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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八零：军长的最强小甜妻》 第1章 重生十八 “只有你死了，我的身份才不会被拆穿，才能安心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怪只怪你自己不该出风头，不该出现在首都……放心，很快哥哥也会去陪你的……” 熊熊的烈火舔舐着陆霜降的肌肤，而更令她感到心寒的是陆单夏那令人如坠冰窖的话语…… 陆霜降目眦欲裂，都是亲姐妹，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 “方珍珠，你个瘟神，害死了你男人和闺女还不够，现在公社的猪都能给你养出猪瘟来，不知道哪天咱们家也要给你克死了。扫把星，赶紧滚回你娘家去，把你方家给克绝户了去！真的是，世上天天死人，怎么老天不睁眼把你给收走了！就知道霍霍我们陆家……” 尖锐又熟悉的女声把陆霜降给惊醒了，她揉了揉额角，身体似乎还残留着临死被火焰吞噬的火辣疼痛。 猪瘟？！ 陆霜降一愣，脑海里骤然炸开了一道惊雷，身侧的手紧紧攥住。 她想起十八岁的时候，她娘被分到给公社养猪的工作，结果才过两天，猪就开始不吃不喝，体重骤降，技术员就说是得了猪瘟，没过多久，那些猪就全都死病了。那是公社养了一年猪，就盼着交完公粮后，过年各家分肉，这下损失巨大，谁都不想承担，就把责任推到了她娘身上。 而家里怕受牵连，就把她们家分出去了，村里也不分粮食给她家，还逼着她们家赔粮食，她娘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很快就没了。 后来，她赶上国家开放高考，因着那刻的无力感，她当时选专门选的兽医专业，甚至因为她刻苦钻研，还拿到了国家最高级别的畜牧业兽医最高证书。后来国家大力发展畜牧业，没想到遇上了大规模的动物瘟病，她研究出了疫苗药，还被总理亲自接见过，称赞她是当代兽医第一人！可以说，没她治不了的动物！ 只是，荣誉再高，她娘却再也见不到了！ 此时，听到熟悉的词，陆霜降只觉得心痛难忍，又愤怒难当，她猛地坐了起来，就看到了斑驳的泥墙上贴着的鲜红的五角星和熟悉的全家福。 她，她这是重生了吗？这……怎么可能？ 这时，她大伯娘的咒骂声一声比一声高，她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真疼，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但与此同时，她唇边的笑容却越来越大了。 不是做梦，她是真的重生了！ 她娘还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这一次，她不会重蹈覆辙了！她会保护她想保护的人，让欠她的人血债血偿！ 门外是压抑的哭声，陆霜降顾不得虚弱的身体，连忙翻下床，看到熟悉的样式老旧的鞋子，她再一次确定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院子里，她娘正被大伯娘刘梅拿着扫帚打，边打边骂。她娘却不敢反抗，只捂着脸低声痛哭。 “娘。”陆霜降冲过去把刘梅给推开，从地上把她娘扶了起来，看到她被扫帚打出来的红痕，眼眶不禁一红，狠狠地瞪向刘梅，“大伯娘，我娘和你是平辈，还轮不到你来动手。” “哟，这是给你娘出头来了啊！公社里五六十头猪，之前还好好儿的，你娘这个瘟神一接，它们就全病了。村委现在就在正屋里，找咱们家来讨公道了。你们娘几个，成天上工不积极，就知道吃我们家的粮，现在闯祸了，还想我们跟着背啊。我呸！赶紧的滚出去，可别连累了我们家！”刘梅泼辣道，“还有你，都是大姑娘了还嫁不出去，就知道赖在家里吃喝，也赶紧滚！不然，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大伯娘，凡事说话都得讲良心。我哥去城里上班，每个月工资是全寄回家的，我和我娘每天上工，就是病了都没落下一天活，我娘更是一个顶两，哪儿的白吃白喝？那公社的猪，得也不是猪瘟，我娘也才接手养了两天，怎么就全成了我娘的错？”陆霜降也不甘示弱道。 刘梅奇怪地觑了她一眼，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怎么今天变得伶牙俐齿了？ “呸，那猪前天还好好的，你娘去了就病倒了一大片，怎么就不关你娘的事。她就是个瘟神，成天只知道害我们陆家人，怎么不干脆回家克死她爹娘啊？” 方珍珠脸色一白。 陆霜降知道她爹和她三姐的失踪是她娘心里最深的痛，她不怒反笑，“大伯娘，这话怎么说的？那年头世道乱，村子里的人出去的有几个能安生回来的？照你这么说，全都是被克的？前儿个村委开会才说过封建迷信是要被打的，既然村村委刚好来了，我干脆去问问这算不算宣扬封建迷信！” 刘梅面色一变。这可是要被游街示众的啊！ 这时，就听得正屋传来了响动。扭头一看，就见陆奶奶陪着村支书出来了。 第2章 以粮抵猪 “吵什么吵？家里来人了，你们也没得个安宁，是不是不想过日子了？不想过就回娘家去！”陆奶奶脸色难看，特别是对着低头哭泣的方珍珠。 自从陆爷爷去了后，陆奶奶就是家里的权威了。本来就因她爹的事情对她娘有意见，这次出了那么大的事，她怎么会有好脸色？ 刘梅连忙凑上去跟村支书道：“书记啊，这猪可不关我家的事儿啊！你也知道啊，自从老三没了后，家里分了家，我男人好心怜悯她们三房没有顶梁柱，就没把她们分出去。但这事太大了，我们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实在是承担不起的啊！那猪要是真没了，你可不能找我家啊！冤有头，债有主，都去找她啊！”说着，就指向方珍珠。 陆霜降懒得理她，只看向村支书：“书记，那些猪真的不能治好了吗？” 村支书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技术员说了，那些猪病得太重了，看着就是得了猪瘟，灌药都灌不下去，有两头眼看着就要死了。这要真是猪瘟，那些猪就都保不住了，肉更不能吃了。这可是村里大伙一年的心血，还得交公粮的啊！这总不能连累大家伙儿，我们商量过了，刚也跟你家老婶子，要是真没了，肯定得要赔偿的，就照着重量赔粮食！” “什么？赔粮食？书记啊，我们家那么多口人，还有几个小的，这些猪少说都有上千斤，就是杀了我们都没有那么多粮食啊！这是要我们的命啊！”说着，刘梅扑过去就要打方珍珠，“你个瘟神，害死自己男人孩子就算了，现在还要害来我们！造孽啊，看我不打死你个扫把星！” 陆霜降哪儿肯让她打，一用力就把胡搅蛮缠的刘梅给推开了，刘梅当下就拍地嚎叫，而陆奶奶面色更难看了。 “够了。”陆霜降喝了声，不过是猪瘟，对诊过无数动物的她来说就是小事。只是…… 她对村支书道，“书记，这大秋天的不会有猪瘟的，是不是诊错了？” “这是技术员说的，你这是在怀疑技术员吗？”村支书不高兴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吗？别以为自己读了几年书，就能对技术员指手画脚。你们还是想想怎么赔偿吧！”说着，抬步就要走。 陆霜降忙拉住了他，“书记，我不是怀疑技术员。这不是凡事都有万一吗？再说这猪瘟可不是小病，到时候处理不得当，还会传染给其他的家禽的啊！” “什么？”村支书这下不淡定了。“你说的是真的？” 公社里可还养了鸡鸭！ “呸，书记，你信她瞎说。她那么了不起，怎么不把猪给治好？”刘梅嗤之以鼻。 “要不这样，我跟书记你去公社看看，我之前在学校上学也听老师讲过卫生课的，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糕了，要是能成，也是我为村里争光！”陆霜降建议道。 公社里的猪是关系整个村子的大事，哪怕村支书对她的话将信将疑，最后还是答应了。 “阿霜啊，要是你能治好猪，那你就是咱村的大功臣，村里给你颁个光荣奖状。要是不成，这粮食可还是得赔的！不然，这猪都是报上去的，我们没法儿交公粮的！”村支书还是把话给讲明白了。 第3章 下水救人 陆霜降所在的新安村是三面环山一面平原，也没别的能够生存，只能靠养殖业了。而去公社必须要经过村口宽大的河渠，那是用来浇灌农田的，上面只粗粗用了块窄石头当桥梁，也没有扶手，每逢雨季，总会出现有人落水的情况。 此时秋季刚好多雨，河渠也涨了起来，陆霜降跟在村支书身后踏上桥梁，无意觑了眼湍急的河流，却立刻瞪圆了眼。 “书记，你看，河里有人！” “河里有什么好看的，不就……哎哎，阿霜你干什么呢？才下过雨，岸边很滑的，你小心掉河里……”村支书话还没完，就见跟在陆霜降往回跑，揪着河岸的荒草，沿着泥泞的堤岸往下滑。 而那滚滚的河水上却赫然现出一个人来，穿着一身深色衣裳，面朝上，看不清面容，但看身形分辨得出是个男人，此时正随着河水浮浮沉沉，情况很是危险。 若是再不救下来，到了下游，河水更湍急，又多礁石，怕是连命都难保了。 见此，村支书也忙奔了来帮忙，“阿霜，你小心点啊……” “书记，你先找根长树枝来，给我做下支撑，免得我也跟着被冲走了。等他飘下来，我就扑过去把人抓住，你就把我们拉上去！”陆霜降把外衣和鞋子脱了，丢在一旁。 村支书忙应声，河岸边有长年生长的黄藤，坚韧又茂盛，他扯了两根长的缠绕在一起，就往下丢。 而此时，那河里的人也飘了下来，陆霜降把黄藤紧紧地绑在了腰上，就扑腾地跳进了河里，往那人游去。 陆霜降一把抓过对方的胳膊，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手从对方的腋下探过去，搂住了他的背，掌下是对方结实肌肉，因为湍流的河流，两人几乎是紧密相贴的，彼此都能感受到隔着薄薄衣裳传来的热气，还有紧挨着的胸口…… 陆霜降一僵，一偏头，就对上了对方近在咫尺的脸。 陆霜降不由一愣，一时间，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也没想到，对方竟是个异常俊美的男子，五官深刻如刀削斧劈，带着令人惊诧的流畅和精致，一双眼眸紧紧闭着，叫人窥探不到他的双眸。而他的额角却裂开了一道半指长的伤口，残留着的鲜血和他此刻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更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别致俊美。 哪怕是这样危险的境地，他浑身也丝毫不见惊慌狼狈，反而透露着遮掩不住的沉稳和镇定。 这样的男人，只一眼，就会令人永生难忘。 此时，村支书正在上头喊，陆霜降忙扯了扯黄藤，让他把人拉上去。 最后，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人给救上来了。 但对方却怎么也没醒，甚至呼吸都微弱了起来。 村支书急得跳脚，“这可怎么办啊？这人，不会是要死了吧？这穿的还是军装，应该是个回乡探亲的军人，要是死在咱们村子里，咱们这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啊！冤啊，我这本来是要救人的啊！我，我先去找村医来吧！” 说是村医，其实也就是村子里没有行医执照的赤脚大夫。 陆霜降也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军衬衫，她虽是兽医专业，但也懂得救人的法子，眼见村长要走，她忙道：“书记，你别去了，村医家离得远，你这一来一去，人都得凉了。你先来帮忙！把人救下来再说。” 村支书蹙眉：“阿霜，你这可别托大，你又没去县里上过医学，你难道还能把人救活？这耽搁了救军人，我们可都得没得好果子吃的啊！”他家有老小，根子也红，可不想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书记，你放心吧！要是没救回来，这事儿我一力承担，绝对不牵扯你。”陆霜降还不清楚他的想法，“要是救下来了，这可是大功一件！” 村支书想了想，也蹲了下来。“那我这要做什么？” “你手劲大，双手交叉按这儿，用力压！”陆霜降把他的衣服给解开了，指了指胸腔，“他是落水喝多了水，得把他腹中的水给清出来。” 村支书舔了舔唇，按着陆霜降教的法子试。 陆霜降见还没作用，咬了咬牙，掰开男人的嘴，然后吸了口气，就低头贴住他的，把气给渡进去，如此反复。 这年头，就是夫妻在外都是少有亲密接触的，不然会被人指指点点。 村支书本来正在使劲，结果没想到陆霜降有这么一出，顿时吓得惊叫：“阿霜，就是这男人长得再好看，你，你也不能占人便宜啊！你可是个女同志啊！你你你……” 此时，也不知是不是陆霜降的法子用对了，那男人猛地身子一抖，就吐出了一大口水来，边咳嗽边睁开了眼，也恰好听到了村支书这句话。 而他一睁眼，整个人便透出股冷厉寒意，那双漆黑似墨的眸子似那千年冰川，令人寒彻入骨，不敢直视。 第4章 人工呼吸 “你醒了？”陆霜降见人醒了，心中一喜，抬手要来扶他，“你感觉怎么样？” 晏承楼张了张手，麻痹感已经消去，见得陆霜降探来的手，想起方才听到的话，反射性不喜，反手推开了她。 他手劲大，陆霜降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本来心中的欢喜顿时烟消云散，“你做什么？” 晏承楼打量下四周，看向一旁的村支书，站了起来，一身的军装衬得他越发的挺拔修长，背脊挺拔如松，他郑重地道：“多谢这位同志救了我。” 村书记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军人同志保家卫国，我们才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富强安康日子，我们还要多谢你们的守卫的。”顿了顿，见得一旁的陆霜降脸色不好，“其实，救你的不止是我，要不是阿霜眼尖，看到落水的你，我们差点儿就错过了。还是阿霜跳下去救的你呢！” 晏承楼蹙了蹙眉，转首看向陆霜降，眼前的姑娘，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可能是刚从水中出来的缘故，皮肤显得格外的水灵柔嫩，阳光下仿若发着光。 到底还是礼貌地朝着陆霜降微微颔首：“多谢女同志了。” 村支书看出他的别扭，想着他可能是听到自己方才说的话了，有些尴尬地给陆霜降解释，“军人同志啊，刚才阿霜也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啊，还有她一亲你，你这不就是醒了吗？” 陆霜降眼见村支书越描越黑，满头黑线道：“书记，我刚才不是占便宜……我，这是人工呼吸。在没有足够的医疗器械在旁，胸外按压配合人工呼吸，可以促进心脏恢复跳动。一般医生也会这么救人的。刚才这军人同志没了心跳，我这才灵机一动，想到这个法子的。军人同志在军队里肯定也见军医用过的吧？” 晏承楼瞬间反应过来，顿了顿，转眸望来。 他身高太高，陆霜降只堪堪到他的肩窝，他一低头就看到了她那被水浸湿，紧贴着身体的衣裳，身体的所有迷人曲线都一览无遗，晏承楼忙面不改色地抬高视线，只是耳朵尖却遮掩不住地泛红。 这回，他对上了陆霜降水润明亮的眸子，极其真诚地道谢了：“多谢女同志当机立断地救我！” 他这样认真的致谢，倒是让陆霜降有些脸红，特别是被那双黑眸望着的时候，心口都像是揣了只兔子。 她忙挥了挥手，“不用不用，救人出力最多的都是书记，我就是搭把手。你没事就好……不过，军人同志，你怎么连水都不会啊？” 军队里，不都会教些简单的自救知识吗？ 这时，就听得身后传来了焦急的呼唤声，便见个穿着灰底碎花衣的中年妇女焦急地奔了过来。 “承楼，承楼你没事吧？吓死小姨了！”她奔过来就忙上下查看。“怎么额头还磕伤了啊？除了这，其他地方伤了没？怎么刚才你把人救上来，自己不上岸了……” 刚才他们在上游遇到小孩落水，晏承楼下水救人，结果自己却是被冲下来了。急得晏芳追了一路，生怕他出事了！ 晏承楼眸色转柔，“我没事，小姨，刚才被水蛇咬了口，身体麻痹了下就给水冲下来了，多亏两位同志下水相救。” 晏芳先跟村支书道了谢，她也早注意到旁边一身湿淋淋的陆霜降，“哎呀，女同志啊，多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家承楼都不知道被冲哪儿去了！承楼你也是，救命之恩大过天，你还板着脸做什么，还不快给女同志道谢！我们是隔壁宁静村的，我姓晏，女同志真的是长得好看又善心啊，叫什么名字，我明儿个去你家谢谢你！”说着，狠狠地拍了拍晏承楼的后背。 多好的姑娘啊，看着就是根正苗红的！ 晏承楼看出他小姨的意图，无奈地唤道：“小姨……” 村支书忙接话道：“两位不必道谢了，大家都是隔壁村的，就不说两家话了。而且，刚才两位也谢过我们了。再说，军人同志也是为了救人才落水的，我们救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都是贯彻党友爱互助的价值观。军人同志没事，才是我们最大的福气，我们还靠着你们保家卫国呢！” 陆霜降笑了笑，一听晏承楼的名字，却是极震惊。 晏……承楼？隔壁宁静村？ 她想起前世隔壁宁静村出了个有名的年轻烈士，就是叫这个名字！是抗越自卫战牺牲的。因着十里八乡就出了这么个烈士，当时村里还组织着去过祭拜过。 她还曾惋惜过。 却没想到，竟然就是眼前这个人…… 最后，时间不早，晏承楼身强体壮，也不需要换衣服，直接随着他小姨回去了。而陆霜降则回去换了干衣服，这才随着村支书继续去公社看猪。 第5章 瘟猪 公社的养殖场建在村口的荒地，盖的是草棚子，用高高的木栏杆围起来，旁边建了个白墙泥土屋，就是技术员住的。 陆霜降跟着村支书往猪圈去，因为秋天，天气潮湿，猪圈又没及时清理干净，一股子恶臭味扑面而来。 村支书却面不改色，只面带忧色地看着萎靡不振的猪，一只只卧在猪圈的地上，原本肥壮的身子都缩水了。 养殖场的技术员姓杨，是个高瘦的中年人，是从县城里下来的，此时正在查看一只猪仔，后者卧倒在地，哼哼唧唧。 “杨技术员啊，这些猪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活啊？”村支书忧心忡忡地问道。 杨技术员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刚才死了一只猪仔，是准备留着明年当种猪的。而且，这猪瘟还在扩散，哪怕我隔离了，它们都一只只病倒了，特别是猪仔，抵抗力弱，病得更快，死得也更快。这位是？”他注意到跟在村支书身后仔细查看翻看猪仔的陆霜降，“你别乱动，它们现在虚弱着呢！” “这是方珍珠的闺女，阿霜，她说自己在学校里学过一些医猪的知识，想来看看猪。”村支书回道。 一听说是方珍珠的女儿，杨技术员脸色一变，冷哼道，“呵，学校里还教医猪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怕是想让你娘不负责任，来搞事情的吧！我早跟你娘说过注意事项，她却听都不听，这猪到她手里不到两天就出事了，弄得现在村子里损失巨大。你们家别想推卸责任！” 陆霜降面色平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要真是我娘的责任，我们家也不会推卸。但是，我总得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吧？又不是喂老鼠药，还能立杆见效的！我娘养个两天就全病了，这本来就不正常。” “你什么意思，这难道还是我诬陷你娘不成？你看看，这些可都是证据！”杨技术员咬牙切齿道。“你家可别想赖账！” 他被下派到这里，如果今年猪全死了，他也是要受处分的。 “杨技术员，你也别激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总是得处理问题的。我的确学过一些兽医知识，我刚才仔细看了看它们的粪便和身体情况，它们是不是四肢两耳发热，喜窝懒动，腹部胀大，粪便稀软又发黄，发臭且粘？”陆霜降不悦，却还是把自己的观察结果说了出来。 “是，是这样的。这都是猪瘟的前兆，除了隔离，减少损失，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杨技术员的脸色很不好。 陆霜降摇了摇头，“这症状看着像猪瘟，但却不是猪瘟，这是痢疾。” “什么？痢疾？不可能，痢疾虽然猪会食物减退，但却是双耳发冷，怎么会发热？女同志，你不懂就别装懂，我可是正经上过兽医卫生所课，是有上岗证的。”杨技术员一脸鄙夷，显然是不信。“书记，你要是看不上我这小小的技术员，那我就收拾东西回城里去了，免得还被个没文化的小姑娘指手画脚的。你要信她，那就找她治吧！”说着，就气呼呼要走。 第6章 打赌 村支书忙拉住了他，“别别，杨技术员，你可是我们村的唯一兽医的技术支持啊，我们养殖场还靠着你呢！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技术的啊！我们可还等着你救下这些猪啊，这可是我们村的命啊！”说着就瞪了眼陆霜降，“阿霜，这位可是正正经经持证上岗的技术员。猪你也看了，你不懂就别瞎说，赶紧回去！” 显然，也是不高兴了。 陆霜降皱了皱眉头，她个专业兽医还能诊错？这年头，资源稀缺，知识更匮乏，杨技术员就是村子里最厉害的兽医，但学艺不精。上辈子要不是杨技术员怕被处分，把过错全归给她娘，她娘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她心里气恼，见杨技术员一副受了侮辱的气愤模样。 她转了转眸子，突然展颜笑道，“杨技术员既然自诩技术过硬。那我跟你打个赌好了！我知道，杨技术员是知识分子，我呢，不过是个没文化的乡下丫头，想必，技术员也不会输不起吧！” 杨技术员被她一激，顿时气性更大了，“哼，什么赌？” “就赌，我能不能治好这些猪！”陆霜降抬了抬下巴，“杨技术员也说了，这些猪是得了猪瘟，治不好。那就干脆交给我，我要是把它们治好了，杨技术员就给我这个没文化的乡下丫头低头道歉，我要是没治好，我家也照重赔粮食。怎么样？” 杨技术员想了想，补充道，“要是没治好，你还得在村口当众给我跪下磕头道歉。要是治好了，让我叫你奶奶都成。” 村支书蹙了蹙眉头，觉得这有些过分了。 但陆霜降一听，乐了，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杨技术员这阵子就不准插手养猪场的事情。我啊，就等着你当众喊我奶奶！” “好，咱走着瞧！”杨技术员咬了咬牙，甩甩手走了。 他就要看看，这乡下丫头能有什么能耐！？识得几个字就敢跟他杠！以为医猪像是种地那么简单啊！哼，到时候，就哭着跪下给他磕头吧！ 反正都得了猪瘟，他当了甩手掌柜，真的出大问题了，也能往她头上推！他一身轻！ 村支书见陆霜降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忙道：“阿霜，你接下这治猪的事，又得罪了杨技术员，到时候要是真治不好，不但你家要赔粮食，上头怪下来，不但要通报批评，还要受处罚的啊。” 陆霜降拍了拍胸脯，“书记，你放心吧！我有法子的。” 而这厢，陆霜降还没回来，杨技术员就把她包揽要治病猪的事宣扬得村人皆知了，自然也传到了陆家。 陆霜降还没进家门，就听到她大伯娘的嘶吼声。 “分家！我要分家，今天不把她们三房的瘟神分出去，我就撞死在这！那贱丫头还嫌家里被她娘坑得不够，懂几个字就敢去杨技术员眼前叫板。这回可不是要赔粮食了，到时候怕是房子都得拆了，咱们还得被拉出去游街了！咱们家的脸还要不要，我家柳娟还要不要结婚做人了的啊！” 第7章 闹分家 陆霜降进屋的时候，刘梅正在破口大骂，“你个瘟神，养个闺女害死自己男人，现在还要害死我们！我们好心养着你们，现在却被你们狼心狗肺的回报了？老天真是不长眼，世上天天死人，怎么你们就不死了去啊！就天天霍霍我们家！哭哭，就知道哭，你怎么不哭死啊……”说着，脾气上头，就要来打人。 方珍珠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却只低头哭。 她出去前，特地让村支书说过，让她们别动方珍珠，没想到她们却当了耳边风。 陆霜降见刘梅竟敢动手，忙用力把她给推开，“大伯娘，你想做什么？”说着，忙低头去扶方珍珠，见她身上到处是伤。 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气，怒气升腾成一片燎原大火。 刘梅也正生气，见往日闷不吭声的噘嘴葫芦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还手，当下就扑了过来，要抓陆霜降的头发，“好啊，你还小贱人还敢回来！也不看看家里被你娘两害成什么样了？你自己找死，怎么不找条河跳了得了，难怪王照明不要你，偏要桂香，你这样的娶回去没得害死他们全家！” 陆霜降上辈子吃了这滚刀肉的大伯娘多少苦，这辈子她可不受了。 她年轻力胜，刘梅哪儿是她的对手，纠缠三两下就被拧住了，抬手就一巴掌甩了过去，终于是叫刘梅消停了。 “你，你敢打我？老娘养你吃喝，你敢还手？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这下捅了马蜂窝，刘梅气红了眼，当下要上来拼命。 在刘梅看来，只有她欺负她们娘两的份！ 陆霜降擦了擦被抓破皮的嘴角，一脚踹翻了一旁的桌子，提了个板凳，冷声道，“好啊，那你来啊，反正我们也要被逼死了，粮食我们也没有，我们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同归于尽！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呢！” “够了！”一直坐着没吭声的陆奶奶终于大吼了声，她脸色也难看得很，“一个个在外面没本事，就会窝里横！” 大家长发话了，刘梅这才稍稍消停了些，但更怕的是陆霜降那冷冽狠厉的眼神，她总觉得这侄女好像不大一样了。 她当下坐到地上，拍地哭嚎：“我这命可真苦啊！嫁过来没过一天好日子，我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们，结果现在连侄女都敢对我动手，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柳娟啊，快去厨房里把菜刀拿来，我直接抹了脖子得了，再也不受这罪过了！反正没了粮食，早晚也是饿死……” 正说着，穿着一身崭新裙子的陆柳娟就从一旁的侧门里出来了，陆家的人都长得很秀美，她刚才被她娘推到里屋去看书了，这会儿见她娘被欺负，忙奔了出来。 “娘，你怎么样了？”陆柳娟抬眼瞪着陆霜降，“陆霜降，你怎么回事？你家全靠着我家才能活下来，你这白眼狼居然还敢打我娘，你好大的胆子，看我不去叫我爹回来打死你们！” 说着，她就要起身去田里叫人。 陆霜降也不怕，撒泼谁不会？“叫啊，最好把村长村委的人都叫来，让他们看看，你们一家持强凌弱，怎么欺负人的？我正愁没人给我们主持公道呢！我们孤儿寡母，吃得苦头还少吗？” “别别，阿霜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护我，嫂子，你别……”方珍珠今天身体一直都不舒服，脸色惨白如纸，话都说不大出来。 加上这回她也觉得自己做了大错事，为了孩子一再忍耐，挨了刘梅一顿揍后，更加难受，这才一站起来想拦人，她就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就栽倒在地。 “娘！”陆霜降一惊，忙去探她的额头，触手的冰凉，让她心惊。 她想起之前她娘就是这时候病了的，又看到方珍珠身上的伤痕，心中大痛。 她扭头狠狠地瞪了眼毫无作为的陆奶奶和嚣张的刘梅，眼眶通红，恨恨道：“分家就分家！我明天就去我外公，让他们过来当见证。但我娘要是有个万一，你们也别想脱了干系！” 第8章 她的实验室 陆霜降把人背回房间，方珍珠一米六的个子，却很轻，可见她有多瘦。 陆霜降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 她爹为找她三姐没回来了，那世道混乱，这基本就是人没了。自那后，就是她娘咬牙挺起这个家的，吃了无数的苦头！可惜，没享一天福！ 她们住的是家里最不好的房间，挨着灶房，又潮湿又阴冷，还很狭窄，屋子里也只有一张床，什么家具都没有，被子里的棉花都是积成团的，一点都不保暖。 陆霜降给她娘脱了鞋子，盖上被子，见她额角冒冷汗，手脚冰凉。她娘是长期吃不好本来就营养不良，刚才起的急，怕是低血糖了。 低血糖虽然输液最有效，但现在最好是用水泡点糖给她娘吃。 只是，家里根本就没有糖，就是有，也不会浪费在她们身上。毕竟，这时候糖可是金贵的稀罕物。 那现在去哪儿借点糖呢？ 正在她焦灼之际，眼前骤然一花，再睁开之时，却赫然到了个熟悉的地方。 她一惊，忙四处查看，心中大喜。 这，这不是她的实验室吗？这是她后来特地为自己花重金打造的实验室，实验室的设备和药物都是齐全的，用来给自己做实验和研制新药。当初，拯救全国禽瘟的疫苗，就是在这里研制出来的！ 而现在，她的实验室也跟着她重生了吗？ 陆霜降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后，她不由大笑出声，想起她娘还昏迷不醒，当机立断就去找她现在她最需要的葡萄糖！ 陆霜降拿了葡萄糖，才想着出去，人立刻就回到了外面。她又试验了两遍，就发现这实验室是存在在她意识之中的，而她能够随心所欲地进出。 太好了，这样的话，她再也不担心没有药可以用了。这时候资源匮乏，药物更是稀缺！ 而实验室里没有的，只要有器材，她就能配出来！ 她心中狂喜，取了个粗瓷碗，撕开了葡萄糖的包装，倒入了碗里，这才扶起了昏迷的方珍珠，把碗凑到她开裂发白的唇边，小心翼翼地喂她喝。 “娘，张嘴，来，喝点水……” 而哪怕方珍珠在昏迷中，却还是有着本能，小心地吞咽着，喝了一小半后，胃里的空虚得到填满，她也慢慢睁开了眼，喃喃道。 “好甜啊，阿霜，这是什么？” “葡……糖水，娘，你快别问了，快喝了，你这是低血糖了，喝了就会舒服了。”陆霜降温声哄道。 这时候还没葡萄糖，所以陆霜降也只能含糊其辞。 “糖水？家里还有糖吗？我，我不喝了，被你大伯娘知道，会打死我们的！”方珍珠忙不敢喝了。 这家里的糖都是有数的，都被陆奶奶她们锁起来了。要是偷吃，那可得被罚的！ “这不是家里的，”陆霜降知道不能说实话，她也早想好了说辞，“是我刚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张奶奶，她知道娘今天没吃饭，特地均给咱们的，娘，你快吃！” 因为以前张奶奶受了她家的恩惠，平日里对她们家也好，陆霜降才敢拿她当幌子。 “张婶子惯来心善……阿霜，你这才下了高烧，嘴里最是没味儿的时候，娘吃饱了，这糖水真甜真好喝，你快喝。”方珍珠也是慈母心，自己醒了就不愿意再吃了。 陆霜降鼻尖发酸，“娘，我刚喝了半碗，不饿的。你病了，才要好好补补身子。你这病了，明天还是去卫生所，不，进城里看看医生吧！” 她娘营养不良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还是身体出了问题，不然她娘前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没了。 陆霜降这辈子，绝对不会看着她娘再这么英年早逝的。 第9章 治病钱 方珍珠的脸色是好些了，但身体还是虚得很，手脚更是发冷无力。陆霜降特地请了村里头的胡大夫来，对方说方珍珠这身体是虚损得厉害，要好好儿养着。 陆霜降也估摸着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是村里头的懂点医药的赤脚大夫，没正规系统地学习过，这有大病还是得去城里的大医院里检查的。 而刘梅见陆霜降这大题小做的模样，心里却是很不满的。 不过是个克夫克女的寡妇，现在还敢生病拖累家里。她现在心里更是恨不得立刻把她扫地出门了！ 刘梅逮住机会忙对陆奶奶道，“娘啊，这方珍珠就是个祸害，留她在咱们家那就是个晦气！前头克死……”见提起老三陆奶奶脸色不对，她忙转口道，“我是说咱们家也没虐待过她，就干点活儿还连累咱们，她现在装出这副模样，怕是想逃脱罪责！阿霜那野丫头还夸下海口，说要治好瘟猪，要知道咱们村子里可就没见过瘟猪能被治好的，这要是拖下去，以后村委那边怪罪下来，我们可也是要被批斗的啊！娘，你不为我们想想，你总得为孩子们想想，孩子都大了，以后可都要结婚的啊！到时候谁敢要咱们家的人啊！” 说来说去，总归是为了分家。 陆霜降出来倒水，闻言，扬起俏脸，冷笑道：“大伯娘有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地上眼药水！我娘是不是真病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毕竟，这可不是人人都像大伯娘，每天不用上工，只在家里做做饭扫扫地就行，有事没事还能给偷偷做点吃的，哪儿像我娘这么实诚，自然是不会得病。” “阿霜，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冤枉了你娘不成？要不是我们家，你们早就喝西北风去吧！现在翅膀硬了，敢还嘴了啊！我告诉你，想给你娘治病，要找就找她方家要钱去，别找我们陆家要！”刘梅可是不想损害自己的利益。“分家，我们分家！” “呵呵，陆家？难道我就不姓陆，我娘就不是陆家的媳妇儿了？我娘上工做的工分不少，粮食也是分到家里的，勤勤恳恳二十多年，平日里也是吃得少干得多，现在病了，合该家里也得出钱。我看你这不是怕我们出钱，是怕我娘用了钱，你们大房就少了钱吧！”陆霜降扬声道。 她哪儿还看不出来刘梅的那点花花肠子？ 这会儿正是下工的时候，路上来来回回都是人，也有闻声出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我娘是为了这个家病的，家里也不缺这点钱，我哥每个月寄回来的钱都不比这少。但要是你们一定把钱看得比人更重要，那我也只能去找村委做主了！”陆霜降泼辣道，“我总是不能看着我娘没了的，你们想草菅人命，也不怕黑心钱那多了黑了心肝！” 她现在手里没钱，当然是可以跟外公家借的，但她不甘愿啊！ 上辈子她娘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可最后病了，家里却死活不肯给她治，生生耗死了她！ 凭什么？明明她们也付出了，家里的钱也有她们的一份！ 陆霜降恨这些吸血鬼！ 第10章 心寒 刘梅一听居然要去城里看医生，顿时就一拍大腿，吼道：“你们在家里吃吃喝喝不算钱的啊，成天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现在一点小事就敢喊着去城里看大夫，我告诉你们，没钱！大庆啊，你快来看看，我们这家里马上就要给三房这群吸血水蛭给吸没了，我倒不如抱着柳娟死了得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此时，刚好是晚饭的时候，陆家大房的人都回来了。 陆大庆身为大房顶梁柱肩上还扛着锄头，一进院子就，就见自家婆娘哭天喊地的，他娘面色也难看得很，忙上前来，“怎么回事？” 陆柳娟这回也从灶房里出来，见到她爹回来，顿时得意地觑了眼陆霜降，“爹，你可回来了！今天陆霜降居然还打了我娘，现在还跟家里闹着要钱给她娘去城里看病呢！她家哪儿来的病，不过是想讹钱！爹，你可不能被她给骗了！她可坏了！” “大伯，我娘病倒了，村里胡大夫也看过，说是他治不了，让我们去城里看看！而且，我娘的身体我最是清楚，要不是真的病得严重，她也不会晕倒，一直以来，她不舒服是从来不说的。”对于这个大伯，陆霜降的感官很是复杂，顿了顿，她补充道：“而且，看病的钱我会跟村委提，生产队上应该能报效一部分。” 陆大庆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皱了皱眉，“去城里看病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生产队哪怕能报销一部分。但家里负担本来就很重了，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们就不要添麻烦了，让胡大夫开两贴药随便吃吃就可以了。” “就是，本来就是个乡下人，还想像城里人一样娇贵啊！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刘梅附和道。 陆霜降看向陆奶奶，就见她叹了口气，“就是，乡下人有乡下人的活法，咱们家负担起太多钱。” 陆霜降闻言，不由心寒，她死死望着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冷漠待人的模样，冷笑道：“病了还能随便吃吃药？这次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娘的病总是得看的。” “那就分家！分家了谁管你家去死！”刘梅急忙道。 陆霜降见其他人都不发表意见，也便清楚知道家里人的态度了。 她一点也不意外，她垂眸道：“分便分，明天就请村委过来吧！” 说着，她再也不愿看他们，转身往屋子里去。 陆奶奶蹙了蹙眉，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陆柳娟却忍不住地拉住了她娘，“娘，这次撵走了她们家，咱们家的工分不就少了吗？还有堂哥还会往家里寄钱吗？” 刘梅拍了拍她脑袋，“你傻啊，当然是把工分留在咱们家了！可不能便宜了她们。至于你堂哥，哼，到底是你奶奶的孙子，还不得寄钱孝敬你奶奶！不过这件事，还得好好谋划下，还是得拿你那短命的三叔说事儿，我得去好好儿想想……对了，你明天早点起床盯着阿霜那丫头，她现在机灵着，可不能让她去请方家那边的人出面！” 她还惦记着陆霜降说的请方家出面分家呢！ *** 分家自不是陆霜降说一句便能分的，她决定还是去一趟外公家，让他们出面。不然光是村委，她娘又是个顶不起事的，大伯娘也不是吃素的，要是拿她奶奶做筏子，她们家肯定得吃亏。必须得有个能镇住场面的长辈出面才好！ 为了怕她大伯娘阻拦，天还没亮，陆霜降就偷偷摸摸起床，随便洗了把脸，也不惊醒她娘，抹黑就出门了。 第11章 分家（上） “还赖在我家干什么？赶紧地给我滚！现在还敢为了偷懒装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逼我家的钱吗？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刘梅一大早没见到陆霜降的影子就知道坏了，边骂方珍珠边立刻就让陆柳娟去请了村委的人来。 因为实在是太早，生产队都还没来得及上工，因为村书记和生产大队长离得最近，就被找了过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陆家直接表明了要分家的意愿，其中少不得刘梅的添油加醋。 其实无论陆家如何说得冠冕堂皇，但都掩饰不了是怕被拖累的。可夫妻都在大难来时各自飞了，何况一家兄弟留下的孤儿寡母。 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有赞同的，也有不认可的。 此时，大队长李有根蹙了蹙眉头，先问过了大家长—陆奶奶，“婶子，这家是真的要分？” 陆奶奶敛眉，在刘梅不停打眼色的情况下，慢慢道：“我现在是跟着老大过日子的。而且，老二家也早就分出来了！” 这话就是乐意分了。 刘梅抢白，“我家心善，以前看着老三没了，他们孤儿寡母的，怕被人欺负，就没给分出去。但现在老三家孩子也大了，我家已经张罗过一个，总不能后面都要我家张罗结婚吧！我家里穷，下面还有几个孩子，就是帮兄弟也没这么帮的，关键他们还不领情，我，我们也难做啊！” 村支书环顾了一圈，只看到低头默默垂泪的方珍珠，却不见陆霜降。 他昨天和陆霜降打过交道，心里对她印象极好，此时便先问起来：“阿霜呢？” “陆霜降那贱丫头啊？”刘梅一提就满肚子火，“她一晚上未归。大家都知道的，自从王照明不肯要她了，她心里就各种不服，这怕是半夜去他家偷人了！哎呀，书记啊，你们快给我们分家吧！我家柳娟还没嫁人呢，清清白白的姑娘，可不能被带坏了名声！我们也是难做，阿霜那丫头最是难管教的！” 她当然知道陆霜降肯定是去请方家当靠山了，所以现在才想速战速决。待得尘埃落定，家都分了，就是方家人来了，也不怕了！ 方珍珠本来还畏畏缩缩，一听刘梅诋毁陆霜降，立刻红了眼眶，“胡说，阿霜昨晚和我一起睡的，怎么就成偷人了？大嫂，阿霜也是你的侄女，你怎么能这么红口白牙的污蔑她？你这是要逼着她去死啊！” “我怎么胡说了？她今早怎么不见人的？还不是大晚上摸黑出去幽会了？就是因为是我侄女，我才要揭露，不能让这不良风在咱们村子里横行，我这是为了咱们村子的风气！”刘梅向来胡搅蛮缠，直接把方珍珠堵得哑口无言。 陆奶奶皱眉：“好了，吵什么！书记，队长，也不早了，阿霜不过是个丫头，这分家还是得长辈出面的。就由我做主分家，想必老大和老三家的都没有意见的！开始吧！” 说是分家，其实就是算工分，这关系到分到户的粮食票据，还有就是分住宅地基。 村支书拿出了记录的本子算了算，“陆婶子，你们核对下。这是你们家这个月的总共工分，可以分到一百五十六斤粮食。其中，这个月肉票有五张，布票两张，油票也有……” 待得说完，刘梅的眼睛都发亮了，这些可都是他们家的粮食，这已经足够他们全家吃上一两个月了。 陆奶奶对了对，点了点头，“没错。” 村支书开始正题，“那，我现在就开始给你们家分家了。其中按照工分分给阿霜家的是……” “等等，书记啊，这粮食可不能这么分。我家都是劳动力，老三家的孤儿寡母的能干嘛？每天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这些粮食就该全给我家。”刘梅狮子大开口。 “你们陆家可真是不要脸！” 第12章 分家（中） “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陆家这么不要脸！这种话都说不得来，是当我们方家无人吗？”正在这时，就听得门外传来了一声泼辣的叫骂声。 随后就看陆霜降带着一个衣服都干净整齐的中年女人进来了，刚才出口骂人的就是她。 陆霜降见得家里这么多人也不意外，她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才会特地披星戴月地去请人。 她先和正堂里队长，村支书几个问了好，这才介绍道：“这是我大舅妈。因为我娘病了，我放心不下，就趁夜去请了舅妈来给看看！” 顿时，在场的人都恍然大悟，难怪陆霜降大早上的不在家，原来是去方家了。 这方家住在隔壁杏花村，全村田地众多，故而比其他村都要富有很多。周边的村子谈起杏花村，都是一脸的羡慕。 而方家在杏花村很有些名望，因为方家大舅是个大学生，只是因为六十年取消了高考，被迫下乡了，没有毕业。但也是几个村子里唯二大学生，所以也很是有几分脸面的。 这次来的是方家大舅的老婆张莉，就是村支书他们都得给几分薄面了。 霎时，也有和刘梅不对付的村民，忙笑道：“哎呦喂，我就说阿霜是个正派的，怎么会做出偷人的事情来！刘梅这嘴巴不把门，尽会说恶心话！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侄女，也不积点阴德……” 张莉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事情，爽朗道：“这位婶子说得对。只有那些自己心里龌龊，才会把人想得肮脏。”说着，斜睨了一眼气红了脸的刘梅，走到眼眶红肿的方珍珠跟前，拍了拍她的手。 “妹妹，你身体不好，这次娘他们去城里二叔家不能过来，就由我来。怎么说，你也在陆家付出了那么多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们还敢不要脸的逼死人？村里还有村委说公道话呢！不然，以后谁敢往这新安村嫁人啊！” 这就上升到了整个村子的名声了！ 陆霜降不由为她舅妈的机智鼓掌，诚恳地对脸色不好看的村支书道：“书记，我舅妈也是爱犊心切，还请莫要见怪！现在不是要分家吗？那就劳烦各位村委，把我家的工分算准，然后粮食等一应分清楚。当初大伯二伯怎么分家的，我家也就怎么分！毕竟虽然我爹不在了，但是我们都是陆家的血脉，总是不能厚此薄彼的！不然，奶奶也会为难的，是不是啊奶奶？” 陆奶奶脸色并不好，但现在方家也来人了，她总是不能让三房净身出户的，含糊地点了点头。“分清楚也好。” 村支书便又把刚才的话重提了一遍，“那就把阿霜一家的工分的全归到她家，该分的肉票等也分给她……”说着，详细地说了清楚。 刘梅肉疼，“不成。”见众人望来，她干脆心一横，道，“且不说我们养了三房那么久，她们总是该给点表示的吧？再有，老三不在了，但这孝敬爹娘的，他们总是不能忘了。这粮食不能分那么多给她们，五十斤，这是喂猪呢！她们吃不了那么多的，倒是我们一家那么多口，为了养他们几个，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最多，最多分个十斤！” “十斤？一百五十六斤粮食，分十斤？大伯娘，说话做事得凭良心。我们也不过是拿我们应该得的，分粮也是由村委决定的，难道你是怀疑村委的公平？”陆霜降冷笑。 “胡说！”刘梅见村委几人脸色不对，气得跳脚，心中积着火，顿时就冲了过来，“贱丫头，敢污蔑我，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13章 分家（下） 陆霜降眸子含笑，看着张牙舞爪扑过来的刘梅。 她是故意激怒刘梅的。她越是欺负她们，对她们就越有利。 而这次，她不会让，该她们家的，她一样都得要回去！ 她侧身避开，脚下似是无意一勾，刘梅一个踉跄，整个人跌了个狗吃屎。 “哎呦！杀千刀的，陆霜降，你竟敢躲开！” “刘梅，你干什么？我侄女说错了什么，要你去教训？这么多人你都敢动手，平时你该是多嚣张。”张莉对陆奶奶怒道，“亲家的，这就是你陆家的教养？一言不合就敢对侄女出手？我还在呢，你是当我们方家都是死的吗？今天你们得给我一个交代，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霜降道：“大伯娘，我哪儿说错了吗？你基本不出去上工，堂姐也是……而我娘为了给家里多挣工分，一个人能顶两个劳动力，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鸡少，这从工分上就能看出来了。我哥也每个月按时寄十五块钱回家，但我娘累病了，家里却死活不肯给她看病。……就是村里谁家的牛病了还给看个兽医，何况我娘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现在因为怕瘟猪的事情受牵连，一定要逼着我们分家。我们都答应了，但既然分家，总是也该给我们留条活路吧！做人做事总是还要讲良心的啊！”陆霜降说着，眼眶都红了。 闻言，在场的人叫她的话都给震惊了，虽然大家明里暗里也打听过，但是这样的场合由一个小辈说出来，冲击感却是极强烈的。 陆霜降母女的为人做事，一贯是勤勤恳恳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相反，刘梅是真的最爱偷奸耍滑，很多人都不爱与她接触！ 顿时，就有人接口道：“可不是，我就说，方珍珠每次挣的工分都是我们的两倍，都抵上男人了，怎么每次干活还肚子饿的咕咕叫。之前还在田里晕过一次，原来是卖力干活还吃不饱啊！这可不是人干的事！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世上好事都叫你们家占全了啊！” “我听说陆家柳娟不但不用干活，去供销社出手还可大方了。原来是拿着阿霜大哥的钱花，家里还虐待她们，我说怎么每次看阿霜胳膊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哎，照我说，还不如分家了，凭方珍珠母子几个那么勤快，日子还不得过得红红火火的……” “可这占了便宜后，三房出点事就想把人踢出去，也太不厚道了……陆家老太还同意，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是偏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可不是……也许是因为跟着大儿子过的关系吧……” 街坊邻居开始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陆奶奶的脸色也难看得很，眼见刘梅跳起来又要闹腾，她顿时就虎了起来，一把扯过人甩手就给了她一大耳刮子，“就是你个搅事精，没个能耐就知道折腾！再闹，就给我滚回你们刘家去，我陆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儿媳妇！” 刘梅被打得双耳发鸣，对上陆奶奶发冷的视线，瑟缩了下脖子。 “她是个拎不清的，还请亲家舅母别跟她计较。”说着，陆奶奶深吸了口气，又与村委道了歉，“就按照书记你们说的分家。我没意见的！” 刘梅努了努嘴，“还有春哥儿每个月寄回来的十五块钱，那是用来孝敬奶奶的。”意思是，分家了这钱还是得给。 陆霜降觑了她一眼，“我娘还病着呢，我家就靠着我哥的工资撑着了，还有瘟猪的大摊子……大伯娘家的还有那么多壮劳动力，也不缺这点钱。就是孝敬奶奶，我爹虽然不在了，但逢年过节的节礼，无论我家过得日子多艰难，二伯送什么我们送什么。” 再多可就没有！ “阿霜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方珍珠附和。“我丈夫虽去了，但我也会帮他孝敬母亲的，该给的也会给。” 村支书颔首，“阿霜说得没错，她们也要过日子的。刘梅，你也别欺人太甚，大家伙儿都看着呢！！人都被你赶出门了，还想着人家的钱？天下好处就你家占尽了啊！成天自己不上进不上工，却想着抢占别人的劳动成果，你这思想有问题啊！改天，你去村委一趟，我们好好给你上上思想教育课！” 刘梅脸色一白，再不敢多嘴了，可却还是不甘心，只能狠狠地瞪了眼陆霜降。 陆霜降知道她心中所想，“难道大伯娘不想分家吗？我是无所谓，但回头瘟猪要是没了，就劳烦大伯娘借粮还上了……” “分，立刻分！书记，我们家没有意见！”刘梅一个激灵，立刻道。“书记，我们可是分家了，到时候阿霜那丫头医不好瘟猪，可不能牵扯我们家啊！” 此言一出，顿时众人看向她的视线都满是鄙夷。 最后，这分家也算是圆满结束了，因着想立刻撇清关系，这次大房很是利落，该给的都给了，加上有张莉坐镇，丝毫都没克扣。 分家了，那就得搬家了。 张莉帮着她们一道收拾东西时，刘梅一直在一旁死死盯着，生怕她们占了便宜。等她们全部收拾完毕，搬出家门后。她猛地一关院子门，大声道：“扫把星，滚了就别回来了，免得给我家带来霉运！呸，克夫的贱人！” 第14章 借住 张莉一听反身就要和她争论，却被陆霜降给拉住，“舅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滚刀肉，咱们今天分了那么多东西，已经让她肉疼了。