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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八零：史上最强小甜妻》 第1章 重生十八 “只有你死了，我的身份才不会被拆穿，才能安心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怪只怪你自己不该出风头，不该出现在首都……放心，很快哥哥也会去陪你的……” 熊熊的烈火舔舐着陆霜降的肌肤，而更令她感到心寒的是陆单夏那令人如坠冰窖的话语…… 陆霜降目眦欲裂，都是亲姐妹，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 “方珍珠，你个瘟神，害死了你男人和闺女还不够，现在公社的猪都能给你养出猪瘟来，不知道哪天咱们家也要给你克死了。扫把星，赶紧滚回你娘家去，把你方家给克绝户了去！真的是，世上天天死人，怎么老天不睁眼把你给收走了！就知道霍霍我们陆家……” 尖锐又熟悉的女声把陆霜降给惊醒了，她揉了揉额角，身体似乎还残留着临死被火焰吞噬的火辣疼痛。 猪瘟？！ 陆霜降一愣，脑海里骤然炸开了一道惊雷，身侧的手紧紧攥住。 她想起来了，1977年秋天，她十八岁的时候，她娘被分到给公社养猪的工作，结果才过两天，猪就开始不吃不喝，体重骤降，技术员就说是得了猪瘟，没过多久，那些猪就全都死病了。那是公社养了一年猪，就盼着交完公粮后，过年各家分肉，这下损失巨大，谁都不想承担，就把责任推到了她娘身上。 而家里怕受牵连，就把她们家分出去了，村里也不分粮食给她家，还逼着她们家赔粮食，她娘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很快就没了。 后来，她赶上国家开放高考，因着那刻的无力感，她当时选专门选的兽医专业，甚至因为她刻苦钻研，还拿到了国家最高级别的畜牧业兽医最高证书。后来国家大力发展畜牧业，没想到遇上了大规模的动物瘟病，她研究出了疫苗药，还被总理亲自接见过，称赞她是当代兽医第一人！可以说，没她治不了的动物！ 只是，荣誉再高，她娘却再也见不到了！ 此时，听到熟悉的词，陆霜降只觉得心痛难忍，又愤怒难当，她猛地坐了起来，就看到了斑驳的泥墙上贴着的鲜红的五角星和熟悉的全家福。 她，她这是重生了吗？这……怎么可能？ 这时，她大伯娘的咒骂声一声比一声高，她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真疼，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但与此同时，她唇边的笑容却越来越大了。 不是做梦，她是真的重生了！ 她娘还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这一次，她不会重蹈覆辙了！她会保护她想保护的人，让欠她的人血债血偿！ 门外是压抑的哭声，陆霜降顾不得虚弱的身体，连忙翻下床，看到熟悉的样式老旧的鞋子，她再一次确定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院子里，她娘正被大伯娘刘梅拿着扫帚打，边打边骂。她娘却不敢反抗，只捂着脸低声痛哭。 “娘。”陆霜降冲过去把刘梅给推开，从地上把她娘扶了起来，看到她被扫帚打出来的红痕，眼眶不禁一红，狠狠地瞪向刘梅，“大伯娘，我娘和你是平辈，还轮不到你来动手。” “哟，这是给你娘出头来了啊！公社里五六十头猪，之前还好好儿的，你娘这个瘟神一接，它们就全病了。村委现在就在正屋里，找咱们家来讨公道了。你们娘几个，成天上工不积极，就知道吃我们家的粮，现在闯祸了，还想我们跟着背啊。我呸！赶紧的滚出去，可别连累了我们家！”刘梅泼辣道，“还有你，都是大姑娘了还嫁不出去，就知道赖在家里吃喝，也赶紧滚！不然，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大伯娘，凡事说话都得讲良心。我哥去城里上班，每个月工资是全寄回家的，我和我娘每天上工，就是病了都没落下一天活，我娘更是一个顶两，哪儿的白吃白喝？那公社的猪，得也不是猪瘟，我娘也才接手养了两天，怎么就全成了我娘的错？”陆霜降也不甘示弱道。 刘梅奇怪地觑了她一眼，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怎么今天变得伶牙俐齿了？ “呸，那猪前天还好好的，你娘去了就病倒了一大片，怎么就不关你娘的事。她就是个瘟神，成天只知道害我们陆家人，怎么不干脆回家克死她爹娘啊？” 方珍珠脸色一白。 陆霜降知道她爹和她三姐陆单夏的失踪是她娘心里最深的痛，一想到这名字，陆霜降就心寒。 她不怒反笑，“大伯娘，这话怎么说的？那年头世道乱，村子里的人出去的有几个能安生回来的？照你这么说，全都是被克的？前儿个村委开会才说过封建迷信是要被打的，既然村村委刚好来了，我干脆去问问这算不算宣扬封建迷信！” 刘梅面色一变。这可是要被游街示众的啊！ 这时，就听得正屋传来了响动。扭头一看，就见陆奶奶陪着村支书出来了。 第2章 以粮抵猪 “吵什么吵？家里来人了，你们也没得个安宁，是不是不想过日子了？不想过就回娘家去！”陆奶奶脸色难看，特别是对着低头哭泣的方珍珠。 自从陆爷爷去了后，陆奶奶就是家里的权威了。本来就因她爹的事情对她娘有意见，这次出了那么大的事，她怎么会有好脸色？ 刘梅连忙凑上去跟村支书道：“书记啊，这猪可不关我家的事儿啊！你也知道啊，自从老三没了后，家里分了家，我男人好心怜悯她们三房没有顶梁柱，就没把她们分出去。但这事太大了，我们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实在是承担不起的啊！那猪要是真没了，你可不能找我家啊！冤有头，债有主，都去找她啊！”说着，就指向方珍珠。 陆霜降懒得理她，只看向村支书：“书记，那些猪真的不能治好了吗？” 村支书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技术员说了，那些猪病得太重了，看着就是得了猪瘟，灌药都灌不下去，有两头眼看着就要死了。这要真是猪瘟，那些猪就都保不住了，肉更不能吃了。这可是村里大伙一年的心血，还得交公粮的啊！这总不能连累大家伙儿，我们商量过了，刚也跟你家老婶子，要是真没了，肯定得要赔偿的，就照着重量赔粮食！” “什么？赔粮食？书记啊，我们家那么多口人，还有几个小的，这些猪少说都有上千斤，就是杀了我们都没有那么多粮食啊！这是要我们的命啊！”说着，刘梅扑过去就要打方珍珠，“你个瘟神，害死自己男人孩子就算了，现在还要害来我们！造孽啊，看我不打死你个扫把星！” 陆霜降哪儿肯让她打，一用力就把胡搅蛮缠的刘梅给推开了，刘梅当下就拍地嚎叫，而陆奶奶面色更难看了。 “够了。”陆霜降喝了声，不过是猪瘟，对诊过无数动物的她来说就是小事。只是…… 她对村支书道，“书记，这大秋天的不会有猪瘟的，是不是诊错了？” “这是技术员说的，你这是在怀疑技术员吗？”村支书不高兴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吗？别以为自己读了几年书，就能对技术员指手画脚。你们还是想想怎么赔偿吧！”说着，抬步就要走。 陆霜降忙拉住了他，“书记，我不是怀疑技术员。这不是凡事都有万一吗？再说这猪瘟可不是小病，到时候处理不得当，还会传染给其他的家禽的啊！” “什么？”村支书这下不淡定了。“你说的是真的？” 公社里可还养了鸡鸭！ “呸，书记，你信她瞎说。她那么了不起，怎么不把猪给治好？”刘梅嗤之以鼻。 “要不这样，我跟书记你去公社看看，我之前在学校上学也听老师讲过卫生课的，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糕了，要是能成，也是我为村里争光！”陆霜降建议道。 公社里的猪是关系整个村子的大事，哪怕村支书对她的话将信将疑，最后还是答应了。 “阿霜啊，要是你能治好猪，那你就是咱村的大功臣，村里给你颁个光荣奖状。要是不成，这粮食可还是得赔的！不然，这猪都是报上去的，我们没法儿交公粮的！”村支书还是把话给讲明白了。 第3章 下水救人 陆霜降所在的新安村是三面环山一面平原，也没别的能够生存，只能靠养殖业了。而去公社必须要经过村口宽大的河渠，那是用来浇灌农田的，上面只粗粗用了块窄石头当桥梁，也没有扶手，每逢雨季，总会出现有人落水的情况。 此时秋季刚好多雨，河渠也涨了起来，陆霜降跟在村支书身后踏上桥梁，无意觑了眼湍急的河流，却立刻瞪圆了眼。 “书记，你看，河里有人！” “河里有什么好看的，不就……哎哎，阿霜你干什么呢？才下过雨，岸边很滑的，你小心掉河里……”村支书话还没完，就见跟在陆霜降往回跑，揪着河岸的荒草，沿着泥泞的堤岸往下滑。 而那滚滚的河水上却赫然现出一个人来，穿着一身深色衣裳，面朝上，看不清面容，但看身形分辨得出是个男人，此时正随着河水浮浮沉沉，情况很是危险。 若是再不救下来，到了下游，河水更湍急，又多礁石，怕是连命都难保了。 见此，村支书也忙奔了来帮忙，“阿霜，你小心点啊……” “书记，你先找根长树枝来，给我做下支撑，免得我也跟着被冲走了。等他飘下来，我就扑过去把人抓住，你就把我们拉上去！”陆霜降把外衣和鞋子脱了，丢在一旁。 村支书忙应声，河岸边有长年生长的黄藤，坚韧又茂盛，他扯了两根长的缠绕在一起，就往下丢。 而此时，那河里的人也飘了下来，陆霜降把黄藤紧紧地绑在了腰上，就扑腾地跳进了河里，往那人游去。 陆霜降一把抓过对方的胳膊，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手从对方的腋下探过去，搂住了他的背，掌下是对方结实肌肉，因为湍流的河流，两人几乎是紧密相贴的，彼此都能感受到隔着薄薄衣裳传来的热气，还有紧挨着的胸口…… 陆霜降一僵，一偏头，就对上了对方近在咫尺的脸。 陆霜降不由一愣，一时间，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也没想到，对方竟是个异常俊美的男子，五官深刻如刀削斧劈，带着令人惊诧的流畅和精致，一双眼眸紧紧闭着，叫人窥探不到他的双眸。而他的额角却裂开了一道半指长的伤口，残留着的鲜血和他此刻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更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别致俊美。 哪怕是这样危险的境地，他浑身也丝毫不见惊慌狼狈，反而透露着遮掩不住的沉稳和镇定。 这样的男人，只一眼，就会令人永生难忘。 此时，村支书正在上头喊，陆霜降忙扯了扯黄藤，让他把人拉上去。 最后，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人给救上来了。 但对方却怎么也没醒，甚至呼吸都微弱了起来。 村支书急得跳脚，“这可怎么办啊？这人，不会是要死了吧？这穿的还是军装，应该是个回乡探亲的军人，要是死在咱们村子里，咱们这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啊！冤啊，我这本来是要救人的啊！我，我先去找村医来吧！” 说是村医，其实也就是村子里没有行医执照的赤脚大夫。 陆霜降也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军衬衫，她虽是兽医专业，但也懂得救人的法子，眼见村长要走，她忙道：“书记，你别去了，村医家离得远，你这一来一去，人都得凉了。你先来帮忙！把人救下来再说。” 村支书蹙眉：“阿霜，你这可别托大，你又没去县里上过医学，你难道还能把人救活？这耽搁了救军人，我们可都得没得好果子吃的啊！”他家有老小，根子也红，可不想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书记，你放心吧！要是没救回来，这事儿我一力承担，绝对不牵扯你。”陆霜降还不清楚他的想法，“要是救下来了，这可是大功一件！” 村支书想了想，也蹲了下来。“那我这要做什么？” “你手劲大，双手交叉按这儿，用力压！”陆霜降把他的衣服给解开了，指了指胸腔，“他是落水喝多了水，得把他腹中的水给清出来。” 村支书舔了舔唇，按着陆霜降教的法子试。 陆霜降见还没作用，咬了咬牙，掰开男人的嘴，然后吸了口气，就低头贴住他的，把气给渡进去，如此反复。 这年头，就是夫妻在外都是少有亲密接触的，不然会被人指指点点。 村支书本来正在使劲，结果没想到陆霜降有这么一出，顿时吓得惊叫：“阿霜，就是这男人长得再好看，你，你也不能占人便宜啊！你可是个女同志啊！你你你……” 此时，也不知是不是陆霜降的法子用对了，那男人猛地身子一抖，就吐出了一大口水来，边咳嗽边睁开了眼，也恰好听到了村支书这句话。 而他一睁眼，整个人便透出股冷厉寒意，那双漆黑似墨的眸子似那千年冰川，令人寒彻入骨，不敢直视。 第4章 人工呼吸 “你醒了？”陆霜降见人醒了，心中一喜，抬手要来扶他，“你感觉怎么样？” 晏承楼张了张手，麻痹感已经消去，见得陆霜降探来的手，想起方才听到的话，反射性不喜，反手推开了她。 他手劲大，陆霜降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本来心中的欢喜顿时烟消云散，“你做什么？” 晏承楼打量下四周，看向一旁的村支书，站了起来，一身的军装衬得他越发的挺拔修长，背脊挺拔如松，他郑重地道：“多谢这位同志救了我。” 村书记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军人同志保家卫国，我们才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富强安康日子，我们还要多谢你们的守卫的。”顿了顿，见得一旁的陆霜降脸色不好，“其实，救你的不止是我，要不是阿霜眼尖，看到落水的你，我们差点儿就错过了。还是阿霜跳下去救的你呢！” 晏承楼蹙了蹙眉，转首看向陆霜降，眼前的姑娘，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可能是刚从水中出来的缘故，皮肤显得格外的水灵柔嫩，阳光下仿若发着光。 到底还是礼貌地朝着陆霜降微微颔首：“多谢女同志了。” 村支书看出他的别扭，想着他可能是听到自己方才说的话了，有些尴尬地给陆霜降解释，“军人同志啊，刚才阿霜也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啊，还有她一亲你，你这不就是醒了吗？” 陆霜降眼见村支书越描越黑，满头黑线道：“书记，我刚才不是占便宜……我，这是人工呼吸。在没有足够的医疗器械在旁，胸外按压配合人工呼吸，可以促进心脏恢复跳动。一般医生也会这么救人的。刚才这军人同志没了心跳，我这才灵机一动，想到这个法子的。军人同志在军队里肯定也见军医用过的吧？” 晏承楼瞬间反应过来，顿了顿，转眸望来。 他身高太高，陆霜降只堪堪到他的肩窝，他一低头就看到了她那被水浸湿，紧贴着身体的衣裳，身体的所有迷人曲线都一览无遗，晏承楼忙面不改色地抬高视线，只是耳朵尖却遮掩不住地泛红。 这回，他对上了陆霜降水润明亮的眸子，极其真诚地道谢了：“多谢女同志当机立断地救我！” 他这样认真的致谢，倒是让陆霜降有些脸红，特别是被那双黑眸望着的时候，心口都像是揣了只兔子。 她忙挥了挥手，“不用不用，救人出力最多的都是书记，我就是搭把手。你没事就好……不过，军人同志，你怎么连水都不会啊？” 军队里，不都会教些简单的自救知识吗？ 这时，就听得身后传来了焦急的呼唤声，便见个穿着灰底碎花衣的中年妇女焦急地奔了过来。 “承楼，承楼你没事吧？吓死小姑了！”她奔过来就忙上下查看。“怎么额头还磕伤了啊？除了这，其他地方伤了没？怎么刚才你把人救上来，自己不上岸了……” 刚才他们在上游遇到小孩落水，晏承楼下水救人，结果自己却是被冲下来了。急得晏芳追了一路，生怕他出事了！ 晏承楼眸色转柔，“我没事，小姑，刚才被水蛇咬了口，身体麻痹了下就给水冲下来了，多亏两位同志下水相救。” 晏芳先跟村支书道了谢，她也早注意到旁边一身湿淋淋的陆霜降，“哎呀，女同志啊，多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家承楼都不知道被冲哪儿去了！承楼你也是，救命之恩大过天，你还板着脸做什么，还不快给女同志道谢！我们是隔壁宁静村的，我姓晏，女同志真的是长得好看又善心啊，叫什么名字，我明儿个去你家谢谢你！”说着，狠狠地拍了拍晏承楼的后背。 多好的姑娘啊，看着就是根正苗红的！ 晏承楼看出他小姑的意图，无奈地唤道：“小姑……” 村支书忙接话道：“两位不必道谢了，大家都是隔壁村的，就不说两家话了。而且，刚才两位也谢过我们了。再说，军人同志也是为了救人才落水的，我们救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都是贯彻党友爱互助的价值观。军人同志没事，才是我们最大的福气，我们还靠着你们保家卫国呢！” 陆霜降笑了笑，一听晏承楼的名字，却是极震惊。 晏……承楼？隔壁宁静村？ 她想起前世隔壁宁静村出了个有名的年轻烈士，就是叫这个名字！是抗越自卫战牺牲的。因着十里八乡就出了这么个烈士，当时村里还组织着去过祭拜过。 她还曾惋惜过。 却没想到，竟然就是眼前这个人…… 最后，时间不早，晏承楼身强体壮，也不需要换衣服，直接随着他小姑回去了。而陆霜降则回去换了干衣服，这才随着村支书继续去公社看猪。 第5章 瘟猪 公社的养殖场建在村口的荒地，盖的是草棚子，用高高的木栏杆围起来，旁边建了个白墙泥土屋，就是技术员住的。 陆霜降跟着村支书往猪圈去，因为秋天，天气潮湿，猪圈又没及时清理干净，一股子恶臭味扑面而来。 村支书却面不改色，只面带忧色地看着萎靡不振的猪，一只只卧在猪圈的地上，原本肥壮的身子都缩水了。 养殖场的技术员姓杨，是个高瘦的中年人，是从县城里下来的，此时正在查看一只猪仔，后者卧倒在地，哼哼唧唧。 “杨技术员啊，这些猪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活啊？”村支书忧心忡忡地问道。 杨技术员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刚才死了一只猪仔，是准备留着明年当种猪的。而且，这猪瘟还在扩散，哪怕我隔离了，它们都一只只病倒了，特别是猪仔，抵抗力弱，病得更快，死得也更快。这位是？”他注意到跟在村支书身后仔细查看翻看猪仔的陆霜降，“你别乱动，它们现在虚弱着呢！” “这是方珍珠的闺女，阿霜，她说自己在学校里学过一些医猪的知识，想来看看猪。”村支书回道。 一听说是方珍珠的女儿，杨技术员脸色一变，冷哼道，“呵，学校里还教医猪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怕是想让你娘不负责任，来搞事情的吧！我早跟你娘说过注意事项，她却听都不听，这猪到她手里不到两天就出事了，弄得现在村子里损失巨大。你们家别想推卸责任！” 陆霜降面色平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要真是我娘的责任，我们家也不会推卸。但是，我总得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吧？又不是喂老鼠药，还能立杆见效的！我娘养个两天就全病了，这本来就不正常。” “你什么意思，这难道还是我诬陷你娘不成？你看看，这些可都是证据！”杨技术员咬牙切齿道。“你家可别想赖账！” 他被下派到这里，如果今年猪全死了，他也是要受处分的。 “杨技术员，你也别激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总是得处理问题的。我的确学过一些兽医知识，我刚才仔细看了看它们的粪便和身体情况，它们是不是四肢两耳发热，喜窝懒动，腹部胀大，粪便稀软又发黄，发臭且粘？”陆霜降不悦，却还是把自己的观察结果说了出来。 “是，是这样的。这都是猪瘟的前兆，除了隔离，减少损失，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杨技术员的脸色很不好。 陆霜降摇了摇头，“这症状看着像猪瘟，但却不是猪瘟，这是痢疾。” “什么？痢疾？不可能，痢疾虽然猪会食物减退，但却是双耳发冷，怎么会发热？女同志，你不懂就别装懂，我可是正经上过兽医卫生所课，是有上岗证的。”杨技术员一脸鄙夷，显然是不信。“书记，你要是看不上我这小小的技术员，那我就收拾东西回城里去了，免得还被个没文化的小姑娘指手画脚的。你要信她，那就找她治吧！”说着，就气呼呼要走。 第6章 打赌 村支书忙拉住了他，“别别，杨技术员，你可是我们村的唯一兽医的技术支持啊，我们养殖场还靠着你呢！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技术的啊！我们可还等着你救下这些猪啊，这可是我们村的命啊！”说着就瞪了眼陆霜降，“阿霜，这位可是正正经经持证上岗的技术员。猪你也看了，你不懂就别瞎说，赶紧回去！” 显然，也是不高兴了。 陆霜降皱了皱眉头，她个专业兽医还能诊错？这年头，资源稀缺，知识更匮乏，杨技术员就是村子里最厉害的兽医，但学艺不精。上辈子要不是杨技术员怕被处分，把过错全归给她娘，她娘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她心里气恼，见杨技术员一副受了侮辱的气愤模样。 她转了转眸子，突然展颜笑道，“杨技术员既然自诩技术过硬。那我跟你打个赌好了！我知道，杨技术员是知识分子，我呢，不过是个没文化的乡下丫头，想必，技术员也不会输不起吧！” 杨技术员被她一激，顿时气性更大了，“哼，什么赌？” “就赌，我能不能治好这些猪！”陆霜降抬了抬下巴，“杨技术员也说了，这些猪是得了猪瘟，治不好。那就干脆交给我，我要是把它们治好了，杨技术员就给我这个没文化的乡下丫头低头道歉，我要是没治好，我家也照重赔粮食。怎么样？” 杨技术员想了想，补充道，“要是没治好，你还得在村口当众给我跪下磕头道歉。要是治好了，让我叫你奶奶都成。” 村支书蹙了蹙眉头，觉得这有些过分了。 但陆霜降一听，乐了，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杨技术员这阵子就不准插手养猪场的事情。我啊，就等着你当众喊我奶奶！” “好，咱走着瞧！”杨技术员咬了咬牙，甩甩手走了。 他就要看看，这乡下丫头能有什么能耐！？识得几个字就敢跟他杠！以为医猪像是种地那么简单啊！哼，到时候，就哭着跪下给他磕头吧！ 反正都得了猪瘟，他当了甩手掌柜，真的出大问题了，也能往她头上推！他一身轻！ 村支书见陆霜降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忙道：“阿霜，你接下这治猪的事，又得罪了杨技术员，到时候要是真治不好，不但你家要赔粮食，上头怪下来，不但要通报批评，还要受处罚的啊。” 陆霜降拍了拍胸脯，“书记，你放心吧！我有法子的。” 而这厢，陆霜降还没回来，杨技术员就把她包揽要治病猪的事宣扬得村人皆知了，自然也传到了陆家。 陆霜降还没进家门，就听到她大伯娘的嘶吼声。 “分家！我要分家，今天不把她们三房的瘟神分出去，我就撞死在这！那贱丫头还嫌家里被她娘坑得不够，懂几个字就敢去杨技术员眼前叫板。这回可不是要赔粮食了，到时候怕是房子都得拆了，咱们还得被拉出去游街了！咱们家的脸还要不要，我家柳娟还要不要结婚做人了的啊！” 第7章 闹分家 陆霜降进屋的时候，刘梅正在破口大骂，“你个瘟神，养个闺女害死自己男人，现在还要害死我们！我们好心养着你们，现在却被你们狼心狗肺的回报了？老天真是不长眼，世上天天死人，怎么你们就不死了去啊！就天天霍霍我们家！哭哭，就知道哭，你怎么不哭死啊……”说着，脾气上头，就要来打人。 方珍珠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却只低头哭。 她出去前，特地让村支书说过，让她们别动方珍珠，没想到她们却当了耳边风。 陆霜降见刘梅竟敢动手，忙用力把她给推开，“大伯娘，你想做什么？”说着，忙低头去扶方珍珠，见她身上到处是伤。 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气，怒气升腾成一片燎原大火。 刘梅也正生气，见往日闷不吭声的噘嘴葫芦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还手，当下就扑了过来，要抓陆霜降的头发，“好啊，你还小贱人还敢回来！也不看看家里被你娘两害成什么样了？你自己找死，怎么不找条河跳了得了，难怪王照明不要你，偏要桂香，你这样的娶回去没得害死他们全家！” 陆霜降上辈子吃了这滚刀肉的大伯娘多少苦，这辈子她可不受了。 她年轻力胜，刘梅哪儿是她的对手，纠缠三两下就被拧住了，抬手就一巴掌甩了过去，终于是叫刘梅消停了。 “你，你敢打我？老娘养你吃喝，你敢还手？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这下捅了马蜂窝，刘梅气红了眼，当下要上来拼命。 在刘梅看来，只有她欺负她们娘两的份！ 陆霜降擦了擦被抓破皮的嘴角，一脚踹翻了一旁的桌子，提了个板凳，冷声道，“好啊，那你来啊，反正我们也要被逼死了，粮食我们也没有，我们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同归于尽！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呢！” “够了！”一直坐着没吭声的陆奶奶终于大吼了声，她脸色也难看得很，“一个个在外面没本事，就会窝里横！” 大家长发话了，刘梅这才稍稍消停了些，但更怕的是陆霜降那冷冽狠厉的眼神，她总觉得这侄女好像不大一样了。 她当下坐到地上，拍地哭嚎：“我这命可真苦啊！嫁过来没过一天好日子，我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们，结果现在连侄女都敢对我动手，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柳娟啊，快去厨房里把菜刀拿来，我直接抹了脖子得了，再也不受这罪过了！反正没了粮食，早晚也是饿死……” 正说着，穿着一身崭新裙子的陆柳娟就从一旁的侧门里出来了，陆家的人都长得很秀美，她刚才被她娘推到里屋去看书了，这会儿见她娘被欺负，忙奔了出来。 “娘，你怎么样了？”陆柳娟抬眼瞪着陆霜降，“陆霜降，你怎么回事？你家全靠着我家才能活下来，你这白眼狼居然还敢打我娘，你好大的胆子，看我不去叫我爹回来打死你们！” 说着，她就要起身去田里叫人。 陆霜降也不怕，撒泼谁不会？“叫啊，最好把村长村委的人都叫来，让他们看看，你们一家持强凌弱，怎么欺负人的？我正愁没人给我们主持公道呢！我们孤儿寡母，吃得苦头还少吗？” “别别，阿霜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护我，嫂子，你别……”方珍珠今天身体一直都不舒服，脸色惨白如纸，话都说不大出来。 加上这回她也觉得自己做了大错事，为了孩子一再忍耐，挨了刘梅一顿揍后，更加难受，这才一站起来想拦人，她就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就栽倒在地。 “娘！”陆霜降一惊，忙去探她的额头，触手的冰凉，让她心惊。 她想起之前她娘就是这时候病了的，又看到方珍珠身上的伤痕，心中大痛。 她扭头狠狠地瞪了眼毫无作为的陆奶奶和嚣张的刘梅，眼眶通红，恨恨道：“分家就分家！我明天就去我外公，让他们过来当见证。但我娘要是有个万一，你们也别想脱了干系！” 第8章 她的实验室 陆霜降把人背回房间，方珍珠一米六的个子，却很轻，可见她有多瘦。 陆霜降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 她爹为找她三姐没回来了，那世道混乱，这基本就是人没了。自那后，就是她娘咬牙挺起这个家的，吃了无数的苦头！可惜，没享一天福！ 她们住的是家里最不好的房间，挨着灶房，又潮湿又阴冷，还很狭窄，屋子里也只有一张床，什么家具都没有，被子里的棉花都是积成团的，一点都不保暖。 陆霜降给她娘脱了鞋子，盖上被子，见她额角冒冷汗，手脚冰凉。她娘是长期吃不好本来就营养不良，刚才起的急，怕是低血糖了。 低血糖虽然输液最有效，但现在最好是用水泡点糖给她娘吃。 只是，家里根本就没有糖，就是有，也不会浪费在她们身上。毕竟，这时候糖可是金贵的稀罕物。 那现在去哪儿借点糖呢？ 要是她的实验室在就好了，有工具在手，凭她的本事，就是造也能造出来！ 正在她焦灼感慨之际，眼前骤然一花，再睁开之时，却赫然到了个熟悉的地方。 她一惊，忙四处查看，心中大喜。 这，这不是她的实验室吗？ 这是她后来特地为自己花重金打造的实验室，实验室的设备和药物都是齐全的，用来给自己做实验和研制新药。当初，拯救全国禽瘟的疫苗，就是在这里研制出来的！ 而现在，她的实验室也跟着她重生了吗？ 陆霜降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后，她不由大笑出声，想起她娘还昏迷不醒，当机立断就去找她现在她最需要的葡萄糖！ 陆霜降拿了葡萄糖，才想着出去，人立刻就回到了外面。她又试验了两遍，就发现这实验室是存在在她意识之中的，而她能够随心所欲地进出。 太好了，这样的话，她再也不担心没有药可以用了。这时候资源匮乏，药物更是稀缺！ 而实验室里没有的，只要有器材，她就能配出来！ 她心中狂喜，取了个粗瓷碗，撕开了葡萄糖的包装，倒入了碗里，这才扶起了昏迷的方珍珠，把碗凑到她开裂发白的唇边，小心翼翼地喂她喝。 “娘，张嘴，来，喝点水……” 而哪怕方珍珠在昏迷中，却还是有着本能，小心地吞咽着，喝了一小半后，胃里的空虚得到填满，她也慢慢睁开了眼，喃喃道。 “好甜啊，阿霜，这是什么？” “葡……糖水，娘，你快别问了，快喝了，你这是低血糖了，喝了就会舒服了。”陆霜降温声哄道。 这时候还没葡萄糖，所以陆霜降也只能含糊其辞。 “糖水？家里还有糖吗？我，我不喝了，被你大伯娘知道，会打死我们的！”方珍珠忙不敢喝了。 这家里的糖都是有数的，都被陆奶奶她们锁起来了。要是偷吃，那可得被罚的！ “这不是家里的，”陆霜降知道不能说实话，她也早想好了说辞，“是我刚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张奶奶，她知道娘今天没吃饭，特地均给咱们的，娘，你快吃！” 因为以前张奶奶受了她家的恩惠，平日里对她们家也好，陆霜降才敢拿她当幌子。 “张婶子惯来心善……阿霜，你这才下了高烧，嘴里最是没味儿的时候，娘吃饱了，这糖水真甜真好喝，你快喝。”方珍珠也是慈母心，自己醒了就不愿意再吃了。 陆霜降鼻尖发酸，“娘，我刚喝了半碗，不饿的。你病了，才要好好补补身子。你这病了，明天还是去卫生所，不，进城里看看医生吧！” 她娘营养不良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还是身体出了问题，不然她娘前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没了。 陆霜降这辈子，绝对不会看着她娘再这么英年早逝的。 第9章 治病钱 方珍珠的脸色是好些了，但身体还是虚得很，手脚更是发冷无力。陆霜降特地请了村里头的胡大夫来，对方说方珍珠这身体是虚损得厉害，要好好儿养着。 陆霜降也估摸着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是村里头的懂点医药的赤脚大夫，没正规系统地学习过，这有大病还是得去城里的大医院里检查的。 而刘梅见陆霜降这大题小做的模样，心里却是很不满的。 不过是个克夫克女的寡妇，现在还敢生病拖累家里。她现在心里更是恨不得立刻把她扫地出门了！ 刘梅逮住机会忙对陆奶奶道，“娘啊，这方珍珠就是个祸害，留她在咱们家那就是个晦气！前头克死……”见提起老三陆奶奶脸色不对，她忙转口道，“我是说咱们家也没虐待过她，就干点活儿还连累咱们，她现在装出这副模样，怕是想逃脱罪责！阿霜那野丫头还夸下海口，说要治好瘟猪，要知道咱们村子里可就没见过瘟猪能被治好的，这要是拖下去，以后村委那边怪罪下来，我们可也是要被批斗的啊！娘，你不为我们想想，你总得为孩子们想想，孩子都大了，以后可都要结婚的啊！到时候谁敢要咱们家的人啊！” 说来说去，总归是为了分家。 陆霜降出来倒水，闻言，扬起俏脸，冷笑道：“大伯娘有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地上眼药水！我娘是不是真病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毕竟，这可不是人人都像大伯娘，每天不用上工，只在家里做做饭扫扫地就行，有事没事还能给偷偷做点吃的，哪儿像我娘这么实诚，自然是不会得病。” “阿霜，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冤枉了你娘不成？要不是我们家，你们早就喝西北风去吧！现在翅膀硬了，敢还嘴了啊！我告诉你，想给你娘治病，要找就找她方家要钱去，别找我们陆家要！”刘梅可是不想损害自己的利益。“分家，我们分家！” “呵呵，陆家？难道我就不姓陆，我娘就不是陆家的媳妇儿了？我娘上工做的工分不少，粮食也是分到家里的，勤勤恳恳二十多年，平日里也是吃得少干得多，现在病了，合该家里也得出钱。我看你这不是怕我们出钱，是怕我娘用了钱，你们大房就少了钱吧！”陆霜降扬声道。 她哪儿还看不出来刘梅的那点花花肠子？ 这会儿正是下工的时候，路上来来回回都是人，也有闻声出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我娘是为了这个家病的，家里也不缺这点钱，我哥每个月寄回来的钱都不比这少。但要是你们一定把钱看得比人更重要，那我也只能去找村委做主了！”陆霜降泼辣道，“我总是不能看着我娘没了的，你们想草菅人命，也不怕黑心钱那多了黑了心肝！” 她现在手里没钱，当然是可以跟外公家借的，但她不甘愿啊！ 上辈子她娘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可最后病了，家里却死活不肯给她治，生生耗死了她！ 凭什么？明明她们也付出了，家里的钱也有她们的一份！ 陆霜降恨这些吸血鬼！ 第10章 心寒 刘梅一听居然要去城里看医生，顿时就一拍大腿，吼道：“你们在家里吃吃喝喝不算钱的啊，成天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现在一点小事就敢喊着去城里看大夫，我告诉你们，没钱！大庆啊，你快来看看，我们这家里马上就要给三房这群吸血水蛭给吸没了，我倒不如抱着柳娟死了得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此时，刚好是晚饭的时候，陆家大房的人都回来了。 陆大庆身为大房顶梁柱肩上还扛着锄头，一进院子就，就见自家婆娘哭天喊地的，他娘面色也难看得很，忙上前来，“怎么回事？” 陆柳娟这回也从灶房里出来，见到她爹回来，顿时得意地觑了眼陆霜降，“爹，你可回来了！今天陆霜降居然还打了我娘，现在还跟家里闹着要钱给她娘去城里看病呢！她家哪儿来的病，不过是想讹钱！爹，你可不能被她给骗了！她可坏了！” “大伯，我娘病倒了，村里胡大夫也看过，说是他治不了，让我们去城里看看！而且，我娘的身体我最是清楚，要不是真的病得严重，她也不会晕倒，一直以来，她不舒服是从来不说的。”对于这个大伯，陆霜降的感官很是复杂，顿了顿，她补充道：“而且，看病的钱我会跟村委提，生产队上应该能报效一部分。” 陆大庆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皱了皱眉，“去城里看病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生产队哪怕能报销一部分。但家里负担本来就很重了，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们就不要添麻烦了，让胡大夫开两贴药随便吃吃就可以了。” “就是，本来就是个乡下人，还想像城里人一样娇贵啊！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刘梅附和道。 陆霜降看向陆奶奶，就见她叹了口气，“就是，乡下人有乡下人的活法，咱们家负担起太多钱。” 陆霜降闻言，不由心寒，她死死望着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冷漠待人的模样，冷笑道：“病了还能随便吃吃药？这次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娘的病总是得看的。” “那就分家！分家了谁管你家去死！”刘梅急忙道。 陆霜降见其他人都不发表意见，也便清楚知道家里人的态度了。 她一点也不意外，她垂眸道：“分便分，明天就请村委过来吧！” 说着，她再也不愿看他们，转身往屋子里去。 陆奶奶蹙了蹙眉，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陆柳娟却忍不住地拉住了她娘，“娘，这次撵走了她们家，咱们家的工分不就少了吗？还有堂哥还会往家里寄钱吗？” 刘梅拍了拍她脑袋，“你傻啊，当然是把工分留在咱们家了！可不能便宜了她们。至于你堂哥，哼，到底是你奶奶的孙子，还不得寄钱孝敬你奶奶！不过这件事，还得好好谋划下，还是得拿你那短命的三叔说事儿，我得去好好儿想想……对了，你明天早点起床盯着阿霜那丫头，她现在机灵着，可不能让她去请方家那边的人出面！” 她还惦记着陆霜降说的请方家出面分家呢！ *** 分家自不是陆霜降说一句便能分的，她决定还是去一趟外公家，让他们出面。不然光是村委，她娘又是个顶不起事的，大伯娘也不是吃素的，要是拿她奶奶做筏子，她们家肯定得吃亏。必须得有个能镇住场面的长辈出面才好！ 为了怕她大伯娘阻拦，天还没亮，陆霜降就偷偷摸摸起床，随便洗了把脸，也不惊醒她娘，抹黑就出门了。 第11章 分家（上） “还赖在我家干什么？赶紧地给我滚！现在还敢为了偷懒装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逼我家的钱吗？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刘梅一大早没见到陆霜降的影子就知道坏了，边骂方珍珠边立刻就让陆柳娟去请了村委的人来。 因为实在是太早，生产队都还没来得及上工，因为村书记和生产大队长离得最近，就被找了过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陆家直接表明了要分家的意愿，其中少不得刘梅的添油加醋。 其实无论陆家如何说得冠冕堂皇，但都掩饰不了是怕被拖累的。可夫妻都在大难来时各自飞了，何况一家兄弟留下的孤儿寡母。 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有赞同的，也有不认可的。 此时，大队长李有根蹙了蹙眉头，先问过了大家长—陆奶奶，“婶子，这家是真的要分？” 陆奶奶敛眉，在刘梅不停打眼色的情况下，慢慢道：“我现在是跟着老大过日子的。而且，老二家也早就分出来了！” 这话就是乐意分了。 刘梅抢白，“我家心善，以前看着老三没了，他们孤儿寡母的，怕被人欺负，就没给分出去。但现在老三家孩子也大了，我家已经张罗过一个，总不能后面都要我家张罗结婚吧！我家里穷，下面还有几个孩子，就是帮兄弟也没这么帮的，关键他们还不领情，我，我们也难做啊！” 村支书环顾了一圈，只看到低头默默垂泪的方珍珠，却不见陆霜降。 他昨天和陆霜降打过交道，心里对她印象极好，此时便先问起来：“阿霜呢？” “陆霜降那贱丫头啊？”刘梅一提就满肚子火，“她一晚上未归。大家都知道的，自从王照明不肯要她了，她心里就各种不服，这怕是半夜去他家偷人了！哎呀，书记啊，你们快给我们分家吧！我家柳娟还没嫁人呢，清清白白的姑娘，可不能被带坏了名声！我们也是难做，阿霜那丫头最是难管教的！” 她当然知道陆霜降肯定是去请方家当靠山了，所以现在才想速战速决。待得尘埃落定，家都分了，就是方家人来了，也不怕了！ 方珍珠本来还畏畏缩缩，一听刘梅诋毁陆霜降，立刻红了眼眶，“胡说，阿霜昨晚和我一起睡的，怎么就成偷人了？大嫂，阿霜也是你的侄女，你怎么能这么红口白牙的污蔑她？你这是要逼着她去死啊！” “我怎么胡说了？她今早怎么不见人的？还不是大晚上摸黑出去幽会了？就是因为是我侄女，我才要揭露，不能让这不良风在咱们村子里横行，我这是为了咱们村子的风气！”刘梅向来胡搅蛮缠，直接把方珍珠堵得哑口无言。 陆奶奶皱眉：“好了，吵什么！书记，队长，也不早了，阿霜不过是个丫头，这分家还是得长辈出面的。就由我做主分家，想必老大和老三家的都没有意见的！开始吧！” 说是分家，其实就是算工分，这关系到分到户的粮食票据，还有就是分住宅地基。 村支书拿出了记录的本子算了算，“陆婶子，你们核对下。这是你们家这个月的总共工分，可以分到一百五十六斤粮食。其中，这个月肉票有五张，布票两张，油票也有……” 待得说完，刘梅的眼睛都发亮了，这些可都是他们家的粮食，这已经足够他们全家吃上一两个月了。 陆奶奶对了对，点了点头，“没错。” 村支书开始正题，“那，我现在就开始给你们家分家了。其中按照工分分给阿霜家的是……” “等等，书记啊，这粮食可不能这么分。我家都是劳动力，老三家的孤儿寡母的能干嘛？每天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这些粮食就该全给我家。”刘梅狮子大开口。 “你们陆家可真是不要脸！” 第12章 分家（中） “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陆家这么不要脸！这种话都说不得来，是当我们方家无人吗？”正在这时，就听得门外传来了一声泼辣的叫骂声。 随后就看陆霜降带着一个衣服都干净整齐的中年女人进来了，刚才出口骂人的就是她。 陆霜降见得家里这么多人也不意外，她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才会特地披星戴月地去请人。 她先和正堂里队长，村支书几个问了好，这才介绍道：“这是我大舅妈。因为我娘病了，我放心不下，就趁夜去请了舅妈来给看看！” 顿时，在场的人都恍然大悟，难怪陆霜降大早上的不在家，原来是去方家了。 这方家住在隔壁杏花村，全村田地众多，故而比其他村都要富有很多。周边的村子谈起杏花村，都是一脸的羡慕。 而方家在杏花村很有些名望，因为方家大舅是个大学生，只是因为六十年取消了高考，被迫下乡了，没有毕业。但也是几个村子里唯二大学生，所以也很是有几分脸面的。 这次来的是方家大舅的老婆张莉，就是村支书他们都得给几分薄面了。 霎时，也有和刘梅不对付的村民，忙笑道：“哎呦喂，我就说阿霜是个正派的，怎么会做出偷人的事情来！刘梅这嘴巴不把门，尽会说恶心话！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侄女，也不积点阴德……” 张莉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事情，爽朗道：“这位婶子说得对。