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俏军嫂 - xp1024.com
《重生八零俏军嫂》


第一章 老天瞎胡闹

蓝蓝是相信爱情的,可是她却一直没遇上。无奈相亲直奔婚姻,却依然没一个看着对眼的。

她常常想如果生在古代就好了,媒妁落聘,直接洞房,省了多少事,少了多少烦。

与其走进低质量的婚姻,不如保持高质量的单身。男人没有也罢刚刚的一场相亲,又让蓝蓝的情绪陷入低谷。

蓝蓝无奈地敲着方向盘,真皮触感很舒服,这是她刚刚换的第三辆车。

蓝蓝是时尚传媒集团总监,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置惹多少人艳慕。可在婚恋市场上,二十九岁的高龄让她屡屡受挫。

年纪比她小的,她觉得人家不成熟。年纪比她大的,她总觉得少了些共鸣。年龄相仿的,大多数已经心上有人,身边有伴,她能挑的余地真不多。

望着街上一对对挽臂而过的情侣,蓝蓝眼睛冒火,为什么好男人都是人家的

“噗”汽车撞到了什么。有人惊呼:“撞人啦”

躺在地上的女人四五十岁,一头蓬乱的头发散在脸边,身下慢慢阴湿一摊血。蓝蓝哆嗦着拨打手机,突然汽车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滑了过来,蓝蓝只觉眼前一黑

“蓝蓝,蓝蓝”张艳秋站在山梁上一边喊一边招手。

蓝蓝下意识地应道。望着朝她奔跑来的小姑娘,梳着两只羊角辫,臂弯里挎着一个大竹筐,圆圆的脸蛋上全是汗。肥大的花衬衫随着她的奔跑迎风鼓起。

“怎么啦?你怎么才挖这么点儿菜,不怕你二婶骂你?”

蓝蓝怔怔地不知说什么。这情景太诡异了。她正站山沟里,手里莫名其妙地握着一把生锈卷了刃的菜刀,脚边搁着的挎筐里铺着浅浅一层绿野菜。

“咋了?你是不是没吃中午饭啊?丢了魂似的”

“没,没有。”蓝蓝用咳缓解紧张。身上的装扮,眼前的小姑娘让她觉得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她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真疼

张艳秋不由分说,拎起地上的挎筐挂在蓝蓝手上,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菜刀搁到筐里,“快点走吧,一会太阳下山,我妈该着急了。你弟肯定在门口等你了”

蓝蓝听张艳秋絮叨着,只好跟着她连跑带跳地奔下山岭。才走几步,脚上的疼让她受不了了。

蹲下按了按鞋头,灯心绒布鞋前面已经顶出一个破洞,大拇趾顶在鞋尖上,又肿又痛。

“蓝蓝,你今儿是不是病了?平时你挖菜都是满满一大筐,今天才这么点,还不够你家两只鸭子吃呢”

“是吧”蓝蓝拿起张艳秋筐里的电工刀,脱下鞋子,把两只鞋头的布割开,这下再穿进去,脚又凉快又不挤。

张艳秋看得目瞪口呆

“今天是几号?”

“二十七号,怎么啦?开学还早呢,你的暑假作业快写完了吧?要不要我帮你抄答案?”

“是哪年哪月?”蓝蓝拉着张艳秋心跳不已。

“一九八零年七月二十七号。”张艳秋错愕的样子。

ygd蓝蓝吓得差点瘫坐到地上。一朝穿越,到了四十年前

蓝蓝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她现在叫蓝蓝,盛蓝蓝,这里是红旗岭农场。

这个盛蓝蓝到底是哪路神仙?要是我被车撞死了,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也该重新投胎转世才对,怎么变成了一个乡下土丫头

蓝蓝抬头望着西边火烧云,心里恨恨地骂老天瞎胡闹

她是七零年出生的盛蓝蓝,是红旗岭小学二年级的学生。

“快看,你小弟在门口呢被我说中了吧”张艳秋指着远处一排平房,房头的石头堆上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远远看见她们,小男孩欢快地跑来。

“小锋,这个给你。”张艳秋变魔术似地从竹筐里掏出一个绿叶包递给小男孩。小男孩憨笑着打开绿叶包,里面是红通通的野果。

“姐姐吃。”小男孩仰脸望着蓝蓝,踮脚把野果捧得高高的,黑溜溜的眼睛里汪着水。

“瞧你弟对你多好我都妒忌了。”张艳秋笑眯眯地挎着筐跑进了第一户人家。

蓝蓝被小男孩的样子逗笑了,摸着他的头,“弟弟叫什么名字呀?”

“盛剑锋。”

“嗯,弟弟乖。”

“你们两个还不快点回来,马上要开饭了。”一扇木门打开,一个男孩嘻皮笑脸地靠在门上叫他们。

盛剑锋紧紧抓住蓝蓝的手,蓝蓝感觉到他的恐惧。

“他是谁?”蓝蓝俯在盛剑锋耳边问。

“哥哥。”

蓝蓝松了口气,做为独女的她,还从未体验过一大家子人的欢乐。有哥哥,有弟弟,看来这日子还不错。

走进院子,蓝蓝发现她错了,她不但有哥哥,有弟弟,还有两个姐姐。

院子很大,铺着交错的红砖,红砖有长有短,显然都是拣来的废料。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跳皮筋。橡皮筋两头拴在栅栏上,两人边唱边跳,“**的光辉,嘎啦亚西诺诺”

蓝蓝觉得有趣,饶有兴趣地望着粗大的皮筋,在两个小姑娘的腿弯上绞来绞去。她小时候可从没见过这种玩艺。

“蓝蓝回来了快去把菜剁了,剁细点,少拌点棒子面。”

赵继红端着铁锅从屋里出来,看见盛蓝蓝羡慕地望着她的两个女儿,心里有气,说话语调却依然温和。她可不想让左邻右舍看见她对侄女大呼小叫,她和农场里那些没文化的妇女可不一样,她是读过的人。

可是看见筐里的菜,赵继红终于忍不住光火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偷偷疯去了?挺大个姑娘不学好,就知道玩儿你爸妈把你们姐弟托付给我,我这个做婶子的得担多大责任你知道吗?你给我进来”

赵继红拉着蓝蓝的肩膀就要往屋里拽。

蓝蓝听明白了,眼前面相刻薄的女人就是她二婶,张艳秋提醒她要被二婶骂,就是这个女人。蓝蓝可不想束手就范,瞥见院子两边有邻居巴望过来,她立即瘫在地上,双眼紧闭,口吐白沫,四肢乱蹬乱踹,全身抽搐成一团。

第二章 少女盛蓝蓝

盛蓝蓝,你是个蠢女人

结婚二十年,老公从来不碰你一下,你还当他真是先天有疾不能人事?

收养了十五年的儿子,竟然是你老公和别的女人的亲骨肉

白白帮人养了十五年小儿子,还傻傻地风里来雨里去,带孩子上各种培训班,起早贪黑换着花样给人家做好吃的,听见叫妈咪就心里乐开了花,人家根本就当你是保姆

人家那才叫家,住着你掏钱买的别墅、开着你省吃俭用买的奔驰,大儿子用你的钱出国留学那个男人早就不是你的老公了,枣红色的离婚证是多少刺目多少讽刺

你被离婚了,就乖乖等着被扫地出门吧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你傻成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蓝蓝猛地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

天已经黑了,屋里没有点灯,箱子柜子投下的影子显得有些狰狞。

蓝蓝抹去额上的汗,意识到刚才是个梦。可是梦太真了,她还记得梦里的名字,盛蓝蓝、魏浩然。

盛蓝蓝的老公?魏浩然?

蓝蓝仔细理一遍思路,突然明白过来,她开车撞上的那个女人就是盛蓝蓝。不,是盛蓝蓝撞向了她的车。

蓝蓝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女人是自杀

“去看看蓝蓝醒了没?”

门帘哗啦响,“笨蛋,起来吃饭了。别再装了”

探头进来的盛剑楠阴阳怪气地说,突然看见黑乎乎的炕上,盛蓝蓝亮闪闪的眼睛,吓得“妈呀”叫了一声。

蓝蓝终于明白了,她穿越成了那个寻死的中年女人,盛蓝蓝的过去,她现在是少女盛蓝蓝

“见鬼啦?”盛玲玲没好气地拨拉一下盛剑楠,盛蓝蓝发羊角疯病了,喂鸡赶鸭的活都落在了她头上,她窝了一肚子气。

“你们两个起开。”赵继红端着一碗猪油拌饭拉下灯绳,屋里笼在一片昏黄里。

“起来吃饭吧,一会你二叔回来我可没空管你了。”

赵继红拉着脸,把粗瓷碗往炕桌上一墩,“咣”地一声响,“你赶紧吃,吃完给小锋洗澡,都成泥猴子了。刚才吓死我了,还好秦大夫说是一时气血不畅,没什么大事。”

蓝蓝回过神,这会她完全清楚了,她现在是盛蓝蓝,以后她要过盛蓝蓝的生活了,现在是一九七九年的夏天。

猪油小葱酱油拌饭出乎意料地好吃,在蓝蓝的记忆里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饭,更没吃过这么饱的饭。为了保持身材,她从十八岁起就没正经吃过米饭。

推开碗,见盛剑楠不怀好意地盯着她身上看,白了他一眼,“小心长针眼”拉了拉有点短的碎花背心,遮了下面上面又露出脖子下面一片白。

“咦?你啥时嘴巴变得这么厉害了?”盛剑楠嘿嘿笑,“你刚才那样可把我妈吓坏了。我看你倒像是装的,那个赤脚医生来了都没开药,就掐你两下你就活过来了。”

蓝蓝懒得和盛剑楠说话。盛剑楠十三四岁,长得像竹杆,说话时脸上总像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别说,你装得还真像,把左右邻居都可懵着了。田奶奶说你这是羊角疯,不能生气,一生气就会犯病。是我跑去找大夫的,你得谢谢我”

“谢你个大头鬼”

蓝蓝下地穿鞋,心里也在嘀咕,刚才她是故意赖地上不想进屋,可不知怎地,手心突然像被火灼了一样,脑袋里轰轰一团,就倒地失去知觉了。

难道盛蓝蓝真的有病?

“姐姐。”小锋从门口的小板凳上起来,怯怯地看着盛蓝蓝。

刚才盛蓝蓝倒地不起,隔壁的田奶奶就把小锋领到她家去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总让人觉得可怜,田奶奶的小孙子和小锋差不多大,两个小家伙玩得忘乎所以。

赵继红忙完家里的事去接小锋回来,见泥猴似的小锋,又不好说田奶奶什么,只能朝盛蓝蓝撒气。

七月流火,对于山里人来说七月的夜还有些凉意。蓝蓝扯了扯毛线毯子,才盖身上两分钟,又被盛丽丽给扯了过去。窗外静悄悄的,只有夜虫吱吱地叫。小锋睡得小脸香甜,蓝蓝反来覆去睡不着,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简直要了她的命。

北方的炕又硬又凉,身下垫的薄褥子根本形同虚设。不能洗澡,不能刷牙,没有睡衣,没有抽水马桶,更没有**

蓝蓝盯着屋顶暗暗叹气,突然听到屋门咯吱声响,传来赵继红抱怨的声音,“怎么弄这么晚?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东屋扑腾一会渐渐没有声息了,蓝蓝一直忍着尿,实在等不到天亮方便了,悄悄爬起来去外屋找尿盆。

经过灶间搭的小屋,听见盛剑楠在说梦话,蓝蓝摇头叹息,心下突然对盛蓝蓝有点好奇,这里的日子往后要过成什么样?盛蓝蓝是怎么到江南都市生活的?她嫁的那个男人好像挺有本事

摸黑找到过道里的尿盆,心里莫名地抵触,怎么也坐不下去。半蹲着,刚要痛快,又怕发出声响,憋着气总算稀稀里里地方便完。提起裤子准备回去,耳边隐约听见说话声。

“别,没心情。”

悉悉索索的声音伴着沉重的呼吸声。

“烦不烦,不要”

扭扯纠缠声,女人轻轻地“啊”了一声。

蓝蓝顿时明白了什么,脸红心跳提裤子就走。

“蓝蓝那丫头该不会她弟弟先天那病你大哥大嫂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女人的声音时高时低,渐渐转为低哼。蓝蓝再不敢停留,回到炕上躺好,脑中盘旋着那些话,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赵继红叫盛蓝蓝起来,才喊一声,她一骨碌就爬起来,麻利地穿好衣裳下地。

赵继红总觉得盛蓝蓝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换一种心态,总能发现生活的美好

倒完马桶,蓝蓝抱着脏衣服去河边,发现红旗岭农场还是不错的。

这里富含氧离子的空气让人心情舒畅这里清澈的河水让人心旷神怡这里的蓝天白云绿树野花让人流连忘返红砖灰瓦的房子,蔷薇花开木栅栏的院子这一切不都曾是久居都市无比渴望的乡村生活吗?

“盛蓝蓝”

“啪嗒”,一块石子落在面前的河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望着河水倒影的盛蓝蓝回过神。

第三章 回不去的城

李春鹏踩着河里突起的石头,摇摇晃晃地跳到盛蓝蓝身边,双手背在身后让盛蓝蓝猜是什么东西,“你保准猜不着”

“知道我猜不着还不快点说。”盛蓝蓝对眼前突然出现的胖男孩没有一点印象,他故作神秘的模样倒是好笑。

一夜之间,盛蓝蓝的许多记忆涌入蓝蓝的脑海,她现在终于适应了少女盛蓝蓝的身份。

李春鹏是盛蓝蓝的同学,长着一副年画似的喜感模样,丰厚的双唇总像刚吃完美食一样吧嗒着,一双毛绒绒的大眼睛比女孩子还好看。

“不说拉倒,起开,别挡住我洗衣服。”盛蓝蓝拉了拉身边的竹筐,里面堆着小山似的衣裳。盛蓝蓝有模有样地挥着棒槌,一下下槌在衣裳上,发出噗噗声。

李春鹏怔了下,他没想到盛蓝蓝这样说话,“盛蓝蓝,你吃枪药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是哪儿样的?”

“以前你蔫蔫的不爱说话。”

“嗯,还有呢?”

“你这次期末考试又不及格,你二婶和二叔没说你?”

盛蓝蓝假装没听见。

“可能他们是不想管你了,你是个丫头,早晚得嫁人”

“闭嘴”

盛蓝蓝被惹恼了,她最讨厌人家说这话。丫头怎么啦,丫头就只能嫁人

“李春鹏,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艳秋端着瓷脸盆远远招呼,走到近前揶揄地笑,“想你媳妇了?”

“怎么?不行啊要你瞎操心,多嘴婆。”

“行当然行,你妈到处跟人说盛蓝蓝是你家媳妇,农场里谁不知道盛蓝蓝将来是你媳妇。不过”

张艳秋卖个关子,李春鹏神情立即紧张起来。张艳秋的爸爸是农场宣传干事,张艳秋当然消息灵通。

“不过现在好多人都调走了,我看盛蓝蓝早晚也得跟她二叔调回城里去。”

“才不会”李春鹏气急,圆嘟嘟的脸胀得通红,飞快地拉住盛蓝蓝的手,往她手里塞样东西,折身跳过河对岸,撒腿就跑。

张艳秋望着他的背影咯咯笑个不停。

“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张艳秋好奇地拉开盛蓝蓝的手。

盛蓝蓝手心里躺着一枚鲜红的五角星。张艳秋羡慕道:“肯定是李春鹏从他哥的帽子上摘下来的,我听说他哥昨天从部队探亲回家来了。”

“帽徽?”盛蓝蓝情不自禁地迸出一句。

不知怎地,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和地方,只要是碰到什么东西和事,她总能自然而然地知道是什么,该怎么做,好像她百度过了一样。

比如刚才洗衣服的棒槌,虽是第一次用,拿在手上,自然就知道是什么,该怎么用。她觉得她的大脑里一定有一个信息库,随时为她提供资讯帮助。

“对,是帽徽。李春鹏可真舍得,这么宝贝的东西也舍得送给你。他是真当你是他媳妇”

张艳秋话没说完,盛蓝蓝抓住她,挠她的胳肢窝。

张艳秋笑得差气求饶

盛蓝蓝洗好衣裳已经快中午了。张艳秋陪她说了一早上闲话。盛蓝蓝大概知道了二婶家的情况。

盛蓝蓝的堂哥盛剑楠,是红旗岭小学四年级学生,经常旷课不写作业,爱揪女生辫子,有一次趴女生厕所偷看被发现,差点被当流氓抓起来送派出所。赵继红求爷爷告奶奶,最后盛剑楠被学校通报批评,留级察看处理。

盛剑楠开学要重读四年级,将要和他妹妹盛玲玲同年级。

二堂姐盛丽丽和盛蓝蓝是同班同学,只比盛蓝蓝大一个月。盛蓝蓝学习差,经常被老师点名留堂,家访批评。而盛丽丽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考试从来都考全年级第一,是三好学生,年级大队长。

盛蓝蓝的二婶赵继红在农场磨坊工作,二叔盛亚农在农场做机修工。

“其实李春鹏家挺好的,他妈为人热情不拘小节,将来婆媳关系好相处。”

张艳秋开学才上五年级,说话却像个小大人似的。

盛蓝蓝忍着笑,看来什么时代都要考虑婆媳关系呀

“真的,李春鹏他爸开拖拉机到处跑,家里总有新奇的好东西,他妈妈是农场小卖部的会计,小卖部里好吃的他家都是第一个拿到。再说他哥去年去当兵了,将来肯定分配在城里,他家早晚也得跟着进城。”

“你不是说我早晚也能回城吗?”

张艳秋犹豫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听我爸说的,当年下放到农场的知识分子,都会陆续调回城里去。不过,你们家比较远,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张艳秋忍着没说盛蓝蓝家成份太高,农场还没接到这方面的指示。

“我爸我妈应该会来接我和小弟吧”盛蓝蓝试探着问。

昨晚听见二婶和二叔的对话,她就对爸妈有点好奇。原以为寄养在二叔家是因为父母不在,听她二婶的意思,他们应该还活着,她可不是孤儿。

见张艳秋一脸茫然,盛蓝蓝确定她并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

两人约定下午一起写作业,各自回家。

“回来啰”盛剑楠从门帘探出头,努努嘴又缩了回去。

屋里传来烙饼的香气,赵继红呼喝盛玲玲收拾桌子摆碗准备开饭。

盛蓝蓝把衣服一件一件搭在院子里的两根晒衣绳上,抱着空筐进门,在门口停住,好奇地盯着门帘。

早上走得急没注意,门帘是一截一截钩在一起,花花绿绿的画纸做的,包在两边是环扣的铁丝上,像一个个仿锤型,外面涂了一层清漆,在阳光下闪闪亮。

“还要等人给你掀门帘啊”赵继红瞥见盛蓝蓝发呆,没好气地道。

“这门帘挺好看的”

“下午你再做一个,过两天你小姑要来,也没什么送她的,这门帘挺实用,给她回乡下挂着正好。”赵继红端着烙饼进屋。

“你是想我妈夸你手巧吧?”盛剑楠嘻笑着扯了一把门帘。盛蓝蓝笑笑进屋,盛丽丽默然地看她一眼,长辫子一甩进屋。

盛家屋子进门是一大一小两个对着东西屋的灶台,再往里搭了一间小隔间,是盛剑楠的房间。盛蓝蓝和两个堂姐还有小弟住在西屋,吃饭的折叠圆桌也摆在西屋。

盛亚农坐在桌边,脸色凝重,盛玲玲和盛丽丽搬过来平时写字的靠椅,坐在一边不敢吱声。盛剑锋年纪小也看出二叔神色不对,半跪在凳上,眼巴巴地望着桌子中央的一摞烙饼吞口水。

盛蓝蓝进屋,第一次看见二叔的模样,也被他的神情吓着了。

第四章 可疑的身世

盛亚农黑着脸,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是名牌大学生,是机械工程师,被发配到这个极北之地成了农场机修工,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即使过去六七年了,还是难以适应这里的生活。

赵继红一手端着一碗菜进来,见盛亚农还没动筷,知道他心里是真有事,碍着孩子们在跟前不便问,便好声劝他吃饭。

“先吃饭,吃完饭你们出去玩,今儿不用你们洗碗了。”

“真的?”盛玲玲立即欢快地应着。家务活都是分派好的,她负责收拾桌子洗碗。突然得到大赦不用干活,高兴得什么似的,再顾不得她爸的脸色。

盛蓝蓝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咬着烙饼。桌上的两碗菜,倾刻间就见了碗底。只剩下几颗小葱一碟黄豆酱。

盛剑楠撂下碗筷,撒腿往外走,盛玲玲马上跟着出去,就怕她妈反悔又叫住她干活。盛丽丽推开碗,“妈,我吃完了。”

“吃完了就去东屋睡会,看别太累着。”

盛丽丽点点头,看了一眼她爸,慢腾腾地出去。她找人借了三年级的课本,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温故知新是她学习的法宝。借来的课本她藏在柴垛里,只要盛蓝蓝出去干活她就拿出来看。她用功不想让人知道。

“上午去卫生院献血咋样?”赵继红猜测着盛亚农的心事。

盛亚农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快点吃你拿着去院里吃。去,跟你姐姐出去玩。”赵继红把半张烙饼塞进小锋手里,不管盛蓝蓝是不是吃完,推着两人出去。她实在等不及要问盛亚农的心事。

盛蓝蓝被推搡着拉着小锋出去,到了院子里,她越想越不对劲,盛亚农几次瞥向她的目光都意味深长,很明显盛亚农的心事与她有关。

盛蓝蓝让小锋在院里的小凳上坐好,偷偷趴在西屋的窗下听里面说话。

“不会吧”赵继红惊讶的声音,“你的意思是,蓝蓝不是大哥的孩子?”

“血型对不上,大哥大嫂都不是那种血型。”盛亚农声音有些沙哑,昨天帮单位同事家垒院子,一时贪杯喝醉了,竟忘了今天要去卫生院献血。到卫生院验血不合格,被医生训了一通,机修车间领导都在,车间主任当场决定扣他五块钱工资。

这让盛亚农心里窝火,他的工资才二十多块钱,眼看着几个孩子开学要买新衣服新本,正是用钱的时候。他冲动地握着拳头,想和车间主任理论。

还好秦大夫帮他解了围。和秦大夫闲聊说起前阵子学校接种疫苗验血,盛蓝蓝的血型比较罕见。盛亚农意识到盛蓝蓝的身世有问题。

“嫂子应该不是那种人吧。”赵继红咬着嘴唇。

大嫂钟雅清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清秀文雅,身段窈窕,出身香门第。被盛亚农的大哥盛亚民宠得跟公主似的,尽管那时物质不丰富,钟雅清的生活里却从不缺少鲜花和咖啡,还有让赵继红羡慕妒忌的各式连衣裙。

说这种话赵继红心里有种幸灾乐祸,她希望盛亚农能肯定她的判断。谁知盛亚农立即翻脸,“胡说什么嫂子怎会是那种人”

“嗯,大嫂不是那种人,是我说错话了。那你怎么解释蓝蓝的血型?该不会是大哥在外面有”

“闭嘴你能不能说点人话?”盛亚农压低声音,“我怀疑蓝蓝是不是大哥和大嫂收养的?”

赵继红不说话,翻了翻眼皮,把桌上的碗筷弄得叮当响。

“不过那时候他们应该在山区支援建设,总不会领养乡下丫头吧再说蓝蓝长得和大哥还真有几分像”

盛蓝蓝听得心里一愣一愣的。

张艳秋在院门口喊她,盛蓝蓝赶紧猫腰跑开,拉着小锋给张艳秋开门。

“去我家吧”张艳秋往屋里看看,让盛蓝蓝去屋里拿暑假作业。

赵继红叫住盛蓝蓝,“挂历纸都搁在西屋炕上了,你去拿剪刀和老虎钳,一会让小楠帮你剪铁丝。”

“阿姨好”

“哟,张艳秋来了。”

“我想叫蓝蓝去我家写作业。”

“我让蓝蓝做门帘,她小姑后天该来了,到时给她小姑带回去,还不知来得及不。写作业不着急,到时让她抄丽丽的就好了。”

张艳秋扒拉着门帘哗哗响,这种画历画制的门帘,最近可是农场妇女们手上的新鲜玩艺,几乎家家都挂一两副。张艳秋家当然也有,不过她倒没动手做过,听赵继红说让蓝蓝做门帘,她也来了兴趣,索性就留下,跟盛蓝蓝一起做门帘。

下午赵继红和盛亚农都去上班了,家里没大人,几个孩子自然成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盛剑楠哪有心思剪铁丝,带着盛剑锋屋前屋后地疯跑,一会又让盛玲玲做个蜻蜓罩子,一起跑出去抓蜻蜓。

“你手可真巧”张艳秋捏着花花绿绿卷好的小棒棒,她试了几次,总是卷歪卷不好形状。裁画纸也裁得一头宽一头窄不整齐,只好在一边剪铁丝。

“看我笨手笨脚的,只能做粗活。”张艳秋自嘲道。

“笨手笨脚的,以后嫁个傻相公。”盛剑楠进门听见她们说话,跟着揶揄张艳秋。

“留级生,不害臊。”张艳秋也不示弱。

“我留级,我光荣,我门门功课九十、一百分,比你强多了。大傻妞,找不到婆家。”

张艳秋气得揪住盛剑楠扭打成一团。小锋跟着喊加油,盛玲玲两边火上浇油,哈哈笑个不停。

“你们都疯了吗?搞什么东西,看我不告诉爸妈。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盛丽丽气鼓鼓地冲进屋里,边喊边掀翻装门帘小棒棒的篮子。

盛蓝蓝专注手上的事,突然眼前一花,门帘小棒棒稀里哗啦蹦得到处都是。

大家都瞪着盛丽丽。盛剑楠收起笑,扯住盛丽丽胳膊,“你说的什么话?谁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你是不是疯了?”

“是她她不是大伯亲生的,她是野种”盛丽丽挣脱盛剑楠的手跑出屋去。

她恨盛蓝蓝,不论是家里还是学校,盛蓝蓝虽然成绩不好,可是人缘好。同学们都喜欢跟她在一起,邻居家差不多大的孩子也都喜欢找她玩。

而盛丽丽却总是那么孤独,只有拼命学习,才能让她孤独的心得到稍许满足。

第五章 压着的相片

盛丽丽机关枪似的一通乱喷,盛蓝蓝岂能饶她。

“盛丽丽你给我站住”盛蓝蓝追到东屋,一把拽住盛丽丽胳膊。盛丽丽想挣扎,根本挣不脱。

“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野种?”

盛丽丽怔住了,她印象中的盛蓝蓝一向柔弱,眼前眼神凌厉、气势汹汹的盛蓝蓝让她胆怯。她嗫嘘着,“你,你不是我大伯的女儿,你是别人不要的孩子。”

“盛丽丽你给我听好了,野种是私生子,私生子是非婚生子女。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爸妈没结婚生下我了?你又是哪只眼睛看见我爸妈把我扔了?是扔给你爸妈了还是扔到垃圾堆了?我要去学校告诉老师去,你欺负人,你编瞎话。”

“这”盛丽丽被盛蓝蓝转换概念的说法给懵住了。

张艳秋靠在门框上目瞪口呆,“丽丽,这话不好乱说的,要是让老师知道了,要降级处分。”

盛丽丽最骄傲的,就是在学校上台领三好学生奖状时的风光,神情顿时软了下来,胳膊被盛蓝蓝掐得生疼,龇牙哀求道:“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你们在屋里乱嘈嘈,我听着头疼。我错了还不行。”

盛丽丽心里还是明白的,不能把偷听她爸妈说话给倒出来,万一传出去,对她们家影响只坏不好。爷爷和大伯是她爸妈避讳谈及的,她家落到现在的处境,她知道与他们有关。万一再弄个身份不明的盛蓝蓝出来,又要惹出大麻烦。

她还记得五岁那年从江南水乡名城搬到这里,她一直抱着洋娃娃赖在车上不下来。她不喜欢这个充满牛粪味的地方。

盛蓝蓝松开手,“记住,下次再乱说我就告诉老师处理你。”

盛蓝蓝拿住了盛丽丽的软肋,心里暗笑,“小破孩,跟我斗,分分钟钟收了你。”抬眼看见墙上挂了一面大镜子,愣住了,这还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模样。

镜子里的小姑娘白净秀丽,一头乌黑的短发自然地垂在耳边,挺俏的鼻子下,两片丰嘟嘟的嘴唇,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蛋能掐出水来。盛蓝蓝才十岁,个子却比张艳秋和盛丽丽、盛玲玲都要高出一截。

年轻真好

盛蓝蓝摸着自己的脸蛋,满眼喜悦。

“我妈不让到这屋来。”盛丽丽的声音怯怯,生怕再惹恼盛蓝蓝。

盛蓝蓝没动,目光落到和镜子挂在一排的两个大相框上。原木色的相框里镶着大大小小的相片,相片大多是黑白的,有几张上了颜色,那种人工描上去的颜色,让相片里的人很不自然,滑稽有趣。

盛蓝蓝一眼就认出了她二叔、二婶的结婚照,毕业照、各自年轻时候的留影,三个堂哥堂姐的百日生日纪念相,还有兄妹三人不同时期的合影,还有一些面目陌生人的合影

盛蓝蓝盯着一张她二叔手拿小红的全身相,相片显得有些年头,周围的齿牙磨得断断续续,偶尔还有几个牙齿交错着,盛蓝蓝仰头想看仔细。盛剑楠在门口喊:“我妈回来了。”

盛蓝蓝只好跑出屋去,身后“砰”地一声,盛丽丽把关拴上。盛剑楠拉着小锋嘻笑着跑出门去,他是骗盛蓝蓝的。

盛蓝蓝朝张艳秋摊摊手,“丽丽肯定是睡觉睡糊涂了。”两人重又回到西屋,继续做门帘。

盛蓝蓝的心思有点走神。那张相片后一定还压着一张相片。盛蓝蓝不知道什么样的相片让她二叔二婶藏着掖着。压在其他相片后显然是最安全的法子,盛蓝蓝相信那张相片一定有什么秘密。

卷了一下午门帘,盛蓝蓝的脖子酸胀酸胀的,送张艳秋出门回来,一边活动脖子,一边想法子要怎么才能看到那张相片。

盛丽丽从柴垛后面转出来,差点撞上盛蓝蓝,盛丽丽吓得尖叫一声。

“大惊小怪”盛蓝蓝叹口气,走到屋檐下剁鸡食。她知道盛丽丽去藏三年级课本了,下午她进东屋时,就看见盛丽丽飞快地把三年级课本,压在炕柜叠着的被子底下。

学个习也东躲西藏,这小妞是什么心态?

盛蓝蓝坐在小凳上,手拿一把旧菜刀,在裂了一道口子的圆木厚菜板上哐哐剁菜。盛丽丽抚着心口,一副病西施的样子,拉住屋角的秋千坐下,双脚蹭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丽丽,你去把玉米面和一下,等我剁好了菜叶子可以直接拌鸡食,这样快一点。”

盛丽丽望着西边的太阳出神,盛蓝蓝喊了她两次,她才“噢”了一声,身子却不动,握着秋千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

“丽丽,我记得老师布置暑假作业,要帮家长做家务,都快开学了,你还没完成呢,不如今天先做一次家务,我帮你记着。”

盛丽丽立马从秋千上下来,嘟嘴想顶几句,一时词穷,气乎乎地进屋和玉米面去了。

从前盛蓝蓝都喊她二姐,她还嫌弃二姐不好听,不愿意答应她。今天盛蓝蓝一句二姐都没叫她,口口声声丽丽地喊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让她觉得仿佛一夜之间,盛蓝蓝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后院是一片菜园子,靠墙有两棵海棠果树。墙边修了鸡舍和鸭圈,用渔拦着,边上开了一道小门。

盛丽丽提着一桶鸡食,捏着鼻子打开小门,立在门口说什么不进去。

“听说三年级有作文课,有一篇专门写鸡的,不喂鸡还真不知道鸡要怎么写,三年级我得努力向你学习,争取学习成绩超过你。”

盛蓝蓝钻进鸡舍,猫腰寻找鸡蛋、鸭蛋。这些事不用赵继红交待,她的大脑好像得到指令,身子不由自主就能熟练地操做。

看着盛丽丽皱着眉头舀鸡食往鸡盆里倒,盛蓝蓝努努嘴,“你得咕咕地叫,鸡鸭才会跑来吃。才能长得肥,才能多下蛋。”

见盛丽丽犹豫不绝,盛蓝蓝捧着鸡蛋篓子转到房头。听到身后传来盛丽丽“咕咕咕”地叫声,盛蓝蓝忍着笑,肚子都疼了。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都是一家人,装什么清高

“二婶”盛蓝蓝听见院门响,赵继红拎着一个帆布兜回来。

“今晚就糊弄一顿,晚上要放露天电影。你和小楠早点过去占座。”赵继红今天显得很高兴,盛蓝蓝一听这话,知道机会来了。

第六章 一张全家福

农场难得有什么娱乐项目,听说要在小学操场放露天电影,盛剑楠第一个高兴得跳起来。

抓起两个馒头揣在兜里,一手托两个摞在一起的小凳子就往外跑。惹得盛剑锋跟在他屁股后头也往外跑,被盛蓝蓝一把扯回来。

“小弟乖乖吃饭,吃饱饭才能长大高个儿,才能被别人欺负,一会姐姐领你去。”

“小锋乖乖吃,不要跟哥哥学。”赵继红看了盛蓝蓝一眼,心想这丫头越发地口齿伶俐了。

盛玲玲屁股早就坐不住了,勉强吃了半个馒头,一口喝光最后一口黄瓜鸡蛋汤,“妈,我去看我哥占好座没,咱家得七个座,我哥才拿四个小凳子。”

“看把你能的让蓝蓝去,你一会帮着收碗洗锅,等你爸回来锁好门一起过去。”

盛玲玲一脸怨气。

盛蓝蓝一边将馒头撕成小块喂小锋,一边慢吞吞道:“我来收拾碗,等叔叔回来一道去。玲玲姐人缘好,过去准能占到好位置。”

“是呀妈,我保证占第一排位置给你和我爸坐。我哥不行,他去得早也没用,只能挤在不显眼的边上,你信不信?”盛玲玲马上乐得脸上放光。

“丽丽,你和姐姐一道去。”赵继红知道盛剑楠这次留级很没面子,见人都喜欢绕路走,别看他占座挺积极,还真难保不被人说风凉话,往人群边上靠。

“妈,是什么电影?要是那些苦菜花、娘子军啥的,我就不去看了。都放过好多次了。”盛丽丽细嚼慢咽并不着急。

凡事都有人替她张罗,她犯不上着急。何况今天晚上第一次做家务劳动,她现在还觉得手上有鸡屎味,一点好心情都没有。

“好像今晚要放两部片子,有一部是日本电影追捕。”

“日本电影?不会吧”盛丽丽愣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盛蓝蓝觉得好笑,一部日本电影就把盛丽丽吓成那样。往后去日本旅游的多了去了。世界就是一个地球村,有钱有闲想去哪去哪。

“本来昨天礼拜天就该放映的,放映队的车在半路上坏了,今天才赶来。磨坊的人都盼一天了,就怕晚了看不到开头。快看看几点了,七点半就开演了。”

盛蓝蓝望一眼五斗柜上的三五牌木座钟,指针刚好在七点,“七点了。”话音刚落,“当当”座钟发出清响的七声响。

盛蓝蓝盯着座钟好奇,难怪吃饭前看见盛剑楠拿把钥匙给钟上发条,原来可以敲钟。

“你爸咋还没回来?”

“可能又加班了吧谁让他是先进工作者呢,他不加班谁加班”

“死丫头你这是夸人还是怨人呢?你爸不当先进,你喝西北风去啊?”赵继红目光落在座钟上。

盛丽丽撇撇嘴,“当先进就得这么一个破座钟,座钟能当饭吃?”

“你这孩子我真是太娇惯你了,惯得没大没小的。你知道这三五牌座钟多少钱?你知道你爸到这个破地方工作这么多年,受了多少气?先进工作者那是荣誉,是对你爸工作的肯定,是咱们出头的希望”

“妈,你走不走?一会要迟到了。”

盛丽丽打断赵继红的话,显然日本电影更让她感兴趣。

“是哟,你们学校离这走路要二十多分钟,咱们快点去。”

赵继红和盛丽丽出门。小锋着急,挣脱盛蓝蓝,追出门去。盛蓝蓝追到大门口,见她二婶拉住小锋,回身让她赶紧收拾桌子就来,她点头应着,转身回屋。

刚洗好碗,盛亚农回来了。盛蓝蓝准备端汤和馒头,盛亚农摆摆手说在单位食堂吃过了。

“二婶他们都去看电影了,说让二叔回来也过去,座位都给二叔摆好了。”

盛蓝蓝小心地说:“听说是日本电影追捕。”盛蓝蓝生怕她二叔不去。没想到盛亚农听到是进口片,立即来了兴致,“走,去看看。”

盛蓝蓝捂着肚子说不太舒服,“我趴会就好了,等会去。”

“可能是胃疼,下次吃饭不要太快。你二婶催你也不要着急。”盛亚农嘱咐几句,推门出去了。

盛蓝蓝赶紧出去拴上大门,又把屋门关起来,这才心跳加速地往东屋去。

挂在墙上的相框比她想像的要容易拆下来,解开拴在墙上钉子的麻绳,从底下两个支撑的粗钉子上摘下来就好了。可要打开相框可就难了,相框后面的隔板上,钉了许多细巧的钉子。

研究了一会,盛蓝蓝找出做门帘的老虎钳,一颗一颗地把细钉子拔下来。起开背板,小心地撩开棉纸,找到那张相片。

盛蓝蓝心跳得更厉害了,手都有点不听使唤。穿越一回还要学会做贼,这感觉太酸爽。

泛黄的相片边角磨损得厉害,应该被人常常翻出来看。

盛蓝蓝盯着相片里的人。

这是一张全家福,坐在椅子上的一男一女大概四五十岁,男人穿着中式对襟绸褂,气度不凡,唇边的两抹黑胡,修得整齐完美,女人身着华美旗袍,气质优雅高贵。他们身后错落站着三个年轻人。

盛蓝蓝一眼就认出了穿着中山装的盛亚农。

虽然盛亚农现在华发早生,眉眼神情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盛亚农身旁的青年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虽然只是相片,也能看出那身西装质地精良,做工考究。

最旁边靠在男人身上的娇小姑娘,穿着镶花边的连衣裙,头顶结着蝴蝶结,笑得甜美娇艳。

他们身后是一栋西式小楼,盛蓝蓝以为是照相馆的背景布,可是看到他们脚下的草坪,猜想他们应该是在自家院子里拍的照片。

看来盛家是有身份的大户人家。现在他们都在哪呢?如果没猜错,那个西装青年应该就是盛蓝蓝的爸爸。看样子也是有出息的人,他为什么把自己的孩子寄养在弟弟家里?

盛蓝蓝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中的爸爸,说不上亲切,也不算陌生。院子外有人呼喊着跑过去,应该是着急看电影去。

盛蓝蓝把照片归位,摆好棉纸,扣上背板,一颗颗钉好小钉子,重又把相框挂在墙上。

拉灭灯光,找到门后的铁锁把门锁好,快步朝红旗岭小学操场走去。

露天电影是什么样的,盛蓝蓝心里也是充满好奇的,更好奇的还有她的学校。

第七章 打群架

红旗岭小学应该是农场最好的建筑了。三排整齐宽敞的平房,前面一个四百米跑道的大操场,此时已黑压压坐满了人。

挂在操场水泥领操台上的大幕布,正播放计划生育宣传片。孩子们可没兴趣看宣传片,绕着操场打打闹闹。

盛蓝蓝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寻找她二婶,这可有点不容易,农场职工男女都穿着灰不灰白不白的短袖长袖,打眼望去长得都差不多。

有人喊,“盛蓝蓝”

张艳秋从人群里挤出来,“你怎么才来呀”不等盛蓝蓝说话,指着里面的位置,“你二叔、二婶他们在那边呢,要不你坐这里吧。”

张艳秋旁边有张空椅子,盛蓝蓝还没说话,又有人喊她。

“瞧,你婆婆喊你啦”张艳秋俯在盛蓝蓝耳边嘻笑。盛蓝蓝顿时脸红到耳根子。

“蓝蓝过来坐,这里正中间,看着舒服。”

人群中间,一架放映机闪着银光,放映机旁边一位笑眯眯的阿姨朝盛蓝蓝招手,她旁边的李春鹏这时忸怩起来。

盛蓝蓝知道那肯定是李春鹏他妈,“不了,我去找我小弟。”赶紧猫腰逃似地挤到赵继红身边。

赵继红拉住盛蓝蓝坐下,小声说,“不用理她,农场就数她嗓门大,谁是她家媳妇谁要嫁给她家小胖子也不掂量一下,咱们早晚要回城的,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妈,别乱说话”盛丽丽担心地四下看看,又白了盛蓝蓝一眼。

盛玲玲撇撇嘴,拉紧她爸盛亚农的胳膊。可也怪了,她比盛蓝蓝年纪大,农场的媳妇婆姨们却没人要认她做媳妇。

盛玲玲心里实在是有些羡慕盛蓝蓝,李春鹏的妈妈经常会给盛蓝蓝一些花花绿绿的糖吃,那些糖纸特别好看。

“小锋呢?”盛蓝蓝可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虽然是农场媳妇婆子们的玩笑,也怕那个李春鹏当真了,赖皮膏药粘着人可就麻烦了。

这辈子她是有嫁人要趁早的打算,可也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农场里。至于她二婶说的回城,那是遥未可知的事,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跳出农场。

她知道只要好好学习,就能考上好大学,分回那个熟悉的大都市。

赵继红站起身四下张望,喊了两嗓子“小楠、小锋。”哪有人应她,她身后的观众不干了,电影开始放映了。

大银幕上不时有人影被拉得斜斜的,来晚的人挡住放映机时,总要被人埋怨几句。电影主题曲响起,操场上安静下来

盛蓝蓝却无心看电影,那音效,那画质,她实在是看不下去。悄声和赵继红说去找小锋小楠,挤出人群,总算透一口气。

操场很大,藏人的地方不多。蓝球架子旁边有一个高高的草垛。盛蓝蓝朝上面喊“小锋”

一声童音从草垛上传来。盛蓝蓝爬上草垛,揪住趴在草垛上的盛剑锋。

“这上面多危险快点下来。”

“哥哥让我躲在这里不要出声。”

盛蓝蓝把小锋从草垛上连拖带拉弄下来。小锋身上粘了许多草,盛蓝蓝一边帮她摘身上的草,一边问:“小楠呢?”

小锋指了指蓝球架。盛剑楠跨坐在蓝球架上,双腿一荡一荡地,眼睛盯着前面一瞬不瞬。盛蓝蓝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坐在最后排的一个小姑娘,梳着两条齐腰的辫子,身板坐得笔直,好像在课堂上一样。

“燕子姐姐,哥哥要看燕子姐姐。”

“盛剑楠”盛蓝蓝开足音量,把盛剑楠吓得“扑通”从蓝球架上摔了下来,疼得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两条大辫子姑娘听见盛剑楠的名字,猛地回身,看见摔得四仰八叉的盛剑楠,顿时满面怒容。

“臭流氓不要总盯着我。”

“谁是流氓?王春艳,你不许污蔑人,污蔑人是犯法的,要抓去派出所做牢。”盛剑楠从地上起来,一边拍屁股,一边咬牙切齿道。

盛剑楠嘴上凶,眼神却是溢满倾慕渴望。这神情盛蓝蓝可认得,那是少年钟情的神情呀

盛剑楠喜欢王春艳王春艳当然知道,可是她讨厌他的喜欢。

“你就是臭流氓,你趴女生厕所偷看,你揪我辫子,你才应该去派出所做牢。”

“你”盛剑楠被人在家人面前揭短,气得抬起手,望着王春艳烔烔的眼神,抬起的手搁在半空不会动了。

“你还敢打人臭流氓要打人啦”王春艳的泼辣劲儿上来了。和她同一排看电影的几个同学都起身跟过来。

今天非得和盛剑楠划清界线,做个了断。王春燕叉起腰:“怎么?打人是吧你动手试试?”

王春艳的同学对盛剑楠推推搡搡,有一个男同学挥拳打在盛剑楠身上,“就你一个资产阶级臭老九的儿子,还想对咱们红领巾大队长有非分之想,简直自不量力今天非揍你一顿。”

盛剑楠被群起而攻。

盛蓝蓝拉着小锋跑过去想增援,打成乱糟糟一团根本插不上手。

“打架了有人打架了”

盛蓝蓝知道在这种地方,保持优雅和淑女是没用的,只有大嗓门才是护身的本领。

果然,盛蓝蓝的喊声惊动了人群

竹竿似的盛剑楠双拳难敌众手,身上的半袖衬衣被撕成一条一条的,眼角乌青一块,嘴角、鼻子都不停往外渗血。

赵继红看见盛剑楠的惨样,惊呼一声,眼泪都要下来了,“是谁干的?是哪家的小混蛋干的?”

“算了,小孩子打群架,哪有什么对错”

众人拉扯各自的孩子坐进人群。

“看你下次再敢偷看我”王春艳露出满意地笑,甩着大辫子挤进人群继续看电影。

盛蓝蓝觉得大辫子姑娘的嚣张神情很讨厌,不就是盛剑楠坐在远处看看她嘛,至于吗

“姐姐,我头疼,好疼”小锋双手在头顶乱抓,突然倒在地上四肢乱蹬,哇哇哭了起来。

“哪里疼,怎么啦?”盛蓝蓝被吓到了,连忙喊她二婶。

赵继红拉着盛剑楠,小心地用手绢帮他擦血,回头看见小锋的模样,也吓着了,呼喊盛亚农。

小锋头顶钻进一只蚂蟥,还好田爷爷当机立断,用手里正燃着的旱烟点在蚂蟥的屁股上。一股烧焦的肉味直钻鼻孔。

盛蓝蓝惊得目瞪口呆。

第八章 独爱菊

“不用你管。”盛剑楠并不领他妈妈的情,推开赵继红的手绢,撩起衣襟抹脸。

“还擦这件衣服你还想要不要了?看,这里都撕破了。”盛玲玲盯着盛剑楠的衣服没好气地说。她亲眼看见盛剑楠晚饭时跑出屋去,又折身回到他的小屋里,换了件新衬衣出来。

这件衬衣是赵继红给盛剑楠准备的开学新衣服,是想他留级重读,起码形象体面些。

“啊呀,真是你怎么把这件衣服穿来了”赵继红这时才发现衣裳破了,心疼地扯着盛剑楠的衣角。

在农场要置办一件新衣裳不容易,布料不好买不说,赵继红还不会缝纫,成衣更是有钱都找不到地方买。盛剑楠的衣裳是赵继红托李春鹏的爸爸,去县里运货时给捎带的,用光了一家人的布票。她总觉得李春鹏的爸爸坑她,一定是匿下不少布票,可也只能吃哑巴亏。

“算了,都别说了,赶紧回家洗洗,都回去吧。”盛亚农阴沉着脸。

电影才看一半就被迫离开,盛丽丽气得肚子快要爆炸了,边走边朝她哥生气,“都怪你,盯着人家看什么看王春燕有什么好看的。”

“谁说我看她了?你哪只眼睛看我看着她了?”

盛剑楠气得咬牙,王春燕今晚是彻底伤他的心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邪,就是喜欢看王春艳花汗衫紧裹着的葫芦形背影,还有两只神采炯炯的大眼睛可是今晚他真的只是远观而已,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衫,却又怕王春燕看见。

“蓝蓝看见了,小峰看见了,大家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你”盛剑楠气得扬手要打盛丽丽。

赵继红火了,“看把你能耐的,打不过别人,对自己妹妹凶。”

“就是王春燕仗着自己是农场主任的女儿,在学校耀武扬威的,什么少先队大队长,我看都是老师拍她爸马屁,提前告诉她题目,让她考试得满分的”

“看她那个嘚瑟样,不就是她的三个姐姐都嫁了军人嘛,又不是嫁的军长,她二姐夫也才是个营长,就好像多大了不起似的。将来她二姐能不能随军还不一定呢再说她将来就准保能嫁个军官”

“听说她大姐夫快要升团长了”

“都闭嘴”提到农场主任,盛亚农再也忍不住脾气了,“以后离人家远点,少给老子惹是非。”

“我真的没有偷看王春燕,是蓝蓝大叫我一声,我从蓝球架上摔下来,才惹王春燕怀疑的。本来我和小锋玩得好好的,就怪蓝蓝。”

“别再狡辩,以后让老子知道你再惹那丫头,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盛亚农拔腿就走,身后赵继红叫他,他也懒得理。这苦恼的人生可不是他想要的

赵继红回头瞪盛蓝蓝一眼,瞥见小锋眼泪汪汪的,语气柔和了些,“快点走,小孩子睡一觉就没事了。这种事在乡下很平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要往水坑,草垛上钻,让蚂蟥钻你们脑袋,一个个变成大傻子”

“谁会去哪种地方,没家教、没爹娘的孩子才会到处乱钻。”

“盛丽丽你刚才说什么?”

盛蓝蓝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扯住盛丽丽,“你把话说清楚,谁是没家教没爹娘的孩子?”

“放开,好话不说两遍,你给我放开。”

盛蓝蓝的手更紧了,长期劳动的手,力量当然比手不扶油瓶的盛丽丽大。盛丽丽的胳膊都被攥红了,哭唧唧的。

“这是要干什么?你们都出息了,在外面打不过别人,自家窝里斗?”赵继红拉开盛蓝蓝。

“二婶,我不是你家人”

“什么?你说什么?”

“丽丽说我和小峰是没家教,没爹娘的孩子。开学我要告诉老师去。”

盛丽丽立即语气软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爹妈在外面受苦,我和小峰在二婶二叔家长大,说我们没家教,就是说二婶二叔没有好好教我们”盛蓝蓝一口气说一长串,听得赵继红一愣一愣的。

“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呀二叔二婶没本事好好养育你们,将来还要向你爹妈赔罪。好了,不说了,赶紧回去。”

不知怎地,赵继红忍不住想哭,想起这些年来的艰难,想起四年多前,小峰还在襁褓中,被从千里之外送来,缺吃少喝,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真比养自己的孩子还辛苦

“你给我道歉,也是给二婶道歉。”

盛蓝蓝目光凛凛地盯着盛丽丽,盛丽丽都要吓哭了。她何时见过这么气势压人的盛蓝蓝,蚊子哼似的认错。

“我没听见,二婶也没听见。”

“我错了,不该说你没家教,我们是一家人。”

“好了,回家吧”赵继红拉起小峰的手,又摸了摸他头顶被烧焦的一小块头发,“不疼了吧?回家二婶给你煮糖水喝。”

小峰眼里挂着泪点头,听见有糖水喝,又欢呼雀跃起来

“当,当,当”

座钟敲了十一下,盛蓝蓝盯着屋顶怎么也睡不着。院外有人路过的声音,应该是两场电影散场了。

盛丽丽把线毯又卷了过去。盛蓝蓝穿着背心短裤抱住胳膊,心里有事,身上倒不觉得冷了。

看样子王春燕那么牛逼,除了有一个农场主任的老爸,还有三个军人姐夫呀嫁给军人那么牛吗?

为了不起夜蹲尿盆,盛蓝蓝连赵继红表现慈爱的糖水都没敢喝。半夜起来两次陪小锋去院子里撒尿。小锋绵软的小手握在手里,盛蓝蓝突然有一种即当姐又当妈的感觉。

第二天一直下雨,盛蓝蓝盘腿坐在西屋炕上窗边卷门帘。她挺着腰板,保持双盘的姿势,把劳动当成瑜伽锻炼,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盛玲玲去同学家抄作业了,盛丽丽又躲在东屋炕上偷偷学习。

盛剑楠少有地安静,连逗弄小锋的兴致都没有,握着老虎钳拧铁丝,不一会拧了小半篮。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香远溢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盛蓝蓝抬头望着院子里流成小河的雨随口道。

“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

屋里除了坐在小凳子上玩玻璃球的小锋,就只有盛剑楠,盛蓝蓝这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第九章 小表妹

盛蓝蓝掩嘴笑,盛剑楠心慌了。他虽不懂盛蓝蓝话的意思,但是那句独爱菊他是明白意思的,难道盛蓝蓝是说他对王春燕的喜欢?

盛剑楠一把抓住盛蓝蓝的手,“快说,你到底什么意思?要是笑话我,看我能轻饶了你”

盛蓝蓝目光一冷,“放手想知道怎么对付王春燕,你就乖乖听话。”

盛剑楠立即手软了,目光都变得温驯了。

盛蓝蓝不紧不慢地卷着手上的门帘纸,见盛剑楠终于没脾气了,慢声道:“你喜欢人家,就要想法子去追。偷偷摸摸的只会让人反感。”

“我才不喜欢她,我讨厌死她了,都是她害我成了留级生。我要报复她,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这就对了嘛”

“啪嗒”,盛蓝蓝把一个卷好的门帘轴扔到篮子里,抬眼见盛剑楠有点尴尬,不由得心里暗笑。盛剑楠嘴硬,明明心里喜欢偏要这样说,那也好,教他几招,也算教训一下那个狂傲的丫头。

哎盛蓝蓝心里一叹。可惜当年我怎么就没人喜欢没人追呢

盛蓝蓝也想不通前世她那么优秀,在学校时却没有一个男生追求她,等到工作的时候,是曾有过几个对她表白的男人,可是她觉得仅有表白还不够,她希望的爱情是那种锲而不舍,穷追猛攻,霸道心动

“快说呀”

盛剑楠不敢着急,却还是忍不住提醒神情恍惚的盛蓝蓝。

盛蓝蓝回过神,哑然失笑,“我问你,在学校是不是同学都围着王春燕转,是不是人人都觉得她了不起。”

盛剑楠连连点头。

“你有勇气揪她辫子,是不是想让她注意你?”

盛剑楠涨红了脸。

盛蓝蓝嘿嘿笑,“第一招,你先不要理她,无视她的存在,每天争取几次从她跟前经过,看见她时,直接目不斜视走过去。过几天,我再教你第二招。”

“行吗?”

“不信拉倒”盛剑楠满脸狐疑。

盛蓝蓝不再理他,埋头手上的事。

不一会盛剑楠的屁股坐不住了,扔下老虎钳说去外面玩,撒腿不见了。

小锋跟着要追出去,被盛蓝蓝跳下炕拉住。

屋檐下的雨连成了水幕,一直下到中午。

赵继红抱着一袋馒头,开门进屋。收起黑伞,叫盛丽丽给她拿毛巾擦身上的水。半边衣裳湿嗒嗒地粘在身上,赵继红接过盛丽丽递过来的毛巾,想想还是进东屋去换掉衣裳。

盛蓝蓝已经穿坠好大半门帘了,赵继红显得不太满意。

“乡下人家,这尺寸可能不合适,先放一边吧。”

赵继红有些心烦,“小楠呢?玲玲呢?快点摆桌子吃饭。一会我还得接你姑姑去。”

“这么大的雨能来嘛?”

盛丽丽望着屋檐有些担心,她对即将到来的姑姑虽没有印象,能有亲戚来,总归是让人激动的。别人家的亲戚来,都会带礼物。隔壁张艳秋她大姨来,还给她买了件花裙子,这让盛丽丽非常羡慕。她希望她姑姑来,也能给她带来惊喜。

“你姑姑打电话了,已经到县里的火车站了,正要转汽车到镇上。吃完饭我坐你李叔的拖拉机去接她。”

这种天气坐拖拉机?盛蓝蓝觉得不可思议,她见过李春鹏爸爸开的拖拉机,只有一个后车斗,怎么坐人?怎么躲雨?

下午四点多,房山头响起突突的轰鸣声。

“肯定是姑姑来了”盛丽丽披着雨披就往外跑。盛蓝蓝抓起一个斗笠也跟了出去。她要看看拖拉机怎么坐人。

红色的拖拉机终于熄了火,赵继红掀开雨布从车上跳下来。

“总算到了,快下车吧”

盛蓝蓝好奇地盯着车斗里黑呼呼的雨布,雨布颤了几下,赵继红又撑开一把伞伸过去。

雨布掀起来,盛亚欢抱着女儿从车斗里跳下来。

“谢谢你呀李师傅。”

拖拉机又突突冒起一阵黑烟开走了。

“这是玲玲还是丽丽?”

盛亚欢放下女儿苏诺,笑眯眯地打量盛丽丽。

“回家再说吧”赵继红可没闲心跟她在雨中说话。在汽车站接到盛亚欢,她就知道盛亚欢是无事不登门,不知这回要来找什么麻烦。

“叫二舅妈好,叫姐姐好。”

小姑娘怯怯地躲到盛亚欢身后。

“让二嫂笑话了,这丫头没见过世面。”盛亚欢见女儿不知道喊人,有点讪讪。在家时,她一再嘱咐苏诺要会叫人,到了节骨眼上,又不给她长脸子。

“笑话啥,女孩子都腼腆。咱家丽丽也不爱说话。那是蓝蓝。”

“是蓝蓝呀”盛亚欢打量着盛蓝蓝,神情有些复杂。

赵继红边说边拉开大门。

盛丽丽抢着第一个冲进去,身上的雨披甩了盛亚欢一身水。赵继红白了盛丽丽背影一眼,没有说话。

盛丽丽很失望,来的姑姑打扮土气,只拎了个小布包,很明显没有礼物给她。

进屋一番寒喧过后,赵继红去灶间张罗晚饭。

盛蓝蓝一直盯着拉着妈妈手的小姑娘苏诺。苏诺七八岁左右,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脸色蜡黄,一头黄毛枯燥无光,一看就知道长期营养不良。

不过小姑娘有一双超长比例的腿,以盛蓝蓝的眼光,这双腿最适合跳舞。

“这是小锋吧来尝尝姑姑带的炒米糖。”

盛丽丽看着姑姑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布包里的几件换洗衣裳一目了然,终于彻底失望了,扭身去了东屋。

小锋高兴地嚼着炒米糖。盛亚欢摸着小锋的头,嘴里发出啧啧声,“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小锋都这么大了。”

“小诺妹妹这身材是学跳舞的苗子,姑姑让她学跳舞吧”

“啊?哎”盛亚欢神情顿时黯淡下来,又叹,“跳什么舞呀,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将来希望她不要像我一样命苦”

“姑姑怎会命苦呢?”盛蓝蓝从盛亚欢的眉眼间,看出她就是相片上的那个穿着连衣裙,洋气时髦的姑娘。怎会落到眼前的境地?盛亚欢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脸上却过早地写着沧桑。

第十章 借钱

盛亚农难得提前下班,手里拎着一小块猪肉,进院就喊赵继红炒两个菜。

“家里没有能炒的菜呀”赵继红有些为难。

后院那块菜地除了种两垄小葱,就都是玉米、土豆和地瓜。这个时候集市上也没有卖菜的,何况还下着雨。

盛亚农掀开锅盖,锅里煮的南瓜土豆冒着香气,锅边贴着白面馒头。

“再煮点米饭,亚欢喜欢吃米饭炒菜。”盛亚农盖上锅盖,一副命令的语气。

赵继红一听就不干了,“我还喜欢吃米饭炒菜呢用你炒呀,都七年了,你还不是只会种些玉米土豆,这时候我可找不到菜炒,要炒你炒”

赵继红也是江南人氏,吃惯了米饭炒菜,刚来农场时,顿顿面食煮菜,在她看来简直是猪食不如,那滋味更是生不如死。

赵继红平时对盛亚农还算温柔,这会突然脾气爆发,盛亚农吓了一跳。

“二哥,不用了,随意吃点就成。”盛亚欢听到外面动静,尴尬地站在门口。

“那怎么行我也想借你的光吃点炒菜。丽丽,去你张大爷家要两根黄瓜和辣椒来,一会炒肉吃。”

盛丽丽往门里躲,她才不愿意向邻居张这个口,丢死人了。

“这孩子玲玲呢?让玲玲去。”

“玲玲出去写作业了,没在家。”赵继红有些幸灾乐祸。

“二叔我去吧。”

盛蓝蓝很明显看出盛亚农的尴尬,说完拿起伞往外走。“你这个侄女倒懂事”赵继红挖苦的声音在身后隐约传来,盛蓝蓝只好苦笑。

盛蓝蓝提着篮子回来时,盛剑楠、盛玲玲都已经回来了。听说晚上有肉吃,玲玲都有点迫不急待。盛剑楠却情绪不高,耷拉着头,见到盛亚欢,不抬眼地喊了一声“小姑”就再没见他出声。

农场人家除了年节能吃上点肉,平时谁家不是清汤白水炖点瓜豆吃,就是家里产的鸡蛋,也都攒起来留着过年吃。

“你张大爷还挺大方,给这么多辣椒,他家最会种辣椒黄瓜茄子了。”赵继红啧啧道。

“咱家来客人,人家就多给一些。过几天咱家的玉米地瓜熟透了,可以摘多点还人情。”

盛蓝蓝去张艳秋家受到热情礼待,这份面子确实不从盛丽丽的眼光就能看出。

赵继红也有些意外,盛蓝蓝说这话倒比她会做人。边说边麻利地洗菜切菜,不一会锅里就滋啦啦爆出肉香。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盛亚欢拿只小碗装点菜,让她女儿苏诺去边上吃,赵继红拉扯着不让,盛亚欢急了,“咱们乡下哪有女孩子上桌吃饭的,规矩不能坏了,让她爸吃道了非打我不可。”

“什么?你男人打你?我看他敢”盛亚农拍桌子碰得碗响,赵继红赶紧拉他坐好。

“没有,没有,哪有”盛亚欢垂下头,眼神变得黯淡。

盛蓝蓝给小锋装一小碗饭,拉着他和苏诺一起坐在小凳子上吃,苏诺怯懦的脸蛋露出笑。

几个孩子下桌以后,盛亚欢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她是来借钱的。

还未开口,眼泪就先吧嗒吧嗒掉下来,盛亚农哪受得了这个,“你别哭,说吧,要多少?”

“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我们也不宽裕,你知道大哥的两个孩子都在这,要吃要穿的”

赵继红对盛亚农使眼色,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听他的口气,好像多有钱似的。也不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直接要往外拿钱。

“小宝有心脏病,要手术,我们哪有钱给他手术呀这孩子生来就身子弱,大夫说是得去省城大医院,可那手术费”盛亚欢泣不成声,乡下地方,儿子就是最珍贵的宝贝。

“你婆家不是村里的队长吗?”赵继红一听要借钱看病,就知道这钱准少不了,脸立即就垮下来,说话也显得阴阳怪气。

盛亚农瞪她一眼,“你手里有多少,都给小妹拿去用。”又转身对他妹妹说:“你尽管用,以后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

盛亚欢抹了抹泪,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赵继红挑了挑眉毛,“行,我看明天能不能找人凑凑。”

“一千。”盛亚欢充满期望的眼神,让人不忍直视。这里是她借钱最后的希望了。

“啊开玩笑吧”赵继红惊得张大嘴,“你知道你哥一个月挣多少钱?我俩工资加起来一个月才三十多块钱。就算不吃不喝,也得存三四年,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别说那么多,你手上有多少?”

“不到一百。”赵继红没好气地说,就知道这个**年不见的妹妹这趟来,准没好事,果然被猜中了。

当年盛亚欢兴高采烈踏上知青列车,是打算彻底与资本主义家庭、两个右派臭老九哥哥决裂的。可是才下乡不到一个月,就吃不了苦,违心地嫁给了生产队长的瘸腿儿子

“你们盛家是不是基因不好,怎么心脏都有问题?小锋十二岁也得做手术,这可怎么办呢?我这个做二婶的,想想这事想死的心都”

赵继红说着,哭腔就出来了,越说越悲伤,把盛亚农说得心如刀绞,眼圈都红了。

“行了,别再说了,明儿看看能凑多少,怎么也不能让小妹空手回去。”盛亚农叹气,实在坐不下去了,下炕穿鞋,跑到屋檐下卷一根旱烟抽了起来。

盛蓝蓝陪着小锋和苏诺在门边玩,天色越来越暗,雨却越下越急了。

晚上小锋被赵继红带到东屋去睡,盛蓝蓝挨着她表妹睡,一阵阵嗖味钻进盛蓝蓝鼻孔,她背过身去,拧愿闻砖墙的泥灰味,也忍不了苏诺身上的味道。

大座钟又当当敲起来,盛蓝蓝下意识地跟着数数,十二点了。屋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大家都睡熟了。

盛蓝蓝突然感到脸上有水滴落,伸手摸了摸,又一滴水掉了下来。屋子漏雨了。

“漏雨了”盛丽丽睡在另一侧,拉开灯火,抬头望着屋顶一大片水渍。

大家都坐了起来,雨水像不可抑制的洪流,从两侧迅速漫成一线,滴滴嗒嗒掉落,不一会就成了一片细细的雨帘。

第十一章 找个当兵的

赵继红把两个女儿叫到东屋去睡,回身望着房顶叹气,“不知是谁家的猫踩碎了一行瓦,弄成这样,明天得找人来修修。”

赵继红趿着塑料拖鞋带上门,对小姑子住的屋子漏雨,没有采取一点措施,更没有抱歉的意思。

盛蓝蓝去灶间拿了几条毛巾绞成麻花铺在炕上,又把褥子往炕里挪成横条,这样总算能住人了。

拉灭灯火,盛蓝蓝和盛亚欢横躺着,调换了头脚方向,便再也睡不着了。苏诺到底是小孩,又跟车累了一天,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蓝蓝,睡了吗?”

“睡不着。”盛蓝蓝很明显感觉到小姑的难过,刚才拉开灯火时就看见她眼圈红红的,一定是哭过。

“你二婶对你好吗?”

盛蓝蓝顿了一下,“嗯,挺好的。”

“你想不想你爸和你妈?”

盛蓝蓝心想,我还没见过他们呢,怎么想呀,便没作声。盛亚欢以为她是想爸妈想得心酸无语,跟着哽噎起来。

过了好一会,盛亚欢平息一下情绪,伸手轻拍女儿,喃喃着,“蓝蓝呀,我知道你在这儿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我看丽丽好像不太好相处。我和他们七八年没见了,突然跑来借钱也是没办法。我很后悔当初走错了一步,不然,现在我也可以回到城市里风风光光地生活了。”

“小姑后悔什么?”

“唉”盛亚欢的目光穿过黑暗,又回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听见盛蓝蓝又问一句,叹道:“女人嫁人就好比第二次生命,当初我要是嫁给军人,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听小姑的,以后一定要找个当兵的,最好找个当连长的官。不要说什么浪漫情怀,都是瞎扯蛋,女人就要过好日子。”

“小姑不是嫁到村里队长家吗?不是也挺好的?”盛蓝蓝捕捉到了小姑晶莹的目光。知道小姑一定有故事。

“好什么好那男人是个瘸腿。当初如果不是用了强,我会嫁给他?”盛亚欢突然又捂嘴抽泣起来。

盛蓝蓝慌了,“小姑你别哭了,别把小诺吵醒了。”

盛亚欢止住哭泣,怔怔地望着屋顶,她知道这次厚着脸皮找二哥二嫂借钱,总不会空手而归,可也是杯水车薪,儿子苏岩的病是个无底洞

“小姑,女人不必委屈自己活着,如果你不喜欢那个男人,就跟他离婚,将就着过日子,小诺也不会幸福的。我发现她胆子很很内向,她爸爸是不是脾气不好?”

“她爸经常耍酒疯,动不动就拿孩子撒气,就连小岩都被他揍过。”

盛亚欢突然意识到是在跟一个十岁的孩子说话,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讪讪地笑笑,“赶紧睡吧,天快要亮了。”

“嗯,不过小姑,为什么要嫁给军人呢?嫁给军人有什么好?”

“嫁给军人好处可多了,军婚受法律保护,如果老公的军衔高,还能随军安排工作。男人也不敢出轨,不敢动手打人,有组织帮你看着管着呢我就想我家小诺以后嫁给军人,这样我这辈子的苦也算没白吃。”

“这么好哇”盛蓝蓝突然有了奋斗目标,以后一定要找个当兵的。

盛蓝蓝做了个美梦,梦里有个身着军装的帅气男人朝她招手

“快起来了,炕上都发河了。”

赵继红一声吼,把盛蓝蓝从美梦中惊醒,腾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竟然忘了梦里那个当兵的军装是什么样式的了

上午十一点左右雨终于停了,赵继红领着两个男人进门,喊儿子来架梯子。听丽丽说盛剑楠不在屋里,啰嗦两句,打算自己去后院搬梯子。

盛亚欢跑去帮忙,赵继红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屋顶一排灰瓦全碎成了渣,盛蓝蓝和盛亚欢在梯子下往上递瓦。屋顶的男人看着盛蓝蓝笑道:“这丫头越来越开朗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她才十岁,十八变还早着呢”赵继红搬个小桌在院子里,沏茶招呼他们下来喝水。

盛蓝蓝这才知道刚才夸她的是李春鹏爸爸。

“也快,小孩一眨眼就大了,就像我家春雷,我还没注意,就长成大小伙子啦”

“可不是听说他在部队当了炊事班的班长啦?”

“孩子要强又肯吃苦,我希望他还能进步。”李春鹏爸爸笑得更欢了。

盛蓝蓝心想,眼前不就是有个现成当兵的吗?可以考虑考虑及早培养,不然等到被人抢了去,就又来不及了,这辈子可得趁早嫁人。

盛蓝蓝有了这想法,再看见李春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她带着表妹和弟弟在河边玩,李春鹏跟屁虫一样跟在身后。

盛蓝蓝有一句没一句地问李春鹏他哥哥的情况。虽然李春鹏的哥哥比她大九岁,她也还能接受。可是当李春鹏说他哥有一百七十斤时,盛蓝蓝立刻断了念头。

她是有底线的,再急着早点嫁人,也得找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四十左右的小鲜肉。这个绝对不能将就。

“什么大胖子呀?我哥才不胖,那叫福气。”李春鹏嘟囔着。

盛蓝蓝又不想理他了,再活一世,就这么现实。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河水暴涨,水流湍急,看得人有点眼晕。河岸上新开了不少好看的花。好多都是盛蓝蓝从没见过的,她高兴地伸手去摘。

李春鹏跟上帮她摘,盛蓝蓝扭身又去别处摘。

“蓝蓝姐姐”突然传来苏诺的喊声,盛蓝蓝惊恐地发现苏诺掉到河里了。

苏诺才喊一声就被水冲向下游,惊得盛蓝蓝不知所措。她是会游泳的,可在河里还从没游过,何况还是这样急流中。

“救人啊”盛蓝蓝一边喊人一边在河岸上奔跑,眼看着表妹挣扎的双手,情急之下折一根树枝想要捞苏诺。

李春鹏飞快地脱掉胶鞋跳入河中,几个猛子扎下去,不见了人影。

盛蓝蓝吓得都不敢呼吸了,突然看到苏诺的身子漂了起来,李春鹏也露出了头,顺势向岸边靠来。

盛蓝蓝把树枝伸向河里,李春鹏荡开树枝,伸手抓住岸边的茅草,将苏诺推到岸上

“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这要是淹死了,可叫我怎么活啊”

盛蓝蓝听着小姑一声高一声低的抽泣,心里愧疚自责不已。

第十二章 背上的补丁

盛蓝蓝向小姑认错。

盛亚欢搂着女儿,似乎根本听不见她的道歉。这让盛蓝蓝有点尴尬,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眼前满脸怨气的女人,哪里还像昨夜长谈时语重心肠的小姑。

赵继红喊盛蓝蓝去端菜,算是给盛蓝蓝解了围。

农场习惯,找人帮忙少不了好吃好喝招待。

赵继红在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一桌坐着帮忙的两个师傅,一桌坐着孩子们。盛亚欢识趣地和孩子们坐在一起,一直往女儿碗里夹菜。下午要赶着回家,这算是在她二哥家吃的最后一顿饭。

“小舅,家里来客人了,我妈让我喊你回家。”

王春燕站在院门口朝里张望。看见盛剑楠埋头吃饭,根本不瞅她一眼,王春燕心里顿觉空落落的。昨儿盛剑楠也是这副样子,看见她就像没看见似的。

早上王春燕和少先大队的几个同学一起去落后同学家访,在半路上碰上盛剑楠,盛剑楠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

“唉,那个偷窥的家伙今儿倒不偷看了?”

“看他那样子,好了不起似的。”几个同学私语窃笑,王春燕觉得脸刷地红了。在学校里人人逢迎她,男生的三八线,到她面前都变成了火热的友情线,上赶着跟她打招呼。

盛剑楠偷窥也好,揪辫子也好,表面上王春燕很生气,心里还是挺欢喜的。毕竟盛剑楠是城里来的,模样长得秀气,往人堆里一站,自有一种生气质,显得与众不同。

虽然盛剑楠总是嘻皮笑脸,可那笑要是看得多了,竟然发现那么迷人。盛剑楠的骚扰,从某种角度来说,倒成了王春燕的骄傲资本。

王春燕见她小舅又倒一杯酒,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索性开门进院,一阵风似地从盛剑楠身边刮过。

“小舅”王春燕拖着长音,眼睛瞟着盛剑楠。

盛剑楠埋着的头稍微欠了欠。盛蓝蓝咳,悄声说:“忍住坚持就是胜利。”

盛剑楠欠起的头又埋进碗里,再也无视王春燕的存在。

王春燕拉着她小舅出院,还不望回头再看一眼盛剑楠,气得“哼”了一声。李春鹏的爸爸也跟着告辞,正好看见盛亚农回来。

盛亚农热情地挽留他们,王春燕没好气地说:“我妈做了一桌子饭,就等我小舅回去开饭”

“这孩子”盛亚农笑笑,又感谢李春鹏爸爸,昨儿接盛亚欢辛苦,顺手掏出一包烟揣进他兜里。

“有事就说话,大妹子什么时候回去,跟我说一声。”

“我下午五点的火车。”盛亚欢赶紧接话,有人能送她去车站,赶紧应下最好。看赵继红的脸色,她很怕要搭牛车去车站,那还不得把骨头架子都颠散了。

“不用了,李哥也忙。我看车队的油罐车要去县里拉油,正好可以把她们一直捎到火车站。”

“那赶情好”

盛亚农送走客人,回身喊他妹妹进屋说话。

“诺诺乖,一会妈妈就出来了。”

苏诺见妈妈进屋,顿时没了主心骨,眼泪汪汪地盯着屋门,很想进去,又要怕妈妈骂。

盛蓝蓝拉着苏诺的手,“诺诺,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妈妈。”苏诺低垂着头,蚊子哼一样。

“这名字真好听,很洋气。你喜欢爸爸吗?”

苏诺手指绞着衣襟上的扣子,好半天摇摇头。

“你喜欢弟弟吗?”

苏诺又摇摇头,“他总抢我东西,我的柳哨笛子都被他抢走了。”说完,又抽泣一下,“我奶奶说我弟弟快要死了,骂我妈是扫把星,连个儿子都养不好。”

“什么是扫把星?”小锋趴上来,伸手帮苏诺抹泪,“姐姐不哭,再哭大灰狼该把你叼走了。”

苏诺吓得立即闭上嘴。

赵继红进进出出收拾桌子,耳朵一直听着屋里的动静。

“亚农,你在单位吃饭没,要不要给你热一热,他们也没吃几口菜,这酒还有大半瓶呢”

赵继红是想盛亚农快点出来,他越是和他妹妹在屋里呆得久,赵继红的心里就越慌。

盛亚农应着和他妹妹走出来,“下午我请假了,去送送你。大老远来一趟,正好有酒,咱们喝两杯。”

盛亚欢进屋时满面怨气,出来时神情明显开朗了许多,跟着她二哥坐到小桌前,随手倒酒。

盛亚欢端起一杯递给盛亚农,“二哥,我不知该怎么谢你”

“别说了,喝酒”盛亚农一口干下。

他把赵继红存的私房钱,从抽屉的暗格里翻出来给了他妹妹。明知道这钱有去无回,明知道赵继红会跟他没完没了,可救命大于天,一点家底算不了什么。

不一会盛亚农就喝醉了。

车队的师傅开着油罐车在他家房头直按喇叭,盛亚农醉得完全没有反应。赵继红连推他几次,他就像一瘫泥萎到地上。

赵继红没有办法,一边喊孩子们扶盛亚农进屋躺着。一边从炕柜里掏出一个包裹,对盛亚欢说:“这是几套我和亚农发的工作服,你带回去,看妹夫能不能穿。”

盛亚欢不接,赵继红非往她怀里送。两个女人在屋门口撕扯好一会。

“再不收下就是嫌弃我这个二嫂招待不好。”赵继红顺势把包裹塞进盛亚欢手里。

盛亚欢只好收了,连忙喊女儿过来谢谢二舅妈。

走到门口,赵继红又想起什么,急忙跑进东屋。

盛亚欢把两个布包系到一块,挎在肩上,领着苏诺往房头走。

盛蓝蓝拉着小锋跟在后面送。

盛丽丽靠在院门口,扒下一块松木皮拿在手上玩,见她妈从屋里出来,连忙把树皮扔得远远的。

赵继红手里拿着一包烟,瞪她一眼,“别没事总抠树皮,小心手指甲抠秃了,以后丑死了。”

赵继红拉开车门攀上车,把香烟塞进司机手里,又回身叫盛亚欢上车,车子停在一道坎上,脚踏板离地有点高,盛亚欢是个娇小的女人,费了好大劲才爬上车,回头发现苏诺还在下面,又翻身下车,把苏诺弄上去。

苏诺两条长腿在车门外晃荡几下,终于被赵继红拉进车厢。

盛蓝蓝一直盯着苏诺背上的两块补丁,昨天苏诺穿的花衣裳有许多褶子,一看就是压在箱子里不舍得穿的衣裳。今早盛亚欢给苏诺换上这件打了两块大大补丁的衣裳,看着让人心酸。

盛蓝蓝想,她二叔早上出门时,一直望着苏诺,应该是看到了她衣裳上的补丁了

第十三章 一双新鞋

当晚赵继红和盛亚农大吵了一架,赵继红操起一个搪瓷缸子朝盛亚农扔去,盛亚农这会酒已经醒了,本能地躲开,他身后的相框玻璃结结实实被砸开一朵大菊花,丝丝瓣瓣向外扩散,哗啦碎了一地,里面的相片散落在地。

盛亚农蹲下边拣边骂,“操蛋娘们”

“你你给我再骂一句?”赵继红发疯地挠向盛亚农的脸。完全一副泼妇的作派,这些年,他们已无形中被这里的民风习俗给同化了。

一直躲在屋外偷听动静的几个孩子吓坏了,小锋呜呜地哭起来,盛蓝蓝赶紧拉他回西屋。

日子就这样平淡劳碌地过去了,盛蓝蓝已经忘了曾经那个繁华现代都市生活的样子。

每天穿着破布鞋和张艳秋山上山下挖野菜,围着鸡鸭臭烘烘的围栏转,倒也不觉得什么了。偶尔逗逗堂哥堂姐变成一种乐趣。盛剑楠越来越对她言从计从。就连盛玲玲也乐意跟她一起玩扔沙包、捕蜻蜓了。

转眼就要开学了,盛丽丽几次提醒盛蓝蓝暑假作业写好了没,盛蓝蓝才把作业找出来,看着泛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便觉头疼。

盛丽丽一旁瞧着露出几分得意。

盛蓝蓝干脆顺水推舟,“不如你帮我把作业写了,你在家不劳动这事我就不会告诉老师。”

“谁说我没劳动?我还帮你喂鸡了呢”

“帮我喂鸡?”盛蓝蓝哈哈笑。

盛丽丽被笑毛了,不知盛蓝蓝又有什么坏点子要整她。

“温故知新,你帮我把作业写完,就当再复习一遍二年级知识,上了三年级你的基础就更牢了,学习成绩就会更好。要不你帮我带小锋玩,我自己写作业。”

盛丽丽一脸嫌弃

第二天就开学了,晚饭时盛亚农拎着一个兜提早回来了。

自从二婶和二叔吵架以后,盛蓝蓝有几天没有和二叔照面了。

盛亚农脸上挂着几道结痂抓痕,清朗的脸上因这几道抓痕显得有些丑陋。

二婶真够狠的

盛蓝蓝故意不盯着二叔的脸看,盛亚农把兜放在炕沿上,“蓝蓝,明天开学了,这双鞋你试试合不合脚。”

盛蓝蓝还没动,盛丽丽一把抢过兜,翻开纸盒,掏出一双黑布白底扣带鞋,马上往自己脚上套。

“这孩子,那是给蓝蓝的。”

“不干,我要。我也没新鞋穿。”

“你也不管管丽丽。”盛亚农不好深说女儿,抬眼望着赵继红,希望她能发个话。

家里唱红脸的一向是赵继红,赵继红揪着大饼眼皮都不抬一下。

“二叔,给丽丽穿吧,我这鞋还能穿,前面露风,做课间操还凉快,跳来跳去也不会顶脚。”

盛蓝蓝抬起露出脚趾的灯芯绒鞋,脸上挂着诚恳的笑。

盛亚农可看不下去了,“丽丽,你那双鞋还能穿,等明年开春再给你买新的。”

盛亚农把鞋扯下来递给盛蓝蓝,盛蓝蓝推辞着。

盛丽丽又抢过去,穿上蹦到地上使劲踩出响,“我才不要等到明年开春呢她又不是你女儿,你干嘛偏心她?”

盛亚农怒了,“啪”地给盛丽丽一巴掌,“你这丫头竟然说这种话”

盛丽丽捂住脸颊,不敢相信爸爸会打她,更不愿相信竟然是为了盛蓝蓝打她。错愕地望着爸爸,眼里立即充满泪水,突然爆发,哭得涕泪交加。

“你怎么打她?你还是人嘛你”赵继红推搡盛亚农,把女儿搂在怀里。盛丽丽更加委屈了,哭嚎声越发地大了。

“咱不要他的鞋子,把鞋子脱了给他们,明儿妈给你买。”

赵继红边说边把盛丽丽脚上的鞋子使劲拉下来,一把扔到盛亚农头上。

盛亚农反应够快,接住鞋子,朝着赵继红干瞪一下眼睛,忍着没有爆发,“蓝蓝,把鞋子收好,明天上学穿。”

盛亚农转身到门檐下抽烟。他当然也想给几个孩子都买新衣服新鞋,可是盛亚欢这次来,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家里的老底都让他拿给妹妹了,哪还有闲钱。

为了给急需鞋子的盛蓝蓝买一双新鞋明天上学,他预支了这个月的工资,拿到扣了献血罚款五块钱的工资,他已经够窝火了。刚才盛丽丽那么一闹,他确实失去了理智。他知道不该动手打孩子,又不知该怎么办。使劲吸着老旱烟,呛得连连咳嗽,泪都咳出来了。

盛蓝蓝知道这种时候再推让,等于火上浇油,便收好鞋子。盛丽丽的哭嚎早把小锋吓得眼里汪了泪,饭都不敢吃了。

“真是烦人精”盛玲玲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盛蓝蓝喂小锋吃饭。赵继红把筷子碗弄得乒乒响,盛丽丽说什么也不吃了,跑到灶间,见她爸站在门口,只好扭身跑进盛剑楠的小屋。

盛剑楠看见不让了,过去把她赶出来。

盛丽丽呜呜抽泣。

盛亚欢扔掉烟头,过去摸盛丽丽的头,“明儿让你妈再买一双,你别哭了。丽丽最懂事,快别哭了。回屋吃饭。”

赵继红阴沉着脸,把土豆丝不停往盛丽丽碗里夹,“人是铁,饭是钢,不就是一双鞋嘛,值得不吃饭?”

盛丽丽坐在炕沿说什么不动筷,盛蓝蓝喂完小锋,朝她笑笑,“二姐,快吃吧,菜都凉了,早点吃完早点准备明天上学的东西,开学了,咱们不要迟到。”

盛蓝蓝原本想缓和一下气氛,说话语气带着笑,可听到盛丽丽耳里可不是那么回事了,认为她是嘲笑自己被爸爸打嘴巴。

“用不着你好心你学习又笨又蠢,考试门门不及格,暑假作业还是我帮你写的,你还有脸吃我家的饭,要是我早跳河死了算了。”

“啊?”盛蓝蓝一怔。

“这孩子又说混账话”盛亚农又抬手要打盛丽丽,赵继红眼疾手快拦住他。气得盛亚农直哆嗦。

“孩子说得也没错,蓝蓝考试都不及格。小楠留级成绩都比她好,这整个家属区就属她笨,成绩最差。李春鹏都有一科考过六十分了。你说你哥嫂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尖子,怎么会有这么个女儿”

赵继红喋喋不休。

盛蓝蓝笑了,“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该吃吃,该喝喝。成绩不好也得吃饭,挨打就更要吃饭呀不然哪有力气”盛蓝蓝揪起一张大饼,吃得津津有味。

第十四章 老师你好

“红旗岭中心小学”,盛蓝蓝望着木制招牌出神,褐色木纹上一竖行工整的黑色楷体字,显得纯朴厚重。

张艳秋推了她一下,“快点,要迟到了,值日的人都走了。”

张艳秋背着花布包飞快地奔向第三排五年级校舍。

盛蓝蓝正了正衣领,朝第一排的三年级二班走去。

一大早盛丽丽将白底红杠的大队长标志戴在臂上,又把压在枕下平整的红领巾叠好,跑去东屋对着镜子仔细系好,回头瞥见盛蓝蓝从西屋出来,气冲冲地走了。

盛玲玲随意系好红领巾,见哥哥盛剑楠已经抓着馒头出门,急忙跟上。盛剑楠在门口犹豫一下,见盛蓝蓝还不出来,有点急了。

“别管她,穿上新鞋路都不会走了。”盛玲玲拉起哥哥就跑。

盛蓝蓝出来时,两人已跑出去老远。

盛玲玲的蓝花布包随着她的奔跑,一颠一颠的,远远看去,倒很好看。

盛蓝蓝不再嫌弃肩上的花布包了,虽然她的花布包是盛玲玲用旧败色的,让她洗得干干净净,晒得硬挺平整。

盛蓝蓝快走几步,听见铁铅笔盒发出哗啦响声,心叫不好。蹲在房头拿出铅笔盒,果然昨晚新削的铅笔断了两根。

难怪昨晚盛丽丽看她削完铅笔,直接放进铅笔盒里冷笑,原来盛丽丽和盛玲玲折的纸套套在铅笔上是保护铅笔芯不断

盛蓝蓝恍然大悟,只好把没断的铅笔卷进田字格本里。刚起身,就听见有人叫她。

张艳秋睡过头了,连头发都没好好梳,一边扎一个垂在肩上的小刷子,跑到盛蓝蓝跟前惊呼:“你也睡过头了不会吧,你二婶肯定会叫你起来的。”

张艳秋边说边系红领巾,盛蓝蓝犹豫一下问她,“怎么我没有红领巾呢?”在她心里,红领巾是每个小学生都应该有的标配。

张艳秋怔住,又笑,“你还没入少先队呢,哪来的红领巾,你怎么一个暑假过糊涂了?”

都上三年级了,竟然连条红领巾都没有,这让盛蓝蓝很不服气。就连学校公认德不好的盛剑楠都有红领巾,为什么盛蓝蓝就没有?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透过敞开的窗子,三年二班的教室里已坐满了人。

红旗岭农场这些年人丁兴旺,小学里人满为患。除了五年级只有两个班,其他年级都有四个班,每个班有五十多名学生。农场小学教师不足,只能每个班多加人,黑压压的学生都要坐到讲台底下了。

“老师,你好”盛蓝蓝站在门口,望着讲台上梳着两条大粗辫子的老师。

教室里顿时传来一阵笑声,“老师你好”

“老师,你好。”

几个调皮的男同学鹦鹉学舌。

“都给我安静”田老师拿教鞭敲着桌子,扭头望着眼神溢彩的盛蓝蓝,摆手让她进门。才一个暑假不见,盛蓝蓝身上似乎有什么变化,可田老师一时也说不出来。

盛蓝蓝站在门口,扫视一眼课室,那眼神比老师还要威风凛凛,教室里安静下来。

盛蓝蓝的目光掠过一脸鄙视的盛丽丽,终于发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李春鹏,挤过仅能过一人的通道,走到桌前坐下。

“你是在哪学的?”李春鹏将头埋在课桌底下偷偷问。

盛蓝蓝把花包推进桌肚里,“学什么?”

“老师你好。你以前迟到都说报告。今天好奇怪”

“闭嘴”

李春鹏抬起头,乖乖将手背在身后

上了两堂课,盛蓝蓝看出了点门道,教室里坐在前面的都是班里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好几个带着两道杠的中队长,一道杠的小队长。每个小组的组长也坐在第一排。

再看最后两排的学生,好几个像她一样没有红领巾。还好班里几个坐前排的女同学跟盛蓝蓝也要好,下课都拉她去扯皮筋,丢沙包。

倒是盛丽丽,下课也喜欢一个人坐在课桌前看,显得鹤立鸡群。

盛蓝蓝弄明白了为什么大多数女同学喜欢和她玩,她总是那个为她们服务的人,别人跳皮筋,皮筋都拴在她身上,别人跳沙包,她负责拣

盛蓝蓝心里苦笑,原来是这么个好人缘呀她才不稀罕。

第二堂课下课,课间操开始了,盛蓝蓝混在队伍里,跟着领操台上的同学有模有样地比划着第五套广播体操,一点破绽都没有。在她身后的同学夸她做得好,动作好美。

盛蓝蓝回头笑。队列是按身高排的,她身后也只有一个女生,比盛蓝蓝还高半个头,班里最高的男生都不能和她比,同学送她外号傻大个。

傻大个的话倒也可信,盛蓝蓝也觉得奇怪,虽然她有舞蹈天份,毕竟是第一次接触第五套广播体操,才一会功夫,她已经不用看领操台上的动作了,好像天生就会。

一上午除了班主任教的语文课,就是隔壁班主任来教的数学课,最后一堂美术课,盛蓝蓝觉得应该有点意思了,结果进来的又是田老师

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让盛蓝蓝快要疯了,她的心智跟那些同学根本没法交流,老师在课堂上讲的内容,在她眼里简直是幼儿园水平。

不行,要想想办法

盛蓝蓝咬着铅笔头望着黑板发呆,下午一点半上课对她实在是折磨,这个时候正是她生物钟定为午休时间。

李春鹏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嘴巴压在袖子上小声说,“老师看你呢,小心拿粉笔砸你。”

李春鹏话没说完,一颗白色粉笔头砸了过来。

“李春鹏,上课不许说话再说去外面罚站。”

李春鹏吓得赶紧坐直身子,继续抄写黑板。

“盛蓝蓝,你过来”

望着神情严厉的田老师,盛蓝蓝脚步并不迟疑,大方地走到讲台前。

“都抄完了?”

“抄完了。”

“都记住了?”田老师想给盛蓝蓝一个下马威,上学第一天就迟到,上课溜号,这已经是她对学习差生的最后容忍。

“记住了。”

盛蓝蓝回答得干脆利落。

教室里有人发出窃笑,班里学习最差的盛蓝蓝也敢说大话吹牛皮了。

盛丽丽厌弃地盯着盛蓝蓝,觉得身为她的堂姐,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第十五章 差生盛蓝蓝1

“把黑板擦了”田老师脸上挂着不易察的嘲笑。

盛蓝蓝拿起黑板擦,把新刷墨汁的水泥黑板上的生字和词组全擦了。黑板散发的墨臭味让她有点窒息。

课室里顿时乱哄哄。

“老师,我还没抄完呢”

“别擦别擦”

“干麻擦了呀”

田老师用力敲着教鞭,教室重归安静。

盛蓝蓝放下黑板擦,掸落一身粉笔灰,盯着田老师手里的教鞭,觉得很像打台球的球杆,教鞭磨得油光锃亮,应该有些年头了。

田老师看着不过二十六七岁,教龄应该不超过四五年吧

盛蓝蓝打量着田老师。

“同学们不要急,一会谁没抄完,可以找盛蓝蓝借来抄。现在我要给她听写,看她是不是真的记住了。老师最讨厌撒谎的学生,咱们三年二班绝对不允许有学生撒谎”

田老师把教鞭“啪”地敲在水泥黑板一角,“盛蓝蓝,你站这里听写,不许回头。”

田老师转身扫视教室,“你们都不许出声提示,谁要是出声,立即到窗根底下站着去。”

好一个厉害的老师难怪没人敢娶她,都熬成老姑娘了,怨气都往学生身上撒。

早上课间操结束时,盛蓝蓝就和傻大个了解了班级情况,听说班主任是个厉害的老姑娘,当时还觉得有点同命相怜

田老师大声读,盛蓝蓝捏着粉笔飞快地写着。田老师读完,盛蓝蓝放下粉笔,回身微微一笑。田老师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盛丽丽咬着嘴唇,看一眼黑板,看一眼盛蓝蓝,再看一眼田老师。

盛蓝蓝写得一字不差,而且板还很工整漂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是全年级差生盛蓝蓝写的。

“哦?不错,光会写不是本事,还要知道含义,要理解课文的中心思想是什么,串连起来理解,才能把知识学牢学透”

“老师,课文我都背下来了。”

“什么?”田老师本来打算今天让学生回家预习课文,今天才读了一遍课文,教认生字和词组,盛蓝蓝竟然说会背课文。

学生们不再起哄了,盛蓝蓝听写板已经让他们目瞪口呆,盛蓝蓝已经让大家刮目相看了。

“那好,你背诵我听着,如果背错一个字,就罚你抄写课文十遍。”田老师觉得盛蓝蓝是在跟她叫板。

暑假前的家访,田老师找到盛家,跟赵继红聊得很热闹,表扬了盛丽丽在学校的表现,还特意把三好学生奖状送上门。可是对盛蓝蓝却提都没提,赵继红也没问。

年级差生盛蓝蓝,已经让田老师失去教导的耐心,只要盛蓝蓝默默无闻不惹事,田老师也不想和她烦神

“好的,老师。”

田老师没想到盛蓝蓝竟然对她露出甜甜的笑。娇俏的双唇弧起一个好看的弯度,一口贝齿,洁白闪亮,两只会说话的眼睛盛着深深的笑意。那笑容有如五月的春风,让人心头暖暖和煦。

田老师今天才发现,教了两年的盛蓝蓝长得其实很漂亮

田老师怔了一下,回过神,翻开课文,“开始吧”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盛蓝蓝抑扬顿挫地背诵起来,课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要知道田老师是农场自己培养的老师,普通话都说不好,朗诵课文也是寡淡无味,可是一篇干巴巴的课文,在盛蓝蓝的嘴里变得那么有声有色,引人遐思。

盛蓝蓝站在田老师身后,面对同学背诵,田老师一直盯着课本的眼睛忍不住扭头看着盛蓝蓝,神情又惊又诧,嘴唇不由自主地随着盛蓝蓝背诵跟着翕动。

“盛蓝蓝好棒”

盛蓝蓝最后一句背诵完,李春鹏激动地站起来鼓掌。

“真厉害”

后几排的学生都跟着鼓掌。

“谢谢”盛蓝蓝深深地鞠躬。

也不知怎地,刚才听写词组的时候,脑袋里自动就出现课文的内容,就像有人在眼前放映给她看似的。

盛蓝蓝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逆袭的感觉,让她非常满足。盛丽丽投来狐疑羡慕的目光,很是让她受用。

田老师本想给盛蓝蓝一个下马威,结果灭了自己的威风。

“不错,你是提前预习了吗?如果你以后都能这样学习,成绩很快就能提高的。回去坐吧”

盛蓝蓝没动。

“怎么还不回去坐,都学会了也要谦虚,这才开学第一课,越往后学习越难的,不能骄傲。**说,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一时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老师说得对我一直认真按照老师要求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整个暑假都在用功学习。三年级的课程我都学会记熟了。”

“什么?你是说第五册语文你都记熟了?”

盛蓝蓝点点头,又摇摇头。

田老师长舒一口气,“小学生要诚实,不要说大话,快点回去坐吧,快要放学了。”

“老师,我是说,整个三年级的课我都会了,包括第六册。我都能背下来。”

田老师正在收拾教案笔记,听到盛蓝蓝说这话,感觉心脏病要发作了,一手按着胸口,结舌道:“你再说,一遍。”

“三年级的课,四年级的课,五年级的课我都学会了,语文、数学还有美术,我都会。不信老师可以考我。”

盛蓝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课堂上又炸锅了,这回田老师敲教鞭也不好使了。

“盛蓝蓝是不是发烧了?”

“盛蓝蓝是不是吃聪明药了?”

“盛丽丽,你堂妹儿是不是换头了?咋突然变聪明了?”

“盛蓝蓝要成精了”

田老师把盛蓝蓝拉到身前,“你的意思三年级已经容不下你了?”

盛蓝蓝点点头,又摇摇头,微微一笑,“我觉得我可以直接读五年级。”其实盛蓝蓝很想说直接读六年级,最好直接让她上高中。可是还不能太心急,红旗岭小学是五年制的,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上到五年级再说。

盛蓝蓝已经想好了,既然脑袋里有一个知识库,何须一步一步去读,如果能一步飞跃,读个科大少年班就更棒了。

早点完成学业,早点寻找老公。下手要趁早,好男人跑不了

“你先回座位上去,”

才开学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怪事,田老师觉得脑袋要炸了。不等放学铃响,田老师冲出教室,直奔校长办公室。

第十六章 差生盛蓝蓝2

中午放学铃响了,没有抄完生字的同学对着黑板继续抄写。盛蓝蓝收拾好包慢悠悠走出教室,远远看见张艳秋靠在校门口等她,赶紧跑过去。

“你班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老师押堂了?”

“没有,我写得快呗”

“你行啊”张艳秋不敢相信地打量盛蓝蓝。

盛蓝蓝不想过多解释,拉着张艳秋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农场食堂走去。

农场大多数学生都在农场食堂解决午餐。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换饭票的窗口前,队伍已经排到了大门外。

盛蓝蓝排在队伍最后,插在裤袋的手里攥着两块钱,两块钱是早上盛亚农上班前塞给她的。这会攥得像要冒出水来,盛蓝蓝不知道这两块钱能买个什么样的午饭。

张艳秋在队伍前面碰到个要好的同学,回身朝盛蓝蓝招手。

“你换多少饭菜票?让我同学帮你换。”

盛蓝蓝小心地把两块钱递给张艳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先换两块吧。”

“两块钱?好有钱”张艳秋表情有点夸张,从包里拿出一个毛线织的彩条小钱包,拿出一张五角钱,一起递给了她同学。

“你就换五毛钱?”盛蓝蓝觉得五毛钱似乎太少了。在她的观念里,五毛钱连个馒头都买不起。哪知道张艳秋大大方方地说,五毛钱是她一周的午饭钱。盛蓝蓝不知道说啥好了。

打饭的窗口只够伸进一只手,盛蓝蓝将一大一小两个铝饭盒伸进去,却犹豫着不知要打什么菜,听见张艳秋在隔壁窗口说:“打二两米饭,一个茄子和蛋花汤。”

盛蓝蓝也跟着要了一样的,盛蓝蓝想张艳秋只有五毛钱,她的两块钱肯定够付了。

抓着一叠花花绿绿找零的饭菜票,总算找到一个靠门的座位。盛蓝蓝尝了一口油焖茄子,出奇地好吃。

“这茄子多少钱?”

“五分钱,怎么啦,你没看门口黑板上写着呢?我帮你换了一块五的菜票,应该够你吃一阵子了。”

“五分钱”盛蓝蓝重复一句。

“快看,你堂哥和堂姐来了。”

盛蓝蓝顺着张艳秋的目光望去,盛剑楠斜挎一个军绿包和盛玲玲走进来。

“盛丽丽也来了你们家人都到齐了。”张艳秋揶揄道。

通常盛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各自行动,即便在食堂也很难看见他们一起出现的身影。

盛丽丽看见盛蓝蓝径直冲过来,把花包往盛蓝蓝面前一拍,差点把盛蓝蓝的饭盒给打翻了。

“丽丽你干嘛?”张艳秋把她包往旁边拨拉。

“我吃完了”盛蓝蓝不想和盛丽丽在大庭广众之下冲突。拿起饭盒装进包,问张艳秋走不走。

“我还没吃完呢”

“那我先走了。”

“别想走”

盛丽丽拉住盛蓝蓝,“你说,你是不是发疯了?你要是说你偷看了我借的三年级课本也就算了,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四年级五年级的都会。你以为你是谁?你学年期末考了多少分你知道吗?两科加起来都不及格”

盛玲玲早看到这边盛蓝蓝和盛丽丽拉扯,等盛剑楠换完饭菜票,拉他一起过来,听盛丽丽说完经过,两人也炸了锅。

“不会吧,盛蓝蓝,你今儿是不是发烧了?”盛剑楠伸手去摸盛蓝蓝额头。

“盛蓝蓝,你是嫌咱家在学校丢脸还不够是不是?看把你能的,四年级的课本我哥学过一遍了还不敢说全会呢,你凭什么说全会你以为是你谁?”盛玲玲气急败坏。

早上老师介绍她哥哥盛剑楠成为她同学的那一刻,班里一片“嘘”声。她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这会学校公认的差生盛蓝蓝又闹出这风头,她觉得要气死了。

“你们慢吃,我去育红班看看小锋去。”

盛蓝蓝微微一笑,拉开盛丽丽的手,扭身出门。张艳秋赶紧扒了几口饭菜,泼泼洒洒地把饭盒收进饭袋,起身追盛蓝蓝。

“我告诉我妈去”盛玲玲跑出来,一阵风似的从盛蓝蓝身边经过,往农场磨坊跑去。

盛剑楠喊盛玲玲,没喊住,也懒得追她,拉着盛丽丽去打饭。

“蓝蓝,丽丽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疯了?你什么时候学的四五年级的课程。今年五年级的教材都换了新版的,我放假时借的课本,都和老师开学教的不一样。不信你看看,你真的都会?”

“信就信,不信拉倒快点走,一会小锋该午睡了。”

暑假相处这段时间,盛蓝蓝越来越喜欢她的小弟弟,小家伙虽然胆子小有点内向,却很聪明,盛蓝蓝教他背的唐诗,教两遍他就会了。

红旗岭农场没有幼儿园,育红班就相当于幼儿园的作用,却又不同于幼儿园,育红班没有幼儿老师,只有几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属于农场女职工编制。学龄前儿童在育红班相当于托管,偶尔也会跟阿姨学些老掉牙的儿歌。

盛蓝蓝的弟弟以前一直放在隔壁的田奶奶家照看,今年田奶奶的小孙子要上育红班,小锋也五岁了,刚好一起入学。

育红班离小学不远,盛蓝蓝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她弟弟已经睡觉了。

几个阿姨在门口边晒太阳边嗑瓜子。

“蓝蓝穿新鞋了呀,是不是你婆婆给买的。”

“我二婶给买的。”盛蓝蓝对胖胖的阿姨微微一笑。

“赵继红这回还挺大方呀”

“上回看电影就看见这孩子脚上的鞋太寒碜,当时还开玩笑,让李嫂给未来的儿媳妇买一双新鞋,当婆婆的不能太抠门”

盛蓝蓝不想和这些妇女扯不清,拉着张艳秋跑开。

“这孩子是害羞了,你们看她和李嫂的小儿子,是不是挺有夫妻相的?李嫂可不嫌她脑子笨学习差,以后能过日子就行。”

身后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这帮老娘们就会瞎蓝蓝,你别听她们胡扯,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又不是童养媳,谁稀罕穿别人家的新鞋。”

“我记得上次某人也说,能嫁给李春鹏家也不错,他妈好相处。”

“啊”张艳秋讪讪地笑。

盛蓝蓝现在听到这话已经不再脸红了。这个农场已经容不下她的逆天志向。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她要飞得更高,更远

第十七章 差生盛蓝蓝3

下午上课,盛蓝蓝在同学们的注目下,神情自然地回到座位。

第一节德课,从来没有叫盛蓝蓝回答地过问题的小金老师,破天荒地向盛蓝蓝提问,那眼神颇为复杂。

盛蓝蓝马上明白了,田老师一定是向学校汇报了她的情况,各科老师都知道了。

最后一节体育课下课,盛蓝蓝挎上包走到校长办公室。一下午没见到班主任田老师,盛蓝蓝知道田老师不可能把这事办成。

校长办公室在第一排校舍的第二间,门前摆着几盆高大的松柏,散发阵阵松香。门是开着的,盛蓝蓝探头,见校长正坐在窗前低头看文件。

“咚咚咚,校长,你好”

早上校长在领操台上拿着大喇叭做开学讲话,盛蓝蓝认得。

在校长的注目下,盛蓝蓝毫无惧色,径直走近。

“校长你好,我是三年二班的盛蓝蓝,我要跳级,直接读五年级。”

快五十岁的老校长被眼前小姑娘的话给镇住了,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会这样有条不紊地和他说话,要知道新来的年轻老师跟他说话,腿都会打哆嗦。

清瘦的老校长一向以严厉著称,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两道括号似的法令纹,令他不怒而威。

当年若不是他和几个校工舍身护校,红旗岭小学可能早变成一片废墟了。因为那场与套着红袖章小将们的抗争,他的左手断了,落下一个曲肘的毛病。

“小同学不要急,你坐下慢慢说。”

盛蓝蓝也不客气,与老校长面对面坐着。

“你们老师中午和我汇报过这事,原来就是你呀”

老校长眼里盛着笑,田老师来汇报这事,老校长只当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根本没往心里去。还给田老师说了一顿,现在的孩子不比以前了,满脑子都是想法。

做为班主任,要能统揽全局,不能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差生被逼到死胡同,说不定还会冒出什么新奇的事情来。

“你先回家去好好写作业,学习要一步步来。哪有一步蹬天的你这学期先把成绩提上来,才有说服力。至于跳级这种事,咱们小学还没有先例。”

“古人云,胸有凌云志,敢为天下先。没有先例,现在开始破例还不晚学校既然有留级的制度,就可以有跳级的安排。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逞英雄。儿童是祖国的花朵,少年是国家的未来。我相信校长也不会让花朵枯萎,让憧憬未来的少年受伤。”

“哦?哈哈哈”老校长被逗笑了。

“拔苗助长固然不对,可是压制学生上升的空间更不对。我请求校长汇同各位老师,测试我的学习水平,如果我不够资格读五年级,我也不会提出这种看似荒唐的要求。”

盛蓝蓝严肃认真的神情不由得不让人动容,老校长怔了一刹,微微点头,“你先放学回家,我和你们班主任碰个头,再做决定。”

盛蓝蓝从教室里出来,看见张艳秋正在三年二班的窗户前张望,喊她一声。张艳秋回头,看见盛蓝蓝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立即拉她飞跑。

一口气跑到没人的地方,靠在学校的土墙上,张艳秋边喘气边问,“你是不是惹什么祸了,校长怎么找你?”

“是我找的校长。”盛蓝蓝从没觉得体力这么好过,年轻的身体加上严格身材管理的灵魂,简直就是一架马力十足的飞船,就等着爆破升空了。

“你,你敢找校长?”张艳秋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今天才开学第一天,你到底想咋样?”

“没什么,快走吧,我得赶紧接小锋去。”

育红班下午三点半放学,三点半至四点都是家长接孩子的时间。盛蓝蓝跑到育红班已经四点一刻了,人都走光了。

盛蓝蓝立即惊出一身冷汗,马上又镇静下来。

“你弟弟会不会被田奶奶接走了。”张艳秋和盛蓝蓝想到一块了。

田奶奶家的院子铺着整齐的红砖,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中间有一颗樱桃树,盛小锋坐在树下的小板凳上,怔怔地望着门口。看见盛蓝蓝的身影刚出现在栅栏前,就喊起来。

“小锋今儿不知是怎么了,一直眼泪巴擦的,问什么都不说,连红薯干也不吃。是不是怪你接他晚了?要不明儿开始我帮你接,省得他惦记着。”田奶奶边说边摸盛小锋的头。

“那敢情好”盛蓝蓝谢过田奶奶,拉着弟弟回家。

盛家的房门落着一把铁锁,盛蓝蓝只好和弟弟坐在院子里等。小锋的眼泪水一直不干,盛蓝蓝越擦他越哭得厉害。

“小锋乖,以后不会让小锋没人接了。以后跟田奶奶回家,到时姐姐去田奶奶家接你。”

“大妈妈说,我爸爸妈妈是坏蛋,姐姐,爸爸妈妈不是坏蛋,我想爸爸妈妈。”说着,眼泪不可截止。

盛蓝蓝怔了一下,把小锋搂在怀里,“小锋不哭,小锋乖,爸爸和妈妈怎么会是坏蛋呢,爸爸是大英雄,那个大妈妈才是大坏蛋”

连哄带骗,小锋终于相信了盛蓝蓝编的故事,他爸爸是大英雄,是最好的人。

“是哪个大妈妈说的?”

“是军军妈妈。”小锋哽噎着。

盛蓝蓝柳眉竖起,最讨厌在小孩面前说大人闲话的人。军军妈就是中午在育红班门口嗑瓜子的胖阿姨,明天一定要给她点厉害。

今天中午一句一句地李家媳妇,盛蓝蓝为了小锋不受气,已经忍了。没想到竟然诬蔑起自己的父母来了。

房头传来一阵说话声,盛蓝蓝听出是她二婶的声音。赶紧拉着小锋到院门口去迎。

和赵继红一道回来的还有盛玲玲和盛丽丽。这姐妹俩难得心齐,一齐朝盛蓝蓝剜眼睛。

盛丽丽脸上挂着嘲笑,“妈,我真没骗你,你看她那样儿,神气活现的,还真以为会了一篇课文,就能上天了。”

“回家再说,在外面吵吵不怕邻居笑话。”赵继红瞥了盛蓝蓝一眼,“蓝蓝,你跟我进屋说话。”

赵继红把刚刚在食堂打的饭菜拿给盛玲玲,“你们去灶台吃,吃完痛快写作业。我和蓝蓝说话,谁也不许进来。”

盛蓝蓝刚进西屋,赵继红“嘭”地把门关上了。

第十八章 新闻人物1

赵继红靠在门上,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没毛鸡毛掸子,忍了一下午的气终于爆发,操起鸡毛掸子就往盛蓝蓝身上招呼。

盛蓝蓝哪能吃这种亏,飞身跳到炕上。

“二婶,君子动口不动手,子不教,父之过。真要打我,也得我爸来呀”盛蓝蓝眨着会说话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赵继红。

赵继红一鸡毛掸子轮空,满面错愕,被盛蓝蓝一顿抢白,脸色胀得通红。

“二婶,有话好好说,我都不知道我哪儿惹到您了?如果是为了我要跳级的事,我可以对天发誓,绝不是瞎胡闹,我是认真的。”

“好,你说,你以前那么笨,考试门门不及格,什么时候长能耐了,什么时候学的那些本本?”

“学习这个东西,一旦开窍,就都会了。我和您一时也说不清,您也不用太操心。”

盛蓝蓝坐在炕里的窗台上,注视着赵继红鸡毛掸子的动向,如果赵继红再无礼动粗,那她就从窗子跳出去,找隔壁田奶奶评理去。

“不用我操心?真是有出息了我怎么这么倒霉,你爸妈蹲大牢,我要帮着养你们两个小包子。”赵继红余怒未消,忘了当初和盛亚农保证,对大哥家两个孩子守口如瓶。

“我爸妈蹲大牢?”盛蓝蓝腾地冲到赵继红跟前,摇她手臂,“二婶,你快说说,我爸妈为什么要蹲大牢,他们杀人了?难怪军军妈妈说我爸是坏蛋。”

盛蓝蓝心凉半截,本来以为相片上是爸爸的西装男子,会有了不起的故事,没想到却是个囚犯

“杀人还能让他们活命?”赵继红意识到不该告诉侄女,语气一转,“军军妈怎么会这么说?她凭什么这么说,明儿我找她理论去。”

“那我爸妈犯了什么罪,小锋被军军妈都说哭了,班里的同学都不和他玩。”

“没什么事,你别打岔儿说你的事儿,怎么扯到你爸妈身上去了。”赵继红放下鸡毛掸子。中午盛玲玲跑去和她说起这事,引得旁边几个同事好一顿嘲笑。

与盛家相熟的人都知道,盛蓝蓝是个差生,年年是年级考试末尾。他们以为盛蓝蓝一定是发羊角疯了。

当时赵继红也这么认为,可下班前接到田老师的电话,才确定盛蓝蓝又去找校长闹了。她觉得盛家的脸全丢尽了,她的几个孩子可都在小学上学呢,如果被盛蓝蓝这么一闹,被人看笑话,他们还怎么在学校呆着。

儿子盛剑楠已经够让赵继红操心了,以前盛蓝蓝虽然学习不好,可还算听话会干活,她也算没为她太烦神。

“我一定要跳级,这是证明我的能力。我不想被这所小学给耽误了,我想早点完成学业,早点进入社会。”盛蓝蓝忍着没说,早点找个当兵的嫁人。想着这句,脸上火辣辣的,眼里闪着星星。

赵继红盯着盛蓝蓝的眼睛,突然心里一惊,这孩子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顿觉自己错怪她了,拉开门,让盛玲玲把饭菜端过来,一起吃晚饭。

赵继红可没心情吃饭,又盯着眼神晶莹的盛蓝蓝一会,推开碗,“你们吃完收拾好桌子,就写作业。”

赵继红出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门口犹豫一下,快步朝后山的王大娘家走去。

王大娘是农场有些本事的人,不但能帮别人给过世的亲人托信,还能帮惊夜的小孩子叫魂。她虽没正式工作,每年的收入可不少,家里没有一垄地,却鱼肉蛋菜从来不缺。农场妇女都信她,私下里都叫她神婆。

王大娘只有一个闺女,早些年嫁到镇上去了,不过去年离了婚,却没回家和母亲一起过,独自去大城市了,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儿。王大娘也从不过问,更不着急,好像她都掐算准似的。

赵继红走到坡顶,迎面听见有人叫她,一看来人竟是田老师。

“真巧,我正要去你家家访呢”

赵继红只好打道回府。

“我这次来呀是为了盛蓝蓝的事。”田老师开门见山。

盛丽丽刚刚还笑得如花一样的脸,顿时有些失落。给田老师端上茶水,就跑东屋关上门做功课了。

盛玲玲被赵继红支走,她直接躲到她哥的小屋里,不一会又轻手轻脚地溜出来,趴门缝偷听。

盛蓝蓝一直笑眯眯地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照顾小锋玩玻璃球,一边看田老师和二婶说话。

“蓝蓝这孩子一直很懂事,这回不知”

赵继红刚想赔礼道歉,田老师打断了她,“盛蓝蓝同学今天找校长陈述的理由很好,老校长立即召集各年级班主任一起讨论,红旗岭小学虽是个子弟学校,却要敢为天下先,打破陈规偏见,激发学生们学习积极性,为县里输送更多优秀出色人才。”

“啊?”赵继红没听明白田老师的意思,一脸不解的样子。

盛蓝蓝却暗笑,看来老校长还算个明理的人。伸手弹一颗三色弹珠,把小锋的那颗撞得脆响,“姐姐好棒”小锋一直闷闷不乐的小脸,露出笑。

田老师也跟着笑了:“国家现在不是号召嘛,学习要从娃娃抓起。不能让他们落后于人。这么多年,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连一个考上大学的都没有,考上中专的也只有一个”

赵继红终于听懂了,中心小学要开创跳级制度,正在筹备相关方案。

第二天清早,盛蓝蓝正在用食指蘸着细盐刷牙,突然听到一阵“吱啦吱啦”声,噪得人耳朵难受。

盛丽丽拉上门,嘟囔一句,“破广播都坏这么久了,又发出噪音。”

“咳”噪音终于没了,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隔着门都能听出女声心情的激动,“各位听众,早上好晨间广播开始了。”一阵激昂的乐声由小到大。

“快打开门听听,是不是王春燕她三姐,她从县里调到农场广播站了。要不广播站能修好得这么快嘛”盛玲玲挤开盛丽丽,拉开门。

“王春燕她三姐?她不是在县里广播电台做临时工吗?”

盛丽丽白了一眼用手指刷牙的盛蓝蓝。她觉得用手指刷牙可真脏。

“傻呀你,她调回来就转正式工了,到时再转走,身份就不一样了。她应该再过一两年就随军去了。”

“就你知道的多”盛丽丽撞开盛玲玲,刚想扭身回屋,却被广播内容拉住了脚步。

第十九章 新闻人物2

盛蓝蓝成红旗岭农场新闻人物了

早上久不出声的农场广播里,王春燕她三姐满怀激情地播报,红旗岭小学要进行改革,开创优秀学生跳级制度,只要学生够优秀,就可以申请报名参加一周以后举行的跳级考试。敢为人先的跳级制度,起因是红旗岭小学三年级二班同学盛蓝蓝的大胆提议

农场新闻广播完,农场居民区就炸锅了。家里有小学生的家长们顾不得好好吃早饭,拉着孩子就往学校跑。

盛蓝蓝赶到学校的时候,远远看见校长办公室门前挤满了人。

有家长看见路过的盛蓝蓝,一把拉住她。

“大家快来瞧,就是这位小同学,盛蓝蓝,机修车间盛亚农的大侄女,磨坊仓库管理员赵继红是她二婶,就是她向学校建议的。”

“她?她不是学习很差吗?”知根知底的人还是有的。

在农场知道盛亚农的人不算多,认识赵继红的人可不少,她为儿子盛剑楠偷窥女厕所的事四处奔走,最后保住儿子不蹲拘留所,谁不知道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对于她帮大伯家养孩子,更是让人佩服她的心胸大度。

“你是怎么想的?怎么想起跳级了?”

“对不起各位叔叔、阿姨,我上课要迟到了。”

盛蓝蓝挣开被人扯住的花包,飞快地跑进教室。班里的同学见她进来,呼啦啦都拥了过来。

“盛蓝蓝,你去找校长了?你可真行”

“早上听广播我还以为是广播站瞎的不作数,没想到是真的。”

“是呀,是呀学校都贴出通知了。”

“噢。”盛蓝蓝挤出包围圈回到座位。

李春鹏趴过来,“你真要跳级?别跳不成闹出笑话,到时班里同学的唾沫都能淹死你。”

“谢谢关心我很好,准备上课吧”盛蓝蓝掏出本,打开铅笔盒,仔细检查昨晚做的几个纸铅笔套。

“那么土,还用纸套子。给你这个,绝对拉风”

李春鹏也会说拉风这个词,让盛蓝蓝微微一笑,看他手里躺着的两个塑料铅笔套,上面还带铅笔刀。

“这是我大姑给我寄来的,送你两个。这红色和粉色的哪是大老爷们用的,给你们丫头才合适。”见盛蓝蓝不接,李春鹏直接放进她的铅笔盒。

李春鹏假装没事似的翻自己的包,实际上眼睛瞟着盛蓝蓝,他想看到她欣喜的样子。可是他有点失望,盛蓝蓝对他的新奇笔套根本没反应。

田老师踏着铃声走进教室。

“同学们,相信大家都看到学校通知栏里的通知了,下周学校举行跳级生考试,只要你有意愿想跳级读,都可以找班主任拿报名表,回去交给家长签字。考试一共四轮,一年级升二年级,二年级升三年级,三年级升四年级,四年级升五年级。”

田老师顿了一下,望向盛蓝蓝,“盛蓝蓝同学要跳到五年级,就要进行三次考试。”

“为什么是三次考试?”盛蓝蓝还没问,李春鹏帮她抢着问了。

“今天才是三年级开学第二天,盛蓝蓝到底掌握了三年级知识没有,还不能确定,如果三年级的考试都不能通过,那么就要降到二年级重读。所有报名跳级的学生,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希望大家不要人云亦云,跟风报名。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水平,还要征求家长的同意。”

教室里又乱哄哄一片。

“那不是变相处罚想跳级的学生嘛”

“那我可不敢报名了,搞不好还要降级,比留级还不如。让人笑话死了。”

“盛蓝蓝,你还敢报名?”李春鹏见盛蓝蓝起身去找田老师拿报名表,在身后提醒她。

盛蓝蓝稳如泰山似的神情,让田老师递表格的手倒滞住了,“盛蓝蓝,你可考虑清楚了?”