与她对骂不过是让跌分，倒不如咱们自己把日子过得比她们红火，令她嫉妒恼恨！”顿了顿，她望了眼紧闭的院门，冷冷笑了笑，“那样才是真正的畅快！” 张莉一想，抚掌道：“阿霜说得对！届时，像她这样儿的，就是求上门来，你也不要理会！走，我送你们去新家！” 这次分家，因着陆家地方小，也没办法分房子。村支书就做主，分给了她家一套无主的屋子，就在村口不远处。 那只有三间茅草屋，前任搬迁走了后，这屋子就荒下来了，虽然刷了白灰，在风吹雨淋里，早已是一片斑驳，茅草屋外的围墙都倒得差不多了，上面还长了不少的杂草，显得很是荒芜。 而陆霜降母女的东西也特别的少，收拾后也只不过三四个包袱，她们一趟就给拎过来了。 张莉一看这屋子，就直皱眉，“这屋子还能住人吗？要不，你们先跟我回家住一阵子！这屋子总得好生修缮一番的！不然，我们也不放心的！” 这时，却听得一声呼喊，就见一个清秀的妇人打扮的女子奔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个憨厚的男人。 来人正是陆霜降的亲大姐，陆谷雨。 她嫁给马学军后，住在村尾，离家有些距离，也是从别人嘴里得知了家里出了大事，当下连地都不下了，匆匆忙忙地奔了过来。 “娘，小妹，我听说奶奶他们把你们给分出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啊！” “事出突然，我们都没来得及通知大姐你们！”陆霜降道，“不过，有舅母的帮衬，我们总算是圆满的分家了！以后也能各过各的，这屋子是新分的。” “这也是，现在小弟也大了，家里也有能立门楣的人了。不过，这屋子太破了，现在肯定是住不得的。我刚出门的时候，已经让婆婆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你们先跟我回去住几天。这屋子太久没修，肯定漏雨的，秋天雨水多，可不能立刻住，我让学军先找人修一修！”陆谷雨脸上浮起了喜色。 “是啊，娘，你们就跟我们回去吧！这房子肯定得修的，不然我和阿雨都不放心你们住的！”马学军也附和。 陆霜降看了看破屋子，也觉得有理，特别是她娘身体不大好，的确不能住这样潮湿的屋子，最好还是能够修一修为好。 “娘，大姐说得没错。我们先住一段时间吧！不过，这样就要麻烦大姐了！” 她倒是也知道，现在她还要治瘟猪，根本不适合去外公家住。来回太浪费时间了！ 虽然陆谷雨夫家的日子只能勉强温饱，算不得多好。但好在马学军母子都是实诚人，待陆谷雨也极好。 前些年，马学军母子一路从西南边流浪到了她们村子，当时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有饿死的人。马学军母子饿倒在了路边，被陆谷雨给碰见了，给救回了家。当时他们还在陆家住过一段时间，和陆家三房的关系很是融洽。 最后还是她们爹陆博正出面给他们在村委要了一处无人住的屋子，才得以在村子里安家落户。 之后陆博正失踪，刘梅就想要把年长的陆谷雨卖给隔壁村的跛子当填房，当时方珍珠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后来马母知道了，知道该报恩了，当下就来提亲了，东拼西凑到足够的聘礼把陆谷雨给娶了回去，总算是解了陆谷雨的危机。而陆谷雨也极为的争气，嫁过去后立刻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加上勤快懂事，很得马母的疼爱，现在几乎事事以她为先，马学军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陆谷雨在马家也是很有话语权的。 此刻，陆谷雨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家子姐妹，说什么两家话！”说着，转向张莉，“舅妈，今天分家多亏了你，今天一定要留个饭啊！” 张莉当然满口答应了。 等到了马家后，马母已经杀了只鸡，又用粮食跟邻居换了鸡蛋和鱼，打算做顿好菜。 见到方珍珠母女，她热情道：“亲家好好住下，这屋子可得好好修一修，这样住得也舒畅。这些就交给学军去做，左右这秋忙还没到。” 说着，她就去给她们安排了屋子。 马家本来只有两室，后来又加盖了一间，倒是显得宽敞了许多。这次收拾出来的就是新屋子，马母利落，屋子打扫得很干净，就是被褥都是新的。 方珍珠想去帮忙做饭，陆霜降把她摁住，“我去！娘，你最近身体不好，得好生休息……” “休息什么啊，咱们穷苦人家，哪儿有那么娇贵。我之前不过是没睡好，这才会晕倒，昨晚上睡了个好觉，现在浑身都利索着呢！阿霜，现在咱们分家了，以后这挣的花的都得靠自己，娘哪儿能不急！”方珍珠满心忧患，恨不得立刻下地上工。 “对了，你真的能治好公社里的猪吗？要是不成……”她咬了咬牙，做了最差的打算，“那就赔！娘会努力上工，少吃点多干点活，总是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娘，我既然应下了，肯定是有把握的！您放心吧！” 陆霜降知道，她娘舍不得花钱，加上这回又遇上了公社猪的事情，肯定更加不肯去医院的，加上她最近手里也的确没钱，家里修缮房子都得花钱，而等她哥发工资，也得等下个月了。 她现在迫切地需要钱！ 等吃了中饭，张莉就要回去了，她偷偷把陆霜降拉到了一旁，塞了几张钞票到她手里，低低道：“阿霜，你家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先拿着！我给你娘她肯定不肯要，先把房子修一修，给你娘看看病，要是少了，记得来跟舅母说。你也别跟舅母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 陆霜降拿着那叠青票子，心里暖融融的，眼眶微红。“嗯，谢谢舅母！这就算是我借舅母的，回头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舅母也别拒绝，您心里惦记着我们，我们很感激，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拿得理所当然。我和我哥也大了，也能挣钱了，能撑起这个家了！” 第15章 猪痢疾特效药 张莉也知道，陆霜降是认真的。若是她不应，恐怕她会不肯接受，便也顺势答应了。 而且，陆霜降那句话也说得对，谁家的钱都是辛苦挣来，哪儿是大风刮来的！ 等送走了张莉，陆霜降数了数她给自己塞得钱，足足有五十块钱，这相当于她舅家近两个月的收入。可见这哪儿是随便给给，这是真的算准了她家要用的钱的！ 这情，陆霜降是领了的。 当年，她之所以能够上大学，也是得她哥和她舅的鼎力支持。 这些，她都是记在心里的。 陆霜降数了两张十块钱的，就去找了马学军，“姐夫，这阵子可能就要麻烦你给找泥瓦工把房子给修葺一下。不需要多好，只要把房子弄得结实亮堂！我家现在大部分时候就只有我和我娘住，这围墙肯定是得修上的。这里有20块钱，你看着买些砖瓦，若是不够，你再跟我说就好，工钱我到时候另结。这天气马上转冷了，能够快点最好了，不然等农忙了就不好找人了！” 马学军也爽快地接过了钱，“好的，阿霜，你就放心吧！” 公社里猪的病也不能再拖了，陆霜降下午收拾了一趟去了公社。 因为上回她和杨技术员起了冲突，他就彻底对这些病猪撒手不管了。 陆霜降也不管他，撩起袖子把割来的猪草都切碎，然后架上大锅煮。 这些病猪得的是痢疾，大部分都是脾胃虚弱，不能再吃冷食了。 而方珍珠也闲不下来，也跟着来帮忙了。 公社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没人愿意分来干活，唯恐也惹祸上身，陆霜降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倒也没拒绝她娘。 两人花了一下午把整个公社的猪栏都清洗了干净，铺上了干燥的杂草，保持着栅栏里的清洁干燥。 公社之前把病猪都隔离开了，倒是省了她们不少事。 陆霜降把猪食都给倒入了铁桶里，然后掏出了个纸包，里面是细碎的白色粉末，她全给倒了进去，用木棍搅拌。 这是她趁着午休去实验室制作的血痢特效药，是专治猪痢疾的，现在市面上是没有的，还得过个好几年才能研制出来，是最低级的特效药了。实验室的材料很足，陆霜降没有配方，试着配了一贴出来。 这会儿特地拌进了给猪的食物里！ “这是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你刚才往里面倒了什么？” 来人正是杨技术员，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养殖技术支持，公社不远处就是鸡舍和鱼塘，他每天都要来回溜达，确保动物的健康。 刚才看到陆霜降母女来照顾猪了，他就特地溜过来看，其实也是想看看陆霜降怎么医猪，却没想到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往猪食里倒不知名的粉末，顿时就警惕了。 陆霜降：“当然是医猪的药。” “胡说，现在市面上没有专门医猪的药，那粉末看着很奇怪，你该不会是想药死了它们？然后推脱说是别人药死的，好推脱责任吧！”杨技术员恶意揣测。“我得告诉村委去。” “杨技术员，现在安排来公社喂食的人都不肯来了，就我和我娘在。我药死了猪，我能占到什么便宜？还不是得以粮赔肉！既然打了赌，我们就各自遵守约定，我自医我的猪，你就看你的热闹，过几天自见分晓了！你要告状就去告呗！”陆霜降哪看不出杨技术员就是故意来找茬。“杨技术员，你这该不会是怕输了吧？” 杨技术员想了想也是那个理，嘴上却不饶人，“哼，好大的口气！我就先放过你，你也就现在得意，我就看你到时候怎么哭着给我磕头！再说了，就算你这是立杆见效的神仙药，这些猪根本就不进食了，你再怎么喂也没用。”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 反正，无论怎么样，最后陆霜降肯定是治不好猪的！哪儿有什么医病猪的药，都是靠兽医的经验来治疗的。 再说了，就算是真治好了，他才是村子里的技术员，这功劳也该是他的，上头表功也该是表他！ 陆霜降倒是不在意杨技术员的口气，谁哭谁笑还未可知呢！ 倒是刘珍珠担心地道：“阿霜，这技术员是上头派下来的，心高气傲得很，据说城里有亲戚当官，不大好惹！” “娘，我自不会挑事，但也不怕人挑衅的，我有分寸的。”陆霜降说着，就把这大铁桶猪食拎去了猪棚，挨个分下去了。 这不是给病猪吃的，而是为了以防万一，给健康的猪吃的，以免被传染。 至于不肯进食的病猪，虚弱不堪，连强灌药都没用。 陆霜降想了别的法子，从实验室拿了针筒，把药给稀释了，直接进行皮下注射。 刘珍珠见到的时候，都很是震惊，“阿霜，你这是干什么？是，是给猪打针吗？它们可都是畜生，怎么能打针呢？怎么能用人用的药？这，这药很贵的吧……” 刘珍珠只见过给人打针，还是头一回看到给猪注射的，顿时都惊了。要知道这年头去医院打针，那都是很贵的！ “畜生有畜生用的药，这些猪不肯吃药，那就只能用这个法子了！”陆霜降下手麻利。 这些猪因为虚弱很是乖巧，根本动都不动。 “这能好吗？” “嗯，明天看看。这也是因个体而异的！娘，今天你回去休息，我就在这守着！”陆霜降打算留夜观察，要是有个情况，也能立刻应对。 第16章 主意 “我跟你们说，这公社里的猪一只只都瘦不拉几，躺在地上眼看就要归西了！哎，我看今年年底是没得猪肉分了，我家小孙子还在念着要吃猪肉呢！家里的肉票根本不够用，就等着村里分猪……这方珍珠真不是个人，干啥都干不好，难怪被赶出家门，就这样的谁敢留！” “是啊，还有那陆霜降，不就是去城里上了几年学吗？就敢在技术员跟前夸下海口要救猪，我看，这粮食是赔定了！就这种赔钱货，也难怪王照明不肯要，娶回家还能有安宁日子过吗？” “我怎么听说是陆霜降跟知青牵涉不清，叫她堂姐给撞见了，王照明怕被戴了绿帽子，这才不肯跟她处对象的！” “我才不管这些，反正这猪要是没了，肯定是要赔粮食的，到时候咱们也能多分点！虽然这分家了，难道陆家真的能不管？就是陆家不管，方家可是有钱的，到时候咱们就闹到杏花村去讨公道！” …… 村里有些心怀恶意的村民私下里听说了陆霜降接下了医病猪的活计，成天少不得在背后嚼舌根子，无非也是为了看热闹，当然更多的则是为了讨要自己的利益。 这公社里的猪交了公粮，是要分摊到各家各户的，他们一个个都盯紧了，就生怕猪全没了，叫他们的心血泡汤了。 更有甚者，还跑到方珍珠跟前叫骂，责怪她把猪给养病了。 这些陆霜降都当不知，她这几天都守了那些病猪，头两天它们根本不进食，只会哼哼唧唧，好几头眼看着撑不过去了，为此村委的人过来查看的人都挤兑得她不行，不过，后来都被她给救回来了。 到了后面几天，病猪就会零零星星地吃点东西了，拉肚子的情况也得到了改善，但看起来还是蔫儿吧唧的。 方珍珠看它们肯吃东西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几天，她根本就没休息好，眼眶下都是黑眼圈，就生怕这些猪会出事。 “它们肯吃就好，前几天一个个都不肯吃东西，我可真是担心死了！阿霜，它们这是都好了吗？” 陆霜降：“好了大半，只要再照顾个两天，它们好吃好睡了，精神状态好了，我们就能跟村委交差了！” 也不枉费她这些天的小心看顾了！ 其实，照顾动物跟照顾孩子一样，要的就是细心！并不是喂了特效药就能立杆见效，也是有个过程的！ 又过了两天，那些猪果然变就得活蹦乱跳了，除却比之前瘦了些，从外表看，根本不像是才转危为安的状态。 而此时，刘梅听说陆霜降一家居然在修葺房子，她特地远远看过，刮的是腻子白墙，她这心里就挠心挠肺地不痛快，更想到分家的时候分出去的那些粮食，她就眼红。 可现在分家了，她也没办法整治陆霜降母女了。 陆柳娟见此，她倒是提了个意见：“娘，陆霜降这医猪也医了好多天了吧？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跟杨技术员打了赌，却一直都没消息，难道要这样一直拖着吗？马上就要秋忙了，秋忙结束可就要交公粮了。我听说那些猪体重骤降，现在还不医好，然后养膘，到交公粮的时候我们生产队肯定评不了优，会被其他生产队看不起的！村委，一定是会有意见的吧？所以，你可以跟其他人提一提，他们肯定会立刻去公社要求陆霜降把猪医好，并要求她把重量差距间的粮给补上！指不定秋忙都轮不到他家分粮了，还得倒贴粮食！” 到时候没粮就只能等饿死了！ 闻言，刘梅眼眸一亮，拍了拍自家闺女的小脸蛋，“柳娟，你可真有主意！不愧娘坚持给你读书，这脑子想的就跟我们不同！” 当下刘梅就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纠集了一群担心自身利益的村民去跟村委和陆霜降讨个说法了！ 第17章 治好猪瘟 “书记，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们一个交代！这猪到底能不能治好？杏花村他们每年都评优，我们村今年要是评比不上，我们走出去以后都要被人笑话死了！咱们就是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啊！不然，咱们都抬不起头来！” “可不是嘛，书记！这要是猪没了，我们年底分的猪肉咋办？是换成粮票还是换成钱？这事是方珍珠惹出来的，总得让她给我们个说法吧！” 顿时，一群生怕自己的利益受损的村民，围着村委会就开始闹起来。 正当村支书要说话之际，就见杨技术员也来瞅热闹了，“是啊，书记，这都过去七八天了，这猪到底啥时候治好，总是得有个期限的。这眼见着要农忙了，你也别怪大家人心惶惶的，实在是现在资源短缺，大家都吃不饱，能不急吗？这陆霜降托大，一力要接过这治猪的活计，还硬要跟我打什么劳什子的赌，这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总不能直接拖到交公粮的时候吧？” “是啊，是啊，阿霜也就是个会耍嘴皮子的，真本事是没有的！她是我亲侄女，我怎么不知道，她根本就没学过医，怎么治猪？难道还会有神仙显灵不成？那我们陆家的祖宗都要从祖坟里跳出来了。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怕村子里怪罪！”刘梅趁机挑拨。“照我看，不如直接揭了她这层假皮！书记啊，这事总是得早点解决的，不然吊在大家心头，做事都不能尽心！” “是啊，是啊，我们现在就要去公社讨个公道……” 顿时，村民们群情愤慨。 村支书叹了口气，就眼尖地看到了走来的方珍珠，皱了皱眉，“方珍珠，你怎么来了？” 现在大家情绪正激动，她来不是火上浇油吗？ “不过，你来得正好。大家都说你家这猪也治了七八天了，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好转没好转？总是得给大家点讯息的，大家也好安心。” 方珍珠看大家虎视眈眈地望来，脸上是难掩的喜色，忙道：“是阿霜叫我来的。病猪都给治好了，正叫您去瞧瞧呢！” “真的？”村支书一怔，将信将疑。 “不可能！！！得了猪瘟，怎么会被治好？”杨技术员不敢置信地尖叫，“方珍珠，你别为了逃避责任就撒谎！大家可都是有眼看的！” “就是，方珍珠，你可别瞎说！技术员都治不好的猪，阿霜那丫头能治？你当我们是傻子吗？”刘梅嗤之以鼻。 “是不是真的，大家去看看就晓得了。”方珍珠也不多解释。 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公社。 陆霜降正站在外头，见得村支书带了那么多人，她也不奇怪，折身比了个请的姿势：“书记，这边来吧！病猪我都给安排在这边了！” 杨技术员却是直接一把推开了她，一猛子冲进了猪栅栏里。 却见栅栏里，原本病恹恹的瘟猪们，现在正一只只精神抖擞地来回走动。除却变得精瘦了些，以外丝毫不见病容。 第18章 鸣不平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好？”杨技术员满眼的不敢置信，他开了栅栏就进了猪圈，一只只地查看，却发现它们的确是健健康康的。“你做了什么？” 这些病猪都好了，不但肯进食了，排泄也正常了，就是走动间都是精神奕奕的，丝毫看不出曾经一只只病得都快死了。 而且，公社的猪那都是耳朵上打了固定的标识编号的，也不存在偷换的可能，这就表明，这些猪是真正被治好了。 陆霜降：“杨技术员，这些猪都是好生生的，我能额外做什么？书记，你和杨技术员可都检查清楚了。这些都是当初染病的猪，健康的猪都隔离在那边的窝棚，都是杨技术员自己开始隔离的，后面的猪也没有再被传染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这些猪病了一场，身体都消瘦了不少，要是想赶上秋忙后的交公粮，那就得辛苦村里的人多割猪草混着饲料喂食，一日多喂，这样才能迅速长膘。” 村支书颔首，在猪圈里巡视了一圈，发现一只只都恢复了往日的健康，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阿霜，你干得不错！这样一来，我们村子里年底还能分一波猪肉，大家伙儿都能过上个好年啊！” “它们都是瘟猪，怎么可能会好？”杨技术员还是不肯相信，他瞪向陆霜降，“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他还惦记着那天陆霜降倒桶里的白粉末！ “杨技术员，我早说过，这些不是猪瘟，是猪痢疾。秋天潮湿，这猪和人一样，也会有不适应天气的时候，秋天很容易滋生细菌，不注意环境，也是会染病的。是你偏不信我！我现在不过是对症下药，它们自然就会痊愈了！”陆霜降道，“再说了，我们做事追求的是结果，现在猪没事了，你是不是也该兑现当初的赌约了，叫我一声奶奶了。” 闻言，杨技术员脸色难看，再也不复当初在陆霜降跟前的嚣张了。 他自然是记得的。而前些日子，这赌约内容还是他定下来的。 他赢了，陆霜降在村口当众下跪，给他磕头道歉！ 反之，他叫陆霜降奶奶。 想到此，杨技术员就表情狰狞，咬紧了牙关。 让他叫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奶奶，他怎么说得出口，那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还是说，杨技术员，堂堂一个男人，不但技不如人，还赌不起？”陆霜降睥睨着他。 杨技术员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你别欺人太甚！” “算了算了，阿霜，不过是当初的一句戏言！杨技术员也怕你闯祸，才会拿话激你！现在猪也好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了不是？”村支书出来打圆场子，朝着陆霜降挤了挤眼色。 不管怎么样，村里的养殖场还是要靠杨技术员的技术指导，村支书是不想得罪了对方的。 旁边的村民也纷纷出言道，“是啊是啊，阿霜，你也别太计较了！这猪没事才好，杨技术员也不是故意的……” 陆霜降冷冷一笑，扫视了眼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我知道，大家今天其实是来看我家热闹的！什么计较不计较，到底是我计较了，还是你们太过分了？这猪痢疾不是一两日就会得的，初始肯定是有症状的，猪不再活泼走动，不再吃得多，这些都是预兆，被分配来的人没看重，而但杨技术员自己没发现没尽责，才会导致情况越来越严重。结果轮到我娘的时候，这才彻底爆发。但大家却只一股脑儿把责任归咎到她身上！” “当时大家怎么不说，我娘不是故意的？怎么也不网开一面？不过是考虑她一个弱女子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逼我们去死么？现在猪被我治好了，才说一句轻飘飘的别计较！到底是我和杨技术员计较了，还是杨技术员跟我过不去？” “你们想讨公道，我也想讨个呢！”陆霜降这是为方珍珠鸣不平。 她娘是个噘嘴葫芦，基本不跟人起争执，不会和人争辩！但那却不是她被欺负的理由！ 她永远都忘不掉，上辈子她娘是怎么受打击过度，郁郁寡欢的！ 这就是她心里的刺！ 闻言。村支书沉默了下，“阿霜，这次是我们养殖场没注意，冤枉了方珍珠同志。你救助这些猪有功，村里一定不会辜负有功的同志的，明天我就颁发光荣奖状和奖励的。” “不用。书记，我治猪，并不是为了讨要这些，只是单纯不想看我娘被人冤枉而已。”陆霜降摇了摇头，拒绝了。 村支书顿了顿，朝着杨技术员道：“杨技术员，这次也的确是你工作疏忽，导致方珍珠同志蒙冤。你跟方珍珠同志道个歉，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也不必闹得那么难看了。以后，还是得贯彻党的方针，互相帮助，互相进步，互相关爱的。” 对着小姑娘不能低头，对着长他数岁的方珍珠，总是可以的吧？毕竟，也是他有错在先。 杨技术员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恨恨地咬了咬牙，转向方珍珠，硬邦邦地道了句，“……对不起了，方珍珠同志，这次是我没诊断清楚，下次不会了！” 方珍珠被他吓了一跳，摆手道，“不，不用了。” 她对这个城里派下来的技术员还是存了敬畏心的，虽然她这次也不大高兴。 最后，杨技术员看着陆霜降母子，愤愤道：“这回不过是巧合，你连兽医都没系统地学过，怎么可能会真的懂治！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后悔，早知道他就自己治了，到时候又能立个功了！让他给个村妇低头，真的是比打他耳刮子，还让他觉得丢人！ 杨技术员突然想到，是了，这次村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肯定得往上报的！只要他篡改了兽医名字，这荣耀就归到他名下了！ 毕竟，他可是被下派下来的养殖场技术员。 想到此，他脸色稍稍缓和了。 第19章 送奖励 陆霜降治好病猪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席卷了整个新安村。不过，大多数也只认为她只是凑巧，更有甚者拿当时刘梅的话来说，是陆家的祖宗显灵了，才让她们免于这场祸事。 反正，认可她真本事的没几个。毕竟，若是她真这样厉害，怎么从没见她之前展现过呢？ 陆霜降也不在意这些，左右她也不是为了得到村里的认可才去治病猪的。 村委也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把奖励送过来了。 是十斤白面，两斤油，两斤肉，外加两斤红糖。 东西不算多，但都是精细的东西，拿出去送礼是绝对是豪华的。 陆霜降没想到竟然会是村支书亲自来送的，“书记，不用送这些。而且，村子里从来没有过送这么多东西的先例！” 现在物质匮乏，以往最多也就是奖点米粮或者油，哪儿有送这细粮，肉糖这类的。 实在是太扎眼了！ 村支书不由分说地塞到了旁边方珍珠的手里，“这次公社里的猪要不是你，咱们村子就损失惨重了，到时候非但评比不了优，还可能会挨批评，就是粮食都得多交。咱们村子那么多人，粮食全交了，哪儿够分啊！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而且，这次也是我们对不住方珍珠同志，让她受了委屈，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往日里村子里没出这先例，是因为他们做得没你功劳杰出！” 顿了顿，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只是，我本来答应要给你申请个光荣奖状的，这下怕是没了……” 村支书本来是可以不提的，只是这事也的确对不住陆霜降，他向来是个公正的人，这次也是被恶心到了。 他没想到，昨天夜里回去，杨技术员代替他写了封报告往城里去了。这因为涉及到养殖场，他和杨技术员都是有权利申报的，但是以往彼此都会互相打个招呼，这次杨技术员明知道他要给陆霜降申请，却还闷不吭声地提前申请了，今早才临时告知给他。 这让村支书觉得很对不住陆霜降，所以这次送东西都特地送了双份。 毕竟，这报告书一上去，到时候这功劳就全成了杨技术员的了。 而陆霜降辛辛苦苦了小半个月，却什么都没得到，只能多给点物质补偿了！ 陆霜降见他吞吞吐吐的，瞬间便明白了。 不过，她本来就不为这些莫须有的荣誉，她有真材实料，根本看不上杨技术员像个小丑以沈阳上蹿下跳。 “可是，书记……”方珍珠刚想拒绝，却被陆霜降压住了手，“娘，书记既然这么说了，那咱们就收下！” 说着，她扭头就对村支书笑道，“那我就谢谢书记了！” 村支书见她收下了，心里松了口气，看陆霜降也越发顺眼了，“阿霜啊，咱们都一个村的，就别书记来书记去的，我比你爹小几岁，你叫我一声叔吧！” “成，黎叔，快坐下喝杯茶吧！”陆霜降也顺势应下，见马母端了热茶来，忙招呼他坐下。 村支书：“不用了，我等下还有事呢！这鱼塘眼见着也要收成了，我得盯紧点。对了，阿霜啊，我知道你成绩好，要不是现在高考没开放，你这聪明的脑子，肯定是能考上大学的。你去城里念书念得不是中专医科啊，你咋知道怎么医猪啊？” 对此，陆霜降早有了应对方法，“我读的虽然不是医科，但是可以旁听别的班的课的，我偶尔有时间也会去蹭蹭课，加上图书馆也有些相关的书。毕竟，这年头谁家没个头疼脑热，难得不干农活，当然是能学点是一点。” 陆霜降：“再来，我想着村里有养殖场，家里也养鸡，这动物和人一样也会身体不舒服，图书馆也有不少这样的书，就特地多看了看，没想到，倒是真的派上用场了。能给村里做出贡献，我也感到很高兴！” 村支书闻言，感慨道，“你可真懂事，我家孩子要是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以前你爹就会读书，成为咱们村唯一的大学生。要知道，这十里八乡，就除了你爹和你舅舅两个！看来，你们这陆家最好的苗子和方家的结合，也生下了你个聪明根啊！这书你一看，你就会治了，看来以后村子有点事儿，还能找你帮帮忙了！” “黎叔，您就别夸我了！我这次不过是运气好，杨技术员是下派来的技术员，技术那肯定是过硬的！我哪儿敢和人比的，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呢！”陆霜降摆手谦虚。 眼见着时间也不早了，村支书也没久坐，不顾马家的留饭，起身告辞了。 方珍珠捧着那一大堆东西，也是不敢置信，“书记可真大方啊！阿霜，真的收下啊，村里会不会有人说？” 陆霜降：“书记是心里过意不去，咱们拿着他才心安呢！” “怎么说？” “过几天你就懂了！”陆霜降太清楚这些官僚手段了。 “糖糖，面面，我想吃，小姨，想吃……”五六岁的小萝卜头眼巴巴地望着那一大堆东西。 这是陆谷雨和马学军的儿子，马霖，今年已经满了五岁了。 “那是送给你小姨了，你这个小馋鬼，等会奶给你煮水煮蛋！”马母制止了他。 “伯母，书记既然送了白面，那今晚咱们就吃面条！小霖，来，拿你的杯子来，给你泡糖水喝！明天给你做糖糕吃好不好？”陆霜降把白面递给马母，又给马霖泡了杯糖水。 “给小姨道谢！”马母道，“阿霜，这些都是给你家的，这白面可都是稀罕物，怎么能这么糟蹋了！我们不吃的，家里还有米粮呢！” “好。谢谢小姨，小姨真好！”马霖捧着杯子，咧嘴露出了两颗小奶牙，奶声奶气地道谢。 陆霜降被他萌得一脸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伯母，这东西都是用来吃的，哪儿来的糟蹋不糟蹋？再说了，我姐既然嫁过来了，那咱们也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说两家话？”说着，又给她和方珍珠泡了杯糖水。 她也实在是很欣赏马家的为人，所以才会这么说！前世，她娘去了后，都是马母帮着一起料理的！ 方珍珠要把糖水给她喝，被陆霜降给拒绝了，“娘，你最近干活干得多，总是得补充点营养。咱们家现在没钱，但总是得保证身体健康，不然病了就得不偿失！我那么大个人，还会亏待了自己吗？想喝，我肯定是自己泡的！您别操心我了！” 第20章 不孝子孙 这个时候还没有娱乐，村子里有点鸡皮蒜毛的事情都能传得沸沸扬扬。不过一早上，陆霜降治好了猪，村支书对其另眼相待，还亲自送了好多礼过去的事情，就全村皆知了。 有好事者，还把村支书送了啥都给说了出来。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陆家大房的耳朵里，刘梅是气得咬牙，“阿霜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她一个半点医都没学过的人，怎么会治猪的？你们陆家的祖宗不会是真显灵了吧？既然真如此，那怎么就不保佑保佑咱们家啊！你看看你，什么用都没有！” 说着，她就恨铁不成钢地踢了踢陆大庆。“大庆，你说当初陆霜降那丫头是不是故意让咱们把她分出去的？” “我哪儿知道？当初不是你要把她们一家分出去的吗？现在村子里都在传咱们家的闲话呢！”陆大庆皱眉。 “我看谁敢？咱们家做错了什么？咱们家养了她们三房那么多年，难道还要养一辈子啊！好了，我跟你说正经事呢！我听说，这次书记给阿霜送了十斤白面，两斤油，糖和肉。这可是大礼，不管怎么样，阿霜也是咱们陆家人，得了好东西，总是得孝敬下奶奶的吧！”刘梅提议道。 陆大庆：“阿霜现在都叫我们分出去了，现在都住别人家呢！她得了点好东西，你让我去开这个口？你你丢人不丢人啊！” “哎，我怎么丢人了我，咱们家肉票还分了份给她，家里多久没闻过肉腥味了，你难道不馋？”刘梅不悦。 “我反正是不去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陆大庆怎么可能不馋肉，但是也觉得丢人，现在上工的大队里都在传他家为了怕受牵连，故意赶走病重的孤儿寡母，他出去头都抬不起来。 刘梅见此，咬牙恨道：“你不去，我去。没用的东西，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嫁给了你！废物！” 这边，陆霜降直接把肉都给切了，用上姜蒜辣椒，炒了两大碗的小炒肉，上桌的时候喷香喷香的。彼此的房子离得也不远，也有邻居馋得直往这边望。 这时候是属于有钱都买不到东西的时代，这肉都要粮票或者副食本才能买到的，而这些都是定量的。所以，马家也是好久没吃上肉了。 大人还好，小孩子马霖就没那么好的自控力了。 只是，他也很懂事，没像别的熊孩子那样上手，而是绕着桌子打转，眼睛都直直盯着肉碗。 陆霜降见他眼巴巴的模样，便夹了块瘦肉塞给他，直把他美得眼儿都弯了起来。 “好吃吗？” “特别好吃，好吃得舌头都快吞下去了！小姨真好，小姨真棒！”等咽下了后，马霖舔了舔嘴角，回味无穷，嘴上却很甜。 马家做菜放油都是只沾点锅，炒出来的都是清汤寡水的，不抵饱也不好吃。 陆霜降做菜放的料很足，油水足，爆炒出来的又香又美味。 “那你可不能把舌头吞下去，你以后还得喊小姨呢！”陆霜降打趣。“好了，现在不能再吃了，得等你爹娘下工回来才行！” “我听小姨的，爹娘辛苦了，更需要吃饱。”马霖乖巧点头，一本正经道，“小姨也要多吃，这样才能长高，以后才能嫁个好人！” “机灵鬼，小小年纪，你从哪儿听来的嫁人？” “听隔壁邻居和我奶奶说的，她说王照明看不上小姨，小姨那么好，那么漂亮，他为什么不要小姨呢？我奶奶说，是因为小姨还小，等以后长大了，肯定会嫁给很优秀的人的！”而在马霖的印象里，长大就代表着长高。 陆霜降一怔。 王照明是隔壁村的，因为他姑妈嫁到了城里，他姑父给他谋了个在城里国营的肥皂厂上班，每个月有十块钱的工资，这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而她跟王照明是初中同学，当时还是王照明追的她，两个人本来连小定都过了。 但没想到，聘礼都过了，中途却蹦出来个拦路虎，是陆霜降的大堂姐陆桂香，两人的婚事这才没继续下去。 但王照明他明明脚踏两只船，却和陆桂香联手，设计了一连串的事情，把责任都推到她头上，污蔑她和下乡的知青有私，败坏她的名声，让她遭受村人唾弃！ 前世，陆霜降受尽了白眼闲话，差点没被逼着自杀。所以她后来再也不肯谈恋爱了，而是卯足了劲钻研学业上。 不过，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自己落入这般田地了！ “借你吉言！”陆霜降掩住了眼底的厉色，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时，马学军和陆谷雨都下工回来了，见到桌上的肉菜不由都瞪大了眼，等知道原因后，陆谷雨道：“你怎么都不留点，怎么一顿全给炒了啊！不过，村支书给咱们家送了东西，大伯娘肯定是知道了的，咱们还是得给奶奶送点过去的！不然，大伯娘肯定来闹！” 都是一家人，陆谷雨还不清楚刘梅的尿性。眼皮子浅，见到点好东西，就跟狗闻了腥一样，黏上来。 陆霜降还没接话，就听得门外传来了嚣张的叫声。 “陆霜降，你个没良心的胚子，大老远就闻到了你家的肉香，你奶奶都还在家里吃糠咽菜，你却在这吃肉吃得喷香，你也不怕吃独食，天打五雷轰啊！一点孝心都没有的东西，我们都白养了你们！” 这时候刚巧是吃饭的时候，刘梅的嗓门也不低，立刻就有人出来看热闹了。 刘梅还没到马家，就闻到了肉香，馋得她直流口水，顿时心里更是又嫉又恨了。 她就觉得陆霜降该把这些肉都贡献给她家，心里就像是有把火在燃烧。 眼看有邻居围过来看，她就更得意了，抬高了嗓门，哭喊道：“大家伙儿快来看看啊！什么叫做不孝子孙！这丧心病狂的东西，才离了家门，就忘记了自己姓陆了！宁愿把这肉都给外姓人吃了，也不给家里长辈尝一口。可怜我那婆婆啊，都好几个月没尝过肉腥味了，一把年纪了还在地里扒食。她以前最是疼老三了，爱屋及乌，对几个孙女最是好了，现在一个个都是白眼狼，得了好东西只晓得躲着偷偷吃！” 第21章 恬不知耻 这年头最忌讳不孝了，那可比乱搞男女关系严重了多，可能会被千夫所指，批评教育，还有可能会被唾弃地赶出村子。 闻言，陆谷雨的脸色难看得很，“大伯娘，你有什么事，就进屋子说。还有，我们根本就没有对不起奶奶，我爹在的时候，教书挣的钱从来一半用来孝敬爷奶，后来我大弟出去上班，也没少给奶奶孝敬钱，更不用说我妈从来奶奶说一，她不敢说二的。大伯娘，你说这话，你也不良心痛么？” “呸，嫁出去的丫头，娘家哪儿轮得到你来说话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满门心思向着你的夫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特地把阿霜拉到你家里，不就是图村委送来的好处吗？我是你的长辈，你们姐妹一个个都敢骂我，你还敢问我有没有良心，你们就是白眼狼！你以为你怎么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要不是我承手嫁你，谁敢接盘你？”刘梅大声骂道。 一听这话，陆谷雨就来气。“大伯娘，当初我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清二楚。你贪图隔壁村那跛足家出的二百块聘礼，也不问我娘的意见，不管我今后的幸福，定要把我定出去。最后见我婆婆来提亲，你狮子大开口，要了四百块钱的聘礼。前后我结婚花销不过一百块钱，份子钱更没落到我家手里，你全给收了，嫁妆更是只给我了一床棉花被。大伯娘，你还好意思提承手嫁我？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虽然她婆婆没为此事而为难她，但是陆谷雨也着实被刘梅给恶心坏了！ 刘梅恬不知耻地道：“办酒席不要钱啊？老娘养你到二十，家里不费柴米油盐啊！白眼狼，养大了你，结果还敢反咬我一口！就你这样的，早点儿离婚，到时候看谁敢要你！” “你——”陆谷雨气得脸都白了。但她脸皮没陆谷雨厚，自然做不到像她那样没脸没皮。 “大伯娘，咱们今天就事说事。你之前因为病猪和我娘病了，急哄哄地把我们赶出门！现在你来无非是因为书记嘉奖我，眼红我家得的东西。”陆霜降冷冷道。 “什么叫做眼红啊？你们孝敬你奶奶，是天经地义的，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啊？现在你们得了好东西，也应该给你奶奶尝尝才是！哪儿有当奶奶的吃糠咽菜的，当孙女的却天天胡吃海喝，吃得满嘴流油的？也不怕半夜你爹爬上来找你！”刘梅恶毒道。 “我想我爹要是真的在天有灵，第一个上来找的怕不是我吧！而是你吧！”陆霜降斜睨着她。 “你……” 这时，就见方珍珠回来了，见到在家门口叫骂的刘梅，不由皱了皱眉。“大嫂，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你看看你教的好闺女，奶奶还饿着呢，她吃独食！都是你教得好闺女啊！我就说当初老三不该娶你这么个，说什么书香门第好，结果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懂……”刘梅还没骂完，就见方珍珠身后走出的陆大庆。 “刘梅，你再胡说一次试试！还不快跟三弟妹道歉，然后跟我回家去！”陆大庆脸都燥红了，“三弟妹刚才特地给咱们家送了一斤肉，说是孝敬娘的！你再吵吵，等下就休了你，让你回娘家去！” “什么？怎么可能？”刘梅难以置信，陆霜降居然会送肉？ 方珍珠：“怎么不可能？我家阿霜是顶顶孝顺的好孩子，得了礼后，立刻让我送了两斤白面一斤肉给她奶奶。大嫂，你就是再贪婪，也不该骂孩子这些话，不孝？你是想逼她们去死啊！你怎么那么狠心！” 陆霜降则补充道，“大伯娘，你和我娘是平辈，奶奶呢，我娘自然会替我爹孝敬，但是你，却轮不到我家来孝顺。你们口口声声说养了我们一家，但你自己清楚到底谁占得便宜多，你今天来闹，到底是为了奶奶，还是为了你自己，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现在也都分家了，今后都是各过各的日子，你是闲得没事儿干，每天就只眼红计较那点子肉啊面啊，可我们一家都要上工，有正经活干，没空跟你瞎扯！再这样，我立刻去村委让来个切结书，到时候闹得脸上无光，可怨不得我！” 切结书一出，那以后两家就是陌生人了！ 闻言，就有看好戏的人扑哧笑出声。 可不是，哪儿有弟妹一家养大嫂的道理！ “别，阿霜啊，你大伯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别的想法！她，她……我下回看住她，不让她来你们跟前闹了!一定的！大家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缘，说到切结书就太伤人了哈！”陆大庆眼皮一跳，忙回道。 要是闹到那地步，陆家在新安村就彻底的颜面无光了！而他家身为长辈却欺凌弱小亲戚的名声也要传出去了，以后家里怕是议亲都议不到了，谁家敢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啊！ “切结书，谁怕……”刘梅话还没说话，就叫陆大庆甩了一耳刮子。 “住嘴！”陆大庆厉声喝道。“你是不是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才心安，那现在就滚回你刘家闹去！” 刘梅和陆大庆那是老夫少妻，向来都是陆大庆怕了她的，这还是头一回他在她跟前发那么大的脾气，还动了手，刘梅一时都懵了。 她觉得这就是天塌了！她男人动手打她了…… “你敢打我……”刘梅尖叫着扑了过去，追着陆大庆就要打回去。 邻居见没有闹剧看了，不由都意犹未尽地退回去，不过看向刘梅一家的眼神，那也是意味深长的。 不过，经此一次，刘梅苛责污蔑弟妹侄女一家，好吃懒做，恬不知耻，欺凌霸道的母老虎名声也是传出去了，背地里被人指指点点，嚼舌根子。 而这，也是陆霜降乐意见到的。 陆谷雨不解：“你让娘送东西给奶奶了，刚才怎么不跟大伯娘说啊？”怎么站着给她骂？ 陆霜降神秘一笑，“不这样做，怎么能够能让人看到这出好戏？” “什么意思？” “以后，姐你就懂了！” 而这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不然，她怎么会特地让刘梅占便宜！ 第22章 鱼塘出事 陆霜降正在看自家修整的屋子，是原来的模子，外面补上被风吹雨打出的斑驳痕迹，里面则是糊上了白腻子，再把原来破败的窗子换上结实牢靠的新的，整个屋子都显得亮堂了。 外面的围墙也是修高了一些，上面撒上碎玻璃，门实在是没钱换，用的还是原来的破门。 但就这样精打细算，还是把那五十块钱花得个精光，最后陆霜降口袋里只剩下了一块五毛钱，这让她迫切地感觉到了挣钱的重要性了。 而这时，村子里偏生闹出了一件大事，鱼塘里的鱼一夜之间开始翻肚皮，半个鱼塘都是白花花的鱼。 被分到割鱼草照顾鱼塘的那几家，有一个五十岁的老人害怕得跌进了鱼塘，大伙费了好大劲给把人捞出来，但却大病了一场，现在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可这鱼塘是公共鱼塘，也是要交公粮的。，这一个鱼塘一年能产上千斤的鱼，现在鱼塘里的鱼翻了白肚皮，泰半是要死的，现在怎么跟上面交差？ 村支书简直是要气死了。 今年到底是什么年成？怎么接二连三地出事？ 他连忙让杨技术员治鱼，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但每天还是有鱼大片大片的死亡。 方珍珠也是去见过那盛况的，因为不确定鱼到底是是不是病死的，大家都不敢吃，死鱼都堆积在山沟里。 “阿霜啊，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吗？我看了那被分到照看鱼塘的几家，一个个急得饭都吃不上了，嘴上都急得长水泡了，成天只守在鱼塘边，就怕那些鱼全死了！到时候，他们可是担不起这重责的！”方珍珠也是经历的，自然晓得很是磨人，也是唏嘘不已。 陆霜降：“鱼翻肚皮，无非是三种可能，第一，缺氧；第二，有病；第三，水质不好，水受到污染等原因。这都得看情况来确定的！” 方珍珠听得不大明白，“阿霜，这次你张奶奶家也被卷进去了，她男人和儿子这个月被安排去照看鱼塘，就出了这么个大事。你说怎么那么倒霉？你，你能不能治好啊？上回你治猪，不是二话没说也给治好了吗？你要是能治，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你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 “娘，你可以把我的话告诉给书记。他会知道怎么做的？至于我，你也看到了，杨技术员正针对我，我要是贸然去，到时候只会适得其反。”陆霜降淡淡道，“毕竟，他才是村子里的技术指导员，我也不好越俎代庖。” 就是去帮，也不是她巴巴地上去。 但她也知道方珍珠心善，张奶奶一家人也好，所以她才会把法子说出来。但能不能挽回损失，就看杨技术员怎么领会她的意思了。 “还有，那些翻了肚皮的鱼，也不代表它们立刻就死了。这已经是深秋了，马上要入冬了，气温低下，鱼对低温受不住也是一方面，把它们捞出来，放到活水里，提高温度，勤加饵料，另外帮助它们游动，保持血液畅通，不堵塞脑袋，引发昏迷，就还有一线机会。”陆霜降补充道。 方珍珠一字一句记下，就忙奔去找村支书了。 陆霜降见她娘远去，自己则是扭身进了实验室。 这些鱼肯定是营养差，导致抵抗力弱，身体也有一定的炎症，所以她需要配一些庆大针来缓解。这些低等的配药，对她来说，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 陆霜降的话被传到杨技术员的耳朵里，他先是大发雷霆，“我一个正经的兽医，还需要她个门外汉来指点？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鱼就是得了传染病。是村民照顾不周，每天给的草料不够干净，份额也不够，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 “那现在问题已经发生了，总是得想着解决问题的，杨技术员，你是技术指导，你总是得想法子把问题解决了。而不是把责任往外推！”村支书皱眉道。 “我怎么把责任往外推了？养鱼的也不是我，这问题出了，就只知道找我解决了。我还想问问，怎么别的村鱼都养得好好的，到了你们这就成了死鱼呢！”杨技术员也是一头雾水。 这以往，病鱼死了，也不会传染给其他鱼。哪像现在，死了一茬又一茬的！简直是不死绝了，就没完没了了！ “阿霜不是给了办法吗？先试试吧！”村支书提议道。 “她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以为上回她碰巧治好了病猪，现在就能指手画脚了吗？到底我是技术员还是她是技术员？”杨技术员不悦，觉得自己被人看扁了。 村支书也有些恼了，“那现在你说怎么办吧？交公粮的时候，交不出去，咱两谁都别想脱责！没看那几家乡亲都愁得睡不着觉吗？” 杨技术员还没来得及说话，迎面就扑过来个婆子，头发散乱，她紧紧地抓着杨技术员的手，眼眶遍布血丝，哑声道，“杨技术员，我知道你是城里来的，是有大本事的人。求求你，救救这些鱼吧！这就是我们这几家的命啊！我们赔不起的，算我老婆子求你了，哪怕是拿我的命换都成，求求你了……” 说着，就要跪下给杨技术员磕头。 “哎哎，你干什么？”杨技术员忙甩开她。 村支书也看不下去，扶住了她，“张婶子，你不要这样。这件事不是小事，村里都在重视呢！你这样求没用，我们也正在想办法……” 张奶奶一行热泪就往下滚，哽咽道，“书记，我不是为难你们，实在是我也没办法。这鱼塘里的鱼天天都死，上千斤的鱼啊，要是都没了，我家，我家就是死了都赔不上的啊！我儿媳妇才怀了身子，眼见着日子就要好过起来了，现在出了这事，我家老头子都急病了，现在都下不来床了！现在别说下跪求人，就是去死，我也是愿意的啊……” 这年头，贫贱就是原罪。 这罪名太大，她家担不起啊！ 第23章 要她顶罪 杨技术员按照兽医所通用的法子治了治，但是，却还是没有成效。 而日日死去的鱼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加上村支书这边一直追问，他最后还是采用了陆霜降说的法子。 他是这么想的，这法子是陆霜降出的，一旦这法子没用，只要把问题推到陆霜降给的法子有问题就好！左右，赖不到他身上来！ 陆霜降地里干活，突然就听到有人喊：“陆霜降，书记和杨指导员喊你去鱼塘那边，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周围一道下地的人都望了过来，其中不乏很多下地的知青，见到来人，是知青点的李修远，不由都低声议论了起来。 陆霜降拍了拍衣袖上的泥，走了过去，觑了他一眼，“走吧！” 她对李修远的印象很深刻，不为别的，是因为前世他救过自己一回。而当时的他，已经是享誉全国的制造业领袖，成为了全国十佳青年。 不过，此时，李修远只是二十多岁，很是高大英俊，俊眉修目，只是平日里话很少，但因为好相貌的关系，往日倒是有不少姑娘给他抛媚眼的。 这次，他也被分配到了鱼塘养鱼，没想到就赶上了这糟心事，知青点的人有为他担忧的，也有幸灾乐祸。 快到鱼塘的时候，李修远压低了嗓音，道：“杨技术员用了你法子后，池塘里的鱼还是照常死，这次他怕是会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你要多留点心眼！” 陆霜降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我知道了，谢谢。” 李修远顿了顿，“要是你真的有法子治好鱼的话，就麻烦你了。这是村子里一年的效益，关系着整个村子的利益，张爷爷因为这件事病倒后就没起来过了！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跟我说就是！” 杨指导员眼尖地看到了陆霜降，铁青着脸就冲了过来，“陆霜降，你是不是故意说了些没用的法子！这鱼用了你的办法后，死得更多了。这些天死去的鱼少说也有百来斤了，现在你说怎么赔吧？” 为了方便照顾鱼塘，鱼塘边上盖了间一二十个平方的小草屋，此时满屋子都是扑面而来的鱼腥味，让人作呕，地上和水桶里都是翻着肚皮的鱼，旁边还有三四户人，都面露愁色，显然就是这次被分配养鱼的几户人家。 “杨技术员，你在说什么？这次看顾鱼的不是我，技术支持也不是我，凭什么就得把责任归在我头上？难道就因为我私下跟我娘提的两句闲话吗？你难道不会长脑子分辨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吗？”陆霜降挑了挑眉。“照你这么说，以后我该不是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免得被人套用了去，最后怪罪起我来！” “你——你个贱丫头，你果然是骗我的！你是故意要害我出糗，故意害死这些鱼的！大家可都是听到了，都是她的错，是她提的错误意见，才会导致今天的损失。”杨技术员恨得牙牙痒，“这些损失，都必须要她赔！” 