只有那些自己心里龌龊，才会把人想得肮脏。”说着，斜睨了一眼气红了脸的刘梅，走到眼眶红肿的方珍珠跟前，拍了拍她的手。 “妹妹，你身体不好，这次娘他们去城里二叔家不能过来，就由我来。怎么说，你也在陆家付出了那么多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们还敢不要脸的逼死人？村里还有村委说公道话呢！不然，以后谁敢往这新安村嫁人啊！” 这就上升到了整个村子的名声了！ 陆霜降不由为她舅妈的机智鼓掌，诚恳地对脸色不好看的村支书道：“书记，我舅妈也是爱犊心切，还请莫要见怪！现在不是要分家吗？那就劳烦各位村委，把我家的工分算准，然后粮食等一应分清楚。当初大伯二伯怎么分家的，我家也就怎么分！毕竟虽然我爹不在了，但是我们都是陆家的血脉，总是不能厚此薄彼的！不然，奶奶也会为难的，是不是啊奶奶？” 陆奶奶脸色并不好，但现在方家也来人了，她总是不能让三房净身出户的，含糊地点了点头。“分清楚也好。” 村支书便又把刚才的话重提了一遍，“那就把阿霜一家的工分的全归到她家，该分的肉票等也分给她……”说着，详细地说了清楚。 刘梅肉疼，“不成。”见众人望来，她干脆心一横，道，“且不说我们养了三房那么久，她们总是该给点表示的吧？再有，老三不在了，但这孝敬爹娘的，他们总是不能忘了。这粮食不能分那么多给她们，五十斤，这是喂猪呢！她们吃不了那么多的，倒是我们一家那么多口，为了养他们几个，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最多，最多分个十斤！” “十斤？一百五十六斤粮食，分十斤？大伯娘，说话做事得凭良心。我们也不过是拿我们应该得的，分粮也是由村委决定的，难道你是怀疑村委的公平？”陆霜降冷笑。 “胡说！”刘梅见村委几人脸色不对，气得跳脚，心中积着火，顿时就冲了过来，“贱丫头，敢污蔑我，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13章 分家（下） 陆霜降眸子含笑，看着张牙舞爪扑过来的刘梅。 她是故意激怒刘梅的。她越是欺负她们，对她们就越有利。 而这次，她不会让，该她们家的，她一样都得要回去！ 她侧身避开，脚下似是无意一勾，刘梅一个踉跄，整个人跌了个狗吃屎。 “哎呦！杀千刀的，陆霜降，你竟敢躲开！” “刘梅，你干什么？我侄女说错了什么，要你去教训？这么多人你都敢动手，平时你该是多嚣张。”张莉对陆奶奶怒道，“亲家的，这就是你陆家的教养？一言不合就敢对侄女出手？我还在呢，你是当我们方家都是死的吗？今天你们得给我一个交代，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霜降道：“大伯娘，我哪儿说错了吗？你基本不出去上工，堂姐也是……而我娘为了给家里多挣工分，一个人能顶两个劳动力，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鸡少，这从工分上就能看出来了。我哥也每个月按时寄十五块钱回家，但我娘累病了，家里却死活不肯给她看病。……就是村里谁家的牛病了还给看个兽医，何况我娘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现在因为怕瘟猪的事情受牵连，一定要逼着我们分家。我们都答应了，但既然分家，总是也该给我们留条活路吧！做人做事总是还要讲良心的啊！”陆霜降说着，眼眶都红了。 闻言，在场的人叫她的话都给震惊了，虽然大家明里暗里也打听过，但是这样的场合由一个小辈说出来，冲击感却是极强烈的。 陆霜降母女的为人做事，一贯是勤勤恳恳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相反，刘梅是真的最爱偷奸耍滑，很多人都不爱与她接触！ 顿时，就有人接口道：“可不是，我就说，方珍珠每次挣的工分都是我们的两倍，都抵上男人了，怎么每次干活还肚子饿的咕咕叫。之前还在田里晕过一次，原来是卖力干活还吃不饱啊！这可不是人干的事！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世上好事都叫你们家占全了啊！” “我听说陆家柳娟不但不用干活，去供销社出手还可大方了。原来是拿着阿霜大哥的钱花，家里还虐待她们，我说怎么每次看阿霜胳膊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哎，照我说，还不如分家了，凭方珍珠母子几个那么勤快，日子还不得过得红红火火的……” “可这占了便宜后，三房出点事就想把人踢出去，也太不厚道了……陆家老太还同意，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是偏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可不是……也许是因为跟着大儿子过的关系吧……” 街坊邻居开始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陆奶奶的脸色也难看得很，眼见刘梅跳起来又要闹腾，她顿时就虎了起来，一把扯过人甩手就给了她一大耳刮子，“就是你个搅事精，没个能耐就知道折腾！再闹，就给我滚回你们刘家去，我陆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儿媳妇！” 刘梅被打得双耳发鸣，对上陆奶奶发冷的视线，瑟缩了下脖子。 “她是个拎不清的，还请亲家舅母别跟她计较。”说着，陆奶奶深吸了口气，又与村委道了歉，“就按照书记你们说的分家。我没意见的！” 刘梅努了努嘴，“还有春哥儿每个月寄回来的十五块钱，那是用来孝敬奶奶的。”意思是，分家了这钱还是得给。 陆霜降觑了她一眼，“我娘还病着呢，我家就靠着我哥的工资撑着了，还有瘟猪的大摊子……大伯娘家的还有那么多壮劳动力，也不缺这点钱。就是孝敬奶奶，我爹虽然不在了，但逢年过节的节礼，无论我家过得日子多艰难，二伯送什么我们送什么。” 再多可就没有！ “阿霜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方珍珠附和。“我丈夫虽去了，但我也会帮他孝敬母亲的，该给的也会给。” 村支书颔首，“阿霜说得没错，她们也要过日子的。刘梅，你也别欺人太甚，大家伙儿都看着呢！！人都被你赶出门了，还想着人家的钱？天下好处就你家占尽了啊！成天自己不上进不上工，却想着抢占别人的劳动成果，你这思想有问题啊！改天，你去村委一趟，我们好好给你上上思想教育课！” 刘梅脸色一白，再不敢多嘴了，可却还是不甘心，只能狠狠地瞪了眼陆霜降。 陆霜降知道她心中所想，“难道大伯娘不想分家吗？我是无所谓，但回头瘟猪要是没了，就劳烦大伯娘借粮还上了……” “分，立刻分！书记，我们家没有意见！”刘梅一个激灵，立刻道。“书记，我们可是分家了，到时候阿霜那丫头医不好瘟猪，可不能牵扯我们家啊！” 此言一出，顿时众人看向她的视线都满是鄙夷。 最后，这分家也算是圆满结束了，因着想立刻撇清关系，这次大房很是利落，该给的都给了，加上有张莉坐镇，丝毫都没克扣。 分家了，那就得搬家了。 张莉帮着她们一道收拾东西时，刘梅一直在一旁死死盯着，生怕她们占了便宜。等她们全部收拾完毕，搬出家门后。她猛地一关院子门，大声道：“扫把星，滚了就别回来了，免得给我家带来霉运！呸，克夫的贱人！” 第14章 借住 张莉一听反身就要和她争论，却被陆霜降给拉住，“舅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滚刀肉，咱们今天分了那么多东西，已经让她肉疼了。与她对骂不过是让跌分，倒不如咱们自己把日子过得比她们红火，令她嫉妒恼恨！”顿了顿，她望了眼紧闭的院门，冷冷笑了笑，“那样才是真正的畅快！” 张莉一想，抚掌道：“阿霜说得对！届时，像她这样儿的，就是求上门来，你也不要理会！走，我送你们去新家！” 这次分家，因着陆家地方小，也没办法分房子。村支书就做主，分给了她家一套无主的屋子，就在村口不远处。 那只有三间茅草屋，前任搬迁走了后，这屋子就荒下来了，虽然刷了白灰，在风吹雨淋里，早已是一片斑驳，茅草屋外的围墙都倒得差不多了，上面还长了不少的杂草，显得很是荒芜。 而陆霜降母女的东西也特别的少，收拾后也只不过三四个包袱，她们一趟就给拎过来了。 张莉一看这屋子，就直皱眉，“这屋子还能住人吗？要不，你们先跟我回家住一阵子！这屋子总得好生修缮一番的！不然，我们也不放心的！” 这时，却听得一声呼喊，就见一个清秀的妇人打扮的女子奔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个憨厚的男人。 来人正是陆霜降的亲大姐，陆谷雨。 她嫁给马学军后，住在村尾，离家有些距离，也是从别人嘴里得知了家里出了大事，当下连地都不下了，匆匆忙忙地奔了过来。 “娘，小妹，我听说奶奶他们把你们给分出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啊！” “事出突然，我们都没来得及通知大姐你们！”陆霜降道，“不过，有舅母的帮衬，我们总算是圆满的分家了！以后也能各过各的，这屋子是新分的。” “这也是，现在小弟也大了，家里也有能立门楣的人了。不过，这屋子太破了，现在肯定是住不得的。我刚出门的时候，已经让婆婆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你们先跟我回去住几天。这屋子太久没修，肯定漏雨的，秋天雨水多，可不能立刻住，我让学军先找人修一修！”陆谷雨脸上浮起了喜色。 “是啊，娘，你们就跟我们回去吧！这房子肯定得修的，不然我和阿雨都不放心你们住的！”马学军也附和。 陆霜降看了看破屋子，也觉得有理，特别是她娘身体不大好，的确不能住这样潮湿的屋子，最好还是能够修一修为好。 “娘，大姐说得没错。我们先住一段时间吧！不过，这样就要麻烦大姐了！” 她倒是也知道，现在她还要治瘟猪，根本不适合去外公家住。来回太浪费时间了！ 虽然陆谷雨夫家的日子只能勉强温饱，算不得多好。但好在马学军母子都是实诚人，待陆谷雨也极好。 前些年，马学军母子一路从西南边流浪到了她们村子，当时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有饿死的人。马学军母子饿倒在了路边，被陆谷雨给碰见了，给救回了家。当时他们还在陆家住过一段时间，和陆家三房的关系很是融洽。 最后还是她们爹陆博正出面给他们在村委要了一处无人住的屋子，才得以在村子里安家落户。 之后陆博正失踪，刘梅就想要把年长的陆谷雨卖给隔壁村的跛子当填房，当时方珍珠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后来马母知道了，知道该报恩了，当下就来提亲了，东拼西凑到足够的聘礼把陆谷雨给娶了回去，总算是解了陆谷雨的危机。而陆谷雨也极为的争气，嫁过去后立刻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加上勤快懂事，很得马母的疼爱，现在几乎事事以她为先，马学军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陆谷雨在马家也是很有话语权的。 此刻，陆谷雨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家子姐妹，说什么两家话！”说着，转向张莉，“舅妈，今天分家多亏了你，今天一定要留个饭啊！” 张莉当然满口答应了。 等到了马家后，马母已经杀了只鸡，又用粮食跟邻居换了鸡蛋和鱼，打算做顿好菜。 见到方珍珠母女，她热情道：“亲家好好住下，这屋子可得好好修一修，这样住得也舒畅。这些就交给学军去做，左右这秋忙还没到。” 说着，她就去给她们安排了屋子。 马家本来只有两室，后来又加盖了一间，倒是显得宽敞了许多。这次收拾出来的就是新屋子，马母利落，屋子打扫得很干净，就是被褥都是新的。 方珍珠想去帮忙做饭，陆霜降把她摁住，“我去！娘，你最近身体不好，得好生休息……” “休息什么啊，咱们穷苦人家，哪儿有那么娇贵。我之前不过是没睡好，这才会晕倒，昨晚上睡了个好觉，现在浑身都利索着呢！阿霜，现在咱们分家了，以后这挣的花的都得靠自己，娘哪儿能不急！”方珍珠满心忧患，恨不得立刻下地上工。 “对了，你真的能治好公社里的猪吗？要是不成……”她咬了咬牙，做了最差的打算，“那就赔！娘会努力上工，少吃点多干点活，总是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娘，我既然应下了，肯定是有把握的！您放心吧！” 陆霜降知道，她娘舍不得花钱，加上这回又遇上了公社猪的事情，肯定更加不肯去医院的，加上她最近手里也的确没钱，家里修缮房子都得花钱，而等她哥发工资，也得等下个月了。 她现在迫切地需要钱！ 等吃了中饭，张莉就要回去了，她偷偷把陆霜降拉到了一旁，塞了几张钞票到她手里，低低道：“阿霜，你家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先拿着！我给你娘她肯定不肯要，先把房子修一修，给你娘看看病，要是少了，记得来跟舅母说。你也别跟舅母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 陆霜降拿着那叠青票子，心里暖融融的，眼眶微红。“嗯，谢谢舅母！这就算是我借舅母的，回头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舅母也别拒绝，您心里惦记着我们，我们很感激，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拿得理所当然。我和我哥也大了，也能挣钱了，能撑起这个家了！” 第15章 猪痢疾特效药 张莉也知道，陆霜降是认真的。若是她不应，恐怕她会不肯接受，便也顺势答应了。 而且，陆霜降那句话也说得对，谁家的钱都是辛苦挣来，哪儿是大风刮来的！ 等送走了张莉，陆霜降数了数她给自己塞得钱，足足有五十块钱，这相当于她舅家近两个月的收入。可见这哪儿是随便给给，这是真的算准了她家要用的钱的！ 这情，陆霜降是领了的。 当年，她之所以能够上大学，也是得她哥和她舅的鼎力支持。 这些，她都是记在心里的。 陆霜降数了两张十块钱的，就去找了马学军，“姐夫，这阵子可能就要麻烦你给找泥瓦工把房子给修葺一下。不需要多好，只要把房子弄得结实亮堂！我家现在大部分时候就只有我和我娘住，这围墙肯定是得修上的。这里有20块钱，你看着买些砖瓦，若是不够，你再跟我说就好，工钱我到时候另结。这天气马上转冷了，能够快点最好了，不然等农忙了就不好找人了！” 马学军也爽快地接过了钱，“好的，阿霜，你就放心吧！” 公社里猪的病也不能再拖了，陆霜降下午收拾了一趟去了公社。 因为上回她和杨技术员起了冲突，他就彻底对这些病猪撒手不管了。 陆霜降也不管他，撩起袖子把割来的猪草都切碎，然后架上大锅煮。 这些病猪得的是痢疾，大部分都是脾胃虚弱，不能再吃冷食了。 而方珍珠也闲不下来，也跟着来帮忙了。 公社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没人愿意分来干活，唯恐也惹祸上身，陆霜降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倒也没拒绝她娘。 两人花了一下午把整个公社的猪栏都清洗了干净，铺上了干燥的杂草，保持着栅栏里的清洁干燥。 公社之前把病猪都隔离开了，倒是省了她们不少事。 陆霜降把猪食都给倒入了铁桶里，然后掏出了个纸包，里面是细碎的白色粉末，她全给倒了进去，用木棍搅拌。 这是她趁着午休去实验室制作的血痢特效药，是专治猪痢疾的，现在市面上是没有的，还得过个好几年才能研制出来，是最低级的特效药了。实验室的材料很足，陆霜降没有配方，试着配了一贴出来。 这会儿特地拌进了给猪的食物里！ “这是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你刚才往里面倒了什么？” 来人正是杨技术员，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养殖技术支持，公社不远处就是鸡舍和鱼塘，他每天都要来回溜达，确保动物的健康。 刚才看到陆霜降母女来照顾猪了，他就特地溜过来看，其实也是想看看陆霜降怎么医猪，却没想到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往猪食里倒不知名的粉末，顿时就警惕了。 陆霜降：“当然是医猪的药。” “胡说，现在市面上没有专门医猪的药，那粉末看着很奇怪，你该不会是想药死了它们？然后推脱说是别人药死的，好推脱责任吧！”杨技术员恶意揣测。“我得告诉村委去。” “杨技术员，现在安排来公社喂食的人都不肯来了，就我和我娘在。我药死了猪，我能占到什么便宜？还不是得以粮赔肉！既然打了赌，我们就各自遵守约定，我自医我的猪，你就看你的热闹，过几天自见分晓了！你要告状就去告呗！”陆霜降哪看不出杨技术员就是故意来找茬。“杨技术员，你这该不会是怕输了吧？” 杨技术员想了想也是那个理，嘴上却不饶人，“哼，好大的口气！我就先放过你，你也就现在得意，我就看你到时候怎么哭着给我磕头！再说了，就算你这是立杆见效的神仙药，这些猪根本就不进食了，你再怎么喂也没用。”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 反正，无论怎么样，最后陆霜降肯定是治不好猪的！哪儿有什么医病猪的药，都是靠兽医的经验来治疗的。 再说了，就算是真治好了，他才是村子里的技术员，这功劳也该是他的，上头表功也该是表他！ 陆霜降倒是不在意杨技术员的口气，谁哭谁笑还未可知呢！ 倒是方珍珠担心地道：“阿霜，这技术员是上头派下来的，心高气傲得很，据说城里有亲戚当官，不大好惹！” “娘，我自不会挑事，但也不怕人挑衅的，我有分寸的。”陆霜降说着，就把这大铁桶猪食拎去了猪棚，挨个分下去了。 这不是给病猪吃的，而是为了以防万一，给健康的猪吃的，以免被传染。 至于不肯进食的病猪，虚弱不堪，连强灌药都没用。 陆霜降想了别的法子，从实验室拿了针筒，把药给稀释了，直接进行皮下注射。 方珍珠见到的时候，都很是震惊，“阿霜，你这是干什么？是，是给猪打针吗？它们可都是畜生，怎么能打针呢？怎么能用人用的药？这，这药很贵的吧……” 方珍珠只见过给人打针，还是头一回看到给猪注射的，顿时都惊了。要知道这年头去医院打针，那都是很贵的！ “畜生有畜生用的药，这些猪不肯吃药，那就只能用这个法子了！”陆霜降下手麻利。 这些猪因为虚弱很是乖巧，根本动都不动。 “这能好吗？” “嗯，明天看看。这也是因个体而异的！娘，今天你回去休息，我就在这守着！”陆霜降打算留夜观察，要是有个情况，也能立刻应对。 第16章 主意 “我跟你们说，这公社里的猪一只只都瘦不拉几，躺在地上眼看就要归西了！哎，我看今年年底是没得猪肉分了，我家小孙子还在念着要吃猪肉呢！家里的肉票根本不够用，就等着村里分猪……这方珍珠真不是个人，干啥都干不好，难怪被赶出家门，就这样的谁敢留！” “是啊，还有那陆霜降，不就是去城里上了几年学吗？就敢在技术员跟前夸下海口要救猪，我看，这粮食是赔定了！就这种赔钱货，也难怪王照明不肯要，娶回家还能有安宁日子过吗？” “我怎么听说是陆霜降跟知青牵涉不清，叫她堂姐给撞见了，王照明怕被戴了绿帽子，这才不肯跟她处对象的！” “我才不管这些，反正这猪要是没了，肯定是要赔粮食的，到时候咱们也能多分点！虽然这分家了，难道陆家真的能不管？就是陆家不管，方家可是有钱的，到时候咱们就闹到杏花村去讨公道！” …… 村里有些心怀恶意的村民私下里听说了陆霜降接下了医病猪的活计，成天少不得在背后嚼舌根子，无非也是为了看热闹，当然更多的则是为了讨要自己的利益。 这公社里的猪交了公粮，是要分摊到各家各户的，他们一个个都盯紧了，就生怕猪全没了，叫他们的心血泡汤了。 更有甚者，还跑到方珍珠跟前叫骂，责怪她把猪给养病了。 这些陆霜降都当不知，她这几天都守了那些病猪，头两天它们根本不进食，只会哼哼唧唧，好几头眼看着撑不过去了，为此村委的人过来查看的人都挤兑得她不行，不过，后来都被她给救回来了。 到了后面几天，病猪就会零零星星地吃点东西了，拉肚子的情况也得到了改善，但看起来还是蔫儿吧唧的。 方珍珠看它们肯吃东西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几天，她根本就没休息好，眼眶下都是黑眼圈，就生怕这些猪会出事。 “它们肯吃就好，前几天一个个都不肯吃东西，我可真是担心死了！阿霜，它们这是都好了吗？” 陆霜降：“好了大半，只要再照顾个两天，它们好吃好睡了，精神状态好了，我们就能跟村委交差了！” 也不枉费她这些天的小心看顾了！ 其实，照顾动物跟照顾孩子一样，要的就是细心！并不是喂了特效药就能立杆见效，也是有个过程的！ 又过了两天，那些猪果然变就得活蹦乱跳了，除却比之前瘦了些，从外表看，根本不像是才转危为安的状态。 而此时，刘梅听说陆霜降一家居然在修葺房子，她特地远远看过，刮的是腻子白墙，她这心里就挠心挠肺地不痛快，更想到分家的时候分出去的那些粮食，她就眼红。 可现在分家了，她也没办法整治陆霜降母女了。 陆柳娟见此，她倒是提了个意见：“娘，陆霜降这医猪也医了好多天了吧？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跟杨技术员打了赌，却一直都没消息，难道要这样一直拖着吗？马上就要秋忙了，秋忙结束可就要交公粮了。我听说那些猪体重骤降，现在还不医好，然后养膘，到交公粮的时候我们生产队肯定评不了优，会被其他生产队看不起的！村委，一定是会有意见的吧？所以，你可以跟其他人提一提，他们肯定会立刻去公社要求陆霜降把猪医好，并要求她把重量差距间的粮给补上！指不定秋忙都轮不到他家分粮了，还得倒贴粮食！” 到时候没粮就只能等饿死了！ 闻言，刘梅眼眸一亮，拍了拍自家闺女的小脸蛋，“柳娟，你可真有主意！不愧娘坚持给你读书，这脑子想的就跟我们不同！” 当下刘梅就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纠集了一群担心自身利益的村民去跟村委和陆霜降讨个说法了！ 第17章 治好猪瘟 “书记，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们一个交代！这猪到底能不能治好？杏花村他们每年都评优，我们村今年要是评比不上，我们走出去以后都要被人笑话死了！咱们就是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啊！不然，咱们都抬不起头来！” “可不是嘛，书记！这要是猪没了，我们年底分的猪肉咋办？是换成粮票还是换成钱？这事是方珍珠惹出来的，总得让她给我们个说法吧！” 顿时，一群生怕自己的利益受损的村民，围着村委会就开始闹起来。 正当村支书要说话之际，就见杨技术员也来瞅热闹了，“是啊，书记，这都过去七八天了，这猪到底啥时候治好，总是得有个期限的。这眼见着要农忙了，你也别怪大家人心惶惶的，实在是现在资源短缺，大家都吃不饱，能不急吗？这陆霜降托大，一力要接过这治猪的活计，还硬要跟我打什么劳什子的赌，这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总不能直接拖到交公粮的时候吧？” “是啊，是啊，阿霜也就是个会耍嘴皮子的，真本事是没有的！她是我亲侄女，我怎么不知道，她根本就没学过医，怎么治猪？难道还会有神仙显灵不成？那我们陆家的祖宗都要从祖坟里跳出来了。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怕村子里怪罪！”刘梅趁机挑拨。“照我看，不如直接揭了她这层假皮！书记啊，这事总是得早点解决的，不然吊在大家心头，做事都不能尽心！” “是啊，是啊，我们现在就要去公社讨个公道……” 顿时，村民们群情愤慨。 村支书叹了口气，就眼尖地看到了走来的方珍珠，皱了皱眉，“方珍珠，你怎么来了？” 现在大家情绪正激动，她来不是火上浇油吗？ “不过，你来得正好。大家都说你家这猪也治了七八天了，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好转没好转？总是得给大家点讯息的，大家也好安心。” 方珍珠看大家虎视眈眈地望来，脸上是难掩的喜色，忙道：“是阿霜叫我来的。病猪都给治好了，正叫您去瞧瞧呢！” “真的？”村支书一怔，将信将疑。 “不可能！！！得了猪瘟，怎么会被治好？”杨技术员不敢置信地尖叫，“方珍珠，你别为了逃避责任就撒谎！大家可都是有眼看的！” “就是，方珍珠，你可别瞎说！技术员都治不好的猪，阿霜那丫头能治？你当我们是傻子吗？”刘梅嗤之以鼻。 “是不是真的，大家去看看就晓得了。”方珍珠也不多解释。 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公社。 陆霜降正站在外头，见得村支书带了那么多人，她也不奇怪，折身比了个请的姿势：“书记，这边来吧！病猪我都给安排在这边了！” 杨技术员却是直接一把推开了她，一猛子冲进了猪栅栏里。 却见栅栏里，原本病恹恹的瘟猪们，现在正一只只精神抖擞地来回走动。除却变得精瘦了些，以外丝毫不见病容。 第18章 鸣不平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好？”杨技术员满眼的不敢置信，他开了栅栏就进了猪圈，一只只地查看，却发现它们的确是健健康康的。“你做了什么？” 这些病猪都好了，不但肯进食了，排泄也正常了，就是走动间都是精神奕奕的，丝毫看不出曾经一只只病得都快死了。 而且，公社的猪那都是耳朵上打了固定的标识编号的，也不存在偷换的可能，这就表明，这些猪是真正被治好了。 陆霜降：“杨技术员，这些猪都是好生生的，我能额外做什么？书记，你和杨技术员可都检查清楚了。这些都是当初染病的猪，健康的猪都隔离在那边的窝棚，都是杨技术员自己开始隔离的，后面的猪也没有再被传染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这些猪病了一场，身体都消瘦了不少，要是想赶上秋忙后的交公粮，那就得辛苦村里的人多割猪草混着饲料喂食，一日多喂，这样才能迅速长膘。” 村支书颔首，在猪圈里巡视了一圈，发现一只只都恢复了往日的健康，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阿霜，你干得不错！这样一来，我们村子里年底还能分一波猪肉，大家伙儿都能过上个好年啊！” “它们都是瘟猪，怎么可能会好？”杨技术员还是不肯相信，他瞪向陆霜降，“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他还惦记着那天陆霜降倒桶里的白粉末！ “杨技术员，我早说过，这些不是猪瘟，是猪痢疾。秋天潮湿，这猪和人一样，也会有不适应天气的时候，秋天很容易滋生细菌，不注意环境，也是会染病的。是你偏不信我！我现在不过是对症下药，它们自然就会痊愈了！”陆霜降道，“再说了，我们做事追求的是结果，现在猪没事了，你是不是也该兑现当初的赌约了，叫我一声奶奶了。” 闻言，杨技术员脸色难看，再也不复当初在陆霜降跟前的嚣张了。 他自然是记得的。而前些日子，这赌约内容还是他定下来的。 他赢了，陆霜降在村口当众下跪，给他磕头道歉！ 反之，他叫陆霜降奶奶。 想到此，杨技术员就表情狰狞，咬紧了牙关。 让他叫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奶奶，他怎么说得出口，那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还是说，杨技术员，堂堂一个男人，不但技不如人，还赌不起？”陆霜降睥睨着他。 杨技术员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你别欺人太甚！” “算了算了，阿霜，不过是当初的一句戏言！杨技术员也怕你闯祸，才会拿话激你！现在猪也好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了不是？”村支书出来打圆场子，朝着陆霜降挤了挤眼色。 不管怎么样，村里的养殖场还是要靠杨技术员的技术指导，村支书是不想得罪了对方的。 旁边的村民也纷纷出言道，“是啊是啊，阿霜，你也别太计较了！这猪没事才好，杨技术员也不是故意的……” 陆霜降冷冷一笑，扫视了眼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我知道，大家今天其实是来看我家热闹的！什么计较不计较，到底是我计较了，还是你们太过分了？这猪痢疾不是一两日就会得的，初始肯定是有症状的，猪不再活泼走动，不再吃得多，这些都是预兆，被分配来的人没看重，而杨技术员自己也没发现，没尽到兽医的责任，才会导致情况越来越严重。结果轮到我娘的时候，这才彻底爆发。但大家却只一股脑儿把责任归咎到她身上！” “当时大家怎么不说，我娘不是故意的？怎么也不网开一面？不考虑她一个弱女子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逼我们去死么？现在猪被我治好了，才说一句轻飘飘的别计较！到底是我和杨技术员计较了，还是杨技术员跟我过不去？” “你们想讨公道，我也想讨个呢！”陆霜降这是为方珍珠鸣不平。 她娘是个噘嘴葫芦，基本不跟人起争执，不会和人争辩！但那却不是她被欺负的理由！ 她永远都忘不掉，上辈子她娘是怎么受打击过度，郁郁寡欢的！ 这就是她心里的刺！ 闻言，村支书沉默了下，“阿霜，这次是我们养殖场没注意，冤枉了方珍珠同志。你救助这些猪有功，村里一定不会辜负有功的同志的，明天我就颁发光荣奖状和奖励的。” “不用。书记，我治猪，并不是为了讨要这些，只是单纯不想看我娘被人冤枉而已。”陆霜降摇了摇头，拒绝了。 村支书顿了顿，朝着杨技术员道：“杨技术员，这次也的确是你工作疏忽，导致方珍珠同志蒙冤。你跟方珍珠同志道个歉，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也不必闹得那么难看了。以后，还是得贯彻党的方针，互相帮助，互相进步，互相关爱的。” 对着小姑娘不能低头，对着长他数岁的方珍珠，总是可以的吧？毕竟，也是他有错在先。 杨技术员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恨恨地咬了咬牙，转向方珍珠，硬邦邦地道了句，“……对不起了，方珍珠同志，这次是我没诊断清楚，下次不会了！” 方珍珠被他吓了一跳，摆手道，“不，不用了。” 她对这个城里派下来的技术员还是存了敬畏心的，虽然她这次也不大高兴。 最后，杨技术员看着陆霜降母子，愤愤道：“这回不过是巧合，你连兽医都没系统地学过，怎么可能会真的懂治！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后悔，早知道他就自己治了，到时候又能立个功了！让他给个村妇低头，真的是比打他耳刮子，还让他觉得丢人！ 杨技术员突然想到，是了，这次村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肯定得往上报的！只要他篡改了兽医名字，这荣耀就归到他名下了！ 毕竟，他可是被下派下来的养殖场技术员。 想到此，他脸色稍稍缓和了。 第19章 送奖励 陆霜降治好病猪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席卷了整个新安村。不过，大多数也只认为她只是凑巧，更有甚者拿当时刘梅的话来说，是陆家的祖宗显灵了，才让她们免于这场祸事。 反正，认可她真本事的没几个。毕竟，若是她真这样厉害，怎么从没见她之前展现过呢？ 陆霜降也不在意这些，左右她也不是为了得到村里的认可才去治病猪的。 村委也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把奖励送过来了。 是十斤白面，两斤油，两斤肉，外加两斤红糖。 东西不算多，但都是精细的东西，拿出去送礼是绝对是豪华的。 陆霜降没想到竟然会是村支书亲自来送的，“书记，不用送这些。而且，村子里从来没有过送这么多东西的先例！” 现在物质匮乏，以往最多也就是奖点米粮或者油，哪儿有送这细粮，肉糖这类的。 实在是太扎眼了！ 村支书不由分说地塞到了旁边方珍珠的手里，“这次公社里的猪要不是你，咱们村子就损失惨重了，到时候非但评比不了优，还可能会挨批评，就是粮食都得多交。咱们村子那么多人，粮食全交了，哪儿够分啊！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而且，这次也是我们对不住方珍珠同志，让她受了委屈，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往日里村子里没出这先例，是因为他们做得没你功劳杰出！” 顿了顿，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只是，我本来答应要给你申请个光荣奖状的，这下怕是没了……” 村支书本来是可以不提的，只是这事也的确对不住陆霜降，他向来是个公正的人，这次也是被恶心到了。 他没想到，昨天夜里回去，杨技术员代替他写了封报告往城里去了。这因为涉及到养殖场，他和杨技术员都是有权利申报的，但是以往彼此都会互相打个招呼，这次杨技术员明知道他要给陆霜降申请，却还闷不吭声地提前申请了，今早才临时告知给他。 这让村支书觉得很对不住陆霜降，所以这次送东西都特地送了双份。 毕竟，这报告书一上去，到时候这功劳就全成了杨技术员的了。 而陆霜降辛辛苦苦了小半个月，却什么都没得到，只能多给点物质补偿了！ 陆霜降见他吞吞吐吐的，瞬间便明白了。 不过，她本来就不为这些莫须有的荣誉，她有真材实料，根本看不上杨技术员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 “可是，书记……”方珍珠刚想拒绝，却被陆霜降压住了手，“娘，书记既然这么说了，那咱们就收下！” 说着，她扭头就对村支书笑道，“那我就谢谢书记了！” 村支书见她收下了，心里松了口气，看陆霜降也越发顺眼了，“阿霜啊，咱们都一个村的，就别书记来书记去的，我比你爹小几岁，你叫我一声叔吧！” “成，黎叔，快坐下喝杯茶吧！”陆霜降也顺势应下，见马母端了热茶来，忙招呼他坐下。 村支书：“不用了，我等下还有事呢！这鱼塘眼见着也要收成了，我得盯紧点。对了，阿霜啊，我知道你成绩好，要不是现在高考没开放，你这聪明的脑子，肯定是能考上大学的。你去城里念书念得不是中专医科啊，你咋知道怎么医猪啊？” 对此，陆霜降早有了应对方法，“我读的虽然不是医科，但是可以旁听别的班的课的，我偶尔有时间也会去蹭蹭课，加上图书馆也有些相关的书。毕竟，这年头谁家没个头疼脑热，难得不干农活，当然是能学点是一点。” 陆霜降：“再来，我想着村里有养殖场，家里也养鸡，这动物和人一样也会身体不舒服，图书馆也有不少这样的书，就特地多看了看，没想到，倒是真的派上用场了。能给村里做出贡献，我也感到很高兴！” 村支书闻言，感慨道，“你可真懂事，我家孩子要是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以前你爹就会读书，成为咱们村唯一的大学生。要知道，这十里八乡，就除了你爹和你舅舅两个！看来，你们这陆家最好的苗子和方家的结合，也生下了你个聪明根啊！这书你一看，你就会治了，看来以后村子有点事儿，还能找你帮帮忙了！” “黎叔，您就别夸我了！我这次不过是运气好，杨技术员是下派来的技术员，技术那肯定是过硬的！我哪儿敢和人比的，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呢！”陆霜降摆手谦虚。 眼见着时间也不早了，村支书也没久坐，不顾马家的留饭，起身告辞了。 方珍珠捧着那一大堆东西，也是不敢置信，“书记可真大方啊！阿霜，真的收下啊，村里会不会有人说？” 陆霜降：“书记是心里过意不去，咱们拿着他才心安呢！” “怎么说？” “过几天你就懂了！”陆霜降太清楚这些官僚手段了。 “糖糖，面面，我想吃，小姨，想吃……”五六岁的小萝卜头眼巴巴地望着那一大堆东西。 这是陆谷雨和马学军的儿子，马霖，今年已经满了五岁了。 “那是送给你小姨了，你这个小馋鬼，等会奶给你煮水煮蛋！”马母制止了他。 “伯母，书记既然送了白面，那今晚咱们就吃面条！小霖，来，拿你的杯子来，给你泡糖水喝！明天给你做糖糕吃好不好？”陆霜降把白面递给马母，又给马霖泡了杯糖水。 “给小姨道谢！”马母道，“阿霜，这些都是给你家的，这白面可都是稀罕物，怎么能这么糟蹋了！我们不吃的，家里还有米粮呢！” “好。谢谢小姨，小姨真好！”马霖捧着杯子，咧嘴露出了两颗小奶牙，奶声奶气地道谢。 陆霜降被他萌得一脸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伯母，这东西都是用来吃的，哪儿来的糟蹋不糟蹋？再说了，我姐既然嫁过来了，那咱们也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说两家话？”说着，又给她和方珍珠泡了杯糖水。 她也实在是很欣赏马家的为人，所以才会这么说！前世，她娘去了后，都是马母帮着一起料理的！ 方珍珠要把糖水给她喝，被陆霜降给拒绝了，“娘，你最近干活干得多，总是得补充点营养。咱们家现在没钱，但总是得保证身体健康，不然病了就得不偿失！我那么大个人，还会亏待了自己吗？想喝，我肯定是自己泡的！您别操心我了！” 第20章 不孝子孙 这个时候还没有娱乐，村子里有点鸡皮蒜毛的事情都能传得沸沸扬扬。不过一早上，陆霜降治好了猪，村支书对其另眼相待，还亲自送了好多礼过去的事情，就全村皆知了。 有好事者，还把村支书送了啥都给说了出来。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陆家大房的耳朵里，刘梅是气得咬牙，“阿霜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她一个半点医都没学过的人，怎么会治猪的？你们陆家的祖宗不会是真显灵了吧？既然真如此，那怎么就不保佑保佑咱们家啊！你看看你，什么用都没有！” 说着，她就恨铁不成钢地踢了踢陆大庆。“大庆，你说当初陆霜降那丫头是不是故意让咱们把她分出去的？” “我哪儿知道？当初不是你要把她们一家分出去的吗？现在村子里都在传咱们家的闲话呢！”陆大庆皱眉。 “我看谁敢？咱们家做错了什么？咱们家养了她们三房那么多年，难道还要养一辈子啊！好了，我跟你说正经事呢！我听说，这次书记给阿霜送了十斤白面，两斤油，糖和肉。这可是大礼，不管怎么样，阿霜也是咱们陆家人，得了好东西，总是得孝敬下奶奶的吧！”刘梅提议道。 陆大庆：“阿霜现在都叫我们分出去了，现在都住别人家呢！她得了点好东西，你让我去开这个口？你你丢人不丢人啊！” “哎，我怎么丢人了我，咱们家肉票还分了份给她，家里多久没闻过肉腥味了，你难道不馋？”刘梅不悦。 “我反正是不去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陆大庆怎么可能不馋肉，但是也觉得丢人，现在上工的大队里都在传他家为了怕受牵连，故意赶走病重的孤儿寡母，他出去头都抬不起来。 刘梅见此，咬牙恨道：“你不去，我去。没用的东西，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嫁给了你！废物！” 这边，陆霜降直接把肉都给切了，用上姜蒜辣椒，炒了两大碗的小炒肉，上桌的时候喷香喷香的。彼此的房子离得也不远，也有邻居馋得直往这边望。 这时候是属于有钱都买不到东西的时代，这肉都要粮票或者副食本才能买到的，而这些都是定量的。所以，马家也是好久没吃上肉了。 大人还好，小孩子马霖就没那么好的自控力了。 只是，他也很懂事，没像别的熊孩子那样上手，而是绕着桌子打转，眼睛都直直盯着肉碗。 陆霜降见他眼巴巴的模样，便夹了块瘦肉塞给他，直把他美得眼儿都弯了起来。 “好吃吗？” “特别好吃，好吃得舌头都快吞下去了！小姨真好，小姨真棒！”等咽下了后，马霖舔了舔嘴角，回味无穷，嘴上却很甜。 马家做菜放油都是只沾点锅，炒出来的都是清汤寡水的，不抵饱也不好吃。 陆霜降做菜放的料很足，油水足，爆炒出来的又香又美味。 “那你可不能把舌头吞下去，你以后还得喊小姨呢！”陆霜降打趣。“好了，现在不能再吃了，得等你爹娘下工回来才行！” “我听小姨的，爹娘辛苦了，更需要吃饱。”马霖乖巧点头，一本正经道，“小姨也要多吃，这样才能长高，以后才能嫁个好人！” “机灵鬼，小小年纪，你从哪儿听来的嫁人？” “听隔壁邻居和我奶奶说的，她说王照明看不上小姨，小姨那么好，那么漂亮，他为什么不要小姨呢？我奶奶说，是因为小姨还小，等以后长大了，肯定会嫁给很优秀的人的！”而在马霖的印象里，长大就代表着长高。 陆霜降一怔。 王照明是隔壁村的，因为他姑妈嫁到了城里，他姑父给他谋了个在城里国营的肥皂厂上班，每个月有十块钱的工资，这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而她跟王照明是初中同学，当时还是王照明追的她，两个人本来连小定都过了。 但没想到，聘礼都过了，中途却蹦出来个拦路虎，是陆霜降的大堂姐陆桂香，两人的婚事这才没继续下去。 但王照明他明明脚踏两只船，却和陆桂香联手，设计了一连串的事情，把责任都推到她头上，污蔑她和下乡的知青有私，败坏她的名声，让她遭受村人唾弃！ 前世，陆霜降受尽了白眼闲话，差点没被逼着自杀。所以她后来再也不肯谈恋爱了，而是卯足了劲钻研学业上。 不过，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自己落入这般田地了！ “借你吉言！”陆霜降掩住了眼底的厉色，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时，马学军和陆谷雨都下工回来了，见到桌上的肉菜不由都瞪大了眼，等知道原因后，陆谷雨道：“你怎么都不留点，怎么一顿全给炒了啊！不过，村支书给咱们家送了东西，大伯娘肯定是知道了的，咱们还是得给奶奶送点过去的！不然，大伯娘肯定来闹！” 都是一家人，陆谷雨还不清楚刘梅的尿性。眼皮子浅，见到点好东西，就跟狗闻了腥一样，黏上来。 陆霜降还没接话，就听得门外传来了嚣张的叫声。 “陆霜降，你个没良心的胚子，大老远就闻到了你家的肉香，你奶奶都还在家里吃糠咽菜，你却在这吃肉吃得喷香，你也不怕吃独食，天打五雷轰啊！一点孝心都没有的东西，我们都白养了你们！” 这时候刚巧是吃饭的时候，刘梅的嗓门也不低，立刻就有人出来看热闹了。 刘梅还没到马家，就闻到了肉香，馋得她直流口水，顿时心里更是又嫉又恨了。 她就觉得陆霜降该把这些肉都贡献给她家，心里就像是有把火在燃烧。 眼看有邻居围过来看，她就更得意了，抬高了嗓门，哭喊道：“大家伙儿快来看看啊！什么叫做不孝子孙！这丧心病狂的东西，才离了家门，就忘记了自己姓陆了！宁愿把这肉都给外姓人吃了，也不给家里长辈尝一口。可怜我那婆婆啊，都好几个月没尝过肉腥味了，一把年纪了还在地里扒食。她以前最是疼老三了，爱屋及乌，对几个孙女最是好了，现在一个个都是白眼狼，得了好东西只晓得躲着偷偷吃！” 第21章 恬不知耻 这年头最忌讳不孝了，那可比乱搞男女关系严重了多，可能会被千夫所指，批评教育，还有可能会被唾弃地赶出村子。 闻言，陆谷雨的脸色难看得很，“大伯娘，你有什么事，就进屋子说。