的出现,让云水莲清醒的认识到,她村姑的身份,不能带给张守义任何帮助,甚至婚后还会拖累张守义上进。

张守义现在喜欢她,可以因为她拒绝杨娇,可十年二十年后,张守义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选择杨娇,没有早点从工人变成干部?

云水莲性子纯厚,但不代表她傻。这些现实的问题,她一定在心里悄悄想过许多遍。

张守义悔婚那回,云水莲伤心难过,并不单单是因为她失去了张守义,更多的是被悔婚后的不甘,愤怒,愧疚,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和害怕。

云水莲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她奢望嫁给城里人,老云家不会因为她成了十里八村的笑话,她也不会背负上克夫,想攀高枝的名声。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无法逃离杏林村,只能被动的困在那一方小天地里,任周围人指指点点,看她和老云家的笑话。

云水莲上过高中,是十里八村公认的文化人,一朝跌入谷底,从人人羡慕的存在成为众人避之不及的扫把星,这种落差,远不是刚出校门的云水莲可以承受的。

张守义悔婚后,云水莲之所以对他还抱有期望,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只有张守义再次提亲,才能洗刷悔婚一事带给她的污名,才能让整个老云家不再受人闲话。

可以说,在张守义和云水莲的那一段关系里,云水莲一直处于弱势的一方,她在依附张守义,不论是心理上,还是外在条件上。

等到云水莲跳出贫瘠的杏林村,在汾阳扎下根后,她所接触的圈子也跟以前不同了。

她不再整天无所事事的窝在小村子里听人闲话,她有了工作,有了新的目标,她的生活比以前精彩多姿,心性也变得越来越豁达。

当然,她本人也由内而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再是唯唯诺诺的村姑,而是独立、自信的新时代女性。

再提起张守义,云水莲会用平等的心态去看待他,同时也会发现,她对张守义的好感脆弱的如同一张纸,一戳就破,并且再也无法复原。

对于张守义带给她不那段美好的记忆,她会遗憾,会释然,但绝不会留恋。

而她现在身边有家人陪伴,周围又没有人说她闲话,再加上工作顺心,对于找对象的事儿自然也不会那么热衷了。

最重要的是,云水莲心态上已经日渐成熟,她会觉得凭借自己的努力洗刷身上的污名,努力工作,干出一番事业让老云家以她为傲,远比嫁给张守义,依附张守义要有意义、也要靠谱的多。

可以说,两人关系,从云水莲扎根汾阳、心态彻底转变后,就正式结束了。

当然,如果张守义真能调到汾阳,重新追求云水莲,两人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

两人刚进入妇联大门,外面跟着冲进来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妇女,一进门就跪在云水莲面前呼天抢地,要云水莲给她做主:

“我知道你是妇联的同志!你得给我做主啊,你们要是再不管我,我就活不下去啦,只能抱着俩娃子去跳河!”

云水莲像是司空见惯般,后退几步把云裳放到边上,然后才过去拉妇女起来。

“这位同志,又啥话咱起来慢慢说,你放心,不管你遇上啥难事儿,我们妇联的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扑哧!”

云水莲话未说完,楼上就传来一道嗤笑声,紧接着一位扎着麻花辫,穿着一身干部装的小方脸姑娘从二楼下来了。

“同志,你来妇联解决问题,看准门上的字儿,找对人再告状,别随便拉个人就哭,要是拉错人了,你这头不是白磕啦?”

第253章 工作现场

云水莲没有搭理刚下楼的姑娘,继续拉妇女,劝说她在长凳上坐下,才回过头道:

“小高,你刚才说的话我很不赞同!咱们都在妇联工作,不管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都是人民的公仆,都同样在为人民服务,不能因为分工不同,就否定歧视别的同志努力上进。

而且,作为妇联的工作人员,你怎么能对老百姓说出‘头白磕了’这样的话!”

云水莲话音刚落下,云裳就在一旁接话,“姑,这位姐姐说阿姨刚才的头白磕了,那阿姨跟谁磕头才不算白磕啊?”

姓高的小姑娘脸色一下就白了。

这话要是让妇联的领导知道了,还不得给她扣一顶官僚主义的帽子啊!

老百姓进门办事,不能拉错人,不能磕错头,光凭这句话,她的这份工作就别想保住了。

云水莲嘴角翘了翘,悄悄斜了云裳一眼,云裳赶紧捂上嘴巴,往后退了一步,识趣地不再说话。

“小高,给这位大姐倒杯水,再到楼上请任干事下来。”

小高同志大概真被吓到了,云水莲一吩咐,赶紧到最近的办公室倒了一杯热水过来,红着脸放在不断抽泣的妇女旁边,然后转身就往楼上跑。

云裳在一旁差点露出姨母笑,听云水莲刚才说的话,小高同志应该是妇联正式员工,不然也不会一脸得意的嘲讽云水莲。

可云裳没有想到,云水莲才刚进妇联几天时间,就敢以临时工的身份跟小高同志对着来,并且言语间一点都不落下风,这就让云裳刮目相看了。

她觉得她低估了云水莲的能力,不,应该说,她低估了云水莲的成长速度。

要是让云水莲再在妇联打磨几个月,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云水莲以后会在工作中吃亏了。

小高同志很快带着任干事下来了,抱着孩子的妇女看到能做主的人来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的说着自己的冤屈。

云水莲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笔记本和钢笔,就在旁边快速做着记录,认真工作的模样,真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而那位刚挨了怼的小高同志,一边听着妇女的哭诉,一边一点一点挪到云水莲身后,看着笔记本上漂亮整齐的字迹,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云裳见状,差点笑出声来。

这位小高同志怂萌怂萌的,还真有点二哈的特质。

估计云水莲也是摸透了她的性子,这才会在怼完之后,又毫不客气的吩咐她干活。

想明白这一点,云裳很快就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在哭诉告状的妇女这边。

“任干事,我孝顺婆婆是应该的,可我再咋孝顺,也不能养了老人之后,再养小叔子一家子。

我男人在厂里当工人,每个月各种福利发下来,我俩闺女一口都吃不着,全送到小叔子家啦。

今儿一早我婆婆又带着带着小叔子一家过来了,逼着我出去借肉票给小叔子俩儿子补身体,吃饭的时候,小叔子一家在饭桌上大鱼大肉的吃着,我俩闺女一人啃一个黑窝窝头还挨了打,你看看……”

妇女说着,扒开怀里小女孩的头,给任干事看孩子头上的伤疤。

按妇女的说法,怀里孩子的伤还算是轻的,婆婆只是用烧火棍打了几下。

家里那个大点的女孩子,伤的更重,婆婆直接抓着孩子头往墙上撞,头上撞了个大口子,这会已经送到医院了。

而婆婆揍两个孩子的时候,只有她在一边拦着,男人不敢反抗,小叔子在一旁袖手旁观,妯娌则不停的说着风凉话,婆婆宝贝的两个孙子,则在旁边拍着手加油鼓劲,直喊打得好。

更让妇女忍不了的是,婆婆打完孩子后,还不让送医院,她男人要是敢把孩子送医院,婆婆就要带着小叔子的两个儿子去跳河。

最后好说歹说,婆婆做出让步了,要她男人把工作让给小叔子,一家人去乡下过活。还要妇女把家里的口粮都搜罗出来,贴补给小叔子一家,否则就让她大闺女在家里等死。

“呜呜……女孩子再不值钱,也是她亲孙女,她咋能恁狠心,要了孩子的命呢……家里口粮本来就不够吃,我饿几天忍得住,可我男人要上工,哪能不吃东西……

都是她亲生儿子,她咋能恁偏心,让我男人把工作让出去……在城里好歹还有供应粮吃,回到乡下,我们手上没有一点余粮,又没有到分粮的时候,还没有公分,一家子不得活活等死吗?”

妇女哭得都快抽抽过去了,屋里几人都听得火冒三丈。

“任干事,你们妇联可得给我做主啊,你们要是不管管我,我也抱着俩孩子跳河去……呜呜……反正没人管得了,我这日子也没法儿过啦。”

任干事眼睛一瞪,“咋没法儿管啦?你等着,你这事儿我们妇联能管!还能给你管好咯!小高……”

“哎~,任干事?”

小高赶紧从云水莲身后出来。

任干事看了一眼妇女脸上的眼泪鼻涕,又指着妇女身上撕扯的皱巴巴的衣服道,“你先带李同志去隔壁整理一下,给孩子头上上点药。”

打发走小高和妇女,任干事长长吐了口浊气,转过头问云水莲,“小云,你说说,李同志的事情该咋解决。”

云裳诧异的抬起头,却见云水莲放下笔,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声音清脆的道:

“任干事,我们先去李同志家里了解情况,再进行调解。如果调解不成功,我们可以去李同志丈夫的单位,跟厂公会的同志合作,让李同志的丈夫承担起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任干事点点头,接着问,“按李同志的说法,李同志的丈夫很孝顺,轻易不敢反抗他妈的决定,如果公会同志出面也不能解决问题呢?”

云水莲又想了一会儿,“可以让厂公会的同志出个证明,说李同志丈夫的工作需要技术含量或者是文化要求,打消李同志婆婆让大儿子让出工作的念头。”

第254章 培养

254

任干事继续追问,“这只能解决李同志丈夫让出工作的无理要求,李同志的婆婆重男轻女的事情该咋解决?”

这一次,云水莲考虑的时间更长了,过了好半天才试探着道,“任干事,如果李同志的婆婆继续虐待亲孙女,我们可以报公安……”

见任干事脸上露出笑意,云水莲心弦一松,说话的语气比之前更加清晰:

“……就像这一次,李同志的女儿被她婆婆殴打到重伤住院,而且一开始还坚决不送孩子去医院,有故意害人性命的嫌疑,我们可以向公安告李同志的婆婆故意伤害罪。

而且,主席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李同志的婆婆重男轻女,虐待孙女儿,压榨李同志的行为,是旧社会的陋习……也有跟主席对着干的嫌疑。

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让公安同志以故意伤害罪给李同志的婆婆一个教训,另一方面,我们可以用主席的话教训李同志的婆婆,要让她知道,再敢虐待孙女儿,我们会向上面举报,送她去劳改。”

任干事听完,嘴角的笑意都要掩不住了,指了指笔记本,“行,就按你说的,把解决问题的步骤都记录下来。对了,记得签名。”

看完两人交流的全过程,云裳心里隐隐有了个想法,却又有点不敢确信。

轻手轻脚走到云水莲身边,见她在笔记本上工工整整记着李同志遭遇的困境,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案与步骤,而最下面一角,云水莲清清楚楚的写着几个字:

方案制定人——云水莲。

看到这几个字,云裳终于确信,任干事真的是在培养云水莲!

这绝不是一个临时工该有的待遇。

难道……云水莲有希望等到妇联的正式编制?

要真是这样的话,留在妇联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属于政府部门,要是以后遇上好机会,还能更进一步,那可比去铝厂强多啦。

不过,云水莲以后要是想再进一步,混个一官半职的,高中学历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看来还是得赶紧撺掇着云水莲上个大学。

这样一来的话,云水莲就必须在今年拿到妇联的正式编制,然后挂职上大学,将五年的课程压缩在三年,或者四年学完,赶在停课前回妇联工作。

只是想到云水莲不是很聪明的脑瓜子,云裳又觉得这事儿有点玄。

云水莲去年就没有考上大学,今年也不一定能考上,就算考上了,以她不太灵光的脑瓜子,也不一定能提前毕业。

万一上了大学,还没有毕业就赶上大学停课、大规模的上山下乡,那她这大学就白上了,说不定回妇联工作的事情也会有波折……

云水莲将笔记本递给任干事,回头就见云裳呆愣愣的站在旁边,小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特别好玩。

“裳囡,在想啥呢?”

“想我姑上……”

话刚出口,云裳就反应了过来,抬手捂住嘴巴,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水莲,“想我奶晚上做啥好吃的呢!”

云水莲笑着捏了捏云裳的小脸,“小馋猫。走,姑带你上楼玩。”

跟任干事说了一声,云水莲拉着云裳离开了办公室,一出门,云裳就好奇的问,“姑,你不跟着任干事去李同志家解决问题吗?”

云水莲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帮李同志小孩上药的小高同志,压低声音道,“任干事今儿要带小高同志出去。”

云裳“哦”了一声,心里终于明白小高同志为什么看云水莲不顺眼了。

这是看任干事悉心培养云水莲,心里吃味儿了。

小洋楼里,老周家正忙着搬家,从三号房搬到七号房,正好是楼梯口那一家,跟黄医生家住隔壁。

云裳和云水莲去医院送饭回来,才知道七号房的人家单位要分福利房,这边的单间急着出手,下午找到老周家,两家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去房管所办了过户手续。

知道老周家急着搬家,原来七号房的人下午就把房子腾出来了。

看清楚七号房的地理位置,云裳终于明白二丫为什么想让她把三楼的房子卖给老周家了。

把老周家打发到三楼,总比留在二楼,大家时时碰面要强得多。

最起码她进进出出时候,不会经过老周家的门口。

现在老周家住在二楼七号房,跟二丫的房子就隔了三户人家,大家在门口做饭,伸个脖子都能看到对方锅里的是啥。

再加上二丫上下楼时也必须经过老周家的门口,以贺大姐和周老太太的性子,以后少不得要给二丫使绊子。

想明白这一点,云裳嘴里的土豆丝都嚼出肉味了,心情好的不得了。

另一边的二丫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

此时她正黑着脸,冷冷的看着老周家将摆在屋里多年的家具一件一件搬到七号房,直到整个房间只剩下脚底的青砖,和吊在头顶的电灯泡为止。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二丫气得手都发抖了。

欺人太甚!

真是欺人太甚!

离粮站发供应粮还有二十天时间,老周家连一粒粮,一件衣服都不给她留,这是要活活饿死她呢!

抬脚狠狠踹了一脚墙壁,又使劲搓眼睛,直到眼底爆红,聚满泪水,才转身出去,跑到老周家门口哭起来了。

这会儿正是晚饭时间,各家各户都忙着吃晚饭,听到楼道里二丫的哭声,都端着碗出来看热闹了。

贺大姐刚将屋里的东西归置好,还没来得及拍身上的尘土,就听到门口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周老太太更是被气了个仰倒,抻着老腰,从凳子上跳起来就要揍二丫:

“都别拦我!我今儿非要弄死这个扫把星!搬家第一天就坐在我家门口哭,她这是诚心给我们家招晦气哩!”

贺大姐也黑着脸,推推搡搡的赶二丫走,“走走走!有啥事儿找你省城有钱有势的姑去!可别找我们贪你家产的坏分子啦!咱两家没关系,我们家也不欠你的,你再敢鬼哭狼嚎的给我们家招晦气,我非找任干事好好说道说道!”

第255章 要粮食

贺大姐刚把二丫推开,周老太太就抡着擀面杖从屋里蹿了出来,“找啥任干事?你让开,我打死这个晦气的东西!”

贺大姐阴沉着脸,拦住周老太太,“妈,二丫现在不是咱家的孩子,有啥事儿咱找楼长解决……”

“解决个屁!”周老太太跳起来吐了贺大姐一脸唾沫,指着四号房的位置,“那姓任的昨儿就向着这扫把星,她能有那好心,能帮咱说话?”

刚走出房门的任干事脸黑了。在原地深吸了两口气,压下心底的不快,抬脚走了过去。

……

云裳正在屋里跟老太太夸奖云水莲工作厉害的场景,突然就被外面的喧哗声打断了。

掀开门帘子出去一看,七号房门口已经乱作一团。

贺大姐阴沉着脸,拦着不断叫骂的周老太太,二丫缩着脖子,躲在任干事身后,时不时探出头说着什么。

云裳眼睛一亮,连外套都来不及穿,撒腿就往七号房门口跑。

“你们家拿了我的供应粮……这个月的口粮,还有以前每个月多出的六斤粮食……”二丫从任干事身后探出头,怯怯的说道。

“放你娘的狗屁!”周老太太气得手上的擀面杖都砸出去了,“你这些年穿衣服不要钱?看病吃药不要钱?你那破房子和钱一分不少的要回去了,咋就没想着把我们家养你的钱给我们呐?你那几斤破口粮,就是我们家这些年养你的寄养费!”

二丫心里怒火更盛了。

这些话老不死的也说得出口!她身上穿得,哪件不是周秀看不上眼剩下的?

就连捡周秀的旧衣服穿,她也只能挑最破最烂的穿,那些成色还好的旧衣服,都让周老太太和贺大姐拿到乡下跟人换粮食存起来了。

要不老周家这些年日子能过得这么宽裕?

可惜老周家只是置换东西,还真没有用钱买粮食,否则她一定去举报,判贺爱党和老不死的投机倒把罪!

二丫再次从任干事身后探出头,抽抽搭搭的道:

“我从小到大就病过一回,吃了两粒退烧药,平时都是捡周秀不要的衣服穿,这些加起来,最多能换五十斤粮。你们家每个月克扣我六斤粮,一年就是七十二斤……我不多要,你们家退我两年的口粮就行。”

这话一出,周老太太气得身子都打晃了,贺大姐额头上的青筋也一下一下的直往外蹦。

这个小丫头片子,当初真应该掐死她的!

明明干着对他们家赶尽杀绝的事情,却非要缩着脖子,抹着眼泪,一个劲儿的在人前装可怜,博同情,像是受了多大的冤屈似的。

以前她咋就没看出来二丫的心是黑的呐!

周围邻居这会儿也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老周家应该把克扣二丫的口粮退回去,还有一排觉得二丫小小年纪,太过绝情了,那些口粮不应该退还。

老周家这些年对二丫确实不好,可老周和贺爱党两口子好歹也养大了二丫,护了她好几年。

否则当年只有两岁的二丫一个人咋长大?

这也就是遇上了老周家,要是遇上黑心人家,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二丫,她名下的房子和钱还不成别人家的啦。

哪怕是冲着老周家护住了二丫的性命和财产,那些被克扣的口粮也应该给老周家。

要不然人家凭啥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再说现在年景也不好,又有几家女娃子能吃够每个月的供应粮?

还不是都被家里克扣,填补了男娃的肚皮。

别人家亲生的女娃子口粮都被扣了,二丫这个寄养的,凭啥只索取不付出?

任干事看着二丫哭得红红的眼圈,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任干事也觉得二丫对老周家太过绝情了。

先是对新来邻居抱有敌意,算计周秀跟邻居吵了一架,然后栽赃陷害周秀偷钱,逼老周家将她赶出家门,再顺势在人前爆出老周家侵占她财产的丑事……

一桩桩,一件件,就算二丫被老周家压榨的太过可怜,不得不反抗,可她反抗的手段也不那么光彩。

而且莫名其妙的算计云裳,光是这一点就让任干事很不喜了。

这会二丫柔柔弱弱的抹着眼泪,好似被老周家逼得活不下去了,可她柔弱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语却并不柔弱,甚至言语间暗藏的锋利几乎气得周老太太当场昏过去。

任干事紧紧盯着二丫,犀利的目光逼得二丫手脚僵硬,也装不出柔弱的小百花模样了。

“二丫,你现在没有粮吃?”

二丫僵着脖子点点头,“家里一粒粮食都没有……也没有衣服。”

任干事回过头,对贺大姐道,“贺爱党同志,你去给二丫找两件衣服,再给二丫拿三十斤口粮,不管咋着,二丫这个月的口粮还在你们家呢。”

贺大姐黑着脸点点头,冷冷的看了二丫一眼,很快从屋里拿出两件打满补丁的外套,还有一小袋粮食丢在了地上。

“这里是三十斤粮食,你现在把粮食拿走,咱两家两清了,以后别见天儿耍心眼子说我们老周家占了你的便宜!还有,要是再敢霍霍我秀秀,我饶不了你!”

二丫嘲讽的看了贺大姐一眼,又马上耷拉下嘴角,捡起地上的粮食袋子,低着头退到了任干事身后。

周老太太心疼的嘴角都抽抽了,往地上一坐,又是捶胸口,又是捶大腿的嚎开了。

“哎呀呀,我真是眼瞎啊,养了几年养出这么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出来!她咋就恁狠的心,也不想想,没有好处,谁家愿意白养一个占地方的拖油瓶!”

“这白眼儿狼心太毒啦!这是要逼着老婆子去死呐……”

……

二丫不理会周老太太的干嚎,跟任干事说了一声,拎着粮食袋子就往家里走。

路过云裳的时候,扯着嘴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低声问,“云裳妹妹,顾哥哥哪天搬过来?我想去车站接顾哥哥!”

顾哥哥!?

听到‘顾哥哥’的称呼,云裳小爪子差点就挠了过去。

第256章 不留脸面

“你一个女娃子,干啥天天打听我顾二哥的消息?还想去车站接顾二哥,明明我顾二哥都不认识你!”

云裳这番话说的又脆又响亮,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二丫没有想到云裳说话会这么不客气,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一时间愣在了那里,脸色也胀红一片。

这个云裳,上一世明明跟个软包子似的,见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说话也温声细语,而且看她被老周家欺负,还帮过她好多次,这一世咋就浑身长满了刺,一见面就扎得人生疼?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裳可不管二丫在想什么,后退两步,跟她拉开距离,又一脸嫌弃的接着道,“再说我顾二哥都说他只有我一个妹妹,不许喊他顾哥哥,你咋忘性恁大,还一口一个顾哥哥的喊着?”

一直钻在屋里偷听的周秀听云裳这么说,顿时坐不住了,掀开门帘子一角,探出脑袋就喊:

“笨死了!她哪是忘性大?她那是臭不要脸!想倒贴顾哥哥骗钱花呢!”

云裳:“……”这智障咋又出来了?

不对!这智障咋也喊顾二哥为‘顾哥哥’了!

云裳气呼呼地回头,看着周秀圆润的脸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想挠!

而贺大姐听到周秀对顾时年的称呼,再看周围邻居古怪的眼神,脸色顿时黑了。

伸手将周秀脑袋按回去,也不管坐在地上的周老太太,转身回了房间,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云裳遗憾的撇撇嘴,也不给二丫开口辩解的机会,转身就往家里跑。

她才不是傻子呢。

要是给二丫开口辩解的机会,对方说不定就要倒打一耙,弄她一身腥。

“裳囡,热闹看完啦?”

“嗯。”云裳应了一声,看着老太太手里的包裹问道,“奶,你收拾东西干啥?”

老太太把手上打满补丁的外套收进包裹,叹息着道,“你二叔明儿一早要去铝厂干活,奶给他收拾两件换洗衣服。”

云裳立时来兴致了,站在旁边看了半天,见包裹里只有一条旧毛巾,两套干活时穿的旧衣服,便赶紧钻到偏屋,从空间里拿了一袋去了包装的牛肉粒,还有一包干馒头片,让老太太一起收进包裹。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云二川要去干苦力活,可不能给饿着了。

再说工地上伙食不好,一天吃几个牛肉粒,也算是沾了荤腥,免得云二川累坏了,老太太又要心疼。

只是,老太太的反应跟云裳的预想相差甚远…

“哎哟哟!你二叔是去干活哩,又不是去享福,拿这老多吃食干啥?再说你二叔去了要住大通铺,这好吃的他能一个人吃?听话,这些东西可不能拿。”

老太太一边唠叨,一边一脸肉疼的将牛肉粒和干馒头片拿出来,不给云二川装。

云裳愣了好一会儿,颇为无奈的道,“奶,那就装一点牛肉粒,二叔饿的时候可以偷偷吃几粒。”

“装啥?现在肉多金贵,这还是牛肉哩!你二叔干一天活都买不到两疙瘩,这肉让他吃了多亏?都塌下一屁股饥荒啦,咋还有脸吃好的,乖囡,咱可不干亏本买卖!”

云裳:“……”

背债的人没有资格吃好的,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云裳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老太太洗脑了,竟然觉得老太太说的对,一点都不想帮云二川说好话了。

倒是老太太收拾好包裹后,想了想,又找出一张油纸,施舍似的包了十几颗牛肉粒,给云二川塞进包裹。

“你二叔一礼拜回来一回,这些牛肉疙瘩够他吃几天啦。等你二叔下回回来,咱再给他吃顿饱饭。”

云裳:“……”是亲妈没错了!

见老太太回头看过来,云裳赶紧点着小脑袋,“奶,你说的没错!牛肉多难得啊,十几粒吃一礼拜,没毛病!”

…………………………

云二川次日一早就去了工地,云水莲每天忙着上班,家里就剩老太太,云裳,还有栓子三人。

而云裳每天要带着老太太和栓子去医院给王寡妇送饭,没有注意到,二丫很快就淘置了家当,将那间空空荡荡的屋子重新填满了。

这日,云裳跟往常一样拉着栓子,跟在老太太身后上楼,一转进楼道,就看见顾时年推门从房里走了出来。

“阿裳。”带着笑意的声音,让云裳彻底回过神来,撇下栓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二哥!你来啦?你咋才来!”

云裳攀住顾时年,攒了几天的思念和与人争执后的愤懑全部消失,只剩下惊喜与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顾时年抱起云裳,先跟老太太打过招呼,把老太太和栓子送回房间后,转身带着云裳回了自己房间。

“阿裳,张海洋那边有进展了。”顾时年来不及放下云裳就开口说道。

“确认那人就是敌特对不对?”

“嗯,那人姓吴,之前是以疯子的形象游荡在北山煤矿,煤矿大爆炸后,吴疯子就失踪了,煤矿的人都以为吴疯子跑到市里了,没人想到他会坏分子的身份被下放到杏林村。”

云裳胡乱地点点头,急急追问,“既然知道吴疯子是敌特,公安那边准备什么时候抓人?”再不抓人,我的小命随时会不保呢。

“阿裳,抓人的事情没那么快……”虽然知道房间里再没有别人,但顾时年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吴疯子背后还有人。公安那边需要时间查清楚。”

“顾二哥,除了被利用的沈月桂外,汾阳是不是还有吴疯子的同伙?上回吴疯子跟二叔说,要是在汾阳遇上难事,可以找他朋友帮忙……这个吴疯子的朋友是不是也有问题?”

“汾阳这边有没有吴疯子的同伙暂时不确定,不过,省城那边一定有吴疯子的同伙。”

见云裳诧异地瞪圆了眼睛,顾时年拉下她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拳头,接着道,“煤矿爆炸案后,吴疯子在全城戒严的状态下消失了。公安现在要查找当初帮助吴疯子离开煤矿的同伙,还要查帮吴疯子制定假身份,并把他安排在杏林村的同伙……”

第257章 来信

云裳有点不解,“谁安排吴疯子到杏林村的,应该一查就能查出来吧?”

顾时年小声给云裳分析,“敌特潜伏十多年,应该不至于这么笨。明面上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人,多半是对方推出来的幌子。真正的敌特,不会这么轻易暴露。

而且敌特的目标是破坏新建的大桥,使用炸药,是破坏性最大,最省事的办法。

吴疯子被困在杏林村出不去,等大桥建成后,一定会有同伙帮着运炸药,打掩护。

公安现在只抓吴疯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们需要摸清楚敌特的炸药来源,运输渠道……阿裳,这事儿不能急。”

云裳点点头,嘟囔了一句,“张海洋叔叔也是个大嘴巴,这事儿都敢跟你说。”

顾时年嘴角微僵,顿了一下道,“阿裳,这些事儿不用说,用脑子想想就能分析出来。”

“……”

云裳觉得自己智商遭碾压了,一脸委屈的瞪着顾时年,“顾二哥,你是说我没脑子吗?”

顾时年顿时不说话了,见云裳脸色越来越难看,忍笑转换话题,“我昨天去了一趟张明扬家,张叔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公安暂时不会追查你的身世,不过等吴疯子等人被抓后,你的身世就瞒不住了,他让你早做心理准备。”

云裳知道张海洋说的心理准备是指老云家知道云大川真正死因一事,小脸儿立时耷拉了下去,恹恹地点点头。

“阿裳,你看!”顾时年从口袋里拿出信封晃了晃,转移云裳的注意力,“林姨和韩晨来信了。”

云裳眼睛一亮,支起身子,从顾时年手里夺过信封,“我看看!”

先打开韩晨的来信,知道韩晨回京城后,除了上学,其余时间不是被韩卫军押着单独训练,就是跟大院儿的孩子一起出去疯玩。

打冰溜子,逃票看电影,带着大院儿小孩和小混混争地盘,满大街小巷的找小人书……日子过得很是精彩。

云裳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丢在一边,打开了林大妮的来信。

这一次,云裳认真许多,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下去。

“顾二哥,林姨去夜校上课了,夜校老师测试过她的成绩,说她好好补习几个月,可以参加今年的高考。”

“林姨说,她的成绩现在考大专没有问题,想要考临阳大学,还需要下功夫。”

看到后半段,云裳气愤一拍桌子,怒道,“鞋厂那帮长舌妇,又说林姨闲话了!她们说林姨一个坏分子的寡妇,一点都不安分,还想去污了大学的地儿。

还有人笑话林姨心气儿高,看不上鞋厂的糙汉子,考大学是想找个文化人改嫁……”

云裳说着说着,突然又抿嘴笑了,“林姨说她现在都想开了,妇联任主任……哦,就是省城妇联的任大姐,现在成主任了……奇怪,咱汾阳妇联也有任干事呢。这两位都姓任,该不会是亲戚吧?”

顾时年见云裳说着说着就歪楼了,干脆夺过信纸,自己看了起来。

云裳嘟了嘟嘴,跟条虫子似的钻到顾时年怀里,就着他的手,继续往下看:

林大妮在任主任的帮助下,心胸开阔了许多,再加上她忙着复习功课,就算听了闲话,也没有时间生气难过。

她准备挂职读大学,大学毕业后,进厂委或者厂公会工作,到时候就没人敢说她闲话,也能避开厂里大部分男性工人了。

大成最近特别懂事儿,每天放学后帮林大妮烧饭,担心她走夜路不安全,每天晚上都要去夜校接她回家。

只是他们最近又遇上一件麻烦事儿,鞋厂有人跟厂领导反应,厂里许多工人结婚都分不到一张床,林大妮和侄子两个人却住着带厢房,带八十平的大杂院儿,实在太自私,太没有奉献精神了。

消息传出来后,有好几个女工到公会闹事,让公会的同志帮助林大妮上进,要她当大公无私的好人,把大杂院儿交给厂里重新分配。

有刚调到公会的愣头青听了工人的蛊惑,真的找上门要林大妮交房子,不过林大妮上夜校没在家,那人让大成拿着扁担打出去了。

大成还放话,大杂院儿房契上是他的名字,他不是鞋厂职工,大杂院儿也不属于鞋厂的房子,鞋厂让他交房,就是非法侵占老百姓的财产,他要去政府告鞋厂的领导。

公会的愣头青闹了个没脸,最近一直跟林大妮甩脸子,那几个闹事的女工也在厂里到处传闲话。

后来还是街道上的大娘帮忙,给林大妮家安排了两家靠谱的租户,把大杂院儿房间占满才没人说闲话。

林大妮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虽然家里人杂了点,但每个月多十二块租金,好歹能贴补大成的伙食。

信件最后面,林大妮交代,给云裳织的毛衣已织好了,按照新家地址寄了过去,让云裳和顾时年记得查收……

看完信,云裳觉得不过瘾,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顾二哥,大成懂事儿了,知道保护林姨,还能护住自家房子,都成男子汉了!”

顾时年点点头,眉头却紧紧皱在一起,云裳见状,也收起脸上的笑意,“顾二哥,林姨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大问题没有。不过房子这事儿闹得不太好看,我担心鞋厂领导和公会那边对林姨有意见,万一碰上小心眼的领导,林姨在鞋厂的日子会更难过。”

云裳愣住了,“那咋办?鞋厂的人怎么不讲道理?大成的私产他们都想占!那么厉害,他们咋不去省委大院儿,让省里领导把大房子捐出来给他们住呢!”

“没事儿,我就是这么一说。”顾时年抬手给云裳顺毛,“能当上领导的人,应该不会犯糊涂。再说林姨今年要考大学,等大学毕业,也没人会记得这事儿了。”

见云裳点头,顾时年继续问,“阿裳,小洋楼最近几天是不是不太平?”

“对,天天有戏看!”

第258章 醋坛子翻了

云裳抓着顾时年的胳膊,把老周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最后又重点说起二丫。

半晌之后,顾时年诧异地道,“……你是说,二丫有可能是重生的?”

“嗯,就连穿越这么玄幻的事情我们都碰到了,二丫……有奇遇也不奇怪。”

顾时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重活一回,长的是年龄,不是智商。像二丫这样心思不正,手段又幼稚的人,就算再有奇遇,最后日子也不见得会好过。”仗着有奇遇就把别人当成傻子,各种算计陷害,迟早得把自己作死。

想到下午在车站遇到二丫的事情,顾时年心里一阵阵的恼火。

想想也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有的不过是有心人的算计罢了。

云裳还是第一次见顾时年明晃晃的表达对一个人的不满,心思一动,不由想到二丫问她顾时年什么时候来汾阳的话。

看着顾时年的冷脸,云裳试探着问,“顾二哥,二丫上回问我你什么时候来汾阳,她想去车站接你。”

“嗯,我今天在车站见到二丫了……”

“什么?”云裳差点跳起来,黑着脸,气呼呼地问,“她还真去啦?”

顾时年被云裳炸毛的模样逗乐了,脸色缓和了几分,将云裳按在凳子上,“放心,我没有搭理她,以后也会离她远远的。”

云裳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戳向顾时年的脸,“还有那个周秀,以后也离周秀远远的!我可不想听到再有人喊你‘顾哥哥’了!”

等到顾时年笑着应下来,云裳又接着问起顾光宗的事情:

“他不缠着让你回省城啦?”

“顾光宗过来就是做样子的,哪里真敢让我回去。我刚露出想去省城的念头,顾光宗连招呼都不打,连夜坐着火车跑了。”

“那张春妮阿姨呢?她同意你搬到汾阳吗?”

顾时年笑着从包里掏出崭新的户籍,递给云裳,“张春妮同志对子女一向是放养政策,只要我不干违法的事情,张春妮同志就不会管。对了,我明天要去学校办转学手续,你呢?今年要不要去学校?”

“不去!”云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晚点上学,免得早早毕业,要跟着下乡当知青。”

她好不容易才把户口从村子里迁出来,要是以后再下乡当知青,还不如不迁户口呢。

下乡到别的地方干农活,哪有留在杏林村自在啊。

最起码杏林村是自己的地盘,不管遇上啥事儿,随便吆喝一声,满村子的人都会帮忙。

要是下乡到别的地方当知青,干活不能偷懒不说,遇上难事儿,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她才不会去别的地方受罪呢。

顾时年听了,觉得云裳担忧的也对,晚点上学,可以晚点毕业,云裳也能多轻松几年。

等高中毕业后,想办法给云裳买个工作指标,熬上三四年就可以考大学了。

等大学出来,国内形式正好,云裳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他继续养着,总之不让云裳干苦力活受罪……

顾时年抬手拨了拨云裳头上的小辫子,“行,那你再在家里玩一年,等明年再想上学的事情。”

两人说了一会话,看时间不早了,正准备回隔壁,栓子推开门跑了进来。

先跟两人咧嘴一笑,冲过来拉着云裳就往外面走,“姐姐,顾哥哥,奶叫吃饭。”

大概是营养跟上来了,过完年后,栓子长了个头,小手也又力气了,就连说话也利索许多,偶尔还能说出长句子,再不是一个字一个的往外蹦。

云裳忍不住伸手掐住栓子的脸蛋一阵揉捏,笑呵呵的问,“栓子,奶做了啥好吃的?”

栓子小脸被捏了进去,嘴巴闭不上,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又!”

云裳小爪子松开了些,继续问,“奶做了肉啊?”

栓子眼睛忽闪忽闪的,侧过头看了顾时年一眼,声音细细地道,“给顾哥哥做肉吃。”

云裳和顾时年都听明白栓子的意思了。

老太太这是看顾时年过来了,做一顿好的给顾时年接风洗尘呢。

云裳心里的小醋坛子又打翻了。

她觉得自己失宠了。

老太太都没有特意做好吃的给她接风洗尘过,偏偏给顾时年做了好吃的。

老太太喜欢顾时年多过喜欢她了。

云裳嘟着嘴巴,小眼神冷飕飕的撇向顾时年,就连在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偷偷踹了顾时年两脚出气。

顾时年腿上挨了两下,不用低头都知道是云裳干的,似笑非笑的看了云裳一眼,抬手给云裳夹了好几筷子瘦肉,才将她心里的小火苗给熄灭了。

“娘,医生说我大嫂再有一礼拜就能出院了,让咱们接回家慢慢养着,到时候沈月桂咋办?”云水莲放下筷子问道。

老太太气哼哼地道,“还能咋办?咱家连你二哥住的地儿都没,哪有沈月桂住的地儿?”

“那沈月桂是奔着当城里人来的,好不容易进城了,到时候能乖乖的回去?”云水莲说完,伸手戳了戳云裳的小脑袋,“裳囡,下回可不能乱带人进城啦。”

云裳点点头,“姑,你放心,等我妈出院了,我肯定打发走沈月桂。”明天就去找沈月桂套话,看看敌特有没有传消息过来。

见云水莲依旧不大放心,云裳笑眯眯的凑过去道,“姑,你放心,要是沈月桂不肯回去,我就借你的名义吓唬她,让她不敢再缠着咱们家。”

老太太也在一旁接话,“打明儿起,咱一天给沈月桂一个窝窝头,就说咱家下半个月口粮不够吃啦,都要饿肚子。沈月桂自己受不住就会回去啦。”要不是裳囡心善,我一个窝窝头都不想给她吃呢!

云裳觉得老太太真是太有意思啦,连小心机都耍的这么可爱。

“沈老憨家太穷啦,那沈月桂想当城里人,不就是想吃顿饱饭吗。咱家现在连窝窝头都吃不起,家里又没地儿住人,连二川都睡工地啦,沈月桂在医院呆十来天啦,现在哪还能看上咱家。”

第259章 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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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剁手节快乐。

……………………

云裳总感觉老太太这是话中有话,赶紧放下筷子,眼巴巴的问,“奶,沈月桂看不上咱家,那她看上谁啦。”

“哎哟,我裳囡咋恁人精!”老太太拍了拍云裳的脑袋,回头对云水莲道,“我昨儿去医院送饭,瞅见沈月桂跟个汉子坐在一起说话呢。俩人挨得挺近,你说,沈月桂是不是有别的啥好茬口了?”

云裳心里‘咯噔’一下。

那男人到底是沈月桂的新目标,还是吴疯子的同伙?

如果是沈月桂自己相中的城里人也就算了,要是那人也是吴疯子的同伙,是不是对方又对沈月桂下新的指令了?

云裳抬头看向顾时年,见顾时年轻轻点头,高高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转过头,继续听老太太和云水莲说话。

“娘,你的意思是,沈月桂自己在城里相看人啦?那人多大啦?”

“瞅着有三十来岁,个头不高,穿得也不好,脸还乌漆抹黑的,看着像个煤矿工人……”说到最后,老太太咂咂嘴,“没你二哥好看!”

云裳差点就噗笑出声,老太太这酸水儿冒的,忒可爱!

云水莲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娘,汾阳地区没有煤矿,你说像个煤矿工人,估计是哪个县里来的,或者是哪个单位烧锅炉的。”

云裳听了云水莲的话,瞬间想到一个问题:煤矿采煤时不就需要炸药吗?

敌特想要炸桥,一定需要大量的炸药,目前除了部队上,就只有各大矿上才能找到大剂量的炸药。

清河县没有煤矿,可邻县却是有煤矿的,吴疯子的同伙说不定就藏在邻县煤矿里呢。

这么说,跟沈月桂接触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敌特分子!

云裳忍着心底的惊悸,问老太太,“奶,那男人长啥样啊?我咋没瞅着?”

“你个子矮,看不到窗户外面!我是打窗户往下面瞅的,那男的不好看,干瘦干瘦,跟个猴似的。”

从老太太这里问不出任何消息,云裳也不失望,准备晚上跟顾时年说一下,明天一早就把这个情况反应给张海洋。

盯人的事情,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干比较好。

…………………………

次日一早,云裳和顾时年先到邮局给张海洋打过电话,又回到小洋楼,拎着王寡妇的午饭去了医院。、

接过云裳递过去的黑窝窝头,沈月桂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你说啥?每天只能吃一个窝窝头?这哪儿够吃啊?”

“月桂姨,我家这个月没口粮啦。我和我奶现在都吃野菜饼子了,每天只能掺二两粮食,还没有你这窝窝头粮食多呢。”云裳鼓着自己圆润白嫩的小脸,睁着眼说瞎话。

沈月桂看着手里的窝窝头,又气又委屈,眼圈一下就红了,“你不是有个有钱的姨吗?你咋会没粮吃……”

“你不是在城里找相好的啦?我前儿还见你跟相好的坐一块亲嘴哩!”云裳板着小脸,鄙夷的眼神上下扫视沈月桂,“你相好的能看着你挨饿?”

“你瞎说啥!”沈月桂唬了一跳,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我啥时候跟人坐一块……那个啦!你个小丫头片子,咋瞎话睁嘴就来!”

云裳仰着脖子,硬邦邦的反驳道,“我没瞎说!你俩就坐医院后面花坛边上,我奶也见着了!”

沈月桂气得脸都胀成了猪肝色,想发火,却又怕云裳大声嚷嚷,让人听到了,给她挂破鞋游街,可不发火,这口恶气又实在咽不下去。

小丫头片子真是坏透了!

不但变着法儿的让她挨饿,还胡说八道的给她头上扣屎盆子,这是要坏她名声,不让她进老云家的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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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差点就噗笑出声,老太太这酸水儿冒的,忒可爱!

云水莲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娘,汾阳地区没有煤矿,你说像个煤矿工人,估计是哪个县里来的,或者是哪个单位烧锅炉的。”

云裳听了云水莲的话,瞬间想到一个问题:煤矿采煤时不就需要炸药吗?

敌特想要炸桥,一定需要大量的炸药,目前除了部队上,就只有各大矿上才能找到大剂量的炸药。

清河县没有煤矿,可邻县却是有煤矿的,吴疯子的同伙说不定就藏在邻县煤矿里呢。

这么说,跟沈月桂接触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敌特分子!

云裳忍着心底的惊悸,问老太太,“奶,那男人长啥样啊?我咋没瞅着?”

“你个子矮,看不到窗户外面!我是打窗户往下面瞅的,那男的不好看,干瘦干瘦,跟个猴似的。”

从老太太这里问不出任何消息,云裳也不失望,准备晚上跟顾时年说一下,明天一早就把这个情况反应给张海洋。

盯人的事情,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干比较好。

…………………………

接过云裳递过去的黑窝窝头,沈月桂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你说啥?每天只能吃一个窝窝头?这哪儿够吃啊?”

“月桂姨,我家这个月没口粮啦。我和我奶现在都吃野菜饼子了,每天只能掺二两粮食,还没有你这窝窝头粮食多呢。”云裳鼓着自己圆润白嫩的小脸,睁着眼说瞎话。

沈月桂看着手里的窝窝头,又气又委屈,眼圈一下就红了,“你不是有个有钱的姨吗?你咋会没粮吃……”

“你不是在城里找相好的啦?我前儿还见你跟相好的坐一块亲嘴哩!”云裳板着小脸,鄙夷的眼神上下扫视沈月桂,“你相好的能看着你挨饿?”

“你瞎说啥!”沈月桂唬了一跳,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我啥时候跟人坐一块……那个啦!你个小丫头片子,咋瞎话睁嘴就来!”

云裳仰着脖子,硬邦邦的反驳道,“我没瞎说!你俩就坐医院后面花坛边上,我奶也见着了!”

沈月桂气得脸都胀成了猪肝色,想发火,却又怕云裳大声嚷嚷,让人听到了,给她挂破鞋游街,可不发火,这口恶气又实在咽不下去。

小丫头片子真是坏透了!

不但变着法儿的让她挨饿,还胡说八道的给她头上扣屎盆子,这是要坏她名声,不让她进老云家的门啊!

第260章 糊弄

咋又绕到亲嘴的事儿上啦!!!

不对!谁亲嘴啦?

那是姓吴的打探到你亲爹亲妈的消息,打发人来给我送信儿的!

沈月桂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气得手都抖了。

要不是为了给小丫头片子找亲爹亲妈,她能跟个男人坐一块儿?

现在倒好,她一心一意的为小丫头片子着想,小丫头片子倒是借这事儿给她扣屎盆子!

真是气死人了!

为了避免沈月桂撂挑子暴走,云裳继续瞎掰,给沈月桂灌迷魂汤。

“我奶说了,跟你坐一块的人一看就是煤矿工人,还是福利待遇最好的下井工人。身上穿得衣服破了都没人补,家里应该是没女人的。说你这回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个好人家,家里没女人,你一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

我奶还说了,那人长得干扁了点,可比我二叔有出息。我二叔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快三十的人了还在工地当临时工,一天六个窝窝头,住大通铺,一个月都回不来一回。

还说我二叔要是不赶紧攒钱买房,等我姑嫁人了,他就得带着俩孩子住桥洞!咱村里人可没有隔房小叔子住寡嫂家的道理,传出去要笑死人哩……”

云裳一张嘴,沈月桂的眼神就变了,从羞愤,到沉思,再到兴奋,最后还隐隐流露出对云二川的嫌弃。

小丫头片子说的对,云二川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以后要带俩拖油瓶娃子,上面还有两个老的要养,说不定还要养疯疯癫癫的王寡妇。

再加上她爹沈老憨又是个贪的,以后要时不时上门打秋风,云二川一个临时工,哪能养活的了这么多人。

男人不能养家,长得好又有啥用?

就跟她爹似的,一辈子没本事,到哪儿都抬不起头。

送信的那人长得是干瘪了些,可能挣钱,家里还没有女人,要是她能嫁过去,以后就等着享福啦……

见沈月桂眼睛发亮,脸蛋发红,呼吸也略显急促,云裳便知道,沈月桂将她这一番话听进了耳中。

想象着敌特发现沈月桂放弃云二川,转头打起他的主意时一脸懵逼的样子,云裳心情就跟三伏天喝了冰饮一般,爽翻了。

一个一个都想凑过来算计她,那就想法子把这些人凑到一堆,公安盯起来也能省事些。

“月桂姨,你俩都亲嘴啦,啥时候结婚?我妈下礼拜就出院,你要是不赶紧嫁人,到时候就得回农村啦。”

云裳说完,长长叹了口气,“你都跟别人好啦,肯定不能嫁给我二叔,以后也不能带我找亲爹亲妈啦。月桂姨,要不你把我亲爹亲妈的名字告诉我,我以后空了自己去找。”

沈月桂:“……”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自个儿?

不过,小丫头片子说的也有道理,她可得赶在回村里前嫁个城里人,要不然回去后,可就没有时间来城里啦。

反正她也看不上云二川了,不如就嫁那个工人!

沈月桂眼馋地在云裳衣服看了又看,最后砸了砸嘴,“……我记不大清你亲爹叫啥名儿啦,只知道你家在对岸离河边最近的村子。”

云裳十分上道的道,“月桂姨,你在医院照顾我妈这么久,我不能让你白白干活。回头我给你一块大红布料,是我林姨从省城给我姑买的,说是结婚的时候穿,可好看啦。”

沈月桂眼睛一亮,“行,你明儿把布料给我,说不定我明儿就想起来你亲爹叫啥名儿啦!”

她前儿才从送信人的嘴里知道小丫头亲爹亲妈的消息,正好拿来换点好处。

两人达成初步协议,沈月桂干劲十足的回了病房,云裳也拉着顾时年,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医院。

先去学校给顾时年办理了转学手续,又满汾阳转悠着给顾时年房间里添置家当。

直到太阳快下山,顾时年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让云裳拿出自行车,两人才拖着东西,慢慢悠悠的往家里骑去。

回到小洋楼时,正好是晚上下班时间,崭新锃亮的自行车瞬间吸引了楼上楼下众多邻居的视线。

楼下正在玩打仗游戏的小孩一窝蜂的围过来,眼睛冒光的看着自行车。

“云裳妹妹,这是你家新买的自行车吗?可真阔气!”

“是哩!比我爸单位的自行车还要阔气,真威风。”

“咱小洋楼就两辆自行车,现在你们家也买车啦,咱楼里就有三辆车,比解放路那栋小洋楼还多一辆车!”

……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的问着,还有几个忍不住伸出手,摸向自行车横梁和凤头标志。

云裳跐溜从车上滑下来,指着顾时年,一脸骄傲地道,“这是我顾二哥新买的自行车!打明儿起,我顾二哥就要骑车上学啦!”

楼上楼下的邻居一个个倒吸着凉气。

这姓顾的娃儿是啥来历?

也没见有大人跟过来,一个半大娃子的就自己搬过来了。

一个人住一间房不说,连上学都要配一辆自行车,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就连在宣传部上班的林干事都没有自行车骑呢!

有眼热的邻居趴在水泥栏杆上问,“顾家娃儿,你这车是打哪儿买的?花多少钱?我昨儿去百货大楼,没见着有凤头牌的自行车卖啊。”

顾时年闻言,顺势将车子推到楼道口,“这车是我托熟人从省城带回来的,价格跟咱汾阳百货大楼自行车差不多。”

老太太和云水莲很快从楼上下来,帮着把自行车上的东西往楼上搬。

云裳眼尖的注意到,从三楼跑下来个小伙子,穿着工装,眼睛闪闪发亮往云水莲身边凑过去。

“云水莲同志,这袋子看着不轻,我来帮你搬吧!”

“不用了,东西不重,我搬的动。”云水莲身子一侧,避开男同志的手,继续往楼上走。

小伙子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几步追上去,从云水莲手上抢过袋子,“没事没事,我是男同志,咋能看着女同志干活不帮忙呢。”

云裳察觉到云水莲的不喜,瞬间冷了脸,蹬蹬蹬地跑过去,拉着云水莲的手跟着往家里走。

第261章 别想赖账

正是做晚饭的时间,忙着烧饭的主妇们将原本宽敞的楼道占得满满当当。

小伙子抱着圆鼓鼓的布袋子,一边艰难开道,一边回头招呼坠了老远的云水莲走慢点,不要磕到碰到了。

小意殷勤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云水莲是两口子呢。

顶着邻居们或同情,或看好戏的目光,云水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云裳拽住云水莲的手,板着脸问,“姑,这人是谁?”

“叫刘红旗,住三楼九号房。就是任干事提过的那家,家里弟弟妹妹多,急着找有房子的对象结婚的老刘家。”

云裳眼神更冷了。

看着刘红旗一路顾前不顾后殷切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一只露腚的公鸡,丑陋,却不自知。

正想着给刘红旗一个什么教训,让他以后再不敢往云水莲身边凑时,刘红旗又开口了:

“水莲,你这袋子里装得是碗筷吗?颠着叮叮当当响,我都不敢走快哩。”

云水莲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恼意道,“刘红旗同志,你把袋子放在二号房门口就行……”

“没事儿,帮人帮到底,我给你拿回家去!”刘红旗像是听不懂云水莲言语中的疏离和冷淡,扬着笑脸自顾自的说道。

云裳嘴角差点都撇到天边了,见刘红旗正好走到二丫门口,心思一动,悄悄探出精神力。

邻居们只听到“哐当”一声,就见刘红旗手里的袋子砸了出去,他自己也摔在二丫门上,并重重跌了进去,紧接着,屋里又传来二丫的痛呼声。

云裳见状,马上扯着嗓子就喊,“刘红旗同志!你把我顾二哥买来送人的茶杯摔烂啦!你赔我顾二哥的茶杯!”

说完,松开云水莲的手,撒腿冲进二丫房间。

“刘红旗同志!你真是太坏了!这可都是我顾二哥托人从申市带回来的茶杯!我姑都不让你碰,你非要抢着要拿,你是不是看我顾二哥不顺眼,故意摔坏顾二哥东西的!”

刘红旗都摔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云裳一连串的责备就砸了过来。

而云裳在说话的同时,视线同时扫向倒在地上的二丫。

见她是仰面摔倒在地上的,瞬间反应过来,刘红旗摔倒的时候,二丫应该就躲在门后偷看,这才会被门板给拍倒在地。

云裳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顿时瞪圆了眼睛,指着刘红旗就道:

“刘红旗同志!你没见二丫姐姐还在你身下吗,你咋还不赶紧起来?要是压坏二丫姐姐你可咋赔!”

刘红旗:“……”

二丫:“……”

众人:“……”

二丫在刘红旗身下!?

刘红旗压坏二丫!?

这……这话咋这么别扭呢?

顾时年刚把自行车扛上楼,就听到云裳扯着小嗓门在教训刘红旗,眼皮子跳了几下,赶紧就扒开人群挤了过去。

见云水莲蹲下身,不断哄着云裳,而刘红旗正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二丫也涨红着脸,从地上翻身坐起。

这场景,莫名有点像抓奸啊。

顾时年忍笑过去安抚了云裳几句,又捡起地上的布袋子,将里面碎裂的茶杯碎片倒了出来。

“刘红旗同志,我这两套白瓷茶杯可是托人从申市带回来的,是买回来送长辈的。两个茶壶,十二个茶杯,一共花了三十块,加十六张工业票……”

“哪有这么贵茶杯!附近供销社一个茶杯才几毛钱,你可别蒙我。”刘红旗一听茶杯价格,脑子就懵了,白着脸,抖抖索索的说道。

顾时年捡起一片茶杯碎片,走到刘红旗身边,对着灯泡的方向举起碎片。

只见在灯光的照射下,顾时年手上的白瓷碎片晶莹剔透,散发出黄玉般的光泽,而且白瓷碎片的透光性极强,大家甚至能隔着碎片看到顾时年的手指。

刘红旗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正想说话,顾时年又捡起地上白瓷茶壶,用手指轻轻敲击,屋里顿时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

“上好的白瓷,灯光下晶莹剔透,声音清脆悦耳,手感光滑细腻,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摸一下我这个茶壶的手感,再回去摸你家的碗比较一下。看看究竟是你想耍赖,还是我想蒙你。”

又几个邻居们听了顾时年的话,也跟着挤进来,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又是对着灯光照,又是用手轻敲,还有几个拿自家的碗和碎片比细腻度。

“哟,顾小同志说的没错,人家这茶杯可是高档货,别说供销社卖的茶杯比不了,就是百货大楼里卖的茶杯也比不上!”

“我看省城都不一定能买到这么好的茶杯!”

“是哩,这老多茶杯可值不少钱!刘红旗,我可得说句公道话,这茶杯确实好,顾家娃子没有蒙你。”

……

刘红旗越听越心惊,不由挪动脚步,想偷偷溜出去。

顾时年闪身堵在门口,举着手上的茶壶,用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

“刘红旗同志,你可能还不知道,去年申市瓷器厂就用这样的茶杯换了好多外汇。你一句话都不说,是打算就这样赖账吗?”

被顾时年和众多邻居堵在门口,刘红旗更紧张了,脑门上汗珠子一个劲的往下滴,嘴里喏喏地道:

“……不关我事儿,我不是故意的,有人推我……不对,有人故意绊倒我……”

刘红旗说完,两眼瞪向在场邻居,想找出害他摔倒的元凶。

可他当时正走到三号房门口,除了门板之后的二丫,离他最近的人都有两米远,刘红旗就是想早背锅侠也找不出来。

邻居们跟老刘家上下楼住了多年,哪还不知道刘红旗的秉性,一见他目光不安分的人群中看来看去,立时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

原本还事不关己看热闹的邻居,见刘红旗想从他们当中找个替罪羊,顿时忍不住了。

“刘红旗同志!我们大家都听得真真儿的,水莲妹子不让你拿袋子,说里面东西老值钱了,是你自己非要拿的。咋着?现在给人摔坏了,就想赖账不赔啦?”

“我们小洋楼可没有赖皮人家!你不赔钱,是破坏咱们小洋楼安定团结,故意搞破坏!”

第262章 是二丫绊我的

“可不是咋滴,顾家娃子厚道,没让你赔运费,你就该偷摸地烧高香啦。”

……

老太太听到这边吵闹,也掀开门帘子过来了,一听说顾时年托人从申市带回来的茶杯让刘红旗摔了,立时扯着嗓子就道:

“我说你这同志忒不厚道,摔坏我家娃儿的东西还想赖账咋滴?我告诉你,你今儿要是不赔钱,我就上你们家搬东西去!”

云裳嘴角抽了抽,不由扶额叹息:奶哎,老刘家九口人就两个挣工资的,穷得叮当响,你上楼搬东西能搬出啥值钱玩意儿?

还不如去厂里直接扣刘红旗工资呢!

一旁的云水莲见状,上前搀住老太太的胳膊道:“刘红旗同志,顾小同志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要是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可以跟厂里说一声,用你下个月的工资抵。”

云水莲现在跟着任干事在妇联上班,虽说是个临时工,但每天跟任干事同进同出,在小洋楼众人的眼里,俨然成了任干事的代言人。

她板着脸,语调平平说出让刘红旗赔偿话,多多少少给了刘红旗一些压力,让他再不敢心存侥幸赖账了。

只是刘红旗每个月工资还不到三十块,老刘家人口众多,开销也大,每个月发下的工资根本就撑不到月底,又哪里舍得赔这么多钱。

本想着给自己找个替罪羊出来,哪知还没开口,就遭到楼道众人的围攻。

就算他再混账,也不敢一下得罪这么多人家。

刘红旗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嘴唇抖了又抖,就是说不出同意赔偿的话。

正在焦急间,余光瞟到屋里定定看着顾时年出神的二丫,眼神一闪,指着二丫就道:

“这事儿不赖我!是二丫……是二丫绊倒我的!要赔钱也该是二丫赔钱!”

这话一出,不光二丫愣了,就连邻居们都愣住了。

刘红旗越说越顺口,上前扯住二丫的胳膊,将她推到顾时年跟前,“我就说咋感觉有人绊我!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会使坏!快,把这两套茶杯的钱赔给顾小同志!”

二丫一下就怒了,挣开刘红旗的胳膊,尖叫出声,“你胡说啥?谁绊你啦!我好好的在家呆着,啥时候绊你啦?”

她还没有跟顾时年搭上话呢,哪能让刘红旗给她扣黑锅,惹顾时年厌烦?

再说她莫名其妙被磕到后脑勺,还没有找刘红旗算账呢,刘红旗倒想让她当背锅侠。

做梦去吧!

刘红旗好不容易扯出个替罪羊,当然不会让二丫逃脱,“二丫,小小年纪可不兴胡说,!明明就是你故意绊倒我的,你要是离我远远的,没有故意伸脚绊我,我能摔下来砸着你?今儿这茶杯你必须赔!”

刘红旗这么一说,邻居们顿时想起两人摔在一起的事情,有几个邻居还真就在心里琢磨开了。

难不成这事儿真跟二丫干得?

要不然刘红旗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咋能在平平的水泥地面上摔跤。

只是二丫为啥要绊倒刘红旗?

难道又是看云裳不顺眼,想给老云家添堵?

就在邻居们暗地里交换眼神的时候,二丫也开口问出来了,“你路过我房门口的时候,我房门是关着的,咋绊你?再说咱都没有打过交道,我干啥要跟你过不去!”

“你可不要瞎说,你门是关着的我能摔进来?”刘红旗说完,讨好地冲云水莲笑笑,接着道,“咱小洋楼哪个不知道你看云裳不顺眼,之前不还撺掇周秀跟云裳吵架?我看你不是跟我过不去,你是跟云裳过不去,故意摔坏顾小同志的东西,给云裳添堵呢。”

“你胡说八道!你要是再敢攀扯我,我明儿上公安告你讹诈钱财……”

顾时年懒得看刘红旗和二丫相互攀扯,捡起地上的袋子,开口道:

“刘红旗同志,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摔倒的,我的东西是从你手上摔坏的,我只找你赔钱。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要是不赔钱,我会去你单位找领导说说这事儿。”

顾时年说完,看也不看两人,一手拉着云裳,一手搀着老太太回家吃饭了。

邻居们不喜欢刘红旗,可最近对二丫的感官也不是那么好了,见正主都走了,也懒得看他们吵架,相互招呼着各回各家,只留下互不相让的刘红旗和二丫在原地……

吃过饭后,云裳从空间里找了一块大红色的棉布,又拿了一盒从申市买回来当小礼物的雪花膏,准备明天一起送给沈月桂。

这玩意儿她可是批了一大把的,东西不贵,可耐不住是申市来的东西,糊弄沈月桂足够了。

正如云裳所想,沈月桂拿到大红棉布后,眼珠子又直勾勾盯着云裳手里的雪花膏不放了。

“裳丫头,你手上拿的是啥东西?”

“雪花膏,我林姨托人从申市带回来的,可香啦!说是申市的女同志都擦这种雪花膏,卖的可好,老是卖断货。”

云裳说完,打开雪花膏盖子让沈月桂闻了一下,又马上收回手,盖好盖子揣进口袋。

沈月桂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看着云裳的口袋,咽了口唾沫道,“裳丫头,我想起来啦,你亲爹叫高青山,你亲妈叫李招弟,家里有五个娃儿,四个闺女,一个小子。

你要是想回去,就从后滩过河,进第一个村子一问就能找到。”

云裳不满地撅起了嘴,“你是说,他们家把别的闺女都留下了,就把我仍河里了?”

见沈月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云裳又接着问,“月桂姨,你是咋知道我不是我妈亲闺女的?”

沈月桂不说话,撇过头,半天不敢看云裳的眼睛。

看到沈月桂心虚的模样,云裳又从口袋里掏出雪花膏,一下一下抛着玩。

沈月桂马上回过头,眼珠子随着雪花膏上下移动,忍不住道,“是,是李红梅说的。”

“她是咋跟你说的?”

陈月桂沉默半晌,结结巴巴地道,“她,她没有跟我说,她是跟坏分子说话……我偷听到的。”

第263章 成了

ps:伪更1000字,半小时后替换。

该问的问题都问清楚了,云裳懒得跟沈月桂废话,把雪花膏塞过去,转身往病房走。

“哎~,裳丫头,你打算啥时候找你亲爹亲妈啊?”沈月桂急急追问。

云裳指着自己的小短腿,恹恹地道,“我太小啦,一个人没法子出门。等我顾二哥放暑假,我再让顾二哥带我去河对岸看看。”

按施工队修路的速度,大桥应该在八月份左右开始修建,正好是暑假期间,敌特应该也会在那个时间段对她动手。

要是沈月桂把她暑假要去河对岸的消息传给敌特,那帮人会不会等她自投罗网?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云裳心里清楚敌特有多难缠,也知道自己在对方计划里的作用,更知道在这种大事上,对方不会被动的等着她自投罗网,他们一定会主动出击,提前将她控制起来。

在到这些,云裳犯愁的揉了揉脑袋瓜子,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病房。

…………………………

沈月桂在医院呆了十多天,没有认识的医生护士,倒是认识了几个护工。

等云裳离开后,马上揣好布料,找相熟的护工借了剪刀针线,熬了两个晚上给自己做了件新衣服。

早上洗完脸,穿上崭新的红外套,再对着镜子往脸上抹一点雪花膏,摸着脸上细腻许多的皮肤,沈月桂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她从来不知道女人还可以这样活。穿新衣服,擦雪花膏,昂首挺胸的走在大街上,并且走路带香风,这才是女人该过日子!

沈月桂对着镜子感叹半天,又将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塞到耳后,抚了抚新衣服,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年头,大街上的衣服多以灰黑蓝为主色调,可想而知,沈月桂穿上崭新的红衣服有多么吸引人眼球了。

从住院部二楼到后面的花坛,沈月桂一路抬头挺胸,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觉得比城里的女干部也不差什么了。

直到送话人找了过来,沈月桂的心情还飘飘然浮在半空中。

来人看了沈月桂一眼,很快不忍直视的撇过头去,“沈同志,你这是……要嫁给云二川啦?”要不咋穿得跟个新娘子似的?

只是,别人新娘子穿红颜色好看,这沈月桂穿着咋这么丑呢?

皮肤又黑又黄,身材干扁消瘦,一点都不像个二十多的女人。

沈月桂抬起头,学着医院小护士的模样,唇角弯起些许弧度,“高青民同志,你来啦。你,快请坐。”沈月桂赶紧抚赶紧花坛上的尘土。

男人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侧着身子,在沈月桂身边坐了下来。

“沈同志,你跟高青山那闺女说了没有?那娃儿是咋说的?她愿不愿意认回去我们高家?”

“愿意的哩。”沈月桂点点头,“裳丫头说了,她有个啥哥哥要上学,没时间回去,要等放暑假才有空去河对岸认亲。”

见男人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沈月桂十分善解人意的道,“青民,你放心,既然裳丫头是你们高家的闺女,我肯定帮你把人认回去。”

高青民心里一阵恶寒,带着一肚子疑惑看向沈月桂。

这女人是不是有病?

好好的干啥叫他叫的这么亲热?

对上高青民的视线,沈月桂羞涩的低下头,脖子上染上一抹淡粉色。

高青民:“……”

妈呀,我地个娘哩!

这沈月桂莫不是疯了吧?

就他这幅比猴子好不了多少的相貌,这女人也想下手?

……………………伪更线………………

在到这些,云裳犯愁的揉了揉脑袋瓜子,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病房。

…………………………

沈月桂在医院呆了十多天,没有认识的医生护士,倒是认识了几个护工。

等云裳离开后,马上揣好布料,找相熟的护工借了剪刀针线,熬了两个晚上给自己做了件新衣服。

早上洗完脸,穿上崭新的红外套,再对着镜子往脸上抹一点雪花膏,摸着脸上细腻许多的皮肤,沈月桂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她从来不知道女人还可以这样活。穿新衣服,擦雪花膏,昂首挺胸的走在大街上,并且走路带香风,这才是女人该过日子!

沈月桂对着镜子感叹半天,又将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塞到耳后,抚了抚新衣服,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年头,大街上的衣服多以灰黑蓝为主色调,可想而知,沈月桂穿上崭新的红衣服有多么吸引人眼球了。

从住院部二楼到后面的花坛,沈月桂一路抬头挺胸,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觉得比城里的女干部也不差什么了。

直到送话人找了过来,沈月桂的心情还飘飘然浮在半空中。

来人看了沈月桂一眼,很快不忍直视的撇过头去,“沈同志,你这是……要嫁给云二川啦?”要不咋穿得跟个新娘子似的?

只是,别人新娘子穿红颜色好看,这沈月桂穿着咋这么丑呢?

皮肤又黑又黄,身材干扁消瘦,一点都不像个二十多的女人。

沈月桂抬起头,学着医院小护士的模样,唇角弯起些许弧度,“高青民同志,你来啦。你,快请坐。”沈月桂赶紧抚赶紧花坛上的尘土。

男人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侧着身子,在沈月桂身边坐了下来。

“沈同志,你跟高青山那闺女说了没有?那娃儿是咋说的?她愿不愿意认回去我们高家?”

“愿意的哩。”沈月桂点点头,“裳丫头说了,她有个啥哥哥要上学,没时间回去,要等放暑假才有空去河对岸认亲。”

见男人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沈月桂十分善解人意的道,“青民,你放心,既然裳丫头是你们高家的闺女,我肯定帮你把人认回去。”

高青民心里一阵恶寒,带着一肚子疑惑看向沈月桂。

这女人是不是有病?

好好的干啥叫他叫的这么亲热?

对上高青民的视线,沈月桂羞涩的低下头,脖子上染上一抹淡粉色。

高青民:“……”

妈呀,我地个娘哩!

这沈月桂莫不是疯了吧?

就他这幅比猴子好不了多少的相貌,这女人也想下手?

第264章 扭送公安

高青民想跑,却被沈月桂死死拉着走不脱,心里怄个半死。

这个夯货!

他身上可是带着刀具的,要是被人送公安,身份肯定得暴露。

高青民又气又急,恨不得给沈月桂一刀,弄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周围围观群众见耍流氓的男人想撇下女人跑路,一下就怒了,一群人围上去,七手八脚把两人扭起来,嚷嚷着要送公安。

在紧要关头,高青民赶紧喊着两人订了亲,他今天来医院就是接沈月桂回去举办婚礼的。

哪知话刚说完,就被人吐了一脸唾沫。

“呸!别说你们还没结婚,就是两口子,也不能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

“这是医院,大白天在医院搂搂抱抱,就是耍流氓!”

“走!送他们上公安,有啥话跟公安去说!”

……

一群人连推带拉,吵吵嚷嚷把两人扭了出去。

住院部二楼,云裳半坐在窗口,看着‘围观群众’将高青民和沈月桂押出医院,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顾二哥,那几个热心群众都是公安的人吧?”

“嗯,张叔提前安排好的。高青民和沈月桂被扭送到公安只是做做样子,不会搜身。等审问完会通知煤矿领导过来领人,有煤矿领导监督,高青民不敢不娶沈月桂。”

云裳侧过头,嘎嘣脆的声音继续问,“还有呢?高青民耍流氓都耍到汾阳啦,还被汾阳公安抓了,煤矿领导不罚他?”

“那要看公安那边怎么安排了,说不定会借机给他调个岗位,让他接触不到炸药,或者是继续放长线钓大鱼,利用高青民钓出更多隐藏的暗桩。”

见云裳小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顾时年将她从窗户上抱下来,晃了晃她日渐长长的朝天辫,“行了,这些事情有公安操心,你只要每天吃好玩好,开开心心的就行。”

顾时年这么说,云裳顿时不高兴了,使劲瞪了他一眼,“顾二哥,我也会干活儿!”还干的可利索了!

她才不是只知道傻吃傻喝的米虫呢!

“对,我家阿裳最厉害了。”顾时年熟练地给云裳顺毛,拉着她出了医院,慢慢往家里走去。

……………………………………

老太太坐在长凳上,看着隔断后的白色轻纱,叹了口气道,“裳囡,要不让你姑搬下来,我和你妈住三楼,以后照料她也方便些。要是让你妈住这屋,你一个人咋照顾她?”这么好看的房,让她住多可惜啊。

“那我二叔回来没地儿住啦。”云裳抱着老太太的腰,来回晃了几下,“奶,顾二哥说让我妈住他那边,他住这个屋儿,你和栓子想住我屋就住我屋,不想住我屋,也可以住顾二哥那边。”

老太太面皮僵了一下,抬手摩挲着云裳的头,“憨囡囡,你妈是病人,哪有让病人住别人屋的道理?有的人家会犯忌讳哩”

云裳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问,“奶,你这是跟顾二哥见外啦?顾二哥知道得多难过啊,以后肯定也不来咱家吃饭啦。”

老太太没想到云裳会这么说,愣了半晌,“裳囡,咱家有地儿住……”干啥要住别人的房子?

“奶,我顾二哥说了,你和我妈住过去,咱都能住单间,你也不用天天二楼三楼爬上趴下的给我做饭了。”更重要的是,我和顾二哥晚上就能溜出去干大事啦!

“裳囡,这样真能行?时年娃子真这样说?”

云裳连连点头,“我这屋宽敞,住着舒坦,我顾二哥喜欢住……”

说着,又指着客厅的位置道,“顾二哥说咱家饭桌就摆他那屋,以后我这客厅就就放沙发,不放破木头了,一点儿都不好看!”

想起空间里的大沙发,云裳委屈的小脸都耷拉下来了。

别人家是买不起,或者是买不到沙发,她是沙发放在空间里,却找不到机会拿出来。

看着高大上的客厅,竟然放着一张忽悠腿八仙桌,还有四条颜色杂乱的长凳,丑的她都没眼看了。

老太太回头看着跟客厅很不般配的饭桌,再看看云裳委屈的小脸,忍不住笑着将云裳搂进怀里:

“哎哟,奶的乖囡囡啊,咋啥都懂呢!行!奶和你妈住时年娃子那屋,让我乖囡搁屋里摆那沙……沙啥玩意儿来着?”

云裳脆生生地道:“奶,是沙发。”

“对!摆沙发,让我乖囡住的舒舒服服的!”

老太太这边一同意,顾时年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搬过来了,等到第二天给王寡妇办了出院手续,老太太带着栓子和王寡妇就住了过去。

顾时年和云水莲也将饭桌抬过去,云裳这边的客厅一下子空了下来。

看着客厅里亮的可以照出人影的地板,云裳忍不住踩过去转了好几圈,脚上黑色的搭带小皮鞋,踩在大理石砖上,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看着云裳兴奋的小模样,顾时年眼里也带上了笑意,打开房门,示意云裳跟他出去。

“顾二哥,我们去哪儿?”见顾时年推出自行车,云裳好奇的问道。

“去运输公司,看看小薛司机在不在,让他把沙发过个明路搬回来。”

下了楼,顾时年把云裳抱上车,脚下一蹬,车子像条鱼一般滑了出去。

老太太目送两人离开,回头问忙着收拾东西的云水莲,“水莲,那个刘红旗把茶杯钱赔了没?可不能让老刘家赖账了。”

“还没有呢。”云水莲指了指隔壁,“老刘家把这事儿赖到隔壁二丫身上,可二丫也不是吃素的,找到任干事告状,现在两家人还在为谁该赔钱闹着呢。”

老太太想到隔壁时不时传来的吵闹声,很是不虞地道:

“我看这两家人是想赖账呢!不行……”老太太倏地站起来,颠着小脚往门外走,“我得上去催催老刘家,可不能让他们再拖拉下去了。”

云水莲赶紧放下手里的笤帚跟上去,“娘,这事儿时年心里有数,他们赖不了账。”

第265章 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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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你个憨女子!”老太太伸手点了点云水莲的脑袋,“人家嘴上不赖账,可要是一直拖着不赔钱咋办?时年娃子一个人咋好上门要账?”

再说了,顾时年一个半大的孩子上门要账,哪里说得过老刘家九张嘴。

特别是老刘家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混不吝。

云水莲赶紧点点头,“娘,任干事是楼长,咱喊上任干事一块儿去。”有任干事镇着,老刘家多少会顾忌着些。

任干事是妇联干事,男人又在地区宣传部上班,两人都是干部,小洋楼各家各户哪怕冲着两人的身份,都会给他们面子。

再加上任干事还是小洋楼的楼长,谁也不会傻到明晃晃的跟楼长作对。

云水莲过去跟任干事说了一声,任干事很快推门出来了,两人搀着老太太,一路闲聊着上了三楼。

刘红旗家大门敞开,几人刚在门口站定,两个穿着衣襟发亮的单件外套,头发乱糟糟,挂着两管鼻涕小男孩子就扑了出来。

任干事和云水莲下意识搀着老太太后退几步,避开小男孩的冲撞。

下一瞬,一个头发花白,梳着半拉发髻的女人也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握住老太太的手就道:

“亲家!你来啦?快!快,屋里坐!”

不等老太太反应过来,女人又扯住两个小男孩的衣领,用袖子胡乱擦干净两人脸上的鼻涕,将他们往云水莲怀里一推,张口就道:

“三儿,老四,快!这是你们大嫂!快叫大嫂!”

两个小男孩像是早就商量好似的,一人一边,紧紧抱着云水莲的腿就不放了。

“大嫂!你是来跟我大哥过日子的吗?我娘说大嫂头回上门要给见面礼,你给我多少钱?”

大的男孩子刚说完,小的又接着道,“要多多的钱!我娘说,给钱少了,不让你进门……”

“老四别瞎说!咱娘没那样说。咱娘说的是,大嫂有房子,不陪嫁房子不让进门。还说等大嫂进门后,那间大屋子就是咱家的啦,以后咱俩也能在里头娶媳妇!”

云水莲和老太太脸色瞬间铁青一片,就连任干事也忍不住黑了脸。

老刘家一家子吃相可真是够难看的,欠顾时年的杯子钱还没有还,竟然一家子打上云水莲的主意了。

也不看看自己家是什么德行,穷得叮当响,一家子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牌面人,竟然还想给只上过扫盲班,在厂里干装卸工活计的刘红旗找一个坐办公室的文化人。

这样也就算了,还明目张胆的打云水莲房子的主意,也不嫌野心太大,撑死这一家子。

不等云水莲说话,老太太反手握住两个小男孩的胳膊,将他们从云水莲身上扯开,又把云水莲挡在自己身后,冲着女人怒道:

“干啥呢干啥呢?大白天的一家子就想耍流氓欺负人?信不信我马上到公安告你们家想占我家屋子啊!”

老太太说的凶狠,可女人却不当一回事,嘴角一撇,“哎哟,你说你这老太太,俩孩子这不是要处对象了嘛,咱迟早都是一家人,啥耍流氓不耍流氓的……”

“许二春!”任干事突然暴怒出声,“你再敢胡说八道败坏小云同志的名声,我马上去厂里找刘红旗领导谈谈!”

云水莲一张脸气得乍青乍白,也冲着许二春怒道:“谁处对象啦!你说清楚谁处对象啦?我咋不知道我自个儿处对象了,你再敢胡说八道,我现在就上公安告你!”

许二春被吓得后退一步,又夸张的抚了抚胸口,“哎呀呀,你说你这女子,脾气咋恁暴?这样可不行,脾气不改好了,以后进了门可咋伺候我们家红旗……”

“啪!”

许二春话未说完,老太太就扑过去狠狠抽了她一巴掌,“放你娘的狗屁!也不看看你们家刘红旗是啥球胎子,还想跟我闺女处对象,想啥好事呢!”

老云家就是闺女也值钱!自个儿捧在手上疼都疼不够呢,哪能让外人霍霍了?

还想让水莲伺候刘红旗,呸!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许二春不防备老太太会突然动手,抬手摸了摸胀得麻木的脸,嗷地嚎叫一声,扑过来就要打老太太。

云水莲自然不能让老太太吃亏,上前抓住许二春的胳膊,一把就将她推进屋里。

“许二春!你再敢胡说八道,再让刘红旗往我身边凑,我马上就去公安告刘红旗耍流氓!”

云水莲肺都快气炸了,虽说这个时代人人都喊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可旧社会歧视妇女那一套依旧深入人心,不论是城里,还是乡下,一个女人名声受损了,依然要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特别是未婚的女性,一旦跟哪个男同志传出闲话,除非两人结婚,否则就会被人冠上不检点的名声。

她已经因为张守义悔婚的事情招人非议了,要是再跟刘红旗传出闲话,以后可真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一旁的任干事也黑着脸,堵住门口,指着许二春的鼻子就骂,“许二春!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水莲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啥时候跟你家刘红旗处对象啦?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还想娶个媳妇伺候刘红旗,这是要跟主席对着干吗!”

云水莲可是她带进妇联,十分看好的后辈,她以后还准备大力提携云水莲,让她尽快成长为妇联独挡一面的年轻干部。

要是真让云水莲被老刘家缠上,进了这个狼窝,以后咋在妇联立足?

连自己的婚事都被算计,婚后连家事都处理不好,走出去哪儿来的脸解放其她妇女同志的思想,有啥资格处理别人的家事?

老刘家这不是恶心云水莲,这是在打妇联的脸,打她这个楼长的脸!

许二春看着暴怒的云水莲和任干事,整个人都惊呆了。

大家都是邻居,她只是让刘红旗和云水莲处对象,还是奔着结婚去的,咋就耍流氓了?

再说了,女人不就是伺候男人的吗,要是不伺候男人,还娶媳妇干啥?这咋就跟主席对着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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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我有对象了

许二春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倒是屋里的刘婆子听到动静,马上撑着木凳子挪了出来,看到许二春坐在地上起不来,拍着大腿就嚎开了。

“哎呀呀,老天爷啊,妇联的干部找上门欺负人啦,逼的老婆子我活不下去啦!好好的就不跟我们家红旗处对象了,这是看不上我们工人阶级啊!任干事,你可得给我们家做主,这女流氓在耍着我们家红旗玩呐!”

刘婆子一撒泼,许二春立时有了主心骨,马上拍着地板怒吼:“三儿!小四!你们两个是死人啊?看不见你娘被人打啦!”

两个男孩子一个六岁,一个四岁,正是不知事的时候,听了许二春的怒骂,也立时反应过来,冲上去就要揍云水莲。现场瞬间闹哄哄乱成一团。

老刘家这边一闹腾,三楼邻居们都跑出来看热闹,很快就将楼道口堵得严严实实。

老太太忍受不了刘婆子给云水莲头上泼脏水,在外面跟刘婆子对着骂,情绪激动的时候,差点突破人群冲进去抽刘婆子几巴掌。

云水莲没有理会两个小孩子的扑打,跟任干事一起,目光严肃的看着许二春和刘婆子,直到看得两人脸皮抖得骂不下去了,才开口道:

“许二春同志,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不许让你们家刘红旗往我身边凑,也不许在外面散布我跟刘红旗处对象的谣言。

我已经有对象了,不是你们家刘红旗,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在外面乱说我闲话,我会以妇联的名义跟刘红旗的领导交涉,然后告公安。”

刘婆子和许二春都愣住了,倒不是担心云水莲去公安告刘红旗,,而是意外云水莲已经有对象。

一旁的任干事也诧异地回头看向云水莲,见她表情严肃,目光明亮坚定,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她是在糊弄老刘家,还是真的有对象了。

不过,不管云水莲这话是真是假,此时都糊弄住了小洋楼那几户对云水莲有心思的人家。

刘婆子面皮抖了半天,又突然长嚎一声,靠在墙上继续哭喊:“你个小妖精心眼子咋恁坏!你都有对象啦不早点说,还天天勾得我红旗心都长你身上啦!你这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真是不知道检点!”

听完这话,老太太气得手都抖了,拨开人群,冲上去吐了刘婆子一脸唾沫,“你个老虔婆才不检点呢!你们老刘家都不知道检点!随便看着个大姑娘就往你们家拉,还想陪嫁房子!我呸!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任干事也冷下脸,抬头看了看周围邻居,扬声道,“云水莲清清白白做人,规规矩矩做事,是我们妇联十分看好的储备人才,哪里不检点了?

要是找对象就是不检点的话,那你们家刘红旗干啥要上蹿下跳的急着找对象?”

听任干事这么一说,刘婆子情绪更激动了,双臂撑着大腿,胀红着脸嚷嚷:

“那能一样吗!那能一样吗!我们家红旗是小子,是我们老刘家顶门立户的长孙!他找对象回来是传宗接代的,是娶回来伺候他的!丫头片子是啥?那是生来伺候男人,给男人夹子孙根的玩意儿,能跟男人比吗?”

这话一出,不光任干事和云水莲的脸黑了,就连周围邻居的脸都跟着黑了。

小洋楼有一半人家是附近几个单位的职工,有干部,有学校的老师,素质都比较高,哪怕大家心里还是会重男轻女,可也不会把女人看得那么低贱。

更何况主席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前些年各个单位还评选过女劳模、铁娘子,更是大大提升了妇女的地位。

刘婆子这番言论,简直是公然跟GC党作对,跟主席叫板呢。

许二春刚被任干事警告过,心里一突,赶紧结结巴巴的替刘婆子辩解:

“我娘她……她糊涂了,她瞎说哩。咱,妇女能顶半边天……我娘她不敢跟主席作对……”

许二春话未说完,刘老头跻着鞋子从里屋出来,黑沉着脸,照着刘婆子就是一拐棍,“还能不能过了?!一天到晚尽瞎咧咧,吃啥都堵不上你那憋窟窿?”

老刘家最大的家长发怒了,刘婆子,许二春,还有两个在外面上蹿下跳的小的都消停了,一声不吭的挨着墙根站好,摆出受训的姿态。

刘老头又骂骂咧咧了几句,夹着眼屎的三角眼狠狠瞪了一眼外面的围观人群,转身往屋里走去。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阵阵翻涌的怒火,上前喊住刘老头,“你们家刘红旗摔坏我家娃儿两套杯子,打算啥时候赔钱?”

刘老头烦躁的挠了挠头,“哦,等红旗下班回来我会骂他。”说完继续往屋里走。

老太太一看刘老头的态度,就知道这是打算赖账了,扬着嗓子就道:

“你骂不骂你孙子是你们老刘家的事情,我现在问的是,你们家啥时候赔我家娃儿的钱?”

老太太说的够清楚了,可刘老头像是聋了一般,理也不理老太太,径直回了屋。

眼见老太太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云水莲赶紧搀住老太太的胳膊,半威胁老刘家,半安慰老太太的道:

“娘,没事儿,东西是刘红旗摔坏的,他赖不了账。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刘红旗厂里,通过厂领导扣刘红旗的工资赔钱!你可不敢生气。”

一旁的任干事也开口劝道,“老姐姐,水莲说的对,刘红旗摔坏东西就得赔,要是不赔钱,我们能通过厂里把钱要回来,还能上公安告刘红旗,你可不敢因为这事儿上火。”

两人说完,也不跟老刘家的人啰嗦,搀着老太太就准备下楼。

屋里的许二春和刘婆子听两人这么说,彻底傻眼了,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追了出去:

“等等!亲家……老云家的,这事儿不赖我们家红旗,都是楼下二丫使坏,你们得去找二丫赔钱啊。”

“就是哩!杯子钱就该二丫出!那小丫头片子心眼子忒坏,我家红旗都让她摔坏了,我们也得找她赔钱去!”

第267章 入室抢劫

云水莲简直要被气笑了,回头冲刘婆子和许二春道,“我不管刘红旗是咋摔倒的,我只知道,我家时年的东西是刘红旗摔坏的,我们就找刘红旗赔钱。至于你们家要找谁赔钱,是你们老刘家的事情,我们家不掺和。”

下了楼,云水莲安置好老太太,马上挎着背包,准备去刘红旗厂里办赔钱的事情。

路过四号房的时候,任干事喊住云水莲,也拎着挎包跟了出来,“走吧,我跟你去一趟化肥厂。”

云水莲有点受宠若惊,马上摆着手道,“任干事,这事儿我自己办得来,可不能再麻烦你陪我去厂里了。”

任干事笑了笑,对云水莲的态度很是受用,“我可不光是为刘红旗赔钱的事儿去的。等会到了化肥厂,我还得跟厂公会领导谈别的事情。”

两人说说笑笑的直奔化肥厂去了,二丫房间却又吵成一团。

许二春和刘婆子说不动云水莲去问二丫要钱,又见她和任干事有说有笑的下楼了,并且言谈间透露,两人这是准备去化肥厂。

这下老刘家的人坐不住了,许二春把刘婆子丢在二楼楼道里,回家喊上窝在家里闹腾个不停的几个孩子,跟鬼子进村似的,一路横冲直撞冲进了二丫家。

一进门就逼着二丫赔钱,除了赔给顾时年的三十块,还要赔刘红旗五十块,当做医药费和误工费。

二丫也不是省油灯,不但不肯赔钱,还嘴巴吧吧地把老刘家好一顿讽刺,骂老刘家穷疯了,一辈子都是穷命,骂刘红旗是大字不识一个文盲,还想找个女干部,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老刘家不敢跟老云家对着干,那是因为老云家有男丁,而且云水莲在妇联上班,背后有任干事两夫妻撑腰,可二丫一个孤女,连养了她好几年老周家都不管她了,老刘家还有啥好怕的。

见二丫不识趣,死撑着不赔钱,许二春当场就喊两个小的死死抱着二丫不许动,又喊其他人赶紧搬东西。

二丫在黑市上买来的暖壶,崭新的铝制饭盒,吃剩的二十来斤口粮,还有床上的铺盖,眨眼间就被老刘家搬空了。

许二春颠着一摞碗出来,看到门口的炉子,又马上掂起炉子上的铝锅,把热水往炉子里一倒,拎着铝锅就往楼上跑,边跑还边喊,“老二,炉子灭了,你快跟妮儿把炉子也抬上来!”

二丫活了两辈子,见多了泼妇撕逼的场景,可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活土匪逼上门的强抢东西。

她想用菜刀把这群人砍出去,可老刘家最小的两个孩子跟水蛭一般紧紧缠着她,让她动都不能动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置办的家业被人搬空。

等到老刘家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后,二丫抹着不断渗出来的眼里,下意识冲到老周家门口,听着屋里周秀和大宝欢快的笑声,脚下一顿,又直挺挺冲下楼,往街道上去了。

老刘家可不知道二丫跑街道上告状了,一家子坐在屋里,看着地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家伙什儿,商量着要去哪里黑市,才能把这些东西变成现钱。

刘红旗和他爹这会儿还在化肥厂上班,家里就刘老头和刘婆子拿事儿,许二春听拿事人的话执行任务,可这三个人偏偏都不识字,还不知道一家子的行为已经构成入室抢劫的大罪了。

等到刘红旗接到厂里通知,知道他下个月的工资被扣除,用作赔偿顾时年的杯子钱后,还没来得及生气发火,又听传话的人说家里头犯了事儿,许二春和刘婆子带着他几个弟弟妹妹入室抢劫,让他赶紧喊上他爹回家处理事情。

刘红旗:Σ(°△°|||)︴

他妈和他奶带弟弟妹妹入室抢劫!?

事情还传到厂里了???

一窝子抢劫犯???

刘红旗脑子嗡嗡响了半天,回过神后,也不喊刘老爹,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等回到小洋楼,街道上的人刚好带着二丫从老刘家出来,许二春,刘婆子,还有家里的几个小的,正一件一件把东西搬回二丫房间。

刘红旗上楼后,刘婆子和许二春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上去抱着他就是一顿哭骂。

骂云水莲不检点,自个有对象却不说,故意吊着刘红旗给老云家干活儿,骂二丫心眼子坏,绊倒刘红旗却不承认,还上街道上告她们的状,差点让老刘家成了坏分子……

二丫气得脸都青了,要不是她跟老周家撕逼,还有敌视云裳的事情做的太急了,让小洋楼众人对她印象很不好,她肯定会去告公安,把这一家子恶心的东西送去劳改。

现在跟街道上告状,事情虽然解决了,也没有再给人留下心狠手辣的印象,可她跟老刘家也算结下梁子了,以后少不得要提防这一家人。

更麻烦的是,她现在是个孤女,只有八岁大,身边没有人护着,要是老刘家再找茬,她一个人肯定干不过这一大家子人。

想到这里,二丫忍着恶心,从怀里掏出十五块晃了晃,“刘红旗,我到底有没有绊你,你自个心里清楚。我也不跟你掰扯了,这是十五块,你拿了咱两家就两清了,以后你们家人再找我麻烦,我就去公安告你们家入室抢劫!”

看到二丫手上的一沓纸币,许二春和刘婆子眼睛立时亮了,不等刘红旗回话,许二春扑过去就把钱夺了下来。

刘婆子立时松开刘红旗,喊着要许二春把钱拿过来……

看着老刘家因为十五块钱又开始吵起来了,二丫嫌弃地撇撇嘴,转身把街道上的同志送下了楼。

今天是周末,小洋楼的孩子们正三五成群的聚在楼下疯玩,还有几个孩子用手捂住水龙头打水仗。

二丫送走街道的同志,刚转过身,就被大宝恣了一身水,正想发火,却远远看到顾时年和云裳从街道尽头走了过来。

两人身边跟着两辆排子车,车子高高隆起,上面堆着大件东西。

第268章 前尘

云裳穿着件米色开衫线衣,下面穿着条细格子背带裤,脚上蹬着双搭带小皮鞋,走起路来,脑门上的小辫子一晃一晃,十分娇俏可爱。

一旁的顾时年身姿挺拔,仪态从容,身上墨绿色的外套更衬得他面色如玉,眉眼疏朗清澈。

明明是清清冷冷的少年,在看向身边的小姑娘时,脸上冷意却能瞬间消散,笑得明亮而又温暖。

两个人走在一起,自成一个世界,让人心生向往,却又不能轻易靠近,美好的如同一副画一般。

二丫站在小洋楼下面,看着缓缓走近的两人,拳头不自觉紧紧攥在了一起。

上一世,她也是同一天看到云裳和顾时年的。

当时她穿着满是补丁,小的遮不住肚皮的衣服,脚上穿着前面破了大洞,后面塞不进脚后跟的布鞋,站在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般的云裳面前,被硬生生衬成了阴沟里丑陋不堪的老鼠。

周秀嫌她又脏又臭,觉得她穿成那样出现在云裳和顾时年面前,会丢了贺爱党的脸面,就当着云裳的面用脚踹她,赶她下楼到水龙头那里冲澡。

三月份的天气,最高温度只有十几度,要是真到楼下用凉水冲澡,她一定会发高烧。

当时她年纪小不懂事,又在周家逆来顺受惯了,竟然傻乎乎就顺着周秀的话准备到楼下冲澡。

后来还是云裳看不过眼,把她扯到身后,阻止周秀继续欺负她。

就是在那天,她第一次尝到奶糖的滋味,第一次吃到绵软香甜的鸡蛋糕,也第一次有同龄的小伙伴不嫌弃她又脏又臭,愿意跟她说话,愿意把她当成个人看。

在云裳出现之前,她觉得周秀就是老人们口中的仙童,吃得好,穿得好,脸蛋还白白净净,长得十分有福气。

可是当云裳出现以后,她才觉得仙童就应该是云裳的模样。

眉眼精致好看,眼睛清澈灵动,见到人时未语先笑,娇俏跟初春刚冒出枝头的花骨朵一般。就连小洋楼里最调皮的男孩子,到了云裳跟前也不敢大声打闹,就怕会吓到她。

因为云裳的存在,她在小洋楼的日子好过许多,最起码那些调皮的男孩子会看在云裳的面子上不再欺负她。

后来,她又通过云裳认识了周秀想尽法子都搭不上话的顾时年,而顾时年也会因为云裳的原因,偶尔跟她说几句话,或者提点她该如何在老周家过的更好。

在周家受了委屈,或者被别的小孩子欺负了,她可以跟云裳诉苦,云裳虽说不会粗声粗气的帮她骂人,也不会替她打抱不平,但她会娇娇软软的安慰她,跟她说,等她长大参加工作了,就没人能欺负她了。

偶尔她被周秀或者老周家欺负狠了,顾时年还会想法子帮她报复回去,让周秀再也不敢对她下死手。

时至今日,二丫想起上辈子那一段时光,依然觉得那是她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

等她日子渐渐好过的时候,陈翠巧出现了,自称是她的姑姑,还说老周家住的原本是她的房子。

那个时候贺爱党一家子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老周家,跟陈翠巧到省城生活。

她跑到隔壁征求云裳和顾时年的意见,可顾时年说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拿主意,而云裳一如既往的跟包子一般,只说自己年纪小,不懂这些事情,让她去问问别人。

后来陈翠巧和贺爱党吵做一团,陈翠巧说老周家虐待她,所以要老周家把房子退还给她,要带她去汾阳。

而贺爱党和周婆子则差点拿扫把把陈翠巧打出去,还把她拉到外面,指着她身上周秀为了讨好顾时年而给她的八成新的旧衣服,说老周家要是真虐待她了,就不能给她穿这么好的衣服,该给她穿打满补丁的衣服。

当时她觉得贺爱党说的有道理,再加上老周家住的是她的房子,还有顾时年在,她也不担心以后的日子过不好,就拒绝跟陈翠巧回省城。

陈翠巧很不开心,不过还是顾念着亲戚情分,让老周家跟她办理了过户手续。

等到陈翠巧离开后,老周家对她更加好了,不再克扣她的口粮,偶尔还会给她一两毛零花钱。

她的日子虽然比不上周秀,但比小洋楼其他工人家庭的女孩子要好过许多。

入冬后,云裳突然不声不响去了省城,顾时年也很少回小洋楼了。

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的原因,他见到她时很少说话,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照看过她。

那段时间,周秀因为看不到顾时年的原因,经常拿她撒气,而她也因为老周家住的是她的房子,强撑着不肯相让,渐渐地,贺爱党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

直到过年的时候,她又因为买新衣服的事情跟周秀吵了一架,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隔壁房间贺爱党两口子说闲话,这才知道老周家当年除了霸占她的房子之外,还拿了她一千块钱。

而贺爱党因为她总是跟周秀闹矛盾的原因,起了赶走她的心思,两口子正商量着怎么哄骗她的房子,还想把她送到乡下,过几年随便一副嫁妆嫁出去。

二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只知道她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熬到天亮,一起床就跑到隔壁向顾时年求助。

顾时年帮她开了介绍信,又给她买了去省城的火车票,还给云裳打了电话,让云裳给陈翠巧送信,去火车站接她。

到了省城,她才从陈翠巧嘴里知道云裳不是老云家的孩子,而是省军区司令的女儿,陈翠巧大概没想到她能认识司令家的孩子,对她的态度很是亲热。

不但从老周家要回了一千块钱,还把她小洋楼的房子高价卖了出去,那些钱,陈翠巧也一分不少的给她存了起来。

当时她觉得陈翠巧对她是真好,不但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责备她,还把她当亲人看待,给她买好看的衣服,送她上学,还总是让她邀请小伙伴来家里玩。

第269章 往事

她刚到省城,认识的小伙伴只有云裳一个,陈翠巧要她带小伙伴来家里玩,她只能去邀请云裳。

当时云裳所在一号大院儿住的都是部队上的高层,一溜儿的小洋房,而陈翠巧所在在二号院儿虽然就在隔壁,却住的是小平房。

云裳跟着她到陈翠巧家玩了两次,之后就借口路太远,再也不去陈翠巧家了。

当时她不知道陈翠巧是想通过云裳巴结上白司令家,做的太明显,惹了云裳反感,还单纯的以为云裳不想跟她做朋友了,就跑去质问云裳。

哪知道一向和气绵软,跟个软包子一样的云裳,面对她的质问,竟然当着大院许多小孩子面丢下一句,“我从来没有跟你交过朋友。”

这话让她在两个大院儿丢尽了脸面,也让陈翠巧一家跟着丢尽了脸面。

在云裳跟她撇清关系之前,陈翠巧经常在二号大院吹嘘白司令的女儿跟她侄女交好,还说云裳经常去她家玩,还十分亲热的喊她为陈姑姑。

二号大院住的是普通军官家属,有许多家属是从乡下来的,对军区最实权的人物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感,自然没有胆子去打听陈翠巧说的是不是真话。

再加上云裳之前确实去过陈翠巧家,那些不明真相的家属就信以为真,以为陈翠巧确实跟白司令家交好,对她很是奉承。

甚至连陈翠巧的男人,在工作中都或多或少得了不少照顾。

可云裳突然跟她撇清关系,并且用最直接的方式戳穿陈翠巧的谎言,这当头一棒子,让陈翠巧长久以来营造的假象硬生生打碎。

事情结束后,云裳还是高高在上军区司令家最疼宠的小女儿,一号大院儿那些骄纵的小孩子,见天儿想法子要跟云裳交朋友,想要巴结云裳,巴结白司令。

而她被云裳当众下了脸面后,在陈翠巧家的日子就难熬了。

每天要忙着洗陈翠巧家的衣服,做家的饭食,又因为她没有房子,没有口粮,挨饿就更是家常便饭了。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太过记恨云裳,毕竟这样的日子她早在老周家过习惯了。

直到几个月后,顾时年也到了省城,她兴冲冲的跑过去跟顾时年打招呼,哪知顾时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拉着云裳径直进了一号院儿。

被云裳拒绝来往,她还可以自我安慰,说云裳是个软包子,那些话是司令家要她说的。

可是被顾时年无视,她就接受不了。

在汾阳的时候,顾时年虽然不常跟她说话,但还是会把她罩在羽翼之下,多次出手帮她教训周秀和贺爱党。

他曾经对她那么好过,为什么也会跟云裳一样,没有任何理由的就不搭理她了。

她想了又想,觉得是云裳在顾时年跟前说她坏话了,就在路上各种围追堵截顾时年,想跟他解释清楚。

哪知道她一说云裳挑拨她和顾时年的关系,顾时年整个人都变了,第一次用冷厉而又嫌恶的目光看她,警告她不许提云裳的名字,还说她不配云裳对她的好。

晚上回去后,她想了一晚上,始终没有想到云裳什么时候对她好过。

不过,她倒是想通了一件事情,就是顾时年真的不想再搭理她了。

从那次以后,她再也没有找过顾时年,也以为自己很快会忘记这两个童年玩伴。

可她没有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顾时年的形象不但没有模糊,还在她心里扎了根,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知道顾时年在省城有房子,想到陈翠巧手上还有她一千块钱和买房子的钱,就跟陈翠巧商量,想要自己买房搬出去住,哪知道陈翠巧借口家里要用钱,坚决反对她搬出去。

到了后来,陈翠巧更是嘴巴一歪,不承认拿了她的钱。

没有办法,她只能继续留在陈翠巧家,给那一家子当牛做马。

等她好不容易熬到十六岁,初中毕业了,正想着去工厂找份工作,彻底离开陈翠巧家,却不想又碰上了上山下乡的大浪潮,陈翠巧为了让自己的孩子留在城里,就偷偷把她的名字报了上去,一下将她支配到最偏远的地方。

在下乡的火车上,她将这些年的经历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赫然发现,她到省城后所有的不幸,都是由云裳当年的一句“我从来没有跟你交过朋友”开始的。

包括后来她彻底被顾时年无视,也是因为云裳不喜欢她引起的……

想到她在乡下辗转沉沦数十年,从青葱少女沦为粗壮农妇,想到陈翠巧家原本该下乡的表姐用不屑的语调说她不要脸,惦记司令家的女婿,再想到她回城后,发生在顾时年身上的那场意外,二丫眼底寒意愈发浓烈了……

云裳和顾时年走在前面,小薛司机歪歪扭扭的骑着自行车跟在两人身后,一边闲聊,一边不时回过头看排子车上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沙发。

到了小洋楼,顾时年和小薛司机扯开沙发上的旧帆布,简单大气的米色沙发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楼下玩耍的小孩子又跟之前一样,一窝蜂围了上来,边看边赞叹,还有人问云裳车上拉的是什么家具。

有几户主妇听到动静出来一看,一下就看直了眼,跑下来围着排子车转了几圈,或伸手摸向沙发光滑的木制框架,或按压沙发的海绵垫子,试试软硬程度。

还有两个干部模样的女人拉着顾时年不放,一个劲的打听沙发是在哪里买到的,花了多少钱,单不单卖,也想给自己家置办一套。

应付完邻居们,小薛司机和两名拉排子车的工人将沙发搬上楼,摆在宽敞明亮的客厅。

而云裳则从车上抱下几个手掌大小的黑色陶罐,灌上水,借助底托斜斜摆放在隔断墙上。

又借着挎包掩护,从空间里剪了几簇绿萝,插进陶罐,柔韧纤长的绿萝枝条从隔断上垂下,形成一面绿意盎然的墙壁,整个房间瞬间多了一种生机勃勃的鲜活感。

第270章 干大事儿

老太太站在沙发边上,肉疼的嘴角都抽抽了。

她原以为云裳说的沙发是过去地主家里摆的那种太师椅,还想着那玩意儿不值钱,随便到收购站花个几毛钱就能买一大堆。

哪成想云裳说的沙发是这么高级的东西,茶几面儿和沙发把手油光水亮,滑溜的苍蝇都能劈叉,中间米色的靠背和垫子圆鼓鼓的,一看就填充了不老少棉花……不对,是叫那海啥绵,看着比床还舒坦。

不过这玩意儿看着好看,可价钱也好看,那得坐多久才能把沙发钱坐回来?

老太太心疼的不敢碰沙发,可一旁的栓子却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觉得家里终于给他添了个大玩具,挥舞着小胳膊,挣扎着爬上单人沙发,还没反应过来,小身子就陷入一团绵软的包裹。

老太太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栓子提起来,又轻轻按了按恢复原状的沙发包,抽搐着嘴角道,“栓子,可不敢淘气哩,这沙发让你坐坏咋办?”

云裳弯着眉眼,把老太太拉到沙发边坐下,“奶,这沙发可坐不坏,你坐下试试。”

老太太在云裳的劝说下,小心翼翼坐了下去,屁股顿时像陷入大包棉絮里,好像一动弹,屁股就能弹起来似的,吓得脸都白了,“裳囡啊~,这椅子咋是活的!它,它咋会动?”

“奶,这椅子底下有弹簧,压下去能弹起来。”云裳一本正经的给老太太解释。

“呀,那可真好。”老太太僵硬着身子靠在沙发上,觉得后背处绵软舒坦,一脸感叹地道,“奶享着我裳囡的福了!能坐这么舒坦的椅子。”

说完,又皱着眉头补了一句,“就是价钱也好,奶坐着心疼。”

沙发比床都弄得舒坦,可不比大床和铺盖加起来都贵?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各种肉疼,云水莲却站在隔断前,一脸艳羡的看着绿萝枝条,“裳囡,这草长的可真好看,打哪儿来的?”

“姑,是托买沙发的人帮忙带过来的。”云裳说完,从茶几底下翻出小剪刀,上去剪了几枝手掌长的绿萝枝递给云水莲,“姑,这个给你,你拿上去插罐头瓶子里,再装点水就能养活。”

云水莲顿时觉得这草真是太神奇了,竟然不要土就能种活,赶紧接过来,准备上楼养在房间。

走了几步,想起正事儿还没说,又掉头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和三张工业票,塞给刚收拾完阳台,准备收拾客厅的顾时年。

“时年,这是刘红旗赔的杯子钱,剩下的工业票以后再慢慢还。”

云裳眼睛一亮,问云水莲,“姑,老刘家舍得给钱了?”

“这钱是刘红旗下个月的工资,我今天去厂里要账了。”

云水莲话刚说完,老太太就在旁边恨恨地道,“那老刘家太不像样了!见你姑去厂里要钱,就一家子跑下来,把二丫家当给抢了。听说最后二丫给了老刘家十五块,这事儿才算了了。”

云裳愣了,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感觉自己错过了最精彩的大戏。

想到之前搬沙发回来,二丫一身水渍的站在楼下,眼神阴森森的看着她,云裳心里顿时舒坦的不得了。

二丫都摆明了看她不顺眼,那她给二丫添点堵又咋了?

她当初只想给刘红旗一个教训,让他离云水莲远点,可没有让刘红旗去讹诈二丫的意思。

再说二丫都重活一回了,她哪儿知道二丫会这么废,能被老刘家弄走十五块。

说完正事,云水莲提溜着困得打盹儿的栓子,又搀着老太太,准备送一老一小回隔壁休息。

当然,出门前还不忘叮嘱云裳,赶紧泡个脚,早点休息。

…………………………

注意到刘红旗不再往云水莲身边凑后,云裳又琢磨着去收购站倒腾东西,以及去黑市卖粮食的大事了。

空间里小麦和玉米,还有各种蔬菜种了一茬又一茬,满满当当堆放在仓库。

新移栽的杏树已经结了果,并且到了成熟期,表皮褪去青色,开始大面积泛红。

云裳前几天嘴馋,摘一个青杏尝鲜,酸得她差点倒了牙,这会儿杏子熟了,啃一口红红的果肉,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汁水不断地涌出,在唇齿间荡漾开来。

云裳一口气吃了五六个大杏子才停下,之后找了几个筐子,将熟透的杏子一颗颗摘下来,拿出一筐准备到黑市上卖,剩下的留给家里人慢慢吃。

天色刚蒙蒙亮,顾时年推出自行车,把云裳抱在横梁上坐好,脚下一蹬,很快消失在街道。

快到黑市时,两人找没人的地方收好自行车,又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大米、白面儿,鸡蛋,蔬菜,还有杏子,一溜儿摆上板车,用破布罩好,推到黑市里头。

现在夏粮还没有下来,过完年后,黑市上粮食价格一涨再涨,一个四两重的黑面馒头,差不多能卖到一块二左右。

城市居民倒是有供应粮吃,可粮站每个月的细粮都是有数的,排队晚了,只能领到粗粮,更甚者是掺杂了代食品的粗粮。

也因此,顾时年一掀开板车上的破布,露出里面的细粮,黑市上的二道贩子和普通人全都一窝蜂涌了过来。

等顾时年把鸡蛋和各种新鲜蔬菜也摆出来,众人眼珠子就更挪不开了。

这个时节,村里人还能到田间地头挖野菜哄肚皮,或者当添菜,可城里人没地儿挖野菜,只能吃空了心的萝卜,芯子开花的白菜,或者是到处冒芽的土豆,不但不新鲜,偶尔吃了发芽的土豆,还会闹得上吐下泻。

这会儿见了水灵灵的韭菜、香菜、菠菜,还有早熟的杏子,嘴里淡出味儿的众人还如何忍得住。

特别是主妇们,见蔬菜都是一捆一斤挨个摆好,连茬口都嫩的能滴出水,更是忍不住先挑了起来。

“这韭菜鲜嫩,再买几个鸡蛋,称点白面儿,回去就能饱一顿饺子给孩子解解馋!”

“这芫荽也好,菠菜也不错,就是一块一捆太贵了。”

第271章 饺子

“今年这早熟杏儿下的可真早,瞅瞅,一个个水灵灵的,没个窟窿眼儿,看着就好吃!”

“价钱也好看,一毛钱才五个杏儿,买两毛钱的给娃儿解解馋就算了。”

“这鸡蛋大个儿,就是卖的贵,要一毛五一个呢。”

……

云裳踩在板车上,手忙脚乱收着卖蔬菜,鸡蛋和杏子的钱,一旁的顾时年也不轻松,打发走几个普通客人,又跟二道贩子嘀嘀咕咕的小声讨价还价。

等到云裳东西卖的差不多了,顾时年这边也谈好了价钱,袋子里剩下的精白米和精白面儿,全都一块七一斤打包给二道贩子。

东西卖完后,顾时年将板车放在原地,又拽着云裳在黑市转悠了一圈,买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在黑市尽头看到卖猪肉的,又一口气将剩下的小半扇带肋排的猪肉和猪大腿给包圆了。

这个时期的猪肉没有任何添加剂,顾时年一看到卖肉食的,就会想办法买来,囤积起来让云裳慢慢吃。

至于云裳空间里的猪肉,也被顾时年陆陆续续卖了出去,或者是拿出来送礼走人情了。

从黑市出来,两人继续找废弃的巷子,收起板车,又脱掉身上的旧衣服,梳洗打扮过后,踩着自行车去了收购站。

借口要找小人书和课本,两人在收购站各种翻腾,找了三套小学到高中的课本,还找了十多本线装古籍,两幅旧画卷,最后云裳还在顾时年的示意下,收了好几个品相完好的瓷器,和两个鼻烟壶。

想到老太太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性子,云裳又整理了两摞报纸,准备拿给老太太,让她拿回村里跟人换东西。

回到家里,时间已经不早了,云裳借着筐子掩护,从空间里拿出一条猪肉,两捆韭菜,三十个鸡蛋,还拿了一大袋杏子,兴冲冲的把老太太拉过来,吸溜着口水,要求改善生活,表示自己要吃白面儿饺子!

早上卖菜时听人说回去要包韭菜鸡蛋饺子吃,云裳当时就忍不住想流口水了,这会儿回到家,自然也要吃饺子。

老太太简直要被云裳的大手笔惊呆了,下意识四下看了一眼,赶紧关上房门,拉着顾时年和云裳张口就训斥,“你们两个娃子咋恁大胆!咋又去黑市啦!要是让人抓着了,奶一个老婆子可咋救你俩?”

眼见老太太吓得脸都变色了,云裳赶紧抱着老太太的腰各种哄,“奶,你放心,我和顾二哥没有去黑市,我俩去收购站啦。”

顾时年也在旁边点头附和,掏出筐子底下的旧报纸和旧课本,给老太太看,“云奶奶,我和阿裳去收购站买旧报纸和旧课本了。这些吃食,是我用工业票跟进城置办家伙什儿的老乡换的。”

老太太松了口气,一脸后怕的抚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哎哟~,奶这心呀,一天天的,老是放不下。”

云裳踮起脚,探出小手替老太太抚胸口,“奶,我和顾二哥可听话啦,不能让你操心,也不能去干投机倒把的事儿!”才怪!

“哎哟~,奶的乖囡,可真亲人哩!”老太太乐得眉开眼笑,抱着云裳好一顿亲香。

顾时年压下不断抽搐的嘴角,将杏子倒进大盆里,又捡了两碗,准备让云水莲给任干事家和李护士家送过去。

这些东西对云裳来说不值钱,可对于别人来说,就是难得一见的新鲜吃食。

任干事家和李护士家对老云家和云水莲颇为照顾,送点杏子,也算是邻里之间亲香了。

云裳难得提要求要吃饺子,老太太自然要满足,先摘了韭菜,淘洗干净,又赶紧到厨房和面,剁肉馅儿。

等到云水莲下班回来,老太太已经擀好饺子皮准备包饺子了。

饺子馅儿分了两种,一种韭菜鸡蛋,一种韭菜猪肉的。

老太太手脚很是利索,手指只需捏两下,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就包好了。

而一旁学着包饺子的顾时年,表现就差劲许多,饺子包的歪歪扭扭,不成形状。

云裳凑过去一看,十分给面子的夸了顾时年几句,并提前将他包好的丑饺子都预定了。

栓子不懂云裳在说什么,但不影响他跟着凑热闹,也在一旁弯着眼睛,露着小细牙说道,“预定了预定了,要吃丑饺子!”

顾时年:“……”

听着老太太和云水莲的哄笑声,顾时年转过身,惩罚似的在云裳和栓子的鼻头上各沾了一点面粉,把两人涂成了花猫……

等到饺子下锅,鲜香的韭菜味道和着肉香味传了出去,很快就飘满整个楼道。

想到老云家搬家时,小洋楼有好几户人家帮忙搬了东西,云裳干脆找了几个小碗,每个碗里装十个饺子,给帮忙的邻居家送了过去,权当是还人情。

之后又让老太太分别给任干事家和李护士家各捞了一碗饺子,再加上杏子,让云水莲给两家送了过去。

忙完这些事情,一家人终于能安安稳稳的吃中饭了。

云裳跪在长凳上,咬开弹性十足的饺子皮,滚烫的肉汁顿时在嘴里迸发,韭菜的鲜香和肉香融合在一起,鲜得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唔!好吃!”栓子含着饺子,一边哈热气,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

云裳也赶紧点头,咽下嘴里的饺子,对老太太道,“奶,等吃过饭,我和顾二哥去趟铝厂,看看二叔,再顺便给二叔送碗饺子改善改善伙食。”

老太太眼皮子一跳,口气很是不虞地道,“你二叔一天工钱也就能买俩饺子,你这送一碗饺子,你二叔得干多少天才能挣回来?”

云裳:“……”奶哎~!那是你儿子,亲儿子!

云水莲和顾时年也齐齐无语,不知道老太太到底因为啥跟云二川闹别扭了,这都多少天了,一提起云二川就没有好气。

“走的时候说的可好啦,他一礼拜回来一回,这都快一个月啦,他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你们说说,他咋恁凉薄,把栓子丢给我就啥也不管了!”

第272章 探视云二川

“娘,铝厂正在赶工期,任务重,估计二哥是没有时间回来。”云水莲哄老太太道。

云裳赶紧点头,“就是哩,奶,今儿是礼拜天,我和顾二哥过去看看,要是我二叔不干活,在工地上偷懒,我回来告诉你,你去铝厂打他板子!”

老太太不高兴的哼哼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吃过饭后,老太太口嫌体直的给云二川下了三十个肉饺子,满满当当装了一饭盒,拉着云裳,叮嘱了好半天才把两人送出房门。

在城区外面下了车子,又足足走了半个小时,终于赶到了铝厂基地。

刚靠进工地,就听到有人拿着喇叭不停的喊口号,给工人们加油鼓劲,工地广播站还放着《东方红》歌曲。

工人们头上绑着毛巾,正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儿,虽然大多工人累的瘦骨嶙峋,但一个个精气神儿十足,眼底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顾时年带着云裳,在灰尘满天的工地上转悠了半天,见整个铝厂基地分了好几个区域,站在工地这头,一眼看不到工地的尽头。

两人也不知道云二川到底在哪个区域干活,问了几个负责人,查清楚云二川干活的区域,又跟着一名主动请缨带路的工人找了过去。

大概走了十五分钟左右,那名工人停下脚步,冲着还没有建到顶的冶炼炉大喊:

“云二川!快过来!你侄女儿来啦!”

话音刚落,三个滚成青泥蛋子的工人齐刷刷丢下工具,一个赛一个快的冲了过来。

三个人并排站在云裳和顾时年跟前,脸上青黑一片,看不清眉眼,一笑都露出大白牙,脸上的水泥灰尘也跟着裂了缝。

云裳一开始还没认出哪个是云二川,直到云二川憨笑着挠脑袋,云裳才听声音辨别了出来。

“二川!这就是咱侄女儿啊?长得可真俊!”

“呀!二川?回去跟你娘说说,把你侄女儿给我家小子订下!这么俊,可不能去别人家!”

话未说完,顾时年就将云裳扯到了身后,泥人一般的云二川也提起脚,想也不想就踹了过去:

“滚蛋!想啥好事儿呢?我家裳囡以后可是要上大学当干部哩!”

那人也不生气,促狭地笑笑,问了顾时年的身份,又大侄子长大侄子短的跟顾时年掰扯了几句闲话,之后又蹲下身,用哄小孩的语气问云裳:

“大侄女儿,今儿来给你二叔带啥好吃的啦?上回那个肉疙瘩还有没有?你二叔可小气哩,就一个肉疙瘩,让我们俩人分……”

“就是就是!”另一个工人跟着接话,“还没尝着味儿,东西就下了肚,结果越想越馋,越馋越饿,哎哟……”

那人吸溜了一下口水,接着道,“害我连着几天干活都没劲儿!”

见两人十分不要脸的问云裳讨吃食,云二川赶紧把人推开,拉着云裳,带着顾时年就往边上去了。

到了工人们洗手洗脸的地方,云二川一边洗手洗脸,一边呼哧码哈地问家里的情况。

云裳将家里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又着重说了沈月桂嫁到别的县城的事情,并且明明白白的告诉云二川,不用担心被沈月桂赖上,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回家。

被侄女儿说自己因为害怕沈月桂,所以连家都不敢回,云二川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胡乱抹了一把脸,很是认真的跟云裳解释,“裳囡,二叔不回去,不是害怕沈月桂,是工地上忙,抽不出时间回去。”

“对对对,二叔要干活儿哩,哪里能随便回家。”

云裳连连点头附和云二川的话,可她的表情和语气却在说,‘你别编瞎话啦,你就是被沈月桂吓得不敢回家!’

云二川性子粗是粗,但也能感觉到云裳言语间的敷衍,愣了几秒,再次解释,“裳囡,二叔是真忙。”

“嗯,我知道,二叔是真忙。”云裳继续点头,从包里掏出饭盒,塞到既无语又尴尬的云二川手上,“我奶见你一个月都没回去,担心你在工地上挨饿,包了一大盒饺子给你补营养。”

说完后,云裳故意停顿一下,夸张的咽了口口水,“二叔,咱家就你饺子多,我们在家吃的是窝窝头,一人就分了十个饺子下饭。省下来的饺子我奶都给你带来啦!”

云二川一听,感动的眼圈都红了,打开饭盒,闻着喷香的白面儿饺子,抹了一把眼角,道,“裳囡,你奶在家好吗?栓子在家乖不乖?你在家的时候多带栓子出去玩,可不能让栓子累着你奶……”

云裳忍笑忍得嘴角都抽筋了。

老太太在家把云二川骂得狗血淋头的,恨不得有啥好吃的都不给云二川吃,还说他赚的没有吃的多,哪里主动给他送饺子了。

看着云二川感动的模样,云裳都不忍心说老太太嫌弃他不回家,大骂他把栓子丢下的事情了。

一旁的顾时年早就受不了云裳满嘴跑火车的哄骗云二川,忍笑撇过头,转身到工地上转悠去了。

“二叔,你放心,我天天带着栓子玩,指定不能累着我奶。”云裳给云二川下完保证,又推着饭盒催促云二川,“二叔,你赶紧吃吧,要不饺子就该凉透啦。”

云二川夹起饺子,先给云裳投喂了一个,之后又在云裳义正言辞的拒绝下,才放弃继续投喂云裳的想法,低下头,一口一个饺子的猛往嘴里扒。

“二叔,刚才那两个叔叔是你新交的朋友吗?”

“嗯。”云二川胡乱地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饺子,“他俩跟我睡一个大铺,都是汾阳人,以后也打算进铝厂的。”

云裳旁敲侧击的追问了几句,见云二川跟那两个人相处的还算好,而且也没有被人欺负过,倒是放下心来。

云二川几下吃完饺子,抹了一把嘴,接着道,“裳囡,你回去记得跟你姑说一声,就说前天地区领导过来视察,说是铝厂领导班子拉起来了,让你姑跟人打听打听,看她高中文凭能不能进厂领导班子。”

第273章 支招儿

云裳要回家了,云二川舔着油汪汪的嘴唇,依依不舍地道:

“裳囡,回去告诉你奶,二叔一个月能休息一天,让你奶有啥重活留着,等二叔回去再干。”

云裳算了算云二川过来干活的时间,发现他再有几天就能回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云二川继续道,“还有,二叔不在家,你有啥事儿就跟你姑说,别总是麻烦顾小同志,咱家可不能再欠顾小同志人情哩。”关键是人情再欠下去,老云家要还不起啦。

云裳继续点头,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牛肉粒,塞给云二川,“二叔,这是我和顾二哥给你准备的牛肉疙瘩,可难寻摸啦,你藏起来慢慢吃,可不能给别人吃啦。”

云二川咽了口口水,把牛肉粒推回去,“裳囡,二叔是大人啦,不馋肉,你拿回去和顾小同志慢慢吃。”

工地上好歹有窝窝头填肚子,家里头就两份供应粮,口粮肯定不够吃,这些金贵玩意儿还是给娃子们吃吧。

云裳无语半晌,把手上的油纸包硬塞到云二川手上,转身拉着顾时年就走。

她有一仓库的东西,还能饿着家里人不成?

真是……尽瞎操心。

从铝厂基地回来,先跟老太太汇报了云二川在工地的情况,又蹬蹬蹬地跑上楼,跟云水莲说起铝厂的事情。

“姑,二叔说铝厂领导班子都拉起来了,你有啥想法没?”

“有啥想法?”云水莲愣了一下,又迟疑地问,“你二叔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进厂委?”

见云裳点头,云水莲一下就笑了出来,“你二叔想啥好事儿呢,铝厂是省里现在最看重的项目,光是工人都要招收一万多人,占地面积将近一千亩,以后还要继续扩建。

这么大的厂子,领导班子肯定要从省里调过来。我一个高中生,又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哪能进的了厂委。”

见云裳小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云水莲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笑着道,“放心,姑姑现在进不了厂委也没有关系,以后去了铝厂,有在妇联工作的经验,我可以争取到厂公会工作。”

云裳无语半晌,开口提点云水莲,“姑,我觉得吧,这事儿你可以跟任干事说说,让任干事给你提点意见。”

要是任干事真能解决云水莲在妇联的编制问题,一定会给云水莲透个口风,让她不用再去关注铝厂招工的事情。

要是任干事解决不了云水莲的编制问题,那她自然不会阻止云水莲奔好前程,看在两家人相处还算融洽的份上,说不定任干事还会主动帮云水莲一把,给她推荐一个合适的岗位。

云水莲可不知道云裳的小心思,见云裳小小年纪就这么爱操心,忍不住笑了,“行,姑这就下去问问任干事的意见。”

下了楼,云裳还是不大放心云水莲,干脆跟着去了任干事家。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任干事和林干事正坐在客厅枣红皮子沙发上看报纸,大概是嫌屋里灯泡不够亮,两人还拉开了茶几上的台灯。

见云水莲带着云裳过来了,林干事主动避回房间,给云水莲和任干事让出谈话的空间。

云裳接过任干事递过来的糖水,一边听两人说话,一边打量任干事的家。

这间房面积跟云水莲房间差不多大,不过任干事家只隔了两个房间出来,靠近楼道的窗户旁是一个八平左右的小客厅,摆了两张枣红色单人沙发,中间隔了一个方形茶几,客厅靠近房间的位置摆着餐桌。

房间不大,但窗明几净,收拾的非常干净。

搬到小洋楼这么久,云裳一直没有见过任干事家的小孩,现在看完任干事家的摆设,云裳注意到,任干事家完全没有小孩子生活过的迹象。

甚至连唯二的房间,也一间做了卧室,一间做了书房。

云裳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按下肚子里的疑问,将注意力放在云水莲和任干事身上。

这边云水莲将铝厂领导班子拉起来的消息说了一下,之后又接着道:

“省里原计划铝厂六月份就要投入生产,这样算下来,五月份就要开始招工。现在四月份,离铝厂招工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任干事,你觉着,到时是我考哪个岗位比较合适?”

云水莲说完这些,再次将厂里各个部门从脑子中过了一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去厂工会比较合适。

丝毫没有注意到任干事头上已经冒黑线了。

云裳眼瞅着任干事深吸了一口气,挤出干笑问云水莲。“水莲同志,你是觉得在妇联工作不开心,急着想离开妇联吗?”

云水莲愣了,看着任干事连连摆手,“不不不,任干事,我在妇联工作特别开心,也觉着妇联的工作特别有意义……”

“那你为啥老想着去铝厂工作,不想继续留在妇联呢?”

云水莲:“……”那不是因为妇联没有正式编制吗!

虽说要上进,嘴上喊着要为人民服务,可不把编制问题解决了,肚子填不饱,她哪儿来的力气为人民服务啊?

见云水莲不说话,愁得脸都皱巴在一起了,任干事忍笑,端着脸继续道:

“水莲同志,你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咱们妇联的工作的确很有意义。

主席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妇联的主要工作是解放广大妇女同胞的思想,让妇女们从思想上到生活上都能独立强大起来。

水莲同志,全汾阳的半边天有多少人,铝厂职工又能有多少人?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帮助全汾阳的半边天强大起来有意义,还是进铝厂公会,帮那么一撮子工人解决问题有意义。”

云水莲:“……”哪个能给我解决编制哪个就有意义!

云裳:“……”不愧是妇联干事,看看,这大帽子扣的,让云水莲哭都哭不出来了。

进铝厂公会,以后只能为铝厂一万多工人解决困难,要是留在妇联,能帮全汾阳的妇女同胞解决困难。

哪个更有意义,哪个岗位的贡献更大,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第274章 去念书吧

云水莲都快哭了,总有种自己上了贼船的感觉。

明明说好的,她先去妇联帮几个月的忙,等铝厂招工,她就去考铝厂正式工。

咋一转眼就不让她走了?

她还背着一屁股饥荒哩,没有正式工作,啥时候才能把饥荒还完?

任干事一通帽子扣下来,把云水莲吓的够呛,云裳却在旁边乐个不停。

云水莲也是关心则乱。

任干事又不是那种古板不通情理之人,再说两家相处的非常愉快,要是没有正当理由,她哪能阻止云水莲从临时工转为正式工。

之所以不放云水莲离开妇联,自然是有把握解决云水莲在妇联的编制问题。

云裳眯着眼睛,十分不厚道的一边喝着糖水,一边津津有味的看大戏。

任干事大帽子加口号忽悠了半天,见云水莲终于反应了过来,便话锋一转,给了她一个准话:

“放心,我跟上面提了,你的编制的问题最晚五月份就能解决。要是解决不了,也不影响你考铝厂正式工。”

云水莲又惊又喜,眼圈一下就红了,赶紧起身连连跟任干事道谢。

她进铝厂,目的是想成为城里正式工,要是能有妇联的正式编制,她自然更想留在妇联了。

妇联环境好,工作内容简便,工作人员也不多,而且相互之间也没有利益牵扯,大家相处起来还算融洽。

可铝厂就不同了,那么大型的厂子,要直接投入生产,一定会从别的地方迁过来一大批熟练工,再加上厂里还要在汾阳地区招工人,肯定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工人们肯定会有抱团求生存的现象存在,相互之间免不了要发生摩擦。

包括厂委和厂里其他各个主要部门,也一定会经过一段时间的动荡才能稳定下来。

毕竟是新厂子,新环境,大家处在同一起跑线上,不过过招比比本事,谁能甘心让出话语权?

云水莲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当领导的料,也跟人斗不来心眼,与其进铝厂慢慢扎根,不如留在已经熟悉的妇联,跟着任干事解放汾阳‘半边天’的思想呢。

从任干事家里出来,云裳把笑弯了眼的云水莲拽回家,将她按在沙发上坐好,又从房间里找出在收购站倒腾来的高中课本,摆在茶几上。

云水莲一看到高中课本脸都僵了,嘴皮子抖了几下,问云裳,“……裳,裳囡,你这是干啥?这书,是时年要学的?”

话刚说完,顾时年从房间里出来,笑着接话,“云姑姑,这书是阿裳给你准备的。”

“我,我都高中毕业了,还看书干啥?”云水莲下意识往后坐了坐。

眼见云水莲整个人都傻了,顾时年接着道,“云姑姑,林姨现在天天上夜校,准备考临阳大学。你高中刚毕业没多长时间,要不也跟着考考看?”

不到大学里镀金,拿个大学毕业证,万一以后因为学历问题没有办法更进一步,操心的还不得是云裳?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看书考大学吧。

云水莲看看茶几上的课本,再看看顾时年的严肃脸,最后再对上云裳充满希翼的目光,心里一抖,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我,试试看?不过我念书的时候成绩不是很好,要是考不上……”

“姑,你放心,回头我和顾二哥天天送你去夜校念书!”

云水莲:“……”!!!

看着云裳一脸坚定的表决心,云水莲无奈了,拿起茶几上的课本,一脸悲壮的道,“裳囡,姑一定好好看书,不给你丢脸。”

不管能不能考上,她先把态度端正起来,可不能对不起侄女的这番心意。

见云水莲都快哭了,云裳眨了眨眼,换了个话题问,“姑,我咋没见过任干事家的小孩?她家小孩在外地念书吗?”

“嗯,任干事和林干事都是省城人,她家的孩子在省城上学,没有来汾阳。”

云裳道,“那任干事和林干事平时回省城吗?他们以后是不是还要调回省城啊?”

“没那么容易。”云水莲摇摇头,“我听任干事说过,林干事父亲在临阳市政府上班,要是林干事留在省城……升职的机会不大。”

原则上来说,组织上是不允许有亲缘关系的人在同一个地方任职,特别是身居要职的官员。

即便林干事只是宣传部一个不起眼的干事,可他若想升上去,只能到别的城市熬资历,否则在他父亲退下来之前,只能窝在市里闲散部门当小干事。

这一点,任干事清楚,林干事更清楚,所以两夫妻才会把孩子留在省城,自己到汾阳熬资历拼前程。

知道任干事的来历,云裳终于知道她说的‘我跟上面提了’几个字的份量有多重。

任干事这是在拿自己的人脉给云水莲解决编制问题!

想明白这些,云裳都无语了。很是佩服云水莲的好运气。

一到小洋楼就入了任干事的眼,给了她一份妇联临时工的工作,在单位里,又悉心教导,大力提携,甚至还暗暗帮她解决了编制问题,这完全把云水莲当自己看好的后辈对待了。

“姑,你以后要对任干事好点,在单位一定要多帮衬任干事。”要不然,都对不起任干事对你的这片苦心。

云水莲知道云裳说的什么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又抬手拨弄了几下云裳的小发辫:

“裳囡,你放心,姑心里有数。你是小孩子,以后只管吃好玩好就行,家里的事儿有我和你二叔操心。”

云裳:“……”指望你俩操心,估计让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呢!

云水莲抱着课本上楼了,云裳回过头,看着顾时年板板正正的俊脸,突然嘴巴一瞥,双手捂脸委委屈屈地道:

“二哥,姑姑把我小辫儿弄乱了,不好看了……”

顾时年有点懵,抬手扶正云裳的小辫子,“好了,现在好看了。”

云裳不抬头,小辫子晃了晃,“二哥,你勾到我头发了,好痛……”

“……二哥给你道歉。”

第275章 臭美

“……二哥给你道歉。”

“道歉又不能止疼。”

“……给你买好吃的?”

“你的好吃的都是我给的。”

“……那给你做新衣服?”

云裳脑袋动了动,“几件?”

顾时年忍笑,“一件?”

“呀,我脑袋好疼,头发都让你勾断了!”

“两件?”

云裳侧过一点头,露出一只眼睛看顾时年,“三件?”

顾时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把拎起云裳,“行,就给你做三件新衣服。”

云裳顿时咯咯笑出声,露出小脸儿,大眼睛水润闪亮,带着有恃无恐的娇气,“二哥,我要两件新裙子,一套新衣裤!”

说完眼睛一斜,撇着嘴,做出一副小人得志模样,“顾时年同志,一个晚上时间,你必须如期完成组织上交给你的艰巨任务!”

顾时年抬手捏住云裳的脸轻轻一扯,再次无底线纵容地道,“行,答应你了,明天一早肯定让你穿新衣服。”

自家小姑娘难得骄纵一次,当然得宠着让着。

顾时年进了空间给云裳做新衣服,白衬衫,军绿裤子,十分符合这个时代的特色。

云裳将绵软的杏子塞进嘴里,提着被顾时年左一个窟窿右一个窟窿掏剩的布料看了看,又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成稍小一点的布片,准备拿出去让老太太给栓子和李红梅肚子里的娃娃做衣服。

剩下的碎布头,也准备拿给老太太打补丁,做鞋底子用。

这个年代,城里人缺布料,乡下人更缺布料。

见识过老太太打补丁都要左挑右选,对着窟窿比对半天,就怕补丁布大了会浪费布料,云裳在不自觉间也见不得布料被浪费了。

………………………………

早上起来,云裳穿好放在床头、顾时年连夜赶制并熨烫整齐的新衣服,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雪白的衬衫,笔直得可以当尺子的军绿色裤子,脚上再踩上白雪的回力球鞋,真是既精神又好看。

哪怕衣服裤子都是非常普通的款式,可云裳却觉得这衣服穿着比商场里的大牌衣服还要好看。

不对,她穿得就是世界上最大牌的衣服!爱心牌的!

臭美了老半天,云裳抬手扎好小辫儿,又在衬衫外面套了件鹅黄色的开衫线衣,拎着打包好的剩布料,到隔壁找老太太显摆去了。

“奶!你快看,我好不好看?”

“好看!”老太太头还没抬就非常坚定的说道。

云裳鼓着小脸,“奶,你还没看我呢!”

“呀!我裳囡又穿新衣服啦!”老太太瞪圆了眼睛,把云裳扯到身边仔细看了半天,再次肯定地道,“好看!我乖囡穿这身可精神,是小洋楼里最俊的小囡囡!”

云裳满意了,把手里的布料给老太太,“奶,这里有好多布料,能给栓子做衣服,还能给村里的小弟弟做衣服。”就是布料太小了,不赶紧做给栓子穿,以后只能当补丁布用了。

老太太接过布料一看,心疼的脸皮子都开始抖了,“哎哟,这布……这布咋恁小块?连个小褂都做不了……倒是能给栓子做衣服,不过布料也紧凑,等栓子明年长个头就不能穿了。”

云裳压下嘴角的笑意,劝老太太道,“奶,那就赶紧做给栓子穿吧。今年穿完就收起来,以后还能给村里的弟弟穿。”

“成,奶今儿就给栓子做新衣服。”老太太找出滑石,一边在布上画线条,一边絮絮叨叨地道:

“你姑上个月做了一身新衣服,说是叫啥……人民装?双排扣,看着是精神,可是多费钱呐!你姑说布料还是你给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姑都挣工资了,她能养活自个儿,你那些布料就留着以后慢慢穿……”

老太太的絮叨中藏着对云裳的疼惜,还有几分替云裳委屈和不平的情绪。

老太太觉着,从云裳主动找到老云家开始,就一直是她单方面的为老云家付出,老云家从来没有为云裳做一丁点的事情。

现在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讲究多子多福,认为儿子多了,出去说话才能挺直腰杆儿,才能硬气。

相比于村里其他人家,老云家真是人丁单薄的可怜。

家里就两个儿子,一个闺女。

可是能撑起门户的大儿子说没就没了,只留下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女,还有一个守不住的婆娘。

云二川又是个糊涂蛋,脑子简单,性子也软,眼瞅着就不是个能撑门户的。

云水莲性子看着绵软,可骨子里却是个有气性的,到了关键时候,倒是能比云二川靠得住。

可再咋着,闺女就是闺女,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不能留在家里撑门户。

这么一来,老云家在村里自然就弱势起来。这也是云大川没了之后,老爷子一直在村里说话不硬气的主要原因。

后来云裳跟老云家恢复了往来,先给村里寻摸粮食,让老爷子在村民面前挺直了腰板儿,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心里头展延,说话走路都带了风。

王寡妇疯了后,又张罗着去省城给王寡妇看病,回来时还给老云家带了老多好东西,光是那口大铁锅,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热呢。

李红梅整天变着法儿的作怪,要不是云裳带着林大妮去镇里告状,老李家可没那么容易饶了老云家。

还有水莲被张守义悔婚,还是顾时年出主意,稳住了局面,没有让云水莲名声烂到底。

事情虽然是顾时年干得,可他终究还是因为云裳才会出头帮老云家。

担心云水莲留在村里听人闲话,两个孩子马上张罗着给云水莲在汾阳买了房,还把云二川的户口也弄了出去。

又背着云水莲把五百块还给张守义,不让云水莲觉得自己欠张守义的。

包括家里的口粮,大家伙儿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云裳一点一点弄回来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老太太都记在心里,因此才会特别替云裳委屈。

她觉得老云家就是云裳的拖累,一家子一直靠着云裳养活,却从来没有为云裳做过任何事情。

第276章 玩伴儿

没有缝纫机,老太太忙乎了好几天才给栓子做了一整套衣服。

栓子高兴坏了,摸着身上崭新的白衬衫和军绿色裤子,拉着云裳的手,一定要她也穿上跟他一样的衣服。

拗不过栓子,云裳换上新洗好的衬衫和裤子,任他拉着自己下楼显摆。

老太太拿着把剪刀从屋里追出来,站在楼道里直跺脚,“栓子!衣服上线头还没剪呢!”

栓子头也不回的拽着云裳往楼下跑,线头什么的不影响新衣服的好看程度,等显摆完了再剪也不迟!

几个邻居一字排开在水龙头前洗衣服,听到老太太喊话,再看到栓子眼睛闪亮亮,一脸兴奋的窜下来,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云家基因不错,栓子长相随了云二川,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再加上最近营养跟上来了,脸蛋上也有了肉,大眼睛忽闪忽闪,抿着嘴笑时,眼睛能弯成一轮月牙儿,精致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几个洗衣服的邻居看着栓子眯着眼笑的模样,当即就扬着嗓子逗弄他:

“哎哟,这是哪家的俊小伙儿啊?瞅瞅,小白衬衫一穿,可真精神!”

“俩孩子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的亲姐弟!”

“栓子,你衣服上线头拉茬的,没有裳囡的衣服好看可咋办?”

“这么点大的小人人都知道穿新衣服好看啦……”

……

栓子挺识逗的,被大伙儿一打趣,更是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松开云裳的手,挺着小胸脯,在水龙头前来回转悠了好几圈,直到大家都看到他身上的新衣服,才心满意足的拉着云裳往小孩子堆走去。

“云裳妹妹,快过来,咱们一起玩打鬼子游戏吧!”孩子王,也就是李护士家的二儿子带着人迎了过来。

云裳看了一眼在外面疯玩半天的小孩子们,见大家身上沾满尘土,头上的汗珠子一股一股滚下来,在脸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污渍。

再瞅瞅自己和栓子身上雪白的衬衫,当即脸色一变,赶紧摇头道,“二蛋儿哥哥,咱们玩别的吧?”

二蛋儿脸红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云裳妹妹,你能不能不叫我二蛋儿,我大名叫黄海庆,你得叫我海庆哥哥!”

云裳胡乱地点点头,“海庆哥哥,要不咱们藏猫猫玩吧,你们藏,我和栓子找。”

她可是爱干净的小姑娘,哪能跟土猴子似的,成天在泥巴里滚来滚去。

躲猫猫多好啊,她有精神力加持,不用钻煤炭堆子,一找一个准。

要是玩打鬼子游戏,白衬衫一会子就能穿成黄泥衬衫,她才不玩呢。

云裳一点都没有自己欺负小孩儿的感觉,十分不要脸的准备作弊。

二蛋儿一听就同意了,回过头,对身后的一群毛孩子道,“咱们躲猫猫,都躲起来,让云裳妹妹找。”

说完很有气势的一挥手,带着小孩子四散跑开了。

栓子一看也急了,小腿蹦跶着,竟然也想跟着跑出去,云裳赶紧拽着栓子的胳膊不让他动:

“栓子,咱等会儿再去找二蛋儿他们玩……”

“栓子!裳囡!”远处突然有人喊着两人的名字,并哒哒哒的跑了过来。

云裳还没有反应过来,栓子唰地一下从身边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爸!爸!你回来啦!你快看,我有新衣服!”

云二川接住栓子的小身子,往上一抛,再哈哈大笑着接住。

之后又把栓子放在左肩膀上,几步跨过来,拎起云裳,放在自己右肩膀上,跟扛祖宗似的,一边一个扛着上了楼。

“裳囡,你奶在家干啥?你姑呢,最近上班忙不忙?时年娃子快放学了吧?二叔明儿不用去工地干活,咱一家子回村里看看你爷,再看看你二……看看李红梅肚子里的娃娃……”

“二叔,你回来能呆几天?”云裳打断云二川喋喋不休的问话。

“就明儿一天,后天晌午前得回工地上干活儿。对了……”云二川声音扬起,放下云裳,拍了拍自己右边口袋,一脸得意的问,“裳囡,猜猜二叔口袋里有啥?”

云裳看了云二川一眼,十分肯定的道,“有钱!”而且还不老少呢!

云二川手上的动作僵住了,讪讪一笑,“……是哩,二叔前几天发工资啦。”

只是裳囡到底是咋知道他口袋里装得是工资的?

回到家,老太太嘴角翘着,脸上却故意做出生气的表情,给云二川甩了老半天脸子。

直到云二川把口袋里的工资掏出来,讨好的交给老太太,老太太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娘,以后我工资都给你收着。等还完时年娃子一百块饥荒,咱再攒钱买房,把栓子户口也早点弄出来。”

老太太仔细数了两遍云二川的工资,塞进箱笼里,又叹息着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你和水莲不一样,水莲是女娃子,身边没有带累,名下又有房子立足,背点饥荒也不怕。

你底下有栓子,李红梅肚子里还揣着一个,除了城镇户口,你要啥没啥,以后压力大着呢。这几年不好好干活多攒点家底儿,以后咋养活一家老小?”

老太太说完,自己都替云二川发愁。

要房没房,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要婆娘没婆娘,只有两个农村户口的爹娘和两个农村户口的娃子等着养。

这条件,光是想想都替云二川累得慌。

云二川脾气好,又是个乐天派,老太太不给他好脸也不见怪,也不觉得自己肩上担子重,依旧乐呵呵的忙里忙外帮着老太太干活。

等到老太太捅开炉子,准备烧晚饭时,云裳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拍着脑门就往外面跑。

完蛋了!

她竟然忘记自己还跟楼里的小孩玩躲猫猫呢!

这都快一个小时了,那帮小孩子可别傻躲着不知道出来。

二蛋儿正挠着头在楼下转悠,见云裳一溜烟跑下来,马上腾腾腾几步窜过来,对着云裳好一顿指责。

云裳也不恼,笑眯眯的看着二蛋儿,直看得他说不下去了,才掏出一把糖让他分给大家,权当是赔礼道歉。

第277章 回村儿

晚饭后,云裳一回到房间就忙着收拾东西。

拉出大竹筐,装了一条腊肉,新鲜蔬菜两大捆,又装了一小袋白面儿和大米,最后在超市拿了一双崭新的解放鞋,也用包袱一裹塞进筐子里了。

看了一眼台灯下正在看书的顾时年,云裳磨磨蹭蹭凑过去,“顾二哥,我明天也想回村里看看。”

顾时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说起王寡妇的事情,“阿裳,我看王寡妇精神状态好多了,今天都知道自己添饭,你明天要不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云裳眨了眨眼,拽着顾时年的胳膊晃了晃,“顾二哥,我就回去一天,后天早上就回来。我保证,回去后一定呆在村里哪儿都不去,肯定不跟吴疯子接触。”

顾时年还是不接云裳的话茬,“阿裳,王寡妇情况正在好转,要不我明天带你出去转转,给王寡妇找个合适的小院儿?”

云裳:“……”所以,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让我回村里!

见云裳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顾时年放下书,把云裳拉过来,放软了声音哄她道:

“阿裳,我今天刚跟张叔通了电话,张叔说,沈月桂前几天带高青民回门了,两个人借着去路上帮沈老憨干活的机会,跟吴疯子接触过……”

云裳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见顾时年停顿下来,不由追问,“然后呢?张叔他们查到什么东西没?”

“应该是查到了,不过具体查到多少东西,张叔没有细说。”顾时年拿起桌上的杯子,喂云裳喝了一口热水才接着道,“张叔的意思是,让咱们两个最近不要回清河县,平时也多注意一下身边出现的陌生人。”

云裳吃过性子任性的大亏,这会儿顾时年把话说明白了,就十分懂事的不再提回村里的事情。

绕着大筐子转了两圈,又给老爷子添补了两罐牛肉酱,两罐霉豆腐,才让顾时年把筐子搬到隔壁交给老太太,让云二川明天给老爷子带回去。

等到顾时年回来,云裳又凑过去问他王寡妇的事情,“顾二哥,你刚才说让我出去转转,给王寡妇找小院儿是啥意思,她很快能恢复正常吗?”

“别担心,王寡妇要完全恢复,至少需要大半年时间。不过,你现在可以慢慢找合适的小院儿买下来,免得王寡妇恢复正常,临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

顾时年知道云裳为难,也不乐意她跟清醒后的王寡妇碰面,所以才会有提前送走王寡妇的想法。

不管王寡妇有多少苦衷,有多么身不由己,多么委屈,多么愤怒不平,都不是她可以虐待云裳的理由。

在整件事中,云大川是无辜受牵连的受害者,可云裳同样也是受害者。

从高高在上的高官女儿,变成了杏林村的小村姑,而且还是敌特提前安置好的人质,她的遭遇又能比云大川好多少?

王寡妇就算要恨要报复,也该去找敌特,而不是欺软怕硬的把恨意发泄在同样弱小的云裳身上。

云裳觉得自己欠老云家一个儿子,欠王寡妇一个丈夫,她想加倍对老云家的人好,她想安置好王寡妇的后半生,可对于顾时年来说,云裳并不欠任何人的。

就算欠,原主一条命也还清了。

更何况,该赎罪的是吴疯子一帮人,而不是云裳,她完全没有必要背负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不过顾时年尊重云裳的决定。

如果对老云家好,安置好王寡妇的后半生能让云裳心安,那他也愿意多费心神,帮她妥善安置好老云家和王寡妇。

等到云二川和云水莲自立起来,有了自己的生活,并能照顾好老两口,这样云裳回到自己家里,也不会因为不放心而时时牵挂老云家。

云裳不知道顾时年的打算,见他同意现在就给王寡妇买小院儿,马上兴致勃勃的掏出钱票,算计着给王寡妇买哪里的房子合适。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和云二川带着栓子回村里了,等云水莲上班后,顾时年推出自行车,载着云裳大街小巷的转悠起来。

云裳坐在横杠上,一路挥着胳膊做指挥:

“顾二哥,下个路口,左转!”

“这边太偏了,掉头回去。”

“顾时年同志,前方两百米,全速前进!”

……

云裳有点路痴,走过去的路不记道儿,经常指挥着顾时年一条路来回两三次的倒腾。

顾时年也不嫌烦,十分好脾气的配合着云裳瞎胡闹。

担心她脸皮薄难为情,在云裳质疑是不是走过这条路时,还十分坚定的予以否认。

两人满汾阳城的跑了一天,终于看好城南靠近郊区的一片地界儿。

虽说不如汾阳市中心繁华,但那边有个大型化工厂,周围供销社,粮油店,副食品店都不缺,住在那边,不用来市中心就能生活的很好。

最重要的是,城南那边离市中心比较远,王寡妇住过去,基本上很难跟老云家的人碰面。

……………………………………

老太太和云二川回到村里时,正是下工时间。

村里人见到云二川搀着老太太进了村子,马上扛着农具凑了过去。

之前帮云二川搬家的小伙子隔了老远就喊,“二川,云婶子,你们回来啦?二川,快跟大伙儿说说,汾阳城好不好?”

云二川咧着嘴笑道,“好!当然好啦!比咱县里都大,楼房比咱县里还高呢!”

“二川,你上回说铝厂要招工人,到底啥时候才招工啊?咋村里人能去铝厂当工人吗?”

说到正事儿,云二川脸色严肃了起来,“铝厂快建好啦,前几天铝厂领导还去工地视察了,说是五月份就能招工。到回去后我再打听打听,要是能招农村户口,我给村长叔发电报说一声。”

“成,要是咋村儿能多几个人进城,二川你可就是头号功臣!”

“二川,你这回回来是接你爹进城的吗?”旁边又有人插话问道。

“是呀,云叔这一个月过得可不轻省,白天要上工,回去还要自个儿烧饭……”

第278章 作妖

“哪儿哦,除了烧自个儿的饭,还要给李红梅送饭呢。二川,你可得跟李红梅说道说道,这都离婚了,哪能死皮赖脸老赖着吃你家的饭?走哪儿都没这个理儿!”

“是哩,我看云叔自个儿舍不得吃,有点啥好吃的,都填补给李红梅了。”

“云婶子,你这回回来可得多呆几天,给云叔好好补补,云叔最近可拷累咋了。”

……

这另一边,云老爷子扛着农具跟着人从坡上下来,远远见这头围了一群人,还听到人喊二川的名字,当即一愣,问走在旁边的人,“钢蛋子,我咋听到有人喊我家二川,是不是我听岔了?”

“没听岔,就是喊你家二川哩,我也听到了。”后头有人提醒。

老爷子手里的耙子差点掉在地上,疾走几步,扒开人群就挤了过去。

“爹!”云二川赶紧接过老爷子手上的耙子,正想说点什么,却见老爷子径直越过他,接过老太太手里的包裹,脸上笑出好几道褶子。

“这赶了一早上的路,肚子还饿着呢,干啥说得没完没了的不回家?走,赶紧儿回家,有啥话吃过饭再拉卦。”

老两口一前一后挤出人群,慢慢悠悠的进了村子,云二川也赶紧跟大家伙儿道别,抱着栓子挤出人群,跟着老爷子往家里走。

一个月不见,老爷子黑瘦了许多,身上的衣服破了几个洞也没有人补。

老太太不等到家里就忍不住掉眼泪了,“他爹,裳囡给你留恁多粮,你是不是都填补给李红梅啦?”

老爷子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那可是裳囡给我的口粮,我再咋着也不能都填补给李红梅。”那李红梅就没给过裳囡好脸,我哪能都填补她?

就算填补,也是有数的,填补的还是李红梅肚子里娃儿的嘴。

老太太眼泪掉得更急了,“那你咋瘦恁多?是不是光干活不吃饭啦?”

想到云二川在铝厂干了一个月的活,回家后身上却长的肉,老太太很是嫌弃的瞪了云二川一眼:出去干苦力活都能吃胖,可见是故意偷懒了!

莫名躺枪的云二川头皮都麻了,赶紧慢下脚步,给老两口让出说话的空间。

老爷子一见老太太掉眼泪就没招,赶紧好声好气地道,“我吃哩,不吃饭哪来的力气上工。”

可老太太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不接老爷子的话茬,疾走几步进了门,直奔家里放粮食的大翁。

掀开大翁盖子,见里面还有大半袋玉米面儿,老太太一下就火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指着老爷子的鼻子大骂:

“你个糟老头子!天天下地干活,不知道吃点好的?一袋子玉米面儿,除了填补李红梅的嘴,现在还剩大半袋儿!你是想把自个儿拷累病了,让我伺候你,给娃们添负担吗?”

老爷子挨了骂,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老婆子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可见精神头是真好。脸上也长了肉,还白了些,看来在汾阳过的不错,这样他就放心了。

两人从屋里出来,老太太从筐里拿出云裳准备的韭菜,准备摘干净了,给老爷子包白面饺子吃。

老爷子则搬着小板凳坐在老太太身边,把栓子抱在怀里,一边逗栓子,一边跟老太太打探一家人在汾阳的情况。

“……这么说,水莲五月份就能转正啦?”

“是哩,这回任干事可帮了大忙了,回头你去捋点洋槐花,再去镇上瞅瞅,看看有啥野味,咱给任干事弄点野味尝尝鲜。”

“行,吃过饭让二川去。”老爷子掂了掂栓子,接着问,“我觉着栓子重了,好像长个儿了,裳囡呢,长个了没?这回咋没带裳囡回来?”

“时年娃子没让回来,说是今儿带裳囡跟小伙计们出去耍……对了,李红梅现在咋样,最近还有没有作妖?”

老爷子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她跟我一个前公公作啥妖?再说她现在就负责扫村里的地,这么轻省的活儿,要是再作妖,可就得跟着坏分子去挑粪修路了。”

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没有作妖就行,刚才三娃子媳妇还说李红梅老赖着吃你的口粮,我就怕你磨不开面子……”

“娘啊~!你可算回来啦,呜~你再不回来,我这日子过不下去啦~!”

老太太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一声凄切哀鸣的哭嚎,紧接着,李红梅一手扶腰,一手抹着眼泪的进来的。

云二川正在院子里擦老爷子下午干活要使的农具,一见李红梅进门,赶紧抱着栓子躲进了屋里。

李红梅眼巴巴的瞅着云二川,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继续往老太太跟前走,“娘……”

“打住!”老太太黑着脸开口,“我当不起你这声娘,叫我云婶子就行。”

李红梅:“……”

李红梅呆了,老太太那么和善的一个人,现在都不待见她了,还不让她喊娘,这是真跟她生分了啊?

见李红梅呆立在那里不说话,老太太没好气的道,“你也二十五六的人了,咋一点礼数都不懂,哪有一进别人家就拉强拉调哭丧的?搁讲究人家,非得大棒子把你抡出去不可。说吧,你来干啥?”

大概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李红梅最近长胖了一些,脸色也比之前要红润。

老太太看着李红梅圆鼓鼓的脸颊,想起村里人在村口时说的话,心里一下就不舒坦了。

李红梅真是没心没肺,都不是老云家的人了,还觉着老云家填补她是应当的,把自个儿吃的圆鼓鼓的,就不看看她前公公都拷累成啥样了?

李红梅捧着不算特别大的肚子挪到老太太身边,吸溜了两下鼻子,“娘……”

刚一开口,就见老太太一瞪眼,李红梅吓得赶紧改口,“云,云……婶子。”

“说吧,到底啥事儿?”

“我,我肚子里的娃儿太闹腾……晚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粗粮一吃下去就吐,娘……云,云婶子,我,我想跟你借点儿细粮。”

第279章 没心没肺

老太太手里的韭菜‘啪’一声砸在地上,脸色阴沉的吓人,“你看看我像细粮不?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给你当细粮吃咋样?”

李红梅吓了一跳,身子后仰,呐呐地道,“娘,我没这意思,我就是……怀娃儿辛苦……”

“谁怀娃儿不辛苦了?你满村子转悠着去打听打听,看看谁家现在还有细粮吃,我豁出这张老脸去磕头借来给你吃咋样?”老太太打断李红梅的话继续道。

哪里养得臭毛病!

别人家媳妇吃粗粮照样把娃子生得壮壮的,李红梅咋就吃不下粗粮了?

呸!大四月里要吃细粮,她咋不说要吃满汉全席?

老爷子也在一边接话,“红梅啊,这才四月,新粮还没下来呢,你让我们去哪儿给你寻摸细粮?”

李红梅:“……”你前两天不是给我吃玉米面饼子了吗?咋就没有细粮了?

老爷子也想到自己前几天给李红梅那几个玉米面饼子,不自在的干咳一声,接着道,“那几个玉米面饼子,是我打外面弄回来的……”

话音刚落下,老太太的脸更黑了,横了老爷子一眼,对李红梅道,“去年收成不好,咱村儿种下的麦子玉米都不够交公粮的,村里八个生产队,你见哪个生产队留细粮了?

家里前段时间能有点细粮吃,也是时年娃子想办法填补裳囡那张嘴的,你见天儿不给裳囡好脸色,现在都不是我们老云家的人了,哪儿来的脸抢裳囡的吃食?

你怀了二川的娃子,吃不上细粮,就去怪二川没出息好了,可别觉着我们老云家欠你的,更别觉得早就分出老云家的裳囡也欠你的。”

老太太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李红梅一张脸臊得通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倒是怪云二川没出息了,可云二川就因为这事儿火冒三丈的跟她离婚了,要是她现在再敢说云二川一句没出息的话,说不定云二川就能狠心让她落了肚子里的娃子。

到时候她哪还能以身子重为借口,干最轻省的活儿。

以她被村里监管,坏分子的身份,说不定得干修路,挑水浇庄稼的活计呢。

再说了,云二川现在都进城了,眼看就要出息起来了,她要是表现好一点,看在两个娃子的份上,说不定云二川还能让她回老云家。

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惹老云家的人不高兴了。

想到村里人见天儿指指点点的说她闲话,笑话她把到手的好日子折腾没了,李红梅心里就后悔的不得了。

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压下心底的羞愤委屈,抿着唇,声音低低的道,“娘,我就是这么一说,又不是非吃细粮不可,我,我就是找个借口,来看看你好不好……”

老两口:“……”妈呀,这李红梅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转变这么大,真是瘆的人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老太太更是连看都不想看李红梅一眼了。

李红梅要是说想来看看栓子,倒是能糊弄人,可李红梅进门后,连提都没有提栓子一句,倒是先凑过来要细粮,眼看着要不到细粮,又改口说是来看她的。

这种奉承人的鬼话,估计连栓子都糊弄不过去,也不知道李红梅咋好意思说出口的。

老爷子这会儿也忍不住黑了脸,问李红梅,“你就不想看看栓子咋样了?打进门起,你就没有问过栓子一句,又你这样当娘的吗?”

难怪二川死活要跟李红梅离婚,就李红梅这样没心没肺,给男人头上泼脏水,连儿子都不记挂,只想着自己好的婆娘,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李红梅大概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老爷子会冷着脸说她,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直到老爷子冷哼一声,拎着板凳进屋,李红梅才赶紧问老太太:

“娘,栓子咋样了?最近长个儿了没?在汾阳吃的好吗……”

“李红梅,你还是叫我云婶子吧。”老太太再次纠正李红梅的称呼,“你放心,栓子没有娘惦记,还有他爹,他爷他奶护着呢,我们亏不了栓子。”

李红梅还想说什么,老爷子从屋里走出了,把一个小布袋子丢到李红梅怀里,“行了,这是两斤白面儿掺玉米面儿,是裳囡给栓子的口粮,你赶紧拿着走,以后没事别过来了。”

老太太不满的瞪了老爷子一眼,回头看了看李红梅的肚子,压下心里的不满,也开口道:

“裳囡一个月就一斤细粮指标,这可是裳囡可时年娃子俩人一个月的细粮定量,现在都给你了。吃到嘴里,惦念着点我裳囡的好,想想这口粮你应不应当吃!”

但当着外人的面,老太太还是很维护老爷子的面子,没有阻止老爷子的举动,也没有责骂老爷子,而是顺着老爷子的意思,开口敲打李红梅。

李红梅脸上胀红一片,拿着粮食袋子,不知道该不该揣进怀里。

见老太太也要搬着板凳进门,李红梅赶紧跟上去道,“娘……云,云婶,我,我想看看栓子。”

“在这儿等着。”老太太把板凳放在李红梅身边,进屋摸了摸栓子的头,见云二川一张脸黑得不成样子,叹了口气道,“到底是亲娘,肚子里还揣着你的娃子,带栓子出去看看吧。”

云二川将李红梅进门后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里早就压着火了,这会儿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更是憋屈的受不了:

“娘,她哪里记挂过栓子,有这样的娘,有还不如没有!咱栓子不缺人疼……”

话没说完,老太太一张脸已经冷了下来,云二川赶紧起身,抱着栓子出去了。

见到李红梅,栓子下意识往云二川怀里缩了缩,等到李红梅抹着眼泪抱过栓子后,栓子才伸出小胳膊,环住了李红梅的脖子。

老太太在屋里看得直叹气,连手上的韭菜都摘不下去了,一口气灌了大半碗凉水,问老爷子,“老头子,村里最近咋样,棉花玉米都种下去啦?”

第280章 裳囡不是大川闺女

不想法子转移注意力,老太太怕自己忍不住给李红梅两巴掌。

明明心里没记挂过儿子,却在栓子面前作妖抹眼泪,装得自己多委屈似的,好像老云家故意苛待她,不让她见栓子。

老爷子见老太太心里怄火,也赶紧顺着她的话头转移她的注意力:

“村里这两天正抢种呢。这才四月份,天儿就热得玄乎,玉米棉花再不种下去,可没秋粮吃哩。”

老太太也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皱着眉头道,“今年这天气可真日怪,四月里就热的穿衫子,那七八月份得热成啥样儿?开春后也没见过雨水,我瞅着这天气可不大正。”

想到去年年景不好,粮食大面积减产,老太太心里更沉重了几分。

去年有云裳和顾时年帮着倒腾粮食,杏林村才勉强扛过了青黄不接的二三月份,要是今年再碰上大旱天儿,一村子几千口人可咋过活啊?

总不能也跟周围几个村子似的,张大嘴巴等着救济粮、返销粮吧。

再说了,全省挨饿的地方多了,就算有救济粮,估计也顾不到偏远的向阳镇。

老爷子也放下旱烟袋子,愁眉不展的道,“老叔公前儿找了村长和几个生产队长,说是今年又是个旱年。这才刚进四月,小河里水位就降了,估计后滩大河水位也降了,让村长赶紧跟上面申请打井,早点做准备。”

老叔公今年八十六了,种了一辈子庄稼,看天气一看一个准儿,再加上辈分也高,在村里说话比谁都好使。

老太太听了,不由跟着点点头。

老爷子将旱烟袋子在炕沿上磕了磕,接着道,“村长和几个队长听了老叔公的话,一晚上嘴里就冒了燎泡。我瞅着村长今儿一早就带人去镇上了,估摸是活动打井的事情。”

听说今年年景还不好,老太太心情更不好了。

见李红梅揣着粮食袋子出了院子,也不张罗着包饺子了,打起精神给一家人做了手擀面,炒了两个菜,等吃完饭,就打发云二川去地里帮老爷子干活,自己和老爷子出去寻摸野味去了。

两人先去镇上转了一圈,在熟人哪里寻摸了一只野兔,之后又回村里,挎着筐子去外面找了不少野菜。

正准备回家做晚饭,李婶子拿着铁锹,匆匆从后面追了上来,“云大娘!云大娘!你等等,我找你有事儿。”

“哟,文英啊,你这是咋啦?”见李婶子喘得呼哧带哈的,老太太赶紧馋了她一把。

“有大事儿!是你家有关的大事儿!”

老太太一听,配合的停下脚步。

李婶子这人爱看热闹爱传闲话,可也是个心里有分寸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人心里清楚着呢。

李婶子和王寡妇住邻居,又是个慧眼如炬的,就王寡妇毫无顾忌往家里头招男人的破事,哪里瞒得住李婶子的法眼。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李婶子跟人说起王寡妇时,除了咬牙切齿的骂她苛待云裳,不是东西之外,还真没有传过她往家里头招男人的事情。

否则有李婶子这么个人证在,王寡妇哪能逍遥快活那么久,早就被人拉出去戴高帽子游街了。

基于这一点,老太太对李婶子印象还真是不错。

不管咋着,李婶子不说王寡妇招男人的事情,算是间接保住了云裳名声。

要不然背着‘破鞋女儿’的名声,云裳被人指指点点不说,这辈子也别想嫁进好人家了。

李婶子抹了下头上的汗珠子,拉着老太太走到路边,压低声音问,“云大娘,我昨儿回娘家,听到个信儿,是说二川兄弟,还有裳丫头的……”

“啥?”老太太惊了一下,拽着李婶子的手不放了,“文英啊,快跟大娘说说,是谁乱传闲话啦?都说了啥?”

“是沈月桂瞎传哩,倒没说二川兄弟啥,就是说二川进了城,没有正式工作,也没有地儿住,都一个来月了,就挤在工地大通铺。

还说咱家日子太苦了,一家子吃不饱饭,她看不上二川不上进、没出息,就找了个正式工嫁了……”

“放她娘的狗屁!”老太太气得脸都青了。

这个不要脸的!

明明是沈月桂在医院跟人搞破鞋被抓了,那男的才不得不娶了沈月桂,咋就让她说成是云二川不上进,她看不上老云家,才嫁了个城里正式工了?

再说她家云二川咋不上进了?

家里有细粮吃,还有舒舒服服的大床睡,二川都没搁家呆,就去铝厂干苦力活挣钱,一去就是一个月,这咋就不上进?

沈月桂恁能吹,她咋不上天呐!

“大娘,你可别上火,二川这都不叫事儿,村里人哪个不知道沈月桂在瞎吹牛啊。人公安都把事情捅到镇上了,沈月桂在汾阳医院跟男人撩骚,让公安给批评教育啦!”

李婶子说着看了看周围,再次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来跟你说裳囡的事儿的,那沈月桂不知道抽啥风,硬是说你家裳囡不是大川亲闺女,是河对岸一户叫高青山家的闺女……”

“她胡说八道!”

老太太手里的筐子‘啪’的掉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手脚冰凉,下意识张口反驳。

裳囡是大川护在心尖上的宝贝蛋子,咋就不是亲闺女了?

怕王桂花对裳囡不上心,让裳囡受了欺负,大川连上山背石头都把裳囡绑在胸前,比那些亲生的还要疼闺女,这要不是亲闺女,那啥样的才叫亲闺女?

当年王桂花下河把裳囡抱回来,又冷又急,一进门就动了胎气,紧接着生下死胎,两口子直接把裳囡当亲闺女养了,裳囡吃着王桂花的奶长大,这跟亲生的有啥区别?

再说了,巴掌大的小丫头,进老云家大门的时候还是弃婴,等再出去时,就成了王桂花生下的亲闺女,这事儿瞒得紧紧的,连王桂花娘家都不知道,沈月桂是咋知道的?

难不成是李红梅说的?

也不可能,李红梅心里再没数,也不会主动把这事儿捅出去。

第281章 要孙女不要老伴

这事儿说出去对李红梅没有任何好处,要是不说,栓子和李红梅肚子里的娃子还能从裳囡手里享福,还能间接给李红梅带来好处。

按照李红梅的心思,她巴不得沾上裳囡一辈子不撒手呢,咋着都不可能把这事儿说给人听。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李婶子捡起地上的筐子,见老太太白着脸,整个人木木的站在那里,好像受了多大的打击似的,赶紧抓着老太太的胳膊,扶着她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

“哎哟喂!大娘,你可不敢上火,那沈月桂张嘴瞎咧咧哩,我们都没人信!你想啊,她是被公安批评教育的坏分子,哪能说出人话……”

“文英,沈月桂是咋说裳囡的,你快说给我听听……”意识到自己有些急了,老太太怕李婶子怀疑,又补了一句,“你仔细跟我说说,等听完了,我就去找沈月桂对质,撕烂她的嘴!”

李婶子倒是没有怀疑,清了清嗓子,给老太太说了起来:

“沈月桂男人叫高青民,跟河对岸高青山是堂兄弟。沈月桂说,高青山当年嫌家里闺女多,就把你家裳囡丢河里啦,后来眼睁睁瞅着王寡……王桂花把裳囡抱回去的。还说这事儿裳囡也知道啦,高青山这两天正准备去汾阳认亲呢。”

李婶子说完,见老太太整个人都傻了,面色灰败,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不由吓了一跳。

赶紧蹲下身子,晃着老太太的胳膊,“大娘?大娘?你这是咋了?哎哟,你可不敢气出啥毛病来啊!要是心里窝火,咱带几个人去砸了沈老憨家出气,你可别自己干上火啊。”

老太太回过神,盯着李婶子看了半天,声音无力地道:

“文英啊,你说那沈月桂咋恁心毒,真真是满嘴嚼蛆。不就是二川看不上她,不想娶她么,她咋能编出恁毒的话……”

老太太越说越大声,到了最后,更是连哭带骂了,“裳囡是大川的独苗啊!大川没了,底下就裳囡一个娇苗苗,她这是要断了我大川的根儿啊!太造孽了!老沈家一窝子黑心烂肺的东西,这是诚心见不得人好……”

“大娘哎~,你放心,咱没人信她的。她说裳囡是放河里的,王桂花还能挺着大肚子下河捞裳囡不成?再说了,要是裳囡是捡来的,那王桂花肚子里的娃子哪去啦?这不都说不通嘛!”

老太太像是找到了精神支柱,赶紧点头,“是哩,裳囡要不是大川亲闺女,那王桂花肚子里的娃儿哪去啦?裳囡打生下来就是我大川的心头肉,周围十里八村的,就没有大川那么疼闺女的!这要不是亲生的,能比疼男娃还疼裳囡?那黑心肝的沈月桂,咋能嘴巴一咧瞎喷粪!”

老太太越说越顺畅,说道最后,竟然连自己都哄过去了,觉得云裳就是她亲孙女,要不然大川哪能那么疼云裳。

李婶子顺着老太太的话安慰她好一通,等到老太太脸色好看了,赶紧找了个借口先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老太太,一定要去找老沈家算账,砸了沈老憨的家,看他闺女还敢不敢编瞎话。

对于李婶子最后几句略带挑事嫌疑的话,老太太并没有放在心上,提着装满野菜的筐子,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

不管沈月桂说的是真是假,这事儿都不敢再耽搁下去了,她得跟老头子商量商量,看看这事儿该咋办。

吃过晚饭,老爷子摸着七分饱的肚皮,躺在炕上,舒坦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一个人将就着过活了一个月,没吃上几顿合心意的饭食,今儿一天又是带汤水的手擀面,又是蒸的喷香喷香的洋槐花,还有一盘炒腊肉,一盘炒韭菜,可算是把一个月的拷累都补回来啦。

这才是人过得日子。

等到云二川带着栓子离开,老爷子半靠在被子上,问老太太,“淑英啊,你今儿咋了,我咋瞅着你脸色不好,腿脚都没劲儿,是不是今儿出去累到啦?”

老太太抹了一把眼角,出去关上门,也不收拾碗筷,蹭蹭上了炕,凑到老爷子跟前,把李婶子说的话说了一遍,最后还问道,“你天天搁村里,就没听到这闲话?”

老爷子也唬了一跳,翻身坐起,黑着脸道,“我这天天忙着上工,还真没听人说过哩。”

“沈月桂说裳囡知道这事儿了,还说那姓高的要去汾阳认亲,这事儿该咋办?”

老太太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捶了老爷子一拳头,“你说你还能干啥?天天呆村里,还能让沈月桂胡说八道。要是我孙女儿真让人带走了,我也不跟你过了!”

老爷子:“……”那我也不能跟个长舌妇似的,见天儿钻女人堆里听闲话吧?

看着老太太的眼泪,老爷子识趣的扛下‘罪名’,并且积极出主意赎罪。

“淑英啊,你别急。裳囡就是咱家娃儿,谁都抢不走。你明儿一早就回去,好好问问裳囡,看娃儿知不知道这事儿。

要是裳囡不知道,咱就等姓高的找来再说。要是知道,你再跟时年娃子好好说说,让时年娃子劝劝裳囡,可别让人给哄了。当年能把裳囡丢河里的人家,能是啥好人家,可不能让娃儿认回去。”

老太太还是不放心,接着问,“那要是裳囡想认亲该咋办?王桂花那个杀千刀的,当初可没好好待过裳囡。”

“这亲哪儿那么容易认,咱不承认,裳囡就只能是大川亲闺女,谁说都没用。”

想到李红梅也知道这事儿,老爷子又接着道,“李红梅那边也不怕,咱还能想法子封了李红梅的口。”

老太太叹了一声,“就怕李红梅不好糊弄,要是喊着跟二川复婚可咋弄?”

见老爷子不说话了,老太太一瞪眼,赌气似的拉开被子躺下,“睡吧!你不要裳囡我要裳囡!我明儿一早就回汾阳看着我孙女,要姓高的找来了,我就带着裳囡出去讨饭过日子去!”

老爷子:“……”这是要孙女不要老伴儿了?

第282章 我被欺负了

老爷子很是委屈的看着老太太的后脑勺,“你看看你这脾气,我啥时候说不要裳囡啦?我就是想着,要不要先托人去打听一下高家,看看这家人到底咋样,等找过来了,咱心里也能有个数。”

老太太哼了一声,“高家当年嫌裳囡是闺女,给扔河里头,现在要接裳囡回去,还不是瞅着裳囡身后有时年娃子和林同志?这哪是看中裳囡,这是看中裳囡有富贵人家护着,能给高家弄好处呢。

你去托人打听,又能打听出啥结果?无非就是丢了娃儿后悔了,娃她娘天天搁家哭闹,要把孩子找回去。

哼,反正裳囡就是我孙女,祸害过裳囡一回高家别想把人带走!”

老太太说了一通,气呼呼地蒙头就睡,连案板上的碗都不洗了。

老爷子叹了一声,点亮煤油灯,下炕轻手轻脚的洗好碗筷,这才上炕躺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简单吃了早饭,老爷子去上工,老太太喊云二川背上一筐子野味,俩人带上栓子直奔汾阳。

拐进小洋楼二楼楼道时,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云裳正站在炉子边烧饭。

没错,云裳正在烧饭!

踩着小板凳,手上拎着汤勺,身子微微前倾,正费劲巴拉的在小铁锅里搅着。

随着云裳手上的动作,一阵阵浓郁的鸡汤香味传遍整个小洋楼。

老太太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颠着小脚,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把云裳从凳子上抱下来:

“哎哟,奶的乖囡囡啊,你咋恁胆大!长得还没炉子高呢,就敢张罗着做饭!你姑呢?她咋恁不晓事,咋也不管着你?”

云裳一点都体会不到老太太心惊肉跳的感觉,回过头,一脸骄傲的跟老太太表功,“奶!我给你炖鸡汤啦!顾二哥教我的!”

老太太忍了一路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这么好的孙女儿,咋能不是亲的?

这就是他们老云家的亲孙女!

谁都不能带走!

云二川也瞪着眼珠子,看看云裳,再看看黑黝黝的铁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口小铁锅,再加上半锅水,足有十几斤重,裳囡一个小丫头在咋把锅弄炉子上的?

妈呀,他家裳囡咋恁厉害?

才比炉子高一头,就已经会踩着板凳做饭了,长大后肯定是个能干姑娘!

只有傻乎乎的栓子不管鸡汤是谁炖的,踮起脚尖站在炉子边,闻着鸡汤香味一个劲的咽口水。

老太太夺下云裳手里的汤勺,过去盖上锅盖,把云裳拉进屋里,“裳囡,今儿家里就你一个人?”

“昂,我姑上班去啦,顾二哥也上学去啦。”云裳嘴里应着,脚下却凑到竹筐子跟前翻了翻,见里面是大半筐子野菜和一只野兔,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奶,我爷在家好吗?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村里最近忙不忙,我爷上工干活儿会不会累啊……”

云裳跟个小管家婆一样问了老半天,不等老太太想好怎么开口问云裳高家的事情,云裳就拉着老太太的胳膊告状了。

“奶,隔壁二丫欺负我了!”

“她还敢欺负你?”老太太当即嗓子一扬,起身就要找二丫去算账,“上回欺负你的事儿还没提呢,她还敢来欺负你?真当你跟她一样没人保驾啊!”

走到门口,老太太回头问,“裳囡,那二丫是咋欺负你的,跟奶说说。”

云裳皱着小眉头,委屈巴巴地道,“她跟小洋楼的孩子说我一天天吃好的穿好的,还啥都不干,要大家喊我娇小姐。”

四五岁的小孩子没有是非观,也不知道‘娇小姐’三个字在这个年代是贬义词。

他们只是觉得云裳白白嫩嫩,精致的就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身上的衣服永远干干净净,还没有补丁,可不就是大人口中的娇小姐嘛。

他们简单的思维永远不懂成人世界的复杂,不懂人心的险恶,更不知道,在这个年代,人们一提到‘娇小姐’三个字,潜意识里就会不期然在前面加上‘资本家’三个字。

这个时候的资本家可是被打倒的对象,二丫给云裳冠上‘娇小姐’的名号,这是要埋下钉子,找机会毁了云裳呢。

若是传到有心人耳中,说不定连云二川和云水莲都要被人调查。

老太太也想到了这一点,甚至连云裳突然开始做饭都找到了理由。

惊怒之下,老太太身子都晃了晃,黑着脸,冲到隔壁就砸门。

“你个小丫头片子,咋就恁心毒?我裳囡哪里招惹你啦,你一次次变着法儿欺负我孙女儿!你自个儿脏的臭的没人管,咋就瞅着别人家干干净净的娃儿不顺眼?”

“我们家就疼孙女儿,就喜欢给孙女儿吃好的穿好的,你管得着吗你?小小年纪心里就长蛆,长大后还不得当卖国贼啊!”

……

老太太边砸门边叫骂,云裳从屋里搬出个板凳,赶紧给老太太送过去,让老太太坐着板凳慢慢骂。

二丫既然敢在背后撺掇小孩子叫她娇小姐,那她就敢搬出保驾的,堵上门的骂她三天三夜。

她可不是受气包,被人欺负后啥都不说,一个人生闷气。

先扶着老太太在凳子上坐好,又狗腿的给老太太倒了一缸子水润喉,等到老太太骂累了,云裳上去就踹二丫的房门,“二丫!我知道你躲在屋里!赶紧出来,我奶找你算账啦!”

“你敢在背后教人喊我娇小姐,咋不敢当面喊我啦!你出来,让我奶教教你咋做人!”

二川抱着栓子,看看老太太,再看看云裳,一个都不敢说,尴尬地挠了挠脑袋,钻进屋里不出来了。

老太太和云裳在二丫房门口这一番闹腾,很快招来了围观人群,不等邻居们发问,老太太先扯着嗓子把二丫干得好事儿给捅出来了。

“……小瘪囡囡子恁心毒!撺掇人喊我裳囡是资本家的娇小姐,吓得我裳囡一个才六岁的娃子到处找活儿干!

长得还没炉子高呢,就踩着小板凳的给一大家子烧饭。哎呀呀,这是没出啥事儿!真要是烫着了,烧着了,我拿啥跟我大川交代啊!裳囡可是我大川的独苗啊……”

第283章 混战

老太太话音落下,人群里传来一声嗤笑,一道刻薄的女声道,“人也没说错,小洋楼里就数你家娃儿养得娇,这可不像是咱工人阶级的子弟呢。”

哪有工人家庭的女娃子天天穿新衣服,天天吃细粮的?

包顿白面饺子,还得得瑟瑟的送这家送那家,既然想打肿脸充胖子,干脆一整栋的人家都送了,干啥只挑几家送?

再说了,老云家也不是啥工人家庭,就是刚从村里来的泥腿子,俩娃子都是临时工,家里还有个疯子,一家子脚上的粪点子还没搓干净呢,跑小洋楼里充啥高干人家啊!

抱着这样的心思,小洋楼里不待见老云家的人其实挺多的,这不,一找到机会就有人忍不住的冒出头了。

老太太一下就怒了,梗着脖子,冲后面人群喊,“说啥呢说啥呢!有本事你出来说,站我跟前说!看我不大嘴巴子抽你!

咋着,说我家娃儿娇气,那你家娃儿六岁时干了啥?是天天洗衣做饭伺候你们一大家子了,还是天天去街道上干活挣钱啦!”

老太太这一通火发出来,顿时没人吱声了。

在老太太发火的时候,云裳一双眼睛在人群里扫来扫去,最后窜过去揪住贺爱党就不放了,“你还帮着二丫说话,她不光说我是娇小姐,她还说你家周秀是压迫她的资本家千金呢!”

贺爱党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正想拨开云裳的手,却见她小嘴一张,一连串的指责再次脱口而出,“我再娇气也没有你家周秀养得娇!你家周秀都大姑娘啦,还天天吃好的穿好的,啥都不干,我最起码还能扫地,能洗自个儿衣服呢!”

反正家里有卫生间,她有没有扫地洗衣服,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啊。

谁也没有穿墙眼,穿透几层墙壁监督她干活儿!

老太太没有想到在背后拆台的是贺爱党,当即拿起茶缸子就要砸过去,要不是云裳手快,抱住了老太太的胳膊,不等收拾二丫,老太太就能先和贺爱党干起来。

贺爱党一向自喻城里文化人,干不出在背后说人是非的事情,可这会被云裳揪出来,事情又牵涉到周秀身上,贺爱党再也顾不上脸红了。

乌黑的眉毛倒竖起来,扒开人群,抬脚就踹二丫的房门:

“陈二丫!你个没良心的坏坯子!我到底有多对不住你,你要这样祸害我周秀!你出来,把话给我说清楚……”

对于二丫,贺爱党真的是忍耐到极限了。

此时她再也不想着维持自己的体面,就跟一个泼妇似的,一边踹门,一边拿拳头砸二丫的玻璃,嘴里还喊着让二丫滚出来。

这么一来,云裳和老太太倒成了看热闹的了。

贺爱党手劲儿大,只拍了几下,二丫窗户上的玻璃就‘咔嚓’一声裂开了。

这下二丫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拉开门,拎着扫把就往贺爱党身上抽:

“滚!你凭啥来我家撒野!霸占我的房子,让我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一家子,还想私吞我的钱,你们老周家简直比资本家还不如,有啥脸面说我祸害周秀!”

贺爱党被扫把抽的一时间还不了嘴,老太太在旁边不干了,拿起茶缸子,满满一缸子水对着二丫就泼了过去:

“你给老周家当牛做马是你自个的事儿,你不找老周家欺负,见天儿欺负我家裳囡干啥!说我家裳囡是娇小姐,我家裳囡要你伺候啦?”

老太太话刚说完,云裳就跟颗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扯住二丫的头发狠狠挠了一爪子。

既然二丫出来了,那就找准机会揍她一顿,耍嘴皮什么的,没有干架来得痛快。

以后二丫要是再敢乱嚼舌根子,她就堵路上一天三次的揍二丫,连麻袋都不带套的,迟早得揍得二丫见她就绕道儿走。

二丫毕竟是个小孩子,有云裳和老太太干扰,贺爱党很快就揪住了扫把,抬腿一脚,把二丫踹进了房里。

云裳追进去踹了二丫两脚出气,又适时的后退,把战场让给贺爱党,乖乖的退到老太太身后不动弹了。

老太太这会儿也不骂二丫了,就抹着眼泪的跟邻居们说云裳的好话:

“我家裳囡可乖,可懂事,她妈年前病了,一个才五岁的娃子,就张罗着去省城给她妈看病,这都能撑起我大川的门户啦,咋就是娇小姐哩?谁家娇小姐能有我裳囡能干!”

“我家娃儿穿得好又咋啦?我们也没穿别人家衣裳,恁线衫,恁皮鞋,都是娃儿她姨打省城寄过来的,我不给娃子穿,留着生虫啊!说我裳囡是娇小姐,恁是她没爹没娘,自个儿又脏又臭,心里泛酸呢!”

……

老太太说了一通,之前吃过老云家饺子的邻居们也旁边附和着道:

“是哩,你家裳丫头可能干哩,我昨儿还见她在阳台上晾衣服哩,可不娇!”

云裳:“……”婶子哎,你看错啦!其实是顾二哥在晾衣服,我只负责在旁边递湿衣服而已。

“裳丫头是个孝顺娃儿,今儿还问我炉子该咋捅,时年娃子弄了半只鸡,她要学着炖汤给云大娘补身子哩。”

云裳:“……”你真想多了,那炉子是顾二哥捅的,鸡块也是顾二哥提前剁好的,我就是往里面加水,加葱姜,看着火候罢了。

“可不是嘛,裳丫头多好的闺女啊。平时见了人不笑不说话,不喊婶子不开口,资本家娇小姐那都是鼻孔长在脑袋上的,哪有裳丫头这样和气的。”

云裳:“……”这倒是说对了,我就是这么懂礼貌又机灵的娃儿。

……

老太太和邻居们在给云裳洗白‘娇小姐’的称号,云裳在一边听得乐呵呵的,时不时还抽空子瞟一下门里面,看看贺爱党和二丫的战况。

不得不说,二丫的运气还是挺好的。

老太太不是那种一张嘴就满口污言秽语,扯上各种身体器官、不讲理的老虔婆,她骂人归骂人,但会一条一条的跟对方讲道理,而不是一味的胡搅蛮缠。

第284章 敌特的目的

贺爱党就更不用说了,自喻是文化人,也学不来泼妇骂街那一套,哪怕她怒极了暴打二丫,也因为没有跟人打过架,动起手来,多多少少有些拘束。

这么一来,二丫倒是没有受多大的罪。

只是云裳怎么也想不明白,二丫都重活一回了,为什么做人做事还是那么笨,就连在背后给她使绊子,都用的是最愚蠢最简单的法子。

跟小洋楼四五岁的孩子说她是娇小姐,这事儿她只用一粒水果糖就打听出来了,而且还顺带打听出二丫在背后说周秀的闲话。

这种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挖坑,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手段,可真不像是重活一回的人能干出的事情。

所以等到顾时年回来,云裳还是忍不住吐槽,“顾二哥,你说二丫现在都这么蠢了,那她上辈子得蠢成啥样儿啊?我怀疑她上辈子就是个弱智,属于那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类型。”

顾时年还真不知道云裳被二丫扣帽子的事情,回来听说这事儿后,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眼神却冷了下来。

这会儿听了云裳的问话,顾时年嘴角又扯起嘲讽的笑意,“我上回跟你说过,重活一回,长的是岁数,不是智商。蠢货不管活多少回都是蠢货,要是再生出害人的心思……”

“那就是又蠢又坏了。”云裳接话道。

“没错。”顾时年敲了敲云裳的脑袋,接着问,“这事儿你怎么没早跟我说?”

“处理这种小事情,还是得咱家老太太出面。她能站在门外骂二丫,还能跟邻居们拉呱,说我好话。要是告诉你,你最多揍二丫一顿,让她不敢再说我闲话,又没啥大用。”毕竟我可是能单独揍二丫的人。

顾时年一想,觉得云裳说的还真有道理。

这事儿确实适合老太太出面,能让二丫好好丢丢脸,还能顺势摘掉云裳头上‘娇小姐’的帽子。

这要是换成他,顶多是给二丫一点教训,让她以后再不敢招惹云裳,可‘娇小姐’的名头,他还真没有办法一家一家的找上门跟人澄清。

两人正说着话,老太太推门走了进来,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一场。

云裳愣了一下,跑过去,拉着老太太的手就问,“奶,你咋啦?是我今儿炖的鸡汤太难喝,把你喝哭了吗?”

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夸我鸡汤炖得好,多吃了半个窝窝头来着,这咋才一会的功夫就哭啦?

老太太:“……”鸡汤太难喝,所以哭了,这是啥稀奇古怪的理由?

顾时年无语半晌,上前扯过云裳,扶着老太太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到沙发对面等着老太太开口。

打老太太一进门起,他就看出老太太心里装了事情,眉头都拧到一起了,可见不是什么小事儿。

这会儿抽空子过来,应该是有正事的。

果然,顾时年和云裳坐好后,老太太盯着云裳看了半天,最后抹着红通通的眼角问,“裳囡,你跟奶说,这几天有没有姓高的人家找你?”

云裳和顾时年对视一眼,马上反应了过来,敌特出手了!

老太太见云裳不说话,眉眼间愁绪更浓了,抖着声音继续道:

“……裳囡,你还是个小娃子,啥都不懂,要是有人找你瞎说啥不好的话,你可得跟奶说,可不敢让坏人哄走了。”特别是姓高的,那家人就不靠谱,你可别跟人回去了。

云裳不知道老太太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敌特是特意把消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的。

要不然这么机密的事情,老太太咋能知道对方姓高。

云裳隐讳地看向顾时年,见他轻轻点头,便开口道,“奶,你说的是哪个坏人?是沈月桂吗?她前些天跟我念叨,要带我找姓高的,我没答应。”

“沈月桂要带你走?”老太太惊着了,隔着茶几抓住云裳的手,一脸后怕的问,“她还说啥啦?”

“她说我和我妈长得不像,是河里捡来的,还说我是河对岸高家的娃儿……”

眼见老太太脸色越来越难看,云裳赶紧道,“我跟沈月桂说,我和我林姨长得可像啦,可我也不是林姨家的娃儿。还说咱村里的娃子们都是打河里和山上捡来的,谁捡着就是谁家的,我妈捡着我,我就是奶家的,可不是高家的哩!”

小孩子们经常问大人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杏林村的村民们用的最多的理由是,从河里捡来的,或者是从石头山上捡来的。

云裳曾经用这个理由糊弄过沈月桂,这会儿同样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糊弄老太太。

果然,老太太一听云裳这么说,马上就笑了。

“对,你就是奶的亲孙女儿,不是高家娃儿。要是过几天高家来人带你走,你也这么说,可不能嘴巴一松,答应去高家过日子。那高家可不是啥福窝,裳囡去了要受苦哩,知道了吗?”

云裳乖巧的点点头,给老太太吃着定心丸,“奶,你放心,我哪儿都不去,我就搁家里,给奶当孙女儿。谁家都没有奶和顾二哥待我好。”就算将来找到亲爹亲妈,也不一定能比老太太对她好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眼泪又掉下来了,嘴唇也忍不住开始发抖,她这孙女儿可真没白疼,实在太机灵,太懂事儿了。

娃子应该早就知道这事儿,可她心里比谁都看得透,知道那高家丢过她一回,是个靠不住的,这才没有念叨着要回去。

要不然,沈月桂那个搅屎棍早就哄着带走裳囡了。

这样也好,等高家来人了,只要裳囡咬死了不回去,谁都不能带走她孙女儿。

一旁的顾时年也宽慰老太太,“云奶奶,沈月桂说的事儿我也听阿裳说了,你放心,我会看着阿裳,不让她被人哄走。”

老太太说的不够详细,可云裳和顾时年却通过这几句琐碎的话语,猜出了敌特的目的。

敌特这是担心事情生变,准备以认亲的名义,强行带走云裳。

第285章 云裳身世

老太太拿了个小篮子,把野兔放在下面,上面盖上撸好的洋槐花,打发云水莲给任干事送过去。

之后又将剩下的半筐洋槐花洗干净,沥干水分,拌上玉米面和白面儿,再撒上盐,然后上锅蒸。

大约七八分钟,槐花就蒸熟了,吃起来香甜可口,味道很是不错。

见云裳吃的头都不舍的抬一下,老太太暗暗叹了口气,放下碗,问云裳道:

“裳囡,最近天儿暖了,你想不想去省城耍?去看看你林姨,再跟大成玩几天,奶听说省城还有公园哩,还能去公园逛逛。”

云裳:“……”老太太这是打算一竿子把她支得远远的,让高家人扑个空?

哎哟喂,她家老太太咋这么可爱啊!

竟然打着把她藏起来的主意。

不过她最近都闲得长毛了,去省城转转倒也不错。

这么想着,云裳偷偷看向顾时年,见他轻轻点头,赶紧答应了下来,“奶,我听你的,明儿就去省城看林姨。”

顾时年也在旁边道,“云奶奶,我明天跟学校请个假,送阿裳去省城呆几天。”要不然就凭小丫头不安分的性子,还不得带着大成浪得飞起啊。

老爷子不在,家里的事儿由老太太说了算,见云裳乐意出去玩,立马眯着眼睛道,“那行,奶明儿就去街道开介绍信,你和时年哥哥在省城多玩几天。”

云水莲最近都快忙昏头了,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去夜校上课,压根就不知道家里要出大事了,这会儿见老太太要送云裳去省城,不由抬起头,诧异的看向老太太,“娘,好好的干啥要让裳囡去省城?林同志也忙得很,裳囡过去行吗?”

老太太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低下头,扒拉了一口槐花饭,“咱给裳囡和时年娃子多带点粮票,不让林同志吃亏,应该没啥问题。”就是有问题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想到林大妮过年时说的那番话,老太太踌躇半晌,又接着道:

“时年娃子,裳囡,你俩到了省城,记得跟林同志说一下姓高的那户人家的事儿,问问林同志对那家人有没有印象。”

相比起姓高的人家,老太太更愿意相信林大妮是云裳的亲人,最起来那张与云裳像极了的脸做不了假,而且林大妮对云裳的关心是发自内心、并且不求回报的。

如果老云家真的留不住这个这个孙女,老太太希望云裳以后是跟着林大妮一起生活,而不是被突然冒出来的高家带走。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带着云裳去街道上开介绍信,顾时年到学校请了假,又去邮局打了几通电话出去。

第一通电话是打给张春妮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近况,让张春妮放心,自己过段时间会抽时间回家一趟。

第二通电话是打到临阳鞋厂的,通知林大妮明天一早去火车站接人。

第三通电话打给张海洋,说了高家准备带走的云裳的事情,从张海洋那边知道公安一直盯着高家,还让村里以春耕忙为借口,不给高家人开介绍信,把高家人困在村里出不去。

高家人无法离开村子,只能让沈月桂把云裳不是老云家亲孙女的消息放出去,想逼迫老云家主动跟高家接触,借机把云裳带回去。

知道高家这边闹不出幺蛾子后,顾时年放心了些,但还是决定让云裳在省城多呆一段时间,免得敌特又想出别的招数对付云裳。

正准备挂断电话,张海洋却压低了声音道,“时年,云裳的身世……我这边查到点线索了。”

顾时年捏着话筒的手一紧,嘴唇紧紧的抿了在一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叔,那家人……有没有找过阿裳?”

张海洋垂下眼眸,看着桌上的资料,长长叹了口气,“找过,这些年一直托人在找,一直没有放弃过。”

顾时年克制住自己情绪,继续问,“……阿裳是哪家的孩子?”

“云裳很可能是省军区白宴诚、白司令的女儿。对了,这个白宴诚跟你的父亲……跟顾政委不合。如果云裳认回亲生父母,以后住在军区大院儿,少不得会跟顾政委一家碰面。要是顾政委知道你和云裳关系亲近……”

张海洋没有说下去,可顾时年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现在不是战时,按正在情况来说,军区政委应该比司令更有话语权。

可现在的情况却正好相反,顾怀庆作为军区政委,不但被白宴诚压了一头,甚至几个级别比不上他的领导,就因为跟白宴诚同穿一条裤子,都敢梗着脖子跟顾怀庆对着来。

若是顾怀庆找不到扳倒白宴诚的机会也就算了,可现在有了顾时年这颗能打入敌人内部的棋子,顾怀庆又怎么会放弃?

顾时年跟张海洋道过谢,又皱着眉头追问,“张叔,你除了负责抓敌特之外,还能调查省军区领导的事情?”

见张海洋有些不解,顾时年接着道,“张叔,你是怎么知道顾政委和白司令不合的事儿?这种事情,应该传不到外面吧?”

不是顾时年多心,张海洋再厉害也只是县城公安局的领导,就算他的手伸得再长,也查不到省军区领导的身上。

再说军区领导不合的事情算是心照不宣的机密,内部闹得再厉害,也不会传到外面,惹了外人的笑话,张海洋又如何能知道?

听了顾时年的疑问,张海洋哈哈笑了半天,“时年,你是不是忘了我小舅子是干啥的啦?就是韩晨他爸。”

“这么说吧,白宴诚的父亲是我小舅子的老领导,我小舅子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白家在背后出了不少力。这回查云裳的身世,我小舅子可提供了不少线索,要不然我也法子直接查军区领导的私事儿。”

顾时年越听喉头越干涩,心中掀起惊涛拍岸般的巨浪。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足够强大,臂弯足够健壮,是云裳的依靠,给她遮风挡雨,能护着她长大。

第285章 云裳身世

老太太拿了个小篮子,把野兔放在下面,上面盖上撸好的洋槐花,打发云水莲给任干事送过去。

之后又将剩下的半筐洋槐花洗干净,沥干水分,拌上玉米面和白面儿,再撒上盐,然后上锅蒸。

大约七八分钟,槐花就蒸熟了,吃起来香甜可口,味道很是不错。

见云裳吃的头都不舍的抬一下,老太太暗暗叹了口气,放下碗,问云裳道:

“裳囡,最近天儿暖了,你想不想去省城耍?去看看你林姨,再跟大成玩几天,奶听说省城还有公园哩,还能去公园逛逛。”

云裳:“……”老太太这是打算一竿子把她支得远远的,让高家人扑个空?

哎哟喂,她家老太太咋这么可爱啊!

竟然打着把她藏起来的主意。

不过她最近都闲得长毛了,去省城转转倒也不错。

这么想着,云裳偷偷看向顾时年,见他轻轻点头,赶紧答应了下来,“奶,我听你的,明儿就去省城看林姨。”

顾时年也在旁边道,“云奶奶,我明天跟学校请个假,送阿裳去省城呆几天。”要不然就凭小丫头不安分的性子,还不得带着大成浪得飞起啊。

老爷子不在,家里的事儿由老太太说了算,见云裳乐意出去玩,立马眯着眼睛道,“那行,奶明儿就去街道开介绍信,你和时年哥哥在省城多玩几天。”

云水莲最近都快忙昏头了,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去夜校上课,压根就不知道家里要出大事了,这会儿见老太太要送云裳去省城,不由抬起头,诧异的看向老太太,“娘,好好的干啥要让裳囡去省城?林同志也忙得很,裳囡过去行吗?”

老太太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低下头,扒拉了一口槐花饭,“咱给裳囡和时年娃子多带点粮票,不让林同志吃亏,应该没啥问题。”就是有问题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想到林大妮过年时说的那番话,老太太踌躇半晌,又接着道:

“时年娃子,裳囡,你俩到了省城,记得跟林同志说一下姓高的那户人家的事儿,问问林同志对那家人有没有印象。”

相比起姓高的人家,老太太更愿意相信林大妮是云裳的亲人,最起来那张与云裳像极了的脸做不了假,而且林大妮对云裳的关心是发自内心、并且不求回报的。

如果老云家真的留不住这个这个孙女,老太太希望云裳以后是跟着林大妮一起生活,而不是被突然冒出来的高家带走。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带着云裳去街道上开介绍信,顾时年到学校请了假,又去邮局打了几通电话出去。

第一通电话是打给张春妮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近况,让张春妮放心,自己过段时间会抽时间回家一趟。

第二通电话是打到临阳鞋厂的,通知林大妮明天一早去火车站接人。

第三通电话打给张海洋,说了高家准备带走的云裳的事情,从张海洋那边知道公安一直盯着高家,还让村里以春耕忙为借口,不给高家人开介绍信,把高家人困在村里出不去。

高家人无法离开村子,只能让沈月桂把云裳不是老云家亲孙女的消息放出去,想逼迫老云家主动跟高家接触,借机把云裳带回去。

知道高家这边闹不出幺蛾子后,顾时年放心了些,但还是决定让云裳在省城多呆一段时间,免得敌特又想出别的招数对付云裳。

正准备挂断电话,张海洋却压低了声音道,“时年,云裳的身世……我这边查到点线索了。”

顾时年捏着话筒的手一紧,嘴唇紧紧的抿了在一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叔,那家人……有没有找过阿裳?”

张海洋垂下眼眸,看着桌上的资料,长长叹了口气,“找过,这些年一直托人在找,一直没有放弃过。”

顾时年克制住自己情绪,继续问,“……阿裳是哪家的孩子?”

“云裳很可能是省军区白宴诚、白司令的女儿。对了,这个白宴诚跟你的父亲……跟顾政委不合。如果云裳认回亲生父母,以后住在军区大院儿,少不得会跟顾政委一家碰面。要是顾政委知道你和云裳关系亲近……”

张海洋没有说下去,可顾时年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现在不是战时,按正在情况来说,军区政委应该比司令更有话语权。

可现在的情况却正好相反,顾怀庆作为军区政委,不但被白宴诚压了一头,甚至几个级别比不上他的领导,就因为跟白宴诚同穿一条裤子,都敢梗着脖子跟顾怀庆对着来。

若是顾怀庆找不到扳倒白宴诚的机会也就算了,可现在有了顾时年这颗能打入敌人内部的棋子,顾怀庆又怎么会放弃?

顾时年跟张海洋道过谢,又皱着眉头追问,“张叔,你除了负责抓敌特之外,还能调查省军区领导的事情?”

见张海洋有些不解,顾时年接着道,“张叔,你是怎么知道顾政委和白司令不合的事儿?这种事情,应该传不到外面吧?”

不是顾时年多心,张海洋再厉害也只是县城公安局的领导,就算他的手伸得再长,也查不到省军区领导的身上。

再说军区领导不合的事情算是心照不宣的机密,内部闹得再厉害,也不会传到外面,惹了外人的笑话,张海洋又如何能知道?

听了顾时年的疑问,张海洋哈哈笑了半天,“时年,你是不是忘了我小舅子是干啥的啦?就是韩晨他爸。”

“这么说吧,白宴诚的父亲是我小舅子的老领导,我小舅子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白家在背后出了不少力。这回查云裳的身世,我小舅子可提供了不少线索,要不然我也法子直接查军区领导的私事儿。”

顾时年越听喉头越干涩,心中掀起惊涛拍岸般的巨浪。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足够强大,臂弯足够健壮,是云裳的依靠,给她遮风挡雨,能护着她长大。

第286章 再去省城

当云裳这一世的家世真真切切展现着顾时年眼前时,他才发现自己太过弱小,弱小的连守护云裳的资格都要失去了。

云裳以后是军区司令的女儿,有父母疼爱,有兄长守护,他一个无宗无族的半大小子,拿什么跟军区领导比家世,拿什么继续守护自己疼宠多年的小妹妹?

上一世,在外人看来,是他拉了云裳一把,给了云裳一个家,可只有顾时年自己心里清楚,云裳才是他的救赎,是他身处黑暗泥潭中时心中唯一的一道光,是他割舍不下的牵挂。

在他帮助云裳走出自闭的同时,他心中的黑暗也被云裳的美好驱散。他不会怨怼生活残忍,不会怨怼命运不公,也开始学着睁开眼看世界的美好和光明。

所以,哪怕知道了云裳的身世,顾时年也无法为云裳高兴,心里又闷又痛,像是压了块石头,又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沉重的几乎喘不上气。

电话那头张海洋的声音还在继续,“云裳的身世瞒不了多久,最多八月份,白家一定会接她回去,你和老云家都得做好心理准备……”

顾时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在邮局外面站了好半天,直到有人进邮局,推了顾时年一把,他才回过神来。

小洋楼里,老太太正忙前忙后的给云裳收拾东西,把衣服一件件折叠起来,放在一早就擦得亮亮的小皮箱里,又往布袋子里装了不少干菜、腊肉,准备给林大妮和大成带过去。

云裳则拉着栓子坐在软乎乎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抖着肥嘟嘟的脚丫子,一边教育栓子在家要听老太太的话,不能累着老太太,一边捡起桌上的花生米,一颗接一颗丢进嘴里,嚼得嘎嘣响,活脱脱一副二世祖模样。

看到顾时年进门,并且眉宇间带着冷色,脸色也有些泛白,云裳赶紧从沙发上滑下来,狗腿的跟着他进了房间。

“顾二哥,你回来啦?吃饭了没,早上吃的啥,渴不渴,我给你冲杯糖水喝吧,多放两勺糖,不给栓子喝……”

顾时年听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小丫头这是看出他情绪不对,拿他当栓子哄呢。

“顾二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套麻袋揍他!揍得服服帖帖的,保证以后见着你就绕道儿走!”

云裳边说,边观察顾时年的脸色,见他嘴角微微上翘,脸上也带上了笑意,心里微微放松了些。

跳过去,扑到顾时年怀里,把头凑到他手底下,跟只小猫咪似的轻轻蹭了蹭,声音娇娇软软的道,“二哥~,你不是喜欢我摸我小辫儿吗,我今天扎小辫儿啦,二哥你快摸摸,是不是扎得可好啦?”

顾时年抬手摸了摸云裳的小软毛,很是上道的夸了一句,“嗯,阿裳今天的头发扎得特别好看,等到了省城,二哥带你去百货大楼买头花戴。”

“二哥,我还要穿新衣服!”

“好,再给你买新衣服。”

云裳抬头看向顾时年,见他眼神明亮温柔,还像之前一样包容宠溺,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二哥,你有没有给张叔打电话,高家人大概啥时候过来?”

“别担心,消息是高家让沈月桂放出来的,那家人出不了村子,故意放出消息,想让老云家的人自乱阵脚,主动跟他们联系呢。”

云裳点点头,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了。

这也就是老云家,不讲究重男轻女那一套,要是换成别的人家,指定拿她跟高家换好处了。

“那高青民这边呢?要是云家没有动静,高青民和沈月桂会不会找过来啊?还有,我要是去了省城,那些人会不会找上门向老云家逼问我的下落?”

“不会,”顾时年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对云裳道,“有张叔在,公安会安排人看顾着老云家,大家都很安全。”

云裳松了一口气,要是老云家的人因为她跑路落入敌特手中,那她可就没有办法赎罪了。

“顾二哥,咱俩去省城不多呆,最多十天就回来。”

顾时年算了下时间,点头答应了下来,“行,十天后就进入五月了,到时候云姑姑转正的事情应该能办下来,我们刚好可以给云姑姑道贺。”

云裳帮着顾时年收拾好衣物,见顾时年脸色再没有一丝一毫不高兴的情绪,又十分心大的跳出去,缠着老太太做好吃的去了。

两人要赶晚上的火车,老太太很是大方在小铁锅里倒了油,炸了一锅韭菜丸子,又烙了几张白面饼,给两人在火车上填肚子用。

…………………………

林大妮一大早就叫醒大成,匆匆洗漱过后,挤上电车赶往火车站。

等到汾阳方向开来的列车进站,两人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接到了云裳和顾时年。

大成一如既往的皮,见到云裳先摸小辫儿,再凑到顾时年身边,死活要帮着提皮子柔亮又阔气的皮箱。

而林大妮则掂了掂布袋子的份量,发现顾时年提得动后,就转身抱起云裳,走在前面,带着顾时年和大成出了车站。

“时年哥,我姑昨儿接到电话就回来打扫房间了,今儿一早还让院子里的大婶儿帮忙排队买菜,说要给你和云裳妹妹做好吃的。听说今儿还能买到鱼哩!”

大成吸溜了一下口水,接着道,“时年哥,我姑现在成绩可好啦,夜校老师说,我姑一准儿能考上临阳大学,要是努努力,还有希望考到首都的大学呢。”

顾时年还真没想林大妮成绩会这么好,见大成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开口问他,“那你呢?林姨成绩那么好,你学习成绩咋样?”

大成的脸色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了起来,小声道,“……我成绩不是很好。”

前面的云裳闻言,转过头,一脸鄙夷的看向大成,“呀!大成哥哥,你竟然是个落后生!还没有我厉害哩。”

大成脸红了,梗着脖子道,“我都上二年级了,咋没有你厉害?”云裳妹妹尽瞎吹牛!

第287章 果苗

大成脸红了,梗着脖子道,“我都上二年级了,咋没有你厉害?”云裳妹妹尽瞎吹牛!

云裳骄傲的抬起小下巴,“我姑说我是小天才,现在都能上三年级啦!”

云裳很不要脸的来了一波自吹。

大成顿时气结,撇过头,碎碎念:云裳妹妹实在太坏了,又欺负他……

一路打着嘴仗下了电车,拐进巷子,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有小孩子哭闹,大人叫骂的声音。

林大妮皱了皱眉,抱着云裳进了院子,大成跟在后面进门,嘴里嘀咕:姓潘的两口子又打架了。

“哎哟,林同志回来啦?这就是你外甥女吧,长得可真俊!”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从东屋里出来,笑着夸了云裳一句,又将手里的盆拿给林大妮,里面放着一条红灿灿的大鲤鱼。

“这是你早上托我买的鱼,一斤六两重,还活着呐,可新鲜哩!”

林大妮放下云裳,笑着端过盆子,跟妇女道了谢,又转头看向西屋门口吵架的年轻夫妻,“潘同志,你和李同志有话进屋好好说,不要在院子里吵架,让街坊邻居们听到了又要看笑话。”

云裳注意到,姓潘的男同志脸上的表情尴尬,耳尖微微泛红,胡乱点点头进了西屋,姓李的女同志斜着下巴,面色鄙夷的扫了林大妮一眼,冷哼一声,拉着停止哭闹,不停冲林大妮吐口水的孩子也跟着进了屋。

“唉,真是造孽,两口子天天吵架,连孩子都不知道管管。都六七岁了,还一点礼数都不懂。”妇女叹息着摇摇头。

云裳气得脸都黑了。

这是啥租户啊?

竟然有胆子冲房东甩脸子,林大妮就这样纵容,不把这一家子赶出去?

林大妮好脾气的笑笑,不接妇女的话茬,“刘婶儿,你家刘苗快下班了吧?我今儿做红烧鱼,待会让刘苗过来吃饭。”

“不了不了……”刘婶子连连摆手,看了一眼进院子后眉头紧紧皱起眉头的顾时年和云裳,拒绝道,“你家今儿来亲戚啦,我家苗苗就不去凑热闹了,你快回去烧饭吧。”

说完耷拉下嘴角,眼睛撇向西屋,云裳顺着刘婶子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西屋的窗户‘啪’的一声从里面关上,窗户底下也不见偷听的人影了。

云裳黑着脸,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座大杂院儿变化挺大的。

靠东的墙根处起了两间东屋,住着刘婶子一家,西边的柴房加盖了一间,住着潘同志两口子。

南墙根压了两藤葡萄枝,栽一颗山楂树,旁边还开凿了一块菜园子,里面郁郁葱葱挤着鲜嫩的菜苗,菜园子前面还多了一口井。

云裳看到山楂树就移不开眼了。她的空间里有苹果书,有梨树,有桃树,有葡萄树,有杏树,有柚子树等各种各种的树苗,却独独没有山楂树。

看着山楂树,云裳脑中不期然想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口感,顿时觉得口水都要滴答出来了。

“姨,这山楂树是打哪儿弄的?”云裳转过头,眼巴巴的看向林大妮。

回头她也去寻摸一棵种空间里,以后就能随时随地做糖葫芦吃了。

吃不完还可以拿出去卖!

大成在后面听到了,赶紧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云裳妹妹,这山楂树是我打学校捡来的。之前还以为养不活,没想到今年开春出叶子了。”

说话间,几人进了正屋,云裳四间屋子溜溜达达转了一圈,又接着问大成,“大成,你们学校还有啥果树?那两棵葡萄树也是打学校捡的吗?”

“才不是哩,葡萄树是打市公园……”大成说着捂住了嘴,左右看了一眼,再次悄悄地道:

“三月份的时候,全市各个单位折腾着要种树,公园里种了好多花花草草,还种了好多果树,这两棵葡萄树,就是我打公园里捡到的。”

云裳撇着嘴,眼睛斜斜看向大成,“你咋恁厉害?去学校能捡着山楂树,去公园还能捡着葡萄树,这么厉害,你咋不去大街上捡钱呐?”

“你不相信我!”大成脸色涨红,急得直跺脚转圈儿,“就是捡来的!”

见云裳依旧撇过头,窝在顾时年身边,眼巴巴的瞅着外面的山楂树不说话,大成又凑过去道:

“云裳妹妹,这树真是我捡哩!我们学校打外面弄好多山楂树和柳树,都种不完,这山楂树苗就丢外面准备当柴禾烧,我就给捡回来啦。

还有那葡萄树,公园里都好几棵种一起,以后肯定养不活,我就趁别人挖的时候,偷偷捡了两棵。真是捡来的,我没骗你!”

他又没有偷偷挖葡萄藤,就是捡了别人挖出来的葡萄藤,可不算偷。

云裳:“……”

这孩子,忒会捡东西了!

别人搁前面担风险偷果苗,他倒好,一个人钻后面捡便宜呢。

真是……比她还鸡贼!

云裳回过头,看着大成那张长了肉的脸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都没有捡过这么大的便宜呢,大成捡了一回又一回,哼!不开心了!

回过头扒着顾时年的衣襟,委屈巴巴的道,“顾二哥,我想逛公园!”我还想‘捡’果苗!

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顾时年却奇异的读懂了云裳的心思,摸了摸她的小发辫,笑着道,“行,吃完饭就带你去公园玩。”

云裳眯着眼点了点头,进屋子看着林大妮烧饭了,而顾时年则搂着大成的脖子出了院子,小声打探西屋两口子的来历。

…………………………

林大妮从进屋起就忙着烧饭,三合面大馒头蒸了一锅,熬了一锅小米粥,炒了一盘大葱炒鸡蛋,烧了豆腐,还做了一盘红烧鲤鱼。

云裳趴在灶台边上,闻着喷香的饭菜香味,吸溜着口水,将老太太要她带的话说了一遍。

林大妮眉头都拧成一个疙瘩了,一脸疑惑地道,“我这边不记得啥高家,也不记得在村子里生活过。我打记事起,好像一直住城里的。”

“姨,我奶也说高家人是瞎说哩,让我别让高家人哄了去。”

第288章 贼娃子

“你奶说的没错,那高家娃儿多,一看就是靠不住的。你有顾小同志呢,以后跟顾小同志好好过日子就成,可不能稀里糊涂被高家哄了去。”

云裳再次乖顺的点头,帮着林大妮把菜盘子端上桌,又一溜烟跑出去喊顾时年和大成回来吃饭。

林大妮手艺不错,云裳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下了肚,火车上熬了一晚上的疲累瞬间清扫一空,整个人精神的不得了。

顾时年把鱼肉里的刺挑干净,放在云裳碗里,督促她又吃了一块馒头,这才低下头开始吃午饭。

“姑,时年哥和云裳妹妹下午要去公园玩,我也想去。”

大成话刚说完,云裳就黑着脸道,“大成哥哥,你都恁大岁数了,才读二年级,不想着好好上课,就想逃学,难怪你是差等生!”

要是带你去公园,我咋捡便宜?

见大成皱巴着脸,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云裳难得的心虚了一下,半低着头,放软了声音哄大成,“大成哥哥,你下午先去上学,我和顾二哥从公园回来,就去学校接你放学,然后咱们再一起送林姨去夜校。”

大成眼睛一亮,也不觉得委屈了,当即放下筷子,指手画脚的给顾时年和云裳说他学校该怎么走,就怕两人迷了路,错过他放学的时间。

林大妮和大成就请了一个早上的假,吃过饭,林大妮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准备回厂里上班。

临出门前,给顾时年留下家里的钥匙,担心两人去公园玩没钱买零嘴,又给两人留了五块钱,还留了几张票券,之后就拎着大成的耳朵急匆匆出了门。

家里一没人,云裳就拉着顾时年进空间休息了几小时,之后又到大楼里冲了澡,换上白衬衫,绿裤子,再登上白色的回力球鞋,拉着顾时年就出门了。

顾时年手上拎着军用水壶,里面灌了满满一壶空间里的泉水,又掏出一顶小帽子扣在云裳脑袋上,为她遮挡头顶上的阳光。

正值春末,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到了中午的时候,空气中已经有了几分初夏的味道。

今天不是周末,公园里游人不多,偶尔能碰到几个正在处对象的年轻男女,还彼此之间隔了老远的距离,若不是眉眼间带着几分羞意,云裳都要以为这一对对的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了。

两人在公园里转了一会,看到前面有人背着白色的箱子卖汽水,云裳赖在花坛边不动弹了。

知道顾时年不允许她喝凉东西,云裳咕咚咽了口口水,耍赖般地地道,“顾二哥,我要吃冰棍!”

“……”这个时节哪儿有冰棍卖?

顾时年无语半天,拧开军用水壶,凑到云裳嘴边,“阿裳,口渴了就喝水,二哥给你加了糖,是甜的。”

云裳头一撇,继续耍赖,“顾二哥,糖水喝不出冰棍味,我就要吃冰棍!”

顾时年无奈了,看了一眼远处的汽水摊子,认命的收起水壶,“阿裳,现在没有冰棍卖,我们喝汽水行不行?”

云裳偷偷咽了口口水,思考半天,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行吧,那就买两瓶橘子汽水吧。”

顾时年压住眼底的笑意,伸手摸了摸云裳的脑袋,转身朝卖汽水的摊子走去。

云裳打小就这样,为了一口吃的,能跟他玩尽这些非常可爱的小心思。

明明是想喝橘子汽水了,却非要耍赖皮说自己要吃冰棍,等到他退而求其次的用橘子汽水哄她,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这幅非常好哄的模样,既达到她的目的,还能让他心里小小的愧疚一下,忍不住会多买一瓶橘子汽水哄她。

顾时年一路想着云裳抖机灵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等到顾时年捧着两瓶汽水回来,云裳正撅着小屁股,手里握着一个木棍,在花坛里偷偷摸摸的挖土。

看到顾时年过来了,还侧过头朝他打眼色,“顾二哥,你快帮我看着点人!”

顾时年嘴角抽了抽,认命的站在云裳身后,一边挡住别人的视线,一边看她在花坛里面寻宝。

几分钟后,云裳捧着三四颗巴掌大小的石斛兰幼苗和剑兰幼苗站了起来,满心欢喜的捧给顾时年看,“顾二哥,看!我找到几棵兰花,回头先种空间里,等长大了,再养在阳台上!”

顾时年低头看了一眼那几棵好似一碰就能断掉的幼苗,认真的点点头,“嗯,回头我再去收购站给你找几个好看的瓷器做花瓶,等养大了再挪进去,不能拉低了你房间的档次。”

云裳满意了,觉得顾二哥真是太懂她的心思了,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把兰花收进空间。

又接过顾时年递过来的汽水,美美的喝了一口,甜滋滋、透心凉的橘子味顿时溢满整个口腔。

云裳舒坦的出了一口气,几口灌完橘子汽水,跑过去退了汽水瓶子,又拉着顾时年满公园的继续寻宝。

到下午离开公园之前,云裳钻进灌木丛中,给空间里挪了一棵这个时代的葡萄树,一棵正在开花的槐树苗,还找了一株月季。

眼见云裳还不死心的想偷一棵核桃树,顾时年赶紧跟拎小猫崽子似的把她从树苗林里拎了出来。

满园子里只有五棵核桃树,云裳偷走一棵,不是明晃晃的告诉人公园里招贼了吗?

要是园丁大爷发现了,还不得跳着脚的大骂三天三夜啊。

两人从公园出来,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顾时年擦干净云裳脸色的泥点子,又伸手拍干净她身上的尘土,等到电车过来,赶紧抱着云裳挤上车,摇摇晃晃的往大成的学校赶去。

到了学校,大成还没有放学,云裳趁顾时年跟守门的大爷闲聊的时候,弯着腰,一溜烟的从铁门的门缝里挤了进去。

穿过前面的教室,很快就跑到学校后面的劳动田,在山楂苗林子里转悠了一圈,挑了一棵最瘦弱的偷渡到空间,这才心满意足的往二年级的教室跑去。

第289章 教训

大成坐立不宁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声响了,赶紧挎上书包,撒腿就往外面跑。

刚出教室门,一抬头,就看到云裳顶着一顶八角帽,背着小军包,坐在教室门前的水泥花坛上数蚂蚁玩。

也不知道她下午在公园是不是钻狗洞了,身上的白衬衫染了好几道绿印子,脚上的白球鞋也沾满尘土,脚底板还粘着一根杂草。

大成眼皮子跳了几跳,硬着头皮走过去,伸手拿掉云裳鞋底的杂草,“云裳妹妹,你来啦,时年哥呢?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云裳跳下花坛,笑眯眯的道,“顾二哥在学校门口等着哩,我等不及,就来教室门口接你啦!大成哥哥,感动吗?”

大成点点头:“感动!”就是不感动我也不敢说啊。

云裳满意的绕着大成转了一圈,拉着大成的书包带子,溜溜达达的往学校门口走去。

几人在学校门口汇合,顾时年给了大成几块饼干垫肚子,又拉着云裳的手,一路闲聊着往家里走去。

“大成,那姓潘的一家是街道上安排住过来的?”云裳问道。

提起姓潘的,大成顿时拉下了脸,“算是吧。街道上知道我家要出租房子,就帮着找了两家租户,房租都是通过街道上给的。”

云裳诧异了,侧过头问,“房租不是直接给你和林姨吗?”

“不是直接给我们的。”大成摇摇头,“房租是这两家人交到街道上,我姑再去街道领回来。说是有街道出面,这些人不敢赖我家的房租。”

云裳无语半晌,街道这么做,确实保障了林大妮和大成的利益,有街道出面租房,再横的租户也不敢拖欠林大妮的房租。

可是这么一来,那些租户又觉得自己是跟街道上租的房子,林大妮作为坏分子的遗孀,不经过街道上的同意,也不能随便赶走他们。

这也是姓李的小媳妇敢明目张胆的冲林大妮甩脸子的主要原因。

“大成哥哥,林姨跟那个姓李的女人吵过架吗?”

“没有,”大成再次摇头,“我姑天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去夜校念书,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哪有空跟别人吵架。”

云裳正要松一口气,大成话音一转,接着道,“不过我跟那行李的女的吵过架。”

“咋回事?”云裳顿时来精神了,眼睛闪闪发亮的问道。

“前几天那姓李的在屋里教她儿子骂我姑,我听到了,就背着人把那小子揍了一顿……”大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女的就想打我,让我姑说回去了。”

云裳接着问,“你姑说了啥?”

“我姑说潘家要是不想住我们家,她可以去跟街道上说,让他们家搬走。然后那家人就老实了,再不敢当面骂我姑了。”

云裳点点头,想到今天那女的今天鄙夷林大妮的眼神,想到那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吐林大妮口水的举动,再想到林大妮完全不当一回事的回应,心里一时间酸酸涩涩的难受。

在大成和林大妮的心里,这些人不当面骂林大妮他们就满足了。

这种认知让云裳心里无比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她实在不敢想象林大妮和大成这些年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让他们对人跟人之间的交往相处标准降得这么低。

可是看着大成脸上习以为常并非常满足的神色,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难不成要劝说大成,要他找上门揍姓李的长舌妇一顿,让她再也不敢对林大妮甩脸子?

又或者是让林大妮把潘家一家子赶出去?

可是,即便她劝动大成和林大妮把潘家一家子赶出去,也无法保障下一个住进来的租户会比潘家的做的更好。

毕竟人的认知,思想,还有嘴巴,是无法控制的。

就算她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能阻止别人在背后非议林大妮。

云裳情绪低落了下去,顾时年摸了摸她的脑袋,悄悄哄她道,“阿裳,放心,等会我带大成跟潘家的小孩谈谈。”

“有用吗?”

云裳很是疑惑,跟一个不懂事的小毛孩子有什么好谈的?

就算揍他一顿,过上几天就忘记了,以后还不是照样吐林大妮的口水?

顾时年笑了笑,“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熊孩子就得揍,揍一顿记不住就揍两顿,揍两顿记不住就天天找机会揍,迟早会揍得他见着林大妮就绕道儿走。

几人到家后,林大妮还没有下班,大成刚捅开炉子准备烧饭,东屋的刘婶子送过来一把小油菜苗,又跟顾时年和云裳客套了几句,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顾时年帮着大成把铝锅放在炉子上,让云裳拿出一小袋绿豆,下了小半碗进去慢慢煮,之后又让云裳拿出几颗水果糖,一粒酒心巧克力,拽着大成出了门。

云裳搬着小板凳坐在北屋屋檐下,见西屋的房檐下蹲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笨手笨脚的洗衣服。

西屋房门大开,姓李的女同志单手抱着早上对林大妮吐口水的熊孩子,另一只手从门后扯下两件衣服,出来丢到小女孩身边。

不等女人说话,小男孩先仰着脖子吐了女孩子一口唾沫,“臭死丫头片子!给老子把衣服洗干净点!”

小女孩吓得一哆嗦,赶紧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泡在盆里。

那男孩回过头,见云裳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家瞅,马上到竖起眉头,对着云裳就吐了一口口水。

云裳一下就火了,抓起屁股下的板凳就要砸过去,门口传来一阵干咳声,云裳回过头,见大成站在院门口,手里捏着一颗水果糖,放在嘴里吸溜一下,又夸张的长长出了口气。

这幅糖果非常好吃的模样瞬间吸引了男孩的注意力,见大成朝他招手,男孩几下挣脱李同志的怀抱,撒丫子就往门口跑。

云裳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放下板凳,又慢慢悠悠的坐了回去,准备看好戏。

顾二哥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顾二哥出手,熊孩子今儿要吃大亏了。

第290章 抽嘴巴子

熊孩子一跑出院子,手就往大成口袋里掏,“糖!给我吃糖!”

大成一巴掌拍开熊孩子的手,提溜着他的衣领,拉到顾时年身边。

顾时年拿出一颗糖,在男孩眼前晃了晃,“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眼珠子随着糖果左右游移,‘咕咚’咽了口口水,“叫贵宝。”

“想吃吗?”

贵宝点点头,怯怯的看了顾时年一眼,再次咽口水,“想吃。”

面对大成,贵宝还有胆子动手抢东西,可是面对顾时年,贵宝却打心底里的发怵,即便顾时年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

顾时年看着贵宝笑了笑,把糖收进口袋,又让大成拎着贵宝,几人很快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拐了进去……

大半个小时后,三人先后进了门,顾时年依旧弯着唇角,脸色挂着淡淡的笑意,而大成除了脸色有些发白外,精神头特别足,就连黛青色的天都遮不住他眼底亢奋的亮光。

至于贵宝,看起来就要凄惨许多,握着巧克力的手指血呼呼一片,衣服上沾着血点子,两片嘴唇也肿成了香肠,偶尔探出舌尖舔嘴巴,还隐隐能带出些血丝。

云裳愣了一瞬就收回目光,跟着顾时年和大成进屋,还没来得及说话,西屋就传来一阵叫骂声:

“贵宝啊!哪个天杀的把你打成这样啦?是不是北屋那个狗崽子!说,是不是那狗崽子干的?我就知道破鞋养不出啥好玩意儿……”

话未说完,云裳就听到“啪”的一声响,像是打耳光,紧接着又听到熊孩子含糊不清的声音,“你骂人,我打系你!”

云裳彻底愣住了。

坐在北屋都能听到西屋的响动,这一巴掌打得可不轻啊。

这熊孩子在玩什么把戏?

正想问顾时年,却见熊孩子跟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在大成跟前来了个急刹车,表情怯怯,却又极度渴望地道:

“大成哥哥,我妈刚刚又骂你和你姑了,我使劲打她嘴巴子啦,现在能不能给我糖吃?”

大成偷偷看向顾时年,见他点头,便对着贵宝点点头,“行,今儿表现不错,我听到你抽嘴巴子的声儿了,就给你一块糖。

记住了,你妈要是再骂人,还得这么打,我听到声儿就给你糖,听不到声儿就还像今儿一样揍你!”

贵宝接过糖,迫不及待塞进嘴里,一边吸溜着嘴巴,一边点头,“唔,听话,肯定使劲抽我妈嘴巴子。”

云裳:“……”顾二哥真是太坏了!好喜欢!

贵宝离开后,大成眼睛闪闪发亮的看向顾时年,得到一句“不错”的夸奖后,马上咧着嘴笑了。

“时年哥,你放心,我以后肯定能保护好我姑。”

一个巴掌一颗甜枣的拉拢贵宝,让贵宝对付姓李的长舌妇,以后这一家子再不敢背地里骂林大妮,就算想闹腾,也闹腾不到林大妮头上,否则他就通过街道把潘家人赶出去。

省城的房子可不好找,只能放一张单人床的小单间,一个月的租金都要四块钱,林大妮家两间房才六块钱的租金,潘家人只要脑子没有进水,就不敢真正跟林大妮撕破脸。

林大妮可不知道几个小孩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在巷子里碰到贵宝,得了对方一个讨好的笑脸,还诧异了老半天。

回到家,喝了一碗绿豆汤,之后便锁上门,带着几个孩子去夜校上课了。

林大妮班上有三十个学生,年龄层分部的很广,有不到二十岁的工人,还有五十岁左右的工厂干部,大家进教室后,没有人闲聊磨时间,都非常积极的交流学习情况,或者低头看书准备上课。

林大妮把三人安排在教室最后面,递给云裳一本小人书,又给了顾时年几张报纸,自己则坐到最前排,翻开书开始看了起来。

大成从书包里掏出作业,写了几个字,又侧过头对云裳道,“云裳妹妹,快到上课时间了,等会上课的时候不能说话,也不能打扰老师讲课,要不会挨骂的,知道了吗?”

云裳点点头,手上翻着小人书,眼睛却兴致勃勃的看着教室前排的学生。

七点半,一位发梢微卷,带着眼镜儿的中年女老师走了进来,眼皮都没有撩一下,上了讲台就争分夺秒的开始讲课,下面的学生们也都支起耳朵,不断的做着笔记,就怕稍一分神漏掉知识点。

置身在浓郁的学习氛围中,云裳连呼吸声都不自觉跟着放轻了几分。

好不容易等到九点半夜校放学了,云裳揉着挺得发酸的小腰,跟着林大妮出了教室。

“林姨,你每天上课,会不会很累啊?”她只坐了一晚上硬板凳就觉得腰疼屁股疼,林大妮天天在前面,连小差都不能开,岂不更累?

林大妮见云裳皱着眉头的小模样,不禁笑着替她揉腰,“我费了好大的力气的才争取到夜校上课的资格,忙着学习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觉得累。”

想到鞋厂许多工人想学习,却申请不到上课名额,林大妮确实不觉得上课累,只觉得自己幸运,有任主任关照她,鞋厂领导轻易不敢回去跟她使绊子,更不敢拒绝她去夜校上课,准备考大学的申请。

云裳听得连连点头,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坐的腰酸背痛了。

几人刚走出校门,后面哒哒哒追过来一个人,“林同志,天儿太晚了,你跟大成两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大成反射性的挡在林大妮前面,冷冷地道,“我能保护好我姑。”

云裳就着昏黄的灯光打量来人,见对方二十五六的年纪,个头不高,五官还算端正,此时他大大方方的站在几人面前,脸上挂着憨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副憨厚热情的模样,可云裳却觉得此人的眼神过分活泛,对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大成,你自己还是小孩子呢,咋保护你姑?走吧,反正是顺路,我送你们一程。”男人自来熟的笑道。

第291章 辣椒水

. . 云裳回过头,见对方身上的蓝色工装都磨破领子了,腿上的裤脚也翘到了脚腕,赶紧扯了扯的顾时年的衣袖。

哪儿来的盲流子,没见林大妮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写着大大的拒绝吗?

还死不要脸的往跟前凑,真是欠揍!

顾时年拍了拍大成的肩膀,伸手接过林大妮怀里的书包,护着几人转身就走。

男人急忙跟了上来,顾时年回过头冷冷看了对方一眼,直到男人脸上的笑意僵硬,才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黑暗中,云裳娇嫩嫩的嗓音传进男人耳中,“姨,以后出门身上带块板砖,要是有盲流子纠缠你,照他脑门儿闷!打死都不用坐牢的。”

男人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小丫头片子,什么仇什么怨,他不就是想住进宽敞的大杂院儿吗,咋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大成可不管男人在想什么,瞪大眼睛,跃跃欲试地问,“云裳妹妹,打死了真的不用负责吗?”

“假的!”云裳没好气的白了大成一眼,“林姨那点力气,哪能打死盲流子?再说盲流子又没有对你耍流氓,你打死盲流子可是要挨枪子儿的!”

挨了一顿怼,大成立时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云裳又凑到林大妮跟前,接着出馊主意,“林姨,我和顾二哥给你寻摸点超级辣的辣椒粉,你以后随身带几包,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往他眼睛里面撒!”

超市里可是有小米辣磨得辣椒粉呢,回头给林大妮准备一大罐子,再做点辣椒水灌进小喷雾瓶子里,以后谁敢招惹林大妮,就用辣椒粉带辣椒水伺候。

对了,给大成也准备一份,两姑侄一起出手,保准让骚扰林大妮的盲流子变成猪头。

云裳的话,简直给林大妮和大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两人的三观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大成还好一点,年龄不大,正处在学习塑造三观的阶段,听了云裳这些‘阴嗖嗖’的歪点子,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恨不得赶紧碰上俩盲流子试一下板砖加辣椒粉的威力。

而林大妮则担心的是,把辣椒粉撒进眼睛里,对方会不会瞎了?万一甩板砖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对方打死了怎么办?

………………………………

林大妮下班回来,发现案板上放了个腌咸菜的大罐子。

打开一看,里面满满一罐子细如烟尘的辣椒粉,足足有数十斤,呼吸间都能闻到辣椒粉刺鼻的辣味。

林大妮的脸顿时白了,手上的盖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这两个孩子,打哪儿弄来这么多辣椒粉?

闻着比副食品店卖的辣椒还要辣,而且磨得得这么细,可不像是手工捣出来的。

云裳凑过去,掏出一个手掌大的玻璃瓶塞到林大妮手上,“姨,这小瓶子里装的是辣椒水,你随身带着,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朝他眼睛里喷!”

林大妮看着手上红红的液体,隔着玻璃瓶,仿佛都能感觉到辣椒水的灼热感。

这要是洒在人的眼睛里,该有多疼啊。

“姨,这些辣椒可辣了,你再用油纸包几袋,装在口袋里,咱来个双重保险,以后走夜路就不怕了。”

林大妮点点头,嘴角露出笑意,垂下的眼角却有些发热,湿润。

她是长辈,却怯弱无能,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反而让这几个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操心。

大成每天跟着她去夜校,随身保护她,如今连六岁的云裳都想法子给她弄防身的东西。

还有顾时年,大成都悄悄跟她说了,顾时年一来就帮她教训了潘家的熊孩子,还让熊孩子给了他妈一个大嘴巴子。

跟孩子们相比,她这个长辈当得实在太不合格了……

云裳可不知道林大妮心态发生了转变,吃过饭后,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西屋的热闹。

贵宝为了吃糖,天天变着法儿找李同志的麻烦,就连潘家两口子吵架,李同志一旦敢骂人,贵宝冲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然后再偷摸的找大成要糖吃。

贵宝还担心大成上学的时候看不到他揍李同志,少给他糖吃,竟然想到用棍子敲李同志的脑袋,凭头上的伤疤找大成换糖。

李同志挨了打,舍不得骂她捧在手心里、给潘家传宗接代的男丁,就变着法儿的折磨女儿,辱骂林大妮和大成。

可贵宝为了吃糖都精明的不像小孩子了,就算李同志没有骂人,贵宝都能找借口揍她换糖吃,更别说她还出口骂人了。

而且挨棍子可比挨嘴巴子疼多了,只短短几天的时间,李同志就被贵宝揍得满头包。

云裳看得几乎笑岔了气,还专门从超市里找了一斤最便宜的水果糖,让大成慢慢发给贵宝吃。

原想着李同志爱骂人的毛病得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治好,没想到三十多个糖果下去,李同志就轻易不敢开口说话了。

今天潘家两口子又吵起来了。

确切的说,是潘同志单方面发脾气了,嫌李同志不把闺女当人看,不给吃饭,还让干活。

潘同志刚一发火,贵宝就跳起来抢过擀面杖,虎视眈眈的盯着李同志,就等着她开口骂人。

李同志骂人的话都冲到喉咙口了,看到贵宝手上的擀面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最后实在憋屈的受不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干嚎起来。

云裳欣赏了一会李同志的女高音独唱,觉得没有意思,悄悄对贵宝招了招手。

贵宝眼睛一亮,丢掉擀面杖,一溜烟跑了过来。

提了提掉在屁股蛋上的裤子,又使劲吸溜了一下掉到嘴皮子上的大鼻涕,彪呼呼地问,“云裳姐姐,你找我干啥?”

云裳眉头一跳,嫌弃地撇过脸谁是你姐姐?你丫都七岁了,整天追着我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喊姐姐,还要不要脸了?

贵宝一眼不眨的盯着云裳我叫这小丫头姐姐,她待会儿能不能给我颗糖吃?嘶!甜滋滋的水果糖,可真好吃!

云裳回过头,学着狼外婆的语气问,“贵宝,你知道咋样才能多吃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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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赚钱

贵宝点点头,“知道,多揍我妈。”

云裳:“……”这熊孩子,尽说啥大实话?

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贵宝舔了舔嘴唇,遗憾地道,“可惜我妈这两天都不咋骂人了。”害我都吃不到糖了。

云裳眼睛斜斜看向贵宝,“那还真委屈你了。”

贵宝撇着嘴没有说话,可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着‘委屈’二字。

眼见贵宝大鼻涕又流出来了,云裳忍着膈应,让他擦干净鼻涕,又压低声音继续问,“贵宝,你想不想吃多多的糖?”

贵宝眼睛一瞪:“当然想了!”糖那么好吃,不想吃糖的是傻子!

“那你听我的,我保证让你吃多多的糖。”云裳朝贵宝招招手,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只见贵宝眼睛一亮,跟一阵风似的冲进西屋,抡起擀面杖就朝李同志打去,“你敢欺负妹妹!打系你!不给妹妹吃饭,还让妹妹干活,打系你个老鳖崽子……”

听着李同志痛呼的声音,云裳满意地咂咂嘴,掏出两粒水果糖放在窗台上,转身慢悠悠地回了屋。

事实证明,只要方法得当,熊孩子也能变成小天使。

有水果糖在前面吊着,贵宝以后只会更严格的监督李同志,不许她私底下骂人,也不许她重男轻女的虐待女儿,时间久了,李同志这些臭毛病多多少少能改正一些。

再说贵宝已经被李同志给惯坏了,偏偏这对夫妻都没有觉着贵宝这样有什么不对。

现在顾时年狠狠教训了贵宝一顿,让贵宝成天收拾李同志,就算潘家夫妻再蠢,也知道自家儿子长歪了,还能趁着熊孩子年龄小,早点纠正他一身臭毛病。

顾时年正在整理从收购站淘来的东西,见云裳进来了,笑着招了招手,“阿裳,过来看看这个首饰盒。”

云裳跑过去,见桌子上放着个巴掌大的首饰盒,底部被撬开,露出暗格,里面满满当当一盒子玉器手饰,还有一张发黄的房契。

大概是时间太久了,房契纸张一碰就碎,捡都捡不起来,倒是那几些玉器颜色鲜亮,水头十足,不用上手摸就知道不是凡品。

见云裳一双眼睛黏在首饰盒里拔不出来,顾时年把暗格推回去,示意云裳把首饰盒收进空间。

“顾,顾二哥,咱们明儿再去收购站捡漏吧!”

反正这些送到收购站的东西都是要销毁的,她不弄走也保存不下来。

再说了,省城有钱人就是多!

随便到收购站转一圈,不光能捡到首饰,还能捡到许多瓷器,还有孤本古籍,这可都是白捡啊。

不趁机多划拉点好东西,都对不起自己身上的大空间了。

顾时年看着云裳财迷的小模样,无语了好半天。

两人最近白天在省城各个收购站捡漏,晚上也不跟着林大妮和大成去夜校,而是乔装一番,拉着平板车到各个黑市上做买卖。

几天下来,除了从收购站弄来的价值不可估量的财务外,各种粮食,蔬菜,还有超市里的肉食,也陆陆续续卖了三千多块,还换了三百多斤全国粮票,可云裳这个小财迷竟然还没有满足。

“阿裳,省城的收购站我们都去过了,这几天暂时找不到好东西,等下次来省城再带你去捡漏。”

见云裳眼睛一下子暗了下来,顾时年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阿裳,要不我们晚上去火车站黑市,这次多卖点东西,明天带你逛百货大楼?”

有钱赚,又能逛街,小丫头应该能开心吧?

果然,云裳一听就来精神了,还兴致勃勃的开始算账,“那边黑市大,我们超市里还有不少杀好的鸭子和鸡,晚上想办法卖出去,再卖一百斤细粮,一百斤玉米,蔬菜也提前捆好,还有杏儿,再卖一筐子……顾二哥!这样算下来,我们今天又能卖五六百块呢!”

想到晚上又要发大财,云裳当即进空间,把东西装好堆在平板车上,准备晚上的大生意。

吃过晚饭后,大成跟着林大妮去了夜校,云裳则跟着顾时年往火车站的方向赶去。

还是老套路,在黑市附近找废弃的巷子进空间乔装一番,然后平板车上盖上破布,两人一推一拉的绕小路进了黑市。

这次运气不够好,两人没有碰上收摊位费的李叔,也没有碰到上次的小胡子,按规矩交过摊位费后,找了个靠近中间位置的摊位支摊。

一半摊位摆上扎成一捆捆的新鲜蔬菜,一半摊位摆上粮食袋子和杀好的鸡鸭,旁边还放了一筐子鲜红的大杏。

东西一摆出来,摊位就被人群围堵了,不管是现在越来越难寻摸的细粮,还是一捆捆嫩生生的蔬菜,以及宰杀好的鸡鸭,都是黑市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大家自然不想错过。

省城黑市粮价比汾阳黑市粮价更高,大米和白面卖到两块五以上,就算是打包卖给二道贩子,也能卖到两块二,比汾阳还要贵五毛钱。

云裳依照粮食的市场价,也给蔬菜涨了三毛钱,一捆新鲜蔬菜卖一块三,鸡和鸭子一斤卖两块八,整只鸡鸭差不多能卖十到十五块左右。

就连筐子里的甜杏,云裳都黑心的跟着涨价了,一颗杏子卖三分钱,两个卖五分。

两人分工明确,云裳卖蔬菜和杏子,顾时年卖粮食和肉食,不到一个小时,摊位上的东西就被抢购一空。

云裳借着军包掩饰,把钱票收进空间,又拉着顾时年满黑市的转悠起来。

看到卖野猪肉的,顾时年很是大手笔的买了三十斤,之后又拉着云裳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面前蹲了下来。

老爷子戴着眼镜儿,双手插在袖筒里,蹲在摊位边上打瞌睡,身前摊位上铺着一块黑布,上面干干放着个木盒子,长长的参须争先恐后从盒子里跳出来,落在黑布上,黑白分明,很是招人眼。

看到有人过来了,老爷子支起身子,比了一个手势,“小同志,我这参可有这个年头了,只换粮食不要钱。”

第293章 买人参

ps:有点卡文,这一章伪更一千字,一小时后换过来。

云裳悄悄凑到顾时年耳边问,“二哥,这参真有八十年?”

看着比上一世顾爷爷那根百年老参要短,这老头可别是看他俩年纪小,随便糊弄人。

“差不多吧。”顾时年伸手把云裳拨到身后,小声问对方,“同志,这参你打算换多少粮食?”

“一百斤细粮,少一斤都不换!”

两人之前卖粮食闹得动静不小,老头在这边看得清清楚楚,因此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亮的惊人,而且价格也喊得特别硬实。

顾时年视线在老头枯黄干瘦的面容上转了一圈,犹豫了一下,接着问,“同志,你还有年份更高的人参吗?”

老头赶紧摇头,“没有了,就这一根。”

顾时年看着老头戒备的模样,心里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了一眼周围人群,小声道,“同志,一百斤细粮,我跟你换了。”

两人小声商量好交易地点,顾时年把云裳抱上板车,快速出了黑市。

沿着小巷子拐了几个弯,找机会进入空间,甩掉尾随者,又往板车上装了一百斤白面儿,直奔跟老头商量好的交易地点。

云裳问过顾时年,知道那根人参足有八十年份后,小心思又活络了,“顾二哥,咱俩要不要去东北走一趟,去收点老山参野味什么的,以后留着当传家宝?”

顾时年:“……”小丫头片子,人生还没有开始呢,就想着传家宝的事儿了。

他上辈子也没有亏待她,咋就越养越财迷了呢?

“阿裳,外面不安全,以后二哥慢慢给你寻摸几根百年份的人参,你自个儿别想着到处乱窜了。”

云裳不满的嘟起了嘴,“顾二哥,我还想自己种一园子百年份人参呢,你寻摸来的人参都是干的,哪还能种活啊。”

顾时年没想到云裳还有种人参的打算,忍不住笑出了声,“行,回头我问问三爷爷,看他又没有熟人在东北,找机会带你过去转一圈。”

云裳眼睛亮了一下,又促狭地笑笑,“顾二哥,最好赶在八月份之前去东北,在那边呆一个月再回来,急死那帮敌特!”

“行,就按你说的办。”

……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看到了等在巷子里老头,云裳探出精神力在巷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人,便示意顾时年直接过去交易。

“小同志,你可算来了!”

那老头赶紧迎过来,视线在粮食袋子上转了一圈,把手上的盒子递给顾时年,“小同志,这参足有八十年,你再仔细看看。”

顾时年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转身递给云裳,又帮老头把粮食从车上卸下来,转身拉着云裳就要离开。

“小同志!”那老头犹豫半晌,终于开口喊住了顾时年,“小同志,百年份的参你要不要?”

顾时年连板车都没有放下,回过头,状似随意地问,“百年参是啥价?太贵了我可买不起。”

老头伸出巴掌,前后翻转了三次,在准备翻转第四次的时候,手指顿了顿,慢慢缩回去,之后便眼巴巴的看着顾时年不说话了。

“也是细粮?”

“对,我只要细粮。”老头说完又补了一句,“你给粮票也行,不过得搭钱。”

……………………十分不要脸的伪更线……………………

云裳悄悄凑到顾时年耳边问,“二哥,这参真有八十年吗?”

看着比上一世顾爷爷那根百年老参要短,这老头可别是看他俩年纪小,随便糊弄人。

“差不多吧。”顾时年伸手把云裳拨到身后,小声问对方,“同志,这参你打算换多少粮食?”

“一百斤细粮,少一斤都不换!”

两人之前卖粮食闹得动静不小,老头在这边都看到了,因此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亮的惊人,而且价格也喊得特别硬实。

顾时年视线在老头枯黄干瘦的面容上转了一圈,犹豫了一下,接着问,“同志,你还有品质更好的人参吗?”

老头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没有了,就这一根。”

顾时年看到老头戒备的模样,心里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了一眼周围人群,小声道,“同志,一百斤细粮,我跟你换了。”

两人小声商量好交易地点,顾时年把云裳抱上板车,快速出了黑市。

沿着小巷子拐了几个弯,找机会进入空间,甩掉尾随者,之往板车上装了一百斤白面儿,直奔跟老头商量好的交易地点。

云裳问过顾时年,知道那根人参足有八十年份后,小心思又活络了,“顾二哥,咱俩要不要去东北走一趟,去收点老山参野味什么的,以后留着当传家宝?”

顾时年:“……”小丫头片子,人生还没有开始呢,就想着传家宝的事儿了。

他上辈子也没有亏待她啊,咋就越来越财迷了呢?

“阿裳,外面不安全,以后二哥慢慢给你寻摸一百年份的人参,你自个儿就别想着到处乱窜了。”

云裳不满的嘟起了嘴,“顾二哥,我还想自己种一园子百年份人参呢,你寻摸来的人参都是干的,哪还能种活啊。”

顾时年没想到云裳还有种人参的打算,忍不住笑出了声,“行,回头我问问三爷爷,看他又没有什么门路,带你去东北转一圈。”

云裳眼睛亮了一下,又促狭地笑笑道,“顾二哥,最好赶在七月份去东北,在那边呆一个月再回来,急死那帮敌特!”

“行,就按你说的办。”

……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看到了等在巷子里老头,云裳探出精神力在巷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人后,便示意顾时年直接过去交易。

“小同志,你可算来了!”

那老头赶紧迎过来,视线在板车上的粮食袋子上转了一圈,把手上的盒子递给顾时年,“小同志,这参足有八十年,你再仔细看看。”

顾时年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转身递给云裳,又帮老头把粮食从车上卸下来,转身拉着云裳就要离开。

第294章 找上门

梁喜贵的眼睛当场就肿的睁不开了,惨叫声更是黑暗中传了老远,听得人心底发寒。

大成毕竟是小孩子,用辣椒面招呼梁喜贵,凭的是一股劲儿,看到梁喜贵的惨状后,那股子劲儿瞬间就散了,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恐惧,白着脸,就连拉着林大妮的手都抖个不停。

林大妮也怕梁喜贵真出事牵连到大成,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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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找上门

梁喜贵的眼睛当场就肿的睁不开了,惨叫声更是黑暗中传了老远,听得人心底发寒。

大成毕竟是小孩子,用辣椒面招呼梁喜贵,凭的是一股劲儿,看到梁喜贵的惨状后,那股子劲儿瞬间就散了,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恐惧,白着脸,就连拉着林大妮的手都抖个不停。

林大妮也怕梁喜贵真出事牵连到大成,忍着内心的惊悸膈应,到附近人家借了一盆水,给梁喜贵洗脸,之后便拉着大成赶紧溜了。

听到这里,云裳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梁喜贵又不会瞎,最多吃点苦头,这也能让他们吓破胆?

两个糊涂蛋!

竟然就这样灰溜溜的跑了?

不当场拉几个路人把事情说清楚,林大妮就不怕梁喜贵事后胡说八道的赖上她?

云裳无语半天,最后很是无奈的给林大妮出主意道,“林姨,你明天抽时间去趟妇联,把今天的事情跟任主任说一下。对了,不能说梁喜贵死赖着要送你回家,你得换个说辞……”

此时顾时年也从大成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见他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便拍着大成的肩膀夸他道,“干得不错,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情,还这样保护你姑。”

大成眼睛一亮,骄傲地挺起胸脯,“时年哥,我知道了!以后那姓梁再敢来,我还拿辣椒面儿砸他脸!”还要准备好板砖,随时闷他!

顾时年点点头,随后冷下脸,话锋一转,“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不能揍了人就跑,你得找证人帮你告公安,把人交给公安同志,以免对方事后耍无赖泼你脏水。”

大成嘴巴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问,“……时年哥,要是告公安,会不会对我姑名声不好啊?万一那些人又说我姑闲话咋办?”

林大妮作为坏分子遗孀,名声本来就不好听,再加上鞋厂不少男工因为林家的大杂院对林大妮献殷勤,她的一举一动就更是招人非议,要是再爆出林大妮被人耍流氓,那她的名声可真就臭不可闻了。

大成还想帮林大妮找个好人家呢,哪敢再让她名声受损。

顾时年拉了个凳子在大成对面坐下,脸色异常严肃的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揍了人就这么跑了,万一姓梁的不依不饶,借你揍他的事情赖上你姑又该咋办?到时候你姑的名声还不是一样要受损?”

大成闻言,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再张口说话,声音都不自觉颤抖了,“……那,那我该咋办?时年哥,我,我是不是又给我姑惹祸了?”

“大成,如果是阿裳碰上这样的事情,她不会跑……她会找机会给梁喜贵身上放点东西,然后喊人,以拦路抢劫的罪名把梁喜贵送进公安。放在梁喜贵身上的东西,就是梁喜贵犯罪的证据。”

大成吃惊的张着嘴,怔愣半晌后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时年哥,梁喜贵身上有赃物,就算他想跟我姑扯上关系也没有人相信,这样我姑的名声也不会受损。以后谁再想骚扰我姑,都得先想想梁喜贵的下场。”

“错啦!”话音刚落,云裳就推门走了进来,颇为嫌弃的给了大成一个白眼,“要换做是我,我根本不会给梁喜贵靠近林姨的机会。他敢凑过来,我就大声喊抓坏人,说梁喜贵想绑架我,是坏分子。”

大成再次受教的点头,连连夸云裳厉害,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是把云裳给拍舒服了。

云裳轻轻哼了一声,拉着顾时年,再加个二愣子大成,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咕起梁喜贵的事情……

……………………………………

正值下班时间,鞋厂工人们成群结队的涌出厂门,一路挺胸抬头,欢声笑语,大门口一时间很是蓬勃热闹。

梁婆子站在鞋厂大门口,一双浑浊的三角眼瞪得溜圆,眼底满是阴冷算计,以及遮掩不住的怒火:

林家那个贱胚子!自古以来哪有女人打男人的份,那个小娼妇竟敢打喜贵,等会非得撕巴了她不可!

都是让人弄烂的二手货了,她咋还有脸摆谱儿,装得跟贞洁烈妇似的,还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

今儿要是不答应嫁给喜贵,把大杂院让出来,她就扒了那小婊子的衣裳,让鞋厂工人好好瞅瞅,姓林的到底是个啥货色……

很快,林大妮一手拉着云裳,一手拎着布袋子从厂里出来了

梁婆子眼睛一亮,往手心呸了两下,搓了搓手,然后一阵风似的扑过去,一把抓住林大妮就不撒手了。

“林大妮!你个挨千刀的小婊子,你咋恁狠的心?喜贵可是你男人,你咋能泼你男人辣椒面儿!这是要弄瞎我喜贵啊!”

梁婆子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干嚎出声,很快就吸引了鞋厂工人的注意力。

“啥?林大妮又结婚了?咋没听人说过?”

“喜贵?是不是厂里干装卸的那个梁喜贵啊?林大妮啥时候嫁给梁喜贵了?”

“呸!真不要脸!都找好人家了还整天在厂里发浪,这是想搞破鞋?”

“前些日子倒是听说梁喜贵想跟林大妮结婚,后来没消息了,我还以为梁喜贵没戏呢,没成想梁喜贵不声不响的就把事儿办了。”

“啧!梁家可不是啥好人家,林大妮这是刚出狼窝,又进虎穴哩。”

……

在工人们的议论声中,林大妮猛地甩开梁婆子,把云裳护在身后,大声斥责道:

“你是谁?我跟梁喜贵没有任何关系,你敢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翻脸,上公安告你!”

“哎哟,没天理啦!”梁婆子跳着脚,指着林大妮就骂,“你个小娼妇还想翻脸不认人啦!你跟我儿子没关系,我儿子能天天从夜校送你回去?”

林大妮脸色涨得通红,大声反驳:

“我再说一遍,我和梁喜贵同志只是一个厂里的同事,从来没有私下接触过,以后也不会跟梁喜贵有任何接触。你回去告诉梁喜贵同志,昨天晚上他拦路抢劫的事情我不计较了,要是再有下次,我一点送他去劳改。”

第295章 无耻至极

林大妮这话一出,围观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这是啥情况?

梁喜贵拦路抢劫林大妮?

林喜贵他妈不是说梁喜贵娶了林大妮了吗,这咋又是送人回家,又是拦路抢劫了?

哎哟,要真是这样,梁喜贵这可得去坐牢啊。

工人们都不是傻子,有些人就看出梁家母子的把戏了。

林大妮都说了自己跟梁喜贵没有私下接触过,这是明摆着拒绝梁喜贵了,可梁婆子愣是把梁喜贵死皮赖脸贴上去的行为说出来,造成大家的误会,这一看就是居心不良,想算计林大妮呢。

人林大妮不乐意被算计,使手段反击一下,这还反击出错误了,直接找上门把事情嚷嚷出来,想利用舆论强行把林大妮娶进门,简直跟强盗没啥两样。

这又不是旧社会,哪能干强行处对象的事情?

当然,也有些看不惯林大妮的工人在悄悄交换眼神,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

厂里那么多工人干啥都盯着林大妮撩骚?还不是她行事不检点。

一个寡妇家,要是她天天脸上抹上黑灰,穿上破麻包,浑身脏兮兮的,还有哪个男人能忍着膈应去舔呼她……

梁喜贵用袖套抹着红肿的眼皮,跟在几个工人身后往厂区外走去,还没出大门,一阵熟悉的叫骂声传进耳朵:

“……你自个都穷得都吃不上饭了,有啥好抢的?一个裤腰着都系不上的烂货,当窑姐儿都卖不上价钱,真当你是啥香饽饽?也就是我家喜贵不嫌弃你,你还摆啥洋架子……”

梁喜贵心里咯噔一声,撒腿就往外面跑,而此时林大妮几乎被梁婆子的污言秽语给骂懵了,赤红着眼,下意识推了梁婆子一把,转身紧紧捂住了云裳的耳朵。

梁婆子到底上了年纪,又裹着小脚,要不是梁喜贵从厂里冲出来扶了一把,估计要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云裳气炸了,铁青着小脸,扒拉开林大妮的手,精神力绕上梁婆子的手,迫使她朝自己嘴上抽去。

“啪!”

梁婆子脸一歪,嘴角渗出了血丝。

“啪!”

梁婆子脸再次一歪,一颗牙齿飞了出来。

围观人群都被梁婆子的举动惊呆了,就连梁喜贵都吓得后退一步,又赶紧上前抓住梁婆子的手,“娘,你这是咋啦?”

云裳趁机收回精神力,只见梁婆子面色惨白,浑身抖得不成样子,下一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起头来:

“各路神仙菩萨啊,老婆子知道错啦,再不敢犯口孽啦……求各路菩萨行行好,饶了我这一回……”

林大妮也被这一幕吓到了,赶紧拉着云裳,跟梁家母子拉开了距离。

云裳瞅着冷冷的看着梁婆子,觉得对方磕头的动静太小,不解气,又探出精神力,趁梁婆子弯腰的时候,用力按下去,一时间,众人只听到梁婆子头磕在地上时‘砰砰砰’的声音。

梁喜贵被梁婆子嘴里这一番胡言乱语吓到了,赶紧捂住梁婆子的嘴巴,用力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又愧疚的道:

“大妮,我娘她是犯糊涂,你别跟她见怪。你放心,回头我会跟我娘好好说说,让她以后一定对你好……”

“梁喜贵!”林大妮厉声打断梁喜贵,“你胡说八道些啥?我干啥要你娘好好对我?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们家的人离我远远的,别往我跟前凑!”

梁喜贵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指着自己红肿的眼睛道,“大妮,我知道我昨天晚上太急躁了,惹你生气了,你这不是都出气了吗……”

云裳脸一黑,顿时炸毛了。

这个梁喜贵真是太不要脸了!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说这么暧昧的话,这让厂里人怎么看林大妮?

果不其然,周围围观工人听了梁喜贵的话,再次炸锅了。

梁喜贵昨晚太急躁?还惹林大妮生气了?

一男一女,男的太急躁,惹女的生气,这几乎是明晃晃的说两人有关系了。

难不成林大妮早就暗地里跟梁喜贵勾搭在一起了?

林大妮也听出梁喜贵的意思了,顿时气得脸色发白,手都抖得拉不住云裳了。

云裳抓住林大妮的手,跟看死人一般看了梁喜贵一眼,抬头对林大妮道,“姨,这姓梁的死不悔改,还想败坏你名声,你也别发善心帮他瞒着了,咱报公安吧!”

林大妮原想着趁下班时间去一趟妇联,结果刚出门就碰上梁婆子了,这会再被梁喜贵当着众人的面用最下流的手段赖上,林大妮心里又气又急,还有几分后悔。

要是她昨天晚上冷静一点,不拉着大成提前跑路,找几个证人把梁喜贵送公安,现在也不会被梁家人堵在鞋厂大门口,名声被败坏的一干二净。

要是她听云裳的话,一大早就去妇联,让任主任来厂里,跟厂工会的干事一起找梁喜贵谈谈,他现在也没胆子说这番话。

说到底,还是她太蠢了,经历过老周家的事情,竟然还天真的认为梁家人不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事情到了这一步,要是再不报公安,她下半辈子真就被这一家子赖上了。

林大妮攥紧了云裳的手,视线在人群中扫过,找到保卫科的同志,直接开口让他们帮忙报公安。

梁喜贵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

他没想到平日里柔柔弱弱,谁都能欺负的林大妮会突然强硬起来,会直接越过厂里,要把事情闹到公安局。

梁喜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了一眼头上肿着大包,脸上印着巴掌印,敢怒不敢言的梁婆子,用无奈又宠溺的口气道:

“大妮,你这是干啥?咱俩之间又没啥矛盾,就算我娘骂你了,可她现在也伤成这样儿,也差不多够啦。你这要闹到公安,不是给公安同志增加工作量吗……”

“啥叫没啥矛盾?”云裳冷冷地开口,“你昨晚持刀抢劫,抢了我给我姨的粮票,还抢了我姨五块钱,我姨好心好意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你不但不悔改,还一家子跑厂里败坏我姨的名声,这不叫有矛盾啥叫有矛盾?”

第296章 都来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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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看得忘乎所以的保卫科同志原本对林大妮的话有些迟疑,觉着两人的私事厂公会就能解决,用不着报公安。

现在一听云裳说梁喜贵涉嫌持刀抢劫,一个个都站不住了。

持刀抢劫可是大罪。

厂公会再厉害,再给工人做主,也不能代替公安审判坏分子啊。

这么一来,原本还站着不动的保卫科同志,瞬间动起来了。

有的跑进厂里通知厂公会的人,有的去办公室给公安局打电话,还有几个跑过来,抓着梁喜贵和梁婆子,不顾两人的挣扎咒骂,直接给拉到保卫科关了起来。

林大妮作为报案人,自然也要回厂里等着公安同志过来。

围观的群众也都是热心人,呼啦啦围过来,争先恐后的关心着林大妮。

不关心不行啊,大家还等着看热闹呢,不把场子炒热起来,这热闹看得多没劲啊。

再说了,现在梁喜贵话里话外说自己和林大妮有了亲密关系,可林大妮这边却一口咬定梁喜贵持刀抢劫,俩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家不知道谁的话可信,自然要跟过去看看结果。

林大妮很少被人围起来,热情的跟她说话,这会被堵在厂门口,接受大家的或真情或假意的示好,多少有些不自在。

云裳站在林大妮身边,俨然一副代言人的模样开口道,“谢谢各位同志对我姨的关心,我姨性子软,不大会说话,待会公安同志来了还要仰仗各位同志在背后帮我姨撑腰哩。可不能让我姨被梁家人吓得不敢开口。”

别说这些人本身就想跟进厂里看热闹,就算他们急着回家吃饭午休,云裳也要想法子把这帮人带进厂里,让她们亲眼看着梁家母子被公安带走。

这帮人要是提前走了,谁来宣扬梁家母子是坏分子的消息?谁来替林大妮澄清污名?

这些围过来的工人本身就是想跟着林大妮去保卫科看热闹,现在云裳不但不阻止他们看热闹,还言辞恳切的请求她们帮林大妮撑腰,直接给了这帮人跟去保卫科的机会。

这下一群昂首挺胸的女工簇着还有些懵逼的林大妮往保卫科走去。

这可不是她们闲得没事干去看热闹的,这是林大妮请求她们帮忙撑腰的,就算厂长来了,都不能不让她们看热闹!

“姨,等公安来了,你就按我昨晚说的话做,我有法子让公安相信你的话。”

林大妮点点头,紧紧攥着云裳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脚进了保卫科大门。

梁婆子被保卫科的同志关在办公室里,一看到林大妮,就满脸怨愤地扑过来就骂:

“臭婊子!你敢胡说八道冤枉我儿子!我弄死你!我让人弄死你!你个烂货勾搭我儿子,等公安来了我也要告你,让你挂高帽子游街!让你剃阴阳头……”

眼看梁喜贵都要被林大妮送进公安局了,梁婆子再也顾不上害怕,干脆破罐子破摔,撒泼打滚的闹了起来。

云裳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梁婆子,见她再次开口骂人,精神力再次探出,揣在梁婆子的膝盖处,让她跪下来抽自己巴掌。

只几个巴掌,梁婆子一张脸就肿得不成样子,嘴巴呜呜咽咽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等到云裳撤回精神力,梁婆子眼看向林大妮的目光已经变了,再没有之前的嫌弃恶毒,有的只有无边的惊惧和恐慌。

看着梁婆子又砰砰砰的磕头求饶,嘴里含糊不清的拜着各种鬼神菩萨,看热闹的人群各个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现在各地都在破四旧,梁婆子竟然在厂里保卫科大搞封建迷信思想,磕头拜菩萨,这是公然跟组织对着干呐!

还没等保卫科的同志把梁婆子拉起来,厂委和厂工会的领导就带着公安的人过来了。

“干啥呢干啥呢?你敢宣扬封建迷信!”一个年纪小的公安一进门就冲梁婆子大喊,之后又回头问年纪大点的公安,“吴科长!要不要先把人抓起来?”

吴科长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上从耳边到下巴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再加上他面色冷峻,一双眼睛冰冷锐利,乍一看过去,很是冷厉吓人。

听了小公安的话,吴科长眉头紧紧皱起,一双眸子扫向抖得不成样子的梁婆子,又看了一眼站在墙角,面色变幻不定的梁喜贵,抬手挥了挥:

“先清场,等办完正事一起带回去慢慢审。”

小公安兴奋的眼睛一亮,过去把梁婆子扯到梁喜贵身边,又过去把看热闹的工人赶出去,就留下几个长领导和双方当事人在现场。

云裳眼疾手快的掐了林大妮一把,把她往前面一推,退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见被赶走的工人们一层又一层叠在窗户上偷听,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些个充当传话筒的热心人可千万不能走,他们还得给林大妮洗清污名呢。

办公室里,林大妮红着眼圈,慢慢说着梁喜贵持刀抢劫的经过:

“……梁喜贵同志打着我们是一个厂同事的幌子,硬要送我和我侄子回家……把我包里的钱和粮票都抢走了,我侄子一急就把辣椒面砸到他脸上了。

我担心梁喜贵眼睛瞎了,我侄子会被公安抓走,就找人家借了水给他洗脸……后来,我侄子实在太害怕了,我怕吓坏他,再加上梁喜贵身上好像带了刀具,我怕他报复,就没敢要回被抢走的钱和粮票……”

林大妮说话的口气不疾不徐,说到被抢劫的过程,还脸色发白,手指不断颤抖,一看就是被吓坏了。

厂里领导和小公安看到林大妮被吓得发抖的样子,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揪住早已目瞪口呆的梁喜贵暴打一顿。

只有云裳知道,林大妮不是被梁喜贵吓到了,而是在害怕谎言会被拆穿。

“你胡说八道!我啥时候抢你钱和粮票了!”梁喜贵黑着脸,再也不摆假模假样的嘴里,一蹦三尺高的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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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搜出赃物

梁喜贵扯着嗓子,大声道,“全鞋厂的人谁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穷!工资让周家人弄走了,现在又上夜校,底下还养个上学的侄子,你每个月才能剩几个钱?谁眼瞎了会抢劫你!”

眼见林大妮又要开口,梁喜贵心一横,又高声厉呵,“林大妮!就因为我拿不出彩礼钱,你就狠下心要把我送公安,有你这样祸害自个儿对象的吗?”

“谁跟你处对象啦?”林大妮也急了,气得脸色涨红,指着梁喜贵的鼻子就骂,“我从来没有跟你私下接触过,啥时候跟你处对象了?你别血口喷人!”

梁婆子抬起头想帮梁喜贵说话,可是一看林大妮的脸,想到自己一骂林大妮就被菩萨抽巴掌的事情,硬生生打了哆嗦,把冲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梁喜贵看了吴科长一眼,见他面色不变,没有阻止自己说话的意思,当即心里一喜,大声质问林大妮,“你说我持刀抢劫,你有啥证据?总不能狗掀门帘子,光凭一张嘴吧?”

“再说了,你每个月工资和供应粮都是有数的,哪能剩下那么多钱和粮票?你要是说不出来钱票的来历,就是污蔑陷害我!是跟工人阶级作对,是重罪,公安同志不会放过你的!”

云裳在一旁听得直撇嘴。

这梁喜贵还真有那么几分口才,要不是她和林大妮早有准备,今天林大妮可得吃一个暗亏了。

最重要的是,林大妮要是被冠上诬告梁喜贵的帽子,那梁喜贵之前说两人处对象的事情就落到了实处,摆在林大妮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跟梁喜贵鱼死网破,被公安追究她污蔑陷害梁喜贵的事情,另一条路则是,嫁给梁喜贵,以小两口赌气为借口,把这件事压下去,从此林大妮被梁家拿捏一辈子。

由此可见,梁喜贵脑子还是很够用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好了反击的招数。

吴科长一双锐利的眸子从梁喜贵身上移开,落在林大妮身上,“林大妮同志,对于梁喜贵同志的疑问,你有啥想说的?”

林大妮死死的瞪着梁喜贵,鼻翼快速忽闪了几下,抹去眼角渗出的,哽咽着嗓子道:

“我每个月除了工资,额外还有十二块租金的收入……”

这是说她不缺钱,工资够用,并且有富裕呢。

两名公安和几名厂领导暗暗腹诽。

“前几天我外甥女和外甥过来,给我交了二十斤粮票和十块钱当口粮……”

这是最近又有外快,所以身上有钱有粮票。

办公室里的人再次暗暗接话。

“我外甥女给我的钱和粮票上写了名字的,梁喜贵昨儿晚上抢了我五块钱和十斤粮票,肯定还没有花完,现在去梁家搜,肯定能找到证据。”

“林大妮!你到现在还编瞎话骗人……”

“公安伯伯,票票上有我的名字,是二哥用铅笔写的。”云裳抬着小脸,打断梁喜贵的话,又伸出肉乎乎的手指,指着梁喜贵接道,“坏人给抢走了,我和二哥没饭吃了。”

云裳卖起萌来,再严肃的人也抵挡不住,最起码吴科长那张包公脸被云裳一句公安伯伯给喊温和了下来。

“小丫头,你叫啥名字?”

“云裳。”云裳指了指窗外的天空,“就是白云的云,衣裳的裳。公安伯伯,你能把我的钱和粮票从坏人手里要回来吗?”

吴科长放下笔记本和钢笔,声音温和地道,“放心,要是坏人真抢了你的钱和粮票,我们公安肯定帮你找回来。”

梁喜贵冷着脸,后槽牙都磨得发酸了。

他啥时候从林大妮手里抢钱了?

大的往他头上泼脏水也就算了,现在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往他头上泼脏水了。

还一板一眼的,说得跟真的似的!

梁喜贵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还一直觉得林大妮是软面团,现在看来,这二手货哪是啥软面团,分明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公安同志,我真的没有抢林大妮的钱和粮票,你们不信可以去我家搜……”

“说不定你早就转移了呢。”厂工会的一位干事在插话道。

梁喜贵面色更黑了,正想张嘴说话,吴科长就给了小公安一个眼神,就见小公安走过去,在梁喜贵身上的口袋里掏了起来。

云裳见状,大眼睛里溢满了笑意,所在林大妮身后,等着看梁喜贵震惊懵逼的表情。

果不其然,等到小公安从梁喜贵口袋里掏出几张写着云裳名字的粮票时,梁喜贵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是啥情况?

这些粮票是啥时候到他身上的?、

完了,他现在真是有嘴也说不清,真成抢劫犯了!

梁喜贵面色一片惨白,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

“公安同志,这就是我外甥女给我粮票!”林大妮指着小公安手上的粮票就道,“梁喜贵!这粮票不够!还有钱呐?你还抢了我五块钱!”

吴科长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梁喜贵!你还有啥好说的?”

“不是我……不是我干得……我没有抢劫……”梁喜贵愣愣的看着小公安手上的粮票,不断呐呐自语。

在外面偷听的工人瞬间炸了。

原来昨天晚上梁喜贵真得抢劫林大妮了!

而不是他说的,跟林大妮处对象,送林大妮回家,结果两人吵架了……

呼!这热闹可真好看!

回头又能跟人分享八卦了。

与外面偷听人群的兴致勃勃不同,屋里吴科长气势全开,压制得梁喜贵浑身汗毛倒竖,整个空间的气氛压抑而又凝滞。

过了好半天,梁喜贵才回过神来,梁喜贵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林大妮,下一瞬猛地扑了过去:

“是你对不对!林大妮!是你干得对不对!你在陷害我,是你故意陷害我的!”

林大妮被梁喜贵装若疯狂的模样吓住了,呆立在那里不知道后退。

还是小公安从后面踹了梁喜贵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没有让林大妮受伤。

到了这一步,案子基本上可以定性为梁喜贵持刀抢劫林大妮,而不是林大妮和梁喜贵偷偷处对象,因为一点小事争吵惊动了公安局。

第298章 新朋友

梁婆子看着小公安把粮票当物证收了起来,瞪着眼睛,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哎哟,那老多粮票就这样让人弄走了,这不是在挖她的肝吗!

这个天杀的梁喜贵,他咋恁心凉?

明明从林大妮手上弄了老多好处,回到家却一声不吭,只想着一个人吃独食。完事还骗家里人说林大妮姑侄俩把他给揍了,让她到厂里败坏林大妮的名声,说林大妮跟他不清不楚的,要逼林大妮嫁给他。

现在可好,她忙乎老半天,没把林大妮弄进梁家,反倒因为林大妮得罪了菩萨,还把那个孽障也折腾进公安局了……

梁婆子捂着胸口,连连喘着粗气,下一瞬,跟一只暴怒的母狮子一般,扑过去就揍梁喜贵: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跟家里人你都耍心眼子!一大家子挨饿受穷,恁老多好东西你拿着就能心安?我打死你个不孝的东西……”

吴科长瞟了一眼撕打在一起的母子俩,先让林大妮回家带上大成到公安局配合调查,之后才和小公安把梁喜贵和梁婆子押送回公安局。

梁婆子被拖出办公室时还是懵的,她不就是磕俩头么,咋就被抓起来了?她好好认错还不成吗?

而梁喜贵因为抢劫一事,马上要被划为坏分子了,鞋厂领导当场给人事部下达指令,把梁喜贵列入精简人员名单,赶出鞋厂,让他接受组织管制教育。

云裳可算是解气了。

回到家后,拉着大成的手叮嘱半天,要他到了公安不要害怕,不要说漏嘴,之后才打发两人去公安局做笔录。

……………………………………

顾时年拐进小巷子时,贵宝正在门口上蹿下跳的给云裳做着各种鬼脸,而云裳则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托腮,笑得牙不见眼。

看到顾时年回来了,云裳一溜烟地窜了过来,“顾二哥!你回来啦!事情办好啦?还顺利吗?”

顾时年很是熟练的捞起云裳,弯着唇角道,“还算顺利,你这边呢?梁家有没有闹事?”

“闹了。”云裳点点头,很是兴奋地道,“梁喜贵让她妈去鞋厂闹事,林姨报了公安,现在那两母子都被公安抓了。梁喜贵还被鞋厂精简了。可解气了!”

现在正是严打期间,梁喜贵持刀抢劫的罪名一旦落实,至少是十年起判,要是法院再严格一点,判个无期都是有可能的。

而梁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搞封建迷信思想,影响很是恶劣,公安那边也不会轻饶了她。

至于剩下的梁家人,云裳更是一点都不担心。

作为坏分子的家属,梁家人就是街道和单位重点关照的对象,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缩着脖子干活,要是敢有任何异动,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家子被清退回农村。

所以,只要剩下的梁家人不傻,就不敢找林大妮和大成的麻烦。

再说了,梁喜贵可是抢劫犯,抢来的钱和粮票自己私吞了,没有让家里人沾一点点好处,其他人谁心里能舒坦?

现在梁喜贵栽了,本来就没有沾到好处的梁家人,又因为他成了坏分子的家属,恨他都来不及,哪个傻子乐意冒着被清退回农村的危险帮他报仇。

说完梁家母子的事情,云裳又很是不虞的问顾时年,“顾二哥,你今天出去到底办了啥事?都不告诉我,还一天都见不着人影,这是要有小秘密了吗?”

一想到顾时年背着她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云裳一颗小玻璃心顿时酸的不得了。

就连头顶的小辫儿都耷拉下来了。

顾二哥这是跟她生分了?

出去不带她,还不告诉她办什么事,该不会背着她找小姑娘了吧?

这么一想,云裳顿时急了,扯住顾时年的胳膊就问,“二哥,你是不是给我找了个奶奶辈的嫂子?今天出去约会啦?”

顾时年都无语了。

敲着云裳的脑袋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啥?一天到晚哪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念头。”

“那你跟我说说你出去都干了啥?”

“今天出去交了两个新朋友。”

云裳顿时怒了,抓住顾时年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顾二哥,你变了!你出去交朋友竟然不带我!哼,肯定是交女朋友了!”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简直酸气冲天。

顾时年抚着手背上的牙印,忍不住笑了,“阿裳,我今天是跟韩阳哥一起出去的。认识的那两个新朋友姓白,是兄弟俩。”

一听说顾时年认识的是男孩子,云裳立时没了八卦的兴趣,撇开顾时年,钻到屋里忙前忙后的收拾回家的行李。

同一时间,白清正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拎着不停挣扎的白清明进了军区大院儿。

“哥!大哥!我知道错啦,你快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你错哪儿了?”白清正朝路过的熟人微微点头打招呼,回过头,语气很是清冷的问道。

白清明哭丧着脸,“我不该乱说小七的事情……”

“错了!”白清正面色更冷,“继续想自己错哪儿了。”

白清明被自家大哥拎得几乎踮起脚尖走路了,干脆双手紧紧抱着白清正的腰,跟一条死狗似的,任自己被大哥拖着前行。

兄弟俩一拖一拉的走了一节,白清明又小声道,

“大哥……我,我不该嘴上没个把门的,随便把家里的事情说出去。”

白清正停下脚步,回过头踹了白清明一脚,“等会回去自己去挨训,要是下回再犯,我让爸把你丢部队里去。”

白清明闻言,后背寒毛都竖了起来,赶紧连连点头跟大哥下着保证。

白宴诚是军区一把手,几个子女被林文岚教育的很好,早早就知道跟外人打交道时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白清正是家里的老大,平时在外面也没少提点弟弟妹妹这一点,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最是机灵的弟弟,今天竟然被刚认识的半大小子套话了。

把家里几口人,几兄妹是啥性子跟人说了个遍也就算了,竟然连白家当年丢了小七,这些年一直想找回小七的事情都说了。

第299章 怀疑

白清正当场就黑了脸。虽说那个叫顾时年的小子年前抓敌特立了大功,又跟韩家有交情,阶级立场没有问题,可他到底是顾怀庆的儿子。

即便跟顾怀庆断绝了父子关系,可顾时年终究姓顾,骨子里流着顾怀庆的血液,再想到他毫不遮掩的利用韩家主动接近白家的行为,还仔细打探了小七的所有信息,这些事情都引起了白清正的注意。

兄弟俩刚走过训练场,从前面小洋房里冲出来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姑娘。

头上扎着头花,脚上穿着搭带小皮鞋,露出一截雪白的尼龙袜子。

白清明捅了捅白清正的胳膊,坏笑着道,“哥,是顾家那只癞皮狗!”

白清正眼底笑意闪过,呵斥了白清明一句,“都多大了,咋还跟小孩子一样给人起外号?以后不许这样了。”

“这外号又不是我给她起的,你咋又吵我!”白清明气呼呼地说了一句,撇下自家大哥撒腿就往家里跑。

而顾明珠看到白家兄弟过来了,也停下脚步,撅着嘴巴,一眼不眨的盯着白清正,大眼睛里满是欣喜的神色。

等到白清正径直从顾明珠身边走过,没有给她一个眼神,顾明珠忍不住跺了一下脚,追过去气呼呼地道:

“清正哥哥,你咋不理我?”

白清正脚下不停,看着从远处走来的顾光宗,语气淡淡的问,“顾明珠,准备跟你大哥出去玩吗?”

“他不是我大哥!”顾明珠扬着下巴,用顾光宗听得到的声音喊道,“哼!我爸都不准备要他了,过几天就让他去西南……”

察觉自己说漏嘴了,顾明珠赶紧捂住了嘴巴,见白清正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走到前面去了,顾明珠想了想,又小跑着跟了上去。

“清正哥哥,你手上拿得是啥东西?”闻着可真香。

白清正又没有说话了,顾明珠疾走几步,张开双手拦住白清正的去路,满脸不虞地道,“清正哥哥,我爸前两天说我长大后要嫁给你的!你再敢不理我,我以后都不跟你说话了!”

白清正:“……”这顾家一家子脑子都有包吧?

先不说顾怀庆和白宴诚是死对头,就算两人不是对头,顾怀庆凭啥认为白家能看上顾明珠?

人品,脑子,家风,没有一样不被人诟病,顾怀庆又哪儿来的脸跟白家攀亲家?

想到突然在省城出现,并且跟着韩阳一起过来,明目张胆的接近的白家的顾时年,再结合顾明珠的话,白清正瞬间阴谋论了。

冷冷的看了顾明珠一眼,拎紧手上的包袱,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

白宴诚晚上从军区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茶几上的大包袱,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条腊肉,还有腊肠,外加一袋小米,一大包杏子,还有一个包装严实的小蛋糕。

看到白清正从楼上下来,白宴诚语气略带急切的问,“清正,你妈出差回来了?”

白清正捡起杏子啃了一口,“我妈不是要下个礼拜才能回来吗?”

“那这些东西是打哪儿来的?”白宴诚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有人来家里送礼了?”

“这些东西是韩阳送过来的,说是韩晨送给清明的生日礼物。”

不等白宴诚神情缓和下来,白清正话锋一转,又接着道,“爸,你不觉得奇怪吗?韩晨一个小孩子,就算给清明生日礼物,最多给点小孩子玩闹的玩具,可这肉和小米,可不像是给小孩子的生日礼物。再说离清明过生日还有大半个时间呢。”

白宴诚盯着茶几上的东西看了半天,一言不发的回身拿起电话,号码还没有拨出去,白清正又接着道,“爸,我给韩晨打过电话了。”

“韩晨咋说的?这些东西是韩叔送的,还是韩晨的意思,还是说……有人打着韩晨的名义接近咱们家。”

“韩晨说他确实托人给清明送东西了。不过,东西是拖韩阳和他一个朋友准备的,他没有插手,也不知道都送了那些东西,更不知道韩阳他们今天会把东西送过来。”

“韩阳?”白宴诚愣了一下。

“韩阳是韩晨的堂兄,韩叔上次来也说过的。”

白宴诚点点头,眉头依然紧蹙,接着问,“那另一个人呢?另一个人是谁?”

“另一个人你也听说过,叫顾时年。”白清正面上挂着冷意,语气更显冷淡的道,“就是年前帮忙抓敌特,清河县的小英雄。”

“是他啊……”白宴诚一口气没松下去,又马上提了起来,“清河县?顾时年?是那个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的孩子?”

“是他。顾时年今天从清明嘴里套了不少话,把我们兄妹三个的脾气秉性,还有我妈的性子都摸透了,还知道了小七丢了的事情。”

眼见白宴诚脸色黑了下来,白清正又接着道,“爸,你知道顾明珠今儿跟我说了啥?她说顾怀庆有意跟咱们家结亲……”

“噗!”

白宴诚刚喝到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面色变幻不定,嘴角抽搐了几下,最后颇为无语地道,“看来顾怀庆最近压力不小,都打发顾明珠过来探话了。”

“爸,我总觉着这个顾时年不对劲,他跟韩阳韩晨搅和一起,又是顾家人……爸,我们要不要查查顾时年?”

“查啥?你是担心他跟顾怀庆演了一出断绝父子关系的戏码,然后有预谋的接近韩晨,再跟咱家搭上线吗?”

见白清正看着他不说话,白宴诚放下手中的茶杯接着道,“这里是省城军区大院儿,他人在清河县,就算跟你和清明搭上线又能咋样?

他轻易来不来省城,到了省城也进不了大院儿,你和清明又有心防备,他能从清明嘴里知道多少东西?估计从清明嘴里知道的还不如从韩晨那里知道的多。

你啊,小心防备是好事,但也别听风就是雨,更不能用防备的心态去结交朋友。这对你将来可没啥好处。”

白清正脸上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又指着茶几上的东西问,“那这些东西咋办?”

第300章 气极

“既然是韩晨给清明的生日礼物,那就让清明收起来,等明年韩晨过生日,你记得提醒清明回礼。”

白清正看着包裹里的肉和小米,想象着自家蠢弟弟跟个家庭主妇似的,到处寻摸吃食给韩晨回礼,莫名有些想笑。

白宴诚摸了几颗杏子,往嘴里塞了一颗,一边慢悠悠的上楼,一边含糊不清的吩咐白清正,“这杏儿挺甜,别吃光了,给你妈留点。”

白清正无语半晌,从一堆熟透软烂的杏子里挑出十几颗稍微硬一点的,装在大碗里收进厨房。

刚进厨房,白清正就听到二楼传来一阵“噗嘶!噗嘶噗嘶!”声音,侧身一看,自家的蠢弟弟正从房间里探出头,鼓着嘴巴冲他发信号呢。

看见白清正从厨房里出来,白清明蹑手蹑脚的下楼,小声问,“大哥,爸是咋说的?有没有说要收拾我?要不要查顾哥?”

“顾哥?”白清正眉头一跳,幽幽第道,“顾光宗也姓顾……”

“我是说的是时年哥!可不是喊顾光宗那个傻叉!”白清明急了,不等白清正说完就急急反驳。

“那就说名字,别一口一个顾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喊顾光宗呢。”

虽然知道顾时年没有问题,可白清正心底里还是对顾时年喜欢不起来,这会儿见自家弟弟一口一个顾哥喊着,心里头更不舒坦了。

白清明可不知道自家哥哥在想什么,听了白清正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当即点着头道,“大哥说的对,以后我不喊顾哥,就喊时年哥。”

白清正:“……”

“大哥,你快说说,爸是咋说的,时年哥这些东西我能收吗?”

“能收。”白清正狠狠给了白清明一个爆栗子,“还有,这些东西是韩晨给你的,不是顾时年给你的!等韩晨生日的时候,你也要回礼,记住了吗?”

“嗯嗯,记住了。”

在白清正说话的时候,白清明早已眼疾手快的给自己和白清玥捡了一碗杏子,然后捂着被敲得红红的脑袋,一溜烟的跑上楼了。

至于白清正说的给韩晨回礼一事,压根就没入了白清明的耳朵。

白清正看着蠢弟弟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想到顾时年,不由又有些想笑,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

顾时年虽然也是顾怀庆的儿子,但他面容俊逸疏朗,眼神明亮坚定,嘴角边又总是挂着柔和的笑意,身上没有一点顾怀庆阴冷沉郁的影子,这样的孩子,又怎么能干出抛弃亲生母亲、认仇人为母的事情。

再说了,就算顾时年真的跟顾怀庆做局,演了一出父子决裂的戏码来打入白家,顾怀庆也不能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让全省军政两界的高层看他的笑话。

工作上被人压了一头,可以慢慢来,总能找到翻身的机会,可名声一旦臭了,顾怀庆就再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两者之间孰轻孰重,顾怀庆比谁都清楚。

所以,顾家父子这是真的决裂了,顾时年借韩家兄弟接近白家,确实跟顾家无关。

想清楚这一点,白清正心里又有些佩服顾时年。

这个时代,一个‘孝’字,可以压垮不少铮铮铁骨硬汉的脊梁骨。一个政委家官少爷的名头,也可以引得不少成年人丢掉脸面,抛弃做人的尊严,向‘敌人’低头。

可顾时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却能抵挡住这些诱惑,情愿跟着下苦力的母亲,做工人家庭的孩子,也不愿意跟随父亲,做受人追捧的官少爷,而且还能想法子借周明娟的手,当机立断的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

光是这份魄力,就远胜许多成年人。

白清正被白宴诚夫妇教导的极好,哪怕他还是对顾时年提不起好感,心底里也不会否认顾时年的优秀,更不会吝啬自己对顾时年行事作风的夸赞……

白宴诚并不知道自家两个儿子都快被顾时年圈粉了,等到楼下熄灯后,又摸黑下了楼,打了个电话出去。

他一直记着白清正说的‘顾时年问了不少小七的事情’的话,之所以没有答应白清正要细查顾时年的底细,也是因为事情有可能会涉及到小七,在没有查出结果之前,他不想透露任何口风,让林文岚、以及几个子女再失望一次。

他是男人,是父亲,这种失望至极的锥心之痛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在白宴诚打电话的时候,顾时年也拉着云裳坐在空间里,说着她的身世,以及白家的情况。

云裳简直惊呆了。

愣愣的看着顾时年,过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二哥,你,你是说,我这个身体是司令家的女儿!我叫小七?”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云裳真没想到这副身体的来路会这么大。

难怪原主一早就被敌特瞄上了。

用军区司令女儿做人质,底下的人哪敢轻易动手?

这个人质的份量着实不轻。

顾时年压下心底的酸涩,再次开口道,“阿裳,我问过白家的小儿子,你在白家排行第七,小名就叫小七。白家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特别是林文岚……就是你这具身体的母亲,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大好,大半原因是因为找你的缘故……”

“顾二哥,你不要我了吗?”

云裳打断顾时年的话,语气中隐隐带上了怒火。

“你刚才说过的,张海洋叔叔会帮我隐瞒到八月份,你现在跑去白家干啥?你明明知道白家在找我,你还主动跳出去跟他们接触,还问了那么多关于小七的事情,不就是想引白家人顺着你查到我吗?

顾时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拖油瓶,拖累了你两辈子,现在连八月份都等不到,就急着要把我送走!”

云裳又气又伤心,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着,说到最后,甚至扑过去,小爪子毫不迟疑的挠了顾时年一把。

气死宝宝了!

嫌弃她是拖油瓶就直说,她还能死皮赖脸的死赖着他不成?

干嘛一声不吭的把她卖给白家!

第301章 质问

说好的带她去东北寻摸人参,种人参发家致富呢?

说好的带她到处搜罗古董,以后留着当家底呢?

全特么是假的!

真是太过分了!就算这具身体是白家要找的小七,可她是云裳啊,她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个叫白洲成的亲哥哥,她姓云不姓白,干啥要去白家,喊陌生人爸爸妈妈,喊陌生人哥哥姐姐?

就算以后要认回白家,那也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才会回去承担起原身的责任,而不是顾时年主动把她暴露在白家眼皮子底下,主动把她送进白家!

云裳气得手指头都发抖了,觉得顾时年这么多年对她好,都是假的,全是骗人的!其实他早就不耐烦养着她了。

顾时年摸着脖子上的红印子,无语好半天。

小丫头的性子真是越来越急,越来越暴力了。

刚想拉过云裳,对她说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却不想被云裳猛地挣开了手,又是两爪子挠了过来。

云裳小指甲修得很是圆润漂亮,可挠起人来,还真不含糊,顾时年脖子上眨眼间又多了几道手指印。

“顾时年!你想把我卖给白家,信不信我躲空间里一辈子不出去!让你的臭主意都落了空……”

“云裳!”

顾时年的心被云裳一句一个‘卖给白家’给刺痛了,当即黑着脸,连名带姓的喊出云裳的名字,打断她嘴里不着调的话。

云裳愣了一瞬,下一刻跟只暴怒的小老虎一般,扑过去骑在顾时年身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敢凶我!顾时年!你还敢凶我!我不要你了!我哥哥是白洲成,你给我滚蛋,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顾时年被云裳这番胡言乱语的话气得浑身直抖,半躺在地上,铁青着脸,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云裳,里面汹涌翻滚的情绪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随时能扑出来将云裳吞噬殆尽。

可云裳却一点都不怕顾时年的冷脸,见他还敢摆脸子,又扑过去狠狠咬了一口,在顾时年脸颊上留下一圈深可见血的牙印。

“你还敢瞪我!你凭啥管我的事情!你凭啥把我卖给白家!你才是最坏的坏人!比顾光宗还坏!顾光宗是卖自己,你是卖妹妹!”

云裳越说越气,丝毫不惧顾时年身上越来越冷厉逼人的气势,此时她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用语言当利剑,刺痛顾时年的心,撕破他自以为是、虚伪的面皮!

狗屁的好哥哥!

狗屁的宠着她护着她!

还不都是他说来糊弄她的?

现在厌了烦了,就把她打包丢给别人了。

玛德!上写的真对,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顾时年脑中一直回响着云裳的那句“我不要你了!”,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住了一般,一刺一刺的痛,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云裳不要他了!

她以后会亲昵的攀在白家兄弟的肩头,甜甜的喊他们哥哥。

在外面受了委屈,她不再找他告状,不再瘪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求安慰。

遇上开心的事情,她不再一边笑着一边跟一阵风似的冲到他怀里,兴致勃勃的跟他分享快乐。

走路累了,她不会张开小手,娇气的跟他要抱抱,而是点兵点将的在白家两兄弟之间寻找人肉支架,让他们抱着她走路……

顾时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的认识到,他正在失去守护云裳的资格。

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她的喜怒哀乐,都将由一个陌生的家庭接手,与他再无半点干系……

顾时年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第一次迫切的想要强大起来。

因为担忧云裳的安全问题,不得不亲手把她推出去,这种锥心的滋味,他这辈子尝一次就够了!

顾时年半躺在地上,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凌厉逼人的气势震得人不敢直视。

可是这双锐利的眸子,在碰到云裳红通通的眼睛时,却瞬间温和了下来,眼底的冷厉一点一点散去,心里也软得一塌糊涂。

“阿裳……”

顾时年喊了云裳一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力,只好抓着云裳的胳膊,将她带入怀里。

“阿裳,二哥没有不要你……”

顾时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包容宠溺,可云裳却听得更加伤心难过,抹着眼泪,怒气冲冲地道:

“可你还是把我送给白家了!”

“阿裳,不是送给白家,是让白家保护你。”顾时年下巴在云裳头顶蹭了蹭,动作轻柔,带着不舍。

“你是敌特的退路,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你。就算公安安排人保护你,我也不放心。

张海洋之所以帮你把身份隐瞒到八月份,是因为公安那边把你当诱饵,想利用你吊出敌特暗桩的棋子。

阿裳,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冒险。

这世上除了我,再没有人会把你的性命看得比那座大桥更重要。保护你的公安不会,张海洋不会,就连白宴诚……也不会。

敌特现在还没有到狗急跳墙的时候,我现在把你的存在对白家挑明,公安的人就不敢说出让你晚点认亲,继续留在云家给他们当棋子的话。

身份不对等,他们不能对白宴诚提这种要求。

而且,拿你当棋子的事情是那些人只可意会,却不能挑明的秘密,一旦你回白家,任何人都没有脸提出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当诱饵,帮助公安抓敌特。

更何况你是军区司令家的孩子,还是白家人找了多年的孩子。没有人敢提这种要求。

唯一能提这种要求,却不被人笑话的,只有白宴诚。

可是白家还有个林文岚,只要有林文岚在,白宴诚就不敢再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

阿裳,白家住在军区大院儿,敌特的手再长,也轻易伸不到军区大院儿里,你住在白家很安全。

而且,只有你回到白家,敌特才不会利用老云家的人才钳制你。”

见云裳愣愣的看着他末,半天回不过神来,顾时年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水,再次放软了声音问,“阿裳,二哥说的这些,你明白了吗?”

第302章 一更

云裳低着头,抽抽搭搭的想了半天,打了个哭嗝,又一头钻进顾时年怀里,“明白了,二哥没有急着去京城找三爷爷,没有卖妹妹。”

小丫头以为他想去京城定居,所以要提前把她安置好?

顾时年无语半天,心里实在气不过云裳没良心,曲起手指,使劲敲了一下云裳的脑袋,“以后不许再说卖妹妹三个字!”

云裳马上跳出顾时年的怀抱,龇牙咧嘴的捂着脑袋,还探着小短腿给了顾时年一脚,“你都背着我去接触白家人了,不但不认错,现在还打我!你信不信我以后也背着你去交朋友!”

她毫不犹豫踢顾时年的动作,带着一股子不肯吃亏的蛮横劲儿,却又娇蛮的可爱。

顾时年一下就被逗乐了,放软了声音哄她道,“阿裳,二哥错了,下回要是交朋友,一定带着你去。”

云裳心里很清楚,顾时年之所以背着她接触白家人,是想看看这家人的品行,家风,想知道他们会不会真心接受她,能不能代替他为她遮风挡雨。

如果白家人可靠,顾时年会把自己的消息透露出去,如果白家人不可靠,顾时年或许会想别的法子保护她。

比如,带她到京城探亲,向三爷爷寻求庇护……

想明白这一点,云裳眼角又开始酸酸涨涨的发热,再看着顾时年脸上渗出血迹的牙印,心疼的小心脏都揪在一起了。

刚才光顾着发火没注意,她咋就把顾二哥啃这样了?

也没使多大劲儿啊。

完了,这牙印要是消不掉,顾二哥不就毁容了吗?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毁容了多可惜,以后找不到媳妇可咋办!

再说了,也没见谁毁容是脸上顶着个牙印的,这要是走在大街上,别人还不得怀疑顾时年是个大流氓啊?

要不然脸咋让人咬得跟狗啃了似的……

云裳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把自己骂了,腹诽了几句,又皱着小眉头蹲在顾时年旁边,看着他的脸,嘴里不停的吸溜着凉气,“二哥,脸还疼不疼?嘶……都流血了,我给你涂点药,二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要真生气,也咬我一口出气……”

顾时年可不知道云裳在担心他毁容娶不上媳妇的事情,见她冷静下来了,也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目光愈发明亮柔.软,摸着脖子上发烫的地方,温声安慰云裳,“没事儿,二哥不疼。”

云裳嘴.巴瘪了瘪,没有再说话,只是给顾时年图药的动作愈发轻柔起来。

“二哥,要是白家人对我不好咋办?他们家的孩子会不会欺负我?”

“不会的,我观察过白清正和白清明,白家家教不错,这两兄弟都是护短的人,不会欺负你,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就算家里的姐姐不好相处,以你的机灵,也不会吃亏。

“可我想你了咋办?”云裳红着眼圈继续问。

顾时年暗叹一声,“阿裳,二哥答应你,等你回了白家,二哥也会想办法来省城,只要你想,随时都能看到二哥。”

云裳点点头,又很是不虞的嘟囔道,“那你以后不能再背着我出去交朋友。”

还好这次是出去结交的是白家两兄弟,要是下回出去认识女孩子,冷不丁的给她带回来一个奶奶辈的嫂子可咋办?

她还想亲自挑嫂子呢!她的嫂子一定得聪明善良,长得漂亮,待人热情,关键是手也得长得好看。

顾时年:“……”背地里交朋友这茬咋就过不去了!?

见顾时年脸又黑了,云裳弯着眼睛偷偷笑了,下一瞬,给顾时年上药的手指猛地用力,疼得顾时年面皮僵硬了一瞬,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人带出了空间。

“顾二哥,快睡觉,明儿还要买票回家呢。”说完就滑下床头,不给顾时年跟她算账的机会,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

林大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直到现在,她还是搞不清楚,那些钱和粮票到底是咋跑到梁喜贵身上的。

等到云裳窜上床,林大妮忍不住翻过身问,“裳囡,你跟姨说说,那些东西你是咋放到梁喜贵身上的?”

都没有靠近过梁喜贵,东西咋就在他身上找出来了?

还有梁婆子,一骂人就又是抽巴掌又是磕头的,看着就渗得慌。

难不成也是云裳搞出来的小动作?

云裳得意的翘起小下巴,当然是我干得!

栽赃梁喜贵,收拾梁婆子的幕后英雄就是我!

云裳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抿着唇,很是不情愿的道,“姨,东西是顾二哥找人放在梁喜贵身上的。”

林大妮恍然大悟,很是感激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时年咋一大早就出门了……”

云裳:“……”顾二哥一大早出门是找白家人去啦,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时年让人帮忙,下不少功夫吧?回头姨给你们拿点钱票,请人吃顿饭,谢谢人家出手帮忙。”

云裳:“……”那是我的功劳!!!要请也该请我。

“姨,二哥今儿请他们吃杏子了,你放心,咱不用花钱的。”

“那就好。”林大妮翻身坐起,从包包里拿出从梁喜贵身上搜出的五块钱和十斤粮票,塞给云裳,“这是公安今天从梁喜贵身上搜出来的,你和时年快收好。”

想到进了公安局,小公安又从梁喜贵换下的工装里搜出剩下的钱票时,梁喜贵一脸见鬼的模样,林大妮忍不住笑出了声。

“吴科长说梁喜贵的案子影响恶劣,肯定不会轻判,还说梁婆子也要被关起来教育,以后肯定不敢再找我的麻烦。”

云裳接过钱票,塞到枕头底下,又麻溜的脱了衣服躺下,嘴里还不忘提醒林大妮,“林姨,你以后还让大成陪你去夜校,辣椒面儿和板砖也随身带着,再有人欺负你,不要手软,直接揍他!对了,还要小心剩下的梁家人找你麻烦。”

第303章 回家 (二更)

林大妮被云裳小大人的模样逗乐了,“你放心,等梁喜贵被判刑,厂里男工就没人敢往我身边凑了。就算有也不敢像梁喜贵一样,死皮赖脸的赶不走。

梁家那边也不用担心,剩下的梁家人是坏分子家属,有街道和单位监督,他们不敢乱来。”

…………………………

次日一早,林大妮不顾云裳的阻拦,忙前忙后的搜罗了一大包吃食、布料,还有几双鞋厂内销的皮鞋,装进云裳的小皮箱里。

之后又带着几人乘电车赶往火车站,到站后嘴里还不停叮嘱:

“……鸡蛋大饼就放外面袋子里,到了饭点就就吃,可不能饿着了。时年,你是哥哥,路上照顾好妹妹,记得看好皮箱,到家后给林姨打个电话……”

“时年哥,云裳妹妹,马上就放暑假了,等放暑假我就去汾阳看你们,给你们带好吃的。”

云裳揉了揉发涨的耳朵,笑眯眯的道,“大成哥哥,你好好学习,争取考一百分,等放暑假了我给你吃好吃的!”

大成:“……”咱能不说考试的事情吗!?

大成一脸委屈的回过头,看着顾时年脸上的纱布,马上撇着嘴回道,“云裳妹妹真是太不听话了,咋能把时年哥哥的脸咬成这样!”多俊的一张脸啊,现在可好,顶着块纱布,忒难看了!

关键是他就是去烧水洗澡的功夫,也没听到两人打架,咋就突然给咬那样了?

妈呀,云裳妹妹太残暴了,连时年哥哥都打不过,他以后跟云裳妹妹说话可得小心点,不能挨揍了。

想到自己刚刚还出言不逊,大成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挪,小心翼翼的躲在林大妮的身后。

而云裳看着顾时年脸上的纱布,也缩着脖子,半天不敢说话。

好在很快到了上车时间,林大妮先带这云裳上车找好位置,又跟大成一起帮顾时年把行李搬上车,拉着两人在座位上坐好,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半天,直到火车快开了,这才拉着大成跳下车。

大成走了一段路,又哒哒的跑回来,鼓足了勇气冲云裳喊,“云裳妹妹,你下回可不能再打时年哥哥了,要不然我就不跟你好啦!”

大成是真害怕云裳,说完连看也不敢看云裳一眼,转身撒腿就跑。

云裳看着大成的背影,气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我啥时候跟你好过?

那你不跟我好了,我压根就没想过跟你好!

云裳在这边气的黑脸,顾时年,包括周围的旅客却一下子笑开了。

这也就是俩孩子,一般人不会多想,要是年纪再大一点,有个十五六岁,这话说出来,可不得惹人误会嘛!

听着周围人的笑声,云裳窘迫的脸都红了,心里更是把大成骂了个半死。

顾时年拿了颗甜杏塞到云裳嘴里,笑着道,“好了,不生气了,等下回见了大成,二哥替你出气。”

云裳点点头,咽下嘴里的杏子,从军包里掏出水壶,喝了一口水,听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再看着窗外因为干旱耳提不起精神的树叶子,思绪渐渐飞回汾阳。

老太太让他和顾二哥来省城,就是担心高家人会找到汾阳,要把她带回高家。她又哪里知道,高家人没有找过来,郭顾二哥倒是在省城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

要是老太太知道她费尽心思想包下来的孙女儿,被自己一手推到她真正的亲生父母身边,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火车一路慢慢悠悠的前行,云裳思绪一下飞到云家,一下飞到白家,一下又飞到敌特给她安排的高家,心里一团乱麻,怎么样也找不到头绪。

等到火车停靠在汾阳站,足足晚点了一个半小时,两人下车后,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汾阳地区地处全省最南端,底下管辖的几个县城与另外两个大省相接,整个地区人口众多,人员流动频繁,因此,汾阳火车站也算是省内数得着的大站。

顾时年一手护着云裳,一手提着皮箱,夹在汹涌的人群中涌出出站口。

云水莲推着自行车,一眼不眨的盯着出站口,等看到过顾时年和云裳时,眼睛猛的一亮,赶紧抬起胳膊朝两人挥了挥手。

“顾二哥,是姑姑!”

看到云水莲,云裳猛地挣脱顾时年的手,几下窜到云水莲身边,抱着她不撒手了。

“姑,你咋知道我和顾二哥今儿回来呀?呀!我太开心了,姑,我这几天可想你啦!”

云水莲对云裳不要钱的好话早就有了免疫力,笑着刮了下云裳的鼻尖,道,“你俩上车后,林同志给妇联打打了个电话,让我晚上来火车站接你们。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云裳捂着鼻尖点点头,又急急地问,“姑,我奶呢?栓子呢?你们最近在家好不好?”

“好,都好。你奶包了饺子在家等你和时年呢,咱赶紧回家。”云水莲说着把云裳抱上车,等到顾时年挤过来,带着两人往站外走去。

好在火车站离小洋楼不远,云水莲前面带着云裳,后面带着提着皮箱的顾十年,骑着车,只十多分钟就到家了。

一进门,老太太就急着忙着张罗着给两人xo洗漱,之后又忙着下饺子,一家人围着饭桌,热热闹闹的吃晚饭。

饭桌上,云裳嘴巴不停的说着自己和顾时年在省城的见闻,哄的老太太和栓子听得饺子都顾不上吃了。

好不容易吃完晚饭,云裳又拉着准备洗碗的云水莲问,“姑,你转正的事情办好了没有?任干事有没有说啥时候能办下来?”

“办下来了。”云水莲嘴角露出笑意,“前天就办下来了,任干事说我这次赶了个好茬口,妇联近几年都不会招人了。”

“姑,你最近在夜校咋样?老师有没有同意你今年考大学?”

云水莲:“……”

见云水莲面色僵硬,低着头不说话,云裳顿时无语了。

她的水莲姑姑成绩到底是有多差啊!

“裳囡,姑成绩不好,估摸着考不上好大学……”

“没事儿,姑,不管是啥大学,咱只要能考上就行。”

第304章 双喜临门(三更)

云水莲都快哭了。

她都参加工作了,还天天被小侄女逼着念书考大学,天底下还有比她更苦逼的姑姑吗!

云裳看了一眼忙着收拾屋子的老太太,压低了声音继续问云水莲,“姑,高家人有没有找过来?”

“没有,”云水莲也压低了声音,“你爷托人去河对岸打听了,高家人不靠谱……裳囡,听你奶的话,以后就搁家呆着,咱不去高家。”

云裳点了点头,回到屋里,发现老太太正在给顾时年涂药,而顾时年把她干的好事都抖落给老太太听了。

云裳赶紧狗腿的拉过皮箱,把林大妮带来的礼物大家分了分,最后又一脸讨好的窝在老太太怀里,连连答应她以后再不调皮了,就算调皮,也不能动手打顾二哥,直到被老太太念叨的快睁不开眼了,才连连打着哈欠上床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又跟以前一样,云裳每天早早起床,趴在楼上目送顾时年和云水莲上班,然后跟着老太太去副食品店买菜,回来帮着老太太烧饭,或者是带着栓子跟小洋楼的孩子到处疯玩,日子安静而又祥和。

可是云裳却清楚的知道,这片安静祥和的假象下,正在酝酿着暴风雨。

而且来势汹汹,完全不以人的意志转移,也不是云家能抵挡逃避得了的。

就在云裳觉得自己心底野草疯长,情绪渐渐焦躁起来时,老云家又出了一件喜事。

云二川正式被铝厂招工了!

老太太站在屋子里,听着云二川大声宣布自己成为铝厂正式工,高兴的眼泪直往下淌。

当即拎着布袋子出去,很是大手笔的买了一斤肉,还买了一条红鲤鱼,满满当当烧了一桌子菜,给云二川庆贺。

“娘,我明儿回村里跟我爹说一声,让我爹高兴高兴!”云二川红着眼圈说道。

熬了这么久,每天跟驴一样的拼命干活,可不就为了一个正式工名额吗。

想到铝厂招工负责人一看到他,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个工人名额,还跟旁人说他干活实诚,不偷懒,云二川就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觉得他这几个月的苦没有白吃,拼了几个月,终于拼下一个能传给后代的工人名额。

这天大的喜事他得回村里跟老爷子说说,让老爷子也跟着高兴高兴。

老太太也抹着眼角,乐呵呵的道,“行,我跟你一块回去,这天儿眼看要热起来了,得给你爹把衣服被子拆洗拆洗。

再说了,你工作问题解决啦,水莲也转正了,咱家这是双喜临门,这么大的喜事,是该回去跟你爹说说,让你爹也高兴高兴。”

云裳赶紧咽下嘴里的红烧肉,也跟着老太太凑热闹,“奶,我想我爷啦,明儿我也要回村里。”

老太太看了云裳一眼,想了想,拍板做了决定,“回!咱都回!带上栓子一起,咱一家子都回村儿转转。”

云裳满意了,刚低头扒拉了一口饭,云水莲放下筷子,很是疑惑的问云裳,“裳囡,我今儿在路上碰到吴大婶了,咋听吴大婶说,你又找她寻摸房子啦?你咋又要买房?还是在城南那片寻摸,那地儿离这边多远啊。”

“啥?”老太太愣愣的看向云裳,一脸的不敢置信,“裳囡,你这娃……你又不声不响的想干啥大事!”

云裳看看云水莲,再看看老太太,最后又瞄向顾时年,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待,“奶,是我拉着顾二哥一起看房的。”

老太太愣了,“咱家多宽敞,又不是没地儿住,你俩看房干啥?”

“奶,我想给我妈买房。”见老太太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云裳又接着道,“我瞅着我妈能慢慢好起来,以后总不能跟咱住一起。我就想着,在城南那片给我妈寻摸个小房子,以后让我妈一个人住过去。老王家那边的破事儿,以后让我妈自个儿头疼去,咱不用上门替她讨要粮食受气了。”

老太太觉得云裳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了,她一时间都有点回不过神。

“裳囡,你,你是说,你妈这病能好?”

“嗯,能好。”云裳点点头,“我妈最近都知道自己寻摸吃食了,还一天两回的把自己洗的可干净,比以前看着精神。”

老太太迟疑半晌,缓缓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这几天跟你妈说话,有时候我就觉着她能听懂。”

确认王寡妇病情在好转,大家都很高兴,只是一家人坚决反对云裳给王寡妇买房。

云家人认为,云裳自己都还是小孩子呢,连房子都是林大妮买的,哪儿来的钱给王寡妇买房?

