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五零致富经 - xp1024.com
《重生五零致富经》


话痨黑鱼

今天,2018年2月19日。昨天因为做封面忘记时间了,差点错过了更新,特此记录一下,以观后效。

本来想在作者说里面说的。结果作者说限制五百字。对于一个话痨来说,限制字数什么的太不人道了。简直是歧视。必须抗议。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黑鱼再次诚恳道歉。

刚刚把黑鱼自己做的新封面上传了,审核通过了大家应该就能看到了。

黑鱼也不想一再换封面。第一个起点美工大大做的就很好。尤其那个字体和字体上的修饰,黑鱼特别喜欢。

第二个是一位朋友友情做的,还承诺如果再撞图的话,他会再次帮忙重做的。

但是,黑鱼实在不好意思再次麻烦他。

是哒,黑鱼就是如此脸黑!哭唧唧!接连两次封面撞图,也是没有谁了。

以后就好了,黑鱼改名叫不求人了。黑鱼傲娇脸:咱会自己做了。

黑鱼感觉几己特别有天份,第一次做就做的特别好看。是哒,黑鱼奏是这么凑不要脸,喜欢几己夸几己。

黑鱼的名言就是:做人就是要自信到自恋。得意的笑。

为了黑鱼的黑脸和自恋,大家干一杯……就免了吧,各种票票砸过来安慰黑鱼一下就可以了。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些。这个算昨天忘记更新的赔礼道歉。

这个星期没有推荐。以后的规矩就是有推荐加一更。下次就不特意说了。

新书期为了攒人气,日更的少一些,大家多体谅。上架后就每天至少两更了。

黑鱼准备多更一些免费章节,大概三十万字左右吧。

因为是初来乍到,没有老读者帮衬,所以更需要各位亲多多支持。大家一路走来,应该能看到黑鱼的真诚。因为在意大家的感受,才更如履薄冰。

今天有些晚了,干脆多说一下吧,把黑鱼攒了一肚子的话都说了。

黑鱼准备的素材不会跟别人雷同,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不会让人看的千书一面。

另外,大家喜欢就收藏投票票订阅吧。因为数据的好坏,关系黑鱼这本书的字数。

当然不是说数据不好就会烂尾或是太监。黑鱼人品和书品都有保障。

而是如果数据不好看,有些支线剧情就会被砍掉。黑鱼虽然不是完全依仗稿酬生活,但是写书除了钱,也需要认同。如果不被各位亲认同,黑鱼一路走来,也会感觉孤单。

黑鱼是极为自信的人,当然,自恋是玩笑的说法。自认为自己的文采过人。黑鱼想把这本小说完整的写出来,不希望有遗憾。

亲们,为了黑鱼不要黯然砍掉一些支线剧情。为了大家能看到一本完整无憾的小说。支持一下黑鱼吧。

打赏黑鱼并不强求,亲们随手收藏一下并不为难吧。还有推荐票和月票,如果大家有更喜欢的书,投给其他作者黑鱼也能理解。

谁还没个真爱啊,黑鱼自己都经常把票票投给别人而不是给自己。这点能证明,黑鱼也并不是太自恋。嘿嘿。但是如果没有其他真爱,就给黑鱼吧,黑鱼绝对能做得起大家的真爱,黑鱼用作品证明。

订阅根据各自的能力。只要真心喜欢黑鱼的人,黑鱼都欢迎来看黑鱼的书。暂时因为一些原因没法订阅的黑鱼也能理解。

黑鱼写书是因为爱好。跟大家爱看书是一样的。写书能满足黑鱼话痨的秉性。大家因为共同的爱好走到一起,就是猿粪啊!

祝大家看书愉快!

自恋狂黑鱼

虽然黑鱼一再否认,但是认识黑鱼的人都知道,黑鱼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恋狂银。

黑鱼的座右铭就是:做银要自信,自信到有些自恋。哈哈!

大家应该像黑鱼看齐,尤其是不太自信的小伙伴们。

如果有老读者猜出黑鱼的马甲,也请高抬贵手,不要扒皮。

题外话说完,言归正传。黑鱼的这本《小军妻》,是一本正剧。

除了有个重生的噱头,其它的像空间啊,法宝啊,符篆啊……等等,一概没有。

总而言之,木有金手指。

这就是一本重生到五十年代小山村里,一个土的掉渣的小村姑自己成长,并鞭挞着男票一起成长的故事。

黑鱼奏是这么自信。相信自己在不借助这些金手指的情况下,就能把这本《小军妻》写得比其他人金手指开到无限大的文写得更精彩绝伦。

黑鱼也不是盲目的自信。首先,黑鱼有十年的写作功底。其次,黑鱼为了这次转型,前前后后准备了半年多。

素材就记录了几十万字。还做了万字细纲。

黑鱼的自信是建立在这一切基础上的。

当然,不可能一个题材的小说,能获得所有人的喜欢。

虽然黑鱼想做人民币那样让所有读者都喜欢的作者。但是这是黑鱼的自恋也做不到的。

口味不一样,或者是观点不一样。不能强求。

不喜欢的不勉强。只要不做人参公鸡,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表达不喜欢。黑鱼从来不删留言,不管是赞黑鱼的还是贬黑鱼的。只要没有粗口,一概保留。如果有删除,只能是不符合要求系统删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这次的选材,对黑鱼自己也是一次挑战。从零开始,黑鱼就是这么自信。

太过自信,黑鱼一直都因为这个原因,找不到自己写的文里面的槽点和毒点。

所以有时候给小伙伴们喂了毒而不自知。这种情况以前就经常发生。大家都会在讨论中吵的厉害。

但是现在黑鱼没有铁杆拥趸,只能干着急找不出来。还要拜托其他写手朋友来帮忙找毒点。前些日子的某章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黑鱼现在就是幼苗,需要大家呵护也需要指正。所以有问题尽管说,黑鱼需要小伙伴们的鞭挞。

光夸黑鱼,黑鱼也找不到疏漏的地方啊,就没办法成长了。鼓励挑刺,挑刺挑的好的小可耐,一律点名表扬外,奖励一个么么哒^3^。

挑刺挑的特别好的小可耐,点名表扬外奖励两个么么哒!还可以署名加更一章哦!

大家加油^0^~。黑鱼自己也加油^0^~。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就是不说,憋死拉倒^_^

为了不憋死,黑鱼还是说说吧。o(* ̄︶ ̄*)o

今天晚上水群的时候,不知道哪位坏银带的头,本来好好的聊天气氛变成比惨大会鸟(●‘‘●)。

话痨黑鱼光顾着幸灾乐祸了,都忘记跟他们比拼谁更惨了(v_v:)。

回过头来,大家都散场了。黑鱼憋了一肚子话,只能来这里求安慰了。

求摸摸、抱抱、举高高~~。(-^〇^-)(-^〇^-)

有一位坏银最惨,他儿子一泡童子尿把他的小本本给烧了。里面存的好几十万稿子都米了。o(n_n)o哈哈~让黑鱼再偷偷乐一会。

黑鱼突然感觉,黑鱼特别幸运。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虽然黑鱼前几天也丢了十几万稿子,但是跟那位仁兄比起了,太幸运了有木有?

只是跟最惨比起来,黑鱼显得幸运些,其实黑鱼也惨得脸发绿的哦。黑鱼说了,大家可以偷偷笑笑,别给黑鱼知道。不然按住摩擦五分钟。o(* ̄︶ ̄*)o

前些天黑鱼用的某码字工具,突然崩溃了。打开的文件夹都变成了乱码。o(╥﹏╥)o

木得办法,黑鱼只得找人给恢复。结果还是有十多万的稿子丢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黑鱼一直以为只是最末端的稿子丢了。谁知道那天临上传新章节的时候,才发现中间部分还丢了几万的稿子。

有经验的宝宝们应该知道。末端丢的稿子好补,最怕这种中间丢稿的情况了。中间丢稿补得不好会看着不连贯。

中间丢稿早发现还没什么,凭着记忆还能重新码出来。

可是等黑鱼发现的时候,都好久过去了。哭唧唧。

可怜的黑鱼,搜肠刮肚好几天啊,才写出来。为了做到跟前文和后文无缝衔接,黑鱼好几天通宵啊喂。

黑鱼的小脸哦,熬夜熬的~~放心,黑鱼天生丽质,暂时还木发现黑眼圈圈哦⊙⊙!。

关于下一本书

2018年7月18日,农历六月初六,天气晴好。当然也热得人出油。

黑鱼想说说关于下一本书的话题。

当然不会很快启动。这本《小军妻》才刚刚把前期的铺垫做好,距离完结,还遥遥无期。

但下一本可以先准备着。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下一本书写什么?黑鱼有初步的意向,但是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

一个是当初跟这本《小军妻》一起准备的一个古言。

另一个也是个古言,是最近一位书友提供的素材。

咳咳,还有一本大总裁。

和……一本耽美,一本末世文。

最后那两个肯定得毙掉。大总裁黑鱼写过类似的。觉得没什么挑战性。

所以,黑鱼将会在两本古言里选一个。

年代文和军嫂文就不在考虑之列了。黑鱼要换换口味的。就是参翅鲍肚,吃多了也要腻味啊。

剩下的两个选项,一个是战争背景下的将军之女。以一个惊天密谋做主线。

一个是多年战乱,天下平定后的农女。以男主的身世纠葛做主线。

唯一相同之处,都是今穿古。

最后确定写什么,大家做主。

若是实在不行,黑鱼就掷骰子决定了。因为实在难以取舍。(˙-˙)

请假

出门在外,没写出来。嘤嘤嘤,黑鱼求原谅。等黑鱼晚上安置好,一定补上。中午的更新宝宝们就别等了。(˙3˙)爱你哟

第一章 再见清泉河

一辆灰黑色豪车停在一个简易渡口边。一位年龄约七八十岁的老妇人,被一对穿着结婚礼服的新人扶着下得车来。

望着面前清泉河的河水,不知是阳光晒地还是离乡太久近乡情怯,老妇人觉得一阵恍惚。

河对岸的村庄里早已不见土墙草顶的破房子。取而代之的一栋栋小楼鳞次栉比。

算起来她已经四十多年未踏进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地了。久别再见,却仿佛已是沧海桑田。

以为早已坚硬如铁的心莫名悲怆。泪水溢出眼眶,如清泉河水一般寂静流淌。站在她两侧的那对年轻男女,见状忙把她搀扶地更紧了一些。

干瘦的手安抚地轻拍拍年轻人。自己也好似被安抚好情绪。老人挺直脊背,走向前方那座停着一艘小船的简易渡口。

车子停在此处的时候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见车上下来的人走过来想要过河,原本等在此处的人全都看过来。

有年岁大的老人,视线在她们祖孙三人身上逡巡几个来回后,或露出了然,或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看向船尾处的摆渡人。还有人以夸张的声音招呼起老妇人。更有那知底细的,显摆一样向其他人科普他们是谁。

她,何小西。解放前出生在这个叫水洞村的村庄并在这里长大。十五岁的时候跟同村的陆友财定亲。之后,改名叫陆拥军的陆友财应征入伍去当兵了。

那时候的何小西,从没想过会离开水洞村。一直以为她会跟祖辈一样,在这个闭塞的小村落结婚生子,劳作一生繁衍生息。

在这个渡口发生的一场沉船事故,夺去了包括她大哥、陆拥军的大哥和侄子在内的十一条人命。

两个家庭同时失去主心骨。

所以之后陆拥军在部队因为养猪养得好立了功,转到战斗部队并提干,她的邻居兼她继妹的闺蜜何凤英,陷害她跟人有私情的时候,两个家庭都没人为她做主。

一个漏洞百出的阴谋,硬是在她继母和继妹还有陆拥军小妹的指鹿为马之下被坐实。

百口莫辩之下她坏了名声。何凤英却如愿以偿嫁给了陆拥军。

心灰意冷的她在清泉河边徘徊。同村的褚凤雏见到,以为她要寻短见劝说她。彼时,褚凤雏丧妻带着个幼子过活,不嫌弃她名声不好上门求娶。把她拖出泥沼。

谁知天有不测。结婚前夕,褚大哥被邻村惊了的马车撞到,不治身亡。

褚姓是村里的小姓氏。褚凤雏也没有近亲。褚大哥去后,褚家只余独子褚青林一个孤儿。

那时正逢自然灾害。百般思量,何小西也不忍心见青林孤零零一个小儿,没大人护佑只得夭折一途。

何小西望门寡坚持嫁入褚家。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孙子都娶了新妇。

嫁入褚家,何小西也没有想过要离开村庄。毕竟人离乡难,有一分容易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她这个话题中心的“寡妇”,带着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恶言恶语从没停歇过。她设想过世间道坎坷,却不知现实比设想更加艰难。

她日夜不停劳作,到了年终,分得地粮食也不够她们母子俩果腹。还要“倒挂”欠队里百十元钱。

生活的重压让她忽略了对青林照管。

直到一天下雨不用出工。她给青林纳鞋底麻线不够了让他去邻家借些。却左等右等不回来。何小西出门寻找,才知道青林一直以来被村里的孩子欺负。还是因为被她的名声所累。

何小西惊觉,儿子总粘着她不愿意出门不是因为乖顺。养孩子不仅仅是让他吃饱穿暖。

虽然何小西没听过孟母三迁的典故,也知道水洞村不再适合青林的成长。

心一横,何小西带着儿子去投奔了曾驻扎在村里休整的朝鲜战场退下来的老兵。经他们介绍辗转多处做保姆。直到政策允许从小吃摊起家,一直做到大酒店。之后又涉足其他行业。

何小西祖上就是这清泉河上的摆渡人。一直传到她大哥这一辈。直到他大哥受伤不能撑船,才转给她大嫂娘家的弟弟。因当年的沉船事故,大嫂娘家弟弟也锒铛入狱。如今的渡船,换上了柴油发动机。摆渡人站在船尾的发动机旁边,带着草帽,低着头。何小西觉得眼熟,但隔着一层层人,透过缝隙也看不清那人的真容。

除了那年沉船事故的十一条人命,这水洞村祖祖辈辈枉死在这清泉河里的人命不知凡几。建一座桥联通村里跟外面的世界,是水洞村几代人的心愿,却每每落空。想到此,何小西不由得叹息。

此时的何小西身家巨富,完全有能力为建桥出一份力。可村里早没了她的亲人,他人如何,何小西也懒得去管。

等够一船人,在柴油机“突突”的响声中很快到达对岸。上得岸来,何小西深吸一口气。

儿子褚青林小的时候,她因为忙于生计,更因为逃避,没有要事从不回来。青林成年后,知道水洞村是她的伤心地,包揽了回乡的一切事务。

这次回乡,一是带新人祭扫,告知褚大哥她没负当年相救之恩。二是,何小西自觉已将至大限。此生的恩怨,都是自这水洞村而起。临去之前,再看一眼。给一生的纠葛做一个了断。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永远,都不愿意跟这里再有任何牵扯。

早在多年前,青林就回来把褚家的老屋翻盖成楼房。做回乡时的落脚处。委托邻家新林婶看顾和定期晾晒打扫。所以稍事收拾就可以安顿歇息。

老邻居了,又多年不见,新林嫂跟何小西有说不完的话。说着说着,新林嫂就有些欲言又止。

何小西以为她有事相求,不好意思张口。又知道她是有分寸的人,不会提让她为难的要求。拍拍她的手,笑道:“咱们多年老邻居了,有什么话直管说就是,做什么怪模样。”

新林嫂爽利一笑,斜了小西一眼,对陪坐的新妇说道:“你奶奶这脾气啊,多少年还一点没变。”却是不说有事没事,有什么事。

新妇知机,极有眼力见儿的站起来,说:“奶奶,您跟柳四奶奶说话,我想跟誉臣到村里看看。”

何小西看新林嫂做派,已知她要说什么。交代了注意安全,别走远了就任由孙媳妇离开。果不其然,孙媳妇刚离开,新林嫂就说起关于当初跟何小西定亲又退亲的陆拥军的话题。

第二章知道狗男女过得不幸福我就放心了

原来,陆拥军和何凤英结婚生了一个女儿后,两口子就开始闹腾。女儿何凤英也不管,都是陆拥军的寡嫂拉扯大的。前些年,何凤英跟个新加坡老头跑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又回来了。要跟陆拥军继续过。陆拥军被纠缠地没法,只能躲回村里。现在在渡口那撑船呢。

何小西心下了然,难怪那摆渡人草帽压得那么低,给人一种鬼鬼祟祟地感觉。原来是怕自己认出他来。

哼,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面上却一片坦然,淡然道:“当年的事是非曲直大家心里都清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陆拥军发达了,我也不嫉妒;他落魄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新林嫂附和:“谁有理谁没理不是靠嘴皮子吧啦的,老天爷都一笔笔记着呢,大家明面不说,背地里都说,天理昭昭,总有报应。”

送走新林嫂,何小西面上依旧淡然。褚誉臣夫妇却感觉出奶奶的精气神不同了,有种胸中的浊气出尽的感觉。围着她撒娇逗趣。讲村中的见闻。

出村的船上,透过人群,何小西的目光与陆拥军偷窥过来的目光四目相对。陆拥军慌乱地别开头。何小西冷笑感叹: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过得不幸福,我就放心了。

何小西娘三个背对着清泉河越走越远。陆拥军一直看着她走远,目光如有实质。此时若有人看到,既会从这目光中看到无尽的情意、懊悔、叹息、欣慰……。

直到三人上了车,灰黑的小车开出视线,这人才回身返回船上。痴痴地望向清泉河的东方,仿佛要望到河的尽头一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要挡住别人的视线,痛快地流一下眼泪。

守着这进村的通道数年,终于等到再看她一眼。也算了却多年心愿。

之后,陆拥军找到村里的村支书,把一生的积蓄捐给村里。捐款注明专款专用于建水洞村清泉河桥。

安排好身后事,在某个秋虫呢喃的夜晚,陆拥军在睡梦中离世。

他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下辈子不要错过何小西,一生一世对她好。弥补今生的亏欠。

其实,早在和何凤英结婚一年多以后,陆拥军就发现了当年何小西跟人偷情是假的,是何凤英构陷。

只是发现的时候一切已经迟了。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再回不到当初。

也是自那时起,他不能正常的面对何凤英。自己也开始了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也算是一种赎罪。

知道褚凤雏早就去逝,何小西只是为了照顾他唯一的遗孤嫁去他家的时候,陆拥军竟然可耻的有那么一点窃喜。窃喜之后却悲哀地发觉,婚姻的枷锁加身,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摆脱不了。为了离婚,他甚至不惜离开他最热爱的部队。可是依旧未能如愿。

他除了能在暗地里接济一下那母子俩,其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能给她名分,就没有靠近的资格。连帮助她都要藏头缩尾。

等他带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终于有了靠近她的资格的时候。再次悲哀的发现,她已经成长到需要仰视的高度。

何小西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幼年丧母受了苛巴(衣食不周,照顾不尽心),青年“丧偶”操劳过度。身体积劳成疾,即将油尽灯枯。

阴司一偶的某座建筑里,判官好生为难。陆拥军暗地里资助何小西多年,何小西今生不能报答了,只有来世偿还。可何小西呵护培养了失怙孤儿,发达后更是捐助良多。一生功德无数,她生前愿望却是不好违背的。

何小西的愿望是下辈子再不跟水洞村所有人有纠葛。陆拥军的愿望偏偏是下辈子跟她在一起。

判官无法,只能施行阴司的潜规则:先去拘来何小西一丝魂魄,算是此人已在生死簿上点了卯。只等她的后人消耗一些她的功德,解开目前的僵局,再送她去转轮回。对难解决的僵局,一般都是默认如此操作。

被拘走一部分魂魄的何小西,症状就如老年痴呆症一般。

只是判官未仔细看看卷宗,何小西此生是没有后人的。没有后人如何消耗功德?

老年痴呆的何小西,得到家人的悉心照顾。这些照顾,抵消了她早年施放给青林的一部分恩德。

判官在一年之后盘点的时候,惊得把椅子都碰倒了。因为保持痴呆症状的何小西,功德不仅未减分毫,反而激增一大截。

一查之下才发现,痴呆症状的何小西,忘记了其他人,只记得为了救人落水而亡的大哥。那是她一生的执念和遗憾,就算被拘走一部分魂魄依旧念念不忘。她儿子青林,看到母亲都痴呆了还牵挂着阻断村里人进出、吞噬了许多生命的那条清泉河。大笔一挥,签了一张支票以母亲的名义捐给村里建桥。

美好的误会。

资金到位,施工队到位,桥已经动工。没有任何可能消除这一份功德。

判官的一双牛眼瞪成铜铃,恨不得把卷宗瞪个窟窿。这个疏漏如何弥补?若说之前还只是难解的僵局,现在陡然变成无解的死局。判官本就稀疏的头发,恨不得让他给一夜揪光。

还好有机灵为上司解决烦难的下属。这鬼生前是个讼棍,最擅长在鸡蛋里面挑骨头,吹开浮土找裂缝。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番进言让判官愁云尽散,眉开眼笑。

下属使人勾着好酒的孟婆上班时间喝了个酩酊大醉。把该给何小西的魂魄喝的孟婆汤偷梁换柱。何小西的魂魄一把被推回她前世发烧魂魄不稳的那个时间段。

下属回去复命:“何小西要的是下辈子和以后不见陆拥军,咱们让再重新过一遍这辈子,跟陆拥军一起过。陆拥军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而且她积攒的功德足够救她的亲人免于死亡、离散。给她多一次机会,她不仅不会闹腾,还要感谢咱们呢。那孟婆好酒,因喝酒误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肯定也不敢张扬。”判官大喜,抚掌大赞:“嗯,太好了,没毛病!”

第三章重回水洞村

被消除了地府记忆的何小西,昏昏沉沉地被送到十四岁那一年。

那一年的雨水从天气转暖开始就多。清泉河对岸,沼泽地中间的那条土路三不五时就要被淹没一次。

这几天接连不断的大雨,土路再次被淹没。中午的时候何小西替换她爹回家吃饭。听到沼泽地里有人呼救。她循声找过去,救起了陆友财大哥的大儿子大宝。

此时,天气还未进入夏季,气温还不高。撑船撑得一身汗,骤然间跳到冷水里。回到家何小西就病了。

这姑娘先天不足,后天又没补上。平日里还要跟大人一样劳作。尤其这段时日天气异常,大家伙都要下湖(下地)抢收抢作。小姑娘也要当个劳力一样干活。身体本就虚损地严重。热汗遇冷水,一场大病来势汹汹,导致魂魄不稳。让那阴司的使者钻了空子,把前世的魂魄推了进来。

病得昏昏沉沉地,前世的经历似真实又似梦幻。光怪陆离钻入脑海。更加重了病情。

病情如此险恶,偏偏旁边一个照顾的人也没有。渴得很了,强撑着找水。差点一个跟头栽进水缸里。水也没喝着。

也幸亏那阴司的使者知道此行事关重大,不敢马虎。慎重地想等到何小西的魂魄安稳了才回转。见到何小西遇险,赶忙上前施救。

阴司使者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直呼“庆幸”。还好他多待一会。否则他前脚回去,这何小西后脚就会被重新拘到阎罗殿。此番行事,非得露馅不可。

晕晕乎乎的何小西,被送回床上。朦胧间好似见到了鬼。吓得出来一身汗。误打误撞高烧竟然退了下去。

忍着头痛和浑身酸痛起身下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今夕何夕。以为是做梦梦到以前的时光。

何小西逃避地躺回床上,闭紧眼睛,希望这场梦不要醒来。只是屋外大哥和大嫂的声音怎么那么真实。

农忙时节,大哥大嫂都要下湖干活。何大嫂柳氏记挂家里病重的小姑子和岁把的女儿,一路小跑往家里赶。

进了院门看到女儿正坐在雨后还没干的泥窝窝里。小姑子还在床上躺着。不愿意下湖,说要在家照顾病人和孩子的婆婆不见人影。

赶忙抱起孩子,忍不住跟随后赶回来的何大哥抱怨了几句。

何大嫂舀了一瓢水进屋,扶起小姑子喂水。摸摸小姑子的额头,还好退烧了。这个有病基本靠扛的年代,一个不好人就病没了。发烧可不能缺水,容易烧成傻子。

看着小姑子渴得起皮的嘴唇,大口大口的牛饮着她端来的水。只觉着这日子过得没奔头。

真实的触感让何小西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年轻时候的大嫂,何小西委屈地哭起来。

何大嫂忙不迭安慰着,也更生气了。婆婆借口照顾家里不下湖。结果呢?孩子趴在水窝里,病人被照顾得委屈地哭,饭也没做。

摊上这种滚刀肉的后婆婆,真是没办法。

何小西满脑子的疑惑。虽然还不舒服,却再也躺不住了。不顾大嫂的劝阻爬起来。抱着侄女舍不得撒手。在院子里,各个房间里新奇的看着。

大嫂看劝不住她,就让她看着孩子,自己去做饭了。

继母居住的堂屋里。何小西惊喜的看着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

她记得这些家具基本上都在五四年的那场洪水中被大水冲走了。

她跟陆拥军也是在那场洪水之后的秋天订地亲。

哥哥也是在洪水里救人受伤了。

天哪,她竟然回到一切灾难都没发生之前。这是不是就是上天的眷顾,天意让她回来阻止一切灾难发生。

哥哥不会救个白眼狼受伤。自己也不会跟陆拥军那个有眼无珠的人定亲。

这里是地处两省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庄。村庄名字叫水洞村,靠近微湖。村前的清泉河最早是京杭大运河的一段河道,修铁路的时候改道废弃了。但是河道因为连着微湖,水量依然丰沛。

水洞村背靠大山。清泉河流经此处的时候,依山势而走。所以水洞村两面半环山,一面半环水。村前有水,村后有山。据说以前山上有洞。故而得名水洞。

这个山水环抱的村落,主要有两个大姓。以姓氏区分东西水洞村。东水洞村姓陆,西水洞村姓何。村北角落里靠山处还有一些杂姓。

何小西家住西水洞村,又称西何村。家里祖祖辈辈以在清泉河上做摆渡人为生。

水洞村背后的大山里的人家,若要走近道进城,都要乘她家的船过河。所以小西家的生活颇过得。

“饭好了,吃饭了”,大嫂做好饭,叫大家吃饭。小侄女一岁多,不知道是饿了听到喊吃饭,还是单纯因为听到妈妈的声音,在小西怀里高兴的直蹦哒。

小西亲亲她的脸颊,笑道:“你个小馋猫。”逗得她更高兴了。

待小西走到堂屋,发现做饭时不见人影的人,一个个已经跟以前一样坐好等着大嫂和自己给他们端饭盛饭了。

大哥伸出手,想要接过闺女他抱着。让小西空出手去端饭。

小西如今可不会惯着这一家子的臭毛病。抱着小侄女躲过大哥的手。趁机还瞪了他一眼:“我抱着露露,你去端饭。”

德行,自己老婆孩子亲妹子不疼,疼别人。不知道远近亲疏,四六不分的家伙。想想前世哥哥做的那些事,小西就恨得牙痒痒。

小西大哥倒不是不好,就是为人太仗义。平日扶危济贫,可惜扶的济的都是白眼狼。等到他落难的时候,被救的人家翻脸不认人了。

光使唤哥哥可不行,小西往桌前一坐。招呼道:“小南,小北,你们俩也去端饭。”

两人一贯擎等着人伺候惯了的,闻言一愣。小南还好些,只是状似委屈地望向她娘。小弟小北则是瞪着眼恨恨地看向小西。

小西不屑的撇撇嘴。继母刘氏今日偷懒正心虚,见状忙充好人打圆场:“小南你去帮你大嫂端饭。”

何小南无法,只能踢踢打打地去厨房帮忙去。

何小西回来后的第一顿饭,平平淡淡地吃完了。

当然,饭后没忘记攀扯着何小南洗刷锅碗。

第四章牛鬼蛇神齐聚头

何小西还没记事的时候,她和哥哥何小东的亲生母亲就去逝了。他爹何中槐经人牵线,娶了现在的老婆刘氏。

刘氏是寡妇再醮。她前夫陈牙子家住集市头上,平日里做牙人。所谓车船店脚牙,跟何小西爹也算门当户对。

刘氏带了个女儿,就是何小南。

过去可不是现在,没有给别人家白养孩子的。带来的孩子都要改姓。当然婆家允许再醮的媳妇带走孩子,就是默认不要孩子了。

何小南来的时候没名字。以前的女孩大多都没有名字,都是小妮小妹小丫的胡乱叫着。刘氏觉着小西兄妹的名字挺好听,就顺着往下取了小南叫着了。

之后,刘氏又跟小西爹生了个儿子何小北。因为刘氏把他当以后的指望,宠得跟凤凰蛋似地。

据说刘氏嫁给陈牙子之前是跑江湖的杂耍班里卖艺的。年龄大了,做不了了。正赶上来到集市卖艺,就地给卖了。被小南亲爹买了做老婆。

刘氏从小到大就没种过地。早年卖艺,嫁给前夫家也没有地。小西家以前也没有地。还是解放以后政府给分了地。

刘氏不会种地,也吃不了苦。所以总偷懒耍滑不愿意下湖。

抢收时节,都是挣命一样干活,就怕辛苦一季的粮食白搭了。没有人家是跟小西家这样回家现做饭现吃。

这个家里指着小西兄妹和大嫂干活,其余都是吃粮不管事的。继母留守家里还要等着大嫂回家做饭。可着村子看看,谁家不是全家都下湖。饭都是送到地头上吃。

前世大嫂就是怀着孕当成牛马给他们使唤,失去了孩子。大哥救人去逝后,继母以她没儿子为由挤兑她,逼着她不得不带着侄女改嫁了。

收拾完,何小西就提起人员分配干活的话题。不能再他们三口给其他人扛长活了。还是干活还受气的那种。一旦不能干活,还要被家庭抛弃。必须要做改变。

“这天气眼看着也不稳妥,要是再来一场雨,到手的粮食就泡汤了。那么些活计只指望我哥他们肯定不行,不光耽误收,还耽误下一茬种。”

何小西看着他爹,就见他爹下意识看向刘氏。看到小西发现他看刘氏脸色,不自在的讪笑。

何小西也不指望他真能做主,直接安排道:“大嫂在家做饭带孩子,其他人都下湖。爹你去渡口撑船还是我去?”

何中槐生怕安排他下地,忙回答:“我去,我去。”他自己也觉得答得太迫切,解释道“渡口的活计是男人的事,你个女娃子,别累着。”

这些日子因为农忙,除了早晚有村里人的亲友来帮着干活的一两拨人过河,其他几乎没有人过河。渡口那不能再清闲了。再说她平日里也没少替她哥去撑船,也没见过她爹心疼她累着。

小西的目的也不是要跟他抢轻省活计,只是给他点便宜让他占着,让她不好意思在她跟刘氏对抗的时候偏袒刘氏。

果然刘氏不愿意下湖,也要留在家里做饭。

小西轻轻踢了要出声的大嫂一脚。这时候贤惠的大嫂能说什么,用脚趾头小西都能猜出来。要让她说了,小西还说什么。

小西嗤笑一下,问刘氏:“你早上答应的多好,在家照顾我和露露,带着做饭。你做的饭呢?”

又指着自己干裂蜕皮的嘴唇问刘氏:“我发烧渴得要死的时候,喊了半天没见一个人牙鬼疙瘩,你做什么去了?”说着说着想起那些受过的委屈,眼泪啪啦一下控制不住了。

阴司使者打了个喷嚏表示不服:你见了本鬼来着。

何小南眼看她娘要心虚落败。胜败她倒是不在意,关键是败了她也得下湖干活。跑到大门外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引得邻居和过路人询问因由。

何小西扶额。高烧引起的头晕仿佛还要复发。

这个继妹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我弱我有理,我穷我有理。

院子里不知何时,围拢了一堆人。估计是附近场院里干活的人。

农村就这点不好,说话稍微大点声,村里人就以为吵架了,都围过来看。有的小孩居然还爬到小西家的土墙上骑着。

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这何中槐家那么多懒货,今天还因为干活互相攀扯吵架,能不引着村里人跟看西洋景一样来围观吗?

早就有人私下猜测,何中槐家多久会因为干活吵架。可算是等到了。活计耽误一会不干也不能错过。

有些村民手里的锄头、木锨、叉子都没来及放下就赶来了。知道的说是看二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助拳的呐。

这个家里的脓胞迟早要挑破,总免不了要被围观。小西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再藏着掖着,不怕丑了。

何小西冷眼看着何小南唱念做打。

前世构陷她的何凤英在旁边安慰何小南。

陆拥军也站在人群中。

吆呵,她回来的第一天,这些牛鬼蛇神就聚齐了。

不就是装柔弱吗,谁怕谁咋滴?

何小西也抽抽搭搭地哭着劝她:“妹妹,咱娘岁数大了,你和弟弟还小。姐姐也不想让你们下湖。可是咱们家劳力少,这天儿又不好。姐姐也是没办法。”

大病初愈憔悴的小脸,配着正真的委屈,比装出的做派更有说服力。

人群中就叽叽咕咕的议论:娘岁数大,抢收的季节,村里谁不是能动的都要下湖。九十多不也有下湖的。还有:何中槐家的晚老婆才四十多吧。这个拖油瓶来的闺女也不小了吧,比大闺女小不到半岁吧。

何凤英帮腔:“那你嫂子凭什么不下湖?”

大家一听,议论声音小了。也想知道原委,怕声音太大错过了。

大嫂自己都没注意自己怀孕了,何小西为难怎么说才合理。

何凤英却以为抓到把柄,更大声了:“你自己在家睡了一上午不干活,净欺负人,不就是……哼。”

听在外人耳中,就是何小西仗着她是亲生的欺负带来的孩子。

何凤英又是她们家邻居,这是知道内幕?人群有些兴奋了。

第五章活该你娶个白莲表

何小西感慨,舆论是把双刃剑啊。细声细气的劝解何小南:“妹妹,我知道因为我救人病了耽误干活你有怨气。但是,乡里乡亲的,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声音温柔的自己都感动的一胳膊鸡皮疙瘩。

顿了顿,看何小南目露惊慌,继续道:“嫂子怀了小侄子,这几天正不太好。你攀扯我,我病得不重我去下湖。求求你别攀扯她。我好容易劝着她歇半天,你一攀扯,她又不愿意歇着了。”

我就不信了,我一个后世看过肉麻韩剧、某奶奶的剧、宫斗剧无数的人演不过你。

一众看客了然的目光:是了,昨天何中槐家大闺女救了个落水孩子,这是还病着。她大嫂有身子才搁家里做饭。小姑娘说到怀孩子害羞嘛,难怪刚才呜哝嘴(方言,意思是吞吞吐吐,有口难言)不好意思说。

看向何小南和何凤英的眼光都不对了。够懒的啊,为了不干活攀扯得病的姐妹不够,还要攀扯怀娃不舒坦的嫂子。

何凤英奶奶也站在人群里,见情势不好。上前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家里拉,边拉边呵斥:“早跟你说过,人家的家事别参合,就是不听话。给我回家去。”

刘氏和何小南不知道今日何小西抽了哪股子风。画风突变啊,不怕家丑外扬了。

还是刘氏经得事多,看事情对她们不利,杀鸡抹脖的让何中槐上前。

何中槐被催促的没法,打着哈哈上前:“孩子小,不知道情况瞎吵吵。说开就好了。自己姐妹,多点少点都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伙家里都忙着,就不耽误大家了,都回去干活吧。散了,都散了吧。”

小西已经占了上风,也不愿意耽误功夫在这跟她扯皮。她爹既然出来说话了,就给他点面子就着台阶下了。

偏何小南以为她所说的大嫂怀孕是为了弹压住她瞎编出来的谎话。一个是因为刚刚何小西说出大嫂怀孕的话之前,有些犹豫。另一个,何小西说出大嫂怀孕的时候,她看了大嫂的表情。大嫂有片刻的怔愣。她不能上何小西的当,给村里人留下她懒惰的印象。

“大嫂根本就没怀孕,早上她还下湖,回来做了饭还好好的。”因为急切而有些尖利的声音,让准备离开或已经开始离开的村民停住脚步。

何中槐闻言有些错愕。跟大家一起都下意识看向何大嫂的肚子。

当然,月份不够,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只看到何大哥抓着她媳妇的手,搀着她。

大嫂没想到会变成大家关注的焦点。羞窘的推开大哥的手。大哥傻傻的讪笑。这阵势,不用说也是真怀娃了。人群爆出善意的笑。

大嫂也是听到小西的话,算算日子,才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站她边上的大哥第一时间得知了喜讯。

自己给何小南留了脸面了。奈何何小南自己非要作死,何妨再送她一程。

看到大哥和大嫂的作态,何小南已经知道不好。待看到何小西泫然欲泣的表情,知道今日之事何小西绝对不会跟她善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何小南捂着脸,装作抽泣着就想跑。

让她跑了何小西难道要唱独角戏不成?而且何小南想跑还想再作怪,跑的方向竟然是奔着大嫂去的。就算大嫂旁边有大哥,何小西也不愿意大意。她前世可是亲身见识过何小南母女的恶毒。

何小西拦住何小南的去路。拽住她的衣襟下摆。薄棉布的夏单衣,最禁不住撕扯。这种洋棉布,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如何小西身上的土布结实耐穿。她能确定,何小南不敢再跑。不然,她不介意让她当众出丑。

何小西边哭边说:“妹妹,大嫂怀着侄子呢,求求你跟娘说说,别让她下湖了,她下湖回来还要一个人做全家的饭,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说着就跪在了何小南的脚边。

不是她想跪,虽然这一跪的效果不要太好了,而是她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发烧刚好,又折腾这么一场,何小西华丽丽地把自己折腾晕倒了。好在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实力坑了继母、继妹一把。

何小西不用亲眼看到,也能想象出继母娘俩的脸能黑到什么程度。估计跟她们心肝的颜色差不离。

另一件事却是她想不到的。人群里的陆友财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何小西扶起来。

不是何大哥也很快反应过来奔过去接过小西,估计他会把人抱进何家的院子。

两辈子的陆友财,都改不了喜欢柔弱白莲花的毛病。活该他上辈子娶个白莲表。

等何小西醒来,知道今生她因为装柔弱坑何小南,却意外入了陆友财的眼,不知道会怎么后悔。

何大哥把妹妹和媳妇安顿好,就带着人去地里干活了。

经过了之前那场混乱,何家那三人都很乖觉的跟着何大哥去干活。村里那么多眼睛看着呢,只要他们不傻,就不会不去干活。去了,或许也不能洗脱嫌疑;但是不去,就直接坐实了何小西的话。

陆友财也在何家的地里帮忙干活。他家劳力多,还能借他伯父们家的大牲口。田里的活计都基本干完了。他说要帮何家干活去,家里人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毕竟有个大恩情没还呢。陆家大哥是厚道人,可不会以为救命的恩情能用一瓢鸡蛋就还了。可听说了,救了他儿子的何小西回去就病倒了。

打谷场里,陆二妹泄愤一般把一个麦个子踢到。发泄对三哥去帮何小西家干活的不满。

之前,陆二妹拦着不让陆友财去帮何家干活。就知道他三哥帮何家干活存心不良,根本不是为了报答救了大宝。就是为了何小西那个会装相的女人。勾搭得她三哥魂不守舍。拽着陆友财:“你不许去,咱们家的活还没干完呢。家活懒,外活勤,外头的活不累人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被陆友财挣脱了。

就在刚才,她背后对何小西口出恶言,遭到她大哥的训斥。不是陆大嫂看着在外面闹腾不像话死死拦着,非要挨打不可。

第六章五十亩客和驴客

何大哥对于之前陆友财在他之前众目睽睽之下扶起妹妹,还耿耿于怀。满心不愿意跟陆友财有什么牵扯。但是,看看阴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雨的天,再看看三个人捆起来不及别人一个人干活的那娘仨。只能无奈地向现实妥协,默认接受陆友财的好意。

何小东是磊落的人,干不出使唤人还觉得委屈的混账事。陆友财不但看着窝窝囊囊的,做活也一般。当然这是跟老庄稼把式比,比那娘仨还是强一百个冒头的。不算那娘仨,地里的气氛还满融洽。

两家都没有牲口拉的大车,但是陆家有一辆板车。就这辆板车,也比原来何家人用扁担一趟趟往打谷场挑快多了。

陆家人收拾完自己家的地,留下人手做脱麦粒的活,其余人手全来帮着小西家收割。

有了陆家的帮助,总算赶在大雨落下之前把粮食收到家里。

这些天帮着大嫂在家做饭的何小西,去地里送饭的时候,免不了总是遇到陆友财。

本身就不白,这些天下地干活晒得越发乌黑油亮的陆友财,每每见到小西总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看着笑得傻乎乎的陆友财,何小西总是一阵气闷。何小东兄妹都是一样的人,做不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只能自己生气。

一场大雨后,转成时雨时停的阴雨绵绵。上级发下新指示,要求村里按自愿的原则组成互助组。大家互助互利。

何小东有些发愁。他家既没有劳力也没有大牲口,谁家愿意跟他家组队?