“是的老师,我考虑得很清楚。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盛蓝蓝转身,对瞪她的盛丽丽微微一笑。

盛丽丽腾地站起来,冲到讲台前,“老师,我也要报名。”

“你也打算跳级?”

“我,我要跳级”盛丽丽心里乱糟糟的,看盛蓝蓝拿表格,她是一时激愤。

“你也打算跳五年级?”

“我,我回去再想想。”盛丽丽觉得盛蓝蓝能成的事,她肯定更成功。她不相信盛蓝蓝能有什么法宝,突然之间比她学习好。

中午放学,盛蓝蓝早早吃好饭,和张艳秋一起去育红班找胖阿姨算帐。

“哎哟,这可不是早上广播里,爆炸新闻人物盛蓝蓝嘛”胖阿姨一惊一乍地招呼同事们过来围观。

“军军妈妈好”盛蓝蓝神情严肃,眼神冰冷。

胖阿姨笑成弥勒似的脸僵住,“这孩子你有事?”

“盛蓝蓝就是你呀可真行”

“她是咱们这儿盛剑锋的姐姐。”

几个大妈妈围到跟前,见情形不对,赶紧闭嘴。

“有事有重要的事”

盛蓝蓝摆好架势,虽然才十岁,个子也到胖阿姨的下巴了,挺挺长脖子,气场比胖阿姨还足。

胖阿姨一脸疑惑,打眼四下围着的同事,呵呵笑了起来,“瞧这孩子,说事就说事,整得像中苏谈判似的。”

几个大妈妈都被胖同事的比喻逗笑了,“是呀,这孩子跟个小大人儿似的。”

“我知道军军有小儿麻痹症,如果他的同学都以此来嘲笑他,阿姨会不会难受呢?”

军军妈一怔,尴尬地笑笑,“这孩子说的哪儿跟哪儿呀大家都回去歇着吧,大中午的好不容易清静一下,这帮臭孩子,哭爹喊娘的,烦死人了。”

军军妈感觉盛蓝蓝有点来者不善,不想恋战,转身要回休息室。盛蓝蓝先她一步挡在门口。

大家一看这个小姑娘是来找军军妈碴的,知道不便搅和,打着哈哈,各自回自己的班上去了。

“我爸我妈是被冤枉入狱的,他们很快就会出来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我爸妈的坏话。如果我弟弟再被惹哭了,我就让你家军军在学校不好过。反正我要上五年级了,你家军军在五年级留级两次了,今年也不再乎再留一次”

第二十章 新闻人物3

胖阿姨被盛蓝蓝说得瞠目结舌,“我家军军,那啥,我家军军很乖的,同学们都挺照顾他是噢,现在冤假错案也挺多翻案的,你也别着急,你爸妈很快就能出来了”

等军军妈结结巴巴说完,盛蓝蓝面露微笑,礼貌道别,拉着张艳秋离开育红班。

张艳秋刚才听得一楞一楞的。这会缓过劲,“我说蓝蓝呀,你咋像变了个人似的,看你把军军妈说得语无伦次,我都替她捏把汗,你还会威胁人了”

盛蓝蓝笑而不语。

张艳秋停下,盯着盛蓝蓝的脸,“早上广播里把你说成个新闻人物,我爸妈还不相信呢要不是我在五年级,没有跳级的空间,我爸妈肯定也跑学校去打听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要跳级到我们五年级?你不怕王春燕整你?”

“她为什么要整我?”盛蓝蓝挑了挑眉毛。

“她说她最讨厌爱出风头的人,像你一直学习很差,如果真能跳级成功,那简直是七仙女下凡撞着鬼了。”

盛蓝蓝笑了,“七仙女下凡不是遇到董勇了么,怎么撞鬼了?”

“她不就是比喻不可能嘛她是挖苦你呢”张艳秋替盛蓝蓝担心,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还想直接跳级去五年级。她才上学两天,就开始为每天的日记文章发愁。

红旗岭小学毕竟是农场子弟学校,师资和教材都比外面大城市差许多。小学四年级才开始写简单的百字作文,五年级才开始让学生记日记,写三百字的长作文。

学生们又没多少课外参考,语言贫乏,日记形同流水帐,作文更是不忍直视。

张艳秋不想把昨天和盛蓝蓝一起,看到她家兄妹吵架的事记下来,可又没什么有趣的事写,好不容易挨到晚上,看到家里的大白鹅下蛋,就描述拼凑一百个字,应付交差。

“王春艳也不是五年级学习最好的,她有什么资格挖苦我,等我过去把她踩在脚下。”盛蓝蓝想想都激动。

“什么?你要和王春燕打架”张艳秋吓得小圆脸蛋都白了,“她有一群跟班的,你哪能打得过她呀”

盛蓝蓝忍不住笑岔了气,“快走吧我回教室还想眯一会觉儿呢”

中午不睡下午崩溃,昨天绷着神经倒还好,今天和胖阿姨一战,神经放松,困意滚滚袭来。

“叮铃铃”的上课铃声刺耳响起,盛蓝蓝猛地抬起胳膊,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昨晚田老师走后,盛丽丽就垮着脸进屋,一直和她别别扭扭说话,半夜还发起恶梦说梦话,又一惊一乍地坐起来拉亮灯火。盛蓝蓝这一晚上都没睡个好觉。

“你睡得可真香”李春鹏吧嗒嘴,随手塞给盛蓝蓝一块山楂糕。

盛蓝蓝也不客气,嘴里正没味,接过就放进嘴里。

哪巧这一幕正好被从窗前经过的王春燕看见。不得了了,王春燕立即叫她的跟班们,趴在三年二班的窗台上看盛蓝蓝。

“就是那个臭不要脸的小贱人,勾搭男生还挺有一手的。”

“难道她们班的男生她已经看不上了,还想到五年级勾搭个大哥哥”

一片哄笑。

盛蓝蓝抓起一块硬橡皮,隔窗朝王春燕脸上掷去。王春燕正笑得欢,脸上突然一疼,硬橡皮正好砸在她脸上。

王春燕何曾受过这种疼,“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了,小跟班们赶紧安慰她。

“是她砸我”

王春燕咬牙切齿指着盛蓝蓝,这时五年级体育老师在操场上喊他们。

王春燕恨恨道:“盛蓝蓝,你等着,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盛蓝蓝微微一笑,嚼完最后一口山楂糕落座。

“你可真行敢得罪那妖女。我都怕她,见着她绕道走,省得她说我贪念她的美色。”李春鹏一副深受其害的表情。

田老师在门口站了一下,望着王春燕哭啼的背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可以肯定,又是她班学生惹事了

晚上吃完饭,盛丽丽把跳级报名表递给赵继红。

赵继红欢喜的看着表格上的栏目,当听到盛丽丽说,如果考试没通过就要降级时,顿时收拢了笑容。

“别填这破表,咱不扯那个蛋谁愿意出风头就让谁出风头去。咱们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学习,基础打好了,以后回城里才能进好的中学。”

刚好盛蓝蓝安顿好小锋,手里也拿着跳级报名表到东屋找赵继红签字。

“二婶,咱们要回城了?”

赵继红把盛丽丽的表塞回给她,“你回屋写作业去,这里没你的事。”

盛丽丽本来也担心自己考不过,毕竟只看了三年级上半学期的本,只不过当时意气用事,才拿了表回来填。她妈这么一说,她立即转了主意。

“好,我听妈的话”

盛丽丽白了盛蓝蓝一眼,带上门出去。她想趴门缝偷听盛蓝蓝和她妈说话。却被经过的盛剑楠一声吼,吓得赶紧回西屋写作业去。

“回什么城,八字还没一撇呢”赵继红拉下脸。

“报名表我已经填好了,麻烦二婶帮我签个名。”

赵继红看也不看,接过表格在最下面的家长签字栏,龙飞凤舞写上赵继红三个字。刚想交还盛蓝蓝,突然又缩回手,“你等会再拿,等你二叔回来了,让他签名,这么大的事,我可做不了主。”

赵继红把她刚签的名划掉,划两下觉得还能看清,又用力打圈画成一片乌龟背似的黑影。盛蓝蓝看着心疼死了

经过三场考试,盛蓝蓝每张试卷都得满分。

一向对学校五年级学生作文束手无策的语文老师,看到盛蓝蓝的作文,简直惊艳,判完试卷就急匆匆拿给老校长过目。

“这孩子不得了,是难得的人物你看她的这篇作文我的学校写得多好我都写不出这么强烈的感情。特别对老校长您的描写,简直太让人感动了,我一边改卷子一边都忍不住流眼泪。我要把这篇作文寄给省里的小学生作文选去,这是咱们学校的骄傲”

学校发出公告,本次跳级考试,唯一一名合格的跳级生盛蓝蓝同学,连跳两级,分在五年二班。

第二天,盛蓝蓝就到五年级二班报到了。

第二十一章 差班女王

“这是刚刚通过学校跳级考试的盛蓝蓝同学,以后她就是咱们五年级二班的一份子了,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只有班主任牛老师自己的掌声。

盛蓝蓝微微一笑,“大家好,我叫盛蓝蓝,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

教室后面有人阴阳怪气的不停重复,引得教室里一片哄笑。

“都静静都上五年级了还那么没规矩,等以后到县里念初中,有你们哭的时候。”牛老师指着前排靠窗的座位,让盛蓝蓝坐。

同座的男生剃着板寸头,脑瓜皮泛着青,见盛蓝蓝过来,故意把凳子向旁边拉了拉。

小学校的座位都是四腿的长木板凳,窄窄的一条,刚好坐个屁股蛋儿。

盛蓝蓝见怪不怪,跟着往凳子里坐。

男生没想到盛蓝蓝不但不害羞生气,反倒往他身边靠,倒把自己逼到窗边,冒出一身冷汗

第一节下课,五年二班窗外、门口可就热闹了。全校好热闹的学生都挤了过来。大家都想看看全校唯一合格跳级,并连跳两级的学生到底长啥样。

盛蓝蓝座位旁的窗口挤满了男生,“嘿,小黄毛丫头,挺臭显呗看把你能的。”

五年一班的一个粗壮男生,被王春燕挑唆着来找碴。王春燕和几个跟班堵在门口,一脸鄙视地看热闹。

“谁是黄毛丫头?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想能倒是能个给我看看”

教室门被里三层外三层堵得严实,学生们看王春燕这架势,知道有好戏看,倒都不想出去了,跟着起哄。

“嘴巴放干净点,不许欺负小女生。”

五年二班的学生都是按四年级期末考试成绩剔出来的。除了学习成绩差,还都是挑皮捣蛋的能手。五年二班,又被称为五年差班。

“你”粗壮男生被盛蓝蓝噎得说不出话。

“小妹妹,你不就是想来五年级勾搭哥哥们嘛,来,哥给你勾搭,给哥笑一个。”窗外探进一张梳着中分油光粉头的小白脸。

“滚一边去就你那损样儿,姑奶奶才懒得理你”

盛蓝蓝扯开同座男生,踩着凳子跳上窗台,一把薅住小白脸的红领巾,“别挡了姑奶奶的道儿,都给我起开,我要出去上茅房。”

盛蓝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亮。

“快让开,姑奶奶要上茅房出恭了。”

在嘻嘻哈哈一片笑声中,盛蓝蓝跳下窗台

王春燕一看,挑唆的事儿没闹大,倒长了盛蓝蓝的威风。气得跺脚,朝盛蓝蓝追去。

张艳秋抢先一步追上盛蓝蓝,怕她回头看见来势汹汹的王春燕,挽着她的胳膊,飞快地闪进厕所。

王春燕在厕所门口犹豫不前,露天砖砌的厕所,这个季节味道可不好闻。

“进去抓住小妖精,把她按厕所里得了。反正她家成份不好,咱们也不会惹多大事。”尖嘴猴腮瘦成一小把的跟班,说话倒阴毒得狠。

王春燕瞪她一眼,“别出馊主意,听我爸说,她家快要调回城了。”王春燕突然看见从男厕所走来的盛剑楠。

盛剑楠靠在女厕所门口不远的大树下,一脚反撑在树干上,眼睛盯着女厕所门口。

“那家伙不会又要偷看女生厕所吧上次看你被处分,他也不知道教训。”大家坏笑。

王春燕望着一旁幸灾乐祸的跟班,突然失去和盛蓝蓝斗气的兴致,快步回班里。

“哥,你咋在这?”盛蓝蓝从厕所出来,抬头就看见神情萎靡的盛剑楠。

“你现在是学校的名人,我得保护你。”盛剑楠说得有气无力。

张艳秋掩嘴笑。

“就你这小身板还保护我?算了吧,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盛蓝蓝发现盛剑楠情绪不对,扯扯他衣襟,“到底怎么了,你说呀,我看能不能帮你。”

“没什么就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你快回教室吧,马上该打铃了。”

“你不回去上课?”

盛剑楠苦笑,“都学过一遍了,有什么好学的懒得上课。”

张艳秋替他急了,“那怎么行,你身背处分,再旷课,当心被学校开除了。”

“开除就开除,大不了我去当兵。”

“就你还当兵?小学没毕业,哪个收你当兵。现在部队可是讲文化的,没高中毕业都进不去。要想当个干部什么的,还得读军校呢”张艳秋很懂的样子。

“我去前线打仗还不行?我要是打枪,肯定百发百中,你看我的视力,一眼能望到天边。”

“吹牛吧你”张艳秋被逗笑了。

“有知识有文化,以后才能谋个好前程,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你喜欢的女孩子。你要是不懂这个道理,那随便你你愿意去哪疯就去哪疯,你也就那么点眼界,还亏二叔是含金量最高的大学生呢”

叮铃铃上课铃响,盛蓝蓝拉着张艳秋就跑。听到身后盛剑楠追来的脚步,总算放心了。

都是一家人,不想有哪个以后过得不好,亲情终归是亲情,小时候不懂事闹意见,长大了,还是兄弟姐妹情深意长。

开学第三周,红旗岭中心小学秋季运动会就要开始了。

这时盛蓝蓝已经是五年二班的风云人物,不但开学测验考全班第一,也是全年级第一,为五年级差班争了脸,还收到了省小学生作文选入选通知,和寄来的十块钱稿费。

十块钱对一个农场小学生那是一笔巨款,同学们都羡慕得不得了。

盛蓝蓝喊李春鹏找她妈的门路,用十块钱买了不少新奇好吃的糖果,分给全班同学吃。

顿时,盛蓝蓝成了五年二班的女王,大家又敬她拥护她。连她的同座都主动把三八线自己的那一块地盘缩让盛蓝蓝可以双肘舒服地趴在桌上

“这次运动会,是红旗岭小学第二十届秋季运动会,县里教育局的领导会莅临参加,同学生要积极报名参加各项比赛,争取比出好成绩,创新打破各项纪录。”

盛蓝蓝成了五年二班,填报项目最多的女生,五十米短跑,四百米接力,跳远、跳高几乎囊括了所有项目。

张艳秋听她这么一说,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你们班是没有女生了咋地,你一个人全包了”

第二十二章 做生意

学校让参加运动会项目比赛和表演的同学,第二天交运动会服装费。

二十周年校运动会非常有意义,县教育局很重视,老校长更是不遗余力,申请到了一笔经费。可是运动会要办得像个样子,仅有那点经费还是捉襟见肘,为了开幕式服装整齐好看,学校出一半费用,学生出一半费用。

这让盛蓝蓝有点为难,她二叔家经济情况不好,她不能再火上浇油。

上次买新鞋已经够让二叔心烦了,二婶答应给盛丽丽买新鞋也一直拖着,很明显手头紧,这时候跟二叔二婶提交钱的事,怎么能开得了口

吃过晚饭,盛丽丽跑去东屋找她妈要钱。

盛蓝蓝在灶台边洗碗全听见了。

“多少钱?你都报了什么项目?别伤了身子。”

“八块钱的运动服费,还要两块钱买吃的。”

“什么运动服那么贵”赵继红有点激动。

这个月她手上的家用只有二十多块钱,盛亚农给他妹妹的钱,有一部分是找人借的。每月要还人家三十块,占去了盛亚农一个人的工资。

“咱不参加了行不?妈给你两块钱,买几瓶汽水和冰棍应该够了。”赵继红说着掏钱塞给盛丽丽。

盛丽丽抓着钱,嘴就扁起来了,委屈得要哭了,“开幕式我要表演体操,怎么能不穿运动服呢学校这次做的运动服可好看了,大红的衣服和裤子都镶着两道白边,我就想要,妈,你就给我交钱吧我保证不再要新鞋了。”

赵继红被女儿缠得没法子,只好把钱给她。

盛丽丽欢欢喜喜地出来,盛玲玲把碗筷装进碗柜,一闪身钻进东屋,“妈,明天开运动会,给我钱买吃的。你给丽丽两块,我和我哥一起得四块钱。”

“你这孩子,都四年级了,还吃什么零食。你和你哥一人背一壶水,拿两张烙饼就行了,如果嫌水不够滋味,就加点糖和醋,碗橱里都有,你自己去弄,我要给你爸把裤子补了,别来烦我。”

赵继红把盛玲玲轰出门,靠在门上叹气。穷家难撑,几个孩子都来要钱,一大家子人还要不要吃饭了。

“真偏心眼儿”盛玲玲不服气,站在门口窝了一肚子气。

“蓝蓝,我听张艳秋说你报了许多比赛项目,你咋不用买运动服呢?好像你们班还要在开幕式上表演叠罗汉,你真不用买运动服?”

盛玲玲看过老师拿来的运动服样衣,羡慕死了,恨不得自己也穿一套,可惜她什么项目也不在行,开幕式表演也没她的份。还好哥哥盛剑楠也是什么好事都摊不上,她的心里平衡一些。本以为能找她妈要点钱买零食,当个看客也不错,可这点愿望都落空了。

“是,我得买校服,一会我找二婶借八块钱。明天晚上就还给她。”

“借钱?开玩笑,你用什么还?说得到好听,还不是变相要钱看你能不能要到钱,我妈要是给你钱不给我,我和我哥就是不是她亲生的。”盛玲玲气势汹汹地摔门进了西屋。

盛蓝蓝抹干手上的水,又拿起脸架上赵红继抹脸的雪花膏,抠出一坨,抹在手背上拍均。

盛蓝蓝最近开始仔细地保养这双手了,这么稚嫩的小手要经常干活,已经有些粗糙,她可不想一直这样下去。那是以后要牵军官老公的手,她要让他握着她的娇嫩小手不舍得放开

盛蓝蓝敲了敲二婶的屋门。

“说了不给,还来烦我”赵继红没好气地说。

“二婶,是我。”盛蓝蓝语气透着笑意。

赵继红马上意识到又来一个要钱的。慢腾腾地放下手上的针线,打开门,“这个月家里没钱了,你小姑来借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家都让她掏空了。你要钱找你二叔去。”

赵继红说完就要关门,她可不想看盛蓝蓝失望的脸。

“二婶,我不要钱,我是来和你商量个事。”

盛蓝蓝不紧不慢,笑眯眯地望着二婶。

俗语说得好,抬手不打笑脸人,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对她二婶是心存感恩的,能帮着养兄弟家的孩子,这已经算大度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换做是她,她可不一定做得到这样。她是完美主义者,能看上的人和事不多,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

盛蓝蓝见她二婶一脸疑问,笑得更美了,“二婶,我知道家里不宽裕,光靠节约也不行,该花的还得花,咱们要想办法开源节流,找个财路才行。”

“开源?节流?”赵继红是懂这句话意思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话是一个十岁小丫头嘴里说出来的。

“二婶,明天我们学校开运动会,咱们正好可以开一条财路,只是不知道二婶愿不愿意做,如果我估计不差的话,至少可以赚二十块钱。”

“啊?”赵继红来兴趣了,她现在看见钱眼睛都放光,能挣到这么多钱,比她一个月工资还多,不敢想像,“那敢情好”

盛蓝蓝笑而不语,她就等她二婶这句话。

刚才洗碗时,她还在为八块钱的校服钱发愁,听到盛丽丽要零食钱,盛蓝蓝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见盛蓝蓝不说话,赵继红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怎么能被一个小孩子给骗倒,农场大家都拿着死工资,能有什么挣钱的路子。

赵继红面色一沉,“别开玩笑了,赶紧去屋里写作业,早点睡,五年级你以为那么好读的,真替你发愁,明年到底能不能考上初中。”

赵继红叹气,回城的信息时断时续,让她纠结难受,如果明年能赶在盛蓝蓝考上中学以后回城还好说,直接可以找当地的中学接收。反之,能不能有小学肯承认盛蓝蓝五年级的资格,就很难说了

“这个二婶不用发愁,我以后要考大学,到时候二婶想买什么,只要在我能力所及,我一定给二婶买。”

赵继红没想到盛蓝蓝的嘴越来越甜,被她说得面色缓和了许多。

盛蓝蓝马上正色道:“二婶,我想向你借八块钱,明天晚上就还给你,付你一倍利息,一共还十六元。另外,如果你愿意和我和伙做生意,我再付你十块钱工钱。”

第二十三章 天降大任

有钱能使鬼推磨

盛蓝蓝揣着二婶给的八块钱,心里感慨万千。推开西屋的门,盛玲玲从炕上跳下地,“我妈给你钱了?”

“你妈当然不会给我钱不然你还会认你的亲妈吗?”盛蓝蓝微微一笑,上炕盘腿坐到炕桌前,铺开纸笔刷刷计算着

盛丽丽伏在写字台前写作业,耳朵却竖着听盛玲玲和盛蓝蓝说话。盛玲玲没要到钱,回屋就向她甩脸子,她只当没看见,得到好处不张扬是她的处事原则。

盛玲玲被噎得翻白眼。

“丽丽,咱妈给你两块,你必须分我一块,不然我跟你没完。咱妈凭什么偏心你呀,你哪里比我好啦,我在家干活可比你多多了。”

盛玲玲一把扯脱盛丽丽手里握的铅笔,一脸威胁。

“给我”盛丽丽站起来对姐姐怒目而视,“你找咱妈要不到钱关我什么事有本事你就要去。再说,你比我大,干嘛想抢我的钱,你那么大了还吃什么零食”

“我就比你大一岁,我为什么不能吃零食。再说蓝蓝比你咱妈也没给她钱,咱妈就是偏心眼儿”

“蓝蓝又不是咱妈的亲闺女,咱妈为什么要给她钱”

“就应该给你,你就想做咱家的独生子女是不是?想得美美出鼻涕泡吧你。”

盛丽丽去抢姐姐手里的铅笔,盛玲玲往炕沿边躲,两人滚成一团。

盛蓝蓝听这姐妹俩吵得不可开交,只好把炕桌往里挪了挪。忽然听到外屋灶台有动静,喊一声,“二婶来了”

盛丽丽停住手,盛玲玲挣脱开,拉开门,看见她妈端着一盆鸡蛋在洗。

“妈,你洗鸡蛋干嘛?”

“回屋做功课去,多管闲事”

“明天开运动会,作业也不着急,你快说,大晚上的洗鸡蛋干嘛?明天谁过生日?”盛玲玲的印象里,只有过年过生日时,家里会煮几个白煮蛋或者打几个荷包蛋,这会既不是谁过生日,也不是年节的,她妈这样做实在是奇怪。

“那你没事就去后院掰一袋玉米去。”

盛玲玲以为她妈要煮玉米,屁颠屁颠正要跑出门。

“叫丽丽一起去,要掰够一百根。”赵继红叫住盛玲玲,拿了一个大麻袋给她。

盛丽丽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喊一句,“干嘛叫我去,我还要做功课呢”

“叫你去你就去,明天开运动会,功课哪有那么急的。”

盛丽丽不情愿地放下本,扭头见盛蓝蓝在炕桌上写写画画,不服气地嚷道:“干嘛叫我去,不叫蓝蓝去。”

“这孩子怎么这么啰嗦快去蓝蓝还有别的事要做。”

“干嘛对我这么凶啊”盛丽丽撇嘴有点委屈,“哼,去就去,那一会煮好了,我要吃两根。”

“煮什么煮,回来你还要搓成玉米粒。”

盛丽丽嘟囔着被盛玲玲拉出门。

赵继红端了一篮鸡蛋,洗完数数,才六十多个,盛蓝蓝给她定的目标是两百个。好不容易攒了快一年的鸡蛋,也就攒了两百个左右,这一下要是全拿出去,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本。她犹豫一下,一咬牙,把大木箱里的鸡蛋全拿了出来。

“蓝蓝,鸡蛋我都洗好了。”

赵继红笑眯眯地拉开门等盛蓝蓝安排。

“这是制作方法,简单易学,你看了准保就会。注意掌握火候和时间,才能保证出的东西卖相好,卖出好价钱。”盛蓝蓝把记得满满小楷字的一页纸递给二婶。

赵继红如捧至宝似的连连点头,“是,是,我知道。我一定严格按照你的方法来弄。这些东西你都是在哪学来的?你吃过吗?”

盛蓝蓝就知道二婶会问这话,早想好了对策,微微一笑,“李春鹏拿给我吃过,我觉得很不错,就在学校图室查资料,在一本民间小吃大全上看到了,就默记下来了。二婶放心,只管照着做,如果卖不掉赔了钱,我把成本还给你。”

见二婶不置可否的神情,盛蓝蓝莞尔,“我可以写作文给作文选投稿,稿费就够成本了。二婶不是说八个鸡蛋二毛钱吗?一篇作文十块钱稿费,可以买四百个鸡蛋了。”

“是,是,我相信你,没有相互信任,还怎么合作呀”赵继红赔着笑脸,为自己低估了盛蓝蓝的能力感到不好意思。

“那麻烦二婶了,能不能成功就看二婶的本事了。”

“不麻烦,明天要辛苦你了。二婶要是能请到假,就过去帮你。”赵继红有一种天降大任的使命感,拿着那页纸去灶台灯下仔细研究。

盛丽丽和盛玲玲好一会才扯着一大麻袋玉米进门。

“蚊子都快要把我给咬死了,大晚上的,掰什么玉米呀真是没事闲得慌,不是说玉米都留着秋后晒干了磨玉米碴子吗?”盛丽丽哭丧着脸,进门就把大麻袋往地上一摔。

“我的小祖宗,你这样会把玉米摔烂的,到时还怎么吃呀快点把玉米皮扒了,拿汤匙把玉米粒刮下来。扒三十根,剩下的把最外皮扒了就行。”

赵继红边说边踩着凳子从碗柜顶上拿下一个大瓷盆子,“你们两个把玉米刮这个盆里,千万别数错了,就刮三十根就成。”

赵继红一再嘱咐,盛蓝蓝给出的数量,她生怕给弄错了。万一弄错了,生意给弄砸了,她可就亏大了。

“妈你到底要干啥呀?”

盛丽丽老大不乐意,见妈妈手里捏着一张纸,一边看一边往一个盆里舀面粉,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盛丽丽凑过去看,一看字迹是盛蓝蓝写的,立刻火了。

“蓝蓝写的啥,给我看看。”赵继红还没反应过来,盛丽丽一把抢过来,“盐焗鸡蛋一百个,清洗干净,热锅放粗盐”

不等盛丽丽念完,赵继红抢回去,“赶紧干你的活去,一点不听话”

盛丽丽气得脸色发青,坐到小板凳上用力刮玉米,把玉米棒子都刮突了一层,被赵继红又一顿训斥。

“那是什么东西?干嘛用的?”盛玲玲坐在小板凳上扒玉米,觉得很好奇。

“是蓝蓝给我写的方子,我一会照着这个做。你们两个快点把玉米粒刮好了,大家都早点睡,明天一大早,我还要做玉米烙。”

“玉米烙,听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看见妹妹终于也有被妈妈骂的时候,盛玲玲嘿嘿笑。

第二十四章 要回城了?

盛蓝蓝洗完脚上炕,捻起上次没有做完的挂历门帘,一颗一颗仔细地卷着。她一边打发时间,一边筹谋着明天的计划。

她计算过,她们学校有六百八十二个学生,只要有20的学生能光临她的生意,她就能达成80的成交

盛丽丽搓完玉米,一脸怨气进屋,看见地上的脚盆水还没倒,没好气地嚷,“这是养大小姐呢,洗完脚水都不倒”

盛蓝蓝知道她的脾气,朝她笑笑没有说话。盛玲玲挤过盛丽丽身边,一屁股坐到小凳子上,脱了鞋袜就把脚伸到盆里,一边捶着腰一边喊“累死了。”

“犯贱”盛丽丽怪姐姐没出息,用别人洗剩的洗脚水。

“你说谁犯贱?这话是你这么大的小丫头片子说的吗?”盛玲玲气得踩在脚盆里指着妹妹骂。

“那水是干净的,我重新倒的,还伸手试了水温,这会应该正合适。”盛蓝蓝放下手里的挂历纸,突然问盛玲玲,“你想不想赚钱?”

“赚钱?想”盛玲玲一怔又立刻爽快答道。她太想有钱了。

盛蓝蓝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让她快点洗好脚,她好仔细跟她说。盛玲玲可等不及了,直接把脚在毛巾上蹭蹭就跳到炕上,“快点说,怎么赚钱?能赚多少?”

“别急”盛蓝蓝故意沉吟,见盛丽丽虽没看她,头却偏向一边认真听她们讲话。

盛蓝蓝俯在盛玲玲耳边悄声细语,盛丽丽听不清楚,不由得朝姐姐发火,“玲玲,你洗完脚也不去把水倒了。”

“喂,你怎么没大没小的急什么?再说那水还是热乎的,我也没弄脏,你继续洗,别浪费。蓝蓝,你快点接着讲。”盛玲玲听得着迷。盛蓝蓝告诉她只要按她说的做,明天一天能赚三块钱也许还会更多,她恨不得马上就是明天。

盛丽丽有种被孤立的感觉,拿起擦脚巾往水盆里砸去,“噗”地一声,溅了一地水迹。

盛蓝蓝见时机成熟,笑眯眯地喊道:“丽丽姐,明天玲玲姐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由你帮忙就最好了,还能赚点零花钱。昨天听李春鹏说,商场新进了一批有仕女图的香橡皮和小画,可好看了,三块钱应该能几十本了。”

“仕女图?”盛丽丽最喜欢古代美人图了,一听盛蓝蓝说这话,马上眼睛放光。突然意识到盛蓝蓝会不会有这么好心,好事会想到到她头上。

她瞪着盛蓝蓝,“三块钱哪有那么好挣的你不是让我们什么坏事吧?”

“那怎么可能你们是我堂姐,我怎么能害你们?咱们是一家人,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我可懂。”盛蓝蓝间接提醒盛丽丽,在外面不要太不顾着自家人,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盛丽丽马上明白过来,脸色有些窘。盛蓝蓝趁热打铁,和盛丽丽说出她的安排

“当,当,当”座钟响了十一下。

盛蓝蓝刚迷糊了一会,马上又醒了,每天晚上,她都要等座钟敲完十二下才能入睡。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像两个堂姐一样,对折磨人的当当钟声充耳不闻。

“扑通”院子里传来一声闷响,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远处突然响起几声狗吠,一会又都静悄悄的。

盛蓝蓝赶紧趴在窗台朝外看,只见院门口地上趴着一团黑影,应该跳门进来的。黑影似乎侧耳在听动静,好半天才慢吞吞起身,拂了拂身上的土,又轻手轻脚地朝屋门靠近。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突然想起晚上一直没见到盛剑楠在家,再看那道瘦长的身影,肯定是盛剑楠

盛剑楠拉了拉门把手,屋门已经从里面插了销子。拉了几下,知道徒劳。猫起腰,朝西屋窗边走去。

“给我站住”

东屋窗口亮起灯,盛亚农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低声喝斥道。

“爸,您,还没睡?”盛剑楠刚才拉不开门,瞧见她妹妹西屋开了半扇窗,原打算跳窗爬进屋,没想到还是被他爸爸发现了。

灶间响起脚步声。

赵继红拉开插销,盛剑楠闪身进屋。

“往哪儿跑?你给我跪下”盛亚农站在屋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盛剑楠一看情形不妙,赶紧向妈妈求情。

“妈,这都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呢您劝劝爸,要打明天白天再打也不迟。”

“小兔崽子,竟然会搬救兵了,我要打你,你妈说话管屁用你给我进屋去。就你这样再不管教,等回到城里还不成了小流氓了,盛家祖宗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盛亚农扯着儿子的耳朵就往东屋拉。

“妈呀,要出人命了”盛剑楠嚎了一嗓子。

盛玲玲和盛丽丽睡得再熟,也被他的怪叫惊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盛玲玲一骨碌爬起来,拉亮灯火。

盛蓝蓝知道这事不宜掺和,侧身护着小锋佯睡。

二叔的话她听得真真的,要回城了吗?难道就快回城了?她有些激动,她还一直记得那个叫魏浩然男人的名字,上一世那个盛蓝蓝在城里是怎么遇到他的,什么时候遇到他的

这一对冤家夫妻是怎么结成的?这让盛蓝蓝很期待,不对,是让她很纠心,她要帮上一世自杀的盛蓝蓝报仇,她要揭开上一世盛蓝蓝的死亡之迷。

盛丽丽欠起身子,听见妈妈和爸爸小声嘀咕,翻个白眼,“还能是什么事,肯定是咱哥又惹祸了。赶紧关灯,明天我还要表演呢”

盛丽丽不耐烦地命令姐姐。

盛玲玲朝炕里看一眼,见盛蓝蓝睡得熟,小声叨叨一句,“她倒是觉大,这么大动静都吵不醒。”盛玲玲拉灭灯火,摸黑抓到妹妹的手,小声问,“你觉得蓝蓝的法子能成吗?真能挣钱吗?会不会很丢人?你愿意吗?”

“你嫌丢人干嘛还答应她?你要是不愿意,明天早上和她说也不晚,不过到时候人家要是赚到钱了你没有份,可别眼红劳动最光荣,有什么可丢人的”

盛丽丽这件事上倒很明事理,虽然心里妒忌盛蓝蓝有赚钱的点子,还把妈妈也鼓动得激情满满。

“我就是随便一说,看你把我挤兑的,就会挤兑我能耐,你到是和蓝蓝凶去。”

盛玲玲甩开妹妹的手,翻身睡去,不一会就发出微鼾声。

第二十五章 大赢家1

“当,当”大钟响了五下。

盛蓝蓝睁开眼,窗外的晨光透着清亮。盛蓝蓝一跃而起,穿衣下地。

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在钟声中准时醒来,洗洗涮涮,帮弟弟穿衣喂饭,送去田奶奶家,再踩着农场早间广播去上学。

“蓝蓝你起来了,快来看看我这么弄行不行?”

赵继红夹起一块刚切好的三角形玉米烙递给侄女,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讨好地望着盛蓝蓝。

昨晚老公教训儿子,一直折腾到十二点多。赵继红这回没劝,儿子下午放学和农场几个不学好的小青年进山打猎,结果迷了路,大半夜才回来。弄得一身泥土,新衣裳也刮破了几道口子。

赵继红都想揍儿子几巴掌,看盛亚农用擀面杖打儿子,她虽然心疼,也觉得应该教训,再这样下去,这个儿子真怕要废了。

儿子要是废了,她还能有什么指靠?就算回城了,盛亚农也不会再有什么出息了,快四十岁的人了,早没有了当年的斗志和理想

“很好,非常好,二婶,你这水平都赶上五星级大厨了”盛蓝蓝抹抹手,又接过二婶递给她的盐焗鸡蛋,放在鼻下闻了闻,“很香不用尝就知道一定很好吃。”

“你剥开皮尝尝。”赵继红一边切刚炸好的玉米烙,一边对盛蓝蓝说。

她很想知道自己做的东西过不过关,又舍不得尝一块。给盛蓝蓝吃,她都揪着心,就怕少卖了一份钱。

她觉得好像把全部家当都压在了盛蓝蓝身上。盛蓝蓝答应她的十五块钱工钱外加成本三十五块钱,一共五十块钱的巨款,她觉得很不现实,又很想拼一拼。

盛蓝蓝把鸡蛋放回大瓷盆里,微微一笑,“二婶做的就是棒,不用尝了,等卖了钱,可以去镇里集上多买一些鸡蛋回来,再做一锅,大家一起尝尝。”

“这个主意好”赵继红乐呵呵地盖上瓷盆。又把切好的玉米烙放进铺了荷叶的竹筐里,仔细地码好。

盛蓝蓝早从二婶的眼神里看出了不舍得,心里觉得好笑,她不馋嘴,不过为了生意马到成功,昨天半夜她就偷偷尝过一个盐焗鸡蛋,确定口味不错,才放心。

盛蓝蓝是有两手准备的,她知道二婶不喜欢自己做事别人指手划脚,所以她没有到二婶跟前去帮忙。不过若是万一二婶做砸了,把鸡蛋做咸了做老了,她都有不同的销售方案,保证能把东西卖出去。

盛蓝蓝去院子里打水洗脸,听见屋里赵继红骂盛玲玲,“嘴馋的丫头,不许吃小锋也不给吃。等卖了钱,我再做给你们吃。”

学校开运动会要比平时上课晚半小时到校,盛蓝蓝把小锋先送到田奶奶家,又转身回来。

赵继红已经把东西都放在院里晒干菜的长板凳上了,临出门还不望嘱咐盛蓝蓝,“我中午要是得空就去帮你,这些东西值好几十块呢,那桶豆油我一下子就用了大半桶”

“二婶我知道了,您尽管放心,除了本钱,保证让您赚到。”

不等赵继红说完,盛蓝蓝笑眯眯地送她出门。

赵继红在门口停住脚,朝院里看看,“这事你别告诉你二叔,只有咱俩知道就好,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骂我败家子。”

“行,二婶放心,您上班要迟到了。”

赵继红一路小跑去上班了,盛蓝蓝赶紧关好门,朝屋里喊盛玲玲她们出来。

“二婶已经走了,咱们赶紧分工。”

盛蓝蓝找出几个带盖的竹筐,铺上一层干荷叶,把玉米烙分装好。又让盛丽丽把家里的黄油纸拿出来,分成三叠用来装玉米烙和鸡蛋。

盛蓝蓝从自己的篮子里拿出几个鸡蛋,给两个堂姐一人两个,又一人给她们一块玉米烙。两个人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吃食她们还从没尝过,几下就吞到肚里。

“真好吃,一定能卖钱。”

“咱们要不要涨点价,三毛钱一个鸡蛋会不会太便宜了?”盛玲玲摆弄着手里的黄油纸,她恨不能一下子就歉够许多钱。

“做人不能贪心,这个价格我自有道理,三毛钱一个,五毛钱两个,你们不许涨价。还有,玉米烙五毛钱一块,没人买也不许降价。我到时会去检查的,你们两个一定要记住。”

屋里门吱呀开了,盛剑楠瘸着腿一拐一拐到院里打水洗脸。

“哥,咱爸下手咋这狠呢把你打瘸了?”盛玲玲吓得过去扶他。

“那我先走了,一会开幕式要早进场。”盛丽丽白了哥哥一眼,挎着四十个鸡蛋和二十块玉米烙走出院子。

盛玲玲本来提议要平分鸡蛋和玉米烙去卖,盛丽丽觉得卖多少都能得三块钱,干嘛要多拿呢。早卖完早拉倒。盛蓝蓝也不强求。盛玲玲见状,也要了同样的数量。

盛剑楠扶着墙摸索到水缸前舀水,推开盛玲玲,“不用你扶,我没事。你帮我请个假,我今天不去了。”

盛剑楠闻到了玉米烙的香味。盯着盛玲玲肘上的篮子。

“那是什么?给我看看。”

盛玲玲赶紧退后几步,“这是要卖钱的,不能给你。那我给你请假,你好好在家呆着,别再出去惹事了,不然咱爸真要把你腿打断了,以后你就娶不着媳妇啦。”

“臭丫头片子,敢咒你老哥”

盛玲玲在哥哥的怒吼声里逃出院子。

“哥,你早上还没吃饭吧?”盛蓝蓝拿出两个鸡蛋和一块玉米烙盛剑楠,“这是什么吃的?你从哪儿弄的?”

“怎么会是弄的呢,是二婶做的,我和玲玲、丽丽要拿去卖钱。到时还能分到工钱,每人三块钱。”

“听着好像不错我也参加行不行?”盛剑楠吃完玉米烙意犹未尽。

“行,不过你得去一二年级那边卖。”

“保证完成任务。”盛剑楠立即跳起来,腿也不瘸了,神情也兴奋了,原来他都是装样子给别人看的。

盛蓝蓝把自己的篮子交给盛剑楠,“记住,一块玉米烙六毛钱,一个鸡蛋四毛钱,如果一起买七毛五。”

盛蓝蓝一身轻松地赶到学校。操场上彩旗迎风咧咧飘扬,一个个班级方阵人头晃动,显得非常热闹。

昨天下午放学,各班就按划分区域摆好桌椅方阵,盛蓝蓝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穿着大红运动服,和一队表演叠罗词语的同学进入操场检阅入口处等待口令。

主席台上,老校长和教导处主任焦急地望着校门口方向,田老师拎着暖水瓶站在一边,望着自己的班级一脸严肃。

广播里放着激奋人心的音乐,就等县教育局领导到场开始了。

第二十六章 大赢家2

盛蓝蓝注意到主席台上的田老师今天很漂亮。

平日里田老师都穿着长裤和肥大的衬衣,今天竟然穿了一件合体的白底蓝条花的连衣裙,衬得肤色更加莹白,就连严肃的神情也显得冷傲出尘,自带仙女气质。

细细的腰枝上扎着一根金边塑料腰带,显得盈盈一握。刚到膝边的裙摆在两条细长的美腿间轻摆。

更让盛蓝蓝吃惊的是,田老师竟然很有料,果然人靠衣装

“哇噻三年二班的老师今天好像电影明星呐”

“对,如果她把那两条大辫子散开,是不是像那个电影里的真由美?”

主席台近侧的几个调皮同学吹起口哨。

田老师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依然如霜冰冷,却更添了一缕清高让人仰慕的神采。

这时学校门口响起汽车轰鸣声,主席台上的教导主任,赶紧朝列队到校门口的学校仪仗队示意奏乐,扶着老校长一起朝校门口快步走去。

田老师犹豫一下,也跟着下了主席台,追上老校长。

县教育局局长和副局长亲自来了,身后跟着随行的秘等工作人员,一共有十几个人。在悠扬的军号乐声和学生们热烈欢迎声中,一众人蹬上主席台落座。

田老师给各位领导倒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走到坐在最后一排一个男人面前,一不小心脚下磕绊了一下,手里的茶壶倾着,哗啦浇到那男人身上。

男人条件反射地跳起来,面色不悦,想要发火。

望着一脸惊恐不知所措的田老师,愤怒的神情勉强收拢。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田老师从桌下抽出一块抹布,慌乱地在男人身上擦拭。

男人火烧眉毛似的弹开,伸手抓住田老师的小手,“不用了谢谢。”

“对不起,烫着您了”

田老师迷惑地盯着男人,没想到她这一壶水把人家烫成这样。人家是县里来的领导,这下麻烦大了,自己会不会挨处分呢

农场学校老师本来就不多,年轻的女老师就更少了,长得有模有样的也只有田老师一个。老校长安排田老师这次负责接待县领导,田老师心里是极大不乐意的。

好好的一个人民教师,要给人端茶倒水,实在是有辱斯文。老校长开导她,“你不去,总不能叫学校烧锅炉的李大娘上台吧”

后排的骚动惊动了前排的领导,“刘秘,出什么事了?”

湿了裤裆的刘秘赶紧放开田老师的手,双手捂在裆下,连连说没事,重新坐下。

老校长拿起大喇叭宣布“红旗岭中心小学,第二十届秋季运动会现在开始。请县教育局的领导讲话,大家热烈鼓掌”

盛蓝蓝听不惯领导的官腔,对后排那个刘秘倒起了好奇。刘秘戴着斯文的眼镜,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儒雅气质,镜片后的眼神虽有些阴郁,却不妨碍他的英俊潇洒。

田老师一直盯着刘秘的裤裆看,刘秘被她看得发毛,夹起双腿,不时扭动身子回避田老师的目光。

田老师的目光很执着,刘秘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田老师终于忍不住了,她生怕他再捂出什么别的毛病。她叔伯哥哥家的小子就是裤裆里的东西病了,去省里的大医院做手术才看好。

田老师害怕了,弓身近前,悄声道:“同志,要不要我陪你上农场卫生所看看?条件虽然差了点,烫伤什么的还是能治的。”

刘秘抚额,“我说这位同志,你能不能消停点,不要管我行不?我没事,真没事”还被人执着地看着,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幸好有领导在前面挡着,幸好桌子上铺了红绒布。

刘秘把桌上的红绒布扯下半边盖在身前,窘迫终于褪去。他暗暗提醒自己,眼前不过是一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大龄姑娘,那腰那腿确实吸引人,不过也只是一个乡下货色

还好没人发现他的窘况以后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言行,绝不能让人拿捏到话柄。教育局领导班子正在调整,自己要争取往上爬一个台阶,老婆娘家还是多少能使上些力的。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为实现四个现代化”

广播里的女声热烈激情,在奔腾的音乐声中,一遍遍重复着口号。盛蓝蓝一听就知道学校广播里的是王春燕三姐。

一转身,看见王春燕一脸傲骄的指着校门口正走来的几个人,领头的是她爸爸。

开幕式才进行一半,运动员还没有列队进场,王春燕的爸爸就引着主席台上的一众人离开。

田老师看到刘秘从她身前如常走过,终于松了一口气。正要回自己的班级,却听到教导主任回身叫她,王春燕的爸爸也朝她朝手,只好跟着众人一起消失在学校门口。

汽车轰轰扬起一片尘土疾驰而去。

操场上顿时闹哄哄一片,牛老师临时被教导主任安排负责维护秩序,赶紧跳上主席台,扶了扶黑框眼镜,宣布运动员入场。又喊几个少先大队委员都到台上去,负责记录各项运动成绩。

盛蓝蓝站在操场正中,望向三年级方向。果然不出所料,三四年级那一片观众席后,围拢了许多人,盛丽丽和盛玲玲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一个项目五十米短跑,盛蓝蓝在检录处领到号码,把黑布鞋脱下来倒了倒,听到身后王春燕阴阳怪气的声音。

“穿那种鞋也能比赛,真是笑话”

王春燕摆开架势拉伸双腿,脚上的小白鞋异常耀眼。

盛蓝蓝懒得和她斗嘴,抓起一把滑石灰在手里搓了搓,摆好最专业的起跑姿势,目光盯在前面拉起的终点线。

“装腔作势”王春燕在盛蓝蓝旁边的跑道上就位,一前一后叉开腿。

“啪”一声枪响,王春燕还没反应过来,盛蓝蓝已经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大赢家3

盛蓝蓝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王春燕紧随其后。王春燕气得紧咬嘴唇,怪自己轻敌了。

王春燕的学习成绩不算全年级最好的,跑步却是最快的。年年运动会拿短跑第一名。为了这次运动会,她还特意在县里买了双新球鞋。

没想到会输给比自己小的盛蓝蓝

“瞎猫撞上死耗子,算你运气好”

王春燕故意踩了一下盛蓝蓝的脚。

盛蓝蓝顺势歪倒,一胳膊肘顶在王春燕发育良好的胸口上。

王春燕皱眉疼得“哎哟”叫,一手捂着鼓鼓的胸口,一手就要去抓盛蓝蓝的脸。

盛蓝蓝哪能让她抓着,“有本事来追我,看看到底谁跑得快”边说边扭身就跑,冲出操场,一直跑到一二年级观众席后。

远远就看见戴着草帽的盛剑楠,被一群小屁孩包围着。

盛剑楠一边接钱找零,一边用竹夹子将食物夹起来包好递给小同学,嘴里还不忘吆喝,“盐焗蛋玉米烙,七毛五一客。”

“给我来一客。”

盛蓝蓝递过去数好的零钱,盛剑楠怔了一下,装好递给她。

王春燕跑得满脸潮红,胸口起起伏伏,大口喘着粗气,弯腰双手撑在大腿上,“盛蓝蓝,你过来让我打一下,咱俩就拉倒。”

“真是奇怪,我为什么要让你打一下,我又没招你惹你”盛蓝蓝几下剥开鸡蛋,放在嘴边慢慢咬。

“你故意撞我就该让我打。”王春燕终于喘匀了气,又去抓盛蓝蓝。

“是你故意踩我才对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倒赖上我了你这人真不讲理。”

盛蓝蓝往盛剑楠身后躲,王春燕去抓她,差点撞上盛剑楠。

“慢着你干嘛打我妹?”盛剑楠盖上筐盖,伸手抓住王春燕的手。

王春燕没想到盛剑楠会出现,举起的手被他紧紧抓着,挣了几下,“放开,你妹故意撞我,这仇我得报。”

“你说我撞你哪了?撞伤你了吗?你倒是让我瞧瞧。”盛蓝蓝躲在盛剑楠身后嘻嘻笑。

“你撞我”王春燕脸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们兄妹合起伙儿来欺负我,等我告诉校长去。”

“谁欺负你了,你倒恶人先告状。”

“你嘴尖牙利,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王春燕斗嘴从没输过,耍横更是无人能及。挣脱盛剑楠的手,抬手去打盛蓝蓝,挥手之间把架在墙边的竹筐打落在地。

盛剑楠眼疾手快,随手抓住,好险竹筐没打翻。

虽然盛蓝蓝教盛剑楠冷落王春燕,要他欲擒故纵,对王春燕不理不采,可盛剑楠还是忍不住偷偷跟踪、偷看王春燕。

盛剑楠魂不守舍的样子,家里人不知道原因,盛蓝蓝却很清楚,今天就给他们一个照面的机会,看看他们怎么交锋,怎样了断。

“都给我住手”盛剑楠一声吼,“你们两个丫头片子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王春燕被盛剑楠突然爆发的英雄气概震住了,定定地看着盛剑楠。

盛剑楠心里抖个不停,双腿强站直了。他不能让盛蓝蓝看扁了,他要在王春燕面前树立威风。可眼神还是出卖了他,只要望着王春燕,就会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副痴痴的样子。

盛剑楠觉得撑不住了,推着自行车就走。

盛蓝蓝喊他也不停,一口气跑到学校门外,站在土坯墙下喘气,额上的汗像水淋了似的,顺着脸颊往下淌。

盛蓝蓝跑到校门外,看见盛剑楠靠在墙头抹汗。心里好笑,这个堂哥还真是多情又软弱。

盛蓝蓝包好两个盐焗蛋和玉米烙给王春燕送到班级。

“这是我哥给你的,他刚才把你手抓疼了。”盛蓝蓝望着王春燕一道红印的手腕。

王春燕觉得挺有面子,接过去,甩给盛蓝蓝一块五毛钱,“谁要他的东西,给你钱”

有钱不要是傻瓜,盛蓝蓝嘿嘿笑,正好用王春燕做广告,在五年一班宣传起生意来

下午放学,盛蓝蓝成了最大赢家,几个项目都拿到了名次。还卖光了全部盐焗蛋和玉米烙

“蓝蓝,我跟你说件事。”盛玲玲神秘兮兮地拉住盛蓝蓝。

“就知道你要嚼舌根这种事还是不要到处传的好。”盛丽丽拿到三块钱,心情比较舒畅,说话的语气也那么刻薄,可还是改不了喜欢教训人的毛病。

盛玲玲可不管妹妹的警示,小声说:“听说李春鹏他爸爸和妈妈要离婚了。”

“不会吧?前两天还看着他们挺好的。”

“好什么呀”盛玲玲为盛蓝蓝的迟钝感到不可思议,“昨天李春鹏他妈妈在县里抓到李春鹏爸爸搞破鞋,两人打离婚都吵到农场记那里了。今天中午农场都传遍了,你竟然不知道?你不是他家媳妇?”盛玲玲捂嘴偷笑。

“你是不是不想要工钱了?”盛蓝蓝一脸严肃。

“要,当然要,我可是辛苦大半天才挣到的,你别想贪污剥削我。”

盛蓝蓝在农场生活这么久,对一些俗语也多少明白一些,搞破鞋不就是婚外情吗?没想到这么纯真的年代也有这事

赵继红晚上下班拿到钱,脸上乐开了花。

“蓝蓝,我以为你让我做这些是要卖两天的,今天就全卖了,明天要不要再做点?”

“明天运动会只开半天就结束了,到时肯定会有许多竞争对手出来,咱们不用再参合,赚一笔就好。”盛蓝蓝笑着对二婶说。

“不会吧这两样东西别人哪会做,我从来都没听过。”

“以前是没人会做,不过今天咱们卖过以后,明天肯定会有人学着做。”

赵继红不相信盛蓝蓝说的,不过家里确实也没鸡蛋了,只能放弃。

小学运动会,农场许多家属都会做些小吃去卖,盛家的玉米烙和盐焗蛋一下成了大热门,第二天果然有几个家属端着筐子叫卖了,不过几个学生买了尝过以后,口碑在学生间一传,就再没人光顾了。

盛蓝蓝悠闲地坐在班级最后一排长凳上,望着四周叫卖的小贩,冰棍吃过了,汽水喝过了,麦牙糖也尝过了,有钱的感觉真好。昨天结完帐,她净赚十五块。

“蓝蓝”

盛蓝蓝回头看见张艳秋朝她招手。

“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什么事这么神神叨叨的?”

“不许告诉别人,拉勾。”

盛蓝蓝被动地被张艳秋勾完手指,听她说完,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第二十八章 香艳的意味

张艳秋的奶奶昨天过六十大寿,这在当地是了不得的日子,十里八村的近亲远戚都要赶去参加寿宴。张艳秋参加完开幕式就请假去奶奶家了。

张艳秋要从奶奶家直接到学校,起得比平时早很多。经过农场招待所时,被招待所门口花坛盛开着的高丽菊、鸡冠花、蝴蝶花吸引了目光。

农场招待所是一座掩映在浓柳之间一排灰白平房。平常也没什么人住,农场离县城不算远,到农场办事的都喜欢去县里落脚。招待所就只有两个值班阿姨负责打扫卫生晾晒被褥。

这会值班室里没人,张艳秋望着花坛里向她招手的鸡冠花,忍不住溜了过去。

张艳秋喜欢花,早就想种些鸡冠花了。见四下没人,偷偷去揪鸡冠花种子。她蹲在花坛边正要动手,突然听到开门声,吓得赶紧伏在花丛里观望。

花坛的木牌子上写着“请勿摘花,罚款两元”,张艳秋知道她私自摘花有错,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再告诉她爸爸,那她可就死定了,一个学期的饭钱就没了

张艳秋想等脚步声走远再溜走,小心地趴着花丛偷看。

田老师从最里间一扇门里出来,回身犹豫着把门重新关好,脚步有些踉跄从张艳秋面前经过。张艳秋奇怪了,田老师怎么大清早跑农场招待所来了?

昨天开幕式,田老师穿的白底蓝条花连衣裙让张艳秋印象深刻,今天田老师穿的还是那件连衣裙。田老师衣裳不多,却每天喜欢换一身。这让张艳秋恍悟,田老师昨晚应该是住在招待所了。

田老师转过房头不见了,张艳秋蹲的脚也麻了,正要起身,又听到屋门响

“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张艳秋咬着盛蓝蓝的耳朵,想等盛蓝蓝好奇追问。盛蓝蓝一掌拍在张艳秋背上,“快讲,别卖关子”

“你咋变这么厉害了呢”

“啰嗦。”盛蓝蓝似乎嗅到了某种香艳的意味,脸上故作轻松,眼睛往三年二班方向寻找田老师身影。

田老师穿着一件淡粉短袖衬衣深蓝吊脚裤子,站在三年二班后面,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主席台。

主席台上老校长正在做闭幕式讲话,不时拧拧声音忽大忽小的大喇叭,“下面请县教育局刘秘给大家做总结讲话,大家鼓掌”

“对,就是那个人”张艳秋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主席台上的刘秘,“我看到那个人从田老师出来的那个门里随后出来。你说他是不是田老师对象呀?”

“不知道,不操那个心是对象也很正常,田老师都二十六了,农场女的不是二十岁就结婚吗?田老师已经是晚婚超级模范了。”

盛蓝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堆疑问。台上的男人肯定不是田老师的对象,不然昨天就不会是那样表现了。她可看得清清楚楚,那男人的眼神可骗不了她,那是陌生又贪念的目光

“算了,我回班里去,马上要搬凳子回班级了。一会下学咱们去哪儿玩儿?”

“你不是想摘鸡冠花种子吗?”

“啊?真去呀,万一罚款呢?”

“没事,我有钱,万一罚款,你就多揪点,咱们把本给揪回来。”

“真有你的我奶奶说你家的玉米烙和盐焗蛋好吃,谢谢你哈”张艳秋蹦跳地走了。

盛蓝蓝一直盯着主席台上匆忙上台代表领导讲话,又急忙下台奔上汽车一溜烟开走的刘秘。他始终没有往田老师方向看一眼,即便在主席台上目光扫视观众,似乎到了田老师那一片,就跳过去一样。

亭亭玉立的田老师在观众席很显眼,老校长宣布运动会圆满结束,她依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盛丽丽走过去叫她,“田老师,现在就撤,还是等别的班先走?”

田老师晃过神,点点头,“现在就回班级,你和班长组织大家摆齐桌子就放学吧,我不回教室了。”

田老师觉得浑身不舒服,两腿间的隐痛让她坐立不宁。她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到刘达明床上的。不,应该说刘达昌怎么到了她的床上

中午农场领导宴请县教育局领导,在农场机关食堂设宴,田老师被安排在主桌,她以为只负责倒酒,没想到轮番被劝酒,老校长拦也拦不住,终于天旋地转醉倒了

口干舌燥,心焚如火。田老师挣扎着起来找水喝,屋里暖水瓶是空的。摇晃着到门口想喊服务员来打水,才打开门,脚下又是一软,扶着门框差点摔倒。

“田老师,你好点了吗?”

刘达明从隔壁房间出来,扶田老师重新躺回床上,“不能喝酒就不要勉强自己,我看你那么个喝法,都替你心疼。要学会喝酒的技巧,杯子歪歪,倒七分,留三分”

刘达明不知从哪弄来蜂蜜水,一手扶着田老师,一手喂她喝下。

“好好睡一觉,晚上就该没事了。你放心睡,你们老校长已经准你假了。”

田老师又迷迷糊糊睡去,半梦半醒之间,眼前总出现刘达明那张英俊又体贴的脸。活了二十六年的人生,她好像一直再等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田老师,田老师”

呼唤又轻又柔,田老师睁开眼睛,屋里已经黑了,晚上了?

田老师没想到睡了这么久,欠了欠身子,浑身比中午时还软,双手双腿好像不是她的,沉沉地根本抬不起来。

“你好点吗?”刘达明口齿有些不清。

下午教育局领导先行一步,派他留下来明天做闭幕式总结讲话。晚上学校又摆酒请他吃饭,他这回没有耍滑头,直接把自己灌醉了。

田老师觉得一股酒香扑面而来,眼前一双闪烁眸光定定地俯望着她。

“刘秘”田老师脑子是清醒的,挣扎着欠身,“我该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我扶你起来。”刘达明扶田老师坐起身子。

田老师艰难地移动双脚想下地,已经凌乱的大辫子散在脸旁,莹白的脸蛋在夜色里显得楚楚可人。

刘达明猛地抱住她,“你可真美”顺势把田老师压在身下

第二十九章 蛛丝马迹

下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盛蓝蓝和张艳秋跑到农场招待所门口已是满身大汗。

招待所的两个服务员正在门前的水泥池子里搓洗被单,两人边洗边说笑。

“咳”盛蓝蓝在她们身后站定。

“哟,这不是农场新闻人物嘛那个”满色红光的阿姨用湿手摸着额头,恍然大悟道:“盛蓝蓝我闺女以前和你都是三年级的,说你贼厉害,三年级跳级到五年级,考试还能考第一,太牛逼了”

盛蓝蓝嘻嘻笑,“瞎猫碰死耗子,赶巧那些题我都会,没什么好牛的。阿姨不要夸我了,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蓝蓝以前学习不好是七窍未开,现在全开窍了,能不厉害嘛不过她不会骄傲的,谦虚才能更加进步。”张艳秋打着哈哈,目光一直溜着花坛里的鸡冠花。

“你们两个来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干啥?”

两人边说边把洗好的被单一人抻一头,绞劲拧干水。

“阿姨我们帮你晾。”盛蓝蓝在水池子里洗把手,抢过她们手里的白褥单。

“那怎么好意思呢”两人和盛蓝蓝挣抢起来。

“没关系的,我们这是学雷锋做好事,要争取进步,做三好学生。谢谢阿姨给我们进步的机会。”

“是呀阿姨,你看那里还有一堆被单要洗呢,你们去洗那个吧”张艳秋配和盛蓝蓝说话。

“啊?这孩子真会说话,学雷锋呀,好,真是好孩子”

盛蓝蓝和张艳秋扯着白褥单往花坛边上的晒衣绳上挂,盛蓝蓝朝张艳秋挤挤眼,张艳秋会意,偷偷溜到花坛里,一把一把地撸鸡冠花籽往兜里装。

“好久不洗这么大件东西了,我这老腰快受不了了,也真是的,还是老师呢,也不为别人考虑考虑,身上来了月事,也不知道收拾一下,全弄床上了,被子褥子上都是,真是不知害臊。”

“可不是,那么大一片,用水擦有屁用,还不如直接给咱们泡水里还好点,擦得到处都是”

盛蓝蓝一边拉直白褥单上的皱褶,一边听两个服务员唠叨。

田老师来月事把床单弄脏了?还蘸水去擦?她不会那么笨吧,谁不知道血迹越擦越往布纹里渗,反倒更不好洗了。

“阿姨洗得真干净,看这被单洗的雪白透亮的”

盛蓝蓝的夸奖让两个服务员阿姨觉得很受用,她们在这个受冷落的地方,很少听人夸,嘴上还谦虚地呵呵笑,“不洗干净怎么成呀周姐特意从家里带来淘米水搓了好几遍,差点把褥单搓烂了,才把那些污物洗干净。还好是个大姑娘住着,不然看那些污迹,还真会让人想歪”

说话的阿姨神秘兮兮地朝另一位眨眼。

被称做周姐的阿姨含蓄地笑着没有接话碴。

“咱们招待所没有几套备用被单换,万一碰到上面下来检查巡视什么的,要临时落个脚,到时手忙脚乱可就不好了。”

“阿姨考虑得真周到”盛蓝蓝已经听出了什么,见张艳秋站起身,就朝她比个k的手势。

“阿姨,被单晾好了,我们先走了。”

“等等,昨晚住在这的那个田老师是你们学校的,她有一条腰带落这了,你们帮她带回去吧”

盛蓝蓝拿到镶着红边的塑料腰带,皱了皱眉头。

在阳光下闪着塑料光泽的腰带头已经坏了,一粒扣眼被扯成一道变形的口子,显然是被用力扯坏的。

盛蓝蓝收好腰带,和张艳秋往家走。

一路上张艳秋和她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田老师的腰带被扯破的画面

“喂蓝蓝,你快看”张艳秋叫两声见盛蓝蓝没反应,伸手拍扯她胳膊,“你在想什么呢?”

“噢,没什么,怎么啦?”

“你快看,那不是李春鹏嘛”

顺着张艳秋手指方向,只见长坡下李春鹏被他爸扯上一辆解放车,李春鹏趴在车门上死活不上车,趁他爸爸松懈,跳下车往河岸上跑

“他搞什么?弄得好像人贩子要抓他似的。”盛蓝蓝半开玩笑地说,看见站在河岸上李春鹏的妈妈,她突然闭上嘴,想起昨晚盛丽丽和她说的,李春鹏的爸妈在闹离婚。

难道这么快就离了?

张艳秋咂咂嘴,叹气,“真可怜,李春鹏他妈不要他了,他要跟他爸爸去县里和后妈过日子了。后妈多吓人呀,不知道他以后咋活”

“怎么这么快就离了,领导不是可以调节吗?”

“调节什么呀,昨天晚上他们家打架,李春鹏他妈都拿菜刀砍他爸了,还好没砍到要害。我爸都被叫去劝了,李春鹏他妈像疯子似的,手里菜刀被夺下来,就拿挖煤的铁铲见人就铲。

王记都差点被他妈给铲到脚,气得当场就拍板了,组织同意他们离。估计今天一大早他们就去把手续办了。李春鹏他妈不要他,又让农场把他爸开除公职了”

盛蓝蓝这才发现李春鹏爸爸手臂上缠着纱布。

李春鹏奔到妈妈跟前,他妈一把推开他,“滚,跟你爸去,去和那个骚狐狸过日子去,让他快活,老娘让他快活死”李春鹏妈妈扭身就走,李春鹏又追上妈妈,被他妈妈一脚踹在地上。

李春鹏爸爸过来把李春鹏扯上解放车,解放车轰轰开走了。

盛蓝蓝看得心酸,虎毒还不食子,李春鹏妈妈太厉害了。怎么舍得踹自己的儿子,小三抢了她老公,她可以找小三去斗,拿自己儿子撒什么气。

“真没看出来,李春鹏妈妈平时看着脾气挺好的,原来这么狠幸亏李春鹏没跟他妈妈过,不然以后谁敢嫁给他呀”

盛蓝蓝没有接话,心情有些沉重,原本和张艳秋说好的,回家就去山上踩野果子去,也没心情去了。

推开院门,盛丽丽迎上盛蓝蓝,“你知道不,李春鹏转学了,他去县里念了。他户口本来就在县里,这下可好了,可以在县城学习,条件可比咱们小学好多了。一想到咱们学校冬天还要让学生拾柴生火引炉子取暖,我心里就烦”

“去县城好吗?他妈妈不要他了,你觉得他会开心?”盛蓝蓝进屋上炕,掏出田老师的破腰带,趴在窗沿上胡思乱想。

第三十章 喜欢就追

晚饭时,赵继红和盛亚农聊起李春鹏爸妈离婚的事,盛亚农说一句,“那娘们那么泼,早该离了。”

这可把赵继红惹毛了,“啪”把筷子摔在桌上,“你们男人除了会报怨自己的老婆,就会在外面勾搭搞破鞋,早干嘛去了?想离早点离,别在外面搞破鞋,被发现了才又打又闹的离

你以为姓李的想离,他是被李嫂闹得没办法在农场呆下去,只能净身出户,我倒要看看他没工作又带着半大小子以后怎么活。听说那个女人作风不好,到处勾三搭四,李哥是猪油吃多蒙了心,才会和她搅铺盖一起。”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孩子们都在跟前,别破鞋破鞋的。”盛亚农忍着气,没想到随便聊家常,倒引出赵继红一肚子的火。

大家都不说话了,屋里气氛有点尴尬。

小锋咽完嘴里的饭,怯怯地问,“姐姐,什么是搞破鞋?”

赵继红怔住了,拍拍桌子朝小锋道:“吃饭吃饭,小孩子别听大人说话。”

赵继红余怒未消的语气把小锋给吓着了,“哇”地哭了。

“都怨你胡说八道”

“怎么就怨我了?你没说话呀你说话就好听,一口一个娘们的,你以前可不这样,哎呀,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不过就不过”

“啊?你早就等着我这句话吧你说,你在外面是不是也有人了?”

“疯了不可理喻。”盛亚农气得推开碗甩手出屋,又去屋檐下抽烟。

赵继红嘤嘤地哭起来。

盛剑楠早端着碗跑自己屋里去了。盛丽丽冷着脸闷头吃饭,盛玲玲见气氛不对,轻手轻脚跑到灶台去扒她埋在柴灰里的红薯。

盛蓝蓝轻声哄弟弟。

小锋不哭了,执拗的小眼神里蓄着泪,哽噎着,“姐姐,什么是搞破鞋?”

“鞋子破了就是破鞋,搞破鞋呢就是穿着破鞋子,小锋,你说穿着破鞋子能舒服吗?”

小锋摇头,眼泪盛不住了摇下来,嘴角扬起笑意,“穿破鞋不舒服,小锋不要穿破鞋。姐姐也不要穿破鞋。”见盛丽丽目光瞥过来,嗫嘘道:“丽丽姐姐也不穿破鞋。”

“闭嘴”盛丽丽狠狠瞪小锋,又抬眼盯着盛蓝蓝,“乱解释什么,无聊”

“那你解释给小锋听听。”盛蓝蓝微微一笑,“走,姐姐带你到院子里去玩。”

盛亚农在屋檐下被叶子烟呛得直咳嗽。

“二叔,这种烟叶对身体不好,还是少抽点,以后我给你买过滤嘴的香烟,”

盛亚农叹气。

盛蓝蓝一边和小锋翻手绳玩,一边看二叔掐灭了手上的卷烟,见二叔正要往屋里走,忙道:“二叔,是不是咱们快要回城了?”

“差不多吧,已经有文件下来了,正在办手续。”

“那我和小锋也跟着回城吗?”

“你们不跟我回城,还想留在这?”盛亚农被侄女的话逗笑了。一向胆小柔弱的侄女此刻脸上洋溢着聪慧的笑意。

“那我和小锋可以见到爸妈了吗?”盛蓝蓝不露声色地盯着二叔的表情,关于爸妈的事一直困扰着她,却不能正面问二叔二婶,问也是白搭,只会惹出更多烦事。

盛亚农皱了皱眉头,叹息一声,“也许吧”背手进屋,背影显得落寞。

盛蓝蓝心里抽动一下,没有继续追问。既然能回城,一切都会有答案的。她总觉得那张照片里的房子,一定有什么秘密

第二天早间操时,盛蓝蓝看到了田老师。

只是一天没见,田老师好像憔悴了许多。两根粗粗的长辫子在背后用皮筯扎在一起,显得有些毛燥,脸庞几缕碎发挡着低垂的眉眼,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学生散操了,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处。

田老师的破腰带就在盛蓝蓝的包里装着,盛蓝蓝决定还是把腰带给她。

田老师接过盛蓝蓝递过的腰带,先是怔了一下,复又慌乱地把腰带卷成一小团握在手里,“谢谢”

田老师声音干涩,抬起眸光显得呆滞。

盛蓝蓝不由得一阵心疼,大龄姑娘对爱情的渴望又怯懦,盛蓝蓝是感同身受的,特别是田老师这种情况

“田老师,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有。你该放学回家了。”田老师扭身就走,生怕再被人问。

这一天功夫,已经被人问过好几遍了。她也几乎怀疑自己生病了,可她知道她的病在心上,心痛、慌乱、彷徨揪着她的心。而身上失去的,保护了二十多年的东西,让她觉得要讨个说法,可是反复回忆,又觉得有些激动和甜蜜

“田老师,我刚学了一首歌,唱给你听啊

爱就要在一起,不离不弃

今生注定就是你

爱就要在一起生死相依

这辈子我属于你

爱就要在一起永不分离

喜欢就去追呀”

反正周围也没人,盛蓝蓝唱得荡气回肠,婉转如莺。

不知怎地,急中生智,脑中会蹦出这首歌。

田老师的脚步明显慢下来,脊背有些颤抖,听完盛蓝蓝的歌声,立即跑回宿舍。

盛蓝蓝踢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双手插兜吹起口哨。一直远远等着的张艳秋见状,目瞪口呆。

“蓝蓝,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

“没唱什么,走吧,天快黑了。”盛蓝蓝心里莫名的酸楚,喜欢就去追呀,可她活了二十九年,从没有想去追的冲动。

这回,她要为田老师去追追那个冲动的男人

盛蓝蓝以田老师的名义,连夜泡制了一封给刘达明的信,信里盛蓝蓝既表达了对刘达明的好感,又让他严肃认真的考虑两人的关系

放下钢笔,盛蓝蓝颇有成就感。三千字长信,快把一管蓝黑墨水用完了。

连着两天,盛蓝蓝都密切关注着学校收发室的动静。终于摸出规律,每天上午邮局都会收派一次信,中午和晚上放学,是收发室派信时间。

“田老师,你的信”

盛蓝蓝躲在学校收发室门外,看见田老师拿着一个信封印着绿叶花边的信满脸好奇。

田老师是唐山大地震中的孤儿,很少收到信。她盯着信封下的落款,脸上顿时涌起红晕,小跑着从收发室里出来。

盛蓝蓝偷偷跟着田老师,见她跑到到教室后的大树底下,迫不及待地抽出信。

田老师读着读着,竟激动得掉下眼泪。

盛蓝蓝如释重负。

第三十一章 缓兵之计

自从接到刘达明的信以后,田老师像换了一个人,每天都哼着轻快的小曲,走路带风,脸上俺不住的欢喜。上课也比从前精彩有趣,学生们都猜,田老师是不是谈对象了

“那个田老师早该谈对象了那么大一个姑娘,在家长们跟前两条大长腿晃来晃去,早晚得出事。”赵继红听盛玲玲说到田老师,开始八卦。

“好好吃你的饭,这又扯到哪去了”盛亚农有些不耐烦。他最讨厌女人八卦,偏偏女儿盛玲玲和她妈妈一样,就喜欢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以后这种事不许乱说,捕风捉影,没事找事。”盛亚农敲了敲盛玲玲面前的桌子。

“田老师要是谈上对象那可是天大的好事,玲玲也没说她坏话你对孩子凶什么凶?”赵继红最近总喜欢和盛亚农抬杠,回城的事一直悬在心上,却迟迟难定归期,她很怕这是好梦一场。

“我姐就是喜欢八卦,我们老师的事用得着她操心”盛丽丽冷着脸说一句,又闷头吃饭。盛玲玲被噎得说不出话。

“我以前总觉着田老师太内向,不爱和人交际,所以才会迟迟找不到对像。还想给他物色合适的介绍。可她来家访,看着也是会说会笑的一个人。

我瞧她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不肯和普通男人过日子。可她也不想想她的条件,无父无母,孤儿一个,以后连个嫁妆都没人替她置办,能有农场这份工作已经老天见她可怜了。”

“你有完没完?”盛亚农真生气了。

赵继红却不肯闭嘴,在单位她倒不是一个爱多嘴的人,回到家突然有个话题发挥,意犹未尽。

“你妹妹当年不也是心高气傲的,可结果咋样,还不是嫁一个农村的残废”

赵继红话音刚落,盛亚农就把蓝边瓷碗砸在地上,“啪”地一声,碎成几瓣。

“给我记好了,以后不许再提我妹妹亚欢的事谁要是再提,我的巴掌可不认人。”

盛亚农撞开桌子又去屋檐下抽烟。

赵继红噤若寒蝉,再不吱声了。

盛蓝蓝边吃边想笑,她为能帮田老师找到幸福而感到高兴。既然那个刘秘把田老师都睡了,田老师又是一副相思的模样,帮他们捅破这层尴尬的窗户纸,这份满足实在让她激动。

当然,此时盛蓝蓝还不知道刘达明是有老婆的人,田老师也一厢情愿地以为刘达明对她是情难自禁。

不对,应该说刘达明的信上是这样写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田老师的美如圣洁的莲花,让人不忍亵渎,又情难自禁”

刘达明突然接到盛蓝蓝以田老师名义发来的信,当时就懵了。

他很后悔那晚一时冲动,裤裆里的东西是快活了,惹上的大麻烦却甩不掉了。那天他虽然喝多了,可他头脑很清醒。

中午在酒桌上,刘达明对田老师的性格已窥出一二,田老师胆小羞怯,骨子里又清高骄傲,喝酒不懂拒绝,举杯痛饮,又小心地防着农场主任伸来的咸猪手,那矛盾的模样已撩拨得刘达明激情荡漾了。

直到刘达明抓住机会到田老师房间扶她喝水,当时他的手故意放在田老师敏感的胸下,轻轻握着胸下那道柔软的弧,他看见田老师脸涨得通红,身子却没有推拒他。他知道这个女人对他有好感,他再一次为自己的魅力骄傲。

当年他老婆就是主动追求他的,在不知道追求者背景的情况下,他几次拒绝了,可当他老婆邀请他到家里做客时,他才知道人家住市委大院,是市委领导的闺女

女人不起眼的容貌,不温驯的性格,从此在刘达明眼里都不是问题了。他开始疯狂地倒追起来

在男厕所里看完信,刘达明将信撕得粉碎,扔进便坑,使劲拉水箱的绳子,“哗啦”,碎纸打着旋冲进下水道

“达明啊,年前就要对干部进行调整任命了,你岳父跟我打过招呼了,我已把你列入干部考察对象递上去了,就看你的表现了。”

局长拍了拍刘达明的肩膀,刘达明赶紧拧开水笼头请局长洗手,又贴心地递上自己折得整齐的手帕。

“达明呀,你到县里有两年了吧?”

“回局长,马上就三年了。”

“瞧我这记性你这么年轻能在咱们这个穷县锻炼,一干就是三年,真是难为你了。”局长宿醉未醒的样子,说话打着哈哈。

刘达明很怕他站不稳,伸手扶他。

“你岳父虽然离休了,对你的工作还是非常关心地。对了,你爱人不肯跟你来这受苦,一直住在你岳父家也不是个事这次你要是能调整到市教育局的班子里去,就可以和爱人团聚,你岳父也不会总和我要人啦”

“谢谢领导栽培”

老婆不肯陪刘达明来红旗县他能理解,以仕途的名义躲开老婆无休止的纠缠,倒也让他觉得轻松。

可时间久了,到底还是难忍正常的生理需求。每个月工作再忙,总会抽时间回岳父家一两次和老婆运动一下,可老婆总是在他冲锋陷阵的时候不停审问他:

“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你是不是正常男人,这么久才一次你肯定有别人了”

次数多了,刘达明彻底对男女之事提不起兴趣了。没想到,一个农场的小学教师,让他彻底沉沦了

这不行刘达明清醒地认识到了危险,可他不能不面对这个危险

如果不搭理田老师,冷处理,万一激怒了她,告他强p;奸怎么办?看信里的口气,这个田老师不是逆来顺受吃暗亏的小绵羊

他记得醒来的时候,田老师已经走了,还拿走了他的内裤那就是证据

退一万步讲,就算田老师不告他,他把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给睡了,人家心里记挂上他,跑到县里来痴缠他,那他的一切就全毁了。

招待所床上那片血迹,他抹擦了许久,还是抹不去痕迹,万一被有人心利用,他也是逃不掉的

刘达明惊出一身冷汗,反复权衡,他只能使出缓兵之计。

反正县里除了他的局长大人和档案室主任,没人知道他刘达明结婚了,更不知道他岳父是市里老领导。

只要先稳住田老师,等他调到市里走上仕途光明大道,和田老师那点破事还算事吗?

第三十二章 朗诵比赛

周六下午两点半放学,盛蓝蓝第一个冲出教室。一口气跑到农场车站,藏到一棵大树后偷看。如果猜得不错,今天田老师和那个刘达明秘一定会见面。

早上盛蓝蓝看见田老师收到县里寄来的信后,神情说不出的激动,中午就急匆匆往宿舍赶,下午再出现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合体的白底蓝条花连衣裙,在腰间系着白色蕾丝花边,松松地打了一个蝴蝶结,垂下两根飘飘的带子,比系那条镶红边的塑料腰带更显清新浪漫。

是刘达明到农场来,还是田老师到县里去呢?

盛蓝蓝正在猜测,田老师袅袅的身影出现了。

田老师背着一个白色草编包,婷婷地站在车站候车人群里,显得很扎眼。往县里去的最后一班长途客车进站,田老师上车,坐在靠窗的位置,托腮望着窗外,脸上充满期待的模样,一看就是要去会情郎。

盛蓝蓝一直望着长途汽车没影了,才哼着小曲回家。

能为大龄剩女的田老师做点事,让她很有成就感。

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乱点鸳鸯谱,郎有意,女有情,有情人当然要在一起。不以结婚为目的上床睡觉,都是耍流氓,如果那个刘达明不认帐,她盛蓝蓝第一个便不饶他。

“喂,蓝蓝”张艳秋跑近,“你今天怎么不等我?害我去你们班瞎等。”张艳秋嘟起圆脸,有些不高兴。

“我临时有点事没来得及和你说,咱们这不是撞见了。”

“你能有啥事说好一起去广播站见识见识的,现在都要晚了。”

盛蓝蓝拍额惊叹,“是呀,我差点给忘了。现在去还来得及,五点才开始广播呢。”

盛蓝蓝拉着张艳秋就往广播站跑。

张艳秋一直对广播站充满好奇,整天缠着她爸爸想去看看,今天正好赶紧上宣传科到广播站检查工作,她头一天就和盛蓝蓝说好一道去开开眼。

两人呼哧带喘地赶到广播站,正好张艳秋爸爸一行人出来。

张艳秋远远喊一声。

“两个鬼丫头来晚了”张艳秋爸爸抱臂站在广播站门口迎她们。

“爸,就带我们进去看看嘛,就想知道每天广播里的声音是怎么传出来的。”

盛蓝蓝没想到一个农场的广播站,规模却不光装设备的机房就占一大间。

里外三间的隔音录音室里,王春艳的三姐正在拿一张稿子在朗诵: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这不是朱自清的散文匆匆吗?是要在农场广播?”盛蓝蓝随口问。

张艳秋爸爸啧啧称奇,“这篇文章你也知道你们小学语文课应该没有这篇课文吧?”

“啊,是我喜欢看课外,特别喜欢朱自清的散文。”盛蓝蓝清晰地记得朱自清的散文匆匆是她的语文必背课文。

“不错不错,多看看课外视野会开阔很多,我们家小秋就不喜欢看课外。小秋,你得和蓝蓝多学学。”

“知道了爸,我这不是积极向她学习呢嘛。”张艳秋撒娇,拧头看王春燕三姐在录音房里朗诵得吃屎似的痛苦表情,掩嘴偷乐。

盛蓝蓝皱起眉头,盯着王春燕三姐夸张的表情和挥手动作,背景音乐激昂澎湃,配着王春燕三姐刺耳的女高音,简直把朱自清散文的韵味夸张成了动员喊话

“县里组织青春献祖国,携手创明天,迎国庆朗诵比赛,咱们农场也没拿得出手的比赛稿子,就选了这篇散文去比赛,希望能拿个名次。咱们农场从来没参加过县里的比赛,这次要不是县教育局的刘秘特意通知,恐怕县文化局又不会通知咱们。不过”

张艳秋爸爸摇了摇头,显然也被王春燕三姐的朗诵给惊吓到了。

“爸,我觉得蓝蓝的声音更适合朗诵这篇文章,哪用使那么大的劲呀,这种散文就要行云流水似的不露痕迹地表达深情。不信你让她试试,她的普通话是学校里最标准的,比语文老师都标准。”

“是呀,张叔叔,让我试试,我特别喜欢这篇文章,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说不定还能拿到名次呢”

盛蓝蓝心想,这个比赛是刘达明参与评委,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打探打探他的底细。

田老师虽然跟他生米煮成熟饭,了解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可以让田老师有个心理准备。盛蓝蓝的目标很明确,一定要让田老师嫁出去,嫁得好。

剩女可不是总让人嘲笑的,剩女有一天要让人刮目相看。

想到二婶听说田老师嫁给县教育局的领导,一定会惊掉下巴那些平时在田老师背后嚼舌根的三八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吧盛蓝蓝想到这就抑制不住激动。

盛蓝蓝走进录音室,王春燕的三姐不情愿地把耳麦摘下来摔在桌上。

“就她,一个小孩?会读这篇文章?字认不认得全呀”

盛蓝蓝微微一笑,“麻烦让一让。”

王春燕三姐被盛蓝蓝挤出座位,“这个背景音乐得换一换,有没有轻音乐?”

盛蓝蓝边对工作人员说,边戴好耳机,现出一副老练的样子。

“哇你可真行。”

张艳秋在隔音室外竖起大拇指,大家都被盛蓝蓝的作派给震慑住了。

他们哪里知道她前世可是大学里各项活动的主持人,还是电视台的客串主播

不得了,盛蓝蓝录的匆匆,经县里朗诵比赛评审小组初选通过,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复赛,要去县里进行比赛了。

农场工会主席亲自带着宣传科领导干事,到中心小学送复赛通知。

老校长脸上特别风光,接过通知乐得合不拢嘴。

“盛蓝蓝才十岁,她一个人去县里我可不放心,我得派一名语文老师在跟前照顾她才行。”

“能不能让田老师跟我一起去,她是我三年级的语文老师,我想再让她指导我一些不足。”盛蓝蓝满眼渴望,老校长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拍板。

农场工会派专车送盛蓝蓝和田老师到县文化局招待所住下,等候第二天比赛。

第三十三章 麻烦来了

这次朗诵比赛市电视台要录像制作新闻。

田老师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心急了,“要上电视,你这身衣裳行不行啊?还有头发,明天我帮你好好梳一下。要不要再抹个红脸蛋”

盛蓝蓝可不关心这个,只有明天一天时间,怎么才能把刘达明的背景给摸清呢?

“走,老师带你去买新衣裳去。”田老师拉起盛蓝蓝就往外走。

盛蓝蓝往后退,说什么不肯去,“我这身衣裳挺好的,只是上新闻,一个镜头就过去了,再说又是黑白电视,谁能注意我这么个小人儿呀”

“不行,万一你得了第一名,记者还要采访你,你代表的是咱们红旗岭农场,可不止是咱们红旗岭中心小学,我必须要把你的着装弄好,不然老校长知道了,肯定会批准我考虑不周全。”

“小学生没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我只要系一条红领巾就行了,又精神,又好看。”盛蓝蓝朝田老师笑,她看出田老师讲的是真心话,红旗岭农场能在市电视台的新闻里扬名,那是极大的荣耀。

“红领巾哪是买得到的,不过你确实需要系一条红岭巾,五年级的学生哪能没有红领巾呢我这就去给老校长打电话请示,看能不能特批你加入少年队。还有,你必须得跟我去一趟百楼商场,上台的服装绝不能马虎。”

田老师这会体现出了她雷厉风行的个性,拉着盛蓝蓝下楼,在一楼接待室借用电话打给老校长。

老校长那头说的什么盛蓝蓝听不见,不过田老师一番请示的话过后,脸上的神情立即兴奋愉悦。

盛蓝蓝知道带红领巾的事恐怕是成了,革命英雄火线要求入党,她盛蓝蓝赛前要求加入少先队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人都要往高处走,如果小学不能戴上红领巾,中学就不能加入共青团,大学想入党就更没门了

田老师放下电话,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快五点了,“走,咱们现在去教育局要一条红领巾去。”

“去要,红领巾?”

“对,教育局领导经常出席活动,都会有小学生献红领巾,咱们去那拿,正合适,回来你跟着我宣誓,就算正式加入少年先锋队了。红领巾可不是随便戴着玩的,那可是红旗的一角,是革命烈士鲜血染成的”

去县教育局,田老师还能找谁,可不就是去找刘达明吗?此事正合盛蓝蓝的心意。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刘达明请示完局长,回到自己办公室收拾材料,明天他将代表县教育局出席青春献祖国,携手创明天迎国庆朗诵比赛。

本来为局长写的讲话稿,现在由他来照本宣科,显得有些多余。他完全可以不用讲话稿,可仔细权衡一下,还是把发言稿装进了文件袋。

这次比赛虽然只是一个县级规模,却是改革开放以来,第一次组织活跃城乡县镇的大型文化活动,市里省里都会派人来参加,每一级部门都会有领导讲话。

刘达明既要在这个比赛场上表现出他良好的职业素养,又不能抢了别的领导风头,这个度要拿捏得妥当。他想要升迁到市文教局,眼下正需要一个合适的舞台让别人认识他,他心里绷起一根弦。

“刘秘,门口有人找。”

“什么人?”

“两个女的。”

内线电话从门卫打来,刘达明心想这都快要下班了,该不会是有人来找他走后门吧。县里重点学校的学位有限,总有人堵在教育局门口求情。

“来了”

盛蓝蓝眼尖,一眼就看见从三层灰色办公大楼走出来的刘达明。

刘达明穿着雪白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四个暗兜的深灰色马夹,下面穿着一条同色裤线笔直的西裤,脚上的三接头破鞋擦得溜光锃亮。

田老师看见刘达明朝她走来,心儿还是像初见时一样砰砰乱跳。

她有时候会想,那一日会不会是因为她心跳得发慌,才会把一壶热水洒在刘达明的裤裆上

她相信缘份,她觉得她和刘达明就是老天安排好的缘份。不然刘达明那么优秀出色的人会对她一见钟情?

“达,刘秘”田老师猛然记起,刘达明前几天和她见面时的警告,有外人在场时,要以职务相称,更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现在是干部考察期,能不能再往前进步,就看他现在的工作表现,他不想因为个人问题影响到领导对他的看法,更不希望田老师永远呆在红旗岭农场,他要妻凭夫贵,以后把她调到市里,要和她夫妻举案齐眉。

想到上次见面的缠绵,田老师的脸浮起红晕。还好夕阳将落,红霞满天,给每个人都镀了一层霞光。

刘达明假装和田老师不熟,虽然前阵子他才和田老师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

那夜的疯狂和激情,简直让他觉得体内的浊流倾巢而出,他几乎要虚脱了。没想到经他稍加点拔,蕴在田老师体内的洪荒之力,奔腾炙烈,要将刘达明囫囵吞灭

事后刘达明送田老师返程,看着车窗里女人美好的面孔渐渐远去。他心想,其实这样也不错,先稳住女人,再让她满足自己时不时窜出的,难以遏制的身体**。

“你们是?”刘达明朝门卫室里的师傅点点头,望着田老师和盛蓝蓝满脸疑惑。

他是真疑惑,不明白田老师干嘛不经他信调遣,就跑到单位来找他,难道他的警告她没往心里去?

“哦,刘秘,我们是红旗岭农场小学的,我们找你想借一条红领巾,明天参加朗诵比赛时戴。”田老师很配合刘达明的表演。

门房里的师傅缩回头,又端起茶杯低头看报。

“什么?红领巾”刘达明觉得田老师是为了找他寻的借口,田老师是小学老师,找他借红领巾,那不是笑话嘛?

“是这样的,这位同学明天要参加比赛,学校特别批准她今天加入少先队,可是我们没有带红领巾过来”

刘达明脸上疑虑的神情让田老师有些胆怯,说话声音越来越最后几乎像自言自语了。

盛蓝蓝看不下去了,刘达明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田老师怎么能表现得这个熊样子。

第三十四章 没有后悔药

盛蓝蓝可不是吃素的主,前一世是没有她看上的男人,要是有,她肯定会主动追求,幸福不是从天降,都要靠自己争取。

田老师怯懦的样子让盛蓝蓝不得不挺身而出,近前一步,看着眼镜片后目光咄咄的刘秘。

“刘秘,我们田老师说红领巾是买不到的,又急着要用,所以就来找您借一条,你们教育局肯定有许多红领巾,我都知道您上次到我们学校去,还有同学献红领巾呢”

“啊,是,我办公室应该有。你们等着,我马上拿来。”

刘达明走出几步,回头见田老师和盛蓝蓝站在门卫室那么醒目,又返身让她们往远处站着等。马上就要下班了,他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有这么个大麻烦。

田老师很知趣,拉着盛蓝蓝往远处走。

“田老师,我尿急”盛蓝蓝一副憋不住尿的样子。

“那怎么办?”田老师四下张望,替盛蓝蓝着急,“能不能再忍一会儿,一会咱们去百货商场,那里有厕所。”

百货商场离教育局的确不远,盛蓝蓝却等不及,她不是真有尿,她是对刘达明刚才说的话起了疑心。好好的门卫室不让她们呆,让她们远远避开,她们又不是来这里讨饭闹事的,至于这么避讳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刘达明有秘密,他怕田老师发现。

“我忍不住呀”盛蓝蓝夹着腿在原地打转,“老师,我去办公大楼吧”

田老师去和门卫商量。

“不行不行要是人人都经过这里就跑进去借厕所,那像什么话”门卫本来以为她们是刘达明的亲戚,刚才见他们说话不像很熟的样子,这会说话便没有刚才的好脾气。

“同志,麻烦你通融一下吧孩子实在憋不住了。”田老师近呼哀求了。

“说不行就不行,实在憋不住,就在路边的草丛里解决,小孩子也不丢人。”门卫不想再和田老师说话,拿起报纸挡在脸前。

盛蓝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有气,走近一把扯下门卫手里的报纸。

“我说门卫伯伯,我是小学生,不是小孩子。邓爷爷在广播里说,让咱们做讲道德守纪律的四有新人,随地大小便那可是不文明行为。这里是教育局,你也算工作人员,怎么把我往坏处教?小学生是祖国的未来,你要是让我憋坏了身体,你就是祖国的罪人。”

门卫被一个孩子扯掉报纸已经怔住了,再被这么一顿抢白,舌头都不会说话了,起身拉开大铁门上的小门,让盛蓝蓝进去,“真是个厉害丫头”

盛蓝蓝听到身后关上小铁门的声音,赶紧三步并做两步往办公大楼里跑。刚跑进办公大楼,听到钉铃铃电铃响。

下班了,各个办公室里三三两两走出不少人。盛蓝蓝随手拦住一个看着像好说话的阿姨,问刘达明的办公室。

二楼走廊显得很安静,盛蓝蓝一眼就看到了秘办公室的铭牌。轻手轻脚地进门,见刘达明正在墙边的柜子里翻找。

办公室不大,靠窗摆放着咖啡色写字台,台面上有一盆红泥陶盆的文竹,左手边摞着厚厚的文件材料,靠墙一边码着整齐的,有两尺多高。

一黑一红两部电话旁是一本纪事台历,台历上好几个日期用红笔画了圈。

很普通的一间办公室,一点个人风格也没有。盛蓝蓝有点失望,目光落在台历上红圈框着的日期,突然听见刘达明一声惊叹。

“你怎么跑进来了”刘达明皱起眉头,脸立即就拉下来。“是你们老师让你进来的?”

“我是进来借厕所的,正好看见你在这屋就进来看看,如果红领巾找到了就给我拿走,省得让你再跑出去一趟。不过好像现在下班了哈”

盛蓝蓝打着哈哈,心里也说不清是轻松还是紧张。

刘达明把手里的红领巾递给盛蓝蓝,“拿去吧,不用还了。告诉你们老师以后不要到这里来”

“嘭”隔壁关门声。刘达明立即探头出去,“局长,您怎么才走?省作协的车不是早来接您了吗?”

“是是,刚才被一个电话给耽误了。达明,你猜是谁来的电话?”局长哈哈笑起来,“是你岳父,又来找我要人,这回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和他说,你明天要加班,参与文化活动的评审。你上星期没回去,他可老大不高兴了,工作要忙,家庭也要兼顾。”

“给领导添麻烦了,多谢领导关心”刘达明点头哈腰目送局长下楼。

盛蓝蓝拿着红领巾从刘达明身旁挤出去,心跳加快,脑袋里轰轰做响,额上渗出冷汗。

刘达明的岳父?刘达明有老婆,这对盛蓝蓝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盛蓝蓝一口气跑出办公大楼,迎上田老师探寻的目光。

“拿到了?”

田老师看了一眼盛蓝蓝手里的红领巾,又往办公大楼里面张望,她希望能再看一眼刘达明。

上周和刘达明愉快地相处一天一夜以后,她现在对刘达明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咱们快回去吧”盛蓝蓝扭身就走,她心里很乱,必须要冷静地想一想怎么收拾这个局面。

田老师拗不过盛蓝蓝,到底没有去百货商场买衣服。

其实田老师也想给自己买两件时新的衣裳,刘达明衣饰讲究,又经常在各市县跑,见多识广,她很怕他看不上她土气的打扮。

窗外夜风摇动着树枝,好像还没经历夏的炎热,就已是秋凉如水了。一抹月色挂在窗边,给屋里蒙上一层暗影。

“田老师。”盛蓝蓝侧望着对面床上曲线玲珑的田老师。

“啥?”

“你喜欢刘秘吗?”

“啥?你,怎么问这话”田老师羞涩地背过身去。

“我看老师非常喜欢刘秘,就是不知道刘秘是不是真心喜欢老师”盛蓝蓝仰躺叹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呀?明天的比赛你别紧张,老师在下面给你加油鼓气,万一没有拿到名次也不要紧。毕竟你还是一个孩子,不要有压力。”

田老师岔开话题,心里却奇怪盛蓝蓝怎么突然问这个话,又翻过身看她。

盛蓝蓝眨动长睫,盯着屋顶,慢悠悠地说:“自古多情空余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红颜薄命。”

“天,你小小年纪脑袋里都想什么呢?”田老师起身拍盛蓝蓝。

盛蓝蓝却没有反应,她为田老师感到难过,也为上一世的自己感到悲哀

第三十五章 摊牌(周末加更:)

红旗县新建电视台录像大厅里,人头攒动,坐无虚席。

此次朗诵比赛是以县里所属厂矿企业、劳服公司为单位,参赛选手都是经过各单位层层选拔,实力都不可小觑。

县里几个国营大厂都派来了观众,相形之下,红旗岭农场只来了盛蓝蓝和田老师,显得很冷清。

盛蓝蓝一夜未睡,早起戴上红领巾也映不出她的笑脸。田老师以为她紧张,一路上不停安慰她。

此时田老师的目光时不时地往评委席上的刘达明身上瞄。

坐在台下第一排评委席上的刘达明目不斜视,手里翻阅着参赛选手的资料。

盛蓝蓝看田老师那倾心痴恋的目光,又是一阵心疼。她知道刘达明已经结婚这事不能告诉她,她怕田老师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盛蓝蓝盯着刘达明的背影,心下不停权衡。

如果刘达明和他老婆没有感情,就要让他悄悄离婚,再和田老师结婚,一切都将圆满如果刘达明只是一时性起玩玩,那就要让他身败名裂,送他做牢房。绝不能把田老师推上第三者搞破鞋的位置上,那样的话,田老师的一生就真毁了。

红丝绒的幕布向左右拉开,比赛开始了。

一共十二名选手,盛蓝蓝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比赛。一个个选手在热烈的掌声中下台,就快轮到盛蓝蓝了。

这次比赛,其他选手用的都是初赛时的稿子,那些稿子都是各自单位宣传部门,专门针对比赛主题写的,朗诵起来贴合主题中心思想,朗诵得也是声情并茂,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盛蓝蓝听了别人的朗诵,对自己朗诵散文匆匆就不那么满意了,她知道县里通知农场时间比较仓促,以致于农场宣传部门没有专门写朗诵稿子。而盛蓝蓝又是初师告捷,用一篇名家散文就拿了初赛第一,就更没人想着写稿子的事了。

可照眼下形势看,那篇朗诵稿显得不够应景。盛蓝蓝对比赛成功是志在必得的。不为别的,她要为田老师把握时机。

盛蓝蓝摸了摸裤兜里早起偷偷写的字条,必须要在评委登台与大家一一握手时,把纸条交到刘达明手里。

“下一位表演者请红旗岭农场的盛蓝蓝做好比赛准备。”

盛蓝蓝站在舞台边,脑中突然迸出一篇我的祖国,她跟一旁的工作人员要求换自己朗诵的背景音乐和朗诵篇名。

时间仓促,工作人员找不到盛蓝蓝要求的音乐,盛蓝蓝就让用开场那位选手的音乐。

听了大半天的朗诵,坐在底下的评委显然已经很累了。轮到盛蓝蓝上台,评委们有的欠起屁股放松一下,有的忍不住掩嘴打哈欠。

两个穿红衣服的工作人员给评委们续茶水,评委们趁机交头接耳说两句玩笑。

盛蓝蓝大大方方地站在麦克风前面,工作人员帮她调整麦克风高度,她就盯着刘达明。

刘达明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端起茶杯“咕噜”一口,茶杯里是刚续的热水,把他烫得歪嘴挤眼,慌乱地把茶杯又放下。

音乐声起,评委们终于定睛观看台上的人,没想到是一个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大家兴致顿时提了上来。

人往往对最初的印象记忆印刻,第一个朗诵的选手虽然讲的不好,他用的背影音乐却留在了各位评委的心里。

当盛蓝蓝开口诵出:“我的祖国,高山巍峨,雄伟的山锋俯瞰历史的风狂雨落”

底下顿时鸦雀无声了,只有背景音乐声悠扬回荡

盛蓝蓝的目光在演播厅里扫视一圈,虚落在高墙窗外的大树上,树桠里婆娑着光影,盛蓝蓝眼里泛着晶莹。

“祖国啊,祖国,你永远充满希望祖国啊,祖国,你永远朝气蓬勃祖国啊,祖国,我要把青春献给你,开创更美好的明天”

盛蓝蓝挥手定格在身前,完美地结束朗诵。

底下顿时掌声雷动。田老师激动地鼓掌,手掌都拍红了。

刘达明轻轻合了三下掌,埋头在评分表格上打分。他对台上的小姑娘充满恐惧,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小姑娘看他,他就后背发毛,好像她能把他看透一样。

盛蓝蓝不出所料地获得了第一名。评委们上台与选手握手颁奖合影。

刘达明轻握盛蓝蓝的手,盛蓝蓝却主动握满他整个手心。刘达明感觉到了手心里的异样,探寻地望向盛蓝蓝,触上盛蓝蓝冷厉的目光,浑身不由得一哆嗦。

大庭广众之下,刘达明没有开口,借着掏手帕把纸条揣进口袋。

中午饭因为比赛延时,拖到下午一点多才开席。在县文化局食堂席设十桌,除了参加复赛的十二名选手和县电视台、广播电台的工作人员,还有十几位各级部门的领导评审,社会各界名流及陪同人员。

田老师当然不够资格参加宴席,叮嘱盛蓝蓝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害怕,宴席结束,她在招待所迎她,一起回农场。田老师说话时,目光不时在人群中寻找和人招呼正欢的刘达明。

刘达明根本没往她这边瞧。

望着黑压压喧闹敬酒的人群,盛蓝蓝心想,这哪是青春献祖国的朗诵比赛呀,简直就是一场官僚的盛宴。

虽说是在食堂里吃饭,档次可一点都不低,食堂的两个小餐厅都按官位级别排座。反倒是小餐厅外面四桌坐的都是比赛选手和工作人员。

盛蓝蓝端起茶杯,“各位大哥大姐,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今天的比赛大家承让了。”

“这小姑娘真会说话”

来参加比赛的不是各单位的文艺骨干份子,就是厂里的播音员,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听盛蓝蓝说承让,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一个小学生得了比赛第一,大伙心里都不服,这会突然又觉得合情合理,盛蓝蓝年纪最表现这么突出,若是不让她得第一,反倒要引起大家的不愤了。

众人打着哈哈,纷纷举起酒杯和以茶代酒的盛蓝蓝碰杯。盛蓝蓝提议,这次比赛评委最辛苦,要去给各位评委敬酒。

大家鱼贯着进入小餐厅。

“感谢评委的厚爱,我敬您。”盛蓝蓝端着茶杯有模有样。

刘达明被动地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起身,盛蓝蓝等他一杯酒进肚,悄声说:“招待所的被子是我李婶洗的,那条塑料腰带在我手里”

盛蓝蓝的目光让刘达明不寒而栗,刚下肚的酒差点一口喷出来。

第三十六章 选择之痛

刘达明找个托辞提前离开饭桌,步出小餐厅,正好撞上盛蓝蓝投来微笑的目光。刘达明暗骂一句,见鬼

快步离开文化局食堂,在街边树影后,刘达明终于想起兜里的那张纸条,掏出来看罢,只觉得气血翻涌直冲头顶。

“要么结婚,要么做牢一月为限,等你答复。”

怎么在床上的田老师那么柔美多情,而纸条上的字却句句冰冷呢

刘达明慌乱地跳上单位专车,靠在车后座上,脑袋里乱成一团。

当初他是后悔过不该招惹未婚大姑娘,可既然田老师向他表白了爱意,他就将计就计,没想到才快活两回,人家大姑娘就要兜他的老底了。

做牢?刘达明当然不想。可盛蓝蓝当面提示他的两点,明确指向他对田老师的他知道农场那种荒蛮偏僻地方,搞不好真要引起民愤把他送去牢房也是可能的

他使劲捶自己的额头,真希望当初裆下没有失控,可事实已经如此,只能从长计议。

离婚?刘达明在心里连着念叨了三遍。

他对老婆早已厌倦,甚至两人在一起时,他都不能尘根,有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自己成不了一个真正的男人,直到看见田老师,身下不自觉地膨起那么大柱擎天

仕途刘达明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局长意味深长的话。这个节骨眼上一定不能出纰漏。唯有仕途才是他最不能放弃的,他的家族都指望着他光耀门楣,带领兄弟姐妹走出那穷山恶水

“送我回市里去。”

刘达明猛地坐直了身子,正往县教育局宿舍区行驶的吉普车一脚急刹,掉头朝市区驶去。

夜已深沉,市委大院的二层小楼里,一盏桔黄床头灯笼下一片柔和的光,笼着床上的一男一女。

刘达明赤身无力地倚在床头,鬓发额边渗着淋漓的虚汗,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不敢直视床上女人的脸。

女人拉他躺下,“再试试嘛,上次还行呐”

“上次才不到十下,你不觉得吗?”刘达明想起上次,在女人身上才冲刺几下,就被女人任性掀翻下来,顿时让他失去了男人的雄风,这会正好把责任赖出去。

那日刘达明接到老家发来的电报,他老娘天天咳嗽,想到市里来看病,到儿子家落个脚。

女人听到这话就炸了锅。硬说刘达明的老娘得了肺结核,要是来了肯定传染。

“你要表示孝心,你就出去开房落脚,不要到我家来,我爸妈可不想被传染。”

是呀,这里是岳父家,是女人的家,不是他刘达明的家。

刘达明心里苦笑,如果没有田老师这事,他还真没想过要和老婆离婚,事情走到这步,他倒愿意选择离婚,不过这婚要离得巧妙,要让女人主动,要让女人对他愧疚,要让岳父依然愿意帮他踏上升迁之路

女人欠身,一双嫩藕似的手臂吊在男人颈后,柔软的双峰贴上男人胸口。两片唇瓣吮在男人的唇上,嘴里发出喃喃声:“再试试嘛,肯定行的,你才多大,怎么会不行呢”

女人也有正常的需求,今天兴致特别高。结婚快三年了,周围的人总是催生,她也起了这个心思。刘达明下乡锻炼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未来前途一片光明,也是时候要个孩子。

上次匆忙行事女人当然不能尽兴,一晃又是半个多月没见,昨天就央着爸爸给县里打电话,知道刘达明今天不能回来,正心里郁闷,猛然瞧见他又回来了,心里欢喜得不行。

晚饭后就开始布置更换新床单被罩,又在枕上睡衣上洒了不少花露水。

没想到和男人抱在一处,男人百般爱抚后,竟不能插入,她的心急得快要跳出胸口了,下面小溪潺潺不能自抑。

刘达明重又伏在女人身上,心里想着盛蓝蓝写的小纸条,牢房和仕途,家里的老娘和在人屋檐下的苟且,那下面哪还硬挺得起来。

女人耐不住了,翻身坐到男人身上,任是手指拨弄,男人的尘根柔软无骨,没有半点反应。女人终于放弃。

“你用手帮我弄弄。”女人声音又怨又气,见男人没有动作,伸手抓住男人的手放到自己双腿之间。

“你到是动一下呀,那玩艺不行,手也残废了?”

刘达明忍着气,伸手中指在女人身下搅动,听见女人呻吟,索性又把食指滑进去,粗鲁地上下搅动。

女人被弄疼了,忍不住哎哟一声,打开男人的手,“笨死了,样样不中用。”

刘达明翻身揽住女人的腰,女人较壮,腰线并不明显,和田老师的细柳似的小腰简直天上地下不好比。刘达明抬了抬手,还是把手掌覆在女人腰上。

“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我明天去医院看看,看能不能开点药调剂一下。”

“是呀,去医院看看。我还想要孩子呢,你这样子,别说孩子了,以后的日子都没法过了,我可不想守活寡。”

刘达明要的就是女人的这句话。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刘达明当着女人的面,跟县教育局领导请假去医院看病。局长关心几句,他只说是肠胃不好。

放下电话,刘达明匆匆赶往市中心医院,找在医院做外科大夫的高中同学

从县里得奖回来的盛蓝蓝像变了一个人,变得稳重少话了。坐在炕上窗台前,望着院里的晾衣绳出神。盛玲玲把她的朗诵比赛奖状撕了一角,她都没有作声。

赵继红抢过奖状,覆贴在盛丽丽的三好学生奖状上,盛丽丽进门见状,满眼怒火地盯着奖状看。盛蓝蓝突然戴上红领巾已经够让她恼火了,没想到妈妈也像捧着宝似的,到处跟邻居说盛蓝蓝到县里比赛得了第一名。

一面墙的奖状都是盛丽丽的,凭什么盛蓝蓝的奖状要压着她的奖状贴。可盛丽丽不敢跟妈妈吵,只能趁人不注意,把盛玲玲撕破的那个角,继续往上撕。

周一大清早,盛蓝蓝等不及张艳秋一道,独自往学校跑。她对刘达明收到她的纸条会怎么处理没有把握。

第三十七章 秋收之伤

黎明前的黑暗最让人揪心,盛蓝蓝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了。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刘达明一点动静也没有。当然了,盛蓝蓝是不知道刘达明都做了哪些动作,只是每每看见田老师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就知道刘达明肯定没有再和田老师联系。

盛蓝蓝见田老师去开水房打水,跟了进去,“田老师,学校给我发了一条红领巾,我想着把刘秘的红领巾还给他。不过听说他最近下乡视察工作去了,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去那么久?”田老师话一出口,忙又打岔,“你留着吧,多一条红领巾可以换洗着戴。”

“那我就先收着,以后有机会再还给刘秘。”

见田老师一副释然的样子,盛蓝蓝也放心了。

盛蓝蓝不怕别的,就怕田老师再给刘达明写信,落人话柄。还好,收发室这阵子没听到有田老师的信,田老师也没有盼信的焦灼,脸上神情淡然了许多。

县里一赛成名,盛蓝蓝已然是红旗岭农场的风云人物。农场宣传科时不时地让她去农场广播站播报一些情感小故事的稿子,偶尔王春燕的三姐请假,盛蓝蓝就代班播报新闻。

当然盛蓝蓝也是得到报酬的,她的小金库有几十块钱了。

金秋十月,农场的空气里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国庆节刚过,盛蓝蓝还没从潇洒的假期里恢复过来,小学就组织少先队员去田里收割大豆。

国庆放假前,娘家来电报催赵继红回去看看。她干脆连探亲假一齐请了,逼盛亚农领着三个孩子一起回娘家探亲。

二叔二婶他们才离开,盛蓝蓝就带着弟弟坐上了去县里的长途客车,在百货商场给弟弟买了小画、小动物饼干和新衣服,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没娘的孩子可怜,盛蓝蓝拉着弟弟的手,心里说不出的柔软。看到弟弟终于不再汪泪的眼,盛蓝蓝很欣慰

“明天大家都把镰刀带来,最好再准备一副涂胶的劳保手套,免得割豆时扎了手。割豆时注意镰刀别伤了别人,更不能伤了自己,这次活动是农场全员行动,也是体现咱们农场小学生风采的时候,特别是咱们五年级,要给低年级的学生做个表率”

班主任牛老师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盛蓝蓝不知镰刀长什么样,放学特意去张艳秋家看清楚了,回家屋里屋外找个遍,也没发现家里有镰刀,只好去田奶奶家借了一把。

“我家的镰刀该磨一磨了,都不怎么快了。”田奶奶把手柄磨得发亮的镰刀拿给盛蓝蓝。

“没事,是镰刀就行。”

再钝也是刀呀,盛蓝蓝第二天一早就带着镰刀上学了。

中心小学少年队秋收割大豆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豆地里,学校大队辅导员已经安排好了各班的任务。

包垄到人,二三级三个人一垄,四年级两个人一垄,五年级一人一垄。

盛蓝蓝望着分给自己的那垄大豆,密密麻麻的大豆夹粒粒饱满,大豆秧子已经干枯了,地垄沟蜿蜒伸向远方,看不到尽头。

刚才已经有人示范怎么割豆了,盛蓝蓝挥起镰刀比划两下,大豆秧子又硬又扎手,根本割不动。她往两边瞅别的同学,正好看到王春燕投来鄙视的目光。

“同学们,咱们来个劳动竞赛好不好呀?”王春燕的嗓门有其姐之风,见大家都应喝,脸上不免得意,抖了抖臂上的三道杠,“咱们五年级同学要给低年级同学做表率,看谁最先割到终点,就是劳动模范,奖励三朵小红花贴到光荣榜上,另外再从班费里提两元钱,买笔记本做为奖。”

王春燕话音刚落,她近前的同学就开始鼓掌,“大队长的提议真好”

“别先鼓掌,咱们也要有奖有罚,最后割完大豆的同学要受处罚,要减掉三朵小红花,不能参加期末三好学生评选。”

“这个处罚太重了吧”

张艳秋提出置疑,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处罚最后会落到谁身上。盛蓝蓝本来是三年级的学生,年纪最要承受这么大的劳动强度,肯定输给十三四岁的同年级同学。

“有奖有罚,才能体现伟大领袖**教导我们的人人平等。张艳秋,你是想搞分裂,搞不平等吗?”

张艳秋吱唔一下,没有再说话,可怜地望向隔着几垄地的盛蓝蓝。少先队的劳动活动,王春燕比老师还威风,她也只能替盛蓝蓝干着急。

“我可事先声明啊,谁也不许帮别人割,要是让我发现了,就是作弊,要一起处罚。那位同学,咱俩换一换。”

王春燕走到盛蓝蓝旁边,拍了拍手上的粘胶手套,兴奋地站定,叼起胸前的哨子,猛地吹响,又赶紧蹲下,挥起镰刀一把一把地搂大豆。

王春燕家在山上的自留地,每年都会种些大豆高梁,割豆子她是熟手。

盛蓝蓝被甩在身后,王春燕回头偷笑,复又起身,望一眼五年级分到的这片地,已经有同学瞄见她的身影了,赶紧招呼身边的同伴不要割太快。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劳动竞赛的第一名,一定得让王春燕拿到。

盛蓝蓝取代王春燕三姐参加朗诵比赛,已经让王春燕很不爽了,盛蓝蓝竟然还拿了第一名,这让王春燕窝火了好几天。眼下有机会让王春燕扳回一个面子,大家都得给她让路。有男同学悄悄跑到王春燕地头的另一边,偷偷帮她割。

盛蓝蓝对这些鸡毛祘皮的比赛根本没有兴趣,心里想着田老师和刘达明的事,不时恍神。手上抓着刺人的大豆秧子也越来越没感觉,田奶奶家的镰刀的确很钝,时不时地从大豆秧上滑脱。

王春燕被盛蓝蓝对劳动竞赛的轻视态度激怒了,“盛蓝蓝,你磨什么洋工”伸手拣起一个土坷垃朝盛蓝蓝扔去。

土坷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盛蓝蓝握着镰刀的右手上。盛蓝蓝右手一偏,镰刀弯弯的尖角划到左手腕上,顿时血流如注。

望着雪白手腕上不停冒出的鲜血,盛蓝蓝慢慢感到疼了

盛蓝蓝被紧急送到县里医院。血库告急,盛蓝蓝感到生命的小火苗正一点点熄灭。

第三十六章内容有些劲爆,被系统锁住了,要周一编辑上班才能解锁。大家别着急啊

第三十八章 救命恩人

外科主任见到老校长带来的盛蓝蓝弟弟,失望地摇头,“这孩子五岁看着像三四岁的,太瘦弱了,怎么能抽血”

小锋听说姐姐病了,眼里又汪满了泪,可又不敢大声哭,怯怯地拉着老校长的衣襟,簌簌掉眼泪。

农场工会主席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叹气。他已经通过县广播,在全县征集热心献血群众来献熊猫血,好多没验过血的青年跑到医院,一个个验完血都被否决了。

时间越来越紧迫,现在想把盛蓝蓝送到市里医院治疗,已经来不及了。

“大夫同志,这孩子不能就这样等死啊,我是型血,用我的。”老校长撸起袖子,扯住小护士就让人家抽血。

小护士窘迫地喊主任。

四十多岁的主任满脸乌云,两个眼袋显得吓人,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才上任外科主任没多久,可不想在自己任上医出人命。传出去不过是一点意外小伤都治不好,对医院声誉是极大损害。

“对了,快去,把在住院部实习的那个魏浩然给我叫来。”

主任拍了拍额头,猛然记起省医学院派来一批实习生,他看档案时,有一个学生的熊猫血型引起他的注意。

盛蓝蓝终于醒过来了,望着冰冷的天花板,才记起自己是在医院。左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动弹不得,右手臂上挂着吊水。侧头看见田老师正坐在床边的木凳上打瞌睡。

田老师托腮的手一滑,立即惊醒了。看见瞪着大眼睛望她的盛蓝蓝,立即露出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这回可把老校长给吓坏了”

“人家都说什么百里挑一,万里选一,你的血型真是稀罕少见,咱们全县二十万人竟找不出一个。大夫说是熊猫血,那可是国宝,你说稀罕不稀罕?”

“噢。”盛蓝蓝突然想起二婶和二叔说过的话,她不是盛家的人“老师,那我弟,他是什么血型?”

“你弟太瘦小了,大夫没让他输血。不过说来你也算运气好,这里正好有个医学院来实习的大学生和你血型相配,要不是他给你输血,你的小命就没了。咱们老校长,还有农场的工会主席,都得受到处分”

田老师一直守在床边没和谁说过话,这会一下打开话匣子,完全收不住。

“我弟没验血?”