就算有钱,估摸着也是林大妮或者是顾时年给的钱,这些钱可都是人情债,将来需要云裳一一偿还的,云裳给王寡妇买房,王寡妇能替云裳还债吗?

以王寡妇这么多年苛待云裳的尿性,清醒后不折磨云裳就是好的了,哪里还能承云裳的情,以后安安分分的跟云裳相处。

再说了,王寡妇村里有一座敞亮的大瓦房,老王家还答应给她一千斤粮,外加两百块钱,有钱有粮,还有大房子住,王寡妇的日子比村里绝大多数人家都要好,云裳完全没有必要把王寡妇弄到汾阳来。

而且王寡妇在村里还能下地干活打发时间,要是把王寡妇留在汾阳,她没有工作,又不缺吃穿,可不得吃饱喝足了没事干儿,天天想法子折腾云裳吗?

以后就把王寡妇留在村里,云裳留在汾阳,两人见不着面,王寡妇就算想折腾云裳也折腾不着。

见一大家子都强烈反对,云裳也没有说自己的安排,很是乖顺的顺着大家的话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听话,坚决不偷摸的给王寡妇买房。

屋里气氛很快又热闹起来,就在大家兴致正高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房门也很快被人大力敲响。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云裳和栓子抱在怀里,赶紧打发云二川去开门。

第305章 公安上门

云二川刚站起来,大门再次被砸响,“砰砰砰”力道又大又急,屋里的气氛更加紧张凝滞。

顾时年伸手按住云二川,过去拉开门栓,刚准备开门,门就从外面被人大力推开,五六个戴着大檐帽的公安闯进来,乌泱泱的将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老太太放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挡在最前面问,“同志,你们这是干啥?我们家辈辈贫农,成分好着呐……”

“老太太。”站在最前面,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的公安打断老太太的话,笑眯眯的问,“你们家姓云?你家有没有个六岁的孙女儿,叫云裳?”

老太太还以为高家人告公安了,脸一下就白了,站在那里,半天说出不一句话。

那公安抬手正了正帽子,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满满一桌子菜时,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紧接着视线又落在云裳身上不动了。

“老太太,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们家这小孙女身份有问题,麻烦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配合调查。”

老云家的人一下就傻眼了。

云裳的身份有问题?

再大的问题不就是高家闺女吗,咋还要把人带回去审讯?

一旁的顾时年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伸手将云裳护在身后,问带头的公安,“同志,你这没头没脑的,说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份有问题,啥话都不说就要带人走,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周围邻居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围了过来,听到顾时年的话,有热心的邻居也在外面帮忙说话:

“一个小娃子身份能有啥问题?你们公安咋还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抓人?”

“就是,六岁的娃子能干啥?这也太奇怪了,你们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领头的公安脸子阴沉了下来,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邻居,身上冷硬的气势骤然暴增,让邻居们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公安办案,别乱打听!”

说完让人把看热闹的邻居赶回家,不许出门。

小洋楼里里外外很快安静如鸡,比全楼戒严也不差什么了。

栓子一下子被这种沉寂紧张的气氛吓哭了,抱着老太太的脖子不松开,老太太哄了半天,最后把栓子塞到顾时年手上,自己拉过云裳,准备到公安局跟高家人对峙。

她不怕高家人,就算高家告到公安局,只要裳囡不认高家人,他们就不能带走裳囡。

老太太到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顾时年脑子高速运转,从敌特想把云裳困在杏林春开始,到高家出现,想要顶替云裳的亲生父母带走她,再到老云家不放云裳离开,敌特计划失败。顾时年从这些线开始推测,想到他前段时间在省城接触白家人的举动,再想到公安方面一直想利用云裳吊出敌特隐藏的暗桩,再到今天公安上门,顾时年心中很快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眼见公安要将云家除了栓子和王寡.妇外的所有人带走,顾时年匆匆把栓子托付给任干事,自己追着一群人下了楼。

“同志,云裳是我妹妹……”顾时年说着,也不看领头的公安脸色,蹭地窜上了三轮摩托,把云裳抱在怀里不动弹了。

三轮摩托速度很快,只几分钟就停靠在公安局门口。

顾时年看着公安局门口白底黑字的木牌子,提了半天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在过来之前,他还担心这群人是敌特假扮的公安,现在看来,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他猜测的那样。

只是,云家人往公安走上这么一遭,以后在小洋楼里少不得要被人指指点点。

在普通民众看来,犯了小错,街道上或者单位里给个批评,多写几分检讨就过去了,情节更严重点,也就是在档案上记个大过,或者去派出所调节。

可是像老云家这样,冷不丁的公安直接上门,而且连问都不问,一家子老小直接带去公安审讯,那得犯了多大的事啊?

哪怕老云家今天晚上就被公安放回去,可是只要进了公安的门,小洋楼里就会有人用最大的恶意猜测整个老云家。

顾时年心里暗叹一声,视线在公安局里转了一圈,发现区公安局与清河县公安局格局相同,只是面积要大一些。

又见几名公安带着众人径直穿过前面的平房,往后面独立的小楼走去,顾时年心中的六分猜测,马上上升到八分。

“阿裳,记好张海洋的电话,等会有人问你问题,你什么话都不要说,只管把电话号码报出去。”

顾时年小声跟云裳报了一串数字,等云裳记住后,又接着叮嘱道,“记住了,让人给张海洋打电话。”

云裳点了点头,心里并不觉得害怕,只是看着搀扶在一起的老太太和云水莲,心里很是为老云家担忧。

云水莲和云二川一个刚转正,一个刚成为铝厂正式工,现在因为她被公安局带过来审讯一番,会不会影响他们以后的工作?

还有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明明害怕的面无人色,手脚发软,却还是强撑着要来公安局跟高家对峙,回头要是吓坏了,她咋跟老爷子交待?

众人被公安带入不同的房间分开询问,云裳进入小单间,注意到里面空荡荡的,只在正中间放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云裳自顾自的爬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好,垂下的小短腿离地面足有一尺高,给云裳做笔录的女公安差点噗笑出声,赶紧抿着嘴,压下嘴角的笑意,很是和蔼可亲的问云裳的名字年龄。

“阿姨,我给你个电话,你自己打电话问我叫啥吧。”云裳说完,嘴.巴很是流利的报出一串数字,之后便抿着嘴不说话了。

与此同时,在隔壁接受询问的顾时年,也同样也给了公安两个电话号码,之后便闭上嘴一言不发。

女公安认出云裳给的电话是下属公安局的电话,倒是没有耽搁时间,很快记好电话号码出去了。

五分钟后,张海洋一通电话打到区公安局,隔着电话线点着领头的公安的名字骂了一通娘,然后又一个电话又打去了京城韩卫军家。

第306章 举报信(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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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公安被张海洋臭骂一顿后,黑着脸撂下电话,又拿着顾时年给出的两个电话号码,眉头再次拧在了一起。

这两组号码实在太吓人了,一通是省城军区的电话,一通是京城的电话,要是真打出去,天都要捅出几个窟窿眼了。

“秦科长,这电话还打不打?”边上的小公安可不清楚秦科长手里电话号码的来历,听见张海洋怒骂自家科长一顿,又听说被抓回来的云裳和顾时年就是年前在省城抓敌特的小英雄,再想到那封举报信,脑子都快迷糊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打个屁!张海洋都敢指着我的鼻子骂娘,这两通电话打过去,是让我再挨一顿菜吗!”领头的公安黑着脸骂了一句,之后又拍着桌子怒道,“谁把那小子带回来的?谁干的!”

小公安:“……”谁也没干,是那小子自己窜上车的,可是没你秦科长允许,我们也不能把人带回来啊。

见自家科长脸色着实黑,小公安很是不虞地道,“科长,咱是接到举报信,按正常程序把人带回来问话,他张海洋一个县公安的小头头,凭啥管咱区公安局的事情?”

“你懂个屁!”秦科长黑着脸骂了一句,想了一会,最后手握成拳猛地一捶桌子,吩咐小公安,“通知下去,不用审了,把人送回去。再告诉老云家的人,最近最好不要离开汾阳,公安随时会上门调查。”

“送回去?”小公安愣了一下,不解的问,“可是科长,那女娃子不是敌特家的娃儿吗,就这样放回去能成?”

咱不是都研究好了,要利用那封举报信,把敌特家的娃儿弄出来,引敌特上钩的吗,这咋挨一顿骂就不查了,这可不是秦科长的作风啊。

“要你放人就放人!哪儿那么多废话!”

眼见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公安一脸懵逼,秦科长心里火气愈大。

这他娘的都是啥事儿!

上头领导下的臭棋,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挨骂,真他娘的窝火!

本来局里都安排好了,用那女娃子把敌特潜藏在汾阳地区的暗桩都吊出来,谁能想到俩娃子去省城转一圈,就跟白家接上头了。

这几天白宴诚正安排人调查云裳的身份,局里几个激进的领导知道事情瞒不住,就天天凑在一堆,想要想个稳妥的法子把云裳留在汾阳,继续做诱饵。

哪成想法子还没想出来,他这边倒是先接到一封举报信,说老云家的孙女是小敌特分子,老云家一家子窝藏敌特分子。

这封莫名其妙的举报信自然没人相信,要是那个叫云裳的小丫头真是敌特分子,年前能在省城帮忙抓敌特,破坏敌特那么大的计划?

再说了,清河县张海洋那一波人盯了敌特好几个月,早就把云裳的身份汇报给局里了,这分明就是军区司令家的女儿,是敌特拿来求生路的人质,咋可能是小敌特分子。

只是接到了举报信,而且又跟敌特分子扯上了关系,无论老云家有多清白,按照正常程序,老云家所有人都得到局里走这一趟。

可秦科长没想到的是,这封举报信让局里几个只认功劳不认脸的领导知道了,竟然还想打着将错就错的主意,想把整个老云家都困在汾阳。

而且有了这封举报信,就算白宴诚亲自来了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白宴诚说云裳是白家女儿,可这封举报信上却说云裳是高家的女儿,还是个敌特分子,云裳到底是谁的女儿,就看谁能拿出确切的证据。

一旦云裳的身份存在争议,就算白宴诚用军区司令的身份压人,区公安这边也敢顶着压力不放人。

再说了,公安是接到举报信后按正常程序调查取证的,没有用刑,没有羁押,只是让整个老云家老老实实的呆在小洋楼,随时配合公安调查,谁敢说公安苛待云裳了?

而且等到事情结束,老云家可是能记大功劳的,一时受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秦科长私心里是不赞同局里这么做的。

他觉着抓敌特是公安的活计,啥时候公安抓敌特必须要一个六岁的娃子当诱饵了?要是真这么干,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的脸面往哪儿搁?难不成没有云裳这个小娃子,公安就不抓敌特了?

只可惜,他就是个小科长,人微言轻,他得服从领导的指示。

想到张海洋刚才在电话里骂他软蛋子的话,秦科长脸又黑了,看着纸上那两串号码,叹了口气,刚握着电话准备拨出去,电话铃声就响了。

秦科长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只是越听,秦科长眉头就皱的越紧,等对方挂断电话后,秦科长一双手都有些发抖了。

这俩娃子,咋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一个比一个背景吓人?

又是司令家娃儿,又是政委家娃儿,还有张海洋这个挨千刀的,竟然把事情捅到他京城小舅子那边去了。

他就不想想,当初他自己也同意让云裳当诱饵的,现在把事情捅出去,对他能有啥好处?

还有韩卫军那头倔驴,竟然越过白宴诚,直接把事情捅到白老将军那里,这下可好,事情闹大了,省里头知道这事儿了,那几个想抢功劳的家伙就等着吃挂落吧。

只是,那封举报信到底是谁写的?

难道是公安内部的人干的?

知道白宴诚正在调查云裳的身份,担心白宴诚把人带走,就想出这么一个阴招,想把人留在汾阳?

可他今天也仔细观察过了,局里参与抓捕敌特的人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应该不是局里的人干的。

也不可能是张海洋干的,否则他早做贼心虚的猫起来睡觉了,哪敢打电话过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更别说还把事情捅到了京城白家。

既然不是公安的人干的,难不成是敌特干的?

可敌特也没有那么傻,哪能自己指证自己是敌特。

再说了高家人是不是敌特,公安这边还没有定论呢,举报人咋就一口咬定高家一家子是敌特了?

秦科长越想越迷糊,再次拉开抽屉,仔细研究那封字迹凌乱的举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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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白家要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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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两眼放光的盯着顾时年,觉得她的顾二哥真是太厉害了!

凭着公安一句话就能想到这么多,还能想到应对的法子,罗辑思维能力太强大了!

“只是这事儿也冒险。万一张海洋不给韩卫军打电话,公安这边也不给白宴诚和三爷爷打电话,我只能等天亮后,想法子去邮局打电话了。到时候,你和云家人很可能得在公安局多呆一段时间。”

云裳点点头,明白了顾时年的意思。

他临时窜上公安的三轮摩托,一是不放心她,还有一点,是想借公安的电话报信求救。

毕竟当时天晚了,邮局不开门,顾时年就算想打电话,也得等到明天早上。

好在事情都按顾时年的设想走了,白家人从上面施压,公安这边顶不住,这才草草问了几句话就把人送回家了。

“阿裳,那封举报信很可能不是公安的人干的。”

云裳愣住了。

不是公安内部人干的是谁干的?

目前只有公安的人知道高家人敌特的身份,不是公安,难不成还是高家人自己干的?

可高家人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到公安报案,把她从老云家要回去,犯不着写举报信啊。

再说了,哪有人自己举报自己是敌特的?

顾时年看出云裳眼底的疑惑,接着解释道,“刚才公安送我们回来,跟我说话的公安知道我们在省城抓敌特立功的事情。

他跟我说,公安的人都不相信那封举报信上的话,说秦科长带咱们回公安调查,是正常程序,没有故意为难咱们的意思。”

见云裳又愣了,顾时年伸手把玩着云裳的小发辫,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阿裳,公安这番话不是说给我听得,也不是给老云家解释。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话是说给你,说给白宴诚听的。”

云裳很快反应过来了,皱紧了小眉头道,“顾二哥,是不是……白家人要过来了?”

“应该是,要不然公安也不会急着跟我说那些话。

这恰巧说明,京城白家有动作了,区公安这边快顶不住压力了。

他们担心白宴诚误会那封举报信是公安的人搞出来的,就想借我们的嘴,把事情转告给白宴诚知道。”

一旦白家有动作,云裳的身份基本上就确定无疑了。

白宴诚和林文岚找了云裳这么多年,现在从京城那边知道云裳的消息,还知道云裳被举报,扣上敌特分子的帽子,哪里还坐的住。

说不定两夫妻正连夜往汾阳赶呢!

而且给区公安施压的可不光是白家人。

当初云裳和顾时年在省城抓敌特,成功阻止了敌特炸毁火车站和电厂的计划。

事情结束后,省里负责煤矿爆炸案的各个负责人,哪个不是又惊又怕的?

要不是云裳和顾时年机灵,万一敌特真得在炸了煤矿之后,又炸了火车站和电厂,那些负责人有一个算一个,各个都得挨处分。

现在政府认可,拯救无数百姓,替国家挽回巨大经济损失的小英雄被底下人毫无根据的乱扣敌特帽子,省里军政两界领导哪个能乐意?

给区公安施压算轻的了,要是碰上部队上那些脾气火爆的领导,都敢直接掏枪了。

云裳这会儿可顾不上想区公安承受哪些压力了,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白家要来人了!!!

云裳心里乱做一团,不断想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白宴诚和林文岚会过来吗?

白家人好不好相处?

他们的女儿已经没了,现在芯子换成她,白家人会不会看出破绽?

白家人来了,她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到时候老云家这边咋办,老太太能承受住这个打击?

要是白家人想带走她,老太太咋办?她会不会舍不得她?

万一老太太哭了,病了咋办?

还有顾二哥,她不想跟顾二哥分开。

万一白家人不让她见顾二哥可咋办?

想到这些,云裳小眉头都快耷拉到眼角了,苦着脸对顾时年道,“顾二哥,要是白家人不让我见你,我就不跟他们回去。就算回去了,我也能离家出走。”

顾时年:“……”

阿裳到底是有多抗拒白家啊?

还没进门呢,就已经想着离家出走的事情了。

“阿裳,你先去白家呆几天,二哥会天天给你打电话。”

云裳嘟着嘴,小声抱怨,“说好的要带我去东北呢,这就说话不算话了……”

顾时年立时无语了。

白家人都要过来了,而且写举报信的人还没有揪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云裳竟然还想着去东北寻摸人参,做着种人参发大财的美梦。

这心可真大。

不过,顾时年在无语的同时,却觉得云裳这种性格很好。

好像不管遇上什么样的难事,处在什么样的困境,她都会积极面对,不会让环境影响自己的计划目标,努力寻找让自己过得更开心的法子。

听着云裳絮絮叨叨的计划去东北的事情,顾时年心情都不由跟着好了起来。

揉了揉云裳的发心,答应她道,“放心,等这边事情忙完了,二哥一定带你去种人参发大财!”

哄好了云裳,顾时年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轻轻弹了云裳一个脑瓜蹦,催促她去隔壁睡觉。

“哦。”云裳很是乖顺的下床,走到门口,又蹬蹬蹬地跑回来,趴在床边道,“顾二哥,你还没有跟我说,那封举报信是谁写得的呢。”

不管是谁,敢在背后耍阴招陷害她,陷害老云家,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还不清楚。”顾时年缓缓摇了摇头,“听公安的意思,举报信是从外面邮寄过来的,不是公安内部的人干的。”

“那会不会是公安内部有敌特的人?”

“不会。如果是敌特的人干的,他们不会把给高家扣上敌特的帽子。有敌特嫌疑的人,都经不起细查的。”

云裳点点头,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举报信的事情。

幕后黑手好像很了解高家的底细,应该也知道公安正在查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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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别吓着小七

天色朦朦亮,一辆挂着白色牌照的吉普车风驰电掣般的驶过来,轰隆隆地进入汾阳城。

白宴诚坐直了身体,将又哭又笑一整晚,身体绷得僵硬的林文岚揽入了怀中,好让她能放松一些,坐的舒服一点儿。

隔着车窗,能看到夫妻俩发丝都有些凌乱,因为熬夜而微微泛红的眼睛,闪着惊人的亮光,精神也极为亢奋。

看着街道上零星的行人,林文岚冰冷颤抖的手指,猛地抓住白宴诚的胳膊,再一次期待又忐忑的问,“宴诚,我们啥时候能看到小七?我的小七真得找到了!你说,小七现在长啥样儿,她会不会怪我把她弄丢了?万一小七不认我咋办……”

这些问题,林文岚一整晚反反复复问了无数次,但每一次白宴诚都不厌其烦的耐心安慰她。

这一次也不例外,白宴诚低下头,语气温和,神情中没有一丝不耐地道,“不会的,我们的小七是抓敌特的小英雄,是好孩子。咱好好说说跟孩子说说,小七不会怪你的……”

林文岚点点头,坐直了身子,枯瘦的手指将发丝整整齐齐的捋在脑后,又将白宴诚略显凌乱的短发拨弄整齐:

“弄齐整点,可不能邋里邋遢的去见小七……”

说着,林文岚的视线落在白宴诚板板正正的棺材板脸上,马上又不高兴了,手指啪啪的在白宴诚下巴上拍了几下,“笑!你板着脸干啥?等会吓到小七咋办!”

白宴诚面皮僵硬了一瞬,却又不敢不笑,只好扯着嘴角,硬是挤出个干巴巴的笑脸。

他记得顾怀庆就是这样笑得。

整天捧着个茶缸子,勾着嘴角,满楼道的转悠。

别说,那顾怀庆的人品不咋滴,可这样笑起来还真能唬人,倒是有那么一股子高深莫测的意思。

他长得可不比顾怀庆差,也这么笑的话,应该好看吧?

白宴诚很是期待的看着林文岚,哪知林文岚看了他一眼就撇开头,嘴里很是嫌弃的道,“算了,你还是别笑了,等会你就跟后头别说话,免得吓到小七。”

真是,脸长得还不错,平时看着也挺顺眼,咋笑起来那么渗人呢?

越看越丑!

白宴诚:“……”他到底笑的有多难看啊!?

咋连看一眼都嫌弃了?

不过,想到即将要见到的闺女,即便白宴诚心里头不舒坦,也还是摸了摸自己粗糙的面皮,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答应能咋办?好不容易找着闺女了,林文岚也愿意搭理他了,要是因为他笑得太丑,吓到了闺女,林文岚还不得活剥了他的皮啊……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车子进城后也保持疾行的速度,很快停靠在公安局门口。

秦科长刚开完案情分析会,打着哈欠出来,正好跟刚下车的白宴诚两口子,外加警卫员碰了个正着。

走在前面的白宴诚穿着簇新的军装,肩上的肩章闪闪发亮,脚上穿着黑亮的皮鞋,身姿挺拔如松,五官硬朗帅气,双目不怒而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冰冷锐利的威慑力。

而身后的林文岚人如其名,哪怕穿了一身硬朗的女式军装,也遮掩不住她浑身上下浓浓的书卷气息。

只是此时的林文岚正绷紧了脸,柔美明亮的眸子里也没有了往日的宽和恬静,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肃杀之气,走起路来,一身气势竟然不输前面的白宴诚。

对于汾阳公安想利用云裳的事情,林文岚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只不过碍于身份的原因,她不能明着指责公安不把云裳的性命当回事,甚至在军区其他领导义愤填膺的说起此事时,她还得笑语晏晏的对外宣称:小七是军人的后代,守卫国家财产,保护人民安全也是小七的职责,别说是当不一定有生命危险的诱饵,就算有生命危险,她的小七也不会害怕,更不会退缩……

这些话当然是糊弄外人的。

事实上,没有人比白宴诚清楚,林文岚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心理遭受了怎样的煎熬。

这会儿见了秦科长,知道秦科长就是昨晚带云家人回来接受调查的负责人,林文岚差点没忍住过去爆踹秦科长几脚。

得亏白宴诚知道林文岚的性子,一直在暗暗防备,眼疾手快的按住了林文岚,提点她说找小七要紧,林文岚这才没有干出在公安局揍人的事情。

秦科长满头黑线的上了副驾驶座,准备帮警卫员指路。

车子启动后,后面很快跟来了两辆车,一辆是闻讯赶来的武装部的车子,一辆市局里领导坐的三轮摩托车,一行人声势浩大的赶往小洋楼。

此时正是早上上班时间,小洋楼里的主妇们早已起床,先将通开炉子烧早饭,待早饭差不多了,再扯着嗓子叫醒赖床的孩子,督促孩子们下楼洗漱,然后吃早饭,开始一天忙碌而又充实的生活。

三辆车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听到车子的轰鸣声,爱看热闹的邻居们一下想到昨晚公安带走老云家众人的事情,纷纷端着碗出门,占据楼道最显眼的位置,准备就近看热闹。

只是当大家看到挂着军牌的吉普车停在楼下,司机下车后,态度恭谨的打开后面车门,还向下车的同志敬礼时,一个个都傻眼了。

这是哪来的大人物?不但出入有警卫员,就连汾阳武装部的领导和公安局的人也跟在后面,还以保护者的姿态,将最前面的中年男女护在中间。

娘哩!这俩人是啥来头?

阵仗这么大!

白宴诚和林文岚很不喜欢这么多人跟过来,他们这次来是处理私事,准备认回丢失多年的女儿的,并不是跟这些人攀交情的。

现在乌泱泱跑过来这么多人,知道的是认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以势压人,准备抢人呢。

据说老云家一家子都是老实人,他可不能让小七觉得他和文岚有意欺负老云家。

再说了,这都是一帮糙老爷们,万一吓坏了小七可咋办?

第310章 我想看看小七

武装部来的两个人都是白宴诚的老部下,这会见白宴诚很是不虞的皱起眉头,十分识趣的表示,两人过来是想见首长一面,现在见过了,就不跟上去打扰首长一家团聚了。

等到武装部的同志离开后,白宴诚才拽着身体僵硬得不会走路的林文岚上楼,一步一步朝二楼最后一间房走去。

老太太正在给一家子做早饭,从白宴诚一行人上楼,并且目标明确的朝这边走来时,老太太的脸就白了,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嘴唇微微抖动,就连手指都紧张的发白。

这个穿着军装的女人是谁?

咋长得也像裳囡?

想到昨晚公安说云裳的身份有问题,今天就带着人过来了,老太太瞬间反应了过来。

那高家夫妻不是云裳的亲爹亲妈,今儿来的这俩人才是云裳的亲人……

顾时年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了,打开房门,顺着老太太的视线,看向走过来的白宴诚和林文岚。

来了!

顾时年看一眼刚刚露出鱼肚白的天际,嘴角挂上一抹浅笑。

这样很好,白家夫妻能连夜赶过来,说明他们确实很看中云裳。

等云裳回了白家,他也不用担心白家人对云裳不好了。

白宴诚和林文岚在老太太面前停下,还没有说话,林文岚忍了许久的眼泪倏地就出来了。

推开白宴诚搀扶她的手,对着老太太,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小七在敌特的手上,前一段时间也真得以为小七没了,没想到,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老云家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老云家救了小七的命,就是救了她林文岚的命,别说是给老太太鞠躬,就是让她给老太太磕头,她也愿意。

一旁的白宴诚眼圈也有些泛红,走到林文岚身侧,抬手对老太太敬了个军礼。

动作干脆利索,手臂摆动间,隐隐带出些风声。

老太太被这对夫妻的举动惊着了,下意识探出手想扶起林文岚,可是看着自己沾满水渍的手,再看看林文岚身上簇新的军装,又马上把手缩了回去。

“同志,你们这是干啥……”老太太话未说完,对上林文岚沾满泪水的脸,剩下的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大娘,我的小七……你让我看看我的小七……呜呜……我想看看我的小七好不好……”

林文岚一句话未说完,就忍不住哭出了声,眼巴巴的看向屋里,想看到自己期待中的小身影出现。

老太太这会儿完全慌了神,听着林文岚压抑的哭声,眼圈不自觉也红了。

她知道林文岚口里的小七就是云裳。

可是,云裳是她的孙女儿啊!

要是真让人带走了,那可是拿刀生生挖她的肉啊。

那么好的孙女儿,她哪里舍得让人带走。

就是回村里了,她要咋跟老头子交代?

总不能回去说,我把咱大川的心尖子弄丢了吧?

那她死了以后,还有啥脸面见大川……

顾时年看了一眼楼道上挤在一起看热闹的邻居,出去扶住精神恍惚,浑身哆嗦个不停的老太太:

“云奶奶,这事儿三句两句说不清楚,咱请客人进屋关起门来慢慢说。”总不好在外面说这些私事儿。

老太太回过神来,顺着顾时年的话点点头,“对,咱回屋慢慢说。前两天不还说高家要来人认亲吗……说不准是搞错了呢。”

顾时年也不打断老太太的臆想,招呼白家夫妻也跟着进屋,并顺势将秦科长并公安局一行人关在门外。

“白叔,林姨,阿裳还没起床,你们先喝点水休息一下,有啥话等阿裳起来再说。”

顾时年拿起窗台上的暖壶,给两人倒了热水,很是熟稔的帮老太太招呼客人。

白宴诚板着脸,冷峻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顾时年,见他面色不变,神情依然轻松时,心底不由暗暗诧异。

“你是顾时年?”白宴诚问。

“咔嚓!”

顾时年还未说话,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云水莲和云二川一前一后的冲了进来:

“娘,听说公安又来了……”

“娘!你没事儿吧……”

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位气势不凡的军人,两人齐齐收声,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林文岚脸上,看了好半天,才僵着面皮,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林文岚一进门视线先在屋里扫了一圈,发现云裳住的地方收拾的干净整洁,而且布置的颇为雅致,比起省城家里也不遑多让。

不但有个大阳台,就连地上是一层敞亮大理石砖,用做隔断的墙上还吊着不知名的植株,叶子绿油油的,分外精神喜人。

甚至客厅的沙发都比家里的沙发要大气上档次,而且坐着也舒服。

看着这样的环境,林文岚悄悄松了口气,想到她的小七就在里面的房间,林文岚忍不住起身走过去,轻轻拧开房门,捂着嘴巴,近乎贪婪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小人。

白宴诚看到林文岚的举动,也忍不住跟了过去,站在林文岚身后看向屋里。

云裳睡得正香,仰躺在床上,被子滑落在胸口,小手耷拉在枕头边,小嘴微张,肚皮还一鼓一鼓的。

即便林文岚已经从资料上看过云裳的照片了,可是这会儿看着她就躺在距离自己不足两米远的地方,那张熟悉的小脸跟记忆中的脸一模一样,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老太太本来还想阻止林文岚过去的,可是看着林文岚站在云裳房门口,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默默的转到客厅,对杵在那里不自所措的云二川道,“……二川,去给你爹打个电话,让你爹来一趟。就说……就说裳囡家里人来了……”

老太太说完这番话,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像是一下老了十几岁,脸上的皱纹都深了起来。

顾时年一看老太太的态度,心里立时有了数。

越过白家两夫妻进入屋内,抬手在云裳头上摸了摸,又在床边坐下,一眼不眨的看着云裳。

几分钟后,云裳轻轻撩起右眼眼皮,紧接着又睁开左眼,一下对上了屋里几人的视线。

第311章 你是白首长家的娃儿

云裳一惊,猛地翻身坐起,眼睛瞪得大大的,眸子乌黑清亮,带着刚睡醒的懵懂与迷茫,还有一丝对屋里出现陌生人的讶异。

“阿裳,家里来客人了,该起床了。”

几乎是一瞬间,云裳就知道来人的身份了。

看着林文岚那张与林大妮很是相似的脸,云裳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看向顾时年,像一只受惊的小猫,紧紧抓住他的手,连被子滑落在肚子下,露出两条肉乎乎的手臂都顾不上了。

云裳一整晚睡得特别好,这会儿脸蛋圆鼓鼓红扑扑的,嘴巴微微嘟起,唇瓣是柔嫩的淡粉色,看得人忍不住想上手捏捏。

林文岚看着云裳圆溜溜是眼睛,红嘟嘟的小嘴,以及跟藕节一样肉乎乎的胳膊,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再看她充满依赖的抓着顾时年不放,心里又跟针扎一样痛。

一般来说,只有母亲才应该是孩子最依赖的人,可她的小七此刻却用陌生的目光看她,甚至下意识的在防备她。

林文岚抹干净眼底的湿意,试着朝云裳伸出手。

云裳看着那双柔软却干瘦的大手,想了一下,还是低下头,装着没有看到的样子缩在顾时年身后。

在林文岚之前,她能毫无障碍的喊王寡妇一声妈,是因为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思想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原主的影响。

可是面对突然出现的白宴诚夫妇,云裳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她始终记得自己姓云,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有最好的哥哥,实在无法接受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替代她心目中父母家人的位置。

云裳也知道自己的举动会伤害林文岚,可是没有适应的过程,她实在无法勉强自己跟白家人亲近。

林文岚脸上的笑意僵了,讪讪的收回手,有些不自所措的退到白宴诚身侧。

云裳看了白宴诚和林文岚一眼,再低头看向自己快掉到肚皮上的小吊带,脸一下就红了。

赶紧扯起被子包住自己的小身子,大眼睛控诉似的看向顾时年,“顾二哥,我要起床穿衣服。”

想到自己穿着件粉色小背心让大家围观了半天,云裳窘得都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虽然她现在还是个小姑娘,胸前没料,可那两粒偷偷跑出来的红痣也不能随便给人看啊。

真是太丢人了!

顾时年忍笑,从柜子里挑了一条浅色印花裙子,再配了件米色开衫,放在枕头边,招呼白宴诚和林文岚回客厅坐。

林文岚依依不舍出了房间,跟白宴诚一起,拉着老太太说起云裳的身世问题。

老太太心里一直以为云裳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担心她回家受欺负,这才坚决反对高家认回云裳。

这会儿从林文岚口中知道,云裳确实不是什么高家的孩子,而是省城军区司令家的孩子。

当年云裳出生后,是被护士从医院偷偷抱走,不是被他们家抛起的,并且白家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云裳,老太太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其实老太太心里很清楚,不管云裳当年是被人抱走的,还是被白家抛弃的,就凭白家的家世,老云家也强留不住云裳。

白家人现在能好好的坐在这里跟她商量云裳的归属问题,那是白首长夫妇仁义,心里惦念着老云家当初收留云裳的情分。

要是老云家不识趣,白家有的是法子带走云裳,以后她就是想见云裳一面都不可能了。

像现在这样,两家人有商有量,和和气气的把云裳带走,最起码她以后想孙女儿了,还有个能见着孙女儿的路子……

云裳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林文岚拉着老太太的手,一双眼睛哭成了兔子。

而老太太也撇过头,偷偷的抹眼泪。

从云裳的角度看过去,老太太脸色难看的厉害,就连脸上的褶子都深了许多。

看到云裳出来了,老太太挤出个笑脸,招呼云裳,“裳囡,来,到奶这里来……”

“奶。”云裳喊了老太太一声,乖乖的走过去。

老太太拉过云裳,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眼,“我裳囡今儿真俊,穿这身好看。”

云裳沉着的心情立刻好转许多,知道老太太没有跟她生分,马上弯着唇角,熟门熟路的窝在老太太怀里,“奶,我爷啥时候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太太不可能不通知老爷子,白家要认亲,再咋说也得等老云家真正的话事人过来。

“我让你二叔给镇上打电话了,刚刚你二叔回来,这位……白首长,让人开车去村里接你爷啦。”

老太太说完,拉着云裳的手摩挲半天,哽着喉头,艰难开口,“……裳囡,咱上回不是说你是河里捡来的娃儿么……奶没哄你哩,我裳囡是……是白首长家的娃儿,让你妈捡着啦,就抱咱家啦……”

老太太说到最后,声音抖的都说不成话了。

云裳也不说不跟白家人回去的话,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来眼泪问老太太,“奶,我不是咱家娃儿,以后就见不着你了吗?”

不等老太太开口,云裳接着问,“那我想你和我爷了咋办?我想我姑,想栓子了咋办?”

这番看似问老太太,实则问白宴诚和林文岚的话一出来,满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白宴诚和林文岚相互看了一眼,都看懂对方眼里的意思。

“小……裳囡,”林文岚小字出口,马上跟着老太太换了称呼,“咱先回省城,你要是想云爷爷云奶奶,可以打电话,也能抽时间回来玩几天。”

说完这些,林文岚回头对老太太道,“云大娘,以后你要是想裳囡了,就给家里打电话,我有时间就陪孩子过来看你。要是没时间,就让我家那几个大的带裳囡回来,你看,这样成不?”

成!当然成了!

只要有这话,以后她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想出去玩多久就玩多久,白家人可别想把她关起来不许出门。

老太太得了林文岚的准话,心里总算没那么堵得慌了。

第313章 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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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越想越觉得二丫可疑,连剩下的一边小辫儿也不扎了,拉着顾时年,要他想法子把二丫揪出来。

顾时年好险没拽住云裳,赶紧压住她的胳膊道,“行,回头我找张叔帮忙查查二丫。”

云裳瞪着二丫的房门,磨着小嫩牙,气得呼哧呼哧的,“查她!要真是她干得,我,我恁死她!”

先从楼上揍到楼下,再从楼下揍到大街上,非揍得她一听到云裳两个字就吓得屁滚尿流。

对了,揍完了再把二丫送公安局去!

现在敌特案件在还保密中,二丫敢说出高家人是敌特的话,就让公安好好审审,让二丫老实交代自个儿是咋知道这些机密案件的!

玛德!原想着二丫是个蠢货,重活一回也不足为虑,可真没想到二丫不但蠢,还极有可能是条阴冷的毒蛇,指不定啥时候就跳出来咬人一口。

云裳在外面气得跳脚,二丫屋里却哐哐当当响个不停,间或还能听到周秀喝骂二丫的声音。

“二哥,周秀又去找二丫麻烦了!”云裳问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掩都掩不住。

当然,云裳也没想过掩饰。

自打老周家从三号房搬出去,二丫背地地阴了周秀两次以后,周秀就跟二丫杠上了,连心心念念,出手大方又长得好看的顾时年都顾不上勾搭,见天儿的找二丫麻烦。

昨儿下楼玩时,二蛋儿还偷偷跟云裳嘀咕,说周秀一个礼拜砸了二丫家三回,二丫现在连碗筷都不敢买了,不知道从哪里淘换了一个铝制饭盒,一个茶缸子,整天就用这两样东西当碗筷吃饭。

这会儿听着二丫房间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云裳一猜就知道周秀又在砸二丫吃饭的家伙什儿呢。

正想着过去看二丫的热闹,云水莲红着眼圈从屋里出来,朝云裳招了招手。

云裳跑偏的心思瞬间回笼,苦着脸,拽着顾时年的衣襟,一步一挪的进了屋里。

就这么一会功夫,两家人就把云裳的去留问题商量好了,云裳进屋后,一眼就看到老爷子搂着栓子,正在和白宴诚说话。

而老太太则一边抹眼泪,一边指挥云二川给云裳收拾东西。

装大米白面的袋子要扎好,小米和各种豆类分别装进小袋子里,全部塞进竹筐里,甚至老太太还指挥云水莲,把云裳那床又轻又软的薄被给折叠好,也准备带到白家去。

林文岚看着被老太太支使得团团转的云水莲和云水莲,简直惊呆了。

而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云裳的大衣柜。两个足有两米高的大柜子齐刷刷摆在那里,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云裳的衣服,而且还只是当季的衣服,衬衫,裤子,各种颜色的小裙子,就连小皮鞋,都一溜儿摆了五六双。

虽然从老两口嘴里知道了云裳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顾时年给云裳寻摸来的,可她真没想到,一个半大的小子,能在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能把另一个小孩子养得这么好。

这两柜子的衣服,一天一套都穿不完。

有几个领导家的娃儿能过上这日子?

林文岚突然觉得,把云裳带回去,她还真给不了云裳这么好的生活条件……

看到云裳进来了,老爷子招了招手,招呼云裳过去。

“裳囡,你奶都跟你说了吧?”老爷子摸着云裳的脑袋,哑着嗓子问。

云裳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一件件打包好,眼泪差点就掉下来,蹭在老爷子身边,泫然欲泣地道,“爷,我奶说我不是咱家娃儿,是白首长家的娃儿。”

老爷子眼角也一阵发热,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旱烟袋子,摸了个空,又慢慢收回手,抖着嗓子道,“……裳囡,去了白首长家要听话……也要记得改口,得喊白首长一声爹,喊林首长一声妈。可不能调皮,听话的娃儿才能招人疼……”

白宴诚嘴角抽搐了一下,接话道,“叔,你和大娘就放心吧,小七再咋调皮,那也是我闺女,我和文岚一样疼。再说小七这是回家,不是去别人家里做客,咱得由着孩子性子来,可不能让孩子觉得家里拘束了。”

老爷子啊了一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白宴诚这是不想让他的观念拘束云裳的性子。

怔愣好半晌,老爷子才顺着白宴诚的话再次开口,“裳囡,听你爹的话,以后回了自个家,有事儿就跟家里人说,可不能跟家里人见外,也不要拘束,知道了吗?”

云裳讲白宴诚和老爷子言语间的机锋看在眼中,立马小嘴一鼓,瞪向白宴诚:

不许你欺负我爷爷!

没瞅着老爷子现在顺着你的话在忽悠我了吗?

白宴诚挨了云裳一记瞪眼,不但满意生气,反而眯着眼笑了。

小丫头年龄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没被他吓到,还敢反过来瞪他。

不错,是他白宴诚的种!

“小七……”

“我叫云裳。”云裳打断白宴诚,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神情很是认真。

她姓云,叫云裳。

她不排斥跟白宴诚和林文岚回白家了,可是云裳的这个名字,一定得保留下来。

否则她宁愿不回去。

白宴诚看懂了云裳眼神里的坚持,怔愣半晌,无奈的顺着云裳的话改口,“云裳。”

云裳点点头。

“云裳,咱下午就回去,跟爸说说,你还有啥想带的?”

云裳:……这就,改口了?

可我还没准备好啊。

白司令大大的狡猾!

知道她没有准备好,干脆越过让她改口的环节,直接给她和白家的关系定了性,而且还私自改口了!

云裳肉嘟嘟的嘴巴抿了好半天,无奈的认下白宴诚的说法,只是,就这么被白宴诚小算计一下,云裳心里挺不爽的,看了一眼忙着帮她收拾东西的顾时年,云裳眨巴着眼睛,给白宴诚出了道难题。

“我不想跟顾二哥分开,我要带顾二哥去省城。”

白宴诚愣了,紧接着一张脸都黑了。

云裳见状,又掰着手指头道,“看不见顾二哥,我吃饭不香,晚上也睡不好,说不定还要生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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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出发

白宴诚蒙圈了。

要带顾时年去省城?

这怎么成!

要是云裳舍不得懵懵懂懂、憨吃憨玩的栓子,大不了把栓子带回去陪云裳住一段时间。

一个几岁的小娃子,连副筷子都不用添,就当是亲戚家的娃儿来家里头住几天。

可云裳舍不得是顾时年,还要把顾时年带到军区大院儿算咋回事?

先不说顾时年还要上学,单说顾时年和顾怀庆的关系,他都没法子把顾时年带回去。

满军区大院儿谁不知道顾时年单方面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

又有哪个不知道顾怀庆听说顾时年抓敌特立功了,就厚着脸皮不认那张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大过年的跑到清河县,想把顾时年接回顾家,结果被顾时年拒绝,还被人套麻袋暴揍一顿的事情?

顾怀庆想接回顾时年都想疯了,可顾时年就是不搭理顾家这一茬,满大院的人谁不在背后看顾怀庆的笑话,嘲笑他那张老脸都快被自个儿子扇肿了。

现在可好,闺女要他把顾时年弄到军区大院儿去,知道的人说闺女舍不得顾时年,要顾时年在家里陪一阵子,搁那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故意把顾时年弄到自己家给顾怀庆两口子添堵呢。

这哪儿是给闺女找伴儿,这是在往顾怀庆两口子心上捅刀子呢。

再说了,他和顾怀庆本来就不合,就算没有故意给顾怀庆难堪的意思,可架不住外人会多想啊。

而且顾家跟白家住的不远,两家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要是顾时年成天住家里,顾怀庆还不得找上门的跟他拼命啊?

他倒是不杵顾怀庆,就是觉得跟顾怀庆计较掉份儿。

最最重要的是,这是他闺女,要亲也只能跟他亲,咋能对别人比对家里人更亲呢!

白宴诚揉着僵硬的面皮,对云裳挤出个笑脸,“云裳,你时年哥哥还要上学……”

“我顾二哥可聪明了,才上初一,可他都学完初二的课程啦。”

别拿上学的事情糊弄我,我顾二哥当年可是学霸来着,咋能跟别的初中生一样,天天蹲教室里头咬笔头。

白宴诚:“……”顾怀庆人不咋地,倒是挺会生儿子的。

品行好,又聪明的娃儿,投生在顾家真是可惜了。

白宴诚心里暗暗嘀咕,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堆着笑脸忽悠云裳:

“云裳,顾家跟咱家挨得可近,你时年哥哥要是住咱家,被顾家抢走了咋办?就算抢不走,顾家天天上门找你时年哥哥的麻烦咋办?”

话音一落,云裳一双大眼睛立时斜了过去,小眼神要多鄙夷就有多鄙夷:

就你还是司令呢!

自己家的客人能让别人上门欺负了,要你有啥用?

可别给白家丢人了,回家卖红薯算了!

云裳一句话没说,白宴诚却奇异的从云裳小眼神里接收了这些信息。

现场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白宴诚老脸涨得通红,一连串的干咳从喉咙口冲出。

他这闺女咋跟一般小孩儿不同?

别的孩子随便扯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他这闺女……都能反过来糊弄他了。

关键时刻,林文岚从屋里出来,冷脸甩了白宴诚一个眼刀子,对上云裳,又马上换了一副温柔可亲的面庞,蹲在云裳跟前道:

“裳囡,这都五月了,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放麦假,等放假了,再让你时年哥哥来省城看你好不好?”

担心云裳会多想,林文岚又跟着解释道,“裳囡,咱今儿回去后,过几天还要去京城看爷爷,看大伯,还要去你姥姥家,等空下来了,差不多就六月份了。到时候妈带你回来看时年哥哥咋样?”

云裳听完林文岚说‘去京城看爷爷’,还要‘去姥姥家’,瞬间心动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串门子认亲啊,还要去京城,那不是说她又能出去玩了吗?

虽然遗憾顾时年不能跟着一起去,但云裳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小孩。

顾时年姓顾不姓白,白家人认亲的场合,本就没有带着外姓人的道理。

她刚回白家,没有必要拉着顾时年,让他陪着自己一起让人围观。

再说顾怀庆一家子还在军区大院儿呢,可不能让他们膈应到顾时年。

这么想着,云裳神情缓和了下来,在林文岚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

先去白家认亲,然后去京城白家转悠一圈,再去林文岚娘家认认门。

刚好,趁着她出门的这段时间,顾二哥可以给王寡妇寻摸房子,还能回县里看看张春妮,再抽时间见见三爷爷,问三爷爷在东北有没有熟人。

等六月份了,她就收拾包袱,跟顾二哥去东北寻摸人参,搁空间里种人参发大财去。

云裳在这边打自己的小算盘,白宴诚那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文岚出面了,要不然他这父亲形象,得在小七心里碎得一塌糊涂。

想到云裳刚才鄙夷的小眼神,白宴诚直到现在还觉得心口发闷。

老太太把自己认为云裳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又赶紧打发云水莲去做饭。

这是云裳以云家人的身份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餐饭,老太太很是重视,纯精白面儿蒸了一大锅大馒头,准备吃不完全给云裳带回去。

还有顾时年带着云裳临时出去一趟,倒腾回来的新鲜猪肉,嫩生生的蔬菜水果,还有油脂厚实、宰杀好的老母鸡,叮叮当当一阵忙活,张罗了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硬菜。

只是离别的气氛终究影响了众人的心情,除了什么都不懂的栓子外,其他人都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吃过饭后,云裳在顾时年的掩护下,往床底下给老云家塞了不少细粮,又叮嘱顾时年,不要忘记帮王寡妇寻摸房子,之后才顶着老云家众人的眼泪,以及栓子的嚎哭声,被顾时年抱上了车。

车门关上之前,顾时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把云裳放在林文岚身边,认真的叮嘱她:

“林姨,阿裳就交给你了。她脾气急,胆子小,要是闯祸了,惹家里人生气了,你不要责骂她,慢慢跟阿裳说就行,她都听得懂。”

第315章 该还顾二哥一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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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宴诚蒙圈了。

要带顾时年去省城?

这怎么成!

要是云裳舍不得懵懵懂懂、憨吃憨玩的栓子,大不了把栓子带回去陪云裳住一段时间。

一个几岁的小娃子,连副筷子都不用添,就当是亲戚家的娃儿来家里头住几天。

可云裳舍不得是顾时年,还要把顾时年带到军区大院儿算咋回事?

先不说顾时年还要上学,单说顾时年和顾怀庆的关系,他都没法子把顾时年带回去。

满军区大院儿谁不知道顾时年单方面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

又有哪个不知道顾怀庆听说顾时年抓敌特立功了,就厚着脸皮不认那张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大过年的跑到清河县,想把顾时年接回顾家,结果被顾时年拒绝,还被人套麻袋暴揍一顿的事情?

顾怀庆想接回顾时年都想疯了,可顾时年就是不搭理顾家这一茬,满大院的人谁不在背后看顾怀庆的笑话,嘲笑他那张老脸都快被自个儿子扇肿了。

现在可好,闺女要他把顾时年弄到军区大院儿去,知道的人说闺女舍不得顾时年,要顾时年在家里陪一阵子,搁那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故意把顾时年弄到自己家给顾怀庆两口子添堵呢。

这哪儿是给闺女找伴儿,这是在往顾怀庆两口子心上捅刀子呢。

再说了,他和顾怀庆本来就不合,就算没有故意给顾怀庆难堪的意思,可架不住外人会多想啊。

而且顾家跟白家住的不远,两家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要是顾时年成天住家里,顾怀庆还不得找上门的跟他拼命啊?

他倒是不杵顾怀庆,就是觉得跟顾怀庆计较掉份儿。

最最重要的是,这是他闺女,要亲也只能跟他亲,咋能对别人比对家里人更亲呢!

白宴诚揉着僵硬的面皮,对云裳挤出个笑脸,“云裳,你时年哥哥还要上学……”

“我顾二哥可聪明了,才上初一,可他都学完初二的课程啦。”

别拿上学的事情糊弄我,我顾二哥当年可是学霸来着,咋能跟别的初中生一样,天天蹲教室里头咬笔头。

白宴诚:“……”顾怀庆人不咋地,倒是挺会生儿子的。

品行好,又聪明的娃儿,投生在顾家真是可惜了。

白宴诚心里暗暗嘀咕,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堆着笑脸忽悠云裳:

“云裳,顾家跟咱家挨得可近,你时年哥哥要是住咱家,被顾家抢走了咋办?就算抢不走,顾家天天上门找你时年哥哥的麻烦咋办?”

话音一落,云裳一双大眼睛立时斜了过去,小眼神要多鄙夷就有多鄙夷:

就你还是司令呢!

自己家的客人能让别人上门欺负了,要你有啥用?

可别给白家丢人了,回家卖红薯算了!

云裳一句话没说,白宴诚却奇异的从云裳小眼神里接收了这些信息。

现场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白宴诚老脸涨得通红,一连串的干咳从喉咙口冲出。

他这闺女咋跟一般小孩儿不同?

别的孩子随便扯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他这闺女……都能反过来糊弄他了。

关键时刻,林文岚从屋里出来,冷脸甩了白宴诚一个眼刀子,对上云裳,又马上换了一副温柔可亲的面庞,蹲在云裳跟前道:

“裳囡,这都五月了,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放麦假,等放假了,再让你时年哥哥来省城看你好不好?”

担心云裳会多想,林文岚又跟着解释道,“裳囡,咱今儿回去后,过几天还要去京城看爷爷,看大伯,还要去你姥姥家,等空下来了,差不多就六月份了。到时候妈带你回来看时年哥哥咋样?”

云裳听完林文岚说去京城看爷爷,还要去姥姥家,瞬间心动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串门子认亲啊,还要去京城,那不是说她又能出去玩了吗?

虽然遗憾顾时年不能跟着一起去,但云裳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小孩。

顾时年姓顾不姓白,白家人认亲的场合,本就没有带着外姓人的道理。

她刚回白家,没有必要拉着顾时年,让他陪着自己一起让人围观。

再说顾怀庆一家子还在军区大院儿呢,可不能让他们膈应到顾时年。

这么想着,云裳神情缓和了下来,在林文岚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

先去白家认亲,然后去京城白家转悠一圈,再去林文岚娘家认认门。

刚好,趁着她出门的这段时间,顾二哥可以给王寡妇寻摸房子,还能回县里看看张春妮,再抽时间见见三爷爷,问三爷爷在东北有没有熟人。

等六月份了,她就收拾包袱,跟顾二哥去东北寻摸人参,搁空间里种人参发大财去。

云裳在这边打自己的小算盘,白宴诚那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文岚出面了,要不然他这父亲形象,得在小七心里碎得一塌糊涂。

想到云裳刚才鄙夷的小眼神,白宴诚直到现在还觉得心口发闷。

老太太把自己认为云裳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又赶紧打发云水莲去做饭。

这是云裳以云家人的身份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餐饭,老太太很是重视,纯精白面儿蒸了一大锅大馒头,准备吃不完全给云裳带回去。

还有顾时年带着云裳临时出去一趟,倒腾回来的鲜猪肉,嫩生生的蔬菜水果,还有油脂厚实、宰杀好的老母鸡,叮叮当当一阵忙活,张罗了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硬菜。

只是离别的气氛终究影响了众人的心情,除了什么都不懂的栓子外,其他人都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吃过饭后,云裳在顾时年的掩护下,往床底下给老云家塞了不少细粮,又叮嘱顾时年,不要忘记帮王寡妇寻摸房子,之后才顶着老云家众人的眼泪,以及栓子的嚎哭声,被顾时年抱上了车。

车门关上之前,顾时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把云裳放在林文岚身边,认真的叮嘱她:

“林姨,阿裳就交给你了。她脾气急,胆子小,要是闯祸了,惹家里人生气了,你不要责骂她,慢慢跟阿裳说就行,她都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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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还算满意(求月票)

白宴诚很是痛快的答应云裳的要求,还特意当着云裳的面吩咐警卫员小刘,要他一回到省城就帮忙找合适的房子。

云裳目的达到了,也不再可劲的坑白宴诚,安安静静坐在后面,当了一回乖巧的小孩。

车子在道路上疾驰,外头太阳高照,没有一丝风,道路两旁的树叶子被晒得蔫吧吧地垂下,没有一丝精神。

云裳仿佛也被晒蔫吧了,看了一眼沉沉睡过去的林文岚,轻手轻脚挪到林文岚身侧,也靠在她身上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天色早已暗下来,车子正放缓速度,慢慢靠近军分区大院儿家属区门口。

黑暗中,大门顶上两盏明亮的灯泡像是小太阳,将整个家属院门口照的亮如白昼,大门两边的红色大字,还有警卫室外面并排站着的三个高矮不同的人影,在灯光下异常显眼。

看到车子过来了,最矮小的人影连蹦带跳的窜过来,趴在车窗上往里面看,“爸!妈!妹妹呢?小七呢?时年哥打电话说你们把小七带回来啦!人呢?”

云裳看着突然窜出来、兴奋的跟只小叫驴一般的男孩子,下意识往林文岚身边挪了挪。

这孩子别是个傻的吧?

车子还没停稳呢就敢趴车窗,也不怕压着自个儿。

小刘吓得赶紧踩刹车,白宴诚回过头瞪了男孩子一眼,嘴里斥责他瞎胡闹,手上却动作不停的打开车门,让男孩子蹿上车。

“慢着点儿,别吓到小七!云裳,这是清明,是你二哥……”

“不对,是小哥!”白清明大声纠正白宴诚的说法,凑到云裳跟前,眼睛闪闪发亮地道,“小七,我是你小哥!快叫小哥。对了,大哥和姐姐也来啦……”

说着又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朝正往这边走的两个人挥手,“大哥!姐!时年哥没哄人,是小七!真的是小七!”

林文岚忍无可忍一个巴掌拍在白清明背上,“小声点儿,别吓到小七!”

男孩子就是皮,一天打三顿还是皮痒。

白清明挨了一巴掌,委委屈屈的坐在云裳身边不敢动弹了。

一个两个都说他会吓到小七,小七又不是抱在怀里的奶娃娃,咋就那么不经吓。

还当着小七的面又是骂他,又是拍他,他这个小哥的面子往哪儿搁?

真是,太不讲究了!

说话的功夫,白清正也带着白清玥来到车边,从车窗里探出手摸了摸云裳的脑袋,又拉开车门,把白清玥推上车,再把白清明拽下去,跟拎猫崽子似的,胳膊肘夹着白清明的脑袋从大院儿里走去。

看着打打闹闹的兄弟俩被车子甩在后面,云裳揉了揉睡得惺忪的眼睛,靠在林文岚身上,看向一脸好奇的白清玥。

比起她,白清玥的长相跟林文岚更为相似。大概十二三的年级,面容姣好,上身穿着件鹅黄色衬衫,下面穿着条崭新的军绿色裤子,脚上是崭新的回力球鞋。

再想到白家两兄弟身上用军装改小的衣服,云裳差不多也想明白了,在白家,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更受宠一些。

林文岚一边一个把云裳和白清玥搂在怀里,语气很是温柔的道,“裳囡,这是姐姐,叫清玥,以后妈上班不在家的时候,就让你姐带着你玩。”

云裳点了点头,还是愣愣的看着白清玥不说话。

白清玥一开始还好奇的看着云裳,只是没一会儿,就被云裳反过来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试探着摸了摸云裳的手,见她没有躲闪,马上学着白清正的样子,在云裳脑袋上揉了揉。

几分钟后,车子在一栋二层小洋楼前停下,林文岚拉着云裳下车,推开黑色的木质大门,穿过不大的小院儿,进了屋内。

云裳粗粗扫了一眼屋里的格局,发现白家这栋小洋楼楼层不高,占地面积却不小,光是一楼客厅就有将近二十个平方,旁边还有个小餐厅,再往里走,就是不到十平的厨房。

客厅后面还有三间房,据白清玥介绍,这三间房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客厅,还有一间是部队上指派到白家帮忙干活的吴婶的房间。

二楼也隔出四个房间,白宴诚夫妇住一件,白家两兄弟住一间,剩下的两间房,白清玥和云裳各一间。

虽说这些年云裳一直没有回来,但林文岚一直保留着云裳的房间。

据白清玥所说,偶尔白清明调皮,被白清正训斥了,也会偷偷溜到云裳房间来个‘离家出走’,但总体来说,白清明还是不敢在云裳的房间瞎折腾。

楼上楼下大致转了一圈,云裳心里对白家的环境挺满意的,有单间住,以后她偷摸进空间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

在白清玥带着云裳满屋子参观的时候,林文岚一个人到二楼给云裳铺新床单,白宴诚带着小刘,吴婶,还有后赶来的白家两兄弟把云裳的东西从车上搬进屋里。

这会儿已经过了十点,周围邻居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碍于时间太晚的原因,没有人起床凑过来。

白清玥拉着云裳在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糖水,等到林文岚和吴妈把云裳衣物床铺收拾好,才把满满一茶壶的热水和小浴桶提到卫生间,准备给云裳洗澡。

云裳的脸唰地红了,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林文岚帮她洗澡的要求,上楼找出自己软和厚实的大毛巾,一个人钻进了卫生间。

一楼客厅,林文岚很是严肃的给几个孩子指派任务,“清正,你明儿出去记得跟大院儿里孩子说一声,咱家小七回来了,让那帮熊小子瞅着一点,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小七。

还有清玥,你是女孩子,出去玩的时候带上小七,别光想着自己玩,对了,放礼拜的时候,让你大哥带你们进城逛逛,去公园去看电影都行。”

眼瞅着白清正和白清玥相继点头,白清明急了,跳到林文岚跟前,一个劲的追问,“那我呢那我呢?妈,那我干啥?”

不等林文岚回答,白清玥一个巴掌扣在白清明后脑勺上,“你说你能干啥?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你自个儿说说你能干啥!”

第317章 暴揍白清明

白清明脸子一下就拉了下来,刚想反驳,白清正又在旁边补刀,“清明学习不行,要不跟学校打声招呼,让他别念二年级了,明年重上一年级,跟小七一个班,能随时保护小七。”

白清玥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还推了推林文岚的胳膊,帮着自家大哥给林文岚洗脑:

“妈,清明这成绩太差了,都上二年级了,连100以内的加减法还算不来,要不就听大哥的,让他重上一年级,能重新学一遍,还能在一个班里护着小七,多好啊。”最重要的是,清明要是留级了,就是家里唯一的留级生了,以后她就能多一个打击清明的靶子。

林文岚和白宴诚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意动,白清明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气的直跳脚。

“你们,你们太坏了!我不留级!”我好不容易才念到二年级的,又要我重念一年级,那我不得多上两年学啊!

学校那么难熬,板凳那么硬,作业那么多,老师那么凶,考试那么难,他才不跟二傻子似的,在学校多待几年受罪。

再说小七回来前,一大家子就他最小,大家可着他一个人欺负也就算了,现在小七回来了,全家就小七最小,大家还可着他一个人欺负,这哪儿能成?

最起码也得拉着小七一起挨欺负!

云裳换上睡觉时穿得小棉裙,走出卫生间,一眼就看到白清正在沙发上扭麻花:

“我不留级!你们要我留级我就不念书啦!不对,是你们再让我留级,我就,我就,我就带头欺负小七!”书还是要念的,要是没有念书的借口,他咋逃学出去玩?

白清明光想着逃学出去玩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他这番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特别是林文岚和白宴诚,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

云裳原本还挺喜欢虎头虎脑的白清明,觉得这孩子闹腾是闹腾了点儿,但对人热情,也没啥心眼子。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就是去洗个澡的功夫,白清明这欠揍的玩意儿竟然口出狂言的说要欺负她。

大爷的,你学习不好要留级关我屁事!干啥要欺负我?

想到今儿是她刚进白家的第一天,白清明当着一家人的面想把她的家庭地位定在最底层,云裳内心的邪火一阵阵往上冒。

真当她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他能随意揉捏了?

不行,她得干翻白清明,让这小兔崽子知道,‘云裳’两个字就是他这辈子的噩梦,让他以后一听到她的名字,就想跪下喊爸爸!

于是,不等白家众人反应过来,云裳洗澡的大毛巾从天而降,直直扣在白清明的脑袋上。

下一瞬,云裳跟颗小炮弹似的窜过来,跳起来骑在白清明身上,两只小拳头照着白清明就是一顿暴揍。

“白清明!你还想欺负我,简直做梦!看看咋俩是谁欺负谁!”

白清明也只有8岁,最多比云裳高一头,头上冷不丁的被扣上毛巾,就跟被人套麻袋暴揍似的,整个人都懵逼了。

直到云裳骂出来,白清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云裳抓了现行,现场报复了。

白清明也知道自个儿理亏,知道林文岚到底有多偏心云裳,当着一家子的面,倒是不敢还手,只能挣扎着想推开云裳。

可云裳有精神力加持,两条腿跟铁棍子一般压着白清明,小拳头挥得又快又猛,他一时间还真挣脱不开。

白家两兄妹一开始被白清明威胁说要欺负云裳的豪言壮语给惊到了,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又被云裳如暴风骤雨般全方位暴揍白清明的手段给镇住了。

眼瞅着白宴诚和林文岚没有阻拦云裳暴揍自家蠢弟弟的意思,两人也不急着上前拉架了,挤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看云裳单方面碾压白清明。

白清正最腹黑,捧着云裳喝剩的半杯糖水,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在旁边暗戳戳捅自家蠢弟弟的软刀子:

“小七,你小哥说了,以后等你上学了,要是不好好念书,他就帮着爸妈管教你。对了,你小哥现在二年级,平时考试就没有及格过,数学还考过个位数。”

云裳一听更生气了。

就白清明这弱智脑子,连加减法都不会的蠢货,咋好意思说出管教她的话?

她可是水莲姑姑亲口承认的‘小天才’!

弱智有啥脸面说出管教天才的话?

呸!臭不要脸!

于是,小拳头挥得更快了。

白清玥见自家大哥帮着云裳欺负蠢弟弟了,也一脸坏笑的凑过去,帮云裳按住白清明不断挣扎的手臂,不让他挣脱头上的大毛巾。

见云裳吃惊的看过来,还朝云裳眨眨眼,顺着大哥的话继续补刀,“小七,姐姐帮你揍这个大坏蛋,没事儿,用力揍他!照脑袋捶!”

云裳:……确认过眼神,这是亲姐!

白清明:……经过验证,他不是白家的娃儿!

云裳顺着白清玥的话捶了白清明两下,还是等不到众人拉架,不由回头看过去,见大家齐刷刷坐在沙发上,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顿时无语了。

她觉着白清明在白家的日子过得实在太艰难了,明明是亲生的,却活得跟捡来的一样。

这么一想,云裳都不忍心揍白清明了,掀开白清明头上的毛巾,拉着白清玥坐回到沙发上。

林文岚瞪了苦着脸,哼哼唧唧躺在沙发不起来的白清明一眼,捧着云裳的手揉了揉,“手疼不疼?你小哥那脑袋瓜子多硬啊,下回别自个儿动手打,让你大哥帮你揍。”

云裳:“……”这真是亲妈啊!

白清明:“……”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我要离家出走!

白清正放下茶缸子,笑着揉了揉云裳湿漉漉的小软毛,“小七,你小哥要是再敢欺负你,跟大哥说,大哥帮你出气。”

“还有我!”白清玥在一旁举手发言,“回头我还帮你按清明的手脚,让你使劲捶他!”

白清明这小兔崽子太皮了,平时总是哄她零花钱,想揍人又追不上。

新接回家的妹妹长得好看,还能压着白清明暴揍,一看就跟她是一国的,以后零花钱分妹妹一半,让妹妹多揍白清明帮她出气。

第318章 气氛正好

家里人轰的一下笑开了。

吴婶把一早准备好的白粥小菜端出来,听着客厅里众人的欢声笑语,也忍不住笑道,“现在这样多好,几兄妹打打闹闹的家里头热闹,闹完后感情就好了,小七也不会觉着生分,一大家子人就得这样全全乎乎热热闹闹的。”

这话一点都不假。

从云裳进入白家大门起,除了大大咧咧的白清明外,其他几人跟云裳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惹了她不开心。

可正因为白家人态度太过殷切热情,反而让云裳有些不自在,觉得大家对她太过客套生疏,总有种自己在别人家做客,融入不进去的感觉。

现在她当着一家人的面暴揍了白清明一顿,跟白清正和白清玥结成攻防联盟,兄妹三人的感情瞬间亲近了。

再加上白宴诚和林文岚以看好戏的姿态在边上看热闹,跟普通家长似的,对孩子们一视同仁,不插手孩子间的玩闹,屋里的气氛自然而然就热闹起来了。

这样的家庭氛围,不光云裳许久没有感受过了,就连白家,也有好多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林文岚抹去眼角的湿意,把一碗熬得浓稠的大米粥放在云裳前面,笑得温柔恬静,“裳囡,先吃饭,吃完饭再收拾你小哥。”

白清明闻言惊呆了,从林文岚开始,看到白清正,再看到白清玥,最后看到云裳,气得眼圈都红了。

这一个个的都是啥人啊!

还当妈,当哥哥,当姐姐呢!老是欺负他不说,现在又拉着新回来的妹妹一起欺负他,难不成这家里就他一个挨欺负的?

真是太气人了!

眼角余光瞥到白宴诚正偷笑着看好戏,白清明更生气了,蹬蹬蹬地窜过去,指着白清正就开始告状,“爸!大哥欺负我!你也不管管?”

他倒也聪明,知道家里女孩子金贵,不提白清玥和云裳欺负他的事情,也不提林文岚撺掇云裳收拾他的事情,只逮着白清正不放。

白清明满心期待的等着白宴诚给他做主,教训自家的无良大哥,哪知道白宴诚眼睛一瞪,虎着脸就道:

“你还有脸告状?被欺负了不知道自己欺负回去?打明儿开始每天早上到训练场跟着小刘训练,等自己有能力了,再找你大哥算账!”

白清明:“……”你开啥玩笑?我连小七都打不过,咋放倒我大哥?

看到白宴诚那张义正言辞的脸,白清明瞬间感受到自家老子深深的恶意,耷拉着嘴巴,垂着脑袋缩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白宴诚转过头,快速切换上笑脸,放柔了声音问,“云裳,你要不要也跟着小刘训练?把身体练得棒棒的,以后出去不怕挨欺负。”身体素质那么好,揍起人来又快又猛,长大后不当兵真是可惜了。

云裳可不知道白宴诚起了培养她的心思,想到每天早上要早早起来训练,不能睡懒觉,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我现在就可厉害啦,小哥都打不过我!”

白清明:……我都缩成一团了,咋还有我的事儿!

白宴诚被云裳一噎,没好气的瞪了白清明一眼,很不客气的补刀,“那是你小哥太笨,外面的坏蛋可找不到像你小哥这么笨的。”

白清明:……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

云裳无语半晌,看着白宴诚,再次坚定的摇头,“我不训练,顾二哥可厉害了,以后我找顾二哥保护我。”我又不傻,没事儿给自己找啥苦头吃。

眼见白宴诚还想再劝云裳,林文岚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把白粥碗塞到他手上,“行了!你可别用男娃那套来教裳囡!以后裳囡和清玥的事情归我管,你不许插手!”

云裳可不管林文岚和白宴诚之间的眉眼官司,美滋滋的吃完白粥,跑到耷拉着脸的白清明身边,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道:

“小哥,顾二哥啥时候打电话过来的?他都说啥了?”

想到顾时年打电话,她却没有接到,云裳整个人都有点蔫吧。

她今天才跟顾二哥,就已经开始想顾二哥了,顾二哥有没有想她?现在都十一点了,顾二哥睡觉了没?要是没有睡觉,一个人在忙活啥……

白清明不敢当着林文岚的面跟云裳叫板,很是乖顺的回答,“时年哥是五点打电话过来的,他说让你乖乖听我的话,晚上早点睡觉,他明天早上给你打电话。”

云裳自动忽略白清明给自己加戏的那句话,眨了眨眼,问,“没了?”

白清明奇怪的看了云裳一眼,摇摇头,“没了。”重点是让你听我的话,除了这个,你还想听啥?

云裳心里有些失落,没有看白清明,身体在沙发上摊成大字型,“二哥没有说他想我了,也没有说说我爷我奶的情况。”

想到白宴诚夫妇都没有给老云家众人反应的时间,直接上门认亲,然后光速打包带走了她,这冷不丁的,老两口心里头该多难受啊。

还有栓子,找不着她,会不会缠着老太太哭闹?

云二川又该可怜了。老太太心情一不好,就要拿云二川撒气,希望这会云二川能在家多呆几天,让老太太好好泻泻火。

水莲姑姑应该不会惦记她,她最近天天监督水莲姑姑念书,害的水莲姑姑想偷懒都不成,现在她不在云家了,水莲姑姑肯定高高兴兴的偷懒了。

可是……为毛她也这么惦记水莲姑姑啊?

被云裳惦记的云家人,这会子还真如云裳所说,一家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老太太半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一声接一声叹个不停,时不时还抬起手抹着眼角。

老爷子来汾阳时走的急,连旱烟袋子都忘记拿了,坐在床头,手里捏着白宴诚留下的香烟,也不点火,就含在嘴里干抽,时不时跟着老太太来一声长叹。

楼上的云二川把栓子哄睡,出来一看,云水莲正坐在台灯旁边,眼睛红红的盯着书本发呆,一看就知道她在惦记云裳。

第319章 没有给谢礼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小洋楼时,楼道里已经很热闹了。

有邻居看到老太太出来烧早饭,终于忍不住过来打探消息。

“云大娘,昨儿那两位首长是啥来头,咋把咱家裳囡给带走啦?”

从白宴诚夫妇带走云裳起,老云家众人一下午都没有出门,就连晚饭都随便吃了口干馒头对付了。

邻居们见不到人,又碍于公安前两天的警告,一时间还真没人敢上门打听。

今儿好不容易见着老太太出门,爱八卦的邻居赶紧凑过来打探消息。

见老太太脸色不大好看,来人讪笑一下,接着道,“大娘,咱都住一个楼道,有啥事儿可不能藏着掖着。咱小洋楼里都是根正苗红的工人家庭,可不能……要是真遇上啥难处,你就直说,街坊邻居们也能帮着出出注意。”相反的,要是你们老云家真犯了事儿,这小洋楼里可就容不下你们了。

虽说最后一句话没有明着说出来,但老太太活了那么大的岁数,自然能听出来。

其实也不怪邻居们多想,老云家这两天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又是牵涉到公安,又是牵涉到部队上的大官。

要说老云家犯了事儿,可这一家子还好端端的待在小洋楼里。

要说没有犯事儿,偏偏公安找上门,说老云家六岁的小孙女身份有问题,大半夜的把一家子带去公安配合调查,还不许邻居们打听议论。

等到天一亮,又有部队上的大首长找过来,对着老太太又是行礼又是鞠躬,在老云家呆了一早上,走的时候,还偏偏带走了公安说的、身份有问题的小孙女。

这一连串的事情,邻居们看得是既好奇,又害怕。

老太太想到白宴诚交代过她,不用跟邻居们隐瞒云裳的身份,当即从屋里拉出个板凳,坐在楼道里,一边摘菜,一边回答道:

“昨儿来的大首长,是咱省城军区的司令……”

“啥?那人是司令?”旁边有人惊叫出声,引得一楼道的人都围了过来。

任干事这会儿也挤到前面,眉头轻拧,面上挂着一抹忧色,“这是咋回事?咋还牵涉到裳囡,把裳囡带走了?”

想到那个见到人笑眯眯,软着一管嗓子甜甜的跟大家打招呼的小姑娘,任干事心里不由跟着发紧。

那么乖巧的孩子,千万别出啥事儿。

“让大家伙儿跟着操心啦。裳囡没事儿,昨儿那两个大首长,是裳囡亲爹亲妈,昨儿是来接裳囡带回省城的。”

老太太说完,楼道里瞬间安静下来,过了好半天,众人才陆陆续续反应过来。

云家的小孙女不是亲生的!

云家的小孙女是军区司令家的娃儿!

云家人跟军区司令家扯上关系了!

想到白宴诚和林文岚在楼道里对老太太行礼鞠躬的动作,小洋楼众人看向老太太的视线顿时热切起来。

“哎哟位!云婶子,原来咱裳囡是司令家的娃儿啊,难怪一看就不一般!”

“可不是吗!我早就瞅着裳囡不一般,见人老是笑眯眯的,嘴巴可甜,多乖巧懂事的娃儿啊!云婶子,你把裳囡教的可真好!”

“长得也好看,一样的衣服,裳囡穿着就是比别的娃儿穿着好看,斯斯文文的,咱楼里这帮皮孩子真比不了。”

“司令家的娃儿能在婶子家养老多年,还养得那么好,以后你们家可就多了一门实在亲戚啦。”

“可不是咋地,婶子是咋疼裳囡的,咱一楼道的人都看在眼里,就算裳囡回去享福啦,这门亲也不能这么断哩!”

“大娘,你就这样让人把裳囡带走啦?裳囡她爹都是司令哩,就没说给你们家谢礼?”

老太太脸上笑容淡淡的,“咱当初又不是为了谢礼才养娃儿的,只要娃儿能过好日子,比啥都强。”

这话一出,楼道里众人再次愣了。

云老太太这是啥意思?

司令一家没给老云家谢礼?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难不成……老云家当初耍了小手段才能养到司令家的娃儿,然后司令家怪罪老云家了?

想到公安说云裳身份有问题,还带老云家一家子回公安局调查,大家心里又开始泛起了嘀咕。

众人倒不怀疑老太太的话,白宴诚是军区司令,要是真给了老云家谢礼,老太太也不敢在外面胡说八道的给人司令脸上抹黑。

既然老太太没说给谢礼的事情,那就是真没给。

这么一想,邻居们就在心里琢磨开了,觉着老云家和军区司令家关系并不如大家想的那么亲近。

还有人暗暗猜测,老云家是不是狮子大开口,想要一大笔谢礼,结果惹恼了司令家,对方才一改刚见面时的态度,匆匆带走了云裳。

要不然也不能解释司令两口子一开始对老太太行礼,后来又直接走人的事情。

老太太可不管这些人在想什么,按照白宴诚的吩咐,将这些话放出去,转身进了厨房。

虽说老太太不清楚白宴诚为啥要她这么说,但白家既然给了不少钱票当谢礼,又不让她说出去,自然有白家的顾虑,再说人白首长是司令,见识多路子广,也不能害云家,人家咋说她咋做就是了。

邻居们似乎认定了老云家不识趣,热闹了白宴诚和林文岚,很快就对老太太失去了兴趣,相互议论着散开了。

只有几个原本跟老云家比较亲近的人留下来安慰了老太太几句,也很快回去,忙着准备一家子的早饭。

吃过早饭,送走急着上班的云水莲和云二川,顾时年带着老两口和栓子,找了家邮局给云裳打电话。

云裳一大早就坐在客厅,眼睛直勾勾盯着茶几上的电话。

等到吴婶把早饭端上桌,一家子在餐桌旁坐下,云裳才挪着小短腿,慢慢蹭到桌子旁。

白清明吸溜了一口小米粥,十分欠揍的凑到云裳跟前,“小七,你在等时年哥电话吗……”

“我叫云裳。”云裳随手推开白清明的脑袋,喝了一口粥,眼带威胁的看了白清明一眼,“你再敢叫错我名字,我还揍你!”

第320章 电话

白清明一脸委屈的道,“可你就是小七啊!咱姐叫小五,我是小六子,你是小七,我没叫错!”

云裳跟看二傻子似的看了白清明一眼,咽下嘴里的小米粥,接着问,“那大哥叫啥?”

“大哥……”白清明挠了挠头,“大哥,就叫白清正。”

云裳果断抓住时机跟白清正告状,“大哥,小哥不喊你哥哥,喊你名字呢!”

白清明没想到云裳会这么无耻,还没有反应过来,脑门上就重重挨了一记脑瓜崩。

回过头,发现自家无良大哥正慢悠悠收回手。

白清玥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正想跟着笑话自家蠢弟弟,客厅里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

云裳立时来了精神,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丢下筷子,一阵风似的窜过去接起了电话。

顾时年听着云裳在电话那头生龙活虎的欢叫声,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太太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电话,站在顾时年旁边,听到孙女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话筒中传出,不禁将耳朵贴了过去。

“时年娃子,裳囡说了啥?白家几个娃儿好不好相处?没有欺负裳囡吧?”

云裳听到老太太在电话那头喊话,想到自己暴揍白清明的举动,很是心虚的看了一眼注意力放在这边的白家几人,侧过身子道,“顾二哥,你把电话给我奶,我先跟我奶说几句话。”

老太太一接起电话,云裳马上扬着嗓门问,“奶!我可想你哩,你和我爷想不想我?”

一句话,让老太太憋了一晚上的的眼泪流了出来,捂着电话,也扯着嗓门喊,“想哩,咋能不想我乖囡哩!跟奶说说,白首长家的娃儿好不好相处?晚上睡得习惯不?”

“住的习惯,跟咱家一样,我一个人住一个屋。”云裳说完,坏笑着看了白清明一眼,“奶,我大哥大姐可好啦,说要带我出去玩,还给我保驾来着。”

老太太一听不对劲了,推开老爷子准备抢电话的手,皱着眉头问,“咋还保驾啦?白家娃子欺负你啦?”

“奶,没人欺负我。小哥昨儿跟我闹着玩,结果他打不过我,让我按地上揍了一顿。我大姐还按住小哥让我揍他哩!”

白清明:“……”完了,老脸丢尽了。

白清玥听到云裳夸她的话,高兴的眉毛都飞起来了,冲白清明做了个挑衅的表情,又侧着耳朵听云裳讲电话。

知道云裳在白家一切都好,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和老爷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叮嘱了云裳几句,又说起家里的安排。

“……裳囡,我和你爷打算带你妈回村里住几天。这都五月啦,再有一个月就得夏收啦,你爷一个人在家吃不好睡不好,拷累的很,我得回去看着你爷一点。”

“家里的事儿我都安排好啦。栓子也跟我回村里,你二叔以后住铝厂宿舍,就在厂子里吃食堂。妇联工作轻松,你姑自个儿能给她和时年娃子烧饭,也不耽误啥工作……”

知道电话费不便宜,老太太匆匆说完,很快将电话递给了顾时年。

“阿裳,跟白清明打架了?”

“顾二哥,不是打架,是单方面按在地上摩擦。”云裳说完,听到顾时年在那边轻笑,也不由跟着傻笑起来。

哪怕顾时年没有安慰她,也没有教导她该如何在白家生活,只是一声温柔的轻笑,云裳也打心底里的觉着安心。

就好像顾时年就在她身边一样,从来没有离开过。

云裳笑着笑着,嘴角慢慢耷拉下来,小嗓音软软的,委屈中带着一点哽咽,“二哥,我想你了。你啥时候来看我?”

顾时年虽然看不见云裳,却能想象到她此时撅着小嘴,一脸委屈的小模样。

原本还算冷静理智的内心,被云裳一句‘想你了’击中,憋在心里的各种疼惜的情绪,瞬间溢满了整个胸腔。

“阿裳,再等等,二哥安排好汾阳的事情就去找你。”

云裳下意识点点头,想到顾时年看不见,又马上“哦”了一声。

顾时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时间不早了,马上转换话题,说起了正事,“阿裳,你找机会跟林姨说一下林大妮的事情,看看林姨那边能不能找到线索。”

“嗯,我记住了。”云裳应了一声,又接着问,“二哥,二丫的事情有没有进展?”

“阿裳,这事儿没那么快查出来。我昨儿去公安局看了举报信,信上的字迹跟二丫的字迹不同……”

云裳愣住了,诧异地问,“不是二丫干的?”

“现在说不好,不过你放心,我会盯着二丫,要真是她干得,二哥一定给你出这口气。”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直到大家吃完早饭,云裳才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

眼见白宴诚对着镜子戴好军帽,准备出去上班,云裳蹭蹭蹭地窜过去,伸着小胳膊拦在白宴诚身前。

白宴诚一下就乐了,蹲下身,笑眯眯的问,“云裳,你这是要跟我去上班?去吧,让你妈给你换套衣服,爸带你去军区玩!”

云裳嘴角抽搐了一下,板着脸,很是认真的提点白宴诚,“你昨儿答应我要给顾二哥的买房的,啥时候能买好?我都想回汾阳找顾二哥了。”

白宴诚面上笑意僵住了,一抬头,发现小刘从门外进来,不等他喊报告,起身吩咐道:“小刘,你今儿不用陪我出去了,早上就去外面找房子,尽快把买房的事情落实下来。”

小刘愣了一瞬,瞅了一眼地上的小豆丁,憨憨地问,“首长,我去了,万一你要用车咋办?”

白宴诚很是无奈的摆摆手,示意小刘赶紧出发,“没事儿,我去蹭老梁的车。”

小刘挠着脑袋离开后,白宴诚干咳了一声,道,“云裳,你真不跟我去军区转转?”

云裳摇摇头,“不去,我要在家睡觉。”

“军区可好玩了,能坐办公室里喝茶……你不是喜欢打架吗,军区到了还能看人打架呢。”

“军区有冰棍吃吗?”

第321章 满身的心眼子

云裳脸黑了。

我啥时候喜欢打架了?

我是女孩子!

女孩子!!!

我的人设是乖巧可爱,温柔善良的美少女!

不是女汉子!

对上白宴诚期待的小眼神,云裳腮帮子鼓了鼓,气势十足的问,“军区有冰棍吃吗?”

“没有……”想到老太太说云裳喜欢喝糖水,白宴诚接着诱哄云裳,“爸爸可以给你装点白糖,到了军区给你冲糖水喝。”

云裳立即侧过脑袋,露出嫌弃的小眼神,又当着白宴诚的面,小手伸进口袋,掏出五颗酒心巧克力。

“我现在就爱吃巧克力,不爱喝糖水了。”

说完,在白宴诚吃惊的眼神中,给林文岚,白家三兄妹一人塞了一颗巧克力,又将最后一颗巧克力塞到自己嘴巴里。

白宴诚:“……”全家都有,就没我的?

小丫头片子咋比清明那个混小子还要皮?

真是……坏得可爱!

只是这巧克力可是高级货,在京城只有友谊商店才能买到,这丫头是打哪儿淘来的?

而且一出手就是五颗,还不带心疼的,简直比他这个当老子的还要阔气。

白宴诚倒吸着凉气,既新奇又郁闷的问,“小七……云裳,这巧克力是打哪儿来的?你咋有这么多?”

他是军区司令员,每个月工资加上津贴差不多有三百块,林文岚每个月有八十九块工资,两口子每个月将近四百块的收入,再加上部队上发的各种票据,家里着实不差钱花。

可是巧克力这玩意儿,它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没有侨汇券,再有钱也是白搭,就算他是军区司令,友谊商店照样不卖他的账。

林文岚也走过来蹲在云裳身边,看着云裳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放软了声音问,“裳囡,你悄悄跟妈说,这巧克力是谁给你的?”

“顾二哥给的。”

云裳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接过林文岚手上舍不得吃的巧克力,三下两下剥开外皮,塞到林文岚嘴里,“给你吃。上回去申市,三爷爷给了好多侨汇券,顾二哥都给我买巧克力啦。”

两口子知道云裳嘴里的三爷爷是顾家本家的人,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只是白宴诚看着一家子人有滋有味的吃着巧克力,只有他没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他是当老子的啊,也心疼小丫头的紧,可这娃儿咋就不给他好脸呢?

给一家子发巧克力,偏偏漏下他一个人。

虽说他不爱吃着甜叽叽的玩意儿,可小丫头好歹也问他一声,让他心里舒坦舒坦啊。

眼瞅着白宴诚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委屈,云裳从沙发上拉过自己的小军包,又在林文岚的偷笑声中,掏出一小罐去了包装的茶叶。

白宴诚面上一喜,伸手就要接过来,云裳却拿着茶叶后退几步,抬着小下巴道,“我是女娃娃,要斯文一点,你说我喜欢打架,还要带我去军区看别人打架,我不开心啦!”

白宴诚:“……”可我看你揍小六子的时候利索的很啊,生猛彪悍的不像女娃子,哪里斯文了?

白清明:“……”小七太不要脸了!

明明就喜欢欺负我,喜欢揍我,还不承认自己喜欢打架。

白宴诚愣了一会儿,可算是看出来了。

云裳这是先用巧克力敲打他,再用茶叶跟他谈条件,想彻底打消他培养她的心思呢。

见云裳真是生了一身懒骨头,全部心眼都用来跟他谈条件,死活不乐意跟他去部队上,白宴诚是彻底没辙了。

这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按头吧。

再说有林文岚在,他也不敢像教训白清明那样,直接把娃子丢到部队上生练,只能暂时打消内心的小心思。

林文岚咽下嘴里的巧克力,眼睛一瞪,“你还想像训清正清明一样的训裳囡?”

“没!”白宴诚赶紧摇头否认,“我就是想带小七去军区转转,让老梁他们眼馋眼馋。咱闺女可是抓敌特的小英雄!五岁的小英雄!满军区的娃子,哪个比得上咱小七?”

“赶紧上班去!拿我小七充啥脸面呢?”林文岚将云裳手上的小罐茶叶丢给白宴诚,拉着她往屋里走,“小七今儿不能跟你出去,周围几家都知道小七回来了,等会儿家里指定要来人呢。”

白宴诚不敢跟林文岚犟嘴,打开茶叶罐子嗅了一下,又马上扣上盖子好,转身往屋里走。

“你又去干啥?”林文岚看了一眼时间,诧异的问道。

白宴诚将茶叶罐收进书房,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这是我闺女给我的茶叶,我得留着慢慢喝,可不能拿出去让那帮大老粗糟蹋了。”

云裳:“……”便宜爹!脸呢?

明明是觉得茶叶品质太好,舍不得给别人喝,拿我充啥幌子啊。

等到白宴诚出了门,家里三个小的也依次背着书包去上学,林文岚打发吴婶出去买菜,自己则拉着云裳上楼,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驾驶。

“裳囡,妈有事儿要问你……”

云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神情懵懂的看着林文岚,“啥事儿?”刚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裳囡,你云奶奶说,你汾阳那套房是省里认得干姨给你买的,你咋说是时年给你买的?还有,你认得的那个干姨……时不时跟你长得很像?”

从云家老两口嘴里知道林大妮这个人,又知道林大妮跟云裳长得特别像时,林文岚心中就有了猜测。

只是当时她和白宴诚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认回云裳的事情上,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跟云裳和顾时年仔细打探林大妮这个人。

现在云裳回了白家,又适应良好的快速融入整个白家,林文岚这才放下心来,终于能分出心思打探林文岚的事情了。

云裳正想着怎么跟林文岚说林大妮的事情,没想到林文岚自己先开口了。当即精神一震,将当初顾时年给她买房时的顾虑,以及林大妮的情况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我就觉着林姨好看,顾二哥说林姨跟我有八分像,还说我俩都是捡来的,说不定林姨真是我亲姨哩。”

第322章 夫人外交

林文岚听云裳说觉得林大妮长得好看,又听她说‘顾时年觉着她跟林大妮有八分像’,整个人愣住了。

虽说云裳在强调林大妮跟她长得很像,可林文岚总觉着云裳在绕着圈子的夸她自己好看。

这个认知,让林文岚在激动之余,心里又多了几分好笑,同时还有几分感慨。

她实在没有想到,她的小七在遭受苦难之后,性子还能如此豁达明媚,就如同早春的枝芽,稚嫩,却充满勃勃的生机。

那些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阴霾,虚幻的如同天上的乌云,被风一吹,便会重新露出湛蓝的天空和清澈的阳光,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跟着灿烂起来。

看着云裳自恋的小表情,林文岚忍不住笑出声来,摸着云裳滑嫩嫩的小脸,附和着她的话道,“我的小七是好看,长大后一定比妈妈还要好看。”

云裳眼睛亮了一下,马上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自谦道,“我还小,看不出好看不好看。不过姐姐现在就很好看,还跟妈妈长得特别像。”

既然林文岚夸她好看,出于礼貌,她怎么着也得回夸一下,不但要夸林文岚好看,还得把对她释放善意的白清玥也夸一夸。

林文岚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将云裳扯过来,在她脑门上十分响亮的亲了一口。

她这闺女可真是块活宝!

两母女一通商业互吹后,也不知不觉在笑闹间说完了正事。

知道了林大妮的身世,林文岚心中的猜测肯定了几分,正想下楼打电话,吴婶拎着菜篮子,带着几位客人上门了。

走在最前面,笑容爽朗,剪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女人一进门就大声问道,“文岚,这就是你家小七?长得可真俊!”

说话的同时,将手上的半斤糕点丢到茶几上,转身拉着云裳就不撒手了。

“文岚,你知道我家全是小子,就馋别人家的丫头,咱可得说好了,小七得给我当个干闺女!”

云裳不知道来得都是什么人,也从来没有被陌生人这么热情的搂在怀里过,一时间手脚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只好频频向林文岚打眼色求助。

林文岚接收到云裳的求助信号,好笑的将云裳从女人怀里扯出来,开玩笑似的拒绝,“真馋丫头就自己想法子生一个!我家小七才刚回来,我自个儿亲香还亲香不够呢,可不能给你!”

“就我家老梁那张驴脸,我可不敢生丫头,万一生得丫头像老梁可不得砸手里了么!”

女人跟着应了一句,屋里众人顿时笑做一团。

林文岚笑着招呼大家在沙发上坐下,拉着云裳做介绍,“这是我家小七,大名叫云裳,以后大家在院儿里见着了可得多照顾着点儿。”

说着,又指着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挨个儿给云裳做介绍。

云裳这才知道,坐在沙发上的几位女人,可都是军区前几把手的家属,还都是白宴诚这一派的。

特别是那位想认云裳做干女儿的,男人是军区副司令,在这帮太太圈子里,话语权仅次于林文岚。

在众人谈话的时候,云裳仔细观察了一下,大致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夫人外交。

几个女人彼此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只是因为男人们的关系,大家才相互产生了‘友谊’,可这种因为利益而产生的友谊并不牢固,几人对外时可以同仇敌忾,对内同样也可以相互拆台。

万幸白宴诚是军区一把手,林文岚也有自己的工作,手底下管理着文工团好几十号人,地位和气势都远不是这帮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可以比的。

林文岚不屑,也没有时间跟这些人玩心眼子,而大家在林文岚面前也都会顾忌着分寸,偶尔的言语争锋也不敢牵扯到林文岚身上就是了。

“文岚,我咋听我家老梁说,你打算带小七去京城?打算啥时候去?”

“再过几天吧。这都五月了,团里事情多,走之前得做好安排。”

“是得回去一趟,小七好不容易回来啦,是得带孩子去认认门。”

“是呀。我瞅着小七白白净净的,可不像是在村里长大的娃儿,这算是碰上好人家啦。要是碰上坏胚子,小七还不知道得受啥罪呢。”

“那也是小七机灵,你瞅瞅,这眉眼跟林团长多像啊,这么俊的闺女,哪个能忍心苛待娃儿,反正我是不忍心。”

“这话我可不信,你家又不是没有丫头,也没见着你对你家丫头有多好啊……”

……

等到几人终于离开后,云裳小大人似的长长舒了口气,惹得林文岚闷笑不已。

“裳囡,你不是喜欢吃饺子吗,吴婶早上买了块牛肉,中午给你包牛肉饺子吃吧?”

云裳眼睛一亮,吸溜着口水问,“好吃吗?有没有猪肉饺子好吃?”

她还没有吃过牛肉饺子呢,不过听人说省城有一家饺子馆,做出来的牛肉饺子可谓是一绝,顾时年前两回带她来省城,去了两次,都没有碰上有卖牛肉饺子的。

云裳早上还想着撺掇白清正带她去饺子馆碰运气呢,没想到吴婶就弄回来一块牛肉。

林文岚将茶几上的茶杯收起来,拉着云裳往厨房里走,“好吃,吴婶儿包的牛肉饺子可不比外面卖得差,等会吃了你就知道了。”

云裳高兴的连连点头,站在厨房门口,看吴婶将菜刀挥舞成一片残影,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吴婶儿这手刀工,都比得上后世厨神电影里的特效了,真是太绝了。

林文岚出去打了一通电话,回到厨房找出面盆,又拉着不敢靠近吴婶的云裳,母女俩嘻嘻哈哈的齐齐上手揉面。

等两人终于闹腾着把面和好,吴婶早都把饺子馅拌好,还弄了两个凉菜。

回到厨房里,见平日里端庄矜持的林文岚的跟云裳一样,脸上沾满面粉,整个人涂成了一只花猫,吴婶也不由笑出声来。

小七回来了可真好。这个家终于有了人气,林团长也终于放下冰冷坚硬的外壳,变得像个普通的母亲了。

第323章 赖皮

白宴诚作为军区一把手,每个月有十五斤细粮特供,大米和白面各占一半,林文岚每个月也有五斤细粮指标,可家里光是半大的孩子就有三个,再加上三个大人,白家每个月的细粮都不够吃。

现在五月份刚刚过半,白家的细粮只剩三斤大米,白面儿已经被今天的这顿饺子给搜刮干净了。

虽说老太太把云家仅剩的细粮给云裳带过来了,可林文岚并没有打这些细粮的主意,而是将粮食交给吴婶收起来,准备留给云裳开小灶。

云裳瞅着白家空空的面粉袋子,还有旁边一大袋红薯干和黄米面,嘴角不自觉抽搐了好几下。

她这是进了个吃货家庭?

粗粮堆得都要溢出来了,可供应的细粮却在中旬就被吃空了,万一家里来个客人,堂堂司令家连待客的细粮都拿不出来,也不怕传出去让人说嘴?

云裳叹了口气,将仅剩一小撮白面的面粉碗丢进袋子里,拍干净手上的面粉,耷拉着脸出了厨房。

唉,愁死人了。

以前在老云家,她能打着顾时年的幌子往家里头弄细粮,填补一家人的肚皮,可到了白家,她一空间的细粮咋往外拿?

还有那些甜滋滋的水果,水灵灵的蔬菜,就连白宴诚都不一定能弄到,她该找谁当幌子啊?

见云裳唉声叹气的从厨房里出来了,林文岚将最后一个饺子包好放下,很是好奇的看向云裳。

“咱家没有白面儿吃了。”云裳耷拉着嘴道。

林文岚和吴婶忍不住乐了,指着厨房外面的小瓮道,“放心,你那些白面儿妈让吴婶给你收起来了,亏不了你的小肚皮。”

“那你们吃啥?”云裳不解的问。

“有黄米面和红薯干呢。等下个月细粮下来了,咱家又能吃细粮啦,放心,挨不了饿的。”

所以,白家的传统是,每月的前半个月吃细粮,后半个月吃粗粮?

云裳傻眼了,很为自己的肚皮担心。

她从到了这个世界起,还真没有吃过几次粗粮,要是以后每个月有半个月时间要吃粗粮,她这肚皮不得跟着受苦吗?

再说她都回了白家,成了白家的一份子,总不能让白家搞两样伙食,自己吃细粮,看着一大家子吃粗粮吧?

不行,得弄细粮!

一定得给家里弄细粮!

云裳还没有想到弄细粮的法子,白家三兄妹先放学回来了,吴婶刚张罗着进厨房下饺子,白宴诚也跟人大声说着话进了家门。

“……老梁!你还要不要脸了?为了一点茶叶追到我家里来,传出去让别战士咋看你这个军区副司令员?”

想到自己早上带去办公室的一小撮茶叶,被梁旭生死皮赖脸的弄去一半,现在还追到家里想混茶叶喝,白宴诚恨不得一脚把这个赖皮虫踹出去。

梁旭生比白宴诚大五岁,两人最开始是一个连里的战友,一起在火线上同生共死过许多次,后来白宴诚一步一步走到军区司令的位置,也对这位过去的老战友拉了一把手,将他从别的地方调到了临阳军区,还慢慢推动他坐上了副司令的位置。

可以说,梁旭生跟白宴诚之间是可以相互托付后背的关系,两人之间从不讲虚套,相处起来时更不会客套。

梁旭生这会儿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捧着茶缸子,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喷香的茶水,絮絮叨叨的跟白宴诚打嘴仗,“我说白宴诚,你都是司令啦,咋能一咧嘴胡说八道呢?我明明是来看我干闺女的,哪个是为茶叶来的?”

“那是我闺女!想要闺女让你婆娘生去!”白宴诚怼了梁旭生一句,进了门,拉着云裳在梁旭生面前晃了一下,“呶,这是我家小七,五岁的小英雄!现在看过了,赶紧回去,免得你婆娘又满家属院儿的找你。”

白宴诚说着就要把梁旭生往门外推,梁旭生把茶缸子往地上一放,从白宴诚胳膊底下钻进了屋里:

“白宴诚,你咋恁小气?你对老战友就这态度?不行,你刚还胡说八道的污蔑我馋你家茶叶,我生气了,你得给我个交待!要不然我今儿就不走了!”

梁旭生大剌剌的往沙发上一坐,朝云裳招了招手,掏出兜里的钱票,连数也不数的一股脑塞到云裳手里。

“拿着!这是梁伯伯给我们小英雄的见面礼!”

云裳捧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钱票,想到早上梁旭生媳妇过来给了她半斤特供糕点,一时间也不知道这钱该不该收,赶紧求救的看向白宴诚。

“看你爸干啥?这是梁伯伯给你的,又不是给你爸的!收好,别看他那张丑脸!”

云裳顿时无语了,看了一眼梁旭生长长的鞋拔子脸,心里着实想不通他是哪儿来的勇气吐槽白宴诚长得丑的。

明明她家便宜爹长得非常威武好看的,哪里丑了?

梁旭生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云裳回过头,见白宴诚轻轻点头,心里顿时有数了,将一大把钱塞进口袋,甜甜的跟梁旭生道谢,“谢谢梁伯伯。”

这一把钱足有三四十块,看在梁旭生出手足够大方的份上,云裳决定原谅他吐槽自家便宜爹丑的话了。

白宴诚将帽子挂在门后,走过去很不客气的踹了梁旭生一脚,又到书房拿出茶叶罐子,当着梁旭生的面给他包了一半,又找出饭盒,给梁旭生捞了满满一盒饺子,之后才连推带搡的把他推出家门。

两人都出门了,云裳还听到梁旭生跟白宴诚嘚瑟,“嘿!老白,我就馋吴婶这门子手艺,这牛肉饺子,真是绝了!今儿来不及了,明儿我让婆娘包糖包,给咱小七多送几个……”

梁旭生一走,一家人赶紧坐下来吃午饭,白清明往嘴里塞了个饺子,贼兮兮的凑到云裳跟前,“小七……云裳,梁伯伯给了你多少钱啊?”

吴婶包得牛肉饺子确实好吃,皮薄馅儿大,肉质鲜嫩,云裳吃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哪里有时间搭理白清明。

眼见白清明还不死心的想要追问,白清玥一筷子敲过去,道:

“给文艺瑟求月票!”

第324章 亲子时间

“你打听小七的钱干啥?别是骗光我的零花钱,又想骗小七零花钱买好吃的吧?”

白清玥揭了白清明的老底,云裳很不客气的补了一记白眼。

当哥哥的竟然想骗妹妹的零花钱,真是太不要脸了!

眼见白宴诚和林文岚脸色黑了起来,云裳赶紧抬着小脸,声音响亮的道,“小哥,你放心,我不吃冰棍了,也不喝汽水了,这些钱都省下来给你花!”

白清明惊恐万分的看向云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表示拒绝:不要!我还想多活几年,你留着自个儿花!

分零花钱这种事情,明明可以私下里偷偷干的,干啥要把事情摊在桌面上说?

在自家爸妈不善的目光中,白清明缩在脖子,紧接着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着饺子。

呜呜,太可怕了!

新来的妹妹是个小腹黑,明明就舍不得给我花钱,还故意当着一家人的面这样说,她这是要家里人组团骂他呢!

白清明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连又鲜又香的牛肉饺子吃在嘴里都嚼出了蜡味。

好不容易等吃完饭,白清明正想背着书包窜出去,却见自家老妈换上笔挺的军装,带着同样换了一身新裙子的云裳走下楼,两母女手拉手的出去逛百货大楼了。

白清明在后面几乎看哭了。

他也想逛街……不对,他也想买玩具,买好吃的,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想上学!

云裳可不管白清明羡慕的小眼神,跟在林文岚身边,一边四下打量整个家属院儿,一边蹦蹦跳跳的往大门口走去。

林文岚是文工团团长,又是司令夫人,走在大院儿里,那简直跟镁光灯下的明星一样,既好看又精神,同时还耀眼的不得了。

云裳跟在林文岚身边,觉着自个儿身上也沾了林文岚的光环,全身上下都闪着小星星。

林文岚一路跟大院儿里的家属打着招呼,同时也把云裳介绍给大家认识,等两母女走到大门口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云裳原想着林文岚会直接带她去百货大楼,哪成想上了电车后,林文岚先问了林大妮的地址,准备先去看林大妮,之后再去逛街。

担心云裳不高兴,林文岚还跟哄小孩儿似的,用好吃的哄她,“裳囡,咱先去看你林姨,等看完了,妈给你买奶糖,买汽水,再带你下馆子吃好吃的,好不好?”

云裳眼皮子跳了几跳,很想跟林文岚说,她不是小孩儿了,不能用好吃的哄她,可是心里又莫名觉着被人当小孩儿哄的感觉很不错,她内心十分享受这种待遇。

这么想着,云裳很是厚脸皮的赖在林文岚怀里,认命的点点头,道,“我林姨这会儿上班去啦,咱得等晚上下班后才能见着人。你先带去百货大楼买好吃的,等林姨下班后,咱再喊上林姨和大成哥哥一起下馆子吃好吃的。”

林大妮和大成节俭惯了,平日里一定舍不得吃好吃的,反正她的便宜妈不缺钱票,今儿就带着林大妮和大成一起吃大户得了。

林文岚可不知道云裳心里的小九九,听云裳安排的挺好,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电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进了市区,两人在百货大楼门口下车,顶着大太阳,快速走进百货大楼。

林文岚穿着笔挺的军装,云裳身上也穿着非常漂亮的小裙子,两母女面容相似,气质也好,一看就是部队上的大干部带着家里娃儿来逛街了。

这时候军民关系很和谐,军人的地位非常高,百货大楼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售货员,不但没有消极怠工给两人甩脸子,还一个个主动凑过来,非常热心的招待着林文岚和云裳。

特别是食品柜台的售货员,一看到林文岚带着云裳过来,也不管两人买不买东西,先将柜台下面破成两半的饼干包了两块,破了包装的糖果也拿了几颗,装在油纸里,隔着柜台塞到云裳手里。

云裳没想到跟着林文岚逛街还有这么好的待遇,不但没人给冷脸,还能吃白食。

想到自己和顾时年在百货大楼买麦乳精都要跟售货员吵一架才能买两罐,云裳更是抓着林文岚的衣襟不放了。

她决定了,以后再出来逛街,一定得带着林文岚或者白宴诚,还要让两人都穿上军装才行。

林文岚带着云裳楼上楼下逛了两圈,很是大手笔的花了十三尺布票给云裳买了三块布料,买了一双新球鞋,一双凉鞋,还买了一斤特供糕点,一斤饼干,两瓶罐头,还有好几个漂亮的小发夹。

临出百货大楼前,云裳眼睛瞄到最外面的摊位摆着大水桶,立时拽着林文岚不动弹了。

林文岚回过头,见云裳眼睛直勾勾盯着摊位前显眼的狗熊图案,嘴巴还一抿一抿的咽口水,赶紧拉着云裳过去,很是上道的买了两瓶冰镇汽水。

云裳趴在柜台边上,一边美滋滋的喝着汽水,一边跟售货员打听啥时候才能有冰棍卖,直到从胃里到身体表面都凉爽了,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汽水瓶子,跟着林文岚出了百货大楼。

在去鞋厂的路上,云裳拽着林文岚的手,小声说起林大妮前段时间遇上的麻烦事情:

“那回我和顾二哥在省城,正好碰上了。顾二哥找人给梁喜贵身上放了五块钱,还放了粮票,没让人知道梁喜贵是想对我林姨耍流氓,不是持刀抢劫。”

见林文岚脸色阴沉的吓人,云裳再次压低了声音道,“我早上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认识林姨的时候,林姨差点让婆家磋磨的没命了。

林姨病得起不来,周家人把持林姨的工资,还不让林姨吃饭,大成哥哥实在没法子,就去国营饭店抢卤面给林姨吃。结果让服务员抓住了,耳朵都让人撕下来一半。

后来还是街道上和妇联的人帮忙,把林姨送去医院,又把周家一家子送去劳改,林姨家的大杂院儿才保下来。”

第325章 她是你小姨

林文岚没有想过林大妮日子会过得这么差,想到早上打电话时,娘家人在电话里激动紧张的模样,林文岚想见到林大妮的心情愈发急切了。

…………………………

临近下班时间,林大妮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整理着板台上的鞋面儿。

还没有整理完,车间门口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林大妮同志!林大妮同志!来传达室一趟,有人找!有人找!”

见林大妮匆匆从车间后面跑过来了,来人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气喘吁吁的道,“林大妮,你外甥女找你,还带来个女军官。快去看看吧,可别耽误了人解放军同志的事情。”

一听说有解放军找林大妮,还是个女军官,车间里的工人瞬间炸锅了。

而林大妮此时却顾不得疑惑,扯下身上的工装外套,撒腿就往传达室跑。

她只有云裳一个外甥女,前几天还跟着顾时年回汾阳了,这咋好好的又跑到省城了?俩孩子该不会是出啥事儿了吧?

林大妮一路想东想西,等跑到传达室时,脸色都吓白了。

看到林大妮过来,云裳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抱着她就撒手了,“林姨!林姨,我又来看你啦!”

“裳囡!”林大妮喘着粗气,抓着云裳上下一顿打量,“你啥时候来省城的?你时年哥哥呢?咋让你一个人出来啦?”

云裳指了指拎着皮包,站在大门口树荫下的林文岚,压低了声音对林大妮道,“姨,我找到家人了,是我妈带我来看你的。”

林大妮一早就从顾时年嘴里知道云裳的身世了,听云裳这么说,顿时反应了过来,知道云裳说的找到家人,是指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看着云裳这张跟自己像极了的脸,林大妮心里一激灵,缓缓直起身子,看着林文岚,又木木的推开门,一步一跌的下了台阶,朝林文岚走去。

林文岚在看清楚林大妮这张脸的瞬间就红了眼圈。

这张脸,与其说长得像云裳,不如说长得像云裳远在京城的外婆。

林大妮站在林文岚面前,紧紧盯着林文岚的脸,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嘴唇抖得不成样子,喉咙口也发干,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这位解放军同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会是自己的亲人吗?

她都嫁过一回人了,在鞋厂名声烂透了,就算真找到了家人,对方会不会嫌她名声烂,不想认她……

云裳撅着小屁股跳下传达室门口的台阶,跑到两人跟前,看看林文岚,再看看林大妮,觉着这两人站在一起,面相愈发的相像。

只是两人成长经历不同,同样相似精致的五官,林文岚更加端庄大气,而林大妮则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与灵动。

“林姨,”云裳抓住林大妮不断颤抖的手晃了晃,“我妈说要带咱们吃好吃的,你快去换衣服,等接上大成哥哥,咱就去下馆子!”

林文岚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抬起,又马上放了下去,对林大妮挤出个笑脸,语气很是温和柔软的道,“大妮,你先去换衣服,有什么话,等晚点再说。”

林大妮木木的点点头,转过身,同手同脚的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向林文岚,见她正温柔的笑着看她,转过身,加速往厂里跑去。

林大妮一离开,林文岚就紧紧攥住了云裳的手,似是震惊心痛到了极点,抖着声音,语句很是凌乱的道:

“小七,她,她,是你小姨……你姥姥,那年……我,你小姨丢了,外面炮火连天,没法找人……你姥姥病了好久……再后来,你出生了,你姥姥特别开心,说你跟你小姨长得像,抱着你一整天都没舍得撒手……”

云裳听着林文岚这些零零碎碎,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云裳很快拼凑出了林家的事情。

林文岚在林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当年战乱的时候,一家人外出逃难,最小的妹妹林文锦在逃难途中丢失了。

战争期间,外面兵荒马乱的,林家钱没少花,人却再没找回来。

林家两姐妹,林文岚长相只跟母亲有三分相像,而林文锦的五官却跟母亲几乎是一模一样,林家老两口都对小闺女特别宠爱。

林文锦丢失后,林老太太大病了一场,每到全家团聚的日子,总要念到丢失的小女儿一回。

等到林文岚生云裳的时候,林家老太太担心白宴诚照顾不好林文岚,从京城跑到临阳,准备伺候林文岚坐月子。

云裳一出生,林家老太太就说孩子跟丢失的林文锦长得一模一样,硬说是林文锦舍不得离开家里人,又想法子回到林家人身边了。

就这样,林老太太抱着云裳又是哭又是笑,一整天都没舍得撒手,就连晚上睡觉,都要把孩子抱在自己的陪床上。

只是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级,白天心里高兴过了头,晚上睡觉时就没有那么警醒了,当天晚上,孩子就在老太太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人偷走了。

第二天天一亮,林老太太和林文岚差点疯了。

当年林文锦丢失,是因为林老太太没有抓牢林文锦的手造成的,这一回,林文岚的孩子也是在林老太太的手上丢失的。

即便白家和白宴诚都没有怪罪林老太太,可林老太太心里太过自责心痛,差点逼疯了自己,整整在医院躺了大半年,后来身体就不大好,有时候糊里糊涂的,连人都认不清了。

那时候林文岚也顾不上怪罪老太太,连月子都不坐了,一门心思的出去找孩子,直到后来身体撑不住了,才被白宴诚送回医院躺了两个月。

即便白家和白宴诚都没有怪罪林老太太,可林老太太心里太过自责心痛,差点逼疯了自己,整整在医院躺了大半年,后来身体就不大好,有时候糊里糊涂的,连人都认不清了。

那时候林文岚也顾不上怪罪老太太,连月子都不坐了,一门心思的出去找孩子,直到后来身体撑不住了,才被白宴诚送回医院躺了两个月。

第326章 我姑是不是不要我了

林大妮坐在餐桌前,神情还有些恍惚,就连大成冷着脸,偷偷在她和林文岚之间来回观察都没有发现。

林文岚摸不准林大妮的性子,再加上林家人还没有过来,也不好开口提林大妮的身世。

几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心里却都装了事情,饭桌上气氛压抑而又沉静,很是丰盛的晚饭却吃得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

云裳咽下一口鸡蛋汤,还没有放下勺子,脚上让人踢了一下,侧头一看,见大成正朝她打眼色。

“姑,我带云裳妹妹去门口消消食儿,等会就回来!”大成说完也不看林文岚和林大妮的脸色,拽着云裳就往门口跑。

出了门,大成眼圈一下就红了,哽着嗓子问云裳,“云裳妹妹,你是不是带人来抢我姑的?你们是不是要带走我姑?我姑是不是……不要我了?”

大成跟着林大妮被周家人磋磨了几年,后来又学着跟个顶门立户的男子汉一样保护林大妮,心智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也更加敏感多疑。

林文岚和林大妮长得很是相像,再加上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大成一下就回过味了。

想到云裳上个月回家时还是老云家的孩子,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云裳就离开老云家,成了省城军区大官家的娃儿。

再想到林大妮曾经提过她不是自己亲姑姑,还说过家里的大杂院儿,鞋厂的工作,她一样都不会要,都会给他留着的话,大成不自觉间就联想到,是不是林大妮也会跟云裳一样,离开他,离开大杂院儿,回到她自己家里去。

他从懂事起就跟林大妮相依为命了,也只有林大妮一个亲人,要是林大妮不要他了,那他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想到这个可能,大成在害怕林大妮不要他的同时,心里又有几分生气。

他觉得云裳太过分了,抢了他姑一半关爱还不够,现在还带人找上门,想让人把他姑整个抢走,真是太不够朋友了。

云裳被大成这几句话问懵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虽说林文岚基本上确定林大妮就是林家小女儿,可凡事还有个万一呢。

即便林大妮真的是林家小女儿,也认回林家了,云裳也不能知道林大妮内心的想法,更不知道她会不会选择回林家生活。

她安慰大成说林大妮不会不要他,可万一林大妮愿意去京城生活呢?

毕竟换了新环境,没人知道林大妮不堪的过往,她不用跟现在一样,整天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也不用因为一座大杂院儿,天天被鞋厂的男工人们盯着,更不用因为带着大成这个拖油瓶,连嫁人都不好嫁。

林大妮会做何选择,云裳是真的说不准。

云裳低着头不说话,大成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抬起胳膊狠狠抹干净眼泪,伸手推了云裳一把,气呼呼的道,“云裳妹妹,你咋能这么坏!你干啥要带人抢我姑!”

云裳没有防备下,还真被大成推着后退了几步,看大成眼泪哗哗的往下掉,还不服输的咬着嘴巴不出声,心里刚升起的小火苗,一下就熄灭了。

她上前拉着大成的胳膊,半安慰半诱哄的道,“大成哥哥,没人跟你抢姑姑。林姨以后还是你姑,不信你晚上回去问问林姨……”

“那是我姑,不是你姨!”大成不领情,抽抽搭搭的打断云裳。

狗屁!

那分明就是我姨!

林大妮叫林文锦,我上一世的小姨也叫林文锦,就凭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林大妮都是我姨!

云裳想怼大成几句,可是看到大成哭得跟二狗子似的,还是没忍心再刺激他。

“是是是,你说的对,林姨是你姑,不是我姨,我这就带我妈回去,不跟你抢姑姑。”

算了,跟个二傻子有啥好计较的。

两个小孩子在外面闹别扭,林大妮和林文岚这边的气氛也不轻松。

两人面对面坐着,林大妮眉头紧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林文岚想到林大妮最近几年的遭遇,也不敢开口提她的伤心事,只能问问林大妮在夜校的成绩,以及她以后的打算。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文岚拎着皮包起身,抬手将林大妮脸上的发丝别在耳后,笑得温柔而又包容,“大妮,今儿天晚了,等这个周末,你带大成来家里做客,我……带你见见家里人。”

林大妮拳头猛地攥紧,又马上放松下来,用力点了点头,眼圈微微有些泛红,“我,我会早点过去……”

林文岚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林大妮一下就听懂了。

这是要带她认亲了。

几人在饭店门口分开,林大妮带着哭红眼的大成走路回家,而林文岚则带着云裳上了电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回了军区。

到家后,云裳看着从楼梯上一蹦一跳跑下来的白清玥,赶紧拉过林文岚的皮包,从里面翻出一块鹅黄色带碎花的料子,塞到白清玥手里:

“姐,你脸蛋白,穿这个布料好看,我专门挑来给你做新裙子的。”

林文岚今天一口气给她买了三块布料,两双鞋子,还有好多好吃的,却什么东西都没有给白清玥买。

虽说这些东西是白宴诚和林文岚专门补偿她的,可白清玥才十来岁,正是爱美的年级,骤然失宠,受冷落,心里一定会不舒坦,以后说不定还会对她有意见。

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也不缺好看的布料衣服,可不能光想着自己美,不顾白清玥的感受,那样不利于家庭安定团结。

林文岚刚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见云裳拿她买来的东西放人情,还大言不惭的说那块布料是她自己特意挑来送给白清玥的,嘴里的热水差点没喷出去。

那块布料,明明是她买来送云裳,啥时候成了云裳特意给买来送清玥的了?

林文岚揉了揉僵硬的脸皮,对上白清玥看过来探寻的目光,点了点头,“清玥,你,小七说的对,这块料子,是小七专门给你挑的。”

第327章 调戏白清正

林文岚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觉得她的小七实在太机灵,太懂事儿了。

才六岁的娃子,为人处事比一些大人都要大气周全。

白清玥还真没想到云裳会惦记着她,就连出去逛街,都要给她买一块布料。

比起别人家只会跟姐姐抢东西的妹妹,她这个回家的妹妹实在太可爱,太贴心了。

就冲小七夸她那句脸蛋儿白,她以后都要对小七好!

以后一定要多多爱护小七,坚决不让人欺负了她这么贴心可爱的妹妹。

特别是白清明,以后在家里一定要看牢白清明,不让白清明哄走小七的零花钱。

云裳可不知道自己一块布料就把白清玥给收买了,把布料塞给白清玥后,又低头在皮包里翻出糕点。

先给白宴诚和林文岚一人留了几块,剩下的大半斤糕点,云裳分成四份,兄妹四人一人一份。

白清明乐得一蹦三尺高,在云裳脑门上叭的亲了一口,然后抱着糕点一溜烟窜上了楼。

赶紧跑,再不跑,这糕点说不定就让大哥做主还给小七了。

这可是军用票买来的特供糕点!

就算他是司令家的娃儿,平时也很少吃到。

这回好了,小七给了他这么,总算能一次过足瘾了。

白清正是家里的老大,很是稳重成熟,自然不会像白清明一样调皮贪嘴,捧着云裳塞过来的糕点,笑着吃了一块,又将剩下的几块放回云裳手上,“这是妈专门买给你吃的,大哥尝一块就够了,剩下的小七留着慢慢吃。”说着还揉了揉云裳的脑袋。

云裳看看手边的糕点,再狐疑的看看白清正,疑惑了半天:这么好吃的糕点,白清正吃一块真的够了?

见白清正确实没有要吃糕点的意思,云裳对白清正的好感度蹭蹭的往上涨。

不跟妹妹抢东西吃,白清正应该是一个好哥哥!

………………………………

林家人比云裳想象中来的更快,人数也来的更多。

除了迷迷糊糊不记事的林老太太和身体不大好的林老爷子之外,林家三兄弟全赶到了临阳。

在林家人来的当天,云裳自然跟着林文岚认了一波亲。

从大舅一家到三舅一家,云裳一大圈子叫下来,红包还真没少收。

除了收红包的事情外,云裳还多了一大串表兄妹,大舅家有一个表姐,两个表哥,二舅家一个表哥,一个表妹,三舅家一对双胞胎表弟。

一连串认下来,云裳只记了个脸熟,根本记不住大家的名字。

好在白家有白清正和白清玥在,认完亲后,云裳只要安安静静的跟在哥哥姐姐身后当乖巧懂事的小孩就可以,完全不用操心招待客人的事情。

次日就是周末,林文岚一大早就跟吴婶出去买了菜,又带着三个弟媳妇在厨房忙活开了,白宴诚和三个小舅子坐在书房说着话,客厅里就成了孩子们的天下。

白清正看着客厅里闹哄哄玩打鬼子游戏的孩子们,再看一眼紧紧贴在自己身边,死活不愿意跟小孩子们玩闹的云裳,抹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很不仗义的撇下白清玥和白清明,自己抱着云裳溜出门,往家属院儿门口去了。

“呼……太可怕了!”云裳趴在白清正肩头,小大人似的感叹,“孩子多了就是闹腾。”

白清正看着云裳一脸后怕的表情,忍不住噗笑出声。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云裳看着白清正的笑脸,一本正经的道,“大哥,你以后结婚了,可不能生那么多娃儿,一个男娃一个女娃就够啦。要是再多,家里头真能闹翻天哩。”

白清正今年十六岁,再有个五六年就能结婚生孩子了。

这个时候又没有计划生育,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年轻的小夫妻晚上唯一的活动就是使劲折腾生孩子。

白家又不担心养不起娃儿,生起孩子来就更没有顾忌了。

想到以后会有十好几个小毛头追着自己喊姑姑喊小姨,家里的客厅会比今天还热闹,云裳全身的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白清正被云裳这番话惊得差点摔一跤,一向冷静自持的面容也有一瞬间的龟裂,耳尖也悄悄泛红了。

看着云裳担忧的小眼神,白清正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的敲了云裳一个脑瓜崩,“不许胡说八道!小小年纪,想着吃想着玩就行了,别想这些不该你想的事情。”

云裳捂着脑袋,看了一眼自家大哥的红耳朵,心里偷偷的乐开了。

这就害羞啦?

真是太纯情了。

要是换成顾二哥,面皮都不带动一下的,说不定还会跟她讨论以后生娃儿取啥名字呢。

见白清正脸色还有些不自然,云裳十分坏心的继续调戏自家大哥,“大哥,你想给我找个啥样的大嫂?长头发还是短头发,要不要我帮你找媳妇……”

话未说完,云裳的嘴巴就被白清正捂住了,“小七,再胡说八道,我马上回去,让你跟舅舅家的孩子玩。”

云裳:“……”

大哥真是太坏了!

咋能不按常理出牌?

云裳瞬间蔫吧了,趴在白清正肩头半天不敢动弹。

两兄妹在家属院儿大门口等了不到五分钟,林大妮带着大成挤下电车,手上拎着几包点心,一步三顿的朝这边走来。

云裳从白清正身上挣扎着下来,撒腿就往林大妮跟前跑,边跑边喊,“林姨!大成哥哥!你们咋才来,我都在门口等你们好久啦!”

白清正无语了。

抬腕看了下时间,十分确认云裳等了还不到五分钟,也不知道她是咋喊出等了好久的话的。

也许是小孩子的时间观念跟大人不同吧?

白清心里这么正想着,脚下也跟着云裳朝两人迎了过去。

见到云裳,林大妮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大成好像对云裳还有些成见,撇过头不看云裳的脸,还小小的哼了一声。

“大成……”

在林大妮不赞同的看向大成的同时,走到几人身边的白清正也瞬间冷了脸。

第328章 认亲

“大哥,大成哥哥生气我带人抢他姑姑,要是林姨认亲了,大成哥哥就没有家人了。”云裳压低了声音,悄悄对白清正说道。

白清正脸色缓和了些,不过想到大成对云裳甩脸子的行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看了一眼要哭不哭的大成,白清正揉着云裳的脑袋,声音十分清亮的跟着云裳喊了林大妮一声“林姨”,成功让大成气红了眼。

云裳没想到白清正会这么腹黑,无语好半天,赶紧拉着就要哭出来的大成往大院儿里走去。

在门口做完登记,林大妮和大成终于踏入了对外人来说很是神秘而又向往的军区大院儿。

越是往里面走,林大妮就越是紧张,甚至连过路的家属们跟白清正打声招呼,或者是好奇的看林大妮一眼,她都会下意识屏住呼吸,低下头不敢看人。

云裳注意到,林大妮提着糕点的手指紧紧攥在了一起,连指尖都有些发白了。

旁边的大成看着家属院儿里高高耸立的树木,以及树木底下一排排整齐漂亮的小洋楼,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云裳妹妹,你就住这里面吗?”大成忘了自己还在跟云裳闹别扭,跑到云裳身边问道。

云裳偷笑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小洋楼道,“我住那里。大成哥哥,等会到家了,我介绍我小哥给认识,我小哥可好玩啦。”

大成点点头,偷偷看了林大妮一眼,拉着云裳落在后面道,“云裳妹妹,我姑以后是不是也能住这么好的房子?要是能住的话……我就不生你气了。”

见云裳好奇的看过来,大成脸红了一下,之后又撇过头,不让云裳看他憋得发红的眼睛,“我姑要是能住这里,进出都有解放军,鞋厂那些人就不敢说我姑闲话了。我一个人住大杂院儿……我不害怕,我会烧饭,能自己上学,我……”

云裳没想到大成会这么想,听着大成略带哽咽的嗓音,说着同意让林大妮认亲的话,云裳的眼角也跟着酸胀,发热。

她没想到,在林大妮认亲一事上,之前还幼稚的可笑的大成,转眼间又懂事的惹人心疼。

云裳握紧了大成的手,小声跟他下着保证,“大成哥哥,你放心,就算林姨不住在这里,有大舅二舅在,鞋厂那些人以后也不敢欺负林姨了。”

林文岚和林家大舅二舅都是军人,就算林大妮不愿意回京城林家,她也是京城林家的小女儿,是革命军人的家属。

林家几姐弟一定会出面帮林大妮撑腰,再不会让林大妮身边出现梁喜贵式的人物,而作为军属,厂里女工也轻易不敢再说林大妮的闲话。

事情还真如云裳所说,林家三兄弟见到林大妮的第一眼,几乎看傻眼了,实在是跟自家老娘太像了,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再询问了一些细节问题,林家几姐弟百分百确认了林大妮的身份。

林大妮就是他们林家丢失了二十年,寻找了二十年,也让一家人念叨了二十年的林文锦。

想到林文岚私底下说的林大妮这些年的遭遇,几兄弟顿时坐不住了。

林大妮可是他们林家最小的孩子,当年也是被一家人捧在手掌心的娇娇女,这些年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被恶毒婆家磋磨,险些送了命不说,还差点被水蛭一般的梁喜贵强行碰瓷结婚。

要是家里的老太太还清醒着,知道自己惦记了二十年的小闺女受了这么多苦,该有多心疼啊。

林大妮可不知道林家三兄弟都在想什么,即便知道这些人都是她的亲人,可她还是拘束的坐在沙发上,搂着大成,半垂着头,半天不敢看林家几人一眼。

家里的孩子早就跑到训练场玩了,客厅里一片寂静,林大妮愈发紧张了,熨烫的板板正正的衬衫一角,也被她攥得皱巴起来。

林家三兄弟零零碎碎的跟林大妮说着林家的事情,说她当年丢失后,林老太太着急生病的事儿,还说了老太太前几年就算病糊涂了,嘴里也时长念叨着她和云裳两个人。

大家的态度都很好,可林大妮还是感到紧张,感到自卑。

大姐是军区文工团团长,大哥和二哥也都是军人,肩上也都别着闪闪发亮的肩章,最小的哥哥说是在计委上班,她的哥哥姐姐都这么有出息,只有她跟烂泥一般,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男人是被枪毙的坏分子,婆家一家子都是劳改犯,在厂里名声臭完了,就连这份整天受人指指点点的工作,以后都得还给大成。

她的这些经历,自己说出去都觉着丢人,眼前的这些家人,心里真能不嫌弃她吗?

林大妮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表现的好一点,大方一点,可坐在对面的几个人,一个比一个气场大,慑人的威势震得她几乎抬不起头来。

这种丢人至极的表现,让林大妮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文岚暗叹了一声,揉了揉安安静静呆在自己身边云裳的脑袋,“裳囡,你带大成哥哥到楼上玩一会儿,我和你几个舅舅要跟你小姨说会话,好不好?”

云裳点点头,拽着不情不愿的大成上楼,把楼下空间给大人们让了出来。

知道大成心情不好,云裳上了楼,也不缠着他说话,直接甩了两本小人书,自己往床上一靠,翘着二郎腿,意识进入空间,收割着刚成熟的庄稼。

麦子又熟了一茬,玉米也可以收了,连杆子拔出来,放在地头慢慢晾干。

这会儿快六月了,空间里的蔬菜得赶紧丢到黑市上卖掉。

萝卜白菜堆了挺多,可以去寻摸十几个大瓮,把萝卜白菜腌起来,以后卖泡菜吃。

至于腌菜的活计,自然是让顾二哥来干了。

空间边缘的果树也都结果了,再有个十来天就能成熟,到时候也可以拿到黑市上卖掉……

云裳在空间里干了大半天活,又巡视了一圈,决定等会下楼再催一下白宴诚,赶紧给顾二哥买套房,可不能耽误她赚钱的大事。

第329章 不去京城

楼下,老大林文山按住差点跳起来的林文峻,低声斥道,“老三!坐下,不要吓到文锦。”

说罢又看向林大妮,尽量放缓了声音问,“大妮,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为什么不想跟我们回京城?”

林大妮抿紧了唇,身子往沙发里挤了挤,声音微微发抖,“我结过婚,是大人了……”

“这不是问题,你现在单身,还是咱们老林家没有出嫁的闺女。”林文山挥挥手,打断林大妮的话。

“……我,我现在还在上夜校,再过段时间就要考大学了。”见林家三兄弟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林大妮定了定神,声音稍稍大了些,“还有大成……就是我侄子,大成只有我一个长辈,我得照顾大成,不能丢下大成不管。”

“到了京城也能上夜校,以后考京城的大学,不比临阳更好吗?至于大成,也可以带到家里去,咱家那么多孩子,大成以后也能有伴儿,咋样都比你在这边强。”

说话的是老二林文峰,比起另外两兄弟,林文峰面相更威严凌厉一些,气势也更加摄人,他刚一开口,林大妮就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连面色都白了几分。

见自己一说话就吓到了林大妮,老二悻悻地闭上了嘴,朝自家大哥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林文岚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在林家几兄弟疑惑的目光中,林文岚笑着道:

“我倒是觉着大妮留在临阳挺好。有我在,咋样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大妮。还有大成那孩子,跟清明差不多大,又跟小七玩得来,这都是玩伴儿。

再说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去了别人家咋样都不如呆自个儿家里舒坦。大成自己家就有一座大杂院儿,哪能乐意去别人家受委屈。”

去了林家,那孩子就是寄人篱下了,家里人对大成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家。

看着林家一大家子亲亲热热的,就他一个外人,大成心里哪能舒坦。

再说林家也住在京城军区大院儿,大成过去了,轻易可融入不到大院儿孩子圈子里,说不定还得受气,人又不是没地方住,干啥去京城遭人白眼儿。

林文峻不满了,“大姐!咱家可都是厚道人,干不出让一个孩子受委屈的事情……”

对上林文岚似笑非笑的表情,林文峻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嘀嘀咕咕的道,“你在临阳呆这么多年,常年不在家也就算了,现在文锦找回来了,咋样也得去京城吧。咱妈就俩闺女,结果俩闺女都呆临阳不回去,那跟没闺女有啥区别?”

林文岚重重放下茶杯,不容置疑的道,“这事儿就听文锦的,她愿意留在临阳,以后我来照顾着。愿意带大成去京城,以后就交给你们照顾。”

林大妮轻轻舒了口气,赶紧开口道,“我就留在临阳,等考上大学,以后出来会换份工作。再说还有大姐在,日子咋样都比现在强。”

她要是没有嫁过人,或者说大成有别的亲人在,也许会对三个哥哥的提议心动。

可她现在这样的身份,底下还带着个不到十岁的侄子,去林家短时间住着还行,要是长时间住着,迟早会遭人嫌弃。

她跟亲人们分开了二十年,除了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之外,再没有半分情谊。

即便哥哥们一开始对她还有怜悯补偿的心思,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消失后,她身上的这些污点就会无限放大,谁又能保证哥哥们不会嫌弃她?

就算三个哥哥不嫌弃,家里还有三位嫂子呢。

谁家的媳妇愿意让嫁过人,并且名声不好的小姑子回娘家长住?

再说了,三位哥哥说,家里的老人身体不大好,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长去,嫂子们会不会以为她想争家产?

这些事情,林大妮嘴上不说,心里却考虑的一清二楚。

她认亲的初衷,并不是要靠亲人过活,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父母兄弟姐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知道当初家里不要自己的原因。

现在知道林家当年是无意间将她弄丢的,而且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林大妮心里已经非常满足了。

她现在有宽敞的大杂院儿住,又能马上考大学,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没有必要去京城打破林家平静的日子。

林大妮做好了决定,林家三兄弟都不大高兴,倒是林文岚眼底闪过赞赏的光芒。

她的妹妹,这些年被生活逼成了怯懦柔软的性子,但骨子里属于林家人的冷静理智一直不曾消失。

就算没有接受过父母最全面的熏陶教育,在生活的岔路口,她也能清醒的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林文山看着林大妮,眼底情绪复杂,过了许久,长长叹了口气,“你留在临阳,有啥事我们也顾不到,以后遇上事儿就跟大姐说,别跟大姐见外。”

见林大妮连连点头,林文山心里着实郁闷。

他们几兄弟是真心实意的想接林大妮回去,也都商量好了,在林大妮再次嫁人之前,几兄弟一定会好好照顾林大妮,弥补家里这么多年对她的亏欠。

可他这个最小的妹妹,好像对他们几兄弟不是很亲近,也很排斥跟他们回家。

最重要的是,林大妮好像不相信他们会真心的对她好,不相信他们不会嫌弃她的过去。

意识到这一点,林家三兄弟简直憋屈异常,同时心里又泛起了无力感。

思来想去,只能将林大妮交给大姐来照顾。

这会儿林文岚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喜意,拉着林大妮的手,很是高兴的道,“文……大妮,你厂里工作忙不忙?我过两天要去京城,你跟厂里多请几天假,我带你回家认认门,也让爹妈高兴高兴。他们等你回家,都等了二十年了。”

大概是因为云裳的原因,林大妮觉着比起三个哥哥,她对林文岚简直是全身心的心来着的,听林文岚这么说,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330章 新追求者

吃过午饭,林家几兄弟跟着林大妮去大杂院儿做客,作为爱凑热闹的小尾巴,云裳自然是要跟过去的。

大成走在路上,时不时咧嘴傻笑,云裳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跑到白清正身边,让白清正抱着自己走路。

大成疯了!

不就是林姨不打算去京城定居,准备留在临阳嘛,至于乐成二傻子吗?

云裳撇过头,视线扫过路边的邮局,赶紧拍白清正的肩膀,示意他停下来。

“大哥,我们去邮局,我要给我姑打电话!”

这两天家里事情多,人员也杂,就算顾时年打电话过来,这边吵吵闹闹的,她也讲不了几句话。

还有水莲姑姑那边,她都好多天没有跟水莲姑姑打过电话了,是该打电话回去督促云水莲,可不能让她偷懒不好好念书。

见白清正抱着云裳进了邮局,大成急忙跟过来,口气略带讨好的问,“云裳妹妹,你来邮局干啥?”

“给我姑打电话!”看着大成的笑脸,想到他最近对她甩脸子的事情,云裳嘴巴一撇,没好气地道,“哼!我也有姑姑!”我水莲姑姑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姑!

大成知道自己最近惹云裳不开心了,被云裳怼了一句,也只是憨憨地笑笑,没有丝毫的不满。

相处一段时间,白清正也算是摸透了云裳的性子。

自家这位小妹妹,年龄最小,心眼却比白清玥和白清明两个加起来都多,性子看似大方体贴,却也最不能吃亏,谁要是招惹了她,心里一本小账记得清清楚楚的,迟早要还回去。

这会儿见云裳秋后算账似的找大成的麻烦,白清正很是识趣的装作看不见,跟邮局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帮云裳拨通汾阳妇联的电话。

云裳小大人似的问过云水莲在夜校的学习情况,知道她没有偷懒后,这才问起家里的情况。

“你奶带着栓子回村里了,时年每天也忙得看不见人影,要不是你二叔每天晚上都回来住,姑姑一个人就要看着三套房了。”云水莲可怜巴巴的说道。

云裳想了一下,好奇的问,“姑,我妈呢?我妈也跟着回村里了吗?”

“嗯,回去了,家里白天没有人,你妈一个人留在屋里,我们都不放心。对了,时年昨儿晚上说,他给你妈寻摸了一套房,是独户小院儿,有三间房,你妈住着正好,等明儿就能去房管所办过户手续。”

云裳刚应了一声,却听云水莲接着喊了她的名字,“裳囡……你,在省城咋样?”

“可好啦!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跟姐姐可疼我了,小哥整天调皮,不过我也不怕,一只手就能干翻他……”

云水莲站在电话旁边,耳边听云裳说着在省城的事情,视线却穿过窗户,落在妇联门口笔挺的身影上。

“姑,顾二哥最近忙,没时间去夜校接你下课,你记得跟顺路的同学一起回家,可不能跟林姨似的,碰上拦路打劫的……”

“裳囡……”云水莲打断云裳,不自觉压低声音,吱吱呜呜地道,“我很安全,这几天……有人接我放学,是武装部的同志……”

云裳闻言,手里的话筒差点掉在地上,张着嘴巴,半天都回不过神。

她不是真正的小孩,自然能听懂云水莲话语里的潜台词。

云水莲这是有新的追求者了!

就算军民关系再融洽,武装部的同志再热心,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天天护送未结婚的女同志回家。

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追求者是啥来路?

她咋就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姑,他,他他,那人是谁?”云裳握紧了话筒,嘴都不自觉瓢了。

“就是武装部的同志,姓周,叫周明辉……”

“你俩咋认识的?啥时候认识的?他多大了,在武装部是干啥的,家里……”云裳话问到一半,就察觉自己问的太多,太不像小孩子该说的话了,马上抿紧了唇,赌气般的道,“姑,周同志是不是请你吃好吃的啦,你干啥都不带我吃?”

云水莲一开始还真被云裳问懵了,听到云裳最后一句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裳囡,周同志就是单纯的帮我的忙,没有请我吃好吃的。你放心,以后有好吃的,姑都给你攒着,等裳囡回来了慢慢吃。”

云裳瘪着嘴,觉着自己的后槽牙都酸了,吸溜了一口凉气道,“姑,跟我说说你和周同志是咋认识的吧。”我可得严格把关,给自个儿找个合格的姑父!

想到汾阳武装部的人那天也去了小洋楼,云裳决定回家就撒娇卖萌,让白宴诚好好查查周明辉的底细,可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接近水莲姑姑。

“裳囡,还记得张守义吗?”

“记得,就是让杨局长闺女耍流氓的……不是!”云裳捂着嘴,顿了一下,“就是水利局的张同志,我记得的,他咋啦?”

“张守义跟汾阳水利局的工人换工作了,据说是给了对方三百块钱,一百斤粮票。”

云裳还真没想到张守义说到做到,才几个月时间,就想法子调到汾阳了,怔愣了一下,问云水莲,“姑,张守义去找你啦?”

“嗯,张守义来单位找我,我跟他把说清楚了,说咱们家不会跟张家结亲。前几天我从夜校回来,在学校门口又碰上了张守义,当时周明辉同志正好来夜校接人,就顺路把我送回家了……”

云裳无语半晌,所以,这是送人送上瘾,帮忙帮到底了?

“姑,那张守义去你单位有没有说啥?二叔知不知道这事儿?”都被人坑了一回了,这回可不能再找个不靠谱的对象了。

“我没跟你二叔说,铝厂要开工了,你二叔最近特别忙,每天回来都要半夜了……”

云水莲说着看了下时间,发现通话时间不断了,赶紧说起了正事,“裳囡,明儿时年给你打电话,你让他抽时间回村里一趟,跟你奶说一下张守义调到汾阳的事情,还有,周同志这边……”

第331章 咱两家结仇了

“我知道我知道,回头我跟我家白首长也说说周同志的事情,不能让我姑吃亏!”

云水莲脸一红,要不是白家借云裳的口,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老云家跟白家有了牵扯,最近身边出现了陌生人,或者是追求者,一定要跟白家通气儿,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老云家,她也不能把这些话说给六岁的娃子听。

此时的云水莲还没有意识到,云裳叮嘱她的那些话,全是自个儿打着便宜爹妈的幌子瞎扯出来,忽悠云水莲的,白宴诚和林文岚压根儿就没有关心过云水莲找对象的事情。

挂了电话之后,云水莲又看了一眼楼下的身影,回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小高端着掉了白瓷的茶缸子,鬼鬼祟祟的凑到窗口看了一眼,又凑到云水莲桌前,调笑的问,“水莲,这人看着还不错啊,说说,啥时候认识的?”

自从云水莲转正之后,小高再没有跟云水莲别过苗头,有时候还会在工作上帮云水莲一把。

云水莲本就是与人为善的性子,对方释放了善意,自然不会计较之前的小矛盾。

“认识一段时间了。”云水莲头笑了笑道。

“看着挺精神的,长得也好……”小高又转悠到窗口,看着周明辉挺得笔直的背影,咕咚咽下嘴里的茶水,“军人挺靠谱的,当军嫂也光荣。”

见云水莲不应声,小高放下手里的茶缸子,几步过去拔掉云水莲手里的笔,将桌上的皮包塞到她手里,连推带搡的把人推出办公室:

“就快到下班时间啦,你可别硬撑着,让人解放军同志等久啦!走吧走吧,等会儿我来锁门!”

云水莲被小高推出办公室的场景,都被周明辉看在眼里。

见云水莲一脸懵逼的看看手上的包,再看看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周明辉眼底不禁闪过笑意。

只是等到云水莲下楼,走出妇联大门时,周明辉又恢复成冰块脸,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语气很是严肃的道,“云水莲同志,你今天早退了五分钟。以后不用这么急着下来,我多等一会没关系。”

云水莲:“……”我,我没有急着下来!

“走吧,我送你回家。”不给云水莲反驳的时间,周明辉说完就往小洋楼的方向走去。

“等等!”云水莲回过神来,几步追上周明辉,“周同志,你以后不用接我下班了,这大白天的,我一个人回家……”

“我刚才在楼下碰到张守义同志了。”周明辉一句话,成功让云水莲闭了嘴。“云水莲同志,你要是没有跟张守义同志处对象的打算,就不要跟他单独接触,以免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这话有道理,云水莲下意识点点头。

“所以,最近我会接你上下班,也会去夜校接你放学,不给张守义同志接近你的机会。”见云水莲眉头紧紧周期,周明辉接着道,“放心,张守义同志会想明白的。”

云水莲刚想点头,又觉着哪里不对劲,看着周明辉一本正经的脸,面色渐渐古怪起来。

“周同志,你也是男同志。我跟张守义同志接触,对我名声不好,你这天天接送我上下班,对我的名声同样不好……”

周明辉看了云水莲一眼,意有所指的道,“那不一样。”

云水莲下意识问,“咋不一样了?”

“我是军人。”

周明辉说完,视线直直看向街道另一侧,云水莲顺着周明辉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张守义的微微泛红的眼睛。

见云水莲看过来了,张守义嘴巴动了动,大步朝两人走了过来,“水莲,我有话跟你说。”

云水莲看了一眼张守义略显憔悴的脸,轻轻摇头,“张守义同志,该说的话我都跟你说了。你悔婚那天,裳囡就把我想说的话给你带过去了,我不欠你的了,也没有话想跟你说。”

见张守义面露不甘之色,云水莲接着道,“你心里清楚的,咱们两家结仇了。你爹被我们家逼着给上百号人赔礼道歉,丢了那么大的脸面,我爹我娘也被你家害得脸面尽失,我也成了大笑话,咱两家梁子结的这么大,这门亲,你觉着还能结吗?”

张守义被云水莲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乍青乍白,半天不知作何反应好。

云水莲暗叹一声,微垂着头,掩住眼底的涩意,“张守义同志,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周明辉口袋里紧紧攥起的拳头悄悄松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挡住张守义的视线,语气很是温和的对云水莲道,“水莲,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两人并肩朝前走去,风中隐隐传来周明辉温和好听的声音:“一点钟在楼下等我,晚点我过去接你上班……”

云裳可不知道云水莲这边发生的事情,跟着一大家子人到大杂院儿玩了大半天,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个气势逼人的舅舅到街道处拜托街道上的人帮忙照顾林大妮,还通过家里小孩子的嘴巴,把一家人的身份抖落出去,吓得西屋的潘家夫妻连门都没敢出,就怕林大妮当场把他们赶出去。

之后林文岚还带着三个弟弟到省妇联和鞋工会转了一圈,感谢妇联任主任和鞋厂工会的领导对林大妮的照顾……

这一大圈子转悠下来,周围的邻居,街道上的干事,还有鞋厂的人,都被林家几姐弟的阵仗给镇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林大妮的身份竟然会这么吓人。

亲姐亲哥全都是实权人物,唯一的姐夫还是省军区司令员,这些人,单独拎一个出来身份都能吓死人,这还凑成了一家子,林大妮不就成过去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了吗?

鞋厂的工人,特别是林大妮同车间的女工,一个个跟鹌鹑似的,躲在后面不敢出声,就怕被林家几姐弟给林大妮出头,暗示领导撸了他们的工作。

还有几个私下里骚扰过林大妮,打过林大妮主意的男工人,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连车间都不敢出。

第332章 你喊我啥

林家人次日一早回了京城,闹哄哄的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云裳美美的睡了一个懒觉,醒来后,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剩下她和吴婶两个人在家。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跻上鞋子,踩着地上透过树叶洒进来斑斑驳驳的阳光,扑踏扑踏的下了楼。

吴婶端出热了一早上的小米粥,招呼云裳吃早饭,“……林团长中午就能回来,说是下午带你去幼儿园看看。”

云裳:“……”这是要送她去上幼儿园了?

她都是大姑娘了,白家人还打算送她去幼儿园,跟一帮鼻涕虫玩躲猫猫的幼稚游戏?

云裳黑着脸,几口喝完小米粥,从茶几上的红皮笔记本里找到白宴诚办公室的电话,要吴婶帮她拨过去。

在等电话接通的时候,云裳还在心里琢磨,待会儿该怎么喊白宴诚。

直接喊爸爸实在喊不出来,要不就喊白叔叔?

这样喊的话,白宴诚估计会吐血。

要不就跟他手底下的兵一样,喊他白司令?

可万一……白宴诚真把她当大兵训练咋办?

云裳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等到白宴诚接起电话,云裳嘴一瓢,直接蹦出两个字:“老白!”

白宴诚愣了,当即脸一黑,冷声问,“你喊我啥?”

妈呀!好重的杀气!

云裳后背瞬间寒意上窜,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老……爸爸!”

“嗯。”白宴诚咧嘴应了一声,声音顿时柔软的不像话,“小七,给爸爸打电话有事儿?”

云裳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喊出了这声‘爸爸’,只是喊完了以后,她后知后觉的觉着,好像喊白宴诚爸爸,也不是那么难以出口。

不过,就这么让白宴诚得逞的话,云裳心里还是有些小不爽,面子上也有些磨不开,当即鼓着腮帮子,在吴婶的偷笑声中,一本正经的纠正白宴诚,“我叫云裳。”

“嗯嗯,云裳,给爸爸打电话有啥事儿?”

“有事儿,你答应给顾二哥买房的,啥时候能买好?”

这都十多天了,连一座合适的小院儿都买不到,办事效率也太差了!

还军区司令呢,忒没用了。

白宴诚一接到电话就知道云裳是来催房子的,听她这么问,心里既无奈又好笑,捏着话筒,喊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警卫员,“小刘!上回让你找的房子找好了吗?”

“报告司令员,找好了……”

云裳就捏着电话,听白宴诚在电话那端问起房子的事情,听说房子找好了,就在军区附近,再有一个礼拜就能过户,云裳提了好些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林文岚这几天就要带她去京城了,等她从京城白家认亲回来,正好可以给顾二哥买房,然后就能打电话督促顾二哥搬过来了。

问完房子的事情,云裳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吴婶,压低了声音接着道,“爸,还有一件事儿……”

“啥事儿,你说。”白宴诚美滋滋的接话。

小闺女终于肯喊爸爸了,别说一件事儿,就是十件事儿也得给办了。

“我昨儿给我姑打电话了,听说汾阳武装部的周明杰同志天天接送我姑上下班,还天天晚上去夜校门口接我姑放学,你不是认识武装部的人吗,问问这个周明辉是干啥的,长得好不好看,能不能给我当姑父。”

白宴诚无语半晌,闺女这是拿他当情报员使了?

小小年纪,竟然跟媒婆似的,操心起云水莲的终身大事,这些事情都是谁教她的?

一直等不到白宴诚的回答,云裳顿时急了,“这事儿你能不能办?”不能办的话,那我这几声爸爸不是白喊了?

白宴诚回过神来,叹息着道,“行,我这就帮你姑打听打听这个周明辉的来历。”

把调查周明辉的事情交给白宴诚后,云裳揉着凌乱的头发,上楼换好衣服,扎好小辫儿,又捧着小人书窝在沙发上,边看小人书,边等着家里人回来吃午饭。

中午的时候,一家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云裳第一次没有粘白清正和白清玥,反而跟个跟屁虫似的,贴在白宴诚脚底下打转,一会儿讨好的给白宴诚倒开水,一会儿关心的问白宴诚热不热,上班累不累,活脱脱一副孝顺女儿的模样。

白宴诚笑眯眯的接过云裳端过来的茶水,很是嘚瑟的看了一眼醋意翻天的林文岚,又顶着三兄妹诧异的目光,带着云裳进了书房。

“爸,那姓周的到底可不可靠?”云裳爬上椅子,迫不及待的问道,

听云裳面对面喊他爸爸,白宴诚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了,从桌子里面拉出椅子,在云裳身边坐下,拉长了声音慢悠悠的问,“小七,你姑啥时候认识周明辉的?”

“我叫云裳。”云裳立马板着脸纠正白宴诚。

“嗯嗯,云裳是大名儿,小名叫小七,不冲突的……小七啊,你姑是啥时候认识周明辉的?”

云裳:“……”便宜爹咋这么狡猾?

云裳装做气呼呼的样子,鼓着腮帮子,把头撇到一边不看白宴诚。

不到一分钟,白宴诚就忍不住投降了,“行吧,裳囡,那个周明辉目前看来没啥问题。”

云裳回过头,一眼不眨的盯着白宴诚,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周明辉是省城人,今年二十五岁,去年在部队上受伤了,上面就给安排到汾阳武装部上班。家里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周明辉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云裳点点头,继续问,“周家人都是干啥的?好不好相处?”

“周家两个姐姐都是工人,周明辉大哥在市里秘书处上班,平时负责给领导写写稿子,没有啥实权,也不碍别人的眼,家里日子还算不错。二哥在西南军区,现在是副营长,两口子在那边安家了,常年不回来。”

云裳满意了,“这么说,周明辉家里成分挺好啊?”

“先别高兴的太早。”白宴诚喝了一口茶水,问云裳,“裳囡,你就没觉着周明辉的名字很耳熟吗?”

第333章 我不去幼儿园过家家

云裳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哪里耳熟了?”

“顾时年没有跟你说过顾家的事情?”白宴诚说着,指了指顾家的方向,“顾政委现在的媳妇……”

“周明娟!”云裳瞪圆了眼睛,怔愣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周明娟?周明辉……这是一家子?”

“周明娟是周明辉的堂姐,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不过周明辉一家十几年前就过继出去了。周明辉家和周明娟家这些年不住一起,来往的不多。”

一听说周明辉和周明娟扯上了关系,云裳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周明辉这人不能交往,只是听白宴诚说完最后一句话,云裳又跟着冷静了下来。

捧着腮帮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白宴诚,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周明辉爷爷有三个儿子,周明辉父亲排行老二,他大爷爷一家子当年让鬼子祸害完了,只剩下大爷爷一个人。后来两家人商量着,把周明辉一家子过继到大房这一支。

也就是说,周明辉和周明娟本该是同一房堂姐弟的关系,现在却成了隔房的堂姐弟了。”

云裳掰着手指,捋了好半天才把周明辉一家和周明娟一家的关系捋顺,之后又接着问道,“周明辉家和周明娟家为啥不来往了?是不是两家打架了?”

白宴诚愣了一下,好奇地问,“裳囡,你知道这两家现在是啥关系了?”

“知道。”云裳点点头,“周明辉现在的爷爷是周明娟的大爷爷,两人是隔房的堂姐弟。”

白宴诚还真没想到云裳小小的脑袋瓜子能捋顺周家过继的事儿,盯着云裳看了好半天,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云裳的小脑袋。

“他们两家没有打架,不过周家老家在汾阳,周明辉一家过继到大房后,一家子就跟着大房老爷子回汾阳住了几年。五零年的时候,大房一家子才搬回省城,不过省城的房子跟二房离得远,两边平时来往不是很多。”

听到这里,云裳愁得小眉头都打结了。

这个周明辉咋就跟周明娟扯上关系了?

周明娟以后可是被下放的对象,周明辉一家子会不会跟着受牵连?

再说了,能养出周明娟这么不要脸的闺女,周家二房的性子估摸着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明辉父亲可是在二房长大娶亲,还生了五个小崽子的,这一家人里有没有跟周明娟一样的货色?

白宴诚一眼就看透云裳在想什么,放下手里的茶缸子,笑着安慰爱操心的小闺女,“裳囡,你姑是大人,知道自个儿在干啥,你现在只管天天吃好玩好就行,别操心大人的事情。”

云裳很是不满的白了白宴诚一眼。

她不操心咋成?

就云水莲那笨蛋脑子,她要是不看顾着点,不定哪天就让人拐走了。

老两口把闺女当眼珠子养大,可不能一不留神嫁进了狼窝受苦。

“放心吧,周明辉人品还不错,也立得住,周家的两个哥哥也是厚道人,你姑要是嫁进周家,以后吃不了亏。”

云裳点点头,决定下午就给云水莲打电话,把周明辉的底细添油加醋的抖落出去,再多说点周家的坏话。

云水莲以后会不会跟周明辉在一起,让她自己做决定。

从书房出来,林文岚没好气的瞪了白宴诚一眼,拉着云裳在沙发上坐下,打商量似的问,“裳囡,大院儿里六岁的小孩都上幼儿园了,等会妈也带你去幼儿园看看好不好?”

“不好!”

云裳很是干脆的拒绝。

上幼儿园?

顾二哥知道了会笑死的!

林文岚眉头皱了起来,“裳囡,跟妈说说,你为啥不想上幼儿园?不上学可交不到朋友,以后出去都没人跟你玩耍。”

云裳暗暗翻了个白眼。

朋友是啥,能吃吗?

上辈子倒是不断有人接近她,想跟她交朋友,可到了最后,不是被她贴身的保镖吓走,就是把不安分的目光瞄到顾二哥身上,哪有什么真心的朋友。

所以朋友什么的,她压根就不需要!

再说她还有全能的顾二哥呢,一个顾二哥,能顶十个好朋友,她干啥费劲巴拉的交那些不靠谱的朋友?

这么想着,云裳再次坚定的摇摇头,“我自己能看小人书,能跟大哥小哥玩,能跟姐姐玩,还能跟大成哥哥玩。我是大人了,才不带幼儿园那帮小鼻涕虫玩呢。”最重要的是,我有顾二哥!

林文岚和白宴诚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是大人了?

幼儿园的小鼻涕虫?

他家小闺女,咋老不按套路出牌呢?

在白清正和白清玥憋笑的目光中,白清明小胸脯一挺,力挺云裳,“小七说的对!幼儿园就是一帮小鼻涕虫,不是比赛谁尿的远,就是比赛谁鼻涕能吹出大泡泡,脏死了!小七这么爱干净,可不能上幼儿园,就搁家呆着。大不了我不上学了,专门在家陪小七玩。”

云裳:“……”小哥,脸呢?

众人:“……”白清明好几天没挨揍了,算算时间,到了该揍的时候了。

白宴诚默默起身,从书房里拿出一根手臂长,手指粗的棍子,白清明一看,从沙发上弹起来,拎起茶几上的书包,呼天抢地的窜了出去。

“爸啊!我就那么一说,我要上学,不搁家陪小七啦……”

云裳瞅瞅白宴诚手上的棍子,默默往林文岚的方向挪了挪,抿着嘴巴,坚决不提上学的事情。

白宴诚不自在的干咳一声,把棍子丢在茶几上,接着问云裳,“裳囡,别人家像你这么大的娃儿都去上学了,你要是不上学,就不认识字,大院儿里的孩子会笑话你的。”

“我识字儿!”云裳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服气,“我姑教我认字儿了,我现在都能上三年级了!我是大孩子,干啥去幼儿园跟小屁孩玩过家家的游戏!”

“三年级?”

“你识字儿了?”

白宴诚和林文岚同时开口问道,就连白清正和白清玥也好奇的看向云裳。

云裳点点头,骄傲的抬着小下巴,“我会做大成哥哥的作业!我姑说我是小天才,以后是考大学的好材料!”

第335章 你应该认识我

“再过十来天吧,我顾二哥最近挺忙啦。”

“时年哥都忙啥啊?”

云裳嘟着嘴道,“忙着上学呢。”还忙着给王寡妇过户房子,忙着撺掇三爷爷放他去东北……对了,还忙着找二丫的麻烦!

公安那边虽然没有查到举报信的来源,不过信上的字迹很是清秀,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女性的笔迹。

虽说举报信的字迹跟二丫的字迹不同,但目前看来,二丫的嫌疑最大,再加上二丫不止一次的给她下绊子,顾时年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二丫。

昨天顾时年打电话时说了,二丫下楼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从二楼楼梯口滚下去,脚脖子肿的老高,估摸着半个月不能下地走路。

还说周秀学精明了,见二丫下不了床,就趁机到楼下弄了一盆泥水,闯到二丫家里,把二丫浇成了泥人,连床上都是泥水。

就连二丫新买回来洋瓷缸子和铝制饭盒,也被周秀用板凳砸扁了。

二丫坐在床上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秀在家里搞破坏,要是她敢开口骂周秀,周秀就站在床下,拿长棍子揍二丫,二丫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云裳想象着二丫的惨状,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顾时年没有明说,但云裳心里清楚,二丫摔下楼,是顾时年的手笔。

顾时年这是觉着二丫脚太闲了,到处闲逛着给她找麻烦,就让二丫窝在床上好好休息休息。

至于周秀,那纯粹就是见二丫动弹不了,趁机欺负二丫出气取乐呢。

林文岚见云裳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还以为云裳怕痒,赶紧放下云裳的小脚丫子,出去洗毛巾去了。

林大妮洗漱回来,见大成凑到云裳床边,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云裳正抖着脚指头,时不时咯咯笑出声……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林文岚洗漱回来,关上包厢门,跟林大妮闲聊了几句,就催促两个小的赶紧闭上眼睡觉……

………………………………………………………

云水莲出了教室,下意识学校门口的朝传达室看了一眼,没有在灯泡下看到熟悉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气。

自从云裳打电话过来,说周明辉是顾时年后妈的堂弟,她就将周明辉排斥在自己的生活圈子之外了。

虽说周明辉从各方面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结婚对象,但云水莲并不觉得可惜,与不知根底的周明辉相比,显然顾时年的份量更重些。

云水莲提着装书的袋子,跟着同学们出了校门,一眼就看到顾时年跨坐在自行车上,跟两个半大的小子说着什么。

看到云水莲过来了,顾时年下了车,把两个小子带了过来。

“时年,这是你朋友啊?”云水莲把好奇的看向顾时年的小伙伴。

顾时年指着瘦高个,脸色蜡黄的小子道,“这是刚子。”

说完又指着稍矮一些,穿着土黄色衬衫的小子,“这是小庆子。”

“云姑姑,刚子和小庆子都是我朋友。以后我要是没在汾阳,刚子和小庆子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接你回家。你平时有啥事儿,也可以交给刚子和小庆子处理。”

他在汾阳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等明儿把王寡妇的家具送到新买的小院儿,再把小洋楼的房子归置一下,差不多就可以动身去省城了。

现在云二川整天呆在铝厂回不来,云水莲一个人看管三套房,晚上还要去夜校,确实不安全。

云裳挺看中云水莲的,他去省城前,得替云裳把云水莲的事情安排妥当。

刚子和小庆子都挺懂礼貌,顾时年一说完,两人就赶紧跟云水莲打招呼。

小庆子特别有眼力见儿,嘴巴也甜,赶紧接过云水莲手里的书袋子,弯着眉眼道:

“云姑姑,你放心,以后我和刚子指定把你安安全全送到家。对了,以后家里每个月要领粮食或者煤球啥的,你提前打招呼,我和刚子去排队给你弄回来,这些粗活儿,交给我俩就行。”

云水莲愣了,下意识跟两人道过谢后,又木木的看向顾时年,“时年,你,你你,要回清河了?”要不然也不能费尽心思的给她安排两个帮手。

“我打算去省城,再有十来天就放麦假了,等开学后,我可能要转到省城上学了。”

云水莲刚要点头,又马上反应了过来,“那你跟家里人商量过了吗?你妈那边……能同意你去省城?”

相处这么久,云家人自然知道了张春妮和顾怀庆争儿子的大戏。

张春妮的大儿子已经被顾怀庆抢走了,现在顾时年要去省城,张春妮能放心?

顾时年笑了笑,只说了一句“我妈挺喜欢阿裳的”,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这会儿边上有外人,顾时年没有说太仔细,但云水莲已经听明白,张春妮是同意顾时年去省城的。

走到拐弯处,云水莲一眼就看到周明辉站在路灯下,正侧过头看向她。

察觉云水莲脚下一顿,顾时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反应了过来,“云姑姑,那人就是阿裳说过的周明辉?”

云水莲有些难为情点点头。

要是早知道周明辉是周明娟的堂弟,她一准儿不跟周明辉打交道,现在也不用在顾时年面前抬不起头了。

顾时年并不在意的云水莲的想法,几人从大路拐进小巷子,直到出了巷子口,顾时年才把自行车交给刚子,打发两人先送云水莲回去,自己掉头朝周明辉走了过去。

周明辉目送几个半大的小子护送云水莲出了最幽暗的巷子,正准备回家,却见其中一个孩子朝他走来,不由停下了脚步。

“是云水莲同志有话带给我吗?”见顾时年在他面前停下,周明辉想了一下问道。

顾时年笑了下,目光平静,神情也很平和,“不是,是我有事情要跟你谈。”

周明辉眉头微挑,随即点了点头。

“你应该认识顾怀庆吧?”顾时年紧紧盯着周明辉的眼睛,见他眼底闪过诧异的神色,心中顿时了然,“既然你认识顾怀庆,那你应该也认识我。”

第336章 不错的对象

“我是清河县人,姓顾,叫顾十年,就是十个年头的十年。我妈叫张春妮……”

随着顾时年的话语,周明辉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他当然听说过张春妮的名字,也知道顾时年就是比顾明珠小两个月,张春妮离开顾家后生下的孩子。

看着当初那个不知姓名,不知道性别的孩子,此刻就站在他面前,语气平静的说他叫‘十年’,名字中暗含的隐喻,犹如利剑穿刺,让周明辉有一瞬间的狼狈。

给孩子取十年这个名字,张春妮心里应该是恨极了周明娟的吧?

想想也是,嫁进顾家十个年头,孩子生了两个,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好不容易熬过战火纷飞的苦日子,刚搬进军区大院儿,还没来得及以政委夫人的名头在大院里立足,她的家庭、包括男人,就被她的堂姐以见不得光的手段抢走了。

可以说,张春妮跟着顾怀庆过了十年提心吊胆的苦日子,结果在苦日子熬出头的时候,被他的堂姐摘了现成的桃子。

这也是周明娟运气好,碰上性子倔强要强、不屑跟顾怀庆纠缠到底的张春妮。要是换成别的女人,不是豁出命的跟周明娟斗到底,就是一根绳子吊死在军区大院门口了。

到了那个时候,先不说顾怀庆能不能坐稳政委的位置,就是周明娟,也会被家属院儿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虽说不道德的事情是周明娟做的,可作为周家人,周明辉对上顾时年平静无波的眼神时,还是会老脸发红,觉得抬不起头。

没办法,谁让他们老周家养出了周明娟这样不知廉耻的闺女呢。

眼见周明辉窘迫的脸色乍青乍白,嘴唇紧紧抿起时,顾时年又笑了:“我去年把名字改了,改成时间的时。”

“‘时年’挺不错的,比十年好听。”周明辉很不自在的搓了一把脸,接着问,“时年,云水莲同志不搭理我,是因为我是周明娟堂弟的缘故?”

“也不全是。”看着周明辉脸上略显紧张的神色,顾时年干脆将话说的明明白白:

“周明娟去年到清河县,把我妈养了十七年的大儿子顾光宗带回省城了,在这之前,周明娟还挑唆顾光宗和我妈断绝了母子关系,又利用顾光宗让我写下一份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这些事情,你听说过吗?”

顾时年寥寥数语说完了周明娟干下的好事。

周明辉听的又气又愧,黑红着脸,过了好半天才压下内心的臊意道,“难怪水莲不肯理我……我去年刚调到汾阳武装部,过年也没有回家,没有听说这事儿。要是早知道,我……”

“早知道你也拦不住周明娟。”顾时年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这是我们顾家的事情,顾怀庆是军区政委,周明娟现在是政委媳妇。就算你早知道,你以什么身份阻拦周明娟?”就凭你是武装部的小干事?

周明辉脸色更难看了,过了好半天才艰难开口道:

“其实……我们家和周明娟家,已经很少来往了。我们家十几年前就从周明娟家那一支过继出来了。前些年,我们家一直留在汾阳,跟周明娟家离的远,来往不多。

还是五零年回到省城后,才听说了周明娟和你父亲的事情。只是到底隔了一房,两边又因为房子的事情闹了点意见……我爷爷能做的,顶多是约束好我们这一房的人。

对于周明娟做下的错事,我爷爷作为隔房长辈,无法直接插手。当然,当年回到省城时,周明娟已经跟顾政委在一起了,我爷爷就算想管也来不及。

时年,不管咋说,当年的事情是周明娟做错了,是我们周家没有教导好闺女……”

周明辉说话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真诚,并且十分坦荡大方的说了自己和周明娟的关系,也在言语间透露出周家大房和二房因为房子闹过意见,彼此间来往不多的事情,更是在谈话间坚定立场,表示当年的事情是周明娟做错了,没有一丝一毫包庇周明娟的意思。

对于周明辉这番真诚的剖析,顾时年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关心周家两房为什么闹矛盾,也不在意周明辉有没有替周明娟道歉。

就像张春妮永远不需要周明娟的道歉一样,他们家的人,永远都不会接受周明娟任何形式的道歉,他们只想看到周明娟落魄,想看到她坠入泥潭,尝一遍张春妮受过的那些苦。

就像此刻,他只想知道周明辉这人可不可靠?

将来周明娟被下放改造后,周家人能不能同周明娟这个外嫁女撇清关系?

如果周明娟执意要回娘家,那么周家大房能不能当机立断的跟二房划清界限?

最重要的一点,周家大房这些年有没有跟顾怀庆攀过关系?

顾时年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很直接的将这些问题一一摆在周明辉面前。

知道周家大房从来没有跟顾怀庆接触过,并且大房和二房这些年越来越疏远之后,顾时年稍稍放心了些。

目前看来,周明辉为人还算正直,脑子也清醒,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既然周明辉还算不错,之后的事情顾时年就不打算掺和了,也不准备让云裳继续掺和,周明辉跟云水莲能不能走到哪一步,看他自己的本事。

顾时年离开后,周明辉一个人在路灯下站了许久,直到有巡逻人员远远走过来,周明辉才丢掉烟头,转身沿着大路走了下去……

………………………………

云裳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正躺在林文岚怀里,所在的地方也不是火车上,而是在疾驰的汽车里。

要不是确认林文岚是她这辈子的亲妈,云裳都以为她被人拐卖了。

哪有不声不响换了交通工具,不叫醒她这个当事人的道理?

这种感觉简直太诡异了。

见云裳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林文岚搓了搓云裳微微汗湿的额头,又拧开水壶,让她喝了点温开水。

第337章 叫爷爷

妈,林姨和大成哥哥呢?”已经喊了白宴诚爸爸了,云裳干脆破罐子破摔,压下内心那点不情愿,喊了林文岚一声妈。

林文岚比白宴诚更疼她,没道理都喊了白宴诚了,却不喊林文岚,万一林文岚伤心了咋办?

林文岚不知道云裳心里的那点小纠结,见云裳回家这么多天,终于开口喊了她一声妈,当即高兴的说不出话,眼角都不自觉泛起湿意了。

小七开口喊她妈了,是不是表示,小七心里不怪她了,正式接受认同她这个妈妈了?

“你大舅舅过来接你姨和大成了,他们在前面那辆车里。”林文岚红着眼圈笑了,“裳囡,我们先回自己家,明儿再去外婆家咋样?”

云裳点点头,看向副驾驶座上一直扭过头看着她的男人。大概二十一二的年级,皮肤微黑,国字脸,剑眉星目的,长相十分精神好看,仔细看的话,男人眉眼间跟白清正和白清明有那么一两分相像。

“小……裳囡,这是你大堂哥白清泽,快叫人。”林文岚揉着云裳的脑袋,给两人做着介绍。

云裳正了正神色,板着小脸,对笑眯眯的白清泽伸出手,“白清泽同志你好,我是白云裳,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林文岚:“……”小七这是打哪儿学来这一套跟人客套的礼节?

真是……太人精了。

白清泽煞有介事的跟云裳握了握手,“小七你好,我是白清泽,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小七多多关照大堂哥。”

话音落下,白清泽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回过头对林文岚道,“二婶,二叔真没说错,咱家小七就是块活宝!”

云裳不高兴了。

她才不是活宝呢!

她是宝贝,大宝贝!

算了,不管是活宝还是宝贝,都不重要,还是先纠正名字问题吧。

“大堂哥,我是大孩子了,你不要叫我小七,叫我云裳,或者裳囡都行。”

白清泽笑着点头,“行,以后我就叫你云裳同志!”

云裳撇撇嘴,钻进林文岚怀里不出来了。

还喊我云裳同志,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调侃我!

小孩子就是这点不好,说出来的话没人当回事。

林文岚搂着云裳,嘴里问着家里的情况,等到车子驶进大院儿,云裳差不多从两人的谈话中摸清白家的底细了。

白家老两口,是参军最早的一拨人,早些年跟着不贵东征西战,立下不少功劳。

建国后,老爷子直接得了个开国将军的名头,如今在大院儿里,老爷子绝对是级别最高的那一拨。

不过老太太前些年受过重伤,身体一直不太好,前两年旧伤复发,在医院躺了大半年,还是没有熬过去。

自打老太太去世后,老爷子精神就一直不大好,这两年很少理事,每天在家养养花,或者跟老战友下下棋,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白家老两口有两儿两女,大儿子白宴铭,现在任职于京城军区,大儿媳程果,是一名军医。

两人跟前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白清泽,大学毕业后也进了部队,二儿子白清远和三儿子白清杰只差一岁,两人现在都在京城大学上学。

二儿子就是白宴诚一家,目前在临阳安家了。

而白家的两个女儿是双胞胎,大女儿白宴春两口子都是老师,目前在部队子弟学校教高中,小女儿白宴秋在计委上班,男人在部队上管后勤,工作还算轻松……

车子刚在一栋三层小洋楼前停下,白清正就开了后车门,一手抱起云裳,一手拎起林文岚的行李,大踏步进了院门。

“爷!你看,是小七!二婶儿把小七回来了!”

刚进正门,白清泽就对头发花白,颤颤巍巍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老爷子说道。

老爷子赶紧戴上手里的老花镜,上下打量云裳,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发抖,“没错,是咱家小七。”

话刚说完,林文岚也走了进来,拉着云裳走到老爷子跟前,“爸,这是咱家小七,那天您打过电话,我和宴诚就连夜去了汾阳,把咱家小七接回来了。”

老爷子点点头,抬手摸了摸云裳的脑袋,脸上挂上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容,“小七,我是爷爷,叫爷爷。”

看着老爷子扭曲的几乎变形的脸,云裳眼皮子跳了又跳,很想让老爷子就板着脸,千万不要笑,可是对上老爷子略带湿润温和的双眼时,却不自觉乖乖的喊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脸上的褶皱更深了些,拿着桌上的奶糖饼干,一个劲的往云裳口袋里塞。

太好了!

家里终于有娇娇软软的孙女了。

老大家三个皮小子,个个人高马大的,整天见不着人不说,就算见着人了,也一个比一个皮,一点都不好玩。哪有孙女儿乖巧可爱啊?

再说小七现在这个岁数,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回头用好吃的好好哄一哄,然后带着小七出去跟那帮糟老头显摆去。

“我跟家里人打过招呼了,宴铭部队上有事儿回不来,你大嫂早上有台手术,下手术后就回来。宴春和宴秋两家子中午也会过来,你吃过早饭先上楼休息。”

老爷子吩咐完林文岚,接过白清泽端过来的小米粥,眼巴巴的看着云裳吃早饭。

等到云裳一碗小米粥下了肚,老爷子咧着嘴,抓起桌上的糖果饼干塞到云裳军包里,又把军包挎在云裳脖子上,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走!爷爷带你出去逛逛,顺便给你收一圈红包!”

云裳眼睛唰地亮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撅着屁股不懂了,“爷!等等,我换身好看的衣服再去。”最起码也得洗把脸,再把小辫儿重新扎一下。

要不邋里邋遢的去别人家讨红包,本来该给十块的,见她这幅邋遢样,最多只能给五块。

老爷子是比钢铁还直的直男,一点都想不通云裳为啥非要换衣服洗脸。

在他看来,云裳现在的样子就很好看了。

白白嫩嫩的,白衬衫,绿裤子,再加一双白球鞋,多精神啊!

干啥要换一身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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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一个比一个贪

云裳见老爷子身上穿了一套磨得发白的旧军装,也没有换林文岚拿出来的新衬衫和裙子,反而穿了一身新改的小军装,又把朝天辫儿解下来,让林文岚给她编了两条小麻花辫,再挎上小军包,跟个小战士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下楼了。

老爷子一看云裳的打扮就乐了,直夸云裳是个小红军,穿着军装真是既精神又好看,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

“爷爷!你现在也是全大院儿最精神的爷爷!”

云裳美滋滋的回夸着白老爷子,一双大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这衣服穿着好看不好看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穿着这么一身衣服贼能拉好感,大院儿里的老红军见了保准喜欢,收红包都能厚实几分。

一大一小来了一波商业互吹,然后大手拉小手,出门收红包……不,是出门遛弯儿去了。

爷俩商量好了,出了门,从左边开始遛弯儿,绕着整个大院儿遛一大圈,争取在两个小时内完成显摆/收红包的任务。

往左走,最近的就是顾家。

老爷子站在顾家厚实的大门前,将门板拍得啪啪作响,“顾老头!赶紧的,我带我家小七看你(显摆)来啦!”

临进门时,云裳瞅着鼓鼓囊囊,装满糖果和饼干的小军包,担心待会儿塞不下礼物,还偷偷往空间里偷渡了一半。

“老顾!瞅见没,我小孙女儿!”老爷子拉着云裳在顾老爷子面前转了一圈,一脸嘚瑟的问,“瞅瞅,多精神!一看就是当兵的料!”

顾老爷子捧着杯子,看着老白爷子满是褶子的面皮,嫌弃的撇开眼。

只是在看向云裳的时候,顾老爷子一张老脸也笑成了一朵菊花,馋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白老头这是走了啥狗屎运,长得那么磕碜,孙子孙女倒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新找回来的小孙女儿白白嫩嫩,娇娇软软的,一看就好玩。

这要是他的孙女儿该多好啊。

“顾爷爷好,我叫白云裳,我跟爷爷来看你来啦。”云裳冲顾老爷子甜甜的笑了,之后眼睛眨巴了一下,又补充道,“初次见面,请顾爷爷多多关照。”初次见面,该给见面礼啦!

顾老爷子笑着朝云裳招了招手,抓起茶几上的花生塞到云裳手里,还没来得及说话,白老爷子就拉下脸不干了。

“老顾,你咋越老越小气?今儿是我家小七第一次登门,你就一把落花生当见面礼?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跟大伙儿说道说道?”

“你个白老头,你急啥急!谁说这落花生是见面礼了……”顾老爷子顿了一下,瞪着眼睛,指着白老爷子就骂,“嘿!我就说你咋恁好心,孙女儿刚接回家,就带过来看我了!你丫就没安好心!就是过来跟我显摆,顺便讹我好东西的!”

白老爷子下巴一抬,声音比顾老爷子还响亮,“你都知道了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把见面礼拿出来,我还要带孙女儿赶下一家呢!”

云裳:“……”真不愧是老将军,讹人都讹的这么理直气壮,这脸皮真是绝了!

顾老爷子:“……”要礼物都要的明目张胆的,白老头真是太不要脸了!

顾老爷子拉开茶几下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两个大红包,递到云裳手里,“裳丫头,这俩大红包,你拿一个,等回去临阳后,给你时年哥哥一个,让你时年哥哥有以后时间来京城转转。”

云裳猛地瞪圆了眼睛,“顾爷爷,你知道顾二哥?”

顾老爷子乐呵呵的道,“我们顾家的娃儿,顾爷爷当然知道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白老爷子捏了捏云裳手里的红包,手感很是厚实,满意的点点头。

之后又趁顾老爷子不注意,走到橱柜边上,把橱柜上用子弹壳粘成的坦克,还有小半瓶白酒揣进怀里,拉着云裳就往门口走:

“老顾,这个坦克我家小七也喜欢,我给小七拿走了……哎哟!你快别出来啦!我还要带小七去老李那边的,你别送啦。老胳膊老腿的,可别摔着你……”

两人刚出了院子,云裳就听到顾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街声:

“老白你还要不要脸?小七一个女娃子玩啥坦克……姓白的!你给老子回来!合着你孙女儿不光玩坦克,你孙女儿还馋老子的虎骨酒啊!你个老不修……”

云裳脸黑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老爷子带她显摆是假,借着给她讨见面礼的机会,给他自个儿弄零嘴儿和好玩的才是真!

太过分了!

咋能一见面就坑她这个乖巧可爱的孙女儿?

还老将军呢,老脸就不红?就不怕事情传出去,惹得大院儿其他人笑话?

老爷子丝毫不知云裳心里对他的嫌弃,打开酒瓶盖子闻了一下,美滋滋的咽了口口水,又把云裳小军包挎在自个儿肩头,再小心翼翼把虎骨酒装进军包里。

“走,爷爷现在带你去老李家!”

老爷子笑得牙不见眼,脚下步子迈得更急了,“你李爷爷家刚下了一窝猫崽子,等会儿给你抱一只小猫回去玩!老李头手里还有一副好棋子,等会试试看能不能弄回去……”

云裳都快哭了。

老爷子真这么一圈打劫下来,她会不会成为整个大院儿的公敌啊?

眼瞅着老爷子进了老李家,云裳无奈的搓了搓脸,堆出一张假的不能再假的笑脸,继续跟着老爷子进行‘打劫’大业……

…………………………………………

临近中午,祖孙俩拖着疲惫的腿脚,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爷子两只手臂上都抱着东西,脖子上还挂着云裳的小军包,包里鼓鼓囊囊的,东西堆得都快溢出来了。

而云裳衣襟下摆的两个口袋里,一边插着三四个花花绿绿的红包,手里还抱着一只奶萌奶萌的小奶猫。

林文岚从楼上下来,看着祖孙俩有气无力摊在沙发上的样子,几乎都没眼看了。

她的小七,不会让不靠谱的老公爹给带坏了吧?

第339章 战利品

“老二媳妇!赶紧的,给小七倒碗糖水喝。挨个儿喊了一圈人,喉咙都喊干了。还好,这帮老头子还算大方,要不然我非得让他们反过来喊小七不可。”

云裳:“……”

反过来喊我?

难不成喊我爷爷?

老爷子可真敢想!

云裳一直觉着自己挺财迷的,可是今天跟着白老爷子出去转了一圈,云裳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财迷。

收到的红包小了,老爷子就指着别人的鼻子大骂小气,并且说出来的话简直幼稚的没耳听,什么我孙女儿这么好看,你咋好意思给恁小的红包?难怪你这张老脸越来越丑!

什么你再这么抠门,以后会越长越丑的!到时候可就没人跟你玩啦!

还说没人爱跟又老又丑又抠门糟老头一块玩儿?走一块忒掉面儿!

看上别人家的东西,直接打着给她的玩的名义开口讨要,要是别人不给,白老爷子就敢动手明抢,要不是她眼疾手快的抱着老爷子大腿不撒手,老爷子一早上都能跟人干好几仗。

一想到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为了一口吃得,或者是好玩的玩具打架,这些老爷子在云裳心里的光辉形象已经碎得渣都不剩了。

云裳觉着,她这么财迷,一定是遗传白老爷子的!

老爷子可不知道云裳对他的嫌弃,对云裳招了招手,带云裳进了书房,把军包里的东西往桌上一倒,一老一小开始清点一早上的收货。

先清点云裳手里的红包,里面除了钱之外,还有好多票据,都是军用特供票据。

云裳大致看了一下,这堆票据能买不少特供糕点,牛奶等外面难得一见的特供品。

除了这些钱票,还有一支钢笔,一套小人书,两个笔记本等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云裳记得很清楚,收这支钢笔的时候,老爷子嫌弃的嘴角都快耷拉到下巴下面了。直说送她钢笔的吴家爷爷臭不要脸,自个儿连笔都不会握,一家子没个文化人,这支钢笔放吴家都快发毛了,结果拿来当礼物送给她,忒会打小算盘了。

之前在外面没有注意,这会儿拿在手上仔细观察,云裳才发现这支钢笔竟然是派克牌的,颇有收藏价值。

云裳很不客气的把钢笔揣进口袋,又瞅着桌上的一堆战利品。

老爷子把虎骨酒放在柜子最底下,之后跟小孩子似的,兴致勃勃的指着坦克对云裳道:

“小七,瞅瞅,做坦克的子弹,全是顾老头打战场上弄来的!顾老头可宝贝哩,连他自个人孙子都没舍得给,这回爷爷可给你弄回来啦!”

说完把坦克给云裳推过来,笑眯眯的道,“收着!这坦克以后就归你啦,好好留着,以后当个传家宝。”

云裳点点头,把坦克勾过来,放在自己屁股边上,视线又瞄向桌上的围棋罐子。

难怪老爷子眼馋李家这幅棋子,换成是她,她也眼馋。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围棋的白子应该是用羊脂玉做的,黑子应该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墨玉做的,放在后世,这么一副棋子,至少能卖个两三百万。也难怪老爷子早上差点跟李爷爷打起来。

老爷子顺着云裳的眼神看过来,当即嘴皮子都发抖了。

老李头的这副围棋,他都馋好些年了,今儿好不容易弄过来了,还没摸上手呢,小七咋就瞄上了!

“小七啊,这棋子可不能给你玩。”老爷子抽搐着嘴角开口,“爷爷跟老李头说好了,这棋子借爷爷玩半个月,等半个月后,爷爷是要还回去的,这不能给你。”

云裳一脸遗憾的点点头,把视线瞄上别的战利品……

…………………………………………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白家人陆陆续续的下班回来,林文岚带着云裳,一一给她介绍家里长辈,以及同辈的几个孩子。

大伯母程果跟前只有三个儿子,没有闺女,特别眼馋二房的闺女。

云裳回白家之前,程果每年都要给白清玥寄好多好看的布料和衣服,现在云裳找回来了,还长得白嫩娇俏,比白清玥还要精致几分,程果这颗老阿姨的心瞬间就化了。

拉着云裳上楼,把自己半年来搜罗来的布料全都拿出来,一块一块的往云裳身上做对比,嘴里直嚷嚷的下晌就出去给云裳做新衣服穿。

两个姑姑见自家二哥的小闺女找回来了,又见林文岚不再像以前一样,整个人冷冰冰的,不带半点儿人气,也打心眼里的为白宴诚高兴。

自然的,两人对云裳这个失而复得的小侄女态度也好的不得了。

白家人口众多,云裳之前还担心家里会有那么一两个搅家精,可是一顿饭吃下来,云裳发现,白家人是真和睦。

不管是大伯母程果一家子,还是两个姑姑的小家庭,面对她和林文岚时,全都是笑语晏晏,一派和蔼可亲的模样。

当然,远香近臭,这或许也跟林文岚常年不在京城有关,但不论眼下是哪种情况,云裳都很享受白家此刻其乐融融的场景。

老爷子到底上了年纪,早上在大院里溜达了一圈,又跟几个老伙计吵闹了半天,精神早就不济了,强打着精神吃过中饭,老爷子在大堂哥的搀扶下上楼歇息了。

程果下午不用上班,上楼拿着布料,拉着林文岚和两个小姑子出去逛街,顺便给云裳做新衣服。

至于云裳,早就让两个姑姑家的孩子拉着满大院儿的撒野去了。

大姑姑白宴春的男人叫高长征,两人跟前有两个儿子,大的今年九岁,叫高爱国,小的跟云裳同岁,叫高爱民。

小姑姑白宴秋的男人叫秦柏林,两人跟前一儿一女,女儿叫秦岭,今年十岁,儿子叫秦刚,比云裳小一岁。

而小姑姑现在又大着肚子,等到过年时过来,估计家里又要多一个小宝宝了。

这四个表姐表弟,个个长得白白净净,吃饭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斯文,云裳原以为这几个孩子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文静,懂事儿,哪知道刚跟着几人跑到大院儿里,云裳的脸面就被打的啪啪作响。

第340章 因为啥干仗

云裳看着扭打在一起,在地上翻来滚去的一帮熊孩子,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是啥情况?

不就是在大院儿外面碰到几个孩子吗,咋能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就干仗呢?

干仗也就算了,总得学聪明点吧,对面有四个**岁的男孩子,两个姑姑家只有三个男孩子,秦刚还只有五岁,屁颠屁颠的跟在两个表哥后面,伸着小拳头揍比他高一头的大孩子。

先不说秦刚能不能揍到人,光是那场面,想想都滑稽的可笑。

云裳揉了揉眼睛,正想提醒秦刚小心,对面的男孩子一胳膊就把秦刚甩到边上去了。

秦岭牢记自己女孩子的身份,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加入战斗的,只是见到自家弟弟被人甩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后,便再也忍不住了,把云裳往边上一拉,撸起袖子就加入了战斗之中。

云裳:“……”姐!你是女孩子!女孩子!

打起架来比男孩子还要生猛是几个意思?

秦刚从地上爬起来,见自家姐姐下场揍人了,慢悠悠的扑打着身上的尘土,回到云裳身边站定。

见云裳诧异的张大嘴巴,秦刚还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云裳的肩膀,安慰她道,“小七姐姐,别怕,要是我姐他们打不过,咱们就往家里里跑,不让这帮坏孩子追上就行。”

对方到底人多,年龄上也占优势,在秦刚说话的时候,高爱民和高爱国,以及后加入的秦岭被对方暴力压制,几乎按在地上单方面殴打了。

秦刚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拽着云裳的胳膊就要往大院儿里跑,“小七姐姐,我们快回家……”

话未说完,云裳就跟一条滑不溜秋的鱼一般,从秦刚手里滑脱,哒哒哒的重进战场中间,一脚踹翻压在秦岭身上的男孩子,又推开高爱国和高爱民身上的人,拽住对方领头的衣服,抡着小拳头就揍。

只见那半大的小子被云裳一把拽趴在地上,又抬脚踩在脊背上,死死压着对方,一拳一拳往身上捶。

云裳一个人压制住对方领头的,场上形势顿时反转了过来,在秦刚的加油声中,秦岭、高爱国、还有高爱民也反过来压着另外三个孩子一顿暴揍。

韩晨跟在韩卫军身后,在大院儿门口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打做一团的几个孩子,再定睛一看,最中间捶人捶得最猛的可不就是云裳嘛……

…………………………………………

白家,白老爷子虎着脸,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桌后面,五个小萝卜头按个头高低,一溜儿排开站在书桌前面。

秦岭低着头,原本光滑整齐的发辫被扯得披散了一半,嘴角青了一块,衣服皱皱巴巴的,右边口袋还被撕下来半拉。

爱国爱民两兄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身上的衣服比秦岭的还不如,爱国衬衫后面被人扯下来一块,爱民衣服上的扣子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就连最小的秦刚,身上的衣服也跟泥坑里刨出来似的,白衬衫都成了黄衬衫了。

相比起来,云裳的情况要好上许多,除了头发凌乱一点,脸上蹭了一点灰之外,身上再没有不妥之处。

老爷子猛灌一口茶水,站起来,围着几个孩子转悠了几圈,直到几个孩子一个个恨不得捂着脑袋钻到桌下底下,才慢悠悠开口问,“赢了还是输了?”

云裳一下就乐了,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挺了挺小胸脯,一脸骄傲地道,“爷爷,我们打赢了!揍得他们起不了身!”

“赢了?”对上云裳求表扬的神情,老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接着问云裳道,“听说你们跟老齐家的四个孙子打架了,跟爷爷说说,因为啥打起来了。”

“因为……”云裳傻眼了,眨着眼睛,愣愣的看向自己的难兄难弟。

对啊!因为啥啊?

这仗到底是因为啥干起来的?

她咋就稀里糊涂的跟着打了一场糊涂架呢?

不过云裳是乖孩子,有啥说啥,绝对不会欺骗大人。

既然老爷子问到她了,她当然要老老实实的交代问题。

“爷爷,我也不知道为啥打起来啦。我就瞅着秦岭姐姐被人按在地上揍了,就过去帮秦岭姐姐打回去啦。”至于打架的原因,我是真不知道。

老爷子眼皮子跳了一下,转头看向秦岭,结果秦岭也愣愣的摇头,“外公,我也不知道因为啥打起来的。我是见齐宇把小刚甩在地上,过去帮小刚揍人的……”

“外公!我没有打架,我是帮爱国哥和爱民哥的!”最小的秦刚也奶声奶气的举手汇报。

白老爷子:“……”合着一个两个都是糊涂蛋?

跟人干完仗了,还不知道因为啥干起来的?

高爱国和高爱民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时不时幽怨的看秦刚一眼,就是不敢看老爷子。

偏偏云裳还傻乎乎的凑到两人跟前,一脸好奇的问,“大表哥二表哥,你们因为啥跟人打架啊?”

见两人闭着嘴巴不说话,老爷子冷下脸,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说!因为啥干仗!”

到底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老将军,老爷子冷下脸时,身上摄人的气势压得几个小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高爱国壮着胆子,抖抖索索的道,“外公,是,是齐宇上回带人抢了小刚的奶糖,我,我和爱民是给小刚报仇……”

老爷子不动声色的问,“就因为这?”

高爱国高爱民齐齐点头,秦刚一脸无辜的看着两个表哥,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最后也点点头,“外公,上回奶糖没啦,让人抢啦。”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高爱国脑袋上,“你个小兔崽子,咋恁废物!齐家小崽子上回抢小刚奶糖,你当时咋不直接干他?今儿还敢带小七打架,要是小七被人揍了咋办?”

众人:“……”外公,你真的想多啦!

齐家十岁的娃子都让小七揍得翻不了身,谁能揍得了小七?

要揍,也是小七揍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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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泼你一盆尿

云裳可不知道几人心里在吐槽她,连连点头,很是狗腿的扯着老爷子衣襟,装模作样的道,“爷爷,齐家娃儿可吓人啦,我都快被吓哭啦。”

难兄难弟们齐齐回头怒瞪云裳:小七!脸呢?

老爷子在书房教训几个孩子,韩卫军在外面跟白清泽闲聊的部队上的事情,只有韩晨,像是屁股上扎了根针似的,时不时起身看向书房的位置,还一脸担忧的问白清泽:

“爸,白爷爷会不会骂云裳妹妹啊?云裳妹妹胆子小,万一吓哭咋办?”

想到顾时年把云裳捧在手掌心,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疼宠劲头,韩晨真担心云裳的娇脾气在白家受委屈。

白清泽闻言,一下就笑了,正想安慰韩晨,云裳拉开书房的门冲了出来,一脸兴奋的跟韩晨打招呼:

“韩晨哥,你是来看我的吗?顾二哥有没有给你写信?大半年没有见面,顾二哥肯定都想你了!”

韩晨仔细打量云裳,见她眼睛黑白分明,脸上没有哭过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也平平整整,不像是挨打的样子,顿时放下心来。

“云裳妹妹,我也来给你送礼物的。”韩晨从包里掏出一个成人巴掌大的伟人像章,塞到云裳手上,“我前几天托人弄了两个大像章,给你一个,另外一个回头给时年带回去。”

收礼物的滋味实在美妙,哪怕东西不是很值钱,但云裳还是高高兴兴的收了下来,并且抓了一大把奶糖当回礼。

白老爷子看到云裳和韩晨的互动,眼底露出笑意,正想回头招呼四个狼狈的外孙上楼换衣服,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白家大门外,一位浑身酒气,脊背弯的几乎挺不直,穿着不合身旧军装的老头拖着四个脏兮兮的男孩子,正跳着脚的大骂:

“……我大儿子是大军官!小儿子是市长!我是市长他爹!你们敢打我老齐家的大孙子,信不信我儿子一枪嘣了你们家……”

老头子再耍酒疯也知道这个大院儿里住的人都不简单,一枪嘣了一家人,只能是他糊弄人的鬼话,于是转过头指挥四个被揍的惨兮兮的孙子:

“大宝,上!带二宝三宝四宝进去搬东西,能搬多少搬多少,回头卖了钱都是咱家的!老子俩儿子一个是大军官,一个是市长,谁敢拦着,我让我儿子枪毙你们!”

屋里老爷子的脸唰地黑了,韩卫军不等老爷子吩咐,拿起电话拨出去,要求对方马上通知齐副师长过来,把他家正在发酒疯的爹和四个孩子弄回去。

屋里众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云裳既震惊又生气,从沙发上窜起来,想也不想的就往外面冲。

这个齐副师长是啥来历?

外面的老头是真发酒疯还是借酒装疯?

不过不管对方是真疯还是装疯,云裳都受不了有人指着白家的门楣大骂。

她的爷爷是将军!

至今身体里还残留着子弹碎片。

白家一门三将,还有两个为国捐躯的烈士,是真真正正的英雄世家。

白家的荣耀,是白家人为国家和人民流血拼命,用赫赫战功和性命换取回来的,任何人都不能给白家头上泼脏水,更不能非议白家。

即便外面的老头是真发酒疯,云裳也要让他闭嘴,让他以后就算喝多了也不敢到白家来撒野!

云裳冲出去了,白清泽和韩晨也,以及秦岭几个也跟着跑了出来。

眼见云裳满院子的搜罗趁手工具,韩晨赶紧跑过去小声对云裳道:

“云裳妹妹,你别生气。外面的老头是齐副师长的爹,刚来大院儿三个月,天天耍酒疯跟人吵架。

我妈昨儿还说了,这个大院儿里的一大半儿比齐副师长职位高,齐副师长他爹天天去别人家发酒疯,迟早要牵连到齐副师长。

我妈还说了,齐副师长他爹以前在小儿子家住,结果也是因为发酒疯,给小儿子弄了一圈政敌,后来小儿子受不了了,就给送京城霍霍齐副师长啦。”

云裳拎盆子的手一顿,看向韩晨,“老这头是齐副师长亲爹吗?”

“亲的。”韩晨点点头。

云裳无语半晌。

这哪儿是亲爹啊,这分明是仇人吧!

还是掘了祖坟的那种仇人。

这老头简直是不坑死两个儿子不罢休的典范啊。

云裳从角落里翻出老爷子的洗脚盆,接了半盆凉水,又拎过秦刚,一把拉下秦刚的裤子,指着盆子道:“尿!”

说完视线又瞄向高爱国和高爱民,这两兄弟齐齐打了个哆嗦,赶紧站到盆子边,背着云裳,淅淅沥沥的尿了起来。

秦岭见云裳准备泼齐家老头一身尿,先是遗憾自己不能‘添砖加瓦’,紧接着眼珠子一转,冲进厨房,拿起醋瓶子和辣椒粉,一股脑的倒进盆子里。

她是不能跟男孩子一样在外面尿出来,但她也能想法子给尿盆子里面加料!

白清泽看着自家两个妹妹歪点子一出接一出,嘴角不自觉抽搐个不停。

眼瞅着云裳邪恶的视线瞄向他,白清正后背一凉,赶紧拎着尿完的秦刚窜回屋里。

云裳:“……”大堂哥到底想哪儿去了?

我只是嫌弃这盆料太足的液体太臭,想要你帮我端到门口而已,咋搞的好像我要看你尿尿一样?

外面齐老头的叫骂声还在继续,云裳指挥高爱国和高爱民把盆子端到门口。

秦岭正要开门时,云裳阻止了秦岭的动作,意识探进超市,从海产区弄了不少冰碴子混在尿盆子里,这才指挥秦岭打开大门,抢先端起盆子,瞄准齐老头,一盆用料十足的液体兜头泼了过去。

担心自己力气不够,浪费了一盆子尿,云裳还特意探出精神力加持,一盆液体,一滴不剩的全用在了齐老头身上。

完事云裳还不解气,尿盆子‘哐当’一声扣在齐家大孙子齐宇脑门上,指着齐老头就骂:

“你算个啥东西!整天枪毙这个枪毙那个,知道枪咋使不!我告诉你!我爷爷是将军,比你儿子官还大!你再敢在我家门口骂人,回头我天天揍你四个大孙子都不带认错的!”

第342章 对呛

齐老头酒劲儿正上头,被云裳一盆冷冰冰加过料的尿液兜头浇下来,整个人越发懵逼了,胡乱抹了一把脸,下意识舔舔嘴唇,品味污水酸酸辣辣的味道。

白清泽和韩晨担心齐老头借着酒劲儿跟云裳动手,从里面出来,挡住了齐家人的视线。

哪知云裳却不解气,跟泥鳅一般从两人胳膊底下钻出去,张牙舞爪的想过去给齐老头一脚。

白清泽赶紧从后面拎住云裳的衣领,云裳够不到齐老头,只能一跳一跳在原地腾空蹦跶,不安分的小腿还不时凌空踢出去:

“大堂哥,你放开我!我要把这个老东西踹出去!”

白清泽差点噗笑出声。

云裳只有六岁,站在齐老头身边,最多到对方腰部,她哪儿来的信心把齐老头踹出去?

这会儿辣椒水的威力终于让齐老头清醒了一点,他揉着火辣辣的眼睛,指着云裳就破口大骂,“你个**崽子!你算个啥玩意儿敢打我?说!是不是你打我大孙子的?你等着,我这就让我儿子毙了你!让我儿子带兵抄你家……”

“来啊!你个老东西!老不休!我踹死你!我就打你家孙子咋啦!?你家几个祸害孙子再敢抢我弟弟东西,我见一回揍一回!不对,是逮着你孙子一天八顿的揍!”

秦岭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也跳着脚的插话,“对!揍完告领导,就说你带着孙子上我们家抢劫,让部队上把你关小黑屋改造!”

齐家老大被云裳暴揍一顿后,对云裳都有阴影了,这会儿被云裳用尿盆子扣脑袋,再看云裳张牙舞爪、连跳带骂的吆喝着要一天揍他八顿,旁边还有个白清泽在虎视眈眈,整个人立时蔫吧了。

他敢抢秦刚东西,是因为齐老头说秦刚姓秦不姓白,即便他是白家的外孙子,他们家也没有资格住在这个大院儿里,所以齐宇才会挑秦刚这个软萌的软柿子捏。

可他哪儿能想到,高家两个兄弟记住这事儿了,找他给秦刚报仇不说,还招来云裳这只凶悍异常的小母老虎。

齐宇缩着脖子,把盆子放在地上,带着几个弟弟往后面一躲,当起了围观群众。

齐老头在小儿子那边横惯了,搬到京城,大院儿里又都是素质比较高的高干家庭,就算彼此之间闹矛盾,大家也只会在私下里暗暗较量,还真没有人明面上撕破脸,玩泼妇骂街那一套。

大概是大家的高素质给了齐老头错觉,让他以为大院儿里的人也跟市政府那些家属一样,会看在儿子的份上不敢跟他计较,因此发起酒疯来更是无所顾忌。

冷不丁碰上云裳这么个敢豁脸跟他正面刚的刺头,齐老头顿时觉着自己脸面受损,觉着自己的威严和地位受到了挑战,整个人也憋屈成一只炸药桶了。

齐老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红肿的眼睛死死瞪着云裳,眼珠子向外突起,张开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扇过去。

白清泽赶紧把云裳提到身后,正准备拦住齐老头,一道人影从后面窜过来,一把将齐老头懒腰抱了回去。

“爹!你又发啥酒疯?”

齐振山看着白家的黑色院门,再看着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围观人群,额头冷汗直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回头一拳将老爹揍清醒了。

老头子一般只会在前面那片发酒疯,今儿咋跑到后面小洋楼区发酒疯了?

还好死不死的,骂到了白司令的门上。

“大娃啊!你咋才回来?你爹都快让人欺负死啦。快!快把你手下的兵招过来,咱抄了这**崽子的家!敢打我大孙子!敢打我!敢拿脏水泼我!我让我儿子一枪一个毙了你们家,老的小的一个都不放过……”

齐老头嘴巴碎,语速又快,即便齐振山一把捂住了齐老头的嘴,大家还是将齐老头呜呜咽咽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

齐振山都快疯了,也不顾齐老头身上一阵阵的骚臭味,紧紧捂着他的嘴,回过头跟跟白清泽道歉:

“清泽啊,实在对不住,我这……你替我跟老首长说一声,就说我晚点登门跟老首长赔罪……”

“赔啥罪?”齐老头掰开齐振山的手,梗着脖子呛声,“你不是大军官吗?咋还不如二娃威风?二娃家那一片都知道我是市长亲爹,满院子的人就没敢跟我呛声的,你咋恁废……”

齐振山又气又急又愧,也不答齐老头的话,仗着身高优势,夹着齐老头就往家里拖。

齐家几个孩子也灰溜溜的排成一溜儿,沿着墙根往外面溜。

秦岭见状,眼珠子一转,故意扯着嗓子大喊,“齐宇!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敢带人抢我弟弟奶糖,我们几个还揍你!”

齐振山脚下一顿,一张脸黑成了锅底,冲准备钻进花坛的几兄弟怒道,“齐宇!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滚回来!”

秦岭插着腰,看着齐家的四个孩子灰头土脸的从花坛里跳出来,得意的哈哈大笑。

云裳嘴角抽搐了几下,打发高爱国把老爷子的洗脚盆拿回来,自己先进门向老爷子表功去了。

遇上这样的糟心事儿,白家任何一个大人都不能出面跟齐老头正面交锋,毕竟齐老头是醉鬼,跟个醉鬼计较,丢份的反而是白家人。

可是真这么放任齐老头指着白家门楣破口大骂,再大度的人家,心里头也不会舒坦。

云裳估摸着,老爷子之所以不阻拦她的行动,也有借她的手收拾齐老头的意思。

这样外人说起来,白家人也可以用小孩子不懂事给糊弄过去。

一个是喝多了糊里糊涂发酒疯的醉鬼,一个是少不知事的小孩子,两边对上,那也是半斤对八两,谁也说不出闲话来。

再说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齐家的孩子抢了秦刚的奶糖,这事儿本就是齐家理亏,白家人凭啥忍受齐家的混不吝打上门的撒泼?

这两年物资尤其紧缺,大院儿里有许多人家的孩子都吃不上奶糖,更别说在许多医生眼里,奶糖都成了给病人补身体的营养品。

第343章 大粗腿

这事儿往严重了说,齐家的几个孩子抢的不是奶糖,而是医生眼里的营养品。

老爷子是军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自然看不上齐家几个孩子抢东西的行为,更别说这几个孩子还抢到白家外孙子的头上了。

云裳这么闹上一场,可以给齐振山敲个警钟,让他知道自家的几个儿子被齐老头带歪了。

还可以借齐振山的手,收拾齐家的几个皮小子一顿,给秦刚出气。

云裳进了正门,探出小脑袋观察客厅里老爷子的脸色,见老爷子看过来了,赶紧弯着眼睛,给老爷子露出最最甜美的笑脸。

她笑得这么可爱,老爷子应该会喜欢吧?

老爷子一喜欢,肯定不会说她凶悍的了。

这么一想,云裳笑得越发卖力了。

老爷子一回头,差点被云裳灿烂的笑脸晃花眼,眼皮子跳了一下,朝云裳招了招手,“小七,过来。”

“爷爷,我叫云裳。你叫我裳囡,不要叫我小七。”云裳跑过去,一本正经的纠正老爷子。

老爷子笑眯眯的应了一声,捡起一块饼干塞到云裳嘴里,“刚才怕不怕?”

“不怕!”

云裳挺着小胸脯,抬着小下巴,一脸求表扬的道,“爷爷,我泼了齐老头一身尿!”这事儿干得漂亮吧?

果然,老爷子很是上道的表扬了云裳,“裳囡真厉害!以后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跟今天一样狠狠反击回去!不要怕,有啥事儿爷爷给你兜着!”

他孙女儿就是给齐老头泼尿了咋了?

齐老头两个儿子再是市长,再是副师长,那又能咋地?

只要有他在,任何该打的人他孙女儿都能打!就算是把天捅出个窟窿,他也能给孙女儿兜着。

小七以前流落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遇上事情了,没有人给小七撑腰,她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不敢反抗,只能硬生生忍着,承受着别人的折磨。

没有道理回到自己家里了,有了靠山了,小七还得夹着尾巴做人,就连被人欺上门了,还得拘束着小七的性子让她继续忍下去。

真这么做的话,这个家,他们这些亲人长辈,对小七来说跟没有担当的云家人有何区别?

他为了国家和人民扛了半辈子的枪,还牺牲了两个兄弟,没道理流血流汗之后,他的孙辈儿还要受窝囊气。

他也不怕人说他宠孙女,这么乖巧可爱又护短的孙女儿,他就是乐意宠!

云裳是从来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性子,听老爷子这么说,当即眼睛一亮,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下来。

担心老爷子不放心,云裳还一本正经的跟老爷子下保证,“我知道啦!爷爷,我要是揍不过别人,就回来搬你这根大粗腿!”

老爷子下意识点头,可是头点到一半,又点不下去了。

今儿他算看出来了,小孙女是个暴脾气,没有得到他的准话都敢泼齐老头一身尿,要是有了他这根大粗腿,小孙女儿以后净惹事可咋整?

可是话都放出去了,要是现在收回,会不会打击小七的积极性?小七会不会觉着他这个爷爷没用,说话不算话?

最重要的是,小七又凶又好看,心眼还多,他要是唰了小七,这熊孩子会不会想法子折腾他啊?

云裳看着老爷子有点懵逼的脸,眨了眨眼睛,给了老爷子一颗定心丸,“爷爷,你放心,我肯定不故意惹事欺负人。”我只揍招惹我的坏蛋!

老爷子一听,立时放下心里,爷俩这协议总算是达成了。

韩卫军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见老爷子空下来了,放下茶杯叹道,“首长,最近不少人对齐振山有了意见,再这么下去,我估摸着齐振山工作不好开展了。”

“哦?”老爷子揉了揉云裳的小脑袋,又把手里的小奶猫放在云裳手上,问韩卫军,“因为齐老头的原因?”

韩卫军点点头,“这老爷子的性子……实在没法儿说。齐振山不让喝酒,那老爷子就敢在房梁上挂绳子往脖子里套,让喝酒吧,可他偏偏又是个一杯倒的,还有个发酒疯的臭毛病。

喝上一杯,不是蹿出门找人干仗,就是随便转悠着挑一家,往人门口一坐,指着大门的骂街。

为这事儿,齐振山天天提着礼物的上门给人赔礼道歉。

人都有脾气,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可齐振山他爹天天这样,谁能受得了?

再说齐振山光道歉,一直不想法子解决问题,时间久了,谁心里都会有疙瘩。”

老爷子眉头紧紧皱起,“齐振山就没有想过让他爹搬出去住?”

“想了,”韩卫军面皮一僵,像是在强忍笑意,“前段时间齐振山在外面找了房子,还找了个人专门给他爹做饭,可没几天时间,他爹就因为喝多了骂人,让人给揍了一顿。后来他爹就赖齐振山家死活不出去住了……”

云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老爷子看过来,云裳凑到老爷子跟前,忍笑道:

“爷爷,我觉着齐老头可聪明了。他住外面,跟人吹牛他儿子是市长,是副师长,肯定没有人相信他,说不定还要笑话他说市长儿子和副师长儿子不要他了。

而且没有大粗腿,齐老头在外面发酒疯是要挨打的。

搬回大院儿,大家都相信他俩儿子一个是市长,一个是副师长,就算发酒疯,也没有人动手揍他。

齐老头又不是傻子,肯定要赖在大院儿不出去的。”

老爷子和韩卫军齐齐愣了,过了好半天,老爷子才回过神来,“裳囡,这……这些话是你自个儿想的?”你个六岁的娃子,咋能想通这背后的弯弯绕绕?

云裳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的问老爷子,“爷,我说的不对吗?我们村儿也有齐老头一样的人,还有我二婶儿她妈,也跟齐老头一样坏,我见可多这样的人哩。”

老爷子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抬手揉了揉云裳的脑袋,对韩卫军道:

“齐振山应该快过来了,你和齐振山相熟,等会儿敲打敲打齐振山,让他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不能因为家事影响了部队上的工作。”

第344章

齐振山很快登门道歉了,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拎了一包糕点,一包奶糖,不过老爷子没有收,让齐振山待会拿回去给齐家孩子打牙祭。

云裳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无非是觉得齐振山每个月的工资除了一家人吃饭之外,剩下的都会拿来买礼物给别人家赔礼道歉,日子估摸着也不会好过。

白家不缺这么点吃食,没有必要跟齐家的孩子抢食吃。

虽说齐振山级别不低,每个月的工资加上福利也有小两百块,可他每个月再多的钱票也遭不住齐老头这么糟践。

特别是现在物资奇缺,精细吃食尤其贵,齐振山光是买糕点的钱票都能拖垮齐家的光景,又哪儿来的闲钱给孩子买零嘴吃,也难怪齐家的几个孩子会抢秦刚的奶糖的吃了。

老爷子带着齐振山的韩卫军进了书房,云裳也抱着小奶猫回到楼上房间,意识进入超市,给老爷子挑选合适的礼物。

想到老爷子抢了顾家老爷子半瓶酒的事情,云裳觉着老爷子应该喜欢喝酒,幸好超市里有不少白酒,回头再弄点人参,给老爷子泡酒喝。

对了,超市里还有不少营养品,得找借口弄点老年奶粉补给老爷子补身体,免得老爷子这一天天的精神不济。

老爷子还喜欢下棋,超市里也有棋子卖,回头再送老爷子两幅棋子,一副象棋,一副围棋。

外面院子里还种了一大片花草,据大伯母说,那些花草都是老爷子亲手种的,看来老爷子还喜欢养花。

之前在空间里种的绿萝,还有临阳公园里偷得兰花都长得特别精神,得抽时间出去溜达一圈,找借口把这些花草给老爷子弄回来。

…………………………………………

白家姑嫂四人大包小包的下了车,刚进大院儿,就听说了云裳大战齐老头的光荣事迹。

要不是双手拎着东西,林文岚几乎都要捂着脸走路了。

她的小七……又跟人干仗了!

上回是刚到家就摁着小六子暴揍一顿,这回可好,刚跟着老爷子装乖巧讨要了一圈红包,回过头就跟大院儿里的几个孩子干起来了,还出歪点子泼了齐老头一身尿。

这才几个小时时间,事情就传遍整个大院儿,小七这是一战成名了啊。

林文岚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急,想赶紧回去问问云裳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与林文岚复杂的心情不同,程果,白宴春和白宴秋三个人则瞪圆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他们家白白嫩嫩的小包子跟人干仗了?

这些人莫不是发了癔症,开始说胡话了!

要是秦岭跟人打起来了,他们还会相信一点,可是小七……长得跟豆丁一般大,说起话来软绵绵的小包子,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哪儿来的胆子跟人干仗?

几人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云裳正撅着屁股在撸小奶猫,一人一猫趴在沙发上,你一拳我一爪正挠的起劲。

看到林文岚回来了,云裳眼睛一亮,几步窜过去,脑袋就要往袋子里钻,“妈,你咋才回来?你买啥好吃的啦?”

“哎,妈给你买巧克力了。”

对上云裳的笑脸,林文岚一肚子的疑问瞬间抛开,很没有骨气的弯下腰,掏出特意给云裳买的巧克力。

云裳剥了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夸了句好吃,不等林文岚发问,先主动坦白了自己大战齐老头的事情,之后不给林文岚发问的机会,一把薅过小奶猫,转换话题道:

“妈,我给小猫取了个名字,叫球球。好不好听?”

球球很是配合的抬起脑袋,冲林文岚奶声奶气的‘嗷’了一声,像是在附和云裳的问题。

林文岚哪里看不出云裳在转化话题,抬手挠了挠球球毛茸茸的下巴,又敲了一下云裳的脑门,压低了声音道,“裳囡,下回再有事儿,让你大堂哥出面,你还小,不要啥事儿都往前头冲。”

云裳点着头,嘴里连连应声,只是这些话却没有往心里去。

今天这事白清泽还真不好出面,否则她也不会冲在前面当主力军。

只是林文岚这么说也是担心她,怕她跟人动手时吃亏,她这会儿只要乖乖的应下,让林文岚安心就行了。

等程果和两个姑姑也围过来,打听完云裳大战齐老头的内幕消息,时间已经不早了。

一家人围着饭桌,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等送走了白宴春和白宴秋两家人之后,老爷子才喊住正准备回房林文岚和云裳,示意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你大半年没回来了,明儿回林家的礼物准备好没?小仓库还有不少山货,明天回去给爸妈带点回去。”老爷子先开口道。

林文岚点点头,等着老爷子的下文。

“你有没有打电话问问文山,看看你妈现在情况咋样?今天你妹妹第一天回家,你妈有没有认出人?”

“我下午给家里打电话了,文山说,我妈不大认得出文锦。”

林文岚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爸,我想明儿一早就带小七回去。当年文锦走丢的时候,跟小七就差三岁,模样差不多,我想让我妈看看小七,试试看能不能认出人。”

老爷子怔愣了一瞬,本来想说让云裳晚点去林家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说不出了。

沉默好半天,老爷子才不情不愿的道,“那行吧,明儿你就跟着小七,别让你妈吓到小七了……”

林文岚点头应了下来。

就算老爷子不说,她也会贴身带着云裳的,老太太这么些年糊里糊涂的不认人,有时候受了刺激,还会随便抓着人胡乱认闺女和外孙女。碰上胆子小的人,还真会被老太太吓到。

说完正事,老爷子恋恋不舍的看着云裳抱着球球,跟在林文岚身后上了楼。

今儿一天没啥感觉呢,咋这么快就天黑了?

小七早上还说他是全大院儿最精神的老头,这会儿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想到明天一整天看不到小孙女儿,几个外孙子也不会过来,老爷子顿时觉着家里没点人气,日子都过的没滋味了。

第345章 错认

云裳一大早就捯饬着给自己换了一身新裙子,还把小奶猫塞到老爷子手里,千叮咛万嘱咐,要老爷子一定照顾好她的球球。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云裳就在老爷子幽怨的犹如实质的目光中出了门,跟着林文岚准备到林家走亲戚。

车子穿过大半个城区,终于在一条狭长的胡同口停下。

胡同尽头四合院儿大门敞开,大成正跟林家的几个孩子正在胡同里玩闹。

看到云裳进了胡同,大成丢下手里的玩具,几步窜了过来,“云裳妹妹,你咋才过来?我都等你一早上啦!”

云裳眼皮一撩,上下打量大成,见他精神状态不错,暗暗点了点头。

看来林大妮和大成昨天在林家过的不错,要不然以大成敏感多疑的性子,也不会这么没心没肺的在外面疯玩。

“大成哥哥,林姨呢?”

“在家呢!”大成靠近云裳,小声道,“我姑在给林奶奶做新衣服呢。”

云裳点点头,心里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不见了。

照目前的情形看,林大妮回京城认亲的事情应该很顺利,而且林大妮也打心底里接受了林家老两口,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大早就窝在家里给林老太太做衣服。

对林家二老而言,林大妮亲手做的衣服跟外面买的礼物意义完全不同,前者是作为子女的心意,而后者是上门做客的礼数。

林文岚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跟几个弟媳打过招呼,又去看了林大妮一眼,这才拉着云裳进了北屋。

在林文岚掀开门帘子的瞬间,云裳清楚的看到一位面色苍白,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床边的摇椅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絮絮叨叨的对床上的老太太说着闲话。

而床上的老太太头发几近全白,正半倚在被子上,身上搭着条毛巾被,双目无神的看着老爷子。

看到林文岚带着云裳进来,老爷子喝茶的手顿住了,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眼不眨的看着云裳,眼底闪着亮光。

“文岚,这是,这是咱家小七?”林老爷子抖着嘴唇问道。

林文岚点点头,红着眼圈道,“爸,这是小七,我把小七找回来了。”

“像,太像了!眉眼跟你妈一模一样!跟文锦小时候也像……”林老爷子嘴里喃喃地道。

云裳闻言,好奇的看向床上的林老太太。

大家都说她长得像外婆,她可得好好看看,自己年纪大了后会是什么模样

林老太太虽然神志不清,但周身收拾的干净整洁。剪着短发,发丝带点自然卷,配上林老太太几近全白的头发,竟然有种诡异的时尚感。

即便老太太脸颊肌肉松弛,眼角皱纹明显,心形脸也不再标准,但不可否认,这的的确确是一位漂亮优雅的老太太。

而且从林老太太的眉眼间,还隐隐能看出她年轻时候的风华。

想到自己年纪大了也会跟林老太太一样漂亮优雅,云裳顿时满意的不得了,同时心里还有些小骄傲:

她就算老了,也会是最最漂亮的老太太!

简直是从小好看到老啊!

林文岚可不知道云裳小脑瓜子想到哪里去了,过去搀扶着林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问起老太太的情况。

“唉。”林老爷子摩挲着云裳的小脑袋,嘴里长长叹了口气,“你妈认不出文锦……”

话没说完,林老太太从床上坐起,两眼直勾勾盯着云裳,眼底一点一点泛起亮光。

“文锦……?”

林老太太试探着喊了云裳一句,不等云裳回答,一把拽过云裳的胳膊,两只手在云裳头上脸上摸个不停。

“文锦!文锦?你回来啦?妈总算把你盼回来啦!都是妈不好,妈不该弄丢你的……文锦,你等着,妈这就给你烤包子吃……”

一句话未说完,云裳在老太太眼里身份又变了,从林文锦变成了小七,“小七啊,我家小七也回来啦?你这孩子咋又淘气啦,悄摸就溜出去玩了,可把你妈吓坏啦……”

云裳被这一变故弄懵了,察觉林老太太冰冷的手在脸上游走,再听着老太太语无伦次的话语,云裳强忍内心的不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承担起老太太嘴里林文锦和小七两个角色。

林老爷子和林文岚担心云裳受到惊吓,正要把云裳从老太太手底下解救出来,却被云裳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云裳此时终于知道白老爷子为什么叮嘱林文岚要贴身带着她了。

林老太太分明是精神已经错乱了,并不是大家说的偶尔犯迷糊,偶尔不认识人。

只是听着老太太嘴里不断认错,不断哄她的话,云裳眼底忍不住酸涩,发热,心里也一揪一揪的疼。

这么些年,老太太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心里究竟遭受了真样的煎熬,这才会生生逼疯了自己?

云裳侧过头,主动把脸颊放在老太太手里,依恋的蹭了蹭,嘴里附和着老太太的话,“外婆,小七回来啦,小七以后都听外婆的话,不偷偷溜出去玩啦。”

林老太太手指顿了一下,随即高兴的笑了,放轻了动作,把云裳头上的碎发别在而后,嘴里回着云裳的话:

“小七真乖,小七去哪儿要跟外婆说,外婆带小七出去,可不能跟你小姨似的,溜出去就不回来啦。”

“小姨回来呢。”云裳顺着林老太太的话说起了林大妮,“外婆,小姨现在可漂亮啦,还给外婆做新衣服穿啦。”

林老太太顺着云裳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了,“做新衣服好。我文锦长得好看,爱漂亮,以后妈多给文锦做几件新衣服!”

林文岚红着眼圈,上前抓住林老太太的手,把云裳从她手底下解救出来,嘴里哄着老太太道:

“妈,你眼睛不好,要多歇着,回头我给文锦做新衣服吧。”

“还有小七。”老太太指着云裳补充道。

“嗯,也给小七做新衣服。”

林文岚的说话的同时,扶着林老太太在床上躺下,随后拉着云裳,看向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红着眼圈不说话的林大妮。

第346章 套路大成

林老太太也侧过头看林大妮,神情温和,眼神平静,还带着一点点好奇。

“文岚,这是谁家闺女?可真好看,跟我年轻时候真像。”

云裳满腹酸涩被老太太这一句话冲没了。

老太太这性子,真是太可爱了。

夸林大妮长得好看,又说林大妮长得像她,可不是拐着弯儿的夸她自个儿好看么!

想不到老太太也是个自恋的性子,哪怕糊涂的不认识人了,依旧不忘自己是个大美人的事情。

一旁的林老爷子似乎习惯老太太这么夸自己了,握着老太太的手,顺着她的话语道:

“那不是别人家的闺女,那是咱家文锦,跟你年轻时候可像,好看!”

老太太高兴的笑了,再回过头看云裳时,眼神又迷茫起来,“他爹,咋有两个文锦呢?对了,我给文锦留的糖呢,是不是又让山子吃啦……”

老太太说着,手从枕头底下掏出几颗水果糖,一股脑塞到云裳手里,还轻轻‘嘘’一声,小声对云裳道:

“文锦啊,这是妈给你藏的糖,你悄摸吃,可不能让你几个哥哥瞧见了。”

说着还威胁似的瞪了一眼刚进门的林家三兄弟。

云裳看林家人齐齐聚过来,知道这几姐弟和老两口有话要说,识趣的捧着老太太塞过来的糖果出门,给林家众人让出说话的空间。

看见云裳出来了,坐在院子里的大成赶紧迎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云裳妹妹,你和你妈啥时候回临阳?”

“布吉岛,里给啥?”

云裳嘴里塞着糖果,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大成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啥意思。

“不是我着急,是我姑着急,鞋厂最近活儿多,我姑就请了三天假。”

见云裳轻轻‘唔’了一声不说话了,大成马上给云裳洗脑,“云裳妹妹,要不咱明儿一起回临阳吧,这都六月了,时年哥应该放麦假了,咱回去找时年哥玩吧。”

云裳正要点头,脑中不其然想到早上出门时白老爷子幽怨的目光,再想到白家一整栋三层小洋楼,每天白天只有老爷子和保姆在家,小下巴再也点不下去了。

在大成期盼的目光中,云裳摇了摇头,“大成哥哥,你先回去吧,我再在家呆几天。”回头陪老爷子多玩几天,还要跟着老爷子出去串门子,看看能不能再弄点红包。

这会儿时间还早,云裳避过林家几个孩子,拉着一脸失望的大成出了门,打着安慰大成的幌子,请大成吃冰棍。

两人蹲在巷子口,吸溜吸溜的吃完冰棍。云裳嘬着甜滋滋的冰棍棍子,大眼睛斜睨大成,“大成哥哥,你吃了我一根冰棍,拿啥谢我?”

大成一脸懵逼:不是你为了安慰我,非要让我吃的吗?

云裳眼皮子一撩,一瞬不瞬的瞪着大成。

想吃白食?

想啥美事儿呢!

真以为我钱多了没地儿花,没事就请你吃好吃的?

大成看着地上光秃秃的冰棍棍子,一脸的憋屈,“你说吧,要我干啥?”

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在云裳手上吃了那么多次亏,大成哪能不知道云裳是什么性子。

本以为云裳看到他内心的小忧伤,良心发现,请一根冰棍安慰他,哪成想她又在给他下套!

云裳妹妹真是太过分了!

回头一定要给时年哥告状。

“我要给我爷和我外公弄好看的花草,你去帮我搬花盆。”

大成挠了挠头,一脸疑惑的问,“就这事儿?”

云裳嫌弃的撇了大成一眼,“不然呢?”还真以为我要你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啊?

就算要干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也只会带顾二哥一起干,才不不会带你这个胆小又莽撞的家伙呢。

大成吃人嘴软,只能认命的给云裳当苦力。

云裳先拉着大成买了大筐子,之后又买了几个篮球大小的瓦罐当花盆,招呼大成蹲下,把瓦罐放在筐子里,又把筐子挂在大成背上。

大成一起身,半人高的筐子几乎到了大成腿弯处,导致他走路时腿都打不直了,只能半弯着腰走路。

在回去的路上,大成愁眉苦脸的问云裳,“云裳妹妹,你要去哪里弄花啊?”

这京城好是好,大是大,可是也没见着有卖花的地方。

想到临阳好像只有临阳公园里有花,大成又忍不住给云裳出起了馊主意:

“云裳妹妹,要不咋俩去公园看看,要是公园里有花,我偷偷挖几颗回来……”

“啪!”

大成话未说完,就被云裳一巴掌拍回去了。

“你出啥馊主意呢?”云裳瞪向大成,“我爷爷是军人,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你现在让我偷公家财产送我爷爷,是想让我爷爷揍我吗?”你确定不是在整我?

大成傻眼了,捂着脑袋,愣愣的问,“那我们去哪儿给你爷和林爷爷弄花?”

“没事儿,我都找好换花的地儿了。等会你搁巷子口等我,等我把花换回来,你帮我连花带花盆搬回去就行。”

大成立时无语了,有地儿换花你不早说?害我白担心半天。

两人路过一条七拐八弯的狭长巷道,云裳停下了脚步,让大成在巷子口等着,自己一个人遛进巷子里。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意识进入空间,从里面挪出两盆带土的绿萝,又将长成花从的剑兰,石斛兰还有月季各挖了两颗,一同放在脏兮兮的麻包里拖了出去。

看到云裳小小的身子拖着大大的麻包往巷子口走来,大成赶紧背着筐子迎过去,将麻包带花移到筐子里,这才拽着云裳赶紧往家里走。

林文岚这会儿正满院子的寻找云裳,一抬头,就见云裳和大成从外面进来,大成身上还背着个大竹筐。

“妈!”云裳先冲过去抱着林文岚的腿,一连兴奋的表功,“你快看看,我和大成哥哥给爷爷和外公弄了好多花!”

虽说大成只是她拿来当借口的幌子,但好歹也下了苦力,功劳还是分大成一份吧。

免得大成心里不舒坦,一张嘴就把她卖了。

第347章 小财迷

林文岚赶紧接过大成身上的竹筐,看着里面一簇簇娇艳欲滴的鲜花,还有生机勃勃的绿萝,诧异的瞪圆了眼睛:

“裳囡,这些花是打哪儿弄来的?”

这花花草草的可不是百货商店里的东西,有钱有票就能买到。

花市现在都停办了,京城压根就没有卖花的地儿。

这些花草养得这么好,一看就知道原主家是下了大功夫伺弄的。

俩孩子才来京城一天,打哪儿认识伺弄花草的人家?

可别是有心人刻意接近小七的吧?

林文岚想到云裳当年失踪的原因,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惊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云裳没有注意到林文岚难看的脸色,指着开得正艳的月季花,一脸骄傲地道:

“妈,这么大棵的月季,我用三棵奶糖换得!还有这兰花,还有绿萝,都是我用饼干和奶糖换的。对了,这些瓦罐儿是大成哥哥买的,月季花就种院子里,绿萝和兰花种瓦罐里,以后就搁屋子里。”

大成听云裳这么说,小胸脯挺了挺,一脸的骄傲。

云裳妹妹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这些瓦罐儿明明是云裳妹妹买的,云裳妹妹却把功劳安在他头上,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不过云裳妹妹既然诚心诚意的要分他功劳,那他就收下吧,要不太生分了,云裳妹妹回头又要收拾他了。

大成嘴角翘了又翘,很不要脸的默认了云裳的话。

林文岚还不放心,追问了半天,这才知道两个孩子是出去买冰棍吃,见路边有人家院子里种了花,就拿吃食跟人换了这些花回来。

“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想要啥,回来跟妈说,妈去给你弄回来,知道了吗?”

糊弄过林文岚,云裳很是愉快的点点头,招呼林文岚把月季种在院子里,又把绿萝,剑兰,还有石斛兰各挪了一簇在瓦罐里,搬到林家老两口的屋子里。

剩下的一份花草,林文岚也帮云裳打包好,准备晚点给白老爷子带回去。

云裳原想着黑漆漆的瓦罐配不上清幽淡雅的兰花,没想到栽种好之后,几盆兰花意外多了份野趣。

白老爷子可不知道自家小孙女儿给他备了份大礼,一个人没滋没味的吃过晚饭,抱着球球准备出去遛弯儿。

还没走到门口,听到车子停在院门外的声音,紧接着云裳奶声奶气的呼喊窜进耳中:

“爷!爷!你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弄啥礼物啦!”

老爷子一听说有礼物,当即把球球一丢,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出去。

他大大小小的孙子一共养了五个,还从来没有收过礼物呢。

没成想,只吃了白家半个月大米的小孙女儿倒是先给他备上礼物了。

难怪人人都想要娇娇软软的小孙女,就是比孙子贴心!

看到林家老二从车上搬下的兰花,老爷子一张脸都笑出褶子了,“这是裳囡给爷准备礼?物真孝顺,比你几个哥哥强多啦!”

云裳抱起从院子里冲出来,围着她嗷嗷叫的球球,一脸求表扬的问老爷子,“爷,这些花是我用奶糖给你换回来的,好看吧?”

“好看!”老爷子连连点头,“这兰花养得好,配上这瓦罐儿也好看!”

等到林二舅一离开,老爷子就抱着两盆兰花就不撒手了,指挥林文岚和保姆把月季种在院子里,又把绿萝摆在客厅,之后就抱着兰花回房间了。

云裳跟在老爷子身后,看着老爷子把两盆兰花摆在窗台上,还用毛巾擦干净兰花叶子上的灰尘,无语了好半天。

等到老爷子稀罕完兰花,云裳赶紧凑过去,摆起了小家长的架子,“爷,你晚上吃的啥?”

“吃了个馒头,还喝了一碗米汤。”

老爷子说完,瞄了一眼躺在云裳胳膊上,小肚皮一鼓一鼓的球球,一脸不虞的补充,“这小东西晚上还抢了我半碗米汤。”要不是老子身手矫健,汤碗都能让这臭猫拱地上去。

一通捣乱,害老子晚饭都没吃好!

云裳识趣的拍老爷子的马屁,“爷,你真是太好啦!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爷爷,都舍得用米汤给我养球球!”

这年头,好多人家舍得给孙子捞干的,却舍不得用米汤养孙女儿,老爷子能舍得用米汤喂小奶猫,多难得啊。

当然得可劲的夸了。

老爷子无语半天,最后抬手轻轻敲了下云裳的脑门儿。

他倒是不想用米汤喂猫,可球球还是一只小奶猫,连走路走的快了都能自个儿摔跟头,除了米汤它也不能吃别的东西啊。

云裳捂着脑门,眼神热切的问,“爷,你明儿还带我串门子吗?”咱还能收一波红包不?

“裳囡想出去玩……”老爷子话说到一半,反应了过来。

小七这不是想出去玩,她这是收红包上瘾了啊。

哎哟,脑壳儿疼!

白家祖上就没有出过财迷,他这孙女儿咋就是个小财迷?

见老爷子眉头皱起来了,云裳赶紧出去,从军包里掏出两幅棋子,给老爷子捧了进去。

“爷,你看,我今儿还给你寻摸棋子了。爷,是花了钱的!”所以,必须要收红包补足我的小私库。

老爷子这会儿不止是脑壳疼了,连后槽牙都开始发酸了,瞅着桌上孤零零的棋子,搓着牙花子问,“裳囡,这咋光有棋子,没有棋盘呐?”

没有棋盘,你让我摞棋子儿玩?

小七这肯定是让人糊弄了。

正想询问棋子的来路,云裳探出小手,从包里掏出两张纸质棋盘。

老爷子:“……”所以,就这么两幅不值钱的棋子,你就要再搜罗一圈红包充私库?

这也太财迷了吧。

“爷,我们清河县有酒厂……”

老爷子眼睛亮了一下。

云裳接着道,“爷,我和顾二哥以前收了两根人参,拿来泡酒肯定对身体好……”

老爷子咽了口口水,笑眯眯的道,“裳囡啊,明儿早点起床,爷带你去几个老伙计家串门子。对了,就穿你昨儿穿的那一身,像个小解放军,看着精神!”到时候好好让那帮老头子眼热眼热。

第348章 爷俩较劲

老爷子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云裳出去遛弯儿了,等两人下午从一座两进四合院儿出来,云裳身上的小挎包足足塞了五个大红包。

云裳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抱着球球,颠着两条小腿跟在老爷子身后,持续不断的拍马屁:

“爷,你老伙计可真多,出手也大方!”每个人都给我这么厚的红包!

老爷子嘴角抽了抽,很想跟身后的小豆丁说:你现在可出名啦,他的那帮老伙计,还有亲戚朋友,人人都知道白家新找回来的小孙女是个小管家,还是个小财迷。

想到云裳收红包时闪闪发亮的眼睛,老爷子很想提醒云裳收着一点,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

只是不等老爷子开口,云裳又皱巴着小脸儿道,“爷爷,咱啥时候回家啊?我都想我妈了。”

“还没转完呢,你不收红包啦?”老爷子诧异的问道。

收!

当然要收的。

只是今天出来时间太久了,老爷子身体不大好,再转悠下去,云裳担心老爷子身子骨吃不消。

“爷,我累啦,球球也累啦,咱先回家歇着,明天再出去转悠。”

云裳揉了揉眼睛,小拳头还捶了捶自己的大腿,一副累惨的模样。

老爷子心疼的不得了,当即拉着云裳上车,让警卫员赶紧开车回家。

云裳靠在座椅后背上,小手挠着球球毛茸茸的下巴,嘴里不忘跟老爷子闲聊,“爷,我姨今儿带大成哥哥回临阳了。”

“咋不多呆几天?你外公外婆找你姨找了二十年,咋才呆两天就要走呢?”

老爷子说着眉头皱了起来,接着问,“是不是你几个舅妈不高兴你姨回来?”

“不是,”云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是我姨马上过几天要考大学了,厂里最近工作也多,她请不到假期。”

三位舅妈不见得对林大妮有多热情,可也不会在林大妮拒绝回京城定居之后,多此一举的甩脸子,惹一家人不高兴。

再说有舅舅们在前面顶着,三位舅妈就算担心林大妮将来分林家的家产,也不敢在明面给林大妮难堪,顶多晚上上床后跟舅舅们嘀咕几句。

老爷子应了一声,只是眉头依然紧皱,“裳囡,你几个舅妈对你好不好?”

云裳愣了。

几个舅妈对她好不好?

云裳仔细想了想,发现三位舅妈对她还真没有太热情,不过作为亲戚来说,几位舅妈的面子情是做足了的,就算是林文岚也挑不出理儿来。

可是仔细想想,云裳却敏感的察觉到,三位舅妈对她远不如大伯母和两个姑姑对她亲近。

只是这些话不好对老爷子明说,毕竟林家是林文岚娘家,三位舅妈对她不够热情,也算不得错处,云裳不能在老爷子跟前说舅妈们的坏话。

“爷,三位舅妈可好啦,上回去临阳给我包了大红包,还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

老爷子:“……”

他咋就忘了?

就云裳这贪财的性子,只要给她红包就是大好人,哪里说得出别人的坏话啊。

老爷子无语半天,最后揉了揉云裳的脑袋道,“那就好,你妈前几年跟娘家闹意见了,后来又出了些事……我就怕你几个舅妈心里还记恨你妈。”

云裳搂着球球不说话了。

上一辈的事情,云裳不好评判谁对谁错,只是人有亲疏远近,在云裳心里,自然是向着林文岚的。

老爷子叹了一声,接着叮嘱云裳,“裳囡,以后再去林家,记得多陪陪你外公外婆,没事儿别往你几个舅妈跟前凑,特别是小舅妈,知道了吗?”

云裳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随后转换话题道,“爷,你过两天跟我回临阳吧,我天天一个人在家,都没人陪我玩。”有你这根大粗腿坐阵,白宴诚就不敢起训练我的心思了。

老爷子眼睛亮了一下,“你妈没让你上学?”

“我现在比小哥都厉害,能上三年级了,才不去上幼儿园呢。爷,你也去临阳,以后就搁家里陪我玩。”是等我空了的时候陪我玩。

“不去!”老爷子傲娇了,“你爷我是将军,你让我一个将军去临阳给老二带毛孩子?”想都别想!

云裳眼睛一瞪,鼓着腮帮子反驳,“我不是毛孩子!”

还有,咱俩谁陪谁玩你心里没数吗?

非得逼我说难听的话是不?

明明是我怕你一个人吃饭没滋味,想法子陪你来着,你咋好意思说出‘带毛孩子’几个字?

忒无赖了!

云裳气鼓鼓的不说话了,老爷子倒在旁边坐不稳了,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云裳的脸色,还不是干咳几声,抬高自己的存在感。

前面的小警卫员憋笑憋的腮帮子都酸了,将车子稳稳停在白家小洋楼前,跑到后面打开车门。

云裳不等老爷子帮忙,抱着球球直接跳下车,看也不看老爷子一眼,自顾自进了家门。

老爷子愣了一下,赶紧抬腿跟进去,还没进屋子,就听到云裳扬着嗓子跟林文岚说话,“妈,京城忒没意思啦,咱明儿回家吧,我想哥哥姐姐了。”

哎哟,毛孩子气性咋恁大?

老爷子擦着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虎着脸进了屋子,对林文岚道,“都大半年没回来了,这次多呆几天,有时间多回去陪陪你爸妈,下回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

林文岚可不知道爷俩在较劲呢,听老爷子这么说,马上答应了下来。

她回来一趟确实不容易,每到节日就要带团下连队演出,平日里还要忙团里的日常事务,还真没有多少假期。

云裳没想到老爷子会釜底抽薪,直接让林文岚多呆几天,立时傻眼了,在一旁气鼓鼓的瞪着老爷子,半晌之后,默默的抱着球球上了楼。

老爷子刚得意的露出笑脸,云裳又蹬蹬蹬跑下楼,很是认真的把球球放在老爷子手上,“爷,你不想去临阳带毛孩子,那以后就搁家带小奶猫吧。球球可聪明可听话了,以后就让球球陪着你。”

哼!我这个毛孩子也不跟你这位大将军玩啦!

第349章 分私房钱

老爷子琢磨了大半夜,终归没有答应云裳要他去临阳的要求。

之后几天时间,老爷子带着云裳满京城的转悠,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云裳挨个见识了一番,母女俩才告别依依不舍的老爷子,包裹款款的踏上回临阳的火车。

临上火车前,云裳还眼泪花花的勾着老爷子的脖子,一脸的不舍,还一个劲的叮嘱老爷子要给她打电话,要天天想她。

可是等火车开动后,云裳直接在林文岚面前演了一出变脸,直接跳上床铺,撅着小屁股,跟同样不安分的球球打闹起来,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包厢里不时响起云裳清脆的笑声。

等进了家门,云裳又握着电话,奶声奶气的哄骗老爷子,什么火车一开动就想爷爷啦,什么想爷爷想的都没心情跟球球玩耍了,还说想老爷子想的中午都没有吃饭,可把老爷子心疼坏了。

全程围观的林文岚目瞪口呆,简直没耳朵听了。

她的小七咋这么小人精?

明明是跟球球玩闹的错过吃饭时间,到了她嘴里,竟然成了想老爷子想的吃不下饭。

这也太会哄人了!

林文岚这会儿才真正认识到,她的小闺女情商不是一般的高,以后可不能把闺女当普通小孩对待了。

挂断电话后,云裳在哥哥姐姐们的围观下,快速吃完晚饭,之后才从白清玥手上接过球球,跟几人说起她在京城的事儿。

从跟着表哥表姐和齐家孩子打架说起,到她泼了齐老头一身尿,再到跟着老爷子到处串门子收见面礼,当然,最后还不忘从给哥哥姐姐们分好处。

云裳光是红包就收了三百来块,这钱林文岚没有讨要,云裳也没有上交林文岚的意思,不过对于自家哥哥姐姐,云裳是一定不会小气的。

她都大碗吃肉了,总得给哥哥姐姐们喝点肉汤吧。

在大家庭里生活,可不能吃独食,不利于家庭团结。

云裳找出自家的小军包,掏出鼓鼓囊囊的大信封,当着白宴诚两夫妻的面,给了白家几兄妹一人二十块私房钱。

最后见白宴诚看她的眼神实在幽怨,云裳忍着心疼,从信封里抽出十块钱,颤颤巍巍的给白宴诚递了过去。

这都叫啥事儿啊!

堂堂军区司令,一个月小三百块的工资,竟然眼馋闺女的私房钱,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难不成白宴诚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身上从来不留零花钱?

这么一想,云裳看向白宴诚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同情之色,就连递钱的手都不抖了。

白宴诚看着伸到脸前的十块钱,愣住了,“裳囡,你……你给我十块钱干啥?”

给你零花!

当然,这四个字不能明说,得照顾白宴诚的自尊心,迂回着说。

“爸,我没有看到卖茶叶的,这是我孝顺你的茶叶钱……”

白宴诚:“……”我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这是闺女孝顺的茶叶钱,大概,也许,应该能收吧?

白宴诚还在犹豫,云裳却看到一旁的林文岚冷下了脸,赶紧把钱丢到白宴诚怀里,又从信封里掏出二十块,塞到林文岚手里,“妈,这钱你帮我收好,留着以后给我买冰棍吃。”

几分钟时间散出去九十块,云裳心疼的肝儿都滴血了。

把大信封紧紧收起来,低着头,死活不看众人手上的大票子。

白宴诚把十块钱揣进兜里,不自在的干咳一声,“裳囡,爸昨儿把小院儿买下来了,明儿抽空带你过去看看。”

云裳眼睛一亮,顿时不心疼自己的损失了,很是上道的夸了白宴诚一句,之后便一个劲的追问小院的具体情况。

白家几兄妹也知道顾时年在汾阳给云裳买房子的事情,也没有人反对家里给顾时年买房子,几人也凑到白宴诚身边,还不断给云裳出主意,帮忙补充小院儿该添置的东西。

白清玥出主意纯粹是凑热闹,白清正和白清明积极出主意,则打着把小院儿当成根据地的主意。

特别是白清明,更是把顾时年的小院儿当做自己以后离家出走的目的地。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闲聊许久,直到云裳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才迷迷糊糊的被林文岚送回了房间。

次日一早,云裳是被枕头边一阵接一阵的呼噜声震醒的。

侧过头一看,大大的枕头被球球占了一半,此时它正团成一个肉团子,窝在她脑袋边,小肚子一鼓一鼓的,睡得正香。

云裳探出手,连推带搡的把球球推下枕头,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儿。

球球炸毛般的跳起来,发现偷袭它的是云裳,委屈地嗷嗷叫了两声,又凑过去,把脑袋埋在云裳脖子上,来来回回使劲磨蹭。

云裳被球球这么一蹭,差点笑出声,残存的那点睡意也被球球蹭没了,认命的翻身坐起,换好衣服,抱着球球下楼吃早饭。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家里又只剩下云裳和吴婶两个人,外加一个像极了主子,只知道憨吃憨睡的球球。

吃饭的时候,云裳还在琢磨白宴诚什么时候会带她去看房子,没想到饭没吃完,白宴诚的电话就打回来了。

云裳几口吃完早饭,上楼换好衣服,跟吴婶儿打了声招呼,抱起球球,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

等跑到大院门口,白宴诚已经等在外面了。

云裳看了一眼白宴诚身后,没有看到熟悉的大吉普车,心中略遗憾,只能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准备乘11路公交车去看房子。

好在白宴诚找的小院儿离军区大院儿不远,父女俩只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地方。

推开黑色的木门,里面是一个六七十平方的小院子,再过去是三间坐北朝南的青砖瓦房,还带两间东厢房。靠南墙根开辟了一块菜地,只是许久没有打理,里面长满了杂草,还堆了不少木柴。

云裳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走到东厢房看了一眼,发现这边是厨房,里面砌了一个大大的灶台,上面还坐着一个破了的瓦罐。

第350章 不要房子

云裳满院子转悠了一圈,心里挺满意的。

这房子虽然不大,但三间房足够顾时年一个人住了,而且青砖瓦房也好收拾,稍微捯饬一下,就能住的很舒服了。

云裳很是大方的给了白宴诚一个笑脸,觉着白宴诚办事效率虽然差了一点,对不起他军区司令的名头,但总的来说,活儿干得还是挺漂亮的。

最起码没有找烂泥巴房子糊弄顾时年。

回到家,云裳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云水莲打电话,先说了自己去京城的情况,又问老云家众人最近好不好,最着重问了云水莲的学习情况,最后挂电话时才让云水莲通知顾时年,让他下午给自己打电话。

在京城的一周时间,云裳没有跟顾时年联系过,好不容易回到省城了,自然要第一时间跟顾时年联系。

免得顾时年少了她这个拖累,一个人玩嗨了,忘了她这个妹妹。

………………………………………………

听说云裳回了省城,顾时年连午饭也顾不上吃,跟云水莲说了一声,从桌上抓了个窝窝头就跑去了邮局。

电话一接通,不等顾时年说话,云裳清脆的声音先传了过来,“顾二哥!我回来啦!”

紧接着又兴奋的道,“顾二哥,我在省城给你买了套房!就在军区大院儿边上,我走路过去可近啦……”

“阿裳?你一个出去买的房子?”顾时年打断云裳的话语,声音冷了下来。

小丫头又不声不响的干大事了?

她是自己出去买的房,还是让白家人出面买的?

云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悄悄看了一眼支起耳朵的白宴诚,刻意扬着嗓子道,“顾二哥,房子不是我买的,是我白爸爸给你买的。三间青砖瓦房,带小院儿,可舒坦啦。”

白宴诚满意的回过头,嘴角翘了起来。

只是电话那头的顾时年却黑了脸,攥紧了手指,压着内心的不虞道,“阿裳,你问下白叔小院儿花了多少钱,我到省城后把钱还给白叔。”

“啊?”云裳愣住了,下意识问,“顾二哥,你不开心了?为啥啊?”

在云裳看来,顾时年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把她从瘦猴子一般的小豆丁养得白白胖胖,机灵可爱,结果白家什么事情都不做,就白捡一个这么可爱的大宝贝儿,要白家一座小院儿怎么了?

难不成她这么个大活人不值一座小院儿?

她还觉着白家给顾时年买的院子太小了呢!

再说这小院儿可是白家还给顾时年的房子,用来抵她汾阳那套漂亮的小单间的,凭啥不能收?

顾时年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不断翻腾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很想跟云裳说,这不是一座小院儿的事情,这是白家在偿还他的人情债。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背后的人情往来,以及人心博弈,云裳想不到,不代表顾时年想不到。

不管白家人基于什么原因,出于什么目的给他买了一座小院儿,在顾时年看来,这其中必然有还人情的因素在。

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他收下那座小院儿,之前对云裳的好,为云裳所做的一切,就都被抵消了。

白家人和云裳从此再也不欠他的人情。

云裳以后只会是白家的小七,跟他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就算他去了省城,想要就近守护云裳,白家人也随时可以切断他和云裳之间的联系,并且他还说不出半个不字。

毕竟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道义上,白家人都不欠他什么,甚至连他在危难时期帮助云裳度过难关的人情,白家人也以一座省城的小院儿偿还他了。

顾时年不知道别人站在他的立场会如何选择,可是对顾时年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像丢包袱一样,把云裳丢给白家,从此不再插手她的人生。

云裳是他的妹妹,是他两辈子唯一的亲人。

如果不是迫于无奈,他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亲人托付到别人手上。

让云裳回白家,已经是顾时年做出的最大让步,他怎么可能会遂了白家人的意愿,用物质条件来切断他和云裳之间的情分?

即便白家没有还人情的想法也不行。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心思阴沉也罢,为了云裳,他巴不得白家多欠他人情债,欠的越多越好,这样白家无法阻止他靠近云裳。

顾时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的道,“阿裳,我收下这座小院儿,以后在白家人面前会挺不直腰杆儿。”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任何值得我弯下自己的脊梁骨。

在电话里,顾时年不便跟云裳分析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只能用最直白方式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

好在云裳足够贴心,握着电话仔细想了想,很快意识到顾时年不愿意接受白家的馈赠。

侧过头偷偷看了白宴诚一眼,见他没有注意这边,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顾二哥,这回是我错了,等你来省城了,咱就把买房的钱退给老白。”

顾时年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云裳说的‘老白’是白宴诚,无语半晌,转换话题道:

“阿裳,我前几天跟三爷爷联系了……他给了我几个电话号码,等过段时间二哥带你去东北。”

“我去京城没有见着三爷爷,”云裳不满的皱了皱小鼻头,“顾爷爷家和我白爷爷家住一个大院儿,我去顾爷爷家,没有见着三爷爷。”

想到自己少收了一个红包,云裳到现在还觉着心疼。

三爷爷真是太抠门了!

在申市的时候只给了顾二哥大红包,没有她的份儿,这回去京城,干脆借口出差,躲着不见她了。

真是太过分了。

哪有为了不给红包,躲着不见人的长辈?

等下回抓住三爷爷,一定把他按在地上抢红包!

云裳怨气冲天,顾时年隔着电话线都感觉到了,忍笑提醒云裳,“阿裳,三爷爷最近真没在京城,没有故意躲着你。”

云裳闻言,满腹的怨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第351章 想换工作吗

“顾二哥,我想你了,你啥时候来省城?你再不来,我都忘记你长啥样儿了。”

最重要的是,你再不来,我就要被白司令拎到部队上当大兵训练啦!

万一我被练成金刚芭比,你就没有软萌可爱的妹妹了!

两人分开快一个月了,顾时年嘴上不说,心里也实在想云裳,大概算了下日子,很快给了云裳一个准确时间,答应她十天之内去省城。

挂断电话,顾时年先去了趟学校,跟学校老师确定了考试时间,之后回了小洋楼,收拾了几件衣物,马不停蹄的回了清河县。

张春妮晚上下班回来,见本该在汾阳的顾时年回来了,还没来得及诧异,就看到饭桌上摆着半袋精白面儿。

今年年景不好,开春到现在没有下过一滴雨,全县除了靠近河边的几个村子能采用人力挑水浇地之外,其他村子的庄稼大片大片的旱死。

现在已是夏收,地里的庄稼却几乎绝收,一些地势高的村子,村民们更是连吃水都成了问题。

眼看今年又是个灾年,县里几个粮店不但没有细粮供应,就连粗粮都限量供应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顾时年不仅没有吃家里的口粮,还从外面弄了这么多细粮回来,而且还是黑市上难得一见的精白面儿,这实在是出乎张春妮的意料之外。

“老二,你咋这时候回来了?这都要考试了,你又逃课了?”

张春妮问话的声音淡淡的,像是随意一问,并不需要顾时年回答。

顾时年本就没有跟张春妮亲近的意思,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见她从橱柜里舀了一碗混合面儿准备做饭,把白面袋子递过去,语调同样清冷的道:

“今儿吃白面儿吧,我明儿一早还要去村里,估摸着要晚上回来。”

张春妮应了一声,接过白面袋子,掂了掂重量,“这有小三十斤了吧?你打哪儿弄来这么多白面儿,是不是去黑市了?”

“嗯,”见张春妮脸色难看起来,顾时年又解释了一句,“就去了一次,放心,以后没机会去了。”

张春妮冷脸应了一声,接着道,“我单独装十斤白面儿出来,你明儿记得给老云家带过去。”

哪怕小丫头现在没在老云家了,可情分还在,而且云家还有个小栓子在,也得吃点细粮添补添补。

“不用了,”顾时年阻止了张春妮的动作,示意她看向门后,“老云家的那份我准备好了,这些白面儿是给你和顾盼归准备的。”

张春妮不说话了,厨房里一时间只余柴火烧起来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倒也不至于安静的让人难以忍受。

顾时年坐在灶膛前,火光映在脸上,明明灭灭,给他清朗俊毅的五官平添几分烟火气,整个人也不那么清冷疏离了。

张春妮第一次这样跟顾时年单独相处,哪怕气氛不够和谐热闹,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和面时,嘴角不由也勾出小小的弧度。

顾时年往灶膛里舔了一把柴火,开口问道,“顾盼归呢,她最近有没有帮魏建军看房子?”最重要的是,没有在魏建军家折腾吧?

想到顾盼归财迷的性子,顾时年很是担心顾盼归一时忍不住,把魏建军家给拆下来卖掉。

要真这样的话,他还要花钱给魏建军补家具,免得魏建军从部队上回来探亲,家里连一条能坐人的凳子都没有了。

“盼归最近在街道上干活,一天天的也没啥空。再说盼归也是十六的大姑娘了,我就没让她去建军家。”免得让人看到了说闲话。

最后一句话张春妮没有说出来,顾时年却一下反应了过来。

不得不说,作为长辈,即便张春妮再不管家里的事情,在这种问题上,也依然比顾时年想的周到。

“这事儿怪我,是我想的不周到……”

“这有啥的,也就是我格外讲究些,一般人家谁会讲究这个。”

张春妮淡笑着看了一眼外面戴青色的天,过去拉亮电灯,手脚利索的开始擀面,同时嘴里也不停歇:

“魏建军托付你的事儿我记着的,每个礼拜天都会过去一趟,开窗户透透气啥的,总不能让他那房子荒了。”

顾时年开口道了谢,就着昏黄的灯光,看到张春妮耳鬓多出几丝白发,顾时年心中一动,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份工作?”

铝厂最近还在招工,张春妮倒是可以转到铝厂去工作,最起码比她现在在车间扛铁锹下苦力强。

再加上张春妮连续五年获得‘铁娘子’的光荣称号,想要进铝厂,远比普通妇女要容易的多。

“换啥工作?”张春妮略带自嘲的问了一句,“我识字不多,除了当工人下苦力,还能干啥?”

“汾阳铝厂最近还在招工,云二叔前段时间也成了铝厂正式工了。你要是想去铝厂,我把汾阳的房子转到你名下,你试着跟厂里申请看看。”

只要有“铁娘子”的名头在,汾阳任何一个厂子都不会将张春妮拒之门外。

‘铁娘子’可是堪比劳模的荣誉啊。

哪个厂子不稀罕?

张春妮接着问,“那盼归呢?咱家就三个人,总不能三个人分三个地方吧?”

想到顾时年前段时间说过他要去省城的事情,张春妮的好心情顿时没了,脸色也沉了下去。

顾时年去了省城,会不会碰到顾怀庆?

那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会不会又想法子撺掇着顾时年回顾家?

时年这次究竟是因为云裳想去省城,还是打着云裳的名头,去省城找顾怀庆的麻烦,又或者是……他后悔了,想回顾家了?

顾时年可不知道张春妮阴谋论了,想了一下,建议道,“顾盼归都十六了,总不好一直在街道上干零活。现在铝厂正招工,不如让顾盼归也去试试,万一能考进铝厂呢?”

今年年景不好,清河县好几个厂子都停工,就算没有停工的厂子,也暂时不招工,顾盼归今年是别想进厂当工人了。

与其留在清河县等招工消息,不如俩人都去铝厂碰运气,就算进不了铝厂,顾盼归也没有损失,而且也不影响张春妮现在的工作。

第352章 灾年

“晚上我跟盼归说一声,看看盼归想不想去铝厂吧。”

听张春妮这么说,顾时年也识趣的闭上嘴,不再提换工作的事情。

他不是原主,内心对张春妮没有太多的感情,对于张春妮和顾盼归两人,他顶多是背负一份责任。

建议张春妮调去铝厂工作,也只是觉着她年龄大了,想让她换一份轻省的工作,不要像厂里的男工一样,整天窝在车间干苦力活。

再加上去了汾阳,张春妮还能跟云水莲做邻居,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还能尽快解决顾盼归的工作问题,顾时年实在想不明白,张春妮为什么会拒绝他的提议。

不过原主还在的时候,跟张春妮之间的母子关系就不够亲密,现在芯子换成了顾时年,就更加不会对张春妮的生活指手画脚。

张春妮不愿意更换工作,顾时年不会失望,更加不会强求。

等到顾盼归从街道上回来,一家人安安静静吃完晚饭,顾时年也没有过问顾盼归找工作的事情,早早拎着面袋子回房歇息了下来。

…………………………………………

“铛铛铛……”

老村子叼着旱烟袋子,沿着地头一路敲响铜锣,通知村民们可以下工吃饭了。

云老爷子放下只有一尺高,麦穗干瘪的麦秆,一手扶腰,一手用镰刀支撑着起身。

看到身边磨了一早上洋工的队员们跳上田埂,撒丫子往地头跑,老爷子暗暗摇了摇头,将队员们乱丢的麦子用脚踢到一起,这才扶着酸痛的老腰上了田埂。

老村长提着破锣站在地头,冲急着回家的村民们喊道,“队员们,蚕老一时,麦熟一晌,咱要虎口夺粮。大家伙儿回去喝好了就赶紧回来上工,下晌迟到了可是要扣公分的。”

“村长,今年这麦子长得还没有蒜苗子高呢,眼看都绝收啦,咱割回去能干啥?不是白费功夫嘛!”

人群中,有村民哑着嗓子回了一句,马上就有人跟着附和了:

“就是啊,村长,咱村儿这麦穗都没有一指长,麦粒子也瘪得全是麸皮子,这才能收几斤粮?还不够大家伙夏收添进肚子里的油水呢。”

“村长,咱这儿今年遭灾了,上面总该拨救济粮了吧?要是再没有救济粮,咱一村子人都得饿死啊。”

“我听说曹公庄公社地里的庄稼都旱完了,咱这儿忙着夏收,曹公庄下面十来个村子的人天天窝家里歇晌午,连地里都不去,一公社的人等着上面的救济粮呢。”

老村长愁得眉头都打结了,可是嘴上还是得喊口号,动员村民们积极抢收:

“今年全汾阳地区都遭了旱灾,粮食大面积绝收,一地区的人都等着救济粮,国家去哪儿弄恁多粮食救济咱?

同志们,咱杏林村是欠收,不是绝收。越是这种时候,咱越不能给政府添负担,更不能啥事儿都指望政府。

咱得自救,把地里每一粒粮都收进仓库,就是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啦!”

老村长这话就差明晃晃的告诉大家,外面到处遭灾,政府压力大,不要全指望救济粮,村里人得早作打算。

脑子活络的村民们顿时议论开了,只是声音不其然小了下去,脚下的步子也迈的快了几分。

“云老弟,你等一下,我跟你说点事儿。”老村长提着破锣,冲走在人后的老爷子喊道。

老爷子慢下脚步,舔着干裂的嘴唇,小声问道,“村长,啥事儿?”

老婆子今儿应该烧了绿豆汤,赶紧说完,他还得回去喝绿豆汤呢。

村长看着脚下不足往年一半高的麦子,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今年村里的情况不老正,咱得早做打算,要不然后半年难熬哩。”

老爷子也跟着叹了一声,“老哥,今年地里的收成都不够交公粮的,我估摸着咱村儿可熬不到后半年。”

不等老村子说话,老爷子又叹息着道,“还好咱这儿靠近河边,能挑水浇地,好歹能糊弄着收点庄稼,我听二川说,外头好多村儿井里都不出水了,一村子的人赶着牛车去外头拉水喝……唉,今年这年景,又难熬哩。”

村长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

想到村里的困境,老爷子愁得只想点起旱烟袋子来上一口,可又怕火苗窜到地里,烧了本就欠收的麦子,只好把旱烟袋子塞到嘴里空抽几下,过过干瘾。

老爷子割了一早上的麦子,嗓子眼干得跟着了火似的,见村长不开腔,也不开口说话了。

等到两人走到村门口时,村长终于放下旱烟袋子,瓮声瓮气地问,“云老弟,二川最近有没有空回来?”

老爷子摇摇头,“估摸着没时间回来哩,铝厂刚开工,活儿多,二川忙得连礼拜天没有。”

村长沉默了一下,再次艰难开口,“那……二川有没有问问,铝厂招不招临时工?今年这光景难过,要是咱村儿壮小伙子们能去铝厂干活儿,好歹有口饭吃,总不至于守在村里饿死……说不定还能贴补家里的口粮。”

“难。”老爷子叹了一声,“二川一进厂子就问了,那铝厂是招临时工,可人是城里户口优先,识字儿的优先,咱村儿才有几个识字儿的?”

村长闻言,握着旱烟袋子的手跟着一抖,甚至连本就挺不直的要背也弯了几分。

老爷子搓了一把沾满尘土的脸,开口安慰村长,“老哥,你就是喜欢啥事儿都往自个儿身上扛,这一村子两千口人,一人一口都能喝干你的雪,你一个人咋能扛得动?

再说那铝厂招工的事儿,别说人不跟咱村里招工,就是有招工名额,你让谁去不让谁去?

招工本来是好事儿,可这一个弄不好,就成得罪人的事儿了,到时候你这村长还咋干?”

村长擦了一把略湿热的眼角,抬手拍了拍老爷子肩膀,正想开口,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云爷爷,老村长,我瞅着地里没人,咱村儿这会下工了?”

第353章 尽快去汾阳吧

“时年娃子?你咋这时候回来啦!快!这天儿太热,你云奶奶熬了绿豆汤,赶紧回去喝一碗。”

老爷子高兴的眯起了眼睛,把镰刀往胳膊下一夹,拉着顾时年就要往家里走。

老村长也笑着跟顾时年打了声招呼,催促他赶紧跟着云老爷子回家:

“这都快晌午了,日头正毒呢,赶紧回去躲躲日头,有啥事儿等下晌凉快了再出来办。”

眼见老村长要往后村走,老爷子把镰刀塞到顾时年手上,过去拉了老村长一把:

“老哥,这时间不早了,你也别回去了。走吧,淑英熬了绿豆汤,你就对凑着喝完汤得了。”

老村长看了顾时年一眼,把破锣往胳肢窝底下一夹,跟着老爷子往王寡妇家走去,“行吧,我蹭你一顿饭,过去跟时年娃子说说话。”

老太太从窗户上看到顾时年跟着老爷子进门,高兴的汤勺差点掉在地上,从屋里迎出来,拉着顾时年就不撒手了。

“你这娃子,你过来咋不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准备好吃的……”

“云奶奶,咱是自家人,可不整待客那一套。”

顾时年笑着回了一句,把粮食袋子放在炕头,自顾自的打水洗脸,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栓子一脸兴奋的跟在顾时年身边,小嘴吧吧跟顾时年打招呼,同时嘴里还不忘问云裳的消息。

顾时年洗好脸,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绿豆汤,一边小口喝着,一边说起云裳去了京城的事情,当然,对于云裳坦白自己财迷一般到处串门子收红包的行为,顾时年也毫不隐瞒的抖落了出来……

老村长端着碗,看着跟老云家熟稔说笑的顾时年,感觉嘴里的绿豆汤只余下淡淡的苦味了。

在村门口看到顾时年的时候,他确实有再次向顾时年求助的年头。

可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就被老村长再次压了下去。

今年各地都大面积受灾,就算顾时年答应帮村里人买粮,估摸着他运输公司的熟人也没地儿寻摸粮食。

再说顾时年去年帮村里寻摸粮食,已经承担一次风险了,今年年景比去年更加困难,形势也更加紧张,人孩子是城里娃儿,有供应粮吃,干啥要一次次豁出命的帮他们这些泥腿子寻摸粮食?

最重要的是,就算时年娃子能拖熟人寻摸来粮食,村里也没钱买粮了。

去年年前买的那次粮,几乎搜刮干净村里的底摊子了,今年村里公分更不值钱,就算到了年底,估摸着一村子人也攒不下三千块,村里人拿啥买粮?

总不能让人担惊受怕的寻摸来粮食,再倒贴的白分给村里人吧?

再说现在粮食多贵啊,村里大大小小有两千张嘴等着吃饭,就是大资本家也倒贴不起啊。

他就算脸皮再厚,也没脸跟人孩子提这样的要求。

村长没滋没味的喝完绿豆汤,又跟顾时年闲聊了几句,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云爷爷,我瞅着村长精神不大好,是愁庄稼绝收的事儿吗?”顾时年放下空碗问道。

“可不是咋地。”老爷子把村里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叹息着道,“村长和老支书昨儿跑了一趟镇上,听镇领导的话音,今年上面就算拨救济粮,也不会太多,主要还得咱自己解决困难。”

顾时年眉头蹙起,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下来,“村长爷压力挺大的。”

“村长就是爱扛事儿,这事儿他一个人咋扛的下,最后还不得跟上门伸手么。”老爷子摇了摇头叹道。

想到老村长满是愁苦的脸颊,消瘦佝偻的身子,再想到村里人数次出手帮助云裳的事情,以及云裳空间仓库里堆得满满当当,几乎放不下粮食,顾时年心里很快有了想法。

不过帮村里人弄粮食的事情暂时不急,顾时年跟老爷子闲谈了几句,又转换话题,问起滩下修路的事情。

“这几天夏收,村里没人去修路了。我问过三柱子,说是路修到河边啦,已经开始要建大桥了……”

“那高家呢?高家人应该也听说阿裳回省城的事情了,他们有没有找过来?”顾时年接着问起云裳认回白家后,高家人的反应。

“他们哪来的脸找过来?”老爷子一脸愤懑,“就没有见过高家这么不要脸的人家,瞅着裳囡有门子好亲戚,就死皮赖脸的想抢娃儿,结果咱裳囡是军区司令的闺女!那高家可丢人乍了,满公社的人都看高家的笑话哩!”

顾时年捏了捏栓子圆嘟嘟的小脸,一脸郑重的建议老两口夏收完搬去汾阳。

担心老爷子离不开村子,成了敌特气急败坏下泄愤的对象,顾时年还不经意间透露张守义已经调去汾阳工作,以及云水莲身边出现新的追求者的事情。

老两口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老爷子更是重重放下碗,黑着脸问,“时年娃子,你说的是真的,那张守义真去汾阳了?”

“嗯,前段时间天天去单位找云姑姑,还去夜校接云姑姑放学。”

顾时年又将周明辉的来历也跟老两口说了一下,最后不着痕迹的给两个男人上眼药,“要不是张守义天天去找云姑姑,云姑姑也不会认识周明辉……”

“啪嗒!”

老爷子把筷子撂在炕桌上,黑着脸对老太太道,“淑英啊,要不你先跟时年娃子回汾阳,等夏收完了我也过去。”

敢纠缠我们老云家的闺女,老子过去后一定拿大棒子敲坏那俩坏坯子的狗腿!

还有那周明辉,周家都出了个不要脸的闺女了,咋还敢往水莲跟前凑?就不怕时年娃子大耳刮子抽他么!

“行,我明儿就去汾阳守着水莲……”老太太话没说完,就想起家里还有个需要人看管的王寡妇,又问老爷子道:

“还有王桂花,王桂花咋办?我再把王桂花带去汾阳?还有李红梅,那肚子都老大了,万一生了可咋办?”

“云爷爷,云奶奶,我找了两个人天天晚上去夜校门口接云姑姑,云姑姑那边暂时没事,你们等夏收完过去就行。”

第355章 闯祸了

“咳,咳咳……”

白清正眼睛斜向云裳,干咳了好几声,云裳立时反应过来,又凑到自家大哥跟前,一脸讨好的道:

“大哥,你总是给我买小人书,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哥!”

白清正满意了,揉了揉云裳脑袋,翘着嘴角上楼写作业去了。

白清明羡慕的不得了,一脸艳羡的凑过来,不停追问云裳,“那我呢!我呢?小七,还有你小哥我呢?”

“嗤!”白清玥嗤笑出声,“还用问吗,你是全天下最欠揍的哥哥!”

白清明脸色瞬间胯了下来,狠狠咬了一口冰棍,气呼呼的嘀咕“别以为你是姐姐我就不敢揍你……”

云裳看看白清玥,再看看白清明,最后看看手上还没有吃完的冰棍,果断投靠了‘大金主’,帮助会给她买冰棍的姐姐继续怼白清明:

“小哥,你不要难过,你在我心里不是最欠揍的哥哥……”

听到这里,白清明不自觉扬起嘴角,刚准备跟白清玥嘚瑟,就听云裳接着道:

“你数学只考八分,是全天下最笨的哥哥。”

白清明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愣愣的看着云裳,差点就哭出来。

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小七……实在太坏了。

白清玥忍不住哈哈大笑,学着自家大哥的样子,狠狠揉了揉云裳的脑瓜子,也拎着书包上楼写作业去了。

云裳眼睁睁看着‘大金主’上楼,赶紧凑过去刷白清明的好感,毕竟白清明挺疼她的,要是真惹白清明生气了,以后不给带好玩的咋办?

“小哥,你放心,打今儿起我给你补课,陪你写作业,肯定让你八分卷子后面加个零蛋,考八十分!以后你就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哥哥了。”

白清明有心不搭理云裳,可是手上的力气没有云裳大,一个不留神就被她拉进了书房。

眼见白清明丢下书包想溜,云裳一个箭步窜上去,揪住白清明按在椅子上,示意他看书柜上的木棍子:

“小哥,我跟爸妈说好了,以后在家帮你补课。爸跟我说了,你要是不好好听我话,他就使劲揍你!”

小样儿,落我手上还想跑?

门都没有!

想到竹笋炒肉的滋味,白清明顿时不挣扎了,乖乖放下书包,跟着云裳打一年级的课程学起。

球球满屋子溜达了一圈,最后从书房门缝里钻进去,跳上桌子,乖乖趴在云裳身边不动弹了。

白清明正在学着算数,抓耳挠腮的掰着十根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手指头不够用了,干脆把球球也拉过去,借用两条前腿凑数字。

“小七,”白清明举着两只手,一脸肯定的道,“我算了两遍,八加六等于十二,这回肯定对了!”

“啪!”

云裳深呼吸了两下,最后还是忍不住一巴掌在白清明脑门上,“错了,再算!”

白清明一手捂脑袋,一手猛拍桌子,故作恶狠狠的模样,“小七,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揍你?”

“你还敢威胁我!?”云裳毫不示弱的瞪向白清明,一把把他从椅子上拖出来,反手压在地上。

见白清明死活挣扎不开,云裳很是中二的蹦出一句,“小样儿,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白清明生无可恋的停止了挣扎,丢人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呜呜,这不是我的家,我要离家出走……

兄妹俩这番动静不小,桌上打瞌睡的球球吓了一跳,见两人扭打在一起,全身的毛立时炸开了,站在桌边嗷了一声,直接跳下来,奔着白清明的脸就是一爪子。

白清明先是被球球一爪子拍懵了,紧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脑袋边上多了个玻璃罐子,罐子里的茶叶洒了一地。

云裳赶紧松开白清明,看着一地的茶叶和摔成两半的玻璃罐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球球可不知道自己惹祸了,伸出小嫩爪子,对着白清明又是抓又是挠,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刚满月的小奶猫,顾清明一脚就能踹扁它。

白清明这会儿可顾不上球球挠自己的事情,看着一地的狼藉,腿都忍不住发抖了。

完了!

这可是小七送给老白的礼物,老白平日里宝贝的紧,都舍不得带到军区去,就每天搁家里冲一泡尝尝味儿。

现在茶叶让球球打翻了,老白会不会把球球丢出家门啊?

可球球是小七的宝贝,要是真被丢了,小七会不会伤心啊?

云裳拎起球球,鼓起腮帮子,想狠狠敲打它一番。可是对上球球圆溜溜的眼睛,听它小奶音冲她嗷嗷叫几声,再想到球球刚才勇敢的保护她,冲白清明挥爪子的行为,就忍不住软下心来,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了。

云裳亲了亲球球圆圆的小胖脑袋,指着白清明的鼻子就道:“小哥,你干啥不好好念书!?万一摔坏了球球咋办!”

要不是你不好好学习,故意挑衅我,我能跟你打架吗?

要是不跟你打架,球球能从那么高的桌子上跳下来,能摔着便宜爹的茶叶吗?

归根结底,就是怪你!

白清明:“……”你的猫冲过来挠我,还怪我没有看好你的小猫崽子?

还讲不讲理了?

哼,舍不得凶球球,就知道凶小哥,太欺负人了!

白宴诚一进门就听到书房里噼里啪啦一阵响,推门进去一看,自己舍不得喝,天天闻着味儿都过瘾的茶叶罐子碎了一地,里面的茶叶也洒的到处都是。

再看到两个小的傻愣愣的看着他,跟鹌鹑似的缩在一边不敢说话,当即抽出书柜上的木棍子,按住白清明就揍。

云裳真被吓到了,听到白清明‘嗷’了一声,再听白宴诚把打碎茶叶罐子的事情背在白清明头上,赶紧冲过去抱住白宴诚的胳膊不撒手了:

“爸,不是小哥干的,茶叶罐子是球球打碎的,跟小哥没有关系。”

白宴诚愣了一下,想找球球算账,却见它窝在桌上小小的一团,都不够他戳一手指头,不由又愤愤的看向球球的主人。

第356章 皮小子抗揍

白宴诚回过头,对上自家小闺女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别说是动手给教训了,他连个凶狠的表情都不舍得做出来,就怕吓坏了云裳。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云裳背后站着林文岚,白宴诚没胆子跟云裳动手的因素。

“裳囡,听话,先一边呆着去。”

云裳乖乖放手,正准备抱起球球,却听到身后又传来啪的一声,紧接着就听到白清明嗷嗷叫唤起来。

“爸!小七都说了,那茶叶罐子是球球打的,你咋还打我!”

“你个逆子!你还有脸问为啥打你?你就在书房里,咋不看好球球?你说你该不该打!”

白清明:“……”为啥小七的猫要我看着!你还能再偏心一点吗?

云裳吓得双手捂着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手指缝隙里偷看白清明挨揍,心里暗暗琢磨:

便宜爹是不是在杀鸡儆猴,故意暴揍白清明来吓唬她?

又或者是,暴揍白清明施苦肉计,逼她再给他弄点好茶叶?

“嗷!”

白清明捂着屁股又是一声惨叫,吓得云裳差点原地跳起来,眼见白宴诚又举起了棍子,云裳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着白宴诚的胳膊,嘟着小嘴,眼泪要掉不掉的替悲催的熊孩子求情:

“爸,你不要打小哥了!茶叶是球球不小心碰掉的,跟小哥没有关系。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云裳脑子极速运转,不等白宴诚开口,又马上接着道,“爸,你不要生气了,我,等顾二哥来了,我让顾二哥再给你寻摸点好茶叶。”

顾二哥不想矮白家人一头,也不想让白家人还他人情,继而跟她撇开关系,那她就想法子帮顾二哥在白宴诚这里刷足存在感。

白宴诚同志喜欢喝茶,那她空间里的茶叶就多转一道手,通过顾二哥的手交给白宴诚。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白宴诚这又吃又拿的,以后哪还好意思在顾二哥面前拿架子?

白宴诚果然迟疑了,松开了白清明,好奇的问,“裳囡,你上回给我的茶叶也是顾时年给你的?”

“嗯。”云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顾二哥朋友可多啦,回头我让顾二哥多多给你寻摸茶叶。”

见白宴诚脸上还有迟疑的神色,云裳继续添火,“爸,你放心,我会跟顾二哥说,茶叶是给爷爷寻摸的,到时候偷偷分你一半。”这样你的脸面就保住啦。

白宴诚果然上套了,自欺欺人的点点头,“那行吧,到时候爸先替你爷尝尝茶叶好不好,可不能拿烂茶叶糊弄你爷。”

云裳:“……”然后再好的茶叶到你嘴里都成破烂货了,到时候你就顺理成章的把茶叶昧下来了是不是?

云裳很想问白宴诚一句:老白同志,脸呢?

可是看着不断揉屁股的白清明,云裳识趣的闭上嘴,还昧着良心夸白宴诚,“爸,你考虑的真周到,要是顾二哥寻摸来的茶叶不好,咱可不能给我爷寄过去。”然后全留给你自个儿喝!

白宴诚满意了,揉了揉云裳的小脑袋瓜子,一脸的和蔼可亲,“裳囡,我把你小哥交给你了,敢不听你话,你就跟爸说,爸替你揍他!”

揍了儿子,既能身心舒坦,还能巴结小闺女,最重要的是,以后不担心没有好茶叶喝了,这么划算的买卖,当然得干了。

再说皮小子又揍不坏,挨几下咋了?

一旁的白清明都快吓哭了,心里一个劲的琢磨,现在离家出走,会不会被自己老子打断狗腿。

等到白宴诚招呼吴婶过来打扫房间,白清明才赶紧拉着云裳溜出去,擦着头上的冷汗,哭丧着脸问,“小七,时年哥啥时候来省城?他那房子收拾好没,回头我去时年哥那边住几天。”

云裳脸黑了,“顾二哥那边没地儿住!”

想啥美事呢?

顾二哥的新房子我还没住过呢,啥时候轮到你住了!

别做梦了!

顾时年可不知道自己的房子遭白清明惦记了,这会儿正拎着行李,在云水莲,刚子,还有小庆子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火车上人不多,顾时年找到座位,还没有坐下去,就看到对面座位上坐着一位老熟人。

“顾哥……时年哥,我准备去省城,你也是去省城吗?”二丫眼神闪了闪,甜甜的笑着问道。

顾时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视线轻飘飘的从二丫身上扫过,落在她完好如初的脚腕处,面带讽色的问,“脚没瘸?能走路了?”

看来上次摔的太轻了,这才几天时间,又跑出来膈应人了。

二丫听出顾时年话音里的讽刺,原本恢复良好的脚腕又隐隐刺痛,不自觉将脚收进座位底下。

“我的脚腕已经好了,谢谢时年哥关心……”

“我只有云裳一个妹妹。”顾时年当着临近几个旅客的面,毫不客气的打断二丫,之后更像是没有看到二丫的窘迫似的,自顾自坐下去,闭上眼睛做出一副不愿意交谈的姿态。

二丫不大不小的丢了个人,忍不住涨红了脸,垂在身侧的手都不自觉攥在一起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时年不是要明年才会去省城吗,怎么这一世提前了大半年?

还有云裳,她不是要到冬天才回省城认亲的吗?怎么这一世白家人这么早就找过来了?

明明上一世云裳因为身份的问题,曾经卷进过敌特案件的。

这次她也早早做了准备,提前捅破高家人是敌特的事情,还提前把高家人跟云裳捆在一起举报了,怎么公安那边一直没有对高家采取行动?

甚至,连云裳军区司令女儿的消息也提前暴露了?

她原本都计划好了的,想要打个时间差,把云裳跟高家捆在一起,扣上敌特的帽子,早早把云裳跟高家人一起打发去大西北关起来。

等到白家人找亲生女儿的时候,她会把提前找到的,跟云裳有三四分像的小丫头推出去,顶替了云裳的身份。

而她手握白家小闺女冒名顶替的把柄,那个冒牌货这辈子都得听她的指挥,白家也会成为她最大的靠山,陈翠巧一家这辈子再也别想算计她。

第357章 再见面

白宴诚回过头,对上自家小闺女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别说是动手给教训了,他连个凶狠的表情都不舍得做出来,就怕吓坏了云裳。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云裳背后站着林文岚,白宴诚没胆子跟云裳动手的因素。

“裳囡,听话,先一边呆着去。”

云裳乖乖放手,正准备抱起球球,却听到身后又传来啪的一声,紧接着就听到白清明嗷嗷叫唤起来。

“爸!小七都说了,那茶叶罐子是球球打的,你咋还打我!”

“你个逆子!你还有脸问为啥打你?你就在书房里,咋不看好球球?你说你该不该打!”

白清明:“……”为啥小七的猫要我看着!你还能再偏心一点吗?

云裳吓得双手捂着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手指缝隙里偷看白清明挨揍,心里暗暗琢磨:

便宜爹是不是在杀鸡儆猴,故意暴揍白清明来吓唬她?

又或者是,暴揍白清明施苦肉计,逼她再给他弄点好茶叶?

“嗷!”

白清明捂着屁股又是一声惨叫,吓得云裳差点原地跳起来,眼见白宴诚又举起了棍子,云裳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着白宴诚的胳膊,嘟着小嘴,眼泪要掉不掉的替悲催的熊孩子求情:

“爸,你不要打小哥了!茶叶是球球不小心碰掉的,跟小哥没有关系。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云裳脑子极速运转,不等白宴诚开口,又马上接着道,“爸,你不要生气了,我,等顾二哥来了,我让顾二哥再给你寻摸点好茶叶。”

顾二哥不想矮白家人一头,也不想让白家人还他人情,继而跟她撇开关系,那她就想法子帮顾二哥在白宴诚这里刷足存在感。

白宴诚同志喜欢喝茶,那她空间里的茶叶就多转一道手,通过顾二哥的手交给白宴诚。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白宴诚这又吃又拿的,以后哪还好意思在顾二哥面前拿架子?

白宴诚果然迟疑了,松开了白清明,好奇的问,“裳囡,你上回给我的茶叶也是顾时年给你的?”

“嗯。”云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顾二哥朋友可多啦,回头我让顾二哥多多给你寻摸茶叶。”

见白宴诚脸上还有迟疑的神色,云裳继续添火,“爸,你放心,我会跟顾二哥说,茶叶是给爷爷寻摸的,到时候偷偷分你一半。”这样你的脸面就保住啦。

白宴诚果然上套了,自欺欺人的点点头,“那行吧,到时候爸先替你爷尝尝茶叶好不好,可不能拿烂茶叶糊弄你爷。”

云裳:“……”然后再好的茶叶到你嘴里都成破烂货了,到时候你就顺理成章的把茶叶昧下来了是不是?

云裳很想问白宴诚一句:老白同志,脸呢?

可是看着不断揉屁股的白清明,云裳识趣的闭上嘴,还昧着良心夸白宴诚,“爸,你考虑的真周到,要是顾二哥寻摸来的茶叶不好,咱可不能给我爷寄过去。”然后全留给你自个儿喝!

白宴诚满意了,揉了揉云裳的小脑袋瓜子,一脸的和蔼可亲,“裳囡,我把你小哥交给你了,敢不听你话,你就跟爸说,爸替你揍他!”

揍了儿子,既能身心舒坦,还能巴结小闺女,最重要的是,以后不担心没有好茶叶喝了,这么划算的买卖,当然得干了。

再说皮小子又揍不坏,挨几下咋了?

一旁的白清明都快吓哭了,心里一个劲的琢磨,现在离家出走,会不会被自己老子打断狗腿。

等到白宴诚招呼吴婶过来打扫房间,白清明才赶紧拉着云裳溜出去,擦着头上的冷汗,哭丧着脸问,“小七,时年哥啥时候来省城?他那房子收拾好没,回头我去时年哥那边住几天。”

云裳脸黑了,“顾二哥那边没地儿住!”

想啥美事呢?

顾二哥的新房子我还没住过呢,啥时候轮到你住了!

别做梦了!

顾时年可不知道自己的房子遭白清明惦记了,这会儿正拎着行李,在云水莲,刚子,还有小庆子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火车上人不多,顾时年找到座位,还没有坐下去,就看到对面座位上坐着一位老熟人。

“顾哥……时年哥,我准备去省城,你也是去省城吗?”二丫眼神闪了闪,甜甜的笑着问道。

顾时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视线轻飘飘的从二丫身上扫过,落在她完好如初的脚腕处,面带讽色的问,“脚没瘸?能走路了?”

看来上次摔的太轻了,这才几天时间,又跑出来膈应人了。

二丫听出顾时年话音里的讽刺,原本恢复良好的脚腕又隐隐刺痛,不自觉将脚收进座位底下。

“我的脚腕已经好了,谢谢时年哥关心……”

“我只有云裳一个妹妹。”顾时年当着临近几个旅客的面,毫不客气的打断二丫,之后更像是没有看到二丫的窘迫似的,自顾自坐下去,闭上眼睛做出一副不愿意交谈的姿态。

二丫不大不小的丢了个人,忍不住涨红了脸,垂在身侧的手都不自觉攥在一起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时年不是要明年才会去省城吗,怎么这一世提前了大半年?

还有云裳,她不是要到冬天才回省城认亲的吗?怎么这一世白家人这么早就找过来了?

明明上一世云裳因为身份的问题,曾经卷进过敌特案件的。

这次她也早早做了准备,提前捅破高家人是敌特的事情,还提前把高家人跟云裳捆在一起举报了,怎么公安那边一直没有对高家采取行动?

甚至,连云裳军区司令女儿的消息也提前暴露了?

她原本都计划好了的,想要打个时间差,把云裳跟高家捆在一起,扣上敌特的帽子,早早把云裳跟高家人一起打发去大西北关起来。

等到白家人找亲生女儿的时候,她会把提前找到的,跟云裳有三四分像的小丫头推出去,顶替了云裳的身份。

而她手握白家小闺女冒名顶替的把柄,那个冒牌货这辈子都得听她的指挥,白家也会成为她最大的靠山,陈翠巧一家这辈子再也别想算计她。

第358章 我想回家了(两章合一)

还想着给顾二哥一个惊喜呢,熬了大半夜的绿豆汤,结果被一把盐给毁了。

真是丢死人了!

林文岚搂着云裳的小身子,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了声。

明明小六子也被整了,可她这心里咋这么舒坦呢?

球球搞不懂云裳在干什么,好奇的转过肉呼呼的小身子,学着云裳的样子,也把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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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打脸

中午回大院儿的时候,两人碰巧在大门口碰上了周明娟两母女。

看到顾时年突然出现在军区大院儿,周明娟愣了一瞬,随即拉着顾明珠站定,嘴角扯出一抹客套疏离的假笑:

“时年?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军区大院儿进去要登记的,你来之前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安排人出来接你……”

周明娟说着,视线落在云裳身上,话音马上低了下来,似是意外顾时年为什么会跟白家小闺女搅和在一起。

“时年,你咋跟……你这孩子,咋不直接去家里,搁外头瞎晃悠啥?”关键是,咋能跟白家人搅和在一起?

不知道顾怀庆和白宴诚不对付吗?

眼见顾时年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周明娟又扶着顾明珠的肩头,指着顾时年作介绍,“明珠,这是你时年弟弟,比你小两个月……”

云裳立时被周明娟恶心到了。

顾时年是顾明珠弟弟?

周明娟咋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满军区大院儿谁不知道顾时年早就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了,顾明珠算哪门子的姐姐?

就连顾盼归都不敢强行要顾时年喊她姐姐,顾明珠一个小老婆养得奸生女,哪来的脸面跟顾时年拉关系?

真是够不要脸的!

干了缺德事儿,不说见着顾时年低调点,绕道儿走路,还非要凑过来让人打脸。

不等顾时年说话,云裳先板着小脸儿,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军区大院儿又不是你家后花园,我顾二哥想来就来,干啥要跟你打招呼?再说我张春妮阿姨还在呢,你搁我顾二哥面前充啥长辈架子?脸可真大!”

云裳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小嘴微撇,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之色。

周明娟没想到云裳小小年纪说话会这么难听,当即脸色涨红,连脸上的假笑维持不住了。

顾时年嘴角翘了翘,顺着云裳的话语继续补刀:“周同志,我跟顾政委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了,跟你和顾明珠之间更谈不上有关系。我要去哪儿,还用不着跟你报备。”

如果说云裳说的话让周明娟有些下不来台,那顾时年的一句‘跟顾政委断绝父子关系’,就是当众撕下周明娟的遮羞布,让她里子面子丢了个一干二净。

顾怀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流言,又因为周明娟主动凑过来挑衅的行为,让顾时年重新翻腾了出来。

这会儿正是中午下班时间,大院儿门口谈不上人来人往,却也不缺回家吃饭的军人和孩子们,再加上边上还有站岗的小战士,几人这番口舌之争,自然一字不漏的传进众人耳中。

周围路过的人免不了要把好奇的目光投过来,即便没有人笑出声,周明娟还是臊得老脸通红,手一个劲的打哆嗦。

她怎么样也想不到,顾时年和云裳年纪不大,嘴巴却一个比一个毒,说出来的话像是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每一记都结结实实抽在她的脸上。

原本经过周明娟的介绍,顾明珠也知道了顾时年的身份,她挺直了腰背,下巴微抬,嗓子眼里轻轻‘哼’了一声,眼睛斜着顾时年,就等着他喊她一声姐姐。

她都想好了,等到顾时年开口喊她,她就像平日里羞辱顾光宗那样羞辱顾时年一番,要让这个讨人厌的狗崽子知道,她才是顾政委家唯一的孩子。

不管是顾光宗还是顾时年,都不配踏进顾家的大门,跟她争家产。

可顾明珠万万没有想到,顾时年不但没有喊她一声姐姐,反而跟云裳一唱一和,摆出一副看不上顾家的姿态,让她和周明娟结结实实丢了一次人。

云裳也就算了,好歹是白司令家的娃儿,地位比她也不差什么,可顾时年他凭啥看不起顾家?

张春妮一个下苦力的工人,哪里比得上军区政委和大医院的主任?

顾明珠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当即扯开周明娟,指着顾时年的鼻子就骂:

“你算个啥东西?我们家认不认你都是两说呢,你凭啥嫌弃我爸?既然你看不上顾家,又跑来军区大院儿干啥……”

“时年哥是我家的客人!”白清明从后面跑过来,挡在云裳和顾时年身前,“你少自作多情啦!时年哥是我家小七的客人,他才不是来找你的。”

在白清明说话的时候,白清正和白清玥也相继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顾时年和云裳身侧。

顾明珠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后走过来的白清正,又抿紧了唇,低着头不说话了。

周明娟看了一眼周围慢下脚步看热闹的行人,铁青着脸,紧紧扯住顾明珠的手往大院儿里拉,“走!人家攀上高枝了,不领你的情,你以后就当没有这个弟弟!”

“时年哥,你不是早就跟他们家没关系了吗,咋又要认弟弟?”白清明好奇的问道。

顾时年轻笑一声,声音清朗的道,“本来就没有关系,自然谈不上认亲这回事。”

云裳觉着周明娟放的狠话太难听了。

啥叫攀高枝?

顾二哥本来就是高枝儿!

京城顾家都只认顾二哥,不认顾怀庆了,顾二哥犯得着攀高枝吗?

顾二哥自己就是高枝!

云裳鼓着腮帮子,用周围人都听得到的声音继续补刀,“啧,你倒是领张春妮阿姨的情分了,可你抢张春妮阿姨儿子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啊。”

众人:“……”

不愧是司令家的娃儿,这嘴巴太刁了,专挑人痛处打。

白清正和白清玥一前一后的揉着云裳的小狗头,又跟顾时年打了声招呼,这才结伴往家里走去。

白清明挤开白清玥凑过来,愤愤不平的批判云裳,“小七,你说话不算话,早上明明答应我的,说等我回来再一起出去玩,你咋单独跟时年哥出去了。”

云裳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拍了白清明一巴掌,“你个大灯泡子!”

老想跟我抢顾二哥,真是太不识趣了!

这么没眼色,活该你老是被便宜爹揍。

第360章 不能让他留在省城

几人回到家,发现白宴诚和林文岚已经回来了,不等云裳和顾时年开口,白清明先跳出来,把周明娟在大门口找顾时年麻烦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一脸好奇的问:

“爸,妈,那个周主任是不是有病?时年哥来咱家玩,干啥要先跟她打招呼?时年哥不是都跟顾政委断绝关系了吗?”

白宴诚没有搭理自家的蠢小子,笑呵呵的跟顾时年打了声招呼,又拉过云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裳囡,周主任没吓着你吧?”

“没有。”云裳得意的抬起小下巴,“爸,我和顾二哥把周主任骂跑了。”

不等白宴诚说话,云裳又皱着小鼻子,一脸关切的问,“爸,周主任都快被我气哭了,顾政委会不会找你打架啊?你能打过顾政委吗?”

说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白宴诚,小眼神要多担忧就有多担忧。

白宴诚脸黑了。

闺女这是怀疑他的能力?

简直不能忍!

“瞎说啥呢?爸就是让他顾怀庆一只手,他都不是个儿!”白宴诚说的斩钉截铁,就差拍着胸脯下保证了。

云裳当然不是真得担心顾怀庆跟白宴诚翻脸。

白家一门三将,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再说顾怀庆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身为军区政委,原本该是军区一把手,可他手上的权利却几乎被白宴诚架空了。

等再过个几年,顾怀庆更是会自顾不暇,连头顶的军帽都保不住,还拿啥跟白宴诚斗?

这也是云裳敢无所顾忌得罪周明娟的重要原因。

白宴诚说的那么肯定,云裳很是识趣的拍便宜爹的马屁,“爸,你真厉害,你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爸爸!”

说完还对白宴诚翘起了大拇指。

在云裳和白宴诚说话的时候,顾时年从客房里拿出自己和云裳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给众人分发起来。

给白宴诚的,是他最喜欢的茶叶,给林文岚的,是云裳去年在申市买的护肤品,给白清正和白清玥的是钢笔,给白清明的是香甜绵软的蛋糕和小人书。

就连吴婶,云裳和顾时年都准备了一块新布料。

收礼物总归是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白宴诚和林文岚也分别给了顾时年见面礼,屋里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等到林大妮带着大成赶过来,林文岚赶紧进厨房帮吴婶把饭菜端出来,朝客厅里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喊道:

“都过来吃饭啦!裳囡,带你时年哥哥过来吃饭!”。

云裳放下球球,哒哒哒的跑到饭桌前,见吴婶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特意蒸了一锅白面儿肉包子招待顾时年,满意的小眉头都飞起来了。

白宴诚和林文岚能这么隆重的招待顾时年,真是太给她涨面儿啦。

云裳决定,回头一定借顾二哥的手,多多给白宴诚送茶叶。

…………………………………………

顾家离白家不算远,与白家热闹欢快的气氛不同,顾家这会儿安静的吓人,书房里时不时传来周明娟的啜泣声。

“……庆哥,时年,真的是一点脸都不给咱们留。他明明知道咱们家就在大院儿里,来了省城不来家里看看,却偏偏跑去了白家,传出去了让人咋看你。”

“军区谁不知道你跟白宴诚不对付,时年这样,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打我的脸呢。他是故意的!庆哥,他是在给张春妮出气……”

“还有白宴诚……明面上跟你缓和关系,暗地里却把顾时年弄到省城,他肯定是想在军区众人面前下咱家的脸面……”

“还有那个小丫头片子,才那么一点儿大,咋能说出那些话,指定是有人在背后教的……”

顾怀庆眉头紧紧皱起,听着周明娟一阵接一声的啜泣声,心里烦躁的想骂人。

这到底是咋回事?

时年咋跟白家新找回来的小闺女搅和在一起了?不好好呆在清河县,跑来省城干啥?

还有白宴诚,不是都对他释放出和好的信号,没有故意跟他对着来了吗,咋好好的又把顾时年弄到省城了?

白宴诚到底想干啥,是要下他的脸面,故意给他添堵,还是又想撕破脸,决意跟他斗到底了?

顾怀庆烦躁的解开脖子下的第一颗扣子,又推开桌上的杯子,问周明娟道,“你没问问时年来省城干啥?”

“没有。”周明娟半垂着头,看不清眉眼,但能看到她柔弱的下巴上垂下的眼泪,“我才问了句他时候来省城的,咋不直接来家里,那孩子就当众给我难堪了。”

见顾怀庆皱着眉头不说话,周明娟眼神闪了闪,接着道,“庆哥,你上回去清河县……你说,时年他是不是,是不是想把那件事说出去?”

顾怀庆面色一僵,早就恢复完好的脸又开始隐隐作痛,想到在清河县那间昏暗逼仄的招待所,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揍成猪头,再想到顾时年威胁他的话,顾怀庆后背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不能让顾时年把周明娟盗用他私章的事情说出去!

还有他丢失枪支的事情,也不能让人知道!

“庆哥,无论如何,不能让时年留在省城了。他现在跟白家人搅和在一起,指不定啥时候就把那事儿捅到白宴诚跟前,到时候……”咱们俩都得完蛋!

“让我想想。”顾怀庆抬手止住周明娟的话头,看了下时间,接着问,“光宗去西南也快两个月了吧,最近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周明娟咬紧了唇,轻轻点了下头,“昨儿打电话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顾怀庆揪着眉心,深深叹了口气,“西南现在形势紧张,光宗刚过去,能适应吗?”

周明娟愣住了。

她哪儿知道顾光宗能不能适应?

又不是她亲生儿子,上不上前线,打不打仗的,跟她又没有关系,她哪里会问顾光宗这个?

再说顾怀庆之前不是生顾光宗的气,这才把他丢到西南自生自灭的吗,这才去了一个多月,咋就开始惦记了?

难不成,顾怀庆想通了,不嫌弃顾光宗名声不好听,起了培养顾光宗的心思了?

第361章 我没拿自个当外人

周明娟心里一紧,尽量放缓语气,在心里边组织语言,边开口道,“我昨儿问光宗了,他现在还是新兵,要先训练一段时间,暂时不会参战。不过训练挺辛苦的,光宗说他还能适应。”

西南战事吃紧,按照管理,新兵到部队上至少要训练两个月,顾光宗才去了西南一个多月,按理来说还在训练期间,她这么回答,应该没有问题。

顾怀庆沉默半晌,吩咐了周明娟一句,“光宗下回再打电话回来,让他给清河县那边打个电话。”

“好,”周明娟应了一声,又接着问,“庆哥,到时候我咋跟光宗说……”

顾怀庆抬起手指叩了叩书桌,放低了声音道,“你跟光宗透露一下时年现在在省城的消息,他知道该咋办。”

周明娟眼睛一亮,放软了声音道,“庆哥,我会尽快把这事儿透露给光宗知道。”

顾光宗当初之所以买凶杀人,就是担心顾怀庆会把顾时年接回顾家,影响到他继承人的位置。

要是让顾光宗知道,在他被顾怀庆丢到西南自生自灭的时候,顾时年却跑到了省城,顾光宗哪里能咽下这口窝囊气。

到时候非得想法子把顾时年折腾回去不可。

顾时年可不知道自己又被顾怀庆一家子算计上了,这会儿兜里揣着钱票,跟着白宴诚进了书房。

对上顾时年坚定的眼神,再看着桌上顾时年推过来的一把钱和粮票,白宴诚觉着自己眼皮子又不停使唤了。

他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咋左眼皮子又开始跳个不停了?

“时年,这钱你收回去,我要是收下你这钱,那成啥人了?再说那小院儿是裳囡让我给你买的,要是裳囡知道我收你钱了,回头又得跟我闹了。”

白宴诚说完,觉着桌上的钱票换成了自己小闺女那张鬼灵精怪的脸,再想到云裳折腾人的手段,硬生生打了个激灵。

“白叔,我跟阿裳说过了,她也同意我把房钱还给你……”

见白宴诚还要说话,顾时年又接着开口,“白叔,我照顾阿裳,是打心底里把阿裳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要是我收下那座小院儿,那跟卖阿裳有啥区别?”

白宴诚喝茶的手僵住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顾时年面色不变,声音依旧不疾不徐的道,“白叔,我是没有拿自个儿当外人,所以才把这钱退回来的。”

言外之意,如果白家执意要送他一座小院儿,就是跟他见外,不拿他当自己人。

白宴诚放下茶杯,神色冷凝,两眼紧紧盯着顾时年,眼里有探究,有警惕,有犹疑,其间还夹杂着一丝欣赏和认可。

对上白宴诚逼人的视线,顾时年面色不变,眼神坚定,说起云裳时,眼里甚至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温柔和宠溺。

白宴诚神情很快缓和了下来,面上又露出惯有的笑意,将桌上的钱收过来,又从里面数出两百块和一沓工业票,推给了顾时年。

“裳囡说你和京城顾家一直有联系,身上不缺钱,白叔就不跟你客气了。

我和你林阿姨都忙,没时间帮你添置家具,也不知道你都喜欢啥,这两百块就当是我和你林阿姨给你添置家具的费用。”

小子!房子不送你了,家具总不能不让我送吧?

顾时年看懂白宴诚眼神里的意思,很是乖顺的把钱和工业票收了起来。

“那我就不跟白叔客气了,这钱我正好拿去收拾屋子。”

白宴诚满意了,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跟顾时年打探,“时年啊,你这茶叶是打哪儿寻摸的?可真不错,劲儿大,也香!”

顾时年无语半天,忍笑道,“白叔,这些茶叶是我去年在申市弄来的,没剩多少了。等你喝完了,我再托人给你寻摸。”

阿裳空间里各种茶叶都有,红茶绿茶乌龙茶黑茶,各种品质的都有,足够白宴诚敞开肚皮喝一辈子了。

白宴诚眼睛亮了一下,面上故作镇定的道,“会不会太麻烦了?要是麻烦的话就算了……”

两人在书房里虚情假意的来回探话,外面的云裳等不及了,抱着球球,几步跨过去,抬手就捶门。

“爸!我小姨都带大成哥哥回家了,你咋还没和顾二哥说完话?”赶紧长话短说,别耽误我和顾二哥逛街!

小闺女跑来要人了,白宴诚不敢耽搁时间,马上把人放了出来。

云裳蹬蹬蹬跑到白宴诚跟前,小手一身,脆生生的道,“爸,我要跟顾二哥出去逛街,你给我钱,我要买冰棍。”

白宴诚:“……”你自个儿光是红包就收了大几百,还跑来跟我这个连零花钱都没有的穷鬼要钱?

开啥洋玩笑?

只是云裳手都伸出来了,又有顾时年在旁边看着,白宴诚咬紧了牙,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数了几张递到云裳手上。

云裳低头一看,手上好几张票子加起来才有五毛钱,差点就对白宴诚翻白眼。

我上回还给了你十块零花钱呢,你才给我五毛钱?

好意思吗?

丢不丢你这张当爹的脸?

云裳嘟着小嘴,把五毛钱塞到口袋,小眼神斜向白宴诚,眼底鄙夷的神色一览无余。

白宴诚差点吐血,想了想,打开皮包,从顾时年退回来的钱里抽出十块,塞到云裳手上。

云裳这回满意了,把十块钱塞进兜里,冲白宴诚伸出大拇指,“爸!你简直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白宴诚无语了。

合着我给十块就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子,给五毛就得个白眼儿?

搜刮了白宴诚一番,云裳满意的背着小军包,拉着顾时年跑了出去。

一下午的时间,云裳和顾时年把家里的家具买了个七七八八,厨房里还买了个铁皮炉子,外加一套做饭的家伙什儿。

云裳来省城之前偷偷藏在空间的煤球,也整整齐齐的码在厨房外面。

家里归置的差不多了,顾时年到隔壁借了铁锹,把菜园子翻了一下,种好云裳从空间里挪出来的果苗,以及新收的蔬菜种子。

第362章 就没有见过怎么丑的娃儿

顾时年刚在省城安定下来,林大妮和云水莲就依次传来了好消息。

林大妮考上了临阳大学,云水莲也以吊车尾的成绩,上了汾阳本地唯一的一所大学。

云裳高兴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正琢磨着跟云裳去东北的事情时,张海洋那边传来消息:

吴疯子一帮人落网了!

除了被下放到杏林村的吴疯子之外,河对岸的高家人,临县煤矿的高青民和沈月桂,以及一些潜藏在深处的暗桩,都被公安一一控制起来带走了。

云裳趴在顾时年身侧,听着张海洋电话里的声音:

“……老云家和你家人都很安全,敌特都被公安盯着,没有出手的机会,你可以放心了。”

“谢谢张叔。”

顾时年先道过谢,正想挂电话,张海洋又接着道,“对了,老云家其他人都没事,就是抓敌特的时候,李红梅被吓到了,孩子早产了。你云爷爷和云奶奶这两天在村里呢。

要是云裳想回老云家转转,可以直接回清河县,不会再有敌特打云裳的主意了。”

挂断电话后,云裳盯着电话看了半天,之后一言不发的拉着顾时年往家里走。

“阿裳,你是想先回老云家看看,还是想先去东北?”

云裳抬头看了顾时年一眼,小声问,“顾二哥,你说老云家是不是知道云大川的事情了?我爷我奶他们……云姑姑都一个星期没有给我打电话了。”

顾时年早就提醒过她,老云家迟早知道云大川的真正死因,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云裳心里还是忍不住忐忑难安,生怕老两口会真的恨她,把她拒之门外。

“别一个人胡思乱想。”顾时年揉了揉云裳脑袋,开口安慰她,“李红梅早产了,老云家刚添丁,最近没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见云裳神情依旧有些恍惚,顾时年叹了口气,做主安排了两人的行程。

“阿裳,等会我跟白叔商量一下,先带你回清河县一趟,之后我们从清河县出发,直接去东北。”

云裳点了点头,回到家里,拉着顾时年跟白宴诚商量回清河县和去东北的事情。

看着云裳刚刚高过桌子的个头,白宴诚哪能同意云裳大老远的跑去东北,只是还不等他说出拒绝的理由,云裳垮着脸,回身拨通白老爷子的电话,结结实实的告了白宴诚一状。

“爷爷,顾二哥三爷爷都替我们安排好了,火车上列车长会照顾我们,下车后也有人来火车站接我和顾二哥……”

云裳小眼神瞟着白宴诚,恶意满满的接着道,“结果我爸信不过顾二哥,不让我回清河县看云爷爷云奶奶,也不让我去东北见世面。

爷爷,我觉着回白家还没有我在老云家自由哩,我云爷爷云奶奶就可放心顾二哥,去年还同意顾二哥带我去申市见世面哩。”

白宴诚:“……”完了,又被这鬼灵精的小丫头坑了!

顾时年:“……”这哪是告状啊,简直是当面挑拨离间。

白老爷子听完云裳的话,立时怒了。

白老二这个老兔崽子,就是这么对我孙女儿的?

整天把孩子关在大院儿里,不让干这不让去那儿,那跟坐牢有啥区别?

怪不得小孙女说白家不如云家好呢,有这么个老古板的爹,孩子能喜欢白家吗!

白宴诚被白老爷子一顿骂,立时怂了,舍不得骂云裳,于是看顾时年的眼神都带刀子了。

林文岚同样也不放心,只是看云裳的态度前所未有坚定,很是识趣的没有说反对的话。

白老爷子嘴上说着同意让顾时年带着云裳去东北,心里还是挺不放心的,当天晚上就把白宴铭家的老三白清杰打发过来,准备让他一路带着两个孩子去东北玩。

云裳知道这是白家最后的底线,也见好就收,没有继续闹下去,很是乖顺的抱着球球上楼,收拾自己的行李。

白清杰坐的晚上的火车,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进门后休息了一天,当天晚上又跟着顾时年和云裳坐上火车,赶往清河县。

…………………………………………

云老太太坐在炕上,看着小褥子里熟睡的小猫崽子,嫌弃的连碰都不想碰一下。

老爷子看到老太太的模样,手一抖,旱烟袋子差点掉在地上,“淑英啊,娃儿再丑,也得起个正经名字,哪有人叫黑皮的?”

真让孩子叫黑皮,长大后还不得跟二川干仗啊!

云二川在旁边连连点头,这娃儿虽说丑了一点,可好歹也是他的种,就算是小名儿,也不能瞎起吧?

老太太气呼呼的横了云二川一眼,忍不住吐槽李红梅,“就随了他那个不靠谱的妈了,细眯眼,鞋拔子脸,还长了跟二川一模一样的厚嘴唇,大方腮帮子。丑就算了,关键是他还黑!就没见过这么会挑的娃儿,净捡着爹妈丑的地儿长!”

哎哟,气得胸口都闷。

她活了几十年,就没有见过这么丑的娃儿!

李红梅真是造了大孽,给老云家生了个十里八村最丑的娃儿,这以后可咋找媳妇?

老爷子手上的旱烟袋子抖得更厉害了。

老婆子打小就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一块儿耍,年轻时候他成天提心吊胆的,就怕老婆子被别的俊小伙拐走了。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老婆子不看别的俊小伙了,可她的心净往长得好看的大川和水莲身上偏,平日里没少嫌弃二川长得丑。

天地良心,他家二川当初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俊小伙,哪里丑了?

再说男娃身子健壮就行了,要那么好看干啥?

当初裳囡还在家的时候,老婆子就偏心裳囡,因为裳囡比栓子长得好看。

这也没啥,裳囡是女娃娃,娇养一些是应该的,可老婆子总不能再在两个孙子之间偏心太厉害吧?

栓子长得白白净净,平日里老婆子也喜欢带着亲香,可这小孙子,老婆子咋就嫌弃成这样了?

因为孩子黑,就给孩子取名黑皮,有这样糟践孩子的吗?

第363章 我二叔生了块黑麻将

见老爷子和云二川实在不喜欢黑皮这个名字,老太太看了一眼毛孩子隐隐显露出来的鞋拔子脸,倒吸一口凉气,抚着胸口,嫌弃地撇过脸道:

“不叫黑皮就不叫黑皮,脸恁长,就叫二驴子吧!”不都说驴脸长吗,这丑孩子以后也是张大长脸,叫二驴子正好。

老爷子:“……”还不如黑皮呢。

云二川:“……”那二驴子是人名吗!

眼见两人脸色又难看起来,老太太怒了,拍着大腿呵斥,“黑皮不满意,二驴子也不满意,你们想叫啥?难不成让这丑孩子叫黑驴!?”

爷儿俩立时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再说下去,估摸着老太太还能想出更难听的名字。

“长着张驴脸,又黑的跟煤疙瘩似的,我看叫黑驴就挺合适。”老太太气哼哼的下炕,颠着小脚往外走,“我去把栓子找回来。”

忒辣眼睛,去洗洗眼!

云裳一进村子就加快了脚步,等看到老云家的柴门时,脚下更像是装了风火轮,撇开顾时年和白清杰,撒丫子往家里跑去,边跑还边喊,“奶!奶!我回来啦!”

老太太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站在门槛处,愣愣的回头看向不自觉起身的老爷子,“老,老头子,我咋听见咱裳囡喊我哩……”

“我咋也听着像裳囡的声儿?”

老爷子手上的旱烟袋子终于掉了下去,使劲揉了揉耳朵,悻悻的嘀咕,“咋光听着喊你了?”都没有喊我。

说话的功夫,云裳已经跑进院门了,看到老太太一脚跨在堂屋门槛外面,一脚留在门槛里面,扭过头看向屋子里,不由大声喊了老太太一声:“奶!”

老太太一哆嗦,扭过头,见真的是云裳回来了,急的差点摔倒在门槛上。

“哎哟!奶的乖囡囡!老头子,快来,快来看!是咱裳囡回来啦!”