而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几户原本就为此焦头烂额的人家都望了过来，眼神深沉。 如果能用别人顶罪的话…… 第24章 有本事你治 李修远身高腿长，护在陆霜降跟前，拦住了那些意味不明的视线，皱着眉头，“杨技术员，你冷静点，也请你别更换概念！陆霜降同志所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毕竟，您才是上头派下来的技术指导。这件事就跟陆霜降同志没关系，她提出建设性意见是情分，不提也是她的本分！您这样咄咄逼人，欺凌个女同志，未免太难看了！” 闻言，有人也接话道：“这位知青同志说得没有错，阿霜一家也没被分到看顾鱼塘，这怎么能叫她赔偿呢？” 但也有想逃脱责任的，嘟囔道，“可是，技术员不说，都是她提出的错误意见，才会导致鱼死得更多吗？这怎么就没关系了？她要是不懂，就别装懂，提这些劳什子的意见，现在害苦的是我们！我们一家上有老，下有小，以后日子可怎么过？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 “老钱，你怎么说话的？敢情就你家有老小，人家都不用活了吗？你至于为了推卸责任说这种不要良心的话吗？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 眼见几户人家都要开始骂战了，村支书冷喝了一声：“够了，吵什么？既然有问题，那就解决问题，谁也别想推卸责任！” 说着，他转向陆霜降，抹了抹脸，“阿霜，你娘把你的话传达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技术员用了这法子后，根本就不管用！刚才大家都有些激动，你也别见怪，实在是这事儿太大了，谁都怕担责任！你是个有本事的，若是你有办法真能治好，都是一个村子的，你也就出出手，让大家都有条活路。” “若是没办法，叔也不逼你，毕竟这也不是你分内的事情。但现在情况已经是最糟糕的了，你要是愿意治，无论后果如何，这次叔都不会把责任推给你！” “哎，哎，书记，你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杨技术员不高兴，“为什么她治不好就不用担责任？” “就凭咱们村和上头都没给她发工资，她就是临时帮忙的。杨技术员，你是个有能耐的，吃着公粮，拿着工资，这些你要是能治，那我就不必请阿霜过来了！怎么，既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临时还要马儿担跑得慢的罪过？”村支书难得地怼了回去。 说白了，当世上的好事都叫你给占全了吗？ 本来，他见杨技术员是城里下派来的，对他是客客气气的。但最近两次，看杨技术员本是没显，只知道推卸责任，他心里也是格外的恼火的！ “你——”杨技术员气结，脸都涨红了，“好，你叫她治！上回病猪不过是她运气好，你真当她有本事不成？这些鱼眼见着都要归西了，每天都死鱼，这负担大着呢！既然不叫我沾手了，也别想叫我担全责！左右这鱼也不是我养死的，怪就怪你们自己！” 说着，他斜睨了眼陆霜降，“我就看这黄毛丫头有什么能耐，给的什么鬼法子，没个能用的，还能用出花样来救活鱼！” 陆霜降笑了笑，朝着他淡淡道：“那杨技术员可就得看清楚了，我这还真能做出花样来！” 这就是答应了村支书了！ 第25章 鱼鳔失调病 “杨技术员，我告诉你的法子，都是正确的！只是，你根本没放到心里去，更加没有认真地去抢救这些鱼。”陆霜降道，“就好比这些被捞起来，翻了肚皮的鱼，其实本来还有一线生机。可你却任由它们泡在水里自生自灭，身为兽医，这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 “医者，就身具救死扶伤的天职。哪怕是兽医，都得恪守自己的职责！这些鱼都尚且挣扎求生，可你却只顾着推脱责任，是为失职。” 杨技术员冷声道：“哼，还用得着你个丫头片子来我跟前卖弄？以为看了几本兽医书，就能鼻孔朝天，啥动物都能治了吗？” 陆霜降挑了挑眉，还真别说，这世上还真没她治不了的动物。 “是啊，若是我这个只看了两本书的，都能治好了这些鱼，杨技术员以后可得闭紧了嘴了，免得让人觉得你本事没有，就是话多！” 这次，她要是治好了鱼，那杨技术员在村里的威信和脸面那就彻底打了折扣了！ 恐怕，这是他最后一次嚣张了！ 说完，她也没打算再搭理气不顺的杨技术员，转而对正低头垂泪的张奶奶道，“张奶奶，您别哭了，都会好起来的。”方才带头把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怼回去的，就是张奶奶的儿子。 张奶奶握住了她的手，眼眶通红，“好闺女，你可一定要治好这些鱼啊！” “娘，这世上哪有绝对的事情，阿霜能帮忙，我们就该感激了！”张奶奶的儿子张树忙道。 “是啊，是我说错了话，都是我太急了……”张奶奶想到家里卧病的老头子，泪水就止不住。 既然要正式地治鱼，陆霜降就安排村支书把要用的材料工具都给集中取来了。 首先，这些被捞起来的翻肚皮的鱼，大部分是因为鱼鳔失调病导致供氧不足，才会集体死亡。 陆霜降用细线穿过鱼的背鳍，上吊着小木块或者小枝桠，这样可以使鱼在水中也能保持平衡，不会下沉，能够正常游动。这样保持一两周的样子，鱼鳔的功能也会恢复正常，鱼也会恢复健康。 她只是示范了下，以外就交给那几户人家一起弄了，这东西很简单的，他们做起来也没有什么技术压力。 因为鱼有些多，村支书还去征集了些人一起来弄。 随后，陆霜降发现这些鱼皮肤有些感染，她把稀释的庆大针剂倒了进去。 “那鱼塘剩下的鱼怎么办？”村支书担忧道，“它们每天都会浮上来一批，这样下去，咱们再多的容器也装不完！我看，肯定是这鱼塘出了问题，之前有村民说，是因为这池塘里死过人，是水鬼作祟。但现在新中国建立，这些封建迷信是信不得的。阿霜，你是个有文化的，你要去看看鱼塘？这总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吧！” 陆霜降也是这个意思，“好，黎叔，我们去看看吧！” 前两年村里都没出现过大面积死鱼的现象，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第一时间怀疑的是鱼塘的水质出了问题。 李修远也默不吭声地跟了上去。 第26章 病变原因 村子里的养殖场并没有分开太远，这鱼塘在猪圈的不远处，右边还有个养鸡场。而这鱼塘足有两亩地那么大，鱼塘岸边的草都给割得干干净净的，边上还用石头砌出了台阶下到底部，水位的地方有个小平台，方便撒鱼草。 也有住得近的，会来这里洗衣服。 现在整片绿油油的池塘偶有翻肚皮的鱼飘上来，一只挨着一只的，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哎，上午才清理完，这又飘上来了。”村支书心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陆霜降沿着岸边的石头台阶往下走，她想去看看这的水质，心里想着事，石头台阶上有苔藓，她脚下一滑，差点没跌进去，亏得旁边伸过来一只结实的胳膊，把她给拉住了。 “同志，小心了！”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惊了陆霜降一跳。 她一扭头，就见到李修远那张俊朗隽秀的脸，她退后了一步，“谢谢了，李同志。” 李修远松开了手，垂着眉眼，顿了顿，又抬眼望着她，笑了笑，“注意安全。” 陆霜降点了点头，走到石头平台上，撩了撩水，就见下头的鱼游了会儿就要上来透气，有些游上来倒是不乐意下去了。 她皱了皱眉，“你们闻到了什么味儿吗？” “没有啊，这鱼塘不就是鱼腥味吗？”村支书不解。 李修远也摇了摇头。 陆霜降捧了一把水凑到鼻尖，嗅了嗅，也觉得只有鱼腥味，但却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前世，村子里也有过鱼大量死亡，因为技术有限，也没检查出问题。后来也不敢在这里养鱼了，直接干涸了，只能重新挖了新鱼塘。 那时候方珍珠刚死，陆霜降根本没心思打听，还是后来听她哥提起过一次。 “怎么了吗？阿霜，这水有什么问题？”村支书紧张地问道。 陆霜降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四处张望，突然，她的视线掠过不远处的公社，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灵光。 她忙站了起来，开始在池塘边查看。 “陆同志，你是在找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李修远忙道。 陆霜降：“我上回见到公社猪圈的排泄物是有专门的管道排出的，排到了什么地方？” “就在鱼塘旁边的化粪池啊！这些有什么联系吗？”村支书不解道。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陆霜降说完，就先行了一步。 村支书还一头雾水，倒是李修远抿了抿料峭的唇角，跟了上去，“陆同志，你是怀疑化粪池泄露了吗？” 陆霜降惊诧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化粪池会产生气体，容易污染水源。我也是从书里看到的！”李修远补充道，“我向来看书比较广泛！” 陆霜降却想起他后来成为了制造业巨头，意味深长道，“这说不定是件好事！毕竟，八股文已经过时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 说着，两人就去了化粪池检查，果然就看到了化粪池开了一条小渠，而粪水顺着这条小渠最后会经过鱼塘，刚巧这个位置鱼塘有个透气口。 第27章 治鱼 “果然……”陆霜降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化粪池会产生氨气，氨气顺着透气口进了池塘后，溶于水中，污染了水质，产生了化学反应。长此以往，这些鱼自然会因为氧气不足，浮上水面来。而天气渐冷，秋天草料不多，导致营养跟不上，鱼体质不好，容易生病，造成鱼表皮感染，才会出现鱼一大波一大波地翻白肚皮死亡的现象！” 村支书拍大腿，气恼道：“这是村头的几亩地挨化粪池近，就有人投契取巧，用了这引流的法子。没想到，却是害了这些鱼！这些目光短浅的！那，那现在怎么办？” 陆霜降道：“既然找到问题了，那就好解决了！只需要换水！” “现在放水？”村支书皱眉，这可不是简单的事！现在不是干涸池塘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导致很多鱼死了的！再来，放水很容易导致鱼流走！ “池塘的左边不是有条河渠吗？只需要上面引入，下面放水就好，放水的口子放上几张细口鱼网，就能保证鱼不损失！”李修远立刻建议道。 陆霜降赞赏地望着他，“不错，鱼塘的水也不需要放尽，保留一半的水，这才能让鱼适应环境，以外的话，鱼塘是个生态圈，会自行调节的。然后把旁边的那条小渠给填了就好！” 说干就干，村支书一听，立刻就开始联系生产队的大队长，着力开始换池塘水了。 因为李修远提的意见很中用，村支书就让他来指挥人。 顿时，大家都开始热火朝天地开始挖小河渠了。 陆霜降则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又去了趟实验室，这次她配置了大量的庆大针剂，到时候投到池塘里给鱼群消炎。 杨技术员开始对此嗤之以鼻，也提过意见，“鱼很脆弱，换了新的环境，很容易死亡。你们这一大下子换大半个池塘的水，到时候鱼肯定都得死了！你们信她提的这鬼意见，这是兽医的基本知识！” 但村支书现在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只打算采取陆霜降提的意见了。 换了池塘水的第二天，陆霜降就投入了庆大针剂，但依旧有鱼肚子朝上。 陆霜降组织人把它们都给捞起来，能救的就救，救不下来的，就留着到时候分给村里人。 杨技术员见此，幸灾乐祸道：“我早说过，你们偏不信我！到时候这满池塘的鱼都得死绝了，看你们怎么交公粮，哼，年轻人，没本事就别出来瞎晃，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就你这样的，还想治好鱼，呸，真当自己是华佗在世啊，挥挥手就能治好动物啊！呵呵！” 李修远和村支书对杨技术员的马后炮觉得很是厌恶，倒是其他几户人家惴惴不安得很。 陆霜降充耳不闻，还是一如既往地步调，根本没被打扰，只让加大了饵料的投入。 到了第五天，杨技术员还是在嘲讽他们。 而守着池塘的李修远却跑来了报喜：“书记，阿霜，好消息，好消息，鱼塘里今天没有死鱼了，一条都没有了！！” 就是一贯沉默的他，脸上都浮现了难以遮掩的喜色，眼角眉梢都是欢喜。 第28章 让他难堪 “什么？”杨技术员脸色大变。 倒是村书记反应过来，大喜，“当真？快，快带我们去看看！这，这法子是当真有效了吗？” 说着，一行人都冲去了鱼塘，果然见鱼塘水清无波，上面根本不见任何漂浮物。 是真的，没有再死鱼了！ 村书记高兴道：“阿霜，阿霜呢？来了没？来了么？” “黎叔，我在这。”陆霜降落到后面。 村书记脸上都是笑容，“阿霜啊，你这法子真的起了效果，今天没有再死鱼了！咱们村里这次的鱼塘保住了！” 陆霜降颔首，“是的。我再告诉黎叔一个好消息，那些得了鱼鳔失调病的鱼已经可以放回池塘一批了！它们已经不会再有事了！不过，记住，明年一定要多买鱼苗，这些得过病的鱼，是不能再产鱼苗的。” “晓得哩！”村书记这下缓和下了激动的情绪。 倒是旁边那些跟来的人家，特别是那几户怕被牵连的，此时都忍不住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了。 张奶奶更是走到了陆霜降跟前，含泪道谢道：“阿霜啊，只要能好就好，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们可都……你可真是咱们村子里的福星啊！这些鱼都死成那样了，你都给救回来了，你简直就是活神仙啊！” “是啊，是啊，阿霜，你这真是好本事啊！果然，这读过书的人就是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一挥手就把鱼给救下来了！” “阿霜，这回真的是谢谢你，救回了这些鱼，就是救回了我们的命啊！这回公粮是能交了！” …… 众人围着陆霜降不停地夸赞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阿霜，中午去我家吃饭吧！”有人提议道。 “大家不必这样，不过是尽力而为。”陆霜降摆了摆手，拒绝了。 杨技术员见得陆霜降这装模作样的笑脸，再看围着她献殷勤的村民，恨得牙牙痒。 以前这些荣耀，可都是属于他的！ “不过是好运罢了，得意什么！” 李修远正好听到，闻言，挑了挑眉，“但毋庸置疑，运气有时候也是一种实力。” 而你，没这运气！ 陆霜降自然也听到了杨技术员咬牙切齿地嘟囔，她笑了笑，“这鱼都没事了，杨技术员难道不为此感到高兴吗？还是说，你更盼着它们出事，叫大家一年的心血白流了？”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杨技术员咬牙道：“高兴，怎么会不高兴？” 村支书见杨技术员满脸不愉，心中也老大不悦了。 这杨技术员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是这么个心胸狭隘的人，本事没有，脾气倒是大！ “杨技术员下次没事，还是多在养殖场转悠转悠，秋季多疾病，不要再让养殖场发生这些的事情了。我们村子里以养殖为主，这些可都关系着我们村子一年的成果，可断断不能叫别的生产队给看扁了！今年的年末评比，无论如何，也得拿到一个优。” 村支书以往对杨技术员很是尊敬的，但现在当众说这话，相当于是完全不给他面子，呵斥他的不负责任。 叫他难堪！ 第29章 开除杨技术员 杨技术员的脸顿时扭曲了下，恨恨地应下，“我知道了。但是，书记，你也晓得我是村子里的技术支持，那你就该按照章程办事，这什么人做什么事，总是你们安排的！不要总让人越俎代庖！” “杨技术员，你这是什么意思？”村支书蹙眉。“这次我们不是没办法，这才会请了阿霜过来吗？阿霜自小聪明，刚好读了些兽医书籍，懂救治的法子！这次，若不是她出手相助，我们怎么渡过这次的危机！” “呵呵，只是读了些兽医书籍就懂这些复杂的法子救动物？我可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以前怎么没见她露过这本事，怕不是妖孽上身了，这才晓得这些……”杨技术员的话还没说完，就叫村支书给打断了。 “住口，杨技术员，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竟然宣扬封建迷信，你怕是脑子都糊涂了吧！再叫我听见这些，就别怪我跟上头告状！” 杨技术员憋了一肚子的气，见村支书跟喝了迷魂汤一样，只护着陆霜降那贱丫头，他就气得胃疼。 但偏生，现在陆霜降治好了鱼，占尽了风头。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这些愚昧不堪的村民！ 眼见着鱼都好了，大家都各回岗位，杨技术员眼见陆霜降也要跟着走，忙跟上了她，恶狠狠道：“陆霜降，你别得意，早晚你会栽到我手里的。” 陆霜降闻言，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杨技术员，这人贵有自知之明！学艺不精就好好看书学习，别一天到晚玩心机放狠话。这年头，有真本事才是硬道理！” 不过是懂了些皮毛，就跟跳梁小丑一样上跳下窜，毫无上进心，遇到事情只会推卸责任，实在是叫人恶心！ “你——”杨技术员瞪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这次，他丢了那么大的脸，威信受挫，他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陆霜降的！ 但这些陆霜降根本就不关心，眼见正午了，她正被热情的张奶奶拉去家里吃饭。 张家以前跟她家关系就不错，这次陆霜降帮了那么大的忙，张奶奶一家都感激不尽，无论如何都让她去吃顿饭，聊表心意。 陆霜降早听说张爷爷落水后就一病不起，请了村里的胡医生，但却一直不见好。 她上回刚巧在实验室里做庆大针剂时，顺便研制了头孢。 到了后，她就提出去看看张爷爷，“张奶奶，我听说张爷爷病了有阵子了，这刚巧了，我上回也是淋雨病了，我哥让人托给我点西药，我吃了后立刻发汗好了。我还剩点，要不给张爷爷试试？” 这年头，药物珍贵，陆霜降肯拿出来药，张奶奶一家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张奶奶大喜，“真，真的啊！那，那快给我家老头子试试，他都咳了好久了，还总是断断续续发烧。我家穷，老头子死活不肯去医院看，我们瞧着，心里也是难受得很！可买药又得去医院，医院没看到人，是不给开药的！你哥哥在城里就是有大本事，还能买到药，我听说这些西药都是好东西，吃了马上就能好的咧！” 张爷爷这会还在休息，因为营养不良，显得蜡黄干瘦。 陆霜降先给他测试下，见抗生素不过敏，她才拿出了头孢，“这里有六颗药，每天三次，每次一粒，饭后服用。但是，这西药虽然立杆见效，可不能多吃。咱们治病还是中药最温和持久，只是，非常时期，还是用非常之法。” “这么多，那，那这多少钱？我，我去拿了钱给你！”张奶奶却知道这西药珍稀难买，陆霜降一家分家后日子也不好过，她也不想占了便宜。 第30章 去城里（一） “这么多鱼，少说也有几十斤吧？我们怎么吃得完啊？这天气，很容易坏的！”方珍珠看着被送来的几桶鱼，头疼道。 这次鱼塘事件，村子里有大量的死鱼，少说也得百来斤了，好在现在天气温凉，除却开始两批因为怕有病毒，都给处理掉了。后面的经过陆霜降鉴定可食用后，就每家每户地分下来了。 其中，因为陆霜降居功甚伟，被分到的鱼比旁人都多。 就是有人看不惯，但因为有村委在前头挡着，也不敢有什么反对意见。 陆谷雨建议道：“要不全给做成鱼干吧？回头给小弟也送点过去。阿霜觉得呢？” 陆霜降翻了翻桶，见送来的都是大鱼，想了想，“小半放到坛子里做成卤鱼，到时候我们搬家肯定办乔迁酒席肯定用得着。以外都做成腊鱼吧！哦，留一些，我打算做成鱼糕。当这么多鱼咱们也吃不完，我打算炒些送去给哥哥，另外的熏鱼，我送去城里看看有人买不？” 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快点挣钱还债！ “阿霜，你这是想去黑市卖啊？那可危险了。仔细着被抓到，都得被刮一层皮！咱们家也不是穷到揭不开锅，你何必去冒险？我可是不答应的。”陆谷雨忙道。 “姐，外头现在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很久没去城里了，怕是不晓得，现在城里没那么可怕！又不是六零年，现在都是七七年底了，时代早变了，市场经济萌芽期，黑市也不是人人谈之色变的了。我们兜售点小东西，也不会让人喊打喊杀了！”陆霜降解释道。 陆霜降记得很清楚，马上国家就要下政策，支持市场经济发展，可以说这是个最好的年代，只要嗅觉够敏锐，胆子够大，脑子够灵活，够努力，就有机会得到一场泼天富贵！ 陆霜降必须让自己往上爬，只有站在最高处，她才能保护家人，才能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被火活活烧死的痛苦了…… 陆霜降是个行动派，当下便叫上家里人趁着天色还早，把那些鱼都给处理干净，抹上细盐晾干了一晚上。 这一下几乎是用尽了马家的盐，还跟张奶奶几家借了点。 这腊鱼也叫熏鱼，好做得很，抹上细盐就用柴火熏干，陆霜降特地倒了点干橘子皮进柴火星子里，这样熏出来的腊鱼就没有腥味了。 这卤鱼就更好做了，直接用酒腌制，放入剁碎的辣椒和油，再密封上几天就能吃了，又辣又甜又入味。 陆霜降这几天也没去下地，只每天忙活着把这些鱼收拾妥当。 等到赶集那天，她起了个大早，在她娘的帮忙下，先是把最近熏干的十几条腊鱼放到了垫了布的背篓里，再趁着天色早，用足了料，炒了两条腊鱼，用个大饭盒装好。 这是她要送给她哥哥，陆立春的。 方珍珠一直跟在她后面叮嘱，“见到你哥后，就跟他说家里都安好。还有这些鱼，卖不完就背回来，左右不过是自己家吃。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好嘞，娘，我都了解了。”陆霜降见跟在陆谷雨也要跟着说两句，忙摆手道，“我都不是孩子了，都会注意的。” 第31章 去城里（二） 陆谷雨则是拉住了她的手，从兜里掏了一沓小钞，总共五块钱。 “你去城里看到有啥想买的，就给自己买点，别委屈了自己！好了，快去吧，时候不早了，巴士可是不等人的！” 陆霜降也明白，陆谷雨这是怕自己到时候卖东西找不开零钱，她也没拒绝。“巴士差不多要来了，娘你们先回去吃早饭吧，等会还要下地呢！” 村子里只有逢赶集日，才会有巴士来经过，接送村里人去城里，只是时候有点早。 等土黄色的巴士到时，车上已经坐了一半的人了，陆霜降上去的时候发现不少人跟自己一样背着背篓， 售票员无精打采地收了车费，一趟两毛钱。 陆霜降刚巧兜里有零钱，付了钱拿了车票，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只觉得这巴士都令人怀念。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不怀念了，因为这时还没大面积修建公路，新安村去城里的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加上后来又上来了不少人，挤得满满当当的，空气不流通。 陆霜降好多年没坐过了，这下晕车了。 等到了城里，下车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双脚都有些打摆子了。 她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稍稍缓过来些，才有功夫四处观望。 她记得她哥是在国营的国宾酒店旁边的纺织厂工作，而现在的城里不如后世高楼林立，都是矮平房居多，只有城里唯一的一栋国营酒店建了四层，就像是当地的地标。 所以，哪怕陆霜降不认识路，随便逮个人问问就晓得国宾酒店的路了。 找到纺织厂后，她便托门卫给她哥递了个消息，走了太远，脚有点疼，就蹲在门口等着。 陆立春一得知小妹来找自己，当下就高兴地冲了出来，见到蹲着的小人儿，旁边放着个大背篓，心里就心疼。“阿霜！” 陆霜降抬头就看到才二十岁出头的陆立春，英俊高大，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 她想起后来被生活压弯了腰，跛足了却还想着护着自己的哥哥，眼眶一热，“哥哥……” 她跳了起来，就抱住了陆立春的胳膊。 因为她年纪最小，加上三妹失踪，陆立春就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她，此时见得妹妹亲近自己，咧着嘴就笑，“阿霜，你怎么来了？脸色怎么那么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这么早，你肯定还没吃早饭吧！走，哥哥带你去吃早饭去！” 她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稍稍缓过来些，才有功夫四处观望。 她记得她哥是在国营的国宾酒店旁边的纺织厂工作，而现在的城里不如后世高楼林立，都是矮平房居多，只有城里唯一的一栋国营酒店建了四层，就像是当地的地标。 所以，哪怕陆霜降不认识路，随便逮个人问问就晓得国宾酒店的路了。 找到纺织厂后，她便托门卫给她哥递了个消息，走了太远，脚有点疼，就蹲在门口等着。 陆立春一得知小妹来找自己，当下就高兴地冲了出来，见到蹲着的小人儿，旁边放着个大背篓，心里就心疼。“阿霜！” 陆霜降抬头就看到才二十岁出头的陆立春，英俊高大，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 她想起后来被生活压弯了腰，跛足了却还想着护着自己的哥哥，眼眶一热，“哥哥……” 她跳了起来，就抱住了陆立春的胳膊。 因为她年纪最小，加上三妹失踪，陆立春就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她，此时见得妹妹亲近自己，咧着嘴就笑，“阿霜，你怎么来了？脸色怎么那么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这么早，你肯定还没吃早饭吧！走，哥哥带你去吃早饭去！” 第32章 再遇晏承楼 这时基本没有私营小店，最后哪怕陆霜降拒绝，陆立春还是把她带去了国营饭店。 却没成想，国营饭店人还不少，服务员又懒懒散散的，他们只能自行找位置。 东张西望找空位时，陆霜降一不小心跟旁边突然站起的客人撞了个满怀。 鼻尖骤然涌来一股清新的气息，她一惊，刚要后退，左右脚一绊，却是又往前一跌，又撞上了对方的胸膛。 坚硬的胸膛撞得她鼻尖发酸，眼眶也生理性发红。 她忙要从对方的怀里退出来，抬头就要致歉：“对不……” “唔！” 结果，却又撞上了对方的下巴，两人都是低声吸疼。 陆霜降捂着作疼的额头，退后了两步，心里直哀嚎，她今天是没看黄历出门吗？咋这么倒霉！ 等她想抬头看看，同样的倒霉蛋是谁时，她不由一愣。 刀削斧劈的深刻五官，清隽俊美的面部线条，深不见底的黑眸，加上那身笔挺的军装，配合周身那清冷漠然的气质，叫人望而生畏。 他是——晏承楼。 此时，他线条硬朗的下巴处正红了一块，剑眉微微皱起，垂眸看向她时，眼底飞快漾过一缕惊诧。 “你……” “没事吧？” 两道嗓音同时响起，陆立春忙扶住陆霜降，见得她洁白的额头上的红印，心疼道，“疼不疼啊，阿霜？等会哥给你买点药油擦一擦。” “不碍事的，哥，别浪费钱了，等会应该就会消。”陆霜降暗自嘀咕着，她脑袋都撞红了，想必晏承楼更疼的。 她那一下撞得可是不轻的！ 想着，她就转眸望了过去，“那个，晏同志，这次真对不起了！” 晏承楼：“没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起身没看路，伤到了同志。”他看了眼陆霜降额角的红肿，抿了抿唇，“我去给女同志买瓶红花油。”说着，朝着桌上的人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不用了，同志……”陆霜降摆手要拒绝。 她注意到晏承楼这一餐桌还坐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年长的，一个则是不过二十左右的姑娘。 那姑娘剪着时下流行的短发，脸蛋白净，眼睛正滴溜溜转，紧紧地盯着晏承楼。 虽然气氛不怎么融洽，但明眼人一看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晏芳见晏承楼没事，一抬头就看到是陆霜降，眼眸一亮，“哎呀，这不是那位见义勇为的女同志嘛！我上回正说要去你家谢谢你呢，结果有事给耽搁了，赶巧这回在国营饭店给遇见了。承楼也太不小心了，陆同志，你撞疼了吗？还站着干嘛，还不去给女同志买红花油，没看人家姑娘头上那么大个包啊！当谁都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呢！”说着，拍了晏承楼一记。 “不过是撞一下，哪家娃娃那么娇贵，还要买药的？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刚才地方那么大，怎么就偏要往承楼的怀里倒？我看，莫不是故意的！”旁边坐着的那位面露刻薄的中年妇人不悦道。“一瓶红花油得两块钱呢，晏芳，你家承楼这么不会过日子的吗？” 第33章 晏承楼的相亲宴 这妇人恁是能拉仇恨，怼了晏承楼乱花钱，又话里话外说陆霜降是个行为不检点的！ 顿时，在场的几人面上都不好看了，也因为这妇人嗓门大，都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陆立春见自家妹子被人被欺负，不乐了，“这位大婶，你当谁都是你，看到个男人就腿软不成？我带我亲妹子下顿馆子，还得跟您报备一声哪？你是我的谁啊！我们兄妹行的正坐得正，还要你来碎嘴了！你有这心，还不如管好你家闺女，别盯着个男人就目不转睛的！” “哥哥，何必跟她一般见识，龌龊人眼里看谁都肮脏。”陆霜降拉住骂得正欢的陆立春。 这摆明是场相亲宴，女方母亲看她不惯，怕她占了晏承楼的便宜，她也不想参和。 “可不是，狗嘴里哪儿吐得出象牙来。跟她们计较，没得掉了我的份儿！”陆立春赞同。 闻言，那女同志却不乐意了，“你们兄妹怎么说话的？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们怎么还得理不饶人，骂起人来了啊！本来就是，明明是你们走路不看路，故意撞到承楼哥身上，不过是脑门红了点，就娇贵得要承楼哥买药，这不是讹钱吗？明明就是乡下泥腿子，扮什么城里的富贵小姐，现在大清朝可是亡了！” “就是，看这衣裳破的，哪儿下得起馆子，分明就是看来饭店的人都是有钱人，想要讹一讹！也就承楼这孩子傻，叫你们给蒙住了。照我说，就该叫服务员把你们打了出去，不准你们这些叫花子进门来！哼，泥腿子，长幼不分，还敢骂我，可见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货色！”那妇人也恨恨的道。“承楼，你可不要上当！” 陆立春因为上班穿的还是厂里发的衣服，但是陆霜降的衣服上的确有几个补丁。 这年头家里穷，往往分到的布票扯来的布也是给大房做衣裳了，轮不到她们。陆霜降这身也是穿了好几年了，但却洗得干净，穿在二九年华的陆霜降身上，也是衬得她像是一支才露尖尖角的荷花，亭亭玉立。 这话，说得委实难听了！ 晏承楼面无表情，黑眸冷冽。 “周嫂子，你在说什么？”晏芳愣住了，心里却也是止不住的厌恶。 这公众场合，她，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个贼婆子，你说什么？”陆立春的脸色大变，他是无所谓，可没道理让陆霜降被人责骂成这样的，顿时这脱口而出的话也没那么好听了。“你……”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叫陆霜降给拉住了手，止住了话头。 陆立春还以为她是怕了，忙安抚道，“阿霜，莫怕，咱们是客人，哪儿有叫人赶走的道理！哥不会叫你白叫人欺负的，看我……” 陆霜降摇了摇头，转向周家母女，脸上浮着冷淡的笑，眼神犀利，“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尖酸刻薄的模样，真是如出一辙啊！这位周老同志，你想让人尊敬你，总得有让人尊敬的资本，倚老卖老，也得看人接不接你这茬！” 第34章 择婿标准 “说句实在话，你是我的谁，我凭什么对一个开口闭口侮辱我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们的人尊重？连个长辈的模样都没有，还想让捧着你，你当你是个粮食，能给人填饱肚子，人人都喜欢你啊！哦，就是你真是粮食，我还嫌咯牙呢！我看哪，以后饭店的确也该择人服务，就该立个牌子，就写挑事者和狗不可入，免得坏了咱们虞城对外的印象。” 说着，她看向脸色漠然，看不出神情波动的晏承楼，“晏承楼同志，你少年有为，无论能力样貌都是上佳，但这相看的眼光还真就不怎么样呢！” 晏承楼原本对这相亲就厌烦得很，此时听得陆霜降伶牙俐齿怼人，见她眼眸亮晶晶的，恍若繁星，哪怕她明目张胆地说他眼光差，他也不由弯了弯唇角。 ……和狗不可入？ 呵呵，这姑娘，真有点意思啊！ 周母见陆霜降骂她，气得脸都歪了，“你个贱胚子，你敢骂我是狗！晏承楼，你，你这是笑话我吗？”她转头就骂起了晏芳，“晏芳，你们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没有点诚意的啊？要不是承楼她娘千求万求，我才不会叫我姑娘来相看呢！嘴上说着是什么团什么长的，谁知道是不是你家吹嘘夸大的，相看那么大的事，菜却只给点了六道，连十全十美都凑不齐，聘礼一千八和三大件都不肯出，呸的，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我家嫁闺女啊！没门！” 晏芳脸色也不好，这周家是她大嫂——晏承楼的娘那边的亲戚，摆明是看晏承楼出息，想要来宰大户。 谁家相看不是在家里相看，偏她家要来城里饭店。要不是提前说好了，一家只让出一人，怕是她家七大姑八大姨都得来凑热闹了。 可这大饭店一个素菜都得几块钱一道，本来四个人点个四道硬菜也就可以了，饭店里给的份量也足。她家偏要凑十全十美，呸的，你当你家这是摆喜宴啊！ 晏承楼不在意，她却是不肯的，硬是改成了六道，凑了个六六大顺的吉利。 而晏芳也清楚她家的为人，可这婚事是她大嫂认定的，她这次连班都没上，硬是要出来帮忙相看，为此还得罪了她大嫂。 但现在听得她家的这话，她也是气的。 聘礼要一千八，还要三大件，都是乡下人家的，哪儿不知道行情的？这哪儿是嫁闺女，这怕是卖闺女吧！当她家闺女镶着金边啊！ 她刚要说话，就听一直沉默的晏承楼开口道，“那正好了。我也觉得不合适，这次相看就这么算了！毕竟，我也达不到你择婿的标准。” 晏芳也接口道，“可不是，一千八的聘礼和三大件，我家出不起，更是养不起这您闺女这宝贝金疙瘩的。” 闻言，周家两母女的脸色大变。 周母脱口而出道，“晏承楼不是一两百块钱一个月吗？这当兵都当了那么多年，怎么就没钱？再说了，你个当小姑的，在城里正经厂子上班，你侄子结婚，你总得出点意思意思吧！” 第35章 跟我比，自取其辱 周母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不由要被气笑了。 见过恬不知耻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晏芳更是气得胸脯上下剧烈起伏，“你，你倒是打听得清楚啊！但很可惜，我家要不起你家闺女！” “我家阿玲那么好，你家凭什么看不上她？书读得好，十里八乡也没她那么漂亮的，有勤快懂事，要不是彼此算是亲戚，我还不乐意给你家相看呢！”周母怒道。 陆霜降兄妹被迫在一旁看了一出精彩百出的相亲宴，一时也是瞠目结舌。 陆霜降更是在心中点评，这就是千好万好，有你这么个妈，怕是想CD成不了的！买猪还得看猪圈呢！ 晏承楼显然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彼此都不乐意，就不必勉强了。小姑，我们回去！” “承楼哥，你别走！我娘不是那个意思……”周海媚也坐不住了，她忙站了起来，要去抓晏承楼的衣袖。 要知道，她还没相看过这么好看的，又这么有本事的男人！怎么能错过？ 明明之前默许她娘狮子大开口要聘礼，现在却暗暗埋怨起她娘了。 晏承楼哪儿会让她抓到，一侧身，就避开了。“女同志，请自重！” 周海媚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而周母眼见这亲结不成了，真的是气得跳脚。 她可是打听过了，这晏承楼工资很高，以后嫁过去，那就是享福的命。 突然，她眼一瞟，就见到旁边的秀美端丽的陆霜降，霎时什么都明白了，她指着她就骂道，“好啊，我说怎么你们刚才怎么撞上来了，明明认识，还凑这个点来饭店，为的就是来破坏我家海媚和承楼的相看吧！真是用心险恶！晏承楼，你说，你拒绝我闺女，是不是为了这小贱蹄子？” 晏承楼：“请别把陆同志牵扯进来。” “陆同志，叫得可真亲热啊！哪儿来的贱胚子，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也来跟我闺女抢男人。是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就天天盯着别人的，你这样的就该拉去批斗，浸猪笼……”周母越骂越生气，抬手就想扯人头发。 晏芳惊道：“周大嫂，你干什么？” 陆立春站在后面，这下忙要来阻拦，却不妨，晏承楼比他动作更快。 他一下就掐住周母举起的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周身气势放开，那眼神寒冽，仿若冬日冰雪，叫人两股战战。 周母本要撒泼，结果对上他的视线，顿时如坠冰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呼吸都不由屏住了。 “周同志，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然，我就帮帮你！”说着，松开了周母的手。 周母只觉得手腕火烧火辣的疼，她抱着手，声音小了，但恶意却不减，“你，你是铁了心要护着这小贱人？就她这样儿的，哪儿比得上我闺女，你莫不是瞎了眼？” 陆霜降受了无妄之灾，此时也不高兴了，“这位同志，你这卖女卖得很清新脱俗啊！现在买卖谈不成，就开始闹腾了，到处攀咬，我也还是头一回见到了。你觉得你闺女千好万好，合盖配个大官，但在别人看来，也不过如此。你拿她跟我比，呵呵，她人没我高，皮肤没我白，脸还没我好看，谁给你的自信来自取其辱？就是卖猪肉也得看品相啊，你这自抬身价，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36章 给她道歉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眼周海美，“还敢要一千八块钱和三大件当聘礼，你当你家生的是公主啊？可你闺女刚才说了，这大清啊，早亡了！大婶，下回啊，卖女也得看看对方愿不愿意当那个冤大头，别一个劲儿一厢情愿，不然像今天这样，可尽是丢人现眼了！” “你是遇上我好说话，遇上个不好说话的，这会儿就去你们大队里告你个诽谤罪了！对了，您是哪个村的？”说着，她还一副“我脾气好”的表情，真诚地开口问道。 陆霜降这一问，周母哪儿敢答。 她本来就是拿捏着姑娘家脸皮子薄，想闹大了，让晏承楼下不来台，只能把这婚事应下，却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周海美也涨红了脸，眼眶都有泪水打转，只哽咽地看向晏承楼，“承楼哥，她，她……” 晏承楼看着陆霜降这机灵的模样，俊美的面容上不动声色，但眼底的寒冰都仿若遇上了暖阳，稍稍地消融。 周海美见他不理自己，泪水滚滚而落，“承楼哥，我娘不是故意的，她……” 晏承楼这才屈尊降贵地望了她一眼，“周海美同志，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你就代你娘跟陆霜降同志道个歉吧！” “什……”周海美一噎，瞪圆了眼，实在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话。 难道不是他谴责陆霜降，让她跟自己道歉的吗？她可什么都是没做，为什么要她道歉，可这陆霜降却是骂自己是猪啊！ “难道周海美同志刚才是说笑的？”晏承楼神色一肃，“周海美同志，你这行为很不正确。” 周海美一激灵，反射性开口道，“对不起！” 晏承楼这才满意，转向陆霜降，“她跟你道歉了。” 陆霜降：“……！？” 这……是不是有哪儿不对劲？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周海美哭红了眼，就拉住了她娘的衣袖。 这时，饭店里的服务员就上前来了，脸上格外的难看，看着周家母女就拉着脸道，“两位女同志，你们严重地影响了其他客人的用餐。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出去！” “什么？你们不赶他们这两个叫花子走，赶我们？你们瞎了狗眼吗？”周母指着陆霜降兄妹，尖声叫道。“没看我们点那么多菜吗？我们才是客人。” 晏承楼：“付钱的是我。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她们不是。” 服务员满脸不高兴：“你们也听到了，付钱的是这位军人同志。你们母女一分钱没出，吃了白食，现在还敢在这吵吵！我们饭店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客人，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卖女卖到我们这来，真是丢人现眼！” 现在饭店都是国营，服务员那根本是不把这些乡下人放在眼里的。 周家母女被下了个大脸，周母还想闹，服务员立刻就叫来了膀大腰圆的保安，把人给赶了出去。 等人被赶走了，晏承楼这才转过身来，对陆霜降兄妹道：“刚才对不住了，作为赔罪，就由我请两位吃饭吧！” 第37章 你看上陆同志了？ 最后哪怕陆霜降和陆立春再推辞，晏承楼还是坚持给他们买了单。 晏承楼还特地去给陆霜降买了推拿的红花油，虽然价格也不算太高，但这是没有票买不到的。 陆霜降却是不肯接，“晏同志，真不用的。不过是磕红了，过个几天就好了。倒是你，下巴比我瞧着还严重，还是留着给自己用吧！” 晏承楼下巴那块红可比她的看起来显眼多了，他本就样貌俊美，这块红肿落在他下巴上，却也没损了他的英气。 晏承楼：“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这些。这次也是我的不是，把你牵扯进来，本就该给你赔罪！还有上回也多亏了你的相救，我也没什么能回报的，不过是瓶红花油而已。女同志就不要推了！” 说着，他觑了眼陆霜降，她长得好看，这红肿落在她头上，只觉得格外的碍眼。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陆霜降也只好接下，想了想，她从背篓里拿出了五条腊鱼，用草绳拴好，提到他跟前。“这是我自己家做的腊鱼，这次多谢你请我们吃饭，还送了药给我！你拿回去尝尝鲜！” “不……” 晏承楼还没拒绝，陆霜降又补充道，“都说有来有往，晏同志莫不是嫌弃我这礼物太轻了？” 晏承楼闻言，对上她狡黠的亮眸，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那就多谢了！”便把那鱼给收下了。 陆霜降这才满意，又不顾晏芳的拒绝，给她也送了三条。 虽然心疼鱼，但这次晏承楼请他们吃饭，吃的少说也有几十块钱呢！再来，她前世就敬佩这些军人英雄，多亏了他们保家卫国，才有民众的安居乐业，才有后来繁华盛世。 当年她不认识晏承楼，只能在他战死后，从村民口中听到他的英雄事迹，现在见了，见他行事磊落，她心中也满是欣赏敬仰。 离别时，晏承楼又叫住了她，“陆同志，一定要记得勤擦这药油。虽初始会疼，但散开了淤血才能好得快！” “我记住嘞！” 陆霜降颔首，心中却不由感慨，这军人同志真是沉稳成熟，关爱民众啊！ 陆立春这顿饭已经和晏承楼混熟了，眼下很是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承楼兄弟，咱们这也是不打不相识啊，我这先陪我妹子去逛逛。下回若是有空，我一定要请你好好吃顿饭，咱们兄弟好好喝个酒！” 晏承楼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兄妹离去，背后就被晏芳给拍了一记，“还看，看什么呢？人都走了。我说，阿楼，这陆霜降同志可真是个好姑娘啊，样貌好，性子也好，看她言谈举止都有章有法的，她哥哥也是个拎得清的，家里家教是挺好的。你若是看上了，姑姑给你去打听打听如何？” “小姑，你说什么呢！”晏承楼蹙眉。 晏芳觑了眼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尖，拧了他一把，“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还不了解你吗？看你刚才对陆霜降同志那千叮咛万嘱咐的模样，我可没见你对别人这样过。你今年都要二十六了，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别说你娘逼你了，我都替你担心。这陆霜降我看那，比那什么周海美强！不然你娘成天惦记着给你介绍的都是娘家那边的亲戚，那些一个不如一个，就今天这场相亲宴回去，你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小姑跟你说，这人哪，一辈子就那么长时间，肯定得跟个自己中意的人在一块儿，不然哪怕再短，也是难熬。趁着你最近军队里不忙，还能来回请个假，早点把这人生大事办了，你娘放心，我放心，你呢，到时候也能关上门来安生过日子了，不会再有这些糟心事儿了！” 第38章 自由市场 “承楼啊，小姑看着你长大的，总是不会害你的。我知道说这话，不中听，但是你娘那人本就偏心，现在拘着你跟娘家那边的人结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现在出息，工资高嘛！这要是她娘家那边都是正经好姑娘，咱们也不说了，可这像周家这样儿的，这是结婚吗？这是再卖闺女！”晏芳说道。 “你跟小姑说句实话，你若是真看上了那陆同志，我就跟打听打听，要是好，我就给你们安排安排相亲。要是没有，那也就算了，以后小姑再给你相看更好的！这结婚，肯定是得是自己喜欢的，甭听你娘那些鬼话，什么过日子就行，这都不喜欢了，怎么好好过日子？” 晏芳见他垂眸静听，黑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心中也是叹气。 她这侄儿样貌好，单位也好，怎么就碰不上个好对象呢？她大嫂不靠谱，她总是不能让他跳火坑的！ 晏承楼想起方才陆霜降那双晶亮的眼眸，修长的手指勾起，优雅地弹了弹衣袖处不存在的尘埃，唇角不由略略一勾，“小姑都猜到这地步了，怎么还问我？” 闻言，晏芳眼眸一亮，“好嘞，交给小姑！你就等着小姑的好消息吧！” 她看陆霜降顺眼，难得现在晏承楼也喜欢，她一定要把她变成自家侄儿媳妇！ 这些陆霜降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现在正抱着满背篓的鱼跟她哥往自由市场那边去：“那哥的意思是，那边现在不限制了，是让自由买卖的吗？” “是的。以前那里就是黑市，但最近上面政策放松了，我在厂子里听说了些风声，好像是要发展什么市场经济。这边原本管得很严的，现在算是半开放，也是准许人私下买卖些东西的，就给更名叫自由市场了。”陆立春解释道，“比如像阿霜你这种，吃不完的鱼拿出来卖。毕竟，这年头好多东西没有票，有钱也没地儿使，可票却是有限的，平时想打个牙祭都没地儿。好了，到了！” 说是自由市场，其实就是块敞篷空地，上面零零星星摆了数十来个摊子，比如卖豆腐卖二手布卖新鲜蔬菜的，显然是乡下人偷偷摸摸倒腾点家里的东西，没有形成大规模，显得格外的萧条。 这还是今天赶集的情况下才有这等规模，若是换了往常，怕是更萧瑟。 大家已经习惯了买东西凭票去供销社，少有来自由市场的。 两兄妹找了个地方，就开始摆摊子了。 陆霜降特地带了块破布，摊开铺在地上，然后取出两三条鱼来，摆在摊子上。 李立春要帮忙，她也不让，只让他坐在旁边歇着，她也不怕害臊，开口就吆喝了：“各位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刚熏好的腊鱼，味道鲜美，一条两块，三条五块！” 过来的路上，陆立春对于她做生意的决定是支持的，然后还给她说了说市面上东西的价格，他经常住在城里，虽然很忙，但他身为采购，却对这些东西的定价都略熟悉。 这价格是两人商量后定下的，一条两块，买足三条就五块，少一块钱，这就是一种吸引人多买的优惠！ 人都有贪小便宜心理的！ 果然，陆霜降大胆的吆喝很快吸引了人围过来。 第39章 卖鱼 “哎呦，这鱼看着个头并不大啊，女同志，这两块钱一条太贵了吧！要不，一块五吧，我多买几条！”有个围上来的中年妇女想要压价。 “大婶子，这新鲜的鱼这么一条都得快两块钱了，我这用柴火熏干了，鱼也就缩了斤两，却比你买新鲜鱼还划算呢！我这也是赔本卖呢！”陆霜降不慌不忙道。 “可新鲜鱼那味道鲜啊，你这鱼都成腊鱼了，口感都变差了！你就便宜点嘛！”中年妇女嘀咕道。 陆霜降：“我这腊鱼可一点不腥，你闻闻，这新鲜鱼做得不好可都得有味儿，我这是用橘子柚子皮熏过的，只有清香。你切了用蒸笼蒸一蒸都能立刻吃了，可比新鲜鱼要好做多了。我这只有两块钱，可是赔本卖的，三条还给你减一块钱，才只收五块钱，您上哪儿卖得到这么便宜又好吃的腊鱼啊！大婶子你买点尝尝呗，您家里肯定有孩子的吧，这孩子吃鱼，脑袋记性都好着呢！” “真的啊？那，那给我拿一条……不，三条尝尝吧！”中年妇女忙道。 陆霜降带了晾干的草绳，一下就给绑好了三条鱼，递了过去，收了妇人的五块钱，“大婶子，你走好啊！” 有人开头了，就有别人也开始问了。 “你这鱼来路正不正啊，该不会是病鱼吧？” “瞧您说的，我哪儿敢卖病鱼，现在生产队哪家敢把病鱼分给我们啊！这是我们村要干鱼塘了，这不，我们每家每户都给分了不少鱼，可这吃不完啊，我娘就叫我拿出来卖一些，换些钱好买布票，过年好裁新衣裳。