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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八零：小媳妇，甜蜜蜜》 第1章 你以为，就你会下蛋？ “你把孩子给我，给我，她也是你的女儿……” 宋小桥不顾刚刚产女的虚弱身体，挣扎着试图从炕上挣扎下地。 被男人抱在手中的婴孩刚哭了两声就被高高举起，狠狠砸在了地上。 小小的孩子顿时没了气息，赤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他说：“我刘家不能到我这里不能断了苗子，小桥，咱们以后再生。” “啊……我的孩子，刘志刚，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你不是人，你混蛋！” “嫂子，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你身为刘家的媳妇，到现在都没生个男娃子，娘都要把你赶出家呢，哥哥这样做也是维护你为了你好，你怎么还不识好歹骂哥哥啊，你也太没良心了。” 画面一转， 她那小姑子手里牵着小男孩，对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她说：“嫂子，家恩的确是哥哥的孩子，我从小被刘家抱回来，刘家对我有抚养之恩，我为哥哥生个男孩，也算是尽孝，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哥哥，谁让你连带把的孩子都不生出来。” “嫂子，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哥哥的。” …… 宋小桥恨。 四周一片黑暗，包裹她的只有滔天的恨意。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这黑暗。 想要化作狰狞恶鬼将那一对奸夫银妇掐死。 下一刻，她一个激灵。 清醒！ 四周昏黑，墙上送子娘娘的烛案上点了两根红色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 天色蒙蒙亮，屋子一切都能瞧的清楚。 她身上盖的是大红鸳鸯的被子。 环顾四周，土窑子里土墙皮脱落，坑坑洼洼的地上摆了一个红色的塑料盆子，木门开了一条缝，冷风吹进来，冷的她裹紧了被子。 宋小桥记得，她明明死了，死在医院里。 灵魂盯着手拉手的刘志刚和刘婉，恨不得变成恶鬼去找他们索命。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愣愣了半瞬，低头打量着她自己的手。 又把木桌子上放的红色镜子拿来，借着烛光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这双手虽然因为做农活很粗糙，但手上一点伤疤都没有。 她的脸蛋，嫩嫩的，眼睛也是水汪汪的，分明还没被世事侵蚀。 分明还是她，但年轻美好多了。 难道，她重生了？回到了从前？ 怎么可能？ 门突然被撞开，一个老婆子进来，叉腰叫：“要死了新进门的媳妇懒的么个样子，婉婉肚子疼一个晚上，你这个嫂子也不去瞧瞧，躺这里睡暖被窝，反而要男人去照顾，我就说脸长得好看没个卵用，刚子非要把你娶回来，你个丧门的，刚进门婉婉就生病了。” 这是，自己的婆婆。 宋小桥这一刻，无比确定，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十八岁刚结婚的那天晚上。 重生在了，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的时候。 这真是，太好了。 宋小桥这一刻，甚至想要仰天大笑。 发觉宋小桥不仅不动，甚至勾唇像是在笑。 刘大婆子顿时觉得自己身为婆婆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顺手从门口抄起扫把几步走到炕前，掀开被子朝宋小桥揍去：“懒婆娘还不起，日上三竿了你还蹲在炕上，你以为就你会下蛋吗。” 第2章 天杀的啊，娶回来个母夜叉 刘大婆子打一开始就不喜欢宋小桥。 当时她看中了另一村子里的姑娘，那姑娘虽然长得不好看，但膀大腰圆，一看就好生养，而且干活也是十里八村出名了的一把好手，当然，最主要是，陪嫁的钱粮很多。 可自家儿子像是撞了邪了，死活就要娶宋小桥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女人。 她当然不觉得是自家儿子的问题，反而觉得，是宋小桥勾引迷惑了自家儿子。 早就看宋小桥不顺眼的她，恨不得给宋小桥一个狠狠的下马威，让这婆娘老实点。 前世，宋小桥在自己新婚的第二天，被婆婆按住打了一顿。 但现在，她不会再走老路。 宋小桥抓住刘大婆子扫来的扫把一头。 刘大婆子拉了几次都没把扫把拽回去，顿时怒了：“小蹄子翻了天了你，蛋还没下一个就想造妖子……” 她话刚说完，宋小桥一个松手。 刘大婆子刹不住劲，顿时后退了几步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宋小桥一跳下床穿了自己的鞋子。 一脚踹在试图起身的刘大婆子肩膀上，拿起扫把就打。 她盯着刘大婆子，面无表情地说：“老东西，要死一边死去。” 她的脚踹在刘大婆子身上，她对刘大婆子说这种话的时候，心头这一刻，不仅不畅快，反而还想哭。 她忍了这个婆婆一辈子啊，当了一辈子的好媳妇，可到头来，不过是窝囊又可悲的一生。 又踹了刘大婆子一脚，宋小桥也不和她纠缠，转身快步出门，冲进破烂的堆满了柴禾的厨房，从里面拿出刀子。 跑到院门口，将门打开，宋小桥站在门槛外对冲上来的刘大婆子大叫：“谁家结婚第一天就被婆婆按着打，我这新婚第一天，汉子整晚陪着妹妹连我房子都不进也就算了，婆婆上来就按着我打说我不下蛋，汉子都不进门，我去哪里下蛋，这还有没有活路了，既然这样，那咱就一起死。” 天微微亮，如今正是春上，村子里好多人都扛着锄头打算下地去刨玉米根茬。 宋小桥站在门口一吆喝，四周的邻居，还有过路的村民，都好奇围了过来。 刘志刚被刘婉折腾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趁着天微微亮睡了着，就听到了门外的响动，忙忙跑了出来。 “小桥，你做什么呢？” 刘大婆子不敢上去抢宋小桥的刀子，又咽不下这口气，干脆一屁股坐大门口，哭嚎着叫：“这天杀的啊……娶回来个母夜叉要上天啊，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没本事，还说要打死我，我们家志刚，那可是村子里第一个高中生啊，这不要脸的死蹄子……” 她这前半段的话，没人相信，刘大婆子的泼在村子里可是出了名的。 谁也不相信一个新媳妇能欺负得了她。 刘大婆子这哭嚎打断了刘志刚的声音。 看着坐地上的自家亲娘，刘志刚皱了皱眉，伸手去抢宋小桥手里的刀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么，这是怎么了？” 第3章 兄妹情深 宋小桥避开刘志刚。 她仰起下巴，大叫：“刘志刚，昨晚上你哪里去了？你娘一大早的拿把扫帚就跑屋子里来打我，说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什么叫不下蛋？你这只公鸡连窝都不进，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我自己怎么下蛋？” 刘志刚大概没想到自家妈发疯，一直都温顺的宋小桥竟然也跟着不懂事了，他皱眉，心头顿时不悦：“婉婉肚子疼，我照顾，你快把刀子放下，有什么话回家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婉婉肚子疼？她肚子疼有爹娘照顾，轮得到你？何况她都是个大姑娘了，你这一照顾就一整个晚上，两人睡一个屋子一张床上也不避嫌，知道的说你们兄妹情深，为了妹妹连媳妇都不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妹妹不是你家亲生的呢。” 事实上，刘婉还真不是刘家的孩子，那就是刘大根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这事在村子里不是秘密。 平日里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宋小桥这么嗓子一嚎，围观的众人再瞧着刘家人，顿时有些微妙。 这话能乱说吗？ 刘志刚忙伸手去拉宋小桥的胳膊：“瞎说什么，赶紧回家。” 刘大婆子继续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得了了，这刚娶回来就欺负我这么个老婆子，这以后我还有个活路啊我。” 刘婉也跑了出来，刚好听到宋小桥的话，扑通跪在宋小桥面前哭道：“嫂子，我身体不舒服，哥哥只是照顾我，你不能这样误会我，这种话传出去我还怎么活，嫂子你是要我以死证清白吗！” 话落，泪汪汪的她就真的起身朝门上撞了去。 “婉婉，婉婉，我的女儿，我女儿呀。” “妹妹……” 刘家门口，顿时乱做一团。 宋小桥趁乱又回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个包裹，朝门外走去。 刘婉昏迷，刘大婆子哭的更加惨烈，刘志刚一边按刘婉的人中，一边喊自己的亲娘：“娘你别哭了。” 他毕竟是个念书人，觉得自家亲娘这样实在有点丢脸。 宋小桥出来后，刘志刚一瞧到她，忙说：“小桥，婉婉她晕过去了，你看着她，我去找辆车子，咱们一起送她去镇子上……” 宋小桥瞟了他一眼：“晕过去而已，用针扎两下手指头就能醒得来，你还真关心你妹妹。” “你怎么背着包裹，你去哪里？”刘大婆子眼尖，立刻瞧到了宋小桥背上的包裹。 “你既然嫌弃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那就另找个人给你们家下蛋去，我倒是想看看，谁家闺女能没男人下出来你们刘家的蛋。” 宋小桥这话一出，周围那些人都笑了起来。 刘大婆子冲上去要扇宋小桥耳光：“死蹄子乱说什么话，老娘就说你这种女人娶进门就是个祸害，这还没怎么呢，你就把我们刘家搅和的这么不安生，婉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娘打死你。” 宋小桥没躲开，她抬脚，踹刘大婆子膝盖上，刘大婆子那一巴掌不仅没拍在她脸上，反而被她踹的扑倒在了地上。 第4章 我以为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 宋小桥绕过众人朝大门外走去。 刘志刚这会连刘婉也顾不得了，他慌忙起身拉住宋小桥的胳膊，气愤道：“小桥，宋小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妹妹对我妈，你说了嫁给我，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宋小桥甩不开他的手，便仰头，盯着他：“我也没想到，新婚第一晚上，汉子连房门都不进，整晚上和妹妹睡在一起，我这独自等一晚上也就算了，第二天一早还要被婆婆骂成不下蛋的鸡，刘志刚，我还真没想到你们家是这样子。” 她从包裹里找出一把剪刀：“刘志刚，你再抓我胳膊，信不信我戳你写字的手？” 刘志刚不信：“我只是照顾妹妹，你不照顾就算了，还能说出这种话，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小桥，我以为你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你……” 宋小桥不说话，剪刀朝刘志刚的手扎去。 刘志刚忙闭嘴躲开。 他的手以后可是吃公家饭的，什么都能受伤，手可不能受伤。 宋小桥摆脱他，转身就走。 她现在一个人在刘家，还是有些吃亏，所以转身后，快步就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宋小桥的家就是隔壁村子，说起来她和刘志刚还算是小学同学。 她喜欢念书，所以一直对能念书到了高中的刘志刚特别佩服尊敬。 她当时，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而不是像别人姑娘一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这样的爱情，一直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刘大婆子又来追宋小桥。 她这人素来泼辣，今天在宋小桥这里吃了亏，不把宋小桥揍一顿，她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宋小桥见她跑来就要揪她头发，立刻伸手将人推开：“你再纠缠我，我就去志刚的学校里哭闹，让学校里的老师给我做主，到时候我要闹腾的你们志刚连学都上不了。” “你这个恶毒女人，你把包裹放下，那都是我们家的东西，你是不是卷了我们家的钱。” 刘大婆子更在意的是宋小桥背的包裹。 宋小桥：“这都是我自己的衣服，你想要，拿去啊。” 话说完，把包裹到了地上转身就走。 双方父母给的那点压箱底的钱，都已经被宋小桥装在里面的衣服口袋里了。 刘大婆子捡起包裹，继续骂骂咧咧：“你现在是我们刘家的人，你跟我回去。” 宋小桥瞟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刘大婆子还要追，宋小桥就举起手中的剪刀：“你再敢打我，我就砍了你儿子的手让他上不了学。” 儿子就是刘大婆子的软肋。 反正都已经成亲，这个媳妇也不会跑了。 刘大婆子朝宋小桥啐了一口，双手叉腰高声骂了起来。 宋小桥也不理她，快步朝自家走去。 回到宋家，天已经大亮，父母都已经下地干活。 家里就只有一个小妹宋小草在纺棉花。 见宋小桥回来，六岁的宋小草一脸欢喜：“姐，你回来啦？” 家里大部分活本来都是姐姐在做，姐姐这一出嫁，她一直忙忙忙的，所以看到姐姐，特别高兴。 宋小桥站在门口，看着自家小妹。 前世的小妹，小妹啊，她被村子里的人带出去打工，其实是被骗进了淫窝里。 第5章 大姐吃错药了 小妹成了村子里人人讥笑的存在，除了给家里寄钱，就没回过家。 唯一一次过年回家，是被宋奶奶打出去的。 她拿回去的钱让宋家住进了二层楼的大房子，可宋家一个个却都把小妹当了瘟神。 那会的宋小桥好不容易四处打听找到小妹，小妹已经得了那种病，年纪轻轻就去了。 想起往事，宋小桥眼眶有些湿，小妹已经像燕雀一般飞奔而来扑倒她怀里：“姐，我好想你啊，你怎么回来了呀？” 她，她也好想小妹啊，好想好想。 伸手，摸了摸小妹的头，她忍着哽咽声，说：“我回来了，小草厉害了，一早上就开始纺棉花。” 宋小桥出嫁，家里的几块布都给她做了嫁妆，就那样还被刘大婆子一顿冷嘲热讽，觉得宋家陪嫁给的少。 不过，按照当地的风俗，宋家的陪嫁的确是少。 宋家没钱，就因为这陪嫁，宋父宋母还打了一架。 宋小桥前世满心欢喜就想着嫁给刘志刚，从来没想过过日子不仅是两个人，还是两个家庭。 重新活了一世，她站在自家这土房子里，就觉得，当年自己，真是愚蠢无知。 宋小草拉了拉自家姐姐的衣服：“姐，我饿了。” 爸妈还在冷战，谁也不做饭，家里米缸子里空空的，宋小草一早上饿的都快晕倒了。 “等姐给咱做饭。” 米缸里没米，面缸里剩点高粱面。 宋小桥麻利地在后院里摘了些苜蓿芽子，水烧开煮的差不多了，又将面拌点疙瘩撒进去。 这会根本没有所谓的调料。 就是盐，也是那种大颗粒的盐巴。 饭还没熟，院门被推了开。 宋奶奶进门一见宋小桥，就叫：“这才刚成亲你就闹腾，你当你是什么，能去了刘家是你的福气，刘志刚要以后当了状元，你就是状元夫人，你倒好，第一天就作，竟然把你婆婆都打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和你那妈都是一样的蠢货。”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状元。 宋奶奶是宋小桥的亲奶奶。 裹了小脚，以前是个地主家的女儿。 据说以前，有钱人家的女儿才有资格裹小脚，还以此为荣。 改革虽然开放，可宋奶奶这思想还是延续的封建社会。 重男轻女的宋奶奶，因为宋小桥的娘曹芳没有生下个男孩，一直都看曹芳以及宋小桥三姐妹不顺眼。 从小到大，她对宋家三姐妹非打即骂，连曹芳都被她劈头盖脸打过好几次巴掌。 父母吵架，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奶奶挑唆。 哪怕隔了一辈子没见，宋小桥再看到这个奶奶也只是满心的厌恶。 宋小桥猜，刘大婆子大概也跑到了宋家，去宋奶奶那里告状了。 说不准，现在就在宋奶奶家的院子里等着她去赔罪认错呢。 “奶奶，你看着可比我妈蠢多了，现在改革开放是新社会，你一口一个状元夫人，难道还想着以前的地主家日子？这要是被咱队里知道了，咱这一大家子都得被你害死呢吧。” 她这话一出，旁边因为宋奶奶来了而吓得缩起了身子的宋小草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第6章 丫头片子 宋奶奶在宋家，那就是慈禧老佛爷一样的，谁敢忤逆她啊，宋小草拉了拉自家姐姐的衣角，她觉得大姐今天吃错药了。 顶撞宋奶奶，不仅会被宋奶奶打，还会被宋建树，也就是她们亲爹打。 “死丫头胡说什么，这话能乱说，快闭嘴。”宋奶奶一听，脸色也变了，立刻踮着脚走近要扇宋小桥耳光。 经历了那种年代的人，最怕的就是扣上这种封建余孽的帽子，那些被批\/\/\/斗被折磨的往事可是历历在目。 就算现在世道不同已经没有那样的事情，可宋奶奶还是下意识地惊恐害怕。 宋小桥可比裹了足的宋奶奶灵活，立刻跑到院子另一角，盯着宋奶奶冷笑：“奶奶，是我乱说话吗，你自己口里面老是挂着你们那时候怎么样怎么样的，你自己乱说话呢，该闭嘴的是你。” “要死了这么没大没小，你站住。” 宋奶奶追了几次都追不到宋小桥，气得把身边的宋小草一把推倒在地：“死丫头片子一个个赔钱货还不学好……” 宋小草被她推倒在地，头撞在石头上大哭了起来。 宋小桥冲过去把宋奶奶推倒，“你自己不也是个丫头片子吗，我们还会下地干活，你连地也不能下，你才赔钱货不学好。” 她抱起自家小妹，忙忙揉着宋小草的头。 宋小草的头虽然没磕破，却肿了一个大包。 瞧着小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肯定是疼的很厉害。 而且现在这医疗水平有限，就算头上撞出什么淤血也没法看。 宋小桥气得起身冲上去又踹了宋奶奶一脚：“你滚，再敢来我们家，我就去镇子上找那些警察告你，告你封建余孽。” “你，你个杀千刀的死丫头，竟然敢打骂自己的亲奶奶，宋家白养你这么个白眼狼了，曹芳这是怎么教你们的，这是要天打雷劈啊你们。” 宋小桥把小妹抱起来揉着头，闻言打断她：“比不上你，我要是去镇子上告你，我就是大义灭亲，人家还给我送锦旗，倒是你，因为你祸害了整个宋家，到时候大家都会骂你祸害精。” 宋奶奶这辈子的阴影，一个是日\/\/\/本鬼子，一个是“封\/\/\/建余孽”。 她气得颤巍巍起身，手指头指着宋小桥：“你才是宋家的祸害精，赶紧的，收拾东西滚刘家去，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你滚出去，以后别再进我们宋家。” “什么你们宋家，你就是个外姓人，我们好歹姓宋，你姓什么，你个地主家的余孽，你才滚，你以后别来我家，再过来，我就去告你搞封建搞迷信。” 宋小桥这些话，一句句的，可都是往宋奶奶最害怕的那些地方上戳呢。 “你个死丫头你小声点，你小声点。”她现在真恨不得把宋小桥的嘴巴缝住。 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到，那可了不得啊。 “你滚你滚，你再不滚，我就把大队长叫来，看看你这种漏网的封建余孽是个什么下场。” 宋奶奶要气得七窍冒烟。 第7章 一生三串串都是女儿 奈何，她一个裹脚老太太，打不过宋小桥，又骂不过，干脆转身碎步出门，打算找宋建树来教训这死丫头片子。 “大姐，你，你把奶奶惹怒了，爸会揍死你的。” 她们的那个爸，最听爷奶的话，要是知道自家姐姐这么顶撞奶奶，说不准会把大姐吊起来打。 宋小桥揉了揉自家小妹的头：“她要是和咱爸告状，到时候咱们两个一口咬定，她打你还骂我，她说我打她，谁信啊。”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宋奶奶打人。 宋小草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姐你真聪明，太厉害了。” 马上，她揉着自己的额头有些难过的说：“我要是男孩子就好了，奶奶也不会这样打我。” 宋小桥戳她额头一下：“你是女孩怎么了，你是女孩子，以后照样不比男孩差，奶奶就是因为自己差，所以觉得女孩子都差，你可别学她，咱们就算是女孩，也不会比任何人都差。” “可是奶奶说男孩带把子能传宗接代，女孩子都是泼出去的水赔钱货。” “奶奶被封建荼毒，就是胡说八道。” 宋小草有些迷惑：“可是爸妈也这么觉得。” “爸妈是被奶奶影响的，所以我们不能被奶奶影响，我们要变得厉害，要告诉他们，我们不带把，就算是女孩子也比男孩子强，才不是什么赔钱货。” 宋小草没应声，她仰起小小的头，望着自家姐姐：“姐，你咋嫁出去一趟，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宋小桥摸她小脸蛋：“走，先趁热吃饭，吃了饭，你去给爸妈送一罐去。” 宋小草点头，虽然没听明白姐姐的话，但今天第一次看到威武凶猛的奶奶被反杀，她心头那种奶奶是最厉害的思想第一次有了动摇，而且无知无觉觉得很开心。 利索的吃完饭，拿罐子出门的时候，宋小草扭头又对宋小桥说：“大姐，你不会再走吧？” 姐姐走了，她有点不适应。 “不会。”宋小桥说：“姐以后会护着你。” 宋小草这才开心去了地里。 宋奶奶脚走不动多远的路，自然不会亲自下地去找的宋建树夫妻。 她回到隔壁自家院子里，气呼呼地和刘大婆子数落着自家那个孙女。 刘大婆子也是满肚子的气，两个老婆子凑在一起，那可真是黑乌鸦遇到了大黑猪，一般黑地看对了眼。 宋小草送饭去后，宋小桥回到房间里。 打量着这比刘大婆子家还破落的房子。 宋奶奶接连生了四个男孩子。 也因此，她自觉居功至伟，一直都是家里的一把手。 宋建树是老大，结婚也比较早，宋奶奶一直想要个长房长孙，但宋建树这里，一生三串串，全是女儿。 本来都是一大家子一起吃饭，可女儿干不了活还白吃饭，在队里也赚不到公分。 自觉大儿子家拖累了一大家子，宋奶奶在大儿子家又生了个女娃子后就分家了。 宋建树没儿子，分家的时候几乎是被扫地出门的，就在宋家院子旁边的老旧土房子里住下。 一间土房子连个床都没有。 第8章 重生，真好 第一个冬天，一家五口又冷又饿，差点没饿死在土房子里。 庆幸的是，第二年队里集体转个人，土地按人头分配，就连女孩子也能分到地。 宋建树家因为三个女儿，一下子分了好多地。 可把宋奶奶给嫉妒的不行。 宋奶奶要宋建树把地拿出一半给宋家。 毕竟她还有三个儿子呢，家里大大小小的八九口人。 宋建树连个儿子都没有，要那么多地也没用。 宋建树倒是想给，他也觉得老娘说的对，没儿子，以后他老了，得靠侄子养老呢。 但家里婆娘咬死不愿意，因为这个和他打了好几架，这事情就僵到了现在。 地是没给，可每年种出来的粮食，大半都被宋建树孝敬给了自家爹娘。 虽然有五口人的地，可家里依旧穷的掀不开锅。 自家这个爹，就是个被宋奶奶洗脑了的愚孝子。 要改变家里这种现状，就得先把自家的亲爹改变，一家人抱团才行。 攘外先安内！ 土房子没有翻新。 一间房子里两张床。 其中一张床都是用木板拼凑起来，然后拿石头支起的。 那是她们姐妹三个睡的地方。 冬天冷的不行，又只有一块棉被，姐妹三个总是抱团团，恨不得全挤在一起。 “姐，你怎么回来了？” 院子里宋招弟的声音响起。 这是宋小桥的大妹妹，现在十岁，在念小学，她已经懂事了，知道嫁人了是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姐姐这头一天嫁人第二天就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宋小桥转身，看着宋招弟。 她的这两个妹妹啊。 当年比她都死的早。 她这个大妹一心想要好好读书考出去，可最后却因为隔壁宋家的大孙子换亲被宋奶奶嫁到了个乡旮旯的地方里去。 生孩子的时候，医院问保大保小，那男人，毫不犹豫的就保小。 因为小的，是个带把子的男孩儿。 她妹妹连十六岁都不到，就死在了医院床上。 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妹妹已经被拉回去随便的埋了，连个坟头都没有。 宋小桥扭头，看着站在阳光下的大妹，有那么一刻，她都想跑过去抱着大妹大哭一顿。 可到底也忍住了。 对上大妹担忧的目光，她走过去接过大妹的书包说：“灶上饭还热着，赶紧的趁热吃。” 宋招弟的确饿的前胸贴后背。 舀了饭，端着碗走到宋小桥面前疑惑打量：“姐，你是和姐夫闹矛盾了？他这刚结婚就敢欺负你？还是人不！” “说什么傻话呢。”十岁的大妹此时还是很彪悍的。 家里最泼辣的，就属自家这个大妹子。 宋小桥抬手去摸宋招弟的头，小丫头现在扎着两根麻花大辫子，梳的光溜溜的，说话时候麻花辫子还一晃一晃呢。 却被宋招弟及时躲了过去，一脸嫌弃地瞪着宋小桥：“姐今天发什么神经啊，你看看我这辫子扎起来多不容易，你揪一下，我就得梳老半天，离远点啊，一会我还得写字呢。” 宋小桥的唇角微微扬起，含笑望着自家这个依旧活泼的上进心十足的妹妹。 重生，真好啊！ 第9章 彪悍的姐妹 她们姐妹三个，大妹是最有上进心也最不信命的人，一直想考出去，想给爸妈挣个大学生的名头回来，让大家都知道女子比男人强很多。 大妹也的确努力，从小到大都是学校里的第一名，当初不念书的时候，镇子上的老师家访了好几次…… 往事想起来难过的好似凌迟。 但现在，瞧着大妹妹好好的站在这里，宋小桥却又发自内心的觉得开心。 这一辈子，她们姐妹三个，谁也不会再走上老路！ 宋招弟吃饭的时候还不忘从她那个碎花布的斜跨书包里把书拿出来看。 一边看，一边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饭，手里还捧着个碗。 她看书的时候，宋小桥就坐在她旁边，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妹妹，真厉害呢，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料。 门外传来脚步声，却是宋奶奶带着刘大婆子一起过来了。 刘大婆子家里还有地里的活儿要忙活，当然，也是想着把宋小桥带回去下地干活，可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磨蹭。 她一进门，就盯着宋小桥：“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那眼里的厌恶完全不加掩饰。 宋小桥：“你这是求我回去呢？求人要有个求人的态度，要不你跪下求求我。” 一旁宋招弟已经把自己的书本收拾起来，一看这老婆子态度不好，打算替姐姐出头，却被姐姐这话给震惊到了。 她家大姐，竟然这么怼自家婆婆，好彪悍！ 她脑袋灵光，马上就想通，自家姐姐向来柔顺大方，很少和谁有红脸的时候，现在对刘家婆子说这种话，一定是刘家对自家大姐做了非常非常过分的事情。 “好啊好啊，你让我一个婆婆跪下来求你，你还要不要皮脸了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她转头对宋奶奶说：“你看看，她就这态度，这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刘家怎么着她了呢。” 宋奶奶刚刚已经领教过这个孙女的彪悍了，她自己是打不过宋小桥的，当然也咽不下这口气，就等着宋建树回来以后连儿子媳妇带孙女一起教训一顿。 宋奶奶闻言朝刘大婆子歉意道：“是我那大儿媳妇没把姑娘教好，这以后是你们刘家的人，就麻烦你们多教着点了。” 宋奶奶这么抬举刘大婆子，主要是觉得刘家那根独苗苗以后肯定有出息，自然得巴着点。 “宋大姐你一看就是通情达理的人。” 刘大婆子说完，又望向了宋小桥：“还不快点！” 宋小桥：“想我回去啊，你和你儿子一起跪下来求我，说不准我会考虑考虑。” 刘大婆子磨了磨牙。 一开始还想着这是宋家，怎么着也不能打起来，但宋小桥扯出了她最看重的儿子，立刻不能忍了，随手抓起门口的扫把就朝宋小桥冲去：“你这贱蹄子，还想我们家刚子给你跪下，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她这还没冲到宋小桥跟前，一旁的宋招弟已经冲过去一脚踹在了刘大婆子的腿上。 第10章 喂你一嘴巴土 刘大婆子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宋招弟顺势骑在刘大婆子身上，抬手两巴掌扇在刘大婆子脸上，又伸手，拧着刘大婆子的胸口和腰。 她也不说话，做这些的时候敏捷的像只小猴子，速度贼快不说，手劲特别狠。 知道脸上会留疤，所以她只是扇了刘大婆子两巴掌，不管刘大婆子怎么揪她头发抓她的脸，她也没有躲开或是停下在拧着刘大婆子的胸口和腰的手。 宋小桥反应过来，忙跑过去把刘大婆子的手抓住。 她此刻，内心震撼的无以复加，从来没想过她家大妹会如此彪悍敏捷。 一旁宋奶奶哎呀呀的尖叫着，想着这亲家要是被自家这两个丫头片子打了，以后说不准得讹上宋家，当然，主要是还不想宋刘两家亲事吹掉，他们宋家可不能出个别人休回来的婆娘，太丢脸了。 所以忙忙颠着小脚跑过去要去拧宋小桥的耳朵：“个死丫头快放开你婆婆，要死了宋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小脚的战斗力是渣渣。 宋小桥连头都没回，抬手就把人给推倒在了地上。 刘大婆子可是个十里八乡都熟知的泼妇，她趁着这功夫又在宋招弟的脸上抓拉了一把。 那黑乎乎的指甲上全是血。 可不管她怎么抓拉，宋招弟都拧着她的肉没有松的意思。 瞧着自家妹妹的脸都被抓的全是血。 宋小桥心疼的更恨这刘大婆子，她把妹妹拉开，自己压在刘大婆子身上，居高临下盯着刘大婆子：“死老婆子，想我回去，就让你儿子来跪着求我，要不然，你来一次，我打你一次。” “来人啊，来人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宋家的女人要把我这老婆子打死啊。” 一旁的宋招弟抓起一把土就喂进了刘大婆子的口中，呛的刘大婆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刘大婆子没想到宋奶奶这个队友这么渣，她被这两死丫头压制，气得肺都快炸了，偏偏没法从地上翻身起来，嗓子没法嚎叫，手脚却是不甘心的在蹬抓。 宋小桥又扇了她几巴掌，揪住她头发，把她头发揪下一堆，这才放开人起身，先一步把墙角的锄头拿在手里，对站起来的刘大婆子说：“你敢再打试试！” 刘大婆子不打了。 她才不傻，呸呸呸地吐出口里的土，舀了一瓢子院门前水缸里的水灌进口中。 一口气冲到大门口，坐在门口又哭又嚎：“我要被打死了，要被打死了啊，这天杀的贱蹄子心狠手辣，天老子们啊，谁来睁眼给我个公道啊，这媳妇和母夜叉一样把我这婆婆要打死了。” …… 刘大婆子那哭嚎，一字一字抑扬顿挫一高三转，比专业哭嚎的人还哭的有韵味，听着就觉得凄惨无比。 宋小桥忙忙冲到自家妹妹跟前，瞧着她脸上的伤。 刘大婆子的指甲那么脏，妹妹脸都被抓成了那样子，小姑娘以后留疤了可怎么办。 家里没有药，宋小桥想带着妹妹去镇子上的卫生所去看看。 她刚拉住妹妹的手，妹妹突然双手齐上，把她的头发揉的乱糟糟。 第11章 吊死在你家大门口 宋招弟又从地上抓了几把土扔在姐姐身上脸上，把自己脸上的血也擦了几把在姐姐脸上。 推了把吓傻了的姐姐，宋招弟拽着姐姐的袖子，几步走到了刘大婆子身后站着。 刘大婆子此刻已经入戏，哭的那叫一个欲生欲死凄惨无比。 可她后面站着头发乱糟糟满脸都是血，浑身都是土的宋招弟以及同样脸上被抓花了的宋小桥。 两个小姑娘披头散发满身都是土，脸更是被抓的全是血。 像是吓傻了一般木愣愣的站在刘大婆子后面默默垂泪。 反观刘老婆子虽然坐在那又是哭爹又是哭娘的，脸却干干净净。 谁比谁惨，一目了然。 宋建树家门口很快就围了一圈的人们。 大家指指点点点的都在议论着。 先前还以为宋小桥嫁了个高中生，总算是金贵了，可没想到这嫁出去才一天时间，就被婆婆折磨成了这样子。 啧啧，所以这攀高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宋奶奶要气死了。 这两个不省心的丫头片子，真是要把她宋家的老脸都丢的干净啊。 他们宋家这是上辈子遭了什么孽啊，祖宗们竟然让这种祸害精进了家门！ 她颠着小脚几步走到宋小桥面前，拿着手中的木棒去戳宋小桥：“你给我跪下，我们宋家怎么有你这种祸害，还不快给你婆婆道歉！” 宋小桥还没说话，一旁的宋招弟顿时哭着大叫：“奶奶，奶奶，你别再打大姐了，大姐身上都是伤，她都快要被刘家打死了，你还要打她呜呜呜呜，你要打你就打我好了，我姐那么好，你们干嘛都欺负她啊。” 宋奶奶立刻拿手中的棍子去打宋招弟：“闭嘴，你个祸害精。” 