老爷子嘴唇哆嗦了一下,连旱烟袋子也忘记捡了,扒拉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云二川,也赶紧跑了出来。

云裳几步窜过去,抱着老太太的腰就不撒手了,而被她无意间丢出去的球球,吓得全身的毛炸开,四只爪子紧紧勾住云裳的衣摆不放。

“奶,奶,我可想你和我爷啦!你想不想我?你咋都不给我打电话……”

“想哩想哩,奶也想我乖囡哩。”特别是看到黑驴的时候最想你啦。

老太太乐得眼睛咪在了一起,搂着云裳好一阵亲香,直到顾时年和白清杰也进了门,老太太这才拨开老爷子揉向云裳脑袋的手,招呼几人赶紧进屋。

这会儿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几人奔波一路,身上灰头土脸的不说,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等到云二川给几人打上沁心凉的井水,云裳舒舒服服的洗了一把脸,又一口气灌了一大碗凉白开,这才爬上炕头,去看老云家新添的小孙子。

看清毛孩子的第一眼,云裳几乎惊呆了。

这黑乎乎的一团是啥东西?

云裳使劲眨了眨眼,又不死心的抬起胳膊揉了揉眼睛,察觉自己没有看错后,一把捂住眼睛,转身把小脑袋扎进老太太怀里不起来了:

“奶!奶啊!二哥!二哥!我,我二叔咋生了块黑麻将!”呜呜,不敢看!太辣眼睛了!

老太太:“……”麻将是啥玩意儿?

顾时年:“……”黑麻将是啥形容词?

再次躺枪的云二川:“……”娃儿啊,因为你,你爹这辈子都在人前抬不起头啦。

白清杰被云裳夸张的表现逗乐了,不信邪的凑到炕沿一看,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这孩子,实在是……丑的清新脱俗。

按理来说,小月娃子的脸蛋都是圆圆嫩嫩的,可老云家这娃儿跟别的娃儿不同。

还没满月的娃儿,脸上的骨架子已经显露出来了,大长脸,腮帮子四四方方,比额头还宽,整张脸就是麻将牌里白板。

脸型不好看也就算了,关键是这娃儿他五官也丑。眼睛小的几乎咪成了直线,睁开眼都找不到眼珠子,又大又厚的的嘴巴极不协调的挂在脸上,忒占位置。

最重要的是,这娃儿也太黑了。

就跟村里那些干了几十年农活的汉子一样,浑身的皮肤是偏暗的古铜色,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简直就是个缩小版的老头。

白清杰看看炕上的孩子,再看看坐在凳子上,脸色涨红的云二川,心里暗暗嘀咕:

娃儿他爹长得还行啊,这娃儿这么丑,那他妈得丑成啥样儿?

顾时年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忍笑把云裳从老太太怀里扒拉出来,“阿裳,弟弟还小,长大后就好看了。”

云裳:“……”真拿我当三岁小孩糊弄啊?

云裳白了顾时年一眼,搂紧球球,一脸好奇的问,“奶,咱家小黑娃叫啥?”

“叫黑……”‘驴’字都到喉咙口了,老太太硬生生咽了回去,对上云裳好奇的小眼神,老太太很是机智的道,“就叫小黑娃。”

老爷子和云二川齐齐松了口气。

小黑娃就小黑娃吧,再难听也比黑皮,二驴子,黑驴要强,好歹像个人名了。

云裳可不知道自己随口瞎编的名字成了自家小堂弟的名字,满屋子看了一圈,接着问老太太,“奶,栓子呢?咋没见着栓子?”

“搁外头耍去啦。二川,去,出去把栓子找回来。”

老太太说着下了炕,张罗着给几人做吃的,老爷子也拿着扫把,带着顾时年和白清杰去前村儿打扫屋子,给三人收拾晚上住的地方。

云裳抱着球球,跟吊在老太太身上似的,不断在老太太身边打转儿,“奶,我妈给小黑娃带奶粉啦,还给栓子带了麦乳精……”

“哎哟,奶的憨囡囡,李红梅能喂奶,你干啥让林首长花这冤枉钱?那奶粉多精贵啊……”

“奶,我妈还给你和我爷带新衣服了,新布料,热天穿上可凉快!”

“奶都一把年纪了,穿啥新衣服,尽糟践好东西……”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看到家里没有人了,终于忍不住拉住云裳,问起她在白家的情况。

第364章 煎熬

“裳囡,林首长对你好不好?白家的娃儿好相处吗,有没有欺负你?”

“奶,我妈对我可好啦,我大哥小哥,还有姐姐,都可疼我了,没有人欺负我。”

老太太松了口气,不过嘴里依然絮絮叨叨的教导云裳,“白家是大户人家,跟咱家不一样,你以后要听话点儿,勤快点儿,不敢调皮,也不要跟哥哥姐姐们吵嘴,知道了吗?”

云裳听得眼睛一热,乖巧的点点头。

“我瞅着林首长可疼你,以后在家受了委屈就跟林首长说,咱不欺负人,也不能让人欺负咱了……”

老太太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的抹起了眼泪,就怕云裳在白家受了委屈,没人出头。

云裳蹲在老太太身边,能清楚的感觉到老太太对她发自内心的疼爱,心里不禁怀疑,张海洋是不是没有跟老云家说过云大川的真正死因?

否则,老太太不可能对她心无芥蒂,还是像以前一样疼爱她。

“奶,我韩爷爷和韩奶奶最近来过村里吗?张海洋叔叔说咱村儿下放的坏分子是敌特,是不是真的啊?”云裳小心翼翼的探话道。

“你这憨女子,可不敢瞎打听哩!”老太太一把捂住云裳的嘴,后怕的抚着胸口,“乖囡,敌特的事儿出去了可不敢跟人说,人公安要求保密哩。”

云裳点点头,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老太太,接着问,“奶,那张叔和韩爷爷有没有来咱家?”

“你张叔前几天来村里抓人,也没多呆,就搁家喝了口水就走了。”

老太太说完,又一脸后怕的道,“你那个妈……就是王桂花,也不知道惹啥事了,让人公安带去问了老半天话……”

“问,问话?”云裳愣住了,“我妈那样……咋问话?”

老太太一脸晦气的附和,“可不是咋地,得亏是得了疯病,啥话都问不出来,要不然咱家说不准得再出个坏分子呢。”

想到公安把王寡妇带进房里问话的情形,老太太到现在还小腿肚子直打转儿。

云裳干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问,“奶,那我张叔就没说公安为啥要问我妈话?”

“没说,估摸着要保密哩。不过你张叔说你妈得了疯病也好,让村里以后把你妈管制起来,轻易不让出去。对了,裳囡,人公安不让你妈出村子哩,你给她买的那房不能住啦,回头让时年娃子把房退了去。”

云裳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么一番变故,想到王寡妇交代的,收了敌特五百块的事情,心里清楚,大概是敌特把这事儿捅出来了。

不管王寡妇收敌特五百块是不是主动的,这笔钱确确实实到了王寡妇的手上。

而从她收钱到事发,中间足足过了五年时间。

在这五年里,王寡妇有无数次机会报告公安,向公安求助,甚至是她只要让云家老两口给老韩家,给张海洋带句话就可以给云大川报仇,可以让原主早点回白家,可惜的是,王寡妇选择了沉默,选择跟敌特狼狈为奸,选择折磨原主,也折磨自己的熬日子。

云裳低着头,眼角湿意一个劲的往上涌,心底酸涩刺痛难忍,为痛失爱子的云家老两口难过,为王寡妇当初的一念之差可惜,为白白丢掉一条命的原主哀伤。

到了这会儿,云裳心里已经确定,张海洋没有把云大川的真正死因告诉云家人。

云裳不知道张海洋为什么会选择隐瞒这件事,大概是张海洋认为:

杀害云大川的敌特已经伏法,无论五年前云大川是意外身亡,还是被敌特杀害,他的仇都算是报了。没有必要再在五年之后,重新揭开云家人心底的伤疤,让一家人再伤心难过一次。

云裳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既有暂时松一口气的轻松感,又有心里突然压上石头的沉重感。

她甚至觉得,老太太现在对她的好,都是她用不光彩的手段偷来的,她贪恋老太太对她的疼爱,又对这份沉甸甸的疼爱受之有愧。

看着老太太脸上挂着浅笑,满屋子搜罗着给她做好吃的,云裳甚至有了主动跟老太太坦白的念头。

“奶……”

云裳刚出声,就见老太太把擀面杖摔在案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吓得云裳将剩下的话又憋了回去。

“乖囡,来,上炕耍去。”老太太惦着小脚过来,伸手把云裳抱上炕头,黑着脸,看向门框的位置。

不一会儿,就见李红梅掀开草籽帘子进来了,讨好的冲老太太笑笑,又看向炕头的小黑娃。

“妈,我来给娃儿喂奶……”见云裳从老太太身后探出头来,李红梅话音一顿,又讪笑着问,“裳囡回来啦,是回来看你奶的吗?”

云裳点点头,好奇的看着李红梅抱起小黑娃,大大咧咧的掀开半边衣襟,露出圆鼓鼓的大水袋子,塞到小黑娃嘴里。

老太太的脸更黑了,嘴巴几乎撇到了耳根,“你说说你,生这么个丑东西出来,对得住你吃的那老些细粮吗?”

李红梅看着怀里的黑疙瘩,委屈的耷拉下嘴,“妈,我……”

“别喊我妈!”老太太眉头几乎竖起来了“你出去打听打听,周围十里八村,有哪个婆娘怀娃儿要天天吃细粮的?

你倒好,裳囡给她爷寻摸点细粮,全让你撒泼打滚添自个儿嘴里!吃得是十里八村头一份儿,结果就生出个十里八村最丑的玩意儿,你对得住你啃下去的细粮么!”

云裳看着老太太在李红梅面前大显神威,不由张大了嘴巴。

再看李红梅被老太太说的快哭了,半垂着头,一张脸红红白白,像开了染料铺子,云裳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奶,奶,咱家黑娃不丑,看习惯了还丑萌丑萌的,挺好。”

“啥是丑萌?”老太太好奇的问道。

“就是可爱,看习惯了,咱家黑娃丑的还挺可爱的。”

老太太眉头一拧,“可啥爱啊,不都是丑么。哎哟哟,可气死我了,你爷前一阵儿都拷累成啥样了,结果就……你说说,长大后可咋取媳妇?”

第365章 让她坐牢

李红梅喂完奶,束手束脚的站起来,对云裳笑笑,又偷偷瞄了老太太一眼,故意压重脚步,一点一点的往门外挪。

老太太没有回头,可脸色却越来越阴沉,眼看李红梅挪了十多步还没有走出去,老太太忍不住抡起擀面杖,重重在案板上磕了一下。

只见李红梅跟被猫抓了个正着的老鼠似的,差点原地跳起来,再也不敢磨蹭,几步蹿了出去。

等到李红梅一阵风似的蹿出院门,老太太就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奶,我二婶儿瞅着比以前懂事儿啦。”

老太太没好气的吐槽李红梅,“吃了咱恁多细粮,结果就生这么个丑娃娃,她还有啥脸面闹腾!”

再闹腾,把这丑娃儿给李红梅,让她自个儿养着去!

“奶,二婶儿没有给我甩脸子啦。”云裳又接着道。

“你个憨囡囡子!”老太太戳了戳云裳的脑门,“你现在是大首长家的娃儿,李红梅巴结你还来不及哩,咋还敢跟你甩脸子。”

这个傻囡囡!

你现在是白家人,姓白,再回来就是做客,是客人啦,李红梅都跟云二川离婚了,心眼子再烂,管得再宽,也没有插手管前婆家待客的道理。

云裳点点头,接着问,“奶,那二婶儿还是住前村吧,她都不坐月子吗?”

“咱庄户人家哪有坐月子的?”老太太叹了一声,接着道,“李红梅这还算好的,现在天儿热,又过了夏收,地里没啥活儿,还能对凑着歇歇。要是赶上秋收了,生完娃儿一个礼拜就得下地。”

祖孙俩正说着话,云二川带着全身滚得跟泥人似的栓子回来了,看到云裳抱着小奶猫坐在炕头,栓子高兴的脸都涨红了。

趴在脸盆边上,一边任云二川给他洗脸,一边用眼睛斜着云裳,还咧嘴嘴巴,傻笑个没完。

云裳看着栓子身上的黄泥衬衫,故作嫌弃的道,“栓子!你咋恁脏,我不跟脏孩子玩!”

“不脏!”栓子侧过头,把他洗的白白净净的小脸凑过来,“洗干净啦!栓子不脏!”

说完还要老太太赶紧给他找衣服,要换一身没有土的干净衣服。

等栓子换好衣服,高高兴兴的跟云裳凑在一起玩闹时,老爷子也带着顾时年和白清杰从前村儿回来了。

老太太瞅着家里人全乎了,赶紧把切得细细的手擀面下锅,等捞出来后,先打发云二川给李红梅送月子饭,之后才招呼大家上炕吃饭。

白清杰也是个嘴巴甜的,在前村儿打扫屋子的时候,已经跟老爷子混熟了,这会儿坐在炕上吃饭,又转过头猛夸老太太手艺好,乐得老太太一个劲的给白清杰添饭,那热乎劲头,都快赶上对云裳好了。

云裳很是不爽的暗瞪白清杰一眼,小腿伸直,暗戳戳在桌下踹了白清杰几脚。

白清杰一脸无语的看过来,云裳很是不要脸的装傻,侧过头,跟顾时年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

吃过饭,老爷子抚着肚皮去地里上工,云二川第二天还要上班,帮老太太收拾好院子,回房里拎着衣物,准备赶去县里搭厂里的顺风车回汾阳。

白清杰没有见过村里集体劳动的场景,歇过晌午,自来熟的拉着栓子去地里看新鲜去了,而云裳拽着顾时年,悄悄说起王寡妇的事情。

“二哥,王寡妇被公安管制了,不让她离开村子,要是她恢复正常,会不会被公安判刑?”

顾时年眉头一下皱起来了,“这话是老太太说的?”

“嗯,”云裳点点头,“我奶说,公安审了王寡妇半天,啥都没问出来,就让村里把她管制起来,让你把临县的房退了。”

“阿裳,事情麻烦了。”顾时年脸色难看的厉害,不等云裳发问,顾时年接着道:

“我之前做了安排,一旦王寡妇去了临县,以后只能困在煤矿,哪里都去不了,不会留下任何隐患。可现在公安插手了,一旦王寡妇清醒过来被公安带走……”

顾时年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云裳倏地瞪圆了眼睛,“顾二哥,你是说,是说,王寡妇会把空间捅给公安知道?”

“很有可能。”顾时年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揉着云裳的脑袋,“阿裳,别急,让二哥想想……”

云裳烦躁的皱起小眉头,给顾时年出主意,“二哥,要不,让王寡妇继续做疯子算了!当疯子总好过被公安判刑,也好过把咱俩抖落出去。”

“不用那么麻烦。”顾时年蹲下身,眼睛平时云裳,“阿裳,王寡妇跟敌特有勾结,收了敌特五百块,帮敌特窝藏人质,这些都是事实。不管她现在是不是疯子,她清醒的时候确实犯罪了!不能因为她得了疯病,就将她犯罪的事实抹去。”

云裳愣住了,“二哥,你,你是想让她去坐牢?”

“王寡妇犯的事儿不算小,能安安稳稳留在杏林村被管制,而不是被判刑,应该是张海洋在背后运作的结果。张海洋大概是想放王寡妇一马。

阿裳,我们明天就走,先去县里给白宴诚打电话,只要白家追究王寡妇的责任,不管王寡妇是不是疯了,她都得被判刑……”

“二哥,王寡妇会死吗?”云裳愣愣的问了一句。

顾时年垂下的眼眸杀机隐现,沉默半晌,才缓缓摇摇头,“阿裳,敌特案件不是一般的案件,我们只要王寡妇得到最公正的审判。

如果她被判死刑,那是她应得的下场,如果不是死刑,她也会被送到别的地方服刑。

到时候,我再让三爷爷运作一下,把王寡妇……放在信得过的人手上看管起来。”

顾时年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清,云裳仔细听了半天才听清楚,觉着顾时年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丝毫没有想到顾时年有没有可能在忽悠她。

“顾二哥,我听你的,咱明天就去县里。”

顾时年松了一口气,揉了揉云裳的脑袋,拉着她慢慢往家里走去。

第366章 熊孩子

顾时年垂下的眼眸杀机隐现,沉默半晌,才缓缓摇摇头,“阿裳,敌特案件不是一般的案件,我们只要王寡妇得到最公正的审判。

如果她被判死刑,那是她应得的下场,如果不是死刑,她也会被送到别的地方服刑。

到时候,我再让三爷爷运作一下,把王寡妇……放在信得过的人手上看管起来。”

顾时年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清,云裳仔细听了半天才听清楚,觉着顾时年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丝毫没有想到顾时年有没有可能在忽悠她。

“顾二哥,我听你的,咱明天就去县里。”

顾时年松了一口气,揉了揉云裳的脑袋,拉着她慢慢往家里走去。

天色刚蒙蒙亮,老太太就抹着眼泪,跟老爷子一起把云裳,顾时年,还有白清杰送上去县城的马车。

抹着军包里老太太塞过来,还散发着热气的水煮蛋,云裳眼圈又悄悄泛红了。

“奶,你和我爷赶紧回去吧,等我和顾二哥打东北回来,再回咱家住几天。”

“行,到时候奶给你做好吃的。”老太太擦了擦眼角,见马车就要走动了,赶紧叮嘱云裳道,“裳囡,搁外头听时年和你堂哥的话,可不敢一个人乱跑哩……”

马车很快走远了,老两口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村口的泥巴路上。

云裳跟没有骨头似的的靠在顾时年身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球球的下巴,心里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跟白宴诚说王寡妇的事情。

直到马车停在县城,云裳依旧没有组织好语言。

好在顾时年靠谱,朝云裳打了个眼色,让她带着白清杰去百货大楼转悠,自己进了邮局,以报平安的名义,很是隐晦的把王寡妇的事情透露给白宴诚知道。

白清杰带着云裳在百货大楼一楼转悠了一圈,花了一块五给云裳买了一包鸡蛋糕,这才拉着她往外面走去:

“走吧,时年应该办完事儿了,咱赶紧去取火车票,中午就有去东北的火车。”

云裳啃了一口鸡蛋糕,含含糊糊地问,“三哥,你能买到卧铺票吗?”

这个年代,能买到卧铺票的,都不是一般人。

白清杰还是个大学生,又在人生地不熟的清河县,能不能搞定去东北的车票?

万一弄不到卧铺票,她还不得在车上坐上三天?

小屁股坐成大磨盘可咋办?

白清杰可不知道云裳的小脑瓜子都在想些什么,见她小眉头都皱在一起了,故意苦着脸逗她:

“想啥好事儿呢?咱要是去晚了,估摸着连坐票都买不到了,到时候你就得站到东北。”

云裳小脸儿更皱巴了。

这会儿顾时年也从邮局出来了,跟白清杰碰上头,几人一路闲聊着往火车站走去。

到了车站,白清杰直接带着顾时年和云裳去了站长办公室,表明身份后,白清杰简单跟站长寒暄了几句,接过站长递过来的三张卧铺票,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提前进了站台。

火车没有晚点,大概等了十分钟左右,长长的绿皮火车就慢悠悠的停靠在站台上。

几人行李不多,除了每人几套换洗的衣服之外,就是一袋路上吃的干粮。

白清杰和顾时年一人拎吃食袋子,一人拎装衣服的皮箱,云裳只管抱好球球,夹在两人中间往铺位上走就是了。

与其他大包小包的旅客相比,三人轻松简单的惹人侧目。

找到位置,白清杰把云裳和顾时年安排在下铺,自己则睡在上面一个铺位。

看到云裳窝在床铺靠窗户的这头,整个人小小的一团,白清杰又犯愁了,“小七,你睡下铺行不行?要是半夜让人偷走了咋办?”

云裳:“……”会不会说话?你才让人偷走哩!

云裳忍着对白清杰翻白眼的冲动,很是认真的回答,“我准备一根绳子,晚上把我跟顾二哥捆在一起就丢不了了。”

本想开个玩笑,哪只白清杰当真了,竟然开口夸云裳的法子靠谱,“这主意不错,晚上就这么干!”

顾时年也忍笑附和白清杰的话,“阿裳,二哥这里有麻绳,等会天黑了就给你捆起来。”

云裳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顾时年和白清杰,语气愤愤的道,“我要下车给爷爷打电话,就说你们俩欺负我!”

几人的谈话引起上铺妇女的注意,见三个人年纪不大,却一人睡一个铺位,特别是云裳,小小的一团,也占一个大铺位,当即就笑着问:

“你们是一家子?也是去东北的吗?”

白清杰脸上迅速挂上服务员的标准笑,跟女人客套的拉呱起来,“大嫂子,你是去东北的?”

“是啊,小兄弟,那小姑娘是你妹子啊?”女人说话的时候,视线没有离开过云裳。

白清杰没有错过女人的视线,从上铺探出手,揉了揉云裳脑瓜子,“是我妹子。家里就这一个小妹子,打小就娇惯,娇气的很。”

云裳听得又瞪眼睛了。

我哪里娇气了?

我很吃苦耐劳的好不好!

女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闹腾着从卧铺另一头窜过来,女人赶紧喊住男孩子,“大宝,过来吃饭啦。”

“妈,吃啥?”

男孩子蹭地蹿过来,踩着两个下铺中间,用作吃饭的挡板上,手往女人放在铺位的包里掏东西,“咋就剩窝窝头了,还有没有大馒头?”

女人掏出窝窝头塞到男孩子手里,嘴里哄着他道,“没了,就吃窝窝头凑合两天,等下了车,妈带你吃好吃的去……”

“我不吃!”男孩子一下把窝窝头砸在女人身上,双手抓着上铺边沿,两只脚在挡板上跳来跳去,“我不!我现在就要吃好吃的!餐车里有红烧肉,我要吃红烧肉!”

云裳差点被男孩子不安分的脚踹到,抱着球球坐到顾时年身边,黑着脸,看着挡板上的黑脚印子。

“二哥,”云裳趴在顾时年身上,小声嘀咕,“素质太低了,我想把他踹下去,要不然咱没地儿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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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啥都要

看着熊孩子直接被摔了个狗吃屎,云裳不禁瞪圆了眼睛。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顾二哥!

口嫌体直!

嘴上说着不让我动手,自己却偷偷在后面干坏事!

顾时年不动声色的收回脚,侧过头,一脸平静的对上女人怀疑的目光。

“妈!揍死她!这死丫头绊我!是她绊的我!”熊孩子赖在地上不起来,翻过身,一脸凶狠的瞪向云裳。

云裳:“……”尼玛!熊孩子!

待会儿继续绊你!

“你敢胡说!信不信我让我两个哥哥揍扁你!”云裳毫不示弱的瞪回去,活脱脱一副小恶霸的嘴脸。

顾时年和上铺探出头的白清杰,也都冷下了脸,暗含威胁的目光看向熊孩子。

被两个气场全开,护犊子的哥哥瞪着,熊孩子不自觉缩着脖子,躲在女人身后不出声了。

这会儿女人怀疑的目光已经从顾时年身上移到云裳身上,只是见云裳正靠在顾时年怀里,一双小短腿伸直了,侃侃够到床铺边,但还到不了绊倒熊孩子的长度。

意识到自己儿子在瞎说后,女人悻悻的收回视线,连哄带抱的带着熊孩子去了餐车。

上铺的白清杰把顾时年绊倒熊孩子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暗暗好笑。

这个顾时年,表面看起来冷静克制,成熟的不像小孩子,可骨子里也还是有少年人调皮使坏的一面。

这样多好啊,带着一丝孩子气的顾时年身上有了鲜活劲儿,看起来也不那么清冷了。

几人上车前也没有吃午饭,云裳揉着瘪瘪的肚子,问靠在上铺躺尸的白清杰要吃食。

“三堂哥!我饿了,我也要吃红烧肉!”

哼,你不是跟人说我打小娇气么?

现在我就要吃红烧肉,不给吃就闹你!

对上云裳故作乖张的小脸,白清杰奇迹般的读懂云裳眼里的威胁,脑中不其然想到对面熊孩子闹着吃肉的场景。

要是云裳真跟对面的熊孩子一样闹腾,他估摸着活不到东北了。

白清杰打了个激灵,正准备起身带云裳和顾时年去餐车吃饭,却见云裳把小手伸过来,“三堂哥,你给我钱,我和顾二哥去餐车买饭就行,你就搁这儿看行李,我们很快就回来。”

带着你去,我和顾二哥还咋偷渡好吃的?

有顾时年跟着,白清杰倒也放心,很是大方的掏了五块钱,打发两人去餐车买午饭。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餐车里人来人往,很是繁忙。

两人挤到最前面,先看向小黑板上的供应菜单,见上面除了主食之外,菜品有红烧肉,还有一个小炒,外加一个凉拌黄瓜。

云裳要顾时年买了一份红烧肉,又借着小军包掩护,从空间里往另外两个空饭盒里偷渡了腌的入味的凉拌黄瓜和拌西红柿,这才拽着顾时年挤出了餐车。

回到卧铺车厢,白清杰已经洗完手,从包里拿出云老太太早上刚蒸的白面儿面头。

“三堂哥,我们回来了,我买了红烧肉,还买了凉菜!”云裳打开饭盒,把拌黄瓜和红烧肉放在白清杰面前晃了一下。

“凉菜好啊,这大热的天儿,吃凉菜下饭。”白清杰接过饭盒,把红烧肉和拌黄瓜摆在铺位上,正准备给云裳拿馒头,却见她一个人缩在床尾抱着大饭盒,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着糖拌西红柿。

白清杰愣住了,“小七,餐车里还有卖糖拌洋柿子的?”

白糖多精贵啊,啥时候火车餐车卖这么精贵的菜品了?

“没有,这是我奶给我带的白糖,洋柿子也是咱自己的。”云裳嘴里含着西红柿,含含糊糊地道。

白清杰顿时觉着自家小堂妹太鬼精了。

竟然能想到要餐车师傅帮她把洋柿子切开,自己拌白糖吃。

两人都知道云裳喜欢吃甜的,也不跟她抢吃的,只是等到云裳半盒西红柿下了肚,手上的饭盒就被顾时年夺走了,紧接着手里多了一块馒头,“阿裳,吃块馒头,这东西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

云裳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一边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塞馒头,一边偷偷的揪下馒头皮,塞到球球嘴里。

几人饭吃到一半,上铺的女人带着儿子回来了,手里捧着饭盒,没有盖盖子,过路的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肥厚的肉片。

看到云裳三人正挤在顾时年床铺上吃饭,手里都拿着雪白的白面馒头,饭盒里也有红烧肉,还有一盒开胃的拌黄瓜,一盒糖拌西红柿,脸上的笑意立时淡了下来。

将饭盒放在挡板上,又从包里掏出黑乎乎的窝窝头,招呼儿子过来吃饭,“小宝,快来吃红烧肉,你不是要吃红烧肉吗。”

“妈!有洋柿子!我还要吃洋柿子!还有黄瓜!”男孩子说完,又看向几人手里的白面馒头,“我不要吃黑窝窝头!我要吃白面儿馒头!”

女人面皮僵硬了一瞬,目光愤愤的看了一眼啃馒头皮啃得正香的球球,又讪笑着看向白清杰,“同志,你看,小孩子嘴馋……?”

“对不住啊同志,这馒头可是家里老人特意给我妹子寻摸的,我们带的不多,也就将将够我妹子吃。”白清杰狠狠咬了一口馒头,睁着眼说瞎话。

哪儿来的虎婆娘?

这是外面拿着钱都买不到的精白面儿做的馒头,连家里的老爷子每个月只限量供应十斤,这女人一开口就问人要这么精贵的吃食,脸皮咋恁厚?

再说熊孩子刚才还欺负小七了,这女人都没有给小七道歉,哪儿来的脸面跟小七抢吃食?

见白清杰连拒绝的理由都这么敷衍,女人脸面挂不住了,有些恼羞成怒的瞪向熊孩子,“有红烧肉了你还要闹啥?再闹红烧肉也不给你吃了!”

她倒是想跟白清杰发火,可是不管是白清杰也好,顾时年也罢,又或者是看起来最懵懂无害的云裳,每个人的穿着打扮都透着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女人再蠢,也知道不能随便得罪人的道理。

再说跟人讨要白面馒头本就是不光彩的事情,女人就是想翻脸,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第368章 阿姨,你尿床啦!

有人抢食儿,云裳顿时觉着大白面馒头可真好吃,啃一口馒头,再吃一口顾时年喂过来的黄瓜,三口两口解决了自己的午饭。

这边饭食收起来了,熊孩子也不闹腾了,抢过女人手上的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了红烧肉。

云裳早上起的早,赖在顾时年床上跟球球玩闹了一会,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顾时年和白清杰则一人掏出几张报纸,坐在云裳的铺位上看了起来。

过了饭点,周围旅客渐渐安静下来时,上铺的女人再次开口道:

“同志,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白清杰连脸上最基本的礼貌性的笑意都维持不住了,皱着眉头看向女人,“商量啥事儿?”

女人一脸艳羡的看着云裳肚皮上的薄毯子,笑着道,“你妹子个头不高,这床铺还剩大半空位,就让我家小宝睡你妹子床上吧?”

白清杰和顾时年相互看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幻听。

这女人就是要把她家脏乎乎的熊孩子,跟爱干净,睡觉安分乖巧的云裳睡一张床!

要阿裳跟脏乎乎的男孩子睡一张床!!!

顾时年气乐了。

白宴诚就是心疼云裳,担心云裳路上睡不好,这才给她单独安排了一张床位,结果这才刚上车,就有人打起了云裳床铺的主意。

眼见白清杰和顾时年脸色难看起来,女人又不以为然的接着道,“我这一个大人带个孩子,睡这么高的铺位,不安全,也挤得慌。我瞅着俩孩子差不多高,一人一头正好能睡满一个铺位,也不浪费。”

顾时年侧过头,看了一眼在车厢尽头闹腾的熊孩子,冷着脸回道,“我妹子是女孩子,爱干净,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你要是想睡得舒服,可以找列车员再补张车票。”

白清杰脸上的讽色掩都掩饰不住了,顾时年话音落下,马上接着道,“让我妹子分你们一半床位?你打算给我妹子补多少票钱?”

女人没想顾时年和白清杰把话的这么直白难听,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不高兴的小声嘀咕,“真当自个儿是资本家的小姐了,还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臭毛病!”

白清杰一下就火了,“啪”的合上报纸,站起来瞪向上铺的女人,“你咋说话的?骂谁是资本家的小姐呢?我妹子不跟你儿子睡一张床就是资本家小姐,那你不让买了站票同志跟你睡一张床,是不是也是资本家的老妇女啦?”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包厢的人轰地笑出了声,还有人怪声怪气附和白清杰的话,“这位女同志,前面车厢那么多没有座位的同志,你这么大方无私,把你的床铺分一半给买了站票的兄弟姐妹好啦。”

女人气得脸都白了。

这能一样吗?

小丫头多大,她多大?

真要是把她的床位分一半出去,等不到下火车,她就能被扣上破鞋的帽子!

白清杰不看女人羞愤异常的脸,坐在顾时年身侧,小声道,“时年,有这么个人在,路上估摸着不会轻省,晚上你睡上铺,我睡底下看着小七。”免得那女人对云裳使坏。

顾时年摇了摇头,“不用,晚点想法子把人赶走就是了,免得再出啥事儿,又嘴巴不干不净的捎带上阿裳。”

有熊孩子在,迟早还得闹出事。

顾时年可没忘记熊孩子之前打球球主意的事情。

云裳可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一直到太阳偏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球球早就睡醒了,正趴在枕头边,探出小爪子抓云裳的发辫儿玩。

“阿裳,起来喝点水。”顾时年把水壶递到云裳嘴边,又把不断捣乱的球球丢到白清杰怀里。

几口甜滋滋的凉白开下了肚,云裳立时精神了,在顾时年的示意下,抱着球球,跟着他往车厢尽头走去……

片刻之后,云裳板着小脸儿转回来了,看了一眼上铺睡得正香的母子俩,坐在顾时年床上,悄摸的开始干坏事了。

白清杰正在下铺看报纸,突然间,报纸正中间滴了一滴水,紧接着水珠就跟下雨似的,一滴接一滴,连成线的落下来了。

“呀!这位阿姨尿床啦!”云裳夸张的瞪大了眼睛,指着上铺不断滴水的褥子说道。

周围几个包厢的人被云裳这一嗓子喊懵逼了。

有人尿床?

还是位阿姨?

哎哟!那可太丢人啦!

白清杰下意识丢掉手上的报纸,想到自己差点被‘尿’浇了个正着,当即干呕一声,差点就吐出来。

真是太恶心了!

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尿床!

换床位!

必须换床位!!!

白清杰气呼呼的起身,在众人不时看过来好奇的目光中,找列车员协调着换铺位去了。

直到走出车厢,白清杰都没有意识到,尿床的有可能不是女人,而是她那个调皮的人嫌狗厌的熊孩子。

女人这会儿也被湿漉漉的床铺弄醒了,掀开被子一看,连裤子带床上的褥子都湿透了,迷迷糊糊中,听到一管娇嫩的小嗓音诧异的道:

“阿姨,你咋尿那么多?看看,这床铺都被淹啦!”

女人懵逼了。

我尿床了?

这是我尿的!?

不对,肯定是小宝尿的!

女人提溜起熊孩子,见熊孩子的裤子还有一半是干的,整个人怔愣在那里,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熊孩子被女人的动作吵醒了,揉了揉眼睛,也一脸惊诧的尖叫:“妈!你咋尿床啦?我裤子都湿了一半!”

看着女人一副怀疑人生的懵逼脸,云裳再也忍不住的笑倒在顾时年怀里。

偷摸干坏事的感觉咋这么爽呢。

只要能赶走这对讨厌的母子,也不枉她浪费一大盆泉水了。

白清杰很快带着列车员过来了,一脸郁闷的要列车员给他另找三张挨在一起铺位,他要带着弟弟妹妹换床位。

再住这女人下铺,说不定半夜就得被尿冲走了呢。

火车上的卧铺本来就紧张,一下协调出三张挨在一起的铺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列车员自然不能答应白清杰的要求。

最后在顾时年的云裳的暗示下,以及在女人的主动要求中,列车员终于把这对‘尿床’的母子换到了别的车厢。

第369章 我能上山打猎吗

女人离开后,上面的铺位一直没有安排人住过来,云裳三人总算是安安稳稳的到了目的地。

火车刚到站,车厢里的人拎着大包小包,推推搡搡的往外挤去。

白清杰看了下拥挤的过道,转身从窗户上跳下去,要顾时年把云裳和行李从窗户上递出去,等到顾时年也从跳下窗,两人才拎着行李,抱着云裳,抢在大批旅客前面出了火车站。

云裳趴在白清杰肩头,一眼就看到接旅客的人群中显眼的牌子,上面用黑色的毛笔写着自己和顾时年的名字。

“顾二哥!你看,有人接咱们!是三爷爷安排的人。”

几人走过去,云裳这才注意到接站的人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穿着军装的军人。

“同志你好,我是顾时年……”

顾时年刚出声,对方就笑着开口了:

“你就是老顾嘴里的侄孙子啊?你好,我叫李正林,跟老顾是老战友了。”

李正林很是热情的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又跟白清杰打了声招呼,带着几人上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

“听老顾说,你们这回过来是想去山上玩玩?正好,我老家村子后面就有山,这都快晚上了,你们先休息,等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回老家玩几天。”李正林很是热情的说道。

见白清杰和顾时年都点头答应了下来,云裳着急了,趴在前面椅背上,一本正经的问李正林,“李叔叔,你们村儿山上有没有人参?我要采人参给我爷爷泡酒喝。”

“哟!还是个孝顺丫头啊。”李正林逗了云裳一句,笑呵呵的道,“人参是有的,就是不好找,得进深山呢。”

就算外面山上有人参,也早就被人挖走了。

见云裳一脸的失望,李正林又接着道,“小丫头,就算没有人参,山上还有其它好玩的。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山上野果子开始下来啦,野鸡野兔也正肥嫩,回头带你们上山打猎玩。”

云裳眼睛一亮,又凑过去问,“李叔,能打到野猪吗?还有傻狍子,还有鹿,听说狍子肉和鹿肉可好吃啦,我能上山打猎吗?”

回到一定缠着三堂哥和顾二哥带她上山,就算个头小,打不到猎物,她也能偷摸的往空间里移野果子树。

万一碰到猎物了,她也能偷偷收到空间里,让顾二哥自己宰杀。

李正林没想到云裳一个女娃娃还有这雄心壮志,竟然想跟村里精壮的大小伙子一般,跟着去山上打猎。

看着云裳圆鼓鼓的包子脸,再看看她肉呼呼的小短腿,李正林忍笑摇了摇头,“那你可得多吃饭,至少要长到时年那么高才能上山打猎。”

云裳满腔的热情都被这一瓢凉水浇灭了,悻悻的靠在顾时年怀里,抱着球球生闷气。

好不容易摸着地儿啦,竟然不让她上山,那她这趟东北不是白来啦?

不行,回头一定得想法子上山,抓熊!抓野猪!抓傻狍子!

最重要的是,往空间里种人参!

李正林先带几人吃了晚饭,之后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招待所住下,约好明天一早出发的时间,这才转身下了楼。

一连坐了三天的火车,虽然是卧铺,云裳也觉着自己的小骨头架子都折腾的发酸了。

趁顾时年和白清杰出去冲澡的时候,钻到空间里泡了个热水澡,之后才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云裳又是在车里醒来的。

看着自己小睡衣裙子外面套着顾时年的衬衫,再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云裳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闭上眼睛继续睡。

反正已经丢脸了,那就就一次丢个够好了。

等到车子拐进一座小县城,顾时年才喊醒云裳,用衬衫遮挡着帮她换好衣服,扎好小辫儿,以便她能以最漂亮的外形见人。

大概是快到家了,李正林的情绪明显高昂起来,“快到了。我们村儿地界儿宽,你们多呆一段时间,说不定能赶上村里组织上山摘果子……”

云裳揉了揉眼睛,问李正林,“李叔,你在家呆几天?”

“能呆两天,明天带你们上山玩,后天再回部队。你们要是在村里呆腻歪了,给我打电话,我好过来接你们。”

车子一路疾驰着出了县城,在蜿蜒的山路上走了四十分钟左右,终于拐进村子,停靠在一座敞亮的大院子前面。

大概是听到车子的声音,屋里很快跑出来一群人,看到是李正林带着客人上门了,很是热情的把几人迎了进去。

李家算是村子里数得着的大家庭,李正林排行第九,还没有结婚,虽说家里给他盖了新房,但李正林还是习惯跟父母和几位哥哥一起住,说是这样住着热闹。

云裳三人跟着李正林把老李家的人认识了一遍,又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午饭,这才跟着李正林回了他用来娶媳妇的新房子休息。

只一顿饭的功夫,老李家来了城里客人的事情就传遍整个村子,等到云裳下午再出门,差点被门口一圈跑来看热闹的毛孩子吓到。

李正林兄弟家的几个孩子看到云裳出来了,很是自来熟的拉着她,带她跟村里的小孩子一起玩。

云裳再次发放水果糖搞外交,不一会就从这帮孩子嘴里知道不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村里人经常组织起来上山打猎,每次都能打到野鸡野兔子,还有几次打到过野猪,很少打到鹿和傻狍子。

比如,村里人上山打猎,是不带小孩子的,大多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带精壮的小伙子上山,而且上一次山就要呆两三天才回来。

山上确实有人参,不过都在深山里,村里也只有几个老猎户家里有存下来的人参,这些人就就算要出手人参,也只会挑年份低,品质不好的卖。

村里的小孩子也经常上山玩,不过只敢在附近的两个山头活动。

孩子们上山的目的很简单,也就是摘几串野葡萄,吃几个野果子,入冬前捡捡松子,再或者是挖野菜,采蘑菇,找野鸡蛋,总之都是没有危险的活计。

第370章 上山

ps:伪更章,大家明天看。

女人离开后,上面的铺位一直没有安排人住过来,云裳三人总算是安安稳稳的到了目的地。

火车刚到站,车厢里的人拎着大包小包,推推搡搡的往外挤去。

白清杰看了下拥挤的过道,转身从窗户上跳下去,要顾时年把云裳和行李从窗户上递出去,等到顾时年也从跳下窗,两人才拎着行李,抱着云裳,抢在大批旅客前面出了火车站。

云裳趴在白清杰肩头,一眼就看到接旅客的人群中显眼的牌子,上面用黑色的毛笔写着自己和顾时年的名字。

“顾二哥!你看,有人接咱们!是三爷爷安排的人。”

几人走过去,云裳这才注意到接站的人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穿着军装的军人。

“同志你好,我是顾时年……”

顾时年刚出声,对方就笑着开口了:

“你就是老顾嘴里的侄孙子啊?你好,我叫李正林,跟老顾是老战友了。”

李正林很是热情的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又跟白清杰打了声招呼,带着几人上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

“听老顾说,你们这回过来是想去山上玩玩?正好,我老家村子后面就有山,这都快晚上了,你们先休息,等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回老家玩几天。”李正林很是热情的说道。

见白清杰和顾时年都点头答应了下来,云裳着急了,趴在前面椅背上,一本正经的问李正林,“李叔叔,你们村儿山上有没有人参?我要采人参给我爷爷泡酒喝。”

“哟!还是个孝顺丫头啊。”李正林逗了云裳一句,笑呵呵的道,“人参是有的,就是不好找,得进深山呢。”

就算外面山上有人参,也早就被人挖走了。

见云裳一脸的失望,李正林又接着道,“小丫头,就算没有人参,山上还有其它好玩的。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山上野果子开始下来啦,野鸡野兔也正肥嫩,回头带你们上山打猎玩。”

云裳眼睛一亮,又凑过去问,“李叔,能打到野猪吗?还有傻狍子,还有鹿,听说狍子肉和鹿肉可好吃啦,我能上山打猎吗?”

回到一定缠着三堂哥和顾二哥带她上山,就算个头小,打不到猎物,她也能偷摸的往空间里移野果子树。

万一碰到猎物了,她也能偷偷收到空间里,让顾二哥自己宰杀。

李正林没想到云裳一个女娃娃还有这‘雄心壮志’,竟然想跟村里精壮的大小伙子一般,跟着去山上打猎。

看着云裳圆鼓鼓的包子脸,再看看她肉呼呼的小短腿,李正林忍笑摇了摇头,“那你可得多吃饭,至少要长到时年那么高才能上山打猎。”

云裳满腔的热情都被这一瓢凉水浇灭了,悻悻的靠在顾时年怀里,抱着球球生闷气。

好不容易摸着地儿啦,竟然不让她上山,那她这趟东北不是白来啦?

不行,回头一定得想法子上山,抓熊!抓野猪!抓傻狍子!

最重要的是,往空间里种人参!

李正林先带几人吃了晚饭,之后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招待所住下,约好明天一早出发的时间,这才转身下了楼。

一连坐了三天的火车,虽然是卧铺,云裳也觉着自己的小骨头架子都折腾的发酸了。

趁顾时年和白清杰出去冲澡的时候,钻到空间里泡了个热水澡,之后才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云裳又是在车里醒来的。

看着自己小睡衣裙子外面套着顾时年的衬衫,再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云裳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闭上眼睛继续睡。

反正已经丢脸了,那就就一次丢个够好了。

等到车子拐进一座小县城,顾时年才喊醒云裳,用衬衫遮挡着帮她换好衣服,扎好小辫儿,以便她能以最漂亮的外形见人。

大概是快到家了,李正林的情绪明显高昂起来,“快到了。我们村儿地界儿宽,你们多呆一段时间,说不定能赶上村里组织上山摘果子……”

云裳揉了揉眼睛,问李正林,“李叔,你在家呆几天?”

“能呆两天,明天带你们上山玩,后天再回部队。你们要是在村里呆腻歪了,给我打电话,我好过来接你们。”

车子一路疾驰着出了县城,在蜿蜒的山路上走了四十分钟左右,终于拐进村子,停靠在一座敞亮的大院子前面。

大概是听到车子的声音,屋里很快跑出来一群人,看到是李正林带着客人上门了,很是热情的把几人迎了进去。

李家算是村子里数得着的大家庭,李正林排行第九,还没有结婚,虽说家里给他盖了新房,但李正林还是习惯跟父母和几位哥哥一起住,说是这样住着热闹。

云裳三人跟着李正林把老李家的人认识了一遍,又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午饭,这才跟着李正林回了他用来娶媳妇的新房子休息。

只一顿饭的功夫,老李家来了城里客人的事情就传遍整个村子,等到云裳下午再出门,差点被门口一圈跑来看热闹的毛孩子吓到。

李正林兄弟家的几个孩子看到云裳出来了,很是自来熟的拉着她,带她跟村里的小孩子一起玩。

云裳再次发放水果糖搞外交,不一会就从这帮孩子嘴里知道不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村里人经常组织起来上山打猎,每次都能打到野鸡野兔子,还有几次打到过野猪,很少打到鹿和傻狍子。

比如,村里人上山打猎,是不带小孩子的,大多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带精壮的小伙子上山,而且上一次山就要呆两三天才回来。

山上确实有人参,不过都在深山里,村里也只有几个老猎户家里有存下来的人参,这些人就就算要出手人参,也只会挑年份低,品质不好的卖。

村里的小孩子也经常上山玩,不过只敢在附近的两个山头活动。

孩子们上山的目的很简单,也就是摘几串野葡萄,吃几个野果子,入冬前捡捡松子,再或者是挖野菜,采蘑菇,找野鸡蛋,总之都是没有危险的活计。

第371章 好运气

一下打到四只鹿,其中还有两只是体型硕大的雄鹿,再夹杂着路上打到的野鸡野兔,众人这趟上山可谓是收获满满。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众人把鹿拖到河边简单收拾了一下,用麻绳捆好,再用木棍子抬着下山。

老猎手慢下脚步,笑着对李正林道,“这两个娃子运气不错,村里有两年没有猎到过野鹿了,娃子们一来就能吃到鹿肉,都是有口福的。”

何止是有口福啊,简直就是福娃!

他带村里人打了这么多年猎,哪回上山不得满山林乱窜,到处找野物?

运气不好的时候,在山上跑个两天也见不着大猎物,就算碰着大猎物了,一不小心也得有个把人受个伤啥的。

可这回上山后运气是真好。

一进老林子,他就瞅着地上有马鹿脚印,之后又带着人,顺顺利利的把马鹿围堵到小河边,过程顺利的不可思议。

李正林听出老猎手的潜台词,笑着道,“叔,你要瞅着两个娃子顺眼,过几天上山下套子的时候再把人喊上。城里娃儿来咱这地界儿,就觉着山上好玩。”

老猎手迟疑了,“那能成吗?万一出啥事儿可咋整?”

“上山下套子,又不忘老林子里钻,能出啥事儿?到时候再把我四哥五哥喊上,还能给你打下手!”

“那成,回头我带这俩娃儿去庙疙瘩转悠转悠,那块儿没啥大猎物,安全。”

云裳抱着球球,跟在李荞麦身后在村口玩,眼瞅着太阳都要落山了,终于看到上山打猎的人群进了村子。

小孩子们瞅见众人猎了不少东西,一个个兴奋起来,围着猎物不停打转儿。

云裳也跟着小孩子们跑过去了,不过她的目标不是血糊糊的猎物,而是顾时年和白清正。

见两人除了衣服脏一点,精神疲累一点,并没有受任何外伤,云裳提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二哥!你回来啦?累不累,山上好玩吗?”

话音刚落,白清杰就拉下了脸,从后面提着云裳领子,把她向上抛起,“小七,咋就光想着你顾二哥,都不问问三堂哥有没有累着?”

云裳和球球一左一右紧紧搂着白清杰的脖子,防止再次被他抛上天,嘴里十分乖巧的顺着白清杰的话道:

“三堂哥,你上山累不累,饿不饿?在山上跑了一天,真是太辛苦你啦!”

李正林从旁边走过来,听到云裳小大人般的关心顾时年和白清杰,忍不住笑着揉了揉云裳脑袋,“小丫头懂得可真多,还知道啥是辛苦啊。”

云裳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十分上道的拍马屁,“顾二哥说李叔一个人就打了两只鹿,真是太厉害啦!”

说着还翘起了大拇指。

李正林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直白热情的夸赞,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一声,“丫头不是说想尝尝鹿肉吗,今儿可算碰着了,等会带你去晒场吃鹿肉。”

“村里是要吃大锅饭吗?”云裳好奇的问了一句。

“山上的猎物都是公家的,可不能私自分了。不过今儿上山的每人能多分一份肉,回头李叔的那份鹿肉留给你吃。”

云裳也没有问村里会不会给顾时年和白清杰分肉的傻话,两人都不是村里人,就算打猎时再出了力气,村里也不可能把肉分给两个外人。

趁村里人在晒场上收拾锅灶,准备开锅顿鹿肉时,几人先回家洗澡换衣服,直到空气中传来炖肉香味,李正林才拿好碗筷,带三人去晒场吃大锅饭。

“正林回来啦?这回能在村里呆几天?”

“正林,快过来!就等你们了。”

“正林啊,大队长刚还问起你呢,快,赶紧带客人到前面去坐。”

……

几人一进晒场,就不停有人跟李正林打招呼,还有人拉着顾时年和白清杰坐到前面的桌上。

云裳不乐意跟一帮糟老头坐在一起,端着堆满炖肉的碗,跑到李家老太太身边坐下。

“二婶儿,这就是你家打京城来的小客人啊?长得可真俊。”

云裳嘴里嚼着鹿肉,腮帮子鼓的圆圆的,也分不清是谁在问话,但还是下意识挤出个笑脸,以示礼貌。

李家老太太也是个热情的,把自己碗里的鹿肉拨给云裳,又笑着呵斥周围几个妇女:

“去去去!把眼珠子都给我收回去!一个个眼珠子都能冒绿光,吓着我家小客人咋办!”

“哎哟,二婶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女娃娃哩,可不得好好瞅瞅么,等小客人走啦,咱可到哪儿看这么好看的娃娃?”

“就是哩,二婶子,你可不能把俊闺女藏家里一个人瞅,赶明儿也带出来到我家串串门子。”

……

见一群人越说越来劲,李家老太太干脆把筷子一放,抬手拍拍桌子,示意大家听她说话:

“你们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啦。人闺女是京城来的贵客,到咱这地儿玩几天,还想换点儿咱山里的东西。你们手上要是有能换的东西,我明儿就带小贵客上去串门子。”

这话一出,桌上气氛安静了一瞬,很快就有人小声问道,“二婶儿,人城里娃都想要啥?咱山上也没啥玩意儿啊。”

城里要啥没有?

咋还稀罕村里山上的东西了?

再说山上也没啥,除了野物,蘑菇,野菜,榛子,也就是人参和灵芝了。

可人参和灵芝多稀罕啊,村里也就那几个猎户人家有存货,一般人家谁敢进老林子里寻摸这玩意儿?

难不成这城里娃儿还稀罕山上的干蘑菇、榛子不成?

李家老太太再次开口了,“靠山吃山,咱村里人这两年就指着后面山里过活,咋能啥都没有呢?咱家家户户晒的干蘑菇,过年时炒的松子,不都是山上的东西?”

云裳听得暗暗点头。

可不是嘛,这些可都是后世卖出天价的山珍,竟然还嫌弃不是好东西,真是太不惜福啦。

她现在可得想法子多换一点山珍留着,以后送礼,或者给家里人补身子,都是非常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第372章 干大事

李正林第二天要回部队,趁着晚上的时间,带着顾时年和白清杰到村里几个猎户人家转悠了一圈。

早上起床,云裳看着枕头边的大包袱,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里面光是野山参就有十三根,还有鹿筋鹿鞭,熊胆,蛤蟆油,猴头菌……林林总总,收拾了满满一包袱。

看到顾时年进来了,云裳赶紧招手,压低了声音问,“顾二哥,这么多东西,花了多少钱?我昨天给你的钱够不够?”

两人最近几个月出手了上千斤细粮,手里的钱又堆到一万三左右。

昨晚顾时年出门时,云裳总共塞了两千块,没成想顾时年能拿回来这么多东西。

“钱够用了,这些人参年份小,总共也花不了几个钱。”

顾时年让云裳把人参收进空间,又把剩下的东西收进皮箱,之后才跟她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阿裳,昨儿带我们上山的老猎户手上有高年份的人参,听他的意思,应该有两百年份。今天晚上你想法子缠住白清杰,我去把那根参买过来。”

要不是无法解释两人手上大笔资金的来源,他昨晚就出手拿下那根人参了。

“两百年份?”云裳眼睛一下亮了,“二哥,他有没有说想卖多少钱?”

“估计不便宜。上回我们在省城买的百年参都好几百块,两百年份的人参,翻个十番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两百年份的人参本就少见,就算价钱翻十倍买下来也会不吃亏。

云裳点点头,很是赞同的道,“不贵,人参以后只会越来越难寻摸,再过几十年连百年份的参都少见了,更别说这还是两百年份的。”

后世许多土豪捧着钱都买不到的东西,现在碰到了,自然要想法子拿下。

“对了,二哥,李奶奶要带我串门子,说是帮咱们换山珍,我拿啥东西换啊?”

现在不让私下里交易,只能是以物易物,可两人身上除了换洗的衣服,就只有钱,外加一只憨吃憨睡的球球,拿啥东西跟人交易啊?

“没事,等吃过饭我们跟李叔去趟县里,先把这些东西‘寄’回去,再去供销社买些毛巾、肥皂之类的东西。村里人手上缺工业票,这些都是紧俏物品,应该好换。”

云裳心里有数了,很快在超市里准备好白毛巾和肥皂,拆了商标,打算拿去换山珍。

吃过饭,李正林把几人带去了县里,交代跟过来的李家大孙子李红军一定要把人安全带回去,这才开着车,急匆匆的返回了部队。

站在陌生的小县城街头,白清杰一脸不接的问云裳,“小七,就这么点儿东西,咱回家的时候直接丢车上不就带回去了,干啥要花这冤枉钱?”

关键这些东西老值钱了,万一邮包丢了咋办?

好吧,就算是军邮丢不了,可人参多娇贵啊,万一东西在路上被磕坏碰坏了咋办?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办事忒不牢靠。

还是他聪明,贵重的东西一定要随身带回去,坚决不邮寄。

云裳可不知道自己和顾时年成白清杰眼中的傻子了,站在顾时年身边,小手一挥,打发白清杰去买冰棍,“三堂哥,这天儿太热了,你和李家大哥哥去给我买冰棍,我跟顾二哥去寄包裹,咱待会儿在邮局门口汇合。”

白清杰视线在云裳和顾时年身上转悠了一下,突然咧嘴一笑,“行,我和红军去给你买冰棍,你跟着时年,可不能乱跑。”小丫头片子,又想支开我干啥坏事儿?

云裳知道白清杰看穿了自己的目的,小嘴不由撇了下来。

这就是多带个拖油瓶的坏处!

不能甩开膀子的发大财,连往空间偷渡东西,都得想法子把人支开。

太不自由了。

白清杰和李红军离开后,云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包袱里的东西偷渡到空间,又拉着顾时年到供销社里面转了一圈。

等到白清杰买完冰棍回来,看到两人身上的军包装满毛巾和肥皂,活脱脱一副二道贩子的模样。

白清杰无语半天,忍不住问道,“小七,你,买这么多毛巾干啥?”

云裳吸溜着甜滋滋的冰棍,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我和李奶奶说好了,要跟村里人换好吃的,这些可不是毛巾,这些都是好吃的。”都是值老鼻子钱的山珍,你个土老帽!

白清杰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云裳半天,最后无奈的摇头,“好吧,你说啥就是啥。走,让你红军哥带咱在县里转转。”

“转啥啊,我跟李奶奶说好了,要赶紧回去换好吃的,你可别耽误我干正事!”云裳再次开口。

白清杰:“……”换好吃的算啥正事?

见云裳实在不愿意的县里多呆,白清杰差点崩溃了。

合着他坐车颠了四十分钟的山路,就为了来县城买根冰棍吃啊?

他咋就那么嘴馋呢!

不管白清杰乐意不乐意,在云裳的坚持下,一行人还是坐上了回村里的马车。

云裳一路窝在顾时年怀里,两人头碰头嘀嘀咕咕,终于定下换各种山珍的价钱。

除了毛巾肥皂之外,云裳还打算再拿点白砂糖和奶糖出来换东西。

在村门口下了车,云裳一溜烟窜到玩闹的小孩子中间,散了几颗水果糖,把自己用毛巾等东西换山珍的消息散布出去。

反正都是换东西,与其让李家人带着她挨家挨户上门换东西,还不如把消息放出去,就坐在李家等愿意交换的人家上门呢。

免得跑断她的小短腿。

…………………………………………

吃过晚饭,不等李老太太带云裳出去串门子,村里人倒是陆陆续续上门了。

“二婶子,吃了吗?”两个年轻的小媳妇相携着进来,手里提着篮子和大布袋子。

“刚吃过,你们两个咋凑一起过来了?”李老太太赶紧放下手里的抹布,招呼两人上炕坐。

“二婶子,我家狗子前下在村口碰到你家小贵客啦,说是能拿毛巾换东西,是不是真的啊?”

第373章 发了(给书友20170629033603046的万赏加更)

“是真的!”云裳赶紧把满满两军包的东西倒出来,满满当当铺了半炕头,“有毛巾,有肥皂,有白糖,还有我打京城带过来的奶糖,都能换东西。”

“呀!还有白糖!”提着布袋子的女人眼睛一下就亮了,随机眼神迫切的看向云裳,“小闺女,有没有红糖?我想要点红糖。”

云裳想了一下,干脆的点头,“有,只有小半包红糖,是我奶给我在路上喝的。还有三个饭盒,都可以还给你们。”

“噗!”

云裳话音刚落,白清杰嘴里的水就喷了出去,瞪大眼睛看着云裳,神情像是在说:

你疯了吗?

把饭盒换出去,我们回去的火车上拿啥吃饭?

就算要换,你把你的饭盒换出去就算了,干啥把我的饭盒也换出去?

云裳可不管白清杰在想什么,再次给白清杰派发任务,“三堂哥,你来给这位婶子换东西,我给后面的漂亮婶婶去拿红糖去。”

白清杰很是无奈的挥挥手,算是应下云裳的话了。

等云裳从李正林家跑过来,屋里又多了几位妇女,看到云裳进门,马上就有人道:

“有饭盒!我换个饭盒,我家三茂在城里念书,没饭盒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我也要个饭盒!我家老大也是,老早就念叨着要个饭盒,可我家那口子就是弄不到工业票……”

云裳把饭盒递给白清杰,自己则把半斤红糖递到最先过来换东西的女人手上,“漂亮婶婶,这是你要的红糖,有半斤,够吃好些天了。”

“哎,这闺女嘴可真甜。”女人喜滋滋的收下红糖,把装满干蘑菇的布袋子倒过来,一股脑倒进李家给云裳准备的大麻包里。

云裳见女人倒进去的干蘑菇足有十多斤,赶紧过去阻止女人的动作,“婶婶,多啦!”

“不多。咱这儿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山上到处都是,可没有你这红糖值钱。”女人笑呵呵的道。

这年头,红糖可比白砂糖难买,只有在医院里坐月子的产妇才能批准买二两,就这,供销社还经常缺货买不到。

干蘑菇就不一样了。

只要勤快点,多往山上跑几趟,就能晒出蘑菇来,可庄户人家往供销社跑断腿能跑出红糖吗?

在村里人看来,山上捡着的东西不值钱,外面真金白银,花大力气买来的东西才叫值钱呢!

云裳眼角余光瞟到李奶奶在跟她打眼色,马上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村里人心里都有单独的小账,有自己的价目表,她还是不要扰乱市场的好。

眼瞅着白清杰蹲在炕头,成了卖货的小货郎,云裳悄悄拉着顾时年出门,把早就准备好的钱塞过去,让顾时年趁机去老猎户家买人参。

……………………………………………………

“李奶奶,你真是太厉害啦,给我换这么多好吃的!”云裳看着地上四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里面光是干香菇就装了满满两大麻袋,另外两个袋子里有一袋装得是各种干果,还有一袋装得是各种风干的野味。

而这么多东西,是她用二十五块香皂,二十条毛巾,一斤白砂糖,两斤奶糖,半斤红糖,还有三个八成新的铝制饭盒换来的。

划算的云裳都怀疑人生了。

见云裳很是满意自己的收获,李奶奶成就感满满,一脸骄傲的道,“那是,有我坐镇,村里没人敢亏你!”

“李奶奶,你就是这个……”云裳冲李奶奶比出大拇指,小嘴吧吧地道,“简直太厉害啦!难怪我李叔那么厉害,都是学你的!”

这记马屁正拍到李奶奶心坎上,乐得老太太嘴都合不拢了。

拉着云裳的小手,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年轻时候的威风事儿。

那掏心窝子的亲热劲儿,都赶上李家大孙子在家里的待遇了。

白清杰是彻底无语了。

就小七这拍马屁的功力,他下辈子都赶不上。

一句话,既夸了李老太太,又夸了李家最出息,李老太太最心疼的幼子李正林,难怪李老太太乐呵成这样。

“闺女,这么多东西够你们一大家子吃老些时候了,等吃完了就给你正林叔打电话,我再给你寄。”

云裳连连点头,小嘴甜甜的道,“李奶奶,你要缺啥也给我打电话,我和二哥也给你寄回来!”

老李老两口有李正林这么个在军中前途无量的小儿子在,自然是不缺东西的,可不管老李家缺不缺,也不管她以后会不会打电话要东西,此刻她都不能败兴的拒绝李奶奶。

李奶奶一把年纪了,坐镇家里,操心受累的张罗着帮她换东西,她要是一口拒绝李奶奶的好意,不是往人家热乎乎的心里头浇凉水吗。

这种不讨喜的行为,云裳可是不会干的。

白清杰和李红军把四个麻包抬到李正林房里,又过来招呼云裳,“小七,时间不早了,李奶奶受了一天累,得早点休息,等明天再过来陪李奶奶说话。”

云裳应了一声,跟李奶奶打了声招呼,拉着白清杰的手,出了李家大门。

“三堂哥,顾二哥呢?”云裳明知故问。

白清杰闻言,觉着自个儿后槽牙都酸了。

想到顾时年刚才问他云裳什么时候回来的话,心里又开始堵得慌了。

他们是三个人一起出来的!

三个人!

这俩人干啥总是看不到他?

总是支开他搞小动作就算了,这才一下没见面,又相互惦记个不停。

真当他这个做哥哥的是死的不成?

见云裳眼巴巴的看过来,白清杰压下心里的郁气,语气酸溜溜的道,“顾时年在家给你烧洗澡水呢!”

顾二哥回来了!

云裳眼睛一亮,撇开白清杰的手,撒腿就往家里跑。

她的两百年份的人参!!!

买回来了!

“顾二哥,咋样?”云裳一溜烟跑进厨房,一脸兴奋的问道。

“拿下了。”顾时年把赖在自己腿上的球球交到云裳手上,压低了声音道,“除了一根两百年份的,还有三根百年份的,我都给你买下了。”

第374章 再次进山(给蓝晓蓝同学的万赏加更)

这俩人干啥总是看不到他?

总是支开他搞小动作就算了,这才一下没见面,又相互惦记个不停。

真当他这个做哥哥的是死的不成?

见云裳眼巴巴的看过来,白清杰压下心里的郁气,语气酸溜溜的道,“顾时年在家给你烧洗澡水呢!”

顾二哥回来了!

云裳眼睛一亮,撇开白清杰的手,撒腿就往家里跑。

她的两百年份的人参!!!

买回来了!

我我“拿下了。”顾时年把赖在自己腿上的球球交到云裳手上,压低了声音道,“除了一根两百年份的,还有三根百年份的,我都给你买下了。”

云裳眼睛一亮,看了一眼厨房外面,又比了个数钱的手势,“顾二哥,花了多少钱?”

“不贵,四支人参加起来一千六,很划算的价格。”

云裳满意了,这个价格确实算不上贵。

听到白清杰关大门的声音,顾时年压低了声音道,“阿裳,东西放在你小毯子下面,你先去收起来。”

云裳点点头,一溜烟蹿进屋里,把顾时年淘来的宝贝收进空间。

好了,来东北最重要的一件事算是解决了。

等过几天找机会上山一趟,往空间里挪几株人参,就能跟顾二哥一起打道回府了。

云裳原想着村里人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上山打猎,没成想才两天时间,老猎户就跑过来,问顾时年和白清杰要不要跟他上山下套子捉野兔。

等到白清杰一口答应下来,顾时年才慢悠悠的开口,“李大爷,有清杰哥在,我就不去了,等会我带妹子去镇上转转。”

“你不去了?”

白清杰愣住了,看看顾时年,再看看云裳,随即黑着脸问,“你俩又要单独行动?准备干啥去?”

云裳鼓着腮帮子,一本正经的回答,“去镇上吃冰棍,县里的冰棍不好吃。”

白清杰:“……”咱能不提吃冰棍的事吗!

眼见白清杰脸色更难看了,云裳赶紧道,“三堂哥,我想吃兔子肉,你跟着李爷爷学下套子,给我捉几只大兔子回来。”

“行吧,你和时年去镇上玩,三哥上山给你抓兔子去。”

等到白清杰跟着老猎户离开,顾时年也带着云裳出了村子,走了一段路,窜到路边的林子里掉头往后山走去。

云裳把球球收进空间,两条小短腿在山林里迈得飞欢,一路紧紧跟在顾时年身边。

明知道云裳有精神力加持不累,顾时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阿裳,累了就说,二哥背着你上山,知道了吗?”

“知道。”云裳很是乖顺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得跟紧了,不能拖顾二哥的后腿,也不能累着顾二哥。

越往里走,林子越茂密,云裳从空间里找了一把砍刀,让顾时年拿着在前面开路,两人在荆棘丛生的山林里绕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进了后面的深山。

“阿裳,上回就是在前面小河边猎到鹿的,”顾时年拉着云裳的胳膊,指着前面的小道说到。

“那我们再过去看看,万一能见着别的猎物,那我们以后就有野味吃啦。”

身上有作弊利器,不管碰上多凶猛的猎物她都不怕。

顾时年应了一声,又指着地上的药材,要云裳收进空间。

“从这里到河边大概要走两个小时,路上有不少药材,还有好几片蘑菇丛,等会你都收起来。”

听顾时年这么说,云裳立时四下探出精神力,搜罗沿途的药材。

两人一路走过来发出的动静很小,云裳精神力所过之处,野鸡,野兔,以及野鸡蛋,全都被她毫不客气的收进了空间。

远远地,丛林里传来动物尖利的嚎叫声,顾时年立时打起精神,拉着云裳迅速向前跑去。

听动静,应该是大型动物的声音,说不定还是正处于打斗状态的大型动物。

足足跑了十多分钟,两人才出了林子,转到一大片淌着小溪的草地上。

在细细的溪流边,一只足有四五百斤的大野猪跟一只熊打斗在一起,溪边倒下一大片细细的树木,是被两只动物打斗时压倒的。

顾时年拉着云裳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观察战况。

云裳没有探出脑袋偷看,但通过野猪不时发出的嚎叫声,也能想象到此时战况激烈程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溪边终于安静了下来,云裳探出脑袋看过去,见野猪躺在地上不动弹了,熊正挪着一瘸一拐的后腿,往小溪边挪动。

“阿裳,进空间,把野猪收起来。”

云裳摇了摇头,第一次没有听顾时年的话,“二哥,野猪都成那样了,我不想吃。”

那么一大团,血糊糊的,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怎么收拾?

就算是顾时年动手收拾,她也舍不得。

顾时年差点被云裳逗乐了,压低了声音道,“阿裳,不吃也可以拉出去卖钱,这只野猪应该有四百斤,能卖不少钱。留在这里,就成了狗熊的口粮了。”

云裳一听,顿时拉着顾时年进入空间,探出精神力,把地上的野猪尸体收了进来。

“二哥,要不要把狗熊也收进来?想法子弄死了,一起拉去卖钱!”云裳眼睛闪闪发亮的问道。

顾时年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点点头,“行吧,想收就收进来。”

外面的熊正暴躁的原地转悠,寻找自己的猎物,一个眼花,也被云裳收了进来。

看了一眼空间里血肉模糊的两只庞然大物,云裳赶紧转过头,一手拉着顾时年,一手抱着被野猪和熊吓得浑身炸毛,却动弹不得的球球出了空间。

两人刚退回林子没多久,顾时年就拉住云裳,看向身侧大树根部,“阿裳!是人参!”

云裳也一脸惊喜的看向丛林微光照射下,那几片嫩生生的叶子。

“二,二哥,是是,人参。”云裳激动的都结巴了,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又接着道,“二哥,我们找到人参了!”

“嗯。”顾时年倒是比云裳冷静的多,应了一声,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问,“阿裳,能直接挪进空间吗?”

第375章 关键得看脸

晚上躺在炕头,云裳意识进入空间,清点自己的收获。

空间里各种草药、山珍种了一地,还收了好几十只肥嫩的野兔野鸡,外加几十窝野鸡蛋,田间地头处躺着野猪和熊的尸体,最大的一棵果树下还有一株长着红通通参果的野山参。

最让云裳高兴的是,在八楼储物柜里大大小小摆放着十九株炮制好的人参,其中包括一株两百年份的人参,四株百年份的人参。

虽说其中有一株百年份的人参是在省城买的,但品质形态丝毫不逊于顾时年新买回来的这几株人参。

再加上外面还有满满四麻袋山珍,这次在东北的收获,算是超出了云裳的预期。

云裳翻了个身,把受了惊吓,粘着她身上不肯离开的球球推出被窝,沉沉睡了过去。

白清杰起床前还在念叨自己昨天在山上下的套子,正想着中午上山转悠一圈,看看陷阱里有没有猎物。

哪知刚走出房间就被云裳喊住了,“三堂哥,我想回家了,咱们吃过饭去县里给李叔打电话吧。”

白清杰回过头,看着啃西红柿啃得正香的云裳,揉了揉耳朵,不确定的问,“小七,你刚才说你想回家了?”

“嗯,我想回家了。”

云裳再次肯定的点头,视线在白清杰耳朵上停顿了一下,暗暗腹诽:

三堂哥才十九,人生才刚开始,还没有尝着媳妇的滋味,耳朵咋就不好使了?

回头得跟爷爷说说,把泡好的人参酒分三堂哥一点,好好给他补补身子。

白清杰可不知道云裳小脑袋瓜子又想歪了,很是头疼的揉了揉脑袋,试探着跟云裳商量,“小七,三哥昨天在山上下了套子,等三哥给你抓到野兔了,咱们再回去行不行?”

见云裳小眉头皱起来了,白清杰马上竖起两根手指,“两天,就两天!咱后天回去行不行?”

来一次东北不容易,他都还没学会打猎呢,咋能就这样回去?

京城可没有这样的深山老林,就算有,老爷子也不会让他上山撒欢的浪。

云裳是个软心肠的小姑娘,特别同情弱小,见自家三堂哥可怜兮兮的跟她求情,很是大方的答应他多留两天。

不过白清杰的运气着实不怎么样,就算在村里多呆了两天,他亲手做的陷阱依然没有抓到任何猎物。

直到李正林回来,几个人告别了老李家众人,坐着车离开了村子时,白清杰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到底哪儿出了问题?为啥李大爷就能抓着猎物,我下的套子就不管用……”

云裳实在听烦了,转过头,很是坏心的逗白清杰,“三堂哥,我知道因为啥。”

白清杰果然来兴趣了,一脸求解释的问,“因为啥啊?”

“关键还得看脸!”云裳指了指白清杰白白净净的面皮,一本正经的忽悠他,“别看李大爷现在年纪大了,不咋好看。可村里人都说了,李大爷年轻时候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俊小伙儿,脸长得好看,所以下套子就能抓着兔子。”

这话一出,除了顾时年,白清杰和李正林都懵逼了。

下套子抓不着猎物还能这样解释?

脸长得好的就能抓着猎物,脸长得不好看的就抓不着猎物?

这都是啥见了鬼的理由。

李正林更是手一抖,车子差点就骑到路边的树上。

老猎户年轻的时候好看个鬼!

一脸的痦子疙瘩,哪里比得上白白净净,五官端正英挺的白清杰?

小姑娘这嘴可真够毒的,收拾起自家堂哥来,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而白清杰反应过来后,差点气炸了。

他哪里不好看了?

就他这相貌,在学校都能排到前三,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女同志想跟他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共同为建设新中国出一份力呢。

咋到了小堂妹嘴里,他就丑的连猎物见了都要绕道儿走了?

白清杰磨着后槽牙,一把拎过云裳,按住她就是一顿挠痒痒。

云裳在白清杰腿上笑得翻过来滚过去,球球歪着脑袋看了半天,终于确定自己的小主子吃大亏了,站在后座椅上,浑身的毛炸开,冲着白清杰嗷嗷叫了几声。

见顾时年出手从白清杰怀里抱走云裳,球球蹭的扑过去,对着白清杰的脸就是一顿挠。

“嗷!小七!快管好你的猫!”白清杰嚎叫一声,赶紧护着脸,生怕自己被球球挠毁容了。

云裳这会儿已经窜到顾时年怀里了,确认自己十分安全,不会被白清杰再拉过去收拾一顿,很快出声把球球喊了回来。

三堂哥本来就没有顾二哥长得好看,要是再让球球毁容了,以后找不着媳妇可咋办?

经过这么一番打闹,白清杰终于安静下来,不再纠结自己下的套子为什么抓不住猎物的事情。

几人是晚上的火车,到地方后,李正林先去帮几人拿了票,又在火车站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四个大麻包抬到站台上。

等工作人员离开后,李正林开口道,“东西都带好了吧?回去要在车上呆好几天,吃的用的一定的得带足了。你们再检查下行李,看看还缺啥东西,咱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顾时年看了下自己和云裳的东西,笑着跟李正林道谢,“谢谢李叔,东西都带齐了。”

云裳也点点头,指着自己脚边圆鼓鼓的袋子道,“李叔,李奶奶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有大饼,有酱菜,还有黄瓜,甜瓜,洋柿子,都我们在路上吃啦。”

想到李奶奶烙得宣软香甜的大饼,还有自留地里刚摘的瓜果蔬菜,云裳的口水又不自觉的开始滴答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甜瓜就是好吃,一口咬下去,甜滋滋,脆生生,就算吃完了,手上的甜瓜香甜味还能保持许久。

可惜的是,顾时年担心她吃坏肚子,每次只肯让她吃半个。

李正林也听说了自家老娘跟小丫头特别投缘的事情,见云裳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袋子里、自家老娘特意给小丫头准备的甜瓜,馋的一个劲的咽口水,忍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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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分赃不均

顾时年无奈极了,蹲下身,从袋子里选了个小甜瓜,塞到了云裳手上。

等火车过来后,顾时年先带云裳上车找到位置,叮嘱云裳坐在位置上不要走动,又下车帮着李正林和白清杰搬东西。

三人上上下下往返了两次,才将四个大麻包分别塞到床板底下。

听到火车鸣笛的声音,李正林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叮嘱了几人几句,又揉了揉云裳的脑袋,转身下了车。

这一次,三人的位置仍是两个下铺,一个上铺,好在另一个铺位上住了一位三十多岁、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素质比较高,大家相处的还算融洽。

……………………………………

随着广播一路提示,列车缓缓驶进临阳,靠站台停稳。

与以往在临阳站下车的心情不同,云裳心里第一次有了回到家的感觉。

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觉着自己在临阳只是个过客,没有任何归属感。

尤其是看到站台上那两道被警卫员簇拥,站在最前面的笔直身影,云裳心里更是多了一种复杂陌生的情绪,有开心,有激动,甚至还有一丝丝迟来的想念。

不等列车停稳,云裳先忍不住从窗户上探出小身子,冲林文岚和白宴诚招手:

“爸!妈!我回来啦,我在这里!”

白宴诚在人前一直是威严肃穆的形象,特别是警卫员的簇拥下,他一身的气势更是逼人。

除了林文岚,站台上其他的接站旅客,都会不自觉绕着白宴诚走。

哪成想云裳一嗓子下去,原本虎着脸,威风凛凛的白宴诚,当着警卫员和接站旅客的面,完美表演了一出变脸的戏码,瞬间从高冷司令变身女儿奴,笑得眼角都挤出褶子了。

见火车停下来了,白宴诚等不及云裳从车门下车,几步跨过来,把云裳从窗户上抱下来。

“爸,我可想你了,你想我没?”

虽说是哄白宴诚的话,但云裳说的无比真诚,白宴诚立时就感动了,甚至觉着眼角都开始发热。

不枉他巴结闺女这么久,终于有回报了!

只是白司令爱面子,不会像云裳一样直白的抒发感情,虽说真的想过闺女,也不好意思在人前说出来。

见云裳眼巴巴的看着他,白宴诚不自在的干咳一声,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云裳的问题。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云裳瞬间抛弃白宴诚,投入到刚挤过来的林文岚怀里。

“妈,我也想你了,比想我爸还想。”这回是真想!没有糊弄人。

白宴诚:“……”想就想了吧,干啥还要踩我一脚?

这个小没良心的,白感动半天。

林文岚情绪要奔放外泄的多,也不嫌云裳身上味儿大,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妈也想裳囡了!在外面有没有听两个哥哥的话?”

云裳乖乖点头,“听了。”没错,可听话了,听顾二哥的话。

胡说八道,你听鬼的话了!

刚下车,跟白宴诚汇合的白清杰暗暗接了一句。

小丫头片子就知道糊弄人,在外面把他耍得团团转,哪里听话了?

是他听小丫头片子的话才对!

等到顾时年和白清杰帮着几名警卫员把东西搬上车,白宴诚才从林文岚怀里接过云裳,抱着她坐在副驾驶座。

“爸,等会先去顾二哥家,大麻袋里的东西有顾二哥一半,咱先给顾二哥放回去。”

两大麻袋山珍,还有一袋子风干的野味,全都得分顾二哥一半,留着以后她和顾二哥慢慢吃,还能拿出去送礼,既有面子又实用。

还有那袋干果,也得在顾二哥这边留一半,留着给顾二哥当零嘴。

剩下的一半东西,给京城的爷爷带一点回去,再给云家老两口送点回去,剩下的留在家里自家吃也行,当礼物送人也行,她就不过问了。

东西是云裳带回来的,白宴诚和林文岚自然不会插手云裳如何分配,吩咐司机小刘,“先去时年那边。”

白清杰见云裳一张口就要给顾时年一半东西,却提都不提他一句,心里更堵的慌了。

他那天跟个小货郎似的,蹲在炕头,帮小七换了一晚上东西,嗓子都差点说哑了。

结果这小没良心的转头就忘了他,把东西分给什么活都没干的顾时年。

还能再偏心一点吗?

顾时年看出白清杰在闹情绪,忍笑干咳一声,提醒云裳,“阿裳,清杰哥也帮忙换了东西的,得把清杰哥的那一份留出来。”

反正云裳空间里种了不少蘑菇,以后不缺新鲜的山珍,没有必要留太多干货。

云裳看着白清杰的黑脸,很是识趣的道,“我有给三堂哥准备的,我的那一份,要分一半给三堂哥,让他带回去给爷爷吃。”

白清杰脸色好看了些,不过嘴里继续逗着云裳,“小七,我帮你干活了……”

“可那些毛巾肥皂是顾二哥出的钱。”

白清杰:“……”所以,我这是帮你们俩干活了?

三人在这边你一句我一句,嘀嘀咕咕的商量着如何分赃,白宴诚和林文岚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很快就搞清楚原来是自家小闺女想的鬼点子,用不值钱的毛巾肥皂,换了四大包山珍回来。

白宴诚心里更觉得遗憾了,遗憾云裳不是男孩子,遗憾云裳生了副懒骨头,没有兴趣进部队摸爬滚打。

要不然,就凭云裳不输白清正的脑子,以后的成就一定不会低。

车子很快停靠在小院儿门口,把东西给顾时年留了一半之后,一行人又上车回到了家属院儿。

吴婶早就做好饭菜在家里等着了,看到几人进门,赶紧张罗着给大家洗漱,之后又问林文岚,“林团长,是现在摆饭,还是等清正他们回来再摆饭。”

“现在摆,清正他们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回来,给他们单独留出来就行。”林文岚想也不想说道,“连着坐三天车,大人都吃不消,别说几个孩子了,赶紧吃过饭让他们歇着去。”

吴婶声音轻快的应了一声,把特意炖了一天的鸡汤端出来,先给云裳舀了一大碗。

第377章 她想杀我

云裳舒舒服服的吃过晚饭,终于想到该跟白宴诚谈正事了。

一手抱着死死抓着她不放球球,一手揉着圆鼓鼓的小肚子,跟在白宴诚和顾时年身后进了书房。

见白宴诚往茶杯里添了茶叶,顾时年主动拎起暖壶给白宴诚泡好茶,拉着云裳在书桌后面坐了下来。

白宴诚很是满意顾时年的分寸感,暗暗点点头,又看向云裳。

见她圆鼓鼓的脸蛋有下坠的趋势,心里更满意了。

出去玩了一趟,没有瘦,脸蛋上反而长了肉,说明时年和清杰把云裳照顾的很好。

“时年,你上回打电话过来,是你的意思,还是裳囡的意思?”白宴诚喝着茶水,先开口问道。

虽说涉嫌敌特的案件一般都会重办严办,可凡事也有例外。

就像王寡妇,虽然跟敌特有勾结,可她的行为并没有给敌特搞破坏提供太多的帮助。

她没有帮敌特搞炸药,没有帮敌特搞联络送信息,她只是知情不报,只是收养了一个孩子,而不巧的是,这个孩子是敌特提前安置的人质。

如果王寡妇没有收敌特那五百块,她甚至都牵扯不到敌特案件中。

确切的说,只要白家不追究王寡妇的责任,她犯的事儿就能从轻发落,甚至因为她得了疯病,清河县公安都没有追究她的刑事责任,只是让村里管制她,不让她离开村子。

可如果白家真要追究王寡妇的责任,以她收了敌特五百块,意图把云裳交到敌特手上,协助敌特潜逃出去为由来控告她,那王寡妇至少也得被扣上一顶敌特分子的帽子。

所以,王寡妇犯的事儿究竟严重不严重,全看白家人的意思。

云裳回白家后,白宴诚一直没有跟云裳谈过老云家的事情。

一是云裳年龄太小,想事情不够成熟,他的一些想法,云裳不一定能听懂,甚至她听懂了,也因为感情因素,不见得会认同他的想法。

二是云裳刚回白家,又跟老云家众人关系太过亲近了,他主动提起老云家,说不定会引得云裳误会,让她更加疏远白家。

也正因为云裳跟老云家众人关系太过亲近了,白宴诚才拿不准云裳对王寡妇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主动带王寡妇来省城看病,去汾阳定居,也不忘把王寡妇带到汾阳,让老太太贴身照顾,甚至还让顾时年给王寡妇买房,让王寡妇以后能吃城里供应粮……

种种迹象表明,云裳对王寡妇的态度很是矛盾纠结,明面上很关心王寡妇,可她平日里并没有主动接近王寡妇,甚至都很少去隔壁房间看她一眼。

白宴诚私心里其实是很想追究王寡妇的责任的,可正因为云裳为王寡妇做了这么多打算,他才拿不准云裳对王寡妇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

担心自己追究王寡妇的责任,会惹恼云裳,引得她心里对他生出嫌隙,白宴诚才对王寡妇犯的事儿不闻不问,任由清河县公安的人自行处置王寡妇。

原想着这件事儿就这么过了,谁成想云裳和顾时年回清河县的第二天,就想办法打电话回来,暗示他追究王寡妇的责任。

白宴诚不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云裳的意思,还是顾时年背着云裳,给他假传的消息。

顾时年听明白白宴诚的意思,声音很是沉稳的回答,“白叔,这是我和云裳两个人的意思。”

白宴诚看向云裳,见她也跟着点头,心里更加诧异了,“裳囡,你这次去老云家,是不是出啥事儿了?”要不你好好的咋反悔了?

“嗯,”云裳再次点头,“爸,王寡妇疯病快好了,她想杀我。”

“你说啥?”

白宴诚猛地起身,惊得手上的茶杯都掉在地上了,“你说谁?谁要杀你?”

“王寡妇。”云裳再次开口。

“白叔,王寡妇发疯之前就起过杀了阿裳,给云大川报仇的念头,后来王寡妇得了疯病,阿裳的日子才好过起来。要是王寡妇一直疯下去,那阿裳不会有任何危险,可王寡妇的疯病一旦好转,阿裳以后再去杏林村……”

顾时年话音落下,白宴诚也听明白他的意思。

在王寡妇心里,云裳是害死云大川的凶手,一旦王寡妇恢复正常,以她对云大川的感情,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的给云大川报仇。

而云裳跟云家其他人感情那么要好,以后少不得要回杏林村看云家老两口,万一碰上了王寡妇,那云裳不就有危险了?

白宴诚手都不自觉发抖了。

他原以为,王寡妇发疯之前,最多是苛待折磨云裳,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王寡妇竟然视云裳为仇人,还有了杀了云裳报仇的心思。

这让他如何能忍?

白宴诚心里本来就对云家人有意见。

就算老云家当初救了云裳命,他也没有办法打心底里的感谢老云家。

当初王寡妇不喜欢云裳,云家人可以把云裳送福利院,或者送给别的人家养,而不是以云裳是云大川最疼爱的闺女为借口,强行把两看相厌的两个人绑在一起,然后睁着眼装瞎,眼睁睁看着王寡妇磋磨云裳。

老云家的人就没有想过,云大川那么疼爱云裳,他怎么会舍得云裳留在老云家受罪,怎么舍得把云裳交到王寡妇手上,让云裳受尽折磨?

老云家的行为,不是在替云大川保住他唯一的独苗,而是无意间当了王寡妇帮凶,帮着王寡妇害了云大川的独苗。

这些话在白宴诚心底盘旋了几个月,一直没有跟云裳说起过,他不想让女儿认为他在挑拨离间,也不想让女人认为他是个背后说人是非的人。

白宴诚原想着,事情都过去了,云家老两口糊涂是糊涂了点,可疼爱云裳的心却是真的,只要云裳高兴,他也愿意忍着膈应,让女儿继续跟老云家亲近。

可现在的情况竟然是,王寡妇曾经对云裳起过杀心!

如果当初王寡妇没有发疯,他的女儿是不是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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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锥心之痛(四更,求月票)

如果云裳当初真的出了意外,王寡妇是凶手,那老云家就是帮凶。

白宴诚脸色阴沉的吓人,第一次板着脸,用命令的语气对云裳道,“小七,以后不要去老云家了。”

云裳知道白宴诚在气头上,不答应也不拒绝,而是转换话题道,“爸,王寡妇疯病快好了,就算我不去老云家,她也会想法子找我麻烦……”

“王寡妇都自顾不暇了,找不了你的麻烦。”白宴诚声音冷的能滴出冰。

云裳眼睛微微亮起,趴在桌上,一脸神秘的问,“爸,王寡妇被抓起来了?”

“还没有。”白宴诚黑着脸,有些懊恼自己对顾时年的怀疑,没有在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追究王寡妇的责任。

“裳囡,我等会就打电话,王寡妇跟敌特勾结是事实,不能因为她曾经救过军区司令孩子的命,就抵消她犯的罪。”

云裳满意的点点头,刚要坐下,白宴诚又张了张嘴,压着嗓子问,“裳囡,跟爸爸说说,王寡妇当初都是怎么对你的?”

他从许多人嘴里听说过云裳在王寡妇手上受尽折磨的事情,可那些人都不是云裳,知道的远没有云裳清楚。

他应该在云裳回白家的第一天,就跟云裳好好谈谈,亲耳听听女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再亲口问问她对老云家众人的想法。

而不是让外人的说辞贯穿他的耳朵,影响他的判断,进而让他丧失了听女儿讲述她这些年受折磨的勇气。

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云裳可不知道白宴诚陷入了深深的自责、煎熬之中,还以为白宴诚要听王寡妇的犯罪经过,借此来判断该给王寡妇判多少年。

这么一想,云裳立时来精神了,掰着手指头,把原主记忆深处那些受罪的往事一一说了出来:

“不给我吃饭,还天天打我。有几回我偷偷吃了喂鸡的麸皮子,她就拿绳子把我捆门槛上,用棍子打。后来我不敢跟鸡抢食了,就出去找细细的土吃。

我奶知道她不给吃饭,就来村口偷偷给我送吃的,后来王寡妇知道了,就不让我出门,要是敢偷偷跑出去,她就把门关上,不让我进门,还让我跪在院门外,用棍子打我,让我奶再不敢给我送吃的……”

“咯吱!”

白宴诚面色铁青,攥在一起的手指骨头响个不停。

见云裳停下来,瞪着湿漉漉的眼珠子看着他,白宴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对云裳挤出个难看的笑脸,声音干巴地道,“……裳囡,没事儿,你接着说。”

接到指令,云裳再次掰着手指头开始告状了,“我奶要是瞅着机会给我嘴里塞口吃的,王寡妇知道了,就会用刷子刷我的嘴。

王寡妇还往家里头招男人,冬天大半夜把我赶到院门口守门,还不给我棉袄穿,就让我冻着。

还有,供销社孙主任每回来家里,他们就让我进炕柜里头,然后开着柜子,让我看孙主任光着身子‘打’她……”

白宴诚听到这里,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拳砸在书桌上,“畜生!真是该死!”

他原以为自己对女儿这些年的经历不说了如指掌,可也了解个七七八八,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从别人嘴里听到的那些事情,远不及女儿受罪的十分之一。

他这个父亲真的是太失败了!

竟然偏听偏信,差点放过罪该万死的王寡妇。

云裳话说到一半,就听到“砰!”的一声,紧接着,发现面前厚实的书桌竟然从中间裂开了。

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还没反应过来,顾时年已经探出胳膊,把她和炸毛的球球一起护在怀里。

“白叔,阿裳在去年冬天之前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村里人人都知道阿裳是哑巴……”

顾时年一开口,云裳就赶紧点着头接话,“我不能在外面说话,要是敢开口说话,或者敢在挨打的时候哭,王寡妇就会用手拽着我的舌头,用纳鞋底子的锥子戳我。

她跟村里的李向前,就是她头一个男人的小叔子,她说,我得是个哑巴,这样才不会把她往家里招男人的事情说出去。

二哥来村里找我那回,王寡妇想杀了我。她把我提起来,往地上砸,还把屋里门关上,用擀面杖打我的头……”

云裳不疾不徐的说着自己和原主的遭遇,可这管娇娇软软小嗓音听在白宴诚耳中,却像是一柄柄锋利冰冷的刀子,一刀一刀戳在他的心上。

一米八的汉子,坐在那里,身子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一声接一声喘着粗气,红通通的眼眶里,不时溢出眼泪。

看着白宴诚几乎喘不上气的模样,云裳都不忍心说下去了,担心再说下去,白宴诚心脏会承受不住,直接原地爆炸。

见云裳和顾时年都关切的看着他,白宴诚想喝一口茶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伸出手后,却发现他的手抖得连茶杯都举不起来了。

顾时年轻轻推了云裳一把,云裳赶紧起身,捧着茶杯,殷切的递到白宴诚嘴边:

“爸,我没事儿了,一点都不疼。再说后来我有顾二哥,王寡妇不敢跟我动手,后来她又得了疯病,就再没有人欺负我了。”

哪里能不疼呢?

王寡妇对原主的伤害,已经深深烙印在这具身体里,几乎形成了身体记忆。

云裳就是现在想起脑中的那些画面,身体还会控制不住的想打哆嗦。

白宴诚哪能不知道云裳是在安慰他,就着云裳的手喝了口茶水,想给云裳露出个笑脸,可是连着扯了两次嘴角都没有成功,只好哆哆嗦嗦的抬手搓了一把脸,让僵硬的面皮松弛下来。

“裳囡,还,还有啥?”白宴诚哑着嗓子继续问。

“没了。”云裳坚定的摇摇头,“就是她拿擀面杖杀我那回,嘴里一直喊着我害了云大川爸爸的命,说她熬出来了,总算能杀我报仇了。”

白宴诚艰难的点点头,“裳囡,爸爸知道了,晚上跟我说的这些事儿,不要让你妈知道。”

第379章 反击

书房的灯亮了一夜,直到天色微亮,白宴诚才从书房出来,揉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坐在沙发上,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云裳并不知道白宴诚一个人煎熬了一晚上没有睡觉,也不知道清河县公安,一大早就赶到杏林村,带走了仍有些犯迷糊的王寡妇。

直到老两口在张海洋的暗示下,知道是白家在追究王寡妇的责任,而且王寡妇还牵扯到敌特案件中,立时没了打探消息的心思。

严格说来,王寡妇早就跟老云家分家了,以前有云裳在,老云家看在云裳的面子上,不得不继续跟王寡妇有牵扯。

可云裳现在都成了军区司令家的娃儿了,跟老云家和王寡妇再没有半点关系,他们干啥还要跟不守妇道,并且早就分出去单过的王寡妇牵扯在一起,为这么个玩意儿拿一家子人冒险?

再说王寡妇牵扯的可是敌特案件,老云家可没有出手拉拔王寡妇的路子。

老爷子从县里回来,狠狠抽了一口旱烟,把老太太拽回屋里,叹息着道,“淑英啊,人白首长还是跟咱见怪哩……”

要不然,咋能一个招呼都不打,冷不丁的就把王寡妇给弄走了?

老太太脸色也有些发白,强撑着身子上了炕,声音略有些发抖的问,“他爹,你说,裳囡知不知道王桂花被公安抓走的事儿?前些日子不还说给王桂花买了房,这咋一转眼……”就全都变了呢?

“我估摸着不知道,”老爷子眉头拧在一起,脸色难看的厉害,“裳囡上回来才呆一天,第二天就说是东北了。我咋觉着是白首长想动王桂花,怕裳囡不同意,就想法子把裳囡支开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云裳时隔几个月第一次回老云家,却只呆一天的事情?

老太太也觉着老爷子说的在理,点了点头,脸色好看许多,“这么说,咱裳囡这会儿还在东北没回来?”

不等老爷子说话,老太太脸色一变,“他爹,完了!要是裳囡回来,知道这事儿了可咋整?裳囡性子倔,到时候跟白首长使性子,惹白首长生气咋办?白首长家还有三个娃儿,要是白首长以后不疼裳囡,那咱裳囡在白家不得受委屈啊?”

“不会,咱裳囡多机灵的娃儿,白首长指定舍不得跟裳囡生气。再说白首长都把裳囡支开了,王桂花又是真犯了事儿,咱裳囡……不是不通情理的娃儿,不能跟白首长闹。”

老两口在家里琢磨半天,都认定云裳是被白宴诚故意一竿子支到东北的,也认定云裳现在还在东北没有回来。

这么一琢磨,老两口就熄了给云裳打电话的心思。

老云家撒手不管王寡妇的事情,老王家就更没有胆子过问王寡妇被公安带走的事儿了。

甚至不等公安判决结果下来,王老爷子先带着两个儿子到镇上结结实实告了王寡妇一状,控告王寡妇装疯卖傻,讹诈老王家的钱粮,还当着镇上领导的面,跟坏分子王寡妇划清了关系。

云裳在确认王寡妇被公安带走,并且会被重办严判之后,就没有关注过王寡妇的事情了。

她最近所有心思都放在张春妮和顾怀庆两口子撕逼的事情上。

没错,确实是张春妮跟顾怀庆两口子撕逼。

据顾时年所说,顾光宗前前后后找机会给张春妮打了四五通电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法子逼张春妮把顾时年带回去。

张春妮也不是傻子,很快就从顾光宗的话语中推断出,这一切都是周明娟在背后搞鬼。

周明娟故意把顾时年在省城的消息透露给顾光宗知道,目的就是借顾光宗和她的手把顾时年弄回清河县,免得顾时年天天混迹在军区大院儿,碍了周明娟和顾怀庆的眼。

虽说张春妮这些年一直呆在清河县,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对顾怀庆仍怀有旧情的模样,甚至从来没有在几个孩子面前说过周明娟的坏话,可她心里未必就没有怨恨。

如果没有周明娟,她会是军区政委媳妇,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会跟军区的那些娃儿一般,穿着崭新扩挺的小军装,坐在教室里面念书,而不是小小年纪,就因为没有人教导,混成了盲流子。

还有顾怀庆,如果他还有一丝人性,就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把他亲生的孩子赶出家门,让身怀六甲的她,沦为整个军区同情笑话的对象。

更不会不闻不问数十年之后,又突然冒出来抢走她一手拉拔大的孩子。

而最让张春妮无法忍受的,是顾怀庆抢走顾光宗之后,又嫌弃顾光宗坏了名声,不是他心目中的接班人,便眼睁睁看着周明娟算计顾光宗,甚至还惩罚似的把顾光宗丢去西南军区,任由他自生自灭。

就算顾光宗跟张春妮断绝了母子关系,可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哪能说断就断,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关心。

顾光宗再不好,再没有良心,也是张春妮的儿子,是他亲手养了十七年的儿子,看着他被顾怀志和周明娟算计,心里哪能没有气?

如果说,顾怀庆纵容周明娟抢走顾光宗一事,彻底寒了张春妮的心。

那他和周明娟不把顾光宗当人看,算计糟践顾光宗的行为,就彻彻底底激怒了张春妮。

当初顾怀庆跑来清河县,想打顾时年主意的时候,张春妮就生过弄死顾怀庆的心思。

这一次,周明娟又不知死活的利用顾光宗算计打压顾时年,瞬间引爆张春妮的怒火,让她第一次有了跟顾怀庆和周明娟不死不休的念头。

据顾时年所说,张春妮第一波反击已经开始了,先是写举报信,举报顾怀庆生活作风有问题,在还没有跟她离婚的时候就跟周明娟搞在一起。

顾明珠这个奸生女的存在就是证据。

接下来,张春妮还打算去省妇联告状,要妇联的同志帮她联系军区领导,要军区的其他领导出面,帮她向顾怀庆讨要三个孩子这么多年的抚养费。

第380章 来者不善

盛夏的午后,日头火辣辣烤着大地,空气中都带着火星子。军区家属院大门口的桐树叶子打着卷儿,蔫吧吧地垂下,没有一丝精神。

云裳脑门上扣着一顶带花的小草帽,搬着小马扎,捧着茶缸子,坐在树下一口一口吸溜着冰棍,准备就近围观即将到来的热闹。

看门的大爷一看到云裳在外面吃冰棍就乐了,把躺椅从门口的阴凉处搬到树下,笑眯眯的问:

“小七啊,今儿咋跑大门口歇凉啦?是不是又跑出来偷吃冰棍啦?”说着,拿蒲扇的手点了点云裳茶缸子里的两根冰棍。

满家属院儿的人都知道,白司令家的小闺女喜欢吃冰棍,可林团长担心她吃坏肚子,每天只让她吃一根。

可小丫头又是个馋的,担心挨骂,每次就在外面买了冰棍,满家属院儿的躲着吃完才敢回家。

一段时间下来,小丫头躲猫猫偷吃冰棍的事情已经成了家属院儿一景。

谁见了都会忍不住笑几声。

被人打趣了,云裳也不生气,抬着红扑扑的小脸,娇娇软软的反驳,“才不是哩,我就是出来歇凉的!”顺便看热闹!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话,云裳狠下心,从茶缸子里拿了一根冰棍塞到大爷手里,“周爷爷,天儿太热啦,这根冰棍给你吃,再不吃就要化了。。”

吃人嘴软,吃了我的冰棍,不许跟我妈告状。

大爷连连摆手“哎哟,这是小娃娃吃食,大爷不吃,你留着自个儿吃。”

他都几十岁的人啦,真吃了小娃娃的冰棍成啥样子了?

“周爷爷,你吃,我妈只让我吃一根冰棍,多吃要挨骂的。”云裳眼珠子很是艰难的从大爷手上拔出来,狠心撇过头不看了。

大爷笑呵呵的把冰棍放回云裳茶缸子里,拿蒲扇给她扇着风,“没事儿,回头等冰棍化了,你就当汽水喝,你妈不能骂你……”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五位妇女快步从远处走来,很快停在了家属院儿门口。

看着人群正中间的张春妮,云裳乌溜溜的大眼睛亮得惊人,赶紧坐直身板儿,准备看张春妮如何手撕渣男。

家属院儿门口来了访客,守门的大爷自然要过去问话,然后让警卫营的人做登记,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能把人放进去。

可这会儿云裳就坐在大爷身边,赶在大爷问话前,抢先开口道,“张姨,你是来看我的吗?呀!任主任?你咋也来啦?我小姨昨儿来看我,还跟我说起过你呢。”

见云裳一口喊破来人的身份,而且听话音,这些人里好像还有干部,大爷摇蒲扇的动作慢了下来,回过头问,“小七,你认识这几位同志?”

“认识!”云裳点点头,“这是我张姨,就是顾二哥的妈妈,这位是妇联的任主任,跟我小姨关系可好啦,她们应该是来找我妈说事儿的!”

云裳当然不能明着说这些人是来找顾怀庆和周明娟麻烦的。

那样说的话,估计几人连家属院儿的门都进不了,就直接被带去军区办公室了。

那样张春妮就达不到闹事、让顾怀庆和周明娟丢人的目的了。

只有几人先进了家属院儿,以找军区领导的名义去白家,然后在白家扑了个空之后,妇联的人再去顾家找周明娟讨要抚养费。等事情闹大了,惊动了军区领导,一行人再去军区办公室,坐下来好好把事情说清楚。

有任主任配合张春妮,今天周明娟的脸面是丢定了。

看门的大爷守了好几年大门了,自然听说过顾怀庆和张春妮过去的那段往事,也亲眼见到顾怀庆两口子把顾光宗接回大院儿的事情。

这会儿见张春妮突然出现在家属院儿门口,再联想到前段时间,顾怀庆被人举报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事情,瞬间意识到:

张春妮哪里是来找林文岚的,她压根就是来找顾怀庆麻烦的!

不过大爷也是个秒人,心里很是鄙夷顾怀庆抛妻弃子的行为,明知道张春妮是来闹事的,也不戳穿她,顺着云裳的意思,把一行人登记成白家的访客。

有云裳在,再加上任主任省妇联主任的名头,警卫营很快对一行人放行了。

云裳自来熟的把小马扎塞到张春妮手里,又把茶缸子里仅剩的两根冰棍,给张春妮和任主任一人分了一根。

“张姨,任主任,天儿热,快吃根冰棍润润喉咙。”待会吵架的时候声音才能响亮利索。

一行人坐了半天电车,又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十多分钟,早就热得喉咙冒烟了,见云裳塞了冰棍过来,也不客气,一人一口分着吃了下去。

张春妮曾经在军区大院儿生活过大半年,对整个大院儿的布局很是熟悉,不用云裳特意带路,就领着几人往最后面的小洋楼区走去。

路上碰到以前在军区大院儿认识的军嫂,张春妮也会主动停下来跟人打招呼。

十多年过去了,张春妮早已变了模样,许多跟张春妮熟识的军嫂,早已认不出眼前苍老干瘦的妇女,就是曾经模样还算周正的张春妮。

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张春妮并不觉得难堪,她甚至特意将自己指节粗大,粗糙的能掉皮子的双手放在前面,无声的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能在家属院儿混迹数十年之久,再蠢的人都能生出敏锐的政治触角。

认出张春妮的第一眼,大家瞬间就想到顾怀庆被人举报的事情,进而意识到:张春妮这是来者不善!

当年张春妮不吵不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家属院儿,许多军嫂都恨其不争,觉得她太过懦弱,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了周明娟,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嫁给了军区政委,成了军区第一夫人。

特别是那些不再年轻的原配,看到张春妮的遭遇,不免会产生兔死狐悲的感觉,因此心里就更是同情张春妮,会替她委屈,替她打抱不平。

这也是周明娟这么多年,很难融入年龄偏大的军嫂圈子的主要原因。

第381章 丢人(1)

大家原想着张春妮灰溜溜的离开了军区打院儿,大家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可谁都没有想到,数十年之后,张春妮会再次出现,不卑不亢的站在曾经的熟人面前,一点都不掩饰自己这些年过的不好的事实。

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张春妮,反而让人不敢轻视,也轻易不能忽视过去。

有不认识张春妮的军嫂,见一行人既跟云裳走在一起,又不断跟大院儿里其他军嫂打招呼,不由好奇起张春妮的身份。

还没等云裳带着几人回到白家,张春妮出现在大院儿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家属院儿了。

于是军嫂们三三两两的从家里出来,心照不宣的向顾家的方向挪过去。

至于问大家去顾家干啥?

当然是去看热闹的!

泥人还有三分火呢!张春妮大官男人被周明娟抢走时没有闹事,大儿子被周明娟抢走也没有闹事,可周明娟都把张春妮的儿子丢到西南军区,准备扔去前线了,张春妮要是再忍下去,就真成乌龟王八蛋了。

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一行人跟着云裳进了白家大门,果然没有看到白宴诚和林文岚的身影。

张春妮捧着吴婶递过来的凉白开,喝了一口,声音沉稳的开口:

“任主任,既然白司令下部队了,要晚上才能回来,要不咱先去顾家看看?要是能做通周明娟同志的工作,让她同意顾政委补偿我三个孩子的抚养费,咱们也不用麻烦军区领导来解决这件事了。”

任主任跟林大妮相熟,而张春妮是林大妮带过去向妇联求助的,而且状告的对象还是省军区政委吗,这让任主任很有压力,又充满动力。

军政虽然不分家,可确实没有互相干涉内务的先例,妇联是省里的单位,自然不能越过部队上,插手军区首长的家事。

可既然张春妮选择向省妇联求助,而不是向军区领导求助,那省妇联就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最重要的一点,要是她能帮张春妮解决问题,让军区大佬低头,那她妇联主任的位置算是彻底坐稳了。

省里领导有一个算一个,谁敢拍着胸脯,强压军区大佬一头?

这些念头在任主任脑中一闪而过,她很快回过神来,笑着附和张春妮的话:

“是这个理儿。按正常程序,咱得先上门做顾政委和周明娟同志的思想工作,要是那两位不配合我们工作的话,我们再跟军区其他领导商量,通过政工科,双方坐下来协商解决问题。

再说,不能因为军区领导不在,咱这这工作就不开展了。”

身后的小干事点头附和,“主任说的对,既然白司令不在家,也不在军区,那咱就直接找周明娟同志说说这事儿。都是女人,我相信周明娟同志一定能理解张大姐的苦楚。”

看得出来,这位小干事对周明娟的感官差到了极点,最后一句话说的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一行人商量好接下来的行动之后,就离开白家,往顾家的方向走去。

云裳兴奋的眼睛都冒亮光了,铛铛铛跑上楼,把呼呼大睡的球球抱下来,又催着吴婶给她灌了一壶糖水,撒丫子就追了出去。

等云裳跑到顾家大门口,张春妮已经在门口跟熟人寒暄开了,并且毫不避讳的说,自己就是来找顾家要三个孩子的抚养费的。

等到周围聚了足够多的人,张春妮才推开顾家的大门,走进这一栋熟悉而又陌生的小洋楼。

见院子大门和屋里大门被张春妮特意敞开,看热闹的人很快忍不住跟了进去,准备就近围观张春妮和周明娟的交锋。

云裳仗着自己身量小,也夹在人群中挤到了前面,只见张春妮挺直腰板儿,面带讽色,声音不疾不徐的道:

“……都是顾家的孩子,顾怀庆是男人,是当爹的,总不能只生不养。我的要求很简单,让顾怀庆把欠孩子十多年的抚养费补上,还得负责把几个孩子养到十八岁。”

周明娟脸黑得都能滴出水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张春妮来要抚养费是假,故意找事儿,让顾家丢人是真。

否则怎么解释,她敞开两道大门,故意放人进来看热闹的行为?

只是被这么多人看着,周明娟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咬牙答应下来。

毕竟张春妮说的在理,这事儿就是说到天边,顾怀庆也不能说他没有责任养孩子的话。

见周明娟一脸憋屈的答应补抚养费,张春妮眼底闪过笑意,再次开口,“那好,既然周明娟同志也觉着这抚养费该给我,那我就算算顾政委该给三个孩子多少抚养费。”

“时年出生的时候,家里没钱没粮,没有办法,我月子里就出去干活养活几个娃儿。

没有坐月子,就没有奶水,顾怀庆是当爹的,该给时年准备奶粉。我不多算,一个月两包奶粉,喂到十个月,一共二十包奶粉,你单独折合成票给我……”

“你别过分!”周明娟铁青着脸,打断张春妮的话,“现在有几家吃得起奶粉?有哪家的孩子一个月要吃两包奶粉的……”

“顾政委的孩子就吃的起奶粉!”

张春妮慢悠悠一句话把周明娟堵了回去,“别人家吃不吃得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顾政委的孩子吃的起。当年顾明珠不是吃奶粉长大的吗?”

“对哦,我记得这事儿!当年我家老陈去京城出差,顾政委还托我家老陈从京城买奶粉来着,一买就是好几包。”

“也托我们家老孙带过,我记得真真儿的,带了五包。”

“我也记得,那时候顾政委经常去市里买奶粉,咱大院儿里,哪个不说周同志有福气,生了个闺女,顾政委还宠得跟啥似的。”

……

这些话听在众人耳中,讽刺意味十足。

顾怀庆把周明娟生的丫头捧在手心里宠着,奶粉一买就是好多包,可同样为他生下孩子,而且还是生了儿子的张春妮,却因为没钱吃饭,连月子都没有坐,不得不出去干活挣钱。

第382章 丢人(2)

周明娟生下顾明珠的时候有多幸福,张春妮就有多可怜。

顾怀庆对周明娟越是疼宠,就越显得他对张春妮凉薄无情。

当年张春妮一声不吭的离开军区大院儿,没有人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可是此时听到张春妮跟周明娟算的第一笔账,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顾怀庆当年对张春妮和她的三个孩子到底有绝情。

周明娟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张春妮用这样的方式跟她算账,是在用无声的巴掌往顾怀庆脸上抽呢。

她是打着让顾怀庆名声烂到底,栽到茅坑里爬不出来的主意。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这么做!

周明娟气得嘴皮子都哆嗦起来了,终于体会到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而张春妮则显得气定神闲的多,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看着周明娟气得脸色发青的模样,不由想起周明娟上回在清河县,故意跑到街道上和厂里败坏她名声的行为。

现在的周明娟,跟当时的她有有何区别?

顶着众人肆无忌惮刺探的目光,周明娟忍着臊意开口道,“张春妮,你要抚养费就要抚养费,扯这些有的没的想干啥?”

张春妮脸上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依旧不疾不徐的开口,“自然要说清楚的。为了避免以后扯皮,我替几个孩子问顾怀庆要的每一笔抚养费都要有正当理由,不能信口开河,随便说个字数就要你们掏钱。”

云裳差点就笑出声来。

听张春妮这意思,是想算一笔抚养费,就要扒顾怀庆和周明娟一次皮。

等到两人算清到底该给多少抚养费的时候,估摸着张春妮能把这对渣男贱女的扒得裤衩都不剩了。

妈呀,以前咋没看出来,张春妮的战斗力这么强呢!

周明娟看出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意道,“你刚才说的奶粉票不成,二十张奶粉票,我们拿不出来。”

如果是十年前,买东西不需要票据,顾怀庆多花点钱,多托点人,也差不多能给张春妮凑出二十包奶粉。

可现在正是最困难的时候,奶粉早就成了最难寻摸的营养品,就算她是医院的主任,顾怀庆是军区的政委,也一下拿不出二十张奶粉票。

张春妮这不是问他们要抚养费,这是在故意出难题为难顾怀庆呢。

眼看事情要僵住了,任主任适时开口,给两人做和事佬,“张同志,既然周明娟同志和顾政委拿不出二十张奶粉票,那你不如退让一步,让顾政委以别的东西抵奶粉好了。”

“行,任主任都开口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没有奶粉票,那就按市价,用细粮抵吧。”

见周明娟又要开口,张春妮又面带讽色的问,“周明娟同志,你别说家里没有细粮。据我所知,顾政委每个月可是有十五斤特供细粮的。”

周明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张春妮竟然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

周明娟看着张春妮,眼里的火星子几乎溅到张春妮身上,磨着后槽牙道,“行,奶粉票就给你折算成细粮。”

“那我们接着往下算。”张春妮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开口,“当年我离开省城,光宗六岁,盼归只有四岁,大冬天的,两个孩子受不住冻,还没有从省城到清河县就烧糊涂了。等送到医院时候,盼归差点没救回来……”

张春妮的声音适时哽咽住了,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湿意,接着道,“两个孩子一起在医院住了二十天的院,总共花了一百八十四块,这笔钱,顾怀庆应该承担吧?”

“该承担!”有看不过眼的军嫂在人群中开口,“要不是顾政委天不亮就把春泥跟两个孩子赶出去,俩孩子也不会生病!”

很显然,开口的这位是知道内情的军嫂。

紧接着,看热闹的人群又议论开了:

“我滴娘哩!大冬天的早上,俺们大人都受不住,俩孩子咋受得住?”

“可不是咋地!都说虎毒不食子呢,顾政委这……这心也太狠啦。”

“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这话真真是一点都没有错,可怜了娃儿啦。”

“我现在还记着盼归的样子哩,小时候可机灵啦,特别护着春妮嫂子……”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周明娟的脸黑了红,红了青,青了白,像是开起了酱料铺子。

当年张春妮母子三人被赶出去的事情她当然知道。

事实上,要不是她头一天晚上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顾怀庆,说如果顾怀庆不在天亮前赶走张春妮,她就去一碗药落了孩子,听家里的意思嫁给别人,顾怀庆也不会那么着急的赶走张春妮母子三人。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张春妮的两个孩子会生病,还会住了那么久的院。

“……孩子病了,是得看病,看病的钱,我和老顾认了。”

张春妮点了点头,继续算下去,“光宗跟我离开顾家的时候才六岁,我整整养了十一年,给养到十七岁。眼看光宗长大成人,能给我们家程门户了,你又跑到清河县,撺掇着光宗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把光宗抢了回去……

当然,我不是怪你,我没有教育好光宗,让光宗跟我母子离心,这是我这个当妈的做的不够好,我认了。

不过,虽说光宗现在跟我没有关系了,可我养了他十一年是事实,这期间的抚养费,你们该给我吧?”

周明娟整个人都懵逼了。

张春妮她怎么敢把这事儿说出来?

顾光宗跟她断绝母子关系,她不应该感到羞愧,感到难堪吗,为啥要主动把这事儿说出来,坐实那些流言?

她就不怕人笑话吗!!!

对上张春妮稳如磐石的平静冰冷目光,周明娟后背窜起凉意,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光宗的,抚养费我们给。”

“那好,我仔细跟你说说光宗这十一年的花销。

一年四季,每季两套里里外外的衣服,这是最起码的。

外加光宗上学的费用,每个月的口粮,还有,我每个月都会给光宗三块零花钱,这些你们都该补给我。毕竟光宗现在是你家的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了。”

第383章 丢人(3)

周明娟越听脸越黑,到了最后,差点就从椅子上蹦起来给张春妮一巴掌。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讹诈!

还一年四季,每季两套衣服,她咋不去抢?

别说是外面那些普通家庭的娃儿,就是大院儿里首长家的娃儿,也多的是穿补丁衣服的。

满省城能有几个跟白司令家两个闺女一样,有白老将军贴补,每年都有新衣服穿?

更何况白司令家的闺女也没有一年做八套新衣服,顶多是换季的时候添一两件新衣服,剩下的旧衣服旧裤子接一截儿,或者放开裤脚继续穿,哪里能里里外外全换新的?

再说了,现在都讲究以穷为荣,越穷越光荣,就是有新衣服了,好多人也想办法给弄旧了穿,或者在新衣服上打块补丁,以示自己没有脱离群众。

张春妮给顾光宗要这么多衣服想干啥?

顾政委的儿子,一年八套新衣服,十一年就八十八套新衣服,她这哪里是在要新衣服,这是在给顾怀庆扣资产阶级享乐派的帽子呢!

心思太恶毒了!

察觉到周明娟怒火要忍不住了,张春妮当即提着嘴角,继续往周明娟心窝子上捅刀子。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光宗正是拔个儿的时候,每个月的口粮总是不够吃,我还要想法子到别的地儿寻摸粮食添补他。

这样吧,我也不讹你和顾怀庆,你们就按每个月十斤的口粮贴补光宗,其中得有两斤细粮。十一年下来,该给我一千零五十六斤粗粮,两百六十四斤细粮。”

听到张春妮干脆利落的报出粮食数字,周明娟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疯了!真是疯了!!!

一千多斤粮食,八十八套新衣服,她咋不上天呢!

这还是顾光宗一个人的吃穿,还没有算花销,要是再加上顾盼归和顾时年的吃穿花销,就是把家里这座小洋楼给拆的卖了,也给不起三个孩子的抚养费。

就是周围看热闹的军嫂也被张春妮给出的数字吓到了。

张春妮这还真是狮子大张口,一点都不含糊,也毫不掩饰自己闹事的目的。

周明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怒意,“张春妮!我看你不是来要抚养费的,你是来讹诈闹事的!这是军区家属院儿,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跑来我家,是谁带你们进来的!”

说着,视线直直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云裳,眼神冷的能甩出冰碴子来。

不用问了,顾时年那个小崽子整天跟白宴诚家的小丫头片子混在一起,张春妮指定也是这丫头带进来的!

云裳小胸脯一挺,狠狠翻了个白眼儿。

人就是她带进来的咋地?

张春妮是来找白宴诚告状的,也得亏白宴诚不在,张春妮才起了跟你私下解决问题的心思,你丫要是再不识趣,不乖乖的掏钱,小心张春妮一状告下去,在军区所有领导面前拆了顾怀庆的台。

呸!不知感恩的糊涂东西!

周明娟气呼呼的抓起电话,准备让警卫营的人过来把张春妮一行人赶出去。

不等电话接通,张春妮先起身,声音响亮的对任主任道,“任主任,你也看到了,周明娟同志没有跟我谈下去的意思,咱们还是通过部队上的领导和政工科来解决这件事吧。”

周明娟的手一抖,电话差点掉在地上。

通过政工科讨要抚养费?

不行!

一旦组织上插手此事,档案上必然会记上一笔,万一影响顾怀庆评比,立功升迁咋办?

虽说顾怀庆因为现在档案上也不好看,升迁的机会本就渺茫,可凡是还是万一呢。

这么想着,周明娟握着电话的手垂落下来,强忍怒火,继续在张春妮对面坐了下来。

“任主任,你也听到张春妮刚才说的话了。她的提的那些条件……根本就是讹诈。现在谁家的娃儿一年也穿不上八套新衣服。还有口粮,顾光宗每个月都有供应粮吃,可张春妮还要问我们要十斤口粮,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周明娟倒也聪明,知道张春妮是来找麻烦的,干脆不跟张春妮说话,直接跟妇联的人交涉。

妇联的人就算偏心张春妮,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昧着良心说话吧?

任主任没想到周明娟会反过来请她主持公道,怔愣了一瞬,压下内心的怪异感,回过头要张春妮解释她要这么多抚养费的原因。

妇联的工作就是这样,经常在现场充当和事佬,或者是临时‘法官’的角色,这事儿算不得稀奇。

只不过周明娟军区政委夫人的身份有点特殊罢了。

张春妮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意,声音很是清晰的道,“既然周明娟同志觉得我要的东西太多,那我就仔细跟你解释一下我要这么多东西的原因,免得你到处跟人说我上门讹诈闹事。”

“我替光宗要那么多衣服,自然是根据顾怀庆的工资津贴,还有顾明珠身上的新衣服数量来算的……”

张春妮话为说完,就被周明娟打断了,“顾光宗拿啥跟明珠比!我就明珠一个闺女……”

“可顾怀庆不止顾明珠一个闺女!他除了顾明珠,还有三个娃儿!”

张春妮同样毫不示弱的怼了回去。

周围军嫂听到两人这番争执,又开始小声嘀咕了:

“张大姐说的没错,顾政委可有四个娃儿哩,是该一视同仁,不能光捡着一个疼。”

“春妮嫂子不提这茬我都没有注意过,顾政委闺女一年可不止八套新衣服呐。”

“我家老三昨儿还跟我念叨,说顾明珠今年热天都做了一套新军装,两条新裙子,要我给她也做条一模一样的大红裙子……”

“春妮嫂子要的真不多。都是顾政委的种,凭啥顾明珠一套新衣服接一套新衣服的穿,顾光宗就不能穿新衣服。”

“真是不对比都不知道!你们好好想想,顾光宗来到大院儿后,身上穿过新衣服吗?顾明珠左一件新衣服,右一件新衣服,可顾光宗在大院儿几个月,身上穿得从来是带补丁的旧衣服!这样的人……还政委夫人呢!我呸!”

第384章 丢人(4)

周明娟听到这些议论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她的明珠啥时候左一件新衣服右一件新衣服的穿了?

她不就是想着明珠是大姑娘了,夏天的时候多做了两件新衣服吗,这些人咋就见不得她好呢!

再说了,顾明珠可是她和顾怀庆唯一的闺女,两口子每个月四小百的工资,家里又没有其他的开销,给闺女穿好点咋啦!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张春妮面不改色的继续开口,“都是顾怀庆的娃儿,没道理顾明珠有的,却偏偏亏了我那三个娃儿。所以,一年八套衣服,一件都不能少。”敢少一件我就闹得顾怀庆坐不稳政委的位置!

最后一句话张春妮没有明说,周明娟却听懂她的未尽之意了。

黑着脸,憋屈了半天都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张春妮明显是疯了。

她正巴不得她开口拒绝,然后借机闹事,好狠狠下了她和顾怀庆的脸面。

不能让这个女人得逞!

周明娟不说话了,张春妮接着开口,“我再跟你算算一

个月要十斤粮食的原因。我不知道省城这边小娃子一个月的供应粮是多少斤,可是在清河县,半大的小子一个月只有十六斤供应粮。

你没有生儿子,没有养过半大的小子不清楚,可你问问大院儿里其他的军嫂,问问大家,半大的小子一个月十六斤口粮够不够吃。

再问问大家,顾怀庆每个月贴补光宗十斤口粮,一个月二十六斤的口粮能不能有富余……”

张春妮后面说了什么,周明娟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中一直回响着张春妮那句‘你没有生儿子’。

这句话就像是刀子,直戳她内心深处最痛点,让她多年来自欺欺人的坚强,在人前狠狠撕碎,露出最柔软,最血淋淋的伤口。

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生不出儿子,说她是坏事干尽,遭报应了。

她嘴上不说,明面上装作不在乎,嘴里还时常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说她男人有出息,又疼她,闺女长得好,也伶俐讨喜,她的工作也顺利,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坦。

大院儿里那些有儿子的军嫂,有几个日子过的有她好,过的有她幸福的?

可是每每看到大院儿里那些欢快奔腾的男娃,她总是控制不住的用艳羡的目光去追逐,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真切意识到,在她内心深处,想要个儿子都想疯了。

看到周明娟惨白着脸,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云裳几乎就要给张春妮鼓掌叫好了。

对付周明娟这样的人,就该哪儿痛往哪儿戳!

张春妮早就该这样干了。

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戳中周明娟的痛处,张春妮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落在副政委媳妇的身上。

“孙嫂子,周明娟同志不太了解半大男娃的饭量,你家有三个小子,能不能跟周明娟同志说说你家三个娃子的饭量。”

军区孙副政委跟顾怀庆资历相当,当年都有当上军区政委的可能。

可当时顾怀庆背后站着京城顾家,孙副政委就是光杆司令一条,再加上没有顾怀庆活道,最后还是在屈居在顾怀庆之下。

记得孙副政委当年就看不惯顾怀庆,这么多年过去了,顾怀庆身上的恶心事儿越来越多,估计孙副政委更看顾怀庆不顺眼了。

孙嫂子虽然出身农村,但她并不是笨蛋,自然一下就看出张春妮的目的。

虽说张春妮想利用她给周明娟难堪,可孙嫂子并没有觉着生气,反而很高兴张春妮给了她讽刺周明娟的机会。

“顾家的,春妮妹子可真没有哄你。我那三个皮小子,哎哟,那饭量,吃的我家老孙都害怕。我家老大跟你家光宗一般大,一顿顶我家老孙吃两顿,老三今年虚岁才九岁,可一顿也能造五六个窝窝头,都赶上我的饭量了。

春你妹子可真没问你多要,给光宗一个月算二十六斤粮食,也就能吃个七分饱,都不敢放开肚皮憨吃哩。

虽说这男娃不用跟女娃一样娇养,可男娃他吃的多,费粮食啊。算下来,拉扯大一个男娃可比拉扯大女娃要费劲的多。”

“孙嫂子这话没错,我家小子还没我闺女大哩,可一顿比我闺女还多吃俩窝窝头,养个吃才,可愁死我了。”

“我家的也是,才十一,跟他爹吃的一样多,家里月月粮食不够吃。”

“都一样,要不人咋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呢,不就是说小子娃能吃么。”

……

孙嫂子和几位脑子灵清的军嫂吐槽似的一番话,让原本觉得张春妮在狮子大开口的人也说不出别的闲话了。

一千多斤粮食听着是很多,可是分摊下来,顾光宗每个月也就二十六斤粮食的定量,对一个半大的男娃来说,这口粮真不算多。

再想到张春妮这些年从来没有登门向顾怀庆讨要过抚养费,就靠自己在工厂干活,一个人拉拔大三个孩子,其中还有两个能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

这个认知,简直太冲击这帮军嫂的小心脏了。

论吃苦耐劳,坚强独立,真是满大院儿的军嫂加起来都比不过张春妮一个。

有许多心软的军嫂看着张春妮放在腿上粗糙的双手,再脑补张春妮干苦力活的画面,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一个女人,靠自己的双手拉扯大三个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周明娟也将众人的议论声听进耳中,木木的坐在那里,黑着脸,半天不说一句话。

她到底干什么了?

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怎么就落到这么难堪的境地?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阻拦过顾怀庆接济张春妮,是顾怀庆自己不愿意提起张春妮,怎么所有人都在指责她?

把顾光宗丢到西南军区,让顾光宗给张春妮打电话,这些都是顾怀庆的主意,怎么全都成她的错处了……

张春妮可不知道周明娟在想什么,此时她拧着眉头,面色很是难看的问,“周明娟,光宗在你家生活了几个月,按理来说,你应该了解光宗的饭量,为啥还会觉得光宗每个月的供应粮够吃?我是不是可以怀疑,光宗在你家这几个月,从来没有吃饱过饭?”

第385章 丢人(5)

张春妮可不知道周明娟在想什么,此时她拧着眉头,面色很是难看的问,“周明娟,光宗在你家生活了几个月,按理来说,你应该了解光宗的饭量,为啥还会觉得光宗每个月的供应粮够吃?我是不是可以怀疑,光宗在你家这几个月,从来没有吃饱过饭?”

顾光宗在顾家几个月,竟然从来没有吃饱过饭!!!

现场军嫂们又炸开锅了。

这个周明娟,可真是够歹毒的。

想办法把顾光宗从张春妮手上抢走,却不说对顾光宗好点,整天想法子磋磨糟践顾光宗。

在省城几个月,从来没有给顾光宗添置过新衣服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饭也不让顾光宗吃饱。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既然看顾光宗不顺眼,干啥要把顾光宗从张春妮手上抢走?

抢走张春妮的儿子,又不把孩子当人看,这不是在仗着顾怀庆疼她,用孩子拿捏张春妮吗?

在众人鄙夷愤恨的视线中,周明娟一张脸红红白白一片,下意识开口辩解:

“我没有!庆哥每个月口粮多,家里不缺吃食,我至于克扣光宗的口粮,惹庆哥不高兴吗!”

着急之下,周明娟连自己私下里对顾怀庆的昵称都喊出来了。

有几位军嫂忍不住嗤笑出声,觉着周明娟真是太不正经了。

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跟小姑娘喊情郎似的喊自个儿男人。

特别是那个男人还是军区政委。

传出去简直要丢尽顾怀庆的老脸呢。

听着周围若有若无的嗤笑声,周明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双眼睛更是愤恨的瞪着张春妮,恨不得活撕了她。

这个女人,真是该死!

张春妮丝毫不把周明娟要吃人的目光看在眼中,顺着刚才的问题,继续逼问她:

“光宗要是顿顿都吃饱饭,你能不了解光宗的饭量,哪怕用脚指头粗粗算一下,也能知道光宗每个月需要多少口粮,你咋还能觉着我问你要一千来斤粮食要多了?”

云裳眼睛一亮,举着球球,悄悄对张春妮竖起大拇指。

这一军将的真是太给力了!

现在摆在周明娟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撕破脸,不顾众人舆论,也不顾顾怀庆的前途,认下顾家从来没有让顾光宗吃饱饭的罪名,坚持不给张春妮一千多斤粮食。

另一条路,坚决否认顾家苛待过顾光宗,按照顾光宗正常的饭量,把一千多斤粮食还给张春妮,替顾怀庆圆回脸面。

周明娟脑子不笨,自然听出张春妮话中的深意,以及她内心深处对她和顾怀庆的深深恶意。

没有多想,周明娟再次点头,答应把粮食补给张春妮。

事实上,就算周明娟不乐意,这笔粮食也必须补给张春妮。

有妇联的人在,有大院儿军嫂作证,就算周明娟想赖掉这一千来斤口粮,部队上也会责令顾怀庆把粮食补给张春妮。

粮食迟早要给,还不如一开始就答应下来,最起码姿态好看一些,能稍微圆回顾怀庆的脸面。

张春妮点了点头,又开始算顾光宗这些年的学费和花销,张春妮每个月给顾光宗三块零花钱,每年学杂费要十块左右,总共算下来,差不多有五百块钱。

对上张春妮暗含威胁的眼神,周明娟木着脸,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算完光宗的吃穿花销,我再给你算一算盼归和时年的吃穿花销。

盼归是女孩子,将来要嫁人,顾怀庆总得给盼归准备嫁妆,准备压箱底的钱。

我的要求不高,将来顾怀庆给顾明珠多少嫁妆,就要给盼归多少嫁妆,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至于盼归这些年的吃穿花销,也得跟明珠一样的标准。我知道顾明珠长这么大没有吃过粗粮,贴补给盼归的粮食,也全部得是细粮!”

见周明娟木着脸都没有反应了,张春妮垂下眼眸,继续往周明娟心口捅刀子:

“我家时年也是男娃,现在正是半大的小子,每个月的口粮供应也不够吃。

我也不问你们多要,你就按补给光宗的口粮补给时年好了,每个月十斤粮食,其中包括两斤细粮。

时年打生下起,顾怀庆就没有看过一眼,也没有养过一天,你们得一次性补贴时年十八年的口粮,就当是把孩子从出生起养到成年。

还有,男娃虽然不要嫁妆,可男娃得娶媳妇,顾怀庆得给时年买套房,将来娶媳妇用。

几个娃儿里,顾怀庆最对不住的就是时年,这是他欠时年的,必须给,没得商量……”

到了最后,周明娟在椅子上都坐不稳了,摇摇晃晃,几乎要当头栽下来。

光是听张春妮提的这些条件,她都没有勇气算到底该补给张春妮多少抚养费了。

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而且是一笔卖了顾怀庆的骨髓也拿不出来的巨款!

张春妮太狠毒了。

她这是要他们一家子流落街头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周明娟已经不敢跟张春妮说下去了,惨白着脸,无比憋屈的道:

“张春妮,你说的这些……我得跟怀庆商量,我不能私自答应你。”

“啥时候商量,商量多久?”张春妮追问。

周明娟想了一下,接着道,“怀庆下部队了,要过几天才回来,等怀庆回来我就跟他商量。”

“下部队了?”张春妮重复了一句,很是诧异的问,“顾怀庆不是被暂时停止工作了吗?怎么还下部队了?”

她都亲自出面举报顾怀庆这个人渣了,他还想啥事没有的坐在政委的位子上耍威风?

做梦去吧!

还有周明娟,这个政委夫人当的够憋屈的,她就没有意识到,今天跟来看热闹的军嫂胆子特别大吗?

说怼她就怼她,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要不是顾怀庆被停止工作了,这些军嫂哪有胆子当面怼政委夫人。

周明娟还真不知道顾怀庆被停止工作的事情,听张春妮这么一说,顿时傻眼了。

对上张春妮暗含讽刺的眼神,周明娟暴怒出声,“你瞎说啥?庆哥好好的!前两天才下部队,啥时候停止工作了?你这是污蔑造谣高级军官,意图插手军区事物,组织上不会放过你的!”

第386章 威胁

“我说的是事实。”张春妮再次开口,面带嘲讽的看着周明娟,“你这几天都没有出过门吧?满家属院儿的人都知道,顾怀庆被人举报生活作风有问题,组织上正在介入调查,顾怀庆被暂时停止工作。

你作为被调查的对象之一,应该也被暂时停止工作了。

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是顾怀庆找借口让你呆在家里,没有让你出去被人指指点点。”

说到最后,张春妮的声音有些怪异,说不出来是带着笑意,还是带着哭腔。

只是她看向周明娟的目光,却第一次明明白白显露出了难以遮掩的恨意。

顾怀庆对张春妮以及他的三个孩子确实太过绝情,可他对周明娟,确实实实在在捧在心口疼的。

这份深情厚谊,本该是被人称颂,让人感动的,可是他们两人的感情中再夹杂着张春妮母子四人的凄惨遭遇,就显得这份情谊太过卑劣,太过自私了。

周明娟下意识看向周围的军嫂,见没有人出面反驳张春妮的话,心里意识到,张春妮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难怪顾怀庆要她请几天假在家里休息!

难怪保姆这几天买菜回来,总是会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顾怀庆被停止工作,接受调查了,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顾怀庆被举报生活作风有问题……等等!生活作风有问题!?

周明娟猛地看向张春妮,几步窜过去,想也不想就抬手抽了过去。

张春妮眼疾手快的握住周明娟的手,用力一推,把周明娟推倒在沙发上,“你发啥疯?”

“是你对不对!是你干的!是你举报怀庆的对不对!?”

周明娟又气又怕,说话的时候,嘴皮子都在哆嗦。

顾怀庆被调查了,万一组织上真的让顾怀庆停职了可咋办?

到时候,她就不是高高在上的政委夫人了,也不能住这么漂亮的小洋楼,她在医院的工作也会保不住,以后再没有人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她,也不会有人再巴结她。

那些以前被她看不起的人,甚至能反过来嘲讽她,笑话她。

要是情况再严重一点,说不定她和顾怀庆会被打成坏分子,被下放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干农活,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还有她的明珠,以后再也过不上好日子。

她费尽心机才过上的好日子,现在就要被张春妮毁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当初就应该心狠一点,直接弄死她的!

张春妮站在周明娟面前,枯瘦苍老的面颊上,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眸子散发着奇异的光彩,原本微驼的腰背,此刻也挺的笔直。

她居高临下站在周明娟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讽色,神情平静,声音清楚而又冰冷的道:

“没错,是我。是我举报的顾怀庆!”

“张春妮!”周明娟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要是我家顾怀庆有个好歹,我不会放过你的!”

要是顾家真的没了,我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张春妮眉头微微挑起,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蹲下身,靠近周明娟,嘴皮子轻轻动了动: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赖掉我三个孩子的抚养费,我再拿抚养费的事情找军区领导做主,向顾怀庆讨说法。这样一来,顾怀庆的处境只会雪上加霜,政委的位子别想保住了。

二是赶在组织上找我核查情况之前,把顾怀庆欠我三个孩子的抚养费给我。

等我拿到抚养费,我会在组织上调查的时候替顾怀庆说话,尽力保住他政委的位置。

不过,你以后得对我的光宗好一点,要是我的光宗少一根头发丝,我随时还能上部队上闹腾。

而且,我再闹腾还会换别的理由举报顾怀庆,比如:顾政委的媳妇私自盗用政委私章,再比如,顾政委上次去清河县,丢了随身携带的重要东西……”

听到最后,周明娟瞳孔猛地一缩,额头冷汗直冒,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向张春妮。

她是怎么知道的!!!

顾怀庆丢了配枪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只有她跟顾怀庆两个人知道,张春妮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那把枪在张春妮手上?

周明娟眼神明明灭灭,眼底杀机隐现,心里琢磨起杀人没口的可能性。

张春妮丝毫不惧,脸上甚至带出意思笑意。

她觉得周明娟这人真是可笑,愚蠢又阴狠,空有野心,却没有支撑野心的智商,平日里也只会耍耍小聪明,使使阴招。

真遇上大事,周明娟这样的人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典范。

她也不想想,要是她没有后招,敢把自己知道顾怀庆丢了配枪的事情透露出来吗?

要是周明娟听她的话,尽快把三个孩子的抚养费拿出来,两家人明面上和和气气的把事情了结了,顾怀庆才有可能继续坐稳政委的位置。

要是周明娟敢私下里对她出手,不但顾怀庆丢了配枪的事情瞒不住,甚至顾怀庆还要因为周明娟的糊涂行为,成为众人眼里彻彻底底的畜生。

因为不愿意支付三个孩子的抚养费,所以安排人杀了前妻。

这个罪名,顾怀庆的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周明娟这会儿也渐渐冷静下来,对上张春妮似笑非笑的目光,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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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周明娟听她的话,尽快把三个孩子的抚养费拿出来,两家人明面上和和气气的把事情了结了,顾怀庆才有可能继续坐稳政委的位置。

要是周明娟敢私下里对她出手,不但顾怀庆丢了配枪的事情瞒不住,甚至顾怀庆还要因为周明娟的糊涂行为,成为众人眼里彻彻底底的畜生。

因为不愿意支付三个孩子的抚养费,所以安排人杀了前妻。

这个罪名,顾怀庆的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周明娟这会儿也渐渐冷静下来,对上张春妮似笑非笑的目光,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第387章 大出血

“时年现在在省城念书,他不会回顾家,也不会认顾怀庆。你转告顾怀庆一声,要他不要撺掇光宗跟时间过不去……”要不然,我会忍不住出手弄死你们两口子!

张春妮直直看向周明娟,眼底杀气腾腾,看得周明娟心脏骤然紧缩,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敲打完周明娟,张春妮回过头,一脸感激的跟妇联的人道谢,感谢大家陪着她往大院儿里跑一趟,感谢大家坐在顾家客厅里,无声的给她掠阵,帮她震慑周明娟。

任主任连连摆手,声音爽朗的道,“妇联就是给广大妇女同胞排忧解难的单位,遇上难事,有了冤屈,就该向妇联求助,不能不声不响的任人欺压不吭声。要不然我们妇联的存在还有啥意义?以后还咋为人民服务?”

旁边的两位小干事也相继开口:“就是啊,张同志,你能来妇联反应问题,就是支持我们妇联的工作,可千万不能有自己给人添麻烦的想法。”

“张大姐,你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要是那顾政委两口子耍赖,不补给你抚养费,你就来妇联,我们下次直接带你找部队领导解决问题,抚养费一定一分不少的给你要回来!”

可惜了,今儿那周明娟直接答应给张大姐三个娃儿抚养费,要是她没答应,他们妇联的人这会儿说不定就带着张春妮去找部队领导和政工科的工作人员,指定能把顾政委那张人模狗样的面皮给拔下来。

这样的人还想当军区政委?

我呸!真让这样的人留在部队上,那才是部队上真正的不幸呢。

任主任把张春妮拉到一侧,小声道,“张同志,你现在跟顾政委一家彻底闹翻了,还举报了顾政委,以后可得小心着点。特别是……你手上很快就有一大笔粮食和钱,这事儿瞒不住人的,你以后一定得守好门户。”

这些话,简直是赤裸裸的挑明张春妮以后很有可能会被顾怀庆报复,或者是被盲流子盯上,提点她应该早做打算。

能因为小三抛妻弃子,把怀着身孕的媳妇跟两个孩子大冬天赶出家门,并且数十年不闻不问,任由前妻和孩子们自生自灭,这样的人渣,干出多么灭绝人性的事情,任主任都不会觉着奇怪。

她并不会因为顾怀庆是军人而对他格外宽恕,甚至因为顾怀庆军人的身份,对他更加痛恨鄙夷。

任主任觉得顾怀庆就是一颗大锅里的老鼠屎,是解放军里的污点,必须得清除出人民的革命队伍。

张春妮不是不识好歹之人,面对任主任释放的善意,态度很是公瑾严肃的答应了下来。

出了顾家门前的宽巷道,好几位以前认识的军嫂要啦张春妮去自己家做客,都被张春妮一一笑着拒绝。

被人可怜、同情、或者暗地里嘲笑的滋味并不好。

张春妮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不得已把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楚和不如意展露在人前,任过去熟识的军嫂们评头论足的可怜她,已经用尽她所有的骄傲和力气。

现在事情完结,她再也没有跟人讲述自己这么多年苦难经历的兴致和勇气了。

当年狼狈的带着孩子离开军区大院儿,她的生活圈子就跟这个家属院儿再没有半点交集,现在也没有必要再挤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里,把伤口细扒给人看。

等到张春妮把任主任一行人送走,云裳马上迈着小短腿跑过去,跟在张春妮身后往顾时年的小院儿走。

一进门,不等张春妮说话,云裳先大呼小叫的蹿进了屋里:

“二哥!二哥!顾二哥,你没有看到,张姨今天可厉害啦!从周明娟手上给你要了一把把抚养费!”

“一把把抚养费?”

顾时年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云裳的意思,云裳见状,把球球往床上一丢,张开双手划了个圆比划:

“一把把,就是比许多还多的意思,我小哥天天这样说。”

比许多还多?

这么说,顾怀庆两口子这次真的大出血了。

这会儿张春妮也进了屋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缸子凉水,抹了抹嘴角,笑着对顾时年道:

“老二,事儿成了。我按你说的法子敲打了周明娟一通,周明娟果然害怕了,最多两天时间,周明娟那边就能把钱送过来。”

说着,张春妮眼底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顾怀庆现在屁股底下的位置不稳,周明娟想要保住顾怀庆政委的位置,这笔钱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云裳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朝张春妮竖起大拇指,“张姨,你今儿真是太厉害啦,最后吓得周明娟腿都软了!张姨,你是咋吓唬周明娟的?”

那周明娟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吓得手脚都打哆嗦了。

张春妮看向顾时年,见顾时年点头,笑着道,“顾怀庆上回在清河县丢了一样东西,要是让部队上的人知道了,顾怀庆是要被判刑的。”

云裳:“……”所以,你这是把后手提前用了?

顾时年拉开一脸不解的云裳,问张春妮,“今天有没有跟周明娟算清楚,她应该给杜少抚养费?”

“算清楚了。周明娟拿不出那么多布料和粮食,全部折算成钱了。

光宗十一年的吃穿花销,折合成钱,算了三千九百块。你和盼归要多一些,你这边加上二十张奶粉票,再加一座小院儿的房钱,还有十八年吃穿花销、上学的费用,总共算了七千五百块。盼归没有小院儿,不过有一份嫁妆,总共算了五千八百块……”

云裳简直惊呆了。

张春妮这一下子,直接弄走顾怀庆一万七千多块,简直是活生生挖走周明娟一颗肾。

按顾怀庆的级别,每个月差不多有两百七左右的工资,十一年下来,工资总额也就三万五多一点儿。

平日里除了家里的日常开销,人情往来,还要供养周明娟和顾明珠这一对大院儿里最耀眼的‘明珠’,再加上时不时接济家境困难的战友和周家,每个月顶多能攒一百二三。

第388章 继续搞他

这么多年下来,顾怀庆自己顶多能有一万七八的存款,结果就这么被张春妮把捞底儿抄走了。

一万七千多块啊!

可想而知,周明娟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等于顾怀庆十多年的政委,是在替张春妮干的。

辛辛苦苦攒了十多年的钱,就这么被前妻给弄走了,结果他还因为前妻的报复,连屁股底下的政委位置都坐不稳。

万一顾怀庆就这么落马的话,没钱没权的他,可真就应了那句话: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云裳抹着脑门上的冷汗,一脸佩服的看向张春妮,“张姨,等周明娟把钱拿过来,你会不会帮顾怀庆说好话,让组织上从轻处罚他?”

顾时年也好奇的看过去,等着张春妮的回答。

“不会。”见顾时年神情不变,张春妮轻轻舒了一口气,“时年,顾怀庆这人心胸太过狭窄,我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面,还差点把他政委的位置弄没了,再加上弄走他这么多年的积蓄,手上还有他的把柄,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

还有光宗那头,要是顾怀庆继续坐着政委的位置,周明娟很容易在光宗身上动手脚。

光宗现在是军人,他应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跟敌人较量,哪怕是受伤,也得伤在敌人的枪炮之下,而不是伤在周明娟的算计中……”

顾时年点了点头,也对张春妮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支持你这么做。顾怀庆不当政委,还可以转业去别的单位,照样能活下去。没有顾怀庆撑腰,周明娟就是手再长,也探不到西南了。”

一旦顾怀庆专业,没了军区政委的光环,再想算计针对张春妮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最重要的是,周明娟一定受不了自身前后身份上的落差,再加上顾怀庆没钱没权

,周明娟少不得要闹腾一段日子。

到时候,顾怀庆哄着周明娟还来不及,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找张春妮和他的麻烦。

见顾时年理解她,并且支持她的做法,张春妮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又喝了口茶水,说起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老二,你觉得我搬回省城咋样?我琢磨好些天了,咱家就三个人,老这么分开也不是事儿。

这两年县里好些厂子不景气,盼归也一年比一年大,在县里找不到正经工作。我就想着,用顾怀庆给的钱,在省城给盼归买个好点的工作指标,再给她买套房,盼归以后也能找个条件好点的婆家。

你现在自己有小院儿,学习也跟上啦,基本上不用我操心。顾怀庆给你的抚养费,我先给你存起来,等以后你成家了,我再拿给你,咋样?”

顾时年愣住了,最后在张春妮询问目光中,缓缓点点头,“我没有意见,你看着安排就行。

你要是想给盼归买房,干脆就买到附近这一片儿。对面就是军区家属院儿,出了巷子还能看到站岗的哨兵,住在这里比住别的地儿安。”

最重要的是,张春妮下定决心要搞顾怀庆了,顾怀庆两口子很快就要背着包袱从家属院儿滚蛋,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边。

一家人住过来,也不用担心碰到碍眼的人。

“行,那你在这边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人家卖房。要是有合适的房,就先买下来,我和盼归会尽快搬过来。”

张春妮说完,踌躇一下,又接着道,“老二,顾怀庆给光宗的那笔钱,我打算给光宗汇过去……生养他一场,我也算是对得住他了。”

她生孩子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把她的孩子交给别人抚养。

虽说这笔钱是顾怀庆还给她的长子这么多年的抚养费,可她还没有下作到把孩子当货物,要靠养孩子赚钱的地步。

既然这钱是顾光宗的抚养费,那她就把钱交给顾光宗,也算是了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

顾时年对顾光宗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既然是顾光宗的抚养费,你拿给他好了,要是需要用钱,用我那笔钱就行。”

只希望顾光宗足够聪明,能在顾怀庆和周明娟环伺下,保住这笔钱。

说完了正事,张春妮和顾时年长久的沉默下去,云裳坐在一边,都替这母子俩之间静默的气氛感到尴尬。

顾时年像是感觉不到张春妮的不自在一般,面色淡然的回头,喊了云裳一句:“阿裳。”

“昂?”云裳赶紧跑到顾时年身边,一副求支使的模样,“二哥,你喊我干啥?”

“抱上球球,二哥带你出去转转。”

云裳蹬蹬蹬跑过去,使劲抱了张春妮一下,又抱起床上呼呼大睡的球球,乖乖跟着顾时年出了院子。

出了巷子,顾时年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小洋楼,示意云裳看过去,“二丫在那栋小洋楼买了房子,昨天应该是去陈翠巧家,在二号家属院儿大门口站了半天,陈翠巧也没让她进去。”

云裳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懊恼,“我前两天还说要打探二丫的下落呢,结果一忙(看热闹)就忘记了!二哥,你咋知道二丫住那儿?”

顾时年手落在云裳脑门的小辫儿上,下意识揉了揉,忍笑逗云裳,“二丫跟我说的。”

云裳:“……”

二丫这个臭不要脸的!

又跟苍蝇似的,纠缠我顾二哥这块鲜嫩鲜嫩的小嫩肉了!

云裳脸色顿时黑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怒斥顾时年:“顾二哥,你答应过我不搭理二丫的!咋能说话不算话!?”

整天花枝招展招蜂引蝶的,一点儿保护自己贞操的意识都没有!

对的起整天忙着保卫你贞洁的我吗?

对得起我未来的嫂子吗?

对着二丫那张磕碜的小黑脸都有兴趣搭话,对得起你自己那张俊俏的脸蛋吗?

顾时年无语半天,颇为无奈的道,“又想哪儿去了?二丫昨天来家里了,我没让她进门。”

云裳眨了眨眼,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了,一本正经的告诫顾时年,“二哥,二丫在觊觎你的美色,你一定不能让她得逞……”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贞操!

顾时年的脸黑了,忍了半天,忍不住狠狠揪住了云裳的发辫儿。

第389章 有鬼啊!

“二丫就住附近,你最近尽量不要单独出门,我会尽快想法子让二丫搬走。”留这么个祸害在身边,真的太影响心情了。

云裳鼓着腮帮子摇头,“二哥,这次让我来!我要亲自动手赶走二丫。”

早就想揍二丫了,这次可得揍个过瘾。

顾时年原想拒绝的,可是见云裳摩拳擦掌,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算了,就先让阿裳自己玩玩,要是阿裳搞不定,他再出手好了。

“二哥,张姨要搬来省城了,咱在汾阳的房要不要卖掉?还有我那套大沙发,咱得想个法子弄过来,放在汾阳太可惜了。”

想到顾时年精心布置的小洋房,她还没有住过瘾呢就被带回了白家,云裳到现在还觉得遗憾。

“你那间房暂时留着不要动。我那间可以卖给云二川,过几天我给云二川打个电话,看他要不要给栓子买间房,这样栓子的户口也能迁到汾阳。”

云裳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时年已经转换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阿裳,晚上回去跟白叔说一声,我带你去临阳大学转一圈。”

“是带我去看林姨吗?”云裳说完,立时瞪着眼睛问,“二哥,你是不是想给顾盼归买林姨的工作指标!?”

要不然你咋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临阳大学找林大妮?

顾时年没想到云裳脑子会这么快,一下就看穿他的目的了。

“阿裳,只是去问问林姨。有林家人在,大成以后说不定也会进部队,林姨现在是大学生,以后不一定要回鞋厂。她现在在鞋厂的工作,要么是托人顶替她上班,要么是把工作卖掉。

我觉着顾盼归去鞋厂上班挺好,明天过去问问林姨的意思,要是她不想卖,就让她帮忙打探一下,看看鞋厂有没有其他人卖工作指标的。”

云裳应了一声,把球球放在肩头,拽哥顾时年的胳膊,耍赖般的让他拖着自己走。

“累了?”顾时年回过头,跟拎球球似的,把云裳从地上拎了起来,“今天看了多久的热闹?”

“从头看到尾。”云裳故意甩了甩腾空的小腿,嘟着嘴巴道,“站了好几个小时,我的大长腿都站细了。”

顾时年:“……”你哪儿来的大长腿?

上辈子十七岁的时候也才一米六二,一双腿好看是好看,可惜真不算大长腿。

严格的说,你两辈子都没长成过大长腿。

对上顾时年上下打量促狭的目光,云裳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一爪子挠了过去:

“我以后一定会有大长腿的!”

挨了一爪子,顾时年不敢再逗云裳,忍着笑糊弄她,“对对,我家阿裳以后一定会有大长腿。”

两人一闹一哄、说说笑笑的进了巷子,长长的巷道里,落日的余辉将一高一矮的身影拉了老长……

…………………………………………

夜色越来越浓,整个大地也陷入沉睡之中,除了被微风轻轻带起的窗帘发出的摩挲声,整栋房子再无一丝声响。

云裳关好房间的门,站在窗户边,闪身进入空间,再出来时,人已经站在了白家小洋楼外。

家属院儿里漆黑一片,除了几扇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的灯光,只有最中间的林荫路上亮着三四盏路灯。

云裳悄悄往家属院儿围墙边靠过去,找到自己提前踩好的点,利用空间,翻身出现在家属院儿外。

站在漆黑的小巷子里,云裳长长舒了一口气,辨认了下方向,快速朝二丫所在的小洋楼跑去。

一路借着夜色的掩护,云裳顺顺利利转到小洋楼后面,并且站到了二丫房间的正下面。

二楼,五号房。

云裳探出精神力,一点一点探进二丫的房间,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后,又闪身进了空间,顺顺利利进了二丫的房间。

看着床上熟睡的二丫,云裳下意识磨着后槽牙,身上套上黑色长袍,脸上戴上自己从超市找出的神器——万圣节鬼面罩,脚上再踩两个小板凳,闪身出了空间。

“吼吼吼!”诡异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响起,黑色的长袍下面伸出一只白骨爪子,轻轻碰了碰床上熟睡的二丫。

二丫迷迷糊糊的睁眼,借着窗户里透进来的昏黄路灯光,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只骷髅手正掐向自己的脖颈。

感觉到脖子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触感,二丫当即吓得瞳孔紧缩,全身寒毛倒立,下意识用薄毯子盖在头部,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出声:

“啊~啊~啊~!!!有鬼啊!快来人啊!”

二丫比别人多活了一世,心里自然要比旁人更相信这些鬼神传说,看到房间里突然出现的东西,潜意识里就相信它是真实存在的。

云裳站在二丫床边,能清楚的看到薄毯子抖如筛糠,甚至还能听到二丫牙齿咯咯咯响个不停。

听到外面楼道里有动静传来,云裳闪身进了空间,窝在大楼前的沙发上,美滋滋的观看二丫向邻居们表演狼来的故事。

房间里,二丫满脸惊恐的看着闻声冲进门的几位邻居,紧紧裹着小毯子,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我……我,我,做噩梦了,梦到,梦到,吓到自个儿……”

二丫很想跟人说自己见鬼了。

可是现在到处都在破四旧,不许搞封建迷信思想,她胆敢说自己是被鬼吓到了,马上就会被人扣上装神弄鬼,大搞封建迷信思想的帽子。

重活一世,二丫比任何人都知道,一旦被扣上坏分子的帽子,她将会戴着这顶沉重的帽子度过数十年沉重灰暗的岁月。

见鬼只是一时的,可一旦戴上坏分子的帽子,就是数十年的折磨。

二丫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邻居们听到二丫说自己是做了噩梦,自己吓到自己了,即便心中不满她的咋咋呼呼,也看在她刚搬来,是个小孩子的份上没有多说什么。大家纷纷打着哈欠,退出了这间本就昏暗沉寂的房间。

“章姐姐,”二丫试着喊住走在最后的女孩子,“你,你晚上能不能睡我这边?”

第390章 有人掉茅坑啦

ps:这一章不要订阅,有重复,明天再看。

云裳注意到,姓章的女孩子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看着二丫一米五的架子床,眼底闪过嫌恶的神色。

“章姐姐,就,就一晚上,我做梦太吓人了,不敢一个人呆着。”

姓章的女孩子考虑了一下,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我回去拿被子。”

做个噩梦,就自来熟的要人陪着她睡,也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跟她熟悉不熟悉。

真是真是矫情的讨厌。

刚搬过来的时候整天昂着脑袋,独来独往的不跟楼里的人接触,还到处放言说家里有亲戚住军区大院儿,自己是过来投奔亲戚的。

可这么些天了,也没见她那

个亲戚过来看她,鬼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其实何必呢,就算她没有住在大院儿里的亲戚,小洋楼的人也不会瞧不起她,欺负她,可她这样不跟人接触,还整天吹嘘自己有大院儿里的亲戚,那副嘴脸,反而更让人瞧不上眼。

云裳在空间里,看着二丫给自己拉了个作伴的,很是不屑的撇撇嘴:

真以为你找个保驾的就能没事儿?

待会儿还弄你!

姓章的女孩子很快抱着一床薄毯子过来了,将手上的枕头靠墙摆放,翻过身面向墙壁,直接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二丫不敢关灯,僵着身子躺在床上,想开口说话,却听到身边的人故意拉起了小呼噜,只好睁开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房顶。

云裳窝在空间里睡了一觉,等到床上的女孩子真正沉睡过去,床上的二丫也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云裳才翻身坐起,摩拳霍霍的准备再次行动。

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大麻包和木棍子,瞅准机会,麻包当头罩向二丫,不等她尖叫出声过来,就连人带麻包收进了空间。

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女孩子,云裳利用空间,闪身出了小洋楼,往不远处的公厕走去。

到了公厕门口,云裳再次进了空间,抡着棍子,隔着麻包,对着二丫就是一顿揍。

好不容易等云裳揍过瘾了,云裳又利用精神力往二丫嘴里灌了一片安眠药,再把二丫丢到公厕门口,收回麻包,等确认二丫彻底昏睡过去,这才闪身出了空间,原路返回军区大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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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注意到,姓章的女孩子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看着二丫一米五的架子床,眼底闪过嫌恶的神色。

“章姐姐,就,就一晚上,我做梦太吓人了,不敢一个人呆着。”

姓章的女孩子考虑了一下,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我回去拿被子。”

做个噩梦,就自来熟的要人陪着她睡,也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跟她熟悉不熟悉。

真是真是矫情的讨厌。

刚搬过来的时候整天昂着脑袋,独来独往的不跟楼里的人接触,还到处放言说家里有亲戚住军区大院儿,自己是过来投奔亲戚的。

可这么些天了,也没见她那

个亲戚过来看她,鬼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其实何必呢,就算她没有住在大院儿里的亲戚,小洋楼的人也不会瞧不起她,欺负她,可她这样不跟人接触,还整天吹嘘自己有大院儿里的亲戚,那副嘴脸,反而更让人瞧不上眼。

云裳在空间里,看着二丫给自己拉了个作伴的,很是不屑的撇撇嘴:

真以为你找个保驾的就能没事儿?

待会儿还弄你!

姓章的女孩子很快抱着一床薄毯子过来了,将手上的枕头靠墙摆放,翻过身面向墙壁,直接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二丫不敢关灯,僵着身子躺在床上,想开口说话,却听到身边的人故意拉起了小呼噜,只好睁开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房顶。

云裳窝在空间里睡了一觉,等到床上的女孩子真正沉睡过去,床上的二丫也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云裳才翻身坐起,摩拳霍霍的准备再次行动。

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大麻包和木棍子,瞅准机会,麻包当头罩向二丫,不等她尖叫出声过来,就连人带麻包收进了空间。

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女孩子,云裳利用空间,闪身出了小洋楼,往不远处的公厕走去。

到了公厕门口,云裳再次进了空间,抡着棍子,隔着麻包,对着二丫就是一顿揍。

好不容易等云裳揍过瘾了,云裳又利用精神力往二丫嘴里灌了一片安眠药,再把二丫丢到公厕门口,收回麻包,等确认二丫彻底昏睡过去,这才闪身出了空间,原路返回军区大院儿。

云裳注意到,姓章的女孩子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看着二丫一米五的架子床,眼底闪过嫌恶的神色。

“章姐姐,就,就一晚上,我做梦太吓人了,不敢一个人呆着。”

姓章的女孩子考虑了一下,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我回去拿被子。”

做个噩梦,就自来熟的要人陪着她睡,也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跟她熟悉不熟悉。

真是真是矫情的讨厌。

刚搬过来的时候整天昂着脑袋,独来独往的不跟楼里的人接触,还到处放言说家里有亲戚住军区大院儿,自己是过来投奔亲戚的。

可这么些天了,也没见她那

个亲戚过来看她,鬼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其实何必呢,就算她没有住在大院儿里的亲戚,小洋楼的人也不会瞧不起她,欺负她,可她这样不跟人接触,还整天吹嘘自己有大院儿里的亲戚,那副嘴脸,反而更让人瞧不上眼。

云裳在空间里,看着二丫给自己拉了个作伴的,很是不屑的撇撇嘴:

真以为你找个保驾的就能没事儿?

待会儿还弄你!

姓章的女孩子很快抱着一床薄毯子过来了,将手上的枕头靠墙摆放,翻过身面向墙壁,直接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二丫不敢关灯,僵着身子躺在床上,想开口说话,却听到身边的人故意拉起了小呼噜,只好睁开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房顶。

云裳窝在空间里睡了一觉,等到床上的女孩子真正沉睡过去,床上的二丫也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云裳才翻身坐起,摩拳霍霍的准备再次行动。

第391章 买工作

云裳收回探出的小脑袋,长长舒了口气。

没有人觉着二丫被坏蛋霍霍了就行。

对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来说,名声坏了,那真是一辈子都毁了。

她就算再恶心讨厌二丫,也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毁了二丫的名声。

顾时年也收回视线,拉着云裳回到路边,一边等电车,一边仔细询问云裳的‘作案过程’。

知道她装鬼吓唬二丫,还把二丫丢到公厕后,顾时年顿时觉得自己后背都犯凉了。

自家小妹妹发起狠来,手段真是直接残暴。

以后可得注意点,不能惹恼了云裳,否则她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招数收拾他呢。

“二哥,二丫昨晚被吓坏了,今天晚上肯定不敢睡觉,说不定还要找人陪着她。我都想好了,今天晚上就让她等个空,等明天晚上再去吓唬她!”

二丫能撑住一个晚上不睡觉,总不能连着两三个晚上都不睡觉吧?

她就跟二丫玩一玩虚虚实实这一套,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顾时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抿紧不断抽搐的嘴角,僵着面皮,一言不发的拉着云裳上了电车。

临阳大学就在临阳市主城区,离军区不是很远,乘电车也只要十几分钟。

作为成立半个世纪的老牌大学,临阳大学门楼看上去虽然破旧,却有一种古朴沉稳的大气之美。

特别是学校门楼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这会儿正是吃早饭的时间,学校里人来人往,看起来很是热闹。

顾时年拉着云裳,云裳扛着球球,两人一猫,以极其惹眼的方式进入校园,一路询问,往中文系走了过去。

等两人找到林大妮的时候,林大妮正坐在花坛边上的水泥台子上,一手窝窝头,一手书本的看得正起劲。

旁边还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穿着洗的发黄的白衬衫,戴着眼镜儿,看起来有些木讷的男同学。

云裳先是暗暗打量那男人一番,见他坐的位置离林大妮足有一米远,手上也捧着一本书看得正起劲,并没有试图跟林大妮说话的意思,云裳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草木皆兵,太过紧张,而是林大妮之前的生活经历太过复杂,现在的身份背景又足够惹人眼,身边少不得要围绕一些想借助她攀附上林家或者是白宴诚的男人。

再加上林大妮性子软绵惯了,即便脑子足够清醒,以她不会拒绝人的性子,还真应付不来那些脸厚心黑、目的不纯的狗男人。

好在林大妮现在上了大学,同学里少有同龄的男人,再加上学校的学生大多是外地人,基本上没人知道林大妮的身份背景,大家也能稍稍放下心来。

“小姨!”

林大妮被窝窝头噎住了,正反扣住书,准备喝水,冷不丁听云裳一声叫唤,嘴里的水顿时喷了出去。

“咳咳……咳,”林大妮干咳几声,诧异的回过头,“裳囡!时年?你俩咋跑过来了?是家里出事儿吗?”

“没有,是我和顾二哥想你了,来学校看看你。”云裳跑过去,搂着林大妮的腰,看向她手里的半个杂面儿窝窝头,“小姨,你早上就吃窝窝头吗?”

林家给你那么多粮票,我每个月都给你和大成送一回细粮,你就在学校吃这玩意儿?

林大妮几口喝完茶缸子里的水,很是自然的把窝窝头收进茶缸子里,笑着对云裳道,“这窝窝头是东屋李婶儿还回来的口粮,再不吃就要长毛了。”

这年头,可没有人舍得浪费粮食。

就算林大妮和大成每个月不缺细粮吃,这些划嗓子眼的粗粮也不能浪费了。

坐在花坛边的男人抬起头,推了推掉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文锦同学,这是你外甥女?”

“对,我外甥女。”林大妮面上的表情有些讪然,颇为不自在的道,“不好意思啊贺中华同学,我是不是吵到你看书了?我们这就换个地方说话。”

然后,这位戴眼镜的贺中华同学,在云裳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没关系,我去那边看书就行。”

说着,慢悠悠合上手里的书本,对着云裳和顾时年笑了笑,转身到花坛另一侧坐了下来。

云裳:“……”这绝对是传说中的钢铁直男。

直的蹦蹦硬,比钢铁还直!

这人如果还是单身,绝对是凭实力单身的。

顾时年也好一阵无语,见云裳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笑着合上云裳的小下巴,放低了声音,跟再次恢复平静的林大妮说起买鞋厂工作指标的事情。

林大妮这次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最近正愁这个工作指标的事情呢。打我考上大学起,已经有好几拨人找我说过鞋厂工作的事儿,除了有三家想掏钱买指标,剩下的都是想顶替我去鞋厂上班,说是等我大学毕业后再把工作还回来……”

说到这儿,林大妮脸色很不好看,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大家都是熟人,我答应哪一家其他人都不高兴,这事儿就拖到了现在。

不过最近鞋厂那边催的紧,我还想着这个礼拜天回去,随便把指标卖给哪家呢。还好你们过来的及时。”

林大妮这意思很明显,鞋厂的工作,她不管是卖,还是让人暂时顶替,都有人对她有意见。

既然她做任何决定都有人对她不满,那她自然要把工作给关系更家亲近的顾盼归了。

顾时年点了点头,正想跟林大妮说说价钱,林大妮又主动开口道,“时年,咱是自家人,你和裳囡以前帮了我那么多,就不要跟林姨见外,提钱的事情了。”

要不是云裳和顾时年,她和大成早就被曹家一家子磋磨死了,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成了京城林家的小闺女,还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

这样美好的日子,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梦到的。

林大妮态度很是坚决,顾时年也不再提花钱买工作的事情了,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叮嘱云裳,以后多往林大妮那边送些细粮。

第392章 给钱

张春妮上门讨要抚养费过后,周明娟在大院儿里的名声彻底臭了。

出去随便转悠一圈,不论男女老幼,任何人都在八卦几句顾怀庆、周明娟和张春妮过去的那些事儿。

有了张春妮这些年苦难日子做对比,周明娟平日里悠闲耀眼的小资生活,就更是惹人眼。

特别是周明娟抢了顾光宗之后,从来没有给顾光宗添置过一件新衣服,也从来没有让顾光宗吃饱过饭,就更是惹怒了大院儿里大部分军嫂。

据说当天晚上就有人拿小石子砸了顾家的窗户。就连顾明珠也被周明娟连累,遭到大院儿其他孩子的排挤。

面对顾明珠的指责哭闹,差点被舆论逼疯的周明娟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自己的‘掌上明珠’,而是第一次对顾明珠发了火,将她关在房间里反省,并且不许保姆送饭上去。

而周明娟自己,则在顾怀庆书房里呆了一晚上,等到天色微亮,周明娟才把顾怀庆和自己的存款单子装进包里,又用纱巾包裹住头脸,赶在大部分军嫂起床前出了大院儿。

顾怀庆的存款与云裳私下里估算的差不多,除了日常开销外,顾怀庆十一年的存款差不多有一万五左右。

周明娟当上主任只有几年时间,每个月的工资除了正常开销外,手里只存了三千块。

两人存款加起来也就一万八,给完张春妮抚养费,两人手里连一千块都不到。

坐在银行里,周明娟两眼充血的看着张春妮接过一扎扎捆的整整齐齐的大票子,心疼的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她和顾怀庆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的钱,就这么被张春妮坑走了。

真是令人可恨。

可更令周明娟难堪的是,她不但要把家底儿全部给张春妮,还得在张春妮面前低着头,求着张春妮在组织上调查的时候帮顾怀庆说好话。

要不然她可真就是人财两空了。

不过不要紧。

只要顾怀庆能保住政委的位置,这些钱迟早还会挣回来的。

说不定等顾怀庆回来,还能想办法把钱从张春妮手上弄回去。

所以,她不心疼,也不能心疼!

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心疼……

周明娟心里不住安慰自己,双手捏着了皮包,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忍痛将眼珠子从大票子上拔出来,转身往外面走去。

再继续呆下去,周明娟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的上去抢钱。

张春妮在银行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清点好金额,又分别把钱存在三个孩子名下,直到三张薄薄的存款单子拿在手上,张春妮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钱到手了。

接下来,是时候捅顾怀庆最后一刀了。

周明娟一直等在银行大门外,看到张春妮从里面出来,赶紧迎过去,涨红着脸,吭吭哧哧的道:

“张,张姐,三个孩子的抚养费我都给你了,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要是组织上有人找你调查当年的事情,你得帮怀庆说话。”

见张春妮面色不变,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站在那里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她,周明娟有点懵了。

张春妮这是啥意思?

难不成,她拿了钱还不满意,还想让她跪下磕头求饶不成?

还是说,张春妮反悔了?

拿到钱后不想救顾怀庆了?

这么一想,周明娟脸色顿时就变了,眼神带着刀子,恨不得在张春妮身上捅几个窟窿:

“张春妮,你别忘了,顾光宗现在还在西南呢。要是怀庆身上沾了污点,保不住政委的位置,顾光宗以后在军中也没有任何前程可言。”

张春妮大大方方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了,等组织上找我谈话,我会帮顾怀庆说话的。”才怪!

顾怀庆和周明娟现在恨不得弄死她,哪能真正对顾光宗好。

周明娟还真拿她当傻子糊弄呢!

要是真让顾怀庆坐稳政委的位置,顾光宗能不能保住命先不说,最起码,顾怀庆是不会给顾光宗任何资源,也不会想法子帮助顾光宗军中立足。

要是顾怀庆身上沾了污点,不得不转业,就算顾光宗被连累,立功升迁的机会渺茫,最起码他能保住命。

确切的说,是顾光宗再也不用担心周明娟在背后搞小动作算计他了。

糊弄走周明娟,张春妮也没有再在省城呆下去,收拾好东西,当天晚上就赶火车回了清河县。

送走了张春妮,白家三兄妹也像以前一样,放学后先回小院儿,等写完作业,一行人再一起回白家吃晚饭。

饭桌上,云裳夹起烧的软烂的红烧肉,放在顾时年碗里,又在白宴诚和白清正不时看过来灼灼的目光中,给两人一人夹了一块红烧肉。

眼见白宴诚嘴角微微翘起,云裳赶紧放下筷子,跟白宴诚商量:

“爸,我和小哥晚上想住顾二哥那边。我和顾二哥说好了,晚上一起给小哥补课,然后我和小哥给顾二哥作伴。”

林文岚带团下连队了,只要说动白宴诚,她就能正大光明的在外面住几天。

免得等林文岚回来了,整天胡思乱想,担心她又会被人偷走,在外面住一晚上就跟要了林文岚半条命似的。

云裳一开口,白清明也赶紧咽下嘴里的红烧肉,顺着云裳的话道,“爸,我都跟时年哥说好了,只要我好好补课,听小七的话,以后就能经常去时年哥的小院儿住。”

住外面多好啊,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想玩多久玩多久,没人会管着他。

就是小院儿离家属院儿太近了点,要是再远点就好了。

白清玥闻言,很是不满的放下饭碗,“小七,你光想着自个儿玩,都不想着带我玩吗?还有你……”

不等云裳反应过来,白清玥又转向白清明,气呼呼的道:“你长本事了!以前自个儿玩离家出走就算了,现在还学会带着小七一起离家出走了!你说!你是不是又想干坏事,就让小七和时年给你背锅?”

“我也觉得是。”白清正也在一旁附和,“小六子,你拿啥当借口不好,干啥非要拿小七和时年给你补课当借口?满大院儿的人谁不知道你最不爱学习?”

第393章 再揍二丫

白清明和云裳直接懵逼了。

眼看白宴诚神色松动,很有可能会答应下来,结果白清玥和白清正这么横插一手,成功让白宴诚拉下了脸。

这些别说是外面住了,一个搞不好,白清明又得吃一顿竹笋炒肉。

白宴诚没好气的瞪了白清明一眼,“说!你又想干啥?又想哄着小七帮你干啥坏事!?”

白清明:“……”我到底干啥啦!!!

我,我就是想借补课的机会,在外面睡几个晚上,啥叫干坏事?

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外面住过,就是想体验一下离家出走后睡在外面的感觉,咋就成了我想干坏事了?

还说啥我让小七帮我干坏事?

我敢么我!

就小七收拾起人来的狠劲儿,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啊。

云裳见白清明吓得都不敢动弹了,正想要帮白清明说话,却被顾时年眼疾手快的拿馒头堵住了嘴。

“阿裳,先吃饭。”顾时年说着,朝云裳打了个眼色。

小笨蛋,没看到白清正和白清玥在互相打眼色吗?

特别是白清玥的嘴角,都忍笑忍得抽搐了。

云裳看着在一旁看戏的无良大哥和姐姐,心里忍不住对白清明掬了一把同情泪。

遇上这样个哥哥姐姐,就自认倒霉吧。

谁让家里你的地位最低呢。

白清正干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之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爸,小六子太调皮了,还是关在家里的好。等吃完饭,让清玥给小六子补课,我带小七去小院儿住,顺便给时年作伴。”

云裳:“……”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大哥!简直6翻了。

白清玥:“……”咋俩不是刚结成攻防联盟了吗?你咋反手就把我卖了?

白清明:“……”还要不要脸了?

抢了我住小院儿的资格,还撺掇着把我关在家里念书,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大哥!

太欺负人了!

白清明都快气哭了,可是想到自家大哥收拾人的手段,只能窝窝囊囊的闭上嘴不敢出声。

白宴诚将几个孩子之间的小争锋看在眼里,见白清正一出手就将白清玥和白清明压制的不敢反抗,干脆顺着他的话答应了下来。

“行,时年一个人住外头是不大安,你以后空了就过去看看,晚上不要带小七出去乱窜。”

眼见白清明眼圈都红了,白宴诚眼皮子跳了几下,没好气的放下筷子,“哭丧个脸干啥!以后好好跟着小七补课,要是表现了,一个礼拜让你出去住一晚上。”

臭小子,搁老子跟前玩心眼儿,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啥?

吃完饭后,在白清玥和白清明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白清正提着装了自己和云裳换洗衣服的袋子,跟在顾时年和云裳身后出了门,去顾时年的小院儿过夜了。

“小七,晚上敢一个人睡吗?”趁顾时年开小院儿大门的间隙,白清正逗云裳道。

“敢!”云裳干脆的应了一声,又一脸骄傲的举起球球,“我还有球球呢,球球可聪明啦,打小就知道帮我干仗。”

球球还没有满月就知道帮我打架,现在都长成圆嘟嘟的肉包子了,干起仗来只会比以前更利索。

球球像是听懂了似的,压着嗓门,嗷了一声,附和着云裳的话。

白清正目光落在球球身上,面上神情不变,心里却在嘀咕这个聪明的过分的小猫崽子。

圆圆的脑袋,虎头虎脑的,跟小七一样娇憨可爱,额头到背部的毛色呈浅浅的烟灰色,看起来格外精神漂亮。

只是这小家伙的身手也跟它的毛色一样漂亮,有这么一只猫,小七都不爱跟他玩了。

云裳可不知道自家大哥连球球的醋都吃了,进了门,看了会小人书,又窝在沙发旁,看顾时年和白清正下了两盘棋,这才打着哈欠回房睡觉了。

到了半夜,云裳再次偷偷摸摸的起床,利用空间的掩护,快速朝小洋楼跑过去。

用同样的方法上了楼,云裳才注意到,二丫这次学精明了,竟然穿着包裹严实的长衣长裤睡觉。

云裳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手脚利索的戴好鬼面具,闪身出了空间,再次操纵者骷髅手掐向二丫的脖子。

二丫前天晚上见了鬼,在被吓醒之后,求着邻居家的小姑娘给自己作伴。

原想着有人作伴,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可让二丫崩溃的是,她的做法好像激怒了那只鬼,不但暴揍了她一顿,还把她丢在公厕睡了一个晚上。

出了这样的事情,二丫再不敢有找人作伴的想法了,就怕激怒了那只厉鬼,让她用更丢脸的方式出名。

担心厉鬼会再次出现,二丫昨天晚上不敢睡觉,强忍困意,在床上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哪知道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

到了今天晚上,二丫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穿着长衣长裤,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云裳操纵者骷髅手,掐住二丫的脖子,利用精神力,直接将二丫甩在地上。

不等二丫睁开眼,又闪身进了空间,探出精神力,抓起屋里一切可以移动的小东西,一件一件朝二丫砸了过去。

二丫差点就吓尿了,瞳孔紧缩,身不住打着颤儿,双手撑地,连连向后挪动。

在被鬼砸醒的瞬间,二丫下意识想喊救命,可是想到前天晚上喊救命的后果,又赶紧将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声吞回嗓子眼。

云裳用精神力抓着屋里的东西对着二丫噼里啪啦一顿砸,洋瓷碗,茶缸子,还有做饭的锅,很快就扁的扁,破的破,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二丫被砸的满头包,脑袋上一抽一抽的疼,心里又害怕到了极点,同时还心疼被砸坏的东西,整个人缩在墙角,双手抱头,半天不敢动弹一下。

外面很快有人在大力捶门,同时还夹杂着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要二丫安静一点,再敢半夜里吵醒大家睡觉,一定把二丫赶出去。

二丫是真被吓傻了,屋里阴寂冰冷的空间跟外面鲜活热闹的世界就隔了一层薄薄的门板,她也没有勇气打开门逃出去。

第394章 我能住你家吗

PS:晚点换内容,大家明天再看。

白清明和云裳直接懵逼了。

眼看白宴诚神色松动,很有可能会答应下来,结果白清玥和白清正这么横插一手,成功让白宴诚拉下了脸。

这些别说是外面住了,一个搞不好,白清明又得吃一顿竹笋炒肉。

白宴诚没好气的瞪了白清明一眼,“说!你又想干啥?又想哄着小七帮你干啥坏事!?”

白清明:“……”我到底干啥啦!!!

我,我就是想借补课的机会,在外面睡几个晚上,啥叫干坏事?

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外面住过,就是想体验一下离家出走后睡在外面的感觉,咋就成了我想干坏事了?

还说啥我让小七帮我干坏事?

我敢么我!

就小七收拾起人来的狠劲儿,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啊。

云裳见白清明吓得都不敢动弹了,正想要帮白清明说话,却被顾时年眼疾手快的拿馒头堵住了嘴。

“阿裳,先吃饭。”顾时年说着,朝云裳打了个眼色。

小笨蛋,没看到白清正和白清玥在互相打眼色吗?

特别是白清玥的嘴角,都忍笑忍得抽搐了。

云裳看着在一旁看戏的无良大哥和姐姐,心里忍不住对白清明掬了一把同情泪。

遇上这样个哥哥姐姐,就自认倒霉吧。

谁让家里你的地位最低呢。

白清正干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之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爸,小六子太调皮了,还是关在家里的好。等吃完饭,让清玥给小六子补课,我带小七去小院儿住,顺便给时年作伴。”

云裳:“……”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大哥!简直6翻了。

白清玥:“……”咋俩不是刚结成攻防联盟了吗?你咋反手就把我卖了?

白清明:“……”还要不要脸了?

抢了我住小院儿的资格,还撺掇着把我关在家里念书,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大哥!

太欺负人了!

白清明都快气哭了,可是想到自家大哥收拾人的手段,只能窝窝囊囊的闭上嘴不敢出声。

白宴诚将几个孩子之间的小争锋看在眼里,见白清正一出手就将白清玥和白清明压制的不敢反抗,干脆顺着他的话答应了下来。

“行,时年一个人住外头是不大安,你以后空了就过去看看,晚上不要带小七出去乱窜。”

眼见白清明眼圈都红了,白宴诚眼皮子跳了几下,没好气的放下筷子,“哭丧个脸干啥!以后好好跟着小七补课,要是表现了,一个礼拜让你出去住一晚上。”

臭小子,搁老子跟前玩心眼儿,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啥?

吃完饭后,在白清玥和白清明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白清正提着装了自己和云裳换洗衣服的袋子,跟在顾时年和云裳身后出了门,去顾时年的小院儿过夜了。

“小七,晚上敢一个人睡吗?”趁顾时年开小院儿大门的间隙,白清正逗云裳道。

“敢!”云裳干脆的应了一声,又一脸骄傲的举起球球,“我还有球球呢,球球可聪明啦,打小就知道帮我干仗。”

球球还没有满月就知道帮我打架,现在都长成圆嘟嘟的肉包子了,干起仗来只会比以前更利索。

球球像是听懂了似的,压着嗓门,嗷了一声,附和着云裳的话。

白清正目光落在球球身上,面上神情不变,心里却在嘀咕这个聪明的过分的小猫崽子。

圆圆的脑袋,虎头虎脑的,跟小七一样娇憨可爱,额头到背部的毛色呈浅浅的烟灰色,看起来格外精神漂亮。

只是这小家伙的身手也跟它的毛色一样漂亮,有这么一只猫,小七都不爱跟他玩了。

云裳可不知道自家大哥连球球的醋都吃了,进了门,看了会小人书,又窝在沙发旁,看顾时年和白清正下了两盘棋,这才打着哈欠回房睡觉了。

到了半夜,云裳再次偷偷摸摸的起床,利用空间的掩护,快速朝小洋楼跑过去。

用同样的方法上了楼,云裳才注意到,二丫这次学精明了,竟然穿着包裹严实的长衣长裤睡觉。

云裳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手脚利索的戴好鬼面具,闪身出了空间,再次操纵者骷髅手掐向二丫的脖子。

二丫前天晚上见了鬼,在被吓醒之后,求着邻居家的小姑娘给自己作伴。

原想着有人作伴,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可让二丫崩溃的是,她的做法好像激怒了那只鬼,不但暴揍了她一顿,还把她丢在公厕睡了一个晚上。

出了这样的事情,二丫再不敢有找人作伴的想法了,就怕激怒了那只厉鬼,让她用更丢脸的方式出名。

担心厉鬼会再次出现,二丫昨天晚上不敢睡觉,强忍困意,在床上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哪知道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

到了今天晚上,二丫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穿着长衣长裤,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云裳操纵者骷髅手,掐住二丫的脖子,利用精神力,直接将二丫甩在地上。

不等二丫睁开眼,又闪身进了空间,探出精神力,抓起屋里一切可以移动的小东西,一件一件朝二丫砸了过去。

二丫差点就吓尿了,瞳孔紧缩,身不住打着颤儿,双手撑地,连连向后挪动。

在被鬼砸醒的瞬间,二丫下意识想喊救命,可是想到前天晚上喊救命的后果,又赶紧将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声吞回嗓子眼。

云裳用精神力抓着屋里的东西对着二丫噼里啪啦一顿砸,洋瓷碗,茶缸子,还有做饭的锅,很快就扁的扁,破的破,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二丫被砸的满头包,脑袋上一抽一抽的疼,心里又害怕到了极点,同时还心疼被砸坏的东西,整个人缩在墙角,双手抱头,半天不敢动弹一下。

外面很快有人在大力捶门,同时还夹杂着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要二丫安静一点,再敢半夜里吵醒大家睡觉,一定把二丫赶出去。

二丫是真被吓傻了,屋里阴寂冰冷的空间跟外面鲜活热闹的世界就隔了一层薄薄的门板,她也没有勇气打开门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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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访客

云裳听到外边的动静,小脸顿时黑成了锅底,一咕噜翻身下床,穿着睡衣就蹿了出去。

“二丫,你可真不要脸!都是大姑娘啦,咋就死皮赖脸非要住我顾二哥家!你不要名声我顾二哥还要名声呢!”

她可真蠢啊。

当初干啥要把赶走二丫的活儿接过来?

现在可好,本想赶走二丫的,结果却把二丫感到顾二哥的小院儿里了。

顾二哥肯定被膈应到了,说不定还会在心里骂她办事不牢靠。

二丫没想到云裳会从屋里出来,视线落在她身上干干净净的白棉布睡裙上,再移到她睡得粉嘟嘟的小脸上,最后再对上云裳那双又大又圆,乌黑发亮的眸子,嫉妒得脸都扭曲了。

为什么云裳总会在她最狼狈落魄的时候出现?

每次都是高高在上,锦衣华服的站在她面前,将她硬生生衬托成阴沟里的烂泥。

同样都是从小生活在别人家里,为什么云裳的命就那么好,不但老云家心疼他,就连白家人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

而她却从小被周家人苛待,甚至唯一的亲姑姑找来后,也打着算计她家产的目的。

更可恨的是,明明云裳已经有那么多人疼了,凭啥还要霸占顾时年,从来不让他离开她身边半分?甚至从不允许他的目光落在别的女孩子身上。

二丫看向云裳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星子,可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她敢当着顾时年和白清正的面针对云裳,等待她的将会是这两人的联手反击。

“云裳妹妹,你咋能这样说话……”

“滚!”

二丫刚一开口,就被顾时年冷着脸打断了,像是怕二丫的声音会污了云裳的耳朵似的,手下微微用力,就将云裳推回了屋里。

“阿裳,清正哥早上买了油条,赶紧去洗脸刷牙,再不吃早饭油条就要冷了。”

云裳把二丫赶到顾时年的小院儿了,心里正心虚呢,也不敢跟顾时年对着干,垂着脑袋,无比乖顺的进了屋子。

打发走云裳,顾时年又几步走到大门口,将院门敞开,又回头看向二丫。

“顾……”二丫刚要开口,就被顾时年凌厉的眼神吓住,想说的话顿时憋了回去。

看着顾时年一副她再赖着不走,他就直接把她丢出去的架势,二丫羞愤难堪的身子都发抖了。

眼底泪光闪烁,倔强的咬着嘴唇,见顾时年的态度不但没有软化的迹象,还嫌恶的撇过头去,二丫很快就受不住这个羞辱,捂着青青紫紫的面皮跑了出去。

白清正面色不变,对走回来的顾时年道,“这女的不是啥省油的灯,以后注意一点,别让这人接近小七。”免得带坏我家乖巧可爱……好吧,是蔫坏蔫坏的小妹妹。

顾时年神情古怪的看了白清正一眼,“阿裳比谁都讨厌二丫。”

不出手揍二丫就不错了,哪能傻乎乎的让二丫接近利用她。

而且看二丫的模样,明显是被云裳吓坏了,以后再想干坏事,也得好好想想万一再招来恶鬼的后果。

云裳咬着根油条从屋里出来,催促两人赶紧去吃饭准备上学,自己则出了院子,坐在巷子口,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二号家属院儿大门口。

二丫顶着青青紫紫的面皮,像一根电线桩子似的,直直站在二号家属院儿大门口。

独特的造型,以及身上皱巴的如同在泔水桶里捞出来的衣服,频频引来路人侧目。

门口的卫兵正在问二丫的话,从家属院儿里出来两名军人,看到二丫满头包的站在家属院儿大门口,脸上青青紫紫看不清眉眼,身子微微发抖,颤颤巍巍,一副随时都能倒下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

又看见大马路上准备上班的人们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这边,不时交头接耳,一副想看热闹却又不敢靠近的样子,当即心中又是一凛。

不管门口这丫头是谁家的访客,也不管她来家属院儿有啥事情,再让她以现在的形象站在军区大门口,影响可太坏了。

落在不明真相的人的眼里,还不知道得编出多少不利于解放军形象的故事呢。

“这孩子是谁家的访客,有没有做登记?”站在前面,面相稍粗犷的军人开口问卫兵。

“报告于科长,我问过了,这位小同志是马副营长爱人的侄女儿。”

卫兵顿了下,略显同情的看了二丫一眼,又接着道,“不过马副营长爱人没有同意接待这位小同志,所以……”

话不用说完,出来的两人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一两年,多的是在老家过不下去,一家子拖家带口到部队上找亲戚接济的老百姓。

眼前这个小姑娘,估摸着也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被家里人逼着来军区‘借’粮的。

眼看着连家属院儿大门都进不了,小姑娘担心回去挨揍,就想出站在家属院儿大门口,利用舆论,逼迫亲戚出来见她,或者是接济她的法子。

小孩子家是有些小聪明,不过小聪明没用对地方,也用的不太讨喜。

于科长锐利的目光看了二丫一眼,对卫兵道,“把这位小同志先带到接待室,问清楚来意,要是没啥大事,让政工科的人通知马副营长爱人一声。”

只是通知,陈翠巧要不要出来见人,全看她自己的意愿。

二丫上辈子在二号家属院儿住了好几年时间,自然知道部队上的底线在哪里,达到目的后,一言不发的跟着卫兵去了接待室。

所谓接待室,就是门卫旁边,几间大门朝外开的房子,是那些暂时不被允许进入外来人员等待的地方,或者处理不受欢迎,却又不想大院儿门口造成不良影响的人和事情的地方。

陈翠巧刚伺候一家子吃完早饭,正准备洗碗,就接到通知,二丫在大院儿门口的接待室,要她赶紧过去一趟。

“哐当!”

陈翠巧手里的盘子差点摔在地上,听清楚小战士的通知之后,脸色变了变,很快解开围裙,大步朝大门口走去。

第396章 收留

二丫坐在椅子上,精神状态很是不好,半垂着头,身子不时打着颤儿,就连捏在手里的茶杯也因为发抖,不时有浅浅的水迹洒出来。

陈翠巧在看到二丫的瞬间就瞪圆了眼睛,站在门口辨认了好半天,这才走过去,在二丫对面坐了下来。

“二丫,你这是咋了?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陈翠巧是真的诧异,并不是当着接待室其他人的面做戏。

她的这个侄女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一个人过日子,虽说身边没有长辈扶持护佑,可也没有人仗着长辈的身份压着磋磨她。

再加上她手里头不缺钱,每个月又有供应粮吃,按理说日子应该过的很好才是,可她咋就让人揍成这幅德性了。

还是说,二丫手里有钱的事儿传出去了,有人上门找麻烦了?

陈翠巧确实生气二丫在汾阳算计她的事情,之前不理会二丫,也是想晾二丫一段时间,让二丫知道啥叫长幼有序。

原想着二丫在外面栽几个跟头,吃点儿苦头,等熬不住求到她头上的时候,她再施舍似的让二丫进门,以后好拿捏二丫。

可陈翠巧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几天时间,二丫就被人揍得看不清眉眼了。

更让陈翠巧担心的是,万一二丫手上的钱都被人抢走了,那她以后不得白吃饭啊?

家里头孩子多,粮食本来就不够吃,老马每个月还要给婆家寄一大半的工资,再白养活个二丫,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见二丫头垂的更低,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陈翠巧不禁面露焦急之色,一把抓住二丫的胳膊继续问,“二丫!说话!你是不是让人抢了?”

二丫点点头。

陈翠巧脸当即黑了下来,生气的拍着桌子怒道,“都抢了啥!?报公安了没,公安没说啥时候能把东西找回来?”

这丫头手上有一大笔钱呢,要是都丢了,那损失可大了去了。

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是拼着被人指指点点,也得想法子把二丫手里的钱弄过来。

二丫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只是低垂着头,没有人看到罢了。

“姑,我,住的地方昨晚遭贼了,家具都让人抢光了……姑,我连着被人抢了两回,不敢再一个人住了,你让我在家里住几天,等我找到地方我就搬走。”

不等陈翠巧说话,二丫又抬起头,不知何时包在眼里的眼泪唰的掉下来,抓住陈翠巧的手,苦苦哀求:

“姑,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我就一个人,身边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要是屋子里再遭贼,我,我,连命都要没了……”

二丫说到这里,哽咽的说不出话了,见陈翠巧眉头紧蹙,脸色露出为难的神色,二丫心一横,当着接待室小战士的面,跪在了陈翠巧脚下。

陈翠巧没想到二丫会来这么一招,当即吓得跳了起来。

这里可是部队!

要是传出侄女儿跪下向她磕头求收留几天的话,家属院儿其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说不定组织上还得找她家老马谈话,让她注意影响呢。

而且二丫遇上的不是别的事儿,一个孤女,晚上屋里进了人,一个闹不好,就是毁一辈子事情,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

她再晾着二丫,也只是想拿捏二丫给家里弄点好处,还没有狠心到眼睁睁看着亲侄女去死的地步。

只不过,她的这个侄女实在不讨喜,坏心眼子贼多,故意当着外人的面跪下来求她,这是要利用舆论,逼着她答应收留她呢。

行事手段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不过,事情闹到这一步,她是不收留二丫也不行了。

“你这孩子!我啥时候说不让你住家里了,快起来!”

陈翠巧用力拉起二丫,朝小战士笑了笑,想表示亲近的摸摸二丫的头,可是对着她青青紫紫肿胀的脑袋,又实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就是倔,我去年专门跑到汾阳接你,你不信我,非要一个人住。现在可好,吃大亏了吧?唉,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回去收拾几件换洗衣服,今儿就搬过来住吧。”

看二丫的样子,手里应该还藏了不少东西,晚上想法子探探话。

再说二丫现在也不小了,洗衣做饭打扫屋子的活儿总会干,带回家也帮她干干家务活儿。

云裳只看到二丫被人带进接待室,就被顾时年喊了回去。

趁着白清正上学离开,两人稍稍做了伪装,又找了两个筐子,一个筐子里装上卸成一条一条的野猪肉,一个筐子里装上被肢解后的熊肉,把筐子收进空间,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想到白天去黑市太显眼,云裳很是不满的道,“二哥,今天晚上得让大哥回去住,换小哥出来,要不然咱俩都没法子去黑市了。”

白清正那真是堪比顾二哥的精明人物,俩人要是有个啥风吹草动的,指定瞒不过白清正的眼。

不像白清明,只要甩两页数学题让他做,他保管二十分钟里就能睡得拉呼噜,打雷都叫不醒。

只可惜,她和顾二哥计划的好好的,全让白清正一句话给破坏了。

顾时年应了一声,视线在街头扫了一圈,很快拐进大路,一路向城郊的方向骑去。

“阿裳,还剩下多少野猪肉和熊肉?”

云裳意识在空间里转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野猪肉还剩半扇,还有个猪头,熊肉还有一百多斤,今天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卖掉。”

除了熊掌熊胆还有熊皮外,云裳只留了三十斤熊肉,剩下的准备全部卖掉。

云裳在大院儿里出入不方便,只能靠顾时年每天早起跑一趟黑市,一点一点的把空间里的野味倒腾出去。

现在风声正紧,顾时年每次不敢多带东西,只能十几二十斤的一点一点倒腾着出手,虽然慢了些,但胜在安全。

这次好不容易遇上林文岚带团下连队,两人正准备晚上去夜市大干一场,没想到被白清正给插了一手。

现在只能大白天去郊外零散的交易点去看看,碰碰运气。

第397章 猪肉换冰棍

两人出了城,又往南骑了十几分钟,就看到前面大桥下分散排布了好几十号人,大家有的手里提着篮子,有的身前搁着蛇皮袋子,还有人脚下放下竹筐,或站或蹲的挑选货物,远远看去,竟然是个小型的热闹集市。

云裳诧异的瞪圆了眼睛,问顾时年,“顾二哥,现在不是都不让私下做买卖了吗,怎么这里还有集市?”

这里还是省城的地界儿,可不是杏林村那样偏远的小村子,集市不是应该被打击取缔了吗?

“现在还没有到最严的时候,有许多地方还有集市。不过这里不是集市,是个小自由市场,每天早上九点左右就解散了。”

见云裳仍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么多人出来摆摊,没人管吗?”

“这些人出来摆摊也都是以物换物,只要不在市场里用钱交易就不算违反政策。”

至于出了集市,买卖双方是用钱交易也好,用物交易也罢,没人看到自然就不会有人追究。

听顾时年这么说,云裳也有些犯愁了,市场上都是以物换物,她满满两筐子肉谁换的起啊?

再说了,现在这个季节,市场上卖得最多的就是蔬菜,她空间里那么多新鲜水灵的蔬菜,用得着跟人换蔬菜吗?

就算换鸡蛋也不行啊,好几百斤的肉,其中还有一百来斤熊肉,要是全换鸡蛋,不得换回一座鸡蛋山啊,到时候可咋往家里拿?

自行车很快在桥上停了下来,顾时年指着挂在车把上的篮子吩咐云裳,“阿裳,往篮子里放几条猪肉,等会给你换些鸡蛋,留着以后慢慢你吃……”

“哦,”云裳应了一声,借着篮子掩护,往外面挪了三条猪肉,跟在顾时年身边下了桥。

桥西自由市场虽然不大,但摆摊卖新鲜蔬菜和鸡蛋的农民却不少,不但比副食品店卖得便宜,还比店里卖得新鲜,省城好几个国营饭店的人都会过来淘换新鲜蔬菜。

顾时年带着云裳下桥,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在一位穿干部装男人身上停顿两秒,带着云裳在离男人不远处停好车,从篮子里掏出一条猪肉。

还不等顾时年把猪肉摆在自行车后座上,边上就有人围过来了,“哟!小同志,你这是……猪肉?咋换?”

“是野猪肉。这块大概有两斤,只换鸡蛋,不换别的。”

顾时年在说话间,把手里的野猪肉搭在后座上,又从篮子里掏出另外两条猪肉,一起搭了上去。

三条还带着红血丝的新鲜野猪肉一摆出来,瞬间吸引了市场上大部分人的目光。

这可是猪肉啊。

城里上次供应猪肉,还是在过年的时候,这都大半年过去了,哪能不馋肉啊。

听说顾时年要用猪肉换鸡蛋,好几个人抱着鸡蛋筐子,扒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

而之前还在隔壁摊位的干部装男人,也挤了进来。

“小同志,你这野猪肉打哪儿弄来的?咱临阳这地界儿可少有野猪啊。”

临阳属于平原地带,田里顶多能抓个野鸡野兔啥的,到哪儿去抓像野猪这样生活在深山老林子里的物种?

这俩孩子是打哪儿弄来这么些肉的?

见周围人也好奇的看过来,顾时年笑了笑,大大方方的道,“这野猪肉是外地亲戚给的,现在天儿热,新鲜猪肉放不住,就想着腌肉前换点鸡蛋吃。”

话音刚落,男人的眼睛就亮了。

听这话音,这俩孩子家里还有野猪肉,而且还不老少呢。

换好鸡蛋,顾时年把云裳放在自行车前面,推着车上了桥,男人也赶紧扒开人群跟了上去。

顾时年见状,故意放慢速度,任由男人追上来,拉住了自行车后座。

“小同志!小同志,你等等,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同志,你跟我商量啥事儿?”

男人四下里看看,示意顾时年推着车跟他慢慢往前走,压低了声音道,“小同志,我刚听你的意思,你家里还有新鲜野猪肉,大概有多少斤?你能不能问问家里人,这新鲜野猪肉愿意匀出来给我一点不?”

见顾时年眉头微微蹙起,眼底露出防备之色,男人猛地一拍额头,面露恍然之色:

“小同志,我是关巷路国营饭店的采购员,我姓苏,不是投机倒把的坏分子。你家这猪肉要是能匀给我们饭店,价钱上肯定不让你们吃亏。粮票,布票,工业票啥的,我都可以跟你换!”

不怪他着急,实在副食品店好几个月都没有猪肉供应,饭店里已经断肉好些天了,可偏偏隔壁街道的饭店不知道打哪儿搜罗了好些野鸡野兔子,把经常在他们饭店吃饭的好些上级领导都勾搭过去了。

这下可把一直卯着劲儿,跟隔壁街饭店别苗头的经理给气坏啦。

要是因为饭店里分配来大师傅手艺不成,留不住客人那也就罢了,可是因为自家饭店里没有新鲜野味,这才留不住客人,那得多憋屈,多没面子啊?

经理和掌勺的大师傅都不满意,作为采购员的苏同志,压力自然就大了。

除了每天去副食品店盯荤腥外,还见天儿的往周边各个小自由市场跑,就是想寻摸点野味交差。

今天好不容易在桥西自由市场看到了野猪肉,而且还是顶新鲜的野猪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只是这会儿见顾时年眉头依然蹙起,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男人心里咯噔了一下,眼底不自觉挂出焦急之色。

云裳见状,适时唱起了红脸儿,“二哥,咱家还有一个大猪头,半扇猪肉哩,要不就换给这位同志吧?换了钱,就能给我买冰棍吃了。”

男人无语好半天,小姑娘这是想拿猪肉换冰棍?

真是个小败家玩意儿。

一根冰棍一分钱,奶油冰棍也才两分,可市面上一斤新鲜的猪肉至少要卖到两块左右了,更别说这还是临阳难得一见的野猪肉。

要是真拿来换冰棍,半扇野猪肉都能给小姑娘换一冷库的冰棍了。

第398章 推销

顾时年敲了敲云裳的脑门儿,“瞎说啥呢,猪肉只能换东西,不能卖钱,也不能给你买冰棍吃。”

云裳小脸一下就垮下来了,捂着脑门儿,继续问,“二哥,野猪肉不能卖钱,那熊肉能不能卖钱?咱把熊肉卖给这位叔叔,给我买冰棍吃。”

男人闻言,瞬间瞪圆了眼睛。

竟然还有熊肉!?

这俩孩子家里是干啥的?

又是野猪肉,又是熊肉的,就算是亲戚,也没有一下送那么多肉食的道理。

顾时年继续摇头,嘴里对接着道,“熊肉也不能卖钱……”

“能!能换钱!”男人一口打断顾时年,一脸激动的道,“国营饭店是国家单位,你们把东西卖给国家单位,这不算投机倒把。”

“那能换多少钱?”云裳顿了一下,接着道,“要是换的少了可不行,我妈说这是打东北加急送过来的新鲜野味,值老鼻子钱了。”

顾时年也跟着点了点头,放低了声音,“同志,这些野味其实是家里人托人从东北弄来,给我妹子补身子骨的。只是这野猪肉和熊肉味儿太重,我妹子吃不习惯,这才拿了点猪肉跟人换鸡蛋。

要不这样吧,你给我个价钱,要是价格合适,我回去就帮你们把肉送过去。要是价格不合适,我回去也不跟家里人张这个嘴了。

现在物资短缺,咱这地儿更没有深山老林里的东西,这些野味腌起来,过年的时候拿出去走礼,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家里人本来也舍不得卖。”

男人一听这话,顿时收起压价的心思了。

现在的情况是,人孩子家里没想过卖野味,是他在舔着脸的求人家把东西卖给他。

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敢压价,万一真不卖了,那他真是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再说他出来采购物资,用的都是公家的钱,又省不到自己口袋里,干啥要干这得罪人不讨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两个孩子实在不像普通家庭能养出来的,先不说手上推的这辆自行车,就光凭两人的穿着打扮,还有言语闲谈,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贵气。

这年月,能隔着几个省的从东北弄来新鲜野味,就足以说明这一家人的地位和人脉关系不简单。

他可得抓住机会跟两个孩子搞好关系,万一这家人以后再从外地搞来别的稀罕物,那他不也能跟着沾光吗?

这么一想,男人不但没有压价,还给出一个超出市场价的价格。

当然,这个价位自然是比不上黑市价位的。

顾时年也不再拿乔,跟对方商量好份量价格,以及送货的时间地点后,三人就在桥头分开了。

…………………………………………

在拐进关巷街之前,顾时年吩咐云裳,“阿裳,往筐子里再装点蔬菜,等会当添头送给苏同志。”

云裳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小手伸进筐子里,借着上面盖着的布帘子掩护,往里面放了新鲜的豆角、菠菜、小白菜、还有鲜嫩可口的黄瓜和西红柿。

看着沉甸甸的两个大竹筐,一左一右坠在自行车后座两边,云裳心里乐开了花。

按苏同志给出的价格,一百斤熊肉,八十斤猪肉,外加一个大猪头,能换三百三十块。

再加上顾时年零零碎碎在黑市上卖出野猪肉和熊肉,这两只庞然大物将近收入一千块钱。

两人也说好了,空间里剩下的三十斤野猪肉,六十斤熊肉,外加熊掌熊胆留着自己慢慢吃。

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去一趟东北,多收一些口感好的野味存起来,免得她嘴馋的时候没得吃。

两人刚到国营饭店附近,苏采购就从后门跑出来了,很是热情的接过顾时年手上的自行车,把两人带进了饭店。

在过称之前,顾时年指着筐子上面水灵灵的蔬菜,对苏同志道,“苏同志,这些我妹子送给你的蔬菜,你拿回家尝尝鲜,这些菜可比副食品店里蔬菜口感要好。”

苏同志哈哈笑着跟云裳道了谢,正准备把菜拿到一边,刚一低头,就惊讶的收了声。

“这些菜……长的可真水灵。”

一个个嫩生生的摆在那里,菜叶子绿油油的,带着水雾,像是刚从晨雾中拔出来似的。

别说副食品店了,就是自由市场,也少见这么水灵鲜嫩的蔬菜。

苏同志下意识掰开一节黄瓜,还没放到嘴里,鼻尖已经闻到一股浓郁的黄瓜味,再咬上一口,黄瓜的后味还带着点淡淡的甜。

苏同志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放下黄瓜,又掰了一个西红柿。

在掰开的瞬间,西红柿红色的汁液像果汁一样流淌下来,里面的果肉带着已经发沙,咬上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瞬间溢满整个口腔。

苏同志看了顾时年一眼,一口将剩下的半个西红柿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小同志,你这菜,这菜哪儿来的,味道咋这么好?”

毫不客气的说,这是他这些年吃过口感最好的黄瓜和西红柿。

没有之一。

“家里人自己种的,就是觉着味道好,我妹子才说拿过来给你尝尝鲜,感谢你让她吃上冰棍。”

顾时年笑着开了个玩笑,只是苏同志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着小同志哪里是给他送蔬菜啊,分明是推销家里的蔬菜,想要他从他手上采购蔬菜呢。

如果他装听不懂糊弄过去,以后也别想从这娃子手上再弄到野味了。

这会儿饭店的人已经称完肉了,顾时年接过苏同志递过来的票子,三下两下数完,转身递到云裳手上。

云裳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数了一遍,分了顾时年十块钱,把剩下的三百二揣进自己兜里。

见两人毫不顾忌的当着他的面分钱,苏同志嘴角抽了抽,开口问道,“小同志,你家种了多少菜?都是这么水灵的吗?”

“这些也就是自己院子里种的菜,没有多少。不过老家的自留地不少,今年全种了白菜……就是这种小白菜。”

第399章 部队上来人

“这玩意儿产量高,伺候好了,一亩能产好几千斤。不过咱这地界儿白菜不值钱,去年饭店一分二收了三千斤,也就三十六块,还得送到饭店来。

这还是赶上年景不好,要是年景好了,价钱还得往下压,累死累活往这边拉几千斤白菜,也就十几二十块块,还不如你弄十来斤野味送过来呢。

就像今儿一样,两篓子肉就三百来块,不比你把白菜倒腾过来轻松?”

骚年!你家有搞到野味的路子,不想法子多弄点野味赚钱,咋就偏偏打起最便宜,最不赚钱的白菜的主意了?

真以为老话里的‘白菜价’是随便说说的?

顾时年和云裳一听白菜价就皱起了眉头,按苏同志的说法,这白菜还真没有拉过来的必要了。

不过副食品点的白菜确实卖得便宜,苏同志应该没有糊弄他们。

想到仓库里堆得满满当当的新鲜蔬菜,云裳愁得小脸都耷拉下来了。

那么多蔬菜,她和顾时年得吃到啥时候去?

特别是白菜,她种了好几茬,仓库里差不多堆了两万来斤,她就是化身小兔子,敞开肚皮吃一辈子也吃不完啊。

见云裳两只眼睛直勾勾看向桌上其它蔬菜,顾时年不动声色捏了捏她的手,起身跟顾同志道别后,拉着云裳出了饭店。

“顾二哥,你咋不让我问问其它的菜卖啥价啊?”

一出关巷街,云裳就好奇的问了顾时年一句。

就算白菜卖不出价钱,那其它的菜品总能卖个差不多的价钱吧?

副食品店的西红柿和黄瓜都卖到一毛五一斤了,菠菜韭菜也卖到八九分了,咋着都比卖白菜划算。

“不用问,按饭店里白菜的收购价和副食品店白菜的出售价算一下,大致能推算出其它蔬菜的收购价。西红柿和黄瓜的收购价顶多一毛一二,其它几样菜,也就五六分的样子,都卖不上价钱,以后没有必要走饭店的路子。”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换装去黑市倒腾粮食蔬菜呢,最起码能在秋季出手夏天的蔬菜,价钱好,还不打眼。

云裳这会儿也蔫吧了。来到这个时代,淘买东西的时候,确实觉着物价低的超乎想象,就跟白捡似的。

可轮到她自己卖东西,又觉着价钱低的她肝儿都想淌血。

这么低的价钱,都对不住她种菜时耗费的精神力。

云裳彻底打消了卖菜赚钱的主意,长长叹了口气,趴在自行车把手上,踢着小腿,晃晃悠悠准备回家。

………………………………………………

张春妮回到清河县没几天,县里武装部的同志就带着部队上的人找上门了。

看着站在院子里疑似熟人的军人,张春妮眼皮子跳了几跳,稳下心神,把人让进了屋里。

粱副司令和于科长进了门,粗粗打量了一圈很是简陋,却收拾的非常干净的堂屋,又接过张春妮搬过来的小马扎,在堂屋门口通风的地方坐了下来。

张春妮给两人倒了两晚凉白开,分别递了过去,“于科长,好多年没见了,这些年还好吧?”

当年她离开大院儿时,于科长还是政工科的副科长,没想到十年没见,于科长倒是小小的升了一步。

只可惜,当年顾怀庆刚升任军区政委,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再加上当时部队上离婚的人数不少,她就算举报了顾怀庆,碍于当时的大环境,政工科的同志没能给她一个说法。

也因为这事儿,她当时跟政工科的同志闹得很不好看,还当着政工科所有同志的面,泼了科长满满一缸子热茶。

谁能想到,十多年之后,她又跟当年调查此时的于科长碰到了。

不同的是,当年的于副科长,现在已经成了科长,而当年在军区如日中天的顾怀庆,也被后来调过来的白宴诚死死压住,丧失了大半话语权。

于科长大概也想到了当年的事情,讪讪的点点头,干咳一声,转头给张春妮和粱副司令做介绍:

“张春妮同志,这位是军区粱副司令,是当年跟白司令同一批调过来的同志,这次也是接到组织命令,过来协助我调查你举报顾政委生活作风有问题一事。”

张春妮脸色好看许多,态度很是和善的跟粱副司令打了个招呼。

她在省城呆了好几天,也找顾时年问过军区的事儿,自然知道粱副司令跟白宴诚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战友,平时没少针对顾怀庆。

组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派粱副司令过来调查顾怀庆搞破鞋的事儿,是不是在释放某种信号?

粱副司令是急性子,也是个粗人,等于科长给两人做完介绍,就先忍不住问道:

“张春妮同志,你举报顾政委生活作风有问题,有没有啥证据?”

于科长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的撇过头,不看粱副司令那张难掩八卦兴奋、以及幸灾乐祸的脸。

张春妮放下手里的茶缸子,很是清楚的道,“有证据。顾怀庆的女儿顾明珠就是证据。顾怀庆跟我离婚的时候,周明娟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也就是说,顾怀庆当年至少搞了六个月的皮鞋,才跟我离的婚。”

粱副司令嘴角忍不住咧开了,捅着于科长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提醒他,“愣着干啥?掏笔记本,赶紧记下来!”

于科长:“……”老梁,你好歹是军区副司令,注意点儿面部表情管理好不好?

虽然满军区的人都知道你想把顾怀庆干下去,可这是军区内部的事儿,在外面,咱能别表现的这么猴急,这么幸灾乐祸吗?

于科长掏笔记本,叹息着摇了摇头,看了张春妮一眼,意有所指的道:

“张春妮同志,你当年在大院儿里住了大半年,也曾经是军区的人。跟顾政委之间的矛盾,也算得上是内部矛盾,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大家议论纷纷,那样影响多不好啊。”

想到最近几天,二号院儿的军嫂,见天儿跟一号院的军嫂打听顾怀庆搞破鞋,以及被人逼上门的要抚养费的事情,于科长的脑袋就一阵一阵的疼。

第400章 她窃取了我的革命果实

那可军区家属大院儿,是部队上的地方,是最严肃,最讲纪律的地方,不是农村的田间地头。

就是因为张春妮举报顾怀庆、以及带妇联的人去顾怀庆家讨要抚养费的事情,两个大院儿的军嫂们都炸开锅了。

即便部队上的领导下了命令,不让军嫂们议论此事,可大家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哪个不偷偷说几句闲话?

就连那些爱八卦的军嫂,在外面碰头时,也忍不住挤眉弄眼,用脸上的五官交流一番。

更别说当天去军区大院儿的还有省妇联的人。

他下来调查此事之前,省里的领导们也从妇联那边听说了顾怀庆抛妻弃子,这么多年不给抚养费,并且多年后抢回大儿子,又任由周明娟虐待大儿子的事情。

可以说,经过张春妮这一闹腾,顾怀庆的名声已经臭出军区,传到省政府圈子里去了。

就算张春妮最后不追究顾怀庆搞破鞋的事情,以顾怀庆现在臭气熏天的名声,在军区恶劣的影响,组织上也不大会让他继续留在临阳了。

要是张春妮打定主意告到底,顾怀庆能不能保住身上那身军装还是两说呢。

于科长说这些话,一方面是这事儿万一闹大了,军区脸上会不好看,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张春妮的安全问题。

顾怀庆担任军区政委多年,手上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后手,要是张春妮不依不饶的想把顾怀庆斗下去,到时候少不得要吃个大亏。

就连跟顾怀庆同级的白宴诚,也前前后后花了几年时间才夺了顾怀庆的话语权,张春妮现在一个普通工人,拿啥跟顾怀庆斗到底?

“于科长这话说错了。我觉得,只有顾怀庆和周明娟之间闹矛盾,才叫内部矛盾。”

对上于科长微微诧异的眼神,张春妮面上露出嘲讽的笑意:“我跟顾怀庆同志十多年前就离婚了。他是省军区政委,是军人,我是清河县普普通通的车间工人,是老百姓,我们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家人。

就算我和顾怀庆同志之间有矛盾,不是内部矛盾,而是顾怀庆仗着军人的身份,欺负我这个老百姓。”

既然是内部矛盾,当年顾怀庆抛妻弃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政工科的同志跑出来调节内部矛盾呢?

现在事情捅出去了,觉着部队上舆论不好听,就跑来跟我说这是内部矛盾,要我注意影响?

凭啥?

顾怀庆干出猪狗不如的事情时,你们都没觉着影响不好,现在我给自己讨个公道,你们倒觉得影响不好了,早干啥去了?

也太欺负人了。

见张春妮脸色黑了下来,于科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让张春妮误会了,不自在的撇开头,向粱副司令投去求救的目光。

粱副司令欣赏半天于科长的关公脸,喝了一口水,开口替于科长说话:

“张同志,老于这人性子直,不大会说话,你可别跟他见怪。来来来,咱接着说顾怀庆同志当年搞破……呃,咳,当年作风不好的事儿。”

张春妮沉默半晌,接着道,“我家老三是早产的,才九个月就生下来了。顾明珠比我家老三还大两个月,这就是顾怀庆搞破鞋的证据,我不知道你们还需要调查啥。”

“这样啊。”粱副司令貌似无趣的咂了咂嘴,又回头看向于科长。

于科长嘴角抽搐了一下,接着问,“张春妮同志,我过来清河县之前,找周明娟同志谈过话。周明娟同志说,她给了你一万七千多块,你答应她不再追究顾政委跟她之间的事情……”

“没有的事。”张春妮很是干脆的打断于科长,否认了她答应过周明娟的话。

“于科长,我再纠正于科长一点,那一万七千多块,不是周明娟同志给我的,是周明娟同志当着省妇联领导的面,替顾怀庆给我三个孩子这么多年的抚养费。

确切的说,这笔钱是顾怀庆给我三个孩子的抚养费,就算周明娟不出这笔钱,有妇联的人在,部队上的领导也会让顾怀庆把这笔钱给我三个孩子。

这事儿跟她周明娟有啥关系,我干啥要答应她这么不靠谱的事儿?”

粱副司令:“……”不愧是铁娘子!

刚起来的时候,还真能把顾怀庆撞得头破血流,从政委的位置上拱下去。

于科长:“……”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

你要是不那么哄周明娟,那么一大笔钱能这么快到手?

这笔钱要是没有到手,你能翻脸不认人,拿到钱后,又回过头盯着顾怀庆可劲坑吗?

周明娟这次可真是走了一步臭棋,要是不这么快把钱给出去,顾怀庆的事儿或许没那么严重。

现在看来,顾怀庆这次是真的危险了。

唉,等回去后,军区家属院儿那帮老娘们还不知道得编出多少闲话呢。

见两人不说话了,张春妮想了一下,又开口道,“我想好了,我这次不光要举报顾怀庆,我还打算过些天就医院举报周明娟……”

“咳咳,咳!”粱副司令被张春妮的话呛得咳个不停,“张同志,你这……其实举报了顾怀庆同志,组织上也会对周明娟同志展开调查,你没有必要再举报一次了。”

“要举报的。周明娟她是个小偷,窃取了我的革命果实。”

张春妮脸上闪过一抹恨意,顿了一下,接着道,“党中央抗战八年才取得胜利,我嫁给顾怀庆十年,跟着他东奔西跑,提心吊胆,也战斗了整整十年,眼看‘革命’就要胜利了,周明娟却无耻的窃取了我的革命果实,我不该举报她吗?”

就算只举报顾怀庆一个人,周明娟也逃不脱被调查的命运,可张春妮也还是要举报周明娟,要让医院的同事们都知道周明娟是个什么货色。

粱副司令对张春妮的神理论给说愣了,反应过来后,忍不住一拍巴掌,附和着道:“说的没错!该举报!太该举报了!这简直是摘现成的桃子,行为太恶劣了!”

第401章 全部捅出来

张春妮打定主意要把顾怀庆拉下政委的位置,旁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粱副司令在,于科长只能暗叹一声,打开笔记本,正式开始走程序。

顾怀庆搞破鞋的事儿证据确凿,过程又清晰明了,没有太多可以询问的疑点,于科长很快就做完了记录。

眼见于科长合上了笔记本,张春妮起身给两人续了凉白开,闲聊似的道:

“不是我记恨当年的事儿,非要跟顾怀庆两口子过不去,实在是周明娟做的太过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放过我几个孩子。

上回周明娟来县里,先是撺掇着光宗跟我断绝母子关系,又哄着时年和盼归跟顾怀庆断绝了父子关系。

担心时年反悔,周明娟还在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上盖了顾怀庆的私章,然后第二天就带着光宗和那份声明书回了省城……”

“等等!”粱副司令开口打断了张春妮,很是诧异的问,“张同志,你刚才说,周明娟来清河县的时候带了顾怀庆的私章?你确定没有看错?”

张春妮想了一下,很是肯定的点点头,“没看错,确实是顾怀庆的私章,我认得的。”

事关顾怀庆身上的小辫子,张春妮自然不敢马虎,也不会认错。

粱副司令一边眉头高高挑起,眼里精光闪烁,咧着嘴,啧啧两声不说话了。

一旁的于科长眉头早就拧成了疙瘩,又打开笔记本,在上面记了几笔。

难怪人都说娶妻娶贤,摊上周明娟这么个媳妇,顾怀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幸亏张春妮不知道于科长心里在想什么,否则一定会怼上一句:什么锅配什么盖,顾怀庆跟周明娟那就是绝配,就该凑一堆儿互相霍霍,谁也别嫌谁晦气。

粱副司令大声吸溜了一口凉开水,砸吧着嘴,一脸八卦的问,“张同志,听说顾怀庆同志上回在清河县挨揍了,你知不知道这事儿?”

想到上次在军区开会时,顾怀庆顶着一张青青紫紫,肿的跟猪头似的的脸出现在会议室,粱副司令又忍不住的咧着嘴笑了。

堂堂军区政委,被人揍成了猪头,还不知道是谁干得,可真是丢脸啊。

要换成是他老梁,指定能反过来把对方揍成猪头!

“听说过这事儿。”张春妮眼底也闪过笑意,看了于科长一眼,继续给顾怀庆上眼药,“清河县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少,我还听说过一些不靠谱的闲话。”

粱副司令果然来兴趣了,赶紧追问,“啥闲话?都说顾怀庆啥了?”

“我也忘了打哪儿听到的闲话,好像是说,顾怀庆不但挨了一顿揍,身上的东西也让人抢光了。钱,粮票,配枪,都让人抢了,就光剩下证件和空皮包,连回省城的火车票都是别人买的。”

要不是时年从张海洋嘴里打探到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顾怀庆让人揍了一顿的事情。

只可惜,出手的人下手还是太轻,要换成她,指定废了顾怀庆身上一个物件儿!

粱副司令和于科长相互看了一眼,齐齐肃了脸。

丢了配枪可不是小事儿。

政府早些年就开始收回枪支了,除了可以配枪的军人和公安人员,其他人一律不允许私藏枪支。

顾怀庆要是真丢了配枪,落在普通老百姓手上还好,万一落在敌特分子手上,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事儿。

于科长这会儿也不觉得张春妮不该举报顾怀庆了,压低了声音,语气很是严肃的问,“张同志,这话你是打哪儿听到的?啥时候听到的,消息可靠吗?”

“听到得有好几个月了吧。”张春妮貌似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语气很是轻松的道,“都过了这么些日子啦,我早就忘了打哪儿听到的。

再说那消息可靠不可靠的我也说不准,顾怀庆可是军区政委,来县里时,身边带了警卫员,咋能真让人打劫了?这事儿吧,不好说。”

见于科长还想追问张春妮,粱副司令烦躁的挠了挠头,在屋里转了两圈,没好气的道,“还问啥问!啥事儿能有丢配枪的事儿紧要?走!回去查一查顾怀庆的配枪就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

真是见了鬼了!

原想着给顾怀庆找点麻烦,让他以后老实点,别整天瞎蹦跶着给白宴诚找事儿。

哪成想,竟然从张春妮嘴里知道这么个消息。

要是顾怀庆真的丢了配枪,那他的罪名可就大了,别说以后能不能继续留在部队上了,他能不能顺利转业都成问题。

要是组织上真的撸了顾怀庆政委的位置,白宴诚可咋办?

别看白宴诚整天喊着要踢走顾怀庆,可真要是弄走顾怀庆,白宴诚保准第一个反对。

这两年形势越来越紧张,水面上不平静,底下也翻腾的厉害,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军区这些领导,等着揪众人的把柄,给自己的人腾位置。

白宴诚之所以一直留着顾怀庆,也是有拿顾怀庆当挡箭牌的意思。

现在不是战时,按照常理,军区政委要比军区司令更有话语权。

可是在临阳军区,顾怀庆偏偏就碰上了白宴诚这只老狐狸,硬是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被白宴诚一点一点的夺了话语权。

这还是白宴诚故意放水的结果,要是搁战时,顶多三个月,顾怀庆就得卷着铺盖卷儿滚蛋。

这些年,有顾怀庆这么个翻不起浪花的傀儡政委在,军区一切重要事物都由白宴诚说了算。

偶尔顾怀庆蹦跶的厉害了,白宴诚就跟喂狗似的,丢两根不带肉的骨头,安抚安抚顾怀庆的情绪。

顾怀庆又是个一见着好处就不撒手的性子,捡着地上的芝麻,就觉着自己赚了,压根看不到白宴诚搂在怀里的西瓜。

白宴诚就这样打一棍子给一把甜枣,愣是把顾怀庆掌控在手掌心里搓圆捏扁。

这些年里,军区所有大事要事,都由白宴诚说了算,一些不重要的小事,都交给顾怀庆处理,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

第402章 上报组织

顾怀庆又是个一见着好处就不撒手的性子,捡着地上的芝麻,就觉着自己赚了,压根看不到白宴诚搂在怀里的西瓜。

白宴诚就这样打一棍子给一把甜枣,愣是把顾怀庆掌控在手掌心里搓圆捏扁。

这些年里,军区所有大事要事,都由白宴诚说了算,一些不重要的小事,都交给顾怀庆处理,

这也是白宴诚虽然看不上顾怀庆,却一直留着他的主要原因。

毕竟组织里像顾怀庆这样又蠢又听话的人物不多了,要是踢走了顾怀庆,再调过来一个不知底细,又精明的跟狐狸一般的政委可咋办?

万一新来的政委跟白宴诚尿不到一个壶里,俩人以后不得天天忙着干仗啊。

见于科长和粱副司令急着离开,张春妮赶紧起身把人送到门口,眼瞅着两人要出巷子,张春妮想了想,又追上去喊住了粱副司令:

“顾怀庆手上有一支别人送的手枪,是从小鬼子大军官手上缴来的战利品……”

“我知道了。”粱副司令打断张春妮的话,神情很是严肃的叮嘱她道,“丢枪是大事儿,没有查清楚的事情,你不要再传闲话出去。”

来清河县之前,粱副司令真没想过要弄走顾怀庆,他只是想听听顾怀庆的破事儿,抓住他的小把柄,让他以后老实点儿,别整天上蹿下跳的惹事儿。

就算张春妮举报了顾怀庆,让他在军区声名狼藉,白宴诚还是有把握保住他政委的位置。

毕竟顾怀庆跟张春妮之间闹的再难看,也是私事儿,只能证明他在私德方面有所欠缺,不代表他这个军区政委当得不合格。

可现在出了疑似丢配枪的事情,不管丢的是部队上统一配发的枪支,还是他收藏的赠品,都不能用一句‘私事儿’给打发了。

再加上顾怀庆丢了配枪后,没有选择跟组织上坦白,积极配合组织找回丢失的枪支,而是选择瞒而不报,如此恶劣的行径,白宴诚就算有心,也保不住他了。

当然,做下这样的事情,白宴诚也不可能保他了。

粱副司令烦躁的捶了下额头,重重叹了一声,低着头,大步出了小巷子。

张春妮站在巷子口,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才掉头回去,慢慢归置起院子里的家当。

…………………………………………

于科长和粱副司令一回到军区就直奔白宴诚办公室,粗粗汇报了张春妮举报顾怀庆的事情,两人齐齐冷着脸,说了顾怀庆疑似丢了配枪的事情。

白宴诚手里的茶杯差点就掉在地上,抬起头,跟两人确认了一遍,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粱副司令心里憋着火,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连白宴诚特意给他冲泡的,平日里舍不得的喝的茶叶也没有吸引力了。

“老白,这事儿咋办?是咱们自己查,还是上报组织,让组织上派人查?”

自己查,倒是可以做些手脚,尽量瞒住此事,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要白家提前活动,安排可靠的人接任政委的位置。

可是这么一来,白宴诚少不得要遭人非议。

军区所有人都知道白宴诚和顾怀庆不合,要是白宴诚安排人调查此事,然后直接把结果上报组织,撸了顾怀庆政委的位置,放在不明真相的人的眼里,就是白宴诚在借机排除异己,打压顾怀庆。

毕竟,顾怀庆只是不休私德而已,顶多是调离临阳军区,怎么就连身上的军装都保不住了?

要是把顾怀庆丢配枪的事情上报组织,白宴诚倒是不用插手此事了,可这么一来,白家就无法暗地里活动,安排自己人接替顾怀庆政委的位子。

“于科长,你带人去顾家,先问一下周明娟,看看她知不知道顾怀庆丢配枪的事情。一有消息,马上跟我汇报。”

等于科长离开后,白宴诚毫不掩饰的皱起眉头,放在桌上的手掌握成拳头,狠狠捶了下桌子。

“老梁,我们以后怕是没痛快日子过了。”

粱副司令很是粗鲁喝了口茶水,又“呸”的一声,吐掉粘在嘴唇上的茶叶片,问白宴诚,“想好了?真决定让组织上派人来查?”

“现在形势越来越紧张,暗地里盯咱们的人太多了,顾怀庆这事儿……我们不宜插手,免得让人抓了把柄。”

“行,你自己想好了就成,要是新来的政委跟咱尿不到一个壶里,顶多拉出去多干几仗。”

粱副司令说完,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茶叶,起身大踏步往门外走去,“昨儿在火车上熬了一晚上没睡,我先回去眯一会儿。”

等到晚上下班之前,于科长夹着笔记本,阴沉着脸进了白宴诚办公室。

从周明娟嘴里确认顾怀庆早在过年的时候就丢了配枪,于科长的脸几乎黑成了锅底。

要是顾怀庆在丢了配枪的第一时间就跟组织上汇报,有清河县武装部和公安配合,丢失的枪支很有可能会找回来。

现在都过了大半年时间了,人的记忆会出现偏差,顾怀庆丢枪的过程和细节也很有可能模糊,组织上到哪儿去找丢失的配枪?

顾怀庆身为军区政委,竟然在丢了配枪后选择瞒而不报,用自己私藏的枪支充当配枪,这种知法犯法,错上加错的行为,简直太恶劣了。

“确认过了?周明娟同志咋说的?”白宴诚示意于科长坐下说话。

“周明娟承认顾政委的配枪丢失了。丢的是组织上配发的枪支,顾政委这几个月用的是自己私藏的枪支,据说是朋友送的,还是当年打鬼子的时候,从小鬼子军官手里缴获的枪支。”

消息得到了确认,白宴诚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屈起,一下接一下轻叩办公桌桌面。

于科长挺着腰背,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怒色,“我担心周明娟的话不可靠,还亲自去见了顾政委,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的配枪确实不是部队上统一发放的枪支。”

白宴诚沉默半晌,在于科长愤怒的目光中,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第403章 新发型

入了秋,天气一日凉过一日,再起上几场秋风,树上的叶子也开始发黄,一片一片落了下来。

白家小院儿里,云裳端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一块镜子,一眼不眨的看着顾时年给自己剪头发。

白清玥和白清明一左一右的挤在旁边,你一句我一句的指点顾时年,教他该如何剪,云裳才能更好看。

顾时年不搭理两人,将云裳脑门上的小辫儿被放了下来,贴着眉毛,剪了薄厚适中的齐刘海,又将剩下的头发梳在脑后,卡着肩膀,剪掉了底下发黄干枯的部分。

这具身体之前亏空太多,云裳刚过来的时候,头上的头发稀疏发黄,发丝儿干燥的一扯就断,五岁的小女孩儿,满头头发扎起来,还不足成人小拇指粗。

云裳接管这幅身子后,在顾时年的监督下,空间里各种滋补品如流水一般灌进肚里,花了一年多时间,终于将这幅身子将养过来了。

其中变化最明显的就是云裳的脸蛋和头发。

如今的云裳,一双小脸儿肉嘟嘟粉嫩嫩,皮肤简直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细嫩。新长出来的头发乌黑浓密,又柔软顺滑,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深蓝色的幽光,又像是质地极好的轻纱一般,服帖的垂在肩头。

顾时年手指从云裳柔软的发丝间穿过,感受着指尖细腻柔软的触感,眼底不自觉带出丝丝老父亲般的欣慰。

养了这么久,终于给小丫头养出一头好头发了。

云裳就着镜子看了半天,满意的点点头,又跳下凳子,抬着小下巴给众人展示自己的新发型,一副我很好看,你们快来夸我的模样。

顾时年很是上道蹲下身,左右观察半天,一脸认真的夸她,“阿裳,你剪齐刘海很好看,你眼睛大,脸蛋儿……”

在云裳半期盼半威胁的目光中,顾时年生生咽下到了嘴边的“圆”字,改口道,“脸蛋儿白,嘴巴又红嘟嘟的,剪这个头发,就跟年画娃娃一样好看。”

云裳满意了,正想进屋给白宴诚看看,白清明也赶紧凑过来卖乖,“小七,时年哥说的没错,你眼睛圆,脸蛋儿也圆,剪这个头发,就是满大院儿最可爱的小姑娘。”

这么夸小七,小七应该会高兴吧?

小七要是高兴了,会不会不再天天追着他要他补课了?

白清明跟个二哈似的,紧紧跟在云裳身后,傻呵呵的等着云裳的回应。

哪知道云裳小脸儿一垮,回过头,照着白清明的脑袋就是一巴掌,紧接着小下巴一抬,鼻子哼了一声,拉着顾时年和白清玥就进门了。

白清明捂着脑门儿,一脸的懵逼。

小七不是要大家夸她的吗?

干啥时年哥夸小七,小七就高兴,我夸小七,咋就挨打了?

同样是夸她,这待遇咋就差了那么多?

云裳进了门,美滋滋的在白宴诚面前转了一圈,听了一波夸奖后,黏在白宴诚脚底下,小嘴嘚吧嘚吧,反夸了回去。

父女俩来了一波商业互吹,云裳趁着白宴诚心情不错,拉着他进了书房,开始打探顾怀庆的消息。

白宴诚嘬了一口茶水,笑眯眯的问云裳,“是时年要你打听的?”

“不是。”云裳赶紧摇头,“我顾二哥才不关心顾怀庆哩!是我自个儿想知道。”

顾怀庆犯得最大的错是丢了配枪,并且瞒而不报。

现在那只枪就搁在她空间里,她可得问清楚了,顾怀庆丢了配枪,会不会牵连到白宴诚,她好决定要不要把枪支交出去。

“顾怀庆被开除党籍没开出军籍,撤销一切职务是肯定的了,至于会不会被处分,或者是被判刑,还要看最后能不能找回枪支。”

云裳眨了眨眼,继续追问,“爸,组织上安排谁负责找回枪支?清河县的公安,还是咱军区的人啊?”

关键是,万一这些人找不到枪支,会不会把怀疑的目光瞄在张春妮和顾时年身上?

毕竟张春妮和顾时年是最后接触顾怀庆的人。

“这可不是一个单位的事情。你梁伯伯前几天就带人去了清河县,现在清河县公安,还有武装部的同志都发动起来,满县城的找那把配枪呢……”

“那要是找不着,组织上会不会批评我梁伯伯啊?”关键是会不会批评你?

“不会的。”白宴诚揉着云裳圆溜溜的脑袋,“丢枪的是顾怀庆,跟你梁伯伯没关系,再说那支配枪都丢了大半年了,找着的希望本就不大,你梁伯伯不会挨批评。”

“那要是找着了呢?我梁伯伯是不是就立功了?”云裳接着问道。

白宴诚被云裳的话逗乐了,“立功哪有那么容易?这个任务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找不着,你梁伯伯不会记过,可要是找着了,你梁伯伯的档案上就会记上一笔,这可是将来考核评优的有利条件。”

一听说能记在档案上,云裳立时牙疼了。

梁伯伯可是跟她家便宜爹穿一条裤子的,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的把枪支丢到梁伯伯跟前?

难道又要跑一趟清河县,半夜把枪支丢到公安局里去?

可那样立功的就是公安局的人了。

再说了,她安安分分呆在省城的时候找不到枪支,等她一去清河县,枪支就自动出来了。

再联想到顾怀庆丢枪的时候,她也出现在清河县,就站在顾怀庆房间底下,这要是引起别人怀疑了可咋办?

云裳愁得小眉头都拧在一起了,皱巴着脸,问白宴诚,“爸,那要是你把枪支找回来,组织上会不会也在你的档案上记一笔啊?”

“瞎想啥呢。”白宴诚想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茶杯,仔细跟云裳分析起目前的情况:“……裳囡,爸爸跟顾怀庆不和,这一次不管是调查顾怀庆,还是找回顾怀庆丢失的配枪,组织上都有专人负责,爸爸得避嫌,知道了吗。”

顾怀庆因为丢枪的事情,眼看就要被打成坏分子了,要是他越过组织上安排的找枪的人,找到顾怀庆丢失的配枪,底下的人心里头还不知道会咋想呢。.

第404章 干得是人事儿吗!

说不定真会有蠢货认为是他安排人抢了顾怀庆的配枪,借机把顾怀庆搞下台呢。

屋外又起了大风,呼呼刮过,将树上的叶子带离树枝,掉在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白宴诚将空了大半的茶叶罐子一点一点挪到书桌最中间,干咳一声,看看云裳,又看看茶叶罐子,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云裳无语半天,最后给了白宴诚一个鄙夷的小眼神,开口道,“爸,我看到顾二哥家里还有一大罐茶叶,回头我给你偷一点回来。”

还当爹呢!整天追在六岁的闺女屁股后面要茶叶喝,也不嫌丢脸!

白宴诚也不觉得闺女鄙夷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手伸进口袋里摸了半天,最后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在里面挑挑拣拣,抽出一张最大面值的一块钱,塞到云裳手里。

“拿着,回头自个儿去买小人书看。”

云裳看看手里皱巴巴的一块钱,再看看白宴诚手里那堆加起来还不足三块的毛票,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她这便宜爹,活得可真憋屈。

堂堂军区司令,全身上下常年搜不出五块钱,日子过得还不如大院儿里那些家庭条件好的小屁孩呢。

那些小屁孩每个月都还有零花钱花,可白宴诚每个月除了烟钱饭钱,身上真的是一个多余的子儿都没有。

可就算这样,每到发工资的日子,白宴诚也总是乐呵呵的积极上交工资,那副不知反抗、乐在其中的狗腿相,简直没眼看。

云裳将手里的一块钱丢回去,很是嫌弃的道,“爸,我有钱,这钱你留着自个儿花吧。”

好歹也是军区司令,每个月算计着零花钱艰难度日的样子,实在是太丢脸了。

白宴诚也不觉得脸红,见云裳不要零花钱,很是自然的把钱收起来,塞进了口袋。

云裳正想着要不要反过来给白宴诚几块零花钱,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一道拉长的哭声响了起来。

白宴诚面色一冷,起身往门外走去,云裳也赶紧跟在后面,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跑到司令家闹事。

院子外,周明娟一手抵着白家大门,一手抹着眼泪,嘴里呜呜咽咽的抽泣着。

吴婶从里面紧紧顶住大门,不让周明娟冲进来。

一旁的顾明珠一边踢着白家大门,一边指着吴婶的鼻子破口大骂:“滚开!你算个啥东西!一个伺候人的下人,敢拦着不让我妈进门……”

吴婶气得嘴唇都哆嗦了,却又不好跟顾明珠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只能大声呵斥周明娟。

“周同志,你这是干啥?我都说了,林团长不在家,你等林团长回来再过来。你上来二话不说,堵在司令家门口哭哭啼啼的想干啥?”真是够晦气的!

要不是因为这是军区大院儿,她早就扯着周明娟两个耳刮子抽上去了。

在农村,堵着别人家大门哭,那可是哭丧哩!

周明娟这样干,简直是在故意恶心人。

周明娟哭声顿了一下,马上又扯着嗓子,加重了声音,“林文岚不在,那你让白宴诚出来,我,我要问问白宴诚,我家顾怀庆到底哪儿得罪他白宴诚了,他非要不依不饶的针对顾怀庆……”

见周明娟又开始攀扯白宴诚,吴婶更着急了,马上呵道,“你别胡说八道!白司令不是那样的人!”

白宴诚调到临阳那年,她就在组织的安排下,来白家当了帮佣。

这么多年了,白宴诚和林文岚两口子从来没有跟她大声说话过,平日里换洗下来的衣服,两口子也会抽时间自己洗了,从来不会加重她的工作量。

就连家里的几个孩子,也没有拿她当下人看过,对她非常尊重。

在白家这几年,她从来没有受过气,也没有吃过两样饭,白家人吃啥她吃啥。

逢年过节,林文岚还会额外给她包个红包,再准备年礼让她带回家,待她就像自家亲戚一般。

大院儿里其他领导家的帮佣,哪个不羡慕她运气好,被分到了白家?

白宴诚两口子那么好的人,咋可能干出故意针对顾怀庆的事情?

如果真干了这样的事儿,那也一定是顾怀庆犯了错,白司令是在代表组织教育顾怀庆呢!

这么想着,吴婶宽厚的身躯再往前一步,把门缝堵得严严实实,继续道:

“满大院都传遍了,你和顾政委当年搞破鞋,让人原配举报了。顾政委犯了错,组织上批评教育他不是应该的吗?你咋能上下嘴皮子一碰,不说自个儿身上满是屎,偏要攀扯白司令,非说白司令针对你家顾政委?”

周明娟一张脸臊得通红,双手捂着脸,又呜呜的哭开了,边哭边使劲儿往门里挤。

“你知道啥!?你知道啥?就是白宴诚在针对我家怀庆!当年那么多离婚的,不都没事儿吗?咋我和怀庆就不行啦?咱大院儿不也有当年离婚再娶的吗,咋就独独盯着我家怀庆不放了!?”

当年军区有好几个军官都离婚再娶了,他白宴诚咋不全给停职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白宴诚看顾怀庆不顺眼,想绊倒顾怀庆,在军区只手遮天吗!

她就偏不如白宴诚的意!

顾怀庆政委的位置眼看要保不住了,说不定还要被判刑,她手里攒了多年的积蓄也让张春妮骗走了,现在要啥没啥,凭啥就这么灰溜溜的被赶出军区大院儿?

就算要走,她也要好好恶心白宴诚一顿不可。

周明娟想的挺好,可她没想到吴婶将白家的门户看得这么紧,而且嘴皮子还这么利索,逮着她好一顿怼。

周明娟觉着自己委屈,吴婶心里同样也替白宴诚抱不平,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指着周明娟的鼻子就骂:

“你还有脸说!我呸!你能和别人家一样吗!?别个儿再离婚,那也是好说歹说,出钱出力把前媳妇安置好了才娶新人的。

谁能跟你们家似的,把怀了娃儿的孕妇天不亮就赶出门。还在赶走前媳妇的时候,连同自个儿亲生骨肉也大冬天一起赶走!你们干的那是人事吗!啊~?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第405章 你全家都不要脸

吴婶声音不小,周围听到吵闹,跑出来看热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还有人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周明娟自欺欺人的遮羞布被吴婶毫不留情扯下来,羞愤得嘴皮子都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她刚参加工作一年就遇上了顾怀庆,之后凭着一身小白花的本领,牢牢抓住了顾怀庆的心,从医院最底层的小护士,一跃成为军区一把手的夫人。

之后的十多年里,男人位高权重,对她呵护备至,甚至动用关系,让她从医院的小护士一步一步成为医院的主任,让她成了人人巴结讨好,人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可以说,周明娟这些年被顾怀庆保护的太好了。

以至于她除了点亮一身的白莲花技能外,再没有学会半点别的本领。

顾怀庆还是政委的时候,可以拿她恶毒的小心思当情趣,可以毫无底线的哄着她宠着她,可是当顾怀庆出事了,周明娟就失去了她的保护伞,也失去了面对困境时应有的理智和分寸感。

面对吴婶毫不留情的责骂,她除了下意识哭得楚楚可怜,想用对付顾怀庆的手段应对吴婶之外,竟然想不出别的反击的手段。

因为顾怀庆喜欢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的小白花,所以周明娟不会时下大多数妇女所必备的娴熟的骂街技能。

当然,她自己也觉着泼妇骂街的样子很没有修养,她打心底里的看不起那些人。

她想过冲上去揪住吴婶的领子,结结实实给她两个巴掌出气,可是面对吴婶恶狠狠的眼神,还有健壮的能顶她两个的身子骨,周明娟很是不争气的退缩了。

有风刮过,吹起周明娟原本还算整齐的头发,那飞扬在空中的发丝,竟然夹杂着丝丝银发,再加上她瑟缩着肩膀,微微佝偻发抖的腰背,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哪里还有曾经高高在上大院儿‘第一夫人’的风采?

云裳跟着跑出院子,将吴婶怒怼周明娟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再听着周明娟呜呜咽咽的抽泣声,差点就笑出声来。

对付周明娟,就得照着吴婶的法子来,哪儿痛往哪儿踩。

反正周明娟自诩是文化人,干不出泼妇骂街的事情,吴婶骂了她也是白骂。

白宴诚眼底笑意闪过,在屋檐下听了半天,转身回了屋里。

他是军区司令,不管周明娟今天抱着什么目的来白家闹事,他都不能出面跟周明娟争吵。

不屑,也没有必要。

组织上派人下来调查顾怀庆的事情不是秘密,满大院儿的人都知道顾怀庆因为什么原因被停职了,周明娟自己心里更是比谁清楚。

之所以带着顾明珠来白家闹事,自然是抱着恶心他的目的来的,他要是站出去跟周明娟对峙,那才是真正达到周明娟的目的了。

不管最后吵出什么结果,他堂堂军区司令跟一个女人争高低,还是跟即将倒台的死对头的媳妇争高低,他都是输的一方。

进门的时候,碰到白清玥和白清明一人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白宴诚赶紧一手一个把人提了回去,嘴里还不轻不重的责骂了几声。

白清明很是不高兴的撂下脸,暗暗嘟囔了几句:小七在爷爷家都能泼人一身尿,我咋还不能泼一盆水了?我是在给你保驾,你能别这么区别对待吗!

云裳可不知道自家准备反击的哥哥姐姐让白宴诚提了回去,一溜烟蹿到大门口,探出圆圆的脑袋,声音清脆响亮的道:

“吴婶儿,加油!”干翻周明娟!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云裳跑出来的球球,也站在大门口,全身的毛炸起,冲周明娟龇牙咧嘴的“嗷嗷”了几声。

吴婶哈哈笑了两声,把云裳小脑袋塞进门里,站在大门口,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周明娟,活脱脱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顾明珠正蹦跶着帮周明娟骂吴婶,见云裳出来了,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在云裳回大院儿之前,她跟白清玥是家属院儿里穿得最好,也长得最好看的小姑娘,满大院的皮小子,哪个不围着她转?

可自从云裳这个讨厌鬼回来之后,穿得比她好,吃的比她好,长的还比她好看,一下就把她比下去了。

大院儿里那些原本围着她打转儿的皮小子,现在整天跟白家的几个孩子,还有顾时年那个贱种混在一起玩,这叫她咋能不生气。

顾明珠不骂吴婶了,气鼓鼓的瞪着白家大门,“云裳,你不要脸!有本事你出来……”

话音未落,云裳已经在院子里骂了回去,“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有本事你进来!”

周明娟哭声顿了一下,马上加大了声音,“呜呜……我不活啦!白宴诚!你是司令就能这么欺负人吗?针对我家怀庆就算了,现在连你家娃子都能指着我骂……”

云裳:“……”

这特么就尴尬了。

那话还真不是成心骂你的,就是一时说顺嘴了。

见周明娟话语里竟然带上了云裳,吴婶自然不干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周明娟道:

“你瞎咧咧啥?我家小七啥时候骂你啦!?就算骂了,那也是你没干人事儿,连小娃子都看不过眼了!

十几年啦!顾政委那俩亲儿子,你撺掇着顾政委不给吃不给穿,大的让你一脚踢到西南,小的也让你弄得跟亲爹断了关系,你自个儿跟你闺女倒是养得溜光水滑!你良心就能过得去?”也不怕遭了报应!

周明娟顿时气结。

顾光宗去西南军区,明明是顾怀庆自己的决定,还有断绝父子关系的事儿,也是顾时年自己的决定,咋传到外面,全都成她的错了?

更可气的是,就算她实话实话,也没人信她的解释。

远远的,警卫营的战士踩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跑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政工科的于科长,以及两位政工科的女干部。

周明娟在部队上呆了十多年,自然知道警卫营和政工科来人意味着什么,正想拽着顾明珠离开,却被两位女干部一左一右拦了下来。

第406章 我是不是很笨啊

“周明娟同志,有人向组织举报你污蔑诽谤白司令,抹黑部队军官名声,给部队和军人形象造成恶劣影响,请跟我们去政工科协助调查。”

周明娟脸一白,下意识搂紧了顾明珠,额头上更是渗出一层冷汗。

“我不去!我男人是政委,你们……你们不能带走我!”

于科长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看着周明娟,半威胁半提点的道,“周明娟同志!请你配合我们政工科的工作,不要妄图跟组织对着干。”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听到外面安静了下来,白宴诚出了院子,冰冷的视线扫向被周明娟搂在怀里的顾明珠,开口道:“于科长,先安排人送顾明珠回家,照顾着点儿,不要吓到孩子。”

云裳在门里悄悄给白宴诚竖了个大拇指。

这一招连消带打,看似在关心顾明珠,其实是隐晦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呢。

顾怀庆目前正被组织隔离调查,家里只有周明娟和顾明珠在,要是换成其他人,或许会为了表示大度,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不计较周明娟今天的冒犯行为。

可白宴诚却只说要政工科的同志送顾明珠回家,言外之意就是要秉公处理此事,一定要追究周明娟的责任了。

只不过,他在追究周明娟责任的同时,还吩咐政工科的同志要照顾着点顾明珠,不能吓到顾明珠,在严厉的同时又多了一丝人情味,不会让人觉着他太过狠辣。

政工科的两位女干部一左一右‘扶住’周明娟,于科长好言好语的劝了顾明珠几句,很快将她从周明娟怀里拉出来,交代身后的小战士把人送回顾家,交到顾家帮佣的手里。

而周明娟也被警卫营和政工科的同志很快带离了白家大门口。

白宴诚扫了一眼门口看热闹的军嫂们,嗡嗡的议论声马上停了下来,粱副司令的爱人很上道的驱散众人离开,嘴里不忘叮嘱众人:

“顾政委的事情组织上很快就会有定论,也很快会跟大家公布调查结果。这次白司令为了避嫌,没有插手组织调查顾政委的事情,大家不要偏听偏信周明娟刚才那些话,私底下也不要乱议论,要是传出什么有损军人形象和影响部队众人团结的流言,政工科的同志们可是会找大家喝茶的。”

人群很快散了。

白宴诚回家换好军装,交代了几个孩子几句,捧着茶杯,往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云裳抱着球球,问一开始就没有出去看热闹的顾时年,“顾二哥,你给盼归姐姐房子都准备好了,张姨啥时候过来?”

赶紧过来,去医院举报周明娟,让她在医院里也丢丢人!

顾时年眼睛不离开报纸,嘴里答道,“家里东西收拾好了,这两天应该能过来吧。”

“顾二哥,”云裳突然压低了声音,待顾时年看过来,才接着道,“梁伯伯前两天带人去县里了,说是组织上安排军区,还有清河县公安和武装部的人一起找顾怀庆丢的配枪。万一他们找张姨问话,那张姨不是暂时过不来了?”

“不会……”

顾时年话未说完,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之前还撂着脸子不高兴的白清明,一下跳起来接起了电话。

“时年哥,是找你的。”

顾时年愣了一下,从白清明手里接过了电话,而白清明也趁机蹿到云裳身边,诉起苦来。

“小七,你说爸咋能那样儿,我和咱姐是给他保驾,他不同意就算了,咱能骂人?”关键是,咋能光骂我不骂白清玥?

云裳手掌心又痒了,挠了挠球球的胖脑袋,问白清明,“那你干啥要拉着咱姐泼周明娟的凉水?咱姐不乐意,还让你硬塞了一盆水。”

“这不是周明娟找上门的找泼嘛!你上回在爷爷家都拿尿泼人了,我和咱姐泼周明娟凉水咋了?咱爸就是没有咱爷好!咱爷都不骂你,咱爸就知道骂我。”

白清明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

云裳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上白清明的脑门儿,白清玥刚好从楼上下来,见状,也跑过来,毫不客气又是一巴掌。

姐妹俩一左一右,直接把白清明打懵了。

“小哥,你今儿要是泼了周明娟凉水,大院儿里的人该说咱家闲话啦!你是在给咱爸招麻烦哩!”

白清明泼周明娟一盆水,能跟她泼齐老头一盆尿的意义相同吗?

白老爷子现在处于半退隐状态,齐老头也是军官家属,两个老头子吵架,那是旗鼓相当,谁也别说谁欺负谁。

可白宴诚和顾怀庆的情况能跟两个老头的情况相比吗?

那顾怀庆眼看就要被打成坏分子了,周明娟跑到死对头家里闹事,也算是无奈之下的最后挣扎。

白家人可以跟周明娟据理力争,也可以让组织上把周明娟带走秉公处理,却不能跟人孤儿寡母的动手。

要是周明娟被反击的狠了,白家未免会给人留下得理不饶人,一家子合起来欺负落魄孤儿寡母的形象。

再加上顾怀庆倒台了,军区事务现在由白宴诚一个人说了算,作为一把手,白宴诚可以恩威并济,可以秉公无私,却不能给人留下睚眦必报,心胸不够宽广的印象。

白清明这哪里是泼周明娟一盆水,这是在泼白宴诚的声望呢。

云裳说完,白清玥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就是!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都说只看热闹就好,你非要跟小七学,看吧!害我跟着你挨骂了!”

白清明耳朵都耷拉下来了,一脸委屈的问,“小七,我是不是特别笨啊?”

老是好心办坏事。

好多时候,兄妹四个人里明明是他在吃苦受累,却总是落不着好,反而最会偷懒的小七最讨人喜欢。

想想就心塞。

“不笨。”云裳摸了摸白清明的狗头,安慰他,“小哥很聪明的,大院儿里那么多人,就属小哥玩抓鬼子游戏最厉害。”

脑子是够用的,就是情商不够高。

简而言之,就是说话办事儿太欠揍。

“阿裳,”顾时年放下电话,过来打断几人的谈话,“顾盼归她们明天过来。”

第407章 举报

天刚擦亮,周明娟起床洗漱好,没有惊动帮佣和顾明珠,到厨房拿了个硬邦邦的三合面馒头,悄悄拉开门走了出去。

昨晚半夜里起了风,树上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来,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好像只几天时间,家属院儿里的树木就带上了秋日的萧瑟,仿佛连空气里都染上了凉意。

周明娟用围巾把头脸包裹的严严实实,一路躲躲闪闪的出了家属院儿,又跳上开往医院的电车,这才扒下围巾,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不等周明娟坐稳,车厢后面传来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哟,周主任这是去上班呐?”

周明娟立时僵在了那里,缓慢回头,发现问话的人是个眼熟的军嫂后,艰难扯出一抹笑意,冲对方点了点头。

那女人脸上笑意更浓了,拿起旁边座位上打着补丁的布袋子,跑到周明娟身边坐了下来。

“周主任,我是二号院马副营长的爱人,我叫陈翠巧。周主任,你平时不都是八点多才上班的吗,今儿咋这么早上班啊?”

这番明知故问的话,成功让周明娟皱起了眉头,而陈翠巧仿佛看不到周明娟的窘迫似的,又感叹似的接着道:

“唉,你说说,这人啊,就没有顺顺当当走到头的,以前咱两个家属院儿的军嫂哪个不羡慕你,可你看现在……啧啧!”哪个不在背后笑话你?

以前周明娟的日子是真舒心,男人地位高,也不嫌弃她生不出儿子,家里头还不缺吃穿,周明娟嘚瑟的走路都带风。

两个家属院儿的军嫂们虽然看不上周明娟,但人人都打心底里的羡慕嫉妒她舒坦的日子。

现在可好,顾怀庆倒台了,向来抬着下巴看人的周明娟也嘚瑟不起来了,甚至前两天还因为大闹白司令家,被政工科的同志们带去好好教育了一番。

军嫂们这两天聚在一起,可没少拿这事儿笑话周明娟。

听着陈翠巧恶意满满的感叹,周明娟直接黑了脸,回过头,冷冷的看着她,“陈翠巧同志,你还有啥事儿吗?”

没事儿就滚蛋!

就算顾怀庆倒台了,她也还是医院的主任,这帮大字不识一个的长舌妇也配同情笑话她?

陈翠巧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冷了下来,一边眉头微微挑起,压低了声音问,“周主任,顾政委被带去隔离调查都多长时间了?你就没有想法子去看看顾政委?还是说,你想遍法子,组织上就是不让你见顾政委呢?”

军区的人谁不知道顾政委丢了配枪,撸掉政委的位置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跑去白司令家闹事,说人白司令抓着你们那点搞破鞋的事情不放,故意针对顾政委。

呸!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陈翠巧,军区下过命令,不许大家议论我们家怀庆的事情,你跑来问我这些话,是在打探部队机密问题吗?”

陈翠巧没想到周明娟会这么说,面皮僵硬了一瞬,讪笑着道,“看周主任说的,我也是军嫂,哪能不知道啥事儿该说啥事儿不该说啊。我就是怕你多想,想关心关心你,可没有打探顾……部队上的机密问题。”

周明娟没有吭声,回头看向车外的街景,给了陈翠巧一个后脑勺,只是她垂在身侧,紧紧攥起的拳头,暴露了周明娟极不平静的内心。

当着一车人的面,陈翠巧被周明娟赤裸裸的无视,神情有一瞬间的狼狈,眼底也闪过恼意。

“周主任,你前两天去白司令家闹事,政工科的同志咋没让你给白司令道歉,我听说你当天晚上就回家了,政工科的同志就没有批评教育你……”

“我又事要下车了!”

不等陈翠巧说完,周明娟就板着瞬间黑红的脸,起身挤下了车。

陈翠巧愣了一下,看了看车外的站点,发现这里距离医院还有三站路,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之前在周明娟身上吃瘪的郁气也瞬间消散开了。

这个周明娟,连这么一点子闲话都受不住,咋有脸干出那么多不要脸的事情?

又是当破鞋抢别人男人,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去白司令家闹事,她那时候咋就不觉得被人说闲话不好受了?

呸!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还搁人前矫情个啥劲儿!

当谁不知道她是个啥货色似的。

周明娟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了医院,撇了一眼跟她打招呼的门卫大爷,一边解下围巾,一边急匆匆往医院里走。

一路上,碰到的医生护士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反而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低声说着什么,还用奇怪的目光偷看她。

周明娟一下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正想去旁边的护士台问清楚,楼上下来个护士,用清脆响亮的嗓音喊道,“周主任!赶紧去会议室,院长找你呢!”

看着周明娟匆匆上楼的身影,围在护士台边的几个小护士顿时议论开了。

“周主任今儿第一次上班这么早,看来那事儿是真的!”

“你们说她男人到底干啥了?政委可是军区一把手,说撸掉就撸掉,肯定是犯了大错。”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院长为啥找周主任,还不是因为有人举报周主任搞破鞋?周主任的男人可是她当年搞破鞋的对象,部队上不可能不查他!”

“说的也是,那女的就比周主任大几岁,可看着就像两辈人。听说当初离婚的时候,肚子里还揣着娃子呢,太惨了。”

“何止啊,我昨儿在会议室门口听了,周主任撺掇她男人,把前媳妇生的的两个孩子也一起赶了出去。那时候可是冬天,两个孩子都冻得住院了,听说小的差点没救回来。”

“这周主任的心太毒了!这样的人,就不配当医生!”

“你们说周主任会不会被打成坏分子?我记得她以前就是个普通小护士,要不是她男人,连当个普通医生都不够格呢,咋能当上主任?”

“可不是咋地!这回可好,她男人倒台了,她自个儿也让人举报了,医院指定不要她了。”

第408章 游街

周明娟脑子嗡嗡一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张春妮竟然举报了她!

她骗了她那么多钱,又不遵守约定,把顾怀庆丢枪的事情捅了出来,害顾怀庆被组织上隔离调查,她竟然还不满足!竟然又跑到医院举报了她!

张春妮究竟想干啥?

非要害得她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吗?

周明娟铁青着脸,牙齿“咯咯咯”的响个不停,心里把张春妮骂的狗血淋头,恨不得活撕了她。

毁了。

全都毁了。

顾怀庆的工作,她的工作,还有两人的名声,两人这么多年的积蓄,还有她们曾经幸福的家庭,全都让张春妮一手摧毁了。

早知道这样,当年她就不该撺掇顾怀庆把张春妮赶出去,她应该把张春妮放在眼皮底下看着,等她生孩子的时候动手脚,一尸两命要了张春妮的性命!

至于剩下的两个小崽子,她也有的是法子折腾他们。

她早就该这么干的,要不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周明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会议室的,从楼上下来,面对医院众人的指指点点,她觉得自己的面皮不听使唤,全身的骨头也僵了,甚至在走动间,还能听到自己关节咔嚓咔嚓的声音。

“就是她!她就是周明娟,就是那个破鞋!”

边上突然有病人家属指着周明娟大喊,紧接着,一盆刚擦洗完病人身体的污水从天而降,浇了周明娟一头一脸。

周明娟下意识抹了一把脸,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有个精神头十足的老太太冲过来,对着周明娟的脸吐了一口浓痰。

“呸!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那么缺男人,你咋不出去卖,干啥要抢别人的男人!?”

老太太一张口,旁边又有人扯住周明娟大喊,“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个毒妇!抢了别人男人不算,还把别人大着肚子的原配,还有原配生出来的两个孩子大冬天早上的赶出家门。

跟人搞破鞋,生不出儿子,又回过头的抢原配养了十七年的儿子!抢回去又不给孩子吃不给孩子穿,大家说说,这样的破鞋毒妇该不该打?”

“该打!不能放过她!”

“打!打完了让她戴高帽子游街!”

“对,再剃阴阳头!看她还敢不敢搞破鞋。”

……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人群中窜出来几个戴着红袖套的精壮小伙子,把早就准备的好的破鞋挂在周明娟脖子上,又夹在一群老太太中间,七手八脚把周明娟押出了医院大门。

一出医院大门,就有人跑到街边,借来了木棍子和洗脸盆子,一边敲,一边跟街道上围观人群宣传周明娟搞破鞋,大冬天把大肚子原配带孩子赶出家门的事情。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被这一变故吓到了,有几个刚上班,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医生,想帮忙把周明娟从人群中拉出来,可是看到周明娟脖子上的破鞋,以及周围群情激愤的围观人群,顿时熄了帮周明娟的心思。

不是他们不仗义,而是听大家的讲述,周明娟她……确实是搞破鞋了。

既然搞破鞋了,那戴高帽子游街,就是搞破鞋应该承担的后果。

想想周明娟对原配干的那些事儿,连他们听了都觉得周明娟可恨,咋能昧着良心的帮周明娟?

而且医院现在都传遍了,说是原配被周明娟欺负的活不下去了,就实名举报了周明娟和她的政委男人,现在周明娟被医院解除了主任的位置,重新做回了小护士。

要是这条消息是真的话,那就说明周明娟真的干过那些缺德事儿,这样的人,坚决不能帮。

云裳坐在自行车横梁上,看着周明娟被人推推搡搡的往前面走,一张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心里只觉得解气。

别看周明娟现在的遭遇惹人同情,可张春妮这些年受过的屈辱,艰难时心里的煎熬,远比周明娟游一次街要严重的多,张春妮都一个人硬生生挺下来了,周明娟凭啥不能挺下来?

大家都是女人,所谓的坚强,都是被现实逼出来的,张春妮坚强了十多年,现在也该轮到周明娟坚强了。

云裳身子微微靠后,窝在顾时年怀里,“顾二哥,张姨知道你安排人让周明娟游街了吗?”

“知道。张春妮觉得很解气,不过她不好过来看热闹,打发顾盼归来替她看了。”

想到张春妮知道他安排人,准备强行拉着周明娟游一圈街后,瞬间变红的眼眶,顾时年心底也有些酸涩。

张春妮虽然跟孩子们不亲近,平日里也整天忙着工作,没有时间教导几个孩子,可是比起顾怀庆,她无疑是个负责任的母亲。

特别是这个时代,小孩子夭折率比后世要高的多,张春妮能咬着牙,凭一己之力拉扯大三个孩子,几乎用尽她所有的心力。

而且张春妮也不是不想陪伴、教导三个孩子,而是那份可以养活她三个孩子的繁重工作,几乎占据她睡觉之外的所有时间,她是有心,而无力陪伴自己的孩子们。

基于这一点,顾时年也愿意在责任之外,多帮张春妮做些事情。

比如,帮她出手教训周明娟,让张春妮出一出憋在心里数十年的恶气。

游街的队伍走到街口,很快拐过弯不见了,顾时年脚下一用力,自行车很快超前滑行,汇入人来人往的街道……

………………………………………………

周明娟不知道自己被人拖着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人扔石子儿,喷着唾沫的怒骂。

她只知道,等她被重新拖回医院后,她的一双腿几乎不是自己的了。

周明娟双目无神的坐在医院花坛边上,身体不断打着摆子,甚至连附近有人经过,发出一点声音,都会惊得她瞳孔张大,下意识打着哆嗦。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明娟才抖抖索索的解下外套扣子,用衣服擦干净头上脸上的污秽,也没有回办公室拿自己的东西,就用脏外套包着头脸,出了医院大门,慢慢往军区的方向走去。

第409章 调职

几场西北风刮过,树上的叶子悉数落尽,早起的空气中也带上了冬日凛冽的寒意。

云裳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小军装,头上戴着顶小军帽,一手抱着球球,一手拎着大半篮子葡萄和红枣,从顾时年小院儿蹿出来,一溜烟儿往家属院儿跑来。

门卫大爷看到她活蹦乱跳的从远处跑过来,眼睛一下就笑弯了,隔了老远就喊,“小七呐,你又去时年娃子家混好吃的啦?”

“哎!”云裳很是精神的应了一声,放下篮子,从里面拿出一串紫的发黑的葡萄塞到门卫大爷手里。“周爷爷,这是顾二哥托人寻摸的葡萄,你尝尝鲜!”

门卫大爷赶紧摆手,“周爷爷可不能要,这是时年娃子给你寻摸的,你拿回去自个儿吃……”

只是话未说完,云裳已经提溜着篮子一溜烟跑了,脖子上红艳艳的小围巾在风中上下翻腾,鲜活无比,让人的心情不由也跟着好了起来。

“小七!哎,快回来……”见云裳小小的身子越跑越远,门卫大爷只能无奈的接着喊,“小七啊,快别跑了,这顶着风口呐!你这孩子,拿小围巾搂着点嘴巴,可别灌了凉风肚子疼!”

云裳远远的应了一声,慢下脚步,用小下巴将围巾往上顶了顶,遮住自己的嘴巴。

“妈!你快来看看,我给你带好吃的啦!”

林文岚刚给客人倒了一杯茶,就听到大门口自家小闺女鲜活雀跃的声音,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云裳已经提着篮子跑了进来。

“妈,我给你带了普通,还有枣……咦?顾三爷爷!你啥时候来汾阳的?咋没提前跟顾二哥打声招呼,我跟顾二哥好去接你啊!”

看着云裳脸上夸张的表情,顾宗霖眼皮子跳了跳,不忍直视的撇过头。

装啥装啊!?

昨儿晚上不是刚在顾时年那边见过面吗,咋还装得跟头一次见面似的,小丫头真是太鸡贼了。

林文岚和白宴诚被云裳这一句顾三爷爷给喊愣了,正想询问,云裳已经放下篮子,主动坦白了,“爸,妈,我跟你们说过的,我上回跟顾二哥去申市,见过三爷爷了,三爷爷还给了顾二哥好多票子!”

白宴诚刚点了一下头,又马上僵在了那里。

这顾宗霖今年才二十八,比他小了十来岁,现在云裳这么一喊,不是硬生生给他认了一个叔么?

还有比这更蛋疼的事情吗!

虽说顾老爷子跟顾宗霖是平辈人,可白家人跟顾家打交道,也是各交各的,并没有因为辈分闹出过笑话。

可现在顾宗霖调过来了,再加上顾时年和云裳的关系,以后他不得平白小了顾宗霖一辈吗?

云裳可不知道自家老爹心里正郁闷呢,从篮子里掏出几颗红枣塞到顾宗霖手上,笑眯眯的道,“三爷爷,这是我和顾二哥刚寻摸来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赶紧吃,吃完了我好跟你讨要见面礼!

一份见面礼欠了我快一年,这次再不给,关门放球球!

顾宗霖把脆生生的枣子塞进嘴里,刚嚼了一口,云裳就凑过来问,“顾三爷爷,好你不好吃?”

“还行,甜了点儿。”

云裳闻言,小脸立时垮了下来,将剩下的几颗枣子从顾宗霖手里抢回来,转头塞给了白宴诚。

“爸,客人不喜欢吃枣子,你吃!”

这些枣子葡萄可是空间出品,味道哪里不好了!?

哼哼!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啥主意么?

不就是抠门,不想给我见面礼吗,至于昧着良心说我的枣子不好吃吗?

真是太气人了!

以后别再想吃我的好吃的!

顾宗霖忍不住笑出了声,大手一转,又从篮子里揪了几颗葡萄,在云裳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塞进了嘴里。

见云裳气得直翻白眼儿,顾宗霖笑得更欢了,嘴里还不忘品评一下葡萄的味道,“这葡萄不错,比枣子好吃!”

云裳脸更黑了,正想暗戳戳的放球球挠顾宗霖一把,却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在她眼前晃了晃。

“裳囡,听说你把京城军区大院儿的人都打劫了一遍,挣了不少红包呢。”

云裳眼珠子落在大信封上,咽了口唾沫,摇着头否认,“没有的事儿,是爷爷带我串门儿,别人给我的见面礼。”

知道啥是见面礼吗?

就是一见面就应该给我的礼物!

你都见我两三回了,还不打算给我吗?

顾宗霖听出云裳的言外之意,脸上笑意更浓了,见她紧紧盯着自己手上的信封,也不再逗她,把早就该给的见面礼递了过去。

“拿着,这是三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云裳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跟顾宗霖道过谢,接过鼓鼓囊囊的大信封,颠颠儿的上楼清点自己的收获去了。

白宴诚嘴角抽搐了几下,无奈的叹了口气,“顾怀庆出了这事儿,你们本家那边有啥打算?”

“一切听从组织上的安排。”顾宗霖喝了一口茶水,眼底闪过讽色,“犯了这么大的事儿,组织上只开除他党籍和军籍,他还有啥不满意的?”

顾家要是敢出手拉拔顾怀庆,有的是人等着抓把柄呢。

白宴诚点了点头,再次开口道,“顾怀庆现在日子不好过。没了工作,手里的积蓄都给了张春妮,周明娟主任的位置也让医院撸了,听说她还让几个小年轻压着游了一回街,回来后就关上门不敢再去医院了。

大概是怕丢脸,前两天挑了晚上的时候搬家,一家子走的时候都没有惊动大院儿里的人。”

白宴诚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观察顾宗霖的脸色,见他面色平静,眼神疏离,像是对顾怀庆现在的境况一点儿都不关心,心里微微放松了些,放下手里的茶杯,转化着话题道:

“组织上给你安排好了房子,就在前面两排,也是小洋房,没有后面洋房房间多,不过够你和时年两个人住了。晚点我让后勤部的人帮你打扫一下,今儿就能搬进来。”

第410章 荒唐

大概是怕丢脸,前两天挑了晚上的时候搬家,一家子走的时候都没有惊动大院儿里的人。”

白宴诚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观察顾宗霖的脸色,见他面色平静,眼神疏离,像是对顾怀庆现在的境况一点儿都不关心,心里微微放松了些,放下手里的茶杯,转化着话题道:

“组织上给你安排好了房子,就在前面两排,也是小洋房,没有后面洋房房间多,不过够你和时年两个人住了。晚点我让后勤部的人帮你打扫一下,今儿就能搬进来。”

顾宗霖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白宴诚的好意,“我刚调过来,又没有成家,还是给我安排前面的平房吧,有个三间平房就够我和时年住了,把小洋楼让给人口多的同志住。”

免得他一个人独占一栋小洋楼,影响不好。

白宴诚笑了,语带调侃的道,“你现在是军区副政委,放着小洋房不住住平房,你让其他没有级别高,却住着小洋房的同志咋想?再说你也该成家了,总不能等成家生孩子后,一家子窝在小平房里吧?”

如果不出意外,顾宗霖这次应该会在临阳呆个十年八年的,他总不能十年八年都不娶媳妇吧?

到时候三间小平房,一间做客厅,只有两间卧室,到时候孩子一多,你晚上想搂着媳妇亲热一下都得跟做贼似的。

干啥给自己找那洋罪受呢。

顾宗霖没有想到自己都跑到临阳了,竟然还会被人催婚,整个人僵在那里,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咋跟我那糟老头大堂哥一个样子,整天催着我成家,忒败兴。”顾宗霖摇着头吐槽。

“再不成家你就成老光棍啦!”白宴诚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现在可是副政委,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赶紧定下来,文工团那些小姑娘指定天天往你跟前凑,现在风头紧,万一传出啥闲话就不好了。”

没见你本家侄子顾怀庆血淋淋的尸体还热乎着呢吗?

“照你说的,我咋感觉自个儿就跟那唐僧肉似的,忒招人眼?”顾宗霖很是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唉~,还是以前的活儿好,隐蔽,没人能看得上我。”

白宴诚干咳一声,脸上挂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顾宗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坐直了身子,跟白宴诚说起了正事,“你跟孙延亮共事多年,这人咋样?有没有问题?”

白宴诚:“还行,是个直肠子。当年跟顾怀庆同时调到临阳军区,两人资历相当,都有希望当上政委,不过顾怀庆人活道一些,文化水平也要比孙延亮高,组织上最后决定让顾怀庆担任政委,孙延亮担任副政委。

这次顾怀庆出事,我和老梁都以为组织上会从别的地方调人过来担任政委一职,没想到最后让孙延亮担任政委,把你从别的地方调过来,接了孙延亮原来的职务。”

“就是瞄政委位子的人太多了,打来打去,谁都不服谁,听说吵得那里都知道了……”顾宗霖手指朝上指了指,一脸的幸灾乐祸,“听说上头的人发火了,凡是瞄上顾怀庆位子的人,一个都没有考虑,直接把孙延亮提了上来。”

“那你呢?”白宴诚好奇的问了一句。

顾怀庆再跟本家不来往,可他终究姓顾,这回顾怀庆栽了这么大的跟头,顾家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是可惜的。

在不明势力的运作下,顾家也一定会有所动作,想要安插人手到临阳军区,只是最后组织上提拔了孙延亮,所有人的算盘都落了空,顾宗霖是怎么捡着副政委的位子的?

顾宗霖脸色黑了几分,过了半晌,才一脸郁闷的开口,“我那糟老头大堂哥跑去跟大领导哭诉去了,说我这么大还没成家,都成京城圈子里有名的老光棍了,说我再不安定下来成家,以后年级大了,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了……”

“噗!”

白宴诚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去,看着顾宗霖的黑脸,忍了又忍,忍得嘴角都抽筋了,还是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顾宗霖嫌弃的撇了白宴诚一眼,又接着道,“不过这回可不是我一个人过来,组织上有意让齐振山过来‘锻炼锻炼’。”

“齐振山?”

白宴诚眉头微微皱起,一时想不起这是哪一号人物。

顾宗霖嘴角抽了抽,一脸古怪的道,“齐振山也住在京城军区大院儿,上回裳囡去京城,还泼了齐振山他爹一身的尿。”

你得感谢你闺女,要是不泼那一身尿,齐振山估摸着也调不到临阳军区。

你闺女这是给你泼了个帮手过来啦!

白宴诚脑子不慢,很快就反应过来齐振山的调动有问题,“我记得齐振山是副师长吧?他那职位刚升上去没几年,咋就要调动了?”

“齐振山这次能调过来,其实是大院儿众人一起‘赶他走的’,不是组织上主动调动齐振山。”

白宴诚愣了一下,面色露出古怪的神色,“是不是……齐振山他爹惹的事儿?”

那老头子清醒的时候喜欢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游戏,喝多了,就喜欢玩泼妇骂街那一套,京城军区大院儿里住着那么多老革命,谁能受得了齐老头一喝醉就逮谁骂谁的做派?

忍个一年两年的,真的算是到了极限。

齐振山被他爹连累,只是调了军区,不是被小心眼的人打压降职,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顾宗霖脸上带着笑意道,“齐振山他爹前一段时间惹祸了,喝多了,在路上碰到李家老太太,想仗着自己个头高,跟人李老太太动手,结果让李老太太一脚给踹翻了。

为这事儿,李老爷子联合了除了你家老爷子之外的所有老革命,跟组织上提意见,说你家裳囡上回大发神威,能制住齐老头,要组织上把齐振山调到临阳……”

“荒唐!”白宴诚黑着脸猛拍一下桌子,“裳囡才多大!这帮老头子,这是在故意坑我们顾家呢!”

第411章 坑哭了

顾宗霖动作极快,当天下午就搬进白家前面的一栋小洋楼。

而齐振山是在半个月后,拖儿带女,外加一个只会喝酒惹事儿的老爹搬进家属院儿的,就住在顾宗霖隔壁。

云裳还是在齐振山一家搬过来,才从白宴诚嘴里知道齐振山被调过来的原因,着实老实了好些天。

每天除了帮白清明补课,外加借顾时年的掩护,时不时往家里拿点水果细粮之外,再没有上蹿下跳的想法子赚钱,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整天琢磨着认识人收见面礼。

甚至还破天荒的从自己小私库里拿了五十块,偷偷塞到白宴诚手里,给白宴诚当零花钱。

原想着白宴诚有了私房钱,心情能好一点,不再计较她因为贪财,把齐老头这么个奇葩引到临阳的行为。哪成想白宴诚面上装做很严肃的样子收下她的钱,转过头就跑回房间,一脸讨好的把五十块上交给林文岚,引得林文岚心里醋意翻腾,拉着云裳,足足跟她谈了两个小时关于母女情深的话题。

云裳被林文岚特别慈爱的声音和眼神激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从枕头底下抽出一百块,无比心疼的塞到林文岚手上。

“妈,这是我孝顺你的零花钱,比给我爸的还多五十块,你拿着买新衣服穿。”

不就是一百块吗,又不是给外人。

空间里还有一万八千块呢,她才不心疼这一百块呢……

林文岚一脸慈爱的接过云裳递过来的一沓十块的票子,数也不数的塞进口袋,又笑眯眯的在云裳脑门上亲了一口,“妈这是提前享了我姑娘的福了!真好,比你哥哥姐姐们都孝顺!”

小丫头手上至少还有四五百块,这么多钱,回头再想法子慢慢要过来,免得她一天到晚藏在外面吃零嘴,连饭都不好好吃。

云裳都快被这两口子坑哭了,见林文岚视线又落在她枕头底下,脸色一变,几下爬到床头,一屁股坐在枕头上不起来了。

孝顺一百块已经在挖她的肝儿了,竟然还不满足,还想瞄她的小私库,简直做梦!

云裳摆出了誓死捍卫自己小私库的姿态,林文岚很是遗憾的撇开眼,抬手揉了揉云裳的脑门儿,准备回自己房间,跟白宴诚显摆闺女对自己的‘孝心’。

眼见林文岚要出门了,云裳赶紧开口道,“妈,我和顾二哥说好了,过两天回村里一趟,看看我爷我奶,还有栓子和小黑娃。”

林文岚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了起来,想了一下,放软了声音问道,“裳囡,现在天儿冷了,出去都要穿大棉袄呢,要不等明年三月份,天气暖和了,我再陪你去村里咋样?”

她不是傻子,白宴诚上次把自个儿关在书房里一晚上没有睡觉,接下来几天时不时用愧疚的目光看云裳,那时候她就起疑心了。

后来偶尔听到白宴诚接电话,听他吩咐对方不用对王寡妇留手,心里便清楚,王寡妇一定是对云裳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彻底惹怒了白宴诚,要不然他也不会对把云裳从河里抱回家的王寡妇赶尽杀绝。

夫妻多年,林文岚太过了解白宴诚,不用细细追问,也能脑补出白宴诚发火的原因。

也因此,林文岚再次默契的洞悉了白宴诚的想法,希望云裳能跟老云家保持距离。

云裳可不知道她和白宴诚费心瞒下的事情,已经被林文岚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见林文岚不赞同她现在去老云家,小脸儿立时垮了下来。

“妈,我想我奶了,还想栓子,还想云姑姑,现在才十一月,我等不到明年三月。”

今年村里粮食欠收,家家户户的口粮顶多能撑到入冬,她要是再不回去送粮,村里估计要人人啃木桩子过冬了。

见林文岚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云裳接着道,“妈,张春妮阿姨最近在忙工作调动的事情,我先去村里,过些天还能帮张春妮阿姨把家当搬来省城。”

林文岚来兴趣了,马上追问道,“时年他妈要调来省城工作?哪那个单位?”

“是纺织厂,时年哥补了人家两百块,才给张姨换了这个工作……”云裳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一下,马上不满的看向林文岚,“妈,你别打岔,咱接着说回村里的事儿!”

我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你别想随随便便的把话题转移了。

见云裳心意已决,林文岚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吧,我跟你爸商量一下,看啥时候送你去村里。”

林文岚一离开,云裳就爬上爬下的开始收拾东西。

杏林村靠近河边,西北风一起,湿气大,温度也低,回去前得换上新做的厚棉袄厚棉裤。

去年在申市买的呢子大衣现在穿正合适,得带两件,还有小军装,穿着特别精神,也得带一套。

对了,栓子估摸着也长个儿了,新做的小军装给栓子带一套,让老太太把衣襟和裤脚缝里头,给栓子过年的时候穿。

空间里还有几十斤野猪肉和熊肉,晚点各砍十斤,再准备点风干的野味和山珍,给老两口尝尝鲜。

还有小黑娃的奶粉,也得提前用油纸包好,到时候交给老太太,让她喂给小黑娃吃。

超市里有老年人穿的棉皮鞋,给老两口一人准备一双,对了,也得给云姑姑也准备一双皮鞋,再给她和云二川一人准备一块布料,过年的时候做新衣服穿……

云裳把东西打包好,差不多就到了放学时间了,云裳抱着球球下楼,跟吴婶打了声招呼,一溜烟往家属院儿大门口跑去。

白清明跟一帮皮小子打打闹闹的到了家属院儿门口,还没进门,就看到云裳快速朝大门口跑来。

以为云裳是来接自己的,白清明将手上的书包甩在身后,不理会小伙伴们的打闹,急急朝云裳迎了过去。

“小七!你是来接我的吗?哈哈,走!小哥带你……”

“我是来接顾二哥的!”云裳打断白清明的话,在他身边一闪而过,跑出了家属院儿。

第412章 你的身世有问题

白清明满腔热情都被云裳这一盆冰水给浇灭了,懵逼了一瞬,立时垮下脸,冲着云裳的背影大喊,“小七!你个小坏怂,你给我等着!”

云裳才不管白清明毫无威胁力的放狠话,见顾时年在巷子口停下下等她,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顾二哥,我跟家里说了,你赶紧收拾东西,咱这两天就回村里办正事。”

顾时年探出手,接住云裳冲过来的小身子,一边往家里走,一边用热乎乎的手掌捂着她被风吹得冰凉的脸蛋儿,“白叔能同意你回村里?”

云裳骄傲的扬起小眉头,“我妈同意了。”

只要林文岚同意,白宴诚就不敢不同意。

再说了,白宴诚要是真敢不同意,她就跟齐老头学习,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济还能离家出走,不怕他不同意。

进了屋,顾时年先捅开炉子,拉着云裳在炉子边烤火,又按照云裳的吩咐,开始收拾回去时要穿的衣服。

“顾二哥,顾盼归呢?她今儿不过来吗?”

鞋厂离军区不算远,骑自行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顾盼归刚开始上班时,还会打着照顾顾时年的名义,每天下班就赶回来帮顾时年烧饭,干干家务活儿什么的。

顾时年也不拒绝顾盼归的好意,只是背地里吩咐云裳,把家里的细粮都收起来,厨房小瓮里只放粮站领回来的救济粮,而且顾盼归干完家务后,顾时年也没有给过她辛苦费。

不到半个月时间,顾盼归就不大回来了,还把粮食关系转到了厂里,在鞋厂吃食堂。

好在顾盼归也不是那种丧良心的人,知道自己的工作和房子都是顾时年帮她找的,哪怕在顾时年这边拿不到好处,还是会隔三差五的跑过来帮顾时年收拾屋子。

顾时年将衣服整整齐齐的塞进包袱,让云裳收进空间,这才拉着云裳出了门,往家属院儿走去。

“顾盼归今天要加班,大概要明天才过来。”

云裳点点头,正想说话,眼角余光瞥到二丫站在巷子口,直直的看着她和顾时年。

“顾二哥,她还住在陈翠巧家吗?还没搬走?”云裳小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很是奇怪的问道。

这二丫脑子是糊了浆糊了吧?

陈翠巧上辈子明显对不住她,咋还赖进陈翠巧家不走了,这不是又把自己当成一块肥肉,丢进狼窝了吗?

顾时年脸上温润和煦的笑意立时收了起来,目光凌厉的看了二丫一眼,拉着云裳,快速从二丫身边走了过去。

二丫回过身,声音怯怯的喊了两人一声,“顾……顾同志,云裳妹妹。”

云裳撇撇嘴,连头也没有回,拉着顾时年继续往前走。

她前段时间忙着看顾怀庆和周明娟的热闹,最近又窝在家里装实诚孩子,都忘了要把二丫赶出这一片的事儿。

很好!原本她都不记得二丫的事情了,她又主动跳出来蹦跶着恶心人。

等从村里回来,继续半夜找二丫晚躲猫猫的游戏!

见顾时年和云裳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搭理自己,二丫眼底闪过怒意,又很快平息了下去,小跑着喊,“云裳妹妹,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见云裳依旧不搭理自己,二丫又接着道,“云裳妹妹,是关于你和白司令的事情!”

云裳脚下一顿,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二丫,“你要跟我说啥事儿?”

二丫左右看了看,面色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压低了声音,“云裳妹妹,我要说的是关于你身世的事情。”

“我身世还有啥问题?”云裳小眉头挑了一下,好笑的问,“你该不会想说,我不是白家的孩子吧?”

二丫摇了摇头,“不是这事儿,是你和高家的事儿。”

“高家?”云裳装作没有听说过高家的样子,反问,“哪个高家?我不认识姓高的人家,咋可能跟高家有事儿?”

二丫两眼紧紧盯着云裳,很是严肃的道,“云裳妹妹,我没有骗你,白司令应该知道高家,我要跟你说的事儿特别重要,你不听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云裳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两眼直直看向二丫。

这个二丫简直有病,追上来拦住她,说是有事要跟她说,可句句话都在故弄玄虚,没有一句话说到点子上的。

“云裳妹妹,我要说的事情太长了,又牵扯到……敌特问题,不好在外面说,要不你明儿来二号院找我,我仔细说给你听?”

云裳眉头一挑,问道,“二号院儿?”

“嗯,我现在住二号院儿,住我姑家。”二丫说着,又压低了声音,补了一句,“云裳妹妹,那高家是敌特,我听说高家人手上有你是他们家闺女的证据。”

云裳闻言愣了一瞬,盯着二丫看了半晌,转身拉着顾时年就走。

她真是傻帽到家了,咋就真相信二丫真有事儿要跟她说?

那高家都被公安一锅端了,枪毙的枪毙,劳改的劳改,就算有伪造的证据,也早被白宴诚给销毁了,就算没有销毁,高家人也没有机会拿出来,二丫这是把她当傻子糊弄吗?

不对!

二丫也有可能不是在糊弄她,她这是……她想坑陈翠巧一家!

她这么说,是打算把她哄去陈翠巧家,借用她的身份给陈翠巧一家做脸面,给外人一种陈翠巧家有人跟白司令家搭上关系的错觉。

要是陈翠巧再在外面瞎吹牛几句,糊弄那些不明真相的军嫂们,传到军区里,说不定还能给她男人弄点好处。

一旦这事儿传到白宴诚耳朵里,知道陈翠巧胆敢利用他闺女跟白家攀关系,谋好处,一定会下狠手整治那一家子。

到时候,二丫就能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陈翠巧一家子倒霉的好戏。

这才是二丫的目的!

动动嘴皮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借白宴诚的手给她出一口恶气。

云裳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这二丫哪是什么没脑子的蠢货,她分明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第413章 变化

二丫站在路边,看着云裳和顾时年渐渐远去的背影,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云裳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还是说,云裳看穿了她的目的?

可云裳上一世明明没有这么聪明的。

最让二丫想不明白的,是这一世许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上一世,云裳没有这么快回来白家,甚至在高家被公安抓捕之后,还拿出所谓的证据,想要证明云裳是高家人,是个小敌特分子。

虽说最后白宴诚和林文岚认回了云裳,可也因为高家一口咬定云裳是高家的孩子,还拿出过证据,导致云裳的身份一度引起外人的猜疑。

甚至在几年后,那场运动来临之时,云裳的身份一度成为政敌攻讦白宴诚的靶子,导致白宴诚差点丢了司令的位置。

而且在上一世,顾怀庆也没有那么快倒台,他会牢牢占据政委的位置,一直跟白宴诚斗到六七年的冬天,之后才被人举报,跟周明娟一起被下放到大西北。

这些事情,为什么都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她重生回来,只是提前离开了周家,提前把高家人是敌特的事情举报给公安知道,怎么就能引发这么大的变动?

二丫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睁睁看着云裳和顾时年头也不回的拐进家属院儿,再也看不见人影,才回过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此时云裳也在琢磨二丫说的那些话,开口问顾时年,“顾二哥,你觉着二丫说的话可信吗?”

“阿裳,二丫说的话可信不可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家能确认你就是小七,就算高家人手上有伪造的证据,也攀扯不到你身上。

再说张海洋是从吴疯子和沈月桂那条线上盯上高家的,高家人干任何事情,包括伪造证据,都瞒不过公安的人。有张海洋在,那些证据肯定会被销毁。”

云裳松了口气,嘴里愤愤不平的道,“这个二丫,太讨厌了!等从村里回来,我非得想法子把她赶走不可。”

顾时年刚要点头,又想到二丫被云裳吓到,一大早跑到家里求他收留的事情,赶紧开口叮嘱云裳,“阿裳,赶走二丫的事儿交给我,你别插手了。”

再插手下去,万一又把二丫赶到小院儿求收留可咋办?

云裳也想到自己干的蠢事,当即面皮一僵,很是不自在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想到云裳面对二丫时,如同球球炸毛一般,整个人全身心的戒备起来,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云裳把二丫看得太重了,甚至因为二丫的存在,让她不自觉会产生一种焦虑感,影响到她的心态。

顾时年握紧云裳的手,慢下脚步,一字一句,用一种沉稳而缓慢的语调开口:

“阿裳,说到底,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你不要因为二丫重活一回,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就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整天担忧未来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二丫重活一回,或多或少都会弥补自己上辈子的遗憾,只要她做出小小的改变,都有可能导致许多事情会跟着发生变化,你不要太过相信她‘未卜先知’的金手指。

再说二丫这人心思不正,对你有敌意,她说的话不一定可信。以后她再跟你说任何话,你都不要相信,只要知道她对你没安好心就是了。”

云裳愣住了,把顾时年的话仔细琢磨一番,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把二丫看得太重了。

以致于二丫说的每一句话,干的每一件事儿,她都会私底下琢磨一番,想要解读二丫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是不是又要干对她和顾时年不利的事情。

在二丫身上,她着实死了不少脑细胞。

云裳小脸儿慢慢沉了下来,很是认真的给顾时年下保证,“顾二哥,我知道了,我以后肯定都不听二丫胡说八道。”

此时太阳落了半个下去,金色的阳光将两人的身影在路上拉了老长,云裳脖子上的围巾也在风中上下翻滚,在地上幻化出一个接一个奇形怪状的图案。

此时的白宴诚已经从林文岚嘴里知道,云裳要回村里看云家老两口的事情,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他也知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

云裳在老云家呆了四五年,回白家才不到一年时间,跟老云家亲近一点是正常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再随着白家人年复一年的陪伴在云裳身边,不用他和林文岚出手阻挠,云裳也会自然而然的疏远老云家,真正融入白家这个大家庭。

这些道理白宴诚比谁都懂,只是当云裳拖着自己的小皮箱,欢天喜地,头也不回的踏上火车时,白宴诚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了。

他这闺女真是白养了。

对她那么好,整天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咋就一点舍不得他的情绪都没有呢?

还不如顾时年呢,好歹顾时年还知道叮嘱警卫员一句,回去的时候慢点开车,平时多注意点首长的身体。

听到火车笛声长鸣,白宴诚咬着牙,伸手狠狠揉了揉云裳的脑瓜子,直到把云裳一头顺滑的头发搓成鸡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下了车。

云裳整理好白宴诚揉乱的头发,终于良心发现,从窗户上探出小身子,朝白宴诚挥了挥手:

“爸,我过几天就回来陪你,你搁家要记得想我!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白宴诚眉头跳了几跳,嘴角忍不住翘起小小的弧度,冲云裳挥了挥手,心里哼着小调,美滋滋的出了火车站。

云裳抱着球球在床铺上打了个滚,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些大人可真“虚伪”,明明舍不得她,明明想让她说好话哄人,却啥都不说,尽憋在心里,还暗戳戳的报复她(怒搓狗头)。

这也就是她善解人意,知道白宴诚心里在想啥,要是换成白清明,估摸着白宴诚踹他两脚,他都不知道自个儿为什么挨揍。

第414章 半夜送粮

ps:这一章暂时不要订阅,这是不要脸的伪更章,大家明天早上再看。

…………………………

从省城到清河县的火车晚点了,两人一猫下车时,已是晚上十点钟。

从火车站出来,张春妮已经等在外面了,接过两人手上的行李,又招呼顾时年用围巾把云裳包裹严实,一行人才顶着呼呼嘶吼的西北风回了家。

“张姨,今儿天气不好,你搁家等着我和顾二哥就行,干啥要出去吹风?冻到了可咋办?”

云裳洗好脸,抬着小下巴,一边任张春妮给她涂香喷喷的面霜,一边拉着张春妮的手,跟她闲聊着。

张春妮被云裳这句小大人的话逗乐了,眉眼微微弯曲,嘴角也略显僵硬的向上翘起。

“没事儿,我一个人搁家也坐不住,还不如坐火车站等你呢。”

见顾时年进了厨房,张春妮又提高声音道,“老三,锅里有小米粥,还有一盆烩菜,你都端进来,跟裳囡就搁炉子边吃饭。”

在火车上呆了十多个小时,云裳着实饿了,就连她一贯最讨厌吃的白菜,也觉着无比鲜甜。

张春妮一大早还要上班,给两人烧好炕,又叮嘱了顾时年几句,就打着哈欠回房睡觉了。

云裳小口小口的喝着小米粥,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问顾时年,“顾二哥,咱啥时候回村里?”

“先在县里呆两天再说,明天去老韩家一趟,看看韩爷爷韩奶奶,再去张海洋家转一圈,后天去魏建军家,帮他把房子打扫一下,大后天再回村里。”

云裳点了点头,小眉头又拧在了一起,“二哥,空间里的粮食……咋给村里人?”

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苦逼的人了。

给人救命的粮食,都得偷偷摸摸,不能暴露自己。

要是搁后世那些明星,做点慈善,恨不得让媒体把他们吹捧无私奉献,爱心泛滥的圣父圣母,哪能偷偷的做好事不留名啊。

唉,这个操蛋的时代。

活生生把她逼成圣母了。

顾时年可不知道云裳给她自个儿扣了顶‘圣母’的帽子,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也不回答云裳的问题,起身关上门,催促她赶紧进空间休息。

云裳闻言,眼睛一亮,心里立时有数了。

顾二哥晚上又要带她干大事儿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她进空间休息。

这么想着,云裳连翻带滚的钻进被窝,拉着顾时年,闪身进了空间。

……………………………………………………

半夜里西北风越刮越大,干枯的桐树枝条被风吹动,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云裳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头上带着棉帽子,脖子上再系着一条厚围巾,跟在顾时年身后,蹑手蹑脚的从大门口溜了出去。

夜色浓郁的像是泼了一层墨,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出了黑漆漆的巷子,避开大街上仅有的几盏路灯,很快出了县城,踏上新修的,回杏林村的柏油路。

“阿裳,把车子放出来。”顾时年压低了声音说道。

云裳快速放出越野车,不等顾时年开口,自动跑过去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迈着小腿爬了上去。

………………………………………………不要脸的伪更线………………………………

414

从省城到清河县的火车晚点了,两人一猫下车时,已是晚上九点钟。

从火车站出来,张春妮已经等在外面了,接过两人手上的行李,又招呼顾时年用围巾把云裳包裹严实,一行人才顶着呼呼嘶吼的西北风回了家。

“张姨,今儿天气不好,你搁家等着我和顾二哥就行,干啥要出去吹风?冻到了可咋办?”

云裳洗好脸,抬着小下巴,一边任张春妮给她涂香喷喷的面霜,一边拉着张春妮的手,跟她闲聊着。

张春妮被云裳这句小大人的话逗乐了,眉眼微微弯曲,嘴角也略显僵硬的向上翘起。

“没事儿,我一个人搁家也坐不住,还不如坐火车站等你呢。”

见顾时年进了厨房,张春妮又提高声音道,“老三,锅里有小米粥,还有一盆烩菜,你都端进来,跟裳囡就搁炉子边吃饭。”

在火车上呆了十多个小时,云裳着实饿了,就连她一贯最讨厌吃的白菜,也觉着无比鲜甜。

张春妮一大早还要上班,给两人烧好炕,又叮嘱了顾时年几句,就打着哈欠回房睡觉了。

云裳小口小口的喝着小米粥,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问顾时年,“顾二哥,咱啥时候回村里?”

“先在县里呆两天再说,明天去老韩家一趟,看看韩爷爷韩奶奶,再去张海洋家转一圈,后天去魏建军家,帮他把房子打扫一下,大后天再回村里。”

云裳点了点头,小眉头又拧在了一起,“二哥,空间里的粮食……咋给村里人?”

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苦逼的人了。

给人救命的粮食,都得偷偷摸摸,不能暴露自己。

要是搁后世那些明星,做点慈善,恨不得让媒体把他们吹捧无私奉献,爱心泛滥的圣父圣母,哪能偷偷的做好事不留名啊。

唉,这个操蛋的时代。

活生生把她逼成圣母了。

顾时年可不知道云裳给她自个儿扣了顶‘圣母’的帽子,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也不回答云裳的问题,起身关上门,催促她赶紧进空间休息。

云裳闻言,眼睛一亮,心里立时有数了。

顾二哥晚上又要带她干大事儿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她进空间休息。

这么想着,云裳连翻带滚的钻进被窝,拉着顾时年,闪身进了空间。

……………………………………………………

半夜里西北风越刮越大,干枯的桐树枝条被风吹动,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云裳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头上带着棉帽子,脖子上再系着一条厚围巾,跟在顾时年身后,蹑手蹑脚的从大门口溜了出去。

夜色浓郁的像是泼了一层墨,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出了黑漆漆的巷子,避开大街上仅有的几盏路灯,很快出了县城,踏上新修的,回杏林村的柏油路。

“阿裳,把车子放出来。”顾时年压低了声音说道。

云裳快速放出越野车,不等顾时年开口,就跑过去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迈着小腿爬了上去。

第415章 祖宗显灵

天刚擦亮,老村长就准点儿睁开了眼睛,听着窗外呼呼嘶吼的风声,以及窗纸拍在窗棱上的噼啪声,眉头还没来得及舒展,又紧紧拧在了一起。

眼下这天儿一日冷过一日,村里好多户人家都快要断炊了,要是上面再不拨救济粮,估计不少人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唉……”老村长披起老棉袄,长长叹了一声,挪到炕沿,点起了旱烟袋子。

村长媳妇正在叠被子,闻到呛人的烟味,不高兴的嘟囔,“这咋一大早上的又抽上了?也不听听你那喉咙都成啥样儿啦,咳嗽都能劈叉,咋就不知道抻着点儿抽?对了,你昨儿去镇上,那领导是咋说的,上头啥时候给救济粮?”

村长举着旱烟袋子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了老伴儿一眼,下炕跻上鞋子,佝偻着腰背的往外面走去。

“这烟叶味儿大,我出去抽去。”

“你这老头子!到底给不给粮你好歹吱一声啊,昨儿老多人跑来问我呢。哎~!一大早的,那外头不冷啊……”

听着老伴儿的追问,村长步子迈得更急了些,只是一进堂屋,村长视线就被正门口雪白的纸张吸引了。

“受人所托,无偿赠送村民五万斤玉米棒子,一万斤麦穗,七万斤白菜,东西放在戏台子后面,尽快给村民分发下去,万勿走漏风声。”

看清楚纸张上面的内容后,村长手里的旱烟袋子“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捧着纸张的手开始发抖,眼角也慢慢染上了湿意。

担心自己看错,老村长又揉了揉眼角,仔细看了一遍纸张上的内容,抬头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叠好纸张,塞进衣服里面的口袋,抬腿就往大队部跑。

五万斤玉米!一万斤麦穗!该不会是谁哄他玩的吧?

这么多粮食,可是好年景六七十亩地的收成,哪有人一出手就把六七十亩的收成送人的?还全都是细粮。

就算真要送,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搞到这么多粮食送人?

这得多少钱啊!

那封信该不会是谁哄他玩的吧……

村长一路胡思乱想,很快跑进大队部,直接从戏台子边上的小门跑了进去。

在拐进后台的第一眼,村长几乎傻眼了!

宽阔平坦的青石地板上,映入眼帘的,是堆得跟小山一样的粮食和白菜,黄澄澄的麦穗,金灿灿的玉米棒子,还有绿油油,鲜嫩水灵的大白菜。

村长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真的是粮食!

真的有人给村里送了粮食!

村里人终于能活下去啦!

就算他现在合上眼,也不怕没脸见祖宗。

村长嘴唇抖得不成样子,不断擦着湿漉漉的眼角,抓了一把麦穗,放在手掌心搓了搓,吹掉空壳子,捡起两粒干燥饱满的麦粒放在嘴里,细细嚼了起来。

这麦子种的可真好,麦香味儿可真浓啊。

只是这老多粮食到底是哪个好心人送的?

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不惊动村里两千口人,不声不响的把几万斤粮食运到村里?

这老多粮食,又没有麻包袋子,到底咋搬到戏台子后面的?

哎呀!该不会是……祖宗显灵了吧!

村长抹着眼角,几步绕到戏台子正中间,朝着后村儿被损坏的土地庙的方向跪了下来,咣当咣当磕了五个响头。

这肯定祖宗显灵了!

要不然咋解释这粮食的事儿?

这会儿快到上工时间了,天色非但没有亮起,反而愈发阴沉昏暗,空中不时落下零星的雪子,夹杂在肆意咆哮的风中,打的人脸上生疼。

被凛冽的寒风一吹,村长很快冷静了下来,瞅着快到上工时间了,赶紧找麻绳把进戏台子的木门捆上,从旁面小门绕出去,往老会计家走去。

留信的人说了,要他尽快把粮食给村里人分了,还不让他走漏风声,他得找老会计好好合计合计,看看这事儿该咋办。

路过老云家的时候,村长脚下一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些粮食,是不是白首长看在裳囡的面子上送过来的?

他们村儿这些年也就出了三个工人,还有一个大学生云水莲,这这些人再厉害再能干,也弄不来几万斤细粮。

算来算去,只就白首长给粮的可能性最大。

他是军区司令,手底下管着那么多兵,一声令下,解放军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粮食送进来。

只是这事儿也玄乎,白首长再是司令,估计也弄不到这么多粮食,白给村里人。

再说人白首长好好的凭啥给他们村这么多粮食啊?

就算看在小裳囡的面子上,人私底下照顾老云家就好了,连带整个村子的人一起照顾算啥啊……

云裳可不知道村长差点怀疑到白宴诚身上了,这会儿正拎着礼物,跟着顾时年进了老韩家。

院子里,张明阳正仰着脑袋,张着嘴接空中飘下来的雪子,看到两人进门,怪叫一声,笑着朝顾时年扑了过来。

“时年哥,你不是去省城了吗,啥时候回来的?云裳妹妹也一起回来啦?我韩阳哥上回来信,还说在省城跟你玩了呢!”

“长个儿了!”顾时年笑着拍了拍张明阳的脑袋,接着道,“昨儿晚上十点多回来的,韩爷爷韩奶奶在不在家?”

“我姥爷出去遛弯了,我姥姥在家。”张明阳围着顾时年绕来绕去,又冲屋里大喊,“姥姥!时年哥跟云裳妹妹来啦!”

话音未落,韩老太太已经擦着手上的水珠子从屋里出来了,看到顾时年和云裳,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赶紧把两人拉近屋里,翻箱倒柜的找好吃的待客。

云裳喝了一口甜滋滋,热乎乎的糖水,掏出包里的槽子糕,还有暄软的火烧递给张明阳,问韩老太太,“韩奶奶,你和我韩爷爷搁家好不好?”

韩老太太把找出来的柿子饼和红枣放在云裳手边,笑呵呵的道,“好!我跟你韩爷爷最近没事儿就去街道上帮忙,每天可忙啦!”

第416章 严峻

老太太往云裳嘴里塞了个柿子饼,回过头问顾时年,“时年娃子,我咋听说,你们家要搬去省城啦?你妈那工作不要啦?”

张春妮是县里有名的铁娘子,还当过一回劳模,这可是实打实的荣誉,县里各个厂里的工人,还有妇女们,就没有不知道张春妮这个人的。

张春妮刚露出要搬家的口风,只短短几天时间,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张春妮那个不是人的前夫就在省城,还是部队上的大官,又知道张春妮要搬到省城去,私底下免不了要嘀咕几句。

有人觉着是顾怀庆抢了顾光宗,张春妮气不过,又担心顾光宗被后娘苛待,就准备搬到省城,就近护着顾光宗。

有人觉得,张春妮是大儿子被顾怀庆接回去了,小儿子又跑去省城念书,担心小的又被顾怀庆抢走,就准备去省城看着小儿子。

但更多的人认为,张春妮因为当年大着肚子被顾怀庆赶出家门,十多年后儿子又被顾怀庆抢走,心里气不过,这回搬回省城是准备跟顾怀庆死磕到底。

韩老太太还不知道顾怀庆被开除军籍的事情,从街道上听说了张春妮要搬家的事情,心里免不了会替她担忧。

顾时年没想到连韩老太太都知道一家人要搬去省城的事儿了,放下手里的茶缸子,回答道:

“我妈这两年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干活一猛,她那腰就疼的直不起来。正好省城那边有个好茬口,活儿比现在轻省,再加上盼归又在省城鞋厂上班,我妈就想着把工作调过去,一家子在省城安定下来。”

最重要的,是张春妮想就近围观顾怀庆和周明娟鸡飞狗跳的悲惨生活!

韩老太太闻言,长长叹了一声,“这样好。你妈那人太要强了,干起活儿来比精壮的小伙子都利索,她那身子骨就是自个儿把自个儿逼垮的,换个轻省的工作也好。”最起码能多活几年。

云裳抿了一口糖水,在心里暗暗接话:张春妮倒是不想逼自个儿,可她要是不把自己当精壮小伙子使,拿啥养活三个孩子?

张明扬一脸好奇的凑过来,“时年哥,那你以后就是省城人啦,不回清河县啦?”

“咋能不回来,韩爷爷韩奶奶,还有云爷爷云奶奶都在清河县,以后逢年过年,我也得陪阿裳回来看看。”

云裳也在旁边跟着点头,“就是哩,以后顾二哥得陪着我回来看我爷我奶,还有韩爷爷韩奶奶……”

“还有我!”张明扬赶紧举手,“你和时年哥也得回来看我。”

“好吧,回来看你,还要看韩姑姑跟张叔。”云裳斜了张明扬一眼,附和着他的话道。

见两个小的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玩开了,韩老太太笑着下了炕,准备做点儿好吃的待客。

顾时年赶紧把手边的布袋子给韩老太太递过去,“韩奶奶,这是点儿山珍和风干的野味,是我跟阿裳上回去东北带回来的,你跟我韩爷爷尝尝鲜。”

布袋子里也就两斤干香菇,一条风干的野猪肉,但鼓鼓囊囊装了一袋子,还是让韩老太太看直了眼。

韩家算是县里的大户人家,两个儿子,一个在京城军区工作,一个在省城坐办公室,就连女儿跟女婿,也都是县里响当当的人物。

按说韩家这么好的条件,应该不缺吃食,可县里今年着实困难,别说细粮了,就连粗粮都供应不足,农民们连自己的肚皮都哄不饱,更是养不起猪喂不起鸡。

韩家老两口就算手里不缺钱票,也买不到能添补油水的荤腥吃。

顾时年和云裳送的这条猪肉,可谓是送到韩老太太的心坎上了。

只是,现在吃食这么精贵,肉食更是难得,她收下两个孩子这么老多肉,合适吗?

见韩老太太提着布袋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云裳赶紧开口道,“韩奶奶,这是野猪肉,是我跟顾二哥特意带回来给大家尝鲜的,各家都有,你就收下,给我韩爷爷弄下酒菜吃。”

韩老太太也是爽利人,听云裳这么说,脸上的神情立时松动了,“行,那我就享裳囡一回福,尝尝着野猪肉的味儿。哎哟,你韩爷爷今儿可算是有下酒菜了。”

趁着韩老太太做饭的功夫,顾时年问了问张明扬县里的情况,知道县里最近不大好。

因为缺粮,县里酒厂早就关门了,许多去粮站晚了的人家也领不到供应粮,导致县里多了许多没有工作的‘盲流子’,还有许多因为挨饿,走着走着就倒在街边起不来的人。

云裳想到来韩家时,路上看到的人大多面容枯瘦,脸色蜡黄,甚至还碰到一个走一截路就要坐在路边休息半天的工人,一颗心慢慢坠了下去。

县里的情况,比她想象中更为严峻,也更加艰难。

也不知道上面到底会不会给县里拨救济粮。

临近中午的时候,韩山跟张海洋一前一后的进了门,看到云裳跟顾时年过来了,还给家里带了条野猪肉,韩山高兴眼睛直冒亮光,嘴里一个劲的咽口水。

张海洋看到两人也挺高兴,逗了云裳几句,又拉着顾时年到偏屋说了半天话,等到吃饭的时候,还陪着韩山喝了二两小酒。

咆哮了一早上的北风终于停了,等吃完饭,院子里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云裳挎上装着柿子饼和红枣的军包,拽着顾时年的手,告别韩家人和依依不舍的张明扬,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院子。

“顾二哥,天阴的这么厉害,这场雪看起来不会小。”

顾时年抬头看了看天,又看着不断飘落的鹅毛般的大雪,暗暗叹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温暖的手掌握紧云裳的手,声音很是沉稳的问,“阿裳,你又有啥想法?”

云裳脸上几乎挂不出笑意了。

这会儿快进入腊月了,再下上一场大雪,地里的干枯的杂草根都被覆盖了,再加上温度又会骤然下降,原本就日子窘迫人家到底该咋过下去?

第417章 窃听风云

这会儿快进入腊月了,再下上一场大雪,温度又会骤然下降,再加上饥饿,县里这些缺粮人家的日子该咋过?