田老师收住话头摇摇头。

盛蓝蓝有些失望,田老师又开抬夸奖那个给盛蓝蓝输血的大学生,“长得一表人材,学习又那么好,听说是医学院的尖子生。就是家里困难了些,看他脚上的鞋,鞋底都磨破了。”

田老师没读过大学,对大学生充满敬意,特别是家境不好的大学生,更让她有同病相怜的感叹和惋惜。

正说着话,进来几个穿白大褂的大夫。

田老师急忙起身,向进来的外科主任报喜。

“就是这位同学给你输的血,你还不快谢谢恩人”田老师指着外科主任身后有些瘦高的青年。

“是呀,他的确是你的恩人呐,要不是他,我这个外科主任就真是无力回天了。”主任回身把魏浩然拉到盛蓝蓝面前。

“谢谢你,大哥哥。”盛蓝蓝望着眼前的年轻人。

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头,一张年轻稚嫩的脸上嵌着一双忧郁的眼睛,大概十**岁的样子,单薄的双肩有些撑不起医生的白大褂。

“不有谢,这没什么。医者父母心,我也正好赶上,还真是巧”

“小同志,真谢谢你,这点心意请你收下,买点红糖什么的补补身子吧。”

田老师说着话从衣袋里掏出几张散钱,往青年的手里塞。青年人像被火烫着似的赶紧躲开,田老师跟上去再塞。

两人拉拉扯扯,看得盛蓝蓝闹心。心里暗叹,田老师的情商确实欠点火候,当着大家的面,人家怎么好意思要她的钱。

田老师也是临时起意,既然把钱掏出来了,就非要人家收下不可。

外科主任看不下去了,挡在田老师跟前,“我说同志,这里是医院,我们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责任,你不要这样,瞧,魏浩然同学都被你吓坏了。”

主任呵呵笑,盛蓝蓝却惊出一身冷汗。

魏浩然这名字她可一直都记着,那可是前世盛蓝蓝的丈夫

盛蓝蓝上上下下打量起魏浩然,如果要找几个贴切的词来形容,可以说眉清目秀,一身卷气,典型的才子生,怎么也不像阴险毒辣在外养小三的男人。

“小同学,好好休息,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几个大夫鱼贯着出去。

盛蓝蓝一直盯着魏浩然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怎么都不能接受这个魏浩然,就是那个盛蓝蓝的丈夫。

难不成是那个盛蓝蓝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

想到这,盛蓝蓝自己都笑了,这次受伤纯属意外,何况现在她才多大?十岁的小姑娘,人家可是十九岁的大学生

两天后盛蓝蓝出院了,田老师到门诊收费处办手续。盛蓝蓝坐在医院水泥花坛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

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花坛很大,开满了野菊花。

不时有人在花坛边驻足说话,一个衣着讲究的男子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公文包的质感很好,上面的弹簧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盛蓝蓝看到那男子的脸怔住了。

刘达明迎向从医院大楼出来的一个中年女大夫,两人站到花坛后悄声说话。

盛蓝蓝慢慢靠近听他们说话。

“太感谢您了,这份谢意容后再表。”刘达明接过女大夫递来的一叠病历,连声道谢。

女大夫双手插兜,面上全是难色,“我那侄子是你同学,他一再嘱咐,我也只好帮你弄虚做假,真不明白你们年轻干嘛弄这种证明,这不是往自己脸上扣屎盆子嘛”

刘达明并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道谢,女大夫扭身进医院大楼,刘达明也快步离去。

刘达明弄个什么屎盆子扣自己头上?

盛蓝蓝心里重复女大夫的话,赶忙起身追进医院大楼,见那个女大夫进了泌尿科,跟了进去。

“阿姨,刘达明是我舅舅,他让我来问问是不是少了一张化验单。”

女大夫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毛,“我给他做了全套的资料,还少什么化验单?他怎么这么不放心他不就是想要那个结论吗?”

“什么结论?”

“不孕不育啊”女大夫顺口答道,突然盯着盛蓝蓝。

“那我去告诉我舅舅。”盛蓝蓝调皮地笑着跑出门。

第三十九章 心有波澜

盛蓝蓝跑出医院,看见田老师正在门口四处张望。

“田老师”盛蓝蓝欢喜地跑过去。

她很高兴刘达明有所行动了,看来刘达明是要和田老师在一起了。她知道那张小纸条是有一定效果,但最关键的还是刘达明对田老师有意,田老师对刘达明有情。有情有意,他们才能走到婚姻里。

“不孕不育”的证明,亏刘达明想得出来找熟人做这种假诊断,还能干什么,想都能想得出来,刘达明是想借这个理由,让他老婆主动离开。有哪个女人愿意一辈子能不成妈妈

这一招够阴损盛蓝蓝对刘达明的手段有了初步认识。

转念一想,刘达明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和田老师在一起。为了真爱,一切都值得,一切都可以原谅

“你跑哪去了?刚才把我吓坏了,要是把你弄丢了,让我回去怎么向老校长交待”田老师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去上个厕所。”盛蓝蓝为自己越来越会扯谎有点脸红。

田老师拉她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门诊大楼那边有个熟悉的身影。

“你快看,那是不是李春鹏?”

盛蓝蓝顺着田老师的手指方向,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揪着一个少年的衣领,正往门诊大楼里扯。少年歪着头,一直和男子较劲挣扎,无奈男子手钳得死死的,几乎是提着少年走了,少年的鞋在地上磨出一道痕。

“真是李春鹏”

盛蓝蓝再细看那个中年男人,却不是李春鹏的爸爸。

盛蓝蓝立即警觉,“看那人样子不像好人干嘛那么使劲勒着李春鹏。”

两个人快步跑进门诊大厅。一眼就看见在挂号窗口前面的李春鹏。

李春鹏听见盛蓝蓝喊他,僵住脚步,回头看见田老师也在,又扭过头去假装不认识她们。

“你是什么人?干嘛抓着他不放。快放开手”

盛蓝蓝一脸正气,盯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狭长的眼睛黑眼仁少,白眼仁多,单眼皮翻来翻去,身上的衣服沾着油污,两只袖肘磨得油光发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李春鹏你不用怕,要是他欺负你,我帮你报警”

“哟,小丫头还挺厉害,你们认识他?”

田老师近前,让那男人放开李春鹏的衣领,“也好,终于有大人来了,你们是他什么人?赶紧赔老子医药费。你们看看,老子这胳膊被他弄的,还有这儿。”男人一歪头,露出后颈一块好大的血印。

“怎么回事?”

“还怎么回事?这小兔崽子从楼上往下扔玻璃碴子,幸好老子躲得快,不然老子的伤可就不是这点了你们赶紧赔钱。”

“你空口无凭,为什么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小丫头有学问啊你自已问他,老子说的是不是真话。老子会诬陷一个小孩?老子拽他来医院,就是想让他知道看病到底用多少钱,让他爸妈来赔钱。”

男人说着话,脖子后的血洇到了前面,在下巴汇成一滴,掉到衣襟上。男人看见血像要晕了似的,吓得脸都白了,拉着李春鹏要去挂号。

盛蓝蓝知道李春鹏不是淘气的孩子,更不会无缘无故伤人。可李春鹏紧紧咬着嘴唇,就是一言不发。

“叔叔您先挂号,我们看着他。”

男子犹豫着不松手,盛蓝蓝和田老师只好拉着李春鹏陪男子一起挂号,去外科看大夫。

男人后颈的伤挺严重,再深一点就要割到大血管了,大夫以为李春鹏是男人的儿子,狠狠训他不该淘气,“玻璃碴子也是好玩的?没割到自己手就不错了。”

田老师要抓李春鹏的手,李春鹏甩开了,盛蓝蓝乘他不备,按住他的胳膊,田老师拉开他的手看,双掌都是细密的切口

帮李春鹏包扎完双手,他总算开口了。

“求你们不要告诉我爸。”

李春鹏开口,中年男人一听就发火了,“小兔崽子叫你家长来,必须赔老子钱。”

“叔叔,我看您的伤不算重,他自己也伤了手,我看就这么算了。您的挂号费和医药费我帮您出。”盛蓝蓝从自己的花包里掏钱,李春鹏打她手背。

“不要给他钱,他活该。他是臭流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中年男人脖子上虽缠着纱布,喊声却不小。

医院护士过来警告他们有事出去说,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

几个人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李春鹏趁男子不备,一脚踹在他的裤裆上。男人被踹个结结实实,捂着裤裆哇哇叫。抬手要打李春鹏,被田老师架住。

李春鹏并不躲闪,愤怒地瞪着男子,“你是臭流氓,跑到我家耍流氓,我要杀了你。”

男子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小兔崽子,老子告诉你,那个臭娘们背着老子和你爸乱搞,老子把她轰出去算是便宜她了。她还想匿下老子的钱,老子绝不饶她。正好你告诉你那个爱拣破鞋的爸爸,就说那臭娘们一天不把老子的钱还来,老子就让他戴一天绿帽子。”

“同志,你这样在一个孩子面前说话有些不妥,大人的事大人之间解决,不要把孩子搅进来。”

“孩子?这小兔崽子什么不知道,他还想杀人呢”

男子笑得阴险,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砸琉璃了。他在人家睡了女了,人家这是报复他。“不和你们说了,老子还有重要的事。”

男子走出几步,回头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李春鹏,“小兔崽子,你别忘了帮我代话。那臭娘们做你后妈有你受的,哈哈哈”男子扬长而去。

李春鹏咬着嘴唇,都快要咬出血来,眼里喷出的怒火,能焚毁一切。

眼前的李春鹏再不是在河边给盛蓝蓝五角星的小男孩了,他就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离婚真可怕盛蓝蓝感到恐惧。

还好刘达明没有孩子,不然他不会弄一个不育的诊断。可是田老师和刘达明结婚会幸福吗?

把李春鹏送到新家巷子口,李春鹏说什么不让她们送了。

盛蓝蓝和田老师一直看着他慢吞吞地走进一栋堆着杂物的楼道,才转身离开。

盛蓝蓝提议去商场买双新鞋给那位救命恩人魏浩然。田老师欣然同意。

盛蓝蓝猛地回头。

“看什么呢?”

“没什么?”

巷子幽深阴暗,只有秋风穿过。可盛蓝蓝明显感觉到,李春鹏就在某个角落注视着她们。

第四十章 就要回城了

医院宿舍楼在门诊大楼后面,隔着一堵红砖围墙,几栋灰白小楼错落地掩映在高大的松柏之间。

门卫登记完,指着一栋小楼,“205。”

205房门开着,门口支着一个蜂窝煤炉子,上面一个锃亮的小铝锅冒着热气。

“你们找谁?”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手里抓着抹布,好奇地望着站在门前的盛蓝蓝和田老师。

“我们找魏浩然。”

“他还在医院值班,你们是?”

“魏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给我献血,我就死了。”盛蓝蓝开门见山。

“啊你就是那个熊猫血的小姑娘吧,好得挺快的,快进屋里坐。”女子热情招呼。

进屋落座,女子说她是魏浩然的同学,一起在医院实习,知道他帮人献血,特意煮了老鸡汤给他补身子。女子说着话,忙着找茶叶。

屋里布置得整洁干净,一张老旧的写字台上铺着蓝格子桌布,上面压着一块玻璃。玻璃下压着几张人体结构图,还有一张照片。

盛蓝蓝凑近了看,合影照里是三男两女,都是学生打扮,各个笑得露出白牙。站在魏浩然身前的女同学很明显向他靠拢,头歪向他的肩,一只手握在胸前扎着绸带的小辫子,笑得满脸甜蜜。

“那是我们学生会搞活动时的留影。”女子见盛蓝蓝看得认真,解释道。

盛蓝蓝会意一笑,很明显女子和魏浩然关系不一般。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女子,女子团团脸上淡眉细目,身材不胖不瘦,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看就是一个贤惠能干的女人。

“姐姐也是学外科的吗?”盛蓝蓝扫了一眼床头隔板上堆着的医学专业,整整有一尺多高。

女子掩嘴笑,“真不好意思,茶叶用完了。只能请你们喝白开水了。”放下水杯,才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学临床护理学的。你们喝水,天气燥,多喝水对身体好。”

“不要紧,不用了”田老师连忙推辞,“我们坐坐就走。”朝盛蓝蓝使眼色。

“姐姐贵姓?”

“我叫杨慧。”

盛蓝蓝把鞋盒推到女子面前,“杨姐姐,这双鞋是我的一心意,麻烦你代魏哥哥收下。要是没有他,我就不能站在这和你说话了,千万不许推辞。”

“那怎么好”女子把鞋盒推给盛蓝蓝,“再说我们那的风俗,是不能给人送鞋的。你们还是拿回去自己穿吧,我说的是真的。”

“噢,原来杨姐姐和魏哥哥还是老乡。”

女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田老师劝几句,女子态度很坚决,盛蓝蓝听出女子确实是碍着风俗不愿意收鞋,只好作罢。幸好还有她买给弟弟的两盒点心,顺手放在桌上,女子却不过,笑着收下。

回到农场天已经擦黑了。

盛家屋里亮着灯,房门敞开着,灶台烟火正旺。二叔一家提前回来了。

盛蓝蓝牵着弟弟的手走门,喊一声“二婶”。

赵继红正侧身拉着风箱,身上还穿着出门时穿的那件,绿底黄白格的法兰绒上衣。

“蓝蓝呐,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赶紧和小锋洗手去,马上开饭了,今天蒸了白米饭。”赵继红的面庞被灶膛里的火映得荣光焕发,说话都透着笑。

“这是我给二叔买的鞋,不知合不合适。”盛蓝蓝记得二叔的脚也是四十一码的,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哟,还是猪皮鞋呐蓝蓝真有孝心。亚农,快点过来,看你大侄女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

赵继红难得这么高兴,在饭桌上又喋喋不休起来。一边给大家盛饭,一边说起要回城的事。

“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这段时间在学校不许惹事,乖乖等着回城,要是快的话,下个月就能给你们办转学。”

“妈,我们能闹什么事呀不像蓝蓝,割个大豆都能割得惊天动地的,还在县医院住好几天院,听说如果找不到人给她输血,她的命就没了。”

“别胡说,那是她愿意的吗?你没看见她手腕上还有疤呢正赶上咱们都不在家,蓝蓝一个人在医院得多害怕。真得要好好感谢一下老校长和田老师,明儿拎两包点心去表表心意。”

“是学校组织劳动,出了事,校长和大队辅导员就该担责任,有什么好感谢的妈,你不如把点心给我吃。”

“呸你就知道吃。”

盛玲玲几口扒完碗里的白米饭,又伸把碗伸到饭盆边。被赵继红打了回去,“少吃点,当心吃成个胖子。”

“妈,你可真吝啬,没听说嘛,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胖子不是吃的”

盛玲玲只好又夹了一筷子豆角到碗里,心有不甘地巴望着别人的饭碗。

“我吃不下,都给你吧。”

“太好了。”

盛玲玲赶紧接过妹妹盛丽丽倒给她的饭,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盛丽丽推开碗,闷头坐到写字台前翻本。

盛剑楠龇牙,“才吃完饭就学习,也不怕消化不好。学也没用,等回到城里,你是再当不成少先队长和三好学生了。听说省城学校的教材和咱们的都不一样,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要你瞎操心”盛丽丽回头瞪了哥哥一眼。

盛剑楠还想说,被妈妈一筷子打在手上,只好乖乖吃饭。

“二婶的探亲假不是十天吗?”盛蓝蓝小心地问。

“可不是提前回来了嘛,你二叔不急,我可急,再在这个破地方呆下去,你们几个孩子都得毁了,将来能有什么出息,总不能也去农场伐木种地、修机器吧”

赵继红这话是说儿子盛剑楠的。

盛剑楠放下碗,打个饱嗝,“妈,我吃完了,伐木也挺好,又能锻炼身体,又能挣钱。你不会是瞧不起伐木工人吧,劳动人民最光荣”

“一边去,扯什么犊子这次要不是你大舅帮咱们使力,回城的事还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呢,你爸一直不闻不问,现在我总算放心了。”

赵继红往默不作声的盛亚农碗里夹菜,“多吃点,今天我把那点白米全煮了,以后咱们可以天天吃白米饭了。”说着眼圈红了。

盛亚农挡开老婆递来的一勺米饭,叹气。

“事都成了你还叹什么气让你去信访局催你不去,我哥替咱们厚着脸皮去了,又是找人又是送礼把事办成了,让你擎现成的,你倒叹气?”

盛剑楠和盛玲玲一见气氛不对,立即扒完饭离桌。

盛蓝蓝没动,笑着说:“能回城真是太好了,二婶真能干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还是蓝蓝会说话。”

想起这么多年受的苦,几个在农场拉扯大的孩子,赵继红就觉得满肚子都是委屈。婆家一点也依靠不上,老公又是闷声不响的主。还好有娘家做靠山,这次也是娘家收到风声,才急忙拍电报让她回去。

这下总算好了,等回了城,一定要让几个孩子上省重点实验小学。

第四十一章 莫名的借调

一夜之间,霜染黄草,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那么早。

上午第一堂自习课,教室里冷得跟冰窖似的,盛蓝蓝不时朝手上哈热气,才勉强握住钢笔。

牛老师挟着教案进教室,在讲台前摘下黑框眼镜擦了擦,戴上觉得眼前依然看不清楚,隔着模糊的镜片扫视教室。

“起立”新任命的班长扯着嗓子喊。

“老师好”

学生有的掩嘴偷笑,有的扭头朝喊话的新班长做鬼脸。

牛老师见状,把手里的教鞭朝讲台使劲敲:“都给我坐好一个个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报告老师,同学们觉得我当班长不合适。”

大家都坐下了,只有刚才喊起立的小胖子直愣愣地站着。

“别人说你当班长合不合适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觉得你当班长合适吗?”

小胖子垂下头,脸上涨得通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班里最淘气的学生,竟然会在一夜之间被委以重任。

“你平时不是很喜欢说话吗,怎么现在不说了。”牛老师一脸严肃。

小胖子抬头瞅了老师一眼,撞上老师严厉的目光,吓得心扑扑跳,又赶紧低下,小声说,“我不合适,我妈听我说当班长,以为我骗她,还要拿鸡毛掸子揍我。”

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牛老师也跟着笑了。

“没有谁天生就是当班长的材料,好好干,我说你合适就合适。你要用你的能力证明老师没有选错人。”

“是老师,保证完成任务。”小胖子高兴地坐下。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谁是永远落后的,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事在人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马上大家面临小学毕业了,这是你们人生中关键的一步,我希望大家都能拿出自己的勤奋努力,争取考上县一中,争取考上大学。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我们一定努力”尽管大家声音参差不齐,但每个人都发自肺腑。教室里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感觉也没那么冷了。

“咱们班能考上县一中的,也只有盛蓝蓝吧。”不知谁说了一句。

“盛蓝蓝,你跟大家说说吧。”

既然牛老师点名,盛蓝蓝大方地站起来,“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上一二年级时是年级成绩最差的,为什么上了三年级就突然学习好了?”

见大家都认真的听着,盛蓝蓝只好把瞎话继续编下去,“今年暑假,我发奋用功,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我。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只要努力,既使达不成目标,人生也不会留下遗憾。”

“讲得好”牛老师觉得盛蓝蓝的现身说法,比她的语重心长效果好。她突然有一个想法,她要让盛蓝蓝写一篇如何从落后差生,蜕变成各方面优秀的三好学生标兵。

“对,题目就叫涅磐。”

牛老师在办公室和盛蓝蓝安排完,就带她去找老校长。

“学生的励志故事,比老师的说教效果要好一百倍。”

老校长听牛老师的提议,连连点头,“不错,盛蓝蓝是咱们学校的骄傲,是一个励志传奇,早该让她向全校学生传授学习经验啦”

老校长说完,突然皱眉,叹气,“可惜田老师不在,学校能辅导学生做这些活动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

“田老师去哪儿了?昨天还看见她在上课呀。”

牛老师的疑问也正是盛蓝蓝想问的。离上次给刘达明递纸条,眼看着就一个月了,刘达明到底是什么态度呢?他那个老婆到底是什么样人?刘达明有老婆,还要招惹未婚大姑娘,田老师即使和他结婚了,会幸福吗?

在盛蓝蓝过往的人生字典里,爱情是美好而神圣的,容不得半点砂子。见过太多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夫妻,人生那么短,唯有爱不可辜负。她不明白,与其与不爱的一起苦熬,为什么不勇敢跳出来追寻真爱

“小田去县里了,县教育局把她借调过去,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啊?那可是好事田老师借调过去,如果干得好,会不会就留在县教育局工作了?”

牛老师满脸羡慕。

“你以为县教育局是什么地方,一般人想进就进的?”

老校长话里有话。

早上县教育局秘刘达明给他打电话,要借调田老师过去支援工作一两个月。他问是什么工作需要支援,刘达明沉吟一下,没有明说。老校长不便多问,只好答应。

刚放下电话准备去找田老师说明情况,还要安排其他老师代课。门卫就来电话,县教育局已经派人来接田老师了。

很明显刘达明这是先斩后奏。

老校长心有不悦,找来田老师,跟着送到学校大门口。

大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司机摇下车窗喊快点上车。

望着吉普车扬起尘土飞驰而去,老校长才想起来,拉田老师去县里的吉普车不像是县教育局的车。

回到校长办公室,又急忙给刘达明回拔一个电话,刘达明才解释说,是县里领导家属重病,需要抽调一两个可靠的人护理。

田老师临时接到通知要去县教育局工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带,一路上心里有些忐忑。她想县教育局怎么会借调她的呢?在工作上,她并没有什么出众过人之处。难道是刘达明

吉普车停稳,司机不耐烦地让田老师下车。

田老师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大楼是县医院。她回头想问司机是不是搞错地方了,吉普车轰地一声开走了,留下她在原地发怔。

“田桂珍。”

田老师一机灵,好久都没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了。

刘达明从满是枯枝的花坛后走到田老师跟前,“是我找你来的。”

“你?病了?”田老师望着眼前的刘达明,身上穿着花灰的立领毛料外套,下身的西裤烫得笔挺,脚上的接头皮鞋擦得黑亮。脸上神情虽有些倦意,发型却纹丝不乱。

刘达明哪里像个病人,田老师为自己愚蠢的提问感到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应该是你借调我到教育局的。”

第四十二章 第一场雪

刘达明没有接话,转身走到自行车棚里,拎出一大袋行李,递给田老师。

“事情比较突然,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只好先跟老校长那边,假借借调的名义,请你过来帮忙。”

“帮忙?”

“是,帮忙。”刘达明边往住院部走,边侧头和田老师解释,他母亲刚做了脑部手术,需要人日夜看护,他还要上班,只好请人帮忙。

“你放心,农场那边借调手续我会帮你落实好,不会影响你的考勤和工资。”

“噢”田老师突然觉得很感动,刘达明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对她是多大的信任呀。

走进长长的走廊,刘达明顿了一下,回身打量一下田老师,犹豫一下说:“小田,咱俩的关系还没有确定,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暂时保密。”

“好的。”田老师有些不好意思。

马上就要侍候未来婆婆了,她和刘达明的关系已经进了一大步,结婚是指日可待的事。也许这是刘达明在考验她

“另外,”

刘达明沉吟着,走廊阴暗的光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田老师感到紧张:“你放心,我会把你妈当成我妈来侍候,我自小没有双亲”

“嗯,我相信你会的。”刘达明打断田老师,“你毕竟是我以借调的名义请来的,如果称呼你田老师,别人会误会。一会我先和我家人介绍,你是我请来的护工,就称呼你的名字,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明白你有难处,怎么称呼都行。”

田老师虽然看不清刘达明的脸,却能感觉到他无声的笑意

田老师被借调去县教育局一个星期了,农场小学还没收到县教育局的借调手续。今天是星期一,下完早操,老校长又给刘达明拨电话。

“叮铃,叮铃”电话那头一直震铃却没人接听。老校长放下电话,脸上浮起怒气。上周他已经打过两次电话了,刘达明接过一次,说手续正等领导签字就挂了。再打就一直没人接听。

“校长,田老师的考勤怎么做呢?马上就要发工资了,她上周的考勤是记旷工,还是事假,借调的手续不来,财务没办法做帐。如果是借调,那田老师的考勤应该在县教育局。”

财务室的出纳来请示,老校长觉得很难办,起身来回踱步,“先按借调考勤处理,我下午去县里看看。”

正说着,门口有人敲门。

赵继红推开虚掩的门探头进来,“老校长,我是盛丽丽、盛玲玲的家长。”

老校长还没回话,赵继红已经进屋了。

“您有什么事?”老校长摆手让财务人员出去。

赵继红不请就坐,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叠档案,放到老校长的桌上,“是这样的,我们家下周就要调离咱们农场了,我来帮几个孩子办转学手续。”

“噢,办转学您去找教务处,他们填好表拿来给我签个字就行。”

“恐怕不行呐,我们家的盛蓝蓝跳级,从小学三年级升到五年级,这个没有依据,到时转学怕有麻烦,我想请老校长给她专门写个介绍信。”

赵继红见老校长不说话,急忙起身,又从包里掏出一条红塔山香烟,搁到桌上。

“你这是做什么盛蓝蓝这学生我知道,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转学了,下周学校还准备请她给同学们做演讲,传授学习经验呢。”

“那能不能帮我们家盛剑楠恢复五年级身份,他那么大个子,在四年级实在碍眼。再说,他学习成绩并不差的。”

赵继红满脸期待,今天来,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儿子盛剑楠,档案里记着学校处分,转学想去省重点小学,实在是不容易。只要老校长答应盛剑楠恢复五年级身份,就可以顺便把降级处分给销掉。

为了想这个曲线救国计策,赵继红昨晚一夜都没睡。

老校长把香烟推给赵继红,“这个拿回去,事情该怎样就怎样,我的原则一向是实事求是。盛剑楠降级的处分我有印象,恕我不能帮忙。

我现在马上给盛蓝蓝同学写介绍信,对于这么优秀的学生,学校真是舍不得。不过,这也是好事,祝她在新学校学习更上一层楼,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你先去找教务处办手续,回头来拿介绍信。”

赵继红连连应是,飞快地把香烟收进包里,“那麻烦老校长了。”

赵继红带上门,在门口站了一下,知道再求老校长也是徒劳无用。

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零星的雪籽,落在窗玻璃上,立即化成一个水点。不一会雪籽变成了雪花,飘飘洒洒,漫天飞舞。

盛蓝蓝拉了拉手上的无指毛线手套,看着黑板上的题目,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不知为什么,心里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昨晚二婶和她说,今天要来学校帮她办转学手续,下周就要回中州了。

中州,江南最繁荣的都市,全国第二大城市,是上辈子学习生活工作过的地方。

时光倒退四十年,中州是什么样的,那些熟悉的人,还在那里吗?

盛蓝蓝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去寻找上一辈子的父母,他们应该也和她一样,如今只有十来岁吧

“盛蓝蓝”

牛老师投来警示目光,盛蓝蓝回过神,飞快地记笔记。

教室里的炉火噼啪炸出一串火花,值日的同学过去加了一把柴火。

牛老师望一眼教室后面的柴垛,拍拍手,“大家听着,下周大家记得带柴来,要劈好的细柴,不要把枯草和玉米秆拿来充数,不然屋里全是烟,大家都跟着受罪。每个人都得带,谁也不能搞特殊。”

“老师”盛蓝蓝举手起立,“下周我要转学了。”

“转学?转哪儿去?”牛老师话音刚落,教务处主任敲门让她出去有事。

“大家自习,不许交头接耳。盛蓝蓝你先坐下。”

牛老师刚出门,教室里就炸锅了,“盛蓝蓝,你怎么要转学了?”

“是呀,你要转哪儿去呀?你不是住你二婶家吗?是不是她不让你住了?”

“我要回老家了,以后有机会,大家可以来我家做客。”

在一片闹轰轰声中,盛蓝蓝又托腮望着窗外下得越来越大的雪。

这是一九八零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又急又猛,不过半天功夫,到处洁白一片。

第四十三章 打雪仗

农场食堂里暖烘烘的,盛蓝蓝吃完饭不想出去。虽然大雪对她来说比较少见,可比较起教室的冰冷,她更愿意在食堂里多呆会。

张艳秋拉她起来,“走嘛,现在积雪这么厚,可以打雪仗了。下午如果坡上的路被车轮压实了,就可以打爬犁啦”

“打爬犁?”盛蓝蓝觉得这词新鲜,狗拉雪橇就知道,打爬犁是个什么鬼。

张艳秋像望着怪物似的看着盛蓝蓝,“怎么啦,你不会告诉我,你学习学得都忘了打爬犁了,去年你还给你弟做了一个小爬犁呢今天下午我把我家的大爬犁借给你,你可以和你弟一起玩。省得你弟一个人滑下去,你不放心。”

“噢,好,谢谢你啊”

“谢什么呀要不是去年你弟从车轮底下去滑出去,你吓破了胆,我也不舍得借你我家的大爬犁。”

“啊?小气鬼。”盛蓝蓝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心下已能想像爬犁是什么东西了,应该和圣诞老人拉着雪橇差不多。

张艳秋连拖带拽,总算把盛蓝蓝拉到学校。操场上已经有好几拔学生在开战了。

“快瞧,那不是王春燕吗?”

盛蓝蓝顺着张艳秋手指方向,操场正中央有两伙人在打雪仗,其中一边为首的是王春燕,仗着人多势众,雪球下雨似的砸向另一队。

两人正要往操场跑,迎面撞上挟着公文包的老校长。

“别跑摔倒了。”老校长让开路。

这时教务处主任从办公室追出来,喊老校长。

“省教育局下发的教师工资调级试行办法文件咱们这边一直没收到,可能是县里把咱们漏掉了,您看看能不能找刘秘要一份。”

“校长您要去县里找刘秘呀?我正好有一条红领巾要还给他,您能帮我带给他吗?”盛蓝蓝从包里找出叠得工整红领巾递给老校长。

老校长点头收进公文包,快步出了学校大门。

“不知田老师咋样了,她班学生不喜欢那个代课老师。”

教务主任目送老校长走远,正要回身,听盛蓝蓝这么一说,咂咂嘴:“当然了,那个班是田老师从一年级开始带的,学生都处出感情了,要接受新老师,肯定还要一个过程。希望田老师能快点回来。要不干脆调走,免得让人牵肠挂肚的,学校的工资都不好处理。”

“为什么不好处理?”

教务主任一向严肃,这会倒乐意和盛蓝蓝说几句话。她上午刚帮盛蓝蓝办完转学手续,对学校这么个新闻人物就要走了,生出几分舍不得。

望着盛蓝蓝一本正经的神情,叹气:“田老师的借调手续一直没下来,老校长这就去县里帮她把手续落实了,不然田老师那点工资还不够旷工扣的呢

好了,这些事你们学生不用了解。我要问你,你转学去中州实验小学读五年级,我怕你到时候学习跟不上趟,该打击自信心了。不如去那边从三年级读起,这样你也可以把基础知识学牢些。你要知道咱们学校的教材和人家学校没法比。”

“谢谢您的关心我二婶问过了,要转学进那个实验学校还要进行入学考试,成绩合格了才能进相应的年级,到时我只要考出我的实际水平就行。”

盛蓝蓝笑着拉张艳秋跑向操场。

“你要转学了?”张艳秋吃惊地睁大眼睛。

盛蓝蓝点头,看见张艳秋眼里的惊讶和不舍,安慰说:“到时我给你写信,咱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那还差不多我就怕你去了大城市,就忘了山沟里的小伙伴。一定给我写信啊,还要贴花花绿绿的邮票。我现在开始集邮了,就是没有什么好邮票。”

“一定一定”

盛蓝蓝话还说完,一团雪球夹着劲风砸了过来,张艳秋眼疾手快,推开盛蓝蓝,雪球砸在她胸口。刚刚发育如小山丘的胸口顿时火辣辣的疼。

张艳秋捂着胸口,脸色通红。

“你们瞧她,还会英雄救美”王春燕手里握着一团雪,咯咯笑得前仰后合。

旁边的几个男生起哄,“再来一个,要对称。不然会一边高一边低。”

说话的男生还没闭上嘴,盛蓝蓝捏的一团雪疙瘩“啪”砸中他的嘴,“不会说人话就给我闭嘴。”

“我当是谁这么了不起,打雪仗开不起玩笑就不要到操场上来。”王春燕满脸鄙视,手里的雪球在两手之间抛来抛去。

“走吧,咱们到那边去。”张艳秋不想惹事,拉着盛蓝蓝想逃开。

盛蓝蓝没动,抓起一把雪在手里捏着,朝王春燕身后看,突然喊一声:“盛剑楠,你快过来。”

王春燕回头,盛蓝蓝手里的雪球毫不犹豫地,朝王春燕大红花袄露出的一抹白脖子砸去。砸完拉着张艳秋撒腿狂跑。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跑得黑帆布点棉鞋里全是雪,也顾不得了。

王春燕觉得脖子一片冰冷,“啊”地叫出声,知道上了盛蓝蓝的当。恼羞成怒地跑身边的小跟班去追盛蓝蓝,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听到盛剑楠的名字会回头,有一阵子没见到盛剑楠了,她时时都在操场上搜寻他的踪影,却总是失望。

王春燕跑出一段路,累得有些气喘,她知道今天不该和盛蓝蓝较劲。今天是她初潮的日子,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很丢人,又像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她只能偷偷跟她三组说,照三姐教的法子在身下垫上棉纸。每隔一会,就提醒自己要去换掉。

这会她觉得身下突然像一股瀑布飞流直下,又似火山的岩浆喷发,她赶紧夹着腿往厕所跑。

才跑没几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狗啃泥似的摔倒在雪地上。

“走路不长眼睛啊”

盛剑楠坐起身子,拍去身上的雪慢腾腾起身,看也不看地上的王春燕,朝四年级教室走去。

王春燕又羞又气,感到裤子上已经热乎乎一片了,赶紧起身,顾不得拍身上的雪,朝女厕所跑去。

第四十四章 冰火两重

盛蓝蓝看到这一幕,追上盛剑楠,“哥,你刚才把王春燕绊倒了。”

“绊倒她?我还没说是她把我好梦给惊醒了呢”

“那你找她评理呀,干嘛一声不响地走了?”

“懒得理,反正下周就不在这里了,理她做什么”

盛蓝楠面无表情,眼下的黑眼圈在雪光下特别明显,昨天听妈妈说今天来给他办转学,昨夜一直睡不着。

在农场生活了五年,突然要走,他心里莫名地惆怅。当年来农场时,他才八岁,坐火车半夜在天津倒车,四周黑漆漆的,他特别害怕,好像火车要去到世界的尽头。

终于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又在县里倒拖拉机赶到农场,望着四周茂密的森林和大片的庄稼,蝴蝶蜻蜓在空中翩翩起舞,路上不停有人跟他爸妈打招呼,还有小孩掰甜秆给他,他立即就喜欢上了这里

以后要再回来看看可能都没机会了,他知道妈妈要帮他联系最好的学校,想到这件事,他就头疼。

下午放学,覆雪的路面果然压成了反光的雪道。

“马上可以打爬犁啦”张艳秋兴奋地拉着盛蓝蓝跑,在校门口,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

“校长。”张艳秋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

盛蓝蓝也喊了一声校长好。

老校长面如寒霜,侧身让开往校长办公室气冲冲地去。

“老校长好像生气了?他中午不是去县教育局办事吗?难道事没办成?”

盛蓝蓝没接张艳秋的话,心想老校长帮田老师落实借调手续的事应该没办成。

“你先回去,我刚才走得急,忘了抄今天的作业。”盛蓝蓝打算去探探老校长的口风。

张艳秋不乐意,非要等她。

盛蓝蓝好不容易才把她劝走,让她先把爬犁准备好,她一会回去就带着弟弟去她家。

“你记得把你的小爬犁找着给我,今年我可是最后一次打爬犁,我妈老说大姑娘家家的,不能那么疯,再打爬犁丢人。明年我就上初中了,真不能玩了。”

“好好,我一定给你找着,如果实在找不着,我就不玩了。”

“这才够意思”张艳秋屁颠屁颠地往家跑。

盛蓝蓝在校门口站了一会,瞄见教务主任敲开校长办公室进门。她赶紧溜到校长办公室后面窗下偷听。

“不会吧您会不会听错了?”教务主任有点大惊小怪的声音传来。

窗玻璃上结着冰花,窗缝上糊着厚厚麻纸,盛蓝蓝想看看屋里的情况,根本看不到。只好使劲贴着窗边听里面说话。

老校长似乎很累,不停叹气。

教务主任犹豫一下,说:“真没想到,田老师好好的工作也不想干了,她难道在县里有什么更好的出路?”

“她能有什么出路”老校长啪地拍桌子站起来,“我看是那个刘秘故意整她,田老师怎么会是挑事的姑娘,她借调到县教育局,就因为被人批评几句,就能撂挑子不干了?这不像她的性格。”

“不会吧,刘秘整她干什么?田老师和他能有多大仇?”

“那这事怎么解释?”老校长急得在屋里来回走。

“老校长您快坐下吧,再这么走我的眼睛都晕了。”教务主任是怕老校长的心脏病犯了,扶他坐下。

“那咱们怎么办?是按刘秘的意思算田老师旷工?旷工一个星期是要开除的,真要开除田老师?”

“不行,我一定要当面问问田老师才相信这事。”

“可是你上哪儿去找她呀?”

“那么一个大活人,我不信找不着”老校长又一掌拍在桌子上,手心都拍红了。

屋子里的炉火早已经熄了,屋里冷得说话都冒白气。

教务主任哈了哈冻僵的手,又去给老校长倒一杯开水,试探地问:“您只找到刘秘?没去找局长问问?或者去人事那边打听打听,田老师再任性,总该去那边报过到,应该有记录的。”

“打听什么打听,整个教育局的人都去市里参加年终工作总结会了。只有刘秘因为母亲病重住院,留守在办公室”

田老师不见了

盛蓝蓝心里一惊,这才发现刚刚还热乎乎的小脸蛋,这会已经快要冻在窗框上了。她赶紧把围巾裹住脸,小跑着回家。

盛蓝蓝没有找到小爬犁,张艳秋也不客气,让小锋坐在她怀里,大爬犁从长长的斜坡上飞驰而下。

盛蓝蓝盯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却想着明天得去县里找田老师去。

老校长没想明白的事,盛蓝蓝可想明白了,刘达明的母亲病重住院,如果不出所料,田老师一定在县医院

县医院住院部通有水暖气,走廊里都暖烘烘的。不过水房那一排水笼头流出的水却冰寒入骨。田老师正使劲搓洗刘达明母亲换下来的内衣裤,一双纤细的手指冻得通红。抹干水能看见手上一块块冻疮,遇热更觉痒得钻心。

手上的冻疮已经有些年头了,这几年田老师冬天洗衣服都先烧好热水再兑成温水洗,冻疮没有再发作。

可是这两天,每天要洗三四次衣服,陈年的冻疮又爆发了。可是田老师没办法,只能忍着,医院开水房要凭水票打水,刘达明每个星期只买几张水票,还不够给他妈妈擦身子用水的呢

刘达明的母亲本来是找儿子瞧咳嗽的毛病,谁知医生一查,竟然发现她脑袋里长了一个肿瘤压迫着血管,必须立即手术。

昨天刚拆了线,可以吃些粥水食物了,田老师的麻烦也跟着越来越大了。病人只能在床上又吃又拉,那时又没有成人纸尿裤,一天光换下来的内衣裤就堆成小山似的。

“同志,请问407病房往哪走?”

水房正对着楼梯口,一个年轻的妇人站在水房门口问。

“往右手边走第四间房。”田老师回身打量妇人。

妇人二十六七岁年纪,梳着时兴的烫卷发。身上穿着束腰的毛呢大衣,领口别一枚发亮的胸针,脖子上围着兔毛围领,显得高贵大方。

妇人谢过田老师,扭身消失在门外。

田老师忍不住探头出来,望着妇人有些粗壮的背影,心想这身衣服要是给她穿,肯定比妇人穿好看。

田老师回身把洗好的衣服装进盆里,突然想起407不正是刘达明母亲的病房吗?

第四十五章 套上枷锁

晾完衣服,又打了一盆水回到407病房。走到门口,听见里面刘达明说话。

“……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办,我没什么意见。”

刘达明的声音带着委屈讨好的味道。

“那你在这上面签字吧,明天一早我就去把证领了,到时给你寄到单位,也省得你来回跑浪费时间。”女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悦和悲伤。

田老师心里格楞一下,刘达明要和那个女人领什么证?

田老师臂弯下的铜盆撞到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屋里的两个人听到动静,一齐往门口看。田老师只好进门,朝毛领呢大衣女人点点头,尴尬地笑一下,复又掩饰慌乱,去床头柜上拿起暖水瓶往盆里兑热水。

“她是小田,专门照顾我母亲的。”刘达明见女人的目光一直追着田老师纤细的腰枝,急忙解释。

女人往床上又看了一眼,这是她进屋看刘达明母亲的第二眼。

“噢?你们家那么多姐妹,怎么还要从外面请人来照顾你妈。外人总是外人,不比自家人照顾得仔细周到。”女人一边说话,一边从挎包里掏出一方印花手绢掩在鼻上。

田老师正掀开被子,准备给老人擦身。

“你等一会再擦,没看见我这里有客人?”刘达明面露不悦。

“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擦身,不然老人家睡不踏实。”田老师去解老太太的病号服。

刘达明上前拦住她,把被子给母亲重新盖好。

“你先出去一下,等我叫你再过来。”

“你是在哪儿找到的这么个人?一点没眼色。是不是乡下姑娘?”

刘达明没有说话,目光冰冷地看着田老师。

田老师的手僵在半空,听刘达明这么一说,眼里汪出泪水,拧身跑出门,一口气跑到透风的凉台上。凉台上积了一层碎雪,不时有风挟着雪花吹到脸上,田老师扒在冰冷的水泥台上使劲吸气。

刘达明的态度让她很难受,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甘愿听他的命令,就像白痴一样,他说东,她不会往西。

他给她安排的作息时间表,她一丝不苟地执行,生怕惹刘达明不高兴。这个时候正是时间表上安排给老太太擦身子的时间,他却生她的气

田老师抓起一把雪使劲朝楼下扔去,一下,两下,看着雪团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田老师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桂珍。”刘达明推开凉台门,拉田老师回去,“这里风大,瞧你的手,又红又肿的。”

刘达明把田老师的双手捧在自己的手里,一副爱怜的样子,“你辛苦了,刚才我不该对你大声说话。”

田老师痴痴地望着刘达明,不知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我必须得向你坦白一件事。”

刘达明捧着田老师的手没有放下的意思,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晶莹的光,似藏着无限深情。看得田老师热血冲上头,满脸通红,心扑通跳个不停。

“刚才那个女人是我妻子。”

“啊?”田老师惊得瞪大眼睛,使劲想抽出刘达明握着的手,刘达明却抓得更紧了。

“放开我,你个流氓”田老师气得浑身发抖,她的清白,竟然毁在眼前这个有妇之夫的手上,她紧紧咬着嘴唇,恨不能咬出血来。

“你别激动,你听我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要娶你。我刚和那个女人离婚了,明天就能拿到离婚证,你嫁给我好吗?”

刘达明不顾田老师的挣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双臂像铁箍一下,任田老师使劲也挣不脱。

“你是骗子,你一直欺负我”田老师越想越委屈,就算刘达明今天和他老婆离婚了,他和她在一起时,他也是有妇之夫。

就像李春鹏妈妈到处和人骂,她男人被狐狸精勾了魂,拆散别人家庭。田老师也成了勾引别人的狐狸精,拆散了别人家庭。

“我不要,我不是狐狸精,你放开我,你是流氓你让我走。”田老师已经精疲力尽,瘫在刘达明怀里,一直往地上坐。

刘达明干脆把田老师抱起来,不顾来往病人家属和值班护士的眼光,一直把田老师抱回407病房。

他知道,必须得把眼前的女人抓牢,这样一个甘愿为他所用的女人,以后再也找不到了,他母亲的病要常年躺在床上,吃喝拉撒洗涮康复,就是请保姆,也没人会做一辈子。

田老师是他认为最好的人选,只要他向她承诺爱情,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床上的病人昏沉沉睡去。刘达明把头埋在田老师衣襟里,一双温暖的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

田老师不停扭着身子,“不要这样,快停手。”她的手按住他的,他的手哪是她按得住的,又揉又搓,嘴里发出喃喃声。

“我就知道,这辈子你才是我要找的人。以前是我太心急了,不该娶那个女人。现在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恋爱了,我要给你最好的婚姻。”

田老师不再挣扎了,恋爱,婚姻,不正是她一直日思夜想,求之不得的吗?

刘达明直起身子,脸贴在田老师脸上,手指绕着田老师的大辫子,放在鼻子下闻着。

“真香”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一种心跳加快的感觉,就和你信里写的一样。这应该就是里描写的一见钟情,没想到我这一辈子,也能体验到一见钟情,我真是太幸运了”

田老师怔住,狐疑地看着刘达明,“我给你写的信?”

刘达明以为田老师害羞,把她拽到怀里,“我本来也要给你写信,没想到让你抢在我前面了。毕竟那时我还不能确定,我这样的男人,你会不会看得上我。”

刘达明俯身正要贴上田老师的唇,田老师用手挡住他,“不对呀,我是收到你的信以后才写信给你的,你还不让人寄到你单位。”

“这个我不会记错,写信的日子就是我们从招待所分开后的第二天。那晚你真美,你得原谅我一时冲动。我真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了,不过我真的是想要娶你的。”

田老师推开刘达明的下巴,“你明天把那封信拿给我看看,我真没有先给你写信。”

见田老师一副认真的模样,刘达明知道她应该没有撒谎。猛然想起盛蓝蓝递给他的那张纸条,那上面的字和他收到田老师的第一封信完全一样,现在看来,信和纸条,都是出自盛蓝蓝之手。

好一个多管闲事的小丫头盛蓝蓝,刘达明心里暗暗冷笑。

第四十六章 摊牌

天色越来越黑,已经看不清人影了。

盛蓝蓝喊弟弟不能再玩了,小锋耍赖,趴在爬犁上不下来,张艳秋蹲下好一顿劝,小锋才起身。

“姐姐,明天我还要玩。”小锋扯着盛蓝蓝的手摇晃。

“那你得问小秋姐姐借不错给你爬犁。”

“借,明天给你们姐弟玩,我要复习功课,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我可不能像你一样,不用复习也能考第一。”

张艳秋干脆把大爬犁的拉绳递到盛蓝蓝手上。小锋马上又坐到爬犁上,喊姐姐拉他走。

眼看就要到张艳秋家门前了,盛蓝蓝突然脚下一崴,跌坐在地上,嘴里发出哎哟声。

“是不是脚崴了?”

张艳秋扶她起来,盛蓝蓝踮着脚,不能动的样子。

“真倒霉明天不能打雪仗了。”

“你竟然还想着打雪仗。赶紧回家用冰敷一下,不然肿了就麻烦了,上次我崴了脚,好久才消肿。”

“行行,我自己能搞定。不如你明天帮我请个假呗,明天正好轮到我值日生火,我这个样子怎么上学,正好可以偷懒。”

“你还真会偷懒,该不会是故意崴脚的吧?”

盛蓝蓝心虚地笑笑,“瞧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你赶紧回家,明天别忘帮我请假啊”

盛蓝蓝的确是假装崴了脚,装得还挺像,鞋底一滑,屁股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差点真崴了脚。看着张艳秋推门进院。才拖着大爬犁,慢慢走回家。

县里有能力做大手术的也只有县人民医院,盛蓝蓝从长途车上下来,又倒了两次公交车,赶到县人民医院里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不知道刘达明母亲的姓名,只能一间一间病房挨着找。有护士拦住问,她只好撒谎说是来探病人的,不记得是几号房了,倒也蒙混过去。

这一世真是活在谎言中,盛蓝蓝为此有些苦恼。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掉进谎言的漩涡,抽不开身呢今天之所以来找田老师,就想是想揭穿刘达明的谎言,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谎言制造者?

终于在四楼走廊,看见了田老师的身影。盛蓝蓝站住,看着田老师走近,她还没想好怎么和田老师开口,尽管昨夜她已经酝酿了一个晚上,事到临头,还是觉得无论怎么说话,都会伤害到田老师。

想想自己的本意只是看不惯大龄姑娘被闲话,被人欺负,到头来却像套住枷锁,怎么也解不开似的。

田老师端着饭盆正往水房走,抬头看见盛蓝蓝,吃了一惊。

“田老师。”

“盛蓝蓝你怎么在这?”田老师手里的饭盆哗地声响,里面的白米差点撒出来。

“我是特意来代田老师的。”

“找我?你有什么事?”

这会走廊上人来人往都在忙着张罗午饭。走廊尽头靠近凉台一侧支起许多煤油炉,有人开始架锅烧饭。

盛蓝蓝笑笑,没有接话,“老师是要去做饭吗?”

“是,病人得喝粥,我去淘米。”

田老师边走边说,两人进了水房。水房里每个水笼头前站满了人,田老师排在一位大嫂身后,又问盛蓝蓝一遍,来找她做什么。

盛蓝蓝咳了一下,才轻声说:“我想和老师说一说刘秘的事。”

“刘秘?刘达明?”

盛蓝蓝点头。

“他的事你跟我说干什么?”田老师眼神有些慌乱,目前她和刘达明的关系还不能让外人知道。盛蓝蓝曾经是她的学生,怎么会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田老师没心思等淘米了,“走,咱们到外面说。”

盛蓝蓝跟在田老师身后,在一楼候客厅板凳坐定。望着几日不见的田老师,眼角若有似无地多了起了几条眼角纹,盛蓝蓝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田老师,你在这里照顾刘达明的母亲,算是借调工作吗?”

“啊?”田老师只顾着听刘达明的安排,竟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盛蓝蓝这么一问,心里也觉这份借调的工作有些不妥。

“怎么,学校有什么事吗?”

“是,你的借调手续没有交给学校,学校不好给你考勤。老校长亲自到教育局打听,刘达明说你因为对工作不满,被批评几句,擅离工作岗位。你这样算是旷工,要开除公职。”

“什么?我根本没到县教育局报过到。”

田老师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激动地站起身,“老校长怎么说?要开除我?”

“老校长说要找到你再决定。田老师,你还是赶紧回学校把事情讲清楚吧。”

“可是这边没有人照应,病人的情况并不乐观……”

“病人是刘达明的妈妈,又不是你的妈妈,他骗老校长,还骗你,你竟然还想帮她,他付你工资吗?”

盛蓝蓝义愤填膺,感到气血上涌,也站起来,近前追问田老师。

“可是,他妈以后也是我妈,我们会结婚的。”田老师忸怩起来。

“结婚?他有老婆,他怎么和你结婚?我真后悔当初帮你们牵线搭桥,没想到他是满嘴谎言的人。他这是逼你被学校开除,好专心侍候他妈妈,对不对?”

“不是的,他和他老婆已经离婚了。他说要和我结婚,如果我们结婚了,我也不想两地分居,能照顾他妈妈,我觉得也挺好的。”

“什么?田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盛蓝蓝望着田老师一副痴迷无悔的样子,真不知道刘达明给她灌了什么**汤,气得恨不能一巴掌把她拍醒。

正在这时,住院部大门开了,吹进一股冷风。

刘达明伴着冷风过来,冷眼打量着盛蓝蓝。

“我好像记得你叫盛蓝蓝,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我来找田老师回去,再不回去她就要被学校开除了。学校没有收到田老师的借调手续,田老师就算旷工。”盛蓝蓝不想理刘达明,拉着田老师,“田老师,咱们现在回去正好,老校长一定还在学校等着呢”

“她不能走”刘达明伸手挡在田老师身前,冷冷地盯着盛蓝蓝:“小同学,是谁派你来的,又是谁帮你写的那些信?你为什么对田老师这么操心,她是你什么人?”

“什么信?”田老师听得糊涂。

“你这个好学生帮你给我写的威胁信,还有求爱信”刘达明冷笑。

第四十七章 归途

既然刘达明已经摊牌,盛蓝蓝也不示弱,“你有老婆还欺负别的姑娘,你就是犯罪我是以田老师的名义给你写信了,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个已婚男人。如果知道你是有老婆的,我就应该劝田老师去派出所告你。她对你痴情一片,你却忍心害她,你到底是什么用心?”

刘达明哈哈笑起来,“我是什么用心?我这不是对你们老师负责了吗?我离婚了,过一阵子我和田老师就结婚。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吧?”

盛蓝蓝本来还想说刘达明欺上瞒下陷害田老师要被学校开除,听他这么一说,反倒词穷了。

“盛蓝蓝,你该管好你的学习,大人的事别掺和。你快回学校去吧。”

田老师说着话,刘达明揽住她的腰,看见她手里的饭盆米还没淘,“怎么搞的?都这时候了还没给我妈做饭?”

“我这就去做。”田老师急走两步,又回身对盛蓝蓝说:“你赶紧回去吧,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看着田老师急匆匆的背影,盛蓝蓝知道说再多也没用。

田老师已完全迷失在刘达明的爱情和谎言里。

“盛蓝蓝,你给我听着,你以后可千万别落在我的手上,不然有你好看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会威胁大人,还会坑人诈骗。如果你是男孩,我现在就拎着你去找你家长。”

“哼,田老师喜欢你,只能算她倒霉我才不要再看见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

盛蓝蓝这话说早了,在以后的岁月里,她不但又遇上了刘达明,还和他好一顿交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盛蓝蓝跑出医院,坐在回农场的长途客车上。

仔细回想着田老师这个事的前因后果,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媒人当得很失败。很明显她已经把田老师推进了火坑里。

男人可以冲动,但是人绝对不能有问题,刘达明阴险的本性已经暴露无疑。现在只有告诉老校长,希望老校长能让田老师迷途知返。

不能让田老师丢了工作女人如果没有经济收入,哪有家庭地位,更别说社会地位了。

盛蓝蓝一刻也不敢耽误,回到农场就去学校找老校长说明情况。

“你怎么知道田老师在县人民医院照顾病人?”

“啊,我不太舒服,去县人民医院检查,正好碰上田老师。”盛蓝蓝只好又撒谎。

“这个小田,家里有病人要照顾,也不能不打招呼就旷工。这影响多不好好,我马上去找她。”

老校长跑到长途车站时,眼瞅着最后一班往县里的长途客车开走了。只能等第二天早上再去县里找田老师。谁知第二天他赶到县人民医院407病房,407房的病人已经出院了。

小护士对照顾病人的田老师印象很深,直夸人家老太太有福气,有这么一个孝顺女儿在床前端屎端尿。听得老校长一头雾水,再问,护士说的病人名字,老校长也不认识。

老校长只好又赶回学校,才进校门,教务处主任就给他送来一份文件,《关于整顿加强教师队伍建设的管理办法》。

“还有这个”

“怎么啦?”

老校长接过教务主任递过来的辞职信,看了一遍,气得摔在桌子上。“小田这是搞什么?就是不想干了也要亲自过来和我说一声,寄这么一封信来是什么意思?”

“这信不是寄来的,是早上有人专门送来的。还把田老师的宿舍行李给拉走了,这是退回来的宿舍钥匙。”

老校长觉得眼前发黑,捂着心口摔倒在地。救护车呼啸着开进校园,老校长被抬走了。

正是下课时间,学生们都挤到校长室门口看。老校长桌上的文件被风吹落了一下,盛蓝蓝过去帮忙拣起来整理好搁在桌上。田老师的辞职信映入眼帘,有点扎眼,让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田老师就这么离开了红旗岭农场。

三天后,盛蓝蓝也坐上了回中州的火车。

盛丽丽和盛玲玲趴在车窗前看外面的风景,可惜火车窗外蒙了一层霜,根本也看不到什么。她俩在窗前推搡着却不肯离开。小锋以为有什么好玩的,跟着挤过去,她俩就是不让他看。小锋急急得哭。

盛蓝蓝把弟弟拉过来,从包里掏出张艳秋送给她的插图笔记本,翻给小锋看图画。

赵继红一屁股靠在卧铺床上,终于舒了一口气。忙了三天,总算把家里想带的东西都打好包装托运了。

为了弄打包装箱的木料,她去求王春燕爸爸好几趟,终于放下一条红塔山香烟后,批了1个立方的木料给她……

“喂,亚农,你北京的同学真能招待咱们?”赵继红伸腿蹬了蹬坐在最里面的老公盛亚农。

中铺上掉下来的被子挡住了盛亚农的脸。见老公没有反应,赵继红坐起来推他。

盛亚农“嗯”了一声。

赵继红对他的回答不满意,本来打算从天津转车,盛亚农执意要去北京转车,还说北京有他的大学同学,想去看看。

赵继红才不相信盛亚农说的什么大学同学,她知道他肯定是想去打听他哥哥嫂子的事。可她又不能点破,盛亚农一听她说到他哥嫂就会发火。

“还算咱们幸运,这趟火车卧铺改成座位票卖,不然咱们一家人连票都买不上。”赵继红边说边看老公,想从他的神情里发现珠丝马迹。

盛亚农靠在阴影里闭目养神。火车轰鸣的节奏敲在他的心上,让他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可怕的年代。

盛亚农记得很清楚,他正在家里帮儿子做飞机模型,突然闯进来一群人,不由分说把他拉到中州大学的操场上,套上资产阶级***的牌子,好一顿批斗。

他一直侥幸不会有这一天,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他的父母早已移居海外,他与那个资产阶级家庭已经毫无关联。甚至他谈恋爱结婚,都没有告诉赵继红自己父母的情况……

晚上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到家,赵继红吓得魂都要飞了。才帮他收拾完,又有一群人冲进来,把盛亚农带走。

这回盛亚农一直被折腾到天亮,他写血保证和原生家庭断绝关系,才被放了出来。

再后来他携妻带子被发配到农场劳动,一干将近六年。他觉得他还是幸运的,他不知道他的哥嫂经历的是什么罪。他只知道他的哥嫂被关在西疆的监狱。

这一次,他一定要搞明白,如果能为哥嫂鸣冤喊屈,让他们重返中州,一家兄弟团聚,也算对老父亲有个交待。想起年初在国外相继去世的父母,他就涕泪纵横……

第四十八章 盛家的孩子

在北京下火车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一行七个人走在晨光里,口鼻的热气马上变成白霜挂在眉毛头发上。

盛蓝蓝紧紧抓住弟弟的手,总是被来来往往旅客的大行李撞着,没想到八零年的首都火车站,竟也这么多人

盛蓝蓝蹲下身子,让弟弟趴在她背上,背着弟弟走,这回感觉好多了。紧紧跟上二叔脚步,出了站台。

盛剑楠情绪不高,慢悠悠地走在最后,手里拎着妈妈塞给他的一个鼓鼓的旅行袋,对身边经过碰撞到他的人也没什么反应。

赵继红只好不停地回身喊他,终于喊得不耐烦了,近前扯住儿子的衣袖,“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走路慢吞吞的,把行李给我。”

赵继红去拉儿子手里的旅行袋,盛剑楠往旁闪了一下,赵继红抓个空。

“我能拎,丢不了。”

赵继红被儿子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索性扭身不理他。

一大家子人站在火车站广场,赵继红不停嘀咕,“你同学真说派车来接你?他是做什么的,怎么还会派车?是不是做官的……”

任赵继红怎么问,盛亚农就是不作声。

一辆中型面包车缓缓驶来,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老远就伸出手喊盛亚农的名字。

“前天接到你电话,我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好好招待你,咱们先去局里招待所住下,再安排去故宫长城玩怎么样?”

“别,可千万别你们冶金局的电话真不好打,我打了好几通,才找到你,我这次是路过,明天就转车走,这次是有重要的事求你帮忙。”

“有事尽管说,有兄弟我帮得上的,绝不推辞。”

说着话,大家上车。

治金局招待所硬件标准不低,跟农场招待所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屋里屋外都暖洋洋的,床上的被子又厚又软。

盛亚农放下行李就和他同学走了,赵继红追到门口,本来想问他去哪,顿了一下,改口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可能得晚上回来。你们就在屋里呆着,外面天气也冷,都别出去了。”

“嫂子,你们去招待所饭厅吃饭,我都安排好了,想吃什么你们就点什么,千万别客气。”

“谢谢,真是太麻烦您了。”

大门打开又关上,飘进几片雪花。赵继红转身,撞上牵着小锋的盛蓝蓝。

“二婶,二叔这么忙着去哪儿呀?”

“还能去哪儿去给小锋爸爸喊冤呗。”赵继红说完扭身进房,喊几个孩子出来吃饭。

饭桌上摆了稀饭馒头咸鸭蛋和小咸菜,大家却没什么兴致。

小锋喝了两口粥就闹着要出去玩,盛蓝蓝也没心思吃饭,和二婶打招呼,带着小锋到外面玩雪。招待所的院子不小,小锋玩堆雪人。

刚才二婶和盛蓝蓝说小锋的爸爸,直接把她排除在外,这让她心里的疑惑又浮现出来。难道自己真不是爸妈亲生的?

盛亚农回来时天都黑了,饭厅师傅已经下班。还好赵继红给他留了两张烧饼,盛亚农一边啃烧饼,一边提笔写信。

赵继红伸头去看,盛亚农咳了一下,赵继红只好站到一边。

“出去一天了,你也累了,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泡泡脚。”

盛亚农仿佛没听见,赵继红撇撇嘴,还是出去打水,端着热水盆放到盛亚农脚下,又帮他脱鞋袜,把双脚放到水盆里。

“烫不烫?”赵继红仰头问。

“正好。”盛亚农终于看她一眼。

“明天的车票已经买好了,是下午六点的,明早咱们可以带几个孩先去王府井逛逛,给他们每人买套衣服。回去了,不能穿太寒酸。”

“好,玲玲的衣裳得买大一点,到时还能给丽丽穿。蓝蓝现在比丽丽高了,也得买大点,她还在长个子,一件衣服怎么也得穿几年……”

赵继红絮叨着,盛亚农叹气,放下笔,拉赵继红起身,“孩子们的衣服都按合身的买,你明天也添几件新衣裳。这次我能平反,政府还把老宅还给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可是,咱俩的工作都还没落实,还不知道能分配咱们什么工作?花钱还得精打细算。”

盛亚农拍了拍赵继红粗糙泛红的手,这双手曾经那么纤白细嫩,和他挽手走在江边林**上,他总喜欢偷看她娇美动人的脸,如今这张脸已被疯狂岁月洗涤得满面风霜。

“不用急,工作总会落实的,你好歹也是中专生。”

盛亚农捧起赵继红的脸。赵继红被盛亚农深情的目光看得眼含泪光,她懂他的意思,这几年下放的日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四目交对了。

“日子会好的,我听你的。”赵继红握住盛亚农的手。

盛亚农放开手,唏嘘道:“你先睡,我这材料还得再推敲一下。今天去信访局上访,我哥嫂的事那边已经在处理了,应该很快就放出来了。我想帮他们把那处小楼也要回来,咱家老宅都给还咱们了,我哥嫂的小楼也应该归还。”

“那可太好了”盛亚农终于和自己讲心里话了,赵继红觉得很满足。往热水盆里又加些水,自己泡了会脚,准备出去倒水。盛亚农让她赶紧钻被窝睡觉,一会他来倒水。

赵继红躺进被窝,不一定就进入了梦乡。

盛亚农写完材料,起身端脚盆去水房倒水。

刚好盛蓝蓝也在水房打水,看见二叔过来,盛蓝蓝突然问,“二叔,我是不是拣来的?”

盛亚农怔住,皱了皱眉,“你听谁说胡说八道的?”

“我和小锋不是亲姐弟,我们血型都不一样,我想知道我的身世。”

盛蓝蓝说着掉眼泪,这个问题困惑她好久了,今天再不问,她觉得会憋出毛病。二婶的态度让她特别伤心。

盛亚农慌了,把水盆搁到水呢台子上,拉住盛蓝蓝,“你的意思是血型一样的就是亲人?这世界上才有几种血型?血型一样就是亲人,那亲人可就太多了不许再胡思乱想,你爸妈就快回来了,你带好小锋,好好学习。你二婶帮你找的学校可是市里最好的小学,你要珍惜。”

盛亚农哗地把盆里水倒掉,扭头逃似地回到房里。盛蓝蓝看着二叔略显狼狈的背影,知道二叔一定是说谎,她不是盛家的孩子

第四十九章 故地新家

冬天的夜幕总是很早拉开。随着一声轰鸣,北京的高楼大厦很快从眼前掠过。

盛丽丽又把早上在王府井百货买的衣裳打开摊在床上,一会拉拉衣领上的蕾丝,一会扯扯衣摆下的荷叶边。小锋好奇过去摸,小手被盛丽丽打开。

小锋呜咽要哭,盛蓝蓝赶紧哄他。这种时候,盛蓝蓝不想和盛丽丽冲突。

“拿开,我要睡觉。”盛玲玲不高兴地推开盛丽丽的衣裳。她觉得妈妈偏心,给妹妹买的衣裳花样比她的好看,价格也贵许多。

“干嘛”盛丽丽收好衣裳,爬上中铺,又把衣裳放在鼻下闻,她喜欢闻新衣裳的味道。

“行了,赶紧收起来吧,等回去上学再穿。”赵继红扯过盛丽丽的衣裳收进旅行袋里。

盛丽丽有点高兴,难得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新衣裳。一直以来她都是穿姐姐穿小的衣裳。“妈,你不是说新学校有校服吗?”

“有校服那就留着过年穿。为了给你们买这些衣裳,你爸厚着脸皮找他同学要了多少布票,这份人情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还赶紧睡觉,明天傍晚就能到家了。”

“干嘛催我,蓝蓝怎么还不睡?妈,我想睡下铺,我不要睡这上面,感觉闷死了。”

“别搅筋给你买的衣裳最贵,你要听话。”

盛丽丽瞥一眼对面下铺,那是赵继红安排给盛蓝蓝和小锋睡的。

盛亚农同学托关系给他们一家买了六张卧铺票,四张下铺,两张中铺。盛剑楠早早就爬上中铺躺下了。

“为什么非让我睡中铺?我是咱家最小的。我不要睡中铺。”

盛丽丽不依不饶,盛亚农在隔壁下铺听见了,过来换女儿过去睡下铺。自己费力地爬上中铺躺下。

那个久违的家如今不知道怎样了?

一些童年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再也不会有了……盛亚农眼睛模糊了。

盛蓝蓝带小锋上厕所回来,抬头看见睡中铺的二叔在抹眼睛,小心地问:“二叔,你不舒服吗?”

“没有,早点睡,别让小锋冻着了。”盛亚农赶紧背过身。

盛蓝蓝把小锋挡在卧铺里面,一边拍着小锋,一边听着火车车轮在铁轨上碰撞的咔嚓声,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

中州,曾生活过二十九年的地方,倒退回四十年前的现在,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那条让她穿越重生的街道,是否还能把她带回四十年后?

想着想着,手心里传来一股一股的灼热。

车厢里的灯都熄了,只有一排靠窗地灯亮着。

盛蓝蓝起身蹲到走道里伸开手掌,借着幽暗的光,只见右手掌心里红通通一片。

不知是不是过敏了?盛蓝蓝觉得奇怪,跑到洗手池打开水笼头,细细的水流冰凉凉地冲在手心上,灼热感慢慢褪了下去,手心也没那么红了。

从中州火车站出来,迎面扑来一股清新的风。

望着火车站候车厅屋顶那面古老的大钟,广场周围火红的花树,眼里抑制不住泪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到曾经熟悉的地方

坐上箱笼似的出租车,盛亚农给司机一个地址。司机回头望了一眼盛家大小,神情略显惊讶:“是个好地方哇”

盛蓝蓝趴在车窗边,望着不停向后倒去的古朴建筑,内心感慨不断。

城市变化太大了,眼前的一切,都像老照片里曾见到过的一样,建筑古朴厚重,来往人流衣着朴素,发型简单。

根本无法想像四十年以后的模样

想到四十年以后,盛蓝蓝心里扑扑乱跳,那时自己前世的父母,还会再有一个自己吗?

车子顿了一下,慢慢停在一片别墅区。

盛亚农让大家在一处庭院前等着,他跑去旁边的居委会拿钥匙。

“妈,这是咱们家?”盛丽丽惊得张着嘴巴。

盛玲玲已经等不及了,爬上镂花双开大铁门,伸头往里看。

刚刚在这片中州最富贵的别墅区一下车,赵继红就已经惊讶不已了。

她知道当初和盛亚农结婚时单位分的房子,自他们发配到北方农场那时起,就已经收回去了。

这两天她一直在寻思,如果回来没处落脚,要不要暂时先去父母家住。

可是望着大大小小七口人,觉得这是给她父母添乱,她父母能容得下盛亚农和她的三个孩子,肯定容不下盛亚农哥哥家的两个孩子呀,何况还说不准盛蓝蓝是不是盛家的孩子。

赵继红本能地觉得盛蓝蓝不是,不论是盛蓝蓝的性格,还是鼻梁、嘴唇和神态,没一处和盛亚民夫妻相似。

庭园里绿草荫荫,一栋红瓦白墙三层小洋楼掩映在花树之间。

这里就是新家

赵继红又惊又喜,感到终于苦尽甜来了。

盛玲玲扑通跳进院里,盛剑楠见妹妹进院去了,也不示弱,跟着爬门跳进院里,两人激动地朝小楼奔去。

盛丽丽见妈妈不阻止哥哥和姐姐的莽行,等了半天又不见爸爸回来,也沉不住气要去爬铁门。

她刚攀上铁门,翘着屁股想往上爬,隔壁别墅院子大门突然开了。

一个白衣少年站在门口,冷冷地打量他们,“你们是什么人?再往里爬我要报警了”

少年身姿挺拔,眉眼深邃清亮,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说话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熨烫平整的白衬衣扎在腰间,整个人被身后渐坠的夕阳霞光镀上一层金边,显得更加英姿勃发。

盛丽丽听到有人喝她,吓得从铁门上摔下来,一屁股坐在门前的石头地。两手撑到身后,手掌擦地蹭出血痕,痛得她龇牙咧嘴,目光触到少年的脸,顿时痴住了。

“姐姐摔倒了。”

小锋指着盛丽丽,盛蓝蓝走过去扶起她。

“你别误会,我们是住这里的,一会就能取到钥匙了,他们是等不及了。”盛蓝蓝瞅了一眼少年,说完,目光又落在院里的小洋楼上。

从到门前开始,她就打量着这座小楼。

门前草坪许久没有修整显然很杂乱,小楼的落地窗经风历雨也有些斑驳,但她还是看出这里和她在农场翻出的那张老相片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楼前的那些人。

第五十章 未眠夜

少年的目光让盛丽丽情不自禁地心思柔软。脸上飞起红晕,怯怯地想看着他,又不敢直视他。

“这是我家,我们新搬的家。”盛丽丽说话有些结巴。

“妈,你快跟他说。”甩开盛蓝蓝的搀扶,跑到赵继红身后,羞怯地垂头,又偷瞄着少年。

“新家?这房子都空很久很久了。”少年当然不信。

眼前的几个人头发蓬乱,面色困倦,身上的衣裳更是不入流。地上堆着几个泛黄老旧的花布包裹,不说她们是讨饭的,也像是流窜的。

赵继红扭身对少年笑道:“是呀,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作声,似乎在判断赵继红是否说谎。清冽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滑过,不由自主地在盛蓝蓝身上驻住。

盛蓝蓝感觉到少年的审视,回他一个白眼,又望向深深庭院。

这时盛亚农领着居委会两位大姐回来了。

“两位阿姨来得正好,她们几个想翻进去,霸占这房子……”

“你凭什么乱说我们?”盛蓝蓝打断少年的话,怒目而视。

“唉,看来是误会了苏阳,他们是新搬来的,也是这栋楼的原主人。你有觉悟和警惕性很好”

“哈哈,以后你们就是邻居了,有什么事相互照应着,你外婆进出不方便,一直嫌院子里蚊虫多,早让咱们把这房子收拾收拾,这下好了……”

两位居委会大姐的热情如滔滔江水,说起来没完没了。

盛蓝蓝听出了一些情况,少年并不是本地人,目前住在外婆家读。

赵继红等得不耐烦了,又不敢打断两位唠叨的居委会大姐,朝老公使眼色,见老公没反应,气得近前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盛亚农这才反应过来,请两位大姐赶紧打开门进屋里核对物。

打开大门,扑面一股霉味。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掩起鼻子。

梳着齐耳短发的大姐尴尬地笑道:“其实刚接到上面通知,我们就派人来打扫清点了,当年封存的家俱物一样都不会少的。”

“前几天刚下过雨,屋里没住人不通风,气味不太好,屋子就得有人住……现在好了,我们也算少操了一份心,就盼着把这屋子早点收回去。”

盛蓝蓝算见识到了居委会大姐嘴巴的厉害,拉拉杂杂能讲一大堆……

居委会大姐终于走了,几个孩子跑到沙发上又滚又跳,扑起积尘四散。赵继红想喊都来不及了。

“这些大姐真烦人痛快清点完把钥匙给咱们就得了,哪来那么多话,比北方妇女还能唠叨。”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人家好心帮咱们置办了生活用,为咱家的事加班,你不知道说声谢谢也就算了,还背后瞎嘀咕。”

盛亚农显然很累,眼皮都浮肿了,说完这些话像要虚脱了。

赶紧扶着楼梯上楼,不顾床上连被褥都没有铺,直接躺下。赵继红跟上来,拉他起来。

“这怎么能睡呢?床上这么多灰,你等我收拾好再睡。你不要睡这间,这间给小楠睡。咱俩睡那间最大的……”

“好了,别再说了,让我耳根子静一静。”盛亚农躺的是他以前的床,屋里的一切早已不同。毕竟这屋子曾经挪做过公用,许多返回的家具,早没了当年的模样。他很心痛,又没有奈何。

架不住赵继红连拖带拽,盛亚农只好起来。

“你先去洗澡,我铺好床你再睡。还好咱们扛了几床被褥。一会让几个孩子扯一张被子先将就睡一宿,等明天我再去置办几床,把每间屋里都铺好……”

不等赵继红说完,盛亚农已经推门出去了。赵继红到底心里兴奋,这个新家给她长脸,等过一阵子收拾好了,就请娘家人过来看看。

这回能提前回城,多亏娘家人出力,一定要在新家好好招待招待他们。

一切都安静下来,夜已经深了。

刚刚洗过热水澡,又刷了牙,盛蓝蓝躺在床上,心里感慨:终于又过上现代人的生活了

尽管和盛丽丽、盛玲玲为一床被子扯来扯去有些心烦,可心里还是满足的。

以后再不用担惊受怕地蹲茅坑,再不用早上起来倒尿盆……

想起为了不起夜,晚上坚持不喝水的日子,简直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不得不佩服像张艳秋那样,出生就过那种生活的原住民,习惯了一种生活方式,也是一种福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就会知足

“你傻乎乎地看啥呢?”

盛玲玲翻身,看到妹妹闪闪的目光吓了一跳。

“没看啥。”

“什么没看啥,瞅你那个傻乎乎的样子,犯花痴了一样。”

盛玲玲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盛丽丽一下被人说中了心事,紧张地抓起被头严严实实地掖在脖子下。

盛蓝蓝睡在两姐妹脚头,盛丽丽这么一扯,自己半个身子就露在了外面。她不得不又拉扯被子。

“跟我抢什么抢?”盛丽丽不高兴了。

“你总不能一个人把被子全占了吧,总得给我盖一点。”盛蓝蓝也不示弱,到底是冬季,南方的夜也清寒得很。

“就是什么都想要好的,这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盛玲玲借机帮腔打击妹妹,她还咽不下妈妈给妹妹买贵新衣裳这口气。

“给你,都给你们盖行了吧反正我也不怕冷。明天我就穿新衣裳。”

想起带花边裙子似的新衣裳,盛丽丽的心情又变美好了。

“臭美吧你,看咱妈让不让你穿。都说了是留着过年穿的。”

不提新衣裳还好,妹妹又说这个,盛玲玲以为妹妹是故意气她,忍不住伸腿把被子全裹到自己身上。盛蓝蓝顺手抓住被角盖个周全。

盛丽丽当真没动,眼睛又望向窗外,窗外树影婆娑,一抹月光忽明忽暗,就像她此时的心情。

过了一会,盛玲玲也怕妹妹冻着,扯出一角给她盖上。又看到妹妹花痴样的神情,伸手推她,“你不睡觉干瞪眼到底想啥呢?”

“不用你管。”

盛蓝蓝虽然看不见盛丽丽的眼神,却也能猜到几分。自打那少年出现,盛丽丽一直像梦游一般。

第五十一章 一见失心

盛蓝蓝把盛丽丽这种表现总结为一见失心。

少女情窦初开倒也没什么,不过盛丽丽情窦开得似科太早了些。

想想自己当年,刚进大学不久,就对体育系的一个肌肉小鲜肉产生过好感。

回头再看,那好感就是一个笑话,只是自己在心里画的一个完美形象。真正接触过,才知道外表是会欺骗人的。

盛蓝蓝眼前浮现出肌肉男突然看到身上爬了一只蟑螂,而惊声大叫的样子,当时她差点笑背过气去。

“姐,你说那个苏阳是不是很可怜啊?”盛丽丽还是忍不住说了。

“谁?苏阳是谁?”

“就是住在隔壁的一个男生,应该和咱哥差不多大。他住在外婆家,就像蓝蓝一样,没有爸妈在跟前,我觉得挺可怜的。”

“得了吧,住这样的房子还可怜?你有没搞错,尽瞎胡说再说蓝蓝哪里可怜了,她比咱俩可强多了。”

盛玲玲没兴趣听妹妹讲这些,翻个身睡去,不一会打起了细微鼾声。

盛丽丽整夜都翻来覆去睡不着,两只脚不时蹬在盛蓝蓝胸上。盛蓝蓝终于忍不住了,坐起来一把掀开被子,“你不睡还让不让别人睡了?都蹬了我几次了?”

盛丽丽拽着被子,吃惊地盯着盛蓝蓝,“对不起我不知道,要不我和你躺一边吧。”

盛蓝蓝不知道盛丽丽有没有蹬到盛玲玲,盛玲玲的鼾声一直持续到天亮。

天光大亮,盛蓝蓝才发现自己也失眠了。不知是因为突然睡床不适应,还是心事想太多,可是仔细想,又似乎没有想到什么事上。

走廊传来二婶的说话声和二叔下楼梯带门声。

盛蓝蓝下床穿好衣服,刚好二婶推门进来。

“都快起床,今天大扫除每个人都要派任务,这么大的房子,要想仔细打扫,起码得干三天。”

盛丽丽揉揉发硬的眼皮,不想起来,这会刚有困意。

盛玲玲把被子蒙在头上,闷声说:“让我再睡一会,在火车上都没有睡好。”

“你们都给我快起来吧,今天必须得打扫卫生,你看这房子哪能好好住人,到处是灰,还有东西不是潮的就是霉的,你爸去给咱们落实户口了,过两天我就带你们去学校报到。你看蓝蓝都起来了,小锋也起来了。”

小锋在门口听见二婶叫他名字,推门进来,“姐姐。”张开双手朝盛蓝蓝扑去。

一直习惯了和姐姐一起睡,昨晚小锋和堂哥挤在一块睡觉,也是睡不香,小脸蛋上压着许多印子。

“这是怎么搞的?”盛蓝蓝抚摸弟弟的脸。

盛剑楠出现在门口,边系衣领边说,“别担心,小锋脸上印子是昨晚睡我包上硌的。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盛蓝蓝虽有些心疼,也不好说什么,昨晚上她也是没有枕头,只能垫着衣服睡。

拉小锋到院子里玩,在后院墙边发现一个铁艺秋千架子,虽然锈迹斑斑,倒是能用。找来一根粗麻绳,让盛剑楠帮忙一起把绳子系上,让小锋在院里玩秋千。

赵继红分派完大家打扫卫生就出门大采购去了。

盛蓝蓝负责打扫三楼房和两间客房外加一个大晒台。洗好抹布开始擦灰,厚厚的积尘每抹一下,都要重新清洗抹布,盆里的水一下就黑了,又要去卫生间接水。

二楼不时传来打闹嘻笑声,盛家三个孩子负责打扫二楼的五间卧室。

二婶昨晚说了,孩子们都大了,新家够宽敞,到时每人都有一间卧室。盛丽丽立即指着大卧室旁边的卧室,她要那一间。盛玲玲也马上占了一间。

盛蓝蓝没有吱声,只有四间次卧,五个孩子显然不够分。现在发现三楼还有两间客房,这倒好办了,起码她和弟弟也都能有一间独立的卧室。

收拾完两间朝西的客房,推开东面房的门,盛蓝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屋里空荡荡的,只有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巨大的红木桌。

地上的积尘每踩一脚都是一个清晰的脚印,溅一滴水立即砸出几个圆点子。

这里的尘要比其他房间厚多了,很明显这里封存更久。回身才发现双开的格子木门上,有两道交叉的胶痕。

盛蓝蓝心里格愣一下,这里曾经被贴过封条

盛家到底发生过什么?她的目光落到门后的几个大纸箱上,纸箱上都贴着白纸黑字的封条,显示日期是1966年6月。

盛蓝蓝犹豫一下撕开封条,纸箱里面全是,每一箱都是。伸手拣出一本,是英文原版医学。随手翻了几册,都是英文医学,出版社有英国、德国、瑞士的……

难道盛家爷爷是学医的?

盛蓝蓝本能地猜测,突然意识到小锋的父母会不会也是学医的?

正在胡思乱想,楼下传来急促门铃声。

没听到有人下楼,盛蓝蓝只好放下,跑下楼。经过二楼,看见盛丽丽和盛玲玲正在抢一个空的首饰盒,盒盖都打开了,里面的镜子闪来闪去。

门铃声越来越急,似乎不屈不挠。

盛蓝蓝三步并做两步跑出门,远远看见大铁门前站着一位老太太。老太太手里拄着一支檀木拐杖,一只手按在门铃上,一下一下按着,终于看见跑来的盛蓝蓝,才放下手。

不等盛蓝蓝开口,老太太用拐仗敲着铁门喊,“你家小弟弟从秋千上摔下来了,你快去看看,也不知摔啥样了,可把急死我了,你们家大人都不在吗?”

盛蓝蓝一听这话,就知道说的是弟弟小锋,吓得脸色都变了,“谢谢奶奶。”转身就往后院跑。

“慢着点,你别再摔啦”老太太的拐杖敲得当当响。

盛蓝蓝跑到后院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秋千上的麻绳断了,小锋摔在秋千架后面院墙边,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鼻孔不停往外冒血。

盛蓝蓝脑中快速闪过急救的信息,检视小锋的脖子四肢,没有摔断的迹象,这才把小锋背到背上,跑到屋门口喊盛剑楠下来帮忙。

“快点,小锋摔脑震荡了,得赶紧送医院大姐、二姐,等二婶回来要马上告诉她到医院来找我,我现在就去医大附属医院,离咱们这最近。”

“啊脑震荡?会不会摔成傻瓜了?”盛玲玲没心股肺地喊道。

盛丽丽在楼梯上蹲下来俯视盛蓝蓝,不明白才到中州,她怎么知道医院的位置。

第五十二章 输血风波

盛剑楠背上小锋,盛蓝蓝跟在身后跑出门。

隔壁老奶奶在自家门口看着,见他们出来,又问“就你们两个小孩?没有大人可不行你们赶紧送去医大医院,就在前面隔一条街,我儿子在那上班,我这就回去给我儿子打个电话,你们去了直接找我儿子苏一舟。”

盛蓝蓝跑进医院,拉住一位敞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麻烦您,我要找苏大夫。”

“苏大夫?哪个苏大夫?”

“苏一舟大夫,我弟弟摔伤了,要找他看病。”

“啊?”中年男医生看了看趴在盛剑楠背上还在流鼻血的小锋,伸手探了探鼻息,知道情况危急,让他们赶紧跟他到急症室去,“我这就去给你们请苏院长去。”

“苏院长?”

“你们不是找苏一舟院长吗?”

盛蓝蓝莫名惊诧。

几个护士把小锋安置到病床上,让盛蓝蓝和盛剑楠去外面等着。

很快,苏一舟院长来了,在门口和盛蓝蓝问了问情况,进入急症室。

“隔壁家挺厉害,竟然是医院院长难怪他儿子那么拽。”

盛剑楠靠在墙上,有一脚没一脚地在地上踢着。

早上和两个妹妹打扫卫生,盛丽丽又提起苏阳的名字,盛玲玲嘲笑盛丽丽犯花痴,才见着一个像模像样的男生就念念不忘。

盛剑楠还嘻皮笑脸地问,“那位苏阳难道比你哥还帅?”

“一边去,你根本没法和人家比”

盛剑楠吃了妹妹一顿抢白,也算记住了苏阳的名字。

“拽?你又没见过人家,凭什么这么说?”

“瞧你也帮腔那个苏阳说话,看来我还真要会会这个家伙,把我家两妹子迷倒了。”

“去,我才没有被他迷倒,那小子一看就不好惹,我还想躲得远远的呢”

盛蓝蓝说的是心里话,苏阳让人印象深刻的清冷眼神,一看就是个难以接近的家伙,她才不会自讨没趣。

“喂,我听丽丽说那家伙是住在外婆家,你又说这个苏院长是那位奶奶的儿子,那这个苏院长是不是就是那家伙的爸爸?”

“不是吧?居委会的人说那家伙的爸妈在外地。”

“那他怎么也姓苏呢?”盛剑楠有点闹不明白的样子。

“那有什么想不通的难道姓苏的就不能嫁给姓苏的?你以为是西周时期,同姓之间不可通婚?”

“那倒也是,不过就觉得奇怪。”盛剑楠挠了挠头。

盛蓝蓝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焦急地在急症室门口走来走去。

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如果小锋只是鼻子流血轻微脑震荡,不会在里面这么久。

急症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位护士快步出来,差点撞上在门口晃的盛蓝蓝。

“你们两个是病人的家属?”

“是,我是小锋的姐姐,他怎么样了?”

盛蓝蓝伸长脖子往屋里看,小护士挡住她,“病人有先天心脏病,现在情况很危险要输血,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盛蓝蓝脚步顿时有些迟滞。

盛剑楠一马当先跟在护士身后来到血站,“抽我的吧,我是男生,身体好。”

护士也不客气,验完血,血型匹配,就从盛剑楠胳膊上抽了一大管血,跑回急症室。

盛蓝蓝看到化验单了,上面写着a型血,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我去外面迎迎我妈,她也该来了,一会要交钱,咱俩没钱交就走不了了。”盛剑楠脸色有点苍白,压着刚刚抽血胳膊上的药棉,出了医院大门。

赵继红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一进门就看见儿子一副病容的脸,“怎么搞的?你也不舒服?”

“没事,刚给小锋抽了一点血。”盛剑楠开口说话,顿时觉得眼前像闪着星星,伸手抓住妈妈,差点摔倒。

“这还是抽了一点血?这是要把你的血给抽干了干嘛让你抽血,你不要吓我,你没事吧?”

赵继红眼看着儿子倒在自己怀里,旁边经过的人帮她,七手八脚把盛剑楠抬进了医院……

天黑下来,小锋和盛剑楠一起从急症室里出来,盛剑楠打了葡萄糖脸色好多了。

赵继红迎向儿子,抓住他的手就问出来的苏院长,“他没事了吗?你们医院太不负责了,为了救一个病人,却让另一个健康人生病,这是治的哪门子病”

苏院长摘下口罩,旁边的护士伸手给他擦汗,他挡开了,对赵继红笑道:

“同志,您可别误会,我们医院的护士的确在操作上有点着急了,没有问清情况。这孩子早上没吃饭,血糖有点低,所以刚才昏倒了。现在没事了,回家炖碗鸡汤补一补,又是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了。”

“各位还是赶紧回家吧,这里不宜大声说话,我们院长也累了,平常他是不到门诊来看病的。你们不说感谢也就罢了,还这样不知好歹说……”

“唉小高,不许这么和病人家属说话。”苏院长止住身旁说的护士。朝大家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大家都是邻居。我妈已经下命令了,这忙我还真要帮到底啦”

盛蓝蓝拉过小锋的手,见他手腕上还贴着胶布,问他“疼不疼?”

“不疼,姐姐,我要回家,我要睡大床。”小锋显然也很喜欢现在的新家。

苏院长笑了笑,“真是个勇敢的孩子,扎针一点没哭。你们放心吧,这次的摔伤问题不大,只是轻微的撞到了头,这两天可能有耳鸣头晕的现象,过两天就好了。”

苏院长示意赵继红借一步说话,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这个孩子心脏先天不足,只怕到了十四五岁问题会更严重,目前还没有有效解决的办法,只能等他年纪再大些,医疗科技发达了,再寻找合适的治疗方法。他要避免做剧烈运动,也不能吃口味太重的食物,保持心情愉快……”

苏院长耐心地嘱咐着,赵继红却越来越听不进去。她很讨厌自己的儿子给小锋输血,为什么不让盛蓝蓝给小锋输血。突然她想起来了,盛蓝蓝不是小锋的亲姐姐。

“多谢院长。我都记下了,我会多注意的,等孩子的父母回来,我再转告给他们。”

“您不是那孩子的母亲?”

“不是,没听到他们叫我二婶吗?”

赵继红大清早就出去忙,才到家连口水都没喝又跑来医院来,心里早不耐烦了。

“真对不起,我给弄错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得回办公室了,一会还有个会。”

赵继红交完钱,步出医院。几次扶着儿子胳膊,都被儿子拂开。心里有气又没处发火,扭头喊盛蓝蓝,“蓝蓝,你弟要抽血你怎么往后躲,让你哥去抽血,你不知道他是盛家唯一健康的儿子?”

盛蓝蓝一时无语。

第五十三章 入学考试

晚上盛亚农回来后,赵继红又油加醋把盛蓝蓝带不好弟弟,害小锋摔伤,害小楠输血体质变差讲一遍,叨叨半天不停嘴。

“行了,蓝蓝已经够可以了你也不想想,她才十岁,这三四年,小锋都是她带的,帮你省了多少心”盛亚农要是不打断赵继红,还不知道她要唠叨到什么时候。

“噢帮我省心?你有没有搞错,到底是谁不让我省心?我自己三个孩子已经够烦的了,还要带别人的孩子难道蓝蓝不是我带的?她来家时才三岁,我倒带出错来了你自己的儿子不关心,倒替那个野孩子说话”

赵继红在农场时听说过,人只要献了血,这一辈子是再也补不回来了。特别是男孩子,献血等于动了根本。她为儿子抱屈,老公却不向着他说话。又想到这些年的委屈,眼圈红了。

盛亚农只好软下语气,“我知道你辛苦,这些年要是没有你操持,这个家也不会有今天。你是有文化的人,不要动不动就说野孩子这种话。我哥嫂就快回来了,你要是再说这种话,别怪我翻脸。”

“行,我知道了。”赵继红收拾碗筷,问起户口的事。

“明天再跑一天,就可以办好了。后天你赶紧带他们几个去办入学手续,学习不能再耽误了。”

“太好了咱们丽丽进了实验小学,以后再考上实验高中,那上名牌大学都保险了。玲玲只要能读个师范我就心满意足了。小楠这孩子不知是不是到了青春叛逆期,什么话都不跟我说,脾气也变得怪怪的。不管怎么说,他是你们老盛家唯一能传宗接代的男孩,花多少钱都要培养他成材。”

“好了好了,赶紧收拾完上楼睡觉。到时候哥嫂回来住一起,你可千万别再提这事”盛亚农说着起身要上楼。

赵继红听盛亚农这么说,手里的碗砰地搁在桌上,“什么?他们回来跟咱们一起住?这里哪住得下”

“不住这里住哪里?到时候再说。别毛手毛脚的孩子们都睡了。”

盛蓝蓝一直趴在二楼的扶梯上听楼下说话,二叔二婶的话句句扎心。

小锋摔伤她比谁都难过自责。二婶的责备她受得,可是野孩子这话再次入耳,她觉得这个家就快呆不下去了。

听到二叔上楼的脚步声,她赶紧回屋。

屋里的老式台灯在床头洒下柔和的光,小锋早已睡熟了,眼角汪着一滴泪。拿起毛巾擦了擦,毛巾还没放下,泪水又汪了一滴。

不知他做了什么可怕的梦?盛蓝蓝一阵心疼。

这么可爱的弟弟,寿命只有十几年,为什么命运对小锋这么不公平呢?而自己呢?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看来只能等小锋爸妈回来才能问清。

眼里不知不觉浮起雾气,伸手拉灭台灯……

中州市实验小学校长办公室。

赵继红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新衣裳,脚上踩着半高跟皮鞋,头发是昨天刚烫的卷发。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焦虑。

“校长,我女儿学习一直很优秀,她肯定会努力追上的,我给她请家教,保证她一个学期就能达到学校的要求。”

赵继红把盛丽丽朝前推,“丽丽,你快跟校长保证。”

盛丽丽皱着眉头,不愿意开口。

昨天在学校办理好转学手续后,拿到三年级入读资格测试试卷,盛丽丽当时就蒙了。

英语试卷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母她都认识,和她的语文拼音差不多,可是抬笔却一道题也答不上来。

她举手问老师,英语是什么,监考老师满脸尴尬,让她不会可以不答。

盛丽丽回头看,盛蓝蓝面色沉静,钢笔刷刷写着,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

难道盛蓝蓝会英语?不可能啊

盛丽丽心想,农场从未开设过英语课,她连三年级的都不会,何况盛蓝蓝答的是五年级英语卷子

监考老师敲了敲她的桌子。

盛丽丽只好扭回头,却撞上坐在隔桌答题的姐姐盛玲玲求救似的目光。

盛玲玲满头大汗,不停地把钢笔换到左手,右手在衣裳上抹一下,再握回笔,却顿在试卷上,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整张试卷,她只写了一个名字。

刚才考语文,她还能答几题,考数学,她已经连蒙带猜了,这会考英语,她眼前直冒金星。

盛玲玲张嘴无声问妹妹会不会,盛丽丽摇头。她只好在几道选择择上胡乱地打勾。

盛丽丽看监考老师正好背对着她,赶紧又扭头看她哥哥盛剑楠,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她眼珠子气得掉在地上。

盛剑楠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晚上回家,赵继红问他们几个入学考试答题的情况,大家都默不作声。

被逼急了,盛玲玲义愤难平的说:“学校肯定是故意为难我们,弄一堆我们从没学过的鸡肠子字考我们,鬼才会答”

“什么?有这事?不会吧当初你大舅说实验小学是市里最好的小学,我还担心进去比较困难,还想着托大舅找关系求人把你们弄进去。没想到咱们能住这边,划片就该读他们学校。他们不该难过你们。”

“他们又不是不让我们读,只是不让我们读对应的年级吧”

盛丽丽很担心自己降级,抬眼见哥哥一直闷声不说话,扯扯他,“哥,我三年级的英语都不会,你四年级肯定更难,难道你要降级读二年级?”

“滚我还懒得读那破学校呢好像多大了不起似的。”盛剑楠推开妹妹,蹬蹬上楼。

盛玲玲一听这话,“哇”地哭了,“不会吧,让我去读二年级?我才不干呢会被人笑话死了,我也不读这个破学校,我要跟我哥一起。”

“你们先别急着说,明天去学校看看,不是说明天确定年级嘛”赵继红担忧起来。

突然发现一直被她忽视的盛蓝蓝,坐在沙发一角,拿着一本小人在低声给小锋讲故事,就像没事人似的。

这让她觉得很奇怪,却懒得问她。这孩子也许没心没肺,不然自己几次敲打她不是盛家的孩子,她还不是照样皮厚肉糙地,认为可以和丽丽、玲玲平起平坐……

第五十四章 都有求人的时候

赵继红是有备而来的,见屋里只有校长一个人,赶紧将一布兜礼搁在办公桌上。

“请您高抬贵手,帮帮我女儿。我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这是点小意思,请您不要嫌弃。”赵继红笑得脸都僵了。

今天上午几个孩子的入学测试成绩出来了。盛剑楠三门功课加起不到一百分;盛玲玲更差,三科加起来都不及格;盛丽丽语文数学都考了八十五分,勉强达到入学标准,可是英语考零分,学校要求降级入学。赵继红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下午赶紧过来托关系求情。

“同志,我们学校不仅是市重点小学,更是省重点学校,对学生入学成绩都有严格要求,你这样求我,不是让我打破学校规定犯错误吗?”

校长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说话慢条斯理。

“我怎么会让校长您犯错误呢我保证,只要给我家丽丽机会,她一定会赶上来,她已经向我保证了,期末考试成绩一定达到学校要求,绝不拖学校后腿。

求求您了,我女儿能在那么艰苦的地方努力学习,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不容易,我求求校长就相信她,给她信心行吗?”

赵继红俯身谦卑地说话,感觉这辈子从没这么卑微过,就差要下跪了,如今盛丽丽是她唯一考上名牌大学的希望了,无论如何都要为她争取。

校长被赵继红的谦卑给压抑得不得不起身,“说来也奇怪,你们盛家四个孩子,都是从农场学校转来的,怎么盛蓝蓝考试全都是满分呢?难道她有特异功能?”

“什么?盛蓝蓝全都满分?”赵继红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上午她只问了自己孩子的成绩,根本没想到盛蓝蓝会考多少。她根本没想过盛蓝蓝能通过实验小学五年级测试。

“是呀连评卷子的老师都惊呆了,语文作文很难满分,都不得不被她文采折服,必须满分。英语更是连一个音标符号都没写错。”

“不可能我们学校从没教英语,她怎么可能会英语”盛丽丽又惊又恼。

“哈哈哈,照你这么说,除非是监考老师帮她作弊了?”

“校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蓝蓝一直很优秀,她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我们替她高兴。”赵继红瞪了女儿一眼。

盛丽丽只好闭嘴,但小脸气得青一阵红一阵的,闹不明白盛蓝蓝到底是怎么会那些英语的。

“校长,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家盛蓝蓝学习那么好,让她帮着丽丽补习英语,我爱人也会些英语,我们全家一起帮她努力。求您就先让丽丽读三年级,期末考试,我保证她英语成绩超过八十五分。如果达不到,我立即给她办转学手续,不给学校添麻烦。”

“丽丽”赵继红朝女儿使眼色。

盛丽丽真的急了,扑通跪下要给校长磕头。

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她不服气,她愿意一时低头,以后扬眉吐气,她不相信她不如盛蓝蓝。

校长伸手把盛丽丽拦下,“改革开放新时代,不要动不动就搞下跪这一套。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黄金也不少。”

校长笑道:“您爱人会英语?”

“是,我爱人是文革前的大学生,应该还懂英语的。”

“那不一样懂英语和教英语是两回事。我们学校三年级开始学英语,正是需要打下坚实基础的时候,所以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学生考虑。不希望基础不牢,勉强跟着学,会越来越吃力。”

“那我让盛蓝蓝教我们丽丽。”赵继红又急出汗了。

校长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松口道:“这个办法倒是可以试一试。”

“校长您同意了?”赵继红赶紧抓住时机。

校长被说愣了,尴尬笑笑:“好吧,还有一个月时间,盛丽丽同学期末考试,如果达不到学校要求,就要降级到二年级就读。如果你们不满意,就只好去别校入读。咱们定个军令状?”

“一言为定,”

赵继红领着女儿乐颠颠地出门,校长喊她,“同志,你的袋子落下了。”赵继红知道人家不收礼,灰溜溜地抱起布袋子。

盛丽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进三年五班教室的,班主任向同学介绍她时说,这是班里的借读生盛丽丽同学……

借读生

盛丽丽恨得牙痒,却只能忍气吞声。她知道,在这所学校,拿不出高分学习成绩,说什么都白搭。

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她一句也听不懂,课堂上英语老师全程说英语,她只能干瞪眼。

放学回到家,盛丽丽闷在自己房里,打开英语想自学,看了半天找不到门道。终于涨红着脸去敲盛蓝蓝的房门。

盛蓝蓝正在床上跟弟弟玩七巧板,听见敲门,让盛丽丽进来。

盛丽丽拿着英语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样子。

盛丽丽不说话,盛蓝蓝也不急着先开口。这时小锋要她手里的一块三角形积木,两人又拼出一只鸟,小锋高兴地拍手。

“蓝蓝”

“嗯。”

“我……”盛丽丽感觉开不了口。正好楼下门响,赵继红领着盛玲玲和盛剑楠回来了。

赵继红进屋就喊“丽丽”。盛丽丽赶紧答应。

赵继红边喊边上楼,看见女儿正好在盛蓝蓝房间门口,就问:“你跟蓝蓝学英语了吗?你得抓紧,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别人都学两个多月了,你得尽快赶上,不然现在新学的也听不懂。”

“还没。”盛丽丽有气无力地说。

赵继红知道女儿好强,拉她进屋,看见盛蓝蓝坐在床上,一副闲适的样子,只好赔笑道:“蓝蓝,你丽丽姐英语一点也不会,你帮她补习补习。让她也和你一样,英语考出一百分。”

“啊?二婶是笑话我吧,我英语能考一百分也只是撞大运了,哪有资格教丽丽姐。”盛蓝蓝朝二婶微微笑。

赵继红觉得脸上跟针扎似的,红一下白一下的。为了女儿,又不得不求盛蓝蓝。

“蓝蓝你别谦虚了,二婶知道你能,二婶过去小瞧你了。你就帮帮你丽丽姐,她在学校学习差,你脸上也没光呀你们可都是盛家姐妹,一辱俱辱的。”

第五十五章 新同学

赵继红拉着丽丽往盛蓝蓝跟前推,“你快求蓝蓝教教你,自家姐妹,总比外面请来的人教得用心。”

“蓝蓝,求求你教我,我不想降级。”盛丽丽把崭新的英语搁到桌上,拉住盛蓝蓝的胳膊摇晃。心里突然冒出卧薪尝胆这句成语,为了把英语拿下,现在让她干什么都行。

“丽丽你别这样,如果我能帮你,我肯定帮你,就怕我的能力有限,教不了你就耽误了你。”

今天早上起来,赵继红让她在家照顾弟弟,只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去实验小学看入学测试结果。

“二婶,小锋这几天不爱吃饭,能不能给他蒸碗鸡蛋羹?”

“能,当然能,以后天天给小锋蒸鸡蛋羹,把小锋养得白白胖胖的。小锋,跟二婶去吃好吃的,让姐姐们好好学习。”赵继红把小锋抱起来带上门下楼。

赵继红不是没有想过给女儿请个大学生家教,可是仔细盘算一下不划算。她和盛亚农的工作还没落实,政府给的补偿款这几天都让她折腾得差不多了。

后天就是周日了,她已经请了娘家人过来做客,这次准备好好摆上两桌。为了她的事,她的娘家人没少出力。也是时候扬眉吐气让娘家人高看一眼了。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小锋蜷缩在沙发上睡觉了。赵继红抱着小锋上楼,轻轻敲门推门进去。

“蓝蓝,丽丽,不早了,该睡了,明天再学吧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

盛蓝蓝合上,打个哈欠,盛丽丽也只好收起本子。

盛蓝蓝望了一眼熟睡的小锋,对二婶说,“小锋也该上幼儿园了,不能总在家里呆着。”

“是,是,明儿我就去问问医科大附属幼儿园能不能接收小锋,过几天我要是上班了,小锋想在家里呆着也没人照看。噢对了,明天你直接去五年一班报到,我今天把你和丽丽的本一起都交了。”

盛蓝蓝笑笑谢过二婶,看她们出去,靠在门上冷笑。

走廊传来二婶骂盛玲玲和盛剑楠的声音,他俩正在爸妈的房间,抢着听新买的收音机,这时候正在播入午夜之声……

第二天盛蓝蓝起了个大早,帮小锋穿上在北京买的新衣裳,喂好饭,领给二婶。

赵继红马上去拿户口本,带小锋去办入园手续。赵继红走到门口不忘教训盛玲玲和盛剑楠,“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到学校不许给我惹事,好好学习,放学就赶紧给我回来,不许在外面游荡。”

“知道了妈”盛玲玲推着妈妈出门。

她很喜欢妈妈给她新选的学校,不但不用入学测试,还能放学逛街。学校就在百货商场后面,简直太美妙了。就是离家稍微远点,经过实验小学,还要快走二十分钟。

盛玲玲和哥哥撒腿就跑没影了。

盛丽丽看着他们的背影摇头,拉起盛蓝蓝的手,甜笑:

“蓝蓝,咱们一起走吧”

盛蓝蓝并不介意盛丽丽的示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不管盛丽丽是不是虚情假意,总还是一个屋檐下住着。

两个人并排走出别野区的街道,身后响起一阵自行车铃声,盛丽丽侧身跳到马路牙子上。

一辆二八大架自行车从她俩身边飞快地骑走了。盛丽丽眼尖,一眼就看见自行车上的人。

“是苏阳唉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咱们学校读?”

盛丽丽伸长脖子,望着自行车上的白衣少年越行越远,激动地抓着盛蓝蓝的胳膊,“他走的那条路好像就是去咱们学校唉”

“是就是呗,他又不会和你一个班。”盛蓝蓝故意逗盛丽丽。

盛丽丽没听出来,认真道:“是呀,他应该上五年级了吧?”突然又吃惊地样子:“会不会和你一个班?”

“哪有那么巧再说了,一个班又能怎样?”

盛丽丽没接话,脸蛋却更红了。

盛蓝蓝踏入五年级一班的门槛,才知道天下真有那么巧的事,竟然被盛丽丽给言中了。那位苏阳同学,不,准确来说是欧苏阳同学,就坐在教室第三排,一副君临天下的神情,盯着班主任赵老师介绍新转学来的盛蓝蓝。

“这位是盛蓝蓝同学,从北方转学过来,别看她年纪小,学习成绩特别优秀,从三年级跳级升入五年级,又以全满分的成绩通过咱们学校的入学测试。大家欢迎她”

“欢迎新同学”坐在欧苏阳旁边,胖头男生带头鼓掌。

教室里响起整齐的掌声。见欧苏阳没有动,胖头用手肘顶了顶他。

欧苏阳弧起嘴角浅笑,抬起双手拍了三下,眼神忽闪着在盛蓝蓝身上上下打量。

“老师,盛蓝蓝同学如此优秀,能不能请她传授一下,是怎么从三年级跳级到五年级的?咱们学校没有跳级制度,以后是不是也可以考虑一下,不要埋没人才。要多树立学习榜样”

“欧苏阳,这件事以后再慢慢说,先请新同学入座。”

赵老师是位四十岁左右的男教师,从教二十年,代过的学生数不清,但最让他头疼的还是现在代的这个五年一班。

班里的学生家里非富即贵,各个个性鲜明。特别是欧苏阳,学习成绩好,同学关系也好,就是喜欢和老师抬杠,常常向他请教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他这个数学老师根本招架不住,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智商不够。

第一节课下课,班主任让盛蓝蓝到办公室去。

“盛蓝蓝同学,刚才同学们都想知道你的跳级故事,你看能不能准备一下,在下午的班会上讲一讲,也让同学们了解一下,即使在艰苦的条件下也能创造出优秀的学习成绩。”

盛蓝蓝怔了一下,没想到班主任真把欧苏阳的话给当真了。

“赵老师,我以前读的是农场小学,没什么特别的故事,只要知道温故知新,就能把学习成绩搞好。”

“这个倒不是重点,你能不能和大家讲讲,你原来读的那所学校条件如何艰苦,你如何在艰苦的条件下发奋图强?还有,你的英语完全是自学,是怎样做好的?”

“啊”盛蓝蓝没想到才到新学校,就会遇到这么个难题。

第五十六章 都不是善碴

一上午盛蓝蓝都在寻思下午班会上的发言,赵老师算是下了命令,她做为一个转学新生,不得不表现一下。

可她也不傻,明知道欧苏阳的提议不是真的佩服她,哪里是想让她传授学习经验,他是在给她出难题,给她一个下马威。

和盛蓝蓝同坐的马丽同学,逢到下课就给盛蓝蓝讲班级里的人物关系。第一个就让她不要招惹欧苏阳。

“你要是惹到那家伙,你这辈子就毁了”

马丽隔着窗子,望向操场上正在打蓝球的欧苏阳,眼里不知是倾慕还是担忧。

“怎么?你惹到过他?”

“没有啊”马丽惊得站起身,目光却舍不得离开蓝球场上的人。

盛蓝蓝也朝操场望去。

五年级教室在学校东侧二层小红楼一楼,五年一班的窗户正对着学校后操场。

操场上有打乒乓球、羽毛球的,绿茵茵的足球场上有人在奔跑,有几个男生在踢足球,离得最近的蓝球场上,围着许多女生,有人在喊欧苏阳的名字。

欧苏阳上身穿着印有鲜红11号的运动背心,正跃起投篮,挺拔的身姿在阳光下异常耀眼。

“哇,好帅”

马丽趴在窗上,扶着眼镜框尖叫一声,突然意识到盛蓝蓝在身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盛蓝蓝被她憨实的样子逗笑了,瞬间喜欢上了自己的同桌。

也终于知道,班主任为什么要让马丽单独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了。马丽太爱说话了,一张嘴从不闲着,不是说话就是吃零食。身子已经吃的圆滚滚了,还不知道忌口。

一身校服都快撑炸线了,课间休息也不爱出去运动一下。

“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马丽神秘兮兮地俯上盛蓝蓝的耳朵。“我知道朱妍妍喜欢欧苏阳,可欧苏本不鸟她。她自以为是校花了不起,欧苏阳才不会喜欢一个花瓶呢”

“那欧苏阳应该喜欢什么样的女生?”盛蓝蓝掩嘴笑。对于班级一号男神欧苏阳不免有点好奇。

“他肯定喜欢有内涵、心灵美的。”马丽不由自主地挺了脊背,扯了扯身上的上衣,眼神闪闪放光,好像那个心灵美的女生就该是她。

盛蓝蓝忍不住笑出声。

马丽涨红了脸,以为盛蓝蓝不相信她的话,“你别不相信,真的,欧苏阳真的不在乎外表,他经常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是有味的男生”

盛蓝蓝趴在桌上笑出眼泪了。

“那是欧苏阳说的吗?”

“是,就是”

马丽很肯定地说,目光又望向蓝球场。这回她没看欧苏阳,她盯着朱妍妍的背影看,看见她跑去给欧苏阳递水。吧嗒一下嘴,小声说:“不害臊”

朱妍妍是学校最醒目的女生,妈妈是市歌舞团的著名演员,爸爸是知名作家。是学校男生公认的校花。即使穿着校服,也难掩她婀娜的身材和美貌。高高扎着一根马尾辫,系着粉蓝色的绸带蝴蝶结,脚上的系扣小皮鞋永远崭新发亮。

盛蓝蓝听马丽说不害臊,就知道她在说朱妍妍。

朱妍妍招人妒嫉很正常。她刚见到朱妍妍时,也会情不自禁被吸引。不过现在,她只能呵呵呵了。

早上第一堂下课,朱妍妍迈着芭蕾步,身后跟着几个死党,走到盛蓝蓝旁边,伸出一只皓腕白手,“盛蓝蓝你好,我叫朱妍妍,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和副班长。”

盛蓝蓝见她如此热情,连忙起身,手刚伸到一半,朱妍妍的手划一个优美的弧度,放到背后去了。盛蓝蓝的手尴尬地停了一下,只好放下。

“下午班会,你要好好表现噢黑板报我都安排人策划好了,到时热烈欢迎你做演说,你是我的学习榜样,是咱们班的骄傲。”

朱妍妍的话言犹在耳。

马丽意指朱妍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她可真是大错特错了。朱妍妍绝对是个厉害角色,只是她从没把马丽当成对手罢了。

下课铃响了,盛蓝蓝如梦方醒,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积习难改,下午一两点钟,就是犯困思睡。

马丽从包里掏出一袋五香锅巴,问她要不要吃。盛蓝蓝一看是孜然味的,正好来一块提神。

马丽一边吃一边盯着站在讲台边的欧苏阳说:“今天班会好像挺隆重,以前都不用布置的。”正说着,班长王志远走过来喊她们起来摆桌椅。

“马丽,你就知道吃,不怕教导处记你处分?”

王志远小小年纪说话透着一派官腔。圆头大耳,下巴方圆,生得福相。听他说话,盛蓝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县教育局秘刘达明。

不知他和田老师怎样了?田老师这件事,成了盛蓝蓝心里挥不去的伤。她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寻访一下田老师,她希望田老师幸福……

“胖头,你要记就记呗,不要打教导处的幌子,我怕啥”马丽索性把锅巴袋子亮在王志远眼前。

“就知道欺负我我让老欧来管你。我这个班长反正也是他让位给我的。”

王志远喊欧苏阳。

“老欧,这里交给你负责,我去那边指挥去。”王志远把欧苏阳叫到跟前赶紧开溜。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不想挪地方?”欧苏阳目光灼灼地望着马丽和盛蓝蓝。

马丽结巴着说不上话,脸蛋颤微微地红成个大苹果。紧张地把锅巴袋子收进包,手一抖,锅巴袋子掉在地上,洒了一地。马丽蹲下拾锅巴,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欧苏阳。

盛蓝蓝暗笑马丽胆小心虚,喜欢一个人也不必这么卑微。

抬眼触见欧苏阳毫不忌讳地打量自己,翻了个白眼,“领导,你说往哪儿搬我们马上搬。”

“瞧这火气大的这里哪来的领导?要说领导,得问问马丽。”欧苏阳转身叫蹲在他身后的马丽起来。

“马丽你还不起来?你是不是仗着你爸的官比胖头他爸的官大,就处处让胖头为难?他可没少跟我抱怨你不服管。咱们学校是实行学生自治,当初选胖头做班长,你不是也投票了?”

“是,不,我才没有不听胖头的……”马丽的声音小小的,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黑板前突然闹哄哄的,欧苏阳快步走到跟前。同学一见欧苏阳过来,都让开到一边。朱妍妍叉腰站在讲台上,看着黑板一别洋洋自得的神情。猛一回身,撞上欧苏阳凛凛的目光,吓得巴掌小脸立时白了。

第五十七章 我是骄女

绿玻璃黑板上,画着一个趴在地上的少女,少女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花衣裳,双腿翘起来,露出半截小短腿。一双赤脚上粘满泥巴。

少女面前放着一本翻开的,的封面上歪斜地写着english,少女身旁站着几只小鸡和一头大肥猪,都齐刷刷地盯着少女面前的。

黑板中央写着一行大字,欢迎乡村励志少女盛蓝蓝传授学习经验。

“这是什么意思?”欧苏阳指着黑板上惟妙惟肖的画。

朱妍妍回身看一眼,噗嗤笑,“班会主题呀今天的班会是我主持,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呢?”

“我说,没问题,画得很好啊你都看到了,这是李彤画的,她可是咱们学校的小画家,去年参加全省青少年绘画比赛得了一等奖。今年她还要参加全国青少年绘画比赛……”

“扯那么远干什么”欧苏阳一步跨到讲台上,指着黑板上的少女,“赶紧把这个擦了。”

“为什么要擦?我觉得画得很好,知微见著。说明观察生活细致,也说明盛蓝蓝同学在那么艰苦的生活条件……”

欧苏阳不等朱妍妍说完,叫躲在人群后的李彤过来,指着画中少女补丁的花衣裳和翘起的双腿冷笑,“为什么这样画?”

“我马上擦掉重画,是妍妍让我给少女画腿毛的。”李彤胆子小,个子也娇小,拿起黑板擦,又要去搬椅子。

欧苏阳伸手拦住她,一把抱起她的双腿弯,搁在自己肩膀上,让她改画。

李彤幸福得一阵阵眩晕,对着黑板脸都激动得变形了,还好没人看见她幸福得要死的神情。

朱妍妍错愕地看着黑板前的欧苏阳和李彤,恨不能上去一把把李彤给揪下来。欧苏阳是她的,谁要敢跟她抢,她一定手撕了她。

朱妍妍强忍着冲动,把刚刚李彤踩着画画的椅子搬到欧苏阳身边,喊李彤下来。

李彤假装没听见,手里的粉笔却顿了一下,留下一个粗笨的线条,只好用手去抹。朱妍妍一把拽住她的手,“你快下来,坐别人肩上很舒服是不是?”

李彤只好跳到椅子上,不敢看朱妍妍和欧苏阳的脸。她的脸实在是太红太烫了,比发烧三十九度半还烫人。

“欧苏阳,大家都觉得李彤画得好,就你喜欢挑毛病”朱妍妍愤愤地说,掩饰心里的嫉妒。

“我有说李彤画得不好吗?她画得很好我赞成,但是主题不对要改正。还有这个标题,要改成欢迎新同学盛蓝蓝座谈会。简单点,一语中的。听明白了?”

欧苏阳说完跳下讲台,胖头迎上前指着已经排成两圈的座位,请他坐下。

朱妍妍怔在那里犹豫,跺一下小皮鞋,回身让李彤把那行字擦掉,照着欧苏阳说的改。

盛蓝蓝事不关己的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好笑。

马丽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悄悄说:“真解恨就该这样整她。我就见不得她那副傲骄样子。”

“谁呀?”盛蓝蓝明知故问。

“还能有谁?朱妍妍呗”

“那她为什么服欧苏阳呢?欧苏阳有什么了不起?”

经过大半天的了解,盛蓝蓝还没看出欧苏阳除了帅气逼人,还有什么让朱妍妍愿意委屈求全,对他俯首贴耳的原因。

“当然了不起”马丽急了,声音都高了八度。还好教室里的同学注意力都在黑板上,她压着嗓子,“我跟你说,欧苏阳学习是这个”马丽伸出一根白胖的大拇指。

见盛蓝蓝只是笑,好像很不屑,又急了。

“他各方面都是第一,弹琴、画画,唱歌、打球简直是全才,李彤画画那两把刷子在他面前相形见拙,他是不爱出风头,不然哪轮到李彤得一等奖。关键是他长得太帅了……”

“这才是重点吧?”盛蓝蓝嘿嘿笑。

马丽一听这话,又是一个大红胖脸。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不过好奇怪噢,你才来,欧苏阳就这么帮你,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别瞎说”盛蓝蓝一巴掌拍在马丽肩膀上,差点把她手里捏着的一块饼干给震掉了。

马丽赶紧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上下打量盛蓝蓝。摇摇头,“他应该不喜欢你这样的,你看你才十岁,一点也没魅力。”马丽骄傲地挺了挺耸起的胸部。

“mygod马丽同学,大家年纪尚幼,以学业为重哈。”盛蓝蓝强忍着笑。

有了黑板报的教训,朱妍妍主持的班会中规中矩,没再主动挑事。

盛蓝蓝讲话时,本着瞎编又不被看穿的原则,把在农场学习英语的艰难,概括为家学渊源,从小得到爸爸的启蒙,才能顺利实现自学成材。

“那么说你的爸爸很厉害了?”朱妍妍盯着盛蓝蓝,知道能进实验小学的学生都不一般,她打听了一上午,只知道盛蓝蓝家里是因成份不好下放农场,政策迁回的。

盛蓝蓝此时还不知养父底细,只好微笑点头敷衍过去。

朱妍妍哪肯放过这个细节又追问一句。

欧苏阳靠在椅子上仰头盯着朱妍妍,“中州医科大学你知道吗?”

“知道呀。”朱妍妍莫名其妙。

“知道就好,中州医科大学是她爷爷盛荣发捐钱建的,荣发楼实验大楼,就是以她爷爷的名字命名的。她爸爸是中州医科大学的临床学教授,是who专家委员会顾问。”

欧苏阳说话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似的,同学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盛蓝蓝惊诧不已,二叔二婶都没和她说过这些,倒从一个同学,不,应该是邻居的嘴里听到这些话。

“谁?”朱妍妍没听懂,“who?”

“世界卫生组织。”

欧苏阳话音一话,同学们发出惊叹。

盛蓝蓝家里背景这么强大,朱妍妍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草草结束班会。

放学回家路上,盛蓝蓝心情无比愉快,走路都像要飞起一样。不止是因为灭了朱妍妍的嚣张气焰,是因为终于了解了盛家的事情。

那张困扰她许久的旧相片,终于可以解释清楚了,原来盛家爷爷这么了不起

盛丽丽挽着她的手臂,不停喊她慢点走。

“赶紧回家,二婶今天送小锋进幼儿园不知怎样了?”盛蓝蓝关心弟弟,脚步更快了。

盛丽丽却不急似的,一直回头看。她想看早上飞驰而过的阳光少年,放学会不会还能遇见。

第五十八章 求到帅哥家

没有遇见早上的阳光少年,盛丽丽很失望,进门就上楼躲进自己的房间。

赵继红端着鸡蛋羹从厨房出来,小锋扯着二婶衣摆跟在身后,看见姐姐正在门口换鞋,高兴地扑过来。

盛蓝蓝抱起小锋亲了一下,“今天上幼儿园开心吗?”小锋先点点头,又摇头,怯怯地看向二婶。

赵继红忙说:“今天没去成,人家幼儿园不收,说小锋不够条件。只能等下礼拜再去周围找找别的幼儿园了。”

“小锋过来喝鸡蛋羹,已经晾凉了,刚好一口喝。不要缠着姐姐,姐姐还要教丽丽姐姐学英语呢”

赵继红刚才听见楼梯响,就知道女儿上楼了,放下碗就上楼叫丽丽。

盛蓝蓝看着小锋喝鸡蛋羹,小锋喝一口,对姐姐笑一下。

“小锋喜欢今天去的幼儿园吗?”