这姐妹三个，宋奶奶最厌恶的就是宋招弟。 每次想揍这丫头片子的时候，她手还没碰上去呢，这丫头就会杀猪般的嚎着大叫大喊，那声音，是真杀猪一样，而且还总是谎话连篇的，宋奶奶觉得这要是自己女儿，早就被她动用家法打死了，丢人现眼的才不会让活到现在。 所以打宋招弟的时候，手上又多用了几分劲。 可她刚打了第一棍，宋招弟杀猪般的声音又叫了起来。 这哭叫声可谓惨绝人寰。 一旁宋小桥立刻扑在宋招弟身上大叫：“奶奶，你要打就把我打死好了。” 一旁围观的邻居们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出声：“宋婶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你瞧瞧两个孩子都成这样子了，干嘛还打她们啊。” “是啊是啊……” 宋奶奶气得喉头梗一口血：“这两个丫头片子鬼机灵鬼机灵的，自己给自己身上撒土，她们就是装的。” “宋婶子你可真是说笑，这种事情怎么会装，你瞧瞧孩子的脸都被抓成个什么样子了啊……” 虽说女娃子们都不值钱，可那也不能这么对待，这宋婶子也太不把女孩子当人了。 宋招弟大哭叫：“奶奶，求你别打我了，别打了呜呜呜……” 宋小桥也跟着哭：“奶奶，你不是要我死去吗，你别打了，我这就吊死在你家大门口。” 第12章 狐狸精脸 竟然还想吊死在她家门口，活着时候丧门精，死了还要恶心她，宋奶奶一听，真气得不行。 众人瞧着两小姑娘是真可怜啊：“哎呀宋婶子啊，孩子不懂事教教就好了，你这要出了什么人命可咋办哟。” “是啊是啊，这把娃儿逼死了不好啊。” 宋奶奶：…… 地上的刘大婆子大叫：“什么吊死，个谎话精丧门精，瞧瞧我这一身伤，都是这两个臭丫头打的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啊……” 没人搭理刘大婆子，一则她是外村的，村子和村子间都会排外。 二则大家对宋小桥这个乖巧憨厚娃儿的人品很了解，绝对不相信宋小桥会做出那种事情。 宋建树和曹芳是被村子里的人喊回去的。 还没走到自家院门前，就已经听隔壁邻居说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得知自家刚嫁出去的女儿被婆婆欺负回来了不说，就连自家的那个婆婆也胳膊肘向外拐地与外人狼狈为奸地勾搭一起，要把自家女儿逼死。 曹芳将锄头和三撅头给了自家男人扛着，她先一步朝家门跑去。 一见曹芳，围观的众人自发让开一条路。 有的还说：“大娘，你赶紧劝劝你家老婆婆，你家敏子可别想不开真寻死了啊。” 曹芳挤开众人冲进去，一瞧满脸是血灰头土脸的两个女儿，顿时心都凉了。 尤其还看到自家婆婆拿了根棍子朝女儿身上招呼呢，两个女儿抱一起哭的那叫一个悲惨。 被婆婆欺压惯了，曹芳对婆婆生不出反抗的心。 可她心疼女儿啊，当即扑过去挡在了两个女儿身前，扭头望着宋奶奶：“妈，你这是做什么，小桥和招弟有什么错，你和我跟建树说啊，你把孩子打坏了怎么办。” “打坏？打死了才好，没半点用的丫头片子，这才刚嫁人就把人家家里婆婆都打了，瞧瞧人家都闹咱门上来了，你瞅瞅多少人在看笑话，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教不好就掐死她，留着她们祸害我们宋家，你安的什么心啊你。” 宋奶奶气得把棍子往曹芳身上砸着。 曹芳虽然吃痛，却像老鹰护小鸡一样地把两个孩子护在怀里，并没有躲闪，但口中却说着：“敏子向来乖巧又勤快，她怎么可能打婆婆……” 刘大婆子的在这时候站起身，拳头朝曹芳身上打去。 “你眼瞎啊看不到我这身上的伤，你教的什么好女儿，以为嫁人有张狐狸精的脸就行吗？陪嫁陪嫁那么少，到了我家一觉睡到天亮不说，还跳起脚来打我，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样的妈，怪不得女儿是这么个样子。” 宋小桥几乎是这一刻拉着曹芳的胳膊，将曹芳拉在自己身侧。 她泪汪汪的盯着刘大婆子，哭道：“谁家男人结婚第一天会丢下媳妇和自己妹妹一炕上睡一个晚上？就算妹妹生病要照顾，那也有你这当娘的，哪里轮到他一个男人去照应，你们自己家里有问题，还要怪在我头上，你再在我家叫嚷，我就去刘志刚的学校里，找他们的老师反映情况，我豁出这一条命，也要找个说法去。” 第13章 不要脸的死丫头 “你敢！”刘大婆子抬手要去扇宋小桥的脸：“你敢毁我儿子的前途，你这个不要脸的死蹄子，我和你拼命了！” 宋小桥躲开刘大婆子的手，宋招弟在这时候冲过去，抓住刘大婆子的一手咬住，疼的刘大婆子嗷嗷嗷直叫唤地，另一手去揪宋招弟的头发。 宋小桥及时抓住刘大婆子的另一手，要踹宋招弟的刘大婆子的脚也蹬下去，手上力道很重，口中却哭着：“拼命就拼命，你们刘家怕这种丑事被别说叨要我当个活寡妇，我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我们家里是穷了点，可也不是任你们这样欺负的。” 围观的众人虽然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大概，但前因后果总算明白。 也知道了，为什么宋小桥这种乖乖女会在结婚第二天就回娘家。 这刘家好龌龊，兄妹丑事，太恶心了。 这种事情搁在谁家也不能忍啊。 这要是娘家厉害点的，早就打上门去了。 可惜啊，宋建树连个儿子都没有，宋小桥这等于连个娘家都没有。 要不然那刘大婆子哪里敢反咬一口上门欺负人。 众人都是瞧好戏的态度。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的还会好心说那么几句，不过大部分也就是说说，还真没人要去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儿。 村里人平日里没个娱乐，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八卦别人家的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地破事儿。 这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好戏，以后几天都有得说叨了。 挤进去的宋小草一瞧，自家两个姐姐都在和刘大婆子较劲，她二话不说，学着自家二姐姐也凑上去咬住了刘大婆子的另一边手腕。 宋奶奶指着这三个丫头朝曹芳骂：“瞧瞧你怎么教孩子的，一个个教的跟狗一样，生出来还不如不生呢，当初我说扔了扔了，你偏留着，留下这么一串子祸害，我们老宋家的脸都要被你给你丢光了。” 宋奶奶越想越气，要不是曹芳当年拧着劲不把这几个丫头片子掐死，她家的长房长孙说不准都已经是念书的年龄了。 现在倒好，长房连个传祖接代的人都没有！ 但凡想想，宋奶奶就气得恨不得让宋建树把曹芳休了重新娶个媳妇儿。 三个女人一台子戏，何况这么多都是女人。 刘大婆子的哭嚎声，还有宋奶奶的训斥声，以及宋小桥声泪俱下和周围人说着新婚第一天遭遇的那些非人事迹…… 整个圈子里都是女人的吵闹声。 宋建树远远瞧着就脸红脖子粗，真是丢脸死了。 他挤进人群，先是把自家亲娘拉开，“妈，有什么事回家说。” 这才又把三个女儿全都拽开，问刘大婆子：“亲家母上门有事？” 有事？ 她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像是没事人？ 刘大婆子哭嚎了这么久，嗓子都有些干哑。 现在被宋建树这么一问，气得脸都涨红了：“你养的好女儿啊你，肠子歹毒还颠倒是非……” 宋建树皱眉，打断她：“亲家母有什么话，不如去我家院里慢慢说。” 第14章 她有病，不能洞房 进院子慢慢说？ 刘大婆子才不进去。 她算是知道了，她一个人根本干不过人家一家子，被打了也是白打。 她戳着宋建树的鼻子：“慢慢说？说个屁，你看看我身上，都是被你这好女儿打的，你们家这什么家教，养的什么女儿，啊，这是专门养出来祸害别人家呢吧……” 宋建树打断她的话：“我女儿脸上也是你抓的？你这么大年龄了和我们家小孩子计较，你还有理了？” “我怎么没理啊我，我平白无故被自己儿媳妇打了一顿不说，还被儿媳妇一家子按住打了一顿，我怎么没理啊？我能没理吗，怎么你一个大男人你还要打我？你碰我一下试试，有本事你碰我啊。” 刘大婆子这么说的时候，立刻就要解开自己的薄棉袄，虽然这是开春时节，而且已经中午，但春风呼呼呼的，还挺冷。 这要是夏天，估计刘大婆子就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但这么冷的天，她解自己这棉袄的时候，还真是犹豫。 宋小桥在这时候冲上去，对刘大婆子说：“就你这种无赖，怪不得教养出那种和自己哥哥睡一起的女儿，你再在我家闹下去，我现在就去市里找刘志刚的学校，向他们领导反映，你闹的我们家不得安生，我也会让你们刘家那根状元苗子成了笑话。” 刘大婆子不怕和别人叫骂厮打，她出了名的泼妇，才没脸面呢。 但，她最怕的就是儿子的未来受到影响。 对上宋小桥那发狠的目光，她到底也有点发怵，想着万一把这女人逼急了，真来个鱼死网破就不好。 而且她已经闹腾了一遍，左右是让宋家没脸了，目的已经达到，索性朝宋小桥呸了一口：“不要脸的狐狸精，自己有毛病还朝我们老刘家泼脏水。” 话落，转身就走。 她这最后一句话，成功让围观的众人看宋小桥的目光异样了起来。 宋建树这大闺女有毛病？ 什么毛病？ 听说有种女人叫石女，天生不能洞房，难不成，这宋家大闺女就是这种毛病？ 宋小桥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刘大婆子一走，她被宋建树横了一眼后，忙进了院子。 宋建树刚进院子把门关上，宋奶奶手里的木棍就敲向了他：“你这不孝子，你看看你教出来的什么媳妇什么女儿，你这是要把我这个当娘的活活气死是不是？” “这个恶毒妇人，她生了这么一串子的丫头片子，就是专门来祸害我们老宋家的。” “你今天眼里要还有我这个娘，你就休了这个恶妇！” 宋奶奶手指头指着宋建树，声音拔高：“你看看你自从娶了她，带把的儿子她生不出来也就算了，你这个家被她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别人家都是盖新房子垒新墙，你呢，你看看你这个院子这家，还是个家吗？” 曹芳一旁听到，顿时委屈哭了起来：“娘，我家没盖新房子没垒新墙，别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你还不知道吗，建树把卖高粱玉米的钱都给你了，你要是把钱还给我们，我们也能盖新房子。” 第15章 你不要我们了？ “呸！”宋奶奶朝曹芳吐了一口唾沫：“败家娘们还有脸说这种话，你赶紧带你这三个赔钱货滚，我们宋家要不起你。” 宋小桥站到曹芳身边，对宋奶奶说：“奶奶，你让我爸和我妈离婚，我爸离婚后没有粮食没有钱，他这一大把年纪，又一穷二白的连个像样房子都没有，你会帮着他张罗媳妇吗？ 不等宋奶奶回应，宋小桥继续：“哦，您肯定也不会，您的钱都给你光军他们盖房子娶媳妇了，我爸对你那么好，钱和粮食都给了你，可你不好好帮他过日子，还要把他的家戳散，让他一个人孤老无依的窝在这么个破房子里等死，我爸他是不是你亲生儿子啊？” 宋奶奶那里容许宋小桥这样和她说话。 新仇旧恨一起，她抬起手中的棍子去敲宋小桥的脑袋：“死丫头没大没小，之前就压着我打，现在又大呼小叫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小桥身子机灵躲开了她棍子。 宋奶奶扭头朝宋建树嚷嚷：“瞧瞧瞧瞧，嫁人了就反了天了，外面打婆婆，回来打奶奶，你这个当爹的怎么还不管管，就任着她打我？” 宋建树本来被自己亲娘说的特别羞愧。 觉得家里没个带把的真是愧对祖宗，还真不如休妻另娶。 但刚刚被宋小桥那话刺激的一个激灵。 突然就有了那么点自知之明，在想着，他要是和曹芳离婚了，谁会嫁给他？ 他拿什么来娶别的姑娘给他生儿子？ 没房子没粮食，就连现在，周围邻居都在耻笑，说他他幸好没儿子不用发愁为儿子盖房子娶媳妇的事情。 他穷成这样，和曹芳分了，又变成个二婚，谁会嫁给他？ 村子里好几个老光棍，过的那叫一个凄惨。 听到宋奶奶的话，宋建树思绪打住，几乎是反射性的抬手去扇宋小桥：“别和长辈顶嘴。” 曹芳突然冲上去，跳起来扇了宋建树一个耳光：“宋建树，我受够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别人欺负你女儿你不出头就算了，你也帮着外人欺负她，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要离婚是不，离，我现在就跟你离！” 宋建树被曹芳打懵了。 不过马上，他就反应过来，去扯曹芳胳膊：“你发什么疯啊你。” 一旁的宋奶奶却叫：“离，这种恶妇，要她做什么，必须离，娶妻不贤祸三代。我们老宋家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让这么个女人进了家，生不出带把的也就算了，生出一个个的还全都是祸害，这要不离，我们宋家迟早都得被她们祸害死。” 宋建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是家里老大，他知道爹妈养大他不容易，所以也一直很听爹娘的话。 他这种听话已经深入骨髓，哪怕此刻他不愿意离婚，也没勇气反驳宋奶奶。 曹芳看到宋建树这个反应，心头更凉。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盯着宋建树：“宋建树，你说，你是真不要我和三个女儿了。” 第16章 白日做梦 宋建树对上曹芳的目光，皱眉。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奶奶就叫：“要你这种祸害做什么？你看看你生的这一堆赔钱货，赶紧滚，我们宋家要不起你。” 曹芳没看宋奶奶，也没再看宋建树。 她扭头，伸手将眼角的泪擦去，望向自己的三个女儿：“你爹不要我们了，你们愿意跟着我走吗？” 三个女儿，几乎是异口同声：“娘，我跟着你走。” 宋建树本来还想着，三个女儿会劝劝曹芳。 没想到小的和大的都这么不懂事。 他气得不行：“你娘能带你们去哪里。” 宋奶奶打断他的话：“让她们走，都走，一个个赔钱货，正好滚。” 宋建树扭头，见自家亲娘一脸怒意，他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曹芳领着三个女儿回屋收拾自己的东西。 宋奶奶小碎步跟在她后面：“要走就走，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我们老宋家的，你什么都不许带走。” 曹芳闻言，委屈叫：“这家里所有值钱东西都被你儿子给你了，你以为我能拿走什么。” 她要拿的，也仅仅就是几件衣裳而已。 姐妹三个对这个家没多少留恋，各自拿了自己的衣服跟在曹芳后面。 曹芳嫁给宋建树这么多年，两个一起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说到底，她对这个家，对宋建树还是有点留恋的。 抱着包裹走到宋建树面前，曹芳含泪问他：“宋建树，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婆娘孩子了？” 宋建树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奶奶快步走过来一把就把宋建树推开，叉腰站在了曹芳面前：“要滚就赶紧滚，我们建国离了你照样能娶婆娘生儿子，你个没人要的破鞋，看你离开我们老宋家怎么活。” 宋小桥也把自己的亲娘挤开，对宋奶奶说：“奶，那你尽快给我爸娶个婆娘生个儿子，别就嘴上说说，心底偏心二叔三叔他们，把我爸的婚姻大事忘了。” 宋招弟也在这时候出门，和宋小桥两个人一人搂着曹芳的胳膊，将泪流满面的曹芳一起架出了这院子。 曹芳虽然极力忍耐，可出了这院子也不见宋建树追出来，难过地低低哽咽了起来。 这个男人，从前说要疼她一辈子的，怎么现在就因为她没生出来儿子，就因为他娘要他休妻，他就把她抛弃了呢。 曹芳想不通，她这一刻，甚至想死在宋家的大门口，让那个男人后悔！ 周围还有没散开的邻居竖着耳朵在听宋家院子里的声响呢，一抬眼看到曹芳领着三个女儿出来。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曹芳情绪不对，目光在曹芳和三个孩子的包裹上停留一瞬后，其中一个问宋小桥：“小桥，你娘这是带你们去走亲戚呢？” 宋小桥答：“我奶要休了我娘重新给我爹找能生儿子的婆娘呢，我们跟我娘一起离开。” 众人：…… 宋建树那老大不小的年龄了，家里破烂成那样子，还想着重新娶个婆娘生儿子，这，这是白日做梦呢吧？ 第17章 她有什么错？ 众人对曹芳和三个女儿，顿时充满了同情。 曹芳心底萌生了死志。 可扭头一瞧身边这三个女儿，想着她自己要死了，这三个孩子就彻底没了依靠，所以虽然心死如灰，但走出村子后，她还是强打精神，带着三个孩子朝娘家的方向走去。 曹家村子离宋家村十多里的路，曹芳心底难受，一直垂头默默走路，走到了一处山根前的乱石林旁，坐下来怔怔发呆。 她自从嫁给宋建树，地里一把手，家里也是一把手，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 就算婆婆蛮横，但她自问，她对婆婆也没有做过对不起的事情。 婆婆偏心，她也从来都没有闹腾过。 她只不过，只不过是没有生儿子。 就是因为没有生儿子就把她撵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 她越想越难过，恨不得撞在大石头上立刻死掉一死百了。 可三个女儿此刻都围着她，一个个都在哄着她别难过，令她这死意渐渐又松懈。 总不能，丢下三个孩子就这么死了啊。 宋小桥见曹芳的情绪平稳了些，这才给曹芳的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 不用她招呼，宋招弟已经开始梳理她自己的头发。 身上收拾了一番，又在溪水旁把脸洗干净。 这才又继续开始上路。 刚到曹家村子，村子里认识曹芳的长辈好奇问：“芳子，你这是咋回事啊？” 曹芳实在没脸说她自己被撵出宋家的事情，只能吞吞吐吐，说她只是回家来看看。 但她这副样子，怎么能骗得了别人。 她还没回到家，就有爱八卦的人把她带着三个女儿挎着包裹的事儿说到了曹芳弟妹梁兰兰那里。 曹芳领着三个女儿到了自家门口的时候，就见弟妹梁兰兰站在院门口，双手抱胸盯着她：“哟，大姐，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哎呀，小桥前两天不是刚成亲吗，怎么跟着大姐你回来了？” 走了十多里路，天色暗黑，正是各家各户吃饭的时间点。 梁兰兰的儿子曹小勇端着饭碗跑到门口，拽着梁兰兰叫：“娘，娘，奶奶喊你回去吃饭呢。” 话落看到门口的曹芳和宋小草，眼睛一亮：“姑姑来了，奶，奶，姑姑和小草来了，还有大姐二姐……” 曹小勇刚喊一半，梁兰兰就踹了他一脚：“喊什么喊，家里饭那么点，别人吃完就没你的了，个傻儿子别人把你坑了都不知道。” 这话明显是对曹芳说的。 曹芳的脸色一白。 曹母听到曹勇的话，立刻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女儿和三个外孙女的狼狈模样，一愣，又瞧到自己媳妇那冷着脸挡在门口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去，一脸担忧地问曹芳：“芳子，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妈，我没事，我就是回来瞧瞧你。” 梁兰兰在一旁冷哼：“这黑灯瞎火，有什么好看的。” 曹芳和曹母闻言，顿时讪讪。 总归是自己亲女儿呢，就是畏惧媳妇，曹母也不忍心看着女儿在外头站着，“你们，你们站门外做什么，进来吧，刚好做了疙瘩汤……” 梁兰兰脸上一黑。 第18章 走了走了 “就那么点疙瘩汤够谁喝。” 梁兰兰头一扭，先一步扭着腰朝房子里走去，口中继续嘟囔：“家里那么点粮食，两个小崽子天天饿的哭喊，我连个奶水都没有，穷成这样了都有人上门打秋风，这日子能不能过了……” 曹母咬唇不敢说话。 直等的梁兰兰进了房子，这才忙忙对曹芳说：“你，你弟妹性子直，她不是说你呢。” 曹芳知道曹母为难，她朝曹母挤了个笑：“娘，我就是来看看你，没别的事，我们都吃了。” 曹母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个话。 她哪里看不出自己女儿是有事儿来的。 梁兰兰和曹金宝吵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曹母就是想留女儿，此时此刻，也没法张口。 曹小勇拿着个摊玉米饼子跑到宋小草面前，大大咬了口炫耀：“奶做的饼子甜甜的可好吃，小草你吃不吃。” 梁兰兰紧跟着他冲出来，抬手抢过他手里的饼，又踹了曹小勇几脚：“不好好在家吃饭，非得跑出来，当人家稀罕你的饼子！” 曹小勇被踹懵了，嘴里玉米饼还没咽下去呢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曹金宝也在这时候出门，不满的训斥梁兰兰：“你打儿子做什么，你有病呢吧。” “老娘就是有病，老娘为你们曹家生了这么多儿子，天天连个饭都吃不饱，奶水都没有，你儿子饿的把老娘的****子都咬烂了，曹金宝你个没本事的，你瞅瞅老娘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你……” 自家姐在呢，曹金宝不理会梁兰兰的发疯，低低喊了声曹芳：“姐，你站这干嘛，领孩子家去吃点东西。” 梁兰兰一听，更气，几步上去抬手掐曹金宝的胳膊：“你个没本事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是嘴，还外带拖油瓶，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进了你们这种家里。” 曹金宝私底下还能忍受梁兰兰的指责，毕竟他自己的确是没本事。 而且梁兰兰给他生了两儿子呢，也不容易。 但现在自己的娘和大姐都在这站着，梁兰兰怎么这么给他没脸。 他抓住梁兰兰胳膊将人朝一旁推去：“叨叨什么，嫌我没本事你滚啊……” 夫妻两个很快就吵嚷了起来。 梁兰兰手中的玉米饼也掉在了地上。 恰好，就在宋小草的脚边。 宋小草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噜地叫唤。 她目光盯着脚边的玉米饼。 小孩子抵不住诱惑力，想要弯腰去捡，一旁的宋招弟将她的胳膊拉了住。 曹母忙忙去拉架，也顾不得和女儿说话了。 曹芳深吸了口气，对着曹母和曹金宝道：“妈，金宝，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妈和你们，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梁兰兰被曹金宝推搡了两把，哭的满脸都是泪：“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没法过了我。” 曹芳走到门口还能听到她的哭声。 她拉着宋小草的手快步离开。 曹母忙忙追到门口。 可听着儿媳妇那指桑骂槐的哭嚎声，以及屋子里小孙子被吵醒娃娃大哭的声音。 她站在门口瞧着女儿带着三个外孙女离开的背影，最终也没能把脚步踏出去。 第19章 活着比死更难 离开曹家村子，天已经彻底黑了。 好在附近曹芳都很熟悉。 她带着三个孩子转了山路，在一处大石头上坐了下，目光呆滞地盯着三个孩子。 宋小草已经走累了，是宋小桥一直背着。 她从自家大姐背上滑下来，捂着肚子低低哭道：“大姐，我，我饿了……” 一旁宋招弟忙从自己包裹里找出两块饼，一块递给宋小草，一块递给了宋小桥：“姐，你也吃点。” 宋小桥忧虑的瞧了曹芳一眼，她死过了一次，已经知道，不是良人，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开启新生活。但她娘曹芳不同，她娘，明显还接受不现在这种事情。 对妹妹摇了摇头，宋小桥说：“我不饿，你吃。” 宋招弟：“我也不饿，娘，你吃点。” 曹芳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块饼子上。 是她昨晚上烙的糠面盐巴饼子，又干又硬，容易噎着人，一点都不好吃。 她烙的多，本来是想着这几日下地，没人做饭，所以放在了瓦罐子里每天可以吃点垫吧肚子。 …… 她思绪有些飘忽，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当年父亲去世，她和娘亲带着两个弟弟乞讨的那些日子了。 那时候虽然穷，可一家四口和和睦睦地，很知足，很开心。 还有，还有她刚嫁给宋建树的时候，宋建树对她的那些好…… 哪怕一分的好，此刻也被曹芳美化成了十分。 日子，什么时候就过成了现在这样？ 娘家娘家回不去。 夫家夫家，男人不要她了。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想到自家弟妹梁兰兰生了两个儿子后腰杆挺直的样子。 再想想她自己因为没有儿子，对婆婆低三下气的那些日子。 曹芳无知无觉地，泪流满面。 没有生出来儿子，就是她的错。 她望着自己这三个闺女：“以后要生儿子，女人不生儿子，在哪里都抬不起头的，会被婆婆欺负死。” 也会被娘家嫌弃。 生不出儿子，人人都嘲笑。 她哭着哭着，死的心，越发强烈了起来。 宋小草咬了一口饼，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听到曹芳哭，她也哭了起来。 曹芳一把搂过大哭的宋小草：“是娘错了，娘没能给你们生个弟弟撑腰，是娘错了，你爹不要咱们了，谁也不要，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咱们娘几个，就在这里，在这里一起死了吧，下辈子投个好胎，就算变不成男人，也要投生儿子的女人。” 她目光落在一旁的一棵槐树枝杈上，说出的话，渐渐，就成了绝望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活着太难了，与其留着你们以后经历我这种痛苦，不如现在就和我一起死了。” 就连向来机灵的宋招弟也在一旁无助垂泪。 “对不起，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曹芳说着这话，就要站起身去解自己的腰带。 宋小桥突然扑过去，将她的腰搂住，把人抱在了怀里：“娘，娘，你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还怕活下去啊。” 曹芳要推开她：“傻孩子，活着比死难，太难了，你们不知道多难，生不出儿子，活着更难，你们跟娘一起死了，以后就不用经历这些事……” 第20章 我不死 宋小桥打断她的话，哭道：“娘，活着再艰难也得活下去。” “娘，死了也不是一了百了，那些村里的人，我奶我爹他们，不仅不会为你难过，说不准还会和别人说你生不出儿子早就该死。” “最难过的肯定是我姥，姥要知道你这样，她那眼睛得哭瞎，娘，娘，你不为别人，为了我们姐妹三个，为了我姥也不能这样……” “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啊……”曹芳被自家女儿抱着，干脆就趴在女儿的肩膀上，哭的上气不接下去：“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娘，娘，还有办法的。” 宋小桥说：“我爹和我奶不要我们，我们要活的更好，才不能死，咬着牙也不能死。” “娘，娘，我们姐妹三个都没想过死，你更不能死。” 宋小桥帮曹芳擦眼泪，一边扭头，问旁边的宋招弟：“大妹，你们学校，是不是还有多余的房子，你们今年新来的这个城里老师好说话吗？” 宋招弟就是再聪明机灵，也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被曹芳哭的懵了，也只能抱着妹妹一起默默流泪。 听到宋小桥的话，眼睛一亮，忙说：“好，好，我们老师特别好，学校里还有多余的房子，我要问老师去借住，老师一定会让的，老师可喜欢我了。” 宋招弟的老师很好，宋小桥上一世就知道。 宋招弟不念书的时候，老师家访了好几趟，甚至愿意自己掏钱供宋招弟念书。 所以宋小桥才会问这样的话。 “娘，你看，住的地方解决了。”宋小桥柔声对曹芳说：“娘，我们今晚上先去学校里住，然后要大妹和小妹也一起念书，明天我们两个人去镇子上问问做什么能赚钱，镇子上没有赚钱的门道，我们就去县城。” “娘，我们能活的下去，还能活的好好的。” “你别想着死，死了就没法再扬眉吐气，没法让我爹刮目相看。” “娘，走吧，咱们去学校。” 曹芳愣愣望着自家这个向来都懦弱胆小的大女儿。 她望着望着，眼泪又流了满脸：“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天真啊，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活下去的……万一老师不让在学校住呢，万一……” “娘，你以前不是和我姥讨过饭吗，大不了咱们也出门去讨饭啊。我不死，我想到我奶和我爹那样的嘴脸，我就不甘心，我以后要出人头地，我要风风光光的，我不会这么窝囊的死。” 曹芳低低哽咽：“你还小，你还什么都不懂。你爹，你爹也不是坏的，你奶她，她……” 她说到这里又哽咽，抹了把泪，喃喃：“他们都不是坏人，是我，是我没生出来儿子。” “娘，你没错，生不出来儿子又不是你的错，娘，你不要嫌弃我们姐妹三个，大家都嫌弃我们，你不能嫌弃我们，我们以后会比儿子更厉害，你会以我们为骄傲的。” “对，娘，我们老师说了，女孩不比男孩差，女孩也一样可以考大学，我在我们班里，比所有男孩都学的。” 第21章 有狼 一旁的宋小草也上前，抱着曹芳的腰。 “娘，娘我以后不嫁人，我给你养老送终，娘我不想死，我还没上学，我肚子也饿，我不想死娘。你也别死，以后我长大了，我养你，我帮你打奶奶。今天大姐就打奶奶了，我会像大姐一样厉害，帮你打奶奶的。” 这童言童语，令曹芳笑了出来。 她两手揽过三个女儿：“是娘没本事，是娘不好，娘不死了，实在不行，娘带你们去讨吃的，男人不好，以后咱就不嫁人，娘养着你们，娘让你们上大学。” 宋小桥闻言，松了口气。 她什么苦难都不怕，这些在她眼里都不算事。 她最怕的就是失去。 这些她的家人，她不要失去。 宋招弟重新把饼拿出来递给了曹芳：“娘，你吃点。” 曹芳也的确饿了。 她把饼分成三份，给了宋小桥和宋招弟两块大的，给她自己留下一块小的。 一旁宋小草忙忙把手里的饼拿出来：“娘我吃饱了，我这块给你。” 宋招弟也说：“娘，我包裹里还有，我把瓦罐里的饼都拿上了。” 顿了顿，她小声又说：“娘，我们也有钱呢，我把你们藏在厨房柴禾下面的钱也挖出来了，在我鞋子里。” 曹芳愣愣瞪着宋招弟：“我和你爸藏钱在那，你，你怎么知道的？” 宋招弟：“我上厕所，看到的。” 曹芳戳宋招弟的头：“你这机灵鬼，你奶在那看着呢，你也不怕她看到。” 她都没想着拿钱拿吃的，女儿比她聪明多了。 宋招弟揉了揉额头，见曹芳不生气，才说：“是姐让我拿的，姐和奶吵架，我在那拿的。” “你爹一个人，不会做饭，也不知道攒钱，他以后可怎么办？” 宋小桥心头翻了个白眼：“他没钱才好，没钱看他怎么娶媳妇生儿子，妈，他都帮着我奶把咱赶出来了，你就别惦记我爸，咱们以后过好日子了，让他羡慕去。” 曹芳就没再说话。 光吃饼子很干，好在一旁有溪水，喝了水，曹芳带着三个女儿再次上路。 山路路不好，又是晚上。 好在晚上的月亮大，倒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宋小桥背着宋小草，曹芳从树上掰了几根树杈子，一人拄着一根。 宋招弟想到自己明天还可以继续上学，心底就高兴了起来，哼着歌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小，小鸟说早早早……” 曹芳拉了拉她胳膊：“别唱，别说话。” 宋招弟不解：“怎么了娘？” 曹芳：“这片以前有狼，别说话，咱们走快些，小桥，我背着小妹，咱换换。” 宋小桥点点头，将宋小草递给了曹芳。 被曹芳这么一说，大家都紧张了起来。 现在这路是个山坳子，这一片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更别提村庄。 宋小桥小时候就听过老一辈的那些人说，以前村子里狼挺多的。 有人在家里睡觉呢，小孩就被狼叼走了。 所以晚上大家都不出门。 后来开荒种地，山上的狼倒是没那么多了。 第22章 初生牛犊 宋小桥小时候见过有人剥狼皮去卖，她自己却没见过真的狼。 宋招弟紧紧拉着宋小桥的手，小声问：“姐，真有狼吗？” 宋小桥令宋招弟走在她和曹芳的中间，时不时地四下瞧着。 听到大妹的问话，她摸了摸大妹的头发说：“别怕，姐在呢，就是有狼，咱们这么多人，冲上去砸它揍它，把它打死了，今晚上咱们可以裹着狼皮睡觉，狼皮值钱，还能卖好多钱呢。” 宋招弟一听，眼睛都亮了：“太好了，等狼来了，咱们就把它打死。” 就连宋小草也说：“打死狼卖钱，狼肉可以吃，听隔壁大爷说，狼肉可好吃，他们小时候经常吃狼肉。”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宋小桥笑了笑，没有说话。 