“二哥,现在才月中,那些没有领到粮食的人家肯定撑不到月底……”

顾时年将云裳掉到肩头的围巾拉上去,遮住不断落下来的雪花,开口问道,“阿裳,这里是县城,不是杏林村。在村里,咱们可以把粮食放在戏台子后面,在县里,你准备把粮食放哪里?

再一点,县里情况这么严峻了,如果上面知道了,不可能不拨救济粮。可县里现在这情况……我担心是个别领导在打肿脸充胖子,没有把下面的情况如实汇报上去。”

前两年全国各地到处在“放卫星”,一些领导为了所谓的面子,连亩产十万斤的牛都能吹出去,瞒报灾情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清河县地处三省交界处,两条河一左一右贯穿整个县城,水资源要比别的县市丰富许多,就算全省上半年没有下过一滴雨,粮食大面积绝收,可县里靠近两条河边的村镇,靠人力挑水,也保住了不少庄稼。

相比起粮食绝收的地方,这些村镇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在一些满心眼子只想着政绩的领导眼里,既然粮食没有绝收,咋还有脸跟国家要粮,跟兄弟县市抢粮吃?

见云裳小脸沉了下去,顾时年叹了口气,又接着道,“阿裳,如果县里领导只是瞒着县里的情况倒也罢了,我担心的是,你仓库里的粮食拿出去,也到不了老百姓手里。”

“二哥,你是说,很可能会有领导为了政绩,把咱们拿出来的粮食交到上面给自己谋好处?”要真是这样的话,她一定要打爆这些狗屁领导的狗头!

顾时年脸色也不大好看,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省城的形势也不好,可远远没有到清河县这样的地步,连粮站都发不出供应粮了,可想而知,底下村镇更不可能有救济粮吃。

今年灾情这么严重,省里一定会有救济粮下拨,不可能独独漏掉清河县。

县里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县里领导没有跟上面申请救济粮。”

云裳一张脸黑成了锅底,看着路边身形消瘦,神情麻木的路人,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真是上面不给拨救济粮也就罢了,若是事情真像顾二哥说的那样,清河县的领导班子就全都该死!

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用全县人民的命,去给领导们博取更加远大光明的前程!

云裳一双眸子几乎喷出火来,磨着后槽牙,恨恨地道,“二哥!我要给省里打电话!现在就打!”

她要把县里的情况告诉白宴诚,让白宴诚去省政府,问问省里领导是不是真打算饿死一县城的人?

再问问省领导,是不是真的相信清河县领导为了政绩,编的那些连三岁小孩都哄不过的谎言?

云裳说完,拉着顾时年就要往邮局的方向走,顾时年赶紧弯腰抱起云裳,“阿裳,这只是咱们自己的猜测,做不得准,晚点找机会看看情况再说,万一县里领导已经跟上面申请救济粮了呢?再说这事儿也不一定得通过白司令解决。”

祖宗!白宴诚是军区司令,哪能凭你一个没有证据的电话,贸贸然跑过去插手省政府的工作?

这不是在给你的便宜爹到处树敌吗?

云裳被顾时年一阻拦,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示意他放下自己。

“二哥,我听你的,你说咋做我就咋做。”

云裳一双眼睛瞪得滴溜溜圆,板着小脸儿,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顾时年眼皮子跳了几跳,先拽着云裳往家里走去,“先回家,晚上去县政府放录音笔,县里现在缺粮缺的这么厉害,今天又下大雪了,县里明天肯定要开会讨论这些事儿,咱先听听县里这些领导是咋说的。”

云裳眼睛一亮,给顾时年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顾二哥考虑的周到,明天先看看县里这些人在搞什么幺蛾子。

要是已经向上面申请救济粮了,那她就想法子把仓库里的粮食拿出来,先帮县里人撑一段时间。

要是真有人为了政绩,不顾老百姓的死活,那也别怪她出手搞事儿,想法子撸了这些人的位子。

进了门,云裳先抱起跑出来迎接她的球球,亲了亲它圆溜溜的脑门儿,又跟顾时年说了一声,躺在炕头,意识进入空间,挨个儿给十多支录音笔充满电。

既然要搞“窃听风云”,那就每个办公室都放一支录音笔,会议室里也放上几支,务必要全方位,无死角的监听县里这些领导,不能有一只漏网之鱼。

她要好好听清楚,这些领导,到底有没有为了自己的政绩,不顾县里老百姓的死活。

外面雪下的更加大了,等到了半夜的时候,一脚踩下去,竟然没到了小腿肚子处。

担心脚印会暴露两人的行踪,云裳拉着顾时年进了空间,直接从屋里闪身到了巷子里,之后顾时年抱着云裳,踩着厚厚的积雪出了门,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县政府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县委广场的时候,云裳又用同样的方法,利用空间和外面墙根没有积雪的地方,几下跳进了县政府办公楼。

县委领导班子就在最前面一栋二层小洋楼办公,小洋楼后面几排平房,就是清河的县委家属院儿。

借着外面白雪的微光,云裳和顾时年从二楼找起,准备往书记,县长,副县长,以及几个会议室,一一安放好录音笔。

只是两人刚进入二楼,就听到前面秘书处房间传来一阵响动,还有类似痛苦且压抑的喘息声传来。

云裳耳朵动了动,身子不自觉前倾,想要听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动静,只是还没靠过去,就被顾时年从后面捂住了耳朵。

见云裳不满的回头,顾时年嘴角抽了抽,连拖带拽的把云裳从楼道里搬到楼梯口,指示云裳进空间呆着,自己则蹑手蹑脚的往前面摸去。

第418章 搞破鞋的

云裳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不满的噘起了嘴。

不就是一男一女在办事儿吗?有啥好忌讳的,她电视电影里看多了,还怕这个?

见顾时年侧着身子,紧紧贴在窗下,听着里面的动静,云裳眼珠子一转,利用空间作掩护,直接跳到顾时年身后,把他带进空间,又闪身进了隔壁副县长的办公室。

眼见顾时年皱起了眉头,云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顾时年的鼻子,抢先凶巴巴的道: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顾二哥!人家偷情你听啥墙角?竟然连正事都不干了!你说!你是不是也想找媳妇了?”

顾时年:“……”

他只是想知道那两个人的身份,再想听听那俩人嘴里能不能说点关于救济粮的事情,啥时候想找媳妇了?

他在小丫头眼里就这形象?

顾时年脸黑了,捏住云裳的脸蛋拧了半圈,磨着后槽牙,小声道,“不许瞎闹!”

云裳攀折顾时年的胳膊,侧着脑袋,嘴里含糊不清的反驳,“唔木有啥那!”

我瞎闹啥了?

不就是不让你听墙角,要你先回来干活吗,咋就叫瞎闹了!

见云裳气呼呼的直翻白眼儿,顾时年忍不住笑了,松开云裳的脸蛋,轻轻揉了揉,又掏出一早粘好双面胶的录音笔,黏在靠墙的木柜子底下。

在顾时年忙着干活的时候,云裳把办公桌收进空间,拉开抽屉,在里面翻着找自己想要的讯息。

三个抽屉找完,云裳在左边抽屉最底下,翻出几张下面公社十月份申请救济粮的报告,其中就有杏林村所在的红旗镇,但是上面一个领导的批示字迹都没有。

想到这些报告是压在一堆过期没用的旧文件里头,云裳心头的火气一个劲儿的往上冒。

下面公社十月份就神情救济粮了,这都快进入腊月了,这些领导竟然还没有解决救济粮的事情。

云裳黑着脸,把文件原样放回抽屉里,又把桌子放回办公室,跟顾时年说了自己所看到的。

“顾二哥,这个杜副县长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申请报告十月份就送过来了,可他一直给压在抽屉最底下,跟一些没用的旧文件和旧报纸放在一起,这是压根就没有把救济粮的事情放在心上!”

要是真把老百姓申请救济粮的事情放在心上,哪能任文件堆在废弃文件最底下生虫?

不说天天研究吧,申请报告最起码得放在待处理事项的文件里。

顾时年脸色也不好看,暗暗叹了口气,指了指隔壁秘书处,“里面的人……不是两口子,女的是秘书处的,有对象了,还没结婚。男的,好像是个主任,有老婆有孩子。”

说完后,顾时年又觉得这俩人只在太拼了。

下这么大的雪,他和云裳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觉着冷,这俩人竟然能耐着寒冷,赤条条的在没有被褥的办公室里肉搏,当真算得上是勇士了。

云裳听到这么个八卦,注意力立马转移了,一双大眼睛亮的惊人,里面满是坏笑。

“顾二哥,这里是县政府的办公楼,是为党和人民服务的地方,这俩人竟然敢在这么神圣的地方干坏事,必须给个教训!”

顾时年:“……”

他家小丫头咋就这么恶趣味呢?

明明是她自个儿看不惯乱搞破鞋的事情,竟然还打着党和人民的名义说事儿,这也太会瞎扯了。

见顾时年不说话,云裳急了,抱着顾时年的胳膊,跟虫子一样的晃了起来,“好不好吗,顾二哥?你想想张姨,再想想这俩人的行为,跟顾怀庆和周明娟搞破鞋时有啥区别?”

太不要脸了!

都是男的有老婆孩子,女的还没结婚。

而且隔壁这女的更过分,都有对象了,竟然还背着对象跟别人的男人搞在一起。要是不好好教训一通,这不是要给她对象戴绿帽子吗?

万一跟周明娟一样,肚子里揣了孽种,让她对象喜当爹了可咋办?

再说了,只要是个男人,就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万一结婚后发现自己被戴绿帽子了,那男的还不得拿刀砍了这对奸夫**啊。

到时候又是一起家庭悲剧。

她现在教训了这俩人,是在挽救一起家庭悲剧,阻止一个有位的进步青年步入满是青青草原的婚姻,是在日行一善!

云裳把自个儿想的可伟大了,抱着顾时年的手愈发用力,一双大眼睛也愈发水润了。

顾时年哪里经得起云裳这么缠他,还没坚持三秒就投降了,嘴里连声哄着她道,“行行行,你想给这俩人什么教训?”

“空间里有乙醚喷剂!”云裳眼睛一亮,掏出一瓶喷雾给顾时年看。

不用干其他的,只要轻轻一喷,保管那俩人保持着现有的姿势一觉到天亮,明天就等着整个县委大院儿的人来捉奸吧。

顾时年这次连眼皮子都忍不住跳起来了。

他家小妹妹可太会捉弄人了。

要是俩人真赤条条被堵在办公室里,都得滚去劳改,特别是这种被抓了现行的,以后能不能熬过那十年都难说。

不过,这样做对他和云裳可没有任何好处。

顾时年沉默了一下,小声对云裳道,“阿裳,可以换一个法子。我先去拍下这两人……照片,等听完录音,确认县里领导有哪些不靠谱,我们可以用照片威胁那男人,要他把县里的情况捅到上面。”

云裳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最后忍不住狠狠抱住了顾时年,“顾二哥,你太厉害了!我听你的!”

说完,还从空间里拿出几个小巧精致,带录像功能的照相机,缩头缩脑的对顾时年道,“顾二哥,我能利用空间把相机偷渡到隔壁。不用拍照,我们直接录像,到时候想要哪个画面,我们就用电脑打印出来。”

顾时年脸黑了。

自家小妹妹这是要甩开他单干!?

她就不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长了针眼?

“阿裳,把相机给我,我去窗户那里拍就行……”

“那哪能看清?看我的!”

云裳头也不抬的打断顾时年,撇下他,闪身进了空间,把相机偷渡到隔壁,在各个阴暗的角落安放好,全方位录制起来。

第419章 密语

顾时年不防备自己又被云裳摆了一道,想到隔壁那对狗男女正在干着畜生事儿,而云裳就这么大剌剌的跑到隔壁去录像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家小妹妹,啥时候这么奔放了?

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竟然敢跑去看这种事情,她就不怕污了自个儿的眼睛?

顾时年磨着后槽牙,下意识跑过去拉了下房门,没有拉开,又打开靠近楼道的窗户,准备翻出去,从外面吓吓那对狗男女。

免得两人没羞没臊的事情,真的让云裳看个正着。

云裳注意力一直放在顾时年这边,察觉他的意图,赶紧闪身过去,拉住了顾时年。

“顾二哥,我没偷看,我把相机放好就过来了!”在顾时年发火之前,云裳抢先开口道。

哪怕屋里光线太黑,看不清顾时年的五官,云裳也能知道顾时年此时黑着脸。

顾时年伸手在云裳头顶上摩挲了一下,正当云裳心神慢慢放松之时,屈起手指,狠狠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云裳眼泪唰地飙了出来,差点就惊叫出声。

太特么疼了!

顾二哥竟然舍得对她下这狠手!?

云裳委屈的不得了,见顾时年不说话,也不安慰她,忍不住心里又发怯了。

双手捂着脑门儿,低着头,讨好的撞在顾时年肚子上,嘴里委委屈屈的道,“二哥,疼。”

顾时年板着脸,压着火气道,“疼就对了,下回再敢不听话,加倍惩罚!”

云裳傻眼了,正想着继续哄顾时年,听到隔壁动静停了下来,赶紧收回相机,一脸讨好的交到顾时年手里。

“顾二哥,给!隔壁完事了,我用了三个相机,全录下来了。”

快看!我这事儿办这么漂亮,你咋还好意思跟我生气?

也太寒功臣的心了。

顾时年无奈了,示意云裳不要说话,贴着墙壁,仔细听隔壁的动静。

隔壁房间里,身形微胖的男人点起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半靠在椅子上,视线落在女人半敞的衣襟里。

察觉男人的视线,女人抿着嘴角,嗔了他一眼,扣起胸前的扣子,挡住衣襟那片鼓鼓囊囊的白腻。

“你那对象啥时候回来?”男人问道。

女人嘴一撇,眼里露出嫌弃的神色,“鬼知道!前儿打电话,说是西南形势紧张,年后很可能要上前线,想年前回来探亲,顺便把婚给结了。”

男人眉头皱了起来,指尖烟雾缭绕,升在空中,让他的五官也变得模糊起来。

女人收拾好自己,走过去,不满的推了男人一把,“我说的你听到没有?他再有个把月就回来了,你不会真想让我嫁给那个残废吧?”

“那你想嫁谁?”男人声音立时冷了下去,“满清河县数一数,你嫁谁能有嫁当兵的舒坦?没有公婆,也不用随军,以前咋过以后还咋过,每个月除了你的工资,还能拿你那对象的津贴,这样的日子你不过,你还想过啥日子?”

最重要的是,嫁给这样的人,以后他能随时随地跟她碰面,不用担心她男人发现。

要是嫁给县里其他人,有公婆和男人守着,他俩哪能像现在一样随便碰面?

“可他是个残废!”女人愤恨的瞪圆了眼睛。

“不就是脸上有道疤,少半截手指吗,身上其他零件都全乎,咋就残废了?”男人端起茶缸子,灌了一口水,“再说了,你那对象可是解放军,你敢嫌弃他脸上有伤疤,就不怕别人唾沫星子淹死你?”

女人脸色立时难看起来,“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你家那黄脸婆,你就从来没想过要娶我。”

“说啥胡话呢!”男人声音越发阴狠了,“你是文秘组的,应该知道现在是个啥情况!那王常委因为救济粮的事情,惹恼了吴书记和杜副县长,眼看要被人架空权利,保不住常委的位子了。我是办公室主任,是最有希望升常委的,你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闹幺蛾子?”

休了家里的黄脸婆,再娶自己手底下文秘处的小姑娘?

开啥洋玩笑!?

谁都不是傻子,他要是真这么干了,县委家属院儿那些人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说他呢,以后的仕途指定要受影响。

他有老婆有孩子,不是那些昏头昏脑的小年轻,为了个本身就不是好东西的女人,断送自己的前途,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再说了,这女人又不是啥倾国倾城的美女,顶多比家里的婆娘鲜嫩一点,他在外面尝尝味儿就够了,就这么弄回去,还真没必要。

女人可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听到他有可能高升的消息,眼睛倏地亮了,“朱哥,你说的是真的?王常委他……你真能升上去?”

“杜副县长昨儿刚给我透露了口风,县长都病一个多月了,连床都下不了,就王常委带着几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咋跟书记和杜副县长对着干?看着吧,这回救济粮的事情,责任不定落在谁身上呢。”

想到自己很快就会提升到副县级别,男人不由心情大好,也乐意跟女人多说一些上层领导相互角力的事情。

女人不懂上面领导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她只关心男人的职位,还有救济粮的消息,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

“这么说,县里还是不肯向上面申请救济粮?可我听说下面好多公社都断粮了,要是再没有救济粮,年前指定要死人哩,万一上面查下来……”

“呵,你懂什么?”男人冷笑一声,“你真以为书记和杜副县长不知道这事儿?那俩人就指着这回的事儿打压另一派呢,要是真出了事儿,背责任的也不可能是他们。”

见女人还要问,男人不耐烦的起身,拎起军大衣往门口走去,“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你把这里收拾收拾,别让人看出来。”

直到男人下了楼,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后,云裳才黑着脸,收回精神力。

“二哥,太气人了!县里这帮人,最起码有一半不是东西!。”

第420章 心凉

从姓朱的主任口中可以得知,县里县高官和县长不和,底下的人也分成两派,县长病了一个多月,手底下的人就被打压的七零八碎,几乎要保不住屁股底下的位置了。

甚至连‘不申请救济粮’的这口黑锅,都快要从天而降了。

还有,这个姓朱也蔫坏,只想白玩,不想负责,撺掇女的嫁个不够随军资格的解放军,让人两口子长期两地分居,好方便他随时跟女的偷情。

等女的可以随军了,他也玩腻了,不用甩,女的也会自动离开,不会影响他的仕途名声。

不愧是坐办公室的,算盘打得可真精明。

只是,对于那位头顶青青草原的对象来说,这俩人实在欺人太甚了!

在枪林弹雨里冒着生命危险,保卫着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结果自家后院儿却起了火。

新娶的娇滴滴的小媳妇是个破鞋,还有不要脸的畜生想继续搞这只破鞋……

顾时年也有些懵逼,没想到两人只是听了个墙角,就听到这么些秘闻。

听那姓朱的走了,女的也忙前忙后的打扫屋里的狼藉,拉住云裳的胳膊,示意她去隔壁书记办公室放录音笔。

云裳回过神来,木着脸,拉着顾时年,一间办公室接一件办公室的继续之前还没有完成的工作,包括会议室也没有放过。

直到回到家里,云裳的脸色依旧难看的厉害。

“顾二哥,不能放过这两个人!特别是那女的,不能让她祸害解放军。”

简直太不要脸了!

自个儿就是破鞋,还有脸嫌弃英雄是‘残废’?

她那对象脸上的伤疤,还有断了半截的手指,对军人来说是勋章,是荣誉,是他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的证明。

可不是什么伤疤,更不是残废!

顾时年知道云裳的心思,黑暗中探出手,准确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低沉而又温柔的道,“好,我们先解决救济粮的事情,完事再把这俩人的事儿捅出去,肯定不让她祸害好人。”

云裳满意了,翻了个身,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大概是晚上动用了精神力的缘故,云裳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中午了。

吃过午饭,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魏建军家。

先打开窗户给屋子通风,有找出木锹,把院子里的积雪铲出去,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云裳才搓着冻得通红的脸蛋,跟在顾时年身后回了家。

张春妮已经做好晚饭在家里等着了,看到两人进门,先把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回屋里,又催促两人赶紧洗漱吃饭。

等到顾时年洗完脸进门,云裳已经坐在炕桌边,大口大口吃着张春妮特意给她炖的鸡蛋。

张春妮咽下嘴里的窝窝头和白菜,脸色很是难看的道,“顾光宗今儿给我打电话了。”

“嗯,”顾时年把张春妮碗边的半个窝窝头放回篦子上,又把手里的玉米面馒头掰了一半,递给张春妮,“他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怪你把顾怀庆拉下政委的位子,让他当不成政委的儿子了?”

就算不问,顾时年也能想象到,顾光宗在电话那端,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大声嚷嚷,只能压低声音,悄悄发火的模样。

顾怀庆落马,最愤怒、最难受的当属顾怀庆和周明娟两人,其次就该轮到顾光宗了。

废了那么多心思,又是巴结顾怀庆的破鞋,又是跟亲妈断绝关系,还坏了名声,好不容易才进了军区大院儿,当上了政委公子。可是还没等他享受到‘政委公子’该享受的一切,被他断绝关系的亲妈,竟然冷不丁的把顾怀庆给拉下马了。

顾光宗付出的一切都落了空,还坏了名声,心里怎么可能不气?

要是张春妮在顾光宗面前,顾光宗都能伸手拔枪了。

张春妮脸色更难看了,点了点头,道,“你说,老大咋就成那样了?他要是能堂堂正正,当着外人的面在电话里骂我一顿我还好受些,可他竟然连骂我都生怕人听到,不敢大声……”

想到顾光宗在电话里骂她见不得他好,拉顾怀庆下马就是在害他的话,张春妮只觉得心里一片悲凉。

三个孩子里,她对顾光宗付出的心力最多,可到头来,最没有担当,最没有底线,也最自私,最凉薄,最没有人性的,却是顾光宗。

张春妮心情不好,饭桌上的气氛很是凝滞,可云裳却莫名有些想笑。

她觉得顾光宗简直虚伪的可笑。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顾光宗是个什么货色,可顾光宗却自我感觉良好,觉着自己是政委儿子,应该高人一等,还觉得别人都会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

可他却不知道,别人那是在拿他当笑话看。

顾怀庆被开除党籍,开除军籍了,顾光宗就麻爪了,没有了政委爹,他也失去骄傲的资本,甚至慌里慌张,不敢让战友们知道顾怀庆出事的消息。

要不然,他也不会特意压低了声音骂张春妮。

张春妮叹了口气,像是在给顾时年汇报工作似的,语气很是沉稳平淡的道:

“我没有跟老大吵,也没有提顾怀庆倒台的原因,就跟他说了一下,顾怀庆之前给他的抚养费。

我明天把那笔钱给他汇过去。今儿我也提醒他了,顾怀庆和周明娟现在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房子,顾怀庆没有工作,周明娟成了护士,两人手上也没钱了,要他守好这笔钱,不要让那俩人给骗过去。

以后顾光宗过得好坏,都跟我没关系了。”

云裳适时的抬头,甜甜的道,“张姨,你还有顾二哥,有盼归姐姐,还有我,以后我们都会孝顺你,你就别惦记别人家的孩子了。”

别人家的娃儿再好,那也不能孝顺你!

再说了,就顾光宗那样儿的,彻底断了关系才好,免得以后又闻着腥儿黏上来,甩都甩不掉。

顾时年嘴角忍不住翘起,附和着云裳的话道,“阿裳说的没错,顾光宗现在是顾怀庆和周明娟的儿子,跟你没有关系了,以后他再打电话过来,你不用接,免得自个儿受气。”

第421章 手段

“顾二哥,雪下这么大,外面指定封路了,我明儿回不了村里可咋办?”

取回录音笔后,云裳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花,抖了抖湿漉漉的羽绒服,一脸犯愁的说道。

这种天气,骡车跑不了多远,轮子里就会塞满雪,压根就没法儿上路。

指望她的小短腿,早上出发,估计要中午才能到家,在外面挨一早上的冻,简直太受罪了。

“阿裳,救济粮的事情不能拖了,等忙完这两天,二哥再陪你回去。”顾时年说着,将外套放在倚墙上,从包里掏出数十支录音笔,一一摊在炕桌上。

云裳应了一声,蹭蹭爬上炕,在顾时年反应过来之前,连人带炕桌一起带进空间,打开一支录音笔,兴奋的道,“二哥,我们先听听这些领导今天都说了啥?”

看看这些领导里,到底有多少个欠收拾的坏蛋,这回可得一起收拾了。

顾时年看时间不早了,担心云裳休息不好,一本正经的吓唬她,“阿裳,你不是想要大长腿吗,熬夜不长个儿……”

话未说完,云裳面上的表情僵在了那里,低头关掉录音笔,一言不发的拉着顾时年出了空间。

见顾时年忍笑忍得嘴角都抽搐了,云裳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拉上帘子,转身钻进了被窝。

睡觉!她以后可是要长大长腿的,不能熬夜。

顾时年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靠在被子里,戴上耳机,一支接一支听着录音笔里的内容。

云裳一觉睡醒,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回过头,发现顾时年正趴在炕桌边上,将手里的信纸,还有早就打印出来的图片一起塞进了信封。

“顾二哥,这信是给那姓朱的吗?”

“嗯,”顾时年应了一声,揉了揉因为熬夜而酸涩的眼皮道,“晚点我找人把信给姓朱的送过去,这次的事儿能不能成,晚上就有答案了。”

云裳没想到顾时年效率会这么快,一咕噜从被窝里翻身坐起,诧异的问,“二哥,你你你……你熬夜听完录音啦?”

你不是吓唬我说,熬夜不长个儿吗?咋还一个人偷偷熬夜了?

难不成你想当个小矮子?

顾时年可不知道云裳的关注点错了,一边糊信封口,一边说着自己录音笔里的内容。

“我们之前分析的没错,书记和杜副县长之所以不向上面申请救济粮,一是为了给省里减轻负担,想在领导那里留下好印象,二是县里粮食问题一直是县长在主抓,就算出了事,也是县长这边的责任,书记顶多被斥责几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那县长呢?县长就算病了,也能打发人向上面申请救济粮吧?”云裳打断顾时年的话问道。

顾时年沉默了一下,接着道,“县长是打发人向上面写申请报告了,前后申请了两次,只是听书记和杜副县长的意思,这两次申请报告都没有送到区政府。”

云裳瞪圆了眼睛,“他们动了手脚?”

“嗯,”顾时年应了一声,接着道,“我听了杜副县长办公室的录音,还听到一个情况,今年春播,地里出苗率不高,县长向区里申请了一批补种的种子,只是那批种子一到县里,就让书记和杜副县长抢先卖给了别的县。卖种子的钱,让那俩人做主买了钢材。”

云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俩人简直是瞎搞乱搞!这都六一年了,国家早就没搞大炼钢了,结果这俩人还在钢材上瞎折腾,竟然连上面拨给老百姓的粮种都拿出去换钱了。

他们也不想想,没有粮种,老百姓就没有饭吃,人都要饿死了,还怎么搞建设?

云裳愤怒的问,“那县长就没有跟区里告状?”

“咋告?”顾时年冷笑了一声,“现在虽然不搞大炼钢了,可各个地方钢厂任务还是吃重,县里买的钢材,全部支援了今年的跨省大桥建设,这是在为建设国家出一份力。

上半年修的这条路,包括大桥,还有新建的铝厂,是省里今年唯二的两个重点项目,任何事情遇到这两个项目都要让路。

在这种情况下,县长就算上告,书记顶多让人斥责一通,不会有什么大事。可要是遇上一个跟书记一样激进的领导,县长的这通上告,说不定还会被领导反过来斥责一通。

没有万全的把握,这个哑巴亏,县长也只能吃下去。”

云裳气得眼睛都要冒火星子了,小胸脯呼哧呼哧的,“这俩人真是该死!先是把老百姓春播的粮种拿出去给自己换了功劳,后是想法子拦着县里申请救济粮的报告,不让上面拨救济粮,他们这是要活活饿死一县百姓呢!

二哥,这种不把老百姓的命放在眼里的书记,我们一定要把他拉下马!不能轻易饶过他!”

顾时年把云裳烤在炉子边的棉袄拿过来,一边帮她穿着衣服,一边开口道,“光凭这两件事,不一定能把书记拉下马。”

云裳皱起眉头,不满的道,“他都要活活饿死老百姓了,上面咋还能护着他?”

“阿裳,我刚才说了,修路,建大桥,是省里的重点项目,书记是以县里的名义捐献钢材,是在为国家分忧,为省里的重点项目做贡献,就算捅到上边,也顶多是记个过,不算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再说农业方面的事情一直归县长主抓,如果说在粮种问题上,书记犯了大错,那么没有保住粮种的县长也算是犯了小错,一样也得受处分。

还有,救济粮申请报告没有送到区里,上面来人调查,也只会是县长的责任,书记顶多挨个批评,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阿裳,我们发现的太晚了。”

云裳傻眼了。

这就是玩政治的人的手段吗?

简直是杀人不见血,坑死人不偿命。

县长好歹也从政多年,咋就让人逼到这个地步了?

云裳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二哥,既然玩阳谋不行,那我们就玩阴的。这种拿全县老百姓的性命当儿戏,给自己博前程的人,不配当官。”

第422章 送信

顾时年:“放心,我这边有计划了。”

见云裳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顾时年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晚点我出去一趟,让人把信给姓朱的送过去,再想法子拍一张书记的照片。”

知道顾时年有正事要忙,云裳也不再拖沓着不肯起床,把球球从被窝里推出去,很快叠好了被子。

等吃过早饭,又抱着球球,两颗圆溜溜的脑袋一起趴在窗户上,无比乖顺的目送顾时年出了家门。

………………………………………………

“叮铃铃……叮铃铃……”

县政府大楼,文秘组组长办公室里响起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

穿着简朴,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放下报纸,接起电话,听清楚对面说了什么后,很快放下电话,走到办公室外间,敲了敲靠近大门口的那张办公桌。

“陈丽,你今儿不舒服?你弟弟来给你送病号饭了,就在门卫处等着,你赶紧下去看看。”

陈丽一脸疑惑的抬起头,她啥时候病了?

家里就一个懒得出奇的爹,还有四个整天看不见人影的弟弟,今儿不是周末,弟弟们要上学,她那懒爹在这种天气里连炕头都懒得下,谁会给她送饭?

而且还是病号饭。

陈丽带着满心疑惑,抓起椅背上的围巾,很快下了楼,往门卫处走去。

“你,你是陈丽吗?”

刚走近县政府门口,就看见门房里跑过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手里抱着一个大油纸包,手里还举着个雪白的大肉包子,正狼吞虎咽的啃着。

看着小男孩黑漆漆的手指,以及包子上乌黑的手指印,陈丽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眼里闪过嫌弃的神色,“对,我就是陈丽,小娃儿,你认识我弟弟?”

“不认识。”男孩子摇了摇头,努力咽下嘴里的包子,把包得紧紧的油纸包塞到陈丽怀里,“你弟给了我一个包子,说让我把病号饭送到你手上……”

陈丽双手抱着外皮黑漆漆的油纸包,看着男孩跑远的身影,心里更加疑惑了。

这事儿咋这么怪?

她家那几个弟弟,见着好吃的恨不得全塞自个儿嘴里,哪里舍得分她一口。

今儿咋突然懂事起来了?

这油纸包到底是哪个给她送来的?

陈丽一边往回走一边打开油纸包,在看到里面东西的第一眼,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不是说送的病号饭吗?

这咋是两个窝窝头?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窝窝头上面好像还有牙印?

那亮晶晶的,是鼻涕?还是口水?

陈丽差点恶心的吐出来。

想到男孩手里的白面包子,心里顿时怀疑,是不是油纸包里的东西让那孩子给掉包了。

要不然,有谁家的病号饭是俩啃过的窝窝头,给跑腿的报酬,确实白面肉包子?

这不是掉包了又是啥?

想到这一点,陈丽的脸顿时黑了锅底,下意识想追回男孩子,只是刚掉过头,眼角余光就瞟到油纸包底下,躺着一封同色系的信封。

陈丽一脸嫌弃的将两个窝窝头用油纸包好,塞进口袋,这才打开了信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照片,一男一女,赤身**的搂在一起,甚至男人的手还压在女人胸上,身子也紧紧将女人抵在桌上。

虽然是黑白照片,但因为像素的原因,照片上的人脸拍得很是清晰,甚至连女人脸上微妙的表情都照的活灵活现。

看到自己偷情的照片,陈丽唰地白了脸,身子踉跄一下,差点就摔倒在地。

这照片是哪来的!?

到底是谁偷拍的?

完了!她和朱主任的事儿让人发现了!

她会不会被人挂破鞋游街,会不会被批斗,会不会被送去劳改……

陈丽吓得手脚发软,使劲揉了好几下,才将照片揉成了一团,塞进里面棉衣口袋里。

发现信封里还有一张纸,陈丽抖着手,一点一点的把信纸拉出来。

看到对方要求她把照片的事情转告给朱主任,并要朱主任到对方指定的地方拿信后,陈丽再不敢耽搁时间,赶紧上楼,拿起桌上写了一半稿子,往朱主任办公室去了……

与此同时,之前帮陈丽送信的男孩子也找到了顾时年,一眼不眨的看着他手里的肉包子,边咽口水边道:

“我把东西给你姐了,你说好要再给我个肉包子的……”

“你问清楚了,是叫陈丽?系红围巾?”顾时年问道。

男孩子再次肯定的点点头,“问了,是叫陈丽,脖子上是有块红围巾。”

这位哥哥可真有意思,给姐姐送病号饭,却把油纸包里的肉包子换他手里啃了一半的糙面窝窝头,还把窝窝头包好,要他给病人送过去。

这姐姐怕不是亲的吧?

顾时年闻言,很是痛快的把包子给了男孩子,为了表扬他事情办的漂亮,还多给了他两颗水果糖。

大概是担心顾时年反悔,男孩子接过包子,一把就塞进嘴里,紧接着撒腿就往家里跑,连头都没敢回一下。

顾时年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裹紧身上的衣服,一眼不眨盯着县政府大门。

直到朱主任夹着皮包从里面出来,往藏信的地点走去,顾时年才扣紧头上的帽子,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朱主任这会儿脸色难看的厉害,哪怕外面风大雪急,他头上的冷汗也一个劲的往外冒着。

要不是陈丽拿出那张揉捏成一团的照片,他几乎都要以为她在胡说八道了。

他们两人平日里在人前从没有单独接触过,就算偶尔偷偷见面,也会做的很隐蔽,压根儿就不会引人怀疑。

这事儿到底是咋传出去的?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张照片拍得实在太过清晰,拍照的地点也实在太过诡异了。

看拍照片的位置,那人当时就站在文秘处办公室里面,可那间办公室就三张办公桌,三张椅子,丝毫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而且他们每次在文秘处办公室亲密,也都会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那人到底是怎么拍到这张照片的?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拿照片威胁他,到底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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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回村里

ps:有伪更,大家明天看。

顾时年终究还是拗不过云裳,只好收拾好东西,给张春妮留了张字条,带着云裳往杏林村赶去。

大雪几乎不停歇的下了两天,路上的积雪将近一尺厚,云裳一脚踩下去,连拔腿都困难,还没出县城,就跟树懒一样挂在顾时年身上不动弹了。

顾时年无奈又好笑,把军包挎在胸前,蹲下身,示意云裳爬上来。

云裳眼睛一亮,把球球放在肩头上,蹭地一下蹦上去,紧紧搂着顾时年的脖子不撒手了。

“顾二哥,我腿短,走不快,你一个人赶路,顶多两个小时就能到村里。”

云裳很是不要脸的给自己的偷懒行为找了个借口,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两人此时正顶着风赶路,担心云裳灌了凉风肚子疼,顾时年使劲在云裳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呵斥她不许说话后,低着头,加快速度往前面走去。

自打两人来到这个世界,顾时年在注意加强营养的同时,也一直在坚持锻炼身体,现在他的个头比许多同龄人高了许多,就连身体素质也要比同龄人强。

此时走在厚厚的雪地上,再背着本就不重的云裳,就跟走在平底里没有什么区别。

云裳挨了一巴掌,老老实实的闭上嘴,用围巾把头脸包的严严实实,靠在顾时年背上不动弹了。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过恶劣的原因,两人一路上再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就连路边的村子,也不见有孩童出来打雪仗玩。

顾时年的速度比云裳预想中要快很多,赶在天色暗下来前,就带着云裳进了村子。

老太太正准备出来抓柴禾,刚走出院门,就听到云裳欢快清脆的声音:

“奶!奶!我回来啦!奶,我回来看你啦!”

老太太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后,赶紧朝云裳迎了过去,“哎哟!奶的乖囡啊!可想死奶哩!慢点,慢点跑,别摔着咯。”

云裳一把抱住老太太,浑身扭麻花似的在老太太怀里蹭了蹭,“奶,我可想你哩,你想我不?”

“想!想哩!”老太太乐呵呵的摸着云裳的小脑袋,招呼了跟过来的顾时年一声,也不抓柴禾了,拉着云裳就进了院门。

“老头子!老头子!你快出来,看看谁回来啦!”

话音刚落,老爷子和栓子也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堂屋门口,看到云裳,两张脸同时露出惊喜的笑容。

“裳囡回来啦!时年娃子也来啦,快,快进屋……”

“姐姐,姐姐,姐姐……”

老爷子和栓子同时开口,栓子更是跳下门槛,一脸兴奋的抱住了云裳。

云裳捏了捏栓子的脸,又响亮的喊了老爷子一声,“爷!我回来看你和我奶啦!”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老爷子弯着眉眼,无意识的重复了两句,又接着道,“正好,家里刚分了一麻袋细粮,让你奶给你和时年娃子烙白面饼子吃。”

老太太也笑眯眯的接话,“我裳囡有口福哩,奶昨儿刚磨了白面儿,正好给裳囡弄好吃的。”

…………………………伪更线………………

顾时年终究还是拗不过云裳,只好收拾好东西,给张春妮留了张字条,带着云裳往杏林村赶去。

大雪几乎不停歇的下了两天,路上的积雪将近一尺厚,云裳一脚踩下去,连拔腿都困难,还没出县城,就跟树懒一样挂在顾时年身上不动弹了。

顾时年无奈又好笑,把军包挎在胸前,蹲下身,示意云裳爬上来。

云裳眼睛一亮,把球球放在肩头上,蹭地一下蹦上去,紧紧搂着顾时年的脖子不撒手了。

“顾二哥,我腿短,走不快,你一个人赶路,顶多两个小时就能到村里。”

云裳很是不要脸的给自己的偷懒行为找了个借口,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两人此时正顶着风赶路,担心云裳灌了凉风肚子疼,顾时年使劲在云裳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呵斥她不许说话后,低着头,加快速度往前面走去。

自打两人来到这个世界,顾时年在注意加强营养的同时,也一直在坚持锻炼身体,现在他的个头比许多同龄人高了许多,就连身体素质也要比同龄人强。

此时走在厚厚的雪地上,再背着本就不重的云裳,就跟走在平底里没有什么区别。

云裳挨了一巴掌,老老实实的闭上嘴,用围巾把头脸包的严严实实,靠在顾时年背上不动弹了。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过恶劣的原因,两人一路上再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就连路边的村子,也不见有孩童出来打雪仗玩。

顾时年的速度比云裳预想中要快很多,赶在天色暗下来前,就带着云裳进了村子。

老太太正准备出来抓柴禾,刚走出院门,就听到云裳欢快清脆的声音:

“奶!奶!我回来啦!奶,我回来看你啦!”

老太太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后,赶紧朝云裳迎了过去,“哎哟!奶的乖囡啊!可想死奶哩!慢点,慢点跑,别摔着咯。”

云裳一把抱住老太太,浑身扭麻花似的在老太太怀里蹭了蹭,“奶,我可想你哩,你想我不?”

“想!想哩!”老太太乐呵呵的摸着云裳的小脑袋,招呼了跟过来的顾时年一声,也不抓柴禾了,拉着云裳就进了院门。

“老头子!老头子!你快出来,看看谁回来啦!”

话音刚落,老爷子和栓子也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堂屋门口,看到云裳,两张脸同时露出惊喜的笑容。

“裳囡回来啦!时年娃子也来啦,快,快进屋……”

“姐姐,姐姐,姐姐……”

老爷子和栓子同时开口,栓子更是跳下门槛,一脸兴奋的抱住了云裳。

云裳捏了捏栓子的脸,又响亮的喊了老爷子一声,“爷!我回来看你和我奶啦!”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老爷子弯着眉眼,无意识的重复了两句,又接着道,“正好,家里刚分了一麻袋细粮,让你奶给你和时年娃子烙白面饼子吃。”

老太太也笑眯眯的接话,“我裳囡有口福哩,奶昨儿刚磨了白面儿,正好给裳囡弄好吃的。”

第425章 温馨

这些可都是顶顶稀罕的东西啊!

除了布料外,哪样不是连城里人都稀罕的宝贝?

里面带毛毛的皮鞋,这以前连听都没听说,更别说穿了。还有野猪肉和熊肉,他们这地界儿,可没有这种大家伙,也吃不到这种野味。

至于奶粉,就更是稀罕了,连城里医院都极度缺货的稀罕物,裳囡竟然给小黑娃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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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426章ps:这一章先不要订阅,大家明天看。

大概是担心她插手王寡妇的案子,老两口竟然在王寡妇被公安带走一个多月后,才打电话跟顾时年说了王寡妇的事儿,要顾时年把在临县给王寡妇准备的小院儿处理掉。

担心她惹恼了白宴诚,还千叮咛万嘱咐,要顾时年拦着她,不能让她托白宴诚插手王寡妇的案子。

老两口哪里知道,王寡妇的案子是她和顾时年一手促成的,就算老两口不说,她也不会再过问王寡妇的事情。

只是她好不容易回来一回,要是连提都不提王寡妇,老两口晚上躺在被窝里,少不得又要琢磨一番了。

最重要的是,王寡妇出事后,家里的青砖大瓦房空出来了,按理来说,那座房子应该是老云家的了,可这都好几个月了,咋还没有搬到前村去住?

要知道,老云家旧房子堂屋墙壁都裂开口子了,外面一刮风,堂屋里尽过穿堂风,各种口哨打个不停,听着都渗人,也尽到了该搬家的时候了。

难不成,是老王家又出来闹幺蛾子,跟老云家抢前村的房子了?

老太太和老头子相互看了一眼,齐齐叹了一声。

见云裳板着小脸儿,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看,老太太放下手里的饼,叹息着道,“你爷上个月去了趟县里,你海洋叔说,那王桂花跟敌特是一伙儿的,比那沈月桂干的坏事儿还多,让你爷以后别瞎打听,就当没有王桂花这个人。”

该死的王桂花!天天往家里头招男人也就算了,她咋就恁大胆,连敌特都敢招呢?

敢跟敌特混在一起,帮敌特办事,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保不住她的命。

再说了,现在这日子虽说也吃不饱吧,可好歹不打仗了,农民还自个儿当家做主了。

这么好的日子不过,跟敌特混在一起,帮着敌特搞破坏,不是找死又是啥?

好在老云家早早跟王桂花分家了,她再咋样,也牵扯不到老云家。

老爷子拿起空旱烟袋子,低着头,滋滋抽了两口,愁眉苦脸的道,“裳囡,老王家出事哩,咱前村的房子暂时没法子住人啦。”

云裳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虎着小脸,问老爷子,“爷,老王家出啥事儿啦?他家出事,咋咱家的房子不能住人啦?”

“哼!”老太太冷着脸,使劲儿白了老爷子一眼,气呼呼的道,“那王老婆子没啦,是让许大兰给害了。王老头嫌王老大婆娘是杀人犯,就带着王老二跟贺梅菊,死皮赖脸搬进前村儿不走了!真是一窝子坏怂,就没一个好东西。”

云裳听得目瞪口呆。

老太太说了啥?

王老太太死了!

许大兰是凶手!!!

王老头害怕被王老大一家子牵连,就带着王老二两口子离家出走,赖进王桂花家不走了。

这也……太劲爆了!

云裳立时坐直了身子,凑到老两口跟前,一脸八卦的问,“爷,奶,这是咋回事?你们快跟我说说!”

老爷子不爱说人是非,吭哧了一下,挤出一句,“爷说不好,让你奶跟你说。”

他这张笨嘴,这辈子就没说赢过老婆子,还是让老婆子跟裳囡说故事好了。

云裳很是听话的转了个身子,眼巴巴的瞅着老太太,“奶,我爷不会说,你快跟我说说,老王家是咋回事。”

老太太得意的瞟了老爷子一眼,清了下嗓子,道:

“那老王家一窝子没心肝的东西,王桂花前脚让公安带走,后脚就闹到镇上,当着镇领导的面,一家子跟王桂花断绝了关系。

王婆子胯骨坏了,躺在炕上动弹不了。许大兰打镇上回来,添油加醋的把王桂花的事儿跟王婆子说了一遍。

说王桂花是犯了大事儿,还偷了好多人,让人告了,在县里戴高帽子游街,还让公安判刑,要吃枪子儿。还说王老头带一家人去镇上,当着领导的面,跟王桂花断绝关系,还揭发了王桂花好多事儿。

那王婆子哪里受得了这个,在炕上连撕带咬的骂开了,骂王老头不是人,说等她好了,要去镇上告王老头,要王老头也尝尝坐牢的滋味。

骂两个儿子没人性,亲妹子遭难了,缩着头不管不说,还跟着王老头跟亲妹子断了关系。

还骂许大兰是丧门星转世,生的四个儿子也是小扫把星,要死要活的闹着要王老大休了许大兰,说是要给王家老大娶个听话的媳妇。

哎……王婆子闹腾的太厉害,许大兰估摸着是吓到了,趁家里人都上工的时候,偷偷跑回来想用枕头捂死王婆子,不巧让村里人看到了,抓了个现行……”

“啊!?”云裳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奶,许大兰一个人动的手?”

…………

大概是担心她插手王寡妇的案子,老两口竟然在王寡妇被公安带走一个多月后,才打电话跟顾时年说了王寡妇的事儿,要顾时年把在临县给王寡妇准备的小院儿处理掉。

担心她惹恼了白宴诚,还千叮咛万嘱咐,要顾时年拦着她,不能让她托白宴诚插手王寡妇的案子。

老两口哪里知道,王寡妇的案子是她和顾时年一手促成的,就算老两口不说,她也不会再过问王寡妇的事情。

只是她好不容易回来一回,要是连提都不提王寡妇,老两口晚上躺在被窝里,少不得又要琢磨一番了。

最重要的是,王寡妇出事后,家里的青砖大瓦房空出来了,按理来说,那座房子应该是老云家的了,可这都好几个月了,咋还没有搬到前村去住?

要知道,老云家旧房子堂屋墙壁都裂开口子了,外面一刮风,堂屋里尽过穿堂风,各种口哨打个不停,听着都渗人,也尽到了该搬家的时候了。

难不成,是老王家又出来闹幺蛾子,跟老云家抢前村的房子了?

老太太和老头子相互看了一眼,齐齐叹了一声。

见云裳板着小脸儿,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看,老太太放下手里的饼,叹息着道,“你爷上个月去了趟县里,你海洋叔说,那王桂花跟敌特是一伙儿的,比那沈月桂干的坏事儿还多,让你爷以后别瞎打听,就当没有王桂花这个人。”

该死的王桂花!天天往家里头招男人也就算了,她咋就恁大胆,连敌特都敢招呢?

第427章 借住

见云裳和顾时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老太太微微侧着身子,神秘兮兮地道,“我听小王庄的人暗暗嘀咕,王婆子最后说不定是王老头动手害得,愣是推到许大兰头上,说是许大兰把王婆子吓没了。”

云裳觉得自个儿脑袋瓜子不够用了,死活想不通小王庄的人为啥会这么想。

上回见到老王家众人,觉着王老头对王婆子挺好的,咋会撺掇着许大兰对王婆子下手?

小黑娃呜呜嘤嘤的哼了几声,老太太打发老爷子给小黑娃冲奶粉,自个儿从边上挪了挪,又接着道,“听小王庄的人说,王老头解放前刨过坟堆儿,手上应该藏了东西,估摸着是担心王婆子在家里瞎喊瞎说,把这事儿捅出去,这才撺掇着许大兰动手哩。”

云裳立时瞪圆了眼睛。

王老头?

那不是盗墓吗!

王老头竟然干过这事儿?

想到王寡妇说的,原主过满月时,王婆子一眼看中原主脖子上的玉牌子,并且能惦记一年也不放过,想来也是个识货的。

一般村户人家的妇女,有几个能惦记一块不能吃不能喝的玉牌子一整年还不放弃?

这么说来,王老头还真有可能刨过坟堆儿,并且手里还握有好东西。

云裳眼神闪烁了一下,随机收回小心思,继续问老太太,“奶,那老王家出事了,干啥赖咱家不走?王老头不是都跟我妈断绝关系了吗,他住过来,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还不是你爷干的好事儿!”

老太太没好气的白了老爷子一眼,磨着后槽牙道,“那王老头多奸啊!王婆子刚烟气,就坐在大门口哭得稀里哗啦的,硬说王婆子是被许大兰害死的,王家老大气不过跟他争了几句,那王老头就收拾包袱,赖到咱家不走了。

你爷忒老实,那王老头说不要咱家的房,只借助一冬天,等开过年,王家老二盖完房就搬走,你爷就答应啦。”

老爷子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头,“那啥,七老八十的老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老婆子让不孝顺的媳妇子害啦,大娃嫌他把媳妇子弄到镇上啦,带着几个孙子跟他吵架,还要动手打他,说是咱要是不借房,他就得住戏台子上啦。

我是不爱看他那张晦气的皱巴老脸,又实在磨不过他,没法子才应了下来。”

一想到王老头顶着一张褶子脸,在他面前哭得要背过气的样子,老爷子恶心的喉咙口都发痒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第一回见一个老汉在他面前哭的那么恶心。

要不是被王老头的丑吓到了,又被纠缠着走不脱,他哪里会答应借房给老王家住啊。

老爷子觉着自个儿被王老头那张丑脸胁迫了,心里头委屈,老太太心里头同样也不舒坦,当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怼了回去:

“就你是良善人!那姓王的在你跟前滴几滴猫尿,捧你几句,你就脑袋肿的不知道自个儿姓啥叫啥,别人借房你也应,你咋不把咱二川的工人名额借出去!”

当着小辈儿的面被老太太训斥,老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瞅了在一旁看好戏的云裳一眼,很是尴尬的回道,“看你说的,我哪能干那糊涂事儿?那不是还不如栓子了吗。”

当着小辈的面呢,可给我留点脸吧。

老太太一噎,嘴巴动了动,随即放低声音,气哼哼地嘀咕,“可你干的这窝囊事儿,不是还不如栓子吗?你咋知道王老头过完年就肯搬走呢?”

“他敢不搬,我上镇上告他去!都跟王桂花断绝关系了,还跑来跟咱家拉关系借房子,这不是糊弄领导吗。”老爷子气呼呼地回了一句。

见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亦乐乎,云裳顿时看傻眼了。

她只是想听八卦,可没有想让老两口吵架的意思。

这咋还越说越上火了?

“奶,我爷说的没错,老王家敢说话不算话,咱就去镇上告他们,老王家不敢耍赖的。”

见老太太脸色好看了些,云裳松了口气,马上转换话题问,“奶,咱家小黑娃都是你在带吗?二婶儿……李红梅现在还来带小黑娃吗?”

话音落下,老太太刚有点好转的脸色立时又黑了下来,“早就不带了。真是造孽,小黑娃才三个月,那李红梅就吵吵着给断奶了。你说,好歹是她的娃儿,她咋就一点都不心疼。”

云裳愣住了,下意识问,“……那小黑娃吃啥?”

“还好你上回拿了精白米,我就给小黑娃熬些米汤,他吃得可香啦。”

老太太说完,笑眯眯的摸了摸小黑娃光秃秃的脑袋,“别看小黑娃长得不咋地,可好养活,也是个有福气的娃。要是搁别人家,小黑娃哪儿能吃到这么好的米汤呢。以后啊,可得让小黑娃对咱裳囡好。”

云裳也凑过去,轻轻碰了碰小黑娃的大腮帮子,附和着道,“听到了没,咱奶说让你长大后对我好一点,你以后要是敢不听话,一点打三顿!”

小黑娃吃完奶粉,这会儿睡得正香,丝毫不知自己被云裳惦记,还出言威胁了。

倒是栓子睁开有些发困的眼皮子,凑过来卖乖,“姐,我以后听你话,不挨打。”

……

老爷子看了一眼炕头上热闹的祖孙四人,忍不住咧嘴笑了笑,放下旱烟袋子,凑过来对老太太道:“淑英,今儿三柱子跟我说了个事,说是瞅着李向前搭手帮李红梅干活儿哩,他都见着两回啦。”

老太太手一顿,回过头问,“你说啥?李向前帮李红梅干活儿?啥时候的事儿?”

那李向前以前不是跟王寡妇勾搭过吗,这咋又跟李红梅凑到一搭了?

李红梅该不会也跟王寡妇似的,兜不住裤腰带吧?

那李向前可是有媳妇的人,李红梅真敢招惹李向前,简直是自个儿作死呢。

老爷子挠了挠头,脸上神情有些犹疑,“说就是入冬后见过两回。三柱子说,李红梅心里对咱二川还有奔头,应该对李向前没啥想法……”

第428章 醒悟

“那李向前呢?”老太太又问。

“三柱子说李向前那人不老实,让咱平日里顾着点李红梅。真要是出了啥事儿,咱栓子和小黑娃脸上也没光。”

老太太点了点头,嘴里应道,“是这个理儿,他李红梅要么老老实实的找个人嫁了,要么安安分分呆在村里别闹幺蛾子。要是真敢跟王桂花似的在外面乱来,我指定大棒子从村头给她打到村尾去。”

老云家俩孙子户口还在村里呢,李红梅要是真在村里乱来,栓子和小黑娃以后可咋做人?长大后还咋娶媳妇?

云裳面上表情僵硬了一瞬,看了老太太一眼,随即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复杂之色。

顾时年从外面进来,见云裳愣愣的看着小黑娃,脸上的表情带着难掩的失落,眼底不禁闪过诧异的神色。

“云爷爷,云奶奶,偏屋炕头烧好了,我先带阿裳过去睡觉,咱明儿再说话。”

老太太应了一声,转身把云裳抱到炕沿,要她赶紧跟顾时年过去睡觉。

云裳安安静静的下了炕,很是顺从的跟着顾时年走了出去。

一进偏屋,顾时年就开口问道:“阿裳,出啥事了?”

他出来烧炕前还好好的,这才一会儿功夫,这张小肉脸就拉下来了,这是跟老两口生气了?

云裳摇摇头,一言不发的上了炕,钻进被窝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她累了,不想说话的状态。

自从听了老太太的那句话,云裳就觉着自己是个笑话。,

她以为老太太足够疼爱她,待她比待栓子还要好,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耳光,让她明白,她的自以为是有多么的可笑。

白宴诚和林文岚都隐晦的跟她提过,待老云家不用太过亲近,甚至顾二哥也曾经提点过她,要她不要全身心的信赖老云家。

可笑的是,她没有把大家的话放在心上。

她觉着老两口对她的好超越了血缘关系,是发自内心的。可老太太一句‘拿着大棒子把李红梅从村头打到村尾去’,让云裳知道,亲生的和非亲生的到底差别在哪里。

当年王寡妇在村里乱来的时候,老云家一家子没有一个人出面,管教王寡妇一番。

即便他们知道,王寡妇在村里乱来,会连累到原主的名声。

可换成是李红梅,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老爷子,都会担心李红梅名声不好,连累到栓子和小黑娃,从而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起来。

甚至老太太还会放出要把李红梅从村头打到村尾的话。

可见老太太当初不是真的绵软,不敢跟王寡妇对着来,而是王寡妇的行为没有触及到老太太的底线。

归根结底,还是她这具身体里流着外姓人血液,她不是老云家的孩子,所以老两口对她的疼爱,也没有那么纯粹罢了。

……

顾时年上了炕,探手揉了揉云裳的脑袋,正想继续问她出了什么事情,却见她转过身来,瞪着氤氲出水雾的眸子,一脸委屈的道:

“顾二哥,我觉得我很丢脸。”

顾时年手上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厉色,只是声音越发温和低沉,“我家阿裳最聪明了,为啥会觉得自己丢脸?”

云裳闻言,嘴角不自觉耷拉下来,喉头愈发发紧,“你们都提点过我,要我不要把老云家当自己家,要我……要我不要太过依赖我爷我奶,我没听……”

她当初没少跟顾时年,还有白宴诚两口子说,老两口是真的疼她,可没想到这话才放出没多久,就被老太太打脸了。

顾时年眉头皱了起来,语带不满的问,“阿裳,是云奶奶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了?”

云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奶说,李红梅要是敢在村里乱来,她就拿大棒子,把李红梅从村头打到村尾。当初,王寡妇在外面乱来,老云家没有人一个人出面管她……”

到底不是亲生的,原主都快被苛待死了,可老云家除了偷偷接济她之外,再没有做过任何努力,改变原主的处境。

现在换成了栓子和小黑娃,老云家就受不了,老两口的态度更是一反常态的强硬起来。

见云裳满脸落寞,委屈窘迫的连头都不想抬了,顾时年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云裳上一世只有他一个亲人,他无法给她除了兄妹以外的亲情。云家老两口给她的这种隔代式的宠爱,还有白宴诚两口子给她正常的父爱母爱,都是云裳上辈子可望而不可求的。

这一世,她有幸拥有这么多份亲情,能弥补上辈子的遗憾,更是本能的想抓牢它,即便知道这些亲情里或许掺了水分,也自欺欺人的不愿意相信。

顾时年原想着,只要云家老两口能哄云裳高兴,他也乐意多花点心思在老云家,只要老两口能维持表面上对云裳的这份疼宠就行。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老太太晚上一句无意的话,能触动云裳心中最敏感的点,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跟栓子和小黑娃的不同。

看着云裳无比失落的样子,顾时年心疼的无以复加,长长叹了一口气,哄着她道:

“阿裳,李红梅跟王寡妇不同,李红梅跟云二川离婚,纯粹是她自己作的,老云家不欠李红梅的,所以老太太面对李红梅时,能挺直了腰板儿说话。

王寡妇跟老云家之间,搁了云大川的性命,云家老两口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愧于王寡妇的,所以他们面对王寡妇时,没有面对李红梅的底气。”

还有一点,即便李红梅跟云二川离婚了,可两人之间到底有两个孩子,再加上李红梅到现在还没有对云二川死心,老太太嘴上不承认,心里还会不自觉把李红梅当成老云家的媳妇,哪里能忍受李红梅在村里乱来?

而王寡妇就不同了,当初云大川没了之后,王寡妇可是把老云家闹了个天翻地覆,还从老云家弄走一座大瓦房,最后才把户口迁了出去,两家断了来往。

王寡妇离开老云家之后,老太太只会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的心态。

老云家终于甩了牛皮糖了,老太太哪里还敢把王寡妇当一家人?

自然不会、也不敢管王寡妇会不会偷人的事情。

第429章 检查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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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知道顾时年说的有道理,可知道归知道,心里还是会不舒坦。

不管老云家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约束王寡妇,原主吃了五年苦,受了五年苛待是事实,云裳还不至于圣母到一点都不在意的地步。

在被窝里辗转反侧许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二哥,咱明天再呆一天,后天早上回县里吧。”

“好,”顾时年暗叹一声,探出手,在云裳头上拍了拍,“睡吧,等县里事情忙完,我们也该回省城了。”

……………………………………………………

县里,几个穿着干部装的中年人从火车站出来,径直从县里派来接站的人身边略过,出了火车站。

沿着县里各个街道转了一圈,一行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今年闹荒的地方不少,清河县也是其中一个,只是县里向上面申报的灾荒程度,远不如亲眼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路边不少低矮的土坯房被厚厚的积雪压塌,却不见人安排救助,街道上行人大多面色枯瘦,神情麻木,甚至还看到一位全身浮肿的行人,一头栽倒在路边,嘴里吐着褐色的汁水。

县城百货大楼许多柜台空荡荡的,售货员们坐在柜台后面,一脸不耐的斥责上前询问的人,就连国营饭店,也只提供最简单的饭菜,各种细粮吃食,只能供应给特定的人群。

调查组在饭店里简单垫吧了一口,便忍着怒火,再次回到大街上。

“高组长,咱现在去哪里,去县政府还是直接去乡下?”

高组长推了推快掉到鼻梁的眼镜,一脸严肃的道,“去县政府干啥?过去坐在会议室里,看他们粉饰过的数据,听他们避重就轻的工作汇报?

咱这一路下来,我发现好多老同志不老实,说话和做事完全不一致嘛。上面下来的政策指示,到了底下就完全扭曲了,本来是为老百姓好的政策,结果让这些人一通乱搞,受苦的反而成了老百姓。搞得人民群众意见很大,咱这回就直接下乡,深入百姓,直接倾听人民群众的意见。”

调查组组长发话了,底下人自然没有意见。

一行人顶着西北风,踩着厚厚的积雪,在县城边上的公社转悠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才一个个铁青着脸回了县城。

云裳和顾时年也一直注意着检查组下来的事情,只是到了县里接到通知的日子,两人在县政府对面的国营饭店守了大半天,连检查组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上也多了许多上下班的行人,顾时年摸了摸云裳冻得冰凉的脸蛋儿,跟柜台里的服务员说了一声,拉着云裳出了饭店大门。

云裳脸色很不好看,问顾时年,“顾二哥,是不是县里记错日子了?或者是因为下雪,检查组路上耽搁了?”

顾时年脸色倒比云裳要好很多,看了一眼县政府大门,笑着道,“阿裳,还有一个可能,也许检查组已经来县里了,只是没有去县政府,而是直接去了乡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县里给检查组做的所有准备,等于拍到了马屁上。

那乐子可就大了。

云裳眼睛一亮,忍不住笑了,“打国营饭店借大厨?呵!要是检查组今天真去了乡下,明天县政府食堂里吃的越好,检查组就越是生气……”

“有录音笔,检查组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等明天晚上就知道了。”

次日一早,检查组的人径直去了县政府,坐在县委会议室里听了一早上工作汇报,到了中午,检查小组又在县里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来到县委食堂。

看着大厨精心准备的各种荤菜细粮,高组长忍了一早上的怒火瞬间爆发,当着一食堂人的面,拍着桌子发了一顿脾气,转身就往县委办公室里走。

县里几位领导也顾不得对着饭菜咽口水了,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跟在检查小组后面进了办公室。

当天中午,整个县委的人都没能吃上饭。

好些干部知道检查小组的人过来了,早上带过来的早饭特意留着没吃,就等着中午在食堂里吃好的呢,这下子也泡汤了。

不但过年都吃不上的好饭菜吃不上了,还因为检查小组发火,大家伙儿连午饭都没时间吃,再加上好些人没吃早饭,肚皮没少受罪。

检查小组先查了账,发现县里竟然把上面补下来的春种卖了钱,买了钢材支援跨省大桥建设,气得又拍了一顿桌子。

这帮混账东西!把老百姓粮种卖了,就为了县里的好名声?

没有补种的粮种,老百姓们吃不上饭,到这时候还不申请救济粮,就为了上面夸他们一句识大体的好话?

这不是不把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吗!

高组长差点把桌子捶烂了,愤怒道,“你们这些领导是干啥的?卖了老百姓的粮种不说,底下公社都断炊好些时候了,你们咋不向上面申请救济粮!?我看你们不是为国家减轻负担,你们是为了自个儿屁股底下的椅子!”

杜副县长麻溜的解释道,“高组长,农业这块,一直是齐县长在主抓,我们不好插手。再说齐县长这么做,完全是贯彻中央精神,全面支持省里下达的自救指示。我们县里两条河流,水资源丰富,比其他绝收的地方好多了,我们县里的老百姓完全可以做到自救,不给省里,不给中央添麻烦……”

“放屁!”高组长气得都爆粗口了,唾沫星子喷了杜副县长一脸,“你们贯彻啥精神了?上面让你们饿着老百姓肚子了吗?齐县长主抓农业,县里老百姓的性命就不关你们的事情了!?今年县里要是有人饿死了,你们这些个领导就是凶手!

还有你们卖粮种的行为,还有这账目!混乱不堪!这种情况我一定如实向上面反映,齐县长,还有你们这些负责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等着组织上的处分吧!”

第431章 上山下乡

顾时年终究拗不过云裳,不得已穿好衣服,带着她到县委大院儿转了一圈。

将足足上百份打印好的照片贴满整个县委大院儿,再将剩下的七八十份照片贴在县里最繁华的十字街头,确保陈丽与朱主任的事情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县城,两人才将此时彻底抛在脑后。

他们只要确保朱主任和陈丽的事情暴露出来,不能算计霍霍无辜路人就行,至于那两人会受到什么处分,就不是云裳和顾时年所操心的事情了。

接下来几天,张春妮以最快速度归置好家里的一切,一行人才大包小包的赶往省城。

张春妮的工作早就谈好了,在省城修整两天后,就跟顾盼归一起,每天早出晚归的开始上班。

顾时年这次回来,也在顾宗霖的坚持下,搬进了军区大院儿,每天除了跟白清正一起去部队上锻炼之外,其余时间两人也同进同出,关系日益亲密起来。

只有云裳,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偷懒,除了押着白清明补课时特别精神外,其余时间不是抱着球球宅在家里睡大觉,就是跟在几个哥哥姐姐身后,满大院儿的转悠着玩。

期间有一次,云裳跟着一帮皮孩子转悠到二号大院儿,倒是听说了二丫搬出陈翠巧家的消息,只是没有人知道二丫搬去了哪儿,也没有人知道二丫离开陈翠巧家的原因。

云裳倒是问过顾时年,关于二丫的消息,只是被顾时年找了个话头岔开,之后便没有听到过二丫的消息了。

……

时光如梭。

转眼间,时间已到了六六年。

在这几年时间里,林大妮和云水莲在云裳的督促下,赶在六五年提前大学毕业了。

林大妮没有回鞋厂上班,而是分在了市政府秘书处,平日里跟其他秘书一起,负责给领导们写稿子。

秘书处的工作轻松又体面,待遇也好,再加上林大妮性子和顺绵软,在工作上没有太大的野心,还有个当军区司令的姐夫,秘书处的人倒是没人敢给林大妮下绊子,工作还算顺心。

只是林大妮的终身大事一日不解决,林家人和林文岚就一日放不下心来,刀算是林大妮如今唯一不如意的地方了。

而云水莲大学毕业后,依旧选择回老单位工作,不过云水莲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这次回到妇联,直接以干部的身份进去的,跟第一次去妇联工作可不是一个级别。

其中最让云裳诧异的是,周明辉的行动力太差劲了。

云水莲上了四年大学,外加工作一年,前前后后花了五年时间,周明辉才征得云水莲同意,允许他接送她上下班。

按这个时代的人的观点,两人这算是刚刚确定了恋爱关系,要先处一段时间的对象,两人才会见家长,准备接下来的结婚的事情。

据云裳目测,周明辉想要当自己的小姑夫,估摸着还要熬个一年半载。

这几年,云裳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变化也很大,白清正和顾时年先后考上了军校,两人一个大一,一个大四,算是校友。

白清玥正是高二,马上到了考大学的时候,而白清明也在云裳不间断的补习下,顺顺利利升到了初二,再也不是吊车尾的差等生了。

至于云裳自己,终于在一家人的催促下,老老实实当了一名小学生。

尽管成绩拔尖儿,但她从来没有跳级的想法,主要是担心自己早早毕业,会被打发去下乡当知情。

云裳这边想法设法的逃避下乡当知情,白家的热血女战士白清玥,倒是跟同学们一起,积极响应党的号召,摩拳擦掌,干劲十足的准备为广袤的农村奉献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下课铃声一响起,云裳马上背好自己装着各种零嘴儿,一本书也没有的小军包,赶在同学们反应过来前冲出了教室。

外面学校早就在年初闹着停课了,云裳所在的部队子弟学校还算安静,但这份安静估摸着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出了学校门,云裳抬起头,看着西斜的日头斜斜落下,带着残阳独有的血红,仿佛给大地染上了血色。

云裳抱着小军包,像往常一样,沿着大路往军区走。路过一条胡同时,从里面传出怒吼声,哭泣声,还有小年轻隐隐带着得意的呵斥声,云裳也当做没有听到一样,目不斜视的从旁边经过,只是眼神却愈发的暗淡了下去。

街道上的行人都将胡同里的闹剧听进耳中,除了极个别好奇的路人会探头看过去外,其他人也都如云裳一样,或是沉默,或是低头快速离开,或是互相打着眼色,上演着各种哑剧。

其实这样的事件,几乎每天都在省城各个角落上演,云裳已经由一开始的愤怒、恐惧,渐渐演变成了事不关己的麻木。

不是她太过冷漠胆小,而是云裳清楚的知道,面对历史的洪流,她阻止不了,也不能做出任何有可能会给白宴诚带来麻烦的事情。

到了军区大门口,云裳抬手揉了揉圆鼓鼓的脸蛋,挤出浅浅的笑意,声音很是欢快的跟门卫大爷打过招呼,又迈着很是欢快的脚步,踏进了军区大院儿。

就隔了一道大门,军区大院儿与外面相比,安静祥和像是世外桃源,走在林荫路上,看着夕阳透过树叶,洒下斑斑驳驳的金色光斑,让人的心情不由也跟着好了起来。

只是这份好心情,在云裳听到白清玥在家里激昂的喊口号的声音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白家客厅里,出落的亭亭玉立的白清玥站在客厅,昂着脑袋,神情激动的跟林文岚争辩:“我这是响应主席的号召,到祖国最需要我的地方去!你凭啥不同意我下乡?”

林文岚眼皮子一撩,语气平淡冷清,“你下乡能干啥?烧火做饭,下地干活,缝被子补衣服,你干的来吗?不说别的,光是夏收和秋收就能让你养了十六年的皮子脱三层,你确定你过去是帮忙,不是给老百姓添乱?”

第433章 咱们是同路

几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正准备上车,前面的车把式扭过头,笑哈哈的跟云裳打招呼。

“小云裳啊!又打省城回来看你爷你奶啦?今年咋这时候回来啦?”往年不都是暑假寒假才回来呆个几天的吗?

云裳回过头,看到是镇上的车把式,赶紧从小军包里掏出一把瓜子递过去,笑呵呵的道,“李爷爷!这两天有空,回来看看我爷我奶。你这是替镇上接知青呐?”

自打张春妮搬到省城后,云裳每次回来都会直接乘坐车把式的骡车到镇上,然后再多花五分钱,要车把式把她送到村里。

能当上镇上到县里的车把式,大多是性子活泛,嘴巴也能说会道的庄稼汉,再加上云裳也是个嘴甜的,每次乘车,都会主动给车把式们递上一点儿零嘴,再说说省城的情况,或者问问村里镇上的新鲜事,一来二去,倒是跟镇上这些车把式成了老熟人。

这两年每次回来,不用云裳吩咐,车把式们都会主动把云裳送到村里,并且不收云裳多给的五分钱。

这会儿见着自己的‘老伙计’了,云裳心情一下松快起来,忍不住跑过去递了一把瓜子,熟门熟路的寒暄起来。

车把式往嘴里丢了一颗瓜子,又拿出自己托人从医院寻摸的,用来装凉开水的输液瓶子,给云裳递了过去,“打省城过来赶了一天的路,渴了吧?来,先喝口水解解渴。”

云裳赶紧侧过身,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军用水壶,示意自己有水喝。

车把式呵呵笑了几声,仰头喝了一口水,抹着嘴巴道,“今儿轮到我来接城里来的宝贝疙瘩啦!这些娃娃来咱乡下,别的不说,教咱念念红宝书,写写信啥的,可比谁都强。”

云裳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可不是吗,这帮知青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干农活的料,但帮着写写信,教村里人认几个字,还是没有问题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站在骡车边的几个知青,看看后面的大吉普车,再看看跟车把式说得热闹的云裳,暗地里打起了眼色。

“李爷爷,天儿不早了,我爷我奶还搁家等我呢,我就先回去啦。”

云裳跟车把式打了声招呼,正准备离开,一位麻花辫上扎着白手绢的女知青,笑眯眯的开口了:

“小同志,你也是去红旗镇吗?我们也是分到红旗镇的知青,咱们应该是同路。”

我们可是响应党中央号召,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知识青年,你还不邀请我们坐小汽车去镇上,真打算让我们坐这臭死人的骡车啊。

真是太没有眼力见了。

云裳懵逼了一瞬,愣愣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女知青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知青面皮僵硬了一瞬,视线在云裳身上崭新的军装上扫了一圈,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接着道,“小同志,我们人多,东西也多,骡车上可能挤不下这么多人,我们大家伙儿又赶了一天的路,你看……”

云裳一下就笑了,从军包里摸出一颗红枣,丢进嘴里,嚼得嘎巴响,“同志,不好意思,你们回镇上要走汾南,上柳树沟那条路,我回家要走汾北,直接上杏林沟这条路。”咱们可不同路。

呵!真是够矫情的。

明明是下来支援农村建设的,这还没到村里呢,就开始嫌弃骡车没有小汽车舒坦了。

想舒坦干啥下乡?

窝在城里当城里人不好吗?

“你……”

女知青脸色一下涨红了。

边上一位留着短发,眉眼间带着英气的女同志,走过来碰了碰女知青,语带告诫的道,“王晓红,咱们是下来下乡的,不是搞郊游,一切行动听组织上安排,不要搞特殊化!”

女知青不高兴了,不甘的哼了一声,嘴里嘟嘟囔囔的道,“我这不是看着天晚了,想快点到镇上……”

云裳没有理会两人的争论声抛在脑后,上了车,一边跟张海洋闲聊,一边向看什么都好奇的白清玥介绍着县里的情况。

车子在宽阔的柏油路上疾驰,路边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地里到处是忙着抢收的农民。

这个时候地里农活很多,割完黍子还要刨秸秆,豆子,谷子也要收,棉花也到摘了时候了,忙过这些,紧接着又到了掰玉米棒子的时候,还有玉米杆也要刨,紧接着又要收红薯。

收完庄稼,还得赶紧跟着耕地,浇地,耙地,施肥,种小麦,一直得忙到十月中,地里的农活才能告一段落。

每年秋收,密集的农活让好多壮劳力都吃不消,更不要说白清玥这样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苦,也没有受过委屈的娇小姐了。

看着路边地里你追我赶,忙着干活,连头上汗珠子都来不及擦的农民,白清玥似是有些震动,眉宇间带上了几分讶色。

车子不到二十分钟就驶进村里,停在了前村。

当年老王家确实想霸占这座大瓦房来着,老爷子赶了几次赶不走,最后作势要去镇上告老王家,王老头才灰溜溜的带着王老二两口子搬走了。

不过杏林村距离小王庄也只有二里地,王老头后来一得空就过来跟老云家纠缠房子的事儿,后来还是云二川和云水莲回来,特意去警告了王老头一番,老王家这才彻底消停下来。

云裳看了一眼敞开的黑色木门,一边邀请张海洋进门喝口水,一边招呼白清玥下车。

大概是听到车子的声音了,已经长成少年的栓子从屋里窜出来,眼睛闪闪发亮的喊了云裳和张海洋一声,又赶紧过去接过云裳手里的行李。

“栓子,喊清玥姐。”云裳先指着白清玥给栓子做了介绍,又接着问道,“咱爷下工了没?奶在不在家?小黑娃呢?”

“爷跟村长爷去镇上接知青啦,咱奶和黑娃都在家呢。”栓子说着,又赶紧接过白清玥手里的大包,很是腼腆的喊了一声,“清玥姐好。”

众人进门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从屋里迎出来了,看到张海洋带着云裳和白清玥进门了,赶紧张罗着给几人拿好吃的。

第434章 再遇知青

“栓子,快!后院儿甜瓜熟了,赶紧给你姐摘几个过来!再割点韭菜,咱给你姐包饺子吃!”

栓子应了一声,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提溜着朝云裳扑过来的小黑娃,快速往后院儿去了。

等到张海洋喝了一口水,揣着云裳递过去的茶叶离开后,老太太才一手拉着云裳,一手拉着白清玥,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云二川这些年一直没有找人,跟前就两个皮小子,其中还有个十里八村最丑的小黑娃,老太太是做梦都想要白白嫩嫩的小孙女陪着身边。

这会儿云裳回来了,还把精致漂亮的白清玥也带了过来,老太太一下就看花眼了。

还是孙女儿好。

乖巧,懂事,又文静。

当然,最重要的是孙女儿比孙子好看!

老太太就喜欢看好看的人,哪里能不高兴呢。

知道云裳和白清玥要在村里呆一个月,并且白清玥还想跟着村里人下地干活儿,体验体验干农活的感觉,老太太一口答应了下来。

把洗好的甜瓜塞到两人手上,又是张罗着做饭,又是去偏屋给两人铺床,忙得不亦乐乎。

“姐!你是来看我的吗!”小黑娃瞅准空子,偷偷凑到云裳身边问道。

云裳低头,看着小黑娃笑得眯成一条黑线的眼睛,四四方方的大腮帮子,还有满嘴的大白牙,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是来看你的。”

白清玥在看到小黑娃的第一眼就惊呆了。

这娃咋这么丑?

本身就长得黑,还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米白色小短褂,浅色系衣服更是全方位展露了小黑娃的黑。

还有那小眼睛,大腮帮子,简直长得跟玩笑似的。

白清玥看看眉清目秀的栓子,再看看丑的清新脱俗的小黑娃,眼皮子不自觉跳了起来。

这孩子怕不是亲生的吧?

哎哟,不敢看不敢看,实在太辣眼睛,万一看多了,把她传染丑了可咋办。

见白清玥一个劲的揉眼皮子,云裳忍不住哈哈大笑,把小黑娃推到白清玥面前,指着她道:

“小黑娃,这是你清玥姐姐,叫姐。”

“姐!”

小黑娃毫不犹豫的喊了出来,声音清脆又响亮,几乎震塌白清玥的耳朵。

白清玥身子一激灵,脚下不自觉往后挪了挪,“……哎,黑,黑娃乖,这个给你吃。”

说着,往黑娃手里塞了两粒奶糖,又赶紧挪到栓子边上,也给栓子手上塞了两粒奶糖。

小黑娃喜滋滋的把奶糖塞进嘴里,拉着云裳就往门外走,“姐!今天村里又要来知青啦!走,我带你去知青点看热闹去!”

村里人都说前几天来的女知青长得好看,一看就是城里人,可是在他小黑娃的眼里,那些个女知青,没有一个比得上他云裳姐姐的。

别说云裳姐姐了,就连今天刚来的清玥姐姐也比不上!

也不知道那帮知青整天在村里傲个什么劲儿。

今天他就带云裳姐姐去知青点转一圈,要让那帮整天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知青们知道,啥样儿才叫好看。

云裳可不知道小黑娃的小心思,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拽着白清玥,又喊上栓子,跟在小黑娃身后出门了。

几人走到大门口,正好看到村长和老爷子沿着大路进了村,后面拖拖拉拉的跟着四个走的脚都快抬不起来的知青。

看到家门口站了两个穿着洋气的姑娘,老爷子下意识揉了揉眼,认出云裳后,嘴巴不自觉咧起来,一路小跑的过来了。

“裳囡,啥时候回来的?咋不提前来信,爷好去县里接你!”

“爷!我是临时决定回来的,还有我姐,我这回回来打算搁家住一个月。”

云裳说着,视线落在村长身后,两男两女,四位知青的身上。

这会儿太阳即将落山,又起了风,空气里已带上了深秋的凉意,其中有个戴金边眼镜的男知青,竟然穿着单件白衬衫,哪怕身子时不时冷的微微发抖,依然将头颅高高仰起,很是嫌弃的四处打量在城里人看了颇为破败的村子。

而那两个女知青也是熟人,一个是在火车站搭讪云裳,想要蹭车到镇上的王晓红,还有一个是后来告诫王晓红不许搞特殊,眉眼颇为英气的女知青。

这几人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稚气,以及对未来生活的好奇与憧憬。

看到云裳和白清玥,四位知青明显怔愣了一下,王晓红更是脸一黑,眉头瞬间倒竖起来。要不是旁边的女知青动作快,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估计能当着村长的面直接骂出来。

而戴眼镜的男知青看到白清玥,眼睛都亮了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撸了撸头发,走过来,露出自以为温和有礼的笑容,对白清玥伸出了手。

“这位同学,你也是来杏林村插队的知青吗?我叫孙红兵,也是来村里插队的知青,咱们以后就是一同并肩作战的革命战友了。希望我们以后能相处的愉快。”

眼前这女孩子穿着一套崭新的军装,脸上和手上的皮肤白皙细嫩,站在那里身姿笔挺,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城里人家娇养出来的,并且还极有可能是干部家庭出来的姑娘。

这样的女孩子,正是他想找的革命伴侣……呃,是革命战友!

一旁的王晓红脸更黑了,愤愤的看着白清玥,一副被抢了男人的样子。

白清玥看着伸向眼前的这只手,眉头忍不住蹙了蹙,脚下后退着拉开自己与孙红兵的距离,嘴里不冷不热的道:

“抱歉,我是陪妹妹过来探亲的,不是知青,我们应该没有机会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

孙红兵面皮僵硬了一瞬,有些尴尬,又有些恼怒的收回手,退回到知青队伍里。

村长将孙红兵的行为看在眼里,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回过头,狠狠瞪了几人一眼,催促着他们赶紧往村里走。

“噗嗤!”

云裳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对村长道,“村长爷,我奶今儿包饺子给我接风,你等会儿忙完了记得过来陪我爷喝两盅。”

第435章 娇小姐下地

戴青色的天刚刚褪去,太阳还没有露出头,老村长已经拿着破锣,前村后村转悠着敲了起来。

云裳一咕噜翻身坐起,推了推身旁熟睡的白清玥,催促她赶紧起来准备上工。

村长昨天晚上过来吃饭,云裳避开众人,悄悄跟村长提了白清玥要呆在村里干农活的事情,并且十分不厚道的暗示村长,可劲操练白清玥,千万不要因为白清玥军区司令闺女的身份而手下留情。

碍于云裳这一奇葩要求,村长打消了把白清玥分配在知青队伍中的想法,把她分配在村里干活最利索的几个妇女旁边。

白清玥可不知道自己被云裳坑了一把,动作利索的从炕上爬起来,按照云裳的提点,穿好布料扎实的粗布衣服,又换了下地轻便的布鞋,往脖子上挂一条白毛巾,再戴上草帽子,最后草草吃过早饭,精神抖擞的跟着老爷子出了门。

清河村靠近河边,深秋的早晨更是容易起雾,在天边刚刚露出一线浅浅的红色时,大团大团的雾气凭空落下来,很快遮住原本干净明亮的天空,天地间只余白茫茫一片。

白清玥跟在几个妇女来到棉花地头,见大家把装棉花的袋子丢在棉花枝头上,转身去了旁边地里拔黄豆,不由好奇的问身边的妇女。

“张婶子,咱今儿不是摘棉花吗?咋又改拔黄豆啦?”

“哈哈哈,闺女这话一看就是城里娃娃问出来的。”

张婶子笑着打趣了白清玥一句,这才跟她解释原因,“今儿起大雾了,棉花上露水肯定重,现在就摘棉花,水汽太重,容易把棉花捂了,到时候棉站可不收哩。”

好不容易结出了上等棉,就因为摘棉花时不注意,影响了棉花品质,完不成棉站给的任务,一村子人几个月的辛劳可不就白费了么。

旁边有人听到两人谈话,也笑着给白清玥解惑,“闺女,这摘棉花呢,最好是等到露水下去了,日头把棉花上的水汽晒干了才行。

不过这收黄豆啊,正好跟摘棉花相反,黄豆就得趁着大早上露水重了才好收。要是日头大了,这黄豆夹子一晒就容易爆开,黄豆滚得满地都是就不好收拾了。”

现在这天儿正好,下大雾的时候收黄豆,等太阳出来了,大家伙儿再摘棉花,啥活都不耽误。

白清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学着大家的样子,把裤腿绑在袜子里,下地开始拔黄豆。

这活计看起来挺简单,站在田垄里,弯着腰,左右手各抓住一棵黄豆杆子底部,稍稍用力,黄豆杆子便连根拔起。

白清玥见大家做起来很是轻松,也有样学样,想要单手拔起黄豆杆子,哪知湿漉漉的地皮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闺女,你得斜着拔,得用巧劲,这么直挺挺的往上拔太费力啦。”张婶子回过头,笑眯眯的提醒白清玥。

白清玥尴尬的笑笑,按照张婶子的指点,费了好半天力气,连手掌心都磨得发红了,才终于拔下来一棵黄豆。

一帮妇女在旁边看得暗暗咋舌。

瞧瞧这闺女细皮嫩肉的样子,活儿没干半点,手心的细皮子就磨得受不住了。

得亏这是城里娃儿,搁村里呆几天就要,这要是村里的大姑娘,连婆家都说不下了。

别人左右开工,一次过去直接拔两三排黄豆,白清玥只拔一排,就这样还远远被众人甩在身后。

白清玥也知道自己闹笑话了,咬着牙关,忍着手掌心的刺痛,一言不发的低着头继续干活。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出来,雾气干了,妇女们招呼白清玥去摘棉花时,白清玥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磨出几个大血泡。

“呀!你这手上都打血泡啦?”

张婶子眼尖,离的远远的就看到白清玥手上的血泡,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龇着牙道,“哎哟,闺女,你这是帮我们队上干活,又没有公分拿,可不能这么颇实的干。云大娘要是见着你这手,指定又要怪云大爷没有招呼好你。”

人娇娇嫩嫩的城里娃儿来村里玩儿,这才不到俩小时活,就打了一手的血泡。

回去人爹妈不得心疼死啊。

张婶子声音不小,队上的几个妇女听到了,也都开口劝白清玥回家歇着去。

又不是村里人,想来地里头玩玩,帮大家打打下手就行了,真没必要跟村里人一样,低着头下苦力。

反正干的再多再好也没有公分拿。

白清玥的性子有点轴,又是个不服输的,想到自己来村里的目的,再被众人用话语一激,那股倔劲儿就上来了。

明明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了,嘴里却还是犟声道,“我没事儿,这血泡在手掌心,不耽搁摘棉花。”

这话一出,几个妇女对白清玥的感官简直不要太好了,觉着白清玥真不愧是军区司令家的娃儿,别看是个小姑娘,可她身上就是带着股军人劲儿。

比村里前几天来的那帮知青好多了!

最起码不娇气。

张婶子拿出一个四四方方布包袱,捏着两角系在白清玥腰上,又捏起剩下的两角,对折后继续系在腰后面,身前就成了一个装棉花的大包袱。

几人下地后,张婶子放慢速度给白清玥做示范,五指罩住裂开的棉桃,捏住棉花,往上轻轻一挑,又白又软的棉花就揪了出来。

白清玥学着张婶子的样子一株一株的摘过去,不一会儿就腰酸背痛,脖子也痛,手指也血淋淋的吃不消了。

摘棉花看着简单,但实际做起来,还真不是个轻省活儿。

棉花植株差不多有一米高,一株棉花大概有七八个棉桃,有的棉桃长在高处,有的棉桃长在最底下,摘棉花时,需要大家低头弯腰,探出手臂摘最底下的棉花。

棉花开了之后,棉桃会裂成五瓣儿坚硬的倒戗刺,手指头要深入棉花瓣儿里摘取棉花,抓得浅了,棉花容易留下一点在棉花托盘里头,抓得深了,手指头很容易被棉花瓣儿扎到。

第436章 别做白日梦

手上的老茧厚一点还好说,扎到了,顶多揉几下,上面留点红印子也就过去了,可要是碰上皮子细嫩的,手指很容易被扎出伤口,血淋淋的,既遭罪又吓人。

白清玥从小到大连家务活儿都没干过,手指细嫩的像三月的葱白,既鲜又嫩,哪里吃得消坚棉花的倒戗刺这么扎。

包袱里才收了小半包棉花,右手五个手指就各个流血,差点将雪白的棉花染成红色。

这一次不用众人催促,白清玥自动解下棉花包袱,捧着血淋淋的手指跑到地头休息去了。

不休息不行啊,要是手上的血染到雪白的棉花上,说不定会影响棉花品质呢。

白清玥离开后,附近的妇女们纷纷议论开了:

“这闺女可真不错,跟裳囡一样,不笑不说话,一点儿都不摆架子。”

“要不咋说是亲姐俩呢,瞅瞅,一点都不像大军官家的娃儿,干起活儿来不娇气,可能吃苦。”

“我瞅着这闺女比村里这些个知青都强!那帮知青,啧啧~!掰个玉米棒子都嫌手疼,那活儿叫疼的话,这拔黄豆,摘棉花的活儿算啥!?”

“可不是咋地,这闺女俩手都成啥样儿了,也没喊一声疼,要是搁那几个女知青身上,又要跑去找村长请假,要求分配轻省活儿啦。”

“昨儿又来四个知青,你说来男知青就算了,好歹还把子力气,那女知青能干啥?连下地都想穿那啥……布,对,布拉吉,连下地都要穿布拉吉,那能是干活的料?可不是要笑死人么!”

“不干活儿也就算了,穿着那叫啥吉的跑来地头,知道的说她是来下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逛百货大楼呢。那小腰一扭,勾的村里后生的眼珠子移都移不开,这不是影响咱搞生产吗!”

……

白清玥可不知道自己在那帮妇女嘴里,硬生生把知青们比下去了。

坐在地头,揉了揉酸得直不起来的腰肢,拧开水壶盖子,一口气喝了半壶云裳特意给她准备的蜂蜜水,再低着头,一脸沮丧的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指尖。

难怪林文岚同志一听说她想下乡当知青,就说她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说她干不了多少活儿,尽耽误农民搞生产。

她原本还很不服气的,可现在看来,她是真应了林文岚同志的话了。

白清玥长长叹了一声,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天空下大片大片的田野风光,再看着地头片片雪白的棉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下乡当知青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好,可是不当知青,她又该干啥?

大学是上不了了,她是听家里的安排,进部队文工团?还是想法子去工厂上班?

又或者是,一条道儿走到黑,继续说服家里人,同意她下乡当知青?

……………………

临近中午,知青们的地头,孙红兵再也顾不上形象了。停下刨秸秆的动作,直起腰,撩起早上还是笔挺雪白,这会子已经浸出汗渍的白衬衫衣襟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

举目四望,周围到处是弯着腰干活的人,也有人站起来喝水,或者是拿草帽子扇风,变相的休息。

田里到处是穿着灰蓝黑色彩的人,看不清谁是谁。

当然,就算看得出来,初来乍到的孙红兵也不认识村里人。

王晓红见孙红兵停下来休息了,也磨磨蹭蹭的蹭过来,问他,“孙红兵,你渴不渴?我早上有带水。”

孙红兵正口渴呢,本想接过王晓红递过来的水壶,可是对上王晓红热辣辣的视线,以及带着娇羞之意的眉眼,又将手收了回去。

“谢谢,我还不渴,你留在自己喝吧。”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可不是王晓红这个相貌平平,只有初中文化的女人能觊觎的。

他将来的革命伴侣,长相至少不能比昨天看到的女同志差了,家世也一定要好,不能给他拖后腿。

这王晓红家据说在安西省底下的一个小县城,就算家庭条件再好又能出息到哪里去?

再说了,看王晓红的穿着打扮,还有手上的老茧子,家里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晓红一愣,没想到孙红兵会拒绝她的水。

明明孙红兵嘴巴都干得起皮了……

见王晓红不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孙红兵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底闪过嫌弃的神色,转过身,跟王晓红拉开了距离。

还是女同志呢,看到男人就跟饿狼看到肉似的,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王晓红没有错过孙红兵嫌弃她的眼神,面皮僵硬了一瞬,脑中不期然想到昨天在村口时,孙红兵主动搭讪白清玥的行为,眼底瞬间染上了恼意。

“孙红兵,你知不知道咱昨儿在村口见着的女同志是啥来路?”王晓红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开口。

孙红兵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问,“你知道?”

见王晓红点头,孙红兵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他昨天晚上倒是想跟同屋前些天过来的知青打探的白清玥情况,可是想到他才刚过来,白清玥又是女同志,不好贸贸然开口。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打听呢,王晓红那边已经问清楚了。

不等孙红兵开口,王晓红倒豆子似的,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况说了个底儿朝天。

“我问了同屋的知青,昨儿去镇上接咱的,除了村长,就是那位姓云的大爷。

老云家早些年捡到个孙女,是省城军区司令的女儿,养到六岁才回了省城。听村里人说,军区司令一家可感谢老云家了,那捡来的孙女年年放假都要回老云家住几天,每回来都是大包小包,带老多东西。

听说前几年还把老云家的儿子弄到汾阳铝厂当工人了,还让老云家的闺女考大学,去年都大学毕业在妇联当了干部。

咱昨儿在村口见着的女同志说,她是送妹子回来探亲的。这么算的话,那女同志很有可能是省军区司令的女儿,送她妹子,也就是老云家捡来的孙女回来探亲的。”

人家可是省军区司令的闺女,以后肯定要进部队的,能看上你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

可别做白日梦了!

第437章 围观

人家可是省军区司令的闺女,以后肯定要进部队的,能看上你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

可别做白日梦了!

白清玥跟着老爷子下工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云裳斜斜的靠在屋檐下,翘着二郎腿,一边往嘴里塞红薯干,一边指挥小黑娃给她捏肩膀。

要不是那张脸太过精致白嫩,白清玥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旧社会的地主婆呢。

看到两人回来了,云裳赶紧推开小黑娃,笑眯眯的问白清玥,“姐,咋样,第一天上工还适应吗?”

她都特意交代老村长了,一定不能对白清玥手下留情,今天分配给她的活儿应该不轻松,白清玥指定挺不下来。

白清玥:“……”不提上工的事儿,我就还认你这个妹妹。

队里那些妇女,早上下午加起来能干七八个小时的活儿,还不带歇息的。

她今天一整天,加起来也就干了三四个小时的活儿,而且干出来的活计还不抵别人干两个小时,差距大的她都快抬不起头了。

老爷子看出白清玥脸上有些挂不住,笑呵呵的帮她打圆场,“裳囡,你姐姐今儿干得可好啦,队里那些妇女都夸你能吃苦,干活比村里的知青还颇实。”

云裳:“……”

爷,你快别夸了,没瞅见白清玥脸都成大红布了吗。

洗过脸后,老太太一脸肉疼的帮白清玥挑了血泡,云裳也仔仔细细帮白清玥上好药,最后还一本正经的拍了拍白清玥的肩膀,“姐,没事儿,上了药休息一晚上就好了,不耽误你明儿下地干活儿。等以后手心长了老茧子,再干活就不打血泡了。”

白清玥懵逼了。

那她得打多少血泡才能长出老茧子啊?

还有,她这么白嫩的手掌心,长了老茧那得多丑啊。

白清玥是第一回来老云家,今天还下地干了一天的活儿,老太太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晚上还炖了半只野山鸡给白清玥吃。

就连以往夹给云裳的鸡腿,都被老太太夹到白清玥碗里,气得云裳直磨后槽牙。

白清玥知道云裳是个小心眼的,为了报复云裳之前接二连三的言语打击,故意啃一口鸡腿,看云裳一眼,挑衅意味十足。

“啪!”

云裳将筷子反扣在桌上,一本正经的撺掇对栓子和小黑娃,“栓子,小黑娃,咱奶现在不喜欢咱三个啦,连鸡腿都没咱们的份儿,等吃完饭,姐带你们离家出走!咱去汾阳找姑告状去!”

小黑娃正是淘气的时候,闻言,赶紧捞起几块鸡肉放自己碗里,又抱着饭碗,拽着云裳就要往门口走,“姐,我听你的!咱现在就去汾阳告状!”

太好啦!

终于能去汾阳玩啦。

栓子到底大了几岁,比以前懂事的多,抬手把小黑娃按在凳子上,小大人般的对云裳道:

“姐,别闹,快吃饭。”

云裳:“……”

到底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啊?

难怪人都说小孩子大了就不好玩了,以前的栓子多乖巧软萌,现在都学会拆她的台了。

简直太‘不孝’了!

老两口和白清玥看得直乐,笑完后,老太太赶紧把瓦罐里唯一的鸡翅膀翻出来,放进云裳碗里。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云裳打着带白清玥去村里转转的旗号,带着她,溜溜达达的往知青点走去。

知青们是下了工才回去烧饭的,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知青们的吃饭时间,她得带白清玥过去看清楚,知青们的日常主食都是啥。

白宴诚和林文岚级别都高,从前年开始,每个月的细粮指标又增加了,白家这两年还真没吃过啥粗粮,导致白清玥的性子有些天真了。

原想着让老太太做点粗粮,让白清玥好好尝尝真正的农家饭是什么样子的,可老太太不听劝,愣是顿顿细粮的招待她和白清玥,就怕在吃食上怠慢了两人。

实在是没有法子,云裳这才打算带白清玥全方位,深入细致的了解知青生活。

要知道,这时候的家庭普遍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娃多。四个五个很是稀疏平常,七个八个也没人觉着娃儿多。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孩子一多,连许多高收入的干部家庭都养得吃力,更不用说普通工人家庭和村户人家。

不要说细粮了,就是粗粮,普通人家也不一定够吃。

这些知青来到村里,上面会补助一部分粮食,但也只会是粗粮,数量也不可能多,大家伙儿肯定会勒紧裤腰带,数着米粒的过日子。

她得让白清玥看清楚,如果是白清玥自己下乡了,能不能适应知青的生活。

小黑娃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快到知青点的时候,小黑娃折返回来,一脸嫌弃的道:

“姐,那帮知青又闹笑话了,不知道做的啥饭,又烧糊了。”

在小黑娃说话的时候,云裳也闻到空气中传来的糊味,还带着一股子刺鼻的酸涩味。

云裳的脚步,愣是让这股味道给止住了。

这帮知青该不会是在做毒药吧?

就这味儿,闻一下都能少活三年,咋吃得下去啊。

白清玥的脸色也变了,脚步慢下来,并且有向别处拐弯的趋势。

云裳哪能让白清玥就这么走了,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扯住白清玥,直接拐进了知青点。

几人进了门,只见六七个知青站在院子里连连干咳,厨房的大门,还有窗户处,正冒着浓密的青烟,院子里除了难闻的糊味外,还有呛鼻的烟味。

这是……厨房着火了?

小黑娃性子野,当场捂着鼻子,咧嘴大嘴哈哈笑了几声,又冲进厨房看了一眼,出来后,一脸鄙夷的道:

“你们这些城里人可真笨!连烧个杂面糊糊都能把锅给烧漏了,你们咋不把房子给点了!?”

一帮小年轻,愣是让小黑娃一个小孩子给说的面红耳赤。

真是太丢人了。

干了一天的活儿,又忙活着烧了半天饭,竟然把锅给烧漏了。

饿肚子就不说了,这锅漏了,以后可咋吃饭?

就是想喝口热水,也没地儿烧了。

第438章 有蛇

ps:这一章暂时不要订阅,大家明天再看。

看到云裳和白清玥站在大门口,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位留着短发的女知青走过来,一脸诧异的问,“同志,你们……也是村里的?”

这俩人看着眼生的很,而且看穿着打扮,可不像是村里人啊。

“咳咳咳……”

不等两人开口,孙红兵连连咳着跑过来,冲白清玥笑笑,微笑着给女知青解惑,“李同志,这两位是老云家的亲戚,我们昨儿在村口见过的。”

白清玥不接孙红兵的话茬,笑着对女知青道,“同志你好,我是来村里探亲的,我们打着儿路过,见里面冒浓烟,还以为着火了呢。你们没事儿吧?”

李知青面皮僵硬了一瞬,颇为尴尬的道,“没啥事儿,就是,就是烧火的时候柴禾放多了……”一不小心把锅烧漏了而已。

已经跑过来的小黑娃在旁边拆台,“啥叫没啥事儿!你们那火大的都把烧火时坐的小板凳给烧黑了,锅里的杂面儿糊糊漏了一灶台,跟打过仗似的,可吓人啦!”

知青们:“……”

哪儿来的小兔崽子,咋啥都往外秃噜!

再说这事儿能怪他们吗?

大家都是城里来的知青,就算家里日子再不好过,也都用的是煤球炉子,谁能一上手就用的来乡下的大土灶啊。

白清玥眼皮子跳了几跳,捂住小黑娃不安分的嘴,拉着云裳往外面走,“李同志,既然你们没啥事儿,那我们就不耽搁你们收拾东西了。”

这帮知青,也太不靠谱了。

上了一天的工,这日头都落山了,竟然连饭都吃不到嘴里。

还好她不是知青!

见几人离开了,孙红兵赶紧抹干净脸上的黑灰,撒腿追了出去,“白同志,天都要黑了,我送送你们。”

不等白清玥开口,小黑娃大嘴一张,又给怼了回去,“你这男同志可真有意思,我们就是村里人,去哪儿不比你熟?你昨儿才来的生人,可别跑出来把自个儿弄丢咯!”

他们杏林村可是大村子,这帮城里来的知青连火都不会烧,万一跑出去丢了可咋办?

他们村儿都是黑不溜秋的庄稼汉,去哪儿给人赔一个白嫩嫩的小白猪?

孙红兵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双眼带笑的看向白清玥。

很显然,他是在等白清玥的回答。

白清玥这会儿自然看得懂孙红兵的意思,将云裳扯到自己身后,冷着脸道,“不用了,这天儿都快黑了,你送我们回去,容易招人闲话。”

回去的路上,云裳暗戳戳的往白清玥心口捅刀子,“姐,村里的大土灶你会用吗?知青们搭伙儿过日子,是要轮流做饭的,你会做饭吗?”可别跟这帮知青似的,做顿饭,连锅都给捅漏了。

白清玥:“……”

云裳接着道,“村里就给知青盖了两间房,男知青一间,女知青一间。你要是下乡当知青,很有可能跟咱村里一样,得跟别的女知青睡一个大炕。

你自个儿的私人物品,换衣服,吃东西都得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啧啧……”还没找对象呢,白花花的小嫩肉先得给同屋的知青看咯!

白清玥:“……”

眼瞅着白清玥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云裳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嗯,今天一天效果不错,明儿继续打击她家这一根筋的傻大姐。

次日,上工的破锣敲响时,云裳也跟着白清玥翻身起来,套上自己让那个老太太特意准备的粗布衣服,戴上小草帽,准备下地贴身打击白清玥。

今天的活计是掰玉米,老村长还是将白清玥分配在张婶子身边。

…………………………伪更线,半小时后换……………………

看到云裳和白清玥站在大门口,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位留着短发的女知青走过来,一脸诧异的问,“同志,你们……也是村里的?”

这俩人看着眼生的很,而且看穿着打扮,可不像是村里人啊。

“咳咳咳……”

不等两人开口,孙红兵连连咳着跑过来,冲白清玥笑笑,微笑着给女知青解惑,“李同志,这两位是老云家的亲戚,我们昨儿在村口见过的。”

白清玥不接孙红兵的话茬,笑着对女知青道,“同志你好,我是来村里探亲的,我们打着儿路过,见里面冒浓烟,还以为着火了呢。你们没事儿吧?”

李知青面皮僵硬了一瞬,颇为尴尬的道,“没啥事儿,就是,就是烧火的时候柴禾放多了……”一不小心把锅烧漏了而已。

已经跑过来的小黑娃在旁边拆台,“啥叫没啥事儿!你们那火大的都把烧火时坐的小板凳给烧黑了,锅里的杂面儿糊糊漏了一灶台,跟打过仗似的,可吓人啦!”

知青们:“……”

哪儿来的小兔崽子,咋啥都往外秃噜!

再说这事儿能怪他们吗?

大家都是城里来的知青,就算家里日子再不好过,也都用的是煤球炉子,谁能一上手就用的来乡下的大土灶啊。

白清玥眼皮子跳了几跳,捂住小黑娃不安分的嘴,拉着云裳往外面走,“李同志,既然你们没啥事儿,那我们就不耽搁你们收拾东西了。”

这帮知青,也太不靠谱了。

上了一天的工,这日头都落山了,竟然连饭都吃不到嘴里。

还好她不是知青!

见几人离开了,孙红兵赶紧抹干净脸上的黑灰,撒腿追了出去,“白同志,天都要黑了,我送送你们。”

不等白清玥开口,小黑娃大嘴一张,又给怼了回去,“你这男同志可真有意思,我们就是村里人,去哪儿不比你熟?你昨儿才来的生人,可别跑出来把自个儿弄丢咯!”

他们杏林村可是大村子,这帮城里来的知青连火都不会烧,万一跑出去丢了可咋办?

他们村儿都是黑不溜秋的庄稼汉,去哪儿给人赔一个白嫩嫩的小白猪?

孙红兵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双眼带笑的看向白清玥。

很显然,他是在等白清玥的回答。

白清玥这会儿自然看得懂孙红兵的意思,将云裳扯到自己身后,冷着脸道,“不用了,这天儿都快黑了,你送我们回去,容易招人闲话。”

第439章 我不下乡!

看到玉米杆子顶上绿油油,足有一米长的大草蛇,张婶子眼里泛着绿光,拎着木棍子就抽了上去。

“啪嗒!”

大草蛇直接被抽落在地,张婶子又一个猛扑,拎住蛇尾巴,抡圆了胳膊甩了几圈,直接把大草蛇给甩晕了。

等到张婶子把不会动弹的蛇丢在地上,旁边的妇女抡起锄头,眼尖手准,一下就将蛇头锄了下来。

张婶子拎着没了蛇头的大草蛇,嘴里兴奋地嘀咕着肉啊肉啊,喉咙里还有咽口水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云裳和白清玥齐齐变了脸,云裳浑身的汗毛更是倒竖起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出了地头,云裳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使劲揉了揉脸蛋,摆出一副惊讶至极,又崇拜异常的表情:

“姐!我支持你的决定,广阔的农村可以大有作为!你放心,等回去后我一定跟妈说,让她同意下乡当知青!”

云裳目光灼灼的看向白清玥,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姐,蛇肉大补,妈身体不好,你下乡后,记得抓到蛇给妈寄回去!”

白清玥顿时跟雷劈了般,瞪着眼睛,一脸惊悚的看向云裳:不!我不下乡!你想都别想!

从昨天到今天一系列超出白清玥预期的现实问题,如一盆兜头浇下来的冰水,彻底浇醒了白清玥。

以至于她现在看着路边的草丛,还心惊胆战,就怕里面会跳出来一条蛇。

云裳夸张的咽了口口水,一脸艳羡的道,“姐,可惜现在是秋收,天气凉了,地里的蛇不多。要是夏收,村里人割麦子的时候经常能打着蛇窝,听人说蛇肉可好吃啦!”

白清玥:“……”

够了!我要回家!

白清玥揉着小手臂,脸色难看的道,“小七,学校刚开学没多久,你请长假不好,准备啥时候回去?”

“不怕,我成绩好,去不去学校都一样。再说咱妈给我请了一个月的假,我下个月再回去。”

林文岚都说了,要我按着你干一个月的农活,这才第二天就想当逃兵?

没门!

再说了,她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的玩一个月,要是早早回去,不得又被林文岚押着送回学校?

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要回去自投罗网!

白清玥都快哭了。

她这妹子咋这么实诚!请一个月假就准备在村里呆一个月,那她不得跟着在村里呆一个月?

呆在村里倒没啥,可她要是跟小七说,她害怕蛇,不敢跟着下地干活了,小七会不会嘲笑她?

还有,她是当姐姐的啊,要是在妹子跟前认怂,以后还咋在家里抬头?

万一小七把她的糗事说给家里人听,小六子那个坏坯子,指定拿这事儿笑话她好多年。

看到白清玥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表情变来变去,云裳十分好心的提点她道,“姐,你要是怕蛇的话,我让我爷跟村长说一声,让他把你安排在晒场,负责晾晒粮食,这样就不用下地了。”

收黄豆,摘棉花,掰玉米棒子的活儿,白清玥都干过了,接下来,该给她换个活儿干干了。

面对云裳‘善解人意’的好意,白清玥只觉得心塞不已。

答应换活儿吧,觉着没面子,不答应换活儿,她又实在不敢下地了。

白清玥被云裳一通瞎扯,早就忘了她真正的身份是来村里探亲的客人。

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跟云裳一样,每天窝在家里啃啃零嘴,跟老太太说说村里的八卦,或者带着小黑娃满村子的转悠着玩耍。

走在云裳身侧,白清玥憋屈半天,终于红着脸点了点头,“那行吧,我现在知道咋收庄稼了,也该学着咋晒庄稼了。”

云裳一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姐!脸呢?

明明是被蛇吓破了胆,不敢下地干活儿了,还说的这么好听,好像你收庄稼厉害的能出师了似的。

两人下地没一会儿就回了家,老太太诧异的抬头,见太阳确实刚升起来没多久,不由好奇的问,“你俩咋这么早回来了?裳囡,你是不是又跟姐姐淘气啦?”

白清玥:“……”

好丢脸,她自个儿害怕蛇不敢下地,结果害得小七挨说了。

小七会不会觉得她不是个好姐姐?

云裳:“……”奶,你可真厉害,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

我确实淘气了,吓得我姐都不敢靠路边儿走路了。

“云奶奶,小七没淘气……是早上露水重,我怕小七着凉了。”

对!就是这样的!

她就是担心小七着凉感冒了,这才提前回来的。

不是她胆子小,不敢下地干活儿。

云裳已经无语了,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就着老太太打来的热水洗好脸,蹿到炕上不下来了。

早上起那么早,还走了那么多路,可怜她这两条大长腿都走酸了。

云裳捶着小腿,问老太太,“奶,小黑娃呢?”

还想让小黑娃给她捶腿呢,咋又不见人影了。

老太太脸子撂了下来,把柴禾塞进灶膛,不高兴的道,“跟栓子一起,让那李红梅喊出去了。”

云裳愣住了,“李红梅不是让老李家的人弄回去嫁人了吗?现在是秋收,李红梅咋有时间跑出来看栓子和小黑娃。”

李红梅前两年仗着自己给老云家生了两个孙子,没少闹腾着要跟云二川复婚,后来看老云家和云二川是铁了心不要她,这才在娘家人的撺掇下,嫁到别的公社去了。

据说李红梅这次嫁的人还是头婚,就是男方长得丑了点儿,家里头又穷,就给耽搁下来了。

而那家人之所以要李红梅,也是看李红梅给云二川生了两个儿子,觉得她能生儿子,彩礼又便宜,也就没有嫌她嫁过人。

李老太太收了男方三十块彩礼钱,还收了五十斤粮食,可是等李红梅出门子的时候,老李家竟然只给了李红梅一双新布鞋,就那么光秃秃的把李红梅打发走了。

男方那老娘可比云老太太厉害多了,见李红梅一个线头的陪嫁都没有带过来,连门都没让李红梅进,当场扯着她返回老李家,跟李老太太干了一仗。

第440章 二叔有情况

还指着李老太太的鼻子大骂,他们家愿意给李红梅这个二手货彩礼钱,那是给她自己儿子做脸呢,不是他们家看中李红梅。要是老李家不把彩礼钱陪嫁过去,李红梅就别想进他们家的门子。

结婚当天,女方都到男方家门口了,结果男方不让进门,又给送回娘家,那是丢脸至极的事情。

要是这门亲事就这门算了,老李家丢了人不说,彩礼钱还要还回去,而且李红梅也彻底砸在娘家嫁不出去了。

李老太太厉害了一辈子,没想到新亲家不光打架骂人比她厉害,就连干出来的事儿,也比她要不留后路。

实在没法子了,老李家只能把男方家里给的彩礼,一分不少的给李红梅陪嫁了过去,李红梅这才算是再次嫁了人。

李红梅那新婆婆不是省油的灯,平日里也把李红梅看得很紧,就怕她惦记留在老云家的两个儿子,没心思跟她儿子过日子。

再加上现在是农忙的时候,按说李红梅应该没时间过来,她咋就突然跑来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接着道,“那李红梅真是让她娘家妈给害啦,新找的这家人可不是啥好人家。李红梅刚刚过来,我瞅着她脸上青了一块,指定是在婆家挨打了。”

云裳:“……”

想当初,李红梅在老云家作天作地,就差把整个老云家卖了贴补娘家,云二川也没有动过李红梅一个手指头。

要不是李红梅实在过分,老实到窝囊的云二川也不会起跟李红梅离婚的心思。

现在可好,李红梅成功把自己从老云家这个福窝作出去了,一转眼,又让娘家给送进了狼窝,嫁了个家暴男。

这才刚开始,李红梅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想到李红梅都嫁人了,云二川这么多年却还是没有动静,云裳又忍不住八卦了。

“奶,我二叔现在是个啥情况?铝厂好几万工人,就没有一个合适的?他到底想找个啥样儿的?”

“你二叔今年倒是松口了。之前不找人,是觉着栓子和小黑娃太小,担心后娘进门会栓子和小黑娃不好。现在栓子大了,小黑娃也说六岁啦,还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再有我和你爷看着,倒也不怕栓子和小黑娃吃亏。”

云裳顿时来精神了,从炕上爬起来,一脸兴奋地问,“奶,这么说,我二叔是有情况了?”

妈呀,老实人终于肯找媳妇了!

素了这么多年,再不找的话,真担心云二川身体会憋坏。

说到正事儿,老太太也不烧火了,四下看了一眼,走到炕沿边坐下,用同样兴奋的声音小声道,“你姑跟我说,她上回跟小周去铝厂给你二叔送衣服,瞅见你二叔跟一个女坐一桌吃饭呢,估摸着你二叔是起心思了。”

云裳眼睛都亮了,“奶,那我姑有没有打听那女的是啥情况,跟我二叔合适吗?”

云二川就是个普通工人,没钱没房,还有俩拖油瓶儿子,一般条件好的女方,哪能看上云二川这样的情况?

可要是女方条件太差了,云二川以后的负担不得更重吗?

听了云裳的问题,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了,笑着道,“打听了!你姑一出铝厂就让小周打听了!那女的也结过婚,说是婆家嫌不能生,两口子离婚了。

你二叔跟前已经有栓子和小黑娃了,以后要不要娃都行。奶啥都不图,只要那女的人好,能踏踏实实跟你二叔过日子就成,咱可不嫌弃人家。”

见云裳眼珠子都瞪圆了,老太太又叹了口气,摸了摸云裳的脸蛋儿,“就是你二叔,前些年老是念叨着想要个闺女,这要是跟这女的成了,估计这辈子都没有闺女啦。”

云裳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安慰老太太,“奶,咱家栓子白白净净的,长得又好看,你让我二叔把栓子当闺女养得了。儿子有小黑娃一个就够了。”

老太太被云裳的话逗乐了,伸手轻轻拍了云裳一巴掌,笑着道,“尽胡说!小子娃就是小子娃,咋当姑娘养?栓子都是半大小子了,要是听你这么说,指定跟你急。”

栓子小时候性子慢,脾气又好,确实跟个小姑娘似的,可现在都说九岁啦,也经常跟一帮皮小子混在一起玩,哪儿还能是以前的性子。

再说男娃就得有男娃样子,要是真像女娃娃,那才完蛋哩。

云裳嘿嘿笑了两声,又问老太太,“奶,上回不是说栓子和小黑娃户口快解决了,现在办好了吗?”

再不把户口弄城里去,村里人就该有意见了。

云二川在城里当工人,每个月赚的不少,结果老爹老娘,还有俩孩子却留在村里当四属户,时间长了,村里人肯定要有意见。

想想也是,云二川现在正是壮劳力,下地干活能拿满公分,结果他却不给村里做贡献,跑到城里吃上了国家饭,把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丢在村里吃村里的粮食,这不是村里人拿粮食替云二川养活一家子吗!

虽说老爷子现在还在下地挣工分,可他毕竟年纪大了,又能干多少活儿?

再说云二川挣得钱又不会分给村里人,谁家能乐意出粮食帮他养活一家子?

说到户口的事儿,老太太立时心情大好,脸上也笑开了花:

“办好了办好了!那年时年娃子把小洋楼的房子卖给你二叔后,你二叔就去做了登记。把小洋楼的房记在栓子名下,把他自己名下那块巴掌大的地基,记在小黑娃名下,他自个儿的户口转去了铝厂。

上个月,栓子和小黑娃可算等到指标啦!

还是你那时候好,早一年买房,买了就能落户口,栓子和小黑娃晚一年,这户口就得等指标。好在总算是办下来啦,他俩以后也能吃上供应粮啦。”

两人正说着话,栓子和小黑娃走了进来,小黑娃耷拉着脸,嘴巴撅得简直能挂油壶。栓子也板着脸,眼角还带着怒火,进门后,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第442章 房子塌了

老两口和栓子心里头不痛快,饭桌上的气氛也热闹不起来了。

吃过饭,老爷子带着白清玥跟村长打了声招呼,安排她之后几日去村里晒场帮忙晒粮食。

云裳闲着没事儿干,也天天带着小黑娃,跟在白清玥身后去晒场上玩。

村里的男知青重新被分配在运输队,负责把地里的粮食运到晒场,不过晒场上人多眼杂,秋收活儿又紧,再加上云裳和小黑娃一天到晚紧紧跟在白清玥身后,孙红兵愣是找不到献殷勤的机会。

等到地里玉米棒子掰完的时候,天气彻底凉了下来,晚上也开始起了西北风。

这天傍晚,老云家跟往常一样吃过晚饭,正准备烧热水洗漱的时候,村长又拎着破锣满村子的敲了起来。

老太太脸色一变,赶紧放下水瓢,看向老爷子,“你快去看看。这天都快黑了,村长这时候敲锣,别是出了啥事儿。”

“嗯,我去大队部看看。”

老爷子说话的同时,披上薄棉袄,手里夹着旱烟袋子往大门口走去。

云裳见村里有事儿,兴奋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赶紧穿上外套,一手握着地瓜干,一手拽着白清玥,嘴里吆喝着栓子和小黑娃去大队部看热闹。

担心几人待会回来晚了,看不清路,老太太赶紧找出云水莲孝顺老两口的家电——手电筒,塞到云裳手里,方便她晚上看路。

一行人速度不算快,到了大队部的时候,里面已经围了不少村民了,知青点的知青们站在最里面,个个儿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听了周围人议论,云裳才知道是知青点的房子塌了,得亏是知青们在院子里吃饭,这才没有压到人,不过几个男知青的东西压在屋里了,晚上也没地儿睡了。

村长要大家过来,是想商议让几个男知青住到村民家里,带口粮过去搭伙过几天,等房子修好后再搬回去。

云裳和白清玥还没有说话,小黑娃就先瞪着眯眯眼叫唤开了,“姐呀!你说这知青都是啥人啊,做个饭能把锅给捅漏咯,睡个觉能把房子给睡塌咯,这么些败家玩意儿,谁家敢要啊!”

他奶老说他晚上睡觉满炕打拳,也没把家里房子睡塌了,这知青咋恁能折腾?

再说了,当初给知青盖房,村里人可是打了不少土坯砖的,那房子盖的比后村的房子还要好看,咋就能塌了?

指定是这帮知青搞破坏,故意把房子弄塌的!

小黑娃声音不小,周围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有些听了知青会带粮食搭伙而心动的村民,也冷静了下来,打消了让知青住家里的念头。

先不说知青能带多少粮食搭伙儿,就是知青们又是烧漏锅,又是睡塌房的,破坏力这么大,谁敢把人招自个儿家里去?

还是男知青,一顿饭吃得不老少不说,还干不来家务活儿,把人招家里去,不是给自己家招了个活祖宗吗?万一再把家里房子睡塌了可咋整?

这么算下来,让男知青住家里可是笔赔本买卖,打死都不能干!

那些家里有空房间,脑子比较精明的村民开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缩,只有少数几个村民,心里惦记着知青搭伙的粮食,在前面吵着要知青住到自己家的。

老爷子也退到后面,点起旱烟袋子不出头了。

老云家是有位置住,不说前村儿还有一个空房间,就是后村儿,还有一整栋空房子放在那里呢。

不过,老云家有地方归有地方,老爷子可没有想过要知青住到家里来。

这些知青可都不会做饭,就算是住到后村家里,吃饭也要到前村儿来搭伙的。

老婆子天天伺候一家人的饭食就够辛苦的了,还要喂鸡喂猪,哪有时间伺候这些知青?

再说家里还有白清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在呢,万一碰上个心思深的男知青,再传出点啥闲话出来,老云家可咋跟白首长交代?

所以,这事儿他坚决不能往跟前凑!

见前面那些村民吵得不成样子,老村长皱着眉头呵斥了几声,大家伙儿终于安静了下来。

“张化民,你家就四间房,老爹老娘住一间,你跟你媳妇,带四个娃子住一间,张利民一家五口住一间,还有一间住俩小姑子,你家哪儿来的空房,还搁着儿争啥争?”

“李菊香,你们家六房人住一个院子,也只有三间正房带四间偏房,打算让知青去你家住哪儿?睡你家门厦子下面吗?”

“还有李向军,三柱子,王喜凤,你们也一个个凑过来抢啥?也不看看你们家还有没有住的地儿就抢?”

……

村长点着名字的骂了一通,家里没地儿住,还在前面争抢知青的村民们一个个耷拉下脑袋,钻进人群了不说话了。

老村长视线在老爷子身上顿了一下,又移开来,看向眼前的这些村民道:

“今儿我把丑话说前头哩,不管知青同志们住谁家,都不准克扣私挪人家的口粮。

还有,这两天要忙着种麦子啦,地里活儿紧,知青点的房子得等到秋收完了才有空修,算下来,几位男知青同志至少要在社员家里住一个月,你们一旦同意知青住家里,可不能半路出幺蛾子,要把人赶走。

好了,就这条件,家里有空房,也愿意让知青到家里搭伙儿的社员来我这儿报名……”

“村长,我们知青能不能自己选择去哪个社员家里搭伙啊?”

村长话音刚落,孙红兵就开口问道,并且说话的时候,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老爷子身上。,

村长眉头皱了皱,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也行,只要社员同意,你们可以自己找人家。”

免得我给你们指派了人家,最后闹不和,又得我出面说事儿。

这样正好,知青和村民自己结对子,以后就算出了问题,谁也不能把责任推到村大队。

村长刚一松口,孙红兵就笑着朝老爷子走过去,“云大爷,我听说咱家还有空房间,我能不能去家里借住一段时间?”

第443章 臭不要脸

“小伙子好眼光啊!云叔家可是咱村儿顶顶宽敞的人家,有空房,也不缺你那点吃食,看来是提前打探好了啊。”

“别说,云叔家还真合适!前村有空房就不说了,后村儿还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呢。知青们住哪儿都成!”

“老云家后村儿房子里啥都没,没锅没柴,住后村儿咋吃饭?难不成住后面,吃在前面?那也忒麻烦了。”

“这有啥难的,住前村儿不就成了,反正云叔家前村儿的房子有地儿住,干啥要跑前跑后的瞎折腾。”

“嘶~,这孙知青可真够精明的,才来咱村儿几天,就把村里人底细给摸清了。知道老云家的日子是咱村儿最拔尖儿的,一张口就选中了老云家。”

“我看这小子不一定是奔着云叔家的好日子去的,你别忘了,云叔家可住着以为娇客哩!”

……

听着周围村民们的议论声,孙红兵表情扭曲了一瞬,脸上的笑容也僵硬起来。

老云家在后村儿还有房子!?

他咋没打听到这事儿?

他花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把房顶弄塌了,要是被云老爷子打发到后村儿单独住可咋办?

见老爷子皱着眉头不说话,村长干咳一声,开口道,“二川他爸,孙知青想在你家搭伙儿过日子,你是个啥意思?”

“我家是有地儿住,可孙知青住过去不咋方便哩。”

孙红兵没有想到老爷子会一口拒绝他,诧异的眼珠子都瞪圆了,正想说话,却见老爷子不紧不慢的放下嘴里的旱烟袋子,接着道:

“大家伙儿都知道,我家现在有十六七的娇客在,孙知青也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这要是住过去,万一惹出啥闲话,不是毁人家清玥娃儿的名声么。”

孙红兵脸上有些挂不住,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白清玥,又接着道,“云大爷,要不这样吧,你家在后村不是还有座院子么,我就住后村儿,只在前村儿搭伙吃饭,大家不住一起,也没人传闲话,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话一出,老爷子愣了,而人群后的云裳和白清玥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孙红兵这是打定主意要赖进老云家了?

为了能接近白清玥,这人竟然同意一个人住后村那座啥都没有的破房子。

这决心可真够大的。

小黑娃在旁边气得直跳脚,小黑脸更黑了。

这个臭不要脸的,真是太奸了!

肯定是知道家里最近天天吃细粮,就死皮赖脸的想要住进来,用他的粗粮换细粮吃!

他家的细粮可是用来招待裳囡姐姐和清玥姐姐的,他孙红兵算个啥玩意儿,竟然也想骗他家的细粮吃?

哼!人长得不咋地,想的还挺美!

见小黑娃气得大腮帮子鼓成了蛤蟆,云裳弯下腰,小声跟小黑娃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小黑娃推到了最前面。

“那也不行!”小黑娃跑到最前面,气呼呼地道,“你这人咋恁不识趣儿!你要住我家,那等我们去汾阳的时候,我奶不得留在家里给你做饭?你说你一个十**的大小伙子,要我奶一个六十多的人专门伺候你,你说你想干啥?比地主老财还要坏!”

孙红兵脸色一下白了。

现在形势这么紧张,他要是真被扣上地主老财的帽子,还不得被拉去批斗啊!

这小兔崽子,心脏嘴毒,简直太坏了。

老爷子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顺着小黑娃的话道:

“孙知青,你家黑娃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住我家确实不方便。咱这秋收马上就完了,我和你云大娘原打算等秋收后带俩孩子去汾阳的,到时候家里没人,你一样得去别人家搭伙儿。”总不能因为你,到时候让我那老婆子留在村里给你做饭吧?

老爷子话音落下,村长也皱着眉头开口了,“孙知青,你云大爷家确实不大方便,你还是另找个人家搭伙儿吧。”

这些个知青就是麻烦!

不就是搭伙儿过一个月的日子吗,反正是吃自己的口粮,在谁家搭伙不是一样的?干啥就非要盯着老云家不放了?

小黑娃连大帽子都扣下来了,再加上村长也发话了,孙红兵就是有再多的算计,也只能作罢。

最后跟知青们一起,在家里有空房,并且愿意知青过去搭伙的人家中,选了个衣着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人家结成了对子。

见孙红兵终于定下来了,小黑娃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家里的细粮可算是保住了!

老爷子退出人群,正准备招呼几个孩子回家,邻居李文英也跟了过来。

“云叔,秋收完你和我云婶子真要去汾阳啊?是带裳囡去看她姑和她二叔吗?也是,裳囡难得回来一回,是该去汾阳转转哩。”

小黑娃细眯眼一瞪,很是得意的扬起脑袋,“李婶儿,我姐说我和我哥该上学啦!这回我爷我奶去汾阳是给我找学校哩!”

李婶子愣了一瞬,随即不以为然的笑笑。

上学能有啥用?没见这些上过学的知青,一个个都跑他们村里来了吗。

不上学是在村里种地,上了学,还得回村里种地,有那个冤枉钱,还不如给孩子买糖甜甜嘴呢。

想到老云家当初也是不顾别人的笑话,坚持送云水莲去县里念书,李婶子识趣的没有说出这些丧气话,而是对老爷子道:

“云叔,你和我婶子去汾阳前跟我打声招呼,回头我帮着喂喂鸡喂喂猪啥的,可不能去一趟汾阳,把家里的鸡和猪给饿死了……”

……

一行人就着手电筒昏黄的光线,边走边聊,很快回了家。

等到白清玥也洗漱完,上炕睡下,云裳才翻过身问,“姐,在村里呆了十来天了,你现在还想不想下乡?”

白清玥沉默许久,叹息着道,“没想过了。”

在村里这些天,她也将知青们的生活看在眼里,除了无休无止的农活之外,还需要克服各种各样脱离了口号之外的现实困难。

这些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如此现实的呈现在眼前时,也让她彻底清醒,并冷静了下来。

第444章 顾时年回来了

在村里这些天,她也将知青们的生活看在眼里,除了无休无止的农活之外,还需要克服各种各样脱离了口号之外的现实困难。

这些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如此现实的呈现在眼前时,也让她彻底清醒,并冷静了下来。

“小七,你该回学校上课了,等忙过这两天,咱就准备回家。”

云裳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翻了个身,拒绝再跟白清玥交流。

太坏了,好不容易能奉旨休假一个月,结果白清玥一想通自个儿的问题,就开始盯她上学的事情了。

说好的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呢?说好的姐妹情深呢?

全是假的!

…………………………

十月中旬,村里秋收带秋播全部结束了,云裳告别了老云家众人,背着小军包,再带着老太太特意给她蒸得柿子馍,还有家里自留地里刚收获的嫩花生,以及老两口寻摸的野味,心满意足的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看到两人回来,吴婶儿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出去买了只老母鸡,回来就炖上了。

球球从楼上蹿下来,两只前爪子抱着云裳的腿往上爬,嘴里喵喵喵的叫个不停。

白清明也从楼上探出头,鬼头鬼脑的冲云裳招手,等到云裳抱着上楼,白清明才压低了声音道,“小七,时年哥回来了。”

“顾二哥回来了!?”云裳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展露开来,又马上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顾二哥出啥事了?咋好好这时候出来了?”

不是放假的时间,而且白清正都没有回来。

白清明搓了搓鼻头,再次开口,“不光是时年哥回来了,我听说顾光宗也回来了,昨儿还去找张阿姨吵架了。”

云裳立时坐不住了,把球球丢到白清明床上,转身就往外走,“我先去找顾二哥。”

顾时年和顾光宗,一个在上军校,一个在西南当兵,两人同时回来,肯定是出了能同时影响两人大事儿。

而且顾光宗还找张春妮吵架,这事儿,极有可能跟张春妮有关。

张春妮这些年就做了一件能影响到顾光宗前程的事情,那就是利用顾怀庆的把柄,撸了顾怀庆政委的位置,让顾光宗从政委公子沦落为普通士兵。

如果顾光宗是因为这事儿跟张春妮吵架,极有可能是顾怀庆的事情被人再次翻出来了,而且还影响到了顾光宗和顾时年。

想到这儿,云裳步子迈得越发急了,出了门,先去了顾宗霖那边,发现顾时年没有在顾宗霖家后,又出了家属院儿,直接跑去了小院儿。

顾时年正在爬上爬下的打扫家里的卫生,刚擦完窗户下来,云裳就推开院门,跑进了屋里。

“顾时年!你回来为啥不给我捎信儿?”

想到顾时年回来三四天了,竟然没有想过打电话喊她回来,云裳气得连‘二哥’都不喊了。

顾时年把抹布丢到盆里,过来敲了下云裳的脑袋,“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调皮?”

云裳眼睛一瞪:我调皮不调皮跟你回来不给我打电话有啥关系?

只是这会儿云裳急于知道顾时年回来的原因,也顾不上追究他回来不找她的事情了,拉着他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的问,“顾二哥,你这回回来,是不是被顾怀庆的事情连累到了?”

“嗯,周明娟被革委会的人拉出去批斗,为了自保,她举报了顾怀庆。说当年是被顾怀庆逼着嫁给他的,还把顾怀庆这些年跟人的正常交际,说成是收受贿赂,还说了顾怀庆丢抢的事情。

这些事情,放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每一件都是要命的事儿。有这么一个坏分子父亲,我和顾光宗是会受些影响。

不过你放心,有那封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在,还有三爷爷和京城顾家在,我这边不会有问题。”至于顾光宗,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看他的运气了。

顾时年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不变,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完全没有把顾怀庆很可能没命的事情放在心上

云裳甚至还能从他平静的话语中听出一丝讽刺的意味。

顾怀庆当年为了周明娟抛妻弃子,现在周明娟为了自保,同样也抛弃了顾怀庆。

想想还真是讽刺。

顾怀庆的两任妻子,一任被他逼着绝地反击,一举撸了顾怀庆政委的位置,还顺势弄走了他十多年的积蓄,一任在大难临头的时候,直接把一切过错推到顾怀庆的头上,想要了他的命。

他这辈子的两个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顾怀庆终于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云裳松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眼睛斜斜看向顾时年,“顾怀庆既然影响不到你,你干啥要回来啊?刚听白清明说你回来了,真吓了我一跳。”

“好久不回来了,想趁机回来看看你。”

顾时年说话时嘴角噙着笑,舒展身体靠在沙发上,眉目昳丽俊逸,在部队上打磨的刚毅如刀的神色也舒缓下来,自带温柔,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难掩的贵气。

云裳几乎看傻眼了。

这样的顾时年,她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好像是六年?十年?还是十二年?

好像在上一世白姨和顾大哥出事之前,她还能看到这样鲜活的顾二哥,之后就很少见他笑的这么自在安逸了。

所以,顾二哥终归还是更喜欢部队?

上一世离开京圈,绝了进部队的念头,顾二哥心里其实是遗憾的,也是不舍的?

不过,这样的顾二哥可真好看啊。

好看的她都想扑过去啃上一口了。

见云裳直勾勾看着他不说话,顾时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接着道,“阿裳,今年过年学校可能不放假,我这回回来看过你,顾忌要等明年才能抽时间回来了。”

“哦。”云裳反应过来,随口应了一声,又趴在茶几上问,“顾二哥,我发现你越来越好看了。这么好看的俊小伙儿,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奶奶辈的姐姐了。”

顾时年:“……”这丫头一天到晚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

第445章 爷爷辈的妹夫

顾时年一言不发的看着云裳,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云裳见状,小脸又往前凑了几分,继续使坏追问,“顾二哥,快跟我说说,你喜欢啥样的女孩子?我在外面帮你物色,这样等你出来了就能直接结婚了!”

顾时年:“……”

啥叫等我出来?

这话咋就这么不中听呢!

顾时年又好气又好笑,垂下眼眸,看着云裳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圆润光洁的小下巴,顺手捏了上去,嘴里顺着云裳的话问道:

“阿裳,你先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子?”

云裳眼睛一亮,嘴里跟炮仗一样,又快又响亮地回答,“对顾二哥好的,漂亮的,温柔的,个头一定要高,身材一定要好,最好是前凸后翘的那一种,手也要好看,最重要的是,要像顾二哥一样对我好!”

一连串话说下来,竟然连磕巴都没有打一下,一看就是平时总琢磨,并且提前练过的。

顾时年视线落在云裳圆溜溜的眸子上,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收起来,“阿裳,你将来的嫂子要对我好,还要对你好,会忙得没时间对她自个儿好。到时候,顾二哥得多心疼心疼你嫂子,可能不会像现在一样对你好了。”

云裳傻眼了。

顾二哥这话是啥意思?

别人是有了媳妇忘了娘,顾二哥是有了媳妇不要妹妹了啊?

所以,等顾二哥结婚后她就会失宠了?

这绝对不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男人对自个儿媳妇好不是应该的吗?为啥这个男人换成是顾二哥,她这心里头咋这么不舒坦呢?

见云裳小眉头皱起来,眼珠子都不动了,顾时年又接着道,“而且等我结婚后,你嫂子就是心疼小姑子,也心疼的是顾盼归,可不是心疼你。毕竟我姓顾,你姓白,咱们可是彻彻底底的两家人。”

云裳:“……”

原来顾二哥找个奶奶辈的嫂子有这么多坏处啊?

原想着顾二哥结了婚,会多一个人疼她,可现在看来,这压根就是一件亏本买卖!

不但新嫂子不会疼她,就连顾二哥也不会疼她了,甚至两家人还会越来越生疏……

不行!绝对不能让顾二哥结婚!

顾二哥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家人,谁都不能破坏她和顾二哥的情分!

可是不让顾二哥结婚的话,也太自私,对顾二哥太不公平了。

顾二哥都照顾她这么多年了,她哪能因为贪恋顾二哥对她的好,就不想让顾二哥娶媳妇呢?

万一顾二哥身体憋坏了可咋办?

云裳嘴角都耷拉下来了,沉默了半天,终于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顾二哥,那,你能不能晚点结婚,等我找到对我好的人了,你……再结婚?”

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自私,云裳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很是难为情。

顾时年呼吸一滞,脸色冷了下来,“阿裳,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要给我找个爷爷辈的妹夫?”

一想到云裳以后会嫁人,会跟别的男人生儿育女,顾时年心底立时升起躁意,就像有一头猛兽在血液里嘶吼咆哮,激得他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去。

这种情绪比他之前亲手送云裳回白家时来得更加猛烈,也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自己亲手养大,细心呵护的小姑娘,孱弱娇嫩的跟春日枝头的花骨朵一般,哪里舍得交到别的男人手里,给别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就算那个男人会对云裳好也不行!

这世上除了他,还能有谁对云裳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疼爱?

想到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将来会被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猪拱走,顾时年暴躁的眼睛都红了,手指也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将云裳白嫩的小下巴捏出了一道红印子,

“疼!疼疼……嘶……”

云裳晃着脑袋,甩开顾时年的手指,一边揉着下巴,一边很是无语的白了顾时年一眼。

“我倒是不想找,可我也不能当老姑娘啊,那我爸妈得愁成啥样儿。”

堂堂军区司令家的女儿嫁不出去,是闻名全军区的老姑娘,传出去,多丢白宴诚的脸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长得多丑呢。

明明她长得好看人又有趣。

顾时年懊恼的叹了一声,上手帮云裳揉着小下巴,嘴里转换话题道,“次回村里还开心吗?”

云裳点点头。

每天挎着装了蜂蜜水的军用水壶,还有装满好吃的的小军包,再带着自己的小跟班——小黑娃,跟在白清玥后面监督她干活儿,就差拿个小皮鞭了,咋能不开心。

想到顾时年回来的原因,云裳又坐直了身子道,“二哥,你快跟说说顾怀庆和周明娟现在是啥情况?”让我乐呵乐呵。

“周明娟举报了顾怀庆,自己也没落了好,她跟顾怀庆搞破鞋是事实,还是被定性为坏分子,医院那边也把周明娟开除了。

顾明珠嫌她丢脸,亲自带着小红卫兵,把周明娟从家里拖出去,押着游街批斗了好几次,还跟她断绝关系,连门都不让她进了。

顾怀庆的情况更糟糕,周明娟给他栽了不少罪名,再加上丢枪的事情,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等顾怀庆的问题调查清楚,最轻也得是下放。”

云裳满意了,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张姨知道吗?她肯定可开心了。”

当年被渣男贱女欺负的那么狠,几乎被活生生逼死,现在这俩人终于得到了报应,还狗咬狗,互相撕得不亦乐乎,张春妮看了,心里应该有大仇得报的感觉吧?

“她知道,不过顾光宗被顾怀庆连累,很有可能也会被下放,张春妮心里……有点纠结。”

顾光宗当初签下断绝母子关系声明书的内容,清清楚楚写着,顾怀庆品行端正,仰慕顾怀庆人品之类的话,这些当初讨好顾怀庆的话语,如今成了一道挣不脱的枷锁,也成了顾光宗洗不掉的污点,将他和顾怀庆紧紧捆绑在一起。

如今顾怀庆倒霉,顾光宗也别想得了好。

第457章 寻死觅活

手里的武器没了,齐老头懵逼了。

看看空空的双手,看看齐振山,再看看夺走自己武器的大孙子,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咧开嘴,边嚎边往大瓮里头栽。

“老子不活了!儿子带着孙子一起打我!这帮不孝的玩意儿,我这就去地底下找你妈去,老子要揍死那臭婆娘!给我生的这都是啥孽障玩意儿……”

在齐老头过来之前,警卫员刚给瓮里装了大半瓮水,齐老头这一倒栽葱,直接整个人头朝下淹了进去。

齐振山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冲过去抓住齐老头的脚,跟警卫员合力把人拖了上来,“爹!爹!爹,我给你酒,我给你酒,齐宇!快,快把酒给你爷拿过来!”

齐宇也被齐老头吓到了,直到齐振山喊他拿酒,才反应过来,丢掉手里的锄头,赶紧从齐振山包里掏出酒瓶子,给齐老头递了过去。

云裳在外面看得目瞪口呆,以前总听人说,齐振山一不让齐老头喝酒,齐老头就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看来,这话是一点儿都没夸张。

那瓮里可是有大半瓮水呢,要是齐振山动作慢一点,齐老头就算淹不死,肺也能呛出毛病。

为了一口酒,这齐老头可真豁得出去。

这会儿已经快十一月了,外面温度很低,齐老头被水一泡,脸色很快就泛青,身子也开始不自觉打摆子。

齐振山一边拉着仰着头大口灌酒的齐老头回屋换衣服,一边吩咐齐宇去抓柴禾烧热水,免得给齐老头冻出个好歹来。

见里面闹剧结束了,云裳遗憾地撇撇嘴,拉着顾时年靠在前排房子后墙,等着齐宇出来。

这糟心的齐老头搬到顾时年隔壁了,她可得跟齐宇说清楚,平日里看牢齐老头,可不能让他到隔壁捣乱。

齐宇急匆匆从院子里跑出来,一抬头,看到云裳和顾时年就站在眼前,当即唬了一跳,下意识退回院子,啪嗒一声,把院门关了起来。

云裳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院门又从里面打开,齐宇红着脸,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云,云裳,你咋在这儿?”

问话的时候,齐宇的小腿肚子都不自觉打着转儿,不是他太窝囊,而是数年前挨得那一顿揍,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阴影。

以致于这几年每次看到云裳,总会下意识觉得浑身哪哪都疼,连说话都打磕巴。

即便他现在已经是十五六的大小伙子,比云裳高出了两个脑袋。

云裳:“……”

至于吓成这样吗!

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爷咋住这儿了?”

齐宇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也知道我爷的脾气,我爸怕他又跟大院儿里的家属吵架,就租了这里的房,让他住家属院外面。”

云裳:“你爷一个人住?”

“不是,我妈白天要过来给我爷做饭,我和我弟晚上睡这边。”

齐宇跟齐老头一起住?

云裳很是同情的看了齐宇一眼,指了指顾时年的小院儿,“我顾二哥家住隔壁要。以后看牢你爷,要是你爷敢去顾二哥家撒野,我就揍你!”

说着还威胁似的扬了扬白白嫩嫩的小拳头。

齐宇顿时觉着被云裳揍过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看了一眼顾时年,见他一言不发的站在云裳身侧,身姿笔挺,表情宠溺,一副云裳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嘴角不由微微抽搐了几下。

完了!一个云裳就够难缠了,现在再多一个事事以云裳为先,比云裳更不好惹的顾时年,以后住这边,更得提着胆子过日子了。

从小院儿回来,林文岚和白宴诚也下班回来了,还没高兴自家闺女打清河县回来,就听说了云裳又要跟着顾时年出去浪的事情。

白宴诚舍不得跟云裳耷拉脸,把火气都发在顾时年身上,背着云裳,脸色那叫一个臭。

林文岚脸色也不好看,不过林文岚心里更清楚,跟着顾时年出去搞串联,十有八九是云裳出的主意,顾时年就是个跟在云裳身边保驾护航的存在,倒是没有给顾时年脸色瞧,而是把云裳好好收拾了一顿。

云裳抱着球球,跟着林文岚进入房间,在林文岚耷拉下脸之前,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丝绸纱巾,一脸讨好地道,“妈,这是我让顾二哥托人给你买的丝巾,好看吧?”

这块丝巾可是她几年前去申市买的,老太太说留着以后给她做嫁妆,这才几年时间,她就拿出来哄林文岚用了。

唉,当人闺女可真不容易,不但得学会彩衣娱亲,还得手头富足才行。

林文岚也是个爱美的,视线落在米色的丝巾上,眼珠子一下就拔不出来了。

不过想到这是云裳拿出来的东西,林文岚还是狠心撇开眼,故作委屈又无奈的道,“这玩意儿再好看有啥用,又不好戴出去。再说妈都这把年纪了,戴这个像啥话。”

嗯,这是闺女的糖衣炮弹,一定不能上当!

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这丫头每回干坏事,就拿这招糊弄她。

真是蔫坏!

“咋不能戴了!?我妈年轻貌美,风华正茂,戴上这丝巾正好合适,不信你出去给我爸看看!就算平日里没有机会戴,上台的时候总能戴吧?”

云裳把丝巾放在林文岚脖子处比划半天,一脸惊艳:“看看,多好看!这可是我千叮咛万嘱咐才抢到一块!”

林文岚接过丝巾,爱惜地摸了摸,“这东西现在也只有申市才能买到吧?你外婆手上倒是有过好绸缎,可惜后来……现在都没了。”

云裳凑过去,抱着林文岚的胳膊来回晃,“妈,这是托人从申市带的,品质好坏,花样颜色也就这样,咱没得挑。

我就想着,这次借大串联的机会,自己去南边逛一圈,到时候给你和我姐买好看的丝巾,买面油,再到友谊商店买巧克力,还要去吃吃南边的小吃。

这回不去,以后估摸着没机会到各地转悠了。”

为了咱娘三个能美美的,你还是答应让我出去浪吧!

第459章 收获

二楼通往阁楼的入口不算隐蔽,就在角落处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入口,踩着梯子就可以上去。

阁楼上没有窗户,也没有电灯,云裳拧开手电筒,才发现上面空间不大,挑高也不高,只有一米五左右,顾时年要弯着腰才可以自由活动。

木质地板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靠墙根处一溜摆放着六个木箱子,没有落锁,箱子里乱七八糟堆满了旧书籍,稍一碰触,书上的灰尘就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开始肆意飞舞。

看得出来,这些书堆放在这里,少说也有三四年时间。

云裳捂着鼻子,问顾时年,“二哥,这些书应该是有人存放在这里的,我们都带走吗?”

“带走吧,阁楼入口不算隐蔽,这些书放在这里不安全。”顾时年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旧书,抚平褶皱的书皮,放在箱子里,“当初存放这些书的人,应该也不是真正爱书的人。”

否则也不会把书籍一股脑塞进箱子里,连整理都不整理一下,上面也没有盖东西遮挡灰尘。

云裳自诩自己是听话的小姑娘,顾时年刚说完,就手脚利索的将六个大箱子收进了空间。

晚上出门之前,云裳在商场地下二层收拾出一个足有三百平米大的仓库,里面摆了一圈货架,用来摆放旧书古籍。

这会儿六个大箱子放在仓库里,只占了小小的一个角落,倒是显得仓库愈发空荡了。

云裳收回精神力,跟着顾时年跳下二楼,就着手电筒昏黄的灯光,将整个二楼搜寻了一圈,将有用的旧书旧报纸收进空间,这才趁着夜色离开了图书馆。

回到房间后,两人进入空间,将六大箱子旧书一一摊开,再一本一本的清理干净。

两人足足忙活了四五个小时,才将这些书籍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架上。

第二天一早,云裳是被闹铃吵醒的,出了空间,发现外面天还未亮,匆匆洗漱过后,跟在顾时年身后再次出了招待所。

招待所外面的街道很是宽阔,在戴青色的天色中,两边的建筑显得格外静谧端庄。

顾时年辨别了方向,带着云裳往江边的方向走去,街道上偶尔能碰到行人,也多是头脸包裹严实,行迹匆匆。

“阿裳,那里……”顾时年拉住云裳,示意她看前面弄堂里出来,头上包着围巾,胳膊上挎着篮子,脚步匆忙的阿婆。

云裳愣了一下,问道,“二哥,那里……”有黑市?

“应该是,我们过去看看。”

顾时年拽着云裳过去,穿过长长的弄堂,很快到了一个类似菜市场的小型交易场所。

里面有关在笼子里咕咕叫着的鸡,有放在大罐子里,鲜活无比的江鲜,有豆腐干,有酱菜,还有卖细粮的。

云裳趴在罐子边上,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大黄鱼,还有螃蟹,虾子,眼珠子都拔不出来了。

大概是两人身上的衣服还算上档次,卖江鲜的人态度很是和善,见云裳蹲在摊位前不动弹了,主动开口道:

“小同志,大黄鱼五毛一斤,买回去烧来鲜得哎。”

云裳咕咚咽了口唾沫,指了指一旁的大螃蟹,圆溜溜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看向摊主。

“螃蟹一毛一只,这时候吃最肥美唻。”摊主好脾气的继续道。

云裳点点头,又指向一旁的虾子,再次看向摊主。

摊主被问烦了,瞪着眼珠子,“哎我说你这个小同志,你问来问去,到底要买哩个哦?”

“我都要。”云裳也不恼,指着罐子里的东西,给摊主示意。

摊主愣了一下,视线在云裳身上转了一圈,落在后面的顾时年身上,见顾时年也点头后,瞬间反应过来,手脚麻利的清点货物,装进云裳拿出来的兜子里。

这些江鲜加起来有三十来斤,付过钱后,云裳把大兜子丢给顾时年,又跑去买了半斤生煎包当两人的早饭,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弄堂。

等到了没人的地界儿,云裳赶紧追上顾时年,把兜里的鱼虾丢进超市的水产区,用来确保这些江鲜一直保持最鲜活的状态。

这些江鲜可都是纯野生的,而且数量也少,她可得留着以后慢慢吃。

“阿裳,你在这儿等我,我再进去一趟。”

顾时年咽下嘴里的生煎包,拍了拍云裳的脑袋,大步返回之前的小巷子。

云裳坐在巷子口,一边往嘴里塞生煎包,一边看着巷子的方向。大概等了十多分钟,才看到顾时年从巷子里出来。

“二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今天逛街吧,去百货大楼转转,再去友谊商店转一圈,下午要是有时间,我们去收购站……”捡漏。

“哦。”云裳应了一声,视线依然落在顾时年身上,像是等着他的解释。

顾时年很是上道的主动坦白,“我刚跟卖鱼的摊主说好了,明天早上跟他一起去底下的小码头,那边每天早上都有人卖江鲜。”

云裳点点头,接着问,“咱明儿给那人多少带路费?”

这可是要打进对方的贼窝,要是没有好处,人哪能这么轻易松口。

“五斤粮票。”

“还行,也不是太黑。”

对于这点带路费,云裳表示很满意。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也开始冒出头,给大地撒了一层金光。

两人沿着街道继续往下走,很快就看到了矗立在街道尽头的第一百货大楼。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售货员们还没上完货物,里面的客人也不多。

云裳带着顾时年,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的逛过去,给家里人采买最合心意的礼物。

马上就十一月了,临阳的冬天,终日刮着西北风,不但天气严寒,就连气候也很是干燥。

作为孝顺闺女,云裳决定给林文岚多买几盒护肤品,要最好那种。

白清玥也是大姑娘了,正是爱美的年级,也给白清玥带上几盒,一定将她家傻大姐的脸蛋儿涂得白白嫩嫩的。

“这个雪花膏怎么卖?”云裳趴在柜台上,指着里面圆圆的小铁盒面油问道。

第460章 大采购

“这个雪花膏怎么卖?”云裳趴在柜台上,指着里面圆圆的小铁盒面油问道。

“这是雅霜的,一块钱一盒,不要工业券。”

售货员边回答,边将面油翻过来,云裳才看到上面印着一个侧身旗袍美女,胸前一束鲜花,扮相相当迷人。

“那给我拿十盒包起来,还有边上的蛤蜊油,也给我拿五盒。”

这个年代,雅霜面油算是申市市面上的高档面油了,云裳买回去,准备发给家里这些比较亲近的女性长辈。

如,林大妮,张春妮,粱副司令爱人,还有顾盼归。

林文岚和白清玥自然也有的,不过除了雅霜,云裳还给两人买几盒百雀羚的面油,回去后让她们自己选喜欢的用。

至于友谊商店里那些后世耳熟能详的国外化妆品品牌,云裳也决定给林文岚买一盒,让她试试效果。

买好化妆品,云裳又给林文岚和白清玥一人买了一条宽幅围巾,林文岚是浅灰色,白清玥是大红色,颜色非常的鲜亮,还只要四尺二布票,外加八块钱。

等转到男装区,看到前面有羊绒专柜,云裳更是大手笔的买了三件羊绒衫,白宴诚一件,白清正一件,最后一件给顾时年。

至于白清明,个头太小,穿不了这么大的羊绒衫,云裳决定给他买一支钢笔,相信白清明一定会‘喜欢’她送的礼物。

售货员手指飞快的在算盘上拨弄了几下,给云裳报价,“羊绒衫三十五块八一件,要十张工业票,三件一共是一百零七块四,三十张工业票。”

听完报价,云裳何止是肉疼,肝儿都觉着疼了,当即就有了撇下家里的老父亲和白清正,只买一件羊绒衫送顾时年的冲动。

不过想到白宴诚和白清正这些年对她的疼爱,云裳还是按下那点肉痛,咬牙买了三件。

见前面柜台里又卖白衬衫的,云裳跑过去,很是爽快的给顾时年买了两件。

云裳回头瞄着顾时年,在心里想象着顾时年穿上白衬衫和羊绒衫模样。

浅灰色的羊绒衫,配上笔挺的白色衬衫,顾二哥穿上一定帅的不要不要的!

顾时年结果售货员打包好的羊绒衫和衬衫,在回过头对上云裳视线的瞬间,眼神迅速柔和下来。

“阿裳,家里人都有礼物了,给清明买双皮鞋吧。”要不单单落下白清明,指定要跟云裳闹好久的小别扭。

云裳点点头,语气很是遗憾的道,“皮鞋也行,我之前还打算给他买钢笔来着。”

顾时年:“……”

送白清明钢笔?

你确定自己是送礼物,而不是结仇?

两人给白清明选好皮鞋,又买了几块新上市的绒呢布料,最后才转到食品柜台。

看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各式糕点,云裳终于确认,前几年那场席卷全国的大饥荒是真的过去了。

上次来百货大楼,柜台里的糕点只有及其可怜的几种,而且还经常处于断货状态,就是柜台里面摆上了糕点,前面也会竖立一块‘陈列品,不出售’的牌子。

可是现在透明的玻璃罩子里一排又一排摆满各式糕点,前面也没有不出售的牌子,哪怕云裳只是站在柜台前面,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食物,心里也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同志,我要三斤桃酥,三斤方糕,三斤梅菜饼,两斤奶糖,两斤沙琪玛,还有蜜饯……”

云裳一口气,买了食品展示柜台上四分之一的货物,林林总总凑了十五斤,总共花了七斤多全国粮票,还有二十多块钱。

比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眼瞅着顾时年手上快没地儿拎包了,云裳很是不舍的扫了一眼前面的柜台,转身拉着顾时年往外面走去。

“阿裳,不给你买东西了?”顾时年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阿裳,再到楼上看看,给你买两件新衣服,过年的时候穿。”

他这次就是带云裳出来玩的,结果云裳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礼物,却独独落下她自个儿,懂事的让顾时年忍不住心疼起来。

云裳摇了摇头,拉着顾时年继续往外走,“我不急,咱先把给家里人的礼物买好,等明儿过来专门给我置办衣物。”

申市可是国内最繁华的城市,第一百货大楼也是最热闹,货物最齐全的商场之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哪里逛得完?

当然是先把给家里人的礼物买好,再抽一天时间,专门给她自个儿买东西啦。

顾时年:“……”

合着他白心疼半天啊!

出了百货大楼,云裳拉着顾时年边往友谊商店的方向走,一边借着顾时年手上的袋子做掩护,将里面的占份量和空间的东西转移到空间。

瞅着身边没有人,云裳犹疑半天,压低了声音问,“顾二哥,你不去小洋楼看看吗?三爷爷把房子给你了,这么多年没有过来,万一房子出了问题可咋办?”特别是现在形势这么紧张。

“我去年就让三爷爷安排可靠的人住过去了。小洋楼面积大,三爷爷当初往里面安排了两家人,一家是一对无儿无女的退休老革命夫妻,一家是三十来岁,在申市上班,孩子在老家不过来的那种。放心,三爷爷都安排好了,小洋楼那边不会出问题。”

云裳一下就听出顾时年的画外音了,有些诧异的问,“顾二哥,你的意思是,三爷爷安排的人,你也不认识?”

“嗯,我现在名下有临阳的小院儿,三爷爷在京城也有产业,申市这栋小洋楼,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跟我和三爷爷扯上关系。”

顾怀庆落马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手伸进临阳的地界儿,顾家能在那么多人环伺下,将顾宗霖安插在临阳,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

当年顾宗霖调到临阳的时候,各家表面上风平浪静,可私底下,那些人家可没少给顾宗霖添堵,好在临阳有白宴诚在,暗地里给顾宗霖提供不少帮助,让他很快在临阳站稳脚跟。

顶锅盖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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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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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强行认亲

汾阳妇联。

云水莲站在办公桌前,正拎着暖壶,准备给自己倒热水时,小高一脸古怪的推门进来,指着指着楼下的方向道,“水莲,外头有个小姑娘找你,说是你那省城侄女的姐姐,姓高。”

“啥?”云水莲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小高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追问了一句,“你说谁是谁姐姐?”

她只有云裳一个侄女,而且云裳就在省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高说的侄女,应该就是云裳。

可云裳的姐姐不是叫白清玥吗,啥时候有姓高的姐姐了?

小高也很是疑惑,站在窗前,示意云水莲过来看。

云水莲放下暖壶,走到小高身边,视线顺着二楼的窗户落在妇联大门口,那个干瘦干瘦,缩成一团的身影上。

“水莲,我问过了,那姓高的小同志说你那侄女是她妹妹,是他们高家的孩子,不是白首长家的孩子,这到底是咋回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几年前抓到的那批敌特里,就有姓高的人家。

这么说来,云水莲那小侄女的身份有问题啊。

云水莲脸色一下就变了,顾不得多想,转身就往楼下走去,“我去看看是咋回事!”

当年的事情不都查清楚了吗?

云裳可是赶在高家事发前就认回了白家,难不成白首长那么大的官,还能认错孩子?

就算云裳的身份有问题,那高家两夫妻都被判刑了,高家的几个孩子虽然小,没有被牵连,可也成了附近闻名的狗崽子。

高家的孩子这么多年都没有找上门,却偏偏在今年形势最紧张的时候找过来了,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是有人想利用云裳的身份对付白首长?

云水莲上完大学,又在妇联工作这么久,思想眼界都开阔许多,早就不是当年的小村姑了。

遇上不正常的事情,立即阴谋论了。

西北风刮过,寒风跟刺刀一样扎在高四红身上,让她不由佝偻着身子,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

当了这么多年的狗崽子,她本来已经认命了,可前几天竟然有人找到她,跟她说了一件让她既震惊又气愤的事情。

那女人说,她本来不应该当狗崽子的,就是因为爹娘想认回五妹,才被人利用,干了错事。

而她那一母同胞的五妹,不但屁事没有,还摇身一变,成了省城大官的闺女,当上了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

想到她的家因为那个没有见过的五妹散了,爹娘被判了刑,她和几个姐姐和弟弟也成了有名的狗崽子,被人糟蹋着长大,高四红不禁恨得牙根痒痒。

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凭啥老五啥事儿没有,能好好的在省城当千金小姐,而他们姐弟几个就得当狗崽子!

这回她好不容易在那女人的帮助下弄到介绍信,来到汾阳,一定要跟老云家的人说道说道,让他们给她和弟弟在城里找份工作,再把户口问题也解决了,否则她就去跟政府举报,告老云家的人有敌特嫌疑,把敌特的狗崽子送到省城大官家里,意图不轨。

高四红正盯着妇联大门,磨着后槽牙的时候,云水莲从里面走了出来。

圆润白皙的脸蛋儿,高鼻梁,水汪汪的大眼睛,留着一头齐肩短发,再加上她身上崭新的浅灰色干部装,外面那件米色长款大衣,脖子上的同色系的长围巾,以及脚上的皮鞋,一下就让高四红看傻眼了。

反应过来后,高四红更加愤怒了。

这姓云的能穿这么好,能干上坐在小洋楼里办公的工作,全是因为老云家把五妹送到省城,谋来的好处!

严格说来,高家才是五妹的亲人,就算有好处也该是高家人得到,老云家的人凭啥沾五妹的光?

对上高四红愤恨的视线,云水莲眉头皱了皱,开口问,“同志,你找我有啥事儿?”

高四红回过神来,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淌出来的清鼻涕,忍下心里的愤恨,凑上去道,“姑……”

云水莲一愣,下意识问,“你是……?”

“姑,我是四红啊!”高四红说着,伸出黑得看不出肤色的手指,就要抓云水莲干净笔挺的米色大衣,“高家的四红,高四红。”

云水莲下意识后退几步,避开高四红漆黑的爪子,故作不解的问,“高家?哪个高家?”

“还能有哪个高家?河对岸的高家!你别装糊涂,我不信你没有听过!”

高四红控制不住的高声说道,再次向云水莲扑过去。

云水莲伸出手抵住高四红,继续后退,跟对方拉开距离。

“河对岸的高家?我听说过,不是说高家人是敌特吗,你咋能离开村长来汾阳?你的介绍信是谁开的?”

高四红终于反应了过来,才想到以她狗崽子的身份,是不能离开村子的。

见云水莲脸色阴沉,冰冷的视线锁住她,高四红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又强撑着开口道,“姑,我有事儿跟你说,五妹……就是云裳的事儿。”

“高四红同志,我不记得我有姓高的侄女儿,你有事说事。”别一张口就攀关系,我可没有狗崽子侄女!

云水莲觉得这高四红简直莫名其妙,哪有人一上来就认姑的?

那高家可是敌特!别人避都避不及,谁家敢跟高家攀亲,这高四红心里简直太不识数了!

高四红也对云水莲这幅冷酷无情的样子气到了,当即冷着脸道,“姑,你咋能这样?五妹就是我们高家的闺女,你们老云家把五妹送给省城大官家做娃儿就算了,咋能翻脸不认人,独占五妹挣来的好处呢?”

老云家真是太不讲究了,用他们高家的娃儿谋好处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独吞好处,就不怕胃口太大撑死他们?

云水莲简直被高四红这一通莫名其妙的指责气笑了。

“高四红同志,云裳不是我们老云家送到省城的,是云裳的亲生父母,经过多方查证,终于找到了云裳。我不知道你是打哪儿听到这些闲话的,但我明确的告诉你,云裳确实是白家的孩子,跟你们高家没有任何关系。”

第463章 全抓了

云水莲一口否认云裳跟高家有关系,高四红急了,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一块旧布头包裹的巴掌大的东西给云水莲看,“你骗人!云裳就是我们高家的娃儿,我有证据的!”

高四红打开布头,里面是一封泛黄的信纸,还有一个挂着红绳的小银锁,一看就是给小孩子戴的。

“你看,这是我奶让人留下的信,当年是就是我奶把云裳抱给你们家的!这银锁我家金宝有一个,云裳也有一个,这信上都写了!”

云水莲视线从街道尽头扫过,落在高四红手上的信纸上,正准备接过来,高四红却手一缩,把信揣进了怀里,“这信不能给你,万一你给撕了咋办?”

云水莲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的继续问,“就这些?还有没有别的证据?你来找我到底想干啥?”

“这证据还不够?”高四红神情神情愤懑,很是嫉妒的看着云水莲身上的大衣,“姑,云裳是我们高家的娃儿,你们家打云裳身上得了那么多好处,总不能独吞了吧?你得给我和金宝弄份工作,再把户口转到汾阳,要不然我就去政府告你们!”

云水莲神情放松了些,眼底闪过嘲讽的笑意,“行,想要工作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咋来汾阳的,是跟谁来的。”

大概是没想到云水莲这么轻易就松口了,高四红激动不已,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

“姑,你答应我啦!姑,你放心,就我和金宝俩人来汾阳了,我来找姑,金宝去铝厂找我二叔去啦。我和大姐二姐三姐都说好啦,姑和二叔要是能给我们解决工作问题,我们就瞒下五妹的身份,以后咱就一起享五妹的福,要是解决不了工作问题,我们就把五妹也弄回来,总不能让她一个狗崽子混进人民的革命队伍里去。”

高四红越说越来劲,到了最后,脸上愤怒嫉恨的神色连掩都掩饰不住了。

云水莲面色不变,视线落在不知何时站在高四红身后的周明辉身上,对他点点头,指着高四红道:

“周明辉同志,这位是高四红同志,就是她通过不正当手段从村里跑出来,意图威胁国家干部,污蔑部队高官家属,有敌特嫌疑。对了,高四红同志的父母在五年前就被定性为敌特判刑了。”这可是子承父业啊,一定要严惩。

高四红吓得腿都软了。

看着突然出现,穿着笔挺的军装,面目冷厉严肃,气势非凡的军人,哆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是说好了要给她解决工作问题,要帮她弄城里户口的吗,这咋一转眼就要把她交给解放军处理了?

云水莲到底是啥时候喊来解放军的?

她和金宝偷偷跑出来的,就指望着吓唬住云水莲和云二川,好在汾阳落脚呢。

这咋刚找上门,话还没说几句呢,就落到解放军手上了。

老云家的人真是太奸诈,太不要脸了!

周明辉目前正磨着云水莲想要结婚呢,看到云水莲一本正经的跟他告状,很是上道的板着脸,当了一回大公无私的办案人员。

给云水莲打了个眼色,上前拎住高四红,连推带拉的就给提溜到街道尽头,拐进旁边的武装部。

确认高四红被控制了,云水莲马上上楼给铝厂打了个电话,知道云二川正在上班,人一直没有离开过车间,这才松了口气,又给周明辉打了个电话,两人急匆匆赶往了铝厂。

高金宝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腰上系着根麻绳,双手插在袖筒里,一脸震撼的看着铝厂恢弘大气的厂区和大门。

这就是老云家那面蛋子当工人的地儿?

妈呀,看着可太阔气了!

等会找到云二川,他就让云二川把工作让给他,以后他就是城里的工人了,也能在这么阔气的厂里上班了。

这么老大,听说里面有好几万工人哩,以后他也不愁找不着媳妇了。

高金宝提了提掉在挎上的棉裤,又用衣袖抹了抹脸,再把沾满尘土,颜色发黄的头发捋在脑后,挺胸抬头的往铝厂里走。

还没进门,旁边保卫科的窗户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制服,面色严肃的保卫科干事喊住了高金宝:

“站住!干啥的?你找谁?”

铝厂保卫科的人好多都是部队上专业过来的战士,从战场上沾染的冷厉气势,以及如鹰一般冷厉的眼神,一下就将高金宝吓住了。

“我,我我,我是,我,我来……”高金宝小腿肚子打着转儿,一脸惊悚的盯着保卫科干事,结结巴巴了好半天,却还是没有交代清楚自己的身份来历。

高金宝心虚成这样,保卫科干事警惕的小心脏瞬间提了起来,快速拉开房门,准备把高金宝带进保卫科好好询问一番。

“妈呀!”高金宝大叫一声,转身撒腿就跑,“我不找人啦……我这就走,这就回去……”

这铝厂咋还有公安!?

看着比公社里的公安还吓人!

他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被抓住了,会不会被枪毙?

早知道他就去找云水莲了,让高四红来找云二川……

好不容易甩开了保卫科干事,高金宝不敢再靠近铝厂大门,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坐在铝厂附近的乱石堆上,等着铝厂工人下班。

云水莲和周明辉过来的时候,高金宝正坐在路边,眼巴巴瞅着铝厂大门的方向,云水莲稍一探话,确认了高金宝的身份,连铝厂都没有去,直接让周明辉把高金宝给带走了。

到了武装部,周明辉把高金宝往杂物室一推,将他和高四红分别关押,这才回过头对云水莲道:

“水莲,这两间杂物室没人过来,人关在这里暂时不会出问题,晚点你打电话跟白首长说一下这个事儿,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再问问这事儿该咋处理。”

云水莲抬腕看了下时间,点了点头道,“行,白首长和林团长应该还没下班,等到了饭点儿我再打电话。”

第464章 调查

十一月的汾阳已经很冷了,再加上起了大西北风,人呆在外面,很快就会冻得手脚发麻,脸色发青。

看着云水莲准备离开,周明辉赶紧抓住她的胳膊,伸手碰了碰她冻得青白的脸色,拽着她往宿舍走。

“今天风这么大,在外面折腾了这么久,饿了吧?我们食堂师傅早上买了羊架,我去看看他有没有炖汤,给你端一碗羊汤,暖暖身子再走。”

云水莲不自在的动了动胳膊,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再加上身上确实冷,干脆红着脸,跟着周明辉回了宿舍。

周明辉拿着碗出去,很快就端回来一碗熬煮的喷喷香,奶白色的羊汤,上面撒着碧绿的香菜和葱花,香气诱人,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开。

“正好,刚出锅的!我们食堂大师傅熬羊汤手艺一绝,快来尝尝。”

云水莲接过大洋瓷碗,一口热乎乎的羊汤下去,从胃里暖到心口,再传遍四肢,仿佛身上的寒意都被激出去了,不由舒服的长长叹了口气。

周明辉看着云水莲,眼底笑意闪烁,问道,“怎么样,好喝吧?”

“好喝。”云水莲点点头,放下碗,一脸不解的道,“你说这高家两姐弟可真够傻的,一封胡编乱造的信,一个随处可见的小银锁,他们就敢当证据拿出来攀扯裳囡,也不知道那脑子是咋长的。”

“他们不是不知道手上的东西当不了证据,只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狗崽子,眼看日子要熬不下去了,只能豁出命的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要是事情成了,以后就能进城当工人,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就算事情成不了,日子也跟以前差不多……拼出了前程就是赚,拼不出也没啥损失,高家这几个人,心眼子多着呢。”

周明辉一分析,云水莲手里的羊汤喝不下去了,“你的意思是说,高四红手里的证据对裳囡有威胁?”

“没有威胁,但影响是有的。”周明辉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高家人这时候冒出来,时间点太敏感了,我估摸着是有人想通过裳囡,给白首长身上沾晦气呢。”

要不然咋解释被管制在农村狗崽子,冷不丁的出现在汾阳?

要是背后没有人配合,没有人给这俩人行方便,当地政府怎么敢放人进城?

从高四红和高金宝进城的事情来看,被后的人有一定的权利和地位,很显然,这事情是奔着白宴诚去的。

云裳的身世是对方攻讦白宴诚的靶子。

云水莲脸上的轻松神色再也保持不住了,几口喝完羊汤,擦了下嘴,把围巾搭在脖子上,起身就往外面走,“我先回去,想法子联系白首长,这事儿不能再等了。”

知道云水莲有正事,周明辉也不阻拦她,默默的下楼推出自行车,准备送云水莲回妇联。

白宴诚接到家里的吴婶的电话时,一脸的懵逼。

云水莲打电话来不找云裳却找他?

是出了啥紧要的事儿了吗?

顺着吴婶给的号码,把电话拨回去,知道有人拿云裳身世作妖后,白宴诚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白首长,高家那两个娃儿现在还在武装部,这人是部队上安排人下来调查,还是直接交给汾阳公安调查?”

白宴诚眉头皱起,琢磨半天,开口道,“人先关在武装部,高四红和高金宝攀扯裳囡,是污蔑部队高官家属,这事儿由我们政工科的人出面问责当地政府更合适。”

这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奔着他来的,要是移交给汾阳公安,不一定哪个环节就出了岔子。

如果由部队上的人出面跟地方交涉,最起码事情还能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就算出了事情,他也能随时描补,把事情压下来。

而且汾阳武装部有老部下在,还有个周明辉在,高四红和高金宝又是秘密关押在武装部的,绝对安全,他也不用担心有人杀人灭口,然后栽赃给他。

得了准信儿,云水莲松了一口气,匆匆问了几句云裳的情况,挂断电话,再次拎着皮包准备去武装部。

小高正跟着任干事从外面回来,看到云水莲下楼,赶紧过去拉住她,一脸紧张的打听云裳的情况。

“水莲,早上那女的真是你侄女姐姐?你可别犯糊涂了,不管你那侄女是高家人,还是白首长家的娃儿,都跟你们老云家没有关系。你可别傻傻的冲出去啥事儿都管,到时候连累到你自个儿。”

特别是现在形势这么紧张,要是让人知道云水莲跟敌特家的狗崽子有联系,她可别想过安稳日子。

以后别说在妇联当干事,不被人打成坏分子,下放去劳改都是运气好。

面对小高的好意,云水莲虽然心里不虞,面上还是挤出笑意,道,“早上我也问清楚了,那女的是听人说了几句闲话,就想着跟我侄女攀关系,给自个儿谋好处呢。我才问了几句,她自个儿就露馅了。”

“这样啊。”小高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我就说嘛,早上那女的长那样儿,跟你那侄女一点都不像,咋可能是姐妹。这事儿不是真的就好。”

云水莲扯着嘴角笑笑,跟任干事打了声招呼,匆匆出了妇联大门。

小高走到任干事身侧,感叹似的道,“现在啥人都有,早上来个女同志,随口就攀扯水莲那侄女是她亲妹妹。水莲应该挺生气的,我在楼上瞅着周明辉把人带往武装部那边去了。”

任干事眉头皱了皱,似是无意,又似乎意有所指的道,“可不,现在形势一紧张,啥样的牛鬼蛇神都出来了。那女的攀扯部队军官家属,是该部队上的人出面处理这事儿,也不能啥事儿都往公安同志的身上推。”

小高扯着嘴角干笑了下,转换话题,跟任干事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政工科的同志效率很高,白宴诚下午刚把事情吩咐下去,次日一早,负责调查的同志就下了火车,兵分两路,一路去了高庄公社,一路去了武装部。

第465章 渔村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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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从海平面上露出半个头,给平静的大海染上了一层金色。

云裳端坐在平板车上,将车上的粉条,精白米,精白面儿一一整理好,一眼不眨的看着渔村的方向。

顾时年速度很快,只几分钟就拉着云裳到了村口,闻着空气中的鱼腥味,视线一点一点扫过渔村低矮的房子。

“顾二哥,昨儿六叔说他家在村口第三家,应该是黑色柴门的那家。”云裳指着靠近村口的一户人家说道。

六叔是两人在渔山市转悠了两天,找可靠门路介绍的渔民,两人也跟六叔约好了,今天会以走亲戚的名义,直接来家里换海鲜。

云裳也知道一个平板车装不了多少东西,来渔村之前,跟顾时年足足花了两天时间,在空间里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小池塘。

还把泉眼挪到池塘边上,挖了一个进水的沟渠,池塘里很快就放满了水,虽然面积不大,也不够深,但用来养鱼虾是足够了。

“阿裳,再往车里放几个苹果。”

顾时年吩咐了云裳一句,过去敲了敲木门,开门出来的正是六叔,看到是顾时年和云裳过来了,而且平板车上还放了不少装粮食的袋子,马上把门打开,快速把两人拉进院子。

“这大冷的天,你们早上起的可真早。快,先进屋喝口热水暖暖身子。还没吃早饭吧?等会尝尝你六婶的手艺。”

顾时年也不跟六叔客气,笑着应了一声,手脚利索的把板车上的粮食卸下来,又把苹果递给六叔,这才拉着云裳,跟着对方进了屋子。

“六叔,我家里亲戚多,又都是好吃的,我就想多换点海货,带回去给亲戚们尝尝鲜。”

顾时年话音一落,云裳就跟着点头补充,“我可喜欢吃海鲜了,我们家都喜欢吃新鲜的海货。”

六叔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两个孩子主要是来弄新鲜海货的,而且要的量还不少。

等六婶倒了热水端上来,六叔先吩咐媳妇去邻居家帮忙寻摸新鲜海货,又带着两人去后面的仓库挑干货。

打开仓库大门,一鼓刺鼻的鱼腥味直冲鼻腔,云裳眼泪差点被呛下来。

六叔把装干货的筐子搬到外面,各种装干鱼、干虾、海带、贝壳肉等干货的筐子在院里摆的满满当当。

“现在天儿冷了,干海货味道没有热天时冲,弄回去能多放些时候。反正这玩意儿也不值钱,你们看中啥了随便挑,晚点咱再到前面装新鲜海货。”

云裳和顾时年还真没有客气,干鱼干虾各挑了两筐大的,剩下的其它海货每样一筐,林林总总算下来,竟然只花了不到三十块。

顾时年刚跟六叔将干货挪到板车边上,六婶带着几个妇女回来了,大家有的抬着箱子,有的挑着担子,里面装满新鲜海货。

云裳迎过去,帮着顾时年和六叔将新鲜海货一一挑选,过称,然后再将箱子里的大虾活鱼,以及满箱子横着爬的螃蟹,整整齐齐的堆在板车上。

担心再呆下去,箱子里的活着的鱼虾也会翻肚皮,两人拒绝了六叔两口子留饭,推着板车,快速离开了村子。

云裳跟在板车边上,一边走,一边精神力就探进箱子里,将还活着海货一股脑丢进池塘。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顾时年才示意云裳将平板车收进空间,拿出自行车,两人朝渔山市赶去。

早上收获颇丰,云裳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坐在自行车横杠上,晃动着小腿问,“顾二哥,我们把渔山市也逛遍了,接下来去哪个城市?”

这一路走来,每到一个地方,两人都会先去图书馆和收购站捡漏,干完了正事,才会大街小巷的转悠着找当地的小吃品尝。

一段时间下来,云裳空间里除了旧书古籍,收购站捡来的各种古物件之外,还有许多打包好的,各个地方的小吃。

眼见云裳彻底玩野了,顾时年忍笑道,“阿裳,我们出来十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云裳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都有十天了吗?”

这时间也过得太快了。

她咋觉着才出来不到一个星期呢?

“我们十月底出来的,这都十一月了,你该回去上学了。”

云裳脸子立时垮了下来,颇为幽怨的看了顾时年一眼,嘟嘟囔囔的吐槽,“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欢上学,非得在她最高兴的时候,提醒她该回去上学了。

真是太扫兴了。

想到顾时年之前说过他能在家呆半个月,云裳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发现顾时年这一两天之内就要返校了。

顾二哥好像还说过,他今年过年不放假,这次走了,得等到明年才能回来了。

云裳唰地抬起脑袋,语气不舍的问,“二哥,你是不是也该回学校了?”

“嗯,”顾时年伸手揉了揉云裳的脑门,安慰她道,“二哥去了会给你写信的。”

云裳应了一声,小眉头又皱在了一起,“顾怀庆和周明娟应该被下放了吧?我们等会儿给家里打个电话,看看顾怀庆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影响到你。还有顾光宗,再问问顾光宗现在是什么情况。”

进了市区,两人先去火车站买好票,又找到邮局,给家里打了通电话。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家里只有吴婶子在。

知道顾怀庆和周明娟被下放的消息已经传到大院儿,顾光宗受顾怀庆牵连,被遣返回清河县后,云裳才彻底放下心来。

“吴婶,那顾明珠呢?顾明珠现在咋样?”

“哎哟,那顾明珠心可硬哩。”吴婶子啧啧半天,感叹着道,“顾明珠跟她爸妈都断绝关系了,听说现在一个人住个小院儿,也不上学,不工作,天天跟着人‘闹革命’哩。”

云裳:“……”

顾明珠比顾时年还大两个月,过完年就十八岁了,天天啥活儿都不干,她到底靠啥过活?

难不成周明娟还给顾明珠留了私房钱?

吴婶子看了一眼电话旁的日历,接着道,“小七,你啥时候回来?你姑前几天打电话了,好事是家里出了啥事儿,我听她说话可着急啦。”

第466章 分发礼物

“呜~~”

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后,火车缓缓停靠在临阳站。

站台上,白宴诚一眼不眨的盯着火车车厢,焦急的等待在外面野了十多天不着家,一点儿都不惦记他的小闺女。

顾时年整理好行李,看了眼窗外随风肆意打转儿的树叶子,便知道外面又起了风。

督促云裳扣好外套,又用大围巾将她头脸包裹掩饰,这才提着几个巨大无比的大包裹,艰难往车厢出口挪动。

云裳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最为显眼的白宴诚,顾不得跟顾时年打招呼,连蹦带跳的朝白宴诚跑了过去:

“爸!爸!我在这里,我回来啦。”

白宴诚脸上瞬间带上了笑意,原本凌厉严肃的五官柔和下来,由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化身为慈父。

“可算是舍得回来了。饿不饿,吴婶给你和时年包了饺子,就等你们回家下锅了……”

父女俩亲亲热热的寒暄的时候,警卫员小刘已经快步走过来,帮顾时年把行李搬出去,整整齐齐塞到了车后。

上车后,云裳叽叽喳喳的跟白宴诚说着一路上的见闻,说到稀奇的事情,还会惊诧的跟白宴诚讨论一番。

一路上,白宴诚嘴角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好不容易等到云裳住了嘴,才口气泛酸地道,“这么说,你搁外头玩美了,要不是时年急着回去上学,你都不打算回来了?”

小丫头片子,活脱脱一撒手没,一放出去就不记得回家,也不想想家里人多惦记她,简直就是个小白眼儿狼。

云裳心思多细腻啊,一下就听出白宴诚口气中的酸意,沉默了一下,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厚着脸皮道,“爸,外面一点儿都不好玩,我这几天可想你啦,也想我妈,要不是想着给你和我妈寻摸好吃的,我老早就回来陪你啦。”

顾时年:“……”

阿裳,脸呢?

在外面玩得不想回来的是谁?

白宴诚:“……”

闺女就是比小子贴心!

看看,他家小七就算出去玩了,也惦记着给他和文岚寻摸好吃的,简直太孝顺,太贴心了!

云裳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抽搐着嘴角缩在座位上不动弹了。

妈呀!这么肉麻的话,她自个儿到底是咋说出来的?

虚伪的她都不好意思见人了,也不知道便宜爹为啥就喜欢听她说这些糊弄人的话。

警卫员忍着笑,将车子拐进家属院儿,很快停靠在白家大门口。

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大门从里面打开,白清明和林文岚一前一后从里出来了。

“小七!时年哥,你们咋才回来,给我带啥好吃的啦?”

白清明冲两人打了声在乎,手脚利索的帮忙往家里搬行李,而林文岚早就拽着云裳的手,一脸心疼的打量起来。

“裳囡,在外面吃不习惯吗,我咋瞅着瘦了。”

顾时年看着云裳比之前更加圆润的脸蛋儿,无语了好半天。

林文岚这眼神儿绝对有问题!

这次出去,云裳除了搜罗书籍古物外,寻摸的最多的还是各地的吃食,一张小嘴儿从早到晚就没有停歇的时候,脸蛋儿都比之前圆了,林文岚到底是从哪儿看出云裳瘦了的?

云裳跟顾时年的想法可不一样,听林文岚说自己瘦了,高兴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太好了!干吃不长肉,多好的体质啊。

原本来想着回家后控制一下饮食的,这会儿听了林文岚的话,云裳觉着自己还能敞开了肚皮继续吃下去。

“真的吗?妈,我真的瘦了吗?”云裳拽着林文岚的胳膊,揉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正好,顾二哥给我买了好多海鲜,以后让吴婶做给我吃,把肉肉都补回来。”

一行人进了客厅,吴婶赶紧张罗着下饺子,而云裳和顾时年则忙着给大家分派礼物。

林文岚和白清玥的面霜,围巾,还有香水和衣服,白宴诚的羊绒衫,白清明的皮鞋,就连吴婶儿,都有一块厚实的绒呢布料。

白宴诚嘴上说着云裳就知道乱花钱,说自个儿有军装穿,不缺衣服,手上却提着羊绒衫,在身上比来比去,还偷偷问林文岚好不好看。

林文岚就比白宴诚要实诚的多,收下礼物后,猛夸云裳有眼光,衣服和围巾都很好看,还夸心思细腻,买的礼物正好买到她的心坎上了。

而白清玥和白清明早就抱着礼物上了楼,一个直接给锁紧柜子里,准备过年的时候穿戴,另一个则迫不及待的穿上新皮鞋,下楼跟大家伙儿显摆。

至于球球,则跳上沙发,嘴里叼着鱼干,身子贴着云裳蹭来蹭去,连吃东西都舍不得跟云裳分开一下。

吴婶端出刚出锅的饺子,张罗着大家伙儿先吃饭,有话等吃过晚饭再说。

云裳咬了一口汤汁饱满的猪肉白菜馅饺子,舒坦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吴婶儿,还是你包得饺子好吃!我和顾二哥在外面啥都不想,就想着家里的饺子。”

手艺得到捧场,吴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将桌上的菜盘子往云裳跟前挪了挪,笑呵呵的道,“吴婶儿今儿包得饺子多,你尽管敞开肚皮的吃。”

另一边,白清明一边往嘴里塞着饺子,一边扒着顾时年,问他去南边几个城市在见闻。

白宴诚和林文岚也一心两用,一边听顾时年说话,一边张罗着夹菜投喂云裳。

晚饭过后,顾时年拉着云裳盯着了几句,又跟白家众人打了声招呼,提着行李和准备好的礼物,回了前排顾宗霖的小洋房。

云裳洗了个战斗澡,不顾一路上的疲劳,拉着白宴诚进了书房。

“爸,我姑那边出啥事了?”

能让云水莲直接打电话找白宴诚,一定不是小事,因此云裳问得很是直接。

大概是习惯云裳小大人的模样了,这些年,家里的大事小事,白宴诚和林文岚从来没有瞒过云裳,偶尔碰上事情,还会十分民主的询问云裳的意见。

此刻也是一样,面对云裳的询问,白宴诚一点儿也没有隐瞒的将高四红和高金宝找上门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467章

“爸,你是说,有人想利用我的身份做文章,找你的麻烦?”

白宴诚点点头,捧着空空的茶叶罐子晃了晃,叹了口气,把茶叶罐子放在桌子正中间,一脸委屈的道:

“唉,爸都习惯了,这些年,多少人欺负爸……没事的闺女,不管出啥事儿,爸都不会让人欺负你。”

我说的这么可怜,这么情真意切,闺女应该会感动吧?

顾时年能寻摸到好茶叶,闺女一感动,应该会问顾时年给他要茶叶吧?

云裳:“……”

白宴诚,如果你说话的时候,眼神能不瞟桌子的空茶叶罐子,我还能信你是真的可怜。

云裳揉了揉眼睛,颇为无语的道,“爸,我和顾二哥这回也买了茶叶,等包裹寄到了,你就有茶叶喝了。”

这回去南边买了不少东西,除了随身携带的一部分与放在空间的部分物资外,两人还打包了一部分,直接从南边邮寄了回来。

白宴诚眼睛亮了一下,忍着不断上翘的嘴角,跟云裳说起了正事。

“这事儿我跟组织上汇报了,组织上派人下去调查,也出了结果。高四红和高金宝交代,十月份的时候,有人帮他们伪造了介绍信,还给了一个银锁和一封信,要他们来省里跟组织上检举揭发你的身份。

只是那两个人胆子小,一听说来省城军区大院儿闹事,就没胆子过来了。

后来应该是不甘心手里的证据作废,就偷跑到汾阳,威胁老云家要好处。”

政工科的同志回来汇报时都说了,那高四红和高金宝就是俩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看到省里来人了,当场吓得差点尿裤子,不等政工科的同志询问,先主动把自个儿干的好事交代个清清楚楚。生怕交代的慢了,组织上也给他俩判刑。

云裳眉头皱了起来,问白宴诚,“爸,这事儿是哪家干的,你心里有数没?”

白宴诚沉默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这事儿……我也说不好。高家那俩人交代,找他们的人,是个女同志,没看清脸,听声音的话,年龄应该不大。”

“高四红和高金宝手上的介绍信呢?对方不是给他们介绍信了吗,介绍信上能不能找到线索?”

“介绍信是打省里出去的。”说到介绍信,白宴诚脸色阴沉了下来,声音也愈发冷厉低沉,“那两封介绍信上盖得是革委会的章。”

云裳愣住了。

怎么会跟革委会扯上关系?

难不成是革委会的人想动白宴诚?

“涉及到革委会,政工科的同志调查起来没那么方便了,净是两个体系,现在形势又紧张……”

白宴诚说着声音低沉了下去,眉头拧在一起,手指慢慢在桌上敲了起来。

很显然,白宴诚陷入了沉思之中。

云裳诧异过后,也开始琢磨这看不见的幕后黑手。

“裳囡,这事儿你别担心。就算组织上调查我,也得凭证据。你是六一年五月份回家的,高家人是六一年下半年才被判的刑,中间差了几个月时间。再加上当年的事情调查的很清楚,公安和组织上都有存档,高家人现在想凭一张随手可以捏造出上百封的信,还有一个随处可见的小银锁攀扯你,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云裳点点头,表示赞同白宴诚的话。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的是,云裳上一世是在敌特案件彻底结束后才回的白家,期间高青民夫妇找到汾阳,一口咬定云裳是高家的孩子,跟老云家闹得很不愉快。

大概是云裳确实不是云家的血脉,老两口在跟高家人争夺云裳时,口气没有那么斩钉截铁,底气也没有那么足,导致当时许多人对云裳的身份产生过怀疑。

后来在形势最紧张的时候,高家的几个孩子凭着一封信和一个银锁,找到了军区,再次将云裳身份有异的事情翻了出来,一口咬定云裳就是敌特的狗崽子。

当时这事儿在军区闹得沸沸扬扬,白宴诚还差点因为云裳身份有问题而丢了司令的位子。

毕竟云裳在回白家之前,高家人确确实实跟云家争夺过云裳。面对高家人手上所谓的证据,白宴诚没有办法证明那些证据是伪造的,而白家也拿不出云裳是白家血脉的证据。

人一旦耍起赖来,眼是瞎的,心是黑的,即便云裳跟林文岚和林大妮都长得很像,那些一心想拉白宴诚下马人也会视而不见。

后来还是白老爷子看事情传得不像话,拉着李老爷子和顾老爷子找了一趟大首长,才将云裳的事儿彻底压了下来。

而这一世,云裳只是提前几个月回了白家,事情的走向就完全不一样了。

云裳可不知道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这会儿正皱着眉头,口气犹疑地道,“爸,我听说顾明珠好像跟革委会的人有联系,你说,顾明珠知不知道这事儿?”

云裳只知道顾明珠跟顾怀庆两口子断绝了关系,又跟革委会的人混在了一起,一听说高家人手上的介绍信盖的是革委会的章,下意识就想到了顾明珠。

“你还打听顾明珠的事儿了?”白宴诚愣一下,接着道,“就算顾明珠知道,她也是敲边鼓的小兵,一个人干不了这这事儿。”

“爸,你是说,有人想利用我的身份做文章,找你的麻烦?”

白宴诚点点头,捧着空空的茶叶罐子晃了晃,叹了口气,把茶叶罐子放在桌子正中间,一脸委屈的道:

“唉,爸都习惯了,这些年,多少人欺负爸……没事的闺女,不管出啥事儿,爸都不会让人欺负你。”

我说的这么可怜,这么情真意切,闺女应该会感动吧?

顾时年能寻摸到好茶叶,闺女一感动,应该会问顾时年给他要茶叶吧?

云裳:“……”

白宴诚,如果你说话的时候,眼神能不瞟桌子的空茶叶罐子,我还能信你是真的可怜。

云裳揉了揉眼睛,颇为无语的道,“爸,我和顾二哥这回也买了茶叶,等包裹寄到了,你就有茶叶喝了。”

第468章 顾光宗上门

知道顾时年要回学校,云裳一大早钻进空间,给顾时年准备吃食。

先从超市里找了两个大玻璃罐子,用开水烫洗两遍,阴干水分后,一个罐子装酱黄瓜,一个罐子香辣萝卜干,带到学校给顾时年下饭吃。

又拎起大菜刀,砍了三斤五花肉,一半加上藕丁炸成肉丸子,另一半切成细条,炸成小酥肉,放凉后用油纸包裹起来,也带到学校给顾时年当零食吃。

反正现在天儿冷,这些吃食可以多放一段时间。

等过段时间,她再炸些新鲜的给顾时年寄过去,一定不能让顾时年缺营养了。

仓库里还有许多空间出产的水果,新鲜的水果不好拿出去,云裳可以加工成水果干和水果酱,能给顾时年当零嘴吃,还能补充维生素。

将准备好的吃食打包好,又到大楼里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油烟味,闪身出了空间,抱着球球直奔顾时年的小院儿。

还没拐进巷子,就听到巷子里乱哄哄吵作一团,有疑似齐老头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声,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云裳是个好八卦的,听到有人吵架,不但没有掉头走开,反而加快脚步,往前面的巷子里冲去。

“……你个瘪孙子别想跑!我俩儿子,一个是市长!一个是部队上的大官,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人毙了你!”

云裳刚进巷子,就看到醉醺醺的齐老头,双手扯住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嘴里不停的放狠话。

那小年轻头发乱糟糟的,一双眼睛阴沉的吓人,脸上还带着一股子阴郁的戾气,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只是云裳看着年轻人的脸,总觉着有几分熟悉感,特别是侧面的轮廓,竟然跟顾时年有三分相像。

就在云裳好奇年轻人身份的时候,那人一甩手,将齐老头推倒在地,扯了扯身上单薄的旧军装,指着齐老头的鼻子就骂:

“老东西!再敢跟我横,信不信我neng死你!”

一个老醉鬼,喝多了竟然做起白日梦了!

还吹嘘俩儿子又是市长又是军官的,他俩儿子真那么厉害,早就接他住小洋楼了,还能让他住这破房子,蹲在巷子口吹着冷风的撒泼?

齐老头在地上滚了一圈,火气更盛了,往前爬了几步,一把抱着小年轻的腿不撒手:

“来啊!今儿你不neng死我你就是我孙子!我把话放这里,你今儿不掏钱,别想打我家门口过!别以为你披身绿皮老子就怕你,我告诉你,老子不怕!我儿子可是副师长,有枪!敢惹我一枪毙了你!”

云裳:“……”

这齐老头可越来越出息了,竟然干起拦路打劫的活儿。

这事儿要是传到部队上,足够齐振山喝一壶了。

那小年轻脸色更难看了,用力扯开齐老头,快速往巷子里走,同时嘴里还不忘打击齐老头,“副师长算个屁!想当初我还是政委儿子呢。”

云裳懵了。

想当初他还是政委儿子?

这人不就是顾光宗吗!?

想到小年轻侧面与顾时年三分相像的轮廓,云裳瞬间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之前她只远远见过顾光宗两回,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顾光宗就被顾怀庆打发到西南军区了。

难怪她刚才觉着顾光宗眼熟,没想到还真是老熟人。

不过顾时年的小院儿在巷子里第二家,看顾光宗的样子,应该是来找顾时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齐老头缠上。

眼瞅着顾光宗快走远了,齐老头觉着敌人战斗一半就逃跑的行为,对他是一种侮辱,当即从地上爬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顾光宗大骂。

言语粗俗的不能入耳。

云裳无语半晌,赶紧抱着球球,贴着墙根往顾时年的小院儿跑去。

这个顾光宗不是被遣返回清河县了吗,咋好好的跑来找顾时年了?

这个坏胚子,别是想找顾时年的麻烦吧?

不行,她可得过去看看,不能让顾时年吃亏了。

这会儿顾光宗已经不敲门径直进了院子,云裳也紧跟着冲了进去,哪知刚一进门,就看到顾时年一只脚踩在顾光宗胸口,将他死死压在地上起不来。

看到云裳进来了,顾时年松开顾光宗,声音平静的问,“清醒了?能好好说话了吗?”

一进门就骂骂咧咧,还想动手,真以为他脾气好,不会跟他计较?

真是惯得他!

顾光宗也看到云裳进来了,面色涨红了一瞬,从地上翻身起来,冷着脸进了屋。

云裳兴致勃勃的凑过去道,“顾二哥,他来干啥?”

这咋才一见面就动手了?

她就晚了十来秒进门,到底错过了啥好戏?

顾时年抬手给了云裳一个脑瓜崩,嘴里应到,“应该是有事求上门吧。”

总不至于是上门联络感情。

再说顾光宗当初还想买凶杀他来着,也不至于天真的以为他能原谅当初那些事,再跟他玩兄弟情深的把戏。

顾光宗从窗户上看到两人的互动,嫉妒脸都扭曲了。

老三这是走了啥狗屎运?

当初他好不容易让周明娟松口带他回家,结果顾时年却在省城立了功,硬生生把他这个当大哥的衬托成了废物。

知道顾怀庆想带顾时年回来,他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阻止顾怀庆去清河县。好在顾时年有自知之明,没有跟着顾怀庆回家,他也不用担心顾时年抢了他的资源。

可谁又能想到,顾时年不过是认了一个小村姑当妹子,结果那小村姑确实白司令家的女儿,连带着顾时年也跟着沾了光,被白司令一家接到了省城。

虽说顾时年没有回顾家,可他巴上了白家,日子过得一点都不比他差,甚至小日子还过得比他更加舒心,更加自由。

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耍尽手段,结果却落得个被顾怀庆连累,遣返回乡的下场,而顾时年却因为被他算计,早早跟顾怀庆断绝关系,前途没有受到影响,顾光宗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该把回顾家的机会让给顾时年,然后去杏林村认下云裳当妹子,这样就算顾怀庆倒台,他还有白家可以依靠。

而且白家还有个只比她小几岁的白清玥,要是他能哄得白清玥嫁给他,那白家不就会下大力气扶持了他了么?

毕竟白老爷子开国将军的名头可不是摆设。

顾时年和云裳可不知道顾光宗在脑补什么,在沙发上坐下来,看向表情变来变去的顾光宗。

这是云裳第一次近距离看顾光宗,虽然相貌也很好看,跟顾时年有三分相像,眉宇间却少了正气,眼神也过阴郁颓废,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顾时年懒得跟顾光宗寒暄,一开口就开门见山的问,“你找我啥事儿?”

顾光宗看了云裳一眼,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做出一副有话不能当着外人面说的姿态。

云裳撇了撇嘴,装作没有看懂顾光宗小动作的含义,紧紧黏在顾时年身边,低头跟球球闹着玩。

顾时年不耐的皱了皱眉,“阿裳不是外人,你有话就说。”不想说就滚蛋。

顾光宗听懂了顾时年的潜台词,面色扭曲了一瞬,才开口道,“老三,你能不能忙我一个忙,我不想回清河县。”

云裳脸色一下就变了。

我顾二哥当然不能帮你的忙!

你个坏胚子当初还买凶要我顾二哥的命来着,这会子找上门,一开口就要顾二哥帮你忙,脸咋恁大?

虽然你开口道歉,我顾二哥也不会原谅你,可你丫的竟然连道歉的姿态都没,咋好说出要人帮忙的话?

顾时年跟想法跟云裳高度统一,听了顾光宗的话,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坚定的摇摇头,“不能!”

顾光宗尴尬极了,也惊讶极了,“老三,我是你大哥……”

“哦,买凶杀我的大哥。”顾时年打断顾光宗,凉凉的接话道。

顾光宗立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双眼珠子向外凸起,没有说完的话也被噎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光宗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吱吱呜呜地道,“……老三,那件事儿,不是……是个误,误会。我是对你有意见,可,可你再咋着也是我亲弟弟,我咋能要你的命……”

“真是误会吗?”顾时年嗤笑一声,靠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直直看向顾光宗,“当年顾怀庆还是政委,他能替你压下那件事。你说我现在要是跟革委会举报,革委会的人会不会重新调查抓敌特的英雄被人追杀的事情?”

当年因为顾怀庆让你逃过一劫,现在顾怀庆倒台了,重新调查此事的话,谁还能护着你?

干了那么多亏心事,不说见好就收,老老实实呆在清河县,非要闹腾着把自个儿折进监狱里才肯罢休吗?

顾光宗的脸色一下就白了,怔愣半天,有些艰难的张嘴,“我,我是你大哥,张春妮,张春妮不会让你这么干的……”

“要不是看在张春妮同志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对你手下留情?以后你安安分分的呆在清河县,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也就罢了,要是再干往我家人面前凑,别怪我对你下狠手。”

顾时年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杀意,激得顾光宗瞳孔猛地一缩,就连后背都不自觉渗出一层冷汗。

老三是真想杀了他!

原本以为,顾光宗倒台了,张春妮也给他打钱了,说明家里人是有心接纳他,再次把他当一家人的。

可是看老三的模样,分明不是这么回事。

他是长子,跟老三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光想着自己的前程,却不顾他的死活?

顾光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掩住眼底的愤恨,再次开口求情,“老三,本家不是有人调来军区了吗,你就帮我递句话,就递一句话就成……”

顾时年脸色愈发冷了,揉了揉云裳的脑袋,声音尽量柔和地道,“阿裳,你先到里屋去玩,我这边说点事情。”

云裳点点头,颇为同情,又不掩幸灾乐祸的看了顾光宗一眼,快速给顾时年让出活动手脚的空间。

刚进入里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拳脚相加时沉闷的声音。

不一会儿,云裳就从窗户上看到,一脸青紫的顾光宗翻滚在地上,被顾时年连踹带踢的赶出了院门。

“顾二哥,干的好!”顾时年关上院门,刚一进屋,云裳就翘起了大拇指。

这个顾光宗真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清他的真正目的呢。

嘴上说的好听,自己不想回清河县,想让顾时年帮他给三爷爷递个话。

可他真正的目的,除了不想回清河县之外,还想踩着顾时年上位,跟三爷爷搭上关系,重新给自己寻找一个靠山。

顾光宗丝毫没有想过,他现在是受顾怀庆牵连的坏分子,一旦顾时年开口向三爷爷求情,会不会惹怒三爷爷,京城顾家会不会觉着顾时年不识好歹,以后碰上事情了,三爷爷会不会还会照顾顾时年。

更重要的是,现在形势这么紧张,就算三爷爷肯开口替他说话,让他继续留在部队上,会不会有人借着这件事向三爷爷发难。

这些可能性,顾光宗丝毫没有考虑过,也或许是考虑到了,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简直自私到了极点。

再说他当年还想要顾时年的命呢,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自信,觉着顾时年能不计前嫌的帮助他?

脸皮可真厚!

顾时年走过去摸摸云裳的头,眼底阴冷的神情被温柔宠溺所代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云裳脑袋在顾时年宽大的手掌下蹭了蹭,嘴里却不忘给自己表功,“二哥,我是来给你送吃食的。”

说话的同时,空间里准备好丸子,肉条,还有果干,酱菜等一溜儿摆了一桌子,然后挺胸抬头,一脸求表扬的看向顾时年。

球球虽然已经是一只中年猫了,可还是一样的犯馋,看到桌上有肉,跳上去,探出爪子勾了几根小酥肉就开吃了。

第469章 小变态

顾时年看着满桌子的吃食,心中又软又暖,连说话的声音都温柔起来,“阿裳,这些都是你做的?”

云裳骄傲地扬了扬脑袋,捏起一根炸得酥脆的酥肉,塞到顾时年嘴里,“嗯,除了酱菜,其它的都是我一早起来做的,忙活好久呢。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她忙活那么久,光是剁肉都剁得胳膊酸了,要是不好吃,都对不起她的辛苦钱。

再说这是油炸东西,她有用料十足,当然好吃了!

顾时年咬了两口,还没尝着味儿呢,就很是上道的开始夸她,“好吃,我家阿裳手艺很好,比吴婶做的还好吃,这是二哥吃过的最好吃的酥肉。”

自家妹子准备的爱心牌吃食,哪怕味道一般,也必须得夸好吃,要不然小丫头又该生闷气了。

更何况这酥肉味道确实不错。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不错,顾时年咽下嘴里的东西,又捡了颗丸子丢进嘴里,朝云裳竖起了大拇指。

云裳满意了,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下去,“顾二哥,咱不缺吃食,你到学校后别舍不得吃,我下个月再给你寄。”

顾时年点点头。

想到自家大哥跟顾时年一个学校,云裳踌躇半天,还是叮嘱了顾时年一句,“顾二哥,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多,你到学校后分点给我大哥吃……嗯,给他分三分之一尝尝味就行了,这好吃的可不能当饭吃。”

顾时年:“……”

这可真是亲妹子,白清正知道了得多心塞啊。

不过,他这心里咋这么舒坦呢?

云裳可不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对,白清正都满二十岁了,是大人了,好好吃饭就行,吃啥零嘴。

可顾二哥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些东西是准备给顾二哥补充营养的,要是给自家大哥平分了,顾二哥不够吃,缺营养了咋办?

顾时年忍笑继续点头,“好,回头我给他分一饭盒就行,剩下的都留着自己吃。”

云裳心里也清楚顾时年不可能吃独食,别说是白清明了,就是同宿舍的,还有同班的同学也得分点,要不然为了一口吃得,落下小气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再说了,能用吃食拉近人情,这简直是世界上最为划算的买卖了。

球球吃完嘴里的肉条,又“喵喵”叫着跑了过来,这次不等它探爪子,顾时年先捡了两根肉条递过去,然后用诡异的眼神盯着球球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来。

云裳有点摸不着头脑,也盯着球球看了一眼,好奇的问,“顾二哥,你看啥?”

“阿裳,猫一半七八个月就算成年,球球今年都六岁了吧?”

云裳挠着球球的下巴,点点头,“嗯,咱家球球都是一只中年猫了。”

顾时年眼神更诡异了,“阿裳,球球好像……还没有谈过恋爱。”

别的小母猫不到一岁就能当妈妈,可球球都成老姑娘了,也没见她下过一窝猫崽子啊。

云裳像被雷劈了一般,顿时懵逼了。

好像还真是这样?

球球这些年不是跟着她到处跑,就是窝在家里自个儿玩耍,还真没见她出去约会过。

完了,难不成球球身体出了问题?

云裳黑着脸,一把拎起球球,仔细观察它的屁股,嘴里还不停地道,“球球,你都成老姑娘了,咋还不找男朋友下小猫崽子?让我看看,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顾时年:“……”

球球正在吃肉条,冷不丁被云裳拎起来看屁股,也懵逼了,反应过来后,一脸惊悚的嚎叫一声,后腿一阵扑腾,差点弹到云裳脸上。

等到云裳手忙脚乱的放下它,就见球球跟见了鬼似的,用看变态的目光盯着云裳,猛地后退几步,又一溜烟蹿进床底躲起来,跑之前还不忘叼走自己的肉条。

顾时年嘴角翘起,又赶紧压下,翘起,再压下。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阿裳,我是说,该给球球找个伴儿了,家属院儿附近没有别的猫,球球就是想找对象也没有目标。”

云裳再次瞪圆了眼睛,对上顾时年笑得弯起的眉眼,再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小脸立时涨红了。

完了,顾二哥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变态?

还有球球,会不会也觉得她是个变态?

她怎么就这么蠢,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想到,还光想着球球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

哎哟,没脸见人,也没脸见球球了。

顾时年干咳一声,压下嘴角的笑意道,“回头我让托人给球球找个伴儿,就养在顾盼归那边,你有空了带球球过去串门子。”

云裳红着脸点点头,把桌上的东西打包后,又张罗着帮顾时年收拾行李,一副刚才的话题已经过了,我很忙的模样。

“顾二哥,高家那几个孩子出来闹事了,想拿我的身份说事,我爸说,是省里革委会的人在背后撺掇的。”

想起了正事,云裳强行转换话题,顾时年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起,宽慰云裳道,“我听三爷爷说了,放心,高家人翻不起浪花。”

“我知道。”云裳点点头,“你还记不记得二丫?那年二丫拦住我,说高家人手上有我是高家娃儿的证据,当时咱俩没放在心上,今年高家人果然出来拿我的身份说事了。二哥,你说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

“回头我让人打听下二丫的下落,还有顾明珠那边,也打发人盯着。不过高家人这次出来闹腾,应该是冲着你爸来的,目标还得放在白家对头身上。对方拿你身份说事儿,也就是个幌子。”

云裳歪头想了一下,本想说自己准备去革委会放录音笔,但想到顾时年晚上要赶火车,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顾二哥都要出发了,这事儿可不能让他知道了,免得他在路上提心吊胆的睡不着。

而顾时年这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眉头紧紧皱起,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阿裳,你过来之前,齐老头骂顾光宗时说漏了两句话,我觉着应该跟这次的事儿有关系。”

第470章 半夜行动

“齐老头吓唬顾光宗,说军区要变天了,齐振山马上就能升官,说到一半就着急停下,想上去打顾光宗。如果齐老头说的是真的,那说明齐振山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者是他私底下参与了什么事情。”

云裳愣住了。

齐振山这些年在军区风评很好,面相忠厚老实,做事也很是沉稳,而且一直跟白家比较亲近,白老爷子也给齐振山提供过不少帮助,这样的人,会私下里搞小动作算计白家?

可如果没有的话,齐老头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阿裳,等会回去把齐老头的话跟白司令说一下,让他盯着点齐振山。要是齐振山真有问题,三爷爷和白司令也能早做准备。”

云裳点了点头,看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催促着顾时年回大院儿吃饭。

出来时齐老头已经不在门口了,云裳看了一眼齐家的小院儿,见齐宇几个兄弟放学回来了,脚下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去。

从高家几个孩子拿她身份说事开始,就已经有一张大网张开口,朝白家兜头罩下来。

从二丫几年前的那番话,到顾家的顾明珠混进革委会,再到齐老头说漏嘴的事情,这些千头万绪的小线索,混在一起,杂乱的让人牵不出一点儿头绪。

事到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事情告诉白宴诚,让白家人通过这些线索调查幕后黑手。

担心胆大包天的云裳会一个人冒险,顾时年板着脸,很是严肃的叮嘱云裳,“阿裳,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要一个人出去乱跑,空间里的录音笔暂时不要用了,知道了吗?”

这次的事情跟以前不同,齐振山一旦有了小动作,必定会防范白家人调查他,而齐振山又是军人,不论是办公室还是家里,也一定会做好防范措施。

就云裳那点三脚猫的小手段,糊弄糊弄普通人还行,想监听齐振山,火候还差了点。

为了不让顾时年担心,云裳心里不以为意,面上却很是恭顺的应下来。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吴婶准备好丰盛的晚饭给顾时年践行,已经年过三十,却依然保持单身的顾宗霖也过来蹭饭了。吃过晚饭,顾时年背着自己的行李,再拎着林文岚给白清正准备的东西,前往火车站,踏上了去京城的火车。

云裳当天晚上就把齐老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白宴诚听了,到了半夜,又悄悄溜出大院儿,从空间里拿出自行车,沿着错综复杂的小巷子往革委会赶去……

革委会就在市政府旁边,此时已经快两点钟了,厚重乌黑的云层遮住星星,让整个城市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革委会大院儿里的院灯却亮着,后面的二层小楼,也有两间办公室亮着灯光,窗户上还不时照出人影。

云裳缩着身子站在外面,看着革委会明亮的大院儿,脸色黑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了,革委会里竟然还有人在加班?

趁着夜色,轻手轻脚转到革委会后面,云裳探出精神力,沿着办公室探查了下去。

在外面逗留半晌,终于确认除了二楼亮起灯光的两间办公室外,其余几个办公室都没有人,只是后院儿的一排小平房里,有几个房间窗户上盖着厚厚的毯子遮住灯光,里面关着几个所谓的坏分子。

云裳没有多生事的念头,利用空间翻墙进来,又闪身进入办公室,一间一间挨个儿粘起了录音笔。

书柜底部,门框上方,书桌抽屉的后面,都是云裳放置录音笔的好位置。

忙活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将除了二楼有人的两间办公室之外的所有办公室都放置好了录音笔。

漆黑的夜里,除了二楼不时冒出的人声,周围寂静一片,云裳趁着夜色掩护,出了革委会,准备原路返回。

只是还不等她转进小巷子,前面大马路上传来一阵喧哗声,一队人押着一位看不清男女的人走了过来,大呼小叫的进了革委会。

云裳一眼就看到了队伍里的顾明珠。

头上戴着顶八角帽,剪着齐耳短发,身上穿着件不太合身的旧军装,手里还拿着根麻绳,在路灯的照射下,云裳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狂热而又张扬的恶意。

理智告诉云裳,不要多事,应该马上离开,可看着顾明珠那张陌生,却又邪恶的让人心惊的脸,再闻着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血腥味,云裳却死活挪不开脚步。

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回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小巷子,再听着革委会后面闹哄哄的声音,云裳调转方向,沿着革委会的院墙转了一圈,停在后面的小平房附近。

云裳靠在墙上,听着小平房里嘈杂的叫骂声,拳头打在身上砰砰钝响声,以及打巴掌打在头上脸上的啪啪声,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

从那些人的叫骂声中,云裳清楚的听到顾明珠的声音,从她口中得知,这伙人晚上抓的是一位高中老师,罪名竟然是走资派。

而给她扣上走资派帽子的原因,竟然是这位女老师已经二十多岁了,整天穿得花枝招展,却没有结婚!

云裳的脑袋当场宕机,觉得这个抓人的理由实在是荒诞的可笑,心里不自觉升起一鼓愤怒又悲凉情绪,同时一颗心也紧紧悬了起来。

这里是省革委会,即便跟顾明珠混在一起的全是十**的小年轻,比较热血冲动,可他们的行动,也会在某一方面给下面的人错误的指向。

如果这个荒诞的抓人理由传出去了,底下的县市会不会也会跟着这么干?

到时候不止是学校的老师,就是其他行业的大龄女青年也会受到影响。

更重要的是,林大妮和云水莲都算得上是大龄女青年了,即便云水莲跟周明辉定下来了,可俩人今年还没有结婚计划,林大妮更是连个合适的对象都没有。

云裳整个人僵在哪里,气愤的脸上都做不出表情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几个小年轻瞎搞乱搞!

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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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京城来的女人

里面的打骂声还在继续,云裳紧紧贴着墙根,精神力小心翼翼探进小平房里。

里面的人一旦敢拿女老师年龄大不结婚为借口打人,云裳就用精神力拧成巴掌,直接抽过去。

特别是顾明珠,云裳更是重点照顾,特意加大了力道,直接一巴掌将顾明珠给抽到了墙上。

屋里的人被这诡异的一幕吓懵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更不用说张嘴骂人了。

过了好半天,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扑过去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外面空无一人,前院儿依旧亮着灯光,二楼两间办公室窗户依旧人影幢幢,一副鲜活的人间气息,众人紧绷的情绪才稍稍放松了些。

站在最前面的高个子小年轻骂了一句脏话,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回头踹了跟在身后的人一脚,嘴里骂骂咧咧的逼问是谁私底下搞鬼吓唬大家。

见没人承认,高个子恼羞成怒之下,又冲进房里,狠狠给了瘫在地上的女老师一脚。

云裳压下心底的不忍,没有出面阻止小年轻的举动。

大概是小年轻的举动壮了众人的胆子,再加上房门大开,身后就是灯火通明的院子,众人也将刚才遇上的诡异事情抛到脑后,再次挤进了房里。

云裳还是跟之前一样,只要一有人拿女人不结婚的事情说事,就再次聚起巴掌抽过去,而且比之前那一波还要大力。

接连两次见了鬼,而且又都是骂人的时候挨的打,这伙人就算再笨,也能知道大家挨揍的原因了。

一伙人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生怕跑慢一点,就被屋里不知名的恶鬼给缠上。

顾明珠一脸惊悚的跟在高个子小年轻旁边,抖着手,拉住最先动手的小年轻胳膊道,“朱,朱哥,这事儿,是不是夏老师在搞鬼?”

“是啊,朱哥,这娘们太邪门了,要不要告诉朱主任?”旁边有人附和,还指了指二楼亮着的那间办公室。

小年轻一脸烦躁的扒开顾明珠的手,“瞎嚷嚷啥呢!想让人揭发你们瞎搞封建迷信思想是吧?今儿的事都给烂在心里,以后谁也不许提!”

“朱哥,那咱还审不审这娘们啦?”

“明儿再审!学生不是揭发她阶级立场有问题吗,明儿就把她带出去,让学生们揭发她。”说完这些,小年轻回过头,目光放肆的在女老师身上游移半天,放低了声音补充道,“那些无关紧要的私人问题就不要多问了。”免得又碰上吓死人的怪事。

领头的发话了,其他几个人自然不敢有意见,一个个点头哈腰,赶紧答应了下来。

这姓朱的老子可是革委会主任,发起狠来,比晚上碰到的恶鬼还要可怕,大家伙儿只要巴结着就行,没有必要跟这父子俩对着干。

等到一群人闹哄哄地离开后,云裳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进去问问女老师被带过来的原因,而是趁着夜色,悄悄跟在了顾明珠身后。

顾明珠可不知道身后跟了个尾巴,在路口跟众人分开后,匆匆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云裳也迈着小腿赶紧跟过去,哪知刚一露头,就看到两道漆黑的人影缠在一起,发出压抑而又**的响动。

听动静,女的应该是顾盼归,那道男声,有点像之前领头的小年轻。

云裳没想到自己跟踪顾明珠会碰上这事儿,心里一窘,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忍着膈应,继续竖起耳朵听两人的动静。

“朱哥,那女的还要在我那儿呆多久?这也太不方便了。”

“快了,京城那边快动手了,那女的年前指定回去。”

“真的?”顾明珠声音里带着惊喜,又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朱哥,这女的到底啥来头,我瞅着她让高家那几个狗崽子找白家麻烦,好像也没啥用。”

“这事儿是你问的?”小年轻声音一变,语气里带着警告道,“你安安分分把人招待好就行,不该问的别问。”

云裳心里一紧,倒是没想到自己听墙角,还真听到点儿有用的东西,眼见小年轻甩开顾明珠自顾自走了,云裳再次贴着墙壁,慢慢跟在了顾明珠身后。

听姓朱的小年轻和顾明珠的意思,顾明珠家藏了个从京城来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正是撺掇高四红和高金宝找白家麻烦,并给那两人提供介绍信的女人。

这么说来,想对白宴诚动手的确实是京城那边的人,而且革委会的朱主任也参与了这件事中。

就是不知道齐振山跟这件事有没有联系,如果有联系,那个女人是不是也偷偷找过齐振山?齐老头在这个节骨眼上搬回来,还特意住在大院儿外面,是不是齐老头的院子就是他们的联络点?

还有,这京城来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云裳边走边想,很快跟着顾明珠来到一栋狭小的筒子楼,隔着墙壁,云裳悄悄探出精神力,将两支录音笔分别黏在木板床和外面的箱笼底下。

顾明珠家是对方的临时落脚点,有了这两支录音笔,不管对方说什么话,或者见什么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录下来……

回到家,云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中一直琢磨着该如何把晚上打探到的消息透露给白宴诚知道。

她总不能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半夜不睡觉,翻墙出去,跑到隔了半个城区的革委会去听墙角吧。

难不成,她得找借口跟齐老头干一仗,再借着齐老头说醉话,把这些消息透露给白宴诚知道?

可她都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再跟齐老头一个糟老头子干仗,多掉份啊?传出去她以后咋嫁人?

唉,算了算了,便宜爹平日里挺疼她的,要是到时候真想不到法子,她就免为其难的牺牲一下自己的形象,再跟齐老头干一仗好了。

白宴诚可不知道云裳在愁什么,只知道自家闺女老老实实的开始上学了,就在他诧异闺女怎么突然变乖,没想着偷懒的时候,闺女竟然给他捅了大篓子!

第472章 打起来啦

警卫员小刘疾步走到白宴诚办公室门口,大声喊到:“报告!”

“进来。”白宴诚嘴里应着,手下却不停的写着东西。

不等白宴诚询问,小刘一进门就压低了声音道,“首长……云,云裳和清明跟齐副师长家的孩子打起来了,齐副师长他爹跑到军区闹事了。”

想到齐老头一脸血的躺在军区大门口不起来,手里还拿着根麻绳,嚷嚷着要上吊的模样,小刘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摊上那样的爹,齐副师长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咋回事儿?咋会打起来?裳囡有没有事!”一听说云裳跟齐家的娃儿动手了,白宴诚惊得笔都握不住了。

那齐家的几个孩子,一溜儿的男娃,老大齐宇都十五六了,就是最小的那个,今年也说九岁了,云裳一个女孩子跟人动手,还不得吃大亏啊?

这个白清明,见天儿的在外面耍威风,今儿指定是他连累云裳的,等晚上回去一定剥了白清明的皮!

小刘边跟着白宴诚往外面走,边解释道,“云裳没啥事儿,就是清明脸上挂彩了,齐老头的脸让猫抓了,这会儿在外面闹得不成样子,我已经让人去通知齐副师长了。”

知道闺女没有吃亏,白宴诚脚步立时慢了下来,脑子也转动开了,“通知政工科的同志没?跟政工科的同志说一声,让齐副师长做好军属工作,不能让军属干出影响军区形象的事情。”

几个孩子打闹而已,作为军属,不说赶紧拉开孩子们,制止孩子们的打闹,反而还参与孩子们的战斗,打输了还跑到军区大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也真够丢脸的。

小刘作为军区司令的警卫员,脑瓜子也是顶顶够用的,当即忍笑道,“首长,我过来前,已经让警卫营的同志将齐副师长他爹搬到接待室了,也让人通知了政工科的同志。”

白宴诚没有错过小刘话语里的‘搬’字,嘴角抽搐了一下,压下嘴角的笑意道,“胡闹!那是军属,又是长辈,咋能直接动粗呢!”

部队上对待在军分区门口撒泼的人,有的是招数。哪怕只是有人在军区门口逗留,或者形迹可疑,都会被门口的警卫营给拦住查问一番,更不用说是故意找上门撒泼,损害部队上的形象了。

碰上年轻力壮的,警卫营的人会直接带走,碰上老弱病残,那就轮到政工科的大姐们发挥了,要么是好言好语的连哄带拽,把人给哄进大院儿,要么是一伙人上去连拖带搬,直接把人给抬进大院儿。

齐老头可是军属,儿子还是个副师长,按理来说他的思想觉悟要比普通老百姓高的多,结果他却带头在军区大门口闹事,也难怪警卫营的同志等不及政工科的大姐们过来,直接动手把齐老头搬进了会客室。

要是齐振山知道他爹的待遇的话,估摸着那张老脸能臊死。

两人到会客室的时候,政工科的同志和齐振山已经在会客室里面了,齐老头顶着一脸的血印子,正跳着脚的骂齐振山是废物,老子被欺负了,却不帮老子出头。

政工科的干部多嘴问了一句,是谁欺负的他,齐老头梗着脖子,十分厚脸皮的说,“是白家那小丫头片子养的猫挠的我!齐振山!你今儿要是不把那猫给我抓来下酒吃,我就吊死在部队你信不信!”

众人:“……”

合着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半天,就是因为被一只猫给欺负了啊!

年纪一大把了,咋好意思说出这话?

齐老头在里面骂骂咧咧的谁也哄不好,白宴诚脸色冷了下来,推开会客室的门,冷冷的盯着齐老头看了半天,直看得齐老头缩着脖子,声音低了下去,白宴诚才掉头出了军区,往家属院儿走去。

云裳这会儿正一手抱着球球,一手拽着青了一只眼睛的白清明往家属院儿走去,刚进大门,一眼就看到前面的白宴诚。

“爸!爸!你等等我,你今儿咋这么早回来了?”

云裳这一嗓子,直接吓得白清明掉头就往外面跑。

妈呀!这还没到下班时间,他家的白司令咋就跑回来了?

完了完了,他被人揍成这幅狗样子,白司令见了不得再揍他一顿啊?

这下麻烦可大了。跟人打架就不说了,结果身上还挂了彩,最不应该的是,还带着小七一起跟人干仗,今儿这一顿揍,他是挨定了。

眼瞅着白清明快要溜了,白宴诚又好气又好笑,直接回过头喊道:“白清明!立定!向后转,跑步走!”

白清明跟被人踩了刹车似的,立时停下脚步,调转头,一路小跑的站在白宴诚跟前。

今儿这一仗是云裳精心策划的,哪里能让白清明真挨骂,赶紧凑过去,举起球球跟白宴诚表功:

“爸,我今儿放学回来,齐老头拦在巷子口骂我,骂的可难听啦,我就让球球挠花了齐老头的脸!小哥是见齐老头欺负我,才跟齐宇他们动手的,小哥是在给我保驾,你不能骂小哥。”

看在白清明是给我保驾的份上,你可别揍白清明了,要不然以后我还咋哄白清明帮我干活儿?

见云裳帮他说话,白清明感动的眼圈都红了。

小七真是太好了!虽说他今天因为一对三,没有打过齐家那几个孩子,可小七不嫌弃他没用,不嫌弃他丢脸,还帮他跟白司令说情,实在是太贴心了。

以后他一定努力练好拳脚功夫,再也不打败仗了。

关键是,在亲妹子面前打败仗实在是太丢脸了。

白清明抹了一把眼角,一脸不服气地道,“爸,我不是故意惹事的。那齐老头一喝酒就颤颤巍巍站都站不稳,我总不能动手打齐老头,反正齐宇他们是齐老头的孙子,我不能打老的,总能打小的吧……”

“嗯,然后你不自量力的冲上去,没有打过人,还反过来让人揍了一顿。”白宴诚很不客气的开口道。

白清明:“……”

太过分了!不都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么,他家白司令咋哪疼往哪儿打?

第473章 幕后黑手

云裳一进门就甩开白清明,把白宴诚拉进了书房。

她昨晚拿回录音笔,连觉都没有睡,一个人钻进空间,花了几十个小时听完录音,还真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这会儿已经找借口跟齐老头干完仗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透露给白宴诚知道。

“爸,我知道是谁让高家人找咱们家麻烦了。”

想到在录音笔里听到的内容,云裳神情严肃,小脸儿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白宴诚眉头微微皱了皱,并不急着知道答案,而是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来,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问,“裳囡,你是不是私下里一直在调查高家人的事儿?”

云裳怔愣了一瞬,赶紧摇头否认,“没有,你上回说让我好好念书,家里的事情不用我操心,我就没有想过这事儿。今儿是齐老头喝多了说醉话我才知道的。”

她的人设是不让家长操心,乖巧听话的软萌小姑娘,这些私底下的行动,坚决不能承认,否则不就毁人设了吗。

再说她得到消息的渠道,对于白宴诚来说也太过惊悚了,当然是继续装乖乖女,把事情推到齐老头身上。

白宴诚不怀疑自家乖巧的小闺女会撒谎骗他,松了口气,示意云裳坐下来说话。

“你刚才说齐老头说漏嘴了,他说什么了?”

云裳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道,“爸,齐老头说,是京城有个姓余的人家要找咱们家麻烦!还说余家有个女的来临阳了,就住在顾明珠家,跟革委会的朱主任认识,前两天还去齐老头家见齐振山了呢!”

白宴诚眉心一跳,迅速起身关上书房门,回过头一脸严肃的叮嘱云裳,“裳囡,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成,千万别告诉你妈,知道了吗?”

原以为闺女是打齐老头那里听到一丁点儿醉话,没想到齐老头嘴上还真个把门的,把该秃噜的都秃噜出来了,简直比他调查到的情况还要齐全。

见闺女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大眼睛里挂满了问号,白宴诚再次开口道,“裳囡,我这些日子也查到不少线索,那余家就是你三舅妈的娘家,这事儿先瞒着你妈,免得她见了你三舅妈沉不住气,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云裳倏地瞪圆了眼睛,小嘴微张,愣愣地问,“爸,你早就知道了?”

白宴诚点头应了一声。

云裳拍着脑门儿,继续问道,“爸,这是咋回事?为啥啊?三舅妈家跟咱家有过节吗?”

白家跟余家都是林家的姻亲,严格说起来,也能扯上那么一点儿关系,再说白家在京城的地位不低,如果两家没有过节,余家为什么要招惹白家?

现在形势这么紧张,多一个盟友,不比多一个仇人更好吗?

白宴诚原本不想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说给云裳知道,可是想到自家闺女精明过人的性子,沉默半晌,还是透露了一点口风出来,“余家算计我们家,无非是你大伯父现在挡了余家老大的路,两家有利益有冲突了,还每到有过节的地步。”

不过,既然余家敢出手算计白家,两家人也算是结下梁子了。

云裳嘴里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继续盯着白宴诚,想从他嘴里知道更多的消息。

白宴诚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从善如流地接着道,“余家打发到临阳的是人是余红,是你三舅妈亲妹子,来临阳十来天了。朱主任是余红到临阳以后才碰上头的,齐振山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就跟余家老大交好,这回帮着余家办事,也不算意外。”

云裳没想到白宴诚行动会这么迅速,只短短几天时间就查到这么多事情,整个人往桌上一趴,托着下巴继续问,“爸,你接下来有啥计划,我爷和我大伯知道余家的事儿吗?”

“你爷他们早就知道是余家人在背后搞小动作,余家就是拿你爷和你大伯没有法子,才打发余红来临阳,想从咱们家入手。不过你放心,有爸在,不管是朱主任,还是齐振山,谁都别想帮余家找咱们的麻烦。”

云裳丝毫不怀疑白宴诚的能力,按她对白宴诚的了解,他此时说不定已经布置好暗手,一旦余家人敢敢再次出手,白宴诚一定会狠狠剁了对方的爪子。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云裳揉着自己发胀的脑袋,准备上楼躺一会儿,晚点好下来吃饭。

刚拉开书房门,白宴诚又开口喊住了云裳,“裳囡,你认不认识一个陈倩的人?”

见云裳一脸的茫然,白宴诚又补充道,“以前叫二丫,是你在汾阳时的邻居,还记得这个人吗?”

“二丫现在叫陈倩?”云裳愣了一下,马上开始跟自家的大粗腿告状,“爸,这个二丫可坏了!她在汾阳就看上顾二哥了,天天撺掇小洋楼里的小孩说我坏话,后来又跑到省城投奔她姑,还要顾二哥收留她……”

顾时年当初不是想法子把二丫赶走了么,咋消失几年后,又打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了?

简直是阴魂不散。

白宴诚:“这个二丫心思不正,以后你再见着她,记得离她远点儿,可别吃亏了。”

他闺女这么老实乖巧,碰上二丫这样心眼多,心思又不正的小姑娘,还不得吃大亏啊。

他可得看紧一点,不让闺女跟这种人打交道。

云裳乖巧的点点头,“爸,你咋好好的说起二丫了,我都好几年没见过她了,她又干啥了?”

“那个二丫也不知道啥时候跟余家人接上头了,之前撺掇高家娃儿找你的麻烦,就是二丫给余红出的主意。”

云裳惊呆了。

二丫都消失这么多年了,她也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跟二丫再也不会有交集。

可谁又能想到,原来人家一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挖坑坑她。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啊,让二丫对她如此难以割舍,又爱恨交加。

如果受害者不是自己的话,云裳都要被二丫这种常人难及的耐性和持之以恒的精神感动了。

第474章 村里来信

她上辈子到底是作了啥孽,咋就让二丫恨她恨成这样?

云裳抱着球球,躺在床上想着二丫暗戳戳坑自己的事情,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狠狠坑二丫一把。

最好一次性解决掉二丫这条毒蛇。

要不然都对不起二丫对自己的‘深情厚谊’。……………………………………………………

下班时间到了,白清玥在毛衣上面裹上军大衣,穿过长长的走廊,敲开林文岚办公室的门。

“妈,下班了,回家吃饭了。”

林文岚应了一声,快速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拿起挂在门口的包包,跟白清玥一起下了楼,往家属院儿走去。

出了军分区大门,白清玥回过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接待室,忍笑道,“妈,我听团里的人说,齐老头刚才在军分区门口闹了,说是小七跟他吵架,球球还把齐老头的脸给抓花了。”

“啥时候的事儿?小七吃亏没?”林文岚问话的同时,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有小六子在呢,小七没吃亏。”

白清玥说完,又马上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听说我爸没有出面,马科长教育了齐振山几句,要他别光顾着工作,也得提高家属素质,不能给军区脸上抹黑,不能再出现军属影响军区形象的事情。”

林文岚松了口气,想到齐老头让齐振山丢了这么大的脸,嘴角也隐隐露出些笑意,“没吃亏就好。那齐家人打根儿上就不正,回去跟清明和裳囡说一声,以后少跟齐家的几个孩子打交道。”、

齐家的几个孩子,以前在京城大院儿就经常因为抢东西,跟别人家的孩子打架。

虽说那时候是小孩子不懂事,可正因为是年龄小,才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

齐家的几个孩子,打小儿就满院子的打架抢东西,本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再加上有个一喝酒就胡搅蛮缠的齐老头,再好的孩子也能给带坏了。

母女俩有说有笑的走到家属院儿门口,门卫周大爷喊住白清玥,给了她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清玥丫头,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信?信上写着你的名儿,可地址却填的不大清楚,是打清河县寄来的。”

白清玥一脸狐疑的接过信,上下翻看了几眼,见信封上只干巴巴的写了军区分家属院儿的地址,连个门牌号都没有,心中更加疑惑了。

只是整个家属院儿只有她一个人叫白清玥,倒也不担心是拿错别人的信件。

林文岚看了一眼白清玥手上的信,随口问道,“上回去清河县认识的朋友?”

白清玥迟疑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应该是吧。”

她在村里呆的那大半个月,认识的大多是队里的婶子嫂子们,也没听说有哪个嫂子写的一手好字儿。

再说她跟大家伙儿的交情,也没到互相通信的地步啊。

回到家里,白清玥朝正从楼上下来的云裳招招手,又晃了晃手里的信封,“小七,好像是村里人来信了,过来一起看。”

云裳眼睛一亮,蹬蹬蹬地跑下来,凑到白清玥旁边,“真的啊?村里来信了?快看看是不是老村长有啥事儿,托人给咱写信啦。”

姐妹俩窝在沙发上,兴冲冲地拆开信,刚看了一眼,便齐齐黑了脸。

白清玥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将没有看完的信胡乱塞回信封,连看都不看了。

云裳也无语了好半天。

她实在没想到,这封信竟然是那个叫孙红兵的男知青寄来的。

信中各种华丽的辞藻堆砌在一起,既充分表现了孙红兵的文采,还着重点出,孙红兵想跟白清玥互相学习,共同进步的决心。

满满写了五大张纸,换成后世的话,可以用七个字来概括:我要跟你处对象!

云裳无语极了。

白清玥去村里的时候正是秋收,大家每天忙着下地干活,连吃饭时间都得卡着点儿,孙红兵还需要下地挣工分,又哪里来的时间跟白清玥接触?

知道孙红兵对白清玥有意思,她和栓子,还有小黑娃整天跟在白清玥身边,丝毫不给孙红兵接近白清玥的机会,俩人大半个月以来也就见了三五回面,连说话都没有超过十句,孙红兵哪儿来的自信给白清玥写信?

再说,这俩人一个是不知道熬上几年才能回城的下乡知青,一个是省军区司令闺女,又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两人的条件都极不般配,孙红兵就算想追求白清玥,都不先看看自己的实际情况?

更何况白清玥跟孙红兵接触的那两回,态度摆的足够端正了,他又哪里来的勇气,不顾白清玥的拒绝,死皮赖脸的想去攀折这朵自己够不上的高岭之花?

见白清玥连看也不看,将厚厚的一沓信纸塞回信封,云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这信给你了,明儿去邮局买个信封,把信给孙红兵寄回去。”

云裳翘着嘴角,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用退,也不用回信,就让他以为地址不对,你没有收到信就行了。”

要是知道白清玥能收到的信,孙红兵撕下脸皮,左一封互相学习,又一封共同进步的信寄过来,还不够白清玥烦的呢。

“行吧,姐听你的,不回信了。”白清玥狠狠搓了一把自家妹子的狗头,把信捡起来塞进口袋,“饿了吧?快去洗手吃饭。”

见吴婶儿把热腾腾的饭菜从厨房里端出来了,云裳马上跳起来,跑去卫生间洗手了。

在白家人热热闹闹吃饭的时候,齐家的气氛可谓是降到了冰点。

齐老头耍赖似的,呈大字型躺在炕上,一边哀嚎,一边哭骂。

骂齐振山是废物,都是副师长啦,竟然让老爹在政工科的同志们跟前受委屈,骂云裳小小年纪,心眼子又毒又多,骂不过他就放猫挠他,以后迟早得长成毒妇,让人休回娘家,还骂齐宇几兄弟一窝子软蛋,竟然让白清明一个人困在那里,没能帮他把猫抓住……

第475章 齐振山小心思(给蓝晓蓝童鞋的万赏加更)

骂齐振山是废物,都是副师长啦,竟然让老爹在政工科的同志们跟前受委屈,骂云裳小小年纪,心眼子又毒又多,骂不过他就放猫挠他,以后迟早得长成毒妇,让人休回娘家,还骂齐宇几兄弟一窝子软蛋,竟然让白清明一个人困在那里,没能帮他把猫抓住……

齐振山媳妇战战兢兢地将饭菜从锅里端出,给黑着脸的父子几人把饭菜摆在炉子边上,又拿了一个大碗,给齐老头拨了一大碗菜,又捡了两个玉米面馒头放在锅里,留着给齐老头晚点吃。

等齐家父子几人都吃上饭了,齐振山媳妇才从锅里拿了个黑面窝窝头,又从案板底下扯了根大葱,一根人蹲在墙角吃起了午饭。

齐振山看了媳妇一眼,示意齐宇把咸菜碗送过去,嘴里还督促几个孩子赶紧吃完饭,准备上学。

齐老头哭骂了一阵儿见没人搭理他,从炕头爬起来,抡着炕上的小笤帚疙瘩,扬手就朝齐振山媳妇的头上甩去。

“你个不孝的东西!丧门星!老子还没吃饭你倒先吃上了!?我打死你!”

一边骂,一边手脚利索的滑下炕,几步过去,抬脚就踹齐振山媳妇。

只是齐老头年级大了,又喝了酒,连站都站不稳,这一脚没踹到齐振山媳妇身上,倒是差点把自个儿摔了。

“爹!”

齐振山媳妇唬了一跳,下意识抱住齐老头的身子,才没让他摔倒在地。

齐振山手里的玉米面馒头也差点吓掉在地上,见齐老头没事,放下筷子,走过去连拉带拖的把齐老头放在炕沿上,这才坐下来继续吃饭。

“废物!老大你个废球胎子!这臭娘们儿不孝顺,你咋不打她!?这要是搁你娘身上,老子一天八顿的揍!迟早给她拾掇的服服帖帖的!”

齐振山媳妇低头抹了下眼角,又一言不发的蹲在墙根,继续啃自己的黑面窝窝头和大葱。

齐振山不搭理齐老头的疯话,几口咽下嘴里的馒头,示意齐宇跟他到外面说话。

“早上是咋回事,不是让你看着你爷一点,不让他出门吗,这咋又跑出去了?”

齐宇嘴里嚼着馒头,强忍不耐地道,“我妈搁屋里做饭,我就上个茅房的功夫,我爷就跑出去跟云裳吵起来了,我拉都拉不回来。”

那是人,又不是小猫小狗,我能给栓在屋里不让出去。

再说了,你自个儿爹是啥样子,你心里就没个数吗?

齐振山虎着脸,一巴掌拍在齐宇脑袋上,“你这是给谁甩脸子瞧?”

见齐宇不说话了,齐振山放缓了语气,接着问,“你爷吵架的时候没乱说话吧?”

“没有。”齐宇摇了摇头,“我爷刚骂了几句,白家的猫就扑过来把我爷挠了,之后我爷就光顾着喊疼了,也没骂人。”

齐振山松了口气,看着长到自己耳根的大儿子,眼底精光闪过,“说说漏嘴就好。我上回跟你说的事儿咋样了,有没有啥进展?”

“能有啥进展?”齐宇面上再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那白清玥比我还大一岁呢,我去路上堵了她两回,一点用都没有,白清玥就拿我当个小孩儿看,我觉着,还不如让老二老三去跟云裳套近乎呢。”

想到齐振山对他提出的要求,齐宇觉得自家脑壳都开始疼了。

让他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半大小子去讨好追求白清玥,也亏他爹想的出来。

那白家几兄弟一个比一个长得好,又有本事,他跟白家人一比,就跟渣渣似的,那白清玥哪能看上他?

他才不去自取其辱呢。

再说云裳那小拳头揍人太疼了,要是他去招惹了白清玥,一旦两家撕破脸了,云裳指定把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他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变着法儿的找揍?

看着齐宇的窝囊样儿,齐振山气得连声音都冷了下来,“瞎说啥呢?就是让你跟白清玥套个近乎,给白家人放个烟雾弹,你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齐宇立时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这事儿他还真办不好。

不是他自卑,实在是白清玥的条件实在太好了!

白清玥那是什么人物?大院儿公认的一枝花,那得有多眼瞎才能看上他?

不过对上齐振山的冷脸,齐宇还真没胆子撂挑子不干,沉默好半天,才怯怯地开口道,“那,那我这几天再试试……”

“齐振山!你个废球胎子,死哪儿去啦!老子今儿去部队差点让人给逮咯!亏你还是部队上的大官呢,我呸!没用的东西!跟老二差远了。”

齐宇一句话未说完,齐老头又在里头扯着嗓门大骂了,齐振山无奈的拍着额角,转身进了屋子。

“爹,你到底要干啥……”

“你说干啥!”齐老头从炕头爬起,眼睛一瞪,“去找白家人算账!要不然你爹这脸让人白挠啦?以后你还咋在部队上混?”

齐振山头更疼了,吩咐媳妇把酒藏起来,下午不要让齐老头喝酒,又拿起放在桌上的皮包,理也不理正在撒泼的齐老头,转身走了出去。

齐宇松了一口气,招呼几个弟弟准备上学,又回过头小声道,“妈,你别听我爹瞎说!你一个人管不住我爷的,要是他吵着要喝酒,你把酒给他就是了,免得我爷又吵着揍你。”

云裳可不知道齐家的这出闹剧,这会儿见家里没人了,靠在沙发上,打电话催促云水莲和林大妮赶紧找人结婚。

大概是汾阳最近的形势也比较紧张,云裳刚一提让两人早点结婚的话题,云水莲就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据云水莲所说,现在是十一月份,她和周明辉准备在十二月中旬结婚,满打满算,离结婚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云水莲有了结婚计划,云裳着实松了口气,正想接着催促林大妮赶紧找对象,哪知也电话接通后,也收到了一个惊喜。

据林大妮所说,她前两天刚跟一位叫贺中华的同志确定了关系,正准备这个周末来家里做客,让林文岚帮她把把关呢。

第476章 上门

476

知道林大妮找了对象,云裳整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眼巴巴等着周末替林大妮把关。

白清玥和白清明不止一次的笑话云裳是个小大人,连对象俩字是啥意思都不知道,还想帮林大妮把关,替她考验对象,可是真到了周末这天,俩人还是无比积极的叫醒云裳,带着她,一大早等在了家属院儿门卫处。

云裳怀里抱着球球,坐在门卫房里小铁皮炉子边上,一边烤火取暖,一边往嘴里塞着烤的香甜的烤栗子,同时还不忘分出精神,跟白清明斗嘴闲聊。

白清玥被两人吵的头疼,抓了几颗栗子走到窗前,刚一抬头,就看到林大妮带着一位戴眼镜儿的男人下了公交车,正往这边走来。

“来了!小七,小姨来了。”

云裳赶紧丢掉手里的毛栗子壳,趴在窗户上往外面看去,只见林大妮和贺中华一前一后走在过来,手里拎着几样礼品,两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喜意。

在知道林大妮谈了对象的时候,白宴诚不用林文岚吩咐,早就把贺中华的情况调查的清清楚楚。包括对方的年龄,脾气秉性,家庭情况,家里的成分背景,对方在单位上的工作性质,以及工作表现,跟同事们的相处情况,查了彻彻底底。

云裳怀疑,就连贺中华自己都比不上白家人了解他。

好在调查来的结果还算不错,贺中华此人虽说没有格外出挑的地方,甚至家里条件也有点拉后退,但他性情憨直,为人厚道,倒也不担心林大妮结婚后会被欺负。

周大爷也站起来看了贺中华一眼,啜了口茶水,感叹似的道,“林同志这对象一看就是个文化人,长得也俊气,慢实慢实的,以后结婚后也不担心两口子会吵嘴。”

白清明是男孩子,想问题更简单一点,听周大爷这么说,也开口附和,“我小姨这对象成分可好啦!是贫农成分……按我爸的话说,他家就是赤贫!”

周大爷:“……”

这憨小子!

赤贫有啥好的?也就是说出去成分好听,能让人高看一眼,可真要过日子,赤贫人家不知道有多苦呢。

也就是林大妮这样家娘家给力,几姊妹都有出息,家底儿厚实的姑娘敢嫁进这样的人家,要是换成普通人家的姑娘,这嫁过去日子可真没法儿过了。

云裳嘴角抽了抽,反手一巴掌拍在白清明肩头上,拽着他出门,朝林大妮迎了过去。

“小姨,你咋才来,我们都等你一早上啦!”

一出门,云裳就蹦蹦跳跳的朝林大妮跑过去,等到了跟前才注意到,这个贺中华,她之前已经见过了。

这人是林大妮的大学同学,也是云裳和顾时年去学校找林大妮买鞋厂工作指标时,跟林大妮坐在一起的男人。

当年见到贺中华时,他身上穿着洗的发黄的白衬衫,面色泛黄,身材消瘦,可这会儿贺中华身上穿着崭新的干部装,身材胖瘦适中,就连脸色也健康红润起来,与几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认出贺中华后,云裳提了好几天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这个贺中华当年就是个比钢铁还直的直男,情商低到令人发指,再加上家里赤贫,穷的就剩下一张脸了,嘴也不甜,这样的人,就是把他丢出去,外面的女人也看不上他。

就算贺中华以后不老实,敢生出花花心思,以他那低得令人发笑的情商,也玩不过林大妮。

不得不说,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林大妮选男人的眼光比以前好太多了。

在门卫处做完登记,钢铁直男贺中华,就一路瞪着眼珠子,张着嘴巴,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被众人领进了白家的小洋房。

进门后,贺中华看着白家宽敞明亮的客厅,以及简单大家的家具摆设,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见吴婶儿从厨房出来倒茶,赶紧把天不亮就去副食店抢来的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从包里拎出来,给吴婶儿递了过去。

“吴婶儿,我今儿一早去副食店买了三斤肉,你做了给裳囡他们填道肉菜吃吧。”

吴婶儿看看林大妮提过来的几样礼品,再看看贺中华手里的大肥肉,直接无语了。

这小伙子可真有趣,又不是去丈母娘家,第一次送礼是送点心就尽够了,可这人一出手就是三斤大肥肉,真是太实诚啦!

林文岚也无语半天,见林大妮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赶紧按下心底的好笑,招呼贺中华在沙发上坐下。

虽说林文岚早就知道贺中华的具体情况了,可是林大妮既然把人带过来了,也算是过了明路,作为林大妮在省城唯一的亲人,林文岚自然要再询问一番贺中华的情况,再问问两人以后的生活计划。

云裳坐在林大妮身边,听林文岚跟查户口似的,把贺中华上下三代仔仔细细再次询问了一遍。

在言谈间,云裳也知道贺中华是苏北人,家里爷爷奶奶还在,一大家子两房人还没有分家,贺中华是长子长孙,底下有两个亲弟弟,两个亲妹妹,隔房还有三个堂弟,两个堂妹,家里不可谓是不热闹。

贺中华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也是村里唯一一个进城当干部的大人物,在村里名头很是响亮。

好在贺中华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临阳市宣传部上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辈子都在临阳扎根了,而临阳离苏北将近一千公里,老家的人就算有啥事儿,也求不到贺中华头上,毕竟中间跨越了两三个省,谁也没有能耐跑这么远求人办事儿。

贺中华现在也就是个普通的干事,月工资四十八块,每个月给家里寄回去三十块,剩下的十八块用作自己的生活花费。

这个时代,农村供出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基本上每个从农村出来,到城市扎根的人,身后都有一个大家庭需要照顾,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第477章 敲打

就是找媳妇了,媳妇的工资也得拿来养活男人一大家子,否则就是女人不懂事,没有奉献精神。

林文岚好歹是文工团的团长,手底下管着好几十号人,身上也穿着军装,再加上白宴诚的身份地位,给了林文岚底气,让她骨子里带着不同于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的豁达大气。

从贺中华说起家里的事情起,林文岚就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直到贺中华说完,林文岚才问起他婚后生活的规划。

担心林大妮磨不开面子,有些事情不好明说,林文岚直接一针见血的道,“你是苏北人,在临阳没有房,打算结婚后住哪儿?文锦嫁人,总不好再住在娘家,要不然那跟招赘有啥区别,你说呢?”

林大妮在市委秘书处工作一年多了,她京城林家人的身份,跟大成的姑侄关系,还有跟军区司令家的关系,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不管贺中华是奔着林大妮这个人,还是奔着林大妮的身份背景才跟她处对象的,对于林文岚来说,这些丑话她必须提前说清楚。免得两人婚后生活达不到贺中华的预期,再闹矛盾就不好了。

贺中华坐在那里,腰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捏着裤脚,一脸的紧张,“我知道,我跟文锦同志都商量好了,结婚后先住宿舍,以后再慢慢等单位分房福利。”

林文岚点了点头,“你现在每个月只留十八块工资,自个儿过日子都紧凑,有没有想过结婚后拿啥养家?虽说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可你作为男人,也没有让媳妇赚钱替你养家的道理,否则那跟吃软饭有啥区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您说的有道理。”贺中华紧张的“咕咚”咽了口口水,额头上渗出丝丝冷汗,“我跟文锦同志商量过了,等结婚后,我每个月给家里寄二十块,等我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都成家了,就改寄十块,肯定不让文锦贴工资帮我养家。”

林文岚不置可否应了一声,接着问,“我家文锦结过一次婚了,你比文锦还大一岁,咋这时候还没成家?”

白宴诚早就调查过贺中华的资料,林文岚倒是不担心他在老家结过婚,问这个问题,纯粹是出于个人的好奇心。

云裳也一脸好奇的看向贺中华,这人眼看就三十了,还没结过婚?

妈呀,小姨这是又掐了一回嫩尖儿啊!?

贺中华脸色一下涨红了,吭哧了半天,才呐呐地道,“……以前,家里穷……说不上媳妇。”

苏北的贫困山区,赤贫人家简直不要太多了。

前几年闹饥荒的时候,家里穷的几乎要饿死人,就算有大姑娘能看上他,家里也不敢娶。

对于当时的贺家来说,娶进来的不是媳妇,而是一张等着吃饭的嘴。

再说了,贺中华自己也不是个活泛性子,就算他是十里八村公认的文化人,可性情木讷,嘴巴又不会说,再加上家里穷,又有哪个大姑娘愿意跟他过没滋没味,又穷苦困顿的日子?

一来二去的,婚事就这么给耽搁了下来。

后来贺中华上了大学,又跟林大妮一起,提前一年毕了业,两人又同时分配在市委工作,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熟悉起来。

贺中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可他觉着跟林大妮相处起来很轻松自在,想到自己以后共度一生的伴侣,他会不自觉代入林大妮的形象。这让贺中华意识到,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将林大妮放在了心上。

即便林大妮以前结过婚,即便他现在能找到更加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可他还是想跟林大妮结为相互扶持,共同进步的革命伴侣。

这次过来见林大妮的家人,贺中华做了十足的准备,可是当他进入守备森严的军区大院儿,坐在白家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看着气势十足的林文岚,以温和却又不失威严的口吻敲打他,句句都在为林大妮今后的生活做打算,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跟林大妮的差距有多大。

林大妮娘家给力,兄弟姊妹出息,如果他不能让林家人满意,或者是婚后让林大妮受了委屈,林家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贺中华情商虽低,可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客厅里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也幸好白宴诚从军区回来,适时打破了客厅里安静而又古怪的气氛。

林大妮先给贺中华和白宴诚做了介绍,又一脸急切地问,“姐夫,大成现在咋样,在部队上还适应吗?”

大成高中还没有毕业,正好碰上学校停课,林大妮舍不得让大成下乡当知青,又想给他谋个好前程,就通过白宴诚把大成送到了部队上。

林大妮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大成了,这会儿见了白宴诚,自然要询问一番。

“挺好的,大成这几年营养跟上了,个头长得高,身体素质也好,部队上就喜欢大成这样的兵。放心吧,大成以后会有出息的。”

得了准话,林大妮放下心来,跟着林文岚到厨房帮吴婶儿烧饭,给未来的连襟,让出谈话的空间。

白宴诚跟贺中华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但在云裳眼中,这对未来的连襟还算是相谈甚欢,看得出来,白宴诚对贺中华的为人还是很肯定的。

这次‘见家长’一切顺利,林大妮和贺中华也决定,今年过年的时候去京城林家见过林家老两口,之后再商量结婚的事情。

林大妮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云裳放心之余,又想到了家里的‘老姑娘’。

见球球不在楼下,云裳蹬蹬蹬地跑上楼,拎起床上正在睡懒觉的球球,一脸诡异的盯着它看了半天。

“球球,小姨都有对象了,你这个老姑娘咋就光知道睡觉,不知道出去找对象?”

“喵!”球球嫌吵似的叫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埋头继续睡。

云裳果断抓起球球两条后腿,倒吊着它往门口走去,“走,我这就带你去盼归姐姐家,看看你‘对象’来了没有!”

第478章 对象来信

云裳刚拐进小巷子,就看到顾盼归蹲在门口石碾子边上,一手拿着信封,一手摊开几页写满字的信纸,面色泛红,嘴角挂着笑意。

“盼归姐姐,你对象给你写信啦……”

云裳话音未落,顾盼归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猛地跳起,将手里的信纸团吧团吧塞进口袋,又回过头,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

“云,云裳啊,你咋来啦……”

见云裳怀里抱着肉球一般的球球,顾盼归反应了过来,马上改口道,“你是来看猫的吧?快进去看看,昨儿就送过来了。”

云裳视线落在顾盼归鼓鼓囊囊的口袋上,再滑过信封上明晃晃的军邮标志,眉头一挑,脸上故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盼归姐姐,我都听顾二哥说啦,你找了个军人对象对不对?”

这信指定是对象寄的,要是普通朋友寄过来的,顾盼归干啥要做出一副含羞带俏的模样?

这可是顾盼归啊!

作风泼辣果决,又财迷的不要不要的顾盼归,竟然也有小女儿娇羞的这一面,简直太让人诧异了。

顾盼归可不知道云裳是在诈她,面色通红,手指紧紧捏着牛皮纸信封,臊得几乎要抬不起头了。

“都还没成呢,老三是咋知道的?”

云裳:“……”

这么说,顾盼归这对象是刚刚接上头,还没继续往下进展?

“盼归姐姐,你这对象叫啥?在哪儿当兵?”云裳继续套话。

“你也认识的……”顾盼归面上带着淡淡的羞意,说了几个字便住了嘴,把信纸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云裳手里,“你自己看吧,是老三熟人,我还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云裳没想到顾盼归会这么大方,愣了一下,又扬了扬手里的信纸,试探着问,“……盼归姐姐,那,我真的看了?”

就你刚才看信时娇羞的模样,这信里别是有啥不能见人的悄悄话吧?

我还小,还是祖国的花骨朵儿,可不能看不该看的东西。

顾盼归红着脸挥挥手,“看吧看吧,你也认识的。”

得了准话,云裳好奇的展开信纸:

“本人今年二十四岁,祖籍临西省清河县,父母均是烈士,六零年入伍到现生,立过两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每月工资津贴六十五块(出任务有补助),现有存款两千块,清河县城一套房,身体健康,会喝酒,但稍有克制,没有醉酒经历,会抽烟,每个月两包烟……”

这是……求职信?

后世的个人简历都没有这么详尽的,这不是求职信是啥?

而且通篇啰里啰嗦的都是介绍他个人情况,没有一个暧昧的字眼,顾盼归之前含羞带俏的模样到底是因为啥?

云裳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再一看落款,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魏建军。

等等……魏建军!?

妈呀,这俩人咋凑一起了?

云裳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魏建军参军时,把房子拜托给顾时年照看,后来顾时年离开清河县,又把魏建军的房子交给顾盼归照看,按照顾盼归财迷的性子,应该要问顾时年要工资才对,可她当时竟然连提都没有提钱的事情。

后来张春妮还以顾盼归年龄大了,怕人说闲话,不让她去帮魏建军打扫房子了。

难不成,魏建军参军之前,这俩人就认识了?

也不对啊,要是这俩人前几年就‘勾搭’上了,魏建军也不至于现在才写这封个人简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俩人这才刚捅开窗户纸。

难不成,是顾盼归当年就对魏建军有意思,而魏建军现在才开始回应顾盼归的感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顾盼归这幅欢喜过头,又含羞带俏的模样就解释的通了。

顾盼归可不知道云裳短短几秒时间,就将整件事的脉络给推断出来了,正满心欢喜的等着云裳提意见,却听她调笑着问:

“盼归姐姐,这不是魏哥的个人简历吗!他把个人简历寄给你,是不是想转业,来临阳求职啊?”

顾盼归懵逼了。

这封在她看来十分明朗的求爱信,在云裳眼里,竟然是一封求职信?

唉~,到底是小孩子,心思还是太单纯了。

顾盼归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接过云裳手里的信纸,拽着她往屋里走,“嗯,这就是魏建军的个人简历,等会见了张春妮同志,先不要告诉她,知道了吗?”

张春妮当年就是被臭当兵的给伤着了,耽误了一辈子,所以她打心底里的反对顾盼归也找个当兵的。

至于顾时年上军校的事情,张春妮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反正顾时年是男孩子,再咋着也不会吃亏。

云裳深深看了顾盼归一眼,微笑着答应,“好,我不跟张姨说。”

两人进了院子。张春妮正在厨房里洗碗,看到云裳抱着球球过来了,高兴的不行,往她手里塞了个苹果,拉着她往屋里走,“云裳来啦?外头冷,先进屋暖和暖和。”

云裳脸上笑意更浓了,甩开顾盼归的手,脆生生地道,“张姨,盼归姐姐都找对象了,她准备啥时候结婚啊?”

顾盼归:“?????”

云裳你个小王八蛋!!!

张春妮吓了一跳,顾盼归又急又气又害怕,恨不得一脚把云裳踹出院子,过了好半晌,张春妮才开口问顾盼归,“啥时候找的,对象是谁?”

顾盼归脸色白了白,呐呐半天,哭丧着脸道,“……没有对象,就是,就是,魏建军给我写信了……”

“不行!”张春妮脸子一下冷了下来,“就搁厂里找个合适的,找啥当兵的?不到级别都不够随军资格,你是想结婚后守活寡吗?”

顾盼归立时低着头不说话了。

云裳在旁边看了半天,开口道,“张姨,我前儿听人说,外头好多没有结婚的女青年让人批斗了,说是啥走资派,可吓人啦!你赶紧给我盼归姐姐找个婆家。”

见张春妮和顾盼归一脸惊悸的看过来,云裳很是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假话。

第479章 ‘相亲’失败

“张姨,要是短时间内找不着婆家,咱给盼归姐姐找个对象也行。魏哥在部队上,让他给盼归姐姐挡风头正好,反正他人不在汾阳又不知道。”以后顾盼归真找着对象了,随时能把魏建军这个名义上的对象给甩了。

最后一句话,云裳没有说出来,但张春妮和顾盼归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春妮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语气略显犹疑地道,“我也听说过这事儿,不过说挨斗的都是二十六七还不结婚的吗?你盼归姐姐还小,应该没事儿。”

云裳继续板着脸吓唬张春妮,“我小姨和我姑都准备结婚啦!我姑说,汾阳好多跟盼归姐姐一般大的女孩子,都急着找对象哩!”

仔细想想,魏建军跟顾盼归其实还挺般配的,借着这个机会,她能推一把就推一把,俩人能不能成,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张春妮深深看了顾盼归一眼,笑着岔开了话题,“你是来看猫的吧,时年刚打发人寻摸过来,就在屋里,快进去看看。”

顾时年给球球准备的老公,是一直漂亮的狸花猫,大概是营养跟不上的原因,这只猫比球球瘦弱许多。

大概是习惯了球球肥嘟嘟的模样,骤然见了这么瘦的猫,云裳心里生出几分不忍,正想那球球的小鱼干喂狸花猫,却见球球“嗷”地一声扑过去,按住狸花猫就是一顿揍。

云裳:“……”

妈呀!这老姑娘,刚一见面就把它老公给揍了,以后还咋生小猫?

见狸花猫还想探爪子够小鱼干,球球躬起身,浑身的猫炸起来,压着嗓子一声吼,直接将狸花猫吓得钻到床底下不敢出来了。

云裳简直无奈了。

原想着给家里的老姑娘找个老公,过来培养培养感情,哪知道这俩猫刚一见面就打成一团,这以后还咋相处?

球球打了胜仗,很是得意的“喵喵”叫了几声,又回过身,跳到云裳怀里,大脑袋扎在云裳脖子里,来回蹭着,嘴里还嗷嗷地撒着娇。

“球球,那是顾二哥给你找的对象,咱今儿是来相亲的,你不能这么凶……”

“嗷!”云裳一句话未说完,球球又昂着脑袋,冲床底下的狸花猫一声吼,一副有它没我的态度。

云裳被球球这幅霸道的性子磨得没有办法,只好跟张春妮打了声招呼,抱着它往家里走去。

在路上,云裳还不忘教训球球:

“球球,你六岁了,都是老姑娘啦!那只狸花猫才一岁,给你做老公,那是你老牛吃嫩草,占大便宜哩!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咱家附近除了那只狸花,再没有别的猫了,你要是看不上它,以后嫁不出去可咋办?再耽搁下去你就没有生育能力了……”

……

任凭云裳如何絮絮叨叨,球球的大脑袋搁在云裳肩头上,两只前爪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完全不把自己相亲时揍了相亲对象的事情放在心上,也完全体会不到云裳急着‘嫁闺女’的迫切心情。

与云裳急着嫁闺女的心态不同,云老太太因为云水莲即将结婚的事情,经常私下里抹眼泪。

她这一辈子就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早些年没了,就剩下二儿子和小闺女,现在闺女又要嫁人了,以后她跟前就只剩下云二川一个儿子。

与人丁兴旺的人家相比,老云家子嗣单薄的厉害,就是闺女以后婆家受了欺负,老云家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云二川从车间里出来,先去铝厂小学接上栓子和小黑娃,再去厂里澡堂子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带上俩儿子回了市区的家。

栓子一进门就放下书包,帮着老太太干家务活,云二川也帮着老爷子把家里忽悠腿的桌子钉好,还有门窗也钉牢固,这才招呼小黑娃洗手吃饭。

老太太喝了一口玉米糊糊,又没滋没味的放下碗,皱紧了眉头问云二川,“二川,你跟那罗同志是咋回事,你俩的事儿能不能成?”

云二川看了栓子和小黑娃一眼,低下头,含含糊糊地道,“应该能成吧,我最近事情多,也没时间问她。”

他现在每天早上要先送两个孩子去上学,紧接着胡乱到食堂里垫吧一口,然后就急匆匆下车间,中午还要带两个孩子去食堂吃饭,等到晚上下班,还要再把两个儿子从学校送到市区。

算下来,他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跟小罗单独说过话了,还怪想的哩。

老太太闻言,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你要是认准人了,尽快把小罗带回来,让我跟你爹掌掌眼。要是合适就赶紧定下来,赶在水莲前头把你俩的事儿办了。”

云二川手里的碗差点掉在桌上,看着老太太,结结巴巴地问,“娘,这,这咋恁着急,会不会太快了?”

“快啥!?”老太太声音猛地拔高几分,“水莲就要出门子了,要是那周家人来接亲,水莲连个送出门子的嫂子都没有,到时候你脸上能光彩?”

小黑娃在旁边适时的插话,“我妈上回偷偷跟我说,我姑出门子要是没有嫂子送亲,是要让婆家笑话哩。还问我姑出门子的日子,说到时候来汾阳给我姑送亲。”

这话一出,一桌的人都惊了,云二川更是黑着脸,差点将手里的筷子给掰折了:

“你妈真这样说?”

“昂!”小黑娃一指栓子,“不信你问我哥。”

栓子低着头,呼噜呼噜往嘴里扒着玉米面糊糊,嘴里应了一声,“她都嫁人啦,来汾阳就是想坐席,找借口白吃一顿,也没别的意思。”

云二川再不敢耽搁,马上对老太太道,“娘,我明儿跟小罗商量一下,尽快安排两家人见个面,把事儿定下来。”

这李红梅可真真是膈应人,都离婚另嫁人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面,要到前婆家坐席,送前小姑子出门子。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知道的要笑话死他,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跟李红梅没断干净呢。

第480章 齐家讹人(给书友20180722032554393的加更)

云二川一旦下定决心,还是很有行动力的,第二天去了厂里找罗秋兰同志谈话,两家人又在周末正式会亲家,两边家庭都对对方比较满意之后,两人便抽时间领了结婚证。

从会亲家到结婚,两人竟然只花了十天时间。

云裳接到栓子的电话,简直惊呆了。

她就十多天没有给老云家打电话,云二川就不声不响的给她弄了个新二婶儿?

这效率也太快了吧?

虽说两人都是二婚,可简单的连仪式都没有的婚礼,也太少见了。

回过神来,云裳赶紧问电话那端的栓子,“新二婶儿咋样,对你和小黑娃好不好?”

她记得在村里的时候,老太太好像说云二川这二婚对象不能生孩子,要真她真的聪明的话,应该会善待栓子和小黑娃。

不过这世上的聪明人不多,她还是得问问清楚,可不能让栓子和小黑娃在后妈手上受委屈了。

栓子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模糊,“还行吧,刚进门,有咱爷咱奶在,她不敢对我和小黑娃不好。”

云裳一下听出栓子的话外音了,当着老爷子和老太太的面,罗秋兰不敢对栓子和小黑娃不好,那要是背着老两口,想必罗秋兰对栓子和小黑娃就没有那么上心了。

栓子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清楚楚传进云裳耳中,“我和小黑娃现在都大了,也不要她对我俩好,只要别跟我妈一样,整天没事找事,闹得我和小黑娃心里头不痛快就行。又不是亲妈,面子上过得去,我和小黑娃就满足了。”

这些话,栓子说的无比冷静,又无比清楚,可不知怎地,云裳的喉头就有些发堵。

她甚至有一瞬间能理解栓子的感受,好像云二川再次结婚,那个家多了一道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隔阂,它就静静的横在栓子和小黑娃的心底,时不时刺痛他们的心。

云裳也有一瞬间的迷茫,如果当年她和顾时年没有帮着云二川和李红梅离婚,现在的老云家又是什么样子?栓子和小黑娃会不会更快活一点儿?

“姐,咱姑快出门子了,你啥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栓子的声音,打乱了云裳的思绪,反应过来后,她翻开茶几上的台历,算了下时间道,“还有十来天呢,我下个礼拜天回去。你和小黑娃需要啥,我给你俩带回去。”

“家里啥都不缺,你到时候人直接回来就行,啥都别拿,带着东西路上不安全。”

云裳应了一声,嘴里叮嘱了栓子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

白清明从楼上探出头,一脸好奇的问,“小七,你姑要结婚啦?那你是不是要去汾阳坐席?”

“嗯,下个礼拜回去。”云裳说着抬起头,怀疑的视线看向白清明,“小六子,你是不是想跟我回汾阳玩儿?”

“可以吗?”白清明眼睛一亮,蹬蹬蹬从楼上跑下来,一脸讨好的坐在云裳身边,“时年哥不在,你一个去汾阳不安全,到时候小哥给你当保镖吧!”

“你去跟爸说,爸要是同意我就带你,爸不同意……”

一句话未说完,就听到门口串联一阵喧闹声,还夹杂着齐老头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个小丫头片子,都是我们老齐家的人啦,敢给我甩脸子,信不信我让大孙子弄死你!”

云裳脸色一变,跟白清明一前一后往门口跑去,期间听到白清玥满是怒火的声音,“谁是你们老齐家的人啦?你再胡说,我马上去部队上告你!”

“姐!出啥事了?”云裳说着,跟白清明一左一右站在白清玥身边,一脸戒备的看向齐老头。

白清玥气得脸色发白,浑身直打哆嗦,指着齐老头道,“这老头子喝多了胡说八道!在大院儿门口看到我,就一路跟到家门口,一直说我跟他们家齐宇处对象……”

云裳和白清明脑子一下就炸了,白清明一言不发的冲进院子,找了根棍子要揍齐老头,而云裳则拖着齐老头的胳膊,连拉带拽的把他往齐家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当面打齐振山和齐宇的脸,让他们知道癞蛤蟆就该找癞蛤蟆,别惦记吃不着的天鹅肉!

齐振山刚从军区回来,刚到家属院儿门口,就看到齐宇从里面跑出来,面色发白,还冒了一头的冷汗。

看到齐振山,齐宇差点就哭出来,冲过去,声音抖抖索索地道,“爸!你快回去看看,出事了!”

“出啥事了?”齐振山下意识问了一句,见齐宇急得眼圈都红了,赶紧扯着他往里面走,“边走边说!”

“我刚跟我爷在家属院儿门口见着白清玥了,我过去跟白清玥说了几句话,我爷就着说白清玥跟我处对象了,一路吵闹着跟在白清玥去了白家,说是要跟白家掏嫁妆,我拉都拉不回来!”

想到白清玥气得差点发红的眼睛,再想到白家的小煞星,齐宇吓得腿都打哆嗦了。

早知道老爷子这么不靠谱,他刚刚简直白清玥就该装哑巴的,要是待会儿云裳再打上门的揍他一顿可咋办?

疼倒是其次,他一个一米七多的大小伙子,让个十一二的小丫头片子给揍了,以后还咋出去见人?

与齐宇的着急害怕相反,知道出什么事情后,齐振山反而不着急了,眼底闪过笑意,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老爷子闹腾归闹腾,可不得不说,老爷子今天发的这顿酒疯,着实闹腾到齐振山的心坎儿上了。

齐老头是从家属院儿门口一路吵到白家的,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他的那些醉话,虽说大家都知道齐老头是在发酒疯,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齐老头好端端的闹腾啥不好,干啥非要说白清玥跟齐宇处对象了?

一定是这俩人私下里走的近,或者有一方有那么点儿意思。

这会儿白清玥也反应过来,知道今天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好,她的名声就完了,也顾不得去追云裳,而是跑回家,拨通了白宴诚的电话。

第481章 暴揍

当然,如果余家能把白家搞下去,齐家也不会跟白家做亲家了,齐家可是又红又专的红色家庭,当然不能跟坏分子有牵扯。

齐老头被云裳和白清明扯着离开了,白清玥也反应了过来,知道今天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好,她的名声就完了,当下顾不得去追云裳,而是跑回家里,拨通了白宴诚的电话。

云裳一路走过去,精神力死死捂住齐老头的嘴巴,直把齐老头憋得呜呜咽咽说不出话,心里才舒坦一点儿。

“小哥,等会见了齐宇,啥话都不说直接动手!往脸上揍!嘴里也不要客气!”

齐家这招实在太恶心人了,想利用舆论,让齐宇那个癞蛤蟆攀上白清玥,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再说了,白家干啥要陪齐家打口水战讲道理?

遇上这种事情,越是口头上跟对方纠缠,就越是对女方名声不好,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揍他,直接揍得齐宇一听见‘白清玥’三个字就想跪下喊爸爸就对了。

想跟白清玥处对象,先掂量掂量自个儿抗不抗揍再说吧。

白清明也是简单粗暴的性子,不用云裳说,已经在心里琢磨等会见了齐宇该怎么下手了。

这会儿听了云裳的吩咐,更是握紧手里的棍子,嘴里应道,“我拿棍子就是要揍齐宇那王八蛋的,等会儿你站远点儿,就搁边上看小哥咋揍那鳖孙子!”

两兄妹一左一右扯着齐老头刚拐过弯,就看到齐宇和齐振山从远处走了过来,云裳反手把齐老头推在路边雪堆上,扯着白清明冲过去,当着齐振山的面,拽住齐宇就揍。

自家一米七的大个儿子,一个照面就被两个半大的孩子揍翻在地,齐振山都懵逼了。

云裳两只手紧紧摁住齐宇的肩膀,不让他动弹,白清明就站在边上,手里的棍子没头没脑的往齐宇身上抽,脚还十分不要脸的往齐宇下三路招待,两兄妹配合的简直不要太默契了。

齐振山倒是想帮齐宇来着,可边上还有闻讯赶来的围观人群,他作为长辈,要是敢插手小辈之间的打斗,这张老脸也没法儿要了。

“清明,云裳,你们这是干啥,有啥话慢慢说,咋能一过来就打人呢……”

齐振山一句话未说完,白清明就梗着脖子骂开了,“我呸!打的就是你!毛还没长齐呢,就学着盲流子调戏大姑娘!敢在大院儿门口拦我姐,信不信我打折你的狗腿!”

白清明刚说完,云裳马上接着道:“小的不要脸!老的老不修!自家盲流子大孙子拦着别人家小姑娘说句话,那小姑娘就成他孙媳妇啦,还死皮赖脸的找上门去讨嫁妆!我呸!这都新社会啦,还有当官的家属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呢!”

更何况你丫强抢的也不是民女,而是你顶头上司的闺女!

真是狗胆包天。

不过,此事也能从侧面反应出,余家现在嚣张到何种地步了,以至于依附于余家的齐振山,敢以副师长之职跟司令顶着干。

云裳和白清明当着围观人群的面,一唱一和的将齐家祖孙三代人的面皮扒下来,踩在了脚底下,更是在言语中给齐家扣了一顶强抢民女的大帽子。

听到这些话,齐振山脸色都变了,白家这两个小崽子嘴巴可真利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给齐家扣了屎盆子,这是要借机干掉齐家呢!

想清楚这些,齐振山心里一凛,赶紧上前扒拉开白清明,提起齐宇,抬手就是一耳光。

“你个混账东西!你爷喝多了发酒疯说胡话,你就不知道把你爷弄回去?咋能让你爷跑到白司令家去闹事?”

齐宇都哭不出来了,先是让云裳和白清明揍了一顿,当爹的不帮他打回去不说,这会儿又拿他演起了苦肉计。合着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挨了三个人的揍,而且还是不能反抗,也不能喊冤的那种。

齐老头倒在雪堆上,挣扎了好半天,才在路人的帮助下爬了起来,见这边闹哄哄的,又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嘴里还不住嚷嚷:

“小瘪囡囡子,你敢动老子一下,让你那司令爹多陪嫁五百块!想进我齐家的门,当我老齐家长子长孙媳妇,嫁妆少了可不行!不听话不孝顺的也不行……得跪祠堂!就算她是司令闺女也得跪祠堂!”

齐振山都快疯了,这边刚跟齐宇把事儿推到齐老头身上,那边齐老头又开始大放厥词了。

还长子长孙媳妇,还跪祠堂,都破四旧多少年了,老爷子竟然还敢说出跪祠堂的话,这是嫌他和老二屁股底下的位子太稳了吗!?

齐振山松开齐宇,赶紧过去一手扶住齐老头,一手捂住齐老头的嘴,还不忘呵斥齐宇,“愣着干啥!还不把你爷送回去,再跟我去白司令家赔礼道歉!”

说完还不忘跟围观人群解释,说齐老头一喝多就说胡话,要大家别听齐老头瞎说,坏了白清玥的名声。

当然,更重要的是,齐老头说的‘跪祠堂’三个字,也完全是喝多了瞎说的。

白清明还没有出够气,抡着棍子,想追过去再揍齐宇几下,还是云裳眼疾手快,拽着白清明的后背给扯了回来。

“小哥,别追了,没听齐副师长说吗,等会儿要带齐宇到咱家赔礼道歉的。”

云裳声音又脆又响亮,在巷子口传出老远,不但周围路人听得清清楚楚,就连打完电话,从家里追出来的白清玥也听清楚了。

见两人身上衣服干净整洁,不像是吃亏的样子,白清玥松了口气,上前一手拉着云裳,一手拉着白清明,拽着两人往家里走去。

“碰上齐振山了?你俩没吃亏吧?”

两人同时摇头,白清明更是一脸嘚瑟的表功,“也不看看我俩是谁!我跟小七揍了齐宇一顿,逼得齐振山没法子,也给了齐宇一耳光,可惜你没见着,可解气了!”

白清玥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刚给爸打电话了,爸说让咱们别理齐家人,齐振山这两天要出事了。”

第482章 接电话

几人刚进客厅,电话就响起来了,白清明欢实的很,一个侧翻,直接翻到沙发上,接起了电话。

云裳见白清明下意识坐直身子,老老实实应了几声,正准备过去,却见白清明捂住话筒,朝她挤眉弄眼:

“小七,快,时年哥的电话!”

“顾二哥打来的!?”云裳惊叫一声,一把扒拉开白清明,夺过话筒就喊,“顾二哥!你咋才给我打电话,我都想你了!”

“阿裳,你又跟人打架了?”

顾时年的声音隔着电话线传来,尾音上扬,有些失真,却在清冽中多了几分磁性,直接搔进云裳的心底,让她耳朵都禁不住发痒了。

云裳从来不知道顾时年的声音会这么好听,不由微微侧开头,揉了揉耳朵,又贴着话筒,不高兴地道,“顾二哥,你是不是让人监视我了?”

要是没有监视我,我才干完仗不到十分钟,你咋就能收到消息,还打电话回来教训我?

真是太过分了!

“三爷爷现在跟白叔在一起,我刚给三爷爷打电话了。”顾时年轻笑一声,接着问,“没吃亏吧?”

“没有。”云裳顿了一下,又小声道,“我没动手打人,我就是按住齐宇,是小哥拿棍子揍的人。”我可是乖巧文静的小淑女,哪能干打架的事儿!

顾时年知道云裳好面子,见她不承认打架的事儿,马上从善如流的转换话题,说起了正事,“阿裳,白家过年的时候要不要回京城探亲?”

“要的吧,我小姨处了个对象,过年的时候要带去京城认亲,我妈说过年的时候也带我们回去探亲。”

再加上余家跟白家的争斗到了白热化的时候,三舅妈作为余家的外嫁女,也要在事情上拿出一个态度,或者是跟娘家断绝关系,安安心心当林家的媳妇,或者是帮着娘家,对付大姑子一家,这些糟心事儿,也得林文岚回去,当面跟林三舅说清楚。

“顾二哥,你就搁京城等我,我过年的时候去学校看你。”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给你带好吃的!”

“好。”顾时年笑着应了一声,声音明显轻松了下来,“你要是来京城,我就不请假回去了,等到了京城记得来学校找二哥。”

想到自己计划的事情,顾时年又放低了声音,有点含糊不清的提点云裳道,“阿裳,你最近空了把七楼图书室的书整理一下,农业,工业,还有军事类书籍整理打包好,二哥过年的时候有用。”

云裳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意识到顾时年是想把这些书交到上面,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指尖也因为用力有点泛白。

“二,二哥,你想好了,万一……”万一出事可咋办?

七楼图书室的书,任何一本拿出去,都能引发外界的轰动,这么多书全部拿出去,那可不亚于原子弹爆炸。

更重要的是,现在才六六年,可空间里的书籍,任何一本拿出来,都是两千年以后才出版的。

外面见天儿喊着不许宣扬封建迷信思想,可这些书籍的出现,不就是最大的玄幻事件吗?

万一顾二哥一个不小心暴露了,等待他的下场……

云裳瞬间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了。

顾时年知道云裳有点吓到了,但隔着电话,也不好说的太仔细,只好耐心安慰她,“阿裳,我心里有数,也都做好安排了,你放心,二哥不会有事的。”二哥要是出了事,以后谁护着你?

挂断电话后,云裳一脸凝重的上了楼,连白清明问话都没有听进耳中。

“姐,小七这是咋啦?”白清明不解的看向白清玥。

“应该是顾时年有正事找她吧。”白清玥应了一声,边收拾茶几边道,“爸今儿有任务不回来了,妈早上又带团下了连队,等会儿齐家人来了,你就说我去团里了。”

白清明傻眼了,一把扯住白清玥的衣襟,急急道,“那不就剩我一个人了吗?爸真不回来了?今儿出这么大的事,他都能放心,都不回来给你讨公道?”

“这算啥大事?”白清玥嫌弃地甩开白清明的手,“你咋恁笨?齐家人干的这破事儿,爸要是在家,不管接不接受他们道歉都膈应,还不如不回来呢。再说齐家要倒霉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少跟他们家来往的好。”

白清明恹恹地应了一声,呈大字型瘫在沙发上,嘴里还不忘吐槽白宴诚,“白司令也真够心大的,齐家都欺负到咱家头上了,他也不回来看一眼,万一我和小七被齐家人欺负了咋办?”

“爸说了,有小七在,你吃不了亏。”白清玥顺手把擦拭茶几的抹布丢在白清明脸上,转身往楼上走,嘴里还不忘叮嘱他,“吴婶儿快买菜回来了,记得跟吴婶儿说一声爸妈不回来吃饭了。”

………………………………………………

齐振山提着四样礼品,带着灰头土脸的齐宇敲开了白家大门,进屋后,却发现诺大的客厅里只坐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白清明,云裳。

吴婶儿买菜回来时,也听说了齐老头堵上门败坏白清玥名声的事情,见齐家父子登门,更是连好脸色都没有一个,别说是倒热茶了,就是热水都懒得倒,直接接了两杯自来水端了出去。

齐振山脸上有点挂不住,自顾自拽着齐宇在沙发上坐下来,沉声问道,“清明,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早,白司令已经去办公室了吗?”

这话就差明晃晃的说,白宴诚是不是故意躲着不敢见他?

白清明脑子直,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云裳抢先笑着道,“齐副师长,我爸今天忙着开会,没有时间回来。我听说军区领导班子今天都去开会了,你咋还在家属院儿?”

我爸才不是躲着不敢见你,是忙着干革命没有时间见你!你一个小小的副师长,连领导会议都没有资格参加的东西,谁又把你看在眼里了?

真是自作多情的可笑。

第483章 齐宇丑闻

齐振山被云裳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张脸黑成了锅底,再看着杯子里冰冰凉的自来水,再也坐不住,连句客套话都没有留,直接提着齐宇离开了。

并且在离开之前,还不忘带走自己刚提过来的四样礼。

这样的举动,显然是要跟白家正式撕破脸了。

齐家父子离开后,吴婶气不过,追到大门口,对着两父子的背影啐了一口,这才愤愤地关上大门。

齐振山来白家赔礼道歉,并没有避开大院儿里的人,两父子提着礼品从白家出来,同样也没有避开人。

齐家父子上门道歉,结果被白家人扫地出门,当天就传遍整个大院儿。

虽说好多领导家属都知道白宴诚和林文岚一个加班开会,一个下连队不在家的事儿,可也从齐振山原样拎回礼品的举动,推测出齐家跟白家正式撕破脸了。

军嫂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都说齐振山脑子进水了,敢去招惹白宴诚,而且还是不占理的那方。

也有一部分脑子灵活的人,从齐振山的举动看出一点端倪,暗暗在心里猜测,是不是齐振山新攀上了什么了不得的靠山,又或者是,白家要倒了?

当然,也有许多军嫂认为,齐振山是被齐老头坑苦了,敢这样败坏白清玥的名声,齐振山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没见军区领导开会,都没有人通知齐振山吗?

次日一早,太阳再次在冬日清晨的薄雾中升起,红通通,像个挂在天上的气球,散不出一丝热气。

军分区家属院儿大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红格子棉袄,水汪汪的大眼睛,瓜子脸儿,再梳两根小麻花辫儿,活脱脱是一枝开在冷风中的柔嫩花朵,分外惹人怜惜。

见小姑娘斜斜站在大门附近,也不靠近,就眼巴巴瞅着家属院儿里的宽阔大马路,时不时抹一把溢出来的眼泪,门卫周大爷顿时坐不住了,赶紧推开房门,想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哪知不等周大爷开口,小姑娘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了:

“大爷……你别赶我走呜呜,我,我是来找我对象的,我对象,我对象他骗了我呜呜呜,我啥都给他了,他还骗我……我,我没法儿活了……”

周大爷活了几十年,早就人老成精了,一下就听出这里面的事儿不简单。

‘我啥都给他了,他还骗我,我没法儿活了’这句话,暴露了太多了信息。

再加上这姑娘身量小,声音可不小,蹲在大院儿门口边哭边说,声音顺着风传了老远,周大爷着实不敢让她在门口呆了。

“姑娘,你先别哭了。你在大院儿门口哭,影响不好,要是惹了领导生气,不就没人给你做主了吗?”

那姑娘声音一顿,放低了些声音,继续抽抽搭搭的抹眼泪,“……不给我做主,我就,我就呜呜呜,我就去告公安,说姓齐的耍流氓,让公安同志来抓他。”

姓齐的?

想到大院儿里确实有姓齐的,周大爷心里打了个突,更是不敢怠慢这姑娘,好言好语把人劝进接待室,又打发警卫营的人去找政工科的同志来处理这事儿。

政工科的同志来的很快,两位政工科的大姐把小姑娘带进屋里询问了一番,事情很快明了了。

小姑娘嘴里的对象,就是昨天想攀上白清玥,当白司令女婿的齐宇。

俩人以前是一个班的同学,好了一年,被齐宇哄着该干的事儿全干了,结果齐宇要跟小姑娘分手。

当然,齐宇要分手的理由很充足,因为小姑娘家的成分不好,齐振山好歹也是部队上的军官,咋能让齐宇娶一个成分不好的姑娘当儿媳妇。

听小姑娘说自己家成分不好,两位政工科的大姐脸色都变了,看小姑娘的眼神也充满了审视。

而小姑娘像是没有看到两人审视戒备的眼神似的,自顾自的哭诉道,“他要跟我好的时候,就知道我家成分不好,他说他不在乎,还说他爸是副师长,能帮我家改成分,结果他骗我……”

“他上个月来找我,要我跟他,跟他……睡觉,还说他迟早要娶我,我不同意,他就吓唬我,说让革委会的朱主任把我爸妈带走,送到最苦的地方劳改……”

“我不敢不听他的……结果他翻脸不认人,让人把我爸妈抓走了,还说我要是敢把事儿说出去,就一枪杀了我。”

……

政工科的人听得脸都青了。

要是这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那齐宇真该送去公安吃枪子儿!

不过政工科的同志也不能听小姑娘的一面之词,一位面善的大姐放缓了声音问,“小同志,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十五了……”

众人:“……”

这还是个孩子啊!

大家伙儿先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齐宇,可是转过头一想,齐宇今年也不过才十六。

可就是个半大的孩子,竟然干出这么畜生的事儿。

简直太坏了,脚底生疮,骨子里流脓的那种坏!

小姑娘又呜呜了两声,手从棉袄口袋里摸出两封信,摊开给政工科的同志看:

“我没有说谎,我,我有证据的,这是齐宇给我写的信。他还藏了我……内裤,说,说我要是来部队闹事,就让革委会的人把我也抓走,戴破鞋游街……”

政工科的大姐们更生气了,有几个暴脾气的,当场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吓得小姑娘更是缩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小姑娘过来的时候,正是早上上班时间,准备上班军嫂和军官们看到这一幕,自然留心打探起来,再加上这事儿性质着实恶劣,政工科的大姐们也没有帮齐宇隐瞒的意思,不到中午,齐宇干得好事儿就传遍整个大院儿。

云裳听到这事儿,第一反应是,这事儿是白宴诚的手笔!

好不容易等到白宴诚回来吃饭,云裳凑过去询问了一声,才知道这事儿白宴诚确实插手了,不过那小姑娘跟齐宇也的的确确有过节。

第485章 结婚

齐家父子在一天内被双双带走,留下只知道喝酒耍酒疯的齐老头,还有被压榨许多年,充当免费保姆,却没有话语权的齐振山媳妇,以及剩下的三个孩子。

大院儿里的房子是不能住了,齐家人搬到齐老头租住的小院儿后,齐老头就将所有事情推到齐振山媳妇身上,觉着她是丧门星,害齐振山和齐家大孙子被抓起来了。

后来干脆逼迫齐振山媳妇,要她带几个孩子去求白宴诚,要白家人放过齐振山,恢复他的副师长之职。

齐振山媳妇嫁进齐家这么多年,除了做家务之外,没有一点话语权,再加上她骨子里也是极其传统的女人,齐振山出事之后,便本能的乱了心神,将依附的对象从齐振山改为齐老头。

作为孝顺儿媳,齐老头一发话,齐振山媳妇便带着三个儿子,齐刷刷跪在军区大门口,想要给齐振山求情。

而齐老头则跑出去给齐家老二打电话,要齐家老二一定要想法子捞出齐振山。

他们老齐家,几辈人就没有出过进局子的子孙,而且齐振山和齐家老二又是几代以来,最有出息的子孙,是他的脸面和荣耀,必须得保住!

要是齐振山和齐宇出事了,以后他咋跟人显摆他在部队上能横着走?有个坏分子儿子和孙子,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以后还咋好意思出去跟人吹牛?

最重要的是,他因为这俩儿子,在老家可是当之无愧的老太爷,要是齐振山出了事,他在老家还有啥威望?其他几房人还不得可劲儿的笑话他?就是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齐老头想的倒是挺好,哪知齐家老二一听说大哥贪污被抓,齐老头要他走后门捞齐振山,当即对齐老头发火了,在电话里把齐老头的想法批判的一无是处,,还要他什么都不许干,要接受组织对齐振山的审判,不许瞎蹦跶着帮齐振山脱罪,否则就是在跟党和人民,跟政府,跟组织对着干。

这一通大帽子扣下来,齐老头老实了,恹恹地回了小院儿,等着齐家老二的人过来接他,去老二家养老。

齐振山媳妇刚带着几个孩子在大院儿门口跪下,还没来得及喊话,就被警卫员的战时给带进了大院儿。

等政工科的同志一过来,齐振山媳妇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按齐老头教导的先求情,见求情无望后,又抖着嗓子,把齐振山干的脏事儿拦在自己身上,强烈要求替齐振山抵命,一副情深义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政工科的人简直被齐振山媳妇奇葩的脑回路惊呆了,这得蠢成啥样儿,才能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最后还是马科长拍着桌子发了大火,齐振山媳妇才哭哭啼啼地带着几个出去了。

部队这边因为齐振山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而云裳却没有时间看热闹,她正带着白清明混在人群中,送云水莲出门子。

周明辉穿着笔挺的簇新军装,胸前戴着朵大红花,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楼。

一番热闹之后,终于将身穿枣红色干部装,胸前也戴着大红花,脸色红的像块大红布的云水莲给接出了门。

这次结婚,武装部出了唯一的吉普车,还有十来辆自行车来帮周明辉接亲,这样的大手笔,让小洋楼里未嫁的女青年,还有家里有女孩子的女同志们羡慕不已。

等到众人把周家定亲时送的聘礼,此时已经是云水莲的嫁妆搬下楼,捆在自行车后面时,众人的眼珠子再次瞪大了。

不说那两床崭新的大棉被,也不说洗脸盆子,暖壶这样的小物件,光是敞口嫁盒里的收音机,手电筒,还有云水莲手腕上精致小巧的女士手表,都能让楼里的女孩子嫉妒的眼底充血。

这婆家到底是干啥的?

这也太看重云水莲了吧!

别人家结婚,婆家出两辆自行车,再买个手电筒,新娘子都能得意的昂起脑袋显摆半年,云水莲这不得扬着下巴显摆一辈子啊!

云裳对这些倒是没有触动,甚至心里还觉着这样太寒酸了。比起后世那些结婚冻着几百桌、百万千万花销的场面,可不就太寒酸了吗?

可云裳也知道,云水莲结婚这样的场面,已经算是十分拿得出手,且是周明辉能给云水莲最好的了。

看着周明辉满面红光,走路轻一脚重一脚的样子,再两眼只能看到云水莲的模样,云裳就知道,云水莲这辈子没有嫁错人。

周家这边也很是热闹,新人的婚房重新刷过,雪白的墙面上贴着红色喜字,墙上还挂了两人的结婚照,云水莲笑容灿烂,周明辉虽然板着脸,但眼底的喜意隔着照片也能溢出来。

这个时候的结婚典礼带着浓浓的时代特色,两位新人站在主席像下宣誓一番,两个单位的领导再作为证婚人,说几句勉励的话,就算礼成。

简单,却也很是庄重。

婚礼结束后,云二川和两个儿子是抹着眼泪从老周家出来的。

云二川哽咽着抹了一把眼角,一路低着头往家里走:舍不得啊!养了二十多年,老是在背后给他撑腰的妹子嫁人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栓子情绪内敛一些,虽然眼圈泛红,可好歹知道这是云水莲的喜日子,没有掉眼泪。

而小黑娃就不行了,一出门就裂开大嘴嚎开了:周明辉这个完犊子玩意儿,就这么把他姑给拐走了,以后他放学回家就见不着姑了,也吃不着姑给他藏的好吃的了。

罗秋兰手忙脚乱的哄着几人,哄完老子哄小的。

云裳嘴角抽搐的看着这父子三人,很是无语的拽着白清明走在前面,罗秋兰在后面忙着。

这三个心里没点成算的家伙,也不看看云水莲都多大了,再舍不得,还真能把云水莲留到三十岁不成?

再说那周明辉等了云水莲五年,也三十岁了,再不让俩人结婚,还让人周明辉等到啥时候?

这么好的对象,就不怕等着等着给等没了吗?

第486章 教唆

老太太最心疼的老闺女出门子,心里本来就不得劲,再看到云二川父子三人跟三只红眼睛兔子似的进了门,当即怒火中烧,想也不想的给了云二川一拳头:

“滚球蛋!哭啥哭?我闺女的好日子你哭丧个脸是啥意思!”

完犊子玩意儿!这么好的亲事,还有啥不满意的?万一把水莲的福气给哭没了咋办?

云二川被骂的不敢耷拉脸了,挤出个笑脸,赶紧跑去还邻居们的桌椅板凳。

罗秋兰刚进老云家不久,不管是做表面功夫,还是本身是个眼里有活儿的,这会儿也忙前忙乎的收拾屋子,没有一下停歇的时候。

见家里还乱哄哄一团,云裳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带着第一次来汾阳的白清明出去转悠了一圈,还自掏腰包给白清明买了不少好吃的,乐得白清明嘴都要合不拢了。

逛完街,回小洋楼的时候,白清明腿长脚快的走在前面,正准备进楼梯,突然回头朝云裳打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一言不发的躲在楼梯下面不动弹了。

云裳愣了一下,也下意识放轻脚步,刚踏上台阶,听到楼道里传来罗秋兰的声音:

“……我咋拦着不让人结婚?要不是老云家担心水莲结婚没娘家嫂子送门子不好看,你以为二川会急着跟我结婚?说句难听的,云水莲要是不结婚,老云家不一定要我!”

“秋兰,你咋能这样想,你模样好,人品好,工作也好,他云二川凭看不上你!?”

罗秋兰冷冷地怼了回去,“就凭我不能生娃!”

云裳听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听这道声音,应该是罗秋兰娘家妈,只是不知道这罗老太干啥要罗秋兰拦着云水莲,不让她出门子。

楼梯间的两人可不知道底下有人偷听,罗老太被罗秋兰呛了一句,心里也升起一丝恼怒,想也不想的杵了下罗秋兰的脑袋:

“不能生咋啦?他云二川就是看中你不能生!老云家是啥家底儿?这就是个普通村户人家!云二川就是个普通工人,底下还有俩拖油瓶,他娶你就是让你伺候他爹妈,伺候那俩拖油瓶的!你要是能生,他云二川还不敢娶你呢。”

刚从农村进到城里,裤腿上的泥点子还没洗干净呢,充啥城里人家?

要是娶个能生的,再生他十个八个,就凭云二川那点工资,养得起吗?

罗秋兰面色青白,抿紧了唇,低下头不说话了。

看到罗秋兰这个样子,罗老太嘴巴张了张,没有继续骂下去,而是换了副嘴脸,语重心长的劝道:

“我之前也就那么一说,你小姑子都出门子了,现在说啥都晚了。再说你那小姑子也是个精明人,就算没有出门子,挣得工资估计也捏自个儿手里,不能交到家里。”

“唉,”罗老太叹了一声,接着道,“不过她嫁的男人倒是不错,以后你跟你小姑子勤走动,遇上啥事儿也别跟她客气,就云二川一个娘家哥,她不帮衬谁帮衬。”

罗秋兰似有似无的点点头,眼神有些发虚,嘴角耷拉,显然心情不好,并且神游天外了。

罗老太似乎没有察觉到罗秋兰在走神,继续苦口婆心地道,“你也别觉着我说话难听,人父子三个是一家,你是后娘,是外人,你要是不想法子往手里多搂点钱,不想法子当家,以后吃苦的还是你自个儿!”

“娘,我有工作有工资,就算二川不养我,我也饿不着自个儿。再说我安安分分还不一定能跟那俩孩子处得来,干啥非要跟人掐尖儿,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罗老太眼睛一瞪,打断罗秋兰的话,“啥叫吃力不讨好?你是后娘,要是不动点手腕儿,以后谁能把你看在眼里?”

“你也知道我是后娘。我一个后娘,啥都不干别人还防着我呢,我要是干点啥,你觉着二川和水莲,还有省城白司令家的闺女能放过我?

再说我搂那么多钱有啥用?我不能生了,攒那么多钱,到最后还不得留给栓子和黑娃?反正东西都是留给俩孩子的,我沾这道手除了落下个坏名声,还能得到啥?就是搂怀里暖被窝还嫌隔得慌呢。”

“你这孩子咋说话的!”

罗老太急了,在罗秋兰胳膊上拧了一把,接着道,“你这嫁人就不打算管家里啦?那俩拖油瓶都多大了?你以为养得熟,以后能给你养老送终!?还不如多往手里搂点钱,帮扶帮扶你几个哥哥侄子,以后年级大了你可就指着你侄子们给你养老撑腰呢!”

……

云裳听得肺都气炸了,合着这罗老太把老云家当冤大头呢!把不能生的闺女嫁过来,目的就是在老云家捞钱,回头养活老罗家的孙子。

这算盘也打的太精明了。

好在罗秋兰没有糊涂到家,要不然这又是一个‘李红梅’式的人物。

听两母女在上面争个不停,云裳黑着脸,故意加重脚步,拉着白清明上了台阶。

罗老太傻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云裳,表情扭曲了一瞬,很是尴尬的放下准备打向罗秋兰的手,扯着嘴角向云裳笑笑。

罗秋不自在的冲云裳点点头,随即撇开脑袋,掩去自己发红的眼圈。

云裳视线轻飘飘的扫过罗秋兰,直直落在罗老太的身上,神情严肃,眼神犀利,不一会儿就看得罗老太额头上冷汗直冒,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嗤~!”白清明嗤笑一声,吊儿郎当的靠在楼梯上,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小七,这回回去把云爷爷云奶奶,还有栓子黑娃一起带到省城算了,反正时年哥的小院儿空在那里,有地儿住。免得是个人都想沾上了占老云家的便宜!”

罗老太傻眼了。

罗秋兰面色一红,很是难堪的低下头。

云裳还是盯着罗老太,将手里的蜜枣塞进嘴里,直接撞开罗老太,笔直地朝楼上走去。嘴里还不忘回答白清明的话,“行,这边不住人留着房子也没用,反正这两间房在我和栓子名下,回头把房卖了,让二叔住厂里宿舍。”

第487章 连消带打

直到两人拐进二楼楼道,看不见人影了,罗老太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罗秋兰,问,“秋兰,她,她说的是啥意思?云二川没房?”不等罗秋兰回答,罗老太又猛地抬高声音,“他老云家骗婚!?”

这老云家明面上住着三间房,一间比一间阔气,一间比一间敞亮,咋这房就没云二川的份儿?

那她闺女嫁过来图啥?

老云家早先不说云二川那个二婚头子没房,不是骗婚是啥!?

原想着老云家泥腿子归泥腿子,可是有门子好干亲,闺女也上过大学,是个有本事的,罗秋兰嫁过来后,应该能拉拔娘家。

可那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说云二川没房!!!

这不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吗!?

二婚带俩拖油瓶的泥腿子,没有房还娶啥媳妇?

罗老太黑着脸,一把扯住罗秋兰,准备去找云二川和老两口算账。

这口气不能忍,一定要老云家给个交代!

云裳走在前面,嘴里不忘跟白清明科普老云家众人名下的资产。

小洋楼这三间房,楼上是云水莲被张守义悔婚时,直接买来迁户口用的,房子在云水莲名下。

楼下这两间,一开始是云裳和顾时年的房子,跟老云家没有关系。两人搬到省城后,云二川为了把栓子和小黑娃的户口也弄到城里,给栓子买下了顾时年的房子,又把自己名下那块巴掌大的地基,过户到小黑娃名下。

可以说,云二川现在除了铝厂的集体户口,名下连一个瓦片都没有……不,也不对,云二川名下其实还是有房的,他的房在杏林村,后村那几间破泥巴房!

甚至前村儿那几间青砖大瓦房,也是属于大房的,严格说来,前村儿的房子老两口住得,他云二川住不得!

罗老太指望着罗秋兰拿捏云二川,帮扶老罗家,真真是打错了主意。

云二川可是整个老云家最穷最可怜的那一个,连他俩儿子都不如!

最起码俩儿子一个名下有房,一个名下有临街一块巴掌大的地基。

他云二川除了铝厂正式工的名额,他还有啥?就连他每个月发下的工资,都要留三分之二出来养活老两口和俩孩子,罗秋兰要是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她拿捏云二川的工资试试!

当初李红梅就是因为吃里扒外被老云家赶走的,连栓子和小黑娃的亲妈老云家都能狠下心赶走,罗秋兰一个不能生的后娘又算个啥东西?

胆敢不老实,要么滚去铝厂跟云二川住集体宿舍,要么跟云二川离婚,滚出老云家!

云裳忍着怒火进了屋,老两口,还有云二川父子三人正坐在一起说话,见云裳面色不好看,老太太刚想问话,罗老太就扯着罗秋兰冲了进来。

面对罗老太一口一个‘骗婚’的指责,老两口气得呼哧呼哧的,云二川脸黑成了锅底,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蹦。

罗秋月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却怎么劝也劝不住罗老太,老爷子回过神来,猛地一拍桌子:“今儿是我闺女的好日子,你再搁我家吵一句试试!”

老太太也冷着脸道,“我们老云家是短你闺女吃了,还是让你闺女睡大街了?当初结婚你咋不说没房不能结婚?真要是觉着我们老云家骗婚了,你就把你闺女领回去,我家二川保证不扒着你闺女!”

老云家两位当家人发话了,除了云二川依旧面色难看之外,其他人神情立时轻松起来,甚至小黑娃还嘿嘿两声,喊着要云二川进屋收拾罗秋兰的东西,要她今儿就回老罗家去。

云裳更是满意的直点头。这才像话嘛,罗老太不满意,那就离婚啊!反正云水莲已经出门子了,也用不着娘家嫂子撑门面,离了罗秋兰,云二川以后还能找李秋兰王秋兰,还能继续给老云家生孙子孙女,哪个不比你罗秋兰强?

也就罗老太一个人拎不清,把罗秋兰当成金镶的宝贝。

说句难听的,在现在这个年代,像罗秋兰这样不能生,又长得不是顶顶漂亮的女人,能嫁进老云家这样的人家已经是烧高香了,还真当她是玛丽苏,能惹人怜爱到忽略她身上致命的缺点不成?

白清明也在边上笑出了声,往云裳嘴里塞了一瓣桔子,一脸真诚的给云二川道喜:“恭喜云二叔了。听小七说,云二叔在厂里挺受欢迎的,下次早点结婚,再给云爷爷云奶奶添几个大孙子。”

罗老太:“……”

她闺女还没跟云二川离婚呢,这鳖崽子就撺掇云二川找下家?

明知道她闺女不能生,还说让下家给老云家添大胖孙子,这小子嘴也太损了!

云裳差点笑出声,咽下嘴里的桔子,对罗老太道,“我爷我奶说了,你要是觉着我二叔骗婚,就把你闺女带回去。你要是不带走,就让新二婶儿老老实实过日子,以后也别想着让我二叔帮扶你们家。

我明说了吧,我前头二婶儿,就是老拿家里的东西贴补娘家,我二叔才跟她离婚的。要是新二婶儿也这样干,以后别怪我二叔翻脸无情。”

“就是!”小黑娃大嘴一咧,在旁边插话,“反正都是胳膊肘往外拐,我爸还给我娶啥后娘啊,把我亲妈接回来不就好了?正好还能给我生弟弟妹妹呢。”

罗老太怒火中烧的找老云家要交代,话还没说几句,就让老云家一家子连消带打,半讽刺半威胁的给怼回去了。

特别是老云家摆出一副爱留不留,不留就滚的姿态,一下让罗老太清醒的认识到,老云家不好拿捏,云二川也没有那么看中她闺女。

再一听两个拖油瓶的亲妈就是因为吃里扒外让老云家休了的,罗老太更没胆子从老云家捞好处了。

没听到吗?前头那媳妇儿子都生了俩了,就因为帮扶娘家,这家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人好歹还给老云家生了俩大胖孙子呢,她闺女又做了啥贡献?一个不能生的女人,人老云家能稀罕?

第488章

再说了,她闺女这都是二嫁了,要是再跟云二川离婚,那可真是砸手里了,以后谁还敢娶?

家里住的地方又紧张,闺女平时回去住个三两天还行,时间久了,不说几个儿媳妇,就是几个孙子孙女,也得跟她嚷嚷,怪她把闺女带回去占地方。

这么想着,罗老太心里一下犯了憷,再看在一旁难堪的头都抬不起来的罗秋兰,也有些心软。

再咋说也是自个儿亲闺女,因为不能生离了一回婚了,这回要是再离婚,万一想不开,活不下去可咋办?

算了算了,没有房子就没有房子吧,人家头婚没有房子的也多了,老云家有地儿住,还算是好的。

唉,就是以后不能从老云家弄好处,想想就心疼!

老太太在村里几十年,泼妇骂街的戏码看得不比罗老太少,拿捏人的招数,就是看,也学会不少招。

这会儿见罗老太态度有软化的迹象,马上给云二川打了个眼色,一脸不耐地道:“二川,进屋把罗秋兰东西拿出来,让她带走,明儿一早你们就去把婚离了。”

刚进门子没几天,就撺掇着给罗秋兰要房子,又不是没地儿住,罗老太这是想干啥?

想占老云家的便宜也不说扯块遮羞布。

这回可得狠狠给罗家一个教训,免得以后时间久了,又出来蹦跶着恶心人。

接收到老太太的信号,云二川马上应了一声,去屋里收拾东西了,罗秋兰脸色一下就白了,再也忍不住的推了罗老太一把,哭喊着问,“你满意了!满意了吗!搅得我一回回离婚,你现在满意了吗!”

说完也不看罗老太,跑到屋里去跟云二川纠缠去了。

罗老太本意是想给云二川和罗秋兰名下弄一间房,之所以一过来就发火,是想一开始从气势上压倒老云家,然后再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万万没有想到,她才刚开了个头,老云家一家子就要她把闺女带回去,而云二川那个杀千刀的,竟然连留都没有留罗秋兰一下。

这也太凉薄,太让人心寒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罗老太也不敢再拿乔了,费力拉扯着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开始跟老两口说软话。

只是罗老太脸上是笑着的,心里却在滴血,完了完了,原想着找个老实的好拿捏,没想到这家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给她闺女弄不到大房子了,以后也不敢占老云家的便宜,这闺女可真是嫁亏了。

见事情基本上落下帷幕,云裳无趣地撇撇嘴,转身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白清明挺稀罕大大咧咧,性子爽朗的小黑娃,朝他招招手,又拽着面色不平静的栓子出门,也去了隔壁房间。

“姐!你前下出去了,不知道我那个妈还真托人捎信儿了。”小黑娃一进屋就跑过来对云裳说道。

“托人稍信儿?”云裳愣了一下,接着问,“她说啥?”

“我妈托坐席的村里人带话,要我哥给她弄点奶粉,说她要给我俩生弟弟了!”

云裳:“……”

李红梅怀了?

栓子黑了几小时的脸终于有了表情,拖了个板凳坐在云裳身边,冷着脸道,“听说不知道自个儿有娃了,上礼拜摔了一跤,差点把娃给摔没了。让我给她弄奶粉,也是想让我跟你开口呢。”

小黑娃点点头,愤愤地补充,“我那个妈还特别交代了,就要你以前给我弄的那种奶粉,说那奶粉是首长才能弄到的,有营养!”

云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目瞪口呆。

李红梅这都嫁到别人家去了,怀了别人家的娃儿,结果却要跟前夫家的人讨要奶粉,而且还是让两个孩子拉下脸要东西,确定脑子没有进水吗?

这也太奇葩了。

云裳无语半天,终于说了一句,“难怪她今儿没来汾阳坐席,我就说嘛,上回还喊着要来送咱姑出门子,今儿咋没见到人。”原来是怀了娃儿,又差点没了。

小黑娃撇撇嘴,一脸的嫌弃,“她要是敢来,那家男人不得捶她!”

与没心没肺的小黑娃相比,栓子的心思显然要细腻的多,这些年性子也越发沉寂起来,跟云裳说起李红梅一次次突破下线的秀智商时,尴尬羞愤的都抬不起头了。

“姐,你说我妈她咋就变这样了?”栓子抹了一把眼角,又接着道,“以前也没这么……”没皮没脸啊。

云裳拍了拍栓子的脑袋,很是无语的道,“你妈就没变过,以前咱爷咱奶,还有你爸能压制她一点儿,现在换了人家,谁家能像咱家那样,手把手教她咋做人?”

云二川多老实一个人啊,以前李红梅怀着小黑娃的时候,云二川还不是数次想捶她?也得亏是云二川,要是换成别的暴脾气的汉子,说不定小黑娃早就被捶没了。

栓子愣住了,沉默许久,缓缓点了点头,“姐,我让村里人稍信回去了,让她找那家人买奶粉,还说我和小黑娃不帮她养娃儿。”

“这么说就对了。”云裳口头肯定了栓子一句,又接着道,“我瞅着新二婶儿还行,除了娘家妈不着调外,本人还算明事理。以后你和小黑娃也别觉着别扭,一家人嘛,磨合磨合就处得来了。”

栓子和小黑娃齐齐点头,将云裳的话听进了心里。

白清明对着镜子,拨弄自己还算精神的头发,见头上沾了一层尘土,便开口道,“栓子,边上有没有澡堂子?等会儿带我去泡个澡。”

“有……”

栓子刚一开口,小黑娃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惊恐地道,“清明哥,我上回跟我哥去澡堂子泡澡,那些大人都可脏啦!咱就搁家里洗洗得了。”

白清明愣了一下,“咋脏了?”澡堂子的水不是换的可勤了吗?

“唷~!”小黑娃指着自己长小雀雀的地方,做出嫌弃的表情,“就是大人们这里长毛毛,可脏啦!也不知道大人为啥那么脏!”

云裳:“……”

白清明:“……”

第489章 烤小雀雀

栓子大了几岁,已经有了男女有别的概念,见小黑娃当着云裳的面就胡说八道,差点要找针缝上他的嘴。

白清明在大院儿是出了名的皮,无语过后,皮劲儿又上来了,一脸坏笑的捂住云裳的耳朵,逗小黑娃道,“那些大人不是脏,是懒!他们泡完澡堂子懒得晒一晒,小雀雀就发霉了,你以后泡完澡可不能偷懒,要不然也会发霉的。”

小黑娃觉着白清明说的太有道理了,没见洗完的湿衣服都得晾在太阳底下晒吗?