我这不是想早点卖完，也好去上工挣工分，不然哪儿还会降价卖呢！你看，市面上哪家有我家便宜的！”陆霜降笑道。 “那你给我来个三条吧！刚巧，我家好久也没吃腊鱼了，还以为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又得卖呢！”来人忙道。 “好。要不，您多拿两条呗，我卖完这些可不卖了，到时候要等过年才能买到腊味了。反正这腊鱼也不怕坏，多放些日子也可以！”陆霜降建议。 “那，那就给我拿六条！”来人想想也是这个理，便干脆多要了三条，递过来十块钱。 陆霜降手脚麻利地绑好鱼，笑容满面地把人给送走了。“大家要买就快了，我没背多少，这就是仅剩的，不然得等下次赶集了！” 很快，其他围观的人听说这是最后的鱼了，都纷纷围上来购买。 “我，我要一条！” “我要三条，对，要这个几个，大点的！” “我先来的，我也要三条……” …… 不过一个多小时，这些鱼就给清空了。 这速度，倒是完全出乎陆霜降的以外，到了后面的时候，还是陆立春帮着收钱，才忙活完。 等卖完后，陆霜降就往倒立的背篓上一坐，喘了口气：“嗓子都要冒烟了！” 陆立春想起她刚才那副驾轻就熟的模样，不由轻笑：“我说怎么不叫我帮忙，刚才还想赶我回去上班呢！你现在可是一点不怕生，这话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个长年在外跑采购的，这话比我说得还溜呢！” 其他姑娘就她这未出嫁的，看到那么多陌生人还不得脸红面燥的，就她还谈笑晏晏的。 第40章 狗眼看人低 陆霜降弯眸笑了笑，“那是，我可是哥哥的妹妹，怎么能落了哥哥的脸。再说了，大家都一个模样，有什么好怕生的，人家又不会吃了我！” “你啊，跟以前真的大不一样了。”陆立春感慨道，以前陆霜降跟娘很像，没什么嘴巴子，现在倒是伶牙俐齿了。 陆霜降眼神闪了闪，“哥，我总是得长大的，以前总靠在你们的羽翼下，靠你们庇护。但现在我们分家了，我哥哥在外面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姐姐也都出嫁了，你们总是不能护我一辈子的，我总会得立起来的。” 陆立春一怔，想起家里的情况，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嗓子有些哽，都是他没用，长年在外工作，到处跑，才会照顾不到家里，让陆霜降受了委屈的。 他笑道：“傻瓜，不管怎么样，你是哥哥的妹妹，哥哥就会保护你一辈子的。来，点点你今天的收获！” 陆霜降闻言，顿时兴高采烈地开始数她的第一桶金。 这次，她背了五十六条鱼，送了八条出去，余下的四十八条，算上单独买和优惠卖的一起，总共卖了六十六块钱。而这些鱼一分钱没花，算得上是无本买卖了。 陆霜降喜得眉开眼笑，陆立春见得她这开心的模样，也是欢喜。 “走，现在挣钱了，我们去供销社买点吃的，你不是渴了吗？喝水去！” 供销社现在不过是个有两层楼高的房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供销社三个字，里面像是个小超市，但却比后世的小超市要破旧得很，东西种类也少得很。 陆霜降有些怀念，她想给方珍珠买点麦乳精补充下营养，就对百无聊赖靠在柜台售货员说，却得了对方一句：“你有票吗？还是有副食本？” 陆霜降一愣，这还真没有…… 售货员斜睨了她一眼，“没有，你就别来买。”她上下打量了陆霜降一番，“穷鬼！” 陆霜降眯了眯眼，这售货员的态度太恶劣了，不过也是，现在这些工作就是铁饭碗，多数是靠着亲戚走关系当上的，所以家境都可以，自然鼻孔朝天，看不上她们这些乡下人了。 不过，等市场经济发展起来，第一个受到冲击的恐怕就是这些人！到时候，就是下岗高峰期了！ “你说什么呢？谁说我们没有副食本的。”陆立春耳尖，见售货员看不起陆霜降，脸立马一沉，手就往兜里捞。 售货员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穷就穷，还装什么有钱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出来丢什么人哪！还副食本，你们拿得出来吗？”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副食本！”陆立春把副食本往桌上一拍。 “就算你有副食本，我现在也不卖了！”售货员鄙夷，“就你们这样的人，还想买麦乳精，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喝！” 陆霜降：“这话怎么说的？售货员，供销社怎么也是国家单位，那是按规定办事的，我们有副食本又肯付钱，怎么就不给卖了？哪条法律法规说了，不卖给我们？还是说，是你狗眼看人低，故意不卖给我们的？可这供销社不是你家开的，是国家的，给百姓提供日常用品补给，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个都离不得，你这是要不给普通人活路了啊！你这行为，你领导知道吗？” “大老远就听到这边吵闹了，你们在说什么？”正说着，就见外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便见门外走进来一道身影。 第41章 我爸是副科长 随着声音进来的，却是陆霜降和陆立春才见过的晏芳。 晏芳见到陆霜降脸上一喜，但看他两脸色都不大好，想起方才听到的话，她反射性地看向柜台后的售货员，“张燕，你是不是跟客人起冲突了？” “组长，我不是，我没有。”售货员张燕矢口否认，眸子一转，她就信口胡诌：“是他们口出恶言，想不拿票就买走东西，破坏规矩。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这要是人人都这样，咱们供销社还做不做得下去？明明口袋里有副食本，却偏要占便宜，我，我就是气不过！” 最后，倒是越说越顺溜了。 闻言，晏芳皱了皱眉，就听陆霜降轻轻地笑了一声，她不解：“陆同志，你笑什么？” 顿了顿，她刚要说她是不信这些鬼话的，就听陆霜降慢慢道，“颠倒是非黑白，是不是国营单位的首要学会的本事？” “啥？” “我娘身体不大好，我想买些麦乳精给她养养身体。我们也按照规定出示副食本，但是售货员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卖给我们，我就想问一句，现在国家单位都是这样凭个人喜好买卖东西的吗？那这些供销社到底是隶属个人的，还是国家的？还是有人公私不分，想要侵占国家财产，是不是触犯了供销社的规章制度？而我们可都靠着供销社才能有日用品，才能买到油盐酱醋茶，这是不是扰乱市场经济，是不是想要逼老百姓去死？” 陆霜降：“而且，前些年刚打完资本家，黑五类，我们这些贫农却恰恰是最根正苗红的。张售货员口口声声骂我们是泥腿子穷鬼，难道是对国家政策有什么不满吗？这才侮辱我们！” 而会说出这种话的，除了黑五类的，还能是谁？ 陆霜降直接把这场争执从个人喜恶，升级到了蔑视国家。 这帽子压得不小，谁敢偏袒？ 张燕本来就不过二十来岁，仗着家里条件好，骨子里很是看不起这些贫农，但也晓得分寸。 此时她涨红了脸，“不是，你胡说……你，你居然污蔑我是黑五类，我家成分很正常，你别乱说，不然，我让我爹叫你吃不到好果子！” 晏芳眉头蹙得更深了，大喝了一声，“张燕，你在说什么？这不是你家，这是国家单位，让你背的纲要你都给忘了吗？我们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你这做的是什么事？满嘴胡言，辱骂人民，不卖商品，那你每天坐在供销社做什么？显摆吗？你仗着你爹是副科长，看不上这工作，那你就干脆别做了，有的是人愿意做。这已经不是我碰上的第一次了，这次我不会包庇你，我会直接向上级主任报告你的所作所为，开除你！” “你，你想开除我！？”张燕愤怒道。“哼，你有这本事吗？谁怕谁！”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却是不上班了，直接走人了。 “谢谢你，晏阿姨。”陆霜降真诚地道谢。 她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售货员，她爹居然是个副科长。但晏芳却为了自己得罪了对方，实在是令她感到诧异。 “不过，这不会给你惹麻烦吗？”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张燕自持家里条件好，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更是频繁与客人起冲突。我早有这个打算，总不能因为她，弄得整个供销社的名声都臭了吧！”晏芳浑然不在意。 第42章 双双告状 “可不是，供销社是国家单位，而不是她家的一言堂！再说她这么不尽心工作，早晚也是成为国家的蛀虫，早开除早好！”陆立春也颔首道。 “陆同志啊，你们是想要麦乳精是吧？前些日子工厂刚送了新货过来，我拿给你们瞧瞧。”张燕走了没了售货员，晏芳就亲自上手招待。 最后，陆霜降买了两罐麦乳精，又买了些日常用品，想到马霖，她又给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 只是，付钱的时候，陆立春却是抢了先，见她不赞同，他不禁笑道：“得，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的就留着，以后慢慢儿用！你都这么大个了，总是的存点私房钱花的。再说了，这是家里要用的，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是顶梁柱，当然得是我付钱了。” 晏芳见此，不由羡慕道：“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好啊！来，东西装在背篓里，装得下吧？” 还别说，陆霜降把东西塞进去后，发现刚刚好，上面用布遮住，刚刚好了，也不会叫人瞧见。 “今天谢谢晏阿姨了。”陆霜降道谢。 “哪儿来的谢不谢的，我这就是为人民服务，应该的。下回你要是来供销社，尽管找我就是！而且，你今儿个还给我送了那腊鱼，我家孩子最喜欢吃鱼了，我还得谢谢你呢。”晏芳是越看陆霜降越喜欢，准备今儿回去就托人打听打听她家情况，要是可以，立刻就上门相看去。 这陆家兄妹互帮互助，家里家教肯定是好的！ 陆立春见时候不早了，“阿霜，哥先有事出去下，你要不在这等等哥，等会哥再来送你去坐车。” 陆霜降一怔，“不用，我自己认路的……” “我不放心。”陆立春却是不肯，“你不是渴了吗？拿着，坐在这喝水等等我，很快我就回来了。” 晏芳：“是啊，阿霜同志啊，这供销社这回也没人，你陪我聊聊天解解闷吧，刚巧等你哥！”又对陆立春笑道，“你妹妹搁这，你就放心吧！” 陆霜降见他坚持，也只能留下，与晏芳叨叨两句，时间倒是也过得快。 两人难免就聊到刚才的张燕，晏芳嗤之以鼻道，“她就是仗着她爹的关系走的后门进来的，一直怠懒得很，得罪了不少客人，我和主任早就想开除她，这次也就是借个机会。” “她爹不是个副科长吗？”陆霜降还以为她们都会因权而畏惧，“不怕得罪了他吗？” “她爹是副科长，不过是个乡级的，还管不到我们。不过，她爹的名声可不好听，家里的哪个旮旯里的亲戚，管他有没有本事，都想方设法地各处塞。但这些不要紧的位置，像这种售货员之类的，别人也就乐得卖个面子。”说到这，晏芳叹了口气，“可那要紧的技术岗位，他这行为就害人了！这简直就是国家的蛀虫！” 而这厢，张燕气呼呼地就往乡级干部的单位跑去，她这是要跟她爹告状去，却没成想，冲进去后，却是撞见了义愤填膺正在告状的杨磊。 “张叔，你可得给我出口气啊！那贱人没系统地学习过兽医，可就是因为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村支书就偏袒她！那鱼明明是我先治好了一半，结果眼见着要好了，他为了把功劳拦下，就做主给了那贱人继续医。现在鱼塘的鱼是没事了，却因为我不肯让功劳，就要把我给开除了！这是卸磨杀驴啊！” 此人正是杨技术员，此时，杨磊的脸上满是愤恨。 第43章 天生不对盘 杨磊咬牙切齿，激动道，“我才是正正经经的技术支持，是有兽医持证的。而他明知道我是您的亲戚，还把我开除了！对，他还说，别说您只是个副科长，就是正科长，他都不放在眼里。这不是蔑视您的权威吗？我这不服啊，我更是为他看不起您，觉得愤怒啊，张叔！但我势单力薄，在新安村又没什么话语权，根本不能帮您出上两口恶气！” 而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男子，穿着西服，一脸横肉的正是张副科长张衡。 他拧了拧眉，眼底掠过一抹愤恨。 他最烦别人提起他的时候，说起那个副字！虽然平日他总是笑脸迎人的，但谁愿意总被人压一头的！ “你说的是真的？” “我怎么敢骗你啊，张叔，我可是你的亲侄子啊，难道还会给外人说话吗？”杨磊忙道。“那村支书就是打您的脸，他为了捧陆霜降那个村妇上位，可是开除了我啊！” 张燕此时推开了门，引得室内的两人都看了过来，她转向杨磊，脸上却是显了怒气，“表哥，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 张衡惊讶，“燕子，你怎么来爸这了？今天不是要去供销社上班的吗？” “爸，你别说了。我被开除了！”张燕怒气冲冲地窜了进来，就在那软皮沙发上坐下，恨恨地倒了杯水喝下，又问杨磊，“表哥，你刚才说的那个陆霜降，是不是皮肤白净，头发很长，眉上还有一点痣？” 杨磊回忆了下，猛点头，“是啊，长得很高挑很漂亮……”见张燕脸色不对，他忙转口，“肯定没表妹好看。” 张燕这才脸色缓和。 杨磊小心翼翼地打探，“表妹怎么认识她的？” “你别提，她可真是个讨嫌鬼！我今天会被供销社开除，就是她搞的鬼！她口口声声说我们是黑五类，组长也认识她，处处偏帮她，最后干脆把我开除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塞进去的，她哪儿来的胆子！”说着，她就转个头，抱住了张衡的胳膊，“爸，你可得给我讨个公道。我虽然不想去供销社上班，但也没道理被人下了那么大个面子！那晏芳和那陆什么霜的，分明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就我看，那陆什么……” “陆霜降。”杨磊补充道。 “对，那陆霜降根本就是跟咱们家天生过不去的。表哥在新安村当了那么久的技术支持，她一来，表哥就被开除了，她来供销社买趟东西，我也被开除了！我们不能这么算了啊，不然以后谁提到您，都不会感到害怕的，只会觉得您没用，连个泥腿子都怕！”张燕最是清楚她爸的软肋，“那到时候您还怎么管下属？人人都会挑衅您的威严的啊！” 张衡闻言，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杨磊本来还担心张衡不肯给自己出头，到时候自己就会失了技术员的位置，但现在有张燕这一帮忙，他顿时就有了信心了。 “是啊，张叔，我听说，这世上有些人天生会跟人八字犯冲，那陆霜降六岁就克没了上头的姐姐和她爹，可以说是个命硬的，煞气重得很。凡是有人跟她接触过，就或多或少会受到冲击，比如我和表妹。而新安村又是张叔你你的管辖乡，很可能会影响到您。所以，我愿意出力解决了她！只要张叔您愿意帮我！” 第44章 各怀鬼胎 “怎么解决？”张衡沉吟了下，问出口。 杨磊一见有戏，眼眸一亮，“村支书不就仗着陆霜降会点兽医，就想培养自己的势力，排挤我吗？那咱们就在这领域里，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专家。兽医中专不是有个熊成教授吗？在咱们虞城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哪次乡里出了大问题不是靠他出马的，甚至还得了八次乡级，两次县级兽医荣誉书的，那荣耀奖章我曾经在他办公室见过，满满当当的，是虞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兽医专家。” “这秋天正是动物多病的季节，往常这时养殖场都是大小问题层叠不断，好多疑难杂症都是靠熊教授亲自下乡解决的。这次，只要再出现这种问题，我就回新安村，与那陆霜降进行一次真正兽医医术上的对决。到时候您请您熊教授帮我一起打败陆霜降，揭露陆霜降毫无能力的真相！到时候，她输了，就是她联合村支书蒙蔽村民，赶走技术员，害村民失去赖以生存的养殖业，这可是会引起民愤的！到时候，肯定会被赶出村子，这不但给燕子表妹出了一口气，也不会让她的厄运连累张叔您啊！” 而被赶出村子的女人，最后会遭受什么？杨磊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顿了顿，杨磊眼底的光芒更盛，他挺起胸膛，“而黎村支书，他故意开除我，蔑视您的权威，那就更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必须要开除他的职务，不然要是以后人人都和您作对，您以后怎么驭下？而这马上要年底评比绩效了，您管辖的乡下多数兴的是养殖业，却没有什么折损，还揪出了国家的蛀虫，到时候一定会得到上面的称赞，指不定还能再升一升呢！” 杨磊这虽然医术不行，脑子却是可以的。 这事一旦成了，不但他可以拔除眼中钉，回到原位，甚至还能提高威望，要是能拜到熊成教授的名下当学生，那就更好了。 张衡闻言，凝眸斟酌衡量。 他在这位副科长的位置上也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张燕听着却是热血沸腾，只要能让陆霜降受到报应，她就感到高兴，她忙摇着张衡的胳膊，“爸，爸，我觉得表哥这个主意很好！那陆霜降靠着她们村的村支书到处招摇撞骗，就要撕撸开她的伪装皮子，叫人看看她就是个草包。女儿今天可是被她骂得很惨，表哥现在能帮我打她的脸，出这口恶气，挫一挫她的威风，不是很好吗？而且，对爸你也有好处啊！你就答应表哥吧！你难道就这样看着女儿被人欺负吗？你是不是不心疼我了？” 张衡拍了拍她的胳膊，“爸哪儿不心疼你了？爸就你一个闺女，最疼你了。”说着，他搓了搓指尖，看向杨磊，“熊成教授可不好请啊，特别是让他给没名气的你当助手，这不是让他没面子吗？” “那……那让他跟陆霜降正面对决？”杨磊一愣。 “不，陆霜降是个什么东西，连你都看不上。赢了，是他堂堂一个兽医教授欺负个识得几个字的小姑娘，传扬出去，也让他没脸。至于输了，那就更叫耻笑了！当然，熊成教授自然是不会输的。”张衡想了想，见杨磊急得抓耳挠腮，他摆了摆手，“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办好的，包管叫你们都出口恶气。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个位置？阿磊，你最近就专门盯着新安村的一举一动！” “好嘞！”杨磊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陆霜降，这回才是真正叫你好看！ 第45章 倒卖的想法 陆立春没有叫陆霜降等太久，很快他就回来了，背上还背了个小包袱。 到了供销社后，他就把包袱取下来，摊开递过来了，“我给你买了匹布，我记得你惯来喜欢素色的，你瞅瞅，喜欢不喜欢？回去后，给自己做身好看的衣裳。下回要是还有布票，我给你和娘再换一匹！” 陆霜降没想到，他特地让她等着，竟然是去给她买布了。想来，在饭店的时候。那周氏母女说的话，他都给听到心里了，怕她会自卑，所以才会特地这么做。 陆霜降只觉得心口暖融融的，包袱里的是杏色的布，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了。 “哥，你做什么买这些……你哪儿来的布票？” “刚去找人换的，哎呀，你别问这些了。这里面给额外买了针线，你回头不是想做点小买卖吗？总是得穿体面衣服的。再说了，也快要过年了，总得扯布做些好的。”陆立春道。 要不是厂子里严格，他还想着能够换些布出来给家里做衣裳。不然，谁愿意看自家妹子穿那么寒碜，还被人以此攻击的！ 陆立春也觉得愧疚，他把陆霜降拉到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塞进了她的口袋里，“这是我攒下来的钱，最近家里不是修房子吗？舅母也帮咱们家良多，你先把她家的钱还了，把家里的房子弄好，你和娘也能住得舒服点，哥哥也能安心。” 那一沓钱，少说也有几十，陆霜降一怔，她想掏出来，却被陆立春给摁住，“我这上个班总是要到处跑，根本没得空回家，让你和娘两个都受苦了，要是有什么事，尽管给哥哥来信，缺钱也要记得给哥哥说！这些钱，你且拿着，哥哥住在厂子里，吃在厂子里，根本不缺这些的，要是做得好，岗位升一升，涨了工资，也是能让家里日子过得更好的。” 这次家里分家，他身为男丁却根本不知晓，让亲人吃了苦，他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陆霜降抿了抿唇，对上了他坚定又饱含愧疚的视线，点了点头。“好，我收下了。哥哥工作辛苦，也得多注意点身体，身体好才是革命的本钱！家里的事，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不是躲在你们背后的孩子了，一个家我还是能撑得起的！” 陆立春怔了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嗯。” 最后，陆立春把她送上了巴士，这才赶回去上班。 陆霜降看着他匆匆离去的高大背影，又抱紧了怀里的包袱。 等回去后，陆霜降就把这次的收获告诉了她娘和陆谷雨，两人都为这熏鱼能够赚钱，感到震惊。 “阿霜，你是说，咱们这次挣了六十六块钱啊？”方珍珠和陆谷雨来回数着桌上的钱，都是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那么多钱，都顶的上城里上班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呢！ 别说她们惊讶了，就是当时陆立春嘴上不说，心里也是难藏惊讶的！ “是啊，现在市场上卖得仅我一家，加上我说只是暂时摆卖，这物以稀为贵嘛，大家现在也就是吃个新鲜。”说着，她数了十块钱递回给了陆谷雨，“姐，这是你的。” 陆谷雨只收了原来的五块钱，却不肯再要，“这鱼是村里送给你的，我也不过是帮着处理了下，哪儿还能要钱啊！这钱你自己留着，家里现在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呢，咱们自家姐妹，你要是算这么清楚，我却是不高兴的啊！” 陆霜降也猜到她不会收，但她和娘住在马家这么久，虽然马家态度良好，毫无计较，但是她们也不能觉得理所当然。 所以，她又开始掏背篓了，“这是我给霖哥儿买的，他这个年纪最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你每天早晚给他冲泡一碗，多喝点也能长得高长得壮。你看城里一样年纪的孩子，长得那么健康高壮，就是因为吃得这些。小孩子就要多补充乳制品，对身体好的！还有这奶糖，霖哥儿应该也会喜欢的！” 说着，她把一罐麦乳精和一斤大白兔奶糖都给推到了陆谷雨跟前。 “这，这些都最费钱了啊！你，你怎么乱花钱啊，我们都是乡下孩子，哪儿能跟城里人比养孩子。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的养法，咱们没那么多钱，这钱还是得花在刀刃上的……”陆谷雨一边欣喜自家妹妹惦记儿子，一边又为家里的现状担忧，嘴上少不得说上两句责怪的话。 “这是哥付钱的。是他这个当舅舅的惦记侄子呢，姐姐别多说，收着吧！”陆霜降说着，也把额外买的日用品都摆到方珍珠跟前，“这是哥哥给娘你买的，哥听说你身体不好，让你也多喝喝麦乳精，你每天可都得喝，不要辜负哥哥的一片孝心。” “这孩子……怎么尽乱花钱！”虽然嘴上说着，但方珍珠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 最后，陆霜降数了数陆立春塞给她的钱，足足有六十块钱。她哥平日里上班也就十八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固定寄回来十五块钱，自己留三块钱周转，却还能攒下这么多，可见平时过得有多拮据。 陆霜降握着那一沓钱，扫平心底的酸涩，眼底是坚定的光芒。 这次，她一定会让亲人都过上好日子的！ 加上她哥给的钱，这次她的启动资金有一百二十块钱，减掉要还给她舅妈的五十块钱，余下修房屋的钱，至少还得一百块的。 她想了想，打算先趁着手里有钱，卖熏鱼还有市场，再干一票。 现在村民手里也有这次分得的鱼，大部分人舍不得一次吃完，都给做成了熏鱼，便于保存。她打算把这些鱼收购了，再转卖去城里。 当她把这件事告诉方珍珠和陆谷雨时，两人面面相觑，方珍珠是个很传统的保守派，现在倒是有些犹豫。 陆谷雨却是支持的：“阿霜，之前我觉得你说的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经过这次，我觉得你的观念也是对的，倒不如试一试。你这一次挣的钱，都比多数上班的人都多，趁着现在有这个机会，好好把握住，指不定能多挣点，先把眼前的债和难关过了。” 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叫唤声，“阿霜，阿霜你在不在？” 第46章 渣男约见 陆谷雨到底是年轻人，想法更加的大胆激进一些。 “若是钱不够，我这还有一些。” 见到陆霜降挣钱，陆谷雨其实也是有些心动的。 陆霜降倒是不介意带着她一道，“那成，我这里能拿出一百块钱来，咱们就论斤收，就由姐姐你家帮忙收，就说是我哥厂子里食堂里想收，刚巧我这次去城里得知了，就想着帮忙收一些。千万不要透露出咱们家是想倒卖做生意！” “我晓得了，不然光是大伯娘就够咱们家受的了。”陆谷雨点头应下。 这时，就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道叫唤声，“阿霜，阿霜，你在不在家啊？” 陆霜降听见来人的声音，皱了皱眉，示意方珍珠和陆谷雨把东西都收起来，整了整衣服，大跨步走了出去，就见得正往里走的陆桂香。 陆桂香剪着一头流行的学生短发，穿着格子衬衫，陆霜降注意到她还涂了润唇膏，唇瓣就愈发轻盈饱满，加上陆家的女孩都长得不错，更是显得青春洋溢，清秀可人了。 陆霜降看着她明显是打扮过的模样，挑了挑眉，“陆桂香，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做什么？” “阿霜，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亲堂姐，来找你聊聊天，不是很正常的吗？”陆桂香眼睛滴溜溜地转，“听说你今天去城里了啊，买了啥好东西啊？” “我家可不比你堂姐你家，工分多得吃不完，这钱都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分花，堂姐要是真当我是姐妹，倒不如借点钱给我花花？”陆霜降道。 陆桂香听得心里舒服，也就不想着往屋里去瞧，转而道，“阿霜，我这次来找你，是真有事儿。王照明明天休息，他想见见你！” “王照明要见我？”陆霜降听到这个名字，身侧的手都不由紧了紧，她抬了抬下巴，“他见我做什么？我跟他可没什么好说的。堂姐，你和王照明做的好事，全村的人可都知道的。你明知道他跟我小定都过了，却还跟他牵牵扯扯的，大庭广众之下躲在草垛堆亲嘴，干尽了男娼女盗，道德败坏的事情，现在还有脸约我？” 陆桂香被她说得脸色不好看，“阿霜，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男娼女盗。我们，我们是正经的男女同志交往，那是情不自禁。王照明同志为人优秀，我父母健全，家境也比你好，他跟我那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再反过来看看你自己，你爹和你三姐都给克死了，现在又分家了，一穷二白的，娶了你有个什么好处？你就是天煞孤星的命。” 陆霜降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这些的，那就回去。我不乐意听，你们渣男贱女，天生一对，那就成亲去，我可不会拦着！” “等等，”陆桂香见她要走，忙拉住了她，“既然你看不上王照明，那你先把婚约退了啊！王照明他家人想退亲，他约你就是想提前跟你谈这件事！” 闻言，陆霜降回头过来，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望着陆桂香，“他想退亲，可以，当初怎么下定的，就怎么来退！他家给的小定礼，我一分都不会要，原样退回给他。让他家人来就是，我随时恭候！” “但是，王照明说他想见你！”陆桂香咬了咬牙，把想好的说辞在脑中过了一遍，流利道：“他知道，你很恨我们，但是他还是想亲自见面跟你道歉。阿霜，我也很抱歉，我和王照明是真心相爱的，所以才会做出这样伤害你的行为。而且，王照明也知道，你家现在条件很困难。他说，只要你肯去见他，他会给跟他家人说是他的错，也不会收走小定礼。他也是想给你们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你就给他这个机会吧！” 陆霜降听着这熟悉的话，有些恍如隔世，又觉得可笑至极。 这番言论，她一直都没有忘记。 当年也是陆桂香亲自来跟她说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当时她愤然的态度和难堪的处境，陆桂香就更加觉得愉悦，以一种居高临下地优越感告诉她。 王照明想见她，给她一个解释，还会不要小定礼！ 王家当时小定，大手笔地给了一百块钱，外加一只银镯子，算是村子里的头一例，当时她还得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羡慕嫉妒。 而那时，她妈刚因为公社病猪被牵扯，卧病在床，又被扫地出门，她又要给她娘治病，又面临赔偿高额粮食的局面，就算是有她外公家帮衬，她和她哥也很是焦头烂额。 偏生这时，王家落井下石，要跟她退亲，要求她退还小定礼。她哪儿来的钱？她又是悲愤又是伤心，一听到王照明想见她一面，放下饵食说不要退钱，她猪油蒙了心，就去见了他。 结果，等来的却是身败名裂，万人唾弃。 亲是退了，但是过错方全成了她，还被索赔双倍小定礼，以补偿王照明的精神损失。 陆霜降后来一直在想，那时王照明和陆桂香，到底是以什么心态来棒打落水狗的，那是想逼死她啊！ 当时，她娘会死，也是受了这件事的打击，她觉得是自己没用，连累了家里，导致别人怕被牵连，要跟自家闺女退亲，病情加重，最后一命呜呼了。 所以，陆霜降是恨透了两人的。 “陆霜降，你到底听到了没有？答应不答应？”陆桂香焦急想要回应的语气把她拉回了现实，见得陆霜降那定定望来的冷漠视线，她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陆霜降敛住了心神，缓缓地张口道：“好，我答应他。” 陆桂香一喜，“那就今晚八点，约在村头公社后头的茅草屋那里，那也干净，夜风也舒服，你们可以慢慢说话。” “不，我想换个地方。”陆霜降却摇头，“就约在我的新家。”陆桂香一喜，“那就今晚八点，约在村头公社后头的茅草屋那里，那也干净，夜风也舒服，你们可以慢慢说话。” “不，我想换个地方。”陆霜降却摇头，“就约在我的新家。” 第47章 半夜不怕鬼敲门 约好的晚上八点，如约而至。 陆桂香怕陆霜降失约，还早早地守在了马家门外，就等着给她带路。 不过，她也不敢去方珍珠和陆谷雨跟前晃荡，因为这次她抢了王照明的事情，她们可是恨死了她！ 等陆霜降出来的时候，陆桂香眼前一亮，就见本来不爱打扮的陆霜降，居然把头发绑得整整齐齐的，就是衣服都捡了往日里最好的一件，脸上粉扑扑的，显得格外的明媚好看。 陆桂香一边在心里嫉妒，一边迎面上去，“阿霜，你这样打扮可真好看。我就晓得，你还是喜欢王照明的，走，时候不早了，天黑着呢，我们快走，王照明肯定在等着咱们了！” 她打扮得越漂亮越好，这样才更能显出他们话语里的真实度！ 陆霜降垂着头点头，跟在陆桂香身后，见她兴高采烈地带路，间或回头看自己一眼，那眼里的恶意扑面而来，她闭了闭眼，压抑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愤恨。 她当初到底是有多瞎，才会没看出来陆桂香的恶意。 他们约的是离她新家不远处的破落茅草屋，乡下人都习惯了抹黑走路，眼见就快要到了，陆霜降突然开口道：“堂姐，我们是亲姐妹是也不是？” 陆桂香愣了愣，转了转眸子，“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当然是亲姐妹了啊！就是看你家里穷，我才会冒着被我爹骂的风险，给你和王照明私下通消息，就是为了让你少点压力，不用赔那定礼钱。换成旁人，你看我理是不理？我知道因为王照明的事情，你对我有偏见，但是有句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王照明觉得你家穷，看不上你家，但是我家还可以啊！只要我嫁进了王家，以后我得了好处，难道还会少了你的吗？咱们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肯定是会帮你的！到时候，王照明要是有好同事，我也给你介绍……” 陆霜降却是听不下去了，她淡淡道：“好了，陆桂香，就要到了。” 她已经看到那边茅草屋透出的点点光芒，那是蜡烛光。 陆桂香抬头望去，心里一喜，“真的……啊……” 王照明在屋子里走走停停，屋外都是秋风凛冽的声音，破败的屋子连窗户都没有，呼哧呼哧地风直往里面钻，发出呜咽的声音，听得格外的可怖，烛火摇曳得更是厉害。 王照明忐忑地坐在屋子里，心里也是对这情况有点害怕，怎么瞧着像是要见鬼一样…… “吱呀”地推开破门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分外的诡异嘹亮。 王照明吓得猛跳了起来，“谁？” 就见脚步声起，缓缓走了进来，王照明的脸色一片惨白，心口剧烈地跳动，而那高挑清瘦的身形，白皙透亮的肌肤，还有那明媚秀美的容颜都在烛光下慢慢显露了出来…… “阿霜，是你啊！你吓了我一跳！你怎么没声没息的啊？桂香呢？”王照明捂着怦怦然直跳的心口，松懈了下来。 陆霜降：“堂姐让我一个人进来的。你找她？那我出去给你叫！”说着，转身就要走。 “哎——” 第48章 质问 “呃，这大晚上的，难免的难免的……桂香呢？”王照明心虚地眼睛直转，转移话题。 陆霜降嗤笑了声：“堂姐让我一个人进来的。你找她？那我出去给你叫！”说着，转身就要走。 “哎——”王照明忙伸手拉她，“不，不用了，我就是拖她叫一叫你。我找她做什么……” 王照明才挨上她的衣角，陆霜降只觉得像是被蛇爬过，忙拍开了他的手，退后了两步。 王照明瞧见她这避之如蛇蝎的模样，不由一愣，“阿，阿霜，你这是怎么了？” “不想叫你碰到我。”陆霜降如实说了，“你和我有婚约在先，小定礼都过了，只等着选好日子，扯证结婚。可这样的情况下，你明知道陆桂香是我一脉相传的亲堂姐，你还敢跟她牵牵扯扯。王照明，是这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还是你故意恶心我？” 王照明见她提起这事，有些尴尬，他挠了挠脸脸颊，“这，这是意外……你堂姐是什么人，想必你心里也清楚。她向来看不得你好，那次是她故意拉着我去草垛堆勾引我的，我一个男人，哪儿受得住啊……” “所以，你就跟她亲嘴，要不是刚巧我经过，是不是你还得跟她滚草堆了？王照明，你可真恶心！当初我们交往的事情，是你先追的我，可婚事都订了，你却一边和我商量好日子，一边和我的好堂姐打得火热。你可真是两边都不耽搁啊！”陆霜降冷笑。 “谁让你不叫我碰你的啊！咱们小定都过了，我都只牵过你的小手，嘴都没亲过一次，你看看哪家定亲像咱们那样的？我是个男人，我也是有冲动的啊！”王照明理直气壮道。 陆霜降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才气笑了，“所以，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思想道德课怎么说的，发乎情，止乎礼，这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礼仪道德。我们连婚都没结，你就想那上头去了！冲动，呵呵，若是一个人连基本的欲望本能都控制不了，那跟禽兽有何分别？王照明，你说那么多，不过是借口而已。” “你和我堂姐乱搞男女关系，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总不是我堂姐逼着你的。你不过是自诩家里条件比我好，加上后来我家出了公社猪的事情，又被分家了，现在家里连个正经住所都没，你觉得配我委屈了你。而你当初之所以会跟我交往小定，不过是看着我舅舅是个大学生的份上，但没想到，我们根本跟舅舅家往来不频繁，更不会让你们家去沾便宜。所以，你家起了退亲的念头，是也不是？” 王照明心里暗惊，实在没料到陆霜降居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阿霜，你说什么呢？我知道你家现在家庭困难，听说你哥在城里的工作都要不保了，你娘也病了，分家后住在你姐夫家……我也晓得你知道我跟你堂姐那一出后，心里肯定是恨我的，也肯定是不愿意跟我好的，你向来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第49章 下药 “而我家知道情况后，我爹也骂了我，但是我娘也说咱两家也不般配了。你家情况实在是太困难了，我们也就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拖累不起……”王照明见陆霜降只别开了头，凑近了些，“我是真的喜欢你，咱们当初上学的时候，全班谁不说咱两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的。可那时候我们还小，心里也只有情情爱爱的，不然我也不会硬逼着我爹娘来你家下定礼的。可我哪怕再爱你，但是我爹娘不允许，我也是没办法的。其实都是怪我没本事的……” 说着，他一把握住了陆霜降的手，“阿霜，我是真的爱你，喜欢你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的心日月可鉴的。如若有半分虚假，我就天打五雷轰……” 正说着，窗外真的响起了一道惊雷，照亮了半个夜空，倒是把正要发誓的王照明吓了个机灵，下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霜降见得他这副怂样，不禁想，当初自己到底是多么瞎眼，才会看上这样的人！ 她咬了咬牙，忍住想要把他甩开的冲动，偏过头来，望着他，眼眸在烛光下，莹莹发亮，“你说的都是是真的？” 王照明见她理自己了，心里一喜，“当然是了。我爹娘今天说要来找你家退亲，我一听到，就给拦住了。我晓得你家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事是我对不住你，那一百块钱的小定礼，我不会要回来的。不然，这不是趁火打劫吗？我回去后也会跟我爹娘说清楚的，理亏的是我们，总是要给你点赔偿的。” 陆霜降听着他的絮絮叨叨，垂着眉眼，像是垂泪神伤，又像是自卑苦痛。“可你和我堂姐……” 王照明见得她在烛光下仿若打了柔光，越发柔美的五官，心里不由一荡，就想把她往怀里搂，“阿霜，我们是有缘无分的。但是，我也不会跟你堂姐好的，不然，岂不是扎你的心窝吗？我就想着，这亲退了没事，只要你未婚我未嫁，总是能定第二回的。只要我托我亲戚给你哥哥在城里去周转一下，说不定能给他再谋个好工作……” 陆霜降闻言，心中冷笑。 当年，她并没有去城里见她哥，加上家中事情焦头烂额，她六神无主，又要照顾她娘，分身乏术。陆桂香来她家虚情假意，她想着不管怎么样，到底是姐妹，就托她去给城里的哥哥送封信。 没想到，陆桂香信没送，还去她哥单位大闹了一场，导致陆立春还受了处分。所以，当年听到王照明一脸愧疚的说这话，她居然信了，还觉得他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到底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现在这事没发生，陆桂香为了坚定王照明退亲的念头，居然谎称她哥要被辞退。 陆霜降侧身避开，抽回了手，不想再跟他周旋。 “那我就谢谢你了！如果你只是跟我这些，我就先回去了。不管你跟陆桂香以后结婚也好，离婚也好，都跟我无关！王照明，让你家人来退亲吧！” 王照明见她要走，心中着急，他忙拦住了她，“阿霜，你先别走！” “干什么？”陆霜降一点都不奇怪他的阻拦。 “我，我给你带了糖水鸡蛋。”王照明找到话题，越说越顺溜了，“你最近肯定是心里压着事，都消瘦了好多。我看着就心疼，你来尝尝看，可甜了！”说着，打开了带来的保温壶，就见香气袅袅，勾得人馋虫大动。 陆霜降眼也不眨，面无表情，“不用了。” 王照明又拦住了她，一脸深情道，“阿霜，我们是要分开了，但是无论怎样，我们都还是朋友的啊！你不心疼你自己，我看着心里难受的。不然，我何至于让桂香偷偷喊你来，我知道你家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你就别争那口气了，吃点补补身子吧！不管怎么样，你吃一口吧！回去路上风大，你也不会冷到身子。” 陆霜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不是我不吃，你就不会放我走？” 王照明眼眸乱转，“怎，怎么会……” 陆霜降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要今天她进来了，就别想安然出去。 她接过那保温壶，见得王照明那恨不得立刻灌她喝下的焦灼模样，眼神冰冷，仰头就喝了几口糖水鸡蛋。 糖水鸡蛋，果然是很甜的，放的糖很足。 而当年，她是被这一壶糖水鸡蛋给感动了。 却不知，这根本不是安慰人的良药，而是要命的毒水。 “够了吧！”陆霜降把那保温壶往桌上一放，烛火都摇曳了两下，越发的微弱了起来。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我能走了吗？” “可……” “余下的，对着你，我可喝不下去，我怕消化不良，反胃了！”陆霜降毫不客气地道。 王照明的脸色变了变，见她越过自己要离开，却是一把抓住了她，“东西都喝了，那么急着走干嘛？陆霜降，好戏就要上场了，怎么能够缺了你。” “你干什么？”陆霜降想甩开他，却觉得眼前有些发花，“你，你给我喝的什、什么……我，我……” “当然是好东西了。”王照明见药效起了作用，得意地笑了笑，把她往那破板床上一丢，发出咯吱的声响，“你千防万防，怕是就没想到我会给你下药吧！” “我什么身份，我有正经的工作，我爹还是王家村的村长，我谁娶不得？而你，平日里这碰不得那碰不得，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陆霜降，你以为自己冰清玉洁，看不上我？可今夜过后，你也是只被人穿的破鞋。谁会给你做主？” “而你爹早死了，你以为他还是咱们十里八乡唯二的大学生吗？大家都要捧着你吗？就是你自豪的哥哥也要失业了，一家子以后都是地里刨吃的人，也敢高攀我？哼，做梦去吧你！” “你，你——”陆霜降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着他，但身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弱了，眼前也越来越黑了。 第50章 真香 烛火摇曳下，陆霜降已经栽倒在破败的木床上，脸上还余有几分愤怒，却越发显出了她的娇艳明丽。 王照明原本还一脸讥讽，但在看到她安静下的娇美容颜时，又不由露出了痴迷的表情来。当初，他之所以会看上陆霜降，虽然有方家的原因，但更多的则是，陆霜降实在是长得太好了。 可陆霜降又保守得很，一直以来，死活都不肯叫他碰一下。 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王照明的心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走近了床边，正要动手，就听得门外传来了鹧鸪的声音，他啧了一声，满脸懊恼，又觑了眼到手的肥肉，见那鹧鸪声越发的急促，他只能放弃了这想法。 待得他要折身出去，原本就微弱的火光，终于被闯进的穿堂风吹熄了，只剩下余烟袅袅了。 王照明熟门熟路地找到屋子不远处的草垛堆，就见到里面躺着的男人，不高兴道：“催什么催？” 男人跳了起来，猴急道，“那你好了没啊？这都八点多了，月都上中天了。我蹲这喂了大半天蚊子了……” “成了，你进去吧！”王照明斜睨了他一眼，眼见他就要走，他又忙住了他。 “又怎么了？”对方不解，“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那你给我的钱我是不会退还了，还有那承诺，你可还得做到的。” 王照明闻言，想起付出的报酬，肉疼地收回了手，转移话题，“当然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看到桂香没有？” “没有啊！她不就带个路吗？这大晚上的，外面寒碜得慌，肯定是回去了吧！”男人随口回道。“那我可进去了！” 陆霜降可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往日里他瞧着心里也是欢喜得很，只是一直都没机会接近。这次难得有个一亲芳泽的时机，他可得抓紧时间了！ 王照明挥了挥手，目送他猴急地离开，这才转身去做下一手安排。 而那男人摸索着进了那茅草屋，见得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熄灭，也不以为然，转而摸去床的方向。 虽然遗憾看不到对方娇美的模样，但他也没带火柴，左右知道是陆霜降就行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轻而易举地看到床上的人儿，搓了搓手，他就挪了过来，嘴里发出猥琐地笑声，“小美人，我来了。喂了半晚上的蚊子，现在也是值得了……来，让我好好儿地亲一口……” 说着，他就低下了头，凑了上去，触碰到的温腻触感，让他发出舒服的声音，“真香哪……” 想到能够睡到新安村最美丽的姑娘，他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头顶直灌下腹，他再也忍耐不住，立刻就开始撕扯衣服了。 “你是不知道，每次看到你那窈窕的身材，我就想上你……想不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你，不过我是不管过程的，只管结果哈！左右你成了我的人，我也会好好儿待你，只要我能回城，你要是乖乖儿的，我也是乐意娶你的……” 第51章 抓奸 窗外，明月高悬，照耀着宁静的村子。 黑暗的茅草屋中，床上的人儿一动不动，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肉，任由男人肆意下手。 只听到窸窸窣窣衣服被剥离的声音和男人逐渐加粗的喘息…… 突然，一道尖锐惊慌的女声骤然响起，“啊，谁，谁，快放，放开我……” 男人见得原本昏迷的女人醒来，却是扬了扬嘴角，动作不停，嘴上却是笑道：“我的心肝儿，你可算是醒了。这果然还是要醒着做才好，虽然你刚才昏迷的样子也挺好的，但果然我还是想听你的小嘴叫上两声，才更有感觉的啊……” “你——你，你瞎了你的狗眼，快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女人拼命挣扎，但哪儿挣得了男人的力道，很快就被镇压了。 而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火光和人声也逐渐接近，就见原本需掩的门蓦地叫人一脚踹开，伴随来的还有一句厉喝：“哪儿来的不要脸的，居然敢在这偷晴！” 说着，举着的手电筒往这一照，果见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正在叠罗汉，下面那个女人正用手捂着脸，但上头那个一脸惊愕望来的男人，却是叫人看得一清二楚的。 “余华，竟然是你！身为下乡知青，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居然礼义廉耻都不晓得，敢败坏村子里的名声，公然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你，你简直就不是人！”带头骂人的赫然就是生产队长。 王照明看着被余华压在身下的女人，一脸扭曲地扭头朝着一旁一声不吭的村支书道：“书记，队长，我没说错吧？余华和陆霜降是真的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前桂香就撞见过陆霜降私底下偷偷摸摸给余华送东西，她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肯信的。但这次叫我们撞了个现行，我，我也是痛苦万分，我到底哪儿对她不够好，她竟然要私下里偷人！我们可是连小定礼都过了的啊……” 说着，他又指向愣住的余华，“余华，你也是读过书的人，跟女同志保持距离都不懂。你要是真和陆霜降两情相悦，你同我说，我，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又不是旧社会，会逼着她嫁给我！大不了退亲，何必，何必这么对我！” 他这一说，顿时在场的人都有些同情他了。 虽然之前王照明和陆桂香也牵牵扯扯地不干净，但都没有此刻抓奸在床来得具有冲击性。 村支书还没说话，生产队长听得他这番话，立刻道：“王照明，虽然你不是咱们村的人，但是，陆霜降和余华做下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我们肯定是会给你个交代的。不会叫他们两个害虫毁了整个村子的名声！”说着，他见床上两人还没动，不由生气，“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还不起来做什么？还给人表演呢！来，去几个人，把陆霜降的家人叫来，让他们来瞧瞧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免得到时还觉得我污蔑了人，把人赶出村子时还觉得我过分了！” 