曹芳也没说话，她见过狼，她知道她们娘几个要真遇到狼了，跑不了，也肯定活不了，狼会把她们都咬死的。 怕什么来什么。 又拐了一个弯后。 宋小桥小声说：“娘，好像有东西跟着我们。” 曹芳往后一看，脸上顿时惨白。 是狼。 她吓得眼泪都要滚出来了，可想到身边三个孩子，她又生生将眼泪逼回去。 这条狼腿受伤了，一瘸一拐地。 大概也觉得它自己实力不行，没有贸然上前，而是不远不近地缀在她们后面。 看到这几人朝它望，它喉咙里发出了低沉沉地吼声。 曹芳将宋小草抱在自己的前面怀里，对宋小桥和宋招弟说：“一会，一会要是能把它甩掉就甩掉，要是甩不掉，甩不掉的话，娘说跑，你就和招弟先跑，要一直跑，别回头，一直跑。” 她知道背着宋小草，宋小桥和宋招弟都跑不远。 只有她和宋小草留下，宋招弟和宋小桥才能有点活路。 她望着宋小桥，又说：“刘家要是再来接你，你，你就回去，忍一忍，生个儿子就好了，女人都是这样，生个儿子熬过去就好了。” 宋小桥打断她的话：“娘，爹可以丢下我们，我不会丢下娘，咱们一人一口，也能把这条狼咬死，我不跑，我帮你。” 她顿了顿，对招弟说：“招弟，你，你跑去学校。” “我也不跑。”宋招弟神情坚定：“我不会跑的，我不会跑，我要把狼打死，我很能打架的，学校里那些男生都打不过我，他们都会被我打的哭。” 宋小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给了招弟，又给她自己也捡起一块：“好，大妹，娘护着小草，一会我和你上。” 她低声说：“狼皮厚实，咱们没刀子，砍不动它，所以要用石头砸它的头或者是把木棍插\/\/进它口中。” 曹芳闻言，将宋小草从怀里放了下来。 宋招弟将自己的包裹背在宋小草身上：“小妹，你拿着，看姐姐们打狼。” 那条狼一直跟着她们走了有二三百米的路。 距离渐渐拉近。 在一处转弯的土坡路上，三条腿的狼突然快速地朝宋小草冲去。 它大概是饿极了，想叼了最小的宋小草离开。 第23章 突然出现的魁梧大汉 宋小桥将宋小草推开，她抓着石头朝饿狼的嘴巴砸去。 也是在这时候，有个黑影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冲出来的。 自后面扑到饿狼身上，手里的刀子刺到了饿狼。 饿狼速度快，石头咬不开，一甩头，把宋小桥的胳膊咬了住。 曹芳立刻冲上去，用石头砸着饿狼的头。 后面的黑影，也在这时候把刀子再次刺进饿狼脖子。 饿狼立刻放开曹芳和宋小桥，口中咆哮着，扭头用爪子去抓后面的人。 宋小桥胳膊疼的撕心裂肺。 但这时候，无心查看伤口。 她另一手的石头也朝饿狼的头砸着。 饿狼后退躲闪，她也跟着追上去。 宋招弟被自家姐姐的威武壮胆，也抱着石头上前砸饿狼的头和身子。 曹芳也冲了上去，手拿着石头狠砸着狼。 很快，这只狼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头被砸的血肉模糊，不过，最致命的应该是它脖子上那一刀。 几乎把它半个头要割下了。 饿狼倒下不动了，众人才松了口气。 曹芳忙去查看宋小桥的胳膊。 宋小桥右手到小胳膊的位置，被狼那一口咬的，血肉外翻。 曹芳一看这献血淋漓的，忍不住哭出了声：“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很疼！” 她从包裹里把衣服找出来，想给宋小桥包扎。 一旁那个魁梧的黑影，在这时候上前：“我看看伤口。” 饿狼虽然断了一条腿，但也比宋小桥想象中更凶恶。 要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宋小桥觉得她们四个或许今晚上都得死在这里。 闻言忙说：“谢谢你。” 男人没说话，他将宋小桥上边的大胳膊用布条紧紧系住。 又把宋小桥耷拉的小胳膊用衣服缠了缠，这才对宋小桥说：“得赶快送医院。” “好，好。”曹芳把宋招弟的身上也查看了翻，有被狼爪子抓的痕迹，虽然都是血肉外翻，不过还好，伤口没宋小桥的厉害。 她闻言立刻站起身，对宋小草说：“小草，你能自己走路吗？到了宋家村，你回家先凑合一晚上，我和你二姐带小桥去镇子上……” “我不回家，我和你们一起，娘你们别丢下我，我可以的，我背包裹，我不吃干粮了，我和你们一起。” 曹芳闻言眼眶一热，这个时候哭也没用，她强忍着吧眼里逼回去点了点头。 转身就把蹲下要把宋小桥背背上。 宋小桥忙说：“我没事，胳膊断了一条而已，不用医院，不去医院。” 曹芳含泪瞪她：“你别说话，你要自己走，那娘扶着你，镇子医院必须去。” 一旁那个魁梧大汉说：“这离镇子挺远的。你们和我一起往前走，到了我们村子，我家有自行车。” 宋小桥这才看向他。 天黑，看不太清楚这人的五官。 但或许是心理作用，就觉得这男人特别可靠。 曹芳闻言无比感激，连连点头不停说：“谢谢你，谢谢你……” 宋小桥的伤耽搁不得，几个人一起快步朝男人的家走去。 哦，男人把饿狼的尸体也抗在了肩膀上。 第24章 他叫窦琛 走了一段，曹芳执意要背宋小桥。 宋小桥只得趴在的曹芳的背上。 她到现在，都没疼的叫过一声，虽然疼的连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是撕心裂肺。 可心头，却很开心。 她娘的背上，特别温软。 这是她的，亲娘。 她们都好好的，没有死在饿狼嘴里。 真好。 走了一会，宋小桥要继续自己走，但曹芳无论如何也不让她下地。 宋招弟拉着妹妹宋小草的手，也跟在姐姐身边，她对宋小桥道：“姐，你就让娘背着你。” 曹芳背着宋小桥走了一段后，男人放下饿狼尸体对她说：“我来背着。” 曹芳愣了愣。 自家女儿，是结过婚的人了。 就算是刘家婆子上门闹腾成那样了。 可迟早，女儿肯定还是要回刘家的。 这要被男人背了以后传出去，名声就毁了。 宋小桥猜这男人背着狼的尸体是怕狼皮有损伤。 现在要背她，狼怎么办？ 母女都犹豫的时候，男人已经接过昏昏然的宋小桥背在了背上。 又腾出一只手示意曹芳把地上的饿狼扶在他胳膊上。 曹芳忙忙帮着他将饿狼尸体扶上去，心底感叹着，这男人力气好大，真是个干活的庄把式。 这男人背着宋小桥，胳膊上还扛着怎么也有一百斤的狼尸体。 曹芳想要扶着狼尸体令他轻松点，男人说：“不用，你把孩子看顾好。” 萍水相逢，就算他是为了猎那头狼。 可不仅救了她们几个的性命，现在还帮她背着女儿。 曹芳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人，口中喃喃，一直在说谢谢。 她将宋小草背在背上，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宋小桥此时此刻，喉咙里连谢谢都说不出口。 她趴在男人宽阔结实的背上，像是趴在了一块被晒热了的大石头上。 硬邦邦的就不说了。 胸口被挤压的很难受，气都喘不上。 偏偏她自己也直不起身子。 眼皮一直在打架，随时都要合上，她紧咬牙，不让自己昏过去。 宋招弟也很机灵。 忙忙在一侧扶着宋小桥的身子，声音崇拜无比的问男人：“叔你是哪个村的？你好厉害啊。” “我是前面窦庄的，我叫窦琛。” 窦琛？ 宋小桥浑噩的思绪一凛。 她记得，上辈子的刘婉的丈夫，好像就叫窦琛，也，也是窦庄的。 宋招弟眨巴着眼睛，继续说：“窦琛叔，这么晚在外面就是为了打狼吗，你太厉害了。” “不是为了打狼，是捉黑背蝎子。” “晚上能看到蝎子吗？” “用手电筒照，能找到。”窦琛明显不爱说话，这一路，都是宋招弟叽叽喳喳地问，他回应。 很快到了窦庄，窦琛家就在村头，还是第一家。 窦琛家的院子很小，他领着宋小桥四人进院子，将狼尸体放在屋檐下，然后进屋和屋子里的人说了几句话， 从侧面的草棚房子里推出自行车，对半扶着宋小桥的曹芳说：“你小女儿没受伤，你要是放心的话，让她和我妈凑合睡一晚上。” 第25章 有点不妥当 这简直再好不过，曹芳感激点头，对宋小草嘱咐了几句。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的早，更何况是宋家的这三个女儿。 宋小草虽然在陌生的地方觉得害怕，但还是点头：“娘你们去吧，我会乖乖听话，你们回来时候记得接我。” 宋招弟拽了拽她辫子：“不会忘了你，以后你还要和我一起念书呢。” 宋小草这才由曹芳领着和窦琛一起进屋子，与床上的窦母说了谢谢。 宋小桥浑浑噩噩的，虽然对周围的事情有点不太清楚。 但心底念头越来越清晰。 这个窦琛，是前世刘婉的丈夫。 准确来说，是未婚夫。 窦琛的母亲有病，常年下不了床，因为这个原因，刘婉一直不想嫁进窦家。 窦琛从军队提前退伍回家照顾窦母。 窦琛不当兵，刘婉更加不愿意嫁给他了。 不嫁就不嫁，窦琛也不是非这个女人不娶。 但刘家还不想退当初窦家给的彩礼。 窦家肯定不愿意啊。 后来刘婉嫁了。 但是嫁了没两天，窦琛去给自家亲娘采药的时候，从山上掉下来死了。 按照刘婉的说法，窦琛特别极品，根本不算个男人，窦母也是个极品处处奴役她。 所以窦琛死了以后，刘婉就回了娘家，没再回去过。 但其中详情，宋小桥并不清楚。 前世她对窦琛不了解，可现在只有短短一面，她却觉得，窦琛一点都不是刘婉口中的那种人。 宋小桥已经快要昏迷，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怕是要被颠下去。 窦琛扶着宋小桥坐在车前面大杆上，又令宋招娣坐在了车后座，对曹芳说：“大婶子，你能跟着跑的动吗？” 曹芳点头：“这不算什么，我跑着就行。” 山路崎岖坎坷，自行车在晚上更不好走。 宋小桥坐在前面的车杆子上一点都不舒服，车子一个颠簸，好像就能把她颠下去。 宋小桥一开始还挺直身子双手紧紧抓着车把，但是后来她的大脑越来越昏沉。 宋小桥的身体渐渐弯着，头也搁在了窦琛的肩膀上。 曹芳跑在自行车旁边，忧虑地看着女儿的头渐渐歪倒依偎在了窦琛的怀里。 她知道这样不妥当，要是被人看到，女儿一辈子名声就毁了。 刘家老婆子明显不是个善茬，这以后要是知道这事，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自家女儿呢。 可女儿已经昏迷，这个叫窦琛的男人这么好心的帮她把女儿送到镇子上的医院，这就是个活**大善人，她感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能多说别的。 只能祈祷这一路不会遇到熟人。 宋小桥不知道曹芳的忧虑。 她后来甚至都不知道发了生了什么事，等她清醒的时候就在医院的床上，妹妹宋招弟躺在他的旁边正熟睡。 曹芳坐在凳子上，头搁在床上她的头旁边也在睡觉。 宋小桥虽然醒来，却没动。 被打了石膏板的右边胳膊没有一点知觉。 宋小桥既担心自己的胳膊是不是被截肢，又想着胳膊被截肢，似乎也不是个坏事。 最起码她活着，家人也都活着。 第26章 去哪里啦 过了一会儿，曹芳先醒来，目光和宋小桥对上，相视一笑。 宋小桥问：“娘，花了多少钱，咱们今天可以出院了吗？” 曹芳伸手，摸了摸宋小桥的头：“今天还要住一天，别担心，钱足够。” 宋小桥点了点头：“大妹身上的伤呢，怎么样？” 曹芳：“还好，医生给处理了，以后怕是要留点伤疤，不过幸好都不是在脸上。” 狼爪子下去，伤口都很狰狞。 不仅曹芳，连宋招弟都缝针了。 只有宋小桥的打了麻药，曹芳为了省点钱，她和宋招弟缝针时候都没打麻药。 “娘，那你的呢，你的伤我瞧瞧，是伤哪里了？” “我伤口不要紧，就几处地方都是小伤。”曹芳戳宋小桥额头：“你问这个问那个的，怎么就不问问你自己的胳膊啊。” 宋小桥笑：“我胳膊就这呢，问不问娘也会告诉我啊。” 曹芳闻言，脸上有些黯然：“医生说胳膊能保住，就是以后这胳膊不能再干重活了。” 宋小桥挺意外：“那很好啊娘，我还以为胳膊保不住呢。” 虽然身上都挂了伤，但一家人都很开心。 尤其是宋招弟，醒来后给宋小桥看自己身上那些伤，骄傲地说：“我也是个和狼打过架的人了，这都是我的荣耀。” 宋小桥摸了摸她的头。 宋招弟成功避开，皱眉：“姐，再摸我的头，我就和你急啊。” 姐妹两个说着说着，又笑。 这是个大病房，有二十张床呢，镇子上就这么一个医院，就算水平有限，病房了也几乎都住满了人。 生病的人各种各样的，大家还都没见过被狼咬伤的，一个个查看宋小桥的伤啧啧称奇，也有上了岁数的人说起了当年小时候山里狼崽子多的那些事儿。 以前山里狼多，现在几乎绝迹，没想到宋小桥她们倒霉，恰恰遇到了这么一只。 曹芳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到中午才回来，给姐妹两个买了粥喝。 一碗粥，分成了两份，宋小桥和宋小草一人一半。 好在包裹里还有饼子。 宋小桥吃不下饭，但多少喝了点。 剩下的粥递给了曹芳。 曹芳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不管怎么也不喝，又把粥给了宋招弟。 宋招弟喝了一半，给了曹芳。 中午时候，宋小桥输液，宋招弟就在床边看着液体瓶子，一边看自己的书。 曹芳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直到了晚上，曹芳还没回来。 宋小桥担心的不行，又不敢让宋招弟单独出去找。 可她自己，失血太多缘故，走几步就头晕的要倒地，更没法起身。 时不时地，问一下同病房里外出或者是进门的那些病人家属。 都没人见到曹芳。 宋小桥心底，是心急火燎地。 连宋招弟也察觉到了不对，就站在院子里问着过往的人们有没有见到曹芳。 好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曹芳终于回来了。 她给宋小桥和宋招弟带回来了一份放了肉末的面条，还有一个玉米面馒头。 宋招弟看到她，眼泪都流出来了：“娘你去哪里了？” 第27章 小舅舅 “没事没事，镇子上有个小饭馆，我去帮忙了一天，呐，这是他们给的，快点趁热吃。” 她把筷子给了宋小桥：“你先吃点，剩下的给招弟。” 这时候的玉米面都是稀缺，更别提放了肉沫子的白面条。 宋招弟眼巴巴的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却示意宋小桥先吃：“姐你多吃点，流了那么多血，就得多吃肉，我有馒头就好了，你把面都吃完。” 宋小桥吃了几口，把面递给了宋招弟：“我吃饱了，你吃吧。” 宋招弟接过碗，低头吃了一小半，把剩下的又给了曹芳：“娘，我也饱了，你回来之前我吃了饼子呢，你把这吃了。” 曹芳摇头，不吃，犹豫着说：“不然，给小草留着。” 宋小桥哭笑不得：“娘，拿回去说不准都酸了，你快吃了吧。” 曹芳没舍得，她吃了两口，又给宋招弟喂一口，给宋小桥喂一口，三人把剩下的面又分了。 那个玉米面馒头，谁也没吃，都打算留着带回去给宋小草吃。 宋小桥第二天出院的。 回去之前，娘三个在镇子上转了一圈。 曹芳领着宋小桥和宋招弟先去了宋招弟的学校。 城里来的何璋杰何老师人的确很好。 学校里空房子多呢，他让曹芳娘三个随便挑一间。 曹芳怕村子里人说闲话，挑了一间离何璋杰何老师最远的房子。 房子里有炕，但是没有被子褥子。 幸好她们从镇子上回来的时候，宋小桥坚持要买被子褥子还有锅碗。 这些东西，还真派上了用场 手里钱几乎没了，不过看着这个陌生却又崭新的家，娘三个都很开心。 招弟要上学，曹芳打算去窦庄接小女儿。 她在镇子上给窦琛的娘买了糕点。 本来给三个女儿多买了一块，一块分成了三份，宋招弟扭头解决不吃：“我这么大了才不吃零食。” 宋小桥也不吃，那块点心就留给了宋小草。 宋小桥胳膊受伤，身体虚弱，也就由着曹芳一个人去了。 她没有告诉曹芳刘家和窦家的关系。 这事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学生们朗读的声音从别的教师里传来，宋小桥侧耳听着，渐渐就听的入了痴。 干脆坐在门槛上，听着老师和学生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前世没上学，在外面吃了好多苦，走了好多弯路。 这一次重生，有学习的机会，她也不想错过。 曹芳傍晚的时候回来的。 那个玉米面馒头还给宋小草留着。 幸好现在天不是很热，不然早就放酸了。 曹芳还带了一小口袋的玉米面回来。 对宋小桥说：“是你小舅给的，我在村口见着他了，他到处打问咱们娘几个去哪了，一会他还过来，他说先给咱去砍点柴禾。” 宋小桥有两个舅舅。 相比大舅舅曹金宝，她更喜欢小舅舅曹金山。 小舅舅是个心灵手巧的匠人，以前还考上了高中呢，可那会大舅舅曹金宝结婚要钱，他便不念书了，辍学跟着村子里的瓦匠学手艺。 第28章 你怎么想的？ 宋招弟一听是小舅舅送来的，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小舅舅最好。” 曹芳戳了戳她额头：“你大舅舅也好，只是他有老婆孩子要养活，生活比较艰难。” 宋招弟捂着额头躲开：“大舅舅没小舅舅好。” 宋小草也在一旁说：“对，没有小舅舅好，小舅舅最好。” “别乱说话。”曹芳立刻瞪两个孩子。 但也没再训斥。 有曹金山呢，曹芳想着晚上就烙玉米饼子加玉米糊糊。 难得吃到玉米面，宋招弟和宋小草都很开心。 曹芳和宋小草在回来的路上捡了点柴禾，她烧火热了水，把玉米面烫好，这才小声对宋小桥说：“那个窦琛，他给了我一块钱，说狼皮和狼肉卖了后，到时候看卖多少钱，再给咱们分。” 宋小桥一脸惊讶：“娘，他没必要这样，没他，咱们都死了。” “嗯，娘知道呢，娘就是想着，这人是真不错，唉，可惜了，也是个可怜的，他娘有病，躺床上起不来，他本来当兵呢，因为他娘的病回来了。每天晚上出去给他娘捉蝎子，说是大黑背的蝎子烤的吃能治他娘的病。” 这话是窦大娘告诉的曹芳。 两个上了年龄的凑一块，可不就是各种八卦么。 曹芳连窦琛有个定亲了的媳妇，结果媳妇现在反悔不愿意和他成亲的事儿都知道呢。 她叽叽咕咕和女儿说完，感慨：“哎，窦琛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也不知道那姑娘咋想的。” 不等宋小桥回应，她又说：“不过窦大娘现在病在床上，看病花钱是个无底洞不说，还要人照顾，那家姑娘不愿意，也正常。” 过了没多久，曹金山背了一捆拆禾进门，一见宋小桥胳膊打了石膏，忙问怎么回事。 宋招弟叽叽喳喳将打狼的事情说了一遍。 曹金山从口袋里摸出糖和瓜子，分给了三个外甥女，这才扭头，对曹芳说：“姐，你是怎么想的？” 曹家两个儿子，大儿子人长得帅气端正，就连曹芳眉眼间也能看出来，年轻时候是个美人。 但小儿子曹金山，满脸的麻子，又因为这几年做瓦匠活儿，长得又高又壮实，小姑娘们看到他就吓得跑了，那些小孩子们都喊他外号“大麻子”。 也因此，他的婚事耽搁到了现在，也没个小姑娘愿意嫁给他。 他平时里在三个外甥女面前笑嘻嘻的，但现在脸一严肃，三个外甥女便都不敢说话了。 曹芳沉默在烙玉米饼子，不说话。 曹金山盯着自家姐姐：“你要还想和姐夫过日子，我就去打他一顿，你要不想和他过了，在这地方住也不是个事，你带着孩子们和我回家。” 宋招弟立刻说：“我们那天回家，舅娘连家门都不让我们进。” 曹金山闻言，神情里难掩愧疚。 他现在还没成家，所以并没有分家出去，而且他瓦工的活计都是各个村子去做工，很少回家。 虽然回家回的少，但自家嫂嫂是个什么脾性，他再清楚不过。 第29章 上梁不正 “招弟，乱说什么。”曹芳立刻扭头瞪了招弟一眼。 这才对弟弟又说：“我带三个孩子，回家不太好，就在这里先住着。” 顿了顿，她又说：“你别去找你姐夫，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别插手。” 曹金山闻言咬牙：“以前也就算了，这次我姐夫竟然和他那个老妖婆联合起来欺负你，哪有这种事情，他就是欠揍。你们幸好被人救了没被狼咬死，要不然杀了他都不够……” “瞎说话呢。”曹芳吓得拧了一把曹金山胳膊：“呸呸呸，别乱说话。” 正说话间。 外面传来了刘大婆子的声音：“宋小桥，你给我出来。” 刘志刚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娘，娘，你少说两句。” 门上没挂帘子，刘大婆子几步走到门口，瞪着屋子里的宋小桥，她正要说话，刘志刚把他娘往一侧推了推。 “小桥，我来接你回家。” 他话落，又朝曹芳和曹金山打招呼：“娘，小舅，我是来接小桥回家的。” 曹芳对这个女婿的印象不错，也不想闹僵，笑了笑招呼：“进来吧，刚好烙了饼子，你们吃了没……” 她话没说完，刘大婆子就说：“没吃啊，为了接媳妇回去，从地里赶来的，哪里有功夫吃饭。” 说话间，就要伸手去拿已经烙好的玉米饼子。 宋小桥本来在炕沿边坐着，看到刘大婆子的手要伸过去了，立刻起身用一边完好肩膀把刘大婆子撞开：“要不要点脸，我家里人都还没动呢，轮的上你吗？” 刘大婆子气得抬手就要把宋小桥推开：“亲家你看看你这女儿，就是这么和我这个婆婆说话的……” 她手刚伸出去，曹金山起身，拉住她胳膊，把她一推就推倒了地上。 “没看到我外甥女胳膊受伤了吗？你怎么还专门挑她受伤那胳膊推。” 刘大婆子被曹金山推在地上，顿时又想大哭大嚎：“亲家舅子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啊你，明明是你外甥女她先推我……” 刘志刚看到自家亲娘这样，尴尬的实在不行，立刻对曹芳和曹金山说：“娘，小舅，我娘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我这次来是想接小桥回去，我……” 曹金山打断他的话：“志刚，不是我说你呢，你也是个读书人，你瞅瞅你娘这样子对小桥，小桥现在胳膊受伤成这样，这要回去了，就是被你娘按在地上打的份。” 刘志刚忙摇头：“不会，不会，上次的是误会，以后不会再出现那种事情了，小桥，小桥，你相信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转头一脸诚恳的望向了小桥。 宋小桥上辈子，不知道多少次都是被刘志刚这种表情骗了的。 她实在是，太熟悉他这样的表情了。 “我不相信你。”宋小桥面无表情地说：“刘志刚，我们离婚吧。” 刘志刚一听，急了。 刚结婚就离婚，这说出去丢脸死了。 关键是，他家请客吃饭，还有彩礼什么的都出了不少呢，这刚结过婚的媳妇，他还没碰过呢，就这样离婚，搁在谁身上都不甘心。 第30章 我想和她好好过日子 爬起来的刘大婆子一听，也怒了，“要离婚，可以，把我们家彩礼都退回来，还有我们家请客吃饭的那些钱，全都给我退回来，我们家志刚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到你这里就得变成二婚，你还要给我们志刚补钱。” 曹金山拿不定主意自家外甥女到底是说说而已，还是真决心要离婚，所以并没有插嘴，只冷着脸凶神恶煞盯着刘大婆子。 他长得本来就高大壮，又一脸麻子，凶神恶煞的样子还真是把刘大婆子吓的不敢凑前面来。 宋小桥道：“什么彩礼？我还没和你要我的嫁妆呢，我那天离开刘家，连拿我的那几件衣服都被你抢走了，我一个大姑娘离了婚比你们家儿子更惨，我没和你要钱已经够不错，你还想反咬一口，你想的真美。” 刘志刚立刻说：“小桥，我没想过和你离婚，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上次的事情，你真误会了。” 宋小桥瞟了他一眼：“谁知道是不是误会，你不想离婚，那咱们就这样拖着吧，我也不会和你们回去，谁知道回去了会不会被你们家合伙打死。” 她这话一出，刘大婆子就怒了：“你这样的还能是媳妇吗，你们家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小桥打断她的话：“那这话送给你，你们家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刘志刚本来好好的，都被你这个当娘的拖的名声都不好，你们不好好教孩子人，让他们兄妹睡一起，你这就是害刘志刚呢，你才上梁不正。” 刘大婆子双手叉腰：“你放屁。” 刘志刚却听的脸色黯了黯。 他娘在村子里的风评不好，他自己也因此自卑，现在被宋小桥这么一说，愈加觉得，自己的问题就是他娘害的。 曹芳比较委婉，她觉得这个女婿还是不错的，所以柔声和刘志刚说：“小桥受伤了需要人照顾，眼下是个农忙的季节，你们接家去了，也没人能照顾她，不如就先留在我这里，等她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回去？” 刘志刚有些为难：“我下个月就开学要去学校了。” 但是，学费差那么一点，刘大婆子把宋小桥的嫁妆箱子翻遍，也没翻到宋小桥带回来的钱。 所以今天才想着把人接回去，顺便让宋小桥出学费。 刘志刚已经察觉到了丈母娘比较好说话，所以犹豫着又补充：“小桥回去了，有我照顾她，等我走了，她要是在我家住不惯，也可以回来。娘，我家里上次的事情，小桥是真误会了，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让她误会的事儿，娘，我是想和小桥好好过日子的，我不是小桥想的那种人。” 曹芳看向自己的女儿。 以她想法，女儿是该回去。 哪里有刚结婚就闹腾离婚的，现在刘志刚上门接人，面子给足了，女儿就该顺着这个台阶下。 宋小桥却说：“那你先去上学吧，我这样的哪里能劳烦你照顾，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多念念书，我就不耽搁你念书的时间。” 第31章 招弟的风范 刘大婆子本来是想接宋小桥回去，一来要钱，二来是让宋小桥帮着干农活。 毕竟眼瞅着，就到了农忙季节。 现在看宋小桥胳膊打了石膏，虽然不甘心，但还是问：“你这胳膊是咋受伤的？不会是知道我们来，你特意裹上的吧？” 她这话一出，刘志刚心头一咯噔，知道要遭。 果然，曹金山顿时皱眉，瞪着刘大婆子：“你这是什么话，怪不得我们家小桥不敢回去，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看看小桥那胳膊那手，血都渗出来了，你说这种风凉话，滚滚滚，赶紧滚蛋。” 曹金山说话大嗓门，那就像是打雷一样。 哪里有别人辩解的机会啊。 说话间，就把刘大婆子几下推出了门。 刘志刚还想解释：“小舅，不是，我娘她不会说话……” “你娘在这里都这样子，这把小桥接回去了能对的好？你赶紧也回去，啥时候小桥胳膊好了再说。” 刘志刚被曹金山推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探头朝宋小桥喊：“小桥，小桥，我是真想接你回家照顾你，你相信我，我们两个，我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了，你相信我啊。” 宋小桥：“你回去吧，好好学习，我奶说你是文状元的命，你可别被你娘耽搁了。” “小桥，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们好好过日子，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宋小桥摇头，哪怕刘志刚这话令人动容，她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我暂时不回去，我娘现在照顾我挺好的。” 刘家人一走，曹金山问宋小桥：“你这丫头，怎么性子变了这么多？有点我们家招弟的风范了。” 曹芳也说：“留在这里养伤可以，伤好了你还是得回刘家，亲家婆人不怎么样，但志刚人不错……” “娘。”宋小桥打断曹芳的话：“你那会嫁给我爹，是不是也想着我爹人不错，婆婆不好就不好点？” 她不等曹芳回应，就说：“我和刘志刚迟早要离婚的，你别把他当女婿。还有你以为他们今天是接我回去啊？刘志刚上学报名费没有，他们是想接我回去，问我要钱呢。” 曹芳戳她头：“你这孩子，瞎想，你爹哪里能和志刚比。” 宋小桥知道曹芳的念头一时半会改不过来的，索性也没再继续杠。 反正等她胳膊好了，刘志刚也上学去了，刘家婆子现在不愿意刘志刚和她离婚，等刘志刚考上了大学，估计巴不得把她踹了呢。 她现在只要拖着就行。 曹金山在一旁若有所思说：“姐，小桥虽然不爱说话，但她比你有主意，你就先听她的吧，倒是你，还想和姐夫过吗？” 曹芳将玉米饼都烙好了，她没回应曹金山的话，而是拿了两张饼子放碗里说：“我们住在这里是何老师帮了大忙，我把这两张饼子给何老师送去。” 曹芳一出门，曹金山就把目光又落在了宋小桥身上：“你和志刚咋回事儿。” 宋小桥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第32章 她也是有靠山的 曹金山一听，就说：“这也不能忍，你娘就是吃了婆婆彪悍的亏，你那个婆婆也不省心，儿子又和养女不清不楚的，你这以后过去了，麻烦事也多，你要不愿意，那就下定决心，你娘这里，我劝着她。刘家以后敢上门来闹腾，你告诉我。” 宋小桥点了点头。 眼眶有些发热。 这个小舅舅，一直都是最好的。 但，她想起前世，突然一个激灵。 小舅舅在她结婚一年多后给人家干活的时候从房顶摔下来，摔成了瘫子。 她依稀记得她娘当时说过，小舅舅要是在医院里继续医治，说不准还能好，但梁兰兰那会坚持家里没钱，不治了，把人拉回了家。 小舅那些年赚的钱可都是交给了姥姥掌管，但那些钱都到了梁兰兰的手里。 小舅舅在瘫痪了半年后就自杀了。 这一世，这一世她一定不能让小舅舅再走上那条路。 “小舅，你可别说我啦，你岁数比我大，早该成亲了才是。” “我倒是想成亲啊，人家大姑娘们都看不上我。” 宋小桥说：“小舅你人这么好，肯定会有姑娘慧眼识珠，但你现在连个房子都没有，成亲了就得和我大舅他们挤在一起，人家姑娘们一看，肯定不愿意，你趁现在手里有点钱，先盖个房子，到时候想嫁你的姑娘肯定一排排的。” 曹金山听了宋小桥的话，也有点意动。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是天天想着抱媳妇呢。 他之前想着媳妇没着落，盖房子没用，但现在被宋小桥一说，也觉得自己先盖个房子，说不准大姑娘们不看他脸，看在他的房子上也会排着队的和他相亲。 而且，一想到自家大姐被嫂子赶出门，他就觉得，自己有个房子，就算不成亲，好歹姐姐和外甥们也能落脚。 曹芳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个铁皮盒的火腿肠，是何老师给的。 何老师不愿意白吃那玉米饼，所以给她了一盒火腿肠。 曹芳没见过，不会拆。 曹金山倒是见过，他拆开，给几个外甥分了些，又给曹芳也喂了两口，剩下的都放在了宋小桥的手里：“你娘说你失血很多，这好东西，你多吃点。” 两个妹妹虽然眼馋，但罕见地，没有异议。 宋小桥也没把火腿吃完，她自己是活过一辈子的，知道火腿这种东西现在虽然罕见，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营养。 曹金山吃完以后并没有闲着，他用自己砍的那些木柴钉了几个凳子，也瞅着天黑了，曹芳又催着他回家，他这才离开。 晚上的时候。四个人挤一张褥子一块儿被子，相互都是紧挨着对方身体。 不过通了热气的炕比床可舒服多了。 这都比她们家里的木板床要暖和。 娘们四个在被窝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渐渐到后来。就传来了招娣和小草睡熟的呼吸声。 宋小桥知道，她娘睡不着。 或许她娘还想着回家的事情。 第33章 总归是要回去的 但宋小桥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可比家里好太多了。 她们姐妹三个都不愿意回那个家。 曹芳沉翻了几次身后，低低喊宋小桥的名字：“小桥睡了吗？” 宋小桥：“娘我还没睡着，有什么事？” “小桥，你跟娘说，你和刘志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小桥知道她自己的那些理由，在曹芳心底什么都不算，“娘，他妹妹是抱养的，他跟他妹妹不清不楚，就算我自己忍一时，可以后有了孩子，孩子出去都抬不起头。” “我看志刚不像是那种人，你是不是误会了？” “娘，我要是不确定，就不会闹腾的这么大了。”宋小桥声音幽幽说：“娘，我跑回来就没打算再回他家去。” “你这孩子，刚结婚就跑回娘家，不管是不是你的理，这以后不知道多少人会说叨，你一个大姑娘以后耽搁了怎么？” “娘，鞋子穿的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别人说什么就说吧。日子是我给自己过呢，又不是为别人过的。” 曹芳叹了口：“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这么倔了。” 她是当母亲的，最能清楚女儿是个什么性格。 这个女儿从刘家回来以后性格就不太对劲，她也说不上来女儿这变化是好还是坏。 倒是宋小桥又说：“娘那个家，我们姐妹三个都不希望你再回去。” 曹芳没回答。 她嫁进了宋家就是宋家的人，哪里能不回去呀。 迟早，还是要回去的。 第二天天不亮曹芳就起了。 宋小桥觉轻，听到动静问她：“娘你去哪里？” 曹芳说：“我去转转，现在地皮里好多蒜苗子，我去摘点儿回来。” “娘，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你可不能干重活，别伤口发炎啦，那是要剜肉的，到时候花钱会更多。” 她话落，又继续：“娘你这段时间不要搭理我爹了，你要是主动去地里遇着我爹，他肯定以为你想回家呢。” 宋小桥也只能用这种连唬带诈的方式劝解曹芳。 她知道自家娘闲不住，怕是担心地里那点儿地没人收拾，又想去地里呢。 不得不说，宋小桥对于自家亲娘也算是了解的透彻，曹芳还真有这想法。 曹芳：“我身上的伤没事儿。” 都缝针了哪里能没事儿。 