何小西也发愁,却不是发愁没人愿意跟他们组互助组,而是愁今年会发大水。种下的种子长成不足尺长的小苗就会被一场大雨全冲走。

她总不能告诉大家,今年会发大水,大家别种地了,种了也白搭。她敢打赌,她真这么说的话,一定会被当成疯子或鬼上身。

至于互助组,前世是队里硬性把他们家分到陆友财家那一组。虽然她家无论是住的地方还是分到的地都离陆家远着呢。

队长就是吃倒了他们家对陆家有恩,陆家不能拒绝。也因为这样,陆二妹看到她总是抠鼻子挖眼,一副施恩与她,高人一等的样子。

何小西决定,管不了别人就不管了,先管好自己家为上。一点不播种子不行,太扎眼。会淹水的地块播稀一些应该可以。另外全种上种子颗粒小的高粱,需要用的种子也会少些。

要想作弊,就不能加入互助组。不加入也好,省得天天见到陆友财心烦。也免得还要看陆二妹鼻孔朝天的死样子。就是不知道不参加互助组,队长会不会同意。

不出所料,延续前世的轨迹,队长还是要把小西家硬塞给陆友财家那一组。

陆友财家跟他大伯、二伯家天然算一组。他们家没有大牲口,他大伯和二伯家都有。

说起来这陆家祖上,也曾经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地主。不仅这水洞村的土地,河对岸,和铁路以西的大片土地都是陆家的。城南的一条街也是他家的。

陆家最早不住这里,这里是他家祖宅。随着没落,先从城里搬到清泉河对岸的宅子里。最后龟缩回这个靠山的小村落。

陆友财的曾奶奶是城里的大家小姐,上过洋学堂。嫁过来的时候,嫁妆铺排了几十里。至今仍有当年见识过的老人津津乐道。

只是历经兵乱,陆家渐渐没落。陆友财的曾爷爷也被马子(土匪)掳走,下落不明。

陆家曾奶奶守着一双儿女生活。因对儿子太过溺爱,致其染上烟瘾。这里说的可不是普通烟,是鸭片。

陆家爷爷的不成器,加速了陆家的落败。陆友财的爹兄弟三个。他两个伯父还好,他爹就随了他爷爷。倒是没学着他爷爷抽大烟,而是染上赌瘾。

最多的时候,陆厚廉一夜输掉了五十亩地。所以人送绰号:五十亩客儿。

五十亩客儿有一个赌友,家住城郊,水洞村往南三十多里的一个村子的。那人曾一夜输了一头驴,所以绰号比五十亩客儿还糟践,人送外号:驴客儿。

就是这两个败家玩意儿,误打误撞却成为了各自家族的救星。

陆爹不是个好玩意,奈何上有老太君也就是陆友财的曾奶奶护着。

沾上赌瘾以后,家财流水一般被输了出去。每次收债的上门,老太君不忍心让陆爹受罪,各种袒护。陆爹也痛哭流涕、赌咒发誓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一定改。

如此一回回、一次次。直到老太君得了风瘫,再护不了才截止。

好在陆爹的两个哥哥十分仁义。看着侄子、侄女的面上,分家的时候也没亏待他。分家后不忍心侄子侄女受苦,也频频接济。

就是如此,解放的时候,分家时分得的家产也被陆爹输了个七七八八。不是后面陆家大哥陆友富长大了,管他爹跟管儿子一样。估计也要跟驴客儿似的,输得家徒四壁。

驴客儿家因祸得福,解放后土地改革时,评了个血贫农(雇农)。五十亩客儿家评了个贫农。他家的两个哥哥也因为他的拖累,一个中农,一个富裕中农。免于戴着高帽、白袖章扫大街的命运。

队长是午饭时间上门的。倒不是想蹭陆家一顿中饭,是因为这个点能堵着人。要说的是让人为难的要求,可不是得堵人么。

队长说了要说的话就离开了。陆友富和陆大嫂对视一眼,知道拒绝不了。与其拒绝,让人觉得凉薄、忘恩负义,不如表表决心,姿态高些,还显得思想境界高、追求进步。送走队长,夫妻俩淡定地继续吃饭。

村里这一拨年龄差不多的快能说婆家的小姑娘,总是大娘大妈嘴里的话题。谁模样出挑,谁干活利落,谁嘴甜孝顺……,总免不了被品评一番。长得好看又勤快,还会喊人的何小西就是大妈们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仗着长相好,眼睛长到头当顶的陆二妹,就是其他被家长教训的小姑娘嘴里的那还不如我的谁谁。

第七章她脑子里有大海的声音

陆二妹掐尖要强的性子,跟亲姐妹陆大妹都处不来。她跟陆大妹年龄相差一岁多点。相近年龄的姐妹,不管一母同胞还是堂姐妹,在此时的乡下,都是血缘羁绊下天然的盟友。天然盟友都处成斗鸡眼,何况总被拿来比较的后天仇敌。躺枪的何小西也表示很无奈。

队长走后,陆二妹想着何小西家又要占她家的光,再看着三哥乐得合不上的嘴巴,越看越碍眼。赌气把碗一推:“不吃了。”

一家人早已习惯她三不五时的抽风,也不去管她。

何小西从渡口回家,跟赌气出门的陆二妹走了个对头。看陆二妹神色不善,何小西也不愿意做她的出气筒,遭受无妄之灾,忙往路边让了让。

陆二妹却直直冲她而来,指着何小西。指头几乎戳到何小西的鼻子上。嚣张道:“你们家真是不要脸皮,仗着救大宝一次,就赖上我们家了,占便宜没够了。”

何小西正纳闷她又发得哪门子疯呢。听她这话,就知道了。这是队长找了陆家了。不过前世可没有这么一出。

何小西把眼前的指头挥开。略微想想就明白了,前几天陆家已经帮着她家收割了一季的庄稼了,在陆二妹的想法里,恩情已经偿还了。如今队长再让她家跟陆家组合,在陆二妹看来就是占了她家便宜。

只是不知道这是陆二妹一人的想法还是陆家的想法。陆家大房和二房又是什么想法。

虽然何小西因为即将到来的洪水,也不愿意跟任何人家组合。但是陆二妹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她可不愿意放任。

何小西朗声道:“你家不愿意跟我家组互助组,直接跟队长说不愿意就是。答应了队长又来找我家麻烦是谁家的道理?”

看热闹的人都点头,认为何小西说的有道理。牛不喝水没有强按头的。但是答应了再找人麻烦就不地道了。

何小西看看众人,接着说道:“政府让组合互助组,就是因为有人家劳力多,有人家劳力少;有人家有大牲口,有人家没有。说到底还是为了照顾我们家这样的劳力少又没有大牲口的。你家不愿意组合我家,队长自然会安排其他人家组合我家。你家也不可能只跟劳力多又有大牲口的人家组合,总要搭配一两户我家这样的人家。不会你家只想组合有大牲口的人家吧?你们家不会思想这么落后吧?”何小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怀疑的样子。

全民积极要求进步的大环境下,被怀疑思想落后的陆二妹涨红了脸。色厉内荏的辩道:“你家才思想落后呢!”

何小西可不会接她幼稚的辩驳,接着说:“再说了,你家是没有大牲口的吧,你嫌弃我家占你家便宜。那你家跟你大伯二伯家组合,不是也在占人家的便宜?”

何小西说她思想落后,故意激怒她,就是为了接下来给她挖这个坑让她跳。为了让她口不择言,何小西还故意鄙视的看着她,让她恼羞成怒。

前世土地改革后,陆二妹就多次在公开场合说她大伯和二伯家占了他们家的光才能评个中农。不是他们家,她大伯二伯都得带着白袖章扫大街去。所以何小西有九成的把握陆二妹会上当,反咬一口说她伯父们占他们家便宜。

前世今生,何小西一直纳闷,陆二妹这个蠢货的脑回路怎么发育地如此奇特。

只怕她早已忘记了她大伯二伯家之前的恩情。忘记了不是人家接济她家,如今她一家子估计坟头都找不到了。

陆大伯陆二伯是因为自己的善心得的善果。

果然,奇葩陆二妹经不住何小西故意的奚落,口不择言起来:“他们两家就该给我们家干活,不是我爹,他们都得戴着白袖章扫大街去。他们家孩子上学都得插小白旗。”

吃瓜群众:“……。”都被陆二妹无耻的言论惊呆了。

水洞村没有自己村的小学校。去年夏天,隔壁的祁山窝村设立了一个小学校。水洞村的孩子们都要到祁山窝村的小学校借读。学校里,成分不好的孩子,上学的时候,课桌上要插上小白旗。

要说陆二妹傻吧,这才几个月时间,她都知道了插小白旗的事,还知道拿来给自己加词。说她不傻吧,是个人都明白他家和她大伯家是亲兄弟,没有占不占便宜一说,就她不明白。还主动把话题歪到对自己不利的方向。

陆二妹还喋喋不休,强调他们家对她伯父们的恩德有多重。力证她伯父们家给她们家干活是报恩。摇头晃脑,洋洋自得。

何小西差点忍不住要自省:这就是是个蠢货,我这么欺负一个蠢货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看着她晃着头,离得最近的何小西仿佛能听到她脑子里大海的声音。

既然已达到目的。何小西也不再跟她掰扯。丢下一句:“没了胡屠夫还能吃带毛猪不成,往年没跟人组互助组,我家地也没见撂荒了。既然你家不愿意,下晌我哥收工回家,我让他去你家推辞了就是。”匆匆跑开了。

陆二妹正白话地兴起,被她这句话噎了个半死。不过想到能摆脱小西家,又得意起来。

围观者没明白话题怎么就从两家不想组合,歪楼到了陆老三家对陆老大老二家有大恩上了。

虽然不明白,但大家的底细是都知道的。虽然大家说起陆家,有时候也调侃一下,陆老大老二兄弟俩都是沾了不成器的老三的光,但是事实究竟如何,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私底下开玩笑是一回事,拿到明面上说事,就太没良心了。

有人就摇头叹道:“厚礼兄弟俩照顾侄子侄女这老些年,倒照顾出了白眼狼。”陆大伯名字叫陆厚礼。

其他人深以为然,纷纷附和。

何小西此时却想的是陆家大伯娘屈氏。

大伯娘屈氏是陆家没完全落败之前进地门。陆家那时还是比马大的瘦死的骆驼。所以这屈氏也是门当户对的小地主家的女儿。进门后当家做主多年,规矩大,也不是个会惯孩子的主。尤其封建大家长做派十足。

第八章什么锅配什么盖

前世自己被何凤英诋毁的时候,屈氏是向着她的。只是她是分了家隔房的伯娘,说话不如亲娘管用。反而被陆友财的娘刮刺了一番,气得病倒了。

屈氏思想还有些守旧,一年四季穿着老土布的大褂子。看到时下小姑娘和小小子穿背心裤衩就生气。

脾气也耿直。最是看不上不着调的三弟妹和陆二妹。陆二妹没少被她教训。

后来的特殊时期,陆大伯娘被人举报接济地主成分的娘家,很是遭了罪。何小西一直怀疑是陆二妹干的。就是报复陆大伯娘总是管教她,意图把她扭曲的性格扳正。

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陆家人的耳朵里。陆大哥和陆大伯娘很快就会有所反应。

何小西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行不通。不加入任何互助组肯定是不行的。队里不会允许,而且自己家的地仅凭他们三口耕种收割太吃力。

相信今天这事以后,陆二妹得到的教训也能让她消停不短时间。

所以,与其跟不熟悉的人家组合,还不如跟陆家。陆友富那个人还是很正直的。前世两家组合以后熟悉了,跟自家急公好义的大哥意气相投,处得像亲兄弟一样。

陆友富在堂兄弟中间排行虽然中间靠后。但或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有主见也有能耐,是家族里的领头人。有他背书,自己家前世就跟互助组里的其他人家处得很和睦。

跟陆家组合还有一层好处。如果何小西不想再继续给继母他们当牛做马,必然要经过抗争才能如愿。发生争执的时候,有屈氏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又耿直正义的人主持公道,就再好不过了。

陆友富本人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很会理解别人的处境,照顾对方的想法。经过这次她跟陆二妹的争执,如果她提议各家先耕种各家的,干完自家的活再抽出人手帮没种完的人家干活。出于体谅他们家的自尊心,陆友富不会非要一起干活。到时候,她糊弄他哥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晚饭前后,陆家就相继听到几个版本的事件描述。版本一、答应队长了却背地找何家麻烦。版本二、歪曲事实,否认伯父们接济。版本三、以上两个版本的合辑。当然还有一些村民自己的理解加在里面。

陆爹陆厚廉饭后例常到麦场上乘凉兼侃大山。出门不久就气呼呼的转了回来。

进门就指使着孙子孙女:“去,把你们小姑和奶奶叫家来。”

陆家上一代的三兄弟跟陆友富三兄弟很相似,都是老大有长兄风范,老二忠厚老实,唯大哥是从。老三不成器。目前来看陆友财只是窝囊了点,倒是没有他爹那些恶习。

陆厚廉在麦场上被人语重心长的教导了一番回来。知道她大嫂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说不得一会就会找来说道说道。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罪魁祸首的陆二妹一定得叫回来挡灾。为保险起见,他媳妇也叫回来。毕竟大嫂教训小叔子跟大嫂教训妯娌比,妯娌之间更好说话不是。

什么锅配什么盖。陆厚廉跟她老婆闫氏也是绝配。陆厚廉是吃粮不管事,赌博成瘾的败家玩意。闫氏也是打仨携俩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娘们。

这时候的妇人们,都把头盘成纂。即使没有桂花油,也会沾上水把头梳得光滑滑的。最贫寒的人家,女人的脚上也要穿着工整的鞋子。要形容一个女人邋遢,就会说她:头上打伞,脚底打板。

闫氏就是“头上打伞,脚底打板”的典型代表。乱哄哄的头发跟个茅草鸡窝一样,油乎乎,乱蓬蓬。裤腿就散吧着,没像时下的中老年妇人们一样用绑腿绑着。脚上的鞋子踢踏着,鞋后跟踩在脚底下,脚前头还露着大拇脚趾头。

她孙子来喊她的时候,她正倚站在陆二伯陆厚义家的门框边上跟陆二伯娘侯氏说话。

主要是她在说,侯氏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听着。为了不让客人觉着被冷落,时不时“嗯”“哦”两声让闫氏知道她在听着。

来人喊闫氏之前,侯氏正第五次招呼她进屋坐。

说起来,闫氏除了邋遢不过日子外,还有一个坏毛病:倚门框。无论到谁家去串门,没有正正经经进门坐下来说话的。都是倚着门,探着头跟人说话。配合着那一身邋遢形象,不知道还以为是讨饭的花子(乞丐)呢。

每次闫氏来串门,陆二伯娘都很为难。想提醒一下不要倚门框,又怕伤了妯娌的自尊心。只好一次次招呼她:他婶,给你个小耙(pa,矮凳,一般只有放倒的耙子高得名),进屋坐。闫氏不知道人家招呼她的真正用意,反而极客气的拒绝:“不了,我一会就回去了。”偏偏她别说一会了,两会也不走。时间一久,人家只能再次招呼她进屋坐。在如此一来二去的招呼、拒绝,再招呼、再拒绝中,半天时间转眼而逝。

陆家的堂屋里,靠墙是一个长条几,条几下是一个大桌子。大桌子两侧各一把太师椅。

闫氏和陆二妹前后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陆大伯娘坐在上首,陆厚廉在旁边陪着笑脸。

娘俩本能反应过来叫她俩回来不是好事。蹑手蹑脚地溜进门。

陆厚廉一个箭步上前,扬手作势要打陆二妹。一边嘴里还要教训着:“作死的东西,我今天非得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没事到外面胡吣。”

按道理,长大的大姑娘,家里人都不愿意打骂。也就是这陆二妹是个特例。前日在打谷场上气得陆友富差点上手打她。幸亏陆大嫂拦着了,还是因为怕在外面打了不好看。

今日是关了门都是自家人,加之陆大伯娘也没出口制止。陆厚廉不好总装腔作势。虽然陆二妹躲到闫氏身后,到底被打了好几巴掌。陆大妹站在二哥夫妻和大嫂身后,抱着小侄子看着。不是她冷漠,而是陆二妹让人同情不起来。屈氏也不耐烦看他们做戏,摆摆手,说:“你想教训她,等我走了想怎么教训怎么教训,不用做这副样子给我看。”

跟往日对待陆二妹的态度竟然截然不同了。

第九章哪块云彩有雨

也是,任谁贴心扒肺的为对方好,反而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时日久了也会冷了心肠。

屈氏招招手,叫过陆大嫂家的大女儿佳雯:“去把你爹叫来。”

早在大伯娘刚一进门,陆大嫂就让她家大儿子佳宝去叫他爹了。所以没等佳雯出门,陆友富就回来了。

屈氏示意陆友富坐。陆友富在屈氏对面坐下,跟屈氏回禀:“大伯娘,我听到消息就去找了队长,告诉他咱们三家都愿意跟何中槐家组成互助组,保证帮助他们家完成种植任务。二妹那是小孩子的玩闹话,不做准。”

大伯娘点头,表示对陆友富的处理满意。

大伯娘是经过乱世的过来人,军阀混战时期低眉顺眼过,日伪时期也苟延残喘过的,深知识时务的重要。“谁也不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所以不要轻易得罪人。日人在的时候,你大姥姥村里的胡老疤多迎时(如日中天),说让日人杀谁就杀谁,想烧谁家房子就喊日人浇上汽油烧谁家房子。一解放,还不是被政府给镇压(枪毙)了。”

屈氏口中的大姥姥是她娘家妈。沦陷时期,屈氏最小的弟弟得罪了胡老疤,逃跑以后失去消息。屈氏娘家的房子让胡老疤叫来的日人浇了汽油一把火烧了。屈氏二婶被日人的枪托砸了头,之后时常犯羊羔疯(癫痫)病。

说到伤心事屈氏忍不住拿出手帕按按眼角。

陆友富不会安慰人,只好答应着:“我知道。”接着说道:“我今天也去了渡口。何家大儿子何小东在那里。何小东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他妹妹提出各家先种各家的。他家往年第二茬庄稼都不翻地,今年也不耕地了。还说他们家坡地那里想种豆子,种早了怕返青,让我们种好咱们的再帮着种坡地就行。”屈氏点点头,劳力少地多的不耕地就下种子的人家也有。被欺上门有点脾气也正常。难能可贵,既表示了不满也留了余地。不卑不亢,进退有据,看来不是那挟恩图报的人家。对何家高看一眼。

“客随主便就好。人救了咱家孩子,政府不组织互助组,咱帮人干点活也是该的。”到底怕这个侄子想不明白跟那个糊涂侄女有一样的想法。没得出了力还得罪人,还不如一开始就撇清不搅和一起。

陆友富却以为大伯娘说的陆二妹:“我会让她大嫂好好管教二妹的。”

屈氏无所谓的摇摇头:“这么大个人,随她去吧,还好是个丫头,左右不过一份嫁妆的事。”想想又补充一句:“管好不管好不要紧,让你媳妇看紧点是真的。别让她惹事。”

还好老三家这些孩子里只有一个不着调的。若是个个都随了他们两口子,更头疼。

此时,何小西还不知道脑残陆二妹因为她挖的坑,被陆家人提前放弃治疗了。

她正拉着陆友财的大侄子大宝揉捏。五六岁的小男孩,大眼睛圆溜溜的,缺了一颗牙,所以总抿着嘴腼腆地笑,十分可爱。

何小西救了他一次,终没能再救他一次。这个可爱的孩子在之后的那次翻船事故中,和他爹一起殒命。

解放前,对女性的束缚多,所以好多女人不会凫水(游泳)。小西家是靠河吃饭的,属于特例,她打小就长在船上,水性极好。所以那次的事故,十一条人命大都是不会水的女人们。大宝父子是除了小西大哥以外,唯二的男子。小西大哥在即将来临的洪水里废了一条胳膊。船翻的时候,他用一条胳膊逞强下水救人,自己反丧了命。

水洞村靠着一条大河,河对岸的沼泽地里还有许多水汪(面积小又水浅的水面)。可供凫水的地方多,村里的男人极少有不会水的。最不济也会一点狗刨。陆友富父子俩却都是旱鸭子。落水了只能等人救,没有自救能力。

何小西想诱骗人家孩子学凫水。也算是教给他一个保命技能。因为有了之前救过他的香火情在,何小西邀请他在自己家玩一会,得到他的应允。

做饭时候的余烬还没烧完,何小西洗了一个小白芋(地瓜)埋进去。准备烤一个白芋给大宝甜甜嘴,哄孩子嘛,根据前世养儿子的经验,不能全靠嘴巴,还要靠美食。凫水不是短时间能学会的,要哄着这孩子经常来他们家才行。

白芋不是稀罕物,但是农家有闲暇功夫烤给孩子吃的不多。

何小西做这些事的时候,大宝像个小尾巴一样跟进跟出。小西跟他讲:“你现在在换牙,不能多吃甜的,所以咱们今天就烤一个小点的好不好?”

“真的吗?大姑姑都是烤得长点的啊。”大宝还是想要大一点的,质疑道。

烤白芋选细长型的熟的快。所以大宝说的长点的,没说大点的。

好在大宝年岁还小,比较乖巧。没到七岁八岁人嫌狗憎的年龄。很快就被何小西给出的理由说服了。

“你姑姑也老(经常)给你烤白芋吗?”何小西逗他说话。

“大姑姑冬天老是给烤,现在白芋要没有了,就这几天烤了几个。”白芋不易保存。管理的特别仔细的人家才能到这个季节还剩下很少一些新鲜白芋。大多数还是留种剩下的,都留给孩子当零嘴。但是也不会太频繁的给他们吃,好东西要细水长流。

小西想到什么,试探的问大宝:“天天都吃啊?这东西吃多了肚胀,还有虫子咔哧咔哧咬坏牙齿喔。”两只手扮成虫子咬人的样子。

大宝咯咯笑着躲闪,豁牙子也顾不上遮掩了:“没有老吃,就这几天吃了。小姑姑吃得快,所以我每次都只分一小块,没吃多。”

大嫂也极为喜欢大宝,逗着他说些童言童语。此地风俗,怀孕的妇人多接触男孩,容易生出男娃。

大嫂因为怀孕,不敢再抱着露露。一个是怕孩子踢着她的肚子,也有想生一个男孩的想法。

露露被放在笎床子(儿童床)上,跟站在床边的大宝咿咿呀呀的说着话。俩孩子鸡同鸭讲,偏还说得好像挺投机,逗得大家直乐。

第十章放飞自我

待地瓜烤好,大宝不愿意吃独食,有模有样的跟大人们推让一番,才和露露一起分食了。

农忙期间,船上不用留人值夜。刚上夜影,何小东就回来了。一边吃着给他留的饭,一边跟何小西商议明日种地的事。

因为互助组的新政策,大家都等着组合好再干活。若依着往年,不说这种时断时续的毛毛雨,就是下再大一些,只要地里能进人,也有村民冒雨播种的。毕竟季节不等人。

何小西他们又逗了一会孩子,就让大哥把大宝送回家去。

何小东是个傻大个,听话的很。何小西说天黑了,怕大宝看不清脚下摔了,让他驮着。他就把大宝往脖子上一架。

何小西和大嫂目送着他们走远。远远的还传来大宝“咯咯”的笑声。孩子都喜欢骑尿脖(大人把孩子架在脖子上),尤其是坐骑是何大哥这种又高又稳的。不信勾搭不来一个小毛孩。

自那日吵架吃了亏以后,何小南一直拉着个脸,刘氏也皮笑肉不笑的。今日大宝来了,这娘俩却意外的都露出了笑脸来。尤其刘氏,竟主动热情的让小西爹去河边传话。

何小西开口留了大宝在家里玩,刘氏居然还附和。何小南也一直和颜悦色。不知道是忌讳陆家还是又想作什么妖。

何小西跟大嫂一起,整理明日要用的种子。

种子之前已经筛选过,用簸箕扬过一遍,霉变和破损的也捡过的。只要临睡前用温水浸泡一下,把漂浮的种子捞起来。明天早上起来,控干水分,就能带到地里用了。也有人家选择不浸种。何小西为了出芽率高些,选择浸种以后再播种。

只是何小西想要作手脚的话,就不能让大嫂掺和。大嫂看着,她克扣种子非露馅不可。苦口婆心地把热心想帮忙的大嫂撵回去睡觉,美其名曰:“嫂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得好好休息。活不多,你别管了,我一个人就行。”

把大嫂感动地泪盈于眶。

何小西对嫂子和侄女原本也不错。前世的时候,小西发达以后,也没少帮衬侄女。何朝露所嫁非人,经常遭遇家庭暴力。偏被养成一副懦弱性格不敢吭声。是小西发现异常,又帮着打离婚官司,带她离开火坑。

大嫂躺在床上,拍着女儿哄孩子睡觉。一边跟大哥感慨:“咱妹妹对我真好。虽然没有婆婆帮衬,我也知足了。”大嫂从来都是叫小西妹妹,而不是叫大妹。叫何小南都是直接称呼小南。老实人也能分清谁忠谁奸,只是不愿意计较而已。

何小西家三间堂屋,东西各三间厢房。何中槐、刘氏和何小北分别住堂屋的东西间。何小西和何小南住西厢房。东厢房何小东夫妻住着一间,其余的堆放粮食杂物。

按规矩来,何小东夫妻应该住堂屋何小北住的那屋。何小北应该住东厢房。冬天进西北风,夏天西晒的东厢房,哪里能比得了冬暖夏凉的堂屋。被刘氏捧得跟凤凰蛋似的何小北,住了不满一年就不愿意了。

何小东是别人怎么说怎么好的性格。刘氏一说就同意跟何小北换了。等何小西知道的时候已成定局。按说何小东结婚了,应该把新房安在堂屋。柳家作为大嫂的娘家眼睛里只有钱,不给闺女挣面子,大哥也不说话。何小西不是当事人,若是争执这个,只会让刘氏有借口在大哥的婚礼上给他们添堵。

除非以后分家,何小东夫妻只能一直住东厢房里。

家里的锅屋(厨房)建在东厢房的旁边。何小西摸黑进了锅屋,拎着家里的两只木潲(木桶),把温在锅屋内灶上的热水打到木潲里。拎回西厢房的当间儿(中间那间屋)。兑好水温,把高粱种子倒进去。搅拌几下,让瘪种(不饱满的种子)浮上来。用笊篱把瘪种捞出来弃掉。

何小西小心控制着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捞起来的瘪种沾在笊篱上不好清除,只能往木盆壁上磕,把它磕下来。再是放轻动作,奈何夜晚的静谧本来就有放大所有声音的功能。

住在隔壁的何小南不愿意了,先是吭吭唧唧以示抗议。抗议无效后大声喊:“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若是原来的何小西,就会再小心一些,控制不发出声音。可是,如今的何小西不再是原来的何小西了。经历过了,知道忍气吞声换不来家和万事兴,只能让人步步紧逼,堕入绝境。既然如此,何必忍耐?

所以,何小西直接放飞自我。既然我控制音量你不满意,就让你体验一把不控制音量的感受。

何小南还没意识到何小西的变化。或许有点感觉,但是自上次吵架以后,两人没有再次起冲突的机会。而何小西对于她的冷脸还跟以往一样视而不见。她以为何小西那日的异常是发烧烧糊涂了。感觉被挑衅的何小南一下子炸毛了。冲出来就跟小西吵吵开了。

两人由一开始的言语上的互怼,演变成拳脚相加。

何小西身体底子虽然不好,但是平日做活多,力气也有一些。而且遗传的关系,她和何小东兄妹俩比同龄人要高。何小西的身高优势让她给了何小南单方面的碾压。

何小南养尊处优多年,养成娇小姐一样,打起架来叫声倒是很高,声势高却改变不了被虐的事实。

五十年代的乡下可没有水泥地面。何家的家境只能算是中下,没有陆家那样的底蕴,铺不起地砖。何家的房子,包括何中槐住的堂屋,都是泥土地面。北洞村的山都不是石头山,并不出产石头,所以何家的屋子都是土坯房。何小西浸泡种子的时候,就有些水洒到地上。两人打起来以后更是撞翻了一只水潲,淌了一地的水。地上稀泥寡淌的。

何小南被压在泥地上,发出杀猪一般的嘶嚎。一家人都被惊醒了,左右邻居估计也在赶来的途中。

最先进来的是何小东。看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滚在地上,忙把两人拉开,并扶起来。

刘氏进来的时候,何小西正低头整理被撕扯乱了的头发和衣服。没提防到刘氏会对她动手。何小西被刘氏揪住头发拉倒在地发生的非常突然,兄妹俩都懵了。

何中槐被何小南扯着袖子哭诉。

何小北还记恨着前些日子何小西指使他干活,兼欺负他姐姐的事,也上前抬脚欲踢小西。

第十一章何小南嚎丧

何小东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拦住他,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小东又有着顾忌,怕伤到两人。一时之间拦住了刘氏拦不住何小北,拦住了何小北又拦不了刘氏。

一大波吃瓜群众来到的时候,就看到何小东傻傻地、左支右绌的拦着不让刘氏和何家的小儿子打何小西。虽然大家都承认何小东是实在人,但心底里还是觉得这人的做法有点傻啦吧唧的。

西厢房里一片狼藉。东厢房里何家大儿媳被关在屋内,屋子被从门外拴上。屋内传来柳氏的拍门声和呼喊声,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见此情形,吃瓜群众里有知道何家情况的,迅速阴谋论了。要知道,何家大儿媳,怀头一胎的时候,可是摔了一跤,滑了胎的。柳氏当时说有人推了他,只是后来没法证实,加之当家的何小东被抓了壮丁不在家,只能不了了之了。

大娘大婶们忙上去把两方人拉开。何小西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未防备刘氏能不顾脸面插手小辈间的纠纷还上手打人,吃了一记亏。之后有何小东拦着刘氏,何小西也趁机躲在何小东背后狠踹了何小北几脚。年龄身高上,对比何小北,何小西也是有些优势的。既然他凑上来找修理,不修理他一顿,天理不容。

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面对这些邻居,何小西吃没吃亏都是要喊冤的。另一边的何小南也深谙此中道理,哭得比死了亲爹还伤心。何小西在心里不屑的吐槽:差点忘了,人家亲爹确实死了。

何小西岂会让她专美于前?

冲上去照着大哥身上拍了几巴掌。边拍边骂:“你是木头人啊?人家娘三个打我一个,你眼瞎看不到啊?”其实她心底更想骂的是:你傻x啊,多好的机会不知道把这三个贱人一堆收拾了。

看似拍得挺大声,其实是拱起手掌拍的。大声是大声,并不疼。打了几下,干脆缩到地上,抱着她哥的大腿,哭嚎:“娘!我的娘啊!人家娘三个,打我一个啊!”

确实是三个打一个。至于是轮流来的还是三个人一起上的,这个问题不重要。看客们要误会,何小西表示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何小南被何小西这一声凄厉的哭声噎得一愣,都忘记装哭了。

“娘啊!我哥就看着人家打我。”

何小东嘴角噏合,想辩解说我拦了他们呢。可是想到因为自己阻拦不力,让妹妹受了欺负,又闭上了嘴巴。

何小西直哭的听者伤心,闻者流泪。何小东也被她哭出了情绪,想起幼年丧母的苦楚。蹲下身来,兄妹俩一起抱头痛哭。那么大个子蜷缩在那里,更显萧瑟。

起先还充当和事佬劝着架的几位大婶也不再劝了,站在旁边,抹了几把伤心泪。场中就只有何小西的声音,何小西边哭的打嗝边把今晚事情的始末复述了一遍。说到何小南不仅自己不干活去睡觉了,还因为她在干活的时候发出了声音找茬打人。再看看屋内被踢翻的木潲,淌了一地的水和高粱种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带犊子”来的闺女够嚣张的呀!

女人再醮,带来的孩子一般人称“头起男人的孩子”。不好听点儿的称为“拖油瓶”。而“带犊子”,就带着歧视的意味了。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大家议论或讨伐的声音就不客气起来。从古至今皆如此。人们对“正统”的维护,一直以来都是不遗余力的。所以讨伐起“小三”来,个个都同仇敌忾。原因无他,因为正统是主流。如果今日被个小三占了上风,明日是不是“我”的利益也要遭受到侵害?因此,不能让歪风邪气出头。

同理,何小西比之于何小南也是“正统”。吃着我家的还打我家娃,“正统”代表们焉能容之?意外和明天,谁知道哪个先到来。是不是哪天我意外了,我的孩子也要被如此对待?妇人们感同身受啊。

如果今晚是何小北跟何小西起了冲突并发生撕扯,妇人们不会这么愤慨。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何小南却看不透这一切,只以为大家是因为她“带犊子”的身份欺负她。一则是真觉得委屈,再则是看到何小西一哭就引得大家同情。于是也坐在地上,抚地痛哭:“爹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她无脑刘氏可不傻,紧紧捂住何小南的嘴,不让他继续哭爹。即便如此,何中槐依旧气愤地“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何中槐是最自私不过的人,自私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自私行为。只要不短了他的,每天吃好喝好,晚上一顿酒,伺候舒服他,其他如何,他是不问的。家庭成员的死活和去向,不关他的事。

刘氏就是摸清了他的这一脾性,一步步从“独刘”,变成“毒刘”。

何小西哭娘没什么,不管以后有多少个后娘,她和何小东的亲娘永远都是他们的亲娘。不会有所改变。何小南的爹不同,从她来到何家起,他亲爹就不再是单纯的过去式,而是一个终结。以后直到永远,他的爹都只能是何忠怀。除非何中槐也死了,刘氏带着她再迈一步,再嫁一户人家。对于自私的何中槐,刘氏和何小南的去留,他或许不在意,大家的指责他也可以不在意,但是被人哭着诅咒,让他火大。

不仅何中槐,所有人都被何小南飞来一笔闹蒙圈了。围观群众:娘咧,这事唱的哪一出?怎么说着说着还嚎上丧了呢?

这一晚,何中槐的脸面都丢尽了。被大家嘲讽的脖子都通红。

一场混乱,终于终结于何小南不安排理出牌上。大家帮着把屋里收拾干净。打了水给何小东兄妹俩拾掇干净。三三两两凑一起议论着离开了。

至于何中槐,早已气呼呼的回房间躺床上做出姿态给刘氏看,让刘氏知道他不高兴了。何家剩下的那三人,也灰溜溜的离开。

何家几代人都以在清泉河上摆渡为生。传统是家里长子继承渡船。后面的儿子,得宠的给些银钱置些地分出去单过。不得宠的最多撵出去净身出户自立门户。卖孩子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多少辈没发生过的情况到刘氏当家这会就发生了。刘氏把小叔子何中榆送去与人做了学徒。

第十二章从“独刘”到“毒瘤”

这里说的学徒可不是正经的送去学些手艺,学成后还能回家自己单干的,而是,有身契的那一种。相当于卖掉,送走以后,生死勿论,全由主家做主。

何中槐弟兄三个,还有一个姐姐。何大姑嫁的远,嫁到邻市去了。虽说是邻市,也是出省了,又上有老下有小的,轻易也不能回趟娘家。

何中榆被刘氏卖掉的半年多以前,更是雪上加霜传来消息,何大姑所在的那个沿湖的村子,被日人祸害了。整个村庄陷入一片火海。村里的人都不知所踪。何大姑一家也失联了。何家老太太和老太爷担心唯一的女儿,急火攻心。老太爷没撑住病逝了,老太太也卧床不起。

刘氏上头没了管束她的公婆,下头没有了掣肘的大姑姐。她可不是就山中无老虎,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吗?