还有，我们根本就没有对不起奶奶，我爹在的时候，教书挣的钱从来一半用来孝敬爷奶，后来我大弟出去上班，也没少给奶奶孝敬钱，更不用说我妈从来奶奶说一，她不敢说二的。大伯娘，你说这话，你也不良心痛么？” “呸，嫁出去的丫头，娘家哪儿轮得到你来说话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满门心思向着你的夫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特地把阿霜拉到你家里，不就是图村委送来的好处吗？我是你的长辈，你们姐妹一个个都敢骂我，你还敢问我有没有良心，你们就是白眼狼！你以为你怎么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要不是我承手嫁你，谁敢接盘你？”刘梅大声骂道。 一听这话，陆谷雨就来气。“大伯娘，当初我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清二楚。你贪图隔壁村那跛足家出的二百块聘礼，也不问我娘的意见，不管我今后的幸福，定要把我定出去。最后见我婆婆来提亲，你狮子大开口，要了四百块钱的聘礼。前后我结婚花销不过一百块钱，份子钱更没落到我家手里，你全给收了，嫁妆更是只给我了一床棉花被。大伯娘，你还好意思提承手嫁我？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虽然她婆婆没为此事而为难她，但是陆谷雨也着实被刘梅给恶心坏了！ 刘梅恬不知耻地道：“办酒席不要钱啊？老娘养你到二十，家里不费柴米油盐啊！白眼狼，养大了你，结果还敢反咬我一口！就你这样的，早点儿离婚，到时候看谁敢要你！” “你——”陆谷雨气得脸都白了。但她脸皮没陆谷雨厚，自然做不到像她那样没脸没皮。 “大伯娘，咱们今天就事说事。你之前因为病猪和我娘病了，急哄哄地把我们赶出门！现在你来无非是因为书记嘉奖我，眼红我家得的东西。”陆霜降冷冷道。 “什么叫做眼红啊？你们孝敬你奶奶，是天经地义的，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啊？现在你们得了好东西，也应该给你奶奶尝尝才是！哪儿有当奶奶的吃糠咽菜的，当孙女的却天天胡吃海喝，吃得满嘴流油的？也不怕半夜你爹爬上来找你！”刘梅恶毒道。 “我想我爹要是真的在天有灵，第一个上来找的怕不是我吧！而是你吧！”陆霜降斜睨着她。 “你……” 这时，就见方珍珠回来了，见到在家门口叫骂的刘梅，不由皱了皱眉。“大嫂，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你看看你教的好闺女，奶奶还饿着呢，她吃独食！都是你教得好闺女啊！我就说当初老三不该娶你这么个，说什么书香门第好，结果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懂……”刘梅还没骂完，就见方珍珠身后走出的陆大庆。 “刘梅，你再胡说一次试试！还不快跟三弟妹道歉，然后跟我回家去！”陆大庆脸都燥红了，“三弟妹刚才特地给咱们家送了一斤肉，说是孝敬娘的！你再吵吵，等下就休了你，让你回娘家去！” “什么？怎么可能？”刘梅难以置信，陆霜降居然会送肉？ 方珍珠：“怎么不可能？我家阿霜是顶顶孝顺的好孩子，得了礼后，立刻让我送了两斤白面一斤肉给她奶奶。大嫂，你就是再贪婪，也不该骂孩子这些话，不孝？你是想逼她们去死啊！你怎么那么狠心！” 陆霜降则补充道，“大伯娘，你和我娘是平辈，奶奶呢，我娘自然会替我爹孝敬，但是你，却轮不到我家来孝顺。你们口口声声说养了我们一家，但你自己清楚到底谁占得便宜多，你今天来闹，到底是为了奶奶，还是为了你自己，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现在也都分家了，今后都是各过各的日子，你是闲得没事儿干，每天就只眼红计较那点子肉啊面啊，可我们一家都要上工，有正经活干，没空跟你瞎扯！再这样，我立刻去村委让来个切结书，到时候闹得脸上无光，可怨不得我！” 切结书一出，那以后两家就是陌生人了！ 闻言，就有看好戏的人扑哧笑出声。 可不是，哪儿有弟妹一家养大嫂的道理！ “别，阿霜啊，你大伯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别的想法！她，她……我下回看住她，不让她来你们跟前闹了!一定的！大家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缘，说到切结书就太伤人了哈！”陆大庆眼皮一跳，忙回道。 要是闹到那地步，陆家在新安村就彻底的颜面无光了！而他家身为长辈却欺凌弱小亲戚的名声也要传出去了，以后家里怕是议亲都议不到了，谁家敢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啊！ “切结书，谁怕……”刘梅话还没说话，就叫陆大庆甩了一耳刮子。 “住嘴！”陆大庆厉声喝道。“你是不是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才心安，那现在就滚回你刘家闹去！” 刘梅和陆大庆那是老夫少妻，向来都是陆大庆怕了她的，这还是头一回他在她跟前发那么大的脾气，还动了手，刘梅一时都懵了。 她觉得这就是天塌了！她男人动手打她了…… “你敢打我……”刘梅尖叫着扑了过去，追着陆大庆就要打回去。 邻居见没有闹剧看了，不由都意犹未尽地退回去，不过看向刘梅一家的眼神，那也是意味深长的。 不过，经此一次，刘梅苛责污蔑弟妹侄女一家，好吃懒做，恬不知耻，欺凌霸道的母老虎名声也是传出去了，背地里被人指指点点，嚼舌根子。 而这，也是陆霜降乐意见到的。 陆谷雨不解：“你让娘送东西给奶奶了，刚才怎么不跟大伯娘说啊？”怎么站着给她骂？ 陆霜降神秘一笑，“不这样做，怎么能够能让人看到这出好戏？” “什么意思？” “以后，姐你就懂了！” 而这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不然，她怎么会特地让刘梅占便宜！ 第22章 鱼塘出事 陆霜降正在看自家修整的屋子，是原来的模子，外面补上被风吹雨打出的斑驳痕迹，里面则是糊上了白腻子，再把原来破败的窗子换上结实牢靠的新的，整个屋子都显得亮堂了。 外面的围墙也是修高了一些，上面撒上碎玻璃，门实在是没钱换，用的还是原来的破门。 但就这样精打细算，还是把那五十块钱花得个精光，最后陆霜降口袋里只剩下了一块五毛钱，这让她迫切地感觉到了挣钱的重要性了。 而这时，村子里偏生闹出了一件大事，鱼塘里的鱼一夜之间开始翻肚皮，半个鱼塘都是白花花的鱼。 被分到割鱼草照顾鱼塘的那几家，有一个五十岁的老人害怕得跌进了鱼塘，大伙费了好大劲给把人捞出来，但却大病了一场，现在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可这鱼塘是公共鱼塘，也是要交公粮的。，这一个鱼塘一年能产上千斤的鱼，现在鱼塘里的鱼翻了白肚皮，泰半是要死的，现在怎么跟上面交差？ 村支书简直是要气死了。 今年到底是什么年成？怎么接二连三地出事？ 他连忙让杨技术员治鱼，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但每天还是有鱼大片大片的死亡。 方珍珠也是去见过那盛况的，因为不确定鱼到底是是不是病死的，大家都不敢吃，死鱼都堆积在山沟里。 “阿霜啊，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吗？我看了那被分到照看鱼塘的几家，一个个急得饭都吃不上了，嘴上都急得长水泡了，成天只守在鱼塘边，就怕那些鱼全死了！到时候，他们可是担不起这重责的！”方珍珠也是经历的，自然晓得很是磨人，也是唏嘘不已。 陆霜降：“鱼翻肚皮，无非是三种可能，第一，缺氧；第二，有病；第三，水质不好，水受到污染等原因。这都得看情况来确定的！” 方珍珠听得不大明白，“阿霜，这次你张奶奶家也被卷进去了，她男人和儿子这个月被安排去照看鱼塘，就出了这么个大事。你说怎么那么倒霉？你，你能不能治好啊？上回你治猪，不是二话没说也给治好了吗？你要是能治，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你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 “娘，你可以把我的话告诉给书记。他会知道怎么做的？至于我，你也看到了，杨技术员正针对我，我要是贸然去，到时候只会适得其反。”陆霜降淡淡道，“毕竟，他才是村子里的技术指导员，我也不好越俎代庖。” 就是去帮，也不是她巴巴地上去。 但她也知道方珍珠心善，张奶奶一家人也好，所以她才会把法子说出来。但能不能挽回损失，就看杨技术员怎么领会她的意思了。 “还有，那些翻了肚皮的鱼，也不代表它们立刻就死了。这已经是深秋了，马上要入冬了，气温低下，鱼对低温受不住也是一方面，把它们捞出来，放到活水里，提高温度，勤加饵料，另外帮助它们游动，保持血液畅通，不堵塞脑袋，引发昏迷，就还有一线机会。”陆霜降补充道。 方珍珠一字一句记下，就忙奔去找村支书了。 陆霜降见她娘远去，自己则是扭身进了实验室。 这些鱼肯定是营养差，导致抵抗力弱，身体也有一定的炎症，所以她需要配一些庆大针来缓解。这些低等的配药，对她来说，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 陆霜降的话被传到杨技术员的耳朵里，他先是大发雷霆，“我一个正经的兽医，还需要她个门外汉来指点？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鱼就是得了传染病。是村民照顾不周，每天给的草料不够干净，份额也不够，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 “那现在问题已经发生了，总是得想着解决问题的，杨技术员，你是技术指导，你总是得想法子把问题解决了。而不是把责任往外推！”村支书皱眉道。 “我怎么把责任往外推了？养鱼的也不是我，这问题出了，就只知道找我解决了。我还想问问，怎么别的村鱼都养得好好的，到了你们这就成了死鱼呢！”杨技术员也是一头雾水。 这以往，病鱼死了，也不会传染给其他鱼。哪像现在，死了一茬又一茬的！简直是不死绝了，就没完没了了！ “阿霜不是给了办法吗？先试试吧！”村支书提议道。 “她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以为上回她碰巧治好了病猪，现在就能指手画脚了吗？到底我是技术员还是她是技术员？”杨技术员不悦，觉得自己被人看扁了。 村支书也有些恼了，“那现在你说怎么办吧？交公粮的时候，交不出去，咱两谁都别想脱责！没看那几家乡亲都愁得睡不着觉吗？” 杨技术员还没来得及说话，迎面就扑过来个婆子，头发散乱，她紧紧地抓着杨技术员的手，眼眶遍布血丝，哑声道，“杨技术员，我知道你是城里来的，是有大本事的人。求求你，救救这些鱼吧！这就是我们这几家的命啊！我们赔不起的，算我老婆子求你了，哪怕是拿我的命换都成，求求你了……” 说着，就要跪下给杨技术员磕头。 “哎哎，你干什么？”杨技术员忙甩开她。 村支书也看不下去，扶住了她，“张婶子，你不要这样。这件事不是小事，村里都在重视呢！你这样求没用，我们也正在想办法……” 张奶奶一行热泪就往下滚，哽咽道，“书记，我不是为难你们，实在是我也没办法。这鱼塘里的鱼天天都死，上千斤的鱼啊，要是都没了，我家，我家就是死了都赔不上的啊！我儿媳妇才怀了身子，眼见着日子就要好过起来了，现在出了这事，我家老头子都急病了，现在都下不来床了！现在别说下跪求人，就是去死，我也是愿意的啊……” 这年头，贫贱就是原罪。 这罪名太大，她家担不起啊！ 第23章 要她顶罪 杨技术员按照兽医所通用的法子治了治，但是，却还是没有成效。 而日日死去的鱼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加上村支书这边一直追问，他最后还是采用了陆霜降说的法子。 他是这么想的，这法子是陆霜降出的，一旦这法子没用，只要把问题推到陆霜降给的法子有问题就好！左右，赖不到他身上来！ 陆霜降地里干活，突然就听到有人喊：“陆霜降，书记和杨指导员喊你去鱼塘那边，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周围一道下地的人都望了过来，其中不乏很多下地的知青，见到来人，是知青点的李修远，不由都低声议论了起来。 陆霜降拍了拍衣袖上的泥，走了过去，觑了他一眼，“走吧！” 她对李修远的印象很深刻，不为别的，是因为前世他救过自己一回。而当时的他，已经是享誉全国的制造业领袖，成为了全国十佳青年。 不过，此时，李修远只是二十多岁，很是高大英俊，俊眉修目，只是平日里话很少，但因为好相貌的关系，往日倒是有不少姑娘给他抛媚眼的。 这次，他也被分配到了鱼塘养鱼，没想到就赶上了这糟心事，知青点的人有为他担忧的，也有幸灾乐祸。 快到鱼塘的时候，李修远压低了嗓音，道：“杨技术员用了你法子后，池塘里的鱼还是照常死，这次他怕是会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你要多留点心眼！” 陆霜降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我知道了，谢谢。” 李修远顿了顿，“要是你真的有法子治好鱼的话，就麻烦你了。这是村子里一年的效益，关系着整个村子的利益，张爷爷因为这件事病倒后就没起来过了！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跟我说就是！” 杨指导员眼尖地看到了陆霜降，铁青着脸就冲了过来，“陆霜降，你是不是故意说了些没用的法子！这鱼用了你的办法后，死得更多了。这些天死去的鱼少说也有百来斤了，现在你说怎么赔吧？” 为了方便照顾鱼塘，鱼塘边上盖了间一二十个平方的小草屋，此时满屋子都是扑面而来的鱼腥味，让人作呕，地上和水桶里都是翻着肚皮的鱼，旁边还有三四户人，都面露愁色，显然就是这次被分配养鱼的几户人家。 “杨技术员，你在说什么？这次看顾鱼的不是我，技术支持也不是我，凭什么就得把责任归在我头上？难道就因为我私下跟我娘提的两句闲话吗？你难道不会长脑子分辨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吗？”陆霜降挑了挑眉。“照你这么说，以后我该不是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免得被人套用了去，最后怪罪起我来！” “你——你个贱丫头，你果然是骗我的！你是故意要害我出糗，故意害死这些鱼的！大家可都是听到了，都是她的错，是她提的错误意见，才会导致今天的损失。”杨技术员恨得牙牙痒，“这些损失，都必须要她赔！” 而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几户原本就为此焦头烂额的人家都望了过来，眼神深沉。 如果能用别人顶罪的话…… 第24章 有本事你治 李修远身高腿长，护在陆霜降跟前，拦住了那些意味不明的视线，皱着眉头，“杨技术员，你冷静点，也请你别更换概念！陆霜降同志所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毕竟，您才是上头派下来的技术指导。这件事就跟陆霜降同志没关系，她提出建设性意见是情分，不提也是她的本分！您这样咄咄逼人，欺凌个女同志，未免太难看了！” 闻言，有人也接话道：“这位知青同志说得没有错，阿霜一家也没被分到看顾鱼塘，这怎么能叫她赔偿呢？” 但也有想逃脱责任的，嘟囔道，“可是，技术员不说，都是她提出的错误意见，才会导致鱼死得更多吗？这怎么就没关系了？她要是不懂，就别装懂，提这些劳什子的意见，现在害苦的是我们！我们一家上有老，下有小，以后日子可怎么过？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 “老钱，你怎么说话的？敢情就你家有老小，人家都不用活了吗？你至于为了推卸责任说这种不要良心的话吗？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 眼见几户人家都要开始骂战了，村支书冷喝了一声：“够了，吵什么？既然有问题，那就解决问题，谁也别想推卸责任！” 说着，他转向陆霜降，抹了抹脸，“阿霜，你娘把你的话传达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技术员用了这法子后，根本就不管用！刚才大家都有些激动，你也别见怪，实在是这事儿太大了，谁都怕担责任！你是个有本事的，若是你有办法真能治好，都是一个村子的，你也就出出手，让大家都有条活路。” “若是没办法，叔也不逼你，毕竟这也不是你分内的事情。但现在情况已经是最糟糕的了，你要是愿意治，无论后果如何，这次叔都不会把责任推给你！” “哎，哎，书记，你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杨技术员不高兴，“为什么她治不好就不用担责任？” “就凭咱们村和上头都没给她发工资，她就是临时帮忙的。杨技术员，你是个有能耐的，吃着公粮，拿着工资，这些你要是能治，那我就不必请阿霜过来了！怎么，既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临时还要马儿担跑得慢的罪过？”村支书难得地怼了回去。 说白了，当世上的好事都叫你给占全了吗？ 本来，他见杨技术员是城里下派来的，对他是客客气气的。但最近两次，看杨技术员本是没显，只知道推卸责任，他心里也是格外的恼火的！ “你——”杨技术员气结，脸都涨红了，“好，你叫她治！上回病猪不过是她运气好，你真当她有本事不成？这些鱼眼见着都要归西了，每天都死鱼，这负担大着呢！既然不叫我沾手了，也别想叫我担全责！左右这鱼也不是我养死的，怪就怪你们自己！” 说着，他斜睨了眼陆霜降，“我就看这黄毛丫头有什么能耐，给的什么鬼法子，没个能用的，还能用出花样来救活鱼！” 陆霜降笑了笑，朝着他淡淡道：“那杨技术员可就得看清楚了，我这还真能做出花样来！” 这就是答应了村支书了！ 第25章 鱼鳔失调病 “杨技术员，我告诉你的法子，都是正确的！只是，你根本没放到心里去，更加没有认真地去抢救这些鱼。”陆霜降道，“就好比这些被捞起来，翻了肚皮的鱼，其实本来还有一线生机。可你却任由它们泡在水里自生自灭，身为兽医，这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 “医者，就身具救死扶伤的天职。哪怕是兽医，都得恪守自己的职责！这些鱼都尚且挣扎求生，可你却只顾着推脱责任，是为失职。” 杨技术员冷声道：“哼，还用得着你个丫头片子来我跟前卖弄？以为看了几本兽医书，就能鼻孔朝天，啥动物都能治了吗？” 陆霜降挑了挑眉，还真别说，这世上还真没她治不了的动物。 “是啊，若是我这个只看了两本书的，都能治好了这些鱼，杨技术员以后可得闭紧了嘴了，免得让人觉得你本事没有，就是话多！” 这次，她要是治好了鱼，那杨技术员在村里的威信和脸面那就彻底打了折扣了！ 恐怕，这是他最后一次嚣张了！ 说完，她也没打算再搭理气不顺的杨技术员，转而对正低头垂泪的张奶奶道，“张奶奶，您别哭了，都会好起来的。”方才带头把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怼回去的，就是张奶奶的儿子。 张奶奶握住了她的手，眼眶通红，“好闺女，你可一定要治好这些鱼啊！” “娘，这世上哪有绝对的事情，阿霜能帮忙，我们就该感激了！”张奶奶的儿子张树忙道。 “是啊，是我说错了话，都是我太急了……”张奶奶想到家里卧病的老头子，泪水就止不住。 既然要正式地治鱼，陆霜降就安排村支书把要用的材料工具都给集中取来了。 首先，这些被捞起来的翻肚皮的鱼，大部分是因为鱼鳔失调病导致供氧不足，才会集体死亡。 陆霜降用细线穿过鱼的背鳍，上吊着小木块或者小枝桠，这样可以使鱼在水中也能保持平衡，不会下沉，能够正常游动。这样保持一两周的样子，鱼鳔的功能也会恢复正常，鱼也会恢复健康。 她只是示范了下，以外就交给那几户人家一起弄了，这东西很简单的，他们做起来也没有什么技术压力。 因为鱼有些多，村支书还去征集了些人一起来弄。 随后，陆霜降发现这些鱼皮肤有些感染，她把稀释的庆大针剂倒了进去。 “那鱼塘剩下的鱼怎么办？”村支书担忧道，“它们每天都会浮上来一批，这样下去，咱们再多的容器也装不完！我看，肯定是这鱼塘出了问题，之前有村民说，是因为这池塘里死过人，是水鬼作祟。但现在新中国建立，这些封建迷信是信不得的。阿霜，你是个有文化的，你要去看看鱼塘？这总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吧！” 陆霜降也是这个意思，“好，黎叔，我们去看看吧！” 前两年村里都没出现过大面积死鱼的现象，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第一时间怀疑的是鱼塘的水质出了问题。 李修远也默不吭声地跟了上去。 第26章 病变原因 村子里的养殖场并没有分开太远，这鱼塘在猪圈的不远处，右边还有个养鸡场。而这鱼塘足有两亩地那么大，鱼塘岸边的草都给割得干干净净的，边上还用石头砌出了台阶下到底部，水位的地方有个小平台，方便撒鱼草。 也有住得近的，会来这里洗衣服。 现在整片绿油油的池塘偶有翻肚皮的鱼飘上来，一只挨着一只的，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哎，上午才清理完，这又飘上来了。”村支书心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陆霜降沿着岸边的石头台阶往下走，她想去看看这的水质，心里想着事，石头台阶上有苔藓，她脚下一滑，差点没跌进去，亏得旁边伸过来一只结实的胳膊，把她给拉住了。 “同志，小心了！”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惊了陆霜降一跳。 她一扭头，就见到李修远那张俊朗隽秀的脸，她退后了一步，“谢谢了，李同志。” 李修远松开了手，垂着眉眼，顿了顿，又抬眼望着她，笑了笑，“注意安全。” 陆霜降点了点头，走到石头平台上，撩了撩水，就见下头的鱼游了会儿就要上来透气，有些游上来倒是不乐意下去了。 她皱了皱眉，“你们闻到了什么味儿吗？” “没有啊，这鱼塘不就是鱼腥味吗？”村支书不解。 李修远也摇了摇头。 陆霜降捧了一把水凑到鼻尖，嗅了嗅，也觉得只有鱼腥味，但却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前世，村子里也有过鱼大量死亡，因为技术有限，也没检查出问题。后来也不敢在这里养鱼了，直接干涸了，只能重新挖了新鱼塘。 那时候方珍珠刚死，陆霜降根本没心思打听，还是后来听她哥提起过一次。 “怎么了吗？阿霜，这水有什么问题？”村支书紧张地问道。 陆霜降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四处张望，突然，她的视线掠过不远处的公社，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灵光。 她忙站了起来，开始在池塘边查看。 “陆同志，你是在找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李修远忙道。 陆霜降：“我上回见到公社猪圈的排泄物是有专门的管道排出的，排到了什么地方？” “就在鱼塘旁边的化粪池啊！这些有什么联系吗？”村支书不解道。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陆霜降说完，就先行了一步。 村支书还一头雾水，倒是李修远抿了抿料峭的唇角，跟了上去，“陆同志，你是怀疑化粪池泄露了吗？” 陆霜降惊诧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化粪池会产生气体，容易污染水源。我也是从书里看到的！”李修远补充道，“我向来看书比较广泛！” 陆霜降却想起他后来成为了制造业巨头，意味深长道，“这说不定是件好事！毕竟，八股文已经过时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 说着，两人就去了化粪池检查，果然就看到了化粪池开了一条小渠，而粪水顺着这条小渠最后会经过鱼塘，刚巧这个位置鱼塘有个透气口。 第27章 治鱼 “果然……”陆霜降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化粪池会产生氨气，氨气顺着透气口进了池塘后，溶于水中，污染了水质，产生了化学反应。长此以往，这些鱼自然会因为氧气不足，浮上水面来。而天气渐冷，秋天草料不多，导致营养跟不上，鱼体质不好，容易生病，造成鱼表皮感染，才会出现鱼一大波一大波地翻白肚皮死亡的现象！” 村支书拍大腿，气恼道：“这是村头的几亩地挨化粪池近，就有人投契取巧，用了这引流的法子。没想到，却是害了这些鱼！这些目光短浅的！那，那现在怎么办？” 陆霜降道：“既然找到问题了，那就好解决了！只需要换水！” “现在放水？”村支书皱眉，这可不是简单的事！现在不是干涸池塘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导致很多鱼死了的！再来，放水很容易导致鱼流走！ “池塘的左边不是有条河渠吗？只需要上面引入，下面放水就好，放水的口子放上几张细口鱼网，就能保证鱼不损失！”李修远立刻建议道。 陆霜降赞赏地望着他，“不错，鱼塘的水也不需要放尽，保留一半的水，这才能让鱼适应环境，以外的话，鱼塘是个生态圈，会自行调节的。然后把旁边的那条小渠给填了就好！” 说干就干，村支书一听，立刻就开始联系生产队的大队长，着力开始换池塘水了。 因为李修远提的意见很中用，村支书就让他来指挥人。 顿时，大家都开始热火朝天地开始挖小河渠了。 陆霜降则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又去了趟实验室，这次她配置了大量的庆大针剂，到时候投到池塘里给鱼群消炎。 杨技术员开始对此嗤之以鼻，也提过意见，“鱼很脆弱，换了新的环境，很容易死亡。你们这一大下子换大半个池塘的水，到时候鱼肯定都得死了！你们信她提的这鬼意见，这是兽医的基本知识！” 但村支书现在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只打算采取陆霜降提的意见了。 换了池塘水的第二天，陆霜降就投入了庆大针剂，但依旧有鱼肚子朝上。 陆霜降组织人把它们都给捞起来，能救的就救，救不下来的，就留着到时候分给村里人。 杨技术员见此，幸灾乐祸道：“我早说过，你们偏不信我！到时候这满池塘的鱼都得死绝了，看你们怎么交公粮，哼，年轻人，没本事就别出来瞎晃，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就你这样的，还想治好鱼，呸，真当自己是华佗在世啊，挥挥手就能治好动物啊！呵呵！” 李修远和村支书对杨技术员的马后炮觉得很是厌恶，倒是其他几户人家惴惴不安得很。 陆霜降充耳不闻，还是一如既往地步调，根本没被打扰，只让加大了饵料的投入。 到了第五天，杨技术员还是在嘲讽他们。 而守着池塘的李修远却跑来了报喜：“书记，阿霜，好消息，好消息，鱼塘里今天没有死鱼了，一条都没有了！！” 就是一贯沉默的他，脸上都浮现了难以遮掩的喜色，眼角眉梢都是欢喜。 第28章 让他难堪 “什么？”杨技术员脸色大变。 倒是村书记反应过来，大喜，“当真？快，快带我们去看看！这，这法子是当真有效了吗？” 说着，一行人都冲去了鱼塘，果然见鱼塘水清无波，上面根本不见任何漂浮物。 是真的，没有再死鱼了！ 村书记高兴道：“阿霜，阿霜呢？来了没？来了么？” “黎叔，我在这。”陆霜降落到后面。 村书记脸上都是笑容，“阿霜啊，你这法子真的起了效果，今天没有再死鱼了！咱们村里这次的鱼塘保住了！” 陆霜降颔首，“是的。我再告诉黎叔一个好消息，那些得了鱼鳔失调病的鱼已经可以放回池塘一批了！它们已经不会再有事了！不过，记住，明年一定要多买鱼苗，这些得过病的鱼，是不能再产鱼苗的。” “晓得哩！”村书记这下缓和下了激动的情绪。 倒是旁边那些跟来的人家，特别是那几户怕被牵连的，此时都忍不住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了。 张奶奶更是走到了陆霜降跟前，含泪道谢道：“阿霜啊，只要能好就好，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们可都……你可真是咱们村子里的福星啊！这些鱼都死成那样了，你都给救回来了，你简直就是活神仙啊！” “是啊，是啊，阿霜，你这真是好本事啊！果然，这读过书的人就是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一挥手就把鱼给救下来了！” “阿霜，这回真的是谢谢你，救回了这些鱼，就是救回了我们的命啊！这回公粮是能交了！” …… 众人围着陆霜降不停地夸赞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阿霜，中午去我家吃饭吧！”有人提议道。 “大家不必这样，不过是尽力而为。”陆霜降摆了摆手，拒绝了。 杨技术员见得陆霜降这装模作样的笑脸，再看围着她献殷勤的村民，恨得牙牙痒。 以前这些荣耀，可都是属于他的！ “不过是好运罢了，得意什么！” 李修远正好听到，闻言，挑了挑眉，“但毋庸置疑，运气有时候也是一种实力。” 而你，没这运气！ 陆霜降自然也听到了杨技术员咬牙切齿地嘟囔，她笑了笑，“这鱼都没事了，杨技术员难道不为此感到高兴吗？还是说，你更盼着它们出事，叫大家一年的心血白流了？”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杨技术员咬牙道：“高兴，怎么会不高兴？” 村支书见杨技术员满脸不愉，心中也老大不悦了。 这杨技术员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是这么个心胸狭隘的人，本事没有，脾气倒是大！ “杨技术员下次没事，还是多在养殖场转悠转悠，秋季多疾病，不要再让养殖场发生这些的事情了。我们村子里以养殖为主，这些可都关系着我们村子一年的成果，可断断不能叫别的生产队给看扁了！今年的年末评比，无论如何，也得拿到一个优。” 村支书以往对杨技术员很是尊敬的，但现在当众说这话，相当于是完全不给他面子，呵斥他的不负责任。 叫他难堪！ 第29章 开除杨技术员 杨技术员的脸顿时扭曲了下，恨恨地应下，“我知道了。但是，书记，你也晓得我是村子里的技术支持，那你就该按照章程办事，这什么人做什么事，总是你们安排的！不要总让人越俎代庖！” “杨技术员，你这是什么意思？”村支书蹙眉。“这次是你治不好，不然我们还需要额外请阿霜过来吗？阿霜自小聪明，不过读了些兽医书籍，就懂救治的法子！这次，若不是她出手相助，我们怎么渡过这次的危机！而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兽医技校出来的，持证上岗，连个小姑娘都比不过，你还有脸说？你说你除了推卸责任你还会做什么？” “呵呵，只是读了些兽医书籍就懂这些复杂的法子救动物？我可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以前怎么没见她露过这本事，怕不是妖孽上身了。还是说，书记你总夸这丫头，是因为你看上她了……”杨技术员气得口不择言，但话还没说完，就叫村支书给打断了。 “住口，杨技术员，你当谁像是你满脑子肮脏吗？”村支书气得浑身发抖，这简直就是污蔑他的人格。想起杨技术员的所作所为，心里成型的想法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会跟上头报告，让换一个技术员！我们这村庙小，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等这说法说出来，村支书只觉得心口一直压着的那口气也能松了。 杨技术员本就因为这番打脸，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见村支书竟然敢开除自己，他怒道：“你，你说什么？你知道我叔叔是谁吗？你敢开除我！！就你们这穷乡僻壤，除了我还会有谁来？” 村支书：“不管有没有人肯来，也好过一个不会技术支持，只会推卸责任的人强！” “好好！你好得很！为了个小丫头片子，你居然敢开除我！你，你……咱们走着瞧吧！”杨技术员说着，又恶狠狠道：“陆霜降，你也别得意，早晚你栽到我手里，有你苦头吃。” 陆霜降闻言，挑眉：“杨技术员，这人贵有自知之明！学艺不精就好好看书学习，别一天到晚只玩心机放狠话。这年头，有真本事才是硬道理！” “杨技术员，你的东西都在公社那边，我会安排人给你收拾的。”村支书这就相当于是赶人了。 “你们——哼，走就走，当谁稀罕这穷乡僻壤不成？以后，看我怎么给你们好看！”杨技术员心火嘹亮，咬牙恨道，扭头就走。 他要回城，找他叔叔主持公道去。 因为杨技术员闹得这一出，原本因为治好了鱼的喜悦也消散了不少。 不过，陆霜降却只觉得畅快，终于能够一报上辈子的仇。 她娘可就是因为杨技术员的推卸责任，才会被逼死的！只是开除他，让他在村子里待不下去，都是便宜他了！ 眼见正午了，陆霜降正被热情的张奶奶拉去家里吃饭。 张家以前跟她家关系就不错，这次陆霜降帮了那么大的忙，张奶奶一家都感激不尽，无论如何都让她去吃顿饭，聊表心意。 陆霜降早听说张爷爷落水后就一病不起，请了村里的胡医生，但却一直不见好。 她上回刚巧在实验室里做庆大针剂时，顺便研制了头孢。 到了后，她就提出去看看张爷爷，“张奶奶，我听说张爷爷病了有阵子了，这刚巧了，我上回也是淋雨病了，我哥让人托给我点西药，我吃了后立刻发汗好了。我还剩点，要不给张爷爷试试？” 这年头，药物珍贵，陆霜降肯拿出来药，张奶奶一家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张奶奶大喜，“真，真的啊！那，那快给我家老头子试试，他都咳了好久了，还总是断断续续发烧。我家穷，老头子死活不肯去医院看，我们瞧着，心里也是难受得很！可买药又得去医院，医院没看到人，是不给开药的！你哥哥在城里就是有大本事，还能买到药，我听说这些西药都是好东西，吃了马上就能好的咧！” 张爷爷这会还在休息，因为营养不良，显得蜡黄干瘦。 陆霜降先给他测试下，见抗生素不过敏，她才拿出了头孢，“这里有六颗药，每天三次，每次一粒，饭后服用。但是，这西药虽然立杆见效，可不能多吃。咱们治病还是中药最温和持久，只是，非常时期，还是用非常之法。” “这么多，那，那这多少钱？我，我去拿了钱给你！”张奶奶却知道这西药珍稀难买，陆霜降一家分家后日子也不好过，她也不想占了便宜。 “不用。不过是几颗药，张爷爷能好，那才叫好事。要是张奶奶过意不去，下回叫我多吃几回饭就成了！”陆霜降浑不在意。 她自带的实验室，要什么药造不出来的！ 第30章 去城里（一） “这么多鱼，少说也有几十斤吧？我们怎么吃得完啊？这天气，很容易坏的！”方珍珠看着被送来的几桶鱼，头疼道。 这次鱼塘事件，村子里有大量的死鱼，少说也得百来斤了，好在现在天气温凉，除却开始两批因为怕有病毒，都给处理掉了。后面的经过陆霜降鉴定可食用后，就每家每户地分下来了。 其中，因为陆霜降居功甚伟，被分到的鱼比旁人都多。 就是有人看不惯，但因为有村委在前头挡着，也不敢有什么反对意见。 陆谷雨建议道：“要不全给做成鱼干吧？回头给小弟也送点过去。阿霜觉得呢？” 陆霜降翻了翻桶，见送来的都是大鱼，想了想，“小半放到坛子里做成卤鱼，到时候我们搬家肯定办乔迁酒席肯定用得着。以外都做成腊鱼吧！哦，留一些，我打算做成鱼糕。当这么多鱼咱们也吃不完，我打算炒些送去给哥哥，另外的熏鱼，我送去城里看看有人买不？” 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快点挣钱还债！ “阿霜，你这是想去黑市卖啊？那可危险了。仔细着被抓到，都得被刮一层皮！咱们家也不是穷到揭不开锅，你何必去冒险？我可是不答应的。”陆谷雨忙道。 “姐，外头现在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很久没去城里了，怕是不晓得，现在城里没那么可怕！又不是六零年，现在都是七七年底了，时代早变了，市场经济萌芽期，黑市也不是人人谈之色变的了。我们兜售点小东西，也不会让人喊打喊杀了！”陆霜降解释道。 陆霜降记得很清楚，马上国家就要下政策，支持市场经济发展，可以说这是个最好的年代，只要嗅觉够敏锐，胆子够大，脑子够灵活，够努力，就有机会得到一场泼天富贵！ 陆霜降必须让自己往上爬，只有站在最高处，她才能保护家人，才能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被火活活烧死的痛苦了…… 陆霜降是个行动派，当下便叫上家里人趁着天色还早，把那些鱼都给处理干净，抹上细盐晾干了一晚上。 这一下几乎是用尽了马家的盐，还跟张奶奶几家借了点。 这腊鱼也叫熏鱼，好做得很，抹上细盐就用柴火熏干，陆霜降特地倒了点干橘子皮进柴火星子里，这样熏出来的腊鱼就没有腥味了。 这卤鱼就更好做了，直接用酒腌制，放入剁碎的辣椒和油，再密封上几天就能吃了，又辣又甜又入味。 陆霜降这几天也没去下地，只每天忙活着把这些鱼收拾妥当。 等到赶集那天，她起了个大早，在她娘的帮忙下，先是把最近熏干的十几条腊鱼放到了垫了布的背篓里，再趁着天色早，用足了料，炒了两条腊鱼，用个大饭盒装好。 这是她要送给她哥哥，陆立春的。 方珍珠一直跟在她后面叮嘱，“见到你哥后，就跟他说家里都安好。还有这些鱼，卖不完就背回来，左右不过是自己家吃。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好嘞，娘，我都了解了。”陆霜降见跟在陆谷雨也要跟着说两句，忙摆手道，“我都不是孩子了，都会注意的。” 第31章 去城里（二） 陆谷雨则是拉住了她的手，从兜里掏了一沓小钞，总共五块钱。 “你去城里看到有啥想买的，就给自己买点，别委屈了自己！好了，快去吧，时候不早了，巴士可是不等人的！” 陆霜降也明白，陆谷雨这是怕自己到时候卖东西找不开零钱，她也没拒绝。“巴士差不多要来了，娘你们先回去吃早饭吧，等会还要下地呢！” 村子里只有逢赶集日，才会有巴士来经过，接送村里人去城里，只是时候有点早。 等土黄色的巴士到时，车上已经坐了一半的人了，陆霜降上去的时候发现不少人跟自己一样背着背篓， 售票员无精打采地收了车费，一趟两毛钱。 陆霜降刚巧兜里有零钱，付了钱拿了车票，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只觉得这巴士都令人怀念。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不怀念了，因为这时还没大面积修建公路，新安村去城里的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加上后来又上来了不少人，挤得满满当当的，空气不流通。 陆霜降好多年没坐过了，这下晕车了。 等到了城里，下车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双脚都有些打摆子了。 她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稍稍缓过来些，才有功夫四处观望。 她记得她哥是在国营的国宾酒店旁边的纺织厂工作，而现在的城里不如后世高楼林立，都是矮平房居多，只有城里唯一的一栋国营酒店建了四层，就像是当地的地标。 所以，哪怕陆霜降不认识路，随便逮个人问问就晓得国宾酒店的路了。 找到纺织厂后，她便托门卫给她哥递了个消息，走了太远，脚有点疼，就蹲在门口等着。 陆立春一得知小妹来找自己，当下就高兴地冲了出来，见到蹲着的小人儿，旁边放着个大背篓，心里就心疼。“阿霜！” 陆霜降抬头就看到才二十岁出头的陆立春，英俊高大，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 她想起后来被生活压弯了腰，跛足了却还想着护着自己的哥哥，眼眶一热，“哥哥……” 她跳了起来，就抱住了陆立春的胳膊。 因为她年纪最小，加上三妹失踪，陆立春就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她，此时见得妹妹亲近自己，咧着嘴就笑，“阿霜，你怎么来了？脸色怎么那么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这么早，你肯定还没吃早饭吧！走，哥哥带你去吃早饭去！” “哥，我就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你这还上班，中途走开不方便吧？”陆霜降说着，就把放在背篓里的大饭盒拿了出来，捂了一路，上面还有余温。“哥，你向来喜欢吃鱼，这次村里死了些鱼，就分下来了。我怕味道不够鲜，全给做成了腊鱼，特地多用了油爆炒，辣椒也没少放，你肯定喜欢。也没放水，可以放好些天，你留着配饭吃！” 陆立春是个无辣不欢的人。 闻言，他欢欢喜喜地接过，嗅着飘出来的味儿，“真香！阿霜的手艺就是好。”他也没折身回去，就把地上的背篓给背上，手里牢牢地拿着大饭盒，牵着她就往外走，“走走，吃早饭去！你都来了，哥哥还上什么班啊，我给请了半天假！哥带你好好儿逛逛。” 第32章 再遇晏承楼 这时基本没有私营小店，最后哪怕陆霜降拒绝，陆立春还是把她带去了国营饭店。 却没成想，国营饭店人还不少，服务员又懒懒散散的，他们只能自行找位置。 东张西望找空位时，陆霜降一不小心跟旁边突然站起的客人撞了个满怀。 鼻尖骤然涌来一股清新的气息，她一惊，刚要后退，左右脚一绊，却是又往前一跌，又撞上了对方的胸膛。 坚硬的胸膛撞得她鼻尖发酸，眼眶也生理性发红。 她忙要从对方的怀里退出来，抬头就要致歉：“对不……” “唔！” 结果，却又撞上了对方的下巴，两人都是低声吸疼。 陆霜降捂着作疼的额头，退后了两步，心里直哀嚎，她今天是没看黄历出门吗？咋这么倒霉！ 等她想抬头看看，同样的倒霉蛋是谁时，她不由一愣。 刀削斧劈的深刻五官，清隽俊美的面部线条，深不见底的黑眸，加上那身笔挺的军装，配合周身那清冷漠然的气质，叫人望而生畏。 他是——晏承楼。 此时，他线条硬朗的下巴处正红了一块，剑眉微微皱起，垂眸看向她时，眼底飞快漾过一缕惊诧。 “你……” “没事吧？” 两道嗓音同时响起，陆立春忙扶住陆霜降，见得她洁白的额头上的红印，心疼道，“疼不疼啊，阿霜？等会哥给你买点药油擦一擦。” “不碍事的，哥，别浪费钱了，等会应该就会消。”陆霜降暗自嘀咕着，她脑袋都撞红了，想必晏承楼更疼的。 她那一下撞得可是不轻的！ 想着，她就转眸望了过去，“那个，晏同志，这次真对不起了！” 晏承楼：“没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起身没看路，伤到了同志。”他看了眼陆霜降额角的红肿，抿了抿唇，“我去给女同志买瓶红花油。”