“喜欢,有滑滑梯,还有翘翘板,好多小朋友在唱歌。”说起幼儿园小锋很兴奋。

盛蓝蓝知道,医科大学附属幼儿园是一类幼儿园,硬件和软件都是中州市属一属二的。无论如何都要让小锋读这所幼儿园。小锋的人生长度注定那么短,她要让他什么都享受最好的。

“蓝蓝,丽丽已经准备好了,你看是去你房里还是在她房间补习呢?”赵继红在楼梯上喊。

盛蓝蓝没有答二婶,赵继红只好下楼来请。

不等二婶开口,盛蓝蓝先说:“二婶,医大幼儿园离咱家最近,条件也好,小锋去那里最合适。”

“我也觉得合适,可是人家说咱们不是医大的家属,没资格入园。”

“二婶有和他们说小锋的爷爷是盛荣发吗?有告诉他们医科大学是盛荣发捐钱建的吗?要是这也不够条件让小锋入读,那天下就没有谁有资格入园了。”

“啊?你都是从哪听来的?”赵继红懵了,她只知道盛亚农的大哥盛亚民背景不简单,没想到家里还有一位爱国华侨资本家

盛荣发是中州市的历史名人。怎么当初没想到盛荣发是盛亚农的爸爸呢?

赵继红心里扑通扑通的,心想等晚上盛亚农回来一定要好好审审他,这么重要的事都瞒着她,还把不把她当老婆

“可是户口本没有这一栏,我没办法证明。”赵继红还是很为难,就算盛蓝蓝说的对,也没有证明,空口白牙的,谁会相信她们的话。

小锋吃光了鸡蛋羹,不锈钢勺子刮得小碗嘎嘎响。

盛蓝蓝移开碗,用手绢抹了抹小锋的嘴,突然说:“二婶,这件事咱们可以去求求隔壁的苏院长,他不但是医院院长,还是医科大的系主任,他肯定知道,小锋是有资格入读他们附属幼儿园的。”

“求人?”赵继红不乐意了,为自己的孩子她的确没少求人。但让她为了小锋去求别人,她可不情愿。何况那天为了她儿子献血的事,她对苏院长老大的意见。

“二婶要是没时间去,我带小锋过去求求苏院长,我相信苏院长是个好人,一定愿意帮咱们。”

盛蓝蓝知道欧苏阳说的那些话,当然是他舅舅苏一舟在家里说过这些事。以苏院长对盛家的了解,不会袖手旁观。

“啊,那,好吧你要快去快回啊”赵继红讪讪地笑,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为了盛亚农和自己工作的事,她还有许多地方要送礼,她可不想为了小锋这么点小事,去送礼求人。

盛蓝蓝拉着小锋出门了,赵继红喊盛丽丽下来吃水果。

盛丽丽慢吞吞地下楼,接过妈妈递过来的苹果咬一口,无滋无味的嚼几下,又放下。

赵继红拿起来塞她手里,“是不是学习太吃力了?你也别上火,慢慢来,蓝蓝教得咋样?如果不行,我就去外语学院找一个大学生来教你。”

“才教两天,有什么行不行的她教的我能听懂,明天再教一天基础音标,我也可以自学。”盛丽丽拿着苹果在手上玩,抬起眼皮,发现盛蓝蓝不在屋里。

“蓝蓝呢?她干嘛去了?”

“去隔壁邻居家了,你赶紧吃,一会都氧化了。”赵继红不时望着门口,心想盛玲玲和盛剑楠也该回来了。他俩的学校放学比实验小学要早一点。

“隔壁邻居?苏阳家?”盛丽丽站起来,神情有激动,“她去他家干什么?”

“怎么啦?”赵继红被女儿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去给小锋求情,入读医科大的幼儿园。”

“我也去。”

盛丽丽说着扔下苹果就往外跑,一把被赵继红扯住。

“你干什么去?想去丢人现眼?”

“什么丢人现眼?我想去看看蓝蓝怎么求人。”盛丽丽对阳光男孩家里充满好奇,能有机会去瞧瞧,不想放过。

“回去蓝蓝不嫌丢人,空着两手去求人办事,就让她逞能去。年纪不大主意挺怔,她以为就凭她一个小孩,人家就能帮她办事?不知天高地厚你赶紧吃苹果,我就买了四个。一会你哥你姐回来一人一个,剩一个晚上给你爸回来吃。”

正说着,盛玲玲和盛剑楠推门进来。盛丽丽不情不愿地回到沙发上坐下啃苹果。

盛玲玲进来就看到茶几上的苹果,拿起来就啃。

“妈,我抓着我哥回来了,你快表扬我。”盛玲玲兴高采烈。

赵继红抢下她的苹果要削皮,她又夺了去,“不要削,苹果皮有营养。”

盛玲玲嘿嘿笑,见妹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用手肘顶她一下,“是不是上学不愉快,那个破实验小学我一看就心烦,你也让妈把你转到我们学校来吧,不用上英语课,作业也不多。”

“一边去。”盛丽丽不耐烦地上楼去了。

盛剑楠一边咬苹果一边问丽丽是怎么了。

“她想去隔壁看看蓝蓝怎么求人办事的,小锋要读医科大的幼儿园,蓝蓝去求人家苏院长了。你说求人有什么好看的?求人还不都是低三下四的,再说了,一个小破孩,谁能把她说的话当真”

“隔壁?那个苏阳家?”盛剑楠发现了关键词,嘿嘿笑,“妈,丽丽是想看他家的帅哥苏阳,哪是去看蓝蓝求人办事。你不懂,那小子还真有魔力”

“什么苏阳?”赵继红似有所悟,赶紧上楼去开导女儿。

第五十九章 和他品酒

盛玲玲抓住哥哥,“那小子有魔力是什么意思?”

盛剑楠不理她,跳起来追上楼,在盛丽丽房门外偷听。盛玲玲也跟上来,好奇地挤开一道门缝。

赵继红坐在床头,望着桌前女儿的背影语重心长的说:“丽丽呀,你可不能胡思乱想啊,你现在还小,要以学习为重,只要你考上大学,妈妈什么都依你,到时候想找什么样的男生妈都依你……”

盛丽丽一听这话就火了,“我没胡思乱想,我一定能考上大学。”盛丽丽不让妈妈再说话,直接把她推出门外,“砰”把门关上。

赵继红差点撞上趴在门缝边的盛玲玲,气得拍她一巴掌。

“都趴这听什么,赶紧回屋做作业去,明天你外婆外公和大舅一家要来做客,你们都给我懂点事,不要让他们看笑话了。”

赵继红说完下楼去做饭。

盛玲玲张嘴学妈妈说话,不服气地趴在盛丽丽门口喊,“就以为一定能考上大学?期末考试英语不及格就降级了,到时看你再得瑟。”

扭头看盛剑楠要回屋,拉住他,“哥,你说苏阳是咋回事?他有什么魔力?”

“闭嘴,没你什么事”盛剑楠甩开妹妹进屋。

盛玲玲摸不着头脑,突然拍着脑袋想起来,刚才放学回来,哥哥指着一个骑自行车过去的男生说:“那小子真帅”

盛玲玲还问了一句“谁?”盛剑楠答:“苏阳。”眼神充满敌意。

欧苏阳放好自行车,隔着落地玻璃窗,看见盛蓝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和她外婆说话。他很奇怪,盛蓝蓝来干什么?他在学校可没招惹她,她该不会是来告状的。

欧苏阳没进客厅,从厨房的小门进去,家里的保姆正在做饭,突然回头看见他,吓了一跳。

欧苏阳摆手致歉,明知故问,“何姨,家里来客人了?”

“是隔壁的小姑娘,她来找你大舅,好像为她弟弟上医大幼儿园的事。”

“噢?胆子不小”欧苏阳轻笑。

“小姑娘说话周到有礼,你外婆挺喜欢的,非要留人家吃饭,要我多做两个小孩子喜欢吃的菜。你大舅今天有会,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答应留下吃饭?”欧苏阳挑了挑眉毛。

“答应了啊,你外婆那么热情,再不答应不是显得不近人情?这也难怪,你舅妈去国外看你两个表姐都快一个月了,家里太冷清,难得有小孩子热闹,老太太高兴。”

“那我去拿瓶红酒来助助兴。”

欧苏阳直接进了地下室酒窖,对着一排红酒,犹豫一下,抽出一支波尔多红酒……

饭菜摆好了,苏外婆热情地招呼盛蓝蓝和小锋坐。又扭头问何姨,“苏阳回来了没?”

“回来了,在地下室呢,说要拿红酒上来。”

“好,还是苏阳乖。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是要喝一杯。”

盛蓝蓝一心想着弟弟小锋的事,倒忘了苏家还有一位冷面大少爷欧苏阳,这下可好了,要一个桌子上面对面吃饭,这似乎有点尴尬。

既然来了,这时候再说走就不好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欧苏阳走进餐厅,扬了扬手里的红酒,把商标给外婆看,“外婆,七零年的波尔多可以吗?”

苏外婆脖子上挂着金边老花镜,想要拿起来看,抬了抬手又放下,笑道:“给我看什么呀,你对红酒比我还了解,你大舅那点酒本事全让你给学去了。你说好就好,不过,这个酒是不是有点烈了?”

“不烈,是醇,外婆肯定喜欢。”

欧苏阳这时才朝盛蓝蓝点点头,“欢迎到我外婆家做客。”

盛蓝蓝拉着小锋起身,“谢谢,打扰了。小锋,喊哥哥好。”

小锋开心地喊“哥哥好”欧苏阳伸手摸摸他的头,顺势坐到旁边。

盛蓝蓝顿时觉得浑身有些不安,不明白欧苏阳怎么会让她产生一种无形的压力。

刚才欧苏阳进来时,盛蓝蓝就觉得,他像晨曦中的一楼阳光,耀人眼目,她都不敢正眼看他。

欧苏阳换了一身家居的浅蓝色便服,显得轻松自在,随手打开红酒橡木塞,倒进一个精美的圆形醒酒器里,不紧不慢地晃动,一边和外婆有说有笑。

盛蓝蓝看得有些呆了,脑袋里闪过一句“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应该不过如此吧

原来这家伙会笑还笑得这么好看

盛蓝蓝暗笑自己,二十九岁的灵魂,竟然会为一个少年的潇洒折服。

“苏阳,别冷落了我的客人。来,咱们干杯。”苏外婆端起酒杯,笑盈盈地看着盛蓝蓝。

欧苏阳也举起酒杯,望着盛蓝蓝。

“苏奶奶,我还是小学生,不能喝酒。我以茶代酒敬您,祝您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盛蓝蓝面前的高脚酒杯里,盛着四分一杯的红酒,她知道这一杯下去,以自己的酒量,肯定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端起茶杯就要喝,欧苏阳伸手拦住,抢过茶杯放下,把她面前的酒杯拿起来递给她。

“盛蓝蓝,咱俩是同学,你的意思我可以喝酒,你不可以喝是吗?”

盛蓝蓝有些慌了,没想到欧苏阳来这么一招。不得不接过酒杯,看着他,强做镇静:“我年纪还小,现在喝酒伤肝……”

苏外婆呵呵笑了,“不要紧的,国外的小朋友很小就学会酒了,这杯酒你慢慢喝,不用一次喝完的。好酒就要慢慢,我每天晚上都要小酌一杯。这个量你也可以的,你尝尝,这酒味怎么样?”

盛蓝蓝当然知道,七零年的波尔多红酒是多么难得的好酒,能在这个年代喝上这种酒的都不是一般人。

她是来求人办事,怎么好意思喝人家这么名贵的酒呢

“我外婆难得请人喝酒,今天她老人家高兴,我大舅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

欧苏阳站起来举杯,说半句留半句。

盛蓝蓝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显然他知道她是来求苏院长,帮忙弟弟入学的事。只好起身,侧头喝下半杯,放下酒杯,脸上已涌起红晕。

“蓝蓝,你跟奶奶老实讲,你是不是懂红酒?我瞧你喝酒的样子,是学过酒礼仪的。”

“苏奶奶,您可别夸我了,我哪懂那些这么好的酒给我喝都浪费了。”

盛蓝蓝捂住酒杯,说什么不让欧苏阳再给她倒酒,脸色已像三月盛开的桃花,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了……

第六十章 醉就醉了

赵继红摆好饭菜,见盛蓝蓝还没回来,让儿子去隔壁家看看,“不要进去,就在门口望一望。也不知蓝蓝搞什么,去了那么久”

盛剑楠抬腿就走。

盛丽丽起身要跟着去,赵继红拉住她,“你可别去别人家门口丢人现眼。”

盛玲玲嘿嘿怪笑:“隔壁那小子挺帅的,应该和蓝蓝是一个年级的,说不定还是一个班的。”

“滚一边去”盛丽丽没好气地抓起筷子挟菜,不管不顾地闷头吃饭。她不过就想看看那个男生,妈妈却往那方面想,这让她觉得又害羞又很没面子。

苏家大门和盛家一样,都是铸铁镂花的大门。盛剑楠站在门口朝里张望。

天已经黑了,苏家门外的走道上亮着灯。

苏外婆脸色酡红,说话有些含糊,一个劲地喊欧苏阳送盛蓝蓝姐弟回家。

“苏奶奶,不用送的,这么近,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盛蓝蓝头重脚轻地出门,蹒跚几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惊出一身冷汗。

突然身后一暖,欧苏阳上前扶住她,她不知不觉已经靠在了他身上。

“还想撑强?醉就醉了,又不丢人。也没几步,我送送你们。”欧苏阳不由分说,一手架起盛蓝蓝的胳膊,一手拉着盛蓝蓝的弟弟往门口走。

欧苏阳的手搭在盛蓝蓝的腰上,就像一把电烙铁炙烤着她,让她脸红心跳嗓子干,手心里全是汗。挣扎几下,汗嗒嗒的双手去推欧苏阳的手臂,他的手臂反倒更紧了。

“别动,马上就到你家了。我就你送到门口,你倒在院子里还是睡在马路上随你。”

“姐姐。”小锋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姐姐,又望一眼欧苏阳。似乎发现气氛不对,不知该帮谁,握在欧苏阳手里的小手抽了几下,见欧苏阳对他笑,路灯下欧苏阳的笑容让小锋很安心。他乖乖不动了,“姐姐乖,哥哥送我们回家。”

弟弟倒是个明白人,盛蓝蓝尴尬地笑笑。

又一阵眩晕袭来,双手抓住欧苏阳的衣裳,顺势伏到他肩上。

盛剑楠远远看见欧苏阳和盛蓝蓝搂搂抱抱在一起,一下就火了。侧身隐在门边,双手握好拳头,等欧苏阳刚打开门,挥拳就朝他胸口砸去。

欧苏阳哪里会防备门口有人偷袭,生生被砸个正着,连带着盛蓝蓝一起扑倒在地。

欧苏阳反应很快,倒地一刹那,双手护在盛蓝蓝背后,身子却不得不压在盛蓝蓝身上。

两人脸贴脸,鼻尖碰着鼻尖,要不是欧苏阳挺着脖子,嘴唇就粘在盛蓝蓝的唇上了。

“好你个臭流氓竟敢欺负我妹妹。”

欧苏阳和盛蓝蓝摔倒在地上还抱在一起,这让盛剑楠更加火大了,伸脚就踢。

欧苏阳可再不吃亏,抱着盛蓝蓝就地一滚避让开,抱着盛蓝蓝迅速起身,拍了拍两人身上的尘土,镇静自若道:“肯定是误会了你妹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现在交给你,我的任务完成了。”

欧苏阳把盛蓝蓝的手交到盛剑楠手里,回身要进自家大门。

盛剑楠哪里肯依,一步冲上去扯住欧苏阳,“臭小子,你就这么想跑?”

“不然呢?”

“你你”盛剑楠倒答不上来了。

“你是想让我对你妹妹负责?可以,以后我娶她,这样可以了吧?”

“你”盛剑楠被呛得说不出话,眼巴巴看着欧苏阳进门,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

“哥,你在那傻站着干什么?”

盛玲玲和盛丽丽吃完饭,见哥哥去找盛蓝蓝还不回来,一起溜出来瞧瞧情况,却瞧见哥哥站在人家门口,一手拉着站立不稳的盛蓝蓝发呆。

“呸臭流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蓝蓝弄进去。”

盛剑楠觉得在欧苏阳面前显弱了,这一仗先记着,找机会一定好好和他干一场。臭流氓占了便宜还卖乖,简直把他肺都要气炸了。

“哥哥要娶姐姐。”

小锋从门旁暗影里怯怯地走出来。

“小锋胡说什么?”盛玲玲没听明白,“什么哥哥娶姐姐,再瞎说,晚上让大马猴抓你吃掉。”

“苏阳哥哥说要娶我姐姐。”小锋边说边淌眼泪,他胆子经不得吓唬。

“什么?哥,小锋说的是什么话?苏阳会说这种话?”盛丽丽立即炸毛了。

“先进去再说。”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盛蓝蓝扶进屋。

赵继红抬头看见盛蓝蓝的醉相,让盛剑楠直接把她背上楼去。

“真是的,一个小姑娘竟然在人家学着喝酒,还喝醉了,太不像话了肯定是人家不想给办事,弄两口马尿打发人,还当自己多大本事似的。”

赵继红回身见盛丽丽和盛玲玲在一边嘀咕,赵继红摆手让她们也上楼。

“小锋,跟二婶讲讲,你和姐姐在苏奶奶家看见苏伯伯了吗?”

小锋摇摇头。

“那么说就苏家奶奶在家?”

“还有苏阳哥哥,苏阳哥哥说,要娶我姐姐,他们亲嘴了。”

“这孩子尽胡说”赵继红惊得张大嘴,“小锋,听二婶说,这话以后可不许说,要是乱说,等你晚上睡觉,大马猴就来抓你吃掉。”

小锋“哇”地一声哭了,“小锋不说,二婶不要让大马猴来抓小锋。”

赵继红点点头,从茶几下拿出一颗苹果,用刀切下一块递给小锋,小锋没接,扭头上楼了。

“这孩子”赵继红嘀咕一句。

小锋推开门,见姐姐躺在床上睡着了。便和衣趴在旁边倒下,不一会也睡着了。

手心里一阵阵火辣辣的,盛蓝蓝终于清醒了。

天还没亮,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她发现手心里闪着隐隐的红光。起身细看,那片红光又消失了。手心里的火辣慢慢淡去,头脑越来越清醒。

虽然记不起昨天从苏家小楼里出来后的情形,但去苏家求情,帮忙弟弟入读幼儿园的事,却记得很清楚。

扭头看见弟弟趴着睡得正香,小心地帮他把衣裳脱了盖好被子。

苏奶奶答应,等儿子回来就帮盛蓝蓝递话,如果可以,今天应该就能给她消息。

第六十一章 初吻真的没了

窗外的晨光亮了许多,一楼的客厅没有人。盛蓝蓝拿起餐桌上的水杯,低头看清了水杯下压着的纸,上面写着菜单,今天二婶要请客吃饭?

楼梯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盛剑楠奔下楼梯,突然看见盛蓝蓝,吓一跳,“你不是喝醉了吗?干嘛起这么早?”

“醒了,喝点水,你去哪儿?”

“跑步。”盛剑楠一阵风似地开门跑出去。

喝醉了盛蓝蓝苦笑一下。屋里空气很闷,觉得心里憋得慌,推门出去,发现盛剑楠已经跑出大门不见人影了。

别墅区还沉浸在寂静的晨光里,空气里飘散着不知名的花香,清新异常。

转过街角,终于看见盛剑楠了。盛蓝蓝一时兴起,百米冲刺追上去。

“追上你了”

毕竟许久不跑,又是宿醉才醒,盛蓝蓝大口喘着气,眼前闪着小星星,伸手抓住身前的盛剑楠。

“喂,怎么大早上的就追我?我都答应对你负责了。”

欧苏阳转过身,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盛蓝蓝吃了一惊,慌忙把手松开。暗怪自己眼神差,认错人还被人误会说错话。

“对不起,我以为是我哥。”盛蓝蓝讪讪地赶紧转身想往回跑。

欧苏阳却扯住她,“正好遇到你,我也省得再跑你家去说,我大舅昨晚回来,就帮你打电话联系了,星期一你弟弟可以直接去医科大幼儿园入读。记得带上户口本、两件换洗的衣服,还有小包。中午午睡,小孩子容易出汗……”

盛蓝蓝听欧苏阳说这一番话,听得一愣一愣的,平时在学校,他话语不多,说话简洁,一副高冷的样子,没想到眼前的他,倒有一副语重心长的家长样子。

两人站在街角说话,谁也没注意到横冲过来的盛剑楠。

盛剑楠跑了一圈刚好经过路口,扭脸就看见欧苏阳拉着盛蓝蓝的手说话。

“好你个臭小子,又调戏我妹妹吃小爷一脚。”

盛剑楠边喊边飞起一脚朝欧苏阳踢去,盛蓝蓝听到动静回身,刚好挡在了欧苏阳身前,盛剑楠一惊之下硬生生收住脚,改用拳头朝欧苏阳砸去。

“哥,你要干什么?”

盛蓝蓝话间没落,欧苏阳闪到一旁,伸手架住盛剑楠,两人四目相对。

“有种单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把姓倒着写。”

盛剑楠抵着欧苏阳的胳膊,欧苏阳手臂隆起几道健美的肌肉。

妈的,臭小子肯定练过。盛剑楠瞟了一眼自己细瘦的胳膊,有点相形见拙。

“喂,打架也得出师有因,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和你单挑?”

盛剑楠憋着气,生怕一说话气泄掉,就要败在欧苏阳手下,涨红了脸没有出声。

盛蓝蓝拉扯盛剑楠的胳膊,“哥,你干嘛和他打架?”

盛剑楠支持不住了,顺势松开胳膊,气势不输吼道:“这臭小子欺负你,占你便宜。”

盛蓝蓝莫名其妙,再看欧苏阳抱着双臂轻笑,不置可否的样子。

“哥你乱说什么他是我同学,刚才和我说小锋入园的事。”

“我看见了,他拉你的手,昨天晚上还搂着你,还亲你嘴了。”

盛剑楠不知哪来的一股邪火,一股脑说出许多话。

想起在红旗岭农场的悲摧岁月,对心中的女神只能偷看,连小手都不曾摸一下。回城前偷偷趴在人家后院,望着映在窗上女神的身影发呆,连一句心里话都没能表白,实在是窝囊。

而眼前的家伙,竟然可以轻易对自己的堂妹搂搂抱抱,这差距,就像孙悟空的筋斗云,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服

盛蓝蓝听到这话彻底懵了,“哥,你再说一遍。”

“我亲眼看见他压在你身上亲你嘴了,他还说要娶你”盛剑楠这会已经不能思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盛蓝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疑惑地望着欧苏阳。

“我哥说的,是真的?”

欧苏阳挑了一下双眉,没有说话。

盛蓝蓝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欧苏阳又像在学校一样,一副高冷的模样让她恼羞成怒,又追问一遍。

欧苏阳突然把盛蓝蓝拉进怀里,低头亲在她的唇上,又很快松开手,“现在是真的啦喂,这位大哥,现在你满意了吧?”

盛蓝蓝又惊又怒,嘴唇上像被蜜蜂蜇了一样,感觉瞬间肿得老高,说话都发不出声了,伸手扑打欧苏阳,一双小手却被欧苏阳擒住。

盛剑楠反应过来,挥拳又冲向欧苏阳。

欧苏阳竟然不躲,挺起胸口,接他一拳,两拳……

盛蓝蓝觉得脑袋不能思考了,不明白眼前的是一个怎样的怪人。可心里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盛蓝蓝眼里顿时涌出泪,她的初吻是要留给将来兵哥哥的,她要嫁给当兵的,怎么这么轻易地便宜了眼前的臭小子。

“打够了没?你妹妹哭了,看把她心疼的。把我打死了,你妹妹以后就得守寡了。”

盛剑楠真打累了,一双拳头都打红了,手指的关节火辣辣地疼。

“你把我放开,谁将来要嫁给你,放手。”

盛蓝蓝挣扎,欧苏阳松开手,捂住胸口咳嗽,“你哥把我打残了,你就不要我了,真狠心。”

“少废话,你残了也是自找的。我以后要找个军人,我要做军嫂。看在你家帮我弟弟办事的情份上,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咱俩互不相欠。”

盛蓝蓝说这话并不感到害臊,在农场时就立下的誓言,她一直记着,嫁给军人是她的理想。

“哎哟,真没良心,我被修理成这样,就说两不相欠了。再说军人有什么好?南征北战的。”

“纨绔子弟,不和你啰嗦”

盛蓝蓝拉着盛剑楠回家,怕他再和欧苏阳冲突。她确认过了,欧苏阳没受伤,咳嗽是装给她看的,她才不上当

白白被欧苏阳亲了嘴唇,这笔帐盛蓝蓝当然是要算的,她要在学校和他算帐。他不是全年级学习之王吗,盛蓝蓝要超跃他,打击他,要夺走他的王冠,将他踩在脚下。

“你们两个去哪儿了?今天你外婆外公他们来做客,都赶紧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干净,他们肯定要挨个屋参观的,别给我丢人现眼啊”

一进家门,就撞见二婶提着菜蓝子要去买菜,边穿鞋边嘱咐几个孩子。

“二婶,今天我想带小锋去外面玩玩,他都在家闷好几天了。”盛蓝蓝可不想参与二婶的家宴。

“也好,那你们痛快玩不用急,下午三四点钟再回来。”

盛蓝蓝点头,望着二婶高兴地出门。她已经想好了去哪,那条车祸的马路,是不是还能带她再重返过去呢?

第六十二章 极品亲戚

公交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终于在城郊化工厂终点站停下。

盛蓝蓝拉着弟弟下车。望着扬尘而去的公交车,不由得一阵心慌。

印象中这里应该是中州市的城市中轴线,是时尚cbd金融中心,俊男靓女行色匆匆,香车宝马来往穿梭在高楼大厦间……

尽管那是四十年后的情景,可眼前也不该是这种景象

一条望不到头的乡野土路,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果林,另一边是蔬菜地,几个农民散在田间劳作。

“姐姐,那有小鸟。”小锋倒是兴高采烈,追着鸟儿跑。

盛蓝蓝只能苦笑,拉了拉挎包,跟在小锋身后,往果林里走去。

“慢点跑”盛蓝蓝盯着小锋的身影,生怕他跑丢了。

“姐姐来追我呀。”小锋欢快地绕着树跑,突然“哎哟”一声摔倒了。

盛蓝蓝赶紧奔过去,抱他起来,“摔疼了没?”

小锋摇头,扭头看着身旁的果树。

盛蓝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前的果树长得有些奇怪,不似旁的树枝桠茂密。光秃秃的只在树顶散着几枝新绿。树干纹理粗糙,隔一段结一个眼睛似的疙瘩。

“大眼睛。”小锋觉得有趣,伸手去抠树干上的疙瘩,“还有睫毛唉”小锋新奇地叫着。

盛蓝蓝也觉得奇怪,伸手摩挲着眼睛似的树疙瘩。

突然手心一股炙热涌向双眼,眼前的树干顿时像透明了一样。

树心里爬满密密麻麻的小黑虫,树疙瘩正是小黑虫的入口。

盛蓝蓝吓得打开弟弟的手,“不要摸。”拉着他就往土路上跑,她有密集恐惧症,那些小黑虫让她心里直恶心。

她不明白怎么会看见树干里的情形。到了土路上,小锋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不走了。

“姐姐我渴。”盛蓝蓝掏出水壶递给弟弟,小锋咕咚咕咚喝几口,抹抹嘴,“姐姐喝。”

“姐姐不渴。”

出门走得急,她只带了一壶水出来。二叔塞给她十块钱,原想着到地方再给弟弟买些吃食,现在兜里有钱也花不掉了。

“小锋乖,咱们现在坐车去百货商场,姐姐给你买许多好吃的。”

“说话算数?拉勾”

盛蓝蓝笑笑,勾住弟弟的手。

小锋乖乖起身,盛蓝蓝望着他身后乌黑发亮的大石头,伸手按在上面,像刚才一样集中精神盯着大石,一股热流自右手心迸出来涌上双眼,大石头也像透明了一样,里面倒没有外面乌黑,还间杂着灰白夹层。

盛蓝蓝又惊又喜,难道我可以透视物体?

“小锋你过来。”

伸手按在小锋胸口试验,热流涌来,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只看见小锋胸口一个鸡蛋大的黑影怦怦跃动。

在站牌下给小锋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公交车才出现,上了车小锋就在盛蓝蓝怀里睡着了。

在外面要呆到下午三四点钟,并不像盛蓝蓝想的那么容易。市中心既没有麦当劳,也没有肯德基,更没有星巴克,想找个地方闲坐都没有。

只好在街边小摊上买了一碗鱼蛋肠粉,坐在街心花坛水泥台子上,看着小锋有滋有味地吃。

看了一眼西斜的太阳,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姐弟俩手拉手回家。

才进院门,就听见屋里传来高声说笑。

二婶的娘家人还没走盛蓝蓝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站在窗前的盛剑楠看到了盛蓝蓝,跑出来迎上,“我让你帮我买的邮票和信封买了没?”

盛蓝蓝就知道他是为这事来的,伸手从挎包里掏出一版邮票和一叠信封。

盛剑楠高兴地接过去,伸手拍了拍小锋的头,“赶紧进屋,老哥帮你留了一个大鸡腿。”

“现在进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走吧,他们也该走了。”

盛蓝蓝拉着小锋跟在盛剑楠身后进屋。盛剑楠三步并两步奔上楼,“砰”地关上门。

盛蓝蓝知道他肯定是给王春燕写情信去了。

坐在沙发上的瘦削老太太,抬眼看见盛蓝蓝姐弟俩。

盛蓝蓝喊了一声奶奶好,小锋跟着问好。

“哟继红,这两个就是你那个大伯家的孩子吧?瞅瞅,你给养得多好比小楠和玲玲长得都白净。”

赵继红咧嘴笑,“妈,看您夸的”

“妈哪是夸你哟,妈是夸你哥要不是他当年帮你张罗着,你和亚农还不就得被发配到大西北去在那种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别说还要养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自家的孩子都指定吃不饱饭。哪有北方农场好呀,起码吃得是高梁白面,还管饱”

老太太白了女婿盛亚农一眼。

盛亚农尴尬地笑,“妈您放心,大舅哥为我和继红的事操心了,这份情我们一定会永远记着的。”

盛亚农中午显然喝多了酒,说话舌头打卷,眼袋也浮起来了。

“记着就好,等你们丽丽以后有出息了,别忘了我们就成。”老太太站起身朝楼上喊儿媳妇和孙子下来。

楼上一阵咚咚脚步声,两个半大小子打滑梯似的,从楼梯扶手滑下来,扑通跳到地上。

老太太乐得哈哈笑,“这房子真好等他们两个高中毕业了,我就搬到这来住。”

“我也要来住”

“我也要跟奶奶一起住。”两个小子争着嚷。

“大乖孙,都住,都一起住,反正这里地方大,住你们几个绰绰有余。”

“你们两个不害臊,都这么大了,还想着跟奶奶撒娇,要是在过去,都该是娶媳妇的人了。”一身卡其布衣裤的妇人出现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盏台灯,边说话边下楼。

“继红,我和你哥床头刚好缺一盏台灯,我看那屋也不是你和妹夫住的,要这样的台灯也是浪费,不如送给我吧。”

赵继红愣住,望了一眼老公盛亚农,盛亚农黑下脸没有作声。

赵继红呵呵笑道:“嫂子,不如我去百货商场给你买一盏新的,现在物质都丰富了,商场肯定有好看的台灯,你要这盏旧的,我还拿不出手呢”

“不用那么麻烦,我就看中这盏台灯了。”

妇人扭身把台灯放到自己的提包旁。

盛蓝蓝已经忍无可忍了,“二婶,我屋里的台灯是给小锋起夜时用的,谁也不许动”

妇人听到这话,有点吃惊,见赵继红也怔着,伸手按住台灯,生怕别人抢了去。

第六十三章 针尖对麦芒

“阿姨,不好意思,这台灯是我屋里的。”盛蓝蓝走过去把台灯抱在怀里。不想再和这群人说话,拉起弟弟上楼。

妇人怔住,“继红,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有礼貌”

楼上盛丽丽、盛玲玲和盛剑楠都把自己屋门锁住,妇人也想不到他们屋里什么,才找到盛蓝蓝姐弟屋里,寻摸看上眼的东西。没想到还没捂热,就被人抢去,岂肯甘心,边说边起身拉住盛蓝蓝。

“这孩子真是不像话”老太太也扁嘴不乐意了。

赵继红看出老公不高兴,就没接妈妈的话。

赵继红的大嫂握住台灯的细瓷柄杆子,和盛蓝蓝拉锯似的扯起来。

盛蓝蓝怒了,“你放手”

“就不放”

没想到眼前四十多岁的妇人竟然蛮不讲理,眼里闪着贪婪的光。盛蓝蓝的鄙视到了极点,在妇人使劲往怀里拉时,猛地松开手。妇人收不住劲,摔个屁股墩,松开手,台灯“啪”落地摔得几截,灯罩子滚得老远。

盛蓝蓝头也不回地拉着弟弟上楼回自己房间,身后传来妇人“哎哟”声,赵继红和老太太的惊呼声。

真不要脸盛蓝蓝心里暗骂一句。推开房门又傻眼了。

床上头脚两头躺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男人,两人呼呼打鼾,喉咙里像过山车一样。床头地上有一堆呕吐物,弥漫着一股恶臭气。

盛蓝蓝气得七窍生烟,冲到窗前呼地把窗子推开,一股清凉的风扑进来,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你们起来”盛蓝蓝知道床上的人应该是二婶的大哥和父母,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家里有客房,凭什么来糟蹋她的房间。

“二婶,二婶”盛蓝蓝扯着嗓子喊,既然二婶不拿她当外人,她也不用客气见外。

楼梯踢踏响,赵继红上楼,盛亚农跟在身后。盛丽丽拉开房门在门口看热闹。

“怎么啦?”

“麻烦二婶把他们请出去,一会我要辅导丽丽姐英语。”

赵继红有些为难,“蓝蓝,要不你到丽丽屋里去做功课?”

“不好意思二婶,小锋一会要睡觉,我得在屋里陪他。如果丽丽想补习,请她到我屋里来。就快期末考试了,她还没追上英语进度,会越落越远。”

“啊~”赵继红似乎不知所措,父亲、哥哥是和大嫂两个侄子一起上楼的,没想到他们就睡在屋里了……

盛亚农朝赵继红埋怨道,“也真是你怎么让他们到蓝蓝房里睡?瞧这股子味。”盛亚农扳起老丈人,让赵继红去扶她大哥起来,赵继红朝楼下喊嫂子上来。

妇人已经坐到沙发上了,为没拿到台灯正生闷气,听见赵继红喊她,假装听不见,一动没动。

赵继红没有办法,扯着哥哥的胳膊,又拖又拽地弄出屋。经过盛丽丽门口,让她赶紧去把蓝蓝屋里打扫一下,再把床单枕巾换了。

“我不去”盛丽丽想溜进屋,赵继红伸脚把门顶住,“听话,不想降级你赶紧去。”赵继红叹气,盛丽丽不情愿地进盛蓝蓝房间打扫。

“妈,时候不早了,我让亚农送你们回去吧?”赵继红把一摊烂泥似的哥哥放到沙发上,对老太太道。

“不急着走,今天反正是礼拜天,你哥你爸醉成这样,要不就不走了,今晚就在这歇了。”

老太太翻了翻白眼,“我说继红,那丫头片子咋这么厉害?不给你嫂子拿台灯也就算了,还把台灯给打碎了,这叫什么来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也忒厉害了你这不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吗?你赶紧想办法把她弄走,我可不想天天看见她惹气。”

盛蓝蓝的包落在了楼下,刚好下楼来拿,听老太太这么一说,顿时气血上头。

“赵奶奶,我是敬您是二婶长辈才叫一声奶奶,长者为尊,就怕为老不尊你刚才说的叫什么话?让我二婶把我弄走?我又不是家具,想摆这就摆这,想移那就移那去。还说什么天天看见我惹气?你为什么会天天看见我,我可没有想去你家里天天让你看”

盛蓝蓝站在老太太沙发背后说话,老太太吓了一跳,这一番长篇大论听得老太太直翻白眼,一时对不上话,咳一声才说:“这是我闺女家,我天天住这咋了?”

“不咋了这里是我爷爷家,也是我的家,你没权力让我走”

“你——”老太太跳起来指着盛蓝蓝,“继红,这还得了,这丫头果不其然是白眼狼你养她五六年……真是没良心啊~”

“老奶奶不要激动,激动容易血压高。在我家发病就不好了,二婶会被人说不孝顺的。”盛蓝蓝抓起包上楼,走到桌前,发现抽屉都半开着,原先放在一个纸盒里的红五角星不见了。

盛蓝蓝又返身下楼。这时门铃一阵巨响。

赵家两个半大小子抢着去院子里开门。

屋里的人都往院子里看,赵继红突然脸就白了,“亚农,你妹妹来了”

盛亚欢肩上扛着行李,拉着女儿苏诺出现在门口。进门把行李堆到地上,朝盛亚农亲切地喊了一声“二哥。”

“你怎么来了?”

上次盛亚欢到农场找二哥借钱,盛亚农偷偷拿钱给妹妹,赵继红一直耿耿于怀,突然见到盛亚欢造访,不知又要折腾什么,脸上怎么能愉快得起来。

“二嫂我回来了,不走了。我再也不回那个破山沟了”

盛亚欢打量一下屋里的人,对盛蓝蓝笑道:“蓝蓝又长高了,长漂亮了呢苏诺,快喊人啊。”

盛蓝蓝站在楼梯上礼貌地喊:“姑姑好。”朝苏诺做个鬼脸,苏诺腼腆地笑了一下,又怯生生地揪着妈妈衣后襟。

“这孩子,不知道喊人,快喊啊。”

苏诺被妈妈推搡一下,眼神飘忽地喊“二舅、二舅妈好。”看见还有一位老太太和妇人,低声又喊“奶奶好,大婶好。”

妇人噗地扭过脸,懒得应声。

“这孩子乖巧”赵继红的妈妈像是夸赞苏诺,心里却看着她土气。赵继红的两个大侄子在苏诺身后不时弹一下她衣裳。

苏诺惊恐地躲来躲去,盛蓝蓝过去拉着苏诺,让她上楼和小锋玩。

赵继红听到盛亚欢的话一时没明白,这时才反应过来,“你,调回中州了?”

第六十四章 麻辣小姑

盛亚农迎上,接过妹妹的行李,盛亚欢也不见外,朝二哥喊:“把行李放我原来那间屋里。不等二嫂让座,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仰靠在沙发背上打量着屋里,“回家可真好这沙发还是这么舒服。”

“喂,亚欢,你快回答我话呀,你怎么回来了?”

赵继红的大嫂占了半边二人沙发,盛亚欢靠着坐,她的位置便显得局促,不高兴地翻眼皮。

赵继红的妈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上下打量着穿着朴素一身风尘的盛亚欢,“哟,是亚农的妹妹啊?怎么到中州来了?你们那个屯子,现在不正是冬闲捂热炕头吗?打打小牌多快活呀,回来干什么呢?”

妇人听到这话,“嗤哒”一声,撇撇嘴。知道盛亚欢嫁到贫穷的北方农村,懒得搭理,故意往沙发里靠,胳膊压着盛亚欢的胳膊。

盛亚欢挺身看着妇人,“二嫂,还没介绍这屋里都是啥人?”

赵继红皱眉,“这是我妈,那是我嫂子。那边是我爸和我哥还有两个侄子。你回来打算住几天?”

盛亚欢朝他们点点头笑笑,才算回嫂子的话。

“不走了,这里才是我的家。”

“什么?”

赵继红和老太太异口同声,老太太比女儿还生气的样子,“这里是我女儿的家,怎么成了你的家?”

盛亚欢听老太太这么说,立即站起来冷笑,“真搞笑这里什么时候成你女儿的家了?这里是我家好不好”

“继红,你说,这还有没有王法啦?怎么小姑子要霸占嫂子家呀?乡下妇女就会撒泼。”

“你给我再说一遍。”

盛亚欢冲到老太太面前,指着她鼻子,“老太太,我当你们是我嫂子的娘家人,才对你们客气。你要是再瞎说八道,马上给我滚远点扇着。你问问你女儿,这里什么时候成她的家了?我哥结婚那会,她知不知道还有这个家?他们在外面单过,与这个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盛亚欢叉腰撒起泼了,一副地道北方妇女的作派,气势上还真能唬人。老太太含糊了,结巴着说不出话。

这时楼下传来哭闹声,盛丽丽奔下楼,扑进赵继红怀里,“妈,我爸让我搬去和我姐挤一间屋子,你答应过我们都有自己房间的。”

赵继红心里正烦,被女儿这么一哭闹,脾气也上来了,推开女儿,冲盛亚欢发火。

“亚欢,我妈是长辈,你怎么这么说话?这个家是我里里外外操持的,你怎么能说不是我的家?你要住几天,你哥乐意我也没话说。”

“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嫁出去了就别想分家产还有脸回来占房子。大刚子,别趴在那睡了,赶紧到楼上安安心心地睡,今天咱们不走了”

老太太朝媳妇使眼色,妇人会意去扶丈夫上楼。

盛亚欢追上去扯住妇人,“你们一家人还真够不要脸的嘴里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却想着占女儿便宜,告诉你们,这房子是我爸爸的。当年我两个哥哥都结婚离开家了,只有我才是这房子的主人。”

“你,你也嫁出去了。”老太太又露出恶狠狠地神情。

赵继红这回不说话了,刚才老太太的一番嫁出去的女儿的话,让她似有所悟。

今天她娘家人一来,她就看出他们见什么好,都有想要去的意思。还好盛亚农阴着脸,他们还不敢太过份。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在家,指不定他们会不会把这个家给搬走。

“你们都给我滚蛋别说我没嫁出去,我就是嫁出去了,也轮不到你们赵家人操心。”盛亚欢扯着妇人拖着赵继红大哥到门口。

赵家两个半大小子见状,上来撕打盛亚欢。老太太在旁边添油加醋不怕事大。

盛蓝蓝一见这情况,一边喊二叔,一边冲过去帮小姑。拉住赵家两个大小子的手,顿时发现红五星在其中一个人的裤兜里。

盛亚农把女儿盛丽丽的东西一骨脑搬进盛玲玲房里,听见盛蓝蓝喊他,知道楼下又闹事了。不够头大的他只能苦笑,赶紧下楼。正好看见自己妹妹被妇人揪着头发,脸上也挂了彩,显然吃了大亏,几步到近前拉开大家。

盛蓝蓝也不知哪来那么力气,扯着那大小子的手把他墩到地上。

“你是小偷,偷我东西。”盛蓝蓝大吼一声,屋子里安静一秒,都齐刷刷望向这边。

老太太过来护住孙子,“你个丫头片子胡说什么?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他偷拿了我的东西,我要报警,让警察来抓小偷。”盛蓝蓝毫不畏惧,目光盯着大小子的裤兜。

赵继红过来问怎么回事。大小子支吾不说话。

妇人的手被盛亚农拧着,不停喊痛,老太太哎哟大叫,让赵继红去拉架。

“交出来,我的五角星就在你的裤兜里。不然,我要去你学校告你,让学校给你的偷窃行为记大过,让你上不了学,参不了军。”

大小子额上冒汗,手伸进裤兜里,慢吞吞掏出五角星递给盛蓝蓝。

老太太看见了五角星,努嘴道:“我还当什么好东西,就这么个破玩艺也值当偷?给我都懒得要。真是乡下人,不可理喻”老太太拉着大孙子去沙发坐。

盛蓝蓝抢先一步,挡在老太太面前,凛声道:“不以恶小而为之,其恶终成大恶,杀人放火,作奸犯科都有可能。我不想再和你们说话,近墨者黑,污了我的舌头。”

“继红,你快听这丫头骂人都不带脏字儿的,气死我了。你哥为你和亚农的事没少操心,几个孩子转学的事也是多亏他帮忙,现在倒是恩将仇报了。”

“就是,一个破台灯,一个破帽徵,就把我们说得好像乡下人没见识似的……”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盛亚欢冲过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不要随便侮辱乡下人,再说这屋里除了你娘家是乡下的,没人是乡下人”

赵继红赶紧拉开两个人,胳膊上反倒被两人抓出许多血痕。

盛亚欢长途跋涉又这番折腾,到底体力不支,坐在沙发上喘气。

老太太又叨叨一遍,自己儿子帮助盛亚农办回城和孩子们转学的事。

盛亚欢呵呵笑道:“原来是这份恩呀,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哥的事我最清楚,他们能顺利回到中州,全是我爸过去的朋友从中帮忙,有你们什么事?刚好你们去打听消息,人家告诉了你,到成了你们的功劳。”

“妈,你们赶紧走吧,还嫌我这不闹心呀”赵继红算是全明白了,再也不想纠缠下去。

盛亚农不由分说,一手拉起老丈人,一手架起大舅哥出门,老太太和妇人扯着两个大小子追出门去。

第六十五章 大雨下不停

家里终于安静下来,盛亚欢轻车熟路地上楼,招呼女儿去她房里洗澡换衣。

盛玲玲这时才露出头,朝楼下喊饿了。

“才吃完饭多大一会呀,又饿”赵继红没好气地说,对于小姑盛亚欢常住的姿态,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窝火。

晚饭桌上有点沉闷,只有盛亚欢和哥哥一直回忆童年时光。

苏诺这会显得活泼了些,跟小锋在房里玩七角板,也会争执了。小锋倒像个小哥哥似的让着她。

“小诺,你和妈妈怎么想着回来了?”盛蓝蓝也好奇,小姑怎么突然就回城了,按说青年上山下乡扎根农村,就该在农村安家落户了,嫁到农村,就更没回城的可能。

苏诺抬起警惕的眼睛,望着盛蓝蓝没有说话。

盛蓝蓝摸摸她的头,“小诺还是那么可爱,上次在农场,姐姐就说你的名字好听,妈妈起的名字真好听。”

苏诺听见夸奖,忸怩地笑一下,“姐姐,我妈妈不让我和别人说。”

“小诺喜欢姐姐就告诉姐姐,小诺要是不喜欢姐姐,就不说。”

盛蓝蓝来个激将法,苏诺立即就表白了。盛蓝蓝暗笑,到底是小孩子。

盛亚欢当年才十六岁,根本没和那个男人领结婚证。

今年八月份到二哥家借钱给儿子看病,还没拉到省医院,儿子就死了。她对那个家就更没有感情了,总是偷偷跑到大队打听知青回城的情况。

那天盛亚欢到村大队,打电话到农场给二哥,想问问二哥回城的事落实得怎么样了。刚好张艳秋的爸爸到机修车间做新闻采编,告诉盛亚欢,她二哥一家回城都快一个月了。

盛亚欢立即收拾行李,带上女儿就跑来了。

“你爸不知道吗?”盛蓝蓝没想到小姑这算是离家出走。

苏诺摇头。

盛蓝蓝叹气,很明显,小姑这事会是个大麻烦

盛亚欢母女都是农村户口,回城走亲戚还可以,要在城市里立脚,简直比登天还难何况二叔家这种情况,又能让她们母女容身多久呢?

晚上九点多了,苏诺和小锋都睡着了。盛蓝蓝抱起苏诺送回小姑房间。楼梯传来二婶蹬蹬的脚步声,盛蓝蓝出来朝二婶莞尔一笑,“二婶,明天小锋上幼儿园,要带户口本和两身午睡换洗的衣裳。八点前要入园,二婶可别忘了。”

“入园?入哪个园?”赵继红一脸糊涂。

“医科大附属幼儿园,苏伯伯已经帮小锋联系好了,明早就可以去。”

“是不是真的,苏院长竟然会平白无故地帮咱们?”

盛蓝蓝甜甜一笑,算是回答。

她喜欢看二婶吃惊的表情。以后所有瞧不起她的人,她都会一一让他们臣服在脚下,包括那个欧苏阳

想起早上被欧苏阳啄去的初吻,盛蓝蓝又耿耿于怀起来。

半夜起风了,窗框发出嘶嘶声。床上新换的床单枕巾散着阳光的味道。

盛蓝蓝睡得很安心,还做了一个梦,梦见爸爸妈妈带着她和小锋在院子里玩,院子里到处是他们愉快的笑声。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是小锋笑得很开心,她也觉得很开心……

早上风更大了,老天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暴雨。

家里只有一把伞,趁着大雨没来,盛蓝蓝和盛丽丽一路小跑着冲进校门。大雨像得到命令似的,擦着两人身后,顷刻间倒了下来,两人刚好跑进大楼。

盛丽丽的教室就在二楼,盛蓝蓝还要往东边的小红楼去。眼见着雨势没有停下的意思,盛蓝蓝只好望雨兴叹。

“那我先走了”盛丽丽正准备回身,突然看见大雨中一袭蓝色身影飞快冲到门廊下。

欧苏阳抬了抬雨帽檐,对盛蓝蓝说:“赶紧坐上来,要迟到了”见盛蓝蓝犹豫,伸手拉她坐到自行车大梁上,顺势把雨衣盖在她头上。

盛蓝蓝顿时像一只鼠袋里的宝宝,被裹得严严实实,藏在欧苏阳胸前。

自行车叮铃一声,朝小红楼驰去。

盛丽丽看得呆了,一直望着那道蓝色身影消失在雨雾里,才听见上课的铃声。

自行车在红楼门廊下还没停稳,盛蓝蓝就拉开雨披跳下车,她不敢看欧苏阳的眼睛,飞快地说一句“谢谢你”扭头就朝教室跑。

这份人情来得太突然了,让盛蓝蓝猝不及防。坐在欧苏阳身前,随着自行车颠簸,头不时贴到他胸前,他的气息就在她鼻前萦绕不散,如一缕阳光,更是一缕芬芳,让她觉得头晕目眩……

真傻不过是一个小男生,至于这么心慌意乱嘛

走进教室前一刻,盛蓝蓝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突然发现那缕芬芳又围拢过来,不用回身,也知道是欧苏阳到了。

欧苏阳在门口抖落雨衣上的水,收进袋子里,和盛蓝蓝一前一后,踩着上课铃声,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进教室。

一道冷如霜刀的目光直射盛蓝蓝,朱妍妍妒忌的眼神能杀人。

盛蓝蓝神态自若地走到座位坐下,马丽立即揪着她的衣袖,咬着耳朵问:“你和欧苏阳一起来的?”

盛蓝蓝不置可否笑笑,掏出本自习。

马丽望一眼欧苏阳,又望一眼盛蓝蓝,咂嘴,“你俩肯定有情况”说着,又眼巴巴地盯着欧苏阳背影看,一副痴呆呆的样子。

“老欧”

欧苏阳还没坐稳,王志远神秘地笑,“不对劲儿呀,外面下那么大的雨,盛蓝蓝身上一点没湿,到是你的后背全湿了,你是不是和她一起的?”

“是又怎样?”

欧苏阳并不避讳,王志远嘿嘿笑,眼睛朝朱妍妍的背影直眨,“不怎样。不过我说老欧,你这是在帮那小妞树敌”

“我看谁敢胖头你要是我哥们,就别挑事。痛快去讲台上领读,这么大雨,叫人哪有心思看。”

“领读个屁我再大嗓门,能干过这么大的雨声?看不下去,就各自写生字。反正咱们班的同学注定都是未来的精英,都是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栋梁,怎么学怎么好嘿嘿嘿……”

“你个死胖头就会吹牛。”

大雨哗哗敲打着窗台,盛蓝蓝当然也看不进去。

不时偷偷翻开右手心看,昨天让她觉得神奇的透视功能,今天似乎消失不见了,刚才摸着自行车把手,只觉心里慌慌的,什么也看不见。

第六十六章 一番较量

大雨在中午时终于停了。

学生们涌出教室,路上汪了许多水,走路不得不小心翼翼。

盛蓝蓝站在校门边等盛丽丽出来,今天盛丽丽最后一节课拖堂,让盛蓝蓝等得有点脚酸。

“快让开”

尖声警告让盛蓝蓝赶紧闪身让路,却还是被急驰到身前的自车行撞到脚了。

朱妍妍一脚撑地,眼神冰冷地望着粉红自行车前轮,硬生生顶在了盛蓝蓝的脚腕上。

盛蓝蓝疼得蹲在地上,伸手拉开裤管,脚腕上一大片乌青。

“蠢猪叫你让开,聋子听不见啊?撞到你活该,别怪我没提醒。”朱妍妍眼里藏不住鄙视笑意,长腿一弯,重新踩到脚蹬上,准备就走。

突然胳膊被人钳住,回身看,撞上欧苏阳凛然的目光,朱妍妍有点心虚。

“下来”欧苏阳不怒而威。

朱妍妍乖乖跳下自行车。

“向她道歉,送她去医院擦药。撞人不道歉,还想就这么走,你犯的是交通肇事逃逸罪。”

“老欧,你别吓着朱妍妍,还犯罪,哪有那么严重”

王志远拉着欧苏阳的自行车把手,把他往身后扯,自己的自行车挤到朱妍妍身旁,“快点道个歉得了,我看撞得也不是很严重。别听老欧的,他有点夸大其词。”

欧苏阳支起自行车,过去把盛蓝蓝扶起来,望着朱妍妍,在等她道歉。

朱妍妍本想给盛蓝蓝一点教训,没想到欧苏阳在身后出现。她记得回头看过了,没发现欧苏阳才向盛蓝蓝撞去的。

真是见鬼了怎么盛蓝蓝在哪出现欧苏阳也在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朱妍妍憋出一句,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

“没有诚意的道歉就是傲慢。”

欧苏阳说话不紧不慢,仿佛在说名家名言。

朱妍妍脸涨得通红,额上都冒汗了,抬头看他一眼,又望向盛蓝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脚上的疼缓了些,盛蓝蓝一步近到朱妍妍面前,逼视她的眼睛。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不是故意撞我的,但你是故意骂我的,你说谁是蠢猪?谁是聋子?谁活该被撞?”

“我,我又没说你。”朱妍妍狡辩。

王志远做和事佬分开两人,“我看盛蓝蓝伤得不重,你们都各自让一步,赶紧回家,下午还要上课呢再这样争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咱们可是五年级精英,让那些低年级学生看笑话可不好。”

周围早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朱妍妍有些怯了。

盛蓝蓝可不怕,正巴不得更热闹才好。

“班长,你不能这么说,骂人是对人格的污辱,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必须得向我道歉,要不然让我骂回去?可惜我又不会骂人,那种骂人话,只有低等动物才能喷出口。”

“你——”朱妍妍激动地抓着自行车把手,纤指用力太猛,指节都鼓出了青筋。

欧苏阳抱臂看着两人轻笑。朱妍妍不知该怎么办,在欧苏阳面前,她高傲的心再一次破碎了。

王志远拍了拍大脑袋,“哎哟我的两位大小姐,你们再僵持下去,引来校长、主任注意,可就完蛋了。咱们班的文明班级称号还要不要了?是不是就毁在你俩手里了?”

“老欧,你赶紧劝劝,我都饿了,还要回家吃饭,我可不想管这闲事都是你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呼啦不就过去算了。”

“胖头,你饿了就赶紧回家吃饭,在这和什么稀泥?她俩的事让她俩自己解决。”

“得,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我走了。”

王志远委屈地跨上自行车,骑出门口,回身朝欧苏阳做个鬼脸。

欧苏阳一副不怕事情闹大的神情。

朱妍妍彻底投降了,眼圈都急红了,“盛蓝蓝,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也是撞了你怕担责任,才那样说……”

“狡辩不真诚。”欧苏阳眼望着天边,好像不是再说朱妍妍。

朱妍妍的眼泪掉下来了,“盛蓝蓝,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千错万错,我不该撞你。”

“算了,你知道错就好了,我也不是太计较的人。”

盛蓝蓝露出胜利的微笑。不过脚腕又隐隐疼起来。

“走,我驮你回家。”欧苏阳不等盛蓝蓝回话,把她扶到后座上,“坐稳了。”飞身骑上自行车。

“不行,我还要等我堂姐下课呢。”盛蓝蓝话没说完,欧苏阳脚下紧踩几下,自行车风一样地从朱妍妍跟前骑出校门。

“英雄救美”

“二虎相争噢智取威虎山……”围拢的小学生发出哄然大笑。

朱妍妍怔怔地望着欧苏阳远去的身影,盛蓝蓝的脚荡在自行车边,晃得她眼睛发酸,“哇”地哭出声。

盛丽丽正好看到这一幕,吃惊地张着嘴,追到门口,哪还有欧苏阳和盛蓝蓝的影子。

盛蓝蓝在家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就要下车。

欧苏阳反手搂住她,“不要乱动,脚伤要冰敷,一会到家我拿冰包给你。”

“那有那么矫情我在农场时上坡下岭的,崴脚是经常的事。我慢慢走回去就行了,谢谢你啊”

盛蓝蓝还想嘴硬,突然感到欧苏阳箍着的手更用力了,想跳车都不行。只好任他骑行到家门口,趁他回手去扶自行车把时,飞快地跳下车。一步一瘸地推门进院。

盛蓝蓝不好意思回头看欧苏阳,但是能感到背后灼烫的目光。

她知道欧苏阳一直盯着她,不由得僵着脊背,一直推开屋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蓝蓝回来了今天中午就你自己回来吃饭吗?我做了好多菜,如果他们都不回来,咱们就留着晚上吃。”

盛亚欢正在餐桌前摆菜,招呼侄女快点洗手吃饭。

“我二婶呢?”

“不知道呀,她早上领小锋去上幼儿园,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看厨房有不少菜,就全都做了,不然这天气热,放着就该坏了。”

盛蓝蓝慢吞吞走到沙发前坐下歇口气,心跳得厉害,手心里全都是汗。

早上坐了欧苏阳自行车,中午又坐,这份人情越来越大发了。

“哟,蓝蓝,你的脚怎么啦?”

“没什么,在门口崴了一下。”

“没事就好,你自己多注意。你爸妈不在跟前,得学会照顾自己。不过也快了,下礼拜你爸妈应该就回来了。”

“真的?”盛蓝蓝有些激动。

“当然是真的,看把你高兴的。到时只怕你弟弟都认不得你爸妈了,听说才满月就送到二哥二嫂家了。”

盛亚欢喊女儿下来吃饭,苏诺出现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颗五角星。

第六十七章 专车专座

盛亚欢看见女儿手里的五角星,连忙抢下来递给盛蓝蓝,“早上洗衣服被子,在你口袋里掏出来就放在桌上,让诺诺拿去玩了,还好没弄坏。”回身让女儿给盛蓝蓝道歉。

盛蓝蓝忙说不用了,见苏诺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手上的五角星,干脆就送给她。苏诺高兴地有些不知所措

盛亚欢怜惜地摸摸女儿的头,“姐姐给的就拿着吧,要好好保存,看这五角星多好看呀快谢谢蓝蓝姐姐。”

正说着话,赵继红推门进来了,看了一眼满桌子的饭菜,挑了挑眉毛,“小楠和玲玲中午在学校吃……”

这时门铃“叮当”。

“是谁没带钥匙?”盛亚欢快步出去开门,不一会拿着一个冰袋进来。

“蓝蓝快把这冰袋敷上,别一会化冻了。”

“怎么回事?”赵继红望着小姑子给侄女的脚腕捂冰袋。

“蓝蓝放学脚崴了,隔壁阿姨送个冰袋来。这样很快就能消肿了,我小时候经常敷这个,挺舒服的。”

“隔壁一家还真热情”

赵继红话没说完,盛丽丽在她身后进来,瞪了盛蓝蓝一眼,飞快地跑上楼。

“这孩子真是”赵继红嘀咕一句。

一上午,正好借着躲雨的名头,在商场逛了大半天。她不想回来,不想看见小姑子母女。

“二嫂回来得正好,菜刚好温了可以马上吃。我去把衣服和被单晾了,这大雨总算停了。我还担心不出太阳,这些衣服被单要闷出味儿呢”

盛亚欢边说边去卫浴间,端了一大盆衣物到院子里晒。

赵继红神情和悦了些,朝楼上喊盛丽丽下来吃饭。

饭桌上,盛亚欢吃得不多,赵继红饭碗刚空,盛亚欢马上抢去盛饭,还不时把肉菜往盛丽丽面前挪。那份殷勤,看得盛蓝蓝心酸。

毕竟是在别人的屋檐下吃饭,所谓“在人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盛亚欢是个明白人,昨天之所以表现出泼妇气势,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为了自己和女儿能在中州落脚,就是让她拼刺刀,她也绝不含糊。

“小锋去幼儿园没有哭闹吧?”盛蓝蓝看着二婶脸色小心地问。

“啊,忘了告诉你呢,早上送小锋入园很顺利,幼儿园园长都特意来看了,小锋怎么会哭闹呢,他喜欢那里。你就安心上学吧,以后我接送小锋,再过两年,小锋也该上小学了。”

盛蓝蓝很高兴,苏一舟院长的面子可真大

“二嫂,你的工作落实了吗?二哥大清早就出门了,他的工作也落实了吧?”

盛亚欢的饭碗早空了,也不急着下桌,只有这种时候,才得机会和二嫂搭上话。

“嗯,落实了,你二哥今天去中州重型机械厂报到,还是做老本行机械工程师。你二哥的意思,下礼拜我也到他们厂报到。我可不想跟你二哥在一个单位,何况那里有什么好活给我,到处油渍麻花的。”

赵继红对突如其来的工作分配很不满意,可又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毕竟离开中州五六年,过去的老关系都断得差不多了,到哪去找人帮忙!

本来还以为娘家有什么路子,却原来是纸糊的老虎,关键时候根本用不上。

“二嫂也别心急,工作的事可以慢慢调换,能回来有正式工作就挺好的。二嫂要上班,不如让我接送小锋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家里有什么活要忙的,二婶尽管跟我说。”

赵继红不置可否,嘴角却不自觉地撇了撇。盛亚欢假装看不见,拿起女儿的碗让她吃干净。

“小姑,苏诺明年也该上学了吧?”盛蓝蓝想打破尴尬,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盛亚欢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赵继红阴阳怪气地说:“苏诺是农村户口,哪有学校收她”

盛蓝蓝可怜地望着苏诺,苏诺却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时用手摸别在胸前的五角星。

“二嫂,大哥大嫂他们就快回来了吧?”

“是,听说已经动身了。从那边过来,翻山越岭倒几趟车,路上就得走六七天。跟红军长征似的,真想不通,当年他们是怎么把小锋和蓝蓝送到农场去的。”

“为了孩子,做爸妈的什么苦都可以吃大哥大嫂当年也是拼了命要保护好两个孩子吧,他们太不容易了。”盛亚欢眼圈发红,唏嘘要哭的样子。

赵继红叹气,“能回来当然好,他们被冤枉这么多年,应该得到国家补偿。”

抬眼发现盛丽丽一直闷头吃饭,眼皮都不抬一下。

“丽丽,上午被老师批评了?”

“没有。”盛丽丽推开碗,“不吃了。”蹬蹬跑上楼。

她没想到盛蓝蓝背着她和阳光男孩交往,这让她受不了。可又不能对盛蓝蓝怎样,只能生闷气。

下午出门上学,盛蓝蓝的脚步还有点不利索,慢腾腾跟在盛丽丽身后走到大门口。

“今天怎么这么磨蹭?”盛丽丽推开大门,不耐烦地回身看着盛蓝蓝。

盛蓝蓝歉意地笑笑,“要不你先走吧,我慢慢走,时间还早,应该不会迟到。”

“那我先走了”盛丽丽巴不得快点离开。刚迈出大门,就撞见推着自行车的欧苏阳。

“嗨”欧苏阳招手。

盛丽丽觉得血往脸涌,心怦怦跳个不停,“你,好。”结巴着问好。

欧苏阳朝盛丽丽点点头。迎向出来的盛蓝蓝,“专车等候多时了,你赶紧坐上来。”

盛丽丽吃惊地盯着欧苏阳。

“我没事,不用坐你的车。”盛蓝蓝连连摆手。

欧苏阳笑,那笑容就像雨后的晴空,明净温暖。

“又不是什么好车,也不收你车费。你推辞什么劲儿?”

盛蓝蓝身不由己地侧座上自行车,两条长腿慌乱地交叉踩在自车行轮轴上。

“这样坐危险,你还是像中午一样跨座好。”欧苏阳半是命令的语气。

盛蓝蓝没有动,中午跨座在他身后,眼睛总是盯在他后背上,他的气息让她无法躲藏,那种感觉让她心慌意乱。

“不要逞英雄,你不怕危险,我可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欧苏阳伸手搂住盛蓝蓝的腰,一条腿抵在她的腿上,身子一扭,盛蓝蓝乖乖跨坐在后座上。

自行车走出老远,盛丽丽这才意识到,欧苏阳刚才是和盛蓝蓝打招呼,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第六十八章 姐妹花

欧苏阳骑车很小心,但凡经过路上的小水洼,都会尽量避让开。盛蓝蓝知道他是怕她的白底黑布鞋沾上水。

转过路口,学生越来越多。欧苏阳的自行车经过,引来身后阵阵议论。

“那不是欧苏阳吗?哇,欧苏阳带女生了”

“佐罗大侠泡妞啦”

……

盛蓝蓝觉得耳朵越来越烫,真有万箭穿心的感觉。总算熬到教学楼前,双手撑地下车,刚要进楼,欧苏阳拉住她,“这个你拿去,没事揉一揉。”欧苏阳从兜里掏出一小瓶红花油。

“不用了吧,中午敷了冰袋,现在好多了,谢谢你,还有你的冰袋。”

盛蓝蓝没接,欧苏阳拉过她的包把小瓶子塞进去。头也不回地去停车棚了。

盛蓝蓝赶紧进入教室。

今天已经对欧苏阳说几回谢谢了?这家伙干嘛这么好心?他有什么意图?盛蓝蓝习惯性地拿出swot那一套理论,想照搬眼前的境况。

在纸上画了几下,突然想笑。大家不过是小学生,照这样想法,岂不是小人之心了。

欧苏阳能贪图自己什么?美貌?智慧?显然这些对他都没有用,他还没到扣女上床的年纪。

想到这,不由得痴痴傻笑,抬眼看见欧苏阳走进来,赶紧低头假装找本。小心脏慌得跟揣个小兔子似的,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再次想着他的好,不由得恍然大悟。他一定是学雷锋做好事

等下次作文题目写好人好事什么的,就拿他做例子,好好表扬他,学校的红花榜,让他多贴几朵……

“你在干嘛?”马丽穿着花胶鞋咕咚一屁股坐到位置上,伸手打了盛蓝蓝一下。

“没干嘛,怎么啦?”

马丽嘟了嘟嘴,眼神又是妒忌又是失望。使劲嚼了几口嘴里的水果糖,吞进肚里,气乎乎地开口。

“我都看见了,你坐在欧苏阳车后座上。可把你美死了,欧苏阳从来不带女生的上次放学我肚子疼,想让他带我一截,他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我都疼得蹲地上了,他都不管。哼”

马丽隐瞒了那天她是装肚子疼,想和欧苏阳套近乎,亲近一下的野心。

盛蓝蓝本来还想解释一下,听马丽这么一说,干脆默认吧,随她怎么想。

朱妍妍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身上的校服大半边粘着许多泥水,看样子是用手绢擦过,一条一条地,像信手涂鸦。

“朱妍妍,你的衣服湿了,要不要回家换身衣服?”王志远隔着桌子关心地问。

朱妍妍扭头看了王志远一眼,眼角的余光却停在欧苏阳身上。欧苏阳用挡在眼前,一本正经默读的样子。

“不用,没事”朱妍妍气得小脸发绿。

刚才欧苏阳带着盛蓝蓝从路口一出来,朱妍妍就看见了。

中午放学欧苏阳载盛蓝蓝回家也就罢了,现在又带她来上学,这让朱妍妍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本来是因为早上盛蓝蓝和欧苏阳一道进教室,猜忌妒忌才撞向盛蓝蓝,没想到反把欧苏阳推给了盛蓝蓝,让两人粘在一起。

一股热血冲头,朱妍妍车把一歪,摔倒路旁的泥沟里……

第一堂下课,马丽破天荒地第一个冲出教室。

盛蓝蓝知道她在耍脾气。暗笑这时代的小学生竟然这么早熟,自己那一世这个时候,正埋首各种兴趣班,哪知道注意男生呀

因为操场有水,大多数同学都在教室里玩,有的闲聊,有的做手工,有的整理笔记。

盛蓝蓝随手在纸上画几笔,再覆上阴影,眼前活脱脱是欧苏阳的侧脸呀佐罗?阿兰德龙真有点像呢,这家伙挺俊!

盛蓝蓝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把纸扣过去。

“盛蓝蓝,有人找你。”

盛蓝蓝听见王志远喊她,起身朝教室门口去。

“蓝蓝。”

盛丽丽笑着迎上来,“我来看看你,你的脚好些了吗?晚上放学我来你教室接你吧。”

盛丽丽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让盛蓝蓝觉得莫名其妙。突然发现她眼里晶莹闪烁的神彩,顿时明白了。

盛丽丽偷瞄教室里的欧苏阳,她哪里是来看盛蓝蓝的呀,她是醉翁之意不酒。

“好呀,我在教室等你。”盛蓝蓝干脆满足盛丽丽的愿望。

“你面子挺大的,让我们班长传话。”盛蓝蓝开玩笑,回头看王志远走到座位上,拍欧苏阳。两人目光一起朝门口望过来。

盛丽丽反倒不好意思了,想躲又想被人关注的样子。

盛蓝蓝靠在门框笑。

“我还以为欧苏阳是你们班长呢他在学校很出名,听说老师都对他很客气,肯定是因为他舅舅是医院的院长。”

“噢?那么说如果他爸爸是医院院长不是更牛了?”

盛丽丽怔了一下,脸腾地红了。

“我就是来告诉你放学我来找你。没什么了,我走了。”

盛丽丽又朝教室里望,只对上王志远笑眯眯的胖脸,欧苏阳似乎在桌子下拣东西。

目送盛丽丽轻快的背影走远,盛蓝蓝回到座位。心里暗笑,盛丽丽今天得鼓多大勇气才来找她呀,今天算是来踩个点,以后不知还要找多少理由来看她、他

其实两家离得那么近,盛丽丽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起码比朱妍妍要有地理优势。

想到这,盛蓝蓝不自觉地浮起笑。突然笑容僵住,她发现桌上的那张图画不见了。

她赶紧蹲下朝地上看,地上没有。又起身探出窗外,窗外还有屋檐下的积水滴落,吧嗒吧嗒,地上没有一张纸影。

上课铃响了,盛蓝蓝只好不去想那张画。

一下午心神不宁的,等到放学铃响,盛蓝蓝如约在教室等盛丽丽。

欧苏阳一直在座位上没动,王志远喊他,他说有事,让王志远先走。

“蓝蓝——”盛丽丽在门口兴奋地喊。

盛蓝蓝当然知道,盛丽丽可不是因为看见她兴奋。

这时欧苏阳起身挎上包走出教室,盛丽丽的目光一直追着人家。

盛蓝蓝看不下去了,拉了拉她的手,“走吧”

两人出了教学楼,欧苏阳推着自行车到了她们跟前。

“走吧,我带你们回家。”

“不用了,我可以走路,一点事没有了。”

盛蓝蓝推辞,盛丽丽却高兴地伸手去扶自行车后座,抬屁股坐了上去。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第六十九章 期待解谜

盛亚欢在院子里收衣服被单,看见一辆自行车前后都载着侄女到了大门口。

“丽丽、蓝蓝,下学啦”

盛亚欢抱着被单去开大门,好奇地打量着自行车上的欧苏阳。

“小姑。”

盛蓝蓝叫了一声,别别扭扭从欧苏阳放开的臂弯里跳下来。前大梁硌得她屁股疼,脸蛋更是火辣辣地臊得慌。

“阿姨好”

欧苏阳下车朝盛亚欢问好,回头看了盛丽丽一眼。盛丽丽才不情愿地翘腿从后车座上下来。

“你和我侄女是同学?”

盛亚欢一下午都没人说话,张开嘴聊起来。

“我和盛蓝蓝是同学,正好顺路带她们一起回来。”

“好,真好”盛亚欢上下打量欧苏阳。

欧苏阳点点头,“我住隔壁,阿姨再见。”推车就走。

盛亚欢探身到大门外,望着欧苏阳推门回家。一回身,发现盛丽丽也在盯着欧苏阳看,轻笑,“这男孩长得不错,看着就让人喜欢。他叫什么名字?”

“苏阳他家里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

“医院院长?那么厉害我家诺诺也姓苏,可惜没有人家好命。”

盛丽丽突然想起应该说欧苏阳,看小姑神叨叨的样子,懒得再说,快步进屋。

赵继红趿着拖鞋下楼,掩嘴打哈欠,差点撞上冲上楼的盛丽丽。

“这孩子慢着点。亚欢,饭做好了吗?”赵继红对着厨房喊。

“马上就做,等我二哥回来就开饭。”

赵继红甩个脸子,坐到沙发上。抬眼看盛蓝蓝进门,笑着望向餐桌前的小锋:“鸡蛋羹好不好吃呀?”

小锋点头,看见姐姐回来了,放下碗扑过去……

盛亚欢在厨房一边摘菜一边说:“二嫂,隔壁家是医院院长啊?”

“是又怎么啦?”赵继红扒拉着手边的靠垫。

老旧的沙发靠垫滚的丝绒包边都磨白了。仔细看显得有些寒酸。自从住进这栋别墅,她对屋里的摆设装饰,眼光越来越高了。

赵继红有点后悔把农场那边的家具托运回来,等拉回家,都不知道该摆哪里,太不协调了。

“听说姓苏,和我诺诺同姓。真是了不起的人啊我就佩服有本事的人,像我大哥一样,可惜大哥生不逢时,被迫害成那样……唉”

赵继红不想接话,心思全在明天就要拉回来的家具上。

这时盛亚农推门进来,赵继红忙迎上去。

盛亚农显得很高兴,喊小锋,不等小锋奔到近前,一把抱起小锋转了一个圈。

“二叔下班了。”

盛蓝蓝过去帮二叔拎包,赵继红抢过去打开看了一眼,挂到衣帽钩上。

盛蓝蓝笑笑,退到一边。她并不是想二叔的提包里有什么好吃的,她就想尽一份侄女的孝道。

“大哥的赔偿金下来了”盛亚农放下小锋,还没坐定就兴奋地说。

“多少?”赵继红眼睛放光,连忙倒一杯水递到盛亚农手上。

“三万。”

“三万”盛亚欢从厨房探头出来。

赵继红丢个白眼过去。盛亚欢识趣地把厨房门关上,听不见,便不会惹麻烦事。

“三万?赵继红伸出三根手指,目瞪口呆的样子,“三万也不多,大哥和大嫂这几年受的冤屈和苦难,多少钱都换不回来。”

“是是是,就是十万也不够补偿。”

盛蓝蓝见状,马上插话,“二叔,我爸妈到底犯了什么罪?”

盛亚农沉吟着,似乎不愿意提那段往事。

赵继红吧嗒一下嘴,“小锋的爸妈去老区支援医疗建设,在当地被人冤枉治死了人,正好又赶上红卫兵小将闹革命,盛家成份不好,被那些人说成是潜伏的特务,也不审问,直接拉去大西北监狱……”

盛蓝蓝听得心惊肉跳,已经不在乎二婶故意把她排除在盛家之外。

他们终于要回来了

盛蓝蓝为即将揭开的身世之谜满怀期待。

晚饭桌上,说起明天要去货场拉农场发过来的货箱,盛亚农说可以在单位请一部拖车。

“真不想要那些破烂了,当时怎么就头脑发懵,费劲巴力地还弄什么木头打包装箱呢”

“二嫂,包装箱拆下来可以当床板,正好楼上那两间客房的床板烂掉了,铺好了床,我可以和诺诺搬上去睡,丽丽还是要有自己的屋子,才能安心学习。”

“可不是么,昨天晚上丽丽也不知搞什么鬼,整晚坐在桌前不睡觉,害得我也跟着睡不好。”

盛玲玲可抓到抱怨的机会了,也想趁机把妹妹赶走,自己一个房间多爽。

赵继红瞟了小姑子一眼,“也是,三楼的客房没什么家具,就把拉回来的家具摆楼上吧不过蓝蓝也是大姑娘了,上五年级学习任务也重,也该有自己的房间,就让她也搬楼上去吧。正好和你们做个伴。”

“二婶,我和小锋住一个屋挺好的。”

盛蓝蓝明白二婶的意图,二婶不想小姑霸占了一整层楼。

“咱家也不是没条件,让你住就住。三楼的房明天也收拾出来,你可以好好学习。等你们爸妈回来,你们就回自己家,肯定住得比二婶这还好”

赵继红边说边斜眼看盛亚欢,盛亚欢侧身给女儿挟菜,避开二嫂的目光。

“好,听二婶的。”盛蓝蓝笑着点头。

赵继红心想大哥大嫂就要回来了,对大侄女、大侄子好一点,这份人情,五六年帮忙抚养之恩,大哥大嫂怎么都要加倍报偿。

那三万块钱,不分她一半,都说不过去。

“妈,外面的信箱什么时候弄好呀?都申请一个多星期了。”盛剑楠冷不丁插话。

“咱家也没有信要收,急那个信箱做什么?”

盛玲玲呵呵笑,故意逗哥哥。她偷偷看过哥哥写给王春燕的信,可惜信封了口,不知道信里写的啥。

“今天下午来人看过了,明天应该就能装好。”盛亚欢扭头说一句。

盛亚欢选择性地听别人说话和回答,这点让盛蓝蓝很佩服。要是依着她的臭脾气,如果二婶做得太过份,她肯定要炸毛。

不过小姑母女俩毕竟没有收入,吃喝用度要仰仗哥哥嫂嫂,这一点也是小姑硬气不来的原因,小姑为什么不出去找份工作呢

不知是不是盛亚欢和盛蓝蓝心有感应,盛蓝蓝才想到这,盛亚欢就问二哥能不能帮她找个临时工作。

“亚欢,你才回来,先在家好好歇歇,我帮你留意着,有合适的就让你去。”

“总白吃白喝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盛亚欢眼圈红了。

“都是自家人,别说得这么见外。你要是在家闷了,可以去医科大学那边走走,校园的后门离这不远。那里周末还有舞会,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跳舞了。”

盛亚农好心安慰妹妹的话,没想到却让妹妹,从此走上了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第七十章 错愕的消息

吃过晚饭,盛蓝蓝没来由地觉得心口隐隐地疼,去卫浴间洗了个澡,心里才稍稍舒服些。刚在屋里坐定,盛丽丽就推门进来补习英语了。

坐在桌前讲了一篇英文对话,胸口隐隐的疼又发作了。让丽丽自己先看,推门打算去扑些凉水,水伸进凉水里,隐痛又好些了。

楼下门铃叮叮做响,一会客厅传来杂踏的脚步声。

“蓝蓝,你快下来。”

盛亚欢呼喊的声音都变调了。

盛蓝蓝下楼,客厅门口站着两个警察和一位居委会的阿姨,几个人神情凝重。

“你是盛亚民和钟雅清的女儿盛蓝蓝?”

盛蓝蓝吃惊地朝说话的警察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不明白爸爸妈妈出了什么事?

赵继红拉着小锋的手过来,又拉起盛蓝蓝的手,“蓝蓝,你别怕,有你二叔在,你听他们的,跟他们一起去。”

赵继红说话嘴唇发抖,脸色难看,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心里不免彷徨无助。

“二叔,发生了什么事?”盛蓝蓝意识到问题严重。

“蓝蓝,你上楼去收拾几件衣服,我带你去看你爸妈。”

盛亚农的神情异常沉重,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很艰难。

赵继红上前一步,“那小锋呢,他是男孩子,他才该去。”

盛亚农摇头,“小锋还太小,身体也不好。你带他上楼,这几天你带他睡。”

盛蓝蓝突然明白过来,应该爸爸妈妈发生了什么意外。快步上楼,揪出几件衣裳塞进包里。

盛亚欢跟进来,“那边天冷,这几件衣裳不够暖,把我的大棉袄带上。”

夜色正浓,一辆黑色轿车穿过清冷的街道,朝火车站驶去。

“二叔,你告诉我,我爸妈怎么了?我能承受得住。”车后座上的盛蓝蓝抓住二叔的手,恳求的目光泛着泪意。

盛亚农说不出口,瘦削的手掌盖在盛蓝蓝的手背上,盛蓝蓝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转头去求居委会的阿姨,这阿姨在别墅交还的时候见过,是个爱说话的人。

“你爸妈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汽车翻到山崖底下,找到人的时候,都已经……”

“他们死了?”盛蓝蓝只觉晴天霹雳,眼前发黑,恍如当初自己出车祸那一瞬间的感觉。

火车出了中州地界,一直朝西北驰去。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气温也越来越低,凌晨在一个不起点的小站转车,已有寒风凛冽的感觉了。

盛蓝蓝已经恢复了思考的能力,掏出小姑的大棉袄穿上,身上和心里都慢慢暖和起来。这一世的身世之谜只怕要沉入死海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弟弟,不枉这一世与盛家的缘份。

半夜,小锋恶梦惊醒,哭啼不止。赵继红起身哄了一会,慢慢失去了耐心。

“你哭丧什么?”

“我要姐姐。”小锋边哭边说。

“什么姐姐?你爸妈都没有了,还要什么姐姐你姐就是帚把星,她一进门,咱们盛家没有好事。哭,哭,还哭”赵继红推搡小锋,小锋身子一晃,摔在床上。

赵继红心情不好,本来以为大哥盛亚民回来,就可以把盛蓝蓝和盛剑锋脱手。带五个孩子生活她已经够够的了

可现在是连脱手的希望都没有了。乍听说叔伯哥嫂遇难,还心有戚戚,这会想着自己往后操劳的处境,哪还有心情哄小锋。

小锋哭得更凶了,住在隔壁的盛亚欢听不下去了。敲敲门,不请自进,喊了一声二嫂。

“我抱小锋去我那屋睡吧,二嫂赶紧睡吧,都累了一天了。”

盛亚欢抱起小锋,“小锋乖,小锋不哭,小锋是个好孩子,小锋和诺诺姐姐睡……蓝蓝姐姐过几天就回来了……”

盛亚欢小心地带上门。

赵继红气得白脸拉得老长,回你那屋?哪儿是你的屋

可骂也只能在心里骂,毕竟不好撕破脸。

等以后几个孩子读高中住校了,如果盛亚欢还赖在家里不走,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赵继红拍了拍新换的枕巾,重新躺下。今天盛亚欢帮忙打扫、做饭、带孩子,确实感觉轻松许多,下午好好睡了一大觉,这会一点也不困。

望着半开窗帘露出的夜色,计算着盛亚农的归期。

盛丽丽一直在盛蓝蓝的房间没有动,英语翻到一半,又重新翻回去。就快期末考试了,她铁了心要把英语考到最好。她要冲上三年级的优秀学生榜,她要让欧苏阳看看她的光芒。

凭什么欧苏阳的眼里只有盛蓝蓝,还不就是因为盛蓝蓝是跳级生嘛

窗外天光大亮,盛丽丽猛地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赶紧回屋换衣裳梳洗,对着镜子照半天。

盛玲玲在门外叫嚷,“都在里面多长时间了,赶紧出来,我尿急。”见里面没有反应,拼命捶门。

“你急就去我那屋里,大早上的捶什么门呀”赵继红在门口说。

“丽丽都进去好半天了,臭美什么,我非要用这个厕所。”

“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赵继红上前拉住女儿往自己房里扯。

“妈妈就是偏心眼儿,对丽丽就是比我好。”

“胡说什么,我看你根本就不尿急。”

赵继红敲门喊丽丽,盛丽丽才慢吞吞地打开门。一向梳两只羊角辫的盛丽丽,今天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还系了一个红底白点的蝴蝶结,显得灵秀娇艳。

盛亚欢刚好拉着女儿和小锋上楼来,“二嫂,早饭做好了。”抬眼看见盛丽丽扎着红头绳,怔了一下,“丽丽把头绳换了吧,今天戴这个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盛丽丽甩了一下马尾辫下楼,根本不把小姑的话听进耳里。

盛亚欢无奈地望着赵继红。赵继红犹豫一下,追上女儿,让她把头绳换了。

“我为什么要换,我就不换。”

盛蓝蓝走了,今天盛丽丽满心欢喜要在大门口等欧苏阳的自行车坐,她都想好了,今天一定要坐在大梁上,就像昨天盛蓝蓝那样。

她要让欧苏阳好好看看,她可比盛蓝蓝时髦漂亮多了。

“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赵继红一把薅下女儿头上的蝴蝶结。盛丽丽错愕地瞪大眼睛。

门铃叮当叮当忽紧忽慢地响起。盛亚欢刚好借机跑去开门,心里暗怪自己多事。不过哥嫂不在了,这份哀思怎么能不寄托呢

可是才跑出院子,望见大门口的两个人,盛亚欢立即折身往回跑。

第七十一章 不速来客

盛亚欢慌乱跑进屋,和二嫂说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送小锋上幼儿园了,拉着苏诺上楼锁上门。

“搞什么”赵继红到桌边刚坐下准备吃饭,门铃又响了起来。

“玲玲你去看看。”

赵继红盯着女儿匆匆跑进来的身影,就知道大门口有事,起身迎向盛玲玲。

“妈,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小姑的丈夫和婆婆。小姑都没给他们开门,我也没让他们进来。”

“你先进屋吃饭。”

赵继红心里格愣一下,小姑子说和那乡下的男人,根本没办正式结婚手续,可人家竟然追到这来了,这事总得要了结了才行。

她朝楼上看一眼,想叫小姑子下来,犹豫一下,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镂花的铁门前站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瘦小的青年。两人不时伸手抹额上的汗。

青年的一条腿明显要比另一条腿细些,同侧的手腕曲在腰间,手指像鸡爪一样缩成一团。

老太太一见有人出来,神情为之一振,攀着铁门缝,朝赵继红喊:“亲家嫂子,我们不是坏人,让我们进去。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

老太太身上的蓝布斜襟盘扣罩衫,已经洗得泛白,脸上沟壑纵横,身量矮小细瘦,眼神却透着精明。

青年瞅着近前的赵继红憨憨地笑。

赵继红隔着铁门,神情不屑地打量着两个人。

老太太急了,“你是亚欢的嫂子吧,我刚才看见亚欢了,她怎么能偷偷带着小诺跑了呢?你快开门让我们进去,亚欢得跟我们回去。”

“你们是什么人?跑到这里来撒什么野?”赵继红明知故问。

“我是亚欢的婆婆,这是她男人,是小诺的爸爸。”老太太拉扯儿子。青年只会憨笑。。

“老人家,不好意思。我想你们是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赶紧离开这,再挡在我家门前,我要叫人赶你们了。”

赵继红回身,正好盛丽丽迎面过来,抬眼看见门口两个衣着土掉渣的人,立即寡脸。

“妈,他们是干什么的?在咱们家大门口让人看见多丢人”

“甭理他们,一会就走了。”赵继红进屋。

盛丽丽得开门上学去呀,她还想着欧苏阳出现在大门口等她呢。

盛丽丽打开门,门外的老太太不等她出去,抬腿抵住门,拉儿子硬是从盛丽丽身边挤进门里。

“你们怎么硬闯啊?”盛丽丽气得翻白眼,伸手要拉老太太出来,老太太倒很灵活,衣襟被扯住,干脆转个身,差点把盛丽丽带倒。

盛丽丽一个趔趄,扶住门口的石柱,“你们臭不脸,往人家里闯,臭乡巴佬儿赶紧给我滚出……”

她突然感到身后有一抹压力,咽下未出口的话回身,对上欧苏阳探身的目光。

欧苏阳一脚蹬地,坐在自行车上朝院里看。

盛丽丽立即换上笑脸,“早上好。”

“早。”欧苏阳点点头,“你家亲戚?”

“什么亲戚呀不知哪来攀亲戚的乡下人。”

欧苏阳笑笑,“盛蓝蓝呢?”

“她爸妈出事了,她和我爸连夜赶去外地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正好我要代她请假……”盛丽丽不由自主地去扶着自行车后座。

“那我先走了,再见。”欧苏阳伸脚踩一下,自行车立即滑出老远。

盛丽丽的手扶了个空,恨恨地望着欧苏阳的背影。再回身看那一老一少的乡下人,已经开门进屋了。

“你们两个还磨蹭什么赶紧去上学。”

“妈,我要买辆自行车。”

“妈,你就给我哥买一辆呗,正好可以带我上下学,一辆车,两个人用,多划算

“亲家嫂子!”老太太在门口清清嗓子喊,拉着儿子进门。

赵继红气得脸白了,“你们怎么回事?还往我家里闯”

盛玲玲一见情况不妙,赶紧拉哥哥一起跑出门。

老太太和青年站在门边,惊讶地望着华丽的客厅,显得手足无措。

赵继红突然意识到,这个烂事还得让小姑子自己处理,喊盛亚欢下楼,楼上没动静。赵继红蹬蹬上楼。

“亚欢,你婆婆和男人来了,你赶紧下去,我可不想他们脏了我的地板。”

盛亚欢无奈地打开门,又赶紧关上。她已经嘱咐女儿千万不要出来,不然就又要回到那个山沟沟里去,再也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吃这么好的饭菜。

苏诺等妈妈出门,马上钻到床底下,趴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小锋要跟着去,苏诺喊他一起躲床底下。

赵继红朝楼下看一眼,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随手拿走的,就回到自己屋里掩上门,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老太太嘴里发出啧啧声,“城里人真会享受,这房子得是过去大总统才住得上的。”

突然看到盛亚欢不情愿地下楼,立即冲到近前,一把抓住盛亚欢的手。

“亚欢,小诺呢,快把我的大孙女还我。”

“什么大孙女?你哪来的大孙女?放开我,我和你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当时小不懂事,上了你们的当,我认倒霉,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你们赶紧离开这。”

“我不走”老太太宁死不松手,喊儿子过来拉盛亚欢。

盛亚欢被扯着双手,一时脱不了身,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再不松手,我就喊人抓你们,你们这是绑架,是非法闯入民宅,是犯罪”

“我们才不怕你是我家媳妇,说出去哪有绑自家媳妇的。我的大孙女肯定也在这,你赶紧把小诺交出来。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儿子过,我也不勉强,你就把孩子交出来。”

“休想”说起女儿,盛亚欢不知哪来的劲,挣开老太太的手,跑到厨房抓起一把剔肉刀出来。

“你们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盛亚欢举刀指着老太太和青年。

“你敢砍我娘?我揍死你”青年受了刺激似的,一把抓过茶几上的水果刀,跳脚蹦到沙发上,张牙舞爪地对着盛亚欢叫。

“要出人命啦我可不要活了,家里的媳妇不孝顺,把我大孙女也抢跑了,这是要我的老命啊……”老太太并不怕盛亚欢的威胁,反倒往地上一坐,哭天抹泪唱起来。

赵继红在屋里听见楼下又哭又闹,懒得出去调解,很明显那是一团搅不清的乱麻,如果盛亚欢被婆家弄走,那不是更好

第七十二章 刺在心里的伤

老太太当然不惧盛亚欢的虚张生势,叫嚷得更凶了。她知道儿子不会让她吃亏,每次和媳妇闹矛盾,儿子都会把媳妇暴打一顿。她是儿子的主心骨,儿子是她的心头肉。

当年从一众下乡的知青里,老太太一眼就看中了盛亚欢的娟秀和静美。想方设法弄到家里给儿子生米煮成熟饭,看着她生下苏诺,自此便断了她胡思乱想的心思。

她对盛亚欢太了解了,城里的小姑娘,不外乎想在农村想找个依靠,少吃点苦……

“不得了啦,要杀人了,我地个大乖孙呐,你快点出来让奶奶看看啊奶奶想你天天哭死了……”

老太太抑扬顿挫,哭得像唱大戏一般,眼里没泪,嘴角似乎还挂着笑,分明是向盛亚欢挑战,向儿子发令。

“臭娘们,快把小诺交给我娘,不然我宰了你。”

青年挥着水果刀在绒布沙发上乱刺,好好的沙发立刻被刺出许多乱絮。

老太太看得心里高兴,不逼一逼,媳妇就不知道儿子的厉害,当年睡在儿子炕上爬起来,盛亚欢不是也想逃走吗?还不是被老太太一番哭闹威逼,乖乖留下来做了苏家媳妇。

盛亚欢看一眼坐在地上的老太太,心里涌出的全是恨意。

曾经无数次,她怪自己为了躲避繁重的集体劳动,而听了老太太的话,去大队记家求情……一失足成了千古恨。

这回她再也不能让女儿坠入那可怕的生活。

盯着情绪失控已经疯魔的男人,想到每次受他的折磨,盛亚欢的眼睛红了,仇恨让她失去理智,举刀向男人砍去。

青年在沙发上躲得到快,跳到沙发背后。盛亚欢挥着剔肉刀砍在沙发背上,用力太猛,剔肉刀嵌进沙发的弹簧缝里,一时拔不出来。

青年怔住了,他并不傻,没想到盛亚欢真敢用刀砍他。

老太太也怔住了,哭嚎戛然而止,“你敢杀人?你要杀我儿子”

老太太的话点醒了青年,“臭娘们,老子今天宰了你”

锋利的水果刀向盛亚欢脸颊刺去。盛亚欢急忙缩回握刀的手闪开,可惜还是闪慢了一步,水果刀从胸口划过,血立即涌出来,染红了蓝格子衬衫。

“都不许动,放下刀”

一声大喝,一个警察冲到青年跟前夺下他手里的水果刀,顺势扣住他的双手。

一位梳着短发的大姐跑到盛亚欢跟前查看伤势,“不得了,都见骨了,得缝针。”

盛亚欢本来还凭一股激愤挺着,听大妈这么一说,浑身一软,昏了过去……

一股浓烈消毒水的味道,盛亚欢睁开眼睛,触目一盏无影灯,亮得使人睁不开眼。眯起眼,注意到胸前蒙着白布,大夫的白大褂不时在身前晃动。

感觉不到身上疼,却能感觉到针线穿过皮肉的拉扯。

好累睡意涌上来,盛亚欢又闭上了眼睛。

“亚欢,亚欢”

盛亚欢听出是二嫂在叫她,不情愿地睁开眼。

她算知道了,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二嫂只会落井下石,根本不会帮她。

赵继红拉着盛亚欢的手,见她睁眼,长出一口气,“可吓死我了,你不能睡。麻药已经过劲了,你要保持清醒。”

“嗯。”盛亚欢不想多说话,和二嫂已经无话可说。

“你放心吧,不会留疤的,是苏院长亲自给你缝的针,用的是国外最流行的医美缝针法,到时只会有一条白印。你运气好,正好隔壁的苏老太太帮忙联系,你才没耽误……”

赵继红喋喋不休。不明白隔壁的苏老太太为啥那么热情,看来可以去求一求她,能不能把自己弄到医科大学去上班,学校里环境多好呀,说出去在大学里工作也有面子。

“凶手呢?”盛亚欢记得警察抓住了男人。

“那男人和他妈都被带去派出所了,肯定要让他们蹲监狱,这是蓄意杀人。今天还真是巧,是隔壁的欧苏阳去居委会反映情况,正好有民警在居委会办事就跟着一道来了。

要是再晚来一步,你的小命就完了。欧苏阳真不错,长得俊,还心思那么细,听说学习也好得不得了……你那男人简直不是人……”

盛亚欢别过脸去,她不想提那个男人,只盼着他们赶紧离开这里,从此再不相见。

伤口开始疼起来。

盛亚欢打个机灵,突然想起女儿,“二嫂,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把小诺关屋里了,她一个人在家肯定害怕。”

“啊,这都下午了,我倒忘了这个事。”

赵继红赶紧往家赶,在门外喊好半天,苏诺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开门。

“就你自己,小锋呢?”

“小锋睡着了。”

苏诺指了指床下。赵继红蹲下身子,看见小锋头枕着双手趴在地上。

“小锋快出来,地上凉。”

小锋似乎真睡着了,一动不动。

赵继红伸手拉他,小锋还是没有反应。

赵继红这下慌了,探身把小锋扯出来抱到床上,一摸额头,烫得吓人。

赵继红一手牵着苏诺,一手抱着小锋跑下楼,这才注意到被砍得乱七八糟的沙发。

“你那个爸爸真不是人,和你妈打架干嘛弄坏我的沙发让他们把你带走,省得我心烦。”

赵继红推搡一下苏诺,苏诺松开手,仰脸看着二舅妈,想要哭了。

“得了,你留在家里,我抱小锋去医院。就知道给我惹麻烦,一点也不省心。”赵继红说着抱着小锋出门。

苏诺呆呆地盯着二舅妈的身影不见了,突然跑到门前插下门栓,又跑上楼躲到床下。

她害怕被奶奶和爸爸抓走,他们只会骂她臭丫头片子,只会打骂她,她再也不要回那个家。

赵继红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感到身心疲惫,从早上到现在,不但没有好好吃上一口饭,还连着跑了两次医院。

小锋的老毛病又犯了,加上心悸受凉,要住院吊水几天。盛亚欢也要留院一天观察药效反应。家里还有三个上学的孩子要照顾,老公盛亚农又不在身边,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赵继红叹气,真想大哭一场。

今天是货场通知最后提货时间,那批从农场发来的家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拉,想必要付不少滞纳金。

一件件烦心的事让赵继红头疼。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四点了,三个孩子都快下学了,起身打算回家。

才走出医院门口,迎面一位民警拦住她,“赵同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关于盛亚欢受伤的事,需要你帮忙配合调查一下。”

赵继红一看认识,就是早上来家的那位警察。

第七十三章 愤怒的忙绿

走出派出所,看了一眼越来越暗的天色,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几个孩子应该放学回家了吧,赵继红加快了脚步。

想起刚才在派出所里的问话,赵继红后悔得想死。自己还是太实心眼儿了,为什么就实话实说呢

民警问她盛亚欢被刺伤时,她在哪?赵继红没想太多,实话说在楼上房里。

“那么说你什么都没看见?”

“嗯,他们是夫妻婆媳吵架,我不想掺和。”

“老太太说是盛亚欢先动手的?”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我小姑子一向胆小,怎么可能动手伤人呢?我小姑子可是受害者”赵继红为民警的问话感到不可理解。

“同志,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故意伤害,往小了说是家庭矛盾。”

“什么家庭矛盾?他们是故意杀人”

家里被搞得乱七八糟,赵继红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找人赔偿是不可能了,只有让他们吃牢饭才解气。

“同志,你不在场,不能随便乱说。水果刀是你家的,那把剔肉刀也是你家里的。苏家母子一口咬定是你小姑子先砍人的,他们也算是正当防卫。”

民警出身农村,见不得城里人欺负农村人,更见不得赵继红傲慢的态度,难免主观上就可怜起那对母子。

赵继红听到这话,无法反驳,只好闷头不说话……

真是鸡飞蛋打,一地鸡毛

不知道派出所要怎么处理那对母子,如果放他们走了,他们肯定还会来搞事。这家里岂不是永无宁日了。

“不行必须得让他们走,最好把盛亚欢和小诺都弄走。”

拐进街角,赵继红停了一下脚步,径直朝居委会走去。

居委会还没下班,居委主任听赵继红说明来意,皱起眉头。

“那对母子凶得狠,今天动刀子,明天说不定还会烧房子。请居委会给我做主,不要让他们再来惹事。盛亚欢和孩子的事,让他们解决好,不要连累我的生活。”

赵继红说得绘声绘色,居委主任答应立即去派出所反应情况,争取把这事解决好。

赵继红这才脚步轻快地回到家。进了院子,发现三个孩子东倒西歪地靠坐在门口。

“你们怎么不进屋,坐在门口干什么?”

盛丽丽阴沉着脸不想说话,中午回家冷锅冷灶,一片凌乱,她胡乱吃点早上的剩饭,就赶去学校了。晚上回来可好,连门都打不开了,一肚子气就快爆炸了。

盛玲玲起身,先揉了揉发麻的腿,扑到妈妈怀里,“妈,我都快饿死了,谁在屋里呀,怎么把门拴上了,怎么叫门都不开。让我哥翻窗,他不乐意”

盛玲玲告了哥哥一状,盛剑楠站起来弹了她脑门一下,“急着进屋干嘛,这外面风景不是挺好的。妈,我的自行车什么时候买呀?”

“是呀妈,我和我哥放学去百货商场看了,他特别喜欢永久牌自行车。车漆又亮,轮胎上的花纹也好看。”盛玲玲帮腔。

盛剑楠心情不错,晚上放学就看见了院门外的信箱。背着两个妹妹把信封上的地址填好,飞快地跑到路口的邮筒前,小心翼翼地把信塞进去。

为了这封信,他已经折腾好几天了。每次封好信封,睡一觉醒来,又觉得写得不够到位,拆开重新再写。

他一直记得盛蓝蓝告诉他的那句话,欲擒故纵。

他在信里大谈城市的繁华,现在学校和农场学校对比,学习进度报告……他把能想到的都写上了,就是没写他对王春燕的想念。

其实他哪知道,只要这封信寄到王春燕手中,他不与言表的想念已经表明白了。

赵继红抬头望着楼上,盛玲玲摇晃她的手,“妈,快点答应吧,我哥都等不及了,眼看着就过元旦了,新年新气象呗。”

“嗯,过几天去看。小楠,你爬树那么厉害,你看从那里能不能爬到二楼那个卫生间的窗口。”

越继红指着卫生间窗下起楞的水泥墙面。只有二楼卫生间的窗户是开着的,也只能从那里进入屋里。她知道小诺在屋里,没想到会把房门插上。

“行,我试试。”盛剑楠过去攀着墙沿往上爬,赵继红在底下托他的脚。不一会,就爬进卫生间窗里。

赵继红进屋就往楼上去推小姑子的屋门,屋门也锁了。

“小诺,快点开门,”

屋里没有动静。赵继红又敲了几下,气得抬脚踹门。“砰”地一声,年久的老式卡簧锁应声震开了。

打开灯,屋里看不见人,赵继红知道小诺躲在床下,喊她出来,小诺没有动。

“不出来你就在这屋里呆着”

赵继红没有耐心去安抚小姑子家的孩子,按灭灯,屋里重新陷入黑暗。砰地关上门下楼,门上的老式卡簧锁“吧嗒”落锁。

匆匆吃完饭,赵继红把剩饭菜装了两个铝饭盒,嘱咐几个孩子好好做功课,拎着饭盒去医院了。

病房里盛亚欢正在睡觉,赵继红把饭盒搁下,又去小锋房里喂饭。等回到家都九点多了。

幸亏医院就在家不远,不然还不得把我累死

赵继红在院子门口捶了捶走得发酸的腿,心想是得买一辆自行车,自己有事也可以骑一骑。正准备开门进院,听见身后有汽车声,两道刺目的大灯光耀得她用手挡在眼前。

汽车识趣地关了大灯,在门前滑行一段停下。苏一舟从红旗轿车里下来。

真是天赐良机

赵继红立即满脸堆笑迎上去,兴奋地叫了一声“苏院长。”

“不好意思,车灯晃了你的眼睛。我已经批评小司机了,他总是忘记关大灯,到底是才开上小车没多久,请你原谅小同志吧。”

苏一舟低沉的嗓音听得人心里很舒服。

“没事没事,我还是第一次见苏院长坐轿车回家呢。”

“平时要是在医院,我都是来回走路上下班。今天下午去开个学术交流会,才坐小车回来。”苏一舟望着红旗轿车掉头开过去,准备回家。

赵继红近前红着脸说:“苏院长,我才从外地调回来,也没什么好的接收单位,您看看能不能帮我在医科大学里谋个职位?我也没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得来都行。”

赵继红心口突突跳,可是突然想起医科大学不是盛家老爷子捐建的吗?给她一个职位不是应该的?还应该给她一个好职位

第七十四章 都是谁的错?

苏一舟先是一怔,马上爽朗地笑道:“中州医科大学是盛老先生捐资建设的,他的家人想进医科大学工作,继续贡献一片热情当然欢迎。不过这事我也说得不算,需要学校那边的领导研究决定,还要看学校人事部门的岗位空缺情况。我可以帮你了解一下。”

赵继红千恩万谢,欢喜地回到家。盛玲玲听见走廊脚步声,趴门看见妈妈回来。

“妈,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小锋住院晚上不用陪床?”

这话把赵继红给问住了,她怎么没想到要留在医院看护小锋呢一心想着赶紧回家照顾自己的三个孩子。

“啊,小锋没事,医院有那么多护士呢护士不就是照顾病人的吗?不然白给她们发工资呀你赶紧进屋做功课,期末考试要是考不及格,过年别想去逛庙会。”

嘴上这么说,见女儿关门进屋。赵继红转身下楼,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着。

小锋打完针就睡觉,有护士看着,不用陪床也没事。等明天盛亚欢出院了,家里有人看着,再陪小锋两天也不迟。

还有自己的工作也得赶紧落实了,苏院长虽然答应帮忙,哪有凭白无故帮忙的道理,明天还要买点礼物送过去。还要去盛亚农单位要一部车去拉家具,想起要交滞纳金就肉疼。

赵继红返身进屋睡觉去了,这一天实在让她折腾够啦,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窗外挂着一弯月牙,盛亚欢迷糊着睁开眼,看到那月牙恍惚以为是在家里的床上。

“同志你醒了?你嫂子来给你送饭,看你睡着就走了,都凉了吧要不要我帮你去热热?”邻床陪护的大姐很热情。

盛亚欢摇头,“谢谢。”

“你家是不是还有病人呀?我看你嫂子手里还有一个饭盒,往儿童病房去了。我本来想问一句的,看她好像不爱说话,我就没好意思多嘴。”

盛亚欢脑袋机灵一下,难道是女儿病了?

和护士打听,才知道是侄子病了。盛亚欢找到侄子的病房,病床上的小锋缩成一小团。

“小锋。”盛亚欢坐到床头,去拉被子。

“小姑”小锋露出头,抓住小姑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我想姐姐,我要姐姐。”

“小锋不哭,小姑陪着你。”盛亚欢边说边跟着掉眼泪,突然觉得和小锋同病相怜。

二嫂不来陪护,也许是要在家照看小诺他们,那么多孩子,二嫂也很辛苦。

盛亚欢这么想想,也就释然了。一直陪在小锋床边,直到第二天天亮。

赵继红是中午时才赶到医院的。

上午去盛亚农的单位叫了车,约好下午去火车站货场。又急忙赶回家给女儿做饭,和盛丽丽吃过饭,东翻西找出一个搪瓷缸子,赶紧装了饭菜往医院跑。

“亚欢,你可以出院了?太好了,你喂小锋吃饭,我正好要去拉家具。”赵继红见小姑子在小锋的病房,高兴地说,也不等小姑子说话,放下搪瓷缸子就走。

她本来就知道今天盛亚欢可以出院,连她的饭盒都没准备。

盛亚欢皱着眉,抚着胸口,感觉气喘得不顺。

她身上一分钱没有,早上赵继红不来送饭,她厚着脸皮求大夫找苏院长借钱买早饭。苏院长二话没说,拿了十张十元钞票给她,又打了稀饭馒头鸡蛋让人送到病房。

今天要办出院手续,盛亚欢还欠着医院的手术费呢。二嫂撒手什么都不管,她都不知该怎么办

赵继红可管不了那么多,都是盛家人,小姑子照顾大侄子可不是天经地义

从火车站拉家具回来,盛亚农车间派的两个小伙子,很卖力地帮着拆卸木箱,又把家具抬到楼上。连口水也没喝,就开车走了。

望着一堆两米长的木板,想起小姑子说可以当床板,搁了一块板试试,还真是正好。

不铺了,谁住谁铺。

赵继红拍拍手上的灰下楼,这时才想起了小诺。赶紧去推门,又用脚踹,这回老式卡簧锁发挥了威力,怎么都踹不开。

“小诺,你在吗?你快点说话”赵继红脚脖子都踹疼了,里面没有动静。赵继红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这时门铃叮咚做响,赵继红喘一口气,“小诺,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大门外站一位警察和盛亚欢的男人跟婆婆。

“同志,事情都处理好了”

警察才一开口,赵继红就抢着说:“你们是来接小诺回家的?我马上叫她下来。亚欢还在医院,一会也该出院了。”赵断红边说边开门。

她已经决定一会用斧子砸门了,反正家里被弄得破破烂烂,正好一起全换成新的。

“同志你听我把话说完。”警察拉住铁门,“事情的经过已经查实了,盛亚欢和女儿苏诺与这两位是事实亲缘关系”

“本来就是,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赵继红又插话。

警察无奈摇头,“同志,我长话短说,经过和盛亚欢协商,这件事就做为民事纠纷调解。他们两位也同意了,以后再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就想在离开前看看孩子,我带他们看一眼,就送他们去车站。”

“啊?这样啊”赵继红有点失望。

老太太不安地绞着衣襟,花白的头发也没有昨天整齐了。上前一步,怯怯地喊亲家嫂子。

“其实我儿子也不是不喜欢小诺,就是他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把孩子打怕了,现在党组织把小诺判给她妈妈抚养,我们以后也见不着她了,就想再看她一眼。毕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把大的。”

老太太说着老泪纵横,青年人在旁边显得局促不安,不时拉老太太的袖子。

“亲家嫂子,就让我们看一眼,看一眼行吗?”

“同志,孩子就给他们看一眼吧,他们大老远跑来一趟也确实不容易。毕竟是血亲,他们不会伤害孩子的。”

“是呀,警察在这,哪个敢动手呀”老太太抹泪。

警察看着老太太的样子,想起了在农村的老娘,不免有些动容。

“那行吧,我就去叫小诺下来。”赵继红走了两步,想想,还是求警察帮忙开门比较好。

房门终于被警察撞开了。赵继红赶紧去床底下拉人。

“小诺,小诺,醒醒”小诺手脚冰凉,昏迷不醒。

赵继红吓得脸刷地白了。

第七十五章 触不到的痛

急症室的门开了,苏诺被推了出来。

盛亚欢抢先去握女儿的手,被护士挡开。

医生摘下口罩,“不用担心,主要原因是严重营养不良造成的贫血,这两天又没吃饭,加上极度恐惧。现在没事了,住院几天观察观察,吊点营养液,就差不多恢复健康了。你们做家长的,再苦也不能省了孩子的一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幸亏来得及时,不然……”

望着眼前围拢上来的乡下老太太和青年,医生不好再说,让护士赶紧把病人推去病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继红摸着心口长舒一口气。

大家涌进病房。

盛亚欢扑到女儿床边,握着女儿的手不愿松开。

老太太撩起衣襟抹眼泪,青年想握小诺的手,被盛亚欢打开。只好缩手站在老太太身边,望着床上瘦小的女儿,眼圈红了。

赵继红上前叫老太太,“你们说想看一眼孩子就走,现在也看到孩子了,赶紧走吧!民警同志还在外面等你们呢,你们不要耽误人家下班。”

老太太哆嗦着手,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蓝花手帕,一层层打开,露出一叠折得整齐的零钱。

“亚欢,这钱你给小诺买点好吃的,俺们乡下也没有好吃的,亏待你们娘俩了。你们多保重,俺们走了。”

盛亚欢没有动,老太太把钱放到她手边,回身拉着儿子出门。

“都是报应啊!”

好不容易有一个孙子又得重病死了,现在唯一的孙女又成这样,老太太走出医院大门就哭出了声。

“还算会做人!亚欢,给你钱你快拿着。”

赵继红嘟囔一句,看那叠零钱怎么也该有一两百。

盛亚欢突然抓起钞票追出去,跑到大门口,看到男人扶着老太太佝偻的背影。不知怎地,眼里一热,奔过去。

“这钱我不要,你们拿回去,开春买种子农药。”盛亚欢把钱塞进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的力气倒比盛亚欢还大,掰开她的手,把钱扣进手里,“拿着,必须拿着。这是我给我大孙女的。”

老太太怕盛亚欢再拉扯,拉着儿子就走。

盛亚欢没有追,朝老太太佝偻的背影喊了一声,“妈!”

老太太的身子僵住了,眼里滑下两行泪,却没有回头,拉着儿子快步消失在街角。

盛亚欢哭得视线模糊,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叫老太太一声妈,这也是男人经常动手的原因。此刻,攥着厚厚的一叠零钱,她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

胸口一阵阵地疼,盛亚欢转身走进住院大楼。

刚才盛亚欢跑出去追老太太,赵继红就跑到窗前朝外张望,可惜这里看不见什么。却能看见远处中央百货商场高高的大钟,马上就五点了。

商场五点半下班,马上去买礼品还来得及。

赵继红把今晚去苏家的台词都想好了。她想去医科大学的行政部门,做个文书应该没有问题,每天喝喝茶,看看报,帮着领导打扫打扫卫生,递个材料什么的,又轻松又体面……

正想到这,一回身看见小姑子进来。

“你把钱还给他们了?你怎么那么傻!干嘛要还给他们,这时候可不是争骨气的时候,他们把你刺伤了,最起码要赔医药费……”

“你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也不用送饭来,医院有饭堂,我看饭菜挺好的。”盛亚欢打断嫂子的话,没有看她一眼,走到女儿床边坐下。

赵继红正求之不得,“那我走了,正好家里也有事,沙发让你男人弄得不像样……”

盛亚欢抬起冰冷的眼神,赵继红马上讪讪笑着,“呸呸!再不提他们,真是脏了我的嘴。我走了啊!”

听着赵继红一路小跑的脚步声在走廊越走越远。盛亚欢心里冷笑,眼里又禁不住溢出泪。

心里挖凉挖凉的感觉,让她不能思考。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侄子的病房在楼上,盛亚欢想把侄子和女儿,转到一个病房方便照看。

护士为难地说,两个小病人属不同的医生负责,拒绝了盛亚欢的要求。

盛亚欢不死心,“护士同志,我们是苏院长亲戚,你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两个孩子不在一起,我根本没法照顾,求求你了。”

“苏院长亲戚?”

护士早上是见着苏院长帮盛亚欢打早饭,可还是要确认一下。

“是呀,你没见我女儿叫苏诺吗?苏院长是我女儿大伯。”盛亚欢撒谎,脸腾地红了,忙低头抚胸掩饰。

“那你等等,我去问问医生可不可以。”

护士跑去和科室医生报告。回头把小锋推到了苏诺的病房。

三天以后,盛亚欢没有让女儿出院,她觉得女儿的脸色还不够好,又呆了两天,才和小锋一起办出院手续。

在门诊交费处,盛亚欢突然听见盛蓝蓝喊她,回身看见盛蓝蓝朝她招手,急忙迎上去。

“蓝蓝你终于回来了!小锋天天念叨你。”盛亚欢拉着侄女。

盛蓝蓝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还穿着盛亚欢的大棉袄。头上系着一朵白绒花,臂上套着黑纱。神情说不出的疲倦。

“我才到家,就听说小锋和小诺都在住院,就赶紧跑过来了。他们还好吗?”

盛蓝蓝触到小姑冰凉的手,赶紧把大棉袄脱下来给她披上。

这两天中州降温了,出门要穿夹衣,盛亚欢还穿着入院时的格子衬衫。胸口上划开的口子,她找陪床的家属借了针线,细细缝补起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道绣的花纹。

“你二叔呢?”出了医院大门,盛亚欢忍不住问。

“二叔去单位报到了。本来二叔想先来医院看看你们,二婶说你们没什么大毛病,让二叔先去单位,怕走的时间太久,单位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毛病!

盛亚欢咬了咬牙,二嫂这几天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真的没有来看一眼。到是苏院长来看过她们几次。

苏院长带着几个医生第一次进病房的时候,盛亚欢还担心,是不是有人揭穿她冒充苏院长亲戚。

正想解释,还没开口,苏院长回身招呼儿科主任,“这两个小病人麻烦你们要好好看护。底子都比较弱,要用最好的药。”

知道没露馅,盛亚欢长嘘一口气。

后天就是元旦了,城市里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小锋一路上都高兴地和姐姐讲话,让盛蓝蓝悲痛的心情缓和了许多。小诺拉着妈妈的手,望着街上招展的彩旗和喜迎元旦的标语,也翘起了嘴角,眼里盛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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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钱不能乱花

赵继红正在客厅踩着借来的木梯擦水晶吊灯,听到开门,扭头见是盛蓝蓝和盛亚欢回来了。

“哟,都出院了?”

“嗯。”盛亚欢鼻子哼了一声,正想拉着女儿上楼。

赵继红喊道:“赶紧换鞋,以后进屋要换鞋,门口柜子里有拖鞋,我买了不少双。”

门后多了一个实木鞋柜,打开来排着整齐的蓝黑塑料拖鞋。盛亚欢随手拿一双递给盛蓝蓝。

“噢,亚欢,铺床的木板已经放楼上了,你一会把床铺上,今晚就可以和蓝蓝上去住了……”

赵继红边说边抬手继续擦灯。客厅的水晶灯经年累月,积了不少灰尘,显得灰突突的。她本打算换掉,没想到听人说用煤油可以擦亮,一拭之下,果然光亮如新。

“知道了。”盛亚欢帮女儿换好拖鞋上楼,眼睛瞥到原来的绒布沙发,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真皮沙发。红木茶几下竟然铺了一张花纹漂亮的波丝地毯。

抬眼再看,嫂子手腕上戴着一块精巧金表,脖子上一条吊着坠子的金项链忽闪忽现。

发财了?

盛亚欢心里嘀咕一下。这时门口传来嘻笑声,盛剑楠骑着自行车从房后转到门前,盛玲玲拉着后车座跟在后面跑。

“蓝蓝,咱们上楼铺床去。”

盛亚欢拉着女儿先上楼,推自己的屋门,推不开,屋门从里面锁上了。

“我屋门怎么锁了?”盛亚欢已经猜到是侄女盛丽丽在里面,还是对着楼下二嫂喊一句。

“啊,反正你要搬楼上去住,我就让丽丽先搬回那屋了。你的东西也不多,都搁蓝蓝屋里了。”

就知道是这样!

盛亚欢冷笑,和盛蓝蓝一起进屋,屋地上堆着她的两袋破行李。

“蓝蓝。”盛亚欢心里泛起酸楚,“你爸妈的后事办得怎么样了?”

“都搞好了,已经把他们安置在长青园了。二叔说,等冬至的时候去拜祭。”盛蓝蓝眼里又汪起眼泪。

期待已久的身世之谜,随着盛亚民和钟亚雅的离世,成了揭不开的谜团。盛蓝蓝的心里说不出的痛。

“你知道你爸妈的赔偿款吗?”见侄女只顾眨着泪眼,盛亚欢不得不把话说得明白些,“你爸妈的赔偿款有三万块,都在你二婶手上,你得要回来自己保管。小锋的身体不好,以后用钱的地方多,放在别人跟前,哪有在自己跟前用着方便。说不定被别人用掉了还不知道。”

“小姑说得对,我到时和二婶说说。”

“说什么都得要回来。钱在自己兜里才腰杆硬气!”