就算是阴雨天没有太阳,大家伙儿也会把湿衣服晾在炉子边烤干。

小黑娃多聪明的一孩子啊,举一反三,瞬间就在心里找到了正确答案。

想到自己前天泡完澡,浑身湿漉漉的就穿上衣服,整个人都不好了。

完了完了,他不但没有晒小雀雀,连水都没有擦干净,会不会也发霉!?

小黑娃呆滞的目光移到面前烧的通红的炉子上,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小雀雀还没有开始发霉,或许还能抢救一下……吧?

在白清明和栓子充满戏谑的目光中,小黑娃慌里慌张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跑到炉子边,一把扒下裤子,对着烧的通红的炉火烤起了小雀雀。

云裳简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她一直被捂着耳朵,没有听到白清明那番话,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展开,整个人都懵逼了。

白清明和栓子更懵逼,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反应过来后,两人不约而同去捂云裳的眼睛。

尤其是白清明,本意是想逗逗小黑娃这个识逗的小孩,没成想,这小黑娃太识逗了,不仅信了他的胡话,还干出当着云裳的面烤小雀雀的骚操作。

他家凶萌凶萌的妹子可是女孩子啊!这事儿要是传到白司令和林团长的耳朵里,或者是传到顾时年的耳朵里,他这身皮子指定保不住了。

再看小黑娃离炉火那么近,白清明又忍不住笑了。

这实诚孩子,烤火就烤火吧,他咋离那么近?万一小雀雀烤出问题可咋办?

白清明紧紧捂住云裳的眼睛,示意栓子赶紧把小黑娃的裤子给穿上,这俩黑油油的屁股蛋子可真是辣眼睛。

云裳眼睛被捂住了,嘴巴可没有闲着,懵逼过后,忍不住喷笑出声,嘴里还不忘问小黑娃,“小黑娃,你这是干啥?”

小黑娃虽然已经在烤火了,但不确定能不能抢救回自己的小雀雀,一脸惊悸,却又无比认真的回答:

“清明哥说泡完澡堂子要晒晒小雀雀,要不然会发霉,就跟大人那样脏。我前儿泡完澡没有擦水,得烤烤小雀雀。”

云裳:“……”

白清明你个完犊子玩意儿!

可真够缺德的。

小黑娃裤子被提上后,云裳狠狠瞪了白清明一眼,不等她打眼色,白清明就一脸讨好的朝她笑笑,拎着小黑娃进屋单独教育去了。

云裳坐在凳子上,想到小黑娃刚才的举动,在遗憾没有用照相机拍下来,将来好威胁小黑娃的同时,也忍不住的笑了半天。

不得不说,跟自家蠢萌的小哥出门,虽然没有跟顾时年在一起时温暖贴心,却永远不会缺笑料。

等到云水莲回过门,确认她在周家过的不错,两人就张罗着买票准备回省城。

听云裳说,上次回去带的柿子馍全家人都爱吃,老太太天不亮就起床,拿出从村里带过来的柿子,剥了柿子皮,再掺上家里买来待客的白糖,给云裳蒸了一大锅甜滋滋的柿子馍,准备让她带回去给白家人尝尝新鲜。

又叮嘱老爷子把一早准备好的腌野鸡野兔,还有夏天时晒的菜干,也一起打包好,让云裳带回去当个添菜。

看时间差不多了,周明辉把两人的行李先拎了下去,趁云裳戴帽子裹围巾的时候,白清明很是不放心把小黑娃拎过来交代:“小黑娃,以后泡完澡堂子,小雀雀擦干净就不会发霉,可不敢用火烤,会烤焦的!到时候你不能尿尿,肚子会直接撑爆炸。”

小黑娃一脸惊恐地捂着小雀雀,连连点头,“清明哥,我知道了,以后我泡完澡堂子,先用毛巾擦擦,等日头好了再出去晒晒,肯定不用火烤。”

云裳再次无语了,好笑的拍了拍小黑娃的脑袋,转过头,拧住白清明的耳朵就往楼下拖。

“小六子!你再敢胡说八道的逗小黑娃,信不信我告诉爸妈你干的好事儿!”

白清明夸张的喊了几声疼,一路求着饶的往楼下跑去,邻居们见老云家一家子都出来把两人往楼下送,便知道云裳要回省城了,也都亲切的叮嘱云裳路上小心,有空多回小洋楼转转,楼道里气氛一时间很是热闹和谐。

今天太阳不是很好,西北风也很大,担心云裳在外面着了风,老太太也不让她在风口多呆,下了楼,就赶紧把云裳推上自行车,打发云二川和周明辉把人送走了。

回去的路上一切顺利,两人晚上上车,早上太阳初初升起时就回到了省城。

白宴诚最近正忙着处理齐振山那几个人留下来的后遗事务,一大早就去了部队,好在林文岚下连队回来了,特意到火车站接两人回家,把白清明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太难得了,以前他也出过远门,家里人从来没有到火车站接过他,这回他妈终于良心发现了一回,把他当成个小宝宝对待了。

林文岚可不知道自家小六子陷入了自我感动中,一见面就赶紧把云裳搂上车,嘴里问着云水莲结婚的情况,也适时的挑选一些大院儿里的新鲜事说给云裳听。

没办法,谁让自家小闺女最爱听八卦呢。

到家后,云裳先抱起扑过来的球球蹂躏了半天,又凑到林文岚跟前问,“对了,妈,齐振山和齐宇出事了,齐老头和齐振山媳妇呢?是不是还住外面的小院儿?”

“齐老头让齐家老二接走了,原本说是帮齐振山把媳妇娃子送回老家,可齐振山媳妇不乐意,非要留在省城给齐振山伸冤。齐老二劝不动,也就撒手没管了。”

第490章 回京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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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齐振山呢?现在是个啥情况?”

“听你爸说组织上还在调查,年前应该能有结果吧。”

母女俩正说着话,吴婶儿从厨房端出刚出锅的手擀面,放在云裳和白清明面前,让两人赶紧吃口热乎的暖暖胃。

林文岚早上还要去团里,揉了揉云裳的脑袋,叮嘱两人吃完面条上楼睡一觉,这才拿着皮包,急匆匆出门离开了。

从汾阳回来,云裳心里惦记的大事了了一桩,之后便天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盼着早点过年,她好去京城看顾时年。

人心里一旦有了盼头,时间就成了最难熬,却也最不经念叨的东西,就在云裳将台历本撕到自己做标记的地方,新的一年来到了。

白宴诚和林文岚因为职业的原因,每到年关也是两人最忙的时候,只是今年情况特殊,白家不太安稳,林家也要相看林大妮的对象,再加上林老太太强撑了这么多年,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很有可能撑不过这个年,因此白宴诚和林文岚今年双双做了安排,准备一家子回京城过个团圆年。

腊月二十八这天,白老爷子一大早就客厅厨房两边转,叮嘱完保姆多烧几道好菜,又张罗着把过年待客的零嘴拿出来,摆在客厅茶几上。

等的急了,耳边偶尔还会幻听到汽车的停下的声音,便赶紧到大门口转悠一圈,看看是不是白宴诚一家子回来了。

临近中午,熟悉的刹车声终于在大门口响起,白老爷子丢下手里的报纸,连外套也顾不上穿,大踏步走了出去。

不等他走到大门口,皮小子白清明已经推开院门,一脸兴奋的扯着云裳蹿了进来:“爷!我们回来啦!小七给你带了好东西!”

白老爷子径直略过白清明,拉住云裳,仔细打量了急眼,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成了一朵花,“不错!咱家裳囡长高了,都成大姑娘了!”

云裳眼睛一下就亮了,觉着老爷子真是越来越上道,越来越会说话了。

整个白家加起来十好几口人,只有老爷子一个人觉着她是大姑娘了。

心情好了,云裳的小嘴自然就甜了,一屁股顶开白清明,抱着老爷子的胳膊就不撒手了,“爷!我可想你啦!最近天天掰着指头算回来看你的日子,你想不想我?”

老爷子笑得嘴都咧到耳边了,还故作矜持的点点头,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声,才道,“还行,爷天天忙着下棋养花看报纸,都没啥时间想你。”

孙女儿就是孙女儿,真是又软萌好看,又贴心,可不像那帮皮小子,一个个就知道气他。

云裳早就看穿老爷子口是心非的小把戏,故意拉下脸,跟老爷子算账,“爷,你咋能这样!我搁家天天想你,老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还担心没人陪你玩,结果你一个人玩的这么开心,都不知道想我!”

老爷子哪里抵得住小孙女这通撒娇指责,立马就弯下腰投降了,拽着云裳边往屋里走,嘴里边哄道,“爷哄你的。今儿一大早我就张罗着让人给你烧好吃的了,还给你和清玥买了好多零嘴,够你吃好几个月啦。”

看着爷孙俩亲亲热热的进了门,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白清明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偏心!

实在是太偏心了!

明明是他最先进门,也是他最先跟老爷子问好,结果老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知道哄孙女儿玩。

就好像他这个孙子是白捡来似的。

此时白清玥也进门了,手里拎着包包,径直撞开白清明,也一路小跑的往家里去了,“爷!我回来看你啦,你在家好不好?”

白清明:“……”

完了,一个孙女争宠还不够,这又来一个孙女,这两天是别指望老爷子眼里能看到他了。

一家人刚坐下喝了口热茶,老大白宴铭一大家子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程果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二房的人了,这会儿见云裳和白清玥都出落成了大姑娘,且一个比一个好看,羡慕的一边一个拽着两人,半天舍不得撒手。

林文岚给众人分发完礼物,在程果对面坐下,眼神看向大房的三个老光棍,压低了声音问,“嫂子,咱家这几个过完年就又大了一岁,还没有情况?”

“别提了。”程果脸子瞬间垮了下来,气哼哼的跟妯娌吐槽,“你说说,清泽过完年都二十七了,清远清杰也都二十四五了,可这一个个的死活不找对象,我都快愁死了。”

想到大房的人走出去,齐刷刷三个老光棍,林文岚也开始替程果头疼了,“要不,咱趁过年的时候偷偷安排安排?多相看几个,万一有看对眼的呢。”

“我最近就琢磨这个事儿呢,还说等你回来帮我拿个主意……”

这边两妯娌头碰头的商量着给大房三个光棍找对象的事情,那边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跟俩儿子闲聊着部队上的事儿,另一侧,白清明跟大房的三个堂哥凑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着话,整个客厅一时间热闹非常。

保姆江婶儿烧好最后一道菜,出来乐呵呵问老爷子,“首长,快到饭点儿了,我摆饭吧?”

老爷子点点头,在白宴诚的搀扶下站起来,不忘叮嘱林文岚,“等会先给裳囡和清玥盛点鸡汤喝,路上熬了几个小时,先喝点汤垫垫胃再吃饭。”

林文岚笑着应了下来,跟程果帮着江婶儿把饭菜端出来,一家子热热闹闹,吃了五年来第一餐还算团圆的团圆饭。

云裳喝着香喷喷的鸡汤,吃着大伯母夹给她的大鸡腿,再看着满桌子的笑脸,脸上不自觉也挂上了笑意。

这样的生活的可真好啊,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着团圆饭,相互之间没有算计,没有隔阂,只有久别重逢后的欢喜和亲切。

只可惜,这样的热闹气氛,被关在军校的白清正是享受不到了。

吃过饭,老爷子终于可以安心谈谈家里的事情,让江婶儿端上茶水,带着白宴铭和白宴诚进了书房。

第491章 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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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白宴诚没有那么快出书房,林文岚收拾了几样礼品,带着三个孩子回了林家。

林老太太精神头确实比以前差了许多,之前还能下床走动,能偷偷往枕头底下藏好吃的,也能梗着脖子数落三个‘不孝’的儿子,可现在却终日躺在床上,人也消瘦许多,就连头发,也全都白了。

林老爷子精神看着还好,只是身子骨也比以前瘦了,看到林文岚带着三个外孙过来,乐得脸上都泛起了红光。

挨个儿拉过三个外孙细细打量一番,又一人塞了一把瓜子奶糖,这才问起林文岚的近况。

林文岚趴在床边看了看熟睡的林老太太,坐到林老爷子身边,小声跟老爷子拉着家常。

见偌大的四合院儿只有老两口和几个小的在,林文岚问道,“爹,老大他们都没回来?”

林老爷子拉长声音“唔”了一声,道,“你不也每到年关就忙么,文山他们今年又要在部队上过年,估摸着要初一才能回来一趟。”

林文岚:“那老三呢?老三在计委上班,总应该在家吧?”

“文俊呐?文俊今年倒是有几天假,说是今儿有事不过来了。”林老爷子说着情绪低落了下去,“我估摸着是还没跟媳妇和好,怕我跟着操心,干脆就躲着不来了。”

一个个以为他年级大了,就真成老糊涂了,也不想想,他可是当了这帮兔崽子几十年的老子,兔崽子尾巴一动就知道他想干啥,还以为啥事儿不说就能瞒过他?

哼哼,啥都不说是在给兔崽子们留脸呢!

见林文岚脸色不是很好看,林老爷子啜了口茶水,接着问,“你是担心老三媳妇因为余家的事儿跟老三闹别扭?”

“嗯,”林文岚应了一声,往老爷子茶杯里续上水,接着道,“余家这几个月太招摇了,不是啥好事,再加上余家想拿我大伯子开刀,余敏又是余家长房的人,我估摸着,她跟老三闹,也是想林家站在余家那边。”

林老爷子冷嗤一声,垂下眼皮,遮住眼底的冷意,“打量谁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呢。老大老二上回回来为啥不搭理她,她闹着回了娘家,老三为啥不去余家接她,也不让几个孩子去余家,还不是不想掺和进余家那摊子烂事里?”

林文岚愣住了,“爹,你是说,余敏回娘家了?”

老爷子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表情严肃,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森冷,“回去了也好,这个节骨眼上,就是她不回去,我这边也不敢让她过来了。要是往家里藏点什么脏东西,咱一大家子都得跟着倒霉。”

当年他就不乐意跟余家结亲,要不是老三那个兔崽子自己看中,死活要娶回来,现在也不会这么头疼。

看看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一个是他和老伴儿选的,一个是组织上发的,虽说也会有小心思,可大体上还是过得去的。

再说了,人无完人,为了自己的小家庭有点小心思也不算啥,只要分得清里外,在外面能护住林家的体面,不背地里干脏事儿拖男人的后腿,就算得是合格的媳妇。

从这一点上看,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还算合格。

见老爷子心里有数,也早就防备着余家搞小动作拖林家下水,林文岚也就不在这个事上多费口舌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老爷子的情绪不是很高,林文岚适时岔开话题,说起了林大妮的喜事。

“……大学毕业后,跟文锦一起分到临阳市委了,要是不出意外,这辈子就在临阳落户了。

上回带过去给我看了一眼,说是过年的时候来京城让家里人都见见。小伙子人瞅着还不错,没啥心眼子。老家在苏北山区,家底是薄了点儿,不过离临阳也远,家里就算有事儿,也闹不到文锦跟前。

以后两口子每个月往老家寄点钱,把公婆安置好,咱家文锦也用不着跟婆婆住一起,就当是花钱买清净了。”

不是不想她家妹子孝顺公婆,而是这天下的婆媳,能处得来的是少数。

贺中华家在苏北山区,南方跟北方在吃饭的口味上,还有生活习惯上,自然是有区别的。要是跟公婆住在一起,林大妮作为小辈,只有她迁就长辈的份儿,哪有婆婆迁就媳妇的道理?

再加上林大妮是二婚,贺中华是头婚,这件事上,贺家人一定会替贺中华委屈,两方住在一起,日子久了,生活中难免会露出个话音,到时候,受委屈的还是林大妮。

也只有这样远远的处着,双方闹不了矛盾,日子才能和和美美的过下去。

老爷子听到最后,嘴角眉梢都挂出了笑意,“不错。咱文锦看着性子面,其实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这个对象找的好,很适合文锦。”

说着还赞许的看了林文岚一眼,接着道,“你做事妥当,这几年也没少在文锦身上花心思。等文锦成家了,你就把心思收一收,多看顾着点自己家里的事儿。

清正再有几个月就毕业了,是准备留在京城,还是去底下的军区。

还有,清正这一毕业,马上就能跟着找对象了,你也得留心着点儿,可别跟老三似的,找个像余敏那样不着调的媳妇。也别跟你家大房那三个似的,都耽搁成老光棍……”

林文岚听着林老爷子的叮嘱,整个人都不好了。

早上她还跟陈果头碰头的凑在一起,琢磨着给大房的三个老光棍找对象来着,结果下午就有人劝她,别光想着给大房的光棍找媳妇啦,你也得准备着给自个儿子相看,要不然你儿子以后会接棒大房的那三个儿子,成为白家新一代老光棍。

这种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更重要的是,老爷子不提这事儿,她还真想不到这一点,这让林文岚觉得,她不是个合格的妻子,也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林文岚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爹,我知道了,回去我跟宴诚提一提,让他跟清正谈一下,看看清正自个儿的意思。”

第493章 顾时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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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坚决不会承认,这半柜子新衣服,都是他看余家的女娃娃穿在身上还行,打发警卫员偷偷置办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白清玥穿上新衣服,把余家女娃娃们比下去。

云裳看看老爷子给自己准备的大半柜子零嘴玩具,再看看他给白清玥置办的新衣服,瞬间就不感动了。

老爷子一点儿都不贴心!

明明她也是大姑娘了,也知道爱美了,为啥只给她准备零嘴玩具,还有头花,到了白清玥这里,就成了鲜亮鲜亮的漂亮衣裳了?

这简直是**裸的歧视!

老爷子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云裳,喜滋滋的关上柜子,抓起一把零嘴塞到云裳口袋里,让她把白清明也喊进来。

云裳已经对自家老爷子无语了,见他还想跟白清玥玩神秘,玩惊喜,出了门,很是小心眼的拉着白清玥,提前把老爷子给她准备的惊喜抖落出来了。

看着白清玥一脸无奈的进了书房,云裳痞痞地吹了个口哨,抱起窝在沙发上睡觉的大肥猫,心情大好的上楼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云裳在迷迷糊糊中被林文岚摇醒了,还没睁开眼,就听到林文岚问道,“裳囡,我要跟你大伯母上街,你要不要去?”

云裳瞬间清醒了,‘去’字到了喉咙口,又猛地想到,她还打算去军校看顾时年来着。

咋办?好想逛街,可是又想见顾二哥,好为难啊,到底该咋选?

云裳怼着手指,艰难抉择了好一会儿,还是选不出来。最后双手拉着林文岚的衣摆,哼哼唧唧地道,“妈,我想大哥了,要不咱先去学校看大哥,完事再去逛街。”

今天是除夕,要是她跑去逛街,不看顾二哥,顾二哥知道了得有多难过啊。

再说顾二哥对她那么好,她要是把逛街看得比见顾二哥还重要,那也太没良心了。

所以,最好是撺掇着林文岚先带她去看顾二哥,完事再去逛街,这样两不耽误最好了。

林文岚哪能不知道云裳在想什么,戳了戳她的脑门儿,笑吟吟地问,“裳囡,你是想看你大哥,还是想去看时年?”

天天在家里念叨顾时年,这才刚到京城,就把顾时年甩到脑后,喊着要去看白清正,真拿她当傻瓜糊弄了。

说来说去,还是小丫头太贪心,既想逛街,又想去看顾时年,小心眼子可真多。

云裳难为情地笑笑,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妈,你去逛街了,我等会让小哥带我去学校看大哥和顾二哥。”

虽然她也喜欢逛街,可是顾二哥更重要。

毕竟要过年了,她得去给顾二哥送温暖,送爱心。

林文岚扯过床头的毛衣,边往云裳头上套,边说道,“你爸问过了,你大哥他们下午能回来。咱先上街买东西,下午就搁家等你大哥他们就行。”

反正闺女打小就跟顾时年亲近,这么多年,她早就酸习惯了,也不指望着闺女良心发现,把她排心里头第一位。

云裳可不知道林文岚心里又吃起了小醋,手脚利索的穿好衣服,下床收拾好自己,蹦蹦跳跳的拉着白清玥,跟在林文岚和程果身后逛街了。

今年春节不放假的通知早就公布下去了,可皇城根的大街小巷,依然充斥着节日的气氛。各家各户门口春联年画的内容焕然一新,既喊出了干g命促生产的口号,又应了春节的气氛。

大街上人来人往,除了赶去上班的人,大部分都是出来置办年货的主妇跟孩子们。

云裳和白清玥紧跟在林文岚和程果身后,挤进了百货大楼。里面早已是人山人海,每个柜台前都排起购买年货的长龙,几人刚进去还没站稳,身后就排了二十来号人,仿佛全京城的人都挤到这间百货大楼似的。

老爷子早就置办好了年货,包括云裳和白清玥的过年穿的新衣服,林文岚和程果出来,也就补点老爷子没有想到的琐碎东西,还有红纸年画什么的。

最主要的,还是想带着云裳和白清玥出来转悠一圈,毕竟母女三人还没有一起逛过京城的百货大楼呢。

不过刚一进去,林文岚就后悔了。

百货大楼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小闺女夹在人群中,脚都离地了,不用走路,就能被拥挤的人群带着自动前行。

可就算这样,几人也无法停下,太拥挤了,就算大家掉头也不好出去。

云裳就这样,被人群夹着在大楼里转悠了几个小时。等众人从百货大楼出来,云裳觉着全身的骨头都不是自己的了,人都被挤瘦了一圈。

回到家里,老爷子亲自动手写了几副小春联,让大堂兄他们贴到各个房间门口。白宴诚和白宴铭两兄弟正挽起袖子,一人拿着一把扫帚打扫大门口。而林文岚和程果这对妯娌则进了厨房,帮着江婶儿一起准备年夜饭。

云裳和白清玥满屋子转悠了一圈,发现没有她俩的活儿,便一个抱着肥猫上楼睡觉,修养自己快被挤裂的骨头,一个拎着白清明的耳朵进了书房,看小人书打发时间。

就在云裳瘫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顾时年跟白清正结伴儿出了校门,登上回大院儿的电车。

知道云裳到了京城,顾时年顾不得去隔壁顾家,抢在白清正之前,推开了白家的大门。

白清正在后面差点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你家,咋推门进去的姿态比我还要熟练自然?

顾时年这一年里经常去隔壁顾家,也在顾老爷子的‘引荐’下,成了白老爷子相当看好的后辈。

看到顾时年进门,老爷子脸上立时带上了笑意,很是满意他回大院儿先来白家,后回顾家的举动。

虽然知道顾时年是奔着云裳来的,可老爷子心里还是觉得无比舒坦,觉着自己赢了隔壁的顾老头。

顾时年挨个儿跟白家人打了招呼,又特意过去跟林文岚问了声好。林文岚自然知道顾时年是来找云裳的,也没有为难他,指了指楼上的房间,直接把人打发到楼上了。

第494章 过年

494

顾时年推开门,看着床上被子里鼓起的小小一团,眼神瞬间柔软下来,嘴角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听着被子里清浅绵长的呼吸,顾时年将手贴在脸上暖了暖,确定手不会冰到云裳,这才小心翼翼拉开被子。

云裳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跟球球头挨头团在一起,小嘴微张,脸蛋红扑扑的,还有几道被枕巾压出来的红印子,很是娇憨可爱。

顾时年趴在床边,随手挪开球球,捏了捏云裳圆嘟嘟的脸蛋儿,眼里闪过笑意:不错,手感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云裳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熟悉的气息愈发清晰,眼睛都没有睁开,就自动挪动身子,小脑袋蹭在了顾时年的胸口,“顾二哥……”

声音略带沙哑,又娇又软,只一个称呼,就让顾时年的心软的不成样子,伸手抚过云裳柔软顺滑的头发,擦拭她脑门儿上睡出的细汗,“嗯,是我。”

云裳早上逛了几个小时的百货大楼,挤得浑身骨头都疼,这会子还没有缓过来,闻言只是懒懒的哼哼两声,脑袋继续往顾时年胸口蹭,“二哥,我想你了。”

这句话,让顾时年的呼吸都滞了一下,见云裳还是紧闭眼睛,像是没有睡醒的样子,长长呼了一口浊气,继续捏着她的脸蛋玩。

小丫头迷迷糊糊中都不忘编瞎话哄他。

嘴上说着想他了,可他人就在跟前,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分明是觉得他还没有她睡觉重要呢。

云裳鼻子被捏住了,不满的晃着脑袋,哼哼唧唧地嘟囔,“再让我睡五分钟。”

“嗯,那你再睡一会儿,等吃过年夜饭我再来看你。”

听说顾时年要走了,云裳脑子一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睁开困得睁不圆的眼睛,扯住顾时年的衣摆不放。

顾时年回头,见云裳小脸仰起,因为犯困,半眯的眼睛里水汪汪一片,又亮又闪,小脸儿娇萌可爱,好看的不得了。

“顾二哥,我起来了。”

顾时年轻轻笑出了声,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伸手理着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问,“睡好了?”

云裳点头如捣蒜,“嗯,睡好了。”

“行,快到饭点儿了,先起来吃饭。我回来还没有见顾爷爷呢,先过去打个招呼,吃过饭再过来看你。”

听了这话,云裳哪里还敢留顾时年,赶紧松开他的衣襟,嘴里还不忘叮嘱他,大过年的嘴巴一定要甜,多陪顾爷爷说说话,吃完年夜饭就在隔壁院子里喊她一声,她就出去了。

白清正在楼下跟长辈们说了会话,又问了问白清玥和白清明的工作学习情况,见云裳和顾时年还没有下楼,便等不及跑了上去。

刚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云裳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拽着顾时年,跟老妈子似的,啰里啰嗦的叮嘱他要怎么样跟隔壁顾家人相处,差点笑喷了。

云裳竟然好意思教顾时年如何跟人交际?

她也不想想,只十来岁就坑得亲爹哭都哭不出来的人,能是简单角色?

在学校里,只要顾时年愿意,就没有他结交不到的人。这样的厉害角色,还需要她去教导?

听到笑声,云裳不满的看向白清正,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问,“大哥,你又变好看了,给我找大嫂了吗?”

白清正:“……”

顾时年笑着揉了揉云裳的脑袋,又戏谑的看了白清正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下了楼。

见白清正脸都僵了,云裳转过身,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语重心长的劝道:

“唉~,大哥啊,你没瞅见大伯母现在都愁成啥样儿了,昨儿我们一回来,大伯母就抹着眼泪跟咱妈说家里有三个老光棍,她丢脸的都没法儿出门见人。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给我找个大嫂,可别让咱妈以后跟大伯母似的,也因为家里出了个老光棍,丢脸的没法儿出门。”

白清正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蹦,眼皮子和嘴角也开始抽搐,觉得自家最小的妹妹简直就是魔鬼,这嘴也太损了。

“小七,一年不见,你皮子又痒了是不是?”

白清正说着,单手将云裳从床上拎起来,随后又捞起她搭在床头的棉袄,将她夹在胳膊下就下楼了。

云裳知道白清正顶多放放狠话,不会跟她动手,一点儿都不怂,都被夹在胳膊下了,嘴里还继续开损,“大哥,大伯母过年的时候要给三个堂哥相看对象,要不我跟妈说一声,也给你相看一个?”

到了这时,白清正要是不知道云裳是在气他跑上楼打断她和顾时年说话,故意报复他,也就白活这么大了。

云裳发了一通小脾气,终于别别扭扭的攀上自家大哥的胳膊,关心了他一句,“大哥,你在学校苦不苦?”

白清正把云裳放在沙发上,挨着她坐了下来,道,“还行,都习惯了。”

跟家里比,自然是家里舒服,不过他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去部队上训练,还算适应学校的生活。

“你呢?今年上学有没有偷懒,成绩有没有退步?”白清正反问了云裳一句。

云裳小声道,“我都是大姑娘了,早就不偷懒了。”就算今年又请了几回假,那也是奉旨请假,不算偷懒。

正在说话间,大房的三个堂兄,还有白清明和白清玥也过来了,几兄妹凑在一起热热闹闹说了会话,天色就暗了下来,餐厅里年夜饭也摆上了桌,云裳总算在回到白家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吃上了真真正正的团圆饭。

白家家风正,家教也好,在年夜饭加团圆饭这样的场合,众人围坐在桌边,没有人先动筷子,都齐齐看向白老爷子,等着他先说话。

老爷子作为白家的定海神针,也收起了平日里老小孩的一面,端起酒杯,很是语重心长的对小辈们说了一番勉励话语,众人才热热闹闹的开饭。

酒过三巡,云裳悄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心里暗暗着急。这年夜饭马上就吃好了,顾二哥吃完了没?她还急着找顾二哥说话呢。

第495章 冒险计划

好不容易等众人放下饭碗,回到客厅坐下,云裳赶紧跟林文岚说了一声,抓了一把零嘴装进口袋,跑出去找顾时年了。

顾时年正好从隔壁出来,就着路边昏黄的路灯,看到白家大门口探出个小小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顾二哥!”云裳眼睛一亮,笑着跑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闻到顾时年身上淡淡的酒味。

“二哥,你陪顾爷爷喝酒啦?”

“嗯,喝的不多,就一杯。”

顾时年捏了捏云裳的大棉袄,确认足够厚实,才拉着她慢慢往前面的训练场走去。

一拐过弯儿,云裳就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顾二哥,你能在家呆几天?”

“明天就得回去。”

云裳恹恹地应了一声,心里极为不舍,连眼里的小星星都暗淡了。

顾时年将云裳扭头时蹭下来的围巾扯上去,看了眼空荡荡的训练场,正了神色问道,“阿裳,我上回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说到正事儿,云裳立马打起了精神,也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都收拾好了,总共有好几百本书,种类很多。我看你办公室电脑里也有不少有用的资料,也整理出来,打印了一份。对了,我还做了一份目录表,给所有书都做了登记。”

顾时年没想到云裳会做的这么细致,比他想象中要好许多,摸了摸云裳的脑袋以示表扬,嘴里夸道,“阿裳长大了,比二哥想象中还能干。”

云裳心里欣喜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丝骄傲,她终于能帮着顾二哥干活了,不再是纯粹的拖油瓶。扬着小脑袋,问道,“顾二哥,你明天就要回学校,那我收拾出来的书咋办?”

为了整理这些书籍,她可是一本一本翻看了好长时间,都快看成全能型人才了,可别到最后全白费工夫了。

“我之前想过跟学校请假出来的,不过好在学校放了一天假,明天早上我带你出去玩,想法子给这些书过个明路。”

顾时年说的简单,云裳却不赞同的摇头,“顾二哥,你知道几百本书是什么概念吗?咱们在申市图书馆阁阁楼上弄得六个大木箱子都装不下,怎么过明路?”

总不能两个人拉着平板车,大摇大摆的把几百本书搬回家属院儿,然后扯个三岁小孩都不信的理由糊弄人吧?

再说了,糊弄人还是小事,要是暴露了她和顾时年的秘密,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两人这会儿正走到训练场尽头,有一片围墙相隔,外面的路灯照不进来,周围漆黑一片。顾时年突然停下脚步,拉住云裳的手,示意她带自家进空间……

空间里,顾时年找了个体积不大的木箱子,每种分类的书籍各选了几本出来,全部装进小箱子里。

剩下的书,又按分类装进之前在申市弄来的大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摆在的大楼前的空地上。

见云裳很是不解的看着他,顾时年解释道,“阿裳,我前些天出去找了个稳妥的地儿,明天先把这六个大箱子的书送过去收好。再想办法把小箱子里的书,还有你做的书籍目录单子交给白爷爷和顾爷爷,他们知道这些书的价值,接下来的事情会由组织负责跟紧,用不着咱们出面了。”

云裳听明白顾时年的意思。

这是要先抛出一个诱饵,用诱饵吊上面的人,按照地址去找目录表上的其他书籍,这样也不用两人费劲巴拉的给其他书过明路,更用不着拉着小板车去大张旗鼓的送书。

见顾时年都安排好了,云裳也不再发问,只是低着头干活,等着明天配合顾时年的行动。

顾时年打开电脑,凭记忆将后世国内外发生的重大事件,一一写了出来,包括十年后的大地震,十多年后,跟邻国的那场大战,还有南边岛屿的归属之争等……

为了增加可信度,顾时年还从七楼图书室里找了许多报道这些事迹的报纸和军事杂志,也一并整理好,放在了小箱子里。

云裳看着顾时年将这些足以震惊世人的资料打印出来,惊得手指都有些发颤,“顾,顾二哥,你说,上面的人会信吗?”

“不会全信。”顾时年指了指手里报纸、杂志,还有小箱子里书籍内封的出版年月,道,“这些资料上的内容太过玄幻。不过这些远超这个时代的书籍都出现了,上面的人就算对资料上说的事情持怀疑态度,也不会完全把它当成笑话看。”

许多事情,不怕被怀疑,就怕对方完全不当回事,当一个笑话一般,笑过后就忘记了。

只有心中有怀疑,就会去求证,在求证的过程中,组织上必然会做一些防范措施,这才是顾时年真正的目的。

顾时年说的轻松,可云裳还是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这几百本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珍贵书籍,就是一颗颗文化炸弹,一旦引爆,就会给国家发展带来三级跳的跨越,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

想到自己的这双小手,会化为时间之手,能够推动历史跳跃式前行,云裳就觉得口舌发干,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顾时年心里也极不平静,眉眼间却比云裳更多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坚定之色,将小箱子仔细封存好,声音沉稳地道:

“阿裳,我们不能再等了。越早把这批书交上去,就能……多保住一批真正有学识的知识分子。归根结底,只有精英人才的大脑,才是国家真正的宝贝……”

这批珍贵资料一旦上交,上面势必会安排专人学习研究这些资料,从这方面来说,这些书也算是保住了许多有用人才的性命。

更何况,就凭这些对国家来说异常珍贵的书籍资料,也值得两人冒险。

他们能为这个世界所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不求名利,但求心安。

云裳突然理解了顾时年的做法。他比她想象中更爱这个国家,也比她想象中,更为珍爱心中的信仰。

第497章 相亲

两人齐齐点头,云裳还把手搁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半个字都不透露出去。

白老爷子刚想打发两人出去,一旁的顾老爷子手一顿,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将手里的纸张递到过来,兴奋地道,“老白,快看!书店后院儿还有东西!”

这一下,两位老爷子再也顾不上云裳和顾时年了,把两人打发出去,让警卫员抱着小箱子,一行人急急去了后院儿。

好不容易把东西过了明路,又把功劳推到两位老爷子身上,云裳和顾时年总算是能彻底撒手,不再过问这事儿了。

两人到家时,正好赶上吃午饭。顾时年和白家人早就混熟了,也没有回隔壁顾家,就在白家吃了新年的第一顿正餐。

白宴诚和白宴铭两兄弟还把云裳拉到书房,想要问清楚老爷子的去向。

毕竟两房人时隔多年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过个团圆年,作为家里的定海神针,老爷子咋能缺席呢?

而且看老爷子急急跑出去的样子,像是出了啥大事儿,作为儿子,他们总得提前打听清楚,早做准备,免得真出啥事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奈何云裳就是属河蚌的,嘴巴严实的让两位长辈都无奈了,最后只从云裳嘴里知道,白家和顾家的两位领头人是去干大事儿了,而且还是有大功劳的大好事。

吃过午饭,云裳一上楼就看头挨头凑在一起嘀咕的林文岚和程果,再过去仔细一听,这俩人是在为家里的四个大小伙子心急呢。

大堂哥白清泽都二十七了,二堂兄和三堂兄也一个二十五,一个二十四,紧挨着就是二房的白清正,今年二十二,全都到了找对象的时候,可放眼看去,白家一屋子全是光棍儿。

白清正也就算了,还有几个月才军校毕业,倒也不用太着急,可大房的三个儿子,整天钻进部队,连只母蚊子都少见,到哪儿去找对象?

要是这两天不赶紧给几个孩子相看对象,等去了部队,一耽搁就又是一年。

程果手上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做登记,“……前头周家和高家都有女娃子,隔壁顾家也有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文岚,等会儿咱去这几家走一趟,让几个孩子私下里见见。”

林文岚点了点头,继续算大院儿里的适龄大姑娘,“我记得李家也有一个,以前整天剪个短头发,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跟个男娃子似的,现在嫁人没?”

“还没有。”程果赶紧把李家的姑娘记在纸上,“那是以前,现在长大了,那姑娘倒是斯文许多,不过性子还是爽利的很。老二打小就话少,应该能跟李家女娃儿处得来。”

“那就好。清远清杰只要合适就能定下,倒是清泽,他是老大,你再着急也不能随便啥人都往清泽跟前推,门户低一点没关系,人品得过得去,长子媳妇可不能随便了。”

“是这个理儿,那咱再好好挑挑,门风不大好的咱先不考虑……”

……

云裳算是看明白了,这俩人这是要广撒网多敛鱼,然后再重点培养的挑媳妇,也亏她们想的出来,看来真是被家里的几个老光棍给刺激到了。

想到顾时年今年也有十八岁了,云裳不由也跟着心急起来。

三个堂兄有大伯母跟在身后操心,都耽搁成了老光棍,顾二哥背后只有一个将放养政策贯彻到底的张春妮,以后不也得耽搁成老光棍?

指望三爷爷?他自个儿三十多了都还没找到媳妇,以后哪能帮顾二哥找媳妇。

说不定还会嫌顾二哥有媳妇太拖累,让顾二哥晚点找媳妇呢。

云裳瘪着嘴,看着楼下跟几个哥哥凑在一起打扑克的顾时年,心里忧伤的不得了。

唉,看来以后给顾二哥找媳妇的事情,以后还得落在她身上。

下午的时候,不等程果出去探话,前面的周家,隔壁的顾家,还有李家先来人串门子了,而且还不约而同带上家里没有对象的小辈。

周家来了一个小伙子,一个大姑娘,李家两个小伙子,也是一个大姑娘,而顾家一下来了两个大姑娘,外加一个常驻白家,没有离开过的顾时年。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长辈们寒暄过后,心照不宣的到楼上闲聊,把客厅让给一众小辈们。

云裳拉了把椅子坐在客厅边上,两只眼睛简直都要忙不过来了。

唔,周家的姐姐长得好看又斯文,坐在那里浅浅的笑着,一看就是个温柔的人,想喊嫂子!

李家姐姐性子爽利,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眉眼间带着一股子生机勃勃的英气,又好看又帅气,想要!

顾家这两个姐姐长得很像,都是明艳大方的面貌,个头高,身材也好,一言一行都显露出良好的教养。大的为人周到,能很好的照顾到在座的每一个人的情绪,小的总是能适时接住众人的话茬,活跃气氛,却不会给人厌烦的感觉。

这两个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长媳人选。

妈呀,也都想要!

再回过头一看,周家和李家那几个小子,总是在不动声色的跟自家姐姐搭讪,明显是带着任务来的,云裳立时不高兴了。

爸妈养了十七年,好不容易养出一个娇嫩嫩的花骨朵儿,还没到嫁人的时候呢,这帮人就开始惦记了?

想都别想!

这么好的姐姐,她谁都舍不得给,一定得在家多留几年才成。

云裳气呼呼的喊过白清玥,把球球往她手里一塞,推着她上楼陪球球睡觉。

白清玥多少也察觉到点周家和李家的意思,正不想应付呢,好笑的捏了捏云裳气鼓鼓的脸蛋儿,抱着球球上了楼。

顾时年将云裳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好笑不已。

小丫头看到别人家的大姑娘,哪一个都想要,哪一个都想给自家哥哥娶进门,大眼睛闪闪发亮,小心思一目了然的写在里面。

可是轮到白清玥,小丫头立时就舍不得了,跟护食的猫儿一般,直接把白清玥推到楼上藏起来,小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第498章 要个奖状

顾时年放下手里的扑克牌,朝云裳招了招手,等她过来后,往身前塞了个小板凳,把云裳按在板凳上坐下,两人看一副牌,继续跟白清正和白清明斗地主玩儿。

至于身后的相亲大会,几人一点掺和的意思都没有。

云裳窝在顾时年怀里,朝对面的白清正伸出四个手指头,小声给他出馊主意,“大哥,四个漂亮姐姐呢!你咋着也得捞一个回家,要不然咱妈得多丢人啊!”

“噗哈哈哈……”白清明被云裳逗得哈哈大笑,也伸长胳膊捅着白清正,“哥,小七说的对,不能让咱妈丢人,看你的了!”

白清正额头上青筋又开始突突蹦跶了,一脚把白清明踢了屁股蹲儿,又屈起手指去敲云裳的脑门儿,顾时年眼疾手快的把云裳往怀里一拉,抬起胳膊挡住了白清正的手。

“阿裳面皮儿嫩,敲红了白叔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白清正定定的看了顾时年一眼,手下一转,在云裳脸蛋上捏了一把,“下回再胡说八道,你时年哥也护不住你。”

云裳缩在顾时年怀里瑟瑟发抖,大哥真是太不识好人心了,明明是在为他考虑,不领情就算了,咋能动手打人呢。

还是顾二哥好,知道护着她。

“顾二哥,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做老光棍!”

顾时年:“……”

突然后悔拦着白清正了,就该让着丫头挨一个脑瓜蹦,看她还敢不敢瞎操心!

白清正翘着嘴角,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

老爷子是在半夜两点半回来的,听到动静,云裳翻身下床,悄悄下了楼。

“爷,你咋才回来,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跟你顾爷爷吃了晚饭的。”

见老爷子面露疲色,坐在沙发上不想动弹,云裳赶紧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小声道,“爷,我爸和大伯吃饭前问你干啥去了,我嘴可严实了,没跟他俩说。”

看在我嘴巴这么牢靠的份上,你总得给我透露点消息,说说那批书到底怎么处理了吧?

要不然都对不起我一下午为你操的心。

老爷子哪能不知道云裳在打什么主意,往楼上看了一眼,问道,“时年跟你大哥返校了?”

“嗯,吃过晚饭就回学校了。”还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好吃的呢。

老爷子沉默了一下,起身往书房走去,云裳见状,也赶紧狗腿的跟了进去,“爷,今天事情还顺利吗?你和顾爷爷是不是立了大功啦?”

“顺利。”老爷子脸上露出笑意,终于给云裳透露了一点消息,“首长下午安排了几个专家学者做评估,说是农业和军事方面的书非常有用,军工业方面的书虽然有些笼统,也能起到引路作用。

不过里面有几本书,说是啥……专门研究特殊钢材的资料,还有几本教人做发动机的书,还说把这些书研究透了,咱就能造最好的武器,造跑的最快的汽车,还能造飞机,造轮船,我瞅了一眼,全是鬼画符一样的公式,上头已经给列为军部绝密资料了。

裳囡,这回你跟时年真是立了大功了,首长让我问问你,想要啥奖励?”

云裳张大嘴巴,半天反应不过来。

老爷子走出去,就是普通人眼中的大首长,能让老爷子喊一声首长的人物,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这么说,那一位也知道她了?也承认她和顾时年立功了,还亲口说出要给她和顾时年奖励的话?

这,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老爷子一看云裳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一边美滋滋的喝着热水,一边很是坏心的看孙女儿这幅懵逼脸。

云裳“咕咚”咽了口口水,嘴巴张了张,问老爷子,“爷,爷爷,首长真这样说?那让,让首长给我发一张奖状,写一副字给我行不行?”

等拿到奖状和墨宝,她要裱起来挂墙上,早晚三炷香,既是护身符,也是传家宝!

老爷子不防备云裳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反应过来后,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奖励对云裳来说是最合适的。

她一个小女娃子,家里不缺她吃,也不缺她穿,零花钱也管够,她已经什么都不缺了,再给物质上的奖励,也只是锦上添花。

要一张奖状和首长亲手写的墨宝,既有纪念意义,在某些时候,也能成为孙女的一张护身符。对孙女儿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奖励了。

再说了,这年头,能有几个人得到大首长亲手写的墨宝?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荣誉。

云裳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的问,“爷,那些资料……可信吗?”

那些书和资料可都是另一个世界几十年后才出版的,还有顾时年整理的那份资料,记录的也是十多年以后的大事,这么玄幻的事情,上面的人真能接受良好?

如果换成是她,估计要先懵逼个好几天,然后再探究这些资料的真伪。

可两位老爷子今天刚把资料交上去,上面就组织专人做了评估,还把一部分资料列为绝密资料,这种魄力和行动力,太让人佩服了。

老爷子揉了揉云裳的脑袋,笑着道,“信不信的不重要,重要的那批书对国家有用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验证。”

云裳了然的点点头,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催促着老爷子上楼休息。

…………………………………………

白宴诚初三就要回临阳军区了,老爷子一大早就把两个儿子叫进书房,直到中午才出来。

云裳心里清楚,三人能说的无非就是两件事情,一是昨天那批珍贵书籍的事情,另一件就是余家的事儿。

不过昨天的事情组织上要求保密,老爷子应该不会透露给两个儿子知道,想必三人还是在商量余家的事儿。

吃过中饭,云裳遛进白宴诚房里,死缠硬磨的问了半天,终于从白宴诚口中得知,除夕早上,有人潜进白宴铭办公室,偷偷藏了一封海外来信,要不是白宴铭一向小心谨慎,差点就要阴沟里翻船了。

第499章 缺少证据

目前可以确定动手脚的是余家人,不过余家也知道现在风头紧,将手里的生意暂时停下,一时间很难搜集到余家犯罪的证据。

也就是说,余家没那么容易倒台。

想想也是,放高利贷本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参与的人自然会小心谨慎,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余家不承认,放贷人不承认,借钱的同样也不敢承认,再加上余家对上家下家都是单线联系,安全又有保证,这事儿还真不好找证据。

除非是找到余家放贷的账本。

云裳:“爸,大伯现在是不是很危险?”

余家人虎视眈眈的盯着白宴铭屁股底下的位置,一次陷害不成,还会有第二次陷害,第三次陷害,白宴铭就算有九个脑袋,也防不住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

偏偏白家现在只查出余家人参与放高利贷,而且还是最重要的中间担保人,却没有任何证据坐实余家的罪名。

齐振山是落网了,也交代了一些余家的事情,可惜的是,齐振山手上没有余家犯罪的证据,就算把齐振山的供词交上去,没有余家犯事的证据,余家随时能反咬一口,说齐振山是受人指使诬陷余家。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清楚余家人放贷的账本是扳倒余家的关键,也清楚只要找到账本,不但余家会倒台,连那些跟余家人单线联系,参与放高利贷的人家同样也会跟着倒台。

这么一来,那些被余家拉上贼船的人家,还不得豁出命的保护余家啊?

这么多人家的目光盯着余家,还有那么多人家帮余家打掩护,白家在这种情况下跟余家斗,所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回到房间,云裳想了一会儿,起身默默关上房门,进入空间,一次挑了十多支录音笔充上电,准备晚点出去打听清楚余家的地址,帮家里人搜集证据。

余家接连两次冲白家下手了,先是拿她的身份说事,失败后,又伪造信件陷害大伯父,下一次,还不知道余家会使出什么样的阴损招数。

自家老爸还好一点,为人比较活泛,不是那种死守规矩的固老古板。遇上事情,明面上不能反击,暗地里也会想法子报复回去,反正不肯吃亏就是了。

反观大伯父,那可真是最最古板的存在,连老爷子都要比他圆滑活泛,就算被余家人阴了,也只会找证据跟余家硬磕到底,从来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同样子法子报复回去。

再这样下去,云裳担心不等余家倒台,大伯父先被余家人给阴了。

虽说大伯父这人古板又无趣,可大伯父好歹也给过她大红包,也算是她罩着的人,咋能让人这样欺负?

先帮忙找证据,要是找不到,那就向余家学习,伪造一份证据报复回去!

楼下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云裳下楼一看,家里又来了两位四十来岁,带着四个大姑娘上门的女人,此时正满脸带笑的跟程果和林文岚寒暄着,还把带过来的四个大姑娘推到身前,要她们挨个儿喊人。

云裳原以为这又是程果和林文岚喊过来相亲的,可是瞥到两人脸上客套而疏离的浅笑后,云裳意识到,程果和林文岚并不欢迎登门的这几个客人。

也就是说,这几个人是不请自来的。

至于目的,看那一水儿并排站着,时不时偷瞄客厅里几位堂哥的四个漂亮大姑娘就知道了。

云裳:“……”

妈呀!看走眼了,本以为是家里这几个没人要的老光棍,没想到还挺抢手。

没瞅见这四个大姑娘里,最小的一位顶多只有十六七吗?

也就跟白清玥差不多大,家里人是咋想的,真以为堂哥们是老光棍,就能饥不择食到不挑嘴吗?

这么小的姑娘,谁好意思下手?

察觉背后时不时有灼热的视线看过来,三兄弟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

这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看他们几人就跟看行走的大肥肉的似的,眼睛冒绿光,恨不得能扑过来咬上一口,实在太膈应人了,还是昨儿那几个女同志相处起来舒服。

白清泽斜了两个弟弟一眼,放下手里的报纸,起身往楼上走去,白清远和白清杰也识趣的跟在大哥身后,准备回房间躲躲。

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云裳,白清杰眼睛一亮,夹住云裳就下了楼,“小七,走,哥带你出去玩儿,想吃啥哥给你买!”

上楼闷在房间里多难熬啊,还不如带小七出去溜达一圈,等家里客人走了再回来呢。

三个堂哥里,云裳跟小堂哥白清杰最熟悉,毕竟是一起逛过东北的交情,这会子见白清杰要拿她当幌子溜出门,很是配合的攀住白清杰的肩头,对林文岚道:“妈!我出去逛街啦,晚点给你和大伯母买好吃的回来。”

林文岚还没说话,楼梯上的白清远也跟着下来,冲云裳笑笑,“小七要逛街啊,哥哥去给你拎包。”

这几个姑娘看人的眼神太吓人了,他也出去避避风头,等客人走了再回来吧。

云裳差点笑出声,这两个堂哥可真有意思,以为这样就能躲得过相亲?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昨儿家里来女同志相亲的事情传出去了,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有不熟悉的人登门,估摸着这还是第一波,晚点说不定还会有人来,三位堂哥这几天有的受了。

程果正不乐意招待这几位客人呢,特别是看到几位大姑娘的眼睛一个劲儿的往自个儿子身上瞅,心里头更不乐意了。

她是急着给几个儿子找媳妇,可她也不是啥人家都不挑,见着个女的就往孩子们跟前推。

就今天来的这两家人,全是赶走原配自个儿上位的小老婆,带来的这几个姑娘,也都是小老婆生的,这样没皮没脸的妈教出来的姑娘,能有几个好的?

就算真有好的,她也怕看走眼,没那闲工夫慢慢挑!

见两个儿子要带云裳出门,程果马上扬声叮嘱:“行,今儿外面暖和,你俩带小七出去溜达一会儿,记得回来吃晚饭。”

第500章 找证据

云裳的预感还真没有错,接下来的两天,白家大门口来来回回转悠的全是二十岁左右的大姑娘。

那些跟白家关系还算亲近的人家,倒是能打着串门子幌子带家里的女同志来白家做客,可那些地位比不上白家,又想跟白家拉关系的人家,就只能让家里的大姑娘,或者是亲戚家的大姑娘,多往白家大门口转悠几圈,万一能走狗屎运,被三兄弟当中的任何一个看上呢?

白清泽三兄弟简直被这些前赴后继扑过来的大姑娘们吓懵了,整天连家都不敢回,要不是程果压制着,几人甚至能放弃休假,提前返回部队。

就连云裳和白清玥,也被好几个丧心病狂的女同志瞄上了,要么是热情的塞好吃的,要么是给朵头花拉近关系,就指望着这姐儿俩能看到她们的好,在三兄弟面前帮她们美言几句。

云裳无语极了,不过看到三位哥哥吓得整天蹲在外面不敢回家,又被逗得笑开了花。

不敢回家好啊,这样就天天有人带她出去玩了,看到喜欢的东西都不要她花钱,自有哥哥们买单。

最重要的是,三兄弟不能回家,也正好方便了她打探余家的消息。

白清泽是老大,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跟顾二哥有的一拼,不能跟他打探。

白清远话不多,经常眯着一双狐狸眼,一看就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也不能向他套话。

只有小堂哥白清杰,脾气秉性跟白清明是一样一样的,如果忽略他的好身手,简直就是个傻白甜,这样的人,最好套话了。

云裳撺掇着白清杰甩开两位哥哥,带着她单独溜了出去,各种不要钱的奉承话瞎扯一气,忽悠的白清杰差点连他穿了什么颜色的裤衩子都给抖落出来。

打听清楚余家的住址,还有余家老大办公室的位置,云裳回到家把自己关进空间里做准备,摩拳擦掌的准备收拾余家。

……

白宴诚在大年初三,两位姑姑回娘家时,吃完团圆饭就回了临阳,林文岚也在大年初四,林大妮带贺中华来京城认过门后,就带着白清玥回家了。

只留下不着急上学的云裳,以及打着保护云裳的幌子,死皮赖脸赖不肯回家的白清明在京城。

对此,老爷子是既开心又嫌弃,开心小孙女儿能留在京城多陪他一段时间,嫌弃白清明这个皮小子太碍眼,害他都不能好好带孙女儿出去玩了。

好在白老爷子最近也开始忙了,一天到晚的不着家,白清明倒是能少挨几顿骂。

余家也住在大院儿里,离白家不太远,云裳暗地里观察了几天,等到家里空下来,只剩下老爷子和白清明之后,便在晚上抽空子潜入余家,把录音笔偷偷藏好。

两天后,云裳取回录音笔,在空间里仔细听了半天,没有听到有关账本的消息,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

从放在书房的那支录音笔里得知,余家除了放高利贷之外,好像还私下贩卖过文物,只是提到这事的人只在言语间浅浅的带过,云裳分析不出更多的信息。

另外,云裳还听到余家在军区外面有房子,而且还不止一处房产,其中有一套宅子就落在三舅妈余敏的名下,连三舅舅都不知道。

听到这里,云裳立刻意识到,三舅妈很有可能也参与了余家内部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连名产有私产的事儿,都要瞒着三舅舅。

毕竟两人结婚十多年了,还生了三个孩子,可以说,两人已经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如果三舅妈名下的房子来路正,或者是那座房子里没有余家犯事儿的痕迹,她完全没有必要瞒着三舅舅这件事。

既然选择隐瞒,一定是房子里有古怪。

云裳肺都快气炸了。

这个余敏,可真是坏的骨头里都流脓了。

她在帮着娘家干这些掉脑袋的坏事时,应该知道她是林家的媳妇,是林文俊的妻子,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就没有想过,一旦余家的事情被查出来,她自己会坐牢不说,还会连累到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的林家人。

从三舅舅到三个孩子,甚至精神头不大好的外公,外加另外两个舅舅,都会接受组织的审查。

就算三舅舅运气好,不会被余敏连累,可他的几个孩子从此以后也会成为狗崽子,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和不公平的对待中成长。

这些问题,余敏究竟是没有想过,还是她全都想到了,可是她并不在乎,又或者是,她就是要借三个孩子牵制三舅舅,牵制林家,想要把林家拉下水,成为余家的盟友呢?

云裳坐在空间里想了许久,直到天色快亮时,才倒头休息了几个小时。

一觉睡醒,老爷子又出门忙正事去了,白清明也跟大院里一帮皮小子出去闲逛了,家里只有保姆江婶儿在。

“小七睡醒了?快来吃早饭。”

江婶儿看了一眼柜子上的大钟表,笑吟吟的给云裳端出一碗黄澄澄的小米粥,粥熬得很浓,也熬足了时间,端过来时,云裳甚至能看到上面的一层油皮。

云裳接过碗,嘴里小口小口的喝着粥,视线却扫过客厅的茶几,见糖果盘子已经空了,云裳放下碗,笑眯眯的对江婶儿道:“江婶儿,家里没糖了,你明儿去服务站的时候顺便带一斤水果糖回来,要不然都没法儿待客了。”

江婶儿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果盘确实空了,赶紧擦这手往门外走,“我还真没注意家里糖都吃完了。也别等明儿了,服务站又不远,我这就去买点回来。”

万一今儿家里来客人了,没有糖果待客,多失礼啊。

云裳眼睁睁的看着江婶儿穿上外套,出了门,赶紧放下手里的碗,跑过去拨通了临阳那边的电话。

余敏这人明显有大问题,作为小辈,她不好直接跑去跟三舅舅说,你媳妇儿忒不是东西,赶紧跟你媳妇离婚吧,要不然一家子都得跟着倒霉。

这些话她不能说,可她能找够资格说教三舅舅的人说,比如林团长,再比如,白司令。

第501章 跟踪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501章跟踪501

早上九点,正是上班时间,知道林文岚不在家,云裳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白宴诚办公室。

白宴诚刚开完会回来,虽然云裳在电话里没有说的太透,但他也接收到云裳想要传递的讯息了。

余敏名下有房产,并且还瞒着林文俊!

白宴诚担任军区司令多年,有着常人难及的敏锐的政治触角,从云裳提点的这句话中,瞬间想到了很多更深更远的东西。

云裳说完正事儿,将话筒紧紧贴在耳边,想知道白宴诚准备怎么处理这事儿。

好在白宴诚没有让云裳失望,只沉默了数秒,就表示会想办法尽快找林文俊谈谈,把余敏的事情告诉林家人知道。

云裳满意了。

白宴诚这么说,表示他认识到余敏此人的危险性,肯出面跟林文俊谈余敏的事情,自然是想拉扯林文俊一把,免得他稀里糊涂的被余敏给卖了。

只是还不等云裳提着的心落了地,白宴诚又问起她消息来源,隔着电话线,云裳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球球昨天晚上跑丢了,我去训练场后面的柏树窝子里找球球,听到三舅妈自个儿跟人说的!”

白宴诚可不知道云裳在偷偷扯谎,听她说这事儿是余敏亲口说的,心里最后一丝犹疑也打消了。

挂了电话后,云裳几口喝完小米粥,又上楼换好衣服,跟买糖果回来的江婶儿打了声招呼,抱着球球跑到训练场遛弯儿,远远观察余家人的动向。

最近风头正紧,余家人虽说因为搭上了革委会的关系,比以前更加张扬跋扈,却也知道自己家碍人眼了,倒是不常去外面的私宅,就把被人抓住了把柄。

云裳原也没想着大白天的能盯出什么东西,只是觉着反正是闲着没事儿干,万一让她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呢?

在外面转悠到中午,云裳满心失望的揉了揉瘪瘪的肚子,正准备回家吃饭,眼角余光瞥到余敏拎着皮包从余家出来,急匆匆往大院儿门口走去。

云裳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在填饱肚皮和跟踪余敏之间,选择了后者。

一路跟着余敏出了大院儿,乘电车在最近的百货大楼下车,又看她跟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碰面,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国营饭店,再之后就是两人吃过饭后,在饭店门口道别,朝两个方向汇入人群。

即便云裳没想过大白天的从余敏身上的找出线索,可是看她真的只是跟朋友出来见个面,吃一餐饭,心里还是觉着失望。

更重要的是,她还饿着肚皮呢,结果非要蹲在马路对面,看饭店里的余敏在大吃大喝,简直太心塞了。

眼看余敏快要消失在人群中了,云裳赶紧买了俩大包子,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饭店里客人们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拔腿朝余敏追了过去。

都已经跟了好几个小时了,什么都没有看到,还白白挨了一顿饿,总觉着不那么甘心。

云裳一边狠狠的咬着包子,一边加快脚步,朝余敏跟了过去。只是还没有跟出多远,云裳就察觉不对劲了。

这不是回大院儿的路!

而且余敏走路虽然快,却时不时转头看看四周,像是担心有人跟踪她似的。

云裳压下脚步,再不敢跟的太紧,只是远远的坠在她身后,一路从热闹的大街跟到偏僻街角,再远远的看着她拐进一条外表很是寻常胡同儿,转眼不见了人影。

街道边上有靠着墙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老人,云裳往嘴里咬着红薯干,慢慢挪过去,也在墙根处蹲了下来。

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也以为她只是个跟着爷爷出来玩的小丫头罢了。

余敏从很快从胡同里出来了,往墙根处扫了一眼,云裳正低着头在地上写写画画,玩得不亦乐乎,倒是没有引起余敏的怀疑。

等到余敏离开后,云裳丢掉手里的木棍子,就像个真正的小孩子那样,脚步欢快的进了胡同儿。

从胡同儿口第一家开始,云裳探出精神力,一家一家的扫过去,在扫到胡同里最后一家四合院时,云裳终于有了新发现。

这是一座小四合院儿,正屋三间房,东西各两间厢房,南屋是小两间,外加两扇黑漆斑驳的油饰大门。

从外表看,这座小四合院儿非常的普通,甚至因为大门油漆掉的厉害,让它看起来有几分破败。

可云裳的精神力却清清楚楚的看到,院子里的光景要比外面看好多了。里面院子虽然不大,却是一水儿的青砖铺就,院子一角的水龙头边上,还有水泥抹成的凹槽可供下水,从大门底下穿过去,直接通到胡同儿里,甚至在西厢房边上还有个小小的花坛。

更重要的是,这座四合院儿里有个地下室,入口就在花坛边上,有青翠的花木和花坛边的小石磨做掩护,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脚下的青砖有古怪。

因为距离的原因,云裳看不到地下室里都装了什么东西,却清楚的看到拥有这么多房间的四合院儿,只住了两个人。

男人大概在三十岁左右,面目狰狞,眼神很是阴冷,女人顶多有二十出头,身子很是消瘦,面色也蜡黄一片,甚至被男人看上一眼,都会不由自主的打哆嗦。

云裳直觉余敏刚才就来了这里,也有预感,余家的把柄,就藏在院子里的地下室。

不过这会儿男人正坐在院子里喝着小酒,阴沉冰冷的眼神时不时环视整个小院儿,云裳原打算利用空间进地下室看看,一看男人的模样,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男人一看就是有身手的,整个院子也只有那么大,一旦她不注意发出声响,必然会惊动男人。

她有空间,倒是不担心被人抓住,可万一要是打草惊蛇了,对方把地下室的东西转移了,或者是毁了,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不就又断了吗?

还是回家好好休息一番,等半夜没人的时候再过来看看。

云裳悄悄退出胡同儿,上街杂七杂八的买了一堆零嘴儿,装作去逛街的样子返回了大院儿。

第502章 研究基地

老爷子不在家,白清明和江婶儿找云裳都快找疯了,眼看着快到烧晚饭的时候了,两人正准备给老爷子打电话,云裳提着一网兜好吃的,悠悠哒哒的进门了。

白清明差点哭了,红着眼睛,一把夺过云裳手里的网兜,指着云裳的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见云裳挨骂的时候嘴里还塞着好吃的,鼓着圆圆的腮帮子,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一副你怎么这么幼稚的模样,白清明在生气的同时,心里又委屈的不得了。

“小七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气我早上不带你出去玩儿,故意跑出去不回来,好让爷爷回来骂我一顿是不是!再让爸爸有借口揍我一顿是不是?”

云裳:“……”

这脑洞,都能去做编剧了。

见白清明是真急了,云裳踮起脚尖,拍了拍白清明的脑袋,“小六子乖,下回我带你一起出去玩儿。”

所以你安静点,别闹腾了。

白清明愣了一瞬之后,更炸毛了。

小七她这是啥意思?她这是啥意思啊!?

我是哥哥!她一副哄小孩子的模样算咋回事儿!

太欺负人了!

白清明扯住云裳,又是一顿抱怨。

两兄妹在外面吵吵闹闹,江婶儿在厨房里一边忙着烧晚饭,一边回过头来笑着看热闹,老爷子下车后还没进门,就感受到了屋里热闹的气氛。

真好,这才像个家么,人年级大了,就喜欢看孙辈儿热热闹闹的围在身边闹腾,多喜庆啊。

跟以前似的,整天一个人呆在家里,咳嗽一声都能听到回音,日子也过得忒冷清了。

老爷子干咳几声,迈着八字步进了屋。云裳和白清明立时默契的闭上嘴,不再提起她中午没有回家吃饭的事儿。

见小孙女儿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他,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从包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的纸质东西,给云裳递了过去。

“我的奖状!还有大字!爷,这是真的!?”

云裳捧着奖状和一副龙飞凤舞,盖着印章的大字,咧着嘴,简直笑成了傻子。

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老爷子还真让大首长给她写了一副字。

她可得裱起来,留着以后当传家宝!

白清明在旁边羡慕的都快流哈喇子了,凑到跟前一个劲的询问,“爷,小七干啥了,组织上为啥要给小七发奖状?咋不给我也发一张?”

老爷子瞅了白清明一眼,嫌弃地撇撇嘴,“就你那成绩,还有脸要奖状?啥时候考到第一啥时候再来跟我说奖状的事儿!”

一提起学习成绩,白清明顿时怂成一团,缩在沙发上再不敢提奖状的事儿。

云裳小心翼翼地把奖状和大字收起来,悄悄问老爷子,“爷,顾爷爷有没有替顾二哥讨奖状?”

“放心,顾老头是属狐狸的,不能让时年吃亏了。”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

这会儿还不到吃饭时间,老爷子把奖状给了云裳,捧着刚泡的热茶水往书房走去。想到老爷子最近回家时间越来越晚,云裳赶紧跟过去,小声追问,“爷,你这几天都不回来吃午饭,是不是在忙那些资料的事儿?”

老爷子前几年就处于半退隐状态了,每天搁家养养花,下下棋,没事儿再出去跟老战友吹吹牛皮,除了寂寞了点儿,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潇洒。

可自打那批书籍交上去之后,老爷子已经连着快十天没在家吃午饭了,而且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老爷子有了新任务,而且这任务还跟上交的那批资料有关。

云裳和顾时年是发现那批资料的人,在不违背组织原则的情况下,老爷子也会选择性的跟云裳透露一些东西。

比如,组织上迅速筹备建立了一个秘密基地,从全国各地召集专家学者,集中在基地里研究学习这批资料上。

再比如,这批资料是白家和顾家发现并交上去的,其中有许多资料被列为军部绝密资料,为了避免太多人知道这事儿,走漏了消息,大首长有意将秘密基地的安保工作交给整个事件的见证者和参与者——白家和顾家的两位半退隐的老爷子……

云裳张着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爷,这么说,你又重新出山啦!爷!您可真是……宝刀未老!”

老爷子:“……”

孙女儿明明在夸他,可他咋听着一点儿都不开心呢?

宝刀未老?还不是说他已经老了?

老爷子眼皮子跳了几跳,压下心里的怪异感,接着道,“我和顾老头也就忙这几天,等事情进入正轨了,我打算把你二堂哥调去基地那边。”

白清泽年龄大一些,进部队多年,差不多已经混出点名堂了,只要他能稳扎稳打的走下去,以后在军中的成就不会小,倒是不需要挪动地方。

老三白清杰性子跳脱,大学毕业后让他进部队,本就是想打磨一下他的性子,再让他转业去自己喜欢的单位,也没有必要挪动地方。

只有老二白清远,看似沉稳,万事不争,却是长房三个孙子里最有冲劲儿,也是野心也最大的。

如果他运气好,赶上了好时候,以后的发展说不定比白清泽还要好。

只可惜,白清远比白清泽小了几岁,又不是军校毕业生,再加上现在部队也不那么平静,老爷子一直压制着白清远,要求他低调行事,导致白清远的发展远远比不上白清泽。

倒不是老爷子偏心,而是白清远太过年轻,即便他脑子够用,也沉得住气,可他终归刚从学校出来,在阅历方面,还是欠缺了些。

万一有人利用白清远的野心给他下套儿,找白家的麻烦,以白清远的阅历,还真不一定防得住。

把白清远调到基地那边,一是基地建成后,会成为组织上又一秘密单位,能给白清远一个极高的起点。二是基地这边会与外界隔绝,顾家又是白家的盟友,白清远在这边,不用担心被人算计。

第503章 卖国贼

云裳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这些年家里的大事儿,白宴诚从来没有瞒过她,这也让云裳的眼界见识远远超过同龄人。

老爷子说了这番话,云裳稍稍一想,就能把老爷子的目的猜个七七八八。

她倒也没有觉着老爷子在偏心大房,有了好事儿只想着大房,毕竟自家大哥现在还是个学生,就算老爷子想为大哥做打算,也得等他先毕业才行。

拿到了奖状和心仪已久的墨宝,云裳当天晚上差点兴奋的睡不得,浑身充满了干劲,恨不得立刻把余家揪出来,替组织铲除这一窝子毒瘤。

熬到半夜一点,云裳利用空间,悄无声息的挪到大院儿外面,挪出空间里的小汽车,一路疾驰着朝白天去过的四合院儿去了。

夜晚的胡同儿比白天更加安静,云裳避开路灯钻进胡同里,贴着墙根,很快停在四合院门口。

屋里的人已经熟睡了,为了确保安全,云裳还是对拿出乙醚喷剂,对着屋里的喷了好几下。

十几秒后,云裳轻轻叩了叩窗户,听屋里还是安静一片,云裳马上拿出手电筒,利用空间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空间不大,里面还用水泥抹了墙面,最里面靠墙摆着两排货架,上面高低错落,放了好几个几尊玉制的菩萨像,还有几个篮球大小的木箱子,最上面几层,并排摆了十多个一看就有些年头的首饰盒。

货架前面的地上还放了好几个木箱子,没有上锁,云裳打开最近的箱子一看,里面是用棉絮和旧报纸包裹好的青铜器。再打开旁边的箱子一看,里面是细心打包好的瓷器和字画。

云裳不太懂文物,更不清楚箱子里这些东西都有什么来头,可是看这些珍贵文物被一一打包好放在箱子里,云裳心里也清楚,这些文物要么是被余家人收藏的,要么是已经收拾好,准备寻找机会贩卖出去的。

这帮畜生!

云裳气得手都发抖了。

在另一个世界,国家为了收回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国之瑰宝,几十年间,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还花费了打量的金钱,才忍着屈辱,将那些流落在外宝贝一一请回国。

在这期间,不论是国家,还是民间那些爱国商人,都在为国家宝藏的回归长期做着坚持不懈的努力。

可就算这样,还是有许多属于国家的瑰宝流落在外面收不回来。

对于国人来说,那些流失在外面的,不止是宝藏,还是国家的颜面与尊严。

可是现在余家这些人竟然敢把属于国家的宝贝贩卖出去牟利,这种行为跟叛国有什么区别?

骂一句卖国贼都是轻的,这种行为,用千古罪人来形容都不过分。

云裳忍着怒火,将旁边的箱子一一打开,看着满满当当几箱子被打包好的珍贵文物,心里已经气愤到麻木了。

将手电筒丢进空间,又一口气从空间里拿了五六盏台灯,摆在地下室的各个角落,将整个空间照耀的亮如白昼。

云裳又拿出照相机,对着箱子,一件一件仔仔细细拍了过去,地上的文物拍完之后,云裳又走到货架旁边,将货架上的小箱子一一打开,照相机再次怼过去,全部拍了起来。

货架上那些小箱子里,有四箱满满当当全全部装着黄金,云裳估算了下重量,这些黄金加起来足足有一百斤,上面的首饰盒里,每一盒里都装着首饰玉器,其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云裳还在最底下的箱子发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账本!

厚厚的几沓账目,有记录着余家贩卖文物的次数,所得赃款,以及分赃情况的账本,还有余家放高利贷的账本,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了放贷人的信息,放贷数目,以及借贷人的信息,还有一些借钱时打的借条。

云裳大致翻看了一下,通过余家牵线参与进来的人,超过了三百人,范围更是以京城为中心,渗透到周边的三四个省市。

这也意味着,在周边几个省市,也有余家的人在从事放高利贷和贩卖文物的活动。

云裳将账本上的内容全部拍摄下来,将账本放回去,又将地下室恢复原样,最后拿出早就准备的微型摄像机,藏在置物架角落。

就算地下室在台灯的照射下亮如白昼,如果不注意观察的话,也很难看到置物架一角多了点东西。

地上箱子里满是打包好的文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余家人最近一定会把这些东西运出去,只要摄像机能拍下余家人出入地下室的影像,就能证明地下室里的东西都是余家人的手笔,而不是有人在陷害余家。

到了那个时候,这一窝子卖国贼就等着排着队的吃枪子儿吧!

出了地下室,云裳环视了一圈黑漆漆的四合院,想了想,又拿出个摄像机,偷偷安置在正屋的屋檐下,这样不管是谁出入这个院子,摄像机都能记录下来。

回到大院儿,云裳顾不得休息,钻进空间连夜把照片洗了出来。

担心被人看出破绽,还将照片全部洗成黑白照。

…………

之后几天,云裳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溜到四合院儿那边看一眼,生怕错过余家人犯事的证据。

就像是暗暗蛰伏起来的猎人,用极致的耐心和忍性等着猎物上钩。

一个星期之后,就在云裳怀疑自己的推测出错时,余家人终于出动了。

屋檐下的摄像机里,清清楚楚的拍下了余敏和余家大房父子三人,以及二房长子进入四合院儿,并且这帮人还是打着走亲戚的名义的过来的。

手上提着礼品,进门前,还特意跟住在四合院儿的男人在门口寒暄了半天,做足了走亲戚的戏份才进来的。

进入四合院儿后,余敏和余家老大,跟男人在院子里闲聊说话,几个孙子辈的人迅速打开礼品,露出里面包裹严实的文物,借着院里几人说话声音的掩护,打开地下室入口,将文物藏了进去。

期间余敏和余家老大也进地下室转了一圈,两人还翻开账本,拿走了几张借条。

第505章 余家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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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直接风中凌乱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当爹的,儿子离婚,老子竟然喝酒庆祝!?

这真是亲儿子吗?

不过老爷子拿出这幅态度,也算是彻底安了小辈们的心。

接下来几天,云裳每天借口出去逛街玩儿,用糖果当报酬,将一封封装着余家犯罪证据的牛皮纸信封,通过小孩子们的手,从京城各个邮局寄了出去。

………………………………………………

余家倒了。

悄无声息、毫无征兆的被人从大院儿里带走了。

与此同时,京城里许多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也在同一时间被人带走了。

其中就包括大院儿里的几户人家。

余家的那座小四合院儿,一大早就被一队持枪士兵从里到外搜了遍,地下室里的东西,更是被小心翼翼的抬上车,轰隆隆的拉走了。

这年头,大院儿里有人家被带走调查不算稀奇事,余家和亲近的几户人家倒台了,众人也就是稍稍感叹几句,很快将这些事儿抛在脑后,过起了自家的小日子。

云裳最近每天出去满大院儿的晃悠,溜溜肥猫,吃吃余家的大瓜,日子闲散的像个空巢老人。

此时已经是三月底,人们早已脱下厚厚的棉袄,换上轻而薄的春衫,仿佛连精气神儿也随着春意回来了,整个城市都透出一股子生机勃勃的味道。

过了一个年,云裳个头向上蹿了一截,脸蛋儿上的婴儿肥也褪去一些,五官越发明朗精致,俨然成为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白清明每次出门,总能碰到一些明里暗里询问云裳的行踪,要他带云裳一起出去玩的小伙伴,几次下来之后,白清明心中危机感顿生,忍不住撺掇起云裳赶快回临阳。

他总是觉着,以自家妹子爱出去闲逛,又贪嘴的性子,再在京城呆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让人用好吃的哄走了。

云裳可不知道白清明急着回临阳的原因,她最近正等着看余家的下场呢,还有余家贩卖出去的文物,也想偷偷打听一下组织上有什么计划。

这一日,白清明又开始催促云裳回家的事儿,刚起了个头,老爷子就黑着脸进了门,径直朝书房走去。

大伯父白宴铭也一脸凝重的跟在老爷子身后进门,朝两人点点头,跟着进了书房。

白清明和云裳面面相觑,也不提回临阳的事儿了,两人静静的坐在客厅,听着书房里的动静。

大概过了十几秒,书房里传来老爷子大力拍桌子的声音,还有他中气十足的怒骂,“蠢货!不知四六的蠢货!他咋不把自家祖坟刨了,把祖宗的骨头渣子卖给洋人!”

云裳眼睛一亮,立时打起了精神。

老爷子骂的应该是余家老爷子,这么说,余家差不多要叛下来了?

白清明也在怔愣之后,压低了声音问云裳,“小七,爷是不是在骂余老头?”

云裳点点头,示意白清明不要吵她之后,十分不要脸的探出精神力,偷听老爷子和大伯父的谈话。

书房里,老爷子整张脸都是黑的,喘着粗气,在书房里直打转儿。

很显然,老爷子是气狠了,连坐都坐不住了。

白宴铭脸色也很不好看,倒了一杯热水,给老爷子递过去,要他先消消气再说话。

老爷子接过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将茶杯放在桌上,问白宴铭,“余家这事儿你插手没?”

白宴铭摇摇头,又点点头,在老爷子愤怒的目光中开口,“我这边也安排人调查余家的事儿了,刚查到余家有可能把东西放在余敏名下的四合院儿,余家就出事了,这事儿我也正糊涂呢。”

费了那么大力气,事情刚有了眉目,正准备摩拳擦掌的把余家拉下马,给自己讨个公道,结果还没轮到他出手,仇人就让人给一窝搂了。

这让白宴铭有种自己捡着漏儿,躺赢了的感觉。

老爷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吐槽了一句,“我也想着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你要是抓着余家的把柄,只会撸起袖子跟余家正面开战,哪能想到这么聪明的法子。”

说完,老爷子又气呼呼的补充道,“就是不知道这事儿是哪家干的!背地里把余家连底儿抄了,却连个面都不露,现在外面好多人都觉着这事是你干的。”

白宴铭:“……”

躺赢之后,也得顶一口天外飞锅吗?

“爸,这也就是大院儿里不知道的人在瞎猜,部队里可没有人会这么觉得。”

毕竟他是有名的老古板,只会跟人正面刚,干不来这种隐藏身份,暗戳戳搞人的法子。

云裳如果知道白宴铭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气得跳起来骂人。

老古板就是老古板!

她哪里是暗戳戳搞人了?

这是迂回!是战术!是为了给白家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更是为了隐藏她自己身上的惊天大秘密!

不暗戳戳的把余家搞掉,难不成要大剌剌的把证据交上去,然后告诉别人这些证据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单独搞来的?

那她的秘密还能保住吗?以后的日子还能清闲的了吗?

老爷子火气小了一些,拉开椅子坐下,开口道,“这事你没插手就行,你要是真插手了,追回余家地下室少的那几件东西的事情,少不得要落在你头上了。”

白宴铭愣住了,“爹,你是说,地下室里的东西少了?”

“少了四件。”老爷子拳头攥在一起,黑着脸道,“组织上比对着照片清点东西,发现少了三件青铜器,一卷字画,审问过余家人,才知道这几样东西在余家人被带走的前一天拿出去卖了。”

老爷子顿了一下,长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些照片是啥时候拍的,背后那人盯了余家那么久,咋就不知道拦下那四件宝贝呢。”

云裳黑人问号脸。

就那么几天时间,余敏闹离婚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余家人还有心思贩卖文物?

她可真是小看余家人死要钱的心性了。

白宴铭也无语了,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问,“爹,组织上现在安排人去追回东西了?”

“嗯,审问出来的当天就打电话到南边要人去拦截了,只是到底晚了几天,要是东西运出去了,估摸着难追回来了。”

老爷子说到这里,额头上的青筋又有突突蹦跶的趋势,磨着后槽牙道:

“那个余老头,就是个莽夫。一辈子大字不识一个,只会胡搞蛮干,还觉着他那是无产阶级本色……那么多宝贝,让他用白菜价卖给了洋人,审讯的时候还觉着自己委屈,说他是在破四旧,是在剔除封建糟粕,说他是用原本要打砸了的封建糟粕替组织外换汇,是功臣……老王八犊子真是气人!”

云裳:“……”

这余老头还真是个人才!连走私文物这样的大罪,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给他扯上一心跟党走,替组织分忧的名头。

可是归根结底,余家贩卖文物得来的钱,也没有上交给组织,他哪里来的脸面说余家是在替组织创造外汇?

再说了,余家又有什么资格去替组织创造外汇?还当余家是私人企业不成?也不怕被人扣上一定资本家的大帽子!

也得亏余老头地位要高一些,平日里会注意形象问题,要是余老头是个普通家庭的老人,指定又是一个齐老头式的人物。

撒起泼来无人能敌。

书房里,白宴铭也被老爷子说出来的内容惊呆了,过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感叹的道,“……人还是得多读点书,最起码能明白是非,懂得一些常识。”

想到外面好多学校停课的事情,老爷子眉头紧紧皱起,长长叹了一声,捧着茶杯不说话了。

白宴铭很是识趣的转换话题,问起余家这事儿的后续。

毕竟余家的事儿闹得太大,已经捅到大领导那里去了,老爷子这几天忙忙碌碌的,除了盯着基地那边的事情外,还得到去上面参加会议,研究讨论如何给余家这事儿收尾。

余家的处理结果很快就要下来,老爷子倒也不瞒着白宴铭,直接把组织上的处理意见说了出来:“死罪。只要参与私卖文物的,都是死罪。通过余家放高利贷的,金额大的死罪,其余人根据放贷金额定罪。借钱的也一样,一个都逃不掉。”

白宴铭一惊,马上追问,“那余敏……林文俊会不会受影响?林叔这两年身子骨不好……”

“不会,林文俊跟余敏办完离婚手续当天,就上交了一份检讨报告。那时候余家的事儿还没捅出来,那封检讨报告对组织来说,就是一封检举信。要不是背后搞余家的人动作太快,林文俊说不定还会立上一功呢。”

白宴铭松了口气,脸上第一次露出笑意,“那就好,只要林家不受影响,宴诚那边就没事儿……只是可惜了林文俊那三个孩子,以后少不得要受人指指点点。”

老爷子眼睛一瞪,不赞同地道,“受点委屈怕啥?三个孩子好歹还有亲爹在呢,要是林文俊不提前跟余敏离婚,万一被余家牵连了,三个孩子那才叫可怜。”

那林老太太身子骨快熬不下去了,林老头精神头也不好,万一林文俊被牵连,指望林老头那身子骨,能照看三个孩子多久?

林家老大和老二倒是能轮流帮着照看三个孩子,可他们终归是大男人,哪能衣食住行样样不落的贴心照顾,到了最后,照顾三个孩子担子,还不得落在林家那两个妯娌的身上?

余敏瞒着林家干了那么多事儿,还牵连到了林文俊,乃至影响到林家另外两个兄弟,对于余敏留下的三个孩子,那两妯娌心里咋能不膈应。到时候别说贴心照顾了,估摸着是看一眼都生气。

跟那样的境况相比,现在的情况还不算是行大运了吗?

只要有亲爹在身边,三个孩子受点委屈又咋了?

白宴铭点点头,问出今天最想问的问题,“爹,组织上对余家这几年卖出去的东西有啥打算?要不要追回?”

“我喊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老爷子坐直了身子,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这两年底下人也用一些老东西换过外汇,不过换出去的东西年份都不大,价值也不高,倒是没啥可惜的。

余家这帮子混账,见这样来钱快,就胆大包天的自个儿单干。可是又一家子没个文化人,啥都不挑,见东西就往外倒腾,把好些真正的宝贝跟割韭菜似的,一茬一茬送了出去,还全卖得是白菜价。

那余家老二自个儿交代,从他手里卖出去一块‘过去皇帝用的印章’,就是玉玺,还卖了一个铜狗头……”

说到这里,老爷子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疼,声音抖得说不下去了,眼圈也泛着水光,他端着杯子猛灌了几口水,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从余家地下室查抄出来的账册上看,光是最近这五六年,余家一共卖了上百件文物。余家人不懂文物,从账册上也看不出来他们都卖了啥东西,不过光是从余家人交代的口供上看,这帮子畜生真是把不少宝贝都当白菜卖了。

组织上现在正让专家通过余家人的口供和账本建档造册,准备让留在外面的同志查找卖出去的东西,一旦有消息,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属于国家的宝贝请回来。”

从老爷子嘴里知道余家人糟蹋了那么多宝贝,白宴铭也气得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直蹦,问老爷子,“爹,你喊我回来,是为了追查这些文物的事儿?”

“追查文物的事儿有外面的同志操心,这个用不着你。就是等追查到文物的下落,咱这边可能要派人过去接应,到时候很可能要出国一趟,你觉着这事儿清杰干的来吗?”

“让清杰去?”白宴铭吃了一惊,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清杰那性子太跳脱,这事儿成吗?”

白清杰除了有把子力气,会几下拳脚功夫外,就是一大棒槌,老爷子心咋恁大,这么重要的事儿就敢把白清杰派出去?

第506章 这活儿适合顾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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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清杰去?”白宴铭吃了一惊,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清杰那性子太跳脱,这事儿成吗?”

白清杰除了有把子力气,会几下拳脚功夫外,就是一大棒槌,老爷子心咋恁大,这么重要的事儿就敢把白清杰派出去?

老爷子一看就看出白宴铭在想什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别想岔了,让清杰去,是因为他面皮看着嫩,身上没有兵味儿,出去能装个人傻钱多的花花少爷,当个花瓶,可不是他比别人稳重精明才选中他的。”

白宴铭:“……”那是您孙子,亲的!

云裳:“……”爷的眼光就是叼,三堂哥整天咧着大嘴傻乐,穿得又好,走出去了,可不就是一副地主家的傻儿子形象吗?

从老爷子说的这一番话里,云裳差不多可以推断出上面那些人的意图,之所以弄个花花少爷当花瓶,有两个目的,一是公子哥儿的身份可以为运回文物打掩护,二是一旦任务失败后,白清杰还能以见猎心喜的纨绔少爷形象去跟对方谈价码买回来。

偷不到就抢,抢不到就花钱买,反正国家的宝藏,无论如何也不能流落在外面。

不过,三堂哥的形象在普通人眼里算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可是真跟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乱,打小锦衣玉食养大,眼界开阔的公子哥儿相比,身上就少了几分一掷千金的豪气与傻气。

如果真要装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顾时年可比三堂哥合适多了,上一世京城权贵家族长大的经历,还有他在商场打拼多年,眼界阅历开阔后,身上那种成功人士的稳重与气度,都不是三堂哥可以比拟的。

当然,装起人傻钱多的花花少爷,自然也比三堂哥多了几分大气自然。

书房里的两个人可不知道云裳在外面偷听,还拿白清杰很顾时年做比较,在心里全方位打击了白清杰一番。

……

见白宴铭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老爷子这才察觉自己一时嘴瓢,把实话说了出来,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一声,接着道,“到时候组织上会安排专人行动,清杰就是个幌子……你要是觉着这事儿成,我跟组织上说一声,尽快安排清杰去港城适应几个月,到时候配合外面同志的工作。”

花花大少嘛,得会玩,见识也得广,还得会说英语,去港城那边,广东话也得说的好,就白清杰那脑子,不提前过去适应,到时候怕是要露馅儿的。

云裳在外面坐不住了,这活儿不就是给顾二哥量身打造的吗?

身上没有兵味儿,能说一口地道的伦敦腔英语,粤语也说的好,见识广,会玩儿,也玩得起,别说京城了,就是全过军队里上下找一圈,有谁能比的过顾二哥?

那些以前留过洋的高级知识分子倒是能跟顾二哥比,可那些人年纪都大了,难不成要豁出老脸出去当老纨绔?

再说了,寻回文物一定会是绝密任务,京城少数几个知道计划的首长自然要选择可靠的人去执行任务,再说这活儿轻易也不敢交给心理素质差的外人。

老爷子能把三堂哥揪出来,显然是京城这边经过综合考虑,在矮子里面拔高的,挑到了白清杰身上,可这并不代表白清杰就合适。

最重要的是,找到文物的下落容易,想要把文物弄出来,再运回国,就没那么容易了。

无论是把文物弄到手,还是护送文物回国的过称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导致任务失败。

如果顾二哥能接下这任务,到时候她就能找借口磨着老爷子跟过去,有空间作弊,寻回文物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别说是找回被余家卖掉的文物,就是国外博物馆那些以前被抢走的文物,她也能给顺回来!

这么一想,云裳再顾不得偷听了,蹬蹬蹬跑去书房,在老爷子和白宴铭吃惊的眼神中,把顾时年卖了个干净。

“爷,大伯,不光顾二哥比三堂哥厉害,能说一点英语和广东话,就连我也比三堂哥厉害,会的英语和广东话也比三堂哥多!”

老爷子和白宴铭都愣住了,过来好一会儿,老爷子才虎着脸,斥责了云裳一句:“胡闹!你又趴外面偷听了!?”

云裳才不怕老爷子呢,靠在桌子上,白嫩的手掌心往老爷子跟前一伸,毫无诚意的开始认错,“爷,我错了,你快打我手板吧,打完了咱赶紧说说顾二哥的事情!”

白宴铭:“……”

还是闺女好啊,就算干了错事,老爷子都舍不得发火,顶多虎着脸吓唬一句。

没瞅见老二家的闺女都把老爷子脾气秉性摸透了吗,一点儿都不带害怕的。

老爷子瞪着眼睛,伸手在云裳手上拍了几下,冷着脸问,“偷听了多少?”

“就后面一点儿,前面的没听。”云裳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

老爷子脸色好看了点,接着问,“你和时年打小在清河县长大,也是后来去了省城才正儿八经开始上学的,打哪儿学的英语,咋还会说广东话了?”

“我和顾二哥多聪明啊!我俩回回考试考第一,记性可好啦!那年铝厂有外国专家过来暗装机器,我和顾二哥去看热闹了,跟着那些人学了几句英语,还学了几句广东话。”

我俩这是有点基础的,总比三堂哥连二十六个字母是啥玩意儿都不知道的强吧?

老爷子松了口气,交代云裳道,“裳囡,这话跟我跟前说说就算了,出了门,可不能跟别人提起,会出事儿的,知道了吗?”

余家倒了,好多受牵连的人觉着是白家动的手,要是让人知道白家的小孙女会说洋文,还不知道会搞出点什么事情呢。

云裳知道老爷子的意思,很是乖顺的点点头,两只大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老爷子,等着他发话。

“裳囡,时年还在念大学,出去后要耽误学习的……”

见云裳脸子一下耷拉下来了,老爷子未说完的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道,“回头我问问时年,要是他愿意去,我会跟上面提一提。”

第507章 见面

云裳满意了,眉眼弯起,拽着老爷子的胳膊就道,“爷,你跟组织汇报的时候,把我的名字也加上,我可机灵啦,到时候能帮顾二哥打掩护!”

老爷子和白宴铭这才搞清楚云裳的真正目的,齐齐无语了。

这小丫头,胆子真是太大了,这是出去干正事呢,那么危险,她还当出去玩,想跟着出去晃悠一圈?

目的达到了,云裳立时在家呆不住了,跟老爷子说了一声,决定去军校看看顾时年,再顺便跟他说说这事儿。

跑上楼换好衣服,拿好钱票,把白清明从房间里拎出来,要他陪着上街买肉,准备让江婶儿做点肉条,给顾时年带过去当零嘴吃。

两人离开后,白宴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老爷子,“爹,你真觉着裳囡说的事儿可行?时年今年才多大,还在上学,这一出去少说也得在外面呆个一两年,顾叔能同意吗?”

“行不行的咱说了不算,得你顾叔和时年自个儿同意,上头也觉着他比清杰合适才行……行了,我先去跟老顾通个气儿,看看他那边是啥意思。”

老爷子摆了摆手,捧着茶杯优哉游哉的出了门,到隔壁找顾老爷子去了。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云裳跑了几个副食品店,才买到两斤猪肉,又趁白清明不注意,从空间里挪了两条猪肉出来,全部让江婶儿做成了肉干。

五斤左右的猪肉,最后顶多能做出三斤肉干,云裳连尝都舍不得尝一口,全部用油纸包裹好,给顾时年和白清正带了过去。

路边的树荫下,顾时年正捧着肉干,一根一根的往云裳嘴里塞,云裳鼓着圆圆的腮帮子,一边啃着肉干,一边跟顾时年说着自己一个人干翻余家那一派人的经过。

顾时年听得又心惊又骄傲,心惊云裳的胆大程度,又骄傲她这事儿干的漂亮,悄无声息间就铲除了一窝子毒瘤。

不过,到底还是担心云裳更多些。

这次是她运气好,无意间跟上了余家的外嫁女余敏,跟对了关键人物,这才找到余家的犯罪证据。

要是她也像别人一样,把调查跟踪的对象放在余家男丁身上,说不定在抓到余家把柄之前就先惊动了余家人。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在担心什么,说完余家倒台的经过,又说起自己偷听到的秘密任务。

“顾二哥,我觉着这活儿适合咱俩干,你觉得呢?”云裳眼巴巴的看着顾时年,大眼睛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之色。

顾时年再次无语了。

他这是被小丫头给卖了?

不声不响就给他揽了一宗大活儿,这胆子也太大了!

顾时年捏住云裳的脸,毫不客气的扭了半圈,“阿裳,你这是要当二哥的家了?你还记不记得二哥还是学生?”

云裳伸手揉着被捏的生疼的脸蛋儿,嘟囔着道,“我还不知道你,我才不信你不想接这任务呢!再说了,你这是执行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等做完任务回来还能接着念书,又不耽误事儿。”还能让你有个好起点。

更重要的是,这活儿也只有她跟顾二哥干最合适,就算追不回那些文物,两人也能相互配合着给国家多顺回来一些宝贝。

背后下黑手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顾时年笑了,揉了揉云裳柔软顺滑的头发,松口道,“行,我知道了,回头我跟大爷爷商量一下,尽量把任务争取过来。”

见云裳面露喜色,顾时年话音一转,接着道,“不过,到时候二哥是去做任务,不能带你,估计你得有一两年见不到二哥了。”

云裳傻眼了,她这是自己坑了自己吗?

正想说话,眼角余光瞟到白清正急匆匆从学校里出来,脸色很是难看的问,“小七!你咋一个人跑出来了?清明呢,他没陪着你来?”

“大哥!”云裳马上堆起笑脸喊了白清正一声,从挎包里掏出一袋肉干,一瓶咸菜,塞到白清正手里,“大哥,这是我让江婶儿给你做的肉干,还有咸菜,给你当零嘴吃!”

白清正随意把东西塞兜里,瞅着云裳开始抽条的个头,眉头皱了起来,“小七,下回再出门带上你小哥,现在外头乱的很,别一个人乱跑,知道了吗?”

这才一个月不见,自家妹子又长个儿了,换上颜色鲜亮的春衫,这张小脸儿越发招人了。现在外头这么乱,她还敢一个人跑这么远过来看他和顾时年,万一出点啥事可咋办?

云裳点了点头,嘴上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白清正虽然没给她个笑脸,可说出的话却句句都是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白清正脸色缓和了些,看了一眼顾时年手里的油纸包,里面满满当当装满了肉干,份量比他口袋里的还要多,当即又心塞了。

合着自家妹子主要是来看顾时年的,他才是顺带的那一个?

要是没有顾时年,他是不是连这么点肉干都吃不到了?

这么一想,白清正看顾时年越发的不顺眼了。

都成年人了,还天天打她妹子手里哄好吃的,真是够不要脸!

感受到白清正身上的低气压,顾时年哪能不知道他心里又泛酸了,扯起一边嘴角,一边投喂云裳,一边开口道,“阿裳说,余家倒了。”

“这么快?”白清正愣住了,“小七,跟大哥说说是咋回事。”

云裳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前些天余敏刚跟三舅舅离婚,余家人就让人带走了。大院儿昨儿刚传开,说余家人犯了大事,要挨个儿吃枪子儿。”

白清正没想到余家这么快就倒台了,又问了云裳几句,见她知道的也是从大院儿里听来的闲话,问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从学校回来,云裳为了哄好炸毛的白清明,摸着心窝子的发誓,说她下次再去军校看白清正和顾时年,一定要带着白清明一起去,再不会趁他没睡觉时偷偷跑出去才作罢。

第508章 病重

流失到国外的文物,查找起来没有那么容易,上面对于派出去执行任务的人选,也要经过细细考核,最终人选也没那么快定下来。

云裳和白清明懒了一个多月后,终于被林文岚下了最后的通牒,要求两人赶在三月底之前回临阳,否则就要回京城打断白清明的狗腿。

为了保住自己的狗腿,白清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上了楼,准备收拾好两人的行李,然后强行押着云裳回临阳。

而云裳跟二大爷似的,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揉着球球圆圆的脑袋,一手往嘴里塞着好吃的,嘴里还不忘提醒楼上的白清明,她橱柜里的花衣服得叠整齐放进皮箱,一件都不能少的给她带回去。

江婶儿正坐在厨房门口摘菜,见云裳指挥白清明很训小弟似的,不禁被两人逗乐了,正想问问白清明要不要帮忙,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球球的肚子,脸上的笑意立时僵住了。

“裳囡!球球这肚子……是不是要下小猫了?”

云裳也愣了,举起球球两条前腿,看着它圆鼓鼓的肚子,使劲眨了眨眼睛,“球球,你找男朋友啦!?”

这老姑娘,咋不声不响的就找‘野男人’了?

家里给它介绍的狸花猫它不喜欢,结果到京城才一个多月,突然就大肚子了!

关键是,球球这一个多月很少出门,到底是啥时候找的男朋友?

云裳跟球球脸对脸瞪了半天,最后在球球‘喵喵喵’的叫声中,轻轻摸了摸它的肚子,又有些无措的看向江婶儿。

“是要下小猫崽子了。”江婶儿也上手摸了一把球球的肚子,很是肯定的说道。

云裳赶紧把球球放在沙发上,动作轻柔,生怕一不小心碰到球球的肚子,让肚子里的小猫崽子受了伤。

“江婶儿,球球这肚子,大概啥时候能生小猫?”

“瞅着肚子不小了,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能生了。”江婶儿喜滋滋补充道,“这次下了小猫崽,给首长留一只养着玩,能抓老鼠,还能给首长解闷儿。”

云裳很是高兴的点点头,看球球的眼神就跟看钱串子似的,几乎都冒绿光了。

“给我爷养一只,给外公也养一只,还有我汾阳奶奶家,也要养一只。球啊,你可争气点儿,找的野男朋友厉不厉害的不要紧,可一定要好看。要是基因突变,生的小猫崽不好看了,可没有人家愿意给你养娃儿。”

白清明在楼上听到动静,刚出房间,就听到云裳这番话,当即被雷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就连江婶儿都无语了。

两人听不懂啥是基因突变,可也知道‘野男朋友’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特别是看云裳一本正经的跟球球讨论球球的野男朋友好不好看时,球球把头埋进沙发里喵喵地叫着,却半天不肯抬起来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人一猫可真有意思,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好像能听懂对方的话似的。

晚上老爷子回来,知道球球要下小猫崽子了,也高兴的眯起了眼,还破天荒的让江婶儿给球球弄了块肉吃。

晚饭后,白清明正打算跟老爷子说两人要回家的事情,客厅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破屋里温馨的气氛。

老爷子挪到茶几旁边,伸手抓起话筒,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已经开始说话了。

“白叔,我是文山,我妈正在总院抢救,清明和裳囡睡了没……”

大舅舅林文山略带哽咽沙哑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在安静的客厅扩散开,惊得云裳脑子嗡地一声,一颗心直直坠了下去。

白清明嗖地从沙发上站起,撒腿就往外跑,云裳回过神后,也赶紧追了上去。

老爷子赶紧让警卫员去安排车,来不及接江婶儿递过来的外套,也追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警卫员急匆匆从后面警卫室跑出来,刚启动车子,就看到白清明和云裳一前一后跑了过来,后面跟着步伐有些蹒跚的老爷子,以及抱着几人外套的江婶儿。

老爷子先把两个孩子推上车,接过江婶儿手里的外套,吩咐道,“小江,你不用去医院了,回家给宴铭打个电话,让他去学校接清正。要快!”

车子在街道上飞速行驶,老爷子坐在后座,表情肃穆,白清明趴在前座椅背上,肩膀剧烈抖动,眼泪一颗一颗透过胳膊落下,发出细微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云裳扭过头看着车窗外不时闪过的路灯,脸上早已沾满了泪水。

虽然年前就知道老太太身子骨不大好,撑不了多久了,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快到老太太来不及看最小的闺女出嫁。

车子很快驶入医院,几人匆匆下车,往急救室走去,刚拐进走廊,就看到林家一大家子人围在急救室门口。

“白叔,麻烦你跑这一趟了。”林文岚听到脚步声,赶紧过来搀了老爷子一把,又对云裳和白清明点了点头。

“自家人,应该的。”老爷子安抚似的拍了拍林文山的胳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林文山喉头动了动,撇开头,遮住眼底的血色,“孩在抢救,医生说……不大好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看向人群最前面的林老爷子。只见林老爷子坐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扭过头,眼巴巴瞅着抢救室的大门,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似的。

又见林家所有人聚在抢救室门口,连林文俊家只有三岁的小儿子也在,眉头皱了皱,小声跟林文山道,“文山,让人把几个小的先带出去,太小了,呆在这儿对娃子们不好。”

林老太太这一出事,林家人全都慌了,竟然连小孩子不适合来医院都能忘记。

保姆刚把几个小的带走,抢救室大门从里面被人推开,程果穿着白大褂从里面走出来,解下口罩,露出略显疲惫的面庞。

不等林家人开口,程果抢先道,“林叔,婶子暂时抢救过来了……”

第509章 回光返照

不等林家人开口,程果抢先道,“林叔,婶子暂时抢救过来了……”

等到林老太太从抢救室转进病房,林家人都下去了之后,程果才捶着腰,过来搀起白老爷子,慢慢往楼下走去。

“老大媳妇,你林婶能不能撑到跟老二两口子见一面?”

程果嘴角泛起一丝苦意,摇了摇头,“爸,这事儿说不好,得看文岚他们啥时候回来……”

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声,道,“你林婶要是走了,老林估摸着也撑不下去了。回头你多劝劝老二媳妇,她也就跟你能说的来。”

程果跟林文岚一向处得好,心里也担心林文岚,老爷子这么一说,马上应了下来。

……

白宴铭带着白清正赶过来时,林老爷子正坐在病床边上,紧紧握着老太太的手,一眼不眨的盯着床上呼吸孱弱的老伴儿。

林家三兄弟和两个媳妇也都眼睛红红的等在边上,焦急地等待着老太太醒过来。

而白清明和云裳,则跟林大舅和林二舅家两个年龄稍微大点的孩子,一溜儿坐在病房门口,没有一个人说话,都仔细听着病房里的动静。

白清正过去摸了摸云裳脑袋,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医生办公室,找程果询问林老太太的情况去了。

到了凌晨的时候,老太太终于清醒了过来,眼睛不再浑浊,看人时,眼神炯炯有神,异常清明,就连平日里很是灰败的脸色,此时也有了一丝红晕。

在众人强忍悲伤的情绪中,老太太对着林老爷子浅浅的笑了笑,眼神温柔,脸颊处竟然还能隐现出酒窝的痕迹,连说话也比平日里精神,“他爹,我又糊涂了好长时间?”

林老爷子脸上也挂出笑意,捧着老太太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笑着道,“不长,就两天。你前儿还跟我说话来着,能认得老三家的几个娃子。”

老太太高兴的笑了一下,视线落在老爷子几乎全白的头发上,脸上又露出心疼的神色,“他爹,你这头发都白完了,以后干啥得抻着点儿,有活儿就留着让三个小子干。”

“好。”老爷子笑着应了一声,跟老太太开玩笑,“三个小子不听话,你就还跟以前那样训他们,竹板子我还给你留着呢。”

老太太略显艰难的抬起头,笑着跟三个儿子道,“你们听到了吗,以后不孝顺你们爹,我还拿竹板子抽你们!”

不等三个儿子说话,老太太又看向林老爷子,“他爹,好久没坐了,扶我起来坐会儿。”

……

听着里面的动静,云裳低头捂着脸,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指缝间溢出来。

她心里清楚,老太太这是回光返照了。

也就是说,林文岚和林大妮很有可能见不到老太太最后一面了。

病房里老太太的声音还在继续,跟林老爷子说着以前的事儿,从两人认识起,到结婚,再说到几个孩子小时候的糗事,连大家记忆里那些犄角旮旯里的模糊小事儿,老太太也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

林老爷子脸上也一直挂着笑意,像拉家常一般,跟老太太说着话,想法子逗老太太开心。

病房里气氛轻松的不像是医院,倒像是两口子吃过晚饭,睡前在炕头闲聊,亲近又贴心,还有一股脉脉温情流淌在两人之间。

老太太说了一阵儿,大概是不想跟老爷子闲聊了,转头看向三个儿子,笑着道:

“文山,这才几天不见,你咋就老成这样了,都快赶上你爹了。”

林文山心里正难受的紧,又不敢在老太太面前哭,眼角都憋得发红了,却被老太太一句话,说的心里又有些心塞,还有几分委屈。

他跟他爹差了二十多岁,他妈这到底是啥眼神儿,说他跟他爹一样老。

老太太朝三个儿子招了招手,几个在常人眼里还算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立时齐刷刷蹲在床边,跟小孩子似的,一脸孺慕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挨个儿摸着三个儿子的头,笑着道,“一转眼都这么大了。文山,你是大哥,以后帮妈照顾好你爹,看着你俩弟弟,别让他俩犯浑。”

林文山趴在床边,脑袋垂在老太太腿上的被子上,哽咽着点点头。

老太太推了推林文山的脑袋,笑话他,“一大把年级的人了,咋还跟吃奶的娃儿一样,擎跟妈撒娇了。”

林文山老脸不自觉发红了,挪开脑袋,继续地头蹲在床边,等着老太太的吩咐。

“你们大姐工作忙吗?她没说她啥时候回来?还有文锦,我前儿听你们爹说,咱家文锦找到啦?小七也找到啦?都这么些年了……我还没见过文锦和小七是啥模样。”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眼巴巴的瞅着病房门,好似两个闺女马上就能推门而入似的。

老二林文峰迅速跑出去,把云裳拉近病房,推到老太太跟前道,“妈,这是小七!你看看!咱家小七可好看啦!文锦跟小七一样,俩人长得都像你,好看!”

老太太高兴的弯起眉眼,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又拉着云裳打量半天,不住的点头。

“文峰没说错,小七看好看,像我!”

云裳不自觉也露出最灿烂的笑脸,喊了老太太一声,“外婆。”

“哎!”老太太高兴的应了一声,摸着云裳眼角的红痣,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妈这些年可惦记你哩……”

老太太拉着云裳不撒手,从云裳出生起的模样,到她不小心弄丢云裳,再到林文岚找云裳坏了身子,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云裳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可这会儿再听老太太再次说起,依然听得认真,舍不得错过老太太说的每一个字。

“外婆,我妈和我小姨快下火车了,等天亮了,你就能见着小姨了。小姨也长得可好看了,是大学生,工作也好,对象跟小姨是一个单位的。外婆,你赶紧养好身子,咱四月份好打发我小姨出门子。”

第510章 妈妈没有家了

510

“文锦都说人家啦?”老太太笑着看向林老爷子,眼里带着询问,还带着担忧和不舍。

林老爷子点点头,很是高兴的跟老太太说起贺中华的情况,本来只能打七分的贺中华,到了林老爷子嘴里,愣是能打十分,成了绝世好男人。

老太太坐在床头,浅笑着拉着林老爷子的手,大拇指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老爷子的手背,带着不舍的意味,还有几分安心和即将解脱的轻松。

窗外微亮的光和室内灯泡发出的柔和黄光,一起打在老太太身上,给她整个人度了一层光晕,温暖而又遥远。

“文山,让你媳妇把几个孩子带进来,我瞅瞅都长大了没有。”

老太太说话的声音低了许多,带了一丝难掩的疲意,说出来的内容也让云裳心惊不已。

病房外面就剩下两个舅妈,还有孙子辈的人,老太太此时却要将最后一批人喊进来,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云裳看了看窗外渐渐透亮的天,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声音微微发抖,祈求着老太太,“外婆,你看天亮了。我妈和小姨就快下火车了,我小姨还把她对象也带过来了,你等会儿可要帮我小姨把把关,要是她那对象不好,咱不让小姨嫁。”

老太太侧过头,视线落在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上,眼神有些涣散,声音越发虚弱,“他爹,外头天儿真好……”

……

火车刚一停下,白宴诚就把身体僵得几乎走不动道儿的林文岚搀下车,大手在她脸上使劲摩挲了几下,让她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便拽着她急急往站外走去。同时还不忘招呼白清玥,还有林大妮和贺中华赶紧跟上来。

白宴铭打发来的车子就等在站外,几人刚一上车,警卫员就踩动油门,轰隆隆的往医院驶去。

车内一片沉默,只有白清玥低低的、压抑的哽咽声,以及林文岚牙齿不断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咯咯咯’的声音。

白宴诚唇角紧紧抿起,一只手紧紧搂着林文岚,另一只手不断擦着她大片大片溢出来的泪水,间或还要捧着她已经紧紧攥成拳头,却还止不住发抖的手揉一揉,缓解她的情绪。

一旁的林大妮情绪也不是很稳定,虽然不似林文岚那般精神恍惚的吓人,可她面色也惨白的厉害,整个人木愣愣的趴在前座椅背上,一眼不眨的盯着前面的大马路。

车子驶进医院,刹车还没踩到底,林文岚和林大妮已经一左一右的推开车门跳下去,急急跟上接应的人往病房跑去。

病房里,老太太说了几个小时的话,精神头终于撑到了极限。眼底的光彩一点一点逝去,面色也一分一分灰败,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身上消失,很快就到了弥留之际。

只是老太太的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病房大门,眼里带着浓浓的不舍和遗憾。

“砰!”

病房门猛地被人推开,林文岚拽着林大妮,几乎是连扑带爬的跪倒在老太太床边。

“妈!你快看,我把文锦给你带回来了……”

老太太的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人了,听到林文岚的声音,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直勾勾看着林大妮的方向,脸上扯出一丝笑意。

林大妮抓住老太太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汩汩而下,第一次在老太太清醒的时候,喊了一声‘妈’。

老太太微微张嘴,喉咙里发出丝丝细弱的气声,“文岚,文锦小……你看顾着点儿,你俩好好的……”

林文岚拼命忍着眼底的湿意,连连点头,“妈,我会照顾好文锦!我一定照顾好文锦!”

说着还把刚进病房的贺中华拉到老太太身边,推给老太太看,“妈,你看,这是文锦对象,我和宴诚一定好好看顾好文锦!你放心吧!”

“好,还……还有小七……小七的东西……”

林文岚再次点头,抖着声音道,“我记得!妈,我都记得的!我会给小七!我都会给小七!”

老太太微微转头看向老爷子,努力挤出笑脸,“他爹,我想吃你做的……龙须面了……”

“好,我这就去给你做。”老爷子一脸不舍摸了摸老太太的脸颊,缓缓起身,脚下踉踉跄跄的往外走,满是皱纹的脸在转身的瞬间湿了一大片。

老爷子刚一出去,老太太喉咙里就发出咯咯的响声,看着病房门的方向缓缓闭上眼睛,握着林大妮的手也骤然一松,整个人安详的仿佛睡着了。

里面哭声刚一起,倚靠在门口墙壁的老爷子身子一僵,猛地喷出一口献血,整个人也软软的滑下去,瘫在白宴铭和警卫员身上。

侯在一旁的医护人员赶紧给老爷子做急救,半晌之后,缓缓朝惊得眼珠子都爆出红血丝的白老爷子,以及闻声而出的林家众人摇了摇头。

林文岚浑身软的站都站不起来了,瘫坐在地上,一手抱着云裳,一手抱着白清玥,嘴里喃喃地说着,“我没家了……我没家了,小七,清玥,妈妈没有妈妈了,妈妈没有爹了……妈妈以后,没有家了……”

云裳紧紧抱着林文岚,眼泪一个劲的往外冒,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疼的几乎要喘不上气,脑子也是懵的。

旁边有人过来扶起林文岚,云裳木木的跟着起身,机械的攥着林文岚的衣角,不敢在宣泄的哭声中松手……

……………………………………

葬礼过后,林文岚大病了一场,直到大院儿里树上出现了蝉鸣声,她的身体才渐渐好转起来。

贺中华为人憨厚,见林大妮强忍悲痛,整日去大院儿陪林文岚,主动将原定在四月份的婚礼,推迟到年底。

很是刷了一波林家人的好感。

经过这一场大悲之后,林家几兄妹的感情要比之前更加亲近,几个舅舅隔三差五就给林文岚和林大妮寄东西,而林大妮待林文岚也更加随性贴心,还破天荒的给远在京城的侄子子女们,亲手做了夏衫。

第511章 私房

云裳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海魂衫,下面穿着一条白色棉裙,脚上蹬着白球鞋,顶着大太阳,一路沿着树荫跑回家。

林文岚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给云裳织着毛衣,腿上躺了一只大肥猫,边上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肉球子,更在沙发上翻滚着扑着毛线团玩儿。

“妈!”云裳跑进门,在林文岚跟前转了一圈,笑眯眯的问,“好不好看?我姐给我买的海魂衫,小姨给我做的裙子!”

林文岚放下毛衣针,上下打量了一眼,笑着点头,“好看。这海魂衫穿着精神。”

云裳坐在林文岚身边,顺势捞起一大一小往她身上扑的两只猫,苦着脸道,“妈,学校下个礼拜有学农活动,要到底下村子呆三天,帮忙收麦子。”

看着自己精心保养的白嫩皮肤,再看看外面能晒化人的天儿,云裳连说话的声音都蔫吧了。

这种天气去地里割麦子,不用三天,只一天就能给她换个肤色,要是在外面晒三天,她还不得被晒成炭块啊。

想到班里那帮情绪高涨、恨不得长期呆在乡下帮忙干农活儿的同学,云裳心里涌出小小的羞愧,连原本想装病的念头都不敢生了。

林文岚担心的看着云裳的细胳膊细腿儿,眉头紧紧蹙起,“你都没咋干过农活儿,小身子骨咋撑得住?回头让你小哥代替你下乡干活儿。”

刚从乡下学农回来,被晒黑了一个号的白清明愣了一下,进门看看云裳白生生的脸蛋儿,再瞅瞅自己被晒得黑黝黝的手臂,挠了挠头道,“行吧,也就三天,小哥去帮你干活。省的你晒黑了又天天往脸上抹泥巴。”

云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跟林文岚告状,“妈,你看小哥又气我!”

能把黄瓜面膜说成是泥巴的人,那眼睛得有多瞎啊。

睁着眼说瞎话,也亏白清明能说得出口!

“不许欺负小七。”林文岚瞪了白清明一眼,又安抚似的摸了摸云裳的脑袋。

自打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的葬礼过后,林文岚就再没有喊过‘裳囡’这个小名儿,而是改口喊她为小七。

云裳注意到了,不但没有纠正,还很是贴心的跟白宴诚说了一声,让他以后在家里也喊自己为‘小七’,因为在白家和林家人心目中,她永远是白家小七,而不是云家的裳囡。

在白家的这几年,是云裳两辈子以来过得最舒心,最幸福的日子,有顾二哥陪伴她,有疼爱她的父母在身边,就连哥哥姐姐们也都很疼她,跟老云家的情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的淡了下来。

这一两年她跟云家老两口依然亲近,可那个家对她来说,已经陌生了,再没有了回家的感觉……

白清明挨了一个瞪眼,立时缩着脖子,讨好的对云裳道,“小七,你明儿跟老师说一声,到时候我替你去干活儿。”

“算了,别人恨不得能多在乡下呆几天,多干点活儿,我要是让你替我干活儿,班里人还不定咋说我呢。”

万一给她扣上一定资本家大小姐的帽子,少不得给白宴诚惹出点小麻烦。

再说了,白清明现在个头都有一米七了,夹在一帮十二三的半大孩子里干活儿像什么样子。

还不够丢人的呢。

白清明挑挑眉,抢过云裳手里的小毛球,揉搓了几下,“那到时候我陪你去,给你搭把手总没有问题吧。”

云裳点了点头,一脸不忍的看着惨遭白清明蹂躏的小毛球,道,“小六子,你再欺负毛球,球球又要上爪子挠你了!”

“它敢挠我我就欺负它儿子!”白清明朝呼呼大睡的球球龇了龇牙,又一脸嫌弃的接着道,“就没见过像球球这么笨的猫。别的猫一窝能下五六只猫崽子,它一次才生俩,都对不住咱爷喂它的那些肉呢。”

好在这一窝下的两只小猫都挺好看,一只毛色跟球球差不多的带回来了,还有一只小花猫,留着给老爷子养着玩了。

白清明鄙夷球球的嘴脸很是丑陋,丑陋的球球睡梦中都惊醒过来,弓着身子,浑身的毛炸起来,冲白清明怒吼一声。

云裳一脸严肃的替白清明翻译,“球球说:白清明,敢笑话我,滚过来挨打!”

林文岚:“……”

白清明:“……”

毛球从白清明手里跳下来,爬到云裳身边,稚嫩的爪子抱住云裳手臂,一点一点的往上爬,直到爬到云裳肩头,也跟球球一样,炸开浑身的小嫩毛,冲白清明嗷嗷嗷地怒吼。

白清明脸都气歪了,可是又不敢招惹球球,只好用军包抵着脸,贴着沙发边儿的跑上了楼。

林文岚笑了半天,摸了摸球球的脑袋,也起身准备回房间休息。

刚走到楼梯口,林文岚脚下一顿,回过身,招呼云裳跟她一起上楼。

回到房间,林文岚从柜子最底层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首饰盒,在盒盖上摩挲半天,转身给云裳递了过去。

云裳愣愣的接过盒子,惊疑不定的问,“妈,这是啥?”咋看起来这么像过去大户人家留下的老物件呢?

“你外婆早些年给你准备的东西。你现在也懂事儿了,妈把东西交给你,你自己藏好,别弄丢了。”林文岚顿了一下,视线落在首饰盒上,眼底满是怀念之色,“小七,这个首饰盒子是你外婆的嫁妆。”

云裳抱着首饰盒的手紧了紧,忍着眼角的酸意,岔开话题问,“妈,我姐有吗?”

“有的。你外婆早些年就把她手里的东西给我们几姐弟分了,你姐那份儿我以后给她。你这份儿,是你外婆专门留给你的。”

云裳立时明白了,这首饰盒里的东西,是外婆给她的补偿,是外婆对当年弄丢她一事的歉意。

林文岚几姐弟手里的,是老两口给孩子们攒的家底儿,而她这一份,则林老太太单独给她的私房。

云裳将盒子抱在怀里,继续问林文岚,“……妈,小姨是不是也有?”

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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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下乡学农

“有。”林文岚笑了下,“我和你几个舅舅,还有你小姨,每人有三大箱子东西。”里面除了珠宝首饰,还有许多古董字画,价值不比你首饰盒子里的东西低。

云裳还没有打开首饰盒,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东西,这会儿听林文岚说分到三大箱子东西,心里也没有多少触动。

可是当她回到房间,循着暗扣打开首饰盒,看着满满一盒子首饰珠宝,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上面一层是珍珠饰品,中间的一层放着是黄金宝石类的首饰,最底下一层,除了两对水头十足、满眼翠绿的玉镯外,还有一些玉佩玉扣,和几颗璀璨耀眼的大颗裸钻。

云裳惊得差点将首饰盒子打翻,心脏砰砰砰直跳。

外婆祖上到底是干啥的?光是那两对玉镯子,放在后世,少说也值一个亿。更别说加上首饰盒里其他的珠宝首饰的价值了。

而这还只是外婆私底下给她的私房,据林文岚所说,外公外婆分给他们姐弟的东西,都是用大箱子装得,除了珠宝黄金之外,还有古董字画。

难以想象,外公外婆到底有多少家底儿。

一个孩子分三的大箱子宝贝,林文岚姐弟五个,算起来,总共得有十五个大箱子宝贝,不是过去的豪贵家族,是无论如何拿不出这么多东西的。

云裳捂着小心脏,进入空间,把首饰盒放在这些年寻摸的藏品里,后来觉得不满意,又单独拿出来,放进自己休息室里。

这可是外婆给的私房,她可得单独保管好,以后留着当传家宝!

从休息室出来,云裳正准备去清点一下自己的藏品,就听到房门被人拍得啪啪响,还有白清明的大嗓门:“小七!小七!快出来,有大新闻啦!”

云裳猛地拉开房门,白清明直直跌进来,差点摔个狗吃屎。

“小哥,啥大新闻?”

云裳这一打岔,白清明也顾不得计较自己差点摔跤的事情,脸上挂在幸灾乐祸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道,“小七,你知道吗,顾明珠让革委会的人抓啦!”

见云裳眼睛一下瞪圆了,白清明接着道,“听说是跟人搞破鞋,被堵床上啦。”

妈呀,这周明娟和顾明珠可真不愧是两母女。

周明娟就是因为搞破鞋被打成坏分子的,顾明珠又是跟周明娟断绝关系,又是大义灭亲的举报周明娟,好不容易把自己从那家烂摊子里拔出来,结果转身又跳进另一个泥坑。也因为搞破鞋让人抓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当初不做那些多余的事情呢。如果她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做,顶多是被牵连,受人几句闲话,或者是想顺应政策下乡当知青,远远的躲到乡下去,也没人知道她的底细。

可顾明珠却偏偏能狠下心的回捅周明娟一刀,落下个薄情寡义白眼儿狼的名声,结果到了最后,她自个儿反倒走了周明娟的老路,也被打成了坏分子。

想到自己去年冬天跟踪顾明珠时看到的男人,云裳心头一动,问白清明,“小哥,知不知道那男的是谁?”

“听说姓朱,他爸以前好像还在革委会干过。小七,这事儿要不要跟时年哥说一声,让时年哥高兴高兴?”

云裳几乎是用看傻子的目光在看白清明,“顾二哥早就跟那家人没关系了。他每天忙着学习还来不及,哪有闲心听这些八卦。”

这么大的八卦不能跟‘好朋友’分享,白清明很是遗憾的撇着嘴,蔫吧吧滴回了自己房间。

云裳坐在床上琢磨好半天,还是想不通顾明珠跟那姓朱的小年轻怎么会被人堵在床上。

顾明珠一个人住两间房,俩人不至于跑到外面去鬼混,好端端的呆在自个儿家里,谁吃饱了没事干,跑主人家床头去堵人?

这分明是让人算计了。

而且云裳有种预感,顾明珠这次出事,很有可能是二丫的手笔。

……

云裳嘴上说着不让白清明拿这事儿打扰顾时年,可是几天后,自个儿在给顾时年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了下顾明珠的事情。

顾时年还真没把顾明珠放在心上,听云裳说起她,就像是听一个认识的陌生人出事似的,听过就丢开了,半点儿不会放在心上。

“顾二哥,我总觉着,顾明珠的事情跟二丫脱不了关系。上回是二丫给余英出主意,让余英安排高家人跑出来认亲。后来余家出事了,朱主任也倒了,二丫却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如果我是朱主任的儿子,我肯定也不会放过二丫。”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船要沉了,船上的人就得死的死伤的伤,二丫却提前跳船想游上岸,想啥美事呢?

朱主任是倒了,可朱主任的儿子还在,看到二丫撇下一船的人想独自逃生,还不得想法子把她给踹回水里?

而二丫又是重活一回的人,性子阴狠毒辣,知道有人要找她麻烦,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这么一来,二丫算计顾明珠和姓朱的小年轻就有理由了。。

听完云裳的话,顾时年不得不承认,这个分析还是很靠谱的。

想到二丫这么多年还在省城蹦跶,时不时从阴沟里窜出来,咬云裳一口,顾时年眉头不自觉紧紧皱了起来。

“阿裳,回头我让人打探下二丫的下落,看看顾明珠的事情她有没有插手。”

要是顾明珠的事情真是二丫的手笔,他只需要把消息透露给朱家人知道就行,并不需要多做别的事情。

要是顾明珠的事儿跟二丫没有关系,那他就跟二丫算算高家人认亲的那笔账,给云裳讨个公道。

挂电话之前,云裳忍不住问了一句,“顾二哥,那事儿还没有消息吗?”

上头几个月前就在寻摸去港城执行任务的人了,她都脱了棉袄,换上小裙子了,执行任务的人选咋还没有定下来?

难不成,组织上绕过白清杰和顾时年,另外选了人去执行任务?

“阿裳,那事儿不急,时间到了自然就有消息了。”

…………………………………………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就到了云裳去乡下学农的时候了。

去乡下学农,除了要帮生产队下地干活儿之外,还要跟农民兄弟同吃同住,条件非常艰苦。

云裳去年也参加过学农活动,当然知道下地割麦子的滋味不好熬,除了要防晒之外,还要带穿长衫长裤,以免被麦穗扎到,刺的皮肤又痒又疼。要是再出点汗,那滋味,简直酸爽极了。

云裳有精神力加持,这些活儿对她来说还不算苦,最让云裳接受不了的,是去年住的那家实在太脏了。

家里几个孩子头上跳蚤乱跑,脖子上都有一条一条横向黑色汗渍了,那家女主人也不说给孩子们洗洗。吃饭就更不用说了,厨房里脏的没眼看,锅里新烧的开水,也能闻到一股子泔水味,吓得云裳三天没吃那家人一口饭,没喝一口水。

今年下乡学农,云裳不求别的,只求能分配住到一家干净一点的人家,最起码能让她睡个安稳觉,不用担心被染上跳蚤就行。

临出发前,林文岚给云裳和白清明准备学农要带的东西,洗好的床单薄被,一套半新的军装(这个比较耐磨、且是长袖长裤),解放鞋(比球鞋要耐脏,下地可劲造也不心疼),还有洗漱用品,以及搭伙儿吃饭的粮票,邮票,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配置。

云裳也不看粮票邮票的面值,抓起来一把塞进小军包里,暗暗转到了空间。

反正她早有准备,只打算借住,不打算搭伙儿吃饭,这些东西也用不着,算是省下来了。

白清明提着云裳的行李下楼,又接过吴婶儿给两人准备的干粮,催促了云裳一声,迈着步子就出了门。

“……你们还是学生,割麦子是农活里最苦的,村里估摸也不指望你们干的那点儿活儿。到了地儿,要是真让你们下地干活,就让你小哥帮你,要是让你们帮忙送个水,去晒场翻个麦子啥的,你就自己干。别让同学们说嘴了。”

“我让吴婶给你们准备了大饼,还带了饼干和糖。你到时候先看,要是觉着饭食还成,就按规矩给钱和票,多的不要给。

要是觉得乡下的饭食你吃不下去,就啃饼子,再跟人讨点儿开水,用水壶冲糖水喝。那些粮票油票也不用给了。反正只有几天时间,也好熬。”

……

林文岚拉着云裳叮嘱了半天,看云裳都记下来了,又正了正她身上的小裙子,这才打发她出了门。

一出家门,云裳迅速变脸,收起在林文岚面前假的不能再假的不舍的表情,一脸兴奋的拽着白清明往大院儿外面跑,飞扬的裙角在腿边飘啊甩啊的,欢快的跟只小鹿似的。

“小哥!快!我们先去买冰棍吃,到了乡下想吃冰棍也买不着了!”

白清明也是个馋的,一点儿都不觉得云裳的想法有啥不对,往外面跑的速度比云裳还快,边跑还边出馊主意,“小七,不光是冰棍儿,咱跟服务站商量商量,再买几瓶汽水带到乡下喝,等学农回来再还瓶子。”

云裳眼睛一亮,一记彩虹屁立马甩了过去,“小六子!你可真是太聪明了!行,咱多带几瓶,回头用井水冰着,比刚从冷库里拿出来的也不差啥。”

到了最后,兄妹俩一人举着两支冰棍儿,再一人背了五瓶汽水儿,就这么去学校跟同学们汇合了。

学校里老师基本上都认识白家几兄妹,也知道白家几个大的,最疼半路找回来的老小,见白清明背着铺盖卷儿,说要跟着妹妹去乡下帮农民同志们干活儿,明知道他是跟过去照看云裳的,倒也没有戳破。

再说了,人都说的明明白白,是要下乡帮农民同志干活儿,这是积极响应学校的号召,在做好事,谁拦着不让人做好事,就是不让人积极向上。这顶大帽子,谁都不敢背。

就这样,白清明挺着老高的大个头,乐呵呵的爬上大解放的车斗,跟一帮比他矮一头的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唱着革命歌曲,斗志昂扬的出发了。

学农的地点在省城下面一个县,原本是到了县里,孩子们要改乘马车去公社,可大解放是部队上的车,车上又有一部分是大院儿里的孩子,司机是个伶俐人,干脆一脚油门,直接把这二十来个半大孩子送到了公社。

云裳运气不错,跟几个同学分到了离公社最近的村子,只有二里地,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行人跟着生产队长到了村口,一群跟小黑娃差不多孩子打村里打村里迎了出来,好奇的看着这帮打城里来的娇气娃儿,有几个调皮的还互相挤着身子,挤眉弄眼的朝这边指指点点。

在带队老师的帮助下,生产队长把云裳和白清明分配到同一个借住点,兄妹俩倒是不用分开住。

有去年学农时做对比,云裳觉得今年借住的这家人可真是干净。院子里没有鸡屎,也闻不到后院的猪圈味儿,虽说是泥巴房子吧,可里面收拾的很是整齐利落,炕头铺的平平整整,窗台也没有浮起的尘土,这样的住宿环境,云裳表示很满意。

白清明性子活泼,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跟房东家的几个小孩子套好了关系,打听清楚这家人平日里的吃食之后,跑回房间,拉着云裳咬耳朵:

“小七,我刚才问了,这家人平日里吃杂面儿窝窝头,一个礼拜能吃一回细粮,几个小的隔一天能吃一顿炒鸡蛋,日子在村里算是富裕的,咱俩要不要在这家搭伙儿?”最起码能大夏天的喝口汤吃口菜啥的,总不至于天天吃干饼子夹咸菜

云裳正在整理自己的铺盖,想到带她回来的房东大娘那张憨厚温和的面庞,想了一下,开口道,“今天先吃干粮,等明天再说。”

等晚上下工回来认认这家的其他人,要是感觉还不错,那就花钱票搭伙儿吃饭。要是感觉不好,她就带着白清明啃干饼子喝凉白开将就几天。

第513章 这不叫偷

513

好在她空间里不缺吃食,就算啃干饼子,她也能想法子给白清明添补吃得,总不至于委屈了他的肚皮。

这会儿正是农忙的时候,全生产队都在争分夺秒的抢收麦子,一帮城里来的嫩生生的‘小白猪’稍稍休息了一下,就让带队老师给领着下地干活儿了。

到了地头,云裳才发现生产队长给众人单独划分了一块麦地,顶多有两亩,只要求这帮学生娃子在天黑前能把这两亩麦子割完就行,再没有别的要求了。

看着远处干得热火朝天的社员,云裳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了。

这生产队长可真是个妙人。

村里最精壮的割麦子熟手,一人一天就能割一亩半到两亩的麦子。

他们这些学生,加上带队老师,差不多有十个人,生产队长竟然只给他们分了两亩麦地,这简直是敷衍都不扯理由。

不过想想,云裳倒也理解生产队长的做法了。

这都是一些城里来的半大娃儿,说是下乡学农,可真到了地头,又能干啥活儿?

割麦子连镰刀都不会用,连割麦子的姿势都要社员教半天,等上手后,不是脚不会动,就是手里没劲割不动麦子,要么就是劲儿太大,割刀自个儿腿上……

真要是跟村里这么大的娃儿一般,安插在社员中间下地,干的那点活儿,还不够耽误社员的功夫钱呢。

与其说是干活,还不如说是添乱,村里人哪能真正欢迎他们过来学农?

真要是可以,生产队长都恨不得把他们这帮娃子当祖宗给供起来,让村里小孩子带着这帮小白猪满村子乱窜的玩几天,完事再手脚全乎的给送走。

只可惜,村里还真不能这么干。

生产队长估摸着也是没法子,这才跟玩儿似的划分一块地,让这帮孩子们装装样子,糊弄糊弄人。

带队老师也知道村里的意思,面上倒是没有露出异色,还很是聪明的照搬生产队长的法子,把一亩地划分成十份儿,给学生们分配了下去。

“小七,这会天儿太热了,你就坐树荫下歇凉,我先帮你干。”

老师刚把任务分配下去,白清明就一把把云裳推到地头坐下,把装了汽水的水壶塞到她手里,拎着镰刀就进了地。

老师:“……”

同学:“……”

不是说好的来帮农民同志干农活儿吗?你家妹子啥时候成农民同志了?

云裳也没想到白清明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让她偷懒,看看周围一脸懵逼的老师和同学,还是红着脸,跟只小鹌鹑似的下地干活儿了。

她是打算偷懒来着,可偷懒的前提是态度必须端正啊。

白清明搞这么一出,她都成焦点了,还怎么偷懒?

呜呜小六子就是不靠谱!

这么明目张胆的让她偷懒,不是惹人说闲话吗?一点都比不过顾二哥机灵,要是换成顾二哥,指定把她拉到麦地里打掩护帮她偷懒了。

云裳握着镰刀,一边苦兮兮地割着麦子,一边絮絮叨叨教导白清明要机灵一点,要会偷懒,如魔音灌耳一般摧残着白清明的耳朵。

白清明被云裳念叨的都快崩溃了,抬头四下看了看,见大家都没有刚下地时的兴奋劲儿了,一个个苦着脸,蹲在麦地里磨洋工,回头直接把云裳按在麦秸秆上坐下。

“行了,你就搁着儿坐着吧,我瞅见你那帮同学也都在偷懒了。”

云裳擦了擦热得通红的小脸,一口气灌了半壶凉滋滋的汽水,舒坦的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将剩下的汽水塞给白清明。

“云裳,云裳!”

云裳回过头,见班上两位女同学头挨头蹲在田垄上,正朝她招手,跟白清明说了一声,也走过去在两人身边蹲了下来。

“吃肉干。”云裳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两条肉干,塞到两人嘴里,这才拉长音调,软绵绵的问,“田丽~,胜男~,你俩喊我有啥事儿啊?”

别看云裳老老实实蹲在学校上了几年学,可她终归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再加她平日里总是请假不去学校,偏偏每回考试成绩还能压着全班同学在地上集体摩擦,几年下来,还真没有交到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

小孩子们也不想跟云裳玩儿,毕竟云裳长得好,出手又大方,还有个司令爹,哪怕是冲着白宴诚的名头,学校里也多的是小孩儿跟云裳玩。

归根结底,还是云裳自个儿跟同龄人玩不到一起,面对外人时,性子又冷清,学习成绩还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小孩子也有自尊心,一来二去的,也没人到云裳跟前找不自在了。

这会儿也是看这两个女生平日里跟她关系还算亲近,云裳这才跟只小蜗牛似的,慢慢挪了过来。

蒋胜男是个急性子的人,见云裳一句话都说的懒懒散散、慢慢悠悠,自己这么石破天惊的名字也让她喊得甜腻腻的,恨不得手动拉扯她的嘴皮子,让她说话再利索点儿。

察觉白清明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蒋胜男终归没敢动手,只是咬牙切齿的嚼着嘴里的肉干,仿佛在嚼云裳的肉,“白云裳!你好好说话,别跟田丽一样,娇里娇气的!”

“哦。”云裳应了一声,这回语速快了一点儿,“说吧,啥事儿?”

田丽左右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你跟你小哥住的那家咋样?干净不?”

云裳点点头,“还行,院子里没有鸡屎。”

这俩人齐齐无语了,过了好一会儿,蒋胜男才开口问,“那你俩是不是打算在那家搭伙儿吃饭?”

云裳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晚上回去再看。”

“你运气真好!”田丽抓着云裳的手,一张圆脸愣是皱成了囧字,“你不知道,我跟蒋胜男住在旺婶儿家,那炕上……脏的都能看见老鼠屎!厨房里还有鸡屎!我俩刚一进门,旺婶儿就问我俩要搭伙儿的粮票,可气人啦。”

云裳颇为同情的看了两人一眼,开口问,“咱们要搁这边呆好几天呢,你们干粮够吗?”

田丽掰着手指算了半天,道,“够的,我妈给我带了十个大馒头呢!一天吃俩馒头,应该能够。”

“我的也够。”蒋胜男在一旁接话道,“就是咱这天天要上工,干粮放在家里……我俩不放心,就是想问问你住的那家咋样,要是人还行的话,我俩干粮放你那里,你上工的时候给我俩带过来就行。”

“就是就是。”田丽在一旁连连点头,跟个傻白甜似的,哭唧唧地道,“那炕上都有老鼠屎,万一干粮让老鼠啃了就不能吃了。”

云裳:“……”

蒋胜男:“……”

云裳无语半天,忍不住开口逗田丽,“丽娃啊,这就是你不对了。现在多少人还在喝稀粥,连口细粮都吃不上,别说是被老鼠啃了的馒头,就是老鼠,好多人都抓来吃了。你咋能因为馒头被老鼠啃了就嫌弃脏呢?太娇气了!”

蒋胜男嫌弃地撇撇嘴,“笨死了!我说的不安全,是怕干粮食被人偷吃了,不是担心干粮老鼠咬了!”

田丽是个好性子的,被两人怼了一顿也不生气,干笑几声,眼巴巴的看着云裳,“云裳,这事儿成不成?我俩干粮放你那里,你上工的时候帮我们带过来。”

这俩人跟云裳关系还算不错,再加上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为难的要求,云裳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反正她有空间,帮这俩人保管干粮也不费啥事儿。

……

夏天日头长,即便学生们刚开始干活儿还各种不习惯,等到太阳落山时,也还是将手里的活儿都干完了。

有白清明帮忙,云裳还真没干多少活儿,跟那些浑身跟水里淌出来似的同学相比,她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齐整。

回到家里,房东一大家子也下工回来了,云裳和白清明这才算是正式跟主人家见了面。

经过介绍,云裳才知道这家人姓王,还是军属,王大娘的男人是烈士,解放前就丢下王婆婆和俩儿子牺牲了,王大娘把两个儿子拉拔大后,又把小儿子送去了部队,目前跟大儿子一家一起生活。

这会儿天色暗了下来,院子里飘着若有若无的饭菜香味,王大娘打发儿媳妇去厨房端饭菜,又催促云裳和白清明赶紧洗手吃饭。

白清明看着从厨房里端出的一道道清爽的小菜,还有熬得喷香的小米粥,刚拿到手里的干饼子啃不下去了。

回过头,可怜巴巴的瞅着云裳,眼里只有两个字:想吃!

云裳简直没眼看了,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白清明上桌吃饭了。

王大娘手艺不错,再加上两人干了大半天活儿,更是觉着这桌清爽的农家饭很合口味。不光白清明吃得抬不起头,就连云裳都破天荒喝了满满一碗小米粥。

饭还没吃完,外面传来一阵尖利的叫骂声,王大娘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放下饭碗就往外面走。

王家小孙子见状,也抓起一个窝窝头,边往嘴里塞边往外跑,同时还含含糊糊地喊道,“爸,妈,我三奶奶又跟人干仗啦,我去看看!”

有热闹看,云裳哪里还坐得住,放下碗,拉着白清明就跟着跑了出去。

“……城里人了不起啊!城里人就能胡说八道的欺负人?别说我拿的是搁我家的东西,就是我出去拔谁家一棵葱,挖谁家一颗蒜,我们满村子也没人说我那是偷!咋到你们这帮城里人嘴里就成偷啦!”

“咋就不是偷啦!我鸡蛋馒头放在包袱里,都让你孙子翻出来吃啦!没跟我说就是偷!”

云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小哥,是田丽!完了完了,田丽跟蒋胜男的干粮让那家人偷了!”

白清明拽起云裳,拨开人群挤了进去,看到带队老师铁青着脸护在田丽和蒋胜男前面,不让正跳脚怒骂的旺婶儿冲到两个孩子跟前。

“我呸!你们城里人不是天天吹牛自个儿阔气吗?我家二亮吃你个鸡蛋,啃你块馒头又咋啦?你们这些城里人咋这么小气!”

蒋胜男在后头气得直跳脚,指着骂人的妇女威胁道,“你偷东西还有理啦!我告诉你,今儿不把鸡蛋馒头赔给我们,我就上公安告你去!”

带队老师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还从来像泼妇一样跟人正面撕逼过,听了蒋胜男的话,也马上附和道:

“我让人喊大队长过来了,你把偷的东西拿出来,我们不跟你们计较这事儿,要不然我明天就带学生去公社讨说法!”

“哎哟哟,就你还文化人呢?我呸!你满村子问问,我那叫偷吗?”

旺婶儿得意洋洋的扫了带队老师一眼,捧着孙子手里的碗喝了一口水,抹了抹嘴角,扬起脖子道:

“你们这帮城里人可真没文化!我告诉你,你们家东西搁自家屋子里,门锁上啦,我进去啦,我给吃啦,那叫偷!我打我自个儿家里拿东西吃,那能叫偷吗?我那是吃自个儿家的东西,你们这些城里人没文化,还想合伙儿糊弄我!”

这番歪理一出,别说是带队老师了,就连村里围过来看热闹的人,都被旺婶儿的厚脸皮惊呆了。

田丽性子娇,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旺婶儿只会重复的说‘你欺负人’几个字。

蒋胜男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带队老师拦着,恨不得跳上去撕了旺婶儿的嘴。

实在是太气人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王大娘跟旺婶儿是妯娌,见她又干了丢人现眼的事情,脸色立时阴沉下来,几步跨过去,指着旺婶儿的鼻子就骂:“老三家的!你臭毛病又犯了是不是!赶紧把人娃儿的口粮拿出来!要不然真让人一状告到公社,非给你戴高帽子游街不可!”

“是啊,旺婶儿,你这不是欺负人吗?咱村里自留地的葱蒜不值钱,你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可你搁村里,能东家一个鸡蛋,西家一个馒头的吃吗?这不叫偷啥叫偷啊?”

第514章 谁是偷鸡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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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

“就是哩,那城里人吃颗葱吃颗蒜可是要花钱买的,更别说鸡蛋这样的精贵玩意儿了。你赶紧给人娃儿拿出来,别让人告到公社,丢咱村儿的脸面。”

“旺婶儿,你咋恁不要脸!打滚儿撒泼的让队长给你家分俩学生娃娃,目的就是要偷人家娃儿的鸡蛋馒头啊?”

“她哪儿是为了鸡蛋馒头啊,除了这点吃食外,估摸着还瞄上人娃儿的粮票和油票啦!”

……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中,旺婶儿气焰越发的嚣张,双手叉腰,横在自家大门口好一阵叫骂,连王大娘都被她骂了几句。

等到生产队长被喊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鼻子差点儿气歪了,上去指着旺婶儿就是一顿臭骂。

全县那么多公社,各个公社又有那么多村子,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胆大包天,又愚蠢至极的人偷城里学农娃娃的干粮吃。

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他这个生产队长在估摸着也要全县闻名了,挨上头批评不说,关键是丢人啊。

以后再去公社开会,跟其他几个村子的生产队长一吵架,别人就能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睁眼瞎,识人不清,把人好好的城里娃儿往三旺家这个贼窝子里推。吵不赢那几个队长,以后他不得见天的受窝囊气?

队长发了好大一通火,又作势要押着旺婶儿上公社,立时就把人吓住了,再不敢在一旁跳着脚的骂人。

等那边消停了,队长又赶紧过来跟领队老师说好话,承诺给王丽和蒋胜男另找一户人家,并赔偿两人的损失,好说歹说,这才打消几人去公社告状的念头。

云裳可算是开了眼界了,第一次见到偷东西还能偷得理直气壮,还各种歪理邪说倒打一耙的人。

这也就是在村子里,只要没有闹出人命,顶多是村干部教育教育就完了。

领队老师正是清楚这一点儿,这才劝说田丽和蒋胜男,暂时将此事揭过。

毕竟大家还要在村里呆几天时间,真要是因为一点吃食,把旺婶儿送去公社,打成坏分子,村里人一定会对他们有意见。

一行人又全都是半大孩子,万一因为这点小事跟村里人起了冲突,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外来者……

旺婶儿就是想占点小便宜,这会子见事情闹大了,便宜没占着,倒是惹了一身腥吗

蒋胜男和田丽收拾好东西,手里捧着对方赔的鸡蛋走出来,再被生产队长安排了新的借住地儿,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群才慢慢散开了。

王大娘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朝云裳和白清明招了招手,也带着两人往家里走去。

田丽和蒋胜男换了新的住处,倒是没有再提让云裳帮她们保管吃食的事情,只是两人对于第一天来村里就吃了大亏的事情耿耿于怀,之后两天,暴脾气的蒋胜男更是没少在云裳身边说三旺家的坏话。

云裳总觉着,依着蒋胜男的暴脾气,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果不其然,学农结束那天,旺婶儿连嚎带骂的追到村口,拦住准备返校的众人,扯住田丽和蒋胜男不撒手,要两人赔她家的鸡。

带队老师气得眼圈儿都红了,一边拦着不让旺婶儿碰两人,一边催促学生快去村里喊生产队长过来。

旺婶儿被带队老师拦着,揍不到田丽和蒋胜男,一气之下,竟然一双手全往带队老师脸上抓去:

“你们这些城里人心眼子烂完啦!抢了我家鸡蛋不说,还要当贼娃子偷我家的鸡!我告诉你,今儿要不把鸡赔给我,我就上城里告你们去!告你这个臭女表子!臭老九!在学校不教好的,教人当贼娃子!告这些个小资本家,来农村破坏建设!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欺压我们这些贫农……”

白清明正高兴今天能回家呢,结果还没出村子,就被旺婶儿拦了下来,还开地图炮,给他和云裳也扣了一顶大帽子,这让暴脾气白清明哪里能忍。

把行李往地上一丢,叮嘱云裳靠后站,走过去手上动作了几下,就扒开了旺婶儿挠向带队老师的手,将众人护在了身后。

旺婶儿家丢了鸡,跟丢了半条命似的,头发散乱,表情狠厉,眼睛里闪着惊人的疯狂之色,不管不顾朝带队老师和田丽、蒋胜男的身上扑,恨不得抓下几人身上一块肉,拿来给家里的鸡陪葬。

白清明这一护住几人的举动,更是跟一瓢热油浇在冷水里一般,让旺婶儿彻底炸了。

她整个人像疯了一般,赤红着脸,躬起身子,一头朝白清明撞过去,“我撞死你个烂脏子儿!城里来的资本家欺负贫农,还有没有地儿说理啦……”

云裳看到旺婶儿的举动,唬了一跳,赶紧探出精神力,在旺婶儿脚下一绊,使白清明勘勘避过这一撞。

带队老师也被旺婶儿的疯狂惊到了,赶紧拉开白清明,免得旺婶儿疯狂起来真伤了他。

今天这事儿是奔着田丽和蒋胜男来的,她的带队老师,旺婶儿找她也说的过去,可这事儿跟白清明没有关系,要是真让旺婶儿伤了白清明,她回去后可咋跟白司令交代?

带队老师一脸惊悸的扯开白清明,挡在了最前面,“白同学,你到边上点,我来跟她说。”

旺婶儿这一跤摔得不轻,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一手拍着大腿,一手拍着地面,口里唾沫横溅,“说就说!当我怕你不成!村里只有你们这些外人,那俩小女表子还讹了我五个鸡蛋,我的鸡不是她俩偷的是谁偷的?我告诉你,今儿不把鸡交出来,你们谁都别想走!”

田丽被旺婶儿的话气得浑身发抖,鼓着腮帮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怒道,“你别血口喷人!谁偷你家鸡啦?你这么凶,这么坏,不定是哪个看你不顺眼的村里人干的,你别想把脏水泼到我们头上!”

带队老师跟着点头,愤愤地道,“你那些鸡蛋是队长让你赔给田丽和蒋胜男的,我们啥时候讹你了?你要是真丢鸡了,那就去告公安,让公安同志来判案,看看到底是你舍不得鸡蛋故意讹人,还是我们真的偷你鸡了!”

带队老师和田丽这一开口,有几个胆大的同学也帮着指责旺婶儿了,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是旺婶儿家没有丢鸡,她是故意来讹人的,又或者是,旺婶儿家的鸡让别人偷了,是看他们这些学生好欺负,这才给他们安个偷鸡贼的名声,让他们这些外人赔偿她的鸡。

旺婶儿只有一张嘴,哪里说的过这么人,想打人还有白清明护在前面,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直接滚在地上嚎了起来:

“哎哟~,我不活啦!城里的臭老九带人来村里欺负人啦!这是要逼死我们这些贫农啊!我大孙子搁自家吃个鸡蛋,那俩小女表子都要说我是贼娃子,愣是讹走我个鸡蛋!你们偷了我的鸡,咋就能不认账啦……”

“大家快来看呐!这帮城里人全是烂脏子儿,一个个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偷了我两只鸡,这是要逼着我们一家子去啊……”

大家哪里见过满地打滚,嚎得眼泪鼻涕直飞,嘴里还不忘骂人的泼妇,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撕了旺婶儿的嘴。

只有云裳注意到,人群里脾气最火爆,性子最耿直的蒋胜男,今天沉默的厉害,甚至她从头到尾都没敢抬头看旺婶儿一眼。

云裳心里一沉,意识到到旺婶儿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她家确实丢了两只鸡,而且动手的人,很有可能是蒋胜男。

这个时候的一只鸡,可是农民日常生活开支的保障,农民手中没有现金,就指望着用手里的鸡蛋去换油盐酱醋,换针头线头,买照明用油,给孩子们交学费。一只生蛋的母鸡,在家庭中的经济地位决不亚于一个男劳动力,‘鸡屁股银行’也绝不是一句简单的玩笑话。

如果蒋胜男真的动了旺婶儿家的鸡,那可真是挖了那一家子的心,断那一家子好几个月的生计,也难怪旺婶儿会气成这样。

只是这事儿也不能全赖蒋胜男,她也是大院儿里的孩子,家庭条件不错,又在家里排行最小,平时家里人都宠着她,性子养得有点急,受不了一点点委屈。

本来兴致高昂、摩拳擦掌的下乡帮村里人抢收麦子,哪知刚来的第一天,就在旺婶儿家栽了个跟头。家里准备的鸡蛋馒头让旺婶儿家给偷吃了,还倒打一耙,说是在自个儿家拿东西,那不能叫偷,是正大光明的拿,完事还给田丽和蒋胜男扣上一顶城里人真小气的帽子。

脾气火爆的蒋胜男,哪里能忍得了这种窝囊气。就算生产队长让旺婶儿赔了两人五个鸡蛋,可她被人欺负的这么窝囊还是第一次。

小孩子想事情不成熟,又是城里孩子,不知道一只鸡对于村户人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在蒋胜男的认知里,她是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旺婶儿头也尝尝被人偷东西,并且没地儿说理的憋屈。

闹出这样的事情,也只能说有因就有果,源头还得落在旺婶儿自个儿身上。

以云裳对蒋胜男的了解,那两只鸡,她是不可能偷吃的,顶多是想法子弄死,丢给村里别的人家,或者是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就算鸡死了,她也不会让旺婶儿一家吃一口鸡肉。

察觉到云裳的目光,蒋胜男猛回头看过来,对上云裳平淡了然的目光,蒋胜男面色一变,满脸惊慌的低下了头。

云裳暗叹一声,事情是蒋胜男干的无疑了!

………………………………

收到旺婶儿又讹人的消息,生产队长气得差点摔了手里的茶缸子,来不及穿好鞋,抬腿就往村口跑。

“王老三家的!你再敢胡说八道的闹人学生娃娃,你看看我今儿敢不敢把你送到公社去!”

生产队长话音刚落,旺婶儿一口浓痰就吐了过去,“我呸!你送啊你送啊!你是生产队长,不帮着村里人,倒是胳膊肘往外拐,护着这帮子小资本家啦!我搁自个家吃个鸡蛋,你要我赔那俩小女表子五个鸡蛋,我家丢了俩正下蛋的母鸡,你咋不说让这帮城里人赔我鸡啦!”

“泼妇!你个胡搅蛮缠的泼妇!你说人偷了你家的鸡,你有证据吗?偷得鸡去哪儿啦?谁看见啦?你找出来跟人对峙!”

“你要是没有证据就胡说八道,人能上公社告你诬告!到时候你擎等着挂牌子游街吧!”

一个照面就被旺婶儿喷了个狗血淋头,生产队长脸都黑成了锅底,指着旺婶儿好一阵训斥。

旺婶儿原以为自己是村里人,生产队长来了,咋着也该向着她,可没想到,队长连问都不问就说她在诬告,向着这堆外人。

旺婶儿气炸了,指着队长的鼻子就骂,“好你个王有才!你今儿就是要护着这帮子城里人是吧?她们前几天刚跟我吵架,我家鸡不是她们偷得是谁偷的?你要护着这帮人,说鸡不是她们偷的,你有啥证据!谁能证明!我呸!我看就是你们合伙儿偷的!”

说完也不给生产队长的反应时间,拍着地面就开嚎,“快来人呐!摊上这样贼娃子队长,我们可咋活不下去啊!王有才!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跟这帮子城里人合伙偷鸡,我要上公社揭发你!”

云裳:“……”

一帮子城里人:“……”

闻声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

最冤的生产队长,已经被旺婶儿气得嘴皮子直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旺婶儿嚎得最猛的时候,王大娘拽着旺婶儿家的两个孙子过来了,个头稍矮的孩子手里还攥了一把鸡毛,张着嘴巴喊的震天响:

“奶不好啦!咱家鸡让人丢池塘边上啦!赖疤头给捡走啦,说是他捡着就是他的,要抽柴禾烤了吃!”

“啥?你说啥?”旺婶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抓着俩孙子就问,“谁把咱家鸡弄走啦?”

第515章 第一更(一万字)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515章第一更“赖疤头!是赖疤头!咱家鸡让人扭了脖子扔池塘里啦,赖疤头给捡走啦!”

“那你俩过来干啥!快让你爹找赖疤头把鸡要回来啊!”

旺婶儿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那赖疤头是全公社有名的盲流子,打小儿手脚就不干净,还小心眼儿,谁要是得罪了他,家里那些个金贵的男丁一出门,指定让人揍得鼻青脸肿才能回来。

一来二去的,周围几个村子里也没人敢招惹赖疤头了。

这会儿听说自家的鸡让赖疤头捡走了,旺婶儿是又气又怕,一时间连骂人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就怕赖疤头知道了,回头报复在自家两个金孙孙身上。

不过旺婶儿也没有错过孙子嘴里那句‘咱家鸡不知道让谁扭断脖子’的话,回过头,双眼赤红的瞪着田丽和蒋胜男,不依不饶的要揍两个人。

“这俩小女表子!小小年纪心肠咋恁毒!真要觉着赔五个鸡蛋还不够,你大大方方的上门找我要啊,干啥要背地里下黑手,弄死我家鸡!不就是吃了你们一点馒头吗,你至于要下狠手断了我们一家子的生计吗!”

“现在哪家不是只能养两只鸡!天杀的东西!你一出手就把我两只鸡全弄死了,这是要活活逼死我们一家啊!”

……

旺婶儿一句接一句的怒骂,让蒋胜男知道了两只鸡对于村户人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此时她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脸色惨白,手指尖也被她攥得泛白,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好像这样就不会听到旺婶儿的叫骂声一样。

两只鸡虽然找到了,可全都死了,又被赖疤头给捡走了,旺婶儿不敢招惹赖疤头,就更是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不管谁来说,就是挡在村口不让路,非要让田丽和蒋胜男赔她两只能下蛋的老母鸡。

队长嘴上说是要送旺婶儿去公社,可是对于村里人来说,过来学农的城里人是外人,旺婶儿再不好也是村里人,他们总不能因为外人把自家人送去公社。

那句吓唬旺婶儿的话,到最后也只能成为一句空话。

眼看事情又僵住了,蒋胜男回过头直勾勾的看向云裳,嘴唇动了动,在云裳看过去的时候,眼神闪躲避开,然后用在场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

“云裳,你有钱吗?车子快来了,再耽搁下去,咱们天黑前就到不了家了。”

云裳愣住了,蒋胜男没头没尾说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身上有没有钱,跟车子啥时候来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蒋胜男想把这事儿推到她头上?

白清明也没有听懂蒋胜男的意思,不过旺婶儿一直在找蒋胜男和田丽的麻烦,她却在这个时候问云裳有没有钱,又乱七八糟的扯到车子有没有过来,让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云裳身上,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反应过来后,白清明立时回到云裳身边,不再替蒋胜男和田丽挡着旺婶儿了。

云裳皱着眉头,直直看向蒋胜男,道,“我是来参加学校组织的学农活动的,不是去逛百货大楼的,身上咋可能带钱?你说这些话是啥意思?”

蒋胜男撇开头,红着眼圈道,“我是想说,你要是有钱的话,先帮我俩给旺婶儿五块钱。车子快来了,咱没时间耽搁,她硬要说那鸡是我和田丽偷的的话,那我们就赔她五块钱。这样咱们就能早点回家了。”

云裳松了一口气。

她对蒋胜男和田丽印象都不错,有一瞬间,真的很怕蒋胜男把偷鸡的事情安在她头上,倒不是她搞不定这个事情,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担心自己看走眼了,让人知道了笑话她。

不过,蒋胜男虽然没有把事情推到她头上,这会子却把田丽拉下水,说是要跟田丽一起赔偿旺婶儿五块钱,这个行为,还是让云裳心里有些膈应。

她可以理解蒋胜男因为胆小,拒不承认偷鸡的事情,可蒋胜男总不能因为胆子小,就不管不顾的给自己拉一个同伴儿,也不管田丽愿不愿意,一张口就说出要田丽跟她一起赔偿旺婶儿五块钱吧?

事情是蒋胜男一个人干的,她凭什么不经过田丽同意,就要田丽同她一起赔钱?

田丽显然也没有想到蒋胜男会这么说,瞪大眼睛,吃惊的看向蒋胜男,好一会儿才尖叫道:“蒋胜男!你要给钱你自己给!我又没有偷鸡,我干啥要给她钱!?你要当好人冲冤大头自己来,别拉上我!”

蒋胜男知道自己理亏,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的任由田丽责骂。

“我就知道是这俩小女表子干的!你们都听到啦,这可是她俩承认的!没有偷我家鸡她俩干啥要赔钱!”

“还有你!她说让你给我五块钱,你今儿不把钱留下,别想出我们村儿!”

这两人一闹起来,旺婶儿闹腾的更加厉害了,这回她不光是指着王丽和蒋胜男骂,更是把云裳也拉扯出来,非要她掏钱赔鸡。

白清明肺都要气炸了,狠狠瞪了蒋胜男一眼,对被骂昏头的带队老师道,“时间不早了,这事儿你怕是解决不了,还是打发人告公安吧。”

带队老师年纪不大,本来就闹不过旺婶儿,这会子蒋胜男再在后面一拖后腿,这事儿更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转过身,不再搭理旺婶儿的叫骂,挑了几个跑的快的男孩子去公社找人。

带队老师态度强硬的派人去公社了,旺婶儿骂人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揉着酸胀的腮帮子,就等着公社来人给她主持公道。

队长见事情闹大了,更是被气得脸色发白,气哼哼的握着旱烟袋子往公社走,连看也不看旺婶儿一眼。

知道这边事情没那么快结束,白清明懒得留下看热闹了,拽着自家差点被拉下水的乖巧妹妹,准备先去公社等车。

旺婶儿还想拦住要钱,在被白清明冷着脸一把推开后,也不敢再上前纠缠,只拽着蒋胜男一个人不放,说她答应赔五块钱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以后别跟蒋家那女玩,看着爽利的很,其实是个没脑子的货!心眼子还坏。”

走在路上,白清明气呼呼跟云裳吐槽,很是生气蒋胜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云裳借钱的行为。

这时候普通学徒工一个月也就是十八块左右,有的人家一个月的花销甚至还不到五块。

蒋胜男一开始就问云裳借五块钱,这简直是变相的告诉众人,云裳从来都不缺钱花,身上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普通人家一个月的花销。

他们人又在外地,财不外露的道理应该时刻记在心里,蒋胜男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带队女老师又是个不顶事儿的,万一有人起了啥坏心思,他们这一帮半大的孩子能顶啥用?

最可恨的是,蒋胜男自个儿不承认偷了旺婶儿家的鸡,却在众人帮她说话,帮她跟人吵架的时候,却反口说要赔人家鸡,这跟反过来打自家人的脸有什么区别?

说一句里外部分,吃里扒外都不为过。

再说了,刚才事情本来都快了结了,赖疤头捡着旺婶儿家的两只死鸡,她再闹腾着来到田丽和蒋胜男身上,也就是气不过找个出气筒而已。只要她俩不承认,旺婶儿再宝腾也闹腾不出结果,生产队长也一定会让人拉开旺婶儿,关上门处理赖疤头捡鸡的事情。

可蒋胜男一开口就问云裳借钱赔鸡,不是直接把把柄塞到对方手里了吗?

旺婶儿人虽然混账,可有句话还真没说错:她俩没有偷人家的鸡干啥要赔钱?

那蒋家虽然日子还过得去,可也没有富裕到随手给蒋胜男五块钱当零花钱的程度,蒋胜男又不是笨蛋,她能一张口就问云裳借这么多钱赔给旺婶儿,显然是对人家做了亏心事心虚了。

云裳可不知道一向直肠子的白清明也通过蒋胜男简单的两句话,就分析出蒋胜男偷鸡了,还在一旁乖乖的点头,随口糊弄白清明,“我知道了,本来跟她关系也一般,以后我离她远点儿。”

白清明立时觉得自家妹妹太贴心贴听话了,接过云裳手里的行李背在肩上,吸溜着口水道,“今儿这事没那么快解决,等会到了公社,小哥先带你下馆子去!”

两人到了公社,先去唯一的一家国营饭店,一人点了一份臊子面,美滋滋的吃了午饭,又去旁边的合作社买了冰棍,齐齐蹲在路边等车子过来。

接学生的车子过来后,带队老师也领着蒋胜男一行人回来了,看到车斗上的云裳,田丽皱着小鼻子冲蒋胜男冷哼一声,瘪着嘴爬上车,将脸凑到云裳跟前:

“云裳你看,那个老泼妇挠我了!气死我了,都怪蒋胜男!”

田丽耳边到下巴处,有五道红肿的印子,最深的地方渗出了血丝。

“怎么搞成这样子了?”

云裳吓了一跳,这田丽平日里就爱臭美,脸被人抓成这样,还不知道有多生气呢。

田丽眼圈一红,气呼呼的瞪了蒋胜男一眼,“还不是因为她!要不是她多嘴说赔钱,我也不会让人抓花了脸。”

云裳看了低着头不说话的蒋胜男一眼,没有附和田丽的话,而且问起事情的后续,“公社人过去是咋解决的?”

“那家人本来就是胡说八道,抓住蒋胜男答应赔钱的事儿,非说我们偷了她家的鸡。公社的人过去骂了那老泼妇一顿,还批评了生产队长几句,说他连村里人都管不好,然后就让老师带着我们回来了。”

云裳点了点头。

事情跟她猜想的差不多。公社的人可不吃旺婶儿撒泼打滚这一套,不管是田丽还是蒋胜男,都不是知青,下乡了,就成了村里的一份子,吹圆捏扁全由村里和公社说了算。

他们是城里过来学农的学生,呆几天就要回城的,公社的人也会担心他们当中有一些人身份不一般,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因为村里人给自己招来麻烦。

再说旺婶儿说的那些理由,全都是歪理邪说,根本不能当成田丽和蒋胜男偷鸡的证据,公社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强行让城里来的学生赔钱呢。

车子一路疾驰,赶在天黑前回到了临阳,临下车之前,田丽抓住云裳的手表白了一番,“云裳,还是你对我好,我以后都跟你好,不跟蒋胜男好了!”

说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傻子,还看不出来她平日里老师看不起我吗!哼,还真以为她说啥我都听呢,这回气死她!”

云裳:“…………”

这傻子!

到底是谁气谁啊?

明明自己被蒋胜男算计了一把,气得直跳脚,还觉着自己占上风,让蒋胜男吃了闷亏呢。

云裳好笑的跟田丽挥了挥手,跟着白清明进了大院儿。

………………………………………………………

朱家人突然打探到一个消息,他们家因为搞破鞋被抓的朱红军,还有被秘密带走调查的朱主任,全都是被人算计了。

当初京城余家的人来临阳后,是一个叫陈倩的女人指点余英跟朱家搭线,朱家这才会被余家连累,丢了革委会主任的差事。

还有朱红军和顾明珠被人堵床上的事情,也是陈倩一手策划的。

出手的原因是朱红军正在秘密调查陈倩,想要给他爹出口恶气,这才会被陈倩给算计了。

对了,那个叫陈倩的女人,小名叫二丫,在汾阳时跟白司令的闺女是邻居,只是白司令那闺女看不上陈倩,一直不大不搭理她。

后来到了省城,那个二丫在军区附近住过一段时间,好像还在军区里亲戚家住了几个月,后来不知道因为啥原因,二丫让亲戚赶出家门了。

再后来,那个二丫就搬到钢厂附近了,去年十月份,二丫找人买了个工作指标,成了钢厂正式工。

打探清楚这些消息后,朱家其他两房人肺都快气炸了。

几百年了,朱家祖坟终于冒了青烟,大房的人当官了!

还是革委会主任!

谁成想,主任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就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算计没了。朱家还搭上了一个大侄子,这口恶气,如何能忍?

本来想找人教训二丫一顿,然后再敲点损失,结果在调查二丫时,朱家人发现二丫名下竟然有一套大单间,还是钢厂正式工,同是钢厂工人的朱拥军,心思一下子就浮动起来了。

这年头,大家伙儿找对象,都是先看房子,再看工作,最后才看长相和成分。

要是能在省城这地界儿有间房,那真是母猪都有人抢着娶。

这个二丫小小年纪,又是房又是工作的,家里头还是绝户,要是把人娶过来,不就是白得一间房和一个工作指标吗?

再说了,自打大伯父一家被定性为坏分子后,他们这一房的人走出去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就连他的工作都让厂里从办公室调到了车间,从钢厂干事成了一线工人。

这些都是二丫造下的孽,让她连房带工作的赔偿他,不是应该的吗?

朱拥军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能想到这么完美的法子,把资料烧的干干净净,走出去为房子和工作指标做准备去了。

…………………………………………………………

钢厂这个周末又举办联谊会了,二丫拗不过工友的邀请,跟往常一样,换上一件不太合身,还打着好几个补丁的灰扑扑的衣物,进了大会议室。

参加联谊会的女工各个衣着整洁鲜亮,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二丫就跟一只闯入阳光下的灰老鼠一般,跟整个场地格格不入,非常的不起眼。

等到身边的工友们一个个认识了新朋友离开后,二丫便趁着众人不备,悄悄溜出了大会议室。

她以后可是要考大学的人,咋可能跟这帮只会下苦力的工人联谊,早早给自己找个牢笼呢?

她以后的男人,要么是顾时年,要么是不比顾时年差的青年英杰,就钢厂这帮子粗老帽儿,连肖想她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顾时年,二丫的心情又沉闷了下去。

上一世的时候,她就是在今年下乡当知青的,与此同时,云裳也在今年离开了临阳,说是搬去京城陪白老爷子了。

之后几年,她每次给陈翠巧家写信时,都会仔细问问顾时年和云裳的情况,想通过别人的描述,以及云裳的行踪,知道顾时年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

只是接连三年,她整整问了三年顾时年和云裳的情况,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那两个人没有回来过临阳,就连顾宗霖,顾时年的三爷爷结婚,顾时年和云裳都没有回来过。

当时她只以为是表姐故意不告诉她顾时年和云裳的消息,现在看来,当时表姐未必是在骗她。

虽然表姐每次写信,都会用她喜欢顾时年的事情,用各种侮辱性的语言羞辱她,可表姐那人被娇惯怀了,性子恶劣归恶劣,却不屑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她。

所以说,上一世顾时年和云裳离开后,是真的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

上一世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二丫脑中想着事情,一路低着头出了厂区,慢慢往宿舍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了个人。

从钢厂办公区到住宅区要经过一个大水泡子,夏日里,许多钢厂职工家的小孩都会到大水泡子里游泳洗澡,很是热闹。

听到水泡子里小孩子们打水仗的欢呼声,二丫回过神来,停下脚步朝水泡子里看去。

哪知她还没转过身,背后就覆上一双手,大力一推,只听到“噗通”一声,路上再没了二丫的身影。

水泡子里小孩子们打水仗打得热火朝天,就算有人听到落水的声音,也以为是哪家的小孩也跳下来玩水了,哪能猜到是二丫被人推下来了。

朱拥军站在路边,冷冷的看着二丫在水泡子里拼命挣扎,直到她整个人没有一丝力气了,将将要沉下去时,才朝远处喊了一句:“快来人啊!有人掉水里啦!”

看到远处有人打着手电筒跑过来了,朱拥军才一把脱掉身上的背心,噗通一声跳下水,快速朝二丫游去。

此时二丫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朱拥军快速游过去,一手勾着二丫的脖子,一手将二丫身上那件跟麻袋一样的宽大衣服,自下往上推起,顺着脑袋脱了下来。

注意到路边的人足够多了,朱拥军才抱着只穿着内衣的二丫游上岸,看到二丫一点儿意识都没有了,朱拥军又一脸焦急的给二丫又是按肚子,又是做心肺复苏,大手在二丫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身体上游来游去,当着一众围观人群的面,占尽二丫的便宜。

围过来的人群里有小孩子,有钢厂家属,还有刚下班的工人,看到二丫上身只剩下内衣,下水救人的朱拥军更是光着上身,又因为着急救人,甚至忘了自己还抱着二丫,这样的情形,惊得众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甚至大家手里的手电筒,还会不自觉照在两人身上,使大家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朱拥军给二丫做急救的每一个动作……不,应该是高清无码的看到朱拥军占二丫便宜的全过程!

做完心肺复苏,二丫还没有清醒,朱拥军一脸焦急的抬起头,惊慌的朝围观人群大喊:“现在咋办?还醒不过来咋办?卫生员!卫生员呢?现在这样该咋办?陈倩同志才十五岁,大家快想办法救救她……”

本来么,二丫被救上来时,头发散乱的粘在脸上,大家虽然知道她十有八九是钢厂工人,却看不清楚脸,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结果朱拥军这一嗓子,直接把二丫的名字和年龄喊出来了,等过了今天晚上,估摸全钢厂的人都知道二丫被人看光身子,又被朱拥军摸遍上身的事儿了。

围观人群只是一时间被朱拥军和二丫光身子的情景吓到了,这会儿听朱拥军那么说,有几个脑子清醒就回过味儿了。

这哪是什么救人的英雄啊,分明是打着救人的幌子,故意害人名声的盲流子!

有职工家属扒了自家孩子的衣服,强行给二丫披上,正准备喊人帮忙把二丫送医院,朱拥军却眼睛一亮,赶紧把二丫放平,捏着二丫的鼻子,嘴对嘴的做起了人工呼吸。

反复了几下之后,二丫终于咳了几声,重新有了呼吸。

不等二丫清醒过来,朱拥军于转身跳下水,捞回二丫那件麻袋似的衣服,招呼大家帮忙把二丫送进医院。

知道自己被朱拥军当着众人的面又亲又抱又摸后,二丫又哭又叫,拼命厮打朱拥军,恨不得拿刀捅了他。

“是你!是你推我下水的!我要告你谋杀,我要去公安告你谋杀!”

朱拥军后退一步,控诉的看着二丫,一副很受伤的模样,“陈倩同志,我不奢求你给我送锦旗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可你总不能恩将仇报,污蔑我这个救命恩人是啥人凶手吧?咱俩有什么仇什么怨,我好好的杀你干啥?”

之前用怀疑目光看着朱拥军的人反应过来了,对啊!这俩人往日无仇今日无怨的,朱拥军干啥要杀陈倩?

那陈倩就是个普通工人,还是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杀了她除了赔一条命外,还能有啥好处?

二丫坐在床上嚎啕大哭,只觉得头顶上的天都塌了。

虽然她是从后世回来的,知道这在后世都不算啥,可在现在这个年代,一个大姑娘,脱光了衣服被衣服同样脱光衣服的男人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摸,还被一大群人围观,这简直是惊天丑闻,伤风败俗到了极点。

就算她嫁给这个叫朱拥军的人,有了今天的事儿,以后走出去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更不用她打心眼里就看不上钢厂这些人。

她都计划好了,以后要考大学,要把清清白白的身子给顾时年,结果现在出了这样的丑事,她还有啥脸面出去见人?还有啥脸面说自己的身子清白,能配得上顾时年?

朱拥军不承认自己推二丫下水,二丫也没有证人证明自己是被推下水的,看周围人都觉得朱拥军救她的事情上虽然表现的不够妥当,却也不至于到了杀人的地步,脑子灵光一闪,立时大声喝骂:

“朱拥军!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把我推下水,再把我救上来我就能嫁给你了?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一定是这样的!

朱拥军想娶她,知道她不会答应,就故意把她推下水,然后再把她救上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占她便宜,以后还有哪个男人娶她这个身子不干净的人?这样她就会迫于舆论不得已嫁给他了!

想明白这一切,二丫恨得眼珠子都充血了,扑过去,尖利的指甲狠狠在朱拥军脸上挠了一把:

“你这个癞蛤蟆!盲流子!你凭你也想娶我?你也配!我要告你耍流氓!让你吃一辈子牢饭!”

朱拥军挨了一爪子,脾气也上来了,毫不客气的给了二丫一脚,指着她的鼻子就骂:

“你去告啊!我还要告你耍流氓呢!长得跟豆芽菜似的,一看就是不能生养的,谁家肯要你?你就是算计我人好,热心肠,故意跳进水泡子里,引我救你,好算计着要嫁给我朱拥军!”

说到这儿,朱拥军上下打量二丫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干扁身材,脸上嫌弃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你说说你,好歹是女同志,咋能这么不要脸?你为了勾引我,一进水泡子就自个儿脱了衣服,你以为这样我就肯娶你?你做梦!”

二丫气得嘴唇都哆嗦了。

这些烂事儿明明是那个盲流子干的,结果他却倒打一耙,说是她脱衣服勾引他。

简直太无耻,太龌龊了!

她要是到了水里还能自己脱衣服,那就自己游上来了,还用得着他朱拥军救吗?

见二丫气得说不出话了,朱拥军心里很是得意,但是面上还做出一副大男人不跟女人计较的姿态,捡起挂在病床上的衣服替二丫解围:

“你今儿就穿的这件衣服,你看看,这衣服太大了,你穿着肯定跟麻袋似的,你要是没自个儿脱衣服,估摸是掉水里的时候,衣服让水冲的打头顶冲出来了。”

二丫赤红着眼,喉咙一阵发痒,对上朱拥军很是‘赤诚’的眼神,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搞错了,觉得朱拥军确实没有推她下水,他救她,只是为了救人,没有别的目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喊着说不娶她这颗豆芽菜。

至于她身上的衣服,也很有可能跟朱拥军说的那样,是被水冲掉的,毕竟那衣服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宽大了。

二丫刚被水泡过,惊吓之余,情绪又太过激动,这会儿刚一缓和下来,就撑不住的皮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晚上的事情,迅速在钢厂传开了,有人说是朱拥军算计二丫,有人觉得朱拥军是救人英雄,二丫不知感恩,污蔑了救人英雄,还有人觉得是二丫故意勾引朱拥军,自己跳水,引朱拥军救她……

不管是哪种猜测,厂里几乎没有人认为这俩人会因为这件事结婚。

毕竟二丫一清醒后,两人就开始互相撕逼,一点儿都没有坐下来谈的可能性,厂里真要是把这俩人凑一起,说不定人脑子都能打成狗脑子,万一出了人命,谁来负责?

厂里不好催促两人结婚,朱拥军也压根不到二丫跟前露面,甚至有工人问起他打算啥时候娶二丫时,还直接翻脸,放言称,他向往志同道合的革命感情,绝不会因为一次学**做好事,就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他是不会娶二丫的。

朱拥军这边闭口不谈二丫,小日子过得也很是滋润,可是刚出院的二丫日子就难熬了。

现在全钢厂的人都知道她身子让朱拥军抱了,摸了,亲了,还有人说她不知廉政,故意脱衣服勾引朱拥军,人家朱拥军也看不上她,不肯娶她……

这些闲话,无时不刻的充斥在二丫耳边,走到哪儿都会受人指指点点。

导致全钢厂几万人,基本上都认识她这张脸了,不管是去车间上班,还是下班回家,需对男工人都会故意走在她对面,隐晦地瞄她发育还不完全的胸口。

就算是去食堂吃饭,也有许多女工会大剌剌的跑到她跟前,仔细看看她那张脸,再瞅瞅她干扁的身材,直接问她是不是脱了衣服勾引朱拥军,人家朱拥军也不要她。

只一个星期时间,二丫的情绪就崩溃了,窝在宿舍不敢上班,甚至不敢出门见人。

可就算这样,二丫的日子也不好过。她住的是多人间宿舍,除了她还住了另外起个女工,出了这样的事情,宿舍里其他人都把她当病毒在防备,仿佛看她一眼都脏了她们的眼。

二丫也想过换工作,用钢厂工作换别的厂的工作,可是临阳工厂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多,各个厂子之间每年都有联谊会,她就算换到别的厂子,最终也逃不脱这些流言,只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的那件丑事。

除了换工作,她倒是可以申请下乡当知青来逃避这件事,可是一想到上辈子在农村吃的那些苦,以及她年纪轻轻却苍老的面容,她里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算是让她嫁给朱拥军,她都不可能再次下乡当知青了。

……

与二丫的焦躁与狼狈不同,朱拥军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滋润,每天都有还没有对象的工友请他吃饭,然后一窝子凑在一起,问他救起二丫的细节。

朱拥军多实诚一个人啊,只要有人问他就说,包括他把只穿小背心的二丫抱上岸,按二丫肚子排水,按二丫胸口给她做心肺复苏,嘴对嘴的给二丫做人工呼吸,一件一件,交代的清清楚楚。

有嘴上没把门的问朱拥军,二丫那干扁身材碰了是啥感觉时,朱拥军虽然斥责大家不要胡说八道败坏二丫名声,可他一脸回味的表情,已经足以让大家心领神会了。

就这样,每当二丫觉着二人的流言热度快降下去,准备回去上班时,朱拥军那边就会加一把火,通过男工们的口口相传,让二丫成了男工们嘴里最受欢迎,最火爆的女工。

一段时间下来,二丫终于撑不住了,主动找到朱拥军,想跟他谈谈两人的事情。

二丫求人办事,自然不敢像之前一样的态度,朱拥军也算是给面子,没有再冷嘲热讽的讽刺二丫,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

大概是朱拥军之前的态度太过恶劣,二丫竟然对朱拥军的冷脸接受良好,一点儿都不嫌弃对方态度不好。

“朱拥军,我来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二丫刚一开口,朱拥军就撇过头,一脸的防备,“我说了,我就是路过,见你掉水里了顺便把你捞上来,可没有要娶你的意思,你别说你现在后悔了,要嫁给我报恩!”

二丫:“……”

朱拥军回过头,上下打量二丫一番,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你要真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想嫁我也行,先说说你有多少嫁妆,家里是干啥的……先说好,嫁妆少了我不要,家里帮不上我忙的不要!”

二丫差点吐血。

这个朱拥军简直就是无赖!

就凭朱拥军的样子,她就是瞎了眼,也不会选择嫁给他的!

“朱拥军,我这边有笔买卖,你要不要干?”

见二丫不提要嫁给他的话茬,朱拥军没兴趣了,随意地问,“什么买卖?”

“我给你钱,你跟我假结婚……”二丫抿紧了唇,顿了一下,接着道,“我给你三百块,你跟我假结婚,三个月后离婚,这个买卖干不干?”

朱拥军没想到二丫会跟他提出假结婚的要求,而且还拿出这么高的价码跟他假结婚,一时间怔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接招了。

在朱拥军的计划中,他会利用舆论,一步一步逼得二丫不得不主动找他求助,然后再想法子带二丫出去在厂里转悠两圈,给人造成一种两人已经在一起的假象。

要是二丫还是不肯嫁给他,那他就会做出一种自己被二丫抛起,伤心的没法工作的样子,让厂里逼迫二丫嫁给她。

只要两人结了婚,二丫名下的房子,还有手里的工作指标,还不得由他说了算吗?

可二丫提出假结婚的操作是几个意思?

他要是不答应跟二丫假结婚,她会不会花钱随便找个人结婚,然后三个月后再离婚啊?

三百块呢!差不多是城里工人一个月的收入,有几个人能抵住这种诱惑?

可他要是答应跟二丫假结婚,万一三个月后,她真要闹离婚,他还能为了三百块,变成一个二婚头子不成?

见朱拥军半天不说话,二丫以为朱拥军不同意,起身准备离开。

“行啊,我同意。”朱拥军扯着嘴角,直勾勾看着二丫,“不过我这一结婚,再离婚,就成二婚头子了,以后连媳妇都不好找。三百块太少,至少得八百块!”

不就是假结婚吗!只要结了婚,有结婚证了,他就能把这假结婚变成真结婚!

想离婚,那也得看他同意不同意!

二丫自然不满意朱拥军提出的价码,两人经过讨价还价,最后以五百块成交。

结婚前,二丫给朱拥军三百块,三个月后离婚,离婚后,二丫再给朱拥军两百块。

谈好条件,两人大张旗鼓的结婚了。当然,随着两人的结婚,钢厂再没有人拿当初的丑事笑话二丫了。

这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丫才渐渐发现自己进了贼窝,主动跳到朱家的老巢了。

这下别说是离婚了,她能不能在朱家保住命都是两说,更何况朱拥军不光使手段强行得了她的,他甚至还觊觎她名下那套大单间,以及她现在在钢厂的工作名额。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516章 第二更(两万字)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516章第二更“小七!快点!火车快进站了!”

站台上,白清明拽着起云裳,快速追上前面的林文岚。

白清正军校毕业了,今天从京城回来,在家里呆一个星期,之后就要去最南边的军区报到了。

跟白清正一起回来的还有顾时年,虽然顾时年说,他这次回来是看望张春妮阿姨和顾副政委的,可白清明却觉得,顾时年主要是回来看云裳的。

火车很快在站台上停下,等旅客们下的差不多了,顾时年和白清正才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大步朝几人走了过来。

看到两个哥哥,云裳脸上不自觉带了笑,甩开白清明,张开双臂哒哒哒的跑了过去。

看到云裳跑过来了,白清正不由也张开胳膊准备接住她,哪知云裳到了白清正跟前直接拐了个弯,扑到后面顾时年的怀里。

白清正脸黑了一瞬,眼里冒着火的斜了顾时年一眼,伸手将云裳从顾时年怀里扯出来。

“小七,只欢迎你顾二哥,不欢迎大哥回来是不是?”

这几年,白清正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云裳哪里敢得罪白清正啊,双手攀着自家大哥的胳膊,好话一个劲的往外冒:

“哪里!我最想大哥了,天天都想,恨不得大哥就分在咱临阳军区呢!”

顾时年懒得看白清正这种争宠的幼稚游戏,揉了揉云裳的脑袋,先跟接站的林文岚和白清明打了声招呼,这才握了云裳手,一行人从站外走去。

到家后,顾时年先去看了张春妮和顾宗霖,晚饭前才来到白家,准备蹭一顿接风宴。

白家很久没有人员这么齐全的时候了,加上顾时年五个孩子,白宴诚两口子,外加一个吴婶儿,八个人围着餐桌,热热闹闹的吃着晚饭。

球球带着儿子毛球,一左一右的蹲在云裳腿上,时不时喵喵喵的叫几声,以示自己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吃过饭,白宴诚照例带了白清正和顾时年进书房,问了问两人在学校的情况,又提点了几句白清正到了南边军区该注意的事情,最后才打发走白清正,把目光投向顾时年。

“时年,听老爷子说,你出发的日子定了?”

“定了,一个星期后出发,直接去港城。”顾时年顿了一下,接着道,“白叔,到时候我可能要带阿裳一起过去……”

“我知道。”白宴诚抬手打断顾时年的话,眉头不自觉拧成了一个疙瘩,“老爷子昨儿打电话说了这事儿了。你林姨还不知道这事儿,你先别提,明儿我找机会跟她说。”

想到林文岚疼宠云裳的劲头,白宴诚愁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这事儿他要怎么开口?难不成,他要跟林文岚说,你公公主动跟组织申请,给你闺女安排任务了,下个星期就要去港城,要几年后才回来?

真要这样说的,林文岚那个暴脾气能打爆他的脑袋。

白宴诚揉着眉心,长长叹了口气,问顾时年,“你出去执行任务,学习咋办?是任务完了再回学习接着上课,还是在那边自己学东西,以后回来跟你们这届同期毕业?”

顾时年态度很是认真的回答道,“白叔,完成任务后再回学校上课,太耽误时间了,我准备自己学习,回来后直接进部队。”

白宴诚点点头,看向顾时年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时年啊,这些年我和你林姨都拿你当自家孩子一样,从来没有拿你当过外人。等去了港城,你还得多费费心,替我和你林姨照看好小七。”

一想到自家软萌软萌的闺女要有几年见不着面了,白宴诚不由就想哭。

闺女多好啊!当着闺女的面,林文岚从来不敢跟他甩脸子,要是林文岚知道闺女让他爹给弄港城去啦,他不得睡一年的书房啊?

现在想想以后的日子,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当然,睡书房啥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也舍不得闺女啊。

这一出门就是好几年,他想闺女了可咋办?

顾时年早就摸透白宴诚的性子了,很是认真的跟白宴诚下保证,“白叔,你放心,等到了那边,我会看好云裳,督促她好好吃饭,多念点书,多学点东西,肯定不让她出去乱跑。”

“这就好。”白宴诚放下茶杯,从拉开书桌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油纸包给顾时年。

“这里是三千块钱,你替小七收好。在外面要呆几年呢,你注意给她多添置几年新衣服,要是看上其他东西,只要不过分,你都替小七买了。钱花完了让那边的同志给我递信儿,我再给你们汇。”

这钱是白宴诚给云裳的,顾时年没有推辞,直接收了下来。

虽然他和云裳这些年陆陆续续攒了小两万私房钱,可这三千块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云裳要是知道白宴诚给她这么多钱,指定能高兴半个月。

等到顾时年从书房出来,跟林文岚打了声招呼,然后在白宴诚愁眉苦脸的注视下,带着云裳出门遛弯儿了。

云裳多了解顾时年啊,一进入训练场,就压低了声音问,“顾二哥,你喊我出来是不是要说正事儿?”

“嗯。”顾时年轻轻应了一声,语气轻松的问,“你再猜猜是啥正事儿。”

云裳眼睛一亮,抓着顾时年的胳膊,一脸惊喜的问,“二哥!是不是那事儿定了!你能去港城了!?”

顾时年也不卖关子,拽着云裳继续往前走,小声回道,“阿裳,不光是我,你也得去。”

想到自己能带云裳在港城住几年,云裳能正大光明的穿各种漂亮衣服,不限量吃各种好吃的,还能让她捡起上辈子学过的钢琴,小提琴,顾时年就觉得这趟任务非常值。

比起完成任务后的功劳,他更想看到云裳鲜活无比的成长。

知道自己一周后就要出发去省城了,云裳兴奋的嘴都合不拢了,跟在顾时年身边,时不时咯咯笑出声。

云裳和顾时年各种开心,白宴诚的日子就难熬了。

他的预感没有错,当林文岚听说云裳要跟着顾时年去港城,而且很有可能几年后才能回来,当即拿起手边的白瓷茶杯,差点给白宴诚开了瓢。

“白宴诚!你是疯了吗!小七才多大?你就舍得把她打发出去?别人不知道港城的情形,你也不知道吗?那边前些天刚乱了一回,你就不担心?在你眼里除了功劳就啥都没有了是不是!”

林文岚边说边打,不一会儿白宴诚就被揍得满屋子乱蹿,身上脖子上也挂了彩。

也幸亏林文岚记得白宴诚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挠人的时候避开他的脸,否则威风八面的白司令惧内的帽子戴定了,还是戴给全军看的那种。

“文岚,你别急,千万别着急!咱小七的任务是过去负责吃喝玩乐,不干别的!那些任务有其他的同志执行,咱小七就是当个时年的拖油瓶,没有危险!”

白宴诚好说歹说,把余家的事情一点不落的说了一遍,最后又冷着脸,搬出这是组织上交给云裳的光荣任务,推辞不得,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白宴诚才勘勘保住自己的脑袋。

不过虽然不用挨打了,白宴诚也被剥夺了睡卧室的资格,当天晚上可怜兮兮的在书房将就了一晚上,林文岚连被子都不许他盖一张。

接下来几天时间,林文岚也不去上班了,每天带着云裳满临阳转悠着给她准备行李。

光是新衣服就装了满满一大箱子,要不是云裳阻拦,林文岚甚至还要给程果打电话,准备让程果去友谊商店给云裳再买几件新衣服。

白清玥和白清明只以为云裳要去京城陪白老爷子了,见林文岚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打包给云裳带走,嫉妒的整个人都扭曲了。一个是嫉妒云裳能穿那么颜色鲜亮,款式好看的新衣服,一个是嫉妒林文岚给云裳准备那么多他吃不到的好吃的。

于是这俩人非常愉快的决定,林文岚给云裳准备的好吃的,他们俩要吃一半!

接下来的几天,白家经常出现这么一副画面,林文岚和吴婶儿一件又一件的往云裳箱子里装好吃的,白清玥和白清明就蹲在旁边,左右开弓的从箱子里捡好吃的吃。

林文岚也不拦着他们,只有两人吃的过分了,才不轻不重的说几句,几次下来,这俩人也不作了。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出发这天,白宴诚亲自开车,跟林文岚一起将云裳,顾时年,还有顺道儿的白清正一起送上了火车。

云裳原本兴奋的心情,在火车开动后,迅速回落了下来,想到白宴诚一遍一遍给她整理火车上的铺位,林文岚红着眼圈,抱着她,压低了声音在耳边一句句的叮嘱,云裳的眼圈不自觉就泛红了。

白清正这会儿去打热水了,顾时年伸手擦去云裳眼角的眼泪,小声道,“阿裳,这次任务是存在很多不定性,说不定等几个月后就有回来的机会,到时候二哥带你回来看白叔和林姨。”

云裳点点头,从兜里摸出苹果啃了一口,糖心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溢开,让人的心情不由跟着好了起来。

组织上这次准备很充分,两人光是新身份就准备了两套,其他做任务的人,也都是通过投亲的渠道,自行去港城,到了那边再在指定地方汇合。

云裳甚至觉得,白清正被分配在南边军区,也是带了秘密任务来的。

白清正打好水回来,见云裳眼角红红的,知道她是刚哭过一场,揉了揉云裳的脑袋,又拿出扑克牌,准备陪她玩最简单的拉火车游戏。

规则简单到弱智,就是一人一张轮流出牌,像火车一样一张压一张,在压的过程中,发现两张数字一样的纸牌,上面的为火车头,下面的为火车尾,中间的那些纸牌就全归火车尾一方所有。

云裳听了玩法之后,嫌弃的眼珠子都差点翻到天上去。

白清正这是看不起她呢,还是真拿她当弱智哄?

她虽然不大玩扑克牌,可前世也没少跟着顾二哥出去玩,扑克牌的各种玩法,简直不要太熟悉了。

真要玩起来,她轻轻松松的虐死白清正,还敢看不清她?

“大哥,你那智商也只会拉火车,跟我和顾二哥玩不到一起,我俩去隔壁包厢找人斗地主,你去找个三岁小孩陪你拉火车吧。”

见云裳情绪好起来了,白清正笑了笑,也不计较云裳把他扁到门缝里的话,拉着顾时年一起陪云裳玩斗地主。

白清正已经很高看云裳了,可是真一上手,他才发现云裳玩牌技术是真的不错。

与普通人玩牌时拼运气不同,云裳那脑子就跟一抬高速运转的机器一般,每次都将他和顾时年手里的牌算得死死的。

一开始的时候,白清正还打着放水的心思,想让云裳多赢几次,能开心一点。可是几把牌过后,白清正才发现云裳根本不需要他让,甚至他拿出最好的状态,云裳那脑瓜子也能轻轻松松虐他。

即便这中间少不了顾时年帮云裳喂牌,可光是她能算到他和顾时年手里的牌,就已经很难得了。

火车在广袤的大地上缓慢前行,三个人一路人玩玩扑克牌,或者听白清正和顾时年聊聊在军校时的事情,再或者小声说说京城的时事,云裳一点儿都不觉得日子难熬。

大概是白宴诚提前打了招呼的原因,三人这个包厢里,从头到尾再没有上过旅客,几人晚上只要关好包厢门,就能放心大胆的睡觉,一点儿都不用担心行李会不会丢失的问题。

经过长途跋涉,火车终于停在了终点站。白清正换好崭新的军装,脖子上的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面容严肃,整个人气势立时变了,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浑身上下溢满肃杀的味道。

而顾时年和云裳则穿得跟归国华侨一般,顾时年一身崭新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儿,配上他那张俊逸疏朗的脸,明明该是浑身的精英范儿,可他嘴角那一抹邪气的浅笑,看人时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浑身跟没有骨头一般,斜斜靠在包厢门框边上姿态,活脱脱一斯文败类形象。

白清正简直不敢认了,明明是同一个人,几分钟之前还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一言一行都带着一股子兵味儿,可这才几分钟,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简直……太特么带感了!

还有云裳,穿着一套崭新的裙子,那布料和款式,一看就是打友谊商店买的。

肩膀上还背了个红色牛皮小包,亭亭玉立的站在顾时年身边,本该是乖巧甜美的美少女形象,可配上她浅浅淡淡,略带轻慢的浅淡眼神儿,骨子里的那股子矜贵劲儿,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俩人站一起,说不是亲兄妹都没人信。

虽然脸上的表情不多,可那种高高在上轻慢姿态,却通过两人的举止动作,轻而易举的带出来了。

白清正嘴角抽了抽,伸手捏了捏云裳脸蛋儿,挤出个笑脸,道,“小七,在外头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花钱,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让时年给家里稍信儿。”

云裳很是乖巧的点点头,心里不舍得情绪更浓烈了。

面对顾时年,白清正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性了,鼻子若有若无的冷哼一声,很是嫌弃的将顾时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动作虽轻,却用劲道十足的在顾时年胸口捶了两拳:“在外头照顾好小七!”要不然扒了你这身斯文败类的皮!

云裳:“……”

大哥,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动作!

当着我的面就搞小动作欺负顾二哥,真当我眼瞎不成?

顾时年知道白清正心里头不舒坦,倒是不跟他计较,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你刚到这边,不要太急躁,万事小心。”

白清正点了点头,板着脸,头也不回的下了车,朝军区的方向离开了。

顾时年和云裳才将能收进空间的行李一起收进去,只提着空空的皮箱出了站,朝着海关的方向前行。

三人打一下车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回头看彼此一眼,就像双方只是碰巧买票买到同一个包厢,彼此之间只是相互不认识的陌生人。

两人手续齐全,很是顺利的通过海关,登上去港城的轮船。

坐上来码头接两人的汽车,云裳一路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这个时期的港城还没有亚洲四小龙时的辉煌,也没有多少欧美人在这里生活。

街上行人穿衣打扮虽然不像国内流行的主流军绿色,可也没有太时尚。女人大多穿着花花绿绿的格子布群,梳着蓬松的包包头,还有许多女人穿着旧式的旗袍。男人大多是衬衫扎在裤腰里,头发梳得油光华亮,苍蝇上去都能劈叉。

大街两边有许多欧式建筑,上面满是各种各样的店铺招牌,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云裳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上面的招牌种类不一,但都带有时代的特色,就连上铺名字,像是“金记商行”“王家米铺”“佩夫人”“文昌押”之类,都带着浓浓的民国风。

街道两边还有许多摆小摊做生意的摊贩,楼上的阳台挂满了衣服。夹在这些欧式建筑中间的,是横街窄巷,里面是拥挤的矮房和到处私搭乱造的建筑,各种风格融合在一起,不显突兀,生活气息满满。

与国内不同的是,港城的大街上已经有了许多小汽车,还有一些人力黄包车穿插其中,最显眼的,还有新出的,比所有车子都高大的双层有轨电车巴士,穿插在港城不大的城市空间,运输为生活忙碌奔波的客人。

云裳甚至还在墨绿色的电车身上,看到了咖啡的广告,这是她到目前为止,唯一看到的,沿用到后世的广告方式。

这时的港城,虽然远不及后世辉煌时期的十分之一,却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港味儿。

包容,自由。

大街上什么人种都有,车子川流不息,喇叭声,人声喧嚣,吵吵闹闹的,粤语,英语,上海话,还有其他地方的方言,一路充斥着云裳的耳朵,吵得人脑仁都疼。

车子很快穿过喧闹的街区,在一栋带着小花园的双层小洋楼前停下,云裳下了车,发现新身份的二叔已经等在客厅了。

云裳心里清楚,这位二叔,还有房子里的负责采买和安保的另外两人,都是这次任务的执行人。

不过,大家最终的任务目标虽然一致,却任务分工各有不同,云裳和顾时年也没有打探其他人任务的想法,只想着在本分完成任务的同时,多多给国内顺回去一些宝贝。

上楼稍稍梳洗一番,两人就跟着二叔,还有另外两人进入了书房。

“我姓安,叫安国生,四七年在组织的安排下来到港城,在这边生活了二十年,对这边很是熟悉。港城跟国内不同,许多事情不能按国内的方式方法来办,你们以后要去哪里,需要办什么事情,有不清楚的随时来问我,免得出了岔子不好收拾。”

安表叔刚一开口,就表明了自己老油子的身份,又在话里不轻不重的提点了顾时年一番,绵里藏刀,却又不会让人不舒服,两人一下子重视起来了。

顾时年坐直身子,浅笑着道,“我知道了,谢谢二叔。”

云裳见状,也赶紧跟着点头,“二叔,我也知道了。”

多了两个侄子侄女的二叔:“……”身份适应的可真快。

“这是你们两个的新身份。”安国生将两份资料递到顾时年和云裳手里,示意两人快速记下来。

资料上,云裳只是换成安姓,没有换名字,而顾时年则连名带姓都换了,叫安云州。

云裳和顾时年的身份,是安国生那位早年去了y国的大哥的子女,也就是安家长房的人,这次是安国生大哥病逝了,两个孩子才漂洋过海来投奔安国生了。

资料上,有安云州和安云裳从小到大在y国的经历,还有几张小时候的照片,仔细看的,眉眼间确实有顾时年和云裳影子。

两人快速将资料记下,安国生才给两人介绍了另外两位同志的身份,这两人一个姓李,一个姓金,对外的身份是两人的管家和保镖。

除此之外,安国生还安排了专门打扫卫生并做饭的钟点工,每天白天会过来照顾几人的生活,晚上不在这边留宿。

安国生一家就住在隔壁,是一栋三层小洋房,在云裳和顾时年过来之前,安家已经将两栋房子中间的墙壁打通了,做了一个月亮门,在外面看是两栋房子,其实里面跟一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云裳倒也理解安国生将两人安置在隔壁洋房的做法。

安国生明面上的身份是港城有名的大商人,家里老婆孩子必然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而她和顾时年,还有另外两位同志都是带着任务来的,平日里少不得要交换消息,或者时不时开个小会什么的,要是住在安国生家里,难免会觉得不方便。

再加上云裳和顾时年明面上的身份可是带着大笔家产回来的,既然是两房人,那两人就住在安国生住隔壁,既显得亲近,方便安国生就近照顾,还能有独立空间,方便大家执行任务。

几人刚说完话,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独属于小孩子稚嫩的嗓音传了进来,“爸!爸爸!你有没有把哥哥姐姐接回来,妈妈带我来看哥哥姐姐啦!”

安国生干咳一声,看了云裳和顾时年一眼,过去打开了房门。

“云州,云裳,这是你们二婶,这三个是你们堂弟堂妹,过来认识一下。”

安国生有两子一女,最大孩子叫安云溪,今年十六岁,长相清秀温婉,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意味。两个儿子,大的叫安云明,今年十四岁,眉目清正,一看就被安国生夫妇教育的极好。小的叫安云朗,今年只有七岁,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淘气的很。

安二婶叫梅映雪,很有诗情画意的名字,这个名字也很适合她。长相不是特别漂亮,身上却自带书卷气息,跟林文岚的气质很是相像,相处起来很是舒服。

看着眼前的安国生一家人,自己名义上的二叔二婶,还有并排站在一起的三个半大孩子,云裳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她现在是在港城,不是在临阳,也不是在京城,她不是京城白家小七了,而是安国生的侄女,刚从y国回来投亲的安云裳。

在安家吃过一顿丰盛的接风宴之后,云裳就撑不住回房间睡觉了,顾时年顾不上休息,跟着安国生去给云裳安排学校去了。

云裳一觉睡醒,发现只有自己在家,心里清楚,李同志和金同志应该是出去忙任务的事情了。

趁这会儿家里没有人,云裳快速换好衣服,楼上楼下的打量整栋小洋楼的布置。

前面的小花园四十平左右,看上去小的可怜,却在人口迅速膨胀,寸土寸金的港城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整栋小洋房是欧式建筑,两层共七个房间,楼上向阳的一面有两个大卧室,对面是一间小书房,一间卫生间。

楼下也是同样的格局,只是多了一间客房。

客厅面积很大,足有六十平左右,头顶挂了一盏巨大的水晶灯,下面放了一套古色古香的红木沙发。

沙发正对面,靠墙放着一个红木高桌,上面是个圆盘拨号电话机,还有一个铝制热水壶。旁边是个稍矮的红木柜子,上面上着一台黑白电视机,没有遥控,得靠手去拧开关。

看得出来,客厅里的沙发和高桌,还有放垫上的红木柜子是一套,摆放在窗明几净的客厅里,显得很是上档次。

想到自己卧室比较简约的装饰,再对比还算‘古色古香’的客厅,云裳心里明白,这些表面光的东西,

楼上楼下大致转了一圈,云裳就对这个家很是熟悉了。

云裳正想去书房找几份最近的港城报纸看,梅映雪手里挎着包,带着安云溪和一位五十岁左右,穿着灰布斜襟上衣的女人,穿过院子里的月亮门走了过来。

“云裳,这是陈妈,你二叔专门找来照顾你和云州的……”

梅映雪顿了一下,拉着云裳的手,推心置腹的道,“云裳,依着我的意思,你和云州到我们那边吃饭就行,大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

不过你二叔说你和云州吃不惯这边的口味,让你们自己吃饭也自在些。

陈妈手艺很好,我挑了好几人才挑了陈妈。也跟她说好了,以后每天早上过来,晚上再回去,你和云州先用着看,要是不合适了,再跟我说,我再帮你们换人。”

梅映雪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说话温温柔柔,让人一听就心生暖意。

对于梅映雪的周到贴心,云裳心里很是感激,郑重道谢后,又跟安云溪和陈妈打了声招呼,这才带着陈妈去厨房和楼上楼下转了一圈,给她介绍家里的情况。

回到客厅后,梅映雪又拿出一套新衣服,对云裳道,“云裳,你二叔和云州去给你办转学手续了,这是校服,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回头再给你改一下。”

云裳看着梅映雪手里的白衬衫蓝裙子,眼睛一下亮了,脑中只有漂亮的衣服,完全忘了前面那句“你二叔和云州给你办转学手续”的话了。

换身新校服,云裳十分臭美的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虽然新校服稍稍大了一点,可这种海洋一样的颜色,透着一股清新自然的少女感,云裳的心情也跟着蹭蹭蹭的飞扬起来。

梅映雪抬头,上下打量从楼上下来的云裳,“哎有点大了。等会给你裁一下。”

安云溪也拉着云裳左右看了看,回头对梅映雪道,“妈,云裳穿这衣服好看!比文宝宝还好看!”

梅映雪点头附和,“是好看。明天我带你去逛百货,再给你买几件新衣服。”

云裳木木的应了一声,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安云溪嘴里的文宝宝是谁。

安云溪见状,拉着云裳给她做起了科普。

在安云溪嘴里,文宝宝的父亲是港城有名的商人之一,生意做的比安国生还要大,文宝宝是文家唯一的女孩子,长得很像某个当红女星,是学校的校花,也是港城商圈里,是最热门的联姻对象之一。

这么小清新的介绍,让云裳有种自己从谍战剧转场校园爱情剧,以及豪门恩怨剧的错觉。

吓得云裳一个劲的在心里默念:我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是祖国精心培育的花骨朵儿,是来港城为国家找文物的!我是来找文物的!我是来找文物的……

意识到自己跟梅映雪和安云溪在看事情的层面,以及思想观念上,很有可能不合后,云裳吓得赶紧脱下衣服,糊弄走了两人。

不糊弄走不行啊,她就是个贪吃贪玩好享受的人,要是一个把持不住,从思想到身体上都堕落了可咋办?

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跟安云溪一样,脑子里关心哪个女明星好好看,哪个男明星好帅气,学校里校花家有钱,好多人想跟她家联姻……

她在上一世也干过这些稀疏平常的事情,现在只要一想,云裳就有种罪恶感。

她可是立志要为社会主义事业奉献终身的人啊!

怎么能这么俗气呢?

怎么能把大好青春浪费在这种俗事之上呢!

云裳坐在沙发上,碎碎念了好半天,最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心里很是愧疚的承认:没办法,她已经快堕落了,她压根儿就是个俗人。

天快擦黑时,顾时年和安国生从外面回来了。

知道自己将会成为安云明的同班同学,每天早上要跟着安云明一起上学,晚上一起回家,再找不到逃课或者是不写作业的机会后,直接懵逼了。

她是造了什么孽,放着临阳那些舒坦的学校不去上课,要跑到港城,当一个老老实实上课的好学生?

顾时年将云裳抗拒的表情看在眼里,压下嘴角的笑意,接着道,“我还让二叔帮你请了钢琴老师和小提琴老师,帮你把以前学过的东西都捡起来……”

话未说完,云裳就咬牙切齿的问,“顾时年,你跟我有仇是不是?”

“阿裳,学好了,以后回去我也能跟林姨有个交代。难不成你想让我跟林姨说,你在这边天天上课睡大觉,回家想尽一切理由不写作业?

钢琴小提琴你以前学过的,捡起来也容易。等以后回去了,我还能跟林姨说,你每天忙着学钢琴学小提琴,并且学得非常好。你觉着林姨听了会不会高兴?”

在懒孩子和聪明的孩子之间,云裳果断选择了后者。

虽然累是累了点儿,可能让林文岚高兴,她还是愿意受点累的。

再说了,她上一世就一直在学钢琴和小提琴,只不过是几年没有碰,稍微练一练就能捡起来,也吃不了多少苦头。

港城这边男校女校,只有少数几所男女生都收的中学。顾时年一开始有想过让云裳去英华女校上学,这样他也不用担心云裳像上一世一样,经常收到男生的情书。

只是跟安国生打听过女校的情况后,顾时年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女校的管理,远比顾时年想象中严格,像云裳这种自由散漫的性子,去上女校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再加上他和云裳身上还带着任务,一旦有了文物的线索,不论是哪个国家,他和云裳随时都要赶过去。

对于管理严格的女校来说,请假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经过综合考虑,顾时年这才选定安云明所在的圣马可中学,有安云明这个‘堂哥’护着,云裳在学校能少点骚扰,而且司机还能一道儿接送两人上下学,非常的方便。

“阿裳,这个学校出来语文,普通话,历史,还有一些文学方面的课程外,其他科目都是英语授课。你以前也上的是双语学校,我不担心你听不懂。不过在安同志和其他同志眼里,你不能一下子全都听懂……”

云裳苦着脸问,“二哥,这么说,我得演戏呗?”

妈呀,这戏可咋演?

她对外的身份,是刚从y国回来投奔亲戚的华侨,英语授课应该跟母语授课一样,没有半点儿问题才对。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安国生和其他两位同志眼里,她就是国内刚过来的土老帽儿,咋可能听懂英语授课呢?

想到云裳面临的困境,顾时年也忍不住笑了,“不用担心,我今天跟安同志商量了,为了避免你崩人设,先找人帮你补习英语。还有语文课也要补,这边都是繁体字,你得先适应一段时间。好在现在还是暑假,你有两个月时间学习,等你能跟上学校进度再去上学。”

云裳着实松了一口气,有两个月的适应时间也好,这样她就不担心露馅儿了。

“二哥,二婶儿说明天带我逛百货大楼,你也一起去吧。你可是继承亿万家产的纨绔少爷,刚过来,怎么着也得置办几身行头符合人设啊。”

顾时年显然有些不适应自己纨绔的身份,面皮僵硬了一瞬,这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

港城最不缺的就是高楼大厦,一栋栋打杀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哪怕不看人,光看招牌,也能感受到街区中心的繁华热闹。

这时候的百货分三大格局,外国高档百货有马莎、大丸等,本土品牌有永安、大大做领头羊,还有老牌国资企业,如裕华、中侨。

梅映雪熟门熟路的带着云裳和顾时年一家一家的逛过去,云裳注意到,里面那些高档服装,随随便便一件就卖七八百块,相当于港城普通职工一个月的收入。

光是看标价,云裳都觉得肉疼,即便她空间里的钱能兑换好几万港币。

梅映雪选衣服的眼光很刁,衣服适不适合云裳穿,她大致扫一眼就能看出来,连试都不用试。

第517章 第三更(三万字)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517章第三更几人只逛了半个小时,云裳和梅映雪手里已经大大小小拎了七八个包了。

不过,梅映雪手里的袋子是有东西的,云裳手里的袋子却全是空的,东西都装一个袋子里,让顾时年拎着了。

而顾时年这会儿就跟一个真正的纨绔一般,手里夹着一支烟,没有点燃,另一只拎着一只男士手袋,抬着头,颇为不耐的随意四下打量,丝毫没有替两人拎包的自觉。

几人回到家里已经快六点了。

陈妈做好晚饭回去了,老李和老金一人捧着一个碗,上面菜堆得满满的,并排蹲在沙发前面看电视。

看到两人回来了,老金赶紧咽下嘴里的饭菜,跟两人打招呼,“回来啦!这个陈妈手艺不错,给你们留了一半儿菜,快去吃吧!”

云裳洗了手脸,也端着饭碗从厨房出来,看到两人有沙发不坐,非要蹲着,不由好奇的问,“金叔,李叔,你们咋不坐沙发,非要蹲着吃饭呢?”

“这玩意儿太软和了,坐不惯。”老金嘿嘿笑了一声,接着道,“我明儿出去弄几个小板凳回来。”

云裳压了压软乎乎的沙发,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可爱。

老李几口刨完嘴里的饭菜,对云裳道,“对了,安同志今儿给你找了几个老师,说打明天开始补课。要学英文,还要学认繁体字,听说还要学钢琴,拉那什么琴……这机会不好碰,你可得抓住机会,好好念书啊。”

云裳赶紧点点头,“放心吧李叔,我指定好好学,坚决不能露馅儿。”

顾时年在旁边接话,“阿裳脑子好,两个月应该差不多,能跟上开学。”

几人刚吃过饭,安国生就从隔壁过来了,一进门就反手关好大门,招呼三人进书房商量事情。

云裳很是识趣的捧了几杯热茶就退出去了,坐在沙发上,将电视声音开得极大,用以遮掩书房里说话的声音。

等到安国生离开,顾时年洗漱完回到房间后,云裳第一时间溜了进去。

“二哥,是不是有任务了?”

问话的时候,云裳两只眼睛瞪得滴溜溜圆,闪闪发亮,里面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之色。

做任务时需要云裳配合,顾时年倒不瞒她,过去关好房门,压低了声音道,“下个月,港城文家要举办宴会,给文老爷子庆生。安国生这边得到确切消息,文家长子给文老爷子的生日礼物,是《永乐大典》副本中的一卷……”

“《永乐大典》!?”云裳惊到了。

《永乐大典》号称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百科全书,全书共两万多卷,一万多册,大约37亿字,汇集古今图书七八千种,记录了华夏古代科学文化的光辉成就。

在另一个世界,《永乐大典》正本不能确定确切位置,副本却在战火中被损毁,仅存的八百多卷,散落于世界各地。

如果出现在文家的那卷《永乐大典》是真的话,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了。

“港城那些生意人,都知道文家老爷子喜欢收藏古董,他每年庆生,几个子女都会想办法给他各种文物古迹。安国生说,从余家老二手里出去的狗头,现在就在文家,是文家老爷子六四年生日那回,收到的生日礼物。”

云裳脸色难看的厉害,问顾时年,“安国生没说这文家是什么来头?”

顾时年嘴角擒着冷笑,声音阴沉的厉害,“早些年从国内过来的生意人,捞足了国难财,躲在这边不出去了。”

云裳立时来精神了,住着顾时年手,眼底精光闪烁,小声道,“二哥,干一票大的不!?”

顾时年看着云裳,嘴角缓缓露出笑意,“行,这回干一票大的。”

对于文家这种发国难财起家的家族,两人下起手来没有丝毫心理顾虑。

那些东西都是属于国家的珍贵宝藏,属于国内几亿人共有的国宝,文家私藏在自己家里,怕是压不住国宝的贵气呢。

“对了二哥,安云溪昨天跟我说过这个文家,说是文家唯一的女孩子跟她在一个学校,是校花,也是港城最受欢迎的联姻对象之一。”

说到这里,云裳眼睛斜斜看向顾时年,逗他道,“二哥,咱去了可要好好看看这个文宝宝长什么样子,要是真好看,以后给你找媳妇就比着文宝宝的样子找!”

顾时年毫不客气的捏住云裳脸,扭了半圈,“阿裳,文家一个孙女长什么样子,跟咱们干一票大的有关系吗?”

云裳赶紧摇头,“……没有。”

“知道就好,下回再这样阴阳怪气的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训了一句,云裳灰溜溜的回了房间。

接下来几天,云裳一天到晚跟着老师补课,早上跟顾时年一起学英语语文,下午单独学习钢琴小提琴,忙得都没有玩耍逛街的时间了。

安国生家的几个孩子,见家里骤然来了两个堂兄妹,觉得新奇的很,每天也不出去跟同学们玩了,经常赖在这边不回去。

补了几天课,云裳和顾时年稍稍显露了自己极高的语言天赋,学习效果一日千里,高兴的老李和老金饭都多吃了三碗,连连说要两人好好学,争取早点跟着安国生出去到各家走动。

时间就在云裳每天学学学中慢慢过去了,到了文家老爷子生日这天,安国生随意拎了几样礼品,带着穿戴一新的顾时年和云裳,再带着司机老李,保镖老金,早早去了文家。

与安国生家相比,文家显然要贵气的多,不论是那座面积极大的洋房,还是里面的装修布置,都比安家要高一个档次。

文家老爷子今年七十大寿,来的客人非常多,云裳几乎是一踏入云家,就将精神力探出去,查看这些客人带来的礼品。

有看到疑似古董文物的东西,都会悄悄给顾时年示意,然后顾时年装作不经意间,慢慢将这些人的身份打探了出来。

进入文家客厅后,云裳没有选择查看文家的书房,而是第一时间将精神力往底下探去,想要看看文家会不会专门修密室,用来存放收集来的古董文物。

果不其然,在文家书房下面,有一座足有五六十平的密室,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列列置物架,架子上摆着各种各样或古朴,或厚重的古董文物。

云裳注意到,被余家老二走私出去的狗头,就陈列在最中间的架子上,很是显眼。

寿宴开始之前,文家的小辈们当着一众客人的面,挨个儿给文老爷子送礼祝寿。

其中最合文老爷子心意的,显然是长子送上的那卷《永乐大典》。

将装《永乐大典》的礼盒拿到手上后,文老爷子的心思显然不在客厅了,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带着礼盒进了书房。

云裳凑到顾时年耳边,悄声道,“二哥,底下有密室,入口在书房。”

顾时年点点头,给安国生打了个眼色,吊儿郎当的退出客厅,到外面跟坐在车里的老李老金说了几句话,又赶在寿宴开席前回了客厅。

见云裳探头探脑的四下乱看,顾时年敲了云裳一个脑瓜崩,抬起胳膊拄在她肩头,嘴角擒着笑意,小声道,“阿裳,不许私自动手,知道了吗?”

云裳眼底的小火苗熄了一半,很是不高兴的问,“今天机会多难得啊,我站在书房门口就能把他的藏品给全搂干净咯!干啥不能动手?”

万一错过今天这次机会,她啥时候才能找机会再来文家抄家啊。

顾时年暗叹一声,安抚似的揉了揉云裳的脑袋,“阿裳,本分一点,不能抢别的同志的功劳。等金叔李叔得手后,咱们再想办法过来抄家。”

大家出来执行任务,最重要是守好本分。

在工作中,每个人任务分工不同,云裳要是擅自动手,等于是抢了另外两人的任务,也变相的抢了另外两人立功的机会。

往严重了说,这是坏人前程的行为。

再说了,他和云裳等于是组织上抛出来的幌子,真正执行任务的人,是老李老金,还有作为辅助的安国生。

能执行这么重要任务的人,哪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他和云裳真没有必要担心这两个人完不成任务。

吃饭的过程中,文家人挨桌敬酒答谢,云裳终于看到传说中的文宝宝了。

长着一张十分精致的瓜子脸,皮肤白皙,杏眼琼鼻,乌黑顺滑秀发垂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灵动飘逸,仙气十足。

云裳很是羡慕的看着文宝宝的大长腿,回过头,捅了捅顾时年问,“二哥,你说我以后能不能也长大长腿?”

“能长。”顾时年十分肯定的点头,“只要你多吃饭,多运动,肯定能长大长腿。”

云裳:“……”我不要大长腿了!

云裳嘟嘟囔囔地嘀咕,“其实吧,好不好看全看脸,小短腿也能出大美人。”比如——长大后的她!

顾时年这会儿可顾不上跟云裳讨论大长腿的问题了,文家人几个孙辈的人,正在文家老大的带领下,到他们这一桌敬酒了。

知道顾时年和云裳刚从y国回来的,文家老大还笑呵呵问了问y国那边的情况,还把文家的几个孙辈儿介绍给顾时年认识,要他有时间就来文家玩儿。

云裳注意到,文宝宝在看到顾时年的第一眼,眼睛就亮了。接下来敬酒的时候,文宝宝还从后面挤过来,专门跟顾时年碰了个杯。

那满眼的粉红泡泡,简直藏都藏不住了。

安国生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了,正愁没有机会多来文家几趟,看到文宝宝的表现,立时不着急了。

从文家回来后,几人又去了小书房交流情报去了。

顾时年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最后坐在几人对面道,“我留心过了,文金生在开席前拿到书卷,之后就进了书房,直到宴席结束都没有出来过。我推测文家有密室,入口应该就在书房。不过,书房的钥匙被文金生贴身携带,想要进去恐怕得费点功夫。”

老金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我主意观察了一下,文家前后院子加起来有八个保镖。今天文家有宴席,按照常理,安保问题比平日更加警惕。我觉着,这八个保镖应该是文家所有的安保人员了,平日里应该是这八个人轮流值班。”

安国生点点头,“老金说的有道理,这样吧,过两天我带小顾和云裳再去文家一趟,到时候你再在外面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不惊动人进文家。”

老李靠在椅背上,懒懒的开口,“老金,会开锁吗?”

老金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黑着脸,没好气的道,“会!开锁我可是专业的!什么锁都难不住我,你别想抢我的任务!”

老李嘿嘿笑了,“那行,还是老规矩,到时候我在外面接应你。”

说完了正事,书房里安静了一瞬,安国生摩挲着茶杯,开玩笑的问,“小顾啊,你这都十八了,家里有给你找对象吗?”

那文宝宝看样子是对顾时年挺感兴趣的,要是老金老李失手,让顾时年从文宝宝身上入手,说不定能达成目的呢。

才十七岁的小姑娘,性子还算天真,应该比较好骗,再说那文宝宝长得挺不错的,顾时年也不至于吃亏。

顾时年:“……”

见安国生笑得越来越诡异,顾时年抽搐着嘴角道,“……二叔,为了任务我可以牺牲一些东西,但不包括肉体。”

这个安国生,真以为他看不出他在打什么主意吗?

不就是担心老金老李任务会失败,想让他跟文宝宝接触,利用文宝宝把国宝弄出来。

简直太没有底线了。

老李和老金不知道这俩人在闹哪一出,但安国生已经明白顾时年的意思了,虽然遗憾,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现在任务才刚开始,老李老金还没出手呢,一切都等第一次行动结束后再说。

云裳等不到几人从书房出来,早早上楼洗漱睡觉了。

顾时年从楼下上来,准备跟云裳聊会儿天,推开房门,却见他已经睡熟了,被子也被踢到了一边。顾时年捡起被子帮她盖好肚皮,又站在云裳床边沉默了好半天,这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

文家的邀请比安国生想象中来的更早,接到电话后,安国生迅速让云裳和顾时年换好衣服,驱车去到了文家。

临下车钱,云裳朝顾时年眨了眨眼睛,“二哥,那个文宝宝肯定在家。”

顾时年趁着大家不备,伸手捏了一把云裳的脸蛋,在她发怒之前快速松开,表情很是恶劣的笑道,“惩罚!”

云裳立时想到顾时年上回说的话了。朝顾时年做了个鬼脸,捂着脸蛋儿快速跑到安国生另一边,离顾时年远远的。

进入文家客厅后,果真如云裳所料,文宝宝正端着淑女范儿,身姿笔挺的坐在沙发上陪文金生说着话,文家老大则热情的起身迎过来,给文老爷子介绍顾时年和云裳的身份。

“才从y国回来啊,在港城还呆的习惯吗?”文家老爷子笑呵呵的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顾时年眼底的嫌弃几乎掩都掩不住了,“还行吧。就是港城这地方小了点儿,能玩的东西太少了。”不过瘾!

安国生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赶紧替顾时年描补,“我这侄儿打小在y国长大,性子直,有啥说啥,还不习惯咱港城人的说话方式。”

文家老爷子没想到顾时年这么好的相貌,看着斯斯文文,颇有精英范儿,竟然是个棒槌性子。愣了一瞬,哈哈笑了几声,道,“我看挺好的,年轻人嘛,性子直爽一点好交朋友,人缘儿好。”

一旁的文宝宝显然也有些幻灭,看着顾时年,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云裳在旁边看得简直要笑死了。

顾时年为了避免被文宝宝缠上,简直演活了这个棒槌形象。

文家老爷子干咳一声,文家老大接收到信号,笑着问顾时年,“我听你叔叔说,你这回回来准备在港城定居了?那边的家业都带回来了?”

顾时年看了安国生一眼,嘴角带笑,意有所指的道,“二叔这么快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安国生面色不变,笑着回答,“我和大哥感情一向要好,你和妹妹能回来定居,我很开心。”所以,这么好的事情,当然得跟大家分享了。

顾时年扯起一边嘴角笑了笑,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对文家老大道,”我二叔说的没错,我都准备带妹妹回来定居了,那边的产业自然要慢慢清点出手。怎么,文叔准备在y国置业?我那边的产业还没有清理完,文叔要是感兴趣,可以去y国实地考察考察。”

顾时年和安国生简单的一问一答,把两人想要表达的东西顺利传递出去了。

文家老大这会儿自认已经掌握两人的心理了。安国生十有八九是真欢迎侄子和侄女回来,可是看安国生这个叫安云州的侄子,性子棒槌归棒槌,却也不全然是傻子,他大概是因为某些原因,心里对安国生有芥蒂,或者说,安云州在防备安国生。

意识到这一点,文家老大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就连文宝宝,都重新眼睛放光的看向顾时年。

文家老爷子放下茶杯,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开口,“国生啊,你侄子这回回来,有没有什么打算?准备做哪一行啊?”

安国生颇为苦恼的皱了皱眉,”我这几天也在考虑这个事情呢。不过云州好像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暂时还没有考虑好入哪一行好呢。”

云裳在边上听了大半天,终于知道文家人在打什么主意了。

这家人可真不要脸!

听说她和顾时年带着大批家产来港城定居,又看出顾时年言语中对安国生很是防备,竟然打起他俩手里产业的主意。

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顾时年像是察觉到了云裳的想法,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云裳的手,随机收回手,再次演起了‘纨绔’。

云裳被安抚到了,躲在顾时年身后,再次探出精神力,想要查看密室里的文物。

哪知精神力刚探进书房,就看到老金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进了文家书房,正弓着身子,蹲在书架前查找密室入口。

大概是云裳精神力的刺探太过无所顾忌,老金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客厅的方向,即便隔着一堵墙壁,云裳也能感受到老金犀利的目光,如利刃一般刺过来。

云裳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精神力,老老实实的当起了鹌鹑。

客厅里的两方人,一方有意拖延时间,为老金和老李制造机会,另一方有意跟顾时年拉近关系,要带顾时年入行做生意,于是双方的谈话时间被无限拉长。

直到云裳听得都犯困了,安国生才带着两人起身告辞。

几人刚出门,文宝宝就从里面追出来了,站在门口,笑眯眯的对顾时年道,“云州哥,爷爷让我代他出来送送你们。”

背对着两个人,云裳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了。

云州哥~?

啧,这么自来熟,叫的这么亲热,她咋不直接喊达令呢!

都怪顾时年!

一个大男人,好好的长这么勾人干啥?把自个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他这是恨不得多招几朵桃花,好慢慢给她挑嫂子呢!

见顾时年不说话,文宝宝上前一步,挨着顾时年站定,“云州哥,你刚回港城,应该对港城还不熟悉吧?我明天有空,要不带云州哥出去转转?”

顾时年没想到这个文宝宝这么不会看眼色,回过头,露骨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文宝宝好几眼,就在文宝宝略显羞涩的垂下头,双颊挂上红霞的时候,顾时年勾着嘴角,从齿缝中挤出一声嗤笑。

文宝宝诧异的抬头,直接撞进顾时年毫不掩饰的、充满嫌弃不屑的眼神,只是这还不是让文宝宝最难堪的,更让她觉得羞辱的,是顾时年接下来说的一句话。

“港城的女孩子都是你这种豆芽菜吗?还是y国的女孩子身材好,看着养眼,够味儿!”

云裳:“……”顾时年,你死定了!

安国生:“……”这臭小子,任务还没结束呢,他就不怕下次再过来,被文家人打出去吗?

文宝宝:“……!!!”

她可是英华女校家世最好,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子!这人他莫不是瞎?国外那种大奶牛有什么好的?能比她漂亮吗?皮肤有她好吗?

几人一上车,安国生就忍不住伸手点了点顾时年,咬牙切齿地道,“臭小子!你!你等着!我回去就跟组织打报告!”

太气人了!

换人!一定要跟国内申请换别人!

哪有刚跟任务目标搭上关系,就上赶着得罪人的!?刚才拿番话一说,那文家以后还能他们进门吗?

这小子分明在搞破坏,不想让任务顺利进行下去呢!

老李在开车,老金赶紧回过身,问安国生,“出啥事了?”

“你问问他自个儿!”安国生气呼呼的指了顾时年一下,接着道,“咱这刚跟文家搭上关系,这小子就把人文家唯一的孙女儿给得罪了,下回我们再过来,文家人指定拿大棒子把我们抽出去!这任务还怎么做?”

老金和老李脸色齐齐变了,老金不敢置信的看向顾时年,老李一脚油门到底,也回头,愣愣的看向顾时年。

车子里瞬间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老金才厉声问顾时年,“顾时年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时年收起身上那股子自由散漫的今儿,坐直身子,神情很是严肃的道,“你们放心,文宝宝不会把那些话说给文家人知道的。就算她说了,文家也不会对咱们怎么样,毕竟文家还想要我跟他们一起做生意呢。”

安国生脸色变幻半天,问顾时年,“你能肯定?”

顾时年点点头,“我能肯定,文家这边以后会巴不得咱们多过来。”

见三人依旧一脸不解的表情,云裳在旁边插话道,“你们太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了!文宝宝是校花,从来只有别人夸她的份儿!她有脸面跟别人说我顾二哥说她是豆芽菜身材,那样她就不是校花,是大家公认的笑话了。

放心吧,那个文宝宝顶多躲被窝里偷偷哭一场,半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的。”

这事儿的后果顶多有两个,一是文宝宝从此视顾时年为洪水猛兽,以后见着他会绕道儿走。二是文宝宝会越挫越勇,更加明目张胆的追求顾时年。

就是不知道文宝宝以后会选择哪一种。

听了顾时年的解释,安国生和老金老李面面相觑,脸色都露出古怪又不解的神色。

女娃娃的想法都是这么怪异吗?

都被人当面笑话了,还不找家里人打回去,躲在被窝里哭算怎么回事?

要是有人笑话男人那地方小,十个就有九个半要当面揍回去,剩下的半个还是坐轮椅,不方便自己动手的,怎么到女娃娃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老李揉了揉面皮,僵着手脚重新握在方向盘上,车子再次稳稳的前行起来。

安国生一路上不时回头看顾时年,临下车之前,终于忍不住地问,“小顾,你是不是谈过对象?”要不然咋这么了解女孩子的心思?

顾时年笑着看了云裳一眼,小声回答,“我家阿裳是女孩子,她就是这个脾气。”

云裳一张脸迅速涨红了,控诉般的瞪着顾时年: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见车里其他三个人都看着她忍不住的笑,云裳小嘴一瘪,使劲捶了顾时年两拳,跳下车就跑进屋里了。

回到屋里,几人再次进了书房。

老金一坐下端起茶杯猛灌一通,然后一拍手掌,两眼兴奋的看着两人,“确定了!文家书房确实有个密室入口!就在书柜后面,我担心移动书柜会有声音,没敢动手,咱们再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出手合适!”

“越快越好!”

“就今天晚上!”

安国生和老李同时开口。

顾时年坐在一边,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赞同晚上就行动。

几人做好行动计划,早早就出来吃完饭,然后上床睡觉,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顾时年推门进来的时候,云裳正躺在床上看杂志,看到顾时年,马上从床上翻身坐起,压低了声音问,“二哥,咋样,是不是有计划了?”

“嗯,今天晚上行动。”

顾时年声音很是平静,云裳听不出他的情绪,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二哥,你是不是不看好晚上的行动?”

“不是。”顾时年在床上坐下来,小声道,“我在想,东西拿回来后,老李要怎么送回国内。我们要找回来的文物不止这两件,你要每次都帮老李打掩护过海关的话,以那两个人精明的性子,迟早会看出问题。”

之前他只是凭着一腔热忱,轻易被云裳说动,没有考虑到这个后果就接下了任务,现在仔细想想,他和云裳的计划还有许多漏洞,而这些个漏洞,随便一个就有可能暴露云裳的秘密。

是他大意了。

这些年顺风顺水的生活,让他失去了应有的警惕性,差点就将云裳置于危险之中。

云裳没有顾时年这么悲观,脑袋抵在顾时年胳膊上轻轻蹭了蹭,“顾二哥,你放心,要是真有危险,到时候我就不帮老李打掩护了。老李和老金都是厉害人物,他们会想办法解决问题的。”

“嗯。”顾时年应了一声,揉了揉云裳的脑袋,道,“这些事儿不急,先说说晚上的行动。”

云裳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顾时年,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二哥!我也能动手了吗?”

“嗯,晚上等老李他们得手后,咱们就把剩下的东西都收起来。文家丢一件两件东西,说不定还能在朋友圈子里怀疑,要是密室里的东西被人一把抄了,他们的怀疑目标就只能放在那些帮派身上了。对咱们来说更安全。”

云裳兴奋的连连点头,一副顾时年说什么都对的模样。

不管咋样,只要能让她动手抄家,她就高兴!

………………………………………………

夜色渐渐深沉,早在空间里休息好,一直保持警惕的云裳听到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便知道老金和老李准备出发了。

门口车子发动时响起的声音,在暗沉的夜色中渐渐远去。

云裳迅速翻身坐起,换好衣服,正准备去隔壁喊醒顾时年,顾时年已经起床,轻轻敲响云裳的房门了。

两人没有没有拉灯,甚至没有走楼梯下去,直接利用空间,闪身站在了小洋房外面。

安国生家所在的位置算是繁华地段,门口一水儿用沥青铺的柏油路面,车子驶过,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云裳将空间里的车子挪出来,快速爬上副驾驶座,两人趁着夜色的掩护,快速朝文家驶去。

快到地方时,顾时年让云裳把车子收进空间,两人沿着马路走了一百米左右,就看到家里的车子停靠在路边茂密的树木枝丫里,位置还算隐蔽,不注意观察的话,轻易发现不了。

云裳精神力探过去,发现车内空无一人,赶紧拉着顾时年,快速朝前面的文家跑去。

与老金躲躲闪闪的躲避前后门看守的保镖不同,云裳利用空间,轻而易举的带着顾时年进入文家。

担心惊动到正在动手的两人,云裳和顾时年连空间都没有出,就坐在空间里,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云裳精神力探出,看到老李站在书房窗户下等着接应老金,而老金则在密室里迅速穿梭,除了原定目标狗头和那卷《永乐大典》副本外,又选了三件不占位置,非常小巧的古物件装进提前准备的袋子里,然后手脚利索的出了密室,跟老李一路躲躲闪闪的离开了文家。

确认老李和老金安全离开了文家,云裳才带着顾时年闪身进入密室,连置物架带古董,一起挪进了空间。

看着文家空荡荡,不留一根线头的密室,云裳表示非常满意。

从密室出来,云裳精神力在书房里扫了一圈,发现书桌柜子里有一个不大的保险柜,里面放了一些文件资料,还有几张京城和申市的地契,外加几沓现金和少量的首饰。云裳照例毫不客气的给搜刮走了。

现金她可以留着慢慢花,首饰她留着以后当传家宝,那几张地契,回去后秘密交给组织。

文家发了国难财才起家的,竟然还梦想有一天以港胞的身份回国,收回京城和申市的房产,做梦去吧!

出了文家,两人迅速抄近路返回安家,因为抄近路的原因,再加上车速比老李开的快了一半还不止,两人到家都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了,那两人才抹黑进了家门。

云裳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顾时年开门出来,跟老金打招呼,这才翻身起床,也跟着下了楼。

看到云裳也下来了,老金和老李也没有多说什么,几人坐在楼下书房里,老金将拿回来的五件文物,一件一件的摆在桌子上。

“这狗头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目标。”老金先指着在灯光下发出暗色幽光的狗头,给顾时年和云裳做介绍。

“剩下这四件东西,这卷《永乐大典》的副本你们是认识的。这两片……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两片应该是甲骨文。这一件酒器,如果是真的,应该是殷商时期的东西。”

介绍完桌上的东西,老金心疼的直嘬牙花子,“那文家密室还有不少好东西,可惜了,没有帮手,咱不好弄回去。”

云裳心里暗道:不可惜,那些东西都搁我空间好好呆着呢,以后找机会全部上交给组织!

老李围着五件东西看了半天,突然抬头,问道,“我说老金,那余家密室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比如钱啊,珠宝啊,你就没弄点回来?咱搁外面开销这么大,总得给组织上弄点经费吧?”

真是不出来不知道自己裤兜干净。

他在国内算是高收入人群了,可这一出来,真觉着钱不够花。

那百货大楼里普普通通一件薄布片做的衣服,就能花他一个月的工资,再别说那些手表啊,相机啊,看着忒眼馋。

老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看你不是想给组织弄经费,是给你自己弄经费吧?以前在京城,你丫天天搜罗我们的特供票弄好吃的,这会子到港城了,吃东西不要票,也不限量,还不正合你的心意?”

这个老李,见天儿出去找地儿吃好吃,兜里的那点钱,都是让他吃光的,哪是什么经费不够花啊。

当着顾时年和云裳面,老李脸上有点挂不住,气哼哼的瞪了老金一眼,狡辩道,“咋就合我心意了?我就吃个饭你还有意见?不吃饱了咋干活儿?”

这个老金,咋能当着俩孩子面这么说他呢?

比俩孩子还馋好吃的,他这张老脸以后往哪儿搁?

老金看着老李圆了一圈的脸,促狭地笑笑,“老李啊,你明儿一早记得照镜子,看看你这脸盘子是不是大了一圈。”

老李顿时气结,捧着被子灌了一口凉水,又坐下强行转换话题道,“好了,说正事儿吧。明儿一早我先去海关看看,这些东西还是尽快送回去的好。”

按照老李的想法,东西到手了,最好是连夜送走,免得夜长梦多,再出什么意外。

可是他再心急也知道,晚上海关不开门,想要连夜回去,只有游过去一个办法。

这显然是一个非常愚蠢的想法。

就算他能躲过巡查,顺顺当当的下了水游过去,这些珍贵的文物,他也不敢带下水。

别说那卷纸质文物了,就是这些个青铜器,他也怕下水后给损坏了。

老金看着这些东西,也有些犯愁,想了一下,回过头问顾时年的意见。

“我的建议是再等等。”

第518章 第四更(四万字)

话音刚落,老李就抬眼看过来,“小顾,这些东西有多珍贵,不用我说了吧?不早点送回去,万一再生出点波折,东西丢了可咋办?”

这次是安国生运气好,知道狗头的下落,要是再丢了,大家伙儿去哪里找狗头?

“李叔,文家丢了东西,肯定要报警,这个时候海关那边一定查的非常严,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冒险。”

老金道,“我觉得小顾说的有道理,老李,再等等,等风声过去了再把这些宝贝请回去。”

老李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摸着狗头,“那这些东西咱们就得找个稳妥的地儿藏起来了。”

老金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老李的肩膀,“明儿跟安国生同志商量一下,看他那边能不能找到稳妥的地方。”

“我有个想法。”顾时年突然开口,在老金老李看过来时,接着道,“我和阿裳对外的身份是带着大批祖产,从y国回来定居的华侨,我和阿裳可以以存祖产的名义,把这些东西存在银行里,等风声过去了再取出来。”

两人想了一下,都觉得顾时年这个主意不错。

他们倒是可以让安国生把东西存在银行里,可是安国生在港城多年,就算手上有贵重物品,也一定早就存进银行了。

在文家丢东西的节骨眼上,要是知道安国生出入银行存贵重物品,势必会怀疑一番。

偏偏安国生还在文家宝物失窃的当天,带着侄子侄女去了文家,这种巧合,也会让安国生进入警方的视线。

可要是把存东西的人选换成是云裳或者是顾时年,就没有那么引人怀疑了,毕竟港城好多人家都知道,这俩人是带着祖产回来的。

而在港城,把祖产存进银行保管,是非常寻常的事情。

再加上顾时年和安国生在文家演的那出戏,让文家人知道,顾时年心里是十分防备安国生的。

他在外给人的印象是没有城府,自大又纨绔,但他并不是傻。他不相信安国生,那把祖产存进银行,而不是托付给安国生保管,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顾时年一番话,成功说服了老金和老李,两人对着桌上的宝贝感叹半天,小心翼翼的包裹好,又放进箱子里,这才把东西交给了顾时年。

老金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陪你跑趟银行。”

顾时年点点头,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拉着云裳上了楼。

回到房间后,云裳连箱子都没有开,直接隔着箱子,把文物转到了空间里,又从自己的藏品里,找了几件首饰塞进箱子,准备明天把这几件首饰存进银行。

…………………………………………………………

次日一早,不等几人吃完早饭,安国生就跟活见鬼似的,惨白着脸,手脚僵硬的冲了进来。

“出大事了!”安国生进门后表情呆滞的说了一句,又让陈妈先行离开,回身关上大门,径直朝书房走去。

云裳和顾时年互相看了一眼,一人端一碗云吞,跟在最后面进了书房。

这会儿安国生根本顾不上云裳也跟进来的事情,坐在椅子上,双手使劲搓一把脸,声音沮丧地道:“……文家人早上去警察署报警了,说是密室里……东西全丢了。”

老金和老李齐齐愣住了。

东西全丢了?

这是啥意思?

他俩就弄回来五件文物,文家咋就说东西全丢了?

安国生根本没有看老金和老李的表情,视线盯着桌面,接着道,“说是所有的古董,外带密室里三十六个置物架,全让人偷走了……一件东西也没留。”

“放屁!”老金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这文家真不是东西!”

见安国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云裳十分好心的给他解释道,“安叔,金叔和李叔昨晚去文家了,就拿回来五件古董。金叔这么生气,是在气文家胡说八道呢。”

老李也黑着点点点头,“是呀,没想到文家竟然会耍这种手段。”

他们就拿了五件东西,文家却说东西全丢了,还闹到了警察署,无非是想把事情闹大,逼着警察署早点把东西找回来。

当然,文家这么做,还有别的好处。

目前港城商圈的人都知道文家老爷子喜好古董文物,也知道他的个人收藏至少上百件,其中称得上是国宝的文物,也有好几件。

这么一大笔财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觊觎。

文家借口丢了五件文物的事情,报警称存放宝物的密室被人洗劫一空,未尝没有在告诉大众,文家老爷子手里再没有一件古董的意思。

想明白这些事情,老李和老金可郁闷坏了。

他们俩就拿了五件东西,结果文家就来了这么一出,称剩下的一两百件文物也丢失了,这不是把事情栽在他俩头上了吗?

万一组织上信了文家人的话,以为他俩贪了国家的宝藏,那以后还有啥前程可言?

老金和老李这对难兄难弟,互相看了一眼,齐齐想明白自己的处境。

安国生被这个变故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老金,老李,你们刚才是说,你们昨晚把东西拿回来了?还拿了物件?”

老金点点头,“嗯,东西现在的小顾那里,你要看的话让小顾上楼去拿。”

“就五件?再没有别的了?”安国生不死心的问。

老金和老李这下更想哭了。

看吧,连安国生听了文家人报案的事情,都不相信他俩只拿了五件东西,这事儿要是传回去了,他们还不得受人唾沫星子啊。

顾时年咽下最后一个云吞,对安国生道,“安叔,是五件东西,昨儿金叔和李叔回来后,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今儿一早把东西存银行去,你觉着咋样?”

安国生心里大喜,脸色瞬间好看起来,高兴的搓了搓手,道,“行,就这么办。不过这事儿你出面去办比较好,晚点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他没有问这三人,除了狗头和那卷副本之外,其它三件都是什么文物,也没有提出要看一看的要求。

他的任务是寻访那一大批文物的下落,并配合这三人追回文物,份内的事情他会完成好,份外的事情,他会注意分寸,也不会轻易插手。

吃过早饭,几人出门后,外面消息灵通的报纸,争先恐后的报道文家密室失窃一事。

大街小巷的市民也都在议论纷纷,猜测失窃宝物的价值,猜测盗贼的身份,或者,猜测那批东西到底有没有失窃。

顾时年一手拎着小小的皮箱,一手拉着云裳,进银行出示身份资料后,租用了一个保险柜,将手里的皮箱存了进去。

接下来几天时间,警察署为了追回文家密室里的东西,来来回回,差点将全港城地皮都翻三遍,连那些混社会的帮派,我不得已蛰伏起来了。

安国生果不其然的入了警察署的眼,家里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波警察,不光是问安国生去文家做客的情形,就连顾时年和云裳也被问了好几遍,甚至还不动声色的把两栋洋房探查了一遍。

顾时年去银行租保险柜的事情,也被警察拿出来问了,不过顾时年将一个不受人话的大少爷演的淋漓尽致,生气的反问警察是不是没有见过钱,想去银行看看安家最值钱的祖产长啥样儿……

云裳原以为,警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很有可能会让顾时年带路去银行查看一番,没想到被顾时年一顿怼,那帮警察到最后也没有提出这个要求。

后来云裳私下里琢磨了一番,倒是理解警察的做法了。

那文家丢失的可不光是五件国宝,而是连带置物架,丢了大大小小将近两百件古董文物,那么多东西,顾时年手上的那一个小箱子可装不下。

如果事情真跟顾时年有关的话,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银行租保险柜,引起他们的怀疑,毕竟这种行为跟自投罗网也没啥差别了。

可以说,警察署的人算是走进了思想误区,顾时年正大光明的跑一趟一行,反而将几人身上的嫌疑弄小了几分。

当然,放在银行里的东西已经被云裳换过了,就算警察去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文家报案一个月后,警方的搜索力度才小了几分,不过文家密室失窃一案,已经成为港城史上,不,应该是全世界历史上,失窃物品价值最高的案子。

看着报纸每天报道文家密室失窃案的进展,背锅侠老金和老李,每天都气得牙痒痒的。

他们明明就拿了五件东西,那不要脸的文家凭啥说他们跟鬼子过境似的,连文家那三十多个置物架都一起偷走了?

他们要置物架能干啥?劈了当柴禾烧吗?

云裳每天看着两人的黑脸,都会暗暗偷笑一番。

不过云裳这时候已经开学了,去了学校才知道,港城的中学不分初中高中,而是五年制的,中五毕业后,还要读一年或者两年预科,也就是说,这时候的中学要读六年,或者七年。

而在这之前,学生们还要先读六年小学。

安云明算是上学早的,今年读中三,也就说,他还要上四年中学,才能考大学。

云裳直接崩溃了。

她上学以来,一路跳级,今年开学后就能上高中了,上完两年高中,就能推荐着上大学。

算算时间,她顶多再有七年,就能大学毕业,可是到了港城这边,光是中学,她还要老老实实的再蹲三四年,这简直是严重浪费她的青春和时间!

她可是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早早大学毕业,早早为建设社会主义事业而努力奋斗不好吗?

干啥要把她大好的青春浪费在中学里!!!

只是,即便云裳再不愿意,在顾时年和安国生的强制压迫下,还是怂怂的屈服了。

第一天上学,云裳几乎是两眼含泪的被顾时年送去学校的,到年级主任那里办好入学手续后,云裳更是以龟速在缓慢前行,恨不得去教室的路越长越好。

安云明看着云裳皱巴的近乎扭曲的脸,直接被逗乐了,上前一把拽住云裳的胳膊,连拖带推的给弄进了教室。

进教室之前,云裳不死心的问,“安云明,你告诉我,你们中学能跳级吗?”

“要叫堂哥。”安云明十分认真的纠正了一句,然后才回答她的问题,“你才从y国回来,历史和语文课程会拖后退,跳级的希望不大。”

云裳死心了,不挣扎了,老老实实的跟安云明身后,跟他坐了同桌。

云裳长得好看,又是跟着班里的学霸进来的,还跟学霸坐同一个位置,一进教室,就引起了轰动。

两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就跟两块香喷喷的叉烧一般,引得班里的学生不时抬头看过去。

对于这些打量探究的目光,云裳没有任何的不适,把书包放进桌斗里,随便抽了一本书放在桌上,然后掏出肉干,慢吞吞开始磨牙。

一旁的安云明年纪虽然比同班同学小一岁,但他常年霸占班里第一名,对于这些目光也早就习惯了,同样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看到自家‘堂妹’这种打死都不看书,想尽一切办法混日子的行为,还是有些无语。

从云裳桌斗里掏出第一堂课要上的科目课本,放在云裳眼皮子底下,“第一堂是国文课,快上课了,你先看看书,预习一下。”

云裳眼皮子一掀,斜了安云明一眼,“你骗人!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第一堂课要开班会。”说不准还要排个座位。

安云明:“……”

前桌一直回头悄悄看过来的女生,忍不住整个人转过身,拍拍云裳放在桌上的手背,“你是新来的转学生吗?”

云裳抬头,见是一位圆脸短发女生,便点了点头。

那女生看了安云明一眼,接着道,“我叫许恬,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云裳。”

“安云裳?”前桌另一个女生也转过身,两眼放光的看着云裳,“跟安云明的名字好像哦,你俩是兄妹哦?”

云裳摇摇头,“不是,是姐弟。”

安云明:“……”这个堂妹太恶劣了!一点儿都不好管。

前排的两个女生可不知道安云明心里的吐槽,见云裳面皮这么嫩,跟个小孩子一般,竟然还是安云明的姐姐,都有点儿不太相信。

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对云裳的亲近。

后转过身的女生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云裳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安云裳,我叫陆蕴玲,等会儿放学请你喝荷兰水。”、

云裳没听明白,侧过头捅了捅安云明,“云明弟弟,荷兰水是什么?”

安云明脸都气红了。

有心想不搭理云裳,可是安国生和顾时年都交代他,在学校要看顾好云裳。

搭理她吧,可云裳这性子实在太恶劣了,他一回话就认下她这个姐姐了。

好气哦!

许恬和陆蕴玲没看出这俩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见云裳连荷兰水是什么都不知道,噗地笑出了声,“安云裳,你是打哪儿转过来的,你们那儿没有荷兰水?”

“没有。”云裳老老实实的摇头,开始在心里怀念北冰洋汽水的味道。

这么大热的天儿,要是来上一口冰镇汽水儿,那滋味,简直不要太爽哦!

嘶,不能想,口水要出来了!

许恬好奇的上下打量云裳,见她身上穿着学校的校服,脚上也穿着普通的白色球鞋,只是她放在桌上的钢笔,还有手腕上好看的皮带手表,都说明安云裳家条件应该不错。

心中更是好奇了。

“安云裳,你是打哪儿转过来的?”

“y国。”云裳继续往嘴里塞肉条,在心里默默的回答:打咱们的祖国,大陆来的!

见两个女生还有跟云裳继续聊下去的趋势,安云明不满的放下书,抬起头道,“老师要来了。”

等到许恬和陆蕴玲转过去,安云明才抿着唇,一板一眼的跟云裳讲道理,“云裳,堂哥说了,让我在学校看牢你,不许你逃课,不许你偷懒,不许你开小差,你要是不听话,回家我会告诉堂哥的。”

云裳诧异的回头,看向安云明,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想不到你是这样爱打小报告的人!

安云明又气又恼,还十分的无奈,他觉得,他要重新定位自己跟云裳的关系。

或许云裳说的是对的,她是姐姐,他才是那个被欺负的、可怜巴巴的弟弟。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以为穿着粉色格子裙的女老师走进教室,把手里的书放在讲台上,站在绿底黑板前面,简单说了几句开学要注意的事项,就让云裳站起来,给班里的学生介绍了一下她。

之前陆蕴玲和许恬跟云裳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出了附近的几个同学,班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打哪儿转来的。

这会儿听了老师介绍,班里的学生一下子骚动起来了,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等到第一堂课结束后,好几个女生围过来,争先恐后的道,“安云裳,你是打y国转学回来的,那你英文一定很好咯,以后你的英文作业可要给我抄一抄。”

“对对对,你给我们抄英文作业,我们请你吃东西。”

……

云裳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好像回到了上一世的学校,班里的同学们会抄作业,开始时会作弊,女孩子之间会有自己的小圈子,还会相互请客吃东西……

这样轻松的校园氛围,是她在临阳学校体会不到的。

云裳对这样的情景不陌生,几句话过后,就跟女生们打成了一片。

看到云裳快速融入班里的小团体,并且适应良好,安云明都懵逼了。

他总以为,云裳这样恶劣的性子,估计会很难交到朋友,以后他少不得要多看顾着云裳几分。

可他没有想到,云裳会那么快就交到朋友,直接把他这个堂哥给甩到了一边。

安云明算是彻底明白了,他的这个堂妹,根本不是什么性子恶劣,她就是在故意欺负他!

看云裳跟班里的女生勾肩搭背,迅速发展为一起上厕所的友谊,安云明心塞不已,耷拉着嘴角,默默地开始看书。

放学的时候,许恬小姐姐说到做到,真的把云裳从安云明身边拖走,拉到小卖部,从老式大冰柜里那堆五颜六色的汽水里那了一瓶,转身递给云裳。

看着许恬手里冒着白雾的汽水瓶子,云裳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恬,这就是荷兰水?”

“嗯,”许恬又拿了一瓶,启开瓶盖喝了一口,笑眯眯地道,“荷兰水很好喝的,你尝尝。”

云裳看着这瓶像是橙汁的荷兰水,伸手接了过来,想了想,又对许恬说,“你请我喝荷兰水,我明天带肉干给你吃。”

那瓶加了色素的荷兰水,云裳最终还是没喝,跟老板换了一根冰棍,一边啃着,一边跟着安云明上车,算是结束了自己在港城的第一天学生生活。

回到家里,很是老实的跟顾时年说了自己在学校的表现,包括她欺负安云明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二哥,你放心,班里的学生都很好相处,不好相处的……我就用肉干开道儿,肯定不让自己吃亏。”

顾时年提了一天的心放了下去,脸上不自觉露出温柔的近乎宠溺的笑意,“那就好,你在学校开心我就放心了。”

他太了解云裳了,只要她乐意,能轻而易举的的跟任何人打成一片,而且分寸也会把握的刚刚好,从来不会让勉强委屈自己。

云裳夹了一筷子烧鹅,问顾时年,“二哥,金叔跟李叔呢?你今天是不是也跟他们出去了?”

顾时年:“嗯,安国生这边有跟余家接头线人的消息了,我们今天出去找人了。”

云裳接着问,“找到人了吗?”

“还没有。”顾时年给云裳夹了一筷子菜心,让她多吃点菜,这才接着道,“我们过去后那人没在家,金叔让我先回来,他和李叔准备在楼下盯人。”

根据余家人交代,他们这些年出手的文物,都是通过一个叫海哥的线人的手卖出去的,现在只要找到这个海哥,就能知道被云家卖出的那一大批文物的下落。

只是港城人口这么多,人员流动性也大,再加上海哥是做这行的,警惕性远比普通人要高,几人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海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老金是半夜一点多才回来的,看到顾时年一直等在客厅,揉着眉心,疲惫的摇了摇头,“等了大半夜都不见人,我去问了邻居,说是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

顾时年点点头,从沙发底下拿出一件十分普通的灰色上衣,穿在身上就往外走,“你和李叔盯了大半夜了,我过去换李叔回来休息。”

老金看着顾时年的背影,没有阻止他,直到大门关上,老金才进入书房,拿出纸笔,准备跟上面汇报这边的任务进展情况。

接下来几天,云裳每天老老实实的跟在安云明身后上学,其他几人则满港城的搜寻海哥。

等到文家密室被盗一事过了两个月后,警方那边也开始收拢人手,不再满港城的翻地皮了,老李和老金这才决定,尽快将那五件文物送回去。

顾时年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五点钟就起床,带云裳去港城最有名的茶楼喝粤式早茶。

早上六点半,茶楼里的人已经很多了,走进去就有伙计抱着大水壶过来,询问喝茶人数,并且帮忙找座位。

一楼大厅人已经满了,两人跟着伙计上二楼,刚一上去,就看见卡座上方挂了一排鸟笼子,整个二楼喧嚣热闹,人声,鸟叫声,吵吵嚷嚷的,生活气息十足。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身在茶楼里,云裳都要以为自己在花鸟市场了。

经过伙计解释,云裳才知道,这些鸟笼子都是喝早茶的客人的。大家一大早就起床遛鸟儿,遛完鸟再过来喝喝早茶,看看报纸,一天或忙碌、或悠闲的生活,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云裳和顾时年只有两个人,伙计一路把两人带到靠窗的位置,跟一位看报纸的大爷拼桌。

顾时年帮云裳烫好杯子,倒了一杯茶,让云裳慢慢喝着,自己则招来了在狭小过道里来回推着走动的点心车。

云裳饶有兴致的看过去,点心车热气腾腾的,里面蒸笼里是种类繁多的点心。

顾时年循着云裳的口味,点了四样点心,有烧麦,虾饺,排骨,还有糯米鸡。

这个时候的点心全是真材实料,云裳透过几近透明的皮,能看到包裹在里面饱含酱汁儿的虾仁,光是虾仁诱人的绯红色色泽,就勾得云裳食指大动,满满的幸福感几乎要溢出来了。

云裳每样点心都尝了一遍,最后意犹未尽的给顾时年提建议,“二哥,你要是能天天带我过来喝早茶,我保证好好吃饭,再也不挑食了。”

顾时年看云裳这一顿着实吃得不少,而且吃的也很开心,心里也很是高兴。

“行,只要你早上起得来。”

云裳嘴角的笑意立时僵住了,想到自己早上起床时的困难劲儿,低下头,默默的往嘴里塞点心。

顾时年脸上挂着揶揄的笑意,再次开口道,“每天早上过来喝早茶不现实,以后一个星期带你来一次怎么样?”

云裳满意了,将最后一个虾饺塞进嘴里,又喝了几口热茶,最后擦干净嘴巴,心满意足的跟着顾时年往楼下走去。

从茶楼出来后,顾时年找地方给家里打了电话,征得老金老李的同意,带云裳去银行晃悠了一圈,然后驱车赶回了家。

在下车之前,云裳将空间里五件包裹严实的文物取出,小心翼翼装进袋子里,交给了老李。

顾时年洗了一把脸,过来说道,“我和阿裳进去只拿了文物,空皮箱里面放了一些阿裳在百货大楼买的首饰,暂时存在银行掩人耳目。”

对于顾时年的小心谨慎,老金表示很满意,还破天荒的夸了云裳一句,“小云裳同志很好,都把哪些头花存银行了?回头跟老李说一声,让他再去百货大楼给你买新头花戴。”

云裳无语了。

顾时年明明说的是首饰,到老金这样的钢铁直男嘴里,就成了头花了。

百货大楼里买的首饰可是指耳坠,项链,胸针之类的,头花是小孩子们用零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那首饰能跟头花一样吗?

真要是把几朵不值钱的头花存银行里,让人知道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云裳很是心塞的对老金扯出个笑脸,转身上了楼。

再呆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跟老金科普首饰与头花的区别。

老李把东西收好,拉着老金嘀咕了几句,又到隔壁喊上安国生,几人匆匆出门了。

这一走,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见两人一回来就拉着顾时年进了书房,云裳识趣的背好书包,准备跟着安云明去上学。

只是还不等云裳出门,就被顾时年喊住了。

“阿裳,海关那边打点好了,李叔今天就把东西送回去,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云裳眼睛亮了一下,问顾时年,“李叔现在就回去?”

“嗯,得赶在中午前过海关,你……”顾时年顿了一下,蹲下身,一脸为难的道,“阿裳,你别跟着去海关了。”

“不行!”

云裳一口拒绝了,拉着顾时年边往楼上走边道,“我去海关送送李叔,看着他过海关就回来。”

担心顾时年不同意,云裳拽着他的胳膊攀上去,小声道,“二哥,我就走他后面,看着他过海关就回来。我保证,只要那边一切顺利,我就不出手!”

即便老李说海关那边打点好了,云裳也不放心。

他们好不容易才把五件国宝级的文物找回来,要是过不了海关,让这些文物再次流逝在外面,再想收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顾时年脸色变幻不停,犹豫了好半天,才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行把,待会儿二哥陪你一起去……”

云裳欢呼一声,一阵风似的跑回房间,把自己一点一点给家里人攒下的礼物收拾好,准备让老李带回去。

几人出了门,云裳才知道,安国生找了港城陆家准备参加广交会的商行帮忙,把老李充做商行员工,跟着商行的人一起过海关。

云裳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时期还有广交会。而且听顾时年介绍,广交会每年两次,一次在四月份,一次就是十月下旬到十一月份。

老李运气不错,正好赶上开广交会期间,两边海关人来人往比较繁忙,检查也比以往松泛,再加上陆家在港城有些地位,老李混在商行里,丝毫不显眼,平平安安的过了海关。

云裳站在海关外面担心了老半天,就想着万一老李露馅了,她会在第一时间把文物收回空间,坚决不能再让国宝流逝。

最后见老李轻松过了海关,云裳提了老半天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云裳靠在副驾驶座上,跟顾时年申请福利。

“顾二哥,我都老老实实当了好几个月的好学生了,你准备怎么奖励我?”

顾时年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伸过来,给云裳扣好安全带,问她,“带你吃好吃?”

“不吃。”云裳摇摇头,指着前面的广告牌道,“半上同学说最近上新电影了,你带我去看电影吧。”

想到云裳最近表现确实不错,顾时年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下来。

“行,快中午了,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带你去看电影。”

云裳眼神闪了闪,继续得寸进尺的道,“顾二哥,坐我前面的陆蕴玲说,电台最近在放披头四的歌,很好听。我觉得,我需要一台新收音机。”

顾时年:“……”

披头四?

亏她想的出来。

见顾时年不说话,云裳抓住顾时年的衣袖一揪,放软了声音,“二哥~!”

“买!”

顾时年果断投降。

云裳接着问,“二哥,你觉得我穿校服好看吗?”

顾时年连想都不想就点头,“好看!我家阿裳穿什么都好看。”就是不好看也得说好看,要不然小丫头会想法子折腾死他的。

“二哥,我这么好看,你是不是再给我买台相机,多多给我拍照片留念啊?”

顾时年还真觉得云裳的提议不错,两人任务结束后,大概十年内都没有机会来港城了,而未来十年,正是港城高速发展的时代,是该给云裳多拍些照片做留念。

云裳请了一天的假,顾时年顺着云裳的心意,又是在外面吃饭,又是看电影,又是逛街买相机,知道天色暗了下来,两人才提着七八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子回了家。

……

安云溪刚送走文宝宝没有多久,看到隔壁院子里的灯亮起来了,拿着文宝宝留下的邀请函走了过去。

看到云裳正拿着一件新衣服,对着镜子比来比去,安云溪好奇的问,“云裳,你跟堂哥出去逛街了?”

“嗯!”云裳脆脆的应了一声,转过身,拿着新衣服给安云溪看,“姐,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好看,云裳妹妹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安云溪红着脸,十分秀气的夸了云裳一句。

见云裳高兴的眉眼都弯起来了,安云溪脸上也露出笑意,问,“云裳,堂哥呢?文家给堂哥下邀请函了……”

一听到‘文家’两个字,云裳的神经就绷起来了,直接打断安云溪的话道,“文家?是文宝宝家吗?”

“嗯,是文宝宝亲自送过来的,你们不在家,她等了好久,晚饭前才回去的。”

云裳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气呼呼的冲楼上喊,“安云州!你给我下来!文宝宝又给你送邀请函啦!”

没看出来,这个文宝宝竟然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顾时年当初都当面打她的脸,说看不上她干扁的豆芽菜身材,她竟然还能厚着脸皮往顾时年跟前凑。

这是打算连仅剩的那层面皮都不要了吗?

安云溪不清楚云裳突然生气的缘由,怔愣了一瞬,才开口问,“云裳,你不喜欢文宝宝吗?”

“不喜欢!”云裳回答的斩钉截铁。

安云裳这次是真的诧异了,虽然文宝宝没有明说,可她看得出来,文宝宝应该喜欢堂哥。

那文宝宝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出身也好,要不是文宝宝上的是女校,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想追求她。

反观安云州,除了脸长得好看,对亲妹子云裳还算好之外,他还有什么优点?

跟安家来往亲近的人家都传遍了,说她这个堂哥长相出彩,性子耿直,出手大方,非常有个性,不愧是y国回来的。

这些话乍一听都是夸人的,可真要细细想一下,哪句不是拐着弯儿的说堂哥是个棒槌的?

长相出彩,一个大男人,要那么好的长相干什么?又不能靠脸吃饭。

性子耿直,不就是说堂哥脾气不好,也不会说话,更不懂得收敛情绪,看人脸色么?

出手大方,结合上一条,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形象。

在那些人嘴里,堂哥除了一张脸能看之外,混身上下再没有别的优点,按理来说,文宝宝足以匹配的上堂哥,并且以堂哥的自身情况来看,文宝宝应该是堂哥能找到的,条件最好的结婚对象了。

她想不通,云裳为什么这么排斥文宝宝。

见安云溪脸色不对,云裳放下手里的衣服,问道,“姐,是不是文宝宝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安云溪回头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见顾时年还没有下楼,压低了声音道,“云裳,我悄悄跟你说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有秘密?

云裳眼神闪了闪,很是郑重的点头,“姐,你放心,我肯定不说。”

“云裳,我觉得,文宝宝好像喜欢堂哥。”

云裳:“……”

便宜堂姐啊,你可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那个文宝宝对顾二哥图谋不轨!

第519章 第五更(五万字)

云裳把安云溪拉近厨房,很是八卦地道,“姐,你也看出来了?我跟你说哦,文宝宝上回让我哥骂了。”

文宝宝让安云州骂了!?

安云州骂了她们学校的校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宝宝长得那么好看,安云州也能骂的下去?

见安云溪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云裳将上回顾时年嫌弃文宝宝干扁豆芽菜身材,说她没有y国女人身材好的话说了一遍。

完事还十分坏心的道,“姐,你想啊,我哥都说了看不上她,还把话说的那么难听,那个文宝宝心里能不生气吗……”

安云溪点点头,“肯定会很生气,要是有人这么说我……我就揍他!”

云裳接着分析,“文宝宝心里都恨死我哥了,你说她还亲自给我哥送邀请函是什么意思?”

“对啊,是什么意思啊?”安云裳也疑惑了。

云裳十分肯定地道,“肯定是她想报复我哥!万一她把我哥骗出去,找人揍我哥一顿,到时候我们到哪儿找凶手去?就算她是真喜欢我哥,可她一个女孩子,都让我哥那样说了,还厚着脸皮往我们家跑,你说她是不是太不要脸了?这样的女孩子,能是什么好人?”

安云溪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云裳说动了。

云裳说的好有道理!

堂哥都骂文宝宝了,那文宝宝怎么还能喜欢堂哥?

她肯定是想报复堂哥,或者是死皮赖脸继续纠缠堂哥。

这么一想,在安云溪心里,文宝宝头上那闪闪发光的光环一下破灭了,也从校花,成为了她心里的笑话。以后不避着文宝宝走就不错了,文宝宝再想利用安云溪给她送邀请函,或者是打探顾时年的消息,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两人说完八卦,从厨房出来,顾时年已经洗完澡下楼了。

云裳夺过安云溪手里的邀请函,气呼呼的塞到顾时年手里,“那个文宝宝给你送来的!”

顾时年接过邀请函看了一眼,问安云溪,“文家给二叔送邀请函了吗?”

安云溪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想了一下,道,“我没有听我爸说起,文宝宝下午过来,只送了这一张邀请函。不过这是文宝宝大哥给你发的邀请函……他应该不会给我爸发邀请函吧?”

顾时年随手把邀请函丢到茶几上,一脸不虞地道,“不去!我跟文家人又不熟,上回文家老头过生日,我还花钱送了一份生日礼。

感情这家人真是收礼收上瘾了!文老头是长辈也就算了,文宝宝大哥也就比我大几岁,过个生日还发个邀请函给我,这是拿我当傻子糊弄,想骗我钱呢!”

安云溪懵逼了。

她想了许多顾时年不去参加文宝宝大哥生日聚会的理由,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顾时年会找出这么个奇葩理由。

偏偏云裳觉得顾时年分析的对极了,伸出大拇指,一脸认真,并且十分真诚的夸顾时年:

“哥!你说的太对了!这文家就是在找各种借口骗你的钱,咱不跟文家这帮子死要钱的财迷玩!”

安云溪:“……”

安云溪看着这对互相吹捧的兄妹,只觉得脑子木木一片,有种自己跟不上他们思想的错觉。

如果安云溪生活在后世,一定会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我常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跟他们格格不入。

打发走了一脸懵逼的安云溪,云裳拿着邀请函看了半天,见上面确实写着邀请顾时年参加生日宴,很是嫌弃的丢在一边。

“二哥,文宝宝还在觊觎你的美色。”

云裳一句话,成功让顾时年变了脸色,就连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在地上。

“阿裳,你说什么?”顾时年放下茶杯,弯下腰直直看向云裳,“你再说一遍。”

“本来就是嘛!”云裳很是不服气的辩解,“你现在在外头是个啥名声你自个儿不知道啊?外头人都说了,安国生那个侄子,除了一张脸能看外,其他的一无是处。

你说说,你就光剩下脸能看了,那文宝宝不是觊觎你的美色是啥?”

顾时年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后一言难尽的看着云裳。

小丫头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云裳安抚似的拍了拍顾时年的手,给他下保证,“二哥,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美色,捍卫好你的清白。”

顾时年:“……”

在顾时年教训她之前,云裳咯咯笑着窜上楼,赶在顾时年上楼之前,锁好房门躲进了屋里。

“云裳,开门。”

房门被轻轻敲响,顾时年声音平静,甚至还带着意思难掩的温柔。

“你又想打我,我不开!”云裳捂着嘴喊道。

在上一世,顾时年的性子就沉稳的不像是年轻人,日子过得简单到单调,甚至比许多老年人还不如。

也只有她逗弄顾时年逗狠了的时候,他才会撕下表面的温文尔雅的面具,会气急败坏的动手教训她,会有更加生动的情绪,会像个真正的大男孩。

只可惜,时间久了,顾时年就不上当了。

到了这一世,顾时年性子比前世多了人味儿,也不再像前世那般将孤僻疏离,可云裳依旧会习惯性的逗逗他。

见云裳不开门,顾时年靠在门框边上,低垂着头,嘴角慢慢扯出弧度,眼底浅淡的笑意也渐渐浓烈。

“阿裳,开门,二哥带你出去吃宵夜。”

云裳是个好吃的,听到有东西吃,立时躺不住了,打开房门,在顾时年开口之前,小脑袋抵在他胸口蹭了蹭,“二哥,我错了,下回再不敢拿你开玩笑了。”

她吃透了顾时年的性子,知道自己一撒娇,顾时年就拿她没办法。

为了保住自己的屁股不被揍,还是厚着脸皮,向顾时年讨饶。

十一月的港城,天气还很暖和,顾时年晚上洗了澡,就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

云裳脑袋蹭在他胸口,细细的发丝钻进衣服里,挠着他心脏的位置,痒意通过最短的距离直达心底,酥酥麻麻,又暖又软。

这种陌生的感觉,顾时年两世为人,从来没有体会过,以至于他正准备抚向云裳脑袋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得不到他的回应,云裳悄悄侧头,脑袋在顾时年胸口碾过,自下往上偷偷瞄了他一眼。

见顾时年半垂着头,怔怔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察觉顾时年的情绪不对,云裳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慢慢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二哥,你怎么了?”

顾时年回过神来,下意识给了云裳一个笑脸,大手落下来,在云裳脑袋上揉了揉,只是当他手掌离开她头顶的时候,柔软的发丝穿过指缝,最后消失在指尖时,顾时年心里涌起一股不舍的情绪。

就像是……舍不得放开手底下这一头顺滑柔软的发丝。

见顾时年又走神了,云裳再次开口,“二哥……?”

对上云裳探究的眼神,顾时年不自然的干咳一声,替她关上房门,捏着她细细的手腕朝楼下走去。

“阿裳,想吃什么?”

顾时年的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云裳感觉胳膊上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看着顾时年的脸,想了一下,试探着说出两个字:

“饺子?”

“好。”顾时年笑着应了一声,一路拉着她的手出了门,期间从来没有撒开过。

小洋房不远处就是繁华的街区,两人溜达着走过去,也只需要十分钟时间。

许多餐厅晚上不营业,可街别还有大排档,两人一路逛过去,云裳的嘴巴就没有停过,从鱼蛋,到碗仔翅,再到鸡蛋仔,小肚子不知不觉间就吃得滚圆。

到最后,也忘了自己原本出来想找饺子吃来着。

“二哥,金叔又去盯那个叫海哥的了吗?”

“嗯,这个人太重要了。”顾时年接过云裳吃剩的鸡蛋仔,几口吃完,接着道,“下半夜我去接金叔的班,你明天早上早点起来,自己跟安云明去学校。”

一提起上学的事情,云裳又蔫吧了,连说话的声音都低沉了几分。

回到家,顾时年看着云裳洗漱完,很是乖顺的上床睡觉后,这才替她关上房门,换好做伪装的衣服,出门接应老金去了。

…………………………………………………………

老李这趟回京城,只半个月就回来了。

云裳放学回来,看到床上眼熟的大包裹,面色一喜,扑过去就给拆开了。

最上面放了一封信,下面是两套新衣服,和两双新皮鞋之外,还有一大包肉干,一大包水果干,还有巧克力,和一大包老爷子常吃的特供糕点。

云裳一看就知道,新衣服和鞋子是程果给她准备的,这一大包肉干是江婶儿的手艺,水果干和特供点心,应该是老爷子在大院儿里给她寻摸(打劫)的,至于巧克力,应该是程果去友谊商店给她买的。

云裳先撕了一根肉干塞进嘴里,香味浓郁,还带着些许腊味,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漫开,云裳心底满满的幸福感几乎要溢出来了。

知道顾时年和另外几人在楼下书房,云裳换上新衣服,美滋滋的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然后跑下楼坐在沙发上等顾时年出来。

书房里,安国生眉头紧蹙,指着报纸上的一张黑白照给几人看,“没有错,这个人叫罗海,就是咱们要找的海哥。”

“没死吧?”老金一把抢过报纸快速看完报道,猛地一捶桌子道,“太好了!人还没死!这就对了,难怪咱们找不着他,让人给砍了,他肯定是躲起来养伤了。”

安国生接过老金手里的报纸,递给顾时年和老李看,“你们也认认人。我这边托人跟帮派的人牵上线了,对方给了话音,三天之内给咱们罗海的下落。”

老李和老金整个人一下子兴奋起来了。

如果在国内,他们要找一个人确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港城,凭他们自己,想找一个只有名字,没有照片的人确实太难了。

关键时刻,还得安国生这种早年就到港城老油子来发力才行。

说完罗海的消息,安国生又说了另外一条振奋人心的线索,“文家最近在打探玉玺的下落,好像已经有眉目了。”

另外三人齐刷刷看向安国生,等待他的下文。

“我昨天出去喝早茶,在茶楼碰到文金生了,跟他一起喝茶的人,是专卖靠买卖消息的过活。我问了那人,文金生要他打探当年从罗海手里出去的玉玺的下落,他跟文金生碰头,就是有线索要卖给对方。”

话音刚落,老金几乎是瞬间反应就反应过来了。

“老安,你的意思是,玉玺的下落,咱们还是得从文家入手?”

安国生点点头,“文金生这人手上有些人脉,消息来源和渠道要比咱们多。拼人脉咱们拼不过,而且自己打探消息的话,还容易惊动文金生。既然不宜有大动作,那就来个守株待兔好了,我们就守着文家,等文金生找到玉玺,咱们再找机会把东西拿回来!”

文金生宣称丢了一密室的古董文物,在心痛之余,必定会发动他所有的关系去寻找偷盗之人。

对于一个痴迷于文物、手里又不缺钱的人,他在找回丢失的文物同时,一定会到处打探消息,急于入手新的文物。

如果让文家知道他安国生也在到处打探玉玺的下落,说不定文金生会把怀疑的目标放在安家。

这样一来,老金老李,还有顾时年,在执行任务时,还要注意避开文家人的眼线,到时候大家行动起来容易束手束手不说,一个不小心还会暴露大家的身份。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几个人,包括云裳,包括隔壁他的老婆孩子,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安国生的顾虑,书房里另外三人都想到了,顾时年想着云裳那张精致的小脸儿,沉默了一下,看着几人道,“文家大房长孙文启华,上次过生日给我发邀请函了,我没有过去,明天我到文家走一趟,给文启华补一份礼物。”

安国生看着顾时年,长长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顾,文家想要的是你从y国带回来的‘祖产’,你跟文家人打交道,不用顾忌文宝宝。”

顾时年微微扬眉,随即笑道,“我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大棒槌,人傻钱多又贪玩。自然要跟文家会玩的男孩子打交道,女孩子吗,没人爱带出去玩。”

安国生一下就笑了,“你明白就好。”

这小子,真是贼精。

他是打着以后只跟文家那几个孙子一起出去玩儿的目的呢。

这样也好,文宝宝一个女孩子家,就算脸皮再厚,也干不出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几个男人出去玩的事情。

再说了,就算文宝宝能豁出脸面跟出去,港城也多的是只适合男人,不适合女孩子去的地方。

老金作为人物小组的组长,已经转动脑子,开始琢磨该去哪里弄点活动经费,以便于顾时年能更好更潇洒的出去吃喝玩乐。

说完正事儿,顾时年从书房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云裳。

见她身上穿着一套没有见过的新衣服,心里知道,这应该是老李这次回去帮云裳带过来的。

而云裳穿着新衣服等在客厅里,是想让他看新衣服好不好看,让他夸她来着。

“阿裳,这身衣服好看。”

不等云裳说话,顾时年就很是上道开始夸云裳。

云裳挑挑眉,心里臭美的不得了,但面上还装作不在意的的样子。

顾时年看得好笑,拉着她上楼,关上房门,小声跟她说起安国生带回来的两个消息

“二哥,你打算去跟云家人接触是不是?”

“嗯。”顾时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我想过了,我这边只需要跟文家的男丁交好就行。”

坚决不给文宝宝靠近他的机会,要不然阿裳会生气的。

云裳知道顾时年这是要忙正经事儿,没有跟以前耍小性子,不让他跟文宝宝有接触,而是十分大度的拍拍顾时年的肩膀,像大人一样的叮嘱他:

“去吧,这是正事儿,就算是演戏,也该好好演,最起码得糊弄过文家人。”

之前跟顾二哥耍小性子,生气文宝宝主动接近顾二哥,那也只是她跟顾二哥闹着玩儿,想让顾二哥哄哄她而已。

再说了,就顾二哥待人冷心冷情的样子,那个文宝宝就算耍尽手段,顾二哥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她才不担心呢。

顾时年捂着胸口,愣愣的看着云裳。

按理来说,云裳不耍小性子,不跟他闹腾,他应该欣慰来着。欣慰自家小姑娘长大了,懂事儿了,可他心里为什么更心塞了?

甚至,还有一点点委屈。

他家阿裳是不要他了么?

明知道他要跟文家人接触,明知道他以后会经常碰到文宝宝,为什么她不使小性子跟他撒娇,威胁他不许搭理文宝宝呢?

直到顾时年回了房间,也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心里为什么会这么憋屈。

…………………………………………

安国生一有了罗海的下落,就跟老金老李赶去了那个小渔村。

三人整整在村子里呆了一个礼拜,使尽各种手段,终于撬开了罗海的嘴,说出了大部分文物的下落。

剩下的几十件文物,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罗海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虽说没能得到所有被贩卖文物的线索,可能问一大半,已经足以让他们惊喜了。

而让几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刚离开一个礼拜,顾时年就在文启华嘴里,知道了文金生已经跟玉玺现在的‘主人’接上头了。

“……在一个y国人手里,文金生昨天打发大儿子去跟对方谈了,听文启华说,对方对文家出的价码不满意。”

老金手里的烟头明明灭灭,最后狠狠抽了一口,将烟头碾灭,问顾时年,“小顾,文启华有没有说那个y国人是谁?”

“我没有问。”顾时年顾时年语气很是平静的说了一句,见另外三人都不说话,再次开口补充,“这块玉玺,我们迟早要找回来,现在问的越多,等玉玺不见后,咱们的嫌疑就越大。”

归根结底,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既然文金生爱古董文物成痴,那就让文金生做螳螂,他们就做螳螂背后的黄雀,直接盯牢文金生,一茬一茬的薅文金生的羊毛。

老金和老李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赞许之色。

安国生拿出记录罗海招供的笔记本,递到顾时年面前,“罗海招了,这里是九十七件文物的下落,都是通过罗海的手卖出去的。剩下的几十件文物,时间太久,罗海记不起来了。”

顾时年接过笔记本看了一眼,见上面的买家只有少数几个是港城人,卖到港城的文物,只有二十二件。

而剩下的七十五件文物,全部流落到了国外,除了欧洲的几个国家外,甚至还有几件东西,卖到了隔壁的r国。

顾时年心里的怒火像是浪潮,一股接一股的往上涌,看到最后,他的视线紧紧钉在流落在r国的那些文物名称上,脸上慢慢染上了怒意。

“金叔,你是组长,你来定咱们下一步的计划,到底先去哪个国家?”

顾时年在问这些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r国的那几件文物上,眼底强烈的意愿,让老金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老金揉了揉早就被笔记本上的内容气僵的脸,十分痛快的顺应了顾时年的心意:

“去r过,等拿回玉玺就出发!”

云裳可不知道任务有了极大的突破,这会儿刚从小卖部买完零食,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文宝宝,一脸的无语。

“云裳,你是叫云裳吧?我听云州说起过你,我叫文宝宝。”

云裳面无表情,“我不认识你。”

文宝宝丝毫不在意云裳的冷脸,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改变一点弧度,“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上次跟安叔叔去过我们家的,我记得你。”

狗屁!你当时光顾看我顾二哥来着,连个眼风都没有给我,隔空记得我啊?

这不是在糊弄人呢嘛!

云裳继续面无表情,道,“我上回去文家没有看到你,还是不认识你。我要回家了,你让让。”

文宝宝这次终于感到尴尬了,面上的笑意僵在那里,差点要挂不住了。

见云裳背着书包要离开了,文宝宝再次拦在云裳面前,红着脸开口问:

“云裳,你哥哥他,他……他没有跟你说起过我吗?”

云裳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波动,不说话,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文宝宝,直看得文宝宝浑身不自在,差点要转身而逃了。

“你这人问话很奇怪哎,我都不认识你,我哥哥为什么要跟我说起你?”

云裳说完,怕自己再次被文宝宝拦住,撒腿就往安云明身边跑。

这个臭小子,明明看到她被文宝宝拦住了,竟然不过去帮她!

安云明接过云裳的书包,问她,“文宝宝找你干什么?”

云裳脸色一下就黑了,狠狠瞪着安云明,气呼呼地道,“你知道那是文宝宝,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过来帮我?”

“她欺负你了?”安云明一脸的诧异,“姐姐不是说文宝宝喜欢堂哥吗?她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呢?”

云裳觉得安云明一点儿都不好玩,还不如七岁的安云朗呢。

最起码安云朗皮起来的时候,能逗乐她,这个安云明,简直就是个小古板。

回到家的时候,顾时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云裳把书包递给顾时年,一边往家里走,一边絮絮叨叨跟顾时年告状。

“二哥,文宝宝到学校找我了。问你有没有跟我说起过她。”

顾时年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问云裳,“她还问了什么?”

“没有了,我说我不认识她,然后就走了。”

云裳说完,贼兮兮的凑到顾时年跟前道,“二哥,你说实话,你最近是不是京城见文宝宝?”

“嗯,她跟着文启华出来玩了几次。这几天去文家的时候,文宝宝每次都在。”

顾时年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落在云裳手上,见她果然暗戳戳向他伸爪子掐过来时,嘴角弧度又向上弯了几分。

察觉腰间的小爪子连掐人都软绵绵没有力度,顾时年弯下腰,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阿裳,掐这里。”

云裳:“……”

顾时年是疯了不成?

吃错药了吧!?

明明在外面高冷的不要不要的,这会儿却乖萌的跟只小奶狗似的,这转变咋这么吓人?

云裳硬生生打了个激灵。

见云裳呆愣愣的看着他,半天回不过神,顾时年又接着道,“不掐?不掐下回不许再偷偷动手了。”

眼见顾时年那张俊脸就要离开了,云裳下意识探出爪子,一把掐住了顾时年的脸颊。

使劲揉了揉,眼底闪过了然的神色。

难怪他总是喜欢捏她的脸,这么软和的手感,搁她她也喜欢捏。

第二天是礼拜天,云裳一觉醒来,见顾时年又穿戴整齐,打扮的跟个斯文败类似的准备出门,心底的警钟立时拉响了。

“二哥,你要去哪儿?”

“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顾时年上楼,把云裳提溜到房间里,“你搁家呆着,我去文家一趟。”

云裳套上薄线衫,问顾时年,“文家买玉玺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过去看看,今天应该会有信儿。”

“那我也去。”云裳坐不住了,“文家都丢过一次东西了,哪还能不长记性。我也过去看看,你不方便查看的地方,我来搞定。”

顾时年想了一下,拍了拍云裳的头往外面走,“快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两人到了文家的时候,文宝宝果然坐在客厅里,看到顾时年带着云裳进了了,文宝宝眼睛一亮,随即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

顾时年斜斜看了文宝宝一眼,皱着眉头朝坐在沙发上的文启华打了个眼色,无声的询问文宝宝为什么会在这里。

文启华双手一摊,表示他也没有办法,管不住文宝宝。

两人坐下后,顾时年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问文启华,“怎么不见老爷子和文叔呢?我都来家里了,还是跟老爷子和文叔大哥招呼,要不然回去又得挨说。”

“云州哥,爷爷和我爸一早就出去喝早茶了,现在没有在家。”文宝宝端出两杯茶水,放在顾时年和云裳面前,声音欢快的说道。

顾时年眉头一皱,当着文启华的话就黑着脸,非常愤怒的质问文宝宝,“我妹妹说你昨天去学校找她了?你找我妹妹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妹妹胆子小,万一被你吓坏了怎么办?”

谁都没有想到顾时年会突然翻脸,而且还是在文家客厅,当着文宝宝亲大哥的面突然翻脸。

别说是文启华愣住了,就连云裳都有些懵逼。

文宝宝更是被顾时年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后退好几步,先看向怔愣的文启华,再看看云裳,最后才委委屈屈的开口,“她是你妹妹,我能干什么?我就是想跟你妹妹认识一下。你都好几天没来找我大哥了,我就想问问你妹妹你在家里忙什么。”

有病!

云裳心里暗暗吐槽。

顾时年嘴角抽搐了一下,连话都不想跟文宝宝说了,回过头,很不客气的跟文启华道,“下回再有事儿约在外面,我就不来家里了。”

文启华也回过神了,看文宝宝的眼神很是一言难尽,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亲妹子竟然会这样纠缠一个男人。

“行吧,下回找你提前给你打电话。”文启华说完,看向顾时年身边的云裳,“这是你妹妹?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过?”

顾时年眉毛微微飞扬,“你以为我是你?”

整天把你妹子是校花挂在嘴上,有好处拿的时候,恨不得把亲妹子剥光了送对方床上去。

他家小妹妹他一个宠还宠不够呢,整天挂在嘴上给外人听,那不叫宠,那叫炫耀!

而且文启华整天跟所谓的朋友炫耀他妹子是校花,他就没有想过,那些朋友在心里会怎么想文宝宝?

是人是狼表面又看不出,文启华炫耀文宝宝的同时,他就没有想过,他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会不会在心里用最大的恶意来yy文宝宝?

只是这些是文启华和文宝宝之间的私事儿,跟他没有关系,他犯不着去提醒文启华。

再加上文宝宝每次跟文启华出去玩的时候,也没见她特别反感文启华跟别人介绍她是校花。

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那他就当笑话看好了,没有必要多事。

顾时年态度不好,文启华竟然像习惯了一样,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好,反而笑呵呵的跟他说起了别的事情。

文宝宝在边上站了一会儿,见顾时年骂了她之后就再不肯搭理她了,心里是既尴尬又羞愤,还有几分隐隐而来的惧怕。

她没有看错,刚才安云州看她的眼神儿,冰冷的吓人,看她像是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一般,不带一丝感情。

文宝宝不禁抬头朝云裳看去,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子,眉目精致如画,皮肤白皙细腻,特别是她的一双眼睛,明净灵动,笑起来时,弯曲的弧度像月牙儿,脸颊两侧还带着若隐若现的酒窝,非常的可爱。

坐在安云州身边,身子时不时会不自觉靠过去,而那个从来对她横眉冷对的男人,则会下意识探出胳膊,或者伸出手护着她,两兄妹的感情一看就非常要好。

文宝宝看了文启华一眼,恹恹地坐在对面沙发上,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顾时年身上,半天舍不得移开。

云裳搓这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很是佩服顾时年的定力。

这么漂亮的姑娘,神情的目光,黏腻腻的落在身上,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顾时年竟然能面不改色,视对方为无物。

文启华大概觉得自家妹子的模样太丢人了,干咳一声,让文宝宝去厨房拿水果出来,之后才问顾时年,“云州,上回我爸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仔细想过了,没啥兴趣。”顾时年不耐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跟文启华诉苦,“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做生意,也不是做生意的料。林叔说的那些生意经,我一听就头大,还怎么做生意?我觉着吧,把钱存银行挺好的,不怕赔本儿。”

文启华:“……”你钱都存银行里,又没有拿出来投资,还怎么赔本?

除非是银行倒闭了,才有赔本的可能。

云裳被顾时年的话逗得闷笑不已,赶紧侧过头,不让那两个人发现自己嘴角的笑意。

只是在云裳侧过头的瞬间,眼角余光瞥到余家大门进来几个人。

仔细一看,走在最前面的,是文家的当家人文金生,跟在后面的是文家长子,两人后面跟了四个衣着打扮看起来像是保镖的男人。

云裳注意到,文家长子手里拎着一个不大的皮箱,那四个保镖以保护者的姿态,将皮箱隐隐围在中间。

云裳一下就兴奋了,探出手,在顾时年手掌心挠了挠做示意。

顾时年握紧了云裳的手,在她回头后,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云裳见机行事。

文老爷子走在前面,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略显急切的轻松步伐,透露了他的好心情。

林家长子已经在尽量板着脸了,可他眼角的笑意,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看到两人快进门了,文启华赶紧起身迎过去,文宝宝也从厨房里跑出来,大声喊了文老爷子一声。

而顾时年则慢慢腾腾的起身,在就原地站定跟文金生和文启华他爸打招呼,丝毫没有靠近两人的意思。

云裳有样学样,也牢牢钉在原地不动弹。

文金生心情沉郁好几个月了,今天终于有了可喜的事情,心情大好,也不觉得顾时年和云裳的行为太过轻慢不礼貌,笑呵呵的冲几人摆了摆手,接过长子手上的皮箱,一个人往楼上走去。

呀!这文金生还真改了在楼下书房里查看文物的习惯?

云裳诧异过后,心里一个劲的暗乐。

真以为换了地方就能保住玉玺了?

做梦!

云裳看着文金生急匆匆上楼的步伐,精神力探进空间,再看看刚进空间,新鲜出炉的玉玺,乐得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在文金生和长子进门的瞬间,云裳当机立断探出精神力,隔着皮箱把文金生刚弄到手、还没来得及捂热乎的玉玺的收进了空间。

这会儿看文金生急着上楼把玩自己刚弄到手的宝贝,云裳十分坏心的翘起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

果不其然,楼上很快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文金生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十几秒后,文金生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手里攥着装玉玺的空皮箱,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问自己长子:

“你确定那东西请回来了?亲眼看着它放进去了,是不是!”

文家长子一脸懵逼的看着几乎砸在自己脸上的空皮箱,不解死问,“是啊,爸,出什么事了?”

“啪!”

文金生手里的空皮箱掉在地上,连着弹了好几下才彻底停下。

文金生惨白着脸,嘴唇抖得不成样子,过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空的,空的,箱子是空的……”

屋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箱子里是空的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玉玺没有拿回来?

文金生头部一阵阵眩晕,身子晃了几晃,文启华赶紧上前扶住文金生,视线落在地上的空箱子上。

“爷爷,箱子是空的……是那个洋鬼子骗了我们家,没有把东西给我们吗?”

文金生嘴皮子剧烈抖动,就连脸上的皮肤也开始抽搐,回过头,两眼直直看向云裳和顾时年。

顾时年在外的形象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公子哥儿,自然看不懂文金生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云裳赶紧拉住顾时年的手,开口跟文家人告别。

第520章 到底谁晦气

文金生觉得安家人很晦气!

非常非常非常的晦气!

上次安国生带着这两个侄子侄女来做客,当天晚上他几十年的收藏就跟见鬼似的凭空消失了。

今天安国生的这两个侄子侄女来家里,他千磨万磨才弄到手,一路小心谨慎请回来的玉玺,又在箱子里长腿跑了!

这不是晦气是啥?

简直是丧到极点了,还是专门丧文家的那种丧!

要不是确认这两人从头到尾都离他最远,从来没有靠近过箱子,他都要怀疑事情是这两个人干的了。

罗金生面皮剧烈抽搐,一手按住胸口,两眼死死盯着吊儿郎当走出文家大门的顾时年,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两个窟窿出来。

“……启华,以后不要跟这个小子来往了。”这小子太邪门了!

文启华不敢在文金生暴怒的关头忤逆他,虽然心里疑惑,也不情愿,但还是识趣的答应了下来。

文金生说完那句话,转头看向自己的长子,又看向后面的四个保镖,眼神闪烁不明。

过了好半天,文金生才强行压下冲到喉咙口的血腥味,铁青着脸,带着难掩的怒意往大门口走去。

几个保镖,还有文家两父子不敢过问,赶紧捡起地上的空箱子,跟在了文金生身后。

…………………………………………

车子在路上急速行驶,云裳坐在副驾驶座上,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二哥,你说那文老头接下来会咋办?”

顾时年眼角带着笑意,嘴角弯起些许弧度,说话的声音里都透着轻松愉悦,“捧了个空箱子回来,当然是去找卖家算账了。”

不撕逼,文家就只能认下这个暗亏,财物两空。去跟卖家撕扯一番,说不定还能挽回点损失。

即便文家再三跟卖家确认过东西的真伪,也仔仔细细把东西放进箱子里,双方银货两讫,可文金生一到家就发现箱子是空的,自然会认定是卖家动的手脚。

即便他没有对方动手脚的证据。

见云裳窝在副驾驶座一个劲的傻乐,顾时年又笑着补了一句,“还有,文老头或许会觉得我们两个太晦气,让文启华以后不要跟我打交道。”

港城人信这个。

如果他是文老头,估摸着也会觉得他和云裳太邪门,太晦气了。

云裳小脸一下就板了下来,鼓着腮帮子道,“论晦气,谁能比得过他们文家?几十年的收藏让人连底儿抄了,买个宝贝,结果捧回来个空箱子,这到底是咱们晦气,还是文老头他自个儿晦气?”

哼!真是牛不知角弯,驴不知脸长!

到底是谁晦气,他心里能没个字母数吗?

顾时年倒没有云裳那么激动,文老头不让文家人跟他打交到,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已经压着文老头连薅了两次羊毛,短时期内,文家这边应该没有收获了。

想薅羊毛,总得给对方新毛重新长起来的时间不是?

云裳也就是那么一说,没一会儿就把自己被人说晦气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跟顾时年讨论起回家后的说辞。

本来么,弄回玉玺应该是老金和老李的任务,接过就这么让她顺手牵羊的弄回来了,他们总得跟老金老李说清楚动手的全过程。

而且老金还要跟组织上写报告,取回玉玺的具体经过,也都要一五一十跟上面汇报,所以,这个说辞,她和顾时年还得好好合计合计。

不过,取回玉玺的功劳,她可不准备要。

她就是个拖油瓶,本本分分,尽职尽责的干好拖油瓶的活儿就行,出这风头干啥?。

再说了,她又不是军人,要这老什子功劳有啥用?还不如把活儿推到顾二哥头上,给顾二哥多挣一份功劳呢。

顾时年也是这个意思,不过顾时年的目的跟云裳完全不同。他不是要抢云裳的功劳,而是想保护云裳,不想让她异于常人的能力暴露在外人面前。

有他在前面顶着,云裳只管放心大胆的闷声发大财,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暴露出去。

……

回到家的时候,老李和安国生出去打探港城那些从罗海手里买文物的人家的消息了,老金正在书房里写报告,云裳随意瞟了一眼,见上面写的是罗海秃噜的那些消息的事情,以及接下来的行动汇报。

顾时年带着云裳坐在书桌对面,从云裳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然后给老金推了过去。

老金起先没当一回事儿,还笑着打趣道,“咋着,今儿是啥大日子?你俩这是给我买礼物啦?”

虽然顾时年眼角带着喜意,但他郑重的神情,以及推盒子时小心谨慎的动作,都让老金意识到盒子里的东西不简单。

老金压下心底的疑惑,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在看到里面东西的第一眼,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他长大嘴巴,看看盒子里的玉玺,再看看顾时年,嘴皮子哆嗦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问出几个字,“这,这,这是玉玺?”

顾时年点点头,“是玉玺,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块。”

老金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伸手使劲搓了搓脸,再仔细看着盒子里的宝贝,沉默了好一会儿,激动的情绪才缓和了一点儿。

“顾时年同志,你立功了!你立大功了!快,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顾时年神情不变,把自己和云裳在路上商量好的说辞,给老金说了一遍。

云裳坐在一边连连点头,时不时开口补充几句,两人很快将伪造的任务过程说清楚了。

在两人的说辞中,文金生不是一到二楼卧室就发现箱子是空的,而是中间足足隔了有十分钟。

在这期间,顾时年曾经借用过文家的卫生间,而他也正是利用上洗手间的机会,通过窗户爬到二楼,趁文金生暂时离开卧室的机会,直接顺手牵羊顺走了箱子里的玉玺。

这才有了文金生一大开箱子,发现自己捧了个空箱子回来的乌龙事情。

到了最后,云裳还特别八卦的跟老金描述了一番文金生被气得差点吐血的模样。

第521章 牛仔裤

整个过程简单顺利的令人发指,可老金在事后琢磨顾时年动手的全过程,却不由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听顾时年的讲述,他动手的全过程,全离不开他恰到好处的好运气。

从窗户上爬上二楼,文金生敲好不在房间,而放玉玺的箱子恰好就在顾时年眼皮子底下,方便他顺手牵羊,等到他顺利顺走玉玺后,文金生恰好就回了房间,出现了文金生以为自己买了个空箱子回来的误会。

整个过称,若是出现一点点偏差,今天这事儿都成不了,还会暴露顾时年的身份。

不得不说,顾时年胆子够大,行动够果决,而他恰好也不缺那么一点子运气。

老金激动的心情在写完找回玉玺的报告后就平静了下来,跟老李在一起琢磨好半天,两人一致认为,顾时年的性子需要再打磨打磨。

干这种任务,求的就是一个“稳”字。

顾时年今天的行动虽然成功了,可也暴露出他稍显激进的性子。

这对顾时年来说太危险了。

他这次运气好,能全身而退,不代表他下次还有这样的好运。而他们每一次执行任务,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拼命,哪能把自己的命和任务结果,托付到虚无缥缈的运气上呢。

拿回玉玺后,老金几人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找回流落在港城二十二件文物的事情上。

云裳则继续当个合格的拖油瓶,每天跟在安云明身后乖乖上学,然后跟前排的陆蕴玲和许恬组成小圈子,下课一起写作业,买零食互相分享,偶尔还会一起逛逛街,看看电影,听听批头四的歌,周末的时候去上钢琴课和小提琴课,小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格外快,一转眼就到了过年了时候了。

在这段时间里,安国生所在的圈子里,经常爆出谁谁谁一脸心痛的表示,自家收藏的宝贝被人偷了,甚至连帮派的人都表示,有人花钱请他们全港城找回某样东西……

在这些真真假假的八卦中,老金几人确实动了几次手,流落在港城的二十二件文物,总共找回了八件。

临近年关了,老李同志又需要回去一趟,把玉玺和另外八件文物送回国内,同时还要对几人这半年来的工作做个汇总报告。

过海关之前,云裳把自己给家人准备的年礼交给老李,还千叮咛万嘱咐,回来时一定记得帮她把球球和毛球带过来。

广交会早就结束,老李这这再没有顺风车可以搭了,云裳提心吊胆的看着老李提着装文物的箱子走了进去,精神力凝成小小的丝线跟过去,就等着万一海关人员拦住老李,她好在第一时间收回箱子里的东西。

好在云裳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老李一进入海关,就径直走到之前打点过的工作人员跟前,打开大箱子检查时,工作人员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几人托老李带回去的年礼,对于最底下装文物的小箱子,工作人员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海关工作人员为人民服务的工作态度如此‘认真负责’,实在是太辛苦了,作为被服务的对象,老李表示很满意。

在离开之前,塞给了对方一包香烟做服务费。

云裳表示,她的精神力也会选择性失效,完全没有探查到香烟盒子里装得不是烟,而是一沓厚实的港币。

确认老李轻松过了海关,云裳心情大好的跟着顾时年看了一场电影庆祝。

老李离开后,顾时年暂时接替老李的工作,每天乔装打扮,早出晚归的跟在老金身后做任务,丝毫没有因为接近年关而暂时罢手,让那些个从罗海手里弄走文物的人,好好过个年的打算。

云裳这几天也没有闲着,每天跟安云溪一起,跟在梅映雪身后上街买买买,置办年货。

受披头四的影响,牛仔裤花衬衫成了港城少年们最受欢迎的服装,云裳借着要过年的机会,从空间里给自己和安云溪一人选了一条牛仔裤,换上对着镜子臭美了一番。

老金看到了,很是欣赏不来云裳身上的牛仔裤,觉得女孩子就应该穿着长裙,秀秀气气的坐在那里看书写字,这才像个女孩子的样子。

或者穿国内最流行的军绿色,一身板板正正的小军装,到部队上跟着打拳打枪,但显得人生勃勃,精气神儿特别好,也很有女孩子的样子嘛。

像云裳这样的,穿条牛仔裤,跟港城街头那些穿花衣服的小盲流子似的,哪像个女孩子了?

云裳觉得老金这个连头花和首饰都分不清的钢铁直男,跟她谈什么花衬衫,长裙子,牛仔裤,谈穿什么衣服才像个女孩子,絮絮叨叨的模样显得特别可爱。

等到安云溪离开后,云裳立马换下身上的牛仔裤,穿上十分淑女的长裙,下楼跟老金谈心。

“金叔,你说的太对了,这牛仔裤穿着一点都不舒服,硬邦邦的,样子还难看。这些资本主义国家生产的奇装异服就是没有咱棉布衣服看着顺眼,也没有咱们的衣服穿着舒服。”

这话老金爱听,嘴角骄傲的翘起,没好气的道,“都知道没有棉布舒服你还买?”

“金叔啊,我买牛仔裤可是工作需要!”

云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忽悠老金:“我和顾二哥对外的身份是从y国回港城定居的,这牛仔裤就是y国最常见最流行的衣服。前两天我们班上同学还问我了,说‘安云裳你是打y国回来的,咋没见过你穿牛仔裤?……”

“这有人问你啦?”老金故作惊讶的问了一句,然后开始吐槽,“这y国人可真不会享受,棉布衣服多舒服啊,他们竟然都爱穿硬邦邦的牛仔裤,难看还受罪。可见这资本主义国家的人都是没福的!”

“真有人问我了!”云裳点头如捣蒜,表情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我当时就说了,我有牛仔裤,只是穿着没有咱棉布衣服舒服,我不爱穿。”

第522章 剧组杂工

顾时年在一旁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过来敲了敲云裳的脑袋,示意她上楼玩,“别出洋相了,金叔还能没你懂得多?”

老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打趣的对顾时年道,“小顾,你明儿也上街给自己买几件牛仔裤,买好点的,穿出去了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打y国回来的。”

笑过之后,老金感叹似的对顾时年道,“云裳那些话虽然有说笑的成分,可仔细想想还真有那么一点子道理。不管是咱们自己产的棉布衣服,还是资产阶级穿的牛仔衣服,只要能为任务服务,对组织来说都是好东西。你也别太古板了,学学云裳,要懂得变通。”

顾时年:“……”

那丫头忽悠死人不偿命,你还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啊。

顾时年把今天的报纸递给老金,示意他看最下面的报道。

“电影公司去r国拍电影……这个咋了?”

老金草草把报道看完,想不明白顾时年为啥要他关注拍电影的事情。

“金叔,安叔这几个月没少带我出去,现在港城认识我的人也不少。我要是以安云州的身份去r国,应该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个身份,以剧组杂工的身份去r国,到了那边完成任务后,再把东西混在剧组道具组运回来。

这样就算r国那边传来丢文物的消息,港城这边也联想不到咱们身上。要不然,我们人在港城的时候,港城这边不停的丢东西,我们去一趟r国,r国那边也开始丢东西……这种巧合,实在太引人怀疑了。”

顾时年刚一开口,老金的眼睛就亮了,听到最后,老金猛地一捶顾时年的肩膀,连说了几声“好!”

顾时年想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剧组的杂工,是最不起眼,流动行也最强的工作。干的是杂物活儿,哪个部门有需要就到哪个部门帮帮,就算少了两个人,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就目前来说,再没有比剧组杂工更适合两个人行动了。

……

知道顾时年和老金要跟着剧组去r国当杂工,云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了好半天才问道,“二哥,那我呢?你不在家,就留我一个人在家吗?万一别人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该咋说?”

最要紧的是,顾时年跟老金两个人才能弄回来多少东西,要是她去了,能把r国博物馆给搬空咯!

她这么重要,这么厉害,顾时年怎么能不让她过去呢?

顾时年按住云裳几乎要蹦起来的身子,小声跟她打商量,“阿裳,这次我和金叔是以杂工的身份过去的,不好带你……”

“咋不好带?”云裳不高兴了,“我也能当杂工,我还能去跑龙套……”

说到这儿,云裳停顿了一下,脸上迅速堆起笑意,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我知道了二哥,你跟金叔要小心,我就搁家等你。”

看云裳的样子,顾时年哪还不知道她又要打鬼主意,抓着云裳追问半天,才知道她到底想干啥。

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打着借助空间,混在剧组里悄悄跟过去的主意,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二哥,我不放心你。就一个月时间,十几件文物要找回来,还是在别的国家,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两个人,能找全文物的落脚点吗?我过去了,最起码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碰到守卫森严的地方,我单独行动比你们两个更安全,也更有把握。”

如果云裳使小性子撒娇闹腾,顾时年还能板着脸吓唬她,让她听话。

可是云裳不哭不闹,而是一脸认真的跟他讲道理,顾时年就拿云裳没有办法了。

云裳直直看向顾时年,眼神坚定,且毫不退缩,顾时年便知道,这一次,他又要妥协了。

“行,时间不早了,你先睡觉,二哥明天替你跟金叔说。”

云裳不知道顾时年都跟老金谈了什么,她只知道,早上下楼后,老金非但没有觉得她是在胡闹,而且接下来两人制定计划的时候,也没有再特意避开她了。

……………………………………………………

新年的第三天,安国生亲自开着车,大张旗鼓的把云裳和顾时年送到了机场,在机场碰到熟人时,安国生还会特意带着两人上去寒暄一番。

跟安家亲近的几户人家当天就收到消息了,安国生那两个侄子侄女回y国了,据说是安国生大哥给两人留下的产业出问题了,两人要临时回y国一趟。

这个消息传的很快,也很广,就连文宝宝都听说了,还特意打电话给安云溪,想要知道顾时年是不是真的连年都没有过完,就急匆匆回了y国……

而传说中已经回了y国的云裳和顾时年,这会儿已经换上灰扑扑的衣服,跟老金在剧组汇合了。

剧组在港城的拍摄任务还没有完成,本该是初六转场r国的,结果一直拖到初八才过去。

顾时年和老金这几天也跟个真正的杂工一般,在剧组跑上跑下的干杂活,晚上就带着云裳住在剧组主创人员下榻的酒店。

云裳这半年个头又蹿了一截,已经有一米六了,戴上帽子,穿着灰扑扑的衣服,乍一看像个男孩子。跟在老金和顾时年身后,帮忙给两人搭把手,倒也没有引起其他人怀疑。

几人初三离开家,一直在剧组呆到初八,才跟着剧组上了去r国的飞机。

下了飞机后,剧组一大帮人忙着取行李,老金和顾时年则拽着云裳迅速朝外面走去。

云裳注意到,r国这个时代民众的穿衣打扮,跟港城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站在机场外面,仿佛置身于过去那些老电影里一般,周围人几乎是清一色的黑白灰套装,打发梳得一丝不苟,男士拿着公文包,女士背着小挎包。

就连从几人身边走过的空姐,身上也背着老气横秋的小挎包,不同的是,空姐们刻板的制服里面,统一配着白衬衫,脖子下的扣子解开,整个领子呈v字型,倒是使这些空姐看起来显得不那么刻板。

第523章 傻大胆

老金会一点日语,从坐车,到找住的地方,全都有老金一手包办。

组织上比较困难,几人出门在外,经费是能省就省。

云裳换好衣服,推开房间窗户,一眼就看到院儿的几株樱花树挂满了浅粉色花骨朵,有风吹过,一团团娇嫩嫩的粉微微颤动,煞是可爱。

闻着窗外凛冽的清新空气,再看着满眼的粉,云裳顿时觉得这间昏暗逼仄的小房间,也多了几分古朴之意。

老金带着顾时年出去打探消息了,云裳躲在房间啃了两个肉包子,填饱肚子后,溜溜达达的出了旅馆,用蹩脚的r语,跟路人打探博物馆的位置。

上一世云裳可没少关注邻国这座最大的博物馆,更是数次在二层zg专场流连辗转,五个陈列室,里面每一件东西,都可以称的上是国之瑰宝,却被邻国人陈列在自己的博物馆内。

现在换了一个世界,又换了一个年代,云裳不知道那些国宝现在有没有落脚在博物馆,如果没有,那些国宝又被收藏在哪里……

好在小旅馆所在的位置离博物馆不远,脚程快一点的话,能在日头落山前赶回来。

……

另一边,老金和顾时年跑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在天黑前打探到一位跟罗海做过交易的买家的消息。

看天色不早了,老金揉着眉心,打发顾时年先回去,“我跟过去探探路,你先回去跟云裳在旅馆等消息,不要私下里行动。”

顾时年知道云裳的性子,如果没人看着,那丫头胆子上来了,真能干出一人洗劫一座博物馆的事儿。

这会子心里正担心云裳呢,听老金这么说,顾时年也不跟他客气,叮嘱了老金几句,快速返回小旅馆。

云裳刚从博物馆回来没几分钟,顾时年就急匆匆进门了。看到云裳老老实实的盘腿坐在房间里,提了大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顾二哥,咋样?有没有消息?”一见面,云裳就急急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顾时年在云裳对面坐下,笑着点了点头,“找到了,金叔跟过去探路,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动手。”

云裳眼睛倏地一亮,“那人从罗海手里买了几件?”

“六件,”顾时年顿了一下,眉头轻轻皱起,“现在就担心那人会把东西专卖出去,要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不怕!”云裳弯下腰往前挪了挪,凑到顾时年跟前,小声道,“我会一点都日语,那人要是真把东西卖了,我就找机会把他绑空间,严刑拷打,不怕他不交代!”

顾时年:“……”

以前在学校里学的东西,还有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空间,就是让你干严刑拷打的活儿?

阿裳这是越长越凶残了啊。

见顾时年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云裳疑惑的问道,“顾二哥,你咋啦?是我说的法子不行吗?”

顾时年求生欲还是很强的,听云裳这么问,果断摇头,“阿裳的法子很好!就是这活儿太脏,到时候我来干,你搁边上等消息就行。”

云裳听懂了顾时年的意思,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我不怕脏”几个字。

两人说了会话,顾时年在小旅馆老板那里点的饭菜就送过来了。

云裳一整天就没有断过零食,肚子还不饿,吃了两个寿司就放下了筷子,看得顾时年直皱眉头。

知道自己要挨训斥了,云裳果断转换话题,“二哥,我下午去了趟博物馆,在里面看到不少好东西。”

一句话,顾时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下意识上下打量云裳一番,嘴里问道,“没出事儿吧?”