第52章 王照明的目的 说着，生产队长就要让人去把床上的两人拉开，却被村支书给拦住了。 “你干什么呢，书记，现在什么情况你还看不明白吗？我知道你看重陆霜降会兽医的本事，但这人品有问题的人，咱们还能留吗？”生产队长不高兴道。“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啊！” 村支书皱眉，“阿霜不是这样的人。” “没错，陆同志不是这种人。”从知青点一道跟来的李修远也帮陆霜降辩解，“她最是懂廉耻，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也是有人陷害她！”说完，他还狠狠地瞪了眼旁边的王照明。 刚才就是王照明大呼小叫地跑来找村支书和生产队长说要报告陆霜降跟知青余华偷、情，本来他们开始都不信，但在搜遍知青点没找到余华后，这才一路浩浩荡荡来了这。 而来的人里，有不少是跟着来看热闹的知青，此时都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但李修远却觉得这事情，肯定是有蹊跷的！ 王照明瑟缩了下脖子，但却立刻又抖了起来，“书记，李知青，话不能这么说？这知人知面不知心，陆霜降平时在你们跟前摆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但指不定在别人那还是这样儿。不然，现在这情况，你们怎么解释清楚？事实都摆在眼前啊！无论如何，今天总是得给我个交代吧，我才是受害者！陆霜降这女人我也不敢要了，不然以后我岂不是天天得戴绿帽子了，这亲必须得退。我家当初给了一百块钱的小定礼，还有一只银镯子，现在她有错在先，按照规矩，总是得赔偿我点损失吧，就赔当初双倍的小定礼吧！” 那就是两百块钱啊，两只银镯子啊！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人群顿时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气，暗暗道，这王照明也太狠了点！ 生产队长现在正义感很足，义愤填膺道，“没错，现在事实在前，咱们都拿证据说话，不会随便污蔑好人，也不会放过道德败坏的人。放心，王照明，我会给你主持公道的！陆霜降的家人呢，怎么还没来？” “队长，你们找我们呢？出什么事儿了吗？” 这时，就听得人群后传来了一道清澈透亮的女声，随后就见看热闹的人都通通倒吸了口气，把道给让了出来，让人走了进来。 “好啊，你们可算是来了，快看看你家这贱丫头……”生产队长说着，手电筒的光就迎面射了过去，却在看清来人的容貌时，惊愕万分，“你……你……” 陆霜降丝毫不介意那刺眼的光，嘴角一扬，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来，“队长，我是陆霜降啊，怎么，不认得我了吗？” “你怎么……”生产队长惊得回过神来，就踢了旁边同样愕然不已的王照明一脚，“王照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故意耍我玩儿是不是？陆霜降就在这，她哪儿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这样陷害她？” 要不是王照明先来找他，还特地给他带了一包烟，说陆霜降偷人在先，让他帮忙出面主持公道，他哪儿会陪着胡闹！ 第53章 百口莫辩 王照明也是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不是，那……”他抬眼往床上看去，那余华早已下地穿好了衣服，余下正手忙脚乱拢衣服的女人。 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就把那背对着众人的女人给扯到了手电筒下，露出了一张熟悉又清秀的脸，上面还带着情潮过后的红晕。 赫然就是陆桂香。 陆桂香不停地拍打他，“放开，放开我……” 但是，她的面容却还是暴露在了众人跟前，人群发出了惊呼。 “不，不可能，怎么是你？桂香，你……你怎么……”王照明一脸震惊，“你不是，不是……” 他来来回回地看着余华和陆桂香，只觉得绿云罩顶，眼前都有些发花了。 陆桂香现在觉得没脸见人，一头就扑进了王照明怀里，“王照明，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怪你吗？我，我现在怎么办哦？” 鼻尖萦绕的男女情事后的气息，让王照明浑身一个激灵，脑子霎时清明，眼珠子一转，他忙把人给推开，“这关我什么事？陆桂香，明明是你说陆霜降跟余华有约，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喊了生产队长和书记给我主持公道。却没想到，是你陷害阿霜，明明是你自己行为不检点，为了挑拨离间我和阿霜的婚事，你怎么做得出来，阿霜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构陷她清清白白的名声！要不是今天被我们抓了个现行，我还不晓得你是这样两面三刀的人！” 陆桂香被他骂得一脸懵逼，随后对上一旁陆霜降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骤然反应过来，尖声道：“你胡说！这事是陆霜降陷害我，是她，明明是你约了她来这破茅草屋，结果快到的时候，她突然把我给迷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她觑了眼瑟缩着脖子不说话的余华，一脸厌恶，“明明就是你们陷害我！王照明，是你说要跟陆霜降退亲，要我把她约过来的，结果你居然跟她一起设计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怎么做得出这样恶心的事来！” 说着，她气不过，却是扭头就朝陆霜降张牙舞爪地扑过去，“陆霜降，你敢害我！我是你的亲堂姐，你居然跟他联手害我，做这损阴德的事情，你也不怕半夜鬼敲门啊！” 但是，她现在浑身无力，根本就不是陆霜降的对手，更何况陆霜降身旁还站着方珍珠和陆谷雨夫妇，她根本讨不到便宜。 陆谷雨第一个拧住了她的胳膊，“陆桂香，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一清二楚，也自己做了错事还往别人头上泼脏水！今天阿霜都跟我们在一起，什么时候跟你出门了？你说个谎话也不打个草稿的吗？” “不可能，不可能。她今天出门了的……”陆桂香想说有人能作证，却想起怕今晚抓奸的时候，会被人怀疑。 她特地绕路，避开了村人，结果一路上，她们是谁都没遇上。 可没想到，她的谨慎，现在却成了她的死穴。 没人能够给她作证，她是被陷害的！ 她，百口莫辩！ 第54章 嫌贫爱富 陆霜降微微一笑，“我今晚的确是出了门。” “你们看，她就是……”陆桂香眼一亮。 却被陆霜降截住了话头，继续徐徐道，“但是，我是跟我家人出门的。大家都知道，我家正在修葺房子，我姐夫说最近房子修得差不多了，刚巧吃完饭，闲着没事，就一家人出门去瞧瞧，看看实际情况。不信，你们问问刚才来找我们的人，是不是在新房那遇到我们的？” 被派去找人的村民忙颔首回应。 “堂姐，我知道你现在被抓住做了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肯定想找个人垫背。但是，如你所说，我是你的亲堂妹，我为什么要陷害你？因为王照明吗？”陆霜降斜睨了眼紧张的王照明，扯了扯唇角，冷冷道，“他还不配！他看不上我家的情况，觉得跟我结婚是委屈了他，一直试图摆脱我。明明知道你是我的堂姐，亲事还在呢，他却还跟你勾勾缠缠地恶心我。” 她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道，“我家是穷，但是我志气却不穷。我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晓得的，做姑娘的哪儿有倒贴的，他不乐意娶我，我更不乐意嫁他！不就是退亲吗？我求之不得。这样的人家，对于我来说，就是个火坑。所以，我有什么理由去构陷你？” “好，这话说得好。人穷志不穷，阿霜，退亲，我支持你！”村支书第一个说话，“王照明今晚特地跑来告状，说你跟人偷情，我第一个是不信的。你的为人我还不晓得吗？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方珍珠却是倒吸了口气，瞪向王照明，“阿明，你，你居然背后这么说阿霜？你们是未婚夫妻啊，当初是你家主动来下的小定，我们可没求着你家结亲。就是你不愿意了，你跟我家说，我家阿霜也不会赖着你！你至于这么败坏她清清白白的名声吗？你，你这个同志怎么心肠这么恶毒啊！” 陆霜降：“是啊，王照明，我们好说歹说也交往过些日子，就是条狗，养着养着也是有感情的。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地陷害我！你莫不是铁石心肠？” 众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其中就有个圆脸的女知青看不下去了，“陆霜降，我跟你说，这年头总有男人说女人势利眼，这男人嫌贫爱富起来，那是更胜一筹的！当初看你家条件不错，现在赖不到好处了，就想换个女的呗！好在现在发现得早，不然等以后陷得深了，那才是哭都哭不出来！” “可不是，分手就和平分手呗！人家姑娘难道还会抱着你的腿赖着你吗？非得搞这么大阵仗，抓什么奸，结果闹一场笑话。我看，抓奸是假，退亲想要赔偿才是真的！你说这世上咋有这么多不要脸的人，明明是自己起了坏心思，却非得败坏别人的名声去讨好处。好聚好散都学不会吗？偏得把自己最后一点人品都给败没了。”另一个绑着双辫的女青年鄙夷道。 第55章 坦白从宽 “照我看，可能真是陆霜降陷害了她堂姐，你看她堂姐清清白白的姑娘就这样给人糟蹋了，真的是造孽啊！她堂姐截胡了她未婚夫，陆霜降莫非是菩萨，还能真一点都不生气！恐怕这余华真是陆霜降给约出来的，结果陆桂香倒了大霉！王照明还跟她一唱一和，真的是世态炎凉啊！陆桂香真的是可怜！” 但是，也有持方面意见的人。 陆霜降闻言，垂着眼眸，低低扯了扯唇角，笑了笑。 她可真不是菩萨了！ 她上半辈子就是太轻信他人了，才会落得那般田地。当年，她半途醒来，虽然没叫余华得逞，但是身上的衣服都给脱得差不多了，加上当时王照明和陆桂香的一唱一和，她也是百口莫辩，轻易就被定了个作风不端正的罪名，虽然最后被留在村子里，却要接受批斗。 而批斗那是早晚进行的，上工下工的时候集合，她脖子上挂着**的牌子，每次被人念一遍罪名，再被村人吐唾沫责骂，早晚两次，风雨无阻，那就是一种精神折磨。 那时，她恨不得死了得了。 当时，谁同情过她呢？ 王照明被人指责得脸都红了，“不不不，我没想过构陷阿霜的。是，是陆桂香，这些都是陆桂香告诉我的。对，是她，她想跟我结婚……我，我当时是听到，是被气冲昏了头，这才会说出那些话来，阿霜，我知道错了……” 陆桂香本来被推得跪倒在地上，听得王照明推卸责任的话语，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瞪着他那张无辜的脸，嘴角无意识地抽了抽，“王照明，你，你再说一遍！你说是我构陷陆霜降的？”她愤怒地扑了过去，“你怎么说得出口！明明是你嫌弃陆霜降家庭穷，想跟我好，我连身子都给你了，你敢说这些鬼话出来！是你气陆霜降不肯给你碰，想把小定礼都要回去，还想要个双份。又还想给她个下场看看，让她知道得罪你的下场，才让我把她叫来这里，还私下买通了余华，让他把陆霜降给糟蹋了。” “现在事情败露了，你却敢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你是不是人了？” 陆桂香不管不顾地把一切都给抖了出来，王照明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书记，队长，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一问余华！是不是王照明许了他好处？” 村支书和生产队长面面相觑，见陆桂香说得有理有据，立刻要提问余华。 而余华本来是想趁着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偷偷摸摸跑了的，却被眼尖的李修远给堵住了。 “余华在这里！” 余华惨白着脸，被推到了村支书跟前来，两股战战，“书记，队长……我……” 村支书和蔼道：“余华，你是下乡的知青，读书比我们多，道理也晓得不少。我现在就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次涉及到村子的名誉问题，你要是撒谎，你这辈子就别想回城了，我是不会给你写介绍信的，你哪儿都去不了，还得挨批斗。” 第56章 自食恶果 余华是个没骨气的，一被威胁，就再也不敢隐瞒，立马就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抖了出来。 “是，是王照明给了我五十块钱，让我晚上八点多来茅草屋，听他的吩咐把陆霜降同志给糟蹋了，要是被抓奸了，就一口咬定是陆霜降同志勾引我，助他跟陆霜降同志退亲。事成了后，他会托亲戚给我往城里疏通关系，让我早点回城！至于后来为什么人变成了陆桂香，我是完全都不晓得的。书记，我，我都是被利益蒙了心，才会做出这些事情啊，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要挨批斗啊……”说着，他眼眶一红，两腿一软，就跪到了村支书跟前。 村支书闻言，不由气笑了，“你个蠢蛋，王照明的亲戚有个什么能耐，不过是个工厂的工人，还给你托关系弄到城里去？当这虞城是他王家开的吗？而你，身为下乡知青，不明辨是非，还帮着造孽！实在是罪大恶极！亏得阿霜没事，不然，就是把你浸猪笼都不为过！” 陆霜降却是看向王照明，眼眸冷冽，“王照明，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再怎么说，咱们也是订过亲的。你多大的仇怨，竟给我下这样儿的套！你这不是想退亲，也不是简单的报复，是存心想逼死我吧！我说怎么我不过是跟知青所的知青借过几本书，村子里但凡爱看书的都借过，怎么只有我和知青牵牵扯扯的流言蜚语，原来竟是你传出来的！你退亲便退钱，感情真当自己是个金疙瘩，谁都愿意捧着你吗？你这种德行败坏的败类，我还真看不上！书记，今天无论如何，他总是得给我个交代的！” 陆谷雨和方珍珠听得事情始末，也是对王照明深恶痛绝，口头上少不得对他口诛笔伐。 村支书一脸正色，“那是自然。他也不是咱们村的人，今晚先把他压在我家，待得天明，我会亲自跟他村的书记交涉，给你要个妥妥帖帖的交代！这亲，既你看不上他，那也是得退的，不过这精神损失，也是得赔的！总不能让人觉得咱们村的人是任人欺负的！” 陆霜降：“那就多谢书记了！” “至于陆桂香……”说到自食恶果的陆桂香，村支书就不由蹙了蹙眉。 陆桂香见得避自己如蛇蝎的王照明，咬牙骤然道：“书记，我怀了王照明的孩子。我是要嫁给他的！今天这事跟我没有丝毫关系，我也是受害者，他必须得娶我，必须补偿我！” “什么？” “不可能！”王照明惊叫道，连连退步，“你，你怎么可能怀……说，说不定就是余华的，跟我没关系……你本来就是水性杨花的人……” 他本来就没想过娶陆桂香，不过是为了玩玩。现在又亲眼见到陆桂香和别的男人滚床单，他如何肯吃这个亏！就是真有了，他也不会娶她的！ 陆桂香被他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怎么不可能？我只跟你睡过，你说过会对我负责的。我跟余华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不信你自己问问。王照明，我肚子里揣着的是你王家的种，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去你单位闹，还去你家家门前吊死，让大家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陆霜降看着他们这狗咬狗的戏码，一直压抑的心口却骤然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了！ 害人者，终究是得了报应！ 当年，她被陷害后，生活困顿，精神恍惚，而陆桂香却是风风光光地嫁入了王家，过上了好日子，甚至还一度来她跟前落井下石。 待得散场的时候，王照明被村人押着去了村支书家，被关到了柴房里，只等第二天押回他们村。 陆桂香见到落到后头的陆霜降，她一把扯住了她，低声道，“陆霜降，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以后你让我怎么做人？” 她被撞破了这事，现在里子面子都没了，简直就是个笑柄！ 陆霜降闻言，转眸望来，似笑非笑道：“你也知道不能做人啊！你陷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要是我，我怕是比你要惨十倍不止。至少，你还有嫁给王照明一条路能走！而我只有死路。还记得，我当时问你的那句话吗？我们是亲姐妹吗？” 她是给过陆桂香机会的，但是陆桂香却依旧口蜜腹剑，为了自己的利益可陷她于绝境。 陆桂香脸色一白。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陆霜降轻轻笑了笑，“陆桂香，我不是菩萨，别人害我，我还要以德报怨。” 她现在信奉的是以德报德，以直报直。 “可你不是喝了那下了药的糖水鸡蛋吗？你怎么可能没事？”陆桂香的不解也是王照明的疑惑。 陆霜降却并没回答，只是扯了扯唇角。 不过是些普通的迷药，她的实验室轻轻松松就能调配出解药，她早就有所防范了。 她当时在衣袖上涂了点醒神的喷雾，待得王照明一出去，立刻就给自己喂了配方解药。而对付陆桂香用的是涂了乙醚的手帕，捂晕了她后，避开了余华的耳目，藏到了窗外。 王照明一离开，她就来了招偷龙转凤，这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其实，要不是他们用心险恶，陆桂香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为什么？”陆桂香恨恨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怎么可能会喝他给的东西！陆桂香，你是没有资格愤恨的，这一切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自食恶果罢了！”陆霜降替她别了别鬓角的发，轻声道。“从今往后，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怀了王家的孩子，你就有了一道保命符了。” 不过，到了今天这地步，陆桂香就是真的能进王家，怕是也过不上前世的幸福日子了。 可陆桂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王照明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今后他们彼此心里存着疙瘩，还有村人的指指点点，怕是只能相互折磨了。 第57章 退亲（一） 第二天一大早，王照明就被村支书村长几个送回了村子。 因为涉及到退亲，陆霜降跟她娘和陆谷雨夫妇也一道去了。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直奔去王家，加上王照明被辖制的架势，一路上引得不少人频频回望。 王家才起来没多久，门就被敲得砰砰作响，王母觉得奇怪，边喊着“谁”边来打开大门，就见得门外严惩以待的几人。 王照明被推了进来，撞了王母满怀，差点儿母子两都跌倒在地了。 “我儿，你怎么成了这样儿？脸色怎么那么差？你昨天去哪儿了，咋一晚上没回来，担心死我和你爹了！”王母一片慈母之心，拉起憔悴的王照明就絮絮叨叨。 “王家的，你男人呢？”村支书开门见山道，“我们今天特地来你们村子，是为了王照明和阿霜退亲的事。” “退，退亲？”王母傻了眼，“退亲哪儿用得着黎书记你出马啊！” 陆霜降是什么身份？还需要村子里的书记给她出头，这脸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是黎书记，赵村长啊，快快，请进来吧！”王父——王聪听到响动，忙走出了门，把人都给招待了进去。“亲家母，你也来了啊！快进屋坐，阿兰，去泡茶来！” 阿兰是王母的闺名，见得王聪吩咐，正要离开，就听得陆霜降开口道：“不用了，王村长，我们今天是来说正事的。说完，我们就走，不用那么麻烦了！” 说着，她就指了指瑟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的王照明，把昨晚他做的好事给说了一遍，“我们村的书记和村长心疼我没爹做主，就出面来给我当见证。” “我知道你王家出息，王照明毕业就能在城里谋到一份正经工作，算是村子里的佼佼者，眼高于顶。自然也就看不上我家，我家虽穷，但也不会叫人践踏尊严，还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你家既然想退亲，那就用正当的手段来退，你们既不想落个不好听的名声，又想退亲，也不必用这迂回的手段。今天，我们就是来退亲！” 这王家简直就是既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王母望了望陆霜降，脸色有些尴尬，但心里却有些恼怒，觉得她不识趣。 她低声嘟囔道，“就算想退亲，你不必闹这么大阵仗……” “阿霜说得没错。你家王照明做得太过分了，这简直就不是像要退亲，而是要结仇害人。要不是看着两家村子挨得近，大家又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儿的，肯定得送去派出所的。这就是人品败坏，道德沦丧的典型例子！阿霜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心性却是好的，她是个苦命的，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而今被你们家这样欺凌，我们总是不能坐视不理的。”村支书声援道。“今天，无论如何，你们总是得给阿霜一个交代的！” 王聪听完始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反手就是一耳刮子过去。 “孽障！看看你造的孽！老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出来！” 第58章 退亲（二） “爹……” 王照明被他一巴掌打得跌倒在地，嘴角都沁出了血，他一脸懵逼。 王母见儿子被打，忙护着他，“儿子，你怎么样，疼不疼？王聪，你打阿明做什么？” “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情，哪件是能让人看得下眼的。再怎么说，咱们王家做事还讲究个光明正大，君子不欺暗室，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好在阿霜没事，要是真出事了，你看我不打死了你！”说着，王聪扭过头，摆出一副慈祥的脸，“阿霜，这件事是我家做得不对，伯父给你赔礼。阿明我也会好好教训的，一定给你个交代的！” 陆霜降看着他做戏的模样，扯了扯唇角，“不必了。就跟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两家退亲！不必做出这副模样了，若是这件事，你们毫不知情，我却是不信的。这么大的事情，哪儿是王照明一人能够做的决定！” 王母眼神游移，不敢直视陆霜降的目光。 王聪的脸色变得尤其的难看，大口大口地喘息。 陆霜降抬了抬下巴，“你们王家觉得是我高攀了，看不上我贫困的家庭，那好，这亲事今天就退个干干净净。娘，东西拿出来吧！” 方珍珠心里也愤恨，但她向来是个嘴拙的，此时只气得哆哆嗦嗦地把揣在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是用帕子包着的一个半旧的银镯子，还有一叠钱。 “这是你家当初给的小定礼，一百块钱和一块银镯子。这镯子是没戴过，还是原样的。一百块钱，你们仔细数数，可别说以后贪了你家的钱！” 王聪：“这……” “阿霜，你这……”村支书惊讶。 他们出面，完全是看到陆霜降家境贫困，想把这一百块钱的小定礼折成陆霜降的精神赔偿费！怎么她现在却…… “我们家读书不多，但是礼义廉耻还是通晓的。黎叔他们都为我打抱不平，而你们家设计这一番，除了退亲后的好名声，还想图我家退双份的小定礼，以图发一笔横财！”陆霜降点破他家的心思，冷冷笑道，“虽然闲杂过错方成了你们，我们家完全可以要求赔偿。但是，我却是不想占你家一分一毫的便宜了！这钱和镯子，也算是原璧归赵，我也是不想沾手碰的，免得脏了我的手！” 陆霜降把东西往桌上一拍：“从此以后，两家的小定就算是揭过，亲事完全作废！今后，我与王照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方珍珠也点头道，“没错。你家瞧不起我家，我家也不想攀这门亲。而今说清楚，是最好不过的了！” 她也是赞同陆霜降的做法的！这断，就要断干净！免得以后牵牵扯扯的，还败坏了陆霜降的名声！ 王母眼珠子转了转，就扑过去，数了数那一沓钱，确认无误，眼底都是贪婪的神色，“东西是原来的，这钱……也是对的。” 她倒是想占点便宜，可现在摆明他家有错在先，加上陆霜降有人撑腰，她也只能作罢！ 村支书愣了愣，见陆霜降坚持，他和村长几人也无可奈何了。 “王聪，阿霜是个心善的孩子，一点便宜都不乐意占。钱和东西，现在既然当面点清确认了，今后，你们两家就再无瓜葛了！” “不过，王照明同志人品有问题，这思想道德课还是要上一上的。” 王聪见事已成舟，不由叹气，“我知道的，今后我会好好管教他的，这次，让你们见笑了！” “还有一件事，”陆霜降望着埋头不敢抬的王照明，眯了眯眼眸，“我堂姐陆桂香怀了你王家的骨血，无论如何，总是得快点把人给娶进门的。” 她还是尽职尽守地提了嘴陆桂香的事情，否则，她不提村支书他们估计也不会提。 村支书也颔首，“阿霜说得没错。不管怎样，陆桂香同志跟着王照明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现在被王照明欺负了，连孩子都有了，你们家总得有点表示，快下聘礼，让两人早点结婚。不然，以后月份大了，肚子显出来，难免惹闲话！” 闻言，不止王照明脸色僵硬，就是王聪夫妻面上也不好看了。 陆霜降见得他们这副难看的神情，只觉神清气爽。 他家当初不就是想要陆桂香当儿媳妇吗？现在她就帮他们一把！ 娶了陆桂香进门，这“好”日子才真正开始！ 想着前世因着他们受的苦难，而今终于是还回去了，陆霜降的笑容都不由开怀了几分。 而待得陆霜降他们离去后，王母当下就坐在地上嚎叫了起来，“杀千刀的陆霜降，那贱蹄子居然设计你！那陆桂香被人撞见了那事，咱们家如何能娶进门来？还没进门就给咱家下了那么大的脸，以后咱家在村里还如何过日子啊？还不得被人指指点点，笑话死吗？” 这种香艳事，向来是传播得最广泛的。 指不定不到一天，附近的村子都该晓得了。 想到此，王母就气得牙牙痒。 王聪也是暴躁，“你还有脸骂？这事是不是你和阿明两个人私下瞒着我商议的？什么鬼主意，做事也做不周全，现在被人上门打脸了吧！两个没用的东西，我这村长的位置早晚给你们给折腾没了！还被女方给退亲了，里子面子都丢全了！”越想越气，他忍不住对着王照明就是一顿揍。 王照明也是委屈得不行。 他不想戴绿帽子，不想娶陆桂香啊！ …… 回去路上，村支书称赞道：“阿霜，你这做法是正确的。王家看着也不是个好去处，出了王照明这么个道德败坏的人，可见王家教养很有问题。没关系，你还年轻，以后黎叔看到好的，给你再介绍更好的青年才俊，保证比王照明好。” “那我就提前谢谢黎叔了！”陆霜降笑着道。 她现在倒是不着急结婚的事情！ 只是，几人才回到村子里，就见得生产队长一脸焦急地奔了过来，见得陆霜降他还有些不自在，“不好了，书记，鸡舍那边出问题了！” 第59章 鸡舍 “鸡舍，鸡舍怎么了？”村支书闻言，脸色一正。 “鸡舍的鸡这两日就恹恹儿的，今早负责喂食的人说，死了好几只，其他也病恹恹的。这秋季多疾病，就怕是得了鸡瘟！”生产队长叹了口气，“书记，你说说，上头啥时候再派个技术员下来？咱们村主发展养殖业，天天都跟动物打交道，哪儿能少了兽医的？现在又眼见着要到交公粮日了，你不急，我都要急死了！” 要是队里到时候评不到优，他这个大队长面上不说，怕是村人会对他有意见，投票把他这个队长否决了那才叫糟糕。 “照我看，你就不该开除了杨技术员的。”生产队长皱眉道，“虽然他为人上有点问题，但上头没别的技术员可以派下来，总是能让他对付对付些小问题。哪像是现在，只剩下抓瞎！” “技术员的事情，我已经跟上面打过报告了。”说着，村支书转向陆霜降，“阿霜，要是得空，跟我去鸡舍看看？” 今天村支书帮了她个大忙，陆霜降也没推辞，颔首道：“好。我去看看，要是能帮上村子里的忙，我也是义不容辞的。” 说完，她就跟方珍珠和陆谷雨说了声，就跟着村支书往鸡舍而去。 生产队长望着他们的背影，暗自嘀咕了句，就对跟在身后的小儿子道：“你大哥动作怎么那么慢？你去村口看着点，看看他啥时候才能把人请回来！” 见得小儿子一溜烟跑了，他这才整了整衣，昂首挺胸地离开。 村支书对陆霜降另眼相看，但生产队长却对其不以为然。就算前面两次陆霜降真的治好了猪和鱼，哪怕真有两份本事，但在他看来，那也是比不过正经持证上岗的真正技术员。 这次鸡舍可是村里交公粮的大头，鸡能生蛋还能卖肉，关键迟的也不多，村里养了少说大几百只鸡。要是真得了鸡瘟，可比前两次还要损失严重。 而陆霜降是野路子出身的，治不好的话，她最多被批评下。 可他身为生产队长那是首当其冲的，严重的被撸了职都是轻的，他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见村支书不在村，他便自己拿了个主意，让他大儿子去城里找领导请人去了。 …… 鸡舍也建在村头，用的是土砖建的，因着天气转寒，鸡舍里的窗户都尽可能关上，所以一进去，就有着一股浓郁得熏鼻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此时鸡舍外围了不少人，地上摆了十来只毛色鲜艳的鸡，还有三家正边看着边抹眼泪，显然是被分到喂鸡的几户。 陆霜降一眼望去，还看到了个熟悉的人，赫然就是她的大伯母刘梅。 现在，她的脸上丝毫不见往日里的嚣张跋扈，望着地上的鸡，反而是愁云满布。 “怎么回事？不是说才死了几只吗？”村支书见得那排排摆列的鸡，也是眼前一黑。 这些死鸡都是个头大的，一只只少说也有十来斤，一看就是种鸡。 鸡舍本来就没多少种鸡，这一死，可是死了一半种鸡，来年还怎么孵小鸡？ 第60章 死鸡 就见得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钱三嫂，声音哽咽道：“书记，这些鸡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还没喂食，它们就一个个哆哆嗦嗦地到底抽搐了，口吐白沫……就刚才生产队长走开那么会儿，又有几只突然死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你的意思是，它们是毫无预兆地死了的？除了抽搐和口吐白沫，它们还有什么表现？”陆霜降闻言，仔细地询问道。 钱三嫂愣了愣，见得是陆霜降，她心里一喜，她可记得上回村里的公社和鱼塘出问题，都是陆霜降给救的。 顿时，她好像是看到了希望，忙磕磕巴巴道：“是的，这几只是早些时候死的，它们一直表现得精神萎顿，都不爱活动，病恹恹的，总是躲在角落里闭眼打瞌睡，或者是把脑袋埋在翅膀里。它们这几天也不爱吃食，就爱喝水，我们怕它们有病，就给隔离分开了养着了，没想到今早突然就死了。这后面这八只，是真的冤枉！” “它们早上还好好儿地活动着，队长也是看到了的，它们那时还很爱咯咯叫，就那么一小会儿，突然就到处乱窜，没过一会儿就拍着翅膀，抽搐了几下就没了！” 前面几只至少还有个前兆，让人有个心理准备。 后面的八只前头还活泼着，突然没了的，这才让人觉得恐慌。 要是剩下的鸡也这样…… 村支书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不由蹙紧了眉头，跟在他身后急匆匆赶来的村长，见得陆霜降正低头查看那些死鸡，他也是有些着急，“阿霜，这些鸡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得了鸡瘟吗？” 他还是带着期待的，希望陆霜降能够明确表示不是。 他虽然在村里的权力不如村支书大，但也是跟村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自然不希望这些鸡出问题！ 村支书也目光期盼地望来：“阿霜，你可看出来什么？” 有着前两次事情，村支书对陆霜降是充满信任的。 他相信这些绝对不是鸡瘟，只要不是鸡瘟，陆霜降肯定就能治好了！ 这次可是比前面两次还要严重的大问题，绝对是不能有闪失的！ “羽毛松乱，双翅下垂，不食而饮水增，鸡冠和肉髯呈青紫色……腹泻……间或痉挛而死……”陆霜降一只只翻看那些死鸡，越是看得仔细，眉头皱得越紧。 直到看完最后一只，她这才站了起来，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阿霜，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你能治好吗？”村支书见她不说话，心里也有些急。 而一旁的刘梅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自从陆霜降一家被分出去，家里的工分不够用，她也只能跟着出来上工了。好容易分了个喂鸡的轻省活，她还没来得及暗自偷乐，却出现了种鸡死亡。 之前公社的猪得了猪瘟，她还幸灾乐祸，但当自己真正面临这事的时候，她这才感觉到恐惧和绝望！ 她，她不想担责任，不想扣工分，更不想赔粮食啊！ 第61章 鸡霍乱 此时，刘梅骤然回神，见得陆霜降正站在跟前，她眼眸不由一亮，从没觉得她讨人嫌的模样这么好看过。 她忙扑了过去，就拉住了陆霜降，急切道：“阿霜，你本事大，咱们村里就你会兽医，上回治猪和鱼，技术员都搞不定，你不是一样手到擒拿吗？伯娘以前就看你是个聪明的，啥都是一点就透，要不是咱家没钱，现在又没开放高考，就你这脑袋，肯定是能跟你爹那样有出息，考上大学的。阿霜啊，这次伯娘就靠你了，你可一定要治好这些鸡啊！” 陆霜降蹙了蹙眉头，用力抽回了手。 刘梅见她这样，顿时眼眶都红了，“阿霜，你可一定要帮帮伯娘啊！再怎么说，伯娘也是养了你那么多年，咱们都是亲人，你就是现在再大的本事，可总不能看着伯娘被逼死吧！这鸡舍可咱们村子里最大的养殖场，要是真出了啥大篓子，我们，我们可都逃不掉的啊！阿霜，你最是心肠软，人也善良孝顺，就当伯娘求求你了！” 说着，刘梅又赶道，“书记，村长，阿霜肯定能治好这些鸡的。她本事可大着呢，我们全家都抵不过她一个的！这鸡舍有问题你们找她就是了，可不关我的事！” 陆霜降其实就佩服刘梅这点，变脸比翻书还快，只要能让她得利，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而现在，她就忘了一改以往的刻薄模样，给她戴高帽子，只希望能把自己摘出去，恬不知耻得很！ “大伯母，这冤有头债有主，这养鸡的可不是我。在场那么多人，你还是要点脸！”陆霜降不悦。 村支书见此却是不高兴，“刘梅，你怎么说话的？这次鸡舍出了事情，你们在场谁都逃不了责任。”说着，他就看向陆霜降，“阿霜，你看出是什么问题了吗？” 陆霜降深吸了口气，颔首道，“如果我没诊断错的话，这次不是小打小闹的小问题，鸡舍这回是摊上大事了！” “阿霜，我可是你的大伯娘，你就是再生气，你也不该想着用这法子来坑害我！这鸡舍我可是昨天才被分来的，这……”刘梅却只以为陆霜降是挟私报复，尖声嚷嚷。 “住嘴！”村支书呵斥道：“谁没事报复你，这是整个村子的大事。你也别想着推卸责任，后面再慢慢开会讨论。现在，听阿霜说话！” 陆霜降看着那些死鸡，眼神凝重，缓缓道：“这是——鸡霍乱！” “什，什么？霍乱？” “怎么可能……” “是霍乱啊，那，那传染人吗？天哪，我可被分到喂鸡好多天了啊，我家还有小孩的啊！” 在场的众人听到霍乱两字都慌了起来，脸色大变。 要知道，前几年隔壁城市有个村子出了霍乱，当时可是死了大半的村人的！ 霍乱从来带来的都是未知的病危恐惧，让人谈其色变！ 就是惯来镇定的村支书都惊愕住了，“阿，阿霜，你说的是真的？” 这时，一道厉声从众人身后传来：“胡说，这小小的村子里怎么会出现霍乱！你个奶娃娃，不懂就别瞎制造群众恐慌！” 第62章 熊成教授 纵观历史上，多少城镇村庄因霍乱而流离失所，浮尸千里的。 所以，霍乱这两个字，光是提一提，就让人闻声色变了。 而此时，随着那道沧桑的厉声响起后，就见得生产队长正点头哈腰地陪在个身材矮小，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身边，而跟在男人身后的则是趾高气昂的杨技术员。 那中年男人脸上满是倨傲：“看你个小姑娘文文静静的，怎么说话那么没有分寸！鸡怎么就得霍乱了？鸡瘟就鸡瘟，你就瞎吓唬人！” 杨技术员得意道：“可不就是，熊教授，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人！” “就是那个没有系统上过兽医学，却对你指手画脚，最后还叫村支书把你给开除的那个？”中年男人闻言，眼底满是不喜，上下打量着陆霜降，“看着是有几分姿色，难怪能把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说着，他转向村支书，“你就是黎书记吧？我听说过你。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党员，怎么思想那么不端正！这姑娘看着都能当你闺女了，你却存着那龌龊心思。就是想捧她，也不该不顾村子里的利益，把真正有才干的人赶出村。你这完全是思想品德，生活作风有大问题！你这样，怎么能够当得起整个村的领导？回头我会跟上面反映问题的！” 村支书莫名其妙被指责了一通，再见杨技术员那小人得志的模样，顿时脸色也不好了，“你说的什么话？我跟阿霜的爹是好友，阿霜也是个有真本事的，比起某些只知道耍嘴皮，一遇到事儿就怂的技术员，那是不知道好到哪儿去！同志，你这样说，完全是在诽谤我！是在污蔑我的清誉！张队长，你这带来的什么人？咱们村子的事，还轮不到其他人来指指点点！” 生产队长也是尴尬，还未来及回话，就听杨技术员抬头挺胸道：“这是咱们虞城兽医中专里的熊成教授，教授可是获得过八次乡级，两次县级兽医荣誉证书的人，咱们虞城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这世上就没有他治不好的动物，今天你们这鸡瘟，在熊教授手下，那就是小菜一碟！” 陆霜降本来也在打量熊成，此时一听杨磊爆出来，她顿时恍然大悟。 她上辈子是听过熊成的名字的，当时他在乡县间也颇有名声，有过几次拿得出手的功绩，不然他也不可能担任一个兽医中专的教授。 但虞城不大，却也不小，真论起第一，还真轮不上熊成。 可他也的确是挂了教授的名额，这些奖励也都是真的！ 也难怪生产队长会对其毕恭毕敬，毕竟他也的确有几分真本事的。 杨技术员话音一落，霎时在场的人都热切地望了过来，刘梅更是激动地上前：“熊教授，你有大本事，你能救救我们吗？我们村子的养殖业就靠着这鸡舍顶着了，要是真出了大事，我们……我们可怎么活啊！你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你施展援手，救救这些鸡，也救救我们吧！” “是啊，求求你了，熊教授，你帮帮我们吧……” 其他村民也都纷纷开始祈求，方才还盼着陆霜降施展身手，现下都转移了目标。 毕竟，比起陆霜降，显然是熊成教授更加的让人信服的！ 第63章 鼓动 生产队长腆着脸道，“是啊，熊成教授，您的名声大着呢，我们可都是听说过的，只要您妙手回春，肯定能治好这些鸡的！到时，我肯定向上级申请，给您请功，这次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能让您再评个荣誉证书的！” 熊成神色动了动，这也是他这次会来的原因之一。但他会被请来，也是因乡副科张嘉的原因，只要这次能帮他赶走陆霜降，并把这黎书记给挤兑走了，到时候肯定会给他申请市级荣誉评级。 他一直以来，乡级和县级荣誉都拿过，却是无论如何都申请不下市级荣誉，这就是个瓶颈！越不过去，他就只能成为个中专的小教授。 他可是打听清楚了，马上就要开放高考了，他要是能评个市级，到时候就能申请工农大学的大学教授。那荣誉和待遇可是跟个小小中专截然不同的！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身为兽医，做这些本来就是分内之事。只是……” 杨磊很有眼色地接话，“只是，熊教授向来是个有原则的人。陆霜降刚才说什么来着，这些鸡得的是霍乱？这说得哪门子的傻话，教授浸**医多年，可从没听过鸡也会得霍乱的。好好儿的鸡瘟，她偏唯恐天下不乱地吓唬人，这实是丢我们兽医的脸。” “大家可都知道，陆霜降连个正经兽医都没学过的人，兽医证书都没拿到过，哪儿来的本事治病。这阵子村里接连发生的不少事，谁知道这些到底真的是动物病了，还是有人有心给自己造势！可这次可不同以往，是鸡舍出了问题，书记还敢一力支持她，这显然是拿整个村子的利益在开玩笑。这样的人，只凭借自己的喜好做事，实是不能成为新安村的书记，不能给村人指导正确的方向。” 陆霜降听他这显然是想把村支书的威信给卸了，她不由皱眉，“杨技术员，你这什么意思？上回公社和鱼塘的事情，咱们自己也心知肚明。秋季多病，人如此，动物亦然。你这是怀疑我和村支书联手，害村里的动物，就为了赶走你？呵，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脸，你担任咱们村的技术员，也有一年多了，哪次你有好好儿地干过实事的，自己有几斤几两，你难道心里都没点逼数的吗？” “现在来这鼓动什么？黎书记担任书记的这些年，村里评优都不知评了多少回，家家都能丰衣足食，没出现过路有饿死骨的现象。这些我们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他是真正干实事的人，为人民着想的。跟你可是截然不同的！” “还有，这霍乱，谁说只有人会得，鸡就不会？鸡瘟不过是笼统的概念，霍乱不过是其中一种。”说着，陆霜降解释道，“鸡霍乱是鸡出血性败血症，俗称为禽出败。它是由一种杆菌引起的急性败血性传染病，在鸡群里，具有发病率高、传染速度快、死亡率大的特点。不过，大家都放心，这不会传染给人，只是大家碰过鸡后，回去还是要记得用香皂勤洗手，避免孩子体弱，容易染病。” 第64章 没文化 “胡说！什么禽类败血症，我听都不曾听过。你别危言耸听！”熊成教授呵斥道。 陆霜降深吸了口气，“那熊成教授，可听过1954年，伦敦周边的小镇发生的鸡霍乱之事，当时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巴氏杆菌。其症状跟现在鸡得的病一模一样，当地以养殖业出名，当时这一情况给当地的经济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这在当时是出过新闻报道的。而这败血症，是1880年就出现过的，只是大家统一称呼为西欧鸡瘟，故而对其学名都不熟悉！” 熊成教授脸色涨红，这不就是说他没文化吗？ “你瞎说！我可没看过有这新闻出现，你就在这瞎编乱造。一个小小的村姑，还能看到国际报纸？你认得几个字，晓得英语怎么读吗？难不成你还留过洋？到底我是教授还是你是教授，我都不曾看过，你怎么晓得？” 陆霜降面不改色，“我是不曾留过洋，但是我在读书的时候，看过被规整到书里的案例。” 她当年能够成为国家第一兽医，这些经典事例当然是能倒背如流的！ 但显然，熊成教授不知道，却还夜郎自大。 “张队长，这次要不是杨磊这小子来求我，我也不会亲自跑一趟，想给你们帮忙。但，这就是你们村的诚意吗？既然你们有这么能耐的人，你们还请我来作甚？直接让她治啊！这地方是我留不得了，免得等下还被人说我招摇撞骗！哼，你们自求多福！”熊成教授怒气冲冲地就要拂袖而去。 生产队长忙拦住了他，一脸赔笑，“别别，教授，教授，这小丫头就是个不懂事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她哪儿有您的半分本事，不然何至于混到今天这地步。” 熊成教授脸色铁青，显然还是气不顺。 杨磊眼眸一转，“那可不成，教授是什么身份，竟然被这么个丫头给折辱了。若是以后人人都这样，教授还有面子吗？” 生产队长忙道，“那，那要怎么样？只要能治好这村里的鸡，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是不是啊，书记？” 村支书面色也不佳，他显然心里的天平更偏向陆霜降的。 虽然陆霜降名声不显，但她却是有真本事的。但这熊教授显然是为名气奔波，至于真本事，他还真没领教过……特别是，对方显然是对他充满恶意的，他也便不接话了。 “书记，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这鸡舍牵涉到我们整个村子一整年的利益吗？陆霜降到底有几分本事，我能不知晓吗？前两次让她侥幸救了，但这回可是鸡瘟，不是普通的病，她有人脉能拿到药吗？有工具吗？你惯来是个倔脾气，刚才教授话再不好听，你也不该意气用事，这样你怎么担当得起村支书的重任？”生产队长不满道。 杨磊微微一笑，“显然村支书还是更偏信陆霜降的，这可就太没大局观了，实在是当不起一村的领导。不过，其实让教授出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有个条件！” 第65章 邀约比试 “什么条件？” 生产队长见还有得讨论的余地，眼睛一亮，忙巴巴地问道。“只要是能救我们村的这些鸡，我们什么都能答应的！这可都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杨磊显然也预料到现在的情况了，他弯了弯唇角，眼底掠过恶意的笑意，对上了陆霜降冷静的面容，缓缓道，“熊教授这么个大教授，被你们给污蔑成毫无能力之人，今后他如何再立足？所以，我必须得给他找回公道。还有村支书，身为领导，却偏听偏信，和陆霜降狼狈为奸，实在不堪大任！” “这次要是熊教授能治好这些鸡，陆霜降一家就不能再留在新安村，必须离开。村支书的罪状报告，我也会往上级汇报，我也不为难生产队长，到时候你如实说就可以了，定能把他的职给抹了。” “这，这……”生产队长一脸挣扎，“虽然村支书这次有些霸道，但是以往他也都是为了村子的利益考虑，是个好书记……” “所以，生产队长是不肯答应我们的条件了？那也无所谓，我们走就是。”杨磊无所谓地道。 “别别别，生产队长不肯作证，我们肯啊！杨技术员，你让熊教授别走啊，这可是要我们的命啊！求求你们，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刘梅第一个扑过去，“我是陆霜降的伯母，我晓得她就一张嘴皮子利索两分，大本事没有，你想怎么惩罚她，我都能出来做证明的！她不但能扯谎，就是为人也不孝不仁……” “刘梅，你在说什么！”村支书不悦地呵斥道。 “本来就是，她和她娘都是克人的命，克死了她爹和她姐，这次村子里的祸事，还不知道是不是她引来的呢！所以，熊技术员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到时候，我们肯定把陆霜降这贼丫头赶出去的！”刘梅急急忙忙道。 有些自私的人，也开始纷纷附和刘梅。虽然赶走了一对孤儿寡母太可怜了，但是面对自己的利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保全自己。 杨磊和熊教授对视一眼，悠悠然道，“其实，我们也不想做得太过分了，免得被人觉得我们欺负一个小姑娘。陆霜降不是一直自诩自己医术高明吗？熊教授的意思是，给陆霜降一次机会比试，证明自己。这些鸡，我们一人分一半，到时候看谁能治好，留的鸡多。至于输了的那个人，不但要离开新安村，还要给赢的人磕头道歉，表示自己能力不足，并要赔偿自己医病的所有鸡，也好弥补村里的财产损失。如何？” 他还惦记着第一次打赌的恨！ “这未免太不公平了。阿霜怎么能跟熊教授比？”村支书却不愿意。 熊教授多大年纪，吃过的盐都比阿霜吃过的饭多，经验更是足得很。 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熊教授也不欺负你们，这次治病由我为主，熊教授为辅。”杨磊道。 “那还不是一样……” “好！”陆霜降却骤然开口，应下了这场邀试。 “阿霜，这不公平。什么主和辅，那和由熊教授直接出手有什么分别？熊教授可是这方面的专家能手，你比不得的啊！”村支书却是不肯让陆霜降吃亏，“到时候，你们会被赶走的啊！” “没关系的。”陆霜降制止了村支书，抬头对上了杨磊和熊教授得意洋洋的视线，冷冷道：“希望，你们能够遵守方才的约定，在场的村民和村委都是见证！” 这次，她就让他们心服口服！ 第66章 治鸡（一） 鸡舍有鸡千余只，除去死掉的，以外都被均分成两半，分别由杨磊与熊教授和陆霜降平分治疗。 为了保证公平性，鸡舍都被隔离成了两边，一人占据一边。 杨磊那边按照熊教授的吩咐开始安排人进行病鸡隔离，见陆霜降不慌不忙的样子，他嗤之以鼻道：“陆霜降，这回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井底之蛙就安分地做个井底之蛙，别出来丢人现眼，免得吃尽了苦头！” 陆霜降漫不经心地抬眸，觑了眼得意洋洋的他，“那可真是多谢你的提醒了！这些话，我也原样还给你。既然是赌约，那就别忘了遵循，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担当不是？” 杨磊被她讥讽了一番，脸色变了变，只能放狠话，“哼，陆霜降，你也就现在还能耍耍嘴皮子。以后有得你哭的时候，别来求我！” 说完，就趾高气昂地按照熊教授的吩咐去做事了。 陆霜降收回了目光，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眼前的烂摊子，揉了揉额角。 村支书这边也安排了人进行了隔离的搭建，见得陆霜降面露愁色，又看杨磊离去的嚣张背影，他蹙眉，“阿霜，你别理会那小人！这次的霍乱是不是特别的难治？哎，你尽力就好，一旦真……我左不过是当不成这书记了。只是，连累了你们母子……” 陆霜降摇了摇头，“霍乱难治，至今为止，没有出现过成功案例。