盛亚欢咬咬牙,抱起两袋行李,让小诺跟着上楼。回头让盛蓝蓝也快点搬上三楼,一起做个伴。

其实盛蓝蓝刚才进屋就发现了家里的变化。

她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那套真皮沙发怎么也得五六万,就是这个年代,也得两三千。那块地毯少说也得上千,何况二婶还戴着瑞士坤表和金项链。

二婶前阵子还哭穷,连楼上的家具都置办不起,突然间这么大手笔的花钱,当然引人怀疑。但她现在还不愿把二婶往坏处想,毕竟没有证据。

赵继红擦完灯,看一眼手表,已经六点多了。盛亚欢却不下来做饭,这让她有点生气,上楼敲门,推开看是盛蓝蓝的房间。又去敲另一间屋门。

“亚欢,该做饭了。我一会还赶着出去呢!”

“不好意思,我胸口疼,小诺也头晕,我陪她在屋里躺会。”盛亚欢隔着门说。

“噢,那你好好休息吧,一会想吃饭就自己下去,我就不叫你们了。”

赵继红没好气地说完,匆匆下楼。

前天逛商场,碰到了两个做营业员的高中老同学,今晚约好一起去看话剧。八点钟开场,本来还想好好打扮一下呢,看来时间来不及了。

想起那天自己穿得不时髦,被两个高中同学鄙视的目光,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还好兜里揣着正准备去银行存的三万块钱,立即买了全部想要的东西。指使那两个同学团团转,好解恨!

今晚那两个娘们一定会跟她一争高低,绝不能让她们比下去。

赵继红干脆下点面条,打了几颗荷包蛋,匆匆喝了几口面汤,喊盛丽丽下楼吃饭,就进屋打扮去了。

盛蓝蓝听见二婶喊丽丽吃饭,立即拉着小锋去敲小姑的房门。“小姑,吃饭了!咱们赶紧下去。”她可不傻,不吃饭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赵继红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盛蓝蓝和盛亚欢正好从楼下来。她没想到她们吃饭到及时,撇了撇抹了口红的嘴唇,“亚欢你胸口不疼了啊?”

“嗯,现在好多了,时疼时不疼的。”盛亚欢拉着女儿抢在二嫂身前先下楼,到锅里盛好面条,捞了两颗荷包蛋。

赵继红气得翻白眼,不由自主地跺了一下脚,朝屋里喊,“玲玲,小楠,你们快点下楼,还磨蹭什么。”

盛蓝蓝看着想笑。

“二婶,你的口红花了,我教你怎么涂口红才不花,不然一会喝口水,全是口红印子。还有二婶,你穿的这件红衣服,和这个口红颜色不搭,要不换一件衣服,要不换一个口红颜色。”

“是吗?那你帮我弄弄。”赵继红还是第一次正式化妆,自认为还挺美。听侄女这么一说,觉得说得挺专业。

又收拾了一番,盛蓝蓝连连夸二婶好看,赵继红才美滋滋地出门去了。

盛玲玲火急火燎地趴完面条就往楼上跑,“哥,快点,电视剧要开演了。”盛剑楠跟着跑上楼,两人跑进赵继红的房间,砰地锁上门。

“没出息!”盛丽丽推开面碗,犹豫一下,“蓝蓝,今天能不能帮我补英语课?”

“对不起丽丽姐,我今天坐车头晕,现在还迷糊着,再挑时间吧。我的功课这几天也落下了。”

盛丽丽皱了皱眉头,嗯了一声上楼去了。

“什么是电视剧呀?”小锋好奇地问。

“她还买电视了?”盛亚欢吃惊地张大嘴巴。

盛蓝蓝点点头,心里已经大概算出二婶花了多少钱。这钱必须得尽快要回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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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有一点心动

盛蓝蓝刚收拾完餐桌,二叔回来了。

“二叔你吃饭了没?我去给你煮面条。”

盛亚农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新换的沙发和地毯,皱起眉头,“我吃过了,你二婶呢?”

“二婶和她老同学去看话剧了。二叔你得换鞋才能进屋。”

“她还有心情去看话剧!”

盛亚农脸色立即变了,弯腰换鞋,刚换了一只,又一脚踢甩掉到墙角,踩着鞋子抬脚走到餐桌前坐下。

“二婶还换了沙发床,买了电视、自行车、金表、金项链和成套化妆品,衣柜里也置了不少新衣裳。给二叔也置了一身毛料中山装。二叔,你和二婶是不是发了补偿款?难得二婶这么开心。”

“补偿个屁!”

盛亚农气得拍桌子,难怪白天和侄女回来时,赵继红把他们拦在门外支走,原来是怕他看见家里的变化。

“这败家娘们!”

盛亚农意识到当着侄女说粗话,强忍了气,等赵继红回来和她算帐。

“蓝蓝,明天你跟我去一趟银行,我帮你开一个存折,你爸妈这次车祸的保险赔偿金,到时候打到你存折上。”

盛蓝蓝点头,“二叔,不如把我爸妈那三万块的补偿款,也一起存上。我想留着小锋以后治病。”

“好,我找你二婶拿来,一起给你存上。”

盛亚农心知肚明,家里这么大换样,赵继红肯定用的是哥嫂的那三万块钱。真后悔不该把三万块现金让老婆保管。这下成了无底洞,一时半会也填不上。

盛亚农窝火,起身上楼。

盛蓝蓝探头,看见二叔敲开门,屋里电视正在播放西洋歌曲,好不热闹。歌声戛然而止,“都给我回屋去,再看你们看电视,打断腿。”

盛亚农对赵继红的怒火,殃及了盛剑楠和盛玲玲,两个人看得正起劲,被轰了出来,屋门砰地关上。两人跑回自己房间,楼上一片安静。

窗外树影摇曳,月亮半弯。这会小锋、小诺应该在听小姑讲故事。盛蓝蓝不想上楼,索性出去走走。

院门外新换的路灯闪着柔和的光,行道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三角彩旗,在灯影里顽皮地忽闪。

盛蓝蓝盯着地上拉长的影子,心事重重。

爸妈没了,和弟弟呆在二叔家不是长久之计。这次爸妈的保险赔偿有七八万,加上蹲冤狱补偿三万,就有十万块钱。

十万块钱是笔不小的数目,用于小锋以后做心脏手术费用应该够了。不过也是坐吃山空,要想过更好的生活,还要学会赚钱才行。可是自己现在年纪还小,有再多赚钱的想法,也得等十八岁以后才能去做。到时小锋也刚好手术,只怕那时这笔钱要想做生意,又周转不开。

如果单纯开个小店什么的,倒是可以,现在也正是改革开放的好时候……

“喂,盛蓝蓝!”

盛蓝蓝正想得入神,身后一声喊吓她一跳。不等回头,欧苏阳出现在面前。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一切安好。”盛蓝蓝避开他,继续往前走。

“别急着走,这么久没见,就没有什么话跟我说说?”

欧苏阳又挡在面前,高大的身影压在她的影子上,让她感到压迫心慌。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嘴上这么说,心里扑通跳得更慌了。

不过个毛头小子,我怕他?

一股傲气腾起,盛蓝蓝仰起头,直视欧苏阳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闪着月华,似被盛蓝蓝冷艳的目光刺着了,忽闪一下,弯起笑意。

“怎么?好像很讨厌我?”

欧苏阳近前一大步,与盛蓝蓝隔着一拳的距离。

这是危险的距离!盛蓝蓝急忙退后几步,“欧苏阳,你有什么话说就赶紧说,我还有许多事呢。”

“嗯,那我就短话长说,你得多听一会。”

欧苏阳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看在盛蓝蓝眼里,生起一股无名邪火。

若不是念在前阵子他车接车送上下学,又帮着传话弟弟入园的事,真想马上逃开他。这家伙真是莫名地让人感到压力!

“你小姑被人刺伤住院,身体还没康复,又一个人照顾两个病娃,你知道吗?”

“啊?!”盛蓝蓝当然不知道,小姑没有和她说受伤的事。其他人更不会和她闲话家常。

“不过伤得不算太重,我找居委会反映情况,他们及时赶到制止了。你说,我是不是要得到表扬?”

“啊?!”盛蓝蓝惊讶地望着欧苏阳,真不知要怎么回答他。

“你二婶求我大舅给她安排工作,又提了许多礼品来,我外婆没让阿姨给她开门,你知道吗?”

“啊?!”盛蓝蓝一声惊诧高过一声惊诧。

“别叫,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欧苏阳勾唇浅笑,眸光里的月华倾在盛蓝蓝身上。

盛蓝蓝腾地脸红了,“你好污!乱说什么?”

“好污?哪里污了?”欧苏阳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又莞尔一笑,“是你想到歪处去了吧?”

盛蓝蓝被揶得接不上话,急忙打岔。

“我二婶怎么好好的,找你大舅安排工作?她能去医院做什么?做护工?那岂不是比机械厂的工作更累?要说需要安排工作,我倒觉得我小姑更需要,她要养女儿,户口在农村,在这个城市生活,太不容易了。”

“你二婶想去医科大学上班。说实话,我不喜欢你二婶,还有你的丽丽姐。”

盛蓝蓝没想到欧苏阳说话这么直接。

“我也不喜欢二婶,可是喜欢和在一起过日子是两码事。”

盛蓝蓝为暂时还不能与二婶决裂而苦恼,其实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刚才看见二婶打开衣柜,那一排还没拆商标的新衣裳,让她觉得特别扎眼。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和她一起生活简直是折磨。

“我也想自立门户,可是……”

盛蓝蓝黯然神伤垂下头,头上的白绒花被风吹落。

眼前多了一片阴影,抬头,欧苏阳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鼻息抵着她的鼻息。

“喜欢就要在一起。”欧苏阳的声音贴耳钻心。

盛蓝蓝感觉额上冒汗,心跳加速,想要逃走。这时欧苏阳捧住她的头。

啊?!盛蓝蓝感觉到他就要俯身吻下来,她能看见他眸光里的探寻,正侧向她的脸颊。她不能呼吸了,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发丝轻动,欧苏阳把白绒花重新帮盛蓝蓝插好。

“时间不早了,外面冷,早点回家吧。”

欧苏阳说完,先行一步。留下盛蓝蓝摸着滚烫的脸颊,一片凌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八章 新年奏鸣曲1

夜深了,盛蓝蓝伏在桌上涂涂画画。眼前却总是浮现欧苏阳漫着月华的眼……

讨厌!二十九岁的灵魂,被一个十三四岁小男生给逗了,这让盛蓝蓝心口堵得慌。

我可不是马丽、朱妍妍、盛丽丽……那些不知情为何物的小丫头!

我是看遍红尘离散而波澜不惊的盛蓝蓝!

以后一定不能让他近身,一定让他离开一米以外。

抓起画纸狠狠揉成一团甩出去,似乎心情好多了。随手又勾勒几笔,一个鲜活的服装模特跃然纸上。

前一世时尚集团总监不是白当的,盛蓝蓝对时尚浸研甚深,随手画几笔都是最时髦的造型。

突然灵机一动,这么好的时代,为什么不打造属于自己的时尚集团!

兴奋地铺开纸,开始构思宏伟蓝图。

这时楼下传来争吵声,伴着扑通扑通碰撞声,二婶压着嗓子哭泣声在盛蓝蓝听来特别清楚刺耳。过了好一会,哭声才渐渐消失。

看来二叔找二婶要那三万块钱了!

盛蓝蓝冷笑,二叔出马,到底比自己与二婶正面冲突要好。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竟然听不见二婶吵吵喊起床。

“蓝蓝,今天不去学校吗?”

盛亚欢见侄女下楼,赶紧去端饭。

“不想去,有许多事要好好想想。等期末考试再去,直接考完试放寒假。”

盛蓝蓝昨夜已初步有了规划。这个规划里还有小姑,只等明年上了初中,就开始实施宏伟蓝图。

望着二十四岁的小姑,经过几天中州海洋气候的滋润,整个人比刚来时水灵了许多。原本菜色的脸颊,添了一抹桃色。若不是眼睛里盛着浓得化不开的忧愁,一定是个鲜亮的美人。

“早上见你睡得香,我就直接把小锋送幼儿园了。噢,对了,你二叔让你中午在家等他,他回来带你去办事。”

盛蓝蓝点点头,听见楼上门响,拖鞋趿拉着石磨地面,发出嗒嗒声。

赵继红在楼梯口看见小姑子和侄女在餐厅,犹豫一下,还是下楼。斜着身子快步走到门口换鞋,推门就要出去。

“二婶,你出去呀?”

盛蓝蓝故意问,见小姑盛亚欢瞥了二婶一眼,又去擦手里的搪瓷盆子。

“嗯,我这几天不回来了,你们在家好好照应。”

赵继红慌乱地拎着袋子出门,才放下挡脸的左手,逃似的跑出院门。

昨夜看完话剧,回来已经十一点多了。刚进屋,盛亚农就劈头盖脸责问她,那三万块钱在哪?她狡辩几句,就是不直接回答。把盛亚农惹急了,抓住她衣襟一句一句问家里才置办的东西,又薅她脖子戴的金项链。

赵继红还没从被老同学羡慕的风光中醒悟,被盛亚农揪住责问,才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过份。可嘴上还硬,被盛亚农逼急了,先咬了他胳膊一口。

盛亚农一挥胳膊,没轻没重地轮到赵继红的左脸上……

“活该!”盛亚欢咬牙道。

“二叔出手不轻,二婶那半边脸都肿了,眼角都乌青了,不知有没有伤到眼睛。”

“我看打得还轻了,让她作!你爸妈的钱她也敢败,真不要脸!”

“妈妈,什么叫不要脸?”小诺慢慢挪到妈妈跟前,搂着胳膊仰脸问。

“不要脸就是做下贱事,不是好人,诺诺不用理坏人。”盛亚欢摸着女儿的头解释,却总觉得解释得不到位。

中午盛蓝蓝跟二叔去办了存折,自己输了密码,用了上一世的生日。翻开户口本一看,真巧,日期竟然一模一样,四月一十二日。

一共存了一万八,二叔为难地告诉她,家里挪用了她和小锋的一万两千块钱,会尽快给还上。

看着二叔一夜没睡好的脸,说话抹不开的神情,盛蓝蓝也没说什么。

“蓝蓝你放心,保证让你二婶在三年内还清。”

“二叔不急,有钱再慢慢还吧!这是小锋的看病钱,大家心里有数就行。”

盛亚农捏着拳头,恨得牙痒痒。赵继红有班不上,整天不知在想什么。听侄女说她早上出去,可能回娘家了。

盛亚农的火又腾地上来。放着一大家子人不管,还有脸回娘家!他可不会去求她回来,不过工作单位再不去报到,就按旷工除名,这件事可不小。晚上下班,还得去丈母娘家把这话告诉她。

下午两点半,盛剑楠和盛玲玲放学回来了。

“今天放学怎么这么早?”盛亚欢洗完衣服准备出去晒。

“明天元旦放假。今晚医科大学那边有新年舞会,小姑你去不去?”盛玲玲拉住小姑,其实是她想去见识一下。听说医科大学的舞会老洋气了。女孩子都穿着洋裙子在舞池里旋。

“小姑你就去嘛,我陪你去。就带我见识见识呗,我爸不是说让你去散心吗?在家多闷呀。你放心,小诺让蓝蓝照顾,你就放心去跳舞,新年新气象,赶走所有的霉运。”

“你还真能说!”盛亚欢心思活泛起来。

“那你答应了?”盛玲玲高兴地跳起来,“我去看看我妈的衣柜,帮小姑找件裙子去。”

盛亚欢不置可否,二嫂的衣服,不穿白不穿。

盛剑楠掏出几本小画书,“这两本是给小诺买的,这几本是给小锋的。”

盛剑楠突然这么好心,盛蓝蓝就知道他保准有事求她。也不说谢谢,也不接,等他说话。

盛剑楠尴尬地把小画书放下,刚要开口。

门铃响了,盛亚欢跑进门喊:“蓝蓝,你同学来看你了。”

“同学?”

哪有同学会来看我?

盛蓝蓝满脸疑惑,站在门口,只见班长王志远、副班长朱妍妍和马丽,捧着一束鲜花迎面走来。

“盛蓝蓝,我代表五年一班全体同学来慰问你。祝你走出人生低谷,早日振作,顺利迎接期末考试。”

王志远说话一套一套的,听得盛蓝蓝一愣一愣的,这种官话,以前只在新闻联播里经常听见。

“盛蓝蓝,你看你还挺好的,元旦放完假,应该回学校复习了吧?一月十六号期末考试,希望你不要耽误了,咱们学校实行末位淘汰制,我不希望你被淘汰,降级可就不好了。”

朱妍妍将手捧的鲜花递给盛蓝蓝。

马丽从朱妍妍身后挤过来,“哇,盛蓝蓝,你家住这么大的别墅呀,你竟然和欧苏阳是邻居!”

朱妍妍瞪了马丽一眼,马丽回了一个白眼,她才不惧朱妍妍。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两袋大白兔奶糖,“这是我代表我自己送给你的。希望你快点回去上课,我的旁边空着,心里特别不踏实。”

“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请屋里坐,我给你们倒茶。”盛亚欢热情地招呼。

“你家还有保姆?”马丽嘀咕一句,进了门,又忍不住哇哇大叫。

朱妍妍望着满屋豪气阔绰,感到胸口窒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九章 新年奏鸣曲2

朱妍妍如坐针毡,才进屋一会,就催王志远走。

马丽一直朝楼上望,“我能上去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睡觉的地方。”盛蓝蓝婉拒。

马丽嘟起嘴,又塞嘴里一颗大白兔奶糖。

送给盛蓝蓝的两袋奶糖,她坐下一会就吃了四五块。

盛蓝蓝真想告诉她,糖吃多了肥胖,想想还是忍住了。

王志远起身,“盛蓝蓝,今天我们代表全班同学的慰问,到此结束!希望能在学校尽快见到你。告辞了,请留步,不必送。”

盛蓝蓝强忍着笑。

王志远这也太逗了,官派十足呀,以后不当官都浪费了好材料。

才走到院门口,盛丽丽推门进来,瞟了王志远他们一眼,擦身而过。

王志远回头笑笑,“你堂姐好有个性,欢迎她经常到五年一班来玩。”

“玩什么玩!赶紧走吧。”朱妍妍抢先出门。

王志远站在门口,望一眼隔壁大门,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老欧也真是,让他和我们一起过来,他偏不干。不然,我还可以顺便去他屋里坐坐。搞得那么神秘,同学好几年,都不请我去看看。今天又没机会了,这个老欧,亏了整天说是他是我哥们。”

“到底谁说是你哥们啊?我可听着都是你巴着别人认哥们!什么老欧老欧的,欧苏阳比你还小两天呢!”朱妍妍说完,不等王志远说话,跨上自行车骑远了。

王志远点头哈腰再见,就是不动脚,眼睛一直盯着盛丽丽的背影。

“那再见了。”

盛蓝蓝折身正要回屋,忽然听到身后王志远惊喜的喊了一声,“老欧,你可回来了!我正想你呢!”

“想个大头鬼!”

欧苏阳一副傲然的语气,王志远才不管那么多,推着自行车迎上去。

盛蓝蓝赶紧加快脚步,生怕被欧苏阳看见。昨夜尴尬的一幕,她需要时间消化。

“盛蓝蓝!”欧苏阳隔着铁门喊。

怕啥来啥,这家伙还真是直击人心!

盛蓝蓝镇定一下情绪,转过身时,已经是满脸淡然。

“哦,什么事?”

盛蓝蓝离门十米远。

“你离那么远,我说话不能总喊吧?”

欧苏阳一脚撑地,明晃晃的大长腿,让盛蓝蓝的眼神没处放,只好对上他探身注视的目光。那意思是,你要想听我说话,就得到跟前来。

还真会居高临下命令人!

盛蓝蓝不服气,脚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移动,到了门前五米停住,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神情盯着欧苏阳,“有什么话说吧,我听得清。”

“嗯,你小姑不是要找工作吗?医科大那边的图书馆正好有一个空缺,不过是临时工作,你问你小姑愿不愿意?”欧苏阳说话态度认真诚恳。

“愿意,当然愿意!”盛蓝蓝几步冲到门前,不加思索地应承。小姑只有初中学历,能干这活真是不错。

欧苏阳勾起嘴角,“那你跟你小姑说,后天带上三张一寸照片和户口本,到医科大人事部报到。”

小姑的户口在农村,哪有户口本呀!盛蓝蓝正为难想说。

欧苏阳又说,“如果户口不在本地,就让本地亲戚开证明做担保。”

欧苏阳跨上自行车,喊王志远打球去。

“喂,等等我,都到你家门口了,就让我进去参观参观,又不是大姑娘的绣楼,这么保密!”

“别啰嗦,你不去,我自己去了。”欧苏阳朝医科大学方向骑去。

盛蓝蓝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惊得不能思考,目送着欧苏阳的背影不见了,才想起进屋告诉小姑。才抬步,就发现又打破了自己才起的誓,要离欧苏阳一米以外……

盛亚欢简直不敢相信天上会掉下这种好事,一个劲地问,是不是盛蓝蓝帮她去求隔壁的苏院长。

“小姑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这才刚刚开始。”

晚饭后,盛玲玲拉着小姑去穿妈妈的新裙子。两个人又在赵继红的梳妆台前摆弄一通,才拉着手去参加医科大学的新年舞会了。

盛蓝蓝带着小锋和小诺在屋里看小画书,盛剑楠敲门进来。

“蓝蓝,有空不?”盛剑楠收起一向的嘻皮笑脸,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盛蓝蓝放下小画书,让小诺到一边去给小锋讲。

盛剑楠凑近了,不好意思地样子。

“你说咱们这寄一封信,到红旗岭农场那边,要多长时间?”

“来回要半个月吧。我上次给张艳秋写信,她收到信立即回复我,正好半个月。”

“你给张艳秋写信了?我咋不知道?张艳秋还立即给你回信了?”

盛剑楠做出吃惊的样子。

“我给谁写信干嘛要告诉你呀?再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张艳秋愿意立即给我回信,说明我们感情好。”

“噢!”盛剑楠哭丧着脸。

最近他每天都趴着信箱看,看不到回信失魂落魄的。怕家人发现,还得装出没事人的样子,只有关起门来,才长吁短叹。上课一分钟也听不进去,心思全飞到了天边……

“王春燕没有给你回信?”

“你,哎!是,我都寄了六封信了,她一封也没回!你说她是不是没收到呀?按说不能呀,礼貌上也得回我一封吧。到底以前还是同学呢。”

盛蓝蓝“噗嗤”笑了,“别阿q了,人家不回信,就是不想理你。”

盛剑楠立即耷拉下眉眼,没有一点精神。

“那我该怎么办?”

“继续写呗,没听说那句话嘛,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真的?”

“不过也得分人,这招对我就不管用。”

“为啥?”

“我比较认死理,喜欢的就喜欢,不喜欢的怎样都不能打动我。”

盛蓝蓝忽然想起曾经立誓要找个军人,怎么昨晚竟然对欧苏阳有一点动心了呢!

下意思地抹了抹嘴唇,像要抹去曾被啄去的初吻。抬眼见盛剑楠还是一副失落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胳膊。

“明天是元旦,你去邮局买一张新年首日封寄去。我听张艳秋说,她们班同学现在都热衷集邮。顺便帮我也寄一张给张艳秋啊。”

“行,明天一早我就去。”盛剑楠立即又有了精神,出门脚步都带着劲。

盛亚欢回来时已经十二点多了,轻手轻脚地从盛蓝蓝屋里,把睡着的女儿抱回房里。

转身对着镜子发呆,镜子里的人是她吗?怎么那么美!难怪那个男人一直邀请她跳舞。握着她的手那么烫,贴着他的胸口,能感受到他的怦然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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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新年奏鸣曲3

新年的晨幕刚刚拉开,盛蓝蓝就起床了。新的一年,她有太多的想法,太多的计划,充盈在心,激情满满。

可还有人比她起得早。

盛亚欢在厨房忙碌,看见侄女,甜甜一笑,“起得这么早,不多睡会?”

“小姑,你几点起来的?”

望着摆满一桌子的丰盛早餐,小姑起码已经起来两个小时了。

“反正睡不着,就起来做点好吃的,今天是元旦,该吃点好的。尝尝我烙的春饼,一会卷肉酱吃,如果再夹几根大葱丝就更好吃了,可惜家里没大葱……”

盛亚欢眼睛放光,嘴角藏不住的笑意。盛蓝蓝可不相信小姑是因为过个元旦,就这么春风满面。

“小姑,昨晚的舞会好玩吗?”盛蓝蓝试探着问。

“挺好的,我和玲玲走错了地方,跑到大学教职工的迎春舞会去了。还好门口收票的好说话,放我们进去了。”

盛亚欢没说她和收票的撒谎,冒充是苏一舟的表妹。

“跳的是什么舞?我也想学学。”

提起舞会,小姑的眼睛更亮了,似乎还闪着玫瑰色彩。盛蓝蓝猜测,小姑一定遇到了心动的男人。

“你还小,学不了。就是华尔滋、水兵舞那些,虽然不难,不过不适合小孩子跳,等你初中毕业再学也来得及。你这么聪明,一个小时保证就学会了。”

盛亚欢说着,情不自禁起身原地转了一个圈,似乎还陶醉在昨夜的舞会里。

猛然触见侄女清亮的眸光,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上楼去看看小诺,你要是饿了就先吃。”

盛蓝蓝望着小姑踩着节奏上楼的背影,已经猜到小姑陷入了爱情。

不知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如果知道小姑没有正式工作,又是农村户口,还有一个七岁大的女儿,会接受她们吗?

盛蓝蓝摇摇头,暗笑自己面对感情问题总是太理智。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吃过早饭,盛亚农提议和孩子们去中央湖公园玩玩。

“回到中州这么久,全家还没一起出去玩过,难得是元旦放假。”

盛玲玲直呼“爸爸万岁!可惜妈妈不在家。”

“爸,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你们玩得愉快哈!”盛剑楠一直心猿意马,巴不开快点去邮局买首日封。

“就你搞特殊!”盛丽丽冲了哥哥一句,盛剑楠趁势跑出门。

“二哥,我也不去了,你带着孩子们去元吧!明天我要去医科大学报到,我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盛亚欢说这话时,脸上的桃色更艳了。

“也好,我还忘了恭喜你!好好干,说不定有转正名额,你还能弄个正式编制。”盛亚农替妹妹高兴,“你不去,让小诺跟我们去吧,这孩子太胆小了,要多出去见识见识。”

盛亚欢连连点头,正求之不得。

大家正计划着出行的装备,楼梯响起趿踏声,赵继红在楼梯口探头,拧身又折回去,被盛亚农叫住。

赵继红不情愿地下楼。

“妈,你在家呀!我爸说一起去中央湖公园玩。”盛丽丽奇怪地盯着妈妈披散在左脸上的头发。

“你们去你们去,我在家打扫卫生。”赵继红就是不到餐桌前坐。

“你得去!新年的第一天,闷在家里做什么?再说这么多孩子,我一个人也带不过来。”

盛蓝蓝突然觉得二叔说话,有一种君王的气势,男人就该这样!

中央湖公园的水原来这么清!清得可以看见粼粼水光中的细石。阳光暖洋洋的,一扫连日的清冽。

盛蓝蓝拉着弟弟的手,趴在湖上九曲廊桥边,看水里的游鱼。小锋高兴地又喊又叫,回头喊小诺姐姐。盛蓝蓝这才发现苏诺不在跟前。

刚才苏诺是让盛玲玲照看的,明明跟在她和小锋身后上了九曲桥。

望着湖岸边盛丽丽挽着二叔二婶漫步,也没看见盛玲玲和苏诺,盛蓝蓝有点着急了。四下搜寻,终于逮着了盛玲玲的身影。

“小诺呢?”盛蓝蓝在梅花园里抓到了盛玲玲。

盛玲玲正扯着一枝梅花使劲嗅。

“小诺?她不是跟你走了吗?”盛玲玲眯眼陶醉的样子,不想人破坏她的雅兴。

“没有呀,二叔不是让你带着小诺吗?”

盛玲玲放开花枝,不耐烦地说:“小诺刚才看见你和小锋在桥上,就要去找你们,我就让她找你们去了。别的我就知道了,管我什么事!”

盛玲玲边说,边看旁边一对拍照的男女,满脸羡慕。

“不行,咱家也要买一部照相机,我跟我妈说去。”盛玲玲没心没肺地跑出梅花园。

盛蓝蓝气得背起小锋,小跑着追上二叔二婶,“二叔,小诺不见了。”

盛亚农把盛玲玲骂个狗血喷头,抬手要打。被赵继红给拦住,“我看你动手还动成习惯了!打完我又要打孩子,这家还要不要过了?”

“这家到底是谁瞎造的?你还有脸说!”盛亚农神情严厉。

“你,我怎么造了?我要是不为这个家好,我能帮别人操心劳力的白养孩子吗?你说说看,你哥嫂在世的时候,可给过咱们一分钱抚养费。我就花了那么点钱,你就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你看我怎么都不对,那咱们就不过了。”

赵继红心里的委屈如潮水澎湃,昨天负气跑回娘家,老爸老妈立即就要找女婿拼命,赵继红到底还是怕把事情闹大,把他们拦住。

从她进门,嫂子就没好脸色。盆碗摔得叮当响,中午饭根本吃不下。还好晚上盛亚农就来了,她刚好借坡下驴,悄悄回到家……

见有人围上来看夫妻吵架,赵继红气得扭头就跑。盛丽丽瞪了爸爸一眼,去追妈妈。盛玲玲也紧紧跟上。

盛亚农气得脸色铁青,喊侄女赶紧分头去找小诺。

到底是十岁的身子,背着五岁的弟弟跑了一会,累得喘不上气。把小锋放到地上,拉着手走。中央湖那么大,周围又有许多亭台楼阁,假山花丛,要找一个小孩谈何容易。

盛蓝蓝急得直冒汗,见小锋的鞋子掉了,蹲下帮他穿好。

“姐姐,小诺姐姐在那。”小锋童声弱弱的。

“姐姐也不知道小诺姐姐在哪,咱们一定要找到她。”

盛蓝蓝心里七上八下,如果小诺丢了,小姑肯定也不想活了。如果再找不着,就去报警。

“姐姐,小诺姐姐在那!”

盛蓝蓝被小锋扯着衣袖,才明白他的意思。顺着小锋的手指方向,只见小诺正在前面的石阶上,一级一级地往上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一章 来家的男人

盛蓝蓝不敢放开小锋的手,怕他再撒手丢了。带他一起朝石阶上跑。终于拉住了苏诺的后衣襟,长吁一口气。

“小诺,你怎么自己跑了?”

“姐姐,我要找妈妈。”苏诺想挣脱盛蓝蓝的手。

盛蓝蓝以为苏诺吓着了,把她往怀里搂。

一手拉着小锋,一手扯着苏诺下石阶,苏诺还是不停朝身后扭头看,想要挣脱。这些石阶比较陡,又背阴潮湿,盛蓝蓝脚下一滑,再加上苏诺挣扎,突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还好落地瞬间她反应快,将小锋和小诺都搂进怀里,自己却摔个结结实实,屁股疼得半天起不来。

小锋爬起来心疼地摸姐姐的脸,眼里汪了泪。

“姐姐不疼,小锋不哭。”

苏诺爬起来看了一眼龇牙咧嘴的盛蓝蓝,又往石阶上爬。

这下盛蓝蓝可生气了,一把揪住她,“小诺,你为什么不听话!”

苏诺眨巴着眼睛要哭了。

“咱们赶紧回去,你二舅还在到处找你呢!”盛蓝蓝第一次意识到,没有手机是多么不方便。

“我要找妈妈。”苏诺望着石阶顶上。

“小诺的妈妈在家里,咱们这就回家去。”

苏诺伸手指着顶上的亭子,“妈妈在那。”

盛蓝蓝终于明白了苏诺的反常。

石阶上去的凉亭里,一男一女靠坐在围栏边,看女的背影,不就是小姑盛亚欢吗?她还穿着昨晚参加舞会的那条暗红丝绒连衣裙。

“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苏诺被盛蓝蓝揪着手挣不脱,说话声音响了许多。

凉亭上的男女往这边看来。

盛蓝蓝这回更看清了,凉亭里就是小姑。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男的是谁,小姑起身朝凉亭另一边去了。男子赶紧跟上。凉亭里再看不见人影。

苏诺怔怔地望着空空的凉亭,“哇”地一声哭了,“妈妈走了,妈妈不要我了。”

盛蓝蓝拉紧她,“小诺,你看错了,那不是妈妈。你妈妈在家,咱们赶紧回家找妈妈去。”

盛蓝蓝不愿相信凉亭里的是小姑,可她相信自己不会认错人。她也不愿相信小姑看到了她们才会离开……

推门进屋,偌大的客厅竟没有一个人。

盛亚农鞋也没换就奔上楼去。

盛蓝蓝拉着小锋和小诺上楼,看见二叔在敲门,二婶在屋里就是不开门。

盛亚农见侄女朝他看,压着火,进了原先盛蓝蓝住的屋里,砰地关上门。

哎,好好一个元旦,就因为苏诺找妈妈,闹成这样!

盛蓝蓝无奈地摇摇头。她希望真是自己和苏诺认错了人,小姑真的在楼上,可惜她的愿望落空了……

黄昏日落,屋里蒙上一层桔纱。小锋和小诺都睡着了。盛蓝蓝到隔壁推门,小姑还没回来。

楼下没有一点声息,连一向爱热闹的盛玲玲,都乖乖躲在自己屋里不出来。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随时一点就爆。

盛蓝蓝硬着头皮去做饭,又敲门喊二叔出来吃饭。

新年的第一天,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过去了。

躺在床上,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小姑终于在晚上十二点半回来了。

“蓝蓝,还没睡呢?”

盛亚欢来抱女儿,没想到侄女睁眼坐在书桌边看她,不免有些心虚地讪笑一下,赶紧抱着女儿出去。

盛蓝蓝跟到小姑屋里,“小姑,今天我在中央湖公园看到你了。”

“啊?不会吧!”盛亚欢故作糊涂。

“小姑,如果你喜欢那个男人,就该和他把话说清楚,躲躲藏藏的,时间久了,只会互相伤害。”盛蓝蓝说完推门出去,也不管小姑脸上的尴尬。

第二天赵继红去机械厂报到了,有老公盛亚农资深工程师的面子,被分配到了物资仓库做帐。物资仓库办公室环境不错,她还算满意,下班和老公一起回家,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盛亚欢也到医科大学图书馆报到了,特意穿上了昨天新买的衣裳。再配上青春的微笑,整个人更迷人了。到图书馆就受到了同事们的喜爱,心里也美滋滋的下班回来。

本来昨晚侄女说的话让她想了好久,打算今天就告诉那个人,可是见了面,又忍住了。她要再等等,等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让他离不开她,再和他摊牌。

盛蓝蓝围着围裙端上饭菜,大家围桌吃饭。只有这个时候,大家才有机会说点什么。

“二叔二婶,我这几天休学在家,可以分担一些家务。可是我还要上学,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请你们考虑一下家务的安排。还有小姑上班了,小诺以后怎么办,总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家里。中午家里没人做饭,我以后中午就在学校饭堂吃……”

“蓝蓝,你不说我今天也要说这事,你们两个大人,怎么能让孩子做这些!”盛亚农看了眼穿得花枝招展的老婆和妹妹皱眉。

“蓝蓝,你不是直接去参加期末考试,就可以放假了吗?时间大把,等二月底开学再说这事也不迟。”

盛丽丽冷声道,她为这段时间,盛蓝蓝不帮她补习英语生气。好在她也能自学了,勉强可以跟上进度。不过要想拿到考试前几名,上光荣榜可就有点困难。

“你比蓝蓝大,还好意思说这话!”

盛丽丽还想再说几句,见爸爸目光严厉,只好闭嘴。

“你们也都大了,以后各自的衣裳各自洗,各自的房间各自打扫。中午各自在学校食堂吃饭。”

“亚欢,你上班近,出门晚一点没事,早饭你来做,比去外面吃省不少钱。顺便可以送小锋去幼儿园。晚饭等你嫂子回来做。周日我在家,家里大件的床单被套我洗。小诺就先让蓝蓝在家看着,等过完年,给她找个学前班,到时候上学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盛亚农说完,大家都不再说话。

盛亚欢很高兴,这样安排最好,她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苏诺很乖很安静,倒不影响盛蓝蓝什么。连着几日,盛蓝蓝都在午睡之后,带苏诺去隔两条街的儿童游乐场玩两三个小时,这已成了她和苏诺的习惯。

这天游乐场检修,两个人只好扫兴地回家。打开鞋柜,入眼一双黑白接头的英伦风男式皮鞋,让盛蓝蓝怔了一下。

家里来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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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风花雪月的事

小姑平常穿的鞋搁在英伦皮鞋的旁边,客厅里却没人。盛蓝蓝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诺,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姐姐上楼一会就来。”

见苏诺乖乖坐到沙发上,盛蓝蓝赶紧上楼。

三楼小姑的房门紧闭着,里面有人说话。

盛蓝蓝犹豫一下近前,正准备敲门,屋里传来床板吱吱声,小姑娇哦羞叫和男人放肆的笑声。

盛蓝蓝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准备叩门的手改握成拳头砸在门上。

“咚咚咚咚咚咚……”

里面一阵悉悉嗦嗦,盛亚欢打开门。看见盛蓝蓝颇感吃惊,“蓝蓝,你,怎么在家?”

盛亚欢堵在门口,盛蓝蓝还是看到了床边,背对门扣衣服的男人。

“小姑,你女儿要吃苹果,我身上没钱,你有没有钱?咱们一起去市场买两斤。”

“啊?!”盛亚欢慌乱地扯了扯半露腰身的衣摆,回头看男人的反应,男人转过身,望了盛蓝蓝一眼,奇怪地看着盛亚欢。

“你,女儿?”

男人的声音有点娘。盛蓝蓝觉得他跟一个十八线的小白脸简直一模一样。

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匀称的身材套着订做的三粒扣小领枣红西装,下身穿着宽松的磨白牛仔裤,三七分的头发梳得油光雪亮。按当时的标准,绝对称得上英俊青年。

难怪小姑对这个小白脸一见钟情,和乡下那个男人比较,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惜小白脸入不了盛蓝蓝的法眼,在她的慧眼照妖之下,小白脸绝对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听男人问,盛亚欢很紧张,说话声音都变了,“噢,不!你听我一会和你解释。”

盛亚欢再转过脸对着盛蓝蓝,潮红粉脸换成了青白冷脸,“你先下去,我一会就来。”

“那我先下去了,小姑快点来。”

盛蓝蓝下楼坐在苏诺身边,等着看一场好戏。

果然楼上传来咚咚脚步声,小白脸跑下楼,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盛蓝蓝,又盯着苏诺。

“小诺,快喊叔叔好!”盛蓝蓝拉了拉苏诺的手。

苏诺很害怕陌生人,躲到盛蓝蓝身后,偷偷打量小白脸。

十八线小白脸尴尬地咧了咧嘴,飞快地穿上英伦皮鞋逃似的走了。

等了一会,小姑一直没动静,盛蓝蓝拉着苏诺上楼。推开虚掩的门,只见盛亚欢趴在床上,手里抱着被子在抽泣。

苏诺怯怯地走过去,“妈妈,你怎么哭了?小诺做错事惹妈妈生气了吗?”

盛亚欢一把搂住女儿,抽泣化成嚎哭,把苏诺的后衣领都哭湿了。

盛蓝蓝等她终于平静下来,说:

“小姑,那个男人不可靠,一看就是个小白脸。即便他真的接受了小诺,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为他伤心不值得。”

盛亚欢抬起头,眼神冰冷能杀人。

“蓝蓝,你是故意的!你故意破坏我的好事,你看不得我过上好日子。你才十岁,你的心怎么这么阴暗?难怪赵继红说你不是盛家的孩子,我大哥和我大嫂那么优秀,根本不可能生出你这么阴险卑鄙的女儿。”

“小姑,你现在正在气头上,怎么说我都行,我不记你仇!你以前受过许多罪,想过上好日子,找个心爱的男人,这些我都理解。我的本意也是希望小姑你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滚!我不想看见你。”

“我叫你一声小姑,是把你当成我的亲人。我真心希望你和小诺开心快乐。但是你把幸福快乐寄托在男人身上,一定是错误的!

女人只有自己强大,才有挑选男人的权力。小姑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不应该再吃同样的亏。如果小姑以为和刚才的小白脸滚床单,就能拴牢他的心,那我劝小姑还是醒醒。

男人只会对得不到的东西才在意,才会日思夜想百爪挠心。不信小姑可以试试!我不希望小姑受到伤害,在男女之事上,最终受伤的都是女人。因为女人总是不管不顾一相情愿。我言尽于此了,我说小姑的福气在后头,小姑愿意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

盛蓝蓝不知小姑听进去多少,反正把话机关枪似的一通讲完。

回到自己屋里,才想起这些话,都是当年妈妈经常放在嘴边的大道理。正因为她对这些大道理领悟很深,才会在爱情的道路上追究完美。

啊,剩女!

盛蓝蓝趴在窗边傻笑,二十九岁大龄剩女的灵魂,去说教一位七位孩子的母亲,听起来挺可笑的。

窗外一株老槐垂下万千丝绦,透过粗枝树桠的缝隙,可以看见隔壁苏家的后院。

盛蓝蓝探身窗外,盯着苏家后院遮阳伞下的苏奶奶。苏奶奶坐在轮椅上,双膝上盖着一床毛毯。

冬阳暖融融地斜射在苏奶奶的身上,她面前的欧式拱腿小圆桌上,摆着一碟没动过的糕点和一杯茶水。茶水没有一丝热气。

半天不见苏奶奶动一下。难道苏奶奶睡着了?

盛蓝蓝正想缩回身子,不由自主地又望了一眼苏奶奶,才发觉不对劲。赶紧跑下楼,到隔壁按门铃……

苏奶奶中风了,总算经过抢救拣回来一条命。

盛蓝蓝成了苏奶奶的救命恩人,苏一舟带着一蓝水果亲自登门感谢。

盛蓝蓝哪受得了这份人情,当初苏奶奶救了小锋一命,她都没有隆重表示过谢意。可苏院长执意让她收下水果篮,她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赵继红回来听说这事,后悔当时没在家,不然和苏院长聊聊,再敲打一下,去医科大学的事说不定真成了。她一直怀疑自己求苏院长办的事,被小姑子截了糊,不然小姑子凭什么突然就去医科大学上班了。虽说不是正式工,进进出出的,谁知道她是临时工呢!

盛亚欢是临时工这件事,图书馆的同事当然都知道。不过背后大家都在传,盛亚欢是苏一舟的表妹。

要知道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可比医科大学里的教授什么的牛逼。即使是医科大学职工,谁家要是有什么三病两痛的,也得去医院求人。

听说盛亚欢单身,就有好心的大姐开始给她介绍对象。

盛亚欢也不推辞。

她心里对和小白脸的爱情一直眷念难忘。那夜舞会上,小白脸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她就觉得呼吸困难,心跳加快,眼神迷朦,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说的就是她的爱情。

她相信这一定是真爱,是她从来不曾体验过的。她恨侄女,如果不是侄女女突然出现,小白脸和她生米煮成熟饭,一定会对她不离不弃。

可惜,还没开始,一切就都结束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三章 一座老屋

盛蓝蓝明显感觉到小姑变了,不再像从前一样和她热情招呼,见到二婶也是冷脸相对从不喊二嫂。即使在家吃饭,也是闷头吃完就上楼,从不多话。每天很晚才回来,打扮也越来越艳丽,扑面一股廉价的脂粉香让人窒息。

偶尔听二婶和二叔嘀咕,盛亚欢的相亲对象一旦知道她的实际情况,一个个都打了退堂鼓。其中有两个男的,可能是害怕盛亚欢缠上他们要求负责,都躲在外地去了。

盛亚欢还主动追求与图书馆有业务联系的出版社业务员,被人家老婆找到单位告状,都成了医科大学图书馆的笑话……

赵继红说唾沫星子直飞,很是解气。

盛亚农听了这些话,让她不要在背后嚼舌根,“你要真为亚欢好,就去劝劝她,有些话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好明说。”

“我才懒得管!就算我说了,你妹妹能听我的?我才不讨那个没趣!热脸贴冷屁股。”

盛蓝蓝苦笑,二婶都这样说,自己何尝不是管的太宽!

小姑把她的好心当成阴险,把她的话当成攻击。她没必要再去和小姑解释什么,路都是自己走了,小姑总有撞上南墙后悔的那天。

是自己太天真了,还想拉着小姑一起开拓时尚事业……

周四傍晚,盛蓝蓝接小锋从幼儿园回来,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盛蓝蓝!”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欧苏阳。盛蓝蓝停步,往马路里面靠了靠。

“哥哥。”小锋高兴地望着停在路基边的欧苏阳。

上幼儿园以后,小锋的性格活泼了许多。

欧苏阳下了自行车,伸手在小锋脸上刮一下,“小锋乖,哥哥最喜欢小锋乖乖的样子。来,哥哥给糖吃。”

欧苏阳剥开一颗巧克力递给小锋,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包装纸的巧克力,拉过小锋的小书包放进去。

“都是给你的,回家慢慢吃。”欧苏阳拍了拍小书包,帮小锋重新背好。

“我可以给姐姐吃吗?”

欧苏阳挑了挑眉毛,望了盛蓝蓝一眼,小锋紧张地盯着他。

欧苏阳“呵呵”笑了,“巧克力现在都是小锋的了,小锋想给谁吃就给谁吃。哥哥现在说的不算了。”

小锋松了口气的样子,连忙扒开书包抓出一把递给姐姐。

盛蓝蓝又放回小书包。望着欧苏阳,不由得又往后退了两步,一米的安全距离,再看着欧苏阳,感觉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谢谢你的巧克力。”

“不客气。这是你的准考证,明天早上八点半在阶梯教室。座位上都贴了号码,你最好别迟到。”

“谢谢!”

盛蓝蓝接过准考证,又退后三步。

欧苏阳笑笑,“你的心还真是大,明天考试,今天都不去学校了解了解情况,你就那么有把握?”

“什么把握不把握的,考什么样算什么样吧!我没什么心情去学校,去了也学不进去。”

“加油!希望你能取得好成绩。”

欧苏阳不等盛蓝蓝的谢谢出口,跨上自行车和小锋再见,一转身,朝医科大学方向去了。

最后一场考英语,盛蓝蓝第一个交上试卷走出考场,望一眼校门口的时钟,刚好是上午九点。要不是为了等交卷时间,她十五分钟已经全做完了。

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雨。盛蓝蓝加快了脚步,手捏着裤兜里的钥匙,既紧张又兴奋。

昨天二叔告诉她,赔偿款已经打到她的存折上了,让她有空去查查。又交给她一串钥匙,“这是你爸妈当年在郊区买下的一座老屋,还没来得及住就……你可以去看看,相关的手续,这两天弄好了交给你。”

一路上盛蓝蓝都在胡思乱想,会是什么样的老屋?公交车在化工厂终点站停下了。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果林和农田,盛蓝蓝有点失望了。

上次和弟弟来过这,周围哪有什么老屋!打听着,总算找到了地址上的地方。

车站后面不远处,是八年前迁走的原中州化工厂。在遗址上修建了一片园林小景,掩在园林小景后有几处院落。经过八年的风雨洗礼,化工厂的痕迹一点也找不见了。

推开院门,盛蓝蓝差点被从半人多高蒿草丛里,跳出的一只野猫给吓着。摸着心口好半天才平复。

三排红瓦灰墙木廊柱的屋子,围成一个很大的院子,占地将近一千多平米。野花和蒿草疯长,掩没了屋门口。

在院门口折了一根粗树枝,一路敲敲打打,战战兢兢。

盛蓝蓝最怕蛇,这么走到屋门口,身上的衣裳全湿了。她有点后悔,至少应该叫堂哥盛剑楠陪着来。

终于摸到了门口,掏出钥匙,插到锈蚀的大铁锁上,怎么也拧不开。

耳边不时传来各种各样的异响,汗毛刷地竖起来了。幸亏是大白天,要是晚上,她保准以为这荒屋里有鬼。

小雨越来越密了,眼看着天边越积越厚的雨云,盛蓝蓝拔出钥匙,跑出老屋。

今天算了,就当认个门。下回再来,要带上镰刀铁锹,这院子再不打扫,只怕蒿草都要长到屋里去了。

不过盛蓝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屋里肯定已经不成样子,不能住人了。即使能住人,她也没打算搬出现在的别墅。她和小锋还要上学上幼儿园,小锋以后还要看病住院,从哪一点来看,这所老屋都不方便。

终于等到公交车,盛蓝蓝的衣裳已经湿得差不多了。再回望一眼老屋方向,突然让她兴奋不已。

那哪里是一座老屋呀,简直是一座金矿,以后这里就是中州新城市中心,老屋所在的地方,价值连城……

盛蓝蓝高兴,十五年以后,老屋征地,她和弟弟就是身家上亿的富二代了。

雨越下越大,一路狂奔,溅起一片片水花,身上的衣裳已经全湿了,勾勒出少女娇美的身形。

刚拐进街角,眼看着前面就是家门口了,突然冲出一辆自行车,撞个正着。

自行车急刹车太猛,砰地倒在路边,车上的人摔坐在地上。身上的雨衣一角绞在车轮里,发出嘶啦声。

盛蓝蓝惊愕望着地上的欧苏阳,“你,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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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男人的一半

欧苏阳抬头见是盛蓝蓝,顿时拧起眉头,双手捂住挨在地上的右脚踝,龇牙咧嘴哼起来。

盛蓝蓝赶紧去扶他起来,拉胳膊拉不起来;去扛他肩膀也扛不起来;拦腰抱他,更是抱不起来!

盛蓝蓝急得满头大汗。

欧苏阳双手搂着盛蓝蓝的脖子,伏在她肩榜上呵呵笑起来。

“你,你骗我!你根本没摔伤。”盛蓝蓝突然醒悟似的。

“我骗你?你那么容易被骗吗?你哪只眼睛看我没摔伤?要不我把裤子脱了你给看看,我的腿……”

“得,怕了你!麻烦你配合我一下,我扶你起来。”

盛蓝蓝熊抱着欧苏阳起来,雨水顺着眼帘滴嗒,什么都看不清。好不容易抱起一半,突然听到欧苏阳又呵呵笑起来。

盛蓝蓝气得甩开手,“你这个骗子!骗人很快乐是不是?你尽管乐吧,算我傻,再不会上当受你骗!”

欧苏阳却不松手,反手捧住盛蓝蓝的小脸蛋,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笑得更欢了

“放开手!”

盛蓝蓝瞪着眼前,已严重侵犯她安全距离的家伙,抬手直击他胸口,趁机退后一米以外。

“好家伙,还会袭胸!”

欧苏阳顺势往地上一瘫,仰头盯着盛蓝蓝,似乎很享受大雨的沐浴,更享受骗盛蓝蓝的快乐。勾起的唇角,笑容那么明朗,星辉的双眸,让灰蒙蒙的雨雾都变得鲜亮。

盛蓝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伸手挡在胸前,又退后几步,差点撞上路边的栅栏,结巴着说:“不要骗人,你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不行,你得对我负责!如果不是你挡了我的路,我怎么会急刹车摔伤了。想走没门!过来,扶我回家。”

苍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这家伙该不是碰瓷吧?明着耍赖。

盛蓝蓝望一眼地上别弯了车轴的自行车,念在送准考证的份上,就帮这家伙一把吧!

“我帮你弄自行车,你自己走。”

盛蓝蓝俯身去搬自行车。欧苏阳拉住她的手,“破自行车管它做什么,我让你扶我回家。走!”

一肚子委屈地扶着欧苏阳回家,保姆阿姨吓坏了。

“这是怎么搞的?你不是去医科大学图书馆看书吗?怎么弄一身水呀?你的脚没事吧?得赶紧喝点红糖姜茶。”

阿姨手脚麻利地拿来干净的衣服,又去厨房煮姜茶。”

欧苏阳接过阿姨递过的毛巾,扔给盛蓝蓝一条,又指了指椅背上的运动服,“你把这件换上。”

欧苏阳边说边脱下校服,紧贴身上湿湿的白衬衣,现出肌肉线条。十三四岁的男孩,已有了健美的身形。

盛蓝蓝抹完脸上的雨水,刚好撞上欧苏阳解开衬衣扣子,赶紧转身,“我走了,今天的事到此结束,是伤是残,以后不要赖我。”

“谁让你走了,你回来,把衣服换上,喝完姜茶,打上伞再走。你是伤风还是感冒,到时赖我怎么办?”

欧苏阳跛脚走到门边,挡在盛蓝蓝面前,又一次突破了盛蓝蓝的安全距离。身上新换的衣服,散着阳光的味道,让盛蓝蓝有点头晕。

“别墨迹了,我对小姑娘换衣服没兴趣。你拿衣服去那边的休息室换。”

欧苏阳拿起椅背上的运动服,塞进盛蓝蓝手里。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矫情,倒显得小家子气。

不过一个小小少年,跟他较个什么劲!盛蓝蓝自嘲一下,拿起运动服去换……

喝过茶姜身上暖暖的,精气神特别足,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也不觉得饿。

今天是二婶妈妈过生日,堂哥堂姐和二叔都要去贺寿,要到晚饭后回来。小姑把苏诺带到单位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冷锅冷灶,显得异常冷清。

坐在桌前,又想起了那座老房子,就那么荒废着等升值,实在太可惜了。

既然要做时尚事业,不如先从时尚文化入手,做一本时尚杂志,一定能够成功。那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做杂志社足够了。

盛蓝蓝越想越兴奋,做自己的杂志,做自己的品牌,曾经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现在一切都似乎可以实现,什么都垂手可得。

正在这时,楼梯响起脚步声,小姑盛亚欢娇笑的声音随着一声门响,掩在门后。

盛蓝蓝心里格愣一下,听声音不止小姑一个人上楼。可是上次的经验,让她不想再去破坏小姑所谓的好事。

不一会,隔壁传来小姑肆无忌惮的大声呻吟和床板激烈的碰撞声。

盛蓝蓝捂住耳朵,可还是挡不住那阵阵狂声浪语。不免脸红心跳,心慌意乱。

时间一分一秒煎熬一般,总算在四十分钟以后一切归于平静。

盛蓝蓝长吁一口气,望一眼桌上的小闹钟,已经下午两点了。再过两个小时就可以去接小锋了。

哪知她才刚喘一口气,隔壁又响起了床板的嘎吱声,小姑娇嗔的喊叫声……

半个小时以后,隔壁又没动静了。

盛蓝蓝轻手轻脚下楼倒水喝,翻了半天找到一个木瓜,切了一盘端回屋里。到底年纪小,少吃一顿都饿得慌。

才吃完半盘木瓜,隔壁又传来嘎吱嘎吱床板碰撞声……

妈蛋,隔壁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人啊!简直不是人!!

盛蓝蓝使劲嚼着木瓜,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小闹钟,时间过去四十分钟了,隔壁的床板还在嘎吱嘎吱响。

真服了!原来战天虎将军夜三四次郎就在隔壁!!

“来了,宝贝!都给你!!”

随着男人一声大吼,床板发出剧烈的砰砰声,“啊——”男人一声长啸。小姑跟着哭哼一声,总算平静了。

床板真可怜!

盛蓝蓝苦笑一下,看一眼钟,还有五分钟四点,赶紧起身。才推开门,就撞见光着身子从隔壁出来的小姑。

“你怎么在家?”

盛亚欢没防备家里有人,马上意识到赤身露体,返身往回跑。

“怎么啦?”一道男人壮硕的身影立在门口。

盛蓝蓝飞快地从小姑身边跑下楼,头也不回地冲出院子。

以前公司几个已婚的女同事,经常在茶水间数落自家男人不中用,连每月一次例行交作业都做不到。

那时听她们说这些,总觉得这事没那么重要。可看她们一副欲求不满,脸现萎色的样子,再对比小姑娇艳欲滴,眼波荡漾的模样。

原来男人的滋养很重要,难怪都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这一半一半,意思很玄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五章 都是马后炮

盛蓝蓝接小锋回家时,小姑和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晚饭时,刚摆好桌子,盛亚欢领着女儿进门,赵继红让盛玲玲再去添两副碗筷。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赵继红没有等小姑子上桌,开始伸筷子夹菜。

“我带着孩子能去哪儿!”盛亚欢边说边拉着苏诺坐到饭桌前。望了一眼盛蓝蓝,生怕她说出自己的秘密。盛蓝蓝撇开目光,帮弟弟夹菜。盛亚欢才暗舒一口气。

“去洗手,哪有饭前不洗手的!”盛丽丽嫌弃地望着苏诺,话却是说给小姑听的。

赵继红翘唇轻笑,朝女儿投以赞赏的目光。

“丽丽,考试考得怎么样?”

一直忙着做饭烧菜,还没来得及问女儿考试情况,说着又扫了一眼盛剑楠和盛玲玲,“你们两个呢?快点说说。”

盛玲玲马上举起碗挡在脸前,“求求妈,不要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我说考得好吧,那是不谦虚,万一成绩出来考砸了,就是打自己嘴巴。我要是说考得不好吧,万一成绩下来,还不错呢,那不是妄自菲薄嘛!”

盛剑楠听妹妹这么说,一口饭差点呛在喉咙里,脸红脖子粗咳了好几声,才消停。

指着盛玲玲哈哈笑,“就你,还妄自菲薄?别逗了!”

“你们两个别闹。丽丽,你到底考得咋样?英语能过关不?”赵继红最担心女儿的英语,实验学校在成绩方面一点不讲情面。

“过关没问题。”盛丽丽低头说话,眼圈委屈得红了。

自从盛蓝蓝搬楼上以后,再没给她补过英语,一些基础的音标拼写,她还会经常弄混。这次考试,她不担心过关,只难过不能上光荣榜。

“那我就放心了。”

“蓝蓝考得怎么样?你这阵子不去学校,二叔也不好说你……”

盛亚农见老婆把侄女当空气,怕侄女伤了自尊心,表示一下关怀。话还没说完,赵继红抢话说:“蓝蓝有自己主见,考什么样她自己心里清楚。”

盛蓝蓝去处理完父母的后事回来,就不去上学了。这让赵继红以为,她是有了一大笔赔偿金,对学习失去了兴趣。差不多十万块呀,那可是一笔巨款。搁谁,谁还有心思干活学习?

盛蓝蓝听这话想笑,考什么样当然自己心里清楚。却懒得和二婶分辩。

“二叔,今天我去爸妈的那座老屋了。”

“噢,那里还好吧?”

盛亚农只在哥嫂刚建好房子时,带赵继红去看过一次。

“什么?就化工厂的那片破房子?”

赵继红露出嘲笑,“我说你哥嫂也是,当年化工厂那片地,污染多严重啊!周围的农民不停去上访,才给弄走了。没人敢要那块地,你哥嫂竟然把全部家当,用来在那盖房子,就那么几间破房子,在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住又不能住,卖又没人买,真是招笑。”

“你少说两句。我哥嫂当年是要建个实验室,后来给耽搁了。”盛亚农放下筷子,狠狠瞪赵继红一眼。赵继红才闭嘴。

盛蓝蓝暗笑,人呀,目光短浅还自以为是真可怕!

很快散学典礼了,颁奖大会在学校操场举行。盛蓝蓝以五年级总成绩,各科成绩第一名的姿态上台领奖。这在实验小学的校史上还是第一次。

校长颁发奖状颁到手软。

“盛蓝蓝同学,你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盛蓝蓝大方地接过校长递过来的话筒,望着底下黑压压的学生,明朗地笑笑。

“其实我学习的方法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笨鸟先飞,勤能补拙。就像唐宋八大家韩愈,在增广贤文里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我并没有过人的天资,相信大家只要努力,都能取得满意的成绩。”

“说得太好了!大家鼓掌。”

掌声热烈,只有五年一班这边的掌声稀稀拉拉。

盛蓝蓝捧着一叠奖状回来,王志远挡住她,“盛蓝蓝,就你还敢说是笨鸟?你要是笨鸟,咱们就都是死鸟了。老欧这次都败下阵来,你叫他情何以堪?”

“就是!欧苏阳肯定知道这次没考过你,连颁奖大会都不来了。”

马丽凑上来,报打不平。盯着盛蓝蓝手里的奖状,恨不能都撕了。

“瞧你们说的,欧苏阳和我又没有仇,为什么我考第一,他考第二就水火不相容啦?那下次我考第二,让欧苏阳考第一好了。”

朱妍妍在身后一直听他们说话,听盛蓝蓝这么说,气得小脸都绿了。

要知道盛蓝蓝没来以前,都是欧苏阳考第一,朱妍妍考第二,紧紧咬住欧苏阳成绩,上下不会超过五分。

这回可倒好,盛蓝蓝全部学科满分,拿了所有的第一。比考第二的欧苏阳高了十二分。而朱妍妍只能屈居第三名。这口气,敦不可忍!

朱妍妍推开身前同学,挤到盛蓝蓝跟前,“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凭什么说你要让位欧苏阳才能考第一?噢,你让欧苏阳考第一,你考第二,你以为考试卷子是你家出的,你想考第几就第几?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

“我为什么要说大话呢?我只尊重事实。不好意思,我没精神和你斗嘴。你要是不服,咱们考场上见,什么考试都行。只要你敢应战。”

盛蓝蓝不等颁奖大会结束,和老师请假提前回家了。

今天欧苏阳没来学校,她也觉得奇怪。难道是上次大雨中摔倒,脚伤一直没好?

盛蓝蓝按响欧苏阳家的门铃。保姆阿姨看见盛蓝蓝眉开眼笑,“是蓝蓝呀!”

“阿姨,欧苏阳在家吗?他今天没去学校参加散学典礼,我帮他把寒假作业捎回来。”

“好,谢谢你啊。你给我吧,我帮你交给他,他不在家,要过完年以后才回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就不请你进去了。”

“他去哪儿了?”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等他回来你问他好吗?”阿姨满脸歉意。

“好!”

盛蓝蓝苦笑,回来再问还有必要吗?可也不能怪保姆,毕竟隔着一层关系,即便真知道欧苏阳去哪,不想告诉她也有可能。何况苏家也不可能事事都让保姆知道。

盛蓝蓝转身想走,犹豫一下,不好意思地问:“欧苏阳的脚伤好了吗?”

都隔四五天了,才想起问候人家的伤,有马后炮之嫌,何况那天还一直说他在骗人,看他瘸脚走到门口,才知道他是真受伤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六章 唇抢舌战

表妹苏诺一个人在家,盛蓝蓝不敢在外面多耽搁,进屋才发现盛玲玲和盛剑楠已经回来了。

“蓝蓝姐姐,我想看电视。”苏诺眼巴巴地望着二楼。

“姐姐带你上楼看小画书,一会去接小锋弟弟。”

盛蓝蓝领着小诺上三楼,苏诺使劲扭头朝二婶的房间看,屋里传来嘻嘻哈哈动画片的声音。

二婶把电视藏着不给别人看,今天还非要看看不可……

晚上赵继红回来,刚进门就听见楼上欢叫声不断。打开门,一眼就看见坐在床头的苏诺和盛蓝蓝,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拎着苏诺衣领,“给我下来,谁让你坐我床上的?你们怎么都跑我屋里来了?”

赵继红说这话时,盛剑楠和盛玲玲从床上溜下地,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间。

盛蓝蓝见二婶拎着小诺衣领,小诺已经吓得抽泣起来,挡开二婶的手,拉过小诺。

“是我让小诺坐的,我铺了垫巾,不会弄脏二婶的床,她就想看会电视。”

“是她想看电视,还是你想看电视?”赵继红冷着脸关了电视。

盛蓝蓝对二婶的电视可没有半分兴趣,十九寸的黑白屏幕,老式笨重大机壳,声音也单薄尖利。可二婶这么直接侮辱她,她再不能忍。

“我再说一遍,是小诺想看电视。就算我想看电视又怎样?这电视是我爸妈的钱买的,现在所有权还不是二婶的,等什么时候二婶把钱还清了,再说这话!”

“你,牙尖嘴利!”

“牙尖嘴利是吸血鬼!”盛蓝蓝笑着扯下铺在床边的垫巾。

“二婶如果怕把床弄脏了,可以把电视搬楼下客厅去。电视就是给人看的,藏起来不让看,买电视还有什么意义?现在大家都放假了,没事看看电视挺好。噢对了,小楠哥的门钥匙可以打开二婶的门锁。二婶要不要换把锁?”

“我该接小锋去了,明天小锋幼儿园也放假了,他应该也喜欢看电视动画片。”盛蓝蓝领着小诺下楼。

赵继红站在门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说不出话。

吃了盛蓝蓝一顿抢白,赵继红决定发起反击。

正好晚上盛亚欢也在家吃饭,都才坐定,赵继红清了清嗓子,先向盛亚欢发难。

“亚欢发工资了吧?”

盛亚欢一怔,“嗯。”工资还没在兜里捂热,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不明白二嫂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可没钱借人。

“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吃喝用度都靠我和你哥的那点死工资,捉襟见肘根本不够用。你和小诺虽然吃得不多,那也总是两双筷子。以前你没收入,我这个做嫂子的也不好强逼你,现在你也有工资了,总该交点生活费了。”

盛亚欢脸立即挂不住了,“行,你说交多少?”

“三十,不多吧?每月一个人才算十五。”

盛亚欢腾地站起来,“这房子是我爸爸留下来的,难道还想收我和小诺的房费?”

“亚欢你别激动,三十块是饭钱水电分摊,你和小诺,蓝蓝和小锋,都得交。房子是长辈留下来的,怎么会收你们房费呢?”

盛亚欢的临时工资只有五十六,一下要交生活费占去大半,心里滴血,可一看二嫂冷脸鄙夷的神情,咬咬牙认了。

盛蓝蓝一听,二婶矛头直指自己和小锋,立即笑了。

“二婶既然这么说,我也没意见,不过我和小锋每月三十块的生活费,二婶可以从欠帐里扣。咱们是最亲的人,欠帐的利息就忽略不计了。

我算算啊,一年三百六,十年三千六,三十三年正好一万二。哎呀,那时我都四十三岁了,应该不用二婶再养活了。等我满十八岁,我和小锋独立门户,也就是说只要交八年的生活费就可以了。

如果二婶要计较以前的抚养费,再加五年,一共十三年,就算四千七百块。二婶还差我们七千三百多块,不知我这样算对不对?”

盛蓝蓝笑眯眯地看着二婶。

赵继红的脸顿时涨成了紫茄子。

盛亚农一直没说话,这会抬眼瞪了老婆一眼,“你一天到晚到底想什么呢?就在这些鸡毛蒜皮上做文章。她们能吃喝多少钱?你还真会算计!”

“孩子们都一天天大了,处处需要用钱,我怎么就会算计了?我这还是紧着最低的标准收的……”

“二哥别说了,我们愿意交。”盛亚欢要交生活费了,说话底气顿时足了,往女儿碗里一直夹菜。

“二叔,这房子既然是长辈留下来的,也该大家分清产权,省得以后麻烦。不如趁今天讲起这话题,就把这事了了吧!”

盛蓝蓝单刀直入,二婶这么计较,索性什么都算清楚的好。房子产权弄清了,以后免得扯皮。

“什么?你的意思想把这房子分了?”

赵继红激动地站起来,她以为盛蓝蓝想要分一层楼去。

盛亚农扯她坐下,“蓝蓝说得也有道理,盛家兄妹三人,房产当然一人一份。找个时间大家把文件签了。”

“不行,那意思一楼要分给蓝蓝,我还不能下来走动了?”赵继红扯着嗓子,觉得侄女好恶毒。

盛亚欢笑着捂嘴。

“二婶,住归住,产权归产权,不冲突。现在怎么住,以后还怎么住,说不定我和小锋搬出去,这个房子都给二婶住。”

“噢,那还行!”赵继红长吁一口气。

盛蓝蓝忍不住想笑。

“明天大家都放假了,二婶能不能把电视搬到客厅来,这样一家人一起看电视,才热闹。”

“是呀妈,你老锁着房门,也锁不住我哥,不如把电视放楼下客厅,咱们还能坐沙发看电视。沙发买了那么久,都没机会坐,成摆设了。”

“就你多嘴!”赵继红讪讪地样子,现在侄女成了大债主,老公又一副包公的样子,她也只能顺应民意。

瞥见盛丽丽一直闷头没说话,猛然想起今天是学校散学的日子,问她考试成绩怎么样。

盛丽丽不说话。

盛剑楠揶揄笑道:“肯定考得不好,如果考得好,早拿奖状臭显摆了。”

盛丽丽腾地站起来,“就你能,你倒是得张奖状给我看看。”

“行了,你别惹她。丽丽呀,到底考得咋样?”

“英语考了六十七,不用降级,语文考了全班第四。”

散学颁奖典礼上,望着盛蓝蓝大出风头,盛丽丽感觉心如死灰。以前在农场,哪次她不是门门功课优秀,收获一堆奖状。可是今天,她只有嫉妒盛蓝蓝的份,她连一张奖状都没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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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再也见不到他了

寒假就这么开始了,春节的脚步也一天天近了。

自从二婶把电视搬到楼下以后,家里的气氛融洽了许多。小锋和小诺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需要太多精力照看。

盛蓝蓝关在自己房里规划那片老屋。她从存折上取了一千块钱,打算尽快把老屋修缮好。

正在画图,盛剑楠敲门进来,“蓝蓝,你的信。”

盛蓝蓝一看是农场的地址,就知道是张艳秋寄来的。撕开信封读信,抬眼见盛剑楠站着不出去,“怎么啦?有事?”

盛剑楠皱起眉,点头,“我元旦那天同时寄的首日封,你都收到张艳秋第二封信了,王春燕一封信也没回我。我气死了,她咋这么绝情呢?”

盛蓝蓝忍着笑,“绝情?她啥时候对你有情了?”见盛剑楠哭丧着脸,盛蓝蓝知道他是认真的,不好再逗他。

“你想我怎么帮你?你应该知道,我和王春燕没有交情。”

“你能不能向张艳秋打听打听,王春燕到底是啥意思?”

“你想她啥意思?现在就想嫁给你不成?你们才多大?谈这事还早点吧?”

“我觉得不早,我想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是认定她了。”

“我看她心里没有你,不然怎么一封信也不回你?张艳秋信里说,元旦首日封在农场那边根本买不到,王春燕收到你的大礼,没有一点反应,确实对你没啥意思,你还是死心吧!”

“不行,我不能认输!我知道,她想像她几个姐姐一样,嫁个当兵的,我要去当兵,我才不要考大学。”

“当兵?就你这小身板?部队怎么会收你!”

盛蓝蓝以前觉得盛剑楠痴心,没想到竟痴成这种地步,真是痴心一片终不悔。

“我可以锻炼,我多吃饭,我一定可以壮壮的。我要当兵,我这就写信告诉王春燕去。”

盛剑楠好像突然找到了人生方向,立即激动起来。

“好,我支持你!你如果真想锻炼,我倒有个机会给你,保证你不出这个寒假,就能强筋健骨身强体壮。”

“真的?”

“当然是真的。”

盛蓝蓝把老屋的钥匙交给盛剑楠,让他每天骑车去除杂草。盛剑楠立即应承下来。

“那你帮我写寒假作业行不行?”

作为交换条件,盛蓝蓝当然答应他,还额外给他三十块钱做为奖励金。盛剑楠高兴地带上家伙迫不及待出门了。

春节很快就来了,城市的夜晚烟火缤纷。

那种家家户户烟花盛放的景象,比看一场烟花盛会更让人感慨万千。所谓万家烟火,绽放的是对生活的美好希望,少了烟花易冷的伤感。

小锋和小诺追着盛剑楠手持的冲天炮在院子里跑,盛玲玲摇着烟花棒去逗盛丽丽。

盛蓝蓝望着隔壁黑沉沉的院子出神,苏家的保姆阿姨过年前收拾完里里外外就回老家了。苏家一个人也没有,不知过完春节,欧苏阳哪天能回来。

回过头,看见盛丽丽也正望着隔壁院子发呆。盛玲玲手里的烟花棒,照得她眼里的眸光无比哀怨……

开学前,盛剑楠把老屋的钥匙还给盛蓝蓝,“全部完成任务,请你去验收检查。”

盛剑楠骑车带着盛蓝蓝刚出家门口,迎面来了一辆厢式货车,缓缓停在苏家门口。

车里下来几个年轻人,打开院门进去,不一会,往外搬家俱。

盛蓝蓝近前打听,才知道苏家把家具全卖了。

“房子也卖了?”盛蓝蓝心里格愣一下。

“是呀,这院的主人移民了。”

“移民了?”

欧苏阳移民了?盛蓝蓝觉得有点头晕。

几个年轻人手脚麻利的抬完家具锁好院门,开着货车走了。

盛蓝蓝站在门口还没缓过劲来。

盛丽丽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盯着苏家院门上冷冰的大铁锁,眼泪立即滚了下来。

“你们都怎么回事?不就是人家搬走了吗?至于这样吗?”

“移民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盛丽丽咬着嘴唇,为自己从来不曾和欧苏阳说过一句心里话,感到难过。

盛蓝蓝没有做声,跳上自行车后座,让盛剑楠快走。

人生聚散终有时,欧苏阳不过是生命里一个匆匆过客,想太多只会让自己难受。她一直记得,在脑海深处的那个名字--魏浩然,那个男人才是上一世盛蓝蓝爱恨情仇的冤家。

那个男人在哪儿?这一世虐他千百遍也不够抵偿一个女人一生的痛苦……

和盛剑楠赶到老屋,推开门,盛蓝蓝惊呆了。

原先蒿草丛生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层水洗的红砖地面。老屋的窗前屋后木板铺成的走廊,都洗刷得露出原木本色,显得古朴沧桑。

盛蓝蓝不得不对堂哥刮目相看。

被盛蓝蓝好一顿夸,盛剑楠嘻嘻笑了起来。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请了两个附近的农民帮忙,预付他们一人四块钱的工钱,今天你要是检验合格了,我再把余下的八块钱给他们,我自己挣十二块。怎么样,你老哥很聪明吧?”

“行啊,竟然知道雇佣劳力!哥,我看你不适合当兵,倒适合当老板。”

“当老板?我才不当老板,当老板的都是社会上的盲流。我要当兵,只要我当兵提了干,王春燕才能嫁给我。如果我能当上营长,还能把王春燕从农场接出来,让她随军。”

“晕!你想太多了。谁跟你说当老板的是盲流?做企业老板可是一门大学问!哎,跟你说了你现在也不懂。”

盛蓝蓝知道盛剑楠一根筋,以为当兵提干那么容易,不过也没办法说服他,随他好了。

开学典礼过后就是紧张的新学期,五年级毕业班课程安排得格外紧张,每天都要五点半以后才能放学。

欧苏阳果然没有到校报到,同学们都传他移民国外了。

老师也没说明,欧苏阳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样。害得班里的女同学莫名惆怅。

马丽上课时,总盯着王志远旁边的空位出神。朱妍妍下课以后,时不时地去王志远身旁坐一下。班级气氛空前惨淡。

盛蓝蓝依然一副淡然的样子,倒让马丽消了以前的偏见,又和她分享她的零食,和她说悄悄话了。盛蓝蓝心里好笑,欧苏阳的离开,倒成全了她。

这天早操后,老师通知王志远传达室有他的信。

王志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他从传达室回来,举着一封信激动地嚷:“老欧,老欧给我写信了!”

班里立即炸了锅,马丽第一个冲到王志远身旁去抢信。

王志远像举着一盏宝莲灯,“不要抢,是老欧给我的信,你抢是侵犯隐私。”

朱妍妍不等王志远说完,一把抢下信,看着信封上的地址,惊喜地叫道:“欧苏阳没出国,他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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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表妹的天赋

王志远夺回信塞进裤兜里,生怕别人再抢去。下课后躲到男厕所里插上门,慢慢读欧苏阳的信。

王志远从男厕所里出来时满面春风,就好像吃了一顿大餐似的。

马丽捅了捅盛蓝蓝,“你说欧苏阳怎么去北京了?他大舅不是移民国外了吗?”

“那我怎么知道呀?再说他有父母,可能他家就在北京吧!”

盛蓝蓝见王志远回头朝她神秘一笑,心里有点犯毛,难道他会读人心语?其实她心里也和马丽一样,也想解开欧苏阳突然不辞而别的迷团。

“我给你说,那封信很奇怪,地址没有单位和街道门牌号,只有一个邮箱编号。”

马丽很懂的样子,托腮陷入沉思。

突然一惊一乍地掐住盛蓝蓝的胳膊,瞪圆了眼睛,“完了完了,他会不会是犯了罪,被抓到监狱去了?”

“别瞎说!”盛蓝蓝又好气又好笑,反手拧马丽的脸蛋。马丽哎哟直叫。

王志远又投来诡秘一笑。

盛蓝蓝松开手,“如果他是那样的人,你岂不是看错了人,白白浪费了几年的敬仰之情?”

马丽捂着涨红的脸蛋,又忍不住开口,“说的也是,欧苏阳是我的白马王子,我不应该怀疑他!”

“臭不要脸!”朱妍妍听马丽说这话,愤怒砸向她一个纸团。

马丽闪身躲开,拣起纸团砸回去,“我说我的,关你屁事!我起码敢讲心里话,不像有的人,就会表面装好人,背后捅刀子。表里不一!”

“行了行了,你们都少说几句。大家同学一场是缘份,初中分班,指不定再也没机会一起了,大家惜缘。你们关心老欧,他在心里万分感谢……”

不等王志远说完,马丽插嘴,“你能代表欧苏阳?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感谢谁?”

“不能,肯定不能!我怎么能代表欧苏阳呢?我没他高,没他帅,不过他也没有我头大是不是?人各有所长,你们不要互相瞧不上了。十年以后,大家同学再聚,肯定会为今天的幼稚行为感到可笑。

赶紧熄火,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想见欧苏阳的,争取考去北京见他。我保证帮你们把意思带到,给你们牵线搭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志远的话听到了朱妍妍的心里,没过两个星期,朱妍妍就向学校提出申请,要去考北京舞蹈学院附中,很快登上了去北京的列车。

马丽惊讶万分,一边吃油酥糕,一边嘀咕,“以前我还真是小瞧朱妍妍了,她说去北京就去北京,你说她会见到欧苏阳吗?”

盛蓝蓝摇头,“不知道。”马丽又追着王志远问。

王志远被她问烦了,很肯定地回答她。

马丽自此以后,再不提欧苏阳的名字,好长一段时间,才从犹豫里走出来,迎接即将到来的小升初考试。

盛亚欢在春节后,给女儿找了一家私人开设的舞蹈特色学前班。

盛蓝蓝以前跟她说,苏诺有学舞蹈的身体条件。她当时没往心里去,学前班的舞蹈老师也这么夸苏诺,盛亚欢才开始意识到,要把女儿往舞蹈方面培养。

虽然七岁半学舞蹈晚了些,好在苏诺先天条件好,又肯吃苦,没学几个月,参加六一舞蹈表演已经有模有样了。

盛亚欢在台下看女儿扮成小公主跳舞,看着看着,眼里不禁擒满泪水,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让她对生活又充满了斗志。

她要为女儿办一个城市户口,让女儿真正成为城里小公主。

这天晚饭后,盛亚欢让女儿跳舞给她看。

“小诺,到这跳,这里宽敞。”

赵继红招呼苏诺到地毯上跳,又端了一盘榴莲放到茶几上,破天荒地递给盛亚欢一块。

盛亚欢接在手里,突然感到胃里一阵阵翻腾,急忙放下,捂着嘴往卫生间跑,干呕了一会,五腑六脏都快要吐出来了。

赵继红靠在门边狐疑地看着小姑子。

盛亚欢擦擦嘴,不好意思地勉强笑笑,“这味儿真受不了。”

“亚欢,你是不是有了?”赵继红眼神毒辣地盯着盛亚欢的肚子。

盛亚欢脸色立即白了,月事已经过了两个多星期了,她一直提心吊胆的。听嫂子这么一说,感觉腹内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在萌芽。

赵继红立刻变脸道:“亚欢,你这要是传出去,这不丢死人了!你不怕丢人,我们一大家子人还不好意思被人戳脊梁骨。居委会那几个大姐上次来家登记,你这种情况,就是找了男人结婚,都不能生!你赶紧处理掉。”

“你说的这都什么呀!我有什么啦?我不就是闻不了榴莲的臭味,吐了几下吗?看你这么损人,我要是脸蛋薄,还不得被你给说死。”

盛亚欢嘴硬,傲然地从嫂子跟前走过,喊小诺上楼,“走,咱不跳了。”

等回到屋里关起门,眼泪就像绝堤的水,再也止不住了。

多次相亲失败,盛亚欢对婚姻已经不抱希望了。

婚姻不就是那么回事嘛!

过去七八年,跟着那个男人委屈自己,现在她再不想辜负花样年华。由着性子和在舞池里认识的各种男人疯狂纵欲,今天终于尝到了苦果……

盛亚欢跑到一个离家最远的医院确诊以后,坐车到郊区小镇卫生院做了手术。

她知道中州市各大医院,都和医科大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不想别人知道她的丑事。

可是盛亚欢万万没想到,小镇卫生院的条件差,她感染了。只好在家休息了半个多月,才去上班。等待她的,却是辞退通知。

她一句话也没说,到财务部结好工资,回家锁起房门,才开始痛哭。

盛亚欢幡然醒悟了,医科大学无情地辞退她,还不就是因为苏一舟移民,不再是医院的院长了!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权力做靠山,别想活得痛快!

七月,苏诺报上了实验小学学位。

赵继红以为自己听错了,“小诺上实验小学?”

“是呀,我女儿为什么不能上实验小学?以后小诺和蓝蓝、丽丽姐姐是校友了。小诺要加油噢!”

盛亚欢穿着时髦的桔色套裙,白晳的脖子上戴着钻石项链,轻扫蛾眉,淡染脸颊,口染赤丹,一头柔美的长发,烫成大波浪披在肩上。

赵继红第一次发现,小姑子竟然这么美!

突然想起来,有好一阵子没和她照面了。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盛亚欢被医科大学图书馆辞退那会,赵继红还解恨了好几天。这会开始羡慕起小姑子来了。

盛蓝蓝却臭到了危险的味道,她知道小姑在悬崖上走钢丝。

她听马丽说过,她爸爸和一个叫欢欢的女人鬼混,她妈妈正要报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九章 砸钱真爽

小升初的成绩下来了,盛蓝蓝的成绩全市第一。在一片赞美声中,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并没有多少成功的喜悦。没有对手的战争,胜得寡淡无味。

她也突然意识到,右手心里时常火辣辣的感觉,一定与她的大脑有某种联系。不然,她也不可能不用思索,只要拿起笔,自然就能写出正确答案。

难道是当时车祸发生时,手里握着的多媒体手机,也穿越时空了?

毫无悬念地拿到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盛蓝蓝开始着手老屋改造。

盛剑楠主动要求帮忙,不过提出交换条件,让她帮忙写暑假作业。

“你这回考试才勉强及格,暑假不用功,还要不要考中学了?不怕二婶二叔骂你?”

“考中学那是小菜一碟!考不上重点中学,一般的中学怎么也能上一个,不是义务教育吗?还能让我成失学少年?等我初中毕业,就去参军。”

盛剑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初中毕业哪个部队会招你!”

盛蓝蓝摇头。不过有堂哥帮忙,的确省了不少心。

毕竟一个小姑娘去买材料找工人,总容易被人忽视。盛剑楠往那一站,让人不得不认真对待。

过年以后,盛剑楠个子又窜高了不少,身形也比以前强壮了些。如果单看背影,倒有几分像欧苏阳。

盛蓝蓝请了两个老工匠,让他们按照图纸装修制作家具。两人被盛蓝蓝设计的图纸给惊着了,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做得那么专业,提出的要求更是细致入微……

盛蓝蓝都计算好了,这个暑假可以把室内的木工搞定。屋瓦已经换过一遍了,墙壁也修补粉刷了,不用担心漏雨发霉。

不过按照规划,整个装修将是一个大工程,没有一两年,恐怕达不到她的理想。

这天天气特别闷热,稍微动一下就是一身汗。

盛剑楠骑车带着盛蓝蓝一身大汗地进门。

赵继红正摆碗筷,抬头说:“今天回来得早啊?”

“嗯,今天太热,就早点回来了。”

盛剑楠朝盛蓝蓝吐了一下舌头。

赵继红一直以为儿子是跟侄女去少年宫补课,有盛蓝蓝这么个状元帮儿子提高功课,赵继红简直要把盛蓝蓝供起来。

盛蓝蓝冲凉换完衣服下楼,赵继红马上切了一块大西瓜给她。

“赶紧吃,我用冷水一直给你冰着呢。”

“为啥不给我?”盛剑楠嘻笑着。

“想吃自己切去。”

赵继红打开儿子的手,听见门响,回头见是小姑子回来了,脸立即垮了下来。

“亚欢,这几天你去哪儿了?连家也不回了!你孩子也不管,屋子也不收拾,早饭也没人做,全是我一个人操持,都快要累死了。”

赵继红生气,孩子们放暑假,她成了一个老妈子,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没去哪儿?加班!”盛亚欢很疲惫的样子,踩着高跟鞋上楼。

赵继红一把扯掉围裙,几步追上去,“你什么意思?加什么班?你哪有班加?和我打什么马虎眼,当我是三岁小孩好骗?你早被医科大辞退了。”

自从提起交生活费,盛亚欢只交过一次。赵继红知道她没工作了,忍着没催。和老公说起这事,盛亚农一直说,帮妹妹找找工作看,拖了几个月也没动静。

好在那时盛亚欢还早上起来做饭,接送孩子,一楼和院里的卫生也帮忙打扫。赵继红就暂时没有为难她,可是这阵子,盛亚欢时不时地就夜不归宿,今天回来又是一副傲慢的样子,赵继红再也不能忍了。

见小姑子脚步不停,根本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赵继红跨上两级楼梯,挡在小姑子面前,“你今儿把话说清楚,别这么不清不楚的。”

盛亚欢停下脚步,腰枝扭成s形,斜眼扫了一下二嫂,撇嘴笑笑,“我说了上班,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在园观规划局做打字员,已经一个多月了。”

盛亚欢伸个懒腰,挤开二嫂上三楼去。她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皮了,恨不能马上扑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赵继红呆愣一下,狐疑地下楼。

晚饭桌上,盛亚欢皱着眉头呡了几口汤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吃那么少?看你都瘦了一圈,听你二嫂说,你在园林局做打字员?是怎么找到那么好的工作?”

盛亚农关切地望着妹妹,盛亚欢却没抬眼皮,冷笑两声。

“打字员是好工作?别逗了,有什么好的,破机器咔哒咔哒吵死了,还经常弄一手油墨,我今天已经辞了。”

“什么?你辞职了?”

赵继红举起的筷子停在半空。她还想着吃完饭找盛亚欢补交生活费呢。

“嗯,辞了。不吃了!”

盛亚欢推开碗,又准备上楼。

睡了一小觉,还是不解乏。出门游玩,倒比在家还累!

不过也不全是因为旅游!那个男人到底年纪大些,墨墨迹迹搞很久,也折腾不出什么玩艺。还得哄他,夸他,弄得身心俱疲。

哪像从前那些雄壮的年青男人,让人欲仙欲死,酣畅淋漓……

不过,老男人能给她想要的东西,只这一点,盛亚欢就觉得够了。

苏诺见妈妈要上楼,起身拉住她的手。

“妈妈,蓝蓝姐姐说,少年宫里有舞蹈班,我想去。”

“去,咱们明天就去报名。妈妈都差点忘了,小诺已经学前班毕业了。妈妈明天带你好好玩玩。”

这几天小姑不着家,盛蓝蓝只好带苏诺一起睡,没事还教她压压腿,练练形体。担心苏诺只学几个月舞蹈,如果荒废了实在可惜。

听小姑子要带孩子去逛街,赵继红立即抓住时机。

“哟,亚欢呢,我都忘了,你有四个月没交生活费了,今天不如一起交了吧。”

“继红你干什么!”盛亚欢愠怒地望着老婆。

“噢,不好意思,这事你不提,我都给忘了。行,你等着。”

盛亚欢蹬蹬上楼,不一会提着一个小皮包下来,从小包里抽出四叠人民币扔到二嫂面前。“诺,这里是四百块钱,一年够了吧?不用找了,剩下的拿去买西瓜大家吃。”

盛亚欢朝二嫂露出一个鄙夷的笑,挎上小皮包扭身上楼。

桌上四叠没有拆封崭新的十元钱,上面盖着鲜红的印章。刺得赵继红眼睛生疼,望着小姑子的背影,抬手指了指,又放下,咬牙气道:“亚农,你看你妹妹这是什么态度!”

“算了,你的态度又好到哪里去。”

小姑发财了?

盛蓝蓝不敢相信,却想起一句话,女人变坏就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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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恰是同学年少

夜里下起了大雨,直到天亮才歇住。

推门见满院积水,盛蓝蓝决定今天不去老屋了。她给两个木匠请了一位住附近的农妇,专门做饭送饭。不用经常过去,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睡过午觉,打开堂哥的暑假作业,不一会就写了大半本。

“蓝蓝,你同学来找你。”

盛剑楠推门探头嘻笑道,“是个男同学!”

会是谁?

盛蓝蓝狐疑地下楼,才到二楼,就听见王志远哈哈笑,“小鬼头了不起,这么难猜的谜都一下被你猜中了。”

王志远摸着小锋的头,从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包装纸的巧克力。

“谢谢哥哥。”

“小锋真乖!”

盛蓝蓝望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心里莫名地一阵柔软。

那天欧苏阳也是这样摸小锋的头,也是这样夸小锋乖……

盛蓝蓝扶着楼梯栏杆,喊:“王志远!”

“还有我!”马丽从另一边沙发跳进盛蓝蓝视线。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不能来呀!”

马丽迎上盛蓝蓝,挽住她胳膊,望了盛剑楠一眼,对盛蓝蓝挤眼,“他是你堂哥呀?”

“嗯。”

“长得挺好的!”马丽塞嘴里一块巧克力,边嚼边吞口水。

“别打我堂哥主意,他有心上人!”盛蓝蓝故意压低了声音。

马丽顿时松开手,惊讶道:“是不是真的?”又突然意识到上了盛蓝蓝的圈套,扯住她的胳膊掐一下,“那关我什么事!”

“我没说关你事呀!你真是粗鲁,看看都掐红了吧!”

盛蓝蓝甩开马丽,假装生气坐沙发上。

马丽又依偎过去认错,又揉又摸,两人笑做一团。

盛剑楠颇显主人风采,去厨房准备茶水。

王志远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盛蓝蓝,我今天来是通知你,初中咱们会是重点班的同班同学。到时候我申请和你同桌。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什么?大家一起同学好呀!”盛蓝蓝觉得莫名其妙。

“好,当然好!”

王志远一边说,一边朝楼上探头张望,像要找什么东西。

马丽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他才尴尬地朝盛蓝蓝笑笑,“就你们三个在家呀?”

“玲玲姐和同学逛街去了,丽丽姐在楼上学习。我二叔去上班了,我二婶……”

“得,不用全告诉我。”

“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感兴趣。”盛蓝蓝揶揄道。她当然知道王志远在找盛丽丽。

好感这个东西就是邪门,那天盛丽丽第一次去盛蓝蓝班里,王志远就发现自己喜欢看她骄娇的样子。

王志远感到被盛蓝蓝窥到了心思,伸手摸着胖头不好意思起来。

“你就直接告诉蓝蓝,是欧苏阳让你看着她不就行了,墨迹死了。说个话总是拿腔调,是不是和你爸学的?”

“说来话长,不墨迹不行。”王志远并不恼,脸上反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

这时盛剑楠沏好茶过来,先端一杯给马丽,马丽激动地站起来,接过茶杯手挨在盛剑楠手上,慌乱地松开手,茶杯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啊呀!”马丽下意识地蹲下去拣。

“小心扎了手。”盛剑楠想要去拦,已经来不及了。马丽白胖的手指上割出一道血口,鲜红的血滴到地毯上,倒把小锋吓哭了。

盛剑楠带马丽去二楼房间找药棉包扎。

“王志远,欧苏阳让你看着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欧说了,他要对你负责,但是现在他不能亲自在你身边,怕你心思糊涂了把他给忘了,就让我看着你,没事提醒你,他会一直关注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可听不懂。”

“你那么聪明会听不懂?不过我也听不懂。”王志远嘿嘿笑,“反正老欧让我盯紧你,不许你和别的男生来往,一直等他回来找你。”

“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要做什么护花使者?和欧苏阳还挺会演戏的,你们以后去考北京电影学院吧!”盛蓝蓝哈哈笑起来。

王志远拍了拍胖头,“如果能荣幸做老欧的护花使者,那我心满意足,凭生无憾了。”

“噗!”盛蓝蓝差点乐背过气去。

“他竟然这么看重我,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呢?你告诉他,不要整那些没用的,我要咋样,谁也拦不住。他要说什么直接写信告诉我,让你传来传去带话算什么英雄。”盛蓝蓝突然觉得北方的语言真好,够简单直接。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么说你同意他给你写信?”

王志远露出胜利的微笑。

盛蓝蓝恍惚一下,感到自己似乎跳上了一艘贼船。

“愿意写就写,那是他的事,要我同意什么!”

“好勒!我就说嘛,别看盛蓝蓝长得俏,其实心中住着花木兰。我一会回家就打电话告诉老欧去。老欧就是厉害,一封信就能引起江湖风雨动荡。”

“什么一封信?”马丽和盛剑楠下楼,奇怪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王志远打着哈哈,“行了,我话已经带到,这就走了。不必送,请留步。”

“哪个要送你?你赶紧走!”

马丽把王志远推出门外,又回身挽住盛蓝蓝,目光却在盛剑楠身上打转。

盛剑楠被看得不自然,关上电视,带小锋上楼去了。

“喂,还看?我问你点正经事。”

马丽收回一直盯着盛剑楠背影的目光,讪笑,“你堂哥背影好像欧苏阳呢!”

“你那么喜欢欧苏阳,为什么现在听到他的消息没有反应?”

“什么反应?”马丽脑袋转得也快,马上明白了盛蓝蓝的意思,“你是说欧苏阳让王志远看着你这事?我当然有反应,我第一反应就是高兴。”

见盛蓝蓝不明白的样子,马丽有点得意。

“你想呀,欧苏阳让王志远盯着你,等你慢慢长大,那不就是说朱妍妍没戏了吗?我讨厌朱妍妍,如果她把欧苏阳追到了,我会气疯!

我想开了,虽然我也喜欢欧苏阳,不过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如果他和你在一起的话,我倒觉得挺好,起码我不会发疯,顶多会嫉妒几天。”

“瞧你这张嘴!你才几岁,说这种事不害臊呀,学校禁止学生谈恋爱。”

“几岁都能说这事呀,爱情是人类永恒的话题!我妈和我爸结婚时才十五岁,照这样算,我明年都够资格了。”

“你倒是想得美,婚姻法规定女的二十周岁结婚!不过说真的,你上次跟我说,你妈要抓你爸在外面的女人,结果怎么样了?”

“没证据,这种事只有在床上抓现形才能承认。那女的精着呢!”

马丽话音刚落,盛亚欢领着女儿回来了。

马丽看见盛亚欢,立即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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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走马灯似的邻居

马丽曾经见过盛亚欢,那时盛亚欢还是一副乡下妇女的打扮。当时马丽还说她是盛家的保姆。

眼前花枝招展的盛亚欢,却是马丽心生恨意的小妖精。她和妈妈在公园亲眼目睹过,眼前的女人和爸爸在湖里划船……

“蓝蓝姐姐。”苏诺手里抱着洋娃娃,开心地喊道。

“来小客人了,诺诺,快喊姐姐好。”

盛亚欢让女儿喊人,女儿怕生,她现在意识到要训练她和人打招呼。

“姐姐好。”苏诺怯怯地躲到妈妈身后。

盛亚欢心情不错,拉着小诺准备上楼。

马丽几步近前让盛亚欢站住,“蓝蓝,她是谁?”

盛蓝蓝不好的预感终于得到验证了,她不知该不该拦住马丽,“她是我姑姑。”

“怎么啦?”盛亚欢望着急赤白脸的马丽,觉得莫名其妙。

马丽拉住走到身边盛蓝蓝的手,强忍着冲动没去抓破盛亚欢的脸。

“你给我听着,你离我爸远点,如果不听劝,你肯定会后悔的!”

“搞什么?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盛亚欢在马丽的眉眼间似乎发现了什么,说话有些心虚。

“我爸叫马千里,这下你听明白了吧!我妈妈不开心,已经叫我三个哥哥都回家了,你如果不听劝,就试试后果会如何!”

“蓝蓝我有事先走了。”马丽说得热血沸腾,冲出盛家。

原先正愁不知道小妖精家门在哪,这下算找到门了!

盛亚欢已经完全听明白了,拉着女儿慌乱地跑上楼,关起门来开始盘算。

老男人能给她的也差不多了,怕是再也挤不出什么油水。女儿的入学,自己的工作、少年宫的报名……好像也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

如果他几个儿子真要报复自己,毁了自己的容,或者报复小诺,那就得不偿失了。

盛亚欢越想越害怕,额上冒出汗来。

“妈妈给,擦汗。”

盛亚欢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手绢,按了按额头,“小诺,听妈妈说,你在少年宫要好好学跳舞,以后能不能留在城里,就看你学的怎么样了。妈妈能给你的,一定给你最好的。”

“妈妈不哭,小诺一定好好学。”

盛亚欢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和那老男人断绝关系。这回正好有个不错的借口,还可以趁机让他给补偿……

小姑做情妇,还是自己同学的爸爸,盛蓝蓝觉得心慌气短。

她能感受到马丽捏着她手腕时的愤怒,她也最恨小三,恨一切破坏别人婚姻家庭的女人。

她要看看小姑的反应,如果小姑迷途不知悔改,那她也不能坐视不理。上梁不正下梁必歪,表妹有那样的妈妈,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盛蓝蓝觉得胸中一股正气正在积蓄,就要暴发。

连着几日,盛亚欢都穿着家居的样子,收拾家务,接送小诺去少年宫学舞蹈,偶尔还会带小锋一起讲故事,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盛蓝蓝长吁一口气。

暑假很快结束了,进入中学,王志远果然如他所说,和盛蓝蓝分在一个班,并且同桌。

盛蓝蓝感到不可思议,王志远学习成绩的确还行,不过能一切都如他所说,那绝对是背景强大的人。

马丽分在了另一个重点班,有事没事下课都会找盛蓝蓝玩。

盛蓝蓝旁敲侧击,终于知道了王志远的爸爸,是市里分管教育的领导。这就难怪了!

每天上学放学,盛蓝蓝都有意无意地朝隔壁的别墅望一望。

寂寞空庭,院子里的野藤疯长,招来群蜂和花蝶飞舞,给寂寞凭添一抹生气。

小姑盛亚欢又开始很晚才回家了,衣饰也比过去又上了一个档次。

盛蓝蓝试探问马丽,“你妈妈最近有带你逛公园划船吗?”

马丽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盛蓝蓝的意思。

“放心吧,我妈现在和我爸挺好的,我爸天天准时上下班,上个礼拜天还和我妈逛商场去了。”

盛蓝蓝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苏诺已经顺利进入实验小学读书,在少年宫也考入了民族舞班。盛亚欢的心情格外好,这天在晚饭桌上,突然宣布,她要开一家服饰店。

赵继红这回举双手赞成,还不忘套近乎,“亚欢呐,有好看的衣服帮我也进几件,记得给我批发价啊!”

盛亚欢心满意足地笑。

礼拜天,盛蓝蓝正要和堂哥去老屋那边看看,一辆厢式大货车开过来,在隔壁院门前停下,忽拉拉搬下许多家具……

隔壁住进了新邻居,一家老少四代同堂,足有十几口人,显得特别欢腾。

可是不过半年以后,家里的两位老人先后从楼梯上摔下来,那家就搬走了。又空了差不多有一年时间,又搬来一大户人家。

挺着大肚子的孙媳妇,经常坐在后院原先苏老太太坐过的位置,晒太阳,很是醒目。

两年以后,那家不到两岁的孩子从窗户里爬出来,掉地上摔死了……

七八年的时间,隔壁走马灯似的换了四五户人家,终于又空了下来。

盛蓝蓝的老屋改造工程,也终于竣工了。并且在过去几年内,先后收购了周围几个破烂小院,盛蓝蓝成了那片土地唯一的大地主。

做地主的感觉真好!

望着庭院流水潺潺,秋阳透过镂花木廊洒下柔美的光线。落地玻璃窗里,一件件工艺讲究的桌椅茶具,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盛蓝蓝已经是中州大学大二的学生了,想起当年高考时差点冲动想去北大、清华,以了却上一世失之交臂的遗憾,正赶上弟弟小锋发病入院了……

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当年她也是中州大学毕业的。

盛蓝蓝锁好房门,又回身望了一眼,才跨上雅马哈,绝尘而去。

拐进路口,抬眼瞧见一辆厢式货车停在隔壁门口。又搬来新邻居了!

盛剑楠打开院门,朝盛蓝蓝努努嘴,“搬来个土豪肥仔!”

“就你帅!说谁都是肥仔。”盛蓝蓝早已习惯了堂哥夸张的说话。

盛剑楠初中毕业被爸妈强逼着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高中毕业以后没考上大学,又莫名其妙生了一场怪病,没赶上秋季征兵。

“哎哟,邻居!”

盛蓝蓝正要进院,隔壁出来一位身材中等的青年,看见盛蓝蓝就热情的打招呼,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举起双手迎上前,“盛,盛蓝蓝,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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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又见故人来

新邻居竟然是李春鹏!盛蓝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盛剑楠听李春鹏自报姓名以后,也惊得差点掉了下巴,望着李春鹏脖子上闪瞎眼的大粗金链子,半天回不过神。

李春鹏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剃着头皮泛青的发型,脖子和手腕上挂着食指粗的大金链子,伸出的宣厚大手上,两个刻着龙虎的大金戒指,握得手心生疼。

“多年不见,你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

李春鹏朝盛蓝蓝伸出手,见盛蓝蓝没有抬手,急忙缩回手在花绸衬衣上擦了擦。

“我这手是有点脏。”

盛蓝蓝哪里是嫌李春鹏手脏,马上伸手,“你好老同学!”

“咱们的关系何止老同学呀!”

李春鹏激动地伸出双手,握住盛蓝蓝柔白纤手,“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老天有眼,今儿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

李春鹏扣住盛蓝蓝的手不放。

“得,你小子别借机揩油!我家蓝蓝可是中州著名的美女学霸,想要看一眼的人,从教室排到校门口。能让你握一下手,那是天大的福份。你知足吧,别套近乎!”

盛剑楠边说边拉开李春鹏的手。

“盛蓝蓝听出李春鹏话里的意思,没接话茬。

“别听我堂哥瞎说,哪有那么夸张!”

“肯定不是夸张,我相信!盛剑楠哪会夸张,他只会偷看。”

不等李春鹏说完,盛剑楠一拳捶在他胸口上。

李春鹏涨红着脸哈哈大笑,他还记得盛剑楠当年偷窥女厕所的事。

在盛蓝蓝的记忆里,那天李春鹏孤独的身影,消失在深长黑巷,简直是大写的忧伤。而眼前满面红光,说话底气十足的青年,让她感叹岁月如歌。

当年的小胖墩,长成了一个大老板!

“你小子怎么到中州来了?都买别墅了!”

盛剑楠问,李春鹏哈哈大笑。

“我们这种人,哪有钱赚就往哪去。”

李春鹏满意地望着自己的院子,“这房子也没多贵!我不像你们脑子聪明会读书,我初中毕业就出来闯社会了。走,去我屋里指导一下工作。我正要装修,等装修好了,搞个大party,请你们一定赏光。”

“一定来,隔壁住着,咋能不来!我叫丽丽、玲玲也一起来。丽丽起早贪黑地忙着高考,我看着都受罪,让她也放松放松见识一下。

”盛剑楠大包大揽地应承下。

“都说这房子邪性,我一个大老爷们才不怕。”

李春鹏指着院门口,“这里我要一边立一个大青石刻的貔貅,院里要整个水池子,再养几尾风水鱼,弄个喷泉。还有后院,我得在后院竖一个假山。这样靠山风声水起,才能财源滚滚……”

李春鹏打开话匣子说个没完,听得盛剑楠一愣一愣的。

盛蓝蓝望着李春鹏依然圆润的胖脸,既感到熟悉,又觉得陌生。

过早踏入社会,让李春鹏的神情多了份成熟和江湖气。

装修的材料都放进屋里,李春鹏问盛蓝蓝觉得怎么装修好。

盛蓝蓝浅笑一下,“这个我哪懂,自己住着觉得怎么好怎么装就是了。”

“嗯,你们听着,就照着怎么豪华怎么亮堂装,我都要最好的!”

李春鹏朝装修的小头头吩咐。他是撑着一口气,想让盛蓝蓝高看一眼。

当年父母离婚,在医院门口被人揪着衣领偶遇盛蓝蓝,那份窘迫难堪,他一直耿耿于怀。

不过从今天见到盛蓝蓝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盛蓝蓝与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盛蓝蓝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独特高雅气质,让他自惭形秽,不敢仰止。

盛剑楠听出点意思,等出了门,拉着李春鹏问:“你还说没钱?你快跟哥哥交待,你到底做什么买卖?”

李春鹏哈哈笑,正要说话,突然瞧见路口过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眼神不由自主地定住了。

“小诺,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待苏诺走近,盛蓝蓝笑着迎上问。

“蓝蓝姐,我回来拿点东西。”

苏诺已出落成了纤姿少女,十三岁考入中州艺校舞蹈系,一直要读六年。

苏诺过去怯怯的神情,变成了清澈的冷眸,只有望着盛蓝蓝的时候,才闪出些许暖意。妈妈盛亚欢在她小学四年级时结婚了,嫁了个服装老板。只在周日时会过来看看她,送些生活费和衣物。

苏诺考入艺校以后,就住校了。周日也很少回来,她尽量避免与妈妈见面。

盛亚欢去艺校想见见女儿,苏诺总是避而不见。她的小世界,在妈妈嫁人的那一天就崩塌了,她不能原谅妈妈的抛弃。

“这位是?”

“这是我表妹苏诺。”

“啊,幸会幸会!你们家人都咋长的呢?一个个都这么漂亮!”

李春鹏又热情地伸出双手。

苏诺看他一眼,点点头算是招呼,推门进院,纤细的身影很快掩进浓密的绿荫中。

“少来!这话怎么说的,用漂亮形容我?”

盛剑楠又是一拳捶在痴痴的李春鹏身上。

李春鹏哈哈笑,提议他做东,大家一起去吃饭。

“把你表妹也叫上。”

“别打歪主意,见我家蓝蓝高攀不上,又想我家小诺。李春鹏你给我听好了,少打我家妹子的主意,我这关你就甭想过去。也别想用好吃好喝收买我,我的立场坚定,绝不动摇。”

盛蓝蓝见堂哥说话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我哪敢呀!谁要是找你做大舅哥,那不是自讨没趣?”李春鹏笑得开怀,一副他乡遇故知的幸福。

李春鹏从小见到女孩子就脸红,现在倒像西游记里的天鹏大元帅,见到美女,犯花痴一样。不过看得出来,他只是嘴上花,心里还存着几分纯情。就像猪八戒,总想着高佬庄的高小姐。

晚宴设在中州最豪华的,五星级凤凰大酒店,盛玲玲也跟着凑热闹来了。

盛玲玲正读金融学院大一,去年高考磕磕绊绊总算过了线,让赵继红乐了好几天。

几杯酒下肚,说起过去在红旗岭农场的往事,越说酒兴越浓,很快盛剑楠和李春鹏就分不清彼此了,好在还能卷着舌头付帐。

出了酒店,盛玲玲扶着李春鹏,盛蓝蓝扶着盛剑楠,终于拦到一辆的士回家。

到了家门口下车,盛蓝蓝才想起李春鹏的房子现在还不能住人,又不知道他别的住址,只好让盛玲玲把他扶进家,睡在了小锋的房间。

小锋入院有一年多了,盛蓝蓝每天晚上都要去看看他,才能安心回来入睡。

今晚她并没有喝酒,可还是被熏了一身酒气。走进病房,立即后悔应该换身衣服再来。

见小锋在特护病房已经睡着了,盛蓝蓝不敢多耽搁,生怕自己身上的酒气污染了病房里的空气。

拐进路口,抬眼瞧见院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看身影像堂哥盛剑楠,难道堂哥这么快就酒醒了?

“盛蓝蓝!”

盛蓝蓝听到这声音,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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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盖章确认我的女人

那道身影,雪白的衬衣在路灯下发光,利落的剪影让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挺拔的身姿,正以静望的姿态,等着盛蓝蓝近前。

盛蓝蓝感到脚步沉重,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让她感到越来越重的压力。

欧苏阳还像当年一样叫她的名字,可她感到他的声音,比过去更多了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

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脑袋不听使唤。

他怎么会在这?他怎么回来了?他来找我?

脑袋里机械地迸出这些问题,脚步离欧苏阳还有一米距离了,却张不开嘴问出一句。

停住脚步,故作镇静地望着欧苏阳,可是才触上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避开。可是才避开,眼前突然遮下一片阴影。

惊诧抬头,还没看清什么,欧苏阳的唇已压在她的唇上……

欧苏阳一手揽着盛蓝蓝的腰,另一只手扶在她脑后,双臂环着她双臂,不容她有任何反抗,双唇狠狠在她唇上碾压……

直到盛蓝蓝不能呼吸,长哼一声,欧苏阳的舌尖趁势滑入,在她的唇齿间霸道横行,裹卷着她无处可逃的柔舌,恣意地咂吮。

欧苏阳像在探索掘取一座宝藏,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

此时盛蓝蓝脑中如宇宙飞船冲进浩瀚银星,眼前有无数的光点在闪动……

抵在欧苏阳腰下的双手,一点点软下来,无力地垂下,情不自禁地浑身发抖。

被涨满的口腔,也有了渴望吮吸的冲动,不由自主地绞住他的舌……

欧苏阳的双手搂住盛蓝蓝的腰,紧紧抱着她贴向自己,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八年了,脑里心里挥散不去的影子,此刻终于就在眼前,就在怀里。他不能再放开她,她是他的宝贝,凭谁也夺不去!

盛蓝蓝浑身燥热,意识恍惚,浑身不由自主地轻颤。双手突然触到了什么,又硬又烫的感觉,让她急忙抽离开,垂在欧苏阳身下的双手,脸上顿时火烧火燎地窘迫。

“放开我!”

盛蓝蓝趁欧苏阳缓一口气的机会,喃喃一声。

欧苏阳哪里肯听,绵长深吻又擒住她。

再这样下去还得了!

盛蓝蓝意识到洪荒神兽在脑中乱蹿,猛地咬住欧苏阳的舌尖。

欧苏阳哼了一声,盛蓝蓝即刻推开他,退后一米以外。

欧苏阳没提防盛蓝蓝会来这一招,一股咸腥在口腔里漫开,双唇包裹住舌尖,古怪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你是谁?”

盛蓝蓝伸手抹了抹双唇,灼热烫人。

这会必须要在气势上压住欧苏阳,才不至于落下风,被他认为自己好欺负。

哪有一见面,话都不说一句就强吻的。

盛蓝蓝万分后悔自己不该回应他,懊恼、尴尬,气愤,让她脸上阴晴不定。

欧苏阳被盛蓝蓝气势汹汹的问话,气得歪头笑了。

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捧住她的脸,望进她的眼睛深处,“看清楚了,我是谁?”

“你是流氓。”

盛蓝蓝挣扎着,这回欧苏阳早有防备。

盛蓝蓝越是对抗,发现身子越陷进欧苏阳的怀里,胸口已经贴着他的胸口,耳边都是他的心跳。

“你竟然说我是流氓?小坏蛋,你听清楚了,我是你男人!”

欧苏阳说着,低头又将双唇压在盛蓝蓝的唇上,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终于感到怀里的人乖巧了些,欧苏阳轻笑。

“今天就先给你章个盖,等你大学毕业,我马上娶你。”

“哪个要你娶!”

盛蓝蓝紧呡着唇,不让欧苏阳的舌再冲进来。

欧苏阳在舌尖在她唇上滑了一圈,又狠狠亲了一下,才松开手。

“不要我娶,那就你嫁。这样公平了吧?”欧苏阳笑得恣意。

盛蓝蓝立刻退后,不敢再多看他一眼,逃似地推开家门。

“明天我去学校找你!”

欧苏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盛蓝蓝慌不择路,差点崴脚。

跑回房里,望着镜子。镜中那个满面桃花,双眼含春的人是谁?活脱脱一个思春的姑娘。

恍然如梦,却原来都是真的!

“先给你盖个章。”耳边不停回响欧苏阳的话。

摸着红艳艳的双唇,脸上又是一阵火辣。凑近镜子,突然发现唇上有丝丝血迹。

盛蓝蓝心里格愣一下,刚才情急之下,没轻没重,看来把欧苏阳的舌头咬得不轻!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盯着夜光针的小闹钟,眼神越来越恍惚……

中州的秋天最美,繁花锦簇,鸟语花香。而中州最美的地方,就是有百年历史的中州大学。

盛蓝蓝步出教室,马丽在她身后边喊边追上来。

马丽变漂亮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胡吃海喝不忌口。为了对抗肥胖基因,吃素食,不吃晚饭,坚持运动,简直是人生大改造,堪比整容。

“你堂哥今天在家不?下午正好没课,我想去你家玩。”

望着马丽一脸期待的样子,盛蓝蓝笑道:“欢迎,不过他在不在家,我就不知道了,他上班时间没准。”

想起昨晚堂哥盛剑楠醉得不轻,这会应该还没醒酒。早上出门时,二楼屋里都静悄悄的。

马丽挽住盛蓝蓝的胳膊,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王志远说今天过生日,晚上要请咱们去凤凰大酒店happy,我差点给忘了。不如咱们现在去给他选礼物,然后去你家呆会,晚上直接去凤凰大酒店。我正好也想买一条裙子,今年特流行双皱真丝的荷叶边连衣裙。”

两人悠闲地逛出校园,盛蓝蓝似漫无目的地四处观望,心里却想着欧苏阳说今天会到学校来看她。

可是校门口哪有欧苏阳的影子。怎么会把他的话当真呢!

盛蓝蓝暗笑,也不知那家伙的舌头怎么样了。

“盛蓝蓝!”

听到一把男声,盛蓝蓝本能地心里一紧,又立刻分辨出不是欧苏阳的声音,自嘲地笑笑。

马丽回头,立即拧了盛蓝蓝胳膊一下,“天啊,又是他,他可真执着!”

中州大学哲学系大四才子,学生会主席贺熙东,追求盛蓝蓝已经一年多了,这在中州大学是公开的秘密。

贺熙东是眼高于顶的风云人物,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州大学哲学系,是全校女生公认的白马王子。他从不把女生放在眼里,更放言女人如衣裳的理论。

可是自从初次与盛蓝蓝在大学生论坛交手,他败得心服口服,更是情种深种,对盛蓝蓝锲而不舍,疯狂追求。

“你找盛蓝蓝有什么事?”马丽抢前一步,挡在贺熙东面前。

“今晚学校小礼堂有名家演讲,请你去听听,不知能否赏光?”

贺熙东掏出两张票,递上一张到盛蓝蓝面前,眼巴巴地望着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四章 好戏即将开幕

马丽撇了撇嘴,“贺熙东,名家演讲的票我们早就有了。今晚我们肯定会去的,就不劳你请客了。”

马丽掏出几张门票在贺熙东面前晃了晃,又塞进挎包。

贺熙东愣了一下,讪讪地收起票。

“那么晚上在小礼堂不见不散啦!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再见!”

马丽拉起盛蓝蓝就走。

“谁要跟他不见不散?还大大的惊喜?不是大大的惊吓就不错了!”

马丽一直记恨刚进大学时,贺熙东对她好吃肥胖的嘲讽。一直没有机会对他还击,正好贺熙东对盛蓝蓝的追求,给了她还击的机会。

每次只要贺熙东出现在盛蓝蓝面前,马丽都一马当先做盛蓝蓝的代言人,打击贺熙东,给马丽带来无穷的欢乐。

推开院门,马丽伸了伸舌头,“晕,你二婶在家呀!”

马丽看到赵继红莫名心慌,每次来找盛蓝蓝,好像赵继红都能窥破她的别有用心。

没错,她都是奔着盛剑楠来的。

马丽硬着头皮喊:“阿姨好!”

“哟,马丽来了,快请屋里坐。”

赵继红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看见马丽特别热情。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马丽的父母都在市政府工作,能攀上这门亲,对盛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们吃过饭了没?如果没吃我给你们现做。中午小楠和那个李春鹏起来,喝了一口粥就走了,我自己糊弄糊弄没炒菜。你们要吃,家里有菜,我这就去炒。”

“阿姨,不用客气,我们在外面吃过了。”

马丽怕赵继红再和她没完没了说话,拉着盛蓝蓝往屋里跑。

赵继红已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全力支持女儿盛丽丽高考的后勤工作。

每天忙完家务就去打麻将、逛街,心情舒畅,比过去长胖了不少,打扮起来,一副贵妇相。

老公盛亚农如今是机械厂的厂长,上门求办事的人不少。赵继红脸上有光,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出门都挺着腰杆。

这丫头和我家小楠还挺配的!

赵继红盯着马丽的背影笑。

盛剑楠不在家,这让马丽多少有点失望。在盛蓝蓝屋里试了下新买的裙子,也不洗了,准备直接穿去参加王志远的生日会。

“你说王志远都会请谁?”

马丽对着穿衣镜左看右看,见盛蓝蓝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问一句。

“不知道,他交友广阔,应该不局限于他们系的同学吧!”

盛蓝蓝回过神,心里却在想,难道欧苏阳是回来参加王志远生日会的?

“你也换一件裙子呀,怎么总穿裤子呢!”马丽说着拉开盛蓝蓝的衣柜,看着柜子里几件简单的衣裤,抚额痛惜。

“天呐,你怎么就这几件衣服?还没有我一半多呢!怎么连一条裙子也没有,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让你买两条裙子啦!”

“不用吧,我就穿这身可以了。”

“不行,王志远一再嘱咐,让咱们要重视他的生日,要盛装出席。”

马丽一把拉住盛蓝蓝,“走,咱们现在就去商场,把刚才我让你试的那件,红色拉链连衣裙买回来。那件多合适你呀,你连试都不试,气死我了!可惜我没你那么好身材,不然我也想穿那件,前凸后翘的,迷死人了。”

“你想迷死谁?”盛蓝蓝轻笑。

马丽涨红了脸扭过身去。

“去不去嘛?就会揶揄我,想迷死谁,人家也得愿意看才行。”

“不去,睡会觉,起来去医院看小锋。然后去给王志远送礼,不知他今天要玩什么花样。”

盛蓝蓝摆弄着手里精致的钢笔,送王志远这么贵的钢笔,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不管了,就说是积攒了几年的稿费买的,还能赚王志远一把感动的泪水。

班里人人都知道盛蓝蓝寄居在二叔家,还有一个生病的弟弟,她要靠写稿赚钱交学费。

盛蓝蓝随手拿了一条合身牛仔裤和黑色高领衫套上。

“真的就这么去了?这也太随便了吧!”

马丽喋喋不休,盛蓝蓝只好又拿出一条项链戴上。她的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质感很好。

黑皮绳上垂着一颗多边形透明水晶,在阳光折射下七彩缤纷。

马丽边走边盯着盛蓝蓝的项链咂嘴。

“真好看,你都是在哪儿买的?我怎么就没看见过呢!”