直到快解放的时候何中榆才带着老婆和一个女儿辗转回到村里。据说是遭了大罪了,年纪轻轻就咳嗽痨病的。回来没几年就不行了。现在两家陌路人一样,跟这边也断了亲。

何家还有一个二叔何中林,当年也差点被刘氏卖掉。差点一起被卖掉的,还有杨孝东。何小东兄妹前头娘杨氏的娘家投奔来的一个侄子。家里没人了,来投奔姑姑。那时候两人年龄大些了,发现情况不对一起跑了。此后多年也没个音信,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直到几年以后,大家都以为他们不在了的时候,才传回消息。有人在上海见到过两人。

此时农村就样,一点儿隐私也藏不住。可能晚上睡觉说句梦话,第二天都能从村头传到村尾,全村都知道。刘氏自认为做的隐秘,只是全村的眼睛盯着呢。加上村里人发散的异常的思维,一点儿蛛丝马迹,就能还原事件真相。

毕竟刘氏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就把人卖了。得有买家,还有中间人。有可能中间人还不止一个,想保住秘密基本不可能。

大家私地下都传遍了,只刘氏自以为没人知道而已。此时,刘氏私底下被村民戏称为“独刘”,一个充满戏虐的称呼。意指她家里只能存在她自己,其他人都得想法子解决了。

几十年后回来的何小西却知道,在所有家庭成员都被刘氏算计、清除以后,村民对刘氏的称呼成为“毒瘤”。看现在何小南跟刘氏母女情深,统一战线。等没了其他可供刘氏算计、剥削的家庭成员之后,何小南作为唯一的可供剥削的对象,很快就跟刘氏翻脸成仇,形同陌路。

前世,何小南姐弟俩因为刘氏的名声不良,一直也找不到对象。何小南母女伙同何凤英算计何小西,就是因为何凤英答应,事成之后让她城里的姑姑给何小南在城里介绍一个对象。

可是,何凤英得逞之后,翻脸不认账了。最后何小南也没能如愿嫁到城里去。为摆脱吸血的刘氏母子,勾搭上分配到水洞村小学校的一位老师。一个外乡人,那人在家乡有媳妇,两人私奔了。何小北打了一辈子光棍。染上酒瘾,醉酒后溺死在河里。

所以,不是算计了、清除了所有人,就能得到所想要的结局。或许能暂时得到一些财物,但又能如何呢?又不是首富之类的吃不完,用不尽,躺着也够花个几辈子的家庭。一个普通人家的财物,三、五年撑死了就消耗一空。何小西对于后来何小南也沦为剥削目标,一点都不意外。

睡在床上的何小西,对这次突发冲突的结果还算满意。就算她不刻意复仇,按照前世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他们的结局也足够凄惨。报应终究会来,只是迟早的问题。

以他们的尿性,是不会放弃作死的。所谓“不作不死”,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冷眼旁观他们自己作死就能大仇得报。

如此深仇大恨,让何小西如何甘心只是旁观?今生,她要推波助澜,提早帮助他们把他们自己送下地狱。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人摘出来。毕竟珍惜生命就要远离毒瘤和脑残。像他们这样高端又好用的免费压榨对象,让刘氏他们主动放手的可能基本没有。和所有反抗压迫的起义一样,要成功就必须有对抗。

这两次的冲突,基本奠定了以后跟刘氏对抗的民意基础。刘氏本身风评就差。再加上一对风评差的儿女。另外还有何中槐“有晚娘就有晚爷”的名声。以后无论自己这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要不是眼睛、心眼长歪的傻缺,或是另有图谋的人,都不会指责他们的不是。

站到道德的制高点上,不让别人有以孝道去制约、束缚他们的机会,是何小西的主要目的之一。毕竟在这个封建残余还很盛行的年月。一个不孝顺的大帽子扣下来,就能压弯人的脊梁。

华国的文化道德传统,父母对子女有天然的支配权。

何小西想起前世,刘氏的一对子女,一个私奔后失去音讯,一个四十多岁醉酒后溺水身亡。虽然也有人认为是刘氏恶事做得太多,得了报应。但是,事不关己的情况下,还是大多数人选择遗忘刘氏和何中槐之前犯下的恶行。

康他人之慨地说什么“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现在那么惨,全当可怜可怜他们吧”。或是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哪能跟当老人的较真……”。还有“你那么有钱,乞丐上门也要给点,何况是长辈”……等等。

更有些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卫道士们,甚至对何小西各种攻击、指责。

华国不论是文化和社会舆论氛围,还是法律和道德规范,都支持年轻时候犯下恶行的人老了以后对子女们主张养老的义务。

这是一个无法违逆的社会洪流。

所以,前世老无所依的何家两个老东西,在唯一的可以履行赡养义务的何小西面前,有绝对的权利支配她履行赡养义务。

那时候的何小西人到中年,生活已有好转。儿子青林中专毕业也走上了工作岗位。媳妇也娶进门生了孙子。

那么恶心人的两贴狗皮膏药贴上来,撕都撕不掉。

旧日做保姆时的老雇主们,是看着他们母子俩怎样一路艰辛走到今日的。因为知悉根底,所以对何小西既同情又钦佩。虽然左右不了法律的意志,但出出主意,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找找漏洞还是有能力的。

第十三章撵着不走打着倒退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法院判案的过程是冰冷而死板的。尤其是对这种在法律层面没有可争议的,人情方面却容易扯皮的赡养官司。法官都是单方面对子女方面态度强硬。为避免扯皮,法庭上并不给调教以往恩怨的机会。

彼时,何小西婆媳还是起步阶段的街头流动小推车。没法证实实际收入的那种。经内行人点拨,法官看到的是青林一个人的收入管着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睡。

何小西又去医院开出病例证明。病例证明是真实的,倒是不需要造假。当然,假使没有真的病例证明,何小西也不介意去做一份假的,而且一点也没有心理负罪感。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恶人不受到应有的报应,无辜的善良之人所遭受的痛苦和颠沛流离,不是就沦为一场笑话了吗?何必还要劝人向善?

法院的判决,也要考虑各方面的平衡。没有兴一家,灭一家的道理。不会为了赡养老人,就逼着子女过不下去。所以,法律有其生硬的一面,也有合理的一面。

相较于何小西母子的诚恳,法官对他们的印象要比对何中槐和刘氏两口子好得多。不是法律规定必须保障无劳动能力老年人的利益,法官都不想面对他们那副嘴脸。

何小西博取了法官的同情分。考虑到夫妻二人还有另外一个子女。按照法律规定,法院最终裁决:何小西每月向何中槐及刘氏支付十元钱作为赡养费。

比照当时的物价和青林的收入,还是一个很合理的判决。而且对于一对地里有产出的农村夫妇来讲,十元钱足够每月的油盐、服装和零花钱等。相当于低保的水平吧。

当然,这个足够是针对正常人来讲。何中槐那样每日一包烟,每顿还要来点小酒的人,每月的十元钱不够他一个人挥霍。来自于何小西的十元钱对两个人来说杯水车薪,并不能缓解经济上的压力。

自私自利的何中槐对于他独自霸占这十元钱的赡养费自有其理由:我闺女给的钱当然我用,你要花钱,找你闺女要去。

何小西可不管他们之间的狗咬狗。

刘氏依然要每日累得像狗一样,四处捡废品换钱,才能得到温饱。

前世的何小西,后来看到那些前半生被所谓的亲人伤害,后半生还要被告上法庭的人,或因为拒绝付赡养费被人扒到媒体上,或因为大闹法庭被拘留。之后还要乖乖掏钱,满足吸血亲人的欲望,就为他们不值。明明有正确的方法不被吸血。用合法的手段少付赡养费,和合法避税一样的道理,非要闹得自己灰头土脸。

或许知道闹上法庭也讨不着什么便宜。之后,物价和工资一涨再涨,除非何小西主动涨赡养费,何中槐两口子也再没有找过何小西的麻烦。而何小西涨赡养费的前提却是,这些钱是用于购买两人名下的房产。

当然,那时候的何小西还没听过拆迁一词。而是单纯的不想自己独自承担了赡养义务,人死后何小南再从不知道那个旮旯里冒出来争遗产。虽然破房子不值钱,也不能让何小南白占便宜不是。

直到何中槐去逝。何小西把刘氏送到她所在城市郊区的一个普通的养老院里。还每个月都要带着一家老小去探望她一回。

一个老到已经走不动道,牙齿脱落光了吃不了美食的人。何小西不介意送她到任何地方,更不介意每日给她献上美酒佳肴。

看着她咬牙切齿地听着养老院里其他老人羡慕她有孝顺儿孙。看着她气急败坏辱骂自己,然后被人指责太会作,身在幅中不知福。

前世,何小南最后如何,何小西并不知道。翻不出浪花来的小虾米,何小西也懒得关注。

水洞村传出拆迁的消息,何小南果不其然跑来挣房产。自她来争那栋她以为是遗产的房子失败以后,何小西就再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前世的后来,经济飞速发展。配套的社会保障也逐步完善。跟建国初那会子比,只要不懒的人都能活得相对滋润。前提还是不懒。所以如果何小南不改改自身的毛病,注定过不好。

因为才经历了一场撕x,何小西一开始有点睡不着。阿q精神的想想那些人凄惨的下场后,平复了心绪的何小西,才安稳的进入睡眠。

何小西一点儿也不担心对面东厢房的何小东,是不是难过到失眠。年轻人嘛,多经历一些,权当感悟人生了。

次日一早,何小西神清气爽的起床。就看到何小南双眼红肿,神情萎靡。刘氏的状态也不太好。何小北依旧是那副缺心少肺的样子。只是看向何小西的眼神恶狠狠的。何小西也懒得吊他。

看看何中槐的样子,何小北真是随了他十成十。看来,只有何小北是他亲儿砸,他们这些都是捡来的。何小西在心里戏谑,难怪偏心的厉害,估计偏心何小南也不单只是因为有晚娘就有晚爷,而是爱屋及乌吧。

既然他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那么今生,他们这些外人就早早退出吧。留下这些相亲相爱的人,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相爱相杀。

作为这个家庭最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不出意外,大嫂早已起床进了锅屋准备早饭。

因为今天要下湖,何小西就没有进去帮忙。而是大声喊着何小南:“何小南,去帮着大嫂做饭。”后面还加了一句:“懒得要死,只知道吃。”声音也没有放低。摆明了让何小南知道:昨晚的气我还没出来,就是要挑衅,怎么着吧。何小南又摆出一副受气包的样。旁边的何小北不愿意了:“你怎么不去做饭?”他也不是单纯的向着何小南。这是恨上何小西了,只要是何小西说的,他都要反对。

何小西眼角都不扫他,看着何小南,似笑非笑道:“好啊,我做饭,你跟大哥去下湖。”话音未落,何小南乖乖的进锅屋干活去了。

何小西在她身后暗啐:特么的贱皮子,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玩意。

何小西在她身后凉凉又来一句:“以后做饭,咱们分成两拨,一拨人一天轮着做,只让大嫂做饭,其他人养一身懒肉可不行。”

何小南脚步顿了顿,到底还是忍下了没吱声。

第十四章伪白花和食人花

趁着等饭的功夫,何小西帮着他大哥把要用的东西全都归拢出来。两个人一人一条扁担绑好,准备担到地里去。

一抬头,看到陆友财探头探脑的在自家门前。看到何小西看他,屁颠颠地跑过来,挠着头,憋得脸通红。

跟着他叔叔一起来的大宝,因为之前跟何小西打过两次交道,自来熟的上来跟何小西说话:“小西姑姑,我和小叔给你送板车来了。”

何小西才看到停在院子外的一辆平板车。不明白平白无故送板车来做什么。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之前。陆有才听说今天他们不用家里的板车,用大伯家的驴车的时候。就想把板车借给小西家用。

说起来陆友财这倒霉孩子,就喜欢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那日小西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模样,一下子就捕获了他的一颗少男心。只是不知道,如果他发现小西的伪小百花本质会不会吓哭?所以以貌取人要不得。

前世,以貌取了何凤英,以为是小白花。结果小白花的面具之下是食人花。今生又走老路,看上朵伪白花。这运气,真是感人。

得亏他没像何小西一样拥有两世记忆,不然非得哭晕在厕所十分钟。

磕磕巴巴地跟他大哥陆友富为何小西家争取福利:“大哥,何小西家没有板车,咱家的板车不用,给他们家用吧。”

同一个村的,互相借个农具什么的都很正常。别说板车这等死物,就是牛马驴骡这样的活物也都经常借。但陆友富想得多。怕之前的事何家还没翻篇儿,送车去人家再拒绝就难看了。

他还在斟酌的功夫,陆二妹按耐不住了,插嘴道:“咱家的车,凭什么要给她家用?给她家干活不算,还要白给她家车用,我不同意。”

陆大嫂听到,从锅屋里探出头来,喊她:“二妹,来干活。”在大嫂严厉的声音下,二妹没有胆子说不去,瞪了一陆友财,才去帮忙做饭去了。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在干活上一直受优待。体力活自有上面三个哥哥去做,家务活有嫂子们。就算是她们屋里的精细活计,也有陆大妹。陆大妹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一家人以前对她有多宽容,现在就有多严厉。虽然不至于苛刻,但是也不再纵容。如此,对于被娇纵惯了的陆二妹来说,就好比驴马突然上了套。

陆二妹这么一掺和,反而让陆友富打定主意把板车借给何小西家用。

陆家对陆二妹,该说的都说了,该管的也都管了。陆二妹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今天这副样子,难保不会出去胡说八道得罪人。她这样,家里更应该摆明立场。好叫村里人知道,陆二妹说的不是家里的意思,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

打定了主意,陆友富点头说:“行,你去把车给他家送去。”又交代:“别在外面多耽搁,送了就回来吃饭,吃了饭还得下湖。”

村里孩子没什么玩具。孩子们都喜欢做板车玩,但板车平常是不允许孩子们玩耍的。大宝听说小叔要去送板车,自告奋勇要跟着去送。好借机坐一程板车。

面对何小西满脸的疑问,陆友财吭吭哧哧终于红着脸说出:“我大……哥说……,你家没……有板车,让我……把车拉给……你家用。”

大宝小朋友是诚实孩子,拆穿他小叔:“小西姑姑,不是哒,小叔说的不对。不是我爹让送来哒,是小叔说你家没有车,要把车送来给你家用。”虽然心底纳闷陆友财吃错什么药了,还是被大宝的话逗得一乐。

被揭穿的陆友财:“……。”

囧得脖子都红了。

刘氏听到声响出来。看到大宝叔侄俩,脸笑成一朵花。热情的招呼陆友财:“他三兄弟来啦,吃饭了吗?没吃一起吃点儿。”又牵过大宝的小手,殷勤的嘘寒问暖。做作的样子,好像大宝是她的亲孙子一般。陆友财最终招架不住她的热情,落荒而逃。连侄子都不要了。

大宝就被刘氏以大人们都要干活,放在这儿她照顾为由,留在了何家。全程何小西都忍着快要溢出唇角的笑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切。想着上次大宝来时,刘氏无由来的热情。就刘氏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说她没什么想头,打死何小西,何小西都不相信。

特别提醒了大嫂一下,让她多注意大宝一些。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出点儿纰漏,两家都不好看。

何小西不是十分担心刘氏对大宝下黑手,刘氏还没那么大胆子。但凡事怕有一个万一,小心点儿不为过。

有了板车就是不一样,方便多了。把耩(jiang)子(耧车)、抓钩子、镰刀、装种子的木潲等物品一股脑装到板车上。何小东在前面拉着,何小西在后面跟着走着就下湖去了。

因为何小西要趁机作弊,少用种子,所以也没硬性要求刘氏他们必须去。尤其这拉耩子是个力气活,扶耩子是技术活。让他们去了,只有拖后腿的。去了还不如不去。让他们占些便宜歇两天。等种坡地那片豆子的时候,再让他们一起去干活。

以何小西对她们一贯的了解,让他们歇几日再去干活,不仅不会得到感激,还会被怨恨。怨恨几天都让歇了,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一直歇着不用去干活?估计还会认为就是何小西故意要为难他们。

何小西还就是存了要故意为难他们的心思。不仅是为难他们,还要让外人看清他们的丑陋嘴脸。彻底把捂着的脓包捅破。

到了地头,不用何小西上手帮忙。何小东就把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播种用的耩子被搬下来安放在地上。

耩子在一些地方也被称为耧车。外形就跟一个手推车差不多。上面有一个木斗,下面是三个支架,木都连着支架之间是相通的。连上畜力拉起来,木斗里的种子就自己落到下面三个支架划出来的沟里,实现半自动条播。

何家没有牛,只能何小东在前面拉耩子。拉耩子是个体力活,一般人坚持不了多久,拉一会儿就得换人。也就是何小东,着实有一把子力气,拉一阵儿也是要歇息一会。

别人看来何小西只是一季子没有扶耩子,但何小西自己知道,她已经几十年没做过这个活计了,难免有些手生。不过,等何小东第二次歇息后,何小西就找回了手感,把耩子扶得像模像样了。

第十五章村民的花式赞扬

兄妹俩像老庄稼把式一样干活,赢得旁边地里和路过村民的赞赏。

村里人表扬人的方式也很奇特:“哟,何大孩拉起耩子,跟小毛驴一样快。”引起一旁的人一阵爆笑。还有人补刀:“可不咋滴,养他可比养头毛驴强,听话还省草料!”

何小西也跟着抿唇笑。这些调侃没有恶意。虽然比喻不是那么中听,却是真实的夸赞。是对干活勤快的人的花式赞扬。

何小东也不在意,跟来人笑骂一通。到底顾忌着旁边还有花黄未嫁的小姑娘,言语倒不似平常说着说着就朝下三路去。个个还装的挺一本正经。若是何小西不在这里,估计早开起了黄腔。乡村人家看似封建,私下里荤话还是很多的,另有开放的一面。

下晚回家,大宝已经不在家里了。听说是半拉上午就不愿意搁这玩儿了,闹着要走。刘氏挽留再三也没留下人。

大嫂纳闷的嘀咕:“她这是想做什么呀?”大嫂都看出不对劲,何小西更不会傻白甜到认为刘氏真的是如她自己所说的,想留大宝是因为想有个好兆头,让大嫂顺利给何家添个长孙。经过小西这些日子的洗脑,大哥大嫂也对刘氏提高了的防备,这些谎言刘氏只能骗骗她自个玩儿。

水洞村湖地(平整的旱地)少,坡地多。两天多的功夫,互助组里几家人都把各家的湖地种完了。扶耩子的何小西,如愿把湖地里的种子播得特别稀。之后兄妹两人转到坡地那里。

何小西提议坡地的下方也播高粱,上方留下种豆子。农家一般只拿很少的孬地来种豆子,因为产量低。所以何小西的提议得到何小东的同意。

坡地上,何小西播种的时候是按正常量播的。种子下的稀还是稠,用耩子的木斗下方出口的大小和晃动耩子的幅度就能控制。

坡地这里地势高,虽然洪水的时候水也会漫上来,但是水也会很快退下去。种子种得稠,必然出的就密。正常种地是需要出苗后根据出苗情况间苗。也就是把多余的秧苗拔掉。

何小西想好了,到时候让她哥去摆渡,她自己来建苗。只把靠近路的地方的苗间一下,防止被人发现,剩下的地方不间苗。等洪水退了以后,按比例说苗多总比苗少存活下来的多。

能做的都做了,今年收成如何,就听天由命了。

等到几家人来帮何小西家干活这天,正好轮到何小西和她大嫂做饭。

那日何小西提出轮流做饭以后,刘氏母女哪里会愿意?但因着前一晚闹的不好看,她们也没敢再闹腾。有心让何中槐出来压制何小西,但何中槐仍然记恨着被人哭丧的旧恨,也没搭理。其实最主要的,他是只要不涉及他的利益,一切闲事他都不管。以前他管刘氏的事情,是因为刘氏的殷勤能让他活得滋润。

最终母女俩无法,只能寄希望于她们消极怠工,柳氏那只大包子能顶上。只是她们能想到的,没道理何小西想不到。

何小西前一晚就把他哥轰到她那屋睡去了,说有悄悄话要跟大嫂说。赖在大嫂那里就不走了。

何小西抱着铺盖卷儿站在床边,冲着她大哥笑得一脸不怀好意:“赶紧走,别耽误我们说话。”

看着在自己眼前被拍上的门,何小东一步三回头的不舍地离开。

虽然何小西真正的目的是阻止大嫂明晨忍不住去做饭,但也不耽误她现在对柳氏进行新一波洗脑。

还说了些柳氏感兴趣的话题:“嫂子,你说姓刘的为啥对大宝他们那么献殷勤?”柳氏也正疑惑着呢。两人嘀咕一阵,也猜不透刘氏的真正用意。姑嫂两人一直叽叽咕咕到半夜。明日还要早起干活,两人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话题睡着了。

次日,何小西叮嘱了一声让柳氏不得出门,就先起床出去了。想想还是不放心,反手把东厢的门自外面拴上。搬了个骨牌櫈坐在门旁,捻起线来。

刘氏和何小南几次伸头偷窥,何小西只装作没看见。

柳氏也几次想要出门来,被何小西挡了回去。

刘氏母女不敢一直拖着不去做饭。她们若真敢不做早饭,让何中槐吃不上饭,不用谁挑拨何中槐也自然会收拾她们。

何小西悠然地转动着手中的纺锤,嘴角噙着得意的笑。把何小南气得咬牙。

自那日起这轮流做饭的规矩,算是正式立起来。何小西每次轮空的那天,都要搬个骨牌櫈,坐在院子里或防线或纳鞋底子。看何小南气得跳脚却不得不干活。只能拿手里的勺子或水瓢撒气。把个勺子或水瓢摔得噼里咣当的响。

乡里人家,可没有君子远庖厨的穷讲究。这里的女人忙,要推磨,要洗一家人的衣物,要做饭、带孩子,还要抽出时间捻线、做衣服、做鞋子。整日里忙得像陀螺一样。

每到阴天下雨的日子,男人无法出门做活计。女人们为了多做点女红活,都会支使着家里的男人做饭。

所以何小西没有一点心理压力的把她大哥赶去锅屋给她大嫂打下手。自己站在院子中间宣布:“今天跟咱们一组的都来给咱们家帮忙点坡地那里的豆子,人多活干的也快,估计大半天功夫就能干完。人家来帮咱干活,没道理咱家人在家里歇着,擎等着让人替咱干,所以咱们家的人都要下湖。麻利的啊,吃了饭就走。”

何小西话一出口,刘氏母子三个脸都气青了。这些日子何小西越来越难对付,而且隐隐有在家里掌控话语权的迹象。只要何小西定下的事情,他们反对都没什么用。这让他们很惶恐。心里担心这次下湖怕是躲过去。

第一个被炸出来的人是何中槐。听说今天要下湖,何中槐从堂屋钻了出来。但说出来的话让刘氏母子心更凉了:“饭好了吗?我赶着去渡口呢,怎么还没做好?”有正当理由不下湖,所以理直气壮。

何中槐的话让何小南以为有了把柄,狐假虎威的接过话头训斥何小西:“今天该你做饭,你瞎晃荡不做饭,耽误我们的工夫。”

何小西站在锅屋门口探头往里问道:“大哥,听到了没有?问你饭做好了吗?好没好你也应一声,没看见一个个着急下湖去吗?”

第十六章白莲表、绿茶表

好嘛,何小南找茬的话,到了何小西嘴里一下子就变成是因为急着去下湖了。

被这么一堵,再想找理由不下湖都开不了口了。

锅屋里,正从锅里往外盛面疙瘩汤的大嫂对小姑子真是服气了。

听到何小西的话,大哥连忙回答:“好了,饭已经好了,来得及,耽误不了功夫。”没有钟表等计时工具的年代,争论早晚没有什么意义。

何小南气鼓鼓的像个青蛙一样。何小西却是摆出一副大气的,一笑置之的姿态。让人看来就是她无理取闹,我不跟她计较的样子。气鼓鼓的青蛙一下子又变成气鼓鼓的蛤蟆。

早饭很简单,稀稀的面疙瘩汤和杂粮面窝头。汤里面有盐,所以也没有菜。连大酱和咸菜都省了。

也不上桌,一个人拿一只碗,筷子上穿几个窝头,找个角落边一蹲就吃喝起来。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说道,边吃边跟同样蹲墙边吃饭的邻居说笑几句。

大家手里端的都是黑瓷碗。这种碗俗称“黑老窑”,后世都极少见到。想看的话,只能在《水浒传》之类的古装电视剧中看到。

这时候全村要找细白瓷,只有陆友财大伯父家还能找出几只茶碗来。

本地有句俚语:一棵树,五个股,上面蹲着个黑老虎。说的就是吃饭的人手里端着只黑碗。

花季少女的手,即使是每日都劳作个不停的何小西,也很纤细白皙。这样一只手,端着虽然颜色深瓷却很细腻的碗。颜色反差巨大,使得那只手看起来更吸引人。在墙外偷窥的陆友财,双眼如同要粘在这手上一般。被转身的何小西给个正着。

陆友财目光游移,心虚躲避着何小西看过来的目光。陆友财早就来了。因为今天要帮小西家种地,兴奋的一夜也没太睡踏实。等不及做饭,早晨起来吃了一些昨晚的剩饭就跑了过来。来了也不敢进门,所以早晨小西家发生的事,他旁观了大半场。

何小西的泼辣,让他十分佩服。要知道他家也有一个这样难缠的妹妹。尤其他大妹,就是被这个妹妹一路欺负着长大的。就是他也偶有吃亏。

能把跟陆二妹一样的人怼的无言以对,太解气了。该柔弱的时候柔弱,该刚强的时候刚强,是陆友财心里女神一般的存在。若不是他太自卑,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真想对何小西投以“迷弟”一般爱慕的目光。

如果何小西此刻知道陆友财心里的想法,就算那个人是自己,何小西也会告诉他:“少年,不要太天真,也不要太自以为是。这种在柔弱和刚强之间切换自如的,不是圣母表,就是绿茶表。”

陆家三房人聚集在小西家,一起往要播种的坡地去。种地之前,要对人手进行分组。两到三个人一组。一人刨坑,一人点种,一人埋种。有人干活利索的,点种和埋种的活能兼顾,就只需要两个人一组。

陆友财主动要求,陆友富助理自家小弟,何小西跟他分在一组。陆友财在前面刨坑,何小西在后面埋豆种。

何小西从后面看陆友财,后背佝偻着。陆友财不驼背,他要是驼背的话前世验兵也不会被验上。就是有些含胸,还总是下意识地歪着头。一紧张还结巴。就如此刻,他鼓起勇气跟小西说话:“歇……会吧,喝……点水。”

时隔几十年后再见陆友财,何小西的心里不是没有怨愤。但是看到这样的陆友财,有点小怂,有点慌乱,何小西又有些想发笑。

“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这句俚语还是很有道理的。未种的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远处的陆友富见到两小“相谈甚欢”,跟另一侧的何小东说:“小东兄弟,以后家里有什么活计尽管吱声,我让我三弟来给你家干。”这话就是一种试探了,求亲的一种试探。

跟在陆友富身后埋豆种的陆二妹忍不住咬紧下唇。这些日子受到的教训多了,让她知道不能在此时胡乱插话。

大家手中的活计没停,但都支棱着耳朵等着何小东的回答。想来应该不会有意外,何小东会同意这门亲事。虽然陆友财型在形象上磕碜了点,但活计上挺能干的。

姑娘家自己或许不太乐意。但是现在虽然提倡婚姻自由了,可谁家女儿家的婚事不还是父母兄长做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长得好了歹了的,又不能当吃当喝。只要人没残缺,能干活才是主要的。

陆家还是很有自信,何小东会应下亲事。因为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在这整个水洞村也是中上,数得着的。

只是未等何小东回答,就听见一声叫喊传来。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是何家的晚娘刘氏。正蹲在地上,揉着脚踝,看情形是崴到脚了。

陆友富夫妇面色复杂的对视一眼。陆友富两口子跟着大家一起过去探问。他们心存疑虑:这何家晚娘是真崴到脚还是装的?装的话她想干什么?是想躲懒还是想在何家大女儿的婚事上横插一杠子?主要是刘氏出事的时机太巧了,不能不让人怀疑。

陆大嫂得到陆友富示意,上前想要查看。刘氏虽然因为出身杂耍班的原因没裹小脚,但也跟时下妇人一样绑着绑腿。并不容易看出来真伤着了,还是装的。她不愿意解开绑带让人看,谁也不好违着她意非要解开来查看。毕竟照着老风俗,女人的脚是不能随意示人的。

刘氏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站起来,却要“哦呦”的呼痛。

谁还不是千年的狐狸咋滴?这点小把戏还能看不透?若说有人看不明白,就只有陆二妹了。

陆友财在他大哥身后捣了捣陆友富,意思:大哥你看,我说的不错吧,小西的这个后娘就不是个好东西。

陆二妹大惊小怪:“三哥,你总捣大哥做什么?”语气献媚,大有为大哥抱不平的意味。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陆家大伯:“这是崴了脚了吧,赶紧地,把板车推过来送家去。”这一打岔,总算解了围。

何小南闻言快步跑去把板车推了过来,扶着刘氏坐上去。

刘氏:“小南你留在这里吧,让你弟弟送我就行了。”

看着一脸呆愣被抛下的何小南,何小西心底冷笑:以后有你更难受的等着你。

第十七章首提分家

刘氏母子干活本来就不行,有他们没他们根本没什么区别。就是这装受伤逃避干活的行为让人膈应。

小西兄妹脸上都有些发烧。陆友富安慰地拍拍何小东的肩膀。多少还有点同情的意思在里面。

到午饭时间,大家各自回家去吃中饭。按常理讲,帮人做活是要包饭的。但是因为有个互助组的由头在里面,不管饭也能说得过去。所以陆家一开始就言明,不要管饭。

以刘氏的会算计,对方一提她就忙不迭的答应下。看见人三五成群的走远,小西兄妹心里五味乏陈。

何小西对收拾工具的何小东说:“大哥,咱们分家吧!再这样下去,脸都丢光了。”何小东有一瞬的怔愣。

对于分家,心底有几分向往,声音干涩:“分……分家?”分家了就能自己做主了吧。像今天这种情形,就不会让人劳累一上午还要回家吃自家的。做了一上午活,不说大鱼大肉,粗茶淡饭都没一口,多少有些不地道。这让为人仗义不喜占人便宜的何小东极为不舒服。

陆家,陆母闫氏和陆大妹留下做饭。还有一帮孙辈帮着烧火打下手。所以陆家人回去就能吃上饭。

陆友财坐下却不忙着吃。对他大哥说:“我没骗你吧,何小西那个晚娘可坏着呐。”

端饭上桌的闫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很是好奇。闫氏这人最大的喜好就是八卦。一天到晚不着家的人可不是最大爱好八卦么。

陆友财添油加醋的把今天发生的事向大家讲述了一遍。闫氏自家也是经常做这种事的人,听了有些心虚,道:“不能吧,谁会做这种事……。”

后知后觉的陆二妹才知道刘氏是装的。但不耽误她把何小西扯一起骂:“何家的人都不要脸。”这一下,不仅陆友财不愿意了。大宝也梗着脖子出来伸张正义,维护何小西他们几口人。这一顿饭,把一家人吵吵的头疼。

饭后要休息一会才会去下湖。陆友富夫妇的屋内,陆友富把外衣挂在床头,对陆大嫂说:“我下午再问问,回头你也找机会去何家一趟,探探他们的口风。这说亲的事儿还是女人跟女人之间好说话。”

陆大嫂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只是说道:“何家的那个后娘是个角。”角,指人是个角色,会出幺蛾子。

陆友富高深的一笑,道:“她今天没这一出,我还拿不定主意呢。”

这年代缺医少药,妇人的死亡率和孩子的夭折率都高。所以丧妇、丧母的人也多。虽然有“起小没有娘,长大命不强”的说法,但丧母的人多了,丧母的姑娘并不难说婆家。尤其是品貌出众的姑娘家。自幼丧母虽是一个小缺憾,但瑕不掩瑜,在婚姻市场上还是挺抢手的。

陆友富在家里兄代父职不说,还要兄代母职。因为管得多,所以对于陆友财的亲事有自己的打算。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三弟那副长相,别说想找个十全十美的,十全九美、八美的都不容易。

于其仗着家里条件好找个好的,让对方拿住了三弟,然后跟两个妯娌打擂台,不如找个性格软和的。

高堂在不分家。他们家的高堂虽然不着四六,但少说还有十几二十几年好活。找个不省心的,还不得搅得家里日子鸡飞狗跳。

何家婆娘那么能折腾,都没听过他家闹出什么动静。何家大女一准是个软和性子,正适合他家。

怕自家媳妇把事办岔了,又叮嘱道:“你找那姑娘的大嫂问,可别找她后娘啊。”谁知道那婆娘上午装崴脚是巧合,还是想搅合亲事,不能不提防。

陆大嫂听了这话,白了自己男人一眼:“这我能不知道,要你白交待一句?她就是一坨臭狗屎,我巴不得绕着走,还会硬凑上去?”

此时也领会了自己男人非要聘那何家姑娘的用意。一放心就有些口无遮拦:“仔细想想,这门亲也不错,娶家来一准不会扒娘家。”

这话味道就不好了。陆友富瞪她一眼。不过也知道自家媳妇是大咧咧惯了,不是有什么坏心。但也怕被二弟妹听了多心。陆大嫂自知失言,掩住嘴对着男人歉意的笑。

陆家二嫂哪哪都好,就是娘家总需要接济。陆二嫂娘家爹早些年赶集的路上被抓了壮丁。听回来的一起被抓走的人说死在战窝子里了。娘家如今只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幼弟。虽说进了陆家门,就是陆家人了。但也不能眼看着寡母幼弟饿死,不闻不问。

陆家对她“扒娘家”的行为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夫妻二人躺在床上,陆大嫂喟叹:“你说这些年兵荒马乱的,从日人到老蒋,祸害死多少人命呐,这以后能太平了吧?”陆友富知道她这是提起弟妹家的事,想起前事害怕。帮她抿了一下头发:“以后就太平了,别瞎琢磨了,睡一会吧。”可到底两人都没睡着。

陆家人赶到地里的时候,何家兄妹已经劳作了好一会了。

陆小西是因为大哥没给她明确答复,琢磨怎么说服大哥,没心思休息。何小东是听了小西的话,心底像长了草一样,分家的念头怎么也抑制不住。

再说,白占人便宜让人替自家干活,俩兄妹心里不过意。早早下湖,思量着自己家多干点儿,人家就能少干点儿。

中间歇息,喝水的时候,陆友富看着周围人多,不想开口说结亲的事。周围地在这一片的,都聚到一起闲话。所以不仅是何陆两家的人,还有其他人在。说亲,还是私底下互相通通气,大家都乐意了,心照不宣了,才好宣扬。若一开始就赫赫扬扬的都知道了,成了还好,不成就结了仇了。

只是身后一只手指一会儿捣自己一下,过一会儿再捣自己一下。是背后陆友财在催他大哥。陆友富心里无奈:这是想闹哪样啊?

这个三弟,因为父母不做为,基本是他当儿子一样养大的。那些年又出了那么大一件事儿,所以平日娇惯了一些。所以说孩子不能太宠着,可是已经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自己惯出来的熊孩子,跪着也得惯下去。陆友富除了能在背后被捣的时候,一遍遍的拍那只作乱的手。脸上还要装出笑容,装出若无其事的跟人说话。

第十八章贼不出溜

不远处,女人们聚在一起歇息闲话。

妇人们的话题扯得就有些远了。是一个女人讲的,在她娘家听来的一个消息。

她娘家大嫂的妹妹的婆婆姑回娘家,说起他们村里有个新媳妇。趁着一家人下湖去了,自个儿在家偷偷用白面包扁食(水饺)吃。包多了没吃完,怕被发现,把剩下的倒给驴吃。谁知道驴不吃扁食。老公公收拾驴圈发现了。男人打了一顿,喝毒药自杀了。

一群女人直咂嘴。陆大嫂说:“包这么多做什么?少包点啊。”有人就嬉笑着跟她玩笑:“友富嫂这是有经验呐,平时没少背着人偷吃扁食吧,哈哈!”其他人也笑。

竟没有人觉得因为几个饺子死个人可惜。可能有人觉得可惜,但没有敢公然说出来。

现在的社会价值观,鄙视这种贪吃行为。前不久,临近村子还发生了一起婆婆指责儿媳偷喝香油,儿媳自杀以证清白的事。

那个自杀的女人更可怜,留下三个孩子,最小的还不到三岁。

陆二妹在旁边听着。因为她跟被讲到的妇人一样,贪吃又懒惰,就总觉得大家说话是在影射她。木着脸看向别处,正好看到三哥和大哥的动静。

那动作她再熟悉没有了,三哥每次有所要求的时候都这样,十余年不变。过一会儿还往这边偷看一下何小西,不瞎的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三哥,你贼不出溜往哪看呢?”众人听到陆二妹的声音,齐刷刷的看向陆友财。顺着陆友财的目光,正看到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哈哈哈”,笑声此起彼伏。

遭到大伙哄笑的陆友财脸爆红。见此情形,大伙笑得更欢了。

陆小西把脸扭过一旁。

何小东十分窝火,这陆家的两个都什么人啊?男孩男孩不稳重,女孩女孩二百五。

对这一对糟心的弟弟妹妹,代理父职母职的兄长陆友富,前所未有的觉得心累。只能对着坐在一旁的何小东尴尬又歉意的笑。

好在大家知晓分寸,知道姑娘家面皮薄,不能让人家女娃娃太过难堪。

出了这么一出,这提亲也罢,探口风也罢,今天都可以歇菜了。只能寄希望陆大嫂到何家去一趟能有收获了。

何小东再心大,接下来也不会允许妹妹再跟着陆友财后边埋种子了。

陆友财气得红了眼,狠瞪一眼陆二妹:“你……你……。”气急的陆友财话都说不出了。

陆友富怕他二人在人场上吵起来难看,忙把两人分开。怒斥陆二妹:“贫嘴多舌的,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好歹糊弄着把地全种完了,大家各自回家去。

半途中,何小西远远看着两人走过来。待走近些,看清来人面目,何小西呆在张当场。

这两人一男一女,是一对夫妻。相隔一世,再遇故人。是的,这对夫妻是褚凤雏和他的妻子。也就是前世何小西儿子褚青林的亲生父母。

看褚大嫂微微隆起的腹部,这会儿褚青林是已经托生到母腹中了。

前世何小西对褚大嫂没什么印象。唯一知道的是,她在生青林的时候没有挺过来,难产去世了。

再走近些看,明显能看出她的嘴唇发紫,呈现出不正常的颜色。

前世何小西四处打工谋生的时候做过护工。见过这种唇色,一般都是心脏病患者。

纤瘦的女人,像一朵柔弱的花。温柔的笑噙在嘴角。原来她并不是单纯的难产去世的。

一个心脏有疾的女人,分娩就是一条死路。即使重来一次,也挽救不了一些事情必然的结局。

站在路边,何小西有些失落。待回过神来,那对夫妇已相携走远。回望来路,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虚扶着一个单薄的背影,渐行渐远。

回过身,陆二妹小太妹一样站在对面,抖着腿。

如果把前生最烦的人做个分类,何凤英,刘氏,何小南能分在在第一序列。面前的陆二妹就能分在紧接着的第二序列。

重生以后,对屡屡窜到自己跟前刷存在感的陆二妹,何小西现在觉得第二序列已经容不下她了。强烈想要提升她的位次。

真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到这条恶犬,每次见到自己都呲牙咧嘴的冲着自己狂吠。

一如此刻:“何小西,你别以为勾引了我三哥就能如愿嫁到我们家来,我不愿意。”

如果何小西自己想嫁到他们家,或者退一步讲何小西不抗拒嫁入陆家。何小西真想问她脸上:“你谁啊?你老几呀?我就嫁了,你管得着吗?你拦得住吗?你愿不愿意重要吗?”