这霍乱必须以预防为主，杨磊他们说的治好，是完全不可能的。我只是忧心，这次村子里必然会损失惨重的！” “那也没办法，这就是命！人祸尚且有几分机会，天灾咱们也只能受着！这边的隔离搭得差不多了，阿霜，后面要怎么做？”村支书问道。 因着熊教授那番话，他现在是跟陆霜降站在同一条船上，自然是尽心尽力地安排村人帮忙。而生产队长则是去帮熊教授那边了！ “把病了的鸡，都给放到隔离区去，以外看着健康的鸡，先放在一起。我有事先回去一趟，等下再来看它们！”陆霜降现必须回实验室配药了，这次情况紧急，要求的份量也会多，她必须加紧时间。 “你且去吧，这里我给看着呢！”村支书摆了摆手。 陆霜降回了马家，就见自家娘和姐姐都没去下地，反而是守在门口，见得她来，忙迎了上来。 显然，她们也是听到了，她要跟杨磊以及熊教授进行对决的事情！ 现在也是心急如焚。 “阿霜，外头传得都是真的吗？鸡舍可是牵涉到咱们村最大的利益，你，你怎么就答应了啊？”陆谷雨担心道，“对方可是兽医里的佼佼者啊，熊教授的大名，我都曾听人提过的，听说他治这些动物是个一把手！你怎么能跟人比呢？” “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杨磊既请了他来当外援，那就不会准我退让。而且，人家都欺上门来，我总是不能坐视不理的。”陆霜降淡淡道，“娘，姐姐，你们却去忙你们的，我还有事，你们不必理会我。” 说着，就一头扎进了房里，把门反锁了，就钻进了意识里的实验室里捣鼓了。 徒留下的方珍珠和陆谷雨面面相觑，满脸忧色。 第67章 治鸡（二） 按照程序，本来陆霜降是要做病鸡剖析，然后接种疫苗的。但现在时不待人，必须争分夺秒，但是她还是特地做了病毒鉴定，这才开始进行接下来的配药。 霍乱的根治如她对村支书所言，那就是以预防为主，保住根本。所以，她配置了禽霍乱的弱毒苗进行预防接种，这可以让三个月以上的鸡群得到免疫力。 因为时间紧迫，她没配置消毒剂，反而是用了新鲜的石灰乳对鸡舍和一应用具进行了消毒，这些都是交给村支书安排人去做。 而她自己则是给每只出现病状的病鸡，根据大小进行了肌肉注射青霉素，然后还要把配置的土霉素拌在饲料里，对其进行喂食，这样可以在根本上降低鸡的死亡率。 而对这病最好用的是三黄汤，加上碱治疗，会有预防奇效。 “黄连，大黄，龙胆草，板蓝根，银杏叶，穿心莲，还有黄苓，按照我上面给的配比方式去煎药，凉了后进行稀释，喂给每只鸡喝，不用额外喂清水了，最近都要连服。”陆霜降吩咐道。 “这都是中药，中药对这病有用吗？鸡也能吃？”李修远是自告奋勇来帮忙的，闻言，也有些好奇。“我并没有怀疑你的医术，只是看隔壁熊教授用的好像都是西药……” 毕竟，现在大家都比较崇尚西药，疗效快。故而，西药也格外的贵！ “中药虽然见效慢，但是固本还原。这些鸡现在都很虚弱，这不过是预防，当然用不着西药了。对了，这里的土霉素，到时候磨碎了参进去一起，会有奇效的。”陆霜降拿出一小包土霉素，“不过，这三黄汤人也是能喝着预防的，谁要是想喝，就给他们喝吧！” 毕竟，有些来帮忙的人，还是挺害怕会被传染的。 李修远颔首，却并没有离去，见得陆霜降又转头开始忙活，秀美精致的侧脸上神情专注，整个人都显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光辉，就好像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让人见之难忘。 陆霜降转过头，见他没走，不由奇怪，“还有事吗？”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李修远的脸唰地红了，他别过头去，“没，没事了，我这，这就去！”说完，飞快地离开。 陆霜降总觉得李修远的背影透露出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她不禁不解，却也并没有深究，继续低头忙。 而这边，杨磊把偷偷摸摸听来的消息都告诉了熊教授，“我看见陆霜降那女人每天都在给鸡进行肌肉注射，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也没见她出去买过药。但是，喂给鸡的是什么三黄汤，我本来是想问人要方子的，但这方子在那知青手里，他脾气倔的，竟不肯给我。不过，好在我聪明，偷了那药渣过来。教授，你看看，都是中药，配比方子就难以分清了。” 毕竟，他们又不是中医，哪儿真分得清。 本来，他们是想知己知彼的，却没想到陆霜降居然这么谨慎！ 熊成随手翻了翻药渣，冷笑道，“中药固好，但这鸡瘟是突发性疾病，哪儿能容得这般慢慢吞吞的疗法，这只会让死亡率继续攀升。你不必管她，这瘟病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治好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且走着瞧就是！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第68章 托人说亲 鸡瘟的事情固然让村里的人觉得焦头烂额，但是更吸引人注意的，莫过于陆霜降不知天高地厚，和城里兽医中专的专家比试治鸡。 背后里骂她讥讽她的，比比皆是，只不过是有村支书拦着，不敢光明正大地指着陆霜降唾骂，其中以刘梅为首，在村子里传了不少陆霜降的坏话。 其中就有她没有金刚钻，竟敢揽瓷器活，把村子里的鸡舍当成儿戏场所。就有人组织这次事情结束，一定要把她们母子批斗一顿，然后放逐她们母子出村。 当然有贬就有褒了，毕竟之前两次陆霜降的辛苦付出，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都不是但 陆霜降对此毫无所觉，她现在正一门心思地想着治这霍乱。 前世，这次村中惨案，她是经历过的，当时整个村子的气氛都是格外的凝重的。而其中受牵连最深的村支书，当年也是出手帮过她娘的，所以她这次也就当是还前世的人情！ 而这厢，方珍珠正午休结束，准备出门上工，迎面就有个头包红头巾的老妇人扭着腰，前来恭喜她了。 “哎呀，方珍珠啊，恭喜恭喜啊！我给你说，你家阿霜真的是出息了啊！前儿个隔壁村有人托我来打听打听阿霜的情况，这是看上你家阿霜了啊！这可是个好人家啊，你家傲霜这是有福气了哦！” “余婶子……”方珍珠怔了怔，见得来人是附近村里出了名的媒婆，她眼眸亮了亮，忙把人给请进了屋子，端了茶水来待客。 余媒婆是这十里八乡里有名的媒婆，其中谁家看中了谁家姑娘，就会去她那打听，让她帮忙说和说和，而想提亲，都会找她当中间人。别看她外表打扮得花枝招展，但嘴巴却很利索，也爱惜羽毛，不会说出那不对等的婚事，口碑还是很可以的。 方珍珠本就因为王照明退亲，愁得愁眉不展的，见得余媒婆那就跟看见希望一样，忙问道：“余家婶子，你刚才的意思是？” 余媒婆走了一路，也是口渴了，抿了一大口水，立刻又口若悬河地说起来，“珍珠啊，阿霜和王照明那事，我也是听说过了。那王照明不是个东西，但阿霜的名声到底是叫他败坏了。虽说咱们现在不是旧社会了，可对女孩子到底是不公平的。这明明是王家的错，到头来受到影响最大的还是阿霜。” 可不是，上回那偷情的事闹得蛮大的，虽然是叫王照明和陆桂香吃了苦头，是他们自作自受，但陆霜降的名声也没多好听。但凡好人家的家庭，都是不乐意聘这样的儿媳妇，怕家宅不宁！ 没见人家以一手之力，报复了前未婚夫，虽说是对方有错在先，但现在多数时候还是讲究以德报怨的，就不乐意见到陆霜降这手段，便是陆霜降再好看，也没几家敢来聘。 “是啊，王家简直是欺人太甚！我的阿霜有什么大过错，咱们当面说清楚就是，何必耍那些个下作手段，现在倒是把我家阿霜的名声给带坏了！”方珍珠叹了口气。 她是正经读书出身的，虽说平日里性子软绵绵的，但脑子还是拎得清的。 现在也是恨死了王照明！ “所以，余婶子就是今日不上门，我还想去问问余婶子，可是有什么认识的好人家的孩子，能给我家阿霜说项说项的。阿霜都满了十八了，这眼见着就是大姑娘了，女孩儿过了二十多就不好说亲了，还是得赶紧相看的。” 余媒婆笑眯眯道，“阿霜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我今天就是受人所托，特地来跟你说一声的。你晓得那隔壁宁静村吧？那地儿出了参军的军人，大家都说那村儿人杰地灵得紧。这回，那晏家就托我来说合下，晏家老三和你家霜！晏承楼可是个有本事的，虽说人家现在是二十五六了，但人家这年纪轻轻的，已经是团长了，手下管了好几千的兵。听说这以后得了机会，还是能再升一升的。关键是，人家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粮票油票这些的，还有一百多块钱的工资！” “这么高？”方珍珠低呼了声。“这条件是顶好的。可他这比阿霜大了不少，这晏家……” 方珍珠听着很心动，但晏承楼虽好，可她也听说过他家的一些八卦的…… “可不是，这放眼咱们十里八乡，哪儿有这么好条件的。关键是，人家还是个官儿呢！这就与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同了。我晓得，你是觉得那晏家偏心，但阿霜嫁过去，那是要随军的，根本不会跟他家人住在一起的，那些糟心事儿也就跟夫妻两无关了，这你就放一百个心。”余媒婆把晏芳交代的话，都说了个一清二楚。“再说了，男的大才好，成熟稳重，懂礼让，会疼老婆！” 方珍珠闻言，意动。 余媒婆又加了把火，“这晏军官不但长相好，还魁梧高大，是个好男儿。这样儿的条件，放出去那多的是人看得上。可人家这回是偶然见了你家阿霜，觉得她利落能干，就硬是让亲戚托我来说，就想着能和阿霜结婚。这军婚不好离，你也别怕以后人家真发迹了，敢抛弃阿霜，上头也不会允许的！” 余媒婆的话说得极有技巧性，先说了阿霜被退婚后，名声坏了，又说晏承楼的好条件，是个人都会动心！ 但她也不是诓人，要不是人家指名道姓，她还想把人介绍给自家亲戚呢！ 且不说别的，这嫁过去肯定是能餐餐吃饱的啊！ 方珍珠想了想，“余婶子说得有几分理。那，晏家的意思是，要来见见我家阿霜吗？” 余媒婆眉开眼笑，“是了，人家是军官，假期吃紧。只是最近办公务刚巧在咱们虞城附近，每月得闲能回家几回，过些日子，差事办完就得回岗位上了，以后就没那么好见了，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也没结婚的。这回他家人就是看这情况，才想趁机给他相看一门好的。谁知道，他刚巧看上你家阿霜的，这也是缘分呢！” “晏家说，要是没问题，那就双方确定个时间见个面，正式地相个亲！方珍珠，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的？” 第69章 她不想结婚 陆霜降最近差不多大半的时间都是泡在鸡舍的，每次回到家，也不过是随便扒拉两口饭，倒头就睡的，有时候太累，连澡都来不及洗，只能囫囵吞枣地换身干净的衣裳。 好在，这也是个大秋天了，天气凉快，身上才没味儿。 方珍珠趁着陆霜降今天才回来，就连忙把今天余媒婆来说媒的事情给说了。 “……阿霜，我看那晏承楼条件还可以。你嫁过去，若是能随军，虽然离得远了些，但这年头手头有点钱，能吃饱穿暖，娘就放一百个心了。娘约了他们八号相亲，正好，这还几天，这新衣裳也能给你做出来。” 上回带回来的布，方珍珠正裁了给陆霜降做新衣。 陆霜降正在喝水，闻言都呛到了，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止住喉咙的痒意，瞪圆了杏眼，“娘，你刚才说的是——晏、晏承楼？他要跟我相亲？” “是啊，我都给打听清楚了。那小子性情还可以的，你能嫁给他，也是个福气的！听说你们见过面的？”方珍珠也不是个鲁莽的，托人打听了下晏承楼的情况，见和余媒婆说得八九不离十，这心里才有谱。 陆霜降却是一脸见鬼的表情，“我，我跟他是见过……” 但第一次是英雄救美，不过英雄是她…… 第二次却是晏承楼的相亲宴，而她给他搅和了个底朝天…… 就这情况，晏承楼还能看上她？ 还跟她相亲？ 这确定不是开玩笑！？ 方珍珠见陆霜降没有反驳，就知道她也是满意对方的，“那正好了。现在也不是盲婚哑嫁的年代，你要是喜欢，就相处看看，要是不成，咱们到时候就算了，成不成？但你这年纪也不小了，你姐在你这年纪，肚子都有了。时光如梭，女人的青春尤其的短暂，趁着年轻，咱们赶紧挑一挑，以后可只剩下别人挑拣你了。” 陆霜降虽然对晏承楼没什么不满意，但心里却不大愿意的。 她皱了皱眉头，踟蹰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娘，我不想相亲。” “为什么？是嫌……” “不是。晏承楼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想相亲，更不想结婚！”陆霜降实话实说。 她上辈子不是一样没结婚嘛，过得也是挺好的。 关键是，她现在一门心思在改变自己命运上，没有想结婚的想法。 她可还记得，当初被陆单夏推入火海那刻的悲凉无助，她不想陷入那般的境地，更不想连累别人。 而她这句话却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把方珍珠给霹懵了，“不结婚？不结婚你要做什么？这女人可都是得结婚的啊，不然下半辈子怎么办？没有子孙后代，连个养老送终的都没有，你这，你这是要做什么啊？难道是因为王照明吗，那杀千刀的坏，可不代表每个男人都不好啊，阿霜，你可别想不开啊！” 方珍珠本来就不是个性格坚韧的，但在丈夫和三闺女去了后，在一片流言蜚语和陆家的蹉跎里，坚持着走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孩子，希望他们能茁壮成长，然后有个好归宿！ 可现在陆霜降却说，她不愿意结婚！ 方珍珠站都站不住了，头都有些疼。 陆谷雨正巧来针线，就见得方珍珠摇摇欲坠的模样，她忙上前扶住了她，“娘，您这是怎么了？” 方珍珠忙拉住了她的手：“阿雨，你快劝劝你妹妹，她居然说不想结婚……” 陆谷雨也是吃惊，“阿霜，你想什么呢？我听娘说过，那晏家是个好去处……” “娘，大姐，我——我是真的不想结婚。女人也不是只有结婚这条路可以走，我自己有打算！我想等高考开放后去考大学，然后做点小生意，总是能叫自己温饱的。”陆霜降说出自己的想法。 更重要的是，她重活一生，总是要叫害她的人，付出同等的代价来！ “可女人怎么能不嫁人，没有男人顶立门楣，你怎么过活？到时候人家欺负到你跟前来，谁来护着你？娘这辈子都快走到头了，就盼着你们兄弟姐妹几个能够有个归宿，这样哪怕是死了也能瞑目。你这样，是要气死娘啊！”方珍珠只觉得胸口都要疼了。 “是啊，阿霜，你有大志向归大志向，不管怎么样，你总是要说亲结婚的。不然，娘不放心，我也是不放心的，邻居们可都会看笑话。以后谈论起你，不会觉得是你不肯说亲，开始可能会说你眼高于顶，以后就会变成你没有人要，话是会有多难听有多难听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儿承受得起！”陆谷雨也劝道。“再说，人都会老，百年之后，总是要有个后人给你收敛的！” 陆谷雨是很传统的思想，自然也是理解不了陆霜降的想法。 陆霜降却清楚，今后的国家发展了，社会福利会更好，只要自己手里有钱，自然而然这些都是能解决的。 再来，她也并不想成为个只会相夫教子的，她上辈子虽然成了国家第一兽医，还得了荣誉证书。但是到底没机会冲出国门，走上国际舞台，就怀恨没了，这也成了她的遗憾。 而重活一生，她想再努力一把，冲击下那个全球最高的荣誉奖励。 “我……” “阿霜，”陆谷雨打断了她的话，“姐姐没有你那么大的能耐，也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但是，姐姐和娘总归是为了你好的，一辈子很长，总是一个人走，难免太过寂寞，甚至偶尔会孤立无援。你为什么就不能试试呢？晏承楼不可以，总归以后还是有别人合适的啊！你现在青春年少，自然是满腔热血，但是你人生后面还有几十年，我们就怕你会后悔啊！娘为了咱们也是吃了一辈子苦，你难道就忍心看她下半辈子都为你提心吊胆，担忧发愁吗？” 陆霜降闻言，怔了怔，对上了方珍珠微红的眼眶，心里一震。 她当然希望她娘后半辈子安康无忧的…… 不过，她也清楚，让她们接受她的想法也没那么简单，毕竟现在没有哪个姑娘会不结婚的，周围的人都会看不起，还会唾弃其家人，她也不愿让她的家人承受这些侮辱。 顿了顿，陆霜降下定了决心，“好，相就相吧！” 她心里打着小九九，反正以后晏承楼会战死，算算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了！ 第70章 偏心娘 陆霜降答应相亲的事情，很快就被晏芳传到了晏承楼耳中，相看是人生大事，自然也叫晏家父母晓得了。 晏母是第一个不同意的，虽然晏承楼不在跟前，她没办法责备，那就只能把怒火都发泄在了多管闲事的晏芳身上。 “阿芳，你这什么意思？我上回刚给阿楼介绍了周家的海美，结果，相看一下，你们倒是好，直接把人给得罪了！我晓得你跟我们不是一条心，是不是你怂恿阿楼不答应的？海美那么好的姑娘，长得周正，还是个读过书的，识文断字的，怎么就不同意了的？” “这回，你倒是好，相亲那么大的事，我还是从别人嘴里得知的，给介绍的还是隔壁村的泥腿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阿楼也是你的亲侄儿，你怎么就不盼着他好了？我可是听说了，那可不是个好人家的，爹都没了，还被退了亲，你也敢介绍给自己的侄儿，感情不是你生的，你自己不会心疼啊！你要是真那么得闲，以后留着给你儿子介绍啊！” 晏母惯来和小姑子晏芳不合，此时也是铆足了劲儿骂。 晏芳脸一沉，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大嫂，说话那也是得凭良心的。这老天可都是长眼的，到底谁是为了阿楼好，谁心里清楚。那周海美是你的亲戚，你自然样样说好，人家要聘礼一千块钱，还要三大件，你肯给吗？” “阿楼有钱，工资高，我们乐意，你管得着吗？”晏母不服。 “上头老大结婚，是家里给的钱，那轮到阿楼是不是也该你们出了？更何况，阿楼每个月都汇钱孝敬你们，这婚事可也得办得热热闹闹的！既然大嫂觉得可以，那这聘礼什么的就靠你们出了？”晏芳冷笑道。 “阿楼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就靠我们出了？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怎么能拿出那么多钱？阿楼之前不说了，他结婚的钱自己出吗？那肯定是藏了私房钱的。我帮老大，那是老大穷，我这也是没办法！再说了，这是我们家的事情，还轮不到小姑子你来管！”晏母不乐意。 晏芳一听，就乐了，“家里的房子是阿楼建的，家具是他出钱打的，老大结婚靠的也是他出的大头，结果到头来，他结婚还得靠自己？大嫂，做人要讲良心，这么多年来，你怎么对阿楼的，我们都是一清二楚，他能耐出息，那是靠他不要命拼出来的，你以为兵那么好当吗？你偏心，看不见他的辛苦，但是我却是晓得，他之前出任务，身上那伤一道一道的，差点儿没能回来。敢情，他出息就该死，就该勤勤恳恳给家里付出，结果连点感激都得不到吗？” “周海美那姑娘到底是个什么门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只会红口白牙，能耐没有，一家都是好吃懒做的，想赖上阿楼罢了。你是气不过阿楼后面两年给的钱少了，这才给他说这么门亲事，这分明是想害他！但是，我可告诉你，阿楼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他是我带大的，小时候他高烧得快死了，你不管不顾，是我不眠不休照顾他，是我磕头求村医给来的药，他就相当于我半个儿子。你心长偏了，不疼他，我来疼！” “陆同志，是阿楼自己欢喜的，我总是得叫他后半辈子过得舒畅了，娶个喜欢的姑娘。不管你乐意不乐意，这亲总是得相的！你敢破坏这婚事，就等着阿楼恨上你吧！” 晏芳说完，就把晏母往门外一推。 晏母气得脸都歪了，她今天是让晏芳把那相亲给取消的，结果却是被晏芳给骂了顿，她也是气不顺得很。 她愤愤地捶了捶门，“你别得意，阿楼无论怎么说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且看看到底他亲近谁！” 她可打了包票，让阿楼娶周海美的，这以后她哪儿还有脸？ 她这次特地串通娘家那边的亲戚，为的也不过是晏承楼手里的那些存款，她大孙子年纪也渐长，以后读书可都得花钱的！ 她必须得把晏承楼的钱拢到自己手里来，不成，这亲是不能相成的！ 晏芳却是不管，直接打了电报给晏承楼，告知他相亲时间。 而相亲倒是没给陆霜降带来很大的改变，她依旧每天都在鸡舍忙活，她的精心照顾，并没有起到应该的作用，死亡率还在以缓慢的速度增长。 相反，熊成教授这边则是以直线速度下降。 杨磊见了，忍不住就冷嘲热讽了，“陆霜降，我早就说了，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你这鸡可都死了大几十只了吧，再这么死下去，过不了几天可就得死没了！你再看看我们这边，可是比你少死了一半。熊教授的能力，可不是像是那样，是嘴上功夫，那是真正的真材实料的本事。” “你啊，给他提鞋都不配的！就你这样儿的，没后台没本事，连疫苗药都拿不出，怎么可能会控制得住鸡瘟。哼，你就等着被赶出村子，饿死在外头吧！”说着，他上下打量着陆霜降，摸了摸下巴，嘴角勾出一抹恶意的笑来，“不过，你模样儿长得还可以，你要是想，我倒是能给你介绍点暗门生意，总是也能过活的不是？” 暗门生意那就是做娼了。 路霜降眸色冷冽，漠然地扫了眼他，“那我可谢谢你了，你留着给你自己用吧！这鸡瘟没得到控制前，一切都是虚的，至少还得维持半个月有余，你也不必高兴得太早。疫苗？也得看你们拿不拿得出来！” 这时候，缺医少药的，哪儿有什么疫苗药，还没有这功夫研究！就是真有，也不会发放到新安村来！除非是首都及全国出现大面积的鸡瘟，不然根本不可能普及开来。 杨磊现在得意，不过是他们有城里的兽医所提供药物，这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地讥讽她。 可他却不知道，她自带的实验室，设备先进，要不是现在不想太引人注目，她完全可以研究出这次鸡霍乱的疫苗来！ 第71章 死亡率大爆发 对着得意洋洋的杨磊，陆霜降面色平静做出预言：“你们用的西药为主，自然初始会有奇效。但是，一旦不能在根本上预防，小心照料，后期就会出现反噬！最后，死亡率会呈现跳水式攀升。” “呸，我会听你瞎说？熊教授说了，过不了多久，这些鸡就会好起来！你就擦亮眼睛看清楚吧！”杨磊嗤之以鼻，“你以为这吓唬得到我，你就等着跪地磕头道歉，然后滚出新安村吧！” 说完，他就鼻孔朝天地走了。 陆霜降望着他的背影，摇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陆霜降的预言应验得很快，不过短短三天，原本还好好儿的鸡舍突然出现了大暴发，熊教授这边一下子死了七八十只鸡。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前一刻，两人还有说有笑地背地里嘲笑陆霜降的愚昧，下一刻鸡舍里被隔离的鸡骤然咯咯乱叫，或全身抽搐，倒地不起，或口吐白沫，哀嚎不绝，很快都一只只抖动着翅膀，咽了气。 杨磊惊呆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它们这是怎么了？” 眼前还有飘过的鸡毛，鼻尖都是鸡舍的臭味，明明鸡舍里很暖和，他却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冰冷得很。 熊成教授也是一脸愕然，他旋即反应过来，“快，快拿注射针筒和药来，我要给它们扎针！快，速度！” 他得立刻给剩下还活着的鸡注射，看看能不能救下来一些。 杨磊慌忙应声，只是等两人忙活完，倒地的死鸡也不少，粗粗算一算，有八十六只，离一百也差不多多少了。 杨磊只觉得六神无主，“教授，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两天不是都好好儿的吗？就是之前奄奄一息的鸡，在打过药后，都活泼了不少，怎么就突然……这可是死了七十六只啊！我们总共也才五百二十三只，加上最近陆陆续续损失的，我们只剩下不到四百来只了……若是再死，到时候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新安村的村委和村民们。 熊成教授抹了把脸，脸色阴郁道：“我们全程注射了药剂，导致鸡体内的病毒产生了抗体，所以，后期这药怕是不能用了。你回头拿着我的工作证，让你张叔再问问兽医所，有没有更高级的药，上回拿来的药都不管用了！” “至于那些村民和村委，这比试还没结束呢，鹿死谁手还未可知……陆霜降可没有咱们的手段，还能拿到高级的兽药，这病毒一旦变异，她恐怕更棘手了，以为小小的中药能够抵抗得住吗？就是真出事了，那也跟我无关，鸡瘟本就是没得治的病，我能控制扩散范围就不错了，还想一点损失都没有，做梦去吧！” 杨磊被他说得心安了，熊成教授顿了顿，又眼神阴鸷地补充道：“这些死鸡的数目，你先别报上去，就说死了七八只，控制数目，别叫人晓得。” 杨磊一愣，突然福至心灵“您的意思是……” 第72章 偷药 之后几天，情况开始出现了逆转，熊成教授这边的鸡舍死亡率暴涨，一天之间总是要死上几十只。 而相反，陆霜降这边的鸡在最初始的大幅度死亡后，死亡数目以缓慢的速度减少，以前可能不觉得，但现在对比隔壁鸡舍的情况，她这边就显出来了。 旁人可能不知具体情况，杨磊和熊成教授却是一清二楚而今的形势的。 “教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再死下去，就瞒不住村里了。而且，兽医所说了，上回给咱们就是治鸡瘟里比较好的药了，现在所里没有更好的了，想要最好的，就得跟省里要，可，可咱们怎么要？哪儿赶得及啊？”杨磊现在是愁眉不展，“可是那个陆霜降，她那边的鸡的死亡率倒是降低了不少。再这么下去，我们，我们不是得输给她？” “她一个丫头片子，我怎么可能会输给她？”熊成教授口气鄙夷，但心里却并不平静，他皱眉，“不过，她哪儿的人脉拿药救鸡，也没见她求人……你不是都看着她了吗？每天都在村里转悠，也没人接触她，给她送什么疗效药。那她到底是怎么把鸡瘟给控制住的？你不是说她没学过兽医吗？” “是啊，绝对没有的。她每天除了喂鸡那三黄汤外，还额外给喂了药，进行了肌肉注射，但是，这些都是她自己拿出来的，不是托人买来的，所以也不清楚她这到底用的是什么好药……”杨磊也是郁闷，“这丫头的确没学过，她是这新安村土生土长的，大家都是清楚底细的，错不了。” 他想起之前刘梅的那番话，突然道：“总不会是她陆家的祖宗真显灵，让她脑瓜子聪明了，连这都无师自通吧？” “你在说什么瞎话？”熊教授呵斥道，“要真有灵，你怎么不求求你祖宗去？亏你还是知识分子，这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吗？” “是是是，是我想岔了。教授，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杨磊狗腿地抖了抖身子，问道。“咱们的鸡已经只剩下了两百只不到了，陆霜降那听说还有四百多只呢，是咱们的两倍啊！” 这都不用等后面了，直接就能评胜负了。 熊成教授想了想，摸了摸下巴，“她应该是晓得什么土法子，结果这次鸡瘟让她给歪打正着了。不然，也解释不通了！左右现在咱们已经濒临绝境了，这鸡不能再死下去了。要是咱们能得了她那些药，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教授的意思是，让我趁其不备，偷些药来？” “怎么就成偷了？这鸡舍是新安村的，咱们是为了不让他们损失惨重，这才做出努力的。既然这丫头是本村的人，那就该付出！”熊成教授理直气壮道，顿了顿，他望了杨蕾一眼。“学校还要我教课，我不能耽搁太久了，懂吗？” 要不是因为张衡的面子，他何至于会来这偏僻旮旯地方跟个野丫头比什么兽医技术，现在倒是好，人家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那么难缠。 所以，熊成现在也是满心的懊恼！他总是不能坠了他的名声！ 杨磊忙道：“教授说得对。您放心，我肯定办好的。” 他们一开始为了彰显出本事，在鸡开始跳水式死亡后，特地撒谎鸡死亡的数量。 他们是有心欺瞒，但这鸡舍的鸡都是有数的，空数太大，别人也不是瞎子，时间一长，总是能看出来的。 那这事情是不能再拖了。 这比试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必须速战速决。 最近村里的人都因为生产队长的吩咐，加上熊成教授的名望加持，村民对杨磊也几乎是有求必应的，毕竟现在是牵扯到利益大事的时刻。 杨磊想要偷陆霜降的药，简直是易如反掌。 陆霜降每天中午都会回去吃饭，而她会事先把调配好的药放在隔离区里。 杨磊支开了隔离区看守的两个村民，很顺利地就偷到了药，甚至为了怕被发现，因为药是白粉末，他便直接用砒霜做了替换。 “哼，这样你总是发现不了。砒霜，哼，这下看你怎么救这些鸡！”杨磊阴声道。“这些鸡要没了，陆霜降你就等死吧！” 这些鸡活不了命的，到时候陆霜降的麻烦才是真的大了。 等他规整好，转身要出门，却迎面碰见了回来的陆霜降，他反射性把药往口袋里一塞。 “杨技术员，你来这里做什么？”陆霜降不解。 要知道，他看她不顺眼，更是从不让她去那边的隔离区，却没想到竟会来这边？ 杨磊心口猛跳，心虚地回道，“我……我不过是饭后消消食。教授仁厚，见你这边的鸡死得比我们多，看你可怜，让我过来看看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地方。” 陆霜降是一个字都不信的，“那我还真是多谢熊教授和杨技术员的关心了！我这里用不着帮忙，按照我现在的治疗过程，再过两天，这死亡率应该能降到零。到时候，我们的比试也差不多能见结果了，不知道杨技术员那边如何了？” 杨磊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眉眼，想着自己那边的惨状，心里就涌起了一股郁气，“我们好着呢！我瞅着你这的鸡死了不少啊，我们的鸡可比你多多了。你一个野丫头，也敢跟教授比拼，也不知道谁给你的脸！既然你那么有自信，那再过两天，我们就来决胜胜负了！哼，我就说不用帮你这野丫头，果然不知好人心！” 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等一路奔到外头，见陆霜降都没反应过来，他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口袋里的药，又趾高气昂了起来。 待得杨磊离开，陆霜降这才把视线放回了桌面，见得那还好好安放的药，不由挑了挑眉。 她走上前去，拨开了那包药，嗅着那铺面而来的淡淡腥味，嘴角就不由抿了起来，就是眼神都冷了下来。 “杨磊，你可是够心狠手辣的啊！” 第73章 鸡舍出事 砒霜有股很清淡的腥味，普通人可能不熟悉，但陆霜降怎么会闻不出来？ 她原本还在想，他们接下来要怎么解除困境？ 他们隔离区的鸡开始大幅度的死亡，他们就是能瞒住普通村民，却是瞒不住她的。 他们肯定是会动手打压她的，她还在好奇他们要按捺到什么时候。 毕竟，杨磊是铁了心要让她好看，要赶走她和村支书的，哪儿会轻易善罢甘休？ 却没想到，动作却那么快，还下手那么狠。 这砒霜喂下去，这些鸡可都完了。 他们何止是想害她，是连村里的利益都不顾了…… 陆霜降攥紧了那包砒霜，嘴角的弧度都冰冷了起来，“杨磊，你们可真够下作的！” ****** 不过，陆霜降并没有告发杨磊，反而是接下来两天，都一脸风淡云轻，当成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偶尔见到了熊成教授和杨磊也依旧礼貌的问好。 杨磊见没被发现，心里就稍安了，每天都来偷一回，见了陆霜降，更是抖了起来，嘴上更加不饶人。 而他们隔离区的鸡，在用了她给的药后，终于是控制了死亡率，但堪堪留下的也只有一百七十只鸡了。 与此同时，陆霜降这边鸡的死亡率却是开始节节攀升了，陆霜降是急得焦头烂额，因为找不出原因，她连药都给停了。 杨磊和熊成教授得知后，面上更是遮掩不住的喜色。 熊成教授道：“速战速决了吧！虽然不知道为何她鸡舍里的鸡没全死了，但之前你藏着的死鸡，总也能派上用场了！明天给她最后一击，学校已经在催我回去了，拖不得了。” “晓得嘞，教授放心，后面的交给我就好！”杨磊拍着胸部保证，“您就看我怎么击垮她！” 这下，看他怎么收拾陆霜降！ ****** 而在这样的忙碌里，相亲的日子却日渐逼近。 这天，陆霜降被拎得起了个大早，方珍珠就倒腾地给她换上了新衣。 这阵子鸡舍的事情，不止陆霜降忙，就是方珍珠和陆谷雨也跟着焦心担忧，难得有件好事，方珍珠也是格外的精神。 “站好。这衣袖是不是做短了，你抬起胳膊给我看看！”方珍珠正让陆霜降试新做的衣裳，见她乖乖地抬手，瞅了瞅衣袖的位置，“没短。之前的衣服都短了衣袖，这回我特地做长了点，你虽然过了十八，但说不准以后还长个儿，到时候也还能穿。” 这是一件素净的杏色粉花的秋衣，样式还是以往的唐衣款。 只是如今流行穿T恤衬衫，这些旧样式的衣服倒是很少有人会做和穿了。 方珍珠心灵手巧，家里的衣服一直都是她做的，针线脚密密麻麻的，比裁缝机缝出来的还要细密。 而陆霜降本就生得秀丽好看，加上又青春正茂，穿上这衣服倒是叫人眼前一亮，气质都柔和典雅了不少。 “正好合身的，”方珍珠眼底满是欢喜，“这布的颜色不好做衬衫，只能给你做盘扣唐衣，做事也方便。只是，到底跟不上潮流时髦……” 陆霜降倒是很喜欢，“什么时髦不时髦，潮流天天变，咱们还能天天追不成？再说了，这潮流都是人为带动的，咱们何必追那股子风！我就觉得唐衣挺好的，咱们村不是好多人这么穿吗？也是现在城里人和知青们宣扬西方文化，才会埋没了咱们大中华的传统服饰。娘，这衣服我很喜欢。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当然好看。”方珍珠说着，脸上就浮现了自豪，“你虽然是你姐妹里年纪最小，但是样貌却是最好的。娘之前还苦恼该给你说个什么好人家，这次能说到晏承楼这样儿好的军人同志，娘总算是放心了。娘这辈子就没别的愿望，就盼着你们能有个好归宿。像这回的鸡舍出事，娘就怕……这要是能结婚，你后半辈子也有靠了！” 最近，鸡舍的事情闹那么大，陆霜降敢正面跟城里来的教授比拼，村里可都是天天在等着看笑话！ 而那杨磊更是过分得要求陆霜降输了，就得被赶出村，方珍珠知道后，没有一天睡过好觉的，夜里不知道偷偷流过多少泪。 现在就盼着这相亲能成，届时有个军人给陆霜降当靠山，也就不怕了！ 她边给陆霜降整理衣领，边絮絮叨叨道，“我等会就队里说说，今天就不出工了。刚好你姐按照你说的那样，跟村里不少人家收了干鱼回来，这也能做到硬菜。上回退亲，退了一百块钱，现在手里头也没钱付给人家，乡里乡下的都是邻居，也不急着这一时。” “趁着这天色早，我去跟村里的人换点别的吃食，这难得的好日子，总是得准备些硬菜招待人的。你先好好儿给自己打扮打扮，到时候可得跟人好好说话，别耍小性子，有事回头再跟娘说！” 方珍珠对这次相亲充满了期待，显然很满意晏承楼的条件。 陆霜降闻言，面上是乖乖巧巧地点头，心里却是止不住的腹诽，时代所限，左右她是一定要嫁人。反正晏承楼也活不了几个月了，要是真要嫁人，嫁给他倒是不错。 至少，到时候成了烈士遗孀，不说遗孀的抚恤安排，总是不能再逼着她再嫁的，那她以后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也没人能管了！ 她也能单独支立门户了，这光是想想就很棒了！ 这是陆霜降精精心考虑过的选择，所以，这次相亲，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般想着，她眨了眨眼，“娘，你安心。我想过了，晏承楼同志是个不错的对象，我一定会好好争取的！” 方珍珠这才满意地颔首，“你想通了就好，这女儿家的，哪儿有不嫁人的道理的。留在家里当老姑婆，可不得被人指指点点，笑话死了？你给自己梳个头，打扮得齐整些，。我跟你姐夫说一声，等会客人来了，叫他出来陪客，也好试试晏承楼同志的为人。咱们满意归满意，这人品总得过关。” 正说着话，却听得门外传来了喊声，“阿霜，你在不在家，不好了，鸡舍出大事了。” 小剧场: 晏承楼：明天能相亲了，好激动啊！ 陆霜降：结婚就能死老公吗？ 第74章 鸡死光了 “我在，是张叔啊，怎么了吗？”陆霜降整了整衣服，这才往外走。 张根见到陆霜降穿着一身新衣裳，越发显得清丽脱俗，不由晃了晃眼，想起鸡舍里的惨状，他跺了跺脚，“快别跟我去鸡舍吧！村支书也过去了，出大事了！” 屋内的方珍珠听出是张奶奶的儿子，忙也跟了出来，“是张根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那么着急？” 张根抹了把脸，“具体我也不清楚，听说是鸡舍的鸡死得差不多了，张队长那边正找阿霜讨公道呢！也耽搁不了多久的，阿霜，我先给你说了，你先得做个心理准备，这回怕是没那么善了了。” “什么？”方珍珠闻言，眼前一黑，若不是陆霜降扶住了她，她怕是要一头栽倒在地了，“你是说，鸡，鸡全死了？这，这……这可怎么办啊？” 方珍珠光是想着后果，就只觉得浑身战栗，眼泪都滚滚而落。 “阿霜本来就是被强制要求帮忙的，就是那比试也是杨技术员强行要求的，阿霜没得选择的。再说了，鸡瘟本就难治，阿霜哪儿能跟教授他们比？这根本就不公平的啊！”方珍珠急急道。 张根叹气，“我也清楚，但是，我们心疼阿霜有什么用？这些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再说，阿霜当初也是答应了的，现在这情况……不是没办法了吗？” “我去跟张队长说。”方珍珠却是一改往日里的怕事模样，咬了咬牙，就想去跟张队长理论。 陆霜降把她给拦住了，“娘，今天本来是我相亲的日子。现在鸡舍出事了，肯定是相不了了，你去托人跟晏家说一声，就说推迟了相亲时间。” “可……” “鸡舍的事情，我能自己处理的。”陆霜降安慰道，“娘，您放心吧！我既然敢答应，那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我处理得过来！” 方珍珠还是忧心忡忡，张根见陆霜降这胸有成竹的模样，颔首道，“阿霜惯来不是个说大话的，上回的鱼塘问题，不都靠她解决了吗？方嫂子，你就别太操心了。” 他其实也是挺相信陆霜降的本事的，但其实现在也觉得悬，只是也帮着说了两句好听话。 上回要不是陆霜降给他爹的药，他爹怕是都得一命归西了，所以他还是很感激她的。 “要是真有事儿，我一定会好好地护着阿霜的。” 方珍珠权衡了下，点头道，“我去跟晏家说，这可真是，好好儿相亲的日子，结果闹成这样了。实在是让人心塞！” 最后，两人兵分二路，各自去忙活了。 陆霜降跟着张根，紧赶慢赶地到鸡舍时，就看到鸡舍里闹哄哄的，还传来了奥陶的大哭声，里面也有不少的人影闪动。 有人眼尖地看到陆霜降，忙喊叫道：“人到了，陆霜降来了……” 一听说正主儿到了，大家都纷纷让开了路，让其进到鸡舍里去。 原本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鸡舍里，现在却有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陆霜降扫视了一圈，发现站在内圈的有气愤心痛的张队长，杨磊和熊成教授也在，杨磊的脸上则是难以遮掩的幸灾乐祸，至于熊成教授则是显得平静很多，眉眼间还拢着一层薄薄的悲悯。 而哭声是由跪在地上的几个村民发出的，多数是被分配来喂鸡的那群妇人，看到那堆叠在一起的死鸡，害怕和恐惧让她们控制不住情绪，刘梅也在其中。 那些死鸡，陆霜降扫了眼，粗粗一算就有数百只之多，实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刘梅眼眶红红的，一看到陆霜降出现，她恨得咬牙切齿，当下就扑了过来，挥手就要甩她耳掴子，“你个丧门星，你还敢来，你知道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没那本事就别接这活儿，人家教授在这，你算哪门子的东西，偏要跟人对着干，现在好了啊，你养的鸡全没了，可是承受背锅的却是我们。你这是想要害死我啊你！看我不打死你！” 张根才要去挡，却见有个人飞快地窜到了陆霜降跟前，却是替她生生挨了一记。 陆霜降也没想到李修远竟然会跳出来给她拦，刘梅那一巴掌是用了大力气的，那一下打到了李修远的脖子上，当下就红了一大块。 陆霜降一怔，“你做什么？” 刘梅也是一愣，但旋即又大吼大叫，“好啊，你就是陆霜降那贱人的姘头吧？上回没抓住你，倒是叫桂香吃了闷亏，现在倒是叫我逮住了。看我不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说着，劈头盖脸地就开始握拳去锤人。 李修远是个男人，也不好跟个女人一般见识，生生挨了好几下。 陆霜降：“李修远，你让着她干什么？她不过是发疯！” 李修远眼神复杂地觑了她一眼，顿了顿，抬手就轻易地把刘梅给拨开。 刘梅踉跄了两步，倒是自己跌到了地上，顿时拍着地板就嚎啕大哭，“老三，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看看你都生了什么东西，竟然连她亲伯母都敢动手打。亏得我们这些年好生地供养她，她倒是好……” “够了。”陆霜降脸色一沉，高声呵斥道，“大伯娘，别在这撒泼，也没人愿意看你发癫。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我今天来，那是就事论事的，不是来跟你扯家常的。” 张队长面色难看，“陆霜降，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说呢，你看看吧，这就是你的隔离区，我分给你五百多只鸡，现在死得差不多了，就还剩下三四十只鸡。” 说着，他语气就沉重了起来，“村子里最大的养殖就是鸡了，这是大家一整年份的心血和收获，可以说是寄予了全村人的希望。这次发生鸡瘟，是谁都不曾预料的，能够得到熊成教授的出手相助，我是由衷的感激。可是，你偏生以为自己厉害出息，要争口气，偏跟教授叫板，打那劳什子赌，现在可好了，分给你的鸡都死没了。” 第75章 让她付出代价 “反倒是教授这边的鸡差不多都还好好儿的，这赌也不必打了，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胜算的。”张队长又气又恼，“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次的损失惨重，你总是得给个交代的！” “可不是，这可不能算到我们头上来。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偏要显摆，跟教授比能耐，这些鸡至于死了吗？教授那么有本事，要是这些鸡都由他看着，由他治疗，哪儿会有今天的惨状！张队长，这事儿必须由她负责！”刘梅作为代表第一个跳出来嚷嚷。 此时，姗姗来迟的村支书也已经了解了情况，冲进来后，衣服都还有些褶皱，显然是匆忙出门的。 “这与阿霜无关，”村支书喘了口气，“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书记，你这是要包庇她！？” 村支书：“这不是包庇。这件事本来就跟她无关，是我们强行把她牵扯进来的！” 杨磊闻言，挑了挑眉，“书记，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我是提了要求，但是我可没把刀架在她陆霜降的脖子上，逼着她答应比试。是她自持本事，开口答应的，这些在场的众人可都是能够作证的！既然如此，总不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这么算了吧？若是如此，今后是不是人人都这样，那村委的威信何在？人犯了错，都不需要付出什么的代价，那还有何规矩可言？” “没错。当初是她陆霜降红口白牙答应的，怎么可能出尔反尔！现在，必须给村子里一个交代。这可是死了大几百只鸡，不是几十只，这是整个村子的财产啊！”张队长也附和。 村支书刚要说话，就见陆霜降站了出来，“你们刚才说，是我养的鸡全死了？” “没错，我让人数过了，剩下活着的不过三十六只鸡。当初分给你的，有整整五百二十只，也就是说你害死了四百九十四只鸡。”张队长点头，“陆霜降，也不是我想为难你，是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了结。这也是你当初亲口答应下来的，没的推脱的，你总不能把在场养鸡的人都逼死了！” 陆霜降上前一步，“我要看看这些鸡。” “都是死鸡了，还有什么好看的？”杨磊不以为然，“我早说过，别跟我斗，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们这些人会不知道，你偏得逞强！现在吃到亏了吧！按照我们的约定，你可得给我跪地磕头！” 陆霜降没有理会他，大跨步地上前，不顾旁人的哭诉，就开始低头检查起那些堆垒的死鸡，它们都呈现出身体僵硬，羽毛凌乱，肛门还有排泄等物，身体散发出难闻的气息。 “我记得，昨天我离开前，隔离区的鸡还是好好儿的。怎么会一夜之间，突然死了那么多？” 张队长皱眉，“我怎么会知道？” 倒是一直以来沉默以对的熊成教授回了句：“鸡瘟的发作程度本来就是难以预料，突然大幅度死亡，本来就是常事。你当初不也提过了吗？” “我是提过。但是，我隔离区的鸡，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最近的死亡率也是降到了最低，甚至这两天都不曾出现过一例死亡记录。突然间的死亡，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内情？”陆霜降意有所指。 “什么内情？陆霜降，你有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怎么？难道还怀疑是我们害死了你隔离区的鸡不成吗？”杨磊不高兴道：“你当你什么大人物，我们还会对你动这些小手脚？熊教授是什么人，大名鼎鼎的教授，获过的奖，怕是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得不到的，犯得着跟你一般见识？自己没那本事就认了，别像条疯狗一样到处攀咬。你以为谁都会信吗？” 说着，他又赔笑道，“教授，你可别跟她这个丫头片子生气，别气坏自己的身体才好。”转眼，又拉着脸，瞪了眼张队长，“怎么，张队长，现在教授把鸡养好了，你想过河拆桥了不成？你可别忘记了自己答应过的事情。”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阿霜我肯定会教训的，至于之前说的事情，我肯定会办到的。我回去就写报告，往上级报告熊教授的对我们村的贡献，给教授再评一个奖去。”张队长忙讨好道。 他可不想得罪熊教授，毕竟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有求于他的时候呢，肯定交好为上。 杨磊：“这还差不多，也不亏熊教授殚精竭虑地研制出药，为了治好这些鸡，没日没夜地找材料试验，这才能有今日的成果。你记得教授的功劳才好！” 就是熊教授的脸色都好了不少，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有村支书，这次可是他力挺陆霜降的，要不是他判断失误，这些鸡都交给熊教授来治，指不定它们都能活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伤惨重，我回去肯定要跟上级报告他能力问题。张队长我很看好你，我要是还留在村子里当技术员，我肯定是要向我叔叔推举你当书记的。”杨磊抛出橄榄枝。 张队长闻言一怔，旋即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村支书，尴尬地挠了挠头，受宠若惊道，“这，这不好吧……我哪儿比得上黎书记的能力……” 但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不想往上爬啊！ 陆霜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队长。 就听杨磊哈哈笑道，“张队长，你可别谦虚。这次要不是你有先见之明，特地请了我和熊教授来，怕是村子里的鸡舍都没了，哪儿还像现在这样，留有四百来多只，保住了部分损失。这是你的明智选择，是你领导有方啊！党不会放过蛀虫，却也不会埋没有才能的人才。” 张队长得了这句保证，心底的心思百转千回，正了正面色，转向了陆霜降，刚要说话，就听得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还有惊喜的声音传来。 “来来来，你快来，人在这呢！书记，队长，他们都在这呢！哎哎，有好事啊，好事啊！” 第76章 奖状 张队长本来正要说事，却被来人给打断，不禁皱眉望去，就见是个村民带着个穿着绿军装的邮差进来。 “这是……” 那邮差整了整头顶的五星帽子，“谁是杨磊？” 杨磊一怔，旋即像是想到什么，脸上绽开了笑容来，忙站了出来，“我就是，同志是……” “我上头派来派送奖励的。”说着，他就从身上背着的帆布军包里掏出了个红黄相间的奖状等物来，“上头说，上回新安村公社的猪病了，加上你一直以来的技术支持，这才能让新安村的养殖业蒸蒸日上，特地让我给你送来你的奖状和臂章。” 杨磊闻言，嘴角是遮掩不住地上扬，他忙上前来，刚要伸手接，又忙收了回来，在身上擦了擦，这才虔诚地用双手接了过来，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笑容。 要知道，这虽然是薄薄的一张纸，可是那蕴含的意义却有千金重， 这虽然比不得荣誉证书，但这奖状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这是对他工作的夸赞，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杨磊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奖状，还有那刻着鲜红五角星的臂章，急忙表态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组织对我的期待，不会辜负党国对我的信任。以后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地表现，做得更出色更好的！” 