宋小桥实在不放心自家亲娘，干脆也一咕噜爬起来：“娘，要不然我们去山上采点野菜，上午喝野菜玉米碴子汤好了。” 曹芳哪里能让宋小桥爬起来呀。 忙忙说：“得了得了，快别起来了，我也在这儿坐一会儿，等天亮了再说吧。就你那伤你要是走两步再晕倒可咋办。” 曹芳担心家里没翻整的地，又发愁弟弟拿来的玉米面迟早得吃完，吃完了可吃什么呀？ 她睡不着干脆就坐起来。 宋小桥对她说：“娘，像我爹这种，你就算想回去，也别自己回去，要一次狠治住他，让他知道你的重要性，要不然，他每次都是向着我奶，每次和你吵架就喊你离开，会变本加厉。” 第34章 万一生不出来呢？ 宋小桥对她那个爹不报任何希望，就是希望自家亲娘能拖就拖，等过段时间或许就不会那么想回那个家了。 曹芳叹了口气：“你爹是个没主意的，主要是你奶，哎，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没生儿子。” 她也想生儿子啊。 心心念念都想生。 可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她有什么办法。 宋小桥：“娘，这不怪你，不是因为生儿子的问题，你不要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但曹芳从小到大，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根本不是一时能转变过来的。 “傻孩子，你根本不知道，儿子有多重要。” 宋小桥无语。 天已经快亮了。 曹芳将前昨天洗干净了的衣服拿出来。 都被狼爪子撕破了，她打算补一补。 像她做惯了活的人，完全闲不住。 何老师人很好，允许宋小草去听课，把宋小草高兴的，将两个辫子扎的整整齐齐，衣服也穿的整整齐齐的，一蹦一跳的就去了。 宋小桥和曹芳去了山上，挖了点能吃的野草。 路过田地的时候，遇到几个宋家村子里的人。 曹芳有些窘迫，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倒是宋小桥大大方方的和这些人说了几句话。 村民问起宋小桥刚结婚怎么就回了娘家的事儿，宋小桥也好脾气地笑笑：“想回来就回来了。” 众人笑笑，明显不相信宋小桥这话。 等村民们离开，曹芳盯着宋小桥说：“等你胳膊好了就回刘家吧，你，你这样待在这里，村子里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 宋小桥：“娘，你逼我回去，和逼我死没差别。” 曹芳急了：“你这孩子，我也是为了你好，大家结婚了都是这样过日子，志刚那是以前没你才那样，他有了你这个媳妇，肯定不会和他那个妹妹再有什么，你，你只要以后生个儿子……” “娘！”宋小桥打断曹芳的话：“如果我生不出来儿子呢，如果我接连生三个女儿呢？” “怎么会，不会的，你不会像我，你肯定能生出来儿子。” 宋小桥无奈：“娘，你别再说这种话了，谁也不能保证能不能，你心心念念想生儿子，但我心心念念想靠自己。” “你一个丫头，你能靠得了自己吗？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生孩子，需要男人来养活的。” 思想不同，宋小桥完全无法和亲娘正常沟通。 上午吃的野菜汤，里面还飘了点玉米疙瘩。 曹芳给何老师又送了一碗。 何老师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他戴了一副眼镜，说话文绉绉的是标准普通话。 脸上总是带着亲切和煦的笑容。 他接过曹芳的饭，接连说着谢谢。 宋小桥在房间里看到他笑的灿烂，着实羡慕。 何老师，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 曹芳吃了饭，下午又打算出门。 宋小桥生怕她回家，立刻也要跟着。 曹芳无奈：“我再出去挖点野菜。” 宋小桥：“娘，要不我们山上走走，挖点甘草吧。” 曹芳：“要那玩意做什么，你妹她们吃零嘴也吃不了多少。” 第35章 有了个主意 山里有甘草。 但是村子里也就小孩子会去挖的嚼着吃，根本没把那玩意当药材。 宋小桥也是前世去了大城市开始摆摊子做生意，才知道，外面有人收甘草呢。 她说：“娘，说不准何老师喜欢吃呢，何老师昨天给咱的罐头挺贵重的，我瞧他岁数不大也爱嗑瓜子，说不准也喜欢嚼甘草吃，这城里人，都爱吃咱这乡野的东西，他今天吃那碗野菜汤就吃的挺有滋有味。” 曹芳就怕欠别人人情，尤其是那个何老师那么好，让她总觉得欠何老师好多。 一听，觉得宋小桥这话靠谱。 所以不仅去山上刨了很多甘草，还挖了些野小蒜苗子。 两个人都带伤，尤其是宋小桥伤比较重，所以一路走的慢，回到学校天色都有些擦黑了。 何老师果然是没见过甘草。 宋招弟把一根比较粗的甘草洗的干干净净，又用刀子切成一截一截端给了何老师。 很快，何老师嚼着甘草来到了门前，好奇问曹芳：“曹婶子，这甘草哪里弄的？” 他只见过晒干做药的甘草，还真没见过这种刚从地里挖出来的。 吃着味道还挺不错。 “是在山上挖的。”曹芳笑着说：“你喜欢吃的话还有好多呢。” 甘草其实不常见。 在山上也不是到处都有。 这东西挑地方，大部分都在朝着阳的山崖旁边。 平日里村民们才懒得去挖，都是小孩子们没事儿去折腾，曹芳今天和宋小桥走的山路多，找了很久。 说话间，曹芳还指了指地上垒的那一捆：“那些都是，你喜欢多拿些，不过这东西每天不能吃太多，吃多了上火，会流鼻血。” 何老师点点头：“好的好的。” 他说着，又把目光落在屋子里的宋小桥身上：“桥妹子的胳膊伤的那么严重，不用去镇子上换药吗？” 曹芳忙说：“要去，明天去镇子上。” 何老师：“你们去的时候可以骑我的自行车。” “那，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曹芳一时感激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何老师，笑了笑，露出白灿灿的牙齿：“没事，左右车子放那也是放着。” 宋小桥忙忙又问他：“何老师，甘草好吃吗？你说这甘草要是拿城里头卖，有没有人买啊。” 何老师认真想了想。 他的脸有些婴儿肥的胖，皱眉认真想的时候，瞧着还挺严肃。 “应该是有的。”他不好意思道：“我没怎么逛过菜市场，不过我觉得这种东西，肯定有人买，要没人买，你们也可以找医院或者有些老中医看病的诊所，很多医生也收这个。” 他指了指地上的野生小蒜苗：“这个，应该也会有人买。” 他知道这娘几个人的处境，几乎是宋小桥一问，他就猜到宋小桥的心思了。 所以又多说了几句：“我记得村里有人给我一只山兔子，那个兔子好捉吗？在城里肯定也会很多人买。” 山兔子还真不好捉。 不过，山上的确好多野兔子呢，尤其是现在的这个季节。 宋小桥心头一激灵，就有了主意。 第36章 第一次 曹芳不会骑自行车。 所以宋小桥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她一只胳膊受伤，但另一只胳膊好好儿的，单手骑自行车完全没问题。 曹芳有点担心：“你这样真能行吗？” 宋小桥：“没事，妈你放心好了，我骑自行车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累了的时候我会休息的。” 曹芳：“要不然喊志刚带着你去？” 宋小桥瞪了曹芳一眼。 曹芳就叹气。 宋小桥不懂为什么自己说了那么多，自家亲娘就是一句都没听进心里呢。 她把车后面装甘草的口袋又查看了一番。 车前把上还带了一兜子野小蒜苗。 都是今天早上她和曹芳又去田里面拔的，她想顺便去镇子上把这些都卖了。 说不准，就能卖点钱呢。 镇子离宋家村三十多里地。 骑自行车用不了一个小时。 还是挺快的。 宋小桥骑得慢，一个多小时到的。 她镇上的医院不仅给她换了药，还要她再输一瓶消炎的液体。 虽然现在钱很紧张，但身体是革命本钱，宋小桥果断输液了。 她输液时候顺道问了问大夫，收不收甘草。 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意外地是，大夫说先看看她的甘草。 宋小桥忙把口袋里的甘草拿出来给大夫瞧。 大夫拿着这些甘草，去了另一个诊室。 没多久，就回来告诉宋小桥要呢，只是不知道宋小桥价格是多少。 宋小桥：“我就是挖来看看有人买不，也不知道这个多少钱，您看着随便给，多少都行。” 大夫笑了起来。 宋小桥因为是被狼咬伤的，罕见的很，镇子上的大夫和护士都有印象。 也都知道这一家人的境况不好，那晚上，除了昏迷的宋小桥用了麻药，另外两个一大一小可都是没上麻药就那样缝针的。 而且那个小姑娘都没哭一声。 大夫的印象很深刻。 也因此，大夫想了想说：“要不我给你一块吧，你看咋样？” “啊？太多了，太多了。”宋小桥忙摆手：“用不了那么多。” 现在的一块钱很值钱，要知道猪肉才两三毛钱一斤，普通的那些工人们，一个月也就几块钱的工资。 甘草就算能卖钱，肯定也卖不了这么多。 “拿上吧。”大夫说：“你要再多也没了，我们只能给你一元，放心，这也不是我们自己出钱买，这是药房那边要的。” “谢谢大夫。” 整整的一元，宋小桥捏在手里，觉得做梦一样。 她前世后来是去了城里打工，一开始端盘子端碗，后来自己摆摊子卖菜…… 上辈子，几乎什么零碎的工都做过。 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开始赚钱。 这是她的第一步。 也是她改变的第一步。 输液完了后，宋小桥又拿了大夫给陪的消炎药这才离开。 她没有立刻回村子里。 今天镇子上没集，她的野蒜苗摆了很久也没人来问。 镇子上的人大部分也不缺这种菜。 其实要卖这种，应该往城里去。 而且镇子上的店铺也少的很，没有宋小桥要买的东西。 第37章 再遇 她抬头看了看还不到中午的天，干脆骑着自行车朝城里去。 城里离镇子上五十多里地。 宋小桥骑了快两个小时才到的。 她来过城里，虽然是几年后，不过变化不是那么太大。 熟门熟路就找到了菜市场。 她东西不多，就一兜子野蒜苗，所以在菜市场的外面路上停下车子，又将野蒜苗摆在了车后座上面。 等没一会，就有人过来问她野蒜苗怎么卖的。 “一分一捆。”宋小桥忙用完好的那只手给人家扒开看野蒜苗：“大嫂子，你买一捆吧，都是我早上地里挖出来捡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你看，连一点草渣子也没有，买回去洗一下就能吃，现在季节的野蒜苗最好吃了。” 这大婶子本来有些犹豫，可看到宋小桥那只用夹板绑起来的胳膊，掏出一分钱拿了一捆。 宋小桥这形象有点惨，且她又在努力的叫卖，所以没到下午，她和曹芳挑拣的用草绳子整理出来三十多捆野蒜苗卖完了。 总共卖了三毛钱。 宋小桥已经很知足了。 她一手推着车子，又在杂货市场里转了一圈，买了一圈铁丝，还有劈柴的斧头以及一把匕首。 想了想，又称了一斤红糖，还给招弟和小草买了笔和本子。 招弟的笔都快写秃噜了，本子也是正面写完反面写，一点点缝隙都不放过。 小草刚开始，都是拿招弟写过的那些本子，二次上面涂画，就这样还舍不得，有时候就拿了树枝在地上练。 宋小桥上次就想买，被曹芳挡了住，这次她总算可以自己做主。 哦，她还给小草和招弟买了同样的头花。 这些东西买完，都能在前面篮子放的下。 宋小桥从杂货市场出来后，瞧着时间不早了，也没再逛，骑了车子就往回赶。 出了城没多久，就在路上见到了熟人。 是窦琛。 前面车筐子里放的药，他蹲在那在查看车子，大概自行车出了毛病。 宋小桥忙下车朝他打招呼：“窦哥，车子坏了？” 窦琛抬头瞟了眼宋小桥。 等目光落在宋小桥的胳膊上，才恍然大悟。 猜测这是那晚上被狼咬了胳膊的姑娘。 只是，他都没认出她？ 她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嗯。”他重新垂眼，拨弄自行车的链子：“车链子断了。” 这也没什么工具能让他修理。 宋小桥想了想：“镇子上有修车的，要不你骑我的车子带着我，再一手推个车子？” 对骑惯了自行车的人来说，这种难度并不大。 如果宋小桥的手没断，她可以坐在后座然后扶着这辆自行车，但她手断了，所以只能窦琛一手一个车把。 窦琛点头：“那行，谢谢你了。” 现在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还着急回家，的确浪费不起时间。 宋小桥就笑：“是我们家该谢谢你，你救了我们的命，这小事你就不用谢了。” 窦琛显然是个不爱说话的。 他据实回答：“那天没你们我也会杀那只狼。” 第38章 说谎 将手中车链子放在车筐里。 窦琛先把自己的车子扶起来，然后又扶住宋小桥的车扶手，长腿一跨上车坐好，对站在一旁宋小桥说：“上车。” 腿长真好。 宋小桥上这种大杆子自行车，还需要助跑跨越呢。 这一瞬，宋小桥瞬间对着大长腿羡慕的不行。 宋小桥跳上后座。 车子稳当当的出发了。 坐在后座一点都不舒服，屁股蛋一路被颠的不行。 等到了镇子上，宋小桥的屁股都麻了。 窦琛将车子还给宋小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递给宋小桥：“狼皮和狼肉都卖了，总共卖了二十块，这十块给你们。” 宋小桥一手扶着车把，没手可摆，只能摇头：“这个是你的，我们不要。” 窦琛闻言，却笑了笑：“狼头都被你们砸烂成一堆了，没你们我一个人不会那么容易杀了那条狼。” 他没说的是，这一家四口有三口挂了彩，去医院都得一大笔花费，相比于他自己，几乎没什么事情，算是赚了。 其实，狼肉总共就卖了十五块。 宋小桥不接钱，他就把钱放在宋小桥车筐的塑料袋子里：“早点回去，我先去修车子。” 他塞了钱，转身推着自己的车子大步离开。 或许腿长的缘故，脚步很大，背影很坚毅。 宋小桥没见过窦琛笑。 他说话的时候一脸严肃。 眼如漆墨一般，盯着人的时候，令人下意识的就不敢说话，也不敢做小动作。 宋小桥回去的路上，又想起了前世刘婉刚嫁过去第二天就跑回家，对刘志刚哭诉的那些话。 刘婉口中，窦琛就是个十足十的痞子恶霸。 但，明显，窦琛不是这种人。 把十元小心翼翼的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宋小桥重新骑车回家。 她回到村子已经快黄昏。 曹芳站在村口不停张望，显然是在等她。 有亲人在，真好啊。 她看到娘亲，立刻把车子骑快了些，瞬间满身都是动力。 一见她出现，曹芳几步跑过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宋小桥下了车，将车子交给曹芳推着，她跟在曹芳身边，笑嘻嘻地说：“娘，我去城里了，我把野蒜苗和甘草都卖了，你猜猜我卖了多少钱？” “全卖了？”曹芳惊愕：“那东西地里多的是，怎么还有人买？你，你卖了多少？” 话落又反应过来：“不是，你怎么跑城里去了？你这丫头，你都没出过镇子，你怎么就胆大的跑城里去了？城里那么大，也不怕迷路啊你。” 宋小桥用手揽住自家亲娘的肩膀蹭了蹭：“你猜猜卖了多少嘛？” 曹芳：“有两毛吗？” 两毛对曹芳来说，已经算是很多了。 这是她能想到最高的数字。 宋小桥摇头。 “一毛？” “没，光野蒜苗就卖了三毛呢。”宋小桥小声凑在曹芳耳边：“甘草卖了一块钱呢。” 曹芳愣住，惊愕的张大嘴巴：“怎，怎么可能那么多，那，那一会我再去山上挖甘草，这东西，怎么就还有人买啊。” 第39章 新生活 宋小桥示意自家亲娘小声点，别被别人听到：“是镇子上大夫要的，不过他们就要那点就够了，以后也不收了。我想着明天咱们再挖点，我去城里问问城里那些诊所要不。” 曹芳得知宋小桥还没吃饭，把她埋怨了一顿：“卖了钱，你就买点吃的啊，你现在胳膊这样子，还不吃饭，万一饿的晕在半路上咋办。” “有饼子啊，你给我拿的玉米饼，我啃了的。” 宋小桥啃了一半，没舍得全啃完。 两个妹妹看见玉米饼子，馋的都快流口水，她对这个不是那么馋，还是留给妹妹吃好了。 妹妹们都等着宋小桥呢，一见宋小桥和曹芳进门，立刻围着两人叽叽喳喳，眼睛则全都望向车篮子里的袋子。 宋小桥把袋子里买的红糖和本子笔拿出来递给招弟和小草，这才把其他的东西放出来。 曹芳一边帮她拿，一边嘀咕：“怎么买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娘，你把车子还给何老师，我今天骑了很长时间，这是我在镇子上买了一包炒面，你也一并送给他，让他尝尝，说不准他没吃过这种炒面。” 这个曹芳同意。 她把车子推到何老师的门前，又把炒面拿了进去。 但没一会，曹芳拿了多一半的炒面回来了：“这个何老师，真是太客气了，哎，怎么有这么好的老师啊。” 晚饭好了，还是野菜玉米面汤，玉米面少的可怜，菜比较多。 好在，有炒面呢。 四个人各一份，都吃的有滋有味。 招弟还把红糖捏了几块，给大家碗里一人放了一块。 清淡的汤里顿时有了甜丝丝的味道。 曹芳一边吃，一边对宋小桥说：“下次不能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娘，红糖是补血的，咱们都流了血，喝点红糖挺好。” 曹芳：“那你买那些铁丝斧头匕首什么的，都没用啊。” “有用有用，都很有用。我想套山兔子呢，就得靠这些东西。” 曹芳有些无奈：“山兔子哪里那么容易捉，村子里那些男人们都没办法，你有啥法子啊。” “娘，我真有办法呢。” 这个女儿越来越任性有自己的主意，曹芳一时间都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曹芳，真没法高兴起来，毕竟，这学校里也不是长久住下去的。 吃完饭，宋小桥给招弟和曹芳的伤口都换了药膏抹，又把消炎的药也分成了三份。 这伤都不浅，招弟和曹芳虽然从来没说过，但宋小桥知道，她们两个的伤口肯定也疼呢。 吃完饭，宋小桥教曹芳怎么帮她拧铁丝的时候，曹金山又来了。 这次推了个拉拉车，里面不仅有柴禾，还有好几块锯好的木板，以及两个小口袋玉米碴子和高粱洋芋，还有一小缸子腌酸菜以及一块肥瘦相间的肉。 曹金山把这些搬进房间里，又用斧子叮叮当当把木板钉成了两张桌子。 一张方桌子是吃饭用的，另一张长桌子是给招弟和小草写作业用的。 第40章 没个顾忌 曹金山还用木头钉了几个三角凳子。 招弟和小草可高兴坏了，直把今天买的红糖往曹金宝的嘴里塞。 只曹芳脸上高兴又忧虑：“你这哪里弄的这些米啊菜啊的？怎么卖还有肉呢？这些兰兰知道不？你可别……” 曹金宝打断她的话：“是我给一户人家做瓦工，没要他家的工钱，都用这些顶了钱，姐你别担心，我知道分寸。” 虽然曹金宝这么说了，可曹芳还是说：“那你把肉拿回去给娘吃吧，我们用不着。” 曹金宝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拿给你吃的，我是给三个外甥女吃的，你瞧瞧小桥，胳膊伤成那样子，合该吃点肉补补。” 何老师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走过来，一见曹金宝拿了好多钉子还有斧子，顿时大喜：“你这钉子有多余的吗？能不能借我几颗。” 教师里好几个桌子和凳子都坏了。 曹金宝：“能啊。” 把剩下的钉子和锤子都递给了何老师。 何老师喜滋滋拿着钉子去了教室里，教室里已经黑了，他干脆把坏了的桌子椅子搬在门口。 何老师显然没干过这种活，叮叮当当的总对不准，钉好的凳子也不稳当。 曹金宝干脆走过去，“我来。” 何老师讪讪把锤子和钉子递给他，又去教室里把不稳当的椅子和桌子都搬了出来。 宋小草和宋招弟也在教室里帮忙，查看那些桌子凳子有问题。 虽说现在的天还有些冷，肉可以放一天没问题。 可曹芳想着，肉做出来，曹金山也能吃点。 她干脆切了肉，就开始做了。 肉熟了的时候，曹金宝和何老师把桌子椅子都修理了一遍。 曹芳忙忙给何老师和曹金山舀了两勺子肉让吃呢。 曹金山没客气，吃了。 但何老师没吃：“我对这肉真不是那么爱吃。” 他不吃的主要原因是，也知道这一家人更该吃肉补补。 何老师坚决不吃，曹芳只能叹气。 她给三个女儿都喂了几口，就把肉留下了。 剩下的慢慢吃。 屋子里没有水缸，只有个小小的桶。 曹金山走之前，在村头水井把桶里的水也打满了。 他对曹芳道：“姐，你和小桥注意着点身体，这段时间能什么不干就别干，我有时间就过来看你们。” 曹芳舀了半碗肉想让曹金山带回去。 曹金山白了这个姐姐一眼：“拢共连一碗都不到，你这一挖就把多半碗挖给别人，几个受伤的女儿重要还是把你赶出门的弟妹重要？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女儿着想啊。” “我是给娘的。” “我拿回去，你觉得娘能吃的上？她就算吃的上，你觉得她会舍得吃，还不是都到了小勇口中，你看看你这三个女儿，再看看胖墩墩的小勇，你确定要把肉给小勇。” 曹芳抬手拍了曹金山一巴掌：“得了，那我不给你带肉了。” “嗯。”曹金山对曹芳又说：“姐，你多听听小桥的话，小桥都比你拎得清。” 曹芳气得踹他：“怎么和你姐说话呢。” 第41章 吃什么？ 到底也是亲姐弟呢，说什么也没顾忌。 曹芳把曹金山送出了村口，这才朝学校走去。 令她意外的是，半路上碰到了宋建树。 宋建树正和村里几个人坐在井水旁那块大石板前一起侃大山呢。 事实上，是别人在侃大山，宋建树在听。 他从小到大，就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 看到曹芳，他愣了愣，但没说话，而且还扭头，躲开了曹芳的目光。 曹芳见他这态度，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这一刻，甚至有种钻地洞的冲动。 总觉得井子四周那些人都在盯着她笑话她。 她脚步加快，恨不得马上远离。 到了没人的地方，曹芳哽咽了几声。 她生怕回去后女儿看出来，忙忙又把眼泪擦干净，深呼吸了两口气。 回到家里，曹芳把今天编织的草帘子挂在了门上，这样晚上能暖和些。 天已经黑了，三个孩子都在炕上睡着，宋小桥和小草在和招弟学普通话。 曹芳走进去，躺在小草身边，默默听着三个女儿那天真无忧的声音。 第二天，宋建树来了。 是傍晚来的。 小草在烧火，曹芳在做饭。 她用曹金山给的肉和酸菜拌在一起，用玉米面的包的烙饼子。 肉放了很少，但也很奢侈了。 饼子还没熟呢，三个女儿一排排围在旁边都在流口水。 这几天天天有玉米面，是她们伙食最好的几天。 曹芳烙好了第一张饼，先给了宋小桥。 宋小桥却把小小的饼子切成四块。 一人一口的喂了过去。 宋建树就是在这时候掀了草帘子进来的。 他本来阴沉着脸，但马上就被房间里的饼子香味吸引，几步走过去，立刻问：“吃的什么？” 曹芳见到他，心头有些期待，又有些酸涩。 她说：“金山拿来的玉米面和肉还有酸菜，给孩子们烙饼呢。” 正好第二张出锅。 宋建树抬手就要去拿。 宋小桥手快把饼子放碗里，对招弟说：“你把这个给何老师送过去，咱们被家里赶出来没个去处，要不是何老师收留，就得冻死在外面了，你可得记着你们老师的好。” 宋招弟比自家姐姐还要不喜欢这个爹，立刻点着头说：“我知道的，要不是何老师，咱们和娘都死了。” 话落端着碗，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看都不看宋建树一眼。 宋建树哪里能听不出这话外之音。 他黑着脸盯着宋小桥：“你怎么说话呢？” 宋小桥接过曹芳烙的第三张饼子递给小草。 然后才望向宋建树：“爹，我们这里没吃的没喝的，什么都没有，你要不回家给我们带点吃的来？” 这吃的比他好那么多，能叫没吃没喝？ 宋建树气道：“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你早该回刘家去了，怎么还在这里？也不怕村里的人笑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盯着锅里。 宋小桥：“爹都把我们赶出家了，要和我娘离婚想要娶女人生儿子的人。管我们做什么，笑话不笑话，那就是我们的事儿，和爹你有什么关系。” 第42章 没女人不行 宋建树作为一家之长，他是个非常孝顺也非常传统的男人。 三个女儿从小就不敢顶撞他，他很有一家之长的威严。 现在宋小桥接二连三的和他顶嘴，令他顿时恼怒，抬手就去扇宋小桥的脸。 一旁沉默的曹芳，终于看不下去，双手将宋建树一推：“我和女儿们已经和你没半点关系，你敢打一下女儿试试，我今天和你拼命。” 曹芳干农活的人，力气大着呢。 何况宋建树根本没想到曹芳会推他。 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 他气得伸手指着曹芳，“你看看你把女儿教成什么了？” 曹芳忍者眼中泪水打断他的话：“女儿胳膊受伤你看到了吗？我和女儿们没地方住没吃的没喝的的时候你在哪里？从进门到现在，你有问一句吗？你滚，既然已经不要我们了，你就滚得远远的，别出现在我们面前。” 锅里的饼子都要焦了，曹芳擦了眼里的泪，忙把饼子铲了出来。 宋建树阴沉着脸，眼角余光在那张饼子上定了好几眼。 他没离开，而是问：“小桥胳膊怎么回事？” 没人回应他的话。 招弟刚好回来，宋小桥把那张饼子又给了招弟。 招弟把饼子撕成几瓣，给曹芳喂去。 曹芳扭过头不吃，招弟就给宋小桥喂去。 她自己吃了一块，口中叫：“好好吃啊，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肉，还是小舅舅好，小舅舅最好了，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小舅舅。” 宋建树声音放大：“小桥胳膊是怎么回事？” 招弟扭头瞟了他一眼，但是没回应，而是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饼。 倒是曹芳，说：“你来不是说这种话吧，要是没事，麻烦你离开。” 宋建树不想离开。 鼻子里全是肉香味，太香了。 他好几次都蠢蠢欲动想要伸手去拿一张，然而拉不下这个脸。 当然，主要是宋招弟和宋小桥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曹芳身边，把路堵的严严实实的，不给宋建树一点拿饼子的机会。 这两个女儿，是故意的吗？ 他等着曹芳主动拿给他呢。 毕竟从前，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被窝里睡懒觉，曹芳做好了饭后，把饭菜端在他的头边。 其实这几日，宋建树就已经发觉了家里没个女人的各种不方便。 他自己不会做饭，曹芳不在，他不得不去爹娘那里蹭饭吃，每天都会听到弟妹那阴阳怪气的话。 衣服也没人帮他洗了。 他的脏衣服穿了又穿，连他娘都嫌弃他身上脏。 所以他今天来，其实主要还是想让曹芳回家。 只要她回去和宋奶奶认错，他立马就能把她接回家。 但，这房间里的人都把他当了不存在的东西。 饼子烙出来后，宋小桥就往曹芳口中喂着：“娘，你也多吃点，别气了，气伤了身子多不好，不如吃点东西养精神呢，你看看你这几年瘦成什么了。” 宋招弟也在一旁帮腔：“娘，你要多吃点，我和大姐小妹以后就得靠你呢。” 第43章 一腔好心 宋建树冷笑：“她一个娘们能把你们养活这么大？一个个都是白眼狼，这个家要是没有我，你们早就被扔粪坑里了。” 村里有的人生了女儿会扔粪坑，姐妹三个总听宋奶奶说这话。 其实最开始，前世，宋小桥还是挺感激这个亲爹的，虽然有很多坏毛病，但不可否认，几个女儿他都没掐死或者扔掉，最起码都养大了。 比亲女儿都会摔死的刘志刚强太多太多。 她那会，发自内心，感激这个父亲。 但，或许是重活了一辈子，宋小桥觉得自己底线变高了，不仅对这个爹没有任何感激，反而觉得他也渣的不行。 觉得他，完全不配母亲一直追随他。 “爹。”宋小桥扭头，语气温和地对他说：“天黑了，你要没事就早点回去吧，别让我奶担心你，她最心疼你了，要是看不到你回家，肯定会出来找你的。” 宋建树扬了扬下巴：“把饼子包三张，我给你奶带三张回去。” 宋小桥一脸惊愕：“爹，这玉米面是小舅给的，肉和酸菜都是小舅给我，小舅心疼我们受伤，自己不吃都要拿来给我们吃，爹你和奶好好的，还要抢我们的吃的？” “什么抢？”宋建树气得不行：“我就带三张，又不是要把这些都吃光，你们这么多呢，还能吃的完？” 这话说的，还真是太不要脸了。 宋小桥冷了脸：“爹，你已经把我们赶出门了，还想着拿我们这点东西孝敬爷奶，你是把我们当傻子了吗？” “闭嘴。”宋建树又要抬手去打这个大女儿。 他觉得这个女儿简直像是被撞邪了，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令他看着就觉得厌恶。 曹芳在这时候转头，瞪着他：“宋建树，我刚刚就喊你滚了，你的东西我们不惦记，我们的东西，你也休想拿走一点。” 宋建树气得不行。 他本来想拿着饼子回去孝敬了爹娘，顺便再在爹娘面前帮说点曹芳的好话。 他这是为了曹芳着想。 现在看来，他的一腔好心都喂了狗。 他瞪着曹芳：“曹芳，你是不是真不想和我过了？” 曹芳冷着脸，眼眶瞬间红了，她没说话。 宋建树立刻就又说：“你赶紧把饼子包好，我带回去。” 曹芳抬头，瞟了他一眼。 她神情麻木，眼底那一丝丝期待的火苗也都熄灭了，“宋建树，你回去吧，我不会给你吃，更不会给你爹娘吃，你以后娶你的老婆生你的儿子，我自己带三个女儿，我不会上门求你去，你也别再来我这里。” 宋建树伸手颤巍巍指着她：“好，好，我记住你今天的话了，我还没想到曹芳你是这种女人。” 他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到底也惦记那酸菜肉饼子，他走的不快。 但直到他出了门，也没人喊住他。 出了门，他摸了摸肚子。 晚上还没吃饭呢。 就算给爹娘孝敬不了，但好歹，他也该吃一块。 这么一想，宋建树掀起帘子，重新进门。 冷着脸对曹芳说：“我晚上还没吃饭，你给我块饼子。” 第44章 套子 宋小桥说：“我们都吃完了。” 宋建树一看，铁锅子里加了水，还真没再烙饼。 面板上也没有捏好的饼子了。 碗里空荡荡，一个饼子都没有。 怎么可能？ 招弟补充：“饼子太好吃了，娘你烙一张我们能吃两张，唉，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 宋建树一扫眼，碗都是摆出来的，没有倒扣着的。 说明饼子真没剩下。 可，可那么多，她们就这一瞬，怎么可能吃完？ 明明就是不愿意给他吃。 宋建树铁青着脸，他气得唇抿的紧紧的，扭头就朝门外走去。 直等得宋建树走了，宋小草才把炕上被子下压的碗拿了出来，热腾腾的饼子递给了曹芳：“娘，你吃。” 曹芳吃不下。 她心里头实在难受得不行。 明明是生活在一起过了大半辈子的丈夫，这一次，却令她觉得陌生可怖。 可女儿已经把饼掰了一块喂到了她嘴边：“娘，你就吃点啊，你吃点伤口才能好起来呢，我们以后都得靠娘你呢。” 曹芳连一块饼子都没吃掉。 吃不下，心塞的不行，晚上翻来覆去，更是睡不着。 心酸地想着：宋建树，会不会真不要她了？ 宋小桥将曹芳的动静听得清楚。 曹芳这种痛苦，当年的宋小桥感同身受。 她有心想开解曹芳，但是又知道，她说的话，曹芳一句都不会听进去的。 只能等着，等着曹芳自己慢慢的心凉，彻底心凉了，就好了。 宋小桥在家里休养了十多天。 这几天，她在家里，也不让曹芳出去。 曹芳一个习惯了忙碌的人，这天天在家，差点没憋出问题。 可宋小桥躺在炕上，总说自己胳膊疼，曹芳也不敢真离开。 宋小桥觉得自己胳膊好些了后，她拧的那些铁丝圈子，还有那些用斧头削的木楔子也都堆了挺多了。 晚上的时候她带着曹芳去山上走了一趟，把木楔子钉在小路上，又把铁丝圈套拉开成大圈子，一边的头系紧在了木楔子上。 曹芳手里拿着手电筒，有些无奈的看着宋小桥做这些：“这样怎么可能套住兔子啊。” 宋小桥头也不抬地解释：“试试吧，说不准能行呢。” 曹芳：“白天也可以出来下套子啊，这大晚上的，多浪费电。” 手电筒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宋小桥上次在市里买的。 她特意压着没告诉曹芳，但后来被曹芳发觉，好一顿说她。 今晚上上山，这手电筒还是第一次打开。 曹芳两手拿着手电筒，生怕摔下去打碎。 宋小桥把曹芳拿的这二十多个套子全设下了。 回家的时候天都黑漆马虎了。 自然，也没见到什么村民。 曹芳心底无知无觉松了口气，她现在都害怕见到村民们了。 第二天天不亮，四点多的时候，宋小桥起床，又带着曹芳上山。 令曹芳惊讶的是，昨晚上的那些个套子，竟然真的套住了兔子。 套了三只呢。 简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宋小桥把没套住兔子的铁丝圈也都撤了。 第45章 胖了 三只兔子有一只还没死透，曹芳用石头砸了兔子的头，将兔子砸死了。 野兔子会咬人抓人，而且还养不活，圈养着宁愿活活饿死也不会吃东西。 这点宋小桥也知道，对曹芳做法没有异议。 天不亮之前，宋小桥和曹芳回家，休息了一会后，曹芳让宋小桥在家里补觉，她自己又去地里挖了些野蒜苗。 也就趁着这段时间才有野蒜苗，过段时间大家把地翻完，就没这东西了。 兔子留家一只，刚好曹金山给的肉吃完了，宋小桥意思是炖一只兔肉，这样何老师也能吃点，而且等曹金山来了，也可以尝尝。 曹芳其实想给娘家一只。 但，到底也没说出口。 宋小桥和何老师借了自行车。 一手骑着自行车的她，又晃悠悠地上路了。 她没在镇子上停留，直接去了城里。 依旧是在菜市场口子处将自行车停了下。 野蒜苗一分钱一捆，而且还都是分拣好的，所以比较容易卖。 但两只野兔子，大部分人都只是看看。 一听宋小桥要一块钱，就都走开了。 毕竟，一块钱能买好几斤猪肉了，吃这么一只野兔子，大家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不过，宋小桥等了一个中午，打算要是还卖不掉就去餐馆问问的时候，有人把兔子买了。 而且两只都被人买走了。 数了数，野蒜苗总共买了五毛八分，兔子卖了两块钱。 