还好何小西的理智还在岗。知道这么问,被人知道了,她不嫁也得嫁入陆家了,所以没敢这么说。虽然这么说会很爽,但如果一时爽是以一世跳坑为代价,还是不要了吧。

她学着陆友财的样子,缩着脑袋,含着胸,歪着头,不时还要眨巴一下眼。学着他结巴着说话:“就……这样的,谁……想嫁谁嫁呗。”

然后恢复原样,接着说道:“我对嫁进你们家没兴趣,你大可放心。”

陆二妹面色陡变。

一开始何小西以为她是被自己这番作态气的。待见到她的目光看得是自己身后,才发觉不对。

转过身来,就看到陆友财双目赤红站在那里。努力让自己站地端正,绷得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她大哥和陆友财的大哥站在后面,面色都极难看。

学人缺陷还被正主看到,何小西恨不得现在就有一个地缝能藏进去。

如果不被当事人看到,只能算是两个小姑娘斗嘴。被当事人看到了就难为情了。

这一刻,何小西觉得自己就是前世为打发时间看的那些苦情剧里,欺负纯白花女主的恶毒女配。

何·恶毒女配·小西耷拉着脑袋,被自家大哥认领回家。

一路上何小东都气愤难耐。临进门,却只能叹息一声,放柔面部表情,摸摸何小西的发顶。

即使再生气,何小东仍记得这个家里,如果自己再表现出对妹妹的气恨,那帮人会更加倍的作践她。

只是,自己的妹妹何时变成这样了?刚才的一幕,太冲击何小东的三观了,突破他对小西的认知。

陆家那边就不太一样了。陆友财大概是被打击的狠了,不知道跑哪儿去舔舐伤口了。

陆二妹也是耷拉着脑袋跟着他大哥回的家。不过进门就被骂了一通,还被罚不准吃晚饭。

第十九章做噩梦

陆大妹把一份饭放锅里,隔水温着。

天都彻底黑下来了,三哥还没回来。

从二妹和大哥的争吵中,她基本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虽然她也有点认为何小西这样学三哥的缺陷,不太地道。但是还是更多的羡慕她的大胆。当时陆二妹肯定被她怼的一脸懵逼吧。想想就很痛快。不像自己,明知道陆二妹都是胡搅蛮缠,无理狡辩。偏偏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只能自己郁闷。

关上锅屋门,准备去休息。走到院子中间,还是不忍心陆二妹一晚上没东西吃。犹豫了再三还是返身回到锅屋内,打开橱柜门,从馍馍筐(作物秸秆扎的小筐,带盖)里拿出两个窝窝头,笼在袖内准备偷渡回房间给陆二妹吃。

锅屋门此时却被从外面打开。陆大妹下意识藏好袖子里的窝头。

一个人矮身走进来。陆大妹看清来人是陆二妹,松了口气。陆二妹径直走向放置窝头的地方,拿出两个窝头,一边啃着,一边对着陆大妹讥讽:“你也就只配当个狗,你看着吃的又怎么样?我不是照样吃?”

陆大妹深深呼吸一下。把手里握着的窝头扔回馍筐里。对陆二妹说道:“狗?你还真抵不上一条狗。我拿个窝头喂狗,还能换它对我摇摇尾巴。喂你,却被你咬一口。”说完,摔门而去。

哈!原来怼人的滋味如此痛快。

何小西不知道此时有一个人,因为他的启迪,不再对喂不熟的白眼狼忍让。

何小西做噩梦了。

梦里,褚大嫂抱着一个襁褓,对着她笑。嘴角温柔的笑,像是一朵迎风绽放的花。

突然殷红的红唇变成突兀的紫色,褚大嫂突然呼吸困难。努力想把手中的襁褓交给她,可是却做不到。何小西急得满头大汗,泪流满面,试图去接过孩子却动不了。

孩子落在水中,变成了大宝。大宝在水里扑腾挣扎。

“啊”的一声大叫,何小西惊醒过来。摸摸额头的大汗和满面的泪水。窗外还漆黑一片,远处传来一两声夜枭的鸣叫声。

对面的东厢房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后又关上。何小东轻叩妹妹的窗扉:“小西?小西?怎么啦?”何小西回答:“没事,哥,我做了个噩梦。”

隔壁何小南:“一天到晚作怪。”这种人搭理她反而是给她脸,没人愿意搭理她。

何小西催她哥回屋去:“哥,我没事,你回去睡吧。”“梦都是假的,别害怕,把枕头翻过来枕。”大嫂的声音。她也被惊动了。可见何小西那一声叫声,动静不小。

此地有个习俗,晚间做了噩梦,把枕头翻过来枕,梦就会反过来。大哥大嫂也没敢问小西究竟做了什么梦。因为本地还有一个习俗,太阳没出来之前,做的梦是不能说的。太阳出来之前说了做梦的内容,好梦会成空,噩梦会成真。

大嫂脱了鞋坐在床内侧,给女儿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抱怨道:“都怪你,你说你那么凶干什么?妹妹哪里是不讲究的人,肯定是陆家那个小姑娘不讲理,话赶话赶到那儿了。让你一吓唬,看吓坏了吧。”

何小东满心内疚,却还嘴硬:“”我哪知道就能把她吓着了?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惹得柳氏踹他一脚泄愤。

被噩梦惊醒的何小西,其后再难以入睡。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她救不了褚大嫂。

噩梦是源自心灵深处的恐惧。虽然一切重来,何小西依旧惶惶不安。总担心哪天一睁开眼,现在的一切全是一场梦。既然大家都逃不开既定的命运,那么让她重来一次的意义又是什么?何小西有些迷惘。

直到快天亮才再次睡着,从不睡懒觉的何小西罕见的起晚了。好在今日不用她们做饭,加上湖里的活计都干完了,也没人对她的晚起有太大的意见。

就是大哥大嫂有些不放心,担心她是生病了。大嫂进屋里探看了一番才放下心去干活。背地里跟丈夫商议,让他去跟后婆婆说说,看看能不能给小姑子的早饭里加一个鸡蛋。陆家送来的一瓢鸡蛋,小姑子一个也没吃到呢。

何小西起床的时候,就听到刘氏假惺惺的在那里跟大哥哭穷:“露露经常要吃鸡蛋贴补,你爹也要吃。家里的鸡蛋都紧着他们爷孙俩吃呐,你弟弟我都舍不得给他吃。时不早晚还得换盐,家里哪还有鸡蛋?再说小西那么大姑娘了,吃点啥都能行,怎么就嘴馋到非得吃那些金贵东西?你们是一奶同胞,知道你心疼她,可也不能这么偏心呀,我不要你心疼小南,她不是你亲的,不强求。你兄弟可是你亲的,你咋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他?”

何小西并不稀罕那一个两个鸡蛋。她吃过苦也享过福,虽说乍然从富贵乡回到如今的艰苦岁月,但她自己觉得还蛮适应的。毕竟当年她也着实过了许多年这样的日子。但不能被人无端指为贪吃嘴馋。

大哥一个大男人,不知道锅屋里柴米油盐的底细,被刘氏说得哑口无言。不代表何小西不知道。只她救了大宝后,陆家就送来一瓢鸡蛋作为谢礼。虽然那她那时候病着,不知道陆家送来的鸡蛋就竟有多少。但她前世跟陆家有纠葛,知道陆家的瓢都是大瓢。现如今没有后世那种洋鸡蛋,现在的都是个头稍小的土鸡蛋。陆家要送谢礼,自家的鸡蛋不够,定会去他们两个伯父家凑一些。按照本村送礼的习俗,何小西猜陆家送来的是三十只鸡蛋。

从陆二妹对她莫名的敌视上何小西也能猜出,陆家的谢礼不会少于三十个。因为做为上一辈里最小的孩子,陆家除了孙辈里的孩子以外,陆二妹是少数能偶尔吃到鸡蛋的人。此时的鸡蛋是乡野人家油盐钱的来源。换盐都是拿鸡蛋换。女人们的针头线脑,孩子们的零嘴都指着鸡蛋换。所以除了需要鸡蛋贴补的孩子,大人极少能吃到。

大人吃到鸡蛋的机会也是家里农忙时间,烧一锅咸汤里扣的那一个鸡蛋花。

物质不发达造成的,家家户户都如此。这种情况直到八十年代以后,才逐步改善。

因为这一次给何家送谢礼,不仅陆家自家的鸡蛋被磕了筐(全拿完),还借了一些。借的是要紧着还的。陆二妹的鸡蛋就被掐掉了。

所以陆二妹戾气才会那么重,总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二十章表白

何小西早有猜测,才会在上次给大宝烤白芋的时候拿话试探大宝。大宝的话证实了,他们家那一段时间,因为没有鸡蛋,所以经常烤写白芋给孩子们吃。

虽然年初的那场鸡病,自家也折损了大半母鸡。但余下的鸡下的蛋,加上陆家送来的鸡蛋,不会消耗掉这么快。

要说刘氏没有私下偷偷给她自己,还有她的子女开小灶,何小西打死都不会相信。

偷吃了别人送给何小西的谢礼后,再倒打一耙指责她嘴馋贪吃,这就很恶心了。

但现在何小西不会跟她发生争执,拉开何小东:“哥,我没事,不用吃鸡蛋,还是把鸡蛋留着换盐吧。”

何小东也没法,听从小西的劝解,吃了饭就去码头摆船去了。

“拿贼拿赃”,没抓到现行,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是一场口水账,什么效果也没有。

何小西记得前世也是这个时候,长时间的阴雨天,母鸡不能松开散出去放养,都是圈养在鸡圈里,产蛋少了很多。刘氏就开始偷偷把荷包蛋埋在她的子女的面条下面。

何小西选择隐忍,抓他们一个现行。

吃过饭小西就端着一盆脏衣服,到村里的河边去洗衣服。

现在的环境,山是青的,水是清的。河水的清澈程度能达到饮用水级别。用来洗衣服,一点问题都没有。

河边此时没有人。何小西一人占着一个大条石,拉开架势,洗得很快。无意间发现晃动的水里竟然有两道人影,只有一个是她自己。

转身一看,是陆友财。不用说,另一道人影是他的。只是大哥,拜托不要这么吓唬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更拜托不要用这种被负心女辜负了的怨男表情看我好不好。咱们没那么熟。

被人直不楞登的看着,何小西很有压力。倒不是怕陆友财趁着这里没人做什么坏事。陆友财虽然形象上差了一些,人品还是可靠的。作为定过亲的未婚夫妻,何小西对他还算是了解。

他就是没主见,耳根子软了些。平常来说,这不是什么大毛病。等到他一直倚靠,一直为他做决定的陆友富没了,弱点才慢慢暴露出来。再加上陆二妹和被陆二妹怂恿着的闫氏,那母女二人一番撺掇和挑拨。陆友财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用讶异了。

何小西不想把自己的未来交给这样一个,他自己的未来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

何小西端起木盆就走。她可不想跟陆友财有什么瓜葛。走近点儿都不愿意。万一有嘴碎的传出点流言蜚语,她再被跟陆友财拉郎配,吃亏的还是她。毕竟这种事情里,女方总是吃亏一些的。

陆友财也不想跟何小西在青天白日之下拉拉扯扯。这样会有损姑娘家的名声。但何小西闷着头往前冲,一点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眼看着她越跑越远,思量了一晚上的心里话不说出来,有些不甘心:“你别跑,我没有恶意,我就想跟你说一句话,我长得不好看,但我会努力干活,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何小西转过身,恶狠狠的道:“闭嘴。”玛特,什么时候现在的人也变得这么大胆开放了?这样当众表白,让人听到要害死人的。

或许是怕激怒何小西,也或许是觉得这样影响不好,陆友财不在说话。可惜有点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转过一个麦穰垛(麦秸秆垛),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这人应该是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听了个全程。为了不让他们两人发现尴尬,才没有转到路上去。

白蜡杆一样的身形。不是别人,正是何小西前世名义上的丈夫——褚凤雏。见是他,何小西放下心来。褚大哥的人品还是很可靠的。今日若是别人撞到不好说,被他看到,是不用担心被散播出去的。

虽然不担心被散播出去,但是被撞破被男子表白,还是让何小西羞红了脸。匆匆跑回家去。坐在门口树荫下的大嫂见她小脸红扑扑的,问道:“怎么脸晒这么红?”

何小西闻言,摸摸脸颊,都有点烫手。心虚道:“跑得有点快热的吧!”

只要有心,同村都没有什么秘密。何况是一个家里,每天一个锅里抹勺子。以前是因为不在意,不想计较,所以没有刻意去注意,去观察,去窥视。如今何小西不想吃亏了,注意观察下来,很快就发现了刘氏他们怎么偷吃。

本地人常吃面条。这跟喜好和口味无关。是因为本地主妇们的一条经验总结:一张饼吃不饱,但是用做一张饼的面粉量做一碗面条就能吃饱。所以为了节约粮食又能吃饱,大家的主食一般都是面条。

当然农忙时节要做饼或窝头等。因为饼更压饿。说到底还是因为物质匮乏。通俗点讲就是“穷”。都是穷闹的。

放在后世,吃面条只能因为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懒,所以吃方便面;还有就是因为喜欢,所以吃。后世研究出的养生吃法是:早晨要吃好,中午要吃饱,晚上要吃少。但放在此时行不通。早晨大家要赶着去干活,一般都是凑合一顿。中午大多数时候人员无法凑齐,尤其是当家的男人们不在家的时候多,所以中午饭也不很注重。晚饭是家人齐聚的时刻,所以晚饭是国人传统上最注重的一餐。

何小西家也不能免俗,也是以吃面条为主。晚餐的时候,何中槐照例是要喝上二两酒的。大多数时候,何中槐的面条上还要放上一个白白胖胖的荷包蛋。

以前刘氏她们不做饭的时候怎么偷吃鸡蛋的,何小西没注意过。据她分析,也不外乎煮白水蛋或是冲鸡蛋茶这些简单易行的方法。因为她以前刷碗的时候,闻到过类似鸡蛋茶的腥味。应该还是煮白水蛋多些。鸡蛋茶是把鸡蛋搅开,冲上开水,然后放点糖,点上点香油。现如今不说白糖,红糖都很稀罕。不放糖的鸡蛋茶,即便点了香油,也有一股腥味,口感并不好。

还有鸡蛋壳,刘氏她们都是丢到阳口(攒垃圾的坑。一般在大门口的旁边)里。阳口里的恶色(垃圾)积攒一段时间,都是何小西他们三口人负责起出来,送到湖里去当粪肥用。何小西对里面的蛋壳的量一直都挺怀疑。

第二十一章药渣

端着碗在锅里捞着面条,何小西更确定了自己的怀疑。面条汤里有许多煮荷包蛋时候落在里面的鸡蛋碎。仅以何中槐那一个荷包蛋落下的鸡蛋碎,面汤里决不会有那么多。这个面汤里至少是四五个鸡蛋才能落下那么多。

荷包蛋能去哪里了?一定是埋在面条里端出去了。

在这个家里,盛饭的顺序在何小西幼年的时候就定下来了。以前何小西的爷爷奶奶还健在的时候,何小南是最后一个盛饭。爷爷奶奶去世以后,何小南的排位提到前面去了,何小西成为最后面那一个。

相较于两位老人的宽厚,刘氏的刻薄,让何小西吃尽苦头。何小南最后盛饭,老人至少让她能够吃饱。到了刘氏,不仅是吃饱吃不饱的问题。还经常因为吃饭遭受打骂。

这个年代,无论是面条还是面饼,终年都是杂面做的。若想吃上白面,只能等过年吃饺子的时候。

所以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期盼年的到来。后世的年味越来越淡,物质上的丰富是主要原因。想吃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吃。谁还会眼巴眼望盼望着过年?

杂面的面饼也不像后世可以精磨。谷皮也是要混到里面一起吃的。所以做出的面饼是又干又硬,吃着拉嗓子。

有些杂面做面饼的时候很难捏成团,容易散开来。只能用白面粉包上,再擀成饼。外面的那层白面皮,被形象的称为“包袱皮”。

老人们在的时候,先盛饭的人的特权只是能优先选一个包袱皮的白面多些的面饼。到了刘氏当家以后,轮到何小西的时候,面饼没了,只能喝稀的。喝稀的能混个水饱也行,可是稀的也不多,只能喝水。不是何小东每顿饭都偷偷给她留下一角饼,何小西早饿死了。

杂面做面条,不像白面面条细滑。杂面的面条想成型,有些要切得粗些。杂面面条本身就硬,切粗了更硬。先盛饭的人,锅里面条多,用勺子就能舀起来。到何小西的时候,面条少了,就只能用筷子捞。刘氏就会打她,骂她没规矩,往锅里下筷子。她就只能用勺子舀。硬面条用勺子舀不上来,总是滑脱。舀的时间长了还要被打骂。这种情况到了大嫂进门以后才有所改善。

何小西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今天就揭穿刘氏他们偷吃。今天并不是个好时机,因为今天是集日。

集市在河对岸的张家集村。此地的集日,是每五天逢一日集。农忙结束后的第一个集日,好多人都去赶集了。因为渡船的生意好,大哥还没有回来,所以此时不在家。

好些邻居也去赶集,卖些小物品,在家的人也少。何小西怕闹起来吃亏。

虽然现在可以下筷子在锅里捞面条,但是因为汤多面条少捞得还是很困难。

院子里传来刘氏和大嫂的对话声:“你先去吃饭,面条时间长了,坨了不好吃。我来喂露露,你抓紧吃,吃好再来换我。”是刘氏的声音。听来是大嫂在拒绝,但最终碗还是被刘氏拿了过去。偶尔会煎一个鸡蛋白面饼贴补一下露露。刘氏主动承揽喂孩子的工作,很反常。更反常的,今天轮到刘氏她们做饭,居然主动给孩子加餐。怎么想都诡异。

在何小西正疑惑的当口,传来露露哭闹的声音。之后,“哗啦”一声,碗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再然后,刘氏“啪啪”的打了孩子几下。大骂:“作死的东西,就会糟蹋东西,好东西不吃丢地上,不怕折寿。”

挨了打,孩子哭得更大声了。小西忙放下碗筷。

无意间却看到灶边上有一些药渣一样的东西。小西捡起来一看,还真是药渣。联想到刘氏今天的不合常理,装到衣兜里。匆匆忙忙跑出去。

大嫂已经拦下刘氏,小西抱起露露安抚着。地上一只破碗,缺了一个口,鸡蛋饼撒一地。刘氏拿来一个笤帚和簸箕准备扫了倒掉。

何小西摸摸口袋里的药渣。把侄女放下。抢在刘氏之前,端起地上的豁口碗把饼收拾起来。农家粮食金贵,尤其是贴补孩子的细粮,更是金贵。如果刘氏不是准备扫了丢掉,何小西还只是怀疑。如今她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地上的鸡蛋饼有猫腻。

而且应该跟她在灶旁发现的药渣有关。药渣出现的太蹊跷了。家里没人生病,也没发现谁去抓过药。以刘氏的性情,若生了病,恨不得让得全村都知道,好躲懒不用干活,怎么会偷偷抓药吃?而且不是汤水一类的撒到地上捡不起来,没人舍得丢掉。都是捡起来洗洗再吃。

小西撕下一块饼放进嘴里,一股苦味在嘴里漫开来。跟药渣一个味儿。何小西把碗放到大哥屋里的柜顶上,出门把门拴上。拿起竖在门旁的一把大扫帚,冲着刘氏劈头盖脸打下去。

反正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也不用瞻前顾后了,先下手为强吧。刘氏措不及防之下,被打倒在地,狠挨了几下子。

何小南反应过来,抓起一个锄头递给何小北。何小北冲着小西挥舞过来。何小西一边抵抗,一边往人群聚集处退。围上来的村民忙把两人隔开。

微湖一带,民风彪悍。水洞村离湖远些,虽然不似湖里人家,年年因争湖产发生多场械斗。但大大小小的全武行也是时有发生。人们对制止打架有了十足的经验,加上何小北虽然凶狠,但毕竟只是十来岁的年龄。一下子就被制伏了。

是的,是何小北被制住夺下锄头,而不是何小西被夺去扫帚。

这也是此地的又一风俗。估计也是彪悍的民风造就的。男人们容易一言不合抄起东西就上。冲动之下造成的伤害很大。但那是男人之间,很少见男人挥舞武器去打女人。

和大多数农村一样,水洞村的男人也打老婆。还有一句俚语: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但谁要是拿着武器打女人,要面对的是所有人的谴责。名声会传到十里八村,哪哪里的人往死里打老婆。会连累一个村的适龄男孩不好娶媳妇。

何小南递给他锄头的时候,只记得他的年龄。但忘记了何小北是个被宠坏的,只知道吃独食的人。他吃下的好东西,让他的个头比同龄孩子健壮,加上家族遗传的关系,又高又胖。和村里一些十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个头。

何小西趁着何小北被人围住教育,拖着扫帚回到家门口。远远看见何小南踮着脚张望。小西哪里会放过她?

第二十二章揭穿

此刻小西心里憋着一团火,一团燃烧了几十年的火。是前世、今生,这些人带给他们的屈辱。

何小西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议论。她一扫帚抡过去,把何小南扫倒在地。丢下扫帚飞身扑上去,骑在她身上,一手揪着她的头发,一手左右开弓扇得何小南眼冒金星。

院子里是刘氏拍着大腿,坐在地上的叫骂声,院子外是何小南被何小西打得惨嚎声。

以刘氏的想法,何小东不在家,何小西只有一人,自己不用出面,对上她的两个儿女,何小西也会被收拾的老老实实的。她再躺在地上装出被殴打的样子,村里人的口舌就能让何小西无立足之地。

算盘打得挺精,只是她那一双废物篓子一般的儿女,在何小西狠下心不再退让的时候,不是小西的对手。

听到女儿的惨叫,刘氏顾不上装相了。都不用别人搀扶,一骨碌爬起来,往门口跑去。

这一会儿工夫,何小南早被何小西扇懵了。时间太短,看不出肿胀。估计一觉睡醒,明天一早才能看出来效果——肿成猪头的效果。

大嫂虽然老实,但是这点机变还是有的。看刘氏跑过去,忙出声给何小西示警。何小西在刘氏奔到身前之前跑进人群。

刘氏看着哭得凄惨的女儿,再看看抓不到小西,再次一屁股坐到地下,拍着大腿哭诉委屈:“我进了你们何家门,就当牛做马伺候老的又伺候小的。今天做好饭让你们先吃,我伺候孩子。逼大点丫头崽子,就被挑拨的给我气受,好好的鸡蛋煎饼不吃,打掉地上。我当奶奶的,不能说一声了,说一声就打我啊……。我没脸活了,我这么大岁数,叫儿女打。我不活了……我活着干啥……?你们打死我们娘三个吧……我们死了才能称你的心啊……。”拉着长腔,唱大戏一样。

大嫂不知道底细,被刘氏一番话说得脸胀得通红,不知所措。

何小西心底冷笑,也不打断刘氏的哭诉,由着她表演。等刘氏说完,看那娘俩抱头痛哭演得入戏,才站出来揭穿她道:“不要假惺惺猫哭耗子,你个好奶奶,给孙女下毒想药死她你怎么不说?喷香的鸡蛋煎饼,露露怎么会不吃打掉地上?那是她吃出药味了,不是吃出药味打掉地上,这会儿都让你给药死了。”

刘氏没料到事情败露,一愣。大家哗然,议论声渐起。

何小西上前狠狠又踹了刘氏几脚。

刘氏本身坐在地上,位置的原因没什么反抗之力。大家被这个大消息镇住了,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没人制止,刘氏很是挨了几脚。

辩解的话也被踹得一停顿。

何小西边踹边骂道:“你倒是有多歹毒,露露吃出药味不愿意再吃,你还打她硬逼着她吃。虽然说你不是她亲奶奶,可也叫你那么长时间奶奶,你什么心肠忍心给她下药?”

大嫂听到小西曝出的消息,结合女儿和小姑子今日的表现,认为是真的。后知后觉的恐惧让她痛哭失声。

何中槐躲在人群里,秉持他一贯不参与家庭中纠纷的传统。

刘氏母女在何小北到来后,终于得以站起来。开始为自己辩解。

何小西从来不认为自己一说他们就会老老实实伏首认罪。不到黄河不死心,这很正常。人总是会存在侥幸心理。现在蹦得越高,叫得的越大声,待会儿证据拿出来的时候越摔得狠。

何小西很期待他们的脸落到地上,摔得“bia唧”响的样子。

何小东得到好事之人的通知,匆匆赶来。比常人高壮的身材,在人群里非常显眼。

何小西等的就是此刻。她拨开人群,一边说有证据,一边进了屋子。端出被她收起来的那只装着煎鸡蛋饼的破碗。

碗里的鸡蛋油汪汪、黄澄澄的,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跟随进来的人下意识吞咽着口水。

村里自有头面人物出来主持这一类恶劣的事情。所谓无力不拉架,无势不劝架。说的就是有人打架的时候,双方都在气头上,容易误伤。没有一把力气的人,最好不要上前拉架。打人无好拳,骂人无好言。同理,吵架的双方情绪激动,说话没有分量的人,说出的话没人给面子。最好不要出头劝架,劝不好的话反而成双方的出气筒,好心落得一身骚。

村里的有头有脸的人,这些人一般也是好事的人。一出事自然会出手来管,或者被人请来主持大局。

都是德高望重,声誉好,人品好的人才能担当的重任。大家也信任他们,尊敬他们。同时也有人摆好了桌椅在堂屋里。

何小东身材魁梧,一般来说是拉架的不二人选。还有村里若有白事,他也是抬棺的不二人选。

抬棺,就是家里有人去世,发丧的时候抬棺材去坟地里埋的人。此时还没有推行火化,时人对殡葬十分重视。有些人家早早备下棺材。以后每年还要刷一道漆。本身棺材就选的好木头再刷上十几、二十道漆。装裹的时候,讲究的人家还放上随葬品,棺材就十分重。更讲究一些的人家,里头的小棺材还要在外头套一个大棺材。所以这抬棺的人一定要有力。

因为棺木抬起之后,到坟地之前不能落地。落地不吉利。

何小东也在村里有些面子。加上他是当事人,也随主事的人坐在堂屋中。

何小西把端出的鸡蛋饼放在桌上,另拿了一只碗把在灶旁捡到的草药渣装上也摆出来。

跟众人讲述事情的经过:“我在锅屋里盛面条的时候,发现灶台旁有一把药渣。家里最近没有人生病。我有点儿疑惑,就捡起来了。这时听到她在外边打露露。”指了指刘氏。

大家也知道这个她是指的刘氏。出了这种事,孩子不愿意再叫她娘也可以理解。所以大家也没对此有所指责。

大家不知道的是,重生后的何小西就没叫过刘氏娘。

“露露不愿意吃她喂的这碗鸡蛋饼,给推翻到地上了。按说她该捡起来洗洗,再给孩子吃。她却拿扫帚要扫了扔了。我才觉得不对劲,捡起来尝尝一股子药味儿。”

众人听说她尝过了,也放心的撕下一点尝一尝。果然面色都一变。那碗药渣也被众人传看。

屋外的议论声更大了。

主事人问何小东:“大孩,这事你想怎么办?”何小东小名叫大孩。问这话的人是何氏宗族里的一位老人。

第二十三章痛快手

这话一出,大家就知道,在座的人都是倾向相信何小西的话了。刘氏感到了恐慌。如果下毒害人的罪名落实了,她和她的子女的下场不会好。

虽然这会儿新社会成立几年了,但宗族的力量还依旧残留下一些。而且,宗族内部处理这件事还会看在同族的份上,会讲一点情面。毕竟下毒没有致人死亡。对他们网开一面。若是真把他们交给政府,只会比族里的处理更严厉。

刘氏不待何小东回答。抢到的老人跟前跪下:“我下的药没有毒,您老相信我,真没毒,不信,我吃给你们看。”说着就要抢下碗去吃。

何小西当然知道没毒。这事细想想,前世也发生过。那阵子露露跟中邪一般,见到鸡蛋做的食物就哭闹,打翻碗。

现在想来,这种手段前世刘氏就是用过的。在吃食里下苦味的药。孩子小不知道说。只以为她使性子,挑食不愿意吃鸡蛋。之后刘氏得了便宜卖乖,打孩子讥讽大嫂。

她们因为不知道实情,觉得理亏还不敢吱声。

知道没毒又怎么样?何小西就是要让她有口难辩,吃了这个哑巴亏。眼疾手快的抢下碗来:“你吃也没用,露露吃了那么老些了,我又吃了些,大家也吃了下去那么多,剩下的那么点有毒也吃不死人了,怎么能证明没毒?再说你这边吃了,回头抠出来不也死不了。还有药是你下的,谁知道你自己有没有解药?没毒?没毒你费劲巴力的下了好玩的?”

刘氏这会儿也是急昏头了,顺着小西的话接道:“”是,是,我就是吓唬吓唬孩子,跟她玩儿的。”

大家立刻拿看傻子的眼光看向刘氏。

外面议论的、声讨的声音像炸开了锅。有不怕事的妇人大声嚷嚷:“刘婆子,你当大家都傻的吗?说这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主事人估计也认为刘氏把大伙当傻瓜耍,生气的一拍桌子:“刘氏,你既然执迷不悟,咱们也管不了,交给政府处理吧!”站起来甩袖欲走。

刘氏这才放弃抵赖,选择坦白道:“那药不是毒药,是蛇胆草,没毒,就是味苦。”

这话一出,大家就都明白了。这种事情大多数人都做过。哺乳期的妇人们要给孩子断奶的时候,孩子还想吃。有些人就用这种方法在汝头周围抹上苦味的或是是辣味的东西。孩子吃过几次苦头,就不再想吃了。

可是用这种方法给一个需要贴补的孩子戒鸡蛋,就跟戒奶的性质不同了。这也太恶毒了。人们看向刘氏的眼光都是鄙视加戒备了。

村里晚娘不少。人们也知道晚娘再好,也比不上亲娘。但晚娘做到刘氏这样也太刷新人们对晚娘的认知了。

何小西也松口气。只要刘氏承认下药,而不是狡辩是给孩子治病,这事就对他们有利。就算这次不能钉死了刘氏,也在以后双方对峙的时候,对他们这一方有益。

如果刘氏跟她扯皮,说是给孩子治病用的。还真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偷偷给孩子吃药治病,虽然做法欠妥当,但毕竟是出于好心。外人不会硬出头给他们主持公道。

“家里日子不好过,我也是没办法”,刘氏依旧不忘推卸责任。何小西心底冷笑,刘氏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走出去端进来三只碗。是之前三碗刘氏娘仨没吃完的晚饭。当时都正吃着呢,还没吃完就打起来了。他们的饭没吃完,放在那儿呢。

何小西又去锅屋里,把自己和大嫂没吃的晚饭也端进来。

拿筷子把刘氏母子三人的面条挑起来。何小北的鸡蛋已经吃光了,但还能看到掉落的蛋黄。何小南的鸡蛋吃了一半,刘氏的鸡蛋完整的藏在面条下面。

没什么比看到的更有说服力。

众人蔑视着刘氏,好一个日子不好过!

何小西不怕刘氏翻来覆去抵赖。还有什么比一层层拨开她的画皮,让人看清她丑陋的本来面目更痛快的呢?一下子揭穿,哪有这样揭开一层再揭开一层,一遍又一遍打脸有意思?打完了左脸再把右脸递过来。

这个话题,能供大家说好几年。

最终主事的人经过讨论,并征求了何小东的意见,决定放刘氏一马。但让她每日保证拿一个鸡蛋用来贴补孩子。

这个鸡蛋交给柳氏,由柳氏做给孩子吃,刘氏不得经手。

这种处理结果非常具有中华传统特色。何小西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种处理结果,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满意不满意。没有过高的期待过就不会失望。

中华五千年的传统,讲究的就是家和万事兴。决定了不会有过激的处理方式。

而且刘氏本身不是下毒,也真不能硬给她按一个下毒的罪名。一开始何小西指证她下毒是为了唬住她。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把罪名定的重些,就等于漫天要价。刘氏痛快交代罪行就是落地还钱。就好比一个本身十元钱的商品,何小西要价二十,刘氏费尽口舌把价钱还到十元,何小西就痛快的卖给她了。

何小西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痛快交代耍诡计设计剥夺继孙女的贴补鸡蛋的行为。顺便又引出偷吃来。

还送他们一顿打,痛快痛快手。就当先收些利息了。一棍子打死有什么意思?何小西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对他们钝刀子割肉。

何小西相信,他们醒悟过来就会后悔认罪。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除了家和万事兴,还有另一个美德,勤俭节约,吃苦耐劳。邻村曾有妇人被婆婆指责偷喝一口香油,羞愤自杀的例子。还有偷吃被打之后自杀的。

对于女性的要求比对男人更加严苛。今日以后,刘氏母子三人出门,要遭受别人指指点点,这就是何小西的目的。也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相信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十里八村都能传遍刘氏的光荣事迹。晚娘和偷吃,是这个时代的热词。有了任何一个,都会成为热议的话题。何况还是一下包含两个热词的话题。

不出何小西所料,这一日她去顶替大哥摆渡,让大哥回家吃饭。坐船的无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对她投以怜悯的目光。有些大娘,甚至拉起褂襟子抹起眼泪。

机械生产没有普及的时代,乡村人家,一个大家庭过到几十口人再分家的是常事。没闹到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程度,根本不可能分家。

何小西知道那几口子这段时间难受的跟熬油一样,故意出来进去都笑眯眯的跟他们打招呼。刺激他们发神经,借机继续闹起来,实现分家的目的。可是,那几口子虽然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却迟迟没有动作。

何小西知道他们没憋好心肠,不仅自己加小心,还嘱咐大嫂加小心和看紧露露。

第二十四章马婶

日子看似平静的过了几日,流言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有愈传愈烈,愈传愈广的趋势。刘氏他们脸阴得能滴出水来。却迟迟未见有任何动作。

何小南伤了脸,脸上的淤青一直未消。躲在家里没脸出门。

这天,何小西见到何凤英在自家面前探头探脑,大声招呼她:“凤英,我们家小南不能出门,你怎么也不去找她玩。你们俩一向最好了,她都想你了。”

何凤英家里,她奶奶齐麻子踩着一双小脚,捯饬的特别快出来拉她:“给我家去,一眼看不到到处瞎跑什么。也不知道天天浪得什么浪。”竟然指桑骂槐。不怪何凤英前世做出那么恶毒的事。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齐麻子一张黑脸长满白麻子。眼睛大得跟牛眼一样。何小西记得,何凤英的弟弟在学校,老师布置了作文让写《我的奶奶》。他写的作文里描写:我奶奶的眼瞪得像牛眼。传得几个村子都知道水洞村有个齐麻子长了一双牛眼。

看着她,何小西就想起牛眼,噗嗤笑了。边笑边看着老太太,道:“齐麻子,可把你家凤英看好了,别到处发浪啊。姑娘家的名声可马虎不得。”

齐麻子一拳头打棉花上,气得跳脚:“放你娘的屁,你说谁发浪啊?你再说一句试试。”何小西唱:“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里个,浪里个,浪浪浪……。”

正闹腾着,巷子口过来一个人,是个人高马大的女人。挎着一个布包袱。用小布巾包着花白的头发。一脸褶皱。

看到她们吵架,冲何小西招手:“西儿,过来。齐麻子又欺负你了。”何小西笑嘻嘻的躲到她身后:“没有马婶,齐麻子教训她家凤英让她不要发浪呐。我不会说话,插了一句嘴,齐麻子护短呢!”

两人都未放低声音。齐麻子气得大喘气。

何家,齐麻子家,马婶家都在一个巷子里。三家呈品字形。何家在他们两家的对面。他们两家邻墙。

马婶因为长得人高马大的,人称大洋马。二十四岁就守了寡。带着一对儿女,也没改嫁。脾气比齐麻子还厉害。从小,何小西兄妹没少受她庇护。

马婶家儿子闺女都出息,都在省城定居了。这些日子就是被接了去过了些日子。她也不种地了,地都给了她家小叔子种。

齐麻子平日是被她揉吧倒的,见到她也不敢理论了,拉着何凤英就走。

何小西爱娇的对着马婶撒娇:“马婶,你怎么才回来啊。”

前世,马婶回来不久就遭遇了洪水。这个巷子里的三家都被洪水夷为平地。马婶不等洪水退,就到省城去给何小东酬药费。可惜因为洪水冲毁了一段铁路路基,拿回来钱也迟了,没赶及救治何小东。

齐麻子家趁火打劫,趁马婶不在家,把她家宅基地多占了许多去。

马婶儿子怕她生气再气出个好歹来,干脆把她接了去常住了。

从那以后,天南地北的,何小西就只见过她一次。

马婶摸摸何小西的头顶:“几天不见,小丫头子还学会撒娇了。”何小西抱着她的胳膊:“这会回来住多久啊?吃饭了吗?我给你擀面条吃吧!”