“没有!博物馆离旅馆不远,走路也就半个小时,我到里面逛了一圈就出来了,老老实实的,啥都没干!”

顾时年松了一口气,低下头继续吃饭,只是过了没两分钟,又忍不住开口道,“阿裳,你乖一点儿,博物馆里的东西暂时不要动,等咱们回港城的时候再说,好不好?”

寻常人家的古董文物丢失,跟博物馆里的文物丢失,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且云裳的目标又非常明确,她想把r国博物馆内所有属于花国的东西,一件不少的带回去。

虽然这个想法很不现实,但以云裳的性子,她确实干得出把博物馆洗劫一空的事情。

到时候,r国博物馆失窃一事,一定会成为轰动国际的大案件。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这些东西一件不少的出现在国内,组织上如何解释这件事?

难不成说那些东西自己长翅膀从r国飞回老家了?

对于国内某些人来说,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洗劫一国博物馆的存在,他们会想要掌控。

而对于其他国家来说,这样的人物会令他们惧怕,会让他们坐卧不安,时刻担心自家的博物馆也惨遭独守,所以,他们不会容忍国内有这样的厉害人物存在。

他带着云裳出来执行任务的事情不是秘密,一旦有人怀疑到云裳头上,等待她的将会是没玩没了的骚扰,还有时刻会小命不保的威胁。。

最重要的是,以国内现在的状况,即便云裳把一整个博物馆的东西都搬回去,也不一定能全部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

再过十年,才是这些文物最好的归国期。

这些话,顾时年一直没有跟云裳说过,只是云裳今天一个人逛博物馆的行为,确实吓坏了顾时年,也让他觉得,确实到了该跟云裳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

吃过饭,顾时年关好门窗,让云裳带着自己进空间。

云裳挪了两张单人沙发放在果树下,靠在沙发上,伸手摘下一颗杏子,一边啃着,一边等着顾时年跟她说教。

顾时年拽着云裳的手臂,让她面对自己端端正正的做好,然后一脸严肃的跟她说起洗劫博物馆有可能会引发的后果,又说起国内目前的形势,几句话下来,就吓得云裳冒出一头的冷汗。

妈呀!这么吓人的吗?

她是爱国,可是爱国的前提是,她得一直一直,好好的活着,才能爱国啊!

第524章 心疼

ps:上一章修了一点点内容,订阅过的重新刷一下就行。

顾时年拽着云裳的手臂,让她面对自己端端正正的做好,然后一脸严肃的跟她说起洗劫博物馆有可能会引发的后果,又说起国内目前的形势,几句话下来,就吓得云裳冒出一头的冷汗。

妈呀!这么吓人的吗?

她是爱国,可是爱国的前提是,她得一直一直,好好的活着,才能爱国啊!

“阿裳,二哥跟你说这些,不是不让你出手,是让你注意把握分寸,别因为一时大意,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知道了吗?”

“知道了。”云裳一脸后怕的点头,“二哥,我会下手轻点儿,少拿几个。”

想了一下,又弱弱了补充了一句,“我尽量不动展厅里的东西。”

成功让云裳心里有了惧怕,顾时年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来,学着云裳之前的样子躺在沙发上,抬手揉着眉心,缓解身体上的疲累。

云裳这才注意到,顾时年眼下泛起了一片青色,就在她看他的时候,他揉着眉心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就这么胳膊搭在脑袋上,睡着了。

空间里一片寂静,云裳不知不觉间也停止了咀嚼嘴里的杏子,担心发出声音,吵到顾时年睡觉。

云裳慢慢放下握着杏子的手,脑中开始想着顾时年这几天的行程。

前天白天在剧组呆了一天,晚上跟老金出去追查剩下的十四件文物下落。昨天剧组赶工,顾时年和老金跟着剧组熬到了半夜两点,早上不到六点就起床,然后赶飞机到r国。

老金在飞机上还睡了两个小时,可是顾时年却全程在照顾坐不惯这个时代的飞机而晕机的她,一下都没有清闲。

下了飞机,几人马不停蹄赶到小旅馆,然后顾时年和老金顾不上休息,直接出去找线索了。

整整三天,顾时年睡了四个小时,老金睡了六个小时,而且这会儿老金还在外面奔波。

云裳心疼的眼圈都红了,想心疼的同时,又气自己太粗心,都没有注意到顾时年和老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休息了。

见顾时年睡熟了,云裳不敢打扰他,悄悄起身离开,到仓库拿了几根老山参的参须,一只处理好的老母鸡,找了个砂锅,给两人人参炖鸡汤。

以后不能这么粗心了。在r国期间,她要管好后勤,照顾好顾二哥和老金的生活。不能让他们在完成任务的时候,还要顾二哥反过来惦记她。

顾时年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起来了,见云裳蹲在大楼前,守着一个大砂锅,砂锅一圈正冒着白茫茫的水汽,鼻腔里满是鸡汤的香味。

看到顾时年走过来了,云裳赶紧给他盛了一碗汤,还捞了一个大鸡腿在里面,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顾时年。

顾时年也不嫌烫,尝了一口鸡汤,很是上道的夸云裳,“很好喝!比吴婶儿的手艺还好!”

云裳满意了,紧紧挨着顾时年坐下,啃着炖的酥烂的鸡翅,心里美滋滋的。

“阿裳,等会儿我出去接应金叔,你记得锁好门窗,早点睡觉。”

云裳点点头,指了指一旁手掌大的白瓷盅,“等会给金叔装点鸡汤,就说是咱们出去买的。”

这个白瓷盅是在超市里找的,她在港城也见过款式差不多的,用白瓷盅装鸡汤,老金应该看不出来问题。

顾时年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行,晚点放老金房间就行。”

喝完鸡汤,顾时年精神抖擞的去接应老金了,云裳则忙着整理空间。

这两年地里的庄稼,她都是种一茬,歇一茬,既能养地,还能给减轻自己的负担。

五亩地,她四亩用来种庄稼,剩下的一亩地,一半种自己喜欢吃的瓜果蔬菜,剩下的一半,她种一些可以拉出去卖,却不会引人怀疑的菜品,比如,冬天的大白菜和萝卜,夏天时可以卖的西瓜甜瓜。

光是靠地里的出产,几年下来,她已经赚了小两万块了。

空间一圈的果树也越来越繁茂,果树种类繁多,不管是南方的水果,还是北方的水果,栽种在空间里都适应良好。

只是果树太多,空间一圈有些不够用,云裳最近正在考虑弄两亩地种果树的事情。

反正空间里粮食又快堆满了,就算她以后再也不种庄稼了,仓库里的粮食也够她吃一辈子了。

云裳在空间里转悠了一圈,将成熟的果子全部摘下来,准备存放在专门放水果的仓库。

只是当云裳精神力探过去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仓库里的水果都快爆仓了。

她需要再弄一个专门存放水果的仓库!

想想也是,空间里的水果一直在大量产出,她这边除了自己吃,偶尔再偷渡点给家里人吃之外,就再没有别的消耗了。久而久之,不就得爆仓吗。

不过想到这些水果以后都可以换成钱,云裳的心情立马又好起来了,手脚利索的整理了一个新仓库,把新收的果子放进去,闪身出了空间。

……………………………………………………

云裳晚上睡得早,都不知道顾时年和老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两人眼角都带着轻松的笑意,云裳心思一动,向顾时年投去询问的目光。

顾时年微不可察的点点头,云裳心中立时明白,两人昨天晚上有了收获,而且收获还不小。

吃过饭,老金要补觉,顾时年准备带云裳出去走一走。

二月份的r国,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走了一段路,云裳躲在顾时年身后,从空间里拿了一件羽绒服,那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她自己暖和了还不够,还从空间里找了围巾手套,也让顾时年都戴了起来。

“顾二哥,昨天晚上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找到文物下落了?”

“嗯。”顾时年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看过了,六件东西都在。”

云裳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第一天到r国就有了六件文物的消息,很是兴奋的问,“顾二哥,金叔是不是打算今天晚上动手啊?”

第525章 踩点

“金叔也没想过昨天就能找到人,手头没有带开锁工具,今天晚上去看看。”

顾时年嘴上说的平静,可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

昨天晚上他们是趁那人跟朋友说到谈事情时,从保险柜里拿东西出来的机会,才匆匆瞥到几件文物的踪影。后来他仔细观察过那个巨大的保险柜,锁芯造型古怪,那人手里的钥匙也不是传统的直线型。

当时他回头看了老金一眼,老金当时的表情很是凝重。

顾时年总有种预感,那个保险柜,不用钥匙的话,没那么容易打开。

好在他和老金还有第二套方案,晚上小心一点的话,应该能把东西拿出来。

“顾二哥,我能帮忙吗?有我在,你们不用开锁,直接搁地上捡宝贝就行了。”

云裳说话的同时,双手吊在顾时年肩膀上,大有他一摇头,她就赖着不走的架势。

顾时年哪能不知道云裳的性子,也不说话,长臂一捞,就将云裳拦腰提了起来,她就是想耍赖蹲在地上,脚也够不着地面。

云裳就这么被顾时年半抱着走了几十米,最后终于耷拉着眉眼,瘪着嘴说话了。

“顾二哥,我不去了。我晚上就搁旅馆里等你回来,保证不乱跑。”

顾二哥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

小时候还能跟他耍赖玩,现在大了,他连耍赖的机会都不给她了。

现在想想,还是安国生同志家的‘小古板’好玩,每次被她几句话一说,就气得耳尖通红,一个人生闷气,简直可爱死了。

顾时年可不知道自己在云裳心中地位掉了一格,见她开口求饶,心情很是愉悦的松开胳膊,然后握了她的手朝前面走去。

云裳扯着围巾挡住大半边脸,兴致勃勃的看着四周的街景,“顾二哥,我们去哪儿?”

“你不是要帮忙吗?我不带你过去,你知道在哪儿帮忙?”

云裳眼睛一亮,抱着顾时年的胳膊,脑袋使劲蹭了蹭。

她决定收回之前的话!

顾二哥还是她心里最可爱,最好玩的人,比安国生家的‘小古板’好玩一百倍!

两人沿着街道下去,进入了闹市区,再穿过一条厚厚积雪覆盖巷道,就到了一栋高墙涂成姜黄色的宅院儿背面。

墙头一角,冒出一大片坠着团团花骨朵的樱花树梢,姜黄与嫩粉相互辉映,像是用画笔精心描绘出来的画卷一隅,美得让人忍不住去遥想墙内美景。

见云裳呆呆看着前面墙头不动弹,顾时年握了她的手,慢慢朝宅院前门踱去,嘴里小声道,“阿裳,就是这家。这边是宅院后面,前面正门开在街上。”

云裳眼神闪了闪,又回头看了看墙角冒出那片樱花树枝,问顾时年,“顾二哥,你说,我把他家院子里的樱花树全部挪走怎么样?”

顾时年再一次为云裳大开的脑洞折服了。

这又是什么操作?

见过偷钱偷物偷人的,还没有见过偷别人家花园子的。

光是想想这家人一觉睡醒,发现家里樱花园子一夜之间被人偷走,集体懵逼的表情,顾时年想笑。

他家这小妹妹,真是块活宝!

两人绕着宅着转悠了一圈,云裳心里大致有数了,拽着顾时年往前面最繁华的街区走去,嘴里小声道:“顾二哥,我看到保险柜了,还挺大的。”

跟单人架子床差不多大的保险柜,那里头一定装了好多宝贝。

说不定装了好多黄金珠宝呢!

嘶,想要!

连大保险柜一起搬的那种。

“这种保险柜是定做的。”顾时年拽着云裳避开对面而来的行人,接着道,“钥匙被那人贴身携带。金叔的意思是,晚上他先试试开锁,如果不行,再另找机会偷钥匙。”

云裳低下头,脚尖在地上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看着顾时年道,“顾二哥,我想要那保险柜。”

顾时年:“……”

顾时年无语了,沉默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语调平缓地道,“阿裳,我看你挺喜欢那座院子的,咱们要不要把整栋房子搬走?”

云裳自然听出来顾时年在说反话,也不辩解,顺着顾时年的话回答,“我想过来着,可是以我的能力,偷不动一栋房子,顶多能偷半栋。”

顾时年嘴角隐隐抽搐了几下,地头看着云裳,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阿裳,要听话。”

“哦。”云裳蔫吧了,恹恹地应了一声,接着问,“顾二哥,晚上我帮忙干啥?”

“拿钥匙吧。那锁估摸着不好开,你帮金叔把钥匙拿出来。”

云裳有空间,空间里还有乙醚喷雾,拿到钥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他接替的是老李的工作,负责在外面接应老金,没有机会到里面去,也不会让云裳跑一趟。

顾时年倒不是不相信老金的能力,而是他们没有时间浪费。

几人是跟着剧组过来的,顶多在这边呆一个月,说不定还不到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几人要凭借一个姓名,几句简单的外貌描述,在异国的茫茫人海中准确找到罗海嘴里的买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说他们到r国的第一天就准确找到一个人,可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还能顺利的找到第二个,第三个。

所以,他们在这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他们浪费不起。

……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两人随便找地方吃过午饭,又到前面的百货大楼转了一圈,什么东西都没有买,沉着脸出了百货大楼。

想到电器柜台上陈列的各种各样家电,还有络绎不绝的购买人群,云裳的心情很是沉重。

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r国已经开始步入飞速发展的时代,并且正在加大步伐,将周围几个国家远远抛下。

电饭锅,电冰箱,电视机,空调,立式音响组合,还有微波炉等,这些在后世非常普遍的家电,此时已经正式进入r国普通民众家庭。

而在国内,还只有友谊商店才能看到家电的影子,甚至因为其他国家对国内实行封锁,友谊商店里的那些家电,大多是国外淘汰的落后品。

第526章 小帮手帮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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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年知道云裳在想什么,握紧了她的手,声音低沉有力地道:“阿裳,不需要钻牛角尖,会赶上的。”

另一个平行世界,国家的发展都能赶上世界第一梯队的发达国家、甚至反超过去,没道理换了一个世界,就赶不上了。

事实上,这个世界有两人上交的那几百本关于军工,科技,还有农业方面的书籍,国家以后的发展只会更快更好、更强大。

云裳点了点头,勾着顾时年的胳膊,赌气道,“顾二哥,我觉得偷花园子什么的弱爆了,我就该去那些个电器厂汽车厂的资料室溜达一圈!”

顾时年脸上的表情再次扭曲了。

他觉得云裳这三观越来越歪,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昨天还想搬空这边的博物馆,今天又把目光瞄到电器厂和汽修厂的资料室了。

不过,他这心里为什么也有去这些厂家的资料室转一圈的冲动呢?

见顾时年脸色不是很好看,云裳叹了口气,安抚顾时年,“顾二哥,你别怕,我就是说说而已。”

真的只是说说而已,绝对不会半夜偷跑出去干大事!

………………………………………………………………

想着晚上有行动,两人回到旅馆后,也各自回房间休息,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入夜时空中还能看到几颗星星,到了半夜,外面起了风,厚重的云层也将仅有的几颗星遮挡住,整个大地陷入了暗黑的沉寂之中。

听到隔壁障子门拉动间发出的低微刺啦声,云裳缓缓睁开了眼,精神力小心翼翼探出去,发现老金和顾时年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悄悄往后院儿摸去,准备从小旅馆的墙头翻出去。

云裳迅速进入空间,穿好衣服,借助空间闪身出了小旅馆大门,赶在两人之前,快速往自己心心念念准备挪走的樱花园子赶去。

到了地方,云裳先利用空间,用乙醚喷剂将各个房间喷了个遍,又探出精神力,从男主人挂在橱柜里的衣服上勾出钥匙,端端正正的摆在书房榻榻米正中间的方桌上。

正转过身准备去后院儿,又担心方桌上只有手指长的钥匙不够显眼,老金注意不到,云裳干脆把钥匙插到保险柜上,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转身去收自己早就看好的樱花树去了。

等到老金和顾时年赶过来的时候,云裳已经将后院儿二十来棵樱花树,一株不少的挪进了空间。

精神力探查到老金和顾时年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云裳闪身出现在墙外,原路跑了回去。

顾时年等在外面的时候,转到后院儿看了一眼,见原本挤满大半个后院儿的樱花树全都不见了踪影,便知道云裳已经来了。

与此同时,悄悄摸进书房,准备使出全身解数开保险柜的老金,看到端端正正插在保险柜门上的钥匙时,差点乐疯了。

家人莫不是知道他要来取回文物,就十分贴心的主动把钥匙留在这里,方便他动手?

第527章 得手

老金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即手脚利索的开门,取东西,同时心里还美滋滋夸了自己几句。

瞅瞅他这运气,可真是绝了!

刚来的第一天就找着六件文物的下落,动手的时候,对方又大意的忘记拔保险柜的钥匙,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就连老天都站在他这一边。

老金把六件文物小心翼翼装进提前准备好的棉袋子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保险柜里的其他古董,凡是属于华夏的东西,老金毫不客气的全部打包带走……

回到旅馆后,老金和顾时年顾不上休息,先整理带回来的东西。

除了原本要找的六件文物,老金还带回来两个铜鼎,一个瓷碗,一支九尾凤簪,一柄玉如意。

看着桌上的东西,老金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厉害,过了好半天,才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声音略显嘶哑的开口,“小顾,你说,这些个畜生到底抢了咱们多少宝贝啊?这可都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咋能落在外人手上呢……”

顾时年心情也很是沉重,想到另一个世界统计出来的,流落在外文物的总数量,那个数字,真的是惊心触目,足以刺痛每一位国人的心。

老金也不是要顾时年回话,只是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r国人手里,能收藏这么多属于国家的宝贝,心里头一时间憋闷气恨,发句牢骚罢了。

等牢骚发过了,他还是会跟以前一样,收拾好心情,继续把流落在外,属于国家的宝贝,一件一件接回家。

老金抽完烟,在顾时年帮忙把这些文物收好,推到顾时年手边,“明天让云裳收好……对了,明天再跟云裳一遍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让云裳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一定要守好东西。”

顾时年笑着点了点头,“金叔,一起住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阿裳藏东西的本事吗?只要是她藏的,咱们可没有一个人找得到。放心吧,阿裳知道轻重。”

老金也笑了。

想起上次说话不小心得罪了云裳,结果那丫头二话不说,到他房里把他爱喝的茶叶,用习惯的打火机,还有装换洗衣服的皮箱,全都拿走藏起来了。

他跟老李,还有陈妈,整整找了三天,把整个小洋房翻了个遍,差点连地皮都刨了,地板都撬了,结果愣是找不着。

那时候可是夏天啊,他整天在外面跑,忙着找线索,做任务,每天身上的汗水都能出三层,可他愣是让云裳整得三天没有换衣服,到最后,那套衣服上的汗臭味儿,熏得他自个儿都能闭过气去。

后来还是云裳嫌他味儿大,自个儿受不住了,才大发善心把东西还给他。

也是打那次之后,他和老李就知道,小丫头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想想也是,要是没点儿真本事,组织上哪能安排一个小丫头出来参与这么重要的任务。

说是人聪明机灵,遇上事儿了能帮他们打打掩护,可这事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为啥这差事就单单落到她头上了呢。

说到底,还是个人的能力问题。

第528章 要浪上天了!(给蓝晓蓝童鞋的万赏加更)

寻回六件文物之后,顾时年和老金每天奔走在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里,打探另外两个买家的消息。

云裳对这个国家不是很感兴趣,也没有出门逛街的**,每天不是坐在小旅馆狭小的院子里,看着那几株樱花树发呆,就是跑到小旅馆的厨房,打着学r语的幌子,打探电器厂和汽车厂的位置,顺便偷学如何做料理。

短短几天时间,云裳就在老金的见证下,从一句r语都不会,到能跟旅馆老板进行简单的对话。

而她如此强悍的学习能力,也是让老金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与云裳学习之路的顺风顺水不同,顾时年和老金最近有些挫败,已经整整十天了,两人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买家的下落。

等到老金皱着眉头回了房间后,云裳抓着顾时年,把人拖出了旅馆。

“顾二哥,我问清楚几个汽车品牌厂家的位置了,还有三家做家电的厂子,都打探清楚了!”

云裳说话的时候,表情认真,语气也很是郑重。顾时年便知道,云裳现在只是在通知他,并不是要征求他的意见。

就算他不同意云裳去冒险,她自己也会私下里行动。

顾时年低着头,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拽着云裳往旅馆走,“先回去,金叔是负责人,这事儿得跟金叔商量一下。要不然,就算我们拿到资料,也得想法子找别的渠道递上去。”

云裳心里一松,面上露出喜意。

只要顾时年同意了就好,他会想办法说服老金,有了老金这个领导的首肯,她‘拿’出来的资料,才会顺顺利利交到上面,供基地里的专门们研究。

回到旅馆,顾时年关上房门跟老金谈了许久,再次出来时,笑着冲云裳点了点头。

云裳眼睛亮起光芒,一脸惊喜的问他,“顾二哥,金叔同意了?”

“同意了。”顾时年拉着云裳回了房间,面对面坐下,“不过金叔的意思是,这次出来的任务是找文物,其他任何事情都得为任务让步。

在不影响任务的前提下,他同意咱们的行动,回去后会帮咱们打一份报告,也会帮忙把资料交到上面。只是这件事情他不参与,我也不能因为这事儿,影响了任务进度。”

云裳脸色微微动容,沉默了一下,才低低的道,“顾二哥,金叔是个好人。”

是个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

说白了,老金这么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出事了,老金作为任务负责人,要承担责任,成功了,老金没有任何功劳。

也只有老金这样心中装着家国,心中有大爱的人,才能这么无私大度,才会活得这么纯粹。

顾时年垂下眼眸,感叹似的道,“阿裳,在组织里,还有好多像金叔这样的人……”

所以,何愁祖国不会强大?

云裳点点头,对顾时年道,“顾二哥,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己来!你就跟着金叔一起找人吧。我瞅着金叔这两天急的嘴角都长燎泡了。”

有空间在,顾时年知道云裳不会有危险,甚至她一个人行动,反而还更安全。

只是他心里虽然清楚,可还是免不了要为她担心。

顾时年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云裳脑袋,“行吧。明天我抽时间带你跑一下去那些厂子的路线,晚上你自个儿行动的时候注意安全。”别跟二哈似的,一没人管着,就放开了撒欢。

云裳一听,整个人都兴奋了。

顾二哥撒手了!

他撒手了!!!

她终于能一个人干大事儿了!!!

开心!激动!

到时候,她一定装它个十台八台小汽车,回到国内往基地里一丢,让专家们拆着玩儿!

还有电冰箱,空调,电视……

顾时年看云裳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便知道她心里又开始琢磨鬼主意了,捏住云裳的面皮一扯,声音很是凝重的叮嘱她:“阿裳,记住了,只拿资料!其它的东西,像汽车,冰箱,空调,大件儿的东西都不许拿!”

云裳:“……”

顾二哥,你是魔鬼吧!?

云裳皱巴着脸,哼哼唧唧地道,“二哥,那不是只能拿电饭锅了吗?”

见顾时年板着脸不说话,云裳又接着道,“二哥,要不我多拿点电器,回来就跟金叔说是我买的,等咱们回到港城,就能让李叔把东西送回去研究了。”

他们回到港城,正好是三月底,四月份国内又要举办广交会,到时候,这些电器正好可以让陆家商行帮忙带回国内,多好的机会啊。

顾时年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对云裳道,“阿裳,这些东西你现在带回去,国内暂时也只能研究,没法儿投入生产。”

原因很简单:钢材品质不合格!

云裳听了原因,精神瞬间抖擞起来,“二哥,你放心,我明天就出去跟人打听钢厂的位置!”

r国钢厂:“……”瑟瑟发抖中!

顾时年:“……”妹子,你是要翻天了啊!

原想着说了原因,能让自家妹子少折腾一点,结果她有了要搞事的新目标了!

心塞!

这妹妹真的是……要上天了!

“阿裳,你一次性拿回那么多资料,组织上会觉得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以后一定会有各种源源不断的任务下达给你。”顾时年露出标准微笑,语调夸张地道,“恭喜阿裳,你很快就会升职加薪,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云裳:“……”

见云裳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直接懵逼了,顾时年接着道,“阿裳,钢厂资料,汽车发动机的资料,电视冰箱空调等各种家电的资料,这些还不够体现你的能力,你应该再去纺织厂,造纸厂转一圈,这么着也得弄回去百十来份资料,这样才能体现你的价值,让组织足够重视你。”

云裳:“……!!!”

见顾时年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脸色也一点一点阴沉下来,云裳赶紧端端正正坐好,乖乖的伸出手板儿,摆出挨揍的姿态。

顾时年没有心软,下狠手抽了下去,只听到“啪”的一声,云裳的手掌心红了。

第529章 明白心意(给蓝晓蓝童鞋的万赏加更)

顾时年没有心软,下狠手抽了下去,只听到“啪”的一声,云裳的手掌心红了。

云裳眼圈唰地红了,手掌麻得几乎没了直觉,像密密麻麻的针扎过一般。

“知道错了吗?”顾时年冷着脸问。

云裳乖乖点头,嘴巴瘪了,收起,瘪了,又收起,最后终于忍不住,瘪着嘴,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下来了。

看到云裳哭了,顾时年手臂下意识抬起,又马上收回去,继续冷着脸不说话。

云裳抹着眼泪,偷偷看了顾时年一眼,见他依旧阴沉着脸,眼睛冷冷的看着她,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

低着头想了半天,把另一手也探出去,小心翼翼地讨好顾时年,“二哥,我知道错了。你要是还生气,就再打我一巴掌吧。”

顾时年把云裳的手压下去,身子前倾,在距离云裳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住,表情严肃,眼神认真凝重,“云裳,你不是小孩子了,该懂事了。既然我平时说的话你听不进去,那我以后不会再说你……”

听到这儿,云裳猛地抬头,微微张着嘴,瞳孔紧缩,表情诧异,又带着些许恐惧的看着顾时年,“二,二哥,你不要我了吗?”

顾时年面上神情不变,声音依旧冷厉,“你现在姓白,我姓顾,有资格管你的,只有白司令和林团长,我一个外人,还是不多事的好。”

云裳愣愣的看着顾时年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顾时年不要她了。

顾时年不要她了!!!

他没有叫她‘阿裳’,他叫她‘云裳’,他还说他是外人……不!他的意思是,她对他来说,已经是外人了!

意识到这点,云裳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一下子揪在了那里,胸口有团浊气,上不去,也下不了,就横在那儿,让她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顾时年的脸距离她只有一掌距离,云裳却觉得这张脸离她很远,远的她看不到他眼底原有的温柔之色,只能看到一片冰冷。

云裳下意识往前凑了凑。察觉两人离得太近了,顾时年的头微微后仰,哪知云裳突然伸手,一把拽着他的衣领,对着顾时年的鼻子就咬一口。

“顾时年!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哥哥,都白叫了?”

云裳瞪着顾时年,两只眼睛像是烧着小火苗,亮的惊人,她语速不快,却无比认真的道,“不想要我了也行,你叫回来!我这些年喊你多少句哥哥,你反过来叫我多少句姐!要不然,我把你关空间里关一辈子!”

顾时年捂着鼻子,又气又好笑,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的弯了弯嘴角。

“阿裳,你怕是忘了,你那空间……我随时能掌控。”到时候连空间都变成我的了,你拿怎么关我?

云裳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意识到自己来硬的不行,立时改变策略,跟没有骨头似的,手臂紧紧搂着顾时年的脖子,整个人攀附在他身上不下来了。

“二哥,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你要是真不要我了,那我就,我就,我,我以后天天破坏你找对象,让你打一辈子光棍!”

在云裳看不到的角度,顾时年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眼底也溢满了近乎宠溺的笑意。

他一条胳膊虚虚环住云裳的身子,另一只手握了云裳的手臂,放软了声音道,“阿裳,你先放手。”

“不放!”云裳搂得更紧了。

被云裳柔软的胳膊紧紧搂着,顾时年的心不禁软成一汪春水,眼底溢满了心疼怜惜的情绪,后悔自己把话说的太重,让云裳受了委屈。

“阿裳……”、

顾时年刚一开口,就被云裳低低的呢喃低泣打断了,“二哥,你不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我一直只有你……”

顾时年最害怕云裳这个样子。

她哼哼唧唧哭着跟他诉委屈的时候,他能把他的心挖出来捧给她。

这会儿听她一边哭,一边说不能不要她的话,顾时年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说错了话,逼得云裳使出终极大招对付他。

他张了张嘴,侧过头,想说些软和话哄云裳,可是话到嘴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低下头,一下接一下吻着云裳的头顶,安抚她的情绪。

感受到顾时年温柔疼惜的情绪,云裳被无名之手紧紧揪住的心,终于恢复了自由。

她侧过头,把脸埋在顾时年脖子上,跟小猫似的蹭了蹭,用肢体语言回应顾时年,她感受到他的心意了。

喉结被云裳柔软的脸颊蹭过,顾时年身体一下绷紧了,喉头动了动,心脏也砰砰砰剧烈跳动,像是一道道炸雷在他脑中响起,他甚至还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汩汩流动的声音。

顾时年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的怔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缓缓侧过头,垂眸定定的看向趴在他肩头的云裳。

“阿裳,我收回刚才的话。”

说完后,顾时年不再拉云裳的手臂,虚环着她的胳膊也落了下来,搂着她的背,下巴也在云裳头顶蹭了蹭,脸上的神色温柔的不可思议。

云裳并没有意识到顾时年的不妥之处,脑袋再次动了动,开口问,“只是收回吗?”

顾时年笑了,声音低沉,响在云裳耳边,“以后再不会跟你说那样的话了。”

云裳满意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之前听了顾时年的话,胸口憋闷的喘不过的难受劲儿,心里还是觉得委屈,当即哼哼唧唧地撒娇,“顾二哥,我心里还难受,特别委屈!”

顾时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抬起云裳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自己,“阿裳,你看看我的鼻子,还委屈吗?”

见顾时年笔挺的鼻梁上有两颗深深的牙印,没有破,却有些红肿,云裳脸一红,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小脑袋又蹭在顾时年脖子上不动弹了。

“顾二哥,是不是很疼啊?”

顾时年笑了笑,“还好,比上次咬得轻。”

第530章 大展身手(给20180722032554393的加更)

云裳又想起上次顾时年要送她回白家,两人在空间里吵架的场景了。

想到顾时年那次也被她咬得满脸伤,云裳面皮烧的更厉害了,脑袋再次在顾时年脖子蹭过,无言的跟他道歉。

顾时年眼底笑意愈发浓烈,抬手拍了拍云裳的脑袋,示意她该放开他了。

再抱下去,他怕是会再次吓到她。

“二哥……”

云裳刚一开口,就被顾时年制止说话了,“阿裳,以后喊我,记得带上姓。”

再喊‘二哥’,他心里会有负罪感。

云裳眉头皱起,不情愿地问,“为啥?顾二哥没有二哥亲近,我喜欢这样喊你。”

可我会觉得我是在**!

顾时年放低了声音,诱哄她道,“阿裳,你喊白清正大哥,喊白清明小哥,喊我二哥,会让我觉得,我在你心里,跟你两个哥哥一样的位置。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了。”

云裳一听,觉得顾时年说的太有道理了。

本来么,她和顾二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在心里对方永远排第一位。

顾二哥喊她都跟别人喊她不一样,她怎么着也得给顾二哥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来匹配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可不能跟喊白清正和白清明一样,喊顾时年二哥了。

“顾二哥,我知道了。”

顾时年想了一下,再次给云裳提意见,“阿裳,你要是觉得喊顾二哥不够亲近,私下里可以喊我的名字……”

见云裳瞪圆了眼睛,顾时年笑了,伸手在云裳眼角抚过,接着道,“你不是觉得喊我那么多年哥哥吃亏了么,你以后私下里喊我名字,要是我再惹你生气,你想起来也不会觉得委屈了。”

云裳:“……”说的好有道理!

可是,真要是喊了,顾二哥会不会打击报复她啊?

要不,试试?

云裳抿了抿唇,又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开口,“顾时年!”

顾时年:“……”这凶巴巴的语气,干巴巴的音调,像是喊仇人,哪里像是喊……情人?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多练习。

想到‘情人’二字,顾时年不自在的干咳一声,垂下眼眸,避开了云裳的视线。

云裳也觉得自己刚才那声‘顾时年’喊得太凶了,想了一下,又试着捏起嗓子,矫揉造作的开口,“顾时年~!”

顾时年:“……”这,这……没法儿调教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顾时年没有反应,云裳倒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忍不住抬手捏着自己的嘴皮子,狠狠揪了一把。

学什么不好,干啥非得学这个调调?

完了!顾二哥肯定会觉得她病的不轻。

顾时年被云裳逗乐了,扯开她的手,在她被揪红的唇角揉了揉,笑着道,“阿裳,以后自己私下里多练练。”

云裳简直被顾时年搞糊涂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怎么突然之间多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要求,而且她都喊他名字了,他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简直像……吃错药了。

顾时年离开后,云裳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中一直想着顾时年今天突然犯病的缘由。

还用被子蒙住头,喊了百八十遍顾时年的名字,力求下次顾时年再要求她喊名字时,她能喊得又脆又好听。

第二天早上,云裳起晚了。

在房间洗漱好出来后,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云裳正想去厨房看看今天有什么吃得,顾时年从外面回来,搂着云裳的肩膀往门外走。

“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完事再带你去踩点儿。”

云裳一听,立马来精神了,反手抱着顾时年的胳膊,一脸惊喜的问他,“顾二哥,你先说说,你准备带我去哪些地方踩点?”

“你昨天说的几个厂子都去一趟,还有钢厂,也带你过去认认路。”

说到这儿,顾时年握着云裳的手,放低了声音道,“阿裳,我的建议是,钢厂的资料可以拿一份,还有汽车的资料,关键是发动机的资料,可以找一份儿。那些电器,你挑个一到两样就差不多了。”

云裳点点头,也跟顾时年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到时候我就跟金叔说,这些资料都是你带我搞到手的。”

反正她又不需要功劳,还是全部推到顾二哥身上,以后她还能清清闲闲的偷懒。

立功什么的,还是让顾二哥来好了。

两人吃过午饭,顾时年便带着云裳往郊区赶去,花了一下午时间,云裳终于在几个厂子外面转悠了一圈。

晚上的时候,顾时年要跟老金去盯人,云裳一个人出了门,放出空间里的车子,循着白天的记忆往几个厂子驶去。

厂子里有值班的门卫,也有上夜班的工人,还有巡逻的保安,甚至办公楼里还有加班的技术人员。

云裳利用空间,避开人去,一点一点的挪进厂办公楼,开始自己的搜刮大业。

有空间在,碰上有人的办公室,云裳甚至不用出空间,直接利用精神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资料从各个柜子抽屉里拿进了空间。

再加上空间跟外面有时间差,云裳也不担心时间久了,外面的人会发现重要技术资料丢了,于是优哉游哉的坐在办公室里,一张张资料被接连不断的复印出来。

这些东西当然不能直接拿出去,她只是作为备用文件,封存在空间里,以免资料递交给组织的过程中出了意外,她这边没有补救的法子。

等复印完之后,云裳将资料一张张平铺在办公桌上,拿出相机咔嚓咔嚓一顿拍,准备到时候把洗出来的照片交给组织。

云裳一个人忙活了两个晚上,终于将自己想要的资料全部弄到手,之后便回到小旅馆,把自己关进房里,进了空间,开始大批量的清洗照片。

就在云裳这边一切进展顺利的时候,顾时年和老金也成功追踪到第二个买家的消息,确定对方的位置后,两人筹谋几天,又追回了七件文物。

至此,几人需要追回流落在r国的文物,只剩下了三件,而第三个买家消息,也有了眉目。

第531章 暴露

一个人吃过午饭,云裳在旅馆周围溜达了一圈,正打算回去睡会儿午觉,顾时年和老金匆匆打街角拐过来了。

“阿裳,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顾时年声音不高,语气却很凝重,云裳心中一凛,打了一半的哈欠迅速收回去,问,“顾二哥,出啥事了?”

见云裳像是被吓到了,顾时年放缓了脸色,安抚似的道,“没事儿,隔壁街有警察在挨家挨户搜查,估摸着快查到这条街了,咱们现在过去跟剧组汇合。”

云裳松了口气,回到房间,又戴着灰帽子灰围巾,再穿件深色棉大衣,围巾遮住大半边脸,,只露出眼睛在外面,乍一看,颇有点雌雄莫辩的感觉。

顾时年觉着云裳这样打扮挺好,只露出眼睛,走在路上不惹人眼。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大皮箱,两人出了旅馆,打了辆车,直奔剧组下榻的酒店。

车子一启动,云裳就惊了。

就这么走了?

不等老金了?

顾时年像是知道云裳在想什么似的,握了她了手,小声道,“金叔要去找人,晚上再过去跟我们汇合。”

要不是老金担心警察搜过来,藏在云裳那边的文物会暴露,也不会这么着急的打发两人离开。

虽说跟着剧组比较安全,可剧组里人多眼杂的,终归没有在外面方便。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几人也不会想着提前回到剧组那边。

云裳不知道的是,三人离开没有多久,警察果然找到小旅馆去了。

在几人住过的房间一通搜查,又逮着旅馆老板盘问了半天,只知道几人不是r国人,其他的消息一概不知后,这才悻悻地离开。

老金站在街角,看到警察盘问旅馆老板的全过程,又听到两名警察路过时,嘴里蹦出的‘文物’,‘盗窃’,‘久田君转移’的字眼,心里立时意识到,三人的行踪和目的有可能暴露了。

那个叫久田的,就是他和顾时年这两天正在找的第三位买家,既然警察能知道久田,还能说出文物、盗窃、转移的字眼,足以说明,警方接到另外两人的报案,推测出他和顾时年的目的,并提前找到了第三个买家。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现在老金担心的是,警察会不会利用久田手里的几件文物,给他和顾时年设圈套,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到时候他和顾时年出了事情不要紧,可要是他们两人的身份暴露了,那可就是国际纠纷了。

老金原打算打发走顾时年和云裳就去继续找人的,这会儿在路边听到那两名警察的话,站在小巷子口琢磨了半天,便暂时歇了这个心思,在路边拦了辆车,也直奔剧组所在的酒店。

顾时年这两天一直跟在老金身后在外面蹲人,只知道云裳忙活了两个晚上,想要的资料都得手了,却一直没有亲自看过。

这会儿有时间,顾时年正跟云裳蹲在空间里,一张一张翻看云裳复印出来的资料。

见顾时年翻看资料时,眉头一直紧紧皱起,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欺负,云裳小心脏七上八下的晃悠了半天,忍不住问道,“顾二哥,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顾时年伸手揽过云裳,把她放在自己身侧,指着地上一沓厚厚的资料道,“这些都不算很核心的技术资料,能做参考数据用,还能起个引路作用,能让国内的研究少走点弯路……”

见云裳小脸垮了下来,顾时年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她道,“阿裳,少走一点弯路,就能多省下一笔科研经费,也能多节省一点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想想也是,最核心的技术资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在办公室里呢。

不过云裳找到的这批资料,也不是全无用处,就像他的说的,好歹能给国内的研究指个方向,让大家少走点弯路。

目前国内已经有他和云裳上交的那批领先于这个时代半个世纪的资料,再加上这批算得上是起步阶段,入门指导的资料,顾时年相信,这一世,国内的科技会很快赶上来,并迅速反超过去。

云裳没想到自己辛苦了两个晚上,提心吊胆弄回来的资料,竟然没有一份是真正核心技术的资料。即便顾时年安慰她说,这些资料对国内有用,可云裳心里也清楚,有了之前她和顾时年之前上交的资料,如果这批资料不是真正的核心技术,它们所能起的作用是极其有限的。

“顾二哥,那这些资料还上交吗?”

觉着自己做了无用功,云裳蔫吧吧地问了一句,连精气神都低落下去了。

她替自己委屈,觉得自己为了这么一大摞废物资料奔波了两个晚上,特别不值。

还有,为了这么一点子废物资料,浪费了她那么多a4纸,也特别不值。

顾时年见不得云裳蔫吧吧的样子,一边分类整理着地上的资料,一边开口道,“当然要上交,就选钢材资料和发动机资料吧,其他的不用拿出去……”

话未说完,外面房门被人敲响了,顾时年迅速放下手里的纸张,跟云裳出了空间,站在门后问,“谁?”

“是我。”门外的老金压低了声音开口。

顾时年脸色一肃,迅速打开房门,把老金让了进来。

“金叔,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老金应了一声,看了一眼站在窗边,一脸关切的看着他的云裳,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我们猜的没错,那些警察是奔着我们来的。”

老金也没有避开云裳,将他看到的情况跟顾时年说了一下,顾时年琢磨半天,也认为老金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第三个买家,很可能已经收到消息,并且选择跟警察合作,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云裳在一旁将两人的话听进耳中,面上神情不变,心里却暗暗琢磨开了。

如果事情真如老金推测的那样,那他和顾时年就不适合露面了。

看来找回文物的活儿,还是得落在她手上。

第532章 大招

老金和顾时年商量了一会儿,一时间也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只能暂时蛰伏起来,等过了这两天看看形势再说。

担心第一次出任务的顾时年会有压力,老金临出门前,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半开解半教导地道:

“小顾,执行任务就是这样,不可能一直顺顺利利,不出一点差错。要真这么容易的话,那随随便便出来个人就能执行任务,咱们还要提前训练什么?

以后做任务要是再碰到这样的事情,记得不能不顾形势,一个劲儿的往前冲,要懂得迂回变通。只要人在,任务就有完成的一天,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面对老金的好意,顾时年很是受教的点点头,并且真诚的道谢。

顾时年能力好,人聪明,想法多,执行任务的时候又听话,从来不出幺蛾子,老金很是看好他。

这会儿见他态度不错,老金脸上露出笑意,给他兜了底,“放心吧,这不是啥大事儿。大不了剧组回去的时候,你和云裳先带着那十几件文物回港城,我留在这边继续找机会,任务总能完成的。”

老金离开后,顾时年回过头,定定的看着云裳,神情中满是警告。

云裳心领神会,立刻举起三根手指,眨巴着眼睛发誓,“顾二哥,我发誓,我肯定不会私下行动!”才怪!

眼看对方布置了圈套等着老金和顾时年钻,她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干呢?

就算老金决定暂时收手,等过几天再行动,可谁又能保障,过几天就没有圈套了?

再说了,有空间在,那些各种各样的圈套对老金和顾时年有用,对她可是半点用都没有。

这活儿,只有她干最合适了。

对于云裳如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誓言,顾时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只是他如今看云裳不再是看妹妹的目光,更是舍不得多说她,只能在心里想着,晚上要打起精神看牢顾云裳,不能让她跑出去了。

安国生提前找人跟剧组场务打过招呼,看到几人回来了,场务也没有多问,见两人去了片场,也照常派活儿,平常的就像是几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

云裳安安分分的呆在酒店里,早上乖乖的躺在被窝,等着顾时年过来看她一眼,然后匆匆忙忙跟老金去片场。到了吃饭的时候,老老实实的坐在楼下,等着顾时年回来陪她吃饭。

下午没事儿,她会关好房门,在空间收拾几亩地,再把二十来棵樱花树挪到空间一角,把原本种在那边的果树挪出来,种到了地里。

到了晚饭之前,又会早早下了楼,在底下等着顾时年回来。

连着三天,云裳乖巧柔顺的让顾时年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实在太了解她了。

在长辈们眼中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实则内里就是个顽劣的性子。

如果她真能安安分分连着三天不闹幺蛾子,那指定是在憋大招。

顾时年原本想过把房间从对面换到隔壁,方便他晚上守着她,可是想到云裳真要偷跑出去,根本不需要走房间门,利用空间就可以直接到酒店下面,一时间都有些无奈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时年知道,云裳真打算憋大招的话,他是防不住的。

除非他搬到云裳房间,白天黑夜的守着她。

就在顾时年想着要不要白天把云裳也带去片场时,云裳出手了!

……

老金天还未亮就睁开了眼,正想着趁天色还早,出去打探一下警察那边的动向,一扭头,发现房间桌上多了四个包裹严实的黑色布包。

老金下意识翻身坐起,眼内瞳孔紧缩。

他十分确定,这四个小茶壶大小的布包不是他的东西,也无比肯定,昨天他抽完烟,准备睡觉时,房间里也没有这样的东西。

也就是说,有人在半夜里进过他的房间,而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老金惊到了。

他的身手不说是顶尖吧,但普通人十个八个的,到他跟前还真不是个儿。

能偷偷潜入他的房间,还能不让他察觉的,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又是敌是友……

老金稳了心神,动作轻缓,面容谨慎的打开一个黑布包,只是当他看到包里的东西时,当即手一抖,差点把东西摔在地上。

是文物!

正是他和顾时年在r国没有追回的四件文物之一。

老金赶紧把东西放在桌上,又打开另外三件。

果不其然,四个布包里,放的正是那四件文物。

老金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骤然遇到这么诡异,这么玄幻的事情,他放在身侧的手,也还是止不住的颤了一下。

走廊里有人走过,脚步声让老金回过神来,他伸手搓了一把脸,把四件文物重新包好,装进包里,敲响了隔壁顾时年的房门……

老金把东西一一摆出来,刚一开口,顾时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想到云裳当面答应的好好,还老老实实的扮了三天鹌鹑,憋了这么些天,终于把她的大招给憋出来了。

只是,这丫头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个叫久田的人住哪里的呢?之前他和老金说这事儿的时候,就提了久田的名字,其他的信息一概没有提,她到底是去哪里打听的……

顾时年一边咬牙切齿的开着小差,一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跟老金一起琢磨送文物的‘恩人’的身份,还有他的目的,以及,那人对他们的事情知道多少。

最后两人得出的结论是,那人对他们没有恶意,文物可以放心大胆的收下。

等到老金离开后,顾时年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抓起他特意放在自己床头,云裳房间的钥匙,过去打开云裳的房门,直接过去掀开被子,捞起睡得迷迷糊糊的云裳,抬手就揍。

云裳直接被揍懵了。

迷迷糊糊的趴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揍屁股了,还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被顾时年拎起来揍的。

第533章 认错姿态要端正

云裳心里清楚顾时年揍自己的原因,也知道他气狠了,这一顿打逃不掉,干脆红着脸,把头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的认领这顿打。

以前教训云裳的时候,她每次都是大呼小叫的大声威胁,或者求饶,要不就壮着胆子跟他对着来,每次动她一根手指头,事后她都要想法子还他一巴掌,一点亏都不肯吃。

可这次云裳一动不动的趴着不动,一副让他随便打,可劲出气的样子,顾时年反而揍不下去了。

几巴掌过后,顾时年抬起的手就落不下去了,刚才那几巴掌打的有多用力,顾时年自己心里清楚。

云裳这屁股,指定要肿。

“顾二哥,你出气了?”云裳把埋在枕头里的脸侧过来,瘪着嘴,吸溜着冷气问道。

妈呀!顾二哥真是气狠了,下手可真重,比以往都重。

她这屁股麻得都不是自个儿的了,肯定肿起来了。

顾时年见她明明疼得不停倒抽冷气,却还憋着眼泪,一副你要是没有出气,就再揍几巴掌的模样,心里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只剩下动手过后的心疼。

“疼不疼?”

“不疼!”云裳摇摇头回答,脸上的表情要多坚定就有多坚定。

顾时年拉起云裳,大手顺势落在她屁股上揉了揉,见云裳又开始夸张的倒抽冷气,眼底闪过笑意,拽着她在自己对面坐好。

云裳刚刚挨了打,屁股疼得哪里坐得住,可是看着顾时年冷着脸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刚还嘴硬说不疼,便悄摸的伸手撑住床铺,借住手臂的力量,尽量使自己坐端正了。

稳住!稳住!

要坐好,认错的姿势要摆正了!

可不能再惹顾二哥生气了。

顾时年把云裳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更好笑了,伸手扯过云裳,让她趴在床上,这才开口问道,“阿裳,跟我说说,你是在哪儿找到那四件文物的?”

“就在那矮胖子家里找到的。”云裳想了想,又从空间里拿出三件文物,指给顾时年看,“这几件文物也是在他家找到的。”

想到昨晚去那个叫久田的矮胖子家,那家院子里养得五六条大狗,屋子里守着的五六个彪悍大汗,还有在外围盯着的十来个警察,云裳撇了撇嘴:一帮子废物!

顾时年视线扫过那三件文物,注意力并没有跟着转移过去,而是接着问,“你是怎么找到久田家的?”

他和老金前两天讨论这事儿的时候,只说了第三个买家的名字,其他的信息一点都没有提及,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找到人的?

“我是去警察局‘打听’到的。”云裳抬起头,挺着严肃认真的小脸,“你大前天早上去了片场后,我去警察局转了一圈。”怕你担心,还赶在中午前回来跟你吃了午饭!

顾时年:“……”

这丫头成精了,看把她给忙的。

早上要先目送他去片场,然后去跟警察‘打探’买家的下落,还得赶在中午前回来陪他吃午饭。

这俩小腿短,估摸着都能跑细一圈。

云裳老老实实的接着道,“我蹲守了两天才知道那个矮胖子家住哪里。昨天晚上去看了,他家房子外面还有警察,家里养了狗,屋里有好几个保镖守着书房的保险柜,结果这些文物全让他藏后面放杂物的房间了,保险柜里面是空的……”

说到这儿,云裳一脸的委屈,“那矮胖子太坏了,害我看到保险柜失望了好半天,找这些文物也找了好久。”

顾时年再次无语了。

你到人家家里‘偷’东西,完事还怪人把东西藏太好,害她浪费时间了?

这也太不讲理了。

云裳可不管这些,坦白自己的‘犯案过程’后,抓着顾时年一脸兴奋的问,“顾二哥,咱任务完成了,啥时候回去?”

都出来快一个月了,老李应该早就回来了,球球和毛球也应该也过来了。

不知道毛球长大了没有,有没有找女朋友?可别跟它妈似的,硬生生耽搁成老姑娘了才找对象……

顾时年把三件文物推到云裳手边,示意她收起来,再开口时声音里再没有了冷意,“剧组这边也要结束了,应该一两天就能回去了。”

云裳眼睛一亮,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顾时年耳边,小声道,“二哥,那我回去前,能不能去趟博物馆?”

她前几天去博物馆,看到好几件在后世被誉为国宝级的文物之外,还有一些上一世去展厅没有看到的东西,就那么随便塞到犄角旮旯里。

云裳怀疑,那些上一世没有看到的东西,应该是不小心给损毁了,或者是有人给拿走,做了私人藏品了。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她都得想法子把东西保下来,这些可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丢任何一件她都心疼。

见顾时年眉头又皱了起来,云裳赶紧举着手指发誓,“顾二哥,我发誓,我肯定不动展厅里的东西,他们没那么快发现的。”

这帮子强盗,抢了老祖宗留给后代子孙那么多宝贝,她就应该全部拿回去的。

可是顾二哥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她就把最珍贵的几件宝贝先收起来,免得出岔子被损毁或者丢失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就先留在这边,等博物馆里属于国内的东西集齐了,她再想法子瞒着所有人悄悄过来一趟,直接连底儿抄家了。

属于自家老祖宗的东西,怎么能落在外人手里呢?

就算以后她不方便把东西直接上交给组织,也能想别的法子,把东西悄悄上交了。

她没有这样的能力也就罢了,要是有能力了,却什么都不作为,再把祖宗传下的宝贝留在r国博物馆,她怕是要天天惦记,食不下咽一辈子。

自家的东西被别人抢走,还大张旗鼓的陈列出来,让人随便看,这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就算她把东西拿回来,到最后找不到机会上交给组织,可这些东西放她空间里,总比放在别的国家的博物馆里打国人脸面的强。

第534章 产后没有恢复

在上飞机之前,云裳一直提心吊胆的看着入口,担心警察会随时追上来在机场拦人,可是等到整个剧组的人顺顺利利登上飞机,飞机也准点起飞后,云裳才发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想到自己昨晚去博物馆,只动了库房里的东西,没有碰那些陈列在展厅的展品,云裳心里隐隐有了猜测,r国警察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的搜寻几人,应该是博物馆那边还没有发现库房里少了东西。

只是三个有钱人家丢了几件私藏品,还到不了让警察全城戒严、掘地三尺来找回的地步。

想明白这一点,云裳打昨天晚上就一直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心情大好的靠在顾时年肩头,看着窗外的云层。

连飞机引擎大到震耳的轰鸣声,飞机在空中接连不断的颠簸,以及机舱里其他旅客抽烟时恼人的烟草味儿,都挡不住云裳的好心情。

飞机降落在港城机场时,外面天色已暗了下来,看到老金和顾时年在行李提取处,把混在道具组的大提箱单独拎出来,云裳迅速探出精神力,把临上机前收在空间里的文物放回了提箱。

走出机场,几人一眼就看到机场一角,站在车边等候的老李。

“怎么样,还顺利吗?”一上车,老李就急急压低了声音问道。

“还行。”想到出现在房间里的四件文物,老金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又补了一句,“等回去再说。”

踏入港城的地界儿,云裳提了二十来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靠在顾时年肩头,一路车窗外熟悉的霓虹街景,眼皮子也渐渐耷拉了下来。

云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床上的,只知道她是被球球和毛球这两母子给硬生生压醒的。

球球撅着肥硕的屁股,整个身子趴在云裳胸口,脑袋蹭在云裳左边脖子处,毛球则趴在她肩膀处,脑袋蹭在她右边的脖子上。

两只猫加起来十四五斤重,差点压得云裳喘不过气儿来。

特别是看到球球趴着的位置,云裳在睁开眼的瞬间,差点就把球球给丢下床。

这只大肥猫,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压她小笼包的位置,万一给压坏了,以后发育不好,长不大可咋办?

她以后还想穿吊带裙,还想穿紧身衣服的,那个地方必须不能小!

这可是关乎她一辈子脸面的事情,必须得注意。

云裳毫不客气的扒拉开毛球,抓起球球的两条前腿,让它站在床上。

“球球!你以后再敢往我胸口趴,小心我也压你!”

说着魔爪还探向球球的肚子,使劲压了一把。

球球可不管云裳的威胁,见她醒来了,整个儿兴奋的喵喵喵叫个不停,还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扑,只是它前爪被云裳控制住,一直没法儿成功。

被掀在一旁的毛球则不然,看到小主人睡醒了,“嗷”了一声,整个儿冲出去,跟小孩子一样,两只爪子抱着云裳的脖子不撒手,脑袋还在她下巴处蹭来蹭去,别提有多亲热了。

球球见状,也不挣扎了,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云裳,小声地嗷嗷叫唤,小嗓音别提有多委屈了。

云裳几乎要被球球萌化了,也赶紧把它抱过来,很是亲昵的哄了几句。

球球从小到大,向来是云裳去哪儿,就把它打包带到哪里,还从来没有跟它分开过这么久。

这回一人一猫足足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一见面就亲亲热热的腻在一起不肯分开,就连毛球都在她们面前失宠了。

吃饭的时候,顾时年戳了戳赖在云裳怀里不下去的球球的脑袋,问云裳,“阿裳,球球这半年是不是又长胖了?我看它肚子都坠下来了。”

云裳看了看球球的肚子,见一大滩肉铺在她腿上,违心的摇了摇头,“没有胖!球球是当妈妈了,要喂奶,产后肚子还没有恢复呢。”

球球这么想她,这半年里肯定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怎么可能胖呢?

就算是有肉,那也是虚胖!是产后没有瘦身!绝对不是吃胖的!

云裳接受不了自己不在,球球反而长胖的事实,愣是昧着良心说了瞎话。

老金和老李被云裳一句话逗得嘴里的米饭差点喷出来,看看球球,再看看几乎长成大猫的毛球,嘴皮子都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

这丫头真是睁着眼说瞎话,这只大肥猫的儿子都能让小母猫下崽儿了,还喂哪门子的奶?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猫产后还要恢复肚子的!

顾时年也被云裳给出的强大理由给噎住了,意识到球球和毛球最近一段时间是云裳的心头宠,更是提醒自己,最近几天一定不在她面前说这两只猫的坏话。

吃过饭后,老金老李,还有从隔壁过来的安国生,再加上顾时年又一起去书房开了一场小会。

到了晚上,云裳从顾时年口中得知,在他们三人去r国的这段时间,老李和安国生也没有闲着,从余家人和罗海的手上流失在港城的另外几件文物,已经全部被老李和安国生给找回来了。

现在是三月中旬,再过半个月,又到了各个商家去参加广交会的时候,这一次,老李又可以混进陆家商行,把找回来的几十件文物交回组织。

只是等这边一结束,几人就要筹备去欧洲那几个国家追回文物了。

云裳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还恨不得大家能早点行动,早点追回被余家人私卖出去的文物,这样她就能早点回家了。

外面再好,再自由,再包容,再先进,也不是她的家。

在家休息了两天,云裳再次背上书包,准备继续去学校当好学生。

安云明提着书包站在家门口,看到云裳穿着一条崭新的牛仔裤出门,一条腿挂一只肥硕的大猫,一边呵斥两只猫松手,一边艰难朝他移动过来。

安云明见状,正准备上前帮云裳提书包,却见她弯着眉眼,抬手朝他挥了挥,还跟小混混似的吹了声口哨,语气轻佻地打招呼:

“嗨~,小古板!你好啊!”

第535章 文宝宝来做客

安云明提起的脚立时收了回去,嘴角不受控的抽搐几下,黑着脸,转过身就走。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堂妹是个恶劣性子呢!

原想着她耽搁的半个月的课程,他得帮她补补课,哪知道刚一见面就又被她给调戏了。

这个堂妹真是太坏了!

云裳见安云明生气了,甩开球球和毛球,笑眯眯的追上去,“喂!古板弟弟,生气了?”

安云明:“……”

云裳捅了捅安云明的胳膊,从空间里摸出两块巧克力递过去,“安云明,云溪姐说你喜欢吃巧克力。呶,我专门打y国给你带回来的,快尝尝。”

要不是安云溪说起,谁能一个十五岁的大男孩子,竟然喜欢吃巧克力。

安云明低下头,看了云裳手掌心的巧克力一眼,又十分傲娇的撇开头继续往前走,云裳索性扒了巧克力糖纸,追上去,直接把巧克力塞安云明嘴里。

“怎么样,好不好吃?”云裳笑眯眯的问。

安云明咬了一口,浓郁的巧克力酱在舌尖溢开,丝滑清甜的口感中带着些微苦涩,口感十分美妙。

大概是吃到了合心意的巧克力,安云明脸色好看了些,轻轻点了一下头,很是吝啬的给了两个字,“还行。”

云裳见安云明喜欢,又掏出一大捧塞过去,“呶,都给你。昨天我哥给大家分礼物时,我忘记拿给你了,今天都给你带出来了。”

安云明嘴角牵了牵,露出笑意后又迅速收回,只是握着装巧克力袋子的手却不自觉紧紧攥住,像是怕云裳反悔收回去似的。

堂妹性子恶劣归恶劣,可心里还是记挂他的,连去一趟y国都记得单独给他带礼物,可见她只是调皮,不是真的恶劣。

算了算了,看在巧克力的份上,他就不跟她计较了。

到了学校,班里的学生见云裳缺课半个月终于回来了,身上还穿了一条港城所没有的牛仔裤,一下子都围过来了。

特别是许恬和陆蕴玲,拉着云裳絮絮叨叨个不停,一会儿说云裳不来学校上课,她俩下课买零食吃都不香了,一会儿又说没有云裳,她俩都没有兴趣逛街了,完事还一脸稀奇的摸着云裳的牛仔裤,嘴里直嚷嚷,下回云裳再去y国,一定给她俩带一条。

被小伙伴们这么惦记,云裳心里很是高兴,趁着上课,精神力里在空间里探了半天,给小伙伴们找礼物。

牛仔裤是不方便给的,至于零嘴,找来找去,还只有巧克力最合适。

于是,安云明在看到云裳偷偷给前排的许恬和陆蕴玲塞巧克力时,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直接懵逼了。

云裳不是说,她把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他了吗?

那她塞给许恬和陆蕴玲的又是什么东西?

好生气!好心塞!

他就知道这个堂妹是在哄他的!

云裳可不知道自己又得罪安云明了,放学回家的时候,见安云明一直黑着脸不说话,还以为安云明碰到青春期的烦恼,愣是絮絮叨叨的给他灌了一通心灵鸡汤。

等到安云明进门的时候,几乎是额头滴黑线,头顶冒青烟的程度了。

安云明心情不是很美好,回到家的云裳心情同样也不好。

因为文宝宝听说他们打‘y国’回来了,就跟文启华一起,跑到家里来找顾时年了。

云裳进门的时候,老金和老李正一本正经的守在院子里干活,文家两兄妹则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跟顾时年东拉西扯的闲聊,一个红着脸不说话,不时偷偷看向顾时年。

至于球球和毛球,则一左一右的窝在顾时年腿上睡大觉,还拉出了小呼噜声。

云裳脸上挂起客套的笑意,跟文启华和文宝宝分别打过招呼,故去坐在顾时年身边,低下头逗着球球和毛球。

之前顾时年和文启华说话,文宝宝一直插不上嘴,想逗逗窝在顾时年身上的两只猫,也被两只猫咪直接无视了。

这会儿见云裳跟两只猫玩得开心,而顾时年在说话的时候更是视线一直落在云裳身上,文宝宝心思动了动,笑着开口了:

“云裳,你半个月没有去学校,今天去学校还跟得上课程吗?我这几天有时间,你要是有哪里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云裳抬起头,笑眯眯地道,“我记得你就比我姐姐高一级吧,我姐姐最近天天都要去学校上课,你怎么会有时间呢?你不上学了吗?”

你自个儿就是个逃课大王,不去学校上课,跑别人家追男人来了,还好意思说我半个月不上课,会跟不上课程?

文宝宝抬起头,微微一笑,神情中带着一丝娇矜之色,“我过段时间要去参加y国参加国际小提琴比赛,这两个月要多练习小提琴,就没有去学校上课了。”

说完,文宝宝还偷偷瞄了顾时年一眼,眼神明亮,带着光芒。

云裳愣了一下,认真看向文宝宝,“是六月份的比赛吗?”

“你也知道这个比赛?”文宝宝很是诧异的问了一句,随即想到云裳是打y国回来的,心中的那点优越感立时消失不见了,“就是这场比赛,我,我就是去见见世面的。”

云裳侧过头促狭的朝顾时年眨眨眼,然后笑着对文宝宝说,“加油。”

笑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真诚。

不谈文宝宝对顾时年的心思,也不谈文家是靠什么起家的,单看文宝宝能在十八岁的年级,去参加一场国际比赛,就证明她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即便现在的赛事才刚刚开始举办,远没有后世那么高水准,可她有信心去参加比赛,也是那么不容易的事情。

只可惜,云裳这个真诚的笑脸,算是抛给瞎子看了,文宝宝的视线压根就没有看向云裳,而是一直落在顾时年身上。

云裳倒没有觉得尴尬,只是看文宝宝黏腻腻的目光这样痴缠顾时年,在心里好笑的同时,也有几分泛酸。

顾二哥生的这么好看,又有本事,以后喜欢他的女孩子肯定会越来越多,万一顾二哥有喜欢的人了,还能像以前一样疼她吗?

第537章 蠢货

文宝宝没有想到自己一番为了云裳好的话,不但没有让顾时年领情,还被他反过来暗讽了几句,当即憋屈的脸都黑了。

一旁的文启华大概是看自家妹子脸色不好看,干咳一声,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不指望女孩子赚钱养家的,学这些东西也就是个兴趣爱好,也不算吃苦。”

这话算是给了文宝宝一个台阶下,只是她接连被云裳和顾时年刺激了一番,也不敢再阴阳怪气的开口,以免再惹两人不高兴。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文启华的目的没有达到,又见顾时年没有留饭的意思,便压下心里的不虞,准备带文宝宝回家。

文宝宝看了一眼厨房的位置,不情不愿的拎起包包,跟在文启华身后往门外走去。

顾时年将两人送到大门口,文宝宝正准备上车,又猛地回过头,朝顾时年跑了过来。

“云州,明天出来吃一餐饭吧,你这个月没在港城,我,我哥他们都挺想你的。”

顾时年脚下后退两步,跟文宝宝拉开距离,勾着唇角,讽刺意味十足的嗤笑一声,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文宝宝一眼,甩出两个字:

“没空!”

文宝宝脸一黑,差点就骂出声来。

又是这种眼神儿!

上回他就是这样看她,然后羞辱她是豆芽菜,这次他竟然又这样看她!

他就不怕文家出手对付安家吗?

文宝宝铁青着脸,呼哧呼哧喘了几下粗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安云州,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文家在港城的地位,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你二叔家想想,你二叔可是商人!”

顾时年脸上的痞笑一下就收起来了,眼神也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文宝宝被顾时年身上突然爆发的凌厉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后退,却被顾时年一把揪住胳膊,几乎是在地上拖的姿态,把她扯到了文启华车边。

顾时年冷着脸把文宝宝甩到车窗边,冷着脸道,“启华,你来告诉你这妹妹,如果你们文家出手对付安国生,我到底会不会出手阻拦。”

文启华原以为文宝宝又跑过去跟顾时年说几句拉近关系的悄悄话,哪知道他刚侧头点了烟,文宝宝就被一脸暴怒的顾时年给拉扯过来,还直接摔在驾驶座门上。

文启华的脸也黑了,很是不满的看了文宝宝一眼:

听这姓安的意思,文宝宝好像是拿安国生威胁他了。

蠢货!明知道这个安云州就是个棒槌性子,不说点软和话拉近关系也就算了,竟然敢开口威胁一个棒槌!?她不被棒槌捶死都是走大运了。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算要威胁,不知道找个合适的对象吗?

这安云州都不知道有多防备安国生呢,她拿安国生威胁安云州有个屁用!

还不如用安云裳威胁安云州呢!

文启华黑着脸瞪了文宝宝一眼,下来把她推上车,又替文宝宝给顾时年道了个歉,这才迅速启动车子离开了。

云裳从院子里跑出来,看着远去的车子,问顾时年道,“顾二哥,文家老头不是不让他们跟咱们来往了吗,这两个人怎么今天又跑过来了?”

顾时年拉着云裳的手,边往家里走边回道,“文家老头是犯忌讳,可文家老大跟文启华却顾不得犯忌讳了。

我听安叔说了,文家老大这几个月赌马,好像输了不少,投资的两部也赔了。还有上次玉玺的事情,说是文家老大亲自跟卖家交易的,结果抱回来个空箱子,文老头很不满……总之,文家长房那两父子,最近在文家的日子不好过。”

云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气呼呼地道,“这文启华跑来找你,是不是打咱们家‘祖产’的注意?”

“嗯。”顾时年应了一声,小声道,“文家老大急着翻身,想干出点正事儿给文老头看,接过手里没有多少钱,想拉近乎让咱们帮他投资呢。”

云裳“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了。

这文家两父子想可有意思。老子又是赌马,又是投资失败的,败了那么多钱,结果儿子却到处拉皮条,给老子做描补,整个儿都反过来了。

不过这俩人眼神确实有问题,顾二哥明明就是个穷光蛋,结果装得太好了,文家这两父子,还真把顾二哥当成肥羊,想狠狠宰他一顿。

也难怪文启华天天带着文宝宝在顾二哥跟前晃悠,为了一点子钱,这两父子竟然背着文家老头,明目张胆的卖闺女、卖妹子了。

知道云裳对文家人感官不好,顾时年又开口道,“阿裳,港城这边的文物都找回来了,以后我们会经常出国,没那么多时间见文家人。”

所以,这个文宝宝以后没机会来家里了。

回到屋里,老金和老李已经坐在饭桌旁开始吃饭了,看到顾时年进门,齐齐露出打趣的笑意。

顾时年对两人的打趣视而不见,快速吃过饭,拉着云裳上楼,拿出两人在空间里整理好的资料照片,到楼下找两人说正事去了。

老金接过厚厚的两大络照片吓了一跳,打开一眼,见上面是关于制造钢材的资料,还有汽车发动机的资料,不由面上一喜,“你小子!还真把资料搞来了!这几天也没听你提这事儿,我还以为你没找着机会呢!”

顾时年笑笑,“前几天照片没洗出来,不知道是啥效果,也没敢说,怕白忙活一场。今儿刚把照片洗完,我瞅着还算清晰,组织上应该能用得着。”

“太用得着了!这几年那些个资本主义国家天天搞封锁,这可都是拿钱也买不着的东西!有用!”老李也激动的拍了下桌子,一张一张的翻看照片,半天不舍得撒手。

老金激动了半天,抢过老李手里的照片仔细收好,一脸严肃的开口道“老李!这些资料组织上正用得上,我建议你尽快回去一趟,把资料交上去。”

“行!我正有这个想法!”老李想都不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第538章 顾宗霖被抢婚了

此时已是四月份,陆家商行参加的是第二期广交会,出发的日子定在四月中旬,老李等不及,提前几天就带着找回来的文物和资料回去了。

这一次老李隔了半个月才回来,而且一回来就带给云裳和顾时年带来一个大新闻:

顾宗霖结婚了!!!

云裳撸着球球脑袋的手一紧,疼的球球熬地一声,跳起来就跑。云裳也顾不上球球了,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惊诧,“啥?顾……三爷爷结婚了?”

顾家有名的老光棍,终于有人要啦!!!

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顾时年也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赶紧追问顾宗霖结婚的事情。

老李捧着杯子喝了几口热茶,感叹似的道,“顾宗霖那小子哈哈,这回可算是栽了!搁临阳呆好几年,那么多文工团的小姑娘他看不上,这回回去京城出个差,让我们……队里有名的虎姑婆给拿下了!”

老金在也在旁边不停的笑,见顾时年和云裳一脸懵逼,便给两人介绍顾宗霖新媳妇的情况:

“……叫贺瑞英,比顾宗霖小三岁。以前在特战旅待过,手上功夫不错,经常揍得特战旅那帮小子鬼哭狼嚎的,私底下就给贺瑞英起了个‘虎姑婆’的外号。

跟顾宗霖一样,贺瑞英也是老大不小了还不想结婚,急得上面那帮领导没少给她做媒,可贺瑞英只一条,想娶她的,得在拳脚功夫上胜过她。

贺瑞英样子长得还行,倒是有不少人想把这朵刺玫瑰娶回去。可她这条件提的实在苛刻,就连特战旅的人打不过她,其他人到她跟前就更不是个儿了。就这样,贺瑞英也给耽搁到三十了还没结婚。”

老金这么一说,顾时年和云裳更好奇了。

既然这个贺瑞英拳脚功夫这么厉害,还非要嫁能打过她的男人,难不成,顾宗霖把贺瑞英揍了一顿?

可以云裳和顾时年对顾宗霖的了解,他的拳脚功夫也不是特别出色,怎么可能打的过贺瑞英呢?

老李在一旁呵呵直乐,接着老金的话道,“我这回回正好碰上那俩人交手,哈哈,贺瑞英当着咱们一众老队员的面,把顾宗霖按在训练场结结实实揍了一顿,完事俩人连衣服都没有换,直接开着车跑去领了结婚证。哦,对了,应该是贺瑞英押着顾宗霖去领了结婚证!”

云裳:“……”

小姐姐可真是帅呆了!

直接抢个男人就去结婚了!

顾时年:“……”

三爷爷可真是废物透了!

竟然被个女人给抢去做‘压寨相公’了!

云裳暗戳戳的瞄了顾时年一眼,语重心长的道,“顾二哥,你一定要练好拳脚功夫。”可别跟你三爷爷似的,让个女人给押着结婚了!

顾时年弹了下云裳的脑门儿,又往她嘴里塞了块饼干,堵了她的嘴。

云裳几口咽下饼干,一脸好奇的问老李,“李叔,顾三爷爷就这样从了?”

“那家伙!他心里还不知道该怎么美呢!”老李笑得意味深长,对一旁的老金道,“我以前就瞅着顾宗霖那小子看贺瑞英的眼神不对,这都多少年了,这家伙可算是把贺瑞英给谋算回去了。”

顾宗霖好歹是京城顾家人,又是临阳军区的副政委,如果不是自个儿心里愿意,谁能逼迫他结婚?

现在都新社会了,早就不兴抢婚那一套了。

……………………………………………………………

接下来一段时间,顾时年借着祖产清算出问题的幌子,带着老金老李在y国呆了两个月,在那边同志的配合下,寻找被余家私卖的文物的下落。

这段时间,云裳一直一个人留守在港城,嗯,美其名曰……看家。

好在有球球和毛球陪着她,每天上学也有安云明陪着,到了周末放假的时候,还能跟许恬和陆蕴玲去逛街看电影儿,小日子过得倒还算有滋有味。

文启华来家里找过顾时年两次,知道他回了y国,并且短期内不回回来后,倒是没有再来过了。

文宝宝应该是听说了顾时年去y国的事情,跑到学校找云裳,想问清楚顾时年在y国的住处,被云裳拿假地址糊弄了过去了。

小提琴比赛是在六月底,文宝宝一心念叨着顾时年,估计在她从y国回来之前,应该都不会过来找她了。

当然,等到文宝宝发现她给的地址是假的,在y国完全找不到顾时年的时候,就算想找她算账,也得等到她从y国回来再说。

那时候正好是暑假,如果不出意外,那会儿她已经在y国了,就算文宝宝想找她算账,也得等她从y国回来再说。

时间就在云裳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中度过了,等到六月底期末考试结束后,云裳和安云明也算是顺顺利利的升了一级,成了一名中五的学生。

云裳这边刚放暑假,顾时年和老金老李也查清楚了y国几个买家的资料,以及文物的下落。

在几人正式行动之前,顾时年特意回了一趟港城,把云裳和两只猫也接去了y国。

与以前做任务时相同,依旧是老金负责行动,老李和顾时年负责接应掩护,云裳负责藏东西。

这一次,几人提前做了两个月的准备,早早就将各个文物的落脚点,以及保卫措施查得一清二楚,行动起来特别的顺利。

云裳这一次老老实实没有动y国博物馆的东西,只是在回港城之前,依旧忍不住去博物馆溜达了一圈,将一些属于国家的宝贝一一记在心里,准备以后瞒着所有人秘密过来一趟,把这些东西都弄回国内去。

几人任务顺利完成,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值得庆贺的事情,可云裳和顾时年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上了回港城的飞机位置。

看着坐在前排,黑着脸回头看她的文宝宝,云裳微微扬了扬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跟对方打招呼,“呀!你参加完小提琴比赛了?成绩怎么养?”

这话一出,文宝宝的脸更黑了,暗暗瞪了云裳一眼,又一脸委屈的看向顾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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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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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任务顺利完成,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值得庆贺的事情,可云裳和顾时年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上了回港城的飞机位置。

看着坐在前排,黑着脸回头看她的文宝宝,云裳微微扬了扬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跟对方打招呼,“呀!你参加完小提琴比赛了?成绩怎么养?”

“云州,我上次去学校问了云裳你在y国的地址,可她故意给了我假地址,我到这边找了你好几次都没有找到人。”

文宝宝说很是委屈,嘟着嘴,时不时瞄云裳一眼,一副你妹妹压根就是好东西的模样。

顾时年都没有听云裳提过这事儿,这会儿听文宝宝说起她去学校找云裳了,脸色一下冷了下来,“你又去学校找我妹妹了?我上次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上回在家门口出言威胁他,让他连拖带拽的给甩到文启华跟前了,这才两三个月不见,怎么就能厚着脸皮,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又跑过来膈应人了?

顾时年烦躁的皱起眉头,只觉着像文宝宝这样没有自知之明又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实在麻烦,要不是心里还有底线在,他真的很想一劳永逸的解决了文宝宝。

文宝宝没想到顾时年不但没有把云裳给她假地址的事情听进耳中,反而再次翻脸,怪她又去学校找云裳。心中又气又尴尬,侧头看了看同行的几个参赛人选的脸色,趴在椅背上,小声跟顾时年解释,“云州,我就是去问问云裳你在y国的地址……”

“文宝宝。”顾时年直接打断文宝宝的话,声音冷硬的再次开口,“是我的意思。我妹妹不告诉你我在y国的地址是我的意思。我早就说了,我看不上你,对你没有兴趣,你听不懂吗?”

“噗嗤!”

云裳忍不住噗笑出声,见文宝宝一张脸涨得通红,赶紧捂着嘴把头埋在顾时年怀里,不让喉咙里的笑声溢出去。

这文宝宝可真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明明顾时年的人设是棒槌性子,会玩也爱玩的纨绔,可这文宝宝就是不长记性,一次次的到‘棒槌’跟前找存在感,顾时年不捶她捶谁?

要是顾时年真对文宝宝口气好了,那才是崩人设呢。

文宝宝没有想到顾时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还当着一众熟人的面说看不上她,反应过来后,恨不得上去给顾时年一巴掌,再找个地缝钻进去。

云裳探头看看前排的文宝宝,再看看顾时年,压低了声音问,“顾二哥,你说文宝宝回去后会不会跟文老头告状,然后找安叔的麻烦?”

顾时年伸手搂着云裳,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没事儿。文老头不是傻子,哪能因为一句小孩子的口角就去跟人结仇。再说安叔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弱,他在港城还是有点人脉的,只是明面上不显眼罢了。”

安国生当年是带着任务在港城扎根的,明面上是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可暗地里也没少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

在港城那几个月,顾时年很是惊讶的发现,安国生的人脉比他想象中还要广。不管是政府人员,还是生意人,又或者是帮派的人,安国生都能认识,而且各个行业还都有一些值得信赖的所谓的朋友。

安国生这么广的路子,文家就算想动他,也得掂量自个儿的牙齿够不够硬实。

飞机颠簸几个小时后,终于落在了港城机场。一下飞机,文宝宝回过头冷冷的看了顾时年和云裳一眼,提着自己的小提琴,气冲冲的下了飞机。

过来接机的是安国生,几人上了车,一路疾驰的往家里驶去。

这会儿已经是七月底了,港城的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即便云裳穿着简单的裙子凉鞋,也依然被车窗外的太阳晒得不停滴汗。

顾时年把赖在云裳身上的球球和毛球挪到脚底下,大手挡在车窗上,替云裳挡太阳,另一只手还拿着扇子不停替云裳扇着风,免得她回家又喊着说被太阳晒黑了。

老金也擦着头上的汗水,跟老李吐槽,“这时候还是京城舒服,天儿还没这么热,早起晚上出去溜达一圈,别提有多舒坦了。”

老李斜着老金,嘿嘿一笑,“再舒坦你也享受不到,不像我,过两天又能回去了!”

云裳听老李这么说,心思一动,转过头问顾时年,“顾二哥,最近没有任务了,我能不能也回去一趟啊?”

不能回临阳,她总能回京城看看老爷子吧?

这都一年多没见面了,她还真想老爷子了。

最重要的是,她是真馋京城的饭食了。

顾时年没有说话,转头看向老金,很显然,他是在等老金的回答。

老金看看顾时年,再看看云裳,最后又看了看老李,想了一下,道,“等回去跟上面说一声,看看能不能给你俩申请休几天假。”

回到家里,梅映雪早就给几人准备好凉茶,云裳一口气灌了一大碗,这才瘫在沙发上舒服的长吁了一口气。

晚上的接风宴是在安国生家吃得,等到顾时年带着云裳从隔壁回来,老金和老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还一人端着一碗白水面,没滋没味的吃着。

看到两人进门了,老金放下碗,抹了一把嘴角道,“小顾,云裳,我刚跟上面申请了,这次你们俩可以跟着老李回去一趟,到时候在京城休息两天,等老李交完任务,再跟着老李一起回来。”

云裳眼睛一下就亮了,欢呼一声,往楼上跑了几步,又猛地回过头,跟老金道了声谢,这才蹬蹬蹬地跑上去收拾东西了。

这次在y国买的五套化妆品要带回去,给林文岚,白清玥,大伯母程果,还有两个姑姑一人一套。

还有这半年她陆陆续续给林文岚和白清玥买的衣服,也全都要打包好带回去。

对了,国内的收音机不好买,明天上街买几个新收音机,回去送给亲近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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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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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踏上国土的一瞬间,云裳的心就飞回了家里,趁着等火车的间隙,先拉着顾时年找了个邮局,拨通了白宴诚办公室的电话。收藏本站

白宴诚接起电话,猛然听到云裳喊爸爸的声音,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闺女儿不是在港城吗?据说前些天去了y国,他咋在电话里听到闺女的声音了?

肯定是太想闺女,听错了。

云裳听到电话那边没有反应,狐疑的看了顾时年一眼,又试着喊了一声,“……爸?”

紧接着,话筒里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着白宴诚抑制不住欢喜的声音,“小七!?是小七吗?”

“爸,是我。”云裳捂了话筒,压低了声音问,“爸,你刚刚是不是太激动,打椅子上摔下去啦?”

白宴诚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椅子,沉默了一瞬,随即扬起声音道,“瞎说啥呢!你爸都几十岁的人啦,你以为是小六子,坐不稳吗?”

跟闺女吐槽完白清明,白宴诚又急急的问,“小七,你现在在哪儿!咋这时候打电话回来了,是不是出啥事儿?”

问到最后,白宴诚的声音都紧张的有些变调了。

云裳和顾时年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现在形势这么紧张,两人不可能从国外给他打电话,也就是说,这两个孩子现在在国内!

当初两人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老爷子说了,至少要出去两到三年时间,这才过了一年,这俩孩子怎么就回来了?难不成真遇上麻烦事儿了?

白宴诚心里慌得一批。

察觉白宴诚是真着急了,云裳赶紧压下逗白宴诚的心思,开口道,“爸,我跟顾二哥回来啦,14号到京城,休两天假,十七号一早就要回去。”

白宴诚听明白云裳的意思了,翻开桌上的台历本看了一眼,算了算日子,开口道,“小七,你妈下连队了,大概后天回来,你就搁京城等着,到时候我跟你妈去京城看你。”

目的达到了,云裳笑眯眯的挂上电话,等顾时年付了电话费后,两人才买了点吃食,急匆匆跟着老李上了火车。

白宴诚撂下电话,也没有心思在办公室呆了,看了下时间,见差不多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把军帽扣在头上,起身回家。

警卫员小刘见白宴诚去的不是食堂的方向,而是回家属院儿,不明就里的跟上去问,“首长,中午不在食堂吃饭吗?”今天食堂炖了大骨头,味儿老正了,不吃的话得等到下个月了,太可惜了。

白宴诚像是才看到小刘跟在他后头似的,回过头,态度很是温和的吩咐,“我今儿回家吃午饭,你不用跟过去了。”

这小子,一个月就眼巴巴等着这顿大骨头呢,就不耽误他去食堂抢食儿了。

看着白宴诚远去的背影,小刘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家首长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的样子。

这还是自打小七去京城陪老爷子之后,首长第一次这么高兴呢。

一定是有了啥喜事儿。

小刘终于在食堂啃上自己心心念念的大骨头了,而白宴诚这会儿也正吩咐吴婶儿,这两天多做一些云裳喜欢的零嘴,他过两天准备去京城给云裳送过去。

白清明和被白宴诚一个电话喊回来的白清玥,也都急匆匆扒拉完午饭,上楼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云裳可不知道白宴诚一放下电话就张罗着一家子回京城的事情,这会儿看着站台上你一溜儿过来接她的白家人,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站在最前面的是白宴诚,后面紧跟在林文岚和程果,白清明和白清玥则不停蹦跶着看向火车里面,寻找云裳的身影。

这一大家子人全都穿着笔挺的军装,还带着警卫员,站在站台上,格外引人注意。

家里人这么大的阵仗,又穿的这么正式,让云裳瞬间有种自己是载誉归来的英雄的感觉。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回过头,一脸懵逼的问顾时年,“顾二哥,我是不是干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大事儿?比如,我为国争光了?当大英雄了……”

“别做梦了,快下车吧!”顾时年捏了捏云裳的脸,打断她的臆想,拖出塞在床底下的行李,拉着云裳朝车厢尽头走去。

云裳几乎是在跳下车的瞬间,就被林文岚拉近了怀里,边抹眼泪边打量云裳,见她个头长高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一些,心疼的连连直呼‘瘦了’。

一旁的程果也连连点头,还上手捏了捏云裳满是小软肉的胳膊,同样睁着眼说瞎话,“是受了,回去让江婶儿好好给你补补。”

云裳嘴角抽搐了几下,偷偷掐了一把自己肉嘟嘟的小肚皮,决定一回家拉林文岚和程果进房间,让她们俩好好看看她肚子上的肉肉,免得她俩又让她吃那些大补的汤汤水水。

只有两天假期,她还想要留着肚子吃自个儿惦记的好吃的呢!

云裳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一进家门,先跑过去喊了老爷子一声,就拽着林文岚和程果进了房间,掀开小衬衫,露出自己肉嘟嘟的肚皮,以示自己在外面吃得好睡得好,绝对没有瘦。那些补品什么的,她一点儿都不需要。

只可惜,林文岚和程果看她时滤镜太厚,几乎能透过她肉嘟嘟的肚皮看到她的小肋骨,觉得孩子出门在外,就算吃再好,日子过得再好,没有家里人在身边护着,那就是受了苦的,没有瘦也是瘦了的。

抱着这种心态,两人哪怕是看完云裳满是软肉的肚皮,也坚定的认为自家孩子瘦了!

所以,必须得补补!

还得是大补!

等到云裳蔫吧吧地跟着两人出了房间,老爷子和白宴诚已经通过顾时年,知道云裳这一年的表现了。

知道云裳没少忙老金和老李的忙,两人在担心云裳的同时,只剩下满满的骄傲。

而守在外面,则一脸懵逼的捧着云裳随手塞给两人的礼物,凑在一起,猜测云裳这一年的去向。

第541章 自己给自己挖坑

顾时年把自己给白家一众人带的礼物分发了出去,就提着行李回了顾家,而云裳也赶紧指挥白清明打开自己的皮箱,给一家人分发礼物。÷菠∫萝∫小÷说

给老爷子和白宴诚,还有大伯父白宴铭的礼物,是她特意寻摸的烟斗,还有茶叶,给林文岚和程果,还有白清玥的礼物,是成套的化妆品,还有一些布料衣物。给白清明的礼物是最新的收音机,还有一些港城特有的小吃,乐得白清明抱着收音机不撒手,连吃饭都舍不得放下。

一家人吃过饭后,云裳捧着林文岚和程果特意给她炖的补汤,一边皱巴着脸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

看着老爷子从书桌里拿出大信封,推到自己跟前,云裳手里的汤碗差点掉到地上。

“啥?爷!这是我的工资?”

老爷子一脸严肃的点点头,说话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骄傲,“嗯,工资还不少,我一分不少的都给你领了,有六百块!”

云裳眨眨眼,再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信封里确实装了一沓厚厚的钞票,高兴的眼睛一下笑弯了。

“爷,组织可真好,我就是去当个拖油瓶,竟然还给我发工资……”

云裳顿了顿,又贼兮兮的凑到老爷子跟前道,“爷,下回再有这么好的活儿,你还给我争取回来,我还能干!”

当拖油瓶还有工资拿,这么好的活儿,不干的是傻子!

老爷子眼皮子跳了跳,伸手把云裳扯过来,戳着她的脑门儿问,“你还说!我还没问你呢,你跟着顾时年找的那两份资料是咋回事?咋组织上还给你记了一功?”

这小丫头片子,出去了可真能惹事儿,竟然敢跟顾时年两个人,跑去r国厂子里偷资料,她就不怕被抓着了出事儿?

还有那个顾时年,平时看着挺沉稳的一个人,出去了竟然随着云裳瞎胡闹,真是太不靠谱儿了!

云裳又被老爷子说的这个消息给惊到了,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问,“爷!你说我立功啦!?”

“那可不,档案里都给你记上了。”老爷子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接着道,“快,说说是咋回事,你咋能跟着时年瞎胡闹呢,万一出事可咋办?”

几个孙子辈里,就这一个小孙女儿最合他心意,人机灵,长得好,胆子也大,抓钱财的手也紧,关键是性子好,跟他合得来。

要是小孙女儿真在外面出了啥事儿,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爷,你放心吧,我跟顾二哥提前好多天就踩点了,确定有把握了才动的手,可没有瞎胡闹。”

见老爷子依旧皱着眉头不高兴,云裳想了一下,接着道,“爷,其实那些资料都是顾二哥弄来的,我就蹲外头等他来着,没有跟进去动手。”这活儿可都是顾二哥干的,我就跟着打打下手,你可千万别着急上火。

老爷子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听云裳这么说,当即眼睛一瞪,虎着脸问,“这么说,你这功劳有水分?组织上不该给你记这一功?”

云裳心里又是一紧,赶紧摆着手道,“不不不!爷,我也出力了的,我在外围接应顾二哥,我出力了的。”

这功劳确实有水分,可有水分的不是我蹭了顾二哥的功劳,而是我甘愿当幕后英雄,把功劳让给顾二哥啦。

要不然我以后天天出去执行任务,你可能就长年累月见不着你最最贴心的孙女儿啦!

老爷子脸色缓和了一些,把信封里的钱掏出来塞到云裳手里,叹息着道,“搁外头要听你金叔李叔的话,有啥事儿就跟时年说,解决不了就给家里打电话,别怕从港城打电话回来,会给家里惹事儿,知道了吗?”

云裳眼圈一热,点了点头,正想问问老爷子研究基地那边的情况,又猛地盯着手里的六百块钱愣住了。

这事儿不大对头啊!

她就是个拖油瓶,不担职务,又不是军人,组织上好好的咋会给她工资呢?

难不成,她被征用啦?

这么想着,云裳脸一白,惊悸的看向老爷子,“爷,我,我为啥也有工资?”我只想当拖油瓶,不想当军人啊!!!

老爷子被云裳没出息的样子气乐了,眼睛一瞪,开口道,“你不是主动申请出任务的吗?不在军中给你挂个名,搭个虚职,你以啥身份出任务?”

既然有了职务,那就得有工资。不管是拖油瓶也好,真出力了也罢,反正人是正正经经的去了港城了,这工资可一分都不能少!

云裳傻眼了。

所以,她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还自己把自己埋了,再把那天坑给跳瓷实的吗?

云裳顿时觉得手里的六百块太扎手了,她拿的不开心,一点儿都不想要。

“爷……”云裳哭丧着脸刚一开口,就被老爷子打断了,“拿好!这是你的工资,自个儿收好。以后每个月都有五十块工资拿,能养活你自个儿了。”

云裳:“……爷,我就是想问问,等完成任务后,我能把这虚职给卸了不?”

啥活儿都不干,还白拿工资,这不是吃空饷吗?

这钱拿的她实在良心不安啊。她可是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能干吃空饷这么恶劣的事情呢!?简直太对不起党和人民的教导,太辜负组织对她的期望了!

老爷子斜着云裳,半天没有说话,直到云裳脸上的表情僵不住了,才没好气的道,“先好好的完成任务去!还没咋着就想当逃兵!对得起组织交给你的光荣任务吗?对得起组织对你的期望吗?”

云裳:“……”爷,你变了,竟然用我的话来堵我的嘴,你再也不是最疼我的爷爷了!

云裳还剩的大半碗补汤再也喝不下去了,苦着脸出了书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清玥和白清明给拉到一边去了。

“姐,小哥,是不是出啥事儿了?”见两人脸色不是很好看,云裳赶紧一手护着汤碗,一手撑开白清明问道。

第542章 癞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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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我问你个事儿。收藏本站”白清明接过云裳手里的汤碗放在一边,烦躁的挠了挠头,“你和咱姐啥时候认识一个叫孙红兵的?”

白清玥一听就急了,黑着脸推了白清明一把骂道,“小六子你瞎说啥?我都说了不认识,你问小七干啥?”

白清明竟然理都不理白清玥,一言不发的盯着云裳,像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云裳眨巴着眼,迷糊了大半天,死活想不起白清明口里的孙红兵是谁,只好把求救的目光瞄向白清玥。

白清玥沉默半晌,脸色很不好看的提醒云裳,“小七,是那个下放到杏林村的知青,就是几年前写信寄到大院儿的那个那人……”

话未说完,白清明就急了,在一旁黑着脸问,“啥?那孙红兵几年前就给你写过信?你咋不早说!”

云裳倏地瞪圆了眼睛,四下看了一眼,一手一个的把两人拖出门外,问道,“到底咋回事?姐,是不是那个癞蛤蟆又来纠缠你了?”

白清玥抿着唇不说话,白清明在一旁气哼哼地道,“那孙红兵前几天找到大院儿了,说是来找咱姐的,正好我在大门口碰上了,给打发走了。要不然传到大院儿里,还不知道要套惹出多少闲话呢。”

大院儿里一些军嫂素质确实不怎么样,要是知道有男同志找白清玥找到大院儿里来了,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编排白清玥呢。

明明是孙红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死皮赖脸的缠上白清玥了,可到了那帮人嘴里,就能演变成白清玥不知检点,在外面勾三搭四,勾的孙红兵找上门了。

就算有一些军嫂能想到是孙红兵想攀高枝儿,故意找上门的想跟白清玥扯上关系,可沾上这种桃色绯闻,吃亏的还是女同志。

白清正去南边军区了,小七这一年又不在家,作为守在家里的唯一男丁,他自然得护好白清玥,让咋能让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癞蛤蟆瞄上他家水灵灵的姐姐呢。

云裳这次是真的意外了,一脸疑惑的问道,“姐,那孙红兵之后还给你写过信吗?”

“没有。”白清玥摇了摇头,黑着脸道,“就收到那一封,我也没回信,也不知道这人咋冷不丁又冒出来了。”

对于孙红兵再次出现,并且找到大院儿的行为,白清玥是一脸懵逼,外加恶心。就好像走到路上,在同一个地方踩了两回狗屎一样,甩不掉,又臭不可闻。

云裳也觉得这人就是属牛皮糖的,沾上了就甩不掉。竟然能在短短两三年内,从杏林村回到省城,还能跑到大院儿找白清玥,显然极不合常理。

再说了,这不年不节的,还不到知青们批探亲假的时候,孙红兵却这个时候出现在省城,十有八九是回城了。

如果说孙红兵家有点权势也就罢了,可当在村里的时候,孙红兵的衣着打扮也不是太过出挑的,若说这当中没有猫腻,她名字倒过来写!

意识到这一点,云裳的脸也黑了下来,问白清明,“小六子,孙红兵有没有说他现在在哪个单位上班?”

“嗤!”白清明嗤笑一声,脸上挂上了冷色,“说是去钢厂上班了,还是临时工。”

白清玥很是懊恼地开口,“也怪我,上回放礼拜,我跟团里两个女同志去逛百货大楼,在路上碰到孙红兵了,当时也没当回事,没想到孙红兵能找到军区来。”

想到孙红兵在路上看到她,不顾路上行人的侧目,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急急追过来的迫切模样,白清玥的脸又黑了几分。

白清明脸一板,很是不高兴地道,“姐,这跟你有啥关系?那孙红兵心思不正,就算你没有碰到他,他迟早也会找上门的,总不能他孙红兵出现在省城,你以后都不出门逛街了吧?”

云裳没想到一年不见,白清明能说出这么成熟的话,点头附和了两句,又问两人,“这事儿爸妈知道吗?”

白清明:“爸妈不知道这事儿。我那天一看到孙红兵就把人赶走了,还跟周爷爷说了,以后那人再过来,直接让政工科的同志给关起来,让钢厂领导过来领人。”

白清玥叹了一声,揉了揉云裳的脑袋道,“小七,我跟小六子商量过了,明天回去就跟爸妈说这事儿,免得孙红兵以后再随随便便跑来军区找我。”

云裳有些搞不懂这两人的意思了,这事儿明明安排的挺妥当啊,咋还跑过来问她认不认孙红兵?难不成,白清明是想让老云家的人打听清楚孙红兵下乡时的底细吗?

这么想着,云裳也这样问出来了,只见白清明把头点的飞快,小声道,“我打听过了,现在知青不让回城,除非是办病退,或者是家里有工作指标了,才允许知青返城。孙红兵现在是钢厂临时工,说明这人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回城的,你明儿给云二叔打个电话,让他回村里一趟,打探清楚孙红兵是咋回来的。”

要是他胆敢违背政策私自返城,那他就去革委会举报孙红兵,非得把他赶回乡下不可。

癞蛤蟆偷偷回城还不说低调一点,竟然敢跑到军区门口蹦跶,破坏白清玥的名声,不踩他踩谁?

云裳点了点头,又朝两人勾勾手,等两人都凑过来,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回去别跟妈说,就跟爸说一声,让爸好好查查到底是咋回事。

这个孙红兵要是通过家里人想法子回城的,再把他送回乡下得了。万一要是有人在背后使坏,想通过孙红兵瞄上咱们家……这事儿就让爸来处理。”

现在形势这么紧张,大院儿里倒台的人家举不胜数,白家的发展却越来越好。

白老爷子和顾老爷子重新出山,负责秘密基地的事情,白宴铭和白宴诚两兄弟,一个在京城稳扎稳打,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一个守在临阳军区,把整个军区把持的滴水不漏,任何人都别想插一手进去。

白家孙辈这一代也眼看着要起来了,大房的三兄弟在军中发展势头正好,二房的白清正军校毕业后,也带着特殊任务去了南边军区,以后前途也不会差。

白清明虽说性子单纯了一些,可这一年里也比之前成熟懂事的多,不管他以后从事哪方面的工作,只要有白家人提携,白清明的发展也一定不会差。

长辈撑得住,底下的小辈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白家的发展势头如此强劲,别的人家如何能不忌惮?

换做是云裳,遇上白家这样的人家,估摸着心里也会发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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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癞蛤蟆来了

三人计划的挺好的,可是却忘了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云裳和顾时年休完假,跟着老李登上南下的火车时,孙红兵再次来到了临阳军区家属院儿大门口。

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大院儿门口人来人往,到处是下班准备回家吃饭的军人和军属。

孙红兵身上穿着洗的干干净净的白衬衫,脚上也不嫌热的蹬着一双捂脚黑皮鞋,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睛,一副文艺青年的模样,站在家属院儿斜对面的树荫下,眼巴巴瞅着从大门口通到家属院儿里头的林荫大道。

周大爷刚吃过午饭,正精神抖擞的瞪着老花眼,一眼不错的盯着大门口,就怕有人偷偷混进去。

转头时,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树荫下的孙红兵时,一下就来了精神。

这不是小六子千叮咛万嘱咐,坚决不能放进去的那只四眼癞蛤蟆吗?这咋又鬼鬼祟祟的溜过来了!

周大爷当即放下手里的蒲扇,挺直了腰板儿,站在传达室门口,虎着脸,一眼不眨的盯着孙红兵。

大有他胆敢靠过来,他就立马把他叉走的架势。

孙红兵被周大爷一双虎目紧紧盯着,下意识缩了下脖子,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缩脖子的动作太过猥琐,不够大气后,又马上抬头挺胸,强装镇定的看了回去。

两人隔空眼神激战了好一会儿,孙红兵才壮着胆子,朝着大院儿门口大步走来。

“站住!”周大爷虎躯一震,蹭蹭蹭地站在大门正中间,把孙红兵拦了下来,“我盯你大半天了,鬼鬼祟祟瞅来瞅去,是不是想搞破坏!”

你丫老老实实的麻溜滚蛋就放你一马,再敢跟上回一样死赖着不走,就把你当敌特带走!

孙红兵看着这个上次差点要喊解放军带走他的老头,小腿肚子禁不住的打了几下颤,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语气很是有礼地道:

“同志,我是钢厂工人,是最光荣的工人阶级,咋可能是搞破坏的坏分子…………”

“你是不是工人阶级跟你是坏分子有啥关系?坏分子不都是潜藏在工人阶级里搞破坏的吗?”

周大爷不等孙红兵说完,马上扯着嗓子怼了回去,边说还边把孙红兵往远处赶,“走走走!这是军事重地,闲人不许靠近。赶紧走!再不走就让政工科的同志把你带去审问!”

孙红兵急了,看到门口有刚从大院儿里出来的家属,赶紧扯着嗓子就喊,“同志,我是来找人的!你不能赶我走!我是来找白清玥同志的!她就住里面,你咋能问都不问就赶我走!”

周大爷也火了,黑着脸,气呼呼的推了一把孙红兵,“小六子都说他们家不认识你这号人,你瞎咧咧啥?赶紧走!白首长一家前两天就回京城了,你就算进去了见不着人!”

孙红兵哪能相信周大爷的话,只觉得是周大爷在胡说八道,组织他进去找白清玥,或者是白清玥在故意躲着他,让周大爷撒谎。

“你撒谎!我前儿还见着白清玥了,咋可能她前两天回京城啦?你不帮我喊白清玥,还撒谎骗人,这是对工作不负责任!这是赎职行为!”

孙红兵说话声音不小,还带着恼羞成怒后的气急败坏感,瞬间吸引了大院儿门口行人的目光。

特别是几个刚从大院儿里出来的军嫂,一个个眼睛亮得惊人,兴奋难耐的看了过去。

孙红兵这么不识好歹,周大爷可不惯着他,当即跑回传达室,给保卫科那边拨了一个电话。

完事又出来指着孙红兵点了点,“行!你不是要进去吗,在这儿等着,我马上让人带你进去!”

像这种到处钻营,上蹿下跳的想跟大院儿里的首长们搭上关系的人他见多了,就这么点子战斗力,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攀上白司令家的闺女?

做梦去吧!

刚才让他走,丫的不识趣,等政工科的同志们来了,他想走都走不掉了。

一天到晚的蹲在军区大院儿门口,死缠烂打的要找不认识他的白清玥,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吗?

再说那白清玥可是司令家的闺女,像孙红兵这种不知底细的人突然找上门,想跟白司令家攀上关系,他想干啥?有什么意图?是不是潜藏在工人阶级里的坏分子,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从白司令家获得军事机密?又或者是,坏分子想通过白清玥,对白司令下手……

一旦孙红兵被政工科的同志带走,这些问题,那是要挨个儿排查一遍。

就算确认孙红兵不是坏分子,只是单纯的想追求白清玥,他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也能扣上一顶耍流氓的帽子了。

孙红兵就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刚从高中毕业就下乡当知青,没有步入过社会,接触的人群里也没有军人,自然不知道在军区门口逗留,以及瞎嚷嚷部队高官家里情况的严重性。

这会儿见周大爷不拦着他了,当即挺着胸脯,挂上自以为彬彬有礼的笑容,对边上看热闹的军嫂道,“同志,你是住在大院儿里的军属吧?能不能帮我向白司令家的白清玥同志递个话,就说有老朋友过来看她,让她出来一趟。”

那几个军嫂男人官职都不高,平日里压根就跟林文岚搭不上话,又哪里能答应给孙红兵传话。

再加上周大爷之前对孙红兵毫不客气的驱赶,以及给政工科打的那一通电话,都表明了孙红兵不是白家的客人,而是被白家列在不接受来访人员名单里,这些人就算再喜欢看热闹,也不敢帮着孙红兵往白司令家凑,看司令家的乐子。

要不然,因为喜欢看热闹把男人的前程看没了,她们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几个军嫂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接孙红兵的话茬,就在孙红兵僵着脸,想着是不是换一个递话对象时,一列战士,踩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跑过来了。

第544章 丢死人了!

孙红兵一脸懵逼的看着一列持枪战士在他跟前站定,领头的警卫排长严肃着脸,目光犀利的看着他,抬起胳膊,手一挥,后面的战士就上前把他押进了军区门口的一排小平房里。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品书網

紧跟在警卫营战士后面过来的几位政工科的同志,敲打了在门口看热闹的军属们几句,也板着脸进了旁边的接待室

白宴诚一家刚回到军区,还没来得及进门,政工科马科长就找过来了。

听说孙红兵又跑过来了,这会儿政工科的同志正在加紧审问,白清玥和白清明都唬了一跳。

两人也不敢耽搁时间,就在家门口,把孙红兵几次三番找上门的事情给秃噜了出来。

知道有野猪想拱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白宴诚那张棺材脸瞬间黑成了锅底,磨着牙问马科长,“审出问题来了没”

马科长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看了白清玥一眼,小声道,“还在审。我过来之前,那小子一口咬定他就是来看清玥,想跟清玥呃,交朋友的。”

白宴诚脸更黑了,连家门都没有进,跟马科长往大门口走去。

“小六子跟我提过这人,说是六六年下乡的知青,就在小七她奶家那个村子,等会好好审一下,看这人是通过什么方式回城的,回城手续合不合格,一旦发现问题,马上通知钢厂领导,还有街道办的人过来领人。”

马科长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孙红兵面皮嫩,今年只有二十岁,政工科的同志审问孙红兵时,并不知道到他是刚刚反城的下乡知青,还以为他是高中毕业生,一毕业就在钢厂找了工作。

这会儿听白宴诚说出孙红兵知青的身份,马科长瞬间意识到,这个孙红兵,极有可能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返城的。

想明白这一点,马科长简直要被孙红兵蠢哭了。

他就没有见过像孙红兵这么笨的人。好不容易使手段从乡下回城了,不说低调一点,安安分分上班,尽快想法子把自己从钢厂临时工转为正式工,非要上蹿下跳的往白清玥跟前凑,自个儿把自个儿往枪口上撞,这不是找死是啥

这要是换成别人,肯定会尽快把工作问题解决了,再想法子把入职时间改一下,这样就算上面查出他回城手续有问题,也没有办法为难他。

要是运气再差一点,没有办法更改他的入职时间,可只要孙红兵成为钢厂的正式职工,街道办的人也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不可能非得把一个钢厂正式职工,赶到乡下去当知青。

可这个孙红兵倒好,简直就是色令智昏,出门都不带脑子的直接把自个儿给作死了

有了白宴诚的提示,政工科的同志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把孙红兵问了个底朝天。

不光问出孙红兵的回城手续有问题,还问出了给孙红兵开假病历帮他回城,并且帮他在钢厂找工作的人的名字

孙红兵这会儿都快哭了,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种阵仗。

他不就是想跟白清玥处个对象,当军区司令家的女婿吗,咋就好好的让解放军用枪给押到小房间里反复审问

难不成跟解放军家属处对象都这么可怕祖宗三代干什么的,什么成分,都得交代的清清楚楚。要是成分不好,都没有资格跟司令家的闺女处对象,这也太吓人了。

钢厂和街道办接到电话后,很快就赶来了,同时赶来的,还有孙红兵的父母,以及他两个哥哥,三个弟妹。

见人都到齐了,马科长毫不避讳的当着众人的面,将孙红兵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在言语中着重点出,白清玥根本就不认识孙红兵这个人。

钢厂领导和街道办的人知道孙红兵的回城手续有问题,还天天跑到军区家属院儿门口,想要跟军区司令家的闺女处对象,吓得人司令闺女都不敢出门,都觉得非常羞愧。

这个孙红兵可真是太不要脸了妄图通过毁了姑娘家的名声,强行跟人处对象,这不是耍流氓吗简直太给钢厂丢脸,太给当初送他去乡下接受再教育的街道办丢脸了

钢厂领导又是道歉,又是气愤的表示,厂里也是受了孙红兵的蒙蔽,不知道他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回城的知青,这才把他招进厂里的。

不过从现在开始,钢厂再不能要孙红兵这种思想落后,好逸恶劳的职工了。别说是转正成为正式工,就是临时工,也不可能让他干了。

街道上的人也表示,保证会把孙红兵带回去严格教育管制,并且在档案上好好记一笔,还会尽快让他返回乡下,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让他早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孙红兵一家人是既害怕又丢脸,缩在接待室外面,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孙红兵彻底傻眼了。

解放军还管知青返城的事儿不是他交代完事情后,解放军就能放他走的吗,咋好好的把钢厂领导和街道办的人都找来了

不行他好不容易遇上贵人,才能从那个牛不拉屎的犄角旮旯里回城,不能又让这帮人把他送到乡下去

只可惜,接待室门口就有警卫营的战士持枪把手,就算孙红兵再不乐意,也不敢在部队上的地盘闹事。

一出接待室,孙红兵他爹就忍不住抬脚踹过去,直接把孙红兵踹了个狗吃屎。

这个没心眼的东西真是太给他们老孙家丢脸了就算他想跟司令家闺女处对象,也该先想法子跟人认识一下,慢慢拉近关系后,再想法子过来登门啊。

现在可好,没捞着给军区司令做女婿,反倒让人当流氓给抓起来审问了。丢了工作,又要被送回乡下不说,家里人也得跟着他丢脸,说不定还要影响老大老二的工作。

孙红兵两个哥哥也气不过,上去帮着他爹揍孙红兵出气,最后还是街道办的人上前将打成一团的父子四人给分开了。

真是太丢人了要打回去打,打死了他们都不多看一眼

这样的臭流氓,就是他们都想上手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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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进贼

先是临时工跑去军区纠缠部队高官闺女,让人当流氓给抓了。

紧接着又爆出这事儿是那个叫陈倩的正式工在背后撺掇的,目的就是让白家出手对付朱家,她好跟朱拥军离婚。

钢厂一帮子领导的内心就跟日了狗一样,卧槽卧槽的。

他们实在理解不了二丫这种诡异的思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闹腾着跟朱拥军离婚。

明明她掉进水泡子里,让朱拥军救了,俩人又是自愿结婚的,这才一年时间,咋就闹腾着要离婚了呢?

就算要离婚,她也不能使手段算计人啊!

就算厂里之前不赞同他们离婚,劝了两人好几次,那也是出于好意,不想看到两个小年轻把婚姻当儿戏,说结就结,说离就离。

二丫要是真觉着日子过不下去了,可以态度强硬的跟厂里提啊,再不行还能去找妇联给她做主,干啥非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真以为部队高官是那么好算计的?

果不其然,钢厂领导找到军区,红着脸问白宴诚对二丫的处理意见时,白宴诚丝毫没有因为二丫境况可怜,就有放过她的意思。

“陈倩同志也是军属,曾经在大院儿里住过一段时间,在享受组织上对军属的照顾同时,也应该承担起军属的责任。作为军属,觉悟一定要比普通百姓高!陈倩同志的行为,是在给所有军属脸上抹黑,一定不能因为她军属的身份,就轻饶她犯下的错误。”

那个叫二丫的不是想利用舆论,逼迫他不能跟她计较,还想逼他出手帮她离婚吗?

那他也能利用二丫军属的身份说事儿,将一顶顶大帽子扣在二丫头上,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也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白宴诚可没有那么大气,胆敢算计他闺女,那就得做好被他报复回去的打算!

再说了,二丫这事儿办的实在不地道。这世上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家多了,要是人人都学着二丫,遇上事儿不去找组织解决,反而耍手段算计人可咋办?

二丫气定神闲的坐在厂委办公室,等着厂里领导们从军区回来,带回白家不跟她计较的消息,也准备趁热打铁的跟朱拥军离婚。

钢厂领导确实很快从军区回来了,只可惜,他们没有带回二丫想要的消息,反而招呼厂里保安队,以意图抹黑部队高官形象的罪名,把二丫送去了公安。

之后的事情就更简单了。

二丫头上扣上了坏分子的名号,朱拥军担心自己受到牵连,通过厂里,单方面跟二丫离婚了。

而钢厂也因为二丫犯了事儿,直接全厂通报批评,并且以最快的速快,把二丫档案转回了老家。

也就是说,二丫不是被钢厂精简回家了,而是被直接驱逐,开除出钢厂工人的队伍中了。

朱拥军跟二丫结婚,原本是想算计二丫的房子和工作,可是因为时间太短的原因,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不得不跟二丫离婚,成了个二婚头子。

可以说,在这段算计来的婚姻里,朱拥军除了得到五百块钱和坏分子前夫的名头之外,再没有得到任何东西了。

在白清玥被算计一事告一段落的同时,云裳在港城也遇到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新学期一开学,顾时年就跟着老金老李,坐飞机飞去了国外,只剩下云裳苦哈哈的当起了留守儿童。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云裳拉着许恬和陆蕴玲一起去逛了百货大楼,又在外面吃了晚饭,这才拎着几个牛皮纸袋子,赶在天黑前回了家。

梅映雪担心云裳一个人住会害怕,在家里给她收拾了房间,又打发安云明和安云溪过来喊云裳过去住,倒是让云裳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两家本就住隔壁,中间院子还是相通的,对云裳来说,顾时年不在家,她住在自己房间跟住在安国生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心里都是空落落的慌。

安云明和安云溪离开后,云裳关上大门,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越发觉着房子安静的吓人。

想到球球和毛球就在楼上,云裳赶紧关上客厅的吊灯,跑上楼,搂着球球和毛球钻进了被窝。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云裳总觉得球球和毛球今天晚上异常温顺,而她也心跳的厉害,仿佛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外面寂静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裳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说话了。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再次仔细倾听,竟然真的听到清晰的咯吱的声,还有人低低说话的声音。

云裳心中一凛,精神力凝成一束,向着有动静的地方探了过去。

漆黑的夜里,后面围墙处有四个个头高大的男人在来回转悠,像是在寻找攀爬的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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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厂一帮子领导的内心就跟日了狗一样,卧槽卧槽的。

他们实在理解不了二丫这种诡异的思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闹腾着跟朱拥军离婚。

明明她掉进水泡子里,让朱拥军救了,俩人又是自愿结婚的,这才一年时间,咋就闹腾着要离婚了呢?

就算要离婚,她也不能使手段算计人啊!

就算厂里之前不赞同他们离婚,劝了两人好几次,那也是出于好意,不想看到两个小年轻把婚姻当儿戏,说结就结,说离就离。

二丫要是真觉着日子过不下去了,可以态度强硬的跟厂里提啊,再不行还能去找妇联给她做主,干啥非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真以为部队高官是那么好算计的?

果不其然,钢厂领导找到军区,红着脸问白宴诚对二丫的处理意见时,白宴诚丝毫没有因为二丫境况可怜,就有放过她的意思。

“陈倩同志也是军属,曾经在大院儿里住过一段时间,在享受组织上对军属的照顾同时,也应该承担起军属的责任。作为军属,觉悟一定要比普通百姓高!陈倩同志的行为,是在给所有军属脸上抹黑,一定不能因为她军属的身份,就轻饶她犯下的错误。”

第547章 恐惧

云裳悄无声息的贴着柱子站在大门口,一颗心紧紧缩在了一起。

精神力探查到外面几人选好了位置,正相互配合着攀上了墙头,云裳强忍内心恐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精神力快速在空间搜寻趁手的工具。

棒球棍?

不行!那玩意儿太过轻巧,打人力道不够。

斧头?

不行!这是在自家院子里,拿斧头剁人什么的,太血腥太暴力了,万一把房子搞成凶宅就不好了。

剔骨的刀?

更不行了!一刀下去骨肉分离,血糊糊的,她会留下心里隐隐,这辈子都吃不成肉可咋办?

眼看着墙外的四个人挨个儿翻进来了,云裳情急之下,想到院儿里小花坛那边有个假山,当即探出精神力,卷住假山最上面的一块石头,照着刚翻墙过来的四人挨个儿砸去。

“嗵!嗵!嗵!嗵!”

接连四声响,刚翻墙进来,还没站稳的四个人,就挨个儿倒在了墙角处。

云裳悄悄松了一口气,担心昏倒在墙根处的四个人会提前醒过来,云裳找了几根绳子将几人捆起来,又在头上罩上纸袋子,把人收进了空间。

接下来就是打扫现场的时间了,云裳忍着内心的恐惧,强行压制住阵阵呕吐的冲动,把墙根处的血迹收拾干净,再把砸人的石头收进空间,清洗干净上面的血迹后,又严丝合缝的放回假山。

港城的九月,还处于一年中最热的时段,清洗过的石头放在假山上,不出一个小时就看不出水汽了。

回到房间里,云裳再不复砸人时的冷厉果断,也没有了打扫现场时的沉着冷静。

看着被她关进空间的四个带着枪支的壮汉,以及纸袋底下,不断蔓延出来的血迹,恐惧后知后觉的再次涌上云裳的心头。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地上浓稠的血迹,手指不自觉轻颤,浑身也不自觉的打着摆子。

她不怕!这些人是坏人!

他们……是来杀她的!

有人买通了道上的人,想要她的命!!!

再次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后,云裳脸色惨白的近乎透明,后椎骨也冒出丝丝寒意。

这事儿不是她能解决的!

云裳抹着不断渗出的眼泪,撑着门把手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拨通了顾时年留给她的电话。

顾时年这边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接到云裳的电话,听她颤抖着声音说起家里进贼的事儿,再说起那几个人身上带了枪支,是冲着她的命来的,一时间惊得面上血色全无。

各种电话细细安慰了云裳一番,这才询问起具体经过。知道云裳已经挨个儿将那些人砸晕,还用绳子捆起来,困在了家里,顾时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边跟云裳说着话,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把港城那边的事情说给老金老李,还有安国生听。

安国生在港城多年,认识不少道上的人,自然知道道上的规矩。

有人花钱要买云裳命,如果是真正的道上的人接了单,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任务。第一波去的人没有成功,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波第三波,直到任务完成为止。

如果是普通的小混混拿钱办事,那有可能在折了四个兄弟之后,就会吓破了胆子,不敢再找云裳的麻烦。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找出在背后想要云裳命的人,这样才能在根源上解决问题。

云裳那边有危险,顾时年自然是呆不住了,老金老李一商量,决定让顾时年和安国生先会港城。

毕竟云裳现在随时有生命危险,那些人手里有枪,顾时年回去后,能贴身护着云裳,而安国生在道上也有几分人脉,这次回去,能帮忙找出在背后找云裳麻烦的幕后黑手。

顾时年和安国生行动很迅速,在接到电话的第二天就回港城了。

两人进门的时候,云裳正把四个人从空间里挪出来,分别关进后院儿小仓库里,好方便接下来分开审问。

“阿裳!”

顾时年拎着行李,一进门就喊了云裳一声,还没进屋子,就看到云裳从后院儿跑过来,一头扎进顾时年怀里,小小的肩头扑簌簌颤抖,眼泪一串一串的溢了出来。

“阿裳,没事了,二哥回来了……”顾时年一手抱着云裳,一手抚着云裳单薄的脊背,动作轻柔怜惜,一下一下安抚着云裳的情绪。

只要一想到有人半夜摸进家里,身上带着枪支,想直接要了云裳的命,顾时年心里就好一阵后怕,心头沉重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是他帮着云裳说话,才让她接下追回文物的任务,跟着他来到港城,过上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如果云裳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大概也活不下了。

“二哥,我,我没有很害怕。”云裳从顾时年怀里抬起头,满眼惊慌无措,像是受惊的兔子,眼神仓皇,懵懂脆弱,却又在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面前,强装出一种流于表面的坚定。

“我能保护自己。”

看着云裳抿紧的唇,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还有她紧紧攥着自己衣襟,手上崩出青筋的小拳头,顾时年像是心口被人狠狠插了一刀,每一下呼吸都是疼的。

云裳的胆子很大,她敢一个人去搬空整个博物馆,还敢一个人去r国厂里踩点,帮组织上弄回一些珍贵资料,如果不是他时时提点,小心压制,她还能干出更大胆的事情。

可是云裳的胆子也很小,自从上一世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就不能见血了。

一些小争执引发的小块血迹,对云裳的影响并不算大,可一旦有人在她面前受了重伤,或者场面太过血腥的话,云裳的情绪就会受到影响。

严重时,甚至她眼里的世界都会变成血红色,也很是恐惧跟人接触,更是连肉味儿都闻不得。

云裳身上有空间,相比起她的生命安全,顾时年更担心她心理承受的压力,担心她会碰到特别血腥的场面,会再次吓坏了自己。

第548章 动手

云裳并不知道自己心理有不健康的一面,顾时年也一直小心避免让她看到太过血腥的场面。ぁ菠℡萝℡小ぁ说

这会儿看云裳虽然脸色很不好看,情绪也不是太过稳定,但还是在她可以控制的范围内,顾时年揪在一起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一些。

云裳这两天也一直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情绪,这会儿看到顾时年,心里的委屈情绪骤然上扬,倒是压过了恐惧害怕的情绪,让她心里一下子安稳许多。

“顾二哥……”云裳抹干净眼角的湿意,扬着嘴角开口,“我用石头把那几个人砸昏了,就关在后院儿小仓房里,你去后面问问,看到底是谁要杀我。”

顾时年手掌从云裳背后滑上来,落在她耳朵后面的脖颈处,安抚似的摩挲了几下,见她舒服的侧过头,脑袋也不自觉在他手掌心蹭了蹭,嘴角微微弯起,“阿裳,这事儿交给二哥,你先到楼上睡一觉,睡起来事情就解决了。”

云裳对顾时年是盲目信任着的,一看到他,就像是重新有了主心骨,连有人买凶杀她,都不算什么大事儿了。

等到安国生放好行李过来,顾时年已经把云裳哄上楼了,两人关好院子大门,一前一后的进入了后面的小仓房……

几个小时之后,小仓房的门再次打开,顾时年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慢慢踱出门,跟安国生小声说着话往前面走来。

“小顾,你那边问的咋样?”

“分开问了一遍,这几个是底下堂口的人,在帮派里地位一般,算不上是核心人物。”

安国生眉头一皱,开口道,“……是个新兴帮派,晚点我出去找人打听一下,看看这个帮派的是混哪块的。”

“嗯。”顾时年蹲在水池边洗着手,嘴里继续道,“没问出来是谁想找阿裳的麻烦。不过阿裳性子软,轻易不会跟人结仇,我估摸着,这人还是得从咱们认识的人里面找。”

安国生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想法。云明说云裳在学校人缘非常好,从来没有跟同学吵过架,我也想着背后的人是冲着你来的。”

顾时年洗手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侧过头看向安国生,“安叔,这事儿会不会是文家人干的?”

不等安国生回答,顾时年又犹疑着摇了摇头,“也不应该啊。真要是文家人干的,他们图什么?”

文启华天天跟他拉近关系,目的是想让他投资文家大房的生意,用他手里的‘祖产’,帮文家大房对付文家另外两房人。

就算他拒绝了文启华,文家人也该找他的麻烦,怎么会越过他,直接找上了云裳呢?

就算文家想利用云裳威胁他拿钱,也该是绑架云裳,然后向他敲诈勒索,怎么会一出手就奔着云裳的性命去了?

这种操作,非但不能给文家带来任何利益,还会给文家招惹来一个不死不休的大仇人。

文家人就算脑袋进水了,也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如果不是文家干的,那这事儿又是谁干的?

他到港城以后,再没有跟别的人家起过冲突了。

难道是冲着安国生来的?不!也不可能是冲着安国生来的。

如果幕后黑手是冲着安国生来的,那这四个人会直接奔着梅映雪,以及安国生的三个孩子去了,怎么会放过安国生的老婆孩子,反而跑来找安国生侄女的麻烦。

这在情理上也说不通啊。

两人在外面琢磨了半天,都推测不出幕后黑手的来路,只能根据刚拷问出来的线索,出去找道上的人打探消息。

…………………………………………

安国生这些年人脉并不是白积累的,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非常靠谱的。

两人出去在酒楼里摆了一桌,请了几个道上的人吃了一餐人情宴,到晚上时,消息差不多就打探出来了。

看着对方传递过来的消息,顾时年是既意外又有点在意料之中。

事情确实跟文家人有关,不过整件事却是文宝宝一个人干的,跟文家其他人无关。

文家生意做那么大,跟道上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如果是文启华,或者是文家任何一个男丁出面的话,动手的就不会是这几个人了,而会是帮派里的核心人物。

当然,如果出面的不是文宝宝,而是文家其他人,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容易查出来了。

安国生坐在车里,眯着眼将烟头弹出去,转头看着顾时年阴沉的几乎要滴水的脸,问道,“这事儿,你想怎么处理?”

顾时年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等,声音飘忽的问,“安叔,那两个老帮派应该不想看到港城再有新帮派崛起吧?”

安国生一下就听出顾时年的意思了,笑了一下道,“这是自然。港城就这么大地界儿,帮派之间天天争地盘抢场子。新帮派想冒出来虎口夺食?呵!基本上死路一条。”

顾时年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开口,“安叔,这事儿还得拜托你。明儿我把那四个人放了,你帮忙找几个老帮派的兄弟跟上去把他们腿打断,然后再想法子让他们看到动手的兄弟跟文宝宝接触的场景就行。”

……………………

云裳并不知道自己心理有不健康的一面,顾时年也一直小心避免让她看到太过血腥的场面。

这会儿看云裳虽然脸色很不好看,情绪也不是太过稳定,但还是在她可以控制的范围内,顾时年揪在一起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一些。

云裳这两天也一直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情绪,这会儿看到顾时年,心里的委屈情绪骤然上扬,倒是压过了恐惧害怕的情绪,让她心里一下子安稳许多。

“顾二哥……”云裳抹干净眼角的湿意,扬着嘴角开口,“我用石头把那几个人砸昏了,就关在后院儿小仓房里,你去后面问问,看到底是谁要杀我。”

顾时年手掌从云裳背后滑上来,落在她耳朵后面的脖颈处,安抚似的摩挲了几下,见她舒服的侧过头,脑袋也不自觉在他手掌心蹭了蹭,嘴角微微弯起,“阿裳,这事儿交给二哥,你先到楼上睡一觉,睡起来事情就解决了。”

第549章 挑明心意

港城商圈最近传出一条八卦,文金生唯一的孙女,毁容了!

据说是刚从学校出来,就让几个小混混给按在学校门口,唰唰唰唰!当众四刀削了她脸上两大坨肉,说是脸颊和鼻尖都给削没了。

云裳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悄悄摸进顾时年房间,一脸八卦的问他消息的真实性。

毕竟文启华前些日子还整天跟顾时年哥俩儿好来着,这种八卦,他总应该比外面的人知道的清楚吧?

顾时年心情不错,放下正在慢慢擦拭、被云裳收缴回来枪支,回过头道,“传言是真的。文宝宝惹到道上的人了,对方这是报复回去了。”

云裳一下瞪圆了眼睛,抓着顾时年的手就问,“顾二哥,这到底是咋回事?”

文家不是老牛批了吗?常年花钱顾保镖巡逻来着,咋还有道上的人跟文家过不去?

“阿裳,上回的事情查清楚了,你抓的那四个人,是文宝宝花钱找来的……”

“真是文宝宝干的?”云裳顿时愣住了,随即黑着脸问,“就因为你不答应投资文启华的生意?”

虽说顾时年跟她说,事情都解决了,可前两天也没有告诉她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这会儿冷不丁的来了一记直球,把文宝宝的皮子掀了下来,多少让云裳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一是云裳一直觉得,她跟文宝宝之间相处还算和谐来着,既没有明面上撕破脸吵过架,也没有私底下暗暗较劲过招过,她实在搞不懂文宝宝恨她恨到买凶啥她的理由。

这简直太不符合常理了。

二是顾时年之前还不肯告诉她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这会儿却一点不隐瞒的直接说了出来,也多少让云裳有些意外。

“不是因为我不答应投资的事情,这事儿跟文家其他人没有关系,是文宝宝一个人干的。”

云裳更懵逼了,“那到底是因为啥?我又没有得罪过文宝宝。”

顾时年干脆转过身,拉着云裳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琢磨半天,小心翼翼试探云裳的口风:“……阿裳,文宝宝是觉着我太宠着你,跟你相处起来太亲近了,这才看你不顺眼。”

顾时年没有兴趣知道文宝宝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想伤害云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利于这件事儿,轻轻触碰般的挑明他的心意,再试探试探云裳的态度。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是在借机试探她的态度,从顾时年嘴里知道文宝宝对她出手的原因后,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半天回不过神来。

云裳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时年,磕磕巴巴的挤出几个字,“……二,二哥,你说啥?”

这是什么奇葩的理由!?

她和顾时年在港城对外的身份,是亲兄妹!还是无父无母,相依为命的亲兄妹,关系亲近一点不是正常的吗?

这个文宝宝魔障了不成?

竟然连别人亲兄妹之间关系好都看不过眼!

见云裳还是一脸懵懂,顾时年微微挑了挑眉,脸上再次挂出古怪的笑意,“阿裳,我是说,文宝宝是吃醋了。她觉着我们相处起来不像是亲兄妹,倒像是……处对象。”

“吱啦~!”

云裳被顾时年一句话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还是被顾时年伸手扶了一把,才再次坐直了身子。

只不过,云裳人是坐稳了,思绪这会儿却还在天上飘着呢,看着顾时年略带戏谑的复杂眼神儿,云裳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大眼睛瞪得滴溜溜圆,微张着小嘴,磕磕巴巴地开口:

“她她她,我,你,这这,怎么可能?”

顾时年笑着捏住了云裳嘴角,觉着她这幅跟球球见到毛线球一样的表情好玩极了,手指忍不住在她柔嫩的唇上摩挲过,声音低沉温柔起来,“怎么不可能?”

“可,可可,你是顾二哥!”云裳瞪着眼睛,一开口还是忍不住的打磕巴,“我,我喊你哥哥!”

顾时年点点头,视线紧紧锁住云裳,语气平静,却又暗藏着汹涌开口,“阿裳,我前几个月就允许你私底下喊我名字了。”

“那不一样!”

云裳下意识开口反驳,顾时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紧跟着她的话音追问:

“怎么不一样?”

“我,我我,我……”

云裳被顾时年一句接一句的顺话追问给整糊涂了,‘我’了半天,脑子越发迷糊,直愣愣盯着顾时年擒着笑意的嘴角,眼里开始转起了蚊香圈。

看着云裳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顾时年暗叹一声,正准备结束这个话题,云裳猛地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一脸谴责的看向顾时年。

“顾时年!我们不是在讨论文宝宝为什么会这么想的问题吗?你都把我带沟里啦!”

我们是在讨论文宝宝毁容,讨论文宝宝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奇葩的思想一事,你不正经回答问题,咋就尽顺着斜沟儿溜,带着我跟你跑偏,讨论起我该喊你哥哥,还是该喊你名字的事情了?

现在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吗?

这么正经的问题你不回答,一天天的瞎捉摸啥呢!?

最重要的是,我要是私底下喊你的名字,回头你一记仇,我的屁股又得遭殃!

我才不上当呢!

顾时年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阿裳,文宝宝会这么想,自然是我们俩相处时,给了她错误的讯号。要不然,也没人会往那方面想。”

云裳:“……”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瞎说!

我从来没有给过文宝宝错误的讯号!

如果有,那也一定是你给的,我是又红又专的……呸!我可是公认的国民妹妹!

云裳脸上的表情太过苦大仇深,顾时年顿时被逗乐了,想了一下,再次放软了声音开口道:

“阿裳,这事儿赖我,要是我能克制着点,文宝宝也不会看出来了。”

云裳又一次懵逼了。

顾二哥说的是‘如果他能克制住,文宝宝也不会看出来’,而不是‘文宝宝也不会误会了’,所以,这事儿到底是个误会,还是……误会呢?

第550章 竟然玩养成!

顾二哥说的是‘如果他能克制住,文宝宝也不会看出来’,而不是‘文宝宝也不会误会了’,所以,这事儿到底是个误会,还是……误会呢?

想到那个可能,云裳顿时惊得后背寒毛倒数,手指尖都发白了。

“二,二哥,我,你你……”云裳一边打着磕巴,一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脚尖一点一点的往后挪,“二哥,你,你要克制点儿!”我可是你妹子啊!

这话一出,不光顾时年愣住了,就连云裳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完了完了,她都说了啥了?

顾二哥之前才说过,如果他克制着点儿,文宝宝也不会看出来了,她这会儿却紧跟着顾二哥说这样的话,不是要引顾二哥误会吗?

明明她想说的是,让顾二哥现在克制着点自己的情绪,说话要想明白了再说,别再说出让她误会的话了,这咋一出口,就全变味了呢!

云裳脸色一下涨红了,低着头,脚尖不自觉的在地上轻蹭,恨不得蹭出条地缝钻进去。

顾时年眼底笑意闪烁,面上却不露声色的应到,“好,以后在人前我克制点儿。”

云裳:“……”

妈呀!真是活见鬼了!

顾二哥疯……不!顾二哥一定被穿越了!

云裳全身僵硬,缓缓抬起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顾时年,眼皮子都不自觉的抽搐起来。

“二,二哥……”

“阿裳,我们之前说好的,以后不喊我二哥……”云裳刚一开口,顾时年就皱着眉头打断她,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云裳脸上,补充道,“私底下可以喊我的名字。”

小丫头可算是反应过来了。

不枉他浪费这么大半天口舌。

不过,看小丫头的样子,像是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也是,这事儿对她来说太过突然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再逼下去,小丫头就该跟他翻脸了。

顾时年正了脸色,指着椅子示意云裳,“阿裳,坐,我们接着说说文宝宝毁容的事儿。”

云裳抿紧了唇,看看椅子,再看看顾时年,琢磨了半天,在听八卦与立刻躲开顾时年回房间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

她都决定好了,就暂时相信顾时年一回,要是他再敢把话题往沟里带,她就直接翻脸,然后三天不搭理顾时年。

顾时年早就摸透云裳的性子了,看她僵着身体在椅子上坐下来,动手把椅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在云裳忍不住要跳起来时,快速放手,身体往后倾,再次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见云裳悄悄松了一口气,顾时年唇角弯了弯,坐直了身体,缓缓开口道,“事情是文宝宝私底下找道上的人干的。我前几天把那四个人放了之后,让安叔找人敲断他们的腿,又想法子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腿是文宝宝找人弄断的……文家跟港城两个大帮派之间私底下有交情,那四个人也不怀疑文宝宝找人弄断他们腿的真实性。”

“文宝宝找人动手的理由是,她出钱买我的命,那四个人却拿钱不办事,文宝宝以为他们骗了她是不是?”云裳开口问道。

顾时年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很是严肃认真,“混黑道的,最忌讳让人折面子,要不然整个帮派的人走出去都会让人看不起。手底下的人吃了大亏,帮派头头自然要找回场子……”

通过顾时年的讲述,云裳倒是很快把事情捋顺了。

那四个人翻墙过来是要云裳的命的,顾时年虽说把那几人严刑逼问了一番,可到底没有把人送去警局,只是收缴了武器,把人赶出去了而已。

入室杀人可不是小罪,就算是杀人未遂,那几人被送去警察局后,至少也要蹲上十来年。

顾时年直接放人的行为,算是给了那个帮派天大的颜面,也让那些人欠了一份大人情。

那些人报复文宝宝的行为,一是找回断腿的场子,撑起他们帮派的面子,二是用实际行动来偿还欠云裳和顾时年的人情。

基于这两方面的原因,帮派的人压根就没有顾忌文宝宝文家大小姐的身份,安排了几个面生的兄弟,直接到学校门口堵住文宝宝,毁了文宝宝的容貌。

而文家名下的产业,这些天也没少被人骚扰,据说文家老爷子被气吐血了,文家几个孙辈的人整天嚷嚷着这事儿没完,天天花钱找道上的人喝酒,想要打听清楚到底是谁跟他们文家过不去的……

云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顾时年实在腹黑,只动动嘴皮子,就让文宝宝,还有文家,跟收钱办事的帮派自相残杀起来。

双方最后会斗到什么程度,会不会闹出人命,现在谁也说不好。

当然,就算文家最后跟帮派之间说和了,顾时年也不怕他们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要知道,安国生安排的那几个兄弟,只是在行动完之后,行迹小心谨慎的跟文宝宝问了个路,是那四个被打断腿的兄弟看到两方人说话,自己误会了文宝宝,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毕竟都是小混混嘛,刚动手打断别人的腿,当然会害怕被警察抓,大家伙儿躲躲闪闪的不敢抬头走路,低头哈腰的跟路人问路,多少也能说得通。

而被打断腿的四个人,看到凶手低头哈腰的跟文宝宝说话,想不误会也难。

这事儿说到底,谁也怪不上,要怪就怪他们双方都干了亏心事儿,这是遭报应了。

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云裳几乎是晕乎乎的出门,深一脚浅一脚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随手抱过黏上来的球球,云裳伸手拍了拍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脑中不期然想起顾时年之前说的那些近乎明示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时年是什么时候对她起了那些心思的?

她的这具身体只有十四岁啊!顾时年竟然能厚着脸皮朝她下手,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他该不会上一世就对她起心思了吧?

这么一想,云裳面色骤然扭曲,狠狠骂出几个字:畜生!竟然敢对老娘玩养成!

第551章 你是啥时候变态的

天色初亮,顾时年轻轻敲响云裳的房门,低声询问,“阿裳,早饭想吃什么,要不要带你出去吃早茶?”

云裳气哼哼地拉开房门,跟看变态一样瞪了顾时年一眼,冷哼一声,翻着白眼下楼了。

要不是看在他明天就要出门的份上,她指定一爪子挠花他的脸!

简直太气人了!

她把他当哥哥依靠了那么多年,他特么的跟她玩养成!?还要不要脸了?

大变态!

一大早被云裳甩了冷脸,顾时年也不生气,嘴角擒着笑,一言不发的跟在云裳身后下了楼。

“阿裳,我明天要去d国……”

“我不想跟你说话!”顾时年刚一开口,就被云裳打断了,“我最近都不想看到你!你个变态!”

顾时年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扭曲了一瞬。

他到底干啥了?

咋一觉起来就多了个变态的名头?

见顾时年一副懵逼的模样,云裳心里怒火更盛了,转过头,手指几乎戳进顾时年眼睛里,“我拿你当哥哥!结果你把我当童养媳养,跟我玩养成!不是变态是啥?你说!你到底是啥时候变态的!”

难怪你上辈子一直不找女朋友!

敢情是上辈子就变态了,活该被人背后骂性冷淡。

顾时年:“……”

完了,这话说不清了。

这口变态的锅,他今天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

顾时年颇为头疼的皱起眉头,顺势握了云裳的手,将她几乎要蹿起来、不安分的身子按在沙发上。

他想开口哄哄云裳,却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哄妹妹他拿手,可哄小对象……他完全没经验啊!

到底该咋哄?

顾时年缓缓在云裳面前蹲下,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红嘟嘟的嘴唇,心里不由一软,放低了声音开口,“阿裳,你到底在气什么?我拿你当妹妹的时候,会只疼你一个人,对你一个人好。以后……我会对你更好,会更疼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别人来分薄我对你的疼爱,这样不好吗?”

“那怎么能一样!”云裳下意识开口反驳,“你要是给我找个嫂子,以后就能多一个人疼我。可你这样算啥啊?我以后要是跟你吵架,不就少个给我保驾的哥哥了吗?还有!还有……你,你是我的顾二哥啊。”你怎么能说不给我当哥哥就不当了?那她以后可咋办?

关键是,她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哥哥变情人?还有比这更扯淡的事情吗!

云裳中心既酸涩有失落,总觉得自己要是答应了顾时年,那她也就成了小变态,可要是不答应他,以后,他大概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从上一世到这辈子,顾时年整整陪了她十五年,是她人生中唯一坚实的依靠。她甚至不敢想象,假如顾时年以后跟她没有关系了,她心里会有多难过。

云裳说到最后,眼角都忍不住泛红了,气哼哼的撇过头,不让顾时年看到她别扭的小脾气。

顾时年暗叹一声,身子前倾,额头轻轻碰触了一下云裳的额头,在她下意识想躲开时,又直起身子,轻轻笑了。

“阿裳,你是想以后我给你找个奶奶辈的嫂子,你自己再找个爷爷辈的……老公,我们慢慢变成关系逐渐淡漠的两家人,还是想跟我关系更亲近,变成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呢?”

云裳撇开的头微微动了动,心里觉得顾时年说的很有道理,她不想跟顾时年感情变淡,想一直一直跟他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要是顾时年跟她各自组建家庭之后,两人以后的感情重心就会放在各自的小家庭里,感情自然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好。

可要她跟顾时年从兄妹变成情人,她又一时间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总觉着这样是不对的,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他姓顾,她姓云,哦,这辈子姓白,本来就不是亲兄妹,就算关系转变了,也没人会说他们闲话,可是……感觉就是不对啊。

顾时年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声音低醇醉人,“阿裳,以前你年龄小,没人会说咱们俩的闲话,现在你是大姑娘了,要是我还跟以前一样亲近你,照顾你,大院儿里的人会说你闲话的。毕竟我姓顾,你姓白,我们不是真正的兄妹。”

上一世,云裳孤苦一人,他充当的是云裳监护人的角色,照顾云裳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这一世,云裳有自己的家人,再加上时代特色,他要是再像上一世一样贴身照顾云裳,迟早会坏了云裳的名声。

他把她揣在心里疼了十五年,又怎么舍得她名声受损,被外人挂在嘴上说闲话呢?

最重要的是,他整整疼爱了十五年的小姑娘,怎么舍得就这么放手,把她未来几十年的日子,交到另外一个男人手里!

这样的事情他连想一下都心痛,更不用说看着云裳跟别的男人过日子了。

云裳的脸渐渐白了。

她知道顾时年的意思,如果她不能接受两人关系的转变,大概这趟任务完成之后,他就要慢慢疏远她,渐渐跟她生分。

否则,她的名声将会不保。

如果她能改变心态,不再把他当哥哥,而是当……对象,以后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他走到哪儿,她就可以跟到哪儿,不但不会被人说嘴,还会被人祝福的生活……

见云裳低下头不说话了,顾时年眼底溢出浅淡温柔的笑意,“阿裳,你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管,只要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什么都不会失去,而且会比以前得到的更多,知道了吗?”

云裳沉默了好一会儿,点了下头,又轻轻“嗯”了一声。

顾时年低低笑出了声,犹如实质的视线落在云裳头顶,半晌后抬手揉了揉云裳的头顶,”乖!”

云裳的脸腾地红了,头更往下低了几分,原本放在身侧的手也不知道放在哪儿好了。

明明顾时年以前也总是摸着她的头,夸她一声“乖”,可这一次顾时年再做出这样的动作,她却觉得格外的难为情。

第552章 亲密

眼见云裳低垂着头,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整个人僵在沙发上半天动弹不得,顾时年很是识趣的适可而止,没敢继续逗她。万一云裳刚刚松懈的心神在羞愤之下又紧紧向他关闭,那他真是连哭都没地方哭了。

看时间不早了,顾时年拽起云裳,轻轻把她往楼上推,“阿裳,时间差不多了,你上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出去吃早茶。”

云裳一进房间就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侧着耳朵听了下门外的动静,又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换好衣服,跟只小兔子似的轻手轻脚下了楼。

顾时年就等在楼下,看到云裳下来了,很是自然的握了她的手,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云裳偷偷侧过头看了顾时年一眼,见他整个人精神焕发,俊朗的眉宇间也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意,不由心中狂跳几下,赶紧转过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顾二哥真是越长越骚包了,还惯会装模作样的很,难怪上辈子那些女的前仆后继的想扑倒他呢。

顾时年将云裳悄悄红透的耳尖看在眼里,唇角弧度又弯曲了几分,攥着她的手微微一动,将云裳整个手掌包裹在手掌心。

或许是心境变了的缘故,云裳的手被顾时年温暖的大掌这么包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随意和自然,微微底下发红的脸颊,没话找话的问:

“……顾二哥,金叔和李叔在那边怎么样?行动还顺利吗?”

“还行,已经找到一部分文物的下落了。我明儿过去,估计一个月就能回来,你在家记得照顾好自己。”

云裳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想到自己刚挑明心迹,两人就要分开一个月,顾时年心里好一阵不舍,低下头,看着云裳头顶的小发旋儿,声音低沉温柔,“阿裳,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上学放学也跟安云明一起,平时不要单独出门。还有,安叔给家里找了几个保镖,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用害怕。要是实在害怕,记得给我打电话。”

说到最后,顾时年顿了一下,弯下腰,炙热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起来,双眼盯着云裳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补充:“还有,阿裳,记得要想我。”

他看向她的目光深邃温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还有几分毫不掩饰的欢喜和期待。

云裳暂时还没有适应两人关系的转变,面对顾时年比往常更加奔放热烈的话语和感情,不由心口一紧,脸颊更加发烫起来。

她胡乱地点点头,垂下眼眸不敢跟他对视,长长的睫毛更是扑簌簌快速扇动,像极了受惊的小鹿,纯洁而又美好。

顾时年觉得那两把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每一下都像是扇在他心尖儿上,扇得他心头发痒发烫,半天舍不得移开目光。

被顾时年犹如实质的目光紧紧盯着,云裳整个人越发不自在了,小手动了动,想从他手中抽出来,却被他更加大力的握紧。

“顾,顾二哥……”

“阿裳,以后私底下叫我名字。”顾时年打断云裳的话,叹了口气,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阿裳,快点长大吧。”

再怎么样也得在白家长到十八岁,他才能想法子把人娶回去。

要是让人知道他现在就跟云裳挑明了心意,并且提前开始培养感情,估计会直接把他当变态抓起来了。

两人吃过早茶,顾时年又打着给云裳买新衣服的幌子,一路牵着她的手,在百货大楼逛了一圈,之后又去看了电影,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两人才结束第一次正式约会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云裳第一次没有用闹钟,就早早睁开了眼睛。起床洗漱过后,不顾顾时年的阻拦,硬是跑上跑下的张罗着给他收拾行李,又在天色大亮时,依依不舍的把顾时年送出了门。

顾时年把行李放在车上,正准备上车时,又猛地顿住,回头大踏步朝云裳走来,不等云裳反应过来,反手关上门,一把把云裳扯顶在门上,将她纤细柔软的身子扣进自己怀里。

“阿裳,在家照顾好自己。”顾时年说话时,把脸埋在云裳柔软的头发里,胳膊微微收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怀里才好。

这不是他第一次抱云裳,可这次却是他对她挑明心意后,第一次抱着她。

感觉怀里柔软纤细的身子明明在微微打颤,却还是将头埋进他胸口,对他全身心的信任依赖,顾时年的心脏几乎是不受控的狂跳不已,欢喜怜惜的情绪打心底溢满全身,激得他连指尖都在轻轻发抖。

感觉顾时年的手臂越收越紧,云裳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感觉自己挣不脱后,干脆红着脸把头埋进顾时年胸口,探出双手,怯怯的抓紧他腰侧的衣襟。

顾时年身子僵硬了一瞬,一边叹息着低下头,一下一下温柔而又克制的亲吻她的头发,一边放下一只手,握住了她放在他腰侧的拳头,在她耳边低声道,“阿裳,你还小,不能乱摸。”

低沉温柔,却又带着一点促狭的声音在云裳耳边响起,炽热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激得她心尖儿发颤,整个儿头皮发麻,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顾二哥这么会撩呢?这个声音……简直太犯规了。

云裳努力控制住呼吸,小脸儿通红地抬头,水润明亮的大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什么时候乱摸了!?

就是揪了下衣服,连碰都没有碰到他,怎么就乱摸了?

顾时年被云裳这一眼瞪得呼吸一滞,随即低低地笑了出来,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又拉着她的拳头,凑到唇边亲了一下,说了声“记得想我”,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腰间骤然没了支撑的力量,云裳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她赶紧伸手撑住门板,举着被顾时年亲吻过的手看了半天,又揉了揉发烫的脸颊,悄悄从门板上探出头,看着载着顾时年的车子慢慢行远,最后缓缓汇入车流之中。

第553章 要去r国吗

安云溪从医院回来,没有回自己家,而是一脸惊悸的先跑到云裳这边了。

看到云裳正趴在茶几上写作业,安云溪把手袋丢在沙发上,挤过去挨着云裳坐下:“云裳,我今天跟同学去看文宝宝了,她……现在可吓人了。”

安云溪面色发白,说话的声音不高,还打着颤儿,显然是被文宝宝的样子吓坏了。

云裳只是听顾时年提了一声文宝宝毁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这会儿听安云溪说起文宝宝,一下就来了精神,“姐,我听说文宝宝毁容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安云溪点点头,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又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心底的恐惧接着道,“我们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文宝宝在换药,她这儿……”

安云溪指了指自己的颧骨处,“这会儿整个没了,特别吓人。还有鼻尖,也少了块肉。”

想到文宝宝露出白骨的凹陷脸颊,安云溪忍不住干呕了两声,面色愈发苍白,“云裳,你没看见文宝宝的模样……太吓人了!”

文宝宝在几天前还是学校里高高在上的校花,是港城商圈最热门的联姻对象之一。出身优越,长相漂亮,就连许多男校的学生都会跑过来一睹文宝宝校花的风采。

可这才短短几天时间,文宝宝就从人人艳羡的对象,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恐怖存在。

那张脸,毁了个彻彻底底,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再没有之前半分娇美姿态。

尤其是文宝宝承受不住这种打击,精神一下子崩溃了,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她,否则就会剧烈挣扎尖叫,就连医生给她换药,也必须提前对她使用精神病人才用的镇定剂。

也就是说,文宝宝被摧毁的不止是面容,还有她的精神和意志。

以后她还能不能恢复过来,就看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了。

云裳唇角迅速弯了弯,眼底闪过笑意。

文宝宝的状况确实凄惨,可云裳却一点都不同情她。

这事儿归根结底也是文宝宝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毕竟文宝宝可是花了大价钱,要那四个人直接对她下死手来着,要不是她有空间,有精神力做依仗,估计这会儿顾时年正忙着帮她办葬礼呢。她哪儿还能坐在这里,听安云溪讲述文宝宝的惨状,然后在心里冷笑她活该?

大仇得报,云裳内心极度舒适,也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才开口问安云溪,“姐,你过去有碰到文家人吗?他们有没有说文宝宝这事儿打算怎么解决?”

安云溪想了一下,开口道,“没有碰到,只有两个保姆守在病房外面。听那两个保姆说,文家最近跟道上的人斗上了,生意被打砸了不少,家里人也没空过来看文宝宝,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不闻不问……”

“斗上了?”云裳眼睛亮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掩去嘴角的笑意,“文家不是生意人么,好好的咋跟道上的人过不去了?”

“不清楚。”安云溪叹息着摇了摇头,“主家生意上的事情,保姆们知道的也不多,估计是私底下听了两句闲话,当不得真。”

云裳扬了扬眉,笑着开口,“也是,文家家大业大,就算被道上的人找麻烦,也能亏损的起。”

亏损是亏损的起,可真正让文家人头疼的还在后面呢。

港城这个时期道上的人最是不好惹,文家招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回来,要是不能一次把这个帮派的人铲除掉,以后文家人出去,或者是在生意场上,少不得会被人下绊子。

可惜的是,文家终归是生意人,就凭他们在道上的那点人脉,要铲除一个帮派,又谈何容易。

就算文家花巨资,联合两个老帮派对新兴帮派下手,谁又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谁又敢保证那些漏网之鱼以后不会再找文家的麻烦?

想清楚这些事儿,云裳原本因为顾时年离开而沉寂的情绪,一下子飞扬起来了。

跟安云溪头碰头的说了半天八卦,等到天色暗下来,又去隔壁安家吃了晚饭,这才一蹦三跳的回房睡觉了。

……

次日一早,云裳一进教室,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被许恬和陆蕴玲给拉了出去。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有什么喜事儿?”云裳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扯着被两人攥紧的衣襟问道。

许恬一脸兴奋,眼睛闪闪发亮的看向云裳,“你要不要去r国?”

“去r国?”云裳愣了一下,看向一旁的陆蕴玲,“你们俩要去r国?”

陆蕴玲点了点头,道,“我四叔要去r国参加亚洲影展,我缠着让我爸妈松口了,他们答应让我跟着四叔去r国玩几天。”

云裳更加惊讶了,瞪圆了眼睛问,“你四叔是拍电影的?”

“嗯。”大概是第一次说到自己家里人,陆蕴玲有几丝难为情,压低了声音对云裳道,“许恬知道的,我家经营的是商行,陆家商行就是我家的。我爸和我二叔三叔都在商行里做事,只有我四叔……用我爷爷的话说,我四叔是不务正业,跑出去拍戏子了。”

云裳:“……???”

陆家商行!!!

每年都去内地参加广交会,为老李打掩护的陆家商行,竟然是陆蕴玲家的!?

这也太巧了吧!

见云裳依旧一脸懵逼,直勾勾盯着陆蕴玲,许恬忍不住了,赶紧抓住云裳个胳膊晃了几下:

“云裳,蕴玲说的是真的,这次机会难得,咱俩就陪蕴玲去r国玩一趟嘛!反正只几天时间就回来了。”

这还是许恬第一次有出国的机会,自然是想跟着陆蕴玲出去见识一番。

只不过,r国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剧组里的人轻易也不会搭理她一个小孩子家,要是能拉上云裳这么个好朋友一起过去,几人也能有个逛街聊天的伴儿。

云裳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想到老李每次冒充陆家商行的员工把文物送回去,又想到上次跟剧组去r国时,导演和道具组负责人暗地里对他们的照顾,云裳心底的疑惑一下子全解开了。

第554章 洗劫一空

上一次去r国时,云裳本就有打劫博物馆的想法,无奈当初时机不成熟,云裳也只能按下自己内心扑腾不停的小火苗。现在又有了去r国的机会,心中一直存着遗憾的云裳,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见云裳一口答应了下来,许恬欢呼一声,拽着两人嘀咕起要去r国时要穿的衣服。

毕竟几人这次至少要在r国呆三天,而且还是跟随剧组去的,总不能在穿衣打扮上丢脸。

云裳笑眯眯的看着许恬和陆蕴玲在为穿什么衣服争执不休,思绪已然飞到r国,在心中算计着博物馆内储藏室以及展厅之间的最短路线。

她在回国之前,大概只有这一次去r国的机会了,无论如何,博物馆内那些属于老祖宗的东西,她必须得一件不少的拿回来。

一周之后,云裳托梅映雪去学校给自己请了假,同两个小伙伴一起,跟着剧组的人再次登上了去r国的飞机。

许恬是第一次坐飞机,又严重晕机,整个飞行过程中吐的天昏地暗,等到下飞机时,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了。

好在剧组早有安排,一出机场就有车过来接机,很快将一行人送往下榻的酒店。

托陆蕴玲的福,陆四叔给三人安排了一间大套房。推开木门,能看到里面是一个小会客厅,地上摆了一个小矮木桌子,上面放了电话,四个茶杯,还有一个紫砂茶壶。

客厅两边各有一间卧房,推开推拉门,里面全是扑了木地板的空房,没有床,也没有被子,只有墙头的小灯散发出橘红色的灯光。

许恬小脸儿惨白,靠在障子门上直皱眉,“这酒店怎么什么都没有啊?还说这是最好的房间,连床和被子都没有。”

陆蕴玲也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懵逼了,拉开对面的障子门看了一眼,也皱着眉道,“这间房里也没有床和被子!你们等等,我去问问我四叔。”说着就往外面走。

“蕴玲等一下!”云裳喊住陆蕴玲,“被子顾忌要我们自己铺的,我先找找。”

说完脱了鞋子,过去拉开房间里的衣柜,果然在里面找到两床棉被。

陆蕴玲恍然大悟,过去一边帮云裳铺被子,一边对两人道,“我四叔说我们这间房最好,有空调,面积也大,窗户外面风景也最漂亮。”

许恬过去打开窗户,见外面是一个小桥流水式的假山,边上有石雕桌椅,地上是用鹅卵石围着假山铺了小路,周围还有一片竹子,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看上去确实养眼。

陆蕴玲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并不觉得这些小桥流水,假山竹林有什么稀奇的,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铺床。

许恬就行了,看到这么古色古香的小院子,整个人兴奋的不行,就连因为晕机而发白的面颊都泛起些许红晕,直言自己终于有了度假的幸福感。

三个小女生睡套房,让谁单独睡一个房间都不合适,几人一商量,决定把对面卧室的被子也搬过来一床,三个人睡一间房。

铺好床后,几人快速洗好战斗澡,正想着出去吃点东西,房间里的电话就响了。

是陆四叔喊一行人下去吃宵夜。

下楼后,剧组一大帮人都在底下等着他们,站在最前面的陆四叔笑眯眯的冲云裳点点头,又吩咐陆蕴玲跟紧了,不要掉队,并没有把三人介绍给剧组人认识的意思。

云裳觉着这样挺好的,她们三个就是跟过来长见识的,并不是跟剧组的人交朋友的,大家不是一个圈子,没有必要打交道。

下飞机后啃了不少零嘴,这会儿并不觉得饿,只吃了几筷子乌冬面就放下了筷子。

许恬在飞机上不但没有吃东西,还将肚子里的存货给吐了个一干二净,捧着比脸还大的碗,吃的几乎抬不起头。

……

吃过宵夜后,差不多十一点了,剧组的人第二天还要参加颁奖礼,倒也没有继续玩下去,全都老老实实的回了酒店。

陆蕴玲和许恬是真的累了,回到房间,几乎是一挨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云裳躺在靠床边的铺位上,用被子蒙着头,进入了空间,利用时间差,在空间里休息了几小时后,又在两人轻微的呼噜声中,把被子抱到对面房间,利用空间闪身出了酒店。

凌晨一点钟,街道上几乎没了行人,只剩下点点灯光点缀着整个城市寂静的夜。

云裳避开路灯,挪出空间里的汽车,迅速启动车子,踩着油门,朝博物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明天晚上就是颁奖礼,大家参加晚颁奖礼后,剧组应该还会有个小庆功宴,万一那帮人玩到半夜两三点回来,吵醒了陆蕴玲和许恬,发现她半夜不在房间就麻烦了。

算来算去,只有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时机。

毕竟众人今天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在外面折腾了半夜才回去休息,也差不多都累坏了,再加上陆蕴玲和许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一觉睡下去,估计得到大天亮才能睁眼,她也不用担心那两人会发现她半夜跑出去。

在接近博物馆的时候,云裳收起车子,沿自己早就规划好的最佳路线进入博物馆,在浓的如墨泼过的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将一件件属于国内的文物收进空间,放在自己早就开辟好的大仓库里。

从储藏室到展厅,云裳足足收了上百个置物架,还有几十个展柜。确认是老祖宗留下的文物,云裳一件都没有放过,那些带有疑虑,她拿不准出处的,也同样毫不客气的收了起来。

这帮子强盗,当年可是从国内抢走一千多箱子文物的,少说也有上万件,她今天收走的这些文物,顶多只占被抢走文物的一半。

就算她看走眼了,拿错了r国的东西,那也是一报还一报,更别说还有几千件属于老祖宗的宝贝流落在这个国家呢。

从博物馆出来后,云裳几乎是一路咧着嘴回到酒店的。

第555章 回家

躺在被子里,云裳精神力进入空间,将从博物馆带出来的文物全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置物架上,又把自己之前私底下找到的文物,也整理了一番,全部放在置物架上,准备将来上交给国家。

大概是空间里骤然多了几千件文物,刺激到了云裳,她这一晚在睡梦中,反复的洗劫r国各个博物馆,直到空间里装的满满当当,再也挤不下任何东西,才一急之下从睡梦中惊醒了。

看着窗外透亮的天,云裳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急出的冷汗,再次软软的跌回被子,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她可真是魔障了,连做梦都不忘找回流失在外的文物。

云裳捂着脸笑了一会儿,看了腕表时针指向六,正想着要不要起床,就听到陆蕴玲和许恬在对面惊叫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云裳赶紧爬起来推门出去,见两人正惨白着脸,一前一后的扑向小方桌的电话。

云裳靠在障子门上,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啊!”陆蕴玲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回过头看着云裳,后怕似的抚着胸口问,“云,云裳!你昨天晚上住这个房间了?”

许恬也一脸后怕地嚷嚷,“云裳!你吓死我们了!你怎么换房间也不说一声,害我们以为你丢啦!”

晚上睡觉前还是三个人,一觉睡醒,房间里凭空少了一个人,连被子都没了,搁谁谁不害怕啊!

云裳可是被她和陆蕴玲拉过来的,要是把人弄了,回头她怎么跟安云明交代,怎么跟云裳家里人交代啊。

云裳这才搞清楚两人一大早在害怕什么,先笑着跟两人道了个歉,之后又撇着嘴,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道,“主要是你们两个晚上睡觉会打呼噜,跟开会似的,吵得我睡不着,只能半夜换房间了。”

对于女孩子来说,打呼噜绝对是很不淑女的行为,因此云裳话音一落,陆蕴玲和许恬就立时红了脸。

许恬性子活泼一些,红过脸之后,直接跳过来抱着云裳就挠她痒痒,“云裳你可真坏啊!就算我打呼噜了你就不能忍忍吗?为什么要说出来让我难为情!”

陆蕴玲见状,也凑过来帮着许恬收拾云裳,谁让她太不给她们留面子了呢。

几人闹了一会儿,陆四叔过来敲门,催促几人洗漱过后,带着三个人出去吃了传统的流水面,完事又带着几人去逛了百货大楼。

云裳跟着顾时年逛过r国的百货大楼了,再次进去,也只当时看新鲜,并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陆蕴玲家是开商行的,除了服装区之外,对别的商品区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倒是许恬逛得津津有味,在百货大楼里买了不少实用的小东西,可谓是收获颇丰。

云裳一路逛过来,一直等着r国政府公布博物馆被洗劫一空的事情,从早上等到下午,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博物馆失窃的风声。倒是街道上多了许多穿着制服、面色肃穆的警察,让整个城市在喧嚣中多了几分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陆蕴玲很是好奇r国街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警察,陆四叔考虑半晌,给了一个十分完美,且贴合实际的答案:“晚上就是亚洲影展的颁奖礼,各个国家都有剧组过来,安排警察出来巡逻,应该是在维持秩序吧。”

云裳闻言嘴角抽了抽,精神力探进空间,在满满一大仓库的文物上扫过,心里美滋滋的,舒坦极了。

看来r国政府也怕丢脸嘛。

也是,到底是多么松散的看守,能让号称国内最大,看守最严的博物馆一夜之间被人搬了个半空?

这简直是天下第一大笑话,也是r国**的表现。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一旦政府把博物馆丢失几千件文物的事情传扬出去,除非尽快找回那一大批文物,如果找不回来,r国政府的形象就更是碎成渣渣了。

也难怪政府要把事情压下来,安排警察全程巡逻,暗暗搜查了。

想明白这一点,云裳原本还提着的心立时放了下来。

她不怕r国政府安排人暗访文物的下落,毕竟那么一大批东西,r国这边只会在货运线上下功夫,没人能怀疑到她身上。

云裳担心的是,万一那帮子政客气急败坏下,直接关闭机场港口,将他们困在这边回不去就麻烦了。

顾时年再有一个礼拜就能回来,万一知道她被困在r国回不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呢。

云裳琢磨了一会,觉着自己还是沾了这次亚洲影展的光。

过来参加颁奖礼的,全都是活跃在亚洲各个国家镜头下的明星人物,r国政府就算再傻,也不敢关闭客机客轮,将各国明星困在r国。

传出去了,可是要闹国际纠纷的,r国可没胆子同时对上这么多个国家的问责。

……………………

云裳猜想的没错,颁奖礼结束后,陆四叔举办了庆功宴,庆贺剧组拿了两个奖项,没有如港城媒体预料的那般,会全剧组过来陪跑。

剧组的人简直嗨翻了,一直在外面玩到两点多,才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相携着回了酒店。

云裳晚上早早就睡下了,这会儿却被走廊里剧组众人的动静给吵醒了,听到陆蕴玲开门跟陆四叔说话的声音,云裳捂着耳朵翻了个身,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昨天晚上就去了博物馆,要是放在今天晚上行动,说不定陆蕴玲和许恬还真能发现她半夜跑出去的事情。

大概是得奖后太过兴奋的原因,剧组众人哪怕晚上两三点钟才回来睡觉,早上也一个个早早起床,三三两两的离开酒店,上街给亲朋好友选购礼物去了。

云裳原本没有出去逛街的兴致,不过为了打探博物馆失窃一案的消息,还是耐着性子,陪陆蕴玲和许恬出去逛了一天街。

好在外面的情况跟她预想的差不多,r国政府依旧顶着压力,采用外松内紧的方式来追查文物的下落。

比起市中心的波澜不惊,机场和港口倒是加大了巡逻和检查的力度。就算知道一行人是来参加颁奖礼的,r国方面也是将众人的资料查了又查,行李看了又看,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允许一行人登上回港城的飞机。

第556章 接机

顾时年一回到港城,就听说了云裳跟着剧组跑去了r国的事情,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顾时年的第一反应就是云裳又去搞事情了!而且还是搞震惊世界的大事情!

知道云裳跟他同一天回来,顾时年顾不上休息,把行李丢进房间,又开着车子,再次回到了机场。

飞机降落在港城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云裳跟着剧组众人出了机场,一眼就看到前方霓虹灯下,站着一个非常熟悉的瘦高身影。

是顾时年!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云裳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云裳眼皮子猛地一跳,心脏随之砰砰砰狂跳起来,顾不上跟陆蕴玲和许恬打招呼,拎着行李就跑了过去。

“二哥!”

顾时年回过头,骤然闪烁的红色灯光打过来,将他脸上的阴影驱散开来,露出俊逸非凡的五官。

“阿裳。”

看到云裳,顾时年眼底不自觉溢出温柔的笑意,连喊她名字的低沉声音,都带着股缠绵悱恻的味道。

对上顾时年深沉浅笑的眸子,云裳脑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的就扑进他怀里。

明明只分开一个月,明明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可她内心这一刻的思念如狂潮一般骤然翻涌,连眼眶也禁不住热了起来。

“顾二哥,我好想你!”

云裳抱着顾时年,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将眼角溢出的泪水蹭在他胸口处,然后抬起头,咧着嘴冲着他笑。

嗯,顾二哥还是这么好看!这眉毛,这眼角,这鼻子,这嘴巴,没有一个地方不好看,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顾时年搂着云裳,忍着想亲吻她的冲动,低头仔细打量她半天,又将她紧紧环在怀里,用实际行动回应云裳的想念。

见云裳在他怀里抬起头,拼命的盯着他看,顾时年忍着脸上的热意,干咳一声,问,“阿裳,你在看什么?”

“看顾二哥好看!”

话音落下,顾时年抱着云裳的胳膊一僵,随即下巴抵在她的脑门上,低低笑出了声。

他家小丫头眼光高的很,能被她夸好看,说明她是吃了他的颜,以后不用担心她嫌弃他这张面皮了。

不过,他比她大了好几岁,以后还是得注意保养,要不然小丫头嫌弃他面皮糙就麻烦了。

云裳靠在顾时年怀里,感受着他胸腔微微震动,耳边也回旋着他低沉醇厚笑声,心里一下子溢满甜蜜暖意,也不禁弯着眉眼笑了。

看着云裳主动跑过去抱住一个好看的要命的男人,许恬一下子捂住嘴,一只手紧紧拉着陆蕴玲,激动地道:

“蕴玲蕴玲!你看见了没!云裳她,她,那个人是谁啊!天啊!好好看啊!”

陆蕴玲也好奇的看了急眼,道,“应该是云裳哥哥吧,我记得安云明说过,云裳还有个亲哥哥的。”

“云裳哥哥可真好看呀……”许恬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云裳和顾时年,喃喃地道。

陆四叔一眼就认出了顾时年,看到他拉着云裳过来了,也拉着陆蕴玲和许恬迎了过去。

顾时年装作第一次看到陆四叔的样子,谢过剧组在r国时对云裳的照顾,又看着云裳跟陆蕴玲和许恬打完招呼,这才搂着她上了车,很快驶离机场。

在回去的路上,顾时年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紧紧攥着云裳的手,没有说话,但他浑身上下透出的愉悦气息,依然填充了整个车厢。

云裳知道自己在r国干的事情瞒不过顾时年,见他这会儿心情正好,很是识趣的主动坦白:“顾二哥,我有事儿跟你说。”

顾时年身上的气息一下冷了下来,大拇指重重按住云裳的手背,语气冰凉地问,“是说你打劫博物馆的事儿?”

被顾时年这么一吓唬,云裳紧张的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抿了抿嘴,小声道,“二,二哥……”

“你叫我什么?”顾时年打断云裳的话,语气更凉了。

“顾,顾二……顾时年!”

云裳心里有鬼,浓浓的求生欲,迫使她看着顾时年的脸色,不断调整着对他的称呼。

直到她喊出“顾时年”三个字,看到他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云裳立时转过身,反握住顾时年的手,一脸讨好地道,“顾时年,我有事儿跟你说。”

顾时年面色不变,眼底笑意却愈发浓烈,轻咳一声,开口道,“说吧,r国那边是什么情况?”

“我第一天晚上就去了博物馆,把几个储藏室,还有展厅里的五千多件文物都收起来了。r国政府没敢宣扬出来,只安排了警察在外面巡逻暗访。我们回来的时候,听说几个港口的货轮全部停运了,机场这边也查得特别严,要不是陆四叔的剧组是过去参加颁奖礼的,容易吸引媒体的注意,顾忌也没那么容易回来。”

这话一点儿都不夸张,与剧组众人相比,其他零零散散准登机的旅客,每一个都会被r国警方仔细盘查一番。一旦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都会被r方的人暂时扣押在机场反复盘查,直到确认没有问题才会被允许登机离开。

听了云裳的话,顾时年恨不得再揍云裳一顿。

这丫头胆子可真是太大了!

一声不吭就干了这么大一件事。

要不是他提前回来,她估计都不会主动跟他坦白。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见顾时年冷着脸不说话,下颌处微微动了动,疑似磨牙,云裳赶紧抱着顾时年的胳膊,凑过去问,“顾二……顾时年,你还生气?”

我干得这可是大好事,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再说了,我都叫你顾时年了,难不成这一招不好使了?

顾时年又气又想乐,简直被云裳磨得没了脾气。抽出胳膊,大手在她脑袋上使劲揉了揉,磨着牙道,“这事儿等回去再说。”

他正开车呢,就是想收拾她也收拾不成。等回去后,先进空间看看,然后再压着她好好收拾一顿,要不然以后她还敢先斩后奏的干这些吓死人的‘大事儿’。

第557章 求表扬

顾时年看着空间里一列列排得整整齐齐、宛若长龙的乌木置物架,久久不能出声。

即便他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云裳的大手笔给镇住了。

一百多个大型置物架,外加七十多个展示柜挨个排起来是什么概念?

那可是能占据大半个停车场的!

再加上置物架上琳琅满目的古董文物,站在停车场尽头一眼看过去,简直能看花人的眼。

云裳瞅着顾时年的脸色,十分中二的来了一句,“顾时年!你看,这就是我给你打下的家业!”

这一仓库的古董文物,搁在后世,随便拿一件出去都能换套房。更不用说其中还有上百件是属于无价的稀世珍宝!

顾时年:“……”

云裳再接再厉,搂着顾时年的胳膊继续卖好,“顾时年,你看,你跟金叔李叔,还有安叔,在外头折腾一年多,才找回四五十件文物。我就出去晃悠一圈,就能找回几千件文物,你要不要表扬我一番?”

顾时年被云裳的厚脸皮打败了。背着他干了这么大一件事,不觉着自己胆子太大,太过无法无天,还想他口头表扬她一番?

他要是真开口表扬了,下回她不得窜上天把天捅个窟窿啊!

“还想要表扬?”顾时年顺手捏住云裳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儿,口气暗含怒意地问,“阿裳,你背着我单独行动,就没有个解释?”

“痛!痛痛!嘶……好痛!”

云裳鼓着腮帮子,侧着头很是夸张的喊疼,小眼神还一撇一撇的暗暗观察顾时年的脸色,察觉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赶紧抱着顾时年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撒娇,“顾二……顾时年,我知道错了,下回一定跟你商量,再不敢单独行动啦。”

先把这次的事情糊弄过去,等下回逮着机会了,她还干!

大不了事后被顾二哥揍一顿。反正她皮糙肉厚的,也不怕疼。

云裳柔软的身体贴在顾时年怀里,说话时,温热的呼吸隔着衬衫轻轻呼在他胸口,酥酥麻麻的痒意立时从心脏顺着血液涌遍全身,一股陌生的燥热和异动也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顾时年搂着云裳的手指一颤,喉头动了动,一手掩面,低低叹了一声,“阿裳,你站好说话。”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他搂着云裳的手臂力道不减,半天舍不得放开她柔软单薄的肩头。

云裳这会儿只想着撒娇卖萌的混过这通训斥,听顾时年要她站好了说话,还以为他又要冷着脸骂她,就更是使劲往他怀里钻,大有他不开口表扬她,就绝不撒手的架势。

“顾二哥,我错了~”云裳拉长了声线,声音又软又糯,“以后我都听你话,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大概是许久没有跟顾时年撒过娇了,云裳说完,自个儿都觉得脸蛋有点发热,脑袋在顾时年胸口蹭了蹭,小声嘟囔了一句,“……好难为情呀。”

顾时年被云裳接二连三的攻击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张了张嘴,各种原想教训她的话,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收紧手臂,用隐忍而又暗哑的声音说了一个字:“乖。”

想到云裳一开始问他要表扬,顾时年迟疑了一瞬,还是顺着云裳的心思,夸了她一句,“能找回这么多文物,阿裳很厉害。”

能一个人干脆利索的弄回这么多文物,行动还不漏半点踪迹,他的小姑娘确实很厉害。

最重要的是,小姑娘三观正,心性坚定,即便在外面呆了一年多,对国家的热爱丝毫没有减少过。

云裳闻言,立时从顾时年怀里出来,站直了身体,很是骄傲的挺了挺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小胸脯。

确实,她真的很厉害的!

别说是博物馆里的文物,只要有确切目标,就算是藏在瑞士银行里的宝贝,她也有法子顺出来!

顾时年拉着云裳回到大楼前,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互相说了说最近一个月的近况。

知道文宝宝精神崩溃,不敢见人,文家也还跟道上的人处在僵持状态中,顾时年暂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这两方人继续狗咬狗就行,免得文家人把怀疑的目光瞄到云裳头上。

“顾二哥,你们这次带回来多少件文物?李叔是不是又要回去一趟?”

“这次就找到两个买家,带回来七件文物。这些东西最后的流落点不在港城,放在家里暂时安全,用不着送回去。

金叔已经安排人追查其他文物的下落了,一旦有了消息,我们马上又要出国。

阿裳,下半年你很可能又要一个人呆在港城了。”

云裳瞅着顾时年,心里不满意了。

她是出来帮着顾时年他们做任务的,结果老金老李,还有顾时年,把她一个人撇在港城,自个儿出去完成任务,那要她这个行走的仓库有啥用?

要她一个人呆在港城上学,还不如直接回家陪老爷子玩呢!

云裳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不显,想了想,问道,“顾二哥,你们行动真能保证万无一失吗?万一碰上守卫森严的买家,你们拿不到文物,或者是暴露了咋办?”

功夫再好,也怕板砖!

老金物理攻击再厉害,能厉害过她这个会魔法攻击的?

顾时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想到老金最后一次行动时被发现,三个人被追了几百公里,才想法子甩脱追兵,又舍了飞机,混进客轮里才回到港城的事情,顾时年就没法违背良心,说他们下一次的行动一定会跟以前一样不会暴露。

在收回文物的事情上,除了云裳这个行走的大bug,谁都没有办法保证行动一定会顺利,文物一定能成功送回国内。

“阿裳,你放心,金叔和李叔都是组织上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人才,行动肯定会顺利的。”

顾时年话说的好听,云裳却从他微蹙的眉头中看出了端倪,撇了撇嘴,缠着顾时年继续道,“顾二哥,你们下回行动时也带上我吧。要不然我一个人在港城呆不住,说不定又要跑出去‘干大事’了。”

第558章 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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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裳,组织上还给了买文物的经费,实在拿不到文物的话,我们还能上门花钱买。”

云裳眉头一皱,很是不高兴地道,“本来就是咱们的东西,干啥还要花钱买回来?万一别人不卖呢?再说组织上经费那么紧张,你可别真当败家子!”

虽说几人打的是偷不到就抢,抢不到就买的主意,可不到万不得已,干啥非要把目的曝于人前,让人知道有一伙儿华侨正在四处寻摸文物?

万一以后几人再有行动,招引来别人怀疑可咋办?

毕竟他们是走到哪儿,哪里就会丢失文物的,底细可太经不起查了。

顾时年被云裳一顿怼,一时间也不好再跟她争执下去,正准备转换话题,云裳又接着道,“顾二哥,我不跟你出去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要是你们行动不顺利,就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偷偷过去帮忙,就跟在r国那次一样,不让金叔李叔知道我出手帮忙就是了。”

顾时年比任何人都知道云裳执拗的性子,见她愿意退一步,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反正在外面行动顺利不顺利,都由他说了算,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透露给云裳知道就是了。

云裳两辈子都是顾时年带大的,哪能不知道他的打算,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在琢磨以后随时出国查岗,并顺便‘干活’的事情。

窗外的风透过窗户柔柔的吹进来,吹在人脸上,柔和的像是母亲的手。

云裳靠在床头,耳旁的发丝随风而动,拂过她瓷白的脸颊,再落在纤细白皙锁骨处,在微微发黄的灯光下,黑白分明,凭添几分丽色。

顾时年放在身侧的手指僵硬了一瞬,低下头,仔细替她拉好滑下肩头的睡衣带子,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她抬起莹白如玉的小脸,委委屈屈地道:

“二哥,我想回家了。”

灯光下,云裳水粼粼的眼珠像是水洗过的黑曜石,乌黑透亮,不含一丝杂质,里面还透着一点委屈,含着几分娇劲儿,一下就让顾时年的心软成了一团。

他满心压抑的感情,突然戳出一个小洞,瞬间溢满整个胸腔,连心跳都慢了半拍。而原本收拢云裳睡衣带子的大手,也不自觉抚上她的脸颊,将鼻尖上调皮的发丝别在耳后,大手顺势撑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吻那双让他差点失控的眼睛。

云裳身子僵了一下,不自在的动了动脑袋,正想要找个话头转移顾时年的注意力,他却像察觉到她的抗拒一般,松开手,跟她拉开距离,随即低低叹了一声:他的小姑娘还是没有开窍啊。

“阿裳,回头我跟金叔和李叔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趁李叔交任务的时候回去一趟。”顾时年说完,揉了揉云裳的脑袋,替她关上窗户,转身离开了房间。

云裳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抬手抬手摸着被他亲过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脸颊才骤然染上了几分热意,很是难为情的捂着脸躺下去,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顾二哥实在是……太撩了!

她这颗小心脏受不住啊。

……………………………………

r国博物馆失窃一事终究传了出来,在震惊世界的同时,各国报刊杂志也争先恐后的报道博物馆失窃一事,并且积极地推测讨论盗窃大批文物的犯罪团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港城的报纸自然不会落于人后,就连学校老师上课时,也提了一嘴这桩震惊世界的惊天大案,唬得云裳天天半夜里钻进空间清点置物架上的文物。

就在r国博物馆失窃一事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港城文家再次爆出大新闻,一下子将港城民众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据说那几个毁了文家大小姐容貌的小混混被文家找人弄死了。

据说帮派头目为了给手下小弟报仇,大半夜一把火烧了文家一个大商场,三个工厂,文家损失惨重,差点跌出上层圈子,连生意都差点被人瓜分了。

据说文家花了大笔资金,请道上的人对付新兴帮派,硬生生把帮派给打散了,地盘也被人分割完了!

据说文家老爷子出门参加商会的时候,差点被人一枪爆头,最后靠保镖的掩护才捡回一命。

据说文家的几个孙子最近也窝在家里不敢出门,怕被人拿刀砍了,就连文宝宝也不住院了,被文家接回家修养。不过,文宝宝因为接受不了毁容的打击,人已经疯了,文家少了一个值钱的联姻工具……

等到文家和道上的帮派之争传闻渐渐消失的时候,时间也一格一格走过了年关,到了国内再次开广交会的时候。

在这半年里,云裳想法子混了几份身份证明,偷偷溜出去帮顾时年和老金老李干了两次大事,又在顾时年反应过来,恨得手痒痒的时候,拍拍屁股溜回港城,让他想发火都找不着发火的地儿。

等到他完成任务返回港城时候,被云裳激起的满腹火气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开来,再被她拉长嗓音一撒娇,高高举起的手就再也拍不下去了。

顾时年不忍心惩罚云裳是一回事,私下里警告却又是另一回事,只不过,这个警告落在云裳耳里,全都成了耳旁风。

“阿裳,你下次再敢私自行动,这次回去我会跟白爷爷提议,让你提前结束任务回国。”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云裳坐在床头,一边看顾时年给自己收拾行李,一边乖巧的连连点头,一副你说的全对,我都听你的模样。

面对云裳油盐不进的小模样,顾时年着实无耐了。

两人还是单纯的兄妹关系时,每次他都能板着脸把云裳训的两眼发直,严重时还能逼得她两眼泪汪汪,虽然事后她总会想法子报复回来,可他训斥过的话,她总会记在心里,并尽量不再犯。

可自打他挑明心意,哄得她跟他转变关系后,她简直跟翻身农奴把歌唱似的,动不动就跟他对着干,偏偏他还狠不下心教训她,愣是把她宠得更加无法无天。

第559章 老光棍有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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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年无语半晌,看着云裳故意端着的小脸,俯下身,在云裳身子下意识后仰时,转头在她脸上惩罚似的啃了一口。

小姑娘这幅无赖模样都是被他宠出来的,没办法,只能继续宠下去了。

被顾时年沾了便宜,云裳很是不满,噘着嘴,气哼哼地骂了一句“臭流氓”,然后端坐在床头,跟个黑心的地主老财似的,把顾时年支使得团团转。

………………………………………………

四月的京城,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大院儿里干巴了一冬天的树木,也在枝头绽出嫩生生的叶,在春风中散发出勃勃生机。

此时白家大门敞开,门口聚了一群穿着军装,相互嬉笑打闹的年轻军人,其中个头最高的一个,胸前还戴着朵大红花,正被大家催着上车,吆喝着要去饭店。

云裳肩头挎着小皮包,手里拎着零食袋子,站在大包小包的顾时年身边,看着人群中戴着大红花的白清杰直接傻眼了。

“……顾,顾二哥,那是,三堂哥吧?他今天结婚?”云裳怔愣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问道。

上次离开京城的时候,白家大房还以三条死赖着不结婚的老光棍遭尽那些长舌妇的说嘴,这才一年时间,怎么白家大房最小的光棍就结婚了?

那老大白清泽和老二白清远呢?他俩是不是也结婚了?要是老大老二没结婚的话,今儿能轮到老三白清杰结婚吗?

最重要的是,如果大堂哥和二堂哥都结婚了,那他俩是啥时候处的对象,又是啥时候结婚的,新娶进门的堂嫂又是哪家姑娘,长得好不好看,对长辈孝不孝顺,以及……品性到底如何?

云裳突然觉着,她才一年没有回来,怎么就跟在外面流落十多年似的,一回来就觉着整个世界都变了呢。

顾时年也愣了一瞬,认出人群中的白清杰后,反手握了云裳的手,大步朝白家走去。

云裳回过神来,把零食袋子往顾时年手里一塞,鼓着腮帮子跑过去,磨着后槽牙开口:“白清杰!你竟然敢背着我结婚!”

那酸溜溜的口吻,咬牙切齿的小模样,活脱脱一副你怎么能背叛我架势。

这话一出,不光门口的一群人傻眼了,就连顾时年额头上的青筋都止不住的开始蹦跶,恨不得上前抓回云裳,狠狠的咬她的嘴巴,让她以后说话时过过脑子,再不敢这么口无遮拦。

明明是生气白清杰不通知她,结果经她这么一说,倒好像是被背叛,打上门找负心汉的小媳妇似的。

这话说的,实在太有歧义了!

白清杰也傻眼了,面对从天而降的云裳,下意识揉揉眼睛,反应过来后,哈哈笑着把云裳举起了抛了几下。

“小七!小七!你个坏丫头可算回来了!咱爷早上还念叨你呢,快!赶紧进屋让咱爷高兴高兴!”

顾时年赶紧丢下行李,把云裳从白清杰怀里抢过来,视线在他胸前的大红花上定了定,笑着问,“清杰哥,你今儿结婚?”

“对!你和小七正好赶上我结婚!回头老大老二又要羡慕我了!”白清杰很是得意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又笑着道,“好小子,比以前精神!”

云裳一听这话音,就知道另外两位堂哥也都结婚了,心里暗暗咋舌。

大伯母这速度可真够快的,上次回来看到她,还在愁自家三条光棍找不着对象,这才一年时间,唰唰唰唰,三条光棍都解决了。

等她下回再回来,是不是都要当姑姑了?

云裳晕晕乎乎地进了门,直到站在白老爷子面前时,整个人还是懵的。

看到心心念念的小孙女儿回来了,白老爷子立马撇开几个大院里玩的要好的老战友,拉着云裳就舍不得不撒手了。

这才一年时间,小孙女儿又长个头了,眉眼也都长开了,站在那里,整个人亭亭玉立,好像会发光,把一屋子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比了下去。

“爷,我回来看你了。”云裳边跟老爷子打了招呼,边回过头,满屋子找白宴诚和林文岚。

一年没回来了,她是真想老爷子,还有白宴诚夫妇了。

“别瞅了,你爸有任务赶不回来,你妈带着清玥和小六子回来了。这会子跟你大伯母他们去饭店安排。”

云裳喝了一口江婶儿刚端过来的糖水,眨巴着眼睛问老爷子,“爷,堂哥在饭店结婚?合适吗?”现在才70年,在饭店结婚,不怕被人说嘴吗?

“合适!咋不合适了?”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咱家客人多,搁家里头结婚闹哄哄的不省心,还是搁饭店方便。”

白家一门三将,备受大领导器重,再加上底下的几个孙子个个出息、眼看着前途大好,那些平日里找不到借口跟白家亲近的人家,不用邀请,这会子也会过来凑个热闹,混个脸熟。

再加上白老爷子的客人,大房白宴铭夫妇的客人,以及白清杰自己的朋友战友,还有白家的实在亲戚……总得算下来,客人还真不会少。

先不说白家的小洋房能不能装下那么多客人,光是结婚当天人来人往,闹哄哄的,万一有心术不正的人在白家随便塞点啥脏东西,事后白家一大家子都得跟着倒霉。

算来算去,还是把婚礼放在饭店举办比较省心。

云裳脑子转得也快,很快想明白老爷子的顾虑,以及他这样安排的意图。

见云裳和顾时年放下茶杯了,老爷子连声催促两人赶紧去洗漱换衣服,完事好去饭店参加婚礼。

云裳应声走了几步,又蹬蹬蹬跑回来,小声问老爷子,“爷,我大堂哥和二堂哥啥时候结婚的?两个嫂子是哪家姑娘?好不好看?”

一想到自己突然就多了两个嫂子,云裳心里简直是抓心挠肝的痒,就想知道这两位嫂子是啥来头,怎么就能有那么大本事,只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能降服整个军区大院儿里几个眼光奇高的青年英才。

第560章 婚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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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堂嫂你也见过的,就是老李家的姑娘,现在跟你大堂哥在一个军区……”

老爷子话未说完,云裳就一脸惊喜的问,“爷!就是那年来咱家的李家姐姐!?就是可帅气可好看的那个李家姐姐吗?”

“对,就是慧文丫头!”老爷子好笑的摇了摇头,道,“名儿叫的倒是好听,慧文慧文,文文静静的姑娘家,可性子干脆爽利很,是个好姑娘。”

云裳一下就满意了。当年大伯母给家里三条光棍相亲的时候,她就看着那四个姑娘个个都好,也特别喜欢性子爽利,眉眼间自带英气的李家姑娘。

没想到白清泽那只腹黑狐狸眼光倒好,一下子把性子最直白爽利的李家姑娘给叼回来了。

云裳很是怀疑,大堂哥是出于互补的心态,才找了个性子直白爽利的媳妇。

大概知道自个儿是个狡诈腹黑的货色,找另一半儿,就想找个简单点的,回到家后可以歇歇脑子,不用费劲巴拉的听一句话都琢磨半天对方到底说的是啥意思,日子过得省心。

琢磨完老大的事情,云裳又问起白清远媳妇的身份,“爷,二堂嫂呢,是哪家的姑娘?”

老爷子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在云裳耳边道,“你二堂哥对象就是研究基地里的,叫吴迪,是吴专家的闺女,也是吴专家的助手。

你二堂哥结婚没法儿大办,就跟组织上打了申请报告,俩人领了结婚证,两家人私下里吃了一顿便饭,认了认门,这婚就算结了。”

说到这儿,老爷子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你二堂哥这是亏待他媳妇了啊,等过几年情况允许了,咱得给你二堂嫂补个婚礼。人一辈子就结一回婚,没有婚礼算咋回事嘛……”

云裳很是认同老爷子的想法,点了点头,给老爷子出主意,“爷,到时候让二堂哥的娃儿给他爹妈当压轿娃儿,给他爹妈滚床!”

“对,就这么干!回头我得催你二堂哥赶紧生个小子娃出来,要不然以后他连个滚床的娃都没有。”

一老一小头挨头的凑到一起,很是不正经的琢磨完给白清远补婚礼的事情,又说起白清杰的结婚的结婚对象。

“小七,你三堂哥的对象是周家姑娘,就是前两年来家里相亲的那个周家……”

见云裳一下瞪圆了眼睛,老爷子赶紧拍拍她的头道,“放心,不是上回跟你大堂哥相亲的周家大房姑娘,那姑娘去年就嫁人啦。跟咱家结亲的是周家三房。你三堂嫂叫周月蓉,在计委上班,人长得好,工作也好,配你三堂哥那个狗……呃,配你三堂哥绰绰有余!”

云裳:“……”

爷啊,那是你孙子!亲孙子!你到底是有多不待见你孙子啊?

云裳嘴角抽搐了几下,干巴巴的帮白清杰说了一句,“爷,我三堂哥挺好的,走出去也是个排场小伙儿,挺招人待见的。”

这话还真不是云裳瞎说。先不说白清杰的家世背景,光是他的身高长相,还有他军人的身份,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想嫁呢。怎么到了老爷子嘴里,咋就成了找不着对象的狗东西了?

大概是看在今天是白清杰结婚的大好日子,老爷子虽然不认同云裳夸白清杰的话,也很是识趣的没有再接着贬低他,而是挥了挥手,打发云裳赶紧上楼洗漱,完事好去饭店参加婚礼。

白清杰的婚礼算是近年来京城规模最大的婚礼之一了,不是指婚礼的场面多大,席面多好,而是来参加婚礼来宾,每一个都是重量级。

且不说白老爷子开国将军的身份,光是白宴铭和白宴诚两兄弟在军中的身份地位,能受邀参加婚礼的,就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

更别说还有白家的姻亲,以及地位不比白家差的周家的客人……放眼望去,满大厅里全是京城军政两界的领导,随便拎一个出去,在外面都是大首长般的存在。

好在婚礼有白老爷子把关,虽然来宾个个来头不小,但白家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这场婚礼虽然办得隆重,却一点都不招摇,严格控制在革命婚礼简单朴素的范围内,很是符合白家和周家的身份。

云裳这会儿已经跟姑姑家的几个表姐弟打过招呼了,跟条小尾巴似的,紧紧赖在林文岚身边,连白清玥和白清明都喊不走她。

顾时年确认云裳安全留在林文岚身边后,也顾不上休息,拎着白清明,跟在白宴铭和白清泽身后帮忙引领客人就坐,再顺便递个烟,或者帮忙倒点茶水什么的,手脚很是勤快。

官场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就连小小的座位顺序,都包含了大学问。跟在白宴铭父子身后打了一圈下手,顾时年心里也将满大厅的人认了个七七八八,也对白家的关系网做到了大致心里有数。

用心记下这些人脉,并不是顾时年想替自己钻营,而是想着白家迟早是他的岳家,他得先认准了白家的亲朋好友,免得以后回来工作后,懵懵懂懂的冲撞了自家人。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满场子转悠着是在‘认亲’,这会儿正抱着林文岚的胳膊,张着小嘴儿,一口接一口吃着林文岚投喂给她的吃食。

明明就是同一个盘子里夹的吃食,林文岚投喂的,就是比她自个儿夹过来得香。

白清玥在一旁白眼儿都快翻上天了,可是看到云裳瘦了一圈小脸儿,也还是一边嫌弃,一边跟林文岚似的,满桌子的给云裳夹好吃的。

自家妹子这回回来瘦了这么多,可见在外面是受了罪的,得给她好好补补。

好在云裳一家是跟两个两个姑姑坐一桌,这两年每年回来都不见云裳,两个姑姑私底下也能猜测出云裳是出去做任务了。这会儿见林文岚和白清玥这么宝贝云裳的模样,倒是没有笑话她,反而把满桌的肉菜盘子往云裳跟前推,还一个劲的劝云裳多吃点。

第561章 上好的女婿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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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真是不靠谱,小七一个小丫头,他咋就舍得给打发出去执行任务?

看把孩子给拷累的,小圆脸儿都瘦成瓜子脸了,忒让人心疼。

云裳稍微垫了垫肚子,就把目光放在即将开始的结婚仪式上。

老爷子和周家老爷子作为两家最德高望重的长辈,理所当然的做了主婚人和证婚人。

两人轮流讲了几句话后,一对新人就在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中上台了。

云裳半跪在凳子上,手掌几乎拍红了。

这俩人,实在太般配,太好看啦!

周月蓉没有穿时下流行的军装结婚,而是穿了一件款式简单又大方的大红色薄线衣,里面配了一件白衬衫,雪白的领口很是有型的翻在线衣外面,将周月蓉明媚的眉眼衬得如同一朵开到极致的牡丹花,漂亮极了。

白清杰一身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面貌英挺,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任谁都得说一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云裳鼓了半天掌,突然觉着周月蓉那张面皮有些嫩,心里忍不住开始泛酸了,趴在林文岚耳边问,“妈,三堂嫂今年多大?我三堂哥是不是老牛啃嫩草了?”

三堂哥今年都二十七了,周月蓉看着顶多有二十一二,他咋就啃得下去?

真是太不要脸了!

林文岚眼皮子跳了一下,把云裳拉在身边坐好,“你这孩子!瞎说啥呢?”‘老牛啃嫩草’这样的话,能是一个小姑娘家说的?

云裳皱了皱鼻子,把头倚在林文岚肩头蹭了蹭,“妈,你快说说嘛,三堂嫂是不是可小啦?”

要是白清杰真是老牛啃嫩草的话,她回头一定好好臊臊他!

林文岚不轻不重的在云裳手上拍了一下,开口道,“别瞎说,月蓉今年二十二,也就比你三堂哥小五岁,俩人岁数合适着呢。”

“哦。”云裳应了一声,手刚端起汽水杯子,就僵在那里。

白清杰跟周月蓉差五岁,她都觉着白清杰在老牛吃嫩草,那顾时年跟她差了六岁,不也是老牛吃嫩草吗?

而且她还是被啃的那颗嫩草!

想到自己将来有一天也会跟顾时年站在一起,像台上的白清杰和周月蓉一样,被人说是老牛吃嫩草的一对,云裳就禁不住的脸红。

在一阵喧嚣热闹的掌声中,云裳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她的“老牛”,一转头,就对上顾时年炙热又包含笑意的目光。

云裳脸一红,赶紧低下头,猛地喝了一口冰的沁人心脾的汽水,妄图将满脸的热意压下去。

林文岚一直注意着云裳的动静,见她脸蛋儿通红,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不是发烧后,很是不赞同的将她手里的汽水被子拿开,“小七,现在天儿还不热,冰汽水不敢多喝,回头发烧了可咋办。”

云裳乖乖地松开汽水杯子,回过头,见顾时年还在注意她这边,当即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牛”。

只是脸上又控制不住的开始发热了……

台上的两位老爷子把奖状一样的结婚证给了两位新人,然后又轮流讲了一番话,充分表达了让这对新人‘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并肩作战,为建设社会主义添砖加瓦’的期许之后,又让两人对着领袖像宣誓一番,仪式就算结束了。

接下来,两位新人在白宴铭和亲家的带领下,挨桌给来宾敬酒……

云裳坐了几天的火车,身体上早就疲累不堪了,酒席还没有吃完,整个人就恹恹地趴在林文岚怀里,眼皮子直想打架。

林文岚酒席结束后还要帮着程果给客人们回礼,不好提前离开,正想打发白清玥先带云裳回去休息,顾时年已经从后面一桌过来,跟林文岚打了声招呼,帮着白清玥把云裳带了出去。

三人离开后,白宴秋放下筷子,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林文岚,“二嫂,顾家这个娃儿不错,跟咱清玥岁数差不多,俩人瞅着也般配,你跟我二哥就没有啥想法?”

林文岚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跟小姑子打着迷糊眼,“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来,光我们有想法有啥用。”

开啥玩笑?

顾时年可以说是在她和白宴诚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可问题是,顾时年出入白家这么多年,眼神从来没有往白清玥身上瞟过,也从来不跟白清玥单独相处,分明是对白清玥没有想头。

她到底是有多眼瞎心盲,愣是把自个儿闺女往一个心里眼里都没有她的男人跟前凑?

这不是给闺女找归宿,这是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呢。

一个女人嫁的男人再好,再有本事,心里不待见她,那日子能过舒坦了?

再说了,她和白宴诚冷眼旁观了这么多年,那顾时年满心满眼里装得都是小七,她要是非把顾时年往清玥身边推,还不得引得俩闺女打起来啊。

她可不干这糊涂事。

白宴秋还是以前回娘家的时候见过顾时年几次,也从白老爷子嘴里听说顾时年,知道这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只是今天看到顾时年跟在白宴铭身后穿梭在客人间打下手,八面玲珑,却又不失沉稳气度,顿时觉着只两年时间,顾时年就优秀到堪比白家长房长孙白清泽的地步。

更难得的是,白清泽是白老爷子和白宴铭一手调教出来的,也进部队历练了将近十年,才勘勘成长到独当一面的地步。

而顾时年今年只有二十出头,又是那样的身世,从小没有可靠的男性长辈教导,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气度和眼力见,可见他的天分和潜力远比白清泽还要好。

白宴秋原以为,白宴诚和林文岚早几年就有意撮合顾时年和白清玥,要不然也不能任顾时年一个外人自由出入白家。可白清玥也都是二十一岁的大姑娘了,也不见林文岚这边有啥动静,白宴秋就忍不住想问了一句。

这么好的女婿人选,白清玥到底要不要?

如果不要,她可就要给他们家秦岭划拉过去啦。

反正不能让这块上好的大肥肉落到外人手上!

第562章 丈母娘挖坑

“二嫂!这么说,清玥和顾时年没戏?”白宴秋心中一喜,拉着林文岚的胳膊接着道,“二嫂,那你看咱家秦岭咋样?跟顾时年岁数正合适,你跟那孩子熟,要不帮我探探话!”

这么好的女婿人选,跟清玥没戏,那就介绍给秦岭,都搁白家出入这么多年了,肯定不能让人跑咯!

林文岚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看着白宴秋一脸惊喜的表情,都不忍心打碎她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顾时年自个儿爹妈靠不住,看着是个没背景的,可人背后还站着京城顾家呢。

能被京城顾家老爷子认可,被远在临阳的顾宗霖带在身边亲自培养几年,顾时年的待遇跟顾家直系子弟也没啥差别了。

这样的人物,顾家岂能让他随意任人挑选品评,凭借一点点小恩小惠的感情,随便塞一个他不喜欢的对象过去?

按照顾时年的性子,别说顾家不可能强行按着他联姻给顾家谋取好处,就算要联姻,有顾家给顾时年撑腰,怎么着也得先可着大院儿里的姑娘来,轮也轮不到不够资格住大院儿的秦岭身上。

想到顾时年宝贝云裳的劲头,林文岚悄悄舒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慢悠悠地开口了:

“宴秋,我和你二哥这些年一直拿时年当半个儿子看的,那孩子重情,要是我出面帮秦岭探话,那孩子就算心里头不乐意,嘴上也不好拒绝,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再说了,这事儿你有没有问过秦岭自个儿的意思?女孩子家嫁人就得嫁个真正疼自个儿的,要是碰上个心里头没有自个儿的,后半辈子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那日子过得还有啥奔头。

要我说,这事儿你也别瞎掺和。秦岭和时年又不是不认识,俩人真要是有戏,不用我说都能走到一块去。俩人要是都没那想头,你一掺和,俩孩子以后说不定还处不好了。”

白宴秋琢磨半天,觉着林文岚说的太有道理了,“二嫂,你说的对,这事儿咱还不好瞎掺和……这样吧,回头我探探秦岭的口风,看看她对顾时年有没有啥想头。”

这么好的女婿,就这么放过太可惜了。

长辈不好插手,就让孩子们自个儿处去,捞着就是赚了,万一她那虎姑娘捞着了呢?

云裳可不知道小姑姑这会子替秦岭表姐打起她家‘老牛’的主意了,回到家里,直接栽在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要不是林文岚担心云裳饿肚子,强行喊她起来吃东西,估计她还能再睡几个小时。

云裳坐在餐桌旁,一边喝着江婶儿炖了一早上的鸡汤,一边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问林文岚:“妈,我爷呢?家里人都去哪儿了?”

“你爷去周家跟你周爷爷喝酒去啦。你大伯大伯母,还有你大堂哥他们都去上班了。清玥和小六子吃过饭就上街去给你买好吃的啦,你想吃啥,跟妈说,晚上妈给你做。”

云裳又朝大门口看了一眼,低头连喝了几口鸡汤,期期艾艾地问,“……妈,那个,那顾二哥呢?今儿没过来吗?”

林文岚视线落在云裳的脸上,嘴角微微翘了翘,露出一抹古怪却又意味深长的笑意,“哦,你说时年啊,你小姑昨儿看上时年啦,想撮合你秦岭姐和时年呢。这会儿人还没过来,说不定是让你小姑拉出去见……”

“吱啦!”

林文岚未说完的话,被云裳猛地站起,椅子划过地面的刺耳‘吱啦’声打断,她手里的勺子也掉在汤碗里,溅了满衣襟的鸡汤。

“妈!你说,顾时年跟秦岭!?”云裳瞪圆了眼睛,面色微微发白,嘴唇也有点发抖,“他,他他,他去相亲了!?”

这个狗男人!

她都不嫌弃他老牛了,他竟然敢背着她去相亲!还相的是她的秦岭表姐!

这是想干啥?

想把他们白家的姑娘挨个撩一圈吗?

见云裳脸色渐渐变黑,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林文岚就知道云裳在偷偷磨牙,心里在琢磨着怎么狠狠收拾顾时年了。

该!

既然打小就瞄上她的小七了,也哄得她的小七打小就离不开他,不说老实一点,低调一点,还能在白清杰的婚礼上勾的白宴秋替秦岭瞄上他,就该好好收拾一顿!

再说了,小七现在也是大姑娘了,还整天跟着顾时年守在外头执行任务,光凭一个兄妹情分,哪能堵得住外头人的嘴?

顾时年再不有点表示,小七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林文岚承认自己就是迁怒了。

可事关云裳,林文岚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的迁怒行为有什么不对。

她的小七回到白家这么多年,临阳军区,还有京城大院儿这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打歪主意,撺掇自家小孩子跟小七一起玩,妄图弄出个青梅竹马出来。

原本她和白宴诚还想出手的,可是还不等他们行动,顾时年就明里暗里,使尽各种手段,把那些人一个一个的从小七身边弄走了。

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小七身边除了顾时年,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

顾时年既然打小就把小七护在身后,不让别人接近小七,那就得做好护着她的小七一辈子的准备,想半路撇下小七去跟别的女人跑路?

门儿都没有!

要么当初就不要招惹小七,不要哄得她的小七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连他们这些做父母的都排在后面。

既然招惹的她的小七,就老老实实的守着她的小七过一辈子。他要是真敢有外心,她就算豁出去跟顾家翻脸,也得打折顾时年那两条腿,让他这辈子就困在小七身边,哪儿都去不了!

云裳可不知道林文岚的这些心思,这会子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了,气呼呼地拎过军包,黑着脸,准备出去‘捉奸’,再顺便打断顾时年的狗腿。

眼瞅着云裳就要出门了,林文岚赶紧端起鸡汤追过去,逼云裳三口两口喝完,又不动声色的添了一把火。

第563章 公开

“小七啊,你小姑姑昨儿就那么一说,我估摸着秦岭今儿应该会过来,你别急,顾家要是没人,你就去训练场看看。”

不管小姑子有没有在秦岭跟前提顾时年,她先把这事儿捅出去,让小七找顾时年闹也好,撒娇也好,得让顾时年心里有数,免得秦岭找过来了,他还傻乎乎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二十出头的男孩子,最是容易受诱惑,形事也不够成熟,她得让小七提前表明态度,让顾时年心里清楚,小七的底线在哪里。

…………………………………………

大院儿里的人吃过饭后都喜欢到训练场转转,没准儿能在那边看到陪顾老爷子散步的顾时年呢。

云裳抹了一把嘴角,气冲冲的出了门,眼瞅着顾家大门紧锁,立刻掉转头往训练场跑去。

这个狗东西!

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跟秦岭压训练场,他是打算坐实他跟秦岭处对象的名声,让她们姐儿俩为他这只大猪蹄子打起来吗!

我可qnmd!

云裳站在训练场外面,两只眼睛跟精准的探头似的,一眼就扫中了顾时年。

正准备撸起袖子上去打爆顾时年的狗头,眼睛余光却瞥到顾时年身边的顾老爷子,云裳脚步猛地一顿,有些懵逼了。

这是咋回事?

不是说跟秦岭相亲,在这边压训练场吗?咋身边的人突然变顾爷爷了?

难不成……俩人已经相过亲,顾时年正跟顾爷爷商量他的秦岭处对象的事情?

云裳脑补一番顾时年跟秦岭肩并肩压训练场的场景,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只是碍于顾老爷子也在场,她还是不得不压下满腹的委屈愤懑,用手揉了揉眼睛,确认外表看不出丝毫异样了,才故做轻松的走了过去。

“顾爷爷!好久不见啦,您身子骨还好吧?”云裳暗暗瞪了顾时年一眼,仰着小脸,搀住顾老爷子另一条胳膊,接着道,“我和顾二哥在外头可想你和我爷啦。”

顾老爷子就喜欢云裳这股子机灵劲儿,也最吃她嘴巴抹蜜的这一套,当即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小七啊,我咋瞅着你瘦那么多?是不是在外头没好好吃饭?”说着还转过身瞪了顾时年一眼,“不是都交代你了吗,在外吐照看好小七,你就是这样当哥哥的?小七瘦这么多,回头老白还不定咋心疼呢。”

顾时年觉着自己巨冤,就是吃过饭,陪老爷子出来散个步,顺便说说这一年的任务情况,这冷不丁的一口大黑锅就兜头扣下来了。

天地良心,阿裳一天天的变瘦,他是比谁都心疼,只要在家就一天三顿的监督她吃饭,甚至恨不得把自个儿身上的肉割下来给云裳贴过去,怎么就没有照看好云裳了?

她这几个月变瘦,那是抽条儿了,身上的婴儿肥褪去了。

怎么大家都只看到她身上掉肉,就没有看到她突然蹿到一米六五的大个头呢?

还有阿裳这丫头,好好的过来也瞪了他一眼,那小眼神跟刀子似的,嗖嗖地捅过来,他好像没干啥得罪她的事儿吧?

大概是瞅着云裳有话要跟顾时年说,老爷子乐呵呵的拍了拍顾时年的胳膊,说了一句让顾时年陪云裳好好说说话,就借口自己要去周家找白老爷子和周老爷子喝酒,脚步匆匆的给两人让出了谈话的空间。

顾老爷子一走,云裳立时拉下脸,伸手捏住顾时年腰间的软肉,很是不客气的拧了一整圈。

顾时年倒吸一口凉气,忍着腰间的刺痛,端着面皮,尽量放软了声音问,“阿裳,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要不然,咋能二话不说就对他动手呢?

他这是被迁怒了!

一定是的。

云裳见顾时年面皮都没有动一下,好像腰间被掐的软肉不是他的似的,脸更黑了,手上加大力道,阴森森地开口,“你还有脸问?渣男!你竟然敢背着我去相亲!”

顾时年:“……”

这又是打哪儿飞来的巨锅?

还相亲,他打昨儿回了顾家,就没有见过外人,跟谁相亲了他?

“阿裳,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顾时年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云裳掐向他腰间的手,拽着她继续往前走,“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吗?你觉着这事儿可能吗?”

顾时年这一提点,云裳立时反应了过来。

对啊,顾时年可是跟她生活了两辈子,护了她两辈子的人,既然他对她挑明心意,还花言巧语的哄得她答应跟他处对象,那肯定不会再去跟别人相亲。

这一点,她还是很相信顾时年的。

可她家母上大人也不会骗她,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可我妈说,我小姑姑看上你了,想让你跟秦岭姐处对象,还说秦岭姐今儿肯定会来大院儿,你……你没见着人?”

“我没……呃,现在见着了。”

顾时年抬起头,示意云裳看不远处林荫大道下,不情不愿跟在白宴秋身后,磨磨蹭蹭往白家走的秦岭。

“你看,你秦岭姐刚来大院儿,看样子是被你小姑姑逼着过来的。”顾时年握着云裳的手紧了紧,放低了声音,“阿裳,你现在相信了吧,我没有跟秦岭相亲,而且……”

顾时年举了举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我握着你的手在这站了大半天,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挖你的墙角了。”

云裳看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再看看路过时笑眯眯看向两人的各家军属,脸色一下涨红了。

她赶紧甩开顾时年的手,并把自己的两只小嫩爪藏在口袋里,再也不给顾时年拉她手的机会。

完了完了,她一着急又忘了这里是京城,不时港城。别人两口子走在街上,都得分开一段距离,她和顾时年这才处对象,怎么能在外面牵手呢。

万一让人举报了,把她抓去挂牌子游街可咋办!

顾时年被云裳这幅小心谨慎的模样逗乐了,边推着她往家里走,边开口道,“放心,你是首长们住的大院儿,我们就是俩小罗喽,没人当回事。”

第564章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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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宴秋没有错过云裳和顾时年牵手的画面,在原地愣了一下,脸色立时就黑了,“这个混账东西!咱家小七才多大,他怎么敢……小七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最重要的是,小七才多大,都没到开窍的时候,这个混蛋怎么就敢朝小七下手?

小七才那么小,这也忒不是东西了!

眼瞅着白宴秋要撸起袖子过去找顾时年算账,秦岭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推着白宴秋往家里走,“妈,你可别听风就是雨的!顾时年打小就疼小七,真要是有啥不对劲的地方,二舅二舅妈还能不知道?你可别瞎掺和啦!”

以二舅舅的身份地位,如果真不乐意顾时年跟小七亲近,早就想法子隔开两人了,还轮得到你一个当姑姑的过去充长辈管闲事?

顾时年敢在大院儿里毫不避讳的拉小七的手,还不能说明二舅舅和二舅妈的态度吗!

白宴秋被秦岭一提醒,怔愣半天,转身拉着秦岭,大步往白家走去,“秦岭,妈早上跟你说的事儿你就当没听过,以后给我离那个混蛋远点!”

难怪顾时年对清玥没有想头呢,合着他打小就瞄上小七了,甚至连二哥二嫂心里都有数。收藏本站就她一个大傻子看不透!

……………………………………

云裳回到家的时候,白宴秋已经拉着林文岚好一通吐槽,顾时年再也不是她嘴里沉稳上进的好女婿人选了,而是一个打小就瞄上云裳,把云裳当童养媳养的变态。

看到两人进门,白宴秋没好气的暗暗瞪了顾时年一眼,转身拉着秦岭上楼,把客厅给几人让了出来。

林文岚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板着脸,犀利的目光在云裳和顾时年身上来回打转儿,直看得云裳心尖儿发颤,恨不得找个小洞钻进去躲起来。

真是太难为情了。

早恋被老妈发现了该怎么办?是积极认错,还是打死都不承认呢?

万一老妈要抡起棍子揍顾二哥可咋办?她是帮着老妈一起揍呢,还是拦着老妈,让顾二哥赶紧跑呢?

顾时年可不知道云裳已经脑补出林文岚拿打棍子揍得他满大院儿跑的场景了,见云裳在林文岚犀利的目光中,吓得跟只鹌鹑似的,低垂着脑袋,一双手在背后拧成了麻花,指尖都泛白了,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阿裳,你先上楼休息,我陪林姨说会儿话。”

云裳瞅瞅顾时年,再瞅瞅林文岚,确认这会儿俩人她一个都惹不起,很怂的低着头上了楼……

楼下林文岚和顾时年说了什么云裳不知道,只知道她再次下楼时,林文岚再次恢复了以往平和的笑脸,而顾时年也跟她适度拉开了距离,恢复到以前把她当妹妹时的态度。

云裳立时有种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林文岚和顾时年达成了某种协议,会合伙儿把她卖了的错觉。

吃过晚饭后,云裳不顾林文岚频频看过来的视线,壮着狗胆,跟在顾时年身后往训练场走去。

“顾二哥,我妈今儿跟你说什么了?”云裳一出白家大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顾时年低低笑了一声,看周围没有人,握了云裳的手道,“林姨觉着你还小,担心你考虑事情不成熟,让我一哄就稀里糊涂的跟我跑了。”

云裳愣了一下,迟疑地问,“我妈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之前不还担心小姑姑把顾二哥抢去当女婿,催她去训练场破坏顾二哥跟秦岭的‘相亲’吗,这咋才几个小时,就翻脸无情,又不同意她跟顾时年的事情了?

要是林文岚真不同意她跟顾时年在一起,应该早就用家长的身份,阻止她跟顾时年来往了,可她今天又表现完全不像是要阻止他们在一起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姨没有不同意。林姨的意思是,你现在还小,还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习惯。让我过两年再跟你提处对象的事情,免得我现在把你哄跑了,过两年你又喜欢上别人,后悔现在的决定……”

“不会的!”云裳打断顾时年,停下脚步,乌黑的眸子看着顾时年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道,“顾二哥,在我心里,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喜欢别人多过喜欢你。”

对她来说,顾时年是她的亲人,是她两辈子可以全身心依赖信任的避风港。就算她以后还能遇上比顾时年更加优秀的人,也影响不到顾时年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面对云裳突如其来的表白,顾时年心跳漏跳了一拍,欢喜的情绪从心底溢出,顺着血液,疯狂的蔓延至全身。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云裳,像是要透过她乌黑透彻的眸子看向她的心里,“阿裳,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云裳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出格的话,侧着头想了一下,再次认真的开口,“顾二哥,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人。”谁都比不上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再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顾时年心里暗潮汹涌,眼底的炙热情绪几乎要掩不住了。

他静静的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拉着她走到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在漆黑的夜色中,伸手把她拉近怀里。

云裳脑袋靠在顾时年心口处,听着他一下接一下急促有力的心跳声,从下午提到晚上的心,骤然落到了实处。

“阿裳,林姨说了,等你满十八岁才能处对象。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云裳没心没肺的点点头,应声道,“我妈说的有道理。三年很快的,一转眼就过去了,我等得及。”

顾时年没有说话,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阿裳现在还没有开窍,所以才会觉着三年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可是对他来说,跟云裳通过长辈正式确定关系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无比难熬。

大概是云裳现在对他的回应,是基于全身心信赖他的基础上,才稀里糊涂的把她的一辈子交到他手上的。

他实在不敢赌这三年里,云裳会不会遇上一个她真正欣赏并喜欢的人。

第566章 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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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清杰哥,我哥哥说你结婚了,那我呢?你结婚了我咋办……”

白清杰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捂着脸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女人,脸色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云裳也黑了脸,狠狠瞪了白清杰一眼,然后回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王秀丽。

眼泪掉得太假,抽泣时嗓音捏的太细,像是撒娇,双手捂脸的角度掌握的恰到好处,刚好露出她小巧的下巴,红嘟嘟的嘴巴,以及一双溢满泪水,雾蒙蒙的眼睛。

这个女人连哭都哭得浑身是戏,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嗤~!”白清杰大概是气极反笑,嗤笑了一声,双手环胸靠在吉普车车头上,语气冰冷,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开口,“我结不结婚了跟你有啥关系?我又不是你爹,你该咋办问你爹去!”

真是够丧气的!

他才结婚第三天,就跑到他跟前哭哭啼啼的,还害他差点撞了车,害小七磕了脑袋,回去后老爷子又该收拾他了。

王秀丽哭声一滞,放下双手,抬起头,饱含泪水的眼睛紧紧盯着白清杰,抽抽搭搭地开口了,“清杰哥,你,你咋能这么说,我,我,咱俩都那样儿了,我还能嫁给谁去……”

云裳再次惊呆了。

白清杰到底跟人姑娘哪样儿了?让人姑娘没法儿嫁人了。

妈呀,她这三堂哥该不会是渣了人家姑娘吧?

这姑娘虽然戏精了一点,可,可这也不是白清杰渣的理由啊。

云裳在一旁各种脑补,白清杰却被王秀丽一句似是而非的话逼得差点跳脚。

“王秀丽!你说清楚,咱俩哪样儿了?我到底怎么着你了,你就不能嫁人了!?你别以为你是女同志,你能随便往我身上泼脏水!”

王秀丽被白清杰的黑脸唬得肩膀一缩,小小的后退一步,一句话都不说,就用委屈,胆怯,还暗含着爱慕的眼神看白清杰。一旁的云裳愣是从王秀丽的眼睛里看到了三个大字——负心汉!

白清杰好些年没有碰到王秀丽这样的戏精了,被她拦住车子,哭哭啼啼的闹了这么一番,硬生生把他闹成了个负心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王秀丽有过什么关系呢。

“小七,你先上车。”白清杰阴森森地看了王秀丽一眼,开口吩咐云裳。

云裳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再看看白清杰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的大黑脸,压下内心的好奇,转身上了车子。

算了,三堂哥都快成火药桶了,她还是乖一点,暂时不要招惹他好了。

云裳上车后,白清杰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朝王秀丽走过去,在距离王秀丽一尺远的地方停下,迎着她惊惧中带着暗喜的眼神,一字一句问道,“王秀丽,你今天来找我,你哥哥王勇知道吗?”

王秀丽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你爹知道吗?”

王秀丽再次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

白清杰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一声冷笑,围着王秀丽转了一圈,再次开口,“那你知不知道给军人头上泼脏水是什么罪名?还有,你是郊县农村的,你爹和王勇要是不同意你来找我闹事,你能开到介绍信?能一个人找到大院儿?能一眼就认出我开得车子,并拦了下来?”

王秀丽脸色一下就白了,缩着脖子,悄悄往后退了退,抖抖索索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白清杰回头看了车里的云裳一眼,接着道,“王秀丽,你刚才的行为,有故意害我翻车的嫌疑。我怀疑,你是受了王勇的指示,意图谋害部队军官,意图谋害部队高官家属……”

“不!不不,我没有……”白清杰话未说完,王秀丽就连连摆手否认,一张脸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见白清杰死死的盯着她不说话,王秀丽后背冷汗直冒,连嘴皮子都开始哆嗦了,“清,清杰哥,我……”

“叫我白同志。”白清杰冷冷的打断王秀丽,“我跟你就见过两面,你喊我哥不合适,姑娘家还是正经点的好。”

王秀丽呆愣愣的看着白清杰,一张脸立时红成了一块大红布,手也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这回是气的。

一个大姑娘家,让自己喜欢的男人指着鼻子的说她不正经,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清……白,白同志,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我不是那种人!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身子都让你看了,也让你抱了……”

“你这是想恩将仇报?”白清杰再次黑着脸打断王秀丽,“我把你从河里捞上来,你不说感谢我就算了,还想恩将仇报的赖上我?当时河边围了你们一村子的人,看了你身子的人多了,你凭啥觉着我还能看上你?”

白清杰说话很是不中听,甚至隐晦的表达出自己对王秀丽的嫌弃。

这一刻,王秀丽觉得她的脸皮像是被白清杰撕下来丢在地上,还顺势用脚碾了几下,整个人丢脸到了极点。

强烈的羞耻感,以及之前白清杰对她的威胁和指控,让她再也兴不起半点攀附白清杰的心思,也把在家里时,哥哥教她的话彻底抛在脑后,双手捂着脸,转身顺着人行道跑了出去。

白清杰拉开车门,直接对上云裳清凌凌的大眼睛,里面有好奇,有愤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嫌弃。

渣男!

云裳控诉地看着白清杰,问道,“这个王同志是咋回事?”

“哟,连哥哥都不叫了?”白清杰嬉笑着岔开话题,揉了揉云裳的脑门,启动车子,快速朝大院儿驶去。

云裳喉咙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板着脸再次问道,“白清杰,你老实交代,那个王秀丽是咋回事!你是不是对不起我三嫂了!”

白清杰笑了一声,再次跟云裳打马虎眼,“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大人的事儿。我跟你嫂子好着呢,哪儿对不起她了?”

云裳更生气了,“你不老实交代是吧?行!你等着!”回去后不收拾的你哭爹喊娘,我就不姓白!

第567章 戏精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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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进门之前,当着白清杰的面,使劲揉搓眼睛,直到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揉的通红之后,才一手捂着脑门儿,一手捂着胸口,在白清杰一脸懵逼的表情中,抽抽搭搭的往门里走去。

白清杰回过神来,赶紧搓着大手追上去,一脸讨好地道,“小七,小七,你可别跟咱爷……”

“呜呜,三堂哥,我头疼,胸口疼,说不了话。”云裳瘪着嘴,脚下轻轻晃了几下,嘴里还连连轻咳,用看似慢,实则快的步伐进了屋子。

不就是演戏吗!

她刚才可是学到王秀丽演戏的精髓了,白清杰不老实交代,她就挖大坑埋了他!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外面不老实,随便招惹不正经的女人。

白清杰都快哭了。

他家乖巧可爱的小妹妹,耍起阴招来,真特么丧心病狂!

她这幅样子进去跟老爷子告状,他这身皮子是别想保住了。

早知道小七会这么坑他,他刚才就老老实实跟小七交代了。

“爷,呜呜,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呜呜~~”

云裳一进客厅就开始抽搭了,在老爷子看过来的时候,放下脑门上的手,把额头上鼓起的青黑色大包露出来,边哭边吸溜着嘴开始告状。

“这是咋了!?”老爷子惊得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反应过来后,赶紧接住云裳在沙发上坐下,暴怒的朝门外大喊,“清杰!白清杰!给老子滚进来!”

看着娇弱的孙女头上那个碍眼的大包,老爷子心疼的肝儿都颤了,恨不得捶死白清杰这个不靠谱的狗东西。

就让他带小七去送一下老二家的几口人,他竟然让小七伤成这样回来了!

白清杰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磨蹭过来,视线正好对上背着老爷子冲他做鬼脸的云裳,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这是作了什么孽?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活祖宗!

坑了他之后还要故意气他,这是想让老爷子捶死他么?

老爷子顺势抄起茶几底下的鸡毛掸子,找着白清杰抽了过去,“你就是这样照看小七的!说,小七这是咋了!”

白清杰一边围着沙发躲着老爷子的鸡毛掸子,一边夸张的嚎叫,“哎呀!疼!小七,你快让咱爷轻点儿,太疼了……”

他可真冤啊他,让战友算计了一把,被不正经的女同志泼了一盆脏水,这会儿还让小堂妹坑的挨一顿揍。他是找谁惹谁了?

云裳可不知道白清杰心里的远去,见他还敢油嘴滑舌的逃避老爷子的责打,还有脸让她帮他求情,丝毫不提他在外面跟女同志不清不楚的事情,心里更生气了。

她颤颤巍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连连咳嗽,一边脚下打着晃儿的去拦老爷子,“爷,三堂哥疼,你别打他了,三堂哥不是故意急刹车害我撞头的……”

看吧,我多乖巧?都被白清杰整得站都站不稳了,还不计前嫌,强撑着病弱的身体帮他求情,天底下哪儿找她这么好的妹妹去?

白清杰都快哭了。

小七,你可闭嘴吧你!

你这到底是求情,还是火上浇油啊?

果然,云裳不求情还好,刚一开口,老爷子火气更大了,“你给我站住!小七这脑袋还真是你撞的!?你还有脸躲,给老子滚过来立正挨打!”

骂完白清杰,老爷子赶紧拉着云裳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云裳头上黑得发亮的大包,心疼的五官都皱巴在一起了,“哎哟,爷的乖囡啊,你快坐下。跟爷说说,除了脑袋还有哪儿疼?”

小孙女这回回来都瘦成一根竹竿了,这么娇娇弱弱的小孙女,让三小子这个混账东西撞成这样,他是着急赶着去投胎么!

这是急刹车撞了脑袋,万一他没刹住车,还不知道车子会撞在哪儿,到时候他的小孙女断个胳膊折个腿儿的可咋办?

这个天打雷劈的混账东西!

白清杰在后面双手合十,连连对云裳作揖求情,云裳眼皮子一撩,不看白清杰,很是夸张的用手捂住胸口,惨兮兮地开口了:

“……爷,我头疼,头晕,胸口也闷,好难受,喘不过气,要晕倒了。”

说着还软软的斜倚在沙发上,一副起不来身的模样。

云裳这番矫揉造作的表演,白清杰简直没眼看了,撇过头,暗暗磨着后槽牙。

这个小堂妹,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老爷子自然也看出云裳有表演的成分,只是她这次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圈,这会儿斜斜的靠在沙发上卖惨,再加上脑门上撞出的青黑大包,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表情包,娇弱,无助,又可怜。

老爷子不忍心拆穿云裳的表演,努力压制住不断抽搐的嘴角,坐在云裳身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就怕来个大喘气后,一口气把沙发上的‘较弱’的小孙女给吹跑了。

“小七别急,我这就让卫生所的人过来一趟……”不管孙女儿是不是真的头晕,胸闷,反正脑门儿上的大包要赶紧处理了。

小七这张面皮生的好,万一破相了多可惜。

白清杰很是识趣的赶紧给卫生所那边去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眼瞅着老爷子要去书房找他的马鞭,白清杰赶紧搓着大手,蹭到云裳身边,小心翼翼地跟她对暗号,“小七,要不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三堂哥给你说说我去乡下的事儿?”

再不赶紧跟小丫头求饶,老爷子就要拿鞭子抽他了。

在丢脸与挨鞭子之间,他还是选择在小七跟前丢脸好了。

云裳眼睛亮了一下,懒洋洋的坐了起来,扯着老爷子的胳膊道,“爷,我休息了一下,突然觉着头不晕了,胸口也不咋闷了,还……还觉着嘴巴没味儿,想吃点鸡蛋糕了。”

老爷子:“……”

白清杰:“……”

这哪儿是什么小孙女啊,这分明是个活祖宗!

半个小时后,云裳顶着一脑门的红药水,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往嘴里塞着松软香甜的鸡蛋糕,一边听白清杰交代他跟王秀丽的‘爱恨情仇’。

第568章 算计

如所有套路里的狗血事件一样,白清杰与王秀丽的相识,也起源于一场狗血事件。

白清杰去年夏天到郊县出任务时,受战友王勇所托,帮他往家里带点东西。

到了王勇家所在的村子,恰好救了掉进河里的王秀丽。

如中的狗血情节一般,王秀丽看上了白清杰。又觉着上岸以后,白清杰通过她湿漉漉的的确良衬衫,把她身子看了,还在河里抱了她,就更是觉着除了白清杰,她这辈子再不能嫁给别人了。

至于王秀丽被救之后,闻讯赶来,同样看了她身子的村里人,就这样被王秀丽给排斥在可嫁的人选之外了。

只可惜,白清杰当时任务在身,知道王秀丽就是王勇的妹妹后,直接把王勇带回去的东西交给王秀丽,连村子都没有进,急匆匆离开执行任务去了。

王秀丽所有的小心思,甚至都来不及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白清杰离开了。

两人的第二次碰面,是过年的时候,王秀丽来部队探亲,借口感谢白清杰救她一事,兄妹俩请白清杰吃了一餐饭。

在吃饭时,王秀丽隐晦地提起自己落水后被白清杰又抱又看,在村里坏了名声,嫁不出的事情,而王勇则在旁边装傻,任由王秀丽试在言语中探白清杰,甚至还隐隐透露出撮合两个的态度。

白清杰性子是白家大房最小的孩子,性子本就比老大老二骄纵一些,又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救个人就要被赖上,赔上自己婚姻的事情。

更何况白清杰当时刚刚跟周月蓉处上对象,两家门当户对,又正是感情最要好的时候,又哪里能看得上王秀丽这样的清粥小菜。

他自然是一口回绝了王家兄妹,并且直接说了自己已经有对象的事情。

王秀丽听了,当场就哭哭啼啼,一副受不住打击的模样,差点引得饭店里其他人以为白清杰是个耍流氓后不负责的渣男,让白清杰憋闷不已。

而王勇也因为这事儿,这几个月里,没少阴阳怪气的跟白清杰对着干,甚至还私下里跟几个要好的战友提了一嘴白清杰和王秀丽的事情,没少给白清杰传闲话。

后来还是白清杰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这事,私下找王勇干了一仗,闲话才没有继续传下去。

至于王秀丽今天再次找上门的事情,白清杰更倾向于是王勇给她透露的消息,目的就是让王秀丽过来闹上一通,给他添点堵,或者是借着这事儿再给他头上泼盆脏水,断了他今年晋升的路子。

云裳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哥,那王勇现在是啥职位?”

“跟我一样,都是副连长。”白清杰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那王勇都三十七了,你哥我才二十七!他要是不赶紧想法子再晋一级,说不定就得专业回去。毕竟都快四十的人了,又没文化,咋跟我们这帮小年轻比呢。”

云裳:“……”

白清杰,脸呢?

都二十七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小年轻?

云裳嫌弃地撇撇嘴,接着问,“你的意思是,你俩现在是竞争对手?你要是当营长了,他就得专业回家?反过来,他要是把你拉下去,他就能干营长,以后还能在部队混下去?”

白清杰赞许地揉了揉云裳的脑门儿,歪歪扭扭的靠在椅子上,道,“这个王勇,啧,手段太糙了……”

大院儿里出去的孩子,就算不是人精,也不可能是不识字的莽夫。就王勇那么点小心思小手段,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云裳斜看着白清杰,眼里嫌弃的神色几乎要溢出来了,“你还好意思说王勇手段糙,王家人小心思多,你不也上当了吗!”

见白清杰诧异的看过来,云裳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开口了:

“王勇是早就有心跟你争连长的位置。当初王秀丽落水一事,十有八九是王家人给你下的套儿……”

正如白清杰所说,王勇年级大了,本身晋升的机会就不大。要是王秀丽跟白清杰能成事,那王勇就是白清杰的大舅子,看在王秀丽的面子上,白清杰好意思跟再不晋升就要退伍的大舅子竞争晋升的机会?

反正白清杰还年轻,再加上白家在军中的影响和地位,白清杰失去一次晋升机会,下次还能从别的地方补回来,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

可对于王勇,对整个王家来说,这次晋升机会实在太宝贵了,他输不起。

只是牺牲一下妹子的名声,就能保住王勇在部队的前途,王家如何选择,实在太显而易见了。

再说白清杰家世好,个人能力也好,人也长得高大英俊,农村出身的王秀丽要是真能跟了白清杰,就跟山鸡飞进了凤凰窝一样,后半辈子都能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这对王秀丽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金元宝砸手里了,只要能顺顺利利赖上白清杰,她就能离开农村老家,住进人人艳羡的大院儿里。

在老家丢的那点子名声,京城这边谁能知道?就算知道了,她都跟抱了看了她的白清杰结婚了,那点子事谁还会在乎?

就算白清杰不上套,王秀丽嫁不进白家,那王勇还能借这件事在军中散布谣言,说白清杰救人时毁了王秀丽的清白,又不愿意负责,导致王秀丽名声尽毁,在当地嫁不出去。

要是王家再让王秀丽多来部队几次,多跟白清杰哭闹一番。即便白清杰救人是好事,可他坏了王秀丽的名声,之后又数次跟王秀丽碰面纠缠,事情闹大了,白清杰的名声也完了,说不定还要被政工科的同志带出去调查。

这么一来,名声有碍的白清杰还如何跟作为受害者家属的王勇竞争晋升机会?

部队上就算是为了补偿王勇,也一定会把这次的晋升名额让给他。

王秀丽只是跳一下水,名声受点损失,就能保住王勇的前途,就有机会给王秀丽逮一个金龟婿,给王勇在部队上找个大靠山,这对王家来说,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第570章

港城。

疾速行驶的轿车在两栋相连的小洋房门口停下,车门刚一打开,洋房门口蹲守的两只肉呼呼的猫咪同时‘嗷’了一声,一前一后扑向跳下车的云裳。

顾时年老母鸡一般张着手护在云裳前面,生怕她被球球和毛球给撞到,她却毫不在意,从顾时年胳膊底下钻出来,将两只扑过来的猫咪搂进怀里,兴奋地连连亲着它们圆溜溜的脑袋。

老金从院子里迎出来,帮着几人把行李拎进去,就拉着顾时年和老李进了书房。

云裳洗完澡,陪两只粘人的大肥猫玩闹了好一会儿,这才从空间里找了几件礼品,给隔壁安国生一家送了过去。

从隔壁回来的时候,顾时年已经回了房间,正坐在桌前在纸上写写画画,连云裳进门都没有注意到。

云裳瞟了一眼,大致看出顾时年画的是一副路线图,只不过有些糙,得仔细分辨才成。

“顾二哥,你画的是哪里的地图?”云裳趴在桌上问道。

“下次行动的目的地。”顾时年放下笔,起身关上房门,回过头小声道,“阿裳,剩下的几十件文物,下落都打探清楚了。如果行动顺利的话,我们顶多再一年就能完成任务了。”

真正耽搁时间的是打探文物的下落,一旦确认目标的话,行动起来绝花不了多少时间。

云裳眼睛亮了一下,视线再次落在顾时年手绘的路线图上,“顾二哥,这么说,我们明年夏天前就能回去了?”

“嗯。”顾时年应了一声,“你现在中五,明年回去可以直接上大学,大学毕业后二十一岁,正好可以结婚……”

“结,结婚?”

云裳傻愣愣的问了一句,不是在说执行任务的事情吗,怎么就突然拐到结婚上了?

顾时年定定的盯着云裳看了半天,伸手合上她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巴,“阿裳,你是不乐意,还是有别的想法?”

按照他的安排,云裳上大学这五年,他正好可以安心在部队打拼前程,等云裳大学毕业了,他也能在部队上混个像模像样的官职,以最优秀的姿态站在她身边匹配她。

可是现在看来,阿裳好像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冒。

还是说,阿裳并没有想过跟他结婚的事情?

顾时年眉头微微皱起,眼底亮光也好似暗淡了下来,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压抑而沉寂。

云裳并不知道顾时年的心思,琢磨了半天,才开口问,“顾二哥,你觉着我是直接推荐上大学好,还是先参加工作,等恢复高考了,再去上大学?”

明年上大学,她确实可以早点参加工作,可现在的大学生全靠推荐入学,学生文化素质参差不齐,即便她读了大学,含金量也不够高。

要是她先参加工作,等恢复高考后再上大学,无论是学校的师资力量,还是大学生的文化素质,以后的人脉资源,都是近十年来最顶尖的一批。

两者相比,她当然想跟后者成为同学了。

“阿裳,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不上大学的话,很有可能要下乡?白叔是司令,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你们兄妹四个人,就算轮,也得轮一个下乡。”

白清明今年毕业后也要推荐上大学,或者进部队,下乡的名额也只能落在云裳的身上。

特别是白家这两年有意要调白宴诚回京城,白家行事就更加低调了,要是云裳不去上学,白家还真不好顶着众多虎视眈眈的目光,把云裳从下乡的名单里划掉。

当然,这只是顾时年预估的最坏结果。

按现在的情形来看,云裳已经在组织上挂了名号,简而言之,云裳现在每个月都在拿工资,就算她还是学生的身份,却已经有了正式编制。

虽然她的工作和编制需要保密,可上面总不能因为她年龄小,就卸磨杀驴,把一个刚完成拖油瓶任务回国的小丫头一脚踹去乡下去搞建设吧。

云裳这会子早就忘了她已经正式拿工资的事情了,得意的扬了扬小下巴,“我不怕!反正我年龄也不大,大不了厚着脸皮再念两年高中,等高中毕业后直接结婚!或者是我去乡下呆两年,就去杏林村,陪我爷我奶两年,等我十八了,你就回村里跟我结婚,到时候我一样可以回城。”

下乡就下乡呗,这么点子小事哪能难住她。

还有,她明年上大学的话,就得等到二十一岁才能嫁给顾时年,可她要是晚点上大学,三年后就能跟顾时年在一起了。

她才不傻呢!这么好的顾二哥,当然得早早给套牢了。

云裳话音落下后,顾时年心跳如擂鼓。

他没有想到,云裳会轻而易举的说出跟他结婚的话。

即便她现在还没有开窍,不是很清楚跟他结婚意味着什么,可这种全身心依赖着一个人,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后半辈子交到他手里的行为,还是让顾时年眼角发热,有种多年的付出,终于得到回报的满足感。

看着云裳得意洋洋的小脸,顾时年长臂一捞,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好。

“阿裳,告诉二哥,你说的……结婚,是真的吗?”你知道结婚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突然转换位置,云裳下意识撑住顾时年的胸口,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有些不习惯跟顾时年这么亲近。

事实上,她这辈子七岁以后,顾时年就没有这么抱过她了。

这种久违的感觉,云裳既稀奇又熟悉,同时还带着一点点难为情,以及暗暗涌动的甜蜜。

“阿裳?”

云裳不说话,顾时年忍不住催促了一声。她抬起头,眼里还带着一点点怔愣,对上顾时年带着希翼惊喜的眼神,心里一软,不禁顺着他希望的那样,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时年脑中像是有万束烟花同时绽放,璀璨的连眼睛都仿佛染上了星光。他下意识低头,像是黑暗中的旅人追逐光束一般,急切,却又小心翼翼地碰触她柔软的唇。

第571章 点心

云裳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忘记了挣扎。

两辈子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亲吻她的唇,这么温柔,这么小心翼翼,让她舍不得兴起一丝丝反抗的念头,只沉溺其中,享受这种如珠如宝般呵护的感觉。

云裳安安静静,像小猫一样乖巧承受的模样,像是给了顾时年勇气,他含着她的唇,像是含着一块柔软香甜的果冻,一下下舔舐吮吸,舌尖一遍遍细细描绘她的唇形。

太过美好的触感,以及极度渴求后的满足感,让他硬朗的眉峰显得无比柔和,漆黑的眸子看着云裳精致的眉眼,深邃的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吸了进去。

“顾二哥……”

云裳回过神来,细细地哼了一声,来不及挣扎,就被顾时年再次大力揉进怀里,瞬间沉溺在他极致温柔,却又无法抗拒的亲吻里。

“阿裳……”

过了许久,顾时年才低低呢喃了一声她的名字,双臂如铁一般箍住她的身子,松开她的唇,灼热的轻吻一个接一个落在她的脸上,眉眼间。

云裳趴在顾时年怀里,脸色绯红,长长的睫毛跟两排小扇子一般,急促地忽闪不停,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晕乎乎地承接他的亲吻,心里软软的一片暖,整个人都沉醉在顾时年给与她无处不在的温柔呵护中。

窗外戴青色的天渐渐暗了下来,天边显露出几颗星,月色透过窗口,铺展在地板上,给安静的空间里添了几分暖色。

洁白的月色中,高大的青年怀里抱着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低头温柔地亲吻她,美好的像是一幅画,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甜蜜,舍不得去打扰他们。

直到屋里响起一高一低的猫叫声,云裳才惊呼一声,一把推开顾时年的胳膊,从他怀里跳下来,跟只受惊的小猫一般,嗖地一声跑了出去。

房门刚“啪”的一声合上,不等顾时年回过神来,门又从外面推开,红着脸的小姑娘再次跑进来,看也不看愣神的顾时年,捞起地上的两只猫,再次快速地跑了出去。

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顾时年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拇指擦过唇角,仿佛连指尖也沾染上了她唇齿间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肯散去……

云裳躺在床上,捂着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脸上的热度过了好久才消散开来。

“顾二哥这个大骗子,明明说好等过几年再说处对象的事情……”

云裳低低嘀咕了一句,忍不住翻身坐起,一手一只,抓起枕头边的肥猫使劲摇了摇,“可是……我一点儿都不讨厌顾二哥亲我……”

这是不是说明,她内心里其实也是喜欢顾时年的?

如果不喜欢的话,怎么会不反感他的亲吻呢?可要是跟上一世一样,她一直做顾时年的妹妹,好像也可以接受……

云裳脑子乱哄哄一片,各种情绪在心头翻滚,一会儿甜笑,一会儿蹙眉,到了最后,竟然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以后到底该如何跟顾时年相处。

而顾时年的心思则比云裳要坚定的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当着外人面,顾时年面上会端出一副关心妹子的好哥哥范儿,背过人时,没少化身饿狼,拉着云裳又亲又抱的,只短短几天时间,就让云裳彻底适应了两人关系的转换。

……

人一旦忙起来,日子就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次年盛夏,一行人也完成任务,找回了最后一件文物。

云裳穿着米色长裙,一手抱着已经不大爱动弹的球球,一手抱着毛球,满屋子转悠的看着顾时年和老金老李打包回家的行李。

安云明拎着大纸包站在月亮门下,透过窗户,一瞬不瞬的盯着屋里兴奋不已的云裳,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港城到底让她有多讨厌,他到底让她有多讨厌,以至于她要离开港城了,就高兴成这样,没有一点点的不舍。

想到手里这些他花了一整天时间跑遍全港城,买给云裳的各式可以存放好些天的点心,安云明黑着脸,手一松,把大纸包丢在月亮门旁边,转身回了自家屋子。

只是进门后,看到客厅里梅映雪和安云溪也大包小包的给云裳和顾时年准备了礼物,安云明再次停下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才别别扭扭转过身,回去捡起刚丢掉的纸包,隔着大门把云裳喊了出来。

云裳一靠近安云明就闻到一股糕点香甜的气息,眼睛立时一亮,指着他手里的大纸包问,“云明弟弟!这是给我的吗?”

安云明嘴角抽搐了一下,压下想捶云裳的冲动,把纸包塞到云裳手里,再次认真的纠正她,“我比你大,是哥哥。”

这都三年了,这个堂妹从来没有正经喊过他一次哥哥,现在她就要回y国了,竟然还这么没心没肺的气他,真是坏得让人牙痒痒。

“哦。”云裳随意应了一声,再次开口时,倒是顺了安云明的意,“云明哥哥,这些糕点是你给我的吗?

“嗯,你不是喜欢吃点心吗,这些点心只有港城有,你去了y国就吃不到了……”安云明顿了一下,撇开头道,“以后想吃什么点心,就给家里打电话,我给你寄过去。”

这个妹妹虽然嘴巴坏了一点,但人还是不错的,长得也好看,还跟他坐了三年的同桌,就这么分开的话,他还是挺舍不得的。以后还是多给她寄点好吃的,免得这个没良心的妹妹会忘了他。

云裳嘴里塞着点心,鼓着腮帮子连连点头。

她这一年陆陆续续买了不少好吃的存在空间里,够她吃好些年了,可安云明能有这个心意,她还是很开心的,即便她以后收不到他寄给她的点心。

安云明抿了抿唇,似乎很是不满云裳的没心没肺,“安云裳,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云裳嚼点心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安云明,语气很是诚恳地道,“云明哥哥,你要好好学习,不要早早谈恋爱,一定要上全港城最好的大学。”

第572章 拆穿

安云明脸更黑了,想到压在心头的疑问,再也忍不住的弯下腰,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问,“安云裳,你老实说,你到底是不是我堂妹?你和云州哥到底姓不姓安?或者说……你们俩的名字到底是不是真的?”

云裳瞬间惊住了,“……安云明,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

“你们不是回港城定居的吗,怎么又突然要回y国?你们不是在祖产都处理了吗,怎么这两年里经常去y国?还有我爸……”

安云明猛地顿住了,抿紧了唇,微微撇开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我前两天听到我爸前两天跟我妈在书房说话,我妈也怀疑你和云州哥的身份,我爸他没有说话,他默认了。”

要不是听到那些话,他也不敢深想这些问题,可正因为父亲安国生的沉默,他才更加确定,三年前搬来的堂兄堂妹身份有问题。

虽说两家人这几年相处的很好,堂兄堂妹也一直拿他们家当亲人,可一想到双方相识的起初就是个谎言,安云明心里就既生气又无奈。

生气云裳和顾时年对他们家的欺骗,无奈的是,大家相处三年,他是真的把顾时年当堂兄亲近,把云裳当堂妹来贴身照顾,即便知道两人的身份是假的,他心里还是会舍不得他们离开。

看着安云明紧紧攥起的拳头,云裳“咕咚”咽了口口水,心里暗惊,面上却一点不显地道:“你在瞎想什么?你是在外面偷听的,只是没有听到二叔说话的声音,怎么就能确定二叔是默认?反正我哥说二叔就是我们亲二叔,你也是我亲堂弟!”

哼!都怀疑她了,还想做堂哥?

做梦去吧!

安云明瞪着眼睛,气得直磨牙,少年挺拔却消瘦的身子站在月亮门下,看在云裳眼里,多少有那么一点子可怜巴巴的味道。

“安云明,你说说你,一天天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我这三年白护着你了?你白叫我三年堂姐了……”

“谁叫你堂姐了!”安云明简直要疯了,眼角都忍不住泛红,“安云裳!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姓安,不管你是不是叫安云裳,以后我就是堂哥!你就算改名换姓,以后见了我也得喊我哥!听到没有!”

太过分了,欺骗了他三年了感情!

他都把她当亲堂妹护了三年了,临到了,想拍拍屁股走人,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不管她当初因为什么原因跑出来认了这门亲,既然招惹了他们家,就得是他们安家的人,以后见了他,还得喊他一声堂哥。

要不然,他今天非得动手出口恶气不可。

云裳没想安云明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见他气得呼哧呼哧的,忍不住弯着唇角笑了。

最后在安云明越来越愤恨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你本来就是我堂哥。以后有机会了,我还跟我哥回来看你们。”

安云明脸色好看了一些,愤愤地瞪了云裳半天,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家小洋房。

第573章 发展

京城的八月,连空气里都带着火星子,日头又毒又辣,晒得路边的树叶子都蔫吧吧地垂下来,在加上聒噪的蝉鸣声,就更是吵得人心烦意乱,提不起一丝精神。

云裳和顾时年就是在这样燥热的午后回到京城的。

下了火车,用凉水浸过的手绢擦干净头上的汗珠子,再顶着大太阳,跑上白清杰停在站外的车子,接过他一早就准备好的冰汽水猛灌一口,舒爽的凉意一下透进心里,舒坦的云裳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一口气喝了半瓶汽水,在白清杰调笑的眼神中,趴在前座椅背上,好奇地问,“三堂哥,听说大堂哥和二堂哥都让我当姑了,你就他们晚结婚半年,咋还没信儿?”

顾时年把行李堆在车后,拉开车门上来时,正好听到云裳这句话,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把云裳拉在后面坐好,示意快要炸毛的白清杰赶紧开车。

这丫头的嘴巴可真是毒,哪儿痛往哪儿戳。

说白清泽和白清远都当爸爸了,白清杰却一直没有消息,不是在隐晦的说白清杰真废吗?

这话哪个男人忍得了?

得亏这是亲堂妹,要不然白清杰指定嚷嚷着干仗。

事实上,白清杰这会子也差点炸毛,抬手给了云裳一个脑瓜崩,回过身,启动车子,迅速朝大院儿驶去。

云裳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向顾时年,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委屈的神色。

三堂哥好好的干啥要打她啊?

她就是想当姑姑了,催一下三堂哥,怎么就得了一个脑瓜崩?

顾时年被逗乐了,帮她揉了揉脑门,然后跟白清杰聊起国内的近况。

云裳一边听两人闲聊,一边侧过头,透过车窗看向街上的行人。

这一观察,才发现街道上竟然多了好些轿车,而且外形绝不逊于后世的车子。

“三堂哥!这街上咋多了这么多好看的轿车?这是汽车厂新生产的轿车吗?”

“对,去年冬天刚升级的新车型,发动机和车型都是重新设计的,还带空调,速度比以前快一倍,说是发动机技术比国外的还要先进。”

白清杰拍了拍手里的方向盘,遗憾地道,“开过年组织上还想给咱爷换车来着,咱爷没换,说是吉普车坐习惯了,坐那小轿车吹空调人憋的慌。”

云裳和顾时年相互看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这款轿车,该不会是借鉴他们提供的资料才生产出来的吧?

要不然发动机技术怎么会一跃成为世界顶尖级别的呢。

这么一想,云裳立时来了兴趣,再次趴在副驾驶座椅背,问白清杰,“三堂哥,除了小轿车,这两年还出了啥稀罕玩意儿?有没有家电?”

“家里新买了电视,还装了空调。”云裳眼睛一亮,正准备欢呼,白清杰又接着道,“都是我们自己生产的。”

云裳:“……”

基地的那些专家可真是太厉害了!

这才几年时间,就研究出了这么多东西,还都投入生产了。

不枉她当初跟顾时年费劲巴拉的冒险把资料交上去。

第574章 探亲

顾时年回来休息了一天,第二天跟着老爷子去汇报完任务后,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去学校递交了毕业申请。

等到九月的时候,顾时年已经成为一名军校毕业生,凭借三年来出色的任务记录,分配在宜城军区,直接担任连长一职。

云裳在家里陪了老爷子一个月,顾时年去宜城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两只肥猫回了临阳,在家里住了几天,然后包裹款款的回老云家看老两口去了。

云裳整整三年没有回来过,乍一见到长成大姑娘的孙女儿,可把老两口高兴坏了。各种好吃的直往云裳跟前推不说,还打发栓子通知了云二川和云水莲两家人,要他们晚上回小洋楼吃饭,给云裳接风洗尘。

云裳接过老太太剥好的水煮蛋,一边小口小口的啃着,一边问起家里的情况,“奶,我姑现在咋样,还在妇联吗?还有二叔,在铝厂咋样,有没有上进当干部?”

提起云二川,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嫌弃,嘴巴一撇,不满地道,“你二叔连报纸上的字儿都认不全,哪是当干部的料!也就能凑合着干点苦力活儿。

你姑倒是不错,任干事年前调回省城了,你姑在妇联学历最高,就接了任干事的班,年后升了主任……对了,裳囡啊,你姑跟前又添了两个小子娃,今年都说三岁哩,你晚间就能瞅着。”

云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问,“奶!你是说……我姑生双胞胎啦!?”

说到云水莲三年前添的双胞胎大外孙,老太太显然心情很好,笑眯眯地道,“可不是咋地,一下添俩皮小子,你姑一天天的都管不过来,我这老得过去帮衬她。”

云裳将剩下的鸡蛋一口塞嘴里,皱着眉头问,“奶,咋是你给我姑带娃?我姑婆家人呢?他们不管?”

当初结婚的时候,周文辉嘴里答应的可好了,说是结婚后一定对云水莲好,家里头长辈也会帮衬他们小两口过日子。

这才几年时间,她姑咋就沦落到要娘家快七十的老娘去给她带娃呢?

老太太见云裳手空了,又赶紧递了一个水灵灵的梨子过去,然后才叹息着道,“你姑她婆婆一年有大半年病得起不来床,哪里吃得消给你姑带娃,你姑又要上班,我再不帮衬着点,她那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

云裳点了点头,又问起罗秋兰和栓子小黑娃的相处情况。

那罗秋兰终归是后妈,再不能生,也不可能打心底里的把栓子和小黑娃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

小黑娃还好一点,性子大大咧咧,人又有冲劲,云裳倒是不担心小黑娃受委屈。

倒是栓子,性子打小就内向,心思又细腻敏感,云裳就担心罗秋兰那句话说重或者说轻了,让栓子又胡思乱想的钻了牛角尖。

那么文静可爱的栓子弟弟,她才舍不得他受委屈呢。

云裳刚问完,老太太脸色就沉了下来,就连一旁的老爷子脸色也不好看了。

“奶!咋啦?是那罗秋兰不好吗?她是对栓子不好,还是不孝顺你和我爷?”一急之下,云裳连‘二婶儿’都不叫了,放下手里的梨子急急问道。

“倒也过得去。”老太太不情不愿的开口了,“她不能生,以后指望栓子和小黑娃给她养老,还有我和你爷在边上看着,她不敢对栓子和小黑娃不好。我跟你爷现在还能干活,不要她养活,倒是看不出孝不孝顺。就是……”

老太太往门口瞅了一眼,长长叹了口气,“就是把钱财看得太重了些。她自个儿的工资自个儿把持,我跟你爷都没意见。可是打去年开始,那罗秋兰就上下蹦跶着要把持你二叔的工资。唉,也是个不省心的。”

云裳心里头火气一下就起来了。

这个罗秋兰,吃住在老云家,不交生活费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连云二川的工资都把持起来,她想干啥?

难不成还指望老两口花钱养活他们两口子吗?

再说还有栓子和小黑娃呢,她把持了云二川的工资,栓子和小黑娃咋过活?也靠着老两口养活吗?

两口子挣工资,不养活老人也就算了,还想反过来一家四口趴在没有工作的老人身上喝血,简直太不要脸了!

云裳脸色立时黑了下来,问老太太,“奶,她是不是不高兴你给我姑带娃啊?”要不然咋能干出这么不是人的事儿?

老两口没有收入,家里的日常开销势必要落在云二川头上,再加上老太太三天两头的给云水莲带娃,时间久了,罗秋兰难免会心里头不高兴,觉着老太太是在拿云二川的工资填补云水莲。

但是她又不能挑明了说,不让老太太给云水莲带娃,只能把自己和云二川的工资死死捏在手里,逼着老两口开口问云水莲要生活费。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简直让人憋屈又窝火。

难怪老两口脸色不好看了。

老太太没想到云裳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也不替罗秋兰瞒着,委屈又气愤的跟自家孙女儿告状。

“你说说,你姑和你二叔都是我的娃儿,我跟你爷不偏不向,一样的看待。栓子和小黑娃打小就搁我和你爷跟前长大的,吃喝拉撒你二叔就没有管过。

这两年你姑的日子不好过,我拉拔一把,给你姑带带娃儿,让她上下班后松泛一点。又不用她花钱养活你姑的娃儿,她咋就恁小心眼,愣是在背后不作好呢!”

老太太气得直拍桌子,老爷子也黑着脸,“滋滋”抽了两口旱烟袋子,皱着眉头道,“跟裳囡说这么多干啥,她一个后媳妇,还能当得了咱的家?真要是蹦跶厉害了,咱俩带水莲那俩娃儿回村里住,让她照看栓子和小黑娃去!”

栓子就不说了,小黑娃那个暴脾气,要是知道罗秋兰气到他们老两口,回头保管天天收拾罗秋兰。

云裳一听老两口竟然有了回村里的心思,顿时觉着老两口受大委屈了,要不然也不能连最喜欢的大孙子都丢城里不管了。

第575章 小心思

“唉……”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声,头疼地拍着脑袋,“这个罗秋兰啊,以前看着还行。刚进门子那会儿,她娘家妈想让罗秋兰挂链二川,填补她娘家,罗秋兰都愣是没有应下。这咋才五六年时间,罗秋兰就变了个样儿呢?”

云裳又想起云水莲结婚时,她和白清明偷听到罗老太和罗秋兰的谈话,当时罗秋兰开口拒绝了罗老太的压榨,她还觉着罗秋兰比李红梅聪明。

现在看来,这罗秋兰何止是比李红梅聪明啊,简直是精明过了头。

那李红梅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不知道为自个儿打算,天天听娘家人撺掇,吃里扒外,把自个儿好好的家给折腾散了。现在落得个给人当后娘,天天挨捶的下场。

这个罗秋兰,脑子清明,理智冷静,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自个儿要的是什么,知道自个儿该怎么做才能过上好日子。

当初罗秋兰之所以拒绝罗老太,是因为罗秋兰心里清楚,她后半辈子得在老云家过活,拉拔了娘家,势必会惹老云家的人不开心。

李红梅血淋淋的尸体就横在前面还热乎着呢,她一个不能生的女人,一个外人,战战兢兢还不一定在老云家过得好,又哪里来的底气学着李红梅去踩老云家的底线?

再说了,日子都是自个儿过出来的,她再是拉拔娘家,娘家人也不能代替她过日子,甚至在娘家都不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罗秋兰是个聪明人,她自然不会为了娘家,让自己在婆家抬不起头。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罗秋兰在老云家呆了五六年,摸透了这一家子厚道的性子,再也不是刚进门的那个战战兢兢的外人了。

她想把持云二川的工资,不是为了填补娘家,而是想把两口子的收入都攥进她自己的手里。

也许是察觉她无法让栓子和小黑娃跟她亲近起来,担心栓子和小黑娃以后不给她养老,罗秋兰没有安全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往手里搂钱,等她年纪大了,也能好过一点。

对于罗秋兰这些小心思,云裳理解,却不接受。

云二川是老两口仅剩的儿子,要给老人养老,底下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这是他不能逃避也不能推卸的责任。

罗秋兰要往怀里搂钱,再怎么着,也得把老两口养家的那一部分钱给拿出来。

她自己不交钱在老云家白吃白住也就算了,哪儿来的脸,拉着云二川,带着云二川的俩孩子,在老两口这里白吃白喝?

作为儿媳妇,作为栓子和小黑娃的后妈,罗秋兰做人做事实在太过不留余地了。

云裳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很是同情云二川,先前的李红梅,太过蠢笨,硬生生把自己跟云二川的好日子给折腾散了。

现在的罗秋兰,为人太过精明,又性子理智到近乎冷漠,又能在不动声色间搅和的一家子有苦说不出。

先后摊上这么两个婆娘,云二川真是能少活十年。

栓子很快打完电话回来了,十四岁的少年,虽然身子骨还很单薄,但手长脚长,个头却已经比云裳高出大半头。

白白净净的面皮,再加上肖似云水莲的眉眼,让他的外貌远比云二川那张硬朗的脸庞要好看的多。

也难怪小黑娃总是吐槽栓子是小洋楼的团宠,最招阿姨大婶们的喜欢。

看到云裳一个劲的盯着他看,栓子嘴角忍不住翘起来,默默坐到了云裳身边。

第576章 不养老

栓子回来了,老两口和云裳默契的转化话题,说起了云裳这几年在外面的情况。毕竟云二川再怎么说也是栓子和小黑娃的亲爹,在栓子面前,还是要给云二川留点脸面的。

于是,云裳就成了老两口和栓子的集火点。

比如,生没生过病,家里人好不好,跟家里的哥哥姐姐们处得好吗,白老爷子待云裳好不好,京城的形势怎么样,有没有人招惹白家,云裳在外面的时候还有没有挑食,早饭午饭晚饭有没有按时吃,上学成绩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来来回回问了个遍。

云裳对外的说法是这几年呆在京城陪白老爷子,实则一直呆在港城,对京城的形势和一些日常生活的常识知道的不是那么多,只一会儿功夫就被问的头昏脑涨,差点露馅儿。

好在小黑娃很快就跟个小牛犊子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云裳,大嘴一咧,声音震天响,“姐!你可算回来啦!再不回来,我都打算跟我哥去京城找你啦!姐!你咋才回来,我可想你啦,你想不想我?”

说着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云裳,兴奋的小黑脸都泛红了。

只可惜,小黑娃面皮太黑,就算脸红大家也看不出来

云裳暗暗松了口气,伸手在小黑娃脸蛋上捏了一把,笑眯眯地道,“想了,我老惦记小黑娃了!”特别是这会儿,最惦记你了。

小黑娃张着嘴哈哈一笑,只是笑声未歇时,尾音已带上了哽咽,眼圈也瞬间泛红了:

“姐,是不是我太能吃了,你不敢回来看咱爷咱奶了?小洋楼那些阿姨婶子都说我太能吃了,把你吃跑了,还说罗秋兰就是瞅着你要跟咱爷咱奶断亲,这才敢不孝顺的。”

云裳:“……”

她可是有空间在身的人,小黑娃到底是有多能吃,才能把她给吃跑呢?

这帮老娘们的嘴也太碎了。

“别听她们瞎说!我这几年是没有假期,要不然早就回来了。”

云裳摸了摸小黑娃的脑袋,顺着他的话继续问,“罗秋兰和云二川不孝顺咱爷咱奶?”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愣了在那里。

云裳这是有多不待见云二川啊,竟然直接喊名字,连句二叔都不肯喊了。

小黑娃搓了搓眼角,拉着云裳就开始告状了,“那罗秋兰不想咱奶给咱姑带娃,就不给咱奶生活费。隔个三五天的送点便宜菜,够我们吃个两三顿,完事还说我爸的工资她都买了菜,给家里送过来了。我爸又是个糊涂的,听罗秋兰这么说,还觉着罗秋兰懂事儿呢。”

云裳听得肺都快气炸了,问栓子,“咱爷咱奶不好跟你爸说,你和小黑娃咋也不说?咱爷咱奶又不挣工资,拿啥养活你俩?”

老两口性子淳厚,也要脸面,干不出伸手问儿子媳妇要钱的事情,罗秋兰就是看上这一点,才敢明目张胆的克扣云二川该支付的生活费的。

反正也不担心老两口跟云二川挑明了说,不贪白不贪。

栓子被云裳问得面皮涨红起来,踌躇半晌,才小声道,“姐,是我让小黑娃不要说的。”

见云裳很是不满的瞪着他,栓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云裳的衣袖,说起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以前在村里,咱爷咱奶能挣公分,我是靠咱爷咱奶的公分养活大的。后来有了小黑娃,又是你寄奶粉回来,替他养活了小黑娃。

到了城里,我和小黑娃也一直跟着咱爷咱奶过日子。我爸他从来没有带过我和小黑娃。也就是进铝厂前几年,每个月交三分之二工资给咱爷咱奶养老,也当是我和小黑娃的生活费和学费。

现在他不给钱养家就算了,我都想好了,我明年初中毕业后就去参加工作,挣钱给咱爷咱奶养老。

反正我爸现在啥事儿都听那罗秋兰的,那女人一年多没给前养家,他再糊涂也应该能察觉到一点……他不养活我和小黑娃也没关系,正好,以后我俩也不用给他养老。

还有,小洋楼这边的房子是我的,他前两年给我和小黑娃的生活费和学费,就当是给我的房租。等我把他给的房租扣完,就让他和罗秋兰去住铝厂宿舍去。

以后我和小黑娃,还有咱爷咱奶,一家四口过日子,等我挣钱了我来养家,不靠他也能过得下去。”

栓子说话时,声音不疾不徐,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全程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

这显然不是栓子一时的气话,而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可正因为这样,他说出来的话,才格外让人心惊。

栓子这样的态度,显然是不把云二川当家人了,又或者说,他是不打算认云二川了!

房间里一时间寂静一片,包括老两口,都半天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半天,老太太才哆嗦着嘴唇开口了,“……栓子!你说的这是啥话!那是你爸!你还要跟你爸断亲是咋地?传出去让人戳脊梁骨的是你!”

现在这个年代,谁要是落下不孝的名声,那真是走出去人人都低看一眼。

就算参加工作了,提干涨工资的事情也要比别人难,更不要想入党这样的事情了。

栓子这个想法,简直是在自毁前程。

就连小黑娃都吓得脸色发白,张着嘴,愣愣的盯着栓子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裳看看快哭出来的老太太,再看看一脸坚定,坚决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的栓子,想了一下,悄悄拉着小黑娃进了房间。

“姐,我哥他,他……”他咋冷不丁就敢冒出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也太吓人了。

平时见了谁都是不笑不说话,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可谁能想到,他的心这么冷,这么硬,连亲爹都敢不认了。

云裳也没想到小时候那个软软糯糯,跟女孩子一样腼腆的栓子,还有这么冷厉无情的一面。

不过,云二川确实糊涂了一点,但他人不坏,就算做错了事情,也不至于连个改错的机会都没有。

第577章 齐聚

云裳暗叹了一声,拉着小黑娃交代了几句,看小黑娃连连点头,表示都记住了后,两人才悄悄走了出去。

屋外,老爷子旱烟袋子也不抽了,坐在长凳上一声接一声的叹气,老太太抹着眼圈,一个劲的劝着栓子,而栓子则一言不发的听着老太太的说教,态度很端正,但眼里没有一点点情绪起伏。

很显然,栓子并没有把老太太的话听进耳中。

眼见老太太情绪越来越不好,云裳赶紧搀住老太太的胳膊,来回晃着道,“奶!我饿了!晚上你给我做啥好吃的?”

一听说孙女儿饿了,老太太立时没了说教栓子的心思,拉着云裳就道,“我裳囡喜欢吃饺子,你姑昨儿拿了块肉,奶给你包饺子吃!”

说完手掌还在她纤细的胳膊上捏了捏,一脸心疼的嘀咕,“还说在外面吃得好,睡得好,哎哟,都瘦成麻杆儿了,搁外头哪儿好了。”

云裳赶紧撸起袖子洗手,帮着老太太和面剁馅儿,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围在饭桌前包饺子。

云二川接到栓子的电话,一下班就催促罗秋兰往家里赶,路过国营饭店,还进去买了两大盒卤菜,准备给家里当添菜。

两口子一上小洋楼就赶紧往家里跑,进门后,云二川把饭盒丢在桌上,大踏步走到云裳身边,想像小时候一样抱抱云裳。

刚伸出手,却猛然察觉云裳的个头不比他低多少了,尴尬地收回手,挠着脑门,“裳囡回来啦?瘦了。你爷你奶可想你啦,这回回来多呆几天,让你奶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云裳心里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

说的好听,让我奶做好吃的给我补补,我奶又不挣钱,哪儿来的钱买好吃的给我补补?

靠你这张笨驴嘴忽悠吗?

罗秋兰也过来对云裳笑了一下,跟着云二川跟云裳打招呼,“裳,裳囡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吗?”

云裳脸上笑意淡了下去,浅浅地点了下头,“还好。”

说完对云二川笑了笑,凑到老太太身边,很是认真的跟着老太太学包饺子。

云二川是个粗性子,没有察觉到云裳的冷淡,乐呵呵的笑了几声,回过头问起栓子和小黑娃家里最近的情况,手里也见缝插针的帮着老两口干点苦力活儿。

罗秋兰自然察觉到云裳对她的不喜,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低着头去洗了手,坐回桌边,一言不发的帮忙包饺子。

……

云水莲和周明辉下班后先回了一趟家,接上家里的两个大胖小子,又带着一些吃食,一家子才匆匆往小洋楼赶来。

进了门,才发现云二川两口子已经回来了。云水莲眼神淡淡的撇过罗秋兰,也不搭理只知道憨笑的云二川,放下两个孩子,拉着云裳就撒手了。

几年时间,云裳个头直接蹿到了一米六六,脸上的婴儿肥也慢慢褪去,小时候总扎在脑门的小发揪没了,刚到肩头的头发,也长及腰侧。

身上米色的薄秋衫,以及腿上合身军裤,将她纤细的腰身浅浅勾勒出来,更显得她身材高挑,谷歌纤长。

这个时候的人喜欢的身子壮实,脸盘子圆润的姑娘,觉着这样的姑娘富态,有福气,可不可否认的是,哪怕云裳的长相不是时下众人喜欢的富态相,可她身上自带小孩子的娇憨气质,外加她姣好的面容,无论走到哪里,依然能轻而易引来长辈们的疼惜。

云水莲一拉过云裳,眼圈就泛红了,笑着比了比云裳个头,道,“长高了!裳囡现在比姑都高了!”

在说话的同时,手上也跟老太太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捏了捏云裳纤细的手腕,还说了跟老太太一样的话,“这咋瘦这么多,跟麻杆儿似的。赶明儿让你姑父出去寻摸几只老母鸡,让你奶炖了给你好好补补。”

周明辉在旁边拍了拍云水莲的肩膀,指着桌上夫妻俩带过来的一篮子鸡蛋,“老母鸡没那么快寻摸到,咱不是带了六十个鸡蛋么。两个小的不是天天要吃炖鸡蛋么,让妈也给裳囡炖鸡蛋吃,吃完了咱再送。”

云水莲反应过来,喊了在外面下饺子的老太太一声,“娘!这篮子里是六十个鸡蛋,你明儿炖鸡蛋别忘了给裳囡也炖俩!”

老太太还没说话,小黑娃先瞪着眼珠子,一脸诧异地道,“姑,这鸡蛋不是大宝小宝的口粮么,我姐都大人了,咋还吃小孩儿饭食?”

妈呀,他姐这待遇可太好了,竟然吃三岁娃儿才能吃的炖鸡蛋,可馋死他了。

栓子一把拽过小黑娃,板着脸道,“你懂个啥!姑这是心疼咱姐,这鸡蛋是给姐补身子的。”

“哦,我知道了!”小黑娃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对上云裳似笑非笑的眼睛,小脑袋瓜子一激灵,立时反应过来,指着桌上的鸡蛋就道,“姑,这是你给大宝小宝交的伙食费吧?”

云水莲忍不住笑了,问小黑娃,“小黑娃,你还知道伙食费啊?”

“知道!我姐说了,她在京城白爷爷家吃饭,是要交伙食费的,就连白叔和林婶子回白爷爷家吃饭,也要交伙食费的。”

老太太和罗秋兰正好一前一后的端着饺子进门,听小黑娃这么说,罗秋兰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看向云裳,见云裳撇开头不看她后,又下意识看向云二川。

云二川这会子正吆喝栓子和小黑娃去洗手吃饭,根本没有注意到罗秋兰看过来的视线,直到一大家子坐在桌边准备开饭,云二川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她难看的脸色。

只是这会儿一大家子都在,云二川就算心里有疑问,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询问罗秋兰。

云裳往嘴里塞了个饺子,余光注意到罗秋兰扯了扯云二川的衣袖,赶紧踢了踢身边的小黑娃,给他打了个眼色。

接收到云裳的讯号,小黑娃赶紧放下筷子,把桌子正中间的酒瓶子塞到云二川手里,又把他推到周明辉身边坐下,“爸!你咋光顾自个儿吃呢?我姑父是客人,我爷是长辈,你就坐那边陪我爷和我姑父喝几盅!跟我们这帮娃子婆娘挤啥挤啊。”

第578章 不孝

孙女儿回来了,老太太心里头高兴,也笑呵呵的附和道,“小黑娃说的不错,咱家今儿可算是全乎了,你爹高兴,你和明辉就陪你爹喝两盅。”

老太太把卤牛肉的盘子放在云裳跟前,看着云裳夹了一大块牛肉吃下去,才开口问道,“裳囡,我刚咋听小黑娃说你还要给白将军交伙食费?是白将军问你收伙食费的吗?”

夭寿哦!不交伙食费就不给吃饭,裳囡一个小娃子家,还在上学,没个赚钱的地儿,搁哪儿挣钱交伙食费?

难怪她大孙女儿瘦了这么多,原来是给饿瘦的!

老太太当即心疼的眼圈泛红,心里暗骂白老爷子不着调,苛待了云裳,手里更是不停,满桌子的菜恨不得全堆在云裳碗里。

云裳咽下嘴里的东西,笑眯眯地道,“不是我爷问我要伙食费,是我爸让我给我爷交伙食费,我爸说是我爷苦了一辈子,我们这些小辈得孝顺,不能让我爷一大把年级还养活我们这些小的。

不光是我,就连我大伯和我爸他们除了给我爷养老的费用外,平日里去我爷家吃饭,也要交伙食费,不能白吃。”

云裳这话一出,一桌子人,除了小黑娃,其他人筷子都下不去了。

特别是罗秋兰,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一颗心七上八下晃悠个不停,就怕小黑娃这个大嘴巴说到她克扣云二川孝顺老两口养老费的事情。

偏偏她怕什么来什么,小黑娃一听云裳这么说,立时放下筷子道,“姐,你搁家吃饭还要交生活费啊!咱家就不用交,我和我哥都吃咱爷咱奶多少年了,一分钱都没交过。我爸也是,一直没交过生活费,就连咱爷咱奶的养老费都一年多没给了。”

这话一出,罗秋兰立时白了脸,云二川则嘴里咬了半个饺子,一脸懵逼的看向小黑娃,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云水莲则气得差点摔了筷子,看着罗秋兰心虚的模样,再看着云二川懵逼,不知所措的表情,哪儿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小黑娃没有说假话,她这个糊涂蛋哥哥,让罗秋兰给糊弄了。

愣是稀里糊涂的又当了一回不孝子。

栓子很是不高兴的放下筷子,轻轻给了小黑娃一巴掌,“说这事儿干啥?咱爷咱奶又不是没人养老,不指望他……”

先不说云水莲每个月都会给老太太又是塞钱,又是拿吃的穿的,就连云水莲的公公婆婆,平日里也经常打发周明辉大包小包的给老云家送东西,用来感谢老两口帮忙照顾周家的大孙子。

还有云裳,虽说这几年一直没有回来过,可老两口每年都能收到云裳的汇款单。

再加上老两口前两年的积蓄,就算云二川一年多没有给过养老费,老两口的日子也过得下去。

云二川听栓子这么说,脸色更是难看了。

他这儿子是啥意思?

不指望他?这是不让他给老人养老,不把他当云家的人了?

罗秋兰到底背着他干了多少不着调的事情,以至于让栓子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云二川把筷子“啪嗒”一声扣在桌上,铁青着脸,开口问罗秋兰,“丘陵,我工资是你领的,黑娃说你一年多没给爸妈养老费,这是咋回事?”

罗秋兰白着脸,眼神闪烁不停,沉默了一下,声音细细地开口了,“二川,这事儿我跟你提过的,咱俩还要再给小黑娃买间房……再说我隔一两天就往家里送一回菜,栓子和小黑娃有口粮,我……”

“就光送菜?”云二川差点吐血,气得眼珠子都泛红了,“家里其它开销呢?栓子和小黑娃的学费,衣服,还有爸妈的衣服,过日子的家伙什儿,你都没管过?”

他确实知道罗秋兰隔三差五往家里头送菜的事情,也听她提了一嘴想买间房,以后给小黑娃娶媳妇用,老两口和两个孩子以后的日子过得可能没有以前那么宽裕。

原想着,罗秋兰可能会克扣一些老人和两个孩子的花销,日子过得比以前紧吧一些,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罗秋兰竟然一年多没有给过这边一分钱,只隔三差五的一篮子不值钱的青菜给打发了。

面对小黑娃鄙夷的眼神,栓子冷淡的看不出情绪的面容,还有云水莲和周明辉不敢置信的目光,云二川又羞又愧,同时心里也泛起压抑不下去怒火。

罗秋兰确实比李红梅聪明能干,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厂里也给足他的面子。

跟罗秋兰在一起,他这日子过得是比以前要舒心。

可这才几年时间,罗秋兰就犯了跟李红梅一样的毛病,也对他,对这个家起了外心了。

她跟娘家关系一直不好,这么干,到底图啥?

云裳很是看不上云二川这幅糊涂蛋的模样,面色不变,不紧不慢的吃着饺子,桌下的脚却再次踢了踢小黑娃。

小黑娃立时来了精神,眉头高高挑起,声音响亮地道,“管啥管!我和我哥,还有我爷我奶这两年的衣裳都是我姑做的!我哥说啦,你反正没养过我俩,也不养我爷我奶,以后我俩也不给你养老。”

“哦,对啦!”不等云二川反应过来,小黑娃又很是好心的通知了他一个大消息,“这间房是我哥的,我哥说,你前两年给我爷我奶的工资,就当时交房租了。等房租从你给的家用里扣完,就让你住宿舍去。我俩养活我爷我奶,不指望你啦。”

说完还邪恶的一笑,吓唬云二川,“这事儿我爷我奶都同意啦!”

你这么不孝顺,净干一些不着调的事儿惹老人生气,我决定替我爷我奶把你这个儿子丢掉!

反正我也不想要你这么个不着调的爹!

老两口:“……”

我俩啥时候同意了?

这满嘴跑火车的混账小子,咋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见云二川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罗秋兰也吓得捏不住筷子了,云裳赶紧低下头,遮掩住嘴角的笑意。

第579章 条件

一旁的周明辉也听得好笑不已,撇开头,干咳一声,努力压制住不断上翘的嘴角。じ菠﹢萝﹢小じ说

有这么两个宝贝儿子,再加上鬼灵精的云裳,大舅哥这次有的受了。

偏偏云二川还要跳出来凑热闹,将手里的筷子一丢,语气冰凉的开口,“哥,你要是不想给爹娘养老就早说,我和明辉工资不多,给爹娘养老还是做得到的。以后你顾好你媳妇就行,给爹妈养老的事情交给我,可别仗着咱爹咱娘性子好,背着我苛待老人。”

云二川觉着自己真是冤死了。

他就是把家里的事情交代给了罗秋兰,结果这不孝、不慈的大黑锅,一口接一口的兜头扣下来。

偏偏他还不能有半句抱怨,也不能跟人喊冤。

谁让罗秋兰是他媳妇呢?媳妇背着他不孝顺长辈,苛待俩孩子,虽说不是他指使的,可归根结底也怪他太过糊涂,没有教导好媳妇,没有当好这个家。

出了这样的事情,罗秋兰固然可恨,他也逃避不了责任。

老两口对他失望,云水莲气他不孝,孩子们怪他不慈,他连个狡辩的话都不能说。

只能老老实实认下一家人对他的指控。

桌上满满一桌子的菜,云二川却一口都吃不下去了。他都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还是正正经经的工人,竟然还厚着脸皮,带着老婆娃子,一家子趴上来啃老人的骨血。

眼看云二川脸色难看的厉害,罗秋兰放下筷子,视线在云裳和小黑娃身上转了一圈,垂下眼睛,老老实实的认错:

“二川,我总想着,栓子有间房了,怎么着也得给小黑娃准备一间房,要不然兄弟俩长大后会怪咱偏心。

爹和娘这边我也提了的,让娘缺啥就跟我说……这事儿是我想差了,忘了爹和娘的性子,就是缺东西也不好跟咱开口。你放心,明儿我就把欠爹娘的养老费,还有栓子小黑娃的开销送过来。以后每个月发了工资,我也第一时间给爹娘送过来……”

罗秋兰说话时轻声细语的,语气很是诚恳,云二川越听脸色越好看。

云裳在一旁看得暗暗撇嘴,心里骂了据“糊涂蛋”,桌下的脚又朝小黑娃踹了过去。

小黑娃接二连三的被云裳暗踹,差点疼哭了,龇牙咧嘴的“嘶”了一声,皱着小眉头,又说起云裳一早嘱咐他的话:

“这么麻烦干啥?我爷我奶都是体面人,老是打你手里接我爸的工资算咋回事啊?传出去了,邻居们说不定还以为我爷我奶花销的是儿媳妇的工资呢。

这样吧,反正我和我哥在铝厂上学,以后我爸每个月的工资就让我哥去领,家里的账就让我哥管,我爷我奶手上不沾钱,也省的人说闲话。”

栓子视线在小黑娃裤脚上的鞋印子上扫过,心里一动,立时接着小黑娃的话道,“小黑娃这主意不错。爸,你以前每个月都拿三分之二的工资养家,每个月我奶还老是要一分钱掰成两半的过日子。

这样吧,以后你的工资我来领,罗姨的工资就留给你们自己花用,这样你和罗姨的日子不会紧吧,我爷我奶的日子也能松泛些。”

兄弟俩这话一出,云二川这个浆糊脑子已经顺着两人的话去想这件事的可能性了,一旁的罗秋兰却唰地变了脸色。

这两个小兔崽子心可真够黑的。要是云二川真答应了两个儿子的要求,她不光要补上这一年多克扣一家子的家用,以后也拿不到云二川的工资了,甚至连她的工资,都要拿出来养活云二川。

如果真这么干的话,她嫁给云二川图啥?

不但要给云二川的爹娘养老送终,还要拿出工资养活云二川,以后还要给云二川的两个儿子娶媳妇,让他们成家立业,完事这两个小兔崽子还不一定会给她养老,那她这辈子不成了老云家的老妈子了吗?

还是不拿工资,倒贴钱的那种老妈子!

想清楚这一点,罗秋兰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两个小兔崽子真当她是蠢货了,才这么一点点大,就生出歪心眼子拿捏她,等她年纪大了,还不得被这两个小兔崽子扫地出门啊!

云二川这会子已经被栓子和小黑娃洗脑了,正想点头答应下来,却见罗秋兰猛地起身,脸色铁青的说了一句,“不行!这事儿我不同意!”

小黑娃眉头一皱,正想说点什么,云裳眼疾手快的往他嘴里塞了个饺子,往云二川那边打了个眼色,小黑娃立时老实了下来,趴在桌上,眼神鄙夷的斜向云二川,等着看他怎么应对罗秋兰。

罗秋兰当着一家人的面拒绝了此事,云二川面子上多多少少有些过不去,特别是对上小黑娃嫌弃的不要不要的视线,内心的羞恼情绪就更是压不住,几口扒完碗里的饺子,拽着罗秋兰回了屋。

老太太担心两人吵起来,心绪不宁的一直朝屋里瞅,嘴里还不忘嘀咕小黑娃和栓子,“这俩孩子,说的那话不是为难人么?二川养家是应该的,可人秋兰在咱家除了云二川就没牵没挂的,总得给以后考虑,咱咋能花用人家的钱……”

云裳听不得老太太这么说,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放在老太太碗里,道,“奶,这事儿我二叔心里有数,你和我爷就安安心心吃饭吧。”

老两口体谅罗秋兰不能生,孤零零融不进这个家里,允许她自己工资留着,以后年纪大了日子好过一些。

可问题是,罗秋兰她并不领老两口的情,把老两口对她的体谅当做懦弱,一步步的欺压到老两口的头上,既然这样,栓子和小黑娃干啥还要给她留面子?

自己的工资全部存起来,然后吃住在老云家还不满意,还想贪图云二川的工资,罗秋兰到底是嫁过来过日子的,还是给自己找个吃住的地儿的?

就算找吃住的地儿,也得掏房租和饭钱。

罗秋兰不留余地在前,栓子和小黑娃反击在后,罗秋兰凭啥觉着老云家做的过分?

第580章 住宿舍

栓子和小黑娃提出这样苛刻的条件,原本也没有指望罗秋兰一口答应下来,大家到最后少不得要闹上一场。ぁ菠℡萝℡小ぁ说

闹到最后,如果罗秋兰不想离婚,她还是得坐下来,慢慢跟云二川、跟栓子和小黑娃谈条件。

谈判么,无非就是一人让一步的事情。

栓子和小黑娃看似苛刻的条件,稍稍后退一步,也就是罗秋兰的工资自己把持,云二川的工资交给老两口掌握,他每个月只留个烟钱和人情来往费用的结果。

吃住有地儿,工资还能自己留着,这个条件对罗秋兰来说很厚道了。

如果她能接受,还能在老云家继续过下去,如果接受不了,要么是跟云二川离婚,要么是两口子一起滚蛋。

只是到时候老两口少不了要伤心难过一场了。

屋外众人不说话了,屋里云二川和罗秋兰的气氛却很是紧张,如果不是担心吵起来惊动了邻居,两口子估计早就嚷嚷开了。

罗秋兰泪水连连,斜坐在床上,歪着头不看云二川,“……我进门五六年了,栓子和小黑娃连句妈都不叫,老是喊我罗姨。你的工资拿出来养活一家老小,然后我的工资养活你,说到底,还不是我的工资也得拿出来养活你一家老小么?”

“我倒不是不想养家,可我养家,总得落个好脸儿吧?我花了钱,俩孩子连句‘妈’都不喊,你说我图啥?”

“我现在还能干活,能挣工资,俩孩子就看不上我,以后我年纪大了,干吃不能干活了,俩孩子不更是看不上我了?你说说,我能相信栓子和小黑娃以后会给我养老么?我现在有你,不愁吃穿,可万一你有个啥事儿,我咋办?我指望不上你俩儿子,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你真以为我是那起子恶后娘?这房是栓子的,你当爹的,总不能只给栓子弄房,不给小黑娃弄房吧?还有,我一个后妈,栓子和小黑娃本来就跟我不亲,以后娶媳妇了,那媳妇哪能看得上我?到时候过不到一块,咱俩不还得搬出去住么?这买房可不是小钱,你现在不攒钱,以后拿啥买房?”

罗秋兰连说带哭的一通扯,将云二川那点子小心思又压下去了。

他心里就跟有两个小人在拔河似的,一会儿觉得两个儿子说的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罗秋兰这边的理由也充分,两头他哪个都反驳不了。

这种左右为难的窘迫,逼得云二川差点发疯。

他靠在桌上,瞅着罗秋兰下巴上汩汩滚落的泪,嘴巴张了又张,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的挤出几句话,“你,别哭了,是我,没本事,我要是争气,工资多点……就好了。”

罗秋兰抽泣声滞了一下,愣愣的回过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这是工资多少的事情吗?

这是云二川在这件事上的态度问题。

是他更加看中两个孩子,还是更加看中她这个半路媳妇的事儿。

不想着解决问题,光想在中间和稀泥,就算他挣再多的工资也得出问题!

既哄不了老人孩子,又安抚不了媳妇,这个男人,真是糊涂到家了。

这么一想,罗秋兰眼泪掉的更凶了。

她觉着自己命苦,第一个男人是个有本事的,可惜她不能生对方不要她了。

第二个男人就是云二川,对她倒是不错,可是那脑袋就跟浆糊一般,跟这样的人过日子,她真是憋屈都没地儿说去。

罗秋兰一直觉着自己是个聪明人,长得也不差,可就是因为不能生,才把日子过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种憋屈操蛋的烂日子,她一眼就能望到头,偏偏她无力挣脱,也不敢挣脱。

老云家一家子都是厚道人,云二川人也老实,这已经是她现在能选择的,最好的归宿了。

要是她再不知足,离了老云家,娘家没她吃住的地儿不说,以后她还能嫁给谁去?

光凭她不能生这一点,她嫁给谁不得当后妈?栓子和小黑娃就算不亲近她,也从来没有在背后跟她捣乱过,公公婆婆也没有苛待过她。要是再重新嫁人,还能遇上这么厚道公婆,孩子们还能像栓子和小黑娃一样对她还算礼貌吗?

罗秋兰太过精明理智,这些问题,她比谁都想的清楚。这才有了她一边舍不得老云家的厚道,又一边嫌弃云二川的窝囊不体贴。

云二川不知道罗秋兰的这些小心思,见她明明苛待了一家子一年多,却还委屈的哭起来没完没了,又让他在云裳回家的第一天就丢了这么大的脸,心里头也开始烦躁起来。

他才是最该哭的那个人好不好!

罗秋兰背着他干了那么多不厚道的事儿,害他在一家子面前脸面丢尽,害得他两个儿子要跟他断亲,他都没有哭呢,罗秋兰还委屈的不行了?

两个儿子是跟她不亲近,可他没见过罗秋兰主动亲近他两个儿子啊。

难不成,她还指望栓子和小黑娃上赶着巴结她,追着她喊妈不成?

两个孩子不背着闹腾罗秋兰就算是乖孩子了,她还想怎么着?

云二川烦躁的挠了挠头,皱起了眉头,“别哭了!把东西收拾收拾,咱俩以后住厂里宿舍。”

反正罗秋兰跟爹娘孩子合不来,那以后就不要搁一块过日子。

远香近臭,分开了,以后就是想吵也没的吵。

要说这云二川脑子糊涂归糊涂,可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笨办法。

琢磨不来怎么缓和媳妇和家里人的矛盾,干脆打了一记直球,切中了要害。

不是合不来吗,那以后就别搁一块处了,大家各过各的,谁也别惦记谁。

罗秋兰惊呆了,眼泪也忘记掉了,呆呆的看向云二川,“住宿舍?云二川!我结婚了!你让我跟一帮没结婚的女工住宿舍!?”

她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跟一帮小姑娘住宿舍算怎么回事!

云二川不嫌丢脸,她还嫌没脸见人呢。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要嫁这么个糊涂东西!

第582章 去世

罗秋兰浑浑噩噩的坐在床头,把自己这几年在老云家的所作所为都想了一遍,越想越觉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可笑。v菠〝萝〝小v说

想到最后,罗秋兰有种认命的感觉。

她这辈子只能这样了,不管还坏,她只有守在老云家过日子一条路可走。

好在云二川对她还算看中,两个孩子就算不亲近她,也不会敌视她、背后搞小动作捉弄她,老两口又是厚道人,不会像别家的恶婆婆一样磋磨儿媳妇。

她二嫁能嫁到这样的人家,算是她的福分,要是再像以前那样不惜福,把一家子当傻子糊弄,下一次,云家人大概不会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这事儿了。

想明白这一点,罗秋兰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云二川糊涂,但老云家还有不糊涂的人,她那颗蠢蠢欲动、不安分了将近两年的心,也终于沉寂了下去。

………………………………………………

夜里刮了一整夜的风,早上起来,外面果然下棋了雨。

汾阳十月的天已经冷起来了,突然下这么一场雨,温度骤然急转直下,云裳身上的薄线衣也换成了厚毛衣。

老太太刚捅开炉子,准备熬点南瓜小米粥当早饭,本该上班的云水莲夫妇,却一人抱着一个小肉团子急匆匆上了楼。

云裳眼睛一亮,刚想揉捏大宝小宝的圆脸玩玩,云水莲却避开她的手,把怀里的小宝塞给老爷子,拉着她进了房间。

“姑,出啥事了?我还想跟大宝小宝玩呢。”

云水莲脸色不是很好看,暗叹一声,开口问道,“裳囡,你这两天给时年打电话了吗?”

云裳摇了摇头,“还没有,正打算吃过早饭去打电话的,咋啦?是顾二哥出啥事了吗?”

“不是。”见云裳脸色变了,云水莲赶紧开口否认,“是顾怀庆出事了。还有周明娟,也出事了。”

时隔几年再次听到顾怀庆和周明娟的名字,云裳神情恍惚了一瞬,回过神后,才听云水莲接着道:

“早上西北劳农那边有人给你姑父打电话,说周明娟和顾怀庆出事了……上个礼拜没了。”

云裳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问,“……姑,你说的,没了,是啥意思?”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大概是被这几年的形势吓到了,哪怕是在自己家里,房间里也没有外人,云水莲还是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说是生了重病去世的。”

云裳眉头一下皱紧了。

如果说这俩人其中一个生了重病去世了,倒还算正常,毕竟这几年劳改场真不算什么好地儿。

可顾怀庆和周明娟是两口子,两人被下放前就撕破脸了,早就没了所谓的夫妻情谊,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能让这俩人离婚几年后,又同时生病去世呢?

云裳怎么想怎么觉着,这两人去世的事情还有别的隐情。

“姑,那顾明珠呢?姑父那边有没有收到顾明珠的消息?”

当年顾明珠跟朱主任儿子搞破鞋被抓,也是被下放到西北农场的,顾怀庆和周明娟出事了,顾明珠总不会不知情吧?

云水莲脸色更加难看了,“你姑父早上特意问了一句,那边说顾明珠两个月前就没了。说是跟人厮打的时候撞了脑袋,没救回来。”

云裳心里一惊,猛地瞪圆了眼睛,“姑,这么说……一家三口,都没了?”

云水莲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姑父是有战友分配在农场那边,才跟对方提了一嘴,也没想特殊照顾,就是想让大房两位老人知道周明娟在那边好好的就是了。没想到今儿来这么一通电话。”

云裳脑中也乱哄哄一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好半天才问道,“姑,姑父现在有啥打算……是想亲自过去一趟,还是给省城打电话,让周家大房的人过去?”

人死如灯灭。

周明娟再不好,也没有对不起过娘家人。

之前周家大房为了自保,跟周明娟断绝了关系,现在人已经死在劳改场了,周家大房再不过去收尸,让周明娟走的体面一点,也着实说不过去了。

“你姑父不能过去!”云水莲说的斩钉截铁,脸上也挂上了冷意,“周明娟亲爹亲妈还在,再不济还有亲哥亲弟,亲妹子在,就是轮也轮不到你姑父出面。

大房人要是能狠的下这个心,就让农场那边随便刨个坑把周明娟埋了。要是还顾念那么一点子骨肉亲情,他们会过去给周明娟收尸。

你姑父是二房的人,这事儿我们不出面。”

云裳松了口气,正琢磨着晚点给顾时年打电话,要不要说一声顾怀庆去世的消息,却听云水莲开口道:

“裳囡,晚点你跟时年提一下顾怀庆的事儿,让他给顾光宗打个电话,让顾光宗去给顾怀庆收尸。”

当年顾光宗为了回顾家,大张旗鼓的跟张春妮断绝了母子关系,既然他一心想要当顾怀庆的孝子,那么给顾怀庆收尸的活儿,自然是交给顾光宗了。

至于顾时年和顾盼归,早在十年前就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了,这事儿只需要知道一下就行,处理后事这种事情,还是留给顾光宗那个大孝子比较合适。

云裳眼睛一亮,点头答应了下来。

对呀,顾光宗可是顾怀庆的大孝子呢,这活儿就该留给顾光宗干!

“姑,你今儿跟姑父过来,就是为这事儿?”

“算是吧。现在形势还是不大好,武装部现在也乱的厉害,我怕大房那边会拉你姑父去劳改场,想让他出去出差躲几天。”

现在正是征兵的时候,周明辉正好能趁着政审的机会,出去转悠个把月。

既能躲开单位的那些烂事儿,还能避开大房,免得沾上周明娟的事儿,让人抓了把柄。

大房那边的人再不要脸,也不能周明辉耽误征兵工作去给一个劳改犯处理后事。

云裳了然的点点头,问云水莲,“姑父啥时候走?”

“下午的火车。等会让他给你奶把这个月的煤球领了,再把厨房门修一下,吃过饭后就能去火车站了。”

第584章 甩脸子

云裳冒着大雪进门时,林文岚和吴婶已经备好了吃锅子的材料。

看到云裳回来了,吴婶儿赶紧把锅子端上桌,填上木炭,加上大骨头汤,又将提前切好的材料一一码进了锅子里。

云裳洗完手脸下楼,桌上除了锅子里的菜品外,还摆了一大盘子酱骨头,还有香菇,木耳,海带,腊肉,丸子等需要烫锅子的食材。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下后,云裳先喝了一碗骨头汤,然后才接过林文岚递过来的酱骨头啃了起来。

“小七,听妈说你想去宜城文工团?”白清玥给云裳夹了一个丸子,看着她吃下去才开口问道。

“嗯。”云裳点点头,“咱爸明年不是要调动了吗,我在这边也呆不了几个月,还不如跟着顾二哥去宜城那边,免得跟着爸调来调去麻烦。”

白宴诚眼皮子跳了一下,一张脸拉的老长,眼疾手快的从云裳筷子下抢走了一块五花肉,在云裳心虚的目光中,大口吃了下去。

“哼,想去找顾时年就直说,拿我当啥借口!你爷还说让你留在京城那边的文工团呢,你咋不答应?”

小丫头明明知道他开过年就要调回京城了,不老实的呆在京城等他,非要跑到宜城守着那个姓顾的兔崽子。

还找借口说啥跟着我调动来调动去麻烦,明明是她心里眼里只有情郎,没有老父亲,还要拿可怜的老父亲当借口,却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好像多懂事儿、多贴心似的。

明明都守着顾时年在港城过了三年了,回来也不说陪陪他这个老父亲,这闺女……真是白养了。

别人家的闺女都是贴心的小棉袄,他这闺女咋不声不响就变黑心棉了呢?

白宴诚心塞不已,又舍不得骂云裳,当下在心里把偷偷拱他家小白菜的顾时年喷的狗血淋头,连面上的表情都有些狰狞。

云裳自然知道白宴诚在气什么,赶紧夹起一块酱骨头,一脸讨好的放在白宴诚碗里,“爸,今儿这大骨头好吃,你再吃一块。”

白宴诚看着碗里的大骨头,心里的邪火小了一些,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的委屈加心酸:

“闺女啊,你都三年没在家了,搁爸妈身边呆两年,陪陪我们多好!要是去了宜城,我和你妈想见你一面都难……你说说那顾时年有啥好,长得又不好看,你小小年级,眼神儿咋就不好使了呢?”

云裳面皮一僵,把碗“咔哒”放在桌上,板着脸道,“爸!过分了啊。咱说话归说话,不带人身攻击的。我顾二哥就是好看!”

太过分了!你可以侮辱顾二哥人品不好,但绝对不能侮辱他那张脸!

搁在后世,顾二哥都可以凭那张脸进娱乐圈混饭吃了,这长相叫长得不好看,你那张常年板起来的棺材板脸是不是该叫奇丑无比了?

白宴诚气得差点摔了筷子,“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干啥!看看你们在港城拍的那照片,穿西装,戴金丝眼镜儿,跟个斯文败类似的,那叫好看?”

云裳嘴角立时翘了起来,凑过去,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白宴诚,“爸!你真这么觉着?我大哥也说顾二哥那么打扮贼带感!多好看呐。”

白宴诚:“……”

完了,闺女出去三年,咋变小花痴了?

就这么一颗带腿的小白菜,不等猪崽子过来拱,她能自个儿跑出菜园子。

这闺女真是没法儿要了。

白清玥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端起碗,默默坐在林文岚身边,扭头偷偷笑了。

林文岚没好气的拍了白宴诚一下,“赶紧吃饭!小七刚进门就甩脸子,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白宴诚:“……”

这闺女才十六,就自个儿把自个儿送到小猪崽子嘴边了,他这个当爸的还不能说几句了?

云裳偷偷朝林文岚眨眨眼,不给白宴诚继续训她的机会,顺着林文岚的话音转化了话题。

“妈,小六子这两天有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他刚去部队能不能适应?”

白清明学习成绩一般,高中毕业后死活不愿意上大学,在云裳回来前被白宴诚一脚踢去部队,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新兵蛋子。

听白清玥说,白清明知道自己不用上大学,简直是连蹦带跳的跑去部队的,也不知道他在训练的时候会不会后悔。

“上个礼拜打了一回电话,还问起你了,说是下个月初一再打电话回来,让你搁家等他的电话。”白清玥在一旁接话道。

白宴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低声吐槽,“别的新兵蛋子受得了,他有啥受不了的?人高马大的,身体素质比农村兵好多了,要是敢喊苦喊累,回头我抽不死他!”

云裳都无语了。

自打她今儿进门起,白宴诚就一个劲儿的给她甩脸子,这会儿又嚷嚷着要抽远在部队上的白清明,整个人都快成火药桶了。

林文岚瞪了白宴诚一眼,示意他闭嘴,又给云裳添了一勺汤,示意她赶紧吃饭。

白宴诚不自在的干咳一声,又把目光瞄向偷笑大半天的白清玥,“清玥,你跟韩晨最近咋样?”

白清玥脸色一下红了起来,看了林文岚一眼,低声道,“还行吧,他昨儿打电话,说下个月有休假,到时候会过来。”

白宴诚满意的点点头,看了云裳一眼,回过头教导白清玥,“不错。让他过来是对的,你别过去,女孩子家,端着点也没事。”别跟咱家那朵黑心棉似的,打小就追着顾时年跑,他在后头拽都拽不回来,想想就心塞。

云裳:“……”

便宜爹这是真伤心了,逮住她可劲讽刺,说好的父女爱呢!

林文岚:“……”

这个老东西,闺女刚回来第一天就没完没了的甩脸子,万一把闺女气走了,她非得挠花他那张棺材里不可!

白清玥再也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云裳的脑袋,把白宴诚面前的酱骨头盘子摆在云裳面前,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她对云裳的同情和安慰。

第585章 占便宜

云裳看懂了白清玥眼底的意思,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问白清玥,“姐,你跟韩晨处对象了吗?你俩啥时候好上的?是谁给你俩介绍的?发展到啥程度了?有没有牵过小手?有没有亲过小嘴?”

话刚说完,白清玥一张脸立时红成了大红布,手里的碗差点摔在桌上,傻愣愣的看了云裳半天,回过头,向林文岚投去求救的目光。

小七今年才十六!

听听她说的都是啥话?

什么有没有牵过小手,什么有没有亲过小嘴,这,这是她一个女孩子家该说的话吗!

林文岚和白宴诚也被云裳大胆程度吓了一跳,特别是白宴诚,脸色黑的跟锅底有的一拼。

“小七!你老实跟爸说,顾时年那个兔崽子是不是……是不是占过你便宜!”

一旁的林文岚也放下筷子,一脸紧张的看向云裳。

她同意顾时年以后跟云裳在一起不错,可她闺女现在还小,顾时年可别真仗着他年纪大,背着她偷偷占她闺女的便宜。

云裳眨巴着眼睛,一脸单纯的问白宴诚,“爸,你说的占便宜是指啥?”

白宴诚眼睛一瞪,气呼呼地道,“还有啥!你刚咋问你姐的,现在就咋回答!”

顾时年那个兔崽子要是真敢占他闺女的便宜,他今儿就杀过去,剁了顾时年的狗爪子!

“唔。”云裳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汤,在白宴诚气极的目光中,慢悠悠的开口了,“我小时候去哪儿都是顾二哥抱着我或者背着我去的,牵手算啥占便宜?”至于亲小嘴儿的事儿,我才不告诉你们呢!

“那是小时候!你现在都大姑娘了,他牵你的手就是动手动脚,就是占便宜!”

白宴诚气呼呼地说了一句,又接着叮嘱道,“到了宜城后离那兔崽子远点,不许再让他牵你的手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云裳弯着眼睛,乖巧的点点头。

不牵就不牵,回头她找机会可劲抱顾时年,比牵手亲密多了。

白宴诚脸色好看了一些,干咳一声,继续问云裳,“小七啊,那,那,那个呢?你跟那兔崽子有没有……那个?”

云裳脸一红,转过头,大眼睛里挂着要掉不掉的眼泪,跟林文岚告状,“妈!你看我爸问的这是啥话!我才十六!顾二哥对我那么好,他这是在怀疑我和顾二哥的人品!”

白宴诚脸色一阵黑一阵红,在林文岚的怒视中,尴尬的坐都坐不住了。

“……拿啥,这不是话赶话,赶到这儿了嘛。那,我不问了还不成吗。”

“这是当爸的该问的话吗!你闺女是没妈还是咋地!”林文岚脸都黑了,恨不得挠白宴诚一爪子,“以后俩闺女的事情交给我,你别插手!也不许过问!”

林文岚发火了,白宴诚立时怂成一团,别说继续酸云裳了,连头都不敢抬,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吃起了晚饭。

云裳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儿,见白宴诚不敢说话了,马上仗着林文岚的势,调转枪口向白宴诚开炮。

“爸,你别老盯着我和我姐了,你该盯的是我大哥!他今年都二十七了,接棒大伯家的三个堂哥成了我们白家新一代老光棍,你不操心我大哥的亲事,老盯着我和我姐,抢我妈的活儿算咋回事?”

当年林文岚和白宴诚还一脸同情的看着白宴铭两口子愁三个儿子的婚事,这才一两年时间,就轮到白宴铭两口子关注他们什么时候给白清正找对象结婚了。

白宴诚作为家里的大家长,不说赶紧给二十七岁,快成老光棍的大儿子找对象,净操心家里两颗小白菜的事儿,林文岚能不发火吗?

两口子当初说好的,儿子的大事归白宴诚管,俩闺女的人生大事,得让林文岚来掌眼。

白宴诚今天发的这顿牢骚,就是篡权!让林文岚骂了也活该。

眼瞅着白宴诚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云裳又长长叹了口起,不疾不徐地道,“听我爷说,以前组织上还给老光棍发媳妇呢。你不催着我大哥赶紧找对象,万一组织上给他发个不着调的媳妇咋办?

再说了,你也别嫌我和我姐找对象早,我俩要是不早点定下来的话,万一组织上把我俩发出去,给组织上那些老光棍当媳妇可咋办?”

白宴诚:“……”

林文岚“……”

白清玥:“……”

组织上把闺女发出去给老光棍当媳妇!!!

他好歹还是军区司令呢,老爷子还是开国将军呢,谁敢把他闺女发出去!

再说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现在部队上早就不管个人问题了,找媳妇啥的,还是得靠自己来。

想让组织上发媳妇,做梦去吧!

白宴诚唬着脸,瓮声瓮气地开口了,“瞎想啥呢,吃饭!现在都稀罕大胖媳妇儿,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模样,除了顾时年,谁还要你!”

云裳感觉自己胸口中了一枪,不满的皱了皱小鼻子,问林文岚,“妈,我大哥没说他喜欢啥样儿的?再过俩月就二十八了,该结婚给你生孙子啦。”

“问你爸去!”林文岚没好气的白了白宴诚一眼,“当初我就不想让清正去南边军区,你爸非得同意,这下可好,风筝撒出去了收不回来,人都不露面,咋找对象。”

提起这事儿林文岚就来气,白宴诚赶紧跟林文岚认错,完事还同仇敌忾的帮着林文岚吐槽远在千里之外的白清正,以示自己永远跟‘党’走的决心。

一家子磕磕绊绊地吃过晚饭,又坐在客厅闲聊了大半夜,才打着哈欠的上楼休息了。

次日一早,云裳寻摸出两块最细软的棉布,从库存里拿了一包山珍干货,一条腊肉,一包点心,跟林文岚打了声招呼,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张春妮家走去。

顾盼归和魏建军跟张春妮僵持了两年,终于在前年结婚了。两口子分居一年后,魏建军申请转业,在三爷爷顾宗霖的帮助下,进了省城的公安局,两口子算是在省城安了家。

第586章 密信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586章密信张春妮好几年没有见过云裳了,这会子见她头上顶着雪花进门,亭亭玉立的站在屋子里,差点儿没认出来。

直到云裳弯着眉眼喊了张春妮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拍打着云裳身上的雪花,声音略显激动地问,“……云裳?你这是,打京城回来啦!?”

“哎!张姨,我月初回家的,这些天去汾阳我奶家了,昨儿才回来的。”

云裳顺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接着问,“张姨,盼归姐姐呢?顾二哥说他快要当舅舅了,我得去瞧瞧盼归姐姐。”

“还在西屋睡着呢。”张春妮给云裳盛了晚甜汤,说起顾盼归的情况,“她现在七个月的身子了,觉多,身子重,这种天儿就喜欢睡懒觉。”

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大着肚子的人还是窝在被窝里比较好,万一在外面摔上一跤,那麻烦可就大了。

云裳在外面灌了一肚子的凉风,围着炉子一碗热汤下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解下围巾,从包里拿出细棉布,让张春妮给顾盼归肚子里的孩子做贴身小衣物穿。

张春妮也不跟云裳客气,接过细棉布放在一边,又拿起碗继续给云裳添汤,“搁外头吃不好吗?这咋比以前瘦那么多?来,再喝碗汤暖和暖和,等晌午张姨给你炖只鸡好好补补。”

云裳一听张春妮要给她炖鸡吃,脑袋差点炸了。

如果没有算错的话,她在汾阳的大半个月,老太太平均三天给杀一只老母鸡,现在一听‘炖鸡’两个字,嘴巴里条件反射就会泛起鸡汤味儿。实在是喝厌了。

云裳接过张春妮递过来的汤碗,放在炉子边上,“张姨,你别忙活了。我稍微坐坐就得回去,今儿还得陪我妈去百货大楼一趟呢。”

这两天突然降温了,云裳从港城回来后,只在京城买了几件单衣,今天得去百货大楼给她置办过冬的衣服。

要不然,她只能穿从港城带回来的那些‘奇装异服’招摇过市了。

张春妮点了点头,在坐在炉子边上,细细问起云裳这几年的情形,也跟云裳说了顾时年前两天打电话回来的事情。

“……说宜城天气不错,冬天不冷,夏天山上树木多,也比城里凉快。他带的连队是从好几个军区选拔出来的尖子连,训练要比普通战士辛苦一些,假期也少,估摸着今年不能回来了。

对了,我咋听老三说,你不上大学了,过几天也要去宜城军区?”

云裳也不否认,点点头,“我跟爸妈说好了,我这个年龄上大学太小了点,先去宜城呆两年,等满十八后再去想上大学的事情。”

等满十八了,先押着顾时年把婚先结了,完事她就有理由继续赖在宜城不回来,等恢复高考后再去想上学的事情。

张春妮可不知道云裳在打什么主意,听了她的理由,倒也没有怀疑,“这么想就对了,能上大学当然要上大学。像我们厂里,大学生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坐办公室的干部,初中高中毕业的,当干部真没有几个。”

白家有送孩子上大学的条件,不去上大学,实在可惜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等到顾盼归起床后,云裳过去瞅了一眼她七个月的大孕肚,还上手摸了一把,不顾张春妮的挽留,顶着风雪往大院儿走去。

………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偏远小县城的顾光宗站在县里唯一的邮局门口,局促不安的来回徘徊,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给张春妮打一通电话。

接到顾时年的电话后,他不敢耽搁,当天就爬上去西北的火车,赶往这座在地图上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小县城。

拿着介绍信到了劳改农场,才打听到顾怀庆十天前就去世了,农场这边说顾怀庆得的是传染病,没人敢收尸,领导直接让县里殡仪馆过来把人拉走火化了。

顾光宗过来后,顾怀庆的骨灰坛子还寄存在殡仪馆,劳改农场的人都没有给他起个坟包。

想到之前那个牛高马大,身材健壮的男人,如今只化成一把灰,栖身在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子里,顾光宗心里既解气,又无端端蔓延出一股莫名的悲伤情绪。

他摸了摸揣在怀里好几天的密信,抿紧了唇,进入邮局,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却从来没有打过的电话号码。

张春妮刚到厂里,还没来得及解开围巾,外面就有人大声喊她出去接电话。

“张同志,快来,你儿子的电话!”

张春妮笑着跟工友道了谢,接过电话,刚喊了声“老三”,顾光宗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我是顾光宗。”顾光宗顿了一下,给足了张春妮反应的时间,才接着道,“我在西北劳改农场这边,给我……给他,处理后事。”

张春妮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捏着电话的手也不自觉的开始打颤,过了许久,她才干咳一声,声音略带颤抖的开口了,“……老大?”

“嗯,是我。”顾光宗应了一声,深呼了一口气,“是老三让我过来的,我收拾完他的东西,发现有一封准备寄给你的信。”

顾光宗再次摸了摸怀里那张薄薄的信纸,问道,“是我给你说一下信上的内容,还是把信给你寄过去?”