她给两个妹妹买了个粉色的现在最流行的那种苞苞发圈，又买了两斤面，还给何老师买了瓜子，这才骑着自行车回家。 宋小桥不在的这一天，曹芳去了山上找甘草。 宋小桥到了村口，等着她的不是曹芳，是手拉手的两个妹妹。 “娘还没回来，今天放学早，我们就等大姐你。” “以后可不许来村头等我，万一有拐子把你们抱走怎么办。” 宋小桥把两个妹妹训斥一顿。 然而妹妹们的目光却盯着她车把上别着的棉花糖。 眼巴巴的，简直要用目光把棉花糖吞掉。 好吧，她连一点姐姐的威严都没有了。 哎，宋小桥继续板着脸：“以后还来不来村口？” 两个妹妹立刻摇头如拨浪鼓。 宋小桥将棉花糖递给招弟：“你们两个一人一口。” 她把小妹放在前面车大杆子上，又把大妹放在了后座，推着车子带着两个妹妹朝学校走去。 “娘去哪里了？” “娘去挖甘草，还没回来。” 宋小桥回到学校里，把车子还给何老师，把瓜子也献了上去。 何老师就收了少一半瓜子，剩下的又退了回来。 何老师嗑着瓜子站在门前对宋小桥说：“你以后别再给我买这种零嘴，我怕再这么吃下去变成个胖子。” 曹芳的兔子肉还没做。 宋小桥在招弟的帮忙下蹲在门口正在给兔子剥皮并剖肚子。 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何老师一点都不胖。” 何老师有点怕血，他退后了两步，才说：“胖，比以前胖了很多，下周末我回家，要去相亲呢，要是对方嫌我胖就完蛋了。” 第46章 回家吧 宋小桥认真道：“何老师人这么好，对方一定会看上何老师的。” 何老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希望吧。” 对精力旺盛的青年们来说，相亲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生大事儿。 想想就激动忐忑。 他好奇看着宋小桥麻利的处理兔子，“你以前杀过兔子？” 宋小桥前世杀过，这一辈子还真没有，闻言摇头：“没啊，不过看过邻居家处理兔子，有点印象。” 何老师佩服无比的夸赞：“挺厉害。” 他这段时间对宋家这几个娃子看在眼里，是真觉得宋小桥厉害。 能被何老师夸赞，宋小桥还是很开心的：“没有何老师厉害，何老师才是真正的厉害。” 宋小桥处理完兔子，又用斧子剁成块头，招弟已经生了火，她把兔子肉下锅。 兔子肉还没熟，曹芳抱着好几根甘草回来了。 她把其中一根甘草洗干净切成段给何老师送了过去。 “娘，甘草都是在山崖边上，刨起来多危险，你下次别一个人去了，我和你一起去。” 曹芳低低“嗯”了声没反驳。 但宋小桥敏锐地发觉了，自家亲娘的情绪不好。 能让亲娘情绪不好的，也就只有宋家。 宋小桥心头叹了口气，但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是又对曹芳说：“娘，我买了点白面和两个鸡蛋，已经烫好了面糊，一会烙鸡蛋饼。” 曹芳点了点头。 她扫了眼这个窑洞。 窑洞虽然很大，不过现在，却是她们娘四个的东西。 塞的满满当当，地上几乎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从一开始一无所有，到现在锅碗瓢盆的，什么都有了。 比她们真正那个家还要温馨的多。 曹芳难过地垂下眼皮，从宋小桥手里拿过铁铲子。 兔肉熟了后，从锅子里挖出来，然后将面糊糊倒了点进去，锅子一晃悠，一张鸡蛋饼成形。 宋小桥先让招弟给何老师端了半碗的兔子肉，还有两张鸡蛋饼送过去。 这才把曹芳又烙出来的鸡蛋饼递给小草。 四个人，各自半碗兔子肉。 小草一边啃兔子肉，一边接过宋小桥递来的鸡蛋饼，口齿不清地说：“姐，好好吃啊，太好吃了。” 宋小桥将一块兔肉喂进曹芳的口中。 曹芳吃完，才说：“总不能一顿吃完，得留下点。” “不用留，这只兔子这么小，都不够咱们几个吃的，吃完了，以后再继续吃。” 曹芳罕见地，没再继续反驳。 招弟一边啃，一边对宋小桥说：“姐，晚上我也和你们一起上山去。” “别，你和小草在家。”宋小桥说：“我们山上走一趟就回来，用不了多少时间。” 招弟无奈：“我就是想看你兔子套子是怎么弄的啊。” 宋小桥：“以后大点了，我带你去。” 晚上天黑了后，宋小桥和曹芳又抱着木头楔子和扎好的铁丝圈子上了山。 远离了村子，曹芳才对宋小桥说：“桥啊，明天，明天你回刘家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我带着招弟和小草回家。” 第47章 生病 宋小桥觉得，亲娘这次能憋到吃完饭以后再说这事情，进步很多。 “娘，为什么？” “我昨天，在村口和宋大娘说了几句。” 曹芳吸了口气，说：“你宋大娘说，你爹他，他一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这几天生病了，也没个人给他做饭，你奶根本不管他，就他一个人在房子里自己哼叫。” 宋大娘是隔壁的邻居，嘴巴碎，也最爱八卦。 “娘，就因为这个，你要回去？” 曹芳听出了女儿声音里的不满，她耐心解释：“小桥，他毕竟是你们的爹呢，他要是有个事，要是有个事可怎么办，你两个妹妹还小，她们现在不懂，以后长大了，要是埋怨我没让她们和家人在一起……” “娘。”宋小桥说：“你如果放心不下我爹，你自己回去，我会住在这里，妹妹她们，如果愿意和你回去，你就带走，如果不愿意，她们和我一起留下。 “娘，我挡不住你回去的心思，但你也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宋小桥的声音很坚定。 她不等曹芳说话，又说：“娘你虽然说是为了两个妹妹，不过我觉得，你其实是为了你自己，你放不下我爹，想着回去照看他，你大概觉得你这样还挺深明大义的。可你换个角度想想，你生病或是先前被狼咬伤的时候，我爹有没有想过照看你？” “我爹现在心心念念想着娶个新老婆生儿子，他都忘了你是他老婆的事了，你还想着回去，娘，我听小舅说你以前特别聪明特别厉害，怎么你现在，就这么窝囊啊。” “你回去了，我爹不仅不会感激你，说不准还会对你冷嘲热讽，不高兴的时候继续喊你滚。” “娘，现在的生活不好吗？你干嘛还要回去？” 宋小桥这种话，并没有被曹芳听进耳朵里。 她说：“你爹他就是嘴上说说，他哪里有钱再娶老婆，何况就他那样的，谁能看上他。” 宋小桥幽幽：“娘，你也知道我爹那样的没人看上他？你说你是不是眼瞎了？” 曹芳：“你爹他其实也很可怜的，他人不坏，对我也挺好，就是有时候被你奶一怂恿，脾气劲泛上来拧着劲转不过弯，你爹，他也是个可怜人，人笨，所以大家都欺负他，他那几个兄弟也都看不起他，就连你奶也只会使唤你爹，小桥，你不能那样说你爹的。 宋小桥：…… “娘，你比我爹更可怜。” 她又说：：“你要这么倒贴着上去，我爹肯定不会知道你的好，娘，你听我的话，等我爹反应过来没你不行了，来接你的时候，你再回去好不好。” 大概是被女儿这盆冷水泼的太厉害，曹芳好歹没再说回家的话。 令宋小桥松了口气。 晚上回去后，身边的招弟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对她说：“姐，你下次带着我吧，我大了，能帮忙呢，你晚上睡这么晚，早上那么早，还要去城里，你胳膊伤还没好。” 第48章 劝说 招弟虽然和宋小桥差了好几岁，但是这个妹妹，有时候思维就是个大人的思维。 懂事的让人特别心疼。 宋小桥摸了摸招弟的头。 招弟炸毛，立刻咬她胳膊，低低叫唤：“头发本来就少，你还老摸。” 宋小桥低低笑了起来。 生活，还是在朝好的方向走呢，她绝不能泄气。 第二天天不亮，宋小桥就和曹芳上山。 昨晚上下套的地方都记得很清楚，今天直奔这些套子就成。 这次套住了四只兔子。 曹芳大概是觉得这兔子太好套了，回去的路上和宋小桥商量：“桥啊，山上兔子这么好套，这个套法可以和你爹还有你叔他们说一说的。” “娘。”宋小桥听到这话，这是差点没气哭：“娘，我和妹妹穷成什么样子了？家里要什么没什么的，你看看我叔他们家，盖的新房子，儿子也一个个的都念书……” “那不一样，我要生了儿子，肯定也让念书，也会盖新房子的，桥，虽然你奶不好，可打断骨头连着筋……” 说到底，还是重男轻女。 宋小桥觉得心头像是开了一个洞，冷风飕飕飕的，吹的她心疼的不行。 “娘，到底是女儿重要，还是我叔他们重要？我知道你想法，你不就是想把这种好事儿告诉我叔他们，好让他们包括我奶高看你一眼，对你感激，娘，你为了他们那点不切实际的感激，你要断我们姐妹三个的活路吗？” “你这孩子，你乱说什么啊，我哪里是那种想法，我是为你着想，他们毕竟都是你娘家呢，你……哎，你不愿意也就算了，我也就是和你商量一下，你不愿意，我肯定也不会告诉他们。” 宋小桥这才松了口气。 到底也还是不放心，她拉着曹芳的胳膊，放缓了声音，又说：“娘，你想法我理解，我也没想着咱捂着这事儿一直不告诉他们，我是想着，咱趁这段时间先赚点钱，等钱多赚点了，再告诉他们，不然到时候他们和咱们抢兔子，咱两个人哪里能抢的过他们。” 她加重了语气，说：“娘，我叔他们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要知道了，肯定会抢，说不准咱们的套子套住的兔子也会被他们捡走。” 想到宋家几个小叔子的性子，曹芳点了点头，“嗯。” 一天去一趟城里，实在浪费自行车。 但一辆自行车一百多呢，宋小桥买不起，只能继续厚着脸皮蹭何老师的自行车。 宋小桥这次在城里卖完了兔子，又去了诊所还有医院，打听哪里需要甘草。 医院诊所都不需要，不过，她这甘草在菜市场门口卖蒜苗的时候，被好些人一根一根的买走了。 算起来，也小赚了一笔。 宋小桥并没有很快就回家，而是推着自行车去了一趟城里的小学，打听了一下农村小孩子怎么报名上学，以及学费的问题。 她问的是一个老师，老师人挺好的，说农村的花钱就能上，招生的时候记得报名就是。 第49章 教他 宋小桥去了小学后又去了一趟中学，把招生的信息都细细问了一遍后，这才回家。 现在没有什么学区制度，不是有房子才能上学。 如今口号是再穷不能穷教育，所以哪怕是在市里，村子里的小孩也是可以上学的，而且学费也没她想象的那么贵。 回去的路上，令宋小桥意外的是，她碰到了窦琛。 窦琛本来是在她后边，大概是看到了她，自行车骑快了些和她并排：“你也来市里？” 宋小桥点头，她看到窦琛的前篮子里又放了些药，猜窦琛是给窦大娘买药的。 想到窦家的家境。 宋小桥示意他停车。 然后把自己口袋里刚好装着的一个木楔子和铁丝圈拿出来。 她昨天到今天一直带着木楔子和铁丝圈，就想着有机会再遇到窦琛，教他怎么套兔子，没想到，这么容易又碰面了。 窦琛虽然疑惑，却下了车。 两个人站在路边缘的小坡处，宋小桥拿出麻布袋子里装的木楔子和铁丝圈，对窦琛说：“我今天来时卖山兔子，一只一块钱，有一只小的卖了八毛，总共卖了三块八，我昨天也卖了两块，就是用这个套的兔子。” 她把铁丝圈一拉拉开成一个大圈子，比划着对窦琛说：“就是这样的铁丝，你把木楔子一头削的稍微有点尖，这样可以钉进地里，然后套子要在兔子走的路上下套子，兔子也爱走人走出来的小道，套子最好下在山上的下坡路，兔子只会直直往前冲，不会后退，冲进套子里就会把铁丝活套子拉紧。” 宋小桥师范了一遍，对窦琛说：“我都是晚上去下套子，早上四五点再去看套住了几个，这两天，就套住七只兔子了。” 她一口气说完，这才喜滋滋地仰起头望着窦琛：“你每天晚上去山上捉蝎子时候，顺便下点兔套子，这样能赚很多钱。” 窦琛拿着宋小桥的木楔子和铁丝圈打量。 宋小桥见他拆开铁丝圈子后立刻就卷成了她卷的那样子，真是一点差错都没有。 先前她教曹芳，教了好几次曹芳才会的。 果然，当兵的就是不一样。 宋小桥不知道自己看向窦琛的目光特别羡慕惊叹。 她看的窦琛都不好意思了。 他说：“谢谢你。” 宋小桥摇了摇头：“不用谢，我们不是一个村子的，不涉及抢对方生意的事儿，教给你我也不会有损失。” 末了，又说：“而且上次你救了我们的命，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只能把这个教你。” 她小声补充：“你第二天收兔子的时候，顺便把套子也收了，免得别人看到了学你，有些人会起的比你早去捡你的兔子。” 窦琛点头：“嗯，好的。” 宋小桥前世去城里打工，过了两年后过年时候回了一趟村子里，发觉大家都流行起了去山上套野兔子。 她也不知道这是从谁开始做起的。 反正，现在这一世，现在还没人开始套兔子，她一定要靠这个先给自己赚一笔启动资金。 第50章 闹腾 窦琛郑重对宋小桥说：“谢谢你。” 他在部队时候，大家就是这样套野兔子的。 但看这小姑娘这么认真的教他，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呢。 宋小桥笑：“不用谢不用谢，那我先走了啊。” 她单手抓着车把，前冲了几步才一腿后跨上了车大杆。 把这事情告诉了窦琛，她瞬间觉得自己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般，特别的自豪，也特别有成就感。 窦琛一直看着走远了些，才不远不近地缀在她的车子后面。 村头等宋小桥的是曹芳，邻居宋大娘也在，手里拿着撅子正和曹芳说着什么。 见宋小桥走近，宋大娘才和曹芳说：“我先回去了，干了一天的活，晚上的饭还没着落。” 曹芳和她道了别，这才几步走到宋小桥身边：“今天也都卖了吗？” 宋小桥点了点头，她见曹芳欲言又止，就问：“怎么了娘？” 曹芳忙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就是你大娘下完地回家，刚好遇到她，说了会话。” 左右肯定说的是宋家的事儿。 宋小桥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她现在就想很快赚点钱。 只要脱离这个村子，脱离了这个环境，她的母亲就不会对宋家还有这么多牵挂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走到墙外，就听着里面有叫嚷的声音。 是宋奶奶的声音。 想到家里就只有两个妹妹，宋小桥和曹芳对视了一眼，快步朝学校院里走去。 这走进去了才发觉。 不止宋奶奶来了，她还带了两个大孙子和宋家二婶子。 两个大孙子一个是宋二叔家的大儿子宋光军和二儿子宋光远，两个都是小学毕业，不上初中了，在家里种地干活。 宋家二婶子连生了三个儿子，在宋家那是挺直了腰杆子过日子。 也因此宋二婶子是几个媳妇里最泼妇的，不仅曹芳有些害怕这个妯娌，连宋奶奶都对宋二婶子有些发怵。 宋奶奶是知道自己战斗力不行，这是找了帮手。 何老师站在宋招弟和宋小草后面，对着宋家这几个如狼似虎的人说：“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学校，你们不要乱来，她们这么小，你们怎么能打人？” 宋奶奶对教书先生比较恭敬，放缓了声音对何老师说：“何老师，这是我孙女，我管教自己的孙女，你不要插手，你是个老师，负责的是教书育人，我们自己的家务事，你一个外来的，可别多管。” 宋二婶子也插嘴：“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就过来啊，她们的爹生病了，地里的地也没人种，总不能就那么荒着啊，这地要不种，一大家子吃什么。” 宋小桥将自行车放在院墙根上，又上了锁，曹芳已经大步走过去：“王花，你这是干什么？” 王艳花是宋二婶子的名字。 不用王艳花回答，宋老奶奶碎着小步子走到曹芳面前，伸手就要去揪曹芳的头发：“你个没良心的贱\/\/货，家里汉子病成里那样都不回去看看，天天在村子里瞎转……” 第51章 利用 她手还没抓到曹芳，宋小桥几步过去将她推开：“奶，你不是让我们滚出宋家了吗？谁生病不生病，家里地什么的，和我们有关系？我们走的时候，也没见你把地分给我们点。” “死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 宋奶奶指着宋小桥：“你个死丫头没良心的，枉你爹那么惦记你们……” 宋光军皱眉对宋小桥道：“你嫁出去的女人在这里说什么话，再对奶动手动脚的，我揍你。” 宋光军比宋小桥小一岁，但是身高体型，那可比宋小桥要威武很多。 何况现在宋小桥一只胳膊都用不上力气。 宋小桥没说话，她扭头进了房间。 一进房子，倒吸了一口气。 屋子里一团乱，所有东西都被打砸在了地上。 床上的被子褥子也是在地上乱扔着。 她捡起地上扔着的切菜刀子一掀帘子出门。 恶狠狠对宋二婶子王艳花说：“我们这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已经活不下去了，被我奶逼急了，大不了我们四个人全死了，也拖着你们一起死。” 反正我们女孩子的命不值钱，但二婶子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插手我家事吗？ 奶奶不喊三婶子来，非喊着你带两个儿子来，就想着出事了，你两个儿子也没三婶子那念书的儿子值钱，反正孙子死两个无所谓，还有好几个，念书的孙子能考上状元当了官才是最紧要的。 你今天来我们这里，吃力不讨好，欺负嫂子的臭名声出去了，你能得了什么？ 你儿子现在在议亲呢吧，你是不是想要把你儿子的亲事搅黄？” 王艳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就像是宋小桥家的地一直是她虎视眈眈的对象。 毕竟她三个儿子呢，地越多越好。 宋小桥手里的刀子晃了晃，上前一步瞪着宋光军：“我嫁给了那么个男人，反正也早不想活了，今天谁敢碰我姐妹一下，我和谁拼命，拼不了这条命，我就吊死在谁家里，光军你爸给你新盖了房子吧，我吊死你家门口，看看谁敢当你媳妇。” 话落，她又望向王艳花：“我爹懒不种地，地不刚好就能给二婶子你们种吗？二婶子你现在上门是个什么意思，喊我们回家种地？还是喊我们回家照顾我爹？” 王艳花今天来，是因为宋奶奶说曹芳卷着老大家的钱出来的。 她想着老大家种那么多地，也没盖新房子，旧房子也没翻整过，家里肯定很多钱，就想着能发一笔意外钱呢。 结果她们这在屋子里一毛钱都没找到，又被宋小桥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是被老婆子拿来当枪使唤，耍了。 “你放屁。”宋奶奶伸手指着宋小桥：“你滚出我们村子，你一个外来户，你叫唤什么，我们宋家的事情，轮不到你说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是没有话语权的。 除非夫家大富大贵，家里娘家需要巴结。 宋小桥晃悠手中刀子：“奶，你看看你自己，你就是个封建社会的余孽，是个祖国的败类畜\/生，我上次已经和你说了，你再招惹我，我就去镇子上派出所告你。” 第52章 当了个傻子糊弄 “镇子上派出去不管，我就去城里，我让你晚年享受一下在各个村子里游行的待遇，哦，还有你的儿子孙子，也会受你连累，不能上学，不能当官，连媳妇都娶不上，我四叔是不是被分配单位了？我这一闹，我四叔也丢铁饭碗，奶奶，我光脚不怕穿鞋的，连死都不怕，你要和我们姐妹磕，我们就和你磕到底。 今天你让人打死我，我就让我妹妹去告御状，我妹妹不行，还有我小妹，要么你今天让你两个孙子和我们拼命把我们打死，咱们来个你死我也死大家都死光光，要不，咱们就走着瞧！” 宋小桥手里拿着刀子挥舞，声音又高又响亮，明明一张姣好的脸蛋，此刻却竖眉凶目，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宋奶奶。 一旁的招弟声音响亮道：“打死人犯法，要被活埋的，二婶你让两个哥哥把我们打死，你这两个儿子会被活埋。” 王艳花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呢。 她自己虽然不识字，但却是个八面玲珑善于钻营的人，一开始就是冲着曹芳卷走的钱而来。 现在钱没找到，还要折损自己的儿子，当然不会愿意。 立刻就对宋光军和宋光远道：“走了，家里那么多事，在这里干什么，回家了。” 一边又扭头，对曹芳笑：“嫂子，娘说你家里的钱都被你带走了，我这不是跟着过来看看么，大哥现在生病了，嫂子你要真把钱都带出来了，就回去给大哥送点，这好歹是夫妻呢，闹腾再厉害，也不能把人往死了折腾啊。” 屋子里那些东西都是崭新的，又是米啊又是面的。 肯定是拿钱买的。 王艳花虽然没把钱搜罗出来，但还是觉得，钱都被曹芳拿走了。 招弟在这时候叫嚷：“家里哪里有钱，我爹娘的钱都被我奶拿走了，我家有多少，我奶拿多少，家里一分钱都没有。” 王艳花闻言，磨了磨牙暗恨，那老婆子，独吞了老大家的钱又哄骗着她来倒打一耙，还真把她当了个傻子糊弄？ 宋小桥和招弟的话管了点用，王艳花走的时候，带着自己两个儿子，都不扭头看一下宋奶奶的。 剩下宋奶奶一个，两只裹了的三寸小脚站在宋小桥对面，还真是没几分威力。 宋小桥对她说：“奶，你一只脚就要踏进土里面的人了，你真想把宋家这些男人全折腾的连官都当不了？你就不怕你死了，宋家列祖列宗指着你的鼻子骂？骂你是个宋家的祸害？” “闭嘴，闭嘴。” 宋奶奶有心想举着手中的拐杖去揍宋小桥。 可想到宋小桥的话，到底也是发怵。 她只能气得叫骂：“你个嫁出去的泼妇，回你们刘家去，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末了，又扭头瞪着曹芳：“你看看你教出来的贱\/\/\/货，一个个都爬不上台面就是些泼妇，你这个祸害精，就是你祸害的我们建树连个后都没有，现在还生病。” 她喘了口气，伸手问曹芳：“你拿走了多少钱，给老娘吐出来！” 第53章 我一定会好好儿的 “我没拿钱。”曹芳那瓦罐里的钱，就是她自己的私房钱。 家里明面上的钱，都被宋奶奶变着花样找理由和宋建树要走了。 提起这事情，曹芳更生气。 “娘你这些年拿了我们多少钱，建树既然生病，你就该把钱拿出来给建树治病，你口口声声心疼你儿子，这会就该给他抓药去。” “老娘哪里来的钱？老娘不像你，连个儿子都没有，老娘还有儿子和孙子要养活呢，快点，把钱拿出来，要不然老娘今天就不走了。” 曹芳自觉生不出儿子，就是她心头一根刺，每次和宋奶奶说话，宋奶奶都拿这个刺她。 她气得脸上发白，但就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宋小桥冷笑：“你口口声声养儿子养儿子，儿子病了也不见你操心，天天从大儿子这里挖钱，现在大儿子没钱没用了，你就不管了，你这样当娘的人，生儿子还不如不生呢，果然是祖国败类封建余孽，心狠手辣无人能比。你想在这里留着就留着呗，刚好让人家城里来的何老师看看你这种活着不如活埋了的封建余孽，以后我去告御状也能有人给我作证。” 宋奶奶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当然，为了表示自己被大媳妇欺负了。 一路谩骂哭嚎着回去的。 宋小桥直等的人走了，才把大门关上，又把自行车推在了空房子里，将自行车筐子里的东西拿下来。 将镇子上买的炒地螺子递给了何老师，宋小桥一脸歉意道：“对不起何老师，给您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何老师摆摆手：“我不吃我不吃，你们自己吃。” “脆香脆香的，特好吃，您尝尝，我还买了点生的，院子里的空地撒一把，以后能出来好多呢，何老师吃吧，我每天骑您的自行车，这点东西都不算啥的。” 何老师无奈，接了一把，剩下的又递给招弟：“这点你们分了。” 招弟和小草罕见地，没有收，而是一直摇头：“何老师，谢谢您。” 今天要不是何老师，她们两姐妹就被宋光军和宋光远打了。 就那样，招弟和宋小草的身上都被宋奶奶和王艳花拧了好多下。 宋奶奶和王艳花认为钱被藏起来了，把家里掀翻天找不到钱，就恐吓威胁招弟和宋小草。 宋小草一直在流眼泪，何老师将地螺子放进了她口袋里，她一边哭，一边用手捂着满当当的口袋，免得地螺子掉出来，一边脆生生喊着：“谢谢何老师。” 招弟看到姐姐，一脸内疚难过：“娘，姐，我没把家保护好，没把妹妹保护好。” 宋小桥揉她的头：“你这么小，他们那么大，是他们欺负你，不是你的问题。你好好念书，等以后你当官了，他们到时候求也要求着你。” 招弟用力点头：“我一定好好念书，我一定会好好念书的。” 说着说着，又哭了，大概觉得这么大了哭很丢脸，又哭着嘟囔：“姐，姐你别老摸我头。” 第54章 七只呢 宋小桥把她抱在怀里笑着又揉了揉头发：“不能光哭啊，还得和姐一起收拾家。” 招弟忙擦了泪进了房子。 家里乱糟糟的简直像是狂风过境。 连米面都被洒在了地上。 宋小桥和招弟收拾的时候，曹芳站在门口，也在默默摸着眼泪。 宋小桥手脚利索，收拾完，又小心翼翼用刀子铲地上的米面。 这时候的粮食珍贵，哪怕沾了土，对她们来说也是稀罕物，绝对不可能扔掉。 招弟和小草也蹲着捡玉米粒。 招弟小声对自家姐姐告状：“奶和二婶还想要把这些米面都搬家去。是何老师及时过来，他们才没搬走，但奶奶把这些米面都倒地上了。” 宋奶奶虽然是宋小桥的亲奶奶。 但宋小桥在她身上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所谓奶奶的关怀温暖。 别人不疼我爱我，没关系，我自己疼自己爱自己。 宋小桥柔声对两个妹妹说：“咱们现在弱，打不过他们，没关系，等以后长大了，你们两个都考出去了当官，他们一个个就不敢这样了，以后要好好学习啊。” 宋小草：“姐，奶和婶子都讨厌。” “嗯，她们不把咱们当亲人，咱们也不用把他们当亲人了，这样也挺好的，咱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 招弟忧心：“奶就是个大泼妇。” 宋小桥噗嗤笑了起来：“嗯。” 招弟又说：“姐，你好厉害啊，我以后要和你一样厉害。” 宋小草：“我也要我也要。” “一定会的。”宋小桥说：“姐没读过什么书，你们两个好好读书，以后长大了会比姐更厉害。” 曹芳听着三个女儿天真的话，一时间，更加难过。 她收拾了灶台，就用地上揽起来的白面拌了点酸菜疙瘩汤。 一家四口勉强都吃了点。 晚上时候，大家不受这事情影响。 宋招弟教宋小桥和宋小草说普通话。 曹芳默默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翻个身。 晚上和宋小桥一起上山下套子的时候。 曹芳对她说：“小桥，要不然我给你爹送点钱回去？” “娘，他们都这样了，你还想给我爹送钱？你这不就是在和我奶他们承认，钱都是你拿的？到时候我奶奶他们得了理，能饶得了咱们？” “可你爹病了。” “我爹要真病的厉害，我奶能不管？何况我爹都没来找你，说明他暂时还不需要你，娘你现在就凑上去，谁都不稀罕你，反而会说你拿了钱跑的。” “哎。”曹芳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宋小桥自觉时间没多少。 所以这个晚上跑的路多，下的套子也比较多。 第二天意外地，套住了七只兔子。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把兔子都装进了麻袋里，带着兔子去了城里。 有三只兔子比较小，就卖了五毛一只，另外的都是一块钱一只。 宋小桥捏着钱在鞋摊子上看了很久。 她想给两个妹妹买鞋子，但又想到现在这么多事，宋家那些人看到两个妹妹穿新鞋子，指不定又觉得她那钱是从宋家拿的。 第55章 吃胖了娶不上媳妇 宋小桥没回家，又去了小学学校。 乞求老师把妹妹收下。 如今刚开学没多久。 学校本来不收学生了。 可宋小桥声泪俱下地说了家里的重男轻女。 说妹妹不出来念书，就得被家里早早的找个人家嫁出去。 …… 宋小桥前世做小本生意，练的脸皮极厚，虽然又是流泪又是哽咽，可该说的话一句都没落下。 而且想到前世妹妹的下场，她是真难过。 这份难过从重生开始一直被宋小桥压在心底。 现在在老师的面前，哭的这么伤心，倒不是装的。 老师被这个俊秀的小姑娘哭的无奈，只得说：“那你让你妹妹明天过来，我带你们去见校长，校长点头才能行。” 宋小桥擦了泪，忙不迭的点头并给老师跪下磕头：“谢谢你谢谢你，我妹妹学习特别好，特别特别好，她绝对不会给学校拖后腿的。” 老师把她扶起，看她胳膊还打着石膏板，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我和校长说说，你妹妹要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就帮你一起劝校长。” 宋小桥连连点头。 这么一耽搁。 回去的就有些晚。 因为担心宋家人再去家里，所以宋小桥特意嘱咐曹芳不要在村口等她。 曹芳也没在村口等着。 回到家，饭已经好了。 宋小桥把车子给何老师放好后，从窗户处瞧到何老师在批作业。 她想了想，敲了敲何老师的门。 见是宋小桥，何老师立刻摇头如拨浪鼓，眉头紧蹙着发愁无比的说：“你可别再给我零食了，我现在胖的不行了，周末相亲我对象嫌弃可咋办。” 宋小桥本来心头有点沉重，被他这一说，笑了起来。 “那个，何老师，是找您有点别的事情。” 她把想让招弟换到城里上学的事情说了说：“明天我带她去城里，到时候还得借您的自行车，招弟也顺便请一天假。” 何老师就问：“去哪个学校啊？” 宋小桥说了学校的名字。 何老师笑了起来：“这事情你该早点和我说的，那个学校里有我认识的人。” 宋小桥闻言一脸惊喜：“真，真的吗？” 她兴奋的脸都红了，一脸傻笑：“那，那真是太好了。” 何老师道：“明天我回去城里，我给你写个推荐信，你带着去找老何老师。” 顿了顿，他又问：“学校没有住宿，招弟一个人去了城里能成吗？” 宋小桥小声说：“我想带着我娘我妹她们都搬进城里去，城里好找活，还能离那些人远点。” 何老师没想到宋小桥还有这种深谋远虑的想法，这些农村的人们一个个都想好好种地，没人想离开自己的家去外面谋生。 想到昨天这小姑娘靠一张嘴皮子把那几个泼妇说退的事情，他在心头又把小桥高看了几眼。 何老师当即写了封信递给宋小桥，宋小桥将信贴身放好了，这才回了家。 曹芳正在用兔子皮给两个女儿做鞋子，趁着天还没黑能做做手工活儿，天黑了就编铁丝套子，见宋小桥进来，问：“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第56章 放人 宋小桥：“我和何老师说了几句话。” 末了，又说：“娘，明天城里有集，我带招弟去转转，何老师也同意了。” 曹芳惊讶：“招弟去城里干嘛，你还一个手骑车子着呢，哪里能带她去城里啊？” 一旁的招弟一听，却高兴坏了，连连点头：“要去要去，我可以跟着姐的车子旁边跑，我都没去过城里，上次去镇子上也是没怎么转，我要去呢娘，你就让我去吧。” 一旁宋小草都快急哭了：“我也想去。” 宋小桥笑着摸小草的头：“小草不着急，过段时间我带小草也去逛逛，一个一个的，轮着来。” 小草扁着嘴眼巴巴地望着宋小桥：“姐，我也可以跑。” 曹芳训斥：“我都没去过城里，小孩子瞎想什么，都别去，谁也不许去。” 宋小桥跑趴在曹芳的背上：“娘，我带招弟去转转，明天不骑车子，我和招弟早点出发，步走着去城里。” 见曹芳还是不愿意，宋小桥柔声劝她：“娘，我这两个妹妹哪里都没去过，现在有这么个机会，顺道就去了，要不然以后想去也没个机会，娘啊，你要想去，咱们一起去啊。” 曹芳闻言立刻摇头，“城里有什么好去的，那么大去了就找不到路了，还有拐子会把人抓走卖了，我才不去，招弟你也别去，你那么小，拐子专盯着你。” 虽然自家亲娘一脸嫌弃的在说城里，可宋小桥却听出了几分向往之意。 她笑道：“娘，我现在对城里都熟悉得不行，有我在，招弟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曹芳虽然想要抗争到底。 不过明显，她这个女儿比她更倔强，而且两个小女儿又都向着宋小桥。 她孤掌难鸣，最终屈服。 趁着灶膛的火还没熄灭，她又烙了两张玉米面饼子：“明天把饼子拿上，饿了吃点，要是有顺路的车，给人家一个饼子，说不准就能捎你们一路，不过可要机灵点，不要被人骗了。” …… 曹芳嘱咐的话说了好多，宋小桥无奈，戳招弟额头：“娘的话要记住啊。” 曹芳气得朝她瞪了眼：“你也好好记着，唉你说说你，怎么变得越来越胆大了啊你，你一个姑娘家……” “养女肖母啊，娘当年也很厉害，小舅说我就像了娘你。” 曹芳却不这么觉得，她当年是家里老大，爹早死，娘又身子骨不行，她为了养活两个弟弟不得不出门讨饭去。 可现在，这么好的日子，自家这个女儿怎么就不好好过，总想着胡乱折腾呢。 这几天下的套子多，晚上又套了六只兔子。 宋小桥回家后，上炕眯了一会，就喊着招弟起床和她一起进城。 因为要走路去，比平日里早多了。 曹芳心疼宋小桥一天天的都没个能睡好觉休息的时候，免不得又叨叨：“你带着她干啥啊，你自己骑自行车去多好，非得带着她……” 招弟生怕自己被留下，不等曹芳说完，已经一溜烟的跑出了校园外。 第57章 碰面 走得早，天还没亮。 早上的雾气挺重的，幸好都穿的厚。 招弟斜跨着自己的书包，书包里都是她的作业和书本。 宋小桥则背着六只兔子。 路挺长，也很黑。 但姐妹一起说着话儿，脚步飞快，一点也不觉得乏累。 尤其是招弟，一路都很兴奋，不停的问着宋小桥城里的事儿。 对她来说，城里就是天堂一样的存在，处处都很豪华，城里人也都特别有素质也特别有钱。 听着招弟的傻言傻语，宋小桥好几次都笑的不行了。 一路无知无觉地，就到了镇子上。 时间还好，镇子上也几乎没什么人。 就算有，也都是赶着驴车或者是牛车形色匆匆地去城里。 宋小桥和招弟运气比较好，遇到了一个专门拉人的牛车，两个小姑娘，赶车的老汉要了两分钱。 别人都是一个人就掏两分的。 就算这样，招弟还是有点小心疼：“姐，咱们小跑着也能到城里，肯定你牛车快，你不用为我花这个钱，我可以跑的。” 赶车的老汉听到她这话，哈哈笑了起来：“还是个懂事的丫头片子，你们这么小，去城里干嘛呢？” 宋小桥忙说：“城里有亲戚，家里杀了一只鸡，我娘我爹农忙走不开，让我们送去城里。” “城里还有亲戚啊，是什么亲戚？