上车饺子下车面,接风当然要吃面条。娘俩一起进了马婶家。

何小西揉着面,盘算着今生怎么阻止马婶家的宅基地被齐麻子家多占去。

吃过面,马婶从包袱里拿出来一对银镯子,说:“我们西儿长成大姑娘了。大姑娘就得有点贵重物品傍身。”前世也是,马婶回来以后给了她一对龙凤银手镯。可惜逃难的时候乱哄哄的,被人趁乱摸了去。不然那对银手镯也能抵一些哥哥的医药费。

她离开村子村子后,听说刘氏给总也说不妥媳妇的何小北相了一门亲事,结果遇到了骗婚的。被骗的财物里就有一对银手镯。

何小北受了打击,开始嗜酒,最终因酒殒命。

何小西拿着这对镯子,感慨万千。马婶劝她:“戴上,戴上给干娘看看。”何小西兄妹,都认的马婶干娘。那时候他们的亲娘还在。本地人时兴给孩子认姓有四个蹄的或是姓万的人做干娘。据说认了姓马、牛、万等姓氏的人做干娘,孩子会一生顺遂。

只是后来,兄妹俩的亲娘去逝了。刘氏当家以后,觉得马婶借着干娘的名头管得太宽,硬是把亲给断了。

何小西戴上镯子,给马婶看。女孩子纤瘦白皙的手腕,戴着银白的镯子,确实漂亮。

何小西看着手镯,想起一个帮马婶保住宅基地的法子。把两只镯子取下来。跟疑惑的看着她的马婶解释:“我怕弄丢了。要不我们把它埋起来,要用的时候再挖出来。”

马婶家也不安全,她经常去她儿女家轮着住住。马婶想想,也觉得何小西家那个虎狼窝,确实不保准。就同意了何小西的提议。找了个一对拳头大的坛子,把镯子放里面。

想想把家里的贵重的银元等也找出来放进去。一起放进去的还有马婶儿子小时候戴过的一把银锁。封严实以后,娘俩在东墙根处找了个地方,挖坑埋了进去。

娘俩又认真记住了参照物。

何小西看看一墙之隔的何凤英家。还就不信这个邪,我埋了信物,还能再让他家多占了宅基地去。

好像是专门配合何小南的那张脸。何小南脸刚好,村里接到通知:上级要在水洞村建一个小学校。新学期开学,村里的孩子就能在家门口的学校上学了,不用再每天都翻一道岭到邻村去借读了。

新校址定在东山那边的庙里。通知里要求所有家里有正在上学的和新学期准备送孩子上学的人家,每家出两个人,去新学校帮忙休整校舍。

东山上的庙年久失修,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何小北正在读小学,所以何家也要出人。正好何小南也恢复了,何家出的两个人是何小西和何小南。

两人各自扛着一把锨跟在队长的后面。上山的途中,各队的人汇集到一起。

陆家读书的孩子多,但是按照队长的要求,也是出两个人。陆家闲人平日里基本就是陆友财和陆二妹。但是陆二妹不愿意去,只好陆友财和陆大妹来了。

远远的看到何小西,陆友财眼珠子转了转,拉着陆大妹快走一阵。就辍到何小西他们这些人的身后。

等到了半山上的庙里,两人就变成站在何小西一左一右了。陆友财的一双眨巴眼眨巴的更快了,不停给陆大妹示意让她跟何小西套近乎说话。

第二十五章再现偷吃

陆大妹对套近乎这种业务也不熟啊。只能苦着小脸,皱着眉头赶鸭子上架:“吃过了吗?”连人也不知道喊。

而且现在不中不晌的,“吃过了吗”这种招呼再是国人的万用招呼法,也太生硬了。可见这人真是老实头。

何小西左右看了看,才确定这是跟自己说话。回答:“吃过了,你呢?”

以前世何小西对陆大妹的了解,她如果不回问她一下,这个话题到这儿基本就算是聊死了。

想象一下那个情景:一个问:吃了吗?另一个人因为不是很熟,回答:吃了。这个话题终结了,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瞪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果然,陆大妹特别高兴话题可以继续,飞快的回答:“我也吃过了。”之后想想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补充道:“早饭吃过了,午饭还没吃。”

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人群。来了有一会了也没有人安排干活。大家就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话。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看来这一上午时间就浪费了。

有人总结过中国式组织活动的规律:七点开会八点到,不耽误九点听报告。

果然,又等了一会,人才陆陆续续来齐。

村长做了动员后,看看天色,也干不了什么活了。宣布大家回家吃饭,吃完饭回来干活。

有些早到的人就抱怨:“早知道这样,我也晚来会了。”从半上午开始集合人,这会人才齐,也难怪有人要抱怨。

也因为大家都是这种想法,反而越拖越晚。更加浪费时间。

而此时,陆大妹已经跟何小西熟到抱着何小西的胳膊半挂在何小西身边了。

何小西一直都知道,这是一个文静而容易害羞的女孩。嘴巴不是那种骗死人不偿命的,所有善意全都在行动上。加上此前就因为何小西把陆二妹拍得抬不起头对她仰慕已久。这下,直接围着何小西叽叽喳喳,雏鸟见到鸟妈妈一样。

回家要途经陆家门前。陆大妹热情的招呼何小西去他们家吃饭:“你别家去了吧,在我们家吃过饭,下午咱们一起去。”

何小西可不愿意去看陆二妹的那张晚娘脸。相比于刘氏的晚娘脸,何小西情愿看刘氏的。不是刘氏的晚娘脸好看,而是看到刘氏生气她就高兴。

婉拒了陆大妹的热情邀约,何小西回自己家去吃饭。

今日轮到刘氏她们做饭。大嫂记得何小西的叮嘱,防备着刘氏使坏,并没有出来帮忙。

刘氏本来就不擅长做家务活。毕竟中间那么些年不干活,早就手生了。这些日子和何小南互相帮衬着,好不好吃还能勉强做熟了。但距离独挡一面还差得远呢。

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她自己又要顾着灶上,又要顾着灶下烧火。顾住头顾不得尾,一锅饭烧得是糊头燎嘴。

何小西端着饭,闻着那一股子焦糊味,对着刘氏笑。刘氏拉长着脸不吭一声。

何小西:就喜欢看你们这样,心里恨不得咬我,却不敢动的样子。

柳氏带着露露给何小东送饭去了。何小西一人落单了。刘氏眼珠子转转,生出一肚子坏水来。“他爹,你看看,没人给我帮忙,我也忙不过来,这饭都烧成什么样了?”,刘氏一把年纪捏着嗓子学少女腔装嫩。

何小西喝呛着了,差点粥从鼻子里喷出来。

何中槐本来就喝着糊味心烦着,随口接道:“让她们给你帮忙就是了,看这饭做的,是人吃的吗?”

刘氏打的主意是再轮到她做饭,她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指使柳氏干活。何小西一定会替她大嫂出头。或者干脆何小西这会就反对。正好惹怒何中槐出手收拾她。

这种事以前刘氏做的顺手,扇阴风点鬼火的,次次都把何中槐支使着打何氏兄妹俩。

别说何小西现如今根本不把何中槐当回事,何中槐敢打她,她就敢还手。就说何小西这么多年的米饭岂是白吃的,哪里会看不透刘氏的鬼蜮伎俩?

何小西:“就是,明天大嫂也一个人做饭,我也怕她忙不过来呢。这下好了,明天有你帮着,我就放心了。”

刘氏没料到何小西会附和她的话,被何小西的话说得一噎。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占着便宜,明天还得多干活。

正想怎么翻盘呢,又听到何小西接着说:“要我说这给公家干活就是麻烦,今天这一上午就白耗那儿了,什么活也没干成,都聚一起聊天呢。瞎耽误一早上工夫。”

把刘氏听得心里一动。以为干活就是去走个过场。何小西看刘氏眼珠子乱滚,心底冷笑。

“要我说,今天让出人去修学校,以后指不定还得让咱们干什么事呢。再让出个钱建学校也说不定。现在这学费一学期三块钱,一年就得六块钱。老师教的又不好,小北什么都没学到,考试都考不及格。上学也没什么用。瞎浪费钱。”何小西这话,听得何中槐喝粥的动作一顿。

老师们,对不起了,冤枉你们了。可何小西也不能实话实说,说是何小北蠢猪一样,再学也白搭。

何小西问何中槐:“你说是不是?”

何中槐还就真这么认为的。下意识“嗯”了一声。

刘氏不同,她对她那个胖得笨得都跟猪一样的儿子还抱有幻想,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呢。哪里会让何小西破坏她宝贝儿子的前程。怕何中槐真被何小西说动了心思。赶紧打岔:“哎呦,我差点忘了,家里还有点酥糖。”把何中槐的碗端开:“快别喝这个了,我给你冲一碗酥糖。”

跑堂屋的柜子里,拿出两包酥糖来。想想,又放回去一包。一回身,差点跟身后的何小西撞一起。

见何小西的眼睛跟长了钩子一样往她的柜子里看,左右移动着挡何小西的眼睛。

何小西不知道陆友富家送谢礼还送了两大包酥糖来。刘氏藏得够严实的。何小西两世都不知道有这事。不要说,一定又是瞒着他们偷吃了。

一把把刘氏手里的酥糖夺过来:“哟,好东西,陆家送的吧!给我大嫂和露露一人也来两包。”

“不是……”,刘氏顺嘴就想否认说不是陆家送的。突然想到上次被揭穿时候的脸疼,没敢否认。

何小西:“不是什么?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两包确实尝不出什么滋味来,多拿几包吧。”

一大包里十小包。陆家送来必定送的双数。本地瞧病人还是送礼,没有拿单数的规矩。那就是二十小包。

何小西为什么能猜出来是陆家送的。因为这种酥糖又叫桂花酥糖,能干吃也能用水冲泡了喝,是邻城的特产。

第二十六章何大路

何家除了出嫁的何大姑,在邻城没有什么亲戚。可是何大姑因为何三叔被刘氏私底下偷偷给卖了,早年来闹了一场,之后就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了。都恨不得生吃了她,哪还会给她送礼?

陆友富进货的时候常往邻城去。所以何小西一猜就知道是他们家送的。

刘氏:“……。”

刘氏有苦说不出来。有点后悔提还有酥糖这一茬了。挡着何小西,快速拿了两包塞她怀里。“都在这了,没有了。”

何小西撇撇嘴:“这陆家也够下才的,送礼就送这么点。不行,我得找他们家说说去。”

下才,本地的方言,指没出息、吝啬。

何小西也就这么一说,吓唬刘氏呢。她多厚的脸皮你跑人家问这个啊?

刘氏却怕她真虎了吧唧跑去问。又从柜子里摸出两包来塞给她。哄她:“我偷摸给你的,小南小北都不知道还有。别给他们看到啊!”

这话哄二傻子呢?

何小西一本正经的跟她胡说八道:“不行!不行!都一家人,哪能背地里偷吃。还有吧,都拿出来,一家人一起吃。”按人头分,我们也不能只摊着这五包。还想落份人情给我。

四包也是意外赚的。何小西吓唬完刘氏,大摇大摆抱着酥糖藏她大哥他们屋里去。至于刘氏怎么安抚那几位,就不是何小西需要操心的了。

何小北和何小南在刘氏的安抚之下,没闹腾。就是看何小西的眼神,跟淬了毒一样。

何中槐是有得吃喝,万事大吉。让刘氏把这事哄过去了。

发生了这段小插曲,刘氏没敢提跟何小西换,让她在家做饭,自己去学校工地干活。而是跟何小南换的。

何小西非常失望。

何小南也不乐意换,但犟不过她娘。

何小西真想告诉她们:跟我换吧,我乐意换。可是不行,说了她们就知道上当了,还怎么耍她们?

只能惋惜,好容易下个套让刘氏钻了,结果还便宜了何小南。

到了东山庙里,村长和队长就开着给她们分派活。刘氏顿时傻眼了。说好的就是走个过场,都在一起聊天呢?

现在,村民们还没有养成以后大锅饭时期的干和不干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的风气。分配下来的活大家都认真干。分在一起的人,别人干少了自己就要多干,没有谁愿意纵容其他人。我又不是你老子娘,凭什么包容你?

就有人对着干起活来磨皮蹭痒的刘氏冷嘲热讽:“哎哎哎!我说刘婆子,你一锨就铲那么一丁点,你干活呢还是拌扁食馅子呢?”说着,那人还拿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刘氏铲的究竟有多么的少。

刘氏发觉偷懒被察觉,赶紧多铲了一些。好多年没出过这样的大力了,一锨锨扔出去,很快就坚持不住了。腰酸背痛的。扶着腰,倚着锨杠大口喘气。

其他人本来看她被说,还有人觉得乡里乡亲的,这样直接说她脸上不太好。看她这样也赞同先前那人了。

有那日农忙见识过她装崴脚偷奸耍滑的人,就问她:“刘婆子,湖里有大块土坷垃,可能坑洞八洼的,你那脚能崴了。这里地多平整,不会又崴脚了吧。还是说今天又想换成扭腰了?”

或许是墙倒众人推,又或许是大路不平众人踩,一个个对着奸懒馋滑的刘氏群起而攻之。刘氏的种种恶性都被翻捡出来当话题攻击她。

何小西不在跟前,她被分配去拉土了。她回来的时候,刘氏已经掩面哭泣着跑回家了。

陆大妹趴她耳朵边叽叽咕咕把刚刚发生的话跟她学了个一天一地。

何小西挑眉:哄了刘氏来,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正说着呢,陆友财咳了一声提醒两人。两人手上赶紧把活计干起来。边干活边相视一笑。

就看小西他们队的队长走了过来。走到何小西边上,干咳几声:“你回去跟你们家人商议一下,看能不能换个人来。”

本身因为是给公家干活,各家出的人手都是平日里家里干活垫底的人来凑个数。这活干得太慢了,照这个进度,不得干到伏天去。偏偏这何中槐家的,干活干活偷懒耍滑不说,被说几句还跑了。其他人不愿意了,找到他提意见。这事不解决,他们也撂挑子不干了。

何小西耷拉着眼皮,心说,我们家情况队长你不清楚还是怎么地?这是想把我当软柿子捏还是欺负我年纪小不知事?我回去说能有我的好?

前世没有她给刘氏下套,刘氏没来干活,也就没出这么一档子事。

何小西装出一副怯懦的样子,不停的抠着衣角,低着头不说话。可队长却就是不走,立等着她答应。

本来何小西也能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因为不用她回去说,明天也一准会换成何小南来。可是队长这么摆明了欺负人,她突然不乐意了。

你是队长,在其位谋其政,这么懒政给老娘摆官架子。老娘还就不吃你这一套。真当老娘好欺负。

队长也姓何,名字叫何大路。何小东被抓壮丁一起逃回来的何大春的一母同胞的哥哥。因为跟何大春不合,还起过好几次冲突。被何小东他们仨人教训过几次。

这是借机给何小西挖坑,给她小鞋穿呢。何小西若是真傻了回去传话,以今日刘氏受得一肚子委屈,不迁怒她就怪了。

何小西扭捏完,装着懵懂无知少女:“下了工我去跟我哥说一声,就说你让他跟家里说的,让明天不要刘氏来,让换个人,是吧?”

这事真捅到何小东跟前,还说是他说的,何小东反过醒来,不得跟他没完。何大路突然觉得上次被何小东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何小西看着何大路突然变了的脸色,心底冷哼,特么不知死活的东西。

前世,何小东早早去逝了,逃过一劫。可他的那两个一起回来的兄弟,在特殊年代,被这人举报被抓走的那几年历史说不清楚。遭到极为残酷的迫害。

今生,何小西不会心存侥幸,指望这人良心发现。要知道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下手把他收拾掉。

这种一屁股屎没擦干净的货色,想抓住他的首尾并不难。

而且,就算他的屁股上是干净的,何小西也准备给他抹一摊黄泥。让他黄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第二十七章闹心

何大路挤出个难看的笑,说道:“这点小事就不要麻烦你哥了,你回家顺便说一下就行。”

何小西就露出为难的表情。

陆友财见何小西这样被为难,不乐意了。翻着他的眨巴眼,问何大路:“你自己不敢惹她晚娘那个母大虫,跑这指使别人上,你缩后头,你二皮脸呐,脸皮怎么那么厚?”

只要不对着何小西,陆友财的结巴就不犯。何小西有什么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何大路当众被个毛头小子给教训了,特别没面子。

可是看周围人的表情,大家都觉得陆友财说的有道理。凭什么你自己的责任推别人做炮灰。

“我们队的内部事务,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就瞎掺和。”何大路被陆友财问得恼羞成怒,开始强词夺理。

不过,这闲事陆友财管得确实名不正言不顺。这也是他不自信的地方,被说的一时无言以对。

大家的目光就都看向何小西。陆友财是为了她被他们队的队长堵得无话可讲的,她现在有义务给陆友财一个类似授权的说法。不然就太婊了。

就在何小西权衡利弊以后,正想说点什么。陆友财:“你不用刁难人,我帮你去通知他们家。”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失一个亿。

何大路觉得今天真是诸事不利。怎么半道出来这么个愣头青管闲事。真是哔了狗了。

只要遇到跟何小东有关的人和事,他好像就心虚气短。烦躁的摆摆手:“散熊了吧,让你们做点小事推三阻四的,以后有事别求着我。”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何小西更坚定了收拾他的决心。这就是条疯狗,留着迟早伤人。

看着何大路走远的身影,何小西搜寻前世记忆里那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有些并非空穴来风,是有迹可循的。只需要证实其中一个,何小西就能确保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陆友财尽力把胸脯挺直,对着何小西求夸奖。可是何小西只盯着何大路看,眼角都没扫过她,让他很颓丧。同时他以为何小西是被何大路那个王八蛋给吓着了,非常担忧她。

且说何大路去何家通知刘氏他们。边走边寻思着陆友财帮着何小西的事。情况不太妙啊!何小东的妹妹,什么时候攀上了陆友富家?两家真成了姻亲,这以后何小东他们只会更难对付。

快拐到何家,走到旁边的那个打谷场的时候,听到打谷场里一个娇嗔的女声:“放开我,干嘛呢你。”

何大路今年也四十多岁年纪了。若是知道尊重的人,这么大年纪了,听到人家小年轻谈对象,都赶紧远远避开。

何大路脸上现出猥琐的笑容,悄悄摸过去偷窥。趴在一个矮麦穰垛后面,看到一个男子正对一个女孩上下其手。女孩半推半就着。

原来是何小东媳妇的弟弟和他带犊子的妹妹。何大路摸摸下巴,有点意思,这两人怎么勾搭一起去的。

放弃了原本想偷偷离开的打算。看了一会,何大路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把那对野鸳鸯惊散了。

何小南惊惶而走。柳金柱看到是何大路,馋着脸凑过来,点头哈腰的招呼他:“何队长。您老来这有何贵干?说一声,兄弟就给您办了。”

何队长这个称呼何大路喜欢,心里满意,所以纡尊降贵的对柳金柱点头嗯了一声。

乡里人家,大多忠厚老实,不懂阿谀奉承那一套。何大路这个队长上任以来,队里的人也不懂个眉高眼低。任他心急如焚,也没有人喊他队长。

知道喊一声大路的都是尊重了,好多人还跟以前一样喊他的小名疤瘌眼。真是让他攒了一肚子气。

尤其是何大春那王八羔子,一眼不合就打他,还总是往脸上招呼。有损他队长的形象。偏偏他们有何小东做靠山,他还不能怎么着他们。让他总也端不起来队长的架子,如何能不恨。

睨一眼柳金柱。如今这何小东的内弟跟他晚娘那一伙搅和到一起去了。说不得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何大路倒背着手:“这个……,啊,年轻人嘛,啊……,还是有担当重任地机会地。”一句话说得一咏三叹,官味十足。

柳金柱这种油头滑脑的人,立马贴上去:“全凭何队长您提携兄弟。”献媚的样子,让何大路心里极其熨帖。

何大路原来还愁着见到何中槐家那个母大虫不好说话。如今母大虫的准女婿对自己俯首帖耳,这就不是事了。

有他做内应,说不定还能把何小东一股子收拾了。

两人越说越投机,勾肩搭背去柳金柱家喝酒去了。

陆友财怕何小西回去再吃亏,极力要求要和陆大妹一起送她回去。何小西费了好多口舌才回绝掉。心里调侃:姐姐不是小红帽,姐姐是狼外婆,你们跟着的话姐姐怕吓着你们。

何小南在家,做饭比她娘强不到哪里去。毕竟都是好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懒惯的。何小西回到家的时候,就见何小南在锅屋里手忙脚乱的忙着。脸上蹭的一道道灰印子。

何小西倚着锅屋的门框,抱着双臂,悠闲的看着。引得何小南咬着唇翻着白眼看她。

何小西四下看看,站到锅屋外大声问她:“你娘呢?队长让我转告她,明天不让她去了,让换个人去。”

话音刚落,刘氏就扶着腰出来了:“队长怎么说的?”当时刘氏跑了以后,其他人找何大路主持公道。当时何小西拉土去了,不在。何大路怎么说的何小西不知道。只是陆大妹囫囵的跟她学了一嘴。

但是何大路那人的水平何小西知道。他为了暂时安抚住群情激奋的队员,肯定是对不在场的刘氏大加鞭挞。玩两面三刀的那一套。

何小西清清嗓子,模仿着何大路的语气神态,自由发挥现编词:“这个事我知道了,这个老娘们真是太不像话了,这种行为必须坚决制止。大家做的对。我看她是吃了豹子胆了,不想让她儿子读书了。明天让她们家换个能当个人用的来,不然她儿子就不用来上学了。”

何小东不在,要在的话,一定会想起前些日子何小西模仿陆友财的样子。得闹心死。

刘氏也闹心啊,怎么就嘴欠问她队长说了什么。刘氏的脸想怒又没由头怒,憋得难看。

对面的大洋马回来了,有些事做起来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第二十八章设套

次日一早,何小西特意早起一会,帮着大嫂多烙了一些饼。准备够一天的。

中午和晚上柳氏就只需要各熬一锅面汤就行。

蔬菜还没大量收获,现在家家还是主要以大酱、咸菜为佐饭菜。

换了何小南去干活。何小南夹着尾巴做人,大家也不会故意为难一个年轻小辈。

活干地还算顺利,几天工夫,小学校基本快竣工了。

这天下午,村长宣布今天就能完工,大家明日不用来了。

何小南摸摸磨出了水泡的虎口,松了一口气。

看看何小西的位置,靠过去,说:“队长让我通知你,让你和我一起去把大殿里打扫一下。”

两人一间间挨着打扫起来。何小南扫到大殿的里面一间的时候,说:“你先扫着,我去提桶水来把供桌上擦一下。”

何小西以为她又是嫌脏想躲清闲,也没在意。

直到外面传来陆友财的声音,还夹着晃动门的声音:“哪个龟孙子算计老子。等老子出去,把你们的腿打折了。开门,有人吗?”

何小西走出去,探究的看着他。

见到何小西,陆友财比她还讶异:“你……你怎么也……在这?”

何小西以为是陆友财做的局,故意把两人关一起。看陆友财的样子,又不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何小西可是听人讲过,有些人家,双方家里对对方都满意。就怕相看的时候孩子们看不对眼。就在相看的时候故意都走开,把两人关一个屋里过一夜。造成既成事实的假象。

谁知道陆友财是不是也是听了这种说法,也想跟她来上一个既成事实?

外面天色还没黑,但大殿里因为关着门很昏暗,只有微弱的光透进来。何小西借着那一点微光盯着陆友财,力求不错过他一丝一毫表情变化。回答他:“我在打扫大殿,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陆友财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眼睛眨巴的频率更快了。

何小西前世听陆二妹跟陆友财吵架的时候说过,陆友财想瞒住什么事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瞪大眼睛装无辜,眼睛反而会有一瞬停止乱眨巴。还好,这事不是他策划的。

不是他,就跑不了何小南。还有何小南提到的何大路。

陆友财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拳头往门上砸去。然后把大殿的门晃得要塌下来一般,边晃门边大声骂:“我操你祖宗,柳金柱,我操你祖宗。老子出去弄死你。把门给老子打开,老子不会放过你。”

何小西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发疯,拍他:“陆友财你发什么疯啊,出了什么事?”这里面还有大嫂娘家弟弟什么事?

发了一阵疯,看何小西吓着了,陆友财抬手帮何小西捋了一下乱了的刘海。何小西没成想他这种时候还会使坏,把头一偏躲开来。看到他手上因为刚才砸门那几下,血肉模糊的,还滴着血。

陆友财狰狞的表情配着他身后同样狰狞的金刚泥像,何小西觉得特别害怕。加上大殿里阴凉,何小西打了个冷噤。

“冷吗?”陆友财把何小西揽住,问她。何小西怕再刺激的他做出什么意外的事情,不敢挣扎和呼救。不动声色的脱离他的手臂,摇头轻声回答:“不,……不冷。”

说完何小西都想扇自己一耳光。她真不是故意要学陆友财结巴。这时候刺激这个疯子就是找死。她就是又冷又害怕嘴巴不利索了。

何小西偷偷观察一下陆友财的表情,还好没发火征兆。

那日何大路和柳金柱在柳家喝酒。酒至半酣,何大路叹了口气。

柳金柱忙狗腿的问:“何队长有什么事为难的?跟兄弟说说,兄弟不才,愿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何大路眼角也不夹他,但是现在正是要利用他的时候,把即将出口的“你是谁兄弟?”咽回去,跟他说了自己的烦心事。

柳金柱一听是这些事,把酒给何大路添满,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这点事哥哥还值当为难?交给弟弟去办,保准让他两家成不了。”

趴在何大路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番,把何大路说的眉开眼笑。

这才开始正视此人,觉得真是一位人才。

柳金柱送走何大路,拐到何家的巷子。趴在墙上学了一阵猫叫。不一会就听何家的木门吱一声打开了。一个人影闪身出来。

把事情跟何小南交代了一遍,叮嘱又叮嘱一定要办稳妥了,别出了岔子。

何小南正担心流言影响她嫁入柳家。如今能帮柳金柱办如此重要的事,不住点头保证办妥。

知道柳金柱能拉上队长的关系,都忍住没说让他跟队长求个情分点轻巧活的要求。就想给柳金柱留个好印象。再说,她自己本身也恨不得何小西没个好,这事也正中她下怀。

待把何小西骗了留在大殿里。她出来,隐蔽的冲何大路递了个暗号,意思已经办妥了。

何大路马上通知众人都回家。

陆友财兄妹俩想约着何小西一起回去,找了一圈没找着。

何小南怕他们再坏了事情。端着张笑脸迎上去,亲昵的挽着陆大妹的胳膊:“咱们一起走吧!”

看他们还张望,明知故问:“你们找什么呢?”陆大妹回答:“怎么没见你姐姐?”何小南假笑着:“早说呀,原来你们找的是她。刚才有人来喊她,她大嫂找她,她先回去了。你说说,她这人怎么这样啊,先走都不告诉你们一身,害你们白等她。”

怕陆大妹生疑,一路跟着她,拉着她东拉西扯。

陆友财不喜欢她,对女孩子的话题也没兴趣。快到山底的时候拐到另一条路去了。

何小南看已经到了山下,想着不会出什么问题了,也未阻拦。

另一边,柳金柱拉了一个人,让他帮自己跑一趟东山上的庙里,把他娘帮她二姐求来的能保佑生男胎的符压到大殿里的供桌上。

柳金柱找的这人姓柳,叫柳豆棵。原来收养陆大嫂那家人家的侄子。差点心眼。二十多了还没娶上媳妇。现在的人早婚,十六七岁就娶媳妇了。常年拖着一条长鼻涕,把鼻子旁边那一块都湮烂了,看着跟条豆虫趴脸上。所以大家都不叫他原名了,都叫他柳豆虫。

他家人也埋汰的不成样子。

要说这人也还没傻透,这么老些年过去了,还记得陆大嫂是他家堂姐。三不五时就上门讨些东西吃。跟陆家上下都很熟悉。

不仅如此,形象上,也跟陆友财很像。

都是佝偻着背,缩着脑袋,歪着头,含着胸。

第二十九章白面馍

早先陆友富看陆友财这副模样极不顺眼,也督促他纠正。

教训他的时候最常说的话就是:“你就不能站直溜了吗,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说你跟柳豆虫亲哥俩都有人信。”

从背后看,两人更是差不多。

本来柳金柱捏着那个所谓的符,准备郑重的交给柳豆虫的。还想着仔细交代清楚了。谁知道柳豆虫拿袖子蹭了一下鼻涕,把柳金柱恶心得不行。

草草交代了几句:“只能一个人去,不能让人跟着。到了大殿里关上门,放好了磕九个头再出来。办好这件事,回头给你拿白面馍吃。”侧着脸,一手捂着鼻子嘴,一手摆手,催促柳豆虫:“快去吧!”

柳豆虫被白面馍驱使着,往东山上去。路遇半路拐过来的陆友财。瓮声瓮气的招呼着陆友财:“十三,你在山上找到什么了?”

要说这陆友财,打小就被家里哥哥堂哥们哄着玩,骗他说他是山里捡回来的,说他说不定跟柳豆虫有亲戚关系。

人小傻了吧唧的时候信以为真,一直对他的“傻哥哥”多有照顾。在山上找到一个甜草根都掐下半拉给柳豆虫。

他这样对柳豆虫照顾下来,只剩下点吃心眼的柳豆虫哪次见到他都热情招呼。

虽然长大了不再相信以前哥哥们骗人的话,但是陆友财依旧对柳豆虫多有照顾。

眼看着天要黑了,看他还独自往山上去,不放心。跟他说:“豆棵,这么晚了别去山上玩了,跟我回去吧,我给你拿窝头吃。”

柳豆虫还惦记着柳金柱承诺的白面馍,举着符跟陆友财说:“白面馍。”

他说话大舌头,又有鼻炎,说话瓮声瓮气的不清楚。

陆友财虽然不知道他拿的什么,但也不会看错成白面馍。以为听错了,问他:“你这拿的什么东西啊?”

柳豆虫摆弄着手里的符:“白面馍啊。柳金柱他娘给他二姐求来的,放庙里去能保佑生男娃娃。以后十三娶媳妇我也帮着去放。”

陆友财听到娶媳妇有点害羞。同时也被柳豆虫说的话吸引了。自打喜欢何小西以后,陆友财对她们家的人际关系就做了了解,知道柳金柱是何小西嫂子娘家的兄弟。他二姐就是小西大嫂。这么说来,这就是给小西嫂子求的。

细细跟柳豆虫一打听,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也是他鬼迷心窍太想在何小西跟前邀功求赏了,这里面那么明显的漏洞竟然没有发觉。

拿过符对柳豆虫说:“行了,我帮你去放,你回去找柳金柱要白面馍去吧,就跟他说你放好了。”喜滋滋往山上跑去。

躲在一旁的何大路没料到人来这么快,还跑着来的,就见人影一闪就过去了。再细看就只能看到背影了。心说,白面馍的吸引力够大的。

大殿的门一关上,何大路赶紧过去把门从外面栓上。不仅大殿的门给栓上,为保险起见,怕有人听见再给把人放出来了,把庙的大门也一并栓上了。

之后哼着淫词艳曲下山去了。距离远又隔着两道墙,没听出来庙里大声叫骂的并不是柳豆虫的声音。

柳豆虫高高兴兴回去要白面馍,却扑了个空。柳金柱不在家。他本来就是哄着柳豆虫当枪使,坏何小西名声的。打的就是柳豆虫跟何小西关一起,根本不可能回来。哪里会专程在家等着给他白面馍?

柳豆虫因为有些傻,做什么事比平常人反而跟执着。任柳金柱的爹娘磨皮嘴皮子,不给白面馍就是不走。这时节,既不是农忙又不是过节,谁家也没有白面馍,借都没处借。

柳老娘本身就不太讲理,拎着擀面杖出来赶人。被柳豆虫推了个跟头。

柳老娘大喊:“傻子打人了。”大家不知就里,以为真是柳豆虫发疯伤人,出来把柳豆虫吓唬跑了。

就这样,也没人发现庙里关着的人错了。

陆家直到开饭也没见到陆友财回来。只得把他的饭给他留出来。陆友富抱怨:“越大心越野,吃饭都不着家。给他留什么留,让他饿一晚上。”

虽然嘴巴这么说,陆大嫂端着盆往锅屋送饭他却没有丝毫阻拦。

待到天完全黑下来,陆友财依旧不见踪影,陆友富坐不住了,到大门口站着等。

巷子口玩的孩子因为挡了他的视线,也遭到他的哄赶:“去,到里面玩去,别挡着路。”

其他人也十分焦急。一个巷子住着的陆家其他两房人家也被惊动了。之后其他近房和要好的邻居也惊动了。大家出动了去村里各处找。

何家这边,何小东尚未到家的时候,柳氏就着急了。小姑子一向有分寸,从来没有上夜影还未归的情况。问何小南,何小南说一起下山的,其他一问三不知。

柳氏只能去大河边找丈夫。何小西是姑娘家,何小东也不敢一上来就大张旗鼓的发动大家帮着找。只能让柳氏回去,他自己先各处找找。

正找着呢,跟陆家那一股人遇上了。两家人都傻了。俩孩子一起不见了,还是正当青春懵懂的年龄。怎么琢磨都不是好事。大家都有了不好的联想。

何小东把拳头攥地咯吱咯吱响。旁边的陆友富只求找到陆友财以后,看在两家以往的情分上,别揍得太狠。

但黑暗里听着何小东走路时候踩出来的“嘭嘭”响声,只觉得不给一巴掌呼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就是烧了高香了。

外面的人找两人找疯了。两人在庙里关着也没消停。两个人之后又是晃荡门,又是轮流呼喊了半天,也没喊来一个人。

这座庙有年头了。据说最早是有窗户的,但是后来窗户的木头朽了。后来的人维修的时候为了省钱省事,干脆把窗洞堵上了。

庙里的屋子比一般民房更高更阔。门做的也异乎寻常的结实。陆友财试了半天想把门托下来也没成功。如今两人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劳累一天了,站久了支持不住,两人一左一右倚墙坐下休息。

屋宇高,屋子就不保暖。现在正是白日暖和,早晚寒凉的季节。两人白日做的体力活,更热,都没穿厚衣物。

不知是从谁开始的,两个人的肚子轮番咕咕叫起来。人饥饿的时候更容易冷,坐的又是冰冷的地砖,何小西冷的牙齿直打架。

陆友财是男孩子,火力旺些,也感觉冷得很。但听到何小西冷得发抖,还是咬牙脱下上衣给她递过去。

黑暗里,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碰到自己,何小西瞬间炸毛了。也不记得不能激怒他的想法了,对着陆友财又踢又抓。

第三十章不冷

陆友财只能弯腰护住要害,一边喊冤:“干……嘛呐,我就看……你冷,给……你递件衣……裳。”

小媳妇真狠,踢的他真疼。胳膊上抓破了吧,火燎啦的疼。

何小西摸摸,还真有一件衣裳。扔还给他:“我不要,你自己穿上吧,你不冷啊!”

陆友财挺直胸膛,逞强道:“不……冷。”如果牙齿不打架的话,估计有黑暗掩饰,会更有说服力。

何小西刚刚误会了人家的好意,讷讷道:“你穿上吧,我起来蹦蹦就不冷了。”陆友财只得把衣裳接过穿上。凑过去:“我也蹦蹦。”

不敢不先提醒就伸手碰何小西,怕再被揍一顿。试探的问:“我拉着你的手吧,太黑了,你别摔倒了。”

何小西翻了个白眼。但想想觉得翻白眼浪费表情,那么黑他也看不到。讥讽的问他:“不会是你自己怕摔倒吧。”

谁承想陆友财却嘿嘿的笑起来。真让她说中了?

两人越活动越饿,只得又坐下来。不像之前那样沉默着都不说话。两人说起这件事情的始末。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这明显就是一桩专门针对她的阴谋。还非常恶毒,是要毁她名声。

目前的线索,显示嫌疑人是何小南和柳金柱。隐隐还有何大路的影子。就是最后锁门的人估计也是他。

真是,竟然连累陆友财也被关在这儿。不知道现在家里人急成什么样了?

陆友财:“嘿嘿,还好我……来的,不……然就……糟了。”

陆友财偷偷摸摸的一点点挪,往何小西那边靠。挪一次没被发觉就得逞的笑一下,过一会再挪。终于如愿坐到何小西的边上。

这会,陆友财觉得出去以后,揍柳金柱的时候,可以只打半边脸,算是对他的酬谢了。

何小西有些担心的问陆友财:“庙里的活都干完了,这边山上也没有什么人会来,咱们要是老也出不去怎么办?”还不得饿死这里。

陆友财安慰她:“明……天要……是咱们家里还……不来找……咱们,我想……好了,踩供……桌上,举……着你把屋……顶扒……开出去。”

知道不会被困死在这里,何小西就没有那么担心了。咬牙切齿的发誓,这次出去要把何小南的脸扇的比上次肿得更厉害。

陆友财听了嘿嘿傻笑,心说:小媳妇真厉害,这样的小媳妇太可爱了。

正美着呢,又听何小西跟他说:“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结巴,听着怪累的。”陆友财的心啊,瞬间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捂着胸口,觉得小心脏拔凉拔凉的。

陆友财默默做出决定:出去以后还是对柳金柱的整张脸招呼吧。只打一边的话太不对称了。没有美感。

何小南这会也翻来覆去睡不着呢。倒不是为何小西担心,而是为自己担心。她也清楚,何小西出来以后,饶不了她。

做这事之前,她脑袋一热就答应了。只担心事情会不会成功,没闲心思想做完怎么善后。这会做完了,知道后怕了。

一会害怕,一会又对何小西的悲惨境遇幸灾乐祸。正辗转反侧着,外面传来一阵猫叫声。鬼鬼祟祟的起来出门,比平日手脚更轻。或许是做贼心虚,总感觉对面东厢房有人在注意着这边。

注意着这边的是柳氏。这都半夜了,丈夫和小姑子还没回来,她如何不担心?

西厢房的门一响,她就看门出来查看。看到月色之下并不是等候的人,有心想问问何小南这么晚怎么起来了。但想想管得宽招人嫌,何小南如何都还有她亲娘管着,不需要她多嘴,就又退回来关上门。

何小南被柳氏吓了一跳,又担心何小西跟她没完,心情就十分焦躁。等东厢房那边没了动静才轻手轻脚开门出去。

柳金柱跟狐朋狗友喝了半晚上酒回来。正一身难闻的酒气,步履踉跄。等得不耐烦,见到她就劈头盖脸责问:“干什么呢,叫半天不出来。”上手扯她的手腕。

醉酒的人,手上没有轻重,把何小南的胳膊都掰得生疼,要折了一般。

心情正焦躁的何小南也没了平日里的小意温柔,推了柳金柱一把,挣脱开来。

柳金柱喝得有些大,被她一下子推倒在麦穰堆上。有麦穰垫着,摔也没摔坏。可是柳金柱被他娘从小到大当金蛋蛋捧着,哪里受得了她这种态度。站起来一巴掌把何小南扇得扑倒在地。又上脚踢了几下。

也不管她怎么样了,骂骂咧咧的自顾回家了。完全没想起来他来找何小南的目的是要交代她,让她不要把自己和何大路,尤其是何大路给暴露了。

却不知道,何小西和陆友财早就看透是他们幕后指使的何小南。

不说何小南被柳金柱趁酒撒疯打了,哭唧唧回去捂着被子委屈的哭了半夜,黎明方才睡着。

单说何小东和陆家的人,找了半夜,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老鼠洞里都恨不得伸手进去掏一把,还是人影也没有见到。

陆友富发狠:“这回找着他,非揍他不可。”这话也是说给何小东听的。出了这种事,做为男方家长表明态度严惩自己孩子是必须的。

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陆友富也着急。但是他的着急中还有一点放心。现在刚建国不久,社会还不稳定,别人不知道,他经常在外面跑的,经常有机会听到特务搞破坏的消息。

找这么久,还是这么些人拉网式的找,没发现人也没发现异常的情况,就说明人没出事,只是他们藏起来的地方他们没发现而已。最让人放心的还是有人跟自己弟弟在一起。

当然,这些话他可不敢说过何小东听,尤其是后面那一条。陆友富就问何小东:“小东兄弟,你说咱们村里还有什么地方是能藏人,咱还没找过的地方吗?”