那邮差颔首，目露欣赏，“不错，年轻人就该这样，组织会看到你的努力的，不会埋没人才的。对了，还有奖金，虽然不多，但是也是组织的心意。凭据夹在奖状里，你回头凭着这个凭据去城里办事处领吧！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说着，他虽然好奇现场的情况，但也只能匆匆离去了。 杨磊捧着那一叠东西，回到了熊成教授的身边，脸上的笑意很是灿烂。 熊成教授觑了他一眼，颔首道，“不错，以后好好的努力，会有更好的发展前途的。”顿了顿，又道，“我刚巧最近缺人手，你要是得空的话，可以去我那给实习帮忙。” 说是实习，但是能跟着熊成教授，跟当他的学生能有什么区别？ 杨磊眼眸一亮，忙不迭地点头：“得空，得空，我很得空的。能帮熊教授的忙，是我的福气啊！” “你愿意就好，这能治好猪也是你的本事。以后只要你肯用心，总是能有机会得到更高的荣誉的。”熊成教授端着一副高人的态度。 村支书见此，冷冷笑了笑，“杨技术员，你这奖状奖章和奖金是怎么来的，大家可都是一清二楚的。谁不知道，公社的猪可都是阿霜给治好的，你从头到尾可是看都不曾看过一眼的，拿着这些奖励，你也不觉得烫手吗？” 哪怕之前村支书觉得膈应，却捏着鼻子认了，但现在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杨磊竟然拿着陆霜降做了垫脚石往上爬，就让他看不下去了。 杨磊却不以为然，“书记，我知道你看我不惯，对陆霜降偏爱，所以你很是打抱不平。但我来村子里这么久，也是有付出过心血的，我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社的猪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也清楚，是方珍珠养病的，陆霜降拍着胸脯说她能治，我自然是退位让贤，给她个机会表现。但这并不能抹消我的功绩和能力啊！书记，你这心也太偏了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你说是不是啊，张队长？” 张队长左右看了看，尴尬地挠了挠头。 “书记，事情都过去了。杨技术员的话也有理，为村子付出了不少，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本来今天的情况就对陆霜降不利，杨磊既有熊成和张队长当靠山，后头还有更高的上头领导当靠背，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奖励加持，顿时大家心里的那杆秤，更是一边倒了。 “是啊，是啊，上回村里的牛出问题，还是杨技术员治好的呢……” “对啊，还有去年鸡舍的鸡病了，也是杨技术员出手救下来的……” “可上回也的确是阿霜出手帮忙救的猪，这功劳按理说，杨技术员不是抢了” …… 顿时，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这人都是势利眼，此时见杨磊更有用处，自然都是捧着他的。 这其中哪怕有不和谐之声，最后都会被镇压下，只剩下对杨磊的称赞。 归根结底，就是那句，杨磊得这个奖，是他的能力出众。 村支书闻言，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是无可奈何。 “好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没什么异议了。那么，咱们现在也言归正传来！”张队长拍了拍手，停止了大家的讨论，转而看向陆霜降，面露难色道，“阿霜，之前你和杨技术员，熊教授他们的赌约也是你答应下来的，这做人最是要讲究诚信。现在，你就跟杨技术员低头认个错，然后村里的赔偿问题，也是要提上案来的。这件事总归也是你做错了，你总是要给出交代的，给大家做个表率的！” “之前是以粮赔肉，这次我也不为难你，这鸡的价钱自然不是粮食能够比的，我也不为难你，就以一比二的重量算！” 这次死了好几百只鸡，就是一只鸡只有一斤，那也是好几百斤，折合算起来得上千斤了！ 这哪儿是叫人赔粮食，是赔命了！ 村支书一听，脸都气歪了，刚要给陆霜降理论争取一番。 就听陆霜降不紧不慢地道，“对于赔偿的要求，我是没有异议的……” “阿霜……”村支书刚要说话，却被她给制止了。 “但是，谁说这件事做错的是我？”陆霜降已经检查完了死鸡，此时站起来擦了擦手。 “陆霜降，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要反悔吗？这死的可不就是你隔离区的鸡吗？”杨磊立刻道。 “可不是，陆霜降，大家可都是看着的了！”张队长点了点头，也附和。 陆霜降轻轻地勾了勾唇角，以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鸡，“杨技术员，你可真有意思，我都还没说话，你激动什么？莫非，你也知道，我这些鸡是被人给替换了的？” 第77章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什，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不由怔愣住了。 杨磊却是急急忙忙地心虚地反驳道：“你，你胡说什么？这哪儿不是你的鸡？这明明就是死在你的隔离区的，你别为了逃脱责任狡辩了。难道你是想污蔑我和熊成教授偷换你的鸡吗？你是什么人物，值得我们去陷害你……” 熊成教授却是脸色一凛，拧了把杨磊，制住了他错漏百出的辩解。 陆霜降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笑得格外的开怀。 “杨技术员，你急什么啊，我这话还没说呢，倒是让你一个人全给说了。我是小人物没错，的确不值得让你们这些大人物去算计我。但我隔离区的鸡却的确是被别人替换了的，至于到底是谁偷换的，咱们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这个别人是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了！ “阿霜，你说的是真的？”村支书眼睛一亮，“这次事情太过恶劣了，本来是个公平的能力较量，倒是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必须查，彻查，不然岂不是要冤枉了有能力的好同志！” 说着，他点了几个人就要去隔壁隔离区去查了。 “等等，你们凭什么怀疑我们……”杨磊刚要说话，却被熊成教授给扯到一边。 熊成教授的脸色也不大好，“你们这是为了维护她这个小姑娘，怀疑我的人品了？这极都长得一个模样，我们怎么晓得你们会不会为了帮她，指鹿为马，说我们隔离区的鸡是她的呢？” “他们不需要帮我。”陆霜降淡淡道，“熊教授放心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自然有办法辨认出属于我的鸡！” 说着，她一马当先，往杨磊他们的隔离区走去。 等到了隔离区，就看到一群鸡正围在一起咯咯叫，活泼健康得很，一点都不见前阵子的病态。 陆霜降随便抓了只，翻过了身子，露出一只鸡的爪子，“鸡舍的鸡没有做任何标记的对不对？” 虽然村人也有家里养鸡的，但也不过是一两只，根本不会和鸡舍的混在一起养，也就不存在做标记的可能。当然，也没人敢来鸡舍偷鸡！ “是的。” 熊成教授看着陆霜降那副心有成竹的模样，心里突然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陆霜降勾唇笑了笑，“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很是较真。所以，这次我们两个隔离区虽然是隔开的，但是，为了避免彼此间错认了自己管辖的鸡，我给我的鸡，做了单独的标识。” “什么标识？”杨磊眼皮子一跳，“明明这只鸡身上什么都没有！” 他可是提前检查过，为了避免陆霜降耍手段，他检查得很仔细，发现它们身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标识，这才放心地偷鸡的。 “那是当然。我给它们的翅膀涂了夕颜花的花汁，咱们村遍地都是，大家想必都晓得，夕颜花碰上醋是会变色的吧！”说着，陆霜降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醋，就开始往鸡身上涂。 而在醋涂上鸡翅膀时，就看到那原本灰扑扑的翅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璀璨的紫色。 第78章 揭露 而随着陆霜降把醋涂上鸡翅膀时，就见那原本灰扑扑的翅膀骤然变成了璀璨炫目的紫色。 杨磊不由瞪圆了眼，显然没料到陆霜降还留了这一手。 想到偷换的这些鸡，他呼吸都不禁急促了起来，眸子四处转动，更是自背脊处涌起一股战栗恐惧感。 他想要阻止，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哪儿是他能够阻止得了的！ “等等，这些鸡……”咬了咬牙，他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耍了什么手段，这醋是不是有问题的？” “那可以让村里再拿别的醋来。”见到杨磊目露喜色，她又道，“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总不会，这整个场地的鸡都是我的吧？那么，肯定是会有别的鸡检测不出来颜色变化的。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书记和张队长可以亲自去准备醋。这样，杨技术员，总是该放心了吧？还是说，你是想自己去准备，而信不过村委的人品？” 杨磊本来是想自己去准备的，结果却被陆霜降给堵死了，村支书更是根本没理会他。 他们的举动很快，立刻就叫人从食堂弄来了醋，按照陆霜降的吩咐，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加了些许清水稀释，然后就开始逐一去泼湿鸡的翅膀。 然后显出颜色的鸡被隔离开来，几百只鸡也并没有耽搁多少工夫，很快就给分离开来了。 最后翅膀有颜色的鸡有三百九十二只，而没有颜色的则是只有五十只。 统计出数目的时候，村支书惊讶地看向了杨磊和熊成教授，“这些翅膀有颜色的鸡，全都是归给阿霜的，加上之前隔离区的鸡，一共还剩下四百多只。而杨技术员，这些才是你的，只有五十只……” “而那些死鸡我们也试过，全都是没有颜色变化的，说明全都是你的鸡。这些鸡都是死在你的隔离区的！你之前口口声声说，阿霜养死了鸡，亏得阿霜谨慎，不然岂不是要被你这空口白牙的诬陷，蒙了这不白之冤。” 杨磊：“不，我没有……” “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杨技术员何必还狡辩。我们可都是长着双眼的，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的。”村支书不悦道，“明明是你们技不如人，却还想攀咬阿霜，做出这陷害的事情来，实在是思想品德败坏！” “杨技术员，大家都是凭本事在为村子里做事做贡献的，你们私下里耍这些手段，未免太过分了！”陆霜降冷冷地道，“你们看我不顺眼便罢了，何必要牵扯到村子的利益。这些鸡，可都是村子一年的收成和希望，你们却为了一己之私，置大局于不顾，这般举措，实是丧心病狂！” 杨技术员此时脸色难看得很的，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熊成教授竟然出声了。 “这件事的确是杨技术员做得不够厚道。这治鸡的法子，我也是告诉了你的，你怎么还用这下作手段？” 闻言，杨磊不由愕然，他望向熊成教授，动了动嘴角，想要说话，却对上了了他冷冽的目光，不由一顿，旋即明白过来他的眼色了。 第79章 推卸 熊成一直不停地朝着他打眼色，就盼着他能承担下这黑锅。 不然，到时候把他给牵连了，对他的名声可有碍得很！ 杨磊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心里也气愤，可他也懂得取舍。 毕竟，现在他已经是个弃子了…… 这般顺着熊教授的话走，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 而之前，对他还言辞称赞的群众也开始纷纷议论了起来。 “天哪，看不出来，杨技术员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怎么做得出来，咱们都盼着他能救命，结果是他害了我们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不是，这人品德败坏啊，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还被外派到我们村子里来，就该被拉去批斗才对！” “对啊，这人太坏了！上回公社的猪明明就是阿霜救的，怎么功劳全成了他的！他的脸可真是够大的啊，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见他这个人太有问题了！” …… 这些方才挥向陆霜降的刀子，又调转了刀口，对准了杨磊，刀刀见血。 “是，是我做的。这件事跟熊教授没有关系，”杨磊咬了咬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要做什么，都冲着我来就是！” 陆霜降觑了他一眼，“你确定是你一个人？这次比试，虽然表面上看，是我和你的对决，但真正的情况，大家都一清二楚。毕竟，熊成教授是你的技术指导！” 所以，真正意义上，是她和熊成教授的对决。 而现在，是她赢了。 听明白她话里的意味后，熊成教授的脸都黑成了碳，“你莫非觉得，你是能够赢了我的？这才不过是我给杨磊练手，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背地里却另有想法，我给的药都没好生地喂给了鸡，反而是偷偷替换了别的药！那我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能为力的。” “那教授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纯粹是杨磊一个人自作主张，不但偷换了我的鸡，还拿死鸡陷害我？是不是？”陆霜降挑了挑眉，反问道。 熊成教授挺了挺胸膛，“那当然。我可是得了不少荣誉证书的人，我怎么会做这样道德败坏的事情来。那不是有损我的名誉吗？我早听说过，你和杨磊有仇，他要陷害你，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会不管不顾，做出这种不能忍的事情来，实在是让人失望至极！” 便是他如此说，但在场的又不都是傻子，如何不明白他肯定是帮了杨磊的。 但杨磊哪怕在被帮忙的情况下，还输给了陆霜降，导致了村子里损失惨重。虽然，听熊成教授的意思，是杨磊挟私报复，故意换药害死了这些鸡。 可真正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在场的人大部分都能猜出来的。 陆霜降笑了笑，也不戳他的漏洞，反而又拿出了几包药粉来，“那熊成教授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什么？”熊成教授心里一惊，面上却还是一副求教的模样。 “是砒霜。”陆霜降回道，“我放在隔离区的药频频丢失，都被这砒霜给替换了。若不是我发现得早，若是真放到鸡食里，这些鸡恐怕都要死绝了！” 第80章 倒打一耙 随着陆霜降这句话出口，在场的众人不由一惊。 砒霜？这可是要命的玩意儿啊！ 便是开始站在杨磊这边的张队长脸色也是大变，“什么？这是真的？” 陆霜降把药粉放出来，“你们不信，可以随便捉个什么来，让其试一试，就晓得这砒霜是不是真的了！” 最后，还是村里有人说家里昨儿个抓了只掉进米缸的老鼠，还是活的，就捉来试药了。 结果，那砒霜一灌，老鼠立刻就四肢抽搐地死了。 这就是铁证了！ “好啊，杨磊同志，你为了陷害阿霜，竟然要霍霍大半的鸡，你这样的人哪儿称得上是技术员，道德败坏都不足以形容你，你这简直就是心狠手辣，心思歹毒！”村支书气得浑身都发抖，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无法以语言来形容此刻的愤怒心情。 倒是旁边围观的村民咂舌，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天哪，这人的心肠太坏了！这怕是心肝肺都是黑的吧，故意害了我们村那么多鸡，这是要害死我们啊！村长，这人可不能轻饶了啊！” “可不是，这样的人就该烂肠穿肚，活着就是浪费粮食，老天爷怎么不早早收了他去啊。他怎么能那么黑心肝，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人就不该活着，还技术员，我以前是瞎了眼，还以为他是个能耐的，结果没想到是个这样的玩意儿！” “书记，这事不能这么算了，这些鸡可不能算到我们名下的啊！罪魁祸首可是他啊！” …… 陆霜降也跟着颔首，“书记，这事情太恶劣了！要不是我刚巧嗅到这药粉跟我的味道不对，我根本不会发现这是砒霜。要是把砒霜喂了鸡，我隔离区的鸡就会死光，到时候这场比试他就不战而胜了。至于我，必然是会受到批斗惩罚，被赶出村子。而鸡瘟本就难治，全国就没出现过治愈的例子，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干净！届时，他又能留在这村里继续当技术员了，说不定还会因此评个辛苦奖，甚至是得到上级的赏识。您说，是不是啊，熊成教授？” 熊成教授听到陆霜降话语里的意有所指，再见已是败军的杨磊，咬了咬牙，“我本以为他有点本事，才想帮他一把，没想到人品却这般恶劣。我一心想着治鸡，他却背着我做下这么多事，先是给你砒霜，见你识破后，又弄死了这些鸡，跟你偷换，陷害于你，实在是个不仁不义之徒！这件事，我会跟上级报告的，杨磊这人，我是断断不会沾的！这人因一己私欲，就这样狠毒害人，实不是好人！你们村里若是要上报，我到时候也能给你们作证的！” 熊成教授立刻就把自己跟杨磊的关系撇了个干净。 杨磊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他本来认下这错，是为以后熊成教授能收他为徒，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倒打一耙！ 这是要逼死他吗？他名声败坏成这样，是要被打成坏分子的啊！ 以后可哪儿有活路？ 第81章 打为坏分子 杨磊咬了咬牙根，见着熊教授这副避之如蛇蝎的模样，却是心里充满了怨气。 既然熊教授要毁了他，他总也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胡说，教授，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这明明是……” 熊成教授却是立刻就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严肃道：“杨磊同志，请谨言慎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自己也认下了自己的罪过，那就好好儿地认错，改过自新！不要再想攀咬，污蔑别人了，陆霜降同志是个技术过硬，又聪明单纯的姑娘，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还跟人家女同志过不去？一点基本的男儿气概都没有吗？” “你……”杨磊气得咬牙切齿，但他还没等他说出真相，熊成教授就处处堵他的话。 “我知道，副科长让我帮你出口恶气，我也给你配了这治鸡瘟的药，还亲力亲为告诉你如何照顾这些病鸡。可你却投机取巧，眼见陆霜降同志的鸡都活着，就动了歪心思，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说着，熊成教授就痛心疾首地面向众人，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监管不到位，这才让他犯下大错，令你们村子损失严重！当初，我错信了他的话，以为陆霜降同志是个靠关系上位，根本没有能力的人。我这才义愤填膺，跟着前来了村子！” “但我没想到，他竟是这样自私自利的小人！是我对不起大家！” 熊教授说完，眼眶还红了红。 见此，本来还沉默的村民顿时被他带偏了方向。 就是张队长也跟着道：“熊教授，你别太自责！你本是好心来帮忙的，却没想到杨磊竟存了豺狼之心，险些还连累了你！熊教授能得那么多荣誉证书，可见为了国家的养殖业付出了多少心血。您是个风光霁月的人，我们肯定不会责怪您的！这次的事情，都是杨磊惹得祸，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村子蒙受了这样惨重的损失，一定是要找他讨回的！哪怕这回，他上头有再大的领导罩着，总是得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既然您肯给我们做个证，我们当然是更感激了！” 其他村人自然都附和，纷纷赞叹起熊成，鄙夷杨磊。 熊成教授颔首道，“这是自然的。”说着，他转向陆霜降，“女同志，之前是我误会了你，还请你莫生气。” 陆霜降闻言，觑了眼他眼里的不悦，轻轻地笑了起来，“我陆霜降何德何能，让个得了那么多荣誉的熊成教授亲自来给我道歉了，我哪儿会生气？再说了，熊成教授能立刻明了现状，立即对同僚倒戈相向的敏锐，我也是敬佩得很啊！希望，教授的兽医术也能这般的高明！” 很明显，熊成的那些荣耀证书就像是给他镀了层金，加上他的狡辩，推卸责任，人们看到的依然是他周身的金光。再加上，他说话极注意技巧，一边痛斥杨磊，一边和村人同仇敌忾，却分毫不提他所要担负的责任，把自己摘了个清楚！ 哪怕再生气，也只是会把不满发泄到杨磊身上，而不敢去责怪熊成。 毕竟，人家说不定真有那真本事，是被杨磊给连累了呢？ 而陆霜降却是比谁都清楚，熊成的本事根本没传说中那么夸张。 但凡他有真本事，如何会不知道这鸡霍乱的治法，如何只依赖于城里兽医所研制的药，而不会因情制宜。 所以，隔离区的鸡死了那么多，她一点都不奇怪，反倒是杨磊被他当成了枪使，落得这般下场了！ 熊成闻言，眼底浮过阴狠，心里暗道这姑娘真不懂事！ 不过，他口上却避而不谈，反而谈起别的事，道：“陆同志的医术看着倒是很出彩，不知道是跟何人学的？这用法子都挺有奇怪的。” 陆霜降淡淡道：“自己看书瞎捉摸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陆同志要是没有系统地学过，那可以来我们学校学习学习。指不定以后也能成为兽医界袅袅升起的新星。”熊成建议道。 若是到了兽医中专，他用的是手段治她！ 陆霜降笑了笑，“那我就谢谢你了！” “熊教授本事大，阿霜若是能进去学一学，指不定以后前途无限呢！熊教授真是好心啊！”张队长感叹道。 “我不过是爱惜人才！”熊教授谦逊道。 陆霜降却是不愿提这个话题了，她看出来了，熊教授也是眦睚必较的人。 而且，这回她还下了他那么大个面子！ 他这话里是客气还是真心，根本不用推敲！ “书记，这次的事情，村里打算怎么处理？” 村支书其实也对熊成教授无感，但架不住人家不归他管，但这杨磊，他却也是恨得很。 “杨磊，你早已被我开除了。这次你心怀怨恨，对村里的鸡舍大打出手，给村子里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你的事情，我会如实报告给上级！不是乡级副科长，而是正科长。”村支书补充道，“你身为党员，却为所欲为，加上给人换砒霜的种种行为，你已经构成了犯罪行为，更是成了社会的害虫！我会建议把你技术员的上岗证抹掉，打入坏分子！” 闻言，杨磊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就往地上栽去。 打成坏分子，他还有活路吗？ 今后他就再也不是技术员了，不能被国家分配工作，连农民都不如了，没地没收入，他还怎么活？甚至，这个坏分子的名号摁在了头上，也没人敢跟他处对象，以后生的孩子也是不能上学不能参军入党的，这…… 这简直是要毁了他啊！ 而那些村民更是恨透了他，此时一听村支书的话，见村委的人都没反对，就有气不过的，被分配养鸡村妇冲上来就是对他拳打脚踢。 “你这个坏分子，都是你害死了村子的鸡，你赔我们的血汗！这些鸡，我们怎么赔哦？” 一个人开了头，后面也有人也纷纷冲上前去唾骂他，捶打他。 杨磊却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奖状和臂章，如何也不肯松手，仿佛是他唯一的救赎。 第82章 相亲改期 陆霜降看着这一幕，倒是觉得心中畅快。 上辈子，要不是杨磊，她家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这一世，总算是让他恶有恶报了！ 她也没管后续情况了，直接转身回家了。 这一耽搁都弄了大半个上午了，眼见要中午了，她娘却还没回来，陆霜降不由奇怪了。 而这边，方珍珠为了表现诚意，特地亲自去了趟宁静村。 问了一路，终于找到了晏家。 只见晏家盖着大砖瓦房，外面还刷了白墙，看着就是个家境不错的。 但这一路问路，她也了解了更多的晏家情况，其中就有晏母偏心眼的事儿。 她找上门的时候，晏承楼正在家中，他今天因着相亲，昨天晚上特地坐了车回来了，为此他娘一直在他耳边念叨周海美的好，他都不予理会。 相亲肯定是要长辈陪同的，晏承楼当然是选了他小姑，至于他娘的闹腾，他也当左耳进右耳出。 却没成想，陆霜降的娘竟然会找上门来。 “请问，这是晏家吗？晏承楼同志在吗？” 晏母正团团转地劝晏承楼，见得院子里站着的是个陌生女人，她不由皱眉，“我家就是，你找我儿子干什么？” 方珍珠见是晏母，笑容又真诚了几分，“原来是晏家嫂子啊，我是隔壁新安村的。是这样的，上回你们托了人来说，要跟我家阿霜相亲，但是呢……” 晏母一听，脸色大变，“什么相亲不相亲的？没那回事！你哪儿来的，走哪儿去？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相亲还女方上男方家里来，也不害臊啊！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吧，赶紧的走！”说着，就要把方珍珠给推出门去。 晏承楼原本还在大厅，这些琐碎事，平时他是不管的，正要去换身衣服，却没成想却听到了这一出。 他忙主动走了出来，拦住了他娘的举动，“这位婶子，真是对不住，我娘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晏承楼。您方才说，您是为了陆同志来的，是吗？” 方珍珠被闹得脸上也不大好看了，抬头看去，就见得眼前的男人高大峻拔，肩宽背直，蜂腰长腿，关键是那张脸俊美英气，眉宇间笼着一股子的凛然之气，是顶顶好的长相。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怕是十里八乡都出不来这么俊的男人！ 就是她去城里看过的明星海报，都没他长得俊俏！ 加上，他本身的情况也不错，顿时她心中因晏母生的郁气也稍稍地缓和了些，“没错，我是阿霜的娘。你是晏同志啊，长得可俊啊！” 顿了顿，她才说起正事，“是这样的，你们今天不是约好了来我家相亲吗？但是，我家出了点特殊情况，恐怕今天是不能相亲了。要不，咱们换个时间吧？” 晏母一听，眼眸一转，“哟，你家闺女可真金贵能耐啊！相个亲还得改时间？你闺女是看不上我儿子吧？哼，用什么特殊情况的借口，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当这十里八乡就你家有姑娘啊！我儿子的条件好着呢，不差你一家要来相亲的，等着给我当儿媳妇的女同志都能从村头排到村尾了。” 第83章 她不想跟了你 这件事本来也是陆家不占理，虽然晏母的话不中听，但是方珍珠还是温和地道：“事出突然，我家也是没办法。我也晓得你家晏承楼同志是个好同志，家里条件也顶好的，十里八乡里就他最出息，进了军队还当了军官，年少有为，以后也是前途无量的。” 晏母闻言，翘了翘嘴角，却又转瞬沉了下来，“你知道就好。以为我家很稀罕你家姑娘啊！我……” 方珍珠顿了顿，却是又截断了她的话，继续道：“但是，我家阿霜也不差。勤快懂事，性子也好，谁娶了她，以后家里只会有福气绵绵的。” 晏母却是不乐意了，“什么福气绵绵？你当我不晓得你家是个什么情况吗？你男人早些年出去找你三闺女失踪了，一直寄人篱下，前阵子还被分了出来。现在家里穷得叮当响，只能借住在你女婿家。你也不害臊，就这条件，还敢跟我家说亲！” “我儿子是什么条件，我还不清楚吗？他每个月的工资那么高，你怕不是冲着我家的钱来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我……” “娘。”晏承楼见他娘越说越过分，不由眉头一皱，厉声呵止。 说着，他转向方珍珠：“陆婶子，陆同志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方珍珠也不好说，毕竟两家现在处于相亲阶段，她怕说出陆霜降惹上的麻烦，会让晏承楼退却，更怕被传得远了，以后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她挣扎了下，才回道：“出了点事，阿霜已经去处理了。今天这事，是我们家的问题，我……我也没别的说了。我晓得你的条件很好，要是你还愿意再改期相亲，我们可以再议。若是……你觉得被冒犯了，那我代替我家阿霜跟你说声对不住，凭你的能力和条件也能找到更好的！我家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也不想多待，转身就要走。 晏承楼怔了下，刚要去送人，却被晏母给拦住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送她！我送她出个门。” 晏母这时显得很是有礼，温和地把方珍珠送出了门外。 待得人走了后，她又忙奔了回来，“我看哪，那陆霜降同志就不是个好的，我给你说个事。我上回就听人提过，她不是退了亲吗？退的还是隔壁王家村村长的儿子的亲。听说，他们好了好一阵子，结果前阵子出了问题。” 说着，她就把前阵子陆霜降抓奸的事情给说了。 “我看哪，这陆霜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连自己的亲姐妹都能陷害，这以后谁家敢跟她结亲的？这不是一生气就要霍霍人一家的吗？儿子，你是娘的心肝儿，娘自然想给你找个更好的，那陆霜降一见就是个娶进门来会闹得家里乌烟瘴气的人，不是安生过日子的。”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是摆明看不上你，不然哪儿会用这种借口糊弄人！什么出了点状况，这一看就是推辞，什么状况连相亲都能推拒？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你多好的条件，一般人都心动，她不但不巴上来，反而是拒绝了咱们家？这显然是对你没有那意思，不想跟了你。就她不情不愿的模样，就是结婚以后也不会跟你好好过。” “倒是娘给你说的你周表婶家的海美，她不但学历高，还是城里人，长得又漂亮，带出去也是体面，最关键的是懂事稳重，就这点就比陆霜降强了不知道多少。虽然你周婶有点……贪财，说话不大中听，但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没存坏心眼的。上回你也见过海美的，她对你印象很好，一直问着啥时候能跟你再见一面呢！你听娘的话，海美是个过踏实日子的，你跟她结婚了，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娘难道还会害了你吗？” 晏承楼的剑眉微微一蹙，“我跟她是不可能的。” 晏母一听，当下一拍大腿，就嚎了起来，“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是不是要逼死娘啊？周海美哪儿不好，哪儿配不上你，你这么排斥她？她哪儿比不上那陆霜降，你竟然要跟她相亲，是不是晏芳她背地里给灌迷魂汤了？我就知道她就是个搅事精，一定要闹得咱们家宅不宁，这都嫁出去了，也不肯安生！这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了她去，就平……” 晏承楼见她越说越离谱，脸色转冷，“娘，小姑姑不是那样的人。周海美同志很好，但是跟我不合适，你也别费心了，我不可能跟她好的。” “为什么？她那么懂事孝顺，你哪儿不满意了？”晏母不高兴。 “她懂哪门子的事？孝顺的哪门子的人？”晏承楼冷冷淡淡地问了句。 说完，他也不愿再说，直接转身出了门，“我等下去找小姑姑说明下情况，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晏母闻言，傻了眼，见得他笔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当下愤愤地踢翻了旁边的凳子，“我就知道，这就是个讨债鬼！当初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现在成天来气我。这是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不成，这门亲事可不能成！” 刚才晏承楼那话，更是坚定了她要断绝这门相亲的可能性。 晏承楼明显是对她有意见了，方才竟然问周美兰孝顺谁，这不是说以后他不会孝顺自己吗？所以，才不肯让跟自己一个鼻孔出气的周美兰进门。 晏母眸子转了转，当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冲出了门。 方珍珠眼见着这亲事要黄，心里也是苦闷得很。 她本来以为只要好声好气地道个歉，说声改期，还能再续前缘。却没想到，晏家的态度这么模棱两可，她这一路都不由长吁短叹这段失去的良缘。 只是，村子里的事情到底不好说，生产队里的竞争那么大，鸡舍那么大的事情，传扬出去了，对村子有碍。 但没个正经的理由，怕是晏家会觉得她们不尊重他们。 这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了急呼。 “等等！” 第84章 配不上我儿子 方珍珠本来没想到喊的是自己，但还是反射性一转头，却看到追到身后，气喘吁吁的晏母。 她惊讶道：“晏家嫂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晏母追上来，双手撑膝，喘了两口气，这才直起身来，气势汹汹道：“我特地找你，是有件事要跟你说个清楚。” 方珍珠态度很好：“晏嫂子，你请说。” “我儿子的情况，你想必也是一清二楚了。他本事大，能力强，模样周正，咱们十里八乡里，可找不出我儿子这么好的对象了！谁家不想着跟我家结亲！而你家的情况，虽然媒人没跟我说，但咱们也就是隔壁村，这风言风语，传得也广，我也是听了不少你家的闲话的。” “就拿你来说，是个克夫克女的命。”她专门攻击软肋，见得方珍珠脸刷地白了，她得意地笑了起来，“而你女儿，之前有过一段定亲。这就不是干净的姑娘了，虽然咱们现在也不是旧社会了，牵个手也不算啥，但是定亲后，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谁知道她跟没跟人有过什么。” 这就是怀疑陆霜降不清白了。 “你，你别随便污蔑我家阿霜……”方珍珠气得浑身发抖。 “说真的，这养猪都得看猪圈的，就你家这情况，是根本配不上我儿子的。我家什么情况，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就别舔着脸来相亲。女孩子家家的，一点儿矜持都没有，实在是太不自尊自爱了，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儿出来的鸡姐呢。”晏母恶毒道。 “你，你胡说，你怎么这么狠毒，我……” 但方珍珠惯来是个嘴拙的，哪儿说得过嘴皮子利索的晏母。 “我哪儿胡说了？我可是听说了，之前你女儿之所以会被退亲，可就是因为王村长的儿子怀疑她跟知青勾勾缠缠的，可见是个不安分的。这姑娘要犯贱，亲娘也是拦不住的！”晏母得意道，“就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我儿子！刚才我儿子在，我不好当着他的面说，怕他因此对相亲产生抵触情绪。而这门亲事，也是我那不省心的小姑子，刻意与我作对，才会找了你家。不然，凭你家的条件，连我家门都进不得，还能说相亲？” “但是，这儿子可是我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要听也是听我的话。这儿媳妇也一定要合我心意的，不然我蹉磨也得磋磨死她！还有，我已经给相看好了一家，是城里学历高的好姑娘，你女儿给人家提鞋都不配的！这次回去后，让你女儿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再敢勾引我儿子，看我怎么揭了她的狐狸皮子！”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晏母都口干舌燥了，这才满意地抹了把脸，扭着腰回去了。 徒留下眼眶通红的方珍珠，气得浑身发抖。 等她回到家，看到正殷切关切看向自己的陆霜降时，这眼泪却是再也含不住了，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一把抱住了陆霜降，就悲痛道：“阿霜，娘的好闺女，都是娘没用，让你吃了那么多委屈！这晏家，实在是太过分了！” 第85章 感情白纸 陆霜降终于见了她娘回来，正要迎上去，问上两句怎么耽搁了那么久。 却没想到迎面就叫她给抱住了，颈窝里都是她娘滚烫的热泪，耳边是她娘的痛哭。 陆霜降：“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了您？” 陆霜降也清楚，她娘这性子说好听是和善，说难听点是软弱。 但有什么办法，她娘未出嫁前，上头有爹妈哥哥护着，嫁人后丈夫宠爱着，一直以来这性子就是这般的软绵绵的。不然，她们之前也不会吃了大房那么多亏！ 陆霜降也清楚，这性子得改，但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叫她娘改正的，只能慢慢儿来。 晏家做的事情，方珍珠哪儿能真的全说出来，只能含含糊糊地说了声是晏承楼的娘不同意婚事。 陆霜降却是大概猜出了，“怕是，她还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吧！晏家，可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这次我推辞相亲，固然有我的错在先，但是娘您亲自走了一趟，也是给足了诚意。他们若是不答应便罢了，何必又对娘口出恶言，让您伤心！” 顿了顿，她冷声道，“晏家既觉得我们是高攀了，那这亲我们不相也罢！我陆霜降也不想攀他家的高枝！” 方珍珠本来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此时见得闹成这般模样，就是泪水涟涟，直到陆霜降劝到陆谷雨回来，一道儿劝了会，她才停了泪水。 “是了，我闺女这般的好，他们晏家看不上，觉得是我们高攀了，那咱们也就不攀。以后，娘给你找更好的，我闺女就值得配上更好的！” 陆谷雨松了口气，和陆霜降对视了一眼，“可不是，阿霜长得好，又聪明懂事，现在更是通兽医，凭借这技术，以后再进修下，那日子也会过得红红火火的。再说了，阿霜不是想着做小生意吗？以后指不定是谁高攀谁了了呢！” 陆谷雨是特别不满晏家竟然敢背地里侮辱陆霜降的，脸色都特别的不好看，“早知道，生产队上我就请假了，跟娘一道儿去了。阿霜和娘也是，竟也不跟我说一声。有我在，总是不会让娘吃这门子亏的！就是家里出了个保家卫国的军人，也不该傲成那样，这亲也不是我们主动找上门的！现在拿出这副模样做什么？” 陆谷雨最是疼这个小妹了，所以心里也是积了一肚子的气。 不过，陆霜降解决了鸡舍的大事，总是让她们都松了口气。 陆谷雨更是夸赞道，“以前爹就总夸阿霜是最聪明的，就是以前掐算子的先生都说阿霜是个富贵好命的，看来这些话都给应验了的。不过那杨技术员可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敢做出这些事，要不是身为家人必须避嫌，不让我们进入鸡舍，我肯定得去好好儿撸他一串儿皮下来。还有那熊教授，口口声声的大仁大义的，要不是他授意，杨技术员敢这么做么？也就是村委信了！哎！” 这次陆谷雨也是担心得不得了，但是村委把他家都给隔离开了，不然这次事陆谷雨能闹得更凶！ “被打成了坏分子，他以后的前途也就毁了！”陆霜降淡淡道，“他向来自持自己的身份，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样的惩罚，怕是比杀了他还要叫他痛苦的！” 至于熊教授，陆霜降撇了撇嘴，村委现在是不敢动他！ 而这厢，晏承楼跟他小姑晏芳碰上面了，便也如实说了情况。 晏芳闻言，皱了皱眉，反射性地反驳，“不可能。陆同志不是这样的人，她可能是真的家里出了状况。上次的情况来看，她是个行事光明磊落的，不喜欢就不会答应相亲的，更不用随便用借口搪塞。怕是，她家里真出了些事情！” 晏承楼顿了顿，颔首道，“确实如此。” 晏芳觑了他一眼，“你其实心里也有数，不过还是心里忐忑吧！怕你娘说得是真的，怕人家小姑娘是真的看不上你吧！怎么，这么喜欢人家小姑娘啊？以往看你带兵练兵的，可没见你这么没自信过啊！” 晏承楼抿了抿薄唇，耳朵尖微微泛红，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情况不同，如何能相提并论。” 战场上，他自然是所向无敌的。 但是，感情上……他还是个张白纸！ 晏芳见得他这副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好了，不打趣你了。你特地过来，不就是想托我去打听打听陆家的情况吗？得了，我正巧得空，我这就亲自去给你问问。” 晏承楼略略松了口气，“劳小姑姑费心了！” 晏芳拍了挺直的背一记，“跟小姑姑矫情什么，装模作样的。这自古以来，就是烈女怕缠郎！你各方面都好，陆霜降同志若是不动心，上回也不会接了你的东西！好了，这些都包在小姑身上了！” *** 陆谷雨这阵子的确有按照陆霜降的说法，跟村人收了不少的干鱼，价格都还算是便宜。 因着手里还没现钱，都没结钱，反正是一个村子里的，也不怕人跑了。加上这送去厂子里，哪儿有立刻给钱的，所以大家都也没在意。 陆霜降和陆谷雨粗粗一算，有五六十斤的样子，两人先把东西都手里利索，打算下回赶集，就把这些东西都给带到城里去卖掉。 因着想着那白花花的钞票，两人也是干劲十足的，浑然不觉得累、 而方珍珠和马母也是闲不住，见这里用不上她们，就上生产队挣工分去了，而孩子就留给了两人看着。 好在，马霖也算是听话，就乖乖巧巧地坐在小板凳上，偶尔还会给她们搭把手，绝不添乱。 而这正是这种温馨的氛围，却是叫来人给打破了。 就见个一身蓝衣的中年妇女冲进了院子，一见到正在忙碌的陆霜降，她就一把冲上来，揪住了她。 “陆霜降，你这个贱胚子，你怎么做得出来那样的事！桂香是你的亲姐姐，跟你血脉相亲，你怎么能毁了她的清白，你这是要逼得她去死是不是？” 第86章 多大脸 来人赫然是陆桂香的亲娘，陆家二房的李慧。 她是陆霜降二叔娶的续弦，因着和陆二叔年纪相差有点大，很是得陆二叔疼爱忍让，在二房里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她也惯来是个精明能算的人。 之前三房受欺负到分家，她就阻止了陆二叔，一直维持着隔岸观火的状态。 就是陆桂香抢王照明一事，也是她撺掇的。 她看中了王照明的家境，觉得比起陆霜降，自家闺女显然更配，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出截胡。 但现在，她终日打雁，终是被雁啄瞎了眼。 特别是现在陆桂香都怀了孩子，肚子日日渐大，王家却根本就没有丝毫表示，显然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想结这么亲事，她这才感到恐慌了。 此时，她真的是恨不得生吃了陆霜降这个罪魁祸首，“都是你个祸害精，要不是你使那下作手段，我的桂香何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日日连门都不敢出一步，生怕被人看了笑话！你说你，你的心肝是不是黑的啊？怎么做得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上回要不是你二叔关着我，我就要来找你了，这回好容易他不在，你有娘生没爹教，那我今天也就来教教你什么是做人！” 说着，她就要来揪陆霜降的头发，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陆霜降却哪儿会让自己吃委屈的，特别是对方根本就不在理。 她反手就折住了李慧的手，疼痛让其哇哇大叫，“二伯娘，这恶人先告状，我可真就服你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了，想必你和陆桂香最清楚不过了。我没找你们麻烦，你们倒是先找上我来了。怎么，当我是我娘，好欺负是吗？” “疼疼疼，快放开我！陆霜降，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敢殴打长辈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李慧疼得嗷嗷大叫，发出了杀猪般的大喊。 陆霜降冷笑一声，“天打雷劈？若是上天真能开眼，我倒是想看看，是你先被天打五雷轰，还是我！你说是不是啊，二伯娘？” 李慧脸色铁青，被她推得就是个踉跄，整个人扑到了地上，吃了一嘴巴的灰，她忙爬了起来，“呸呸呸，陆霜降，你个杀千刀的。今天你无论如何，你都得跟我去王家说清楚，我的桂香跟那知青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明你才是大，上回那事也是你故意陷害的……” 陆谷雨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那我家阿霜做筏子啊？上回怎么回事，那么多人可都长了眼，看得清清楚楚的。是你家陆桂香跟人滚了，现在想诬陷是阿霜，你多大脸啊？说出去，谁信？” 李慧闻言，脸色大变，有心想发怒，但迫于形势，只能咬牙道：“桂香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姐妹，她肚子再大下去，以后流言蜚语，你们是想逼死她吗？” 陆霜降不以为然，淡淡地回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再说了，这些，与我何干？” 第87章 作为男方代表 “你——” 李慧见陆霜降油盐不进，真的是气得快吐血了。 但是，她现在打也打不过陆霜降，嘴皮子跟没她利索。 她不就暗恨，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陆霜降是这么个硬骨头！ “陆霜降，你到底想怎么样？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咱们也是一家人，你也是陆家的闺女，也还没有婚嫁。现在王家不肯娶桂香，对咱们整个陆家的声誉都不见好。你以为你现在能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等你相亲的时候，你就晓得厉害了，没人会娶你这样的姑娘，你就当一辈子的老姑婆去吧！” 陆霜降闻言，挑了挑好看的眉头，望着歇斯底里的李慧。 她可是还记得，当初她被陷害成那样，得来的还是李慧的嘲讽和落井下石。 “无所谓。我这不过是正当防卫，若是对方因为这个都忍受不得，想要个打不还口，骂不还嘴的对象，砍不到我身上的闪光点，那很可惜，我是达不到标准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还得多谢二伯娘的出力呢！” 李慧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当下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的嘴。 这时，却听得门外传来了声响，就见得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院门口，见得里面的人望来，露出了个礼貌的笑容。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来找陆霜降同志的。” 陆谷雨和李慧并不认识，但见得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衬衫和西装裤，一看就跟这乡下的气氛格格不入，就知道她肯定是有点来头的。 陆霜降微微有些惊讶，眉头却是略略蹙了蹙，拍了拍衣袖的灰尘，走了上来，“原来是晏阿姨啊，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晏芳，她和晏承楼告别后，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却没想到遇到这样尴尬的一幕，此时面上也有些赧然。 “陆霜降同志，今天听说你娘来了趟，说是你遇到了点状况，相亲要改期。我当时没赶得及在，现在特地过来问问情况，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说着，她就把特地买了来的礼物给送了上来。 “我听说你现在住在你姐夫家，家里还有个孩子，就从供销社带了点小奶糖。” 这年头，作为男方代表，空手而来，到底是不好的。 陆霜降今天因着方珍珠的事情，对晏家的人都没有好感，此时也只是面上笑笑，“不用了，您太客气了，这些家里都有了。特地让您跑一趟，真的是对不住了，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劳驾您了。不过，您来得正好，我也有……” 陆霜降的话还没说完，李慧却是眼眸一亮。 