张春妮沉默着不说话,直到顾光宗开口催促了她一声,才叹息着问,“他信上都说了啥?”

“说老三今年应该大学毕业了,信上有他以前帮过的人的名单,他想让老三去打听一下,要是这些人还可用,就让老三把关系走动起来……这些都是人脉。”

顾光宗半转身体,背着邮局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劳改农场寄出的信件是要反复核查的,他大概是怕信寄不出去,写的是密信,……”要是不懂如何破解,就是一封普通的家属。

张春妮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琢磨了一下,开口道,“你把信寄过来吧,我想法子把信给老三。”

第587章 探查

让老大这个白眼狼帮她破解密信,她还怕他暗地里使坏坑老三呢。

还是把信交给云裳,让云裳带给老三比较好。

顾光宗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心里憋屈又窝火,过了好半天才闷闷地应了一声,“行,我这就把信给你寄过去。”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在顾怀庆和张春妮的眼里永远都比不过顾时年。

就连顾怀庆临死前些的这封密信,也只提到顾时年,把他手里最后一点人脉交到了顾时年手上,对于他,连提都没有提一个字。

想到他大冬天的爬上火车,在硬板车上挨了两天一夜,又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牛车赶来给顾怀庆收尸,他却在信上连提都不提自己一句,顾光宗就心底里的委屈憋闷,甚至还有种毁了这封密信的冲动。

不过想到顾时年的手段,顾光宗又不得不按下内心的邪火,把密信的事情老老实实交代给张春妮知道。

说完正事,张春妮又问了一下顾怀庆的后事安排,知道事情处理的还算顺利后,对顾光宗的态度倒是软化起来,问了问他这两年的生活,还叮嘱了他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顾光宗拿出泛黄的信纸,找了个角落看了起来。

即便他这几天无数次看过这封信,此刻看着信上的内容,脸色还是不自觉黑了下来。

这个男人的心可真狠啊!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竟然真的连提都不提他一句。

之所以把手里仅存的人脉给老三,也不过是觉着老三是他几个孩子里,唯一一个有大出息的。

老三承了他的情,势必要念着他的好,伸手拉拔他一把,把他从劳改农场里弄出去。

可是老天有眼,他死了!

就算把手上仅存的人脉给老三,再也等不到老三伸手拉他的那一天了。

顾光宗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捧着信纸,“嗤啦”一声,把信纸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还想继续再撕的时候,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低低笑出了声,把信纸折叠好,买了信封装进去,“老三啊老三,真以为他的人脉是好拿的?你要是不怕咬手,就尽管用吧。”

把信邮寄了出去,顾光宗快速走出去,蹲在墙角抽了一支烟,又揉了一把不知道何时泛红的眼圈,再次回到邮局,拨通了顾时年的电话。

接起电话,顾时年脸色一下严肃了起来,“那边是啥情况?”

“我是在殡仪馆找到他的骨灰坛的,在农场里面没有打探到多少情况,我前两天花了点钱,打发公社的几个小混混出去帮我打探消息了。”

“你是说,你过去后,没有见到他的尸骨?”

“嗯,没有。”顾光宗顿了一下,“要不是这边有人帮忙收拾了他的遗物,说不定不等我过来,他的东西就让那些劳改犯给分了。”

顾时年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继续问,“那周明娟呢?周家人有没有过去处理周明娟的后事,你有没有见着周明娟的尸骨?”

“见到了。”说起这事儿,顾光宗也一肚子疑惑,“农场的人说,周明娟是头天上吊自杀的,他是第二天突发疾病没的。周家人过来后,我跟着去看了一眼,是周明娟本人没错,脖子上绳子印子很明显。”

顾时年一下就听出了其中存在的问题,“周明娟的尸体还在,他却被农场的人借口传染病急匆匆火化了?”

顾光宗没有应声,顾时年又接着问,“那顾明珠呢?她是怎么出事的,后事是谁处理的?”

“我问了一圈,顾明珠确实是跟人厮打磕到脑袋没的。她犯的事儿不算大,再有一年半就能出来,结果现在……不过有件事儿倒是很奇怪。”

顾光宗不等顾时年追问,连忙将顾明珠死亡一事的疑点说了出来,“她是磕破脑袋没的,原本土葬就行,结果顾怀庆和周明娟坚持要火化顾明珠,农场领导竟然也同意了。

我到顾明珠的坟头看了一眼,坟包累的蛮大,前两天找人半夜里起开棺材,里面是顾明珠的衣服,还有一个骨灰坛子。除了火葬这一点,倒是没有看出顾明珠这事儿有哪里不对。”

顾时年这会子脑子也有些混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接着问他,“你这两天不是找小混混打探农场的情况吗,有没有有用的消息?”

“林林总总的,都是一些没啥用的消息。”想起花出去的冤枉钱,顾光宗烦躁的龇了龇牙,“说是农场的有两个领导,忒不是东西,农场里的女劳改犯,稍微有点姿色的,都少不得被骚扰。”

“还有有个领导上半年刚死了婆娘,今年快四十了,二婚还想找个黄花大闺女,正满公社的相亲呢。”

“哦,对了,这边农场上半年刚出了一次事,有三十多个劳改犯逃跑被抓住了,全都枪毙了。”

……

顾光宗将小混混们提供的这个股脑兜给了顾时年,然后靠在柜台上,往嘴里塞了粒水果糖,嚼得嘎嘣响,等着电话那头的顾时年抽丝剥茧,找出有用的线索,给他进一步的指示。

顾时年拿支笔,快速将顾光宗的说的内容记下来,一边捋线索,一边开口问,“你有没有见阿裳姑父的战友?他那边应该能有些线索。”

“见了。”顾光宗嗤笑了一声,“那人一看就是个老实疙瘩,那周明辉眼看就升到武装部三把手了,这人还是个劳改场的小管事,能知道啥?周家人来处理周明娟后事的时候,我找他套了几句话,那人知道的还没我多呢。”

顾时年也没想到周明辉的战友是这么个情况,暗叹一声,视线落在满是劳改场八卦的纸上,细细琢磨起来。

顾光宗等了半天,正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顾时年开口了,“顾光宗,换个思路,农场那边打探不到消息,你就去殡仪馆问问情况。

现在都是土葬,火化的人少,殡仪馆那边的人肯还有印象。

这样吧,你给我个地址,我想办法给你弄一张顾明珠和他的照片,你收到后让殡仪馆的同志认认人。”

第588章 相见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588章相见顾光宗差点骂娘,几乎是磨着后槽牙地道,“顾时年,我顶多再呆三天就得回去。你知道我逾期不返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点头哈腰,求爷爷告奶奶,送了两包点心三盒烟,才开了介绍信出来。要是不能按时回去,街道办那帮人指定给他安一个意图潜逃的罪名。

到时候,就不是他过来给顾怀庆收尸了,而是自个儿直接进劳改农场进行改造了。

顾时年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听顾光宗这么说,一时间也有点傻眼。

按目前调查出来的情况的来看,顾时年更加怀疑顾怀庆和顾明珠死亡一事存在阴谋。

如果事情真如他猜测的那样,顾怀庆和顾明珠留有后手,两人诈死逃离了劳改农场,顾时年倒还不是太担心。

毕竟这两人逃出去后,不管如何改换身份,他们都属于逃犯,也不敢轻易现身人前,否则等待他们的是组织上更加严厉的惩罚。

可要是有人出于某些原因,在背后出力把顾怀庆和顾明珠弄出去,这其中的危险和不定性就太大了。

对方出手帮顾怀庆父女俩,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不是奔着京城顾家来的?顾怀庆和顾明珠还会不会现身?这俩人会不会如他猜测一般,选择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京城顾家,又或者是出现在三爷爷顾宗霖面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顾怀庆和顾明珠诈死离开,就会成为顾家的催命符,随时都有可能原地爆炸,毁了整个顾家。

顾光宗马上要回清河县了,顾时年原本还有些遗憾,但想到顾光宗这些年干得那些不靠谱的事情,心里那点子遗憾便立时消失了。

这件事干系过大,有可能事关整个顾家的安危,顾光宗这人心思不大正,接下来的事儿,还真不好交给他继续调查了。

“行,你收拾收拾回去吧。人都已经没了,估计再查也查不出啥东西了。”

顾光宗一口郁气憋在胸口,半天上不去,也下不来,“顾时年,这就完了?你就再没其他想说的了?”

他大冷的天,受老多罪,又是花钱,又是装孙子的,完事不给他报销花销就算了,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吗?

“你想听啥?”顾时年诧异地反问,“你当年不是让我跟顾怀庆断绝关系了吗?你是顾怀庆唯一的儿子,给他收尸不是应该的吗,还想打我这儿听啥话?”

顾光宗:“……”

无耻!

明明知道他想说啥,还搁这儿跟他装糊涂!

“顾时年,你不也说了,那人给了你一条命,后事总不能我一个人出钱又出力吧?我不多要,来回路费,在这边的花销你得给我报销了。”

当年那几千块钱,他才花了一千不到,身上倒是不缺钱。

可是一想到顾时年威胁他过来给顾怀庆收尸,顾光宗心里就各种不舒坦。

哪怕他不缺钱花,也得问顾时年讹一笔钱来出口恶气。

当然,要是能恶心到顾时年,那就更好了。

顾时年一到这个世界就跟顾光宗死去活来的斗了几个月,哪能猜不透他的心思,听他这么说,当即勾着嘴角,语气轻飘飘地道,“没钱!你可是受政府监管的坏分子,我就是有钱也不给坏分子。”

顾光宗:“……”

在顾光宗骂娘的声音中,顾时年心情大好的挂断了电话。开在桌边琢磨了一会儿,拨通了京城顾家的电话。

…………………………………………

进入十二月,各个文工团开始忙碌起来,云裳等不到过年,赶在元旦前,登上了去宜城的火车。

出发前,云裳没有给顾时年打电话,原想着等过去了,给顾时年一个惊喜。只是等她拎着大皮箱下车后,一抬眼,就撞进了顾时年含笑的眸子。

“顾二哥,你咋知道我今天的火车?”云裳几乎是拎着皮箱、连蹦带跳的窜到顾时年身边的。

原本还想给顾二哥惊喜的,没想到一下车,顾二哥倒是先给了她一个惊喜。

“我猜的。”顾时年笑着接过云裳手里的皮箱,入手后,感觉手上轻飘飘的份量,眉头微微一挑,“阿裳,空的?”

这丫头,就算行李全放空间了,箱子里好歹也装几件衣服应景啊。

小细胳膊拎这么大个箱子连蹦带跳的,一看就知道里面没装东西。

云裳亦步亦趋地粘着顾时年,细白的手指头扭来扭去,脸上带着讪笑,“本来打算到地方再装东西的……一见到你,给忘了。”

她声音绵绵软软的,在说话的同时,快速利用精神力将行李从空间转到箱子里,然后皱着小鼻子看着顾时年不说话了。

感觉皮箱越来越重,顾时年默不作声的换了个手,眼神在云裳明显圆润的脸颊上逗留了一会儿,指尖无意识捻了捻,最后忍不住在云裳脸蛋上捏了一把,示意她往站外走去。

云裳脚上穿了一双带跟皮鞋,走在车站的青砖路上,发出“哒哒”的脆响,一下接一下,就好像响在顾时年心底似的,扰得他恨不得立即转身,将扰乱他心绪的云裳揉进身体里。

云裳不知道自己对顾时年的影响有多大,再次见到他,高兴的像个孩童,弯起的嘴角就没有下去过,一蹦一跳的走在他身侧,手指尖还时不时悄悄的去探他的手。

“顾二哥,这边军区咋样?我过来了能不能天天见到你?”

顾时年没有回话,回过头拉了云裳一把,示意她走快点,直到两人出了火车站,顾时年简直是动作一气呵成的把云裳推上车,再关上车门,反手就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阿裳,有没有想我?”

“想了。”云裳下巴倚在顾时年肩头,软绵绵地应了一声,小手还不安分的在他头上揉了两把,“我天天想你,想的我家白司令都吃醋了。”

要不然也不能天天在她耳边念叨:顾时年这个兔崽子忒不要了脸!小小年级就知道骗小姑娘,太不是东西了!

第589章 报道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589章报道顾时年轻轻笑了一声,转过头,嘴唇在云裳脸颊上碰了碰,说起宜城这边的情况。

“阿裳,宜城这边驻地不大,条件也没有临阳好,你过来后要跟文工团的人一起住宿舍,吃大食堂,能适应吗?”

想到云裳以后要跟一群人挤集体宿舍,吃的是大食堂里的水煮白菜,顾时年提起的心怎么也放不下去。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他一直是把云裳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的。

即便她回了白家,有了家人,可她的衣食住行,他也一直尽力亲手打理。

就算他在京城上大学,没有时间回去看云裳,也会抽时间给她买各种各样她喜欢的东西寄回去。

在港城的这几年,她的生理期,他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她内衣紧了,该换大一号了,他都能注意到,并替她打理的妥妥当当。

换了一个世界,他还是把她养成了一朵小娇花,就这么孤零零丢进文工团里,顾时年是怎么想怎么舍不得。

云裳一点儿都体会不到顾时年的心思,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神情有些犹疑,“应该能适应吧,大不了我晚上偷偷开小灶。”

她有一空间的物资呢,再怎么着也亏不了她的肚子。

顾时年暗叹了一声,伸手揉了揉云裳的脑袋,转身启动车子,快速朝驻地的方向驶去。

云裳新奇地看着路边的街景,嘴里还不忘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顾二哥,你还没回答我呢,我以后能天天看到你吗?”

她就是奔着顾时年过来的,要是连顾时年的人影都见不到,那她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阿裳,军区在市区,不过我们连队的驻地在山上……”

顾时年话未说完,云裳就急了,“这么说我平时见不到你了!”

“也不是,”顾时年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赶紧握紧了云裳的手,安抚似的一下一下抚过她的手背,“文工团年关的时候比较忙,你可能没有时间出来。等忙过了这段时间,你每个星期都能出来一次。到时候我带你上山玩儿。”

云裳长长舒了口气,后怕似的拍了拍胸口,“能见面就好,要不然我软磨硬泡的跑过来一点儿意义都没有了。”

一周能去看顾时年一次已经很好了,总比那些结婚后还守在家里的军嫂要强。

云裳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宜城市区不大,二十分钟后,车子就稳稳停在了军区大门口。

文工团团长办公室,杨红英翻看着手上的资料,一双秀气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几乎拧成了疙瘩。

旁边办公桌的关副团长抿了口热茶,抬手敲了敲杨红英的桌子,“杨团长,怎么,这个新来的白云裳有问题?”

杨红英缓缓摇了摇头,眉头依然紧紧皱起,“不好说……你先看看这个小同志的资料。”

“豁!”关敏接过资料的第一眼就怪叫了一声,“这小丫头长得可真漂亮!这下军区那帮军油子们又要坐不住了。”

“我没让你看这个。”杨红英凑过去,手指在资料上点了一下,“看看这里,十六岁,高中毕业,会钢琴、小提琴、还会跳舞,底下资料还显示,这个白云裳已经拿了三年工资了……现在这世道,真是什么假都敢造了。”

这个时代的小孩子普遍是七八岁才上学,如果不留级的话,高中毕业怎么着也得要十七八岁。

这个白云裳才十六岁,就已经拿了三年工资,还是高中毕业生,这说明她真正毕业的时间或许还要更早。

如果这份资料上的东西是真的,有这么聪明的脑瓜子,不去上大学给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偏偏跑来文工团凑什么热闹?

这年头,能学的起钢琴小提琴的,都是家里有点权势背景的,能进部队,也说明家里成分不错。

家世给力,本人脑瓜子又够用,明明可以推荐上大学,可她偏偏拿着这么漂亮的履历,从临阳大军区跑来宜城这么个小地方当文艺兵,这说明啥?

说明这个白云裳的履历,很有可能是造假的!

杨红英为人耿直,最是见不得这些弄虚作假的东西,看完云裳的资料,一口郁气憋在心里半天都下不去。

关敏知道杨红英的脾气,放下手里的资料,长长叹了口气,“老杨,既然你能看出这份资料有问题,其他人肯定也能看出来。如果这个白云裳真有问题,她的履历一定会做的更圆滑一些,否则不等她过来,组织上会先派人核实调查她的情况。

现在人调过来了,这两天就要过来报道,说明这份资料上的东西,是经得起组织审查的。你啊,先别急着下结论的好。”

不管这个白云裳到底几岁高中毕业,就冲她会这么多乐器,又会跳舞,对他们文工团来说,都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好苗子。

这个杨红英可千万别犯糊涂,先入为主的带了偏见,把好苗子给坐了冷板凳。

杨红英深呼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说的对,等回头人来了先看看再说。”

两人说话的功夫,云裳已经跟着顾时年站在了办公室门口,轻轻敲响了房门。

杨红英正准备到排练厅看看团里的排练情况,拉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她刚刚跟关敏讨论过的小姑娘。

穿了一身笔挺的军装,脖子上系了条毛茸茸的红围巾,头发高高扎起,白生生的小脸缩在围巾里,露出水灵灵的大眼睛。

身后的顾时年高出云裳足足一头,也穿着精神的军装,身上那股子说不出的矜贵味道,跟独属于军人铁血冷厉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柄精心打磨的利刃,格外的吸引人。

而他此刻紧紧站立在云裳后侧,像是将身前的小姑娘整个儿团在怀里,保护意味十分明显。

杨红英认出了顾时年。知道他就是最近团里那些小姑娘争相讨论的新成立的猛虎连的空降连长。

此时见两人姿态亲密又自然的站在一起,心领神会间,一下悟到了云裳不上大学,从临阳军区跑来宜城军区的原因。

第590章 第一印象

杨红英急着出去,匆匆核实过云裳的身份,又说了几句官方的不能再官方的勉励话语,在楼道里喊了个个头高挑的女同志过来,让她先带云裳先去宿舍安顿下来,然后再带她熟悉熟悉环境。∑菠∈萝∈小∑说

临出门前,杨红英喊住了云裳,“白云裳同志,你下午先跟着姚珂四处转转,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到排练厅参加考核,我会根据你的考核情况安排你接下来的工作。”

云裳笑着跟杨红英道过谢,很是乖顺的跟着姚珂走了出去。

太好了!不用去参加新兵集训!

得亏她软磨硬泡的让白宴诚替她多走了一道程序,以借调的方式从临阳军区调到宜城军区了。要不然,她还得跟那些刚征上来的新兵蛋子似的,得先去新兵连报到,在那边参加完新兵集训,才能正式入编文工团。

就她这幅懒骨头,真去参加集训,估摸着坚持不到三天就得当逃兵。

顾时年就站在门外,看到云裳跟个小可怜似的,跟在一位穿着练功服的女同志后面出来了,视线赶紧落在她脸上,确认她眼底嘴角都溢满笑意后,心里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还顺利吗?”顾时年提起箱子,很是自然的问了一句。

“顺利。”云裳点点头,小手指偷偷挠了挠顾时年的手背,“杨团长安排姚珂同志带我去宿舍安顿下来。现在先去领生活用品,完事去宿舍。”

顾时年朝一旁的姚珂点点头,掂了掂皮箱的份量,又看了一眼云裳纤细白嫩的手指,不放心地道,“箱子还挺重,走吧,我送你过去。”

姚珂一边带路,一边分出心思观察两人的互动,当然,注意力更多是放在顾时年身上。

毕竟这可是传言中背景深厚,直接空降过来摘桃子的传奇连长。

团里那些女同志,最近天天晚上睡觉前都会讨论他,毕竟人长的够帅,来历够神秘。

这会儿见团里又来了一个空降过来的文艺兵,而且还跟传言中的神秘人物关系匪浅,姚珂免不了的起了八卦之心。

只可惜,云裳和顾时年在港城呆了三年,说话多多少少带了些口音,姚珂听了半天也没猜出两人到底是哪里人。

“小同志,我听杨团长说,你是从别的军区调过来的?”

云裳冲姚珂一笑,乖巧的应声,“姚珂姐姐,我叫白云裳,是打临阳军区过来的。”

姚珂听到这声姐姐,心里一下就乐开了花。她十四岁就入伍进文工团了,今年二十岁,是个十足的老兵。

这些年在部队里,大家都是同志来同志去的,这还是第一次有娇娇软软的小妹妹甜甜的喊她姐姐。

那小嗓音,简直听得人心都能化了。

姚珂脸上笑容加大,很是亲切的拍了拍云裳的肩膀,“大家都是同志,你以后喊我姚珂同志就行。”

说完后顿了一下,四下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撺掇云裳,“云裳,以后私下里没人了你可以喊我姐姐。”

云裳听得差点笑出声,赶紧抿紧了唇,很是乖巧的点头应了下来。

“好,我听姚珂同志的。”

姚珂偷偷撇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的顾时年,捅了捅云裳的胳膊,偷偷摸摸地问,“云裳,你跟顾同志是熟人啊?”你俩到底啥关系!?赶紧交代,完事我还要跟大家八卦呢!

云裳侧头看了顾时年一眼,脸颊微微泛红,大眼睛里漾出一抹羞色,“我,我打小是跟顾二哥一起长大的。”

这话可联想的内容就丰富了。

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可以是兄妹,也可以是青梅竹马,再配上云裳的略显羞涩的表情,还能理解为处对象。

姚珂的思维顺着云裳意有所指的话,瞬间发散开来。

……

团里宿舍就在隔壁那栋二层小楼,一楼是女兵宿舍,二楼是男兵宿舍,上下加起来有十八间房。

宿舍里还算宽敞,不过团里女兵要多一点,一间宿舍得住四个人。在这一点上,女兵确实比不上那些还能住两人间的男兵。

好在宿舍里摆放的是那种很普通的单人架子床,没有上下铺之分,倒是不需要云裳爬上爬下的麻烦。

云裳是临时调过来的,宿舍里只剩靠近门口的一张床还没有住人。云裳倒也不嫌弃,靠近门容易透风也没关系,冬天虽然冷了一点,但夏天凉快啊。

再说了,她可是有空间傍身的人,要是实在冷得受不住了,还能半夜偷摸进空间暖和暖和,怎么着也冻不到自己。

……

这会儿正是排练时间,宿舍里没有人,顾时年把云裳安置在椅子上,手脚利索的替她收拾床铺。

看到顾时年把云裳自己带来的日常衣物一件件折叠好,整整齐齐放在柜子底下,又把她平日里常用的东西,按大小形状一溜儿收进抽屉里,眼睛几乎看直了。

这哪是什么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

这分明是在带闺女。

等到顾时年把云裳的东西全部整理完,姚珂才一脸恍惚的站了起来,“收拾好了……那个,云裳,我带你出去熟悉熟悉环境。”

接下来的时间,姚珂带着两人满军区的转悠了一圈,一路上嘴巴也没有停下过。

比如,宜城军区不大,文工团也只有五十来号人……对了,现在不叫文工团了,前两年就改成了宣传队。

整个宣传队有二十来个舞蹈演员,五六个还算拿得出手的独唱演员,还有几个比较全面发展的全能选手,剩下的就是宣传队的乐器演员了。

又比如,哪里是训练场,哪里是练功房,哪里是排练厅,哪里是澡堂,哪里是食堂,哪里是领导开会的会议室,哪里是团里进行表演的大礼堂等。

在转悠的过程中,三人免不了要引起团里其他人的好奇的视线,遇上熟人了,姚珂也会停下来给云裳做介绍,帮助她尽快融入团里。

大概是知道顾时年以后就守在离她不足三十公里的山上,云裳心里有了期盼,有了向往,对于宜城这样的小军区,第一印象竟然出奇的不错。

第591章 舍友来历

顾时年只请了半天假,陪云裳吃过晚饭就匆匆归队了。

当然,临走之前,还带上了云裳一早就准备好的一大罐肉酱和酱菜。

回到宿舍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已经吃过晚饭回来了,正叽叽喳喳说的热闹。

看到云裳进来,三人立时没了声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打眼色,却没有人跟云裳打招呼。

姚珂一直关注着云裳的动向,看到她进了宿舍,赶紧从隔壁宿舍过来,把几人喊到了一处:

“刘春梅,叶黎,吴湘,这位是白云裳同志,是刚从临阳军区调过来的,你们以后就是一个宿舍的战友了,大家要好好相处,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说完又给云裳介绍同宿舍的三位姑娘,“云裳,这三位同志都是团里今年刚招的新兵,上周刚参加完集训分配过来,你们以后就是舍友了,来,跟大家认识一下吧。”

听姚珂这么一说,云裳立时明白这三个人看到她突然不说话,也不主动打招呼的原因了。

大家都是新兵蛋子,参加完新兵集训还不到一个星期,对新环境还没有适应,冷不丁的看到她这个传说中空降过来的老兵油子,心理多多少少有些发憷。不敢自来熟的打招呼也是正常的。

这么一想,云裳立时放松下来,冲几人笑了笑,掏出奶糖一人分了两粒,还自来熟的打开了话匣子,“我叫白云裳,来自临阳军区,你们呢?”

姚珂手里捏着奶糖,看着云裳适应良好的模样,笑了笑,转身退了出去。

白天相处了好几个小时,她就算眼睛再瞎,也看出这个新来的白云裳来头不简单。

不说她过来时拎的那个阔气的不得了的大皮箱,光是顾连长帮她归置东西时,皮箱里堆得满满当当的日常用品和衣物,都是申市友谊商店才能买到的高档货。

宜城百货大楼可买不到这些东西。

还有她带过来的那把小提琴,光是琴盒上雕刻的繁复精美的花纹,都露出一股子高大上的气息。

姚珂敢保证,白云裳手里的那把小提琴,品质一定是最顶尖的。

敢正大光明的把这么多打眼的外物招摇出来,还有空降过来的顾连长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她,这样的人物,来历怎么可能简单的了。

姚珂打定了主意,以后就算不能交好云裳,也绝对不能招惹她。

……

任何时候,美食都是拉进人跟人之间关系的不二法宝。云裳紧紧用了六颗奶糖,就拉近她与舍友之间的距离。

最前回应云裳的是睡在窗边铺位的叶黎,她剥开糖纸,往嘴里塞了一颗奶糖,浅笑着道,“我叫叶黎,是申市人,来自干部家庭。”

说到‘工人家庭’四个字时,叶黎加重了声音,脸上的笑容也带出了一股子骄矜的意味。偏偏她说普通话还带着浓重的申市味儿,嗲音很重,加重声音后,听起来多多少少有种怪异感。

云裳嘴角弯起的弧度连变都没有变一下,稍稍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叶黎对床的吴湘,“吴湘,你呢?你是哪里人?”

“我就是宜城人。”吴湘抬起头冲云裳笑了笑,顿了一下,顺着叶黎自我介绍的模板补充道,“我家……也是工人家庭。我是舞蹈演员。”

云裳听出了吴湘话语里的迟疑,看了一眼吴湘放在桌上,雪白纤细的手指,眉头微挑,但脸上笑意不变的看向整个人异常朴素的刘春梅。

“我,我,我来自安西省。”刘春梅绞着手指头,脸颊微红的开口了,“我家的成分是贫农,我,我是唱歌的。”

云裳微微诧异了一下。

这两年各个军区文工团人员都精简了不少。部队招文艺兵的条件比之前更加严苛,用万里挑一来形容都不为过。

能被部队选拔进文工团,样貌和才艺都极其出色,稍有短板就有可能被涮下去。

像叶黎和吴湘,最起码是城里人,即便这几年形势不大好,也还是有学习才艺的条件。她们能被选拔进文工团,也不足为奇。

刘春梅就不一样了。

来自安西农村,还是贫农成分。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注定她无法接受系统的训练,就算她再有天分,又凭什么打败无数城里姑娘,成为一名文艺兵?

这实在太奇怪了。

云裳面上故意露出诧异的神色,好奇的问,“你是独唱演员吗?那你唱歌一定很厉害了!你学了多少年?”

刘春梅脸色更红了,“我没咋学。小时候跟着我爹给队里放羊,我就喜欢跟着我爹坐在沟壑上头唱歌,后来我们村儿来了几……呃,是镇上推荐我去县里宣传队,我才跟着学了点皮毛。”

云裳了然的笑了笑。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刘春梅刚才没有说出口的应该是:后来我们村儿来了几个下放的坏分子!

虽说刘春梅很快就改口了,但云裳也大致知道她这身本事是打哪儿学来的了。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云裳伸了个懒腰,拎着脸盆出去洗漱完,赶紧脱了衣服上床了。

还不到熄灯时间,叶黎正换了一件从家里带过来的常服,穿上给刘春梅看。

“……我跟你说哦,我这个衣服好贵的唻,还是我姆妈去友谊商店买的,百货大楼都没有卖的。”

刘春梅凑过去仔细看了半天,眼睛闪闪发亮的夸了叶黎几句,随后叹息着说起自己在小村庄里的生活:什么城里就是跟村里不一样,他们村儿现在农忙的时候还吃大锅饭,只能村里做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不能开小灶搞特殊。

什么村里人没有工业票,她长这么大,还是到部队以后,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蛤蜊油更好的擦脸油。

还有她们家孩子多,一家人一年到头才能做一件新衣服,京城是姐姐穿完了她穿,她穿完了还要传给三妹四妹穿,那衣服破的都补不起来了,还得留着纳鞋底子等等。

李翠琴捧完叶黎,再当着大家的面自我贬低一番,硬生生把自己对比成了小可怜。

第592章 辟谣

叶黎越听越觉着身上的新衣服烫人,最后实在受不住的黑着脸,拿了一小盒面油塞到刘春梅手里,可算是堵了她的嘴。

刘春梅接过面油,跟叶黎道了谢,喜滋滋的钻进了被窝。

云裳听着叶黎长长嘘气的声音,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叶黎,本意是想跟刘春梅显摆一番,没想到刘春梅不按套路走,硬是从她手里坑走一盒面油。

这两个室友,都是神人。

云裳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正准备睡觉,叶黎那边又出声了,“云裳,我今天见着你了!送你过来的就是顾连长吗?你们俩以前认识啊?”

“嗯。”云裳懒懒地应了一声,拉长了声音道,“打小一起长大的。”

所以,明儿出去后记得帮我宣传宣传,让团里那帮小姑娘不许惦记顾二哥了。

叶黎一下来了精神,从床上翻身坐起,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云裳,“哎~,团里那些老兵都说顾连长来历特神秘,家里有大背景,是真的吗?”

“假的。”云裳半仰起身子,看着叶黎,很是认真的替顾时年辟谣,“我顾二哥就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背景深厚的话,都是瞎传的。”

她可没有说谎。

张春妮阿姨就是普通工人,顾盼归也是普通工人,顾时年户口本上仅有的两个亲人,都是工人。不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是啥?

至于顾怀庆和顾光宗,早就跟顾时年脱离关系了,算不得家人。

叶黎失望的“啊”了一声,连看向云裳的目光都没有之前热切了。

按照白云裳的说词,顾连长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白云裳又跟顾连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说来,白云裳顶多也是工人家庭出身了。

切!穿的跟个资本家的大小姐似的,还以为她有啥背景呢,搞了半天,不也是普通工人家的孩子么?装什么装啊!

叶黎失望的躺了下去,嘴里嘟嘟囔囔地道,“他们都说顾连长家里有大背景,这才空降过来,摘了孔副连长的桃子。原来都是假的啊。”

“当然是假的!”云裳干脆坐起来,表情很是严肃认真的给顾时年辟谣,“我顾二哥是军校毕业生,大二的时候就开始执行任务了,这几年先后立了好几次大功。以他的学历和资历,早就能担任连长一职了。我顾二哥可是凭本事当上连长的,他才没有摘别人的桃子!”

不等几人说话,云裳又问起‘孔副连长’的来历,“叶黎,你刚才说的孔副连长是谁啊?”

说起传言中的‘受害者’,叶黎又来了精神,趴在枕头上,小声给云裳科普,“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孔副连长。不过我听团里人说,孔副连长是军区孔师长的侄儿。孔师长和他爱人只有一个女儿,都嫁出去好几年了。

听他们说,孔师长两口子特别看中孔副连长,每个星期都喊他回家里吃饭,把他看得跟亲儿子似的。”

“唉……”叶黎颇为同情的看了云裳一眼,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幸灾乐祸,“这可是孔师长的地盘,要是顾连长有背景的话,倒是能坐稳连长的位置,现在嘛……我看难。”

说完还“啧啧”两声,翻身躺了回去。

第593章 考核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593章考核云裳刚要躺下去,一直默不作声的吴湘也开口了,“云裳,你别担心,部队是凭本事说话的地方,只要顾连长有能力,自然能坐稳连长的位置。再说孔师长是老革命,应该不会干违反纪律的事情的。”

“谢谢吴湘。”云裳冲吴湘笑了一下,翻身闭上了眼睛。

她才不担心顾时年连长的位子呢。

顾时年要学历有学历,要资历有资历,要背景有背景,要是这样都坐不稳连长的位置,那他也不配京城顾家扶持他的力度和决心了。说不定早在他穿越过来跟顾光宗的争斗中就被玩死了。

云裳唯一担心的,是孔副连长明面上斗不过顾时年,就借着孔师长的名头在背后耍阴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顾时年再厉害,也架不住有人长年累月的暗戳戳陷害他。

云裳暗叹一声,心中暗下决定,以后一定多往山里走几趟,帮着顾时年看牢孔副连长。

次日一早,云裳迷迷糊糊中被吴湘晃醒了,听到外面传面的集合声,云裳翻身坐起,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把被子叠成豆腐块,跟着大家跑了出去。

云裳过来之前,白宴诚在家里突击训练了云裳好些天,她自己私下里又练习了无数次,在整理军务方面,还是跟得上大家的速度。

跑完早操后,云裳在杨团长的示意下,给众人敬了标准的军礼,做完自我介绍,算是正式加入了宜城文工团。

接下来是练晨功的时间,杨团长先让舞蹈教员考核了云裳基本功,见她舞蹈还算有功底,但不算太出色,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云裳也不给自己做辩解,练完毯子功之后,捡起搭在把杆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喝了口水平复下来,拿出小提琴朝杨团长走去。

“你自己带了琴?”杨团长是个识货的,看到云裳的琴盒,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嗯,”云裳嘴角带着笑意,爱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提琴,“这把琴我用了好几年了。”

“走,去隔壁练功房,我喊关副团长过来听听。”

关敏是文工团副团长,也是团里教小提琴的老师,云裳拉小提琴水平如何,关敏最有发言权。

云裳跟着往外走的时候,微微侧头看向整个排练厅,姚珂一直注意着云裳的动向,看到她看过来,冲她一笑,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同寝室的三个人,倒是只有吴湘注意到云裳的动向了,也笑着冲云裳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至于叶黎和刘春梅,一个正凑到几个老兵跟前分享关于云裳和顾时年的八卦,一个扶着把杆,练习着基本功。

云裳跟着杨团长进了隔壁大练功房,一眼就看到前面摆着一抬米色钢琴,外壳很旧,底下的木质甚至都氤氲出一圈黑色污渍

见云裳视线落在钢琴上,杨团长苦笑了一下,“宜城军区没法跟临阳军区比。那边是大军区,实力雄厚,光是乐队的乐手就有六七十号人,我们这边整个宣传队总人数才五十多人……乐队乐手不足,乐器也不够,只有这一台旧钢琴……”

杨团长说到这儿没有再说下去了。

云裳心里清楚,杨团长这是在告诉她,就算她会弹钢琴,在宜城军区,如果没有真本事,这台旧钢琴恐怕轮不到她来练习。

关敏很快就过来了,看到云裳手里的小提琴,视线黏上去拔都拔不出来了。

“这琴不错!快!拉一段听听!”

在关敏的催促声中,云裳下巴轻抵小提琴,试了几个音之后,一段欢快明亮又不失激昂的乐曲响彻整个练功房。

云裳两辈子加起来学了十五年的小提琴,有娴熟的技巧做底衬,再拉这种感情浓烈又欢快的曲子,像是巨浪拍打礁石,简单粗暴,却又牢牢抓住人的耳朵。

杨红英虽然不太懂小提琴,可她最起码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云裳的琴音高亢激昂时不失圆润,低沉婉转间又不显暗沉。曲调欢快了,琴声就像是蝴蝶在花间飞舞,轻灵机敏。曲调悠扬了,又像是潺潺小溪,能缓缓流入人心里。

虽说琴音好坏跟小提琴品质有关,但云裳娴熟的技巧,依然为这把琴增色不少。

一旁的关敏就更是激动了,等到琴音初歇,一把抓住杨红英的手就道,“老杨!这水平完全可以登台独奏了!是块好材料!”

这种好苗子,一定要重点培养!有天赋,基本功扎实,人看着也上进,只要给机会,就能给文工团争光!

杨红英这会儿早就没有看云裳练毯子功时的失望情绪了,压着内心的喜悦,要云裳再弹一段钢琴看看。

云裳钢琴也是正儿八经学了好几年的,之前从港城回来时,还十分心机的买了两台钢琴放在空间里,平日里也没少练习。这会儿才一上手,杨红英和关敏就立刻意识到,云裳这钢琴弹得一点儿都不比她拉得的小提琴差。

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个宝贝啊!

原想着转调过来的关系户是个青铜,谁知道竟然是深藏不露的王者。

太好了!

以后他们宜城军区也有能登台独奏的乐手了!

云裳考核完离开后,杨红英笑得几乎要合不拢嘴了,“老关!我这就去找政委!这么个好苗子,以后团里可得往她身上多用点心,明年五月的全军宣传队文艺汇演,这个白云裳说不定能给我们宜城军区争光!”

关敏点头,“好,听你的安排。”这白云裳这种业务精英,就得往她身上多压点担子!有压力才能有动力。

两人出了练功房,关敏看着杨红英急匆匆往从楼上走去,关敏心神一动,又叫住了杨红英。

“怎么了?”杨红英急着上楼,回过头急急问道。

“我刚想到一件事儿!”关敏几步走过去,小声道,“老杨,我记得临阳军区司令就姓白吧?组织上给的白云裳的资料,登记的也是军人家庭出身,你说……这个白云裳会不会跟白司令有关系?”

第594章 不能说

杨红英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你是说,白云裳很有可能是林文岚林团长的女儿?”

关敏没有回话,只是脸上的神色愈发犹疑。

杨红英琢磨半天,想到陪云裳过来报到的顾时年,开口道,“……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不管白云裳跟跟林团是什么关系,她都是块值得培养的好材料。林团长肯放人,自然有她的道理,就当是我们捡着漏儿了。部队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只要是好苗子就不能浪费。”

关敏点了点头,应声道,“你说的对。我们培养人才,是看能力给机会,而不是看家世背景的。白云裳是什么来头,确实没有必要深究。”

杨红英上楼后,关敏笑了笑,也转身急匆匆离开了。

…………………………

云裳早饭就喝了一小碗杂粮粥,跟着舞蹈队的人蹦跶了两个小时,又去单独考核了一番,肚子里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

从练功房出来,正准备到外面找个角落的地方偷吃点零嘴填肚子,被眼尖的叶黎给喊住了,“云裳!你过来一下。”

云裳回过头,见叶黎站在舞蹈a队的几个姑娘边上朝她招手。

“什么事儿?”云裳很是遗憾地揉了揉瘪瘪的肚子,把刚掏出来的巧克力塞进兜里,走了过去。

叶黎还没说话,人群里个头最高挑的姑娘笑着开口了,“也没什么大事儿。大家以后就是战友了,你早上才正式归队,我们大家相互认识一下。”

说完拉过身边的姑娘,一个一个的给云裳做介绍。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释放出善意,云裳自然不会不识好歹的破坏气氛,特别是对方还是一群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姐姐。

云裳转过身,很是礼貌的朝对方笑笑,眼睛闪闪发亮,很是乖巧的一一跟战友们打招呼。

不得不说,文工团招人的标准确实高。最起码站在这里的姑娘,个个条顺盘亮,单独拎出去不说万里挑一吧,最起码可以称得上是千里挑一了。

云裳是个心大的,就喜欢看漂亮的人。这会子站在美人堆里,面上装得十分淡定,心里暗戳戳的对每个姑娘做着评论。

这个姑娘眼睛真好看,水汪汪的,喜欢看!

最边上的姑娘虽然个头稍矮一些,身材却有料的很,那胸!那屁股!前凸后翘的,她以后的男人有福了!

唔,对面这个小姐姐一双小手可真好看!本人气质也好,自带仙气,一想到这么好看的小姐姐也要吃大食堂里的水煮白菜,她这心里就难受的不得了……

云裳跟头色狼似的,暗戳戳对着一群美女流口水,对面a队的几个女兵,也都在暗暗打量云裳。

能进文工团,长相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这位白云裳个头不是团里最好的,却手长腿上,身材好得可怕,更显得她整个人骨骼高挑纤细。

五官是恰到好处的精致,脸上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滑腻的没有一丝瑕疵,眼睛又黑又亮,像是水洗过的黑曜石,璀璨的如同星星。

特别是她眼角处那里小小的朱砂痣,点缀在眼尾处,让她娇憨纯净的气质中,又透着一抹别样风情,让人一看就舍不得移开眼。

大概是年纪还小的原因,脸蛋上还带着婴儿肥,圆嘟嘟的,动作稍大一些,脸上的软肉都能跟着颤几下,可爱的不得了。

众人之前只知道她相貌不俗,这会儿离得近了,看清楚她眼角那粒风情的小痣,还有她在阳光下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一下子全都不说话了。

她现在的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再过两年,等她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五官长开了,到那时,她的相貌又是何等的漂亮!?

什么团里的一枝花,什么宜城区委的第一明珠,全都被比下去了!

过了好半天,之前给云裳做介绍的高个子姑娘干咳一声,挤出个干巴巴的笑脸,道,“云裳,杨团长是怎么说的?你以后是进舞蹈队的还是乐队?”

云裳想了一下,口气游移不定地道,“应该是乐队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跳舞就是装装样子的,糊弄外人还成,在内行人眼里,她完全就是个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再说她也不乐意去舞蹈队。整天蹦蹦跳跳的就不说了,天天早上还要俩小时的练毯子,太累了,她才不想吃这苦头呢。

安安静静的拉拉小提琴弹弹钢琴什么的,这才是最适合她的活儿。

“这样啊,那我们以后不能一起练晨功了。”

那姑娘遗憾的叹了一声,然后又目光灼灼看向云裳,“听说你跟猛虎连的顾连长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那你一定知道很多顾连长的事情了,你快跟我们说说,顾连长有没有对象?”

来了来了!终于亮招子了!

云裳心里很是兴奋的嘀咕着,脸上却装出为难的样子,不情不愿地道,“不行,顾二哥不让我乱说话。”

说完还心虚的朝窗外撇了一眼,像是担心顾时年会突然出现监督她说话似的。

高个子姑娘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白云裳莫不是傻的吧?

她这么说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啥区别?

这下就是傻子都知道空降过来的顾连长已经有对象了。

只不过,顾连长的对象是谁啊?俩人是啥时候处上对象的,长什么样子?

大家跟云裳刚刚认识,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了,高个子姑娘无奈之下,只好朝一旁的叶黎使了个眼色。

叶黎不高兴的抿紧了唇,心里很是疑惑。

这帮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她都说了,那个顾连长是工人家庭出身,家世一般的很。这帮人为什么还要打探顾连长的消息?莫不是都是傻子不成?

只是叶黎吐槽归吐槽,老兵们交代下来的事儿,她还是得照办。

伸手扯住云裳的胳膊,脸上堆起笑意,故作惊讶的问,“云裳,这么说顾连长有对象了啊,你也认识吗?”

云裳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坚定的摇头,“等明年你们就知道了。我现在不能说,顾二哥会生气的!”

第595章 到底谁欺负谁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595章到底谁欺负谁现在当然不能说了!

她才十六岁,顾时年要是现在就打恋爱申请报告上去,领导会怎么看他?

诱拐未成年少女的变态?

恋童癖?

到时候别说组织上同意他们处对象了,上面说不定会先给顾时年一个大处分。

等明年她就十七岁了,勉强算得上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到时候顾时年再打恋爱报告上去,也没人会觉着他太禽兽。

再加上家里人也认可他们的关系,等组织上批准以后,她和顾时年就算是过了明路的对象,任何人都不能跟她抢顾二哥。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放出一点风声,给团里这帮小姑娘打打预防针,免得有不长眼的冒出来犯她的忌讳。

云裳在事关顾时年的事情上,小心眼多的很。像是完全把顾时年当成自己的私有物,恨不得在他脸上打上属于她的标记,让所有人一看就知道顾时年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舞蹈队的这帮姑娘可不知道云裳的小心思,听她这么说,一个个就想的多了。

等明年就知道了?

这是说,顾连长的对象明年也会调来宜城军区?或者是,顾连长明年会给组织上打申请报告,公开他有对象的事情?又或者是,顾连长明年要跟他对象结婚……

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顾连长有对象一事已经确认无疑了。

看快到午饭时间了,云裳跟几人说了一声,心情大好的拎着小提琴离开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谁都不能耽误她去吃饭!

通过短暂的接触,云裳也大致摸透宿舍几个人的性子了。叶黎这人智商不够,小心思却不少,总是故作不经意间提起自己申市人的身份,在自傲的同时,言谈间也隐隐流露出对农村出身的刘春梅的鄙夷。

刘春梅的心思倒是要比叶黎深一点,表面绵软老实,骨子里却是个不吃亏的。这一点,从她昨天三言两语就坑走叶黎一盒面油,让叶黎吃闷亏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

剩下的吴湘则是三人里双商最高的一个,也是最低调,行事最沉稳周全的一个人。

她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很有教养,跟人打交道时,分寸感会把握的恰到好处,不远不近,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云裳就喜欢跟吴湘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跟她相处,不用像应付别人一样,整天费劲巴拉的应付各种八卦问题。

回到宿舍,吴湘和刘春梅已经回来了。

看到云裳进门,吴湘笑着道,“你可算回来了!姚珂刚过来喊你去食堂吃饭呢。”

云裳把小提琴收进柜子里,也笑着道,“正好,我肚子也饿了,我去喊姚珂,咱们一起过去食堂。”

“行。”吴湘应了一声,拿出饭盒,喊了刘春梅一声,几人到隔壁喊上姚珂,一起往食堂走去。

一行人没有人提起叶黎,大家集体默契地忽略了她。

“云裳,早上a队那几个人没有为难你吧?”穿过水泥窄路面,姚珂特意落后几步,小声问云裳。

大概是担心她多想,姚珂又接着道,“你别担心,你是从大军区调过来的,大家就是好奇你调过来的原因。毕竟宜城的条件比不上临阳那边。”

“没事儿,大家都很热情,没有人为难我。”云裳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道,“她们主要是想通过我打听顾连长的消息。”

姚珂了然的笑了笑。

宜城地处中部偏南,主食多以米饭为主,面食为辅。云裳先去打了一份发黄的米饭,再看着橱窗里大洋瓷盆子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水煮青菜和黑乎乎的咸菜疙瘩,直觉着自己的嘴巴都泛酸了。

她昨天本想尝尝部队的咸菜疙瘩,哪知刚凑过去,就被那股子又酸又苦的味道给呛回来了。

这东西别说吃了,就是闻一下都想吐。可是这东西又是食堂里常年不下桌的配菜,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眼瞅着刘春梅已经拿着个大馒头,一口馒头一口咸菜的啃了起来,云裳踌躇半晌,打了半份青菜,又从空间往口袋里偷渡了一个水煮蛋和几份牛肉干,正大光明的摆在桌上吃了起来。

她是昨天刚报到的,身上有零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人会怀疑。

有同伴在,云裳当然不会吃独食。鸡蛋只有一个不好分,可牛肉干却每人分了好几条。

吴湘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咽下牛肉干,舒服的长叹了一声,“唉,可算是活过来了!云裳,听我的,这些零嘴你省着点吃,要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想到她从家里带来的一大包零食,她仅仅用了半个月就吃完了,吴湘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云裳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警告。

姚珂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我这几年就靠家里偶尔寄过来的零嘴过活呢,听吴湘的没错。”

“没事儿。”云裳笑着朝吴湘眨眨眼,“零嘴吃完了我再让顾二哥想办法给我寻摸。”

文工团最近要忙元旦的演出和过年期间的演出,完事又紧接着要准备三月份的全军文艺汇演的事情,估计会连续好几个月都没有假期,她出不去,只好麻烦顾时年过来看她了。

空间里那么多物资,她都可以假借顾时年的手拿出来,自然不会亏了自己的肚皮。

听云裳这么说,姚珂和吴湘对视一眼,齐齐嫉妒的不想说话了。

倒是一旁的刘春梅,咬着牛肉干抬起头,一脸惊讶地问,“这么好饭食你们还吃不下,那你们要吃啥?这大馒头可是细粮!在我们老家一年都吃不上一回,现在天天能吃着大馒头还不够吗?”

说完还一脸不赞同的摇摇头,“我们文艺兵也是军人,要像真正的战士一样严格要求自己,坚决杜绝娇骄二气!”要不是一点菜都不买会被人笑话,她连这咸菜疙瘩都不想买了,每个月省下的钱寄回去够家里人花半年呢。

云裳看着刘春梅手里还没有吃完的牛肉干,嘴角微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到底是多大的脸,才能让她干出一边吃着她的东西,一边指责她吃得太好,身上有娇骄二气的行为?

别人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这个刘春梅,碗还在手里端着呢,就开始指指点点的想骂娘了。

特别是这种故意装傻给人扣帽子的行为,真是又蠢又坏的典范了。

姚珂和吴湘脸色一下也难看起来了。

李春梅这番话,把她们两人也指责进去了。、

大家既然进了部队,都是奔着好前程来的,要是背上了娇骄二气的指责,以后还怎么入党,还怎么提干?

虽说大家家里头或多火烧都有些背景,可是凭自己的本事入党,脸面上也有光彩不是。更别说在部队上,党员和非党员在提干上存在的明显差异了。

处在同一起跑线上,谁不想跑在最前面,让别人在后面仰望自己?

云裳直接被刘春梅气乐了,也不跟她吵,脸上挂着礼貌疏离的笑意,拿过刘春梅的饭盒,把里面仅剩的几根牛肉干慢条斯理的夹了回来。

“这大馒头可是细粮。既然你光吃大馒头就够了,那这些牛肉干我就留给有需要的同志了。免得你吃的太好,身上沾染了娇骄二气。”

“噗嗤!”

“噗!”

“哈哈……”

云裳这番骚操作一出来,不光是吴湘和姚珂忍不住笑了,就连隔壁桌的几个战士也被逗乐了。

一个长着桃花眼的男同志干脆凑过来,笑嘻嘻地道,“白云裳同志,我!我就是需要牛肉干的同志!她不吃我吃!”

这些牛肉干在刘春梅饭盒里过了一圈,云裳自然是不肯吃的,这会儿见有人跳出来给她架梯子,帮她打刘春梅的脸,自然是要成全对方的。

云裳把夹回来的牛肉干放到男同志碗里,担心他不够吃,还把自己碗里的也拨了过去。

“谢谢白云裳同志啦!”一下得了这么多牛肉干,男同志的桃花眼几乎笑成了一条缝,声音爽朗地道,“对了,我叫温成杰,是吹小号的!以后在队里遇上啥事儿就跟我说,我罩着你了!”

知道对方也是文工团的人,云裳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也大大方方点头应了下来。

嗯,这算是又交了一个朋友。

刘春梅没想到云裳看似绵软好说话,行事却如此果决且不留余地,听到众人的笑声,略带高原红的脸颊一下涨成了大红布。

她放下筷子,手足无措看着云裳,一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的样子。

云裳最是厌烦有人在她面前摆出这幅假惺惺的白莲花姿态,好像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明明是刘春梅自己小心思多,见她面皮嫩,年纪小,不像叶黎那样是从大城市来的,就装做没心没肺的傻大姐模样踩着她往上爬,结果翻车后,却挂着憨厚脸装可怜,摆出一副被欺负的姿态。

这特么到底谁欺负谁啊!

云裳故意不看刘春梅,对姚珂和吴湘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宿舍了。”

第596章 说和

云裳故意不看刘春梅,对姚珂和吴湘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宿舍了。x菠∮萝∮小x说”

“等等!我们也吃好了,一起回去吧。”姚珂说着捅了捅吴湘,把仅剩的一口米饭扒进嘴里,夹起饭盒跟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姚珂拍了拍云裳的肩膀,笑着道,“没事儿吧?你也是老兵了,别跟还没参加过几次政治学习的新人一般见识。”

部队每年都会征兵,新兵蛋子们刚从家里出来,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小毛病。经过部队这座大熔炉的铸炼,有些人能蜕变的更加优秀,在部队上混得风生水起。有些心思重的人则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迷失了方向的人,迟早会被淘汰出局。

姚珂在部队呆了六年,见多了像刘春梅这样整天急于表现自己、不琢磨业务,光琢磨如何踩着别人往上爬的新人,倒也见怪不怪了。

毕竟像刘春梅这样心思不正的人,往往前途有限,实在没有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精力。

云裳履历上是个老兵,可内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新兵蛋子。

严格说来,她甚至还不如同宿舍的另外三个人,最起码那三人还参加了几个月的新兵集训,她只是白宴诚私下开小灶,临时抱佛脚糊弄人的花架子。

不过,云裳虽说没有参加新兵集训,可她好歹也是在军区大院儿长大的,林文岚和白清玥平日里也没少跟她说文工团那些小姑娘背后过招的事儿。

就刘春梅耍得这点小花招,云裳还真没看在眼里。

见吴湘也一脸紧张的顺着姚珂的话安慰她,云裳毫不在意的挥挥手,笑着道:“我跟她有啥好置气的?合不来以后远着点就是了,还能省我零嘴呢!”

“这么想就对了。我们虽然是文艺兵,可每天也要跑操,练功,还要经常开班务会,参加政治学习,听上头传达下来的各种文件。每到过年过节还要参加集体排练,下连队表演,一点都不比其他兵种清闲。有那闲工夫,还是琢磨琢磨业务上的事儿。个人表现如何,领导们平日都看在眼里呢。”

姚珂这会儿是真喜欢云裳豁达的性子了,这番话算得上是推心置腹,再没有之前的客套遮掩。

云裳和吴湘都是聪明人,自然能听出姚珂话语中的深意,齐齐道谢后,三个女孩相视一笑,默契的揭过这个话题。

快到宿舍的时候,云裳揉揉只有六分饱的肚子,长长叹了一声,“姚珂姐,大食堂天天只有水煮青菜和咸菜吗?我记得临阳军区大食堂伙食就挺好的啊,一个星期还能吃一次红烧肉呢。”

唔,除了红烧肉,大食堂还会轮流供应牛肉,猪蹄,炸酥肉什么的,一点都不比小食堂的伙食差。

同样是大食堂,怎么临阳军区伙食那么好,宜城军分区就只能顿顿啃咸菜,吃水煮青菜了?

吴湘也是个嘴馋的,听云裳这么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然后眼巴巴的看向姚珂。

对呀!别的军区伙食那么好,咋宜城军分区就这个鬼样呢?

姚珂哈哈笑了几声,笑着道,“这几天是特殊情况,这叫忆苦思甜饭,等过了这个礼拜就好了。

咱们大食堂伙食虽然赶不上临阳军区那边,但每个星期也能见两回荤腥。到时候你们要是还不爱吃大食堂,也能去小食堂点菜吃,就是价钱贵了点儿,我们这些小战士的津贴可不够吃。轻易也没人敢去吃。”

那些出来当兵的,大部分背后都拖着一大家子人。小食堂里的饭菜,也就比在外面下馆子便宜一点。在大食堂饭菜还过得去的情况下,有几个人舍得去小食堂霍霍自己用来养家的工资?

再说了,能偶尔到小食堂改善伙食的,大部分是工资津贴足够高的军官,有几个普通战士敢跑过去挤在一堆军官里面大吃大喝,给领导们留下‘吃货饭友’的印象?

吴湘一听就缩着脖子打消了去小食堂吃饭的念头。

云裳则是个厚脸皮的,小时候就干过打劫那帮开国将军腰包的事情,又哪里会惧怕宜城军分区的这些小军官。

再加上以前每到过年过节,她作为军区司令的家属,没少跟着白宴诚去部队上吃团圆饭,更加不会觉得蹲在一帮军官中间吃饭有什么不对的。

听了姚珂的话,当即流着口水,开始惦记小食堂的饭菜了。

作为女孩子,她还是要些脸面的,不能给众人留下嘴馋的印象。就算不能一周七天顿顿去吃小食堂,两天吃一回总是可以的吧?

……

十二月的宜城,寒风中夹杂着湿冷的水汽,打在人身上,寒意能透过皮肤,钻进人骨头缝里。

晚上开完班务会,云裳裹紧脖子上的大围巾,仅露出两只眼睛,拉着吴湘快速往宿舍跑去。

刘春梅下意识跟着跑了几步,见两人都没有回头,尴尬地咬紧了唇,站在原地,等叶黎出来了,才跟在叶黎身后往宿舍走。

叶黎还不知道白天在食堂发生的事情,见刘春梅不巴着云裳和吴湘,反而粘着她走,斜着眼角看了刘春梅一眼,嫌弃地撇撇嘴,昂着头,跟只傲娇的小孔雀一般,咔哒咔哒的走在前面。

刘春梅一路上一直沉默的跟在叶黎身后,眼看要到宿舍了,刘春梅才伸手拉住了叶黎,低低地道,“叶黎,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叶黎性子里带着点小虚荣,就喜欢有人捧着她,这会儿刘春梅姿态放的极低,叶黎心里舒坦了不少,也不计较自己被她坑走一盒面油的事情了。

她转过身,昂着下巴,拿捏着强调开口问,“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先说好,我可不是什么忙都帮的!”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刘春梅四下看了一眼,把白天食堂发生的事儿跟叶黎说了一遍,完事一脸懊恼地道,“我们村里人说话都直,我打小就这么说话的,有啥说啥,学不来弯弯绕绕那一套。

你帮我跟云裳说说,我当时就那么一说,没有针对她的意思,你帮我说几句好话,让她别生我气了。”

第597章 戏精飙戏

叶黎跟看傻子似的,盯着刘春梅看了老半天,最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菠■萝■小*说

“你们村的人都是傻子吧?吃个牛肉干就是有娇骄二气,那你上次吃我的巧克力不就是资产阶级享乐主义?哦哟,真是笑死我了,你脑子四不四傻掉啦?”

叶黎一边抚着胸口大笑,一边毫不避讳的嘲讽刘春梅,“嘴里还吃着白云裳的牛肉干呢,说白云裳有娇骄二气,那不是把你自己也骂进去了吗?哦哟,怎么有这么好笑的人呢!”

两人这会儿就站在宿舍门口,叶黎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云裳和吴湘自然也把两人这番对话听进耳中。

“云裳,刘春梅这是想跟你讲和呢。”吴湘很是珍惜的一点一点啃着云裳塞给她的苹果,小声说道。

“我知道。”云裳脸上露出讽刺的笑意,问吴湘,“你不觉得刘春梅是故意的吗?”

刘春梅和叶黎是,还有吴湘是同一批招过来的新兵,三人一起参加了新兵集训。

朝夕相处几个月,刘春梅早就摸透了叶黎的性子。之所以选在宿舍门口跟叶黎说这番话,也是想借叶黎的嘴,点出她不是有意针对云裳,再把她主动跟云裳服软的态度嚷嚷出来。

如果云裳原谅她,这件事就算翻篇了,文工团其他人也不好再拿这件事说嘴。

毕竟作为当事人的云裳都原谅刘春梅的无心之失了,其他人再抓着这件事不放,多少有挑拨欺负新人的嫌疑。

如果云裳不肯跟刘春梅和好,落在文工团其他人眼里,就显得云裳心胸不够宽大,太过咄咄逼人。

毕竟刘春梅憨厚淳朴的傻大姐性子太能唬人,现在又扯什么她们村儿的人说话就是直来直去,不懂得弯弯绕绕,云裳还怎么好意思跟这么个憨直的有点傻的土妞计较?。

到时候,小肚鸡肠,不团结战友,不能跟战友共同进步等等一系列大帽子就会朝云裳扣下来,她还如何入党?如何提干?

用后世的话说,刘春梅就是利用舆论来道德绑架云裳。

而真正的傻大姐叶黎,则在不知不觉中,又被刘春梅算计了一回。

云裳稍一提点,吴湘立时反应过来,当即瞪大了眼睛,“……她,她她,真是打山沟沟里出来的吗?”

刘春梅这脑瓜子,都快赶上她那当副区长的爹了。

只可惜没有用到正道上。

云裳啃了口苹果,语气淡淡地道,“刘春梅是个聪明人,要是没有点手段,早就跟村里其他女人一样,早早嫁人生孩子了。怎么可能从山沟里飞出来,当上文艺兵?”

这年头,想当上女兵要比男兵难得多,甚至不等征兵的消息传到乡下,女兵名额就能招满。

刘春梅一个乡下姑娘能当上文艺兵,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可不是光靠她业务能力强就可以了。

吴湘啃苹果的速度慢了下来,眉头也不自觉紧紧皱起,“你说的对,这个刘春梅真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同意跟她和好吗?”

云裳眉头微挑,探出大长腿,脚尖勾住门边把门拉开,看到门口还有其他宿舍的人路过,侧过头,委屈巴巴的开口了:

“吴湘,你说刘春梅同志她到底怎么了?我又没有跟她吵架,也没有说她哪里说错了,她好好的干嘛非要叶黎帮她跟我说好话?我们不是一个宿舍的战友吗?”

哼!不就是装吗?

跟谁不会似的。

刘春梅的人设一直是没心没肺的傻大姐性格。她中午时又没有跟刘春梅翻脸,甚至在刘春梅说了那句不妥当的话之后,还笑着把牛肉干拿了回来。刘春梅怎么就一口咬定她生气了,非要大半夜大张旗鼓的拉着叶黎帮她说和?

能有这种玲珑心思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直白到愚蠢的性子?

听了云裳诉委屈的话,吴湘差点喷笑出声,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招真是高啊。

一句本来就没有生气,直接让上蹿下跳不断找事儿的刘春梅尴尬了。

放低姿态,卖力表演了大半天,结果当事人却根本不知道她道歉的原因,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情吗?

传出去了,别人只会说云裳大度。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刘春梅少不得要被人笑话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门外的叶黎再次大笑起来,几乎是弯着腰回宿舍的。

云裳从柜子里摸了个苹果给叶黎丢过去,很是无语地道,“我打家里带来的,快吃吧。”

叶黎也不嫌脏,用手擦了擦苹果表皮,直接啃了一口,“哦哟,这苹果不错啊。个头大,也甜,这是什么品种的苹果啊?是不是打友谊商店买的?”

吴湘愣了一下,看看手里的苹果,也抬头看向云裳。

“怎么可能?”云裳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笑着道,“老家亲戚给的,说是院子里果树结的果。”

嗯,空间就是她的后院儿,这苹果确实是打院子里摘的。她没有说谎。

这会儿刘春梅也从外面进来了,闻着宿舍里诱人的苹果香甜味儿,不由咽了口口水,眼神怯怯的看着云裳,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模样。

云裳侧过头,脸上挂出抱歉的笑意,“刘春梅同志,苹果是水果,不是主食,吃了要沾染上娇骄二气的。为了督促你变得更加优秀上进,苹果我就不给你吃了。”

哼!白眼儿狼,以后再也别想打她手里弄走一口吃的!

刘春梅:“……”

吴湘愣了一瞬,赶紧侧过身,忍笑忍的肩膀都快抽搐了,而一旁的叶黎,则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还故意把苹果嚼的脆响脆响的。

刘春梅眼圈一下就红了,恨恨瞪了大笑的叶黎一眼,也不再找云裳说话,拿起脸盆准备出去洗漱。

“刘春梅,你等一下!”云裳喊住刘春梅,几口啃完苹果,也拿起脸盆往外面走去,“我也要洗漱,一起吧。”

她可是心胸宽广,心性豁达的大气之人,当然不会为了一点点小事就跟战友闹不和。

再说了,跟这么上进的战友住同一间宿舍,她有责任督促战友更加优秀,一定要把战友的意志锻炼的如钢铁般坚韧。

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牢牢盯住刘春梅,将一切有可能让她沾染上娇骄二气的吃穿用度的东西全部摒弃在外,然她继承老一辈革命家的优良传统,为社会主义建设做出巨大的贡献。

是的,她就是这么大度,这么善良的一个人。

在去水房短短的一截路,刘春梅走的是心惊胆战的。

之前她还以为云裳是犯了错误,被人从大军区赶过来了,出身也一般,顶多是工人家庭。

可是现在看来,完全是她看走眼了。

工人家庭的孩子或许能拿出奶糖当见面礼,可工人家庭的孩子却轻易吃不上那么好的苹果。

她们公社可是有好几个果园的,她打小在村里长大,整个公社,不,他们整个县城,也找不出那么好的苹果。

又红又大,品相好,果核周围还能渍出糖心。

这种品种的苹果,她连听都没有听过,怎么可能是普通农家小院儿里种出来的?

这种品相的苹果,一定是从城里友谊商店出来的。

白云裳手里有友谊商店里的商品,这意味着什么?

这年头,手里能有外汇券的,有几个是没有背景的普通人家?

刘春梅后背渗出寒意,一颗心慢慢坠了下去。

“云裳,今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是打村里出来的,见识少,你别跟见怪……”

“今天?今天什么事儿?”云裳故意装傻问了一句,随后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嗨,大家都是战友,我做错事了,你替我指正出来,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跟你见怪呢?”

眼瞅着刘春梅又要说话,云裳再次开口了,“刘春梅同志,我真没跟你见怪。你放心,我们永远是好战友。”我一定会监督自己的战友,不让你有任何行差踏错的机会。

刘春梅:“……”

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真不跟她见怪,还是明面上原谅她,暗地里准备给她使绊子?

两人洗漱完回到宿舍,云裳心情大好的哼着小调钻进了被窝。刘春梅则青白着脸上了床,一整个晚上都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

接下来几天时间,云裳依旧会亲亲热热的跟刘春梅打招呼,每次去是让吃饭,也都会喊上刘春梅一起。

到了食堂后,云裳手里的各种零嘴,只会分给吴湘,叶黎,还有姚珂吃,全然没有刘春梅的份儿。

还每每在刘春梅又气又怄的时候,端着傻白甜式的笑脸,义正言辞的说不给刘春梅东西吃是为了刘春梅好,是她在锻炼刘春梅同志钢铁般的意志,避免让刘春梅同志沾染上娇骄二气。

刘春梅心里明明怄的不得了,还不得不忍着脾气,口头感谢云裳一番。

毕竟云裳这么做是为了她好,接受了云裳的好意,怎么能不感谢呢。

到了周末,顾时年过来看云裳,直接被她这番骚操作逗得哭笑不得。

第598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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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车子周围没有人,顾时年伸手在云裳头上揉了一把,“给点教训就行了,再继续针对刘春梅,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

没有谁是真正的傻子。

云裳针对刘春梅的手段并不算高明,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女孩子之间的小玩笑,领导们就算知道了,也顶多笑笑,说一声‘调皮’就完事了。

可若是云裳一直不依不饶的去针对刘春梅,即便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时间久了,也未免让人看了厌烦,觉着她太过小肚鸡肠,一件事折腾个没玩没了。

现在这样刚刚好,云裳既没有跟刘春梅翻脸,伤了战友之间的和气,还给了刘春梅教训,让她有苦说不出,以后再不敢随意招惹云裳。同时还会让领导们觉着云裳识大体,就算被欺负要反击,也是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来提点战友,很是圆满的私下解决了此事,并没有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件事,云裳处理的非常好,分寸感把握的恰到好处。

顾时年这会儿才真正意识到,他一直护在身后的小妹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真正长大了。

云裳捋着被顾时年揉乱的刘海,不满的撞了他一下,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我也没想一直针对她,原打算折腾她几天就收手的。”

折腾刘春梅一个礼拜,让她以后再不敢随意招惹她就行了。再继续折腾下去,她还担心刘春梅会被逼得奋起反抗呢。

见云裳心里有分寸,顾时年放心了些,这才问起她这几天在文工团的情况。

“挺好的。杨团长和关副团长可器重我了,让我好好练琴,元旦下连队表演的时候给我上**奏的机会!杨团长还说了,要是我表现我,团里会把我列为重点培养对象。明年三月份文艺汇演要是能给宜城军分区争光,她让政委介绍我入党……”

说起在文工团的生活,云裳瞬间来了精神,脸上神采飞扬,连头上的发丝带着股勃勃向上的劲头。

看着云裳红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再配上她嘴角处时不时显露出来的小梨涡,顾时年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渴望,俯下身,含住了他日思夜想的红唇。

云裳像个不服输的勇士一般,被人攻城略地,第一反应不是躲避,而是勇敢的冲上去,夺回自己的城池。

她的脸蛋红透了,胳膊却很是大胆的缠上顾时年的脖子,纤细的身子也堵住顾时年压下来的胸膛,捍卫自己的领地。

只是两方力量悬殊过大,像以前很多次一样,云裳很快就软趴趴的瘫在顾时年怀里,被动承受他温柔缠绵的亲吻。

好在顾时年还记得车子正停在军区不远处,很快松开云裳,替她整理头上略显凌乱的发丝。

“阿裳,团里其他人好相处吗?有没有比较合得来的朋友?”顾时年握了云裳的手,一边揉搓着她冰凉细腻的手指,一边开口问道。

“嗯,有几个人相处的还不错。像我们宿舍的吴湘,上次带我熟悉军分区的姚珂,还有一个叫温成杰的男兵,都挺好相处的。

其他人我还不熟,也不怎么了解。不过我们文工团有好几个女兵私下里找过我,想从我这里打探你的消息。”

说到最后,云裳眼睛斜斜看向顾时年,眼刀子一刀接一刀的甩过去,就差拧着顾时年的耳朵,骂出“花蝴蝶”三个字了。

顾时年觉得自己很冤。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干,怎么别人主动打探他的消息,反而成了他的错了?

按理来说,他被那么多人觊觎,作为女朋友的云裳,不得更加紧张的把他看牢吗?怎么他家小丫头一点儿都不担心似的?

云裳捏住顾时年的脸,使劲一掐,磨着后槽牙的逼供,“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勾搭我们团里的小姑娘了?”

“嗯,勾搭了。”顾时年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握住云裳掐着他脸的小手,在她手心亲了亲,“这不是正在勾搭你吗?”

云裳:“……”顾二哥怎么越来越骚气了?

云裳正想抽回手,顾时年却突然收了脸上的笑意,把玩着云裳的手指问道,“阿裳,你刚才说的温成杰是谁,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顾时年说话的语气平静,可云裳却从中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心中好笑,面上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乖巧的点点头,道:

“是我们团里乐队队长,吹小号的。上回刘春梅招惹我,就是温成杰架梯子帮我打了刘春梅的脸。顾二哥,温成杰为人可仗义啦,性子好,长得也好看,团里有好几个女孩子都喜欢他。”

她可没有说假话。

温成杰长得确实不错,性子也好,再加上家世也过得去,团里还真有几个女孩子摩拳霍霍的想冲他下手呢。

顾时年心里酸得厉害,脸也控制不住的黑了下来,“阿裳,长得好看的男人都靠不住。再说了,脸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还得有本事才行。”

长得好看?那不就是小白脸吗,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阿裳喜欢的是小白脸类型的?

顾时年摸了摸自己粗糙许多的面皮,心里暗下决定,回头一定得保养好自己的脸,,免得把小丫头给丑跑了。

云裳盯着顾时年看了半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得有些喘不上气,还一边捅着顾时年问,“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靠着一张脸把文工团那帮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人,竟然因为嫉妒别的好相貌,说出长得好看的人的都靠不住的话。

他说这句话之前,难道都不想想自己长了一张妖孽脸么?

顾时年被云裳将了一军,心情反而好了,眉头微挑,捏着云裳软嘟嘟的脸颊道,“那不正好?你喜欢看长得好的人,以后看我就行了。”

像那个叫温什么杰的,长得肯定没有他好看,阿裳看他就够了,哪还需要去看别人呢。

云裳还是第一次见顾时年这么情绪外露的泛酸水儿,在新奇好笑的同时,心里一角也软软塌了下去。

原来她印象中无所不能坚不可摧的顾二哥,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第599章 孔副连长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云裳把空间里早就准备好的各种零嘴吃食塞满两个军包,一个放在车里,一个塞到顾时年怀里,催促他赶紧下车,好带她去小食堂吃好吃的。

接连一个星期的水煮青菜和咸菜疙瘩,她的脸都要吃绿了,今天总算能解放了。

顾时年把圆鼓鼓的袋子甩在身后,见云裳脚下像是安了弹簧,走起路来恨不得冲出去,心中好笑不已,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他家小丫头的肚皮这几天可真没少受罪,要不然也不会馋成这样。

“阿裳,你先去宿舍拿碗,没有碗怎么吃饭?”顾时年拽了云裳一把,晃了晃背后圆鼓鼓的大军包,“还有这些吃食,也得先放到宿舍去。”

云裳这会儿正满心期待小食堂的饭菜呢,察觉自己闹了笑话,也顾不得尴尬,赶紧换了方向,催着顾时年快点跟上来。

到了宿舍门口,云裳抓过顾时年手里的军包急匆匆跑进了进去,丝毫没有主意到,传闻中的空降连长出现在文工团女兵宿舍附近,有多么引人注目。

宿舍里,另外三人已经吃过饭回来了,看到云裳拎着满满一大包东西进门,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叶黎放下手里的面霜,看着云裳,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云裳,顾连长不是来看你了吗,你们怎么没去食堂吃饭?今天大食堂有萝卜炒肉,你没吃到真是太可惜了。”

云裳把包放进柜子里,一边从布袋子里掏饭盒,一边随意应声,“我这就去吃饭,回来拿一下饭盒。”

“哎呀,都这么晚了,萝卜炒肉肯定卖完了,你过去只能吃水煮白菜了。”叶黎很是夸张的叹了一声,“还好今天周排长帮我排了队,要不然我和吴湘也吃不到萝卜炒肉了。”

云裳眉心一跳,很是无语的看了叶黎一眼。

她可真是天真,还以为叶黎是真的担心她吃不到荤菜,在替她可惜呢。

搞了半天,原来人家是在跟她炫耀有人替她排队打饭呢。

云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朝一旁也很是无语的吴湘笑笑,赶紧拿着饭盒跑了出去。

萝卜炒肉有啥好吃的?她这会儿可是要跟顾二哥去吃小食堂,点各种小炒吃呢!她骄傲了吗?她嘚瑟了吗?

哼!小女孩子家,就是虚荣心重。

看到云裳像只欢快小鸟朝他跑来,顾时年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意,身上的冰冷气息也温润起来,像一个翩翩公子一般,耀眼的让人挪不开眼。

云裳轻轻“哼”了一声,嘴里嘀咕着“花蝴蝶”三个字,手上却毫不客气的把饭盒塞给顾时年,嘴里更是连声催促他走快一点,一副恨不得把他揣口袋里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的架势。

两人离开后,来来往往的人少不得要议论几句。

之前还有人认为顾时年或许是碍于长辈们的吩咐,才陪云裳来团里报到。这会儿见顾时年仅仅隔了一周又跑来文工团看云裳,都清醒的意识到,顾时年对云裳是真的看重,两人的关系也远比大家想象中亲近许多。

一时间,好几个女兵心思又浮动起来了。

云裳还不知道顾时年这次过来,会给她带来许多所谓的‘好朋友’,这会儿正趴在小食堂黑板前吞咽着口水的点菜。

唔,好多年没有吃过南边的甜口红烧肉了,必须点一份儿!竟然还有鲜虾!点点点!必须点!梅菜扣肉也好下饭的很,要不也点来尝尝?呀!居然还供应砂锅羊肉!羊肉最适合冬天吃了,加点胡椒粉,一碗下去浑身都能暖和起来。对了,最后还要点个汤,南方豆腐嫩,做青菜豆腐羹最鲜美了,也要来一碗尝尝……

云裳哪样菜都想吃,最后想到自己和顾时年只有两分人,挑挑拣拣了半天,终于点了红烧肉和羊肉,外加一个炒青菜和豆腐汤。

两人个子高挑,长相出众,又是生面孔,突然出现在小食堂里,还毫不避讳的点了几个最贵的小炒,一时间很是引人注目。

这俩人看着都面生,到底是啥来头?

男的衣服好歹是四个兜,倒是能看出来是个军官,可那小女兵,就穿着最普通的俩兜军装,面皮还嫩生生的挂着婴儿肥,看起来跟个小孩儿似的,竟然能面不改色夹在一堆军官里头点小炒吃,这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虎姑娘啊?

点了红烧肉也就罢了,这两年小食堂经常做,大家偶尔也会买一份打打牙祭,也不算太稀罕。可那羊肉是一般人想吃就吃得起的吗?

宜城这地界儿可没有人养羊,一份羊肉,足够普通人家半个月伙食费了!这俩人竟然说买就买了?

这也太败家了!

小食堂一角,孔长征看到顾时年带着个面嫩的女兵来小食堂吃饭,点了一桌子好菜,还嘴角带笑,非常亲密的给女兵擦筷子夹菜,手里的碗差点砸在桌上。

这不是那个空降下来整天板着脸的压他一头的黑脸连长么!

他怎么不在驻地吃饭,也跑来军区食堂吃饭了?还带着个小姑娘,这家伙该不会跑来军区处对象了吧?

这个禽兽!竟然对小孩子下手,这也忒不是东西了!

孔长征擦了擦嘴角,在一众年轻军官若有若无的打量中,端着碗走过来,大喇喇在顾时年身边坐了下来。

“这不是顾连长吗?真是没想到!你今儿怎么也下山了?是驻地伙食不好,来小食堂换换口味儿?”

顾时年稳稳坐着没动,夹起一块羊肉放在云裳碗里,催促她快吃,完事才侧头看向孔长征,脸上挂出疏离的笑意,“孔副连长,革命军人要严格遵守部队纪律。我的军衔和职位比你高,按照规定,你无权打探过问我的行踪。”

作为下属,自己跑来军区小食堂吃香的喝辣的,却跑过来质问顶头上司为毛也要下山,为毛也要来小食堂吃饭,确定脑子没病吗?

孔长征被顾时年怼了一句,也不生气,把碗“啪嗒”搁在桌上,眼睛斜向云裳,“我这不是怕你犯错误吗!你再是连长也不能用好吃的骗小孩儿啊。”

第600章 失踪

这小姑娘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顾时年这个禽兽,咋就敢朝这么小的毛丫头下手?

听出孔长征话里的深意,顾时年脸一黑,差点摔了筷子。

他跟对象吃顿饭,怎么就骗小孩儿了?

就算他骗小孩儿,他家阿裳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什么好玩的没玩过?一盘红烧肉一盘羊肉就想骗走阿裳,这是瞧不上他呢,还是膈应阿裳呢?

有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也能被外来者死死压一头,不是没有原因的。

缺少最起码的眼力见,不盘他盘谁?

知道凑过来的傻大个就是传说中孔师长的侄子——猛虎连的孔副连长,云裳好奇的看了过去。

大黑脸,浓眉毛,大马金刀的跨坐在那里,长着一副憨直相。

云裳瞟了一眼就低下头了。

像孔副连长这样心直口快的憨子,不用她出手,顾二哥一个人就能怼一车。

嗯,看来暂时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跟顾二哥耍阴招了。

顾时年懒得搭理孔长征,见云裳半碗饭吃下去了,给她盛了一碗汤递过去,“阿裳,先喝点热汤。”

云裳咽下嘴里的红烧肉,掏出手绢擦了擦油汪汪的小嘴,接过汤碗的同时,嘴里还不忘关心顾时年,“顾二哥,这豆腐汤看起来不错,你也喝一碗。”

“好。”顾时年应了一声,也盛了一碗汤慢慢喝了起来。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相关心,相处方式亲近又自然,像是自成一个小世界,任何人都插入不进去。

孔长征脸黑了,顿时有种自己坐在这里是多余的感觉。

顾时年喝了一大口汤,见云裳眼角余光时不时往孔长征身上瞟,这才转过身,一脸不耐地问,“孔副连长,你找我还有什么事?”真没眼力见儿,一大坨坐在这里,都打扰到阿裳吃饭了。

孔长征这会儿也看出来云裳和顾时年关系不一般,再没了之前顾时年在哄骗小孩儿的想法。

见顾时年脸色阴沉得厉害,孔长征脸上的肌肉也禁不住抖了几下。

完了!

他又不小心嘴欠了。

等会回到驻地,这家伙指定要找他的麻烦,而且下手贼黑!

这么一想,孔长征顿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开始疼了。

“没事了……顾,顾连长,原来你跟这位小同志是老熟人啊?那个,你们慢慢吃,我先回驻地了。”

孔长征说着,端起剩下的半碗米饭,几口扒拉完,掂着空碗一溜烟蹿出了小食堂,活像后面有饿狼追似的。

云裳下巴朝孔长征消失的方向点了点,小声问顾时年,“这就是孔师长的侄子,你们连的副连长?”

听云裳主动提起孔长征,顾时年心中了然,低低应了一声,问她,“你也听说过孔长征跟我不对付的事儿?”

“嗯。”云裳点点头,“我们文工团的人都这么说。顾二哥,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孔长征有没有找过你麻烦?”

“都是些传言,别当真。”顾时年笑了笑,一边往云裳碗里夹菜,一边说道,“孔长征这人性子还算磊落,我调过来后跟他过了几次招,现在在工作上挺配合我的。”

碰上刺儿头,什么都不用说,直接上拳头就对了。

一次不行揍两次,两次不行揍三次,再桀骜不驯的刺儿头,也有被打服的一天。

云裳一下就听出顾时年话语的深意。

‘现在在工作上挺配合我’,也就是说,顾时年刚过来的时候,孔长征确实找过他的麻烦。

只不过,在被顾时年收拾过几次之后,孔长征才老实下来。

云裳视线在顾时年脸上瞄了半天,皱着小鼻子问,“吃亏没?”

顾时年摇摇头,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忽地笑出来,“我没吃亏。倒是孔长征这几个月没少受伤,都快成医务室的常客了。”

云裳轻轻舒了口气,看周围没什么人了,这才问起她惦记好些天的事情,“顾二哥,西北那边的事情有消息了没?三爷爷打我这里拿了好几张顾怀庆和顾明珠的照片,能不能用上?”

说起顾怀庆一家三口的事儿,顾时年情绪明显低沉了下去,见云裳一眼不错的盯着他,叹了一声,开口道,“这事儿复杂的很,先吃饭,等吃完饭我再跟你说。”

正吃着饭呢,这又是火化场又是坟包又是尸体的,影响食欲。

一听说有八卦听,云裳赶紧用最快的速度吃完这顿丰盛的午饭,把桌上没有吃完的红烧肉扣进饭盒里,然后站在桌前眼巴巴看着顾时年。

顾时年把桌上的碗筷收好,带着云裳出了小食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起西北的事儿,“顾家安排人去了西北,让火化场的人仔细看过照片,最后确认被火化的不是顾怀庆和顾明珠。”

云裳惊得手里的饭盒差点掉在地上,过了好半天才抖着嗓子问,“……那,那,被烧的是谁?”

火化场那边有登记顾怀庆和顾明珠的名字,可最后被火化的却不是顾怀庆和顾明珠的尸体,那么顾怀庆和顾明珠到底在哪里?他们现在是死是活?是谁把他们藏起来的?还有,被火化场火化的那两具尸体又是哪里来的?

“阿裳,顾怀庆遗物中有一封密信,是写给张同志的,说是给我留了一批人脉,让我想办法跟那些人走动起来……”

云裳越听越奇怪,顾怀庆落到现在这种境地,可以说跟顾时年和张春妮脱不了干系。

按照顾怀庆的性子,即便没有恨毒了张春妮和顾时年,也不会大度到不计前嫌把他手里仅剩的人脉交到张春妮和顾时年手上。

可他却在‘临死’之前,留下这么一封疑似忏悔的遗书,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顾二哥,你信吗?”顾怀庆真的会忏悔吗?

“不信。”顾时年摇摇头,眼底露出讽刺的笑意,“一个对待老婆孩子都能丧良心的人,怎么可能在双方彻底撕破脸斗得你死我活后,幡然悔悟,想要弥补仇人?而且,就算他真的悔悟了,我也不需要他留下的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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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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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京城顾家全力培养,有三爷爷在背后全力支持,顾时年只要不犯错误,在部队上的前途绝对不会差。

他用不上,也不需要顾怀庆留下的那点七零八落的人脉来给他的前程锦上添花。

更何况,能跟顾怀庆这种人渣混在一起的人,人品又能有多好?

明面上是顾怀庆留给顾时年的人脉,其实是一颗颗随时都有可能引爆的炸弹,顾时年要是真用了那些人脉,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云裳心底涌上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顾时年有可能被算计一事,比她自己被人算计还要难以忍受。

见云裳脸色阴沉的厉害,一双眼睛也黑沉沉的,不带一丝情绪,顾时年暗叹一声,趁着周围没人,轻轻捏了捏云裳的鼻子。

“阿裳,反过来想想,这也不全是坏事。如果没有那封密信,我们也不知道谁是顾怀庆的人,万一有人趁我出任务的时候搞破坏,那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现在这样也好,顾怀庆主动把他的人交代出来,有顾家盯着,他们搞不了小动作。”

听顾时年这么说,云裳心里可算是舒坦一点了,脸色也不像之前难看的厉害。

“顾二哥,有没有查到顾怀庆在哪儿?劳改场把顾怀庆的尸体送出去了,到了火化场却成了别人的尸体,这当中谁做的交接,经手人都是谁,一查就能查清楚。”

“没那么容易。”顾时年摇了摇头,再次放低了声音道,“顾明珠的尸体是顾怀庆和周明娟亲自送过去的,没有人经手。顾怀庆的尸体则是劳改场一个副主任亲自带人送过去的,顾光宗到西北的时候,那位副主任正好带着处理顾怀庆后事的人出差一个礼拜了。

顾家的人后来调查到,那位副主任的老婆孩子九月份就以投奔丈夫去劳改农场安家的名义离开了老家,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人。另外两个人都是附近的小混混,光杆司令一条,家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这种情况,基本上可以确认,顾怀庆和顾明珠是在诈死。那位副主任一家,还有那两个小混混全都参与了此事,而且也跟着顾怀庆和顾明珠一起失踪了……”

“叛逃!他们一定叛逃了!”云裳停下脚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这个顾怀庆,真是该死!

他可是担任过军区政委职务的人,且不说他叛逃后会不会透露部队上需要严格保密的军事机密,光是他曾经的身份地位,一旦叛逃,所带来的影响也太过恶劣了。

就连早就跟他没有联系的顾光宗,以及早就断绝关系的顾时年和顾盼归,说不定也要受他叛逃事件的影响。

还有那封密信,相比起那些人是顾怀庆留给顾时年的人脉,云裳这会儿更怀疑那些人是不受顾怀庆掌控、有了异心的人。

把人脉留给顾时年,其实是想借刀杀人,利用顾时年,处置了那些在他落魄时,对于他的困境视而不见,急于跟他划清界限的人。

听了云裳的猜测,顾时年赞同的点点头,“这也是顾家为什么只盯着这批人,暂时没有动他们的原因。”

云裳这会儿愁得的肠子都打结了,一脸担心的问,“顾二哥,这事儿该怎么解决?会不会影响到你?”

“放心,我跟他早就没有关系了,就算他真的叛逃也影响不到我。”

云裳一阵头疼,顾二哥说的轻松,可顾怀庆和顾明珠一旦真的叛逃了,又怎么可能影响不到他呢?

即便他早在十年前就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了,可他身上到底流着顾怀庆的骨血。

特别是顾怀庆诈死之前给他留了一封所谓的密信,演了一出幡然悔悟的老父亲疼爱儿子、为儿子各种做打算的亲情大戏。

这简直是端起屎盆子,硬生生往顾时年脑袋上扣呢。

一旦密信的事情让人知道了,顾时年就是有满身的嘴,也不一定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阿裳,你放心,密信的事儿不会有人知道。顾怀庆叛逃的事情一旦有了结论,周明辉那位帮顾怀庆保管遗物的战友,还有顾光宗,都跟我成了一根绳上蚂蚱,他们不敢把密信的事情说出去。”

要知道,帮叛逃的坏分子传递信息可是大罪,没有人承担得起。

他们要是想好好活着,不受顾光宗叛逃一事的牵连,就只能把密信一事死死瞒住,不让任何人知道。

至于张春妮和顾家,自然也不会把密信的事情透露出去。

寒风吹过,湿冷阴郁的空气迎面扑打过来,如同一把把冰冷铁钩一般,挂在人身上,沉重,阴冷,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云裳看着远方暗沉沉的天,像一个巨大的笼子,将整个城市笼罩其中,谁也逃不出这沉闷的笼中世界。

察觉云裳心情不好,顾时年暗叹一声,悄悄握了云裳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摩挲,“阿裳,会过去的,相信我,这事儿会过去的。”

云裳点点头,反手紧紧握住顾时年的手,像是从他手中汲取自己所安心的力量。

“顾二哥,现在西北边界还不安生,顾怀庆肯定不会从西北边界出去。北边跟国内也是对立关系,他们想去也去不了。算来算去,如果他们真要出国,只有走南边。

回头我想办法联系陆蕴玲和安云明,让他们打探下消息,看看顾怀庆和顾明珠有没有去港城……”

“阿裳,”顾时年叹息着开口了,“顾怀庆的事儿组织上会处理,我们这些跟顾怀庆有关系的人都需要避嫌,你明白吗?”

云裳惊住了,过了好半天才不确定的问,“顾二哥,你是说,有人盯着我们?”

“也许吧。阿裳,你要相信组织。顾家白家不是没有对手,在顾怀庆失踪的情况下,如果有人发现你偷偷跟港城那边联系,你想过后果吗?”

云裳在寒风中硬生生打了个激灵。

被吓的。

还是顾二哥清醒,要不然她还真有可能害了白家一大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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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表演机会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02章表演机会“阿裳,顾爷爷那边做好安排了。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安安心心等结果就行了。”

就算我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啊。

云裳暗暗吐槽一句,蔫吧吧地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说完后想了一下,又补充道,“顾怀庆应该没有想到顾光宗会去西北给他处理后事,既然留了密信,肯定会安排人把信送到张姨手上,你让顾爷爷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还有,你再跟顾光宗说一声,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免得他稀里糊涂说漏了嘴,把密信的事情说出去……”

“放心,我提点过顾光宗了,他不敢乱说话。”

云裳虎着脸,恶狠狠地道,“那就好,他要是敢胡说八道的攀扯你,回头我就杀到清河县揍他去!”

顾时年笑着应了一声,觉得云裳絮絮叨叨教导他的样子像极了爱唠叨的小妻子,可爱的紧。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顾时年只请了几个小时假,也到了该返回驻地的时候了。

送走顾时年,云裳把装着红烧肉的饭盒放回宿舍,拿着小提琴匆匆往练功房跑去。

关副团长就站在练功房外面,看到云裳,隔了老远就朝她招手了。

云裳深呼了一口气,尽量平缓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乖乖巧巧的在关副团长身前站定,“关老师好。”

“嗯,好。”关敏胡乱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拉着云裳就往自己办公室走,也不等云裳询问,在路上就把自己找云裳的原因说了出来。

今年元旦,区里宣传部准备组织一场大型文艺汇演,除了各个单位会选送优秀节目,区里希望军分区文工团也出几个节目参加汇演,用以点出军民同乐,军民鱼水一家亲的主题。

文工团这几年出最出名的几个节目,都在区里表演过了,早就没了新鲜感。

关敏跟杨团长商量后,决定今年给新人机会,让云裳也去参加区里的文艺汇演。

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让云裳尽可能多的登台表演,为明年三月份全军文艺汇演积累经验,二是为了增加新鲜感。免得外面的人一说起军区文工团,就只能想到那固定的几个节目。

云裳听完关敏的话,倒是没有太过激动的感觉,只是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小提琴,有一种即将踏上新征程的仪式感。

关敏见云裳呼吸依旧沉稳,脸上的表情并没有露怯,或者是激动的失了分寸,心里愈发满意了。

“汇演时间是三十号下午,只剩三天时间了。这是你到宜城后第一次登台,还是这么大的舞台,要求很高确实没错。不过我和杨团长都觉得你行,想给你这个机会,你有没有信心?”

云裳立时挺直了腰背,很是郑重的冲关敏点点头,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关老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辜负你和杨团长的期望。”

这么好的登台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自从来到宜城军分区,不管是关敏,还是杨红英,都明里暗里给了她太多的支持和关注,哪怕是为了这两位特别看中她的领导,她也会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给领导争光。

接下来两天时间,云裳也不跟着团里人练晨功了,每天早早跑到小练功房,在关敏的指导下,跟着钢琴伴奏,一句一句抠着自己文艺汇演时要表演的曲目。

关敏私下里给云裳开小灶的事情瞒不过众人的眼睛,团里的人很快就知道了云裳要在全区文艺汇演舞台上表演小提琴独奏的事情。

面对众人投来各种各种或好奇,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的目光,云裳依然表现的很淡定,始终把自己游离于众人之外,一遍接一遍熟悉着自己要表演的曲目。

比起团里的老兵,宿舍里的三个新兵感触更多。吴湘是真的替云裳开心,就连去食堂吃饭,都跟姚珂一起轮流替云裳买饭,就想让她能多一点练琴的时间。

叶黎虽然也挺嫉妒云裳的好运气,可她和吴湘都是舞蹈队的,除非资质特别出众,她才有机会跳领舞或者独舞。

因此,即便叶黎心里头不舒坦,也只是偶尔在言语中酸几句,倒也不至于跟云裳过不去。

只有刘春梅,心里的酸水几乎要将她给淹没了。

她是独唱演员,团里想增添新节目,按理来说,她登台的机会要比云裳的机会大的多。可杨团长和关副团长却像是忘了她似的,只让她跟着舞蹈队和合唱团日常排练,丝毫不提让她登台表演的事情。

她一个唱歌的,在杨团长和关副团长眼里,竟然还比不过一个锯木头的了?

这城里人都是什么怪毛病啊。

不过刘春梅被云裳之前那一通收拾给吓到了,哪怕心里再泛酸,也顶多私下里跟人嘀咕几句,倒是不敢再出手针对云裳。

……

三天时间眨眼就过,很快到了三十号。

文艺汇演的地点在区政府大礼堂,表演从下午一点开始,到晚上六点结束,整整五个小时。

文工团这边出了三个节目,一个独唱,一个《红色娘子军》的样板戏,还有一个就是云裳的小提琴独奏。

大礼堂后台非常简陋,两百平左右的空间用木板隔成几个小点的空间,里面摆上几张木桌长凳,就是所有单位的演出人员化妆间了。

云裳注意到,好些人的演出服乱七八糟堆放在桌子和凳子上,人来人往,蹭过去后,桌上的东西就会掉下来一角,然后周围人也没有注意到,就那么在演出服上踩过去。

好在军区文工团有专门的化妆间,薄薄的木门拉上,仿佛在闹哄哄的世界自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文工团的人每年都会参加多次演出,对于演出流程早就烂熟于心,演职人员各司其职,忙而不乱,闹中有序的快速化完妆,换好了演出服。

云裳的妆是关敏化的,只淡淡描了眉,涂了薄薄一层胭脂,她那张脸就立刻鲜明艳丽起来。关敏仔细打量她几眼,在云裳强烈抗议下,最终打消了给她涂上正红色口红的念头。

第603章 光彩四射

文工团的样板戏是第一个节目,姚珂作为跳群舞的,要马上登台表演。

云裳还没有看过团里正式登台表演的节目,看到舞蹈队的人往前面走,跟关敏说了一声,也抱着自己的小提琴跟过去,准备凑到幕布后面看热闹。

从后台一路过来,看着各单位演出人员统一的大粗眉毛鲜红脸蛋儿,云裳被雷的几乎要不敢抬头走路了。

实在太辣眼睛。

嗯,还是文工团的小姐姐们妆容好看。虽然复古了一些,可最起妆容得当,不会给人一种看猴屁股的感觉。

姚珂看着云裳小脸皱巴在一起,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伸手在她软腻腻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拉着她穿过后台,找了个杌子放在幕布后面,把她压坐在杌子上。

“好了,等会就在这里看热闹,等我下台后再陪你去后台。”

云裳高兴的连连点头,觉得姚珂小姐姐就像小天使一样贴心。知道她好奇心重,爱看热闹,竟然还给她弄了个看热闹的专座。

这么好的小姐姐是她的,实在太幸福了。

云裳抱紧小提琴,侧过头朝台下看去,台下满满当当坐满了观众,前面全是各个部门应邀观看演出的领导干部。云裳注意到,这些干部里还坐着几个带着军帽,身姿笔挺的军官……

一点钟的时候,礼堂灯光一暗,观众席立刻安静了下来。

一束明亮的灯光打在舞台一角,报幕员从后台上去,站在灯光中间开始报幕。

云裳主意到,这个时代的报幕非常简单,就跟说话一样,通常是:下面请听女声独唱,。下面请欣赏舞蹈,等等。

文工团的样板戏是拿手曲目,报幕员话音刚落,底下就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音乐一开始,群舞们就精神饱满的上场了,紧接领舞像是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身姿轻盈的跃上舞台。

在灯光的追逐下,领舞身上的红色舞衣鲜艳夺目,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将观众们的视线牢牢吸引在舞台上。

与底下观众的关注点不同,云裳这会儿正瞪圆了眼睛,在群舞里面努力寻找姚珂的身影。

这么贴心的小天使,虽然只是舞台上的群舞,却是她心目中最棒的领舞……

爱看热闹的显然不是云裳一个人,表演开始后,幕布后面很快来了几位下面单位的小姑娘。跟云裳专注观看姚珂小姐姐跳舞不同,这群小姑娘的侧重点显然在台下的领导们身上,一群人躲在幕布后面,八卦着台下的领导。

云裳听着这些姑娘叽叽喳喳的夸底下的哪位领导威风又好看,哪个领导浑身的书生气,哪个领导气势十足,不高兴的皱了皱小鼻子。

这些人,哪里好了?

论威风比不过她家威风凛凛的白司令,论好看比不过帅到没朋友的顾二哥,有什么可八卦的。

骄傲过后,云裳又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很快蔫吧了下去。

今天是她第一次登台表演,顾二哥却没有办法来现场给她加油,实在是太遗憾了。

这么一想,云裳也没了看热闹的劲头,等到文工团第一个节目表演完,也跟着众人回了化妆间。

她的节目排在中间,差不多要四点左右登台。等到三点半的时候,关敏从包里掏出两个饭团,要云裳和给她伴奏的钢伴吃下去,填饱肚子准备表演。

担心云裳紧张,关敏并没有一味的强调登台后该如何表现,而是神情轻松的拍了拍云裳的肩膀,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好好表现,汇演结束后我请你到小食堂吃小灶。”

云裳眼睛一下就亮了,连嘴里的白饭团都嚼出了牛肉味,“关老师,小食堂有牛肉吃吗?”

关敏嘴角抽搐了一下,沉默半晌,开口道,“能提前点菜。你表现好了,我请你吃酱牛肉。”

云裳立时精神抖擞起来,握紧了小提琴,目光灼灼的看向钢伴,仿佛把她能不能吃到酱牛肉的重任压在了钢伴身上。

关敏见状,眉眼舒展着笑了笑,抬腕看了下时间,示意两人去前面准备登台。

云裳站在幕布旁边,看着各单位演出人员从身边来来回回穿梭,慢慢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最佳状态。

等到报幕员报出她的节目和名字,才握着小提琴,偕钢伴在舞台最中间的两束灯光下就位,做好表演的准备动作。

她手长腿长,是天生的衣架子,面皮又生的极好,那两只乌黑的眼睛,仿佛将台上仅有的两束灯光都吸了进去,璀璨的惊人。

只是一个起势的姿势站在那里,就光彩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钢琴前奏一过,小提琴欢快明亮的声音就响彻整个大礼堂。

乐曲热烈激昂,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喜悦自豪情绪,让人忍不住想跟着琴声载歌载舞的跳起来。

这是一支少数民族曲子,云裳用极具表现力的技巧——右手抛弓,以及左右手交替拨弦,奏出五度和声,形象的模仿出了民众敲锣打鼓,欢闹喧腾的场面。

这种曲调激昂节奏明快的曲子极富感染力,只十来秒的时间,底下的观众就自发随着乐曲拍手打起了节拍。

琴音跟观众有了互动,云裳在台上放得越发的开了,变奏前的主题更加轻盈欢快,连琴声都比平日里更加灵动。

关敏就站在幕布后面,脸上再没了之前的紧张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愉悦的笑容。

到了最后,她抱在胸前的双手,甚至也跟随观众席上的掌声在胳膊肘上一下一下的打着节拍。

一旁的舞蹈队领队老师也笑着感叹,“关团长,这个小同志了不得。”

“那是自然。”关敏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白云裳的琴声感染力很强。”

感染力这种玄幻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并不是技巧娴熟就可以弥补的。

所谓悟性,所谓灵气,归根结底,都是为舞台感染力服务的。

看着台上的光彩四射的云裳,关敏内心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明明心里很开心,眼睛却莫名有些泛酸。

第604章 谈心(给Anitaqing的万赏加更)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04章谈心看着台上的光彩四射的云裳,关敏内心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明明心里很开心,眼睛却莫名有些泛酸。

伯乐发现了千里马,是千里马的幸运,可何尝又不是伯乐的幸运?

作为文工团的小提琴教员,能一眼看出云裳的天赋,并大胆给了云裳机会,让她在舞台上绽放出最璀璨的光华,这种骄傲自豪的感觉,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如果云裳够幸运,能在明年的全军文艺汇演上夺得好名次,那她作为发现并坚持给云裳机会的伯乐,也同样脸上有光彩。

……

台下如雷的掌声打断关敏的思绪,她站在幕布后面,看着云裳收起小提琴,跟钢伴一起对着台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整个人神采飞扬的朝她走来。

关敏第一时间给了云裳一个拥抱,笑得满脸开花,见云裳眨巴着眼睛一直盯着她看,还小小的咽了下口水,关敏不禁笑出了声,拍着她的肩膀道:

“放心!老师说话算话,晚点汇演结束就请你吃牛肉。”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云裳嘴角的上翘弧度又加深了几分。

关敏说话算话,汇演结束后,真的带云裳到小食堂点了小炒吃。

只可惜,不是云裳心心念念的酱牛肉,而是一盘炒牛肉。

等到云裳吃的差不多了,关敏才放下筷子,说起团里最近一段时间的安排。

“团里明天开始要下连队演出了。我跟杨团长商量过了,最近几个月只要有演出就让你上小提琴独奏。你回去后加紧练习,尽可能多的把曲子都吃透。”

云裳嘴里嚼着白花花的大馒头,口齿不清的应声,“好,打明天开始我每天再多练一个小时的琴。”

关敏很是满意云裳的肯吃苦态度,态度越发和蔼,“今天演出效果不错。晚上回去好好回想一遍自己在台上的表现,记住这个状态,以后每场演出都要保持今天的水准。”

云裳挺喜欢听人夸自己的,听关敏这么说,就知道她今天的表现很符合关敏的期待,当即心中就有些飘飘然了。

“关老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辜负你的期望,给我们文工团,给军区争光。”

大话刚一说出去,云裳立时清醒过来了。

完了!她都说了啥?

给文工团争光?给军区争光?这不是把她自个儿砌在墙上了吗!

作为文艺兵,想要给文工团和军区争光,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明年的全军文艺汇演上取得好名次,就她现在这水平,有可能吗?

万一到时候她表现不好,关副团长还不得笑话她吹牛啊。

这么一想,云裳愁得连嘴里的鲜美的牛肉都咽不下去了。

这牛吹出去了,到时候可咋圆回来啊。

关敏可不知道云裳心思都快拐到天边儿去了,说完云裳演出的事情,又说起宿舍另外三个人的情况:

“我观察过了,你最近带着吴湘,跟姚珂和温成杰走的挺近的。这一点很好。新兵刚到部队,需要你们这些老兵多带着尽快融入集体。只是你们宿舍有三个新兵,你作为老兵,应该一视同仁,不能带头搞分裂。要不然等你入党的适合,这些事情很可能会影响组织上对你的评判。”

云裳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很是正经的回话道,“关老师,你批评的对,我会改正这个毛病。回去后一视同仁的团结宿舍三个新兵,多多帮助她们尽快融入集体。”

虽然她也是个正正经经的新兵蛋子,可她资料上却是老兵了,确实应该注意一点。要是入不了党的话,回头家里的哥哥姐姐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呢。

担心云裳光记着带新兵融入集体的事情,耽误了她练琴,关敏还不放心的提点她道,“这事儿等你下完连队回来再说,现阶段一切以你业务为重,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放。”

云裳点点头,放下筷子,起身跟关敏敬了个军礼,然后吸着小鼻子道,“关老师,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打算。你放心,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要不是真的看中她,关敏作为文工团副团长,一个身穿四兜正正经经的干部,又怎么会明里暗里的提点她这么多。

这份人情,她得记在心里,也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汇报关敏对她的好。

晚上回到宿舍后,云裳第一次参加了宿舍里的睡前卧谈会,没有像往常一样,借口要睡觉,精神力进入空间忙自己的事情。

作为四人中最晚来团里报到,却最先登台演出的人物,云裳不出意外的被宿舍三人拉着问了许多演出的问题。

她耐着性子,反反复复回答几人提出的各种问题,直到把参加演出的每一个细节都说了一遍,三人才心满意足的躺回床上。

叶黎和吴湘还好一点,作为舞蹈演员,她们很快就会跟着下连队跳群舞,虽然羡慕云裳,却不会太过着急。

倒是作为独唱演员的刘春梅,躺在床上后,没一会儿就发出小小的抽泣声。

叶黎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语气不耐烦地问,“刘春梅,这都要熄灯了,你好好的哭什么哭啊?”真是够晦气的。

“我就是着急,你们都能登台表演,团里到现在对我还没有安排,你们说团里是不是不满意我,想把我退回去啊?”

刘春梅抽泣了一声,抬手擦擦鼻头,声音小小的接着道,“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城里人,家境也好,啥都不愁。我是打村里来的,家里就指望我以后有出息能拉拔家里一把,要是团里把我退回去了,我怎么有脸见家人呢?”

虽说大家平日里很是看不惯刘春梅装疯卖傻拉踩别人往上爬的行为,可这会儿听她很是伤心的说起她的难处,也不免对她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就连云裳,也第一次没有反感刘春梅,而是耐着性子,帮刘春梅分析起她的情况。

“刘春梅,团里不安排你登台表演,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自己的原因呢?”

第605章 大忽悠

“你自己也说了,你是打村里来的,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如何发声,如何唱歌,功底自然比不上团里那些老兵。可你到团里快一个月了,除了每天早上集体练晨功时间,你私下里有没有练过声?

唱歌教员说你发声有问题,你有没有在早课后请教过教员或者是团里其他老兵该如何发声?

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早操前出去练琴,每天都能在练功房碰到团里其他独唱演员练声。那个时候你在干吗?你还躺在床上睡大觉呢。

你说团里不重视你,不给你机会,就你来团里后的表现,你觉着领导们应该给你机会吗?团里那些老兵声音条件不比你差,功底也比你深厚,还比你勤奋,如果你是领导,你会把登台的机会给谁?”

云裳这番话说的很不客气,刘春梅一听完脸就白了,就连一旁的叶黎和吴湘,也瞪着眼睛半天不知说该说什么好了。

想到云裳这些天每天五点钟就起床出去练琴,三人原本以为云裳是快要登台表演了,心里压力大,这才早起多下功夫,免得上台后丢脸。

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云裳早起练功并不是个例,团里好多老兵竟然数年如一日的像云裳一样勤奋。

知道这个情况后,几人心里都平静不下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吴湘才开口问道,“云裳,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团里好多人都会在早操前练晨功?”

“嗯。”云裳应了一声,把自己这几天见到的情况跟几人说了出来。

“团里那些老兵不光会早起练晨功,就连排练厅和练功房,也都是老兵们每天早早过去打扫干净的,要不然排练厅和练功房也不会一直保持那么干净。

还有,我听姚珂说过,团里好些同志还会帮舞美组同志清洗幕布道具,整理演出服饰,或者出去帮忙打扫猪圈厕所,还有人抽空去炊事班帮厨的。总之,我们文艺兵也是军人,任务可以清闲,但人却不能真正清闲下来。”

叶黎听得暗暗咋舌,好奇的问道,“那大家都去帮人干活了,我们哪还有时间练功?”

不等云裳回答,一旁吴湘先叹息着开口了,“这种事儿全靠自觉,时间也由自己把握。云裳跟我们说这些,是想让我们以后也要早点起床,去练晨功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也好,去帮忙打扫练功房排练厅也罢,总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懒散了。”

吴湘如此通透,云裳很满意,觉得这个小姑娘机灵的都快赶上她一半儿了。

“吴湘说的对。既然来了部队,那就军人了,一言一行都要有军人的样子。”

云裳说着,转过头,语重心长对刘春梅道,“刘春梅,你不是说一家子都指着你在部队混好了,将来能拉拔家里一把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样才算是混好了?”

“入党提干。”刘春梅说的斩钉截铁。

“嗤~!”叶黎不屑的笑了一声,撇着嘴道,“还是先想想你能不能登台表演的问题吧!真以为入党提干那么容易?”

云裳:“……”

叶黎这人,嘴可真欠!

刘春梅被叶黎一句话怼得半天说不出话,想发火,可又没胆子跟叶黎正面撕破脸,只好气呼呼的转过身,面朝墙壁躺了下去。

叶黎平日里没少在刘春梅面前显摆家世,她会跟她说申市的弄堂和小酒馆,也会说靠近江边那一大片漂亮的欧式建筑,还会说第一百货的繁华热闹,当然,言语间自然也会刻意点出她家有哪些有权有势的亲戚。

面对叶黎刻意营造出的‘深厚’的家庭背景,刘春梅自然会露怯,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怼到脸上,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云裳暗叹一声,也不搭理叶黎,继续对刘春梅道,“刘春梅,你想入党提干,得先搞清楚入党提干的标准是什么。你看看我们团里那些党员,要么是平日里乐于助人无私奉献,把自己当一块搬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人。要么是业务能力好,认真踏实,勤奋刻苦的业务尖子。

你想入党提干,就得照着这个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不说别的,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帮忙打扫排练厅或者去练声,这些你总能做到吧?大家平日里的表现组织上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你踏实上进,组织上不会辜负你的付出和努力。”

刘春梅悟了。翻了个身看着云裳,小声道,“我知道了,以后我每天早上早点起床去练声,争取能早点登台表演。”

云裳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刘春梅有了入党提干的希望,以后只会一天到晚在团里干活或者练功表现给领导看,也免得她整天上蹿下跳的拉踩别人找事儿。

关敏让她多带带同宿舍的三个女孩子,可叶黎和刘春梅一个傲娇虚荣心强,一个小心眼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多,俩人的性子都不讨喜。

先不说她能不能带动这俩身子沉的货,万一她兴冲冲的跑过去帮人上进,结果一不小心反被算计,那她真是连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就这么两个有白眼儿狼潜质的小姑娘,她就算要带新人,也得想法子把人提溜远点,在前面吊根胡萝卜让她们自己往前走。

这样既完成了关敏交代下来的任务,也能给这两个不安分的家伙找点事情干,免得她们整天斗来斗去的闹幺蛾子。

解决了刘春梅的问题,云裳又揉了揉泛酸的腮帮子,把目光瞄向斜对面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的叶黎。

还好,这就是个真傻白甜,好忽悠。

云裳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问叶黎,“叶黎,你现在也能登台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叶黎愣了一下,“不就是跳舞参加演出吗,我能登台了。”

云裳无语半晌,继续问,“除了参加演出呢?跳舞可是吃青春饭的,万一你跳不动了呢?”

就叶黎这性子,入党提干是别想了。等年岁到了,只有复原一条路可以选。

第606章 所谓好老公

叶黎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也不说想入党提干的话,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含含糊糊地道,“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早就想过了,好好跳舞,再找个好老公嫁了,这样我就能留在部队上了。”

云裳知道,叶黎嘴里所谓的‘好老公’标准,最起码得是部队上首长家的儿子。就算狼多肉少,当不了首长儿媳妇,那也得找个工作和职位都过得去人嫁。

再不行的话,就找部队上那些暂时还没有冒出头的年轻军官,备受领导器重,前途一路看好的潜力股嫁。

这也是云裳刻意放出顾时年家世普通,没有任何背景的消息后,文工团的个别姑娘依然对他抱有好感的主要原因。

二十二岁的连长,还是特殊部队的连长,即便家世一般,他本人的能力和资历也足以让他在部队上博出个好前程。

更何况顾时年的长相实在优秀,哪怕光是看他那张脸,也有不少爱情脑的姑娘愿意‘下嫁’。

云裳在军区大院儿长大,平日里没少听林文岚说起文工团的事情,通过林文岚的讲述,云裳发现,似乎文工团好多姑娘都是这样想的,也把在文工团期间嫁人当做一条最好的出路。

毕竟文工团是吃青春饭的地方,如果不能趁身上光环正盛的时候把后半辈子安排好,等退伍了,身上属于军人的光环褪去,她们也跟其他普通城市姑娘没什么两样。

都说嫁人是女人的二次投胎,同一批入伍的文艺兵,个个相貌不俗,几年后的前途却大不相同。

有人能嫁进大首长家,有人能嫁工作好的干事,还有人能嫁潜力股,剩下的人却只在老家逼仄的生活圈子里相夫教子。

搁谁谁能甘心?

叶黎这么想,云裳虽然不认同,却也没有任何看不起她的想法。

事实上,后世的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即便她们也有独立自理的能力,可是受环境和家庭的影响,她们依然会像菟丝花一样,选择嫁到好人家来立足于社会。

云裳思绪一时间飘远了,半天没有说话。

一旁的吴湘倒是提出了不同的见解,“我倒是觉得通过入党提干留在部队上更可靠。你们想啊,我们是部队上正正经经招进来的军人,要是通过嫁人才能留在部队上,以后过日子就得低人一头。说不准连个工作都没有。以后只能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整天围着锅台打转。

与其这样,还不如转业去地方上班呢,最起码能有一份正经工作。”

叶黎撇了撇嘴,对吴湘的话不以为然,“那是你没有找对老公!我要嫁就得嫁到大首长家,吃饭洗衣服都有生活保姆干,哪用得着我围着锅台打转。”

云裳都无语了,默默盯着叶黎看了半天,幽幽地问,“文工团那么多人。你不是团里最漂亮的姑娘,也不是舞台上最显眼的领舞,大首长的儿子眼神得有多好,才能在分不清眉眼的群舞中间一眼看到你?

就算他视力好的出奇,在人群里看到你了,可周围有比你更加漂亮更加优秀的姑娘,大首长的儿子凭什么要一眼相中你?”

见叶黎一脸不服气的想要反驳,云裳又接着问,“你想说你会私底下接近大首长家的孩子?那你有没有想过,团里还有许多抱着跟你一样心思的人。你不比别人漂亮,业务能力不比别人强,大首长家的孩子就算要选,也选其中最优秀的那个人。你拿什么跟别人争?”

叶黎沉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黎才翻了个身,语气犹疑地问,“云裳,你说……嫁不到大首长家,那我找个职位高的老公可不可以?或者找个有前途的年轻军官,就像……就像顾连长那样的。”

云裳:“……”!!!

云裳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反应过来,眼刀子差点把叶黎扎成血葫芦。

我在这想尽法子的激你上进,你丫在背后暗戳戳想拆我的台?

做梦去吧!

看我吓不死你!

“想都别想!”

云裳冷冰冰的话语像是一盆冰水,照着叶黎的脑门兜头浇了下来。

“没有人是傻子。你说的这两类人,就算要找文艺兵当对象,他们也会找那种能够入党提干,将来能留在部队上工作的。这样两口子一起挣工资,日子也能过得松泛些。

你不能入党提干,就算通过嫁人留在部队上,也只能当一名普通军嫂,整天围着锅台打转儿。”

“还有,你挑选的所谓潜力股老公,他有可能肩负养活一大家子的重任!每个月的工资,三分之二要寄回去养家,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你们过日子的花销。要是再有几个牺牲或者受伤退伍的战友,那他每隔几个月还要给战友家里打点钱。

你是打申市人,家庭条件不错,从小不缺吃穿,这种紧巴巴的抠搜日子你过得下去?”

云裳这番话一说出来,不光叶黎惊呆了,就连吴湘和刘春梅都惊着了。

之前她们总听团里女兵讨论哪个参谋工资高,哪个干事是文职,哪个年轻军官前途无量,是值得考虑的结婚对象。

可她们却从没有细想过,真要是跟这些所谓的‘好老公’结婚了,以后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这会儿云裳撕开面纱,将嫁人后现实而又残酷的日常生活用语言细细描绘出来,让这几个年轻女孩对那些不切实际的婚姻生活多了几分冷静,少了几分天真的憧憬。

叶黎被残酷的现实打击的面如人色,过了许久,她才翻身坐起,一巴掌拍在被子上,“从明天开始我也要早起练晨功!我要入党,要提干,将来一定要留在部队上!云裳!以后早上起床一定要喊上我!”

云裳压抑着不断上翘的嘴角,一脸真诚的鼓励她,“这么想就对了。先把业务能力提升上去,等你入党了,提干了,说不定大首长家的孩子一眼就能相中你了。到时候你自己也有工作,嫁的人家也体面,多好。”

第607章 下连队(给蓝晓蓝的万赏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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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这会儿正在给老太太充当解说员,云二川每往屋里搬一样东西,云裳就给老太太解说一番:

“奶!这个大袋子里装的是分好的粮食,有二十斤白面儿,二十斤精白米,五十斤糙米,还有一袋玉米碴子。收藏本站”

看到这么多上好的细粮,老太太的眼睛都直了。

红着眼圈,嘴里不断说着感谢老天爷的话:

“感谢老天爷保佑,没让我俩娃儿遭了贼,让我俩娃儿平平安安从省城回来啦!感谢菩萨保佑,我裳囡以后有细粮吃啦,再不能挨饿啦!”

“裳囡啊,快,找地方把这些粮食藏好,以后你和顾小同志慢慢吃,可不敢拿出来招人眼!哎哟喂,这粮食,可真好!我裳囡以后有口福啦。”

见老太太如此紧张,云裳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想笑,趴到老太太耳边哄着她道:

“奶,你放心,等晚上没人的时候我再偷偷的藏,藏的地儿谁都不告诉,以后吃多少我拿多少,肯定安全!”

“对,对!就这么干,你自个儿知道地儿就行。吃多少拿多少,拿的时候也悄悄地半夜里拿,可不敢让人知道哩。”

祖孙俩就藏粮食交流了一番心得,云裳又向老太太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奶,你看,这是呢子大衣,是顾二哥在商场里给我定做的,两件!都是大城市最新款,好看吗?”

“好看!这红颜色鲜亮,我裳囡穿着肯定好看!”

“奶,这是铁皮暖壶,顾二哥买了俩,回头给你和我爷用一个,晚上喝热水方便!”

“我和你爷要喝水就是添一把柴禾的事情,哪儿用得着暖壶……哎哟喂!这还是红铁皮带牡丹花的暖壶,可真好看,还大,一壶能装两缸子热水呢!快,快藏一个,这么好的暖壶,以后给我裳囡当嫁妆!”

云裳:“……”当嫁妆?

奶奶喂!你想的好像有点远啊。

云裳扶额叹息,这个时代的暖壶只有竹编壳子和铁皮壶两种,而且都是小壶,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像后世的那样,许多人家都用的是大壶,而且外壳也换成了更为抢眼的塑料和不锈钢。

她就算要用暖壶当嫁妆,那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这老古董到时候早就过时啦。

老太太坚持不要暖壶,云裳也不勉强她,心中打定主意找机会给老太太拎一个过去。

“裳囡,还买了啥,快给奶说说。”

“奶,你看我的小铁锅。是平底的,放在炉子上正好,还带着拉手,能炖汤喝。”

云裳拎着小小的铁锅,美滋滋的跟老太太显摆,老太太笑眯眯的接话道:

“还能给我裳囡摊煎饼!”

“……”

“哎哟,还买了茶壶,还有火锅?裳囡,等过年的时候,奶给你做锅子吃!”

云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奶,顾二哥买了三十斤木炭,够咱们吃锅子用啦。”

祖孙俩这会儿又翻到旧报纸了,云裳挑出一沓自己和顾时年看过的,放在老太太身边,“奶,这些报纸都不破,你拿回去糊墙用。”

老太太动手翻了翻旧报纸,终于没有再推辞了,“行,那奶就占我裳囡的便宜,拿回去糊墙啦。”

“唉,顾小同志比你二叔靠谱,你二叔那人……前年去收购站买旧报纸糊墙,结果买回来的报纸压根就不能用,一摊开,东一个窟窿西一个窟窿的。后来还是你韩爷爷知道了送了点旧报纸过来,你爷才在腊月二十八那天把墙给糊上。”

云裳听着老太太的絮叨,心中好奇,小声问老太太,“奶,我爷跟韩爷爷是咋认识的?”

这俩老爷子,年龄差了七八岁,身份地位也是天差地别,俩人的关系咋就那么好了?

老太太先朝院子里瞅了一眼,见老爷子去还牛车还没有回来,赶紧压低声音对云裳道:

“你爷和你韩爷爷过去都在地主家当长工!俩人住一个屋,你爷年纪小,你韩爷爷老是偷偷照顾他。后来世道乱啦,你韩爷爷就把几个孩子都送去部队啦,你爷胆子小,带着咱们一家子回了乡下……”

云裳心中恍然,原来自家老爷子和韩山竟然是睡一个屋的‘工友’,这是一起睡过的交情啊,难怪关系这么好!

想到这里,云裳不得不说一句性格决定命运。

韩山性子偏刚烈些。这才会做出送几个孩子去参军的决定,也正因为如此,如今的韩家成了清河县有名的‘高门大户’。

而云老爷子性子偏软,胆子也不算大,当初世道一乱,就赶紧带着老婆孩子回了乡下。

这一躲,就让老云家在杏林村扎根了。

当初住一个屋,同样身份的两个人,如今命运大不相同。

估计韩山做长工时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官老爷他爹。

云裳一边听老太太说两家人过去的事情,一边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来跑去收拾东西。

等到云二川和顾时年把筐里的煤炭堆放在后院儿,屋里只剩下铁炉子和烟囱没有安装了。

云裳记得电视剧里的炉子都是放屋子正中间,或者是放外面当灶膛用的,这会儿看见老太太从炕头掏出一截青砖,露出一个四四方方,通往炕里的通道,这才知道这是放炉子的地方。

见云裳一脸的好奇,老太太笑眯眯的道,“炉子接在炕头,火力就都跑到炕里去啦,以后炉子生起来了,这头的炕不用烧也暖和。”

老太太显然很喜欢这个大炉子,端着小板凳,坐在炉子旁边,用干布条把炉子擦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这大炉子好,以后生起来了,晚上往里头搁俩红薯,天亮后我裳囡就能吃烤红薯啦!”

老太太笑眯眯的,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云裳却听得差点流口水。

看不出来,老太太也忒会馋人啦。

又是锅子,又是煎饼,又是烤红薯的,这不是存心在勾她肚子里的馋虫么!

好在还完牛车的老爷子推门进来,成功转移了云裳的注意力。

第608章 魔障了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08章魔障了孔长征倒也没有蠢到家,在云裳接连不断的眼刀子中,很快找了个借口溜了。

顾时年眼底笑意更深了些,抬腕看了下时间,带着云裳往营房的方向走,“我早上让人给你准备了好吃的。走吧,现在还有时间,带你过去尝尝。”

云裳眼睛一下就亮了,揉了揉依旧圆鼓鼓的肚皮,追问道,“啥好吃的?”

“牛肉饺子。”顾时年说话的同时不忘拽着她避开地上的小水坑,“包了一百来个呢,等会先尝尝味儿,剩下的放空间以后慢慢吃。”

顾时年没有说的是,这些饺子可是他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慢慢包的。

为了这顿饺子,他这几天工作之余,所有时间都泡在食堂了。

从做饺子皮到调馅儿,全都跟着食堂师傅磕磕绊绊的学会了。

可惜的是,食堂师傅是南方人,包饺子的手艺差了一点,饺子馅儿也调的也不对味。

毕竟家里吴婶儿包的牛肉饺子味道一绝,云裳打小就爱吃这一口,要是他包的味道太差了,别说云裳吃不吃的下去,就连他自个儿也不乐意云裳吃残次品。

无奈之下,顾时年只能自己动手,一遍一遍的调着饺子馅儿,就为了包出云裳爱吃的味道。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顾时年大半个月的津贴都用来买牛肉了。调废了的牛肉馅儿,全都便宜了连里的那帮大老爷们。哄得那帮不明真相的兵油子直说顾连长仗义,竟然自掏腰包给他们改善伙食,一个个感动得恨不得把命给交到训练场上。

云裳还真有点怀念吴婶儿包的牛肉饺子了。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每到过年过节,都能吃上吴婶儿包的牛肉饺子。

就算她在港城三年,回到临阳后,吃的第一餐饭依然是汁水鲜美的牛肉饺子。

这会儿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白胖饺子,即便云裳肚子还不饿,也依然控制不住的直咽口水。

顾时年宿舍里有个可以烧热水的小炉子,云裳嫌炉火太小,干脆让顾时年关上门,连人带桌子一起进了空间,用电磁炉煮了满满一碗饺子。

顾时年包的饺子个头大,云裳闷头吃了十来个就吃不下去了,一张小脸吃得红润润热腾腾,鼻尖还渗出小汗珠,可爱极了。

“顾二哥,你们食堂师傅手艺可真好,都快赶上吴婶儿了。”云裳恋恋不舍的瞅了一眼碗里吃剩的饺子,揉着肚皮,把碗推到顾时年跟前。

顾时年也不嫌弃,接过碗,一边吃一边问,“好吃吗?我跟食堂师傅学着包的,饺子馅儿也是我自己调的。”

“你包的?”云裳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见顾时年点头,又伸手从碗里捏了一个饺子吃下去,翘起大拇指,态度坚定地夸道,“好吃!顾二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比吴婶儿包的还好吃!”

顾时年:“……”

这丫头,话音变的可真快,这会子又成了他比吴婶儿包的好吃了。

不过,有了这句夸赞,以后他也能经常给她包饺子吃了。

“顾二哥,你怎么好好的想学包饺子了?”

云裳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猛虎连是新组建的连队,就算不问,云裳也知道顾时年平日里有多忙。他又哪里来的时间和闲心学着包饺子吃?

再说了,顾时年也不是贪嘴的人,怎么好端端的想学做饭了?

顾时年咽下最后一个饺子,示意云裳带着他出空间,之后才拽着她在办公桌前坐下,问,“阿裳,你会做饭吗?”

云裳摇摇头,停顿了一下,又小小的点点头,“我会下面条煮饺子炸丸子熬粥,不会炒菜。”

“阿裳,以后我多跟食堂师傅学几个你喜欢的菜。我们再有一年就能结婚了,两口子居家过日子总得有一个人会做饭,总吃食堂的话,营养跟不上。”还会被人笑话女主人不贤惠。

云裳:“……”

顾二哥这是立志要当家庭妇男了吗?

还有,她还要一个多月才十七岁,顾二哥现在就操心结婚后的生活问题,会不会有点……太禽兽了?

顾时年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云裳心里都快崩坏了,还拉了把椅子坐在云裳对面,一脸认真的跟她说起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阿裳,过完这个年你就十七了,过几天我抽时间回去见一下白叔,等回来后就打恋爱报告。还有,连队驻地开过年要建家属区,我们结婚后也有地方住……”

云裳简直惊呆了,眼皮子止不住跳个不停,觉着她都快不认识顾时年了。

整天数着日子的盼她快点长大就不说了,竟然还能拉下脸去跟食堂师傅学做饭,为结婚后的日子做准备,现在又连结婚后的住处都想好了,这人简直要魔怔了。

暂时还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的云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顾时年说的这些事情,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顾二哥,时间不早了,你不去忙连队看演出的事情吗?”

顾时年哪能看不出云裳在转移话题,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终究没有说什么,拽着她起身,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带着她往食堂走去。

两人到了食堂时,舞美组的人正忙着搭建幕布场景,其中还有许多驻地战士在帮忙。

食堂大堂,女兵们正相互嬉戏笑闹着给彼此化妆,声音传了出去,引得不少驻地战士红着耳尖引颈探过来。

顾时年把云裳送到食堂门口就匆匆离开了,云裳贴着墙溜进食堂,正想找个地方给自己化妆,一转眼就被人喊住了。

“白云裳!你刚才是跟顾连长去参观驻地了吗?”云裳回过头,认出问话的正是在排练厅喊住她,给她介绍团里人认识的a队舞蹈演员。

大概是‘顾连长’三个字威力太大,周围几个对顾时年抱有好感的女兵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了,一个个眼睛闪闪发亮的看向云裳。

被那么多漂亮的小姐姐紧紧盯着,云裳心里也忍不住有点发毛,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把果干,回答道,“没有,顾二哥带我拿零嘴去了。”

第609章 往死里鼓掌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09章往死里鼓掌“云裳,听说顾连长有对象了,是真的吗?”

很显然,这帮姑娘对云裳手里的果干不感兴趣,她们更感兴趣的是顾时年的个人问题。闪舞

云裳看了一眼人群后面问话的女兵,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点点头,语气严肃地道,“是真的,顾连长忙过这段时间就会向组织打恋爱报告。”顾时年都是有主的人了,你们谁都别想惦记!

身边的女兵们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人群中很快又有声音问道,“哎云裳,你见过顾连长对象吧,他对象是干什么的?”

云裳想了一下,老老实实的点头,“见过,顾连长对象也是文艺兵。”

嗯,长得还可好看啦。

云裳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也是文艺兵啊。”人群里又传来一道细细的女声,语气隐隐有些兴奋,“这么说,顾连长不排斥跟文艺兵处对象,也还没有打恋爱报告……”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听出她想说什么了。

不排斥跟文艺兵处对象,那就说明文工团里的这些文艺兵都有机会。

还没有跟组织打恋爱报告,这也意味着,在明面上,顾时年还是单身,在他打恋爱报告之前,大家还有机会在不犯错误的前提下拿下这个帅气的年轻军官。

意识到这一点后,有活泛的女兵当即拉着云裳,很是热情的要帮她化妆,还有人塞过来一个装满热水的军用水壶,用来给云裳暖手。基本上人人都抱着跟云裳打好关系目的,好让她在顾时年面前帮她们说几句好话。

云裳的脸黑了,连嘴里甜甜的果干,都嚼出一股子酸涩味儿。

这帮人,当着她的面觊觎她的对象,真当她是死的不成?

回头等顾时年打了恋爱报告,她一定要挨个儿到她们前面使劲转悠,非得好好臊臊这帮人不可!

就在云裳被一帮人围在中间走不掉的时候,温成杰拿着小号从外面进来,拨开人群把云裳拉了出去,“你可算回来了!快,姚珂和吴湘正等着给你化妆呢。”

“谢了啊!我差点就让舞蹈队那帮人给吃了。”云裳拍了拍温成杰的胳膊,一脸后怕的说道。

“嗨!咱俩谁跟谁啊!”温成杰桃花眼一翻,眯着眼凑到云裳跟前,吸溜着口水道,“你要是真想谢我,兜里的果干分我一半儿。闪舞你知道的,我就好这一口。”

要不是为了你兜里的果干,我也不能冒着被舞蹈队女兵捶的风险,把你从她们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啊。

认识一个月了,云裳自然了解到温成杰这人到底有多贪吃,当即把口袋里的果干全塞到温成杰手里,完事还给他塞了几块巧克力。

“温成杰,你今儿帮我注意一下她们的动向,别让那帮人往我顾二哥跟前凑,等回去后我给你一瓶肉酱。”

“当真?”温成杰眼睛一下就亮了,吸溜了下口水道,“行!交给我吧!保管把你的顾二哥看护的严严实实的。”

白云裳手里的酱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红油油香喷喷,里面还有香菇粒和小肉丁,吃饭的时候,挖上一勺浇在热腾腾的米饭上,别提有多香了。

自打跟云裳认识并快速熟悉以后,温成杰没少到云裳跟前蹭吃的,其中最合胃口的就是这些下饭的肉酱。

云裳上下瞄了温成杰一眼,嫌弃的往边上靠了靠,“你可真出息!这么大人了,还能馋的流口水,啧!”

……

里面的人在忙着做演出前的最后准备,外面的驻地官兵也按次序坐好,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观看演出。

孔长征拿着演出单子瞄了半天,忽然伸出胳膊肘捅了捅顾时年,一脸惊讶地问,“我说小顾,咱家小孩儿竟然要表演小提琴独奏?我还以为小孩儿是乐队伴奏的呢……”

“谁跟你咱家了?”顾时年斜着孔长征,很是不给面子的怼了回去,“那是我家阿裳,跟你有啥关系?”

“咋就不是了?咱们猛虎连的战友全是兄弟,咱俩都兄弟了,你家小孩儿不也是我家小孩儿?啧,我说小顾啊,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太见外了。”

顾时年用看棒槌的眼神瞅了孔长征一眼,道,“别的我可以跟你不见外,事关我家小孩儿,必须跟你见外。”

孔长征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了蚯蚓,见说不通顾时年,又搓着牙花子的回头骚扰指导员去了。

“指导员,跟连里那帮兔崽子们说一声,第三个节目是小顾家小孩儿的小提琴独奏,等会让大家往死里鼓掌!”

顾时年:“……”这个大棒槌!

不过,想到大家这么做的受益者是云裳,顾时年还是装作没有听到孔长征这番话。

反正他家小姑娘小提琴确实拉的好,当得起这个掌声。

副连长发话了,等会要给连长家的小孩儿死命鼓掌,连里那帮糙汉子一个个打起精神,就等着云裳出场,准备用最热烈的掌声淹没她。

毕竟吃人嘴软,吃了连长那么多牛肉,当然要想法子回报回去了。

再说了,不就是鼓掌吗,用再大力气也顶多手红,多大点事儿啊。

于是,等到前面两个节目表演完,报幕员刚用机械的语调报出云裳的节目和名字时,底下的掌声就像狂风一样呼啸全场。

猝不及防,却又热烈异常,连报幕员机械的声音都吓得有点走调儿了。

云裳就在这异常热烈的掌声中,一脸懵逼的上场了。

小姑娘站在台上,大大方方的给大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小脸蛋儿红润润嫩生生,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台下最中间的位置时,下意识带出笑意。就像是春日枝头娇嫩的花苞,忽然间绽放至极致,惊艳而又震撼。

顾时年嘴角挂着浅笑,目光温柔专注的看着台上的云裳,眼睛里满是骄傲和鼓励。

即便上一辈子没少看云裳在台上拉小提琴,可是当两人转变关系,她站在简陋到寒酸的舞台上,穿着最朴素的军装,对台下的他露出笑脸时,顾时年的心依旧不受控的疯狂跳动起来。

第610章 牛肉酱还想不想要了

在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就是最漂亮的妆容的华服,简陋寒酸的舞台,朴素的军装,丝毫不掩她的风华,反而有种奇异的反差之美。

云裳表演的依旧是那首欢快的少数民族曲子,前奏刚一开始,底下这帮不懂艺术的糙汉子们就在孔长征的带领下,掌声凌乱而又响亮的打起了节拍。

台上的云裳差点被逗乐了。

这个孔长征,到底是在给她渲染气氛,还是来捣乱的?

要不是她自身节奏够稳,说不定就得被底下帮人乱七八糟的节奏给带跑偏了。

不过,边上的钢琴伴奏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跑偏?

云裳忍着笑,脚尖轻点,一下一下给着钢伴节奏,努力把他跑偏的节奏往回拉。

之前被台上台下热烈气氛吸引,躲在幕布后面看热闹的几个女兵,见现场气氛热烈成这样,又见钢伴的节奏都被台下观众带偏了,一个个偷笑的同时,也羡慕的不得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看着台下坐在最前面的顾时年,自然知道云裳登台后现场气氛为什么会这么好了。

这是云裳天然的优势,团里人谁都羡慕不来。

几分钟后,云裳以一段绚丽繁复的曲调收尾,表演就在如雷的掌声中完美结束。

顾时年面色平静的起身往后台走去,果然,刚顺着舞台一角转到食堂大门口,云裳就急匆匆从里面跑出来了。

她脸蛋红扑扑的,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骤然一亮,黑亮的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顾二哥!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我是不是比以前还要厉害!”

顾时年几步跨到云裳跟前,喉头颤了颤,一双手在背后紧紧攥成拳头,忍着想拥抱她的冲动,非常肯定的夸她:“是很厉害!比你之前任何一次登台都拉的好!”

云裳知道,顾时年说的登台,是指她上辈子参加的那些活动。

不过顾时年说的倒也没错,在港城又学了三年小提琴,她现在在技术层面上确实要比上辈子强许多。

表现比以前好,也是正常的。

想到之前台下官兵帮她打节拍的事情,云裳既好笑又好气的问道,“顾二哥,是不是孔长征安排人给我鼓掌的?太坏了!他带头乱打节拍,把我钢伴的节奏都带跑偏了!”

说到这个,顾时年脸上也露出尴尬的神色,拳头抵在唇边干咳一声,不自在的点点头,“老孔瞎胡闹呢,回头我收拾他一顿给你出气。”

这事儿也赖他。要是他出面要连里的人克制一点,大家伙儿也不会跟着孔长征一个劲的瞎鼓掌,差点砸了云裳的场子。

还好他家阿裳稳得住,没有造成演出事故。

前面的演出还在继续,顾时年作为连长,不好长时间离开,匆匆叮嘱了云裳几句,转身回了观众席。

云裳高高兴兴的回到后台卸妆,迎面碰上了温成杰。

温成杰是演出完,准备到舞台边上就近守着后台到观众席的通道,看看团里有哪些不长眼的女兵往前面跑。

“说好了,一瓶牛肉酱啊!”担心云裳反悔,温成杰出去之前,还特意跑到云裳跟前强调了一句。

云裳点点头,也跟着强调,“不骗你,一瓶牛肉酱。把人给我守好了,我让人给你放多多的牛肉!”

温成杰满意了,跟个即将上场的斗士一般,精神抖擞的出去了,那嚣张绚丽的走路姿势,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晚上八点,演出正式结束。云裳在集体登台谢幕的时候又看了台下的顾时年一眼,之后直到回团里都没有找到跟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温成杰一下车完就满院子的找云裳,看到她跟姚珂吴湘一起走在前面,赶紧追上去,使劲干咳了两声,云裳便心领神会的慢下了脚步。

“咋样?晚上有没有人去前面?”

“有,还不老少呢。”温成杰撇着嘴,啧啧出声,“看不出来,那个顾连长还挺受欢迎的。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儿么……”

“我顾二哥是好看一点么?他明明比其他人好看那么多!还有本事,受欢迎不正常吗?”

云裳冷冷的打断温成杰的话,完事还明晃晃的威胁他,“你咋说话的!牛肉酱还想不想要了?”

作为吃货,温成杰很好的诠释了‘秒怂’二字,几乎在云裳话音落下的瞬间,嫌弃嫉妒脸秒变恭维脸,嘴里还十分没有骨气的顺着云裳的话吹捧顾时年。

“对对对,是是是,你说的对!顾连长确实比其他人好看太多了,年纪轻轻就能力压孔长征一头,坐稳连长的位置,简直太有本事了!他……你顾二哥受欢迎是应该的,团里那帮女兵忒有眼光!”

云裳:“……”

团里的女兵有眼光???

这话咋听着这么膈应人呢。

云裳回头看着蠢萌蠢萌的温成杰,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温成杰,虽然你在吹捧我顾二哥,可我还是想反悔不给你牛肉酱。”

“别啊!”温成杰急了,拦住云裳,“你要我给你守顾连长我守了,你要我昧着良心夸顾连长,我也夸了,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临时反悔呢?”

太过分了!

大家不是交情深厚的饭友吗?克扣饭友赖以活命的吃食,是要遭报应的。

云裳手里的小提琴差点照着温成杰的脑门砸下去,磨着后槽牙的问他,“你刚才说啥?昧着良心夸顾连长?”

温成杰:“……”!!!

完了完了,我说啥了?

这下真完了,牛肉酱彻底没戏了。

“那个,云裳啊,你就不想知道晚上都有谁去前面找顾连长了吗?”

云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下巴轻轻向下一压,开口道,“说吧,都是谁。”

“舞蹈队的有三个,唱歌队的一个,对了,那个人还是你们宿舍的刘春梅。”

温成杰笑得特别幸灾乐祸,“我原本想拦住这几个人的,后来她们从对面溜出去了。不过我瞅着顾连长挺老实的,中间出去上厕所让人拦下来,连话都没说就赶紧躲着走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六零好时光》,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611章 讽刺

云裳对顾时年是绝对信任的,知道他一定不会搭理团里的女兵。35xs

要温成杰守在外面,也只是想知道到底有哪些人真的不要脸面的朝顾时年下手。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些人里面,竟然会有刘春梅。

明明刘春梅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她要入党提干,要努力留在部队上,要有大出息,给家里人争光。结果一转眼,就把大好前途抛到脑后,跟失了智似的,学着老兵违反纪律,跑出去勾搭驻地官兵。

她在干这些事情之前,难道都不想想自己的处境的吗?

好好的一个独唱演员,因为发声问题,迟迟不能登台演出,要是团里领导知道她不专注提升业务能力,反而把心思放在勾搭驻地军官身上,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前途?

见云裳不说话,温成杰莫名有点慌,用小号捅了捅云裳的胳膊,一脸担忧的道,“喂!白云裳,我都说了,你的顾连长没有搭理她们,你别一着急上火就忘了我的牛肉酱啊。”

云裳:“……”这吃货!

刚想开口说话,却听温成杰又接着道,“我就跟你说吧,当时团里有人想找顾连长说话,还有人想找孔副连长说话。闪舞结果你的顾连长一个都没有搭理,那孔副连长那边说的热火朝天,热闹的很!你看,跟孔副连长比,你的顾连长多好?”

云裳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的看着温成杰,“我的顾连长?”

“对啊!”温成杰撇着嘴啧啧出声,“你真当我这俩眼睛是摆设啊!你都表现这么明显了,我要是再看不出来,那跟傻子有啥区别?”

隐瞒一个多月的事情让温成杰一语道破,云裳脸蛋忍不住开始发烫,连耳尖都悄悄红了起来。

她背过身,手伸进军包里摸了半天,从空间挪出一瓶牛肉酱,没好气的丢给温成杰,“呶,牛肉酱!你老实点,要记得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

“知道知道!”温成杰把牛肉酱装进口袋,不满地道,“咱俩啥关系啊,我能不帮你保密吗?不过你以后也注意点儿,团里聪明人不少,我能帮你保密,别人嘴巴就不一定严实了。”

“知道也没事儿,我俩的事儿家里人早就同意了,也准备打恋爱报告了,我也没想过再瞒下去。”

云裳说着懒懒的挥了挥手,跟温成杰告别,溜边儿往宿舍走去。闪舞

嗯,今天过后,看来她又要多一位‘朋友’了。

果然,云裳一进宿舍,刘春梅就笑着道,“云裳,澡堂关门了,我刚去洗脸,顺便帮你打了一壶热水,你快去洗漱吧。”

云裳掂了掂暖水瓶,沉甸甸的,再看一眼刘春梅故作坦然的的笑脸,突然觉得特没劲。

明明是在巴结她,想通过她跟顾时年扯上关系,却故意装出坦然的模样,这幅虚伪的嘴脸,实在没劲极了。

刘春梅就比她大一岁,严格说来,也还是个孩子,再加上她是从乡下来的,难免会有自卑感,平日里也总是不大敢跟人接触。再加上她业务能力也不够强,一直在文工团没有什么存在感。

云裳之所以对她有印象,一是两人住同一间宿舍,二是之前在食堂吃饭,刘春梅装傻拉踩她表现自己那一次,让云裳对她没了好感。

当时她只觉得刘春梅这人有点小心机,胆子却不大,行事手段也粗糙的很,可是现在看来,刘春梅这胆子哪里是不大啊,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她的胆子不大,是建立在利益和诱惑力不足的情况下的,如果有了足够的利益,或者诱惑力足够,刘春梅就敢把天给捅个窟窿。

就像这一次,为了能跟顾时年说上话,她竟然敢冒着受处分、冒着前途尽毁的危险跑到舞台前面去。

面对这样的刘春梅,云裳脸上连最起码微笑都懒得挂了,神情淡淡的冲她点点头,转身拿着脸盆出去洗漱了。

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的叶黎嗤笑了一下,阴阳怪气地开口了,“有些人啊,就是贱皮子!尽干些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真以为别人脑子都傻掉了,看不出她想干什么吗?啧!想勾搭有对象的男人,真不要脸!”

这话一出,刚洗完脸进门的吴湘惊了,而本就心思不正的刘春梅,则直接被吓得面色都白了。

“吴湘,你说好不好笑的啦!白云裳明明都说过顾连长都有对象啦,我们团竟然还有人喜欢顾连长,晚上还想跑到前面去跟顾连长说话,结果顾连长连理都不理她就走掉了。哦哟,真是笑死人啦!”

叶黎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刘春梅要是再不知道她晚上的行踪落在叶黎眼里了,就真的傻了。

吴湘本就是个聪明人,听了叶黎这番近乎指名点姓的直白话语,再看刘春梅一脸心虚惊悸,不断冒冷汗的模样,哪儿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想到云裳说起顾时年时眼里掩饰不住的温柔炽热光芒,再想到顾时年时不时跑过来看云裳,带她去小食堂打牙祭改善生活的举动,特别是云裳还提过顾时年有对象的话,种种迹象表明,这俩人很有可能是一对。

这会儿听了叶黎的话,知道刘春梅对顾时年起了心思,甚至晚上还偷偷溜出去找顾时年说话,心里顿时起了不好的预感。

云裳看似是个绵软性子,其实是个再头铁不过的主儿。有人惹了她,一定会反击回去,就算时机不对,她也会把惹了她的人记在小本本上,时不时翻出来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找仇人报仇。

就刘春梅那点子浅显的手段,要是不赶紧打住她的小心思,迟早得让云裳给狠狠收拾一顿。

要是她再敢冒出头耍点小手段去找顾时年,惹恼了云裳,她那身骨头架子说不定都会被拆散了。

这么想着,吴湘也放下脸盆,意有所指地道,“这事儿别瞎说,给云裳知道了她要不高兴的。再说顾连长都同意云裳放出风声说他有对象了,说明顾连长跟他对象感情很稳定,应该快到打恋爱报告的时候了。”这个时候跑去勾搭顾时年,不是自取其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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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上门做客

按照刘春梅的心性,这样的事情她完全干得出来。

云裳直接气乐了,也不看刘春梅尴尬的站在那里,吱吱呜呜想解释的样子,转身甩上门走了出去。

跟这种膈应人的东西住一间宿舍,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了。

看到云裳这么生气,吴湘也姚珂也大致猜出原因,一时间也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云裳好了。

遇上这样的奇葩室友,除了自认倒霉,以后远离她之外,也找不出别的法子了。

这年头粮食多金贵啊,压根就没有人舍得浪费。

别说是被人捞过稠得剩下的清粥了,就是野外捋一把野菜叶子,放水里一滚,加点盐,就是现成的野菜汤。

那碗能照出人影的清粥,好歹是纯白米熬出来的,可比野菜汤金贵多了。

再说刘春梅出发点也是好的,担心战友饿肚子,买了粥舍不得喝完,给战友留了一半带回来,谁还能说她做错了不成?

这也就是在部队里,要是搁常年吃不到细粮的乡下,那碗清粥端出去多的是人抢着喝。

要是云裳真要因为这个事儿闹起来,说出去了,少不得被人扣上一顶矫情的大帽子。

所以,这个闷亏,即便它膈应人,云裳也只能硬生生忍下。

直到出了军分区,三人上了去市中心的公交车,云裳还气得手指直打颤,心里更是一个鬼主意接一个鬼主意的直往外冒,准备好好折腾刘春梅给自己出气。

………

一个小时后,公交车稳稳的停在区政府家属院儿门口,吴湘轻车熟路带着两人进了大门,一路笑眯眯的跟熟人打着招呼,往最里面一栋二层小洋楼走去。

云裳早在看到吴湘那双柔嫩的跟小葱一样的手时,就猜到她不是什么工人家庭出来的孩子,只是她也没想到吴湘竟然是宜城区吴副区长的女儿。

这会儿坐在吴家不算大,但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的小客厅里,云裳忍不住暗暗瞪了吴湘一眼,然后挺直了腰背,跟姚珂排排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的接受着吴副区长的‘接见’。

嗯,为了报复吴湘像她一样不坦诚,小心眼的云裳在回答问题时,没少给吴湘挖坑。

反正吴副区长能放下身份,不顾吴湘的一再驱赶,很是认真的帮女儿招待两个小战士朋友,表明他对吴湘这个女儿非常重视,且父女俩的感情也非常要好。

就算云裳给吴湘挖了再大的坑,也不担心吴副区长会真的下狠手收拾吴湘。

而且云裳也表示她很期待吴湘被家里的老父亲收拾。

至于吴湘以后会不会用同样的法子报复回去,云裳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到时候她请家里的老爷子出面镇压白司令。

吴湘有小半年没有回家了,这次提前打招呼,要带两个朋友回来做客,吴家很是重视,吴湘妈妈不但准备了满满一桌子好吃了,连给吴湘带回部队满满吃的零嘴,都准备了三份。

云裳一觉睡到快中午了,肚子早就饿了,特别是吴家饭桌上有好几道合她口味的炒菜,就更是吃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再加上她又是个嘴甜的,知道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吴湘妈妈一个人烧的,就更是把她的厨艺吹捧上天,乐得吴湘妈妈一个劲儿的往云裳碗里夹菜,生怕她吃不饱。

吴湘狠狠的咬了一口鸭肉,瞪着云裳,嘴里直嚷嚷云裳是来跟她抢妈妈的,下回只带姚珂回来,再不带云裳回家吃好吃的了。

云裳冲吴湘做了个鬼脸,一点都不怵她,还反过来威胁道,反正她都跟吴妈妈打好关系了,下回不用吴湘带路,她自己会过来吃好吃的。

气得吴湘一个劲的翻白眼儿。

吃过饭,吴妈妈把吴湘喊进房间,给她拿了几件新衣服,然后趁着吴湘试衣服的时候,小声叮嘱她,“吴湘,你这两个战友都不错,以后可以多来往。”

“嗯,姚珂是团里的老兵,平时帮我们几个新兵比较多。云裳是从别的军区调过来的,业务能力强,人也不错,平时跟我处的比较好。”

“那就好。你哥快回来了,你难得回来一回,等会儿见过你哥后再回部队吧。”

吴湘应了一声,照着镜子前前后后的看着她身上新衣服。

吴妈妈笑了笑,伸手帮吴湘抻着衣襟,状似随意的道,“湘湘,白云裳家里条件挺好的吧,她今天穿的那一身,就连咱们大院儿的‘第一明珠’都穿不起。而且人也长得好,会来事儿,跟你爸说话一点都不怵,一看就是跟当官的说惯话的。”

吴湘脸色微微沉了些,想了一下才开口道,“妈,云裳家里是什么背景我没有问过。今天穿的那一身,是她带来的衣服里最普通的一件。她手腕上那块手表,差不多要七百块。

这个年头,敢这么穿的人,一般都是家世背景深厚到没有人敢随意招惹的人家。

妈,你别想撮合我哥和云裳了。我爸就是一个小小的宜城区副区长,我们家飘不住这种有大背景人家出来的媳妇。”

吴妈妈让吴湘直接说到了脸上,一时间也有点尴尬,“看你这孩子,我就是这么一说,哪里就撮合你哥了?”

…………………伪更线,十分钟后换……………

按照刘春梅的心性,这样的事情她完全干得出来。

云裳直接气乐了,也不看刘春梅尴尬的站在那里,吱吱呜呜想解释的样子,转身甩上门走了出去。

跟这种膈应人的东西住一间宿舍,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了。

看到云裳这么生气,吴湘也姚珂也大致猜出原因,一时间也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云裳好了。

遇上这样的奇葩室友,除了自认倒霉,以后远离她之外,也找不出别的法子了。

这年头粮食多金贵啊,压根就没有人舍得浪费。

别说是被人捞过稠得剩下的清粥了,就是野外捋一把野菜叶子,放水里一滚,加点盐,就是现成的野菜汤。

那碗能照出人影的清粥,好歹是纯白米熬出来的,可比野菜汤金贵多了。

第617章 要拉练了

吴宏宇这边一跳上车,手就伸进了大包裹里七摸八摸,摸到掏出云裳写给白清正的信后,先看了一眼信封上那行娟秀的小字,然后从兜里掏出小刀,刮开胶水还没有完全干的封口,也不看信,就掏出里面的照片看了起来。

第一张照片是一张一寸小像,照片上的小姑娘穿着崭新的军装,军帽下扎着两根小辫儿,笑得眉眼弯弯,哪怕是最最普通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也好看的不得了,就跟电影明星似的。

吴宏宇捏着这张照片看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塞进胸前口袋里,然后才看向手里的两张大照片。

上面一张是云裳在台上表演小提琴独奏时拍的,大概是距离有些远,云裳眉眼拍得不是特别清晰,但舞台顶部横幅上的一横大字却拍得清清楚楚的。

这是宜城区宣传部组织的全区文艺联合汇演的现场,也是云裳第一次登台演出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云裳手长脚长,站在舞台上就像一根修竹,纤细,却坚韧,看起来精神的不得了。

吴宏宇在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眼就看明白了。

小姑娘给白清正这张照片,多少有那么几分显摆报喜的意思,估摸着是想让白清正表扬她长大了,都能登上这么大的舞台,并能压住场子。

吴宏宇笑了笑,把照片照片塞进信封里,看向手里的最后一张照片。

只是,在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眼,吴宏宇的脸就黑了。

这竟然是一张双人照!!!

是云裳跟一个长得比他还好看的男人的合影!

好气哦!这人是谁?竟然比他还好看!

一个大男人,长这么一张脸,也不怕他以后的媳妇自卑?

吴宏宇先吐槽了一番顾时年的长相,然后才搓着牙花子的看向照片上云裳攀附顾时年胳膊的那双手,看过之后,顿时觉得两人这番亲密的姿态碍眼极了。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一眼就心动,想正儿八经追求的小姑娘,竟然疑似有对象了?

虽然这个对象长得……好吧,长得是比他好看那么一点。

可这种长相,一看就容易招女人喜欢,云裳跟了这人,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窝囊气呢,哪有跟了他可靠?

再说了,就凭他跟白清正的关系,凭云裳跟他家吴湘的关系,他以后一辈子都不敢对云裳不好,这人能吗?

而且他也……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不正经。转文职,那也是工作需要,可不是他不上进。

他这么优秀一青年,想找到个合心意的媳妇儿,多不容易啊。

现在有了目标了,不想法子抢回去,那可是要遗憾一辈子的。

吴宏宇摇了摇头,把这张碍眼的照片塞回信封,坐在椅子上琢磨起‘抢媳妇’的事情。

云裳现在年纪小,估摸着还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习惯,回头他想法子跟她多联系几次,先把小姑娘哄开心了,信任他了,他才能慢慢下套。

现在么,自然是借着白清正和自家妹子这两层关系,先跟云裳熟悉起来。

临下车时,吴宏宇长长叹了一声,不甘不愿的把云裳那张小照片从胸口掏出来,也闭着眼塞回了信封。

算了算了,还是先把照片给白清正,免得他发现照片少了,又想法子折腾他。

等回头找机会拉一伙人灌白清正一通酒,趁他喝多了把照片再偷回来就是了。

云裳可不知道自己被室友热心肠哥哥盯上了,回到宿舍的第二天,就提前结束休假,再次开始早起晚归的忙碌生活。

姚珂和吴湘都是知轻重的人,回来后,也没有对外说起云裳的身份,在经过最初的震惊诧异之后,也按下心来,每天跟着云裳同进同出的练功。

倒是宿舍里叶黎和刘春梅,一个本就性子浮躁,又有点小虚荣,趁三天休息时间,跟着一些留在部队无望的老兵好好将宜城市区转了遍,买了不少不值钱的零零碎碎打扮用的东西。

另一个倒是不敢再打顾时年的主意了,可是云裳对她的巴结讨好依旧视而不见,直接把她当空气,连话都不肯跟她搭一句,导致刘春梅现在整天孤零零的一个人,显得愈发可怜。

云裳也是个记仇的,不会因为刘春梅显得可怜就放过她,现在不动手收拾她,是等着收拾她的绝佳机会呢。

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

按照惯例,部队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次野外拉练,用来增强士兵的意志力和凝聚力,也能增强士兵的野外作战能力。

文工团的成员作为文艺兵,即便不会每次野外拉练都参加,但每年夏季和冬季的两次拉练是必须要参加的。

再怎么说,文艺兵也是兵嘛,总不能事事都搞特殊。

自从杨团长下达了野外拉练的通知,团里大部分女兵都蔫吧了,毕竟女兵无论是生理还是体力都太过吃亏,在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参加一次拉练,那真是跟死一回没什么两样。

先不说平日里用来跳舞的脚走上几十里山路受不受的了,也不说身上负重的背囊能不能背的动,光是南方山上湿冷刺骨的寒气,就让女兵们一想起来就禁不住胆寒。

宿舍里除了云裳,其他三个新兵都把拉练当个新鲜事,一脸向往的等着出去拉练那一天。、

云裳见状,忍不住给几人泼起了冷水:什么大家走路走到脚底打泡,一脱袜子就拽下来一块皮,什么大家爬山爬得口干舌燥,还要用冒烟的喉咙拉歌,什么不小心崴了脚也不能休息,随行的军医正完骨后,还得忍着伤痛跟上大部队等等。

她打小就见惯了临阳军区大部队拉练的场景,白清玥进文工团后,云裳也见过她参加完拉练后的惨相,这会儿说起拉练的事儿,不用夸大,只把实情说出来,就吓得三位新兵再也不敢把拉练当游戏了。

……

早上六点,嘹亮的军号声准时响起,微光朦胧的天色下,寂静的营房瞬间热闹起来。

第618章 开小灶(给蓝晓蓝童鞋的万赏加更)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18章开小灶云裳早在起床号吹响之前就起床了,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暴力将其他三人挨个踹醒,“快起床!等会起晚了又得排长队洗漱,今天拉练可不能迟到。”

营房洗漱间呈长方形,沿着墙壁一圈砌了一排水龙头,水龙头下面是抹了水泥的方槽,充当洗衣台。

部队上人多,就这么一点水龙头远远不够用,起的晚了,遇上洗漱高峰期,就得在外面排长队等着进去洗漱。

云裳穿好衣服就拿着脸盆牙刷毛巾急匆匆出去洗漱了,等到她抹着额头上湿漉漉的碎发回来,吴湘几人也已经穿好衣服,正准备出去洗漱。

趁着宿舍里暂时没人,云裳反锁了宿舍门,进入空间,动作迅速的换了一套保暖衣,又在腰腹部还有膝盖上方各贴了暖宝宝,又往军用水壶里灌了一壶补体力的葡萄糖,这才出了空间,爬上床打包自己的背囊。

被子得先叠起来,里面放上贴身换洗的内衣内裤,脸盆牙缸上的水要擦干,待会要跟被子扣在一起。还要带上雨衣雨鞋,也得整整齐齐的捆在被子上。

等到吴湘三人回来,云裳差不多已经收拾好背囊,正准备去食堂吃早饭。

看到云裳背着背囊要出门,刘春梅赶紧道,“云裳,你要去食堂吃饭吗,等下我们,今天拉练,咱们一个宿舍的人最好一起行动。”

云裳本不想搭理刘春梅的,但想到自己的计划,语气硬邦邦的回了一句,“我昨儿在小食堂提前点了肉丝粥,你也想去小食堂点餐吃吗?”

刘春梅立时不说话了。

大食堂里好一点的饭菜她都舍不得吃,更别说去小食堂点菜吃了。

就她每个月那点津贴,在小食堂顶多能吃一礼拜,哪里能像云裳这个奇葩一样,隔三差五的顶着一众军官的注视,坐在满是军官的小食堂里悠哉悠哉的打牙祭。

不说吃不吃得起,光是想想跟一帮军官坐一起吃饭,刘春梅就忍不住怵的慌。

云裳到小食堂的时候,昨天点的粥已经做好了,看到云裳伸着纤细的胳膊,将鼓鼓囊囊的背包搁在桌上,大师傅赶紧把装着粥的瓦罐搁在托盘上递出去,然后趴在窗户上道:

“丫头,出去拉练可要走五十公里呢,等会可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路!”

完事还悄摸的往托盘上放了一碟萝卜干,一个夹着菜的饭团子。

“这个饭团揣兜里,路上饿的时候悄摸吃了。”

不怪他疼这小丫头,实在是来小食堂吃饭的,全是一帮只会大呼小叫的大老爷们,哪有小丫头这么懂礼貌啊。

再说了,自打这丫头三天两头跑小食堂吃饭,他一整年听到的夸奖都没有这些天加起来多。

那些个军官,个个吃完饭碗一冲就急匆匆跑了,没有一个人给他提点意见或者夸他菜烧得好。,

只有白小同志,每次来取饭,总要先夸一句‘真香’,有时候吃完饭了,还要专门跑过来夸他菜烧的真好吃,听得人心里倍儿热乎。

作为一个厨子,一句真香真好吃,不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么?

他们厨子也是有追求的!

看着托盘上多出来的饭团,云裳心领神会的冲大师傅眨眨眼,快速收好,又看了一眼粥里密密麻麻的肉丝,低头闻了一下,笑眯眯地夸道,“真香!刘师傅,这粥一看就好喝!”

大师傅乐呵呵的笑了几声。

能不好喝吗?

这粥可是他特意用吊了一晚上的高汤熬的,里面还特意多加了一两肉丝呢。

云裳顶着一众军官或诧异,或见怪不怪的目光,大喇喇坐在小食堂正中间,一口接一口的喝起了肉丝粥。

嗯,嘴甜一点就是沾光。

看看,这才多长时间,小食堂大师傅就悄摸给她加餐了。

云裳美滋滋的喝着粥,猛一抬头,看到关副团长和政委一边说着话,一边掀开厚门帘子走了进来。

看到一食堂的军官都在暗暗打量云裳,关敏嘴角抽了抽,忍着到了嘴边的笑意,跟政委说了一声,过去打了一碗白粥,在云裳身边坐了下来。

看着关敏手里的白瓷碗跟白粥,再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瓦罐加肉丝粥,云裳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一点不自在。

她这个文工团里的小兵,比副团长吃的还好,这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啊。

这么想着,云裳把手边的萝卜干给关敏推了过去,讨好的笑笑,“关团长,这萝卜干好吃,特下饭,你尝尝。”

关敏也不客气,夹起萝卜干尝了一下,赞同的点点头,“嗯,味道不错。”

不等云裳说话,关敏又接着道,“今天天气不好,你路上小心点不要把手套打湿了,免得手上生了冻疮。”

手上生冻疮,以后光顾着抓痒了,还怎么练琴?

云裳听明白关敏话语中的未尽之意,乖顺的点点头,“关团长,我会注意的。”

关敏又瞄了一眼云裳纤细的手腕,想了一下,开口道,“上次去猛虎连演出,顾连长跟我和杨团长提了一嘴你的事儿,说你小时候身子骨亏的厉害……要是今儿拉练实在坚持不下来,就把背囊给团里的男同志背,自个儿在后面慢慢走,知道了吗?”

她前两天刚跟政委提过云裳入党的问题,可以说,组织上对云裳能不能入党一事,还处在考验观察阶段。

这次拉练云裳要是表现好了,也能给她入党一事加分,所以,无论如何,云裳必要要坚持下来。

云裳倒是没想到顾时年私底下还跟杨红英和关敏提过她,愣了一下,再次点头答应下来。

听关敏这意思,这拉练是无论如何也要自己走下来的,能够掉队,却坚决不能退出。

好在她有精神力加持,倒是不怕跟不上大部队。

再说她今天也有别的计划,原本也没打算偷懒。

七点钟整,拉练的队伍在训练场集合完毕,然后排成长长的队伍开始出发。

云裳走在刘春梅后面,借助空间,把一早就准备好的两块板砖塞到刘春梅背囊里,又往她水壶里加了一把盐,然后笑眯眯的等着看好戏。

第619章 谁放的盐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19章谁放的盐刘春梅是打农村来的,体力相对来说要比叶黎和吴湘好,不给刘春梅增加一点负担,让她体力消耗大一点,她今天的计划可怎么展开?

再说了,盐水在出汗多的情况下可是能补体力的,她加一把盐,是对刘春梅的照顾,是对战友的爱护,有啥不对的?

有空间作弊,云裳背上的背囊重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一口气跟着大部队走到了郊区,连气儿都不带喘的。

等进入起伏不平的山区时,叶黎和吴湘就撑不住慢慢落在了后面,而刘春梅虽然有些喘得走不动,但好歹还跟上大部队。

云裳有空间作弊,可接连走了两三个小时的山路,一双脚丫子也有些受不住了,脚后跟应该是打了血泡,一落地就针扎一般的疼。

再加上大家经过长时间赶路后,身上多多少少有了些汗意,山上邪风一起,阴冷潮湿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扑打过来,衣服里的热乎气转眼间就能吹走,贴身衣物冷冰冰粘腻腻的裹在身上,那滋味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云裳身上贴了暖宝宝,背部和肚子上还能感受到一点热乎劲儿,比起团里其他冻得嘴唇发青,手脚发麻的女兵,无疑要好过许多。

就在云裳想着要不要停下来看看自己脚丫子的时候,大部队停下来在原地拉歌临时休息。

看到刘春梅抖着腿朝自己走来,云裳立时来了精神,拧开水壶喝了一口葡萄糖补体力,然后眼睁睁看着刘春梅在自己身边坐下,拧开水壶盖子,抿了一口水,随即眉头紧皱,差点把嘴里齁咸齁咸的盐水喷出去。

刘春梅是真傻眼了,不知道她早上刚打的开水,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盐水,而且还是咸得发齁的那种咸。

这玩意儿可咋喝?

本来喉咙口就干得冒烟了,再喝盐水,那不是越喝越渴吗?

再说这水也太咸了,真这么喝下去,她这嗓子也受不住啊!

云裳轻轻嗤笑了一声,在刘春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扬起脖子,连喝带往空间灌,一口气浪费了大半壶葡萄糖。

现在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路,她就剩一壶底的葡萄糖了,刘春梅要是不想喝咸苦了的盐水,那就只能厚着脸皮跟她借水。

毕竟这周围除了她,刘春梅再没有相熟的人了。

她当然也会把水借给刘春梅喝,不但要借,而且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借,务必要让周围所有人都知道,她把自己仅剩的一壶底水,全部借给刘春梅喝了。

刘春梅当初在食堂不是想拉踩她表现自己吗?那她今天就用同样的法子对付刘春梅,让刘春梅也尝尝给人当垫脚石的滋味。

果然,刘春梅走到路边,把壶里的水倒干净,左右看了一圈,踌躇半晌,低着头挪到云裳对面,手指紧紧的捏着水壶,涨红着脸开口借水了。

云裳故作诧异的瞪圆了眼睛,扬着嗓子道,“咋回事?这才走了不到一半路你就跟人借水了?你自己的水就喝光啦?”

见周围人全都看过来了,刘春梅赶紧开口解释,“不是,我的水让人加了一把盐,没法儿喝了……”

不等刘春梅把话说完,云裳几乎是忍不住的噗笑了出来,“刘春梅,你在开什么玩笑?你那水壶就没有离过身,谁还能当着你的面往里面放一把盐不成?再说我们大家都是亲如一家的战友,谁会好端端的跟你过不去呢?”

云裳问的也正是刘春梅疑惑的地方,再加上她已经把水壶里的水倒干净了,就算想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也没了证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云裳的问题。

见刘春梅低着头不说话,云裳无奈的叹了一声,低下头解自己的水壶带子,“行吧,我的水就剩一壶底了,全借给你吧。回头我想喝水了再去跟别人借。”

两人这番对话在云裳的刻意引领下,并没有瞒过周围的老兵,见云裳把自己仅剩的一点水借给了刘春梅,乐队几个跟云裳相熟的老成员不乐意了,特别是温成杰,一张脸几乎拉成了驴脸。

“刘春梅同志,我以前听医生说过,盐水是补充体力的好东西,你是不是早上去食堂借了盐,想给自己弄点盐水补体力,结果一不小心盐放多了?”

云裳:“……”老温,神助攻啊!

刘春梅听了温成杰的话,整个人都懵了。

这说来说去的,那把盐怎么就成她自己放的了?

她一个农村来的,哪里能知道盐水还能补体力啊。

温成杰在团里也算是个领头人物了,他一开口,大家的思绪也不禁跟着跑偏了。

不是团里的老兵欺生,实在是刘春梅说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

刘春梅又不是死人,水壶从头到尾没有离过身,就算有人要往里面放盐巴,刘春梅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如果她的水壶里真的装了盐水,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把盐是刘春梅自己放的。

要不然谁能在刘春梅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见云裳拧开水壶盖子,把水壶里仅剩的一点水全倒进刘春梅水壶里,温成杰拉着脸,抢过云裳的水壶,把自己壶里的水给云裳倒了一半,然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她一眼,转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云裳也不觉得温成杰的态度有哪里不好,笑眯眯的跟他道过谢,转过头,很是善解人意的问,“刘春梅,我刚给你的水够不够喝?不够喝的话再跟我说,温成杰同志刚借我水了。”

这话一出,温成杰差点气得跳脚。

这个白云裳是傻子不成?

那刘春梅明显是在欺负她磨不开面子拒绝借水她看不出来?

就算是想入党,想表现,也不能跟傻子似的一次次的送上门的让人欺负吧。

一旁的刘春梅尴尬的头都抬不起来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既憋屈又委屈。

她的水壶确实让人动手脚了,这些人为什么就不相信她呢?

还有,温成杰能主动给云裳半壶水,刚才为什么不说主动借她水呢?

第620章 怪力萝莉

这个温成杰,非得等云裳把剩下的一口水施舍给她,在她面前充完了好人,他才出来把水借给云裳,这不是在明晃晃打她脸吗?

不过刘春梅也知道,经过刚才的事情,周围这些老兵全都认为那把盐是她自己加的,也都对她没了好感。要是她再敢问云裳借水,这些人肯定会把今天的事情宣扬出去,到时候,她就更难融入文工团了。

刘春梅忍着眼底的泪意,把水壶凑到嘴边稍稍润了润喉咙,又拧紧壶盖,万分珍惜的挎在了胸前。

水壶里顶多能倒出一小杯水,还有一大半的路要赶,她要是不省着点的喝的话,恐怕会挨不到目的地。

队伍稍事休息后,很快又出发了。云裳忍着脚痛,在乐队那些老兵的拖拽下,愣着偷着懒的跟紧了大部队。

刘春梅喉咙干的冒烟,背囊又比别人重了几斤,行程过半的时候,终于喘着粗气的落到了后面。

云裳见状,拒绝了温成杰帮她背背囊的请求,装作走不动的样子也慢慢的掉队了。

等到大部队走过时带起的灰尘落下,云裳干脆坐在路边的小土包上,等着刘春梅和落在后面的其他人赶上来。

休息了一阵儿,刘春梅先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跟上来了,落在后面几百米远的,是被姚珂连拖带拉的吴湘和叶黎。

看到云裳坐在土包上休息,刘春梅连话都说不出来,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头上的汗珠子急促的喘息着。

“怎么样,还撑得住吗?”云裳喝了口水,笑眯眯的问刘春梅。

刘春梅抿着干裂的嘴唇,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地道,“撑,撑得住。”

“那就好,姚珂一个人拉吴湘和叶黎太吃力了,我们等会帮她们一把,一个宿舍的,谁都不能掉队。”

云裳说的轻松,刘春梅却傻眼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背囊特别重,又缺水喝,连喉咙都舍不得润一下,光是自己赶路就累的两条腿都麻木了,哪里还有能力帮吴湘和叶黎?

云裳这么说,确定不是在为难她吗?

刘春梅忍着骂人的冲动,视线在云裳纤弱的小身板定了定,哑着嗓子问,“云,云裳,你不累吗?”

“累啊!”云裳长长吁了口气,揉捏着两条酸胀的小腿道,“我这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脚底板也全是血泡,哪能不累呢。”

不等刘春梅开口,云裳又笑了笑道,“可我是老兵,再累也得带着你们这些新兵一起走,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掉队了。”

刘春梅:“……”

说话间,姚珂一手拽着一个人赶过来了,远远的看到云裳就问,“云裳,你怎么样,还吃得消吗?”

“还行,还能坚持!”云裳回了一句,过去接过姚珂手上的吴湘,帮她减轻负担,“吴湘,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云裳,我,我不行了!”吴湘一看到云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吧嗒吧嗒的开始掉眼泪,“我觉得我快死了,心脏涨得疼,胸闷得,喘不过气!”

叶黎是什么家庭出身就先不说了,吴湘简直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这会子有了诉苦的对象,那真是跟见了亲人没啥区别,就差抱着云裳嚎啕大哭了。

吴湘一掉眼泪,云裳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更疼了,也忍不住想跟着掉几颗金豆子。

不过,爱面子的云裳牢记自己的人设不能倒,使劲把眼泪憋回去,吸着鼻子劝道,“就快了,再忍忍,再有十公里就到地方了。”

叶黎一听,泛白的脸更加没有人色了,几乎是原地瘫在了地上,嗲着嗓子抱怨,“都走这么远了,怎么还有十公里啊……”

好在两人知道抱怨没用,歇息了一下之后,在云裳和姚珂的催促下,又爬起来拖着两条腿赶路了。

刘春梅还没歇过来,拎了几下背囊都没背上去,见云裳回过头看她,露出个难看的笑脸,道,“云裳,我实在不行了,自己赶路都困难,帮不了叶黎和吴湘。”

云裳点点头,指了指刘春梅手边的背囊,“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我帮你背背囊?”

这话一出,刘春梅立时就心动了,而一旁的姚珂则不赞同的道,“你那小身板吃得消吗?要不刘春梅再坚持坚持,等会前头肯定会来人的。”

刘春梅正要点头,云裳已经把背上的背囊转到身子前面,又拎起刘春梅的背囊,直接背到了背后,“不用,我们掉队的人多了,等会前面来人,让他们帮吴湘和叶黎赶路。”

见姚珂一个人拖拽吴湘和叶黎实在吃力,云裳又过去强行扒下姚珂的背囊,提在手上,另一只手拽着刘春梅就往前面走。

见云裳跟大力士一般往身上扛了三个背囊,手里还拽着一个骨架高大的刘春梅,其他几人简直惊呆了。

如果在后世,这几人一定会用一个词来形容云裳,那就是——怪力萝莉。

可惜现在大家只能干巴巴的夸云裳“热心肠”“力气真大”等等。

几人没走多远,前面果然来人了,是温成杰和舞蹈队一名叫王志远的男同志。

远远的看到云裳背着三个背囊,手里还拽着死猪一般的刘春梅,温成杰肺都快气炸了。

几步冲过来,正想戳着云裳的鼻子骂几句,却见她不断的朝他使眼色,嘴里还很不客气的命令他,“温成杰,快!姚珂一个人拖着吴湘和叶黎走好久了,你们快去帮吴湘和叶黎,我这边没事!”

温成杰也鬼精鬼精的,接收到云裳的信号,见她脸色确实还好,便跟王志远一人一个从姚珂手里接过吴湘和叶黎,生拉硬拽的快速往大部队的方向赶去。

姚珂解放了,接过自己的背囊,想要跟云裳一起扶着刘春梅走,却被云裳拒绝了。没办法,只好跟在云裳身边,时不时帮她扶刘春梅一把。

其实这会儿刘春梅已经歇过来了,可碍于心里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愣是装傻一般,硬生生让云裳一边替她背背囊,一边扶着她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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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掉沟里了(给书友20180722032554393加更)

云裳心里有计划,没走多远,就不动声色的隔开了姚珂和刘春梅,并尽可能的拉着刘春梅落在姚珂后面。

开玩笑,要是姚珂一直走在刘春梅身边,她今天的计划还怎么展开?

她做了这么多,又是立团结友爱战友的人设,又是立怪力萝莉的人设,不就是想一次性把刘春梅踩下去再也不敢乱蹦跶么。要是真让姚珂好心办坏事给打扰了,她今天不就白白吃苦了?

几人这会儿正在累死累活的走在小土坡上,旁边是一个不高,但坡度颇为陡峭的小沟壑,察觉刘春梅拉扯自己胳膊的力道在慢慢加大,并一点一点的带着她向沟壑边靠近,云裳垂下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刘春梅,真是在实力作死。

云裳干脆顺着刘春梅的心意走到了路边,却见她脚步慢下来,脸上露出游移不定的神色。就在云裳以为刘春梅放弃她恶毒小心思时,刘春梅又抿紧了唇,装作不小心脚下一滑,想拽着云裳向沟壑里倒去

云裳早就防备着刘春梅了,在她滑下去的瞬间,探出精神力,顺势在刘春梅脚下加了点外力,让她的假摔变成了真摔。同时胳膊微转,挣开刘春梅抓着她胳膊的手,做出想拽住刘春梅却失手的样子,眼睁睁看着她从顺着斜坡摔到了沟底。

姚珂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赶紧丢下背囊,顺着斜坡滑下去,想看看刘春梅有没有事。

“真没有,有没有伤着哪里?”云裳坐在斜坡上头,一脸担忧的看着两人。

姚珂碰了碰刘春梅肿胀的脚腕,察觉没有伤着骨头后,长长舒了口气,抬头对云裳喊道,“没啥大事,就是脚崴了一下,等会让卫生队的人捏一下就成,不耽误赶路。”

刘春梅这会儿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抓着姚珂的手,满脸惊悸的问,“姚,姚珂!我的脚都肿成这样了,骨头真没事?”

“真没事。”姚珂安慰似的拍了拍刘春梅,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站起来,“你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我们得赶紧想法子上去。”

云裳见听了,很是不满的撇撇嘴,随手从路边扯了根干草叼在嘴上,对刘春梅道,“刘春梅,这坡太陡了,我跟姚珂下去也不好扶你,你试试看能不能自己爬上来。”

这个刘春梅,刚才还想动手把她推下去,还指望她不计前嫌的下去把她救上来?

简直做梦!

就冲刘春梅刚才想算计她的恶毒心思,她不动手再把她二次推下去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干出被人打了左脸,再把右脸凑上去的事情。

刘春梅算计云裳不成反遭了报应,担心云裳识破她的计划,也没敢开口要云裳下来帮她爬上去,

在姚珂的帮助下,借助周围的树枝藤条,刘春梅终于跟残废一样,拖着一条腿爬上来了。

云裳蹲在路边,看着刘春梅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脚脖子,很是贴心的建议,“你这脚还能走吗?实在不行你就等车子过来了坐车去营地吧。”

刘春梅一听,赶紧摇着头拒绝,“不行,我不能半路退出。”团长本来就不待见她,要是她连拉练都坚持不下来,以后别想入党了。

云裳眉头微挑,笑了一下,“那行吧,既然你不肯退出,今儿少不得要受罪了。”

几人说话间,卫生队的人赶了过来,帮刘春梅检查了一下,确认她没有伤了骨头,留下一贴膏药就急匆匆离开了。

知道自己的脚没事,刘春梅脸色明显好看许多,不过走路还是困难,完全得靠着云裳和姚珂扶着才能走路。

刘春梅受伤了,也不敢再作妖了,虽然依旧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让云裳替她背背囊,却不敢再靠着路边走了。

大部队就在前面临时休息,等几人赶上时,云裳觉着自己的形象非常苦逼,几乎都没脸见人了。

当然,在其他看不懂云裳骚操作的人的眼里,她也确实苦逼。身上背着两个跟小山一样的背囊,搀扶着刘春梅的手还在发抖,脸色苍白,喘息的声音过于急促,额头上刘海让‘汗水’打湿了,整个人狼狈异常。

再想到云裳今天一路上的表现,先是把自己仅剩的一点水全部倒给刘红梅喝了,现在又替刘红梅背着大背囊,手上还拽着腿软的几乎走不动道儿的刘红梅一起赶路。

这样还不叫苦逼,啥叫苦逼?

连团里的男同志都比云裳轻松。

温成杰远远的朝云裳迎了过来,见她脸色难看的厉害,又生气又不解,只是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能说云裳不应该帮助刘春梅,只好忍着疑惑,帮忙解下她背后刘春梅的背囊,哪知刚一入手,温成杰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实在是……刘春梅的背囊太重了!

至少比他的背囊还要重七八斤的样子。

温成杰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不说话的刘春梅,又看了看云裳惨白的脸色,“哐当”一声,把刘春梅的背囊放在地上,视线在背囊上转了一圈。

“刘春梅同志,你背囊里都装了什么,怎么打包的乱七八糟的。”

温成杰在问话的同时,又把刘春梅的背囊拎在手上掂了掂,确认她背囊重得厉害,不动声色的朝云裳打了眼色,转身朝前面走去。

“温成杰,你发现什么了?”云裳一过去就笑嘻嘻地问道。

“嗯,你跟刘春梅住一个宿舍,知道她背囊都装了什么东西吗?比我的背囊还要重。”

“不知道!”

云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提自己偷偷给刘春梅塞了两块青砖的事儿,完事还四下看了一眼,跟温成杰这位老前辈讨教起来,“哎,你说,我今天表现这么好,组织上是不是对我特满意?”

“你别岔开话题!”温成杰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接着道,“云裳,我怀疑刘春梅在背囊里夹了别的东西,要不然后半段也不会一直让你替她背东西,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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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我像傻子吗

云裳指着自己的脸,问温成杰,“我像傻子吗?”

温成杰转过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云裳半天,最后点点头,道,“不像,你就是个大傻子!”

业务能力顶尖,家世背景也不差,又得杨团长和关副团长看重,明明是能在文工团里横着走的存在,怎么就跟二傻子似的,让团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刘春梅这样欺负?

一路上拉着刘春梅赶路也就算了,竟然还替对方背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背囊,而且那背囊还是被刘春梅动过手脚的。

窝囊成这样,不是傻子又是啥?

温成杰这是还不知道刘春梅原想把云裳推进沟里的事情,要是知道了,估摸着能给云裳封个‘天下第一傻’的称号。

云裳没好气的拍了温成杰一巴掌,眉头轻蹙,眼神斜斜看过去,“温成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刚才的问题重新回答一遍!”

敢说我是傻子,肉酱还想不想吃了?肉干还想不想吃了?巧克力果干等零嘴还想不想吃了?

听出云裳言语中的威胁之意,温成杰再次可耻的认怂了,脸上堆起笑意,讨好地道,“不傻不傻,你最聪明了!像我这种脑瓜子不灵光的人哪能看懂你的路数啊,你说是不是?”

白云裳真是太无耻了!回回都拿好吃的威胁他,有那本事,朝刘春梅使去啊!

云裳满意的点点头,掏出两块巧克力塞给温成杰,想了一下,还是给他透了点口风,“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说着眼神瞟向刘春梅的方向。

温成杰把一整块巧克力全部塞进嘴里,神情郁郁地吐槽,“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你说顾连长要是知道你今儿遭了大罪会不会心疼?”

就顾时年三天两头的往团里跑,私下里把云裳当闺女一样疼的劲头,要是知道她让刘春梅欺负了,还不知道得气成啥样呢。

云裳听了温成杰的话愣了一下,即便知道顾时年并不在周围,也还是一脸心虚的四下打量了一圈。

“你可别吓唬我了。我打小就力气大,背俩背囊算啥受罪?”

她有空间作弊,就是背一座山也不在话下,哪能被俩背囊给压趴下?

再说了,她一路拉着刘春梅赶路,看起来像是她在吃苦受累,刘春梅在享福,可事实却是,她有精神力作弊,真的一点罪都没有受,而刘春梅,也是真的腿软的走不动。

毕竟她一路上可是动用精神力,给刘春梅腿上坠了俩无形的大沙包呢,刘春梅又怎么可能走得动道儿?

见温成杰情绪还是不好,云裳想了一下,开口给他交了个底,“关副团长不是一直让我准备入党的事情么,我原想着拉练的时候好好表现,争取在入党的事情上能多加点分。可惜这刘春梅不老实,想暗地里对我下黑手,你说,我还能给她留脸吗?”

温成杰一下就听出话音了,肃着脸问,“刘春梅还干什么了?”

“刚才爬二道坡的时候,刘春梅想把我推沟里,让我躲开了。呵~”云裳冷冷的笑了一下,接着道,“我没有拆穿她,她还以为我看不穿她那点小动作呢。”

温成杰惊得嘴里的巧克力差点呛出来,转过头盯着云裳看了半天,又眯着眼看向坐在队伍后面的刘春梅,眸子里满是冷意。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等会到了营地我陪你去找杨团长,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虽说那二道坡不陡,人摔下去也不会闹出人命,可万一撞到树杈,或者磕到石头上,骨折了怎么办?

云裳是拉小提琴的,万一手摔出什么问题,以后还怎么登台演出?

团里还指望着云裳三月份参加全军文艺汇演的时候拿荣誉呢!

云裳喝了一口水,指了指刘春梅的方向,冲温成杰笑笑道,“当时姚珂走在前面,我和刘春梅跟在后面,没有证人能证明刘春梅想朝我下黑手。再说最后是刘春梅自己摔下去了,要是我把这事儿闹大,刘春梅也能反咬我一口,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温成杰闻言,冷笑一声,“不能闹到领导跟前是吧?行,那我们就私下解决。”

见温成杰摩拳擦掌的准备帮她出头,云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有你啥事儿啊?这事儿我自己解决,用不着你给我出头。”

说完又抓了一把果干塞到温成杰手里,转身朝刘春梅走过去,“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收拾她!”

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刘春梅靠着背囊,手里捧着一块压缩饼干慢慢啃着。

云裳在刘春梅斜对面坐下,软趴趴的靠在姚珂身上,探出精神力,不动声色的收回刘春梅背囊里的两块青砖,又往她搭在背囊外面的雨衣里塞了两块石头……

知道云裳要搞事,温成杰一边往嘴里塞着果干,一边喊了几个乐队的老兵,慢悠悠的走到队伍后面,准备围观云裳收拾刘春梅,并顺便给她撑场子。

几人刚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嘣”的一声,刘春梅背后的背囊带子被崩开了。

脸盆,毛巾,被子,以及裹在被子里的内衣内裤,全都毫无遮掩的摊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其中最显眼的,还数包裹在她雨衣里那两块带着泥巴的石头。

刘春梅举着压缩饼干,看着自己被子里还带着补丁的内衣内裤,直接懵逼了。

太羞人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把背囊打包的很好的!

云裳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用力过猛,就把刘春梅置于这种尴尬的境地,忍不住抽搐着嘴角,捂着脸不敢看刘春梅羞愤欲死的表情。

温成杰和几个男兵更是懵逼,大家刚一过来,刘春梅的贴身衣服就这么大喇喇的摊在他们脚底下,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几人赶紧回过头,推搡着周围的男兵,让大家都闭上眼睛不许看。

女兵们倒不会难为情,大概是看到刘春梅内衣上的补丁,有个别女兵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但更多的女兵则放下手里的吃食,七手八脚的帮刘春梅收拾东西。

第623章 石头是我放的

“刘春梅,这是什么?”姚珂拉开地上的雨衣,指着里面的石头,惊奇不定的看向刘春梅。

众人看着这两块石头,再想到刘春梅遇上大部队时,她的背囊正背在云裳身上,大家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互相打着眼色,像是撞破了什么惊天大机密。

姚珂在文工团多年,见惯了女孩子之间的那些小手段,想到云裳跟个傻子似的,手里拽着刘春梅,背上再背着刘春梅特地加重过的背囊赶路,气得脸都白了。

她进部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勇敢,心思这么恶毒的新兵!

这种操行不好,业务能力也一般的新兵,当初是怎么招进来的?

部队上就不能留这种人!

刘春梅这会儿也反响过来了,看着被姚珂砸到她脚边的石头,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只感到这口莫名飞来的大黑锅,它又大又圆,扣在头上还套得还特别稳,她无论如何也甩不开。

“不是我干的!我好好的为啥要在自己背囊里放石头?不是我!我没有!”刘春梅吓得脸色雪白,连连跟四周人做着解释。

姚珂深呼一口吻,压下心坎恼怒厌恶的情绪,道,“是啊,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在你背囊里放石头?由于你的背囊一路上都是云裳在替你背!你放再多的石头也累不到你自己!”

吴湘也站在姚珂身边,瞪着刘春梅,用实际举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叶黎则两眼冒着精光,嘴巴跟松鼠一样快速嚼着压缩饼干,挤到最前面,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被这么多人怒视谴责,刘春梅吓得腿都开端打颤了,连说话也带着微微的颤音,“可我也背着背囊走了四个小时的路!”

这回不等姚珂开口,边上看不过眼的女兵率先怼了回往,“军分区可没有这样的石头,顶多能找到两块红砖!”

言外之意就是,假如你背包里塞的是红砖,那我们就信任这东西不是你塞进往的。

可这两块石头还带着湿漉漉的泥巴,一看就是从刚从山上捡来不久,仔细包裹在雨衣里的。

这事儿不是刘春梅干的,又是谁干的?

毕竟从头到尾,能接触到刘春梅背囊的只有云裳和刘春梅本人。

假如事情是云裳干的,那她得蠢到什么程度,才会没事儿找事的往背囊里塞两块石头,给自己增长累赘?

刘春梅眼前一黑,感到脑袋上的大黑锅扣得更稳了。

即便知道大家都不会信任她,可刘春梅嘴里还是一个劲的重复强调,“这石头真不是我塞的……这个背囊云裳也背了那么久,你们怎么光猜忌我一个人……”

云裳知道到了自己应当出场的时候了,咽下嘴里最后一点果干,拼了一身的演技,不停吸着小鼻子挤到了最前面。

只见云裳傻愣愣的看着地上那两块石头,脸上带着不敢置信、却又显而易见的受伤脸色,嘴角也挂着一抹比哭还丢脸的笑意。

“……刘春梅同道说的对,这石头是我放进往的,我,我想锤炼自己的意志,就往背囊里放了两块石头。”

温成杰:“……”这个小骗子,我信了你的邪!

姚珂吴湘:“……”云裳可真是太诚实了,都到这时候了,还帮刘春梅打马虎眼!

围观人群:“……”团里新来的小提琴手可真是个好同道,业务能力强,还人美心善!

明明被刘春梅刻意针对了,还大度的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不让大家再为难刘春梅。

真是,太仁慈了。

只有刘春梅,两眼逝世逝世的瞪着云裳,恨不得扑上往撕了云裳的嘴。

这番看似替她解释,实则让她黑锅背得更稳的澄清话语,更加坐实了她的罪名。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在搞小动作欺负云裳,要是传到领导耳朵里,她还怎么在军区待下往?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云裳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的污蔑她?

更重要的是,从早上出了军分区开端,只有云裳碰过她的背囊,动手脚的人不是云裳又是谁?

事情确定是白云裳干的!

至于云裳这么做的原因……

必定是她之前在二道坡动手脚的事情被云裳察觉了,云裳才会偷偷往背囊里装两块石头来陷害她。

要不然,怎么解释云裳忽然会针对她呢?

明明今天早上,云裳又重新跟她说话了的。

意识到云裳已经察觉她在二道坡动手脚的事情,刘春梅冷不丁打了个激灵,一颗心直直坠了下往。

怎么办?

云裳家里有权有势,会不会找部队上的领导把她退回村里?

不行!她不能回村儿,这个文艺兵名额,可是她……可是她好不轻易才弄得手的,她尽对不能回往!

刘春梅额头冷汗一层接一层的冒出来,头脑也前所未有的苏醒。

之前她想对云裳下黑手,也不过是嫉恨她能有顾连长那么优良的对象,又嫉妒温成杰和乐队那些老兵对云裳的掩护,再加上当时所处的环境,一时鬼迷心窍才忍不住对她下手了。

要是能重来一次,她尽对不会再干这样的糊涂事!

至少,在她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是尽对不会再惹上云裳了。

刘春梅看着云裳,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畏惧的,嘴皮子发抖的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云裳弯着唇角,给了刘春梅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刘春梅同道,你赶紧把背囊打包好,部队就快出发了。”

刘春梅不承认石头是她放的,云裳又一口咬定事情是她自己干得,当事人双方都没有闹起来,其他人就算心里再好奇,也不好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只不过,等到队伍再次出发,刘春梅由于崴过脚的原因落在后面,云裳没有像之前一样帮刘春梅背背囊,也没有扶着她赶路后,其他人就算再蠢也能知道事情毕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嘶!嘶!”温成杰朝云裳打了个眼色,示意云裳靠过来,很是好奇地问,“哎,快跟我说说,那石头到底是谁放的?”

“我放的啊!”云裳跟看二傻子似的看了温成杰一眼,“我刚不是跟大家解释过了嘛,我想锤炼自己的意志,就往背囊里加了两块石头。”

现在的人真是太不真诚了!

她明明说的是实话,怎么就没人信呢?

温成杰气得手痒痒,恨不得敲开云裳的脑瓜子,看看她头脑里都装得是什么东西,“是你傻还是我傻?到底是咋回事,我咋现在还没揣摩明确呢。”

“那指定是你傻啊!这么简略的事儿都揣摩不明确,你不傻谁傻?”

云裳言语打击了温成杰一番,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再次实话实说道,“我没哄人,那石头就是我放的,是趁刘春梅摔下二道坡的时候放进往的。现在……明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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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听说你被欺负了

云裳才不相信顾时年的鬼话,轻轻“哼”了一声,脚丫子动了动,眼睛瞥向地上的解放鞋,顾时年马上心领神会的替云裳把鞋穿好。

那模样,活脱脱一狗腿子!

文工团的同志们这会儿正忙着搭建帐篷,架锅烧饭,云裳脚底下刚上了药,也疼的不敢下地走路,干脆就坐在原地,板着小脸审问顾时年。

“顾时年,你老实交代,为啥现在才来找我?”

顾时年好笑的看了云裳一眼,盘腿坐在云裳对面,把她沾满血迹的脏袜子卷成一团,很是自然的装进自己口袋,嘴里老老实实的交代云裳提出的问题。

“你们文工团这不叫拉练,叫体验生活,出来玩一圈就能回去了。军区其他单位还要进行实战演习。我们猛虎连这次也要参加。”

猛虎连还是新连队,从组建的那天起,全军分区的目光都盯在这个新连队上。

这次实战演习,是猛虎连第一次跟兄弟单位演习场上正面过招,怎么着也得拿出点真本事出来。

不说拔得头筹吧,至少也要让军分区其他人知道,猛虎连确实是个硬茬子,前途和潜力远不是普通战士能比得上的。

只是这么一来,顾时年肩上的担子就重了许多。

毕竟他刚调过来半年时间,平时除了连队驻地和军分区,再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今天除了带连队负重拉练之外,他还得提前到演习场熟悉地形,跟连队其他人制定作战计划,能这么快赶过来看云裳,已经是他在尽量挤压自己的时间了。

云裳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口袋里的巧克力,大把大把的往顾时年手里塞,嘴里还不断催促他赶紧回去。

“不急。”顾时年示意云裳给他剥一块巧克力,俯身含住,几口咽了下去,“阿裳,我刚过来时听人说你被欺负了,怎么回事?”

虽然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云裳自己的手笔,她也不会真正吃亏,可顾时年还是免不了会担心。

云裳面皮僵硬了一瞬,四下看了一圈,一脸心虚的糊弄顾时年,“一点点小事儿,已经解决了,我没吃亏。”

完了完了!

要是让顾时年知道她今天干了折腾自己的蠢事,指定又要挨骂了。

到底是那个多事的家伙跟顾时年打的小报告?

等她揪出这人,非得套麻袋捶他一顿不可!

云裳缩着脖子,看了一眼板着脸,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着不高兴三个字的顾时年,再次苦哈哈地开口了,“顾二……顾时年,孔副连长他们不是还在等你吗,你赶紧回去,我真没事儿。”

顾时年一看云裳心虚的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心里又好笑又无奈,最后暗叹一声,抬腕看了下时间,压下心底不舍的情绪道,“时间不造了,我先回连队,晚上再过来看你。”

这丫头一向胆子大,不问清楚她到底干了什么事情,终究还是不敢放心。

顾时年离开后,云裳伸手搓了一把脸,刚撑着背囊站起来,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意识到,顾时年竟然把她的脏袜子带走了!

再想到顾时年把巧克力跟她的脏袜子装在一个兜里,云裳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会儿她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那些加了点味道的巧克力,顾时年可一定吃独食啊,千万千万不能分给别人吃!

…………

云裳整理好铺盖,从帆布帐篷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个营地都飘散着饭菜的香味。

姚珂抱着一摞饭盒从远处跑来,看到云裳,赶紧推着她往帐篷里走,“饭打回来了,快进去!温成杰正端着饭盒满营地转悠着找你呢,估摸着又馋你的肉酱了。”

说完把最中间的饭盒塞给云裳,又挨个给帐篷里其他几个人分发饭盒。

叶黎摊在被子上,扒了一口饭,视线在帐篷里扫了一圈,一脸八卦的问众人道,“哎,你们知道刘春梅住哪个帐篷吗?我刚去看了,她竟然跑去抱舞美组的大腿了,一个搭帐篷只住三个人,哦哟,可笑死我了……”

这个时候的军用帐篷不算大,每间帐篷只住六到八个人。因为是野外临时营地的原因,大家也都会选择比较相熟的人一起住。

像云裳所在的这间帐篷,就住着吴湘,叶黎,还有姚珂宿舍的四个人。

原本大家挤一挤,还是能挤下刘春梅的,不过有叶黎这个小辣椒在,刘春梅刚到门口,就让她给挤兑走了。

刘春梅跟团里其他人也不熟,再加上今天出了那样的事情,也没有人主动邀请她一起住,最后只能跟舞美组的两名女同志睡了团里唯一一顶小帐篷。

赶走了刘春梅,叶黎心里很是得意,即便帐篷里没有人接她的话茬,叶黎一个人也能说的津津有味。

大概是听叶黎说的太难听了,姚珂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咽下嘴里的饭菜,皱着眉头道,“叶黎,我们是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团结战友,不能在背后说人是非。”

这话一出,叶黎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说了一半的话语硬生生卡回喉咙。她低着头扒了一口米饭,过了好半晌才低低吐槽,“我也没说她什么啊。”

云裳对叶黎的那些话充耳不闻,快速吃完饭,跟姚珂打了声招呼,拿着自己的**帽,准备出去转悠一圈。

猜到云裳是出去见顾时年,姚珂也不拆穿她,只低低叮嘱了一句,“晚上起风了,转一圈就回来,别在外头多呆。”

云裳应了一声,抱起军大衣,掀开帐篷帘子弯腰走了出去。

外面确实起风了,温度也降了几度,云裳赶紧把军大衣裹在身上,将湿冷的空气隔绝在外,慢慢朝猛虎连的方向走去。

刚出文工团地界儿,云裳耳边听到一阵急促而又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顾时年低醇柔和的声音在前面响起:“阿裳?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问话的功夫,顾时年已经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停在云裳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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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谁打的小报告

空间里,顾时年蹲地上认真细致的替云裳洗脏袜子,云裳则翘着二郎腿半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串紫的发黑的葡萄,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算计刘春梅的事情。

“……我没想把她推下二道坡的。原想着给她增加点负担,让她吃点苦头,我再出面做好个事好好表现一番,能在团里给我多拉点好感度,还能给刘春梅扣顶娇气的帽子。我哪知道她竟然想对我下黑手来着。”

云裳撇着嘴,心里膈应的不得了。

本来么,刘春梅作为从农村来的新兵,业务能力不够强也说得过去,团里人都可以理解,也没有人会笑话她。

可她要是在体力方面连城里来的新兵都比不过,拉练时背囊需要别人背,自个人还需要战友扶着才能挪到营地,那不就成了大笑话了吗?

至少吴湘和叶黎还没有像她一样,连背囊都给别人呢。

一个在村里天天下地干农活的人,拉练时却成了柔弱的娇小姐,背囊背不动,走路走不动,这不是开玩笑吗?

团里的老兵,还有领导们就算嘴上不说,心里怎么可能不对刘春梅的偷懒行为有意见?

再加上她水壶里加盐,又开口跟云裳借水一事,刘春梅头上还得被扣上一顶自私自利的帽子。

有了‘自私自利’和‘爱偷懒’的大帽子,刘春梅近几年都不要想入党的事情。

这就是云裳对刘春梅三番两次招惹她的惩罚。

云裳计划的挺好的,事情也进展的很顺利。而且她团结战友,无私帮助战友的人设都立起来了,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的把刘春梅推到沟里。

可谁能想到,刘春梅竟然丧心病狂的想对云裳下狠手,这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己找死吗?

云裳本就不是肯吃亏的主,刘春梅自己找死,也怪不得云裳下狠手在人前狠狠算计了她一把。

顾时年把洗好的袜子晾在树枝上,上前把云裳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刘春梅心思不正,这次又吃了大亏,你以后在团里干啥都留个心眼,别着了刘春梅的道。”

云裳点了点头,恹恹地靠在顾时年怀里,往他嘴里塞了颗葡萄,应声道,“我知道。这回我跟刘春梅也算是撕破脸了,以后肯定会防着她。”刘春梅要是老老实实的也就算了,要是再敢乱伸爪子,那她就连爪子带胳膊的一起剁了。

顾时年看着云裳越来越尖的小下巴,再感受着怀里纤细到近乎柔弱的身子,一颗心揪成了好几瓣。

在顾时年看来,云裳就是一只柔弱的小白兔,那个叫刘春梅的就是一只浑身都带毒的猛兽,随便伸一根手指头就能戳翻云裳。没有他在一旁贴身守着,怎么样都不能放心。

“阿裳……”顾时年暗叹一声,握了她的手,用商量的口吻道,“等回去了让杨团长给你换个宿舍住吧。”不住一件宿舍,能避免不少麻烦。

“算了,团里现在没人想跟刘春梅一起住,犯不着因为她得罪人。我平时多注意点就行了。”

云裳说着,抬起头安抚似的亲了亲顾时年的下巴,岔开话题问,“顾二哥,今儿这事你是谁告诉你的?”

她可得把人揪出来,套麻袋好好揍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偷打小报告。

顾时年一眼就看穿云裳的小心思,嘴角噙着笑意,反问她,“又准备套麻袋弄空间里揍?”

云裳点头,鼓着腮帮子,小手掐住顾时年腰间的软肉,威胁似的拧了半圈。

大有顾时年不老实交代,她就把那块软肉拧下来的架势。

“阿裳,真没人打小报告,是我过来时候,听你们团里人私底下议论这事儿才知道的。”

顾时年回答的非常诚恳,可云裳却怎么看怎么假,面上不显,心里都快把白眼翻上天了。

“顾时年,你不老实了哦!”云裳不满的掐了顾时年一把,拽着他出了空间,把人往猛虎连驻地的方向推,“你不是还要忙演习的事情吗,快走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顾时年哪能看不出来云裳在闹小脾气,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见周围没有人,快速在她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云裳瞪着眼睛,刚想发火,顾时年再次俯下身,又亲了几下,直亲的云裳没了脾气,才推着她回到文工团的驻地,看着她进了帐篷才转身离开。

晚上躺在床上,云裳怎么想怎么觉着自己吃亏了,心里暗暗琢磨下回见了顾时年一定要报复回来,完全把她想揪出打小报告的人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直到第二天早上去参加射击训练的时候,云裳看到温成杰,才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云裳喊过温成杰,挖了一勺子肉酱扣在温成杰面前一晃,示意他靠过来,诈唬他道:“温成杰,我一天天的供肉酱给你吃,还供出个白眼狼了?你敢吃着我的东西去跟顾时年打我的小报告!?”

温成杰唬了一跳,见云裳勺子上的肉酱晃晃悠悠,眼看就要掉到地上,赶紧伸出饭盒在下面接着,嘴里还不忘教训云裳,“白云裳,咱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放下肉酱?”

这么好吃的肉酱,掉地上多可惜啊?

云裳不说话,再次掂着勺子晃了晃,吓得温成杰手里的饭盒也跟着左右晃个不停。

“白云裳!浪费粮食可耻!”

云裳气乐了,把肉酱扣到自己饭盒里,冷着脸道,“你都跟顾时年打我小报告了,还想吃我的肉酱?我告诉你,以后连肉酱味儿你都别想闻着!”

一听说没肉酱吃了,温成杰是真着急了,围着云裳转了两圈,闷声道,“我说白云裳,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那叫打小报告吗?我那是关心你!团里人谁不知道你跟刘春梅的事儿?你以为我不跟顾连长说,他就不知道了?”

“好哇,还真是你干的!”云裳气呼呼地踹了温成杰一脚,当着他的面,把饭盒里的肉酱一口塞到自己嘴里,“我早上一见着你就怀疑是你干的了,没想到一诈还真诈出来了!你完了我告诉你,我要断你三个月的零嘴!”

第627章 吴宏宇来信

温成杰这下是真傻眼了。

他真不是故意要打云裳小报告的!

他就是觉得云裳受了大委屈,心里一定不好受。去车上搬帐篷时看到顾时年,就赶紧把这个事儿说了出来,想让顾时年哄哄云裳。

再说了,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就算他不说,顾时年早晚也得知道。他也是为了云裳好,再顺便卖顾时年一个人情,怎么到云裳嘴里,他就成了白眼儿狼了?

最过分的是,云裳还要断了他的零嘴!

看着云裳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再闻着空气里喷香的肉酱味儿,温成杰差点就哭了。

真是太无耻了!

先是用肉酱引他出来,用假话诈他,再是当着他的面一口吃了原本要给他的肉酱,最后还要断他三个月的零嘴,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和战友爱了?

“白云裳,我又不是故意,再说我也真是为你好,你怎么能断我肉酱?真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吃着我的东西胳膊肘却往外拐你还有理了?”云裳没好气的又踹了温成杰一脚,“还敢说我过分,再扣三个月零嘴!”

温成杰:“……”

再扣三个月零嘴?

那不就是半年没零嘴吃了么!

还有没有天理了?

太坏了!白云裳真的太坏了!都快比刘春梅坏了!

温成杰悔得场子都青了,哭丧着脸,可怜巴巴跟云裳求饶,“那个,白云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不跟人说你的事儿还不行嘛,你再考虑考虑,别扣我半年零嘴了,就扣一个礼拜咋样?要不然我真能死给你看!”吃不到零嘴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温成杰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为吃的折腰有什么可丢脸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有好吃的,脸算个啥东西?

再说了,脸这玩意儿又不能烧来吃,要来有啥用?丢了就丢了!

云裳:“……”这还真是为了口吃的连脸都不要了。

温成杰缠着云裳各种求饶讨好,最后终于说动云裳只扣他一个月的零嘴,可算是如了愿了。

云裳也不是真想收拾他,就是不想惯温成杰嘴快的臭毛病。

她有事情会自己跟顾时年说,用不着别人替她张嘴,也不想有人掺和在她和顾时年之间传话。

毕竟有些事情,经过第三个人的嘴,就会完全变了味道。

再加上她跟顾时年彼此信任相互坦诚,不需要任何人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来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温成杰,这回先放你一马,下回再敢多嘴,我可就真不搭理你了。”

温成杰连连点头,就差举手发誓,“嗯嗯,知道了,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再犯。”

妈呀,他可真是嘴欠的典范,本来想卖个人情的,结果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关键是还扣了他一个月的零嘴。

真是亏大了。

……………………………………

文工团外出拉练也就是做个样子,前两天还能跟其他单位一起连个格斗,再练个射击,投个手榴弹什么的,等到军演正式开始,全军分区的目光都投向军演区域,文工团就成了一群没人放的羊。

听着远处时不时传来坦克或者汽车开过的声音,大家就趁着自由活动时间,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讨论今年军演哪支队伍会表现的亮眼,哪支队伍又要挨批评了。到了晚上,甚至还有人在外面点了堆篝火,弄了个篝火晚会玩。

好在作为非作战单位的文工团可以提前返回军区,不至于让大家的心给玩野了。

等到大卡车停在文工团,云裳从车上跳下来时,一抬眼,就看到墙壁黑板上写了有自己的信件。跟姚珂和吴湘打了声招呼,背着背囊,急匆匆往收发室走去。

见信是从南方军区寄出来的,还以为是白清正给她写的信,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了笑意。只是当她摊开信纸,看到那一笔凌厉而又陌生的字迹,以及最后面的署名,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这信怎么会是吴宏宇写的?

吴湘跟她住同一间宿舍,有什么事情,吴宏宇完全可以给吴湘写信,再让吴湘转告给她就可以了,有必须专门给她写一封吗?

而且今天收发室没有吴湘的信件,这说明吴宏宇压根就没有给自己亲妹子写信,而是给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写了一封信。

云裳带着满心的疑问摊开了信纸。

吴宏宇同志的信跟他本人给人的印象一样,带着一点点不羁的痞劲儿,还有一点强势。

整封信不长,只有短短的两页。目的也很简单,一是告状,二是要东西。

据吴宏宇所说,他辛辛苦苦费劲巴拉的给白清正带了一大包好吃的,结果白清正那个没良心的东西连点辛苦费都不给他。

那些肉干果干份量不多,白清正舍不得给他吃就算了。可云裳给白清正那满满一大罐子、足有三斤的肉酱,白清正竟然只给他尝了一筷子,完事就锁起来连看都不让他看一眼了。

吴宏宇不想他跟白清正的战友情因为那罐肉酱断绝,就背着白清正给她写这封信,让她给他寄两斤肉酱当之前兼任邮差的辛苦费,等他解馋了,就不惦记白清正手里的肉酱了,这样他跟白清正的战友情也能保住了。

最后还一再强调,他不是贪嘴的人,只是气不过白清正对他太过小气,所以一定要从云裳这里拿回他该得到的报酬。

大概是担心云裳不给他寄肉酱,吴宏宇还嘴巴抹了蜜一般,在信上对云裳大夸特夸。

说是从白清正手里看了她演出时的照片,觉得她穿着军装在台上的样子精神极了,一看就是个勤奋上进、业务能力拔尖的好同志。

还要云裳平日里帮他多看着点吴湘,督促吴湘勤练功,早点当上领舞,或者能跳独舞。

在整封信的最后,吴宏宇还要求云裳不要把他给她写信的事情说出去,特别是要瞒着吴湘和白清正。要是让这俩人知道他偷偷问云裳要吃的,他就没脸当哥哥,也没法儿在白清正面前抬头做人了。

第628章 耍无赖

云裳看完信,笑得腮帮子都酸了,觉得吴宏宇这人还挺有意思,连耍小无赖都耍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又掂起信封倒了一下,从里面飘出几张花花绿绿票据,用吴宏宇的话说,这些票据是他用来交换肉酱的。

云裳扒拉了一下,票据种类还挺齐全,肉票,粮票,油票,军队特供糕点票,还有两张红糖票,粗粗算一下,这些票据别说买两斤肉酱了,就是买五斤肉酱也绰绰有余。

想到吴宏宇写明了只要两斤肉酱,云裳顿时觉得手上的票据有点扎手,琢磨半天,还是决定给吴宏宇多寄点肉酱,不管怎么说,她总不好占自家大哥朋友的便宜。

更何况这人还是她朋友的哥哥,她总得手下留情,不能太黑了。

……

同一时间,远在南边的白清正黑着脸夺回吴宏宇手里的肉酱罐子,放在柜子里锁起来,把钥匙放进胸口最贴身的口袋,完事还连推带拉的要把吴宏宇赶出宿舍。

吴宏宇一手一脚死死勾住门框,身体力行诠释着死皮赖脸四个字,嘴里还不忘损白清正,“我说老白!你还能不能好好当个人!咱俩可好几年交情了!”

白清正看了一眼吴宏宇偷吃的满嘴流油的嘴巴,板着脸,大力掰开吴宏宇掰住门框的手指,用力将他推出宿舍,“打今儿起我跟你没交情了!”

偷吃他家小七亲手给他做的肉酱,还想跟他攀交情?

简直做梦!

他不锤爆吴宏宇的狗头就已经是战友情深了。

吴宏宇可不管白清正的黑脸,擦干净嘴角的油渍,靠在门边,右手探向身后,把门板敲得砰砰作响。

“老白,吃独食可不是啥好习惯,要懂得分享,要有奉献精神知道不?”

“砰!”回答吴宏宇的是扫把从窗户上丢出来,砸到对面墙壁上的声音。

吴宏宇捡起扫把,又从窗户上丢回白清正宿舍,继续探出手敲门,“白清正,你还要不要脸了?我妹子给我寄过来的东西你不也吃的挺欢吗?咋换成你家小七,你丫就跟我没交情了,还分你的我的来着?这兄弟还能不能做了?”

这一次白清正没有砸东西,而是“咔嚓”一声拉开房门,一把将吴宏宇从墙上掀起来,几脚给踹到楼梯下面。

这孙子忒不要脸!

小七好不容易给他弄了三斤肉酱,结果这货撬开他柜子偷吃不说,还特么一顿吃了大半罐子,就着还嚷嚷他小气,到底谁不是人了?

吴宏宇挨了几脚也不生气,斜着嘴角嬉笑着凑到白清正跟前,勾着他的肩膀就不放了,“你不是吧!你以前撬我柜子偷吃我好吃的我说啥了?咋我吃你点肉酱就抠门成这样?”

白清正没好气的拍开吴宏宇的手,开口道,“那能一样吗?这肉酱是我家小七的手艺,别人都做不出那个味儿!以前也就顾时年能随时吃到。我这回才收到三斤酱,你一顿就给我灭两斤,还想连底儿都给我抄了,还要脸不?”

吴宏宇一听,兴奋的直搓手。

他那封信都寄出去一个礼拜了,这么说,过几天他就能收到云裳亲手做的肉酱了?

啧!那肉酱滋味可真不赖,等收到了,他可得藏好,千万不能让白清正发现了。

否则这孙子指定又偷撬他柜子门。

云裳可不知道自家大哥和吴宏宇因为一罐子肉酱打的不可开交,老老实实的按吴宏宇的吩咐,给他寄了五斤肉酱,又把多余的票据夹在包裹里给他退了回去,之后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一门心思的准备新年文艺演出的事情。

宜城军分区军演结束之后,离过年也只剩下不到十天时间,顾时年带着猛虎连接受完表彰,开着车门咣咣铛铛的破吉普,一阵风似的从野外奔回城里,直奔文工团而去。

云裳拎着小提琴从练功房出来,准备去小食堂点两个菜打打牙祭,刚下了大门口的阶梯,就看到顾时年推开车门,大步朝她走过来。

“顾二哥!”云裳惊叫一声,“你啥时候过来的,军演完了,你吃过饭没?”

“刚到几分钟。”顾时年上下打量云裳一眼,见她精神状态还好,心里放心了些,“你去跟杨团长打声招呼,我们出去吃饭。”

云裳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把小提琴塞到顾时年手上,转身就往办公区跑。

几分钟后,云裳手里拿着条红围巾跑过来,动作迅速的蹿上车,嘴里连声催促顾时年快到出发。

“我上回听吴湘说了,红旗路那家饭店牛肉汤一绝,她爸每个星期都会穿过半个城区过去排队,就为喝一碗牛肉汤!”

看到云裳在说话的时候不停咽着口水,顾时年差点笑出来,赶紧启动车子掉头,嘴里继续跟她商量着吃晚饭的事情。

“昌里路有家饭店八宝饭做的特别好,炒菜也好吃,你要不要也尝尝?”

“要!”云裳眼睛闪闪发亮的点头,还不忘夸顾时年,“顾二哥,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还能知道哪家饭店的饭菜好吃!”

顾二哥可不是嘴馋的人,平时吃饭一点都不挑,难为他还能记得帮她打探哪家饭店饭菜好吃。

车子一驶出军分区,云裳精神力就探进空间,准备了一溜儿的空饭盒。

她都打算好了。

要是牛肉汤真的好吃,她就打包个十盒八盒的,放在空间里慢慢解馋。

还有八宝饭做的好吃的那家店,要是饭菜味道也好,她也要点上十来份特色菜,也放空间里慢慢吃。

反正大楼里时间是静止的,饭菜搁多久都不会坏。

到了红旗路饭店时,顾时年眼睁睁看着云裳拎着一大袋子空饭盒下了车,然后到店里点了一份牛肉汤。

服务员看了眼俩人身上的军装,再次开口确认了一遍,“同志,你点的是一份牛肉汤。”

到底是这小同志说错了,还是她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俩人点一碗汤,给谁喝?

云裳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没错,先要一碗牛肉汤。”

第629章 安排

她还得先尝尝牛肉汤味道怎么样,好喝的话就打包几份带走,不好喝就给顾二哥喝,她还得留着肚子出八宝饭呢!

顾时年哪能不知道云裳的小心思,等到牛肉汤端上来,看着她喝了一口后骤然亮起的眼睛,便心领神会的提着一袋子饭盒,到柜台那边给云裳打包存粮去了。

云裳惦记着好吃的八宝饭,哪怕眼前的牛肉汤味道再是醇香清爽,也控制着自己的口水,只喝了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等到顾时年拎着满满一袋子打包好的牛肉汤过来,见碗里还剩了大半碗汤,也不多问,很是识趣的端起碗几口喝完,带着云裳往下一家饭店赶去。

有了半碗汤打底,云裳也不觉着饿了,这会子坐在车上,也能分出心思询问顾时年军演的事情。

“……表现还不错。军分区几个领导早上到连里转了一圈,听话音,好像想跟组织上打申请报告,开过年想再往驻地并两个连队过来。”

云裳倏地瞪圆了眼睛,下意识问,“猛虎连是不是要升猛虎营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顾二哥有没有希望担任营长?

不对!顾时年才调过来大半年时间,猛虎连连长的位置才坐稳没多长时间,再加上年龄也不大,就算上面有意要建猛虎营,顾时年也不大可能升任营长一职。

到时候,估计是军分区这边平调过去一个营长,或者是上面空降过来一个人担任营长。

这么说,顾时年头上很快就会有顶头上司了?

顾时年被云裳的话逗得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猛虎连的事儿牵扯比较大,宜城军分区的人以后能不能插上手还不好说。”

猛虎连的雏形就是后世的特种部队,当初之所以把猛虎连驻地选在山上,而不是军分区里,就是为连队以后独立在军分区之外做准备。

别看顾时年只是个小小的连长,可他除了可以直接跟军分区领导对话之外,每隔一段时间,还要给京城那边打一份工作汇报。

这也意味着,猛虎连的一举一动,不止宜城军分区的领导在关注,就是组织上的好些大佬也在关注。

组织上当初安排顾时年空降过来担任连长一职,除了几年前那一大批包含各种军事理论书籍的资料是顾时年和云裳找到并交上去的,也有他在军校时成绩特别优异的原因。

要知道,军校这些年的授课内容,好些都融合采用了两人交上去的军事书籍内容。

而顾时年即便出任务三年没在军校上课,可他依旧用最优异的成绩拿到了毕业证。

再加上猛虎连建立后还处于实验摸索阶段,各方势力也为这颗刚冒出头的青桃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上面经过综合考虑,就把视线落在刚完成任务回京,还没来得及分配到军区的顾时年身上。

毕竟比起别人,一手找到大批资料的顾时年确实更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这也是顾时年能顺利空降过来的原因。

如今宜城军分区领导看到猛虎连出了成绩,想并两个连队过去扩大猛虎连,本意是好的。可这么一来,猛虎连就跟宜城军分区的联系只会更加紧密,这也跟组织上把猛虎连营地建立在山区的目的相悖离了。

在顾时年看来,组织上以后一定会扩充猛虎连,可新填充进来的人员也一定是部队各单位千挑万选出来的业务尖子,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军事素养,都足以跟得上猛虎连的整体素质和训练进度。

宜城军分区的领导想随随便拨两个连队的人过去扩大猛虎连,这种拉低猛虎连整体素质的事情,组织上绝不可能同意。

这些事情,顾时年不好跟云裳细说,只是含含糊糊的一句带过,就转换话题,问起云裳的近况。

这会儿两人已经坐到饭店里了,云裳嘴里扒拉着喷香的八宝饭,鼓着腮帮子道,“我还是老样子,这几天除了练琴外,其他时间都跟关副团长慢慢扒我三月份要演出的曲子,忙得我都没空去小食堂点小炒吃了。”

说完还撑起自己的下巴,把脸凑到顾时年跟前,“你看看,我是不是又瘦了?昨天照镜子发现我下巴都尖了。”

顾时年仔细看了看云裳光洁小巧的下巴,点点头,“嗯,是比前几天瘦一点。”

说着还一脸心疼的夹起一大块东坡肉,放在云裳碗里,“多吃点。等回了让连队师傅多给你做点好吃,我每天给你送饭。”

到时候让师傅多做肉菜,一定把他家小丫头养得白白胖胖,看起来喜庆,抱起来手感也好。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给她送饭还包含了不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乐滋滋地点点头,很是高兴顾时年的识趣贴心。

“阿裳,那个叫刘春梅的这几天还老实吗?”想到云裳宿舍里的不定时炸弹,顾时年又皱着眉头问道。

“老实,可老实了。”一提起这事儿,云裳眉头都飞扬起来了,整个人带着一股子生机勃勃的现货劲儿,“前天开例会,政委不点名批评了刘春梅一顿,然后当着全团的面表扬了我!”

云裳说完得意的抬起小下巴,眼神瞟向顾时年。

顾时年多上道啊,马上心领神会的开始花式吹捧自家小姑娘,就差把云裳夸出一朵花了。

两人吃完饭出来,顾时年将打包好的饭菜丢给云裳,启动车子出了城区后,才跟云裳说起自己年后的安排

“阿裳,我过来初三得回京城一趟,顾家那边查到顾怀庆和顾明珠的下落了,我得回去看看。”

见顾时年脸色不是很好看,云裳心里一紧,赶紧问道,“他们在哪儿”

“在港城。”顾时年冷笑了一下,“偷渡过去的。”

“他们……真的叛逃了?”云裳喃喃地问了一句,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顾二哥,他们会不会影响到你?”

顾时年探出手揉了揉云裳的脑袋,叹息着道,“放心,这事儿暂时还牵连不到我身上。再说你当年不是让白爷爷在大领导那里给我求了一道护身符吗,只要那副墨宝还在,我就不会有事。”

第630章 我才是刘春梅(给20170629033603046万赏加更)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30章我才是刘春梅自从拉练回来,刘春梅整个人沉默了许多,看人时眼神也愈发阴郁。

特别是每次看到顾时年拎着饭盒来文工团时,云裳在团里众多女兵艳羡的目光下,神采飞扬的上了那辆擦拭的干干净净的吉普车,刘春梅就觉得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疼的她整宿整宿的睡不成觉。

她本来不会落到这个境地的!如果她能沉住气,像吴湘一样跟云裳处好关系,云裳就算不拉拔提点她,她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被政委不点名批评,沦为团里最边缘化的人物。

又或者是……她能狠下心,当初干脆利索的把云裳拽到沟里,想法子废了她的手,现在团里领导也不会这么重视云裳,她也不会和云裳一起被当做两个极端的典型竖立起来,被衬托的一无是处。

最重要的是,自打拉练回来后,她在团里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明明云裳什么都没有对她做,甚至根本不搭理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可团里的人却越来越排斥她。

叶黎还把她曾经找过顾时年的事情说了出去,团里那几个对顾时年有意思的女兵,更是当着她的面说些酸话,还暗地里搞了好些小动作针对她。

之前她以为进了部队,凭她活泛的性子,迟早能在平步青云,在部队上站稳脚跟,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在文工团,她贫农出身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好处,甚至大家还会因为她的出身对她要求更加严苛。

而她进入部队以来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不如意,在这些天全都一股脑向她压下来,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刘春梅知道,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等待她的不是提前退伍,就是转到舞美组,以后都不会有登台演出的机会。

所以刘春梅最近一直在想办法做些改变,可她想来想去,除了云裳,好像再没有人能帮到她了。

云裳也将刘春梅这些日子以来的焦躁情绪看在眼里,这会儿看着拦在自己前面,眼神阴沉的能滴出水的刘春梅,心里顿时烦躁起来。

“刘春梅,你有事儿?”

见云裳脸色不好看,刘春梅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愤恨,抿着唇角,语气冷冷地道,“我想跟你谈谈。”

云裳最近因为找到顾怀庆和顾明珠的事情,情绪同样也不好,再被刘春梅用这种欠她八百万的语气拦下来,更是连理都不想理她一下。换了个手拿小提琴,径直撞开刘春梅朝前面走去。

“白云裳,我要跟你谈谈拉练时候的事情,你也不想你干的事情被杨团长和政委知道吧?”

“我干啥事儿了?”云裳面上连最起码的礼貌笑意都懒得挂,冷笑一声,语气嘲讽地问,“你想跟我谈啥?谈你想把我推下二道坡,结果自己摔下去的事情吗?”

这话一出,刘春梅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白云裳真的知道这事儿!

要是她跟组织上汇报了这件事,她以后别想在部队呆了!

所以,她不能承认!坚决不能承认!

刘春梅拦着云裳的手慢慢软了下来,嘴皮子哆嗦好半天,终于强撑着从牙缝出挤出几个辩解的字眼,“我没有……我没那么想。”

“我不关心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只要求你以后见了我绕道儿走,否则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替你保守住秘密。”

云裳冷冷丢下一句话就径直离开了。

而这一次,刘春梅再没了拦住她的勇气。只是在看到云裳小跑着上了那辆干净的可以照出人影的绿色吉普车时,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攥紧了,眼底冰冷愤恨的情绪也终于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

顾时年把手里还温热的饭盒交给云裳,眼神似利剑一般直直看向不远处的刘春梅,直到刘春梅慌忙低下头,转身沿着花坛跑了出去,顾时年才收回视线,问云裳道,“刚才那个就是刘春梅?她找你干啥。”

云裳捏起一个小笼包塞到嘴里,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道,“不几道,说要跟我谈谈,我没搭理她。”

今儿已经腊月二十八了。她打明天起就要忙着下连队演出,顾时年也要忙回京城的事情,两人连约会的时间都是过一秒就少一秒,哪里来的闲心听刘春梅废话。

顾时年回过头,伸手捏了捏云裳鼓起的小包子脸,眼底不自觉带出了笑意,“阿裳,等我从京城回来就打恋爱报告,我们把关系公开了吧。”

“好。”云裳点点头,长长舒了口气道,“终于能公开了。我倒要看看那帮女兵谁还敢把你挂嘴上!”

这个醋味儿偏酸,顾时年哭笑不得,赶紧转换话题道,“那个刘春梅刚才看你的眼神不对,你最近小心点,等我从京城回来想办法把她调走。”这种心思不正的人,确实不能再留在部队上了,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

云裳还以为顾时年所说的换个地方是指把刘春梅调到别的军区,连想都没想,就赶紧点头应了下来。

刘春梅现在在团里的处境确实不妙,再这么下去,难保她不会在歪路上越跑越偏。

要是能换个新环境,对刘春梅来说,或许是个重新开始的好机会。

两人计划的挺好,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等顾时年从京城回来,刘春梅就犯了大事被人带走了。

云裳记得很清楚,初六那天天气很不好,早上起床,外面起了大风,地上也铺了薄薄一层圆滚滚的雪子。

文工团众人在团里领导的带领下,像往常一样爬上包着帆布的卡车车斗,准备下连队演出。

车子刚刚驶出军分区大门,一个身形瘦弱、穿着灰布衣服的女同志突然从路边窜出来,张开双臂拦在了卡车前面。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女同志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清脆声音喊到,“首长!我叫刘春梅!你们部队的那个刘春梅是假的!我才是刘春梅!”

云裳清楚的看到,刘春梅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整个人立时瘫软在车斗里,脸上也没了人色。

第631章 真假刘春梅(1)

那姑娘一嗓子嚎下去,不亚于在文工团里投了一颗原子弹,炸的杨团长和政委半天回不过神来。

在部队这么多年,他们只见过普通战士有被人冒名顶替的,还从来没有见过文艺兵被人冒名顶替的事情。

这倒不是说文艺兵没有前途,没有人看得上,事实上恰恰相反,对于这个年代的女同志来说,能进文工团,能当上文艺兵,已经是女孩子们所能选择的最光荣最好的职业了。

不说别的,光是那一身精神的橄榄绿穿出去,就能收获众人艳羡的目光。

就算几年后不能继续留在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有过在部队当兵的经历,入党提干也比其他人要容易的多。

之所以说文艺兵不容易被人冒名顶替,那是因为文艺兵的征兵流程更加严苛,更加不容易动手脚。

征兵时,文工团的教员会亲自到地方去,通过面对面的考核来征收新兵,只有新兵自身形象跟业务能力全部过关,再通过政审后,才能拿到入伍通知书。

按照这个流程,文艺兵几乎没有被冒名顶替的可能,部队上的假刘春梅,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钻了空子的?

见车上半天没有人下来,那女孩子又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了几步,情绪悲愤到声音几乎嘶哑:

“我才是刘春梅!你们部队上的刘春梅叫刘金凤,是我们村儿大队长的闺女!刘金凤一大家子合起来抢了我的入伍名额。他们还担心我爹知道了要闹事,就让人诬陷我爹搞封建迷信思想,把我们全家拉出去批斗,想让我和我爹死在牛棚里……”

云裳忍不住站起来,拉开帆布帘子,侧过头看向卡车前的女孩子。

十六七的年纪,大概是赶了几天路的原因,她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衣服皱巴的不成样子,两条裤腿也沾满泥点子,脚上的布鞋前面还破了两个洞,露出黑乎乎的脚指头。

看到杨团长和政委下了车,那女孩子抬起胳膊抹去眼底的泪意,露出那双因为愤怒而亮的惊人的眸子。

云裳看了一下,自称自己是刘春梅的女孩子在眉眼间跟刘春梅有几分相似。不过,真刘春梅眼神清明,五官更加端庄大气,身上带着股村里姑娘特有的泼利劲儿,看着就是个正直爽朗的姑娘

而且她的眼睛很好看,是非常漂亮的丹凤眼,亮而有神,可惜眼尾处到脸颊有一道小手指长的黑色伤疤,像蜈蚣一样趴在歪歪扭扭趴在脸上,狰狞可怕,硬生生破坏了她的好相貌。

看到这里,云裳的心立时沉了下去。

真正的刘春梅已经毁容了。

毁容的原因,应该跟那个被冒名顶替的入伍名额有关。

现在就算文工团把冒名顶替的刘春梅逐出部队,真正的刘春梅也不可能再成为文艺兵了。

作为一名独唱演员,脸毁了,前途也就完了。

杨团长和政委已经打发人去通知政工科的同志了,这会儿下了车,看到女孩子脸上的伤疤,两人齐齐一惊,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眼前的女孩子才是刘春梅,在团里呆了两个月的那位,是个冒牌货!

外面杨团长和政委在低声询问真正的刘春梅被冒名顶替一事,车上文工团众人也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此事,还时不时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刘春梅。

至于刘春梅本人,确切的说,至于假刘春梅本人,从真正的刘春梅出现开始,她就瘫坐在那里,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似的,嘴皮子不停哆哆嗦嗦地嘀咕:

“我是刘春梅,我就是刘春梅……她胡说,她在胡说,她是胡说的!我才是刘春梅,我不是刘金凤!她是坏分子,坏分子的话咋能信呢……”

叶黎自打被假刘春梅讹了一盒面油之后,平日里可没少找她的茬,每天在宿舍没事还能找出各种借口刺挠她几句,这会儿听说刘春梅是假冒的,当即就忍不住嚷嚷开了:

“哦哟,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刘金凤,你明知道刘春梅是坏分子,那你怎么还冒充坏分子呢?这不是比坏分子还要坏了吗?”

话音刚落,舞蹈队队长的眉头立时皱了起来,压着嗓子制止了叶黎的胡说八道,“行了!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这些不要瞎说。”

叶黎没胆子跟自己顶头上司对着干,拉着脸哼唧了一声,又狠狠剜了刘春梅一眼,坐在角落不吭声了。

吴湘大概也没想到跟自己同时入伍,一间宿舍住了快半年的刘春梅竟然是个冒牌货,靠在车斗上,脸色难看的紧紧攥着云裳的手,手心冷汗直冒,“云裳,你说这事儿是真的吗?刘春梅她,她,她真的是假冒的……她怎么敢?”

云裳反手回握了吴湘一下,声音平静沉稳地道,“这不是小事,政工科的同志会调查清楚的。”

“我知道……”吴湘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再次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刚看了一眼,那个女同志的脸破相了,就算她真的是刘春梅,应该也没法儿进文工团了。”

一旁的姚珂叹息着道,“如果这事儿是真的,刘春梅业务能力一直不达标就解释的通了。”

当初考入文工团的是真正的刘春梅,就算刘金凤冒名顶替刘春梅进了部队,没有真本事,也无法在文工团立足。

几人正在说话的是,政工科的同志带着一列警卫营的战士踏着整齐的步伐跑了过来。

杨团长过去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政工科的同志立刻把一真一假两个刘春梅带进了军分区。

大概是太过愤怒的原因,真正的刘春梅在看到冒名顶替自己的刘金凤时,瘦弱的身躯竟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直接扯开拉着刘金凤的两名战士,上手就给了她两记响亮的耳光。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弯曲五指,狠狠在刘金凤脸上挠了一把。

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她下手的挠的位置,正好在眼尾到脸颊处。

第632章 真假刘春梅(2)

连着下了几天连队演出回来,云裳抱着一肚子的疑问找到关敏,打着扒曲子的幌子,死皮赖脸赖在关敏办公室不走了。

关敏这两个月在业务上没少给云裳开小灶,相处久了,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云裳的性子。

见她说完正事还不走,赖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左拉右扯,各种打探刘春梅被人冒名顶替一事,好笑之余,倒是不瞒她,把政工科同志的调查结果说了出来。

毕竟这件事是真正的刘春梅当着全文工团成员的面捅开的,团里人就算明面上不说,私底下也都关注着这件事的进展。

鉴于这次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影响太过恶劣,政委和杨团长也决定将调查结果在例会上公布出来,以免团里人私底下传出更加离谱的流言。

关敏倒了一杯热水,握在手心暖着冰凉的手指,开口笑道,“你也是心急,一晚上都等不了?政委原打算明天在例会上说这个事儿的。”

云裳眼睛倏地一亮,趴在桌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关敏,“关老师,您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那位女同志没有撒谎,团里的刘春梅确实是假冒的。”关敏一边慢悠悠喝着热水,一边跟云裳说起政工科的调查结果。

真正的刘春梅和刘金凤都是刘家沟的人,两家人还是没有出五服的本家。

刘春梅她爹解放前是唱秦腔的,还是当地剧团的牌面人物,据说是有一次演出时得罪了当地的乡绅少爷,让人打瘸了腿,从此再不能登台演出,只好收拾包裹回了村子,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

大概是刘春梅她爹基因太好了,刘春梅出生后,那一把嗓子把她爹当年还要好。

小时候去山上放羊,随随便便跟着她爹站在沟边唱几嗓子,那小声儿就能传得老远。

等到刘春梅大些了,村里宣传队队长就把她招到队里,农闲时让她跟着宣传队满县城各个村子的转悠表演。

这一出村儿,刘春梅唱的好的名声就传得更远了,连县里宣传队的人都听说了,正式把刘春梅吸纳为县宣传队的正式职工。

这么一来,刘春梅也算是女承父业,又走了文艺的道路。

而且,刘春梅比她爹还能耐,她爹当年充其量只能在民间草台班子里打混,可刘春梅进的却是县宣传队,是有工作指标的正式工,是真真正正的城里人。

于是,小小年纪的刘春梅就成了刘家沟的传奇人物,成了村里女孩子人人艳羡的存在。

刘金凤跟刘春梅一般大,两家又是本家,俩小姑娘打小就相熟。

刘春梅进县宣传队后,刘金凤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毕竟刘春梅除了嗓子比她好之外,身上再找不到能比得上她的优点了。

论家里的光景,她爹是大队长,她妈是村里妇女主任,上头还有三个干活厉害又疼她的哥哥,作为家里独女的刘金凤,那日子过的,比许多城里姑娘还要好。

满刘家沟的大姑娘们,哪个不羡慕她刘金凤生在福窝窝?

刘春梅那个穷酸惯了的人,拿啥跟她比?就凭她那个瘸腿爹,那个得了累的腰都直不起来的娘,还有那个三天两头病的下不床了的弟弟么?

一家四口人,全是老弱病残,一家子一天挣得公分加起来还没有一个壮劳力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穷酸的不得了。

还是后来刘春梅去了县宣传队,当了城里人,一家人的日子才慢慢松泛起来。

看着打小就不如自己的小伙伴唱两嗓子就唱出个工作名额,把自个儿从穷山沟里唱到了城里,成了一名城里人,每个月都能拿到大把的票据和钱,刘金凤是既羡慕又嫉妒。

她在村里日子再好,过得再舒坦,哪里有城里人的日子好过?

作为村里姑娘,她顶多在吃食上比村里人精细点,可在穿着打扮上,就跟那些城里姑娘差远了。

毕竟她爹只是个穷山沟的大队长,可没有门路给她搞那些花花绿绿的布票和工业票。

不过,刘春梅的‘乡下妞进城记’,也给刘金凤打开了一条新思路。

既然刘春梅靠着唱歌都能进城,那她也能唱进城!

就算不能进县宣传队,那她还进镇上的宣传队,再不行的话,不是还有村里的宣传队给她打底么。

能跟着村里宣传队到周围几个村子唱歌,再怎么着,也比下地干活要强。

明确了目标的刘金凤行动力还是很迅速的,平日里没事就到山坡上,跟着刘金梅她爹学唱山歌,偶尔还往牛棚跑,跟一位被下放到刘家沟的音乐老师学练声。

平日刘春梅打县里回来时,刘金凤也会缠着刘春梅,跟她打探县宣传队的事情。

一来二去的,俩人的关系倒是比以前好了。

而刘金凤也有那么一点子天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学了两年,虽然还是没有刘春梅唱得好,可跟村里宣传队的人一比,那差距立时就出来了。

就在刘金凤她爹摩拳擦掌的找门路,想把闺女也送进县宣传队时,部队文工团正好在区里设置了征兵点,刘春梅作为县宣传队的牌面,被推荐过去了。

这事儿传到刘家沟后,满村子的人都兴奋了。

以前村里人只知道部队上会征收男兵,这还第一回听说部队上还要女兵的。

刘春梅要是真能选上,他们刘家沟可就出了一个女兵啊!

真是太稀罕了!

刘金凤听说这事后,心思活动开了,晚上跟她爹琢磨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父女揣着介绍信去了县里,找到刘春梅,问清楚征兵条件后,就让刘春梅也带着刘金凤也去碰碰运气,俩人既能做伴,还能给彼此壮胆。

就这样,两个只有十七岁的姑娘,愣是坐了大半天的车,从县里赶到区里征兵处。

报名参加考核时,刘春梅排在刘金凤前面,进去后在考核老师面前唱了一首安西民歌,当场就被录用了。

这也是刘春梅怀疑自己被刘金凤冒名顶替的一个重要疑点。

第633章 真假刘春梅(3)

知道刘春梅被录用后,刘金凤心里各种泛酸,心不在焉的听完刘春梅参加考核的经验之谈,胡乱点点头就进去参加考核了。

跟刘春梅淡定大气的台风不同,第一次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唱歌的刘金凤,还没进门就开始紧张了,进去后一开嗓子,本该下沉的气息全聚在喉咙口,出来的声音都是抖的。

一首歌没有唱完,考核老师就皱着眉头直接叫停了。

不管参加征兵的人选业务能力如何,在台上镇不住场子,一上台就露怯的人,文工团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的。

才两个人刘金凤就紧张的声音打抖,那要是到了部队上,当着成百上千官兵的面演出,那她不得吓尿在台上啊。

没有被录用,刘金凤心里更加嫉恨刘春梅了。

如果不是刘春梅表现的太好,被文工团的老师当场录用,给她造成压力的话,她也不会紧张到发挥失常,以至于被考核老师半路叫停。

刘金凤参加完考核出来,对上刘春梅急急迎过来的视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说实话,而是对对方点点头,表示她也被文工团录用了。

两个同是本家的小姑娘在外面高兴的抱成了一团。只不过,刘春梅是发自内心真高兴,刘金凤心里却各种憋闷嫉恨,面上挂着的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

两人急于让村里人知道这个好消息,也顾不上休息,当天晚上就回了村子,把两人被文工团录用,只等政审过后就能入伍的事情通知了下去。

于是,整个刘家沟都沸腾了。

他们刘家沟一下出了两个女兵,这可真是山沟沟里飞出了两只金凤凰。

真是太给刘家沟长脸了!

刘家沟,百分之八十的人家都姓刘,往上追几代,大家还是同一个祖宗呢!

可以说,刘家沟一村子的人都是拐弯抹角的亲戚。

这回刘家沟一下飞出了两只金凤凰,可不就是满村人的骄傲嘛。

要不是两人还没有通过政审,暂时没有收到入伍通知,刘家沟的人说不定还会敲锣打鼓的满镇子转悠着宣传一番……

刘金凤强颜欢笑打发走前来恭贺的小伙伴们,耷拉着脑袋进了正房,把自己干的好事抖落了出来。

大队长被自家闺女的骚操作惊呆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金凤的胆子会这么大,竟然敢编出自己被文工团录用的瞎话。过两天部队政审的人一过来,那不就露馅了吗?

到时候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放?以后还有啥脸面当这个大队长?

刘金凤既然老实交代了,自然做好了被她爹怒骂的准备,当然,她也相信以她爹的能力,是不会让她翻车的。

事情正如刘金凤所料,她爹暴怒过后,还是不得不忍着怒火,拉着她妈一起给她想法子。

刘金凤将她考核的过程细细说了一遍,又说起她在外面打探到的消息。

“春梅进去考核的时候,我问了登记填报名表的解放军。他说昨天是部队在咱们区里最后一天招兵,今天一大早就回去了。

还说那个考核唱歌的老师是合安省城军分区文工团的,她参加完招兵就要调到别的省了,这回想多替部队招几个人才,省城文工团留两个,剩下的要全部安排到各个区的文工团里。

爹,那些人都是合安省城文工团的,只要我不去省城文工团,主动要求去底下的军分区就不会露馅!”

大队长一下就听懂刘金凤的意思了。

他这闺女是要他想法子抢了刘春梅的入伍名额啊。

这要是被抓了,可是要吃牢饭的啊!

可要是不这么干的话,他家闺女把大话都撒出去了,他以后还咋在村里抬头?

大队长很不想承认,在知道刘春梅被部队录取,而他家闺女没有通过考核后,他心里有一瞬间对那一家人是产生了恶意的。

毕竟在大队长眼里,自家闺女要比刘春梅好上一千倍。

现在刘金凤提出了顶替刘春梅的建议,大队长虽然心动,可是想到这件事暴露后的后果,还是迟疑了一下,在心里慢慢琢磨这件事到底可不可行。

刘金梅见她爹抽着旱烟袋子陷入了沉思之中,心里一动,继续道,“爹,村里人不老说我跟春梅长得像吗,我稍微打扮打扮,应该能糊弄昨儿见过我俩的那些人。再说了,刘春梅她爹以前是给地主唱戏的,政审肯定通不过,咱总不能看着到手的入伍名额飞了吧?”

不得不说,刘金凤最后一句话,彻底集中了大队长的内心,让他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思彻底安定下来。

接下来两天,大队长和刘金凤每天分别守在镇上和村门口,终于等待了下来政审的同志。

等到大队长带着政审的工作人员进村时,正是村里人上工的时间,社员们都下地干活了,除了几个在村口玩耍的小孩子,村里没有人知道部队上政审的人下来了。

于是,几位本该去刘春梅家政审的工作人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带到了刘金凤家里,然后大队长夫妻俩就配合刘金凤,演了一出大变活人的好戏。

就这样,原本该发给刘春梅的入伍通知,落到了刘金凤手里。

等到政审的工作人员离开后,大队长就把刘金凤通过了政审,明天就要出发去部队报到的事情宣扬了出去,完事还在社员面前唉声叹气的替刘春梅可惜,说刘春梅之所以没有收到入伍通知,是她爹的出身有问题。

还说部队上的人早就打听清楚了,刘春梅她爹当年是给地主唱戏的,而且那秦腔还是封建余孽,有这么身份有问题的爹,部队上指定不能要刘春梅。

没见那政审的同志连刘春梅家都没有去吗?

那是人家早就在镇上打听清楚刘春梅的出身了。

刘金凤拿着入伍通知离开后,大队长担心事情败露,干脆借口刘春梅家成分不够好,没有通过政审一事,把一大家子拉到镇上大斗特斗,恨不得让这一家子死在牛棚里,然后他干的那些好事就不会暴露了。

第634章 拆穿阴谋

大队长设想的很好,以为刘春梅一家消失了,就没人怀疑并追究刘金凤冒名顶替刘春梅一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打压刘春梅一家的行为,反而让他们父女俩干的好事暴露了出来。

刘春梅不是普通的农村姑娘,她是县里文化宣传队的正式职工。

大队长借口刘春梅政审不过关一事批斗刘家四口,消息传到单位,县文化宣传队也跟着乱了起来。

宣传队副队长借着刘春梅被批斗一事,给当初把刘春梅招进县宣传队的队长扣了一顶包庇窝藏坏分子的帽子,直接把宣传队队长扭送到了革委会。

连部队上的同志都认为刘春梅的出身有问题,那刘春梅一家确定是坏分子无疑了。

宣传队队长把一个坏分子招进单位,还还积极推荐她去参加部队招兵,想把坏分子混进革命队伍里,他怀的什么心思?

说他是反革命野心家都是轻的!

副队长发难了,队长那一派人也不能坐以待毙,把整件事颠过来倒过去反复琢磨,觉得这件事还是得从源头解决。

事情的起因是部队政审的同志认定刘春梅出身有问题,如果大家能摘掉刘春梅一家头上的大帽子,那么队长头上的帽子不用摘也会自己掉下来。

再说了,现在队长身上的罪名可比刘春梅一家大多了,大家也只能从刘春梅这边入手。

众人仔细想了想,刘春梅政审不过关,是因为她爹的身份有问题,可刘春梅她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就因为刘春梅她爹当年给地主唱过戏?这恰恰说明刘春梅她爹当年是被地主阶级压迫剥削的穷苦百姓,身份哪里有问题了?

说刘春梅她爹唱的秦腔是封建余孽,可她爹那条腿解放前就瘸了,之后回村里当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再没有上台唱过秦腔,怎么就封建余孽了?

大家伙儿一商量,都觉着这个政审结果有点不对劲。

按照正常程序,部队政审的同志会到新兵单位和家庭调查新兵的整治情况,县宣传队把刘春梅的各种材料早早准备好了,却没有等到政审的同志过来。

部队上的同志既没有来单位调查,也没有去刘春梅家调查,他们又是在哪里了解到刘春梅的情况,连正常程序都不走,直接判定刘春梅的政审不合格呢?

按说部队上下来政审的同志不会这么草率才是。

如果刘春梅政审一事真的别有内情,这中间一定有人捣鬼。

对方捣鬼的原因,或许跟刘春梅家有仇,或许是能从中得到好处。

大家排查了一下刘春梅的家庭情况,发现刘家一家都是老实人,从来没有跟人结过仇。

与此同时,刘家沟大队长一家跃入宣传队众人的眼线。

这次大队长家的闺女刘金凤跟刘春梅一起去区里参加征兵,县宣传队的业务尖子刘春梅被涮下来了,从来没有登过台的刘金凤却被部队文工团招走了,这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还有,刘春梅政审不合格一事是从大队长嘴里说出来的,而这次带头批斗刘春梅一家的,正是这位刘家沟的大队长。

在这之前,两家人相处的不错,还是本家,就算刘春梅政审不合格,大队长也没有必要把本家兄弟一家子往死里斗。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打着革命的幌子在杀人灭口。

刘春梅一家到底碍了大队长什么事,以至于他要对本家兄弟下这样的狠手?

大家伙儿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把刘春梅政审不过关一事跟刘金凤顺利参军的事情联想到一起了。

有了怀疑,大家立刻行动起来。

先去县里镇上打探了一番,知道部队上政审的同志没有审查过刘金凤的家庭情况,便立刻确认刘金凤没有通过区里的招兵考核。

之后又安排人去见了被关在牛棚里几乎奄奄一息的刘春梅。从刘春梅口中得知,她在参加考核的时候,部队上的老师当场录用了她,便把刘金凤抢了她的当兵名额,大队长一家在她政审一事上动手脚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春梅在宣传队呆了几年,眼界和脑瓜子早就锻炼出来了。知道大队长想要他们一家的命,便赶在对方最后动手之前,主动跟她爹划清界限,名正言顺的甩掉了头上坏分子的帽子。

又在宣传队副队长那一派人反应过来之前,揣着同事偷偷开的介绍信,连夜坐车赶往了千里之外的宜城军分区。

不得不说,刘春梅这姑娘身上确实带着股狠劲儿,靠着三个窝窝头,在火车上扒了三天三夜,又硬生生从火车站走到军分区,一大清早的顶着寒风雪子在外面等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拦住了文工团下连队的车子。

刘春梅比谁都清楚,只有找到部队领导,拆穿刘金凤这个冒牌货,泼在他们一家头上的脏水才可以洗干静。

部队上当初招收的新兵是刘春梅,而她才是刘春梅本人,这说明当初她的政审没有问题,她爹也不是坏分子。

而因为她受到牵连的宣传队队长,自然也不是窝藏包庇坏分子的反革命。

不得不说,刘春梅的头脑确实清醒。一招金蝉脱壳,一招釜底抽薪,就彻底击碎了几个月以来加注在他们一家头上,以及宣传队队长头上的大阴谋。

……

关敏挺有讲故事的潜质,整件事被她绘声绘色的讲出来,听得云裳几乎入了迷。

直到故事听完,还不甘心的问,“关老师,那后来呢?这件事组织上准备怎么解决?刘金凤怎么办?刘春梅脸上的伤能不能好,她还能不能进部队?”

关敏叹了一声,摇摇头道,“这件事影响太坏,部队上会跟当地政府联系,把刘金凤遣返回去,由当地政府来公开处置这件事。刘春梅脸上那道疤伤口太深,以后好了,估计也会留疤。

政委跟杨团长商量过刘春梅的事情。如果她想留在团里,暂时只能呆在舞美组,以后能不能登台演出,看她脸上的伤口恢复情况。”

第635章 后续

云裳脑袋又往前伸了伸,神秘兮兮地问,“关老师,刘春梅业务能力是不是真的很强?团长有没有让她来两句?”

关敏被云裳这幅小八卦的模样逗乐了,伸出手指头戳开她的脑袋,笑着道,“我昨儿听了几句,就业务能力来说,唱歌队没有一个赶得上的。”就是脸上那道疤太可惜了。

云裳顺着关敏的力道身子一歪,又换了个方向凑过去,“关老师,那刘春梅自己是什么意见?她想不想留在部队上?”

比起刘金凤,遭受了不公待遇,却能干脆利落的绝地反击,并将那两伙人一网打尽的刘春梅,实在太拉好感度了。

而且那姑娘眉眼间带着英气,一看就是个爽利人,这种性子,确实很合云裳的胃口。

云裳觉着,如果没有刘金凤冒充刘春梅一事,她一定能跟真正的刘春梅能成为朋友。

关敏长长叹了一声,很是可惜地道,“政委跟刘春梅谈过这事儿,不过刘春梅的意思是她想上台唱歌,如果进部队只能留在舞美组拉大幕的话,她还是想留在县宣传队。”

小县城的宣传队平日里也就是到底下各个公社演出,观众都是面熟的老乡,刘春梅脸上有没有疤,还真没有多大的影响。

关敏可惜的是,刘春梅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比起往年招收的那些十五六的新兵,她的年纪算大的。

如果她选择回县宣传队,就算她的脸以后能恢复,以后也不可能再进部队文工团。

可以说,这次是刘春梅这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够当兵的机会了。

云裳一点都不意外刘春梅的选择,心里为她感到可惜的同时,又觉得刘春梅的选择不够聪明。

县宣传队现在正闹腾的厉害,刘春梅作为宣传队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本就是副队长那一派人的眼中钉。

这次她偷跑到部队拆穿刘金凤一家的阴谋,无形中也让副队长打压队长的计划落了空。

对方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好的夺权机会,却让刘春梅给破坏了,副队长那一派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再说了,就算副队长暂时动不了队长,收拾刘春梅一个普通员工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不说别的,只要副队长一句刘春梅毁容了,不适合登台,就能断了她在宣传队的前途。

要是对方再阴狠一点,随便搞些小动作,就能轻而易举给刘春梅扣上坏分子的帽子,把她逐出宣传队。

如果刘春梅想登台唱一辈子的歌,留在部队是最好的选择。

文工团的那些小姑娘或许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相互之间偶尔也会闹矛盾,可大家顶多也就是嘴上发生点口角,还真没用那种坏起来要人命的存在。

比起县宣传队,宜城军分区文工团几乎算得上是一片净土了。刘春梅留在部队,比回到县宣传队要安全的多。

还有一点,就算刘春梅在团里这几年不能登台演出,以后她转业回到地方后,有在部队文工团当兵的经历,身份上也能多一重保障。

就算有人不长眼想动刘春梅,也得掂量掂量她在部队几年积攒下来的人脉。

而且,她以退伍军人的身份登台演出,轻易也没人敢说什么。转业军人,在这个年代也是很受人尊敬的。

听着云裳在那里小声嘀咕,关敏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没想到她一眼相中的这匹千里马,还是个内秀的小姑娘。

脑子聪明,遇上事情也分得清轻重。

“好了,刘春梅的事情有政委和杨团长处理,你就别操心别人的事情了。这都快二月底了,你最近多在业务上用用心。”

见关敏说起了正事,云裳赶紧点点头,给关敏做了一番保障后,抱着小提琴回了宿舍。

……

宿舍里,刘金凤的铺位已经空了,叶黎正靠在床上,一边揉着小腿肚子,一边对着唯一的听众吴湘大骂刘金凤一家狠毒。

“……还是我的眼睛明亮,一眼就看出那个刘金凤不是好东西哦!抢了刘春梅的入伍名额,还把人家一家拉出去批斗,心肠太坏啦!”

吴湘这会儿正躺在床上练腿功,把腿固定在脑袋边上,嘴里应着叶黎的话道,“我之前还以为她就是太想出头了,才老是想踩着咱们几个往上爬,哪知道她心思会这么恶毒。哎,我觉着真正的刘春梅还不错,比刘金凤要好……”

看到云裳进门,吴湘放下腿,坐在床上指了指刘金凤的床铺,“云裳,刘金凤的铺位腾出来了,你睡这张床吧。你那位置容易透风,睡这边咱俩正好挨一起。”

知道刘春梅不一定会留在部队,云裳也不矫情,把被褥卷起来搬过去,手脚利索的把柜子里的东西也挪了过来。

叶黎也从床上坐起来,开口问道,“哎云裳,你猜猜我回来时见着谁了?”

云裳眨了眨眼睛,在叶黎八卦的眼神中一脸笃定地道,“见着真正的刘春梅了,或者是见到刘金凤了?”

反正顾时年还没从京城回来,叶黎眼睛再长,见到的人也不可能是顾时年。

“没错没错,我看到刘金凤了!”见云裳猜对了,叶黎立时来了精神,很是兴奋地比划道,“她穿了一件大红花棉袄,一条黑棉裤,让人押上车拉出文工团了。我打听过了,说是上面要把刘金凤关到小黑屋,让她老家来人把她押回去判刑!”

云裳点了点头,接着问她,“那你有没有见到刘春梅?她现在怎么样?”

“见到了见到了!”说起刘春梅,叶黎更加兴奋了,干脆跪坐在床上,说起自己见到刘春梅时的场景,“警卫营的同志不是要把刘金凤拉出去吗,我看到刘春梅就笑着站在团里大门口,眼睁睁看着刘金凤被带走了。还有,刘金凤脸上好几道手指印,血淋淋的,肯定是刘春梅挠的!”

哎呀,挠得可真好!

太解气了。

叶黎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在心里暗夸刘春梅干得漂亮。

第636章 回来

真假刘春梅这出闹剧最终以刘金凤被遣返回乡,刘春梅据理力争过后,团里给她办理了退役手续回原单位为结局落下了帷幕。

不得不说,刘春梅对自己回去的处境也是心里有数的。正因为如此,她才借口部队政审的几名同志工作疏忽为由,要求团里给她办理因病退役手续,让她的档案上多了一笔曾经入伍的记录。

这对刘春梅来说,多少也是个保证,以后再不会有人拿她政审不合格来说事了。

不过云裳这会子可没有心思为刘春梅感到可惜了,她站在火车站,正用围巾把自己头脸包裹的严严实实,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出站口。

顾时年原本下午四点就该下火车的,这会儿都过了六点了,从京城方向开过来的车子还没有到站。

云裳又到站台里转了一圈,实在等不及,干脆出了车站,往最近的邮局走去。

她家白司令过年期间正式调到京城了,顾时年回京城这段时间,应该跟白宴诚见过面,她得打电话问问白司令,顾时年是不是真的上车了,以及……顾家对顾怀庆和顾明珠叛逃一事是如何处理的。

白宴诚刚调回京城只有一周时间,这几天正忙着交接工作的事情,每天忙得连吃饭都赶时间,更别说是按时下班回家了。

警卫员知道白宴诚今天又要加班,到了饭点,自动去小食堂打了一份炒菜,悄悄放在白宴诚的桌上。

云裳电话打过去时,白宴诚正一手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饭,一手还捏着一份下面刚送上来的文件。

接到小闺女的电话,白宴诚紧皱的眉头立时舒展起来,咽下嘴里的饭菜,连连询问云裳在宜城的情况。

“爸,我好着呢!”云裳一句话敷衍完白宴诚,紧接着就问,“爸,我顾二哥呢?他前天有没有上火车?”

白宴诚:“……”他这小闺女真是越大越不可爱,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心塞。

委屈,又生气。

生气过后,白宴诚还是舍不得骂自家闺女,只好一肚子的怒火发泄在顾时年头上,在心里把顾时年骂得狗血淋头的。

“小七啊,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乖可听话啦,还老爱跟爸玩。现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光惦记你顾二哥,不爱搭理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吗?”

白宴诚豁出去老脸不要了,几十岁的人了,竟然在电话里委委屈屈的跟闺女抱怨起来。

那股子酸味儿,云裳隔着电话线都能闻到。

“爸,我哪里不惦记你了?”云裳无奈又好笑,“我前两天不是刚给你打过电话吗,咋就成我不搭理你了?”

想到他刚到京城那天,云裳足足给他打了十五分钟的电话,白宴诚冲到喉咙口的抱怨就说不出来了。

好像是哦。闺女那天只给他打了电话,没有给她妈打,这说明在闺女心里,他比林文岚更重要呢。

白宴诚下意识将林文岚最近天天扎在团里忙三月份全军文艺汇演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也忘了就算云裳有时间给林文岚打电话,林文岚也没那么多空闲陪云裳一聊十几分钟。

这会子心里的那点小酸涩甩开了,又乐呵呵地道,“时年是前儿下午的火车,这时候应该到了吧,你没见着人?”

“火车晚点了,还没到站呢。”云裳恹恹地应了一句,又意有所指的地问,“爸,我想吃钵仔糕了,顾爷爷有没有安排人给我带正宗的钵仔糕吃啊?”

钵仔糕是港城街头最常见的小吃,云裳从港城回来前,往空间放了不少存货,白宴诚也没少跟着尝鲜。

这会儿听云裳提起钵仔糕,立时反应过来,云裳在是在问顾家对顾怀庆和顾明珠的安排,会不会派人把港城把这两个人带回来。

“你这丫头,嘴咋恁馋?你顾爷爷每天正事都忙不完,哪有空给你寻摸钵仔糕吃。等会时年到了,让他带你出去吃点好吃的,你俩好好说说话。”

云裳听明白白宴诚的意思了,顾家没有安排人去港城,具体原因让她避开人单独询问顾时年。

打探不到再多的消息后,云裳才良心发现一般,叮嘱白宴诚一定要按时吃饭注意身体,哄得白宴诚心里最后一丝酸意也消失不见后,才抹着头上的冷汗挂了电话。

她家白司令真是越大越难哄了。

特别是这两年,她跟白清玥都找了对象之后,白宴诚还添了个爱跟女婿吃醋的毛病,那股子酸劲儿上来了,简直比小孩子还幼稚。

回到车站等了半个小时,顾时年终于下了火车,顶着寒风大踏步朝云裳走来。

“阿裳!等急了吧,吃过饭没?”顾时年帮云裳把掉在肩头的围巾拉上去,一路在拥挤的人群中护着她往站外走。

云裳双手插在兜里,跟在顾时年身边,嘴巴不停的说着军区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知道部队上的刘春梅是假的,还被正主从老家赶来挠了个满脸开花,顾时年也唬了一跳。

他还打算这次回来想法子把周春梅弄走呢,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周春梅就被人给踩到沟底了。

顾时年刚下车,云裳也没有吃饭,再加上两人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干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进了空间。

好在之前在饭店打包的八宝饭和炒菜还有几份,两人也不需要动手做饭,就坐在大楼前面,一边吃饭一边说起京城那边的事情。

“顾二哥,顾爷爷打算咋处理顾怀庆这事儿?”云裳喝了一口汤急急问道。

“这事儿顾家不能插手。”顾时年往云裳碗里夹了一筷子肉,看着她吃下去才接着道,“大爷爷安排人把顾怀庆的事情汇报上去了,这事儿怎么处理,全看上面的意思。”

云裳惊了一下,放下碗问,“那你这次回去组织上有没有找你谈话?”

顾时年没有立刻回答,想了好一会儿,才暗叹着开口了,“阿裳,这次的事情比较棘手。要不是大爷爷安排的人早了一步,顾家现在说不定就有大麻烦了。”

第637章 险之又险

顾老爷子年前就把顾怀庆父女俩诈死叛逃一事秘密汇报上去了,就等着组织调查后,给出具体处理意见。

顾怀庆好歹当过大军区的政委,就算后来被下放了,他身上部队高官的烙印也不会轻易消失。

正因为如此,一旦顾怀庆叛逃的消息传了出去,将会是一桩惊天丑闻。

再加上组织上对顾怀庆父女叛逃一事还在调查取证阶段,也就按下此事没有声张,导致许多人压根就不知道顾怀庆诈死叛逃的事情。

就在顾时年到京城的当天,顾老爷子收到消息,有人向组织上写了举报信,举报顾家和顾时年隐瞒了顾怀庆诈死叛逃一事,并且顾怀庆离开前,还给顾时年留了一封密信。

要不是顾老爷子早就把这件事汇报上去了,那封举报信真能打顾家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指出,当年顾时年主动跟顾怀庆断绝父子关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以为这两父子没有关系了,可顾怀庆留给顾时年的密信却证明,当年那封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是假的。

很可能顾时年这些年一直暗地里跟顾怀庆有联系,甚至连顾家,都通过顾时年一直跟顾怀庆保持联系。

否则怎么解释顾家这些年一直大力培养顾时年,待遇一点都不比京城顾家这一脉的子弟差?

毕竟顾怀庆和顾家再是出了五服的本家,以前也终归是一个祖宗。

再说顾怀庆父女俩叛逃到哪里不好,为什么偏偏叛逃到顾时年呆了三年的港城?

这封举报信歪理邪说一大通,直接把顾怀庆叛逃一事安在顾家和顾时年的头上,甚至明着指出顾怀庆父女俩叛逃是顾家和顾时年在背后出力的结果。

云裳听到这里,鼻子差点气歪了,“放他娘的狗屁!那举报信是谁写的?”我套麻袋揍死他!

见云裳气得脏话都蹦出来了,顾时年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不生气,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云裳气呼呼地撇开头,接着问,“还有,我们当初去港城执行任务的事情是保密的,写举报信的人是咋知道的?”

除了顾家和白家的人,知道两人去港城执行任务的,只有组织上有限的几个人,这件事又是谁透露出去的?

“我前两天去见了金叔和李叔,拜托他们私下里查一查这个事儿。”

云裳弯下腰往嘴里扒了一大口八宝饭,皱巴着小脸问,“顾二哥,上面有没有找你问密信的事情?”

“找了。”顾时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汤,笑着道,“不过我跟顾怀庆早就断绝关系了,也没有收到过密信。顾怀庆留下的那封信,是写给张同志的,也是顾光宗寄到张同志手里的,我并没有看到那封信。”

顾时年张着眼说瞎话,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自个儿撇的干干净净,又把顾光宗给拉下水了。

云裳一听就乐了,弯着眼睛看向顾时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张同志就上过几天扫盲班,认识的字不多,那封‘遗书’看着都费劲,又哪里认得出是不是密信。她收到信只磕磕碰碰看了一半,没看完就塞灶膛当引火的纸给烧了。对她来说,顾怀庆的那封示好的遗书,就是一颗做了伪装的炸弹,她不会上当。”

云裳:“……”这是张春妮阿姨出面把事情抗下了?

也是,密信只有落在张春妮手里才不会出事。

举报人可以污蔑顾时年跟顾怀庆没有断绝父子关系,但他总不能污蔑说张春妮跟顾怀庆之间还有夫妻情分吧?

要真有夫妻情分的话,当年顾怀庆也不会为了周明娟,把大着肚子的张春妮连孩子一起赶出家门,然后任由自己的老婆孩子差点冻死在大街上。

如果真有夫妻情分的话,张春妮也不会在十几年后带着临阳妇联的人闹上军分区,一把薅走顾怀庆十几年的积蓄,再硬生生把顾怀庆从政委的位置上撸了下去。

这俩人简直是不死不休的仇人,见面人脑子都能打出狗脑子,哪里来的夫妻情分?

在外人看来,顾怀庆写给张春妮的‘遗书’,与其说是密信,还不如说是定时炸弹来的更让人相信。

至于顾光宗,只要他还没有蠢到家,就不敢把密信内容说出去。

帮顾怀庆给张春妮传递一封无伤大雅的‘遗书’不算犯错,可他要是敢帮顾怀庆传递密信,那就是叛徒的同伙!是内奸!是走狗!

顾光宗脑袋再大,也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云裳这下是真的松了口气,一脸后怕的靠在沙发上,“也就是说,组织上收到举报信后,确实安排人去临阳找张阿姨调查情况了吗?”

“嗯,这事儿一直瞒着终究是个定时炸弹。顾怀庆当初给张同志留遗书,肯定安排了后手。这次的举报信,应该是顾怀庆的人干的。”

顾时年给云裳递了一杯热水过去,接着道,“张同志跟顾家的人没有来往,再加上她不相信顾怀庆的人品,自然不会把遗书的事情放在心上。遗书的事情没有告诉我,没有让顾家知道才是正常的。”

顾怀庆和张春妮一家的事情当年闹得很大,在外人看来,张春妮恨毒了顾怀庆,怎么会允许她唯一一个前途光明的儿子沾染顾怀庆的破事?

更何况当时顾怀庆头上扣着坏分子大帽子。

就算张春妮收到的那封‘遗书’是密信,以她对顾怀庆的了解,她只会觉得顾怀庆是用心险恶,从而死死瞒着顾时年自己收到顾怀庆遗书的事情。

所以,顾家和顾时年不知道密信的事情完全说的过去。

再加上顾家主动汇报并积极追查了顾怀庆和顾明珠的下落,这一点,也可以证明顾家跟顾怀庆父女俩叛逃一事完全没有关系。

云裳提的心可算是放了下去,问顾时年,“顾二哥,这件事已经是不是过去了,对你没有影响吧?”

“算是暂时安全吧。”

顾时年心里也一阵后怕,要不是顾老爷子跟举报人打了个时间差,提前几天把这件事汇报上去,顾家的麻烦可就大了。

第638章 文艺汇演

顾时年一路上都没有提起打恋爱报告的事情,等到两人要进军分区了,云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顾二哥,我们哪天打恋爱报告?”

这种事情竟然还要女方主动问出来?

真是个呆子!

得亏顾二哥找的对象是她,不跟他计较那么多,要是换成别的女孩子,指定要跟他闹脾气。

顾时年暗叹一声,握了云裳的手,趁着夜色的掩护,低头轻轻啄在她的唇上。

如果没有那封举报信,顾时年是打算一回来就申请恋爱报告的,只是现在顾家和他都因为顾怀庆叛逃一事被人匿名举报,虽然暂时不会有危险,可他还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云裳牵扯进去。

万一顾怀庆还有别的安排,或者是被组织上从港城带回来后说点什么不利于他的话,到时候云裳少不得要受他牵连。

顾时年最是了解云裳的性子,如果他实话实说的要求推迟递交恋爱报告,云裳肯定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背着他先把恋爱报告交上去。

想到这儿,顾时年觉得脑仁更疼了,唇下越发温柔缠绵,妄图再像以前一样,趁着云裳被亲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把她送进去,然后糊弄过这个事儿。

云裳在顾时年这一招上栽了几次跟头了,哪里还能再上当,一把推开顾时年,捂着嘴,两眼气势汹汹地瞪了过去。

顾时年无奈,把云裳搂在怀里,下巴在她额头上轻轻摸索着,半商量半请求地道:

“阿裳,你再有两天就要出去参加文艺汇演了,每天练琴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有时间打恋爱报告?等你文艺汇演完我们再说这个事好不好?到时候你请假休息几天,二哥带你出去玩。”

全军文艺汇演大概要演出五六十场,等云裳回来,差不多要四月底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组织上处理顾怀庆叛逃一事,等到顾怀庆所谓的后手全部报废,他才能放心的公开他和云裳的关系。

云裳顺着顾时年的话一琢磨,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

关敏这两天恨不得天天把她栓在练功房里,而顾时年作为猛虎连的连长,一连请了十来天假刚回来,工作肯定也堆了一大堆,两人都忙得脚跟不沾地,还真没有时间琢磨恋爱报告的事情。

云裳遗憾地撇了撇嘴,开口道,“那行吧,你等我回来再向组织上打恋爱报告……对了,你这回回去跟我爸说这事儿了没?我爸是咋说的,他没为难你吧?”

“放心,白叔回京城头一天我就跟他提了这事儿。”想到白宴诚恨不得拽着他暴揍一顿的架势,顾时年无奈又好笑地道,“白叔看我挺不顺眼的。他觉着你还小,想让我们晚两年再定下来。”

“那不行!”云裳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他这不是耽误我找对象嘛!这事儿你别管了,到时候他要是不同意,我让我妈跟他说。”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快越喜欢。

她家林团长最喜欢顾二哥了。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云裳也不耽搁顾时年,说完了正事,又将一早准备好的一大包零嘴塞到顾时年手上,催促他赶紧返回驻地。

……………………………………………………

三月五号,云裳和团里几个老兵在政委和两名团长的带领下,坐车赶往省城合安军分区。

接下来几天,众人要先在合安军分区参加预选,由省军区领导选出几个最出色的节目,组成代表队,到京城跟其它各个军分区的代表队汇合,然后组成一支庞大而又顶尖的演出队伍,在各大军分区巡回演出,并评选出优秀的节目。

云裳两辈子加起来学了十五年小提琴,功底扎实,感情充沛,关敏从来不会担心云裳能不能选进代表队的问题。

当然了,云裳也没有让关敏失望,在第一轮登台演出时就被二十多位考核老师当场拍板,确定成为代表队中的一员。

宜城军分区文工团除了云裳,还有一支小合唱也被选上了,姚珂也是合唱队的一员,再加上温成杰是乐队成员,云裳在代表团里可算是有了有伙伴,再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云裳算了一下,光是合安军区代表队就有一百余人,这次全军共有十九支代表队,还有几个业余演出队伍,加起来少说也有两千人。

这阵仗,实在是太大了!

代表队出发去京城的当天,云裳给林文岚打了电话,知道白清玥也会参加文艺汇演,并且林文岚会带团到京城后,便喜滋滋的坐在座位上,掰着手指头的算着自己跟家里人见面的时间。

温成杰见她从上车后嘴上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的问道,“白云裳,你碰上啥喜事了,咋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了!”云裳跟逗二傻子似的逗温成杰,“咱这是去京城,领袖住的地方!我能不高兴吗!”

姚珂之前听云裳给京城白老爷子打过电话,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高兴,见云裳一本正经的逗温成杰,也笑眯眯的坐过来够热闹。

“是呀,云裳昨儿还跟我说呢,这回到了京城,一定要去天安门看一看。”

温成杰:“……”

真的假的?

这俩人该不会在哄傻子的吧?

不过,能去京城确实是好事儿,特别是他们还是代表队的一员,到时候还要给首长们表演节目呢!

真是紧张又期待,还有点小兴奋呢。

云裳从包里抓出一把包子,给姚珂和温成杰分了一些,示意两人靠过来,“你俩先想想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等到了京城,我带你俩去吃好吃的!都是那种又便宜又好吃的馆子!”

“真的?”见云裳点头,温成杰高兴怀了,连连道,“我不挑,只要是好吃的就行!”

不等云裳说话,姚珂先白了温成杰一眼,道,“我倒没啥想吃的,就是想逛逛百货大楼,给家里人买点礼物。对了,京城不是有友谊商店吗,到时候你带我去友谊商店开开眼界。”

第639章 什么来头

这年头,逛友谊商店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件为难的事情。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外汇券,都能进的了友谊商店的大门。

可深知云裳底细的姚珂却清楚,云裳是真不缺外汇券,而且她也买得起那些昂贵的舶来品。

姚珂没有要云裳给她买单的意思,也只是想借着云裳手上的外汇券,到友谊商店里见见世面罢了。

“行,回头我让人寻摸几张外汇券,一起去见见世面。”姚珂的要求并不过分,云裳一口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温成杰实在理解不了女同志们爱逛街的行为,缩在一旁低低吐槽,“女同志就是麻烦!友谊商店有啥逛的?买了衣服也没机会穿,有那钱还不如拿来吃点好吃的呢。”

云裳对这个吃货彻底无语了,从包里掏出两个桔子砸过去,没好气地道,“你快闭嘴吧!再敢说女同志麻烦,小心我天天带你吃猪食!”

在关于吃食的问题上,温成杰一向只有认怂的份儿,这会被云裳一威胁,立马缩在角落不吱声了。

火车在路上晃晃悠悠走了将近三天,临下车时,云裳总算有种解放的感觉。

从她回到白家开始,每次出门,白宴诚都会给她安排卧铺,即便在车上熬个一礼拜,云裳也不会感到太累。

这次跟代表队的同志们一起在硬座车厢坐了几天,精神上是亢奋的,可她的身体确实也疲累到了极点,就连小腿和脚都肿了一圈。

代表团在带队领导的安排下,排着长长的队伍出了车站,登上组织上安排的大卡车,一路朝军区的方向驶去。

合安代表队下车时间不算早,大家伙儿在京城军区搭建的临时营地安顿下来时,外面天色已暗了下来。

云裳所在在帐篷住了二十多个人,除了团里的女兵,还有十多个其他军分区的人。担心小提琴放在营地会出问题,云裳收拾好行李后,借着琴盒的掩护,把小提琴收进了空间。

大家再是一个代表队的,可终究来自不同的军分区。

在即将上战场之前,云裳从来不会用自己的武器来考验人性。

大家伙儿整理好内务,正准备去吃饭,政委和杨团长带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朝这边走来。

不等几人走近,那男人一把抓掉头上的帽子,咧着嘴,大踏步朝这边跑过来,“小七!小七!哈哈,你可算回来了,咱爷刚还打电话问你呢!”

云裳回过头,一眼就看到白清杰跟个二傻子似的,大呼小叫的朝自己跑来,脸上还挂着傻的不忍直视的笑容。

“三堂哥,你咋知道我今儿来了!”云裳被白清杰的蠢样刺激的嘴角都抽搐起来了,捂着脸,不情不愿的朝白清杰走了过去。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我不知道,是白清泽说你今儿过来。”白清杰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拽着云裳的胳膊让她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又长高了。等会咱爷看了肯定喜欢!”

这时杨团长和政委也走了过来,大概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两人很是干脆的给云裳批了一晚上假,让她回家住一晚上。

云裳眼睛一下就亮了,跟等在不远处的姚珂和温成杰一行人说了一声,又把饭盒放回帐篷,带着自己的小提琴盒子就跑了出去。

“三堂哥,我妈带的队伍有没有到?大堂哥呢?”一出营地,云裳就把手里的小提琴盒子塞到白清杰手里,嘴里一连串的问道。

“二婶儿下午刚到,这会儿跟清玥在家休息呢。白清泽在开会,没空过来,这不,打发我来接你了!”说完还得意的挑挑眉。

云裳装作没有看到白清杰脸上得意的小表情,继续追问,“那我爸呢?他最近还忙不忙?”

见自家堂妹把家里人都问遍了,就是不问他,白清杰心里小失望了一下,揉了揉鼻子,唉声叹气地道,“你爸就没有不忙的时候。不过二婶儿今儿回来,你爸这会子应该赶回去了吧。”

“那……”云裳故意拉长了声音,在白清杰忍不住回头看过来时,一脸坏笑地问,“三堂哥,三嫂有没有给我怀上小侄子啊?”

白清杰:“……”

这丫头,真是比他妈还恐怖!

以前是催着他处对象,现在是催着他生娃,这到底是堂妹,还是妈啊?

……………………伪更线,二十分钟后换……………………

这年头,逛友谊商店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件为难的事情。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外汇券,都能进的了友谊商店的大门。

可深知云裳底细的姚珂却清楚,云裳是真不缺外汇券,而且她也买得起那些昂贵的舶来品。

姚珂没有要云裳给她买单的意思,也只是想借着云裳手上的外汇券,到友谊商店里见见世面罢了。

“行,回头我让人寻摸几张外汇券,一起去见见世面。”姚珂的要求并不过分,云裳一口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温成杰实在理解不了女同志们爱逛街的行为,缩在一旁低低吐槽,“女同志就是麻烦!友谊商店有啥逛的?买了衣服也没机会穿,有那钱还不如拿来吃点好吃的呢。”

云裳对这个吃货彻底无语了,从包里掏出两个桔子砸过去,没好气地道,“你快闭嘴吧!再敢说女同志麻烦,小心我天天带你吃猪食!”

在关于吃食的问题上,温成杰一向只有认怂的份儿,这会被云裳一威胁,立马缩在角落不吱声了。

火车在路上晃晃悠悠走了将近三天,临下车时,云裳总算有种解放的感觉。

从她回到白家开始,每次出门,白宴诚都会给她安排卧铺,即便在车上熬个一礼拜,云裳也不会感到太累。

这次跟代表队的同志们一起在硬座车厢坐了几天,精神上是亢奋的,可她的身体确实也疲累到了极点,就连小腿和脚都肿了一圈。

代表团在带队领导的安排下,排着长长的队伍出了车站,登上组织上安排的大卡车,一路朝军区的方向驶去。

第640章

“我就是觉着云裳为人挺低调的,素质也好。你们看看团里那个叶黎,整天把她申市人的身份挂在嘴上,还老是提她家亲戚是什么大官……啧!好像申市人就高咱们一等,打申市来宜城这个小地方多委屈她似的!”

“还真是这样。不过叶黎还是新兵嘛,可以理解。”

“咱们当新兵的时候也没这样啊!谁进了部队不是整天忙着练功,急着提升业务能力?今年这四个新兵真是……也就云裳和吴湘不错。刘春梅那是真可惜了。剩下的那个叶黎,要是再不改改她的性子,岁数一到就得退伍。”

……

一桌子的人说着说着就跑偏了,一时间也没人再提起云裳,倒是回到大院儿的云裳,这会儿正一五一十的给众人说着她近几个月在宜城军分区的情况。

老爷子听着心疼的不得了,他家小七多乖巧一孩子,才一去宜城军分区就让人欺负了。

那个叫刘春梅的,不,那个叫刘金凤的,才第一次一起吃饭就想踩着小七表现自个儿,后来还想抢他孙女婿,拉练时还想把小七给推沟里去,小女孩子家年纪不大,心肠倒坏的很。

还有,宜城军区分那些领导是咋当的?好好的人才都护不住,硬生生让坏分子给霍霍了。

这回是刘春梅自个儿跑出来,拆穿刘金凤一家子的阴谋了,要是刘春梅是个立起不起来的软蛋子,那个叫刘金凤的坏分子还不得真混进革命队伍里啊。

真是气人!

白宴诚的脸色也不好看,在心疼云裳的同时,更是在心里把顾时年骂的狗血淋头。

他一早就瞅着顾时年不是个好东西了!

要不是为了跟顾时年在一起,他闺女能放着临阳军区和京城军区两个这么好的地儿不选,跑去宜城那个山旮旯里受罪吗?

他家小七当年才五六岁大,这小子就跟狼崽子似的悄摸瞄上了,在身边吃了十来年独食,不让别的狼崽子接近小七,完事又借着出任务的名义,把小七拐到港城养活了三年,还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家水灵灵还没长大的小七给哄走了。

瞧瞧,他家小七跟旧社会的童养媳有啥区别?

白宴诚心里一连串的国骂来回重复,把顾时年贬得一文不值。

倒是林文岚和白清玥的情绪要缓和的多。林文岚是觉得自家最操心的小闺女是真长大了,能在不动声色收拾刘金凤的同时,还在团里和领导面前卖了个好,有这手腕和脑瓜子,小七以后到了哪里都不会吃亏。

再加上有顾时年在身边护着,小七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妈,这回你们代表队准备了哪些节目?有没有跟我争奖项的?”

林文岚好笑的戳了下云裳的额头,把手里的汤碗递了过去,“你咋知道奖项一定是你的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算我们代表队没有人跟你争,还有其他二十来个代表队呢。”

白清玥也一本正经的劝说云裳不要好高骛远,目标定得太高,最后的结果不好,失望的还是云裳自个儿。

云裳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戏言,就引来林文岚和白清玥轮流说教,大好的心情都低落了下去。

她微微撇过头,委屈巴巴的看了白宴诚一眼,见白宴诚跟老爷子坐在一起,笑眯眯的看她的热闹,当即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道:“老白,你管管你媳妇儿!有这么打击自个儿闺女积极性的吗!”

白宴诚:“……”这是生气了,连爸都不叫了?

林文岚也好笑不已,赶紧给云裳夹了个大包子,笑眯眯地道,“行,我不打击自个儿闺女的积极性。这次汇演你好好表现,争取拿个奖项让我和你爸高兴高兴!”

老爷子也在旁边点头,一脸赞同地道,“你妈说的对,好好表现,多拿几个奖项,回来后我好跟李老头显摆去,让他好好眼热眼热。”

孙女儿能被选进代表队参加全军文艺汇演,就已经是给他脸上争光了,要是再能拿个奖项,满大院儿的老头指定都羡慕他!

林文岚不相信她能拿奖,云裳觉着觉得家里人不了解她,也不看好她,心里头不舒坦。

可这会儿老爷子和林文岚顺着她的意思,说她一定能拿奖给家里争光,云裳又突然间觉得这任务有点艰巨,她这幅小肩膀好像不大能扛起来。

她拿着包子低头啃了一会儿,终于回过味儿了:她这是一不小心给自己挖了坑啊!

要是她能拿到奖项还好,家里和团里都高兴,可要是她拿不到奖项,那不是打了自个儿了脸么?

这么一想,云裳愁得嘴里喷香的大肉包子都咽不下去了。

偏偏白清杰还在一边凑热闹,兴致勃勃地跟一家人说他在杨团长那里打听到的情况。

“爷,二叔二婶,你们就放心吧。我今儿问了宜城代表队的杨团长,她说咱家小七业务能力非常强,是他们团里的招牌!在合安军区预选时第一轮就进了代表队了。还说小七汇演的时候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拿到奖项……”

云裳再是自恋,也还是有点底线的,面对白清杰的无脑吹捧,窘得脸蛋都红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吃过晚饭,老爷子和白宴诚相互看了一眼,起身招呼云裳进了书房。

“小七啊,坐。”

老爷子接过云裳递过去的茶杯,慢悠悠地嘬了一口,看着乖乖巧巧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云裳,长长叹了口气,“小七,你和时年娃子还好吧?”

“挺好的。”云裳点点头,看了一脸严肃的老爷子和白宴诚一眼,接着问,“爷,你是不是想问我和顾二哥大恋爱报告的事情啊?”摆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审犯人呢。

老爷子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对上云裳乌溜溜的眼睛,到了喉咙口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转过头,给在一旁装傻的白宴诚打了个‘你上’的眼色,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喝起了茶水。

第641章 说服

老子发话了,白宴诚不敢不从,干咳了一声,板着脸开口道:“小七,你今年虚岁才十七,还不到处对象的时候呢。再说那姓顾的有啥好的?打小就油嘴滑舌的会哄人,本事也一般,长得也还没我年轻时候好看呢,你看上他啥了,啊?”

白老爷子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一言难尽的看向白宴诚:

这狗东西!

我让他说啥,他说的这又是啥话?

还有没有一点当爸的样子?

难怪小七三天两头的跟他生气!

云裳也无语了。

看着白宴诚跟棺材板一样的国字脸,实在想象不出他年轻的时候跟好看两个字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白宴诚是怎么好意思说出他年轻时比顾时年还好看的话。

就连白宴诚自个儿也有些懵逼,他就是想跟云裳好好说说她打恋爱报告的事情,哪知话一出口就不自觉的开始贬低顾时年了。

云裳头疼的揉了揉腮帮子,不搭理白宴诚,回过头很是认真的问老爷子,“爷,你和我爸找我来就是想拆散我跟顾二哥吗?”

见孙女儿眼神不对,老爷子狠狠瞪了白宴诚一眼,赶紧摇头否认,“别听你爸瞎说!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在宜城的情况。”

白宴诚一不小心在闺女面前没底线的自夸了一番,即有些发烫。这会儿再被老爷子瞪上一眼,就更加不敢再乱说话了,揉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问:“小七,那个……你爷是想问你,今年能入党吗?”

老爷子:“……”

你可闭嘴吧!

能不能入党是组织上考察后决定的,那能由小七说了算吗?

这说的都是啥狗屁倒灶玩意儿啊!

老爷子忍着把手里茶杯砸到白宴诚脸上的冲动,深呼了一口气道,“小七,别搭理你爸。你爷说说,在宜城那边还吃饭还习惯吗?”

“习惯!”云裳点点头,“大食堂饭菜口味一般,我隔一天吃一次小食堂,顾二哥还经常下山给我送好吃的,有假期时还带我出去下馆子,我在那边吃饭可好啦!”

“那就好……”

老爷子脸上刚露出笑意开口,就听到白宴诚在旁边拆台似的冷冷‘哼’了一声,立时拉下脸,再也忍不住把手边的茶叶盒子砸了过去,“你哼谁呢!啊?搁老子跟前你哼谁呢?”

云裳哪能不知道白宴诚是不满她开口说顾时年的好话啊,见老爷子翻脸了,也在旁边挤眉弄眼的火上浇油,“就是呀爸,这屋里就三个人,你是不待见你闺女呢,还是不待见我爷啊?”

砸了白宴诚一下,老爷子还没消气,在听云裳在一旁拱火,又马上拍着桌子的接着骂,“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个当爹的样子!?你俩闺女呢!清玥处对象你咋不骂韩家那小子?轮到小七了你就天天把顾时年不是东西挂嘴上?你让小七咋想!你当年处对象的时候你老丈人也是这样对你的?”

完事还嘀嘀咕咕的吐槽了一句,“还时年不是东西,我看你才是最不是东西的那个。”

白宴诚都被骂懵了,看看老爷子,再看看云裳,发现这爷儿俩都气呼呼地瞪着他,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立时怂成一团。

得!碰上这爷儿俩,他就是食物链最底端的那个。

老爷子骂了几句,喝了口茶润利润润喉咙,在回头看向云裳的瞬间,大黑脸秒表笑脸,连声音都放轻了许多,“小七啊,其实你爸说的也没错。你现在虚岁才十七,还是小娃子呢,要不先跟时年就这么处着,等你觉着能定下来了再打恋爱报告吧?”

云裳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问老爷子,“爷,你不想我跟顾二哥在一起?”

“时年打小是你爸看着长大的,我信得过他……”老爷子先这么说了一句,沉默半晌后,又长长叹了一声,“唉,爷是觉着你还小,还没定性呢。要是打了恋爱报告,以后你再看上长得比时年还好看的男娃又该咋办。”

云裳简直被老爷子的奇葩理由惊呆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老爷子信得过顾时年,却信不过她?

老爷子这是觉着她就是个色女,跟顾二哥在一起,就是看上顾二哥那张脸了?

顾二哥确实长得很好看,可她之所以答应跟顾二哥在一起,那也是两人两辈子在一起处出来的情分,她可没有光看顾二哥那张脸,就把自个儿的后半辈子给卖了!

好生气!

她是这么肤浅的人么?

“爷!我生气了!有你这么说自个儿孙女的吗?”

云裳鼓着腮帮子,气得眼角都泛红了。

老爷子这话实在太侮辱人了!

“就是呀爹,小七还小,你咋能这么说我闺女……”

白宴诚刚一开口,老爷子脸又黑了,头也不抬的打断白宴诚,“我跟小七说话呢,有你啥事儿!”

白宴诚:“……”

“小七啊,爷也不是信不过你,就是觉着你现在还小,就这么定下来了,担心你以后后悔了不好办。”

老爷子一脸心虚的解释了一句,又接着道,“我跟你顾爷爷那都几十年的交情了,你和时年也十来年的情分,想要处对象得慎重一点。要是以后出点啥岔子,伤的可是两家的情分。”

云裳想了一下,轻轻点点头,算是免为其难的接受了老爷子的这个解释。

“爷,那你和顾爷爷现在是啥意思?”

老爷子看着云裳黑得纯粹又明净的眸子,暗叹一声,还是把他另一个顾虑说了出来:

“小七啊,顾家最近不大安生,你顾爷爷忙得很。前两天还跟我说呢,想让你和时年晚点打恋爱报告,说是怕牵扯到咱们家。”

担心云裳多想,老爷子又接着解释道,“小七,现在暗地里盯顾家的人很多,你顾爷爷想借着这次的事情把藏在暗处的黑手全部钓出来。

你和时年恋爱报告在这个节骨眼上打上去,意味着我们白家大张旗鼓的站到了顾家背后,你顾爷爷担心躲在暗处的人又缩回去不露头。”

第642章 回营地

白家这些年发展的顺风顺水,特别是白宴诚这次调回京城,更是由大军区司令一跃跳进了中央。

可以说,自从白宴诚调回京城后,他的一举一动底下都有无数人在分析揣摩。

在这个节骨眼上,白宴诚的亲闺女跟叛逃在外的坏分子的儿子处对象,并打了恋爱报告,传出去了会引发一系列预料不到、且不必要的麻烦。

同时,还会打乱顾家钓出幕后黑手的计划。

云裳无语好半天,最后颇为无奈地道,“爷,就这么点事儿你直说就是了,干啥还要绕这么大个弯子?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老爷子面皮僵硬了一瞬,再次暗瞪了白宴诚一眼,接着云裳的话道,“也不算绕弯子。咱们家站队不站队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现在还小,就这么跟时年定下来,再过几年会不会后悔。”

白宴诚赶紧在旁边跟着点头,“你爷说的没错,我和你爷都觉着你现在打恋爱报告还早了点,等明年再处对象也不晚。你看你姐,不也是二十一了才处的对象嘛。”

云裳:“……”

爸啊,你光瞅着我姐二十一才处对象,你咋就忘了我妈背地里都愁成啥样儿了?一宿一宿的睡不好,就怕你大闺女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爷,你放心,我跟顾二哥现在处的可好了,以后也不会后悔。”

云裳说完看了白宴诚一眼,故意抬高声音接着道,“爷,我回去后跟顾二哥商量一下,等顾家的事儿了了我俩再打恋爱报告。”

白宴诚的脸再次黑了。

老爷子听云裳说完,见她神情坚定,态度也很是认真,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行吧,你以后不后悔就成。至于啥时候打恋爱报告,你跟时年商量就行。”

反正顾时年那臭小子前些天回来已经跟他报备过这事儿了,只要俩孩子乐意,他们也不插手当那恶长辈。

反正有白宴诚看着,顾时年以后也不敢欺负小七,定下就定下吧。

顾时年是在他们白家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比起别人,至少顾时年的品行他们是信得过的。

……

次日一早,白宴诚特意抽出时间把自家媳妇和两个闺女送回营地,先把林文岚和白清玥送回住处,看着林文岚一进营地就投入紧张的工作,连看白宴诚一眼的时间都没有,白宴诚很是失落的把云裳送回合安代表队的营地。

直到确认云裳的床铺收拾的妥妥当当,晚上能睡得足够舒坦、足够热乎,白宴诚这才依依不舍的赶去上班。

“白云裳,你爸是专门送你回来的吗?”白宴诚一离开,宿舍里就有人开口问道。

云裳回过头,发现问话的是团里小合唱队的女兵,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吧。”

不等大家继续发问,姚珂正了正头上的军帽,拉着云裳往外走,“云裳,杨团长这会儿在营地,我陪你过去销假。”

云裳应了一声,跟着姚珂急急跑了出去。等见过杨团长回来后,云裳又把从家里带来的糖,还有从空间里偷渡出来的一大包红枣花生放在桌上,挨个儿给大家分发过去。

这次来京城参加汇演,对大家来说是出门在外,对她来说算是回家了。作为东道主,又作为唯一一个回家吃团圆饭,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的人,怎么着也得给宿舍里其他人带点零嘴表心意。

温成杰一听说云裳回来了就往女兵帐篷这边跑,到了门口也不进去,刚撇着嘴“噗嘶噗嘶”了几声,云裳就提着鼓鼓囊囊的军包,一脸无语的出来了。

“别叫唤了,搁帐篷里都能听到你流哈喇子的声音。”云裳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把军包塞到温成杰怀里,接着道,“里面是瓜子花生,还有点枣子和柿饼,你拿回去给团里男兵分一分。”

温成杰接过包,先拿了个柿饼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咋样?昨儿回家高兴不?”关键是都吃了啥好吃的?

云裳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我回去吃好吃的当然高兴了!昨晚我爷让人给我炖了鸭汤,做了肉包子,还烧了满满一桌子硬菜,味道比我们军分区小食堂的炒菜还要好。你说,让你吃这么一顿大餐你高不高兴?”

温成杰越听越馋,嘴里的口水简直要流成瀑布了,将手里的板块柿饼塞进嘴里,狠狠咬了几口咽了下去,“云裳,咱俩当初在火车上就说好了,等空了你要带我出去下馆子,你可别说话不算话。”

这家伙说的太馋人了!

又是鸭子,又是肉包,又是满桌硬菜的,这得是他家年夜饭才有的标准啊。

不行,回头一定要下馆子大吃一顿解解馋。

云裳点了点头,拉着温成杰往边上走了几步,“昨儿我让你打听的消息有眉目了吗?”

“有了,我去问了杨团长,结果杨团长和政委为你这事儿,熬得眼睛都花了。”

温成杰叹了一声,示意云裳靠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昨儿政委不知道打哪儿搞到各个代表队的节目单子。我们大致过了一遍,加上你一共有十三个小提琴独奏节目,还有一个是总政的。杨团长说总政那人快三十了,业务能力非常强,这次拿奖的希望很大。云裳,你遇上对手了。”

云裳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了,跟温成杰道过谢,正想回帐篷,眼角余光却看到林文岚和白清玥进了这边营地。

云裳面上一喜,撇下温成杰,跑过去搂着林文岚就不撒手了,“妈!你和我姐是来看我的吗?”

“嗯,来看看你这边咋样。”林文岚很享受闺女的依赖,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润起来。

白清玥也在旁边捏了捏云裳的脸,笑着道,“走吧,带我去你宿舍看看,妈还要找你们领导谈点事情呢。”

云裳站直了身子,一手拉着白清玥,一手拽着林文岚的衣角不放,“找我们领导谈事情?哪个领导?”

第643章 意见

林文岚是过来找合安代表队的负责人谈事情的,当然,也想顺便见一见云裳现在的领导,打听一下云裳在团里的表现情况。

好在云裳这几个月表现不错,政委和杨团长对云裳的印象本来就好,这会儿见了林文岚,更是毫不吝啬的好生夸了云裳一顿,就差把她吹捧成全团业务标兵了。

云裳可不知道领导在林文岚面前在吹捧了她一番,此时正捧着一大包果干塞到白清玥手里,要她带回去当零嘴解解馋。

白清玥这些年没少吃云裳塞给她的各种零嘴,也不跟她客气,接过来的同时,语气肯定地问着,“又是顾时年给你寻摸的?”

云裳点了点头。

这些果干都是顾二哥用空间里的水果给她做的,勉强也算是顾二哥给她寻摸的吧,她这么说也不算骗人。

白清玥往嘴里塞了一片苹果干,抬眼打量了一圈云裳住的帐篷,又看了一眼帐篷里不时抬头打量她们两姐妹的其他女兵,冲大家笑了笑,很是自来熟的上前跟众人攀谈起来。

知道姚珂和小合唱队的几个女兵跟云裳是一个文工团的战友,白清玥更是把刚到手的果干给众人分享出去,大大方方的拜托大家平时多照看点在白家人看来还算是小孩子的云裳。

云裳也没有想到自家姐姐竟然还把她当小孩子看待,还用好吃的贿赂战友照看她,面对大家不时看过来调笑的目光,云裳一张小脸臊得通红,赶紧拽着白清玥往帐篷外走去。

“姐,我们团里人挺好的……”

云裳话音未落,白清玥点点头接话道,“嗯,你们合唱队的这几个看着还不错,大家相处起来气氛很好。”

比起她在文工团遇上的那些糟心事儿,云裳所在的宜城文工团这些女兵真的算是不错了。

也许是团里人少,竞争不够激烈的缘故吧。

“小七,这次汇演完我和妈也要回京城,你呢?真打算一直呆在宜城吗?”

“我觉得宜城挺好的,小军区竞争不激烈,我在那边机会多。”

云裳这番话说的自己都有些心虚,低着头,半天不敢看白清玥一眼。

白清玥心里白眼差点翻上天了,没好气的拍了拍云裳的脑袋,嘴里毫不客气的拆穿她,“你哪是看着宜城好啊?我看你就是奔着顾时年去的!”

那个顾时年到底有什么好的,把她家小七魂都勾没了,为了他,情愿呆在那个山旮旯里回家。

还有小七,真是没良心,为了个男人,竟然连家里人和前途不要了,真是气人。

云裳厚着脸皮,抱着白清玥的胳膊不放,嘴里很是光棍地承认道,“姐,我不要面子的啊!你知道就好,干吗非要拆穿我呢?我就是奔着顾二哥去的!顾二哥那么好看,我不去看牢他,万一顾二哥被别的女同志抢走了咋办!”

白清玥:“……”

这话也太大胆了!

小七这脸皮是城墙砌的吧?

云裳低低哼了两声,抱着白清玥继续撒娇,“姐,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顾二哥那么受人欢迎,我守着他不对吗?”

白清玥被云裳磨得没有办法,想动又挣不开她的胳膊,只能无奈的点头哄她,“对对,你说的没错,你以后就守牢顾时年吧。”

云裳小声笑了出来,松开白清玥,转移话题道,“姐,妈这次调回京城准备去哪个单位,还是文工团吗?”

“还没定下来。”白清玥应一声,拽着云裳边走边道,“听爸的意思,妈这次调回京城应该能往上升一升,到时候看还能不能呆在文工团。”

“那你呢?你到时候还去文工团?”

“我?”白清玥眉头皱了皱,低低叹了一声,小声问,“小七,你觉得我现在去上大学会不会晚?”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白清玥眼底露出迷茫的神色,脸上的表情犹疑不定,就像是站在十字街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的小孩一般。

云裳心里一惊,赶紧赶紧握了白清玥的手,语气很是肯定地道,“不晚!姐,那些四五十岁的工人都抢着要上夜大呢,你高中才毕业几年,现在上大学一点都不晚。”

再说现在各个单位都能推选上大学,白清玥想上大学,稍微操作一下还是很可行的。

只是,如果白清玥真去上大学的话,她跟韩晨结婚的事情要么得赶在大学开学前举行,要么得等到五年后,白清玥大学毕业后才能举行。

如果是后者的话,也不知道韩晨能不能耐下性子等白清玥五年。

“姐,这事儿你跟爸商量了没?还有韩晨哥,他那边有没有意见?”

“爸这几个月事情多,我没有跟他提。不过我跟妈提了一嘴,妈的意思是等汇演完后再跟咱爷和爸说这个事儿。”

“至于韩晨那边……”白清玥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我想听完咱爷和爸的意见跟再跟他说。”

云裳瞪圆了眼睛,很是不解的看着白清玥,“姐,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行,为什么一定听家里人的意见?难道咱爷和爸不同意你就不上大学了?”

白清玥眉头皱了起来,“可是……”

“姐,你别忘了,韩晨哥是军校毕业的,他也是大学生。你在家世样貌方面比韩晨哥强,总不能在学历方面输给他吧?”

白清玥:“……”

云裳本想继续劝白清玥,突然想到今年的年份,到了嘴边的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这个世界有她和顾时年提供的那些资料,恢复高考的时间很有可能会比历史既定的轨迹早。

如果白清玥现在上大学的话,说不定不等她大学毕业,上面就恢复高考了。

到时候,包括白清玥在内的那几届大学生不就尴尬了。

要不……劝白清玥再等几年,以后跟她一起参加高考?

“姐,其实吧,你先跟韩晨哥结婚,以后再上大学也行。你现在这个年龄在文工团正是有前途的时候,就这么放弃跑去上大学挺可惜的……”

第644章 演出

云裳一改之前怂恿白清玥的激动劲儿,开始绞尽脑汁的打消她今年上大学的念头。

白清玥都懵逼了。

所以,小七到底是要她去上大学呢,还是不要她上大学呢?

“姐,韩晨那家伙对你好不好?他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就跟我说,我和顾二哥替你收拾他!”

一想到白清玥有一天会嫁给韩晨,搬到韩家去生活,云裳就有种暴揍韩晨的冲动,也终于能理解白宴诚为什么每每提起顾时年就恨得牙痒痒的模样了。

白清玥脸颊泛红的同时,心里也好笑不已,“放心吧,韩晨是咱爷看着长大的,人品信得过,再说……他也不敢对我不好。”

云裳狐疑地看了白清玥一眼,总觉着她最后一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难道,在两人的相处中,韩晨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白清玥被云裳那一眼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抬手摸了摸脸,转换话题道,“小七,大哥处对象的事儿你知不知道?”

“白清正处对象了?”云裳眼睛倏地瞪圆了,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啥时候的事儿,我咋不知道?”

亏她前些天还给白清正稍了那么多好吃的,结果这家伙处对象了都不通知她一声,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提起这事儿,白清玥也有些郁闷,语气沉闷地道,“前两天大哥给妈打了通电话,说是认识个女医生,想试着跟对方处处看。”

白清玥语气不大对,云裳心里一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接着问,“姐,那女同志有啥问题吗?”

“不是那女同志有问题,是大哥有问题。”白清玥叹了一声,接着道,“妈每回给大哥打电话都要催他赶紧找对象,今年过年的时候妈又催了,还糊弄大哥说要是他再不找对象,我这边没法儿跟韩晨结婚,总不能老大不结婚,我这个当妹子的先嫁人吧。

我担心大哥真信了妈说的那些鬼话,为了不耽搁我跟韩晨,就随便找个女同志定下来了。”

云裳都无语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从过年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时间。白清正那么挑剔的人,怎么就这么凑巧,在林文岚各种花式催婚后,短短一个月内就找到了想试着相处对象?

所以,那个女医生,还真有可能是白清正心急之下凑合着挑选的对象。

“姐,这事儿你跟妈说了没有?”

“跟妈说了也没用。”白清玥摇摇头,心有余悸地道,“妈从去年开始盼大哥结婚都快盼疯了,别说那女同志还是军医,现在只要是个女的、活的,妈就没有意见。再说大哥能跟那女同志凑合,说明他心里也不讨厌那女同志,妈这边肯定不会管的。”

云裳深深的沉默了下来。

她觉得,自家老妈这回有可能真的坑了儿子了,而且还是深坑,巨坑。

这一次,云裳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才揉着眉心道,“回头我给大哥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吧。”

“嗯,”白清玥低低应了一声,“我昨儿给大哥电话说了这事儿,回头你再探探他的口风,可别因为妈几句胡话就干了蠢事。”

两姐妹在外面说了好一会儿话,林文岚才谈完事情从办公区出来,叮嘱了云裳几句,然后在云裳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带着白清玥回了临阳代表队那边。

……

各个代表队陆陆续续抵达并安顿下来后,全军文艺汇演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云裳运气不错,被安排在第一场第二个节目上场,时间比较靠前,不用干坐在后台提心吊胆的熬上几个小时才能上台。

第一个大合唱节目结束后后,云裳就在杨团长沉稳的叮嘱声中,以最精神饱满的状态上场了。

这还是云裳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舞台,在热烈的掌声中,云裳穿过厚重的墨绿色幕布,稳稳站在舞台灯光最聚集的地方。

钢琴第一小节引子过后,云裳手指飞速舞动,小提琴激昂明亮的声音瞬间响彻全场。

没有平缓的过渡期,一开场就是整首曲子最**的部分,曲风欢快明亮,情绪激昂饱满,没有给观众任何准备的时间,像是平地响起一声炸雷,瞬间将全场观众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知道孙女儿今天要登台,向来不爱凑这热闹的白老爷子也过来看演出了,就坐在台下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云裳一上台,白老爷子就止不住咧起了嘴,一脸骄傲的跟周围相熟的人显摆:

“李老头!快看!我家小七,我孙女儿!”

“姓梁的!傻愣着干啥?快点拍手!这是我孙女儿!”

“老张,看看,我孙女儿这琴拉得好吧?”

“吴大头,那是我家小七……”

在白老爷子坚持不懈的嘚瑟下,前排那群头发花白,身上别着各种勋章的老头子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鼓掌鼓得欢。

现场除了白家人以及几个知青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帮老首长这么兴奋的原因。

不过,既然老首长们都这么热烈的鼓掌了,那他们跟着鼓掌就是了,这总该是没错的。

再说台上的小姑娘这琴拉的是真不错,听得他们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起,恨不得原地站起来跟着琴音蹦跶几下才舒坦。

云裳这次的表演一点儿都没有分神,眼睛微眯,整个人彻底融入在曲子里,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家老爷子就坐在第一排,白宴诚和白宴铭两兄弟坐在第二排,后面人群里还坐着白清泽和白清杰两兄弟,就连林文岚,也特意站在幕布后面观看自家闺女的演出。

等到琴声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云裳缓缓放下小提琴,冲台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在转身下台的瞬间,眼睛余光才看到自家老爷子正咧着嘴,手举在脑门处使劲鼓掌,边上还有一群眼熟的老头子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云裳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台上。

她家老爷子不是说他不看演出的么?

那台下那个老顽童又是谁?

第645章

老爷子可不知道自己强势出镜差点把孙女儿吓摔在台上,转过头,朝守在舞台一边,手里握着相机的警卫员招了招手,“都拍下来了吗?”

警卫员赶紧点点头,把手里的相机晃了晃,“放心吧首长,都拍下了,拍了十几张呢!”而且还是满大厅的转悠着拍照,各种角度,远景近景应有尽有。

老爷子满意了,接过警卫员手里的相机,起身往外面走去,同时还不忘跟身边的几个老熟人显摆,“得!你们慢慢看吧,我先回去给我家小七洗相片去!”

孙女儿第一次参加全军文艺汇演这么大的事情,可得用相机全部拍下来,再挑几张拍的好照片,放大后挂客厅,以后来了客人一眼都能瞅着,贼长脸!

云裳不知道老爷子看完她的节目就跑出去洗相片了,下台后看到林文岚,跑过去撒娇似的抱着林文岚求了半天表扬。知道临阳军区代表队晚点有一个样板戏要上场,又跟杨团长打了声招呼,跟在林文岚身后往临阳代表团的化妆间走去。

“妈,我刚看到我爷了,就坐在第一排。”大概是因为过度兴奋的原因,云裳走起路来脚下都像安了弹簧,一跳一跳的,声音里也带着一股子欢快雀跃劲儿。

林文岚想到云裳下台时脚下一软的模样,忍着笑道,“你只看见你爷了,没瞅见你大伯跟你爸就坐在第二排?昨儿清泽跟清杰也说他们要来看演出,估摸着也在台下呢。”

云裳:“……”

所以,我在台上被吓到脚软的狗样子一家人全看到了?

云裳沉默半晌,拽着林文岚的衣襟问,“妈,我姐明儿第几个节目?回头让我爸给我弄张票,我明儿也坐台下给我姐鼓掌!”

今儿不是全家人都来看她演出了么,明天看演出的队伍里再多她一个,到时候全家一起卖力给白清玥鼓掌,争取把白清玥的脚也吓软。

当了那么多年姐姐,怎么着也得陪妹妹一起丢脸一回!

林文岚哪能不知道云裳的小心思,笑眯眯地道,“小七,你姐明儿要上节目的是大合唱。”

言外之意就是,人多力量大,你一个人对抗不过整个合唱队,想看你姐的笑话,没门儿!