“随手做的。”

“真厉害!”

“等你生日时我可以给你做一个。”

马丽乐得一把搂住盛蓝蓝的胳膊,在她脸上亲一下,盛蓝蓝赶紧别过脸。

到了医院门口,马丽非要跟进去。盛蓝蓝只好让她不要多话,真怕了她咋呼的性格。

病床上的小锋脸色越来越苍白,看得盛蓝蓝心疼。

主治大夫进来听了听心音,摇摇头,让盛蓝蓝跟他到办公室去。

“你弟弟这种情况不容乐观,可是目前我们也只能采取保守治疗。”

盛蓝蓝没有接话,神色却一片戚然。

“我下个月就要退休了,今天给你介绍一下,接替我给你弟弟治疗的新医生。”

主治大夫起身出去,不一会带进来一位戴金丝边眼镜的年轻医生。

“这位是魏大夫,刚才从美国公派留学回来。相信他比我更有能力医治你弟弟。”

“你好,我是魏浩然,很高兴能成为盛剑锋的主治医生。这种病例我在国外有接触过,希望咱们一起配合,争取让他的病情有所起色。”

魏浩然!

藏在盛蓝蓝记忆深处的暗云翻滚起来,抑制着内心的惊诧,打量着眼前的医生。

看年纪三十来岁,一米七八左右,敞开的白大褂里,考究的浅蓝色衬衣,系在笔挺的深蓝西裤里,显得精神干练。戴着工艺精良的金丝边近视眼镜,镜片后的双眸闪着自信的神采。

盛蓝蓝捕捉到了那双镜片后的深眸,有一抹藏不住的忧郁。

这个魏浩然,就是八年前在红旗县医院,给盛蓝蓝献血的实习医生!

可惜魏浩然已全然不记得盛蓝蓝了。

也难怪,那时盛蓝蓝才十岁。女大十八变,眼前十八岁的盛蓝蓝,给魏浩然的印象是一个大大的惊艳,在他的人生中,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心动的女生。

从医院出来,马丽一直夸魏大夫人长得帅,还那么有本事,才那么年轻,就已经是主治医生了……

盛蓝蓝无心听马丽说话,她预感到了一场好戏正在预谋中,即将拉开暗黑色的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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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我的眼里只有你

走进凤凰大酒店二楼中餐厅,马丽打听王志远定的豪华包房号。

盛蓝蓝一听,竟然是昨天李春鹏请客的同一间。

世上的事总是这么巧,就好像她又遇见前世命中注定的魏浩然!

盛蓝蓝没办法冷静下来,当年深埋于心的名字,初见时还不相信就是那个人,这回终于出现了!

马丽抢先推开厚重真皮包房门,站在门口,朝起身相迎的王志远喊,“王志远,你这个大寿星还真早!”

猛然看见门边站着的一个人,立即惊讶得说不出话。

欧苏阳拉开门。马丽才如梦方醒地走进去。

盛蓝蓝跟在马丽身后进门,抬眼撞上欧苏阳明煦的笑脸,急忙躲开,朝王志远望去。

“你们两个快点猜猜他是谁?”

王志远走到欧苏阳身边,朝盛蓝蓝和马丽神秘地笑。

马丽围着欧苏阳转一圈,与其说她在猜欧苏阳是谁,不如说她在展示自己的魅力。

进门的那一刻,她就认出欧苏阳了。她永远都记得欧苏阳那双冷傲的眼睛。

可是此刻,欧苏阳冷傲的眼睛里全是温情,全是对盛蓝蓝的温情……

马丽泄气地坐到沙发上,见盛蓝蓝依然一副淡然的样子,忍不住急道:“盛蓝蓝,你怎么还认不出来呀,他是欧苏阳呀!”

“噢,欧苏阳?!没有什么印象。”盛蓝蓝淡淡地说。

王志远一听这话来气了,为欧苏阳打抱不平。

把欧苏阳推到盛蓝蓝面前,

“老欧,盛蓝蓝认不得你,这可不怪我。谁让你连张照片也不寄过来,让咱多少有个念想。她们女生不好意思盯着男生看,一时半会认不出你,你也别伤心。

想当年你的一封信,就让我八年来夜以继日、殚精竭虑、不辞劳苦、严防死守……”

“胖头,别啰嗦,痛快点说!”

欧苏阳嘴上说着,目光却从没离开过盛蓝蓝的眼睛。

盛蓝蓝大胆地迎向欧苏阳的目光,眼神里全是挑衅。

今天要在这里碰上欧苏阳,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以欧苏阳和王志远的关系,不远千里来参加王志远二十周岁生日宴,欧苏阳肯定办得到。

昨晚,他一定是想去老屋子看看,正好碰上自己,顺便就……

盛蓝蓝越想越心寒,目光开始结了霜。

王志远被盛蓝蓝和欧苏阳古怪的态度给弄迷糊了。伸手在欧苏阳眼前晃了晃,又朝盛蓝蓝喂了一声。

“我说,你两个怎么回事?”

“你继续说。”欧苏阳朝王志远摆摆手。

“没了,没什么好说的啦!人我是给你看住了,今儿正好我生日,我宣布辞职,再不接受这种折磨人的工作。工钱没有一分,还整天提心吊胆。”

马丽听到这话哈哈哈笑起来。

“可不是么,八年来,王志远都不敢谈女朋友,就怕人家妒忌猜疑,他和盛蓝蓝有什么关系。不过,现在他也快把持不住了。

欧苏阳你是回来接手这项艰巨工作的吧?我们学校盯着盛蓝蓝的人太多了,校门外也有大把优秀青年,喜欢守在校门口,等着与盛蓝蓝邂逅。”

虽然有点夸张,实情也差不了多少。马丽捂嘴笑个不停。

“马丽别乱说,学校禁止学生谈恋爱,我也根本不想谈恋爱。我只是对我的工作不太满意,正式提出辞职。”

“胖头,我正式接受你的辞职。”

王志远一愣,握起拳头朝欧苏阳挥去。

“老欧,你真不够意思,八年来就像失踪了一样。和我还藏着推掖着不肯说实话,今晚我肯定饶不了你,一定要折腾你说为止。我才不管你今天坐飞机回来有多辛苦,我就要缠着你,赖着你。”

欧苏阳抬手一挡,王志远的拳头在半空中化成一道绵掌,落到欧苏阳脖子下,竟帮欧苏阳抚衬衣领角上的扣子。

马丽被王志远的娘炮样子惹得憋不住爆笑。

王志远比欧苏阳矮了大半个头,和盛蓝蓝差不多高。抬起绵掌的样子,倒比女人还轻柔。

盛蓝蓝也被逗笑了,结霜的目光顿时化为乌有,急忙扭头不看欧苏阳。

王志远叹一口气,“行了,你们两个别像炸毛鸡似的相互瞧着不对眼了。可能才刚见面,还没适应彼此的变化。都快快入席,今晚不醉不归。”

“这么快就开席,不等其他人了?”

“没了,就咱们四个。老欧请客,你们吃好喝好!”王志远起身帮欧苏阳殷勤挟菜。

盛蓝蓝这会才想起送王志远的礼物,伸手递给他。

王志远抖了抖紫色花纸包装的长条盒子,“我猜猜是什么啊?”边说边看欧苏阳的表情,很有得瑟的意味。

毕竟他和盛蓝蓝从小学一直到大学都是同学,这层关系他觉得比欧苏阳还铁。

可惜他有自知之明,盛蓝蓝在他心里,就是一朵圣洁的白莲花。他守着她,不止是为了欧苏阳……

“打开来看看,我相信盛蓝蓝的品位。”

欧苏阳嘴上说着,却望着坐对面的盛蓝蓝。

“不用猜了,一只钢笔。”盛蓝蓝不想再跟他较力,她已经有些吃不住他的眼神了。

王志远兴奋地拆开包装,盒子里躺着一只闪闪发亮的派克金笔。

“哇,盛蓝蓝,这你也舍得!”

王志远如获至宝,从盒里取钢笔举在水晶吊灯下细看,钢笔帽上竟然还刻着“志远”两个字,这让他瞬间感动得不行。

“这礼物太珍贵了,盛蓝蓝,我得给你钱。”

王志远说着,就去皮拎包里取钱。

欧苏阳拉他坐下,“你这不是寒碜人家吗?送你礼物,还想着收你钱?”

“也是也是!”王志远小心地把钢笔收进拎包里。

“王志远,我说你这个人真不仗义,就想着盛蓝蓝送的礼物,我送你的礼物你看都不看一眼。”

“那哪能呀,你送的更珍贵,我回家就供起来!”

“你会耍笔杆子,还会玩嘴皮子,我算服了你!”

晚餐吃了多少道菜,盛蓝蓝没一点印象。眼里心里,全是欧苏阳意味深长的目光……

名家演讲很精彩,小礼堂里坐无虚席。

进场的时候,盛蓝蓝故意隔开欧苏阳坐到一边。王志远和马丽被两人夹在中间,都觉得有些别扭。

有盛蓝蓝的地方总有探照灯似的目光。

贺熙东坐在后排中间,一个人坐两个位。他的目光从未离开盛蓝蓝一刻,哪怕盛蓝蓝轻轻抚一下嘴,他的心都悸动一下。

今晚他的大惊喜能不能打动盛蓝蓝,毕业前能不能抱得美人回,让他有命悬一线的紧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六章 疯狂的烟火

散场了,学生们陆续走出小礼堂。

马丽挽着盛蓝蓝走在前面,王志远和欧苏阳跟在身后。

突然,门前小广场的喷水池边升起一片烟火,烟火窜成一行文字:

lanlan,i love you

“妈呀,这是你名字啊!”马丽惊呼一声。

散去的人群立即兴奋地聚拢过来,将小广场围得水泄不通。盛蓝蓝被层层包围起来,马丽好不容易抓住她的胳膊,差点被挤出人群外。

贺熙东抓住时机,捧着鲜花近前,单腿跪地。

“盛蓝蓝,今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事。因为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尝尽人间百般苦,而不皱一下眉。

不管好与坏,我都愿意陪你一起面对,我愿意做你最坚强的臂膀,我愿意做你最坚实的后盾,请你接受我,做我女朋友吧!”

贺熙东豪情万丈,一气呵成。吐露无限真情,引得周围一片喝彩叫好声。

马丽上前一步挡在贺熙东眼前。

“你搞什么?想强人所难,你都知道盛蓝蓝不喜欢你,还非要逼她?”

“马丽,请你不要挡着,今天我就要盛蓝蓝的一句痛快话。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对她的一颗真心,一定要让她看到,让她接受。”

贺熙东话音刚落,盛蓝蓝说:“对不起,我做不了你女朋友。我也不相信日久生情,你不用白费心了,谢谢你的心意,可惜我不能接受。”

盛蓝蓝想挤出人群,却发现身边的学生们手拉手拦着她,根本出不去。很明显,这些学生都是贺熙东找来围观助阵的同伙。

贺熙东根本没听进去盛蓝蓝的话,仰望着她,伸手献上鲜花,“求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吧!”

“快答应他吧!”

“贺熙东是条汉子!”

“男神,我们爱你,加油!”

……

围观学生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被人逼着就范的感觉,让盛蓝蓝很想抽人。

“盛蓝蓝,请接受我吧!我要用一生一世守护你。”

群情热烈,贺熙东更加激动得不能自持,跪地的腿已蹬地挺身。在身后盛放烟火的光影里,显得英雄无畏,勇往直前。

贺熙东已经算计好了,只等盛蓝蓝接过鲜花,就上前抱起她绕场奔跑……

他要让全校人都知道,他隐忍一年多的追求终于成功了。

他贺熙东从来不会输,更不会输给一个小女生。

这种场面,这种氛围,他相信任何一个小女生都不会拒绝他的,他非常有把握,今晚就将盛蓝蓝正名为,他贺熙东的女朋友,甚至未婚妻!

望着贺熙东眼神里的一抹倔强,盛蓝蓝忍着没有给他一个大耳光。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能接受你!你还想让我说几遍?”

“不不不,你肯定是害羞不好意思答应。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就承认……”

贺熙东话没说完,他身后的烟火突然改变了方向,聚成一束,噼啪做响,合围的人群一阵骚动。

“你让她答应你什么?”

欧苏阳分开人群走进来。原本拉手围在内圈的学生们,被他双手看似轻松地分开,却一个个东倒西歪,立足不稳。

欧苏阳走到盛蓝蓝跟前,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盛蓝蓝立即被他环在怀里,动作那么自然老练。

“盛蓝蓝是我的女人,你让她怎么接受你呀?你不要让她犯错误,快点让你的人散了吧!”

欧苏阳笑得明朗。

贺熙东神情大变,蹬地的腿立直,“你是谁?干嘛来捣乱?盛蓝蓝,你不用找别人来演戏,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我都调查过了,你痛快答应我吧!”

欧苏阳挑了挑眉毛,“你小子是不是耳朵不好使?我已经说了,盛蓝蓝是我的女人。她是没有男朋友,她有男人,有未婚夫,你听懂了吧!再要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人群中不怕事大的发出叫好声。

“有好戏看啦……抢女神啊!”

欧苏阳将盛蓝蓝揽进怀里,双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乖一点。”

他之所以没有拉盛蓝蓝扭头就走,还想给贺熙东几分颜面。

王志远刚才说,跪地的小子是学生会主席,苦追盛蓝蓝许久,今晚是要背水一战了。欧苏阳不想这小子输得太难看,不战而降,是一种耻辱,那样他还会继续纠缠盛蓝蓝不放。

盛蓝蓝侧头看了欧苏阳一眼,这种时候,她不免左右为难。不过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靠在欧苏阳胸前。

贺熙东脸色挂不住了,“盛蓝蓝,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他是不是,你男人?”

贺熙东费劲地吐出这句话,立即就后悔了。

不明白自己怎么照着别人的话说了。什么男人男人的,粗鲁人才会这么称呼!

眼前白衬衣的小子会是盛蓝蓝的男朋友?不可能,他们一定是在作戏。刚才明明看见那小子和盛蓝蓝分开坐的,中间隔着两个人呢!

被人捉弄的感觉让贺熙东眼里冒火,直勾勾地盯着盛蓝蓝等她回答。

盛蓝蓝犹豫了,说欧苏阳是她男人这种话,说不出口,也不想说。

那家伙才是一个霸道的主,一承认误终身,她还想着找个军人男朋友呢!

下个月系里要组织去海军陆战队体验生活,她有一种直觉,她的就在那里。

正在盛蓝蓝犹豫怎么开口,即可以摆脱贺熙东,又可不伤着欧苏阳时,耳边擦过一缕热息,一双烫唇贴在她的脸颊上,啵地亲出声音。

“哇,牛人……他是谁呀?好帅呀!”

周围不单止是起哄了,都被欧苏阳帅气的举动给迷住了。顿时许多来撑贺熙东场的迷妹,纷纷倒戈。

贺熙东惊诧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年多,他连盛蓝蓝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摸到过,眼前的家伙竟然亲她的脸蛋。

接下来更让他瞎眼,欧苏阳突然一手抱着盛蓝蓝的腰枝,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俯身深吻她的唇。两人探戈式的下腰姿势,定格在众人错愕声里。

“oh my god!”有的女生已经嫉妒羡慕得眩晕了。

贺熙东把手里的鲜花朝欧苏阳和盛蓝蓝砸过去,推开人群跑进黑暗。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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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来也匆匆

凤凰大酒店顶楼的酒吧里,王志远酡红着脸,一边咂巴着鸡尾酒,一边说,“老欧,这辈子老太太老爷子我都不扶,就服你。你说刚才那种场合,你怎么下得去嘴?你就不怕盛蓝蓝给你一个大嘴巴子?不怕她让你下不了台?

当年你说给她写信,这么多年没见你写一封,她还以为我那时是逗她玩。亏了我死乞白赖地去她家卧底……”

欧苏阳晃着手中的玻璃杯没有说话,望着杯里不断升起的琥珀色气泡出神。

“看什么看呐,那又不是酒!我过生日你都不喝一杯,就用香槟糊弄我。”王志远有点醉了,眯着醉眼,见欧苏阳还在想心事的样子,不乐意地拍他胳膊。

欧苏阳手里的玻璃杯一抖,回过神,抢下王志远的酒杯,“别喝了,我帮你叫车,你赶紧回家,明天上午不是还有课吗?”

“不回,我下楼和你一起睡。谁让你来去匆匆,明天下午又要飞走……”王志远伏在欧苏阳肩膀上耍赖。

“和我睡也行,第一不许打呼;第二不许磨牙;第三不许梦游,第四不许祼睡……”

不等欧苏阳说完,王志远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

“老欧,你不如让我直接睡地上得了。这么多睡觉的条件,以后你和盛蓝蓝在一起,还不知道她要求你什么呢!你现在能放松就学着放松,不要这么多道道,做男人就得随性!”

王志远不管周围人的目光,吊在欧苏阳肩膀上,死皮赖脸地跟他同床去了……

此时盛蓝蓝正提着汤桶,从医院探完小锋回家。

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主治大夫,小锋今晚精神好多了,破天荒地喝了一桶煲汤。还能和姐姐聊几句,才安然入睡。

看来这个魏浩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拐过街角,情不自禁地朝院门口望去,路灯昏黄的光,在月色下显得暗淡。

才刚分开一会,怎么又会想到他!

盛蓝蓝自嘲地笑笑。

在众人瞩目下,她和欧苏阳的俯身一吻,不知明天会在学校怎样酝酿发酵……

推开院门,一眼便看见停在门廊下的雅马哈摩托车。

摩托车是盛蓝蓝参加企业征文大赛,获得特等奖得的,但她骑的不多,基本成了堂哥的代步工具。

“蓝蓝你可回来了!”

盛蓝蓝才蹬上楼梯,就见堂哥盛剑楠趴在扶栏上喊她。

“小锋怎么样了?我明天上午也去医院看看他。”

“说吧,有什么事?借钱就没有,其他的尽量帮忙。”

盛蓝蓝脱去一身火药味的高领衫泡到水盆里,套上睡衣,望着盛剑楠。

“蓝蓝,不要说得那么绝情嘛!”

盛剑楠嘻嘻笑着,抢过水盆,“家里买了洗衣机,你干嘛还用手洗,我帮你放到洗衣机里去。”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有事快说事。”

“那我说了啊!”

看堂哥未开口,先翘起嘴角,当真是心里高兴,不知他是买彩票中了奖,还是拣到了什么宝贝。

盛剑楠立即笑道:“蓝蓝,你不觉得李春鹏,突然搬到咱家隔壁很奇怪吗?”

盛蓝蓝不说话,只怕一接话荐,盛剑楠就会没完没了。

显然他不是想和她讨论李春鹏的话题,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你不知道,李春鹏经常回红旗岭农场去看他妈妈,你没看出来吧,他还是个大孝子呢!听他说,过一阵子房子装修好了,就把他妈接过来一起住。”

见盛蓝蓝似乎对这话题不感兴趣,盛剑楠只好直奔主题。

“他知道张艳秋和你好,特意跑去问她,才要到咱家地址,才买了咱家隔壁。这小子这点真让我佩服!”

“你也不错,痴情一片,感天动地。跟神雕侠侣的杨过有得一比了!”

盛蓝蓝边说边把洗好的衣裳拿去阳台晾。

“你就别揶揄我了。我这心里急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些年,盛剑楠写给王春燕数不清多少封信了,全都石沉大海。他却没有勇气去农场找人家。李春鹏的突然出现,让盛剑楠翻然醒悟。不过更让他高兴的是,李春鹏带给他的消息。

“你急吗?我没看出来呢,快点说呀!”

盛蓝蓝靠在栅栏上眺望一眼寂静的夜色,回身看着堂哥。

盛剑楠涨红了脸,“李春鹏说,王春燕复读了一年,考上了咱们这的中州外语学院。就在你们学校不远,我想你明天上午陪我去找她。我怕我去,她不肯见我。”

“好,我明天下午有一堂课,上午就陪你走一趟。”

盛蓝蓝答应得这么干脆,让盛剑楠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你陪我去?”

“真的!”

盛剑楠欢呼一声,惊起了屋后树上的鸟,扑棱着翅膀惊慌飞起,盘旋一圈才又落下。

中州外语学院号称是中州美女最多的学校,比近旁的中州艺校丝毫不逊色。

进进出出的女生打扮都很时尚,说话时中文夹着外文,目光虚浮在别人的头顶之上,一个个如骄傲的公主。

盛剑楠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头上就冒汗了,不时扇着衣领。今天他特意穿了一件新买的西装,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可是见来往的女生都瞄他,反倒觉得手脚没处放,不自然起来。

盛蓝蓝买了两瓶水过来,盛剑楠赶紧迎上去。

“李春鹏没说王春燕在哪个系哪个班,门卫不给我进去。”

盛蓝蓝去门卫室,亮出中州大学学生证,说是来这边办社团联谊,门卫立即让她和盛剑楠进去。

“蓝蓝你可真行!”

“这个就叫随机应变!你也可以,只是你现在心慌脑子不灵。一会见到王春燕,你可要稳住。要想恋爱成功,男生就要霸气一些。”

说到霸气,盛蓝蓝突然想起欧苏阳的强吻,脸上现出绯红。

拦住几个新生模样的学生打听,终于问出了王春燕的课室和宿舍。

“好了,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了。记住我的话,男生要霸气。”盛蓝蓝不管堂哥在身后的哀求,快步出了校门。

不知怎地,她总觉心里有事。

才走进校园,就有学生朝她指指点点。被人说未婚夫好帅好霸气,盛蓝蓝的脸更红了。走到教学楼外,有人喊她。

“盛蓝蓝!”

王志远宿醉未醒地蹒跚着迎上来。

“你上午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老欧下午四点的飞机,他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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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去也留情

欧苏阳下午四点要离开中州?

盛蓝蓝心里扑通一下,本来以为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

昨晚的饭局上,马丽一再追问欧苏阳现在做什么,他都巧妙给回避过去。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可是一想到他要走了,说不上什么时候再见面,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惆怅。

脸上神情却依然淡然地望着王志远,“昨晚你喝的也不算多,怎么还没醒酒?”

王志远被盛蓝蓝无动于衷的神情给气歪了鼻子。

“我说盛蓝蓝,你到底想什么呢?老欧昨晚向全校同学对你表明心迹,他就要走了,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祝他旅途愉快。”

盛蓝蓝突然计较起来,昨晚吃饭,王志远说欧苏阳上午才到的中州,可明明头天晚上,他在老屋家门口还强吻了她,怎么好端端的撒谎?

至于欧苏阳在小礼堂前和自己长吻,一定是欧苏阳向贺熙东示威,男人之间就喜欢争强好胜。自己那一刻的心里,不也是利用欧苏阳摆脱贺熙东的纠缠吗?

大家两不相欠!想到这里,顿时塞得满满的心口敞亮起来。

“你,原来你是这么无情的人!”

“我怎么无情了?”

盛蓝蓝也被王志远急赤白脸的态度给惹急了。

“你知道吗,老欧做梦都喊你的名字!这八年来,他虽然不能在你身边,可他一直都关注着你,时不时半夜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向他汇报你的近况。为了你,我特意让我家老爷子,给我在卧室里安了一条分线。

不行,你这个态度太气人了!好像和老欧很陌生似的,难道他不是你过去的邻居?过去的同学?他对你的好,你一点都感觉不到?

我真为老欧感到不公平,他凭什么那么想着你,你却没一点回应!我也恨花了老欧,他从来打电话都只问你的情况,为什么不想想我?我和他可是从幼儿园就开始的交情!”

王志远越说越激动,引得过往的同学纷纷朝这边看。

盛蓝蓝知道王志远宿醉未醒,要是接话,还指不定他要急成什么样子,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干脆笑笑,“我下午还有课,不能送他了。如果你去送他,请代我问声好。”

盛蓝蓝往旁边的花坛走去,王志远不依不饶地跟上。

“盛蓝蓝,按说咱俩也是七八年的交情,不比我和老欧的交情浅,你听我一句,错过了一个好男人,你会后悔一辈子!”

“王志远,你去喝杯茶,好好睡一个午觉,等起来就不会这么不清醒了。你把老欧的玩笑话当成真的,是不是有点好笑?我和他不来电,我喜欢军人。我现在就郑重地告诉你,我喜欢军人,我将来要嫁给军人。”

“你,气死我了!”

王志远气得肚子疼,蹲坐到花坛水泥台上。

“以前我也只当他是开玩笑,可是昨晚他说梦话,喊了好几次蓝蓝,我才知道他是真的在乎你。”

“他说梦话还告诉你?有趣!”

盛蓝蓝才不相信王志远的话。八年来,她没有收到欧苏阳一句问候的信,凭什么他会夜里梦见她?何况他梦里说什么,王志远怎么会知道。

王志远的肚子因激动绞痛,稍稍缓和了些,马上跳起来,指着盛蓝蓝的鼻子。

“你竟然不相信我的话!不相信咱们七八年的友情?我是骗人的人吗?昨夜我和老欧睡一张床,他喊你名字,我会听不到?你当真以为我是猪啊?我不过就是头大了点,我喝再多,头脑也是清醒的。”

“八年来他没给我写过一个字,我为什么要相信他?还梦里喊名字,叫蓝蓝的人多了去了,你就知道他是喊我?”

嘴上硬,心里却是情波荡漾。难道欧苏阳下飞机以后,第一个就来看自己?

“盛蓝蓝,你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昨晚把贺熙东那小子给气得差点跳楼。今天又来气我!我不跟和你说了,你去气老欧吧,凭什么他的事让我受这份罪!我昨天已经向他辞职了。

对了,他说有东西要交给你,本来想来学校找你。贺熙东昨夜从二楼宿舍喝醉掉窗外了,这事我怕老欧过来受影响,就呼他不要来。他住凤凰大酒店2618房,你爱去不去,我算把话带到了。”

王志远扭屁股走了,真像是受了一万点伤害的样子。

欧苏阳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盛蓝蓝盯着学校钟楼上的大钟,已经一点了。欧苏阳四点的飞机,提前两个小时就要出发。只有一个小时了,去不去?

酒店十二点前要退房,他还在凤凰大酒店吗?

大钟的分针悄无声息地移到了数字2,盛蓝蓝坐不住了,立即冲出图书馆。差点撞上迎面来的马丽。

“你这么急去哪?”

马丽追着盛蓝蓝的背影问,“你知道吗,贺熙东跳楼了……”

管谁跳楼还是摔下楼,就是天塌下来,盛蓝蓝也不想操心。此时她只想快点赶到凤凰大酒店。她想知道欧苏阳有什么东西要交给她,他能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跳下出租车,直奔2618房。

盛蓝蓝不想去前台打听,万一前台说2618退房了,她不知道会不会立即变脸,或者会哭……

从来没有觉得等电梯这么漫长,当年装修那处老屋,也没有这么急迫的心情。

终于踏进电梯,按亮26楼的按钮,望着向上跳动的箭头,感觉眼里越来越湿润……

电梯的门开了,望着长长铺着地毯的走廊尽头,壁灯柔和的灯影里,没有一丝声音,显得那么安逸宁静。

站在2618房门前,盛蓝蓝的心里直打鼓。抬起手,又放下。

房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一定是走了……

此刻盛蓝蓝很矛盾,她既想见到欧苏阳,又怕见到他。

门开了,一抹雪白的身影晃得盛蓝蓝有点眼晕。

为了掩饰失态,盛蓝蓝急忙道:“我听王志远说,你要走了?现在就出发吗?”

都这个时候了,欧苏阳开门出来,不是要走还能干什么!

盛蓝蓝不敢对视欧苏阳的眼睛。

“还不走,在等你。进来!”

欧苏阳高大的身影转身进房,盛蓝蓝乖乖地跟着进去。

谁知她才进门,欧苏阳回身随手关上门。一手撑在门后,将她圈在臂弯里。俯身凝视着她的眼睛。

盛蓝蓝急忙抹眼睛,她也不知自己的眼睛怎么雾蒙蒙的。

“你终于来了!”

“啊?!你知道我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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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床上的报复

盛蓝蓝不服气地抬起头,凝视着欧苏阳,满眼倔强。

他竟然肯定她会来,他竟然吃准了她的性子,他竟然认定了她好欺负!

欧苏阳笑了,脸靠近盛蓝蓝的脸,望进她那两泓晶莹里。炙热煌呼吸灼在盛蓝蓝的脸颊上,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没有回答。

盛蓝蓝觉得脸快被他的目光灼伤了,只好别过脸去。

“王志远说你有东西要交给我,是什么?”

盛蓝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冲口说出这句话,她真的在乎欧苏阳送什么东西吗?她一路心焦地赶了来,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她,一定要见到他!一定要找他问清楚,这样来去匆匆,还莫名招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急,一会给你。”

欧苏阳侧头捉住她的目光,不容她回避。

“那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我一会还有课。”

盛蓝蓝想钻出欧苏阳的包围圈,可要是低头钻过去就太low了。如果打开他的手,又似乎太不友好,正犹豫着怎么摆脱困境。

欧苏阳俯下脸,几乎贴在她的脸上,“你很抗拒我?”

盛蓝蓝的心都要跳出胸口了,她已经感到了铺天盖地的压力。她越想抗拒他,双腿却越来越软不能直立。他的呼吸触着她的,感觉他的唇随时会压下来。

“噢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怎么会抗拒他呢?如果要抗拒他,还真能让他强吻了去!

当年被他匆匆一啄的初吻,她又何尝不百般回味。这两天的深吻,何尝不让她梦回萦绕余味未绝……

可是她不能说,她总觉得他浑身透着一种神秘。

她不能肯定他是不是真爱她,虽然他一再强调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

她对现在的他有太多的不了解,如果他真爱她,他就该对她坦白。

“嗯。”欧苏阳沉吟着,似乎在揣摩盛蓝蓝的真实想法。

盛蓝蓝松了一口气,还好欧苏阳的唇没有落下来。他的唇就在她的唇上一厘米。

她怕他一开口,他的唇就碰到她的。她想往旁侧脸,可是已到极限,再没处可躲。

双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想要抚唇,却被欧苏阳另一只手给擒住,顺势拉到他的腰背。

手盖在他腰上的一瞬,她浑身颤了一下。

隔着衬衣都能感觉到他腰上线条的完美。

她想,不能被他制住,这一次的见面,一定不能再像上两次一样被动。她的手往下挣了一下,还好他的手没用力,她的手按在他结实臀上。

公狗腰,马达臀!男人中的战斗机。

盛蓝蓝顿时被脑中迸出的这一想法,窘得脸上火辣辣的。

双手慌乱逃开,却无处可放地垂在身侧。

欧苏阳的身子欺了上来,贴在盛蓝蓝身上。

盛蓝蓝感到双手已触到他的大腿根上,很明显感到他轻轻抖了一下。

欧苏阳的唇角又凑近盛蓝蓝半厘米,不说话,就那样侧头看着她。

“快放开我……”

盛蓝蓝忘了欧苏阳近在毫厘的唇,刚一开口,双唇便粘在他的。

欧苏阳的吻如排山倒海般倾来。

盛蓝蓝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身子不由自主向下滑去。

欧苏阳顺势抱起她,朝屋里走去。

身子如絮轻飘,眼前天地混为一片。盛蓝蓝闭眼睛,在欧苏阳的怀里忘了挣扎。

欧苏阳的唇一直胶在她的唇上,舌尖在她的舌尖上跳舞,在她的唇齿间扫荡……

欧苏阳将盛蓝蓝放到床上,解开白衬衣两粒扣子,缓了一口气。

望着床上面颊绯红,双唇微绽,胸口急剧起伏的心上人,他很想再近一步,想要完完全全得到她!

伸手搭在她衣领上,指尖轻滑,玻璃扣子弹开来,露出一抹雪白。

他的眸光触到那抹雪白,滞了一下,马上又避开。

他怕,他怕他就要爆炸!他的身体里积攒了太多能量,稍一碰触就要爆发。

不能!她还是学生。

欧苏阳强压着身体乱蹿的火苗,不让小宇庙爆发。立在床边静静地欣赏着床上的可人,不敢伸手去触碰一下。

盛蓝蓝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又有浮云霞光飘来,双唇解除了压力,呼吸平和了些,那重无法抗拒的压力也消失了。

缓缓睁开眼,已经忘了置身何处。抬眼看见欧苏阳静望的目光。立即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来,光脚跳到地上。

“时间不早了,你该去学校上课了。”

欧苏阳回身去书台的柜子里取东西,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盛蓝蓝听到他这话,心里顿时万马奔腾在草原上……

好家伙,竟敢调戏我!

刚才的一幕放电影似的在她眼前闪过。

想到自己在床上被人肆无忌惮地看个遍,她决不能就这么走了,这是奇耻大辱!

欧苏阳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正要递给盛蓝蓝。

盛蓝蓝突然扑过来,双脚一蹬,跳到他怀里,双腿紧紧箍在他腰后,双手抱住他脖子,一下就噙住了他的唇。

他赶紧伸手抱住她,手里的盒子掉到床上。

盛蓝蓝放开思想包袱,再没有刚才的被动,带着复仇的激情,在欧苏阳的唇齿间疯狂冲撞。

欧苏阳本就要爆发的小宇宙倾刻被点燃了,再也控制不住虎将军的冲动,伸手扯掉盛蓝蓝的外套,将她扑倒在床上。

盛蓝蓝并不示弱,反身将欧苏阳压到身下。朝他妩媚一笑,“想吗?”

欧苏阳哪要回答,即使她不撩拨,他也虎虎生威,要冲天一啸了。

欧苏阳身子一拧,盛蓝蓝又落在下风,被他在搂在身下。

盛蓝蓝不甘心地扭动几下,使劲推欧苏阳的胳膊。

欧苏阳会意,任她翻身上来,又坐在他腰上。

“真的想吗?”

盛蓝蓝伸手去解欧苏阳的皮带,眼神变幻莫测地望着他。

此时欧苏阳面色如醉酒般赤红,心跳如擂鼓,浑身火烫,透着衣裤都能感受到勃动的激情。

“想,梦里都想……”

欧苏阳激动得快不能说话了。

盛蓝蓝给他的惊喜太大了,他简直不敢相信。

她一直被动地接受他的强吻,始终不给他一个明确的态度。

即使他向所有人宣布,她是他的,她的神情也依然不为所动。他还能把她怎么样!这让他不免忧思难解。

而此刻,她就在他身上,就要和他融为一体。他已经看见她轻颤的凝脂深沟……

盛蓝蓝的手指停在欧苏阳的皮带扣上不动了,欧苏阳等不及了,自己抬手去解。

盛蓝蓝等欧苏阳解开皮带,立即跳下床。

飞快地穿好衣服,跑到门口,“欧苏阳,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要嫁给军人。收起你大少爷的作派,不要再来挑逗我,当心玩火自焚。”

盛蓝蓝带着报复的快感跑出凤凰大酒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章 心疼为了谁

下午四点半,盛蓝蓝坐在校园长椅上,盯着钟楼上的大钟愣神。

“你看什么呢?”马丽挥了挥手。

“没什么。”盛蓝蓝莞尔一笑。

都已经报复人家了,干嘛还担心人家是不是赶上飞机呢!

刚好头顶飞过一架飞机,两个人都仰脖看。

“你说欧苏阳还会不会回来呢?好像他在中州没有亲戚了。”

马丽望着不见踪影的飞机,怅然道。

“王志远年年都过生日,他应该会回来吧!”

盛蓝蓝避免说欧苏阳的名字,感觉只要一说他的名字,心里就会莫名地心慌。

“那可未必呢!王志远过二十周岁生日,是他们男生的大生日,所以欧苏阳才会回来参加。噢对了,明天应该是欧苏阳生日,可是他这么快就走了,我连份礼物都没来得及送他。真是的,气死我了!”

“行了,聚散离合都是缘份,他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谁又能牵绊得住。”

盛蓝蓝的话意味深长。

马丽扭头看她,在她眼里似乎发现了一缕失落,马上明白了什么。

“欧苏阳肯定会回来的,他最牵挂的人是你呀!他不是向全校的人都宣布了吗,他是你的未婚夫,他肯定会娶你的。”

“哪个要他娶!昨天晚上不过是情势所迫,才在贺熙东面前演戏。现在好了,可算清静了!”

“说得也是,清静了!咱们学校,连贺熙东那么牛的人都被你拒绝了,还有哪个男生敢追你,都只敢远观了。蓝蓝,你别难过啊,像你这么美的姑娘都拴不住欧苏阳,可能他真不适合凡间女子。

我听说朱妍妍刚到北京时,找到欧苏阳学校,欧苏阳避而不见。后来朱妍妍找到欧苏阳外婆住的华侨医院,欧苏阳给她好一顿说教。让她好好学习,要珍惜在北京求学的时光……我听到这些,都要笑死了。”

说到朱妍妍千里追情郎被拒的戏码,马丽就特别解气,脸上笑成一朵花。

“你呀,一会气得半死,一会又笑得要死。你算是活不成了!”

盛蓝蓝起身准备回家,马丽扯住她,绯红了脸说:“你堂哥今天在不在家?昨天去都没看见他。他最近都忙什么?”

提起堂哥盛剑楠,盛蓝蓝才想起,上午他去外语学院找王春燕的事,也不知结果如何?不过得把这事告诉马丽,免得她单相思,时间长了,对谁都不好。

如果说以前马丽对欧苏阳的喜欢,是少女情窦初开,现在她对盛剑楠的喜欢,已经是考虑婚嫁了。

盛蓝蓝重又坐下,“马丽,我得跟你说一件事。”

马丽见盛蓝蓝的神情特别严肃,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是关于你堂哥吗?”

盛蓝蓝点了点头。

马丽立紧张地握住盛蓝蓝的手,“他怎么啦?他也有心脏病吗?”

盛蓝蓝的弟弟盛剑锋是先天性心脏病,有一定的家族遗传性,马丽一直记得这事,难免紧张。

“不是啦,他身体好着呢!没见他经常锻炼吗?身材和欧苏阳有得一拼。”

盛蓝蓝说到欧苏阳的名字,果然心里一阵慌乱,好象被人在心口塞了东西又抽出去。

盛蓝蓝的脸色立即白了。

“那是什么事?快说呀!”马丽更紧张了,摇晃盛蓝蓝的胳膊。

“我堂哥一直有一个心上人,那个人现在来中州读书了。”

“什么?是谁?在哪里读书?他们在一起多久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马丽激动地站起来,苹果脸涨得通红。

盛蓝蓝跟着起身,想安慰几句,又觉得苍白无力。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好,只能实情相告。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那个女生是我堂哥,在北方农场时的小学同学。没想到我们回中州这么多年了,我堂哥还记挂着她。今天上午,他听说那女生来中州上学,就去见她。”

“你的意思是他们一直保持联系?但是你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盛蓝蓝点点头,又摇摇头,脑子有点乱。

盛剑楠这么多年一直给王春燕写信,王春燕却一封信也没回复他。他们根本不能算是男女朋友关系,何况大家都长大了,早变了小时的模样,谁又能保证,盛剑楠记忆中的心上人,见面以后不见光死呢!

“马丽,这个也说不准,他们当年才十三四岁,也只是我堂哥的一厢情愿。现在都大了,也许什么都变了呢!”

“就是,小时候的事怎么能做数?我当时还喜欢欧苏阳呢,还觉得这辈子非他不嫁呢!长大了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有些东西就是想要,也是注定要不到的,强求只会心累。”

马丽说着,抬腿就要走,“不行,我要去找你堂哥问问清楚,如果他对我没有意思,为什么每年过生日,都会收下我送的礼物?如果对我没意思,为什么总跟我一起出去玩?”

盛蓝蓝一把拉住马丽,“你先别激动,等我回家问问他,看今天他们见面是什么情况,再和你商量怎么办好不好?”

盛蓝蓝不好说,盛剑楠每年生日,马丽都跟着来家,硬把礼物塞给盛剑楠。每次出去玩,也都有盛蓝蓝在场。盛剑楠从没和马丽单独约会过,怎么就被马丽认为盛剑楠对她有意思了呢!

在感情面前,难得糊涂才会快乐!想太多,就会越想越丧气。

盛剑楠坐在院子里发呆,盛蓝蓝推门进来也没一点反应。

盛蓝蓝放好书包,跟堂哥并排坐在水泥台上。

夕阳正好,霞光映红天边,一群群鸟儿振着翅膀纷纷归巢。

这会欧苏阳应该到家了吧!

盛蓝蓝为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慌得咕哝一句。

盛剑楠缓过神,咧嘴想对盛蓝蓝笑一下,却笑不出来。

“我见到王春燕了,她把信全还我了,我全烧了。”

盛蓝蓝这才看见堂哥身旁水泥地上,一堆烧焦的纸屑。

“想通了?”盛蓝蓝开玩笑的语气,想缓解一下堂哥悲伤的情绪。

盛剑楠反倒更悲伤了,“想通什么呢?她真的太伤我心了。你知道吗,那些信,她都没有拆封,哪怕她看一眼也好。”

正说着话,门口一阵躁动的摩托车响,王志远出现在门口。

“盛蓝蓝,这是老欧让我捎给你的东西。”

王志远没摘头盔,递给盛蓝蓝一个包装密封的纸盒,没好气地说。

盛蓝蓝认得这个纸盒,才接到手里,王志远扭屁股踩上摩托车走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零一章 悔之不晚吗

盛剑楠听说是欧苏阳给盛蓝蓝的东西,好奇地盯着盒子。

“会是什么?该不会是给你买的书?”

盒子的大小刚好可以放下一摞书。盛蓝蓝也以为是书,不经意地拆开包装,打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满满一盒信。

“哇,好多信!”

盛蓝蓝还没惊叫出声,盛剑楠先叫起来。抢先取出一封,信封上除了贴着梅花盛开的纪念邮票,只有盛蓝蓝三个字。

“别动!”盛蓝蓝抢过堂哥拿去的信,盖好盒盖,急忙跑回屋里关起门来看。

盛蓝蓝,你很牛!

这次考试竟然考了全年级第一,竟敢超过我,还超出那么多!你就不怕我反击吗?等着我,一定回来和你决战紫荆之颠,让你投降认输……

欧苏阳

1981年1月27日。

又拿起一封拆开。

盛蓝蓝,真遗憾,我不能回去和你决战了。我要在北京读书了,甚至没有机会再回去一趟,和你说再见。

不太喜欢这边干冷的气候,怀念中州的冬天,可以穿着单衣晨跑夜练。可惜我没有办法选择……

我会一直关注你,不要忘了我。

欧苏阳

1981年1月30日

读了几封,发现信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几乎每隔三四天就有一封,一直到1989年9月27日,总共一千封信,贴了一千张纪念邮票。

随着时间的推移,信封越来越厚。特别是在每年四月十二日,盛蓝蓝生日那天写的信,信封都是粉红色的,信里会有一张欧苏阳的照片……

盛蓝蓝,我再也不能等了!

围在你身边优秀的青年太多,我怕再等下去,将会失去你。我要立刻去找你,去摧毁他们对你的幻想,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才是你的男人!

你是我在心里一直浇灌的花蕊,怎能让别轻易摘去。我来了,真怕你会拒绝我。胖头一再说,你对别的男生不屑一故,你的心里只有我。

我知道他是吹牛,他怕伤我自尊心,我不管了,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

至于你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做我的女人,那是你的事。这辈子,我只想做你的男人!

等着我!

欧苏阳

1989年9月27日

盛蓝蓝读完最后一封信,眼睛已经湿润了。

把欧苏阳的九张照片,在写字台上一字排开。似乎在检验一个少年的成长。

每一张照片,欧苏阳都身穿雪白衬衣,深蓝西裤,一双深邃的眼睛,对着镜头似笑非笑……

眼睛酸酸的,心里疼疼的。不敢再看照片上,那双凝视自己轻笑的眼睛。

抬眼窗外,已是曙光初绽。

一夜没有合眼,眼角泛红。

盛蓝蓝走进教室,马丽立刻拢住她,“怎么搞的?昨晚去舞厅玩去了?”

“你什么时候听说我去过舞厅了?”

盛蓝蓝不想多话,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为前一天在床上戏弄欧苏阳感到内疚。

如果再重来一次,她一定愿意好好爱他,好好感觉他,感觉他的深情,迎接他的爆发……

课堂上讲了什么,盛蓝蓝一点也没听进去,昏昏沉沉地等到下课,被马丽拉到草坪边的长椅上坐下。

“你没事吧?”马丽担心地样子。

盛蓝蓝摇摇头。

马丽这才不好意思地问盛剑楠和他那个心上人见面的情况。

“没戏了,你可以放心了。”

盛蓝蓝望着钟楼上的大钟,怎么觉得眼睛看不清,心里装满欧苏阳没有发出的信。他是根本没打算寄给她,他怕打扰她,影响她,他想等她有一天长大……

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一个等着长大的少年!

马丽原地转了三圈,大摆的花裙旋成一朵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下午放学,我就去你家,我要向他表白。我可不想做害羞的女孩,喜欢就要说出来。”

马丽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苹果脸浮起一层兴奋的光晕。

“盛蓝蓝!”

王志远老远就喊了一声,声音却没了以往的热情。

“干嘛,谁欠你钱啦?怎么这样和蓝蓝说话。”

马丽对王志远冰冷的态度有些奇怪。

“盛蓝蓝,你知不知道,昨天为了给你送那盒,也不知是多贵重的东西,老欧call了我好几次。等我过去拿时,他已经赶不上飞机了。

我瞧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到底有没有去见他?你是不是伤他心了。你如果不喜欢他,就直接和他说,别让他魂不守舍的。

你还不知道吧,等着他宠幸的女生多了去了,他不会在你一棵树上吊死!为了你,放弃一整片森林,值得吗?”

王志远是怎么解气怎么说。

昨天他赶到凤凰酒店看到欧苏阳时,着实被欧苏阳的模样给吓到了。他还没从有见过那样失落丧气的欧苏阳。

“王志远,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别人的感情用不着你插嘴,你又不是上帝,用得着做道德审判吗?两个人之间的事只有两个最清楚,我劝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马丽抱打不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盛蓝蓝的堂妹盛丽丽。可人家根本不喜欢你,你又能怎样?”

“要你管闲事!”

王志远被马丽一语说中心事,脸腾地红了,就像刚喝醉酒了一样。

“对,我不管闲事,你倒也不要掺和盛蓝蓝和欧苏阳的事。欧苏阳在外地,现在干什么也不肯说,别说是盛蓝蓝,就是我也要在心里打个问号。谁敢喜欢那么神秘的人!”

“你!你连老欧都不相信,气死我了。”

王志远觉得眼前的两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她俩不理解欧苏阳的痴情,可他能真切地感受得到。

王志远心里也蕴藏着无处宣泄的情感,那种无法向喜欢的人表达,静侍光阴飞速的煎熬,让他和欧苏阳有某种同命相怜,惺惺相惜的痛感。

盛蓝蓝一直没说话,她觉得王志远的话字字诛心。

“气死一个少一个,劝你别再说了,没见盛蓝蓝眼圈都红了吗?”马丽关切地望着盛蓝蓝。

王志远这才注意到盛蓝蓝的变化。

“那个,我也是说的气话。要不,你把你家的电话号码给我,我让老欧给你打电话,你们在几内电话不用尴尬,把该说的话痛快地说出来,免得牵肠挂肚的。”

“你真墨迹,你把欧苏阳的电话给盛蓝蓝不就完了,这么费劲还要转一圈,累不累呀!”

“我倒是想呀,可是从来都是老欧打来电话,我只有接听的份。问他也不说电话号码,还真是有点神秘。”

盛蓝蓝记起二婶才装的电话号码,掏出纸笔写给王志远。

正在这时,有同学跑来找盛蓝蓝,传达室有医院打来找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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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熟悉的陌生人

难道是弟弟的病情严重了?盛蓝蓝急匆匆赶往医院。

魏浩然正在盛剑锋病床前,听见盛蓝蓝喊他,回头微微一笑。

“魏医生,我弟弟怎么了?”

盛蓝蓝急得满头大汗,望着床上的弟弟,似乎已沉沉睡去,脸色立即变得惨白。

“嘘!”魏浩然食指在唇上比了一下,示意盛蓝蓝和他到外面说话。

“别紧张!”魏浩然笑容温和,让人心里舒坦。

魏浩然朝护士站招了招手。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护士长,她负责你弟弟的日常护理工作。”

“你好!”护士长朝盛蓝蓝伸出手。

眼前的女子三十岁左右,团团脸上淡眉细眼,一副温柔和顺的样子。说话时两个浅浅酒窝时隐时现。

盛蓝蓝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

“你好!”

盛蓝蓝握住那双泛红的手。

突然脑中恍惚一下,不由自主地望向女子的肚子。她清楚地看见女子肚子里正孕育一个小生命。

“怎么了?”魏浩然觉出盛蓝蓝的异样。

盛蓝蓝立刻松开手,“没什么,可能昨晚没睡好。”

魏浩然的眼底滑过一丝不易察的犹豫。

“蓝蓝,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医院刚进了一种进口药,特别适合你弟弟的病症。不过价格比较高,每个月要四百多,不知你是否愿意给你弟弟用?”

魏浩然注视着盛蓝蓝的眼睛,他对盛蓝蓝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没想到盛蓝蓝等他话音刚落就痛快地说,“当然要用,给我弟弟都用最好的药。我会想办法筹医药费,这个请您不用担心。”

“那太好了!”

魏浩然不敢相信地望了一眼杨护士长,杨护士长朝他温柔地笑,见盛蓝蓝看她,马上别过脸去。

从医院出来,盛蓝蓝在门卫传达室停住脚步,探头朝里面的阿姨打听。

“你说心脑科的护士长啊?她全名叫新慧,才从外科病房转到心脑科的,她来医院有三四年了。”

杨慧!

盛蓝蓝心里格愣一下,马上从记忆深处找出这名字。

当年在县医院魏浩然给盛蓝蓝献血,盛蓝蓝和田老师登门致谢,正是叫杨慧的女子接待了她们。

杨慧是魏浩然的女朋友,他们在同一家医院上班,他们结婚了?

盛蓝蓝又问一句,这回把门卫阿姨问糊涂了。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她是单身吧!医院的活动,没见她带家属来过。也没见男人来医院找过她。”

盛蓝蓝满腹狐疑地离开医院。杨慧是单身,竟然怀孕了?

盛蓝蓝也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久未体验过的神秘异能,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推开家门,马丽到先盛蓝蓝一步来了。

“蓝蓝,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好半天了,说好放学一起走的。”

马丽明知故问,不停地朝盛蓝蓝眨眼睛。

赵继红从厨房探头出来,朝盛蓝蓝笑道:“你也是的,说好等人家马丽,又自己走了。马丽,今晚就在家吃饭,阿姨给你做几个拿手菜。”

“不用了阿姨。”马丽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行,阿姨今天就守着门,你一定得留下。”

“我二婶留你吃饭,你就别客气了,给我个面子。”

盛蓝蓝拉马丽立上楼到自己房间。

马丽立即撇起嘴,眼泪在眼框里打转。

“你堂哥看见我来,马上就躲屋里去了。他怎么那么讨厌我?蓝蓝,你说,我有那么讨厌吗?”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就止不住了。

“不讨厌,马丽最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快点笑一个,再哭就真讨厌了。”

盛蓝蓝帮马丽擦泪。马丽才破涕为笑。

“蓝蓝,你帮帮我。我不能再失败了,你知道我鼓了多大勇气才来你家,我想和他说明白。可是他连机会都不给我。我想死,我活得这么不如别人!蓝蓝,我没你漂亮,可我也不是太差吧!”

马丽起身跑到穿衣镜前,红着眼圈左照右照,身上的大摆裙子扫来扫去。

盛蓝蓝无奈的摇头,这种事怎么帮呀!可又不能不安慰马丽,让她安心留下吃饭,饭桌上总能见到盛剑楠。

马丽紧张地坐在饭桌前,不时望一眼身边的空位,又望一眼楼梯。

赵继红朝楼上喊了好几遍,盛剑楠才慢腾腾地下楼。

“你坐那。”赵继红硬把儿子按到马丽身旁。

盛剑楠面无表情,马丽涨红着脸。

盛蓝蓝看得都尴尬,盛玲玲忍不住捂嘴想笑,看见妈妈正恼火地盯着她,才硬忍着不笑出声。

马丽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女孩,神情渐渐镇静下来,朝赵继红甜甜地喊一声“阿姨”,赵继红答应得用力过猛。

盛蓝蓝差点笑喷。

“马丽你别客气啊,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叔叔还没下班,不用等他吗?”

“不用等,他经常加班。刚才已经来电话了,晚上不回来吃了。丽丽也住校了,就咱们五个人吃饭,你别拘束!”

赵继红往马丽碗里夹菜,马丽边吃边斜眼看盛剑楠。

赵继红见盛剑楠没有一点反应,在桌子底下踢他脚。

盛剑楠干脆扒完饭,推开碗就要上楼。

“你给我站住!家里有客人,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呢!”赵继红发火了。

“你要我怎样?”盛剑楠无精打彩地望着门口,他觉得他的心好像死了,现在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赵继红答不上来了。

马丽捅了捅盛蓝蓝,意思让她帮忙说话。眼看着盛剑楠又要缩回自己的壳里,自己没有表白的机会,马丽当然着急。

“小楠哥,听说今晚的电影不错,你别闷在家里了,出去散散心。”

“对,别总闷在家里,和马丽出去玩玩。”赵继红帮腔,就差把马丽送到儿子面前了。

“是呀是呀,今晚的电影是《红楼梦》呢!”马丽眼巴巴地望着盛剑楠。

“还有一部野狼谷也不错。”盛蓝蓝过去拉住盛剑楠。

“我也去。”盛玲玲起身去拿外套。

“哪都有你!”

赵继红喝斥一声,盛玲玲马上明白了妈妈的意思。

其实盛玲玲更想促成马丽和哥哥的好事。她还有一年毕业,如果哥哥真能和马丽成事,她毕业就能求马丽的爸爸帮忙,要分一个好单位就容易多了。

几个人轮番劝,盛剑楠终于跟盛蓝蓝和马丽出门了。

电影散场时,盛蓝蓝打个哈欠,做电灯泡的感觉真难受。

正要起身,突然一对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一男一女挽臂随着人流步出影院。

是魏浩然和杨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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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章 敏感地带

盛蓝蓝借口有事,去盯魏浩然和杨慧的梢,也正好给马丽向盛剑楠表白的机会。

盛蓝蓝撒腿去追那一对即将消失的身影。

魏浩然和杨慧进了花园小区,盛蓝蓝一步不落,一直跟踪两人,进了一栋单元楼四楼二号房。

两人开门进屋,换鞋关门。动作那么自然,根本就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魏浩然是前世盛蓝蓝的丈夫,是逼死盛蓝蓝的凶手,难道他在外面的女人就是杨慧?不可能吧!

盛蓝蓝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下楼回身望向那一窗灯火。

窗里不时映出两人交错的身影,和普通的平凡夫妻没有不同。

有一对老夫妻刚好从楼道里出来散步,盛蓝蓝上前打听。

“麻烦您请问一下,402房住的可是姓魏的大夫,我是他同事,有事找他。”

“姓魏?没有啊,402住的是杨护士,看着挺温和的一个人,不过不太爱和人说话。”

盛蓝蓝大概明白了,谢过老夫妻,快步往家走。

坐在灯下,在纸上画了又画,似乎理清了魏浩然和杨慧的关系。

魏浩然出国三年,那时应该还没有杨慧结婚。杨慧等他回来,两人住在一起……

杨慧知道自己怀孕了吗?这一世魏浩然还会来找盛蓝蓝吗?轮回里的故事还会重演吗?还有必要报复魏浩然吗?

盛蓝蓝觉得头痛。

楼下传来二叔和二婶说话声。

赵继红表功似地向盛亚农汇报儿子和马丽的事,在二楼说话都激动得传到三楼。

“小楠要是能和马丽成了,咱家玲玲和丽丽以后工作都不成问题了……”

“你的脑袋里想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就想着占人家的便宜!”

盛亚农被老婆总是市侩的思想搞得心烦,许多到厂里找他办事被拒绝的客户,反过来找到家里,赵继红总是来者不拒礼品全收。弄得盛亚农工作都不好开展,和赵继红说了很多次,她还是没记性。

“我跟你说,你以后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得了,不要到处插手。还有,以后坚决不许收人家的礼。如果你希望我因为受贿被抓,你就继续收,我蹲牢房,不用你送饭!”

盛亚农甩手上楼,不想再听赵继红啰嗦。

赵继红怔了一下,趿着拖鞋跟上楼,见盛亚农是真生气了,才意识到问题严重。

“你可不能蹲牢房呐,你要是蹲了牢房咱家就完了,丽丽还没高考,玲玲还没毕业,我那点内退的工资,还不够供她们读书的呢!”

“行了,知道就闭嘴!别总给我添乱。”

楼下没了声息,盛蓝蓝关好房门重又坐下。

翻出存折,仔细算计。当年存的不到十万块钱,一年多来给小锋看病,已经用去了五分之一。如果改用进口药,每年又要多支出五千块。

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肯定不行!

早就规划好的时尚集团创业念头,又浮上心头。

盛蓝蓝意识到,这回是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此时正是时尚兴起的黄金二十年,绝不能错过……

正在盛蓝蓝聚精会神地起草文件时,有人敲门。

“我能和你聊聊吗?”

盛剑楠不等盛蓝蓝说话,进来坐到墙角的圈椅上,伸手拉亮落地灯,脸却掩进灯罩的光影里。

“你觉得马丽适合我吗?”

盛剑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在说一件什么东西。

盛蓝蓝怔了一下,这种事不好主观判断,她怎么好随便出口。

“你觉得呢?”

“看得出,我妈我妹都很喜欢马丽,她们应该都觉得她很适合我。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说小楠哥,谈恋爱没有这么严重。要相处了才知道合不合适,也不是说交往就一定要结婚,一定要捆绑在一起。”

盛蓝蓝起身走到盛剑楠身旁,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色。

已是深秋,他的额上却浮着虚汗,脸颊上和脖子上有好几个口红印子,不用问也知道是马丽所为。

看来盛剑楠是被马丽的热情吓到了,盛蓝蓝忍着笑。

“不行,我这个人不是随便的人,谈了就要结婚,我要对人家女生负责。”

盛剑楠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嘴唇,盛蓝蓝发现他的嘴唇殷红,看来又是一处被攻破的敏感地带。

马丽还真行!只一晚上就搞定了喜欢的人。

“那你就认真处处看,合适就结婚。马丽人挺好的,最关键的是她喜欢你。找一个喜欢自己的,比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要幸福得多。”

“嗯,谢谢。”盛剑楠似乎得到了答案。

盛蓝蓝却怔怔地半天回不过神。

第二天清早去医院看望小锋,在走廊里碰到杨慧,盛蓝蓝礼貌地招呼,杨慧对她也似乎格外热情。

正巧魏浩然过来查房,杨慧跟在身后,看两个说话的语气,和平常的医生护士没有什么不同。

盛蓝蓝离开前到护士站打招呼,特意说:“杨护士长好温柔,说话都不会大声的样子,她老公一定很幸福。”

“是呀,就是不知道哪个男人有那个福气啦!”

几个小护士不知是褒还是贬地掩嘴笑。

看来杨慧在医院的公开身份,真的是大龄未婚女。

回到学校,马丽见到盛蓝蓝就扑了过来。

“昨天晚上你堂哥没有拒绝我呀,我高兴死了!”

“嗯,你把人家的脸都给亲花了,真是高兴过头了。”

马丽可不扭捏,大方地承认。

“我就要亲他,有机会不亲白不亲!即使他不喜欢,反正我只要喜欢他就行,亲自己喜欢的人,就是幸福。”

“你有理!”盛蓝蓝笑。

“hello!猫拧!”王志远不知从哪钻出来,吓了马丽一跳。

“你们说什么亲不亲的,谁亲谁了?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王志远伸着脸,心情大好的样子。

“去去去!没你事,哪个要亲你,等你亲的人还没长大呢!”

“你又来!”王志远知道,马丽意指他对盛丽丽的感情,赶紧岔开话题。

“盛蓝蓝,昨天晚上老欧给我打电话,我把你电话号码告诉他了。他说马上打给你,你接到他电话了没?”

盛蓝蓝摇摇头。

“今天是老欧的生日,他一定会再打给你的。你晚上等着,他一般都是九点左右打电话。”

盛蓝蓝记着这话,晚上在家一直坐在客厅不敢上楼,生怕错过了欧苏阳的电话,她有太多的话要跟他说。

电话响了几次,她激动地跑去接,都是找二叔的电话。

等到十一点,盛蓝蓝彻底失望了。

连着几天都是这样,盛蓝蓝不再抱希望了。看来她真的把欧苏阳的心给伤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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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惹火教官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马丽和盛剑楠的恋情进展神速。

马丽到盛家吃饭就跟到自己家一样,赵继红看见马丽,也跟看见自己女儿似的,那个招呼劲,比对盛蓝蓝还好。

马丽已经邀请盛剑楠去她家见父母了。

盛剑楠这时似乎胆怯了,一直推三阻四。这让马丽有点恼火,她觉得盛剑楠一定是还惦记着过去的心上人。

马丽非要让盛蓝蓝领她去外语学院,她要见见王春燕。

盛蓝蓝这会又要上课,又正忙着申办盛蓝时尚文化公司,每天还要跑医院两次,根本没时间搭理马丽。

可是架不住马丽天天缠着她,从家里缠到学校,从学校磨到家里。盛蓝蓝只好先放下手头上的事,跟马丽到外语学院走一趟。

两人躲在暗处,终于看到了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王春燕。

王春燕变化不大,只是比以前长高了一些,红扑扑的脸蛋,一双闪亮的眼睛和走路带风的劲,浑身透着泼辣。

“就是她?也不怎么样嘛!”马丽立即自信满满。

“就是呀,哪能跟你比呀!你干嘛总揪着我堂哥这段旧情不放呢?咱们可以回去了吧。”盛蓝蓝望着王春燕朝校门口走去。

突然校门口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盛蓝蓝皱了一下眉头。

心想还好马丽有点近视,还好那道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盛蓝蓝立即拉过马丽,指着教学楼旁的篮球场。

“你瞧,那个球场跟咱们小学时的球场好像,那时你最喜欢看男生在球场上打球了。”

“我哪是看男生打球,我是看欧苏阳,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都是小时候的事,想想也挺可笑的。不过球场还不都是长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马丽再回身想找王春燕的身影,已经找不着了。

盛蓝蓝回家直奔堂哥盛剑楠的房间。

“你今天去找王春燕了?”

盛剑楠被盛蓝蓝凌厉的气势给震住了,不敢出声。

“你既然和马丽交往,就不要三心二意!我最讨厌脚踩两条船的人。你要么和马丽停止交往,要么和王春燕断绝关系。马丽知道你们过去的事,她肯定不能接受你们还有来往。”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天去找王春燕,是李春鹏让我帮他带个东西。李春鹏要把他妈妈接来,想把户口也迁过来,打算托王春燕他爸的关系。给王春燕送礼,又怕她不收,就托我帮忙。真的,你要相信我。”

“姑且就信你。你跟我保证,你和王春燕真没有关系了?”

“没有,我和她什么时候有过关系!她嫌我不上进,没考上大学,没有正式工作,又不会赚钱。恨不能躲得我远远的,我怎么跟她扯上关系!”

盛剑楠说这些话,眼神里全是忧伤。

盛蓝蓝能感觉到他始终如一的痴情,却不好再说什么。他能意识到自己的不够好,才能更珍惜马丽把他当成宝……

中州大学中文系到部队体验生活的日子到了,盛蓝蓝收拾好行李,蹬上了客车。

体验生活和新生入学军训,完全是两回事。

和军人同吃同住同训练,体验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一个月后再写成纪实文学,参加全国纪念建国四十周年文学巡礼,简直不要太牛叉。

同学们一个个兴奋异样。马丽更是叽叽喳喳一路没停过,盛蓝蓝装睡都逃不过她的折磨。

自从见过王春燕,马丽自信爆棚。隔两天,盛剑楠也已经同意等她从部队回来就去她家。马丽幸福得简直要飞起。

两辆大客车缓缓驶入车营,同学们一个个伸长脖子望着。

路两边列队欢迎的战士们,清一色的绿军装,清一色的大檐帽。

看得女生们嘴里不停地发出“好帅,好威武”的赞叹声。

“欢迎各位同学,我是你们此行的教导员何亮。”

何亮说着,“啪”地敬一个帅气的军礼。

女生们顿时炸开了锅,这何亮也太帅了吧!

一米八的大高个,一身笔挺的绿军装,两个肩章在阳光下闪亮。头上的大盖帽压着一双剑眉,棱角分明的黑红脸膛上,一双大眼炯炯有神。

有这样的教导员,简直太幸福了!大家兴奋地在营房里安顿下来,军号就响了。

“快走,这是要集合了。”

马丽拉着盛蓝蓝就往外跑。

这次学校完全是甩手掌柜,直接把学生们交接给部队,连个辅导员都没派。

中文系女生占了大多数,一个个还没从旅途的劳顿中解过乏,猛地听到军号,蜂拥着往营房外跑,不知谁脚下绊了一下。

后面跟着的倒了一大片,盛蓝蓝刚好走在中间,脚腕结结实实触到门框上,立即不能动了。

马丽吓得扶她起来,等同学都出去了,才扶她挪回床边坐下。

马丽手忙脚乱地帮盛蓝蓝解开带来的被子、枕头,扶她躺下。

又去床下找水盆,准备接冷水帮她做冷敷。

“不用忙了,你快去吧!我有红花油。”

盛蓝蓝掏出红花油在脚腕上又抹又揉,一再催马丽快去。

对于这次的纪实文学,盛蓝蓝非常有把握,她脑中存贮了大把素材,即使不来这一趟,也能写出好作品。可马丽不一样,她不想耽误她。

才一会功夫,跑出去的同学又一个个回来了。

有人开始抱怨:

“真讨厌,是收工的军号,害咱们白跑一趟。”

“怎么是白跑呢,没听何教官说,今晚给咱们上课吗?要教咱们在军营的规矩,以后不会白跑了。”

“何教官可真男人!感觉跟他在一起,就特别有安全感。”

马丽系好自己床上的蚊帐,跳到下铺帮盛蓝蓝也系好,躲进蚊帐里,俯在盛蓝蓝的耳边说:“你不是想找军人男朋友吗?我觉得何亮挺合适的,和你身高也配,长得也好,一看就像朱时茂似的大好人,肯定好有安全感。”

“去你的!”盛蓝蓝拍了马丽一巴掌,“我警告你,你得严肃点,这里是部队,咱们是来体验生活的,可不是体验谈恋爱的。”

“我知道,我不是关心你嘛!”马丽嘻嘻笑着撩开蚊帐出去。

晚饭时,盛蓝蓝的脚脖子肿得老高,已经不能下地走路了。马丽这回真吓着了,急忙向何教官报告。

何亮饭也没顾上吃,随马丽跑到营房探望盛蓝蓝。

马丽掀开蚊帐,盛蓝蓝看见她身后的何亮,挣扎着想坐起来。

何亮止住她,“是哪只脚?”

盛蓝蓝还没说话,何亮已经掀开被子,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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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卿卿嬉闹

盛蓝蓝被教官掀开被子的动作给惊到了,还好她有穿睡裤,却还是窘得满面通红,想抽开脚,脚腕却被何亮紧紧攥着,根本动弹不得。

被子掀开,顿时扑面一股浓烈的红花油味。马丽都忍不住捂住鼻子,盛蓝蓝自己也呛得皱眉。刚抹的时候没在意,差不多涂了小半瓶。

何亮拧起眉毛,目光落到盛蓝蓝红肿胀成萝卜粗的脚腕上。炯炯的大眼露出痛惜,攥着盛蓝蓝脚腕的手更加用力了。

盛蓝蓝痛得“哎哟”长吟,又立刻意识到眼前是陌生男人,只好咬起嘴唇,疼得额头渗出冷汗。

“忍一忍,就好了。”

何亮说着,另一只手飞快地搭上盛蓝蓝的脚踝,左右晃动几下,突然用力一拧。

只能“咔”地一声响,盛蓝蓝顿时痛得脸色刷白,长“哦”一声,抓住站在床边马丽的胳膊。

“你干嘛!”马丽去扯何亮。她感觉何亮简直是在折磨盛蓝蓝。

“别紧张。”

何亮不顾马丽钳着他胳膊,双手托着盛蓝蓝的脚轻轻放在床上,重新帮她掩好被子。

何亮额上也渗出一层热汗,眼睛周围都湿了。

“到底怎么啦?你干嘛拧盛蓝蓝的脚了?她都已经够疼的了,你是想让她变残废呀!”马丽不依不饶。

盛蓝蓝长舒一口气,松开手。

马丽立即又掀开被子。

盛蓝蓝疼得双腿绞着,两只雪白小脚勾在一处,才刚松开蹦紧的神经,这下又被人曝光在眼皮底下,又羞又恼地扯住被角,挡开马丽的手。

何亮刚好望见盛蓝蓝绞在一起的双脚,咧嘴笑了。

“好了,你的脚能动了,明天下午就可以消肿了,肯定又能像下车时一样活蹦乱跳了。你的脚踝脱臼了,你不该动它,越揉越严重,还用红花油刺激,简直不要命。幸亏发现得及时。”

“啊?!何教官,你还会接骨手法,你真厉害!”

在马丽的印象里,会接骨错筋的,大多是爷爷型的老中医。何亮不过二十二三岁,竟然会这手,不能不让她惊讶。

“这不算什么,我的首长才叫厉害,他什么都懂,我这手也是跟他学的。我今天是第一次对女孩子下手,紧张死我了。”

何亮说着,望了盛蓝蓝一眼,黑红的脸膛涨成紫红,额上又浮起一层热汗。

“谢谢教官!”

那一刹那的疼劲过去,盛蓝蓝的脸色好多了。见何亮抬手抹汗,赶紧叫马丽给人家打水洗手。

马丽手忙脚乱地去找洗手盆,女孩子出门,带的盆有两三个。她一时分不清盛蓝蓝床下的哪个可以用来洗手。

“不用不用啦!我马上要去给同学们讲课。刚才我都被首长批评了,怪我没有事先组织好,才害你们造成混乱。我要认真检讨,我对不起这位同学。”

“你的首长不能乱批评人,这不怪你!”马丽为何亮打抱不平。

“确实怪我,首长批评得对!”何亮又望向盛蓝蓝。

马丽连忙介绍“她叫盛蓝蓝,是我们学校的学霸校花。”

何亮尴尬地笑笑,“都怪我,都怪我,我有罪,没有把校花保护好。”

盛蓝蓝被他憨厚的神态给逗笑了。

“你们赶紧去吃饭吧,别耽误上课。”

何亮走到门口,又回头嘱咐,“盛蓝蓝,你明天卧床一天,等完全好了再下地。骨头虽然归位了,也不能大意。我请示一下我的首长,看明天能不能叫炊事班,给你炖点骨头汤来补补。”

“谢谢教官!不要太麻烦就好。”

看得出何亮是真心实意,盛蓝蓝也不推辞。

何亮和马丽出门,盛蓝蓝伸手拉好蚊帐,滑进被窝里。脚腕处火辣辣地,似乎何亮手上的力道还没消失。

第一天到部队就惹这么大的麻烦,还要让教官惊动他的首长,盛蓝蓝有点内疚。

望着洗得泛黄的蚊帐顶,脑袋里塞得满满的。

盛蓝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同学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突然脸上掠过一缕清风,忙睁开眼。马丽撩起蚊帐钻进了盛蓝蓝的被窝。

“晕,这床才一米一,怎么挤呀?你照顾一下我是病人好不好?”

盛蓝蓝推马丽出去。

马丽已经换好了睡衣,死活不走。

盛蓝蓝背对着她,想用这种方式赶她出去。

马丽不死心地扳盛蓝蓝的肩膀,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

“我跟你说,何教官出去也没洗手!他是不是手握美人足,舍不得那缕余香呀!我看他对你有意思。”

“去你的!”盛蓝蓝回身抬脚踢在马丽的屁股上。

马丽不退反进,伸手咯吱盛蓝蓝的腰。

“我和你说真的,他真不错!今晚的课讲得特别生动,不比贺熙东演讲的水平差。他是军校毕业的,也是学霸来着。”

“晕,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干什么不好,推销起教官来了!”

盛蓝蓝捉住马丽的手,抵着她下床。

“推销什么呀!大家都要抢了,我是怕你抢不上槽,给你敲敲警钟。”

“多谢,不劳费心,你给我出去!”

盛蓝蓝手上用劲,马丽身子往前拱和她较起劲来。两人在床上滚做一团,马丽猛地挣开双手,不小心抓到盛蓝蓝胸前两座高峰,惊得张大嘴。

“天啊!你的怎么这么大!起码是d,有e吧!”

盛蓝蓝被捉了敏感部位,面红耳赤,这回不再客气,伸脚把马丽踹到床下。

马丽一把抓住床架子,在床边站起身子。又探进帐子里,朝盛蓝蓝嘻皮笑脸,趴在她枕边悄声说:

“羡慕死我了,我以前那么胖也才c,现在瘦成b了,你倒好,穿衣显瘦,脱衣这么肉感。我要是男人,非疯掉不可,软玉温香怀中抱,一夜十次都不够!”

盛蓝蓝气得坐起来,“马丽,你这丫头,我非撕了你的嘴!”

“来呀!你倒是爬上来呀!”

马丽蹬蹬爬上二层铺,激动地扯下蚊帐,把帐绳又扯断了,又急火火地重新拴帐子。

“马丽,你和盛蓝蓝什么情况?”有同学听见这边动静,好奇问。

“没事没事,打死一只大蚊子。”马丽伸了伸舌头,赶紧钻进帐子里。

晚上何亮的一堂课,让好多女生泛起爱慕之意,此刻哪有心思睡觉,三三两两躲在一处说悄悄话。

这时营房外传来熄灯号声,有人按灭了灯。

同学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却依然不停,耳边不时传来何亮的名字。

盛蓝蓝掩起被子,很想把声音掩到被外。可同学们说到兴奋处,咯咯笑声根本挡不住。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何亮站在门外大声说:“熄灯睡觉,晨起早操。早睡早起,令行禁止。”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等脚步声走远,屋里又爆发出一阵笑声,“早睡早起,令行禁止。”不知谁学何亮说话,学得惟妙惟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零六章 山水又相逢

第二天中午,何亮果然端着一缸骨头汤来探望盛蓝蓝了。

同学们大清早就跟士兵们上山拉练去了,屋里只有盛蓝蓝一个人。

何亮在门口犹豫一下,喊了一声“盛蓝蓝同学”。

盛蓝蓝正靠在床头看书,探头见是何亮。

“教官好!”

何亮小心地把带盖缸子放在门边的小桌上。

“这缸骨头汤你拿去趁热喝,首长命令不许进入女生寝室。你看你能不能下地走了?”

何亮想看盛蓝蓝下地,目光一触到她伸出蚊帐的两只纤秀白脚,立即扭过脸去。

“你要是能走,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缸子喝完就放在这,晚上我再来拿。”

盛蓝蓝倒被何亮刻意的回避,给搞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走到门口,探身门外,只见何亮像逃跑似的快步转过营房屋角了。

晚上马丽黑着一张脸回来,躲进盛蓝蓝的帐子,掏出一面小镜子左照右照。

“完了,我的花容月貌一下就给毁了!你可好,今天不用出门,脸还是鸡蛋白似的。早知道这样,昨天我也把脚撞伤就好了。”

“你呀,尽胡说!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以为撞伤脚很舒服嘛?要不咱俩换!”

“已经过去了,换什么换呀!”马丽放下小镜子,哭丧着脸。

“你不知道,今天何教官不陪我们去也就罢了,竟安排我们跟一队特种兵同去。爬墙梯,跃障碍,跳水沟……那墙梯有几层楼高,那障碍高耸看不到头,那水沟深不见底,简直是要人命!”

“你都做到了?”

“做到个大头鬼!我要是能做到,还不成神仙了。我又不是特种兵,那个队长让我在旁边看着,可是太阳那么大,我就是看着他们操练也累呀。你看看,我的皮肤都晒爆了。”

“天啊,没脸见人啦!我的霞飞防晒霜一点用也没有啊!”马丽生气地把小镜子甩到床下。

这时盛蓝蓝才听到帐子外面也是哀怨声一片。

“何教官要是去就好了,他肯定让咱们躲在树荫底下,总不至于晒伤了。”

“是呀,那个特种兵队长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我提议去树荫底下,他当没听见。那眼神分明是嘲笑咱们不中用。”

“可不是!到时我就写他,把他写成恐怖怪兽,没有感情,没有形象,没人喜欢……”

大家哄笑,一致赞成。

女生们原以为体验生活,同吃同住同训练只是说说,到时观察一下,再采访几个话题就完了。一个月全当旅行了。

没想到今天拉练,竟然玩真的。还好她们实在能力不济,只让她们站旁边看着。

“同学们好!”门口响起拍手声。

大学一齐朝门口看去。

何亮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兵,小兵正好奇地往屋里探头,何亮咳了一下,小兵吓得赶紧低头,望着手里捧的大纸盒箱。

“何教官来了!”

有人喊一句,女生们一起聚到门口。

“同学们,今天大家辛苦了!秋老虎厉害,首长知道大家晒伤了皮肤,特意命令我们送来护肤膏给大家。只要睡前擦了,保证明天大家的皮肤,可以恢复鲜亮如新。”

“真的?你们首长真是观音菩萨下凡,救苦救难呀!”

女生们拥着何亮,一个个伸手等他派护肤膏。

一双双青春洋溢的小手,让何亮窘得浑身像着火,“大家不要急,人人都有份。”

何亮冲出包围,让小战士派送,自己跑到门外等着。

“天!什么首长这么体察民情,竟然知道女生的心思。我爸都做不到这份上,这首长太好了,我要认他做干爹。”

马丽夸张地跳下床,跑到门口领了一盒护肤膏,如捧至宝地让盛蓝蓝看。

盛蓝蓝用指尖挑出一点,放在鼻下闻了闻。

“这个不错,是芦荟胶和绿叶草制的,清凉舒服味道也清新。”

马丽立即抢过去,抹得满脸满脖子都是,一小盒药膏,立刻擦光了。

“是挺舒服的!”

马丽长出一口气,就怕变成黑脸回去没法见盛剑楠。

盛蓝蓝忍着笑,“你倒是照照镜子呀!”

马丽刚才跑得急,小镜子掉床底下了,正要去拣,这时军号声响起。

“集合了!”

何亮又出现在门口,“突发任务,紧急野外行军十公里,大家把背包打好背上,马上集合出发。”

“啊!”马丽慌了手脚,一把拉住盛蓝蓝的被子,“借我打个背包,反正你不用出去。今天怎么这么折腾人啊!”

“你赶紧擦擦脸,谁让你现在涂脸了。”

可惜盛蓝蓝的声音被何亮在门口训话声给盖过去了。

“军人的天职是随时待命,什么突发情况都会发生。你们只背一个被子不过两三公斤,军人的背包重四十多斤。不亲身感受,怎么算体验军人生活。如果有谁不想去,可以留下,绝不勉强。”

何亮显然是听到大家的抱怨了,转身朝操场跑去。

马丽捆起叠得乱七八糟的被子,跟随大家跑出门,直奔操场。

不一会,操场上口号声此起彼伏响起。

盛蓝蓝在屋里听到那么高昂的口号,也不免激情澎湃。起身下地,双脚着力还有些虚浮,适应了一会,慢慢走到门口。

朝操场望去,只看见队伍的缩影,渐渐消失在满天晚霞里。

回身拿起中午何亮端来的缸子去水池边洗。一排十几个水笼头,只有她一个人。

望着溅在水泥池上的水花,心想十公里得走一个多小时吧,马丽一会回来肯定又要抱怨了。

她是娇小姐,哪里吃过这种苦!去年新生入学军训,她都让家里开个病假给躲过去了。

真是山水有相逢,想躲躲不过!

想到马丽一张抹成绿色的脸,也不知有没有同学看见了告诉她。如果她就那样行军十公里,回来早成大花脸了,想想就觉得好笑。

盛蓝蓝对着溅起的水花“噗嗤”笑出了声。

“这位同学躲避行军好像很开心?”

盛蓝蓝被身后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暗怪自己太分心,连近前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她赶紧回身垂下头,“报告教官,我脚受伤了,不是故意想躲避行军。我们是来这里体验生活的,不能时时参与,让我深感遗憾。”

望着眼前那双黑亮的军靴,笔挺的军裤,盛蓝蓝判断,和她说话的军人官职应该不低。

为了迎接中州大学的学生们,部队特别划出这片营房,又严格分成男生区和女生区,普通士兵没有特别命令,根本不能近前。

“嗯,说得好!盛蓝蓝不愧是中州大学的学霸,说什么都有充分理由。”

刚刚低沉成熟的说话声,立即变成了年轻的声音。盛蓝蓝抬起头,惊得张嘴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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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在对峙中爆发

眼前的人不就是心里怨了一千遍,又疼了一千遍的欧苏阳吗?

满天霞光在他身后镀了一层金边,让他英姿勃发的身姿,有种说不出来的傲然绝尘。

一个多月不见,他似乎又结实了许多,英俊了许多,扑面的雄性之美,让盛蓝蓝心慌。

盛蓝蓝想挪开望着他的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动,想看他的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

军帽投下的阴影遮着欧苏阳的眸光,盛蓝蓝能感觉到他正上下打量着她,似乎要重新认识她。

心里七上八下,犹豫着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怔怔地看着欧苏阳的下巴,突然发现他下巴上竟然有一道沟,他竟然是欧米伽型下巴!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他的下巴又性感又迷人,还很旺妻呢!

盛蓝蓝看得痴痴的,感觉口腔里潮潮的,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原来男人也可以秀色可餐!

“怎么不认识了?”

欧苏阳近前一步,温热的呼吸扑在盛蓝蓝的脸上。

盛蓝蓝立即觉出一股强大的压力。

这回目光不敢停留,没处躲地落在他的裤脚上。她很想迎上去,扑进他怀里,可是却身不由己地退后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水泥台上。

背后的衣裳立即湿了。她又往前挪一步,离欧苏阳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几乎一伸手,就能揽到他的脖子。

“欧,教官好!”

望着他的军装,虽然不知道他的级别,估计应该比何亮的级别高,肩章上的花纹看着就高级很多。

欧苏阳俯下身子,伸手似乎要抚盛蓝蓝的脸,可是手在半空停了一下,划了一道弧,背到身后。

盛蓝蓝不知是逃走还是和他倾吐自别后的心事。

眼睛盯着他的裤脚有点酸,垂下的头稍微抬了抬,慢慢移上目光,掠过他的腰带,立即又涨红了脸。

他换了一条卡扣的腰带,隐隐透着质感的光。

他一定记恨着那事!

盛蓝蓝心如明镜似的想。有哪个男人在床人被人挑逗得烈火熊熊,又一盆冷水浇熄会不记恨?

盛蓝蓝绞着衣角,心虚眼晕,手心冒汗,双腿发软。欧苏阳不让开路,她也抬不动脚。

这次碰面太出乎意外了,比那夜在路灯下见到他,还让她吃惊。

彻夜读欧苏阳写给她,又没有寄出的信,心里涌起的愧疚懊悔,让她恨不能立即飞到他身边,她要解释,她要说明,她要表白……

可是现在,触到欧苏阳眉眼间的凛然,她实在张不开口。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麻烦你再大声点。”

“欧教官好。”

盛蓝蓝已经用了十二分气力。

“大点声,军人说话从不含糊。你不是来体验当军人的生活吗?做个样子给我看。”

欧苏阳抬了抬帽檐,盛蓝蓝终于看清了他眼里的神情,他在笑,笑得恣意,笑得畅快,好像在欣赏一件玩具。

“欧教官好!”

盛蓝蓝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无名邪火。

今天既然见面了,就把话和他说清楚。有什么可怕的!免得他误会她,说出来是死是活,是好是赖,起码不会遗憾!

盛蓝蓝挺起胸,一步跨到欧苏阳面前,仰起脸望着他。

“欧苏阳,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又怎么成为一位军人?我只想告诉你,那天在凤凰酒店,我无意戏弄你。是你先让我觉得很不受人喜欢,很没有面子。所以才一时兴起,和你开个玩笑。”

欧苏阳背着双手,俯看盛蓝蓝的一脸傲气,没看出她有一点歉意,不由得翘起嘴角,眯起眼,默不作声地望进她的眼睛。

胸口几乎贴着胸口,彼此交换着呼息,欧苏阳却背后双手。这让盛蓝蓝更加坚定了她的判断,欧苏阳已经和她没有以后了……

不过话讲到这份上,总要讲下去,总要找回几分面子,总得自己主动不要他才行,凭什么让他决定她和他的关系。

先是强说是他的女人,又悄无声息地放弃她。

盛蓝蓝心里写满不服,她可不是好欺负的角色。

“欧苏阳,要不是看过你的那些信,我真的会误会你,以为你在捉弄我,逗我玩。你在信里那么真诚,我真的很感动,我才发现我很喜欢你。”

盛蓝蓝顿了一下,心想这么表白的话,如果是以前,欧苏阳早就抱住她了。可眼前他依然定定地望着她。

他的心冷了!我又何必再冲动想要他的拥抱?

盛蓝蓝默默往后退了半步,胸口的起伏终于挨不到他了。可是眼里怎么湿湿的,抬手抹了抹眼睛,突然眼前遮来一片阴影。

心心念念的拥抱真的来了!

盛蓝蓝顿时再也止不住眼泪了,埋在他的怀里,阴湿了他的军装。

“喂,省着点,珍珠都掉没了。”

欧苏阳抬起盛蓝蓝的脸,想吻去她的泪,盛蓝蓝慌忙躲开。

“这里是部队,让人看见对你影响不好!”

“不怕,反正我是为了你才当兵,只要你不嫌弃,我脱了军装又怎样!”

“不许胡说!”

盛蓝蓝伸手捂住欧苏阳的嘴,生怕被别人听去,让他犯错误。

欧苏阳扭开脸,再贴上盛蓝蓝的脸颊,喃喃地说:“不怕,有了你就是全世界。再说这里不会有别人的,你放心。”

欧苏阳轻吻一下她的眼睛,又一下捉住她的唇,便不肯放开……

两个年轻的身影与满天霞光融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

真的快要窒息了,盛蓝蓝捶着欧苏阳的后背,欧苏阳才放开手。

“太幸福了,没想到你撞到门框,倒给了我趁虚而入的机会。”

“什么意思?”盛蓝蓝挽着欧苏阳的手,没有反应过来。

“走,喝骨头汤去,我再慢慢给你讲。”

欧苏阳拉着盛蓝蓝,发现她脚步有些慢,立刻拦腰抱起她,朝一栋红砖房走去。

“快点放我下来,有人过来了。”

盛蓝蓝看见迎面过来一队战士,吓得花容失色。

欧苏阳却笑得欢畅,很享受被迎面走来战士的问候致敬。

“我就是让他们看见,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让他们看见了又如何?他们只会羡慕我。”

“谁是你媳妇?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喜欢和嫁人是两码事。”

“不许反悔!”欧苏阳立即一脸严肃,飞速地擒住盛蓝蓝的双唇。

盛蓝蓝羞得藏进他怀里,再不敢露头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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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掐灭小火苗

红砖房是教官们的宿舍,欧苏阳抱着盛蓝蓝进门。

屋子不大,摆设简单。窗前一桌一椅,桌边靠墙一张挂着帐子漆成军绿的铁床。墙对面立着一个玻璃门书柜,在旁边是双层木架子,架子上挂着毛巾,搁着白瓷脸盆和脚盆。

盛蓝蓝在欧苏阳的怀里瞥见墙边的小铁床,顿时紧张地闭上眼睛。

如果他想要,要不要给他?

心里小鼓捶得心口怦怦跳,心思九转十八弯,终于坚定了意志,应该给他!何况她也想要,浑身火烧火燎,随时冲起烈焰,她想和他一起燃烧……

想到这里,心里的小火苗蓬勃燃烧起来。

脸更红了,心更慌了,手脚也不听使唤了,四肢更是僵硬得不敢动弹。

她感到身子慢慢下沉。

心想,他一定是走到床边了,一定是正把她放到床上。

盛蓝蓝紧张得屏住呼息,期待那神怪的一刻马上就要到来。

完蛋了,今天穿的是红**,欧苏阳会不会笑她土?她平时只穿黑白两色小**,这两天估计大姨妈要来,特别换成红色……

她感到欧苏阳的手摸到了她胸口上,热血忽地涌到脸上,她轻“哦”一声。

欧苏阳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手移到她的腋下。

眼前灯影忽闪,她想他怎么还不去关灯,她很怕完全爆露在他面前。

想起那天解他的裤带扣,分明触到了他的虎虎神将……公狗腰,马达臀!她激动得浑身发抖,紧闭着眼不敢睁开。生怕一睁眼,看到他俯下来的身子,会惊慌逃脱。

她一直有个美好的愿望,把自己最幸福的落红时刻,留在新婚初夜。

盛蓝蓝的屁股突然挨到一片硬地。

军人的铁床也太硬了吧!她感叹了一下。透过裤子,一丝凉意贴在滚烫的屁屁上,她紧张得挺着腰不敢动。

“怎么了?放松些。”

欧苏阳抱着盛蓝蓝,拿她僵硬不肯弯曲的腰枝没有办法,随手抓起床上的军毯垫到椅子上。

盛蓝蓝睁开眼,眼前正对着窗外的一片小树林。夜幕已临,树林婆娑的枝桠像艺术家泼墨的画。

原来她正在书桌前,正撑着腿挺着腰,不肯坐下。

这都想哪去了呀!

盛蓝蓝尴尬地笑笑,身子顿时软了。再挨到椅子,温暖的感觉,让她有点感动。

他还真细心!

一波感动还没完,欧苏阳变魔术似的拎来一罐骨头汤,打开盖子,冒着热气,“这个温度刚刚好,你赶紧喝掉。”

盛蓝蓝接过欧苏阳递来的汤勺,又一次感动了……

天色渐晚,远处传来口号声,估计是夜行的队伍回来了。

盛蓝蓝关上书柜,虽然书柜里有许多她感兴趣的书,却没敢拿一本。每一本书上都有欧苏阳的私章存念。

她怕同学知道她的秘密。她不想被人认为在部队搞特殊,更不想让人误会欧苏阳诱惑女学生。

“我得走了!”

“我送你。”

离营房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盛蓝蓝说什么也不让欧苏阳送了。

“好,我不送,看着你走。”

欧苏阳在盛蓝蓝脸上亲吻,这已经不知是他们今天多少次亲吻了,总也吻不够。

目送盛蓝蓝脚步有些迟滞地走远,终于进门。他等她的回眸,人已不见影子了,他有些失望。

正要转身,余光瞥见盛蓝蓝从门里探头出来,朝他这边看。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知道她一定在对他笑。

他心里又一次燥动起来,满眼欢喜地朝她摆手,示意她进去。她却倔强地等他离开。他只好回身,却分明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照亮他脚下的路……

欧苏阳兴奋地跑了起来,快乐地吹起了口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夜色多么好……我的心上人……”

何亮迎面快步走来,近前“啪”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报告首长,行军拉练已经顺利结束。”

欧苏阳站定,调整一下情绪,内心的喜悦太满,真怕溢在脸上,被何亮窥出心思……

“好,今晚已安排伙食班加菜,你跟大家把明天的安排讲解一下,参观武器眼看手勿动。”

“是首长!”何亮又一个标准的立正,“我这就去通知学生们。”

何亮准备往女生营房去,欧苏阳叫住他。

“你是年轻教官,不要总往女生营房跑。现在的女大学生一个比一个开放,万一你无意中招惹了谁,引起什么麻烦,我也保护不了你。你可以在学生中安排一个连络员,有事向你汇报,你只要负责他们在咱们特种大队不出乱子,就算出色完成任务了,我到时向上级申请给你记功。”

“是首长!”何亮又“啪”一个敬礼。

两脚碰在一起的声音,听得欧苏阳都为他脚疼。

何亮和欧苏阳都是国防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不过何亮虽然比欧苏阳大三岁,欧苏阳却是直接保送本科、研究生连读,和他同年毕业,级别却高他两级。

何亮开始是不服气的,他已经风闻欧苏阳有雄厚的背景,可具体是什么背景,没人打听得出来。

何亮几次和欧苏阳明里暗里较量,论文拼武,都输欧苏阳一大截。他不得不对欧苏阳彻底臣服。

“那我现在就过去,安排一个男生做连络员,下次就由连络员传达指示,可以吗?”

欧苏阳点点头,“好,注意军人形象。”伸手扶了扶何亮的帽檐,何亮激动地两眼放光,快步朝营房走去。

女生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地进门,放下行李又鱼贯着出去赶着吃饭。

马丽气喘吁吁最后一个进来,扶着门框直不起腰。

“蓝蓝,你快过来扶我一把,我要不行了,我只剩半条命,我的大姨妈是不是要来了,我怎么觉得腰要断了。”

“瞧瞧你,这哪是去行军,是逃难还差不多!”

马丽身后背的被子早散开了,被角拖到地上,还挂着许多茅草。

盛蓝蓝看得心疼,她当然是心疼她的被子。却也没有办法,先扶马丽到床边歇下。

“今晚这被子没法盖了,把你的被子给我盖。”

盛蓝蓝不客气地从上铺拽下马丽的被子,把脏被子拣干净放到上铺。

马丽一把抱住自己的被子滚倒,“人在被子在,被子在哪人在哪儿!

今晚咱俩一起睡,明天我帮你把被子拿去晒。”

马丽耍赖,盛蓝蓝心情好不跟她计较,看她脸挂着汗尘又堆着绿药膏,都成大花脸了,催她赶紧去洗脸。

马丽才出门,正好何亮走过来叫住她。。

“你帮我找盛蓝蓝拿一下缸子,我中午给她送汤的那个,带盖的不锈钢的缸子。”

“何教官,我这脸上难受,得赶紧洗洗。蓝蓝就在屋里,你找她拿好不好?”

马丽说完就往水房跑,她已经饿了,恨不能立即跑到炊事班吃下一头牛。

何亮望着马丽的背影,在门口怔了一下,探头望了望,屋里的确只有盛蓝蓝一个人在整理床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零九章 真是有眼无珠

欧苏阳刚才的话让何亮心有触动,他担心是不是欧苏阳看出了什么。

何亮的确被盛蓝蓝给吸引了,从盛蓝蓝走下大客车那一刹那,他就心猿意马了。

仿佛是丘比特的箭,一下就射中了他的心窝。他相信缘份,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在众多女生中,盛蓝蓝朴素的衣装下,有一种无法掩去的仙姿绝美,他怎能不动心!

何亮觉得盛蓝蓝似乎也对他有点意思,不然不会在他握着她的脚腕时,那么一脸娇羞……

何亮上大学时曾谈过一个女朋友,那女孩是他高中同学,在宾馆做前台接待。每次去宾馆接女孩下班,都会引起女孩同事的羡慕。何亮很享受军装给他英俊的外表,带来的更多关注和崇拜。

何亮的父母嫌那女孩是普通工人家庭,他也越来越觉得女孩高中毕业,配不上他这个军校高材生。

前阵子听说要有大学生来体验生活,何亮已经萌发了找一个大学生女友的心思。

这两天,不时听到女生们对他的窃窃议论,再看她们仰视敬慕的神情,何亮觉出了自己的份量。要拿下校花学霸盛蓝蓝,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盛蓝蓝。”何亮终于迈进门,朗声喊一句。

“何教官好!”

盛蓝蓝的喜悦一直在脸上没有褪去,她实在太开心了。

刚才欧苏阳告诉她,他小时候的愿望是长大以后学医,成为他舅舅那样了不起的人。可是十三岁那年,在盛蓝蓝唇上轻啄一吻,被她恼怒抱怨。欧苏阳就立志成为军人,他为她终于成为一名军人。

“怎么样?你不是要找个军人男朋友吗?我满足你,我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你的理想也太容易改变了!”盛蓝蓝不忘打趣他。

欧苏阳一把揽住她,“不,我的理想从未改变,我的理想就是和你在一起。为了这个理想,我什么都肯去做。”

欧苏阳俯看盛蓝蓝的眼睛,盛蓝蓝唏嘘着红了眼圈,拢着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就是探喉深吻。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她为自己在凤凰大酒店,又重复一次找军人男友的话感到愧疚。

欧苏阳的职责有保密要求,她不能事事要求他告诉她。

解开了心里的迷团,盛蓝蓝哪能不开心,哪能不把幸福写在脸上!

何亮被盛蓝蓝笑得神采飞扬的脸蛋给迷住了,没想到让他夜不能寐,思之不可得的美人,竟然对他如此钟情!

以何亮对女生的了解,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那样笑。却不知道盛蓝蓝,正在回味欧苏阳的吻。

“肉骨汤好喝吗?我一会再问问炊事班,能不能为你再熬一罐。”

何亮痴痴地望着盛蓝蓝,盛蓝蓝以为他看破了她的心事。都说女孩子谈恋爱是最好美容,她一定把恋爱写在了脸上。

盛蓝蓝赶紧暗暗深呼吸,总算平静下来。

“不用了何教官,我的脚已经好了,不用再麻烦了。”

其实刚刚已经喝了欧苏阳准备的一大罐骨头汤,哪还能再喝得下去。但她不能告诉何亮。

何亮以为盛蓝蓝是客气,实则是在考验他的诚意。

虽然中午那缸骨头汤,是他去找欧苏阳请示,才让炊事班煮的。晚上只要再打着欧苏阳的旗号,弄一缸汤来应该不是难事。

“你不用跟我客气,你把缸子给我,我这就去找人熬汤,保证让你睡觉前喝上。”

“真的不用了,我马上去吃饭,多吃两碗饭,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盛蓝蓝想起那个汤缸子刚才放在水池边上,马上出门去找。

“你别走太快,我扶你吧!”何亮伸手想扶盛蓝蓝。

盛蓝蓝躲开他的手。“我真的好了,谢谢何教官关心。”

“哪里全好了,你看走路还不太利索呢!明天干脆也别去参观武器展了,你就躺床上再歇一天。”

何亮命令道,一脸霸气。

正好马丽洗好脸,听见何亮和盛蓝蓝说话,立即躲到旁边的石壁后。

臭丫头!表面说不在意人家何教官,还不是找机会和他独处!

马丽要看看盛蓝蓝和何亮,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只两天功夫,看何亮说话的语气,倒比亲哥哥还亲的架势。

盛蓝蓝不想和何亮较真,再就脚伤的话题讨论,抬眼瞧见那个洗好的汤缸子,就在水泥池子上,伸手拿过来双手捧着递给何亮。

双手奉还人家的东西是礼貌,盛蓝蓝一脸谢意。

何亮却没接,深情地注视着盛蓝蓝。

“你家也是中州的吧?出门这么长时间你爸妈不担心吗?这里是特种部队,一个个都如狼似虎似的。”

何亮夸张地做张牙舞爪状。

盛蓝蓝被逗笑了,“我家是中州的,不过我爸妈在我十岁那年就双双去世了。”

“啊?!你是个孤儿!”

“不,我还有一个弟弟,前年夏天住院了,他有先天心脏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说到弟弟,这一个月不能去医院探望他,盛蓝蓝垂下眼眉,刚才的兴奋神情转为悲伤。

“那你怎么生活呀?”何亮皱起眉头,为眼前这么美好的佳人,有如此悲凉的家世,感到痛惜。

“随遇而安吧!我住在二叔家。”

“噢,你二叔家有几个孩子,他在哪儿工作?”何亮挑了挑眉毛,接过盛蓝蓝一直捧着的缸子。

盛蓝蓝没想到何亮聊天聊得这么仔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如实说:“我二叔在机械厂上班,我二婶提前退休了。我有一个堂哥,现在做临时工,一个堂姐读大专一年级,另一个堂姐比我大几个月,明年参加高考。”

何亮“噢”了一声,没有再问话。

盛蓝蓝朝何亮点点头,“我去找同学去了。”

“去吧!小心走路。”何亮没有挪步。

见盛蓝蓝走远了,长叹一声,“可惜了一个美人儿!竟然是孤儿,二叔家估计也是工人家庭。还有什么堂哥,做临时工不就是无业游民嘛,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幸好没有追求她,不然到时甩都甩不掉。”

何亮说完夹着缸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丽从石墙后冲出来,何亮已经走远了。

她真想揪住何亮,骂他是有眼无珠,盛蓝蓝这么优秀的女生,条件比他何亮好一百倍一千倍的男生,想追都没机会。他一个小小的教官,倒嫌弃起盛蓝蓝来了!

马丽气得咬牙,恨不能追上何亮踢他几脚,他竟然污辱她的心上人是无业游民,不是什么好鸟!

马丽跑了几步,想想还是转身去追盛蓝蓝。

在炊事班食堂,马丽见到了盛蓝蓝,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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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章 小白兔啊大白兔

晚上,马丽一反常态很安静,缩在盛蓝蓝的床里,一动不动。盛蓝蓝以为她累了,也没有打扰她。

熄灯号响,屋里的灯灭了。

马丽在黑暗里出了一会神,转过身,见盛蓝蓝双手扣在小腹上平躺着,伸手盖在她手上。

“蓝蓝。”

马丽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盛蓝蓝也听出了她深切的悲伤。

“怎么啦?想我堂哥了?”

两个人拉起被子悄声说话。

“不是,我是有点想他,不过现在不是。”

马丽顿了一下,觉得不好组织语言。怎么说才能不伤盛蓝蓝的自尊心呢?盛蓝蓝可是顺风顺水,一直被人捧着的校花学霸。

“蓝蓝,依我看,军人也没什么好,不就比别人多了一身军装嘛!他们的婚恋想法,可能比一般人要求还多。我听说有人为了往上爬军衔,还愿意当首长的上门女婿呢!孩子不跟自己姓都没关系。”

“你干嘛说这些?”盛蓝蓝被马丽一番语重心长说得莫名其妙。

马丽叹气,“其实军婚只是听起来美,也有很多军人不咋地,满肚子趋炎附势!你不要太执拗了。我现在倒觉得贺熙东也蛮好,他为你也算牺牲挺大的。他可是学生会主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你没发烧吧?还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些话从何而来呀?”

盛蓝蓝摸了摸马丽的额头,心里却想笑,马丽是不是刚刚听何亮讲话,受了什么刺激。

有女生的地方就有八卦,已经有同学打听到何亮才和女友吹了,因为嫌那女生家庭不好,配不上他。

再联想到刚才何亮一连串的问话,盛蓝蓝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赶紧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听枪械讲解呢!我对军人没偏见,也不执着。我只爱我爱的,和真爱我的。”

说完,盛蓝蓝眼前又浮现出欧苏阳的影子,心里又溢满幸福的甜蜜。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这句话用来形容欧苏阳,再贴切不过了吧!

盛蓝蓝翻个身,身后的马丽终于不说话了,不一会发出微鼾声。

第二天的枪械课,何亮讲得格外卖力。

他指着火药枪,讲解枪械在东西方的发展史。一会又拿起八五式微声冲锋枪,摆出一个超酷的poss,引得同学们“哇哇”的赞美声。

何亮朝马丽看来,马丽撇撇嘴,转身和盛蓝蓝说话。再一回身,又撞上何亮投来倾慕的目光,马丽立即翻了一个大白眼。

要说这世界上最敏感的生物是什么,当然是青春期的女生啦!

下午终于有机会回到营房里说话,女生们炸开了锅,几乎把马丽包围了。

“马丽,你快老实交待,你是怎么勾引何教官的?”

“是呀,你看何教官看你的眼神,简直不要太痴情!”

……

“你们胡说什么!我有男朋友了,等我一毕业就结婚。”

马丽气势汹汹地分开大家,往坐在床边的盛蓝蓝走去。

“马丽有男朋友了?是谁呀?怎么没见过?”

女生们不依不饶,她们当然希望马丽有男朋友了,这样何教官花落谁手,大家还有机会。

不过她们要有确切的信息,不能被马丽给蒙混过去。

如果马丽和何教官暗渡陈仓,而不知情的她们还厚着脸皮往前上,岂不是被人打脸,无地自容。

谁不知道马丽家世好,眼界高,一般人看不上。就没在学校见过她和男生拉手,怎么突然有男朋友了?

马丽被逼急了,“你们这帮小妖精,我有男朋友,难不成还要得到你们的批准?那本宫今天就说出来,吓你们一跳!我男朋友就是盛蓝蓝的堂哥,他叫盛剑楠。行了,你们都散了吧,本宫累了。”

马丽一屁股坐到盛蓝蓝旁边,“你说我真是眼瞎,以前怎么没发现何教官那么讨厌。今天他那眼神,简直让我想吐!”

盛蓝蓝也发现今天何亮很奇怪,怎么突然对马丽犯花痴似的。在众目睽睽下,摆出那种深情姿态,好象我的世界只有你,别人都不存在了似的。

她哪知道,何亮今天特意使出才看来的恋爱心法,“万佛朝宗”的最高境界,他要让人人都知道他对马丽痴情,他要追求马丽,也必定要追求成功。

他要先让大家形成共识,认为马丽被他追求,是多么荣耀和幸福的事。

昨夜盛蓝蓝的话,让何亮觉得有必要再查实一下。他不相信那样一位开朗明艳的姑娘,会有那么悲惨的家世。

他连夜调出学生们的案档,仔细翻了一遍,确定盛蓝蓝没有说谎。他为自己的英明决断而沾沾自喜。当他翻到马丽的档案时,被马丽家在中州强大的背景给惊着了。

马丽的父母不但是市级领导,她爸爸还是省委常委,她的伯伯更是副部级高干!

没想到这批学生里竟然有这样一位人物!

何亮几次见到马丽都没用心记住她的长像,这回再见到马丽,不由得满眼放电,全身是戏。

他知道马丽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用心,虽然她投来白眼,他不介意。这么高贵的女生,本来就该这样。

晚饭时,盛蓝蓝推说不饿,等马丽和同学们都走了。才悄悄去赴欧苏阳的约会。

婆娑的小树林下,欧苏阳早已等候多时了。

欧苏阳远远看见盛蓝蓝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还边走边打量四周动静。不禁想笑,看来盛蓝蓝不做卧底都可惜了。

盛蓝蓝才刚走近,欧苏阳一把就擒住她。

“不许动,把枪交出来!”

欧苏阳压低声音喝道,从后面扣住盛蓝蓝的手。

盛蓝蓝就势倒在他怀里,“长官,我没有枪,我投降,你要怎样就怎样,我任你摆布!”

欧苏阳哈哈笑,把盛蓝蓝的身子扳到怀里,望着她的眼睛。

“刚刚我还想夸你有革命家的警惕性,现在就现出原形了,原来是个贪生怕死的小白兔。”

“是长官,我是小白兔。”

盛蓝蓝张嘴露出一排贝齿,去咬欧苏阳的嘴唇,看着她虎虎带风狠辣无比,双唇贴上欧苏阳的,却化成轻柔地吸吮。

两人的唇胶着不肯分开,好一会,盛蓝蓝体力不支地往后仰去。

“不行,我还要吃大白兔!”

欧苏阳紧搂着盛蓝蓝的腰,探头去拱她胸口。

杨亮刚好经过,看到这一切,惊得手里的铁锹“啪”地掉到地上。

“什么人?”

欧苏阳揽住盛蓝蓝,大喝一声。

杨亮要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报告首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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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决堤之泪

何教官嘴里的首长,竟然是欧苏阳。

盛蓝蓝的吃惊并不比何亮小,她想推开欧苏阳,却被他搂得更紧了。看何亮投来惊讶万分的目光,就知道他已看到了刚才的一切,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到欧苏阳喊大白兔。如果传出去,肯定会影响欧苏阳的威信。

盛蓝蓝涨红了脸,半掩在欧苏阳身后,心里祈求何亮,没有听到她和欧苏阳的呢喃爱语。

“何教官,这么晚了去小树林做什么?”

欧苏阳近前几步,反倒把何**得连连后退。

何亮慌张地把手里的黑塑料袋背到身后,塑料袋里探出一枝淡粉花蕾,戳在他的裤管上,他浑然不觉。

“紫铃兰,何教官还有这情趣!”欧苏阳的目光从何亮裤管上的花蕾,滑过地上粘着泥的铁锹笑道。

何亮知道瞒不住,只好实说。

“报告首长,我去小树林挖两颗草回去养,想像首长一样,多培养生活情趣。”

何亮站在亮处,脸色窘迫,话里有话。

他震惊于盛蓝蓝和欧苏阳刚才接吻。他不明白盛蓝蓝什么时候,是怎么攀上了他的首长欧苏阳了呢?

昨天晚上,他决定放弃追求盛蓝蓝以前,明明对盛蓝蓝看得很紧,他相信盛蓝蓝不可能有机会和别的教官见面。

看来这个校花还真是不简单!竟然把目空一切的欧苏阳迷得神魂颠倒!

“紫铃兰,我怎么没想到呢!”

欧苏阳把盛蓝蓝拉到身前,“紫铃兰可是咱们这的宝贝,一会我也给你挖两颗见识一下。”

“算了,这么大晚上的不麻烦了,树林里说不定还有蛇虫。”

盛蓝蓝很想何亮快点走,这份被破私情的尴尬让她心焦。

说也奇怪,中州地界上,只有部队驻地这片小树林里,长着一种开着粉紫色,一串串灯笼似的小花,香气清幽,颜色鲜亮。战士们都叫这种花紫铃兰,这个季节正是花期正盛的时候。

何亮有心挖两颗培在瓦盆里,好找时机送给马丽,给她一份惊喜。

学生们到部队体验生活,一个月时间不长,眼瞅着已经过去三天,他要抓紧时机,再不能扮憨厚被动,务必要稳准狠,把马丽拿下。

他有一个当兵的弟弟,眼看着要转业到地方,如果攀上马丽的关系,让弟弟进公安系统肯定不成问题。

可是何亮挪不住脚,目光在盛蓝蓝身上打转。

何亮心里掂量着,如果向上级揭发,欧苏阳与下部队的女学生有染,破坏军人形象,这么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差不多就能葬送欧苏阳的前程。

“盛蓝蓝,你怎么和我首长在这里谈心呢?首长特意交待我,有什么话要通过联络员传话,不要往学生们的营房去……”

何亮感到他已紧紧握住了首长的把柄,再也不用避讳什么。

“何亮,我倒忘了向你介绍,这位盛蓝蓝同学,既是你管理的学员,也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你可以喊她嫂子。”

“嫂子?!”何亮觉得这一定是欧苏阳的缓兵之计。

“首长,您才从北京空降到咱们营,盛蓝蓝在中州长大,你们怎么会有这种缘份?”

何亮的语气并不客气,他才不相信欧苏阳的话。

盛蓝蓝听出何亮话里的不善,没想到他势利也就罢了,竟然想污辱她和欧苏阳的关系,看来一定得找机会给他点教训才行。

本来还不胜娇羞的盛蓝蓝,立即神情淡然了,大大方方地扣住欧苏阳十指,故意伸在何亮眼下,轻轻一笑:“何教官,我和老欧认识八年了,我们过去是老邻居,老同学。”

“我们是青梅竹马,早有婚约,只等她毕业,我们就结婚。你不知道,上次她们学校有一个什么学生会主席,不知死活要追求我媳妇,我过去灭了他的气焰。要是再有哪个小子不长眼,撞到我枪口上,我正好学了八年的本事,可悉数用上。”

欧苏阳嗅到了何亮的不善,语气相当严厉。紧扣盛蓝蓝的手抬起来,在唇边轻吻,望着她的目光无比温柔。

何亮移开目光,他知道欧苏阳的专业非常神秘,本事自然非他可比,顿时像霜打的茄子,立即退后,敬礼,告辞,拣起铁锹落荒而逃。

何亮边走边庆幸,幸亏没有追求盛蓝蓝。不然和首长抢媳妇,那不是自寻死路!这会他已忘记了对盛蓝蓝的嫌弃……

“我觉得何教官人品有问题。”

与何亮的一番对话,让盛蓝蓝失去了赏夜色的兴趣。索性去欧苏阳的房间坐,进门就说出憋在心里的话。

“这小子的心思我早看出来了。你脚踝脱臼,他来请示,希望我特准炊事班炖骨汤给你,他虽然没说你名字,我也知道是你。你下车时,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换了别人,他肯定没这么热情。”

欧苏阳拉着盛蓝蓝的手,并排坐在床边。

屋里除了一张椅子,也确实没有地方可坐。

“你早知道?你真坏!你知道我到你部队来了,为什么不早点见我?”

“我要看看,你对军人男友的执着,是不是有教官追就把我抛一边去了。”

“你!”

盛蓝蓝气得扑打他,一直把他扑倒床上,不解恨地坐在他身上,拧他脸。

“要是有人追我,我肯定马上就答应。你就真没机会了,让你后悔死!”

欧苏阳连连求饶,“姑奶奶你消消气!我怎么可能给别人机会,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我不是也后悔了吗?不然还不得多忍几天?想到你和别的男人拉手甜笑,我的心脏就受不了。我把他们全支走,才去找你,我要确认你是我女人,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媳妇。”

欧苏阳趁盛蓝蓝愣神,把她捉下来,咯吱她的腰。盛蓝蓝的胳吱窝不怕痒,腰枝却受不住咯吱,笑得在床上翻滚,两人的唇又贴在一起……

盛蓝蓝理好头发起身,神情突然有些黯淡。

“你知道吗?何教官问我家里情况,听说我是孤儿,还有一个生病的弟弟,立即态度大变样。只有你不嫌弃我,始终对我好。”

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盛蓝蓝不是难过,是幸福的感动。

欧苏阳把她搂在怀里,抹去她眼里的泪,目光望进她的眼睛深处。

“以后再不许你流泪,和我在起,我希望你一直开开心心,永远快乐。就是以后你老得谁也不认识了,也要记得我是你男人,记得我们初见时的点点滴滴。谁要是欺负你,让你伤心不快乐,我要让他们更伤心,更不快乐。”

听到欧苏阳这话,盛蓝蓝才止住的泪又决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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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你是我的花

连着几日,平平淡淡,还有十几天大学生们就要离开了。盛蓝蓝越来越惦记弟弟的病情,好在天天能见到欧苏阳,这份急迫稍稍缓和了些。

何亮似乎有意回避和盛蓝蓝说话,对马丽的无视也似乎习以为常。

盛蓝蓝和欧苏阳的约会并不间断,可盛蓝蓝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

欧苏阳却不以为意。

“咱们光明正大,又没越雷池一步,怕什么鬼!”

盛蓝蓝笑笑,心里的结却越系越紧。她能感觉到那个暗中窥探的人,很有可能是何亮。

同学们都知道盛蓝蓝和教官谈恋爱了,却没人知道那个教官是谁。

只要不是何教官,女生们就松了口气。

马丽一再审问盛蓝蓝和谁在交往,盛蓝蓝就是不告诉她。

盛蓝蓝要等到回学校,把王志远约了,一起见证她和欧苏阳的恋爱,她要和欧苏阳摆订婚宴,她让马丽大吃一惊。

有些女生开始向何亮发起爱情攻势,每天晚上熄灯前,女生们都在营房里谈论何亮。

这天晚上,马丽又听到同学们议论何亮,憋了一肚子气,却没法和同学们说。一回头见盛蓝蓝到近前了,嘟起嘴说:

“喂,你上哪去了?现在才回来,无组织无纪律!你不记得我是你班长?”

马丽这会才想起来拿班长的名头压人,她实在是等得心烦气燥。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看马丽眉头紧锁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准有事。

马丽四下望望,还是犹豫一下,拉盛蓝蓝到水房去说。

这会大家都已经洗漱过了,水房没有人。马丽又跑石墙后看了看,才靠到石墙上叹气。

“蓝蓝,你说何教官烦人不烦人?今天他把男生联络员给解职了,说男生经常传达指示丢三落四,指定我做联络员,每天早晚向他汇报工作。”

“那你就汇报呗!这也没办法,现在咱们在这就得受他管。”

盛蓝蓝觉得这种事倒也无关痛痒,不值得去找欧苏阳帮忙。

“什么呀,我看他是别有用心!你不知道,刚才回营房前,他说明天白天的采访结束,晚上让我去他宿舍汇报工作。”

马丽绞着衣角,左右为难。她这个班长是盛蓝蓝帮她选的,这会倒出了这么个难题。

“噢?”盛蓝蓝也觉得何亮的目的不纯,“那你告诉他有男朋友了吗?”

“不用我告诉,他应该知道。咱班女生在他面前,几次提到我和你堂哥的事,他怎么会听不见!我总不能特意和他说,我有男朋友了,你别对我有想法?”

“那倒也是!”盛蓝蓝迅速做判断,难道何亮挖了两颗紫铃兰养得差不多了,想让马丽去他宿舍,他好献宝?

问题应该没那么简单!

“马丽,你绝不能去他宿舍,到时发生什么事,吃亏的只能是你!”

盛蓝蓝想到何亮曾经挖苦她的那些话,何亮如果有心制造一个女学生勾引他的话题,再以此要挟,生米煮成熟饭,那后果不堪设想。

盛蓝蓝并不是一个心里阴暗的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何亮那样面善心思重的人,不能不格外费心。

“那我该怎么办?”马丽紧张地拉住盛蓝蓝的胳膊。

“明天晚上咱们不是要在会议室采访特种兵吗?”

“是呀,何教官说他有素材给我,比听那个队长说要精彩得多,让我不用去会议室浪费时间。”

盛蓝蓝冷笑,看来何亮真是花心思了,除了那两颗紫铃兰,他怕是要趁着教官都不在宿舍,想做什么吧!

盛蓝蓝俯在马丽耳边如此这般,马丽连连点头。

晚上开饭时,马丽突然捂着肚子痛得满头大汗,何亮见此情形,上前按在马丽手腕把了把脉,又探了探额头,皱眉问:

“你吃什么东西了?”

“没吃什么!”马丽直不起腰,“何教官,我不行了,我要回营房躺会,今天不能向你汇报工作了,今天也没什么事。”说着抓住旁边的盛蓝蓝。

“我送她回去喝些热水,躺会可能会好点。”

“可以,不过你一会得去会议室听汇报。这个错过了,就没有下次了。”

何亮的眉头郁结难舒。今天他已经忐忑一天了,他对即将到来的行动没有把握。

虽然他和前女友行过云雨之事,对自己的身体非常自信,可要搞定女大学生,还是高干家的小姐,总觉得心慌。

盛蓝蓝扶马丽出门,走出老远,才笑出声。

“你装得真像!怎么能说流汗就流汗,真让我佩服,失敬失敬!”

盛蓝蓝被马丽卓绝的演技给征服了。

马丽哈哈笑,“我是跟朱妍妍学的,她惯会做足戏!你听没听说她考电影学院了?好像已经开始拍戏了。”

“那很厉害嘛!”提起朱妍妍,盛蓝蓝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我希望永远不要见到她,她的电影戏剧我坚决罢看。谁让她当年霸着欧苏阳,好像欧苏阳是她的,别人看一眼她都生气。”

“瞧瞧你,是不是还喜欢欧苏阳呢?我告诉我堂哥去。”

盛蓝蓝开玩笑,马丽却认真了。

“喜欢和爱是两回事,欧苏阳就是那种让人喜欢,却又不敢爱的人。他太优秀了,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优秀的男生呢!”