说着，朝着桌上的人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不用了，同志……”陆霜降摆手要拒绝。 她注意到晏承楼这一餐桌还坐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年长的，一个则是不过二十左右的姑娘。 那姑娘剪着时下流行的短发，脸蛋白净，眼睛正滴溜溜转，紧紧地盯着晏承楼。 虽然气氛不怎么融洽，但明眼人一看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晏芳见晏承楼没事，一抬头就看到是陆霜降，眼眸一亮，“哎呀，这不是那位见义勇为的女同志嘛！我上回正说要去你家谢谢你呢，结果有事给耽搁了，赶巧这回在国营饭店给遇见了。承楼也太不小心了，陆同志，你撞疼了吗？还站着干嘛，还不去给女同志买红花油，没看人家姑娘头上那么大个包啊！当谁都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呢！”说着，拍了晏承楼一记。 “不过是撞一下，哪家娃娃那么娇贵，还要买药的？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刚才地方那么大，怎么就偏要往承楼的怀里倒？我看，莫不是故意的！这跟着个男人进饭店，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旁边坐着的那位面露刻薄的中年妇人不悦道。“一瓶红花油得两块钱呢，晏芳，你家承楼这么不会过日子的吗？” 第33章 晏承楼的相亲宴 这妇人恁是能拉仇恨，怼了晏承楼乱花钱，又话里话外说陆霜降是个行为不检点的！ 顿时，在场的几人面上都不好看了，也因为这妇人嗓门大，都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陆立春见自家妹子被人被欺负，不乐了，“这位大婶，你当谁都是你，看到个男人就腿软不成？我带我亲妹子下顿馆子，还得跟您报备一声哪？你是我的谁啊！我们兄妹行的正坐得正，还要你来碎嘴了！你有这心，还不如管好你家闺女，别盯着个男人就目不转睛的！” “哥哥，何必跟她一般见识，龌龊人眼里看谁都肮脏。”陆霜降拉住骂得正欢的陆立春。 这摆明是场相亲宴，女方母亲看她不惯，怕她占了晏承楼的便宜，她也不想参和。 “可不是，狗嘴里哪儿吐得出象牙来。跟她们计较，没得掉了我的份儿！”陆立春赞同。 闻言，那女同志却不乐意了，“你们兄妹怎么说话的？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们怎么还得理不饶人，骂起人来了啊！本来就是，明明是你们走路不看路，故意撞到承楼哥身上，不过是脑门红了点，就娇贵得要承楼哥买药，这不是讹钱吗？明明就是乡下泥腿子，扮什么城里的富贵小姐，现在大清朝可是亡了！” “就是，看这衣裳破的，哪儿下得起馆子，分明就是看来饭店的人都是有钱人，想要讹一讹！也就承楼这孩子傻，叫你们给蒙住了。照我说，就该叫服务员把你们打了出去，不准你们这些叫花子进门来！哼，泥腿子，长幼不分，还敢骂我，可见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货色！”那妇人也恨恨的道。“承楼，你可不要上当！” 陆立春因为上班穿的还是厂里发的衣服，但是陆霜降的衣服上的确有几个补丁。 这年头家里穷，往往分到的布票扯来的布也是给大房做衣裳了，轮不到她们。陆霜降这身也是穿了好几年了，但却洗得干净，穿在二九年华的陆霜降身上，也是衬得她像是一支才露尖尖角的荷花，亭亭玉立。 这话，说得委实难听了！ 晏承楼面无表情，黑眸冷冽，薄唇微抿。 “周嫂子，你在说什么？”晏芳愣住了，心里却也是止不住的厌恶。 这公众场合，她，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个贼婆子，你说什么？”陆立春的脸色大变，他是无所谓，可没道理让陆霜降被人责骂成这样的，顿时这脱口而出的话也没那么好听了。“你……”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叫陆霜降给拉住了手，止住了话头。 陆立春还以为她是怕了，忙安抚道，“阿霜，莫怕，咱们是客人，哪儿有叫人赶走的道理！哥不会叫你白叫人欺负的，看我……” 陆霜降摇了摇头，转向周家母女，脸上浮着冷淡的笑，嘴上却不饶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尖酸刻薄的模样，真是如出一辙啊！这位周老同志，你想让人尊敬你，总得有让人尊敬的资本，倚老卖老，也得看人接不接你这茬！” 第34章 择婿标准 “说句实在话，你是我的谁，我凭什么对一个开口闭口侮辱我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们的人尊重？连个长辈的模样都没有，还想让捧着你，你当你是个粮食，能给人填饱肚子，人人都喜欢你啊！哦，就是你真是粮食，我还嫌咯牙呢！我看哪，以后饭店的确也该择人服务，就该立个牌子，就写挑事者和狗不可入，免得坏了咱们虞城对外的印象。” 说着，她看向脸色漠然，看不出神情波动的晏承楼，“晏承楼同志，你少年有为，无论能力样貌都是上佳，但这相看的眼光还真就不怎么样呢！” 晏承楼本就对这场相亲就厌烦得很，此时听得陆霜降伶牙俐齿怼人，见她眼眸亮晶晶的，恍若繁星，哪怕她明目张胆地说他眼光差，他原本抿着的唇角也不由往上勾了勾。 ——……和狗不可入？ 周母见陆霜降骂她，气得脸都歪了，“你个贱胚子，你敢骂我是狗！晏承楼，你，你这是笑话我吗？”她转头就骂起了晏芳，“晏芳，你们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没有点诚意的啊？要不是承楼她娘千求万求，我才不会叫我姑娘来相看呢！嘴上说着是什么团什么长的，谁知道是不是你家吹嘘夸大的，相看那么大的事，菜却只给点了六道，连十全十美都凑不齐，聘礼一千八和三大件都不肯出，呸的，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我家嫁闺女啊！没门！” 晏芳脸色也不好，这周家是她大嫂——晏承楼的娘那边的亲戚，摆明是看晏承楼出息，想要来宰大户。 谁家相看不是在家里相看，偏她家要来城里饭店。要不是提前说好了，一家只让出一人，怕是她家七大姑八大姨都得来凑热闹了。 可这大饭店一个素菜都得几块钱一道，本来四个人点个四道硬菜也就可以了，饭店里给的份量也足。她家偏要凑十全十美，呸的，你当你家这是摆喜宴啊！ 就是晏承楼工资高，也不是这样乱花的！她硬是改成了六道，凑了个六六大顺的吉利，这也是个大席面了，却还不满意！感情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是吧？ 晏芳也清楚她家的为人，可这婚事是她大嫂认定的，她阻拦不过，这次连班都没上，硬是要出来帮忙相看，为此还得罪了她大嫂。 但现在听得她家的这话，她也是气的。 她刚要说话，就听一直沉默的晏承楼冷淡开口道，“那正好了。我也觉得不合适，这次相看就这么算了！你家的择婿要求，我怕是达不到的。” 晏芳也讥讽道，“可不是，一千八的聘礼和三大件，我家出不起，更是养不起这您闺女这宝贝金疙瘩的。” 聘礼要一千八，还要三大件，都是乡下人家的，哪儿不知道行情的？这哪儿是嫁闺女，这怕是卖闺女吧！当她家闺女镶着金边啊！ 闻言，周家两母女的脸色大变。 周母脱口而出道，“晏承楼不是一两百块钱一个月吗？这当兵都当了那么多年，怎么就没钱？再说了，你个当小姑的，在城里正经厂子上班，你侄子结婚，你总得出点意思意思吧！” 第35章 跟我比，自取其辱 周母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不由要被气笑了。 见过恬不知耻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晏芳更是气得胸脯上下剧烈起伏，“你，你倒是打听得清楚啊！但很可惜，我家要不起你家闺女！” “我家阿玲那么好，你家凭什么看不上她？书读得好，十里八乡也没她那么漂亮的，有勤快懂事，要不是彼此算是亲戚，我还不乐意给你家相看呢！”周母怒道。 陆霜降兄妹被迫在一旁看了一出精彩百出的相亲宴，一时也是瞠目结舌。 陆霜降更是在心中点评，这就是千好万好，有你这么个妈，怕是想成都成不了的！买猪还得看猪圈呢！ 晏承楼显然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彼此都不乐意，就不必勉强了。小姑，我们回去！” “承楼哥，你别走！我娘不是那个意思……”周海美也坐不住了，她忙站了起来，要去抓晏承楼的衣袖。 要知道，她还没相看过这么好看的，又这么有本事的男人！怎么能错过？ 明明之前默许她娘狮子大开口要聘礼，现在却暗暗埋怨起她娘了。 晏承楼哪儿会让她抓到，一侧身，就避开了。“女同志，请自重！” 周海美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而周母眼见这亲结不成了，真的是气得跳脚。 她可是打听过了，这晏承楼工资很高，以后嫁过去，那就是享福的命。 突然，她眼一瞟，就见到旁边的秀美端丽的陆霜降，霎时什么都明白了，她指着她就骂道，“好啊，我说怎么你们刚才怎么撞上来了，明明认识，还凑这个点来饭店，为的就是来破坏我家海媚和承楼的相看吧！真是用心险恶！晏承楼，你说，你拒绝我闺女，是不是为了这小贱蹄子？” 晏承楼：“请别把陆同志牵扯进来。” “陆同志，叫得可真亲热啊！哪儿来的贱胚子，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也来跟我闺女抢男人。是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就天天盯着别人的，你这样的就该拉去批斗，浸猪笼……”周母越骂越生气，抬手就想扯人头发。 晏芳惊道：“周大嫂，你干什么？” 陆立春站在后面，这下忙要来阻拦，却不妨，晏承楼比他动作更快。 他一下就掐住周母举起的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周身气势放开，那眼神寒冽，仿若冬日冰雪，叫人两股战战。 周母本要撒泼，结果对上他的视线，顿时如坠冰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呼吸都不由屏住了。 “周同志，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然，我就帮帮你！”说着，松开了周母的手。 周母只觉得手腕火烧火辣的疼，她抱着手，声音小了，但恶意却不减，“你，你是铁了心要护着这小贱人？就她这样儿的，哪儿比得上我闺女，你莫不是瞎了眼？” 陆霜降受了无妄之灾，此时也不高兴了，“这位同志，你这卖女卖得很清新脱俗啊！现在买卖谈不成，就开始闹腾了，到处攀咬，我也还是头一回见到了。你觉得你闺女千好万好，合盖配个大官，但在别人看来，也不过如此。你拿她跟我比，呵呵，她人没我高，皮肤没我白，脸还没我好看，谁给你的自信来自取其辱？就是卖猪肉也得看品相啊，你这自抬身价，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36章 给她道歉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眼周海美，“还敢要一千八块钱和三大件当聘礼，你当你家生的是公主啊？可你闺女刚才说了，这大清啊，早亡了！大婶，下回啊，卖女也得看看对方愿不愿意当那个冤大头，别一个劲儿一厢情愿，不然像今天这样，可尽是丢人现眼了！” “你是遇上我好说话，遇上个不好说话的，这会儿就去你们大队里告你个诽谤罪了！对了，您是哪个村的？”说着，她还一副“我脾气好”的表情，真诚地开口问道。 陆霜降这一问，周母哪儿敢答。 她本来就是拿捏着姑娘家脸皮子薄，想闹大了，让晏承楼下不来台，只能把这婚事应下，却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周海美也涨红了脸，眼眶都有泪水打转，只哽咽地看向晏承楼，“承楼哥，她，她……” 晏承楼看着陆霜降这机灵的模样，俊美的面容上不动声色，但眼底的寒冰都仿若遇上了暖阳，稍稍地消融。 此时，他诚实地点了点头，“陆霜降同志说得很有理。你的确不如她好看！” 周海美闻言，脸色一白，泪水滚滚而落。 她从来都是村里最好看的，哪儿被人这么羞辱过！ 她心里恨得厉害，但面上却楚楚可怜道，“承楼哥，我娘不是故意的，她……” 晏承楼这才屈尊降贵地望了她一眼，“周海美同志，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你就代你娘跟陆霜降同志道个歉吧！” “什……”周海美一噎，瞪圆了眼，实在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话。 难道不是他谴责陆霜降，让她跟自己道歉的吗？她可什么都是没做，为什么要她道歉，可这陆霜降却是骂自己是猪啊！ “难道周海美同志刚才是说笑的？”晏承楼神色一肃，“你这行为很不好。” 周海美一激灵，反射性开口道，“对不起！” 晏承楼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转向陆霜降，“她跟你道歉了。” 陆霜降：“……！？” 是不是有哪儿不对劲？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周海美哭红了眼。 这时，饭店里的服务员就上前来了，脸上格外的难看，看着周家母女就拉着脸道，“两位女同志，你们严重地影响了其他客人的用餐。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出去！” “什么？你们不赶他们这两个叫花子走，赶我们？你们瞎了狗眼吗？”周母指着陆霜降兄妹，尖声叫道。“没看我们点那么多菜吗？我们才是客人。” 晏承楼：“付钱的是我。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她们不是。” 服务员满脸不高兴：“你们也听到了，付钱的是这位军人同志。你们母女一分钱没出，吃了白食，现在还敢在这吵吵！我们饭店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客人，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卖女卖到我们这来，真是丢人现眼！” 现在饭店都是国营，服务员那根本是不把这些乡下人放在眼里的。 周家母女被下了个大脸，周母还想闹，服务员立刻就叫来了膀大腰圆的保安，把人给赶了出去。 等人被赶走了，晏承楼这才转过身来，对陆霜降兄妹道：“刚才对不住了，作为赔罪，两位这顿就由我请！” 第37章 你看上陆同志了？ 最后哪怕陆霜降和陆立春再推辞，晏承楼还是坚持给他们买了单。 晏承楼还特地去给陆霜降买了推拿的红花油，虽然价格也不算太高，但这是没有票买不到的。 陆霜降却是不肯接，“晏同志，真不用的。不过是磕红了，过个几天就好了。倒是你，下巴比我瞧着还严重，还是留着给自己用吧！” 晏承楼下巴那块红可比她的看起来显眼多了，他本就样貌俊美，这块红肿落在他下巴上，却也没损了他的英气。 晏承楼：“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这些。这次也是我的不是，把你牵扯进来，本就该给你赔罪！还有上回也多亏了你的相救，我也没什么能回报的，不过是瓶红花油而已。女同志就不要推了！” 说着，他觑了眼陆霜降，她长得好看，这红肿落在她头上，只觉得格外的碍眼。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陆霜降也只好接下，想了想，她从背篓里拿出了五条腊鱼，用草绳拴好，提到他跟前。“这是我自己家做的腊鱼，这次多谢你请我们吃饭，还送了药给我！你拿回去尝尝鲜！” “不……” 晏承楼还没拒绝，陆霜降又补充道，“都说有来有往，晏同志莫不是嫌弃我这礼物太轻了？” 晏承楼闻言，对上她狡黠的亮眸，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那就多谢了！”便把那鱼给收下了。 陆霜降这才满意，又不顾晏芳的拒绝，给她也送了三条。 虽然心疼鱼，但这次晏承楼请他们吃饭，吃的少说也有几十块钱呢！再来，她前世就敬佩这些军人英雄，多亏了他们保家卫国，才有民众的安居乐业，才有后来繁华盛世。 当年她不认识晏承楼，只能在他战死后，从村民口中听到他的英雄事迹，现在见了，见他行事磊落，她心中也满是欣赏敬仰。 离别时，晏承楼又叫住了她，“陆同志，一定要记得勤擦这药油。虽初始会疼，但散开了淤血才能好得快！” “我记住嘞！” 陆霜降颔首，心中却不由感慨，这军人同志真是沉稳成熟，关爱民众啊！ 陆立春这顿饭已经和晏承楼混熟了，眼下很是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承楼兄弟，咱们这也是不打不相识啊，我这先陪我妹子去逛逛。下回若是有空，我一定要请你好好吃顿饭，咱们兄弟好好喝个酒！” 晏承楼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兄妹离去，背后就被晏芳给拍了一记，“还看，看什么呢？人都走了。我说，阿楼，这陆霜降同志可真是个好姑娘啊，样貌好，性子也好，看她言谈举止都有章有法的，她哥哥也是个拎得清的，家里家教是挺好的。你若是看上了，姑姑给你去打听打听如何？” “小姑，你说什么呢！”晏承楼蹙眉。 晏芳觑了眼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尖，拧了他一把，“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还不了解你吗？看你刚才对陆霜降同志那千叮咛万嘱咐的模样，我可没见你对别人这样过。你今年都要二十六了，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别说你娘逼你了，我都替你担心。这陆霜降我看那，比那什么周海美强！不然你娘成天惦记着给你介绍的都是娘家那边的亲戚，那些一个不如一个，就今天这场相亲宴回去，你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小姑跟你说，这人哪，一辈子就那么长时间，肯定得跟个自己中意的人在一块儿，不然哪怕再短，也是难熬。趁着你最近军队里不忙，还能来回请个假，早点把这人生大事办了，你娘放心，我放心，你呢，到时候也能关上门来安生过日子了，不会再有这些糟心事儿了！” 第38章 自由市场 “承楼啊，小姑看着你长大的，总是不会害你的。我知道说这话，不中听，但是你娘那人本就偏心，现在拘着你跟娘家那边的人结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现在出息，工资高嘛！这要是她娘家那边都是正经好姑娘，咱们也不说了，可这像周家这样儿的，这是结婚吗？这是再卖闺女！”晏芳说道。 “你跟小姑说句实话，你若是真看上了那陆同志，我就跟打听打听，要是好，我就给你们安排安排相亲。要是没有，那也就算了，以后小姑再给你相看更好的！这结婚，肯定是得是自己喜欢的，甭听你娘那些鬼话，什么过日子就行，这都不喜欢了，怎么好好过日子？” 晏芳见他垂眸静听，黑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心中也是叹气。 她这侄儿样貌好，单位也好，怎么就碰不上个好对象呢？她大嫂不靠谱，她总是不能让他跳火坑的！ 晏承楼想起方才陆霜降那双晶亮的眼眸，修长的手指勾起，优雅地弹了弹衣袖处不存在的尘埃，唇角不由略略一勾，“小姑都猜到这地步了，怎么还问我？” 闻言，晏芳眼眸一亮，“好嘞，交给小姑！你就等着小姑的好消息吧！” 她看陆霜降顺眼，难得现在晏承楼也喜欢，她一定要把她变成自家侄儿媳妇！ 这些陆霜降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现在正抱着满背篓的鱼跟她哥往自由市场那边去：“那哥的意思是，那边现在不限制了，是让自由买卖的吗？” “是的。以前那里就是黑市，但最近上面政策放松了，我在厂子里听说了些风声，好像是要发展什么市场经济。这边原本管得很严的，现在算是半开放，也是准许人私下买卖些东西的，就给更名叫自由市场了。”陆立春解释道，“比如像阿霜你这种，吃不完的鱼拿出来卖。毕竟，这年头好多东西没有票，有钱也没地儿使，可票却是有限的，平时想打个牙祭都没地儿。好了，到了！” 说是自由市场，其实就是块敞篷空地，上面零零星星摆了数十来个摊子，比如卖豆腐卖二手布卖新鲜蔬菜的，显然是乡下人偷偷摸摸倒腾点家里的东西，没有形成大规模，显得格外的萧条。 这还是今天赶集的情况下才有这等规模，若是换了往常，怕是更萧瑟。 大家已经习惯了买东西凭票去供销社，少有来自由市场的。 两兄妹找了个地方，就开始摆摊子了。 陆霜降特地带了块破布，摊开铺在地上，然后取出两三条鱼来，摆在摊子上。 李立春要帮忙，她也不让，只让他坐在旁边歇着，她也不怕害臊，开口就吆喝了：“各位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刚熏好的腊鱼，味道鲜美，一条两块，三条五块！” 过来的路上，陆立春对于她做生意的决定是支持的，然后还给她说了说市面上东西的价格，他经常住在城里，虽然很忙，但他身为采购，却对这些东西的定价都略熟悉。 这价格是两人商量后定下的，一条两块，买足三条就五块，少一块钱，这就是一种吸引人多买的优惠！ 人都有贪小便宜心理的！ 果然，陆霜降大胆的吆喝很快吸引了人围过来。 第39章 卖鱼 “哎呦，这鱼看着个头并不大啊，女同志，这两块钱一条太贵了吧！要不，一块五吧，我多买几条！”有个围上来的中年妇女想要压价。 “大婶子，这新鲜的鱼这么一条都得快两块钱了，我这用柴火熏干了，鱼也就缩了斤两，却比你买新鲜鱼还划算呢！我这也是赔本卖呢！”陆霜降不慌不忙道。 “可新鲜鱼那味道鲜啊，你这鱼都成腊鱼了，口感都变差了！你就便宜点嘛！”中年妇女嘀咕道。 陆霜降：“我这腊鱼可一点不腥，你闻闻，这新鲜鱼做得不好可都得有味儿，我这是用橘子柚子皮熏过的，只有清香。你切了用蒸笼蒸一蒸都能立刻吃了，可比新鲜鱼要好做多了。我这只有两块钱，可是赔本卖的，三条还给你减一块钱，才只收五块钱，您上哪儿卖得到这么便宜又好吃的腊鱼啊！大婶子你买点尝尝呗，您家里肯定有孩子的吧，这孩子吃鱼，脑袋记性都好着呢！” “真的啊？那，那给我拿一条……不，三条尝尝吧！”中年妇女忙道。 陆霜降带了晾干的草绳，一下就给绑好了三条鱼，递了过去，收了妇人的五块钱，“大婶子，你走好啊！” 有人开头了，就有别人也开始问了。 “你这鱼来路正不正啊，该不会是病鱼吧？” “瞧您说的，我哪儿敢卖病鱼，现在生产队哪家敢把病鱼分给我们啊！这是我们村要干鱼塘了，这不，我们每家每户都给分了不少鱼，可这吃不完啊，我娘就叫我拿出来卖一些，换些钱好买布票，过年好裁新衣裳。我这不是想早点卖完，也好去上工挣工分，不然哪儿还会降价卖呢！你看，市面上哪家有我家便宜的！”陆霜降笑道。 “那你给我来个三条吧！刚巧，我家好久也没吃腊鱼了，还以为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又得卖呢！”来人忙道。 “好。要不，您多拿两条呗，我卖完这些可不卖了，到时候要等过年才能买到腊味了。反正这腊鱼也不怕坏，多放些日子也可以！”陆霜降建议。 “那，那就给我拿六条！”来人想想也是这个理，便干脆多要了三条，递过来十块钱。 陆霜降手脚麻利地绑好鱼，笑容满面地把人给送走了。“大家要买就快了，我没背多少，这就是仅剩的，不然得等下次赶集了！” 很快，其他围观的人听说这是最后的鱼了，都纷纷围上来购买。 “我，我要一条！” “我要三条，对，要这个几个，大点的！” “我先来的，我也要三条……” …… 不过一个多小时，这些鱼就给清空了。 这速度，倒是完全出乎陆霜降的以外，到了后面的时候，还是陆立春帮着收钱，才忙活完。 等卖完后，陆霜降就往倒立的背篓上一坐，喘了口气：“嗓子都要冒烟了！” 陆立春想起她刚才那副驾轻就熟的模样，不由轻笑：“我说怎么不叫我帮忙，刚才还想赶我回去上班呢！你现在可是一点不怕生，这话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个长年在外跑采购的，这话比我说得还溜呢！” 其他姑娘就她这未出嫁的，看到那么多陌生人还不得脸红面燥的，就她还谈笑晏晏的。 第40章 狗眼看人低 陆霜降弯眸笑了笑，“那是，我可是哥哥的妹妹，怎么能落了哥哥的脸。再说了，大家都一个模样，有什么好怕生的，人家又不会吃了我！” “你啊，跟以前真的大不一样了。”陆立春感慨道，以前陆霜降跟娘很像，没什么嘴巴子，现在倒是伶牙俐齿了。 陆霜降眼神闪了闪，“哥，我总是得长大的，以前总靠在你们的羽翼下，靠你们庇护。但现在我们分家了，我哥哥在外面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姐姐也都出嫁了，你们总是不能护我一辈子的，我总会得立起来的。” 陆立春一怔，想起家里的情况，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嗓子有些哽，都是他没用，长年在外工作，到处跑，才会照顾不到家里，让陆霜降受了委屈的。 他笑道：“傻瓜，不管怎么样，你是哥哥的妹妹，哥哥就会保护你一辈子的。来，点点你今天的收获！” 陆霜降闻言，顿时兴高采烈地开始数她的第一桶金。 这次，她背了五十六条鱼，送了八条出去，余下的四十八条，算上单独买和优惠卖的一起，总共卖了六十六块钱。而这些鱼一分钱没花，算得上是无本买卖了。 陆霜降喜得眉开眼笑，陆立春见得她这开心的模样，也是欢喜。 “走，现在挣钱了，我们去供销社买点吃的，你不是渴了吗？喝水去！” 供销社现在不过是个有两层楼高的房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供销社三个字，里面像是个小超市，但却比后世的小超市要破旧得很，东西种类也少得很。 陆霜降有些怀念，她想给方珍珠买点麦乳精补充下营养，就对百无聊赖靠在柜台售货员说，却得了对方一句：“你有票吗？还是有副食本？” 陆霜降一愣，这还真没有…… 售货员斜睨了她一眼，“没有，你就别来买。”她上下打量了陆霜降一番，“穷鬼！” 陆霜降眯了眯眼，这售货员的态度太恶劣了，不过也是，现在这些工作就是铁饭碗，多数是靠着亲戚走关系当上的，所以家境都可以，自然鼻孔朝天，看不上她们这些乡下人了。 不过，等市场经济发展起来，第一个受到冲击的恐怕就是这些人！到时候，就是下岗高峰期了！ “你说什么呢？谁说我们没有副食本的。”陆立春耳尖，见售货员看不起陆霜降，脸立马一沉，手就往兜里捞。 售货员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穷就穷，还装什么有钱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出来丢什么人哪！还副食本，你们拿得出来吗？”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副食本！”陆立春把副食本往桌上一拍。 “就算你有副食本，我现在也不卖了！”售货员鄙夷，“就你们这样的人，还想买麦乳精，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喝！” 陆霜降：“这话怎么说的？售货员，供销社怎么也是国家单位，那是按规定办事的，我们有副食本又肯付钱，怎么就不给卖了？哪条法律法规说了，不卖给我们？还是说，是你狗眼看人低，故意不卖给我们的？可这供销社不是你家开的，是国家的，给百姓提供日常用品补给，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个都离不得，你这是要不给普通人活路了啊！你这行为，你领导知道吗？” “大老远就听到这边吵闹了，你们在说什么？”正说着，就见外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便见门外走进来一道身影。 第41章 我爸是副科长 随着声音进来的，却是陆霜降和陆立春才见过的晏芳。 晏芳见到陆霜降脸上一喜，但看他两脸色都不大好，想起方才听到的话，她反射性地看向柜台后的售货员，“张燕，你是不是跟客人起冲突了？” “组长，我不是，我没有。”售货员张燕矢口否认，眸子一转，她就信口胡诌：“是他们口出恶言，想不拿票就买走东西，破坏规矩。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这要是人人都这样，咱们供销社还做不做得下去？明明口袋里有副食本，却偏要占便宜，我，我就是气不过！” 最后，倒是越说越顺溜了。 闻言，晏芳皱了皱眉，就听陆霜降轻轻地笑了一声，她不解：“陆霜降同志，你笑什么？” 顿了顿，她刚要说她是不信这些鬼话的，就听陆霜降慢慢道，“颠倒是非黑白，是不是国营单位的首要学会的本事？” “啥？” “我娘身体不大好，我想买些麦乳精给她养养身体。我们也按照规定出示副食本，但是售货员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卖给我们，我就想问一句，现在国家单位都是这样凭个人喜好买卖东西的吗？那这些供销社到底是隶属个人的，还是国家的？还是有人公私不分，想要侵占国家财产，是不是触犯了供销社的规章制度？而我们可都靠着供销社才能有日用品，才能买到油盐酱醋茶，这是不是扰乱市场经济，是不是想要逼老百姓去死？” 陆霜降：“而且，前些年刚打完资本家，黑五类，我们这些贫农却恰恰是最根正苗红的。张售货员口口声声骂我们是泥腿子穷鬼，难道是对国家政策有什么不满吗？这才侮辱我们！” 而会说出这种话的，除了黑五类的，还能是谁？ 陆霜降直接把这场争执从个人喜恶，升级到了蔑视国家。 这帽子压得不小，谁敢偏袒？ 张燕本来就不过二十来岁，仗着家里条件好，骨子里很是看不起这些贫农，但也晓得分寸。 此时她涨红了脸，“不是，你胡说……你，你居然污蔑我是黑五类，我家成分很正常，你别乱说，不然，我让我爸叫你吃不到好果子！” 晏芳眉头蹙得更深了，大喝了一声，“张燕，你在说什么？这不是你家，这是国家单位，让你背的纲要你都给忘了吗？我们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你这做的是什么事？满嘴胡言，辱骂人民，不卖商品，那你每天坐在供销社做什么？显摆吗？你仗着你爹是副科长，看不上这工作，那你就干脆别做了，有的是人愿意做。这已经不是我碰上的第一次了，这次我不会包庇你，我会直接向上级主任报告你的所作所为，开除你！” “你，你想开除我！？”张燕愤怒道。“哼，你有这本事吗？谁怕谁！”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却是不上班了，直接走人了。 “谢谢你，晏阿姨。”陆霜降真诚地道谢。 她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售货员，她爹居然是个副科长。但晏芳却为了自己得罪了对方，实在是令她感到诧异。 “不过，这不会给你惹麻烦吗？”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张燕自持家里条件好，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更是频繁与客人起冲突。我早有这个打算，总不能因为她，弄得整个供销社的名声都臭了吧！”晏芳浑然不在意。 第42章 双双告状 “可不是，供销社是国家单位，而不是她家的一言堂！再说她这么不尽心工作，早晚也是成为国家的蛀虫，早开除早好！”陆立春也颔首道。 “陆同志啊，你们是想要麦乳精是吧？前些日子工厂刚送了新货过来，我拿给你们瞧瞧。”张燕走了没了售货员，晏芳就亲自上手招待。 最后，陆霜降买了两罐麦乳精，又买了些日常用品，想到马霖，她又给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 只是，付钱的时候，陆立春却是抢了先，见她不赞同，他不禁笑道：“得，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的就留着，以后慢慢儿用！你都这么大个了，总是的存点私房钱花的。再说了，这是家里要用的，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是顶梁柱，当然得是我付钱了。” 晏芳见此，不由羡慕道：“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好啊！来，东西装在背篓里，装得下吧？” 还别说，陆霜降把东西塞进去后，发现刚刚好，上面用布遮住，刚刚好了，也不会叫人瞧见。 “今天谢谢晏阿姨了。”陆霜降道谢。 “哪儿来的谢不谢的，我这就是为人民服务，应该的。下回你要是来供销社，尽管找我就是！而且，你今儿个还给我送了那腊鱼，我家孩子最喜欢吃鱼了，我还得谢谢你呢。”晏芳是越看陆霜降越喜欢，准备今儿回去就托人打听打听她家情况，要是可以，立刻就上门相看去。 这陆家兄妹互帮互助，家里家教肯定是好的！ 陆立春见时候不早了，“阿霜，哥先有事出去下，你要不在这等等哥，等会哥再来送你去坐车。” 陆霜降一怔，“不用，我自己认路的……” “我不放心。”陆立春却是不肯，“你不是渴了吗？拿着，坐在这喝水等等我，很快我就回来了。” 晏芳：“是啊，阿霜同志啊，这供销社这回也没人，你陪我聊聊天解解闷吧，刚巧等你哥！”又对陆立春笑道，“你妹妹搁这，你就放心吧！” 陆霜降见他坚持，也只能留下，与晏芳叨叨两句，时间倒是也过得快。 两人难免就聊到刚才的张燕，晏芳嗤之以鼻道，“她就是仗着她爹的关系走的后门进来的，一直怠懒得很，得罪了不少客人，我和主任早就想开除她，这次也就是借个机会。” “她爹不是个副科长吗？”陆霜降还以为她们都会因权而畏惧，“不怕得罪了他吗？” “她爹是副科长，不过是个乡级的，还管不到我们。不过，她爹的名声可不好听，家里的哪个旮旯里的亲戚，管他有没有本事，都想方设法地各处塞。但这些不要紧的位置，像这种售货员之类的，别人也就乐得卖个面子。”说到这，晏芳叹了口气，“可那要紧的技术岗位，他这行为就害人了！这简直就是国家的蛀虫！” 而这厢，张燕气呼呼地就往乡级干部的单位跑去，她这是要跟她爹告状去，却没成想，冲进去后，却是撞见了义愤填膺正在告状的杨磊。 “张叔，你可得给我出口气啊！那贱人没系统地学习过兽医，可就是因为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村支书就偏袒她！那鱼明明是我先治好了一半，结果眼见着要好了，他为了把功劳拦下，就做主给了那贱人继续医。现在鱼塘的鱼是没事了，却因为我不肯让功劳，就要把我给开除了！这是卸磨杀驴啊！” 此人正是杨技术员，此时，杨磊的脸上满是愤恨。 第43章 天生不对盘 杨磊咬牙切齿，激动道，“我才是正正经经的技术支持，是有兽医持证的。而他明知道我是您的亲戚，还把我开除了！对，他还说，别说您只是个副科长，就是正科长，他都不放在眼里。这不是蔑视您的权威吗？我这不服啊，我更是为他看不起您，觉得愤怒啊，张叔！但我势单力薄，在新安村又没什么话语权，根本不能帮您出上两口恶气！” 而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男子，穿着西服，一脸横肉的正是张副科长张衡。 他拧了拧眉，眼底掠过一抹愤恨。 他最烦别人提起他的时候，说起那个副字！虽然平日他总是笑脸迎人的，但谁愿意总被人压一头的！ “你说的是真的？” “我怎么敢骗你啊，张叔，我可是你的亲侄子啊，难道还会给外人说话吗？”杨磊忙道。“那村支书就是打您的脸，他为了捧陆霜降那个村妇上位，可是开除了我啊！” 张燕此时推开了门，引得室内的两人都看了过来，她转向杨磊，脸上却是显了怒气，“表哥，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 张衡惊讶，“燕子，你怎么来爸这了？今天不是要去供销社上班的吗？” “爸，你别说了。我被开除了！”张燕怒气冲冲地窜了进来，就在那软皮沙发上坐下，恨恨地倒了杯水喝下，又问杨磊，“表哥，你刚才说的那个陆霜降，是不是皮肤白净，头发很长，眉上还有一点痣？” 杨磊回忆了下，猛点头，“是啊，长得很高挑很漂亮……”见张燕脸色不对，他忙转口，“肯定没表妹好看。” 张燕这才脸色缓和。 杨磊小心翼翼地打探，“表妹怎么认识她的？” “你别提，她可真是个讨嫌鬼！我今天会被供销社开除，就是她搞的鬼！她口口声声说我们是黑五类，组长也认识她，处处偏帮她，最后干脆把我开除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塞进去的，她哪儿来的胆子！”说着，她就转个头，抱住了张衡的胳膊，“爸，你可得给我讨个公道。我虽然不想去供销社上班，但也没道理被人下了那么大个面子！那晏芳和那陆什么霜的，分明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就我看，那陆什么……” “陆霜降。”杨磊补充道。 “对，那陆霜降根本就是跟咱们家天生过不去的。表哥在新安村当了那么久的技术支持，她一来，表哥就被开除了，她来供销社买趟东西，我也被开除了！我们不能这么算了啊，不然以后谁提到您，都不会感到害怕的，只会觉得您没用，连个泥腿子都怕！”张燕最是清楚她爸的软肋，“那到时候您还怎么管下属？人人都会挑衅您的威严的啊！” 张衡闻言，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杨磊本来还担心张衡不肯给自己出头，到时候自己就会失了技术员的位置，但现在有张燕这一帮忙，他顿时就有了信心了。 “是啊，张叔，我听说，这世上有些人天生会跟人八字犯冲，那陆霜降六岁就克没了上头的姐姐和她爹，可以说是个命硬的，煞气重得很。凡是有人跟她接触过，就或多或少会受到冲击，比如我和表妹。而新安村又是张叔你你的管辖乡，很可能会影响到您。所以，我愿意出力解决了她！只要张叔您愿意帮我！” 第44章 各怀鬼胎 “怎么解决？”张衡沉吟了下，问出口。 杨磊一见有戏，眼眸一亮，“村支书不就仗着陆霜降会点兽医，就想培养自己的势力，排挤我吗？那咱们就在这领域里，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专家。兽医中专不是有个熊成教授吗？在咱们虞城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哪次乡里出了大问题不是靠他出马的，甚至还得了八次乡级，两次县级兽医荣誉书的，那荣耀奖章我曾经在他办公室见过，满满当当的，是虞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兽医专家。” “这秋天正是动物多病的季节，往常这时养殖场都是大小问题层叠不断，好多疑难杂症都是靠熊教授亲自下乡解决的。这次，只要再出现这种问题，我就回新安村，与那陆霜降进行一次真正兽医医术上的对决。到时候您请您熊教授帮我一起打败陆霜降，揭露陆霜降毫无能力的真相！到时候，她输了，就是她联合村支书蒙蔽村民，赶走技术员，害村民失去赖以生存的养殖业，这可是会引起民愤的！到时候，肯定会被赶出村子，这不但给燕子表妹出了一口气，也不会让她的厄运连累张叔您啊！” 而被赶出村子的女人，最后会遭受什么？杨磊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顿了顿，杨磊眼底的光芒更盛，他挺起胸膛，“而黎村支书，他故意开除我，蔑视您的权威，那就更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必须要开除他的职务，不然要是以后人人都和您作对，您以后怎么驭下？而这马上要年底评比绩效了，您管辖的乡下多数兴的是养殖业，却没有什么折损，还揪出了国家的蛀虫，到时候一定会得到上面的称赞，指不定还能再升一升呢！” 杨磊这虽然医术不行，脑子却是可以的。 这事一旦成了，不但他可以拔除眼中钉，回到原位，甚至还能提高威望，要是能拜到熊成教授的名下当学生，那就更好了。 张衡闻言，凝眸斟酌衡量。 他在这位副科长的位置上也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张燕听着却是热血沸腾，只要能让陆霜降受到报应，她就感到高兴，她忙摇着张衡的胳膊，“爸，爸，我觉得表哥这个主意很好！那陆霜降靠着她们村的村支书到处招摇撞骗，就要撕撸开她的伪装皮子，叫人看看她就是个草包。女儿今天可是被她骂得很惨，表哥现在能帮我打她的脸，出这口恶气，挫一挫她的威风，不是很好吗？而且，对爸你也有好处啊！你就答应表哥吧！你难道就这样看着女儿被人欺负吗？你是不是不心疼我了？” 张衡拍了拍她的胳膊，“爸哪儿不心疼你了？爸就你一个闺女，最疼你了。”说着，他搓了搓指尖，看向杨磊，“熊成教授可不好请啊，特别是让他给没名气的你当助手，这不是让他没面子吗？” “那……那让他跟陆霜降正面对决？”杨磊一愣。 “不，陆霜降是个什么东西，连你都看不上。赢了，是他堂堂一个兽医教授欺负个识得几个字的小姑娘，传扬出去，也让他没脸。至于输了，那就更叫耻笑了！当然，熊成教授自然是不会输的。”张衡想了想，见杨磊急得抓耳挠腮，他摆了摆手，“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办好的，包管叫你们都出口恶气。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个位置？阿磊，你最近就专门盯着新安村的一举一动！” “好嘞！”杨磊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陆霜降，这回才是真正叫你好看！ 第45章 倒卖的想法 陆立春没有叫陆霜降等太久，很快他就回来了，背上还背了个小包袱。 到了供销社后，他就把包袱取下来，摊开递过来了，“我给你买了匹布，我记得你惯来喜欢素色的，你瞅瞅，喜欢不喜欢？回去后，给自己做身好看的衣裳。下回要是还有布票，我给你和娘再换一匹！” 陆霜降没想到，他特地让她等着，竟然是去给她买布了。想来，在饭店的时候。那周氏母女说的话，他都给听到心里了，怕她会自卑，所以才会特地这么做。 陆霜降只觉得心口暖融融的，包袱里的是杏色的布，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了。 “哥，你做什么买这些……你哪儿来的布票？” “刚去找人换的，哎呀，你别问这些了。这里面给额外买了针线，你回头不是想做点小买卖吗？总是得穿体面衣服的。再说了，也快要过年了，总得扯布做些好的。”陆立春道。 要不是厂子里严格，他还想着能够换些布出来给家里做衣裳。不然，谁愿意看自家妹子穿那么寒碜，还被人以此攻击的！ 陆立春也觉得愧疚，他把陆霜降拉到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塞进了她的口袋里，“这是我攒下来的钱，最近家里不是修房子吗？舅母也帮咱们家良多，你先把她家的钱还了，把家里的房子弄好，你和娘也能住得舒服点，哥哥也能安心。” 