一人智短,两人智长。陆友富拉着何小东跟他一起分析。

要说做为从小调皮捣蛋的孩子,何小东要比陆友富这种从小强行装老成持重的人要更了解村子。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何小东略一想想,回答他:“你们家的老宅子。”

陆友富摇摇头,他们也去那儿找过了。而且友财对那里有心理阴影,绝不会带着人躲那儿去,尤其还是天黑以后,更不会去。

“还有一个地方,……”,两人同时想到一个地方——东山的庙里。

第三十一章没眼看

东山上他们也找过,因为庙里的门锁着,没进去找。现在看来,他们都被何小南给骗了,何小西应该根本就没有下山。而陆友财应该是下山以后发现了什么,又回去找她的。

两人心里同时一紧。什么样危难的情况,让陆友财一个大小伙也跟着被困住了,都没有机会回来求救?

陆友富觉得头顶的天一阵旋转。咬一下舌尖,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救人要紧。

招呼大家往东山上去。把人撒开了,每条小路都有人搜索,大家山上庙里集合。

在统领全局方面,何小东也不得不佩服陆友富。就这一晚上,就能看到这人的统御能力。换成他,给他人手,他也安排不好。

分成几组,各组一个负责人,开始上山。有人还牵了家里的大黄狗来。

何小西交代陆友财:“现在的证据没法钉死疤瘌眼,咱们还不能惊动他。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那就是一条毒蛇,咱们得保证能制住他的七寸,一击得手才能下手。”

陆友财赞同。尤其喜欢何小西说“咱们”。咱们,咱们。听着就好像两个人是一家人一样。

陆友财一遍遍咀嚼着这个词,嘴角露出迷之微笑。

刚开始两人怕睡着了着凉生病,也不敢睡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陆友财说着话呢:“何大春的闺女就是他哥疤瘌眼给卖的,当时有人看到他带着他侄女在集上跟人见面。他的那些兄弟怵他,都不敢说实话。……”

正说着,何小西歪到他身上了。陆友财呆住了。用手指轻轻戳戳何小西:“小西,睡着了吗?”声音低得跟蚊子哼哼一样,而且和动作一样温柔的怕惊醒人。

这样轻轻的动作和声音当然没法把人叫醒。

睡梦中的何小西,自动找着热源,往他身上又靠过来。

除了亲娘姐妹们,没接触过其他女性的陆友财有些僵硬,都不敢动一动,就这样一直僵硬着身体。

何小西就跟个蚕宝宝一样,蠕动一会,停停,过一会再蠕动一会……,直到找到一个最舒坦的位置,发出轻微的鼾声。

扎撒着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哪里。咧到耳根的笑,却像是想告诉所有人:幸福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来吧!让幸福来的再猛烈些吧!

这座寺庙拥有数百年的历史了,无论是斑驳的外墙还是四周的古柏,都在向人们述说着悠远的古韵。

最早,运河未改道前,这里曾是方圆百里都有名的香火鼎盛的名寺古刹。旁边还有一座木质的古塔。古塔后来毁于一场雷击引起的天火。旁边的古寺庙也遭到波及。

其后,这座古寺渐渐没落下去。最后一位在此挂单的大和尚圆寂以后,再没了生气。

此刻,它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一般,安静的趴在树木掩映的夜色中。

寺庙门前是一大片坪台。各路人都聚集到这里。路上并没有任何发现。一切希望都在古寺紧闭的大门里了。

在休整做小学校之前,大门是不锁的。因为除了破败的大殿,和几间禅房,其它建筑都倒塌了或是毁于那场天火。里面除了几座爬满蜘蛛网的泥塑,什么都没有。

陆友贵找来石块,“卡啦”一声把锁头砸开,把门打开。

陆友富和何小东都不由深吸一口气。是生是死,全凭菩萨保佑了。两人带头上了台阶,进了寺庙院子。

大门正对着大殿。大殿的门是用一段道钉从外面销上。水洞村靠近铁路,道钉之类的随处可见。

大殿的门特别宽,这样才能显示出这一类建筑的恢宏气势来。大门宽阔,视野也更好。来的人举着火把和油灯,就看到两人蜷缩在一起,睡眼朦胧的一副刚被惊醒的样子。遮着被火光刺激的眼睛,往众人这边张望。

不管之前陆友富说找着人要狠揍一顿,说得多么的咬牙切齿,信誓旦旦,此刻都全盘推翻了。

一大家子三个房头十几个哥哥,还有比陆友财年长的侄子们,一群人围着,轮番查看有没有受伤,询问有没有受苦。就差抱着安慰他宝宝别怕,乖乖儿不怕了。

把旁边旁观的何小西看得尴尬症都要犯了。

又不是被恶人挟持的孩子或姑娘家,用得着搞得这么夸张吗?

终于知道陆友财怎么养成那么一副嘛事不管,啥事不问,什么主张都拿不了的性子了。何小西真是觉得没眼看,只能昂着头看大殿的房梁。

陆友财好容易从包围里脱身,站到何小西旁边,自以为没人察觉的偷看了她一眼。看何小西看都不看他,又纠结上了。难道这半晚上共患难的革命情意又完蛋了?

忙活了大半个晚上了,人困马乏的。陆友富招呼大家回去。早派了人提前下山,报信兼通知让准备了热水热汤面。

何家兄妹也被扯着去了陆家。洗漱了,又趁热一碗面条吃下。各自回家安顿。

折腾了这么一番,东方已经天光泛白。有勤快的人家都起床提着粪箕去捡粪了。初夏的山村,各种声音渐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当然这是指的过日子的人家,像何中槐两口这样的,不在此类。这两人比常人起的晚许多。得等各种声音吵到没法安睡了才会起来。

刘氏的宝贝蛋儿子何小北也没法让她有例外。所以何小北也经常性的因为早饭晚了而迟到。当然何小北自己有时候也睡懒觉起晚。

何家,此时只有柳氏娘俩起来了。打了水给孩子洗漱了。让露露自己做锅屋门口玩,柳氏神情萎靡的坐到灶前起火烧饭。

一整个晚上,丈夫和小姑子都没有消息,柳氏非常担心。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就听露露欢快的叫着:“爹。”柳氏赶紧迎出去。

就见小姑子已经进了西厢房的门。丈夫正犹豫不决要不要阻拦。

西厢房里的南面一间房间,委屈着哭了一晚的何小南才睡着没多大会。

何小西推推门,没推开。门被从里面销上了。何小西出来,绕到窗户边,拉一下试试,没销上。打开窗户,爬进去。

身后,何小东夫妻俩被妹妹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屋内传来何小南的叫喊声。但只叫了几声,就没了声音。

何小东两人怕打大肆了,再闹出人命来,站在窗口不停劝着。

何中槐两口子这时候才起来,看到他们,何小东两人齐齐住了嘴。

看到何小东两人围着何小南的窗口,刘氏不忘煽风点火,问柳氏:“你们干什么呢?围那干什么?饭做好了吗?别耽误你爹吃饭。”

柳氏方才想起来,她灶上还烧着饭呢,匆匆跑了去看别烧溢了锅。

刘氏这才听到自己女儿房子里,传出异动,跟捆住的猪一样的哼哼声。靠过去一看,我的天爷哟,可不得了了!

第三十二章堵人

只见何小南身上盖着被子,被子上骑了个何小西。一双手被裤腰带捆着,嘴里掖着双布袜子。何小西拿着一只千层底的布鞋,照着何小南不停的扇着。

何小南的一张脸,跟开了颜料铺子一样,青头紫脸的。

以前有人说过,抓贼抓现行,堵人堵被窝。前面半句好理解,后头半句是说堵在被窝里的一般都跑不了。

睡着的人反应迟钝,一般跑不了。另外衣衫不整,也不方便跑远。还有被子一盖,人的反抗就打折扣了。

当年某公被某少帅抓住,就是趁夜抓的。虽然跑了,但没跑远。

何小南被何小西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波亏吃大了。等刘氏把何小北叫起来从窗户翻进去,何小西早趁机跑了。

何小西也没走远,就在隔壁马婶家呢。听着对面那娘俩哭天抢地,何小西对着马婶得意的笑。

马婶问清缘由,咬牙道:“坏了心肝的,跟她浪娘一样。”

对何小西此次的行为大加赞赏:“就该这样,别总跟个发面馒头一样,软不叮当的,谁都敢捏吧。”

所有看到何小南模样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和上半身都没有一块好肉了,真惨。

跟后世的某博爆料一样,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开始站队。

有站何小西的,认为她不会无缘无故就把人打成这样,一定是刘氏娘俩又干啥缺德冒烟的事了。毕竟刘氏前科不少。

大多数人站白莲花,认为就是刘氏她们有错,把人打成这样也忒狠了。毕竟亲眼所见太刺激感官。人们还是习惯去同情弱者。

还有少部分何凤英这样的,控诉何小西欺负人,仗着自己是亲生的欺负继妹。

某博新闻善反转。大家各执己见,吵得跟爆豆子一样的时候。这件事也反转了。

昨晚跟着上山的人不少,大殿的门又宽,看到何小西跟陆友财当时状况的人不少。这事没法瞒,也瞒不住。

事情传开,何小西打人事出有因,整件事就反转了。

何小西也知道很快就会传开。这事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民之口甚于川。

那个人是陆友财总比是另一个更不堪的人要来得强吧。虽然何小西也想这么麻痹自己,可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只能鸵鸟一样暂时逃避不去想这些事。

搁着吧,等再出一件轰动的大事件,这件事就会慢慢被人们淡忘了。

事情传开了对何小西的一个好处就是,站白莲花的那部分人转而来站她了。刚刚还骂她恶毒的人,转眼就把之前说过的话掰吧掰吧吃了。转而开始骂何小南恶毒,骂刘氏上梁不正下梁歪。

马婶帮何小西梳着头发,绑成一条长长的大辫子。问她:“西儿,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你们这天天一个锅里搅马勺,老辈都说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你这次运气好,以后还能次次指望运气吗?你们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这前一窝后一窝不是一条心,日子捏不到一起还是早些分家吧。离远点也不用晚上睡觉也要睁一只眼防着她们算计。”

哪里是何小西不考虑分家。她考虑了又有什么用?分家是长辈做主的,他们就是提出来,何中槐和刘氏不同意又能怎么办?

何小西:“我们想分家也没用。我这些日子天天在家找茬呢!这才几天,我都打了他们两顿了,他们就是不提分家。”

马婶把她乱动的头扶正,帮她把头发绑好,边跟她说:“这晚娘啊,说起来就是白占个长辈的名头,其实呢,还不是你当她是长辈她才是,你不当她是长辈她就屁都不是一个。”

然后又给她说古:“村西何太平家,二儿子的闺女病了,他娘重男轻女不给钱看病。那时候他家二子还没生现在的这几个儿子,就仨闺女。他家二子把半折子粮食都给偷了卖了,因为这天天打架,他家二子逮着家里有啥偷啥,最后被缠得没法了分的家。后巷你三爷爷家……。”

三爷爷家也是跟她们家一样亲娘去世了又续娶了一个,前一窝后一窝。前头的孩子们想分家,天天啥活也不干,做好饭一哄而上抢了吃完。挣得钱自己攒着,吃官饭攒私钱。后娘自己受不了了,提出分家。因为分家想偏向自己孩子,还被前头几个儿媳妇按了打了。

“晚娘、晚老婆婆打了就打了,只要不打爹骂亲娘,没人笑话”,马婶说着,睨一眼何小西。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何小西这一次次照着何小南的脸扇,就是打了给刘氏看的。虽然也有何小南自己欠,讨打的原因,但何小西想分家想闹腾也占很大因素。

可是听了马婶说的这两个分家的例子,对何小西有点启发。好像她把重点抓错了。促成分家的原因好像并不是打架,而是经济上的损失。她应该找个由头让她哥把每天挣的钱扣下来。掐断经济来源,不由得刘氏不急。

何小西暗想,虽然她自己也有几十年的人生经验,但是,毕竟只有应对后世的经验。这本土的事,还是要请教本土的人。她自己琢磨这些天,不如马婶一席说古更直指要害。

父母都是人生路上的导航。有时候看似只是母女之间的闲话,可能都蕴含着做人做事的哲理。

亲娘前世早,亲爹不作为。何小西前世就这样,没人点拨指教,自己摸索走了不少弯路才弄明白一些道理。摸索明白以后再回头看看,原来一些经验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可是自己却像是走入迷障,撞得头昏眼花。

何小西抱着马婶的胳膊偎着她。马婶摩挲着何小西的辫子,说:“这女人啊,嫁人就是又一次投胎,一定得慎重啊。好在这次跟你关一起的是陆家大宅的人,让他们出面解释一下,事情就能说清楚。”

能听出来,马婶对陆家的人品很推崇。

又提到陆友财:“小时候也是个好孩子,就是那年他们老宅子进了马子(土匪,响马的俗称),给吓着了,病了一场就这样了。可惜了。”这是也没看上陆友财,不赞成她嫁给他。

何小西躲过风头就回家了。经过马婶点拨,知道跟刘氏她们再怎么打,都没人笑话,不像以前似的束手束脚。她这样大模似样的,刘氏她们反而怕她是有什么倚持或后手,不敢轻举妄动了。

除了偶尔出现刷存在感的陆友财,何小西觉得没有什么烦心事。

还有,就是了擦亮眼睛找机会,找一个名正言顺能让她哥把每天赚的钱扣下来的机会。

第三十三章玉瓶

陆家三房,陆友富正跟陆大嫂交代:“你跟平日里要好的人都说说,让大家给在外面解释一下。就说小姑娘那边是她继妹想吓唬她玩,咱三弟是那帮混小子胡闹。碰巧了关一块去的,都是误会。”

陆大嫂:“咱们本来就看中他家姑娘,还解释什么啊,这不正好吗?你不是前些日子还让我去他们家探探她嫂子的口风吗。这些日子忙得没找到机会去。这机会多好啊。还是你又相中哪家更好的了。”

“你怎么天天瞎说八道,什么叫‘我相中哪家更好的了’,会不会说话呢你。”陆友富面色不豫。

陆大嫂自知说错话,给丈夫了赔不是,又追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陆友富就是怕她大咧咧出去说错话得罪人,并不是真生她的气。回答她:“何小东来找我了,让我们出面帮着说说清楚。”

陆大嫂就有些不乐意了,声音都拔高了:“他们什么意思?咱们家友财差哪儿了?”

说完,想想陆友财可能还真差点长相,就不说话了。咂咂嘴:“你说说,多好的一门亲,怎么就非得挑拣长相呢。咱家友财性子多和软,以后不定多疼媳妇。他们家真没眼光。”

何小西要听到她的话,肯定回她:“你说反了,还真不是因为挑拣长相,就是因为性子和软,没主见。”

“那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呐。这事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他们是算计那姑娘,不是咱家友财,这事不能善了。这么解释,不是帮他们脱罪吗?”,陆大嫂不太乐意。

这么下贱的人,这样轻轻放过还有天理吗?

陆友富:“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你怎么这么多道道啊,我能不知道这?这不是关系小姑娘名声吗,不这么说怎么说?”

不能为打老鼠伤了玉瓶。陆大嫂不再说话,去安排解释了。

陆家请人帮着解释,这事被谈论了几天,渐渐被其他话题取代。

何小西怕大嫂柳氏多想,也没跟她提这里面还有柳金柱的事。只是提了一下看到柳金柱跟何小南不清不楚,让她提防着她娘家那边一些。

何小西不能说的话,何小东两口子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柳氏还是从何小东口中知道了个大概。对何小西十分愧疚。

何小西怕她再自己瞎寻思出来个产前产后抑郁什么的。少不得把何小东抱怨了一番,又抽出时间安慰她。

这一日,何小西正在摆船。船行到河中心,就听到河岸上有人大声呼喊。何小西听到声音是陆友财,心底一阵烦闷。这陆友财还没完了,不是都让大哥跟他们家说清楚了吗?

船停稳,陆友财帮她系好缆绳,急切道:“快,你快……回家,你大……哥跟你后……娘他们又……打……起来了。”拉着她就往家里狂奔。

一路上,行人都紧盯着这两人拉在一起的胳膊。两人因为心急,没注意陆友财的手一直扯着何小西的胳膊。更没注意他人投过来的目光。

何家的院子里外,又是围得人龙一样。

何小西两人拨开人群进入院子,就看到她爹拿着洗衣的棒槌追着她哥打。

何小东不敢打他爹,只能四处躲。看样子落到身上的棍棒不少。

大嫂不敢上前,急得抱着孩子直哭。

何小西大喝一声:“你不打他,不会把棒槌夺下来?”何小东被提醒,回身反手夺了棒槌。何小西指挥她哥把她爹关堂屋里锁上门。

看着大哥被打得一身伤,抱怨:“他老糊涂了,你也糊涂?不能打他,你不会把他关起来?”

刘氏娘仨傻眼了。这几天控制着何中槐的酒菜,好容易把他的火气挑拨起来,给他们出气,这就算完了?

刘氏母子不满意,何小西更不满意。她问起打架的起因。

原来是何小北在学校受到同学奚落,回家偷偷掐露露撒气。被大嫂逮到现行。

正巧大哥回家,训斥了他几句。引发刘氏母子不满,怂恿者着何中槐打何小东。

何小西看向何小北。何小北更橫横地斜眼瞅着他们。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同样大哥教训小弟也一样天经地义。何小西就拽着何小东,指着何小北:“揍他,混蛋玩意儿,欠管教。”

何小东挠挠头,有些为难。

何小东还想劝何小西息事宁人。但架不住何小北非要上赶着找死。何小北平日横惯了,哪里能由何小西那样说他。上前一步就推搡何小西。

何小东站在旁边,哪会任由他对小西动手。两人就撕扯起来。何小北嘴巴又不干不净,把何小东骂得火起。一脚踹倒在地,抱以老拳。

刘氏看着她的宝贝儿子被修理,也上前撕扯何小东。场面一时比何小西刚到那会更加混乱。

虽然一方强另一方弱,单方面的殴打。但没有动用武器,周围围观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却没有人上前拉架。

这又是乡村人家的又一习俗,或许叫做恶趣味更合适。一般吵架、打架,只要不是一方恃强凌弱或动用武器会造成严重后果,一般没人阻止。大家都看地津津有味。

当然也有恃强凌弱和动用武器无人劝阻的特例。无人阻止的特殊情况就是:强的一方势力大或是不讲究的人,为避免惹火上身,也没人阻止。但这种情况下少有人围观。

再有就是被打的人民愤极大,大家乐于见到有人替天行道。刘氏他们属于这种情况。

刘氏是晚娘,加上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何小西打起她来,没有丝毫道德压力。场中场外正全情投入。

就听陆友财大喝一声:“你想干什么?”

大家看过去,就见柳氏歪在地上,露露倒在她旁边哇哇大哭。陆友财站在她们娘俩边上,手里捞着柳氏的一条胳膊。看样子不是他拉着,柳氏就摔倒地上了。

何小西赶忙放开刘氏去扶起大嫂。

陆友财大声嚷道:“她趁乱想推倒何大嫂。”手指的正是何小南。

这些日子,何小南因为又被何小西把脸打肿了,一直躲家里也不敢出门。

那日被柳金柱打了,到如今,也没见到来哄她给她下小道歉。

柳金柱那日酒醒了,想起有些话还没跟何小南交代清楚,本来想出门来找她的。

却听说昨晚跟何小西关一起一晚上的人是陆友财,而不是柳豆虫。正想着哪里出的差错呢,有狐朋狗友跟他报信,陆友财正满村子找他要教训他。就疑心是不是何小南把他暴露了。

准备好的哄何小南的花言巧语也用不上了,赶紧躲了起来。到如今也不知所踪。

第三十四章晕倒

今日家里闹起来,围观的人多。何小南顾着脸面,一直躲屋里没出来。

看到她娘和何小北被围着打吃了亏。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正巧柳氏站的地方是西厢房门口。她恶向胆边生,从背后伸手推了柳氏一把。

不是陆友财正好在边上,后果不堪设想。何小西惊出一身冷汗,暗恨。还是低估了何小南她们的无耻程度。

何小东也不讲究男不跟女斗的传统了。一拳头把何小南打了个踉跄。那年他被抓了壮丁,柳氏在家就是被人推了一下掉了他们第一个孩子。

还好他命大回来了,不然,连个遗腹子都没给留下。

大嫂惊魂未定,倚着小西大口喘息。

何小西计上心头,附在大嫂耳朵边传授机宜:“嫂子,想不想分家,想分家就装晕倒。”

大嫂点点头,配合着何小西。攥紧何小西的手滑倒在地。何小西大声呼唤她:“嫂子,嫂子。”又喊她大哥:“大哥,快来,嫂子晕倒了。”

此时不缺帮忙的人手。大娘大嫂们七手八脚,或帮着把人抬到床上,或端来温水喂水。何小西抱着侄女,反倒被挤到人群外面。

陆友财结结巴巴的劝慰她:“大……嫂没事,没……怎么摔实……在,我……拉……着呢,你别……太……担心。”

要不是时间不对,何小西真想笑出来。何小西怕他再给说露馅了,冲他使眼色。陆友财虽然不明白她是什么用意,也聪明的不再说话。

小西松了口气,看来这陆友财还没木成掐不动的木疙瘩。还有挽救的余地。

等人群散去,何小西就抓了一只芦花老母鸡。鸡已经上圈,抓鸡很容易,没什么动静就抓了。烧了一锅水,把鸡杀了放血放进热水,烫了拔毛。开膛破肚,放进锅里,煮老母鸡汤。一气呵成。

等刘氏发现的时候,老母鸡已经变成“咕嘟咕嘟”翻滚的老母鸡汤,散发出一阵阵香味儿。

若不是这些香味,估计刘氏会等到明天清晨放鸡的时候才会发现。鸡已经杀了,鸡死不能复活,加上心虚,刘氏脸拉得跟死人一样,但没敢吱声。

她不吱声不代表何小西不吱声。何小西站在堂屋门口,对着刘氏道:“明天一早,我哥要带我嫂子去普仁堂看大夫,你给点钱。”

刘氏脸色更难看了:“家里哪有钱?你弟弟的学费到现在还没缴上呢,这都快半学期了,老师都催老些回了。”

何小北的学费早缴了。不是他早缴了学费,然后看不起缴不起学费的同学,还不会被孤立,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

好在现在的孩子虽然也调皮,但是其他花花肠子都没有。朴实的很,欺凌什么的基本没有。不然有他受的。

乡下人家,没有来钱的门路。每学期三元钱的学费,有些学生拖到来年的下个学期都没法缴上。老师没法之下,放学后会把没缴钱的学生留下,说一说学费的问题。

何小北的学费早缴了。因此他就会嘲笑没有缴钱的同学。大家本来对他就一肚子不满。发生了刘氏下毒的事,同学找到报复的由头。

同学里有头脑灵活的,编成顺口溜在同学里传唱:“水洞村没有桥,一条破船摇啊摇。船老大命真孬,晚娘手下把生活讨。亲娘的孩子吃鸡蛋,没娘的孩子喝面条。要吃鸡蛋拿命换,鸡蛋没有有毒药。”

何小西真心佩服这些孩子,几天功夫都编成歌了。更有领头的孩子喊着一二,其他孩子一起喊:“何小北,心真黑。”何小北俨然成了学校里的过街老鼠,没了容身之地。于是回家逮着孩子掐撒气。

何小西知道真相后,只觉得人间自有公道,一啄一饮皆有因果。

但此时跟刘氏该扯这些没有意义,只会扯远话题。何小西不接她的话,对着何中槐说:“明天我哥去城里药堂,你去摆渡。”

不等何中槐反应又道:“吃咱家的,喝咱家的,还想使阴招害人,不是你闺女欠管教,哪里有这些事,我嫂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没钱?我去借,以后我哥挣了钱还人家。”

这话是说给刘氏听的,也是说给何中槐听的。何中槐本就对要去摆渡不满。这话成功的把他的火气引向何小南和刘氏。

何小西说完转身走了,不再看刘氏和何中槐变了的脸色。

屋里传来何中槐骂刘氏的声音。

何小西不屑的撇撇嘴。何中槐和刘氏就是典型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一帆风顺还好,稍微有点波折,就相互推脱、抱怨、指责。

东厢房里,大娘们都回家了。陆陆续续来瞧柳氏的人也走了。何小东一直抱着被吓坏的女儿哄着。

好容易给哄不哭了,抱着一遍颠着,一边跟柳氏说话:“你说你们,可真大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自己就做主了。看把我吓得。”柳氏低头偷笑:“妹妹突然决定的,我事先也不知道。”

何小西回到锅屋,把鸡汤用大瓦罐盛出来拎到她嫂子那屋去。“嫂子,这罐鸡汤放你们屋里,咱们自己吃,吃完我再杀。”

大哥、大嫂的面上显出不赞成。倒不是他们圣母病犯了,而是在他们的认知里,贪吃和浪费都是不对的。这样天天大吃大喝是不会过日子的表现。不会过日子,是最让他们厌恶的恶习之一。

“我也不想杀这些母鸡,可咱不杀,能逼得刘氏跟咱们分家吗?今天这事多悬?我那天的事多悬?就到现在,我这心里还后怕。”说地大哥大嫂心有戚戚。

“还有,分家的话这些鸡也分不给咱,还不是便宜了他们,何况这些鸡都是我和大嫂喂的。等咱们分了家,大嫂,我们再养些小鸡。”

何小西看着大哥大嫂有些动摇,给他们编织分家后的美好蓝图:“咱们分了家,我们养点鸡再养上猪,人家说养一头猪不爱吃食,上膘还慢。咱勤快点儿,多打点猪草,咱养两头。”

大嫂也开始展望未来:“还能养头牛,你哥早上把牛牵到河岸那让牛自己吃草,晚上牵回来,牛还能耕地。”

何小西可是知道牛、马、驴、骡这些干活的牲畜以后是要并到公家的。不过真准备养的时候再阻止也不迟。现在大嫂正在性头上,她可不会扫兴。

三人一起设想着分家后的美好生活。

第三十五章巧遇

何小西趁机对他大哥说:“闹起来的话肯定免不了要打起来,刘氏不会自己出头,肯定怂恿着那人出头上。哥你可别再犯傻了,他打你你就跟今天一样,把他关起来。回头咱也找点茬,把他儿子打一顿。她找一回事,咱就找茬揍一顿她儿子,一报还一报。我和我嫂子,我们可指着你了,你可别往后突喽(往后缩)。”

那人指的何中槐。两人现在都不愿意再喊他爹。

姑嫂二人一起,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何小东。

何小东胸中涌出一股豪气,保证道:“你们俩放心,我绝不往后突喽。”

高堂在不分家,但是像他们这种不是一母所生,前一窝后一窝的,大多都会早早分家各过各的。

分家,就意味着财产的分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分家的时候难免发生因分割财产而发生的打斗,和平分家的如凤毛麟角。几乎家家都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东村有户人家,爹娘去世后分家,最后一个竹箅子是单个的,没法分。俩妯娌互不相让。最后没辙,谁劝说也不管用,只好用斧头劈开,一家一半各自拿回家当柴烧了。

何小西做好了战斗分家的准备。

次日清晨,何小西独自起来做一家人的早饭。何小东还算乖觉,起来给她烧火。

何小西一边在灶上忙活,一边交代他:“一会儿做好饭,你去堂屋要钱去,看看能不能要来。我昨天晚上要了她不给。我说的不给咱们就去借钱,回头用摆渡的钱还上。你再去试试,不给你就扒粮食、拿鸡蛋,鸡蛋在东屋柜子里。”

何小东点头,表示知道了。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经让何小西教唆的唯何小西马首是瞻。何小西昨晚跟他们夫妻俩描绘的分家后的美好生活,对他们的吸引力太大了,让他拒绝不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何小西干脆决定去借一辆板车把大嫂拉到城里去“看病”。

堂屋里传来刘氏跟何小东的争论声。

何小西把从东厢房端来的鸡汤放进锅里,烧开后又端回东厢房。

天气热了,食物不易保存,每天都要热开两遍,防止腐坏。

给大嫂和小侄女各捞了个鸡腿,又盛满汤。剩下的锁进橱柜里。

堂屋里也争论出了子丑寅卯。

所以说还是得让何小东去冲锋陷阵。毕竟他争起来名正言顺不说,站那就能吓唬住人。这不刘氏乖乖把钱拿出来了。

何小西原打算,如果何小东在刘氏那里抠不出钱来,她就去陆家先周转一些。借来的钱不管花与不花,都要做个样子,让刘氏肉疼。现在刘氏那里出血了,也省了她跟人开口借钱。

吃过饭,何小西去邻居家询问谁家的板车闲着借来用一用。

乡人淳朴,农具牲畜之类只要闲着,招呼一声就能借来。借牲畜的人家只要爱惜点使唤,再给喂饱了,并不用另外付报酬。

只是水洞村出村的山路难行,且要绕远几十里。畜力车又不好过河,借来也无用。

何小西只想借个板车就行。过河的时候找几个帮手,抬着上下船也不太费力。拉上大嫂,三四个小时就能来回。

刚出门,就看到陆友财往这边张望。终于知道为什么陆友财家在村东,离这里不近,昨日却能知道她们家发生纠纷,并去告诉她。感情是没事就来他们家门前闲逛,想来个偶遇来着。

何小西无语望天。

看到何小西的踪影,陆友财赶忙过来:“小……西,这……么巧遇……到你。”

虽然知道这个巧遇里的水分比微湖水还大。但昨天他救了大嫂,刚欠人一个大人情,另外还指望他替自己遮掩,何小西不好拆穿他。

也没法附和,只能“嗯嗯啊啊”敷衍一番,算是回答。

比起以往的冷淡,有这样的回应就让陆友财十分欣喜了。贴上来越发殷勤,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每次何小西与陆友财对话,都是提着一颗心。这种看他憋着话说不出的状况,太让人揪心了。

前世何小西认识一个商界的朋友。那人有个发小说话也如此。那时候手机刚兴起还未普及。费用是双向收费,六角钱一分钟。每次那人跟发小通话后都一脸肉疼。

如今,她跟陆友财面对面说话,不用收钱她都如此难受。终于能理解那位朋友的心情了。

那位朋友的发小是先天的,跟谁说话都那样。后来那位发小经过治疗,情况有了缓解。何小西只听说是要含着核桃,说话尽量慢,想清楚再说。另外要断句,一句话分开说。据说效果不错。只是不知道对这种心理原因引起的有没有效。

前世陆友财也没有一见她就口吃的情况。重活一回,难不成她变成老虎了?

何小西回答他说要借板车送大嫂去看病。陆友财马上大包大揽,不用借别人的他家的闲着,用他家的。

不等小西拒绝,带头往陆家去了。何小西无奈,只能跟他回家去拉车。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村道上,引来人张望。只有今日一起走没什么。有了昨日的牵手奔跑,还有那日的被关在一起,今日再一起走,有的大娘大嫂就笑得意味深长了。

进入陆家家门,陆家的大人都不在。陆家经营着从邻市的酱菜园贩货,往山里销售的小生意。一家人早早就担着担子出去叫卖了。还有些人下湖干活去了。家里只有小孩和老人在家。

呆在家里的还有一惯受宠的两个不小的小孩——陆友财和陆二妹。陆二妹初见到何小西一愣,随后耷拉着脸堵在门口质问何小西:“你来我家做什么?”语气非常不客气。

若何小西真是十来岁的小姑娘,此刻是得羞愤欲死。就算如此,被人如此质问到脸上,何小西也不由得满面通红。

任何小西再是人老皮厚,也架不住面对的是陆二妹这种情商低到负值的人。真特么哔了狗了。

听到动静,陆家老少也张望过来。何小西睨了一眼陆友财,就见他抓着陆二妹的手腕把人推到一边去了。

陆家的孩子还挺有礼貌,随着大宝叫人,好像没听到陆二妹说的不欢迎何小西一样。

在家里的男孩和女孩之间,男孩的看法更受到家里人的重视。虽然说起来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但重男轻女是现在的社会主流。哪怕是在后世,一些人所受的教育提高许多,重男轻女的积弊依旧存在。

看到小儿子和孙子们对待何小西很热情,陆厚廉两口子也很热情的招呼何小西坐。并让孙女去倒水招待客人。

第三十六章火星来客

何小西赶时间,也不想跟陆二妹这种拎不清的人多啰嗦,客气的拒绝:“不用不麻烦了,我就是来借板车用用,今天没空,等以后有了空再来看二老。”

双方客套着。孩子们听到小叔的吩咐,把板车推出来,帮着打扫干净。

众人很默契的一起忽视了陆二妹,连最小的孩子也对陆二妹视而不见。

何小西见此情形,也看出陆二妹在陆家是个什么状况。她家人也是把她当坨臭狗屎吧,铲不走又不想恶心着自己,只能绕道走装看不见。

对于陆二妹对她的恶劣态度,何小西看开了。跟这样一个人生气,跌份。

听到何小西说以后有空了再来,陆二妹不乐意了。嚷嚷道:“你还想到我们家来?我们家不欢迎你。”

何小西都无力生气了。陆二妹是火星来客吧?不知道这种以后有空再怎么样的话是托词吗?就好比一个人遇到不想去的邀请的时候,会说:“今天没空,有空一定会去拜访。”

这个“有空”是无期限的。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去。

陆家人对着何小西苦笑。连小孩子和最不通俗务的何厚廉两口子都难堪的不行。

何小西大度的一笑置之。没搭理陆二妹,拉上车跟陆家人告辞:“你们忙,我先走了。”

何小西刚出去,陆友财冲他爹娘发火:“看看让你们惯的,成什么样子了?”追出去帮何小西推车。

何小西听到后面陆厚廉两口子互相抱怨和教训陆二妹的声音。

回到何家,何小西拿出扫帚把板车的车厢又打扫了一下。抱出一床被子垫在车厢里。把大嫂扶出来坐上车。马婶又拿出一条小薄被放在大嫂的脚边,防止路上凉。

一行人往渡口去。

昨日受了教训,何中槐倒是乖乖的一早就来渡口摆船了。不知这是怎么一种属性,可能是非得教训一下不能老实。

不过省了何小西的功夫。何小西原本准备今日带着小侄女去摆船,这下可以在家看孩子了。

去到渡口,陆友财二伯家的堂兄陆友良拉着一头灰毛驴早已等在那里。

原来是陆家大伯娘听到说何小西大嫂要去城里看大夫,特意让他牵了毛驴来给何家使唤。

何小西暗哂:对陆二妹那种不知所谓的人,她根本不跟她一般见识,陆家大伯娘确是做人面面俱到,这是替陆二妹对她的出言不逊跟她道歉呢。

无论如何,这种好意都不能驳回。

何小东不知底里,觉得无事献殷勤,不想接受。

何小西拉拉他哥的衣角,笑着接过毛驴缰绳。一行人搭把手,把车和人抬上船送到对岸。

陆友财又对着何小东一口一个大哥,要跟着去城里帮忙。何小西兄妹昨晚商议好的,看病只是个幌子。让他跟去还不得穿帮了?好言好语劝他留步。

有时候太殷勤,也着实让人烦恼。好在旁边还有一个会看眉眼高低的陆友良,才把陆友财劝住。

这番情景看在路人眼里,活生生一副傻小子巴结未来岳家的情形。

对于喜事,即使不是自家的,乡人也乐见其成。有句俗语: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此时的社会风气下,人们可不管什么般配不般配,还是门当户对什么的。只要是喜事,大家一概祝福。

有那骗亲的,所有人都知情,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再早些年,比这还过分,有些独居女子或单身寡妇,会被有心人盯上抢亲。不是相关人等,大家都会坐视不管。

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并不是单纯的刻画的人物。现实生活中,抢亲一度真实存在并且很普遍。解放之后这些歪风邪气才被刹住。但是骗亲依旧存在。

陆大嫂进村以后,路人见面都询问她,她家小叔子跟何家女儿的亲事。

陆大嫂一头雾水,却不好否认。只在心里纳闷:她出门一天工夫,公公婆婆在家里就把小叔的亲事定下了?平日没看出两人这么能干啊?

陆家的小生意,女人们跑附近的村庄。男人走得远,回家晚甚至有时候当日无法来回。

男人们不在家,陆大嫂赶紧赶回家主持大局。回到家中才知道是一场误会,空欢喜一场。

村里风言风语满天飞,对人家姑娘家的名声肯定有影响,这些要谨慎处理。不然结亲不成结成仇了。

当家的不在家,陆大嫂只能找大伯娘商量。

何小东这边有了陆家的赶脚驴,路程减少一半。赶到城西药铺的时候,正是城里最热闹的时候。

寄存了驴车,两人进到药铺。排了十余个号之后排到他们。讲述了病情,老大夫捋着胡须摸了脉,写了方子,到柜上抓了药。

按何小西的吩咐借口钱不够,只抓了一副药。

五十年代,穷苦大众还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生病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现象还是很普遍的。医者父母心,此时的药铺伙计也有医者仁心,不会歧视抓不起药的病患。仔细叮嘱了煎药的注意事项,把抓好的一副药交到何小东手中。

药铺的旁边是一条小巷,这里自发形成的一个小市场。一些无钱看病的人会自家中拿些能换钱的东西在此交易。换得钱之后再进药铺看病抓药。

病得奄奄一息的病人躺在卖东西的家人后边。让人不忍直视。

何小东家屋后的何老实家,孩子奶奶是个死要钱。他家大闺女都十三岁了,得了一场病,老太太把着钱不给娃看病,只给了七个鸡蛋。

何老实两口子用手绢包着这七个鸡蛋,到街上便宜了舍不得卖,因为卖不够娃看病的钱。贵了卖不出去。

好容易卖了鸡蛋,看了病抓了药。孩子抱到半道就不行了。抓的那副药娃到死也没捞着吃。两口子抱着娃在野地里哭了一夜。

老实媳妇第二天回家闹分家,被小叔、小姑子们围着打。最后两口子带着孩子,一根灯草棒也没有给就被分了出来。

还是村里人看到他们可怜,帮着建了土坯房。各家有闲置的盆碗筷子凑了一些。又跟人借了些粮食,好歹对付过来。

何小东两人,从那些带着病人卖东西的人身边走过。按照何小西的吩咐,找到一家卖杂货的店铺,买了几张草纸和一段纸绳精。

到了城外偏僻处,拿出何小西给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干草梗,用草纸包好系好纸绳精。

一部草药变身五副草药。

第三十七章借药罐

驴车在土路上前行。此时的道路还都是土路,柏油马路还要二、三十年以后才会普及。

路上多是担着担子或是背着包袱和背筐步行的人。

路两旁偶尔有高大的树木,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响。道路下方是无尽的田地,小苗迎风抖动。

药铺旁边小市场里那些带着生病孩子卖东西筹钱看病的人,对何小东两口子的冲击太大了。不同于来时的忐忑,这会儿他们自己的问题解决了,有了闲情谈论看到的事情。

夫妻俩由那些人想到被净身出户的何老实家。

“老实哥家的大丫头,就是二婶子不给钱看病,给了七个鸡蛋,让卖了鸡蛋再看病给耽误的。”

柳氏想的却是老实家的净身出户。担忧道:“咱家分家不会也什么都不给,把咱光腚撵出去吧。”

因为这个沉重的话题,两口子一路沉默走完之后的路程。

渡口上的人看两人脸色不豫,又看到那抓来的几副药。只当是这次柳氏被摔的狠了,看了大夫,大夫的诊断不乐观。也没敢跟二人说笑,帮着把车抬上岸。

何中槐看气氛不对,也缩着头,不肯说话。

何小西看到情绪低沉的两人,也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把大嫂拉到旁边一问,不由得笑了。

大嫂拍她:“我都愁死了,你还乐,老实家分家以后拉了一屁股债,到现如今还没还清呢。”

何小西摇摇手中的药包:“你以为我让你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附到大嫂耳边悄悄道:“我们就这么不停折腾,你装不好躺着不干活,我天天闹腾给你要吃要喝,我就不信他们能忍住,到时候不用咱开口提分家,他们自会提出把咱分出去。”

说完冷笑一声,心道:他们主动提分家,再想让他们净身出户,说出大天来也没这个道理,她就是咬也要咬下刘氏一块肉下来。

他们三口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个家里干活的人。他们挣下的钱,凭什么让那群懒货坐享其成?