“得了,快点走吧!一会好戏该开场了。记得我的话,尽量别说话,就用眼睛说话。”

送马丽回房躺到自己床上,只留一盏床头小夹灯,关好纱帐。盛蓝蓝急忙赶到会议室,不一会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盛蓝蓝瞥见何亮在走廊的窗边,朝屋里扫视一眼转身走了。

不禁冷笑,看来今晚捉鬼的戏码已经开始了。

“马丽。”何亮悄无声息地走到马丽床边。

马丽正迷糊着思睡未睡,猛然在灯影里看见何亮,吓得“啊”了一声。

“别怕!是我。”何亮一手拉起蚊帐挂到铁钩上,顺势坐到床边。

“何,何教官。”马丽惊慌地坐起身子,她和盛剑楠谈了几个月恋爱,也没这样并肩坐过床边。

何亮背在身后的手伸过来,“瞧,这花好看吗?”

何亮手里握着一束用蓝纸包着的小花,一串串鲜艳的紫粉色灯笼花,沾着水珠,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娇美。

“好看!”

“给你的,只有这里才有的花,就像你一样,只有你才能走进我心。”

这都什么话,太煽情了!

马丽刚想发作,猛想起盛蓝蓝教她不要说话,尽量看着何亮。

她望着何亮不自然地笑笑,接过花束,何亮的手却握住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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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没有如果

马丽的手被何亮猛一握住,吓得挣扎,却被他擒得更牢了。

“何教官,你放开,你这是做什么?”

“马丽,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你了,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马丽的爆脾气哪能忍得住不说话,另一只手过来扒何亮的手。

“何教官,请你放尊重,我有男朋友了,你快点放开我。”

何亮的手被马丽的长指甲抠出血了,终于痛得放开手。手里的花束掉到了地上,伸手拣起来,突然跪到床前。

“马丽,你只要没结婚,我都有机会,你给我一个机会!你为什么会喜欢盛蓝蓝那个无业游民的堂哥呢?她家人真会攀关系,她自己攀上部队高官,她堂哥也想吃软饭?你给我机会,我肯定证明给你看,我何亮是最好的男人。”

马丽在床上坐不下去了,跳脚下地抬腿想走。

她不明白盛蓝蓝给她出的主意,装病、回营房等何亮,到底是想咋样?眼前的局面,她可等不了结局了。

哪知马丽才走两步,何亮一把抱住她,反身放到床上。

何亮哪能眼看着到手的小白兔跑了,如果这次让马丽就这么走了,那再别想有以后了。他心里很清楚,有时候女生嘴里说拒绝,其实是考验男人够不够坚决。反正这会营房没有人,会议室的交流汇报起码要两三个小时,他有大把时间拿下身下的人。

何亮绝对够坚决,他已经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了。

把马丽放倒床上,他的身子就压了下来,含了口香糖的嘴盖在马丽的唇上,让她不能喊叫。他太清楚女生的反应了,双腿压住马丽的腿不让她乱蹬,一只手擒住马丽的双手置在头顶,一只手开始解她的裤子。

马丽浑身机灵一下僵住了,内心升起前所未有的羞辱感。

她并不是一个内向害羞的女生,在喜欢的男生面前,她很主动。每次见到盛剑楠,她总想扑倒他的冲动。

可是眼下,她觉得正被摘花折柳似的摧残。满腔恨意,让她张开嘴。

何亮心里一喜,以为马丽顺从了。

女人不就是喜欢男人强上的霸气和能力嘛!

本来有些心慌的何亮,立即探出舌头滑入马丽的嘴里。马丽用尽力气,一口咬住。

“呀!”何亮说不出话,舌头被马丽死死咬着不松口。

“住手!”

这时屋里灯光大亮,特种兵队长飞步到何亮身前,一把抓住他,从床上提起来扔到地上。

“何教官!”

大学生们涌进门,看到地上的何亮,惊得瞪大眼睛。

马丽一把拉下帐子,躲在帐子里痛哭失声。

盛蓝蓝过去搂住她,轻声安慰。

何亮被带走了,女生们这时才反应过来。拥到马丽跟前,问长问短。

马丽已经掩好了衣裳,披散下来的头发挡着脸,趴在盛蓝蓝怀里,避过大家的目光。

“怎么回事?何教官怎么被抓走了?”

“对呀,何教官怎么在这里?”

“何教官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了?”

有女生拣起地上的花束,放在鼻下闻。

“何教官送你的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就知道那个没感情的怪兽乱来,还说会飞檐走壁,不上房去,倒跑屋里抓何教官表演?”

晚饭时马丽肚子疼,大家都知道,有人羡慕起何教官来探望马丽了。更对刚才一出闹剧不明所以,反怪特种兵队长瞎搞。

“你们都不要说了,马丽肚子疼,让她安静一下。”

别人不知道,盛蓝蓝心里却清楚。

刚才在会议室,她已经计算着何亮的行动。真怕赶不上,闹出不可挽回的后果。其实她心里很希望何亮不至于那么不择手段。

当她看到马丽衣裳半解,嘴唇是血的样子,就知道还是高估了何亮!

还好欧苏阳让人来通知,特种兵队长说不如做,给同学们表演夜行侦查术,还好那个队长耳力了得,第一个冲进屋里,解了马丽之困……

“你是知道的是吗?”

马丽听见周围人群散去,抬起泪眼看着盛蓝蓝。

“你别误会,我不知道何亮会这样。”盛蓝蓝拣起掉在被子上的一粒钮扣,马丽没有接。

盛蓝蓝看出是军装裤子上的钮扣,一定是刚才何亮慌乱中扯掉的,犹豫一下,装进自己兜里。

“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就被他得逞了。”马丽感到害怕,她分明感到一根火棍已经到了门口……要不是自己的牙咬得紧,只怕何亮用力一挺,她的清白就没了……

“别怕!坏人会得到惩罚的。”

马丽抽泣一下,又望了盛蓝蓝一眼,飞快地下地,跑到水房拼命刷牙。

她觉得盛蓝蓝一定知道什么,不然不会让她望着何亮不说话。

盛蓝蓝到底安的什么心?是想破坏她和盛剑楠的感情吗?

想到这里,马丽觉得浑身发冷。

盛蓝蓝也不知道要怎样和马丽解释。她算到了何亮的心机,却没算到他这么大胆,竟敢在女生营房对马丽动手强来。

她和欧苏阳商量时,希望晚上他能安排军人,到女生营房走一趟。心想如果何亮纠缠马丽,就让他曝光在众人眼下。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第二天,带领学生们操练的是一位新教官,也许是吸取了何亮的教训,新教官很冷淡,与学生们一直保持距离,别说跨进女生营房,连男生营房都不迈进一步。

盛蓝蓝见到欧苏阳时,问何亮怎么处理了。

欧苏阳背手望着窗外的小树林,“你觉得怎么处理合适?”

“我怎么知道,部队有部队的规矩。”

“嗯,部队的规矩就是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做为军人家属,你得严格执行,听明白了吗?”

欧苏阳说着,盯着盛蓝蓝的眼睛。

“遵命长官!不过马丽吓得不轻,如果能提前回去,我想请假和她先离开。”

“这个可以批准!不过我手头上的事还没有忙完,暂时还不能去中州看你们。你得等着我,过春节时,我去看你。”

“要那么久!”盛蓝蓝有点失望。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欧苏阳笑着拢住她,深望着她的眼睛,眸光闪闪似星,“我很奇怪,你怎么对男人那么了解,何亮的心思你是怎么猜到的?我如果配合不及时,你会怎样?”

“这个有什么难猜的,何亮看你和我的眼神就不对,他一定觉得,你和我能公开关系谈恋爱,他为什么不能做实一个女朋友呢!如果你不配合,嗯……你也说如果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呀!”

盛蓝蓝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欧苏阳什么都肯为她做,怎么会不为她着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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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难舍难离

盛蓝蓝和马丽提前回校的报告,新教官很快批准了。

离别在即,盛蓝蓝和欧苏阳坐在床边,心里涨满难舍难分。

“你以后就在这个部队工作吗?”

盛蓝蓝伏在欧苏阳肩头,一手抚在他胸口,隔着手心,都能感觉到他心跳的厉害。

“不一定,也可能回市区。”

“回市区就太好……”

欧苏阳不等盛蓝蓝说完,已吻在她的唇上。

赤烈的爱火一旦燃烧,自然是好一番缠绵。小铁床被两个年轻身体激情澎湃的碰撞,摩擦地面发出嘎嘎响声。

盛蓝蓝几乎支撑不住了,热恋正浓,却又要分开,她恨不能融进欧苏阳的骨子里。

她偷偷解开衣扣,用滚烫的胸去迎接欧苏阳滚烫的唇。

欧苏阳触到大白兔,身子猛地震了一下,呼吸变得更急促了。滚烫的唇疯狂地向大白兔扑去……两只烫人的手,一边一个,擒住大白兔,小心谨慎地爱抚,生怕大白兔跑了似的……

“我要!”

盛蓝蓝呢喃着,身子像着了火。双手扣在欧苏阳腰间,渴望深深嵌进去,融合一体。

欧苏阳喉咙里发出低吼,抬头望了一眼神情迷醉的盛蓝蓝,突然坐起来,掩好她的衣襟。

“你要回去了!明天我已经安排好了车,送你和马丽回中州。”

欧苏阳说完,迅速下床,几步跨到洗脸架前,扑水抹脸。

盛蓝蓝怔了一下,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她觉得要留给他点什么。

“乖,听话!你还是学生,再等一年半,你拿到毕业证,我们就结婚。”

欧苏阳回身搂住她,脸上的水滴未干,在夜色里闪着晶亮。

盛蓝蓝没有接话,跳起脚,去舔他脸上的水滴。

欧苏阳的身子又是一震,紧紧搂住她,“你前世一定是个妖精,我再不送你走,只怕要变成你的大餐了。”

盛蓝蓝不管不顾,在欧苏阳的脖子上狠狠亲下去。好半天才移开唇,看着白衬衣领边,颜色红艳的吻痕,才算心满意足……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春节了,很快又能和欧苏阳再见面。这样想着,心里就没那么悲凉了。

马丽一直和盛蓝蓝无话,总是回避她的目光。盛蓝蓝想挽她的手,她顺势滑开,好像很讨厌和她接触。

这让盛蓝蓝心里很难受,比和欧苏阳马上分开还要难受。马丽与她的隔膜,让她有咫尺天涯的感觉。

午后,盛蓝蓝刚帮马丽打好背包,联络员就在门外报告,送她们回去的车,已经在等着了。

天空中,阴云一片片掠过,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盛蓝蓝扶马丽登上吉普车,马丽晃开她的手,往后面位置横坐下。目光拂过窗外,并不理盛蓝蓝的尴尬,也明显不想让盛蓝蓝坐她旁边的位置。

盛蓝蓝暗叹,何亮这件事自己做得的确欠考虑,不能怪马丽生她的气。

“马丽!”

一抹熟悉的声音,让盛蓝蓝和马丽一齐朝另一边窗外望去。

一身军装的欧苏阳快步走到车前,伸手打开车门,朝马丽微笑。

“老欧!欧苏阳!”

马丽落寞的神情立即变得激动欣喜,跳下车拉住欧苏阳的手,上下打量不够,还绕着他前后打转。

“验明正身了吧?”欧苏阳笑道。

“真的是你!你竟然参军了?你这身军装是教官?你竟然是教官!”马丽突然想起盛蓝蓝神秘的约会对象,不由自主地望向盛蓝蓝。

盛蓝蓝朝欧苏阳莞尔一笑,感觉他熠熠生辉的神采,让阴郁的天空都变得晴朗了。她的心又不安分地乱跳。

欧苏阳拉住盛蓝蓝的手,对马丽说:“盛蓝蓝不是要找军人男友吗?我得满足她。不然她就让别人抱跑了!”

“你可真行!想怎样就怎样,太潇洒了!”马丽花痴样地笑,眼圈不禁红了。

“我还有任务,不能远送,就此一别,你们路上多保重。”

“那你记得经常回市区看我们啦,王志远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乐疯!后天是圣诞节,不如你回来咱们庆祝一下,再多叫几个老同学。”

马丽兴奋得苹果脸通红。

“他要春节才有空看咱们。”

盛蓝蓝不失时机地与马丽搭话。

“要那么久!那我们来看你行吗?”

马丽似忘了和盛蓝蓝的隔阂,一心想让王志远也知道欧苏阳竟然当兵了。

盛蓝蓝没想到马丽有这么个好主意,她怎么没想到要来部队看欧苏阳呢?侧头眼巴巴地看着欧苏阳,希望他答应。

“恐怕不行,部队哪是随便来的地方。你们学校这次安排体验生活,提前一个多月就送你们的档案来审批了,你们能来,可都是经过层层政审的。”

“啊?!这么严格?”马丽很失望,嘟起嘴。

欧苏阳拉开车门,请她俩上车。

这时天空中滚过闷雷,零星砸下豆大的雨点。

“你快回去吧!”

盛蓝蓝和马丽齐声说,都怕欧苏阳淋雨。

“你们两个路上互相照应,我就不远送了,到时再见!”

欧苏阳挥手,身影越来越远。

两人坐正身子,马丽哽噎道:“你就好了,愿望全实现了!”眼里不由自主地盈满泪意。

盛蓝蓝的眼圈也湿了,握住马丽的手,不让她再挣开。两人拉扯一下,相视笑了。

天空越来越阴沉,厚重的乌云奔涌着、翻卷着,车窗上的雨滴越来越密。

坐在急驰的车里,都能感觉沉闷窒息。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雷声爆响,大雨哗地倒下来了。

郊区到城中心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为了不让部队的司机多跑路,盛蓝蓝邀请马丽到家里先落脚,等雨停了再回家。

马丽也正有意看到盛剑楠,二十多天没见,她很想他。

车子在院门口才停下,院里就奔出两个人,“你们总算到了!”

盛剑楠和王志远一人撑一把黑伞,罩上马丽和盛蓝蓝。

盛剑楠掏出两包香烟递给司机,小司机连连摆手,“部队不给抽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小司机跳上车,盛剑楠趁机把香烟放进驾驶室,回身揽着马丽进院。

“同志谢谢你!”

“不用谢!首长吩咐的,这是命令。”

小司机笑得憨厚,慢慢起动汽车,驶出路口。

“部队战士真憨厚实在,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全放心,难怪你一心要找当兵的。”

“去你的!也不都是憨厚实在的。”

盛蓝蓝进门,才想起问王志远怎么来了,王志远神秘地笑。

“老实坦白,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

“快说!”

马丽和盛蓝蓝一起逼问。

王志远得意地往沙发上一靠,“学校当然知道你们两个提前回来了,不过有人事先告诉我,你们应该这个时候到。”

“是谁?”马丽不明白。

盛蓝蓝顿时明白了,“我说胖头,原来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么?”王志远挠着脑袋装糊涂。

“你早知道欧苏阳是军人!”

“不早,就是昨天晚上。”王志远哈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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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乱点鸳鸯

马丽来家,赵继红自然热情张罗,又端水果又沏茶,忙得不亦乐乎。

“早该回来了,在部队那偏僻地方呆久了,人都变傻了。”

“阿姨,也不是这么说,部队很能锻炼人。军人很威风!”

马丽捏了捏盛蓝蓝的手,顽皮地眨眼。

“军人威风那是过去!现在军人才拿几个钱?待遇那么差,都是那些考不上大学的小子没办法,才去当兵。还好我家小楠没去,不然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马丽还想分辨,盛蓝蓝示意她不用多话。

赵继红拿苹果让儿子给马丽削皮。又拿一个递给王志远,“你也吃,这苹果是烟台的,又脆又甜。”

“阿姨不客气。”

王志远来半天了,也没见赵继红这么热情,不禁朝马丽坏笑。

今天周六,是盛丽丽回家的时间,王志远来得早,也有心能遇见盛丽丽,看一眼都觉得心里舒坦。

现在外面那么大的雨,他担心盛丽丽回不来了,却又不好意思去学校接她,只能守在这里干等。当然了,他最主要目的还是迎接盛蓝蓝,确定她安好,晚上向欧苏阳汇报。

“马丽,外面那么大雨你就别走了,在这吃晚饭。一会你给家里打个电话,晚上也别回去了,楼上有房间给你睡,我这就去炒菜。”

晚饭时,盛丽丽打来电话告诉不回来了。赵继红有点失望,招呼大家围桌吃饭。

“人不留客天留客,我这皮厚脸糙的,就跟马丽蹭饭了。”王志远开玩笑。

盛剑楠听见了有些不好意思,“来的都是客,你别客气。”

“你啥时候有脸皮了?我咋不知道?”盛蓝蓝拉开椅子让王志远坐,算是给他解个围。二婶留人吃饭只说马丽,的确让王志远尴尬。

盛亚农今天回来得早,看见家里有客人,拿出一瓶白酒,让大家都喝点,“庆祝蓝蓝和马丽圆满结束实习。”

“不是实习,是体验生活。”盛玲玲纠正道。

“是呀叔叔,后年春天我们才开始实习呢。”

王志远也不客气,打开酒瓶盖,使劲嗅了下,“好酒!”

“瞧你跟酒鬼似的!肯定没少偷喝你爸的藏酒?”马丽揶揄王志远。

赵继红却听出了门道,朝王志远说问:“你爸是做酒的?”

王志远连忙起身,“不是不是,我爸和马丽爸爸在一起工作。”

“啊?那赶情好呀!难怪你们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什么呀!马丽老欺负我。谁让她觉得她爸的官比我爸大呢!”

王志远自嘲,赵继红立即朝老公眨眨眼,那意思原来人家都是干部子女。

盛亚农可不像赵继红这么势利,举杯大家同乐。王志远一杯酒下肚,就红了脸。

赵继红忙让盛玲玲去冲杯蜂蜜水来,“志远,咱慢慢喝,不用急,都是自家人。”

这几年王志远经常来家,赵继红从来没把他当回事,只当他是找盛蓝蓝问作业。今天才知道他背景也不简单,不禁多看了王志远几眼。发现小伙子长得还不错,大头大脑,很有官相。

王志远被赵继红突然亲切称呼,有点受宠若惊。起身朝赵继红敬酒,赵继红痛快地喝下。再看王志远,越看越喜欢。目光捉到女儿盛玲玲,心里突然一动。

“志远呀,有女朋友了吗?”

“唉,吃饭问这个干什么嘛!”

盛亚农越来越讨厌老婆的婆婆妈妈,没事就东家长西家短。

“怎么不能问?都是蓝蓝同学,随便聊家常。”

赵继红被盛亚农喝斥的有些没面子,脸涨得更红了。

王志远怕赵继红下不了台,却又不明白赵继红突然问这话的意思,望了盛蓝蓝一眼,才说:“阿姨见笑了,我目前还没有女朋友呢!”

“阿姨,他有心上人了,别看他是学校新提拔的学生会主席,可是在女生面前胆子小,一直不敢说。”马丽望着王志远捂嘴偷笑。

“马丽,就你多嘴!别乱说话。”

王志远生怕马丽说出他的心思,又望向盛蓝蓝求救。

盛蓝蓝假装没看见。

眼下王志远再怎么喜欢盛丽丽,也只是一厢情愿。他只能等盛丽丽高考结束再表明心迹。何况盛丽丽那个性子,阴晴不定,只怕到时王志远空等一场。

但是感情的事,不好枉自评论,只要王志远愿意,等侍的过程也是一种甜蜜。就像她和欧苏阳,想到欧苏阳,好像手里还有他的余温,盛蓝蓝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

侄女露出甜笑,盛亚农似乎看出了什么,瞥见老婆赵继红,也望着盛蓝蓝若有所思。

王志远连着看盛蓝蓝好几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赵继红的经验,顿时明白了。

原来王志远是看上侄女盛蓝蓝了呀!

这个念头让赵继红有点遗憾,她心里是想搓和女儿盛玲玲的。可是瞥见女儿盛玲玲大大咧咧凡事不理的样子,确实也配不上人家王志远。

既然王志远不敢捅破他和盛蓝蓝的关系,不如趁着酒兴,她来帮忙,到时候这事成了,对盛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盛蓝蓝和盛剑锋虽然没用她和盛亚农的钱,总归是赵继红的一块心病,把盛蓝蓝早点嫁出去,就可以考虑儿子的婚事了,至少可以好好装修出一层楼,给儿子和媳妇住。

赵继红给王志远倒满酒,又给侄女勘满,一手搭在盛蓝蓝的肩上,表现从未有过的温柔。

“蓝蓝是我一手带大的,她小时候身子弱,时常生病发烧,经常是半夜三更烧得烫人,我背着她往卫生院跑。一打点滴就到天亮,我一直陪着不敢合眼,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

“妈,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盛玲玲没心没肺地望着妈妈一脸唏嘘的样子,莫名其妙。

“你那时来还小,懂个屁!”

赵继红被女儿揭穿谎话,有点挂不住脸。抬眼见老公没出声,又放下心来。

“二婶辛苦了,我都记着二婶的恩情呢。”

盛蓝蓝不明白,二婶突然演苦情戏为哪般,起身举杯敬酒。

“唉,志远也起来一起喝。今天二婶就把话说白说透,省得这层窗户纸不捅破,大家心里惦记着是回事。”

王志远被点名,只好站起来。

马丽对赵继红莫名其妙的话,想不明白,拍拍身旁的盛剑楠。

盛亚农预感到老婆要说什么,觉得说出来也好。

他也时常在家里撞见王志远来找盛蓝蓝,把关系确定了,免得夜长梦多。他觉得侄女的命太苦了,早点多个人心疼,对他也是一个安慰。

大家一起注视着赵继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十六章 冥冥中的指引

赵继红端着酒杯有点激动,好多年没有被人这么重视了。上一次被大家瞩目,还是才搬来新家,穿着新衣服去参加同学聚会……

“二婶今天得把话说破,你们自己掂量,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别扭扭捏捏,心里愿意,嘴上说不。过了年,你们也都虚二十二三了,谈个一年半载的恋爱,就该结婚,二婶支持你们。”

“妈,你到底要说什么呀?好啰嗦!”

盛玲玲不耐烦了,很明显妈妈说的不是哥哥的亲事。一口一个二婶,是要给堂妹介绍对象?

盛玲玲可知道盛蓝蓝的事,她偷偷看过欧苏阳的信。

“蓝蓝,二婶看志远和你挺般配的,你也别犹豫了,早点定下来。到时你的嫁妆,二叔和二婶肯定不会亏待你。”

盛蓝蓝听到这话,一口饭差点没噎到。

二婶这是看上王志远了,可也不能乱点鸳鸯啊!不过这也是一个好兆头,至少王志远追求盛丽丽,二婶这关是没问题了。

王志远更是惊讶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哭笑不得地望着马丽,希望马丽解围。

马丽忍着笑,“阿姨,王志远喜欢的人不是蓝蓝,蓝蓝也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蓝蓝喜欢谁?”赵继红立即警觉起来。

“阿姨应该也认识,就是你们以前的邻居,也是蓝蓝的小学同学欧苏阳。”

马丽说完,朝盛蓝蓝吐了吐舌头。

盛蓝蓝轻笑,这时向二婶说明也好。反正她也快要和欧苏阳订婚了,早晚都得让二叔二婶知道。

盛亚农似乎回忆起来了,“那个小子挺好,不过好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长什么样。蓝蓝,你请他有空到家里来坐坐,二叔得和他好好谈谈。”盛亚农对侄女的终身大事不敢大意。

“好,过完年,我就领他到家里来见二叔、二婶。”

“欧苏阳他现在做什么呢?他不是孤儿吗?他大舅一家都移民了,他一个人留在国内做什么?”

提起欧苏阳,赵继红冷着脸。

前两个月晚上,接到欧苏阳找盛蓝蓝的电话,听他报出名字,她立即冷冷地说,“盛蓝蓝不在,你以后别往家打电话找她,影响她学习。”说完撂下电话。

她相信欧苏阳应该知难而退,果然欧苏阳没再打来电话。

今天又提起来,原来欧苏阳和盛蓝蓝竟然还有联系。

赵继红心里一直对欧苏阳的舅舅不满,当年求他给安排个医学院的工作,他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帮着盛亚欢,明显打她越继红的脸,让她不能不耿耿于怀。这份恩怨,她当然要找欧苏阳来报偿。

“二婶,欧苏阳现在部队工作。”

“原来混去参军啦!”赵继红撇撇嘴,满脸嘲笑。

马丽都看不下去了,“欧苏阳是军官,可不是一般的士兵。再说,他怎么会是孤儿呢!他父母应该在北京,这个上小学时,班里同学都知道。”

赵继红不想和马丽辩论,对盛蓝蓝冷着脸说:

“蓝蓝,二婶拉扯你长这么大,一心希望你能过得好。你反正不能找个当兵的,你是不知道生活的艰难,那些军人家属,有几个有好日子过?不是长期两地分居独守空房,就是提心吊胆害怕打仗。

到时你一个人,又要照顾你弟弟,如果再有了孩子,你无父无母,哪个会帮你?不要指望公公婆婆,这世上就没有看儿媳妇顺眼的婆婆!何况欧苏阳是不是有爹妈还未必……”

盛蓝蓝被二婶的话给惹火了,二婶分明是怕以后,自己会拖累她和二叔这个家。一下扯这么远,二婶还真是深谋远虑。

“二婶你放心,我会幸福的。我和欧苏阳可以靠自己,过上幸福的生活,小锋也会越来越好,我会帮他成家立业。我的嫁妆也不劳二婶费神,我自己会置办的!”

“就是!妈,你就喜欢瞎操心!蓝蓝那么聪明,犯得着要你帮忙考虑将来吗?军人挺好的,军婚受法律保护。你当初不是也羡慕王春燕她几个姐,都找的军官丈夫吗?”

“滚一边去,哪里轮到你插嘴。”

赵继红的气一股脑朝女儿盛玲玲撒去。

家里有外人在,盛玲玲也二十多岁了,女孩子家的脸皮薄,被妈妈这么一冲,盛玲玲坐不住了,推开碗跑楼上去了。

王志远望着盛玲玲上楼,顿时觉得很内疚。感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的。他赶紧给赵继红倒酒,想缓和一下气氛。

“阿姨,老欧对盛蓝蓝是真的好!以后肯定不会让她吃苦的,您尽管放心。来,你敬您一杯,祝阿姨天天赢钱,笑口常开。”

“还是你会说话。”

赵继红借坡下驴,仰头一口干了。

盛蓝蓝爱找谁找谁吧!反正她嫁出去了,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望着笑眯眯的王志远,赵继红为这么好的男孩子却攀不上亲,感到非常遗憾

“志远呀,不知哪个女孩子有福能和你好!阿姨会看相,一看你就是大富大贵的人,虎父无犬子,你将来错不了的。”

王志远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夸过,立即幸福得眩晕,这是得到未来丈母娘的恩准了,马上又给赵继红倒酒。

盛亚农拦住,不让老婆再喝了。

赵继红抢过杯子,偏要和王志远喝。盛剑楠也跟着起哄,马丽也加入战斗。

盛亚农只好和大家同乐。

盛蓝蓝望着两个被二婶攻下的同学死党,根本已经忘了她的存在,苦笑一下,悄悄离开饭桌,见外面的雨小了些,撑起黑伞,去医院探望弟弟。

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小护士抬头看见盛蓝蓝经过,叫住她。

“魏医生一直想联系你,却联系不上,你最好明天早点过来,魏医生应该九点查房。”

“是我弟弟有什么事吗?”

“应该不是,你弟弟最近都挺好的。”小护士笑笑。

“多谢你们费心了。自从杨护士长接手以后,我弟弟确实比以前精神多了。”

盛蓝蓝知道弟弟身子好些,应该是魏浩然的功劳多些,不过在护士面前,多夸夸她们的领导,总是好的。

“杨护长前天已经调走了,新的护士长还没到位。不过你放心,我们都会尽力的。”

盛蓝蓝有些吃惊,杨慧才调来几个月,又调走了?

“那杨护士长调去哪了?”

“省妇幼保健院……”有病房按铃,小护士歉意地笑笑,赶紧去探病人。

真是奇怪!

盛蓝蓝满腹狐疑,从医院回来,还猜不透杨慧为什么调走了。打算明天探完弟弟,去省妇幼保健院看看去。

不把杨慧和魏浩然的事情了解清楚,她就不能安心。好像冥冥中,有个意识指引她,必须得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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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又见田老师

雨终于停了,收起伞,望向灯火明亮的餐厅,马丽和二婶还在餐桌边喝酒。两人肩挨肩坐着,看起来特别亲切。

盛蓝蓝推门进屋,并没有引起二婶的注意。二婶和马丽说话,倒吸引了盛蓝蓝的目光。

“……我就喜欢你这样实在的姑娘,以后肯定把你当亲闺女疼。”赵继红拉着马丽的手,边说边摇,好像现在马丽就成了她的儿媳妇。

“阿姨,我不能再喝了。”

马丽满脸幸福的酡红,终于趴在桌子上抬不起头了。

盛蓝蓝听了这话觉得好笑,和二婶生活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她会疼人,她的亲闺女恐怕也没感受到多少疼爱吧!

不过马丽不是柔弱好欺负的,真要进了盛家门,二婶也讨不到好去。

“蓝蓝,你咋不说一声就出去了?”

赵继红终于看见了近前的侄女,醉眼朦胧,满嘴酒气地笑着说。

“我去医院看小锋了,刚才见你们喝得高兴就没说,怕扫了二婶的兴致。”

“那倒也是!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今天真开心!”赵继红又呵呵笑了几声,想起什么,“对了,王志远已经走了,怎么也留不住!那小子知道深浅,真是不错!”

赵继红看了一眼马丽,又呵呵笑,“马丽今晚就不回去了,让她睡你弟弟那屋,你去收拾一下。”

“睡小锋房间?”盛蓝蓝以为听错了。

“是呀,怎么啦?那屋跟小楠房间挨着,他们说个话也方便。”

盛蓝蓝暗笑,二婶的心思真深,难不成还想让马丽和盛剑楠半夜发生点什么?

这时躺在沙发上的盛亚农和盛剑楠,不合时宜地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两人醉得不轻,早已不知身在何方了。

赵继红瞅着沙发上的老公和儿子,咂咂嘴。

“真是,也不回屋去睡!别把我才打蜡的沙发给弄脏了。”

赵继红说话有点不利索了,站起来双脚打飘,摇晃了一下,又坐下,咧嘴笑。

“蓝蓝,你帮忙扶你二叔和小楠上楼去,二婶怕是也喝多了。”

赵继红说着又去扒拉马丽,马丽昏沉着没有回应。

“你先扶我上去吧,我这眼前天旋地转的。”

赵继红抓住盛蓝蓝的胳膊要起身。

盛蓝蓝可不乐意了,这么些人,一个个让她给弄楼上去,那可是大工程!还有满桌的残羹剩饭要收拾,怎么也得忙到十二点去。

“二婶,你等一下,我去喊玲玲姐下来帮忙。”

赵继红这才想起把女儿盛玲玲给忘了……

第二天,太阳已经老高了,盛蓝蓝勉强睁开眼。浑身骨头酸疼,想着要去省妇幼保健院,再累也得撑着。

下楼就看见二婶正趴在堂哥的房门前偷听。

盛蓝蓝的拖鞋故意弄出响声,赵继红回身看见她,讪讪地笑。

“你要出去呀?我正准备弄早饭呢!昨天都喝多了,早上肯定没胃口,我就煮点白粥……”

“我不吃了,今天有点事。”

“那你不等马丽一起呀?”赵继红大惊小怪。

盛蓝蓝笑,“我又不去她家,等她做什么。”

外面的说话声惊扰了屋里的人,盛剑楠打开门,奇怪妈妈站在他门口。赵继红赶紧挪脚,眼睛还不忘朝屋里看。

盛剑楠皱了皱眉,“妈,一会等马丽起来,我就送她回家。”

“她在你屋里睡了?”

赵继红问完,吐了吐舌头,这种话儿子怎么好意思回答。她刚才下楼喝水,的确听见门响,所以才趴在门缝观望……

盛剑楠没有说话,朝盛蓝蓝点点头,关上房门。

赵继红急忙下楼煮粥,还不时从厨房探头出来,朝二楼看。

盛蓝蓝苦笑,二婶这么紧张马丽真是没必要,马丽是铁了心要嫁给盛剑楠,只怕二婶这样患得患失,反倒坏了好事。

走出家门,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身上顿时觉得舒爽了许多,经过大雨的洗礼,一切都显得那么清透明丽。

省妇幼保健院离中央湖公园不远,走进保健院像进了一座小花园。

见来来往往的人都不时打量自己,盛蓝蓝有点不好意思了。也不知别人会怎么想她,这么年轻跑这种地方的门诊,似乎有点不合适。

盛蓝蓝快步进入大门,正好有一位妇女低头出来,两人迎面撞在一起,妇女手里的检验报告单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盛蓝蓝急忙蹲下,帮妇女拣起检验报告单。目光无意间瞥见报告单上的名字,立即惊得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妇女。

“田老师!”

盛蓝蓝起身把报告单还给妇女,情不自禁地叫出声。

如果不是报告单上清清楚楚写着“田桂珍,女,35岁”。她真不敢相信眼前的妇人,竟然是她在农场时的小学田老师。

盛蓝蓝的印象里,田老师还是梳着两根,扎着蝴蝶结粗辫子,脸膛红扑扑,腰枝曼妙的年轻姑娘。

可眼前的妇人,头发半长不短,黑发间夹杂着白发,在阳光下特别耀眼。原本红润的脸膛变得蜡黄干瘪,鼻梁两边还有浅浅的蝴蝶斑。原先曼妙的身材变得干瘦,身上穿着肥大的花衬衣,外面套着一件咖啡色毛线马甲。脚上的皮鞋已经很旧了,鞋后帮已经起皮。

“田老师你不认识我了吗?”

盛蓝蓝近前,拉住田老师的手,有些心酸。

不知田老师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更好奇她和刘达明后来怎么样了。

“你是?盛蓝蓝!”

田老师惊喜地望着盛蓝蓝,“你竟然长得这么高,这么美!”

田老师由衷地赞美,说着话眼框竟湿了。许久没见到过故人,不免有些激动。

“田老师也搬到中州了?”

田老师点点头。

两人堵在门口影响别人进出,盛蓝蓝提议出去找个地方坐坐。

田老师犹豫一下,答应了。

在一家咖啡厅里坐下,才发现田老师比看到的样子更枯干,细瘦的双手青筋爆起,皮肤暗沉干裂,显然这双手长期操劳,没有得到保养。

田老师见盛蓝蓝盯着她的手看,不好意思地把双手缩到桌下。

“你现在应该上大学了吧?当年你那么优秀,现在肯定也错不了。”

“我现在读大二。田老师,你现在过得好吗?”

“好,我挺好!我和刘达明结婚了。”

田老师双脚局促地在桌下并拢,望着盛蓝蓝好像很尴尬。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只有盛蓝蓝知道。

刘达明早告诉了她一切,她曾想过,如果当年盛蓝蓝没有从中推波助澜,她和刘达明会怎样?她也问过刘达明,刘达明很坚定地告诉她,他始终都爱她,都会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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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章 好大一个谜

田老师见盛蓝蓝望着自己的目光充满怜悯,抬手撩了撩头发,舒一口气笑道:“刘达明升官了,这些年他的工作一直干得很好,深得领导赏识。上个月才调到中州,现在是中州市观湖区教育局局长……”

说起刘达明,田老师干瘪的脸上,闪着兴奋的神采。她不想让自己的学生可怜自己,她要说明自己活得很好,她也的确觉得苦尽甘来了。刘达明痴呆瘫痪的老娘,终于去世了……

“田老师,你一直没有再工作吗?”

盛蓝蓝眼里的怜惜更浓了,一个女人不停赞美自己的丈夫,只能说明她活得没有自我。眼前的田老师,陷入以夫为荣的虚幻里,可惜盛蓝蓝一眼便看穿了。

一个得到丈夫疼爱的女人,不会像田老师这样的形貌。田老师的脸上分明写着,夫妻生活不调,内分泌失衡。

田老师听盛蓝蓝问这个,怔了一下,摇摇头。刚刚起了神采的脸上,又黯淡下来,垂下眉眼,叹息。

“我也不知道现在能干什么,好多年没有碰过课本了,都不知道课台怎么站了。”

“不一定要做老师,可以做点别的。”

“我找达明说过,让他帮我安排一份工作。他说让我安心在家呆着,有他养我,怕我辛苦……”田老师无奈地摇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怕你辛苦?!难道这些年你都养尊处优?”

盛蓝蓝抓住田老师的手,“田老师你说实话,这些年你都做什么了?这肯定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你也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当年你突然离开农场小学,我和老校长去县里找过你。可惜你已经离开了,我还一直想着,有一天能再见到你,为当年搓和你和刘达明的幼稚做法道歉。”

田老师慌乱地抽出手,抬眼触见盛蓝蓝闪亮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道什么歉呀,我和达明挺好的。”

见盛蓝蓝不相信的样子,语气更加肯定了。

“他对我真的挺好的。如果当年没有遇见他,我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爱人。”

田老师露出一抹笑,笑得真心实意。

盛蓝蓝不好再说什么。

田老师看了一眼吧台后的钟,立即起身。

“我得赶紧回去了,今天达明在家吃饭,我得多做两个菜,他好久没在家吃饭了。我才把新家收拾利索,改天请你来家坐。”

田老师喊服务员结帐。盛蓝蓝去拿帐单,田老师手快一步,一边掏出一个绣花布钱包,一边望了帐单一眼。手指抖了一下,尴尬地朝盛蓝蓝笑了笑,“出门走得急,钱不够。”

“我来买单,下次老师请。”

“好好。”田老师长出一口气。

出了咖啡厅,田老师快步消失在人流中。那道孱弱的背影,让盛蓝蓝久久不能平静。

刚才她没敢问田老师有没有孩子,田老师的检验报告上,“卵巢早衰性闭经”特别刺目。

收好记着田老师电话号码的通讯录,打定主意过两天再约田老师见面。不为别的,最起码要帮田老师改造一下形象。

再次赶到省妇幼保健院,已经中午了。

杨慧虽是新调来的,知名度却挺高,一打听就知道了,她在妇产科楼层做护士长。

盛蓝蓝刚爬上楼梯,就瞧见杨慧拎着一个饭盒走过来。

“杨护士长好!”盛蓝蓝笑眯眯地上前问好。

杨慧愣住,又马上恢复常态,笑盈盈地说:“是盛蓝蓝呀,你怎么到这来了?该不会是找我的吧!”

杨慧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真怕盛蓝蓝真是找她的。

为了避免魏浩然尴尬,她才调到这里。虽然还是护士长,但是按医院的等级来说,简直是连降几级。不过这一切她都愿意,并甘之如怡。为了魏浩然,她什么都肯做。

“我也没想到杨护士长调到这里来了!”

盛蓝蓝打量杨慧身上的粉色护士服,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遮不住了。

“是呀,才调来不久,服从领导安排,在哪里工作都一样。”

杨慧下意识地扯了扯衣襟。

“恭喜你要做妈妈了。”

盛蓝蓝出其不意,盯着杨慧的反应。

“是啊!你是来看病人的吗?”

杨慧急忙打岔,似乎不愿意别人说她肚里的孩子,脸上却洋溢着要做母亲的喜悦。

“是,一个邻居生宝宝了住在这。我叫你杨姐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那你去看病人吧,我得去吃饭了,一刻饿都忍不得。”

杨慧说着下楼,拐过楼梯角,仰头朝盛蓝蓝笑了一下。

盛蓝蓝也笑了一下。

真是奇怪呀!盛蓝蓝百思不得其解。杨慧肚里的孩子很明显是魏浩然的,在医科大附属医院不肯公开,是因为这事才调到这里来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敢让别人知道的?

在楼梯口站了一会,盛蓝蓝下楼。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小护士告诉她,今天早上九点,魏浩然值班查病房要找她。

盛蓝蓝急忙赶往医科大医院。

都这个时候了,魏医生怎么可能还在!

推开病房门,盛蓝蓝怔住了。魏浩然正坐在小锋的床边跟他说话,两人似乎聊得很愉快。

小锋看见姐姐进来,想坐起来。魏浩然拦住他,指了指他身上的仪器线头。

小锋只好乖乖躺下。

“魏医生好!”

魏浩然点头笑,起身双手插进衣袋,一副潇洒的姿态,眼镜后望向盛蓝蓝的目光满是欣赏。

盛蓝蓝转身给弟弟一个明朗的笑容,“今天看着挺不错嘛!”

“嗯,魏医生说,只要我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出院。”

“那小锋一定要乖乖配合治疗噢,再不能任性吵着回家了。等小锋好了,咱们就出去旅游。”

“我要去西藏。”盛剑锋望着窗外,满眼期望。

盛蓝蓝心里一阵抽搐。当年苏一舟院长都说小锋活不过十八岁,魏浩然再强大,也不可能强过在医学资源和技术上,都数得着的苏一舟去。

“谢谢魏医生。”

“不客气,我先去办公室,你一会过来找我。”魏浩然边说边打开门出去。

“有什么事吗?”盛蓝蓝又担心起弟弟的病情。

小锋也敏感地望向门口的魏浩然。

“你们别紧张,是别的事。我都说了,小锋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魏浩然朝盛蓝蓝笑,带上门。

“姐你快去吧,别让魏医生等急了。我正好这会也困了。”盛剑锋说困就立即闭上眼睛。

“那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盛蓝蓝心里更加狐疑,魏浩然笑得那么神秘,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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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意外的约会

等了一会,小锋的呼吸终于调匀了,盛蓝蓝才放心地离开。

魏浩然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盛蓝蓝敲了三下。

魏浩然打开门请盛蓝蓝进去,又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你先坐,我一会就好。”说着,翻看手边一叠病历本,刷刷写着。

墙边有三张连成一排的塑料坐椅,盛蓝蓝犹豫一下,还是站着好了。

“没事,你尽管坐,每天都消毒的。”

魏浩然没抬头,却看出盛蓝蓝的心思。

“不了,我站一会好了。”

“马上就好!”

魏浩然似乎也着急了,加快了翻看病历的速度。

盛蓝蓝不敢再打扰他,生怕他一个失误,把病人给错诊了。

有些无聊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日新月异的城市。

经过几年城市建设,原先化工厂附近已初具新城市中心雏形,到处是新建的高楼大厦。

每次去老屋,盛蓝蓝都会在路口站一会,望着新地标建筑,判断一下老屋将来的位置会做何用。

已装修多年的老屋,盛蓝蓝时常去打理,不但没有受到风雨侵蚀,那些纯手工铆制的古色古香家具,散发着越来越浓烈的艺术气息。

明天就可以去税务大厅拿营业执照了,想想都有些激动……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魏浩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盛蓝蓝急忙转身,没想到魏浩然站得这么近,差点撞到他怀里。

赶紧向旁移开两步,离他一米以外。

“魏医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猜猜。”

魏浩然的眼神透过眼镜片闪闪放光,还带着一丝年轻的顽皮。和平时成熟稳重的医生形象大相径庭,让盛蓝蓝瞬间想起十年前,在县医院他给自己献血时年轻的模样。

“是我弟弟的病情吗?”

盛蓝蓝露出为难的神情。魏浩然的画风变化太大,她一时接受不了。除了弟弟的病情,她想不出和他还有什么关系。

“你呀,除了你弟弟,就不能为自己想想?每天看你早晚跑来看弟弟,我都被你感动了。”

魏浩然似乎不急着进入正题,盛蓝蓝只好装傻。

“我只有弟弟这么一个最亲的人,他也只有我这个姐姐。除了关心他,其他的我也是有心无力。”

盛蓝蓝叹气,注意到她说这话时,魏浩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的阴郁。

“你放心,还有我,我会尽力的。”

魏浩然话里有话,目光也显得意味深长。

盛蓝蓝垂下头不接他的话。做为医生,他这话说得挑不出毛病,但总觉得听在耳里,有些别扭。

魏浩然见盛蓝蓝低头,显得娇柔又惆怅的模样,叹息着近前一步。

“蓝蓝,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很多,你不要过得太沉重了,要学会享受生活!今天是西方的平安夜,我想请你陪我出去散散心,可以吗?”

“魏医生,我对这城市也不太熟,虽然住在这十年了,也没去过什么地方。”盛蓝蓝想推辞。

魏浩然又近前半步。

“我在国外四年,每年到平安夜,即使在人群里,也觉得特别孤单。今年终于在国内过这个节日,反倒又回想起那段辛苦的求学时光。你一定得答应陪我,别忘了,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说完,魏浩然咄咄的目光定在盛蓝蓝的脸上。

盛蓝蓝觉得心跳加速,魏浩然离得如此近,都能感觉到他扑来的灼热呼吸。

“救命恩人?”盛蓝蓝明知故问。

原以为魏浩然不记得当年给她献血的事,没想到这时候他竟然提起来,原来他早知道,他对她很了解……

盛蓝蓝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以为一切都在她掌握,没想到却被他人看得清清楚楚,了解透彻,真不知道魏浩然还知道些什么……

“呵呵,是呀!当年你还是小女孩,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可惨了,小脸蛋惨白惨白的,在那种小地方,要找一个适配你血型的人很难。看来是老天眷顾你,让我及时出现救了你。你说,我给你献血,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啊?!您是当年给我输血的大学生哥哥。”

盛蓝蓝不能再装不记得魏浩然了。

魏浩然很自然地把手搭在盛蓝蓝肩膀上,“你答应陪我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魏浩然把救命恩人都搬出来了,看他到底要怎样?

盛蓝蓝马上笑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要报答您,可是我现在是穷学生,想要请您喝杯咖啡,都……”

“我只要你陪着我就行。咱们去看中州夜景,一起等圣诞的钟声,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八点半,我在这里等你。”

“好。”盛蓝蓝痛快地答应。魏浩然露出满意的笑。

盛蓝蓝从医院出来,脑袋飞速的转起来。

魏浩然那样的人绝不可能见色起意,更不会把他的前程当成儿戏。

盛蓝蓝一度曾想,杨慧之所以隐婚,是否因为考虑魏浩然前程的关系。魏浩然才从国外回来,要适应医院复杂的人际关系,可能隐婚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两个人看电影后牵手回家的情形看,他们感情没有问题,如今又有了孩子,魏浩然总不至于像当年的刘达明一样,管不住自己的裤裆……

盛蓝蓝进屋脱鞋,瞥见鞋柜里马丽昨天穿的粉红拖鞋整齐地摆着,知道她已经走了。再看堂哥的系带皮鞋在门边搁着,知道他应该在家。

屋里静悄悄的,平时这会二婶应该在客厅看电视。

盛蓝蓝径直上二楼,才迈上台阶,就听见二婶在身后叫她。

原来二婶在客厅,正窝在拐角沙发上生闷气。

“蓝蓝啊,你可得帮帮你小楠哥呀!”

“怎么啦?”

盛蓝蓝立即意识到应该与马丽有关,现在除了盛丽丽,只有马丽能左右二婶的悲喜。

果然,赵继红数落起马丽家势力眼。

上午盛剑楠送马丽回家,被马丽父母请进屋,仔细盘问了一遍,听说他只有高中毕业,又是临时工,立即垮下脸。让他不要再找马丽,两个不般配的人硬要生活在一起,以后只会痛苦,不如趁现在散了……

“二婶要我怎么帮?”

赵继红没想到侄女答应得这么痛快,倒想不起要怎么说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章 诡异戏码

二婶说马丽父母势利眼,这让盛蓝蓝觉得好笑,不过念在马丽对堂哥这几年的痴情,帮他们排除障碍是应该的。只要马丽乐意,她父母应该不会过份干涉。

“二婶放心,马丽和小楠哥的感情,有他们自己做主。父母的意见只是参考,他们要是感情深,谁也打不散分不了。”

盛蓝蓝笑,赵继红却满脸狐疑。

“你小楠哥回来就把自己锁屋里了。我看他伤心得很,恐怕真要放弃马丽了。你明天上学最好和马丽说说,她爸妈说你小楠哥的时候,她不在场,根本不知道他爸妈说得有多难听!

简直太势利了!还市里领导呢,就那么瞧不起人!我看是真把你小楠哥自尊心给伤了。你告诉马丽,她要真在乎小楠,就让她来道歉。我可不想我儿子因为这事得了什么忧郁症,也不是非马丽不娶的。”

赵继红愤愤然的样子,好像这世上只有她才最重感情不讲条件。

“好,我明天和马丽说说。”

盛蓝蓝对马丽有信心,索性答应二婶。

赵继红立即转悲为喜。

“我就知道你肯定向着家里人。怎么样,你去看小锋了?他今天好多了吧?我晚上也去看看他,有大半年没去看他了,他是不是又长高了……”

盛蓝蓝笑笑,没有听二婶继续唠叨,转身上楼。经过堂哥房门,想了一下,敲门,屋里没有动静。

赵继红在楼下看着,蹬蹬上楼叩门。

“小楠,你快开门!蓝蓝要和你说话,她会和马丽说的,你千万不要放弃。妈相信马丽不是势利的人,那都是她爸妈的意思……”

门开了,盛剑楠皱着眉头,“搞什么?让我睡会觉也不得安宁。”

盛蓝蓝并没发现堂哥脸上的痛楚和伤心,反倒显得轻松安逸的样子。

“蓝蓝你快劝劝他……”

不等赵继红说完,盛剑楠伸手请盛蓝蓝进屋,随手掩门:“妈,你快去煮饭吧,我饿了。”

“饿了好,饿了好!”

儿子还有心思吃饭,应该就没事。赵继红终于安心,下楼去做晚饭。

“我妈是不是又烦你了?”关起门,盛剑楠无奈地说。

盛蓝蓝微微笑,“怎么样?今天被市领导开解一番,是否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现在的临时工作,还是你帮我找的呢,我就是一废物!”

“可千万别这么说!人不可妄自菲薄。不是有句话天生我才必有用嘛,只是你的长处还没完全开发而已。”

盛蓝蓝说得认真。

“拉倒吧!你真会安慰人。”

盛剑楠嘴上这样说着,望见盛蓝蓝真诚的眼神,神情愉悦了许多。

“说真的,出版会的工作如果不能转正,做久了也是浪费时间,你真没有考虑过将来做什么?”

盛蓝蓝知道堂哥骨子里是有傲气的,不可能甘于平淡。她的脑中突然有一个大胆想法,只待时机到了亮出来,她相信她的判断不会错。

盛剑楠摊摊手,“蓝蓝,我得谢谢你一直帮我。不过我在出版社,想要转正是不可能了,人家有硬件要求,至少是本科生,还得专业对口。我这样的高中生,想都别想!

李春鹏倒是找过我,想让我和他一块做生意。可我没本钱,又觉得他的生意倒来倒去,就是皮包公司,有点不靠谱。我现在很迷茫,也不怪别人瞧不起,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

“小楠哥,你可别这么想。别人不知道你优秀,我是知道你的,我现在有个想法,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盛蓝蓝盯着堂哥疑惑的眼神轻笑,“如果你有兴趣呢,就要全力去做。我保证你的付出会有回报,而且,是很大的回报。”

“你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做。不能做到的,拼了命我也要做到。”

“行,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小楠哥就是棒!”

盛蓝蓝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的宏伟蓝图,需要一个在前面替她冲锋挡雨的人,而堂哥正是这个最佳人选。

“到底要我做什么?”

盛剑楠突然被人如此重视,说话也豪迈了许多,眼神也变得烔烔放光,定定的望着盛蓝蓝。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这件事要保密。不论谁问都不能说,你先答应我,我再和你说。”

盛剑楠感到盛蓝蓝有秘密要和他分享,立即神情庄重严肃起来,举手发誓,一定要遵守和盛蓝蓝的保密协议,如果让别人知道,天雷轰顶,地火焚身……

晚上八点半,盛蓝蓝准时出现在魏浩然办公室。

“真准时!”

魏浩然笑着迎上前,目光在盛蓝蓝身上打量一下,眉头不易察地挑了一下。

盛蓝蓝知道,他是因她没有换衣裳,摆明了不重视和他的约会,而有些不悦。

“我哪敢不准时!时间就是生命,这对医生和病人来说,更是如此。”

盛蓝蓝微笑着说,并不在意魏浩然对她的看法。一会有机会,只要他向她表示点什么,她就会告诉他,她有男朋友。这一世,可不想和他纠缠不清。

魏浩然已脱去白大褂,露出一身得体的深蓝色西装,穿着同色衬衣,系着姜黄暗纹领带,本就儒雅白净的脸,更显气质卓绝,像位绅士,抢先打开房门。

“那么公主请,该出发了。”

盛蓝蓝怔了一下,马上浅笑,看来魏浩然是要扮演王子呀!

今晚的戏码有点诡异。

魏浩然的动作很自然,不论是上电梯请盛蓝蓝先行一步,还是出医院大门抢先拉开门,真的绅士十足,处处让盛蓝蓝觉出他的体贴周到。

每一次望向他,他的目光也正从金丝边眼镜后,闪闪地看着她。

“你稍等。”

魏浩然的手划了一个优美的弧,请盛蓝蓝在门廊边站定,快步朝一旁走去。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盛蓝蓝有些恍惚。

就是这样一个成熟体贴的男人,竟然害得上一世的盛蓝蓝生无可恋,扑倒在自己的车轮前求死……

正沉思间,两道车灯朝这边射来,一辆黑色轿车在盛蓝蓝身旁缓缓停下。

魏浩然下车打开门,一只手挡在门框上,“小公主请!”

盛蓝蓝有些惊讶地坐上车。

魏浩然关好车门重新坐回驾驶室,拧开收音机,调到音乐台,优美的旋律在车厢里流淌。

“喜欢吗?”魏浩然侧头看盛蓝蓝。

盛蓝蓝点点头。

魏浩然不再说话,专注于眼前的红绿灯。车厢里只有音乐高低起伏跃动撩人。

霓虹在车窗外闪过,一个个疑问也在盛蓝蓝心里闪过。

当年的穷大学生魏浩然,连一双像样的鞋都没有,不过是公派出国学习几年,才回来就变得这么富有了?竟然开起私家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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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旋转吧

小轿车在凤凰大酒店旋转玻璃门前停下,魏浩然迎盛蓝蓝下车,然后潇洒地把车钥匙扔给迎上来的门僮。

盛蓝蓝望着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怔了一下,魏浩然不是说陪他去看夜景吗?

魏浩然见盛蓝蓝有些讶异的神情,以为她被眼前五星级大酒店给震撼,不禁哑然一笑,心说到底还是小家碧玉,没见过什么世面。

“蓝蓝,走吧!”魏浩然生怕盛蓝蓝不小心,跟着旋转玻璃再走到外面去,护在她身旁,等她出去,他不得已又跟着琉璃门旋转了一圈,才进门。

盛蓝蓝站在门里静静地望着魏浩然,看他在旋转玻璃门里的神色,终于有些忙乱了。暗笑,看来他并不常来这里。

两人坐着观光电梯直达顶楼。

在电梯里,魏浩然指着远处的夜景,给盛蓝蓝解说,好像他是这座城市的主人,盛蓝蓝更像是新客。

盛蓝蓝一直盯着观湖区的标志性雕塑,一道横跨中央湖的七彩虹霓,倒影在中央湖里,滟滟如幻……

从电梯里出来,魏浩然立即神气起来,在一道梦幻的水晶门前,迎宾小姐还没开口,他直接说:“魏先生订的两个临窗座位。”

盛蓝蓝终于明白魏浩然所谓的赏中州夜景是什么了,他们身处凤凰大酒店顶楼的旋转酒吧里,中州的夜色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映入眼帘。

才坐下,魏浩然就问盛蓝蓝,“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盛蓝蓝连连点头,她虽是第一次来,却经常听王志远提起这里,几次强拉她来,她都推掉。她不喜欢酒吧的氛围,不喜欢应酬不相干的人,更因为自己还是学生。没想到这间酒吧氛围不错,钢琴声悠远轻扬,很对口味。

侍者过来,魏浩然随口说出一串英文,侍者不好意思地摇头。

“你不懂英语?”魏浩然语气透着嘲讽。

“先生说的几种饮料,我们这里暂时不提供。麻烦先生再换一种饮料可以吗?或者可以尝尝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赤焰勃根蒂姆。

“竟然会没有!”

魏浩然有些不悦,声音在安静的酒吧里显得有些突兀。在台上弹钢琴的琴手忍不住朝他看。

魏浩然朝盛蓝蓝摊摊手。

“这里已经是中州最好的酒吧了,竟然没有女士们最喜欢的粉红汽泡酒,真是遗憾!”

“没关系的,我喝什么都成。”

盛蓝蓝不想引来更多的注目,扭头看向窗外。

“行了行了,就上你说的什么什么焰蒂姆吧!”

“先生,是赤焰勃根蒂姆。”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赶紧去端来,真是影响心情。”

这会的魏浩然又换了一副面孔,盛蓝蓝终于发现他暴躁的一面。

魏浩然一转头看向盛蓝蓝,又恢复了绅士的风采。

盛蓝蓝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只想笑,魏浩然这么辛苦,做戏十足,也该进入主题了。

可是坐了两个多小时,魏浩然一直和盛蓝蓝讲他在国外的生活见闻,说起和国外同学教授闹的笑话,盛蓝蓝还没笑,他自己到先笑得前仰后合。

“那些老外也就那样,咱们国人就是太把他们当回事了。你说西医怎么样?”

盛蓝蓝没想到魏浩然筹谋半天,就是为了和她讨论医学。莞尔笑道:“这个应该魏医生最有发言权。”

“不不不!”魏浩然半杯赤焰勃根蒂姆酒下肚,脸真的跟赤焰一样,看起来像激动的潮红。

“蓝蓝,以后你别叫我魏医生,在这种地方听着怪别扭的。”

魏浩然说着揪了揪领带,原本结成三角形的领带结,顿时变了形。

“那您想我怎么称呼?”

看来魏浩然终于露出了尾巴。盛蓝蓝心里一阵兴奋。

“叫我浩然,啊,不不,叫我魏大哥或者浩然哥吧,这个比较合适。”毕竟盛蓝蓝小他十来岁,叫他浩然,别说盛蓝蓝会觉得叫不出口,他说出来都觉得别扭奇怪。

“好,魏大哥。”盛蓝蓝满足他的第一个愿望,看他接下来还要表演什么好戏。

魏浩然满意地点点头,端起杯子。

“蓝蓝,为了你叫我一声魏大哥,咱们喝一杯。”

“喝一杯恐怕要醉了,何况这一杯要九十八块,我都舍不得。”

盛蓝蓝半开玩笑,见魏浩然听到九十八块一杯,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想来也是肉疼。

盛蓝蓝忍着笑,浅浅呡了一口。侍者推荐又贵又烈的酒,明摆着想整魏浩然。

放下水晶高脚杯,魏浩然迷茫了一下,忘了他刚才讲到哪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恍悟开口道:

“其实吧,就是国外的学术环境好,研究设备比咱们齐全先进。不然哪个会比他们差!对付一些疑难杂症,我觉得我的手段比我的导师还高明。

有一次我参加他的家庭聚会,他在窗边说着话,突然脸歪嘴斜浑身不能动,要不是我用我家乡的土法,用针刺他的手指脚趾和耳朵穴位,他肯定现在还得躺在床上不能动。西方医学,讲真,就那样!还不如俺娘那些乡间药引,和缝衣针刺血的土法子管用。”

魏浩然说完,手又不由自主地拿起酒杯。

“蓝蓝,你只要听我的话,我保证用最大能力医治好你弟弟。”

“谢谢魏大哥。”

这就是他的最终目标?听他的话,难道医生是这样潜规则的?要红包还是要以身以相许?

盛蓝蓝笑着,看魏浩然一口将杯中酒全部干了。

放下酒杯,魏浩然有点坐不住了,“你等等,我去下洗手间。”

魏浩然有些仓促地离开桌边,摇晃着脚步叫住侍者送他去洗手间。

盛蓝蓝觉得这个人真好笑,再绅士的包装,也掩盖不了他骨子里的乡土气息。

听他的话!哼哼,这么暧昧的说法,亏他也说得出口。哪有病人不听医生的,想要红包,那可犯不着!

小锋的病是先天性的,不是一床手术塞个红包就能立竿见影的。如果魏浩然真想卑鄙无耻敛财,那宁可换一位医生。

“小姐,您的朋友在卫生间吐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盛蓝蓝没办法,只好跟侍者过去。

魏浩然坐在卫生间水池边,一只手搭在水盆里,脸上头发上好多水滴,深蓝西装胸前全是吐的污物。

盛蓝蓝屏住呼吸皱起眉头,拿过侍者递过来的毛巾,沾水帮魏浩然擦拭干净,和侍者一起把他拖回位置上。

魏浩然仰靠在沙发坐上,一副神智不清的样子。

“小姐,您看能不能把帐单先结了?”

侍者不失时机地递上帐单,这种时候,他们倒不是怕客人醉酒,更怕清醒的人跑了,没人买单。

“可以,不过你得帮我把他扶到车上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专情

魏浩然被扶到车后座上,车厢里顿时充满浓浓的酒气,打开四扇车窗也挥之不去。

盛蓝蓝只好苦笑认倒霉,刚才的帐单两百多块,足足顶二叔小半个月工资,估计对魏浩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不知他是不是有意躲避。

小轿车驶进医院停车场。升起车窗,留一道手掌宽的缝隙,应该足够魏浩然呼吸了。这种天气,在车里睡一觉应该不会有问题。

盛蓝蓝把车钥匙放到魏浩然手边,关好车门。回头看了一眼车牌,中a00098,竟然是中州市政府的车牌。魏浩然怎么会开着市政府的车呢?

看来魏浩然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

第二天一早,赵继红破天荒地要和盛蓝蓝一道去探望小锋。

早上巡房的医生进来,并没有看见魏浩然,小护士说魏医生今天休假。

经过停车场,昨夜停在最边上的,那辆黑色桑塔那已经开走了。看来魏浩然没事,真不知他酒醒以后会做何感想,她付的帐单算不算包他的红包?

“蓝蓝,一会你到了学校,可别忘了和马丽说你小楠哥的事呀。”

二婶刺耳的声音让盛蓝蓝回过神。

难怪二婶这么好心来看小锋,原来一直惦记着马丽……

中文系的同学还有三天才回来,盛蓝蓝到学校也只好去图书馆转转,心想马丽如果到了,应该也会到图书馆查资料。

要写纪实文学,就不能言之无物。随手翻了几本军事杂志,就听见马丽在身后叫她。

“嘘!”盛蓝蓝拉着马丽走出图书馆。

“你不怕管理员骂你大声喧哗呀!”

“怕什么?图书馆现在也没几个人,再说我叫得也不大声,只有你能听得见。”

“你当我是聋子是不是呀?”

马丽嘻嘻笑。

两人习惯性地走到大钟楼前面,踩着有些泛黄的草坪,在木椅上坐下。

“昨天我堂哥去你家了?”

盛蓝蓝试探着问,看马丽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猜她应该还不知道,她父母的盘问已经刺伤了盛剑楠的心。

“是呀,怎么啦?他回家说了?也不算正式吧,他就在门口看我进门,没进屋里。如果是正式见面认老丈人丈母娘,怎么能连礼物都不提呢!我想元旦时再正式提这事,你先跟你堂哥吹吹风呗。”

马丽哇啦哇啦说得很兴奋,似乎对昨天的事一无所知。

“好呀,不过你觉得你爸妈会同意你们交往吗?”

“他们同不同意是他们的事,我乐不乐意那是我的事。他们已经开始给我介意对象了,不是税务局长的儿子,就是财正厅长家的公子,我才懒得见呢!你不知道,那些小子都像高衙内似的,初中就到处泡妞了。那么花心,谁跟他们谁倒霉!”

盛蓝蓝被马丽的语气给逗笑了。

“笑屁!我是说真的呢,我就喜欢你堂哥一根筋的样子,就喜欢他的专情。”

“是,我堂哥就是专情!”

说起盛剑楠的专情,盛蓝蓝总觉得他对马丽似乎还不够。可又不能逼堂哥什么,感情这种事,只能让他们慢慢相处吧!

“那你今天没课,不如去我家直接告诉他?”

“今天不行,今天是圣诞节,我得去我伯伯家,我几个堂姐和堂哥都过这个节,非要我们一家也去。”

正说着,王志远屁颠屁颠地跑来,“两位美女,报告你们一个好消息。”

“快说,别卖关子!”

马丽抢上一步,小肉拳头捶在王志远胸口。

王志远瘪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还是来报告好消息的,你倒捶我。要是我说什么坏消息,你还不得弄死我?”

“嗯,就不能让你好过。谁让你前天提前走了,害我一个人喝多了。”

“马丽,我可没有义务陪你醉酒哈!你得找你的盛剑楠去,看你们夫妻双双把酒端,那画面太唯美,看得我羡慕嫉妒恨才遁走的。”

王志远嘿嘿笑得狡诈。

马丽不以为意,她是认了和盛剑楠的夫妻关系,反正还不是迟早的事。

不过昨天睡到半夜,她怎么跑到盛剑楠房里去的,她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还好醒来时,身上的衣裳整齐,除了头晕,身上哪哪都没啥感觉,才知道人家并未对她行非份之礼。

虽然她心里很希望能发生点什么……

盛蓝蓝笑而不语。

王志远忍不住说了,“老欧昨天晚上来电话了,元旦会回来和大家一起迎新年。”

“不是说春节回来吗?你是不是听错了?”马丽抢着说。

盛蓝蓝倒希望是真的。

“你怎么能怀疑我的水平?我可是班长,如今又是学生会代主席,我连个话都传不好,我还怎么混呢!”

王志远被马丽的置疑惹生气了。

马丽吐了吐舌头,“说得也是呐!我不也是太高兴,怕到时候欧苏阳没回来失望吗?”

“你高兴激动个大头鬼!要激动也得是盛蓝蓝激动。老欧说了,到时候要给盛蓝蓝一个惊喜。”

“是什么惊喜?你快说。”

马丽又凑上前,眼巴巴地望着王志远。

王志远白了她一眼。

“是惊喜肯定就保密,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当然了,老欧也不可能让我知道!”

王志远一副失落的样子。

“盛蓝蓝,你说老欧咋就对你那么好呢?真是羡煞人也。”

“他是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当然要对我好了。你不用羡慕,你只需好好修行。”

盛蓝蓝笑得明艳,感觉眼前的天空都闪着七彩的光。

欧苏阳要回来了,才一日不见,恍若三秋。特别是昨天和魏浩然尴尬相对时,真希望欧苏阳就在身边。

心情好效率高,只用大半天时间,盛蓝蓝的纪实文学《绝对士官》就写成了。

马丽抢过去看,忍不住读了几段,把一旁的王志远听得一愣一愣的,恨不能自己也去当回教官,体验一把青春热血奔腾的壮美。

“不得了,我说盛蓝蓝,你这篇肯定能获奖。”

马丽连连咂嘴。

“获奖不是目的,完成作业,得到学分才是关键,我先走了。”

“我也走了,今晚的圣诞之夜只能跟别人过了。”

马丽心里特别想和盛剑楠过这个洋节,叫住盛蓝蓝。从背袋里掏出两个大红苹果,“平安夜要吃苹果,昨天没来得及,今天补上。一个给你,一个给他。”

“怎么没我的份!”

王志远伸手,得到马丽一巴掌。

“保证帮你带到。”

盛蓝蓝收起苹果,这也算对二婶一个交待。

想到今天堂哥去税务局拿营业执照,这会也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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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盛蓝蓝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回身喊已经走远的王志远。

“中a00098车牌是不是市政府的车?

“你这可是问对人了,那是我爸的坐驾!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给你爸开车的司机,你知道名字吗?”

“好像叫魏什么的,你想知道,等我回去问问我老爸,明天告诉你。”

王志远也不愿意往盛蓝蓝家打电话,每次赵继红接电话,只要听说是找盛蓝蓝的,都是一副冷冷拒绝的样子。

盛蓝蓝点点头,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魏什么,肯定是魏浩然的兄弟!

回到家,没想到苏诺也在。

苏诺有一阵子没回来了,出落得比以前更清秀了。

她坐在餐桌前,身后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洒在她高挽的发髻上,整个脸像蒙了一层雾光,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婉约,让人一见便移不开眼睛。

苏诺正在翻看画册,看见盛蓝蓝进门,立即迎了上来。

“蓝蓝姐,你回来得正好。”

“小诺,好久没见了,今天圣诞节,你们学校没有活动吗?”

“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圣诞节就没有什么大型活动。不过元旦有一场大型文艺演出,我给你送几张票来,你可以招待你同学。”

苏诺说着,从包里拿出几张票。

“这次演出是招待场,我也只拿到五张票,如果不够,你可以去后台找我,我再想办法送你进去。”

“行,如果不够我肯定去麻烦你。”

看票上的日期是三十一号晚上八点,想着欧苏阳那天应该不会回来,如果给马丽和王志远,再加上堂哥,还可以叫上盛玲玲一道,五张票是足够了。

“那我先走了。”马诺背起包就准备出门。

赵断红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嚷嚷道:

“怎么就走了?我才洗好水果,你倒是吃一个呀。”

苏诺笑笑,来半天没见舅妈有动作。看盛蓝蓝进门,才跑去厨房洗水果,这水果显然不是招待她的。她也不指望舅妈招待,只盼着快点毕业,可以搬出去自食其力。

在人屋檐下倍受冷落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

苏诺已经在门口换好鞋出去。

盛蓝蓝跑到二婶跟前抓了几个蜜桔,“我帮二婶给苏诺拿去。”

追上苏诺,把蜜桔塞进她的背包里,“拿着,干嘛不要呢!”

苏诺苦笑一下,“蓝蓝姐,真不用送了。”

“好,我就送你到路口。你路上要小心,现在小偷挺多的,坐车多个心眼儿。”

苏诺笑着点头,心里暖暖的。

两人打开院门出去,没走几步,迎面来一辆厢式货车,不知哪家又要搬家。

货车到两人近前停下来,李春鹏跳下车,热情地招呼盛蓝蓝,回头让大货车继续往前开。

“你们这是去哪呀?我送你们吧。”

“就用这大货车?”盛蓝蓝笑道。

“香车配美女,哪能用这种车呀!这种车只配拉货,美女肯定要坐我的宝马。”

李春鹏指了指路口驶来的一辆宝马车,“瞧瞧,那才是配得上两位美女的香车。”

盛蓝蓝老远就看见车里坐满了大妈阿姨,不禁莞尔。

“你的香车还真是坐满了美女,我俩还是走路算了,不耽误你迎接香车了。”

李春鹏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唉,啥美女呀,车里坐的是我妈和我大姨妈。”

说到大姨妈,盛蓝蓝噗嗤笑了。

苏诺也忍不住笑了,手指翘起兰花,掩在嘴边,好一副闺阁姑娘的怜人样。

把李春鹏看得呆了,心里直呼,眼前的姑娘简直就是电视剧里的林黛玉!

盛蓝蓝忍着笑咳了一声,李春鹏才回过神。

这时宝马车已经开到近前,驾驶室跳下一个青年,喊李春鹏老板。

李春鹏顿时神气了许多,让青年快点去帮忙指挥搬家具。

后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大妈脸,“春鹏,你在和谁说话呢?”

李春鹏扶着车窗,高兴地说:“妈,你真不认识了?她是盛蓝蓝呀!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咱家和她家是邻居。”

“哎呀妈呀!真是蓝蓝呀!”

大妈激动地打开车门下车,一把拉住盛蓝蓝的手,上下打量,嘴里啧啧称赞。

“这是咋长的,咋长这么好看呢!春鹏,你小子可有福了,她是你媳妇知道不?从小就定下的亲事。”

盛蓝蓝急忙抽出手,“李婶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在大街上攀娃娃亲,盛蓝蓝简直想找个地缝钻。拉着表妹,逃似的远离身后大妈欢天喜地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蓝蓝姐,怎么回事呀?人家怎么说你是她家媳妇?”

苏诺这会露出顽皮的笑,到底是小姑娘,活泼是天性。

“别提了!都是在农场时,那些妇女闲扯蛋瞎说的。小孩子的事怎么能做数!今天她们刚搬来,我不好说。过几天若再提,我肯定给她们掘回去,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真的?能不能让我见见?”苏诺一脸羡慕。

“过几天就能见到了,到时我去学校接你一起吃饭。”

“说话算数!”

公交车来了,苏诺跳上车,隔窗朝盛蓝蓝挥手。脸上挂着笑,心里却空落落。连蓝蓝姐都有归宿了,她以后就更孤单了。

盛蓝蓝满脸甜蜜,朝苏诺招手。望着公交车走远,却没看见苏诺转过脸掉下的泪。

盛蓝蓝在路口观察,李春鹏的家具搬得差不多了,才飞快地跑回家急忙进屋。

在门口长出一口气。不禁暗笑,这都什么事呀,搞得自己像做贼似的!以后有这么个邻居,可真是忧伤的事。想起李春鹏妈妈的大嗓门,心里就恼火。

“干嘛跑呀?急着上厕所?”

盛蓝蓝正低头换鞋,听到二婶在身后问。干脆告诉她,李春鹏妈妈也搬来了。

赵继红皱起眉头,在农场里她就和李春鹏的妈不对付,这回可好了,不是冤家不聚头呀!

“是不是那个泼妇骚扰你了?甭理她!乡下人,没见识。”

赵继红扒好一个蜜桔递给盛蓝蓝,满脸堆笑。

“怎么样,今天见到马丽了吗?小楠一早出去,回来就躲屋里了。我看他是连工作也没心思干了,你可不能不管!”

“见到了,二婶放心。他们的关系谁也打不散,她还让我给小楠哥带信物了呢!”

“信物?!是啥?”

赵继红高兴地手舞足蹈,眼巴巴地盯着盛蓝蓝掏包。

盛蓝蓝掏出一颗大苹果,嘻嘻笑:“就是这个。我这就给小楠哥送去。”

“就是这!苹果,也能算信物?我还以为是个什么玉坠子金镏子呢!”赵继红很失望。

“礼轻情义重!这可是平安果,快乐果,小楠哥肯定懂。”

蓝蓝蓝快步上楼,盛剑楠早打开门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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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礼物

盛蓝蓝拿着营业执照正副本,左看右看,望着盛蓝时尚几个字,心思越来越宽广。

未来的盛蓝时尚集团,何止要包括现在注册的经营文化范围呀,她的野心要囊括一切时尚品类,服饰、鞋履,旅游……

“那我下一步要干什么?”盛剑楠手握着苹果,等候吩咐。

今天他已辞去出版社工作,正式成为盛蓝蓝的员工。按盛蓝蓝的吩咐,上午去取营业执照,下午去报装电话。

不过等他坐下看着营业执照上文化公司几个字时,又有点担心了。他担心自己不够资格做总经理这个位置,担心他对不起盛蓝蓝给他开的五百元工资。

“我明天去银行办理开户事宜,你先去报社登招聘启示,等会我把招聘内容给你。记住,周四招聘专版,盛蓝时尚一定要上醒目位置。咱们分头行动,争取效率。”

“好!不过登在醒目位置价格太贵了,值吗?”

“当然值,咱们不但这期要登,下期还要登,连续登一个月。这不止是招聘,还是广而告之,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盛蓝时尚,创刊号才能一炮打响,才能取得好成绩。”

“我明白了,蓝蓝你脑袋可真聪明!你干嘛不自己当总经理?我这个挂名的总经理,当得不好意思,啥也不懂。”

“怎么啦,你想反悔?你可是答应我做不到,拼死也要做到。你以总经理那么好当的?等二月份创刊号的内容策划好了,你可是要带领业务员去拉广告的。杂志的利润全靠广告,有没有信心?”

“有,保证完成任务!”

盛剑楠马上生龙活虎,原来办杂志不是让他写文章,是要卖广告页,这可难不倒他。拿出当年卖盐焗蛋和玉米烙的劲头,他可一点都不促。

盛蓝蓝把营业执照装进包里,盛剑楠殷勤地开门送她出去。

赵继红站在楼梯口,看见门终于开了,马上喊盛剑楠下楼吃水果。看见儿子脸上兴奋的神情,赵继红跟着高兴。

“蓝蓝,我刚切了你最喜欢吃的香瓜,一会给你端上去啊!”

“谢谢二婶。”

盛蓝蓝笑着上楼。二婶这势利眼呀,真是没救了!

晚上微风许许,到处闪烁着圣诞霓虹。

真是不知不觉,中州也开始重视洋节了。连医院的大厅里,都挂着圣诞彩灯,一闪一闪,让人忘记病痛的折磨,心情愉快许多。

盛蓝蓝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门,小锋一见到她,高兴地喊:“我就知道这时候你该来了,一直都不敢睡。”

“怎么,有什么好事要和姐姐分享?”

小锋指了指一旁的长凳,凳子上有一个白色烫金logo的扁纸盒。

“你快打开来看看,我都等不急了。”

“是什么东西?谁送来的?”

盛蓝蓝想不通有谁会给小锋送礼物,走过去狐疑地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条海蓝色连衣裙。

小锋看见姐姐吃惊的表情,乐不可支。

“没想到吧?这是魏医生送来的,他说你肯定会喜欢,他还送了我这个。”

小锋从枕头下抽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圣诞老人公仔,贴在脸上对着姐姐笑。

那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他有病,当真是又帅又可爱。

可是想到他正经受病痛的折磨,盛蓝蓝笑得眼中带泪,急忙扭头悄悄抹泪。

“魏医生什么时候来的?”

盛蓝蓝知道他今天休假,看来是特地来送礼物的。

这一点上,魏浩然倒比她细心,她没想到给弟弟买礼物,只想给他煮滋补的汤水。

“他才刚走一会。姐姐,你穿上给我看看好不好?你穿上肯定像女神一样!”

面对弟弟的要求,盛蓝蓝不好拒绝。

看裙子吊牌上的价格,刚好抵掉了酒吧的帐单,不要倒对不起自己付帐的钱了。

在屏风后换好裙子,才出来就引得小锋哇地称赞,随之而来是激烈的心跳,小锋心情太过激动,心口疼起来。吓得盛蓝蓝赶紧按呼叫铃。

护士跑进来,问了一下情况,又急匆匆跑出去找大夫。

盛蓝蓝伏在床头,不知要怎么做,才能让弟弟感到好受一点,只好抓紧他的手。说来也奇怪,小锋握住她的手以后,呼吸慢慢平和下来。等值班医生赶到时,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了。

医生开了一针镇静剂,盛蓝蓝要求等她喂弟弟喝完汤才打针。

医生点头同意。

小锋一口气喝完汤,朝姐姐不好意思地笑。

“刚下吓到你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再激动了。不过姐姐穿这裙子真好看!”

小锋突然神秘地向姐姐靠了靠,小声说:

“是不是魏医生想追求你?我看他人挺好的,每次都很有耐心地亲自帮我测量血压,还给我讲一些笑话,虽然他的笑话不好笑,可他讲得那么认真,我都不好意思不笑。姐姐可以考虑一下他。”

“小锋乖,别胡思乱想了。你不觉得魏医生可以当你叔叔了吗?我可不喜欢大叔,我喜欢小鲜肉。”

“小鲜肉是什么?”小锋觉得新鲜。

盛蓝蓝笑得合不拢嘴。

“小鲜肉就像小锋一样,年轻又帅,还会关心人,还会欣赏人的小男生。”

“姐姐懵我!我才不信,小鲜肉中看不中用,你看我的腿越来越细,都不知道走路是什么滋味了。”

小锋灰心丧气的样子让盛蓝蓝更加心疼了,本想和弟弟开个玩笑,反倒引他伤感。

看来要帮小锋恢复体能,要做康复肌肉训练,不能总这么躺在床上,好人久卧也会躺出病来。

“你放心,明天姐姐就跟医生申请,让你可以下地走动。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走路,说不定还可以和姐姐赛跑呢!”

“真的?”

盛蓝蓝连连点头。

小锋安静地睡着了,盛蓝蓝换回衣裳,把裙子重新装进盒子里抱回家。

连着几日,魏浩然似乎有意回避盛蓝蓝来探视的时间,盛蓝蓝再没见到他。小锋的康复申请也批准了,盛蓝蓝每天会多在医院停留一个小时,陪他在康复区训练。

看见小锋努力锻炼的样子,盛蓝蓝有点感动……

三十一号晚上八点,在中州歌舞剧院演出大厅里,迎新年大型歌舞晚会开场了。

苏诺的独舞《丁香姑娘》竟然是压轴节目。

苏诺一出场,观众席里的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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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花盛放

伴着清幽惆怅的音乐,苏诺身穿淡紫旗袍,紧裹着她婀娜的身姿,一手撑着梨花油纸伞,仿从深巷缓缓走来。

油纸伞遮着她的眉眼,露出小巧净白的清秀下巴。一抹柔粉的唇,是最靓丽的颜色。挽着兰花手,腰枝旋转,油纸伞像盛开的花……

一个凌空跳跃,油纸伞好似带着她翩飞成仙。落地时又是一个高难度的下腰劈叉,再起身,油纸伞收拢,露出一张清幽秀美的脸。款款细步,眸光清怜,似陷入无边的愁绪,又充满期盼……

“你表妹好厉害!跳得太好了。”王志远使劲鼓掌。

马丽捶了他一下,王志远才发现整个大厅只有他一个人鼓掌,不好意思地停手,缩了缩胖头。

观众都沉浸在舞蹈忧伤哀怨的氛围里,更被舞者幽怨的神情而感染。哪像王志远只是看个热闹。

盛蓝蓝还是第一次看表妹表演,没想到她竟有这么深厚的舞蹈功底。苏诺学舞起步晚,能有这个水平,肯定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和艰辛。

一舞终了,掌声雷动。这回王志远鼓掌更起劲了。盛剑楠和马丽、盛玲玲也兴奋地站起来鼓掌。

“你们家人都好厉害!有学霸,又有一个舞霸。”马丽夸张地说。

盛蓝蓝也不由得对表妹刮目相看,为她高兴。

报幕员宣布晚会到时结束,请领导上台和演员们合影。

后排的观众开始陆续散场,有些还不愿离开的,站在两侧通道往台上观望。

王志远在前面开路,盛蓝蓝跟在盛玲玲身后,一行人鱼贯着出去。

盛蓝蓝边走边望向舞台,只见几位领导正在和满员们一一握手。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领导正握着苏诺的手,好像在亲切交谈。

舞台灯光下的苏诺,显得更加光彩照人,眸光都变得流光溢彩。

盛蓝蓝不禁感叹,那时七岁的苏诺还怯怯地不敢看人,现在简直就是舞台上的女王。小小年纪已有强大的控场能力。

等盛蓝时尚创刊号策划,一定要给她专门采写一篇文章,助她更上一层,演艺圈,出名要趁早。

“看什么呢?怎么不走了?”

马丽和王志远在门口招呼落在最后的盛蓝蓝。

几个人跑到后台等苏诺出来,人都快走光了,苏诺才背着包独自出现。

“祝贺你演出成功!”

盛蓝蓝送上早就准备好的一束百合花。苏诺没想到表哥表姐都来等她,露出一丝欣喜,接过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跳得并不是很完美,还有几处瑕疵。我有点用力过猛,太过注重技巧,没能很好地展现音乐的精髓。”

“天啊!还要怎么好哇?已经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看。别太谦虚,给咱们凡人留点活路。”

“是呀,马丽这回可绝不夸张。我看你把江南雨巷里的丁香姑娘,表现得淋漓尽致。那种彷徨、迷茫、寂寥,眼神动作特别到位。”

“是吗?刚才的领导也是这么说的。我心里真的就是想着戴望舒《雨巷》里的丁香姑娘,没有按老师指导的跳,蓝蓝姐应该知道,我最喜欢《雨巷》这首诗。”

“你们不要文乎文乎的啦,迎接新年的心情都被你们弄得凄惨了,咱们赶紧去中央湖看新年礼花去,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是新年了。”

盛玲玲不耐烦了。大家说笑着朝中央湖走去,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中央湖沿岸焰花争艳,大家欢呼跳跃,对新年给予美好愿望。

而此时坐在回家汽车上的一个人,眼望着满天烟花,眼前总是闪回,江南雨巷里丁香般的姑娘。

她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门锁声响,田老师急忙去开门。

“你回来了?”

刘达明鼻子“哼”了一声。

田老师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回答。接过他的包,挂在门后的墙钩上。

刘达明径直走进浴室,田老师忙去给他准备睡衣和新晒的浴巾。

“达明,我把浴巾和睡衣搁在门口了。今晚的演出好看吗?隔壁的……”

田老师话没说完,浴室的门开了,伸手一只手,抓起睡衣和浴巾进去,又很快关上门。哗哗飞溅的水声,掩盖了田老师柔弱的声音。

田老师坐到沙发上叹息一声,静望着已经关闭的电视出神。

前两天,她无意中看见刘达明翻钱包,里面有两张演出票。她不由得一阵欣喜,隔壁的李嫂早和她说过,三十一号有文艺演出,教育局都发了票。刘达明的两张票,应该有她一份。

可是刘达明一直没和她说。她忐忑又期盼着刘达明下班回来,带她一起去看演出。

六点半时,李嫂来敲门,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她见老李已经在楼道口等着了,知道教育局已经下班了,只知道刘达明不会带她去,只好扯谎说她身体不舒服。

“不去多可惜呀!这可是咱们市最好的演出。你家刘局长到时还要上台慰问演员呢!那么威风你都看不着。”

李嫂挽着老公下楼,看得田老师眼热心酸。

浴室的门开了,一股雾气散出来。田老师急忙跑进去开窗和排气扇。

“总不记得开排气扇!水雾伤家具,咱们才装修的房子得好好保养……”

田老师掩上门出来,老刘达明已经趿着拖鞋进了卧室。

“达明,你睡了吗?”田老师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看着背对着她的人,犹豫着要不要说。

刘达明没有动,他知道一旦搭理身后的女人,就会面对没完没了的絮叨。

他和她早已无话可说,在他母亲病故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多余。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心烦。

田老师见刘达明没反应,只好掀开自己的被子钻进去,一股凉凉的感觉让她缩起身子。

“那就睡吧,你也累了。”

伸手按灭床头灯,觉得眼睛湿湿的。

田老师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起,和刘达明分被睡的。前几天,刘达明提议要她去小房间睡。要不是她坚持在小房间不放床,只怕她和刘达明连咫尺的距离都难以靠近。

身上的凉不算什么,心里的凉才最无助。

田老师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要日夜照顾婆婆,她并不觉得和刘达明有什么不可逾越的坎,可现在,她已经深深地感到他已经不属于她了。

或者刘达明从来没有属于过她,那些身体的接触,在她三十岁再次流产以后,便戛然而止。

五年来,她再没看见过他的身体。

她知道这样不好,也想过主动,可唯一一次她假装没带浴巾,让他帮忙拿一下,赤祼在他面前,他竟露出厌恶的神情。甚至从那以后,他再没正想看过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盛蓝蓝说得对,女人要充实自己,明天就投简历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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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穷当兵的

从中央湖公园回来,盛蓝蓝一直没睡。眼看着时钟滴答,直到天亮。欧苏阳回来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她怎么能睡得着!

天刚蒙蒙亮,盛蓝蓝在床上再也躺不住了。起身准备下楼,经过表妹的房间,见虚掩的门里透出柔和的灯光。

看来苏诺也失眠了!

表妹失眠很正常,那么大型的晚会,她做为学生代表,能有那么好的表现,成功的喜悦怎么能让她安心睡眠。

真是花一样的年纪,没有烦恼,完全陶醉在舞蹈艺术里,一定是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轻手轻脚下楼,客厅的灯突然亮起来,吓了盛蓝蓝一跳。这才看见墙边站着的盛剑楠。

“小楠哥,你也没睡!”

“睡不着,今天马丽让我去她家,见了她爸妈我不知该怎么说。”

盛剑楠叹气,坐到沙发上搓手。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大将风度。你怕她爸妈做什么?你将来又不是跟着他们生活,又求不到他们什么。有求于人,才会低声下气,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对了,我有个小礼物忘了拿给你。”

盛蓝蓝上楼,再下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真皮名片夹,“新年快乐!”

盛剑楠认得名片夹,在出版社他经常看到业务员来谈事,掏出名片夹派名片,感觉很牛叉,他一直挺羡慕。

盛剑楠摩挲着深蓝真皮名片夹,手感细腻质感高雅,有点爱不释手。

“打开看看。”

盛蓝蓝笑着提醒,名片是她亲自设计的,挑了最好的纸板,成品她非常满意。

名片夹里放着一小叠名片,盛剑楠狐疑地拈出一张丝绒质感的卡片。

淡黄底色上烫着醒目的深蓝字体,中州盛蓝时尚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盛剑楠……

“蓝蓝,这是给我的名片?”

盛剑楠激动得手有点哆嗦。

“当然是你的,难道那名字不是你?还有几盒在我房里,等元旦假期过后,你就可以正式向外派名片了。今天可以考虑派两张给马丽的爸妈。”

“好!”盛剑楠眼神发光,不是虚荣心,是盛蓝蓝对他工作的肯定,让他自信许多。

“咱们已经发两期招聘广告了,下周再继续发两期,过年前人员肯定能到位。现在已经收到不少应聘简历,我初步筛选一下,到时再给你过目。”

说到工作,盛剑楠立刻精神百倍。好像手握着名片,要去马丽家也没有那么难堪了。

吃过早饭,盛蓝蓝要去医院看弟弟,再去汇合王志远和马丽一起迎接欧苏阳。

盛蓝蓝和盛剑楠一道出门。

赵继红一直跟到大门口,一再提醒儿子到马丽家说话要注意分寸,又把事先准备好的礼品塞进儿子手中。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听到没有?”

“知道了妈。”

盛剑楠拎着礼品,朝盛蓝蓝眨眼,两人快步朝路口走去。

赵继红望着儿子穿着笔挺西装的背影,还是不免担心,盛剑楠学历不高,工作不稳定,到底也是赵继红的心病。

“哟,这不是继红大妹子嘛!我就说搬来这么久,都没见到过你,还以为我儿子扯谎呢!”

“啊,李嫂早。”

赵继红哪会没见到过李春鹏的妈,只是她都尽量避开,不让她看见。农场那些岁月可是她最不愿提起的,又遇到老相识,少不得要和她念叨,她才烦心说过去。

赵继红说着就推门进院,李春鹏的妈上前拉住她。

“别急着走呀,咱们好多年没见了,不如到我家坐坐。你来看看我家装修,我儿子说,怎么豪华怎么装,我见天呆屋里,到处亮闪闪的,眼睛都晃花了,还真不习惯。”

“那你就搬到院子里坐!”

赵继红没好气地说,“我屋里一堆事,比不得你清闲,有空再聊。”

“说的也是!我大儿子已经结婚了,前年生了一个女儿。我媳妇娘家出人出力帮忙照顾,不用我操心。我就跟着小儿子过日子,可是又太清闲了。就盼着他快点找个媳妇,我好早点抱孙子。日子过得也有意思些。”

“噢,我记得当年李春鹏可是被你踢给他爸爸了,现在又成了你的小儿子了?”

赵断红不无嘲讽。

“别提那事,我还不是气春鹏他爸!不能让他跟狐狸精只顾快活,也要让他养儿子。还好老天有眼,大前年他就得肺病死了,那个狐狸精也落下了病根,以后够她受的。儿子到底还是我自己的,我当然心疼他。我家春鹏也有孝心,怕我在农场日子苦,让我一起享福。”

见赵继红根本不想听她的话,话锋一转。

“你侄女蓝蓝长这么大了,我看和我家春鹏挺合适的,小时候就说他俩有夫妻相,你看不如挑个日子,帮他们把婚事订了?”

赵继红听到这话怔了一下,马上哈哈大笑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我家蓝蓝是名牌大学生,又是校花学霸,追她的男孩子排成行,哪轮到你家李春鹏!你以为是旧社会呀,还包办婚姻。真是笑死人了!”

赵继红真乐了,扶着门乐得直不起腰。

李春鹏妈妈当然听出她是嘲笑,气得跺脚。

“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得工作每月挣那几百块钱,我儿子的存款够她挣几辈子了。我要选媳妇,还不是可着中州城的姑娘找,找你家蓝蓝,还是念着他们小时候的一段缘份。”

“得,我家蓝蓝高攀不上行了吧?你自己去城里慢慢选媳妇去,我家蓝蓝也有男朋友了,不要再来扯关系。”

赵继红呵呵笑着撞开李嫂子的胖身子,推门进院,反身关上门,看见李嫂子错愕的神情,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盛蓝蓝有男朋友了!

李春鹏的妈站在门前回不过神。她不相信,她必须得亲眼见到才死心。虽然儿子一再和她说,盛蓝蓝已经和他不在一个层次了,可她不死心。

中午时分,盛家院门前一阵热闹。

李春鹏妈妈正在院里晒干菜,听见动静,急忙跑到门口探头看。见盛蓝蓝挽着一个年轻军人,在大家簇拥下进了盛家大门。

她急忙跑到盛家大门口,隔着镂花铁门喊:“蓝蓝,你家来客人了?”

盛蓝蓝回身,见是李春鹏妈妈,正好借这个机会和她把话说透。

挽着欧苏阳的手更紧了,“李婶,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欧苏阳。”说着朝欧苏阳甜笑。

“当兵的?”

李春鹏妈妈眼里拂过不屑。

自从大儿子退伍回到地方,进了一家企业做保卫干事,每月发三百多块工资,她就对当兵这事再没好感。只有兜里有钱,腰杆子才壮。

“李婶你好!”欧苏阳敬个军礼。

“好,真好!我还以为找个啥人,原来是个穷当兵的。”

不等盛蓝蓝说话,李春鹏的妈扭着胖身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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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用理别人

望着李婶恼羞成怒转身离开,盛蓝蓝想笑,抬眼撞见欧苏阳意味深长的目光,马上解释:“不用理别人说什么,我就喜欢当兵的。”

欧苏阳捏了捏盛蓝蓝的手,这双手从他下车以后就握着没松开过。

“人家是为你好,怕你和穷当兵的一起吃苦。你看人家,住着小别墅,养得肥肥胖胖的,一看就日子过得滋润。她儿子一定很优秀,你可以考虑考虑。”

“他儿子?你怎么知道?”

“你这位小同志思想太单纯,经受不住考验,一句话就把什么都坦白了。那个李婶是不是想你做儿媳妇?”

欧苏阳笑了,盛蓝蓝这才反应回来,欧苏阳是诈她的。兵不厌诈,没想到欧苏阳对她用这招。

“真讨厌!坏死了。”

“你可以考虑,不过我肯定不会允许,你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许碰,一根手指都不行!”

“又欺负我!”

盛蓝蓝挥拳朝欧苏阳打去。没见欧苏阳移步,她的拳头就是近不了他的身。

“不行,非得让我打一下,不然就生气。”

盛蓝蓝耍赖地撅起嘴。

“好,别说让打一下,十下百下都行,只要我的女人高兴!”

“去你的,又占便宜。”

盛蓝蓝的小拳头疯狂朝欧苏阳的胸口招呼。

欧苏阳真的一动不动任她打,她反倒心疼了,才捶几下,小拳头就成了绕指柔,帮他整理扯歪的衣襟,嘴里却依然强硬。

“就知道欺负我!等哪天我要练成铁沙掌,好好让你尝尝厉害,一定要让你求饶。”

见欧苏阳没有接话,抬头看他皱着眉头咳起来,吓得花容失色。

“你没事吧?都怪我下手太重了。”

欧苏阳的咳转成笑,一把搂住她。盛蓝蓝才知道又上了他的当,又在他怀里不依不饶挣扎。

早在屋门口等他们的王志远着急了。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想眼气谁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瞧胖头嫉妒了,让他今天嫉妒个够。”

说着欧苏阳在盛蓝蓝额上亲了一下,要不是望见落地窗里有几双凝视的眼睛,欧苏阳真想把盛蓝蓝揽在怀里吻个够。

两人并不着急进门,说笑着缓缓走来。

在午后暖阳的庭院里,两个俊美年轻的身影,每一个相依,每一个牵手,都是一副唯美的画面。

王志远是有点嫉妒,不过也是半开玩笑。

刚才在院门口,他看到了盛丽丽,不由得心里一阵激动。

有好一阵子没见到盛丽丽了,新年的第一天终于照面,让他准备借机靠近一下,总得说点什么。

可是望见盛丽丽的目光一直盯在欧苏阳身上,他的心有点疼。

他知道欧苏阳没察觉到盛丽丽的异样,欧苏阳的眼里从来只有盛蓝蓝,这让他安心了些。

王志远的目光,虽然落在迎面走来的欧苏阳和盛蓝蓝身上,余光却一直抓着落地窗里的盛丽丽

盛丽丽面无表情地一直盯着欧苏阳,心里却是百感交集。以为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今天却意外重逢,还重逢得这么悲凉!

欧苏阳是盛蓝蓝的男朋友,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相恋的?这让她百思不解。同一个屋檐下长大,她从没放松过对盛蓝蓝的紧盯。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她不得不面对。心里一股不甘心,让她咬紧嘴唇。

苏诺见一身军装身披阳光的欧苏阳,也怔怔地不能说话。

蓝蓝姐说的男朋友竟然比她想像的还要完美!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回头和赵继红说这就回学校了,趁大家都关注欧苏阳和盛蓝蓝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走了。

为什么盛蓝蓝什么都能得到最好的!盛丽丽心里不停擂鼓。

高考时轻松就考取了中州最好的学校,而她日夜苦读,还是离梦想有一定距离……

王志远朝沙发上的马丽和盛剑楠喊,“速去准备茶水为老欧接风洗尘。”

“我也是客人好不好?要去你去。”

马丽靠着盛剑楠撒娇,根本不理王志远的命令。她还陶醉在盛剑楠和她爸妈会面的愉快里。

上午盛剑楠去她家表现得体,谈吐温文尔雅。递上名片,让她爸妈愣了足足十秒……

“都到你家了,你快点告诉我嘛,你到底什么时候换工作的?怎么当上总经理了?那家文化公司是不是正规的?”

马丽的问题一个连着一个。她的好奇心已到极限。从家里出来,就不停追问,盛剑楠就是不说。现在盛家,她想揭开答案,总不能盛剑楠的家人都不知道吧!

她是故意大声说的,就是让大家听见。

“什么总经理?你是说我哥当了总经理?开什么玩笑?就他?”

盛玲玲端着茶水过来,被马丽的话给弄糊涂了。

“你们说啥呢?赶紧吃水果,一会饭就好了。我还以为小楠中午在马丽家吃饭,都没什么准备。”

面对突然来家这么多人,赵继红已经手忙脚乱了,根本没听见马丽说话。喊盛玲玲到厨房帮忙,盛玲玲拼妹妹为什么不干活。

“她要高考,你想她考不上?你安的什么心真是!”赵继红拍女儿一巴掌。

“是,是,就丽丽要高考,好像谁没参加过高考似的!我参加高考时,也没见对我多照顾。”

“少废话,你能和丽丽比?你那脑袋只能考个大专,丽丽是要考重点本科的。”

“那蓝蓝也考的重点本科,也没见那么费劲。”

赵继红赶紧把厨房门关上,怕大女儿的话刺激了小女儿。她知道小女儿心气高,本来和侄女一个年级,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了。怕小女儿想不开,影响学习心情。其实她哪里知道,盛丽丽的心情已经不好了。

“欧苏阳,你都认识的。”

盛蓝蓝笑着把男朋友介绍给盛丽丽。

“你好!咱们过去可是老邻居。我还骑自行车载过你们姐妹。”

欧苏阳感觉到盛丽丽脸上的寒气,想缓和一下气氛。

盛丽丽冷着目光没有接话。望向欧苏阳的眼神更怨怒了。欧苏阳不提当年骑自行车载她还好,一提她心里的悲意更化不开了。她一直忘不了,那天想坐他自行车后座去上学,被他给甩脱的情景。

可是也正是这个情景,让欧苏阳的影子始终刻在她心底。这会突然浮上来,怎么也按捺不住。

“我们上楼去了。”

盛蓝蓝朝王志远眨眨眼,带欧苏阳上楼。

“丽丽姐就那样,可能是高考复习太辛苦了。你别往心里去。”

怕欧苏阳误会家里不欢迎他,盛蓝蓝进屋就想解释,才开口,就被欧苏阳抱住,原地旋圈。

“不用理会别人怎么想,我只要知道你怎么想就够了。”

“那你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盛蓝蓝伏在欧苏阳的胸前,感到有些眩晕。他的气息好像有某种魔力,总让她目眩神迷。

“嘘!”欧苏阳的唇已盖在盛蓝蓝的唇上,盛蓝蓝又是一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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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情不知所起

当盛蓝蓝从一吻千年的感觉里苏醒,定定地望着欧苏阳深邃的目光,还是娇羞地红了脸。

虽然已不知是多少次深吻了,每一次都能让她找到不一样的感觉,每一次都让她陶醉不能自拔。

“猜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惊喜?”

欧苏阳依然不肯放手,就那样抱着盛蓝蓝,呼吸在她的发丝间滑过,她觉得心潮又澎湃起来。

“我不喜欢猜,你要告诉我就说,不告诉,拉倒!”

盛蓝蓝一副吃定了欧苏阳的模样。欧苏阳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

“你变坏了!越来越会耍赖了。”

“是又怎么样?反正我是你的,你可不许反悔,更不许退货。”

盛蓝蓝当真耍赖,趁欧苏阳手下松劲,一下把他扑倒到床上。

“快说呀!”

盛蓝蓝揪着欧苏阳的耳朵,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了。

“不要腐化革命军人!”

欧苏阳反倒不着急,捧着盛蓝蓝的脸,说一下,小鸡啄米似的在她唇上亲一口。

“这就算腐蚀革命军人了?那也太小儿科了吧。”

盛蓝蓝翻身把欧苏阳压在身下,“快点求饶,不然让你好看。”做势要去解他的白衬衫。

欧苏阳笑了,笑得春风拂面。灼灼的眼里,映着盛蓝蓝顽皮的神情。双手握住她的纤腰,手心里滚烫滚烫。

盛蓝蓝当然感觉到了,也不禁脸颊发烫。

“那可别怪我动手了!”

盛蓝蓝气势不输,故作粗鲁地解开欧苏阳第一粒衣扣。

“嗯,动手吧。”

盛蓝蓝“噗嗤”笑了。

“看你求饶不求饶。”

“绝不求饶。”

欧苏阳的眼睛深望着盛蓝蓝的眼睛,笑意荡在唇边眼角,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

盛蓝蓝按在他胸口的手,却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加快了。放在她腰间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向下移了移,似乎想要躲避。

盛蓝蓝看出苗头,今天就要让他彻底投降。伸手毫不客气地把他衣扣全部解开。美好的身体尽现眼前,盛蓝蓝故意吞了吞口水,“贫尼从不食肉,今天可以开荤了。”

说着,猛地俯下头,在欧苏阳胸前突起轻咬下去。

这下欧苏阳受不了了,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下来,“荤腥要留着过年吃,等一等吧!”

欧苏阳边说边系衣扣。把盛蓝蓝乐得在床上打滚。

“怎么样,怕了吧?”

“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饶。”

欧苏阳眼神清亮,盛蓝蓝脸红了,他的话怎会不理解呢。

“就会说大话,战天斗地谁怕谁!”

盛蓝蓝故意歪解欧苏阳的意思,不想自己太尴尬。

望着欧苏阳白衬衣底下完美的腰身,坚挺的臀部。盛蓝蓝又想起了公狗腰,马达臀。如果和欧苏阳战斗,恐怕真的停不下来……

想到这,盛蓝蓝的脸刷地红了。

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盛丽丽惊诧地站在门口,望着床上满脸红晕的盛蓝蓝,又看在一旁系衣扣的欧苏阳。

“不知羞耻!!”

盛丽丽愤愤地骂一句,转身跑下楼。砰地关起自己的房门,震得满屋都听得见。

“完蛋了,被她误会了。”

盛蓝蓝急忙起身。欧苏阳一把揽住她。

“不要慌,我去去就来。”

“去哪儿?”

“马上回来。”

欧苏阳整理好军装,下楼外出。

王志远追出去,“老欧你去哪?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

欧苏阳说着,已经打开院门出去了。

“不知欧苏阳要搞什么?”

马丽咬一口水果,朝进门的王志远笑。

王志远知道她是笑他没用,连和盛丽丽一句话都搭不上。几次近前,盛丽丽都甩脸子走开了。

客厅热闹的楼梯声传到厨房。

“谁出去了?”

盛玲玲后知后觉地从厨房探出头问。

王志远叹息,“你妹妹跑上楼可能去找盛蓝蓝,又跑下楼回房把自己关起了。老欧下楼跑外面去了,不知去干嘛。”

“总结得挺到位!”马丽揶揄道。

本来说好大家接到欧苏阳,就去凤凰大酒店吃饭。没想到王志远提议到盛家来。

马丽猜出王志远醉翁之意是想见到盛丽丽,也正好乐得再享受一下到盛家的贵宾待遇。

她和盛剑楠的事在自已家算敲定了,她想尽快在盛家落实身份,毕竟盛剑楠的妈妈还没给她见面红包礼,就还不算承认她这个媳妇的身份。

马丽当然注意到盛丽丽看见欧苏阳时的神情。那种神情她太熟悉了。想当年,她不也是这样一副思之不得,恨之无奈的神情吗?

盛丽丽喜欢欧苏阳!

马丽悄悄问盛剑楠,“你小妹好像喜欢很欧苏阳,他们过去有来往吧?”

盛剑楠摇头,“别瞎说,不可能。”

他了解妹妹,为了能考上中州大学,盛丽丽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心思。何况欧苏阳离开这么多年,他当年和欧苏阳打过架,都几乎忘了他的样子,妹妹和欧苏阳没什么交集,怎么可能一见面,就会喜欢他?

马丽不想和盛剑楠争执,更不想让王志远听见难堪。

马丽朝楼上望一眼,突然反应过来。

盛丽丽说去楼上拿围棋,实际是去找盛蓝蓝的麻烦。难怪她跑得那么急!难怪欧苏阳跑出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哇,刚才丽丽说去楼上拿围棋,这不是有跳棋吗?围棋还不能三个人玩呢。王志远,咱们三个玩一盘,谁输了谁晚上请看电影。”

“电影就算了,我可不想在旁边傻乎乎地做电灯泡。”

“你笨,刚才就该跟丽丽一起上去。”

马丽朝王志远眨眼。王志远苦笑,他到是想跟去,见盛丽丽冷冷的目光又怯了。

王志远磨蹭着坐过去下棋,一边想着欧苏阳出去干什么?一边想着盛丽丽什么时候开始对欧苏阳有意思的……

“开饭了开饭了。”

赵继红终于忙完,朝客厅里喊。

马丽过去帮忙,王志远也跑去献殷勤,现在他能想到的手段,也只有从未来丈母娘入手了。

盛玲玲端着菜,用胳膊肘捅王志远。

“你别在这里碍事,赶紧出去,厨房哪是男人呆的地方!”

王志远听这话怔了一下,这话他妈妈经常说,不由得多看了盛玲玲一眼。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订婚

欧苏阳和盛亚农一前一后进门,两人手上都拎着东西。

“你们怎么走到一处了?”

赵继红抢先一步接过盛亚农手上两袋东西。打开袋子,里面全是名贵礼品。笑得合不拢嘴,以为是老公收了客户的大礼。顺手把沙发上的欧苏阳放下的两大袋,拢起来就要往楼上送。

盛亚农叫住她,“那都是欧苏阳买的,我在院外碰到他,帮忙提的你拎楼上干什么去!”

盛亚农对老婆小市民的作风,已经见惯不怪了,不直接说,她根本不知道收敛。

“啊?是苏阳买的呀,二婶搞误会了。还以为是机械厂发的,苏阳别见怪呀!”

“二叔二婶,这些礼品是我和蓝蓝孝敬二位长辈的,二婶就该收下。”

盛蓝蓝怔了一下,知道几袋礼品价格不菲,欧苏阳这么大手笔花钱,二婶未见得领情,她觉得不值,更觉得肉疼。

盛蓝蓝在桌子底下捏欧苏阳的手,悄声说:“叫你乱花钱。”

抬眼撞上盛丽丽投来寒气逼人的目光,急忙瞥开去。她倒不是怕盛丽丽,只是不想这种时候被她影响了好心情。

赵继红拎着袋子上楼,好像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边走边说:“这两孩子真有心!二婶谢谢你们啦!”

见老公投来不屑眼神,赵继红白了他一眼。她才不管老公怎么看她,得到实惠才最重要。

王志远把托盘里的酒杯一一放到大家面前,到盛丽丽跟前特意笑了一下,“你晚上还要学习,就喝小半杯吧。”

盛丽丽瞥他一眼没有说话。王志远把酒杯里的酒又往外倒出一点。

“酒是助兴之物,少喝点可以怡情,今天是新年,你也别太拘束了。”

王志远望着盛丽丽粉白鸡蛋似的脸蛋,总觉得心虚,说话也不如平时中气十足。

“这是我家,我拘束什么。”盛丽丽终于开口。

早在一两年前,盛丽丽就看出来王志远对她有意思,可她看不上他。她的心里早就对欧苏阳种了草,萌了芽。欧苏阳突然搬走失踪,她以为今生再没机会相见,今天心上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她心里的野草顿时疯狂滋长。

“说的是,我说错话了。二叔你瞧瞧,我还没喝酒就先醉了,都怪老欧,一看见他我就晕头转向的。”王志远装作头晕的样子。

“王志远这孩子最有意思,以后不知哪家姑娘有福嫁给他!”

赵继红重新落坐,大惊小怪地盯着酒瓶,“这酒是特供的吧!商场都没得卖,今天可有口福了。”

“商场没得卖说不定是假酒呢!”盛玲玲口无遮拦。被赵继红一巴掌拍在头上,“这丫头说话就是不过脑。志远你别往心里去啊!”

王志远呵呵笑,“今天是新年,也是为老欧接风,二叔二婶给面子,不嫌弃我这酒就多喝几杯。”

“不嫌不嫌,今儿必须得醉了方知酒浓。是不是呀亚农?”

赵继红为自己突来的诗意感到得意。她一口一个志远的叫着,就是故意冷落欧苏阳。

李春鹏妈妈在院外的话句句刺耳,穷当兵的。侄女嫁给穷当兵,她还能指望占她啥光。现在可不同过去年月,当兵的还能弄点粮油米面。现在什么都是敞开供应,只要有钱,啥买不到。

不过看在欧苏阳送来几样贵重礼品的份上,她也懒得说啥。

赵继红终于停止了絮叨,欧苏阳拉着盛蓝蓝站起身。

盛蓝蓝以为欧苏阳是要和她一起敬酒,赶紧端起酒杯。没想到欧苏阳说道:

“今天借这个机会,我宣布和盛蓝蓝订婚,请二位长辈和各位亲友做个见证。”

盛蓝蓝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订婚?”

“对订婚。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欧苏阳话音刚落,盛丽丽手里的酒杯啪嗒掉到地上碎得粉碎。

盛丽丽急忙蹲下身去拣。她哪里是想拣酒杯碎片,是怕脸上挂不住失望痛苦。欧苏阳突然宣布和盛蓝蓝订婚,实在让她太震惊了。

原以为还有机会再争取一下,难道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盛丽丽从不觉得她比盛蓝蓝差,她始终不服气欧苏阳对她的漠视。她不能放过欧苏阳,只要他们没结婚,她就不会放弃。

盛丽丽的手停在一块玻璃碎片上,心里翻江倒海。盛蓝蓝还有两年毕业,她的时间太紧迫了……

“丽丽,快别拣了。”

赵继红拿着扫把才扫两下,猛然发现盛丽丽的手指在滴血,吓得叫起来。

“这可怎么好,这手还要写字做题呢,快点上楼我给你包起来。”

盛丽丽站起身,半举着滴血的手指,朝欧苏阳看了一眼,嘴角浮起笑意。她突然明白了,一定是因为刚才她撞破了盛蓝蓝的丑事,盛蓝蓝才逼欧苏阳订婚的。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撇清自己刚才的冲撞。

“蓝蓝,我恭喜你们。”

“你还恭喜什么呀,快点顾好你自己吧!”

赵继红扔下扫把,心疼地拉着女儿上楼去包扎。

盛蓝蓝拿起扫把,被二叔叫住。

“碎碎平安!先不用管它。蓝蓝你坐下,苏阳你也坐。听苏阳这么说,二叔特别高兴!把蓝蓝交给你,二叔放心,也算对得起蓝蓝早去的父母了。”

“二叔你放心,老欧是个爷们,一定不会亏待盛蓝蓝的。”

“是呀是呀,他们一定是前世的缘份。”

马丽捅了捅盛剑楠,“我也要订婚。”她想尽快和盛剑楠办场订婚仪式。不过欧苏阳和盛蓝蓝的这场订婚,似乎太简单了。她可要办一场盛大的,要风风光光的。

赵继红和盛丽丽上楼以后没再下来,显然她对盛蓝蓝的这场订婚仪式相当不满。盛亚农倒是很喜欢欧苏阳,两人话虽不多,几杯酒下肚,已有了忘年交情。

盛蓝蓝很高兴,急着和弟弟分享她的喜讯。走进小锋的病房,却不见他在房里。

盛蓝蓝猜到小锋应该在康复病区。隔着康复区的玻璃墙,果然看见小锋正在练习走路。

小锋抬头看见了姐姐,放开手里的辅助器,高兴地招手。谁知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一双手伸过来扶住他。

原来魏浩然在旁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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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都还来得及

许久不见的魏浩然竟然此时出现了。

盛蓝蓝吃了一惊,拉着欧苏阳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怎么啦?”欧苏阳明显感觉到了。

“没什么。”盛蓝蓝不太愿意看见魏浩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进门。

虽然不知道魏浩然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接近她,今天倒是可以把欧苏阳介绍给他认识,避免以后他没来由的纠缠。

“魏医生,今天元旦,您没放假?”

盛蓝蓝礼貌地问好。

魏浩然扶小锋坐好,回身打量欧苏阳。

魏浩然神色平静,内心却由衷地溢满赞美,眼前的年轻军人太帅了,帅得如一缕阳光,照亮人的双眼,更照亮心田,让人不由得生出敬爱和崇拜。

刚刚盛蓝蓝和欧苏阳牵手从玻璃墙经过,他就一直注视着他们。看他们亲昵地说话,看他们会心地微笑。他不断衡量着他的筹码,要拿下盛蓝蓝,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可他不得不做,为了家族的屈辱,他必须得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

欧苏阳迎着魏浩然的目光,也在探寻他身上的特质。显然医袍给魏浩然增加了专业人士的魅力,而他的金丝边眼镜后深潭似的眸光,更添了几分莫测高深的神秘的气息。

魏浩然收回打量欧苏阳的目光,望着盛蓝蓝笑。

“蓝蓝,你问这话就不应该了!你又不是不了解你魏大哥,我什么时候有过节假日呢?心内科可是节假日病人发病率最高的科室。昨晚上就抢救了两个喝酒喝高了心脏骤停的病人。不过今天还好,我正好有时间陪小锋呆会。他今天进步很大,都不用我扶了。”

魏浩然话里有话,故意把魏大哥咬字很重,盛蓝蓝听得刺耳,不知欧苏阳听到会做何感想。她急忙退到欧苏阳身边,介绍他给魏浩然认识。

“这是我未婚夫欧苏阳。”

未婚夫?魏浩然心里格愣一下,盛蓝蓝连未婚夫都有了,看来他的脚步要加快了。

欧苏阳礼貌地伸出手,魏浩然伸出指尖轻握了一下。

“魏医生的手很凉,这段时间是否思虑太重?”

欧苏阳望着魏浩然眉心一抹不易察的忧郁,盛蓝蓝看不出来,可逃不过他猎鹰一样的眼睛。

魏浩然没想到欧苏阳会这么说,像是不把他这个医生放在眼里,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又朝盛蓝蓝望去。。

“这个你可得问问她!”

“问我?”盛蓝蓝莫名其妙。

“是,问你!”

魏浩然笑得玩味,近前半步靠向盛蓝蓝。

欧苏阳伸手将盛蓝蓝揽到身旁。魏浩然靠个空,并不尴尬,反倒笑得更恣意了。

“蓝蓝,你不记得了?那夜在凤凰酒店顶楼酒吧,要不是你把我灌醉,我能到今天还么手冷心冷的?欧同志,你都不知道,她把我一个人丢在露天停车场,让我在车里睡了一夜。别看我是医生,治自己的病却是没什么办法,到现在我心冷的毛病还没恢复过来。”

盛蓝蓝皱起眉冷下脸:“魏医生,你把话说清楚些,这样会让人误会。”

这时盛剑锋喊了一声,“姐姐!”打断了盛蓝蓝说话。盛剑楠不明白,姐姐带着一个军人进门,和魏医生见面就像斗毛鸡似的掐起来,他看得有点懵。

魏浩然刚好借机不必回答盛蓝蓝的问题。笑着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弟说话了。记得有事找我,我二十四小时随时恭候。”

魏浩然潇洒地一甩医生大褂出去,走到门口,又回身盯着盛蓝蓝的裙子。

“我就知道这裙子你穿着好看,真是好看!就像为你量身订做的,总算不枉我费心跑几个商场去挑。”

魏浩然当然不给盛蓝蓝说话的机会,开门出去,穿过走廊,还不忘透过玻璃墙朝盛蓝蓝笑。

盛蓝蓝简直气得头上冒烟,想和欧苏阳解释一下,却被他推着到小锋跟前。只好先向弟弟介绍,“这是姐姐的男朋友,欧苏阳。你可以叫他苏阳哥哥。”

小锋没有开口,淡淡地望了欧苏阳一眼,和姐姐说想要回病房去。

躺到床上,小锋叹气,“没想到姐姐找了一个军人男朋友。”

“怎么对姐姐的男朋友很失望?”欧苏阳在小锋鼻子上刮了一下。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盒。

“小锋乖,哥哥最喜欢小锋乖乖的样子。新年快乐!这个送给你。”

眼前的一幕好熟悉!

盛蓝蓝突然想起那年接弟弟从幼儿园回来,欧苏阳骑着自行车从身后过来,就是这样和小锋说话……

不知怎地,眼睛有点润湿了。时间过得太快了,好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按计划进行。

当年雄心万丈想和小姑一起开创事业,可惜还没来得及和小姑提她的计划,小姑就已越行越远。而她也只能蛰伏岁月等待时机,直到十八岁生日,才重新启动一切。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锋,你不记得苏阳哥哥了吗?”盛蓝蓝上前提示道。

小锋摇摇头,他觉得眼前的军人抢走了姐姐,还让魏医生失去追求姐姐的机会,他本能地抗拒欧苏阳。

欧苏阳依然笑着说:“不想打开看看是什么?”

小锋拆开包装,盒子里是一个布达拉宫微缩模型,不禁兴奋道:“姐姐,是西藏的布达拉宫。谢谢苏阳哥。”

小锋抱着模型爱不释手,对欧苏阳终于露出笑模样。

什么时候送礼送到别人的心坎上,都是最有效的手段。欧苏阳竟然败给了一个建筑模型!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

“你怎么知道小锋喜欢西藏?”

“某人好像提起过。”欧苏阳一副气定神闲心无杂念的样子。

“还某人!直接说我说的不就完了。”

欧苏阳笑着弹了一下盛蓝蓝的鼻子。

盛蓝蓝觉得必须得向欧苏阳解释点什么,刚才魏浩然说的话,换做谁都会心有疑问。

“那个……”张开嘴又迟疑了,这话该怎么说?