那一沓钱，少说也有几十，陆霜降一怔，她想掏出来，却被陆立春给摁住，“我这上个班总是要到处跑，根本没得空回家，让你和娘两个都受苦了，要是有什么事，尽管给哥哥来信，缺钱也要记得给哥哥说！这些钱，你且拿着，哥哥住在厂子里，吃在厂子里，根本不缺这些的，要是做得好，岗位升一升，涨了工资，也是能让家里日子过得更好的。” 这次家里分家，他身为男丁却根本不知晓，让亲人吃了苦，他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陆霜降抿了抿唇，对上了他坚定又饱含愧疚的视线，点了点头。“好，我收下了。哥哥工作辛苦，也得多注意点身体，身体好才是革命的本钱！家里的事，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不是躲在你们背后的孩子了，一个家我还是能撑得起的！” 陆立春怔了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嗯。” 最后，陆立春把她送上了巴士，这才赶回去上班。 陆霜降看着他匆匆离去的高大背影，又抱紧了怀里的包袱。 等回去后，陆霜降就把这次的收获告诉了她娘和陆谷雨，两人都为这熏鱼能够赚钱，感到震惊。 “阿霜，你是说，咱们这次挣了六十六块钱啊？”方珍珠和陆谷雨来回数着桌上的钱，都是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那么多钱，都顶的上城里上班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呢！ 别说她们惊讶了，就是当时陆立春嘴上不说，心里也是难藏惊讶的！ “是啊，现在市场上卖得仅我一家，加上我说只是暂时摆卖，这物以稀为贵嘛，大家现在也就是吃个新鲜。”说着，她数了十块钱递回给了陆谷雨，“姐，这是你的。” 陆谷雨只收了原来的五块钱，却不肯再要，“这鱼是村里送给你的，我也不过是帮着处理了下，哪儿还能要钱啊！这钱你自己留着，家里现在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呢，咱们自家姐妹，你要是算这么清楚，我却是不高兴的啊！” 陆霜降也猜到她不会收，但她和娘住在马家这么久，虽然马家态度良好，毫无计较，但是她们也不能觉得理所当然。 所以，她又开始掏背篓了，“这是我给霖哥儿买的，他这个年纪最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你每天早晚给他冲泡一碗，多喝点也能长得高长得壮。你看城里一样年纪的孩子，长得那么健康高壮，就是因为吃得这些。小孩子就要多补充乳制品，对身体好的！还有这奶糖，霖哥儿应该也会喜欢的！” 说着，她把一罐麦乳精和一斤大白兔奶糖都给推到了陆谷雨跟前。 “这，这些都最费钱了啊！你，你怎么乱花钱啊，我们都是乡下孩子，哪儿能跟城里人比养孩子。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的养法，咱们没那么多钱，这钱还是得花在刀刃上的……”陆谷雨一边欣喜自家妹妹惦记儿子，一边又为家里的现状担忧，嘴上少不得说上两句责怪的话。 “这是哥付钱的。是他这个当舅舅的惦记侄子呢，姐姐别多说，收着吧！”陆霜降说着，也把额外买的日用品都摆到方珍珠跟前，“这是哥哥给娘你买的，哥听说你身体不好，让你也多喝喝麦乳精，你每天可都得喝，不要辜负哥哥的一片孝心。” “这孩子……怎么尽乱花钱！”虽然嘴上说着，但方珍珠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 最后，陆霜降数了数陆立春塞给她的钱，足足有六十块钱。她哥平日里上班也就十八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固定寄回来十五块钱，自己留三块钱周转，却还能攒下这么多，可见平时过得有多拮据。 陆霜降握着那一沓钱，扫平心底的酸涩，眼底是坚定的光芒。 这次，她一定会让亲人都过上好日子的！ 加上她哥给的钱，这次她的启动资金有一百二十块钱，减掉要还给她舅妈的五十块钱，余下修房屋的钱，至少还得一百块的。 她想了想，打算先趁着手里有钱，卖熏鱼还有市场，再干一票。 现在村民手里也有这次分得的鱼，大部分人舍不得一次吃完，都给做成了熏鱼，便于保存。她打算把这些鱼收购了，再转卖去城里。 当她把这件事告诉方珍珠和陆谷雨时，两人面面相觑，方珍珠是个很传统的保守派，现在倒是有些犹豫。 陆谷雨却是支持的：“阿霜，之前我觉得你说的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经过这次，我觉得你的观念也是对的，倒不如试一试。你这一次挣的钱，都比多数上班的人都多，趁着现在有这个机会，好好把握住，指不定能多挣点，先把眼前的债和难关过了。” 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叫唤声，“阿霜，阿霜你在不在？” 第46章 渣男约见 陆谷雨到底是年轻人，想法更加的大胆激进一些。 “若是钱不够，我这还有一些。” 见到陆霜降挣钱，陆谷雨其实也是有些心动的。 陆霜降倒是不介意带着她一道，“那成，我这里能拿出一百块钱来，咱们就论斤收，就由姐姐你家帮忙收，就说是我哥厂子里食堂里想收，刚巧我这次去城里得知了，就想着帮忙收一些。千万不要透露出咱们家是想倒卖做生意！” “我晓得了，不然光是大伯娘就够咱们家受的了。”陆谷雨点头应下。 这时，就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道叫唤声，“阿霜，阿霜，你在不在家啊？” 陆霜降听见来人的声音，皱了皱眉，示意方珍珠和陆谷雨把东西都收起来，整了整衣服，大跨步走了出去，就见得正往里走的陆桂香。 陆桂香剪着一头流行的学生短发，穿着格子衬衫，陆霜降注意到她还涂了润唇膏，唇瓣就愈发轻盈饱满，加上陆家的女孩都长得不错，更是显得青春洋溢，清秀可人了。 陆霜降看着她明显是打扮过的模样，挑了挑眉，“陆桂香，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做什么？” “阿霜，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亲堂姐，来找你聊聊天，不是很正常的吗？”陆桂香眼睛滴溜溜地转，“听说你今天去城里了啊，买了啥好东西啊？” “我家可不比你堂姐你家，工分多得吃不完，我们是钱都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分花，堂姐要是真当我是姐妹，倒不如借点钱给我花花？”陆霜降道。 陆桂香听得心里舒服，也就不想着往屋里去瞧，转而道，“阿霜，我这次来找你，是真有事儿。王照明明天休息，他想见见你！” “王照明要见我？”陆霜降听到这个名字，身侧的手都不由紧了紧，她抬了抬下巴，“他见我做什么？我跟他可没什么好说的。堂姐，你和王照明做的好事，全村的人可都知道的。你明知道他跟我小定都过了，却还跟他牵牵扯扯的，大庭广众之下躲在草垛堆亲嘴，干尽了男娼女盗，道德败坏的事情，现在还有脸约我？” 陆桂香被她说得脸色不好看，“阿霜，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男娼女盗。我们，我们是正经的男女同志交往，那是情不自禁。王照明同志为人优秀，我父母健全，家境也比你好，他跟我那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再反过来看看你自己，你爹和你三姐都给克死了，现在又分家了，一穷二白的，娶了你有个什么好处？你就是天煞孤星的命。” 陆霜降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这些的，那就回去。我不乐意听，你们渣男贱女，天生一对，那就成亲去，我可不会拦着！” “等等，”陆桂香见她要走，忙拉住了她，“既然你看不上王照明，那你先把婚约退了啊！王照明他家人想退亲，他约你就是想提前跟你谈这件事！” 闻言，陆霜降回头过来，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望着陆桂香，“他想退亲，可以，当初怎么下定的，就怎么来退！他家给的小定礼，我一分都不会要，原样退回给他。让他家人来就是，我随时恭候！” “但是，王照明说他想见你！”陆桂香咬了咬牙，忍着心里的愤怒，把想好的说辞在脑中过了一遍，流利道：“他知道，你很恨我们，但是他还是想亲自见面跟你道歉。阿霜，我也很抱歉，我和王照明是真心相爱的，所以才会做出这样伤害你的行为。而且，王照明也知道，你家现在条件很困难。他说，只要你肯去见他，他会给跟他家人说是他的错，也不会收走小定礼。他也是想给你们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你就给他这个机会吧！” 陆霜降听着这熟悉的话，有些恍如隔世，又觉得可笑至极，更是倍觉恶心。 他们真心相爱？所以她就活该了。 这番言论，她一直都没有忘记。 当年也是陆桂香亲自来跟她说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当时她愤然的态度和难堪的处境，陆桂香的表情更加愉悦，以一种居高临下地优越感告诉她。 王照明想见她，给她一个解释，还会不要小定礼！ 王家当年下小定礼，大手笔地给了一百块钱，外加一只银镯子，算是村子里的头一例，当时她还得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羡慕嫉妒。 而那时，她妈刚因为公社病猪被牵扯，卧病在床，又被扫地出门，她又要给她娘治病，又面临赔偿高额粮食的局面，就算是有她外公家帮衬，她和她哥也很是焦头烂额。 偏生这时，王家落井下石，要跟她退亲，要求她退还小定礼。 她哪儿来的钱？她那会又是悲愤又是伤心，一听到王照明想见她一面，放下饵食说不要退钱，她猪油蒙了心，就去见了他。 结果，等来的却是身败名裂，万人唾弃。 亲是退了，但是过错方全成了她，还被索赔双倍小定礼，以补偿王照明的精神损失。 陆霜降后来一直在想，那时王照明和陆桂香，到底是以什么心态来棒打落水狗的，那是想逼死她啊！ 当年，她娘会死，也是受了公社猪和这件事的双重打击。 她觉得是自己没用，连累了家里，导致别人怕被牵连，硬是要跟自家闺女退亲，病情加重后，最后一命呜呼了。 所以，陆霜降是恨透了两人的。 “陆霜降，你到底听到了没有？答应不答应？”陆桂香焦急想要回应的语气把她拉回了现实，见得陆霜降那定定望来的冷漠视线，她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陆霜降敛住了心神，缓缓地张口道：“好，我答应他。” 陆桂香一喜，“那太好了。明晚八点，就约在你家新房那见面，如何？反正你那新家也没人。” 陆霜降摇了摇头，“换个地方，不能去我家。” 她怕以后想起来，觉得恶心。 第47章 半夜不怕鬼敲门 约好的晚上八点，如约而至。 陆桂香怕陆霜降失约，还早早地守在了马家门外，就等着给她带路。 不过，她也不敢去方珍珠和陆谷雨跟前晃荡，因为这次她截胡王照明的事情，她们可是恨死了她！ 等陆霜降出来的时候，陆桂香眼前一亮，就见本来不爱打扮的陆霜降，居然把头发绑得整整齐齐的，就是衣服都捡了往日里最好的一件，脸上粉扑扑的，显得格外的明媚好看。 陆桂香一边在心里嫉妒，一边迎上去，“阿霜，你这样打扮可真好看。我就晓得，你还是喜欢王照明的，走，时候不早了，天黑着呢，我们快走，王照明肯定在等着咱们了！” 她打扮得越漂亮越好，这样后面才更能显出他们话语里的真实度！ 陆霜降垂着头点头，跟在陆桂香身后，见她兴高采烈地带路，间或回头看自己一眼，那眼里的恶意扑面而来。 她闭了闭眼，压抑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愤恨。 她当初到底是有多瞎，才会没看出来陆桂香的恶意。 他们约的是离她新家不远处的破落茅草屋，乡下人都习惯了摸黑走路，眼见就快要到了，陆霜降突然开口道：“堂姐，我们是亲姐妹，是也不是？” 陆桂香愣了愣，转了转眸子，“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我们当然是亲姐妹了啊！就是看你家里穷，我才会冒着被我爹骂的风险，给你和王照明私下通消息，就是为了让你少点压力，不用赔那定礼钱。换成旁人，你看我理不理？我知道因为王照明的事情，你对我有偏见。但是有句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王照明觉得你家穷，看不上你家，但是我家还可以啊！只要我嫁进了王家，以后我得了好处，难道还会少了你的吗？咱们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肯定是会帮你的！到时候，王照明要是有好同事，我也给你介绍……” 陆霜降却是听不下去了，她语气转淡：“好了，陆桂香，就要到了。” 她已经看到那边茅草屋透出的点点光芒，那是蜡烛光。 陆桂香抬头望去，心里一喜，“真的啊……” …… 王照明在屋子里走走停停，屋外都是秋风凛冽的声音，破败的屋子连窗户都没有，呼哧呼哧地风直往里面钻，发出呜咽的声音，听得格外的可怖，烛火摇曳得更是厉害。 王照明忐忑地坐在屋子里，心里也是对这情况有点害怕，怎么瞧着像是要见鬼一样…… “吱呀”地推开破门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分外的诡异嘹亮。 王照明吓得猛跳了起来，“谁？” 就见脚步声起，缓缓走了进来。 王照明的脸顿时吓得一片惨白，心口剧烈地跳动，紧紧盯着转角处的门口，就见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形缓步而入，白皙透亮的肌肤，还有那明媚秀美的容颜也都在烛光下慢慢显露了出来…… “阿霜，是你啊！你吓了我一跳！你怎么没声没息的啊？”王照明捂着怦怦然直跳的心口，松懈了下来。 陆霜降：“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 第48章 质问 “呃，这大晚上的，难免的难免的……桂香呢？”王照明心虚地眼睛直转，转移话题。 陆霜降嗤笑了声：“堂姐让我一个人进来的。你找她？那我出去给你叫！”说着，转身就要走。 “哎——”王照明忙伸手拉她，“不，不用了，我就是拖她叫一叫你。我找她做什么……” 王照明才挨上她的衣角，陆霜降只觉得像是被蛇爬过，忙拍开了他的手，退后了两步。 王照明瞧见她这避之如蛇蝎的模样，不由一愣，“阿，阿霜，你这是怎么了？” “不想叫你碰到我。”陆霜降如实说了，“你和我有婚约在先，小定礼都过了，只等着选好日子，扯证结婚。可这样的情况下，你明知道陆桂香是我一脉相传的亲堂姐，你还敢跟她牵牵扯扯。王照明，是这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还是你故意恶心我？” 王照明见她提起这事，有些尴尬，他挠了挠脸脸颊，“这，这是意外……你堂姐是什么人，想必你心里也清楚。她向来看不得你好，那次是她故意拉着我去草垛堆勾引我的，我一个男人，哪儿受得住啊……” “所以，你就跟她亲嘴，要不是刚巧我经过，是不是你还得跟她滚草堆了？王照明，你可真恶心！当初我们交往的事情，是你先追的我，可婚事都订了，你却一边和我商量好日子，一边和我的好堂姐打得火热。你可真是两边都不耽搁啊！”陆霜降冷笑。 “谁让你不叫我碰你的啊！咱们小定都过了，我都只牵过你的小手，嘴都没亲过一次，你看看哪家定亲像咱们那样的？我是个男人，我也是有冲动的啊！”王照明理直气壮道。 陆霜降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才气笑了，“所以，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思想道德课怎么说的，发乎情，止乎礼，这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礼仪道德。我们连婚都没结，你就想那上头去了！冲动，呵呵，若是一个人连基本的欲望本能都控制不了，那跟禽兽有何分别？王照明，你说那么多，不过是借口而已。” “你和我堂姐乱搞男女关系，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总不是我堂姐逼着你的。你不过是自诩家里条件比我好，加上后来我家出了公社猪的事情，又被分家了，现在家里连个正经住所都没，你觉得配我委屈了你。而你当初之所以会跟我交往小定，不过是看着我舅舅是个大学生的份上，但没想到，我们根本跟舅舅家往来不频繁，更不会让你们家去沾便宜。所以，你家起了退亲的念头，是也不是？” 王照明心里暗惊，实在没料到陆霜降居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阿霜，你说什么呢？我知道你家现在家庭困难，听说你哥在城里的工作都要不保了，你娘也病了，分家后住在你姐夫家……我也晓得你知道我跟你堂姐那一出后，心里肯定是恨我的，也肯定是不愿意跟我好的，你向来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第49章 下药 “而我家知道情况后，我爹也骂了我，但是我娘也说咱两家也不般配了。你家情况实在是太困难了，我们也就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拖累不起……”王照明见陆霜降只别开了头，凑近了些，“我是真的喜欢你，咱们当初上学的时候，全班谁不说咱两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的。可那时候我们还小，心里也只有情情爱爱的，不然我也不会硬逼着我爹娘来你家下定礼的。可我哪怕再爱你，但是我爹娘不允许，我也是没办法的。其实都是怪我没本事的……” 说着，他一把握住了陆霜降的手，“阿霜，我是真的爱你，喜欢你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的心日月可鉴的。如若有半分虚假，我就天打五雷轰……” 正说着，窗外真的响起了一道惊雷，照亮了半个夜空，倒是把正要发誓的王照明吓了个机灵，下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霜降见得他这副怂样，不禁鄙夷，当初自己到底是多么瞎眼，才会看上这样的人！ 她咬了咬牙，忍住想要把他甩开的冲动，偏过头来，望着他，眼眸在烛光下，莹莹发亮，“你说的都是是真的？” 王照明见她理自己了，心里一喜，“当然是了。我爹娘今天说要来找你家退亲，我一听到，就给拦住了。我晓得你家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事是我对不住你，那一百块钱的小定礼，我不会要回来的。不然，这不是趁火打劫吗？我回去后也会跟我爹娘说清楚的，理亏的是我们，总是要给你点赔偿的。” 陆霜降听着他的絮絮叨叨，垂着眉眼，像是垂泪神伤，又像是自卑苦痛。“可你和我堂姐……” 王照明见得她在烛光下仿若打了柔光，越发柔美的五官，心里不由一荡，就想把她往怀里搂，“阿霜，我们是有缘无分的。但是，我也不会跟你堂姐好的，不然，岂不是扎你的心窝吗？我就想着，这亲退了没事，只要你未婚我未嫁，总是能定第二回的。只要我托我亲戚给你哥哥在城里去周转一下，说不定能给他再谋个好工作……” 陆霜降闻言，心中冷笑。 当年，她并没有去城里见她哥，加上家中事情焦头烂额，她六神无主，又要照顾她娘，分身乏术。陆桂香来她家虚情假意，她想着不管怎么样，到底是姐妹，就托她去给城里的哥哥送封信。 没想到，陆桂香信没送，还去她哥单位大闹了一场，导致陆立春还受了处分。所以，当年听到王照明一脸愧疚的说这话，她居然信了，还觉得他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到底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现在这事没发生，陆桂香为了坚定王照明退亲的念头，居然谎称她哥要被辞退。 陆霜降侧身避开，抽回了手，不想再跟他周旋。 “那我就谢谢你了！如果你只是跟我说这些，我就先回去了。不管你跟陆桂香以后结婚也好，离婚也好，都跟我无关！王照明，让你家人来退亲吧！” 王照明见她要走，心中着急，他忙拦住了她，“阿霜，你先别走！” “干什么？”陆霜降一点都不奇怪他的阻拦，这跟当年一模一样的情况。 “我，我给你带了糖水鸡蛋。”王照明找到话题，越说越顺溜了，“你最近肯定是心里压着事，都消瘦了好多。我看着就心疼，你来尝尝看，可甜了！”说着，打开了带来的保温壶，就见香气袅袅，勾得人馋虫大动。 陆霜降眼也不眨，面无表情，“不用了。” 王照明又拦住了她，一脸深情道，“阿霜，我们是要分开了，但是无论怎样，我们都还是朋友的啊！你不心疼你自己，我看着心里可难受的。不然，我何至于让桂香偷偷喊你来？我知道你家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你就别争那口气了，吃点补补身子吧！不管怎么样，你吃一口吧！回去路上风大，你也不会冷到身子。” 陆霜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不是我不吃，你就不会放我走？” 王照明眼眸乱转，“怎，怎么会……” 陆霜降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要今天她进来了，就别想安然出去。她要是不肯吃下去，怕是也会被灌下去的！ 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蓦地接过那保温壶，见得王照明那恨不得立刻灌她喝下的焦灼模样，眼神冰冷，仰头就喝了几口糖水鸡蛋。 糖水鸡蛋，果然是很甜的，放的糖很足。 而当年，她是被这一壶糖水鸡蛋给感动了。 却不知，这根本不是安慰人的良药，而是要命的毒汤。 当年，她可真是傻，看不清王照明的虚伪！ “够了吧！”陆霜降把那保温壶往桌上一放，烛火都摇曳了两下，越发的微弱了起来。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现在，我能走了吗？” “可……” “余下的，对着你，我可喝不下去，我怕消化不良，反胃了！”陆霜降毫不客气地道。 王照明的脸色变了变，见她越过自己要离开，却是一把抓住了她，声线一变，没了方才的诚惶诚恐，反而是带了点邪佞，“东西都喝了，那么急着走干嘛？陆霜降，好戏就要上场了，怎么能够缺了你。” “王照明，你还想干什么？”陆霜降想甩开他，却觉得眼前有些发花，“你，你给我喝的什、什么……我，我……” “当然是好东西了。”王照明见药效起了作用，得意地笑了笑，把她往那破板床上一丢，发出咯吱的声响，“你千防万防，怕是就没想到我会给你下迷药吧！这可是我托了不少人才买到的。” “呵，陆霜降，我就告诉你，我比你好在哪儿。我有正经的工作，我爹还是王家村的村长，我谁还娶不得？而你，平日里这碰不得那碰不得，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陆霜降，你以为自己冰清玉洁，看不上我？可今夜过后，你也是只被人穿过的破鞋。谁会稀罕你，又会有谁给你做主？” “你爹早死了，你以为他还是咱们十里八乡唯二的大学生吗？大家都要捧着你吗？就是你自豪的哥哥也要失业了，一家子以后都是地里刨吃的人，也敢高攀我？哼，做梦去吧你！” “你，你——”陆霜降面上目眦欲裂，心底却是阵阵冷笑，“你不要后悔了，王照明！”话还没完，她就一头栽倒在地。 第50章 真香 烛火摇曳下，陆霜降已经栽倒在破败的木床上，脸上还余有几分冷漠和愤怒，却越发显出了她的娇艳明丽。 “谁会后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王照明原本还一脸讥讽，但在看到她安静下的娇美容颜时，又不由露出了痴迷的表情来。当初，他之所以会看上陆霜降，虽然有方家的原因，但更多的则是，陆霜降实在是长得太好了。 可陆霜降又保守得很，一直以来，死活都不肯叫他碰一下。 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王照明的心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走近了床边，正要动手，就听得门外传来了鹧鸪的声音，他啧了一声，满脸懊恼，又觑了眼到手的肥肉，见那鹧鸪声越发的急促，他只能放弃了这想法。 待得他要折身出去，原本就微弱的火光，终于被闯进的穿堂风吹熄了，只剩下余烟袅袅了。 王照明熟门熟路地找到屋子不远处的草垛堆，就见到里面躺着的男人，不高兴道：“催什么催？” 男人跳了起来，猴急道，“那你好了没啊？这都八点多了，月都上中天了。我蹲这喂了大半天蚊子了……” “成了，你进去吧！”王照明斜睨了他一眼，眼见他就要走，他又忙住了他。 “又怎么了？”对方不解，“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那你给我的钱我是不会退还了，还有那承诺，你可还得做到的。” 王照明闻言，想起付出的报酬，肉疼地收回了手，转移话题，“当然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看到桂香没有？” “没有啊！她不就带个路吗？这大晚上的，外面寒碜得慌，肯定是回去了吧！”男人随口回道。“那我可进去了！” 陆霜降可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往日里他瞧着心里也是欢喜得很，只是一直都没机会接近。这次难得有个一亲芳泽的时机，他可得抓紧时间了！ 王照明挥了挥手，目送他猴急地离开，这才转身去做下一手安排。 而那男人摸索着进了那茅草屋，见得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熄灭，也不以为然，转而摸去床的方向。 虽然遗憾看不到对方娇美的模样，但他也没带火柴，左右知道是陆霜降就行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轻而易举地看到床上的人儿，搓了搓手，他就挪了过来，嘴里发出猥琐地笑声，“小美人，我来了。喂了半晚上的蚊子，现在也是值得了……来，让我好好儿地亲一口……” 说着，他就低下了头，凑了上去，触碰到的温腻触感，让他发出舒服的声音，“真香哪……” 想到能够睡到新安村最美丽的姑娘，他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头顶直灌下腹，他再也忍耐不住，立刻就开始撕扯衣服了。 “你是不知道，每次看到你那窈窕的身材，我就想上你……想不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你，不过我是不管过程的，只管结果哈！左右你成了我的人，我也会好好儿待你，只要我能回城，你要是乖乖儿的，我也是乐意娶你的……” 第484章 填报志愿 今年的冬天很冷，高考揭榜的当天都是下着雪的，但是对于某些人而言，这个冬天并不是那么寒冷，反而是充满暖意的，譬如陆霜降金姗姗一流考得好的人。但是，对那些考得不好的人而言，却是个异常冰冷的冬天，凛冽地打击着他们的自信。 陆霜降去给晏芳送货的时候，少不得被她拉着感激了一番，若不是她带着金姗姗复习，何以有今天的成绩。 陆霜降谦逊道，“这都是姗姗自己聪明勤奋，都是她挑灯夜读出来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晏芳：“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不清楚吗？她脑子是还好，就是精力不集中，她还特地说了，是你给她圈题复习的，要不然啊，她吊车尾都难说了。对了，你今天去我家吃饭，姗姗她得跟你说说填饱志愿的事情！” 陆霜降也没拒绝，送完货就等晏芳下了班回了趟金家。 金姗姗看到她满脸都是笑容，拉着她就是说不完的小话，不过，最后还是说到了主题，“你说我这到底该报什么支志愿好啊？我妈他们非得让我报个师范，好好学习当老师！哎，当老师有什么好的，可他们非得觉得老师又体面又实在，也不辛苦，还有寒暑假的休息，福利各方面都挺好的。” 陆霜降想了想，道：“那你想学什么？” 金姗姗挪了挪屁股，低声道，“我一直想出去走走看，所以我想学门语言。” 七零年代打过资本主义，其中有不少的大学教授都被批斗过，而其中又以学习外文的教授被批斗得最为严重，说是崇洋媚外。 虽然近年这种情况已经大大改善了，更是随着高考的开放，这些人的命运也得到了改写，都重新得到了重视。但这个关键时刻，金姗姗也不敢对家里人说，这才有些小心翼翼。 陆霜降对以后的形势心知肚明，此时闻言，不禁笑道，“这也不冲突啊！语言方面，你也可以考虑其他语种，前几年是对这些不重视，但现在整体形势都在慢慢变好，以后咱们国家肯定会对外进行开放贸易，这么多年的闭关锁国造成闭塞的历史问题，以后肯定是会避免的。所以，这些今后都是用得上的！学校以后也会单独开个一些语种课程的，就好比英语，多数国家都在用，以后肯定会成为全球通用语言的，你要是学了，以后走遍哪儿都不怕的！” “而且，今后无论你是想当老师还是工作，都是用得上的。” 陆霜降很清楚今后对外贸易时，英语的重要性。 金姗姗见她没有反对，反而是全力支持，更是听到了她说的以后的展望，她不由眼睛发亮，“真的吗？我真的能学吗？” “学校都开设课程，那当然是准许的。我看过了，首都大学就重新开放了这种语言类的课程，明风大学等几个学校都开设了。虽然现在开设得不多，但是今后肯定会越来越多的，你的成绩报它们也是绰绰有余的。” 金姗姗来了兴致，但是她却是先目光炯炯地看着陆霜降，“你的成绩肯定是进首都大学的，你要去吗？” “不了，我早就跟你表哥说好了，我报禹州大学。”陆霜降摇了摇头，笑道，“所以，我报考了禹州大学的兽医。” “你，你怎么学兽医啊？现在医生明明更是吃香啊！”金姗姗鼓了鼓腮帮子，“我是听说你在兽医方面很有天赋，但是，到底不如医生好！” “我知道，但是，我最想学的还是兽医。国内医疗技术本来就有待提高，各方面都在下大力气，但是，我更喜欢兽医，人那么多人在乎，但是动物们也需要照顾，照顾好它们其实也是照顾好我们自己，你看国内外出现过多少起的大面积的动物瘟疫，说到底还是医疗力度不够。而一旦它们出现死亡，也会严重影响到我们的日常，如果我们误食了有病的动物，对身体也会造成伤害。兽医虽然听着不体面，但是却也是在为社会做贡献，不是吗？” 陆霜降其实先前也考虑过要换专业，去学医也好，但是一来，她确实是喜欢兽医这个行列，二来她前世已经占到了全国的顶端，她有专门的技术，为什么要浪费所学，不走上更高的一层楼。 所以，她还是打消了之前的主意，还是做了跟前世一样的决定。 金姗姗愣了愣，“你这想法真的很好，为社会谋福利，发光发热，真的是很伟大的决定。而我，就没想那么多，相对来有点自私，我就想着以后该怎么好工作，该怎么样可以过得更好！” 陆霜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想什么呢？其实人想过好日子也是无可厚非的，不是有句话叫做修身平天下嘛，保证自己生活无忧，才能想更广阔的事情！再来，无论你学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你都是在为这个社会服务的。好比学英语的人去当老师去做别的工作，不都是为了让大家都变得更好，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吗？所以，你并没有什么错。好了，现在想好怎么做了没？” 金姗姗输了顺头发，推开她的手，“啊呀，明明跟我一样大，还把我当孩子一样，真讨厌啦！”她的头发有些细，一揉就会炸开，蓬蓬的，好容易梳理顺了，她站起来，原本脸上的沉郁都消失了，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明亮。 她看向了陆霜降，弯了弯眉眼，“谢谢你，我已经想好怎么跟我爸妈说了！” 她之前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生怕思想有些老旧的父母会不肯，所以才特地喊了陆霜降过来。 此时，她却是都想通了。 陆霜降笑了笑，“你啊，平时性子那么虎，怎么这会儿却那么纤细！放心吧，小姑，姑父没你想的那么古板，他们都会支持你的！你是不知道，这次他们有多为你骄傲，为你高兴呢！” 金姗姗重重点了点头。 第485章 作弊风波（一） 此时英语并没有单独设为高考科目，只能作为备选的加分项，但是外语系的开设，也是看这个成绩进行分配的。 金阳分和晏芳见金姗姗执意选择，他们也很是开明，倒是也没反对，一力支持了。 随着志愿的报考，各个大学也开始在年前陆陆续续地准备招生，今年入选的学生，开年就要去学校的。 而金姗姗最后选择了首都大学的外语系，首都大学位处北方，金阳分和晏芳少不得提前为她置办东西，年前倒是忙得不可开交。 偏生这时候，爆出了一起大新闻，还上了虞城的地方报纸，说的是虞城高考状元名不副实，完全是靠作弊作来的。 这才刚开高考就被爆出这种丑闻，可想而知，几乎是立刻就如病毒般散播了开来。 陆霜降瞬间就从人人羡慕的上天宠儿，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因为性质太过恶劣，教育局准备吊销她的成绩，甚至还要禁考她！ 陆霜降听到的时候都愣住了，方珍珠则是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陆谷雨激动道：“怎么可能？阿霜怎么可能作弊？她那么聪明机灵，她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段？她一直都很勤奋努力的，一定是弄错了！” 村支书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是弄错了，但是，这就是上面给出的处理方式。我，我这也只是通知一声！” 说着，他可惜地看了眼陆霜降，感到格外的失望。 陆谷雨都要急哭了，“这肯定是哪儿弄错了，阿霜……” 陆霜降抿了抿唇，看向了村支书，“谢谢书记你的告知。我清楚了，后面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的。不过，我并没有抄袭！” 村支书摇头，“我也晓得你自小是个正派人，是不会做这样的，但是上头有人实名举报你，因为这次高考的开放意义非凡，既然有人拿着证据来，他们自然是得给出个态度的。” “给出态度？却也不能这么冤枉我！”陆霜降身侧的手都抖了抖，她是不服气的，若是这罪名坐实了，她这辈子就是毁了！ “阿霜，我也晓得，但是显然对方是用了关系，在上面是有人的，不然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定了的！”村支书却是晓得里头的弯弯绕绕。 陆霜降点了点头，“谢谢您的提醒。” 村支书看了看她的脸色，“阿霜，你可别做傻事！” 陆霜降勉强扯了个笑容，让陆谷雨先扶着方珍珠去躺着，她则是收拾了东西打算先回趟晏家，她这次因为有事在家住得够久了。 陆谷雨见此，忙道，“阿霜，你要去做什么？” “先回家一趟！现在正式通知还没下给我，我还有时间，我明天会去趟城里的教育局。” “我陪你去！”陆谷雨急急道，“反正家里也没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的。” 而晏家里，自从上回因为晏鱼的事儿闹出去后，晏母在村子里的风评就不好了，就是以前愿意跟她碎嘴说话的人现在都对她没那么亲近了，更有那从前就看不惯她的人，现在对她那是各种指名道姓的说坏话，晏母被气得最近门都不想出了。 她倒是想蹉跎晏鱼，但她现在有陆霜降两人撑腰，却没以前那么乖巧听话了，有时候还会忤逆她，对此晏母是气歪了嘴。 她是盼着陆霜降倒个大霉的，自从她来了家里后，就没一件顺心的事儿。 而这时候似乎连上天都站在她这边，听到了她恶毒的诅咒，陆霜降才传来考上了大学，结果扭头就闹出了这作弊风波，高考成绩要作废了！ 晏母当下真的是恨不得放一长串的鞭炮庆贺一番，她可是不能让陆霜降这个儿媳妇骑到头上的，要是真让她上来了大学，那还得了，以后岂不是眼睛都长在鼻子上了。 此时看到陆霜降灰溜溜的从娘家回来，晏母顿时就抖了起来，“哎呀，看看这是谁回来了？怎么，你娘家也晓得丢人啊，居然把你给赶回来了啊！我要是生了你这么个闺女，我就去上吊死了得了，还不得给人笑话死！” “这可是严重的作风问题，我晏家咋那么倒霉，娶了你这么个东西！我得赶紧和阿楼说说，这样的人可是会败坏我们晏家的门庭的，可不能姑息留着了，他以后在部队可怎么抬得起头来啊！我可怜的儿啊……” 陆霜降懒得搭理她，知道她不过是幸灾乐祸，也不想与她计较，只扭头开了门进了屋子，开始翻找东西。 晏母见她不理会自己，却是越发的来劲儿，说得越发的火热了。 最后还是晏鱼回来看不过眼，低声道，“娘，别说了，嫂子才不会这种事儿，里面肯定有误会的！您就别戳她心窝子……” 晏母一听，抬手就一耳刮子过去，“你个吃里扒外的！到底我是亲娘还是她是啊？你向着她说话！没瞧见因为她，咱们家都被说闲话呢！没那锅就别想着那盖儿，没那本事就别夸那海口，现在丢人了吧！害死老娘了！陆家生的个什么东西，祖宗见了这么玩意儿也不从坟地里爬出来瞧瞧，我……” 晏母正待再骂，就见陆霜降骤然拉开了门，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你也别指桑骂槐了！你再这么嘴巴不干净的，信不信我去趟晏建华的高中，让大家都晓得，他有个作弊的嫂子，让他在学校里待不下去！甚至，明年他考试都叫人举报他作弊去！” “你，你敢！”晏母眼儿都瞪圆了，指着陆霜降的手都是抖的。 陆霜降冷笑了一声，“我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说我敢不敢！” 晏母咬紧了牙关，顿时不敢说话了。 陆霜降本来是不想收拾她的，偏偏晏母总是得寸进尺，不掐着她的命脉，她都不知道闭嘴。 “我也不是什么信男善女，谁让我不痛快了，那也别想过痛快日子！明白吗？” 陆霜降说完，也不理会晏母，只朝着晏鱼招了招手，“小鱼，你进来！” 第486章 作弊风波（二） 晏鱼现在对陆霜降又是感激又是敬佩的，自然是言听计从的，哪怕晏母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嗓音骂她，她都当没有听到，赶紧跟在了陆霜降的身后进了屋子。 陆霜降进来后，看了眼局促的晏鱼，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你先坐。” 晏鱼听话地坐下，又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在低头整理东西，“二嫂，我娘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她就是这么个人！我是相信你的，奶奶也是信你的，我们都知道你绝对不是作弊那种人，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的，我们好好的去解释吧！” 陆霜降闻言，笑了笑，“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好好的学习，去把功课拿过来，我今天都在家，给你检查下功课。” 晏鱼忙点头，乖乖地出去拿了她的小布包过来，里面是她所有的课本和作业，还有她最近一期的考试试卷。 陆霜降认真地翻了翻，发现晏鱼的语文倒是挺好的，只是数学有些吃力，但饶是如此，她也是名列前二的，试卷也是很整洁的。 “不错，都挺好的。你这数学有些薄弱，得多多补补！还有多久期末考试？” “月底就要期末了，老师让我们都准备好。”晏鱼急急说道，“数学我会努力学习的，老师说我要是好好的把数学提上去，我肯定能考上高中的。” “嗯，的确，你这数学对比其他是差了点，但跟你们班其他的人比，还是可以的。只是数学以后肯定会越来越难的，你明年上半年就要参加升学考了，是绝对不能马虎的。”陆霜降点了点头，见她态度端正，就是有些忐忑不安，也晓得是因为什么原因，“刚巧，我明天要去城里，到时候我去给你买点数学题练习册，你好好的练练，这数学多理解多做题，融会贯通了自然就会了。下次你要是有问题，我在家就来找我就可以！” 对比今后孩子的各种课后辅导班，此时基本都是靠个人平时上课的领悟力，就是很多学校的老师都不一定是合格的，基本处于初中水平教小学，高中水平教初中的情况。 晏鱼得了陆霜降的许诺，自然是高兴万分的。 陆霜降见她最近开朗了许多，整个人都阳光了不少，也是放下了心来。 ****** 第二天，陆霜降早早就起来了，收拾妥当后，随便地吃了一个昨晚上做好的馒头就出门了，她就提着帆布包出了门，她跟陆谷雨约好了在城里的车站见。 陆谷雨也是天才擦亮就起来了，外头的风都是刺骨的，马学军见她忙忙碌碌的，不由心疼道，“咋那么早啊，这天才刚刚亮的，外头雾气大着呢，寒风都刮面的，要不你稍微晚点……” 陆谷雨瞪了他一眼，“晚什么晚？这可是阿霜的事儿，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等？之前咱们家出事，阿霜他们可是二话都没说的帮咱们的，哪儿顾过冷不冷，天亮不亮的？马学军，你现在说的这什么风凉话，这可关系到阿霜的未来的！” 马学军其实也是没其他的意思，只是看自己媳妇最近那么累，难得能睡个好觉，也是希望她多睡儿，根本没有旁的意思，此时被她劈头盖脸地批评了一顿，他也有些委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可以多睡会儿，我去做饭，饭好了你吃了再走。” 陆谷雨见此，语气才稍微好了点，“我哪儿还睡得着？也不差那么点时间，等事情解决了再说，我昨晚上急得一晚上没睡着。起来做饭，家里就交给你了，还有我娘那边，她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你多顾着点。早饭也别做我的了，昨晚上还有饼子呢，我拿一个就好。” “不成，都过了夜，饼都硬了，你先准备，我去把烧火热一热。”马学军却是不应的，立刻就套了鞋子出去厨房了。 此时，听到外头的响动，马母也起来了，见到陆谷雨要出门，她也是清楚陆家出的那事儿，她忙道，“阿雨啊，你带点钱在身上啊，中午在外头也吃顿好的，到时候到了城里多注意点安全！要不让学军跟你一道儿去吧？我听说城里人都挺凶的，要是看你们姐妹好欺负，回头让你们吃亏了可咋整？” 马学军也是这个意思，陆谷雨也是太着急，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此时一听，她也觉得有道理。 “可我娘那……” “你娘我给你看着呢！” 正说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一开门就看到了眼底满是青痕的方珍珠已经站在了门口，见到她们起床，急急道，“阿雨，今天是不是要去城里给阿霜讨个公道啊？我也要去的！” 陆谷雨：“娘，我们这还没个章程，您去了也没啥帮助啊！您不如在家等消息……” “不成，我不能等了。