不久以后,洪水就要来了,这几间土坯房都会被冲毁。分家,她就做出点牺牲,不要房子了。她做出这么大让步,刘氏肯定乐意给他们尽快分家。她也要加快速度,在大雨来之前把这个加分利索了。

用鸡汤下了面条给大哥大嫂吃了,打发大哥去送还毛驴和板车。把药包拆开抓了一搓真药配上草梗用清水泡起来。

何小西让大嫂回屋躺床上,做些女红活计兼带着小侄女。她去外面借药罐子。

其实随便一个砂锅或陶罐之类的,也能将就着煎药。但何小西不想用。本身煎药就是个幌子,煎好的药她也没准备给大嫂吃。毕竟是药三分毒。就是想借着借药罐子出去宣传一下大嫂被摔得挺严重。

水洞村这地方有个风俗,借药罐子不能还,只能谁要用去拿。药罐的主人家要用,也得一户户人家不停的打听在谁家里了。有可能转十家八家才能找到。

多好的宣传途径,何小西肯定要利用起来。

先到药罐的主人家。在门口喊人,一个半大孩子出来问清来因,告诉小何小西:前阵子也有人来问过,可以去那家问问。何小西奔着孩子说的那家去。

路边有坐在树荫下纳鞋底的人问何小西去哪儿。何小西停下来招呼人,唉声叹气的把大嫂被推倒摔了的事夸大了宣传了一番。

有人提供线索,说看到前几日哪个路口有人倒了药渣。

这又涉及另一个风俗:煎药剩下的药渣要趁晚间无人的时候,偷偷倒在十字路口的路中间。让人来人往的行人去踩。据说这样能把病带走。

这样问了几家,又遇到几拨纳凉的人。何小西捧着借来的药罐回家了。拎了一个小风炉,点上火在院里把泡好的中药放进药罐熬起来。

武火煮开,文火慢熬,做得一丝不苟。煎好一遍,药汤倒出来,加水再煎。两遍的药汤混合煮开,分成两碗,端回东厢房。

为防露露小不懂事让人问出破绽,何小西把侄女抱出去,让大嫂在屋里自己处理药汤。

磨道里,刘氏母女在推磨。看何小西看过来,何小南把脸一扭,做出不屑看到何小西的表情。

何小西抚抚额头,想起大嫂不能干活,以后分配干活要再变一变了。

何小南在推磨,刘氏用小扫帚把磨过的粮食扫到面箩子里,把细粉筛下来,粗颗粒倒回到石磨里再磨。

磨面和做饭、做衣服鞋袜是女人们日常的主要工作。磨面两三天要做一次。饭一天要做三顿。

做衣服鞋袜可以一个人独自完成。磨面要一个人推磨,一个人收粉。做饭要一个人在灶上,一个人在灶下烧火。这两样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活计。

当然一个人也能干,但是做起来定然手忙脚乱,效率低下。何小南还想看何小西没人帮手干活,手忙脚乱的笑话呢!想到那样的情形,何小南都觉得十分畅快。

不过她没高兴多久。何小西牵着露露站在旁边,说出的话让她抓狂:“大夫吩咐大嫂要卧床静养,以后家里的活就要多劳动你们了。”

“凭什么让我们干?”

何小西挑眉:“凭大嫂是你推倒摔的,凭你吃我们何家的饭。”刘氏母女一噎。

刘氏到底比何小南多吃了许多年饭,不似她那样简单易怒。拦下要发怒的何小南。

温和的说:“小南哪里推你们大嫂了?她是见你们大嫂要摔倒,想扶她一把没扶住。大家都误会她了。一家人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说开了就好了。你大嫂要仔细养着,那是咱家的长孙,家里的活儿,大家都多搭把手就干出来了。”

小西心底冷笑:想洗白?你刘氏面甜心苦,我就要借你的面甜得寸进尺,看你何时忍不住翻脸,露出你面苦心也苦的一面。

“还是分好谁干啥活为好,免得到该干活时候找不到人?”,何小西可不愿意再回到以前的状况。说是大家一起干活,轮到干活了,人没影了。还是说清楚好。

按照何小西给出的方案:两个人磨面做饭。磨面,一人一次轮着来。做饭,一人一天。剩下那人不轮,磨面时候帮收面,做饭时候帮烧火。

让她们优先选。不出所料,何小南选了收面、烧火的轻松活计。

何小西也不与她计较,笑嘻嘻的冲刘氏道:“大夫嘱咐大嫂要好生将养,让多吃些好的补补,给俩鸡蛋吧。”

刘氏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那只鸡还没吃完,等鸡吃完了再说。”

吃完了再说,跟谁说?当自己是陆二妹一样的棒槌,听不出这是推脱之词?

第三十八章探病

“别呀,这一天一只鸡蛋可是大夫嘱咐的。再说大嫂养好了,给您生个大胖孙子,也是您的福气不是。您都舍得让小南不顾自己名声去扶大嫂了,一个鸡蛋不会舍不得吧?另一个鸡蛋是给露露吃的。得把她的坏毛病改过来,别以后出去说鸡蛋是苦的,让人笑掉大牙。”何小西笑眯眯的说着。

加强带棒的话,差一点没把刘氏母女气吐血。

何小西嬉皮笑脸跟进跟出,随在刘氏身后要鸡蛋。刘氏被缠得没法,只能开开柜子,给她拿了两个。

何小西得了鸡蛋,对刘氏道:“今天这两个跟你拿,明天我喂食的时候顺手捡两个就行了,就不麻烦你再给我拿了。”

刘氏的笑容瞬间归零。努力再努力,才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呵呵呵!”

旁边何小南的眼神都快能凝出实质,在何小西的身上戳出七八道血窟窿来。

何小西笑靥如花:我就喜欢你们这样恨得咬牙切齿,却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但何小西可没单纯到以为刘氏他们就会这样认了。他们定然会再找机会给他们使绊子。

晚饭依旧是何小西做。刘氏笑眯眯的站在旁边,看着她把瓦罐里的鸡汤倒进锅里,说:“天气热了,这些鸡汤放久了就不新鲜了,今天晚饭分了吃了吧?”

何小西附和道:“行,听你的,今天晚上吃完,明天我再抓一只鸡,熬新鲜的给大嫂吃。还是你想的周到?”

刘氏差点呕出一口老血:“还是留给你大嫂吃吧,咱们身体好好的,吃了浪费了,你勤热着点儿,别馊了。”

说完,仿佛是对何小西那一脸嘲讽的笑不能直视了,急匆匆离开锅屋,钻进堂屋去了。

只留下何小南坐在灶前烧火。泄愤一般把一根秸秆掰断,恶狠狠的丢进灶膛。

陆家大伯娘带着陆家大嫂,就是此时迈进何家的院子:“哎哟,这小院收拾的真利索。在家吗?”陆家大伯娘的声音。

听到外人的声音,何小南马上收起狰狞的表情,换上一副乖巧的样子出去。

堂屋里的刘氏也迎了出来。陆大伯娘携了刘氏的手,亲密的说话:“咱们几家组成互助组,就要处好关系,像一家人一样,我那侄孙也是仰赖你家才能活蹦乱跳的,我这心里呀,非常感激你们,你说我老早就想来串门。总也抽不出空来,今天听说你家大媳妇不太好,我就想来看看。”说着示意陆大嫂拿出礼品。

刘氏跟陆大伯娘一番推拒后,才让陆小南接下礼物。陆大伯娘和刘氏开始假模假式,互相问候、互相恭维。

何小西支棱着耳朵听着,担心这陆家是上门来提亲的。趁着灶上煮着的汤还没开,何小西出于好奇,也出于礼貌,出去打声招呼。

陆大伯娘笑着应了,对着刘氏夸赞:“他嫂子就是利落人,瞧这些孩子,让你收拾的一个个都那么鲜亮。”

又问何小西:“你嫂子身体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听她的话外之音,想见自己大嫂。

何小西虽然也怕提亲,但更有想借助屈氏的想法。也想拉近彼此的距离。

引着众人往东厢房去:“嫂子在屋里呢,大夫嘱咐让卧床休息,没法起身跟您说话,得劳烦您移步过去。”刘氏也跟着进去。

估计是怕柳氏在外人面前诉说委屈,刘氏坐在床前一步也不愿意挪动。

屈氏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机会,只能慰问了柳氏几句场面话,起身告辞。

但心里给刘氏安上不是省油的灯的印象。

何小西可不会相信屈氏亲自跑来一趟,就是为了探望大嫂。以屈氏在陆家的辈分,早就不会出来参加这些俗务。

除非是有事,探望病人只是借口。自己家没什么可供陆家图谋的。而且,以屈氏的人品也不会算计自家什么。

这些何小西还是能确定的。就把这事搁到一旁,不再烦恼。

屈氏的到访,却让刘氏他们生出一些想法。这些想法早先就有,刘氏的到来,加上今日的发生的一些事情,促使刘氏把这些想法变成现实。

屈氏和陆大嫂回到家中,对陆大嫂道:“那姓刘的女人在家里如此霸道,不是兴家之道,照她这样作下去,何家早晚破败。”

何小西要是听到这话,必然要对她的眼光大加赞赏。前世何家在刘氏的手中,落得家败人亡。

陆大嫂问她:“姓刘的防着头起孩子跟防贼似的,咱们这事儿怎么办?”

“晚间我让你们大伯去路上等何大孩,跟他说说。”屈氏没说的话是:爷们心粗,只怕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会当回事。

这些话她却不愿意说给陆大嫂听,怕她知道了以后更慌张出昏招。

尽人事听天命,谣言不是他们放的,是大家误会了。他们尽力了,真有什么事儿,陆家也不会不认账。再大的事,一顶红盖头就全遮住了。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

就是这两家结亲,跟姓刘的女人做亲怎么想怎么觉得膈应。何家那边要是能分了家就好了。

屈氏回家安排丈夫去跟何小东说事。陆厚礼打着手中的草鞋,不太上心的说:“这算什么啊,还要我专门跑一趟,真的有点儿啥子,给友财娶进门就是了,反正也到娶亲的年龄了。”

乡下人家的礼教说紧也紧,说松也松。男女授受不亲的繁文缛节只对年轻的小媳妇儿有效。对于年纪稍长的妇人和年轻娃子们宽松得多。

年轻娃子们自己看对眼,结婚的不少。

屈氏又不能说人家女娃娃没看上他侄子。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知道的人多了,孩子会觉得没面子。

两家结不成亲还好,万一结亲了容易生嫌隙。小两口再因为这个咯咯唧唧,反而不美。

敷衍道:“让你去你就去,那么多话做什么?”

陆厚礼心里没重视这事,实际做的时候也没当回事。听到他解释的何小东更不当紧:“大爷,没事儿,你看你还特意跑一趟说这事儿。不要紧,这点儿闲话算啥?”

陆厚礼对何小东的态度很满意。就说了不算个啥事,老婆子非让自己多余跑这一趟,不然自己那只草鞋都打好了。

两家的日子都归于平静。陆家的平静,度日如常。

何家的平静多少有些诡异。何小西每天拿两个鸡蛋,刘氏毫无反应。

第三十九章迷之自信

第一只母鸡汤喝完后,何小西又抓了一只母鸡杀了。

何小西以为这下刘氏不会再憋着不吱声了吧。结果刘氏还是没说什么,甚至何小南和何小北也被约束着,不让他们找茬。

何小西一度以为刘氏要下什么黑手。每日小心的照看自己这几口人的吃食,怕刘氏下毒。

大嫂躲在屋里几天。刘氏不找她麻烦,她反而心里没低。太不符合刘氏一贯的作风了。

战战兢兢的问何小西:“她这是招邪了?鬼上身了?怎么会变那么多?”

这天晌午,暖风吹的人昏昏欲睡。露露却不愿意午睡,何小西只得抱着她。

带着她不好干活。想想这几日菜地里的菜生了青春,捉青虫的活不累,正好带着她去。

这小丫头,该睡觉不睡觉。刚带着捉了一小会,她却想睡了。何小西只得把她抱回来。

把捉到的青虫用苘叶包着带回来喂鸡。鸡窝在堂屋的东窗之下。何小西一手抱着磕头打盹的侄女,把青虫丢进鸡窝旁边。

一群鸡飞跑过来,一眨眼工夫就叨光了。

屋里传来何中槐和刘氏的说话声。何小西没想听窗根儿,为避嫌转身欲离开。

此时,屋里却又传来何小南和何小北的声音:“分,现在就分,把他们全光腚撵滚蛋。”是何小北的声音。

“分家都是长辈做主吧,何老实家和柳老四家分家的时候不听话、不敬长辈,不都是没分东西分出去的吗?”这是何小南。

何小西停住迈出的脚步,往窗户边又靠近些。

“砰砰砰砰”,何中槐在椅子扶手上磕磕他的烟斗:“他们不听话,我是可以把他们撵出去。”

被鼓吹得有些膨胀的何中槐,为保持他大家长的形象作出承诺。

但想到执行的困难,又嗫嗫道:“可是村里人不会同意吧?”

刘氏:“咱们自家的事儿,关村里人什么事儿?怎么能让他们插手咱们家的家事?”何中槐找出的退缩的理由被刘氏否决了。

又道:“分了家,谁干湖里的活?”何小东不是那么好惹的,他心里没底,继续找退缩的理由。

刘氏跟何小南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欣喜又得逞的表情。

刘氏胸有成竹道:“政府不是组织互助组了嘛?互助组的人会帮咱干。我都打听好了,政府鼓励互帮互助,以后根本不用担心活计没人干。分家以后咱老弱妇孺干不了活,不用下湖,有人帮咱干,咱坐在家里擎等着收粮食就行了。”

想到美妙的情景,露出迷之自信的微笑。

四个人全都很满意那种情形,全都开心的笑起来。

“陆厚礼他们家人口多牲口多,咱们这点子地,人家轻巧的很就收拾完了。大宝喜欢来咱家,陆家娘几个,也想跟咱家交好。咱把乎好(交好)他们,湖里的活不用愁。”刘氏打的好盘算。

何小西暗想:难怪刘氏对大宝异乎寻常的热情,前几日陆家伯娘和大嫂的到来,竟然让刘氏误会成想跟她交好,也不知这刘氏的脸有多大?也难怪这些日子这么能忍。

她这样自以为是正好,能让分家变得简单很多。想得还挺美,竟然想不给他们分家当就想跟他们分家,贪婪的人啊!

何小西悄悄离开东窗口。把怀里已经睡眼迷蒙的侄女送给大嫂,出门去寻大哥。

中午时间,过河的人几乎没有。兄妹俩坐在河岸边的柳树荫下说话。听说那四口人在密谋把他们净身出户,何小东这位昂藏汉子红了眼眶。

但他一时想不到对策,只能气愤道:“我跟他们拼了。”

何小西握住他的拳头,说道:“哥,此时跟他们闹翻,只会让他们找到把柄诬陷你不孝顺,咱们不能跟他们硬顶。”

“那怎么办?船是祖辈传下来的,我可以让步不要,虽然按规矩该传给我。可是地不是家里传下来的,是政府按人口分的,该是我们的,凭什么不给我们?”

何老师家分家之后,也是鞋沿子宽的地也没分到。可是他们那时候还没土改,能做佃户,租别人的地种。现在土地改革了,不允许剥削,不允许往外租地了。他们若是分家分不到地,就没有活路了。

何小西忙把她的对策说出来。两兄妹趁着中午过河的人少,分头找人去了。

何小东负责找族里的老人还有村长,至于疤瘌眼那个王八蛋,何小东没找他。

何小西先去找了屈氏。来到陆大伯家,老人家觉少,白日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屈氏正坐在树荫下捻线。

看何小西来,招呼她坐,倒了水给她喝。屈氏以为是村里的流言,让小姑娘生气了,上门来告状来了。一听之下,原来不是。

“大娘,我刚才在家抓青虫,抓完想把青虫拿去喂鸡,结果听到后娘跟她闺女在屋里说话,她们说让我爹告我哥不孝,赶我们出门给我们分家。学何老实他们家分家那样,一点地也不分给我们。”

屈氏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听完柳眉倒竖:“他们敢,现在是新社会了,哪还能由着他们胡来?别怕,我跟你去村长家说理去。”

何小西忙拉住她:“大娘,您先别着急生气,我哥已经找村长家去了。”

何小西来之前打算的是先跟屈氏说:我来你家找你是因为我晚娘还说分家了也不怕湖里的活没人干。他们跟你们几家组互助组,就能不干活,让你们干活他们擎等着收粮食。我怕你们吃亏,先给您报个信儿。

若是还不能说动她,就再打苦情牌:因为你家跟我们家分家的事多少沾点儿边儿,我就想请老去给我们主持个公道,我们兄妹没有什么依靠,就只能仰仗您了。

谁知道准备好的这些说辞一个也没用上,屈伯娘就愿意仗义执言。

何小西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对屈氏伯娘这种耿直的人,不该用这些算计。

再说的话就真心实意了:“我们算来算去,也没有能帮我们说句公道话的人,只能来求您了。我们那晚娘,还打着把我们分出去,让你们给她们免费扛活,他们擎等着收粮食的主意,所以我就觉得我们家事您管了她也没话说,我就来了。”

屈伯娘咂嘴。按说分家要叫舅家人来主持公道。舅娘,舅娘。亲娘舅大。可这何家兄妹娘死得早不算,舅家也没有人了。没有舅家撑腰,分家可不是得吃亏。

屈氏本就准备仗义出手,也存着跟何家结亲不想跟刘氏做亲家的想法。

现在参与进来的借口都是现成的,不会让人说是多管闲事。就承诺道:“我跟你过去,这事我管了。”

第四十章腹黑

“我只是恰巧听到她们私下谋算,说不定我爹不会同意,要是我爹真由着他们使坏,我到时候再来请你。”这是何小西跟何小东商量出来的说法。

去各家说话,只说是听到刘氏母女背地里的谋算。给大家一个晚娘算计他们的印象。而儿女对亲爹抱有幻想。

等分家的事闹开来,何中槐站在晚娘一边,合谋算计亲生孩子。大家见证幻想破灭过程,只会更看不起他。

有晚娘就有晚爷的帽子何中槐是戴定了。大家主持起公道来,也更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屈氏点头:“也行,到时候你一定来叫我。”

想想又道:“哦,还有,你舅家虽然没人能来,但你舅老爷家你可以去问问。他们能来过问一下就更好了。”

何小西曾经见过这个舅老爷。是她奶奶娘家的弟弟。早些年跟她家有来往,后头奶奶去世的时候,不满意丧事的排场小,跟这边断了来往。

那时候正是战乱。人人都说舅老爷老古板穷讲究,人能安然入土就行了,讲究太多惹人烦。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撕扯不清的口水官司。

何小西的记忆里那是个戴着毡帽的古怪又严肃的老头。每次见他何小西都害怕。

看出何小西的迟疑,屈氏笑笑。指点她道:“无欲则刚,他是站在你奶奶那一方,给你奶奶争取属于她的权益,虽然说苛求了一些,却无可厚非。一样,这样一个人来帮你们主持公道,对你们很有利。”

何小西恍然大悟,还真是这个道理。虽说她自己也有几十年的人生阅历,但有些事情当局者迷,不如屈氏这个局外旁观者看的明白。

兄妹二人找到要找的人通知了一遍。回到家以后,何小西把屈伯娘的提议复述了一遍。

何小东也认为可行,约定明日何小西帮他摆船,他走一趟舅老爷家。

何小西奶奶的娘家在水洞村西北方向。距离水洞村二十多里的微湖边上的周宅子村。

以前两家关系好的时候,舅老爷进城卖鱼虾,经常路过水洞村,给家里送些鱼虾蟹。有时候天晚上赶不上回去也会夜宿在何家。

次日一早,轮到刘氏做饭。刘氏和何小南一改往日一干活就烦躁的摔摔打打的惯例。顺顺当当做好早饭。

何小西知道他们心情愉悦的原因,冷眼看着。吃过饭不理会何小南和何小北得意的眼神。背着檫子(形状象簸箕带提把的容器,树枝编成,装草和粪用),拿着镰刀出门。

何小西要去村西的大河边上割草。

何家没有牲畜,平日不用割草。但前日陆友财二伯家借了毛驴给他们使唤。今日何小东又要去周舅老爷家串门,路途不近,何小西还想再借毛驴使使。

她想割些青草送给陆二伯家充作谢礼。

与人相交,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刘氏打的一手好算盘。却不知,只知道索取,不懂付出,谁也不是傻瓜,会让她长久盘剥。

走到村口,就遇到三五成群的人都跟何小西一样装备。还有一些小孩子你呼我叫的跑在前面。

他们是上学的孩子,每天要趁着上学之前的时间帮家里割一檫子草再去学校。

陆家的几个孩子也夹在其中。女孩们上来跟何小西打招呼。何小西认出是陆大伯和陆二伯家的几个孩子,还有陆友富的大女儿。

何小西知道陆家是以年龄来判定要不要干活,也就是以上学为界。上学了就开始干活。

水洞村和许多农村乡村一样,有些人家重男轻女的风气严重。陆家是其中没有重男轻女恶习的家庭之一。

前世何小东给妹妹订下陆家,除了因为陆家生活富裕之外,不重男轻女也是入选条件之一。

生孩子好比隔皮猜瓜,在孩子咕咕坠地之前谁也不知道出生的是个什么。好多女人因为生下女孩,受婆家磨搓。疼爱妹妹的何小东夫妇,看中陆家的这个大优点。

有时候就是这样,福祸总是相依的。因为陆家没有重男轻女的传统,培养出陆二妹这样一个脑袋里碧波荡漾的奇葩。

前世的何小西的命运,不知不觉间因为这些奇葩被扭转了。

何小西随着陆家的孩子一起往村西走去。那里有一道铁轨,铁轨下面是清泉河,河边的荒地里长着许多野草。这里是割草的好地方。

孩子们每天只要早晨上学前和下午放学后抽出一点时间,就可以割出家里牲畜要吃的草来。

大家分散开来,开始工作。何小西割了一抱青草往檫子里塞。旁边,另一个人也往她的檫子里放。

何小西第一反应是疑惑:这是她的檫子吧?仔细看看,是的。这人割草割晕头了,往她檫子里放?

抬头看过去,陆友财露出一口大白牙,正冲着她笑。

何小西强忍住才没有翻白眼。

难怪刚才在路上的时候,陆二伯家的一个小男孩说忘记带筐了,要回去拿。

当时她还想呢,那么小就这么丢三落四的,长大不能去当官。当官的话说不得把官印都丢了。原来是回去给陆友财通风报信去了。

何小西给陆家割草,结果还让陆家人出力割又出力给背回来,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何小西决定不再去割草了,以后想其他办法还人情吧。

而且,她没准备接受陆友财,就不要给人错觉。

回去的路上,陆友财背着何小西的檫子。何小西不好闲着,帮着他侄女抬着草筐。

半路遇上何小南和何凤英。真是冤家路窄,出门没看黄历。何小西不想起刺,可何小南两人想。

擦肩走过的时候,何凤英骂一句:“不要脸。”这是听了村里流言又见陆友财跟何小西一起。

何凤英不完全是被何小南怂恿着,替她出头。还因为有些人总是靠指责别人,来彰显自己是品行高洁的人。所以她总是时刻想着要给何小西点颜色瞧瞧。

此时的陆友财还没有乌龟大翻身,还不能入了何凤英的眼。何小西却不知道,只以为是陆友财招来的桃花债。嫌弃的扫了一眼陆友财。

陆友财正为这几日村里人因误会而引发的议论心虚着。被何小西一看之下,更心虚了。但他一个男子汉跟个毛丫头计较,惹人笑话。

用胳膊碰碰身旁的堂侄子陆启志,也就是去给他报信的那孩子。小声嘀咕一句:“这女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陆启志正是招猫逗狗,唯恐天下不乱的年纪。闻言马上接上火力:“多管闲事多吃屁!”那个“屁”字,发声尤其重。

何小南二人不知道,站在陆友财旁边的何小西看得清楚。是他挑起对何小南他们的骂战。

真不知道,原来陆友财还是这么腹黑的一个人。

第四十一章自己人

陆家的其他小子们嗷嗷叫着骂何凤英她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女娃娃们也是表面娴静,有兄弟打头阵也跟着骂:“你们才不要脸。”

年纪小些的抓起地上的土,扬过去一阵尘雾。

何小西看看陆友财,暗想:陆友财你这样得罪你未来媳妇,不怕以后跪搓衣板吗?

陆友财被再看一眼,心都凉了。这是被记上了一笔,注定不能原谅了吗?心里对何凤英和何小南记恨上了。

何小西跟他们一起送了草。想想又去找屈伯娘。

去周宅子村得偷偷去,人突然从天而降才能打刘氏个措手不及。

而且到时候事发他们抽不出手去周宅子村报信。还得找个可靠的人去报信,接舅老爷来。

思来想去,只有求助陆家的人。

最好今天就能让陆家的人牵着毛驴送到渡口那,帮着遮掩。若是她牵着驴子从村里招摇而过。很快刘氏她们就能听到信,知道他们有后手。

要是有人能跟着提前去一趟,认认门儿就更好了。省得接人的时候出岔子。

何小西找到屈伯娘求助,屈氏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让她去找陆友富。

不是屈氏推脱,而是陆家三房人家,上面年长的兄长们都被教育得中规中矩。是那种忠厚有余,能力欠缺的人。算盘珠子一样拨一拨动一动。埋头苦干是好样的,出门在外就露怯。

也是陆厚廉这个异数,让家长们心有余悸。对待晚辈的教导上严厉了一些。等发现问题的时候,一个个孩子已经成型,再怎么教都改不了了。

后头到陆友富的时候,家长改了教育方法。加上他是侄子,不好管的太严。让陆友富在众兄弟中脱颖而出,隐隐有成为他们那一辈里领军人物的势头。

何小西找到陆友富家,却得知他外出去卖酱菜,还未回来。

陆友财心虚着呢,以为何小西是知道了什么来告状的,凑上来打听:“小……西,你找我大……哥有什……么事?”

明明刚刚在路上的时候,他跟他堂侄说话的时候还非常顺畅呢,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又结巴上了?何小西无奈的瞥他一眼。

事情紧迫,等陆友富回来肯定是来不及了。跟陆友财商量一下也行,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何小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陆友财讲了一遍。陆友财眨巴眨巴眼说:“我跟……你哥去……周宅子,正……好有一……批货要送……到那附近,连送……货带办……事一趟就……解决了。”

何小西偷偷吐槽,也不知道他这种一跟自己说话就结巴是什么毛病?属于口吃中的哪一种类型?

两人约定好出发的时间和碰头的地点,何小西就回家去了。

今日是她磨磨的日子。为了不耽误之后的事,要抓紧把面粉磨出来。

回去的半道上遇到何小南,喊上她一起回去磨面:“何小南,回家去磨面。”

估计是分家这个大串的胡萝卜在前头吊着,何小南并未像以前一样,为显示存在感总跟何小西对着干,痛痛快快的跟在她身后回了家。

磨面是个体力活,有条件的人家都使用毛驴来推磨。何家没有毛驴,只能人力推。

半远子(去皮的柳树枝编的篮子,没有缝隙)高粱磨好,不光出了大力的何小西,做收粉这个稍微轻巧点儿活的何小南都汗湿衣衫。

何小西夏天只有一件单衣,就是身上这件灰不溜秋,打满补丁的衣裳。平日里只能晚上洗了天亮穿。有时候没晾干,也只能穿身上浸干。

曾经干瘪的身材,虽然营养供给不足,但也开始发育了。包袱里虽然还有一件衣裳,但小了些。穿身上紧绷绷的绷在身上,何小西羞于穿。

用水擦擦身上的汗,也没换衣裳。何小西端着水,出门去倒。

何小南也端水出来倒,身上一身碎花洋布新衣服,青色新裤子。

见何小西眼光灼灼的看向她的新衣服,下巴高高的抬着:“哼!”挤在何小西之前出了门。

何小西看看自己身上那身大补丁摞着小补丁的衣服。暗自道:是时候添身新衣服了。嗯,不光自己的要添置,大哥大嫂小侄女的都一起置办了吧。不然都对不起何小南那一脸傲娇的表情。

在分家之前,再咬刘氏一口,让她出点血也心痛心痛。也让她分家的决心再坚定一些,尽早作出决定。

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就到了跟大哥和陆友财约好的时间。何小西看看日头约摸着差不多到时间了,带上何小东的午饭,往渡口走去。

陆家的驴车早就等在河边,何小东正划船把酱油醋和酱菜坛子送到对岸。

何小西也上手帮忙,在船到这边时候,把驴车抬上船。

何小西抽空把陆友财帮忙的事跟大哥说了。何小东也觉得这样安排更周密。

目送驴车载着陆家的货物和陆友财还有何小东走远。陆友贵乐呵呵的跟何小西道别。

因为陆友财主动请缨送货,陆友贵难得有了一日清闲。有何小东同行,陆友贵倒是不担心弟弟做事出差错。

何小东此趟一切顺利,跟周家约定好,到时候陆友财去请就来水洞村主持分家。

回来的何小东接替了妹妹摆船的工作让何小西回家去。何小西看看他们兄妹俩身上破旧的衣裳,嘱咐他今日回家去吃晚饭。自己要跟刘氏说做衣裳的事,让他回去给自己撑腰。何小东没有犹豫,答应下来。

陆友财参与了“自己人”才能参与的事以后,自动把自己划到了何家兄妹的自己人一系。追着何小西问她跟她大哥说什么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何小西被他磨得没法,回答:“我要跟何小南她娘说做新衣服的事情,不用你帮忙。”陆友财才泱泱不乐的离开。

何小西回到家,院子里寂静无声。她敲门进了大嫂的东厢房,大嫂正坐在床沿上纳鞋底。旁边小侄女儿安静的玩耍。看到她进来,大嫂拿出一件褂子给她。颜色艳丽,是大嫂结婚时候的陪嫁衣裳,一直压在箱子底下,没舍得穿的。

“我们小西长大了,都成大姑娘了,能衬上这些新亮颜色了。”

何小西没接,推还给大嫂:“嫂子,我不要,晚饭的时候我给她说一声,让她给我做新的,咱们都做。”

大嫂蹙起眉头:“能行吗?别不给做,还招她一顿闲话。”

“不行也得行,那个拖油瓶都穿身上了,凭什么没咱们的?她比咱尊贵还是怎么地?”

第四十二章单音节的百转千回

“她不都说是那头给做的吗?”大嫂口中的“那头”,指的是集头上的陈家,何小南亲爹陈牙子家。

何小西撇撇嘴:“骗骗你这个老实人,你也信。”

大嫂羞涩的笑了。

刘氏多少年的老把戏了。每次额外给她亲闺女添置了东西,有人问起来都推说是那头陈家给置办的。

大家都知道她说地是假的,但没有人拆穿罢了。

何小西今天是打定主意,再不吃这个哑巴亏了。当对手豁出去不要脸了的时候。就要比拼谁更不要脸。谁更不要脸面,谁占上风。

外面开始有人声,是刘氏母女开始准备晚饭。

何小西放下手里正捻着的线,脱下鞋爬到床上,伸手变戏法一样,从床头的柜子上的针线笸箩里,拿出两只鸡蛋。往锅屋走去。在锅屋门外屋檐下的水缸里舀水洗干净。

跟刘氏打声招呼后,掀开锅盖放进蒸窝头的锅里。全程无视刘氏抽抽的嘴角和何小南的斜眼儿。

炉火的红光里,何小南不停的用斜眼瞪何小西。

何小西拿出一个小凳子坐下,对着何小南粲然一笑道:“都说这锅烧的过程中不能掀,老话都说掀一掀开烧半天呢。看看,都烧半天工夫了也不开。”

一脸的果然如此,古人诚不欺我的表情,很是心悦诚服。

这些表情看在本就一肚子火气的何小南眼里,怎么看怎么碍眼。

偏偏这就是何小西挑衅她想要的结果。何小西就是要让她一肚子火在心里燃烧又没有借口发火。只等晚饭以后,给她点个导火索,让她炸一炸。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何小西拿起瓢舀半瓢水放在灶台边上。又拿起饭勺,掀开锅盖把两只鸡蛋捞上来。放到瓢里的水里冰着。

一边状似唠叨:“哎呀,又掀一次锅,又得多烧半天了。”抽空还给了何小南一个笑容。

唯恐何小南气不死。又道:“煮的鸡蛋一点味都没有,露露可不爱吃了,每次都要又吓唬又哄着才能吃下去,有时候还剩下蛋白不愿意吃,我和大哥都要帮她吃剩下的,可真没办法。这都好多了天了,还是不愿意吃炒鸡蛋和煎鸡蛋,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扳过来。”

拿起两只鸡蛋,跟刘氏她们道辞:“你们先忙着,我去喂露露,今天说什么也得让她全吃下去,这几天我吃她剩下的蛋白都吃腻了。”

哼着《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走出去。身后,何小南面目狰狞,如若要吃人。但终究因为没有发火的理由,只能拿何小西坐过的小凳子泄气。伸脚把凳子踹了个仰倒。

何小西把鸡蛋送回东厢房。然后蹑手蹑脚的转到锅屋的小窗下。锅屋的小窗很小,也垒得很高,并不容易听到锅屋内的声音。

亏得刚才何小西把何小南气得很了,何小南的声音尖锐高亢:“看看她那个张狂样,她也配吃鸡蛋,也不怕噎死她。”

刘氏的声音低些,听不清晰。只偶尔能捕捉到一两个字。接着何小南很快被安抚住。两人的声音都低下去,变为窃窃私语。

何小西能推断出她们在说的是分家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贪婪的念头一旦生出,就会良心泯灭。也可能本就没有多少良心,对将出现的阻碍也会不屑一顾。所有的预想都是美妙的。

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何小西也好心的不去打扰他们的美梦。

何小东回家吃饭,让刘氏很意外。她们母女编织美梦太投入,竟没注意今日何小西没打饭去给他哥送去。

也只是意外了一下,并没太在意。只以为是何小西忘记去送饭,何小东等不及饿了自己跑回家来吃饭。

一家人吃罢饭。何中槐二两小酒下肚,正迷迷糊糊着。摇头晃脑的哼着戏文。

何小东看看何中槐,又看看何小西。何小西给他使了个眼色,用下巴指指刘氏。

何小东得到示意,开口道:“没有衣服穿了,该添置一身衣服了吧。”

刘氏张嘴刚想回话,小西就跳到何小南身边:“哎呀,这是新做的衣裳,真好看。我的也是这样的吗?小南都穿上了,我的一定也做好了,拿出来我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刘氏要说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面色也不禁一红。屋里气氛一时一滞。

何小西又来到何小北跟前,帮何小北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夸道:“还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小北穿上新衣裳,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何中槐注意力终于被何小西的动静吸引过来,也跟着夸道:“衣裳不错,穿着是精神。”

何小西看向刘氏:“是吧,是吧,真不是我一个人夸,衣裳是好看,你眼光真好。趁大家都在,把大家的新衣裳都拿出来,都穿上,大家都看看。”

刘氏佯装没听见。何中槐看这情形,也明白事情真相。干笑两声,也扭头看向一边。

何小西装傻:“还没做啊?没关系,把布给我,我和大嫂都会裁剪。自己做也挺快的。”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大家装个傻就过去了。不管有没有布,刘氏去买来几尺布补上,应付一下,一切就都了结了,大家的面子好歹也保全了。

只是做晚饭的时候,何小南被何小西刺激的大发了。这会儿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我的衣裳是集头陈家买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小西不厚道的在心里想着:本来有些失望,以为你今天不会作死了呢。

边欣赏何小南的作死边意味深长的:“噢……!”

只有一个单音节,却抒发的百转千回,尤其有讽刺意味。

何小南的脸瞬间爆红成一个红太阳。

何小西坐到何中槐旁边的一个凳子上,斜睨着何小北:“小北命好,有你这个姐姐,跟着也能沾着光穿新衣裳。”

这话扎心了。

何中槐不敢冲着何小南撒火,一拍桌子,张口就训斥何小西:“小小年纪就这样搬弄是非,胡说八道什么?……”

何小西嘴角噙着的嘲讽,让他声音渐渐消音。剩下的话变成一声嘟囔。坐在他旁边的何小西只听到一句:不知谦让弟弟妹妹。

谦让是互相的,肉包子们对吸血鬼的谦让包容,是病得治。

何小西嘴角的讽意更加加深。

不过她跟何小东都过了渴望父爱的年龄段。对于何中槐的行为已经没有了气愤,能够无所谓的看待。不在意就不伤心。

第四十三章念旧情

前世的时候何小西对于《赡养法》就一肚子意见。像何中槐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或是一些比他还要恶劣得多的人。到了老年的时候,却可以凭借法律要求子女履行赡养义务。法律却不会再去追究他年轻时犯下的错误。

有时候就会给人一种法律保护恶人的错觉。也是一种事实却无解。

或许每一个拥有不慈父辈的人都有这种怨念。所以此生何小西,要抓住一切机会,恶心何中槐。

“人家的爹也是爹,你也是爹,人家的爹都死了十几年了,还能给孩子买衣裳穿,你这活得挺好的,我们却没衣裳穿,你的儿子都要蹭别人家爹的光才能有衣服穿。”

真是哪里痛往哪里扎。

刺激完何中槐,转头对着何小北:“要脸皮不要,没衣裳就不穿。我和大哥破衣裳缝缝补补,穿着不也挺好,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这样嫌咱们家里穷,四处认便宜爹占便宜,狗都不如。明日让你们同学知道,可得好好笑话你。”

何中槐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无话辩驳。

何小北就是块滚刀肉:“要你管我。”

何中槐听到这话更气了。也不知是被何小北的傻气给气的,还是被何小北默认他认别人为爹气的。

但也有可能不敢生何小北的气,被何小西气的?