住在哪一块？” “是在民族街，挺好找的，我四叔。” 宋小桥说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车上很快又上来几个人，大家都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宋小桥和招弟坐在一边，紧紧抓着栏杆看着自己怀里的袋子。 宋小桥不说话，招弟便也一直垂头，就算有人问她话，她也不抬头。 牛车挺慢的，何况还拉了这么多的人。 到了城里已经快中午了。 学校那边中午肯定都休息。 宋小桥见招弟左看右看的，对什么都很新奇，在卖了兔子后，带着招弟在路边一家羊杂粉的摊子前坐下，喊了两碗羊杂粉，又给招弟另外点了一个油饼子。 油饼子一层层地，外面酥脆，里面放了葱花特别香。 招弟还是第一次吃，狼吞虎咽了几口后，大约觉得自己吃的不雅观，就又吃慢了一些，然后将饼子掰了一半给宋小桥。 宋小桥摇头：“我吃过，我不吃，你吃吧。” 卖羊杂粉的老婆婆见姐妹两个你来我往的让着那饼子，笑着说：“就一人一半的吃吧，油饼子热了好吃，不热不好吃。” 招弟把饼子放进宋小桥碗里：“姐，泡在羊杂汤里可好吃了，你快吃。” 宋小桥只得将这一半饼子吃了。 正吃着，一旁有人惊讶的喊：“小桥？” 似乎不相信，这人抬手抓住宋小桥的肩膀，“小桥，真的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是刘志刚。 他身边还有刘婉。 宋小桥推开他的手，低头快速把自己碗里剩下的羊杂粉汤喝完。 刘志刚没想到宋小桥竟然不搭理他，他拉着刘婉坐在宋小桥身边，对老婆婆道：“给我也来两碗羊杂两个油饼子。” “好咧，总共一毛二。” 刘志刚指了指宋小桥：“都算她身上，一起付钱。” 第58章 压箱底的钱 宋小桥站起身，拉着狼吞虎咽吃完的招弟就走，对刘志刚的话当了耳边风。 刘志刚都没来得及伸手拉住宋小桥，刘婉已经起身，跑在了宋小桥的面前：“嫂，你怎么见了我和我哥也不说话啊，你这胳膊是怎么了？上次我听我哥说你胳膊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刘婉虽然挡了路，但她看着柔弱，又一脸关切地望着宋小桥，好似真是在担忧宋小桥一样。 宋小桥瞟了她一眼冷笑。 那讽刺的笑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也把刘婉气得够呛。 她抿了抿唇，又对宋小桥说：“嫂子，你既然结婚了，就该好好和我哥过日子，你这样乱跑……” 刘志刚也在这时候走过来。 他脸黑的很，因为他刚刚的话，老婆婆都没再给他煮羊杂粉，要他先交钱呢。 他对宋小桥说：“我身上没钱，你先给我一毛二。” 说的特别理直气壮。 宋小桥瞟了他一眼：“我也没钱，你先给我一毛二。” “你没钱怎么吃羊杂粉呢？”刘志刚顿了顿，气愤又说：“我娘说压箱钱和彩礼钱，都被你拿走了，你怎么可能没钱。” 所以他觉得，宋小桥刚刚吃羊杂粉的钱都是他的。 “你真可笑，我从你家离开的时候，你娘把我的包裹都扯了走，连我的衣服都不给我，我去哪里拿钱？你娘自己把钱藏起来了，现在反咬我一口，刘志刚，你瞧瞧你，吃个羊杂粉还要和我要钱，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真让人瞧不起。” 估计，没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质疑不是男人。 尤其四周来来去去那么多人，都似乎拿眼在瞧这边。 刘志刚见宋小桥又要走，伸手把宋小桥胳膊抓住：“你别走，你既然都能进城里来了，看来是伤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家里那么多地，他妈老是在念叨人老了不中用了，娶了个媳妇农忙季节竟然回了娘家。 宋小桥与其帮宋家干活，还不如帮他们刘家干活呢。 他抓住的恰好是宋小桥受伤的那只胳膊。 刘志刚手劲大，宋小桥疼了惊呼了一声。 招弟立刻就扑上去去咬刘志刚的手背。 刘志刚吃痛甩开手，另一手也去推招弟：“这丫头属狗的啊，我是你姐夫又不是别人，哎呀你都把我的手咬出血了，你这野丫头。” 他向来宝贝自己写字的手，见都被咬的出了血，气得一巴掌就扇向招弟的脸。 宋小桥架住他的手，又抬脚去踹他。 刘婉也上前去挡宋小桥：“你怎么打我哥啊嫂子，你这无缘无故的怎么能打我哥，他可是你汉子，你自己偷偷在这里吃羊杂粉把我哥一个落下，现在怎么还有脸打我哥！” 招弟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来人呢，快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姐姐。” 她丧门从小在宋奶奶那里练出来了，哭的又高又凄惨。 瞬间吸引了好多人驻足观望。 刘志刚气得去踹招弟：“小丫头乱叫什么，我是你姐夫，是你姐夫，不是别人。” 第59章 打起来了 宋小桥一边去推刘志刚，一边厉声叫：“你敢碰我妹妹一下，我现在就去你们学校找你们老师，说说你们家的家风问题。” 刘志刚被宋小桥推的后退了两步，他脸色是真不好。 周围这么多人，他生怕被认识的同学或者老师认出来。 当然，最主要是，他脸皮子薄，完全没经历过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撕逼的事情。 所以一瞬间，他打了退堂鼓，就算心底很愤怒。 和宋小桥说话的时候，也放软了语调：“小桥，我是你丈夫，我们是正经的夫妻，你怎么总是这样对我？你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宋小桥，望着他的时候一脸的仰慕与佩服，他甚至在宋小桥的眼里看到了未来非常厉害的自己。 那时候，都是他说什么，宋小桥就应什么。 她总是娇羞的，犹如风中一朵柔弱的需要他呵护的小花朵。 可现在，宋小桥望着他就像是望着个仇人。 说出的话更是像刀子一个剜割他的心。 宋小桥，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还是，从一开始她就是伪装的？ 如他娘说的一样，她只是想嫁进刘家攀附他？ 刘志刚虽然生了退缩之意，但他有个战斗力强大的妹妹。 刘婉一边拉着宋小桥的胳膊，一边泪眼汪汪地对着宋小桥哭：“嫂，嫂你这是怎么了？我哥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一直心向着娘家人啊，你把家里的钱都拿回娘家让我哥连念书的学费都没有，现在还这样对我哥，嫂，你怎么能这么狠毒，我们一家人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我哥他有多伤心难过吗？” 她一边哭泣，一边伸手，去拉宋小桥另一边受伤的胳膊：“嫂，你怎么能这样子呜呜呜……” 她的手却被招弟抓了住，招弟低头就咬她手背。 刘婉疼的哼了声，眼泪流的更快，却不反抗，只是泪汪汪地望着宋小桥：“嫂，你和我们回家吧，我们都想你能回家。” 宋小桥反手把她的手抓住，手指甲却在掐着刘婉的手心。 她也滚出了泪水，泪水扑簌簌的，流了满脸：“你既然那么喜欢你哥，你嫁给他啊，他连房事都做不了，你娘你爹因为这个打我说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妹妹，你没结婚，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你家过的什么日子呜呜呜……” 说哭就哭。 而且宋小桥比刘婉长得好看多了。 刘婉顶多是个五官清秀，宋小桥却是那种见一眼就让人忘不掉的漂亮小姑娘。 两个人一起哭，宋小桥比刘婉哭的更难过更柔弱更让人看着心疼。 刘婉气死了，她猛地抬手，要去扇宋小桥的脸：“你胡说，我家谁也没打过你，你胡说八道，骗我们家的钱算了，现在还血口喷人……” 刘志刚没凑上去。 围观的人挺多了。 他真的太怕丢脸了。 干脆走出围观圈，站在不远处等刘婉。 刘婉一对二，虽然她每次都想照着宋小桥受伤的胳膊招呼，可招弟凶残，宋小桥也不是吃素的。 第60章 彻底决裂 刘婉完全招架不住。 最后哭啼啼的在众人劝说下先走了。 刘婉出了围观的圈子，四周一瞧，这才发觉，自家哥哥找不到了。 她第一次来城里，东南西北都找不到，想到要是和哥哥走散，说不准连回家的路她都找不到了。 顿时急的真哭了，一边喊着“哥哥”，一边四下张望寻找。 刘志刚用衣服半蒙着头，等着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这才朝刘婉招手：小声的喊：“婉儿，婉儿，我在这里，在这里。” 刘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哭的都快要出不上气。 一扭头看到刘志刚，几步跑过去抱住了刘志刚的胳膊：“哥哥，你哪里去了，呜呜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你是不是嫌我和嫂子吵架了，我实在看不惯她对你不好才那样的，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和嫂子吵架了，你别生气呜呜呜。” 因为是刘家捡来的，刘父刘母从小对刘婉都是呼来喝去，什么都让她做。 也只有刘志刚对她最好，所以从小，她就很依赖刘志刚。 刘志刚拉着刘婉进了一条小巷子，这才松了口气：“别哭了别哭了。你没有错，是宋小桥，是宋小桥那个女人狼心狗肺。” 刘志刚说着说着，就气得不行，咬牙切齿道：“你别叫她嫂子，她不配当你嫂子。” 顿了顿，他有点内疚的又说：“我刚刚是看到了熟人，所以才会躲在一旁……” 刘婉忙打断了他的话：“哥，我知道，我嫂子那样的人，太泼妇了，你是读书人，不和她吵，让熟人看见了更不好。” 刘志刚揉了揉刘婉的头，觉得自己妹妹最懂事。 瞧到刘婉脸上被抓的抓痕，以及手上被咬的血印子，顿时无比心疼：“那个泼妇竟然这样对你，等回村子里，哥再找她帮你讨公道。” 刘婉忙摇头：“哥我没事的，你别因为我和她吵，娘说她拿了彩礼钱，到时候得把钱要回来，那可是你念书的钱。” 刘志刚点头，心头那点仅剩的对宋小桥的好感一点都没了。 他现在，就想拿回自己的钱。 …… 宋小桥一见刘婉离开，忙忙蹲下身给招弟整理衣服。 招弟的脸上都被刘婉抓花了好几道子，都见血了。 宋小桥心疼的不行。 但她现在更担心招弟脸上带了血，一会见校长，校长会不会对招弟印象不好？ 从招弟背的干粮背包里找出小毛巾，宋小桥给招弟的脸擦了干净，又帮招弟把散乱的头发重新扎了一遍。 眼瞅着时间不早了，忙忙领着招弟朝学校走去。 路上的时候还不忘把学校的事情和招弟说了一遍。 要在城里上学？ 招弟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花好多钱。 隔壁三叔家的孩子在镇子上上学都要花好多钱呢，何况是城里。 她忙摇头：“姐，我在村子里念书就行，何老师人那么好，我不来城里。” “以后咱们家都得搬来城里，你必须在城里上学。”宋小桥摸着自家妹妹的脸蛋，“所以你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让校长准许你在学校里读书。” 第61章 丢了 招弟惊讶了一瞬，但马上，她就担忧道：“要钱呢啊，姐，城里读书特别贵，咱们家就那么一点点的钱，以后要来城里住了，也不能套兔子了啊，我还是不上学了，我可以自己在家学习的姐。” “钱够。”宋小桥无比坚定以及肯定的说：“钱够，城里可以找工作，以后我赚的钱比在家还多，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念书，以后考大学当个给咱家撑腰的官儿。” 这话其实也就说说，宋小桥有过一辈子，知道念书考大学不一定就能当官。 她不奢望招弟当什么官儿，她只想自己的两个妹妹都做个文化人，有个全新的美好生活，而不是像上辈子般，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 招弟被宋小桥说的，顿时觉得，家里以后所有的希望都在她身上了，她小大人一般严肃的点头：“姐，你放心，我，我一定会好好表现。” 她忙忙拿出了书本，打算多看看，一会万一老师抽查她，她回答的熟练点会让老师对她的印象更好。 宋小桥怕自家小妹太紧张了，万一一会发挥失常就不好了。 忙忙又安慰她：“别担心，何老师给你写了介绍信呢，你只要按照平日里那样子就行，老师们肯定都会喜欢你。” 她说着这话，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去找何老师的介绍信。 这一摸才发现，口袋里空荡荡的，竟然没有那封信了。 城里小偷多她是知道的，所以卖兔子的钱都是装在裤子最里面的曹芳特意给她缝的口袋里。 介绍信当然不能放在那种地方，也不能折叠，不然显得太不尊重，所以她把介绍信放在了上衣的内里口袋，但没想到这样也会丢。 这可是自家妹妹可以上学的介绍信啊，宋小桥这一瞬间，急差点没滚出泪水。 可马上看到旁边眼巴巴的妹妹，以及妹妹说的话：“姐，何老师帮我写了介绍信吗？何老师好厉害，何老师真好。” 宋小桥咬了咬唇，让自己镇定下来，点了点头，微笑望着招弟：“对啊，何老师也很欣赏你，他觉得你在城里读书更好。” 她拍了拍自己口袋的位置：“虽然何老师有介绍信，不过我觉得你不用何老师的介绍信就可以让校长把你收下，我们家的招弟是最厉害的。” 宋招弟笑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翻看着自己的书。 到了学校的时候，宋小桥带着招弟去找那位老师的办公室。 老师恰好在办公室里，见宋小桥把妹妹带来，惊讶地问：“你们两个，你们这是怎么了？” 宋小桥路上已经和宋招弟对过了话，闻言忙答：“不碍事不碍事，是我奶奶看到我妹妹背了书包，所以才抓的，老师您别介意，我们绝对没有惹麻烦。” 招弟也在用力的点头。 老师叹了口气，“你奶奶怎么这样对你们啊。” 又想到之前宋小桥说的家里人的重男轻女，更加可怜这两个女孩子了。 她随口考了考招弟的学习情况。 第62章 说谎 老师发觉招弟不仅普通话说的不错，就连学习的知识也都能熟练答出来。 对招弟挺满意。 说起来，招弟的普通话，还是每天晚上姐妹三个学的时候练出来的。 毕竟招弟要教姐姐妹妹，自己总不能说不好丢脸，所以不懂了就会问何老师，也会听何老师的发音，所以汉字念的特别音正。 老师赞赏地点了点头，这才带着招弟和宋小桥去了校长的办公室。 虽然是城里的小学，不过现在这个小学，老师并不多，连校长一起总共就只有五个，校长的办公室也就在旁边。 老师拎着宋小桥和招弟敲了敲门后进去，把宋小桥和招弟的境况简单说了说。 校长是个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带着一副眼镜，头发斑白。 “哎，这两个孩子，就这为了出门来学校，就被她们奶奶给抓花了脸，何校长，我刚刚考了考那孩子，学习也挺不错的，你看看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何校长就冷笑了一声，“被家里奶奶抓的？那我刚刚在街上看到和人打架的是谁？” 他本来也没把那打架的事儿放在心上，但就是觉得，宋小桥和招弟这种撒谎的事情不好。 小巫见大巫。 足以说明，品性不行。 他对宋小桥和宋招弟挥手：“你们走吧，只要我当校长一天，我就不会收这样的学生。” 宋小桥的脸，瞬间惨白。 这话，几乎就是定了妹妹的将来。 她不用扭头都能够看到妹妹此刻一定流眼泪了。 她拉着招弟的手，小声说：“妹妹，你和老师先出去，在外面等我一会。” 何校长不耐烦的皱眉：“你和我说什么都没用，我一会还有课，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招弟被老师拉了出去，老师还想把宋小桥也拉出去，但宋小桥避开了她的手。 老师无奈，只得先出去。 门一关上，宋小桥“扑通”跪在了何校长的面前。 “对不起我撒谎了，但和我妹妹没关系，是我教她这样说的。”宋小桥生怕何校长赶她走，她一口气都不敢喘，快速地又说：“刚刚和我打架的那个女孩是我的小姑子，我和她哥要离婚，他家里人不愿意，我想着这样的事情要是告诉老师，老师肯定会对我有个坏印象，万一影响了招弟上学就不好了，所以才会那么说。” “何校长，我们家的招弟，她真的学习特别好，老师一直夸她，说她很聪明学习很快，她自己也努力，每天白天晚上都在琢磨学习，她比别人努力十倍，可因为她是个女娃子，我们家里人不让她念书，何校长，求您了，您觉得我说谎了，您打我骂我教训我都可以，您别不收我妹妹。” “您这里不收她，她以后就念不了书了，何校长，您给她一个机会，求求您给她个机会，她要是学习不好，或者是哪里不好，到时候您再不让她上学也可以。” “我求求您，您给我妹妹一个机会，我不想她像我一样小小年纪辍学，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包办婚姻嫁进同样重男轻女不生儿子挺不直腰杆的家里。” …… 第63章 租房 招弟在这时候冲进来，与宋小桥一起跪在了何校长面前，不停磕头：“求求你让我上学吧，我不是个坏孩子，我不是坏孩子，我要好好念书，我想考大学，想以后成为我姐姐和我娘的依靠，校长，求求你了……” 何校长叹了口气。 他不是个轻易会松动的人。 但这一刻，却没法再说拒绝的话。 “你们两个起来，别哭了，再哭我就真不收了。” 宋小桥和招弟一听，忙忙站起将脸上的泪擦干净，连声说着：“谢谢校长，谢谢校长。” 何校长摆了摆手：“不用谢我，你要是真想好好学习，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先说好，你要是学习不好，我照样得把你逐出学校。” 招弟使劲点头：“校长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何校长让招弟把家庭地址都写下来。 这个时候的户口本虽然有了，但并不普及，城里人都有，可农村人，很少有办理户口本的，就算有，家里只有大点的孩子上了户口，小孩都还没上。 毕竟，大家都嫌麻烦。 所以招弟现在还没有出现在户口本上。 何校长想要更多的资料也没有。 只能又叹了口气，让宋小桥交了学费，下周一来送招弟上学。 明天就是周六日了，刚好放假。 这事情终于解决，宋小桥拉着招弟一起出了学校，虽然都哭的眼眶红红的，可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灿灿然的前路。 宋小桥弯腰，将头撞在招弟的额头上，开心道：“我妹妹太厉害了，要在城里上学，太好了。” 招弟觉得，自家姐姐更厉害，她双手抓着姐姐的胳膊，坚定道：“姐，以后我考上大学，我让你和娘过好日子，没人敢再欺负你们。” 宋小桥摸了摸招弟的手，一起快步朝不远处的一条街道走去。 招弟好奇：“姐，这是去哪里，咱们，咱们不回家吗？” 宋小桥说：“先租个房子。” 她上辈子来市里后，第一次租房子没经验差点被骗，后来还是对市区里熟悉了后，才又搬家到一片房租比较便宜的地方。 一开始不懂，浪费了好多没必要的钱。 宋小桥这一次，是直接带着招弟去自己曾经租房子的那一块街道。 而且熟门熟路地找了那家房租比较贵，但是带院子而且房子也多，整体来说价格很合适的那户人家里。 房子合适不说，最主要是，离宋小草上学的学校近，走个三百多米就到了，这一点最让宋小桥满意。 讲好条件租了房子，交了钱以后，宋小桥身上的钱就没多少了。 一直到离开城里的时候，招弟都有点愣愣的没法反应，总觉得一切有点不真实。 自家姐姐，就那么利索的租了个房子？ 租了一整年时间，而且花了那么多的钱，简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天色已经晚了，好在回去的牛车也挺多，姐妹两个走了一会，就蹭上了一辆牛车，照旧一人两分钱。 终于把这些事情都办完，宋小桥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大半，安稳多了。 第64章 变故 招弟偷偷问宋小桥：“姐，你，你不怕那个房东出尔反尔吗？万一他不认咱们了怎么办，那么多钱都交了，他会不会以后当不存在这事情。” “不会，别看他凶神恶煞的，其实他人看起来还不错，姐是提前打听过了，所以才放心交钱的。” 招弟皱着眉头，虽然担忧不是那么厉害，可依旧很担忧。 万一是姐姐打听的时候，那些人合起伙来骗姐姐的呢？ 哎，总觉得不放心啊。 宋小桥摸了摸她的头：“明天我就和娘商量，让小舅帮咱们搬家来城里。” 有小舅在，小舅那么厉害，肯定能辨别房东是不是骗子。 招弟对自家小舅有莫名的自信，闻言彻底松了口气，小声又问：“姐，你一次交那么多钱，是早就计划好了吗？娘知道吗？” 宋小桥小声说：“娘不知道，娘那性格，知道了肯定不愿意，所以小舅来之前，咱们要瞒着娘。” 招弟点点头。 她觉得，自家姐姐做这些，都是为了让她上学，所以沉默了一会后，小声又说：“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姐姐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以后考出去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让姐姐以她为荣。 宋小桥点了点头，微笑摸着自家妹妹的头。 这一点，她一直都无比自信。 她家妹妹，如果一直念书，绝对会特别厉害。 又被揉了头发，招弟虽然不满皱眉，倒是没把姐姐的手给扔开去。 哎，在外面不好不给姐姐面子，勉强就让姐姐摸这么一下，以后再继续抗议好了。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而且意外地是，只有宋小草一个人在家。 宋小桥先是对何老师报告了这个好消息，这才拉着自家两个妹妹一起回家。 回到家里，宋小草拉着宋小桥的衣角，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小声和宋小桥说：“姐，娘把剩下的兔肉都端给爹了。” 家里剩下那点兔肉，这几天谁都没吃。 宋小草不忿继续说：“娘还烙了几块鸡蛋饼，都给了爹，一张都没给我们留下。” 宋小桥沉默。 伸手摸了摸宋小草的头。 小草仰起头问宋小桥：“姐，娘说要带咱们回家，要回去了吗？” 她不等宋小桥回答，噘着嘴又说：“大姐，必须要回去吗，我和二姐都不想回去。家里床冷冰冰的，没有这里的炕暖和。奶和爹也对我不好，不是打就是骂，我不想回家。” 正好曹芳进门，宋小草生怕曹芳训斥，忙忙躲在了宋小桥身后。 宋小桥摸了摸宋小草的头，将口袋里揣着的牛奶糖拿出来，剥开糖纸，将奶糖放进宋小草口中。 宋小草抢过糖纸，又把奶糖吐出来看了看，惊喜道：“好好吃，这个是奶糖吗？是不是小宝吃的那种奶糖啊，姐，姐，好好吃啊。” 小宝是宋二叔的小儿子，也是宋家现在的宝贝疙瘩，宋奶奶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紧着小宝。 小草跑到招弟跟前，又想要把糖吐出来给招弟尝尝。 第65章 辩驳 宋小桥忙说：“一人一块，都有呢，糖就是含在嘴里的，别再吐出来啦” 宋小草没吃过这样的奶糖，太好吃了，比以前嚼的高粱秆子好吃多了。 虽然宋小桥这么说了，可宋小草过了一会还是偷偷吐出来，打算留着明天吃。 太好吃了，她舍不得一下子吃掉。 宋小桥又剥了一块喂进宋招弟的口中。 宋招弟拿了红红的糖纸，和宋小草一起把糖纸夹进了本本里。 曹芳看不过眼，小声对宋小桥说：“你怎么浪费这个钱啊。” 宋小桥瞥了她一眼，说：“爹没给买过，娘也没给买过，还不兴我这个当姐姐的给买了？” 曹芳被宋小桥这话刺的，眼眶又红了：“你爹现在生病要钱，家里一分钱都没有，有这个给她们买糖的钱，给你爹看病多好。糖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但你爹的病不能再耽搁了。” 曹芳本来以为宋建树就是一点小病。 但今天回家一趟后，才发觉宋建树病的很厉害。 而且还到现在都没有去找大夫。 “娘，我爹把我们赶出来，就已经不认我们了，他不要你，也不要我们这些女儿，他要另娶老婆生儿子。他都不要我们了，我们也不可能舔着脸去认他。” 曹芳叹了口气，“桥，他不是别人啊，他是你爹，他现在生病了，他病的那么严重，他就算以前做错了事情，可终究是你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们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他生病，你不因别的，就算看在他拉扯你长大的份上，你也不该说这种话，以后总归还是要回去，总不能真撕破脸。” 宋小桥说：“娘，我爹和我奶都不待见我们，脸早就撕破了，你让我们回去做什么？挨打挨骂吗？你想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我们不拦着你，可我们都不愿意回去，你干嘛强迫啊，你都说了你带大我们不容易，那你就愿意我们被奶和爹那么糟践。” “什么叫糟践。”曹芳反驳：“你奶她是脾气不好了点，可她那种人，就是那种老思想，打打闹闹过了也就算了，都是亲人，难不成还要老记仇？” “就是记仇，我会记一辈子，我才不会像娘你这么健忘，一边脸被打了还要把另一边脸凑上去给人打。” 她这话一出，曹芳眼泪滚滚地流了出来。 坐在凳子上低低呜咽：“我这活的有什么意思，生不出儿子，没个人待见，就连自己的女儿，也都看不起我……” 宋小桥：…… 她走过去，将曹芳搂在自己的怀里，放缓了声音，也哽咽着，说：“娘，要别人看得起你，首先得你自己看得起自己，你看看你现在，自己把自己都不当人，别人自然都不把你当人。” “娘，我爹生病，你想照顾他，你觉得你照顾他了，他就能知道你的好，就会不像从前那样了。” “娘，我明白你想法，他是我们的爹，他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他生病你着急是人之常情。” 第66章 僵持 “可是，可是你别这么早的回去照顾他好不好，你要是这么容易回去了，他肯定觉得你就是趁他病了才回去，等他病好了，说不准又要赶你离开。” “娘，你回去我也支持，你和我爹总不能真的不在一起，咱们闹归闹，以后总还是一家人。但是现在回去不是个时候，这样，你推后一两个月，等我把招弟和小草她们上学的钱赚够了，再攒点买米买面的钱，到时候我爹来求你回去，你再回去。” 曹芳觉得这几天已经赚了很多钱了，总不能太贪心了，但，到底也没反驳。 “你爹好面子，就是他想接我回去，肯定也拉不下脸。”曹芳说：“何况你爹现在生病，哪里能爬起来接我回去。” 宋小桥重生一次，虽然对自己和妹妹们的未来信心满满的。 但是现在，听到曹芳这种话，心头还是觉得难过。 绝望一般的难过。 “娘，你到底还有没有点自我啊，我爹都那样对你了，他要是需要你，肯定会上门来找你，人家都不来找你，你硬凑上去，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宋小桥声音有点高，曹芳被吓得一愣，眼泪顿时滚落。 她委屈道：“小桥，你，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他是你爹，他不是别人……” 宋小桥打断她的话：“你把他当了自己人，他把你当自己人了吗？” “娘，你怎么一点都不长记性啊？你被我奶按着打了那么多次，你被我爸也按着打，你受苦受累种地，种出来的粮食都被我爸给了我奶他们，娘，娘你能不能清醒点啊。” “娘，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吗？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自己？” 曹芳眼眶通红，她也不说话了，就在那低头抹眼泪。 抹着抹着，又说：“怪我自己不好，我生不出男娃子，我能怎么办……” 宋小桥张了张口，一肚子的话，顿时哑火。 她心头难过的不行，从自家亲娘身上，好似就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总是不甘心，总是想着抓住，可越是握的紧，越是想表现，越是什么都抓不住。 曹芳擦了擦眼泪，没再说话。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娘，所以哪怕实在难过，宋小桥依旧继续劝慰着：“娘，你等不了一两个月，那等一段时间好不好，我爹知道了没人心疼他没人照顾他，肯定也会托人来找咱回去的。” 她摇晃着曹芳的胳膊：“娘你就听我一次行不行。” 曹芳沉默着，没有回应她。 晚上自然还是要下兔套子的。 母女两个，罕见地，全程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套住了八只兔子。 这是最多的一回。 宋小桥扛回了兔子后，睡了个懒觉。 一大早起床，趁着曹芳去了地里挖野菜，她留下一只兔子，然后把剩下的藏在了何老师的房子里。 哦，还有她自己存的那些个钱。 这才继续和招弟一起剥兔皮。 这是又要吃兔子。 曹芳回来后看着老心疼了。 毕竟，家里的宋建树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第67章 告状 这兔子一只能卖一块钱呢。 不过曹芳见兔子都已经剥了皮，虽然心疼，也没继续阻止。 宋小桥把兔子处理好，招弟烧火，她来掌勺。 兔子肉炖好后，她又烙了几张玉米饼。 曹芳小声说：“我给你爹送点回去吧？” “一会我小舅来呢，我小舅好不容易来一次，给我爹了，我小舅吃啥。”宋小桥对她说：“娘你就别惦记家里的事儿了，我奶那么心疼我爹，不会让他饿着的。” 曹芳撇了撇嘴：“你奶就是嘴上说说，她那几个儿子里，最不心疼的就是你爹，我昨天回去，你爹躺床上又渴又饿又冷，你奶根本不关心他。” “但是我爹不知道我奶不关心他啊，娘，你应该先让我爹看清谁对他最好，到时候回去了才能夫妻一心。” 曹芳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昨天回去看到宋建树那样子实在心软。 如果她不回去，万一宋建树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毕竟一起走了大半辈子，真要曹芳眼睁睁看着，她狠不下这个心。 当下最紧要的，是宋建树现在没钱去看病，需要她拿回去点钱。 曹芳瞟了宋小桥一眼。 卖的那些兔子钱以及乱七八糟的，都是女儿收着钱。 有多少钱，女儿一清二楚，所以她要拿点给宋建树看病，肯定要得到女儿的同意。 这话要说出来， 宋小桥亲自端了几块兔子肉还有玉米饼送给了何老师。 刚回到门口，就听着曹芳在问两个小女儿回不回家。 宋小桥掀帘进去：“妹妹们不回去，她们在这里挺好，你要回去，自己回去。” 曹芳瞪着宋小桥。 她还想把钱拿回去给宋建树治病。 但几个孩子要是在这里，她怎么张口把被子褥子还有米面都拿回去？ 宋小桥对上曹芳的目光，抿了抿唇：“娘，你想回去就回去，我们不会回去。” 她顿了顿，扭头问宋招弟和宋小草：“你们两个，回去吗？” 宋招弟和宋小草齐齐摇头：“不回去。” 曹芳气的抬手打了宋小草和宋招弟一巴掌：“你大姐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管不了，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没说话的份。” 话落不甘心，又咬牙切齿道：“我和你爹一把屎一把娘把你们拉扯大容易吗，这一个个的长大了都成了白眼狼了是不是，你爹生病，你们都不回去看看？” 招弟大声道：“那不是我爸，他已经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不要小草，不要我姐，也不要娘。” “就只记着你爹的不好，一点都没记你爹的好吗？你们这些小孩子，怎么能这样子想啊。” 曹芳又无奈又难过。 她觉得，她真的没把孩子们教好。 院门打开的声音吱呀呀响起。 招弟立刻跑了出去：“小舅，小舅来了。” 还真是曹金山。 推了个两轮拉拉车来的。 曹金山进门就闻到了香味儿。 招弟高兴地对他说：“是大姐去山上套的兔子，我娘说要给我爹端去，大姐说要留给小舅吃。” 这状告的，还真是迫不及待。 第68章 晴天霹雳 招弟说完，还朝自家亲娘“哼”了一声。 曹芳顿时黑了脸。 曹金山瞥了自家姐姐一眼，把口袋里的瓜子和糖都摸出来给了两个小姑娘，这才说：“本来走时候吃了饭，既然你娘都这么说了，那我怎么着也得把这兔子肉吃完啊。” 曹芳忙说：“你听招弟这孩子瞎胡说，你尽管吃你的。你姐夫生病了，我是想着，要能剩下点就给他端过去……”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宋小桥把锅里的兔子肉分成了五份儿。 曹金山的最多，其他的都是一样多。 锅里别说剩下兔肉，就连兔肉汤汁都没剩下一点。 宋小桥将曹金山那一份递了过去，才又端起一碗递给的曹芳：“娘，你陪小舅一起坐炕上吃吧。” 地上的位置那么小，而且凳子也有限。 曹芳和曹金山一起坐在炕沿，端着碗总不能说她不吃啊。 虽然她很想把这份留下给宋建树。 宋小桥三姐妹各自端了一碗也都吃着。 招弟坐在曹金山旁边，一边啃，一边和自家小舅舅说着宋小桥套兔子多难。 曹金山心头惊讶的很，没想到小桥还有这本事，想到小桥胳膊还没好，就起早贪黑的做这些，心疼的不行，夸奖了宋小桥几句。 一扭头见自家大姐脸黑黑的，于是问：“这是姐你做的吗？