云裳心塞的不行,嘟着嘴,抱着林文岚的胳膊,嘟嘟囔囔地撒着娇,“妈,你偏心我姐……”

这句没良心的话让林文岚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两人到了已经到了化妆间门口,林文岚非得拉着云裳好好训斥一通不可。

…………………………

参加完第一场演出,接下来几天都没有云裳的节目,趁着这个时间,云裳带着姚珂和温成杰满京城的大街小巷逛了一圈,满足了温成杰的口腹之欲,也满足了姚珂想逛友谊商店的心愿,这才安安心心的呆在营地等待下一次登台的机会。

只不过,这次全军文艺汇演的声势实在好大,全部演职人员加起来足有三千多人,直到其中几个代表队坐火车赶往其他几个大军区分片演出,云裳这边登台的机会才密集起来。

碍于纪律的原因,老爷子也没有三天两头的要云裳和白清玥回家吃饭,只是要保姆做了两人喜欢的饭菜,天天打发警卫员给两人送到营地。

云裳也不是小气的人,经常借着家里送饭菜的机会,从空间里偷渡一些下饭的小菜,给团里人打牙祭。

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团里也有人跟临阳代表队的同志打听过云裳的身份,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面对云裳时,态度里多多少少带了些不自在。

好在温成杰和姚珂对云裳还是老样子,再加上云裳心也大,倒是没有把这点子小事放在心上。

等到四月下旬的时候,这场部队上的文艺盛事终于落下了帷幕,云裳也眼泪汪汪的辞别了一家人,坐着火车再次南下。

这次出去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大家穿着厚厚的冬装上的车,等车子再回到宜城火车站时,众人却早已换上了薄薄了春衫。

云裳心里惦记着顾时年遇上的糟心事儿,也顾不上看林文岚给她新买的衣服,回去后火速洗了个战斗澡,然后脚步匆匆的赶往分军区大门口。

果然,猛虎连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全身哪哪都响的破吉普早就停在门口了,看到云裳跑了出来,顾时年赶紧拉开车门,拽着云裳上了车。

“顾二哥,你啥时候来的?”云裳脸上挂着笑,从空间里摸出一条干毛巾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开口问道。

顾时年接过云裳手里的毛巾,动作轻柔的给她擦着头发,嘴里温声应道,“刚到一下。怎么样,这次汇演还顺利吗?”

云裳应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盯着顾时年的脸不放,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圈,长眉斜飞,脸上的五官更加立体俊朗,不由心疼的伸手摸向顾时年的下巴。

“顾二哥,你最近很忙吗?还是你们连队的伙食不好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顾时年唇角往上翘了翘,眼底笑意愈发温柔,侧过头,用下巴夹住云裳的手,在她手心里亲了亲。

“阿裳,我前些天出去执行任务了,昨儿刚回来。”

说到任务,云裳立时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心疼顾时年了,赶紧抽回手,态度很是严肃地道,“顾二哥,我有事要跟你说,是关于顾怀庆和顾明珠的事情。”

顾时年闻言,也坐直了身子,两眼紧紧看向云裳,“我昨儿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给京城打电话……阿裳,上面准备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我听我爷说了,上面安排金叔带人去了港城。还有,写举报信的人找到了。”

老爷子可不知道自己强势出镜差点把孙女儿吓摔在台上,转过头,朝守在舞台一边,手里握着相机的警卫员招了招手,“都拍下来了吗?”

警卫员赶紧点点头,把手里的相机晃了晃,“放心吧首长,都拍下了,拍了十几张呢!”而且还是满大厅的转悠着拍照,各种角度,远景近景应有尽有。

第646章 糗事

“阿裳,那人真要是余家旁支,不可能只冲顾家动手,还有可能是冲着你们白家来的。”毕竟当年余家放高利贷的事情可是白家捅出来的。

云裳乖巧的点点头,应声道,“我爷也这么说的,也让人去查了那姓余的,不过暂时还没查出什么问题。”

想到白宴诚在家里给顾时年上眼药的话,云裳顿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出来。

“顾二哥,我爸说那人肯定是见他刚调到京城,就想通过你攀扯到我身上,然后再通过我攀扯上我们白家。他让你最近做事小心一点,免得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儿。”

云裳说完后,眨巴着眼睛看向顾时年,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仿佛白宴诚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中间一点儿都没有夹杂各种对顾时年不满斥责的话。

顾时年低低笑了笑,想到上次去白家时,白宴诚见了他时一口一个狗东西、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的嫌弃劲儿,在云裳面前不把他骂的狗血淋头都是好的,又怎么会态度这么好的让云裳提点他?

这些话,云裳私下里应该加工美化过了吧。

“阿裳,白叔这么关心我,回头我打电话好好谢谢白叔。”

顾时年说话的表情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语气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纯良无辜的就跟一只小白兔似的,仿佛他打电话就是单纯的想感谢白宴诚的提点,一点都没有故意炫耀惹白宴诚生气的意思。

云裳多了解顾时年啊,见他眼底满是了然的笑意,哪能不知道他的打算,当即眼睛一瞪,没好气的捶了顾时年几下,“顾时年!你故意的是不是?气着我爸对你有啥好处?你以后还想不想叫他一句老丈人了?”

顾二哥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连恋爱报告都没打呢,就想着要跟老丈人斗法了,他就不怕老丈人气急了要换个女婿?

顾时年老老实实的挨了几拳后,笑着握了云裳的手哄了几句,才接着说起了正事,“阿裳,金叔啥时候去的港城?”

“……半个月前吧。”云裳算了算时间,“事情顺利的话,应该快回来了。”

“港城那边有安叔帮忙,应该出不了差错。”

云裳眉头皱了皱,有些不安地道,“就是不知道金叔把人带回来后,上面会怎么处置这件事。还有,万一顾怀庆攀扯到你和张姨身上可咋办?”

顾怀庆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精彩的大戏,事情败露后,怎么着也得垂死挣扎一下,万一对方豁出去给顾时年和张春妮头上泼一盆脏水可咋办?

“没事,顾家和三爷爷都安排好了。”顾时年安抚似的揉了揉云裳的脑袋,“再说还有金叔呢。组织上安排金叔去港城,意味着顾怀庆叛逃一案归金叔他们单位接手了,有金叔和李叔在,顾怀庆翻不起什么浪花。”

“这就好。”云裳松了口气,坐直身子,揉了揉瘪瘪的肚皮,示意顾时年赶紧开车,“顾二哥,我想吃八宝饭了。”

自家小姑娘都点餐了,顾时年哪里还敢耽搁时间,见她不停的揉着肚子,当即恨不得把破吉普车开出跑车的速度。

进了饭店,云裳一口气扒拉了大半碗八宝饭,这才慢下吃饭的速度,跟顾时年八卦起自家无良大哥的糗事。

“顾二哥,你知不知道我大哥为了应付我妈,随便拉了个军医要处对象的事儿?”

顾时年一听,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放下汤勺,擦了擦嘴角,脸色很是古怪地问,“阿裳,这事儿是你大哥说的?”

“我姐说的。”

云裳把白清玥的说辞简单说了一下,接着说起自己给白清正打电话时,白清正在电话里自述糗事的经过:

“他说他跟那女军医啥事儿都没有,也没有提过跟对方处对象的事情,只是大家在食堂里碰上了就坐一起吃了几次饭,后来他们军区不知道怎么着就传出他跟那女军医正在处对象。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妈又借口我姐很韩晨要结婚的事情催我大哥找对象了,当时他实在受不了我妈天天催婚,就在电话里把那女军医的事情说了。

本来是想找个借口的糊弄我妈,让她别天天打电话催婚的。可是他运气不好,打电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边上有人,一下就坐实了他跟那女军医处对象的传闻。

现在好了,他想澄清都没法儿澄清,也不知道该跟谁澄清,而且那女军医手段也挺了得的,每次见了他不说话,却总是红着脸冲他笑,然后害羞的跑开,弄得他俩好像真有啥事儿似的。”

顾时年听完都无语了。

他实在想不到,向来手段圆滑算无遗策的白清正,也能干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糗事。

想随便扯个幌子糊弄催婚的老妈,结果发现那幌子它不是单纯的幌子,而是一口会变形的又黑又大的黑锅,还是那种扣上就甩不掉的黑锅。

顾时年先是无语,想到白清正一手把自个儿坑到憋屈又无奈的境地,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不好笑,可是放在白清正身上,实在是违和的可笑。

云裳没好气的瞪着顾时年,“你还笑!我大哥被心机婊缠上了,你不说帮着想法子,还在这儿笑话他!还是朋友吗你?”有这样笑话你大舅哥的吗?

顾时年赶紧给云裳夹了块排骨,笑着道,“别担心,你大哥心里有数。再说这事儿本来就是谣言,白清正不理会就没事儿了。”

像这种桃色绯闻,越是把它当回事,谣言就传的越远。有时候不理不问什么都不做,反而没有人把它当回事。

云裳点了点头,想到白清正现在的处境,也是哭笑不得,“我大哥挺郁闷的,他说那些人只敢私下里传闲话,却没有一个人当面问他,要不然他也不能想澄清都找不到澄清的机会。”

总不能跟个二傻子似的,在军区见个人就拉着对方说他跟那女军医没关系吧?

第647章

“阿裳,你过两天去省城开完表彰大会不是有一个礼拜假期吗?反正从合安去南边军区只要一天一夜的火车,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白清正,过几天去那边看看他。”

他家小姑娘小姑娘这么爱看热闹,怎么着也得就近围观白清正的糗事。

再说了,阿裳长得这么好看,到时候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跟着白清正身边在军区里转一圈,保证没有人再传白清正跟那女军医的谣言。

既能看白清正的热闹,还能解决白清正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如果云裳急着去南边军区看白清正的热闹,就没有闲心琢磨打恋爱报告的事情了。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的小心思,听了他的提议,当即眼睛一亮,整个人立时来了精神。

“对啊!我有一礼拜假期的,正好可以去看看大哥!到时候再去会会那个女军医,看看对方到底是啥来路。”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当面嘲笑白清正,以后还可能拿这个梗笑话他一辈子!

“阿嚏!”

白清正可不知道自家小魔头就要过来当面笑话他了,打了喷嚏过后,下意识摸了摸泛起凉意的后背,过去闭上窗户,将随风飘进屋里的细雨隔绝在窗外。

吴宏宇几步泡上楼梯,把手里的打伞收起来,抖落伞上的雨珠,往医务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过去敲了敲白清正办公室的门,不等里面应声,嬉笑着推门走了进去。

“我说,人家梁美辰又搁医务室门口瞅着你这边呢,你再不出去露个面,人家小梁同志都要站成望夫石了。”

话音未落,白清正手里的尺子就贴着吴宏宇的耳朵飞了过去。

吴宏宇脖子一缩,一脸后怕的看着落在地上的尺子,嘴里继续嚷嚷,“哎!老白!就算我说错话了,你也犯不着杀人灭口吧!啧啧!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呐。”

“你资料准备完了?”白清正头也不抬,语气冷冷的问了一句。

“别提了,头儿给我的资料缺了一部分,我正愁去哪儿补齐呢。”

吴宏宇揉着肩膀走过来,一屁股瘫在白清正对面的椅子上,一条腿还搭在一边的凳子上,活脱脱一副土匪相。

白清正眼睛斜向凳子上多出来的那条腿,在端起茶杯喝茶的同时,伸出左脚踹向凳子,吴宏宇一个不防备,差点从椅子上趔趄下去。

“我发现你这人忒没无趣,也不知道小梁同志为啥就看上你这块木头了。”

吴宏宇当然知道白清正跟梁美辰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他在武力上斗不过白清正,当然得拿‘处对象’的梗来刺挠白清正几句。

要不然他差点被白清正踹下椅子的暗亏不就吃定了吗?

白清正脸又黑了,阴森森地看了吴宏宇一眼,“我跟梁美辰没有关系。”

吴宏宇摆摆手,也不再跟白清正调笑了,坐直了身子,开口问道,“那你到底是咋打算的?这事儿越传越离谱,连大院儿里的军嫂们都知道了,再不澄清的话,小心真让梁美辰黏上不放了。”

白清正喝茶的手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嘴角快速翘了翘,然后放下茶杯问,“你平时跟大院儿那帮军嫂打交道比较多,知道有哪些军嫂人缘比较好?”

吴宏宇不知道白清正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面色犹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不确定地问,“你问这个干啥?”

白清正笑了一下,然后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托人给我说媒。”

梁美辰不是天天做出一副跟他正在处对象的假象吗,既然他没有办法澄清这个事儿,那就托大院儿里的军嫂们帮他物色合适的对象。

到时候不用他澄清,也不会再有人把他跟梁美辰往一起扯了。

吴宏宇被白清正的骚操作惊呆了,反应过来后,拍着桌子的笑个不停。

“真有你的!你这么做……梁美辰非得气吐血不可。”

白清正这样做可跟当面打脸梁美辰没啥区别了,也不知道这事儿传出去以后,梁美辰还能不能厚着脸皮继续在军区待下去。

“我早就跟梁美辰说过,处对象的事情是误会。”既然梁美辰不听劝,非要做出跟他有什么的样子恶心人,那就要承担被打脸的后果。

“行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吴宏宇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后,开始给白清正科普军嫂们的信息,“咱们一团长的媳妇儿在大院儿人气挺高,是城里军嫂们的代表人物,在大院儿里人缘不错,你这事儿拜托给她就行。”

“三营长的媳妇可是千里眼顺风耳,平日里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三营长媳妇保管第一个知道原因。你要是想彻底撇干净跟梁美辰的关系,回头可以在三营长媳妇那里漏点口风。”

“对了,你还可以拜托秦师长的爱人给你说媒。一团长媳妇虽然是城里人吧,但她的交际圈子都在老家,说媒估计也要从老家给你找合适的。秦师长爱人就是这边的,这事儿你拜托给她准没错!”

白清正虽然已经是营长了,但他还没有结婚,平日里就住在宿舍,对家属区那边的军嫂们还真不了解。

这会儿听吴宏宇给他说了一通军嫂们的情况,心里也有了大致的计划。

这事儿确实可以拜托给秦师长爱人,不管最后能不能相亲成功,最起码可以先解决了梁美辰这个大麻烦。

要不然,他还真担心这件事越传越离谱,到了最后落到不得不娶梁美辰的境地。

“行了,我这就去见秦师长,你回自个儿办公室玩去!”

白清正在说话的同时,拿起军帽,手下用力将吴宏宇推出去,反手锁好办公室的门,径直往楼上走去。

吴宏宇也不计较白清正过河拆桥的行为,笑着拽了白清正一把,指了指对面医务室的方向,“呶,小梁同志过来了。”

白清正下意识回头一看,见梁美辰确实朝这边走来,当即脸色一变,推开吴宏宇,快速大步朝楼上跑去。

第648章 提干

今年的全军文艺汇演中,团里共有三个节目被选拔进合安代表队,经过一个多月的激烈竞争,云裳的小提琴独奏在三百多个节目中脱颖而出,成为金奖获得者之一。

而姚珂几人的小合唱也拿了优秀奖。

宜城文工团只三个节目就拿了两个大奖,一时间风光无限,团里几位领导最近走起路来脚下都是飘的。

等到云裳和姚珂几人接受完上级表彰,宜城军分区几位领导又在军区开了一次表彰大会,除了盛赞团里几位领导教导有方,云裳几人为军分区争得荣誉之外,还给获奖的几位同志提干了。

这也意味着,云裳在明面上正式成了一名国家干部,手里捧上了铁饭碗。

虽说她早在去港城的时候,暗地里的身份就是一名国家干部了,可碍于那份工作的特殊性,除了部门里有限的几个人外,再没有人知道云裳的身份和她所做的那些贡献。。

这一次,云裳正大光明的以国家干部的身份站在台上接受表彰,有种所有付出都得到的回报的满足感,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回到团里,兴奋不已的云裳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几经修改,终于写好了一份入党申请书交上去,然后包裹款款的跑去南边军区当面笑话白清正去了。

等到火车汽笛鸣动,缓缓离开站台后,顾时年转身出了火车站,到最近的邮局给白清正打了通电话。

知道云裳一个人坐火车过来了,而且还要在他这边呆上三四天,白清正整个人都慌神了。

心里既担心云裳在路上的安全问题,又怕云裳过来后发现他跟人相亲的事情,同时还担心自己最近这么狼狈,云裳过来了以后,他没办法挺直了腰杆摆大哥的谱儿。

云裳可不知道自家大哥内心各种矛盾纠结,火车停靠在终点站时,借着去厕所的机会进空间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了一套崭新的军装,准备以最精神的面貌去见白清正。

下了车,云裳一眼就看到了站台上的白清正。

倒不是她眼神有多好,而是白清正笔挺的身姿,英挺的面貌,以及那身板板正正的崭新军装在灰扑扑的人群中实在太显眼了,就跟鹤立鸡群似的,让人不得不一眼就注意到他。

“大哥!”

云裳喊了白清正一声,看着他大步走过来,先是在她脑门上狠狠揉了一把,又提起她刚刚整理好足有五六十斤的重的大提包,单手护着她往站外走去。

“大哥!你快看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云裳脚下像安了弹簧,一跳一跳的跟白清正比着个头,哪怕兄妹俩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也没有一点点生疏的感觉。

接到了云裳,白清正提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正想开口教训云裳几句,思绪就被她孩子气的问题给带跑偏了。

“我看看。”白清正板着脸,抬手揉乱云裳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嗯,是长高了,小七都成大姑娘了。”

确实,他家小七当年去港城的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现在个头将近一米七,再穿上这身笔挺的军装,就像一个精神的小战士,再没有半点孩子气的感觉。

两人上了车后,白清正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开口问云裳,“小七,你咋一个人跑过来了?顾时年就放心让你一个人过来?”

“我都是大人了,咋不能一个人过来?”云裳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接着道,“再说我穿着军装呢,一个人过来有啥不放心的。”

被云裳怼了一句,白清正也不生气,反而顺着云裳的话迅速服软,“好好好,你是大人了,能一个人出门了。”

“哼!”云裳不满的抬起下巴,眼睛四十五度斜向白清正,“大哥,我提干了!我现在是国家干部,请你端正态度,不要用哄小孩子的招数糊弄国家干部!”

“提干了?”白清正这下是真的惊喜了,嘴角不自觉咧的老高,连眼角也笑出一道浅浅的细纹,“啥时候提干的?入党没?”

云裳得意的点点头,“前天军分区领导在表彰大会上宣布的提干名单,开完表彰大会我就递了入党申请书,我们政委说我这次入党的希望很大。”

“小七真厉害!”白清正很是诚恳的夸了云裳一句,又说起林文岚给他打电话说的事情,“……妈打电话说你的节目拿了金奖,清玥的节目拿了银奖。还说咱爷高兴坏了,天天在大院儿显摆,还请李爷爷他们吃了好几次酒。”

废话!我和姐姐给老爷子长脸了,老爷子能不高兴吗!

云裳腹诽了一句,心里更得意了,嘴角一翘一翘的不断上扬,“我在京城登了那么多次台,咱爷场场不落的坐在下面看我演出,完事还让小刘拍了我演出时的照片,放大了挂在家里客厅,可嘚瑟了!”

白清正:“……”我咋看你比咱爷还嘚瑟呢?

白清正干咳了一声,止住到了嘴边的笑意,接着问道,“这回回去咱爷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云裳点点头,“咱爷每天早上都要去训练场转几圈,身子骨挺硬朗的。”

“那爸呢?还天天加班吗?”

“这倒没有。我刚回去的时候还经常加班,到了四月份上下班就正常了,而且每天心情也挺好的。”除了骂顾时年的时候。

军分区离车站不是很远,两人开车过去,只半个小时停在了军区对面的部队招待所门口。

“还好顾时年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提前给你定房间,要不然你今天只能跟别人挤一间房了。”

云裳愣了一下,看着招待所高大的青砖门楼,问白清正,“大哥,你们军区最近探亲的人很多吗?”要不然招待所咋可能没房间?

“……是军区最近有活动。”白清正含糊地应了一声,随即提着大提包,带着云裳往招待所最上面一层的房间走去。

第649章 绯闻对象

二更君正在小黑屋努力耕耘中,大家先睡,明天早上就能看到可爱的二更君了。

“阿裳,你过两天去省城开完表彰大会不是有一个礼拜假期吗?反正从合安去南边军区只要一天一夜的火车,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白清正,过几天去那边看看他。”

他家小姑娘这么爱看热闹,怎么着也得就近围观白清正的糗事。

再说了,阿裳长得这么好看,到时候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跟着白清正身边在军区里转一圈,保证没有人再传白清正跟那女军医的谣言。

既能看白清正的热闹,还能解决白清正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如果云裳急着去南边军区看白清正的热闹,就没有闲心琢磨打恋爱报告的事情了。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的小心思,听了他的提议,当即眼睛一亮,整个人立时来了精神。

“对啊!我有一礼拜假期的,正好可以去看看大哥!到时候再去会会那个女军医,看看对方到底是啥来路。”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当面嘲笑白清正,以后还可能拿这个梗笑话他一辈子!

“阿嚏!”

白清正可不知道自家小魔头就要过来当面笑话他了,打了喷嚏过后,下意识摸了摸泛起凉意的后背,过去闭上窗户,将随风飘进屋里的细雨隔绝在窗外。

吴宏宇几步跑上楼,把手里的打伞收起来,抖落伞上的雨珠,往医务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过去敲了敲白清正办公室的门,不等里面应声,嬉笑着推门走了进去。

“我说,人家梁美辰又搁医务室门口瞅着你这边呢,你再不出去露个面,人家小梁同志都要站成望夫石了。”

话音未落,白清正手里的尺子就贴着吴宏宇的耳朵飞了过去。

吴宏宇脖子一缩,一脸后怕的看着落在地上的尺子,嘴里继续嚷嚷,“哎!老白!就算我说错话了,你也犯不着杀人灭口吧!啧啧!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呐。”

“你资料准备完了?”白清正头也不抬,语气冷冷的问了一句。

“别提了,头儿给我的资料缺了一部分,我正愁去哪儿补齐呢。”

吴宏宇揉着肩膀走过来,一屁股瘫在白清正对面的椅子上,一条腿还搭在一边的凳子上,活脱脱一副土匪相。

白清正眼睛斜向凳子上多出来的那条腿,在端起茶杯喝茶的同时,伸出左脚踹向凳子,吴宏宇一个不防备,差点从椅子上趔趄下去。

“我发现你这人忒无趣,也不知道小梁同志为啥就看上你这块木头了。”

吴宏宇当然知道白清正跟梁美辰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他在武力上斗不过白清正,当然得拿‘处对象’的梗来刺挠白清正几句。

要不然他差点被白清正踹下椅子的暗亏不就吃定了吗?

白清正脸又黑了,阴森森地看了吴宏宇一眼,“我跟梁美辰没有关系。”

吴宏宇摆摆手,也不再跟白清正调笑了,坐直了身子,开口问道,“那你到底是咋打算的?这事儿越传越离谱,连大院儿里的军嫂们都知道了,再不澄清的话,小心真让梁美辰黏上不放了。”

白清正喝茶的手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嘴角快速翘了翘,然后放下茶杯问,“你平时跟大院儿那帮军嫂打交道比较多,知道有哪些军嫂人缘比较好?”

吴宏宇不知道白清正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面色犹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不确定地问,“你问这个干啥?”

白清正笑了一下,然后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托人给我说媒。”

梁美辰不是天天做出一副跟他正在处对象的假象吗,既然他没有办法澄清这个事儿,那就托大院儿里的军嫂们帮他物色合适的对象。

到时候不用他澄清,也不会再有人把他跟梁美辰往一起扯了。

吴宏宇被白清正的骚操作惊呆了,反应过来后,拍着桌子的笑个不停。

“真有你的!你这么做……梁美辰非得气吐血不可。”

白清正这样做可跟当面打脸梁美辰没啥区别了,也不知道这事儿传出去以后,梁美辰还能不能厚着脸皮继续在军区待下去。

“我早就跟梁美辰说过,处对象的事情是误会。”既然梁美辰不听劝,非要做出跟他有什么的样子恶心人,那就要承担被打脸的后果。

“行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吴宏宇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后,开始给白清正科普军嫂们的信息,“咱们一团长的媳妇儿在大院儿人气挺高,是城里军嫂们的代表人物,在大院儿里人缘不错,你这事儿拜托给她就行。”

“三营长的媳妇可是千里眼顺风耳,平日里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三营长媳妇保管第一个知道原因。你要是想彻底撇干净跟梁美辰的关系,回头可以在三营长媳妇那里漏点口风。”

“对了,你还可以拜托秦师长的爱人给你说媒。一团长媳妇虽然是城里人吧,但她的交际圈子都在老家,说媒估计也要从老家给你找合适的。秦师长爱人就是这边的,这事儿你拜托给她准没错!”

白清正虽然已经是营长了,但他还没有结婚,平日里就住在宿舍,对家属区那边的军嫂们还真不了解。

这会儿听吴宏宇给他说了一通军嫂们的情况,心里也有了大致的计划。

这事儿确实可以拜托给秦师长爱人,不管最后能不能相亲成功,最起码可以先解决了梁美辰这个大麻烦。

要不然,他还真担心这件事越传越离谱,最后落到不得不娶梁美辰的境地。

“行了,我这就去见秦师长,你回自个儿办公室玩去!”

白清正在说话的同时,拿起军帽,手下用力将吴宏宇推出去,反手锁好办公室的门,径直往楼上走去。

吴宏宇也不计较白清正过河拆桥的行为,笑着拽了白清正一把,指了指对面医务室的方向,“呶,小梁同志过来了。”

白清正下意识回头一看,见梁美辰确实朝这边走来,当即脸色一变,推开吴宏宇,大步朝楼上跑去。

第651章 挑明

白清正跟看傻子似的看向梁美辰,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流言,怎么跟你说清楚?再说我们两个只是食堂没位置的时候,碰巧坐一桌吃了两次饭,除此之外再没有接触过,我们两个能传出什么流言?”

云裳:“……”渣!太渣了!你个大渣渣!

众人:“……”

白清正这脸皮莫不是拿城墙砌的?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的?

大家伙儿就差明着问他跟梁美辰啥时候打恋爱报告了,他竟然能昧着良心说他不知道什么流言!!!

再说那梁军医可是女同志!还是一位长得不错,前途也不错的女同志!

白清正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做事留一线的道理,可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脸点都不给梁美辰留,这是有多喜欢他现在的相亲对象啊?

梁美辰一张脸涨得通红,强烈的屈辱感让她连手指尖都微微打着颤儿。

他是故意是!

他一定是故意!

他当着一食堂人的面故意羞辱她,就是为了讨好他的‘相亲对象’!

听着周围隐隐传来压抑的低笑声,梁美辰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偏偏白清正还觉得对梁美辰的打击不够似的,不顾她的黑脸,面色挂着疏离的浅笑,很是礼貌的开口道,“梁同志,我们要吃饭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就差明着说,你打扰到我们吃饭了,识趣的话赶紧滚蛋!

云裳撇撇嘴,用看渣男的眼神看了白清正一眼,低下头继续喝鸡汤。

啧!男人,大猪蹄子!

梁美辰像是受不了打击似的身子晃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却哆哆嗦嗦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当然,面对坚称自己没有听到任何流言的白清正,梁美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白清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跟他的‘相亲对象’有商有量的说接下来两天带她去哪里玩,再顶着食堂众人刺目的眼神,梁美辰再也忍不住的抹着眼泪跑了出去,连桌上的饭盒都忘记拿了。

“啧!”梁美辰一离开,云裳就摇头晃脑的指责白清正,“你个渣渣!”

多水灵一女同志啊!

送上门的媳妇都不要,活该你打光棍!

白清正虽然不懂‘渣渣’的意思,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靠在椅子上,意有所指地道,“小七,我明儿有任务,估计没空带你进城玩了。”

小丫头片子,真当我治不了你了?

论斗嘴使坏,云裳从来没有怕过人。

也学着白清正的样子靠在椅背上,眼睛一斜,下巴微微抬起,“正好,我明儿去你们卫生队参观参观,顺便把我急缺一个大嫂的事情宣扬出去。”

白清正:“……”

“吃好了没,吃好了赶紧走!”说不过云裳,白清正板着脸,强硬的转换话题。

云裳还是挺给白清正面子的,把最后一块排骨塞进嘴里,掏出手绢擦干净嘴巴,很是乖巧的跟着他往小食堂外面走去。

就在食堂众人对刚才那一出好戏议论纷纷时,云裳和白清正很不凑巧的又碰上掉头回来拿饭盒的梁美辰。

看到两人,梁美辰脚步顿了一下,然后顶着白清正的冷脸再次拦在了两人面前。

她抹去眼角的湿意,瞪着红肿的眼睛,柔弱的身子中带着一股子坚韧不拔的意味,“白营长,我还是不相信你没有听说过关于我们俩的流言。既然你没有跟我处对象的意思,应该早点澄清流言,而不是在默认我们的关系后又跟别的女同志相亲,直接把人带到军区打我的脸……”

“梁美辰同志,你这是在指责我吗?”白清正冷冷的打断梁美辰的话,“既然你觉得自己委屈,那我们就把这件事上报组织,让组织上来查一查流言的来源。”

如果不是确认流言是梁美辰刻意引导别人放出去的,白清正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她的脸。

……………………………………………………还有一千字,半小时后换过来………………

白清正跟看傻子似的看向梁美辰,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流言,怎么跟你说清楚?再说我们两个只是食堂没位置的时候,碰巧坐一桌吃了两次饭,除此之外再没有接触过,我们两个能传出什么流言?”

云裳:“……”渣!太渣了!你个大渣渣!

众人:“……”

白清正这脸皮莫不是拿城墙砌的?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的?

大家伙儿就差明着问他跟梁美辰啥时候打恋爱报告了,他竟然能昧着良心说他不知道什么流言!!!

再说那梁军医可是女同志!还是一位长得不错,前途也不错的女同志!

白清正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做事留一线的道理,可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脸点都不给梁美辰留,这是有多喜欢他现在的相亲对象啊?

梁美辰一张脸涨得通红,强烈的屈辱感让她连手指尖都微微打着颤儿。

他是故意是!

他一定是故意!

他当着一食堂人的面故意羞辱她,就是为了讨好他的‘相亲对象’!

听着周围隐隐传来压抑的低笑声,梁美辰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偏偏白清正还觉得对梁美辰的打击不够似的,不顾她的黑脸,面色挂着疏离的浅笑,很是礼貌的开口道,“梁同志,我们要吃饭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就差明着说,你打扰到我们吃饭了,识趣的话赶紧滚蛋!

云裳撇撇嘴,用看渣男的眼神看了白清正一眼,低下头继续喝鸡汤。

啧!男人,大猪蹄子!

梁美辰像是受不了打击似的身子晃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却哆哆嗦嗦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当然,面对坚称自己没有听到任何流言的白清正,梁美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白清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跟他的‘相亲对象’有商有量的说接下来两天带她去哪里玩,再顶着食堂众人刺目的眼神,梁美辰再也忍不住的抹着眼泪跑了出去,连桌上的饭盒都忘记拿了。

第652章 收不了场

云裳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眼神里满是谴责:“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白清正!竟然学小孩子告状!”

看到两人的互动,梁美辰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两个人很可能不是相亲对象,只是这会儿白清正已经看穿了她耍得那些小手段,就算梁美辰再不甘心,也不敢继续纠缠下去。

梁美辰离开后,云裳斜眼上下打量白清正,脸上惊诧的神色掩都掩不住了。

“大哥,你跟人相亲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白清正竟然偷摸的在南边相亲了!?

这事儿传回去了,家里人非得笑翻天不可。

白清正也是个厚脸皮,被自家妹子问到脸上,不但不觉得尴尬,反而板着脸,理直气壮地道,“我是家里的老大,要是不赶紧相亲给你找个嫂子,谁送你和清玥出门子?”

云裳:“……”

还要不要脸了?

想找媳妇就说想找媳妇了,找的这是什么破借口?说的好像他这个当大哥的不结婚,她和白清玥就不能嫁人似的。

呸!臭不要脸!

云裳气呼呼地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又停下来,问慢慢跟上来的白清正,“大哥,你相过几次亲,有没有相到喜欢的?”

“我前两天刚把找对象的事情托付给人,哪能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

白清正叹了一声,很是遗憾云裳来的时间不凑巧,要是再晚几天过来,说不定他相亲的时候都能带上云裳一起上阵了。

不能参与大哥的人生大事,云裳也很是遗憾,在心里长吁短叹了半天,才接着问道,“大哥,你明儿真要把流言的事情上报组织吗?”

“我吓唬梁美辰的。”说起流言的事儿,白清正脸色又黑了下来,“我私底下查了这个事儿,流言是梁美辰刻意引导卫生队两个小护士私下里议论的,结果这话让旁人听去了。就算上报组织,上面也不好处分梁美辰。”

毕竟那些流言不是梁美辰亲口说的,组织上一旦彻查,梁美辰反而会成为整件事的受害者,受处分的只会是那两个稀里糊涂被利用的小护士。

白清正不是戾气重的人,干不出打击不了罪魁祸首,就拿小虾米出气的事情。

再说现在全军区的人都知道他要跟人相亲,这已经是挑明告诉所有人他看不上梁美辰,也从来没有跟梁美辰处过对象。

这么一来,梁美辰最近一段时间听到流言后各种害羞、默认的表现,就显得太过刻意,也太过急切了。

军区有的是聪明人。

对比双方听到流言后的表现,迟早会有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到梁美辰身上,推测出流言是梁美辰自己放出来的。

把流言上报组织,请组织调查,梁美辰会成为受害者。

白清正大度的不计较这件事,反而能撕下梁美辰虚伪的面皮,让她在军区的形象一落千丈。

这么一来,小心眼的白清正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

事情正如白清正预料的那般,从他带着云裳出现在小食堂的那一刻起,军区关于他跟梁美辰的流言就起了变化。

卫生队里,最先在梁美辰引导下,误以为梁美辰跟白清正正在弄处对象的两个小护士直接懵逼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

梁医生不是都承认了她跟白营长正在处对象吗?这咋白营长又跑去跟别人相亲了?还是说……梁医生跟白营长掰了?

也不对啊!

梁医生昨天提起白营长时,还笑得一脸娇羞,甜蜜的不得了。昨儿还好好的,这咋今天就跑去跟别的女人相亲了?

这时间线对不上啊。

除非是白营长对不起梁医生!

两个小护士相互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长辫子护士脾气比较急躁,当即丢下手里的白色托盘,拽着圆脸护士就要找白清正给梁美辰撑腰。

“这不是耍流氓嘛!走!我们去找白营长,不能让他就这么欺负了梁医生!”

圆脸小护士也是个正直的孩子,一张脸气得通红,使劲点点头,放下手里输液用的胶皮管子往楼下走去。

两人刚下楼梯,就看到梁美辰精神恍惚的拐进卫生队,怀里还抱着饭盒,不时有菜汁从盖子的缝隙处漏出来,滴答在梁美辰雪白的白大褂上。

“梁医生!”长辫子护士喊了梁美辰一句,几步追过去,义愤填膺地道,“梁医生,你别怕,他白清正敢耍流氓欺负你,我们卫生队所有人帮你作证,让组织上处分他!”

梁美辰懵逼了。

白清正啥时候对她耍流氓了?她咋不知道这个事儿?

还有,卫生队是人想帮她作啥证?

圆脸小护士也绷着脸点头,很是气愤地道,“白营长昨儿还跟你好好的,今天就跟别的女同志相亲,还公开把人带到小食堂点菜吃,他这是故意下你的脸呢!他,他脚踏两只船!你放心,我们卫生队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

梁美辰:“……”

三个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很快围了几个吃过饭回来的同志。

在两个小护士‘义正言辞’的控诉下,白清正就成了遗留在部队里的渣滓,成了对梁美辰耍了流氓后不负责任的坏分子。

大家作为一个单位的同志,有人别的单位的人欺负了,大家自然要拧成一股绳,帮梁美辰讨回公道。

就算不能去找白清正算账,也至少能在口头上讨伐渣男一番。

于是,梁美辰就这样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带着卫生队的人一起鄙视白清正。

谁让她昨天还在那两个小护士的追问中,表现的跟白清正关系渐入佳境,马上就会有好结果了呢。

现在她总不能承认那些流言是她一手放出来的,白清正从头到尾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吧?

“梁医生,我陪你去跟领导汇报这件事。你放心,有我们给你作证,白清正这个处分背定了。”

见事情在两个小护士的加油添醋下越闹越大,梁美辰又惊又怕,惨白着脸,连手指头的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完了,她要收不了场了。

第653章 败露

…………伪更一章,明天早上换过来………………

云裳刚一开口,白清正的头皮就开始发麻:小七这是想搞事吗?

不给白清正反应的时间,云裳捞起一个鸡腿放在白清正碗里,还勾着嘴角,冲他露出个温婉明媚的笑脸,“你天天训练太辛苦了,吃个鸡腿好好补补。”

白清正:“……”

这是乌鸡!

小七要他当着一食堂战友的面吃乌鸡!!!

他不要面子的啊!

白清正磨着牙,脸上挤出干巴巴的笑容,把碗里的鸡腿夹回到云裳碗里,“小七,你坐了一天一夜的车肯定累了,多吃点乌鸡补补。”完事还把桌上的蒸排骨盘子往云裳眼前挪了挪。

周围一圈人看直眼了。

这乌鸡是一般人想吃就能吃的吗?还有那盘蒸排骨,那笼虾饺,光是这三个菜,就够普通人大半个月的伙食费了!白清正这才相个亲,就给对方点了这么多好菜,他这得有多想找对象啊?

还有,白清正向来冷冷淡淡,跟女同志说话的次数都有数,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亲近的给人夹菜吃?

可他今天才第一次跟人相亲,就这么亲热的给对方夹菜吃,该有多满意自己的这位相亲对象呢?

而且,白清正的相亲对象虽然也穿着军装,可她抬起手腕时露出的那块闪闪发亮的手表,还有脚下那双款式新颖,亮得可以照出人影的新皮鞋,也足以表明她的家境不俗。

男方前途无量,女方面容姣好,家里条件同样优越,简直是男才女貌,非常完美匹配的一对儿!

云裳瞄着梁美辰越来越黑的脸色,玩得更起劲了,神采飞扬的夹起最后一个虾饺送到白清正碗里,眼带威胁的柔声道,“白清正,还剩一个虾饺,我吃不下了。”

白清正刚想拿开碗,看到云裳眼底名为威胁的小火苗后,‘宠妹狂魔’秒怂,马上把碗递过去,接住那个色泽诱人的虾饺。

看到两人的互动,有几个跟白清正相熟的军官过去打招呼,几句下来就跟云裳搭上话了。

有活泼的试探着拿两人的关系开玩笑,白清正刚开口否认,云裳就在旁边拆台,端着明艳的笑脸,大大方方的要大家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多帮忙照顾白清正,俨然以白清正的管家婆自居。

梁美辰整个人都僵了,双手无意识紧紧攥起,手指甲狠狠掐进手掌心里,留下几道带血的印子。

理智告诉她,她进去后会被满食堂的人看笑话,应该马上转身离开,可看着大厅最中间那对男女,梁美辰却久久挪不开脚步。

她跟白清正是军区公认的一对,她凭什么要离开?就算要走,也该是那个女人离开!

顶着小食堂众人异样的目光,梁美辰强撑着打起精神,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橱窗口打了一份饭菜,在云裳和白清正隔壁桌坐了下来。

满食堂的人都没有想到梁美辰竟然会选在这个位置,一个个放慢吃饭的速度,伸长脖子准备看好戏。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原本围在白清正和云裳周围的人,也一个个缩着肩膀离开了‘战场圈’。

云裳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一边大大方方的盯着梁美辰看,视线偶尔落在梁美辰饭盒里的炒土豆丝和炒青菜时,眼角便会溢出浅浅的笑意。

那抹浅笑,不带丝毫鄙夷意味,梁美辰抓着饭盒的手却被云裳平淡的目光刺得生疼,不自觉握紧了筷子,窘迫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那个女人这么看她是什么意思?

是在炫耀白清正给她买那么多丰盛的饭菜吗?

还是在讽刺她吃的寒酸?

可她吃的再寒酸也花的是自己的钱!没有花别的男人的钱!

在所有人有意无意的注视下,梁美辰握紧了拳头,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军区所有人都认为她跟白清正是一对,白清正自己也默认了的。

她一直等着他主动找她商量打恋爱报告的事情,可等来等去,却等到白清正跟人‘相亲’,并带‘相亲对象’来食堂吃饭的事情。

他把她当什么了?他这么做跟当面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以后她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在军区呆下去?

想到这里,梁美辰又委屈又生气,还有被辜负后难以抑制的失望,她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放在桌上,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看向白清正,妄图让白清正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自从梁美辰坐在隔壁桌后,白清正的脸色就黑了下来,看也不看梁美辰一眼,一直拿着筷子给云裳夹菜,温声训斥她好好吃饭,不许乱看。

任何表演都需要观众。

云裳的观众是梁美辰,而梁美辰想要的观众则是白清正。

只可惜,作为观众的白清正不够敬业,从头到尾把梁美辰当空气,所以,梁美辰这一番矫揉做作的表演全都抛给瞎子看了。

“快点吃,吃饱了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带你去城里玩。”

听着白清正温柔低醇的声音,梁美辰再也受不了这个刺激,拿着饭盒猛地起身,深吸了一口气,顶着白清正的黑脸,以及云裳和周围人看好戏的眼神,在白清正身边坐了下来。

“白营长,我有事情要问你。”

白清正稳稳地坐着没动,只是发黑的脸色,以及眉眼间的不耐烦,都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抗拒感。

“有什么事?”

梁美辰听出白清正话语里的冷淡,愣愣的看着白清正,眼角迅速泛起酸意。

白清正眉头皱起,表情更加不耐了,“梁同志,我们正在吃饭,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白营长,你有没有听过我们俩的流言?”

“什么流言?”白清正先是装傻,随即嗤笑一声,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也说是流言了,流言都是不可信的。梁同志没必要把流言当真。”

梁美辰没有想到白清正会装傻,怔愣半晌后,像是受到什么大刺激似的,猛地起身,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你说流言不可信,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清楚!”

第655章 同样的事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55章同样的事两个护士不懂云裳为什么会这么问,相互看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过来好半天,圆脸护士才说起去年冬天发生在隔壁军分区的一件事。

按对方的说辞,去年冬天,隔壁军分区也发生了一件类似于白清正和梁美辰这样的事情。

某位营长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救了随行的小护士一命,结果自己腿骨折了,在医院里养了一个月。

小护士很是感谢营长的救命之恩,知道营长媳妇没有随军,营长住院没有人照顾之后,就跟别的护士换了班,天天贴身照顾营长,精心的不得了。

大概是小护士表现的太过周到了,后来医院里就传出闲话,说是小护士跟营长不清不楚,并且这闲话很快就传回军区了。

如果那营长没有结婚,跟小护士因为这事儿走在一起,倒也是一段佳话。

可惜的是,那营长已经结婚两年了,他媳妇还是烈士子女,还刚给他生了大胖子,跟小护士传出这种闲话,那就是一桩丑闻。

像这种丑闻一向传播的很快,并且经过人们的口口相传,往往会往最恶意,最匪夷所思的方向去猜测。

等到营长反应过来,这件事已经演绎成好几个版本,传遍整个军区,营长百口莫辩,想澄清都不知道从哪方面下手了。

而那小护士,也在流言里成了破坏营长家庭的坏女人。

等到组织上知道了这件事,安排人下来调查时,营长在老家的媳妇也听说了这件事,抱着刚出生几个月的大胖儿子,带着十来个娘家兄弟赶到军区,在大门口撒泼打滚的骂营长是白眼儿狼、陈世美,扬言要大舅子们打断营长的腿。还要死要活的闹着要部队上枪毙了小护士,说小护士破坏军婚。

就这样,营长和小护士原本经过组织调查,可以澄清的丑闻,被营长媳妇这么一闹,硬生生成了扣在头上的黑锅,想甩也甩不掉。

营长被逼着成了陈世美,小护士也成了破坏营长军婚的小三。

两人倒是想解释,可是没有人信他们的话。

毕竟指责营长和小护士有一腿的是营长媳妇。原配都站出来指认她男人跟小护士搞在一起了,谁还会相信他们?

婚内出轨的罪名,营长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再说了,人心难测。就算营长媳妇不闹腾,人们心里也不一定相信营长和小护士的清白。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这一句,就是一些心怀恶意的人凭借想象给别人定罪的理由。

营长媳妇无论如果也不相信营长和小护士之间是清白的,甚至抱着儿子爬上楼顶,威胁说组织不枪毙小护士,不给烈士子女一个交代,她就带着儿子死在军区。

而她带来的十来个娘家人,也在底下闹哄哄的要跟营长拼命。

眼看要闹出人命了,组织上迫于无奈,明知道小护士是冤枉的,可为了安抚营长媳妇,还是不得不委屈小护士,给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处分。

营长媳妇满意了,她娘家人也满意了,可小护士却羞愤的活不下去了。

当天晚上就爬上营长媳妇曾经威胁她的楼顶跳了下去。

小护士没有死,可两条腿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营长媳妇见事情闹大了,也不敢再闹腾,连夜买了火车票,灰溜溜的想要离开。

可是不等她回去,营长这回却先闹腾了起来。

之前他媳妇胡乱闹腾,他受了委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毕竟他还想在部队发展。俩人也生了孩子,总不能离婚,这日子再难也得凑合着过下去。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小护士性子会那么烈,竟然一气之下跳了楼,连后半辈子都毁了。

这下营长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了。

他向组织上申请了转业,并且坚决要离婚,就算媳妇拿儿子威胁他也一定要离!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组织上也不会再忍让下去了,就算营长媳妇的爹是烈士也不行。

再说了,营长都申请转业了,以后就是地方上的人,部队领导管的再宽,也不能插手地上干部的事情。

就这样,部队上不管营长的家事,而营长豁出去挨了几个大舅子一顿揍,可算是把婚给离了。

等到营长转业到地方安顿下来后,把残了的小护士接过去照顾,两人也算是组成了一个新家庭。

圆脸小护士说完,一脸唏嘘地道,“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我们离这么远都听说了。你们说,梁美辰这么做,是不是受了这件事的启发?”

毕竟不管营长跟那小护士是不是彼此有意,可他们在阴差阳错下,还是走到了一起。

而当初那件事之所以闹得那么惨烈,是因为营长他结婚了,他跟小护士传出闲话是丑闻,是不道德的。

可梁美辰和白清正则不同了,他们两个人都是单身,还都是前途无量的年轻军官,如果两人传出闲话,那就是众人喜闻乐见的一桩美事。

等到流言越传越远,闹到领导耳朵里,摆在白清正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迫于舆论,娶了在这件事里名声受损的梁美辰。

二是拒绝屈服于舆论,只是从此他的名誉不再清白,以后升迁、评比都会受到影响。

云裳挠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梁美辰真的只是受了那件事的启发,才想要算计白清正的吗?还是说,有人在梁美辰背后作妖,撺掇她算计的白清正?

如果真有人撺掇梁美辰算计白清正,对方应该会计划的更周全,不应该做出这种粗糙的一戳就破的局。

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外人插手?

长辫子护士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猛地睁大眼睛,拽了拽云裳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问,“云裳,你们家是在京城对吧?”

“嗯,”云裳点点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也说不好……”长辫子护士顿了一下,接着道,“梁美辰是文市人,我们也没有听说过她有认识京城的人。我年前给家里打电话,正好碰上梁美辰了,她当时好像在给京城那边打电话……”

第656章 牛皮糖

白清正买早餐的速速挺快的,只是回到招待所的时候,除了拿在手里的饭盒,身后还跟了个人形牛皮糖。

“……你不厚道啊!咱俩关系这么好,你妹子就是我妹子,我妹子来探亲了你都不跟我说,这不是挑拨我跟咱家小七的关系么!”吴宏宇一边死皮赖脸的跟着白清正往房间里挤,一边口舌花花的跟云裳攀关系。

眼瞅着白清正要提脚踹过来,吴宏宇赶紧往反方向一跳,从白清正另一侧溜进房里,笑眯眯的冲云裳挥了挥手,“小七,你快说说老白,咱都是老熟人了,你来探亲他竟然还瞒着我,心眼子太坏了!”

白清正没好气的撞开吴宏宇,把饭盒塞到云裳手上,还不忘交代她道,“小七,你别搭理这家伙,这就是个人来疯。”

小七也就跟吴宏宇见过一面,啥时候跟他是老熟人了?

脸皮可真厚!

他都没有告诉吴宏宇小七要过来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打哪儿知道的,竟然一大早就从军区跑出来堵他。

晚点可得想法子给吴宏宇安排个任务,把他打发到外地呆几天,要不然这么大一坨横在他身边,实在太碍眼了。

云裳很是客套的冲吴宏宇笑笑,跟他打了声招呼,边吃着香喷喷的米粉,边开口问道,“吴大哥是想问吴湘的消息吗?放心吧,吴湘最近表现挺好的,业务上能力也好,舞蹈教员表扬了她好几次呢。”

提到吴湘,吴宏宇脸上的痞笑收了些,神情也正经许多,“那就好,湘湘跟你们团里人相处的怎么样?”

“我们团里人不多,大家相处的都挺好。团里的老兵都很照顾我们这些新兵,领导也很关照我们。吴湘很好,你就放心吧。”

云裳还真没有说假话。

宜城文工团人数不多,每到演出时,除了那些业务水平不达标,不能登台的文艺兵外,基本上人人都有登台的机会。彼此之间没有太大的竞争,大家相处起来也不会跟那些大团一样,为了一个登台的机会,私下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再加上团里的女孩子大多十五六岁就进了部队,大家涉世未深,又从事的是这个年代最光荣的工作,大多数人身上背着家里人最殷切的期待,心里也还怀揣着自己最美好的梦想。

即便个人心里或多或少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因为部队纪律严苛的原因,也就没有人拿自己的前途冒险了。

毕竟犯错的代价太大,没有人承担的起。

这也是团里那些女孩子偶尔有争执,顶多见面互相不搭理,或者在背后说说坏话,但很少真正动手耍手段使坏的主要原因。

白清正坐在云裳跟吴宏宇之间,挡住吴宏宇的视线,把剥了皮的水煮蛋放进云裳饭盒里,表情淡淡地开口道,“先吃饭,有啥话等吃完饭再说。”

吴宏宇都快被白清正给气乐了。

他从来没有在白清正面前表现出对云裳有好感,他至于跟防贼似的防着他吗?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云裳好像有个小对象来着,难不成白清正平时也是这样防着云裳的小对象的?

白清正倒是不知道吴宏宇对云裳的那点小心思,只是想到吴宏宇平时没少在他面前夸他家吴湘,就觉得自个人也跟他似的,是个资深妹控。

这会子见吴宏宇看到云裳时眼睛都亮了,便下意识觉得吴宏宇想跟他抢妹子,心里立时有了危机感。

即便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但白清正还是提高警惕,尽量隔开吴宏宇和云裳。

他只有两个妹妹,小七还是在外面受了好几年苦才找回来的,他和小六子疼都疼不够,完全不需要再多一个人跟他抢小七。

吴宏宇也是个厚脸皮的,见白清正故意隔开他跟云裳,干脆转了方向,坐到云裳另一侧,一本正经的顺着白清正的话道,“老白说的对,先吃饭,等吃完饭咱再慢慢说话。”

云裳用筷子夹破鸡蛋,把蛋白留下,蛋黄塞给白清正,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道,“你还想知道吴湘啥事,现在问吧。吃完饭我跟大哥有事要出去一趟。”

在白清正得意挑眉的眼神中,吴宏宇脸色僵硬了一瞬,随即心里暗叹了一声,对依然埋头大吃的云裳道,“小七,你跟我说说上回全军文艺汇演的事情吧,你们去京城演出好不好玩?我家湘湘的节目没有选进代表队,她有没有不高兴?”

“我们是去参加汇演的,不是去玩的。”云裳皱着眉头纠正了吴宏宇的说法,又想了一下接着道,“吴湘跳的是群舞,又是新兵,去合安参加选拔前她就有被涮下来的心理准备,也没有不高兴。”只不过,回到军区后,她每天又增加了半个小时的练功时间,比刚进部队时要认真许多。

云裳去京城参加了文艺汇演,还拿了金奖,而吴宏宇的妹妹吴湘连代表队都没有选上,白清正顿时觉着自己又压了吴宏宇一头,心里得意的不得了,背着云裳,小眼神很是鄙夷的撇向吴宏宇。

吴宏宇:“……”

幼稚不幼稚?

都快三十的人了,竟然跟小孩子似的,拿这种事情跟他显摆。

云裳汇演时取得好成绩,那是云裳自个儿有本事,跟他白清正有啥关系,他有什么好显摆的?

吴宏宇又气又好笑,干脆把椅子往云裳身边挪了挪,继续借着打探吴湘在宜城的情况,拉着云裳说个不停。

直到云裳吃完早饭,白清正黑着脸把吴宏宇轰进对面的军分区,两人才坐上电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城。

趁着边上没有外人,云裳压低了声音,把她对梁美辰的怀疑说了一遍,完事还不放心的叮嘱白清正,“大哥,爸今年升上去了,盯着咱家的眼睛更多了。你在这边消息不灵通,可得警醒着点,千万别着了别人的道儿。”

自家最小的妹妹都知道操心家里的事儿了,白清正很是欣慰,也压低了声音宽慰云裳,“放心,这些事儿大哥心里有数,还有梁美辰那边,我一直盯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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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相互提点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57章相互提点“放心,这些事儿大哥心里有数,还有梁美辰那边,我一直盯着呢。”

他好歹是白宴诚手把手教导出来的,遇上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把它当成偶然事件。

之所以放任梁美辰在军区蹦跶了两个月,是因为整件事自始至终都在他能够控制的范围,他又想通过梁美辰搞出来的流言事件钓出身边对他心怀恶意的人,这才把事情拖到现在才动手解决。

“你一直盯着?”云裳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地问,“大哥,梁美辰这事儿到底有没有人插手?”

“有,只不过对方好像没把梁美辰当回事,只是把爸的职位透露给梁美辰之后,之后的事情都是梁美辰自己干的。”

如果真有人在梁美辰背后指导出主意,她干不出这么蠢的事情。

最起码计划要比现在周密,手段也不会这么糙,更不会给人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梁美辰这个人又毒又蠢,空有野心,却没有支撑野心的头脑,也许对方察觉到梁美辰不堪大用,这才随意挑拨了几句就丢在一边不再管了。

又或者是,躲在京城的幕后黑手就是随意撒了一张网,能算计到他,是对方的运气,算计不到他,对方也没有损失。

反正对方的火力目前集中在顾家,暂时还腾不出手来针对白家。

云裳想了一下,脸色立时黑了下来,“这个梁美辰人不咋样,想的还挺美的!”

在知道白清正家世背景的前提下,她闹腾这么一出,目的就是要嫁进白家,就算嫁不到白家,也要通过白家给她谋好处。

反正白清正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如果白清正最后娶了她,这个结果皆大欢喜。如果白清正不肯娶她,白家和组织上势必要补偿她,到时候她同样可以更进一步。

至于白清正名声会不会受损,以后升迁评比会不会受影响,梁美辰不会考虑,更不会担心。

也许在她的认知里,白清正有这样的家世背景,就算不当兵了,白家也会给他安排别的好工作。

见云裳腮帮子都气得鼓起来了,白清正笑着道,“小七,从去年到今年上面局势紧张,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下面了。爸现在又处在那个位置上……以后不光是我要注意,就是你,平时也要注意一点,千万别被人算计了。”

云裳乖巧的点点头,想了一下,又转换话题,絮絮叨叨的说起顾时年最近遇上的糟心事儿,到了最后,还很是不满地道,“要不是顾怀庆和顾明珠,我跟顾二哥两个月前就打恋爱报告了,真是被判刑了还跳出来膈应人,太碍事了。”

提起顾时年身上的糟心事儿,白清正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觉得顾怀庆跟顾光宗顾明珠三个人都是绑在顾时年身上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到顾时年。

要是云裳真跟顾时年在一起,到时候一定会被碎弹片扫到。

只这一条,顾时年对云裳所有的好都得打个折扣。

即便他和白清明这些年都跟顾时年处的跟亲兄弟一般,他也不放心把云裳交到家事一团糟的顾时年手里。

白清正长长叹了一声,问云裳,“小七,你就认定顾时年了?我觉得你还不如在团里处个对象,俩人是同行,在一起也有话说。那顾时年就是个大老粗,跟你能有啥共同话题。”

云裳:“……”

哥啊,你说这话良心就不会痛吗?

上辈子顾二哥好歹也学了几年钢琴的,在部队上算是多才多艺的存在了,怎么就大老粗了?

再大老粗还能粗过你?

“大哥,我跟顾二哥好着呢!你再说这些话,我要跟顾二哥告状了!”到时候顾二哥非得找你真人pk,看你们这兄弟还做不做得下去。

白清正揉了揉眉心,识趣的闭上了嘴。

不能再说了,要是惹恼了小七,她还真敢在大街上揍他。

“走吧,先去友谊商店给你买衣服,完事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裳看着白清正掏出一把外汇券,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弯着眉眼,很是真诚的夸了白清正一句,“大哥,你真好!比小哥好多了。”

小六子只会从家里往外面掏票,哪像白清正啊,早早就知道从外面给家里倒腾东西了。

这些外汇券,估摸着又是他从别人那里倒腾来的。

云裳前些天在京城刚买了几套夏装,暂时不缺衣服穿,在友谊商店里转了一圈,给自己买了一条浅绿色碎花裙子,又背着白清正买了两套白衬衫和西装裤,一套准备带回去给顾时年穿,一套留给白清正穿。

她家大哥个顾二哥都是大个头,穿这种熨烫板正的衬衫和西装裤一定又酷又帅。

再说白清正最近还要相亲,总得准备一套好衣服充门面,争取一见面就抓住女方的心,早点给她娶个嫂子回家。

从友谊商店出来,白清正接过云裳递过来的纸袋子,看到里面的新衣服,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小七,他天天在部队,没机会穿这些衣服。”再说穿军装都穿习惯了,突然看到这种文质彬彬的奶油小生穿的衣服,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云裳才不会听白清正找的这些借口呢,眼睛一斜,暗含威胁地问,“我专门给你挑的你不喜欢?那行,拿给我吧,待会我给小六子寄过去。”

白清正立时不废话了,把纸袋子往怀里一揣,笑眯眯地道,“这衣服挺好的,正好,我平时休息的时候可以穿。”我费劲巴拉才寻摸来的外汇券,可不能花在小六子身上。

就小六子整天爬上爬下费衣服的猴劲儿,穿旧军装都浪费,还穿啥新衣服啊。

想得忒美!

云裳无奈的叹了一声,拍了拍白清正的胳膊,提点他道,“大哥,你马上就要跟人相亲了,怎么着也得准备一身好点的衣服。现在的女同志找对象除了看人品和家庭成分之外,还要看脸的。你到时候可得打扮的好看点,争取一见面就凭借自己出色的外貌拿下相亲对象,知道了吗?”

第658章 危机

白清正被自家妹子一句‘出色的外貌’给愉悦到了,面上不显,心里却暗下决定,一定要听从云裳的建议,相亲的时候就穿这套新衣服,争取把他只有八分的外貌优势发挥到十分。

当然,如果能pk掉顾时年,成为云裳心里第一好看的人,那就更好了。

云裳可不知道自家闷骚又腹黑的大哥这些小心思,从友谊商店出来,又拽着白清正逛了百货大楼,直逛得连五十公里负重拉练都不喘粗气的白清正腿都软了,才小手一挥,大发慈悲的表示时间不早了,她需要吃饭补充能量。

白清正从来不知道女人逛起街来会这么恐怖,见云裳终于想到要吃饭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手里的袋子塞到腋下,几步是一路拽着云裳进了饭店。

“大哥,你们军区这两天不是有活动吗,我明儿回去吧,不在这边耽搁你了。”

白清正放下汤碗,眉头皱了起来,“你不是还有几天假期吗,不急,再多呆两天。”

“不影响你?”云裳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没事儿,我这边都安排好了。”白清正说完,把剩下的华侨券全都递给云裳,“今儿还剩不少华侨券,回头你再去友谊商店逛逛,看看还有啥想要的东西。”

云裳也不客气,全部接过来塞进了口袋,“行,回头我给我姐和小六子也买点东西。”总不能只送大哥新衣服,剩下的哥哥姐姐连个线头都不送吧。

唉,好久不见小六子了,怪想得慌,晚点再去给小六子打个电话,联络联络感情去。

还有大成和栓子他们,也好久没有写信了,等会也顺便打一个电话,看看大家都好不好……

……

在白清正的坚持下,云裳又安安生生的在这边呆了两天,期间吴宏宇被白清正想办法塞了大量的工作,直到云裳登上回宜城的火车,他都没能再见上云裳一面。

云裳是回到军区后才知道顾时年临时回京城了,当下心里一紧,也顾不上收拾行李,急匆匆跑出去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白老爷子这会子刚开完会回来,连水都没来及喝上一口,就接到了云裳的电话。

“爷,我顾二哥咋好好的回京城了?是顾……是顾爷爷那边有事吗?”

隔着电话线,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清楚,云裳只好把话题往顾家扯。

白老爷子人老成精了,哪能不知道云裳想问什么,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声,才慢悠悠地开口了,“你顾爷爷最近气着了,身子不大好。这不,你金叔昨儿回来,还专门给你顾爷爷带了两样南边的果子,也不知道你顾爷爷吃着合不合胃口。”

云裳立时反应过来了。

金叔回来了!

带了两样南边的果子,应该是说金叔把顾怀庆和顾明珠秘密押送回去了。

顾老爷子气着了,应该是顾怀庆又干了什么吃里扒外的事情,这才惹得顾老爷子发火了。

这么说来,顾时年这才是受了顾怀庆的牵连,这才急匆匆赶回去接受组织调查的。

云裳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连指尖都攥得发白了。

“……爷,顾二哥这次回去呆几天,我刚从大哥那边回来,还给顾二哥带了新衣服的。”

说到最后,云裳的声音低了下去,尾音里带着颤儿,听得老爷子一颗心揪了起来,心疼的不得了。

只是想到顾怀庆回来后跟疯狗似的到处胡乱攀咬,老爷子就不忍心跟云裳说起顾时年将会面临的困境。

他揉着眉心想了一下,放软了声音,装作失望至极的跟云裳吐槽,“小七啊,你就光给姓顾的那小子买新衣服了,就没说给你爷买两件?哎哟,我这大孙女可算是白疼了。”

云裳哪能听不出老爷子在强行转换话题呢,嘴角忍不住向下撇了撇,眼底也泛起湿意。

怕老爷子担心,她强打起精神,用欢快的声音回道,“爷,是大哥给我寻摸的华侨券,我给大哥买了身衣服让他相亲的时候穿,还给我姐买了条裙子,给小六子买了件衬衫。

爷,这些东西是用大哥的票券买的,我给你买东西,那不就成大哥送你礼物了么。回头我自己跟人寻摸点票券,给你买好吃的寄回去。”

云裳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老爷子还是从她欢快的语调中听出几分沉重晦涩感。他长长叹了一声,再次开口时,算是给了云裳一个定心丸。

“小七,有你顾爷爷和三爷爷在呢,时年娃子顶多半个月就回去了,你就搁那边好好的,别操心家里的事情。”

“爷,三爷爷也回去了吗?”

“没有,你三爷爷年后刚升了一级,最近忙着呢,哪有空回来。”

说完,老爷子不再给云裳继续追问的机会,又叮嘱了她几句之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虽说老爷子说过顾时年半个月就能回来,可深知顾怀庆品性的云裳却没有那么乐观。

顾怀庆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拜张春妮和周明娟所赐,而顾时年也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

如果给顾怀庆最恨的几个人排个顺序的话,那一定是张春妮、周明娟、顾时年,最后才是那些他翻船后直接跳水逃生的人。

当初是张春妮带着妇联的人到军区闹腾,一把抄走顾怀庆多年的积蓄,完事还把他从政委的位置上撸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周明娟在革委会反咬他一口,矢口否认两人当年是因为两情相悦才组成革命家庭,一口咬定她当初插足张春妮的婚姻,是受顾怀庆胁迫,她也是受害者。

就这样,又硬生生给顾怀庆扣了一顶胁迫妇女的大帽子,让他不得不在西北劳改农场多呆十年。

至于顾时年,那就是顾怀庆心里的白眼儿狼,身上流着他的血,却三番五次拒绝跟他回家,还写了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最后还正大光明的天天出入在政敌家里,当着全大院儿人的面,把他的脸面踩在脚下。顾怀庆又怎么可能不恨。

重生六零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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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港城带回来的礼物

夕阳西下,将楼道尽头的青砖拱门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顾时年就站在拱门正中间,背光而立,身形修长挺拔,大概是赶路太急的原因,他脖颈处滚下来一滴汗珠,在晚霞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的红。

云裳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眼不眨的看着顾时年。

他瘦了许多,脸上的五官轮廓更加立体分明,掩在阴影里的眼神沉稳淡然,看向她时,漆黑的瞳仁便会泛起亮光,带着种摄人却又温柔的光芒。

“顾二哥……”

云裳下意识喊了顾时年一句,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意,又上前几步,这才注意到他眼底泛着大片青色,下巴处也冒出一层浅浅的胡茬。

“顾二哥,你几天没休息了?”云裳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心疼的心肝儿都发颤了,伸手接过顾时年手里的小背包,拽着他往小食堂的方向走,“走!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你赶紧回去休息,有啥话等我明天过去了再说。”

真是造孽!

看看,因为一个顾怀庆,把顾二哥都折腾成啥样儿了?

她好不容易才给顾二哥养了那么多肉,这次回去,至少把十斤肉给折腾没了。

以后顾二哥得吃多久才能把这十斤肉给养回来啊。

顾时年嘴角带出笑意,拽着云裳停在楼道外面,指着她手里的小背包道,“看看,这是金叔从港城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金叔给我的礼物?”云裳愣了一下,正想拆开背包看看,却被顾时年制止了,“阿裳,晚点我们找个没人的地儿再看吧。里面有好几封信,最好不要让人看到了。”

云裳一下听明白顾时年的意思了,他这是要她把他带进空间说话呢。

看信什么的,都是借口。

云裳也正好奇顾怀庆的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见顾时年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干脆顺了他的心意,出了文工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闪身进了空间。

顾时年过来文工团找云裳的事情不是秘密,当大家看到两人毫不避讳的穿过文工团大院儿,消失在大门口时,整个儿文工团的人都炸锅了。

顾连长回来了!!!

顾连长身上还穿着军装,他没有像流言里说的那样,被组织带去调查,并下放到农场劳改了!

顾连长能回来,就说明顾连长的个人成分没有任何问题!那些流言都是胡说八道的!

当初到底是谁看顾连长不顺眼,编出这些不靠谱的流言的?

与此同时,团里那几个最近没少到云裳跟前献殷勤的男兵,一个个脸色都黑了下来。

顾时年竟然回来了!

要是顾时年知道他们趁他不在,偷偷去挖他的墙角,会不会下黑手报复啊?

那可是猛虎连的连长,连猛虎连那帮铁汉子都能降服的人,要是真想找他们的麻烦,团里谁能拦得住?谁又敢真的动手去拦?

妈呀,早知道这活阎王还能回来,当初借他们三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撩白云裳啊。

……

云裳可不知道团里那些人炸开锅了,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倚在顾时年怀里,一边拆着手里的背包,一边问着包裹里礼物的事情。

倒不是云裳不关心顾时年在京城的情况,而是顾时年现在正在吃东西,云裳担心提起那对糟心的父女,会影响到顾时年的食欲。

还不如先看礼物,等顾时年吃完东西,她再带着顾时年使劲骂那对挨千刀的父女。

顾时年靠在沙发上,一手搂着云裳,一手拿着块蛋糕慢慢吃着,眼睛却一眼不错的盯着云裳手里刚刚拿出的信件。

“……金叔说,这两封厚点的信是你在港城的朋友写的,一个叫陆蕴玲,还有一个叫许恬的。剩下几封信是安云明和安云溪给你写的。那几盒糕点是安云朗拿零花钱给你买的。这几件衣服,还有那几个新发夹,是梅姨前些天去百货给你挑的,你等会儿试试看合不合身。”

云裳看着包裹里哪叠颜色鲜亮、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裙子,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把上面几封信丢到一边,拎着裙子站起来在身上比划了几下,然后眼睛闪闪发亮的看向顾时年。

顾时年很是上道的点点头,语气诚恳地夸道,“梅姨眼光不错,这几条裙子都很适合你,穿着一定好看。”

梅映雪的眼光确实不错,这几条裙子的做工和布料都很好,款式就算放在后世也不会过时。看得出来,这些裙子都是百货大楼里的高档货,梅映雪一下买了五六条裙子,一定没少花钱。

云裳也是个识货的,那股兴奋劲儿过去了,继续窝在沙发上,靠在顾时年怀里,发愁似的叹了一声,“顾二哥,梅姨他们给我准备了这么多礼物,我可咋回礼啊?”别说她暂时想不到合适的回礼礼物,就算想到了,也没法儿给送到港城去。

“回礼的事情先不急,以后总会找到机会的。”顾时年拍了拍云裳的脑袋,示意她先看信。

云裳点点头,把裙子收起来,捡起信件,刚反过来,才发现封口处是打开的。

“这些信金叔他们都检查过了,确认没有问题才让我给你带过来了。”不等云裳发问,顾时年先开口解释了一句。

云裳回过头,面带疑色的看向顾时年,“顾二哥,金叔他们都看过了,那你在路上有没有偷看我的信?”

顾时年笑着捏了捏云裳的脸,“我不需要偷看。”我就坐在这里,当着你的面,光明正大的看你的信。

听明白顾时年的意思,云裳不满的皱了皱鼻子,也不看信了,把几封信连包裹放在地上,看着顾时年手里仅剩的一口蛋糕,开口道,“顾二哥,你先跟我说说顾怀庆和顾明珠的情况,完事我们再看信。”

“好。”顾时年也不反驳她,咽下最后一口蛋糕,喝了口水,接着道,“顾怀庆回来时瘸了一条腿,据说是安叔请道上的人找到他时,他逃跑时不小心跌下楼摔坏的。”

第661章 顾怀庆的结局

云裳脸上神情不变,语气淡淡的问了一句,“那他还能走吗?要是不能走的话,金叔咋把他弄回来?”

那么大一个人,一百来斤肉,总不能让金叔跟拖死猪似的给拖回来吧?

“能走,就是瘸了。”顾时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顾明珠的情况也不好,大概是受到了惊吓,现在脑子不大灵光了,做什么事情都比别人慢好几拍。”

云裳瞬间明了。

想想也是,顾明珠也就比顾时年大一个月,家里出事时,她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先是跟着父母狼狈的滚出军区大院儿,从高高在上的首长之女成为一个人人厌弃的小三和渣男的女儿。

等到顾怀庆和周明娟被革委会的人带走后,就算她跟那两个人划清了界限,成功留在了城里,可她的行为也让周家人寒了心,彻底不认她这个外孙女了。

顾明珠前些年被顾怀庆和周明娟保护的太好了,没有了那两个人,她一个人在临阳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为了能像个人一样的活着,顾明珠不得不跟朱主任的儿子混在一起,结果被二丫算计,最后又灰溜溜的滚去了西北劳改农场改造,一家子在那边团聚。

顾明珠犯的事儿不算大,原本呆个五六年就能回来,可不幸的是,她有个搞事小能手的父亲。

顾怀庆简直就跟脑子被狗啃过似的,竟然干出带着顾明珠叛逃的事情。

先是让仅剩一年多就能回城的顾明珠诈死,把人送去火化场溜达了一圈,紧接着又杀了周明娟,带着顾明珠一路像流浪狗一样的东躲西藏好几月,偷渡到了港城。

还不等两人安顿下来,安国生就接到国内的消息,发动道上的人全港城搜寻这父女俩,最后终于找到人,交给老金,押送回了国内。

顾明珠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还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

这几个月以来,先是进火化场,再是知道顾怀庆杀了周明娟的消息,紧接着就是跟着杀人凶手流亡几个月,再被港城道上的人吓唬一通,精神被吓出问题是正常的事情。

特别是顾明珠原本到年底就能结束劳动改造,彻底恢复自由了,结果被顾怀庆这么一搅和,她的刑期会无限期拉长,说不定还会被顾怀庆牵连着挨枪子儿。

这种糟心事儿就是搁心理强大的人身上也受不了,更别说是搁顾明珠身上了。

所以说,顾怀庆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坑货!

他以为他是对顾明珠好,结果却害了顾明珠一辈子。

他恨张春妮和顾时年,恨不得把母子二人也拉下水,可最后的结果却不如他的意,顾时年还是全须全尾的回了猛虎连。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顾怀庆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是不知道他想到顾明珠时,会不会怄出血。

云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顾怀庆这个人了,随手从树上摘了颗葡萄塞进嘴里,问顾时年,“顾二哥,上面打算怎么处置顾怀庆?”

顾时年看了云裳一眼,面色不变,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死刑。”

这种事情没有例外,任何时期,任何国家,死刑是对高官叛逃者唯一的处置结果。

云裳咬葡萄的动作一顿,过了半晌才接着问道,“那顾明珠呢?”

顾时年接过云裳手里的半粒葡萄放在嘴里,接着道,“她现在精神状况不好,又是稀里糊涂被顾怀庆坑了的,应该能保住命。”至于自由什么的,那就不要想了。

再说了,就算上面肯放顾明珠自由,她一个精神病患者如何照顾自己?

张春妮的三个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照顾顾明珠的,指望周家人,那更是不可能照顾她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去‘坐牢’,最起码生老病死有人能注意到,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了落脚的地儿。

“那顾怀庆当初在密信上写出的那些人呢?顾怀庆被带回来后有没有提起这些人?”

“提了。”说到这事儿,顾时年脸色黑了几分,“他倒是主动把密信的事情交代了,不过我和张同志都没有联系过那些人,张同志又一口咬定看不懂密信,顾怀庆那些话最后也没人信。”

“至于密信上那批人,有一些是顾怀庆出事后跟他撇清关系的,还有几个是听了顾怀庆的指示,在明面上跟他撇清关系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大爷爷和三爷爷早就把这批人的底细查清楚了,顾怀庆这次胡乱攀咬,还是大爷爷拿出证据,给那些人脱罪的。”

至于那些只是明面上跟顾怀庆撇清关系的人,顾老爷子也没有手软,直接借着这次的事情把那批人清理了一遍。

“顾二哥,顾怀庆这事儿算是彻底过去了吧?”

“嗯,算是过去了。”

“以后都影响不到你了吗?”

“影响不到了。”顾时年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跟他早在十几年前就断绝父子关系了,那封声明书,组织上是承认的。”

云裳眨了眨眼,忽然起身,整张脸凑到顾时年的下巴处,一字一句地问,“顾时年,我们什么时候打恋爱报告?”

当年在港城的时候就哄着她跟他好了,这都几年了,竟然一直拖着不给她名分。

他今天再敢找理由不打恋爱报告,她就……她就上爪子挠死他!

看到云裳再次凑过来讨要名分,顾时年眼底不自觉泛起笑意,嘴角微微翘起,低下头,在她粉嫩嫩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好,我今天晚上回去就写报告,明天一早交上去。”

云裳满意了,抬着小下巴点了点自己的脸,顾时年很是上道的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

“阿裳,顾怀庆的事情解决了,现在该看信了。”

那些女孩子写给阿裳的信他看不看无所谓,关键是安云明写给云裳的信,他一定得好好看看。

云裳哪能不知道顾时年的小心思,捡起地上的一叠信件,找出安云明的信丢给顾时年,自己则窝在沙发上,捧着陆蕴玲和许恬,以及安云溪的信件看了起来。

第663章 断绝心思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63章断绝心思白清正把红药水丢回吴宏宇怀里,皱着眉头,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私下里给小七写过几次信?”

吴宏宇是什么样的人,白清正再清楚了。以他看似痞赖,实则疏离至极的性子,要不是对云裳起了心思,又怎么可能耐下性子陪云裳玩告密的幼稚游戏。

这次要不是顾时年打电话提点他,他都不知道吴宏宇背地里对他家小七伸出狼爪子了。

狗东西,藏得可够深的!

“哟,咱妹子跟你坦白啦?”吴宏宇扯起一边嘴角,痞痞地笑了起来,“小七真不厚道,出卖盟友干得还挺顺手的。”

白清正定定了看了吴宏宇一眼,也没有拆穿他满嘴胡话下对云裳的小心思,掏出一支烟丢给吴宏宇,自己也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

“不是小七说的,是小七对象看了信,今儿打电话问我相亲的事情我才知道的。”

我家小七都有家里认可的对象了,你丫就死心吧!再说小七能把你的那几封告密信给她对象看,这代表着什么你还不懂吗?

吴宏宇是个聪明人,哪能听不懂白清正话里的意思,闻言怔愣了一瞬,连脸上的痞笑都有些勉强,“……老白,这么说,小七和她……她对象一起笑话你了?”

白清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便没有说话了。

吴宏宇坐直了身子,安静地抽完手里的那支烟,才揉了揉略显僵硬的脸,继续扯着嘴角问道,“你家小七才多大,咋就有对象了?白首长也同意了?”

在到自己跟吴宏宇多年的交情,白清正暗叹一声,坐直身体,推心置腹地道,“老吴,我家小七打小跟着顾时年一起长大的,小七跟我们家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如她跟顾时年相处的久。他俩的事情不光我爸知道,就连我爷,还有京城大院儿里的那帮老首长们都知道。”

这话无异于是在告诉吴宏宇,云裳和顾时年的关系是在两家人跟前过了明路的。甚至还特意的点出老爷子所在的大院儿那帮老首长都认识顾时年,也是在隐晦的提点他,顾时年的家世背景并不差,最起码吴宏宇在家世方面是比不上顾时年的。

在白清正看来,顾怀庆是顾怀庆,顾时年是顾时年,两人早在十多年前断绝父子关系了。

即便张春妮只是个普通工人,即便顾时年只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可他自身足够优秀,对云裳足够好,只这一点就足以抵得上他身上所有短处了。

再加上京城顾家本家这些年一直把顾时年当本家子弟培养,严格说来,他也算得上是顾家直系子弟。

这么一来,顾时年和云裳也勉强称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所以白清正在跟吴宏宇说这番话时,才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振振有声。

吴宏宇放在椅子上的手抖了一下,沉默半晌,最后挤出个干巴巴的笑脸,“老白,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了……行了,以后我不跟你家小七告密就是了。”

白清正在这边费劲巴拉的帮顾时年驱赶情敌,白宴诚则看着桌上刚寄过来、包裹严实的茶叶,对着顾时年破口大骂。

“这个狗东西!两盒烂茶叶就想我答应闺女跟你搞对象,给老子滚犊子!”

说完招呼屋外的警卫员出去开车,把桌上的邮包包好,下楼直奔大院儿。

白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抱着越来越不爱动弹的球球和毛球,一脸担忧的撸着两只猫柔软的肚皮。

这两只猫,一只十二岁,一只十一岁,都算得上是老年猫了。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球球总是趴在沙发上一趴就是一天,要不是它偶尔会动弹一下,老爷子还真担心它睡着睡着就这么走了。

白宴诚急促的脚步声在院里响起,紧接着推开门气呼呼的走进来,把怀里的东西往沙发上一丢,咬牙切齿地道,“爹,那姓顾的狗东西刚给我打了通电话,说他跟小七打恋爱报告了!这狗东西!就拿两盒烂茶叶想骗走我小七……”

“唔?烂茶叶?”

老爷子放下球球,戴起老花镜看向沙发上的‘两盒烂茶叶’,发现顾时年上次也给了他几盒之后,脸色好看了几分,“俩人处了那么久,再不打恋爱报告不是耍流氓吗,你气啥?”

说完还打开茶叶盒子,抓了一小撮茶叶闻了闻,发现不如顾时年给自己的茶叶品质好后,心里一乐,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意,“唔,这茶叶不错,时年娃子才拿了几年工资,为了讨好你这个老丈人,家底都掏空了吧?”

白营长:“……”

你到底是谁爹?

小七跟顾时年那狗东西到底谁才是你亲孙子?

白宴诚一屁股坐在老爷子对面,黑着脸道,“爹,你这是同意了?我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两盒茶叶就卖给那狗东西了?”

老爷子被白宴诚这话逗得好笑又好气,想到自己当年嫁两个闺女的心情,倒是理解了白宴诚无处发泄的怒意。

看着小儿子那张拉得比驴脸还要长的脸,笑眯眯地逗着他道,“两盒茶叶不够,那就再加两盒茶叶?”

白宴诚被老爷子这话堵得一口气横在胸口,半天上不来也下不去,肚子里那团小火苗更是越烧越旺,“小七是我闺女!我能卖自个儿亲闺女吗!”

“那你要咋着?让小七当老姑娘?”

“当老姑娘有啥不好的,就搁家里,我养我闺女一辈子!”白宴诚磨着后槽牙说了一句,又接着道,“还有韩家那臭小子,我瞅着对咱清玥也不上心,干脆这对象也别处了,俩闺女我还养得起!”

老爷子懒得搭理发神经病的白宴诚,再次抱起闭着眼呼呼大睡的球球,丢下一句,“这话你跟你俩闺女说去,看你俩闺女愿不愿意在家当老姑娘。”

白宴诚脸更黑了。

这爹可真坑儿子!

这些话他要是真敢在俩闺女跟前说,还犯得着在老爷子跟前吐槽顾时年跟韩晨?

真要是说了,别说清玥会不会跟他生气,光是小七就能上手挠他。

第664章 叶黎出事

云裳可不知道她打了恋爱报告后,白宴诚在家里闹得这一出,抬腕看了下时间,发现快到熄灯时间了,便收起小提琴,锁好练功房的门朝楼下走去。

刚拐过楼道,上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男同志提着手风琴匆匆从楼上跑下来,看到云裳,眼神闪烁了一下,面上挂出不自在的笑意,“白云裳同志,你这是刚练完琴吗?”

云裳回过头,见问话的是乐队一位不怎么熟的男同志,又见楼上还亮着灯光,很是客气地问,“同志,你下楼前是不是忘记关灯了?”

那人咧着嘴憨憨一笑,“没有忘记,是楼上还有人在练功。”

云裳跟对方不熟,又急着回去洗漱,闻言礼貌而疏离的点点头,转身继续往楼下走。

“白云裳同志,等一下。”那人继续开口,见云裳回过头,笑了一下,接着道,“我听说你现在也是一名党员,以后在思想上要多学习一下,也要注意你们宿舍那两个新兵,争取帮她们早点入团入党。”

云裳眉头皱了皱,回过头,口气低沉了几分,“同志,吴湘和叶黎来团里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她们现在不算是新兵,而且他们来团里后表现很好,也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积极准备入党的事情。不知道你想让我注意她们哪方面的问题?”

那人被噎了一下,眼神游移了一瞬,语气不确定地道,“也不需要你多注意,就是,就是拿出你党员的样子,竖好榜样,帮助叶黎同志和吴湘同志早点加入党组织这个大家庭。”

云裳:“……”

这人莫不是傻子吧?

拉着她说了半天,就这么两句假大空的口号?

而且,这货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难不成也是党员?

可就算他是党员,又凭什么大半夜的喊住她,对着她莫名其妙说教一番呢?

云裳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回了宿舍,见只有吴湘一个人在,边拉开柜子找换洗的衣服,边开口问道,“湘湘,叶黎呢?”

吴湘放下手里的镜子,皱着眉头道,“她吃过晚饭说要去练功,你没在练功房看到人?”

“没有……”

云裳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一下察觉到不对劲了。

刚才跟那男同志说话时还没感觉到,可是现在再回想那男同志喊住她东拉西扯的那一番话,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拖延时间。

再加上叶黎这个在业务上一向能过就过,从不肯吃苦的人突然练功到半夜……

这怎么看怎么古怪。

吴湘抬腕看了下时间,发现再有半小时就熄灯了,心里也有些慌,“云裳,你回来时练功房还有没有人,我们要不要过去找下叶黎?”毕竟叶黎从来没有这么用功过。

云裳也觉得有些奇怪,点了点头,正准备放下睡衣时,叶黎突然推门进来,低垂着头,看也不看两人一眼,直接拉开被子睡了下去。

这下两人更感觉不对劲了,相互看了一眼,都掩去眼底的疑色,各自忙起自己的事情。

两人也想问问叶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表达一下她们对战友的关爱,可是想到叶黎跟朝天辣一般的狗脾气,便都歇了这个心思

等到云裳洗漱完,关了灯躺在床上后,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道低低的啜泣声。

云裳面色一变,倏地翻身坐起,拧开手电筒照向叶黎的床铺。

在微微泛黄的手电筒灯光下,叶黎一条胳膊搭在额头上,面色惨白,眼睛几乎肿成了桃子。

一旁的吴湘也翻身坐起,看到叶黎红肿的眼睛,也吓了一跳,“叶黎,出什么事了?”

叶黎嘴角向下瘪了瘪,最后终于忍不住的双手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

吴湘还在询问,云裳眼尖的看到叶黎的手腕处有一圈青色,面色忽地一变,把手电筒丢给吴湘,在叶黎反应过来之前,过去一手扒开叶黎的胳膊,一手扯开叶黎的衣领,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叶黎锁骨处的几块青紫色的痕迹异常刺眼。

察觉到云裳在干什么后,叶黎一边哭喊挣扎一边死命的推着云裳,手上尖利的指甲好几次划在云裳的胳膊上,留下一道道红印子。

吴湘见状,脸色一下就白了。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姑娘,自然明白叶黎手腕上脖子上那些痕迹意味着什么。

见吴湘傻愣愣的坐在床上发呆,云裳铁青着脸道,“吴湘,过来帮忙!”

“哦,哦,来了。”吴湘一边应声,一边连滚带爬的下床,过去帮云裳压制住叶黎。

“是谁干的?”云裳忍着内心杀人的冲动,死死盯着叶黎红肿的眼睛,“叶黎,是谁干的?”

叶黎这个人确实不讨喜,娇气,虚荣心重,嘴巴又坏,可这些终归只是女孩子身上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再说了,即便叶黎身上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可她从来没有跟团里人使过坏心眼,也没有暗地里对谁耍过小手段,云裳和吴湘就算再也不喜欢叶黎,也不会眼睁睁看她遭这种罪。

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毁了一生的事情。

而且,这种事情竟然还是发生在……发生在天下所有人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

见叶黎还在哀哭不停,吴湘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意,一边帮她拢好胸口的衣服,开口道,“叶黎,你别哭了,你想把周围宿舍的人都哭过来,让大家都知道你出事了吗?”

叶黎哭声一顿,抽泣声马上低了下去。

云裳深呼吸了一下,再次开口问道,“叶黎,是谁干的?”

叶黎哆嗦着翻身坐起,颤抖着手扣好领口的扣子,抽抽搭搭地道,“我,我,我没事……”

见云裳和吴湘都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叶黎嗓子不自觉抖了一下,接着道,“我,挠了他……楼下,你,没有拉琴了,那人担心我把你喊上来,就,就跑了。”

这是……没得手?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这么说,云裳在楼下练琴的时候你就在楼上?”

叶黎点点头,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掉着,“……那人不是我们团里的,我也不认识他。”

第665章 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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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团里的男同志,还在熄灯前恰巧出现在了文工团,又好巧不巧的遇上了难得一次熬夜练功的叶黎,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蓄谋已久的犯罪,而不是临时起意。手机端https://

云裳拉了张椅子在叶黎床边坐下,阴沉着脸问,“叶黎,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在哪里见过那个畜生,还有,你最近有没有跟谁吵过架?”

既然对方有可能是早就盯上叶黎的,那一定有盯上叶黎的原因,或图色,或报复,总该有迹可循。

叶黎蜷缩在吴湘怀里,抽抽噎噎地死命摇头,“没有,都没有……”

吴湘拍了拍叶黎的后背,眉头微微皱起,“云裳,会不会是那人早就瞄上叶黎了,今天知道叶黎去练功房,这才跟过去了?”

云裳没有说话,想到之前在楼道里遇到的男同志时,对方闪烁的眼神,不自然的神情,以及刻意而拙劣的尬聊,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叶黎,你今天晚上去练功房,是你自己临时想去的,还是有人喊你过去的?”

叶黎想了一会儿,抽抽搭搭的开口了,“……是,是王振华,同志喊我去练功房的。他说,想跟我谈谈思想,谈谈学习,说教我在团里怎么好好表现,还说在政委那里给我说好话,要不然,光靠我自己入不了党,不能留在部队上。”

“所以你就去了?”

云裳无语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都进部队快一年了,竟然还会轻信这种谎话!

一个文艺兵,最后能不能留在部队上,看得还是个人的业务能力,有几个业务能力不行的人,会因为入了党而留在部队上了?

再说了,一个男同志,晚上约女同志去无人的练功房谈思想谈学习,还用入党一事做诱饵,这么简单的圈套叶黎竟然看不透,还傻乎乎的自己送上门去了。

蠢成这样,不出事都对不起她装满水的脑瓜子。

想到之前在楼道里碰到的男同志,云裳再次压下心里的怒火,开口问道,“王振华是不是乐队里拉手风琴的?个头不高,单眼皮,嘴巴挺大,脸很黑的那个?”

“是他。”叶黎点点头,低下头道,“我,我以为他想跟我处对象,就去了,想要,想要拒绝他……”

云裳无语半晌,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她觉着自个儿还真是小看了叶黎。

叶黎这哪里是因为蠢才出的事,她分明是因为虚荣心太重,又蠢又虚荣才出事的!

比起叶黎嘴里的她之所以去练功房是想拒绝王振华,云裳更相信叶黎是虚荣心膨胀,觉着自己魅力无敌,心里既看不上王振华,又想吊着他当备胎,这才毫不设防的踏入了对方的圈套。

想明白这些,云裳真是又气又可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同情叶黎,还是该气她做人太不讲究了。

一旁的吴湘也无语好半天,捂着脸,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样子。

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叶黎都吓得抖成筛子了,竟然还不忘说谎。

这心理素质,简直无敌了。

“那后来呢?”云裳长长叹了一声,接着问道,“你出事的时候。王振华在哪里?”

叶黎摇摇头,又呜咽了一声,“他走了,他九点就走了。我听到你在楼下练琴,也练了一会功,后来就,就,就有人来了……”

问到这一步,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基本上已经清晰明了了。

叶黎以为王振华喜欢她,想跟她处对象,晚上骄傲矜持地跑去赴约,想给自己吊个备胎。

可她哪里知道,王振华对她有意思是假,对她心存而已倒是真。以帮叶黎进步,帮她入党为借口,把她哄骗到练功房,转手就把她送给了外单位的人。

事实上,叶黎在练功房被侮辱的时候,王振华就背着他的手风琴站在外面给那畜生放哨。

听到楼下小提琴的声音停了,对方担心她听到叶黎的呼喊求救声,趁她收拾练功房锁门的时候,迅速下楼跑了出去。

而王振华这只负责人的看门狗,则在楼道那里拦住她东拉西扯,为对方的跑路拖延时间,以免她出去时看到对方的身影。

就算叶黎跑下楼看到王振华他也不担心,他可以借口自己不放心叶黎一个人留在练功房,这才折返回来为由,打消叶黎的疑心。

当然,王振华也不担心叶黎会把事情透露给她和吴湘知道。

对于一个已经懂得人情世故,却又不够坚硬圆滑的十几岁少女来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只会,也只能选择隐瞒。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一旦这件事传了出去,等待她的将是各种流言、猜疑、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以及一辈子洗不干净的污名,这种感觉比事情本身更让人难以忍受。

更何况叶黎心心念念想要入党,想要留在部队上,一旦这件事传了出去,她以后还咋在人前抬头?

以叶黎敏感而虚荣的心性来说,她根本承受不住这一切。

王振华正是看透了这一点,这才肆无忌惮的拦住她,故意拖延时间放跑了真凶。

见云裳和吴湘都不说话,叶黎一边抖着手指抹眼泪,一边半祈求半威胁地道,“我打跑了他,我没出事。我今天没有出事,你们,你们出去不许瞎说,要不然,要不然,我,我不会放过你们俩的。”

云裳:“……”还行,没有吓傻,还有精神威胁人呢。

吴湘也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搂着叶黎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这事儿就我和云裳知道,我俩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云裳也点点头,安慰叶黎道,“嗯,放心就是了,这事儿保证不会从我们这里传出去。”至于会不会从王振华和真凶那里传出去,这谁都说不准了。

担心叶黎这个蠢货冲动之下跑去找王振华算账,云裳没敢对她说出自己对整件事的推测,只是很是郑重的提点她道,“对方这次没有得手,说不定还会过来找你。这几天注意一点,不管是谁喊你都不要单独出去。”</content>

重生六零好时光

第666章 下手原因

次日吃过午饭,吴湘特意拉着云裳避开叶黎道,云裳,叶黎那事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云裳也不瞒她,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吴湘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白着脸,一脸后怕地道,“……他们是早就瞄上叶黎的,这到底是为啥?”

“还能因为啥,能当上文艺兵的有几个是长得丑的?”云裳冷着脸嗤笑了一声,接着道,“王振华要是拿哄叶黎的鬼话哄你,你信不信?”

吴湘脸色黑了一瞬,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当然不会信了,那话也就能哄哄三岁小孩……”

“可叶黎就信了。”

云裳打断吴湘的话,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就是对方瞄上叶黎的原因。”

长得好,虚荣心重,人还蠢,不欺负她欺负谁?

反正这种没有见识的小姑娘随便吓唬一下就怕了,或者随便给点好处就打发了,完全不用担心事情败露。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叶黎就是个新鲜的软柿子,不捏她捏谁?

团里其他人至少在部队上呆了两三年,有几个还是七八年的老兵,大家对部队上的一些规章制度以及潜规则了解的极为透彻,谁会这么轻易的上当受骗?

就算有人曾经上当受骗过,也因为时间久了,没有新人来的新鲜。

在三个新人里,吴湘是宜城本地人,父亲还是宜城区副区长,就算对方不知道吴湘的家世出身,也能从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看出吴湘家世不俗,而且极受家里重视。

再加上吴湘本身脑子够用,性子也算是软中带硬的类型,对方就算想动吴湘,也得掂量掂量吴湘会不会豁出去跟他拼命。

至于云裳自己,从参加完全军文艺汇演,她的家世背景就不是秘密了,就算借对方十个胆子,也不敢把主意打到云裳头上。

更何况还有个顾时年三天两头的往军分区跑,对方也不敢随意动猛虎连的家属。

而叶黎则不同了。

她平日里没少以她沪市人的身份为荣,也总是在言谈间提及自家有哪些亲戚在当官,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眼界不高,行事也太过小家子气,一看就不是真正高素质家庭教养出来的孩子。

再加上她性子愚钝,平日里说话又总带着夸大的成分,久而久之,还真没几个人信她那番有亲戚当大官的言论。

这么一对比,对方选择向叶黎下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听完云裳的分析,吴湘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现在咋办?叶黎现在咽下这个哑巴亏,那两个人就更是认定她不敢声张,以后肯定还要打她的主意。”

又蠢又胆小,还有比这更好欺负的对象吗?

云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面上却不显,长长叹了一声,道,“没办法,叶黎不承认,我们给领导汇报这事儿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被王振华倒打一耙,反过来说我们诬告战友……算了,以后我们还是多看着点叶黎,不要让她落单吧。”

以叶黎自私虚荣的性子,完全干得出这种事情。

第667章 审问

王振华拎着水壶进入水房,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大麻包就兜头罩下来,紧接着整个人就消失在水房里,只剩下一个绿壳水壶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几分钟后,云裳从空间闪身出来,把地上的水壶丢进空间,趁着周围没有人,利用空间挪到楼后面,装作路过的样子往宿舍里走去。

空间里,王振华赶紧自己现在就跟被鬼上身一样,意识清醒,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连大声呼救也无法张开嘴巴。

更可怕的是,他耳朵边上好像有一只钟表,他能清晰的听到秒针走动时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也能清楚的听到钟表每过一个小时准点报时的声音。

除此之外,身边再没有任何响动。

王振华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更不知道是什么人绑了他,但他有种预感,他已经不在部队水房了。

云裳把王振华关进空间就没有再关注了,回宿舍后洗了个澡,跟吴湘和叶黎闲聊了几句,之后就放下蚊帐上床休息了。

空间跟外界有时间差,云裳在外面睡了两个多小时,空间里的王振华却足足听了十次钟表报时,这也意味着,在王振华的认知里,他已经被人绑架了十个小时了。

情况正如云裳所料,听着钟表一次又一次的报时,从晚上七点持续到早上五点,王振华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现在是早上五点,再有一个小时团里就要集合跑早操,他昨天晚上一晚上没有回去,早上又无故旷操,大家能不能察觉到他被人绑了?能不能把他救回去?

万一团里人察觉不到他被绑架的话,会不会认定他当了逃兵,直接把他赶出队伍?

王振华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爱胡思乱想,没多久就被自己的联想吓得面无人色,整颗心像是放在油锅里煎一样。

到底是谁绑了他?对方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能不能给个准话,把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算是怎么回事……

眼看就要到六点了,王振华着急的在心里各种呐喊,身体也做着各种于事无益的挣扎,就在他最后一丝耐心消耗完,内心几近绝望的时候,一道听不出男女,非常有金属质感的机械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这几年骗过几个文工团的女同志?”

对方刚一问话,王振华就感觉自己的头能动了,嘴巴也说话了。正想开口,却听那道声音接着道,“想好了再回答,敢说一句假话,你就等着活活饿死在这里。”

被这道不像人声的声音一吓唬,王振华装糊涂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抖着嗓子问道,“你是谁,你想干啥……”

见王振华不老实回答问题,云裳二话不说,拎起棒球棍子就给了一下子,听着他疼的嗷嗷叫唤的声音,继续问,“在叶黎之前,你还骗过几个女同志,那天欺负叶黎的人是谁?你俩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祸害女同志的?”

王振华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再听着耳边早上六点整报时的声音,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几乎是扯着嗓子的大骂起来。

反正他旷早操的事情瞒不过团领导了,处分也背定了,干啥还要听这个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东西的威胁?

再说对方揍他的力道那么大,一点都没有留手的意思,这是准备要活活打死他,既然都活不了了,他为啥要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

云裳哪能不知道王振华的心思,把棒子棍子丢在一边,语气嘲讽地道,“两个人犯事,你一个人扛,而且还是替主犯扛事儿。我是该夸你战友情深,还是该骂你蠢呢?”

王振华被云裳一句话点醒了。

可不是嘛,他就是个帮人传话的小罗喽啊,干啥要不声不响的替主犯扛事儿?

再说了,就算他替人扛事儿,也得让对方知道,承了他这份人情才行。就这么替人扛下来,谁能记他的好?

指望那个仗势欺人的官少爷看在他曾经办事尽心的份上照看家里人几分?可别逗了!

想明白这一点,王振华也不骂人了,沉默了一下,开口跟云裳谈条件,“我要是老实说了你能放我走吗?”

云裳挑了挑眉,语气轻快地道,“我这里又不是监狱,当然能放你走。”至于什么时候放你走,把你放在什么地方,那得由我来定。

“那天欺负叶黎的是管金城,在叶黎之前,我,我还帮他骗过团里两个女同志……我没有动手欺负女同志,都是管金城一个人干的!我就是,我就是帮他把人骗出来,我啥都没干!真的,我真的啥都没干……”

云裳在脑中搜寻着管金城这个名字,想了大半天,只想到军分区里有一个师长姓管,除此之外,再没有听说过还有谁姓管。

本想继续追问王振华关于管金城的信息,但想到追问太多容易暴露她的身份,云裳还是装作听说过管金城这个人的样子继续问道,“说吧,这些年你都帮管金城干了哪些坏事,还有谁帮管金城干过这样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是在将功赎罪后,王振华老实的不得了,云裳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就连一些云裳没有问的问题,他都会主动交代出来。

“……我也没想骗团里女同志的,可管金城他威胁我。我这几年了,就帮他骗过团里三个女同志……叶黎就是第三个。除了这些,我再没有干过别的事儿。

真的,管金城他不是我们团里的人,我平时都尽量躲着他了,这回是管金城催的太紧了,我实在躲不过去了才找叶黎的……”

王振华哑着嗓子说着自己的不得已,说到管金城胁迫他的时候,还梗着脖子骂了管金城几句,“那就是个畜生!不光老是瞄咱文工团的女同志,就连卫生队的女同志都不放过。上次还跟我吹嘘说他在卫生队找了两个相好,那两个相好的还彼此不知道她们都跟他好了。”

第668章 丑闻

在王振华这边再问不出什么线索后,云裳果断撤出精神力,准备去隔壁找姚珂打探管金城的消息。

这会儿还没到熄灯时间,姚珂端着脸盆从澡堂子回来,还没进宿舍,就被云裳拖拽着去了院儿里花坛边上说话。

“哎,别拽别拽!到底出啥事了,你总得让我把脸盆放宿舍吧?”

云裳接过姚珂手上的脸盆,放在花坛上,压低了声音问,“姚珂,你认识管金城吗?”

“管金城?”姚珂面色一变,脸上的笑意迅速收起来,抓着云裳上下打量了几眼,开口问道,“管金城来找你了?”

说完不等云裳回话,又皱着眉头道,“不应该啊,你跟顾连长不是都跟组织上打恋爱报告了吗,管金城他应该没胆子招惹你俩啊。再说你的家世……呃,大家都听说过白老将军的名头,管金城那种胆小鬼,哪敢招惹你?”

云裳从姚珂的话音里听出些门道,想了一下,再次问道,“姚珂,这个管金城是啥来路,听你这意思,这人不是啥好人。”

“嗯,反正不是啥好人。”

姚珂对管金城的印象非常差,说话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厉害,“我之前见过管金城好多次,这人不大正经,嘴巴也坏,总喜欢到卫生队和文工团找小姑娘聊天。

你过来这大半年,团里先是忙元旦演出,接着又是过年演出,三月份又去京城参加文艺汇演,回来后又跑出去休假,忙得团团转,没有在团里见过管金城也正常……”

“管金城跟管师长是啥关系?”云裳打断姚珂的话问道。

从王振华嘴里知道管金城干的那些龌龊事后,云裳只想知道管金城是啥来路,在哪里能找到他,也只对收拾他感兴趣,并没有想认识他的意思。

姚珂只以为管金城不长眼惹到云裳了,也不隐瞒她,四下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是,管金城在外面跟人说管师长是他二叔,可我上次听家属院儿的军嫂说,管师长不是管金城的亲二叔,而是他隔房的堂叔,两家关系没那么亲密。”

大概是怕云裳不够了解管金城跟管师长的关系,姚珂又拿孔师长和孔长征这一组亲戚做对比。

“你看啊,孔副连长也是孔师长的侄子,可孔副连长每个星期都要从猛虎连驻地回来看孔师长一次,这才是真正的关系亲近。

管金城嘴上总说着管师长对他如何如何好,可平日里也没见管师长喊他回家吃饭啥的,管金城半年也去不了一次管师长家里,这关系显然就远了。

云裳,要是管金城真不长眼惹到你了,你可以去跟政委说,政委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放心,管师长不会包庇管金城,你也别让顾连长替你收拾他,咱们不值得为这号人犯纪律。”

云裳笑着点点头,跟姚珂道谢,又问了几句管金城所在的单位,以及他宿舍所在地后,这才放姚珂回了宿舍。

……………………………………

管金城站在文工团练功房楼下,抬腕看了下时间,见快到熄灯时间了,依然不见王振华出现,烦躁的踹了一脚楼下的花坛,嘴里骂了句脏话,转身快速朝宿舍走去。

云裳躲在空间里,看着匆匆往宿舍跑的众多男兵,愁得肠子都打结了。

这么多人,到底哪个是管金城?

要是搁后世,她还能从朋友圈里找找管金城的照片,可这个时代连拍照都是奢侈的事情,她光凭姚珂的形容,怎么可能一下认出管金城呢?

大长脸,小眼睛,留着平头,就这么三个笼统的外貌形容,她怎么认人?

云裳专门在人群里寻找大长脸小眼睛的男兵,就在她看谁都像管金城的时候,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管排长”,紧接着一个刚从外面进来,满脸烦躁的男人应了一声。

大长脸,小眼睛,平头,三个特征全中!

云裳一下就把目光锁定在来人身上。

“管排长又去训练场加练了?”那人给提了提手里的热水壶,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我刚去打水,顺便也给你打了一壶水。”

管金城跟对方道了声谢,接过热水壶,低头进了宿舍。

确认了目标,云裳没有立即动手,赶在熄灯前回了宿舍,随意跟吴湘聊了几句,放下蚊帐躺了下去。

熬了几个小时,确认吴湘和叶黎睡熟了,云裳借着空间的掩护,偷偷跑过去把管金城也收进空间,确认他的身份后,就把他跟王振华关在了一起……

早上五点钟的时候云裳又偷偷跑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喊醒吴湘和叶黎,端着洗脸盆出去洗漱去了。

跑完早操,杨团长和政委果然知道了王振华夜不归宿,无故旷早操的事情,正准备打发人去寻找王振华时,两个政工科的大姐匆匆走进文工团,凑到政委耳边说了几句话。

云裳一直注意观察这政委的脸色,见他眼底的神色由不解转变为愕然,再转变为愤怒,最后还夹杂了一丝恶心嫌恶,云裳就知道事情成了。

就在文工团众人纷纷猜测政委为什么会急匆匆跟着政工科的同志离开,并且脸色还那么难看时,一个炸裂所有人三观的大丑闻传遍了全军区。

王振华和管金城竟然……睡了!!!

而且还被所有到训练场跑早操的同志看了个正着!

据说两人被抓的时候,还光身子抱在一起,衣服还在地上铺的整整齐齐的。

据说领导震怒异常,要求立刻严办这两个人。

据说两人的领导挨批了,连管师长都被牵连,挨了领导好一顿骂……

事情结束后,王振华和管金城以光速消失在宜城军分区,而关于两人的闲话,却在私底下被众人当笑料反复提及。

经过众人的口口相传,事情的真相已经歪出天际了,可大家依然乐此不疲的开阔着自己的眼界,

……………………………………………………

第671章 上眼药

白宴诚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先不急着吃饭,而是板着脸开始训斥顾时年,一点都不给准女婿留面子。

“咱就三个人吃饭,随便来盘家常炒菜就行,你点这么多大鱼大肉太铺张浪费了,以后可得在这方面注意点,知道了吗?”

说完还觉得批评的不够,又把韩晨搬出来刺挠了顾时年一句,“这方面韩晨就做的比你好,在吃食方面不讲究,只是一门心思钻在工作上,组织上就需要这样的好同志。”

云裳听得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爹,说这话违心不?

组织上确实需要一门心思钻在工作上的好同志,可你选的是女婿,不是工作认真的下属。

要是顾二哥真敢一门心思钻在工作上,又非常勤俭节约的点两盘青菜招待你,你那狗脾气能当场就能掀了桌子,把她‘瘦’了几斤的黑锅扣在顾二哥头上。

顾时年哪能不知道白宴诚在没事找事,也不生气,当着众人的面给云裳夹了一筷子扣肉,笑眯眯地道,“白叔,你和阿裳平日里难得见一面,咱多添两个菜就当是庆祝了。再说阿裳最近又瘦了许多,也该吃点油水大的吃食好好补补。”

不得不说,顾时年最后一句话一下说到白宴诚心坎上了,看着云裳尖尖的小下巴,白宴诚再也顾不上摆脸子,夹起一块肉最多的大骨头放在云裳碗里,一脸心疼的叮嘱她多吃点。

云裳:“……”爹,你的立场呢?

顾时年克制住唇角向上弯曲的冲动,努力板着脸,非常不厚道的给韩晨上眼药。

“白叔,我上次回京城看到清玥好像也瘦了,回头我给韩晨打个电话,让他没事多带清玥吃点有营养的,哪能光顾工作,不顾对象的身体呢。”

云裳:“……”

韩晨真冤,就是被她爹拎出来刺激了一下顾二哥,就被顾二哥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给针对了。

白宴诚黑人问号脸?

啥?清玥瘦了?他咋不知道!

难不成是他天天能见到清玥没察觉到?

嘶!姓韩的这个兔崽子,经常跑回来找清玥,竟然都没想过清玥瘦了要给她好好补补,这是咋给人当对象的?

简直太没有眼力见了!

顾时年可一点都不觉得他坑了韩晨有什么不对,白宴诚这辈子就他跟韩晨俩女婿,要是不给韩晨上眼药,让白宴诚把火力对准韩晨,他咋刷白家人的好感度?

就算不能刷白宴诚的好感度,他乐乐呵呵的坐旁边看白宴诚收拾韩晨,也是挺爽的一件事。

毕竟韩晨以前可没少看他的热闹来着。

好在白宴诚还记得这里是宜城军分区小食堂,也知道要给顾时年留一点面子,除了在吃饭前说了顾时年几句外,之后就堆起笑脸,一边问着云裳在这边的工作生活,一边满桌子的给云裳夹菜,督促她多吃一点。

几人坐的位置不算偏僻,军区几个领导一进门就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他们军分区的人正笑眯眯的夹起一筷子扣肉,放在对面笑容乖巧的女孩子碗里。

“……白首长是过来看闺女的?”

一行人不知道谁先反应了过来,出声提点后,众人赶紧笑眯眯的过去打招呼。

白宴诚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端得住的,脸上笑意收起,整个人气势立马起来了,淡淡的跟大家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转头把手边的菜盘子挪到云裳跟前,众人就很是识趣的告辞离开,不再打扰白宴诚和闺女吃饭。

“爸,你这回过来能呆几天?”

“今儿歇一晚上,赶明天一早的火车回去。”白宴诚说完指了指一左一右蹲坐在云裳腿上的肥猫,“你爷说这俩胖子想你了,天天蹲沙发上不动弹,让你没事的时候给赶出去溜达溜达,不能再胖下去了。”

云裳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饭菜,把碗里剩下的米饭捏成两个手指大小饭团,悄悄塞到球球和毛球嘴里,完事还一脸心疼的嘟囔,“来,先吃点米饭,等回去了给你俩弄小鱼干吃。”

白宴诚眉心一跳,很是无语地道,“小七,你哪儿来的小鱼干,你爷估摸着都没尝过小鱼干是啥味儿。”再说这俩猫都胖成啥样了,吃了许多人家吃不上的白米饭还不满足,你竟然还想喂小鱼干,简直太奢侈太浪费了!这伙食,都赶上过去的地主老财了。

云裳愣了一下,赶紧给顾时年使了眼色,装作吃饭的样子,低下头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菜。

完了,她爹这下限又降了,竟然打着老爷子的名头,正大光明的跟球球和毛球抢食,这脸皮也太厚了。

接收到云裳的求救信号,顾时年赶紧放下筷子,给云裳打圆场,“白叔,阿裳说的小鱼干是一些还没有手指头长的小杂鱼,长不大,人也没法儿吃,我们驻地外面水泊子里多的是这种小鱼,捞起来喂球球和毛球正好。”

“这样啊。”白宴诚长长叹了一声,“小七啊,你爷说球球年纪大了,比较粘人,你以后注意点,别把猫带去文工团,影响不好。”

云裳刚要回话,球球像是听懂白宴诚说什么似的,猛地直起身子,两只前腿搭在桌上,冲白宴诚凶巴巴地嚎了几声,又转头窝在云裳怀里,拉长了声音,又软又轻的叫唤开了。

白宴诚惊得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

这猫是成精了吗?

凶了他之后还要委屈巴巴跟他闺女告状,这是要上天啊!

难怪老爷子说这大胖子通人性,整天抱在怀里,爱的跟什么似的。

云裳安抚似的挠了挠球球的脑门,听她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这才挠着她的脊背,转换话题道,“爸,你见过我大哥对象了吗?”

“嗯,见过了。上个月你大哥带对象回来,在家里吃了一顿饭。”

云裳眼睛一亮,凑过去,贼兮兮地问道,“爸,你瞅着我大哥对象还行不,人品咋样?”

白宴诚嘴角抖了抖,敷衍地点点头,“还成吧,人品咋样暂时看不出来,不过程家人在外面风评还行,程安安品性应该也差不了哪里去。”

第672章 我想结婚

“我大哥说程姐姐长得特好看,是不是真的?”

云裳这话一出,白宴诚尴尬了。

这个问题可咋回答,他一个当老公公的,咋能跟不正经的老盲流子似的,去跟闺女评论准儿媳的长相?传出去了他还咋做人?

白宴诚不自在的干咳一声,皱着眉头瞪了云裳一眼,“问的这是啥话?你大哥找对象看的人品,可不是看长相的!”

见云裳眼里闪闪发亮的小火苗暗了下去,整个人也恹恹地没了精神,白宴诚又心疼了,再次干咳一声,开口道,“程安安同志长得也还行吧,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是个人样,就是没有你和你姐好看,也没有你妈好看。”

说完这话,想到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都被猪崽子拱了,白宴诚又没好气的瞪了顾时年一眼,心里吐槽:这么好看的闺女,便宜这狗东西了!

顾时年被瞪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招老丈人不待见了,不过当着老丈人的面对云裳好总是没错的。

伸手接过云裳怀里的球球和毛球,监督云裳又啃了一块酱骨头后,才带着吃饱肚子的白宴诚,以及吃得弯不下腰的云裳上了车,一路朝猛虎连驻地疾驰而去。

猛虎连今年开春后建了三排小平房,分了几间给连里够随军条件的军官,剩下的用来招待连里来探亲的家属。

顾时年职位不高,级别却不低,打完恋爱报告后申请了一间小平房,平日里没事就过来搞搞装修,几个月下来,这座三间房的小院儿已经被顾时年收拾的像模像样了。

车子在第一排第二家门口停下,白宴诚推开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南墙边上压着两棵老葡萄藤,上面用锯得整整齐齐的木棍子搭了一个大木架子,架子上爬满郁郁葱葱的葡萄藤,下面摆了一个石桌和两个竹椅子,看着颇有几分闲趣。

三间红砖搭建的屋子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最大的东间是卧室,中间的一间做客厅,靠西的一间房做书房兼客卧,屋里家具不多,可正因为这样,才显得原本不大的屋子也宽阔起来。

云裳把两只猫放在院子里,任它们在葡萄架下攀爬,自己则进了屋子,把顾时年赶出去,端着小脸坐在白宴诚对面,摆出一副有正经事要谈的模样。

“小七,你这是有事要说?”

云裳点点头,往外面看了一眼,确认顾时年听不到后,压低了声音道,“爸,再有几个月就十八了,等大哥过年结完婚后,我也想跟顾时年把婚结了……”

“咔嚓!”

白宴诚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瞪着眼睛看向云裳,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小七,你,你说啥?”白宴诚咕咚咽了口口水,“爸刚才没听清楚,你刚说了啥?”

云裳把脚边的碎瓷片踢到一边,看着白宴诚的眼睛,再次重复道,“爸,我过完年想跟顾二哥结婚。”

白宴诚:“……!!!”

不,肯定是我听错了!

小七刚刚肯定说的是订婚,不是结婚。

云裳像是知道白宴诚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再次张口时,把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念头给打破了。

“爸,我说的是真的,年后我和顾二哥都有时间,直接把婚结了,免得我天天往这边跑,时间久了让别人说闲话。”

白宴诚那张棺材板脸立时黑成了锅底,握着拳头想捶桌子,却又怕吓到云裳,只好气呼呼地在屋里来回转圈圈。

“说啥闲话!啊?说啥闲话?你俩是正正经经打了恋爱报告的,谁敢说你的闲话?”

说完还伸出手指头点点云裳的脑门,没好气地问,“小七,你老师交代,是不是顾时年那狗东西要你跟我说这事儿的?这个狗东西怕挨骂,就把你推前头来说结婚的事儿,我呸!他想啥美事呢!你告诉他,我白宴诚的姑娘金贵着呢,想自个儿缩后头白得一漂亮媳妇,做梦!”

狗东西顾时年:“……”

这是在屋里说啥呢?

咋好好的又开始骂他了?

云裳脸也黑了,赶紧拽着白宴诚的手指头,让他坐回椅子上,“爸,这是自个儿的想法,跟顾二哥有啥关系?顾二哥都不知道我今儿要跟你说这事。”

老丈人跟女婿还真是天敌啊,明明结婚的事情是她提出来的,结果挨骂的却是顾时年,窦娥都没有这么冤。

云裳不这么说还好,一张口提顾时年辩解,白宴诚脸色更黑了,气得连额头的青筋都一蹦一蹦的开始蹦跶。

“小七,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情,也得由男方先提出来,你是大姑娘……”得矜持!

云裳脸色黑了几分,挑挑眉不说话。

白宴诚头疼的揉着眉心,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云裳,“小七啊,这结婚哪有男方不提,女方上赶子的?这事儿顾时年是啥意思,你们私下里有没有说过这事儿,他那边就没有拿个啥章程出来?”

“爸,顾二哥没有跟我商量过这事儿,是我自己想早点定下来。你也知道,我三月份回了一趟京城,咱们家的家世在军分区就瞒不住了,之前我还想着打了恋爱报告我和顾二哥身边就能清净了,可这都几个月了,还有有人想往我们身边凑。再拖下去,万一我和顾二哥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可咋办?”

云裳这话还真唬了白宴诚一跳。

在顾时年跟云裳确定关系之前,白宴诚很是看好顾时年,也一直拿顾时年当半个儿子看待。

事实上,他讨厌的是顾时年准女婿的身份,而不是讨厌顾时年本人。

这会儿听了云裳的话,想到云裳将来有可能被人算计,给他换一个女婿,白宴诚心里还是下意识的排斥起来。

虽说他不高兴顾时年这么早就把云裳拐走了,可他心里也清楚顾时年对云裳是真好,他也放心把以后把云裳的后半辈子交到顾时年手里。

比起顾时年,他更接受不了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品行不端的家伙,通过算计的手段成为他的女婿。

第673章 白清正结婚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73章白清正结婚白宴诚心里打着小鼓,嘴上却依旧不放松地道,“放心,有爸在呢,谁敢打你主意爸替你收拾了他。”

这种事情一定得他这个当老子的出面护着闺女才行,可不能给姓顾的那狗东西表现的机会。

再说了,作为一个男人,要是真护不住自个儿对象,哪还好意思舔着大脸娶媳妇?

直接打光棍得了。

云裳无奈了,小眼神一撇,很是鄙夷的看向白宴诚,“爸,你是有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又或者是你是神仙,我遇上事儿了,你能提前算到,能一步从京城跨到宜城护着我?”

想阻拦我嫁给顾二哥,先把自个儿修成神仙再说,否则不许阻拦我嫁人!

被闺女一顿质问,白宴诚老脸又黑了,吭哧了老半天,还是舍不得云裳就这么嫁人,“小七,你以后就搁团里轻易不要出去,或者出去时多找几个人陪着也行。你是老小,怎么着也得等你上头的哥哥姐姐结婚了才行……”

“爸,你觉着小六子能找着媳妇吗?”云裳打断白宴诚,一脸嫌弃的说起了白清明,“就小六子那咋咋呼呼的劲儿,能在三十前结婚都是好的,你要把我留成老姑娘吗?”

不等白宴诚说话,云裳又低低嘀咕了一句,“我留成老姑娘也没啥,就是不知道我妈会不会着急。”一着急会不会直接上手挠你。

白宴诚:“……”闺女为了嫁人,竟然拿媳妇威胁他,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白宴诚烦躁的挠了挠头,一脸郁闷地道,“结婚是大事,我回去跟你爷商量商量再说,总不能两家人连面都不碰,你就上赶着把婚给结了。”

云裳当然知道白宴诚不可能同意她早早结婚,今天能说动他主动松口跟老爷子提及此事就已经很满意了。

见云裳眼底溢出浅浅的笑意,白宴诚哪能不知道自个儿又被闺女涮了,当即拉着脸,委屈巴巴地道:

“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气老子呢,我从小一把屎一般的给你养大,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儿狼啊。哎,女大不中留呀,儿大不由爹……”

短短几句话,白宴诚说的那叫一个委屈,要不是云裳知道白宴诚的真面目,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个专门气老子的熊孩子呢。

好吧,事实上在白宴诚眼里,她跟熊孩子也没差啥了。

“爸,我打小是吃饭长大的,是顾二哥养得我,我没有吃过你喂我的一把屎一把尿。”

白宴诚被云裳噎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狠狠白了一眼坐在院儿里葡萄藤下面的顾时年,哼了哼,转身进客房休息了。

唉,闺女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

不!小七不光不可爱了,她还要抛弃了他这个孤苦无依的可怜老头!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云裳:“……”爹,我耳朵好着呢,别以为我听不到你在骂我!

……

云裳想过完年跟顾时年结婚的小愿望终究没有实现,因为顾时年年前就带着人出任务了。

倒是白清正在过年的时候跟程安安领了结婚证,并举办了一场低调而又盛大的婚礼。

白清正结婚的事情二房的第一桩大喜事,云裳作为家里老小自然不能错过,跟团里请了十天假,美滋滋的回家围观老光棍脱单。

程安安确实如白清正说的那样,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同志,杏眼瓜子脸,五官端正,明明长着一副温婉柔弱的眉眼,可她整体的气质却偏清冷,斜挑着眉眼看人时,还有点子桀骜不逊的感觉。

云裳细细观察了两天,觉着白清正这个对象找的还真不错,程安安话不多,但说话做事很是大气周到,干起活来也很利索,一看就是个能撑得住大事儿的人。

事实上,白清作为家里的老大,将来得挑起二房的担子,要是真娶个圣母白莲花回来,以后还怎么跟他并肩作战,做革命道路上相互扶持的战友?做弟弟妹妹们坚实的依靠?

所以,思想独立又强大的程安安就很好。

……

婚礼结束时,云裳看了一眼落在最后面的程安安,抿嘴笑了一下,悄悄对林文岚道,“妈,上回我问我爸程姐姐好不好看,结果我爸说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是个人样,还说程姐姐没有你好看。”

林文岚无语半晌,伸手拍了拍云裳的脑门,“下回可不能问你爸这些问题,传出去了惹人笑话。”

见云裳乖巧的点头,林文岚又补了一句,“你大哥今儿结婚了,以后记得改口叫嫂子,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云裳再次点头,视线又落在旁边的白清玥和韩晨身上,“妈,我姐和韩晨哥打算啥时候结婚?”一定得催这俩人赶紧结婚,再不结婚我还咋嫁给顾二哥!

“韩晨前段时间刚换了部门,今年工作忙,估计要到下半年才能结婚了。”

林文岚说完长长叹了一声,接着道,“小七,女同志结婚太早了不好,你现在还小,等过了二十再结婚也不迟。”

可愁死人了,这闺女平日里看着鬼精鬼精的,咋在结婚的事情就这么拎不清呢?

别人处对象是男方催着赶着要结婚,咋到了小七这里,就成了她天天上蹿下跳的上赶着要嫁人了?

眼见云裳还要说什么,林文岚赶紧给她夹了个肉包子,“小七,你爷整天一个人呆家里太闷了,等会坐完席你回去好好陪你爷说说话。”顺便拿你想早点嫁人的事情烦老爷子去!

云裳哪能不知道林文岚在想什么,嘟着嘴,委委屈屈的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不过她确实好几个月没有见过老爷子了,这次好不容易能在家多呆几天,是该多陪老爷子说说话。

白宴诚调回京城后,组织上也在大院儿给二房分了一套小洋楼,但白宴诚两口子担心老爷子平日里一个人住着太孤单,干脆带着白清玥赖在老爷子这边不回家住。

这次白清正结婚,老爷子嫌家里头太闹腾,直接把二房一家子赶了回去,家里可算是清净了下来。

这会儿看到云裳连蹦带跳的进了门,老爷子眉心下意识一跳,连脸上的皱纹又添了几道。

这丫头咋过来了?该不会是想结婚又磨不过老二两口子,过来搬他这根大粗腿了吧?

第676章 探话

…………………………伪更一章,一小时后换…………………………

王振华拎着水壶进入水房,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大麻包就兜头罩下来,紧接着整个人就消失在水房里,只剩下一个绿壳水壶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几分钟后,云裳从空间闪身出来,把地上的水壶丢进空间,趁着周围没有人,利用空间挪到楼后面,装作路过的样子往宿舍里走去。

空间里,王振华赶紧自己现在就跟被鬼上身一样,意识清醒,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连大声呼救也无法张开嘴巴。

更可怕的是,他耳朵边上好像有一只钟表,他能清晰的听到秒针走动时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也能清楚的听到钟表每过一个小时准点报时的声音。

除此之外,身边再没有任何响动。

王振华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更不知道是什么人绑了他,但他有种预感,他已经不在部队水房了。

云裳把王振华关进空间就没有再关注了,回宿舍后洗了个澡,跟吴湘和叶黎闲聊了几句,之后就放下蚊帐上床休息了。

空间跟外界有时间差,云裳在外面睡了两个多小时,空间里的王振华却足足听了十次钟表报时,这也意味着,在王振华的认知里,他已经被人绑架了十个小时了。

情况正如云裳所料,听着钟表一次又一次的报时,从晚上七点持续到早上五点,王振华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现在是早上五点,再有一个小时团里就要集合跑早操,他昨天晚上一晚上没有回去,早上又无故旷操,大家能不能察觉到他被人绑了?能不能把他救回去?

万一团里人察觉不到他被绑架的话,会不会认定他当了逃兵,直接把他赶出队伍?

王振华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爱胡思乱想,没多久就被自己的联想吓得面无人色,整颗心像是放在油锅里煎一样。

到底是谁绑了他?对方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能不能给个准话,把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算是怎么回事……

眼看就要到六点了,王振华着急的在心里各种呐喊,身体也做着各种于事无益的挣扎,就在他最后一丝耐心消耗完,内心几近绝望的时候,一道听不出男女,非常有金属质感的机械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这几年骗过几个文工团的女同志?”

对方刚一问话,王振华就感觉自己的头能动了,嘴巴也说话了。正想开口,却听那道声音接着道,“想好了再回答,敢说一句假话,你就等着活活饿死在这里。”

被这道不像人声的声音一吓唬,王振华装糊涂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抖着嗓子问道,“你是谁,你想干啥……”

见王振华不老实回答问题,云裳二话不说,拎起棒球棍子就给了一下子,听着他疼的嗷嗷叫唤的声音,继续问,“在叶黎之前,你还骗过几个女同志,那天欺负叶黎的人是谁?你俩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祸害女同志的?”

王振华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再听着耳边早上六点整报时的声音,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几乎是扯着嗓子的大骂起来。

反正他旷早操的事情瞒不过团领导了,处分也背定了,干啥还要听这个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东西的威胁?

再说对方揍他的力道那么大,一点都没有留手的意思,这是准备要活活打死他,既然都活不了了,他为啥要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

云裳哪能不知道王振华的心思,把棒子棍子丢在一边,语气嘲讽地道,“两个人犯事,你一个人扛,而且还是替主犯扛事儿。我是该夸你战友情深,还是该骂你蠢呢?”

王振华被云裳一句话点醒了。

可不是嘛,他就是个帮人传话的小罗喽啊,干啥要不声不响的替主犯扛事儿?

再说了,就算他替人扛事儿,也得让对方知道,承了他这份人情才行。就这么替人扛下来,谁能记他的好?

指望那个仗势欺人的官少爷看在他曾经办事尽心的份上照看家里人几分?可别逗了!

想明白这一点,王振华也不骂人了,沉默了一下,开口跟云裳谈条件,“我要是老实说了你能放我走吗?”

云裳挑了挑眉,语气轻快地道,“我这里又不是监狱,当然能放你走。”至于什么时候放你走,把你放在什么地方,那得由我来定。

“那天欺负叶黎的是管金城,在叶黎之前,我,我还帮他骗过团里两个女同志……我没有动手欺负女同志,都是管金城一个人干的!我就是,我就是帮他把人骗出来,我啥都没干!真的,我真的啥都没干……”

云裳在脑中搜寻着管金城这个名字,想了大半天,只想到军分区里有一个师长姓管,除此之外,再没有听说过还有谁姓管。

本想继续追问王振华关于管金城的信息,但想到追问太多容易暴露她的身份,云裳还是装作听说过管金城这个人的样子继续问道,“说吧,这些年你都帮管金城干了哪些坏事,还有谁帮管金城干过这样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是在将功赎罪后,王振华老实的不得了,云裳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就连一些云裳没有问的问题,他都会主动交代出来。

“……我也没想骗团里女同志的,可管金城他威胁我。我这几年了,就帮他骗过团里三个女同志……叶黎就是第三个。除了这些,我再没有干过别的事儿。

真的,管金城他不是我们团里的人,我平时都尽量躲着他了,这回是管金城催的太紧了,我实在躲不过去了才找叶黎的……”

王振华哑着嗓子说着自己的不得已,说到管金城胁迫他的时候,还梗着脖子骂了管金城几句,“那就是个畜生!不光老是瞄咱文工团的女同志,就连卫生队的女同志都不放过。上次还跟我吹嘘说他在卫生队找了两个相好,那两个相好的还彼此不知道她们都跟他好了。

第677章 套路二丫

云裳想从二丫嘴里打探更多的消息,干脆借着二丫同样也怀疑她有奇遇,以及想见顾时年一面的迫切心情,直接拿顾时年当诱饵,‘免为其难’的跟二丫约了个晚饭。

顾时年知道云裳为了套话把自己‘卖’给二丫后,气得直磨牙,晚饭前从山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拽着云裳的手打手板。

云裳也知道自己理亏,倒是没有反抗,乖乖挨了好几个手板,拽着顾时年赶往约定的饭店。

二丫提前一个小时就等在饭店门口了,看到顾时年穿着一身笔挺精神的军装从马路对面大步走过来,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脚下也向前迈了几步。

只是看到被顾时年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云裳时,二丫脸上的笑容一滞,又猛地清醒了过来。

是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个男人眼里从来只能看到云裳一个人,其他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走不进他的心里。

二丫视线落在云裳身上,大概是周末的原因,她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颜色鲜亮的浅色薄风衣,脚上蹬着双亮的能照出人影的矮跟皮鞋。此时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顾时年身边,个头高挑,眉目精致,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即便二丫心里再恨云裳,看到两人相携走过来的身影,也不得不说一声般配。

云裳这会儿也看到二丫了。看得出来,她对这顿晚饭极为重视,身上换了件崭新的上衣,衣襟上还带着折叠后的褶皱,脚上也换了双崭新的搭带布鞋,就连一头长发都编出了花样,两条麻花辫在脑后相互缠绕,跟一朵黑色的花朵一样固定在脑后。

云裳低下头,撇了撇嘴,小手在后面偷偷掐了顾时年一把,压低了声音骂道:你个招蜂引蝶的花蝴蝶!

顾时年:“……”

看到两人走到跟前了,二丫手指不自觉的扯了扯衣襟,脸上堆起笑意,目光灼灼的看向顾时年,“顾,顾同志,你来啦?”

顾时年眉头微皱,下巴向下轻轻一压,算是对二丫的回应。

之后又扯出身后的云裳,一边往饭店里面走,一边开口问道,“阿裳,你中午没吃多少东西,晚上想吃点什么?”

“饺子吧。”云裳看了二丫一眼,示意她跟上来,“一人一盘饺子,菜和主食都有了。”

最主要是吃饺子不用跟二丫在一个盘子里夹菜,免得她膈应的吃不下饭。

顾时年哪能猜不透云裳的小心思,心里暗笑不已,不过面上却装糊涂道,“行,就吃饺子吧,你一向爱吃,也省事儿。”

两人没有询问二丫的意见,自顾自到柜台买了三份饺子,这才在饭店一角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二丫只要能看着顾时年就好,至于晚饭吃什么,她是完全不在乎的。

饺子端过来后,云裳变戏法一般,从包里掏出一小瓶酒,问服务员借了三个酒杯,挨个儿倒满。

顾时年见云裳趁机给她也弄个酒杯,一副要跟二丫拼酒的架势,心里无奈的紧。端起云裳面前的酒喝干净,把酒杯反过来扣在桌上,示意她赶紧吃饭,不许作妖。

二丫看着两人的互动,看着顾时年温柔又强硬的照顾云裳,愤恨的差点捏断手里的筷子。

“顾哥,你这几年还好吗?”

二丫刚一开口,顾时年身上的气势就变了,再不复之前的温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厉疏离的气息。

很显然,他不喜欢二丫对他的称呼。

“陈同志,你还是叫我顾同志的好。”顾时年冷着脸纠正了二丫对他的称呼,视线在二丫面前的酒杯上定了定,接着问,“阿裳说你找我有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儿?”

二丫这会儿全身心都在顾时年身上,自然没有错过顾时年看向她面前酒杯的视线,端起来酒杯喝了一口酒,目光闪烁的看向云裳,做出一副有话说,却碍于云裳在不好开口的模样。

“……那个,顾同志,这事儿挺要紧的,要不我们吃完饭单独说吧。”

顾时年轻轻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云裳哪能不知道二丫想甩开她跟顾时年单独相处啊,嘴角勾了勾,避开二丫的视线,侧头朝顾时年甜甜的笑了一下,再次给顾时年和二丫各倒了一杯酒。

“二丫,这酒味道怎么样?这可是顾二哥托人寻摸回来的,我平时想尝尝他都舍不得,忒小气了。”

听了云裳的话,二丫心里竟然泛起一丝诡异的甜蜜。

这酒是顾时年找回来的,他不给云裳喝,却舍得拿出来分给她喝,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顾时年心里也有那么一丝存在感?

这么想着,二丫再次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对上云裳好奇中夹杂着艳羡的眼神,克制住得意飞扬的情绪,道,“云裳,这酒味道很好。”可惜顾哥不让你喝。

蠢货!

云裳低下头,暗骂了二丫一句,脚下也不客气的踹了‘沾花惹草’的顾时年一脚,心里这才舒坦一点儿。

二丫酒量不行,白酒后劲儿又大,只三杯酒下去,二丫的脸就通红一片,连目光都比之前呆滞。

云裳见二丫喝的差不多了,担心再灌下去她会彻底醉了,耽误了问话,赶紧收起酒瓶子,一边催促二丫赶紧吃饭,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二丫聊着汾阳的情况。

比如,二丫这些年日子过的咋样,有没有回小洋楼看过老邻居,有没有在街上碰到过老云家的人等等。

二丫这会儿正出于微醺状态,脑子转得没那么快,又谨记自己在顾时年面前不能失态,一时间倒是跟云裳聊得很是‘投机’。

几人点的饺子量不多,只二十分钟就吃完了晚饭,出了饭店,顾时年再次给了二丫一个正眼,“陈同志,我跟阿裳马上要回部队,有事我们在车上说吧。”

云裳也在旁边连连点头,“对,这会子起风了,搁外面说话冻得慌,还是坐车里说话好,暖和又清净。”很方便我们套话。

第678章 心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顾时年启动车子,沿着马路慢慢朝前面开去。

云裳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倒车镜看向坐在后排,表情呆滞的二丫,“二丫,你来找顾二哥到底有啥事儿?”

二丫晃了下脑袋,道,“有重要的事儿……”

就在云裳担心二丫是不是真喝多了,问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时,就见二丫身子前倾,脑袋靠在驾驶座椅背上,尽量靠近顾时年,语速缓慢地道,“顾哥哥,还有,云裳,你们信……托梦吗?”

大概是担心两人给她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二丫问完这话,又赶紧摆着手解释,“我不是搞封建密信,我就是,就是最近总做梦,梦到顾哥哥,梦到云裳,还梦到好几年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人给我托梦,可我天天做同样的梦,我担心你会出事儿……”

二丫说到这儿,皱着眉头停了下来,好像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似的。

云裳转过头看向窗外,在二丫看不到的角度,无声的笑了起来。

她之前还跟顾时年讨论过二丫会用什么方式说起自己上辈子经历的那些事情,当时她就说过,二丫说不定会借口做梦,给他们一点提示。

果不其然,二丫一开口就提到了托梦。

云裳隐晦地朝顾时年打了个眼色,闭上眼睛装睡,把场面交给了诱饵顾时年。

顾时年嘴角抖了抖,见云裳真的当起了甩手掌柜,只好忍着膈应跟二丫搭话。

“你都梦到啥了?”

听到顾时年的声音,二丫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的侧脸,一双眼睛在幽暗的车子里格外明亮,“顾哥哥,我梦到云裳有神经病,你不能跟她在一起,她会害死你的!”

听到这话,顾时年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阿裳没病,她不会有事的……”

顾时年话未说完,二丫就一脸愤怒地反驳道,“她就是有病!我都,我都梦到了!在梦里,你下半年当上营长了。云裳这个废物,打小在军区听着枪炮声长大,竟然被大爆炸被吓出神经病!她得病不好好在家呆着,竟然跑出去害死了你……”

“嗤啦!”

听了二丫最后几句话,顾时年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说什么!”顾时年白着脸,眼底闪过惊慌之色,他回头紧紧盯着二丫,声音冷凝地问,“陈同志,你刚刚说阿裳看到爆炸现场了!?”

在问话的同时,顾时年心里闪过巨大的恐慌。

他又想起上一世两家人出事时,云裳惊吓过度后凄厉的尖叫声,以及她整整一个月不敢见人,不能开口说话的样子。

当时医生说过,云裳心理受到巨大的创伤,又因为年龄太小,无法自我调节,要是不篡改她脑海中那段最血腥残忍的记忆,她的情况会越来越恶化,最终精神方面也会出现问题。

当时云裳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无奈之下,他和爷爷只好找心理医生篡改云裳的记忆。

云裳恢复健康后,医生也提醒过他,千万不要让云裳受到刺激,否则她那段沉睡的记忆会随时苏醒。

而二丫刚才却说,云裳是被爆炸现场吓到了,这也意味着,在二丫经历的那一世,他的阿裳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她又想起了恼还真出那段残忍至极的画面。

并且,她还因为那段血腥残忍的记忆,再次自我封闭起来,成了人们眼中的……神经病。

想明白这些,顾时年手脚都不自觉颤抖起来了。

他艰难的转头看向云裳,眼底泛起一片又一片的红意,嘴唇也小幅度的哆嗦着,心脏更是像被一直大手握住,生拉硬拽出胸膛,疼的他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在二丫活过的那一世里,他的阿裳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想起了前世父母兄长惨死的模样,而造成这一惨剧的凶手,是她最信赖的爱人的生物学父亲。

而她却忘了父母兄长的仇恨,跟凶手的儿子在一起了。

面对这个荒谬而残忍的现实,阿裳当时心里该有多煎熬?

也难怪她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肯面对现实。

在二丫的讲述里,阿裳发病之后,还跟他有过纠葛,而他或许也因为阿裳出了意外。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阿裳一辈子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是件好事,依照白家人对她的疼爱,即便阿裳糊涂一辈子,白家人也能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可要是白家人治好了阿裳,让阿裳知道他因为她出意外的消息,她一定经受不住这个打击。

到时候,说不定她连最后一丝活下去的信念都没了……

顾时年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强行控制住心里惊恐难安的情绪,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对好奇看过来的云裳挤出个笑脸,启动车子,掉头往二丫住的招待所开去。

云裳看出顾时年的情绪不对,但碍于后座的二丫,她也不好询问顾时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看到车子开出的方向不对,云裳坐直身子,好奇的问,“顾二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送陈同志回去。”顾时年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又干咳一声,给云裳解释道,“阿裳,间不早了,连里今儿有例会,我得尽快赶回去。”

云裳抬腕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快七点了,也不再打扰他开车,转头对后座昏昏欲睡的二丫道,“二丫,我和顾二哥晚上都有事情。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我明儿再跟顾二哥过来找你说话。”反正在把你上辈子的经历全部套出来之前,你别想回去。

二丫这会子酒劲上头了,脑袋一抽一抽的疼,胡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把二丫送回招待所,顾时年马上调转车头,快速朝军分区驶去。

等到顾时年把云裳送进军分区,一眼不眨的看着她进了文工团大门,这才上了车,握紧拳头连捶了好几下方向盘,启动车子,再次朝二丫所在的招待所开去……

第680章 交代

当时可是半夜,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被抛在山上,吓都要吓死的。狂沙文学网

再加上山上不时能听到狼嚎声,二丫哪还有胆子跟顾时年耍心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准备交代她知道的事。

……

漆黑的夜里,山上的野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拍得人脸上的肌肤生疼。

二丫穿着裹紧单薄的上衣,抖抖索索的站在顾时年对面,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更是不敢再喊出‘顾哥’两个字眼。

这么多年来,即便顾时年对二丫从来都没有好印象,可从来没有动手吓唬过她,也从来没有利用环境和一的气势压迫过她。

直到此刻,顾时年一言不发的靠在车门上,冷淡至极的眼神平静的扫过二丫,落在不远处的悬崖上。

他一句话都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云裳在港城买给他的打火机,握在手上,打火,熄灭,再打火,再熄灭……

漆黑的山道上,火苗一下亮起,又一下完全黑暗下来,如此循环往复。

二丫的心里防线就在打火机咔嚓咔嚓的声音中,在这一亮一灭光线里,在呼啸的山风中,直接全线崩溃。

顾时年换了个站姿,打火机再次亮起,微光照在他脸上,将他冷硬的下颌,以及脸上的毫不掩饰的狠厉表显露出来,更是让二丫后背升起寒意,总有种顾时年随时能下狠手把她抛到悬崖下的感觉。

到了这个时候,二丫再不敢有一丝一毫攀附顾时年的念头,甚至看着顾时年的那张脸,她都不自觉想打寒颤。

等到气氛渲染的差不多了,顾时年也冷静下来了,他打开车门侧坐在座位上,面向悬崖的方向,开口道:

“二丫,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问题,不要耍花样,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二丫哆嗦着站在顾时年面前,咽了咽口水,抖着嗓子,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我姑且信你那番托梦的话,现在,说说你梦里的大爆炸是什么时候发生的,爆炸现场在哪里。”

二丫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摇着头道,“我没有梦到爆炸现场在哪儿,只知道事发生在宜城,就发生在下个月,但具体不知道是几号。”

“咔嚓!”

顾时年又打亮了打火机,火苗在空中忽闪了一下又被风吹灭了,但借着火光,二丫看到顾时年脸色又沉了几分,吓得后退了两步,赶紧借着道:

“顾,顾同志,在梦里,我,现在还在乡下当知青,等到下半年参加完高考回到临阳后,才听军区的人说云裳得了……生病了。还说是发生大爆炸时,你也在现场,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才醒过来,最后到八月份才出院的,之后就调回京城了,还当上营长了。”

二丫说了这么多,可真正有用的线索却没有几条。她既不知道大爆炸发生的原因,也不知道爆炸的时间和地点,从这些方面入手的话,还真推测不出爆炸现场到底在哪里

要知道,他平里跟云裳两三天就要见一面的,每个礼拜天他都会带着云裳去城里饭店吃点好吃的,完事再去看一场电影,或者去公园转一圈。

要是对方是冲着他和云裳来的,还真的很容易就找到下手的机会。

当然,这个可能还是很小的。

其实他心里更倾向于有敌特分子搞破坏,而他跟云裳运气不好,正好碰上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下个月可得注意了,就算要约会,也得在军分区,或者是猛虎连驻地,不能有事没事就带着云裳进城随便晃悠。

他不是超人,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在二丫这边给不出更多线索的前提下,他只能尽力保证云裳不会再出意外,更多人的命,他救不了,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去救。

顾时年皱着眉头不说话,二丫老老实实的站在对面,不敢多话,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引起顾时年的注意。

很明显,此时的顾时年不再是二丫心里记挂了两辈子却求而不得的男人,而是一个洪水猛兽般,让她害怕、避之不及的存在。

远处隐隐又传来了狼嚎声,顾时年收起打火机,语调平静的再次开口:“说说你做的这个梦,从头说起。”

二丫被周围越来越近的狼嚎声吓破了胆子,好不容易听顾时年开口了,赶紧抖着嗓子,把自己记忆的事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下。

她的话语里当然有不实在的地方,只是顾时年也长了脑子,会分析她说的话,并时不时打断她,就一些关键的问题提出自己的疑问。

只两个问题,二丫就露馅了。

顾时年一言不发的下了车,锁好车门,一手拎着二丫的报复,一手扯着二丫的胳膊,三下两下就把她推到了悬崖边上。

崖底的风呼呼地刮上来,吹得二丫几乎要站不稳,两条腿哆嗦了一下,竟然一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顾时年像是看不到二丫狼狈的姿态,再次平静的开口,“再有下一次,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继续说。”

即便顾时年没有明说,二丫却清楚的知道顾时年话里的意思。

他在警告她,要是再敢撒谎骗他,下次就不是把她丢在悬崖边上了,而是把她推下悬崖喂狼!

这一次开口时,二丫再不敢耍半点心机,把自己上辈子的事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遍,甚至连记忆里别人说的顾时年和云裳的闲话,她也不敢隐瞒。

按照二丫的交代,在梦中,顾时年带着云裳搬到小洋楼的第一天,二丫就跟云裳成了朋友。而顾时年也看在云裳的面子上,平里对二丫多有维护。

等到云裳和顾时年先后去了省城,二丫也在几个月后,投奔了住在大院儿的姑姑,三个人又在临阳军区碰面了。

只是后来因为陈翠巧在中间搞了一些事,二丫跟云裳有了误会,两人关系没有之前好了。再后来二丫代替陈翠巧家的孩子当了知青,就跟云裳和顾时年彻底失去了联系。

等到二丫参加完高考,从乡下回到临阳时,从陈翠巧那里听说了云裳和顾时年出事的消息。

第681章 抽丝剥茧

重生六零好时光正文卷第681章抽丝剥茧按照二丫的说辞,因为临阳离宜城实在太远了,白家又搬回了京城,当初宜城发生大爆炸的原因,临阳军区的人知道的还真不多。

就算大家听说云裳出事了,可闲话传回临阳的时候也变了味道,二丫从陈翠巧嘴里知道的真相,顶多能有个三四分可信度。

不过,可以确信的是,云裳和顾时年在那场爆炸中确实一个受了刺激,精神出现了问题,另一个当时也在爆炸现场,直接受了重伤。

还有传言说,顾时年当时被炸瘸了一条腿,后来组织上为了补偿他,将他从宜城调回京城,还升了营长。

听到二丫说起这个传言,一向冷静自持的顾时年,也被雷的不轻。

说出这话的人实在太可笑了。

如果说他的腿没有问题,组织上把他调回京城,并升了营长,还是能够说得过去的。

可要是他的腿真的被炸瘸了,以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转业到地方工作,另一条路是转文职,慢慢在办公室里熬资历。

毕竟一个瘸腿的营长不可能跟着战友们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更不能带着战友出去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组织上怎么可能发出这么一纸可笑的调令?

顾时年无语半晌,往后退了几步,避开崖底吹上来的风,接着问,“后来呢?阿裳和我后来又出什么事了?”

二丫双手紧紧抓住身侧的石头,在呼啸的山风中哆哆嗦嗦的接着道:

“我,在梦里,我成绩不好,就考上了专科。我第二年暑假回来,临阳军区的人都说你跟云裳出事了。

当时有两个传言,一个传言是白家得罪人了,有人为了报复白家,绑走了云裳,你去救云裳的时候出了意外,结果云裳抢救回来了,你……”

二丫说到这儿,怯怯的看了顾时年一眼,对上他不带一丝情绪的目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又接着道:

“还有一个传言,说是你和云裳出事的原因跟什么国宝有关,说是有敌特绑走了云裳问白家要什么宝贝,还牵连到了你……

我听人说,你出事后,顾副政委从临阳赶去京城,为了给你讨公道,掏出枪跟领导拍桌子,好像还打死了一个绑云裳的人,结果受了处分。”

跟国宝有牵连?

顾时年瞬间想到云裳空间里那一仓库的古董文物。

如果对方真是因为这个原因瞄上云裳的,只能是云裳在浑浑噩噩的时候,不小心从空间里往外拿了件文物。

结果,云裳身上最大的底牌——空间,暴露了!

这么一来,云裳在京城,在白家的地盘被人绑走就解释的通了。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还是能变出古董文物的空间呢?

碰上这么一个神奇的宝贝,谁不心动,谁不想占为己有?

顾时年脸色阴沉的厉害,眼底泛起噬人的厉意。

他并不关心自己在二丫那一世的结局,此时他满心满眼里都是他死了之后,云裳会是什么结局?白家那么一大家子,有没有护住云裳?又或者是,面对空间的诱惑,白家人会不会也心动了?

还有云裳,经历了绑架事件之后,是浑浑噩噩,一辈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还是被他的死刺激到清醒了?

如果云裳真的清醒了,面对他的死讯,她能不能承受的了这个打击?清醒后,有没有人上门逼问云裳空间的事情?

“阿裳呢?”顾时年顿了一下,接着问,“我出事后阿裳怎么样,她有没有好起来?”

“我不知道。”二丫条件反射似的摇摇头,“白家在京城,又住在首长们住的大院儿里,云裳被绑了一次后,肯定被白家人牢牢保护起来了,轻易没人能打探到云裳的消息。”

这倒是实话,二丫之所以能打探到云裳和顾时年的消息,是因为陈翠巧家就住在临阳军区大院儿。

而白宴诚担任了十多年的军区司令,就算他带着全家回了京城,临阳这边的人还是会下意识关注白家的消息。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二丫才能从军区其他人嘴里知道他跟云裳的情况。

可白家一旦有意识将云裳保护起来,像二丫这种层次的人物,自然打探不到云裳的消息了。

大概是顾时年身上的气势太过冷硬,二丫沉默了一下,又讨好的道,“顾同志,我虽然没有梦到云裳后来的情况,不过我梦到我大专毕业分配到单位后,遇上你姐姐了。

又一次我跟你姐姐说起我跟云裳在汾阳时候的事情,你姐姐好像提了一句,你出事后,云裳的病慢慢好了,不过她身体一直不好,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医院熬日子……”

顾时年听到这里,腿软的差点坐在地上,一颗心猛然揪紧,胸口也一刺一刺的疼。

他当然听懂二丫话里的‘熬日子’是什么意思。

云裳小时候身体确实亏损过,可是有一空间的物资在,再加上他早些年带云裳去东北寻摸了那么多人参,早就一点一点的把云裳的身子骨补好了。

可以说,云裳现在的身子骨绝对比大部分人都要健康。

而二丫却说云裳清醒后一天天的在医院熬日子,这说明云裳当时存了不想活的心思,或者是她的空间没有保住,这才硬生生的把身子骨给折腾坏了。

否则以白家的生活水准,云裳怎么可能在医院一住就是大半年。

顾时年喉头动了动,想继续问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堵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他抬手捂住烫的生疼的眼睛,抹去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湿意,连连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抑制住心中不断翻腾的悲愤与戾气。

“……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绑的阿裳。”

见二丫摇头,顾时年搓了一把脸,哑着嗓子继续道,“你再想想,顾副政委在京城打死的人是谁,他是因为谁受的处分。”

只要二丫能想起任何一个参与云裳下手的人,他就能顺着这条线索锁定上辈子的仇人。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敢对云裳动手,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逃掉!

第682章 端倪

顾时年情绪翻腾的厉害,二丫又冷又怕,同时又担心他再一次出事,逃不开早死的命运。

就算她现在不敢再喜欢顾时年,甚至打心底里的害怕顾时年,可是一想到这是她喜欢了两辈子的男人,她还是不忍心看着他再次因为云裳送了命。

二丫翻腾着记忆深处的每一条有用的线索,就希望能帮顾时年找出凶手,改变他的命运。

顾时年也知道二丫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

毕竟三爷爷跑去京城打死了人,归根结底是在给他讨公道,他现在追问被三爷爷打死的人的姓名,以二丫的脑子,不难猜出他是想提前做准备,避免他早死的命运。

所以,在这件事上,二丫即便做不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会故意说一个假名字误导他。

“……我听我姑父说死的那人姓陈,还说顾副政委打死的是潜伏多年的敌特,死了也白死。要不是顾副政委下手太快,影响了办案组审问,上面也不会只给他一个不痛不痒的处分。”

顾时年在心里将京城数得上的陈姓人家过了一遍,觉得人人都可疑,人人都像凶手,干脆先把这个事儿放在一边,继续问二丫套话。

“你这个梦是做到啥时候醒的?”

二丫额头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场梦,自然以她的死亡为终结的。

她死在丈夫的家暴中,再睁开眼时,又回到了汾阳那间昏暗逼仄的小单间,当时她正被贺爱党和周秀母女俩欺负。

也正是因为这场像梦一样的重生,让她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让她自负的以为,重来一回,她能入了顾时年的眼,代替云裳,成为那个被顾时年捧在手心里的人。

要知道,上一世的她每挨一次打,就会在心里默默回味年少时跟顾时年相处的场景。

越是回味,就越是怀念顾时年,越是怀念顾时年,跟丈夫的关系就越糟,这几乎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直到二丫重生后,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巴掌,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喜欢的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完美又强大的顾时年,而不是眼前这个毫不掩饰他阴冷狠厉一面、有血有肉的顾时年。

崖底的寒风再次打着璇儿的卷上来,吹得二丫浑身的骨头都透着寒意。

她打了个寒颤,往里面挪了挪,开口道,“每次梦到我结婚就醒了。”

顾时年打量二丫半晌,确认没有想问的问题后,动了下僵硬的手指,转身朝车上走去。

二丫赶紧捡起地上的报复,几乎是连扑带爬的远离悬崖,也跟着凑到了车边。

“顾,顾同志,我不知道咋下山,我,我每天一早的火车……”

“坐后面去。”顾时年拉开车门,冷冷的看了二丫一眼,语带警告地道,“陈倩,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要出现在我和阿裳面前。”

……

云裳一整天都静不下心思练功,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跟吴湘和姚珂说了一声不去吃晚饭了,打着哈欠准备回宿舍补觉。

明天是周末,能好好睡个懒觉,等睡起来去小食堂点两个炒菜吃,日子不要太爽哦。

被窝那么暖和,小炒那么好吃,她才不抓心挠肝的想知道顾时年跟二丫都说了什么呢!

……………………………………还有一千字来不及码了,半小时后换…………………………

顾时年情绪翻腾的厉害,二丫又冷又怕,同时又担心他再一次出事,逃不开早死的命运。

就算她现在不敢再喜欢顾时年,甚至打心底里的害怕顾时年,可是一想到这是她喜欢了两辈子的男人,她还是不忍心看着他再次因为云裳送了命。

二丫翻腾着记忆深处的每一条有用的线索,就希望能帮顾时年找出凶手,改变他的命运。

顾时年也知道二丫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

毕竟三爷爷跑去京城打死了人,归根结底是在给他讨公道,他现在追问被三爷爷打死的人的姓名,以二丫的脑子,不难猜出他是想提前做准备,避免他早死的命运。

所以,在这件事上,二丫即便做不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会故意说一个假名字误导他。

“……我听我姑父说死的那人姓陈,还说顾副政委打死的是潜伏多年的敌特,死了也白死。要不是顾副政委下手太快,影响了办案组审问,上面也不会只给他一个不痛不痒的处分。”

顾时年在心里将京城数得上的陈姓人家过了一遍,觉得人人都可疑,人人都像凶手,干脆先把这个事儿放在一边,继续问二丫套话。

“你这个梦是做到啥时候醒的?”

二丫额头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场梦,自然以她的死亡为终结的。

她死在丈夫的家暴中,再睁开眼时,又回到了汾阳那间昏暗逼仄的小单间,当时她正被贺爱党和周秀母女俩欺负。

也正是因为这场像梦一样的重生,让她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让她自负的以为,重来一回,她能入了顾时年的眼,代替云裳,成为那个被顾时年捧在手心里的人。

要知道,上一世的她每挨一次打,就会在心里默默回味年少时跟顾时年相处的场景。

越是回味,就越是怀念顾时年,越是怀念顾时年,跟丈夫的关系就越糟,这几乎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直到二丫重生后,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巴掌,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喜欢的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完美又强大的顾时年,而不是眼前这个毫不掩饰他阴冷狠厉一面、有血有肉的顾时年。

崖底的寒风再次打着璇儿的卷上来,吹得二丫浑身的骨头都透着寒意。

她打了个寒颤,往里面挪了挪,开口道,“每次梦到我结婚就醒了。”

顾时年打量二丫半晌,确认没有想问的问题后,动了下僵硬的手指,转身朝车上走去。

二丫赶紧捡起地上的报复,几乎是连扑带爬的远离悬崖,也跟着凑到了车边。

“顾,顾同志,我不知道咋下山,我,我每天一早的火车……”

“坐后面去。”顾时年拉开车门,冷冷的看了二丫一眼,语带警告地道,“陈倩,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要出现在我和阿裳面前。”

……

云裳一整天都静不下心思练功,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跟吴湘和姚珂说了一声不去吃晚饭了,打着哈欠准备回宿舍补觉。

第683章 逼问

顾时年才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摇了下头,“她只知道会发生大爆炸,但具体时间和地点不知道。”

到了这会儿,顾时年也不再瞒着云裳,把二丫交代的事情挑能说的说了一下,在他和云裳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也用一句晚点再说给打发过去了。

云裳也不急着拷问顾时年,倒是对他说的几件大事比较感兴趣。

“下半年会恢复高考!?这个世界的高考提前了四年?”云裳兴奋地眨着眼睛,捅了捅顾时年的胳膊问,“顾二哥,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我们提供的那批资料有关?”

他们当初给组织上交了**百本书,其中就包括十多本近现代历史书,还有一些他们特意整理出来的资料。

有了这些历史资料的引路指导,这个世界历史进程想不跳跃都难。

尤其是这个世界的国家在少绕圈子的同时,也最大程度的保住了各行各业的高端人才,这为国家以后的发展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想到这一切变化有可能是她跟顾时年交上去的那批资料带来的,云裳心里满是自豪兴奋的情绪。

即便她和顾时年在这当众所做的贡献没有多少人知道。

顾时年也乐意跟云裳讨论讨论以后发生的大事,这样好歹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一个劲的追问自己在二丫活过的那一世是不是真的得神经病了。

顾时年低低应了一声,握住云裳不安分的手,“阿裳,下半年要恢复高考了,你想考哪个学校?”

“随便吧,只要是京城的学校就行。”云裳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只是我去上大学的话,我们俩就得分开了,以后一年都难得见一面。”

更重要的是,她原打算下半年跟顾二哥结婚的,要是去考大学,结婚的事情就得推到她大学毕业以后了。

顾二哥今年二十四岁,要是再等个四五年才能结婚,不得成别人嘴里的老光棍了吗?

顾时年可不知道云裳脑袋瓜子又想歪了,低声说着二丫提供的消息,“听二丫的意思,宜城这边出事后,我下半年调回京城了……”

话未说完,顾时年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

按照二丫的说法,他是在医院住了小半年出院后才调回京城的,按照猛虎连的发展情况,根本不允许他这个连长一撒手就是好几个月时间。

这也意味着,在他住院期间,有人接替他的位置,成了猛虎连的新连长,所以才会有他出院后连升两级的情况发生。

这是组织上对他的补偿!

如果这一次他能避免大爆炸的发生,改写他跟云裳的命运,那他也不会因为受伤而被组织调回京城。

“阿裳,就算我在宜城也没关系,一有空我就给你打电话,也会尽量抽时间回去看你……”

破吉普车的性能还是很好的,从军分区到猛虎连驻地只用了四十分钟时间。

回到小平房,云裳照例接住飞奔过来的球球和毛球撸了一把,喂了几根小鱼干,这才一手一只猫的进了屋子。

会客厅里摆了一个单人沙发,一个三人座的沙发,云裳甩掉鞋子躺在沙发上,拨开不断在她脸上舔来舔去的球球,问顾时年:

“顾二哥,二丫还说啥了?”

顾时年给云裳热了一杯牛奶端过来,还玩笑似的逗着她道,“二丫说你跟她是朋友,还说你挺照顾她的。”

云裳脸上的神情僵住了,看着顾时年,半天才反应过来,“二丫这样说?她该不是发癔症了吧,我怎么可能跟她交朋友!”

别说她跟二丫三观不合,压根就不可能成为朋友,就算她曾经跟二丫当过朋友,也迟早要闹掰。

更何况这个二丫还对顾时年有别的想法,她到底有多瞎,才会跟二丫交朋友?

顾时年也觉得二丫这话太可笑了,哪怕她说云裳看在大家是邻居的份上,对她态度很是和善,都比她说云裳跟她是朋友来的更加可信。

没有比顾时年更了解云裳了。

云裳的性子看似绵软,跟谁都处得来,也很容易就能跟人打成一片,可顾时年却比谁都清楚云裳的防备心到底有多重。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很少有人能走进云裳的内心,成为她认可的朋友。

在港城那几年,别看陆蕴玲和许恬天天跟云裳厮混在一起,可顾时年却清楚的知道云裳是把这两个人当小孩子看待,当玩伴看待,并没有真正认同这两个人是她的朋友。

也就是来宜城军分区后,那个叫吴湘的女同志入了云裳眼,两人脾气相投,三观也合得来,这才成了云裳认可的朋友。

至于那个叫姚珂的女同志,看似天天跟着云裳同进同出,对待云裳很是热情周到,可云裳待她却没有吴湘那么亲近。

云裳在感受人的情绪上有着近乎猛兽般的直觉,像二丫这种心思不正的人,云裳怎么可能跟她交朋友?

而且听二丫说,她上一辈子的时候被贺爱党和周秀母女欺负,日子过的很辛苦。

就算云裳出面帮了二丫几次,那也是云裳被王寡妇折磨过,看到二丫被贺爱党虐待,想到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时的处境,心里同情她,这才伸手帮了二丫一把。

这并不代表云裳就把二丫当朋友看待了,也不知道二丫哪来的自信,自认为自己跟云裳是朋友的。

云裳几口喝完热牛奶,过去关上房门,拽着顾时年进了空间,然后板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顾时年。

“阿裳……”

顾时年刚一开口,云裳就凉凉地打断他的话,“顾时年,现在能跟我说说我是怎么疯的吧?还有,二丫说我害死了你是怎么回事,她都交代了什么?”

云裳直接问出来了,还摆出一副认真谈话的姿态,顾时年便知道自己这次糊弄不过去了。

他紧紧盯着云裳看了半天,最后长长叹了一声,过去把云裳抱在怀里开口了。

“阿裳,你这几年还有没有做过噩梦?”

第684章 坦白

按照二丫的说辞,因为临阳离宜城实在太远了,白家又搬回了京城,当初宜城发生大爆炸的原因,临阳军区的人知道的还真不多。

就算大家听说云裳出事了,可闲话传回临阳的时候也变了味道,二丫从陈翠巧嘴里知道的真相,顶多能有个三四分可信度。

不过,可以确信的是,云裳和顾时年在那场爆炸中确实一个受了刺激,精神出现了问题,另一个当时也在爆炸现场,直接受了重伤。

还有传言说,顾时年当时被炸瘸了一条腿,后来组织上为了补偿他,将他从宜城调回京城,还升了营长。

听到二丫说起这个传言,一向冷静自持的顾时年,也被雷的不轻。

说出这话的人实在太可笑了。

如果说他的腿没有问题,组织上把他调回京城,并升了营长,还是能够说得过去的。

可要是他的腿真的被炸瘸了,以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转业到地方工作,另一条路是转文职,慢慢在办公室里熬资历。

毕竟一个瘸腿的营长不可能跟着战友们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更不能带着战友出去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组织上怎么可能发出这么一纸可笑的调令?

顾时年无语半晌,往后退了几步,避开崖底吹上来的风,接着问,“后来呢?阿裳和我后来又出什么事了?”

二丫双手紧紧抓住身侧的石头,在呼啸的山风中哆哆嗦嗦的接着道:

“我,在梦里,我成绩不好,就考上了专科。我第二年暑假回来,临阳军区的人都说你跟云裳出事了。

当时有两个传言,一个传言是白家得罪人了,有人为了报复白家,绑走了云裳,你去救云裳的时候出了意外,结果云裳抢救回来了,你……”

二丫说到这儿,怯怯的看了顾时年一眼,对上他不带一丝情绪的目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又接着道:

“还有一个传言,说是你和云裳出事的原因跟什么国宝有关,说是有敌特绑走了云裳问白家要什么宝贝,还牵连到了你……

我听人说,你出事后,顾副政委从临阳赶去京城,为了给你讨公道,掏出枪跟领导拍桌子,好像还打死了一个绑云裳的人,结果受了处分。”

跟国宝有牵连?

顾时年瞬间想到云裳空间里那一仓库的古董文物。

如果对方真是因为这个原因瞄上云裳的,只能是云裳在浑浑噩噩的时候,不小心从空间里往外拿了文物。

结果,云裳身上最大的底牌——空间,暴露了!

这么一来,云裳在京城,在白家的地盘被人绑走就解释的通了。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还是能变出古董文物的空间呢?

碰上这么一个神奇的宝贝,谁不心动,谁不想占为己有?

顾时年脸色阴沉的厉害,眼底泛起噬人的厉意。

他并不关心自己在二丫那一世的结局,此时他满心满眼里都是他死了之后,云裳会是什么结局?白家那么一大家子,有没有护住云裳?又或者是,面对空间的诱惑,白家人会不会也心动了?

还有云裳,经历了绑架事件之后,是浑浑噩噩,一辈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还是被他的死刺激到清醒了?

如果云裳真的清醒了,面对他的死讯,她能不能承受的了这个打击?清醒后,有没有人上门逼问云裳空间的事情?

“阿裳呢?”顾时年顿了一下,接着问,“我出事后阿裳怎么样,她有没有好起来?”

“我不知道。”二丫条件反射似的摇摇头,“白家在京城,又住在首长们住的大院儿里,云裳被绑了一次后,肯定被白家人牢牢保护起来了,轻易没人能打探到云裳的消息。”

这倒是实话,二丫之所以能打探到云裳和顾时年的消息,是因为陈翠巧家就住在临阳军区大院儿。

而白宴诚担任了十多年的军区司令,就算他带着全家回了京城,临阳这边的人还是会下意识关注白家的消息。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二丫才能从军区其他人嘴里知道他跟云裳的情况。

可白家一旦有意识将云裳保护起来,像二丫这种层次的人物,自然打探不到云裳的消息了。

大概是顾时年身上的气势太过冷硬,二丫沉默了一下,又讨好的道,“顾同志,我虽然没有梦到云裳后来的情况,不过我梦到我大专毕业分配到单位后,遇上你姐姐了。

又一次我跟你姐姐说起我跟云裳在汾阳时候的事情,你姐姐好像提了一句,你出事后,云裳的病慢慢好了,不过她身体一直不好,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医院熬日子……”

顾时年听到这里,腿软的差点坐在地上,一颗心猛然揪紧,胸口也一刺一刺的疼。

他当然听懂二丫话里的‘熬日子’是什么意思。

云裳小时候身体确实亏损过,可是有一空间的物资在,再加上他早些年带云裳去东北寻摸了那么多人参,早就一点一点的把云裳的身子骨补好了。

可以说,云裳现在的身子骨绝对比大部分人都要健康。

而二丫却说云裳清醒后一天天的在医院熬日子,这说明云裳当时存了不想活的心思,或者是她的空间没有保住,这才硬生生的把身子骨给折腾坏了。

否则以白家的生活水准,云裳怎么可能在医院一住就是大半年。

顾时年喉头动了动,想继续问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堵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他抬手捂住烫的生疼的眼睛,抹去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湿意,连连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抑制住心中不断翻腾的悲愤与戾气。

“……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绑的阿裳。”

见二丫摇头,顾时年搓了一把脸,哑着嗓子继续道,“你再想想,顾副政委在京城打死的人是谁,他是因为谁受的处分。”

只要二丫能想起任何一个参与对云裳下手的人,他就能顺着这条线索锁定上辈子的仇人。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敢对云裳动手,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逃!、

第685章 心结

云裳这一晕,足足在医院躺了三天。

在这期间,她的意识沉浸在一片无边的血色中,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反复看着那场大爆炸,无助,绝望,锥心的疼痛,还有无边的恐惧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怎么样也找不到光明的方向。

顾时年守在病房里,不敢碰触连昏迷都惊恐不安的云裳,只能坐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想着上辈子心理医生教他的那些办法,一遍一遍喊着云裳的名字,跟她说着话,直到声音嘶哑到只能发出气声也不敢停下。

关敏带着吴湘,姚珂,还有温成杰从走廊尽头走过来,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两人的情况,也没敢进去,抬手敲了敲门,示意顾时年出来说话。

“顾连长,医生咋说的,云裳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能醒?”吴湘把装了小米粥的饭盒塞给顾时年,皱着眉头问道。

顾时年揉了一把胡子拉碴的下巴,压着嗓子,答非所问地道,“阿裳只是累了,休息几天就自己挺过来。”

事实上,在没有心理医生的情况下,云裳只能靠自己的意志挺过这一关,谁都帮不了她。

好在云裳就算昏迷了,也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情况远比顾时年预想中要好很多。

看着病床上只短短三天就瘦了一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的云裳,从过来起就没有说话的关敏终于爆发了,黑着脸连连怼着顾时年。

“顾连长,云裳是我们文工团的人,你把人带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咋只几个小时就折腾到医院了!云裳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到底对我们文工团的小姑娘干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关敏没说,可顾时年却听懂关敏的未尽之意。

不过他这会儿没心思跟关敏打嘴仗,侧头看着病房里的云裳,开口道,“阿裳的情况我跟家里人说了,林团长昨天上的火车,明天晚上应该能赶过来,有什么事情等林团长过来再说吧。”

知道顾时年通知云裳家里人了,关敏紧绷的心倒是放松了些,也不再为难顾时年,找医生问了几句云裳的情况,没有问出什么结果后,这才唉声叹气的回去了。

留在楼道里的吴湘和温成杰几人也没有进去打扰云裳,就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了半天,等到训练时间快到了,几人才急匆匆离开了医院。

温成杰临走之前还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指了指他满是胡茬的下巴,还有熬得通红的眼睛道,“记得抽空睡一会儿,别等云裳醒了,你自个儿反倒躺下了。”

顾时年冲对方点点头,转身回了病房,把饭盒丢在一边,捧着杯子,用棉签一点一点的给云裳润着唇。

云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好,意识在那片无边的血色中来回游荡,却怎么样也找不到出口。

直到她在一片死寂中听到顾时年的声音,眼前才出现了一道光,如冬雪消融般,驱散了身侧无所不在的血腥粘腻感。

看到云裳薄薄的眼睑在轻轻颤动,顾时年屏住了呼吸,退到让云裳感觉安全的位置,克制着内心各种复杂激荡的情绪,再次喊了云裳一声。

云裳缓缓睁开眼,视线木木的盯着发黄的屋顶看了半天,最后才落在几乎不敢呼吸的顾时年身上。

此时的顾时年形象绝对算不上好,一向笔挺整洁的军装皱成了梅干菜,面色灰败,两眼熬得通红,下巴更是胡子拉碴,憔悴的不成样子。

此时他绷紧了身子,直挺挺站在距离云裳最远的地方,看到云裳看过来,他握着杯子的指尖都在轻轻打着颤儿。

“阿裳……”顾时年放下杯子,试探着靠近云裳,“肚子饿不饿,我让医院大师傅给你炖了粥……”

随着顾时年的靠近,云裳身体猛地绷紧,她抿紧了毫无血色的唇,攥紧白得几近透明,能看出青色血管的小拳头,定定的看着顾时年,眼神里还带着难掩的仓皇惊惧,还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疏离。

感觉到云裳情绪上的变化,顾时年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有一瞬间几乎疼的完全喘不上气。

不过疼痛过后,顾时年心里又掀起欢喜的巨浪。

阿裳知道讨厌他,知道怪他,这说明她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内心的怒火有了发泄的途径,这也说明她不再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顾时年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两眼克制而隐忍的看着云裳,心里充满既高兴又悲伤的矛盾情绪。

云裳熬过了这一关,不会再因为这件事受刺激,再不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敢见人,他应该替云裳感到高兴。

可云裳在挺过这一关的同时,她的心里还是对他起了隔阂。他不再是她全身心信赖的亲人和爱人,而是骗了她十几年,害死她家人的凶手的儿子。

不可否认,即便那个男人当初也对他起了杀心,可他身上依然流着那个男人的血。这种血缘关系,将是横在他和云裳之间的一根尖刺,他无法抹去,也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让云裳原谅他的话。

床上的女孩孱弱的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可对于此刻的顾时年来说,她却如此强大,强大到掌握他的命运。

他以后的生活是天堂还是地狱,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病房里一时间沉寂了下来,两人都不说话,只余一轻一重两道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时年动了动略显僵硬的腿,扯了扯着唇角,试探着道,“阿裳,让二哥抱抱你好不好?”

云裳搭在床边的指尖轻轻一颤,又马上缩了回去,掩去自己想抬胳膊的冲动,默默的看向窗外。

事情的真相如此残酷,她如何透过三条人命拥抱顾时年?

即便顾时年也是受害者,即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顾时年,可是眼前一直闪烁着父母亲人的鲜血,再想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的被骗了十几年,她再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亲近他。

至少,她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

第686章 问责

林文岚一下火车就急匆匆赶往医院,拐进走廊时,一眼就看到顾时年站在病房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

看得出来,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整个人憔悴的厉害,高大的身子紧绷到极限,仿佛随便一推就倒下似的。

看着顾时年如此糟糕的形象,林文岚心里再多的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林姨,”见林文岚过来了,顾时年使劲扯起嘴角,挤出个干巴巴的笑脸,“阿裳醒了一会了,你进去看看吧。”

林文岚顾不得跟顾时年打探云裳生病的前因后果,冷着脸点点头,越过顾时年推门走了进去。

云裳正侧过头,木木的看着窗外歪脖子大树,此时正值三月,树上长满新生出的芽叶,满窗嫩生生的绿,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听到病房门开的声音,云裳还以为是顾时年又打发小护士送东西进来了,也没有回头,默默翻了个身,表明自己不想搭理对方的态度。

顾时年自然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这一幕,眼神再次黯淡了下来。

自从云裳醒过来后,就再也不允许他进入病房了,甚至连他托护士送进去的饭菜也不碰,态度很是决绝。

林文岚还没有意识到云裳跟顾时年之间起了隔阂,看着云裳搭在被子上雪白纤细的手腕,眼眶一下就湿了。

她的小七瘦了好多。

“小七,妈妈来了。”林文岚扔下包袱,大步过去抱住了云裳,“你这是咋了,你可吓死妈妈了。”

云裳身子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到来人确实是林文岚后,当即眼圈一红,反手抱住了林文岚,“……妈,我想回家。”

林文岚愣了一下,很快点着头道,“行,回头我给你请个假,咱们回家养病去。”

等回京城后带小七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看看小七的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昏迷不醒了呢?

云裳知道林文岚误会了,埋在林文岚怀里的脑袋摇了摇,再次开口道,“妈,我想回家陪着你和我爸,我不想呆在宜城了。”

林文岚这下回过味儿了,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语气很是冷厉地问,“小七,你跟妈说,是不是顾时年欺负你了?”要不然你怎么舍得抛下顾时年,跑回京城陪我们?

“不是。”云裳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各种翻腾复杂的情绪,“妈,我就是想家了,想我爷,想你,想我爸,我就是想回家陪你们几年。”

这个借口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糊弄不过去,哪能糊弄过林文岚。

再说云裳打小就跟顾时年混在一起,向来把顾时年看得比白家人还要重要,这会子突然哭着喊着要回家,对顾时年连提都不提一声。

很显然,这两人之间出问题了,而且是彻底决裂的大问题。

想明白这一点,林文岚压抑一路的怒火彻底爆发,看着云裳红通通的眼圈,一张脸阴沉的吓人。

“小七,你别哭,有妈呢,有妈在呢,谁都不能欺负你。”

听着林文岚不问缘由就包庇的话语,云裳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的母亲也是这样,每次她哭闹委屈的时候,母亲也总是会不问缘由的护着她,宠着她。

还有父亲,新闻媒体上那么严肃正经的一个人,回到家后却愿意哄着她玩儿,给她当大马骑。

这么好的父母,曾经幸福的能淌出蜜的家庭,就这么毁了。

毁在一场出轨的游戏中,毁在一个小三想上位的野心中。

更可恨的是,顾家搞出的事情,竟然毁了他们云家。

凭什么!

顾时年确实养了她好几年,也确实重新给了她一个无比温暖的家,她不应该恨他。

可是,如果没有顾家搞出的这些事,她的父母兄长还活着,她们云家还在,又哪里轮得到顾时年来养她?哪里轮得到他来向她施恩?

就算现在换了一个世界,就算她重新有了疼爱她的父母亲人,可是在云裳心里,她永远姓云,她是云家的孩子。

即便顾时年是无辜的,她无法恨他,可是在云家三条人命面前,她也不能再爱他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远离他。

林文岚不知道云裳跟顾时年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她哭得快抽过去的模样,便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大委屈了。

只是在没有查清楚云裳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之前,林文岚还是压着怒意,从云裳嘴里一点一点的套话。

“小七,你还有哪里难受,医生咋说的,咋好好的就晕倒了呢?”

云裳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疼,休息几天就好了。”说完又催促林文岚,“妈,我想出院,我想尽快回家。”

林文岚叹了一声,捋顺云裳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试探着问,“小七,你想清楚了,你这次回了京城,以后就不能三天两头的跟顾时年见面了,你舍得吗?”

云裳刚止住的眼泪唰地又出来了,艰难地点点头,“我……想清楚了,我想回家。”

看了云裳的表现,林文岚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的小七确实是被这姓顾的给欺负了。

林文岚又心疼又生气的哄了云裳一通,好不容易等她睡着了,蹑手蹑脚的出了病房,抬手就给了守在门口的顾时年一个耳光。

“顾时年,你上门求亲时是怎么跟我说的!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让小七受委屈,会一辈子对小七好吗!?”

面对林文岚的责问,顾时年不闪不避的受了林文岚一巴掌,哑着嗓子道歉,“林姨,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阿裳……”

这会儿林文岚想杀了顾时年的心思都有了,“你只是没有照顾好小七吗!?小七到底因为啥住院了,你到底让小七受了多少委屈?”

顾时年没有说话,低着头,长久的沉默了下去。

见顾时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在林文岚看来就是默认,心里生气的同时,不免也生出几分失望。

顾时年是她打小就看到大的孩子,没想到她竟然看走眼了。

第687章 最后一次谈话

从顾时年嘴里掏不出实话,云裳又含含糊糊的不提她生病的原因,林文岚又气又心疼,只能暂时放下跟顾时年算账的心思,跑去找医生询问云裳的身体情况。

知道云裳的身体缓过来了,暂时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两天就能出院后,林文岚可算是放下心来。

不过,面对林文岚想陪床的想法,云裳还是坚决反对的。

林文岚终究是四十多快五十岁的人了,一连又急又担心的赶了几天的火车,不好好休息的话,身子骨肯定扛不住。

再说医院里哪里有招待所住的舒服,而且她的身体也没事了,完全不需要陪床,还是让林文岚去招待所好好休息比较好。

林文岚拗不过云裳,终究还是在医院附近找了家招待所住了下来。

……

夜深了,空荡荡的楼道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等到病房里的灯熄灭了,顾时年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后退几步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一眼不眨的看着门上黑漆漆的玻璃。

想到林文岚说的白家会把云裳调回京城的话,顾时年的心就像是被剜空了一样,疼痛到没有知觉了。

他抿紧下颌,表情隐忍而又固执的看着云裳病房的门,手里的烟一点一点然到尽头,而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任由那支烟在手指间一点一点熄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时年终于像是坚持不下去似的,贴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肩头剧烈的抖动起来,眼泪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病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出了一丝缝隙,云裳站在门里黑暗的地方,看着楼道里无声哭泣的顾时年,眼泪也一串串的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

这是她曾经以为的两辈子相依为命的亲人和爱人啊……

云裳捂着痛的几乎喘不过气的胸口,数次张开嘴,终于喊了顾时年一声,“二哥……”

顾时年身子猛地一僵,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云裳抖着嗓子,再次喊了顾时年一声,他才猛地放下手,抬头看向云裳,两只眼睛两得惊人,里面满是忐忑希翼的光芒。

“阿裳,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在医院不眠不休的守了云裳四天,再加上四天的心理折磨,顾时年整个人已经绷到极限了,以至于他从地上站起来时,不得不伸手撑着墙壁。

即便如此,他起来的第一句话,依然是关心云裳。

云裳听得心里更加难受了,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拉开病房的门,示意顾时年进来说话。

“我有话要问你。”

“……好。”

顾时年眼里的光芒暗了下去,低低应了一声。

他已经预感到云裳要问什么了,也预感到这次问完话后,他将再也没有机会跟云裳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说话了。

他的阿裳……不会要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时年很是贴心的把病房的门大敞开,又拉亮电灯,拉了把椅子在距离云裳三米远的地方坐下。

云裳看懂顾时年这么做的意思了。

打开房门,拉亮点灯,并且坐在那么远的距离跟她说话。

顾时年这是知道她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为了她的名声,他已经在行动上刻意跟她拉开距离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裳心里一痛,眼泪又差点掉出来。

她从来像现在这么清晰的认识到,当年那段残酷的往事揭露出来,不仅仅是顾时年失去了她,同时她也永远的失去了顾时年。

看到云裳坐在病床上不说话,顾时年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又坐回椅子上,沉闷着嗓子开口了。

“阿裳,你想知道什么?”

云裳深呼了一口气,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热水,缓缓咽下,抬头看向顾时年,“……我想知道,那个女人的下场。”

“死了。”顾时年端端正正的坐好,手放在膝盖处,像是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板正,“家里人下葬的当天死的。”

云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以前遗忘的画面:她当时有轻微的自闭状况,顾时年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一对老年夫妻突然冲过来,对着顾时年拳打脚踢,他骂顾时年是凶手,骂顾时年杀了他的女儿和外孙……

她记得,当时顾时年把她护在怀里,快速把她送上车,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没印象了。

想到这一点,云裳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个女的死,跟顾时年有关。

她愣愣的看着顾时年,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顾时年放在膝盖的手猛地攥紧了,垂下眼眸,过了许久才回答,“……我揍了她,后来送医院后,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了。”

过了半晌,顾时年又补充了一句,“当时她怀孕了,不过,我们没人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云裳点点头,丝毫不觉得顾时年哪里做的不对,也不觉得那个女人被揍流产可惜。

那就是个杀人犯,她蓄意谋杀顾阿姨和顾家两个哥哥三条命,结果阴差阳错的又害了云家人。

足足五条人命!

这么恶毒的女人,死在手术台上实在太便宜她了。

至于她肚子里枉死的孩子,全是她自己作孽的结果。

如果不是她想上位,策划了那场爆炸案,顾时年怎么会找上门的去揍她?

“那个人呢?”问出这话的同时,云裳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捏紧了,她不看顾时年难堪的脸,固执的追问,“那个人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死?”

顾时年脸色一下就白了,几次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直到云裳不耐的抬起头,他才哑着嗓子开口了。

“他……警察调查过了,事情是那女人一手策划的,他不知情……”

看到云裳眼神一下变了,握着杯子的手也在忍不住发抖,顾时年下意识想抱抱她,刚起身,又想起自己现在跟云裳没有任何关系了,又僵硬着身子坐了下去。

“阿裳,你别生气,他也没有下场。”对上云裳冰冷仇恨的视线,顾时年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爷爷把他赶出了顾家,我们在南城安定下来后,我安排人……废了他。”

第689章 排查

防盗章,两点换过来。

林文岚一下火车就急匆匆赶往医院,拐进走廊时,一眼就看到顾时年站在病房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

看得出来,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整个人憔悴的厉害,高大的身子紧绷到极限,仿佛随便一推就倒下似的。

看着顾时年如此糟糕的形象,林文岚心里再多的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林姨,”见林文岚过来了,顾时年使劲扯起嘴角,挤出个干巴巴的笑脸,“阿裳醒了一会了,你进去看看吧。”

林文岚顾不得跟顾时年打探云裳生病的前因后果,冷着脸点点头,越过顾时年推门走了进去。

云裳正侧过头,木木的看着窗外歪脖子大树,此时正值三月,树上长满新生出的芽叶,满窗嫩生生的绿,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听到病房门开的声音,云裳还以为是顾时年又打发小护士送东西进来了,也没有回头,默默翻了个身,表明自己不想搭理对方的态度。

顾时年自然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这一幕,眼神再次黯淡了下来。

自从云裳醒过来后,就再也不允许他进入病房了,甚至连他托护士送进去的饭菜也不碰,态度很是决绝。

林文岚还没有意识到云裳跟顾时年之间起了隔阂,看着云裳搭在被子上雪白纤细的手腕,眼眶一下就湿了。

她的小七瘦了好多。

“小七,妈妈来了。”林文岚扔下包袱,大步过去抱住了云裳,“你这是咋了,你可吓死妈妈了。”

云裳身子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到来人确实是林文岚后,当即眼圈一红,反手抱住了林文岚,“……妈,我想回家。”

林文岚愣了一下,很快点着头道,“行,回头我给你请个假,咱们回家养病去。”

等回京城后带小七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看看小七的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昏迷不醒了呢?

云裳知道林文岚误会了,埋在林文岚怀里的脑袋摇了摇,再次开口道,“妈,我想回家陪着你和我爸,我不想呆在宜城了。”

林文岚这下回过味儿了,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语气很是冷厉地问,“小七,你跟妈说,是不是顾时年欺负你了?”要不然你怎么舍得抛下顾时年,跑回京城陪我们?

“不是。”云裳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各种翻腾复杂的情绪,“妈,我就是想家了,想我爷,想你,想我爸,我就是想回家陪你们几年。”

这个借口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糊弄不过去,哪能糊弄过林文岚。

再说云裳打小就跟顾时年混在一起,向来把顾时年看得比白家人还要重要,这会子突然哭着喊着要回家,对顾时年连提都不提一声。

很显然,这两人之间出问题了,而且是彻底决裂的大问题。

想明白这一点,林文岚压抑一路的怒火彻底爆发,看着云裳红通通的眼圈,一张脸阴沉的吓人。

“小七,你别哭,有妈呢,有妈在呢,谁都不能欺负你。”

听着林文岚不问缘由就包庇的话语,云裳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的母亲也是这样,每次她哭闹委屈的时候,母亲也总是会不问缘由的护着她,宠着她。

还有父亲,新闻媒体上那么严肃正经的一个人,回到家后却愿意哄着她玩儿,给她当大马骑。

这么好的父母,曾经幸福的能淌出蜜的家庭,就这么毁了。

毁在一场出轨的游戏中,毁在一个小三想上位的野心中。

更可恨的是,顾家搞出的事情,竟然毁了他们云家。

凭什么!

顾时年确实养了她好几年,也确实重新给了她一个无比温暖的家,她不应该恨他。

可是,如果没有顾家搞出的这些事,她的父母兄长还活着,她们云家还在,又哪里轮得到顾时年来养她?哪里轮得到他来向她施恩?

就算现在换了一个世界,就算她重新有了疼爱她的父母亲人,可是在云裳心里,她永远姓云,她是云家的孩子。

即便顾时年是无辜的,她无法恨他,可是在云家三条人命面前,她也不能再爱他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远离他。

林文岚不知道云裳跟顾时年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她哭得快抽过去的模样,便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大委屈了。

只是在没有查清楚云裳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之前,林文岚还是压着怒意,从云裳嘴里一点一点的套话。

“小七,你还有哪里难受,医生咋说的,咋好好的就晕倒了呢?”

云裳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疼,休息几天就好了。”说完又催促林文岚,“妈,我想出院,我想尽快回家。”

林文岚叹了一声,捋顺云裳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试探着问,“小七,你想清楚了,你这次回了京城,以后就不能三天两头的跟顾时年见面了,你舍得吗?”

云裳刚止住的眼泪唰地又出来了,艰难地点点头,“我……想清楚了,我想回家。”

看了云裳的表现,林文岚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的小七确实是被这姓顾的给欺负了。

林文岚又心疼又生气的哄了云裳一通,好不容易等她睡着了,蹑手蹑脚的出了病房,抬手就给了守在门口的顾时年一个耳光。

“顾时年,你上门求亲时是怎么跟我说的!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让小七受委屈,会一辈子对小七好吗!?”

面对林文岚的责问,顾时年不闪不避的受了林文岚一巴掌,哑着嗓子道歉,“林姨,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阿裳……”

这会儿林文岚想杀了顾时年的心思都有了,“你只是没有照顾好小七吗!?小七到底因为啥住院了,你到底让小七受了多少委屈?”

顾时年没有说话,低着头,长久的沉默了下去。

见顾时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在林文岚看来就是默认,心里生气的同时,不免也生出几分失望。

顾时年是她打小就看到大的孩子,没想到她终究还是看走眼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690章 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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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查完观众席,一切正常,云裳又跟着顾时年走到入口处,躲在最后面,挨个儿排查入场的观众。收藏本站

眼看就快到演出时间了,现场坐了一大半观众,云裳和顾时年依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就在两人怀疑他们的猜测出了错,二丫所说的大爆炸不是发生在今天,不是发生在文艺表演现场时,云裳精神力扫到两个可疑人物。

对方是跟在几位区领导后面过来的,看穿着打扮,以及对方是行事作态,其中一人应该是秘书处不起眼的小秘书,另外一个正跟安排入场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看样子像是宣传部的小干事。

探查到两人身上都夹带了东西,云裳的心突突突地跳了起来。

如果二丫说的大爆炸就是由这两人引起的,可想而知,今天在现场的所有领导都危险了,包括顾时年。

要知道,这些个秘书干事,入场后就坐在领导身侧或者后面一排,这么近的距离,大爆炸时谁能逃得过?

二丫说她被爆炸现场吓傻了,云裳怀疑,自己不是被大爆炸吓傻的,而是亲眼看到顾时年被炸伤的瞬间,想起了上辈子父母兄长出事的场景。

在两个最残忍的画面同时冲击下,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近的四个亲人落的同样凄惨的下场,这才会受不了刺激,精神上直接出了问题。

云裳擦去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冷汗,看着顾时年正在低声跟孔长征说着什么,等孔长征离开后,云裳过去扯了下他的衣角,压低了声音道:

“二哥,那个戴眼镜的,还有后面的小平头,这俩人身上有东西。”

“嗯,看出来了,我刚让老孔去抓人了。”顾时年应了一声,回头看着云裳略显苍白的脸,眉头一下皱紧了,“是不是头又疼了?不是说了让你休息,这边的事儿有我的吗?”

云裳倔强地摇摇头,“这不是小事,万一有漏网之鱼就麻烦了,不亲自检查一遍我不放心。”

战士们再检查也顶多是目测对方身上有没有揣不该带的东西,又不能一个个动手搜查,眼睛再亮的战士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看走眼。

云裳就不一样了,有精神力作弊,进场的观众就跟后世过安检门似的,一查一个准,谁也别想夹带私货进去。

有这么个行走的大bug在,在场战士哪个比得了?

见顾时年在盯着入口的同时,还时不时回头观察她的脸色,云裳悄悄后退了几步,把自己隐入人群后面。

孔长征刚带人把那两个夹带私货的敌特悄悄弄走了,回来后,一脸兴奋地拍了拍顾时年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没弄错!俩孙子身上都绑了东西!”

顾时年眉宇间不见喜色,回过头问,“都控制起来了?”

“绑仓库了,老钱他们在后面守着,跑不了!”

见顾时年点点头,视线又转到入口处了,孔长征挠了挠头,一脸好奇的问,“哎,快说说,你是咋发现的?”

难不成这家伙真长了透视眼,都不用动手搜,俩眼睛一瞅就知道有没有夹带私货?

“闻到的。”顾时年眼神暗了下来,接着道,“那俩人身上有火药味儿。”

孔长征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吐槽道,“……你这是狗鼻子吧!我咋啥都没闻到?”

第682章 告别

“哎,老顾,说说,你是咋闻出来的?”老孔是真对顾时年灵敏的鼻子感兴趣,急的都快蹦起来了。

顾时年身上的气息愈发暗沉起来,眼神晦涩难辨,没有回答孔长征的问题,转身朝云裳走去。

他并不是天生嗅觉灵敏,之所以能闻到淡淡是火药味儿,是因为他曾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大爆炸中。

之后的十多年里,每每午夜梦回,他总是在永远弥漫着血腥气和火药味的地狱中挣扎,那种刻在灵魂里让他刺痛难安的味道,他自然闻得到。

“阿裳,人到的差不多了,你去前面陪林姨。”说完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去把人送回军区,你和林姨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后我请林姨吃个饭。”

云裳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看着礼堂里差不多坐满的观众,确认不会再有第三个敌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

演出顺顺利利的结束了,除了有限的几位领导,观众们几乎没有人知道现场差点遭遇敌特袭击。

云裳靠在林文岚身上,半眯着眼,看着脸上挂着笑意的观众们三三两两的走出来,沉闷的内心像是闪过一道光芒,终于能偷得片刻的轻松愉悦。

顾时年赶过来时,一眼就看到路边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

林文岚侧着头,神情温柔的看着云裳的头顶,手上动作轻柔的理着云裳脸颊的发丝,而云裳则懒懒的靠在林文岚肩头,眼睛微闭,神情平和安静,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顾时年不禁看痴了,抬起的脚也缓缓放了下去,半天不敢过去打扰两人。最后还是林文岚听到刹车声,这才喊醒云裳,一行人直奔饭店。

云裳休息了一会儿,头疼好了许多,到了饭店后,趁着林文岚去洗手的功夫,小声问起敌特的事情。

“把人押回军区自己审,公安能同意?”

“人是猛虎连抓的,对方想袭击的对象也包括军分区几个首长,公安还管不到军方的事情。”

公安再多的理由,也抢不走猛虎连的功劳。

云裳点点头,低下头不说话了,现场气氛安静中都透着几分尴尬。

顾时年像是不受影响似的,给云裳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视线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定了定,接着道,“阿裳,林姨有说你什么时候回京城吗?”

“我妈帮我跟团里请了病假,等东西收拾好了就跟我妈一起回去。调动手续的话,应该要五月份了吧。”

看到林文岚从对面走过来了,云裳加快语速道,“二丫不是说下半年会恢复高考吗,我回去后想看看能不能转业,慢慢准备高考的事情。”

顾时年眉头皱了起来,不赞同地道,“二丫说的话只能信五分,高考的事儿不一定靠谱,你先把手续调回去,过几个月看看形势再说。”

“我知道二丫的话不靠谱。”云裳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就算没有高考,我也想换个工作。继续留在文工团的话,我没法天天回家陪爸妈。”

顾时年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第一次沉默了下去。

林文岚过来后,云裳嘴角的弧度弯曲了几分,给林文岚倒了一杯热水,细细介绍起饭店的招牌菜。

“……这家的炒三丝很好吃,酸辣汤也很好喝,还有豆腐羹,特别鲜。”

林文岚一边点头,一边观察两人的脸色,见两人兴致都不高,眼里不带一丝喜意,不禁暗暗叹了一声,暂时放下了撮合两人的想法。

算了算了,这事儿不急,小七现在身子还不舒服呢,先回京城养一段时间再说。

云裳现在不能沾荤腥,几人就点了几道素菜,好在饭店大师傅手艺不错,哪怕是素菜,也做的很是入味。

林文岚现在是想尽一切办法的让云裳多吃东西,凡是觉着味道好的,一样不落的夹到云裳碗里。

而云裳也不忍拂了林文岚的好意,哪怕最简单的素菜也能吃出血腥味,也硬生生逼着自己咽了下去。

最后还是顾时年看云裳眼圈都憋红了,实在不忍心让她受罪,这才制止了林文岚,端走云裳的剩饭吃了下去。

…………………………………………

顾时年申请了小平房后,云裳压在宿舍柜子底部的衣服就陆陆续续搬了过去,文工团这边仅剩一两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日常用的小物件,前后只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

吴湘坐在床上,看着对面光秃秃的床板上打包好的行李,一个劲的抹着眼泪。

叶黎虽然表现的不像吴湘这么夸张,不过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她不是傻子,当初管金城和王振华刚合起伙来欺负了她,她只把这事儿告诉了云裳和吴湘,结果还不到一个星期,欺负她的两个人就爆出丑闻,被带走判刑了。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就算是巧合,那两个人出什么事情不好,怎么可能爆出那样让人啼笑皆非的丑闻?

联想到管金城和王振华算计她的手段,这明显是有人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两人。

这件事只有她们三个人知道,她是没有能力和手段报复回去的,吴湘为人沉稳,跟个小大人似的,想不出这么邪恶的点子,剩下的就只有古灵精怪又不肯吃亏的云裳了。

而云裳又有个对她百依百顺顾时年在,以顾时年的能力和手段,算计管金城和王振华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么。

虽说云裳从来没有提过那件事,但她心里清楚,当初就是云裳偷偷给她讨回了公道。

想到云裳这一离开就是好几个月,叶黎嘴上不说,心里也同样的不舍难过。

云裳知道两人心里不舍,但她实在没有心情哄她们开心,把用不着的东西给两人分了分,又托吴湘给姚珂留了两盒面霜,提着行李走了出去。

吴湘心里猜到云裳不会再回来了,抹着眼泪追出去,很是郑重的跟云裳下保证,“云裳,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练功,争取能进总政,到时候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

第693章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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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果隔着电话听到老爷子让她转告于老的话,跟林文岚的反应是一样一样的。

于老上个礼拜去的申市,你们是前天晚上才到家的,就算于老接到电话就往家里赶,怎么着也得明天早上才能下火车,你们再着急,于老也不能长翅膀从申市飞回京城啊。

程果一边吐槽老爷子是老小孩,一边给申市那边打电话,知道于老还真是放下电话就上火车了,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于老要是再不回来,老爷子还真能干出折腾自个儿威胁于老的事儿。

程果揉了揉眉心,想到云裳现在瘦巴的模样,也没心思上班了,过去请了个假,又出去弄了两袋奶粉,急匆匆往家里赶去。

云裳眯了半个小时就起来了,眯着眼睛靠在床头,精神力慢慢整理着空间。

那几亩地云裳早就没有种庄稼了,这些年陆陆续续栽满了果树,只留了一亩地,半亩弄成小鱼塘,半亩种一些瓜果蔬菜,偶尔进空间自己烧个菜打打牙祭。

整个停车场被开辟成十个大仓库,其中光是水果和粮食就各占三个仓库,还有两个仓库放着她从各个国家顺回来的国宝,整个停车场里就剩下两个空仓库,满打满算,也只能再装七八茬水果。

这么多水果堆在空间里吃不完,又没有地方卖,云裳之前还琢磨着酿点果酒喝,只是最近也没了兴趣。

等到空间整理好,差不多也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云裳揉了揉脸颊,嘴角用力扯出笑意,换好衣服,强撑着笑脸下了楼。

老爷子皱成一团的脸在看到云裳的瞬间就笑开了花,声音洪亮地道,“哎哟,小七呀,下晌儿睡的好不好?快过来看,你大伯母刚给你送奶粉了,以后睡觉前记得冲一杯喝。”

云裳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程果,慢慢走过去在老爷子身边坐了下来,“爷,大伯母回家了?”

“都走半个钟头拉。”老爷子把奶粉袋子拍得啪啪作响,“前下过来你在睡觉,你大伯母就没上去,呶,给你弄了两袋奶粉,说是给你补身子。”

云裳心里一暖,想到大堂哥和二堂哥家都添了小孩儿,三堂嫂现在也怀着身孕,把奶粉装进袋子里,给老爷子道,“爷,我都是大人了,这奶粉是给小孩儿喝的,就留着给堂哥家的小侄儿喝吧。”

空间里奶粉堆了一大堆,有小孩儿喝的,有孕妇喝的,有成人喝的,还有老年奶粉,这东西她真不缺。

再说了,她都十八了,哪能跟两个不满三岁的堂侄抢东西吃。

云裳不想喝,老爷子急眼了,眼睛一瞪,虎着脸道,“啥大人小孩的!你就是八十了也是我小孙女儿,咋就是大人了?这奶粉能喝!谁也不能抢我孙女儿奶粉喝!”

他就俩孙女儿,不捧着手心可劲疼,难不成疼那些皮小子?

哼!清泽清远家的俩小子有他们亲爷爷疼呢,哪儿轮的着他这个太爷爷疼,他疼自个儿大孙女就够了。

云裳知道自己拗不过老爷子,也不争辩,决定回头从空间里寻摸点适合小孩和孕妇东西给大伯家送过去。

两人说话间,家里人陆陆续续下班回来了,但看到瘦得让人心疼的云裳,还真没人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就怕声音大了,一口气把人给吹跑了。

白宴诚坐在云裳对面,瞅着闺女跟芦柴棒似的手臂,眼睛突突突地直冒火星子。

他就知道顾时年这个狗东西靠不住!

瞅瞅,这才几天时间,就把小七照顾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完事还不知死活的惹了小七不开心,回头非得撺掇家里的五个大小伙子揍死他不可。

老爷子不经意间看到白宴诚的黑脸,手里的茶缸子差点照脸砸过去。

这边沙发上就坐着他和小七俩人,这个老兔崽子是给谁甩脸子呢!?

这要不是亲儿子,他能用板子打落他一嘴的牙!

“滚一边去!板着棺材脸想干啥?吓到我孙女儿看我不收拾你!”

老爷子刚板着脸用核桃砸走白宴诚,又马上堆起笑脸,笑眯眯地红云裳道,“小七,等会吃过饭早点睡,明儿一早爷带你去收礼。”

云裳:“……”

爷,我真不是小孩子了!

啥年纪就该干啥年纪该干的事情。她都是参加工作能挣钱的人了,要是再跟小时候一样,到处刮地皮收礼,传出去了真没脸见人了。

白清玥听到收礼两个字,也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件淡蓝色的新衣服,放在云裳身上比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颜色挺好,衬得小七脸蛋白净,就是大了点儿,回头让人改改就能穿了。”

云裳还挺喜欢这件新衣服的,摸了摸面料,问白清玥,“姐,这衣服是刚买的吗?”

“嗯,咋样,喜欢吧?”

“喜欢,颜色很好看。”

眼光得到妹妹的认可,白清玥很是满意,兴致勃勃地道,“我今儿出去,一见着这衣服就知道你穿着好看,就是你太瘦了,衣服要改一下才能穿……”

说着还摸了摸云裳的头,语重心长地道,“小七啊,等会儿多吃一碗饭,赶紧把肉养回来,要不然以后买的新衣服全都要动一次剪刀才能穿,太可惜了。”

云裳哪能不知道白清玥的心思,笑着点点头,“好,等会儿我尽量多吃。”

林文岚刚帮着吴婶儿把饭菜端出来,正想喊大家吃饭,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白清玥顺手接起了电话,听到那边是顾时年的声音,也没有开口说话,直接把电话给云裳递了过去,“顾时年打来的。”

白宴诚瞬间黑了脸,有心凑过去听听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可是当着老爷子面,他还干不出这么没脸的事情。

只好眼巴巴的瞅着云裳,就指望她能多说几个字,他好推断顾时年都说了什么。

顾时年看着手里刚填好的汇款单,不放心的问道,“阿裳,让程阿姨带你看医生了吗?”

“还没有,于医生要明天才能回来,我明天下午去医院。”

第693章 于老

“阿裳,明天看完医生,记得去找金叔问问情况,看安叔那边有消息了没。”

云裳现在的情况看中医顶多起到一点缓解作用,归根结底还是得看心理医生才能走出来。

可惜国内目前还没有心理医生一说,云裳想要痊愈,只能向远在港城的安国生求助。

云裳也知道单靠自己的毅力,解决不了她的心理问题,顶着白宴诚快要喷出火星子的眼神,云裳侧过身,应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二哥。”

白宴诚脸黑了,故意绕到云裳身侧,冷冷“哼”了一声,确保顾时年清清楚楚听进耳朵里,这才迈着八字步,慢悠悠的坐到饭桌边上等着开饭。

面对白宴诚的幼稚行径,云裳无语半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越来越幼稚了呢?

等以后年级大了,该不会比老爷子还要能闹腾吧?

顾时年确实将白宴诚不满的冷哼声听进耳中,但他目前跟云裳的关系正处于不尴不尬的状态,也没有心思跟白宴诚过招,只能装做没有听到,继续说起别的事情。

“阿裳,我刚把这几个月的工资给你寄过去了,你注意查收一下。”

云裳握着电话的手紧了一下,拒绝道,“我有钱花,你的工资自己留着……”

“阿裳,我这边没地儿放工资,你先替二哥保管,以后我要用钱了再跟你要。”

顾时年说完,也不给云裳拒绝的机会,找了个借口匆匆挂断了电话。

………………

云裳天不亮就起床了,出去到练场慢慢走了一圈,回到家时,老爷子也已经起来了。

看到云裳进门,老爷子高兴的招招手,把吴婶儿刚磨的豆浆推了过去。

“小七,快来吃早饭,完事爷带你去找于老头收礼去!”

面对老爷子的好意,云裳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接过豆浆碗,忍着恶心,强逼着自己一口灌了下去。

老爷子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又把刚炸出来的油条给云裳递了过去,“小七啊,来,再吃根油条,刚炸出来的,又香又宣软,可好吃啦。”

喝完豆浆,云裳是真吃不下别的东西了,不过她还是乖巧的接过油条,借口自己要换衣服,拿着油条上了楼。

进入房间后,云裳第一时间把油条丢进空间,又洗干净手,换上白清玥昨天买的新衣服,又换了双小皮鞋,确认身上没有一丝不妥当之后,拎着包包下了楼。

老爷子这会儿也吃完饭了,看到云裳下来了,赶紧拿着拐杖往门口走,“小七,快走,咱现在就去找余老头,别等你爸下来了也要跟着去。”

于老是早上六点钟下的火车,连家都没有回,在外面随便吃了点早饭,直接去了医院。

老爷子带着云裳过来时,于老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儿呢,看到老爷子进门,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视线落在后面的云裳身上。

“咦?”在看到云裳的一瞬间,于老坐直了身子,朝云裳招招手,“丫头,过来,于爷爷给你把个脉。”

第695章 看病

于老一上手,眉头就皱了起来,“小丫头年纪轻轻的有啥想不开的,再这么下去,再健壮的身子骨也吃不消。”

老爷子被于老的话吓了一跳,搓着手,在旁边连连打转,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最后还是于老嫌老爷子转得他头疼,嫌弃地瞥着他道,“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让我给丫头好好把个脉!”

在屋里转来转去跟个老猴子似的,也不嫌头晕。

老爷子眼睛一瞪,就要跟于老吵,只是看到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云裳,又马上清醒过来,忍着满肚子的不爽,咽下了这口窝囊气。

算了算了,小七的病还指着这老瘪犊子呢,他可不能跟像以前一样欺负这老东西,免得这家伙撂挑子不干了,耽误了小七的病情。

只要小七能好,他就是让这老东西指着鼻子骂几句也没事,反正挨骂又不会掉肉。

老爷子不接话,于老也没有继续用言语刺挠他,把完脉,花了十来分钟填填减减的开了个方子,打发云裳出去拿药了。

见于老把云裳支开了,老爷子终于忍不住的凑过去问道,“于老头,咋样,我孙女儿没事吧?”

于老嘬了一口茶,摇头叹息着道,“唉,都吃不下饭睡不成觉,咋可能没事呢,事情大了!”

“那咋办?”老爷子这下是真麻爪了,一张脸皱成一团,连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老东西,你不是号称‘于一剂’吗,啥麻烦的病一剂药都能起效,咋着,你今儿是要砸自个儿招牌?”

于老气的差点喷老爷子一脸茶水,把茶缸子重重放在桌上,“白老头,你也别拿话激我,别人看病那是真病了,你家丫头这是心病!来来来,你跟我说说,有啥药能治心病?”

老爷子瞬间听懂于老的意思,也没心情吵架了,瞪着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老东西,你是说……你也治不了?”

“我都说了,这是心病,孩子还受过惊吓,要是能自个儿挺过去,想通了,不用吃药就能好……”

见老爷子心疼的眼圈都红了,于老顿了一下,宽慰他道,“我瞅着小丫头挺沉得住气的,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孩子自个儿就好了。”

老爷子点点头,长长叹了一声,“老二媳妇在宜城呆了好些天都没问出小七到底是出啥事儿,回来后我们也没人敢问。唉……这孩子看着是个闹腾的,其实打小心思就重,我就担心她钻了牛角尖。”

“放心,我开了药,等回去后孩子睡觉应该能好点。再有,以后让小林没事儿就带着孩子出去转转,睡觉好了,心里也舒坦了,脑子就通透了,再大的事儿都能想明白。。”

老爷子觉着于老说的挺有道理,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茶叶丢在桌上,道,“呶,这是我孙女儿给你的诊金。”

于老打开茶叶闻了一下,眼睛一下就眯起来了,“这茶叶不错!姓白的,你孙女儿可比你会来事儿。”

“那是!”老爷子骄傲的扬了扬下巴,眼睛斜向于老,“收了我孙女儿这么好的茶叶,等会儿见面礼可不能少了!”

于老:“……”

太不要脸了!

他就知道这老瘪犊子没憋好屁!

来看病,拿一小包茶叶当诊金就算了,完事还跟他讨见面礼,合着他今儿是倒贴东西给人看病了?

老爷子哪能不知道于老在想什么,眼皮子一撩,理直气壮地道,“我家小七就爱收见面礼,收礼她心里头就高兴!”

我孙女儿现在是病人,你个当医生的,又是长辈,敢不哄我孙女儿高兴,我指定跟你干仗!

于老再次无语了,一边搓着牙花子的骂老爷子不是东西,一边翻着行李包,从最底下翻出一支新钢笔,准备送给云裳当见面礼。

老爷子只要于老送云裳见面礼就行,至于送什么东西,他老人家完全不在意。

反正他的目的是哄孙女儿开心,只要目的达到就开心了。

云裳取药回来,在老爷子挤眉弄眼的暗示中,很是无奈的接过于老递过来的钢笔。

真的心累。

回去一定跟老爷子好好说说,她都是大姑娘了,不能老用哄小孩子的招数哄她,传出去了惹人笑话。

从医院回来时间还早,云裳借口出去转转,跟老爷子说了一声,拎着包包出门找老金去了。

想到昨天晚上做噩梦时差点压死球球,云裳就知道自己的情况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她的情况会越来越恶化。

老金接到顾时年的电话时,着实吓了一跳,他实在想不通性子活泼开朗的云裳怎么会钻了牛角尖,竟然到了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在港城的那三年里,老金经常带着顾时年的老李在各个国家转悠,眼界要比国内许多人要开阔许多,自然不会觉着云裳看心理医生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国内目前还没有心理医生一说,云裳想要痊愈,势必要再去港城一趟。

只是国内形势还不明朗,没有正当的理由,就算安国生能找到好的心理医生,云裳也没办法去港城看病。

老金站在单位门口,眉头紧紧皱起,时不时抬腕看下时间,再看向街道尽头。

等到云裳下了公交车,慢慢朝这边走来,老金的眉头才松了几分,赶紧迎了上去。

“云裳?咱瘦这么多!”老金边问边上下打量云裳,眼底的关切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我咋听时年说你身体出问题了,到底咋回事?”

许久不见老金,云裳心里也挺高兴,嘴角弯了弯,态度很是亲近自然的喊了一声“金叔”,然后问起老金和老李这两年的情况。

“我挺好的,你李叔也升了一级,前两天又出国了,要不你今儿也能见着人。”

相处三年,云裳很是了解老金这个上级,也不跟对方卖关子,直接说起自己的困难。

“金叔,顾二哥说的不错,我生病了,需要看心理医生,部里最近有没有什么任务需要去港城的?”

第697章 再去港城

云裳觉得温成杰三天没吃菜的原因,很可能是大食堂饭菜不合口味,他又馋她经常塞过去的零嘴了,但她依然能从他强烈的怨念中看出隐藏的关心和惦记。

虽然,这份关心和惦记很可能是冲着零嘴来的,但云裳依然承温成杰的情。

不过,在看到最后几句话时,云裳脸色猛地一变,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顾时年出任务受伤了!

难怪他这个礼拜都没打电话过来。

知道顾时年受伤了,云裳哪里还坐得住,急匆匆下楼拨通猛虎连的电话,想要询问顾时年的情况。

接电话的是孔长征,听到云裳的声音,吓得嗓子都快劈叉了,“小孩儿!?你,你你,你咋这时候打电话来了?”

顾时年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云裳知道他受伤的消息,这会儿接到云裳的电话,耿直的孔长征下意识就心虚起来。

这可咋整?

他没撒过谎啊,万一让云裳知道顾时年顾时年受伤的事情,他这身骨头架子还不得被顾时年活拆了啊。

“孔副连长,顾连长伤的重不重,医生咋说的?”

孔长征:“……”

得,这下也不用费心思骗人了,这小孩是知道了才打电话过来的。

怕云裳担心,孔长征扬着嗓门,故作轻松地道,“不重不重,就不小心擦破点皮,养养就好了。”

这种哄小孩子的鬼话,云裳自然不信,再次探话道,“顾连长啥时候能出院?”

孔长征觉得云裳太难缠了,一句一个坑,苦着脸道,“原本不需要住院的,这不是天儿热了吗,老顾伤口发炎了,有点发烧,就搁医院住几天。放心,医生说顶多一个礼拜就能出院。”

云裳松了一口气,没出大事就好,猛虎连任务重,平时磕磕碰碰少不了,像这种三五天就能出院的,还真不算个事儿。

不过,顾时年老这样下去也不行,他现在还年轻,受些小伤不打紧,可这些伤痛每一次都透支着他以后的身体健康,等顾时年年纪大了,这些小毛病指定会堆积成大问题,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他自个儿。

云裳不能劝说顾时年换个单位,只能指望上面早点扩建猛虎连,顾时年再升个两级,以后也不用这么频繁的出任务了。

……………………………………………………

韩晨突然回来休假,白家人终于反应过来,白清玥再有一个月就要出门子了。

想到孙女儿要成别人家的了,老爷子最近几天都不爱笑了,每天耷拉着脸唉声叹气的,也就见了云裳能给个好脸儿。

白宴诚更是化身成暴龙,见天儿的折腾韩晨,不是拉着韩晨去训练场练手,借故暴揍韩晨,就是要韩晨天不亮穿过大半个京城,给白清玥买早饭。

各种招呼花样齐出,折腾的韩晨苦不堪言,以至于他抽空给顾时年打电话时,幸灾乐祸的表示,他现在受的这些苦,顾时年将来一定会双倍承受。

谁让云裳是家里的老小,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一大家子最心疼的就是云裳了呢。

顾时年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性子,他跟云裳的关系都快降到冰点了,韩晨竟然跟他显摆他要跟白清玥结婚了。

这种行为就跟指着和尚骂秃子似的,顾时年哪能饶了他。

即便韩晨并不知道云裳和顾时年之间出问题了,可顾时年也没有因为这个对韩晨手下留情。

以前有云裳做内应,顾时年折腾韩晨很是简单方便,现在没有云裳配合了,顾时年就把主意打到白清明身上了。

于是,韩晨悲剧了。

在小六子怒气冲冲的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后,白宴诚差点跳起来打到韩家去。

给清玥买个早饭都出去到处乱说,他想干啥,想让大院儿里的人都说清玥脾气大,故意折腾他这个准新郎官吗?

不就是喊他去训练场过几招,看看他的身手么,这么苦哈哈地给顾时年传授经验,这是想说他仗着老丈人的身份欺负人吗?

他就知道韩晨这个狗东西不靠谱!

云裳听了几句,就知道这一定是顾时年的手笔。

这俩人前些年还是同一战线的好哥们,等到大家关系确定后,俩人就时不时暗戳戳坑对方一把。

这次一定是韩晨打电话过去显摆,惹恼了顾时年,结果被小心眼的顾时年摆了一道。

白宴诚在那边气得直跳脚,老爷子进门后也不劝他,直接把云裳喊进书房,说起了正事儿。。

“小七,金部长刚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想安排你出国一趟,你是怎么想的。”

“爷,我听组织的安排。”

老爷子皱起眉头,不赞同地道,“小七啊,不是爷拖你后腿,出去一趟要坐十几个钟头的飞机,你这身子骨哪能吃得消坐飞机啊。听话,咱这回不去,等养好了身子再去工作成不成?”

这可是云裳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机会,她哪能错过,再次开口道,“爷,组织上既然安排我出任务了,肯定有需要我完成的工作,我身体没事,肯定吃得消。”

老爷子顿了一下,眉头皱的更紧了,“可是清玥再有半个月就结婚啦,你这回出去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万一赶不上清玥结婚可咋办。”

“爷,工作重要。”

老爷子:“……”

孙女儿这么上进,都把我衬托成落后分子了。

云裳打定主意要出任务,老爷子劝了半天也没用,最后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出国的事情定下来了,云裳想了一下,还是给顾时年说了一声,免得他打电话过来,再被白宴诚逮住一顿臭骂。

白宴诚本来就因为她生病的事情对顾时年意见很大,再加上白清玥要结婚了,要是顾时年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老金安排的任务时间很紧,云裳接到通知的第三天就跟大部队汇合,一行人登上南下的火车,准备到港城转机。

云裳等了两个月,终于在港城见到了安国生帮她联系的心理医生,一位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的女士。

第698章 回京

云裳这次出国主要负责翻译工作,趁着在港城等待转机的机会,简单跟心理医生聊了聊。

不得不说,安国生找的人还是挺靠谱的,就那么简单聊了几句,对方就将云裳的状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有针对性的疏导一番云裳的情绪,又开了些对症的药剂,等到云裳从国外出差回来,再次到港城转机时,她的情况已经好转许多。

虽然心情依旧抑郁,可吃饭时不会像以前那样,觉着任何食物上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了,睡眠情况也比之前好很多。

云裳相信,要是能正常接受治疗的话,最多半年,她就能恢复正常。

很可惜,她现在只能借着两次转机的机会接受治疗,回国后就得自己调节心情,靠着药物和意志力慢慢自我恢复。

老金挺关心的云裳的情况的,云裳一行人刚过港城海关,老金就从安国生嘴里知道了云裳的情况,之后又马不停蹄的把消息给顾时年送了过去。

知道云裳能吃下东西,睡觉也比之前要好,顾时年高兴的跟过年似的,转头就让连里那帮糙汉子多跑了五公里以示庆祝。

完事还不忘叮嘱老金,以后早有出国的任务,尽量给云裳争取,尽可能多的让她多去港城。

云裳可不知道自己未来一年都要当空中飞人了,这会子正坐在客厅里,给一家人分着自己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

见云裳出去了一趟,精神反而好了许多,老爷子和白宴诚对老金的怨念可算是消下去了。

不说别的,单看云裳出国一趟,回来后吃东西不再憋得两眼泪汪汪,这次出国就值了。

虽说云裳现在依旧不能沾荤腥,饭量也不大,可只要能吃进东西了,那就是好现象。

林文岚收好云裳带回来的化妆品,很是高兴地道,“我还担心你赶不上清玥结婚呢,现在可好了,总算是赶上了。”

云裳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牛奶,问林文岚,“妈,我小哥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大哥结婚的时候他就没回来,这次应该能赶回来吧?”

“我昨儿刚给小六子打了电话,说是再有三五天就能回来。”

林文岚杵了杵白宴诚的胳膊,语气不容置疑地道,“清正今儿打电话,说他和安安下个礼拜到家,咱家这回可算是团圆了。你去给时年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请到假,趁着孩子们都在家,咱得拍张全家福,下回不知道又得等到啥时候了。”

白宴诚脸一下黑了,不高兴地嘟囔道,“拍全家福就拍全家福,还喊个外人干啥?”

云裳听了林文岚和白宴诚的话,喝牛奶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半天,终究没有阻止林文岚的意思。

顾二哥也算是在白家长大的,除了她这层关系,家里人也早把他当成白家一员,拍全家福,喊上顾二哥也算出格。

见白宴诚委委屈屈的去给顾时年打电话了,云裳放下牛奶杯子,对问林文岚,“妈,等我姐结婚后,我想回汾阳一趟,图书馆那边……我能不能晚点报到啊?”

第700章 老子训儿子

见白清明苦着脸不说话了,林文岚没好气地道,“小七不舒服,在楼上补觉呢,你可别上去吵着小七,她晚点还要去车站接老云家的人呢。”

顾时年知道这话也是说给他听的,抬腕看了下时间,发现还不到下午两点,又耐着性子陪着林文岚说了半天话,打听清楚云裳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才提着行李回了顾家。

云裳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白清明已经过了回家的兴奋劲儿了,正抓着毛球的两只爪子骚扰呼呼大睡的球球,嘴里还十分熟练的应对着林文岚的催婚。

看到云裳,白清明就跟看到救星一样,眼睛都亮了。只是还不等云裳走过来,白清明惊得长大嘴巴,傻愣愣地问,“小七!你这是咋了?咋瘦成这样儿了?”

说完还不信邪的蹦过去,上手捏了捏云裳干巴巴没有肉的脸。

白清明在部队上呆了几年,手上满是茧子,手劲儿又大,再加上他是个粗心的,下手没轻重,一下就将云裳的脸捏红了。

白宴诚正好推门进来,看到几年没有回来的小六子,一进门就欺负小七,连手里的皮包都来不及放,抽出早就备在门边的竹棍,抬手就揍。

“你个欠揍的东西!我让你欺负小七,几年不挨打你皮痒了是不是!”

白清明被抽的“嗷”一嗓子嚎了出来,云裳吓了一跳,赶紧拦在前面,不让白宴诚继续动手。

“爸,别打了,小哥没有欺负我。”

白宴诚看着云裳脸上红通通的手指印,心疼的不得了。

他到了小七跟前都舍不得高声说话,小六子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对小七动手,还是揍的太少的缘故。

看到白清明将高大的身子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躲在云裳背后,白宴诚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心想继续抽白清明几下过足老子瘾,但是有云裳护在前面,他还真不好再继续动手了,只能狠狠瞪白清明一眼,气呼呼的把棍子收了起来。

云裳看着那根手指粗的棍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门后前两天还没有棍子的,这根棍子该不会是自家老爸专门为白清明准备的吧?

这得有多想揍儿子啊,几年不见,竟然连棍子都提前准备好了。

看到白宴诚离开了,白清明瞬间活了过来,打后面搂着云裳的肩膀,一边带着她往沙发边上走,一边唉声叹气地问,“小七,跟小哥说说,是不是顾时年把你气成这样的?”

小七以前跟顾时年多黏糊啊,要是知道顾时年今天回来,指定要跑到车站去接人。哪像今儿,顾时年都回来家里了,小七竟然还在楼上睡大觉,一点都没有把顾时年放在心上的样子。

这也太反常了。

白清明实在太闹腾了,云裳听得头疼,掰开白清明的手,乖乖巧巧的坐在林文岚身边,一副不愿意搭理白清明的模样。

林文岚叹了一声,仔细看了看云裳的脸色,对白清明道,“小七最近几个月身子不舒服,一直在家休养呢。你最近在家安静点小七没精神陪你闹腾。”

“病好几个月了?”白清明张大嘴巴,凑到云裳跟仔细打量半天,最后揉了揉她的脑袋,道,“等着,小哥明儿出去给你寻摸好吃的,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话音刚落,白宴诚就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过来,一边挽着衬衫袖口,一边坐在白清明对面问道,“最近在部队咋样?”

“挺好的,我跟大成在一个营,平时干啥都是有商有量的来,不会惹事儿的。”

白宴诚微微点了下头,脸上的表情依旧很严肃,“你搁那边也呆三年了,就没点啥想法?”

“啥想法?”白清明愣愣的看着白宴诚,一脸的疑惑,“爸,你是想让我动一动窝吗?”

白宴诚脸黑了一层,没好气地道,“你能动啥窝!三年了还是这个球样子,你是打算就这么混下去,当几年大头兵然后被扫出部队吗?就你这个半文盲,转业后能有啥好工作!”

白清明:“……”

好歹他也是个排长了,大小也算是个官了,怎么老子训起他来还是这么不留情面呢。

“爸,那我尽量留在部队,不转业……”

“回去后好好抓抓文化课,看看下半年能不能上大学进修。你的高中文凭,迟早要被淘汰。”

白清明在部队呆了三年,自然知道学历和家庭成分的重要性,白宴诚说出这话,倒也没反驳,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下来。

儿子态度不错,白宴诚算是小小的过了一把老子瘾,慢悠悠的嘬了一口茶水,又接着说起白清明的个人问题。

“你打算啥时候处对象?你大哥和清玥都结婚了,你再不找对象,小七都没法出门子,你打算耽搁小七到啥时候?”

白清明:“……”!!!

你是魔鬼吗?

别人家都是当妈的催婚,咋到你这儿全反了,成了当爸的跟儿子催婚了。

白清明苦着脸,惨兮兮地道,“我们那地儿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我上哪儿认识女同志去?再说了,就算营地里有女同志,也一个个晒得跟黑驴子似的,那以后生出来的小孩还能瞅吗?”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人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快活。

生活没人管束,工资不用交家里,想咋花就咋花,干啥要找个人管着自己啊。

他又不是欠皮。

云裳看着白清明颇为俊秀活泼的眉眼,心思一动,倜然觉着他跟吴湘还挺合适的。

一个跳跃,一个沉稳,一个大大咧咧,一个细心周到,不得不说,俩人这性子正好互补。

可惜,两人不在一个军区,离的实在太远了,就算处对象也没有时间相处。

就在白宴诚快将白清明训哭了的时候,顾时年拎着礼物上门了,一进来视线先落在云裳脸上,见她虽然瘦弱,但精神状态,还有脸上的气色都还好,提了两个多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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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1章 病情

白宴诚一看到顾时年脸就黑了,瞪着顾时年,一副想要按着他暴揍一顿的模样。

当初他就不同意云裳去宜城军分区,可是耐不住顾时年功力深,把他家小七迷得五迷六道的,铁了心要去宜城投奔顾时年。

现在可好了,才去了两年,俩人之间就出问题了,小七还受了惊吓,整个人差点就废了。

白宴诚本就对顾时年有意见,云裳又在顾时年的照顾下出了事,白宴诚见了他哪能有个好脸儿。

顾时年也知道自从他跟云裳确定关系后,自己就不受白宴诚待见了,也不去招惹白宴诚,礼数周全的跟对方打过招呼后,拿出全部精力来讨好林文岚。

他治不了白宴诚,白家有的是人能压制白宴诚。

只要搞定准丈母娘,老丈人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得憋着。

云裳将两人的交锋看在眼中,以前觉得温暖好笑的一幕,此刻看来却有一种世事无常的心酸。

顾时年就坐在云裳和林文岚对面,又时刻注意着云裳的情绪,这会儿见她脸色的表情晦涩难安,脸色也不大好看,赶紧递了杯热茶过去。

云裳视线落落在那杯热茶上,定定的看了半晌,最终在顾时年忐忑中夹在着担忧的眼神中接了过去。

“谢谢二哥。”

云裳客气而生疏的话语,让白宴诚和林文岚一下皱紧了眉头。

虽说白宴诚总是在心里各种看不上顾时年,觉得顾时年配不上他捧在手心里的小七,可他心里也比谁都清楚,这世上除了他们这些父母亲人的,也只有一个顾时年能不求任何回报的对云裳好,也愿意包容云裳身上的各种缺点。

要是两人真的闹掰了,云裳以后能不能找到对她这么好的对象还是两说。

这么想着,白宴诚心里对顾时年的那点怒火立时消了许多,还破天荒的给了顾时年一个近乎安慰的笑脸。

察觉两人相处时还是有点小尴尬,林文岚暗叹一声,觉得不能再放纵两人这么下去了,时间长了影响感情。

她抬腕看了下时间,给白宴诚打了个眼色,吩咐云裳道,“小七,时间差不多了,你跟时年去车站接你云爷爷云奶奶,几年没见了,让你云爷爷云奶奶好好看看你们。”

顾时年和云裳都明白林文岚的用意,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一前一后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白清明倒是想跟着去,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就被顾时年一个瞪眼给憋回去了。

两人离开后,白宴诚没好气的踹了白清明一脚,说了声“跟上”,转身朝门外走去。

白清明夸张的揉着屁股,跟上去讨好的问道,“爸,我们去哪儿?”

“去车站接人。”白宴诚说了一声,又补充道,“云家人第一次登门,光是让小七和时年去接忒失礼数,我和你妈怎么着也得过去一个。”

要不然,别人还以为白家有多不待见老云家呢,传出去了惹人笑话。

担心在路上碰到云裳和顾时年,白宴诚还让警卫员换了条路,绕道去了火车站。

……

顾时年一出门就接过了云裳身上的背包,路过卖汽水的地方,还跑去买了支冰棍儿,递到云裳面前。

云裳沉默了一下,终究伸手接过了冰棍,不过嘴里不忘提点他道,“二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用好吃的哄她这招,以后就别用了,被人看到要笑话的。

顾时年哪能不知道云裳的想法,眉头挑了挑,语气很是轻松地道,“嗯,阿裳十八岁了,都是大姑娘了。”

见云裳低着头不说话,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冰棍,顾时年眉头皱了皱,问起云裳的情况,“阿裳,现在吃东西时还会难受吗?”

“嗯,还有点难受。”云裳点点头,举着冰棍儿道,“别人吃的冰棍是甜的,可我总觉着冰棍的后味儿带着股子血腥气。不浓,但还是能尝出来。”

“那睡觉呢,还是会做噩梦吗?”顾时年接过云裳手里的冰棍塞到自己嘴里,又问起云裳的睡眠情况。

“睡觉比以前好很多,做完噩梦后,倒是能安稳睡上三五个小时。”

在顾时年跟前,云裳也不隐瞒自己的情况,虽说她现在还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可不可否认的是,即便两人的关系没有以前亲密了,顾时年也依旧是她心中最值得信赖的亲人。

顾时年沉默了半晌,试探着揉了揉云裳的脑袋,安慰她道,“阿裳,我跟金叔商量过了,部里再有去港城的任务,会尽量安排给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云裳视线落在顾时年消瘦许多的脸上,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二哥。”

面对云裳的客套话语,顾时年苦笑了一下,开门见山的问道,“阿裳,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怪二哥骗了你?”

云裳沉默许久,低低地道,“我知道二哥这么做是为了我好,我不应该怪你……其实我现在没有怪你了,只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

云裳觉得自己现在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一方面会不自觉的抗拒顾时年的亲近,另一方面,又贪恋着顾时年给予她的温暖与爱恋。

她把控不住当中的平衡点,这才会面对顾时年时,心中充满各种复杂纠结的情绪。

听明白云裳的意思后,顾时年一时间也有些麻爪了。

如果说,云裳只是一时间想不通,心里怪他,那他还能等多花费些口舌,慢慢消除云裳心中对他的怨念。

可现在的情况是,云裳心里清楚错误不在他身上,也一再告诫自己不能迁怒与他,可她潜意识里却在抗拒他的靠近。

这完完全全就是心理问题,是靠云裳自己也很难自我调节的问题,而不是云裳一时间想不通,钻了牛角尖。

顾时年心里一时间既憋屈又害怕,可是看着脸色同样难看的云裳,还是不忍心给她增加压力。

“阿裳,没事的,有金叔呢,以后让金叔多安排你出几次任务,多看几次医生,很快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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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2章 再聚

云裳下车后,一眼就看到等在车站外的白宴诚和白清明,愣了一下后,立时反应过来白宴诚这么做的深意。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不得不说,白宴诚和林文岚是一对非常合格的父母,在这个大多数人只会关心子女吃饱穿暖的年代,他们能关注到子女内心最微妙的情绪感受,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云裳心里既感动又好笑,压下眼底的湿意,快速朝白宴诚走过去。

白宴诚一直注意着火车站入口处,看到云裳和顾时年也过来了,马上堆起笑脸,朝云裳招手道,“小七,快来,火车要进站了。”

云裳走过去,难得的给了白宴诚一个笑脸后,乖乖巧巧的站在了白宴诚身侧,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而性急的白清明早已拉着顾时年,小声打探起他跟云裳闹别扭的原因。

当然,最后还是让顾时年一个大黑脸给撅回去了。

……

火车很快进站了,乘客们三三两两的起来收拾行李,随时准备下火车。

栓子今年十六岁了,大概是营养跟得上的原因,这两年个头直追云二川,走出去也是个大小伙子了。

看到老韩家的人收拾同车厢的乘客都动起来了,不用韩家人和老两口提醒,赶紧吆喝正在那里憨吃的小黑娃收拾行李,免得下车时太过匆忙,落下什么东西在车上。

“奶!奶!快看,我姐在外头!”

小黑娃头伸在车窗外面,看到了云裳,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扯着老太太的衣摆喊个不停,完事还远远的朝云裳招手。

老太太刚起身,正准备下车,听了小黑娃的喊话,赶紧趴在车窗上看向外面。

结果,只一眼,老太太的眼圈就红了。

“哎哟,我裳囡咋瘦成这样啦……”

云裳早就做好老太太要哭的准备了,可是当她被老太太拉着不撒手,一路走一路一把一把抹眼泪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为情。

因为她的事情,让家里的长辈们跟着操心,还让老太太一来京城就心疼的掉眼泪,实在太不应该了。

白宴诚是第一次见识到老太太的哭功,整个人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从下火车,见到云裳的一瞬间开始哭,一直到出了火车站,上了吉普车,老太太的眼泪还是哗哗地掉,就跟水龙头坏了似的,关都关不住。

老爷子看看云裳,再看看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声,转过头跟白宴诚慢慢拉呱起来。

当然,第一件事还是打听云裳突然暴瘦的原因。

“小七前些日子生病了,我和文岚就想着把孩子调回京城休养。这不,文岚给小七调了个图书馆的工作,以后能天天回家吃饭,身子骨会慢慢养好的。”

老爷子叹了一声,拿起旱烟袋子,也不点火,干抽了几下,又回过头对老太太道,“家里的小米带了没,回头给裳囡熬小米粥喝,小米养人哩。”

老太太赶紧抹了一把眼泪道,“带了。我瞅着水莲收拾的,五斤小米全带了,够咱裳囡喝些日子啦。”

“嗯。”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又对云裳道,“裳囡,以后让家里的婶子每天早起给你熬碗小米粥喝,喝完了就给爷打电话,爷再回村里给你寻摸。”

一旁的小黑娃也不甘示弱的跳出来,拍着小胸脯下保证,“姐!等八月了我回村里给你弄红枣去!红枣也可养人!咱村儿后山有枣树,你放心,我肯定都给你弄过来。”

云裳正要点头,栓子也一脸心疼的开口了,“姐,我前两天跟咱爷回村里给你寻摸了点野味。现在天儿热,东西放不久,等回去了记得赶紧吃完。”都说吃啥补啥,多吃点肉,身上也能多长点肉。

听到‘野味’两个字,云裳脸色僵硬了一瞬,又努力扯起嘴角点点头,算是承了栓子的好意。

在说话间,车子很快开进了大院儿,一行人在白家二房新分的小洋楼前下了车。

白宴诚一边给众人说着小院儿的布局,一边带着大家进了门,顾时年和白清明则充当了苦力,一人提着几个大行李包跟在最后面。

听到外面的动静,林文岚赶紧放下手里的菜刀迎出来,很是热情招呼众人坐下休息,又指挥刚进屋的白清明去拿暖壶倒茶,又亲自给已经十二岁的小黑娃拿各种点心吃,羞得小黑娃差点从客厅退到院子里去。

老爷子乐呵呵喝了一口茶水,指挥栓子把行李提过来,把专门带过来的吃食送到厨房去。

老太太则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里的布置,拉着云裳的手,很是高兴地道,“裳囡啊,你爸说的对,搁图书馆上班好,不管咋地,可比你睡宿舍舒坦。”

裳囡打小就爱干净,日子过的也特讲究,睡觉的床板太硬了不行,被子脏了,或者屋里头不干净,也膈应的睡不成。

换了工作后,裳囡以后天天都能睡安稳觉了。

这个工作换的好,真的好!

云裳这时候自然是顺着老太太的话点头,“奶,我妈也是这样说的,说是搁家门口上班,有啥事儿家里头能护着。”

老太太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顾时年,又压低了声音问云裳,“裳囡啊,你跟奶说实话,是不是时年娃子欺负你了?”要不然你妈咋说出家里头就近护着你的话?

她就说裳囡和时年娃子不对劲,以前多黏糊的两个人啊,这回过来,俩孩子之间都不大说话了。

指定是吵架了。

“奶,我和顾二哥挺好的。”怕老太太担心,云裳赶紧解释道,“是我妈担心离的远了,单位有人会欺负我。”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抹着云裳瘦出骨头的手,声音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只要你俩都好好的比啥都强。”

林文岚给老太太倒好茶水,笑呵呵的在旁边坐了下来,“云婶儿,小七天天搁家念叨你和我叔呢,这回你们可得多呆些日子,好好陪陪小七,回头我和小七也带着你们好好逛逛京城。”

老太太一口答应了下来,很有魄力地道,“行,这回我呆个三五天,好好跟我裳囡说说话。”

重生六零好时光

重生六零好时光

第703章 林大妮

林文岚想着老云家的最起码也要在京城住个十天半个月的,结果老太太答应的非常痛快,最后却说只呆三五天,跟林文岚心目中的十天半个月差了好些天。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这让林文岚一时间搞不懂老太太是认真的,还是跟她在开玩笑,竟然愣了一瞬。

云裳也被老太太说愣了,反应过来后,开口劝老太太,“奶,现在放暑假了,栓子和小黑娃不用急着上学,你和我爷呆十天半个月也没关系,干啥急着回去啊。”

“那可不成,我和你爷不在家,那罗秋兰不得反了天去!”老太太说着看了栓子和小黑娃一眼,压低了声音补充道,“你二叔那个怂货压制不住罗秋兰。”

云裳:“……”

这真的是亲妈,吐槽起亲儿子真是稳准狠。

林文岚也将老太太的话听进耳中,跟着哈哈笑了几声,帮着云裳劝老太太,“云婶儿,你就放心吧,才十来天家里也出不了事儿。你就听小七的,安安心心的在京城多呆些时候。要是觉着住大院儿进出麻烦,咱家在城里还有个小四合院儿,都是收拾干净的,你和我叔也能带着小七过去住几天。”

老太太一听,瞬间动心了。

她之所以想参加完白清的婚礼就回汾阳,除了不放心家里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住在大院儿里不自在。

白家再好也不是别人家里,作为客人上门,心里总觉着拘束。再加上这个大院儿住的都是部队上的首长,门禁特别严,他们作为客人,每次进出都要登记,这对不识字的老两口来说,实在太麻烦了。

这会儿林文岚提起四合院儿的事情,还同意云裳陪他们住处去,老太太哪还舍得早早回去。

多在京城呆几天,她就能多陪孙女儿几天,一定得多呆!

老太太同意了,老爷子自然不会反对,就连一向稳重懂事的栓子,眼底都流露出高兴的神色。

至于小黑娃,早就抱着球球,咧着大嘴笑开了。

……

白清和韩晨婚礼举办的低调而又隆重,亲戚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云裳回京城养病的事情。

几个舅舅把林文岚好一顿批,完事齐刷刷寻摸了许多营养品送过来,给云裳补身体用。

林大妮夫妻俩这几年生了两个孩子,大的五岁,小的刚满一岁,这次过来参加婚礼,进门看到云裳时,惊得手里的孩子差点扔到地上。

在林大妮的印象里,云裳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肉嘟嘟的可爱模样,这冷不丁的瘦成了一把骨头,实在是太惊悚了。

毕竟白家条件好,林文岚和白宴诚两口子又最疼闺女,云裳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吃不饱饭啊。

云裳以生病为借口糊弄过去后,问起大成在部队上的情况,“……小姨,小六子就爱吹牛,我打他嘴里听不到实话,还是你跟我说说大成哥的情况吧。”

“大成挺好!”林大妮也知道白清明的性子,笑着道,“大成说他跟小六子现在都是排长,两个排平时干啥都在一起,领导还表扬他们了,让其他连的人学习俩人团结互助,共同进步的精神。这俩家伙挺鬼的。”

云裳点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挺鬼的。

小六子多皮的一个人啊,瞅瞅,就因为天天跟大成混在一起,竟然被领导表扬了。

这简直是天下奇闻。

要说小六子勾搭大成到处挖坑坑人,云裳还相信,可要说他俩在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云裳是打死都不信的。

小六子要是能主动学习,当初就考大学去了,哪还用得着高中毕业就去当兵啊。

云裳捏着球球圆鼓鼓的肚子,接着道,“小姨,你见着我爷我奶了吗?”

“汾阳的爷跟奶?”见云裳点头,林大妮笑着道,“见着了,昨儿家里头乱哄哄的,我都没跟你奶说上几句话。这不,我正想问你爷你奶的落脚地呢。。”

“我奶他们住四合院儿那边,说是清净。”云裳指了指床上的包袱,“我这几天也跟我奶他们住一起,今儿是过来拿衣服的。”

林大妮瞅了瞅热闹的客厅,也呆不住了,把手里的大胖儿子塞给白清明,拎起床上的包袱,转身朝楼下走去。

“走,这会子家里客人还不少,我送你去你奶那边,顺便跟你奶说说话。”

云裳见林大妮说走就走,连儿子都不要了,赶紧换好鞋,拿起放在桌上的小皮包,也追了下去。

林文岚正在客厅里陪客人们说话,云裳急匆匆跟林文岚打了声招呼,跟着林大妮跑出了家门。

“小七,我昨儿咋听你妈说,你现在去图书馆上班啦。怎么样,刚过去还适应吗?”

一出门,林大妮就问起云裳在新单位的工作情况,云裳笑了一下,道,“挺好的,工作不辛苦,也有时间看书。”

“同事好相处吗,有没有人欺负你?”林大妮担心的是会不会有老员工欺负云裳是新来的,故意把活儿都推到云裳手里。

想当年,她大学毕业刚到单位,就被办公室的几个女同志排挤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她跟贺中华结婚了,不是离了婚的单身女人了,那帮人才对她有了好脸儿。

云裳这才刚病了一场,身子骨还没养好,瘦得不像话,一看就好欺负,图书馆的同事可别真让云裳干啥重活儿。

云裳对家里人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自然不会说自己一过去就被大家抱团排斥的事情,语气很是平静地道,“同事们都挺热情的,没有人欺负我。再说我们图书馆也不大,就上下两层,没有多少活儿。”

就算有活儿,我也不是软柿子,不可能让人真欺负了去。

林大妮松了口气,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云裳传授经验,“那就好。换新单位是得有个适应期,我以前在单位可是适应了整整一年呢。”

四合院儿离军区大院儿不太远,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

顾时年正跟栓子在小花园里翻地,准备给院子里弄点绿植,一抬头就看到云裳跟林大妮走了进来。

重生六零好时光

重生六零好时光

第704章

“阿裳,打听到那两个人针对你的原因了吗?”顾时年把铁锹塞到栓子手里,大步走过来,接过云裳递过来的杯子喝了口水问道。

“打听清楚了,钟红英原本想安排自己侄女进图书馆,都跟领导说好了,结果上面又突然把我安排过去了。钟红英侄女说好的工作没了,心里头不舒坦,就在其他同志跟前挑事儿。”

顾时年眉头皱了皱,视线落在云裳脸上,问道,“阿裳,你是怎么打算的?”

“没打算。”云裳指了指身边的凳子,示意顾时年坐下说话,“二丫不是说下半年会恢复高考吗,这都七月份了,我顶多能在图书馆呆三四个月,没必要跟那些人计较。”

跟那些人计较费脑细胞,还影响情绪,真犯不着。

再说了,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就是个过渡期,她也没有必要将那几个注定是过客的陌生人记在心里,

都不走心了,自然不会真正生气,更不会花心思去跟那些人结交。

见云裳想得挺开,心思也没有放在那些杂事上,顾时年提起的心落了下来,笑着揉了揉云裳的脑袋,“阿裳,你能这样想很好,我们犯不着因为别人坏了心情。”

云裳点点头,下巴朝卖力干活的栓子点了点,问顾时年,“二哥,这院子就住几天,你跟栓子这是在折腾啥?”

“给你弄个小花池。”见云裳诧异的看过来,顾时年从屋檐下搬出几个带根的花木枝条,嘴角带着笑意,“你不是想考京城大学吗,这边离京城大学近,等你上学了这边可以当个落脚点。”

他家小姑娘以前多讲究一个人啊,到了这个年代,小日子都过糙了,他可得尽量让小姑娘的日子过得精致一点。

虽然,院子里种点花依然很糙,可是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很精致的生活了。

看着眼前一排生机盎然的花木根,云裳也来了兴致,蹲在顾时年身边,一株一株的辨认着花木品种。

顾时年侧过头,看云裳的眼神包容宠溺,还夹杂着丝丝心疼,“这是我跟栓子用粮食跟人换的,你那里不是有果树吗,下回回来我再帮你挪两棵果树。”

云裳听出顾时年话音里的意思了,语气很是平静地问,“你要回宜城了吗?”

顾时年应了一声,很是不舍地道,“阿裳,我这次就请了几天假,晚上就得赶火车回去。”

云裳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低地问,“几点的火车,我送你。”

“我跟清正说好,晚上跟他一起走。你就别出门了,太晚了外面不安全,别让我担心你。”

见云裳低着头不说话,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顾时年眼底闪过笑意,转换话题道,“阿裳,金叔和李叔昨儿也过来参加婚礼了。我听金叔的意思,下个月可能会给你安排任务,到时候记得再去看医生。”

“我知道了。你回去出任务时也注意安全,别总是受伤。”

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功夫,栓子一个人吭哧吭哧的把地翻完了,还在花坛一圈刨了几个坑。

云裳赶紧帮着顾时年把花木枝条搬过去,又喊了小黑娃出来帮忙浇水,几个人忙了半个小时,终于把所有的花木全种好了。

顾时年晚上还要赶火车,也就没有留在这边吃饭,跟老两口和林大妮打了声招呼,赶回大院儿那边收拾东西去了。

云裳好久都没有运动过了,跟着几人在院子里忙活了一会儿,出了一身的汗,跑去洗了个澡后,身子骨难得的轻松了,就连脸色都比以前要红润。

老太太看着云裳红扑扑的脸蛋儿,眨了眨眼,语出惊人地道,“裳囡啊,奶咋觉着你干活还比不干活儿要精神呢,要不你以后天天早起把院子很巷子都扫了,看看身子骨能不能好点儿。”

完了,裳囡该不会是得了富贵病吧?

咋干完活儿瞅着这么舒坦呢!

云裳:“……”这真是亲奶!

云裳无语了好半天,最后坚决摇头拒绝,“奶,我这是日头晒的。”其实我干完活儿挺累的,一点都不精神。

林大妮被老太太的话逗乐了,笑了好半天才开口帮云裳解围,“云婶儿,你就让裳囡带你多去街上逛逛就成,外面扫街道的活儿用不着裳囡干,有专门扫大街的人呢。”

“哎哟,这天儿这么热,百货大楼里人挤人,连柜台都看不着,咱可不花钱找罪受。”

想到自己满心兴奋的跟着孙女儿去逛京城最大的百货大楼,接过进去后差点被挤成相片,还差点热闭过气去,老太太的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的后怕。

这城里好是好,有高楼,有大厦,还有好几个百货,还有专门卖洋鬼子东西的友谊商店,看起来是挺热闹的,可哪有乡下自在啊。

在乡下,大家伙儿随便哪个田间地头就能坐下聊天儿,宽敞的搁地上打滚儿都成。

可是搁城里头,礼拜天想逛个百货大楼都挤不到里头,屁股大点的地方,太憋屈了。

云裳哪能不知道老太太是逛街时留下心里阴影了,无奈的笑了一下,跟老太太解释,“奶,咱上回出去,是碰上礼拜天,又正好是节日,百货大楼里搞活动才那么多人的,平时跟咱汾阳百货差不多,不挤的。”

栓子和小黑娃也冲好澡进来了,听到云裳的话,小黑娃赞同的点点头,“奶,我姐没哄你,我昨儿出去玩了,百货里都没有多少人!奶,你要是实在不想逛街,就把你想买的东西告诉我,我给你跑腿。”

栓子没好气的拍了小黑娃一下,在云裳身边坐了下来,笑着道,“奶,我姐刚在院子里说了,赶明儿带你去看看天安门,再带你去逛友谊商店转转,这俩地儿指定不挤。”

话刚说完,老太太眼睛一下就亮了,就连老爷子都忘了抽手里的旱烟袋子,也瞪着眼睛,一脸激动的看向云裳。

“裳囡,栓子说的是真的?我跟你奶能去领袖住的地儿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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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5章 高考

接下来几天,云裳趁着不上班的时候,带着老两口,还有栓子和小黑娃满京城满了个遍,除了她不能吃荤腥,大家为了迁就她,在吃食方面亏欠了一点外,这趟京城之行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一家人在京城呆了半个月,最后老太太实在惦记家里,任凭云裳磨破了嘴皮子也不多呆了,一家子收拾收拾,赶在八月份之前回了汾阳。

云裳的生活一下子步入了正规,每天早早起床到训练场走上一圈,吃过早饭去图书馆上班,下班后也不在外面逗留,总是第一时间赶回来陪白宴诚和林文岚吃饭。

只是白清玥结婚后,每天吃饭饭桌上都少一个人,云裳每每看到对面的空椅子,心情总不是那么愉快。

云裳心情都不太好了,白宴诚和林文岚的表现就更嫁明显了。

林文岚还好一点,也只是在家里不经意间会喊一声“清玥”,没有人应答后,才会反应过来白清玥已经嫁人了,从此以后要在韩家生活,成为别人家的媳妇。

每每如此,林文岚总是会叹上几声,然后跟云裳念叨几句白清玥在韩家的生活,担心她会不会吃不习惯韩家的饭,担心她会不会跟韩家人合不来,担心她会不会被欺负等等。

至于白宴诚,表现的比林文岚要夸张的多。云裳有好几次都看到他偷偷跑到白清玥的房间呆坐上半天,吃饭时,看到对面的空椅子,也会唉声叹气的吃不下饭。有几次,白宴诚上班时故意绕远路路过韩家门口,就想看看能不能碰到白清玥,想知道白清玥在韩家过的好不好……

每天看着白宴诚和林文岚魂不守舍的模样,云裳心疼之余,竟然诡异的生出一点看戏的心思,连白清玥嫁人后失落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生活上再次归于平静,云裳在单位里也表现平平,凡事既不冒尖,也不退后腿,即便被老同志抱团排斥了,她也没有一点点生气反击的意思,每天做好事情后,就一个人捧着书躲在角落里慢慢看,丝毫没有想要讨好大家,融入集体的意向。

云裳不接招,让那帮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吊在那里,难受的反而成了自个儿。

慢慢的,大家也觉得这种单方面的较劲实在无聊透顶了,而且,云裳好像也不是钟红英说的那样,通过拍马屁抢了钟红英侄女的工作。

就这么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沉闷的一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的人,会去拍马屁?

这不是说瞎话嘛!

时间久了,图书馆的古怪气氛,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慢慢消散了,连朵浪花都没有掀起。

九月份的时候,老金连着给云裳安排了两个需要去港城的工作,云裳在安国生的帮助下,又去看了几次医生,精神方面的压力缓解许多,整个人看起来也有那么一丝鲜活劲儿了。

就在云裳跟老金汇报完工作,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准备上班时,恢复高考的文件下来了。

当时云裳正在上班的路上,听到广播,连单位都没有去,当即掉头回家,准备好好复习,参加两个月后的高考。

对于云裳的决定,白家一大家子都表示支持,甚至老爷子还发动家里除了白清明之外的四个孙子,让大家托认识的人,从各大城市给云裳弄有用的资料。

白宴诚和林文岚这会儿也顾不上惦记白清玥了,两口子每天就围着云裳打转儿,就怕哪里做的不够,影响了云裳学习。

好在白清玥也决定考大学,趁着韩晨返回部队不在家,干脆搬回白家,每天跟着云裳一起复习。

只是这会儿云裳看着满满一桌子学习资料,觉着自己脑袋都大了。

她前世看过许多,里那些参加第一届高考的学生,大家只看一本《数理化丛书》就能考上最好的大学,可到了她这里,怎么就这么多复习资料要看呢?

只是,这些资料虽然多,却都是家里人的心意,云裳和白清玥也不好厚此薄彼,只能硬着头皮,一本一本挨个儿看过去。

后来在给顾时年和吴湘打电话的时候,云裳免不了要诉苦一番。

顾时年听到云裳这么辛苦,很是心疼,最后也只能安慰她坚持两个月,等熬过这两个月就能好好休息了。

倒是吴湘,隔着电话劈头盖脸把云裳好一顿批,说是全国各地到处有人缺学习资料,云裳一个人收集到那么多资料,不说偷着乐,竟然还敢跟她吐槽资料太多,高考前看不完。

简直不知好歹!

最后还吐槽云裳不是在跟她诉苦,而是在换着花样的跟她炫耀,良心太坏了。

云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听完吴湘的吐槽,马上把她桌上资料一模一样的给吴湘寄了一份过去。

反正吴湘也要考大学,既然吐槽她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她就把福气分吴湘一半,让吴湘也好好享福。

等到吴湘收到满满一大袋的学习资料,还有各种卷子后,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云裳这是在报复她吧?

这资料也太多了!

不过,想到云裳也看了这么多资料,吴湘就坐不住了,乐颠颠的把大包背回宿舍,准备加班加点的学习。

她可是准备考京城的大学,以后跟云裳做校友的。要是不好好学习,被云裳远远的甩下可咋办。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就进入了十二月,在下第一次雪的时候,云裳穿着厚厚的棉衣,精神饱满的走进了考场。

这一天,白宴诚破天荒的没有上班,跟林文岚一起把两个闺女送进了考场,然后跟后世的高考家长似的,在大冷的天儿里,坚持在考场外面等着两个闺女出来。

顾时年今年没有假期了,没法儿回去陪云裳考试,只能隔着电话给云裳加油打气。

云裳心态放的挺松的,再加上试卷上的知识点都是她平日复习过的,几场考试,答题都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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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6章 卖工作

考试结束后,云裳跟白清玥对了答案,觉得自己考的还不错,绷了两个月的神经可算是放松了些。

林文岚看着云裳喝下最后一口银耳羹,商量似的问,“小七,你年后就不能上班了,图书馆的工作打算怎么处理,你们单位有没有人想买?”

“有。”云裳用手绢擦干净嘴巴,很是认真地道,“我们单位的钟红英同志想给她侄女买工作,回头我问问她,看她要不要买。”

上蹿下跳当了那么久搅屎棍儿,是时候收利息了。

她忍气吞声养了那么久的羊,不就是为了薅一把厚厚的羊毛么!

“那行,你再将就着上几天班,等通知书到了再张罗这事儿。”

云裳愣了一下,嘴巴一瘪,软着嗓子撒娇,“妈,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学校肯定要到年后才开学,我不能现在就把工作指标卖了,在家里歇几天吗?”

埋头苦学两个月可是很累人的,天儿又这么冷,我这小身子骨需要在家休养,还需要好好补补。

林文岚无语半晌,最后在云裳微微下耷的嘴角捏了一把,哭笑不得的道,“咋打宜城回来后养了一身的懒骨头?你自己算算,到图书馆上班半年了,你总共才安安生生上了几天班?这就剩最后几天了,你又开始犯懒了?”

这闺女哪哪都好,就是长了身懒骨头,性子又娇气,以后结婚了,没有个长辈在身边看着,小日子可咋过啊。

云裳可不知道林文岚想那么远了,还真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自己的上班时间。

嗯,从到图书馆报到那天算起,她先是请假送白清玥出门子,完事老金又安排了去港城的任务,整整四十天没有上班,算下来,她前前后后请了一个半月的假,也就上了四个月的班。

现在想想,她还真挺颓废的,完全没有上班的样子。

云裳脸一红,也不说现在就卖工作的话了,垂下眼眸,小声跟林文岚提要求,“妈,马上要进腊月了,天儿冷,你带买几件厚衣服吧。”

这么冷的天儿,她每天那么早就要上班,总得穿厚实一点,在装备上防护到位。

要不然,受罪的可是自个儿。

这还是云裳打宜城回来后,第一次主动邀请林文岚上街,虽说目的还是花林文岚口袋里的票子吧,可是云裳现在的性子远比刚回来时活泛,林文岚看了只有高兴的份儿,哪还能去戳穿云裳的小心思。

再说了,家里头四个孩子,白清正在南边军区安家了,一年都回不来一回。白清玥也嫁人了,以后就成了韩家的媳妇,也不能总呆在娘家。小六子那就是个二愣子,一出去就撒欢的浪,根本不记得回家,现在也只有最小的闺女在家里陪着林文岚,嘴甜又贴心,林文岚和白宴诚还不得捧在手心里可劲疼么,那真是摘星星不给月亮,花点钱算啥?

看着林文岚兴致勃勃的清点她的衣柜,嘴里一个劲的说她都缺了哪些东西,逛街的时候要给她买啥买啥,云裳无奈的捂着头不说话了。

得亏她芯子里一直是个大人,三观早就塑造好了,要不然早就被这辈子的爹妈宠成熊孩子了。

……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云裳穿着林文岚刚买的新棉袄,戴着崭新的帽子手套,再次精神饱满的出门上班去了。

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在图书馆斜对面下车,再顶着呼呼刮着的西北风,猫着腰,快速跑进了图书馆。

钟红英正在图书区整理书籍,看到云裳回来上班了,眼睛一斜,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哟!这不是我们单位的准大学生吗!怎么,考的不好,以后准备安安生生的上班了?”

云裳抬手拂掉帽子上刚落下的雪子,又摘下手套围巾,侧头看了钟红英一眼,表情淡淡,语气波澜不惊地道,“钟同志说笑了,怎么着我也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不是吗?”

这还是云裳第一次针锋相对的怼钟红英,钟红英不但没有生气,心里竟然诡异的生出点小荣幸:这小姑娘终于把她看在眼里了!终于不把她当空气了!

见钟红英愣在了那里不回话,云裳视线一转,对另外两人道,“我估计年后就要出去上学了,你们回去问问亲戚朋友,看有没有人想要图书馆的工作,要是有人想要,我就不转给外人了。”

搁外头找肥羊挺麻烦,还不如把刀子磨利一点,在家里头挑只最肥的宰。

“你不在这儿上班啦!?”

“小云同志考上大学了?”

那两个女同志异口同声的问道,不等云裳回话,反应过来的钟红英差点跳起来,几步蹿了过来,两眼紧紧盯着云裳,很是激动地问,“真的!你说的是真的?你这工作指标真要卖?我要!多少钱,我要了!”

云裳眼里闪过笑意,面上却故意拉下脸,冷冷的看着钟红英道,“钟同志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杨同志和李同志平日里挺照顾我的,这个工作指标自然先紧着两位同志来,钟同志刚才的话我就当是在开玩笑了。”

钟红英听了这话,又气又悔,有心像以前一样讽刺云裳几句,可这会儿她又有求于云裳,只能压着火气,红着脸跟云裳说好话。

云裳哪能搭理钟红英,任她磨破嘴皮子,反正就一句话:这个工作得先紧着单位对她好的人先来,要是大家都不要,她就出去卖给外人,反正就是不卖给她钟红英!

除非,钟红英能找到说服她的理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钟红英哪能不知道云裳这是狮子大开口,准备狠狠的宰她一刀呢。

有心放弃吧,可想到娘家侄女的情况,又实在舍不得这份清闲又体面的工作。坐立不安了一上午后,钟红英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把自行车踩出吉普车的速度,急匆匆回娘家商量买工作的事情了。

云裳挺满意钟红英的表现,坐在炉子边,美滋滋的吃过林文岚带的爱心午饭,等着钟红英的好消息。

第707章 宰肥羊

钟红英把事情跟娘家人一说,果然,娘家一大家子都动心了,大家齐齐要求钟红英去跟云裳说说好话,拉拉关系,最好花个两三百块就把工作搞到手。

听了娘家人想当然的话语,钟红英脑袋一下就炸了,摔下筷子,很是不虞地道,“你们想啥呢!这是图书馆的正式工!上半年这工作还得花六百块才能搞到手呢,这会子都恢复高考了,你还想花三百块买图书馆的工作?这不是做梦嘛!”

“咋着?跟那姓白的小丫头拉关系也不成?”

钟红英老娘板着脸问了一句,见钟红英点头,撇着嘴道,“三百块不少了,顶你哥一年的工资呢。你好好跟那小丫头说说,看能不能先把工作哄到手。”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好的脑子。说几句话好话哄开心了,先把工作哄到手里,完事给不给钱,给多少钱,还不得他们家说了算嘛。

钟红英憋屈得嘴里的干窝窝头都咽不下去了,她大中午连饭都顾不上吃,顶着雪子一路跑来娘家报信,结果一大家子不说赶紧想法子凑钱,竟然还打着哄别人工作的注意。

真当那丫头是个傻的?

就算白云裳是个傻子,那人家里总得有个聪明人吧,这种哄小孩的话能哄过白云裳,难不成还能哄过白云裳家里人?

钟红英深呼了一口气,尽量放缓语调,跟娘家一大家子分析现在的情况:

“……我们单位的人都知道白云裳年想转让工作的事儿,大家也都铆足了劲儿瞄着这个工作指标呢。我跟那白云裳之前关系本来就淡,咱家要是不多拿点钱的话,这工作指定就让那小丫头转给熟人了。”

钟红英大哥几口咽下嘴里的窝窝头,又端着碗喝了口水,打了个嗝,懒洋洋的开口了,“红英,你说的多拿点钱是多拿多少?我一个月就二三十块工资,家里头开销都不够,去哪儿找钱去?”

“那这事儿咋办?”钟红英黑着脸怼了大哥一句,接着道,“不想出钱还想要工作,你想啥好事呢!上半年跑这个工作的时候都要六百块呢,现在恢复高考了,那些个家里头有考生的,个个都想巴结图书馆的同志,给家里考生弄些复习资料。

实话跟你说吧,这工作放现在没有一千块钱拿不下,你出三百块,那白云裳指定连看都不看一眼,转手就把工作卖给别人。”

“你们拿看书的工作现在这么吃香?”钟婆子惊了一下,下意识问道。

“那可不。你别看那些售货员平日里可吃香,可走出去了,那些干部家里的人还真看不上眼。为啥?还不是嫌卖货的俗气,肚子里没墨水吗?

你再瞅瞅那些个在图书馆上班的小姑娘,走出去一个个斯斯文文的,看着就有文化,那些个家里头不缺吃穿的人家,就喜欢这样的小姑娘。说是啥,啥基因,以后养出来的娃儿有素质,也挨读书。”

一大家子被钟红英的话唬住了,不过,仔细想想,这话还真有那么一点子道理。

那些想找百货里售货员当对象的,大多是家里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人家,这样的人家就算嫁过去了,日子也不见得松泛。

这年头能经常进出图书馆的,除了帮单位买书订报的跑腿小干事,也只有那些家里不缺吃穿,有钱又有闲的文化人了。

文化人好啊!文化人脸皮薄,爱面子,就算吃亏了也不吭声,这样的人家可不就是嫁闺女的好去处么!

这工作能买!

见自家大哥跟老娘面色松动了,钟红英便知道这事儿有门,可以继续下功夫去磨。

“娘,大哥,咱家毛丫要是搁图书馆上班了,平时多看看书,肚子里有墨水了,以后说不准也能找个好人家。就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可图书馆的工作现在多吃香,也能趁着这个机会相看个条件好点的对象。

再说了,我们那单位工资可不低,活儿还清闲,毛丫上两年班就能把这一千块赚回来,你们还担心啥?”

在钟红英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娘家一家子终于决定花大价钱买下云裳的工作指标。

当然,娘家人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钟红英免不了得自己掏腰包借上几百块出去,磨了两天,总算是凑了一千块。

就在钟红英一大家子忙着凑钱的时候,图书馆其他同志也都行动起来了。

毕竟这两个月图书馆的工作是真吃香,这么好的工作,家里头有闲人的,当然想拿下。

于是,在云裳暗中推动下,一众人私底下为这个工作指标较上劲儿了。

除了互相攀比着多凑钱之外,还私底下各种跟云裳拉关系,想从她这里走点人情。

云裳多精啊,在图书馆搞这些小动作,就是为了宰钟红英这只肥羊,这时候少不得要做戏给钟红英看。

之后的事情也不用云裳多插手了,钟红英见云裳跟每个人都能打的火热,偏偏对她不冷不热的,无奈之下,只好私底下打听别人凑了多少钱,然后又硬着头皮发动家里人到处凑钱,想要在钱数上打败众人,给侄女拿下这个工作指标。

一直到腊月过半的时候,云裳终于放出口风,她的这个工作转给钟红英侄女了,过完年她就不来上班了。

于是,图书馆所有同志都知道了,云裳终于屈服在钟红英同志的金钱攻势下了。

就在大家暗暗猜测钟红英到底花了多少钱买了这个工作指标的时候,云裳把一沓票子放在林文岚跟前,得意洋洋的扬起了下巴。

“小七,咋这么多钱,哪儿来的?”

“妈,我把工作卖了,一千三百五十块!比我预想中要多三百块呢。”

林文岚吓了一跳,捏着厚厚的一沓票子数了一遍,沉默半晌问道,“小七,你跟妈说实话,这工作指标你卖给谁了?”咋能这么坑人呢?

见林文岚要生气了,云裳赶紧小声解释道,“妈,我就在单位说我过完年不去上班了,同事们就自己私底下竞价了……”

第708章 朋友消息

林文岚无语半天,最后无奈的戳了戳云裳的脑门,把钱塞给云裳,满脸疲惫的回了自己房间。

闺女前阵子整天整天不说话的时候,她看着心疼,现在性子活泛了,话也多了,她咋又开始头疼了呢?

云裳可不知道林文岚在想啥,小金库又多了一千多块,心里头美滋滋的,连上班都有劲儿了。

临近年关的时候,云裳总算是收到了心心念念的京城大学通知书,白清玥也收到了师范大学的通知书。

老爷子知道这个消息后,兴奋的满大院儿串门子,只两个小时,白家两姐妹都考上大学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院儿。

白宴诚和林文岚也高兴坏了,还专门买了糖,发给单位的同事吃。

云裳给顾时年和老云家报完喜讯,又到单位办完交接手续,之后就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等着过完年后开始自己的大学生活。

白家两个孙女都考上的大学,算得上是双喜临门,所以,即便白清正和白清明两兄弟没有回来过年,白家的这个年也过得红红火火,热火朝天。

老爷子破天荒的拿出珍藏的人参酒跟白宴诚碰了几杯,甚至兴致上来的时候,还拍着桌子来了几句惊艳的京剧唱腔,听得云裳差点合不上自己的下巴。

老爷子兴致过去后,白宴诚夹了一筷子白菜心,然后大手一挥,要云裳去拿小提琴,也拉一段给大家听听。

过年么,就是要热闹。

云裳本就因为家里人年夜饭都跟着她吃素感到歉疚,听了白宴诚的要求,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说,麻溜儿的拿出小提琴,拉了一曲欢快喜庆的《春节序曲》给大家助兴。

初一早上,云裳一起床就收到三个大红包,想到自己现在虚岁十九岁了,云裳拿红包的手忍不住有些发软,连厚脸皮都有点泛红。

“爷,爸,妈,我今天都十九啦,也挣工资了,再收压岁钱会让人笑话的。”

虽然说这些红包她确实想收,可是想想这事儿传出去的后果,云裳就没有挑战底线的勇气了。

毕竟脸皮是自己的,为了一点压岁钱丢了脸皮,太不值当了。

老爷子早上起的早,正准备上楼补觉呢,见云裳一脸纠结的看着大红包,想收又不敢收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拿着吧,咱家女娃娃没有结婚前都有压岁钱拿。再说有爷在呢,谁敢笑话我孙女儿。”

唉,孩子大了就不好玩了。小时候多可爱啊,跟着他打劫了一院子的人都不知道脸红,现在收个压岁钱都磨磨唧唧的。

云裳可不知道老爷子在吐槽她,顺着老爷子的意思收好红包,乐滋滋的上楼清点自己的小库房去了。

白清玥初二这天是一个人回娘家的,韩晨没有假期,也只能白家这边的长辈打电话拜年。

白家一大家子,个个是军人,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韩晨见怪,不过,也借口韩晨不在家的理由,硬是留白清玥在家里住了几天。

初七这天,云裳跟着老爷子从外面遛弯儿回来,刚进屋子就接到了吴湘打来的电话。

“云裳!我考上了!我也考上了……”

听着吴湘兴奋到失真的声音,云裳眼睛一下就亮了,赶紧问道,“哪个学校!考上哪个学校了?”

“师范大学!京城师范大学!我今天刚收到通知书。”吴湘说到最后,尾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云裳,谢谢你,要不是你给我寄的那些资料,我肯定考不到京城去。可惜没有考上京城大学,不能跟你做同学了。”

“师范大学也挺好的,我姐就考的这个学校,正好,你能跟我姐做同学。”

吴湘上次没有来京城参加全军文艺活动,也没有见过白清玥,不过知道云裳的姐姐跟她是同学,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依靠。

两人在电话里说完各自的近况,吴湘又说起团里其他人的消息。

“……团里这次也就四个人参加高考。温成杰这家伙,这次也跟着考了,结果说他一大半都不会做,题目没有做完就交卷了。还说自己不是这块料,以后听家里人的话,安安心心呆在部队上,不瞎折腾了,”

“姚珂是一心留在部队上的,年前又受了一次表彰,政委和团长还挺器重她的,估计是培养她往行政方面走……”

“我都不知道咋说叶黎了,平日里嘴巴叭叭地,目标也明确的很,天天喊着她不处对象,要在部队上干出一番事业。结果呢,我就准备高考的那两个月没注意,叶黎就偷偷处对象了……”

云裳愣了一下,“她跟谁处对象了,你觉着还靠谱吗?”

“团里的一个小干事。”

吴湘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是前两天练功回来晚了,在宿舍附近的花坛边上听到叶黎跟人说话才知道的。俩人站的那个位置……也不怕被人看到了挨处分!对了,那人是你们乐器队的,经常跟温成杰混在一起,人品应该还过得去。。”

能跟温成杰混在一起,说明人品方面是没有大问题的。

再说了,叶黎都遇到过管金城和王振华算计她的恶心事儿,这次的对象再不靠谱也比那两个人渣强。

云裳跟叶黎关系一直淡淡的,这会儿也只是把叶黎的八卦当闲话听,并没有往心里去。

觉着时间差不多了,云裳正想挂电话时,吴湘那边又吱吱呜呜的透露了一个消息,云裳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顾时年这个不正经的,竟然招蜂引蝶,又勾得女同志跑去追求他了!

这不是在明目张胆的挖她的墙角吗?

云裳瞬间成了柠檬精。

察觉到云裳的情绪不对,吴湘怯怯地开口了,“云裳,团里前两天还有人跟我打探你和顾连长的情况呢,好像有人私底下说你跟顾连长掰了……”

听到这里,云裳脑子瞬间清醒了。

对啊,她生啥气啊?

她现在还跟顾时年掰着呢,俩人还没和好呢。

第709章 骚操作

ps:下班回来想躺一下,结果一觉睡到现在才醒。先伪更一章,现在开电脑码字,晚点换过来。

………………

林文岚无语半天,最后无奈的戳了戳云裳的脑门,把钱塞给云裳,满脸疲惫的回了自己房间。

闺女前阵子整天整天不说话的时候,她看着心疼,现在性子活泛了,话也多了,她咋又开始头疼了呢?

云裳可不知道林文岚在想啥,小金库又多了一千多块,心里头美滋滋的,连上班都有劲儿了。

临近年关的时候,云裳总算是收到了心心念念的京城大学通知书,白清玥也收到了师范大学的通知书。

老爷子知道这个消息后,兴奋的满大院儿串门子,只两个小时,白家两姐妹都考上大学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院儿。

白宴诚和林文岚也高兴坏了,还专门买了糖,发给单位的同事吃。

云裳给顾时年和老云家报完喜讯,又到单位办完交接手续,之后就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等着过完年后开始自己的大学生活。

白家两个孙女都考上了大学,算得上是双喜临门,所以,即便白清正和白清明两兄弟没有回来过年,白家的这个年也过得红红火火,热火朝天。

老爷子破天荒的拿出珍藏的人参酒跟白宴诚碰了几杯,甚至兴致上来的时候,还拍着桌子来了几句惊艳的京剧唱腔,听得云裳差点合不上自己的下巴。

老爷子兴致过去后,白宴诚夹了一筷子白菜心,然后大手一挥,要云裳去拿小提琴,也拉一段给大家听听。

过年么,就是要热闹。

云裳本就因为家里人年夜饭都跟着她吃素感到歉疚,听了白宴诚的要求,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说,麻溜儿的拿出小提琴,拉了一曲欢快喜庆的《春节序曲》给大家助兴。

初一早上,云裳一起床就收到三个大红包,想到自己现在虚岁十九岁了,云裳拿红包的手忍不住有些发软,连厚脸皮都有点泛红。

“爷,爸,妈,我今天都十九啦,也挣工资了,再收压岁钱会让人笑话的。”

虽然说这些红包她确实想收,可是想想这事儿传出去的后果,云裳就没有挑战底线的勇气了。

毕竟脸皮是自己的,为了一点压岁钱丢了脸皮,太不值当了。

老爷子早上起的早,正准备上楼补觉呢,见云裳一脸纠结的看着大红包,想收又不敢收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拿着吧,咱家女娃娃没有结婚前都有压岁钱拿。再说有爷在呢,谁敢笑话我孙女儿。”

唉,孩子大了就不好玩了。小时候多可爱啊,跟着他打劫了一院子的人都不知道脸红,现在收个压岁钱都磨磨唧唧的。

云裳可不知道老爷子在吐槽她,顺着老爷子的意思收好红包,乐滋滋的上楼清点自己的小库房去了。

白清玥初二这天是一个人回娘家的,韩晨没有假期,也只能白家这边的长辈打电话拜年。

白家一大家子,个个是军人,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韩晨见怪,不过,也借口韩晨不在家的理由,硬是留白清玥在家里住了几天。

初七这天,云裳跟着老爷子从外面遛弯儿回来,刚进屋子就接到了吴湘打来的电话。

“云裳!我考上了!我也考上了……”

听着吴湘兴奋到失真的声音,云裳眼睛一下就亮了,赶紧问道,“哪个学校!考上哪个学校了?”

“师范大学!京城师范大学!我今天刚收到通知书。”吴湘说到最后,尾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云裳,谢谢你,要不是你给我寄的那些资料,我肯定考不到京城去。可惜没有考上京城大学,不能跟你做同学了。”

“师范大学也挺好的,我姐就考的这个学校,正好,你能跟我姐做同学。”

吴湘上次没有来京城参加全军文艺活动,也没有见过白清玥,不过知道云裳的姐姐跟她是同学,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依靠。

两人在电话里说完各自的近况,吴湘又说起团里其他人的消息。

“……团里这次也就四个人参加高考。温成杰这家伙,这次也跟着考了,结果说他一大半都不会做,题目没有做完就交卷了。还说自己不是这块料,以后听家里人的话,安安心心呆在部队上,不瞎折腾了,”

“姚珂是一心留在部队上的,年前又受了一次表彰,政委和团长还挺器重她的,估计是培养她往行政方面走……”

“我都不知道咋说叶黎了,平日里嘴巴叭叭地,目标也明确的很,天天喊着她不处对象,要在部队上干出一番事业。结果呢,我就准备高考的那两个月没注意,叶黎就偷偷处对象了……”

云裳愣了一下,“她跟谁处对象了,你觉着还靠谱吗?”

“团里的一个小干事。”

吴湘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是前两天练功回来晚了,在宿舍附近的花坛边上听到叶黎跟人说话才知道的。俩人站的那个位置……也不怕被人看到了挨处分!对了,那人是你们乐器队的,经常跟温成杰混在一起,人品应该还过得去。。”

能跟温成杰混在一起,说明人品方面是没有大问题的。

再说了,叶黎都遇到过管金城和王振华算计她的恶心事儿,这次的对象再不靠谱也比那两个人渣强。

云裳跟叶黎关系一直淡淡的,这会儿也只是把叶黎的八卦当闲话听,并没有往心里去。

觉着时间差不多了,云裳正想挂电话时,吴湘那边又吱吱呜呜的透露了一个消息,云裳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顾时年这个不正经的,竟然招蜂引蝶,又勾得女同志跑去追求他了!

这不是在明目张胆的挖她的墙角吗?

云裳瞬间成了柠檬精。

察觉到云裳的情绪不对,吴湘怯怯地开口了,“云裳,团里前两天还有人跟我打探你和顾连长的情况呢,好像有人私底下说你跟顾连长掰了……”

听到这里,云裳脑子瞬间清醒了。

对啊,她生啥气啊?

她现在还跟顾时年掰着呢,俩人还没和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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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 再回宜城

云裳下火车时,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顾时年没敢耽搁时间,招呼云裳坐好,车子很快驶出宜城,进入蜿蜒崎岖的山道。35xs

等到两人赶到猛虎连驻地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小平房附近只余一盏微黄的路灯给行人指路。

顾时年一手拎着行李,一手虚揽着云裳的肩头,护着她进了门。

厨房里应该煮了东西,云裳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米香味,原本没什么胃口的肚皮,在这一刻也差点闹起了革命。

“顾二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云裳皱着鼻子,使劲嗅了一下问道。

“下午出去时给你煮了八宝粥,现在时间正好,赶紧去洗脸,我去给你盛粥。”

云裳正觉着饿呢,闻言也顾不上说话,手脚利索的洗漱完,出来后坐在饭桌边上大口大口的喝起粥来。

别说,顾时年煮八宝粥的手艺还真不赖,各种豆子都煮开了花,一口咬下去满嘴的豆沙,连花生都煮的恰到好处,绵软中带着清甜,再加上粥里放了不少白糖,每一口都透着浓浓的甜香味儿,味道别提有多好了。

云裳在火车上熬了三天,虽说坐卧铺没觉着有多累,可是在伙食上是真受罪。35xs

火车上的饭菜味道一般,云裳又是个嘴刁的,最近几个月忌口的东西又多,一路上还真没吃多少东西。

这会儿看到合胃口的粥了,连饭量都比平日里要大一些。

顾时年原本不觉着饿,可是看云裳吃的香甜,也忍不住陪着云裳吃了一大碗。

吃过饭后,云裳眼睛一眯,视线在顾时年脸上转来转去去,然后不动声色的开始套话,想要知道顾时年最近几个月的情况。

而顾时年好不容易才把云裳拐骗过来,再加上她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正是重新讨要名分的好机会,哪里还敢继续作死。

当即放下碗,一脸真诚的看着云裳,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云裳的问题,期间更是不要脸的把各种溢美之词往自个儿身上套,就差把自己吹嘘成天下难寻的绝世好男人。

云裳越听面色越古怪,最后实在忍不住动手掐住顾时年的脸,拧了半圈,“顾时年,你这脸皮越来越厚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调笑话语,顾时年却听得眼角发涩,内心百感交集。

他的阿裳好久都没有这么平和而放松的跟他亲近了。

还好,他等了将近一年,阿裳终于又回来了。35xs

顾时年顺势握了云裳掐住他脸的手,嘴角努力扯出笑意,声音微抖的开口了,“阿裳,让二哥抱抱你好不好?”

这是云裳当初在医院醒来后,顾时年问她的话。

当时云裳回避了,可是现在面对同样的一句话,云裳却在短暂的愣神后,弯着眉眼,跟乳燕入巢似的窝进顾时年怀里。

“二哥,对不起……”

想起自己之前对顾时年避之不及的态度,云裳红着脸开口道歉。

上辈子两家人出了那样的惨事,她固然无辜可怜,可是与她相比,顾时年才是更痛苦更煎熬的那一个。

不,当时的顾时年,连痛苦煎熬的时间都没有。他得照顾生病的她,得重新给她撑起一个家,得处理两家人的后世,还得面对惨烈的现实,站在自己仅有的亲人的对立面。

云裳到现在都无法想象,顾时年上一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处理两家人的后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她撑起一个家,给了她不亚于父母亲人给她的疼爱和亲情。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当时还不满十八岁的顾时年,是怎么样跟自己的亲爷爷交涉,逼得顾爷爷做出让步,把那个渣男儿子赶出顾家,并在几年后任由顾时年出手报复他。

母亲和大哥间接死在亲生父亲手里,而他又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展开报复,顾时年当时心里该有多痛苦?

比起顾时年来,失去那段记忆她,不用生活在怨恨里,并能慢慢走出自我封闭的世界,又该有多幸运。

在那件事里,她可以怨恨顾家所有人,甚至怨恨帮顾时年给她找医生的顾爷爷,却独独不能怨恨给了她新生活的顾时年。

更何况,在上一世那场大地震中,顾时年最后放弃逃生的希望,拼死护住她时,就已经用自己性命还清了对云家、对她的所有亏欠。

他们上辈子就两清了。

这一世的顾时年,不再亏欠她任何东西。

顾时年不知道云裳一瞬间想了这么多,温香软玉在怀,心里只有劫后余生的欢喜,哪里还舍得怪罪她。

两人静静的相拥,画面美好温馨,仿佛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隔阂。

……

天色蒙蒙亮时,深山里响起嘹亮的军号声。云裳伸着懒腰下了床,发现顾时年早就起床去部队了,厨房里炉子上坐着个小铁锅,里面正咕嘟咕嘟热着早饭。

云裳心里惦记着宣誓主权的事儿,随便吃了几口早饭就钻进空间,费了好大的功夫挑了一件颜色鲜亮款式洋气的羊绒外套,充当自己的战袍。

这可是她沉寂了将近一年后重新出现在猛虎连,一定得以最精神的面貌跟大家见面,要全方位的碾压那些觊觎顾时年的小妖精,在各方面都把她们比成渣渣,让那些人再不敢伸着爪子挖她的墙角。

于是,在顾时年不知道的时候,云裳穿得跟个电影明星似的,昂着小下巴到卫生队转悠了一圈,完事还在那两个脸色最不自在的女同志面前,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语,直说的两个女同志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这才踩着崭新的半高跟皮鞋,转身咔哒咔哒的离开了。

等到顾时年训练完回到办公室时,整个连队的人都知道顾连长的小对象打京城来了,而且还正大光明的找到医务室,怼了那两个对顾连长有意思的女同志一脸!

孔长征听说这事儿后,愣了一下,完事拍着桌子笑个不停,还贱兮兮的跑去问顾时年,“你家小孩儿是不是也收拾你了,快说说,是咋收拾你的?啧啧!你是没听到,医务室那两个女同志都被你家小孩儿收拾哭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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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 再回文工团

顾时年嫌弃的踹开孔长征,脸一拉,很不客气的道,“收拾哭了?谁说的,你亲眼看到的?我家阿裳是文化人,干不来上门收拾人那一套,你别胡说八道的给阿裳头上扣帽子。”

传出去了,我家阿裳还要不要名声了?

孔长征:“……”

明明就是你家小孩儿仗着自己是文化人,上门指桑骂槐的收拾别人去了,咋到你这里就成我昧着良心给你家小孩儿头上扣帽子了?

真是不要脸!

眼瞅着孔长征气得不想说话了,顾时年得意的挑挑眉,拿起放在桌上的军帽准备出去。

“工作都安排下去了,我先带阿裳去一趟军分区,有啥事打文工团的电话找我。”

“哎!老顾,你等等!还有正事儿没说呢!”眼瞅着顾时年要出门了,孔长征赶紧追上去,几下把人拽了回来。

听说有正事儿,顾时年也不急着离开了,顺势在椅子上坐下,等着孔长征的正事儿。

“组织上年前不是说要再调两个连过来么,这事儿差不多定下来了,你有啥打算?”

“你听谁说的?”顾时年反问了孔长征一句,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事儿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我还是前两天接到电话才知道的,你又是打哪儿得到的消息?”

“嗨!哪还需要刻意打听,我昨儿回军分区,下面连里正忙着搞选拔呢。那路数,跟我们当年选人进猛虎连时一模一样,这说明啥?说明组织上的文件已经下发到各个军分区了……”

孔长征说的唾沫横飞,顾时年却皱紧眉头一言不发,像是没有把孔长征的话听进耳中。

“……我说老顾,咱猛虎连马上就成猛虎营了,你连提都不提一句,也不见你有啥准备,真打算让人摘了咱现成的桃子?”

“老孔,猛虎连以后怎么样,组织上早就有安排了,这些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

顾时年说着拍了拍孔长征的肩膀,“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等到顾时年急匆匆离开后,孔长征傻站在那里,脸色变幻了老半天,最后才将信将疑的回了自己办公室。

……

云裳跟顾时年拎着水果进了文工团,迎面就走过来一个脸生的女兵,手里还拿着热水壶,看样子是准备去打水。

看到团里来了陌生人,还在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笔直的往里走,那女兵停下了脚步,诧异的开口了,“同志,这里是文工团,你们找谁?”

云裳上下打量了女同志一眼,确认自己没有见过对方,笑着问,“你是刚来的新兵?”

之前就听吴湘说团里又要招新兵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新兵集训结束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团里这次招了几个人。

那女兵点点头,还想问什么,却听云裳接着道,“杨团长和关副团长这会儿在团里吗?”

“在的,杨团长和关副团长都在排练厅。同志,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面对新兵蛋子热情的询问,云裳哭笑不得指了指远远跑过来的姚珂,“不用了,除了你们这些刚来的新兵,团里老兵我都认识。”

说完朝姚珂招了招手,快速迎了上去。

“云裳!真的是你!”姚珂拉着云裳上下打量了一圈,惊喜不已,“不错,精神比出院时好多了,可见这一年在家呆的挺舒坦。”

将近一年没有见到姚珂,云裳也有几分惦记,拉着她问了问团里的情况,又问起跟她关系亲近的几个人的近况。

“云裳,你今儿来的不凑巧。吴湘考上大学了,早上刚办完手续回家了。温成杰那家伙昨儿去省城军区了,要下个礼拜才能回来,你要是昨儿过来就好了,大家还能聚一聚……”

姚珂觉得很可惜,云裳却觉着没什么好遗憾的。吴湘考的也是京城的大学,虽然两人不是一个学校,但到了周末或者平时课少的时候也能聚一聚,倒不急着一时见面。

至于温成杰,那就是个纯粹的吃货,心心念念惦记的是她兜里的好吃的,才不是惦记她这个朋友。

对于这种光顾嘴不顾交情的人,云裳表示,她一点儿都不想跟他做朋友了。

云裳拉着姚珂的胳膊,很是不要脸的道,“姚珂姐,我和吴湘以后都在京城上学,有的是见面的机会。我今儿过来主要是看你和两位团长的,只要能见着你们就行了,见不见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顾时年:“……”

小丫头又开始哄人了。

云裳这番不要脸的哄人话语,还真哄得姚珂眼圈都发热了。

多好的一姑娘啊!

以前来团里的时候才十六岁,还是个半大的奶孩子呢,这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现在云裳都考上大学,成了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了,还记得回来看看以前的老领导,看看她这个老朋友,太份心意,实在太让人感动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排练厅,关敏和杨红英看到云裳过来了,都挺高兴。

特别是知道云裳考上了京城大学,两人在高兴之余,更是遗憾云裳转业早了,要不然,文工团今年就出了两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了。

当然,比起考大学的事情,余敏更遗憾云裳改行一事。

毕竟云裳的小提琴水平相当高,还在全军文艺汇演中拿过金奖,就这么改行的话,实在太可惜了,也浪费了云裳的天赋。

只是这毕竟是云裳自己的选择,连白家人都没有出面干涉,她作为外人,也不好插手这个事儿。

……

云裳和顾时年在文工团这一露面,关于两人分手的流言一下就消散了。

两人下午离开后,姚珂很是嘚瑟的给吴湘打了个电话,说了云裳回文工团看她的事情,得意洋洋的语气几乎掩都掩不住,气得吴湘当即给顾时年那边打了个电话,要云裳麻溜的进城看她,否则她就杀到山上去跟云裳当面绝交。

云裳好不容易才打开心结,重新接受了顾时年,两人天天腻在一起还黏糊不够,哪里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吴湘身上,云裳直接让顾时年转告了一句‘过几天一起去京城’就把吴湘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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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背处分

云裳是在一周后回京城的,同行的还有即将到京城上学的吴湘。

两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在火车上熬了三天,下车后都熬成没有水分的梅干菜了,整个人蔫吧吧的没一点儿精神。

老爷子在家里呆着无聊,又着实惦记云裳,就抢了白宴诚来火车站接云裳的活儿,穿着一身洗的干干净净的旧军装,带着警卫员,精神抖擞的跑来火车站接孙女了。

等到云裳下火车后,看到老爷子威风凛凛站在站台上,手里装模作样的拿着拐杖,花白的眉毛一挑一挑的朝她看过来时,差点脚一软摔在地上。

“爷!你咋一个人出来啦,我爸呢?我妈呢?”该不会又被你支使到哪里干活去了吧!

老爷子眉头一挑,很是不高兴地问,“咋着,爷爷来接你还不成,非得惦记你那不靠谱的爹?”

脑子不如他好使,在家里说话不如他管用,关键是长得还不如他年轻时候帅,有啥好惦记的?

云裳嘴角抖了抖,赶紧搀住老爷子的胳膊,很是没有下限的顺着老爷子的话语贬低了白宴诚几句,完事还大拍老爷子的马屁,几句就把老爷子哄开心了。

“呼!”

云裳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赶紧给老爷子介绍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的吴湘,“爷,这是吴湘。我在宜城时一个宿舍的战友,也考上大学了,跟我姐是一个学校。”

吴湘赶紧上前,给老爷子敬了一个军礼,像是等待首长检阅的小战士似的,身姿笔挺,一脸激动。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白老将军啊,没想到她有一天还能见着真人!

就是白老将军的性子有点儿怪。

见有外人在,老爷子马上端起了脸,上下打量了吴湘一眼,中气十足地道连连说了几声“好”,转身招呼两人赶紧上车回家。

吴湘长还是第一次来京城,路上见着什么都稀奇,再加上云裳一路给吴湘介绍京城这边的路线,一行人到家的时候,吴湘差不多已经知道师范大学的位置了。

推开院子大门,云裳一只脚刚踏进去,就听到白宴诚在屋里的咆哮声:

“……你个兔崽子咋恁熊!干架的时候都不知道背着人,把人拉到外面去揍?现在可好,满大院儿的人都知道我白宴诚的儿子跟人干仗背处分了。老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跟着你丢脸,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不用问,指定是白清明又干蠢事了,白宴诚隔着电话骂白清明解气呢。

老爷子听得脸都黑了,用来装腔作势的拐杖都顾不得拿,大踏步往屋里走去,边走还边训斥白宴诚:“白宴诚!你个老兔崽子!老子当年都没这么训过你,你三天两头的训小六子是几个意思!”

今儿家里有小七的客人呢,不收敛收敛你的狗脾气,吓到了客人,给小七丢脸了,老子非得剥了你那一身老皮不可!

吴湘被白家的‘热闹’给吓住了,忐忑不安的抚着门,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到底该不该进去。

云裳家里人都这么‘热火朝天’的吗?

白老将军训斥白司令跟训斥三岁小孩似的。而白司令则偷偷教导儿子如何下黑手揍人,并逃避处分,完事还嫌儿子太熊,跟训孙子似的给训了一顿。

这也太……毁形象了。

云裳绝望的捂着脸,都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挽回自家老爷子和亲爹的形象,只好磨着后槽牙,就这么硬着头皮把吴湘带了进去。

白宴诚这会儿也知道云裳回来了,并且还带了朋友上门,马上放下电话,端起家长架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装作刚才发火骂人的不是他。

云裳:“……”

马甲都掉地上都碎的捡不起来了,还有啥好装的?

吴湘也好一阵无语,忍着笑跟白宴诚打了声招呼,又跟云裳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很是识趣的提着行李去了客房,给一家人让出谈话的空间。

云裳板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白宴诚,直看得白宴诚心虚不已,主动坦白了他骂白清明的原因。

“小六子忒没心眼,听人说大成坏话,不知道悄悄打闷棍儿,反而当面跟人起了冲突。现在可好,他把人揍的鼻青脸肿的,自己打过瘾了,可身上也背了个处分。忒给我丢脸!”

云裳愣了一下,问白宴诚,“爸,我小哥不是说他今年有希望再往上升一升吗,这时候背处分有没有影响?”

“他现在正是考察期,咋可能没有影响?”一提起这事儿白宴诚就来火,气得直喘粗气,“哼!这小子,打人咋能照脸打呢?就得朝看不见的地方招呼!我就不信那人还能脱了裤子让大家看屁股蛋子验伤!”

云裳:“……”原来这才是高手啊!

老爷子见白宴诚越说越不像话,没好气的开口了,“在我孙女儿面前说话斯文点。”

有是脱裤子,又是看屁股蛋子的,这话能在小七跟前说?

还是平时被林文岚收拾的太少!

云裳狗腿的给老爷子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占住老爷子的嘴,又接着问白宴诚,“爸,那大成呢,小六子因为大成的事儿跟人干仗,大成就没拦着吗?”

“哼!说起这事儿我就更来气!”白宴诚脸色更黑了,捧着杯子猛灌了一口水,没好气的道,“我问那个狗东西了。结果那兔崽子吱吱呜呜好半天,才跟我说是大成考上大学了,前两天就回临阳了!”

人家大成拍拍屁股回去当大学生了,结果小六子这个二愣子因为别人在背后酸大成,扑过去跟人干仗了,完事还背了一个处分。

这也忒憋屈的慌!

他也不想想,就算别人背后议论大成,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让他听到了?

而且还是在他即将提干的节骨眼上出的这个事儿。

唉,他们白家好几辈人就没有出过蠢货,咋就突然蹦出白清明这么个奇葩呢?

云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在心里给白清明点根蜡烛,祈祷他下回回来不要挨白宴诚的鞋底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713章 大学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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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瞅着白宴诚黑成锅底的脸,笑得幸灾乐祸,“当年我就说让小六子留在京城,我和你妈替你俩养着,你不干,瞅瞅,好好一孩子都让你养成傻子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白宴诚“……”老爷子忒损,这脑瓜子是天生的,跟谁养孩子有关系吗?

基于老爷子的家庭地位,云裳毫不犹豫的抱紧老爷子大腿,帮着老爷子踩了自家亲爹一脚,“就是!爸,我爷可比你会养儿子多了,你看,我爷养的俩儿子一个比一个出息,你呢?除了我大哥还算出息外,小哥都让你养成傻子了,忒给咱们家丢脸。在养孩子的事情上还是我爷更厉害。”

小样儿!你老爷子永远是你老子,各个方面随随便便都能削你。

白宴诚脸更黑了,这会子也不觉着云裳是他最贴心的小棉袄了,而是专门坑老子的黑心棉。

老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得意的眉毛都翘起来了。

瞧瞧,这就是他最疼小七的原因!

一大家子十几号人,只有小七最贴心。不管啥事情,都坚定不移的跟他同一条战线,这么好的孙女儿,自然得可劲的宠着。

见白宴诚脸色越来越难看,云裳想了一下,很是贴心的安慰他道

“爸,你也别生气了,其实我小哥挺好的,就是搁咱们家,被我几个哥哥衬托的不入眼了,你才觉着小哥干啥都不行的。”

白家大房的三个兄弟,都在各自单位站稳脚跟了,前途一片坦荡,二房的白清正在南边军区也干的像模像样,再加上他脑子手腕都不错,同样也前途可期。

作为普通人的白清明,在四个优秀哥哥的衬托下,自然就稍显逊色了。

可是话说回来,单独把白清明拎出去,跟大部分人相比的话,白清明还是挺优秀的。

最起码白清明长的好,个头高高壮壮,脸也好看,性子也不错,走出去了挺有长辈缘,也招大姑娘喜欢,将来肯定好找媳妇儿。

这总比那些没人愿意嫁的小伙子强吧?

而且白清明的脑瓜子也没有那么差劲,就是在亲朋好友遇上事的时候容易跟着着急上火,不够冷静外,再没别的大毛病了。

可这不正说明白清明这人重情义吗?

再说了,当自己的亲朋好友遇上事儿了,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冷静下来,不跟着着急上火呢?

云裳开口劝了几句,白宴诚心里的火气总算没那么重了,最后上楼时交代了云裳一声,要她过两天给白清明打个电话,想法子套出白清明跟人干仗的真正原因。

毕竟是自个儿亲儿子,白清明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白宴诚还是很了解的。

他们家小六子没有啥大智慧,可也绝对不缺小聪明,从小调皮捣蛋大的孩子,不可能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就跟人干仗,这当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云裳也觉着白清明没有说实话,听了白宴诚的吩咐,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

吴湘在白家住了一天就准备去学校报到了,正好白清玥也准备去报到,俩人干脆不用人送了,一人推着一辆绑俩大包裹的自行车去学校报到了。

不过白宴诚还是不放心,喊警卫员把车开过了,远远的跟在后面,看着俩人进了校门才掉头回来。

这时候云裳的行李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擦的干干净净的大皮箱拿出来两个,一个满满当当装着当季的衣物,一个装着各种吃食,还有生活用品等等。

住宿的被子,还有脸盆,毛巾,饭盒等东西,林文岚则另外打包好,早早放在了楼下。

云裳拿着外套出了大门,看到白宴诚黑着脸站在车子边上,而老爷子则穿着新军装,拿着那根装饰用的拐杖,老神老在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跟白宴诚对峙。

看到云裳出来了,老爷子眼睛一亮,朝云裳招了招手,“小七啊,快上车,你爸还要去上班,正好爷要去你们学校找老伙计唠嗑,顺便送你过去。”

云裳“……”

爷,我爸是你儿子,亲儿子!下回轻点坑。

林文岚笑着拉开后车门,把铺盖塞到后面,又把箱子也放上去,就推着云裳上车,母女俩挤在了后排。

眼瞅着车上一点空余的位置都没有了,老爷子不顾白宴诚的黑脸,指挥警卫员开车,一溜烟的往京城大学去了。

云裳再一次对自家老爸报以深切的同情,遇上白老爷子这样的老子,白宴诚就是条蛟龙,也能被他给揉吧成小蛇。

嗯,还是拿种洗吧洗吧就能上桌的小菜蛇。

京城大学离大院儿不算远,离小四合院儿就更是近了,林文岚路上还在念叨,等回头她跟吴婶儿过来把小院儿收拾收拾,挑个日子搬过来,以后云裳中午晚上就能回家吃饭了。

老爷子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赶在车子停下来前开口了,“老二媳妇,你明儿去百货大楼给小七买辆自行车,就买那种女士车,小七上学放学也方便,买车的钱我来出。对了,再给我买副老花镜,就搁小院儿,免得我偶尔过去耽误我看报纸。”

云裳差点笑出来。

老爷子实在太可爱了,明明也想搬过来住,不好意思直接说,就找这么个破借口,点出他也要搬过去住的事情。

林文岚哪能不知道老爷子的心思,心中好笑,面上却很是恭敬地道,“爸,你一个人住我们都不放心,小院儿房间够住,您也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老爷子眉毛一挑,犹豫了好半晌,免为其难的点点头,“那行吧,老二都几十的人了,日子还老过得鸡飞狗跳的,我不过去看着点也不放心……”

云裳“……”爷,虚伪了啊!

警卫员忍笑忍的肚子都疼了,眼瞅着快到学校了,赶紧把车子停在路边,先搀着老爷子下了车,又帮忙把行李拎了下来。

两个皮箱都不是特别大,林文岚一手拎了一个,云裳赶紧过去拎起铺盖卷儿,把装了脸盆毛巾的网兜挂在老爷子胳膊上,一家子往学校里走去。

第714章 打架原因

今年的新生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京城大学十分重视和照顾,学校里不但有专门负责接待新生的同志,还提前将学生宿舍给修补一番。

虽说一间宿舍要住八个人,宿舍墙壁看起来东一块黑,西一块白,跟打过补丁似的,可到底这也是学校对学生们的关心和照顾啊。

云裳选的是经济系,系里女生比较少,只能跟别的系的学生混搭着住。

好在云裳来的比较早,到宿舍时,里面只来了两个学生,是中文系的学生,面相有些显老,云裳笑着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帮着林文岚一起铺床了。

林文岚给云裳选了靠窗户的上铺,用白纸细细糊过墙面,铺上厚厚的垫被,外面再挂上粉色的棉布帘子,一个简单温馨的小窝就安置好了。

虽说睡上铺爬上爬下的不方便,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清净,也不会有人随随便便的坐上去。

这对于云裳这种有心理洁癖的人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老爷子背着手,在宿舍里溜达了一圈,皱着眉点点头,“挺好!这么大宿舍住八个人不算多,我们当年打仗的时候,一个铺睡十几号人,晚上连翻个身的地儿都没有,这可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

老爷子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却一个劲的犯嘀咕,这屋子比不上家里头清净,也不知道小七住不住的惯。

小七这病才刚好,万一又犯了认床的毛病,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可咋整?

云裳倒是挺满意的,虽说宿舍环境差强人意吧,可她是来上学的,不是来享受的,没道理别人住的惯,到她这儿就不行了。

再说她都住惯部队的宿舍了,现在再住学校宿舍,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办好报到手续后,林文岚和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的回家了,云裳送两人离开后,也没急着回宿舍,而是走到最近的邮局,被白清明打了通电话。

小六子可是家里唯一的一只二哈,她得时刻关心爱护,关注二哈的心理健康,不能让二哈受了欺负。

白清明可不知道自己在云裳心中就是一只狗的形象,接到云裳的电话,阴霾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连脸上都带出些笑意。

“小七,今儿去学校报到了?你还缺啥,尽管说,小哥下回回去买给你!”

他都挣好几年工资了,虽然存款不是很多,可是给自家妹妹零花的钱还是有的。

哼!他可不是白司令,每个月的工资补贴如数上交,常年兜比脸干净,连买烟的钱都拿不出,一点点男子汉的尊严都没有。

白清明在心里吐槽自家老子一句,抑郁的心情更加明朗了。

虽然有点不道德,可是一想到经常揍得他哭爹喊娘的老子,常年因为兜里没钱而英雄气短,他这心里就止不住的暗爽。

最起码,他在支配工资的问题上可是比白司令强多了。

云裳听白清明声音还是生龙活虎的,提着的心放下来许多,一口气点了好几样零食,等到白清明许诺都买给她吃之后,才装作不经意的问起他打架的事情。

“嗨!那小子欠揍,当时也是凑巧了,揍人的时候正好让人看到了,要不然这回屁事都没有。”

“小六子,咱爸说因为那人背后议论大成哥哥,你就过去揍人了,是不是真的啊?”

白清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低的回答,“……算是吧,那人嘴损,我老早就想揍他了。”

这一听就不是实话,云裳眉头一皱,语调立刻提了起来,“小六子,你不老实哦,跟我都不说实话了。”

跟我斗法从来就没有赢过的人,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

云裳这一开口,嘲讽的意味立时就出来了,白清明捏着话筒,觉着后脊椎骨都窜起凉意,莫名瘆得慌,总觉得生了一场大病的云裳比以前更吓人了。

“小七啊,你想问啥?”

“问你跟人干仗的原因!”不等白清明开口,云裳又补了一句,“别拿你糊弄咱爸的理由糊弄我。”

白清明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被卡了回去,想了一下,很是无奈地道,“小七,这事儿确实跟那人说大成没关系,我揍他是因为他欠揍,至于原因……小七,你别问了成不成?”

一听这话,云裳挂在嘴边的笑意收了起来。

白清明从小就是那种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张扬性子,因为年龄相近的原因,他有啥事更不会瞒着她。

这次一反常态的当众揍人,而且连原因也不跟她说,怎么看怎么奇怪。

云裳琢磨半天,试探着问白清明,“小六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同志了,接过被那人翘了墙角……”

“没有的事!”不等云裳说完,白清明就斩钉截铁的否认了,还一本正经的批评云裳,“小七,你是党员,怎么能胡说八道的败坏你小哥的名声呢?”

云裳松了口气,没有喜欢的人就好,她还想撮合吴湘和白清明呢,可不能在关键时刻出了岔子。

“那人又没有挖你墙角,你干啥不依不饶的要揍人家啊?难不成你仗着咱爸的名头故意欺负人了?”

白清明:“……”

我倒是想,可我敢吗?

真要是这么干了,白司令能杀到部队上打断他的腿!

云裳撇撇嘴,揉着脑门继续套话,“小六子,你也不是爱多事的人,那人要不是真惹到你了,你指定不能动手揍人。你说,是不是那人在背后拿你的身份说事儿,还攀扯咱们家里人了?”

白清明倏地瞪大了眼睛,捏着电话的手都抖了一下。

真是神了!

小七这是有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啊,他想瞒着的事情,小七三言两语就给猜中了。

“小七,咱爸去年调回京城,碍了不少人的眼。那小子家里有人在西南立下点功劳,本来想凭借军功调进京城的,结果没能如愿……他倒是没胆子攀扯咱爷跟咱爸,也只能拿我们这些平辈人说事儿。”

第715章 宿舍众人

白清明话刚说完,云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对方拿平辈人说事儿,少不得要攀扯到她和白清玥身上,以白清明护犊子的暴脾气,又如何忍得了?没有锤爆对方的脑袋就算手下留情了。

“小七,这事儿你别跟爸说,免得他听了又生气。”

在白宴诚眼里,儿子就是路边的野草,只有闺女才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要是让白宴诚知道他两个宝贝闺女让人拉出来说嘴了,指定得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白清明作为孝顺儿子,当然得瞒着白宴诚,免得自家老子亏了自己的肚皮。

云裳自觉自己也是个孝顺女儿,很是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下来,“行,这事儿就当我没问过。”

话是这么说的,云裳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头有时间了,一定得去部队上看看白清明,再顺便敲个闷棍儿。

不管咋说,她总不能让人白骂了。

………………

太阳落山之前,宿舍里的人陆陆续续来齐了。八个人,大家年龄不一,小的如云裳,虚岁只有十九岁,最大的女同志已经年过三十,过来报到时,怀里还抱着个不会走路的奶娃娃,看得云裳佩服不已。

毕竟,在既带孩子,又要上工的同时,还能考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足以说明这名女同志的优秀程度。

云裳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入学的第一天,众人报到完还要忙着领东西,换饭票,收拾床铺等等,一个个忙得团团转,也就没有时间相互了解一下。

等到了晚上,宿舍里的人到齐了之后,大家才打开了话匣子,一个个介绍起自己的情况。

第一个开口的是住在门边下铺的知青大姐,也就是今天抱着奶娃娃报到的女同志:

“我是中文系的,我叫刘敏,在蓉城下面的小县城长大,六一年下乡去的东北,在那边当了十二年的知青,也在那边安了家。

我比你们大几岁,经历的事儿比你们多,大家以后生活或者学习上碰上啥难事儿尽管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刘敏长相和穿着上不是很出色,可她衣服洗的干干净净,上面的补丁也打的整整齐齐,再家属说话时姿态大方,气度沉稳,一开口就有种老大姐的感觉铺面而来。

宿舍里有两个年龄小的,一听刘敏大包大揽的话,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依靠似的,言谈间不知不觉就把刘敏放在了主位,颇有种唯刘敏马首是瞻的感觉。

云裳掀开帘子看向刘敏大方自信的脸,心中对刘敏的重视又高了一个台阶。

学习能力强,并能很好的协调好家庭和事业,再加上她手腕也不差,这样的人,只要性情过得去,不走歪路,将来不管从事哪方面的工作,都会是单位的佼佼者。

刘敏起了头,众人也一个个跟着开口了。

“我叫乔雨,也是中文系,申市人……”

“林文华,英语系的……”

“我也是英语系的,云城人……”

一会儿功夫,宿舍里除了云裳外的七个人都做了自我介绍,云裳这才知道,大家之前从事的工作简直是五花八门,有知青,有工人,有小干事,还有一个没有工作,是纯粹的家庭主妇。而且这七个人里,有三个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了。

云裳听大家说完,不由感叹第一届大学生情况复杂,也更是庆幸这个世界的高考提前了几年,要不然她也很可能会成为挺着大肚子上大学的一员了。

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她,云裳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情况,之后就闭上嘴巴充当了听众。

宿舍里八个人,除了云裳和乔雨一个是京城本地人,一个是申市人之外,其他几个人都来自一些地级市,或者是县里的人。

家庭成分更是复杂,除了云裳这样的纯军人家庭外,有出身工人家庭,有出身干部家庭,还有刘敏在下乡的地方安家了,算是出身农村的贫农家庭。

不过这时候的人都是很淳朴的,大家相互认识以后,也都边收拾东西,边说说笑笑开了,彼此之间并没有谁看不起谁的现象存在。

当然,或许有人在心里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是面上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云裳病情虽说差不多痊愈了,可睡眠质量一直不是很高,听着众人小声说笑的声音,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刘敏看到云裳盯着熊猫眼下来了,当即唬了一跳,“咋啦这是?昨晚上没睡好吗?”

“嗯。”云裳恹恹地点点头,“我有些认床,过两天就好。”

看到云裳拿着饭盒往外面走,刘敏也赶紧拿着饭盒跟了上去,林文华和宿舍里那两个年龄稍微小点的,也自觉跟了上来。

乔雨坐在床上,看到几人簇拥着云裳出去了,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儿,故意落后大家许多才去食堂吃饭。

“你们看到没,那个乔雨在冲咱们翻白眼儿呢。”一出来,走在最后的林文华就凑过来冲大家小声说道。

云裳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脚下不停的往前走,刘敏则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林文华同学,也许是你看错了。咱们昨儿才刚报到,彼此之前没有矛盾,乔雨同学怎么会好端端的对我们翻白眼儿。”

林文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眼神冷淡了下来,“咱们五个人呢,谁知道乔雨是看谁不顺眼,也许真是我看错了呢。”

云裳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觉着宿舍人多了就是这一点不好,彼此间容易起闲话,闹矛盾。

不过女孩子嘛,可以理解。

大概是开学的第一天,学校食堂的早饭还挺丰盛的,连小咸菜里都滴了香油,吃起来香味扑鼻,连云裳这种嘴刁的人都吃的很合胃口。

吃过饭后,几人把刷好的饭盒塞进书包,准备直接去上课,刚下台阶,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喊了云裳一句。

云裳回过头,眉头微微挑起,表情有些诧异,“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第716章 回家

喊住云裳的是蒋胜男,当初在临阳军区时,大家住一个大院儿,只是几年不见,彼此生疏了许多。手机端https://

看见云裳,蒋胜男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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