阿霜不是做那事儿的人，不能叫她这么被冤枉，不然我到时候就去哭去闹，绝对不能让阿霜吃这个天大的哑巴亏的！”方珍珠这会儿脑子也是清醒得很，姑娘家脸皮子薄，不敢大哭大闹的，她却是不怕的，她总是不能让陆霜降就钉在这样的耻辱柱上，今后她这辈子都直不起腰的，甚至晏家以后怎么看她？ 方珍珠绝对不能让她因为这样的误会离婚的！ “可……” “阿雨，你别可是了，咱们赶紧的走！”方珍珠却是急不可耐了，“咱们趁着天色还还早，赶紧地过去，晚了人家下班了可咋办？” 本来之前村子里还偶尔有班车来的，只是最近接近年底了，都只去县城那头做生意了，都不肯过来这边的村落了。所以，她们还是得靠双脚走去虞城，这也是她们起那么早的原因。 最后，陆谷雨到底是答应了，一行三人浩浩荡荡地就往城里去。 马母看着她们那雄赳赳的背影，低低地叹了口气，喃喃道，“菩萨千万要保佑，这次一定要顺顺利利的啊！” 第488章 作弊风波（三） 等到在车站的集合，陆霜降看到陆谷雨居然把马学军和方珍珠都给带来了，不由叹了口气。 他们这次是去问个清楚，讨个明白，结果这看着倒像是去打架的！ 方珍珠却是不肯回去的，“阿霜，我知道以往我很多行为都给你们带来的伤害，但是这样的事情，我身为个做娘的，总是不能视而不见的。这回，我必须得去。” 最后，她们便直接去了教育局讨说法。 陆霜降身为虞城状元，那也是有知名度的，特别是她这次的丑闻，上了报纸后，几乎看报纸的人人都晓得。 她这次特地跑过来教育局，当下接待的人瞧见了她，不由多看了两眼，“姑娘，你这作弊了，怎么还能出来见人啊？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虽然这件事局子里处罚是比较严格的，可你这性质太恶劣，不做出点惩罚那不是以后人人都这样效仿了？” 陆谷雨刚要说话，却被陆霜降给拉住了，她一字一顿，慢慢道，“这位先生，我没有作弊。我只要求见一见你们领导，这件事从发生到盖棺定论都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是不是太过专断独行？以前就是上断头台总是还得给人申辩的时间，我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吧？” 其实，陆霜降也晓得，今天或许得不到太大的作用。这时候的仅仅是个村支书和生产队长都是只手遮天的，何况是这种地方，但是陆霜降就要赌一赌，就赌他们爱惜羽毛！ “说法？什么说法？你被举报作弊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你还想狡辩什么？我跟你说小姑娘，做人别太较真，你呢，赶紧的回去才是好，我们领导也不在，你就是堵在这也没用的。”这人显然是被吩咐过的，哪怕是同情陆霜降，却是丝毫不肯松口的。 若是陆霜降真的是个普通人，遇到这样的拖字诀，可能真的只能忍气吞声了。 但是，陆霜降却不是个肯罢休的，她咬了咬牙，也晓得他们是打定主意要给自己个好看的，她抿唇道，“恐怕是不行的，我是无论如何都要个结果的。” 说着，她朝着陆谷雨和方珍珠使了个眼色，两人顿时就会意了。 陆谷雨当下就喊道，“你们这是污蔑，我家阿霜明明是靠自己的能力考的，现在你们居然连个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分明是欺负人！我们可是军人的家属，你们这是污蔑解放军的家属，却还不肯给个准确的说法！” 方珍珠也是往地上一坐，根本不用刻意嚎哭，她只要一想到陆霜降吃了这个委屈，她这泪水就滚滚而落，“你们这么欺负人啊，我们都是正正经经的人，你们空口白牙就是污蔑，我们辛辛苦苦的那么久，求的也不过是有个改变命运的机会。结果你们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我们，还推三阻四的，你们实在是太可恨了，天哪，我可怜的闺女啊，咋那么命苦啊……” 现在的教育局不同于后世是那种窗明几净的大楼，都是普普通通的平房，前后左右都连着其他的楼房，门口来来去去都是人。 人都有趋热闹的心理，见得这边又哭又叫的，顿时就有人围了过来。 陆谷雨和方珍珠霎时就配合的一唱一和地把陆霜降的事儿给说了，本来大家都对这种高考作弊的行为很是鄙夷的，但是见陆霜降站在那里，面色苍白，面容俏丽，眉眼间都是正气，根本不是那等偷奸耍滑的人。 再加上她此时，似是受了天大的打击，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摇摇欲坠，可怜巴巴的。 顿时，人群难免就有偏袒的心，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姑娘看上去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啊，是不是哪儿弄错了啊！瞧着蛮干净通透的小姑娘，眼神也清澈得很呢！” “是啊，她们的话也没错，这啥都没问，直接就把人订成了作弊，是不是太轻率了啊？这犯人犯法坐牢都得有证据啊，不能因为人家考得好就非得说人家是作弊啊！” “对啊对啊，这真的是可怜见啊……” …… 陆霜降特地用上了舆论的压力，这也是刚才她私下跟她们说过的。她早就清楚，他们会各种推脱，所以她必须得想个法子逼着他们的负责人出来见一面给说法，不然这事儿根本没办法解决，拖得越久越没有翻案的希望了。那人也是没想到陆霜降她们居然那么能闹，但是上头的吩咐，他也不能视而不见的，连忙愤愤道，“你们别乱说！这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真的是农村里出来的，一点礼貌都不懂。都说我们领导不在，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那今天不在，哪天才在呢？明天在吗？总得有个具体的时间吧？”陆霜降趁机问道。 “明天也不在，后天也不在，我也不清楚。”那人摆手道，“我跟你们说，赶紧地走，别在这满嘴跑火车，惹急了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就喊来了两个保安，一起挥了挥手里的棍子。 马学军就要拦在她们跟前去，却见陆霜降骤然往后一倒，亏得他眼疾手快扶住了，不然就得摔到在地了。 “阿霜？” 陆霜降突然就爆发出了一声大哭，“你们别打我啊！” “你，你胡说什么……”那人愣了愣。 陆霜降却是抱着头蹲了下来，“我是真的没有作弊，不然我们再考一次也行啊！你们不能污蔑我，不能逼我认下作弊的罪名，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我婆家都会让我离婚的，我娘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啊，你们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陆谷雨更是立刻扑了过来，推开了那围过来的两个保安，嚎啕道，“你们这是要打军人家属，你们还是人吗？老马，快去报警，就说他们殴打军人亲属！我们一定要告他们，要他们给个交代。我妹夫在部队里流血流汗地拼命，结果我妹妹却要在这忍受别人的污蔑和暴打，这世上还有王法吗？这不是寒人的心吗？” 第489章 晏承楼你媳妇出事了 陆谷雨更是立刻扑了过来，推开了那围过来的两个保安，嚎啕道，“你们这是要打军人家属，你们还是人吗？老马，快去报警，就说他们殴打军人亲属！我们一定要告他们，要他们给个交代。我妹夫在部队里流血流汗地拼命，结果我妹妹却要在这忍受别人的污蔑和暴打，这世上还有王法吗？这不是寒人的心吗？” 如果可以，其实陆霜降并不想用这种法子来打开局面的，只是作为弱者，她们是没有其他选择的。 那人也没想到她们那么难缠，更没想到她们是军人家属，开始她们的喊话都没注意听，此时见得她们要去找警察，这才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危机。 他连忙让人去拦马学军，但是别看马学军平时憨憨厚厚的，此时却是格外的机灵，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就先窜出去老远了，往派出所去了。 他来过几次派出所，现在是格外的驾轻就熟，再加上他是做农活的，好的就是体力，两个人高马大的还不一定有他体能好，三人你追我赶，眼见着到了派出所门口了，马学军遥遥喊了声。 而苗光辉正带着人风尘仆仆的回来，他最近接的案子不得不出省抓人，这才刚回来，就听到有人喊救命，声音有些耳熟，他扭头一看，仔细一瞧，还真是熟人了。 马学军身为晏承楼的连襟，他也是见过的，此时看到他慌里慌张的，又瞧见后面还追了两个大汉，他还以为是被欺负了，顿时就招呼着人先把人都给带到派出所里面去。 等进了派出所，马学军才松了口气，他急急道，“苗队长，可算是碰到个好人了……” “你先缓口气，别着急，你这遇到的什么事儿？你跟我说说，我虽然现在不管这块了，但是我可以安排同事来接手，你先仔细说说。”苗光辉让人给他端了杯水。 马学军一叠声地喊他好人，又急急忙忙地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其中就说到陆霜降她们现在正在教育局被为难。 他其实也有所保留，比如她们开始决定用的那些小手段，他瞧着是个憨厚老实人，别人倒是也不会怀疑。 苗光辉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事儿是有些蹊跷在里面的，不过，他们既然没有个说法，恐怕是上头有人阻拦了。我在这边也没认识的人，不过你别着急，我想想法子。” 说着，他让马学军先等一等，但是马学军哪儿等得了，他生怕陆霜降她们被欺负，顿时就想提前回去看着。 苗光辉扣押住了那追来的两个安保人员，倒是也没留他，转头他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跟捅到了晏承楼的跟前去了。 不过，他是先跟楚谦提的，让他转达晏承楼，看看他这边的态度。 楚谦还道是谁给他打电话，结果一听苗光辉所言，顿时倒是先炸了。 “什么？居然还敢欺负我们团长的媳妇儿，什么作弊不作弊的？我们团长回来前还亲自辅导过他媳妇儿的功课，有我们团长出面，哪儿有成绩提升不上去的说法？再说，你也是见过我们团长媳妇儿的，人多聪明能干的姑娘，眼神又清正，哪儿是能做出这种下流没品事情的人！这肯定是污蔑！” 楚谦是见多了这种情况的，指不定是哪个有点权势的人，想拿着陆霜降的成绩给自己的孩子铺路的。这高考本来就才开，体系不够完善，指不定里头参和了多少蛀虫。 苗光辉叹了口气，“这你跟我说没用啊！现在上头的处罚规定都下来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把误会说明白这事情就能完全解决的。就算是栽赃陷害，也得找出明确的证据，还得有比起更有权势有话语权的人出面说和，不然这已经开棺定论的事，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说句实在话，要不是陆霜降后面还有晏承楼，恐怕她闹得再大，都能被压下去，自己则老老实实地吃个哑巴亏了。 楚谦愤愤地咬了咬牙，“我叫我家老头子出面说说，不能让下头这种风气蔓延，回头得毁掉多少国家的栋梁之才啊！” 想到金姗姗好容易考出个好成绩，要是也被陆霜降给牵扯到了，也被撤销了成绩，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得多难过多委屈！他就心里生气！ “楚谦，拜托你先冷静点，别那么激动！你忘了你家现在的情况吗？才好容易平反，你就闹事儿，指不定现在多少人等着抓你家的把柄，把你家再翻身打下去。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地去找晏团长，他比你脑子灵光，肯定是有办法的！你就别瞎参合，你这办法也只能算是下下策了！” 苗光辉忍不住地吐槽。 楚谦当然不满了，少不得怼他两句，但是心里也清楚，苗光辉说得的的确确是对的。 等挂了电话，他就如火烧屁股一般，急急忙忙地奔去找了晏承楼。 之所以是他接电话，也完全是因为晏承楼这会儿不在，他刚出了部队去城里了，所以才轮到了让楚谦传话。 他冲到了站岗亭处，就是问起晏承楼回来了没有？ 站岗亭的警务员恭敬地回道，“晏团长的车子刚回来，刚才赵政委的警务员来找过晏团长，这会儿晏团长应该也要过去了！” 楚谦一听，连忙又拔腿往政委楼的办公室跑，结果才跑到半路，果然就看到了前头不远处一道颀长笔直的军装背影，长长的军靴勾勒出他修长的大长腿，宽肩窄腰，气场十足，赫然就是晏承楼。 楚谦连忙长吼了一声，“老大啊，你等等我……” 晏承楼动作一顿，却也没停歇，继续往前走，特别是在楚谦喊话后，他的步伐还越发大了。 楚谦一见，真的是要气笑了，“团长，你不停下来你准得后悔了！你媳妇儿出事了，我刚接到电话了……” 他话还没完，就见前头的晏承楼脚下一转，立刻就调转了头，步伐急促地冲了过来，楚谦刹车不及，就往他身上撞。 第489章 我尽力而为 楚谦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前头的晏承楼一听了前面的话，脚下就是一个打转，立即调转了头，步伐急促地朝着他冲了过来。 楚谦不察，一时距离太近，刹车都来不及，眼见着就要跟晏承楼来个对撞，就见晏承楼身体微微一移，左脚往外一踏，反手揪住了楚谦的衣领，迫使他转了个圈，卸掉了力道。 楚谦一时只觉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直到被晏承楼拉到了跟前，他忙拍着衣领处的手，涨红了脸咳嗽道，“大哥，你松松，我快喘不上气了！” “阿霜怎么了？”晏承楼俊脸微凝，劈头盖脸地问道。 “我喊你半天都不理我，真是重色轻友。”但是，楚谦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就嘴上抱怨了一句，随后就一五一十地把陆霜降的事给讲了。 “……阿光说，嫂子现在正在教育局里闹呢，不过效果不大的，这还是得看看你这边有什么办法没？不管怎么说，这欺负军人家属，必须得给个交代的。” 晏承楼越听脸色越黑，听到最后的时候，他面色都是冷峻的，“这事我来处理，你替我谢谢苗光辉。”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楚谦好奇地追了上去，“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啊？有方向没有？” 晏承楼没有回答，只是按照原计划去了赵政委的办公室。 赵政委今年也年仅四十出头，是之前从前线下来，后期转的岗位，可能是多年的文职工作，让他原本军人冷硬的气质得到了改变，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儒雅。 见到进来的两人，他刚看完文件，正在泡茶，“你们来得正好，来，我这正泡了刚送来的大红袍，你们尝尝。” 楚谦厚着脸皮跟了进来，他因为是楚家的人，虽然现在职位不高，但赵政委对他也颇为照顾，倒是也笑眯眯的。 “楚谦，你这训练完了？平时也不见你来我这办公室，今天是吹着哪门子的南风啊！” 楚谦心虚地垂着头，抱着茶杯就喝，张口就是赞。 赵政委也晓得他脾气，没有多说，而转头看向了晏承楼，他最是看重晏承楼身上的潜质和潜力，往日里对他也颇多在意，此时问了正事后，见他眉眼间笼着淡淡的郁气，他敏锐地就问起了。 这回，晏承楼还没来得及开口，楚谦就又抢话，他向来会编故事，陆霜降在他的话语里就是当代的小白菜，受了莫大的羞辱和压迫，比刚才说给晏承楼时夸张了数倍。 晏承楼觑了眼他，倒是也没吭声。 赵政委提了里面的重点，沉吟了下，“这没有证据，就私下定论，通报批评，做得委实不规矩。只是，现在的重点是，木已成舟，关键还有人实名举报。” 晏承楼清楚赵政委其中隐藏的意思，淡淡道，“阿霜为人我清楚，便是实名举报，可有物证人证？若是真是作弊，当初监考老师为何没有发现？而是在成绩出来后，阿霜得了状元后，才爆出这种丑闻？而且，不调查清楚，也不问明原委，甚至都没召过当事人进行询问，仅仅凭借举报人一句话就一拳定音，是否太过轻率了？” 他面容冷肃，“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完全可以认为是别人对此结果不满，主动进行的挑衅污蔑。” 楚谦也端正了态度，颔首道，“是啊，说不定就是有人看不惯，甚至是嫉妒大嫂，借此机会进行造谣污蔑，而相关部门没有监管调查到位，甚至是顺水推舟，直接导致了这桩冤案！赵政委，不管怎么样，嫂子现在也是咱们部队里的半个自家人，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你这小子，说的什么话？”赵政委笑骂了句，转眸看向了晏承楼，慢慢道，“具体情况我也稍微了解了。我在虞城刚巧也有认识的人，我等下会给那边打个电话，问一问情况的。我会尽力转圜，但是，现在关键还是得找出幕后之人，而且最后哪怕真的洗刷了冤屈，时间过了那么久，很可能会影响到你媳妇后期学校录取的问题。” 也就是说，若是有心人拖一拖，或者是进行阻拦，很可能陆霜降这次的考试成绩依旧会作废，更不用提报考的学校了。 “这，这不是害人吗？怎么能这样，嫂子那么辛苦的考试，才有了这成绩，肯定得……”楚谦第一个不同意。 晏承楼摁住了他，止住了他的话头。 赵政委也只紧紧盯着晏承楼，就见他缓缓地颔首道，“我明白。” 赵政委这才松了口气，“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总是不能让个优秀的同志被白白冤枉的。” 晏承楼：“多谢政委。那我们就先走了，以外的就麻烦政委了！” 说完，他便起身告辞，楚谦连忙跟在他身后。 “大哥，这就算完了？政委怎么也不说个准话，什么尽力而为？这不会得全力以赴，要是事情解决了，嫂子却没大学上了，这，这跟没解决有什么区别啊？” 晏承楼顿住了脚步，楚谦迎面就撞了上去，他忙捂住了鼻子，“你干什么停住啊！” “疼吗？” “当然疼啊！” “那就是了。”晏承楼抬头看了看头顶灰蒙蒙的天，淡淡道，“不必多说，政委自然有他的原因。去，给苗光辉打个电话，让他帮个忙，务必抽个时间，查清楚是何人举报的，因为什么原因？又是用什么法子让上头的人那么急促地定了结论的。必须要尽快，不能拖！” 楚谦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办。”他见晏承楼又扭头往另一边走，他不由好奇道，“你又干什么去？” 晏承楼的声音远远传来：“快去办！” 楚谦鼓了鼓腮帮子，就像是一只巨型的青蛙，眼见着晏承楼消失不见的身影，他握了握拳头，“要不是为了……” 不过，他很快又住了口，挠了挠短短的头发，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往传达室走去，乖乖去给苗光辉打电话。 第490章 举报人是谁 因为最后闹得有点大，赵政委特地打了电话过来询问，陆霜降总算是被送请进去了办公室里面，很快就有个负责人出来接待他们，是个看着三十出头的男人，西装革履，显得格外精神，看到她们就忙道，“哎呀，真对不住，下头的人不懂得规矩，怠慢了你们这些女同志，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回头我肯定狠狠地责罚他，来来来，先坐下，小张，送茶水进来啊！” 外头有人应了，立刻就有人端着三个搪瓷缸过来，笑容满面地给她们三人端茶送水，丝毫不见刚才的凶恶面容。 若是一般人，看到他们这做派，可能还真是信了！ 但是，陆霜降却很是清楚，他们不过是用这样的手段揭过刚才那段他们避而不见，想要冷处理的事，她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改变了主意，毕竟她原定计划是，大吵大闹后，直接让马学军去想办法请了报社的记者来，这样一个大的新闻，他们总是不会错过的。 结果，没想到他们竟然先行做出了别的举动，此时陆霜降却是越发提起了警惕。 她现在唯一能拿来震慑得住人的，也不过是她军嫂的身份。 至少这样，他们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总归还有两分忌惮！但别的，陆霜降也不敢保证，她其实也不想牵扯到晏承楼，她习惯了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可能是刘副主任回来，他们不清楚吧，也是传达信息的人不到位，我们也晓得您日理万机，肯定是没那么多时间的！”陆霜降笑了笑，表示理解。 刘副主任怎么可能听不出陆霜降话语里暗含的讥讽，但是久经官场的人，脸皮子都是厚的很的，所以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笑道，“这位同志就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吧？真的是一表人才啊。”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眼眶通红的方珍珠，“这位女同志，你可真是会教孩子，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有这造化，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方珍珠对陆霜降自然是满怀骄傲的，但此时她一听，眼泪却是扑簌簌往下掉，“这位领导，我们家阿霜从小就聪明懂事，十里八乡没有说她不好的，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作弊的事情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啊，她这次考试也是全靠她自己的，她一直都很努力的，平时连觉都不咋睡的，就想着能够考上个大学，听说她这次成绩好，考了个第一，我们都高兴坏了，但是没想到……领导，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啊！” 刘副主任一连声地颔首，“方同志，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污蔑任何一个清白的同学的！只是，这次的事情，你们想必也是清楚的，是有人实名举报了陆霜降同志，说她在考场上抄袭，而且还列举出了数道证据，我们这也才有此决定。你们也晓得一句话，这苍蝇都不叮无缝蛋！” 刘副主任的意思很明白，如果陆霜降真的没有任何问题的话，怎么会有人特地来针对她举报？ “肯定是那个人污蔑，是他们自己考得不好，就，就嫉妒阿霜！肯定是这样的……”陆谷雨急急道。 刘副主任笑了笑。 陆霜降摁住了陆谷雨，截断了她的话，只盯住了刘副主任，问道，“既然我是当事人，对方又是实名举报，我能知道对方是谁吗？” “这……” “您放心，我不会对那个人怎么样的，我只是想知道，举报我的人是谁，为什么要举报我，是否跟我是一个考场的？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证据？而且，当时监考老师都在，老师都没说两句，为什么对方却能那么笃定我作弊了？甚至是，你们都对我做出了处置，还对我通报批评，我难道连知道这个的权力都没有吗？这样，我如何心服口服？”陆霜降一脸严肃道。 刘副主任觑了眼她，想了想，摩挲着大拇指，终于是松了口，“好吧，你想知道，我也能够告诉你，是位叫做张燕的女同志。” “张燕？” 陆霜降皱了皱眉头，她一时还真没在记忆力找到这个人的名字。 倒是陆谷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啊，是那个女的！” 方珍珠和陆霜降都看过来，“你认识？” “哎哎呀，阿霜你忘了吗？就是之前咱们卖月饼的时候，来摊子上闹过的那位！她弟弟还……”陆谷雨提醒道。 陆霜降经过她一提醒，终于反应过来是谁了，她一脸的恍然大悟。 这件事都过过去了小半年了，她的确早已把这位张燕给忘得差不多了，要不是陆谷雨提起，她怕是都想不到。 说起来，这张燕跟她也是一段孽缘，一切只起因于她去供销社买东西，张燕身为个售货员自然是鼻孔朝天的，但偏偏她遇上了陆霜降，晏芳当时看她态度不端正，就主动提出了辞退她。再加上后来她哥哥插队后还妄图调戏人，这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牵扯！ 当时，陆霜降也是在她家手里吃了好大的委屈，要不是晏承楼及时来救场，她差点儿就要栽了个大跟头了！ 此时一提起，她不由抿了抿唇，看向了刘副主任，“刘副主任，这位张燕，是不是就是乡副科长家的那位千金？” 刘副主任惊讶道，“你认识？” 陆霜降颔首，“当然认识，算是一段不浅的孽缘！若是旁人我也就罢了，但是这位跟我有不小的私人恩怨，她弟弟因为流氓罪送去牢里就跟我有关，还有她的外公因为干涉还被送去了局子里调查了，据说也是蹲了牢！所以，我跟她说起来，那真的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她怕是对我恨之入骨了吧！” “再来，我跟她并非跟她一个考场的，当时考场我没有认识的人！所以，鉴于我们存在私人恩怨，甚至是种种迹象，张燕同志的举报都应该是无效的才对。” 刘副主任倒是没想到她们还有这么一层矛盾在里面，顿时都有些不敢置信。 第491章 欺软怕硬 刘副主任没想到她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爱恨情仇的矛盾牵扯，特别是听到张燕的外公居然是因为牵扯到陆霜降这件事情给连累进去局子了，那位的影响力还是有的，他实在是难以置信。 而张燕的父亲，他也是晓得，是乡级副科长，本来是有望晋升转正的，后来不知道因为何故，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了，而他儿子还进了局子，因此他还成为了一桩笑话。 现在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因为陆霜降而起的，她一个没权没钱的乡下姑娘，除了长得漂亮点，好像也没什么出挑的，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人给弄去局子？ 莫非，她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撑腰？ 对了，她们刚才提过，她好像是个军嫂，丈夫是个军人…… 顿时，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刘副主任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就是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我竟是不知道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事，这也是我们失察！只是，我们这决定也已经下了，报道也报出去了……” 他觑了眼陆霜降的面色，又道，“不过，我刚才听到，你似乎是个军嫂？军嫂好啊，为国家做出了大贡献啊！不知道你的丈夫是做什么的？” 陆霜降晓得他是想试探自己，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我是个女人家，也不大爱管男人的事情，部队里很多事情都是保密的，所以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他也从来不跟我讲，我只晓得他在禹城当兵，好像是个什么团长，手下带了不少兵！” “团长啊！”刘副主任闻言，不由肃然起敬，“失敬失敬！之前怎么没听陆同志说起啊。” 他一听晏承楼的职位，顿时心里也有了计较，团长这职位说高不算太高，但是说低也是不低了，至少对于刘副主任这种级别来说，的确不是糊弄的了。 “这是我的事情，跟我丈夫有什么关系？”陆霜降淡淡道。“我只是想你们给我个交代！毕竟，我也相信你们是公平公正的，一定能够给我个满意的答案的。” 刘副主任咳嗽了一声，“那是那是，我们从来不会冤枉清白的同志的。这样，你们先喝口水歇歇，我先去方便下，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就起身出去了。 陆谷雨和方珍珠听着他的官腔却是有些着急了，急急道，“阿霜，他这什么意思，到底是管不管啊？” 陆霜降垂着眼帘，慢慢道，“不过是打太极，恐怕最后也不一定能顺利解决。” “那，那咱们怎么办？” “船到桥到自然直吧！急不来的。” 而刘副主任出来后，去了趟里头的办公室，出来时，总算是脸色好了些许，这才慢慢地朝着这边的过来。 ****** 而此时，兽医中专里面，杨校长急促地来回踱步，他狠狠地瞪了眼正低着头看脚尖的杨馨月，真的是要气得七窍生烟了，他指了指她，咬牙切齿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杨馨月抿了抿唇，却又挺直了腰杆，“我没有做错。那陆霜降不过是乡下的丫头，我打听过了，她高中毕业后一年多没捡过课本，乡下什么教育水平爸你不晓得吗？她怎么可能考高分，拿到状元。而且，就是金姗姗之前成绩也不怎样，不信你去问问就是，她今年才高三，本来是下来试水的，可偏偏跟着陆霜降学习后，立刻就名列前谋，考了高分，肯定是有问题的。我让人举报她怎么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要不是她真的有问题，怎么可能会被撤销成绩。” 杨校长真的是要被她气死了，脸都是青的，“你拿着我的名头出去，人家能不给两分薄面吗？再说，你倒是好手段，居然给请到教育局前任处长的外孙女出面一道指认，她外公虽然已经被查出问题被撸去了局子里了。但是瘦死了骆驼比马肥，加在一起，见那陆霜降是个没背景的，他们才会合计着，出此下策。可是现在陆霜降那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人家也是硬气得很，闹到单位去了！” “要不是人家给我打电话，我还不晓得我女儿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扯着虎皮充大旗！” 杨馨月抬了抬脖子，愤愤道，“反正，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陆霜降只是秋后的蚂蚱了，蹦跶不了！她闹，她怎么闹？报道都出来了，若是就这样轻轻揭过，教育单位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好，你倒是想得好啊！你个孽障！”杨校长却是再也听不下去，气得抬手一巴掌挥过去，“都到现在了，你还不知悔改！” 杨馨月没想到她爸会动手打人，她从小到大都是家里娇养长大的，何曾有人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的，因为她妈疼她，连带着她爸对她也是百依百顺的，没想到今天却是生生挨了那么大个巴掌。 娇滴滴的小姑娘直接被巴掌给掀翻在地，脸上都是鲜红的巴掌印。 她嘴角都破了，流出了嫣红的血来，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了目光狰狞的杨校长，“你，你打我……？” “你个逆女，我都要被你害死了！”杨校长恨道，“你也不想想，那陆霜降是什么人，我才晓得，她嫁的男人是第六师的团长，年少有为，很得上面赏识。这次那边的政委亲自找了关系来查，你说，他们会不会查到我头上来？我这个校长还能不能做下去？他们一个个都盼着把我拉下去，我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结果你倒是好，直接给我捅了那么大个篓子，你是想害死了我吧！” 杨馨月捂着脸，“军政不干涉，他们凭什么对咱们动手？再说，陆霜降要是真没做什么？怎么可能上头说把她的分数取消就取消？” “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你以为你读了两本书，会说上两句大道理，你就天下无敌了吗？”杨校长也懒得与她多说，“那张燕与她有仇，自然是愿意替你出头，那廖家丫头肯帮你，也是想巴着咱们讨好处，可现在张家没了势力，最后他们推卸起责任，他们该找谁？” 第493章 可怕的嫉妒心 杨校长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是个冥顽不灵的，他真的是想撬开她的脑袋瞧瞧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你以为让个廖家那丫头去举报就没事？是，她想巴着咱们当然是为了讨点好处，平日里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丫头也有点小心思，她左右还是得打着咱们家的旗号，不然出去谁搭理她？现在，她跟张燕一拍即合，张燕愿意出面，她当然是摘得一干二净的，到时候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能有什么能耐？为什么都偏帮她？” “当然是因为陆霜降是真的作弊了啊！”杨馨月抿唇咬牙道。 “哼，她要是当真作弊了，当时那么多巡场的监考老师眼睛都是瞎的吗？非得还要人去举报？而且半点调查都没，就给盖棺定论了，你当人家都是傻子还是智障？你自己成绩不行，你还怪人家比你厉害了啊？杨馨月，你行啊你，我往日里都是这么教你的吗？不从自身找问题，你尽找别人的麻烦！你脑子是用来看的吗？”杨校长真的是无语了。 杨馨月委屈，低着头默默不吭声。 杨校长吸了口气，也是脑壳发疼，“现在赵政委都让人查下来了，早晚得查到咱们头上来！你真的是能耐，我养你那么大，给你吃好用好的，你倒是好，没想着感激我回报我，倒是先给惹了一堆的麻烦！我要是给人摘了，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你！” 杨馨月闻言，心里也有点慌，她是娇养惯了的，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去过那种穷困的日子，她得多艰难。 她吞了吞唾沫，“我，我就是随便说说，应该，应该不至于吧……” “随便说说？你的随便说说都把人的成绩给刷没了，你这也算是随便说说？”杨校长真的是恨得牙牙痒，“你这随便说说可是能让你爹我进局子调查的，你这句随便说说可是真够随便的！之前张家就随随便便的让那好好的袁家没了，人还蹲在牢里‘安度’晚年呢！” 杨校长的讥讽，杨馨月却是顾不上了，她实在是有些害怕了，特别是她爸对她的态度，她也管不上她那点子可怜的自尊心和嫉妒心了，她忙拉住了杨校长的衣角，“爸，爸，我没想那么多的，我当时只是，只是看不惯她！你，你是不知道，她明明结婚了，她还勾引许良。谁不知道你跟许家说好了，让我跟许良以后结婚的，结果她偏偏不检点，我，我没法子啊，她样样都优秀，而且她还想考去禹州大学，我也是要去那的，到时候离许良那么近，她，她要是再跟许良勾勾搭搭的，我，我怎么办啊？” 说着，她突然就捂住了脸，低低地，倍感耻辱的哭了起来，“许良他对我很是冷淡，我也是没法子了，我不能让她出现在他跟前的。所以，所以我才鬼迷心窍，爸，我没想着害你的，我只是……只是想打压她而已！本来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可她偏偏要去闹，她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呢！” “爸，我们家不会有事的吧？” 杨馨月此时此刻是真的怕了，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家也落得跟张燕外公家那样的下场，她该怎么办？ 杨校长冷冷地觑了眼，“就因为你这点可笑又可怜的嫉妒心，你就非要去陷害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杨馨月，我教给你的廉耻，你都喂狗了吗？自己不够优秀就努力上进，嫉妒能让你比她完美吗？嫉妒是最无用的东西。你嫉妒她，她就能把状元的位置让给你？” 杨馨月羞愧地低下了头，“对，对不起……”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杨校长也是没了脾气，他来回走了一圈，“现在告诉我，举报她的仅仅只是你指使？” 杨馨月愣了愣，抬起头来来，恍惚有些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爸……” ****** 刘副主任回来后，搓了搓手，重新坐了下来，沉吟了下，这才缓缓开口，“这个，陆同志啊，鉴于你这个情况的特殊性，其中也有我们工作上的不到位导致的失误。只是，报道已经出去了……” “所以，刘副主任的意思，这件事情只能算了？我妹妹就该捏着鼻子认了，吃下这个闷亏了？”陆谷雨一听，顿时去是不干了，跳了起来，“这不是件小事啊，刘副主任，我妹妹花了多少心血，这是高考，是她未来最重要的一步，是她的前途。你们一句话就算完了？那，那我们算什么？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刘副主任忙抬手安抚道，“这位同志，你别急，别急，你们听我解释。” 陆霜降拉住了激动的陆谷雨，低声道，“姐姐，我们先听听刘副主任怎么说。” 陆谷雨这才重新坐了下来，却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刘副主任。 在她看来，陆霜降上了大学，以后全家都有面子了，腰杆子也直了，这事儿绝对不能黄！ 刘副主任咳嗽了下，顶着压力继续道，“是这样的，现在才开放高考，我们对这一块的监考力度也好，还是其他更方面的安排，都略显薄弱。所以，我们也不确定那位张同志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我们也不能姑息，若是假的，我们也不会冤枉清白的同志，我们必须树立正确的考试制度和形象。” 陆谷雨急忙道，“那张家跟我们有仇，肯定是假的啊！” “所以，刘副主任的意思是，让我们必须自己洗刷冤屈？”陆霜降淡淡道。 “是这个意思。那张燕同志红口白牙就是咬定了，现在能够证明你的清白的证据也不够，再加上我们这公告都发出去了，所以……” 说来说去，刘副主任其实就是不想把这个失察的责任落在他们的头上，所以让陆霜降必须另外寻个说法，找个人背这个黑锅。 这也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和形象，也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第494章 为难人 陆霜降缓缓地道，“我听明白了刘副主任的意思，您的意思，这个失察的担子你们不想担，所以我们得自己去找张燕同志进行交涉，让她撤销对我的举报？” 刘副主任搓了搓手，笑了笑，“陆同志就是聪明人，其实我们也知道这有点为难人，只是现在我们……” “你也知道为难人啊？那张燕恨我们入骨，怕是恨不得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了，现在让她把这件事揭过，怎么可能？她现在都怕是躲在被窝里偷笑了！”陆谷雨不满道，“再说，我看派出所办案子都不是这样的，怎么就成了我们去跟她私下说了？” 陆霜降也道，“主任，您这话的确是为难了我们。” “我这也没法子，跟你们说实话，我也不是这个事的主负责人，只是我们上头的领导出差了，才落到了我头上来。但现在能最快恢复陆同志的名声，让你的成绩重新回归，也只剩下这个法子了，这是最快捷最好的办法。”刘副主任解释道。 陆霜降脑海中灵光一闪，轻轻笑了笑，“我明白了。刘副主任，希望你不是采用拖字诀，三天内这件事，希望能够顺利解决。娘，姐，我们走吧！”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陆谷雨和方珍珠都还没反应过来，看得她离开，只能连忙跟了上去。 刘副主任见到她离开时的背影，还有她那别有深意的一笑，不由微微地苦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法子？我也没法子啊！” 几人一离开楼里，就跟马学军会和上了，马学军连忙迎了上来，“怎么样了？他们给阿霜恢复成绩了吗？” “恢复个屁？这些人就没个好东西，说了一大堆，都是打着那什么官腔，根本没个准话，最后那不是故意刁难我们吗？阿霜，你怎么就这么算了？”陆谷雨也是气愤不已。 陆霜降抬手揉了揉额角，看了看灰沉沉的天，“他们摆明是推锅，可能是有人给他们施压，所以开始出来他改变了态度，但是，他既不想得罪咱们，更不想得罪后头的人！或者说，他是更不敢得罪那个人吧，所以他才会出这难题，但是却也是给了咱们一个努力的方向。” “什么这个人那个人的？阿霜，你说的我都不明白。到底是谁跟咱们过不去啊？”陆谷雨听得云里雾里的。 陆霜降垂下了眉眼，“我其实也想知道的。罢了，回头先找张燕问问吧！” “这有用吗？”陆谷雨叹了口气，“她们家怕是要恨死我们了！你怎么样了？” 她看向马学军，马学军连忙倒豆子一般把在派出所的事儿说了出来。 陆霜降闻言，倒是也没什么出奇的，“暂时先这样吧！我们先去问问张燕吧！” 最后，陆霜降花了不少功夫到处打听，还真给她们打听出了张燕的位置出来了，自从她外公家没落后，张燕母女在家中过得就很是不好。 张涛坐了牢，而袁萍萍再也不能在张衡的面前张狂，张衡也晋升无望，被提拔的反而是他的死对头，日子也过得水深火热，脾气也是大变。而袁萍萍的工作本来就是靠她父亲找的，结果现在袁家一倒，房子都给收回去了，她甚至还得拿钱出来给她娘找房子住，家里也是捉襟见肘。 而张燕也不能以前的大小姐了，勉强托关系四处奔走，找了个月饼厂的临时工做，临时工做的都是又累又辛苦的工作，甚至工资还低，还遭正式工的白眼，这巨大的落差让她怨天尤人，整个人都变了。 所以，在偶然碰到廖彩霞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才会主动揽下，一定要给陆霜降好看。 得知陆霜降的状元成绩被取消后，甚至还有可能被禁考，她心里的畅快那是不必说的。 她认为，陆霜降是导致她一切苦难的源头，她必须要让她也尝到同样的滋味。 陆霜降她们最后其实是从苗光辉嘴里晓得张燕的近况的，苗光辉还主动地给她们安排了一次见面，想让她们解除误会，好好地把事情给解决了。 虽然，陆霜降觉得没有多大的作用。 苗光辉低声嘀咕道，“他们这不是诚心给你找绊子吗？你们这都结了死仇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算了。罢了，反正尽力试试！” 又暗自在心中腹诽，怎么晏承楼那边没点动静，他该调查的也调查清楚了，也没点回应，反而让他媳妇在这受苦，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陆霜降看出他似是还有话说，便让陆谷雨她们先走，私下道，“苗队长，你有话就直说吧！” 苗光辉咳嗽了一声，四处看了看，低声道，“其实我拜托人调查了下，这张燕只是被自愿被拿来当枪使的。指使她的是廖彩霞，听说她找的这份工作就是拜托廖家的亲戚，所以她得知后，就自告奋勇帮忙了。而这位廖彩霞同志，据说是兽医二中，杨校长的女儿杨馨月的好朋友。” 