味道真不错啊。” 曹芳摇头：“是小桥做的。” 顿了顿，又补充：“这丫头贪吃，什么都想吃一口，你不知道她天天去城里卖兔子，卖的钱不好好攒着点，每天都要买些小吃回来。” 曹金山无奈的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姐，小桥辛辛苦苦套的兔子，她买点吃的喝的不是正常吗，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和争一口吃的。” 曹芳：“她乱买，有些不该买的瞎买，哎你还没成家，等你成家了就知道，日子是要节约着过。” 曹金山笑了起来：“姐，你呀，你倒是很节约，也没见你节约出个金屋银屋，连个新屋子都没有。” “我那是被小草她奶给拿去了。” “说来说去，还是没节约下来啊，你自己不花，有的是别人替你花，倒不如自己花了呢。” 曹芳哑然。 既觉得弟弟这话叫歪理，可又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沉默。 曹金山吃完，小草立刻冲上去帮曹金山接着碗放在了灶台上，然后趴在炕沿依偎在曹金山的腿上，小声说：“小舅，我不想回去呀，回去吃不饱，饿。奶还老打我，家里好冷，没有这里暖和。” 曹金山从自己口袋里找啊找，又找出一块糖递给小草：“不回去，这里就挺好。” 曹芳听着女儿的话，心头也是难过。 “不回去怎么行，你爹生病了？你难道想一辈子没爹吗？” “有那么一个爹和没有有什么区别？”曹金山不满地看着自家的姐姐：“要我说姐你就麻利点和宋建树离婚各过各的，省得你这样子瞎惦记，人家都是要娶新媳妇的人了，你乱惦记个什么啊。” 第69章 离婚 曹芳一愣，立刻反驳：“你姐夫那样的，谁愿意嫁给他？快得了吧，他现在还生病，连床都爬不起了，哪个女人眼瞎会看上他啊。” 曹金宝不客气地怼她：“你也知道自己眼瞎啊。” 不等曹芳说话，曹金宝翻了个白眼又说：“我前两天就是在隔壁的梁平村里的一户人家盖房子，听他们说，村里一个生过三个儿子的寡妇，正在和我那好姐夫说亲呢。” 曹芳闻言，脸上瞬间惨白。 手里的碗本来是要递给招弟，结果手一颤，碗掉在了地上。 幸亏不是瓷碗打不碎。 招弟捡起碗，对要洗刷锅碗的小桥说：“姐，我来刷碗。” 小草也蹬蹬蹬地跑过来：“二姐我和你一起。” 宋小桥于将围裙系在招弟的身上，这才走到了曹芳身边，找了小凳子坐下。 曹芳一时间，完全接受不了这个消息：“金山，你，你糊弄我呢吧，我昨天回家，建树也没和我说这事情啊，怎么可能……” “亲事不成之前，他肯定不和你说，免得鸡飞蛋打。”曹金山一脸怒其不争的望着自家姐姐：“姐，这种男人，你说你，你还惦记他做什么。” 曹芳摇头，摇着摇着，泪流满面：“怎么可能，昨天他还希望我回去，他说没人对他好，他……” 宋小桥：“他之前还说要和你离婚娶别的女人生儿子，娘，他的话，哪能信啊。” “小桥说的对。”曹金山道：“姐，你可别再回去找宋建树了，你能丢的起这个脸，咱们曹家也丢不起，他要一刀两断，那就一刀两断好了，等下周一，我再过来，带你回宋家，和宋建树把离婚的手续办了。” 离婚？ 这个陌生的词，曹芳光是听着就觉得天塌下来了。 女人嫁人，哪里有离婚这种事情啊。 曹芳一直觉得自己嫁进了宋家，生是宋家人，死也是宋家的鬼。 可现在，离婚…… 她想摇头，身体却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动也动不了。 目光呆滞神情灰败的她这一刻连活着的勇气都没了。 宋小桥按在她的手上：“娘，没有爹，你还有我们三个女儿呀，你还有小舅，还有姥姥，娘，你离了我爹那种男人肯定会过的更好，你要憋着一口气比他过得好，以后嘲笑他。” 曹芳慢腾腾扭头，望着屋子里的三个女儿。 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 但心底，却难过绝望的想，她连儿子都生不出来，怎么可能过的好！ 宋小桥知道这会的曹芳心里一定很凌乱很不好受。 她没再继续劝曹芳，而是和曹金山谈起了正事：“小舅，招弟的老师说招弟聪明，是个读书的好料子，我想着送招弟去城里上学，学校已经找好了，找你来，就是想你帮我们搬家。” 她顿了顿，又补充：“招弟一个人去城里我们也不放心，所以想着一起去，反正村子里没我们的地。” 有她们的地，但宋家也不可能把地给了她们种。 第70章 离开 宋小桥继续说：“城里找工作容易点，我想着去城里了，给人家干点什么的，也比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的强。” 曹金山一听，很赞同。 他觉得小桥一定是想让自家姐姐远离村子这些是是非非。 不得不说，姐姐这个女儿，越来越懂事了，也特别的聪明能干。 “好啊，我帮你们去城里找房子……” 宋小桥就知道自家小舅舅会同意，她笑着说：“房子已经找好了，今天让小舅舅过来，就是为了搬家的事情。要是小舅你不忙，我们现在就搬家吧。” 说搬就搬，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曹金山这一刻，对宋小桥这个外甥女，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这个家里东西不多，除了被褥就是锅碗瓢盆。 哦，宋小桥跑到何老师家，又把自己那唯一值钱的兔子也拿了出来。 之前她怕今天宋家人上门扫荡，但现在曹金山都来了。 也没必要怕了。 小车子把所有东西都拉上后，连曹金山给捡的那些柴禾，也垒在了车子前面的杆子上。 按照曹金山的话是，反正也搬一次家呢，索性都拿上，万一城里没有呢。 宋小桥姐妹三个，也都是背的包裹。 衣服啊以及不重的琐碎的东西的，都是她们背着。 去城里的路还挺远的，收拾完毕和何老师打了声招呼后，就出发了。 何老师也要回城里，不过他是骑自行车。 他看了几眼大包小包的小姑娘们。 干脆对宋小桥说：“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后座把小草或者招弟带上，我带着她先去我家，你到了城里去我家接人。” 宋小桥与何老师说过自己租房子的地方，何老师之前就说，离他家不是太远。 其实县城里在村子里的人们看来是个大城市。 在经历过一世的小桥眼里，现在的县城还没开始发展，左右不过几条街道，挺小的。 小草还没法跳上车后座，山路不好，宋小桥怕她从后座上颠下来，干脆让招弟去坐车子。 她记下了何老师家地址，又再三道谢。 至于小草，小草走累了，可以坐在车子上。 宋小桥几人一路出村子的时候，有好些认识的人打招呼，问曹芳是不是要回娘家。 曹芳勉强朝这些人笑了笑，嗯嗯了两声。 她脑袋浑浑噩噩，一路跟着宋小桥和曹金山走着。 要去哪里什么的，都没在她的想法里。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宋建树和一个生了三个儿子的寡妇说亲的事儿。 曹金山推着车子，宋小桥和宋小草一边一个挽着曹芳的胳膊。 出了村子，大家就加快了脚步。 曹金山又问着宋小桥租房子的细节。 越是问，愈是觉得自家这个外甥女实在是胆大心细，一点都没像她那软弱迷糊的爹妈。 瞅了眼自家那个依旧浑噩的姐姐，曹金山心头叹了口气。 和宋小桥说了几句后，扭头看到曹芳还是一脸难过，曹金山安慰她：“姐，宋家那种，你脱离应该高兴，你看看孩子们多高兴啊，你不为别的，为了是三个女儿也不该再和宋建树那种人有牵扯。” 曹芳没说话，她回头，村子离的越来越远了，变成了模糊一片，一擦脸，才发觉自己眼里都是泪。 第71章 进城 曹芳本来还想着，说服三个女儿今天回家和宋建树团圆，然后再带着宋建树去看病。 但现在，她却带着女儿们离开了村子。 “是我，是我对不起孩子们，我要是能给她们生个弟弟，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子。” 宋小桥已经把这句话听腻了，闻言无奈翻了个白眼。 曹金山：“姐，你与其想着生孩子，不如好好养孩子呢，孩子养的好，女娃子可比男娃子强多了。” 他给人家做瓦匠活，成日里各个村子跑，见过的家务事多的数不清。 所以还没成家就有了这种感慨。 曹芳瞪了曹金山一眼：“你还没成家，等你以后成家了就不会这样想了。” 曹金山其实很看不惯自家姐姐和哥哥的行为的，他觉得如果成家就变成哥哥姐姐这样的人，他还不如单身呢。 末了，曹芳又望着宋小桥幽幽说：“以后要生儿子，生儿子才能在刘家站稳，刘志刚是独苗苗，你一定要生出来儿子。” 宋小桥：…… “娘，只有不努力的女人，才想着靠生儿子改变生活，我会足够努力，让自己活的比生儿子更有意思。” 曹芳闻言，一脸难过。 她已经足够努力了，她努力干活种地，努力操持家务，可到最后，还是因为没生出儿子被扫地出门。 “娘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就明白了。”曹芳喃喃：“你以后就明白了，娘说的是对的。” 宋小桥当然是不赞同的，但她也没有再继续反驳曹芳的话。 而是和曹金山说起了自己租的院子：“房东要去京里，他儿子考起了北大，他想一起过去照顾儿子，这边院子放着怕风吹雨打的，屋顶塌了也没个人去照看，所以想找把房子租出去。” “院子特别大，可以种菜，房间也有好几间，还有单独做饭的灶房，特别好，以后小舅舅你想去城里的时候，也可以住过来，我单独给你留了一间呢。” 曹金山闻言笑了起来，牙齿一整排，虽然脸上雀斑多，可他笑起来特别灿烂。 “好，以后我去城里就投奔我们家小桥。” 他又问了具体的细节，打心底挺为这么个能干的外甥女自豪的。 他扭头，又问蹦蹦跳跳的宋小草累不累，要不要坐车上。 宋小草懂事的很，立刻摇头：“我不累，我可以自己走的，小舅你拉着车车已经很累了，我这么重，我自己走你就可以轻点。” 宋小桥摸了摸小草的头。 她的两个妹妹，一个比一个聪明懂事，真是怎么疼爱都疼爱不够。 几个人的脚程快，宋小草累了的时候，也可以坐在车子上。 遇到不好走的路，宋小桥也会帮着曹金山。 走得这么快，到了城里也是下午的时候了。 宋小桥怕自家亲娘走散了，忙紧紧拉着曹芳的手。 曹芳还是第一次来城里。 城里，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街道很干净，房子也很整齐，都是砖垒起来的，不像村子里的房子，都是窑洞，石头垒的就算是最好的房子了呢。 第72章 惊讶 曹芳四下张望着，做梦一样的，无法相信，她这就来了城里。 “娘，以后我们在城里找活做。”宋小桥小声地对曹芳说着：“没有地也可以赚钱，可以供两个妹妹上学的。” 曹芳的手被女儿紧紧捏着，飘忽忽的心，渐渐就踏实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嗯。” 到了租的院子后，宋小桥用钥匙将门上的大铁锁子打开，先是和曹芳以及曹金宝指了东西放哪个房子，她自己则去找招弟。 因为是第一次去何老师家，也不好意思空着手，宋小桥就拿了一只兔子，想着何老师的父母要是不会处理兔子，她去了顺便把兔子也给剥皮处理了。 她照着何老师给的地址过了一个街道，在小学附近的一处排房子里找到了何老师的家。 何老师家也是带院子的四合院形式。 还没进门呢，就看到招弟在门口站着。 一见宋小桥，招弟高兴地跑到宋小桥面前，帮着宋小桥提兔子，叽叽喳喳道：“姐我还怕你找不到这里呢，何老师还说等他回来你要是还没来接我，他就送我回去呢，这下好了，不用何老师送了。” 话落又压低声音，小声对宋小桥说：“姐，何校长是何老师的爹，现在也在家呢。” 这，也太巧合了！ 宋小桥这时候已经跟着招弟进院了，一抬眼看到何校长和一个面带笑容的妇女在院子里站着，似乎是来迎她的，宋小桥立刻把脸上的惊讶压了下去。 她笑着走到何校长面前：“何伯伯，何伯母，谢谢你们帮我照看招弟，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是我在山上套的兔子，套了好多只，带了一只给你们尝尝。” 何校长脸上表情比较严肃，不过他妻子对宋小桥笑的和蔼又慈祥。 拉了宋小桥的手朝屋子里走去：“我总听小何说起你，这孩子，水灵灵的真是好看，走走走，屋子里给你备了饭，吃点再走。” 宋小桥忙忙摇头：“我们刚搬来，家里还需要收拾，改天，改天我来伯母家蹭饭，对了伯母，伯父他会剥兔皮吗，不会的话，我先帮你们把兔皮剥了吧。” “会呢会呢，你伯父他总杀鸡，杀鸡的人哪里能不会剥兔子，你这剥兔子的时间也够吃点饭了，乖啊，多少吃点。” 宋小桥连连摇头：“我真不吃，我来的时候刚吃过的，伯母我先走了吧，等我把家收拾好了以后再来您这里。” 宋小桥把兔子放下后，忙忙转身，拉着招弟跑了。 家里是真忙。 而且，有何校长在，宋小桥浑身都别扭，哪敢吃饭啊。 再说了，何老师帮了她们家这么多，哪里还能再吃人家的饭。 招弟和宋小桥一起跑出了何家的院子，才松了口气。 对宋小桥说：“何老师的娘好热情，给我口袋里塞了一把糖，还有瓜子，何校长一直在问我功课，不过比那天和蔼多了。” 宋小桥只待了一会功夫，就已经感受到了何伯母的热情，自家妹妹待了这么一整天，估计是深有体会。 第73章 计划 姐妹两个奔回了自家的院子里。 车子上的东西已经被曹金山都卸了下来。 该放厨房的放在了厨房，该放在屋子里的放在了屋子里。 哦，屋子里还有房主留下的一些被子和家具。 房中觉得重要的东西都锁在了另一间房子，不重要的，他都留给了宋小桥一家。 所以这个房子，比之前的房子还要好呢。 宋小草开心的在各个房间里转来转去。 找各种新奇的东西。 宋小桥和招弟一起在厨房里生了火，煮了玉米粥，又处理了一只兔子，做的兔肉炒酸菜。 曹芳在收拾房间。 等她闻到肉香味，想阻止都晚了，又想到自家弟弟也在呢，她要是阻止宋小桥做兔肉，自家弟弟心底肯定会介意，所以她只能当着什么都没发生。 宋小桥和招弟做饭的时候，曹金宝不仅帮着把房间里那些主人剩下的有些毛病的家具都整修了一遍，而且还检查了一下屋顶和院墙。 瞧着没有破旧需要补漏的地方，他这才又回到院子里，顺便把院子里那块地也翻整了一下。 小草累了，已经躺炕上睡着了。 曹芳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全新的院子，一直在发呆。 曹金山忙完，走到厨房门口，问宋小桥：“灶膛好烧火吗？烟筒不堵吧？” 宋小桥摇头：“挺好的，这里还有个抽风，比家里的好用多了，小舅你快坐下歇一会儿。” 曹金山找了木凳子坐在厨房门口，问宋小桥：“你交了两年的房钱，这两年是一只打算在这里住着？那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宋小桥闻言笑了起来，知道小舅这是怕她在城里过不下去，她说：“我前段时间卖兔子的时候，瞧着城里很多人都在市场买菜买吃的，我手上还有点钱，想着在市场租个摊位，和我娘一起经营个蔬菜摊。” “蔬菜是在哪里进货？” 宋小桥前世就在市场里摆菜摊子，对这个最是熟门熟路的。 曹金山听着宋小桥说的周详，分明是早就踩过底。 看着自家外甥女这么厉害，他心头总算能放心一点。 宋小桥说着说着，话语一转：“小舅，要不然你也来城里吧，这院子这么大，房子有三间呢，你来住也绰绰有余，你这么厉害，在城里肯定活更多。” 曹金山现在就是在各个村子里，谁家有活了找他才去干呢。 如今春天，村子里的人们都忙着种地，找他盖房子的人不多。 他想了想，干脆说：“我这几天没活，要不我先住在这里，帮着你和你娘把菜摊子先开起来。” 宋小桥点头，“小舅最好。” 能把小舅拉城里来，那是最好不过，就不用担心以后小舅会摔断腿的事情。 招弟也说：“小舅最好，比所有人都好。” “我们家展昭嘴巴最甜。”这个时候的包青天电视剧很出名，也因此，曹金山最近喊招弟是展昭。 招弟闻言扬了扬头：“我是展大侠，一拳头打死狼的大侠。” 厨房里传来的笑声一阵又一阵的。 第74章 新生活 曹芳听着女儿们的笑声，飘远了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 她有些难过的想：算了，既然宋建树不要她和女儿了，那她，那她就和女儿们好好过日子。 总要把孩子带大，宋建树可以狠心不要女儿，她不能。 女儿可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晚上的一顿兔子肉又吃的精光。 大家走了一整天，还真有点饿，晚上的粥饼子肉，全部都消灭光了。 曹芳看着，是打心眼里的心疼啊。 公共的压水井就在街道的尽头，下午的时候曹金山就已经把水缸都填满了。 宋小桥麻利地又给大家又烧了热水，一个个全都洗了脸洗了澡，这才躺在了新的炕上。 曹金山睡一间房子，娘四个睡一间。 墙壁都是刷了白灰粉，因为时间久远，白灰粉的墙上有了很多黑点，炕四周的水泥漆蓝雕花炕围也掉了漆。 这个房子对娘四个来说，都是崭新崭新的，又大又漂亮，又干净又整洁。 不仅比她们那个家好，比学校那个房子也要好很多倍。 累了一天，除了小草叽叽喳喳地在说话，就没人附和她。 不过，小草说了没多久，也睡了。 宋小桥第二天天不亮就醒来，小声下了炕去敲曹金山的门。 和曹金山推着车子一起去了凌晨的批发菜市场。 批发市场是凌晨三点开始的，到了五六点就没人了。 说是批发市场，其实就是在汽车站旁边的一条小路上。 宋小桥去了的时候刚刚好。 虽然天还依旧黑着，但在路边大灯的照样下，批发市场这里算是人山人海。 宋小桥和曹金山进去转了一圈，买了一车子的蔬菜还有洋芋，在天亮之前回了院子。 曹金山全程跟着外甥女。 他有点担心，这以后他回去了，外甥女一个来批发菜，能行吗？ “小舅，要不然你也在城里干吧，瓦匠的活儿又累又危险，还不固定，这几天你不忙，就和我先试试看看城里买菜怎么样，你要觉得可以，也租个摊子，咱们一起卖菜” “嗯，我想想看。” 曹金山还打算今年在家里盖房子呢，这要出来了，一时半会也回不了老家，他着急娶媳妇，真不愿在外面奔波。 回了家，菜放在院子里，宋小桥重新钻进了被窝里。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醒来，正准备穿衣服下炕去厨房，就听着曹芳说：“你再躺一会，我去做早饭。” 宋小桥仰头见曹芳正站在地上，对着箱柜上放着的小镜子在梳头发。 早晨的晨辉从窗户外照进来，这段时间憔悴又郁结地曹芳，在这种光辉下，也有了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宋小桥看着自己的娘亲，心在这一刻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看，只要努力，她的娘亲也可以摆脱原先的生活。 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足够努力，怎么糟糕也可以摆脱！ 宋小桥打了个哈欠：“好的，娘，那我再睡一会，好久没睡懒觉了，终于又能睡个懒觉。” 女儿的声音依赖，像是在撒娇。 曹芳愣了愣。 第75章 卖菜 这段时间听惯了女儿尖利的、刻薄的声音，曹芳甚至都把女儿放在了对立面。 她差点就忘了，这也是她的女儿，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幼小无助的女儿。 “嗯，你再睡一会。” 曹芳应了声，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曹金山也睡不惯懒觉，天一亮他就又爬起了，正在修整有点僵的、一推就咯吱咯吱响的大门。 曹芳问他昨晚冷不冷。 曹金山摇头：“一点都不冷，暖和的很。” 家里的房屋都没有这里的好，就是没烧火炕，屋子也很暖和。 宋小桥没睡多久，天亮后起床，一家人吃了早饭，一起去了菜市场。 宋小桥先是在市场的门口问了管理人员有没有空着的位置出租，以及租金的问题。 其实这些，前世她就熟门熟路的，知道菜市场的位置一直都会有空缺。 问好了价格，租了一个摊位，就把曹金山推的小车子拉在了摊位前，掀开搭着菜的破麻袋，把里面的菜往下搬着。 曹芳没想到自家女儿说干就干，而且这菜，竟然是大半夜买回来的。 她一边帮着整理菜，一边连连叹气：“你都没想着好，这就租了摊位买了菜，这要是，要是卖不出去可咋办，这么多菜啊，你买的太多了” 宋小桥知道，没做过生意的人，一开始最怕的就是赔本。 哪怕那个本很少很少，也会让人恐慌。 何况家里现在已经没钱了。 曹芳的担忧，她完全体会得到。 万事都是开头难。 现在的曹芳，也是当年刚来城里的她。 她安抚地拍了拍曹芳的胳膊：“娘，没事的，这个摊位租了一个月，你看我买的这些菜，最少的也都是可以放两三天的，到时候就算剩下点，咱们也可以自己吃。” 正摆菜的时候，就有人过来问洋芋怎么卖。 曹芳几人一听就愣了，没做过生意，都不知道怎么回应别人。 她此刻紧张得不得了，脸都僵的挤不出笑来了。 宋小桥前几天卖兔子，已经把市场里的菜价问的清楚。 她闻言忙忙报了价格，又和对方说着自己的洋芋：“这洋芋个子大不空心，都是沙地洋芋，你买几个回去尝尝，好吃着呢，我刚开了摊子价格绝对公道，称也是足斤的称，要是缺斤少两的，你可以回来找我，我这摊子位不变，你什么时候找来，我啥时候都在。” 曹芳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 大女儿从小到大都很内向，做什么都是闷不响的，宋建树一度还觉得这个大女儿有点子傻冒。 可现在，大女儿笑容满面的和人家介绍洋芋。 曹芳都不知道，洋芋还有这么多的说法。 那人大概是因为宋小桥太热情了，到底也绷不住，挑了几颗洋芋。 宋小桥用秤杆子称了洋芋，给对方瞧了瞧几斤。 等着客人付钱走人，一旁看着的招弟和小草，激动的脸都红了。 她们的姐姐，好厉害呀。 她们也想和姐姐一样！ 曹金山也给宋小桥竖了一个大拇指头。 有了宋小桥开的这个头。 招弟和小草很兴奋地在招揽客人。 第76章 数钱 但凡有经过的，小草和招弟都会喊着人家来买菜。 宋小桥把用纸片给菜都标好了价格，又让招弟在木板上写了“缺一两补十斤”。 城里识字的人多。 这牌子要在村子里，估计没几个人认识上面的字儿。 因为入了本，曹芳生怕这些菜会剩下，所以渐渐地，也开始学着自家女儿一样吆喝。 曹金山帮着把菜都摆好后，他去市场四处转悠去了。 宋小桥剩下的那五只兔子也卖了出去。 还有人认识她就是在市场门口卖野兔子的女孩，笑着和她打招呼，还在她这里买了菜。 三姐妹和她们的娘，一整天守着摊子没有离开一步。 从一开始的拘束，渐渐就适应并招揽客人。 她们脸上都好激动，包括曹芳。 这真是一件，非常新奇的，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哪怕对方买了一分钱的菜，她们的心跳也都会加快。 在劝说对方买菜的这一会子功夫，她们的心跳更是因为对方的每一句话而起伏着。 几乎每隔一会功夫，招弟和小草都会数一数钱袋子。 就连曹芳也会凑上去。 含笑望着两个埋头数钱的女儿。 当然，曹芳是不会和女儿们一样地把头凑近口袋里。 她还分出一分心神注意着过来过去的人们。 但凡有人来，立马吆喝着招揽。 什么宋建树，什么离婚，什么生不出儿子。 这一整天曹芳都没想起来这些糟心事儿。 菜市场是一整天，快要傍晚的时候，宋小桥问曹芳能不能看得了摊子。 大家肯定都饿了，宋小桥打算先回家做饭。 租了摊子还又买了这么多菜。 而且赚回来的钱还得买菜。 身上的钱不多了，要不是曹金山偷偷给了她五块钱，她都快要周转不开。 所以宋小桥没敢再买吃的，乖乖回家做饭。 她不敢让曹芳一个人回去，怕曹芳找不到路呢。 “你回去吧，我看着。”曹芳经历了这么一整天，已经对自己卖菜很有信心了。 毕竟，她可是个很能干的农村大婶子呢。 “招弟小草，你们要不要和你大姐一起回去。” “不回去不回去，我们和娘一起卖菜。” 哪怕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唤，招弟和小草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宋小桥回家后麻利的拌了点菜叶子疙瘩汤，菜叶子是她从自家菜摊子上捡的，烙了几张大玉米饼子，然后带着去了菜市场。 正好曹金山也转悠回来，在菜摊子前帮忙卖菜。 宋小桥提那么一大盆子疙瘩汤，被大家分着一人一碗地喝光。 晚上的时候又都蹲在菜摊子前，直到市场里都没人了。 几个人这才推着车子回家。 菜卖了有一大半，洋芋都卖光了。 招弟和小草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兴奋地数着钱。 哦，这个院子，是有电灯的。 村子里晚上都没电，但这里有电。 小草对电灯泡特别新奇，不过曹芳知道电很贵，所以晚上也不让拉开电灯。 但就算如此，光是听着招弟和小草数钱时候，一分钱发出的清脆碰撞声，大家就都很高兴。 第77章 意见 宋小桥把剩下的那些蔬菜都摊开撒了水，免得蔫掉。 这才和曹芳坐在一起，说着今天哪些菜比较好卖。 “总共卖了七块四毛八分，好多钱呀。”招弟惊讶地把钱都堆在曹芳跟前：“娘你数数，我数的对不对啊，我和小草都数的七块四毛八分。” 曹芳笑着开始数。 她数的挺慢，将哪些皱巴巴的钱全都铺的展展的，一张一张垒起来，然后把一分和贰分的都分开垒在一起。 数了两遍，才抬头，笑着和宋小桥说：“是七块四毛八分。” 宋小桥：“买这些菜用了十一块七，今天卖了有一半吧。” “不到一半。”一旁的曹金山说：“白菜和莲花菜，都剩下挺多的。” 宋小桥买的洋芋多。 不过，洋芋都卖完了。 说起来，今天卖的还不错呢，大部分都是认识她的人买的。 “明天早上多进点洋芋回来。” “明天我也和你们两个一起去。”曹芳说：“早上我也去。” 宋小桥拉着曹芳的胳膊笑着说：“娘，早上进货我去，你多睡会，这样你白天可以照看摊子，我就能补觉了。” 曹芳：“我去，我认识路了的话，以后就可以我一个人去，你还小，我到了凌晨以后就睡不着，你可以多睡会。” 宋小桥搂着娘亲的肩膀，半撒娇道：“娘，还是你最好。” “多大了你都，还这样子。”曹芳虽然白了宋小桥一眼，但心头挺美的。 大部分母亲，都喜欢自家女儿依赖地贴着她。 第二天凌晨三点，曹芳和宋小桥以及曹金山一起起床，把大门一锁就出门了。 曹金山令宋小桥坐在车子上，他和曹芳一起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自家姐姐的这个菜摊子刚开始，他想着先留下来帮忙几天。 毕竟，他一个男人，不论是干力气活，还是站在那当门神，都比女人强。 左右最近是个农忙的季节，家里的瓦匠活也不多。 往年这种时候，他都是帮衬自家哥哥嫂嫂种地的。 但今年，他没这想法了。 曹芳有点担心：“那你要是不早点回去，万一，万一兰兰心底有了怨气咋办？” “没事姐，到时候我就说外面有活多干了几天，不说你在城里的事情，我有活，他们也不能把我咋地呀，何况他们自己种地自己卖粮食，我帮是顺手，不帮也是我自己的意愿，管他们怎么想。” 因为自家姐姐的事情，曹金山对哥嫂很有意见。 曹芳叹了口气：“一家人能和睦就和睦，兰兰她心眼不坏，就是有两个儿子要养活，所以小气了些，也是为了那个家，你别和她计较。” “什么叫心眼不坏？”宋小桥不满的出声：“娘你这话可别给我小舅说，我小舅人本来就够实诚了，别再被你洗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你这丫头，乱说什么呢。” “什么叫我乱说啊。”宋小桥一直担心着曹金山的事情，闻言刚好挑出这个话头。 第78章 担忧 “小舅，你这几年赚的钱是不是都给我姥姥收着呢，我姥是不是说攒着给你盖房子娶媳妇？你这次回去就说想盖房子要一下钱，我姥要是能拿出来你给她的一半钱，我就信我娘这话。” 曹芳对自己娘还是挺信任的，觉得比宋奶奶那种老人靠谱多了，“你姥不是那种人，她说给你小舅攒着，就一定攒着，你这丫头，别乱说话。” 宋小桥冷笑了一声：“我乱说不乱说，小舅回去了一试就知道，我敢肯定，小舅的钱都在我舅妈那了，小舅说不准一毛钱都要不回来，还得被我舅妈反咬一口说这些年是他们家养活着我小舅呢。” “小桥。”曹芳声音严厉：“闭嘴，哪里听来的这种话，可不许乱嚼舌根子。” 宋小桥老大人一样地叹了口气：“小舅，你别像我娘一样糊涂，事到临头才反应过来，你现在也别慌，就回去试探一下，左右也不伤和气。” “嗯。”曹金山在曹芳出口前，答了话：“我也到了该盖房子娶媳妇的年龄，钱攒的差不多了，房子就该盖起来，姐你别呵斥小桥，她是为了我好，咱们这么说说又没什么。” 上次小桥就在他耳边念叨过这事儿，只是他那段时间忙，忘了。 这次小桥又提起，令曹金山觉得，这事他还真得赶紧办。 毕竟盖房子娶媳妇，对他来说就是人生大事，拖不得。 早上的菜买回家，宋小桥又钻被窝里睡了一会。 但曹芳睡不着了。 她有心想问问宋小桥那些话是哪里听来的。 毕竟，她知道自家这女儿的性子，平日里都不怎么说话的。 现在突然就说这么多关于她娘家的事儿。 她很担心自家娘会真把曹金山的钱给了梁兰兰。 曹金山赚钱不容易，现在都大龄青年了还没娶媳妇。 有钱盖了房子还好点，这要钱都没了，小弟过了娶媳妇的年龄，那以后可是要打光棍的。 她一方面觉得自家娘应该不会这么拎不清，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小桥都这么说了，说明这事情，肯定是有点影子的。 曹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披了件衣服下炕，摸黑去了院子里，给头一天的那些蔬菜都撒了点水，打量着这个院子。 宋小桥醒来的时候，曹芳把早饭都做好了。 昨天剩下的才也都被曹芳拾缀在了车子上。 她对宋小桥说：“你没睡好，再睡会，我和你小舅一起去市场，你小舅记性好，我刚问了，他说他能找到市场，你一会起来送招弟上学，等中午睡醒来给咱做点饭带到市场就成。” 宋小桥在被窝里听着曹芳对她温言细语地说着话，不仅心头，连身体都暖烘烘的。 她点头：“嗯，娘，那我偷懒睡一会啊，中午我给你们送饭，娘你想吃什么呀？” “随便做点就成，你小舅吃的多，你多做点。” 宋小桥连连点头。 小草已经下炕在外头哧溜溜地吃着早饭，打算一会去早市卖菜呢。 第79章 又见 小草还没从新鲜劲中回转过来，想着卖的那些钱就激动兴奋的不行。 曹芳和小女儿是一样的心情，不过她能掩饰。 曹芳和曹金山一起去菜市场的时候，努力记着周边的路。 毕竟弟弟还要回家，以后她总不能不认识路让女儿一个来来回回地跑。 因着思索了大半晚上，曹芳摆菜的时候，和曹金山说起了家里的事儿：“要娘真把钱都给了兰兰他们，你，你也别着急，你来喊我，我和你一起回去，让兰兰他们把钱给出来，金宝他虽然性子软，但咱们好好说，他肯定会把钱给出来。” 毕竟曹金宝他们这几年也没啥子开销的地方，钱就算在梁兰兰那，那肯定也是在的。 顿了顿，曹芳又说：“说不准小桥也是瞎说的，你别把她的话放心里头。” 曹金山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毕竟是亲兄弟，他也觉得自家哥哥不会拿着他的钱不给。 宋小桥并没在家歇着，等曹芳他们走了后，她麻溜儿起来喝了早饭，然后在城里另一头溜达了一圈儿。 等到了中午，做好饭带去了菜市场。 她在菜市场的门口见到了窦琛。 窦琛的车把上挂了好多只兔子，站在菜市场门口，等着人们过来买兔子。 他正和一个老头砍兔子的价格，没看到宋小桥。 宋小桥飞快地把饭送到菜摊子那，又盛了一碗拿了一个饼子带给窦琛。 窦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小桥。 他目光在她依旧垂着的胳膊上顿了顿，先开口问：“你在这里卖饭？” “不是，我在里面买菜呢，刚好给我妈送饭，呐，这碗你喝了吧，给你的。” 窦琛对上她笑盈盈的目光，没客气，接过碗喝了个干净。 不等他问话，宋小桥便说着：“我和我娘带着我两个妹妹搬城里来了，城里租房子不贵，买菜比家里种地要轻松点，而且我妹妹她们在城里上学更好。” 她叽叽喳喳说了一堆，才惊觉自己说的太多，只能咧嘴朝窦琛笑：“你娘的病好些了吗？” “好些了。” 宋小桥瞧着他车前面挂着的这些兔子，又说：“你要是着急回家，可以把兔子放在我家的摊位上，我顺便帮你卖着点。” 她知道窦母需要他照顾，他不可能一整天都在外面。 这是个好建议，窦琛说：“我把每天卖剩下的放你那，你卖出去一只，我给你两毛的提成。” 宋小桥忙摇头：“不用，不用，我顺手的事儿，不用你给钱。” 宋小桥始终记得，她一家人的命，都是这个男人救的。 力所能及，她觉得自己帮他忙就是应该的。 窦琛将碗递给她：“一只兔子两毛钱，就这么说定了。” 他的神情语气，都不容置疑。 宋小桥张了张口，在他坚持的目光下，只得无奈垂下头：“那好吧。” “卖不掉也没关系，我第二天带着兔子再去别的地方卖卖。” “嗯，好的。” 窦琛继续问：“你家摊子在哪里？” 第80章 生活 宋小桥引着窦琛到了自家的摊位前，窦琛和曹芳打了招呼。 曹金山早就听过窦琛救了自家妹妹一家的事儿了，今天第一次见，立刻上前拍着窦琛的肩膀打招呼：“我妹妹她们那天晚上多些你了，我这人没什么本事，瓦匠的活儿倒是很精通，你以后盖房子之类的可以找我。” 窦琛和曹金山说了几句，又把自己剩下的几只兔子放在摊位上，这才离开了。 他着急回家去给自家亲娘熬药。 窦琛一走，曹芳就和曹金山说起了窦家的事儿。 “这么好一个小伙子亲事都不顺利，我到现在还没成亲，看来也不算啥事了。” 曹金山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没抱上媳妇，可能也不是因为长得丑，说不准就是大势所趋。 宋小桥立刻反驳：“小舅你不是因为长得丑，是因为没房子，姑娘们都很现实的，和你结婚了要面对婆婆妯娌，多麻烦的大家庭啊，你要早点盖房子，肯定早结婚了。” 这说的，令曹金山恨不得马上回家盖房子。 他真是，想抱媳妇好久啦。 菜市场里中午的时候人不太多，宋小桥让曹芳在地上铺着的麻袋上面休息一会，她则开始叫卖。 