好像魏浩然说得也并不错,她的确陪他在旋转酒吧喝酒,的确穿了他选的裙子。

“是这样的……”盛蓝蓝犹豫一下。

“嗯。”欧苏阳眼望前方若有所思,随口应着。

果然欧苏阳心里是有想法的,只是不想开口。如果真不和他解释,他的误会恐怕会越来越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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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难言之隐

盛蓝蓝苦笑一下,到底还是因为和男人相处的经验不足。这回算是被魏浩然摆了一道,以后可真得离不相干的男人远远的,绝不再给自己制造麻烦,给欧苏阳增加困扰。

“是这样的……”

盛蓝蓝终于组织好语言,紧握了欧苏阳的手一下,刚开口,欧苏阳停住了脚步。

“我打算送小锋去国外治病。”

“什么?小锋去国外治病?”

盛蓝蓝以为她听错了,欧苏阳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他不是应该猜测魏浩然刚才的那些话吗?

“是,我舅舅说有一项最新技术,可以帮到小锋。我这次回来就是帮小锋办理相关手续。”

“真的!”盛蓝蓝简直不敢相自己的耳朵,欧苏阳给她的惊喜实在太震憾了。本来以为他刚才突然宣布和她订婚是惊喜,原来更大的惊喜是这个!

“可是会不会太麻烦你舅舅了?”

“没有可是!”

“可是小锋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又说可是!你以后也可以去看他,现在暂时他一个人去。”

“那费用……”

盛蓝蓝有点后悔,她把全部的存款用来注资公司了。这时突然要用钱,一时周转不开。何况那些钱用来在国外治病,简直是杯水车薪。

“不用担心,有我。”

“你?”盛蓝蓝不敢相信,欧苏阳的军饷能有多少钱?去国外治病,单是机票钱就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不要想太多,赶紧回去准备小锋的资料,我一会就回部队,连夜飞北京。”

“这么快就走!”盛蓝蓝顿生伤感。

冬季凌晨的风有点冷有点急。

路口驶来一辆黑色大轿车,在欧苏阳身前缓缓停下。

“快回去吧,当心着凉。”

“不,我要看着你走。”

刚刚在门口离别的拥抱和长吻余温尚在,盛蓝蓝怎么会觉得冷!

望着欧苏阳钻进轿车摇下车窗。盛蓝蓝咧嘴笑了一下,伸手拢了拢飘在腮边的发丝。

她想留给他一个美好的印象,可是却触到滑到腮边的一抹泪痕。

一定是风大吹疼了眼睛!掩不住脸上离别的忧感,已全印在欧苏阳的眼里心里。

“再见!”

欧苏阳留给盛蓝蓝一个明朗的笑,飞快地摇上车窗。汽车飞驰而去,不一刻就隐进茫茫夜色里。

第二天盛蓝蓝和盛剑楠去老屋挂牌,“盛蓝时尚”的木刻招牌,在入门处显得古朴时尚。

盛剑楠拿了一沓简历给盛蓝蓝过目。

“你都看过了?”

“看过了,可是我也看不出个啥,我按照你的职位要求选,发现这些简历各个都合适,不知选哪个好,还是你来选,这段时间收到的简历全在这。”

盛剑楠有点不好意思,他这个总经理真是没用,连招聘人都拿不准。

“没关系,慢慢就有经验了。”

盛蓝蓝随手拿起一份装订精美的简历,看了两眼摇摇头,连着翻了十几份,才选出一份递给盛剑楠。

“你觉得他合适?他年纪是不是太大了?”

盛剑楠盯着简历上的年龄,三十九岁,应聘行政,他的印象里做行政都是小姑娘。这个大男人竟然要做这个,他实在想不通。

“对,就是他,姜一白,你明天通知他四号来面试。”

盛蓝蓝又看一眼姜一白的简历,这么优秀的人竟然辞去稳定的政府工作,背景离乡,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完全部简历,加上姜一白的简历,一共选了十一个人进行面试。

盛剑楠捏着盛蓝蓝让他通知面试的简历,还是没明白盛蓝蓝的用人标准。

“蓝蓝,我可不会面试人,到时候你面试。万一选错人,工资就白开了。”

“这个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也装成来面试的人,坐在一旁看你和他们说话就成。你只要按我列的问题一个个问他们,最后告诉他们三天后等通知就ok。”

“那还差不多!”盛剑楠总算松了一口气。

盛剑楠要留在公司处理杂事,盛蓝蓝先回家了。

一大早,二叔一家就去二婶娘家了。这些年,二婶的娘家人一直没消停过,换了两次房子都找二婶借钱,又让二婶把两个侄子给塞到机械厂上班。二叔顶着人言算是给安排上了,自己的儿子倒不好意思安排进去。

突然想起答应过田老师给她打电话,随手拨了电话。三声振铃,一个男声响起,盛蓝蓝迟疑了一下,听出是刘达明的声音,没想到他的声音竟然和从前一样充满磁性。

“我找田桂珍。”

盛蓝蓝怕说田老师,会引起刘达明的注意,毕竟田老师的称呼只属于红旗岭农场。

“你是哪位?”

刚刚还温和说话的刘达明,听到田桂珍的名字明显不悦。

“我是她朋友,能请她听电话吗?”

电话啪嗒撂下,隔了好一会,田老师的声音传来。

盛蓝蓝约她什么时间方便见面。田老师似乎捂着听筒,不愿让人听见她说话,沉吟一会,才说明天下午可以。

放下电话,盛蓝蓝长舒一口气。

这时门铃叮当做响,盛蓝蓝跑到院里开门。

镂花铁门外,站着的竟是久不现身的小姑盛亚欢。

盛亚欢肩上背着一个大包,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好像才出门回来。

盛蓝蓝打开门,说二叔二婶不在家。

“我不找他们!”

盛亚欢进门便迫不急待地冲进屋,放下箱子和大包,直奔卫生间。终于一脸轻松地从卫生间出来,才和盛蓝蓝说话。

“最近小诺回来过吗?”

盛蓝蓝摇摇头,打量着嫁给服装大款这么多年的小姑,着装品味却一如从前。

身穿紧身花裤子,脚踩厚底高跟鞋,一头烫成爆炸式的长发染成酒红色,显得张牙舞爪。还好上身的黑色翻领开衫毛衣,总算拉回一点顔值。

小姑老了,眼角起了细纹,脸颊也松驰了。

岁月不饶人,苍天放过谁!盛蓝蓝有些唏嘘。

“就知道这丫头不甘心寄人篱下,不回来也好,再熬两年就可以出来工作挣钱,自食其力了。我去睡她屋里。”盛亚欢说着就往楼上搬行李。

盛蓝蓝帮着拎行李箱,没想到特别重。好不容易搬到三楼小诺屋里,盛亚欢坐在床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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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三凶猛

床头小桌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照片,盛亚欢抱着苏诺笑望着镜头。那时的盛亚欢刚到中州不久,对新生活充满希望。怀抱的苏诺紧紧依偎着她,两只稚嫩的小手,抓着妈妈的手腕,生怕妈妈一松手,把她摔下来的样子。

盛亚欢看到照片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哭得双肩耸动不能自抑。

小姑的模样,把盛蓝蓝吓得不轻。等小姑终于平静下来,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盛亚欢盯着桌上的照片,咬牙道:“让我扫地出门,我绝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说完眼里又涨满泪水,盯着照片中苏诺娇小的脸蛋,为这么多年忽略女儿的成长,心里充满内疚。

盛蓝蓝心里格愣一下,明白小姑说的是她再嫁的男人。那个男人盛蓝蓝只见过一次,印象却深刻。那个男人浑身上下透着暴富的气势,来迎小姑时,出手就封了盛家几个孩子每人一千的红包。

小姑当年嫁得风光,出手阔气,让二婶嫉妒了好一阵子。

“小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蓝,小姑让人赶出家门了!我在外面已经住了几天了,实在没地方可去才来这。我真没脸见你们……”

原来去年圣诞节那天,盛亚欢在商场无意中看见了她男人。她就奇怪了,男人前天就出差去开订货会了,怎么会出现在商场了呢?

她以为眼花了,可当她看见男人旁边伏在首饰柜台,试戴戒指的姑娘,顿时就火了。那个姑娘是她男人服装公司的前台接待,长相艳丽说话发嗲。

盛亚欢第一次见到那姑娘就觉得不舒服,让男人不要请她。男人一口答应,没想到三年了,那姑娘还在!

难道他们是一起去开订货会才回来?

盛亚欢正要走近去招呼,还想再提醒男人一次,这回男人不说,她也要开口让那姑娘滚蛋。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眼里冒火。

姑娘抬起尖尖十指,让男人看两手试戴的戒指,男人俯下头非常认真的比较,指着一只。姑娘撒娇地笑,让营业员算帐。男人痛快地掏钱出几沓钞票。

那一沓沓钞票,让盛亚欢觉得刺眼。结婚这么多年,男人对她可没这么大方过。

盛亚欢终于像所有被刺痛神经的正妻一样,火冒三丈地冲到姑娘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觉得还不够,又揪住姑娘的披肩长发往死里扯。嘴里不停地骂各种,她所能想到污辱的话。

“你给老子放手!”男人的话让盛亚欢更怒了,“你还想护着这个小婊子,你赶紧让她滚蛋!”

盛亚欢话音刚落,就觉屁股上一疼,还没反应过来,人已摔在地上。男人恶狠狠地又踢了两脚,“给你脸不要脸,干涉老子的事,赶紧滚!”

盛亚欢愣住了,忘了身上的疼,怔怔地看着男人挽着姑娘离开,那姑娘不忘回头对她妩媚一笑。那示威的神情,让她终于泪如泉涌……

“小姑你别哭,先想办法解决事情。”

盛蓝蓝递给小姑毛巾,盛亚欢才算再次止住眼泪。

“我总算看清了男人的真面目,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喜欢年轻妖艳的!”

盛蓝蓝苦笑,小姑的人生态度又一次发生扭曲,她却不能改变她的看法。

“他们把家里的房门换了锁,公司的大门也不让我进。把我的箱子和衣服扔出来,就像扔破抹布一样。他们想让我扫地出门,我绝不能让他们好过。我要放火烧他们的房子和公司,我要让他们跪地求我……”

盛亚欢想不出来再解恨的事了,神情黯淡下去。

盛蓝蓝听得满腔怒火,别说眼前受伤害的是小姑,就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被男人这样欺负,她都要打抱不平。

“小姑你千万不能冲动,做那些事是要犯法的,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即使你们离婚,你也不该净身出户,你可以分他一半的财产。”

“真的?可是我不知道他有多少财产。”

盛亚欢是看着精明,其实根本抓不住男人的要害。男人只要给钱花就觉得幸福,从没想过去关心他挣多少钱。

盛蓝蓝望着一脸泪水神情悲戚的小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恨铁不成钢。可是埋怨也没用,只能想办法帮她。

盛亚欢突然拉住盛蓝蓝的手,“蓝蓝,你能帮我叫小诺回来吗?我想看看她。”

这种时候,只有见到女儿,盛亚欢才能心安。

中州舞蹈学院的校园虽然比中州大学要小很多,但规划得精致漂亮。今天还是元旦假期,校园里人不多,显得更加清幽宁静。盛蓝蓝无心欣赏路过的风景,打听好苏诺的寝室,快步走去。

穿过浮雕回廊,眼前豁然开朗。女生寝室是两栋粉色小楼,盛蓝蓝直奔一栋四楼。

敲了半天门,以为里面没人,盛蓝蓝正要转身离开,门吱呀打开,探出一张小巧的脸,却不是苏诺。

“你找谁?”小姑娘应该和苏诺差不多大,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盛蓝蓝这才想起来这会应该是午睡时间。

“请问苏诺在吗?”

“她出去了,有人找她中午吃饭。你找她什么事?你找她为什么不在门卫打电话过来?我们学校不给外人进来,宿舍更不能让人进来。”小姑娘好奇地打量盛蓝蓝,表情挺友好。

盛蓝蓝被小姑娘警觉的模样逗笑了,“我是她表姐,如果她回来了,麻烦你告诉她马上回家去看看。”

小姑娘点头应着,就要关门,盛蓝蓝又问一句,“知道是什么人找她吗?”

小姑娘摇头,“电话是我接的,是个男的,我以为是她爸爸,不过没问。”

一个像爸爸的男人!

苏诺不可能和小姑再婚的男人有来往,请表妹吃饭的男人会是谁?

盛蓝蓝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可早听说电影学院、舞蹈学校、外国语学院这些漂亮女孩集中的地方,经常有大款出没,难道表妹也受到金钱攻势了?

盛蓝蓝为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羞愧,表妹才十六岁,怎么能这么想她呢!

经过门卫放回访客牌,盛蓝蓝忍不住向门卫阿姨打听。

一向不爱多话的表妹,会认识校外的人,这让她又担心又好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军婚啊军婚!

门卫阿姨恍然大悟,“看我糊涂的!你要找的姑娘中午就出去了,门口有辆黑色轿车来接她。学校放假,就那几个人进门,我有印象。”

“看见是什么人吗?”

“车窗玻璃太黑看不清,是红旗轿车,我还是第一次在校门口见到红旗轿车。”

门卫阿姨摇头叹息,显然见多了这样的情景。不过宝马奔驰见得多,的确是第一次见红旗轿车来接人。

盛蓝蓝心里又是格愣一下,在中州街上,红旗轿车已经越来越少见了,只有政府个别单位还保留了一部分。苏诺认识什么领导?

回到家,盛蓝蓝的心情还有些忐忑不安。轻手轻脚地上楼,见小姑已经睡下了,便没打扰。

再下楼时,二叔一家回来了,客厅里顿时热闹起来。

“蓝蓝呀,欧苏阳昨晚没在家住呀?”

赵继红是半开玩笑。早上她察看过了,家里没外人。才打消了顾虑,昨晚真怕盛蓝蓝把欧苏阳留下。她倒不怕侄女做出什么丑事,她是怕侄女不打招呼就留人,不把她这个二婶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盛蓝蓝没反应过来二婶说的是什么意思。

盛丽丽听妈妈说这话,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蹬蹬上楼去了。

她恨妈妈爸爸同意盛蓝蓝和欧苏阳在一起。不过现在她没办法阻止什么,她唯一的出路就是等考上大学,才能和盛蓝蓝去争。

赵继红以为小女儿是讨厌家里有外人,这也是她的想法。望着盛丽丽上楼的背影,呵呵笑着。

“咱家房间多,别让欧苏阳住宾馆了。我听马丽说,他上次回来住酒店,那多浪费钱呀,当兵的工资不高,你让他别乱花钱。以后你们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赵继红语重心长一番话,见侄女低头沉吟,以为说到了她心坎里。

又笑道:“欧苏阳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好像挺有钱的。昨天给我和你二叔买那么多礼物,光那两瓶酒就得不少钱,还有两条烟,加起来抵你二叔叁月工资了。”

二婶还真识货!说到这事盛蓝蓝就觉得肉疼,抬眼朝二婶笑笑没说话。

“你不知道他家干啥的?他竟然不跟你说!也不带你去见他父母?就这样算订婚了?”

赵继红吃惊的样子。盛蓝蓝哪听得二婶的唠叨,一心想着呆会小姑出现,怎么帮小姑下台。当初小姑可是跟赵继红夸下海口,没事才懒得进这个家门。

赵继红觉得侄女万一不打听清楚就糊涂嫁了人,吃亏的可不只是她自己,到时候拖累她一家人就不值得了。

“告诉你啊,二婶可不是贪图他的礼品。订婚这种事,必须得双方父母在场,再择下日子办喜事,我到时候给你小楠哥就这么办。马丽回家应该跟她父母说了,她家挑下日子,再来通知我和你二叔安排订婚仪式。”

“二婶,我们不用那么讲究,只要我们两个真心相爱就行了。”

“你这傻孩子,相爱有屁用,能当饭吃?万一他家父母是农村的,什么经济来源都没有,不就成了你们的拖累?”

赵继红皱了一下眉头,又笑起来,才想起人家苏家老太太是何等人物,虽然接触不多,很明显人家是高级知识分子,大户人家出身,怎么可能把女儿往火坑里嫁。

“二婶是过来人,实话告诉你,不受父母祝福的婚姻肯定不幸福!就像你小姑,一腔热血要扎根农村,还不是耽误了好几年青春。幸亏她醒悟得早,还有机会翻身。不然就那个出身,连小诺都一辈子别想抬头做人。”

苏诺考上了舞蹈学院以后,户口已经迁到中州了,这点让赵继红还是挺欣慰的。

盛蓝蓝听二婶这么说小姑,语气还是透着欣赏的,更不想现在告诉她小姑被扫地出门回来了。

赵继红还没有说够,见侄女心不在焉的样子,叹气,“不是二婶想做小人,我看欧苏阳肯定有事瞒着你。你可得多个心眼,不能让人骗了都不知道。”

见侄女还是无动于衷望着窗外出神,赵继红有些不悦了。

“蓝蓝,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二婶,我听着呢,二婶说的我都会考虑的。”

赵继红神色平和了些,“你父母虽然不在了,我这个二婶就是你的娘家人,不能不管你。二婶都是为你好,你得听劝。那种父母离异的家庭咱不能进,子女的婚姻都是受父母婚姻影响的,这个很重要。二婶是希望你幸福!

你好好打听欧苏阳家的底细,别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再后悔,你那可是军婚,不是想分就分的。”

赵继红一番苦口婆心,终于觉得对得起那些礼品了。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不要指望她在侄女身上再费心了。

“知道了二婶,有机会我打听打听。”

看二婶如释重负的神情,知道她的关心体贴,全是冲着那份大礼来的。不免觉得有点悲凉,不过二婶有一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她和欧苏阳以后是军婚,军婚,军婚!

盛蓝蓝在心里默念三遍。

上一世那么渴望婚姻,渴望早点遇见爱人,可现在心里突然忐忑起来,从小就认识的欧苏阳,怎么好像对他的家庭一点也不了解呢!

赵继红张罗好晚饭,正准备动筷子,盛亚欢出现在楼梯口。

“二哥,二嫂。”

盛亚欢喊得有点心虚,十年没开口叫过赵继红二嫂,突然叫出口,感觉咬字生涩,表情僵硬。

“亚欢!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继红猛然见到小姑子,也是一愣。

自从小姑子嫁人以后,每次来家都在客厅匆匆和小诺说几句,塞点钱就走,今天倒从楼上下来了,让她怎能不奇怪。

她往楼上看看,没见到苏诺下来,就知道苏诺不在家,对小姑子的突然来访就更好奇了。

盛亚农见到妹妹也是一怔,看妹妹吞吞吐吐的样子,猜她有事。

“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吃饭。”

盛亚欢听二哥招呼,才抹开脸下楼。

盛蓝蓝帮小姑拉开椅子,盛亚欢才挨着椅子边坐下。又一次要品尝寄人篱下的滋味,盛亚欢不好意思抬眼看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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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何必当初

盛亚欢其实早就醒了,一直没见苏诺回来,以为女儿还在怪她不肯理她。

她贴着门缝听到楼下各种动静,知道二哥二嫂回来了,却没脸下楼。扑倒床上绞着女儿的小被子伤心。终于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才不得不下楼面对可以预见的鄙视。

盛亚欢一步一步挪下楼,在楼梯口站了好一会,才现身让二嫂看见……

盛亚欢的出现让气氛有点僵。

“亚欢,你来找苏诺?”赵继红添一副碗筷,重新坐好。

“啊。”盛亚欢在嗓子眼里应,别人根本听不见。

赵继红见小姑子不说话,还回避她的目光,终于发觉不对劲了,又问一句。

盛亚欢躲不过去了,怯声说:“我想搬回来住小诺的房间,让蓝蓝去学校找她回来商量。”

又看着盛蓝蓝,“你去学校找到苏诺了吗?”

“没有,小诺有事不在学校。”

“小诺能有什么事!她是学生就该呆在学校。”

赵继红的脸立即寡下来。

“二婶,学生也不全是呆在学校的,我不是还去部队体验生活了吗?”

“是呀是呀,我还经常和同学出去玩呢,总在学校不得闷死,你以为人人都像丽丽似的,简直成了学习机器。”

盛玲玲附和,不忘揶揄妹妹。

说实话,她不希望妹妹考上中州大学。妹妹在家地位一直比她高,她怕妹妹考上重点大学,更要骑在她头顶作威作福了。

有好几次盛丽丽不回家,妈妈都让她去盛丽丽学校,帮忙取妹妹的脏衣服回家洗。那感觉她就是盛丽丽的一个保姆,站在学校门口傻乎乎地等。

“哪儿都有你!”

听到小姑子要搬回来住,赵继红心里冒火,窝出一口气,正好朝不知眼色的大女儿撒去,抬筷子就是一下。

盛玲玲闪身躲开,赵继红的筷子还是打到了她的袖子。

“你这是干什么!那筷子还能吃饭?”

赵继红气得把筷子砰地撂在桌上。

“你们吃,我给丽丽端饭上去。”

盛亚农明知道老婆这是朝自己妹妹发火,却让女儿当炮火,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菜碗往妹妹跟前推了推,以示他的友好欢迎。

女人跑回娘家住,不用问也知道是和丈夫闹矛盾了。盛亚农不想问,怕再惹妹妹伤心。

“又给丽丽开小灶!”

见妈妈小心地端着补汤上楼,盛玲玲更生气了。刚刚被妈妈莫名其妙一顿凶,她可没觉得自己说错话。再想到她高考时,妈妈从没特殊照顾过她,心里全是委屈。

桌上气氛更沉闷了,盛亚欢看了一眼挨训的盛玲玲,知道是侄女代自己挨骂,眼圈忍不住又红了。

“二哥,给你添麻烦了。”

“说哪的话!这里就是你的家。”

哥哥说出这话让盛亚欢更难过了,哪有嫁出去的妹妹还当哥哥家是自己家的道理。

盛亚欢扭开头抹泪,她觉得自己最近的眼泪都快流干了。真是年纪大了,遇事总是心生感触,动不动就掉泪。

盛蓝蓝看不下去了,安慰小姑说,她已经让苏诺寝室的同学代话了,苏诺今天肯定会回来的。盛亚欢这才止住泪。

盛亚农坐不住了,他最不会劝人,又怕看见妹妹伤心。匆匆扒完饭让大家慢慢吃,也上楼去了。

见爸妈都走了,盛玲玲终于大声抱怨。

“这个家都会欺负我,活不少干,什么好事都捞不着,哥哥是长子,妹妹是幺女,就我最倒霉。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盛玲玲蹬蹬跑上楼关起房门。

盛蓝蓝苦笑,堂姐是不想收拾饭桌,这心思也太明显了。

苏诺推门进来的时候,盛亚欢正在厨房洗碗。听见女儿说话,她有点激动,却挪不开脚步。

有大半年没见过女儿了,不知道女儿知道她被男人扫地出门,会怎么看她,她的脸该往哪搁。盛亚欢趴在门后,迟疑着,见盛蓝蓝和女儿说话,想等机会再出来。

“蓝蓝姐,今天让你到学校白跑一趟,你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苏诺清冷的目光滑过一丝羞涩,盛蓝蓝敏觉地捕捉到了。

表妹以前可从没有过这种神情,按说她中午去找表妹,表妹出去吃完饭,两三点钟也该回来了,这会都七点了,让人不得不怀疑。

“急事倒没有,就是去看看你。昨天你连晚饭都不吃就悄悄走了,我担心你有事。早知道你中午出去吃饭,我提前到就能陪你一起吃了。你和同学一起出去的吗?”

苏诺怔了一下,马上恢复平静,淡淡地笑,“是呀,正好碰上就一起出去了。”

苏诺在撒谎。这让盛蓝蓝放下的心又忐忑起来。

以前苏诺可不是这样的,她有什么心里话都对盛蓝蓝说。特别是盛亚欢再嫁人离开的那段时间,苏诺整夜都要表姐陪着,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痛苦,只有在盛蓝蓝的陪伴下才稍稍平复。

盛蓝蓝盯着苏诺,不客气地点破她,“门卫阿姨说你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是谁中午请你吃饭?”

苏诺的眼神立刻慌乱了,“表姐,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没有和谁吃午饭,我平常只吃早饭。那位领导是来请我去看外国文艺巡展,车上还有话剧团的两个演员也在。就是前天晚上演出时,上台慰问演员的领导。昨天晚上他就到学校通知我了。”

盛蓝蓝见表妹这回不像说谎,再想想那晚看见的领导也有四十岁了,可能真是关心下一代培养人才吧。

“小诺,你妈妈来看你了。”盛蓝蓝喊小姑。

盛亚欢拢了拢扎起来的红头发,从厨房里出来,喊了一声小诺,看见女儿,眼泪又忍不住在眼框里打转。

“蓝蓝姐,你到学校找我就是为了来看她?”

只瞥了妈妈一眼,苏诺的小脸就挂起了寒霜。妈妈新染的红发,让她觉得特别扎眼,再不想多看一眼。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走了。”

苏诺转身要走,盛蓝蓝拉住她,“到底是你的妈妈,你就听她说说话好吗?我想听我妈妈说说话都没有机会。”

苏诺望见表姐悲伤的神情,止住脚步。

盛亚欢赶紧到女儿面前,一边流泪一边自责,数落自己千般不是万般不该,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苏诺挑眉冷对,一点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若知如此,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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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世界真奇妙

苏诺冷冷地甩下一句“房间让给你住”就走了。

盛亚欢望着女儿单薄倔强的身影,感到浑身无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楼的,望着眼前曾经母女相依的小床,眼泪又像断了线止不住。

隔着虚掩的门,看见小姑伏在床头哭个不停,盛蓝蓝轻轻敲了下门。

今天在侄女面前哭了好几回,盛亚欢现在想起要面子了,急忙拉起枕巾擦脸,回头对着盛蓝蓝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小姑,你打算怎么办?是和那个男人离婚吗?”

“不离,死也不离,我要拖死他们,看那妖精会不会变老,看她能得意几天。”

盛蓝蓝没想到小姑竟是这种想法,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不禁为她难过。

小姑平时咋咋呼呼也就算了,拿这种事来做筹码,搭上的可是她自己的一生。

“小姑,你还年轻,这样做不见得能报复别人,但肯定会伤害到自己,你要考虑将来。”

盛亚欢觉得侄女说得在理,她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才想到这一招。

“那我该怎么做?蓝蓝,你是名牌大学生,你可得帮你小姑,小姑已经穷途末路了。现在连女儿都不要我了……”

盛亚欢说着,一把拉住盛蓝蓝的手,眼泪又喷出来。

“小姑你先别着急,咱们从长计议。你该争取的利益,一样也不能少。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诺想。”

盛蓝蓝让小姑把能记得的,关于她男人的财产都捋一遍,拿笔一一记在纸上。

“房产珠宝也都记上。”

盛蓝蓝望着小姑苦思冥想顿住笔头的模样,只能苦笑。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盛亚欢终于写好一张纸,敲开盛蓝蓝房门,“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存款和公司帐目那些我就不清楚了。”

盛蓝蓝望了一眼涂得乱七八糟的纸,朝小姑笑笑,让她先回去,等把一切理顺了,再和她商量下一步。

“他能把财产分给我吗?”盛亚欢还是心存疑虑。

“婚姻法有规定,这个小姑不用担心。只要把他的财产做实,小姑就去起诉离婚,还要争取赔偿。”

“行,我都听你的。你不会害小姑的!想起那小妖精正在我床上躺着,我这心里就难受……”

盛蓝蓝怕小姑再陷入纠结,赶紧打发她回去好好休息。

坐在灯下,脑中迸出一个个离婚案例,可对小姑这种,盛蓝蓝还是有些困扰。经商的男人要转移资产实在是太容易了,如果男人早有防备,闹不好还会让小姑跟着背债。

正在这时盛剑楠敲门进来,“你快猜猜,我今天收到了谁的简历?你还记得红旗岭小学的田老师吗?她竟然投简历来了。”

盛剑楠等不及盛蓝蓝猜,把一份手写的简历放到桌上。

“原来田老师叫田桂珍,要不是多看一眼她的工作经历,我真没注意她就是你的小学老师。这世界真是太奇妙了!她怎么也会到中州来了呢?难道她还没有结婚成家?”

盛剑楠当然记得,田老师是红旗岭农场的大龄剩女。

“你怎么不说她嫁到中州来了?”

盛蓝蓝开个玩笑,知道堂哥并不是关心田老师的婚姻,只是对农场岁月怀旧罢了。

看到简历上工整的字迹,再看工作经历短短的一行,盛蓝蓝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应聘行政文员,年纪似乎太大了。按你的岗位要求和入职条件,好像也没有适合她的。”

盛剑楠见堂妹神情闪烁,以为他拿这份简历给她出了难题。

上午看盛蓝蓝筛选简历,等她走了以后,他又研究一遍,似乎看出点门道,说话也有理有据了。

“不,田老师要请,我想到一个职位给她,办公室主任。”

“你要为她单独设一个职位?”盛剑楠吃惊不小,他的印象中,这土不土洋不洋的名字,只在国营工厂才有。

盛蓝蓝笑了笑,“也算也不算,只是把行政文员变通了一下。她不用参加面试,到时候你直接通知她8号来上班。工资就按文员的支付,岗位职责我会再拟一个,记住不要叫她田老师。”

“要叫田主任,我知道了。可是蓝蓝,咱们这可是要赚钱的生意,不能招闲人进来养老。”

“这个我心里有数。”

此时的盛蓝蓝比以往更渴望快点挣钱,小弟去国外治疗,哪能让欧苏阳掏腰包。她已经决定把收购来的老屋出手两间,她已经等不及十年以后地价再翻几番了……

在约定的时间,田老师赶到了。

田老师烫了头发,还换了一身合体的套装,挺着腰身远远走来,盛蓝蓝差点没认出来。

“田老师今天好漂亮!”

被人夸赞,田老师有些忸怩,扯了扯身上的小西装。

“真好看吗?是营业员推荐我买的,我要找工作,打算面试时穿,今天先穿来让你看看。”

“太好了,出来工作眼界会开阔很多。”

盛蓝蓝打量田老师的变化,除了新发型和新衣服,神情还是透着愁苦。猜她和刘达明过得并不顺心,不过夫妻之间的事,田老师不说,她可不能去问。

“也不知能不能找着!我学历不高,年纪又大,长得也丑。”

田老师越说越没自信。她背着刘达明手写了二十份简历,看报纸招聘版上还能贴点边的职位,全填上地址一起投出去。虽然有点大海捞针的感觉,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期盼的。

“田老师不老也不丑,只要再打扮一下,就更美了。我也正好在找兼职工作,咱们一起加油吧!”

“我不会打扮,也怕人家笑话。”

田老师尴尬地笑笑。自己的学生都要找工作了,她哪能拼得过年轻人呀!

盛蓝蓝带田老师去了中央商场,在一楼化妆品柜台前,让田老师试几样产品。

化好妆,田老师望着镜子里变美的自己,有点不敢相信。咬咬牙,把刘达明给她的菜钱全买了化妆品。又让盛蓝蓝帮她示范几次,终于掌握了基本手法。

从商场出来,田老师整个人自信了许多。

盛蓝蓝夸她,她也接受得坦然了。她已顾不上回家会不会挨刘达明责骂,反正刘达明不常在家吃饭,菜钱是她唯一可以支配的。

两个人在商场前的十字路口正要分手,田老师突然盯着一辆从身旁驶过去的黑色轿车。

盛蓝蓝也注意到了那辆黑色红旗轿车了。

“田老师认识那辆轿车?”盛蓝蓝一直盯着车牌。

“那车是单位配给达明的,来家送过几次东西,我记得车牌。我得赶紧回去了,达明说今天下午要出差,说不定他现在就是回家呢!”

田老师望着轿车拐弯的方向,急忙跑向公交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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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动声色

盛蓝蓝一直望着刘达明的黑色轿车没影了,才拦住一辆的士直奔公司。

盛剑楠看见盛蓝蓝进门,马上汇报,明天面试的十一个人都已经通知到了。考虑到她下午才有空,都统一安排在下午一点半面试。

“盛总,十一个人,每个人面试半个小时,都要五个多小时。你让人家都一点半赶到,谁能坐等五个小时那么久?”

盛蓝蓝不客气地语气,让盛剑楠脸腾地红了。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想过那么多。”

盛蓝蓝见堂哥下不来台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

“盛总,这里是公司,过几天就有大批同事进来,大家说话做事,都要以公司利益为出发点,并不存在面子的问题。

我也只是提醒你,做事前要多加考虑,避免不必要的损失。现在是人才双向选择,我们在选人家,人家也在挑咱们。有谁愿意坐等几个小时才能轮到面试?那不是浪费时间,是浪费生命。”

“知道了,我以后会三思而后行。我马上就打电话通知他们分时段来,你看后天你有没有时间过来?我安排几个人后天再来面试。”

盛剑楠说着就抓起电话,盛蓝蓝伸手按住电话,无奈地笑笑。

“盛总,刚刚你还说三思而后行,现在怎么又忘了?”

盛剑楠怔了一下,还是没明白盛蓝蓝的意思。

盛蓝蓝只好耐心给他解释。

“公司行为不可出尔反尔,如果你是应聘者,一会通知你明天面试,一会又通知你后天面试,你会对面试的公司有什么看法?公司行为最忌讳朝令夕改。”

“我明白了。我错了!”

盛剑楠觉得手心冒汗,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他都办不好,都让盛蓝蓝操心,对他的工作能力突然失去了信心。

“蓝蓝,我觉得我干不来这个总经理,你还是另聘高人吧!真的,我能力太差了,这么一会功夫就做错了两件事。”

盛蓝蓝看出堂哥受到了打击,可是不能不说他。

“刚才我说什么啦?公司行为最忌讳朝令夕改,我任命你做总经理,你还没开始创造价值,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想临阵退缩了?你是想告诉我,我的能力更差,连一个总经理的人选都选错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盛剑楠哪里是真不想干了,盛蓝蓝这么说,明显是给他台阶下,他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老板,我保证好好干,遇事不慌,三思而行。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盛剑楠还是觉得为难。

“通知不用改,明天三个一组进行面试,两个小时也就面试完了。我一会把问题都写到他们简历后面,你照着提问就行了。”

“就知道你有办法。”

盛剑楠拍桌子乐了,为堂妹的心细如发,为堂妹给他这么好的锻炼机会。

送盛蓝蓝出门,盛剑楠突然说,“老板,你说公司最忌讳朝令夕改,那田主任的事怎么解释呢?”

盛剑楠想给堂妹出个难题,他不相信堂妹真的事事都强。这可是她自己说的话,搬起石头砸她自己的脚。

“田主任是特事特办,和你一样。”

盛蓝蓝微微一笑走出公司,让身后一脸尴尬的盛剑楠满头凌乱。

四号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盛蓝蓝急着赶去公司参加面试。才出教学楼大门,王志远叫住她。

“你昨天上午让我打听的事搞定了。”

“这么快!”

“能不快嘛,我可是动了老大关系,费老劲了。”

王志远拿出一沓银行流水帐单,“跟你说呀,这可是看在你是老欧媳妇的面子,这种事是违规的。”

“那我代老欧谢谢你啦!要知道你的善举可是关系到一个贫苦女子一生的幸福!”

盛蓝蓝嘿嘿笑着看了一眼帐单收进包里,快步朝校门奔去。时间不多了,她得赶紧去面试。

“你和老欧得请我吃饭,这份人情好大的,一餐都不够还,起码得三顿。还要请我全吃硬菜大菜……”

王志远在盛蓝蓝身后喊,他的确是费了好大的人情才搞定,只不过人情是他老爸的,要他去相亲来偿还。

马丽从教学楼里奔出来,只看见盛蓝蓝远去的背影。王志远的话落进了她耳里,她揪住王志远的胳膊。

“你说什么呢?要吃三顿饭,你是想让欧苏阳包养你?臭美吧你!”

“姑奶奶你可饶命吧!老欧就是三顿饭请我吃,都补不回我的精神损失。为这事,我老爸让我和工商局长家的千金相亲。你说这多尴尬!”

“尴尬个啥!你不喜欢就直接告诉人家得了。说不定见了面还喜欢上了呢!”马丽有点幸灾乐祸。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最讨厌相亲了,不知道他们那一代人是怎么想的,动不动就拉裙带关系。还以为和古代一样呢,都攀成皇亲国戚!”

王志远仰天长叹,感觉他的爱情很渺茫。在盛家和盛丽丽的正面接触,让他已死了半条爱慕的心。

马丽见不得他叹气,赶紧出谋献策。

“你知道女孩子最不喜欢男生吃饭剔牙、吧嗒嘴,你要是真不喜欢那姑娘,就怎么招人烦怎么来,保证你相亲失败!反正你也不在意形象,传出去也无所谓。还可以在你爸的朋友圈里彻底杜绝相亲这种事。那岂不是两全齐美!”

“谁说我不在意形象的?我可宇宙第二帅男!”

“谁是第一?”马丽没反应过来。

“老欧敢认第二,我可不敢认第一。你说谁是宇宙第一帅男,笨死了。”

王志远拢了拢抹了发蜡的毛寸头,心想马丽的招术还不错,是可以试试看。

盛蓝蓝赶到公司门口,时间刚好一点半。

盛剑楠正焦急地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一看见盛蓝蓝,像看见了大救星一样……

盛剑楠终于表现出一个总经理的沉稳,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只问问题做记录,表情平静温和,不给面试者任何察言观色的机会。

面试结束,盛剑楠长舒一口气。请盛蓝蓝坐上他的位置。

“怎么样,有看中的人才吗?”

盛蓝蓝点了点桌子上的几张简历,明天通知他们八号来上班。

盛蓝蓝相信自己的判断,多年的职场生涯见过太多的人,也合作过太多的人。她的公司该用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才能把工作干好,她最清楚。

当然了,堂哥除外。谁叫她需要一个傀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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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语重心长

路人行色匆匆,各自奔着属于自己的一窗灯火。

盛蓝蓝举起才买的尼康相机,对准夕阳逆光中的行人剪影,按下快门。

手里的已经是最先进的一款专业相机了,还是要冲洗才能看到照片效果。想想不到十年后的照相技术,不禁感叹科技进步的神速。

“蓝蓝姐!”

听到苏诺呼唤,盛蓝蓝回身看去。

苏诺身穿白色薄羊毛短外套,显得高雅迷人。脚上蹬着新款扣带短靴,又时髦又青春。

在盛蓝蓝的印象里,表妹从没这么打扮过。

“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我不吃晚饭的。蓝蓝姐,你要是想说服我再去见我妈,那还是算了,我是肯定不会再去了。”

盛蓝蓝笑笑,“不吃晚饭就去喝杯咖啡,如果不喜欢咖啡就喝柠檬水。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别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

表妹的倔强在盛蓝蓝的意料之中。她找苏诺的确有事,不过不单是为了小姑,她是要给表妹敲敲警钟。

坐在咖啡厅里,苏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望向窗外穿梭的车流。城市的夜已启幕,路灯无声地燃起夜色。

“小诺。”

“嗯。”

盛蓝蓝搅动咖啡,目光也投向窗外。这间咖啡厅的位置很好,可以看见远处中央湖上闪亮的彩虹桥。她和田老师来过,此时也正坐在她们上次坐过的位置。

好像冥冥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非要让她搅进别人的家事……

“看什么呢?”盛蓝蓝盯着苏诺的眼睛。

“没什么!”

苏诺掩饰地收回目光。

她知道他不会出现在这,可是总忍不住想在车流中,发现他的那抹黑色。他总能带给她奇妙的体验,让她不得不想他。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并不奢望有人记得。妈妈都已经落魄到和她争房间了,她还指望她能想起女儿的生日?至于那个记忆深处已经模糊的爸爸,留给她的只有暴怒的拳脚……

“生日快乐!”

盛蓝蓝笑着递上一个盒子。

苏诺有些惊讶,原来今天记得她生日的不止有他……

她从头到脚的一身新衣,都是他送来的生日礼物,她不能拒绝他的礼物,并不是她贪图物质,而他不容人拒绝的笑容,那笑容让她的心都快要被融化了。

盒子里是一双红舞鞋。

“谢谢蓝蓝姐,只有你每年都记得我的生日。”

表妹高兴的神情只有一瞬,盛蓝蓝有点心疼。

“你不是也一样记得我的生日?这叫礼尚往来。”

“我哪能跟表姐比,没有表姐我也撑不到考上舞蹈学院。”

曾经的同病相怜,相互关心扶持,表妹还记得!

这让盛蓝蓝觉得更加有必要和表妹摊牌,有些路不能走,一旦误入,就是一辈子的痛苦。田老师就是最好的例子,也是盛蓝蓝心头挥之不去的遗憾。现在表妹的事,她不能不管。

“小诺,我见过你爸爸。”

苏诺握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低下头没有说话。

“当年你妈带着你偷跑出来,你爸和你奶奶找到家里来要你。为了让你不被他们抢回去,你妈被你爸砍了一刀,缝了几十针,现在胸口应该还几厘米长的疤痕吧。”

盛蓝蓝娓娓道来,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她虽没有目睹事情发生的过程,不过从二婶偶尔提起的只言片语能猜到个大概。她心疼小姑,更心疼眼前的表妹。

“不要提他们,我恨他们。我没有爸妈,我不靠他们。”

苏诺没想到表姐提起陈年旧事,脸立刻冷了下来。

盛蓝蓝知道这会如果不把话说完,以后就没机会说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回头。她必须拉住已经脱缰的表妹。

“小诺,你很优秀,能靠自己的努力取得今天的成绩,姐姐为你高兴。”

见苏诺刚刚逆反的神经松了下来,盛蓝蓝叹息。

“不过如果没有你妈当年挡那一刀,你可能就被你奶奶和爸爸领走了。领回北方那个小山村,现在也应该订亲准备嫁人了吧!”

苏诺的嘴角牵动一下,目光又垂到柠檬茶上。

盛蓝蓝支起下巴望向窗外,眺望城市的夜色,不知那一窗窗灯火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

田老师明天接到入职通知,又会是什么表情?想必她一定很高兴,想要和刘达明证明她还有价值吧!

苏诺一直沉默着。

“小诺,像你们学舞蹈的女生,肯定更吸引男生追吧?”盛蓝蓝换个话题,也是今晚找苏诺的原因。

“学校不让早恋。”

苏诺淡淡地说,却掩不住眼里浮现的华彩。

“能有喜欢的人很幸运,能被人喜欢很幸福。不过这些都是有条件的,当年我做错了一件事。现在还很后悔,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苏诺起了好奇,“蓝蓝姐做了什么后悔的事?”

盛蓝蓝要的就是这句话,苦笑一下,望着苏诺的眼睛。

“当年我自以为是,帮人牵线搭桥促成了一段婚姻。”

“那不是很好吗?难道牵错线了?”

“是,不过都过去了,我希望他们现在生活幸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每个女人一生都想追求这样一段爱情吧!”

“那当然,爱情是最自私的。”

苏诺找到了共鸣。

盛蓝蓝点头,“可是当年他们的结合,就是建立在别一个女人,被离婚的基础上。我当时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妻子,只是单纯地以为他们应该在一起。现在我知道我想错了,破坏别人的婚姻,自己也得不到幸福。

爱有千百种,只有一种不能碰,就是破坏别人的婚姻。搞婚外情的男人或者女人都不值得爱。他们本身道德就有问题,他们只爱他们自己,只想满足他们自己的私欲。他们的行为一定会被世人唾弃。那个男人的名字我一直记得,他叫刘达明。”

苏诺的眼神顿时慌乱了。

盛蓝蓝起身结帐,苏诺说还想再留一会。

走到楼梯拐角,盛蓝蓝回头看了一眼,表妹坐在窗边如泥塑木雕一般。

苏诺需要时间消化,盛蓝蓝的话让她太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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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离婚心机

盛蓝蓝仔细研究了王志远拿来的银行对帐单,长舒一口气。小姑的男人还没意识到要转移财产,他应该也没想过要和小姑离婚吧!

望着两个银行帐单上的余额,盛蓝蓝感慨,这个时代真是太好赚钱了。一个靠批发服装起家的小老板都有这么多钱!

大概算了一下,小姑最少能分到三十多万。再加上房产物品折现,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果投资得当,要报复辗压那个男人不在话下。

盛蓝蓝有点兴奋,急忙找小姑商量。盛亚欢听说可以分到几十万,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

“小姑你先别兴奋得太早,咱们得稳住。那个男人都把你赶出家门了,不可能痛快分你财产,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起诉离婚。”

“那我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盛亚欢又慌了。

“第一,你要去见他们,去哀求他们分手,你觉得怎么可怜就怎么做,最好在室外和他们见面,有旁观者做证人最好。”

“这个好办,那对狗男女如果不出差,每天上午都会去公司查帐翻货单。我可以去他们公司楼下拦他们。”

盛蓝蓝点点头,“第二,小姑可能要吃点苦。”

“如果能分到钱,让我吃什么苦都成,要我半条命都行。。”

才来家呆三天,赵继红的脸色就已经没法看了。盛亚欢正愁着要不要出去找份工作,只有给二嫂生活费,才勉强能厚着脸皮呆下去。

对着二嫂的冷脸,盛亚欢只能装做看不见。可是眼看着又要给女儿生活费和交学费了,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时候盛蓝蓝的话,无疑是她人生的曙光。

“小姑别紧张,事情没那么严重!你只要把男人惹恼,让他对你动手,我抓拍到照片做证据,你的官司必定能赢,再要他一笔精神赔偿费,小姑吃点苦肯定值得。”

“行,这个我最在行,我要让他发火打我,我不怕疼,你多拍几张,我要让他加倍赔偿。”

盛亚欢终于一扫连日阴郁,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

“小姑,如果你分到那么多钱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买许多新衣服、鞋子和包包,再出去旅游一趟,剩下的都存银行吃利息。每个月的利息应该够我和小诺生活了。”

盛蓝蓝叹气,不过也不能怪小姑目光短浅。小姑只有初中文化,又做家庭主妇这么多年,能指望她有什么好的投资方法。

盛亚欢见侄女叹气,马上意识到什么,呵呵笑起来。

“蓝蓝,小姑怎么能让你白帮忙,等钱到手了小姑分给你5%,不10%。如果没有你帮我,我一个子也捞不到。”

“小姑,你的钱你自己留着。不过我有个的提议,你不是要报复那个男人吗?为什么不把他的生意给抢过来?男人以事业为重,被人抢生意,才是最大的打击报复。”

“啊!是呀,可是我不会呀,我不懂做生意,我只会开个小店。当年我就是开店进货,才遇见他的。”

盛亚欢有些气馁,能分男人一半财产,她已觉得满足了。

“如果小姑乐意,我可以帮你。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小姑可以用一部分钱投资房产,保证以后赚大钱。再和我一起投资一个服装公司,我让小姑做董事长。”

“那太好了,小姑都听你的。可是小姑不懂什么事,做不了董事长、你请别人做吧,小姑真不懂事。”

盛蓝蓝被小姑逗得噗嗤笑出声。费了好半天劲,才让小姑明白什么是董事长。

盛蓝蓝连夜拟好了离婚诉状。第二天一早,叫上盛剑楠和小姑一道出发。

不出所料,盛亚欢看见那对男女就冲了过去。

按照盛蓝蓝的提醒,盛亚欢故意穿了一件破旧的毛线外套,那还是十年前她刚来时,从乡下带来的。只要轻轻一扯,就能拉断许多线头。

盛亚欢的突然出现让男人愣了下,旁边的女人看着盛亚欢又土又老的装扮,咧开腥红的小嘴笑了。

远远就听见盛亚欢的哭诉感天动地。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么多年我没日没夜侍候你,你现在嫌我老了……”

盛亚欢是豁出去了,这是她人生最后一次翻盘的机会,她绝不能失手。

边说边抱着男人大腿根。男人厌烦地想挣脱,盛亚欢扑通跪下了,双手搂得更紧了,一脸泪水地贴在男人胯下不让他挣扎。

“你不能跟这个小妖精走呀,她只是喜欢你的钱,我才是真心对你的……”

盛亚欢的哭诉引来不少路人驻足。

盛蓝蓝苦笑,小姑还真有表演天份!举起相机调好焦距,在取景框里对准远处的三个人。盛剑楠也握紧了拳头准备出手。

男人先是碍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可能有脸熟的,毕竟是他的地盘不好动手。可是抽了几次腿,还就是抽不出来,终于火冒三丈了,抬手朝盛亚欢脸上挥去。旁边的女人也拉扯盛亚欢放手。盛亚欢的破毛衣被女人长指一钩,顿时变成了一片片破洞,露出里面的花背心,看得人心里发毛。

男人一掌打在盛亚欢的鼻梁上,盛亚欢的鼻血顿时喷成一道血花。

盛蓝蓝在取景框里看到这一幕,飞快地连按快门。她能感觉到那飞浅的鼻血定格在胶片上。

盛剑楠奔过去一腿踹在男人屁股上,伸手拉起小姑和盛蓝蓝汇合。三个人打车直奔法院递上诉状。盛亚欢鼻血长流的模样,把法院办事员吓得够呛,接过状纸才发现却是离婚案……

呈上男人婚内出轨和家暴的证据,就是等待漫长判决的日子。盛亚欢隔天就来问盛蓝蓝,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小姑你再耐心等一等,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判下来。这么多年咱都忍了,不差这两个月。如果小姑觉得闷,可以出去旅游,我可以帮小姑报个旅行团。”

盛亚欢第二天拿着盛蓝蓝塞给她的一千块钱,拉着行李箱出门散心去了。

盛蓝蓝记起今天是新员工入职的日子,和盛剑楠直接去了公司。

两个人才进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盛剑楠拿起电话,里面传来马丽兴奋的声音。

“今天晚上我去你家吃饭,我爸妈已经选好订婚的日子了。还有,你通知一下蓝蓝,她的纪实文学《绝对士官》获大奖了,得让她请客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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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前程不可估量

盛剑楠看一眼墙上的钟,已经九点了,跟马丽说有事,赶紧放下电话。工作时间不打私人电话,他的原则性还挺强。

昨晚盛蓝蓝已经和盛剑楠备注了一周的工作安排。

可是门口第一个员工进来的时候,盛剑楠还是有点紧张。

“盛总别紧张,现在我是你的兼职助理,今天正式入职。”

盛蓝蓝笑着走出总经理办公室,迎向第一个进门的人,竟然是姜一白。

“姜一白,早上好!我是盛总的助理蓝蓝,工作中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请跟我来。”盛蓝蓝微笑招乎。

她对姜一白面试的印象很好,对他的经历更是充满好奇。

姜一白原是内陆小城市政府的财务科长,本科学历,相貌稳重和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跑到中州来打工。

如果说他放弃公务员下海经商,那也不至于从行政文员的职位做起。毕竟三十九岁的年纪还要养家糊口!

姜一白面试的时候见过盛蓝蓝,以为是普通同事,这会才知道是总经理助理,露出一抹微笑,“蓝助理,早上好!”

盛蓝蓝引着姜一白到办公区最后一个座位。

这一片办公区,是专门为杂志社准备的。几扇镂花木隔断后是即将启动的时装公司办公区。

盛蓝蓝心中的蓝图早已规划好了,正是虚位以待大展鸿图的时候。

姜一白看着原木镶边宽大的办室桌,犹豫了一下才放下手里的帆布拎包,坐到高背椅子上。抬眼望着前面几排桌子,显然都没有他的桌子好。

他不明白一个小小的行政文员,怎会享此待遇。

盛蓝蓝看出他的心思,却不点破。又去门口迎接第二个进来的田老师。

田老师穿着那天和盛蓝蓝见面时的深色套装,今天降温,显得有点单薄。尽管脸上化了淡妆,还是盖不住冻得发青的脸色。眼窝发黑,昨夜应该没睡好。

田老师望着门口形象墙上挂的木质招牌有些出神。

她觉得就像做梦一样,投出去的简历只有一个电话回复她,竟然还是时尚公司,竟然让她不用面试直接上班,而且还是办公室主任的职位。

她兴奋地想找个人分享突来的喜讯,拿起电话才按了几个号码,又放下了。她是想打给盛蓝蓝的,可是又对这天大的喜讯难以置信。

她虽没找过工作,也听人议论过找工作的艰辛。

今天一大早精神紧张地赶来看看,有枣没枣总要打两下试试。她也没有别的机会。

田老师一扭头看见了迎向她的盛蓝蓝了,惊得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你,也在这家公司?”

“田主任早上好,我是总经理助理蓝蓝。请跟我来。”

盛蓝蓝看见田老师惊诧的表情,微微一笑,礼貌地引着她去前排侧边的位置坐下。

田老师突然觉得眼前的盛蓝蓝既熟悉又陌生,蓝蓝和盛蓝蓝只是一字之差,让她有认错人的恍惚。

盛蓝蓝又去门口迎来另九位同事。办公室一下就坐满了,气氛也热烈起来。除了姜一白和田老师,其他同事都是朝气蓬勃的年青人。

盛蓝蓝分发给每人一份岗位职责,姜一白拿到手的是财务管理岗位职责,他以为盛蓝蓝发错了,起身追上她,“蓝助理,我应聘的是行政文员,你是不是发错了。”

姜一白的话音刚落,办公室的同事都朝他望去。他感到脸有点发烫。

“没错,盛总说等试用期过了,你就入职财务总监职位,主管公司财务,到时会按你的要求,再配财务人员充实财务部位。”

“可是我没有中州户口,也没有中州户口的担保人,做不了财务工作。”

姜一白很为难,生怕盛蓝公司请错了人要让他离开。他已经找了一个月工作了,就怕过年前还没落实工作,他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能往盛蓝公司投应聘简历已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就租住在附近的农民房,生活已近苛刻的地步。

“这个公司会考量用人风险,你尽快建立起公司财务制度和帐目,其他的不用考虑。”

盛蓝蓝的一番话给姜一白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时盛剑楠出来欢迎大家入职,做了人生中第一次励志讲话。把盛蓝时尚的愿景一一阐明,赢得大家热烈掌声。

盛剑楠回到总经理办公室急忙解开衣领,“蓝蓝,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我浑身是汗,紧张死了。幸亏你的稿子写得不长我还能背下来,要是再写一张纸,我肯定要露馅。”

盛蓝蓝连连夸他表现好,盛剑楠立即充满信心。

连着几天,盛蓝时尚创刊号的主题终于确定下来了,几位时尚编辑忙着策划赶稿,专业美工也确定好了拍摄场地。

田老师很快适应了工作要求,可以联系模特公司谈价格了。只是每次和盛蓝蓝照面,都露出一副不敢接近的神情。

这天中午,盛蓝蓝约田老师出去吃饭,告诉田老师自己是兼职在堂哥的公司打工,不好让人知道身份,以后在公司称呼她蓝助理,大家是同事,离开公司她依然是田老师的学生。

田老师这才释然。

“老师出来工作你家里同意吗?”盛蓝蓝不想提刘达明的名字。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再说他不在家,去外地学习了。就是咱俩去商场那天出差的,说是要去一个月,过年前才能回来。”

盛蓝蓝松了口气,这么长时间足够表妹冷静下来了。

盛蓝蓝和堂哥一起回到家,二叔二婶已经吃过晚饭了。盛蓝蓝上楼去换衣服。

“天天这么晚才回来,到底忙什么?”

赵继红热好饭菜给儿子端上桌,唠叨起来。

最近她发现儿子总是和侄女一起进门,这会打定主意要弄清楚两个人搞什么。

“忙工作,还能忙什么。”盛剑楠等堂妹下来一起再动筷。

“你忙工作也不能不知道饿呀,赶紧吃,等别人干什么?”

“再等会,蓝蓝现在我们公司帮忙。”

“她能帮什么忙?你是总经理,是不是你偷偷安置她,让她兼职挣点钱?我跟你说,你别为了别人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你别忘了你可是要订婚……”

赵继红话没说完,见盛蓝蓝下楼,强忍了后半句。

盛蓝蓝可是都听见了,“二婶说什么呢?”

“没什么!”

赵继红不想和侄女啰嗦。掐指算着,后年六月儿子也该结婚了。必须得让侄女先嫁出去,才能腾出房子给儿子装修。

盛蓝蓝见二婶嘴硬,笑着坐下,“二婶不用瞒我,你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可没有给小楠哥添麻烦,我想帮他还来不及呢!不信你问他。”

赵继红没想到侄女会和她顶嘴,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那可绝不能示弱,如果被侄女占了上风,以后可别想再压住她。她可明显感觉到侄女越来越有主见,越来越和她没话了。

“蓝蓝,你这话说得可有点大啊!小楠是文化公司的总经理,他要你帮什么忙?就你写的纪实文学得奖了,也不能当饭吃,文化公司还不收呢!你还是等毕业嫁人做你的军嫂去吧。”

盛剑楠听妈妈这么说话,气得拍桌子起身。

“妈,我实话告诉你,如果没有蓝蓝帮我,我连个屁都不是。你别乱说话,蓝蓝的前程岂是你能估量的。”

赵继红被儿子呛白得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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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无望的恐惧

盛蓝蓝吃完饭就往医院赶,已顾不上二婶看她时敬慕的眼光。

最近忙于功课和公司事务,早上已经没时间到医院探望小锋,连着几天又都是晚上十点半才赶到医院,每次去小锋都已睡着了。

今天必须早点到。眼看着还有十天就是春节了,小锋要转院,得提前和医院打招呼,做疗程的药可以不用再开了。

小锋正坐在病床上摆弄模型,看见姐姐来了,露出快乐的神情。不知是不是错觉,盛蓝蓝觉得弟弟的脸色越来越好了。

“姐姐今天来得早!魏医生说,你每天晚上都快十一点了,才来看我,可惜我睡着了不知道,还错怪姐姐不想理我了!”

“姐姐怎么会不理小锋呢!姐姐不该那么晚才来看你,以后不会了。”

有些日子没见到魏浩然了,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行踪!这让盛蓝蓝觉得后背发凉。

陪小锋说了一会话,小锋不停打哈欠,盛蓝蓝扶他睡下,过了一会才离开病房。护士站没有人,盛蓝蓝径直朝魏浩然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轻敲一下就开了。

办公室的日光灯没有开,只有桌上的一盏台灯森森地亮着。

不知怎地,盛蓝蓝特别不喜欢白炽灯。总觉得少了黄色灯光的那种温馨。

魏浩然正在桌前看文件,似乎对站在门口的盛蓝蓝没有感觉。

盛蓝蓝喊了一声魏医生,他才抬头看她,眼镜片滑过一道光亮,起身迎她。

“今天怎么有空找我?不用陪男朋友?”

魏浩然伸手拉出桌对面的椅子给盛蓝蓝坐,却不离开,一手撑在椅背上,一手搁在桌上,俯身看着盛蓝蓝。

盛蓝蓝哪里受得了这种近距离的目光侵犯,本能地跳起来挡开他的胳膊退后一米。

“魏医生,我来告诉你一声,我弟弟要转院去别处治疗。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初就离开这里。”

魏浩然对盛蓝蓝的反应似在意料之中,背靠着椅子,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盛蓝蓝,好像在欣赏她的表演一样。

魏浩然的态度让盛蓝蓝有点恼火,现在她是以病人家属的身份和他说话,他竟没半点反应。

“那我明天先填转院申请表,就不打扰你值班了!”盛蓝蓝就准备走。

魏浩然终于说话了,“据我所知,目前这家医院是全国心脏科最好的,你有必要转院吗?不会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吧?”

魏浩然摘下金丝眼镜吹了吹又重新戴上,好像在掩藏心里激烈的活动。

盛蓝蓝笑了,原来魏浩然也有心慌的时候。

“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我未婚夫想让我弟弟去国外治疗。”

“未婚夫?”

魏浩然直起身子,走到盛蓝蓝身边。

“那我恭喜你了,什么时候准备婚礼,我去讨杯喜酒。”

“很快,我会来给你送喜贴。”

盛蓝蓝拉开门,魏浩然又说话了,“你真的打算嫁给那个军人?”

盛蓝蓝没有理魏浩然的提问,随后带上门,一口气跑回家。

真是一个缠人的家伙!魏浩然总给她一种压抑感,那种感觉就像黑压压的云压得人透不过气。

夜里盛蓝蓝做了一个恶梦,梦里她一直在奔跑,却总也跑不到尽头,眼前全是茫茫黑暗。当她终于看见一处光亮奔过去,迎接她的是一张模糊的脸……

突然惊醒,已是一身冷汗。拧亮台灯,喝过一杯热水才算从惊恐中恢复过来。

第二天中午,盛蓝蓝赶到医院帮弟弟申请转院资料,还好魏浩然已经下班了,她实在不想再看到他。

恶梦中那张脸虽然模糊,她却感觉那应该是魏浩然,她似乎看见了闪光的金丝镜片……

小锋听说要去国外治病姐姐不能跟着,有些不舍得,盛蓝蓝一再强调他治好了病,就可以参加她的婚礼,小锋才转忧为喜。

从医院出来,盛蓝蓝在路口犹豫一下,是去学校还是去公司。学校的课对她来说可有可无,考试闭着眼睛都能拿到满分。公司也已流程有序,她只要偶尔去看看就可以了。想着要注册一个服装商标,不如趁今天就去申请,等拿到手,服装公司也差不多可以开工了。

街对面的大厦里就有代办商标事务所,盛蓝蓝准备过马路。川流不熄的车辆从身边驰过,感觉红灯特别漫长。

终于红灯一闪一闪开始倒计时,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不等她反应过来,车里下来一个人,兜头盖脸将她罩住,飞快地拉到车后座上。

盛蓝蓝的意识闪过一个词--打劫,便头晕眼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盛蓝蓝恢复了意识,发现她的手被人绑了。眼睛上蒙着布,眼前一片漆黑,嘴里塞着棉团,想喊发不出声音。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想起身,却发现腰上拴着绳子,好像把她固定在了某个栏杆上。

无边的恐怖漫上来,好像昨晚的梦境重现。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正在绝望的时候,眼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啊!这里怎么有人?”

一道女生的惊叫,伴着细琐的脚步声,不一会又多了一双沉稳的脚步。

“蓝蓝!”

“魏医生!”

魏浩然拿着眼罩怔怔地望着盛蓝蓝,盛蓝蓝突然从恐惧中跳出来,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稀里哗啦决堤而下。

魏浩然伸手想搂盛蓝蓝,她急忙躲开身子,回身才发现自己靠在一张小铁床上。床上到处是血,显得触目惊心。

“扶她起来。”魏浩然向身后的小护士说。

“你还好吗?要不要到医院去做个健康检查?”

盛蓝蓝摇摇头,对魏浩然的突然出现心存疑虑。

扶着小护士站在阳光下,神情终于平静下来。

“这是哪里?”

“是我们医院以前的太平间,现在用来处理报废器械。”

小护士凑近盛蓝蓝耳边,“你要不要报警?”

“报警?”见小护士的眼睛一直往盛蓝蓝的身下看。盛蓝蓝这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裤腿血染的一样。

“报警!”盛蓝蓝咬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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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原来没事!

盛蓝蓝觉得很困,困得几乎睁不开眼,身心俱疲的感觉让她挪不开腿。扶着公安局的门框,发现眼前的世界又颠倒起来。

“天啊,怎么这么虚!公安局也真是的,也不让人休息好了再做口供。”

盛亚欢抢先一步扶住盛蓝蓝,赵继红转头到街上招手拦出租车。

踉跄着把盛蓝蓝扶上楼躺下,盛亚欢眼里全是泪。

“蓝蓝你要想开些,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盛蓝蓝摆摆手,示意小姑和二婶都出去,这会她只想睡觉。

盛蓝蓝陷入沉沉的昏睡中,楼下的赵继红和盛亚欢却坐立不安。

“二嫂,你说蓝蓝可怎么办呢?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可恶,为什么找她下手呀?”

“你胡说什么?警察告诉你蓝蓝有事了?你就会胡思乱想,自己人给自己人添乱!”

赵继红接到公安局电话去接人,跑到公安局门口遇见出来的魏浩然,就多嘴问了几句。魏浩然一副叹息的神情,临走还说可惜了一个好姑娘。

这可把赵继红给惊吓着了,她也猜盛蓝蓝被人祸害了。可是她不能像小姑子那么没心没肺地说出来,万一这事传出去,以后侄女还怎么嫁人!

别说想嫁军人,就是嫁个平头小伙子,人家都会嫌弃她。这年月虽说提倡自由恋爱,可女人的贞节还是最要紧的。失去贞节的女人,能嫁个二婚头老男人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盛蓝蓝嫁不了人了,可不是要成了家里的拖累。

赵继红可不想打乱原先的计划,后年夏天儿子结婚,大后年她就可以抱上小孙子了。

“你和我说也就算了,以后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这事,你二哥面前也不能说。就是烂在嘴里也不要说。”

盛亚欢被二嫂一顿训斥也觉得有道理,可她总想要为侄女做点什么。

要不是侄女帮她解决许多棘手的难题,她哪能活得这么滋润。先不说盛蓝蓝帮她申请离婚分割财产的事,就是帮她找女儿谈心,让苏诺意识到母亲的不容易,不但回来和她和解了,还送她一副小耳环。

虽然不值什么钱,可苏诺说了,那是她兼职演出赚钱买的,这份来之不易的孝心,全拜侄女所赐。

盛亚欢去厨房煲汤,赵继红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想心事。

盛蓝蓝这件事越保密越好,还好现在除了小姑子和她知道,就只有魏医生和那个小护士知道。只不要让接近欧苏阳的人知道,事情就好办。到时候侄女如期嫁出去,哪个再管她以后过得怎么样。

想到这里赵继红打个哆嗦,刚好这时电话响了,马丽在电话那头问,盛蓝蓝怎么两天没来学校上课了,赵继红马上扯谎说盛蓝蓝在兼职打工,一时半会没办法去学校,让马丽帮忙请假。

撂下电话,赵继红长吁一口气,心想能接近欧苏阳的也只有马丽和王志远了,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消息。

盛蓝蓝终于睡醒了,睁开眼,窗外已是夜幕低垂。肚子饿得咕咕叫,下楼打算吃点东西。才下楼梯,小姑盛亚欢就大惊小怪地迎上来。

“你可别下楼,赶紧回去躺着,要什么你告诉我都给你拿上来。”

“怎么了?”盛蓝蓝莫名其妙。

盛亚欢瞧着侄女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更疼了,这是被摧残后的失忆症呀!她可是经历过的人,哪能不知道侄女心里的痛。伸手挽住盛蓝蓝的胳膊,非得扶她上楼。

赵继红也近前帮忙扶住盛蓝蓝另一边胳膊,盛蓝蓝被挟持着上三楼。

“快放开!”

盛蓝蓝觉得被她俩挟得不舒服,想挣脱。小姑和二婶的手却更紧了,还真不能小瞧妇女手上的力道,生生是把盛蓝蓝架到了三楼床上。

“你呆着,我去端煲了六个小时的汤。保证你喝了心里会舒服些。”

盛亚欢又跑下楼,赵继红坐到床边,拉住盛蓝蓝的手。

“你也别想太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犯傻什么都和男人说。特别是这种事,你一定要一辈子都藏在心里,谁也不能告诉。”

“公安局你就别再去了,二婶明天去帮你销案,省得闹得路人皆知的,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看你又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不是都好好的吗?犯不着为了那点事,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二婶你说什么呢?公安局没立案。”

“没立案好,太好了!如果真有人问,你说是个误会,那种事,关上灯糊弄一下男人,又有谁会发现呢!”

“哪种事?”盛蓝蓝虽然醒了,受惊吓的脑袋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二婶知道你不好意思说出口,行了,不说了。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吧!”

赵继红说着就要出去,盛蓝蓝一把拉住二婶。

“二婶,你把话说得明白些。你言辞闪烁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继红见侄女是真不明白,不由得语重心长起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盛蓝蓝如期嫁出去,不要因为任何事耽误了盛剑楠的婚事。

“那二婶就跟你说吧,你失身没关系,就是不要告诉欧苏阳,免得他起异心,男人都是忌讳这种事的,哪个不想娶个黄花大姑娘……”

不等二婶说完,盛蓝蓝哈哈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二婶和小姑的反常,是怕她失身呀!

望着二婶惊讶的神情,盛蓝蓝的脑袋突然灵光起来,终于悟出二婶这所以这么关心她,是怕欧苏阳不娶她,是怕她成了没人要的剩女,成了盛家的拖累。

盛蓝蓝苦笑一下,伸手从床头的包里,掏出两份报告递给二婶,一份是健康检查报告,一份是不予立案说明。

赵继红狐疑地接过来翻看,尴尬地笑笑。

“原来没事呀,那就好那就好!哪个还愿意多事呀,天下太平,以后可别再弄这种事来吓唬二婶,有人和你恶作剧也就算了,可把二婶吓得快得心脏病了。”

赵继红放下报告出去,正好撞上进门送汤的盛亚欢,连忙说:“蓝蓝没事,还是好好的,身体检查全是好好的,就你喜欢胡思乱想,害我跟着瞎操心。”

赵继红说完就赶紧下楼去了。盛亚欢被二嫂没头没脑地一顿说,听出一点门道,“蓝蓝,你没事?”

“没事!”

盛蓝蓝拿起不予立案的说明,心里沉甸甸的,公安局以伤害论罪,她虽无外伤,可心里的恐惧不是医生几个心理问题就能开解的。

她觉得这次事件肯定和魏浩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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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添油加醋

门铃叮当作响,赵继红心烦气燥地去开门。见是马丽,立刻笑脸相迎。

“小楠还没回来,你先坐着。我给你沏茶。”

“阿姨,我是来和您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订婚的时间提前,最好是腊月二十四,您看可以吗?”

“啊!那不就是后天吗?会不会太紧张了,我和你叔还没准备好呢!”

赵继红有点吃惊,订婚要订酒店,要给女方买三金和四季衣裳,肯定要去银行取钱,家里的定期存款要过完年才到期,马丽突然改日期,提前取定期存款,那得损失不少利息,赵继红当然不愿意了。

“不用准备什么,让盛剑楠给我买一个宝石戒指就行。”

“怎么突然改时间了,是你爸妈有什么事?”

赵继红不接马丽的话茬,能少花钱当然最好。一个宝石戒指几百块钱,就不用动定期存款了,她心里当然乐意。

“是这样的,我爸正在办离休手续,过完年就打算和我妈出国去旅游,行程是我堂姐给安排的,机票都订好了才告诉他们。正好和原先订婚的时间撞车,阿姨,不好意思啊!”

马丽也是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这些日子,马丽每次给盛剑楠打电话,他都是说一句“加班”就挂,有两次晚上十点半打过去,盛剑楠还是在加班。打到家里赵继红也说儿子加班,这让马丽有点疑心。

文化公司美女多,马丽很怕盛剑楠恋上了什么人。她对盛剑楠的感情信心不足。毕竟都是她主动的,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觉得她是挑起几百层纱才与盛剑楠走到一起。

有时候仔细回味,盛剑楠好象连一个像样的亲吻都没有给过她。她吻他,他好象都是被动接受。马丽不敢深想,怕越想越没信心,能尽快订婚最好,把订婚戒指套到手上,就算板上钉钉心也安了。

“那行,回头我告诉小楠,后天就后天,应该没问题。不过你爸今天还不到六十,怎么就办离休了呢?”

“我爸最近查出来肾脏不太好,就想把位置让出来给年轻人,他要好好休养,也想和我妈看看世界去。”

这话马丽说的倒是真的、

赵继红心里格愣一下。当初她看上马丽,就是相中她爸妈的身份,这会突然听说她爸不当权了,觉得很失落。

前几天她还在麻将桌上和人吹牛,说她儿媳妇是高干家的千金,掌管中州市的金融教育,引得麻友羡慕嫉妒,又想法子和她攀亲近。那天她连连点炮,赢了好几百块。她知道是麻友故意输给她,心里可是得意得冒了泡。

结果现在人还没娶进门,亲家的地位就没了。让她以后怎么和麻友吹,最实惠的就是大女儿的工作怎么张嘴让人家帮忙。人走茶凉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赵继红不由地叹气。盛亚欢给马丽端了一杯茶水,放到桌上也叹气。

马丽突然觉得气氛不对,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既然盛蓝蓝没啥大事,赵继红也不瞒马丽,和盘托出,把盛蓝蓝过马路等红灯时,被人迷晕拉上车,又关到小黑屋的事全说了。

马丽听得火冒三丈,听说盛蓝蓝就在楼上,蹬蹬上楼扑到盛蓝蓝床头。

盛蓝蓝正侧身躺着,满脑子都是魏浩然的影子。突然被马丽扑来,吓得腾地坐起来。

“蓝蓝你没事吧?你说咋有这么无聊的人呢?会不会是贺熙东干的?你订婚的事他应该知道了,所以想报复你……”

盛蓝蓝连忙摇手,“不可能,我了解贺熙东这个人,他要报复也是玩智慧型的,不会耍这种手段。何况医院的地理位置他也不熟悉,怎么可能找到那么偏的地方扔下我。”

盛蓝蓝在小房间里再也呆不住了,总觉得压抑心烦,拉着马丽下楼。坐到宽敞的客厅里,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马丽依然在猜测,却是离不开学校范围,把那些放言要追求盛蓝蓝,又望而却步的男同学一一猜想个遍。

盛蓝蓝苦笑摇头,却不好说出自己的猜测,明面上,可以说魏浩然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这回不单是献血的救命之恩了……

“盛剑楠回来了!”

马丽瞥见窗外进大门的盛剑楠,兴奋地迎出去。

“打你办公室电话也不接,就知道你今天会提前回来,咱们看电影去吧!”

“我有点累,让我进屋先歇会。”

赵继红打开门等他们进来,“在家吃完饭再出去吧,小楠,马丽说后天就办订婚仪式。”

“听她的,都行!”盛剑楠看堂妹坐在沙发上,走过去坐到对面。发现她脸色不太好,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盛亚欢插话道:“蓝蓝今天受了惊吓,我看以后让小楠陪蓝蓝去医院看小锋吧。蓝蓝一个人去那边让人真不放心。这种事太吓人了,警察又不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听小姑这么说,盛蓝蓝心里又是一紧。这次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细思极恐。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以后该怎么面对欧苏阳?

“蓝蓝受了什么惊吓?”盛剑楠听得糊涂。

赵继红抢先告诉儿子,比刚才和马丽说的还生动,她倒没想别的,就是习惯性地绘声绘色。

可盛剑楠听完脸就黑了,“是哪个龟孙子这么缺德,用这种法子折磨人!这明明就是犯罪,警察竟然不给立案,是欺负咱们平头百姓是不是?不行,我帮蓝蓝去告状,非把那个缺德的龟孙子给逮着才算完。”

盛剑楠说着就往屋外去。

“你别冲动!”

马丽和赵继红一起拦住盛剑楠,总算抓住他的后襟扯回屋里。

经这么一闹,马丽也没心情去看电影了,在盛家又坐了一会,就让盛剑楠送她回家了。

马丽到家就赶紧给王志远打电话。把盛蓝蓝被男人迷晕抓走,关在小黑屋一夜,浑身是血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王志远,最后加一句,“你可千万别让欧苏阳知道啊,这种事哪个男人听了会受得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亲爱的在我身边

夜里下起了小雨,滴嗒敲着玻璃窗,像是要敲醒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睡眠很浅,眼皮不时眨动,显然又在作恶梦了。

无边的黑暗里,有人不停地叫蓝蓝的名字。脚下没有路,周围没有光,四面八方好像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要攀上身来。让人浑身越来越紧,越来越疼。看不见,叫不出,听不见的感觉让恐惧变成绝望。

盛蓝蓝的脚突然下意识地蹬了几下,终于从无边的绝望中惊醒。

抹去额上的冷汗,摸着心口一片冰凉。她知道她一定是得了恐惧后遗症,不把心里的死结解开,怕是这样的恶梦会永远伴随着她。

望一眼桌上的夜光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窗外的雨变大了,哗哗拍窗,一枝树桠的剪影像魔鬼的手臂,不时朝窗里的人招手。那变化莫测的姿势,让盛蓝蓝心口又突突跳了起来。

赶紧收回目光,现在她连下地去关窗帘的胆量都没有。拉起被子蒙住头,眼泪就掉下来了。

如果欧苏阳在这就好了!他什么都不怕,恶魔见了他都得躲。

还有六天,还有六天他就回来了。

盛蓝蓝在心里默念着,眼泪断了线一样漫到唇边。她就任泪水在唇边滚动,散开。痒痒的,咸咸的……

记忆深处响起一首歌: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

……

不能颓废!一定要振作起来。盛蓝蓝猛地拉下被子露出头,盯着窗前那枝魔鬼似的手,终于还原成树桠的本貌。轻轻笑一下,“自己吓唬自己,神仙也救不了!”

再闭上眼,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她终于陷入昏沉的睡眠里。

鼻息里突然捕捉到一股清新的味道,那是雨水混着草露的气息。

盛蓝蓝以为自己又做梦了,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眨眼之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又睁开眼,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

欧苏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上脸上挂着水汽,一双眼睛像蒙了一层雾,正雾气蒙蒙地望着她。

“欧苏阳。”

盛蓝蓝笑了一下,又闭上眼睛。心里感叹终于做了个好梦!

交叠在胸口的两只手下意识地动了动,真实的感觉让她马上明白了眼前的不是梦。

盛蓝蓝惊喜地张大眼睛,猛地坐起来,“真的是你!”

“是我,难道会是别人?”

欧苏阳笑了,眼里地雾汽瞬间散去。

“看着你在清晨醒来真好!”

欧苏阳握住盛蓝蓝的手,贴在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又放到被子里,帮她裹个严实。

盛蓝蓝感觉到欧苏阳的脸很冰,唇也有些凉。握着她的手显然用力搓过,摩擦生热后的温度冷的也快。

盛蓝蓝撩开被子就要把欧苏阳拉上床。

“不行,我的裤腿湿的。”

欧苏阳提了提两只粘在腿上的湿裤管,盛蓝蓝这才看见,挂在椅背上往下滴水的军装外套。

“不管,反正你得上床,要么把裤子脱了,要么就穿着湿裤子上来。”

盛蓝蓝掀开半边被子,盯着欧苏阳。

一夜寒雨,骤降的寒气往被子里直钻,盛蓝蓝连着打了两个冷战,穿着睡裙的两条光腿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赶紧盖上被,我脱。”

欧苏阳开始解裤带,露出一副妥协的笑。

盛蓝蓝骄傲地拍拍半边床铺,把被子抻了抻,掩上她的光腿。目光却一直盯着欧苏阳,不肯移开一瞬。

“注意形象,不许看!”

“就要看就要看!”盛蓝蓝耍赖。可是刚刚还看欧苏阳的手搭在裤带上,没看他怎么动作,人就钻进了被窝。

盛蓝蓝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拱过去,顺手把他发潮的毛衫也给褪去。头靠在他衬衣露出的一抹胸口上,听着他怦然心跳,忍不住泪水又涌出来,打湿了一片。

欧苏阳感觉到了,伸手抚摸她的脸。他知道怀里这副柔软身子里,蕴藏着巨大委屈。

他贴着她的耳朵说:“小傻瓜哭什么?看见我不高兴?”

“高兴,实在是太高兴了,感觉都不真实的了。”盛蓝蓝说着伸手摸欧苏阳的脸,她要再确认一下眼前的真实。

盛蓝蓝一张桃花染露的娇美脸庞,透着委屈心酸,让欧苏阳看着心疼。

“你再睡一会,现在才六点。”

欧苏阳用手背抹去盛蓝蓝脸上的泪,“我命令你不许再哭了。”

“是,首长!”盛蓝蓝破涕为笑。

盛蓝蓝闭上眼睛假睡,以为在欧苏阳的怀里睡觉,一定可以睡得安心踏实。

可是她想错了。双条光滑的腿不小心碰到他的,赶紧移开,心里扑扑跳个不停。他的腿很暖,让她想贴上去取暖。她又慢慢靠近挨上他的腿,见他没有动,便安心地缠上去,浑身顿时涌起一股灼热的暖流。

“睡觉还不老实!”

欧苏阳像是训话,可是明明心跳加速,热血沸腾。搂着盛蓝蓝的手,有烧着了的感觉。

盛蓝蓝双手攀上欧苏阳的脖子,仰脸望进他的眼睛。呼吸换着他的呼吸。一双滴水摄魂的眼睛,想探进欧苏阳的眼眸深处。

欧苏阳哪里见过她个样子,“不要看了,再看吃了你!”

欧苏阳双手的火终于燃了起来,一把将盛蓝蓝搂进怀里,一双唇贴上去,探进去……双手在盛蓝蓝的背上来回摩挲,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盛蓝蓝的腿缠在欧苏阳的腰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嘴里喃喃着,意识有些模糊了。

欧苏阳的身子僵了一下,突然坐起身,帮盛蓝蓝拢好被子。

“现在你必须好好睡觉。”

盛蓝蓝脸上的娇色褪不去,双手又朝欧苏阳伸来。欧苏阳擒住她双手搁进被子里,双手拍了几下,被子像被施了魔法,将盛蓝蓝捆在里面。

“行,我睡觉,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又是怎么进到我房间的?”

“睡觉,睡醒了告诉你。”

欧苏阳强压着体内奔涌的激情,控制着声音的力道,顾意不去看盛蓝蓝的眼睛,他怕再看一眼就要沦陷。虽然他很愿意沦陷,却不能不为她着想……

“好了,睡吧!我在这陪你。”

欧苏阳俯下身在盛蓝蓝脸上亲一下,伸手盖在她的眼睛上。

盛蓝蓝乖乖地闭上眼,许是真的困了,不一会均匀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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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真是神了

欧苏阳抬起手,望着盛蓝蓝枕边散着的如瀑长发,眸光起了寒意。

他是听到王志远的电话连夜赶来的。他没让王志远知道是他打去的电话,也没必要向王志远仔细询问事情原委。

王志远那几句话,已经足够让他判明盛蓝蓝的处境,也足够让他心急如火飞奔而至。

盛蓝蓝再次醒来,神情恍惚了一下,她明明记得欧苏阳在身边,可屋里哪有他的影子。

她以为真的只是做了一个好梦,算是老天爷给她恶梦连连的一个补偿。抬眼看见椅子脚下阴着的水迹,她确定那不是梦。欧苏阳真真切切来过!

他一定在楼下。盛蓝蓝急忙起身穿好衣服奔下楼,看见二婶就问:“看见欧苏阳了吗?”

赵继红正提着水壶往暖水瓶里装水,听见侄女这么问手抖了一下,倒歪的热水洒在地上,差点烫了她穿着拖鞋的脚。她报抱怨一声,没理侄女的问话。

这时盛亚欢提着买来的早点进门。

盛蓝蓝听见门响激动地跑过去,见是小姑,又问看没看见欧苏阳。

盛亚欢愣了一下,放下早点,望着侄女的神情起了悲戚。

“蓝蓝,你没事吧?咋这么想不开呢!你不是都好好的嘛,欧苏阳不会嫌弃你的。”

盛蓝蓝见小姑误会了她的意思,有点着急了。

“早上欧苏阳来了,你们都没看见?那会应该是六点钟。”

盛亚欢见侄女还执着于欧苏阳的话题,回身喊赵继红。

“二嫂,你说要不要让蓝蓝去医院看看啊?她这样子怪吓人的!”

赵继红不想搭理她们。终于装完开水,沏了一壶茶端到茶几上,倒了一小杯品咂,才慢悠悠地说:

“我六点半起来出门去买菜,这里里外外的门,都是锁的好好的。家里要是来了人我会不知道?蓝蓝,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在楼上好好躺着,反正学校那边今天开始放假了,小楠公司的事,我想离了你也没问题。地球离了谁还不转呢!”

“二婶,我肯定欧苏阳来了。”

盛蓝蓝望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九点多了。

你再睡会,现在才六点。她明明记得欧苏阳这样说过,只怪她睡得太死,把欧苏阳给弄丢了。

盛蓝蓝又开始掉眼泪了,她不相信欧苏阳就这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别哭了,看着怪闹心的!欧苏阳要是来了,除非他有特异功能爬窗进来。再说现在是冬天,你睡觉晚上还开窗?”

赵继红突然觉得侄女的智商也不怎么样,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难道欧苏阳真来了,会飞到楼上去。

“蓝蓝,你赶紧吃点饭吧,昨天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肯定是出现幻觉了。欧苏阳要是真来了,我们几个大活人还会看不见他?”

盛亚欢说得悲伤,把早点倒出来,扶盛蓝蓝坐下吃。

这时盛蓝蓝也开始相信,看见欧苏阳是她的幻觉了,欧苏阳怎么会大清早就来呢?要是来了也得家里人去开门,那二婶和小姑怎么会不知道呢?

和着泪水吃饭,小姑怎么劝盛蓝蓝的泪也止不住……

“叮当叮当”门铃响了。

“这会儿谁会来?”

赵继红懒得起身,朝小姑子瞥了一眼。盛亚欢麻溜跑出去开门。

盛亚欢才跑出去,又折身返回来,进门高兴地说不出话,喘一口气才说:“是欧苏阳,欧苏阳来了……”

盛亚欢话音才落,欧苏阳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盛蓝蓝推开碗扑过去,也顾不得别人在场,抱住欧苏阳不松手,好像手一松,欧苏阳就又不见了,她可再也不能把欧苏阳给弄丢了。

“是盛蓝蓝吗?”

盛蓝蓝这才看见欧苏阳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仔细一看认得,就是昨天拒绝给她立案的警官。不过今天他们没穿警服,身穿便装显得和气多了。

盛蓝蓝觉得他们明知故问,昨天让她登记了那么多表格,又做了好几页笔录,他们会不记得她的名字?

盛蓝蓝假装没听见,她也没什么可害羞的,反正欧苏阳都说了她是他的人,她和自己的爱人拥抱,管别人怎么看!

两位警官有点着急了。

“盛蓝蓝同志,我们是来向你道歉的!昨天的事,我们的确做得欠妥当,也没仔细问,没想到你是军嫂,遇到这样的事,我们该往深层次考虑。不能让军嫂担生命风险。早上我们已经紧急行动破案了。”

“破案了?!”

赵继红、盛亚欢和盛蓝蓝同时吃惊地说。

盛蓝蓝松开抱着欧苏阳的手,不敢相信地问:“是什么人对我下手的?我要去看看。”

欧苏阳拉住她,摇摇头,“你还是不要去看。”

“为什么?”

一位警官马上接话道:“疑犯说是认错了人,误抓了你,他想向你道歉,不过我们已经对他做行事处罚和拘留处理。这是相关材料,还请你补签一下名字。”

盛蓝蓝接过卷宗,粗略看了一下,嫌犯的名字非常陌生,照片上的人更是从未见过。这跟她的判断完全不同。

盛蓝蓝有点失望,难道那个男人真的是因为,替失恋的哥哥出头,误抓了她?

欧苏阳看出她的疑虑,指了指卷宗上男子的照片。

“警官没有抓错人,的确是这个男子劫持你上车。如果你还有什么疑虑,等会和我说。”

盛蓝蓝点点头,飞快地在几张纸上签上名字。警官连连道歉出门。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昨天去警察局报案他们不管,今天倒主动上门来办案了,还办得这么神速!一下子就把坏蛋给抓住了。”盛亚欢大惊小怪。

欧苏阳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盛蓝蓝马上意识到是因为欧苏阳的关系。

“上楼我有话问你。”

不等欧苏阳回答,拉着他就往楼上去。

盛亚欢自问自答,“真是神了!”

赵继红撇了撇嘴,“有什么可神的!当兵的和警察是一个路子的,他们当然要帮着自己人,没听那两个警察一口一个军嫂的,现在军婚也就是这么一点好处啦!”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破案也太快了,该不会弄错吧!和蓝蓝长得像的姑娘可不多,满中州城能挑出一个半个就算稀罕了。那小子是眼瞎还是咋的,会睛天白日下的认错人?”

“我也是这么个话呢!不过人家小两口都认了,咱们操的哪门子心!”

赵继红是说给正往楼上走的盛蓝蓝和欧苏阳听的。

盛蓝蓝也有这样的担心,回到自己房里,就把心里的疑虑告诉了欧苏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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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打草不惊蛇

当听到魏浩然和盛蓝蓝的血型一样,欧苏阳皱了皱眉头。

“你是怀疑他和你有血缘关系?”

盛蓝蓝点点头,这个问题困扰在她心里许久了。

前世的一些记忆碎片,让她知道盛蓝蓝和魏浩然有名无实的婚姻。做为一个海归医学博士,难道不知道近亲不能结婚吗?何况他们可能是直系亲属,难道他是明知道而为之?

可是前世的事,她不能告诉欧苏阳。只能从当下的角度去推测。

“我不是盛家的孩子,是他们领养的。”

“噢?你想寻找亲生父母?”

“是,可是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更不知要从哪里下手。虽然知道魏浩然可能有线索,可是他那样的人,我觉得不能接近,直接问他,可能也得不到答案。”

欧苏阳点点头,双眸闪过一丝睿光。

“他应该还有一个兄弟在市政府做司机,我想迷晕我的人动作那么快,车里应该还有帮手,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嗯。”欧苏阳见盛蓝蓝戚着眉,伸手拂在她额上。

“不要想太多,开心一点。其他的事让我来考虑。”

盛蓝蓝心里一暖,突然感觉有欧苏阳在身边,这世上便没有什么难事。

盛蓝蓝和欧苏阳挽着手走进医院,要探魏浩然的虚实,这一趟不能不来。盛蓝蓝虽然担心欧苏阳这样做会打草惊蛇,可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打消了念头。

两个人刚走进心外科病房走廊,魏浩然身后跟着几个实习医生迎面走来。

盛蓝蓝捏了捏欧苏阳的手,欧苏阳回握一下。两人相视一笑,迎向气势不凡的魏浩然。

“魏医生好,咱们又见面了。”欧苏阳清亮的目光射向魏浩然,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你是?”魏浩然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看了一眼盛蓝蓝,很快镇静地笑道:“是蓝蓝的未婚夫吧?是呀,又见面了。听说你们就快结婚了?”

欧苏阳笑笑没回答。

魏浩然回身让几个实习生先去门诊楼等他,他跟着欧苏阳和盛蓝蓝进了小锋的病房。

小锋正在打吊水,一瓶淡红色的液体静静地挂在支架上。

“小锋,今天感觉怎么样?”

听见姐姐说话,盛剑锋侧过身笑了一下。可是笑得很勉强,精神似乎不太好,看了欧苏阳一眼,连笑的力气似乎也没有了。伸了伸另一只没有插针的手,示意他们坐。

“我弟弟这是怎么啦?”

盛蓝蓝上前握住弟弟的手,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潮热,再看他腥红的脸颊,像发烧了一样。

魏浩然耸了耸肩,“很抱歉,停了疗程的用药是这样的状况。希望你们尽快转院,不然再耽误下去,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盛蓝蓝望了一眼欧苏阳,欧苏阳点点头,突然问魏浩然卫生间在哪。

“这层楼的卫生间在维修,恐怕你得往楼上或者楼下跑一趟了。

欧苏阳谢过魏浩然转身出去。

盛蓝蓝看着小锋的眼帘忽垂忽睁,像是困极了。顿时神情紧张起来。

“那该怎么办呢魏医生?我们也不懂医术,就这样冒然把小锋送上飞机,我怕他在路上出点什么事?”

“是有这个可能!可是你为什么要折腾病人呢?国外的月亮并不比国内亮,你别忘了,我可是从国外留学才回来的,国外最新技术我哪会不知道?”

盛蓝蓝笑笑没有说话。

魏浩然觉得他的话有点多,再多说也是无益,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只有等待时机。

魏浩然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两点了,说要去门诊楼坐诊,转身出门,刚好撞上进门的欧苏阳。欧苏阳侧身让开,魏浩然不客气地挺身过去,头也不回地拐进楼梯。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盛蓝蓝抑制不住兴奋,她知道欧苏阳刚才去魏浩然的办公室了。

“嘘!”欧苏阳走到窗边,俯视着急匆匆奔出住院大楼的魏浩然。

魏浩然好像有某种预感,回身朝盛剑锋的病房眺望了一下,才快步朝门诊大楼走去。

小锋的吊水打完,人也沉沉地睡着了。

欧苏阳拉着盛蓝蓝走出医院,盛蓝蓝见他还不说话,这回真着急了。

“快点说吧,这里又没有别人。”

“我先送你回家,晚点再告诉你。”

“什么?还要晚一点!我已经等不急了。”

盛蓝蓝想耍赖,知道欧苏阳肯定有重大发现。

“听话!有些事我还不能确定,需要去验证一下。”

“那好吧,不过你也该告诉我早上是怎么闯进我房间的。”

这个问题盛蓝蓝已经缠着欧苏阳问了好几遍了,这回做为交换条件又抛了出来。

“看不出来你还真能磨人!”

欧苏阳抬步就走,可把盛蓝蓝给急坏了,紧跑几步才追上他。

吊着他的胳膊哀求:“求求你就告诉我嘛,不然我总以为那是个梦。小姑和二婶都以为我得了神经病。”

“那我告诉你,我是跳窗子进去的你信吗?”

“跳窗子?”盛蓝蓝想起二婶的话,家里大冬天晚上不可能开窗。除了二楼常年开半扇窗的卫生间……

“你该不会从二楼跳窗进去的吧?”

盛蓝蓝上下打量欧苏阳挺拔的身躯,无论如何想不通他会从那半扇窗里钻进来。再说她的房门也是从里面锁上的,他可没有窗户可跳。

“你骗人!我不相信。”盛蓝蓝恍然大悟,欧苏阳又在蒙她。

“不相信还问?”欧苏阳调笑的样子。

盛蓝蓝恼了,斗嘴她可不认输。

“不问怎么能相信!”

“这世上只要是我想进的门,就肯定有办法进去。你信不信?”

“不信,坚决不信!”盛蓝蓝顽皮地笑,“有一道门你肯定进不去!”

“噢?”欧苏阳沉思的样子。

“是心门!”盛蓝蓝笑得前仰后合,她喜欢看欧苏阳深思的样子,w型的下巴沉思起来特别有味道。

“别人的心门我肯定进不去,不过你的心门,我是无论如何都要闯进去。”

欧苏阳伸手揽住盛蓝蓝的腰,不容分说把她塞进出租车。在家门口把盛蓝蓝放下车,欧苏阳说晚上七点左右回来。出租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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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吃人不吐骨头

盛蓝蓝看到院子里堂哥骑的雅马哈,立在大树底下,望向客厅落地窗,马丽的格子外套在窗边闪了一下。看来他们已经买好订婚戒指回来了。

盛蓝蓝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手指,总觉得她的订婚仪式少了点什么。

“蓝蓝,你快来看看我的宝石戒指好不好看?”

马丽看见盛蓝蓝进门,迫不及待地伸出白胖的手指炫耀,她左手中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随着摆动,散射着暗红的光芒。

“行了,你也太高调了。买这么大一颗红宝石,上学能戴吗?”

盛剑楠脸上并没有多少兴奋,转身拉住堂妹,轻声说:“今天田老师请假没来上班,听她的语气好像不想干了。”

盛蓝蓝不相信田老师会无缘无故想辞工,要知道她为了面试成功,买了新衣服换了新发型,她对工作的渴望可能比一般人还要强烈。这段时间田老师工作非常卖力,怎么可能突然就不干了呢!

赵继红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听见了一句半句,奇怪地问:“你们说什么田老师,哪个田老师?是丽丽的英语老师吗?”

“妈,我说的不是丽丽的英语老师。”

盛剑楠见堂妹沉吟不语,便没再说,真怕他妈缠着问个没完。

赵继红抓住个话题哪能不发挥,借题发挥可是她的强项。

“你们帮我评评理,丽丽的英语老师,还有没有人民教师的良心?上课不好好讲课,课后办什么补习班让学生参加,补一个小时还收那么贵,简直是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

赵继红叹气,想起为小女儿投入的补习费就心痛。

“妈,你不乐意可以不让丽丽去补习。在这里骂,人家也听不见,还不是照样收钱收到手软。”

盛剑楠见不得妈妈小气的样子,好像这个家里就该她一个人使钱,别人用点钱她就啰嗦个没完。

今天为了给马丽买订婚戒指,赵继红磨磨蹭蹭给儿子拿了六百块钱。塞进儿子手里,觉得给得有点多,又抽回一张。

“我看人家戴那么大一颗猫眼石戒指才三百多,给你五百应该够了,剩下的还能请马丽吃个西餐,她不是老念叨要吃西餐吗?妈不会做,你带她在外面吃吧!”

盛剑楠拿着钱怔了好一会,他是搞时尚杂志广告业务的,拉那些珠宝广告,哪会不知道行情!可是面对老妈的抠门儿,他又能怎么办。只能奢求马丽不要太挑剔,买一颗小宝石还是够了。

谁知到了商场,马丽一眼就看中了大红宝石戒指。盛剑楠哪里够钱买,还好马丽贴钱才算拿到手。

赵继红被儿子噎得没话,只能叹气。

瞥见马丽在落地窗前晒她的红宝石戒指,阳光下的红宝石更加闪耀。

赵继红看得也动心了,这要是戴在手上打麻将,能晃瞎麻友们的眼睛。糊牌不得停不下来?看一眼自己手上已经发乌的金戒指,她觉得太难看了,有马下摘下来的冲动。

赵继红凑到马丽跟前咂嘴,“真好看!你和小楠在哪家商场买的?”

“在中央商场,就这一个。”马丽收回手,奇怪地看着赵继红。

赵继红讪讪地笑一下,“这么实惠的东西商场也不多进点货,真是不懂得经营。”

“实惠?这戒指一千多呢!”

“啥?那么贵!”赵继红咧嘴,又马上反应过来,她才不用管贵不贵呢,反正已经买回来了,不用找她要钱就行。

“蓝蓝,你的手戴上戒指肯定更好看,你要不要试试?”

马丽脱下戒指就往盛蓝蓝的手上戴。

盛蓝蓝正在想田老师的事,突然回过神,赶紧甩开马丽的手。

“你的订婚戒指怎么好往别人手上戴,犯傻呀你!”

“是噢!”马丽呵呵笑着,重新套回白胖的手上,伸着小胖手,刚好触到盛亚欢的眼前。

盛亚欢当年嫁人,也是风光地戴了两手三个大金戒指,被赶出家门时,男人硬生生地给抢了去。这会不免触景伤情,一言不发。

盛蓝蓝很想立即给田老师拨个电话问问清楚,可是当着一屋子人不好说话。想了想,还是起身直接去田老师家。

田老师的简历上有家庭住址,区委大院家属楼很好找。

站在楼道口,就听见田老师屋里传来阵阵婴儿的哭声。

盛蓝蓝愣住了,田老师啥时候有孩子了?

到了门口,盛蓝蓝暗笑自己笨,田老师家里可能来了带着娃的亲戚或者客人。

按了一下门铃,听见门里叮咚铃响,就是没人来开门,婴儿的哭声却更大了。盛蓝蓝又按了两下,才听见门里趿着拖鞋的脚步声。

门开了,田老师抱着一个婴儿站在门口,看见盛蓝蓝,露出吃惊的表情。

“田老师,我来看看你。”

盛蓝蓝瞧着田老师手里抱着啼哭的婴儿,也不知她有没有听清她的话。小婴儿看样子不到两个月大,两只小腿欢实地蹬着,包被已经散开了,有两个角耷拉在地上,让田老师的样子显得很狼狈。

田老师望着盛蓝蓝手里拎着的水果,犹豫了一下才请她进门。

出乎盛蓝蓝的意料,屋里没有别人。

田老师的神情有窘迫,推开沙发上堆着的尿片和婴儿衣服,总算倒出一块地方让盛蓝蓝坐。

“蓝蓝你先坐,壶里有茶水,你自己倒吧。这孩子可能是饿了,我去冲点奶粉。”

田老师顾不上招呼盛蓝蓝,急匆匆地跑进厨房,一手抱着小婴儿,一手去拿奶瓶奶粉。

盛蓝蓝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过去帮忙。小婴儿到了盛蓝蓝的怀里,马上不哭了,睁着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盛蓝蓝。

盛蓝蓝这会也才仔细打量小婴儿,那额头、眼睛和嘴形,活脱脱一个小刘达明!盛蓝蓝看得有些心惊肉跳,小婴儿朝她笑着蹬腿,一双小手挥舞着,像是要摸盛蓝蓝的脸。

田老师把奶瓶放在脸上试了试温度,才接过孩子喂奶。

“这是谁家的孩子?”

田老师望着怀抱里的婴儿露出慈爱的笑意,似乎没听见盛蓝蓝的问话。

盛蓝蓝又问了一句。此时她不得不把事情搞清楚,她给田老师工作机会,希望田老师能过得幸福。可面对田老师的装傻,盛蓝蓝必须得撕开她的伤口。

“是达明这次去学习收养的孤儿,你看这小丫头长得多好看呀。”

刘达明收养的孤儿?盛蓝蓝不禁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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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后机会

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田老师那时经常用这话刺激班里差生,这会用在她自己身上倒合适!

盛蓝蓝强压心头怒火,嘿嘿笑了两声,“难怪田老师觉得这孩子可爱,怎么看怎么都跟刘达明那么像!”

田老师听到这话双手抖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两片失去光泽的唇碰了碰,终究没有开口。

她怎么会看不出怀里的婴儿和刘达明像!

从刘达明抱给她的第一眼,她就认出这孩子应该是刘达明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拒绝接收孩子吗?她做不到!

刘达明在外面胡搞她早有察觉,她也想过和他谈谈。可是她没有谈判的筹码,如果离开刘达明,她连生存都成问题。何况她还爱着他,看着他的脸,她就情不自禁地失忆,选择忘掉他所有的不好。

只要刘达明还记得回家,只要还和她同床,只要户口本上她还是他的妻子,她已经满足了。

接过小婴儿,望着和刘达明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田老师胸口积蓄太久的爱,一瞬间爆发出来,她顿时觉得刘达明给她送来的,不单是一个孩子,简直是给她送来了人生的希望!

田老师闪烁的表情,都落在盛蓝蓝的眼里,盛蓝蓝立即就明白了,田老师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对这样的人,又何必苦口婆心,只有让她直面血淋淋的教训,她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既然冥冥中老天爷安排了一个同样苦命的女人,重复那一世的因果,就直接撕开伤口给她看好了。

盛蓝蓝重新坐到沙发上,等田老师终于喂完孩子坐到她对面,才微微一笑说:“田老师,我有一个故事不知你愿不愿听?”

“啊,什么?你讲。”

田老师原以为蓝蓝蓝会给讲做女人的道理,这个思想远远成熟于她的学生,她觉得越来越不了解了。

“我有一个亲戚,她在五十岁的时候撞车自杀了。”

田老师吃了一惊,没想到盛蓝蓝开口就说这么恐怖的事。

盛蓝蓝脸上没有悲伤,反倒笑望着田老师。

这让田老师心里有点发毛,急忙垂头抚弄小被子掩饰心里的不安。她怕听到悲惨的故事,她的童年已经够悲惨的了。

“我那个亲戚和田老师差不多,是个家庭主妇,一生没有生育。在和田老师一样的年纪,她丈夫领养回一个男婴。”

田老师突然觉得盛蓝蓝说的,好像是映射她,世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不由得抬起充满置疑的眼睛。

盛蓝蓝不在看她了,她陷入对前世那个盛蓝蓝的描述。那些记忆的碎段突然之间连成了一条线,让她豁然开朗……

“我亲戚当亲生儿子一样抚养那个男孩,终于在男孩十五岁的那一天,她才知道真相。或者说她才敢直面真相。”

盛蓝蓝顿了顿,“田老师一定想不到,那个男孩是我亲戚丈夫的亲儿子,她丈夫在外面还有一个家。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只当她是一个俯首听命的仆妇,甚至连一个仆妇都不如。仆妇工作还有工资,还有尊严。她的尊严,早在她接受别人孩子的时候,就被踩在脚下了。”

田老师有点动容了,忍不住问:“那你亲戚也不用死呀?”

盛蓝蓝点头,“是呀,为什么会寻死呢?因为她彻底绝望了,她以为属于她的东西,却没有一样真正属于她,她能掌控的只有她的生命,她在用生命抗争,可是已经晚了。那个十五岁的养子,她丈夫的亲儿子,从来没有把她的好当成是母爱,只当她是一个傻瓜,是个笨蛋,被人骗,被人利用,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盛蓝蓝突然机灵一下,那一世魏浩然用婚姻,骗去了盛蓝蓝的什么东西,好像迷底就在眼前。

盛蓝蓝坐不下去了,赶紧起身告辞。田老师跟着起身,她还没有完全明白盛蓝蓝的意思。

到了门口,盛蓝蓝站住,盯着田老师的脸。

“盛总说你要辞职可以,一周之内去公司把手续办了,公司虽小,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的。公司会尽快招聘新人顶替你的岗位,希望你慎重考虑,不要做错决定。”

“我知道了。”

田老师心里起了波澜,她当然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工作机会,以后再想工作,恐怕只能去扫地洗碗了。

田老师送到门口,正要关门,盛蓝蓝突然说:

“我有个表妹是舞蹈学院的学生,刘达明几次去学校找她,请她看演出,送礼物。我表妹今年十六岁,如果刘达明敢对她做什么,我一定让他坐牢。”

田老师感到眼前发晕,心里惊惧不定,扶住门框才算站稳。她没敢接话,怔望着盛蓝蓝下楼走远。才回身关门,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眼里的泪早已干了。

生活了十年的人,她怎么会不了解刘达明!

刘达明在北方小城经常下基层考察工作,和那些县乡女干部、女老师乱来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要搞女学生,这让田老师的心像被人扎了一刀。

屋里的小婴儿又哇哇啼哭起来,田老师仿似没有听见,陷在沙发里,久久不能回神……

盛蓝蓝回到家已经六点多了,饭桌刚摆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蓝蓝赶紧吃饭,欧苏阳呢?他不来吃饭?”

盛亚欢朝盛蓝蓝的身后看。

“他一会过来,应该七点左右到。”

盛蓝蓝望了一眼墙上的钟,有些心神不宁。突然袭来的记忆,让她好像解出魏浩然接近她的秘密,可是那个秘密像一个陀螺,刚要伸手握住,又旋开去。

“那就等等欧苏阳,一家人一起吃饭热闹。”

赵继红刚好下楼,听见小姑子和侄女的对话。盛亚农今天没应酬,也应该七点左右回来,她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朝盛蓝蓝笑笑,“蓝蓝,明天中午小楠和马丽的订婚宴,你和欧苏阳也去吧,正好丽丽明天也放假,人就都齐全了。”

“那我去把苏诺也喊来,她明天中午应该能有空。春节联欢晚会要明天晚上才彩排呢。”

盛亚欢有点兴奋,女儿给了她彩排晚会的票,她还从没看过女儿演出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别乱想

赵继红见不得小姑子兴奋的样子,撇了撇嘴,“小诺去干嘛呀,这是盛家的事,小诺可是姓苏。”

“二嫂你怎么这么说?小诺姓苏,可也是我的女儿呀!欧苏阳能去,小楠的表妹反倒不能去,这是什么理?说起来欧苏阳和盛家的关系哪有小诺近。”

盛亚欢自从知道能分到财产,说话要比前硬气多了。现在只要是关于女儿的事,她都要争一争。

赵继红还想辩几句,这时门铃响了,她瞅了瞅小姑子,盛亚欢装作没听见。

赵继红刚要起身,盛蓝蓝已经抢先出门。

果然是欧苏阳回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欧苏阳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盛蓝蓝,“目前能查到的都在这了。”

欧苏阳的神色有些凝重,盛蓝蓝还从没见过他这样。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等不及进屋,借着门口的路灯,打开文件袋。

欧苏阳并没拦她,他知道她必须得面对。可是当盛蓝蓝就要抽出文件的时候,他还是伸手盖在文件上。

“答应我,不论看见什么,你都要冷静。”

听到这话,盛蓝蓝更紧张了,难道欧苏阳拿来的文件,还有关她的身世?

“我答应你,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盛蓝蓝已经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欧苏阳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才把手拿开。目光却一直拢着她,怕她有什么举动。

抽出来的是一个大信封,里面有一叠照片。照片上的人一个也不认识,连着翻了几张,没有一张吸引盛蓝蓝的目光。

正不明白欧苏阳拿这些照片做什么,手突然停住了,她看见了她的照片。

中州实验小学校门外她正放学回家;清晨的阳光中骑着自行车去中州一中上课;大学开学典礼她在讲台上发言;在医院喂小锋喝汤……

盛蓝蓝从不知道她会有这样的照片,抬头狐疑地看着欧苏阳。

“这些都是翻拍自魏浩然办公室里的相册。”

“那么说他早知道我!”盛蓝蓝惊出一身冷汗。

欧苏阳点点头,“进去再说。”

盛蓝蓝哪还有心情吃饭,拉着欧苏阳直奔三楼。二婶在身后喊她都听不见。

赵继红看见侄女那么急切地跑回房,手里还拿着文件袋,知道肯定有事。

这阵子听麻友们说城市外扩发展,原来郊外化工厂那片地现在变值钱了。赵继红才想起来侄女手上的房子。

有好几年都没听盛蓝蓝提老屋了,难道她手上拿的是那片地的房产?

在赵继红的印象里,用档案袋装的都是非常重要的文件,她有点好奇。和小姑子说突然肚子疼,跑上楼,溜到盛蓝蓝门外想偷听。

谁知她才把头贴在门上,门就打开了。

“二婶,有事?”

欧苏阳清亮的目光让赵继红老脸通红。

“没有,就是想来通知你们,明天中午别忘了,一起去凤凰大酒店,参加小楠的订婚仪式。”

“一定。”

赵继红再也受不了欧苏阳的目光,灰溜溜地跑下楼。

“二嫂你肚子这么快就不疼了?”

盛亚欢就知道二嫂是装的,故意揶揄她

“不疼了,你还想我一直疼疼死?好霸着楼上的房子?”

赵继红唬着脸,对小姑子,她可从来不知道啥叫客气。

“哟,二嫂又咬眼皮子说话,你以为我愿意住在这?这边的房子说起来是别墅,可是旧得都发霉了,谁稀罕住呀,等我过阵子买了新房子就搬出去。”

盛亚欢没揶揄到别人,反倒自己落了一肚子气。

“快点搬,都搬走了我好给小楠装修。这个当兵的看着眼睛贼亮的,像按照灯似的,我一天也不想见到他。你有空提醒一下蓝蓝,让她和那个当兵趁早办事,现在大学生也不是不能结婚。”

赵继红被人窥破心思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停地说欧苏阳的坏话。

盛亚欢再也忍不住了,“人家欧苏阳哪里招你了?你这么看人家不顺眼!你看人家不顺眼,你闺女倒是分分秒秒地惦记着人家呢!”

“你说什么?”赵继红拍桌子站起来。

这时盛蓝蓝和欧苏阳从楼上下来,赵继红忍住话。

“二婶小姑,我们去医院看小锋。”

盛蓝蓝和欧苏阳风一样地出去了,赵继红才让盛亚欢把话说个明白。

盛亚欢呵呵笑,“你自己闺女的心思你都不知道,我犯得着告诉你!”

盛亚欢摆出胜利者的姿势蹬蹬上楼,气得赵继红追上几步,听见小姑子把房门砰地关上。赵继红转身想下楼,又突然想起盛蓝蓝刚才拿的文件袋。

赵继红推了推盛蓝蓝的房门,房门已经落锁。

赵继红从腰里掏出备用钥匙打开门,抬眼就看见窗边桌上的那个文件袋。

翻了几页,感觉都是不认识人乱七八糟的记录。可是翻出相片,赵继红瞪住了。

那些黑白老相片她看着没感觉,盛蓝蓝的各种照片她也没兴趣看,她手里捏着一张男人的彩色照片,瞪了几秒,又放到灯下仔细打量,才惊讶失声。

“这不是中州首富万浮山吗?”

侄女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赵继红把档案袋里的文件都扫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把照片放回去,轻手轻脚锁好门溜下楼,刚好盛亚农开门进来。

“你怎么一副作贼的样子?家里人呢?”

赵继红讪讪地笑一下,接过盛亚农的包放好。心里还想着中州首富万浮山的照片。她是从麻友有一天带着的报纸上见过报道,一直印象深刻。人家是怎么活的?和盛亚农差不多的岁数,长得又帅又有钱……

“我问你家里人呢!”

盛亚农提高的音量把赵继红吓了一跳。

“小楠和马丽看电影去了,亚欢在楼上,玲玲和同学参加舞会去了。”

“蓝蓝呢?”

“她去医院看小锋了。”

赵继红说完,突然觉得奇怪,侄女连饭也不吃就急匆匆地赶往医院看小锋。平时可不会这样,她都会带着汤水才去看小锋,今天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赵继红在家坐不住了,披上外套也往医院奔去。

小锋的病房没有人,赵继红跑到护士站打听,才知道盛剑锋突然发急症,正在抢救室抢救。赵继红赶到急救室,果然看见盛蓝蓝和欧苏阳在急救室外徘徊。

“怎么回事?小锋怎么突然不行了呢?他今年才十五,不是说能活到十八岁吗?”

赵继红忘了避讳,才说完,盛蓝蓝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都是我害了小锋!”

欧苏阳搂住她,“别乱想,小锋不会有事。”

急症室出来一位身穿军衣的大夫,叫欧苏阳到一边说话。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 团乱麻

盛蓝蓝听不见欧苏阳和军医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没有欧苏阳,小锋只怕活不过今天……

“到底咋回事?你别光知道哭哈,你到底把小锋咋地啦!怎么是你害了他?”赵继红一激动,说起了红旗岭农场的土话。

盛蓝蓝摇头,却说不出话。

心里浸着太多的悲痛,让她声带冻结,喉舌结冰。眼睛失神地望着抢救室门口闪烁的红灯。

“没事了,都会好的。”

欧苏阳揽住盛蓝蓝低语。

盛蓝蓝抬眸,看见他轻松的神情,紧绷的神经才跟着松了下来。

“二婶你回去吧,这里有我照看着。”

欧苏阳跟赵继红说。

赵继红噢了一声,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等于白跑来一趟,有点不甘心。跑到护士站拉着一个小护士问,才知道盛剑锋用错了药,差点心脏爆裂而死。

“咋会用错药呢?你们那个魏医生不是挺有本事的吗?他不是喝过洋墨水吗?”

小护士摇头,“魏医生已经停职等候处理了,具体就不知道了。”

“那怎么会有军医呢?”赵继红想不通。

小护士露出羡慕的神情,“军人家属享受特殊待遇呗,要是换别人弄成这样,恐怕早不行了。病人的姐夫是军官,直接调来了军医专家抢救……”

小护士突然回过味,“你是病人的什么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啊?”赵继红被问愣住了,转眼笑道:“我是病人的二婶。那个军官是我侄女婿。”

“好像是高级军官呢,好帅,那么年轻,好厉害!”

虽然知道小护士是夸欧苏阳,可赵继红还是觉得脸上有光。又扭头朝抢救室门口的欧苏阳看去,也觉得欧苏阳又帅又阳光。

已经十一点半了,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盛剑锋被推了出来。盛蓝蓝上前想拉弟弟的手,被护士拦住。欧苏阳抱住她,“等会过去。”

两人一直看着小锋被推进监护室。

军医最后走出来,摘下口罩,长舒一口气。

“苏阳你可真行!我才到中州一天,就被你发现行踪了!你这鬼小子,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秦伯伯,多谢您出手相救。”

“怎么谢?”

欧苏阳顿了一下,秦军医看了看盛蓝蓝,呵呵笑了,拍着欧苏阳的肩膀。

“你小子眼光不错,是比我家秦思长得好。”

欧苏阳想要解释什么,秦军医挥手,“行了,我得赶紧走了。你派的特殊任务,我算顺利完成了。”

“秦伯伯,真的非常感谢您。”

“不用你谢我,等我哪天找你老子杀几盘去。”

盛蓝蓝望着眼前一老一少,说话那么亲切自然,就像多年老朋友似的。突然明白过来,这个秦军医应该是欧苏阳爸爸的朋友,他的女儿应该和欧苏阳有过故事。

盛蓝蓝心里泛起一丝酸意。等秦军医走远了,才哑着嗓子问:

“你怎么会想到那药有问题?医院怎么会同意外面的医生进来?那个人真的是我爸爸……”

“嘘!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再说。”

欧苏阳扶着盛蓝蓝到监护室外看小锋,小锋躺在氧气舱里,安安静静地熟睡着。

“这回你可以放心休息了吧?三天以后我先带小锋去北京,稍做休整,直飞国际航班。”

“你不能在中州过年了?”

盛蓝蓝又失望了,可是她知道小锋的病耽误不得,才问出口又后悔了。欧苏阳怎么会不愿意陪她过年呢!

“我会尽快回来,上头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回来就不走了。”

盛蓝蓝露出一丝笑,这才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拉着欧苏阳一起靠在陪护区的小床上。

“你好好睡。”

欧苏阳半个身子悬在床外,侧身看着盛蓝蓝。

“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等明天小锋就可以和你说话了。”

盛蓝蓝听话地闭上眼睛,可脑海里依然思绪不宁。

欧苏阳带给她的震憾实在太大了。

她是葛家的孩子,她的爸爸叫万浮山,她的妈妈生她的时候死了。魏浩然是她伯伯家的儿子,她的伯伯叫葛长山、葛青山、葛泉山……

盛蓝蓝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值得庆幸的是欧苏阳意识到了什么,及时带她到医院看小锋,发现了小锋的危险……

魏浩然真的要害小锋吗?他是什么目的呢?

盛蓝蓝的脑袋越来越糊涂,睁开眼见欧苏阳在望着她,只好又乖乖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盛蓝蓝醒了,发现身上盖着欧苏阳的军大衣,难怪浑身暖暖的睡得那么沉,都已经快十点了。四下张望不见欧苏阳,连氧气舱里的小锋也不见了。

盛蓝蓝吓得脸刷地白了,是不是小锋不行了!她抬腿就往外跑,正好撞进要进门的欧苏阳怀里。

欧苏阳一把抱住她,她才没有跌倒。

“小锋呢?”盛蓝蓝张口就问。

“小锋已经转去特护病房了。瞧你,脸色这么差,过去和小锋打个招呼,就赶紧回家休息。”

盛蓝蓝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欧苏阳脸色比她好不了多少。

“你一夜没合眼?”她觉得欧苏阳应该不止一夜没有合眼那么简单,他肯定还有别的事是她不知道的。

“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欧苏阳搓了搓脸。“现在怎么样?是不是精神了?”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逗我开心。”

盛蓝蓝和弟弟打过招呼,欧苏阳就送她回家了。到了院门口,盛蓝蓝说什么不进门,非要欧苏阳也进去休息。

“你瞧那是谁来了?”

欧苏阳朝院子里指去,盛蓝蓝扭头看,没看见院子里有人。再回身,欧苏阳不见了。

她以为欧苏阳和她躲猫猫,绕着院门前的几棵大树找,当然没找着。再回到门口,突然发现镂花铁门上贴着一个记事贴,上面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笑脸旁边写着“亲亲!”

盛蓝蓝赶紧揭下来装进包里。

“见鬼!大白天见鬼了!!”

盛蓝蓝发现隔壁李春鹏的妈妈,怔怔地站在门口自言自语,像中了邪似的。

“怎么啦李婶?”

“我刚才看见一道人影一闪就到路口去了,活见鬼!”李春鹏妈妈又使劲揉揉眼睛,朝自家门口连着呸了三声,“天灵灵地灵灵,过路的鬼怪莫欺生。”

念叨完,才拎着菜篮子扭着胖身子走了。

难道李婶看见的是欧苏阳?

盛蓝蓝觉得好笑。这可倒好,李婶眼花却看见了欧苏阳,而她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等晚上抓住欧苏阳一定好好问问,他到底是不是会魔法,不但能穿墙入室,还会飞檐走壁。让人当成鬼念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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