陆霜降其实当时心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此时苗光辉的话不过是砸出了个实锤。 “多谢苗队长，我其实也差不多知道了。” “你知道？”苗光辉惊讶。 陆霜降解释道，“那张燕再痛恨我，她没去参加高考，她从何地方猜测我作弊了？肯定是有人告诉她的。而廖彩霞和杨馨月我们之前在一个班补习过，早有龌龊在内了。杨馨月怀疑我跟她喜欢的许良许营长有染，而廖彩霞是她手下的第一狗腿子，也早看我不顺眼，是她们我并不出奇！” 苗光辉闻言不由一怔，半晌都没吐出一个字来，许久，他才回神，“……就，就因为这举报你？” 张燕的动机他还能理解，但是廖彩霞和杨馨月的原因，他实在是一言难尽！ 陆霜降见他满脸难以置信，不禁笑了起来，“苗队长，你对女人的嫉妒心，一无所知。无毒不丈夫，可女人狠起来可没男人什么事儿！” 第494章 见到张燕的时候，陆霜降都有些不大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之前留着长发，穿着时下流行服装的她，现在穿着的是灰扑扑的工服，头发也被剪成了齐耳短发，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 她以前就是个看起来爱美又精致的小姑娘，现在看起来倒是成了那些随处可见的不爱倒腾的乡村姑娘。 实在是出乎人意料！ 就是陆霜降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但此刻看她眼底都是对生活的不忿和埋怨，脸上都不复以往的清丽，脸上都是阴沉沉的，像是笼着一层乌云，那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不如意。 她似乎才跟方珍珠和陆谷雨争持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和吓人，见到陆霜降过来，她不由微微地抬了抬下巴，“陆霜降，哼，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怎么样，跌入谷底的感觉好不好受啊？这是你欠我的，要不是你，我何至于过成今天这个样子！这都是你害的，我也要让你不好过！” “要不是你，我弟弟张涛不会进监狱，我外公也不会坐牢，我外婆不会没地方住，我爸不会升迁无望，我妈更不会遭人嘲笑，我爸更不会跟我妈吵架，我也不会成了今天这样，只能靠着打临时工过日子！陆霜降，你简直就是个害人精！我不会饶了你的！” 在张燕看来，她的一切的悲剧都是陆霜降造成的，她根本不会从自身找原因！不然，没个怨恨的人，她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有什么能够支撑她一路走下来！ 此刻，她咬牙切齿，眼神里满是阴狠，“没道理，我已经过得这样了，你却能考上大学，以后还前程似锦！你毁了我，那你也别想好过，大家都一起下地狱去吧！” 陆谷雨愤愤道，“你这个人真是恶毒！明明当初是你们寻衅，是你们先害我们的！现在你倒是倒打一耙，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张燕却是丝毫不理会的，她眼里只有看起来光鲜亮丽的陆霜降，哪怕是到了这样地步，陆霜降脸上依旧没有仇恨和愤慨，依旧是平平静静，冷冷清清的，好似这件事对她根本没造成什么大的印象！ 这与她想象中，会对她怒目而视，会对她仇恨以加的情况完全不同！ 就好比她发力狠狠地挥拳去打了人一顿，结果却是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根本就不疼不痒一样，根本让她毫无成就感！ 她皱眉道，“你为什么不愤怒？你为什么不生气？你不是也应该对我大吼大叫的吗？你应该是没有机会上大学了，你的考试可是作废了，你也没有资格再考大学了！” 陆霜降表情冷淡，“愤怒有用吗？” 终于听到了这样一句，张燕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她眼神亮晶晶的，“果然，你是难受了！哈哈，这就够了，我就是要给你添堵，我就是要让你痛苦，这样我就快活了！陆霜降，以后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你会跟我一样，一辈子都活得浑浑噩噩的！你想我给你撤销举报，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说着说着，她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得四仰八叉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咬牙切齿地道，“我要让你一辈子来偿还欠我的！” 陆谷雨却是受不住地跳了起来，“张燕，你别太过分。你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阿霜作弊，我们跟你好好的说，你偏要倔！你就不信我们去你厂子里举报你吗？让那厂子再也不敢要你了。” 张燕无所谓道，“你爱去就去，我都可以的。不过是个厂子，大不了我以后不去了，我去别的地方工作！但是，我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方珍珠看这陷入了僵局，她不由悲从中来，“张同志，事情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又何必偏要这样互相僵持着伤害着。我们是对不起你，但是当初你们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你们何止是对不起我，你们是非常对不起我！要不是你们，我弟弟依旧还在学校，他也是今年参加高考的，本来也是能有个光明的未来。可是，你们不放过他，偏要告他流氓罪，现在他年纪轻轻就被毁了！这是一句对不起能行的？” “还有，我外公，他一辈子清廉能干，兢兢业业的，为人民服务，为国家服务，可是到头来，他都要退休了，结果因为你们举报，他那么大的年纪，头发都花白了，也被调查，现在蹲了局子，后半生凄凉，名声扫地，晚年都得在那冰冰冷冷的地方渡过。而我外婆呢，她那么大个年纪了，我外公被抓了后，职也被撤掉了，家都没了，房子都被收回去了，现在孤苦伶仃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现在备受人嘲笑，连门都不敢出，这些难道是你们一句对不起能够赔偿的吗？” “还有我妈，她不过是去威胁了陆霜降两句，结果你们倒是好，还把事情传到单位去了，她现在在单位天天被人穿小鞋，根本做不下去了！我爸也因为这件事，成了笑柄，升迁无望，现在天天朝着我跟我妈发脾气，我外婆在我家都是战战兢兢的！这些，我们问谁讨？就是我当初也不过是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你就仗着是晏芳的亲戚，让她把我开除了！” “你们现在让我放过你，你们放过我吗？” 张燕瞳孔圆睁，眼底仿佛能喷出火来，声线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格外的刺耳。 方珍珠愕然，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我……” 这么听着，似乎张燕的确很可怜，但是，却又总觉得哪儿不对…… 陆谷雨也是怔愣住了。 陆霜降缓缓地抬眸，对上了理直气壮的张燕，表情平静而冷淡，一字一顿地道，“那又怎么样？张燕，你现在在我跟前说这个是想讨公道吗？那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们家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你们家活该！” 第495章 陆霜降缓缓地抬眸，对上了理直气壮的张燕，表情平静而冷淡，一字一顿地道，“那又怎么样？张燕，你现在在我跟前说这个是想讨公道吗？那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们家有今天的下场，那都是你们家自找的，活该！” 显然，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陆霜降竟然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毕竟她向来也不是这样的人。 就是方珍珠都觉得她这是给人家姑娘伤口上撒盐。 陆霜降面色冷静，对上狰狞着脸面的张燕，漠然地继续开口道，“你总自怨自艾生活的悲苦，却从来不看看自己为此到底有没有做出过努力，只把责任和悲剧的源头都按在别人的头上，这样才能觉得快活一些！” “我告诉你，为什么你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第一，你父母没有教育好你的弟弟，让他仗着家里的势到处张扬跋扈，以为每个人被欺负都会忍气吞声，所以踢到我这块铁板的时候，你们就觉得不顺了！觉得我就该如别人一样，活该被你们欺负，不应该为此做出反抗！所以，一旦我做出了反抗，让你们不如意，让你们的生活过得不顺畅，你们就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甚至，当时他做错了，你们没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反而是帮着打压我，想仗势欺人，这也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理！” “第二，当时得知我被抓住了，你们第一反应是进行报复，甚至借势想要毁掉我，根本没有想过，你们到底做没做错，我又何其无辜！可是，一旦我得救，并进行反击后，你们却觉得不公平，因为在你们的心里，我就如草芥。一旦我进行反抗，你们就难以接受！可是，这世上，不是谁都愿意站着挨打的，我不过是维护了我自己应该维护的权益，维护我自己的安全而已。你们又有什么不满的？当时要不是我运气好，现在站在这哭的是我！你们根本没意识到你们自己的错误，你们只觉得错的都是别人，可这天下不是谁都你妈，该让着你！” “第三，你父母的问题也好，你外婆的问题也好，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父母产生嫌隙是他们早就有了裂痕，没有好好经营彼此的婚姻。你外婆只是连带问题！” “第四，你说我当初寻衅，让你失去了供销社的工作。呵，身为一个售货员，你就应该尽到你服务的责任，这是你的工作职责，莫不是你当时打着我一巴掌，我还得笑着拍掌说，你打得好吗？” “所以，张燕，你的生活过得一团糟，不是别的原因，是你们自己不会过日子！跟别人没有丝毫的关系，知道吗？这件事不过是个引子，而我倒霉的撞上来了。不是我，总有一天，你家的问题也会暴露出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一切都是你们自己作！” 陆霜降一通话说下来，神情都格外的镇定，看着她的眼神也分外的冷冽。 张燕却是听得手指都攥得紧紧的，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扑上去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所以，我们就活该？” 陆霜降抬了抬下巴，“没有人欠你的。你现在趁机打击报复，不过也是为了出口气，可你想过没有，若是我一旦找到了证据，证明我的无辜清白。到时候，你身为主要举报者，该背什么锅？蓄意挟私报复，假意举报，妨碍公务，浪费社会资源，到时候你该背负什么罪过？或许，到时候你该去跟你弟弟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张燕听得眼眸都瞪圆了，显然没想到，最后形势会来个逆转，“你，你别哄我……” “我是不是哄你，你心里也清楚。都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旦我被查实了，到时候你的罪过可不是轻轻就能揭过的。”陆霜降淡淡地道。 “我……”张燕心里也是有些恐慌的，她其实也就是个纸老虎，她是想让陆霜降过不上好日子，可却也没想过把自己搭进去。 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她若是进了局子，以后这辈子岂不是得毁了？到时候她妈还不得疯了？ 一时间，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仿佛被猫叼了舌头。 陆霜降也没督促她，只是淡淡地挑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正说着，却见得门被骤然踢开，发出怦然的响声，随后就看到一道笔直挺拔的身影正在门口，一身军绿的大衣勾勒出他的宽肩挺背，微微长长了点的头发垂落，遮住了他如画俊秀的眉眼，却让原本刚硬冷冽的他多了两分优雅。 室内所有人都不禁看了过来。 就见来人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冷冷道，“不必想了。” 陆霜降微微一怔，望着那慢慢走来的高大身影，一时间头脑中都有些空白，她喃喃道，“阿，阿楼……你，你怎么来了？” 不怪她奇怪，她根本没把这件事告诉给他！就是为了怕他担心。 晏承楼长腿一伸，快步走了过来，几步就到了她跟前了，抬手给她整理了下翻起来的衣领，低头看了过来，“我不过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给我了？” 陆霜降对上了他犀利的眼神，不由有些讪讪的，低下了头，“我，我这不是怕你操心吗？我，我自己也是可以的。” 晏承楼没有跟她多说，这时候也不适合跟她计较，只转眸看向了那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的张燕，“张燕同志，你涉嫌污蔑军嫂，那就罪加一等了！我们查看过你提交的证据，都是无稽之谈，探访过的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当时跟陆霜降同志同考场的同学也好，监考老师也好，都表示未曾发现陆霜降同志做过小动作，更没有作弊的行为。你的举报是不成立的，经过确认，你是污蔑造谣，抹黑五好同志，导致陆霜降同志的心理和名誉都受到了恶劣的影响，为此你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496章 太好了 晏承楼的意思很明显，张燕配合不配合，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既然她冤枉了陆霜降，那现在也必须得承担责任。 张燕对晏承楼都有些心理阴影，此时一听，她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你，你胡说！你这是偏帮！我，我……” 她一时之间，却是连话都想不明白了。 而晏承楼冷冷淡淡地道，“莫非不是？我已经提交了证据，你承认不承认已经无所谓了。”、 张燕到底是不敢往下想的，她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去坐牢的，她咬牙道，“我，我说，我都说成了吗？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你们，你们别送我去牢里，我真的不能坐牢了。我要是坐牢了，我爸还不得把我妈给打死了，我，我妈今后可怎么办啊！” 说着，她再也没有了开始的嚣张跋扈，缓缓地滑了下来，坐在了地上，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清楚。 “我，我是没有证据的，这些话都是一个叫做廖彩霞的人跟我说的。她似乎跟陆霜降很不对付，然后她晓得我家的事情，我也是托了她家很远的关系进了月饼厂当个临时工的，她让我一定要报答她，加上我对陆霜降也是充满了怨恨的。”说到这，她飞快地觑了眼大晏承楼，见他面无异色，便继续道，“于是，我们两一拍即合。她让我咬死了举报陆霜降，无论如何不能松口，至于证据什么的，都是她准备的，我根本不清楚详细情况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就那么轻轻松松地判了下来，我，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但也只觉得畅快，也没想那么多。你，你们要找，也应该找她的，别找我！”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通红，“本来我都认命了的，你们别抓我去坐牢，我，我以后再也不找你们麻烦了。求求你们了！” 她可能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当时的她何等的恣意潇洒，而今却也为了生存，不得不向她最看不起的底层乡下人民低下了她高贵的头。 但此刻，她心里虽倍感耻辱，但是更多的还是对生活的向往。 陆霜降看着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圣母，也没那么多心情去同情别人，她只淡淡道，“那你得给我去做人证。当着相关的人，指认是别人指使你陷害我的，你做得到吗？” “我……”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略略担心。 “你放心，只要你能做到，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的。今后依旧桥归桥，路归路。”陆霜降提醒道，“我们也不会追究你对我的迫害，我只要一个真相。” 张燕咬了咬牙，比起工作，她更在意用不用坐牢。 最后，她还是颔首应道，“好！我答应你们。” 陆谷雨和方珍珠看到她肯作证，并撤销对陆霜降的举报，顿时也是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总算是没有白忙活，阿霜这有救了啊！” 根据刘副主任的话，这样一来，陆霜降的高考成绩不用作废了。 第496章 你该试着依靠我 总归是让张燕答应配合了，陆霜降跟在晏承楼身后，跟他去一道跟苗光辉道了谢。 苗光辉摆了摆手，“都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嫂子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晏团长就不用那么客气了。不过，我看这后面牵扯到了兽医中专的那位校长，你们最好还是跟他交涉交涉。” 晏承楼颔首道，“嗯，我知道了。” 陆霜降这才晓得，晏承楼是从苗光辉这处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苗光辉更是在此期间给出了不少的帮衬，包括调查事情的具体情况，都是少不得他的出力的。 她当时还以为是因为他顾念着晏承楼的旧情才做的，此时才晓得，是晏承楼拜托的。 不过也是，苗光辉那么忙，哪儿有这闲心思！ 等到告别了苗光辉，因为晏承楼回来了，方珍珠和陆谷雨他们也是放下心来了，便你推我我推你地走了，顿时就只剩下了两人了。 空气都有些凝滞，陆霜降偷偷摸摸地看了看晏承楼，他的侧脸的线条无可挑剔的精致俊美，有些微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落到了他的侧脸，陆霜降被那刺目的光芒照得眼睛微微眯起。 她抬手遮了遮，但是还没等她想到说什么，晏承楼却是先抬步走在了前面，长长的军大衣因为他的动作摆动，掀起了一道微凉的风。 陆霜降愣了下，但还是赶紧地追了上去，跟在他的身后，只是晏承楼的腿长人高，陆霜降在这方面倒是吃亏了不少，他一步，她得走三步赶。 走到最后，倒是让她腿都酸疼了，可人却根本就没有停下来。 而街上的人只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军人走在前面，后头跟着个娇俏美丽的小姑娘，拔腿追着他！ 一时间，倒是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陆霜降追了好一会儿，突然她顿住了脚步，往地上一蹲，耍赖道，“我不走了！我累了，我饿了！” 她其实也觉得委屈，她不就是不想让他分心，哪知道他会突然跑回来，结果现在还给他摆出这么一副臭脸来！明明是她吃了亏受了委屈，心里正难过着呢，结果他倒是好，居然还来给她气受！ 陆霜降难受得很！ 晏承楼自然也听到了，脚步微微停了停，见得身后根本没有响动，微微侧首，就看到陆霜降蹲在后面，一动不动，头还埋在膝盖上。 他心里憋着的一股子气，霎时也不禁消散了些，他皱了皱眉头，到底是忍不住心疼，缓缓转过身来，三两步走到了陆霜降身边，却见她肩膀都在微微抖动。 一时间，晏承楼不由愣住了。 “你……” “明明被取消成绩，被举报被批评都是我，你回来摆什么脸子！你以为我不想跟你诉苦，不想你回来帮我到处跑，帮我主持公道吗？可你之前明明说你有任务，你很忙碌，我怎么好给你添加负担？我不过是不想让你担心，想让你心无旁骛地去出任务！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出什么任务，又是做什么，但是我知道肯定很危险的，所以，我尽量做到不拖你后腿。” “可是，你倒是好，你回来就给我甩脸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给你照顾家人，让你毫无后顾之忧，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陆霜降越说越委屈，“你以为你家是个福窝窝吗？你根本不知道我怎么过的……” 她向来不是个喜欢诉苦的人，从小的经历让她有什么苦都自己憋着藏着，然后自己消化，所以她从来不会有事就想找个肩膀来靠着，让别人给自己顶着，她没有这个意识，也没有这个习惯。 这么多年的习惯让她明白，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也只有自己是最靠得住的！ 晏承楼垂着眼眸，眼底掠过一抹愧疚，他微微蹲下了身，膝盖微弯，单膝点地，他抬了抬手，最终落到了她的头顶，轻轻地碰了碰。 “对不起，阿霜，刚才是我做得不对。” 他抿了抿唇，微微用力，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眼看着自己。 “我只是有点难过，阿霜，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彼此间应该坦诚。我是你的丈夫，你有什么困难，不能自己解决的，你身后还有我，而不是自己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你知道我从别人口里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着急，多心疼，多担心吗？” “可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你非但没有告诉我，反而自己去解决不说，我甚至还得从别人口里得知。而且，你担心我，难道我就不会有这样的心情吗？” 陆霜降一怔，想起若是晏承楼也遇上同等的大事，却不肯跟自己说，而有一天还得从别人的口中听来，自己这心里恐怕也会不舒服吧？ 她咬了咬唇角，微微地抬了眼来，她刚才觉得委屈，眼眶此时都是通红通红的，就像是一双红宝石，还是被水清洗过的晶莹剔透的宝石，脸颊也像是被花露打过的娇嫩花瓣，唇角更是娇艳欲滴得很，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疼不已。 晏承楼也是如此，他抬手抚平了她唇上被咬出来的痕迹，眼神微微转柔，轻轻道，“我刚才也是太生气，太着急了。我一来就看到你被人威胁，我如何能不气？阿霜，你不会想知道，我那一刻心里的愤怒。” 陆霜降只觉得唇上酥酥麻麻的痒，心里刚才就像是沉甸甸的海绵，可此时却只堆满了轻飘飘的棉花，那些水分似乎都在他的话语里都蒸发得一干二净了。 她抖了抖沾着水滴的眼睫毛，轻轻道，“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分心，我以为我自己能够解决的。结果还是靠你才能这么轻松，我……” 晏承楼摁住了她的唇，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认认真真地道。 “你该试着依靠我的。你忘了之前跟我说过的话吗？” 陆霜降怔愣了下，视线微微抬起，眼底都是晏承楼的影子。 第498章 都给你出头 陆霜降闻言，不由微微地怔愣了下，她略略抬起了视线，晏承楼的影子就一点点地映入了她的眼脸，他的面容依旧俊美精致如神祗，只是此时似是染上了风霜，下巴处都冒出了青涩的胡茬，眼底也微微泛青，可见他肯定是很辛苦地赶过来的。 而哪怕如此，他的目光依旧迥然幽深，里面满满的装的都是她。 陆霜降突然觉得心口酸酸涩涩的，好像是小时候偷偷摘了颗没熟透的李子，一口咬下去，从嘴里到心里都是涩然，却又不觉得难受。 她骤然想扑到他的怀里，好好地抱一抱他，听一听他的心跳，感受下他。 而她也的的确确这么做了，从鼻尖到心口吸入的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夹杂着冬日里风里的寒气，强势地裹住了她。 晏承楼愣了愣，他抬手环住了她，两人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拥抱在了一起，他不禁低下了头，以下巴磨蹭了下她毛茸茸的头顶，嗅着她身上独有的芬芳馨香，才觉得心里急速跳动的心脏慢慢地回落了。 好在他们在的位置没有什么人来往，时间又刚巧是上班时间，而就算是真的有人经过，现在也流行起了自由恋爱，倒是也都存在着包容之心，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特别是两人还是俊男美女的组合。 不过陆霜降也只是抱了会儿，注意到有路人来往，她忙推了推晏承楼，“放开我吧！” 晏承楼一本正经地道。“我还没抱够。” 陆霜降被他一说，耳朵都热了起来，她啐了他一口，“这到处都是人呢，还在外面呢，叫人瞧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晏承楼不以为然，“我抱着自己的媳妇，哪儿轮得到别人来置喙？” 就是人家喊了人来抓，他们可是正正经经拿过结婚红本的人！ 陆霜降：“……” 晏承楼，你这脸皮似乎比以前更厚了！ 莫不是你们部队里还教这个？ 陆霜降只能换个说法，“我脚麻了！” 晏承楼有些遗憾，又有些意犹未尽的收手，这才站了起来，顺手把她也稳稳地拉了起来，还给她揉了揉膝盖，“这儿不舒服吗？” 陆霜降脸皮子薄，退了退，“我好多了！我们赶紧走吧！” 晏承楼的示好被她拒绝了，有些失落地站了起来，微微垂着眉眼，看起来就像是被主人拒绝的狗狗，格外的委屈沮丧。 陆霜降不知道自己咋有这种错觉，但是她还是连忙补充了一句：“你想抱，咱们回家随便你抱多久都行。现在咱们先赶紧走吧！” 晏承楼闻言，眼眸都亮了亮，明面上倒是依旧绷着脸，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扬了扬，颔首矜持地应道，“嗯。” 说着，他就牵着陆霜降柔软的小手往前走。 陆霜降不由多看了晏承楼两眼，莫名觉得他现在像是小孩子一样，好哄得很。 不过，她低头看了眼两人交叉的手，感受到他温暖干燥的大手，还有掌心指尖的茧子，虽然有些磨人，但却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想到此，她也翘了翘嘴角。 直到她被带上了车，陆霜降才回过神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兽医中专。”晏承楼低头看了眼她，一字一顿慢慢道，“你吃了那么大委屈，总是不能这么轻易算了的。” ****** 兽医中专的校长室里，此时却是一片剑拔弩张，杨校长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发僵，看着眼前面无表情，懒散漠然的韩朝，他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韩朝教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嘛？” 韩朝略略地抬了抬眼皮子，扫了眼他，“你觉得我是个爱开玩笑的幽默人吗？” 杨校长的脸色铁青得厉害，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住了心口的怒火，尽量轻言细语地道，“韩朝教授，你不要太冲动。我们兽医中专已经给了你最好的资源了，我们学校以后肯定能做得更好的，而你又有着教授头衔，你也看到了我们学校的情况，你何必现在就闹着要离开？你若是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继续谈谈你的待遇问题。” 经过上次熊成的事情，兽医中专的教育资源上遭受到了强大的打击，而韩朝的级别能给他们带来更多优秀的资源，他并不想让他离开。更何况，比起熊成来这些人来说，韩朝无论是专业性还是别的方面，都是强上太多太多了。 杨校长并不想放了他走。 不然，他也不会这般放低姿态的强留，结果两人险些没有闹掰。 偏生此时，因为杨馨月的事情，教育局那边对他的任职也有些意见了，若是现在连韩朝都留不住，他这面子还往哪儿搁？ 韩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突然嗤笑了一声，讥讽道：“情况？什么情况？因为你女儿那点子女孩子的嫉妒心，举报了高考状元，让她高考成绩作废，所有院校都不敢要她，还是让她禁考，从此断绝了她的前途？杨校长，你连自己家的孩子都管不好，怎么管好这偌大的学校？” 杨校长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脸色微微变了变，却又很快镇定了下来，“韩教授，这是两码事。而且，那件事我也不清楚，局子里会安排人查的，目前这高帽子也别扣在我女儿头上，她还是个孩子，不是很懂事。再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韩朝：“苍蝇叮蛋，难道就只是蛋的问题吗？难道不是苍蝇就爱嗡嗡嗡叫，到处乱窜乱叮吗？蛋何其无辜！” 杨校长被他堵得无话可说，一时脸都有些涨红，他勉强扯了扯唇角，“我没想到您也那么关注这些新闻。但是，这些无关的新闻，我们等下再谈可好？现在我们先谈谈您的任期……” “我的任期已经满了，我不会再留在你们这了，我已经选好了去处，调任马上会下来的。”韩朝打断了他的话，毫无商量余地的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这不是无关新闻。被举报的这位陆霜降同志，是我的学生。” 第499章 老师给你出气 “我的任期已经满了，我不会选择再留在你们兽医中专！我已经选好了去处，调任马上会下来的。”韩朝打断了他的话，毫无商量余地的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这不是无关新闻。被举报的这位陆霜降同志，是我的学生。” 如果说之前杨校长还有想留他的念头，此时他这话一出，霎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甚是难看，眼底有羞愤也有着恼。 他实在没想到，陆霜降这么个看着是个乡下姑娘的，嫁了个军人也就罢了，有那边的政委给她出头也算了，连能力卓越的韩朝也看重她，居然把她招为了学生。 毕竟，韩朝向来就是个比较孤僻的人，往日里在学校里独来独往的，也就后来忙不过来，调了个知青高欢在身边当帮手，但也没见颇多照顾。平日里更是看着根本就是对什么都毫无关心的！ 而那个陆霜降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让他冒着得罪他的风险，竟然拒绝了继续留在学校的好差事，只为了给她出口气？ 杨校长现在是对她充满了好奇心的。 此时，他勉强压住了心里的震惊和恼怒，勉力挤出了个笑容来，轻轻道，“韩教授，我竟是不知道你收了学生？原来是您手下带的学生，也难怪那么优秀，竟然能够考上大学，成为咱们名扬虞城的高考状元。我还真的是想见识见识！” 韩朝冷笑了声，没有理会他的拍马屁。 杨校长尴尬地笑了笑，“是这样，那都是孩子不着调，不懂事折腾的，我是丝毫不知情的。等回头我闺女来，我一定让她给您的学生道歉的，这任期的事情，咱们再谈谈如何？” 虽然，这的确是有点低声下气，但是，韩朝就是他们学校唯一的金字招牌了，虽然他也不清楚他的具体背景，但是却明白，学校里能有今天的知名度，他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韩朝略略抬了抬眼皮，手指微微曲起，扣了扣桌面，提醒道，“你闺女今年十九都过了吧，比阿霜还大个几个月，何来的不懂事之说？” 杨校长听他这么抠字眼，心里也是有些不愉快的，但是架不住人家有本事，他就是咬牙启齿，也是不能够直面表现出来的，何况韩朝摆明是想走人的，就是人真的走了，也是不能让他嫉恨自己的。 他张了张嘴，才要说话，门就被人蓦然推开，惶然闯进来的赫然就是杨馨月，她的脸色并不大好，“爸，我听说那陆霜降……” 她冲进来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但是她也没多在意，倒是杨校长骤然喝道，“你还有脸来？没瞧见我在跟人谈事情吗？那么大个年纪了，居然还咋呼咋呼的，那么多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连点女孩子的基本文静都没有，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畜生！” 再联想起她刚讲起陆霜降，眼见着韩朝的目光落过去，他心里一凛，抬手就给了杨馨月一耳刮子。 杨馨月没想到自己进来居然还要挨那么大个耳掴子，上回只有两人也就罢了，此时屋子里还有别人，这不是让她没脸吗？ 顿时，她也是委屈至极，愤愤不平。 “您，您又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要是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你就直说，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不就是上头有人给陆霜降出头吗？你就怕成这副狗样子，你还是个当父亲的样吗？” 说完，她就心里越发的不平了，扭头瞪了眼韩朝，“陆霜降有什么好？不就是长了张好看的脸吗？你们一个个就围着她打转，她分明就是个到处勾引人的婊子……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杨校长摔了一耳刮子，“你给我闭嘴！” 他真的是被这个孽障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扭头看向了韩朝，他这回连道歉都不必了，因为韩朝的脸色尤其的冷冽难看。 韩朝倒是不至于跟杨馨月这么个十几岁的姑娘计较，但是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他冷冷地睥睨着委屈的杨馨月，“看来，杨校长家的家教还是有待加强的！不然，早晚有一天得被拖累！” 说完，他也没有多待，直接就起身往外走。 杨校长脸色也是青红相交，他紧追了两步，却见得门口正跑来了个小姑娘，眼神亮晶晶的，看到了韩朝就眸光大量，急急道，“教授，教授，阿霜来找看你了！” 韩朝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头，本来刚才还有些下垂的嘴角都微微勾了勾，不过都被他满脸的胡子给遮住了，看不真切，只淡淡地应了声。 杨校长认出来对方是高欢，一直都帮着韩朝打理事情，往日里也很有几分脸面的，然而听到对方的话语，他的脚步不由微微地顿了顿，而韩朝根本就没关注他，转身就往外面走了。 杨校长见得他快速离去的背影，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 陆霜降和晏承楼来了后，第一件事当然不是立刻就去寻杨校长，而是想着这么久都没来见韩朝了，无论怎样，都得跟韩朝打声招呼，毕竟他现在就是陆霜降的学生，当初也是护着她的。 他们这进了学校就遇上了高欢，高欢见到了陆霜降，显然是很欢喜的，她也看到了前儿个的报道新闻，心里也是义愤填膺的，她倒是想去找陆霜降，结果没想到她这还没去，人倒是先上门来了，见得陆霜降面色红润，眉宇间也不见愁绪满怀，她这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的。 不管怎么样，陆霜降没事就好了。 等听明白了陆霜降的来意后，她忙把人先带回了宿舍口等着，自己则是拔腿就跑，先去寻了韩朝回来。 她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跟韩朝说了一堆，韩朝面色平静，倒是也没让她闭嘴，他平日里脾气不大好，但是对着高欢却是难得的耐心的。 待得到了门口，见到陆霜降和晏承楼，他方才还因为杨校长而恼火的心也熄了火。 第500章 有人疼真好 待得看到正站在宿舍门口的陆霜降和晏承楼时，韩朝微微地眯了眯眼，旋即又慢慢地舒展开了眉头。 陆霜降忙上前了一步，热情笑道，“韩老师，您回来了！我们之前忙，都没来得及来看您，今儿个特地来看看您，见得你这样儿精神，那真的是太好了！” 韩朝冷哼了声，取了钥匙来打开房门上的锁，推开了门来，让几人都进了屋子里来，斜睨了眼晏承楼手里提着的东西，道：“来就来，带什么东西，我不缺这些。” 晏承楼道，“总是不能空手见老师的。” 韩朝也没说话，只进去给他们倒了水，见得他们还没坐，不由蹙眉，“来我这，还要我招呼你们坐下吗？” 陆霜降和晏承楼三人赶紧坐了下来，她们都看出来了今天韩朝的心情似乎不是特别的好，此时陆霜降捧着递来的搪瓷缸，喝着里头添了糖的糖水，不解地朝着高欢递眼色。 高欢难得喝到这么甜滋滋的糖水，此时正喝得欢，直到陆霜降踩了她一脚，她才反应过来，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韩朝，暗暗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韩朝自然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了，他哼了声，没有吱声，淡淡道，“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陆霜降盈盈眸子眨了眨，“我没事就不能来找老师吗？” “别给我贫嘴，有事说事！说吧，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吧？” “真没什么，我们就是路过这，特地来看看老师的。”陆霜降没打算让韩朝参合进来，所以也不打算说。 谁知，韩朝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不言，不由眼神略略一沉，“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什么都不吭？怎么，看不起我了吗？” 陆霜降一愣，“没，没有的事儿……” 韩朝冷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倒是晏承楼按住了陆霜降，转向了韩朝，微微一笑道，“老师，您别误会。阿霜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不想让您多担心。就是连我，也是通过别人的嘴才晓得她出了这档子事，我也是今天回来，她才与我坦诚的。根本没有看不起老师的意思！” 陆霜降也反应过来，有些赧然道，“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儿，我本来没想着让您来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所以，你以为我从报纸上知道你被禁考，被取消成绩的时候，我就该当做陌生人，装作一概不知，或者只惋惜两声就算了？”韩朝闻言，脸色漠然地站了起来，指了指门口，“那你提着你的东西走吧！今后，也莫要叫我老师了，就当你当初只是在学校里的一面之交的师生！” 韩朝这话一出，就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就是高欢都不敢再喝糖水了，怔怔愣愣地抬着头不敢说话了。 “老师……”陆霜降愕然。 韩朝面色冷凝，“陆霜降，我是看出你的天赋，也知道你勤勉好学，所以愿意教你带你，是真正把你当成我的学生，今后也会一直教导你。但既然你这般生分，那就当我们没有这缘分！” 高欢也回过神来，低声提醒了一句，“老师听说你选择去虞城大学，他都接受了虞城大学递来的橄榄枝，去他们兽医系去当教授了。” 陆霜降惊讶，旋即而来的，则是汹涌滔天的愧疚，“老师，我不是……” 韩朝却是别过了脸去，“离开吧！你既不想我为你担心，那从此以后没了这师生名分，自然我也能当个新闻听听了。” 陆霜降这下是真的急了，“老师，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是啊，老师，阿霜肯定只是不想让您担心，怕您着急！”高欢也帮着解释。 “亲近之人遇到事情，为之担心忧心，这是人之常情！只是，老师你为阿霜挂心忧愁，她的为人您又不是不清楚，她也同样不想您为止记挂添麻烦。她并非不是故意不跟您说，只是想着自己担下这件事，尽自己的能力去解决，能不麻烦亲近之人那是最好不过。”晏承楼缓缓解释道，“她并非刻意把您排斥在外！” “是啊是啊，老师，我真的没有那么想的，我只是不想让您为我多操心，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断断不能让您为我出头出面的。”陆霜降连忙颔首。 韩朝的怒气也是来的快去得快，刚才他也是一直在等陆霜降跟他诉诉苦，至少让他知道知道她的近况，而不是一句万金油的都挺好。 他也明白自己这怒气发得莫名其妙，可他就是想着自己的学生，自己若是护不住，他还有什么脸面？ 其实，说完那句话师生断缘的话后，他就有点后悔了，但他惯来脾气倔强，甚少低头，不然也不会被发配到这虞城来。 好在，晏承楼给了他个楼梯下，再加上几人温声细语地解释哄着他，他这才缓和了神色。 他哼哼唧唧地又坐了回来，斜眼觑了陆霜降一眼，抬了抬下巴，“老师是那么容易就让你被欺负的人吗？那杨馨月让人举报你，你尽管与我说就是，非得自己去出头，你要了老师来干嘛？看的吗？不知道叫老师给你出面吗？老师自然能给你讨个公道回来的。” 