曹芳休息了一会，打算去买点菜种子，种在院子里的那块地里。 她和曹金山一起去菜市场卖种子的地方去了。 宋小桥便一个人坐在那里。 隔壁买菜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姓王，宋小桥喊他们王叔王婶。 王婶胖乎乎的，话好多，坐在那嗑着瓜子和宋小桥聊天，问着宋小桥家里的那些个事儿。 宋小桥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便含糊过了。 等着曹芳回来。 她拎了四只兔子对曹芳说：“娘这有七只兔子呢，一下午怕是卖不了，我去附近餐馆子里问问有要的不。” 曹芳点头，这一点她是支持宋小桥的。 毕竟没有窦琛，她们娘几个早就被狼咬死了。 何况窦琛家里条件那么不好，举手之劳的帮一把完全没问题。 宋小桥挨着问了几家餐馆。 这几只兔子被一家单位门前的餐馆买了两只。 另外的被别的餐馆买了。 都卖了一块钱。 价格还是挺不错的。 宋小桥卖完回到摊子前。 招弟快要下学了，她怕招弟找不到家，所以得去接一下。 不过宋小桥想着拿点菜顺道去小学门口卖，左右还剩很多呢。 她把自己想法和曹芳一说，曹芳也挺赞成的，当即买了两个箩筐和担子。 宋小桥挑了菜和小草一起去了小学门口。 现在的学生，大部分都是自己回家。 也就是岁数小点的，或者是离家远点的，由父母来接。 宋小桥在门口卖菜的时候，发觉还有老爷爷老奶奶摆了一些小玩具在学校门外面卖呢。 生意貌似还不错。 她的菜卖了有一半。 等着四周没了人，她才带着招弟和小草一起回家。 小草一直眼巴巴地看着放学的那些学生，这会见了招弟，叽叽喳喳地问着学校里的事儿。 招弟不厌其烦地和自家妹妹说着，还教妹妹数数字。 第81章 两个极端 这一路上，宋小桥卖了两颗圆白菜，洋芋也买了五六颗。 家里就一杆秤，她论个卖，看起来要比称斤卖便宜。 到了巷子口，宋小桥让两个妹妹回家。 她自己蹲在巷子口，吆喝着将箩筐里的菜都卖完，这才回家做饭。 招弟趁着天还亮着，把作业做完后又背了一会课文。 宋小桥回来做饭的时候，她立马帮姐姐烧着火。 一边还用棍子教小草写拼音。 宋小桥对小草说：“明年招学生的时候你也就可以上学了。” 小草有些惊喜：“姐，我真的也能上学吗？家里有钱吗？” “有啊，你们两个上学的钱肯定要有，放心，你一定能上学。” 小草听了开心的不行，更加上劲地凑在招弟面前学拼音。 招弟一边往灶膛里添着柴禾，一边打量着自家面带笑意的姐姐：“姐，你，你还回刘家吗？” “不回去了，以后咱们一家四口，一直在一起过日子。” 招弟叹了口气：“姐，那，那娘会不会以后再喊着回家啊，怎么总觉得这日子做梦一样。” 这小大人一样的语气逗笑了宋小桥。 宋小桥揉了揉她的头发：“娘喊着回家是正常的，毕竟娘和爹生活了几十年，娘要回去的时候，咱挡着就行，拖着她挡着她拉着她，她慢慢就不会回去了。” 晚上的时候，曹芳也问起了宋小桥回刘家的事情：“志刚就在城里念书着呢吧，你要不要去找找他，你们两个毕竟是夫妻，这才刚开始，能有什么事啊，该好好过日子，还是得好好过日子，志刚以后是个有出息的，你跟着他肯定能享福。” “娘。”宋小桥叹了口气：“他以后有了出息，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和我离婚，娘你还看不明白吗，靠男人靠不住，想享福，就得靠自己。你看看咱们现在这日子过的，多好啊。” “志刚，志刚不是那种人。” “娘，你啊，你不信，那咱就等着看吧，志刚他以后出头了，第一件事就是来和我离婚。” 曹芳觉得自家女儿太极端了。 虽然她自己被丈夫和婆婆磋磨了十几年。 但她觉得，大部分男人都还是很不错的。 比方宋建树，在不涉及宋家人，尤其是长辈的情况下，也算是个好男人。 在她眼里，刘志刚已经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了。 她总觉得是女儿太矫情，好好的婚事生生作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唉！ 母女俩在这种问题上完全是两个极端。 不过，相互都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触及对方雷点。 毕竟，现在这日子，每天都奔波着生活，还真没时间吵架。 第二天窦琛来了后，宋小桥把钱给了他。 顺便曹芳问了问窦大娘的病。 她倒是有心想问问窦琛的婚事怎么样了，不过瞧着窦琛那张无比严肃的脸，到底也没问出来。 曹金山在城里待了五天后回去了。 他走之前，把水缸里打满了水，又在城外的山上背了两大捆的柴禾回来，然后一一劈好。 宋小桥和曹芳感叹：“我小舅这种男人，哪个女人嫁给他都是享福了。” 第83章 赚钱很忙 这些玩具的利润特别大，有一半的利润。 这一会功夫就赚了一块多呢。 晚上宋小桥去和曹芳一起收摊子，听着宋小桥卖了那么多，曹芳惊讶的都不知道说什么：“那个，那些孩子哪里来的钱，这些乱七八糟的能干嘛啊，买回去做啥子。” 显然，招弟和小草都不这么想。 眼巴巴地围着箩筐里的那些零食和玩具，一个个的研究着。 虽然眼巴巴地，但没宋小桥和曹芳发话，她们也不敢拆开吃。 宋小桥给小草了一个哨子糖，然后让招弟自己挑一个吃。 招弟摇了摇头：“我不吃。” 她已经大了，虽然馋得慌，但也知道家里要靠这些赚钱。 宋小桥就给了招弟一个大大泡泡糖，“你明天拿去在班里吃，大家要问你，你就说你姐我卖这个，你带她们来买，我给她们便宜，买三个送一个。” 招弟可比宋小桥要机灵的多，立刻说：“姐，我书包里多放些泡泡糖吧，说不准有人眼馋着买呢。” 宋小桥：“你别拿太多，被偷了就不好了。” 招弟连连点头：“姐你要不然中午也去学校卖一趟啊，或者我中午回家吃完饭拿着去卖，快上课了我再把东西送回来。” 宋小桥摸了摸她的头：“卖东西赚钱虽然重要，但你念书更重要，咱家以后就靠你和小草呢，你们好好念书有了出息可比别的都强。” 不过被招弟这么一提醒，宋小桥觉得，她中午也可以去学校门口。 所以回家做饭之前，她先在学校门口摆摊子，等学生们走完了，这才和招弟一起回家，做饭吃完，给曹芳送个饭后，她在招弟去学校的时候，又一起去学校门口。 这一整天忙忙碌碌的。 宋小桥渐渐就觉得，得有个自行车，能省好多事呢。 但现在的自行车可贵，她们一时半会真买不起。 赚的钱多起来后，宋小桥退了一步，买了个拉拉车，推着出门也就轻松点。 上次曹金山把他的拉拉车放在了这里拉菜用，现在院子里两个拉拉车，一个放菜，一个放零食。 每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不管是曹芳还是宋小桥，都把老家的那些糟心事而抛的九霄云外了。 曹芳已经不想着回老家的事情了。 毕竟，摊位费这么贵，菜稍微放一天就会放不住，万一她离开摊子的时间，有很多人买菜错过怎么办？ 她几乎是一整天都守着自己的菜摊子，早上最早，晚上最晚，解决不迟到早退。 曹金山是过了半个月来的。 他大概是走路来的，中午到的时候风尘仆仆一脸疲惫。 宋小桥刚好在做饭，乍然见到一脸灰败的曹金山，愣了愣，心头顿时了然，她装作什么都没发觉，招呼着曹金山进屋：“小舅你先等等，我做的饭马上就好了。” 因为有曹金山在，宋小桥和了点白面，将昨天蒸的红薯碾碎和白面和在一起，在油锅里一煎。 洋芋白菜汤也在这时候熟了。 她端了一碗递给曹金山。 第82章 说干就干 曹芳叹了口气：“你小舅就是脸上那些麻子耽搁了，要不然给他说媒的人一定很多。” “有了房子会好点。”宋小桥说：“离我舅妈那种泼妇远一些，肯定会有姑娘上门。” “别那么说你舅妈。”曹芳横了宋小桥一眼：“你舅妈有她的好，你看人要看人的好，可别总盯着别人的错。对了你上次说那事，你哪里听的？还是张口胡掐啊？” 曹芳一直在心底惦记弟弟的事儿呢。 她是不相信梁兰兰会把弟弟的钱拿走。 她怕的是女儿因为对梁兰兰不满而乱嚼舌根子， “娘，我是不是张口胡掐，过些天我小舅再来你就知道了。” 宋小桥是知道自家亲娘的性子，那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又说：“娘，我瞅着小学生放学的时候，好多小孩子在买小玩具和零食，我想着在车站的批发市场那进些零食还有小玩具之类的，每天放学的时候去学校门口卖。” 曹芳犹豫：“小学生哪里有钱买，卖菜是因为家家户户每天吃饭要菜，你这给小学生卖零食，那哪能赚得了钱。” 曹芳觉得，没人会给自家小孩子零花钱。 毕竟赚钱多不容易啊，小孩没钱，零食绝对卖不出去。 宋小桥拉着曹芳胳膊撒娇：“娘，我一开始进货少点，先试试，左右那些零食玩具什么的也放不坏。” 曹芳：“咱们天天卖菜就挺忙的了，现在这样也挺好，你别瞎折腾了，万一卖不出去，你不是白受罪了吗。” “娘，你就让我试试吧，咱们两个看一个菜摊子多浪费啊，而且就放学去学校那里摆摊子，都不用出摊位费，也没多长时间……” 曹芳被宋小桥缠的不行，无奈：“那你想试就试试，但你一个人去进货能行吗？要不等你小舅来了，你们一起去，可别迷路了。” “怎么会，这城里我熟着呢。” 宋小桥肯定不会等曹金山来了再行动。 她说做就做，第二天就担着箩筐走路去的车站附近的批发市场，买了两框子零食和小玩具回来。 曹芳没想到宋小桥的动手能力这么强。 头一天晚上还在和她商量呢，第二天就把货都进回来了。 她真是怒不是气不是。 半晌，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你咋就……哎，你今天试试吧，不行了拿菜市场卖得了。” 这孩子，到底像了谁，咋就这么倔啊。 她是真不觉得宋小桥这些零食能卖出去。 但第一天下午，宋小桥这些货就卖了多一半。 她卖的那些小零食，都是一分贰分或者是五分。 就没有上了五分的吃食。 玩具也是，小贴纸，或者是小小的那种塑料枪，都特别便宜。 最贵的才是一毛钱。 东西胜在便宜，好多小孩蹲在她的筐子前左挑挑右挑挑，似乎想各拿一个。 呼啦啦围过来这么多学生，宋小桥一个人都照看不过来，幸好没多久招弟也来了，帮衬着宋小桥一起卖。 别看这些玩意儿小，就这一个放学的时间，她就卖了三块多。 第84章 钱要不回来 招弟最喜欢曹金山，坐在曹金山身边，把自家大姐最近卖小吃的事儿叽叽喳喳地说着。 又把宋小桥烙好的红薯饼全放在曹金山旁边的小桌子上：“小舅你多吃点，姐烙的这个红薯饼特别好吃。” 曹金山吃着吃着，眼眶湿润。 他低了低头，将眼里的水意逼回去，这才抬头夸小桥：“我们家小桥就是厉害。” “小舅才是最厉害的。”宋小桥真心实意地说：“我们姐妹几个，包括我娘，都觉得小舅是最厉害的。” “是吗。”曹金山笑了笑，神情苦涩。 他得知宋小桥要和招弟一起去学校顺带卖零食，就自告奋勇地，去给曹芳和宋小草送饭。 宋小桥在小学门口卖到了学生们都上课，这才推着零食车子回了家里。 收拾了一下，又清点哪些零食卖完了，这才去了菜市场。 下午的时候人不是太多。 曹芳和曹金山坐在一起在说话。 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愁眉苦脸的。 宋小桥看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窦琛放下的兔子有九只。 宋小桥拿了兔子又去跑各个餐馆。 等卖完这些兔子，她又去车站附近进货。 回来时候就到下午招弟放学的时间了。 推着小车子去学校门口卖零食。 …… 一天忙忙碌碌地，到了晚上，招弟和小草一起数着今天卖的那些钱。 宋小桥烧了热水端在曹金山身边：“小舅，你先洗脸。” 曹金山点点头。 洗脸的时候，问起了宋小桥在学校门口卖零食的事儿。 他问的很详细，宋小桥就明白了他的决定。 所以把小孩子们的喜好，和进货的具体情况都说了一遍，末了又说：“小舅，这个成本不高，而且还自由轻松，你也可以做啊，反正你现在在家也没什么活，不如就在这里住着卖零食好了，你不知道，你一回去我娘晚上都担心的睡不着，就觉得家里没个男人，万一来个小偷可咋办。” 曹芳连连附和宋小桥的话。 曹金山叹了口气：“那我明天也和你一起去进点零食，去别的小学转转。” 宋小桥连连点头：“嗯嗯嗯，小舅你比我会说话，天生就是做生意的，一定比我更厉害。” 曹金山被这个外甥女夸的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不过，倒是有了点自信。 女人都能做到的事情，他肯定能做的更好。 晚上等两个小的都睡了，曹芳这才和宋小桥说起了曹金山的事。 “你姥姥把钱都借给了你舅妈，你舅妈的弟弟前两年盖房子结婚，现在又生了个孩子总生病去医院，没钱还，家里因为这事情闹的一团糟，你可别再在你小舅面前说什么话刺激了。” 没钱还，就意味着，钱要不回来。 宋小桥撇了撇嘴。 这钱哪里有那么好要，上一世自家小舅在医院里生死攸关，梁兰兰都没把这钱拿出来，可见，这个钱就是打水漂了。 但，凭什么啊。 难不成人善就得被人欺？ 宋小桥问：“那我小舅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房子没钱盖，只能重新赚钱。” 第85章 这怨谁 曹芳叹了口气：“你大舅因为这事情和你舅妈吵的要离婚，你舅妈现在都回娘家了。” 曹金山能怎么办，总不能真让自家哥嫂离婚。 可自己辛苦半辈子攒的娶老婆钱就这么打水漂，他是真咽不下这口气。 至于曹姥姥，这几天哭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她不能拆散大儿子一家，只能求小儿子别再逼大儿子一家了。 曹金山一气之下，这就出来了。 宋小桥：“娘，一点钱都没还吗？总不能都拿走了吧？” “都拿走了。”曹芳说：“盖房子结婚外带小孩生病，陆陆续续都是从你姥姥这里借的钱，哎。” 哎，曹芳都不知道怎么吐槽自己那个娘。 但她想到梁兰兰的那种强势性子，又没法指责她娘。 “我姥姥这可真是，把钱都给别人盖房子娶媳妇养孩子，也不知道别人家的以后会不会孝敬她。” “乱说什么，你舅妈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姥姥要是不拿出钱，你舅妈怕是能折腾的谁也安生不了。你姥姥她也有苦衷。” “是啊，所以我姥姥就牺牲了她小儿子的一辈子成全大儿子。”宋小桥长长叹了口气：“娘，我舅妈性子再差，如果我姥姥能拎得清就不会有这种事情，怨别人还不如反思自己呢。” “长辈的事情不是你能乱说的。”曹芳道：“你姥姥终究是你姥姥。” “娘，我小舅真可怜，这不会要打一辈子光棍吧。” 曹芳：…… 她弟弟，的确是太可怜了。 曹芳叹了口气，又在心头开始为弟弟的事情发愁。 曹金山和宋小桥在上午的时候去了车站进货。 他中午担着零食，去了另外一个小学卖。 宋小桥给曹芳送饭去的时候，曹芳口中一直念叨着曹金山。 “娘，我小舅可比你会卖东西，你就放心好了。” “哎，我就想你小舅多赚点钱，他都这么大年龄了，本来脸上麻子让好多女孩看不上，这岁数再大了，说亲事都难。” “哎，是啊，我小舅被生生耽搁了终身大事，偏偏还没处怨，太可怜了。” 曹芳犹豫了一下，说：“咱这段时间攒了点钱，小桥，我想着这点钱给你小舅凑起来盖房子。” 曹芳生怕自家女儿不同意，忙忙又说：“你小舅的亲事不能耽搁，咱们这点钱先给他用着，等他以后有了钱再还，反正咱们暂时也没什么急用钱的地方。” “娘，这点钱根本不够用，盖房子娶媳妇儿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啊！你完了可以问问我小舅有什么想法，房子虽然盖不了，但娶媳妇的钱可以凑一凑。”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曹芳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女儿把钱看的很重。 还以为女儿不会同意。 “嗯，我会跟你小舅商量商量。”曹芳叹了一口气说，“要是能先把媳妇儿娶到也行。” 但娶媳妇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曹金山虽然有手艺，可他那张满是麻子的脸就能把一堆的小姑娘吓跑。 第86章 打架 吓不跑的大部分都是有毛病的。 要不就是岁数大了，要不就是身体有毛病，还有给曹金山介绍傻子的呢。 曹金山虽然抱抱媳妇儿，但她也不想委屈自己，随随便便地抱一个回来，现在他没房子，钱也几乎算是没有，所以娶媳妇这件事情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曹金山进城了有三四个月。 一开始他和小乔一起在小学门口卖零食，后来天渐渐热了，他批发了冰糕和冰棍在学校门口。以及一些单位门口叫卖. 宋小乔受他启发也进了一箱子冰糕蹲在小学门口。 现在小学门口卖零食的已经不是她一家，有好多老爷爷老太太们也都担了零食过来叫卖。 竞争还蛮激烈的。 所以夏天过去后，宋小乔干脆和曹金山商量着一起南下，进一批货回来卖。 曹金山这一夏天也攒了点儿钱，还没想好继续做什么，一天，小桥这么一说，立刻赞成。 曹芳这辈子都没想过进城。 但现在她在城里扎了根，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一听小乔和曹金山竟然要南下，去老远老远的广州，顿时不乐意。 她都没听过这地名，还是学地理的招娣和她解释广州在什么地方。 那么远，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说句不好听的，女儿跟小弟要是死在外边，她都没法儿去收尸。 曹芳坚决不同意这件事情。 但她现在在家里没有一家之长的权威。 虽然她极力反对，但宋小桥和曹金山说干就干，不仅打听了去广州的路线，而且把家里剩余的零食全都卖完没继续进货。 把零钱都换成整钱以后，她和曹金山一起出发，踏上了去广州的路。 去往广州要倒两次汽车，再转一次火车。 发了四天多的时间才终于到达广州。 一下火车站，东南西北全都找不到，处处都是人挤人。 好多人要喝着来拉客，宋小乔的胳膊被人拉住差被拽走。 幸好曹金山一直拉着她。 两个人拿着干粮，倒不用担心吃的事儿。 从一开始的漫无目的，坐着公交四处跑。 渐渐地，就知道了哪里是批发一条街。 两个人在广州待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才背着几大包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一路折腾，两个人都瘦了一圈，但开心的不行。 这次去广州，主要进了衣服还有一些新奇无比的小孩玩具。 两个人没多少钱，高大上的东西买不起。 而且买回去，可能还要担心着怎么卖掉。 衣服和小孩的那些小玩具算是最便宜的一类型了。 回到家的时候，两个人身上一毛钱都没了。 刚走到家门口，就听着里面吵吵嚷嚷的，全是尖叫声。 宋小桥心头一凛，曹金山已经先一步冲进门。 把背上背的两大袋子货物全都放下，曹金山朝按着曹芳在打的宋建树冲了过去。 宋小桥没想到自己这个爹能找到城里来，更没想到，这一进门，就是自家爹骑在曹芳身上按着打的画面。 两个妹妹哭着去拉宋建树，全被宋建树给推了开，宋建树的手里还拿着一根擀面杖在打曹芳。 第87章 打骂 宋小桥这一刻，脑子里瞬间充血一般。 什么思绪都没了。 就想把宋建树撕成碎片。 她几乎是和曹金山一起扑上去，把宋建树扑倒在地。 宋建树是常年干活的庄稼汉子，他劲大着呢。 而且手里还有根擀面杖，他和曹金山打架，还真没落下风。 不过，一旁有个小桥帮衬曹金山。 宋小桥也不管宋建树抡在她身上的擀面杖。 只要想到自己亲娘刚刚被这个男人压着打的画面，她就疯魔了一般的，揪住宋建树的头发衣服，但凡有机会，就对宋建树又踹又踢。 她比招弟和小草岁数大许多，也算是个强有力的助力。 所以很快，曹金山就把宋建树压在地上，拳头不停落在了宋建树的身上。 擀面杖早就被扔在了一旁，招弟捡起擀面杖双手紧捏着，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宋建树。 好似只要宋建树敢再爬起来，她就挥舞擀面杖冲上去敲宋建树的头。 脸上流血的曹芳从地上爬起来，嘶哑的声音叫：“别打了，别打了，金山，小桥，别打了，别打了。” 再打下去，出人命可咋办。 宋小桥被曹芳声音惊的一激灵，这才发觉曹金山此刻就像头被惹怒的饿狼，的确是把宋建树往死里揍着。 为了这么个人渣，如果令小舅坐牢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小桥忙忙也去拉曹金山：“小舅，小舅，我娘流血了，得先去医院，我娘得先去医院。” 这话比“别打了”三个字管用。 曹金山放开了宋建树，从地上起身扭头去看曹芳：“姐，姐，你怎么样？” 曹芳被小乔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流血了。 头顶处也隐隐作痛，她伸手捂上头，一摸就是一手的血。 “我没事儿。”曹芳忙说：“我没事儿，你们别担心。” 小乔对地上的宋建树道：“滚！以后要是还敢来这里，看见你一次打一次。” 宋建树气的咬牙切齿，脸色铁青，他指着宋小乔叫：“我是你爹，我才是你爹。你合着外人来打我。你这个不孝女，你竟然敢打你亲爹，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说着爬起身的他又要伸手去扇宋小乔耳光。 曹金山手快，一把架住他，将他重新推倒在地：“宋建树，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畜生，打自己的老婆跟女儿，你还真有本事了，滚，赶紧滚……” 招弟在这时候叫：“小舅，他把我们家的钱全都抢走了。就在他的裤子口袋里。” 宋小乔一听，真是恨不得拿把刀子把宋建树剐成肉酱。 宋建树一听这话就要快步离开。 曹金山和小乔哪里能让他把钱拿了走人，几步将他堵住。 宋建树不掏钱，曹金山和小乔按着他，重新把他打翻在地。 将他的上衣下衣口袋全部翻遍，钱也全都掏了出来。 宋建树扭打不过俩人，气的满嘴脏话大骂：“曹芳你个表子！你就是这么看着你弟弟欺负我？你个贱人，你看看你生出来的是些什么东西，我要休了你。” 第88章 医院手术 招弟跑过来把钱都收拢在一起，又对曹金山说：“还有钥匙，他口袋里那把钥匙是咱家的。” 把宋建树赶出去后，曹金山和宋小桥背回来的货都放在屋子里。 屋门锁好，院门也锁好。 一起带着曹芳去了医院。 曹芳觉得她自己没事儿。 说什么也不去医院。 可架不住曹金山和宋小乔的主意大，曹芳被硬拉扯着去了医院。 她的脑袋上被宋建树敲破了一块地方，好在伤口不大。医生把她那一块儿的头发刮掉包扎了一下，嘱咐着注意事项。 宋小乔去交钱拿药的时候，意外看到了窦琛。 窦琛正好在窗口交钱，他的钱似乎不够，正低声和收钱的护士说着，希望能通融一下，他马上就去凑钱。 宋小桥低头看着手里的钱袋子。 这些钱都是从宋建树身上扒下来的。 她和曹金山去了趟广州，身上一毛钱都没剩下。 等于她现在手里拿的，是她家全部家当。 稍一犹豫。 她凑上去，拉了拉窦琛的袖子：“还差多少钱？” 窦琛那张从来都无比淡定严肃的脸上此刻全是焦急。 他一见宋小桥，眼睛微微一亮，像是遇到了救星，沙哑的声音急促回答：“还差30元，你有30吗？能不能借我30元？我晚上就还你。” 三十元，这不是个小数目。 宋小桥还真不知道袋里有多少钱，她点了点头：“应该有的。” 在窦琛的目光下，她将口袋里那些一毛、两毛、一分、二分、五分、一块全部都掏出来数着。 好在，零钱虽然多，但三十块钱够。 宋小桥把曹芳的医药费钱拿出来，然后将剩下的钱全都推给窦琛：“这些你都拿走吧，我有这点就行了。” 窦琛问：“你够用吗？” 宋小桥点了点头：“够了够了，足够用。” 窦琛也没推辞，他一边交医药费，一边说：“我完了会还你。” 宋小桥：“我不着急，你尽管用着，什么时候手头宽松了再还我就成。” 窦琛点了点头。 宋小桥又问他：“是你娘病了吗？她在哪个病房里？” “在205病房里。” 宋小桥自己也是着急去拿药呢。 所以也没和窦琛多说话。 她取了药回到门诊处，曹芳的头已经包扎好。 她把刚刚碰到窦琛的事儿说了。 曹芳立刻说：“那得去看看窦大娘。” 几个人去窦大娘病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人。 窦大娘正在做手术。 曹芳就和曹金山和小草先回家，留了宋小桥和招弟在这里等着，看看窦大娘手术后有什么需要的。 宋小桥和招弟在另一侧的手术房外面找到的窦琛。 刚刚都没来得及细细打量，现在这一照面，宋小桥才发觉，窦琛的眼窝深陷，胡里拉渣的，一看就是好久没睡好觉了。 他见到宋小桥，忙站起说：“有事吗？” 宋小桥摇了摇头，又细细问了问窦大娘的身体病情。 窦琛何尝不是在打量宋小桥。 他见宋小桥满身风尘，比前段时间时候瘦削了不少，一脸憔悴乏累，想到曹芳说她是去了广州进货。 窦琛猜想，她应该是刚从广州回来。 第89章 好算盘 窦琛打量着宋小桥问：“你怎么来医院了？生病了？” “不是，是我娘头磕破了点。” 宋小桥说：“已经包扎好，我娘他们先回去了，我娘让我等在这里，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不用。”窦琛说：“你回去吧，手术大概还要很久，我自己在这里就成。” 窦琛坚持让宋小桥和招弟回去。 宋小桥只得带着招弟离开。 路上招弟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宋小桥。 却是村子里的人进城看到曹芳在菜市场卖菜，回去和宋建树说了。 宋建树早在十多天前就来了城里找到了曹芳。 他没和邻村那寡妇结婚。 所以和曹芳两个人，立刻就重归于好。 曹芳一直劝着他留在城里，一起卖菜生活。 宋建树却想和曹芳要钱在老家盖房子，觉得根在老家，不能离开村子。 他一开始还好好的和曹芳出去买菜。 后来担心着家里的地，还没锄草呢，这再不回家，草比苗子高。 但他不想就这么空手回去。 他和曹芳要钱，打算回去顺便把房子盖了。 他张口就要三百块。 曹芳没有。 要有的话，或许她还真会把钱给了宋建树去盖新房子。 可宋建树不觉得曹芳没有，因为这件事情两个人开始争吵。 渐渐的，争吵就变成了打架。 曹芳不是第一次被按着打了。 今天之前，宋建树从一开始的扇曹芳耳光，到按着打，已经好几次了。 只不过，今天他找到了曹芳的钱，打算拿着钱走，曹芳抱着他不让走。 两个人又吵嚷起来，今天打的最狠。 宋小桥紧紧捏着妹妹的手。 她其实早就想到过，住在城里，迟早宋建树会找上来，自家亲娘也会心软。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 更没想到，宋建树会这么心狠。 “姐，娘和爹，前两天还想着赚钱买个男孩子的事儿，你说，男孩很重要吗？” “不重要。”宋小桥几乎是斩钉截铁的答：“男孩女孩，一点都不重要。” “那娘为什么这么执着。” “因为不识字，所以你要多读书，读书多了，懂的道理多，就不会像爹娘这样。” 宋小桥话落，又说：“他虽然是我们的爹，但他一点都不配当我们的爹，招弟，你以后不要像娘一样，觉得那是亲人，就无条件的纵容。” 或许小草不懂这些话，可招弟懂。 她使劲点头：“我长大了要和姐你一样厉害。” “你读书了，会比我更厉害。” 姐妹两个一路都回去。 小草在烧火，曹金山在做饭。 曹芳躺在炕上，一听动静，忙坐起来出了屋。 曹金山立刻把她呵斥的回了屋子重新躺好。 “我没事，只是一点点的血，真的没事儿，大惊小怪做什么啊。” 曹芳口中嘟囔，想要在小桥这里找点支持率，不过显然，她想太多了。 小桥没搭理自家亲娘，而是进了厨房里帮着曹金山一起做饭。 简单的拌疙瘩汤，曹金山给曹芳碗底卧了个荷包蛋。 第90章 区别 曹芳坐在炕上，吃着吃着，看着底下那个荷包蛋，眼眶里涌出泪水。 她体谅宋建树大病初愈身体不好，在老家也吃不到好的。 所以特地在市场买的鸡蛋，每天都给宋建树的碗里卧一个荷包蛋。 可宋建树，嫌一个太少，要两个。 家里的两个女儿眼巴巴的看着，宋建树却从来没想过要分女儿一点。 她之前猪油蒙了心，处处体谅宋建树。 她以为夫妻结婚就是一辈子，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没生出儿子，的确有罪。 她想一家人往好日子里过啊。 她想着自己退一步，再退一步，一家人就可以团团圆圆地过好日子了。 可看到碗里这颗荷包蛋，这一刻，突然就难受至极。 家里就只剩下这一颗鸡蛋了。 两个小女儿眼巴巴了很久，她弟弟和大女儿千里迢迢才刚回来，一个比一个瘦，一看就是受了很多罪。 大家都比她更适合吃这颗蛋，可现在，这颗蛋在她的碗里。 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她喊了门口的小草进屋：“娘不爱吃荷包蛋，你和姐姐把这个分的吃了。” 前两天一直眼巴巴盯着自家亲爹吃荷包蛋的小草，这回却摇头：“娘，我也不想吃，你吃吧，你吃完头就好了不会流血了。” “娘。”她趴在炕沿上，瞅着着曹芳小声说：“娘你别难过，等我长大了赚钱给你买好多鸡蛋吃。” 她看出来自家亲娘的眼圈红红的，说不准刚刚就一直在哭。 不等曹芳说话，小草又说：“娘，我会比小弟弟还厉害的，你别和爹买小弟弟，爹不好。” 曹芳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泪水又滚出来了。 小草说什么也不吃这颗鸡蛋，最终，曹芳都吃完了。 小桥和曹金山没时间去安慰曹芳。 她和曹金山一起把货都整理到了隔壁的房间。 小草和招弟也一起跑了进去。 小桥进的都是衣服，曹金山的都是玩具。 四大麻袋，倒出来好多，把隔壁空着的炕都塞满了。 招弟喊着曹芳一起过来。 几个人收拾了很久，才把衣服和玩具都归类好。 家里现在是一毛钱都没有。 曹芳第二天还要去买菜。 宋小桥挡不住她，只得先把她送到菜市场。 她自己趁着单位上班的时间点，去了单位的门口叫卖衣服。 曹金山则继续是在学校门口卖他的玩具。 这一上午奔波下来，不管是宋小桥的衣服，还是曹金山的玩具，都卖的很不错。 广州那边流行起来的，老家这里都还没有出现过。 尤其女孩们，对宋小桥的衣服特别感兴趣。 有的没拿钱，或是没找到自己要穿的号，再三乞求宋小桥下午一定要来。 宋小桥收好衣服去菜市场的时候，顺便买了一只鸡。 曹芳倒是没拦着她。 自己女儿出去半个月，瘦的脸上没半点肉，合该好好的补补。 中午宋小桥做好饭，先给曹芳和小草端了一份。 招弟和曹金山是一起回家吃饭的。 宋小桥等着大家都吃了，这才把剩下的那份放进了瓦罐里，对曹金山说：“小舅，我再去医院一趟。” 第章91章 陪床 曹金山点点头，又把今天卖的三块钱递给宋小桥：“你拿着给窦大娘买点东西。” 宋小桥摇头：“我今天也卖了好几块，小舅你的钱，你自己收起来，以后可是要盖房子娶媳妇的人，别大手大脚的。” “你这丫头。”曹金山无奈地笑了笑，得知小桥今天也卖了钱，就没再勉强。 宋小桥拿了瓦罐里的蘑菇鸡汤，又把剩下的几张玉米饼子都拿了上，这才快步朝医院走去。 窦大娘已经做完手术，不过人蔫蔫的，躺在那里，还不能吃饭。 宋小桥把罐子里的鸡汤递给窦琛：“窦大哥，你吃吧。” 窦琛面上憔悴，闻言愣了愣，接过瓦罐说：“谢谢。” 他除了谢谢，已经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显然，窦琛饿惨了，他瓦罐里的炖鸡肉被他吃光不说，连饼子也一块被他泡的吃光了。 宋小桥见他吃完，才说：“窦大哥，你要不在外面的椅子上睡一会，我不忙，这会我照看着窦大娘。” 窦琛摇头：“不用。” 窦大娘在这时候虚弱的说：“成子，你就去外边睡一会吧，昨晚上你一晚上都没睡，再这么下去，我还没死，就把你熬死了。” 话说完，眼角都是泪。 窦琛忙说：“娘，说的什么话，我一点都不累，你别哭啊，医生说你刚做完手术不能激动，别哭别哭，那我在外面休息一会，让宋……” 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称呼宋小桥。 “叫我小桥就行的，窦大哥你尽管休息，有什么事我一定喊你。” 窦琛点点头，这才去了门外的休息椅子上。 宋小桥坐在床头，温声对窦大娘说：“大娘，你有什么窦大哥不方便为你做的事，你吩咐我，你就把我当了女儿看。” “好孩子。”窦大娘闻言，又是泪眼汪汪，她在宋小桥的侍候下小便了一次。 重新躺回去的她，喃喃说：“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我，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家城子，我死了，城子可咋办呀，可我活着一直都在拖累他。” 窦大娘这话令宋小桥心头一个激灵。 前世有些模糊的记忆，乍然就清晰了起来。 她想起了，窦大娘是自杀的，从医院的窗户上跳下去死了的。 也因此，刘大婆子一说窦家，就说晦气。 宋小桥反手抓住窦大娘的手，忙忙说：“窦大哥他肯定不希望你死，你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牵挂，你死了，他肯定会很难过，也觉得活着没意思，大娘，你不为别的，为了窦琛也要好好活下去。” 人没有希望，会很痛苦。 宋小桥不知道该怎么打消窦大娘的死志，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大娘，你是窦大哥的天，你要是死了，窦大哥就跟天塌了一样的，何况你现在手术刚做完，身体正往好的地方走呢，你坚持坚持，过段时间身体好了，还可以帮着窦大哥做点饭，你可不能有什么别的想法，不然窦大哥回家了冷清清的，他饿了冷了难受了，也没亲人会心疼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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