她刚才还想着怎么给陆霜降苦头吃呢，现在就有现成的人送上来了。 陆霜降相亲的事情，她最近是没听说过，但是村里姓晏的却是没有，那就是隔壁村的。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宁静村的晏家，家里可是出了个军官！ 现在对方还特地送了礼过来慰问，可见是很看重陆霜降了！ 凭什么呢？陆霜降就能得到这样的好亲事，而她家的桂香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却被人这样糟蹋了！ 这般想着，李慧就眼红了，眸子一转，就冲了过来，抱住了晏芳的胳膊，“女同志，你一看就是个家庭成分好的，你可千万别被陆霜降这披着的伪善皮子给骗了啊！她可心狠手辣了，对着自己的姐妹都能下得了狠手。你是不知道，我的桂香被她给害得多惨，现在大好的婚事都叫她给毁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你……” “住口。二伯娘，你别在这颠倒是非黑白！当初那事就是桂香自作自受，和阿霜有个什么干系……”陆谷雨气不过，见她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诋毁陆霜降，气得跳脚。 李慧却是嚎得更厉害了，眼见晏芳的眉头皱得更深，她就越发得意了。 “你看你看，这一家子的都没个教养，对自己的伯娘都是这个态度。只可怜了我的桂香啊！女同志啊，当着你们的面，她们都敢这么对我，背地里更过分，你可别跟她结亲，她这样的嫁去谁家那都是家宅不宁的料，上不敬父母，下不善弟妹，以后有得争吵的！她就是个搅事精……” “这位女同志，”晏芳重重地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撸了下去，微微一笑，“还请你多留点口德！陆霜降同志，我也是亲自接触过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儿，我也是有所了解的。她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如果你说的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茅草屋会知青’事件，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您女儿年纪小，做了错事，您就该好生的教育着，而不是出来责备旁人，那只会让您女儿更加的猖狂，觉得自己毫无过错。不过，看到您在这，想必您根本没有这个意识的。” “诶？”李慧一愣，干嚎哭诉都忘了，怔怔地看着晏芳。 这，这和想象的情况走向不一样啊？ 她，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啊？ “哎，都说父母都是儿女的引路人，您要是端正自身，说不定王家受你的感化，看到了你女儿身上的美德，就愿意结婚了呢？所以，您哪，就回去安心的修身养性。”晏芳语重心长地道。 陆霜降和陆谷雨对视了一眼，不由都低低噗嗤笑了一声。 看不出来，这位的嘴巴这么的毒的！ 李慧这下反应过来了，她面色大变，“好啊，你这个贱人，你是变相的骂我啊！你们就是一伙儿的，你……” 正要大骂，门外就又窜进来一个人，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脸上都是沟壑纹路，见到在院子里撒泼的李慧，他一把揪住了她。 “李慧，你在这闹什么？还不快回去，还不嫌闹得不够大，不够丢人吗？” “陆老二，你什么意思？女儿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缩成个鹌鹑！我今天就要叫陆霜降付出代价。”李慧却是不愿意走。 陆老二对上陆霜降的视线，嘴唇蠕动了下。 第88章 你家门槛太高 陆霜降却是主动唤了声：“二伯。” 这位二伯不比她大伯，性子比较老实软弱，因着后头续娶的李慧比他年纪小不少，他往日里基本都是忍让居多。 不过，陆霜降还是记得当年，她娘没了，他偷偷给她塞了三十块钱。 陆老二喉间哽了下，对上陆霜降了然的视线，顿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别过了头，“阿霜，这次……是二伯没看住你二伯娘。下回，我不会让她来打扰你了！你……你这回就原谅她吧！桂香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说着，他就狠狠地揪住了骂骂咧咧的李慧往外走。 李慧很是生气：“陆老二，你个懦夫，你现在是能耐了啊，你敢……” 声音渐行渐远，陆谷雨却是叹了口气，“二伯本来也是个好的，我还记得小时候他总会抱着我骑大马，有啥好吃的也会给我吃。只可惜，他娶了二伯娘这样的泼妇……” 陆霜降淡淡道：“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己选择的，道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二伯迁就二伯娘，才会这样，说到底，二伯娘那句话也没说错。” 她二伯算是个好人，但是骨子里还是太软弱没主见了。 不然何至于像如今这样？ 而且，陆桂香也的确是因着她出事的，她是痛快了。 但是，身为其爹的二伯，怕是又痛苦又无奈又恼恨！ 说着，她转向一旁的晏芳，“晏阿姨，让你看了笑话！先进来吧！农家凌乱，还请您莫要嫌弃！” “怎么会怎么会……”晏芳跟在她身后进屋，见得这屋子虽然简陋了些，但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陆谷雨撇了撇嘴，主动道：“我去泡茶。” “我去吧！”陆霜降道，“刚才肯定吓到小霖了，姐姐把他带进来，给他那点糖吃吃！” 陆谷雨答应了声，就把马霖带了进来，给他擦了擦手。 农家也没有什么好茶叶，都是隔壁村的一亩茶园里摘的，随便晒干炒干，彼此间以物换物换一点，用来待客。 陆霜降泡了茶，端了出来，就见晏芳正拿了奶糖哄马霖。 “来，小乖乖，这是奶糖，可好吃了！” 马霖怯生生地看了看，“我妈说，不能吃别人的东西……我妈也去给我拿糖了……” 但是，眼睛却还是很诚实地望着那颗糖，嘴角都泛着晶莹的光芒。 显然是馋了。 晏芳见他这样却还能忍得住，不由惊讶，“奶奶不是坏人，小乖乖尝尝看，这可是最好吃的奶糖啊，甜甜的……” “小霖。” 马霖犹犹豫豫的，却还是不肯接，听到陆霜降的声音，他忙奔到她身边，牵住了她的衣角，依恋道：“小姨，糖……” 陆霜降叹了口气，“想吃就要跟小奶奶道谢。” 马霖眼睛一亮，蹭蹭跑到了晏芳跟前，接过了那拨了糖纸的奶糖，塞进嘴巴前，认认真真，奶声奶气地道了谢：“谢谢小奶奶。” 然后才把糖往嘴里塞，吃到奶糖后，顿时幸福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白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很是可爱。 晏芳见得他这可爱软萌的样子，忍不住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霖真懂事。”说着，她感慨地看向陆霜降，“你家的孩子教得真好。” 陆霜降把大瓷杯放到晏芳跟前，“我爹以前也是个知识分子，教育过我们做人一定要有礼貌。我姐和姐夫也这么认为，从小就这么教他的！” 她觑了眼桌上的奶糖，“无功不受禄，这些奶糖价格也不便宜，晏阿姨还是拿回去吧！” 晏芳却不肯，“这是我给孩子买的。” 陆谷雨正拿了两颗糖回来，见得儿子正顾着腮帮子啃糖，不由蹙了蹙眉头，闻言，扭头道：“那可不必，我家也不缺这点钱给孩子买糖。您还是怎么带来的，怎么带回去吧！” 说着，她还把手里的糖塞回晏芳带来的袋子里，以弥补被马霖吃了的糖。 晏芳见得她这举动，不由皱了皱眉头。 陆谷雨却是不管这些，冷笑道：“您晏家的门槛太高，我家阿霜可是配不上的。您家是想娶城里的知识分子也好，还是娶那有钱大小姐也好，都跟我家没关系。哦，忘了，你家那位军人同志可是出息得很，怕是配个上峰的正经官家小姐都是能够的，我们家也就不凑这热闹了！” 晏芳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讽刺，不解道：“这位女同志，这话如何说起？我家是正正经经地要来相看的，你们便是不愿意，也不必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我是上回和陆同志聊了两句，看她为人不错，这才会给我家侄儿来求相亲的，你们何必……” “何必什么？怎么还觉得自己委屈了？”陆谷雨一想起她娘的那些话就觉得气愤难当，“我家阿霜哪儿不好的，这次也不是故意要延期的，实是村里的鸡舍出了大问题，她只能去主持。这事儿村里很多人都晓得的，所以才会改期相亲。我娘为了彰显诚意，还是亲自过去致歉的，结果你家倒是好，说我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配不上你家军人同志。要是真看不上我家阿霜，你们巴巴派没人求介绍相的哪门子亲？感情当你家的是个香馍馍，谁都乐意去啃一口吗？我告诉你，我家阿霜她不稀罕！” 陆谷雨往日里也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但这回她是实在是气到了，嘴里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这才觉得心口的郁气疏散了些。 晏芳被她前后一通话给砸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位同志，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家是真的满意阿霜同志的……”突然，她顿住了嘴，脑海里顿时浮现了一个人影。 “什么误会？我娘都被你家羞辱得哭了，我娘嘴拙好欺负，我可不是！”陆谷雨道。 陆霜降见得晏芳这模样，就晓得她明白过来了，她淡淡道：“晏阿姨，你已经想到了吧！晏承楼的娘并不满意我，并以此侮辱了我娘。” 晏芳脸色铁青：“对不住了，这回是我的失误。” 第89章 招赘的念头 晏芳这次是真的疏忽了，她没想到就那么一小会儿，晏母居然能够闹出那么多幺蛾子！ 难怪了，刚才她进院子的时候，总觉得陆霜降姐妹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这会儿，她才恍然大悟！ 若是晏母在她跟前，她真的是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一直以来，男人讨媳妇就不是那么容易，而今她说得罪就得罪！ 晏承楼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那么狠心，怎么能这么败坏了晏承楼的名声？ 晏芳气得心口疼，面上却还是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我想，你们应该也有前期打听过我家的情况。本来家丑不外扬，但这事儿大家都略有耳闻，我此时也就跟你们交个底。阿楼这孩子很是可怜，总是为了家里着想，但是奈何我那嫂子却是个偏心的。上回那周家的女同志你也见过的，那是我嫂子的娘家那边的亲戚，她一直想撮合阿楼和那女同志。” “但是，那女同志是什么人，阿霜同志你也是清楚的。那根本就不是个能过日子的，更何况阿楼那孩子也不喜欢她！他这些年在外当兵也不容易，就想着能娶个安生过日子的姑娘，最好是自己喜欢的。人人短短数载，总是得遇到个称心的，这才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你说是不是？”顿了顿，她补充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孟浪了，但阿楼是真的欢喜你的。” 陆谷雨听着，却是皱了皱眉，“既然那晏家做娘的偏心，以后阿霜如何过日子？” 陆霜降却是低下头，指尖摩挲着，眼神若有所思。 “那你们尽管放心，阿楼也不是个愚孝的人，这有了个小家庭，肯定是顾家的。而且，”晏芳望了望陆霜降，小心翼翼道，“以后也是能随军的。这不住在一起，哪儿有那么多闲事儿，是不是？” 陆谷雨抿了抿唇，理是这个理，但…… “阿霜……” 这还是得看陆霜降的选择的。 不过，她也不得不说，晏承楼的条件还是蛮让人心动的。 陆霜降想了想，最后终于开了口：“晏阿姨，扯这些也是太远了。既然误会解除了，若是你们不介意，倒是可以相看相看。一切成不成，等见过了再说！时间上的话？晏同志何时有空？” “阿霜！？”陆谷雨有些惊讶。 晏芳却是脸上浮起了笑颜，“明天，明天他上午在的。他下午才回岗位上，你也晓得他这工作有点特殊，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请到假的。他本来今天请了假，到明天下午去销假的。” “也太赶了吧！”陆谷雨嘀咕。 陆霜降颔首，“那就明天上午吧！” 晏芳这才松了口气，欢欢喜喜地留下了奶糖，急急忙忙地回去报喜了。 陆谷雨送了她离去，看马霖抱着那些奶糖傻乐，就收了回来，“这些糖留着明日吃，不能天天吃，容易长蛀牙的。” 说着，她扭头瞪向陆霜降，“阿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可别忘，上午咱娘才叫晏家人给欺负哭了。这样的人家，你怎么能答应呢？刚才你才说，买猪还得看猪圈，怎么一转眼就给忘了呢？这是母子，血脉相连，这哪儿是说远离就能远离的，以后日子难过着呢！” 陆霜降微微笑了笑，“大姐，你别担心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了，我是那么轻易被人欺负的吗？” 虽然晏母的确是太过糟心，但是方才陆霜降已经想过了，她早晚得嫁人的，对比这些村子里的适婚人里，还真没有合适的。 而晏承楼的命运注定是战死的，到时候她成了烈士遗孀，没人能迫她。晏母就是想逼迫她来尽孝，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陆霜降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她不会让自己落到被动的局面的。 陆谷雨见劝不动她，只能跺了跺脚，“哎，随便你。我去跟你姐夫说一说，明儿个早上我们就不去上工了！我让他给你好好儿看一看人，要是人不好，打死我也不会准你同意的。” 陆霜降闻言，轻轻笑了笑，心里温暖得很，“是是是，那就麻烦姐姐和姐夫了。” 陆谷雨瞪了她一眼，扭身就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方珍珠得知那是一场误会，不由又展开了笑颜，口里一叠声地开始赞起晏承楼的相貌来，什么好词儿都往他身上套。 陆谷雨觑了眼陆霜降，“可这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阿霜，你莫不是看上他的样貌了？” 陆霜降想了想，居然发现这话她没办法拒绝。 假如晏承楼长得不好，哪怕他以后会战亡，能给她带来安宁的寡妇生活，她怕是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她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的确好看。” 陆谷雨闻言，真的是恨铁不成钢，“你啊你，现在年纪还小，肯定是会叫男人的样貌给迷花了眼，等你以后就懂得，这男人得实在实用。像你姐夫这种，能疼人能干活的，好看有什么用？天上能给你掉吃喝钱花吗？再说了，就那么个娘，就是好看得成一朵儿花，那也是不成的。” 方珍珠：“那不是说，以后不跟他娘生活的吗？这应该没啥问题的。” “那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说离了就能离了吗？逢年过节不要送礼吗？该孝敬的还不是得孝敬！哎，阿霜这样儿好，不如给她招个赘得了。这样以后都得靠咱们家吃饭，对阿霜肯定得言听计从的，不会像是那王照明那白眼狼那样儿的！”陆谷雨说着说着，却是有了个想法。“你说是不是啊老马？” 马学军本来正在吃饭，此时被问到还有些茫然，“啊……” 倒是正在给马霖夹菜的马母回了句，“招赘倒是个好想法，但这十里八乡的，这人也不大好找的。毕竟，谁家愿意平白让个儿子出来的，就是愿意的，那可能也是不怎么好的。阿霜那么好的姑娘，可不能随便埋汰了！” 方珍珠也颔首：“是啊，招赘哪儿那么好招啊！” 陆霜降见他们讨论得热闹，不由笑了起来，“别考虑那么多了，先吃饭吧！明天这亲总是得相的！” 第90章 截胡相亲 而这边，李慧回到家后，被陆老二严厉地教育了一顿，她心里气不过，“好，桂香是我一个生的，那你可别管了！以后要是她真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弄！我只有她这么个闺女，到时候我就跟她一道儿去了，让大家都知道，是你逼死了我们母女！你自己好好儿掰正脑袋想一想，到底是陆霜降那小贱人亲，还是我们亲。” 说着，她就气呼呼地冲出了家门，可是在田埂间想着更是气不过，却刚好看到正在田垄间割草的刘梅，她顿时眸子转了转，就走上前去了。 “哎哟，难得啊，大嫂，你居然也下地干活了啊！也是，阿霜一家叫你们给分出去了，这家里工分不够吃吧？只能出来挣工分了吧！对了，阿娟呢，她怎么不出来？” 刘梅跟李慧惯来是不对付的，两人遇上向来是针尖对麦芒的。 此时，她不由皱眉，“李慧，你来做什么？怎么，你家桂香的肚子还没大起来啊？哎呦喂，你那天是没看到，你家桂香跟人滚在一起的模样儿，那都脱没了……” “刘梅，你给我住嘴，你什么意思？桂香也是你的侄女儿，你怎么能戳她的伤疤？明明是陆霜降那小贱人设计的，你不是也恨得她要死吗？怎么，现在看她治好了鸡舍，你又想巴巴凑上去了？哼，也得看人家接不接你这茬了。我本来今天是来通知你件好事儿的，看你这模样，怕是根本就不想给你家阿娟找门好亲事，那就留在家里吃到死，当个老姑婆吧！”李慧恨道。 “我信你会那么好心？要是真有好的，你会不留着给你家桂香？”刘梅显然是不信的。 李慧压下心里的气，慢慢道，“我家桂香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是非得嫁入王家不可了。这人家是在个真好的，我可是亲耳听到的，宁静村的晏家晓得不？就是出个军官的那个。听说家里建了大瓦房，老大了，那军官每个月的工资可是很高的，我估摸着至少得过百的。现在他小姑正给他找对象呢！” “当真？”刘梅闻言，眸子一亮。 “我哄你作甚？我去找阿霜那丫头听到的，那小姑看上了阿霜，要让他跟阿霜相看呢！这可是求也求不得的好福气，这嫁过去以后可就是当军官太太了，吃穿不愁了。阿娟长得也不比阿霜差，这些年又一直都没下过地干活，一身的读书气，对方肯定会喜欢。阿霜不过是下地的泥丫头，特别是现在性格又泼辣，哪儿有你家阿娟出彩的！照我说，就她这样儿地才配得上那晏军官。”李慧拍马屁道。 虽然心里对陆柳娟看不上，也不想盼着刘梅一家好，但是比起他们，她更恨陆霜降。 毕竟，要不是陆霜降，她女儿何至于会成了这样儿！ 所以，凭什么她能得到好婚事？就是有，她也得给她弄没了！让她的名声臭不可闻！ 刘梅闻言，只觉得浑身清爽，看李慧也是格外顺眼，“二弟妹，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这话最是让我顺心的。哪像是方珍珠那些个讨债鬼，一个个的都不是东西！不是我夸，我家阿娟读书最是好，要不是现在高考不开放，她也能考个女状元，考上最好的大学，给咱们家光宗耀祖的。” 李慧嗤之以鼻，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谁不知道，陆柳娟就是拿读书当幌子，逃避下地挣工分啊！当初一起读书，明明是阿霜最厉害了！ “可不是，我就知道，阿娟是个有福气的！” “那可不，以前算命的就说过，她以后是个福泽绵厚的。你放心，以后阿娟要是好了，难道还会忘了你这个婶子吗？要是这婚事能成，那不是个军官吗？叫他疏通下关系，让王照明的上头叫他松口娶了桂香，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刘梅道，“二弟妹，我知道你脑子灵活。所以，方才那事，你且跟我细细合计下，我们该怎么截胡这相亲？他们定的什么时候相看？我是直接请媒人去他家呢，还是怎么的？” 刘梅一听晏承楼的条件，现在是动心得很。 李慧则是被她的话打开了新的眼界，可不是，还有这法子啊？既然是个军官，那跟上层的关系肯定是好的。王照明又是事业单位的，要是上头让他娶桂香，他要是想保住工作肯定得答应了！虽然嫉妒陆柳娟到时候能得这婚事，但是能让桂香嫁出去，却也是个好事！ 顿时，她就打起了精神，“照我说，这事儿不能这么做。你要是做得太明显，那不是摆明叫人晓得你抢了阿霜的婚事吗？到时候家里名声不好听。” “那你说怎么办？” 李慧想了想，出了个主意，“我是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相亲，但是这相看肯定是早上了，你早早让你家男人守在村口看着，要是远远贱人来了，就赶紧回家报信。然后让阿娟打扮得好点，到时候就装作亲近姐妹去马家走动下。这不是刚巧撞上了他们相看吗？到时候，哪怕是再忙，难道还能把阿娟给赶出来吗？而这年头哪儿有男人不看色的，阿娟弄得好看点儿，指不定就把人的魂儿给勾搭走了。届时，对方要是看上了阿娟，阿霜没相成也不怪阿娟不是？总归是她自己没本事，抓不住男人的心。” 闻言，刘梅本来还皱着的眉头骤然舒展开了，她一拍手，欢喜道：“哎呀，这法子好。到时候就是怪，总是怪不到我们头上来，也不是咱们要截胡的。二弟妹，你脑袋瓜子转得可真是快啊！多谢你了，我等下就回去跟阿娟提一提。这事儿要是成了，我给你包个大的媒人红包！” “红包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只是我家桂香的事情，到时候可务必上点心！”这才是李慧的目的。 “放心放心，我还能不对自家侄女儿好吗？”刘梅拍了拍她的肩膀，收拾了猪草，就兴冲冲地交了要往家跑了。 李慧望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呸，白便宜了你！” 第91章 相亲（一） 翌日，相亲的日子如期而至。 陆霜降被喊得起了个大早，她娘早早让她把新衣给换上了，再给她编了个大辫子，用上了红绳细细地绑好。 方珍珠左右看了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阿雨，你说呢？” 其实，陆霜降而不过十八，加上样貌本来就是极秀美漂亮的，换身新衣一映衬，越发显出了她青春活力，倒是越发的亮眼了。 陆谷雨：“好像是的……哎呀，我想起来了，是唇脂。之前我家老马给我买过一盒，等等，我给阿霜拿过来！” 陆霜降都没来得及阻止，虽然陆谷雨看不上晏承楼一家，但是她却也是最上心的，用她的话来说，我家小妹是最好的，哪儿能叫人看扁了去！ 马学军给陆谷雨买的还是大红的口脂，但是涂在陆霜降的唇上，薄薄的一层，却显得她的气色越发的好了。 方珍珠和陆谷雨这才松了手，“这才对，这样看着就好看多了。阿霜这样貌就是好，这次保准让那晏家小子看呆了眼！” 陆霜降却有些不好意思，“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我帮忙做点菜，不然，等会人来可就来不及了。” “那可不成，你今天是主角，不能下厨房的。我刚叫你姐夫去隔壁张奶奶家借鸡蛋去了，我瞅瞅他回来没？你可别干活，免得弄花了一身好衣裳。你就带小霖在村子里转转就好！”陆谷雨忙阻止。 “是了，我去厨房瞅瞅，亲家母一大早就忙活起来了，我这还没去呢，她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方珍珠也一拍脑袋，匆匆往厨房去。 这回是陆霜降退亲后头回相亲，总是得做得体体面面的，这席面总是得有的。 按照基本的套路，那就该有四五个硬菜才行。 陆霜降无奈，“那我去前头山下摘下蘑菇和青菜回来！” 说着，各自就忙开了，陆霜降瞅了瞅那镜面里，里面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那长期蹙着的眉眼也在这样的氛围里舒展开了，就愈发衬得那双翦水双瞳盈盈含春了。 她缓缓吐了口气，听着厨房那边哐当哐当的声响，还有她娘难掩兴奋的声音，她不由弯了弯唇角。 这样温暖的日常，她实在是想了太久太久了！ 就是早早被喊起来的疲惫都在这样的氛围里，消散得一干二净。 门外马霖颠颠儿跑了进来，抱住了她的大腿，昂着小圆脸，奶声奶气道，“小姨，香香……” 陆霜降摸了摸他嫩滑的小脸蛋，“你啊，小小年纪这嘴巴子怎么就那么甜！走，吃了早饭，小姨带你去采蘑菇摘菜，中午可有肉肉吃了！” 闻言，马霖的眼睛就亮闪闪的，“肉肉，吃肉肉……” 早饭是一碗清粥，但对比村里其他家的一日两顿，却是好了很多。 陆霜降和马霖喝完清粥就要走，马母和方珍珠都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早点回来，可别让男方等久了。” 陆霜降应了声，提着个菜篮子就和兴奋的马霖出了门。 马家离村口的距离并不远，因为是清晨，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去上工的人。 因着陆霜降这回救了村里的鸡舍，虽然还是损失了大部分的鸡，但到底是遏制住了村里的损失，又在技术上赢过了城里来的教授，倒是让村里的人都对她充满了感激，大都乐意跟她打招呼。 见得她一身崭新的衣服，加上一大早马家的忙碌，村里的人也大多数猜出了什么事儿，就有人打趣。 “阿霜，可也是大姑娘了啊！这都开始相亲了啊！你这眼睛可得擦亮了，得找个好人家，可别再找王照明那样儿的！” “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拿王照明跟阿霜相亲的对象比，没得叫人膈应！阿霜啊，家里缺什么，来我家拿，上回可多亏了你，不然我家还不得被那杨技术员给害惨了！” “是啊，阿霜，这相看结婚可都是人生大事，你可注意点，是哪家的同志啊，回头婶子给你打听打听！不好的，咱们可千万不能要！” …… 一路上，陆霜降保持着乖巧，统统微笑颔首道谢，这才逃到了村口。 这村民热情起来，也是叫人吃不消的！ 村口有几块荒地，是不能用来种地的，以前都是用来放羊的，后来就有人提议种菜。加上上面没以前抓大生产那么严格了，家家户户还是能够有点私有地方的，这块荒地就叫几户给分了，每家种上一点青菜，偶尔打打牙祭。 马家也随大流种的是最好养活的大白菜，一颗颗得有半个小孩儿高，稀稀落落地也就只有七八颗那样。 陆霜降摘了两颗大白菜，却没有放到篮子里，而是扯了根树枝，撸了叶子，用枝桠把其给捆了起来，提溜在手里。 陆霜降看着稀稀落落的剩下的白菜，估摸着这分田到户应该马上也要实施了，她家到时候肯定也能分到田地，到时候也不会吃啥都得借得买了。 这么想着，她满意地提着接着绕着去右边后头的山脚下摘蘑菇，而马霖见自己提不动白菜，就硬是要拎着那菜篮子，跌跌撞撞地跟在后头。 这前些日子才下过雨，山脚下的枯枝草叶下都是冒头的蘑菇，地上有不少人被翻过的痕迹。 陆霜降最后也没找到多少，但总归也是装了半个篮子，总是能做一顿软菜的。 回去的时候，因着马霖跌了一跤，把篮子都给打翻了，这回他再也不闹着要提篮子了，乖乖地跟在陆霜降身后。 见得前头有颗李子树的时候，他忍不住昂着头道：“小姨，要吃！” 陆霜降见得那挂着累累果实的李子树，不由笑了起来，“小馋猫，那你也敢吃？” 这李子树虽然是队上的，但大家偶尔也会摘两颗打打牙祭，可是在是太酸了，不然哪儿会有这么硕硕的盛况！ “吃……”马霖却不管。 “好，等会摘给你试试！”陆霜降也不阻拦，总是得让他吃过亏才晓得，不然旁人说什么都不顶用。 只是，两人才走上桥，却不妨侧面冲出了个人来，一把就抓住了陆霜降的胳膊。 “阿霜！” 第92章 相亲（二） 陆霜降猝不及防，被人撞得险些没掉下河去，她忙反身护住没站住的马霖，看着下头湍急的河流，心里是一阵阵后怕！ 若是方才她动作慢点，马霖还不得被撞下去了。 河下多礁石，水流又急速，一个孩子掉下去，可就只能溅起个水花！ 她心里来气，扭头就瞪向来人，见得个熟悉的面孔，她顿时就忍不住呵呵了一声。 “王照明，你这是做什么？给我让开！” 来人就是王照明，现在他脸上满是憔悴，再不去之前的意气风发，下巴处都有阵阵青茬，他紧紧地攥住了陆霜降的胳膊，语气焦灼道：“阿霜，我听说你要相亲了，是不是真的？” 陆霜降见他纠缠不休，眸色泛冷，想要扯回胳膊，他却死活不肯松开，“王照明，我相不相亲，跟你有什么关系？倒是你，马上就要喜当爹了，那就担起你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莫要叫人看扁了！放手！” 王照明却是不肯，他深情款款地道：“阿霜，我当时是鬼迷心窍，才叫陆桂香那贱人给哄骗了！我这阵子思来想去的，脑海里心里想的可都是你啊！我，我喜欢的是你啊！阿霜，你……” 陆霜降叫马霖退后到桥下，这才把手里的东西往桥上一扔，强行把王照明的手给撸下来，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你可别介！我嫌你心脏！王照明，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叫犯贱。我以前和你订婚，你非得跟陆桂香纠纠缠缠，别给我扯什么鬼迷心窍，那不过都是借口，一个巴掌拍不响，感情是陆桂香强脱了你的衣裳怀孩子的？” “这话说出去，怕是狗都不信的吧！现在你有什么资格到我跟前来扮情圣？我听着可都犯恶心了。你设计我的时候，可没惦记着上我！怎么，现在知道我们村鸡舍的事情了，想来蹭点好儿？还是说，陆桂香没你想象中的好，又被人当时抓奸丢了你的面子，所以你不肯答应这婚事了？” “王照明，这么看，你可真不是个男人！左右，这小定礼我可都是一分没要的退了。当时可说得明明白白，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你要再敢堵着我，就别怪我大喊，叫人看看什么是不要脸！到时候传到你的单位，你看你领导还敢要你这样名声败坏的员工吗？” 王照明闻言，不由瑟缩了下，但想到陆霜降现在那一身妙手回春的兽医术，他就不甘心。 “我知道，你要跟晏家人相亲，他家可不都是好相与的，特别是他娘……” 陆霜降挑眉：“那我可谢谢你的关心了！至少，你比这披着人皮的畜生强！” 这时，却又见桥头一个人如风火轮一样冲了过来，嘴里还传来了阵阵怒吼声，“陆霜降，你个贱人，你还敢来勾引我男人！” 说着，就急匆匆地去抓王照明的手，“王照明，你什么意思？你居然跟这个贱人牵牵扯扯，你忘了是谁把我害成这样的吗？” 来人正是陆桂香。陆霜降猝不及防，被人撞得险些没掉下河去，她忙反身护住没站住的马霖，看着下头湍急的河流，心里是一阵阵后怕！ 若是方才她动作慢点，马霖还不得被撞下去了。 河下多礁石，水流又急速，一个孩子掉下去，可就只能溅起个水花！ 她心里来气，扭头就瞪向来人，见得个熟悉的面孔，她顿时就忍不住呵呵了一声。 “王照明，你这是做什么？给我让开！” 来人就是王照明，现在他脸上满是憔悴，再不去之前的意气风发，下巴处都有阵阵青茬，他紧紧地攥住了陆霜降的胳膊，语气焦灼道：“阿霜，我听说你要相亲了，是不是真的？” 陆霜降见他纠缠不休，眸色泛冷，想要扯回胳膊，他却死活不肯松开，“王照明，我相不相亲，跟你有什么关系？倒是你，马上就要喜当爹了，那就担起你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莫要叫人看扁了！放手！” 王照明却是不肯，他深情款款地道：“阿霜，我当时是鬼迷心窍，才叫陆桂香那贱人给哄骗了！我这阵子思来想去的，脑海里心里想的可都是你啊！我，我喜欢的是你啊！阿霜，你……” 陆霜降叫马霖退后到桥下，这才把手里的东西往桥上一扔，强行把王照明的手给撸下来，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你可别介！我嫌你心脏！王照明，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叫犯贱。我以前和你订婚，你非得跟陆桂香纠纠缠缠，别给我扯什么鬼迷心窍，那不过都是借口，一个巴掌拍不响，感情是陆桂香强脱了你的衣裳怀孩子的？” “这话说出去，怕是狗都不信的吧！现在你有什么资格到我跟前来扮情圣？我听着可都犯恶心了。你设计我的时候，可没惦记着上我！怎么，现在知道我们村鸡舍的事情了，想来蹭点好儿？还是说，陆桂香没你想象中的好，又被人当时抓奸丢了你的面子，所以你不肯答应这婚事了？” “王照明，这么看，你可真不是个男人！左右，这小定礼我可都是一分没要的退了。当时可说得明明白白，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你要再敢堵着我，就别怪我大喊，叫人看看什么是不要脸！到时候传到你的单位，你看你领导还敢要你这样名声败坏的员工吗？” 王照明闻言，不由瑟缩了下，但想到陆霜降现在那一身妙手回春的兽医术，他就不甘心。 “我知道，你要跟晏家人相亲，他家可不都是好相与的，特别是他娘……” 陆霜降挑眉：“那我可谢谢你的关心了！至少，你比这披着人皮的畜生强！” 这时，却又见桥头一个人如风火轮一样冲了过来，嘴里还传来了阵阵怒吼声，“陆霜降，你个贱人，你还敢来勾引我男人！” 说着，就急匆匆地去抓王照明的手，“王照明，你什么意思？你居然跟这个贱人牵牵扯扯，你忘了是谁把我害成这样的吗？” 来人正是陆桂香。 第93章 相亲（三） 今天一大早，晏承楼就跟他小姑晏芳早早地收拾好出门了，而且要不是晏芳拉着，晏承楼真的是恨不得插翅飞来了。但这路程的时间也是被压缩了一半，弄得晏芳一路都在笑话他！ 只是，眼见着要到了，远远都能看桥头了，就见到了陆霜降跟人在那牵牵扯扯的，突然就见另外两个人打起来了，最后齐齐跌落了河流里。 晏承楼反射性地就奔了过来，就要去救人。 陆霜降也没料到最后发展成了这样，她没料到晏承楼居然来得那么快，先是一愣，旋即想到陆桂香还怀着孩子，忙道：“刚才落水的女同志怀孕了，得赶紧把人给救上来！你先把外衣鞋子脱了，从这下去，我撤了黄藤缠在你腰上，等下你救了人，我就把人往上来。” 她倒是想叫人帮忙了，可方才还在村口观望的陆大伯都不见了，其他人都出去上工了，一时半会都找不到人了！ 晏承楼颔首，跟在她身后，随着她往河堤下走，随手把脱下的衣服和鞋子往地上一丢。 就见陆霜降已经扯下了黄藤，就是手上被刮伤流血都顾不上了，直急忙撸了枝叶，把软藤往晏承楼的身上缠，打了个结。 “你多注意点安全！” 晏承楼点了点头，时间不等人，下头陆桂香和王照明正在水里浮浮沉沉，张大口呼喊着救命，被眼见着要被水流越冲越远了。 晏承楼也顾不得说什么，面色严肃，当机立断地一个扎猛子，就朝两人快速地游去。 他惦记着陆桂香有身子，就先去救了她。 只是，他才刚刚碰到陆桂香，溺水的本能让她死命地缠上了晏承楼，死死地抓住，要不是晏承楼水性还可以，加上腰间还有缠藤，估计都得被她缠到水底去了。 晏承楼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安抚道：“女同志，你先放松点，你这样，我是带不动你的。你把手放开，我带你游上去！” 但是，陆桂香现在受到性命的威胁，她哪儿听得进去，只紧紧地攀附着不肯松手。 而王照明本来就不远，眼见着陆桂香被救了，而自己却还没被理会，他心里也是气恼。 陆桂香那贱人，居然敢害他！ 他要是有个好歹，他就是做鬼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他扑腾着，就努力朝着晏承楼的方向游去。 晏承楼见劝不动，顿了顿，加上不喜人太靠近自己，他反手就在陆桂香手臂的麻穴上点了点，顿时陆桂香手一软，她不由急得直嗷嗷叫。 “不。救，救救我……我，我不想死……救命……” 晏承楼也不多言，只解开了身上的黄藤，直接缠绕在了她的身上，就扯了扯那黄藤，示意陆霜降把人拉上去。 陆霜降收到了提示，她找了棵歪脖子树当节点借力，用力地拉扯着黄藤，就是手上起了血痕，但这水流的冲力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落在后头的晏芳也到了，她也顾不得惊讶，忙冲了过来：“阿霜同志，我也来帮忙！” 有个人一起用力，倒是很快就把陆桂香也拉上来了。 陆霜降拍了拍她的脸蛋，让她回神，“陆桂香，你怎么样了？喂喂，醒了就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见她还怔愣着没反应，陆霜降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就把那黄藤从她身上扯了下来，绑了块小石头，就朝着河中心的晏承楼扔过去，“快，快接住黄藤，赶紧地，快上来！” 这河流冲劲大，再这样下去，他们准得都被冲走了。 而此时，王照明从身后扑了过去，直接就如八爪鱼一样，抓住了晏承楼，嘴里直嚷嚷：“同志，同志，救救我，我好冷，我好累，我，我游不动了……我不要死，只要你救了我……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我，我家有钱的……” 晏承楼被他扑腾地掉进了河里，要不是他及时反应过来，差点儿就要被水冲到几米远了。 饶是冷静如他，此刻脸上也起了几分恼意，“同志，你先别把我抓那么紧，我会救你！你先抓着我的手，从我身上下去！” “不不不，你得救我……”王照明却是生怕他不救自己。 “我是个军人，保护人民是我的职责，我不会推卸。但现在你抓着我，这么下去，你我谁都活不下！”晏承楼道。 王照明却跟聋子一样，死活不听。 晏承楼本来也没想着他会听进去，他立刻用了跟刚才对付陆桂香一样的法子，然后扯着他游了一段，终于是捡到了那漂浮的黄藤，绑住了王照明的腰，就推着他一道往河边走。 突然，他整个人顿了顿，手里却是有些抓不住了。 陆霜降和晏芳正在拉人，却不妨陆桂香骤然从地上跳起，扑到了她的身上，大哭道：“吓死我了，我，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呜……” 陆桂香的捣乱，让陆霜降有些不耐，“你先在一边等等，要是冷就先回去换衣服，我先把他们给拉上来。” 陆桂香却是恨恨地咬牙，“王照明那样的人，就该让他死了得了，管他去死！他这样的人，活着都是浪费粮食。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 陆霜降皱了皱眉，倒是晏芳不悦道，“你个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就是再大的仇，也不该是见死不救！人救上来了，你打也好骂也好，何必要人家去死？大家都是一条命啊！” 陆霜降的眸子闪了闪，忽然就又扯了根黄藤就往身上缠。 晏芳不解，“阿霜同志，你这是要干嘛？” 陆霜降却是直接把黄藤一端绑在树上，踢掉了鞋子，就赤脚冲下了河。 而此时，晏承楼只觉得左腿和右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加上王照明骤然地一个挣扎，他竟是一下就没抓住人，整个人直接往河流里沉去，被那水流直往下游冲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得被水冲走那刻，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他愕然地抬眸，就对上了一张清丽绝伦的脸，神情坚定，眼神决然。 这一刻，他蓦然在陆霜降身上发现了无与伦比的美丽光芒。 第94章 相亲（四） “抓紧我！” 陆霜降咬了咬牙，抓紧了晏承楼。 晏承楼此时手脚有筋，浑身都不能使劲儿，“我抽筋了！” “看出来了！”陆霜降回道，浮了过去，搂住了晏承楼的腰，河水湍急，两人不可避免地靠在了一起，衣服早已浸湿，贴上了身体，此时透过那薄薄的衣裳传递过来的温热，让两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一僵。 陆霜降僵硬着身体，“……这样方便我拉你上岸。” 晏承楼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回道，“嗯。” 但是，他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少女清香，脸上倒是风平浪静，耳朵尖却是通红得能够滴血。 陆霜降憋着一口气，一手拉扯着晏承楼，一手抓住了黄藤，就要朝着岸边游去。 晏承楼觑到她手上的血痕，眼神暗了暗，微微动了动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陆霜降：“！！” 晏承楼解释道，“这样你能够轻松点！” 虽然话是如此说，但那紧紧靠过来的躯体是难以忽视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几乎把她整个的笼罩住。 陆霜降脸颊嫣红一片，就是如玉的耳垂和锁骨都是一片粉嫩，心口就像是揣了只兔子怦怦然直跳。 她强自镇定，只把目光落到了前方。 而晏承楼只觑了一眼这美景，就转眼别过，“我的右手抽得不算太严重，我与你一起拉！” 陆霜降摇了摇头，“不用，抽筋的时候不要用劲，那样更容易拉伤，你放轻松点。相信我，有我在，我们会顺利上岸的！” 晏承楼闻言，略略的一怔，微微偏头就对上了陆霜降认真的侧脸，那双明媚如阳光的眼睛是看不到的，但他却恍然能够想象这一刻她眼中的坚定。 除却战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愿意为了他跳下了那湍急的河流，以一人之力举起他的性命！ 半晌，他眸色温和，淡淡应了声：“嗯。” 而此时，晏芳终于是把王照明给拉上去了，旁边的陆桂香见他上来，就猛地扑了上去，就开始撕扯起他。 “王照明，你竟然这么狠心推我下河，我肚子里可是怀着你的孩子！你居然做得出这样的坏事，你怎么不干脆死在河里……” 王照明才上岸，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见得陆桂香还胡搅蛮缠，就抬手挥了出去，恼怒道：“吵什么吵，你不是没事儿吗？要不是你拉我，我怎么可能掉下去，都是你自己的错，偏要在河上大吵大闹！” 他用的力气不轻，陆桂香被他挥得扑倒在地，肚子撞上了岸边的一块石头，顿时，她眉头都皱紧了。 “肚子……疼……” 王照明才懒得管她，而晏芳此时也是又急又气，见那树都被黄藤给扯弯了，她忙去帮忙。 最后，总算是在晏芳齐心协力的帮助下，两人都顺顺利利地上了岸。 晏芳急急忙忙地扑了过去，“怎么回事？阿楼，你怎么掉下去了？怎么了？” 晏承楼喘了口气，声音沙哑而性感，“抽筋了。” “抽筋？”晏芳一怔。 陆霜降帮着解释道，“没有做准备运动，入水很容易出现抽筋现象。刚才，他在水里泡得太久了，这也是个概率问题。” 晏芳这才明白过来，“难怪阿霜同志突然就跳下去了，谢天谢地，要不是阿霜同志反应及时，我，我……” 她都不敢想象晏承楼出事的画面，当时河水湍急，一个不及时，很容易就被冲到下游，到时候…… 想到此，晏芳浑身一个激灵，忙握住了陆霜降的手，感激道，“陆霜降同志，你可真是我们家阿楼的福星！要不是你，阿楼可得出事了！谢谢你，谢谢……” 陆霜降被她的热情吓到了，见她又是鞠躬又是道谢的，忙扶住了她，“不用这样，晏承楼同志刚才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下水救人的，该道谢的应该是我们！” 说着，她扭头看向正试图给双脚按摩的晏承楼，“情况可好点了？” 晏承楼点了点头，还不曾回话，就见陆霜降又蹲了下来，开始给他做腿部和手部的按摩，而她的手仿若是带着魔力，有阵阵电流顺着她的手指传递过来，让他浑身微微一颤。 晏承楼的脸顿时都红了，他微微地侧目，有些囧然，“不必……” “必须舒展开，不然容易留下后遗症。我们村以前有个抽筋的，最后变成了瘸子的。你别动，我学过一点按摩手法的，不会让你不舒服的。”陆霜降回道，就认真地给他按穴道。 不得不说，陆霜降的话真的很有理，她力道很适中，微微酸麻，却让人觉得很舒服，而晏承楼也感觉到腿上的麻痹感也在慢慢褪去。 不过，他一低头就对上了陆霜降那被湿衣服印出来的玲珑有致的窈窕身材，那胸前的弧度还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一伏，让人血脉喷张。 陆霜降被她的热情吓到了，见她又是鞠躬又是道谢的，忙扶住了她，“不用这样，晏承楼同志刚才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下水救人的，该道谢的应该是我们！” 说着，她扭头看向正试图给双脚按摩的晏承楼，“情况可好点了？” 晏承楼点了点头，还不曾回话，就见陆霜降又蹲了下来，开始给他做腿部和手部的按摩，而她的手仿若是带着魔力，有阵阵电流顺着她的手指传递过来，让他浑身微微一颤。 晏承楼的脸顿时都红了，他微微地侧目，有些囧然，“不必……” “必须舒展开，不然容易留下后遗症。我们村以前有个抽筋的，最后变成了瘸子的。你别动，我学过一点按摩手法的，不会让你不舒服的。”陆霜降回道，就认真地给他按穴道。 不得不说，陆霜降的话真的很有理，她力道很适中，微微酸麻，却让人觉得很舒服，而晏承楼也感觉到腿上的麻痹感也在慢慢褪去。 不过，他一低头就对上了陆霜降那被湿衣服印出来的玲珑有致的窈窕身材，那胸前的弧度还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一伏，让人血脉喷张。 第95章 相亲（五） 陆桂香刚才被王照明推到了一边，肚子更是撞到了石头，那一下就像是撞到了她的心肺，疼得她都起不来身。 只是，当时她低声哼哼唧唧的，王照明根本不想搭理她。 而晏芳正忙着救人，更是没有精力分给她。 本来以为这疼痛会慢慢缓和，却没想到越来越疼了，她捂住了肚子，脸色惨白，就嚎叫了起来，“救命，肚子……我肚子好疼……王照明……阿霜，救救我……” 但是，她也知道王照明是不靠谱的，此时还是惦记上陆霜降了。 而王照明看得她这副模样，心里就恼火。“装出这副模样作甚？以我为不知道吗？你就是装！” 陆霜降见此，却是皱了皱眉，到底是自家姐妹，就算是陆桂香再过分，但此时她肚子却是真怀了个孩子，要是真出个什么事儿，也不是她乐见的。 她快步了过来，就俯身去扶陆桂香，触手的冰冷，让她不由心惊：“怎么回事？” 因为陆桂香是个女的，晏承楼不好过来，直接就转到了一边去了。 倒是晏芳因为也怀过孩子，此时忙凑了过来，“女同志，怎么了？” “我的肚子，好疼……我刚才被推得撞到了石头，现在好疼好疼……阿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该不会要没了吧？”陆桂香想着，脸色就惨白得厉害。 这可是她的保命符，是能保着她嫁入王家的王牌啊！ 她可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啊！ 陆霜降反射性就去摸她的脉门，只是她还没诊出所以然来，晏芳却是低声呼了起来：“血，你这是下面出血了……不好，这是小产的迹象，快，快送回家去换身衣服，最好找辆车送去城里医院瞧瞧！这可不是小事儿，这前头几个月，肚子没显出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刻了。这又是落水，又是撞的……快，耽搁不得！” 陆霜降也是一惊，这到底是一条命，她也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变成这样！ 当机立断，她就站了起来，望向王照明，“王照明，快把桂香抱回我二伯家去！” 王照明却是不愿意地撇了撇唇角，陆霜降脸一沉，“我知道你不乐意娶陆桂香了，但是，她肚子的是你的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可别闹得大了，叫人看不起，我二伯娘可不是吃素的！” 晏芳也道：“是啊，男同志，现在可不是闹别扭的时候，这是你媳妇儿，你就该负责。这女人怀孩子，那就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她肯给你生孩子，那是真的心里有你！面子再大，有人命重要吗？” 晏承楼眸色沉沉地望来。 众目睽睽下，王照明便是心里再不甘愿，也只能咬牙把陆桂香抱起送回了陆家二房。 陆霜降想了想，到底是不放心王照明，就送了他们进了二房。 不是她圣母心泛滥，而是冤有头债有主，虽然今天这事是他们自食恶果，但她也不想看到那无辜的孩子就这么给两人给作没了！ 她也不想要什么美名，只求个无愧于心！ 等人安全回家了，陆霜降也不进屋，转身就带着晏家人回自家去了。 而这会，陆二叔和李慧都在家中，看到那奄奄一息的陆桂香，那叫个心痛难抑。 马霖一回家，就蹦蹦跳跳地给他奶奶送菜去了，陆谷雨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忙出来看，就见到一身湿淋淋的陆霜降，还有跟在她身后，高大挺拔，俊美非凡的晏承楼，后者手里还提着和他矜贵气质不符的菜篮子，不由愣了愣。 还是陆霜降打了声喷嚏，她这才回过神来，老脸有些红，忙接过了那菜，朝着厨房喊了声，又把人引进了屋，这才对陆霜降道，“你这不是去摘菜吗？怎么一身水？这菜还叫客人给咱们提。这天怪冷的，你快去换身衣服，可别感冒了，我给你去煮点姜茶。” 陆霜降摸了摸脸颊，不是她不想提，是晏承楼太主动了，还是马霖觉得好玩，愣是提了一颗白菜，不然他全都要提着的。 “是。” 不过，想起刚才的事情，她也觉得脸上有些躁得慌，加上身上也的确很冷，便忙回了屋去换衣服。 而这厢，方珍珠听到了客人来了，忙整了整头发，匆匆忙忙走了出来，见得晏承楼和晏芳，边招呼人坐下，边道：“哎呀，怎么一身水？这天湿衣服可穿不得，阿雨啊，你去女婿的屋子寻套衣服给晏同志换一换，这身衣服等会我们给洗了，烘一烘。” 陆谷雨应了，很快取了身衣服出来，“这身衣服我家老马没穿过几回，就是我家老马的没军人同志高大，怕是会穿着有些短，先凑合着穿衣穿。” 农家人的衣服因着要做工，都会做大一些，没那么贴身拘束。虽然两个人体格不同，倒是也能穿，就是长短可就没得商量。 晏承楼道了谢，就进屋换衣服去了。 而他那身湿衣服，晏芳忙接过了，自己给他搓洗了，这才晾晒到院子里，等没了水分，再送到厨房火旁烘干。 因着有个男客，家中都是女流之辈不能陪客，陆谷雨忙去外头找马学军，这么会儿不见客人来，他就闲不住地去砍柴了。 等陆谷雨找到人，马学军也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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