陆霜降只连声应着，见得韩朝面色好了些，她才坐下来，“老师不是在学校里任教嘛！这杨馨月是这的大小姐，我若是让老师得罪了她，岂不是老师这单位也待不下去了，我……” “这破单位我早不想待下去了，能耐的没几个，个个汲汲营营的，专心做学问的没几个，全想着往上爬。我待得早没意思了，就是不因为我，我也打算今年年底就调任走人的！”韩朝略略地抬了抬眼皮，懒懒道，“刚巧，禹州大学给我抛了橄榄枝，我便打算过去换个环境。” 其实这时候，工作调动都不是太容易，特别是禹城是个比虞城还要大的城市，从大地方调往小地方容易，但往上调那就难了。 第500章 而这些话从韩朝的口里说出来，却像是格外的轻松的。 但偏偏，韩朝根本不像是个说大话的人。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薄薄的门遮挡不住门后的嘤嘤哭泣，陆霜降和高欢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掠过惊愕。 倒是韩朝的脸色骤然一沉，不过没等他起身，倒是晏承楼开的门，看到门口站的人，他面无异色，只微微地侧过了身。 杨校长早听说了他回了宿舍，想来想去，还是拉着杨馨月过来了一趟，结果没想到开门的竟然不是韩朝，他摆好的笑脸都没来得及绽开，就瞧见了个俊美的青年正立在了门口，一身修身的大衣勾勒出了他的宽肩窄背，特别是那张脸，尤其的俊美坚毅，更不用说那双仿佛存着星辰大海的眼眸。 哪怕杨校长是个男人，见到这样精神又挺拔的青年，眼里也不由露出了几分欣赏之色，这样的男人看着就不像是池中之物！若是没有结婚，若是家世不错，倒是个极好的女婿人选！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请问同志，韩教授在不在？” 晏承楼微微地侧了侧身，露出了身后正端坐着的韩朝来。 韩朝看到了杨校长还有他身边的杨馨月，不由翻了个白眼，语气却是毫不客气的，“你来做什么？” 杨馨月低着头，根本不想抬头，她能感觉到从屋子里射出来的视线，里面肯定是有陆霜降的。 她向来是个要脸的人，可此时偏生是她最狼狈的时刻！ 她光是想想，脸上就燥热得慌。 杨校长走了进来，笑着道，“这不是刚才小女不懂事，冲撞了教授嘛！我这就带着她来给你赔礼道歉。” 顿了顿，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旁边的陆霜降身上，见得她容貌秀美清隽，一身气质清透纯净，让人见之忘俗，立刻反应过来，“这位就是你的那位学生，陆霜降同志吧！果然是钟灵毓秀的人物啊，瞧着就是好孩子！看来这次的事情，肯定是误会了！我听说，你跟馨月还是同学啊！你们年龄相近，以后也能当朋友，多走动走动玩玩，年轻人话题多！” 这位杨校长看着倒是个祥和的人，但是陆霜降也清楚，看人不能看表面。 她淡淡道，“不敢当，我怎么敢跟杨同学称姐妹朋友的，高攀不起。” 杨校长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客气，脸色也有些僵硬。 韩朝嗤笑了一声，“你别给唧唧歪歪地拐弯抹角。你闺女若是真有悔过之心，那就跟阿霜低头道歉！” 杨馨月这回不敢莽撞反抗，哪怕闻言心里起了羞辱之情，却也是半句不敢多说，她刚才已经被杨校长结结实实的教训了一通，她若是再敢忤逆，她爸也是个够狠心的人！ 杨校长颔首道，“这也是应该的。这回是让陆同志受了大委屈的，我这知道陆同志过来了，这可不，赶紧地拉着她来跟陆同志道歉了。还请陆同志，莫要跟她一般计较！”说着，他就推了推低头不语的杨馨月示意。 杨馨月被推得往前走了一步，她咬着唇角，唇瓣都咬出了深深的痕迹来，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心里更是倍感耻辱。 她向来在陆霜降跟前很有优越感，所以廖彩霞才会感知到她的态度后，对陆霜降毫不客气。 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要跟陆霜降低头！ 这简直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可若是她不做，她爸也不会放过她的，她总是不能让她爸真的工作上有变动，到时候全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她只能忍下屈辱，咬牙，低声，一字一顿地道，“对不起，陆霜降。我只是看到你考得成绩好，瞎说的。但我没想到，廖彩霞居然会拿着个去针对你！她向来跟我关系好，她嫉妒你，就打着我的名义去举报你，让你遭受那么大的罪过，是我的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原谅我！” 陆霜降听她说着抱歉，但是字里行间却是要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反而是把罪过都推给了廖彩霞，不由微微地挑了挑眉头。 “你说，这是廖彩霞被嫉妒冲昏了头，自作主张的行为？” 杨馨月抿着唇，没有说话。 倒是杨校长忙道，“这也是遇人不淑，我早与说了，要与能跟你一道成长进步的人玩，别什么阿猫阿狗都理会。那等心术不正的人，你以后莫要往来了！这一回，就当摔一跤涨一次记性，晓得不？” 杨馨月沉默地点了点头。 陆霜降却是笑了笑，“这跟我从廖彩霞那听来的可不是同一个版本的，她说是你指使她做的，不然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没有任何背景怎么可能让我立刻就不能翻身的？” 杨校长回道，“哎，那廖家姑娘向来跟阿月同进同出的，她也曾经来过我们家里的聚会，可能是当时人家瞧见了她，以为是我亲戚的孩子，才会卖这么个大面子。再说，我听说，陆同志你得罪了张副科长家，他的老丈人以前可是教育局里面出来的！这回年迈入狱，可是惹了不少非议！但同样的，这瘦死的骆驼比马肥啊！” 杨校长的意思很明显，他能让杨馨月来给陆霜降道歉已经是极致了，但他却也不能让自己的闺女真的背上那么个污点，这会让她一辈子都毁了的。 所以，必须把这个锅子甩给别人！ 而廖彩霞就是个最好的背锅侠！毕竟，她的手也没干净到哪儿去！若不是她三番四次地看不惯陆霜降，怂恿杨馨月，她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 “杨校长这摘得可一干二净！也不知道那廖同志听到后，心里做何感想！”一直以来沉默不语的晏承楼，突然就开了口。 “这做错事总是要接受惩罚的。”杨校长面无异色，继续温和地笑着，“我听说这次教育局那边要求证明陆霜降同志的清白，就能恢复你的成绩了。上回陆同志在我这听讲座的时候，我就得知你表现很出色，这回我愿意给你写保证书，阿月跟你是同学，也可以给你作证。” 第501章 截然不同的晏鱼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天空的乌云难得的慢慢推了开来，有零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 陆霜降和晏承楼也准备回乡下了，他们已经跟人说好，明天带上张燕等人去教育局作证。 本来，他们倒是不用特地回去一趟，但是不管怎么说，晏承楼还是晏父晏母的孩子，家里还有晏奶奶在，他总是得回去看一看的。 他们到家的时候，晏鱼刚刚下课回来，她正提着一个簸箕出来倒垃圾，结果远远地瞧见了晏承楼两人回来，她不由高兴地连簸箕和身后晏母的喊叫都顾不上了，连忙就冲了过来，见到晏承楼和陆霜降顿时笑得眉眼弯弯，腼腆地喊道，“大嫂，大哥，你们回来了！” 以往她都是低着头，闷不吭声的，特别是见了晏承楼的时候，更是犹如老鼠见了猫，说话都是小声的，头都不敢抬的。 结果，现在她虽不能说多落落大方，但是却不像是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的，反而是能正常表达了，这就是进步了！ 霎时，晏承楼都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不解地看向了陆霜降。 他以前可是知道晏鱼是多胆小的！ 他很好奇，陆霜降到底是怎么教的！这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陆霜降对此，却是很得意的，见得晏承楼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拧了拧他，“小鱼喊你呢！” 晏承楼回神，微微垂下了眼眸，淡淡地应了声。 晏鱼倒是也没以前怕他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她才晓得家里谁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虽然晏承楼还是冷心冷肺的模样，她却丝毫都不在意了，只是看他没那么热情，有些拘谨。 陆霜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向了晏鱼，“甭理你二哥，他就这狗脾气！” 晏鱼摇了摇头，“二哥人好。”顿了顿，她又偷偷摸摸地看了眼晏承楼。 晏承楼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有些诧异。 陆霜降斜睨了眼晏承楼，“看看你，连你妹妹都不如！” 晏鱼倒是主动地凑过来，“嫂子，你的事情解决了吗？领导他们都肯相信咱们吗？” “嗯。”陆霜降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你二哥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你呢，最近有好好读书吗？” “老师今天夸我了。我以后会更加努力的！” “真乖！走，外头太冷了，我们先回去吧！”陆霜降牵着晏鱼走在前面，晏承楼摸了摸鼻子，跟在了两人的后头。 他看着陆霜降耐心的样子，还有两人一高一矮的背影，突然就想，若是他们有了孩子，那该是怎样儿的模样了？ 陆霜降肯定会更加耐心细心的教导他们，而他则是要成为个严父，让他们都健健康康，茁壮的成长为国家的新栋梁！ 这样想着，哪怕是冬日里，冷风呼啸，晏承楼都只觉得心里火热热的一片。 几人才到家，晏母正气呼呼地抓了把草籽喂栅栏里的鸡，见得晏鱼回来，她就斜睨了眼，“哟，现在眼里是没有我这个当娘的了，果然是有奶就是娘啊！现在我这没用了，就开始不把我当回事了，对别人倒是像条狗一样的亲热啊！有本事你别在家里吃饭啊！” 晏鱼被她说的脸色通红，却并没有像是往日里那样闷不吭声，只低声道，“院子我已经扫过了，刚才是看到二哥回来了！” “你二哥回来了要你去献殷勤啊！狗腿子给谁看啊你！”晏母不乐意，见得晏承楼进来，她就一收食盆，“哼，我这当娘的当来当去都惹人嫌了，果然人老了就惹人厌，倒不如早早死了，免得没本事被儿女嫌弃！” 晏承楼淡淡道，“娘，我回来了。” 晏母见他以往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这结婚后头回回来，却是连个包都没背，她就愤愤不平。 果然，这结婚了的崽子就是不同，都知道为了小家着想了。以前都给家里带多少东西，现在才多久，就变了嘴脸了，肯定是媳妇儿怂恿的，这儿子就是不中用的！ 肯定是陆霜降让他不要买的，只让他留着钱给她一个人用！ 晏母光是想想，心里就又气又肉疼，她冷着脸，“你还晓得回来啊？我还以为你眼里已经没了我个当娘的。你媳妇儿可是好的，现在满村都是传她人品道德不行，我们出门都得掩着面回来，免得被人指指点点，我跟你爹出去受了多少闲言碎语。你回来得正好，这样的人我们家可是要不起的，赶紧的，让她回她娘家去！考不上大学就考不上，非得用那下作手段，现在十里八乡都传开了，我们家还要不要做人的啊！你弟弟还要不要说亲的啊？” 晏承楼觑了眼正回屋，毫无反应的陆霜降，皱了皱了眉头，“娘，阿霜是让人陷害的，这事儿你别管！之后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什么办法？现在都传开了！你倒是好，被她个狐狸精迷得昏头转向的，可怜我们这些当爹娘的，被人闲言碎语，冷嘲热讽的，我们还得受着！你平日里可是很少回家的，这回倒是好，为了这狐狸精擦屁股，你都回来了！阿楼，娘也没别的要求，你至少要娶个老实本分的，别结婚了还想着考什么大学，女人就该结婚生孩子，在家养老人父母的，跟外头的男人争什么气！现在好了，捅了大篓子了吧！”晏母气呼呼道，“你赶紧地跟她说，要么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要么就离婚，我们家不缺这样的儿媳妇！” 晏承楼却不是没主意的，对晏母的话那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浑然不在意，“我奶奶呢？” “那老不死的上山打柴去了，这现在天气越发冷了，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还不多打点柴火，到时候就打不到干柴用了，冬天还不得冻死了去！”晏母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 晏承楼却是有些不悦，他抿了抿唇，也没跟她扯，只问了晏奶奶去了哪块，就去出门帮忙了。 第502章 初雪 天色越发的暗沉了，陆霜降抬手看了看表，见已经是五点了，她连忙去点柴火做饭了。 既然晏承楼回来了，总是得做点好的。 而且这天愈发的冷了，陆霜降摘了颗白菜，这冬天的青菜都是打了霜的，那味道都是特别的甜的。 这冬天的水都冻入骨髓的，陆霜降洗个菜，双手都给冻得通红通红了，晏鱼之前挖过山药，这回她就打算炖个山药汤，冬天吃山药健胃健脾，强身健体。 额外，她再炒了个木耳土豆，这些都是村子里过冬前屯的，每家每户都给发了点，明年就不是计划经济了，所以这就得各家各户自己种了。 晏承楼也没闲着，他帮着晏奶奶打完柴火，就给陆霜降也开始打，她身板子瘦弱，这山又陡峭，他也不放心她上山，就给她先把一冬天的柴火都给打好了，再去担水，把家里的缸也给担满了。 陆霜降有些心疼，看他本来就是风尘仆仆的回来的，结果到家就开始干活，那不是累得慌嘛！ 但晏承楼倒是浑然不在意的，“我在部队里每天都要做体能训练的，这连一半都没有呢！你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等到担完最后一担水，水缸总算是满了，陆霜降也已经炒好了菜，给端回了屋子里，见得晏承楼拍着衣服进来，她抬眼一看，就瞧见他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她忙去取了毛巾来，给他甩身上的雪花，“外头这是开始下雪了啊，这可是今年的初雪！是个好兆头了。我娘之前还说，今年的雪下得晚，明年庄稼都不好下地了，就天天打霜，偶尔下两个冰雹，这回可是叫她给盼到了！” 这年头，种地的都是看天吃饭的，要是天成不好，那来年的收成肯定是不行的。 晏承楼颔首，“刚下的。我把柴垛给堆好了，所以给淋了点雪。好了，不妨事，先吃饭吧！” 陆霜降见雪都给拍落了，她这才松手，给他先盛了碗山药汤，“今天可没肉，这还是小鱼给挖的山药，冬天吃山药对身体好，你多喝点！” 说着，她又额外拿了个碗出来，又舀了一大碗山药汤，这汤她炖得久，山药都烂烂的，汤水都是白白的，山药几乎都要化在里面了，舀上一口，就能尝到甜甜润润的口感，带着淡淡的粘稠。 晏承楼一连喝了两碗，身上的寒气也去了不少，热汤汤的下去，浑身都开始燥热了起来。 陆霜降把另外那碗汤推了过来，努了努嘴，“喏，端去正屋那边吧！就说是孝敬奶奶的。” 如若不然，晏奶奶和晏鱼肯定是什么都吃不到的。 而晏承楼难得回来，他们刚才做饭的时候都瞧见了，虽然都做得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总不能真的让晏母晏父出去乱说，坏了晏承楼的名声，所以这该给晏承楼做足的礼数，陆霜降也没有吝啬。 晏承楼颔首，当下起身把东西送过去了。 陆霜降忙活了半天了，此时先给自己舀了汤，尝了口，不由幸福地眯起了眼儿，“就是这个味道。” 这年头，不是谁家都愿意浪费柴火的，特别是吊汤，那是特别的费柴火的。对比起汤水，他们更愿意吃点米糊糊，还抵饱。 陆霜降就不同，她以前跟着南方的朋友学了吊汤，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喝上两口汤，浑身的寒意都给驱散了，只觉得暖融融得厉害。 这山药炖烂融化后，就有点淡淡的奶味儿，恰恰是陆霜降最喜欢的味道。 她喝了一整碗汤，肚子都有些鼓鼓的了，旁的都有些吃不下了，不过好在晏承楼在，这些菜也不担心会坏到。 晏承楼是带着一身寒气回来的，脸上是面无表情，见到陆霜降，他才勉强松了口气，坐回了桌前。 陆霜降给他递了筷子，“怎么了？咋弄了那么久，看着表情不大好！” “没事，我爹娘的老生常谈。放心，奶奶和小鱼都喝上了。”晏承楼回道，就端起了碗开始扒拉。 刚才他特地给分了汤水，结果晏母少不得一顿嚎骂，就是晏父都不大高兴，觉得是他挑战了家里的权威。 但晏承楼也清楚，若是他当时不给出个面，晏奶奶和晏鱼那真的只有看的份儿，特别是他们几个都吃烙饼，热乎乎的，只有晏奶奶和晏鱼吃的是糠馍馍。 冬天是没有菜糊糊吃的，家里粮食不够的都会用脱谷的米糠混着面蒸糠馍馍，条件好的人家这些当然是用来喂猪的，条件不成的，那就只能咬牙吃糠馍馍，那吃起来都割嗓子眼。 晏承楼小时候也吃过，他是深深记得这感觉的。 他是实在没想到，他爹娘是这麽苛待两人的，心里少不得愤慨。 陆霜降见他不吭声，单手托着下巴道，“你心里不高兴。” 晏承楼闷声吃饭。 陆霜降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吭声，便探头过去，“晏承楼，你有话就说啊，你憋着不难受嘛！难道，你跟我还藏着掖着？” 晏承楼抿了抿唇，抬起了眼来，“我只是觉得我爹娘太过分了，我奶奶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些。” 虽然比起前几年的饥荒，这样的糠馍馍也足够填饱肚子的，但是，晏家也不是那光景的，这摆明是蹉跎人。 陆霜降：“那你打算怎么办？” 晏承楼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陆霜降叹了口气，“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奶奶心善，不想让公爹为难，以后叫村里的人看不起，所以觉得受点委屈不要紧。除非发生点什么，让奶奶彻底的觉悟，不然老人的想法都是靠儿子，让她越过了公爹靠你，那是不可能的。回头村子里的人也会说奶奶嫌弃儿子没本事，才想着伴孙子。”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晏承楼道。 陆霜降：“可奶奶在乎。” 闻言，一时间，晏承楼沉默不语，半天都没有再开口了，屋子里一时间都寂静得很。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奶奶和公爹都爱面子的。不然，奶奶早去小姑家了！” 第503章 夫妻打趣 晏承楼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毕竟陆霜降说的也对，老一辈有他们的坚持和想法，没有巨大的变化不会进行颠覆性的思想转变，他想为晏奶奶好，但却也不能一意孤行。 搞不好，最后好事还成了坏事！ 陆霜降最后以一句结尾，“你放心，我会多看顾着奶奶的，而且还有小姑呢，公爹又好面子，总是面子情会维持住的，奶奶不会太吃亏的。” 两人吃过饭后，就开始收拾收拾洗漱睡觉了。 以前陆霜降是要高考，所以晏承楼倒是不敢多动她，今天难得回来，说不想那都是骗人的。 特别是这大冬天的，媳妇热炕头，是个男人都是把持不住的。 陆霜降倒是也没拒绝他，晏承楼倒是难得的酣畅淋漓了一番，外头风声呼呼，里头春意缠绵，陆霜降的体力到底是不如他的，到了后头少不得是一阵的求饶。 但偏生，她的求饶却是给了晏承楼更多放肆的空间，根本就没想着轻松放了她，酣战淋漓。 陆霜降最后气得直挠他，浑身颤抖，“你就只晓得欺负我，欺负我……我说了不要了……” 晏承楼低声下气，好脾气地哄着，“再一会会，嗯？” 尾音微微地扬起，沙哑又富有磁性，让人听着耳朵根都发麻。 “你之前不说是想我吗？” 陆霜降无语，她是说过，但是那都是电话里，再说了，也不是想这个事儿啊！他怎么能曲解她的意思呢？ 虽然结婚前就知道，晏承楼跟之前表现出的那种一本正经，严肃端正的模样不大一样，但每次这种时候的曲解，她一时只觉得脸红耳赤，无言反驳。 “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陆霜降只觉得耳朵处被他喷的热气弄得越发的痒了，耳垂被他舔弄了一下，浑身都像是过电一般。 “看来我还是太轻了，你现在还有工夫想那么多！” 陆霜降都来不及反驳，只觉得一阵狂风骤雨扑面而来，几乎都要把她给淹没了，她就像那浪涛里的那根浮木，只能随着波涛上下起伏，毫无着力点。 等到风雨将歇，陆霜降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咸鱼了，毫无反应能力了，她喘了口气，任由晏承楼给自己清理了一番，甚至在晏承楼后面上来，搂着她软语温存的时候，抬脚无力地踹了踹他。 晏承楼亲了亲她的额角，轻声道，“抱歉，我好像没有控制好，我只是有点太想你了。” 陆霜降委屈巴巴道，“我明天还得去城里，这样我哪儿还起得来！你明明说一次的，结果……” 还真别说，晏承楼的体力真不是盖的，人家一次能有个十来分钟都是长的了，可他可能是长年锻炼的缘故，耐久力惊人，第一次时间短点，但后面那次，直接让陆霜降两股战战，不敢回想。 晏承楼替她整了整头发，“下次不会了。” 陆霜降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你上次也这么说。真的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俗话说，男人床上的话能信得过，那母猪都是能上树的。 晏承楼讨好的笑了笑，“哪儿酸疼？我给你揉揉。” 陆霜降可不敢让他揉，之前就有过揉着揉着，两人又滚作一团的，晏承楼平时的忍耐力她是信的，但面对这个事儿上，她是保持保留意见的。 晏承楼也恼，只不顾她的抗拒，轻轻地给她揉着酸疼的腰，力道适中，而且每次都能按到点子上，让人无法抗拒。 他们这种锻炼过后，肯定是要揉按放松的，所以晏承楼自然是学过一手的。 陆霜降开始还身体有点僵硬的，但是随着他按摩的力道，慢慢的身体也软和了下来，靠在他怀里，要不是忍着，都想发出舒服的喟叹了。 “你这以后退伍不当军人了，我就给咱们家开个按摩店，你这手艺可比专业人士都不差的。” 陆霜降打趣道。 就晏承楼目前的职位，只要他想留，就能一直留下来的，甚至还可能再升一升的。 陆霜降这样说，也是故意的。 晏承楼好脾气地应道，“嗯，你说做什么都做什么。” 喂饱的雄狮从来都是格外好说话的。 陆霜降哼哼了两声，刚才因为他故意折腾的火气也有些散了，她斜睨了他一眼，“算了，就你这样的，我还怕人家来店里的客人被你给吓跑了。” 动了动，她昂起头，抵住了他的肩膀，蹭了蹭，“对了，你这次突然请假回来，真的没事吗？我听说，你们部队不都挺严格的嘛！咋你就那么轻松的你能出入？” “你都吃了那么大的委屈，我能视而不见？”晏承楼挑了挑眉，“我为国效力，我的媳妇虽然不能享受到多好的待遇，但也总不能随便让人欺负的。不然，我这又有什么意义？阿霜，我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已经是让你吃苦了。” 有时候，晏承楼就想，若是他们是个普通夫妻，他也能跟她日升而作，日落而息了。何至于两人分居，遇上事儿了，陆霜降还得一个人面对！ 只是，他身上的责任太沉了。 陆霜降闻言，怔了怔，旋即，就有些羞赧，“你这话说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家师长和政委都不说说你嘛！嘴巴子跟抹了蜜一样。” “我也就对你这样！”晏承楼表忠心道。 生怕陆霜降以为，他在外头也是这样花花嘴！ 陆霜降哼哼了两声，“好吧！姑且信着你。” 晏承楼听着她傲娇的回答，在黑暗里弯了弯眉眼，低头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头顶，她的头发很细软，蹭着他的脸颊有些发痒。 他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在这世上从来都是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但是如果有这样一个人陪着，好像也不是多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他是舟，她就愿做那桨，与他风雨共渡。 “阿霜，有你真好。” 漆黑的夜幕里，陆霜降的话慢慢地传来，“我现在感觉有点不好。” “嗯？” “你离我远点啊啊啊！” “……哦。” 第504章 反转 翌日，陆霜降是被外头的声音吵醒的。 晏承楼在部队里就习惯了，每天都是天擦亮就起来做训练的，所以生物钟都是固定的，早早就起来在院子里锻炼。 他一大早就起来沿着村子跑了十圈，现在正在打拳。 昨天晚上的确是下了雪的，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的雪，四处看着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所以，杨翠兰的儿子醒来后就闹着要去雪地里玩闹，他年纪还小，杨翠兰自然是不准的，生怕他给感冒了，到时候又得花钱治。 晏大宝就不愿意了，他虽然才三岁，但是已经能够说话了，只是还没名字，家里都是大宝大宝的叫，都是比村子里的其他叫狗蛋铁柱的强一些。 此时，他看着晏承楼在院子里空手打拳，他就不答应了，“叔怎么可以，我也要去玩雪！我要玩我要玩！！” 小孩子胡搅蛮缠起来实在是难缠，晏大宝就是，他是家里唯一的孙子辈，从来都被晏母和杨翠兰当成宝贝眼珠子疼，现在一得到不准，少不得尖声哭闹，以求得到关注。 陆霜降就是这片鸡飞狗跳的尖叫声里起来的，她揉着被哭得发昏的头爬了起来，见得外头天已经亮了，她只能咬咬牙起床了，屋子里倒是不算太冷，她哆哆嗦嗦地套着棉衣棉裤，只觉得从被子里带出来的热气急剧地下降。 虽然陆霜降是生在冬天的，但是说真的，她最是不喜欢的就是冬天，没别的原因，太冷了。 北方的冬天是干冷干冷的，冷得脸都发裂，而南方的天就是湿冷湿冷的，能冷到人的骨头缝里都打颤，那是穿多少衣服都难以抵御的。 而虞城偏生就是黄河以南的南方，在荒年的时候，当时也是冻死过不少人的地方。 此时，陆霜降足足套了三件衣服，还给穿了个棉袄才觉得好点了。 不过，昨晚上也亏得晏承楼给揉了揉，那手法没得说，本来她以为起来后，腰背会酸得直不起来，结果一觉起来，倒是神清气爽的，若不是晏大宝哭闹，她还能再睡儿。 她打理好头发，打开了房门功夫，外头的声音已经变小了。 晏大宝哭闹得杨翠兰头疼，最后少不得晏母出面，不过她没骂晏大宝，骂的是杨翠兰，“那么个人连孩子都不会带，你还活着干吗？不知道去村口去跳河吗？就知道霍霍家里的粮食，连个孩子带不好，连头猪都不如……” 杨翠兰也是委屈，结果一个不察，晏大宝就冲了出去，踩在雪地上，听到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声，不由弯起了眼儿，尖声的叫着，结果到底穿得多，人又小，整个人就往地上栽去。 杨翠兰当下就急了，虽然穿得多，摔不坏，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宝贝得不行。 还是晏承楼离得近，一个健步冲上去捞住了孩子，就是一个腾空，落在了怀里。 晏大宝是丝毫都没觉得危险的，咯咯得直笑，甚至拍着手，欢喜道，“二叔，再来再来，飞飞……” 这些平时都是他爹给抛飞飞的，他其实跟晏承楼不大亲近，但小孩子不记事，只记得玩儿。 晏承楼看着怀里白白嫩嫩的孩子，不由弯了弯眉眼，正要给他抛高高，杨翠兰却是飞快地把孩子给抢了过去，急急忙忙地就往屋子里去，不顾晏大宝的不配合，只安抚道，“外头冷，别病了，到时候可是得吃药的！” 晏承楼怔愣了下，倒是也没别的想法，他一扭头就看到了陆霜降已经起床，此时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正瞧着他。 “起来了？咋穿那么少？” 陆霜降刚打开门，一股子冷意就扑面而来，只把她吹得打了个冷哆嗦。 而她也瞧见了刚才那一幕，特别是晏承楼那一瞬间的失落。 晏承楼快步走到了她跟前，握了握的手，见手还是暖融融的，倒是放下了心来，“去洗漱，我刚用小火炖了小米粥，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陆霜降一把抓住了他，晏承楼不解回身。 “你穿那么少？” 她身上穿了四件，这会儿还觉得冷嗖嗖的，晏承楼倒是好，就穿了件贴身的棉衣，就在外头冷风里打拳。 而她一扯住人，也觉得他浑身都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冷意，特别是那薄薄棉衣下那鼓胀喷张的肌肉，硬朗得很。 还真别说，晏承楼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加上经常运动，身材比例又好，身形简直堪比那人形杀器，体型好得不可思议。 晏承楼额角还有些细微的汗，他精神烁烁，“我刚去跑了步，又打了拳，身上热乎得很！没事，我身体好得很。” “运动的时候是不觉得冷，但今天天气降温得厉害，你赶紧得去换身干衣服，多穿两件，你这刚出汗，要是给冷风一吹，病了就得不偿失了。快去别嫌麻烦！我自己洗脸去！”陆霜降推了推他。 晏承楼也不反抗，有媳妇在身边给安排得妥妥帖帖，他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虽然平时他们这些糙汉子基本都不在乎这个，他们体格健壮，根本不怕这点小风寒，但是既然是媳妇的关心，自然是不能辜负的。 冬天的水都是冰冰凉凉的，晏承楼当初建新灶的时候特地在灶上弄了个烧水的瓮，农村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做的，主要是不浪费柴火，不用额外烧水的。 因着他炖了粥，倒是烧得里头的水滚热热的，陆霜降洗了个脸才感觉彻底清醒了。 早饭也很简单，就是小米粥配榨菜。 榨菜还是方珍珠拿来的，是当初他们一道儿做的，家里头也吃不完。 脆爽脆爽的，还带着一股子辣意，和着小米粥配正好，吃完胃里都是暖融融的。 等到吃完早饭，陆霜降就抹了玫瑰霜，才没觉得脸上被风刺得疼了，顺便在晏承楼的抵抗下，也给他抹了一把，两人这才慢悠悠地骑车去了城里。 而和约定好的那样，张燕等人也出席了。 第505章 百口莫辩的廖彩霞 陆霜降和晏承楼到的时候，杨校长和杨馨月都到了，另外旁边还站着个孤零零的张燕，就是韩朝嘴里说着不来，但也是实力出现了。 见到他们来了，杨校长脸上都是笑容，“陆同志，你们可算是来了。这次我们肯定给你出面，好好地作证，证明这件事跟你毫无关系的。” 陆霜降道了谢，却没有立刻就进去，反而是站着等了会儿，杨馨月皱了皱眉头，冷风吹得她脸都有些发干发疼，特别是今天还好风加雪，见他们还不动，她就有些不解，“怎么还不进去，外头也太冷了！” 这雪粒子落进了衣领里，融化了就变得湿哒哒的，又冷又黏腻，很是不舒服。 高欢哼了声，抱住了陆霜降的手，“这不是人还没齐吗？再多等会儿就好，很快就来了。” “还要等谁？”杨馨月脸色不大好，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陆霜降淡淡地觑了她一眼，“杨大小姐要是等不住，可以先进去等的。” 杨校长瞪了眼杨馨月，又偷偷看了眼韩朝的脸色，才呵斥道，“出门的时候就让你多穿点，非得爱美，现在倒是怕起冷来了，早干嘛去了！多等等就多等等，看你下次还要风度不要温度不！大家都在等，就你还金贵上了？” 杨馨月有些委屈，但她爹都开口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了。 不过，也没叫他们等太久，过了一会儿，就见风雪簌簌的路口，出现了两个身影，透过那沸沸扬扬的雪，就能看到那迎面而来的两人，赫然就是面色铁青的廖彩霞和脸颊红扑扑，兴奋不已的金姗姗。 金姗姗看到他们都到了，连忙伸手摆了摆，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先喊了声晏承楼，这才跑到陆霜降跟前邀功，“看，我把谁带来了！我可是早早守着她了，总算是让她答应过来了。你可得想想怎么谢我啊！” “好好好，回头都听你的小祖宗。”陆霜降笑道，拍了拍身上的雪，“我们先进去吧！外头那么大风雪，大家都给吹寒了。” 杨馨月总觉得这话是针对自己的，她脸色变了变，跟着几人身后往教育局而去，在看到跟在最后的廖彩霞，她不由咬了咬牙，想着退后两步跟她说上两句话，却不妨金姗姗突然回头，一把就拉住了她，“走，咱们走前面去，哎呀，你的手好凉啊，你穿得未免太少了点……” 倒是一时把她的盘算都给打断了，只能咬牙忍下。 不过，她看了眼前头杨校长不慌不忙的背影，她心里也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抛开了满怀的思绪。 不管怎么样，天塌了还有她爸顶着的！ 因为昨天都说好了，教育局的几位领导都在，其中刘副主任也在，他见到几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忙把人带进了一旁的会议室，见到来的不少是有头有脸的人，他心里也有了计较，通知了其他人进来后，做了个自我介绍，就开始开诚公布商谈了。 陆霜降率先开口，“刘副主任，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只要我能证明我的清白，你们教育局就要给我撤销之前的处罚，还得给我恢复成绩。” 刘副主任看了眼身边精瘦的中年男人，笑了笑。“看来陆同志是有备而来的，那么，我们就开始吧！我们以组织的名义起誓，绝对是不会污蔑任何一个清白的同志的。” 陆霜降颔首，指了指旁边的张燕，“你先说吧！” 张燕垂着眉眼，把之前跟陆霜降他们说过的说辞又给说了一遍，廖彩霞闻言，见得把事情扯到自己的跟前来了，她脸色微白，知道若是这罪名定在自己头上，那她这回就没好果子吃了，她心里说了抱歉，急急道，“不关我的事情，这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杨馨月骤然地站起发声，“廖彩霞，我以为你平日里只是嫉妒看不惯陆霜降同学，但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记恨她！这可是不是普通的污蔑，一个不慎，就会让陆霜降同志的前途尽毁，你这是害人啊！亏得我们以往以姐妹相称，我以为你只是家里条件不好，所以眼界不宽而已，没想到你的心肠竟是如此的歹毒！我，我真的是不敢相信！” 廖彩霞本来今天来之前也有了舍弃杨馨月保全自己的想法，毕竟她的确是看不惯陆霜降，可杨馨月更是嫉妒成狂，若不是借她的势，她如何能够去扳倒陆霜降。 可她没想到，杨馨月竟然想把所有的责任往她身上推！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馨月，你，你说什么？明明是你让我做……” “胡说。”杨馨月浑身颤抖，脸色涨红，“我怎么可能喊你做这种事情？我虽然跟陆同志不亲近，但却也没有存了害她的心思。” “不，是你，你让我做的！你怎么可以污蔑我，是你说陆霜降作弊，不然她一个乡下姑娘怎么可能考那么好的成绩，里面一定存着猫腻的！然后，然后你还让我来找……” “廖同学啊。”杨校长骤然开口，面色温和地叹了口气，“凡事得有个证据。你信口开河已经害了陆同志，现在又胡乱攀咬，你以为这样就能遮掩你犯的错吗？倒不如是坦白从宽。” 廖彩霞却是清楚，自己认下后，肯定是得遭受很严重的惩罚，所以她不敢认。更何况，这本就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咬紧了牙关，“不是我……” “证据呢？” 廖彩霞脸色惨白，是了，当时杨馨月只是跟她说了该怎么做，却是连个证据都没给她留下，现在她根本就是百口莫辩，当初，她一门心思陷入在要让陆霜降好看的兴奋里，哪儿会想那么多？ 此时，却是让她陷入了困境。 或许，当初杨馨月就料到了会有今天，所以才只是给她指导，却是什么证明都没留给她，包括后面给那位打电话…… 她却不肯松口，“不是我，是你，是你嫉妒许良许营长喜欢陆霜降，所以你嫉恨她，就想陷害她，因为她要报考去禹州大学，许营长就驻扎在那！所以……” 第506章 我是以德以报怨的人吗？ 杨馨月此刻却是丝毫不见惧色，口齿伶俐，头脑清醒，“彩霞，你在说什么？我跟许营长只是父母是世交，所以我们才以兄妹相称，我们父母是打算让我们结亲，所以我才打算去禹州大学。而陆霜降同志，她已经结婚了，晏团长也在禹城，我们过去还能当个老乡互相关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而且，晏团长和许良营长关系亲近，我更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你说什么许良喜欢陆霜降同志的话，你不是想要挑拨离间吗？没见晏团长和陆霜降同志夫妻感情那么好吗？你嫉妒也不该这样啊！” “我记得，之前陆霜降同志来的时候，就因为她太过优秀，然后讲座的公开课上，得罪了熊成教授，还被韩教授看中收为同学了。而你本来是有幸入熊成教授名下学习的，结果熊成教授因为陆霜降同志的缘故，犯了大错被当抓了，你就因此记恨她害你丢了前途。再加上，你不止一次说过陆霜降同志配不上晏同志，你……你怎么就那么心思狭隘啊！” “我们这辈子还那么的漫长，我们应该自己努力才对，不应该把精力放在嫉恨别人上，那只会让我们退步！我们应该自强不息，成为对组织有用的人才，为国家发光发热，为社会做出贡献！” 杨馨月这番话说得简直是痛心疾首，让人不由想喝彩。 陆霜降就看到对面那些教育局的领导都目露欣慰欣赏之色，而旁边的金姗姗是清楚她们是什么人的，此时见得杨馨月这女**附体的烈士模样，不由目瞪口呆。 她都忍不住抓住了陆霜降的手，震惊不已地喃喃道，“她，她怎么说得出口……” 脸皮未免太厚了吧！ 陆霜降觑了眼杨馨月身边满意颔首的杨校长，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神色。 这不是有了师父教嘛！ 廖彩霞在杨馨月接二连三的抢话，以及条理清晰的打击下，顿时脸色难看至极，一时间更是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呆愣愣地坐在凳子上，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心里只有完了两个字。 良久，她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杨馨月像是一只打了胜仗的漂亮孔雀缓缓地坐了下来，“你怎么可以这么陷害我……杨馨月，你害我啊！” 但关键是，她毫无证据，而杨馨月却是有理有据，一时间她才是真正成了个背锅侠。 刘副主任咳嗽了一声，“现在事情也明朗了，是廖彩霞同志嫉妒陆霜降同志，所以胡乱举报，导致我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对此，我们真切地跟陆霜降同志受的冤屈，真挚地感到抱歉，至于廖彩霞同志，你品德败坏，心肠歹毒，身为我们开放的首届高考，你因私人恩怨让我们教育局和陆霜降同志的名誉都受到了损害，实在是不能姑息的行为。” “所以，我们经过商量，要对你的成绩进行取缔。” 廖彩霞闻言，不由傻住了，听到这样的结果，她甚是不服的站了起来，激动道，“不不不，不是我。”她扭头看向陆霜降，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想要扑过来，“陆霜降，我，我是看不起你，但是，我没真的想害你的，不是我，不是我啊……你要相信我，别，别取消我的成绩啊！我，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我爸妈就会要我嫁人的，不能啊……求求你，相信我……” 廖彩霞家中姐妹众多，她上头的两个姐姐都没有读书，顶了名额下乡去了，倒是她靠在兽医中专里躲过了下乡。现在，她们陆陆续续地回城，家里拮据，若是这次她能够考上大学，还能继续读下去，光宗耀祖。她的成绩虽然不算好，但是也能上个专科，出来后也能分配到工作，吃公家粮了。/ 若是成绩被取消了，家里还不知道她明年什么章程，更何况最近家里就矛盾重重，她可能根本就会没有机会读书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如压了块大石头。 此时，她被杨馨月狠狠地坑了把，只能求陆霜降高抬贵手了。 现在，她是深深的后悔了，她当时为了杨馨月各种针对陆霜降，还做下这样的事情，以为这样就能讨好了杨馨月，不曾想若是一朝事发，杨馨月家中有背景，而她人单力薄，只有顶缸的份儿了！ 她恨自己眼光短浅，心胸狭隘，可却又无能为力了。 她没能扑到了陆霜降的跟前，为了避嫌，晏承楼没有出手，倒是高欢和金姗姗格外配合地把她给拦住了。 金姗姗不高兴道，“你哭什么？明明阿霜才是受害者，若不是她运气好，现在哭的就是她了！之前你害她的好时候咋不想想她得多无助多难过，你让她体谅你，你咋不体谅体谅她啊？” 高欢也嘀咕道，“可不就是，你害人就没有错了？现在因为你可怜，大家都该原谅你，然后跟你皆大欢喜了？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你苦，别人就不苦了？你咋不想想，阿霜身为高考状元，结果被爆出来作弊，被全城人唾弃嘲笑，还被禁考时候的心情啊？你委屈，阿霜比你还委屈呢！以为掉两颗眼泪就成了吗？” 两个人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她们本来就跟廖彩霞也不大对付，之前她因为有杨馨月撑腰，可没少给她们添堵。 所以，她们现在根本同情不起来人。 廖彩霞心凉如水，只固执地看向陆霜降，想她给自己回个话，期盼着她能够心软。 “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想嫁人，我想读书的啊……陆霜降我求求你，你就当我是个阿猫阿狗打发了，你有气朝我撒就好，你别让人取消我的成绩，那样我就不能活了啊……” 陆霜降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无语，她略略地抬眼，却是转眸看向了刘副主任等人，“刘副主任，这是你们的处置。我是不能干涉的吧？” 刘副主任颔首，“是的。” 陆霜降朝廖彩霞摊手，“看，这就是结果。廖彩霞，我不是神，你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还能以德报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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