不管如何,给他添了堵,何小西就满意了。

何小南还以为他们是从前的他们呢?用一个荒唐无比的理由,就能把他们搪塞过去

她何小南知道集头陈家门朝哪吗?集头陈家估计连只鸡都不认识她是谁?

“你们要么是陈家给做的,要么沾了陈家的光得的。怎么我们这些跟陈家扯不上关系的,就只能干看着”何小西不看别人,只盯着何中槐。“要不,明天我去集头陈家问问,能不能让我们也沾点光”

何中槐给刘氏使眼色。刘氏地腆着脸笑:“想给你一起把布扯来呢。怕不合你心意就没扯。来,来,钱拿着自己看满意的扯。”边说边拿着一叠零票往何小西手里塞。

何小西笑着接下。当面数起钱来。钱不多,但做一身衣裳足够了。

刘氏永远也忘不了卖弄她的小聪明。这是打算给她一点甜头,让她反水。因为这里她闹腾的最厉害。把她安抚住了,何小东夫妇那两个老实疙瘩还不是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

何小西看透她的意图,也不多说。

高高兴兴的把钱装起来:“也行,我自己去买布。正好明天逢集,你再给我拿点儿礼,我顺道去集头陈家串串门,不能总是让人家给咱买这买那的,做人不能只进不出。咱也该走动的就要走动走动。”

刘氏没想到何小西接了钱,又把话题扯到陈家去了,膛目结舌。

随后醒悟过来:“不用,不用,你们小孩家家的,这些事我们大人来就行了,用不着你们。”

“真不用我们啊?别客气,反正也是顺路。”何小西假惺惺的客套话让刘氏这会儿掐死她的心都有,哪会跟她客气。

刘氏心里恨毒了何小西,却不能表现在脸面上。脸上带着假笑,估计内里气得肝疼。

“你看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捎带手的事儿也不麻烦,真不要我去啊?不要就算了。”刘氏刚松口气儿。

何小西又道:“也是,那是你以前的婆家,你这么念旧情的人,肯定要自己多去几趟,是我多事了哈。”

这话扎的刘氏心窝子疼。

何中槐也坐不住了,腾的站起来,往外走了。

何小西冲着瞪过来的何小南笑,心说:姐不发威,你当姐是hellokitty。

没了何中槐在场,加上刚刚何小西把她得罪狠了,刘氏不再装着表面贤惠功夫,脸黑下来。

何小西无所谓的绞着发梢:“这点钱可不够三套大人加一套小孩的衣裳,要不你再给添点儿,要不以后这船钱不交给你了,什么时候扣够三套衣服的钱再说。”

自上次打架以后,何小西就指使着何小东,每日扣留一部分船钱。

刘氏也知道钱数对不上,但无凭无据的也不好发作。

今日何小西打定主意以后都不交船钱了。被卡了七寸的刘氏,定然会把分家提上议事日程。

何小东看看妹妹进了东厢房,并把他关在门外,哄他去渡口干活。心事重重的去了河边。

妹妹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不行,得趁着坏名声传出去之前,赶紧给她说定个婆家,不然等村里传开了,再想挑个好的人家就不容易了。

陆家的三子就不错,人勤快也老实,对小西也有点意思,可以考察考察。

东厢房里,何小西跟大嫂头碰头嘀嘀咕咕着刚发生的事情,估算刘氏最多几天会提起分家的事来。

何小西觉得他们忍不太久。

果然不出何小西所料,两日后的清晨,何中槐找到何小东说话。话题的主旨:分家!

面对大儿子没有任何情绪在其中的目光,何中槐有一瞬间的心虚。可是这个世界存在许久的旧思想,在人们心里根深蒂固。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

子女就是父母的私有财产,父母能左右他们的一切。所以一瞬间的心虚之后,何中槐又变得理直气壮。连你都是老子的,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顺从就是不孝。

虽然解放数年了,旧思想依旧盘亘在一些老人的身上。尤其是需要这些旧思想掩饰自己的无耻的时候,更是把那一套拿出来扯虎皮做大旗。

何中槐给出的分家方案:何家锅屋和东厢房东边的菜地,给何小东做宅基地,他自己起屋子搬出去。铁路沿下的那三分多地给何小东。船可以给何小东使用,但要出租钱,租钱按日结。

何家的菜地是一块南北狭长的地,三间堂屋都盖不了,太窄。只能建东屋或者西屋。

费了力气,搭上东西,建成个屋子不容易。没有谁家不建成冬暖夏凉的堂屋,选择建成东屋或西屋。

何中槐这是成心不想给宅基地,又怕落人口实想出的歹毒主意。是你不要,不是我不给。

铁路沿下的地,紧靠着河滩。每到雨季水都漫上来。种下的粮食只能收够个种子,年景差点的年份,种子都够呛。好多人家的地都撂荒了。

何小西前日去割草的地方就是那里。现在成了个荒草滩。

至于船租,定的数目基本是生意好的日子收入的九成。若是生意不好的时候,还得倒贴钱。

真真是打的精明盘算。

何小东怒极反笑,两只拳头在身侧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第四十四章

从何小东十二岁开始摆船起,日日回来都把钱交回家里。孩子娘纳鞋底卖的钱也从不藏私,都如数上交。

他也是自上次吵架后才有心私下截留一些钱。这些钱连打一间屋的地基都不够。

何小东掩下心底深深的失望,深吸一口气,问何中槐:“你打定主意这样分家了吗?”何中槐被问得一顿。

何小东这么平静的样子,出乎他的意料。何中槐答道:“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我们老了,不能再给你们做牛马了,把你们分出去,你们自己刨食儿吃吧。”

这些话是当年何中槐的奶奶爷爷给他叔叔们分家的时候说过的话。但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像是讽刺他自己羞恼道:“没什么说的,准备准备分家。”

“嗯,”何小东点头:“回头,我找几个人来,让大家来给做个见证就把家分了吧。你看要请谁”

达成目的的何中槐表现得极为宽容:“你自己看着办。”摇摇晃晃走了。

何小东回到东厢房门口,用力抹一把脸。想把脸上的和心底的悲愤抹去,却仍感觉无颜面对妻子和女儿。

转身走到锅屋门口,看看背对着门忙碌的妹妹,又退缩了。抓起水桶和扁担:“我去担水了。”落荒而逃。

何小西听到声音追出来,只看到他的背影一闪。

回到锅屋里,看到何小南小人得意的样子。不用问,也能猜到何中槐跟何小东说了什么。

何小西把手里刚刚刷锅没有放下的刷帚甩了甩水,装作无意甩了何小南一身一脸:“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抓起抹布就去给她抹脸上和身上。

让你特么的得意。

何小南被甩了一脸水,站起来气急道:“你……”。

话未说完,一块散发着泔水味儿的抹布就伸到了她脸上。

满身狼狈的好容易脱身:“何小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使坏。”

“是呀,你比我肠子里的蛔虫还了解我?”何小西冷冷的答道。

何小南想到今日以后何小西的惨状,不想节外生枝,决定大度一回:“我就不稀罕跟你一般见识。”

何小西待何小东挑水回来忙抓住他再不容他逃避。

要说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小东他们没有责任也不对。后世有一句话:是包子就不要怪狗惦记!

何小东他们自己甘愿做圣母大包子,就不要埋怨刘氏何中槐他们做吸血鬼。

所以现在觉醒了的何小东,自觉愧对真正的亲人也能理解。该做保护伞护着亲人的他失职了,让亲人有流离失所,衣食无着的危险,是该愧疚。

虽然觉醒得有些迟,但好歹觉醒了。逃避不是办法,直面困境才是他们现在该做的。

何小西安排他去找了村长,还有何姓的几个长辈和有头有脸的人。邀请大家来主持他们家的分家。

想到何中槐说的那条船的租金的事。何小西又跑到村尾三叔何中榆家。

早几年三叔就病逝了,三叔家跟他们家早断了亲。就算三叔不去逝,凭着刘氏做过的那些缺德事,三叔也不会再跟何中槐保持亲情。

何小西想邀请三婶和堂妹何潇潇来旁听他们分家。一个是三婶作为三叔的遗孀,按理这种事她代表三叔也有发言权。再一个他们这一支,因为何中槐两口子的原因,人丁不旺,势单力薄,何小西想把大家团结起来,以后能互相帮衬。

尤其是堂妹,独苗苗一个以后,何小西想跟她多走动,做她的娘家人。分家以后他们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跟三叔家来往了。

这是一次把大家聚到一起的契机。

何三叔家何小西来过几次,是三叔去世的时候。有三叔去世时何小西兄妹来帮忙的情谊在,何三婶热情的把何小西迎进门。

何三婶因为生活的压迫,面相要比实际年龄老得多。一头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个纂。

不是同龄妇人那样的小脚,长了一双天足。

在解放前,除非特别贫苦的人家,基本都会给家中女孩缠小脚。说起这裹足,是封建社会对女性的一种迫害。活生生的把脚骨裹折。把脚趾掰到脚心下。正常长度的脚,人为的变成所谓的“三寸金莲”。

水洞村唯三的该是裹脚的年纪,而没有裹脚的三个女人。一个是陆友财的娘,他是因为娘死的早,没人调理。何三婶家里是长工,没人身自由,主要想让人多干活多产出,定然不肯让人裹脚。还有一个就是何小南的娘刘氏,杂耍班里买来的养女,裹了小脚还怎么表演?

说起来各有各的不幸,却幸运的躲过裹成半残废的命运。

前些日子下连雨地里积水。有那小脚婆娘下湖,一脚下去就陷到泥里。有那一等的狭促人就笑道:“这脚跟驴蹄子似的,不能下湖,进去就陷进去了。”

还有一些守旧的人,追忆往昔:“以前那新媳妇下轿,不看别的先看脚,脚越小越俊。”也不知道这脚小和长得俊如何达成的共识?

说这话的竟然还大多是妇人。有一些女人们脚裹了前面一到两个程序,只是脚趾部分裹得有些变形。迎来好时候,裹脚的恶俗风气被禁止了,扯掉了裹脚布。

所以近代女人们的解放从脚开始,男人们的解放从头开始——剪掉那一头秀丽的长发。

据老人说古,剪辫子那会儿不少大男人痛哭流涕。

前世的时候,何小西听说过一种说法:清朝廷多次颁布命令,严禁民间裹脚,却始终流于一纸空文。

当时有社会名流,溢美这种行为是对清政府统治的一种对抗。

同一时期,清政府要求男人剃发,女人禁止裹脚。不敢对抗清庭的男人们忍痛剃发,以保住项上人头,美其名曰,以剃发替砍头,我付出巨大啊。头发就是我的头,都能忍痛剃去。

男人无能,却把一代代女人推到对抗清庭的前线。

前世有人说的好,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一代代半残废的华夏女人,生出华夏的新生儿,导致国民体质一代代衰减,唯一不变的是扭曲变态的性心理。

何三婶是妇女放足的第一代受益人,终于能不畏世人的眼光,把一双大脚展示到人们眼中。

本身稍显怯懦的女人,这几年渐渐能立起来了,变成一副泼辣性子。带着女儿撑起门户。

第四十五章喋喽龟

何小西说出来意:“今日我们分家,想请三婶您去给侄子侄女做主。”

何家的事村里风言风语颇多,何三婶也有耳闻。只是他们都断了亲的,人家却是一家人。她听听就算了,丝毫没有过掺和的想法。

闹到分家的地步就不一样了。她就是卷上袖子上去助拳,也名正言顺。何三婶打定主意这次要让何中槐两口子好看。以报以往之仇。

痛快答应:“行,我晌午就去。”

堂妹何潇潇站在她娘身畔,冲何小西甜甜的笑。

大家说定,何小西就要告辞。

因为是突然想起要邀请三婶出席,就便拐过来通知的。后面还要去陆家一趟,去请屈伯娘,还得让陆友财去请周家人,不能耽搁。

婉拒了三婶邀请她吃饭的好意,往陆家走去。

风过处,偶尔传来一两声蝉鸣,天气要真正热起来了。也预示着这一年的几十年不遇的大洪水将要到来。

何小西加快步伐,就好像现在快一些,应对洪水的准备就能更周详一些。

这一场洪水是她上一世悲惨命运的转折点,哥哥就是在洪水里伤了一条胳膊,才会在之后的船难中无力救人,被清泉河吞噬了生命。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正常,太过焦躁,却无力改变,也不想改变。

告知了屈氏,又找到陆友财。陆友财牵了毛驴,跟着何小西一路往渡口走去。

何小西也不知道他大哥去渡口了没有。为保险起见,她要跟陆友财一起去,万一她大哥不在那里,她可以把陆友财送过河,不耽误时间。

陆友财知道自己一见到何小西就不由自主的结巴,影响他在何小西跟前的印象分,什么也没多说,沉默的跟在何小西身后。

也有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何小西的原因。此刻的何小西面目阴沉,仿佛临界于随时爆炸的边缘。

陆友财觉得多做事,少说话,帮她把难关过了,比说安慰的空话强。

船在水面轻轻划过,船桨在水里哗哗作响,水面波光粼粼。天水之间,陆友财觉得何小西比这一切都还要美。

少年的心事全在手中提着的一个坛子里。

船行至对岸,何小西跳上岸,把船固定好,搭上跳板。乘客陆续走上岸。

陆友财经过何小西旁边,鼓起勇气,把坛子递到何小西手上。

何小西一路上都看到陆友财提在手里的坛子。比家里的盐坛子和装板油的坛子差不多大,比成人的拳头大一些。何小西还以为他提着是要顺路去送货呢。

“好……吃。”少年的眼睛里全是期盼。如果抛开前世的恩怨,他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看何小西不接,陆友财把坛子放在何小西脚边默默走开。

何小西只得把坛子提回船上。打开一看,满满的喋喽龟(知了猴)。全部用油煎过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这么一坛子喋喽龟,摸到并不容易,至少需要一两个夜晚。

有一瞬间,何小西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一个单纯少年的满满的心意。

何小东到来的时候,远远看到何小西捧着一只小坛子发呆。

逃避着大哥问询的目光,何小西心慌慌落荒而逃,生怕走慢了,大哥问起来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

各方人相继到来。何小西跟着大哥从邻居家借来各式各样的凳子给客人坐。

大家互相谦让着入座。同族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和村长被人让到上首坐下。

屈氏虽然是女流,但在村里口碑好,有威望,本该让到上首。但她笑笑,摆手拒绝:“老婆子跟何家老三媳妇坐一起,你们爷们儿坐一起好说话。”执起何三婶的手坐到一旁。

只陆家的大伯父跟人坐到上首去。

何小西知道,平日里屈氏都是随丈夫就坐的。她今日如此,是为了照顾何家三婶,怕何三婶一个单身女人坐在一群人中间别扭。心里对屈氏更是敬佩。

大家坐下,开始略做寒暄后就进入正题。

听完何中槐所给出的分家方案,大家互相看看彼此,均有点不敢相信。

何小东按照何小西的吩咐对分家方案先提出质疑,直接剑指村长:“我们这些年跟着家里过,一分钱也没存上,不分给我们房子就只能住露水地了,村里的仓房能不能先拨两间给我们住着,什么时候攒上盖房子钱,看看村里能不能给我们划块宅基地,我们就自己建房子。还有地,您给问问谁家的地往外赁的给我们佃些,也能糊口。”

以退为进,把村长先推出来做急先锋。

何小西早把何中槐给出的分家方案宣扬了出去,村里人都猜着这家不好分,必然要吵起来,等着看他们吵架呢。谁知这一等二等没一点儿声响,就有人上门来打听。

渐渐何家院子里聚了一堆人。有人蹲着嫌累,使唤跟来的孩子回家拿凳子。还有人趴在门边,屋里说了啥,就出来传话,院子里人仿佛看一场现场直播。

村长感觉有点挠头,这互助组开始施行,谁家还会往外佃地再说了,就算有人发癫,愿意往外佃,这政策也不允许啊。

队长瞪一眼何中槐:“政府分地的时候是按人头分的。你祖上的东西你们愿意怎么办,我们管不着,但这地不是你家祖上的,怎么分由不得你们,得按政策来。”

村里的仓房在村长家老宅的旁边,现在被村长的弟弟,四队队长占着呢。村长觉得让自己弟弟腾出房子有些困难,自己老娘那一关就不好过。

“村里暂时没有闲房子,自来分家,都得给儿子安好窝,既然你们还没准备好,我看着要不你们这家就先别分了。”

何中槐和何小东都不愿意再搅和在一起过。但何中槐被何小西卡着了七寸。分家的愿望更迫切一些。他下意识就反对:“不行,这家必须分。”话说地快地让人觉得凉薄。

何小东觉得答想分家让人看不起,答不想分家不对自己心,沉默坐在一旁没吱声。

这种正式场合,水洞村这样的封建小山村是不允许女人掺合的。何小西不能进去,进去的话只会被人训斥个没脸。

何小西只能等着刘氏按捺不住进去。那么她就可以跟紧跟其后。

屋里村长在训斥何中槐:“谁家分家,不是安排好了才分?你这两手一拍,嘛嘛没有,分的哪门子家,真是胡闹。”

村长陆友强私心并不重,本身人还是蛮好的。就是因为没儿子,在他老娘跟前直不起腰抬不起头。他兄弟占了村里没收上来的地主家的那两间屋。为了帮他兄弟把那两间屋搂到自家去,村长也是赤膊上阵,吃相难看,直接跟何中槐怼上去。

第四十六章愚孝的村长

为什么何小西让何小东非得要提那两间仓房借来用的事儿?就是那日去借药罐的时候听到别人议论。说是村长的弟弟,把公家的房子占了两间去。

在村长陆友强想来,要是何家真困难。他就是再为难,也会跟他老娘提,把这两间房子让出来。这让人生气的是,不是真困难的何中槐给他来这么一出,在他看来就是找他麻烦。

往深里猜疑,就是看他给他兄弟扒拉那么点好处,眼红病犯了,也想分润一些。

想到这些,村长语气更加恶劣:“都是老爷们,哪能由着老娘们儿当家,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心也得有个度,你们真分家也能分,没有这样的分法,新中国新社会了,这思想觉悟要提高。”

对于村长的话,其他人虽然也腹诽一番。但有了村长打头阵,别人也就没有压力了,纷纷发言。大家七嘴八舌,有劝何中槐不要太偏心的,大面上得能过得去。还有干脆划出道道,给出公正的分家方案。

刘氏在门旁站着,眼瞅着分家的事在一群人嘴里就要拍板定案,再把持不住蹦了出来。

刘氏一贯面甜心苦,一般都是躲在后面使坏。不是迫不得已,不会自己亲自上阵。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何小西的应对方法是对的。只是村长比预想的还要给力。

这人愚孝的程度也是没谁了。就他家媳妇和闺女,在他老娘手底下过得,连童养媳都不如。

刘氏进到屋里,提着水壶给众人倒水,惺惺作态道:“为了我们家的事,劳累大家了,喝口水。”

商议中的话题被打断。但礼多人不怪,主人热情的送上开水,大家也给面子,端上喝起来。

刘氏借机开始数落何小东兄妹的不是,大倒苦水。在她口中,她摇身一变成为心地善良的中国好后母。只是两个继子女天生反骨,不服管教,让她的一片苦心付于流水。两人的亲爹都安不了眼了,大义灭亲。

又安慰村长,如此不仁、不孝之辈合该受到些惩罚。村里有没有闲房子无所谓,分家没房子的也不是没有,人家能克服,凭什么他们要搞特殊,不能惯着他们的坏毛病。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刘氏这么一打断,村长那股子势头也落了下来。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也想明白了,他就一口咬定没有闲房子,何家兄妹又能怎么样?这刘氏一番唱念作打一看就比别人不好惹,而且刘氏说的理由也很能站得住脚。

说起来,村子在这样的人手里,大偏差是不会出。同样大发展也不要想。陆友强这样,他的继任者也这样。所以前世水洞村人盼了几辈人,盼瞎了眼了,清水河上也没建成一座桥。

何小西也不能任由刘氏诋毁,也进了堂屋。跟刘氏言来语去争执起来。

但何中槐始终咬住一条:我是老子,家产我就不想给你,你奈我何?

外人能说什么除了摇头表示不屑,什么也做不了。怎么劝说,何中槐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直到日头偏西,也没见周家舅老爷的踪影,连去叫人的陆友财也不见回来。

不知道是陆友财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周家反悔不愿意出面了。何小西内心焦灼。

眼瞅着何三婶因为帮衬了他们一句,跟刘氏吵成了一锅粥。何小南跟何小北撸着袖子上前欲撕扯何三婶。八岁的何潇潇也上前加入战局。

旁边的人自然不会任由他们打起来,拦来了下来。双方从武斗变成言语攻击。

何三叔那些年流落在外,自己成家娶了何三婶。他们的经历自有其惨痛。造成这一切的刘氏反以此为由对何三婶攻击。大骂何三婶来历不明,无媒无聘。又骂何三婶克死三叔。

真是老鸹(乌鸦)站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家黑。

就有人在人群里凑热闹:“小南娘,你家小南是你当闺女的时候偷汉子生的啊?说的好像你前头男人不是你克死的一样。”

尽管场面不对,还是引得众人哄堂大笑。来主事的人要么转身偷笑,要么忍地辛苦。

骂战刚起时,何小西还后悔把何三婶扯进来受了刘氏欺辱。这会儿听了旁观的人说公道话,心里才好受些。

因为知道这些房屋会被洪水冲走,村西靠近河湾的房子都存不下,铁路那边路基都被冲毁一段,何小西并不想要房子。但是洪水发之前,他们要有地方住。

还有家什、钱、农具,还有下半年的存粮都要平分。听着刘氏和何中槐的口气,竟是还想一毛不拔。

刘氏不顾脸面,跟何三婶和说公道话的人吵个不休,场面一时失控,难以继续。

族中老人呵斥何中槐:“枉你还是一家之主,纵容个女人欺负小辈,辱骂守寡弟媳。”妄图把何中槐骂醒。

结果何中槐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家的事我做主。”倒把老人气的个仰倒,连连咳嗽。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其他人摇头叹息,只能转而来做何家兄妹的工作。

何小西知道,最多一年所有生产资料都要归到集体去。对房子,农具,土地和船等,并不是必须争夺。族老一说,兄妹二人就愿意做出让步。

何小东只想要些钱起房子,还有下半年的口粮必须给。

对于两人的恭顺谦让,大家都点头赞赏。对何中槐两口子更是看不上。

何小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让刘氏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最终鸡飞蛋打。

何小西兄妹已经做了让步。何中槐和刘氏还是咬死了不松口。众人恼了,有人愤而离开:“我们管不了了,你家另请高明吧!”族老被气很了,发话:“好话已经跟你们说尽了,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就没见过你这么肉的。实在不行,你们各凭本事,谁抢到的东西归谁。”比撒手不管的还狠。

何小东人高马大,又正值青春壮年有力气。何中槐几口人捆一起,不够他一个人收拾的。

要是谁抢到算谁的,下半年何中槐一家只能支着脖子喝西北风。

有人劝道:“这……,这不合适吧?”真要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分家,谁家老人能抢过年轻人?兄弟间还不得反目成仇?

比这人更焦急的是何中槐几人,直接傻眼啊。

刘氏也顾不得跟人对骂了,直接坐地下,嚎啕大哭。指天咒地的说活不了了。全世界都看不起她,都欺负她。

何中槐也跟族老耍无赖:“真都让大孩抢去了,我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你们几家挨家吃去。”

把人直接又气得喘上了。

第四十七章仨兄弟分家

正闹得鸡飞狗跳,门前闪出一条通道来。陆友财和一位中年人扶着一位老人来了。老爷子中气十足:“你直接跟我家去,带着你那个小寡妇媳妇,我管饱。”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何小西没跟这位老爷子打过交道,真不知道这位如此的深谙打脸之道。

两家不来往的时候,何小西还小,其中的事情不清楚。看来舅老爷对刘氏很不待见啊。

屈氏应该是见识过他打脸的过往。不然不会建议她去请这么一位黑脸闫王。这些年在何家只手遮天的刘氏,就是需要这样一位来克制啊。

老人身后跟进来一对中年夫妇。何小西看过去,有些面善。她跟在何小东身后,何小东叫人她也跟着叫:舅老爷,表叔,大姑,大姑父。

终于把这个中年妇人跟记忆中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对上号了。这中年妇人是何小西的大姑姑,他爹的亲姐姐。

前世何小西的饭店有人联系送鱼鲜。闲谈的时候,竟发现那人是大姑姑家的孙子。她带着儿子上门看望过老人家。那时老人已经年逾九旬,满脸皱纹。如今隔世再见,异常亲切。

大姑姑抖着嘴唇,眼泪簌簌而下。原来那日何小东去了周宅子后,舅老爷就给大姑姑捎的信,问她要不要同来水洞村。

大姑姑早年也嫁到微湖边上。所在的村庄叫李屯村。跟舅老爷家相隔倒是不远,只是李屯属邻省。

今日他们就是绕道接上大姑姑,所以来迟了。大姑姑身后跟着两个大小伙,看面相与大姑父极为相像,应是大姑家表哥。

大姑姑一现身,坐在地上耍无赖的刘氏麻溜的起身,眼神闪烁的站到何中槐身侧,不去看大姑姐欲噬人的眼神。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前世何小西就是跟大姑姑一家来往以后,才知道亲舅舅家的表哥和二叔并没有死。他们当年识破了刘氏欲把他俩卖掉的诡计,连夜逃走,投奔了大姑姑。

大姑姑托同乡把他们带到上海做工。后来赶上城市精简人员回乡,也是大姑姑接收了二叔。

何小西原本打算,这次洪灾过去以后去大姑姑家一趟,打听他们的消息。没想到大姑姑借这次机会先来了。也好,这样失散的亲人们就都联系上了。

她会努力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的。好好生活,好好活着,不走弯路,一生平顺。

何三婶也上前与大姑姐厮见,何潇潇也上前认亲。

一行人满脸惊愕,竟是不知道何三叔回乡的样子。

当年何三叔只十来岁的小少年。他大嫂也就是刘氏,骗他带他去赶庙会,实际是找人把他卖掉了。

刘氏回家只说是庙会上人多走丢了。家里四处寻找,也未找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刘氏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背地里脊梁骨都让人戳烂了。

何小西的表哥和二叔因为年纪相仿的关系,平日里就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加上两人比何三叔年龄大些,表哥又是寄人篱下,亲姑姑还去世了,比旁人敏感些。

刘氏无事献殷勤,也要带他和二叔一起去庙会上玩的。他怕惹人厌没去。他不愿意去,二叔也讲义气在家陪他。

结果去了的何三叔就丢了。之后村里有流言说三叔是被刘氏卖掉了。两个小少年才觉出异常,连夜逃走。投奔了何大姑。

何大姑方才知道小弟丢了。赶来质问何中槐和刘氏。刘氏一口咬定是庙会上人多走丢的。矢口否认是她卖掉了何三叔。

何大姑明知是刘氏搞的鬼,无凭无据却不能怎么样她。除了和刘氏撕扯一通什么也做不了。

自那以后和娘家一刀两断,再无往来。

何三叔解放前昔带着一身病,携妻女返乡。回来就卧床不起,没拖多久就撒手人寰。何家竟无一人去通知何大姑。如今天人永隔,再想相见已是不能。

一时之间,何大姑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射向刘氏和何中槐。刘氏这会不似一开始那么怕了,也不甘示弱瞪回来。在她想来何大姑一个出门子多年的大姑姐,没资格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回门的姑爷是贵客。不管刘氏态度如何,其他人忙把李大姑夫让到上首就坐。大嫂也带着小侄女儿出来认亲。大家簇拥着何大姑问各自的光景。为了不惹得何大姑和何三婶再伤心流泪,净捡着好话题说话。

刘氏母子三人站在人群外与这一方格格不入。何中槐倒是能拉下脸面与李大姑父套近乎。

何大姑和刘氏是多年的宿仇,指望他她做饭招呼客人是妄想。柳氏和何小西看看日头,跟大姑个告个罪出来做饭,三婶也出来帮忙。

一群女人干脆转到锅屋边干活边拉家常。听到何中槐给出的分家方案,何大姑冷笑连连。骂那两人不是人玩意儿。又道:“大姑给你们做主,想占便宜,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何小西灵光一闪,想起一事来。笑着看看何三婶:“说起来咱们这一大家子三辈子人了,这还是第一次分家呢。”

何大姑择着菜的手一顿。屈氏一拍大腿:“可不是,他们老弟兄仨也没分家呐。”

大家面面相觑,大姑嘴角的冷笑更浓。大姑想拿捏刘氏,正愁找不到权柄。何小西和屈氏这番话,无异于把现成的理由递到她手里。

旁边何三婶忙摆手:“那可不成,我们早就单过了,我们不要。”何小西笑道:“您不要,可不白白便宜了别人,你一点不要有人才高兴呢,你可别顾忌我们,你也不是没看到,你一丁点不要,他们也不会多给我们。要我说不要白不要。”

何三婶之前卷着袖子上前帮他们争,轮到自己各种谦让。

何小西这话不光是说给三婶听,也是说给大姑和大嫂听。说给三婶听,是让她不必谦让。

说给大姑听,是让她不要顾忌他们,大胆跟何中槐争去,他们没意见。从刘氏身上拔的毛越多,他们越高兴。

说给大嫂听,是让她也表个态,好让大姑和舅老爷放开手脚跟何中槐开火。

何二叔在上海。何三婶单过好多年了。名义上到手的船和房子,他们也不会用。最终最可能是便宜了何小西兄妹。但他们来争,比何小西兄妹去争更站得住脚跟。

柳氏或许猜不透何小西这样说的目的,但何小西说了,陆家大伯娘也附和了,她就认为是对的。也接口道:“不用顾忌我们,你们要不要,剩下的也轮不上我们,他们现在恨不得下半年的口粮都不给我们。”

第四十八章虎毒不食子

都说虎毒不食子。何大姑只以为何中槐对兄弟们歹毒,却不知对儿女也这样。来之前听舅舅说了分家的不公,却不知这心歪到没边了。这人也是没救了。他既无情,就休怪别人无义。

何小西看着何大姑的脸色,暗忖:看这情形,此次必能给何中槐两口子一个沉痛的教训。

何小西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问屈伯娘:“大娘,咱村里哪里还能建房?”此话一出,大家都看向何小西。

何小西抿抿嘴:“我不想跟他们住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离得远些,眼不见心不烦。”大家想想也对,就那些糟心的膈应人玩意儿,天天见日日见可不得心烦。

区伯娘略一沉吟,道:“我家老宅子后面倒是有一块地……。”可能觉得自己会意错了何小西的意思。下面的话就不说了。

何小西还真不是打的那块地的主意,只是单纯的想找块地建房子。屈氏说的那块地何小西也知道,在两村的中轴线上。

陆家老宅的屋后旁边有一条溪流从后山上流下来。在陆家老宅旁边冲积成一个荷塘。荷塘夏日里荷叶碧波荡漾,荷花飘香。荷塘旁边,一座石板小桥,是山里人家出入的道路。闹中取静。更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一处好去处。

陆家祖上在此安家,那处宅院历经几代修缮,很是宏伟坚固。五进的大宅院,高墙深院,壁垒森严。

只是荒废已久,断壁残垣,荒草幽幽,是村民割草都不愿意去的地方。

看何小西一愣,四周人声顿止。屈氏也想到是自己想岔了,笑一笑,止住这个话题。转而道:“金龄家那片地方也行,他们全家迁到苏省南市去了,前阵子捎信回来,说是不准备回乡了,让你大伯帮着处理那片宅子,就是不好处理……。

至于怎么个不好处理法,屈氏却不想细说。到了屈氏这种年龄地位的人,总能下意识就做好自律,不在背后论人是非。

她口中的金龄大家都知道,是陆家五服之内的一个侄孙。自小没有了父母,跟着祖父母长大。没少接受陆氏族人的帮衬。

前些年大学毕业,到了邻省发展,在当地娶妻生子,落地生根。

祖父母相继去世后,回乡就少了,打算把祖宅典出去。

按照乡俗民约,这种房子都是近房接手,等于半送半卖。意思意思,给点钱就算。

金龄也没打算靠这个赚钱,但是难在陆氏族里人多近房也不少。都想要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谁都要不到。

房子这种东西,就要靠人气撑着。一年没人住的房子,比有人住的十年的房子,破败的程度还要快。

眼见房子一天天破败,陆氏族中依旧没有做出决断。房主就想卖给外姓人。

那宅子离陆家的老宅不远,虽说房子破败,但胜在地点不错,也有人愿意买。但房主的族亲里有个婶娘,也是邻居。每有人来问询,为了不让买卖成各种拆台。

本地俗称这种行为叫“扒豁子”。这种小人不宜为邻。买了这栋房子,就免不得要跟这种人做邻居。买家都打了退堂鼓。

两块地相比较,何小西反而更倾向于陆家主宅后面那块地。因为何小西知道,以后村里人口多了以后,房子比现如今多了一倍还多。

不仅是陆家老宅后面那片,连再往后,靠山上那里俗称乱葬岗的地方都建成了民房。石板小桥那条路修成了一条大路。车来人往,热闹非凡。

路两旁的人家沿路修起门面房,或自己做生意或出租。那地方一反之前的无人问津,成了香饽饽。

晚饭做好,分男女席开始吃饭。何家大姑此前抽空跟大姑父,还有舅老爷提起何中槐兄弟也一起把加分了的话题。

等饭菜上齐,众人吃到中途,舅老爷把分家的打算跟众人说了说。

话音刚落,何中槐两口子傻了。何中槐夹着的一筷子菜掉到桌上。面前的半杯酒也在慌乱中撞翻,洒了一桌。

上一辈的老兄弟仨没分家,此时一起分了,天经地义。众人虽然有些意外,却都很快接受了。唯有何中槐两口子接受不能,难受的食不下咽。

有之前被何中槐两口子噎地难受的人,此时看着他们幸灾乐祸。暗想:让你贪心不足,坐蜡了吧,早听我们劝,让让步把家分妥了,哪还会有如今的差池。

何小北傻不楞登吃的依旧狼吞虎咽。

何小南看着她娘“呱嗒”一下掉到脚面上的脸色,也知道不好了。知道不好却不知怎么不好。把手里的筷子捏得死紧。唯有低下头,才能掩住眼睛里的恨意不被人发现。

何小西面色平静的给大姑和屈氏张罗夹菜。仿佛舅老爷所说的一切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她的平淡以对也让何小南看不顺眼。何小南从心底就怀疑这是何小西捣鼓出来的坏点子,包括之前何大姑和周家舅老爷的意外出现。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恨意终于藏不住,被对面的何大姑看个正着。

何大姑皱皱眉头,但没有出声责备。如果此时何小西与何小南异地而处,必然会遭到何大姑的责备。因为何小南的身份,何大姑虽然看不惯,还是选择视而不见。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自己家的。虽然冠上何姓。

像何大姑这种乡村的农妇,看似粗鄙,却是一个家庭对外交际的掌舵人。她们自有一套她们自己用几十年生活总结出来的人际交往的经验。

其中有关系的远近,交往的繁疏,感情的厚薄,甚至是个人的好恶。

就好像何大姑对何小西兄妹。没提分家之前,他们是何中槐的儿女。一朝分家,只是提出分家,还未真正实施。转眼间,他们兄妹的身份就转换成何大姑的侄子侄女。

何中槐虽然不满意分家分出岔子。但此时却不是说话的时候。因为舅老爷说了,让大家吃饱喝好了再细说。他若此时发难,就有嫌弃客人吃饭的意思。

按捺下怒气,倒着酒。也不用人劝,一杯接一杯灌下肚。何中槐本就好酒,此时心中郁郁,更是喝上瘾头。

刘氏母女眼巴巴等着他给她们出头呢。看他如此,气得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第四十九章做媒

女人多的地方就免不了作媒。中老年妇女天生的一项技能。就这一会儿工夫,屈氏跟大姑姑就给大姑姑家儿子说上亲了。

何小西在旁边听得冒汗,对中老年妇女做媒的功夫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大姑姑家三个女儿,五个儿子。儿女多父母受累,定然家境也就不能太好了。

好在大姑父有个姐姐,嫁了他们城里城西的一个老木匠家的儿子。托大姑姐家的福,大姑家也送了大儿子去学了手艺。

如今三个女儿也都嫁了,上面三个儿子也成家了,只有底下两个小儿子还未成家。

大女儿嫁的铁路上的工人,给三儿子也谋了个工作。

如今家里日子挺好。此次跟来的就是底下的两个未成家的儿子。

二儿子跟着大儿子学了木匠活,两人忙着抽不开身,所以没来。

屈氏提的女方是小儿媳家侄女。

本市跟邻市虽是近邻,却因为跨着省,差了不是一点两点。相近的几个城市就属大姑所在的城市繁华富裕。

现如今还好些,再往前几十年,每逢灾荒年,逃荒要饭的都奔那里去。

何小西知道何大姑家的日子过得好,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早些也是穷得一家人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

不然二叔他们去投奔她,她也不会没把他们收留下,而是托人带了他们去了上海。也不会几年不回一趟娘家,三叔让刘氏卖了都是事发好久才知道。

大姑跟屈氏在一起讲古,说些旧中国和如今的变化。说起铁路上工作的三儿子,何大姑一阵唏嘘。

铁路工人并不是后世那样光鲜,那是活儿又脏又累。早先是给日本人干活,之后给国民党干活。一有风吹草动,工人都吓跑了。回家躲几天,看没动静了再回去干活。

三表哥就是有工人跑了,大表姐夫是铁路上的打铁匠,一个人干不了活,找了妻弟来帮工。

当时刚刚改天换地。新中国的干部做工作,让工人去上工。其他人不敢去,大表姐夫只能喊了三表哥帮忙。阴差阳错就干上铁路工人。

一家子里两个木匠,一个铁路工人。刘氏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有些意动。母女俩频频往男人桌上瞟。

何大姑和屈氏见势对视一眼,不再说何大姑家的家事。改聊些其它的话题。

“三十年河东转河西,莫笑穷人穿破衣”,刘氏做梦也没想到大姑姐能有咸鱼翻身的一天。看着那两个相貌堂堂的大小伙子,哪一个看着都是自己女儿的良配。

但想想之前跟何大姑之间的龃龉,再想想即将开始的分家纠纷。刘氏真恨不得何大姑今晚就“嘎嘣”一下死了,什么矛盾就都没了。她女儿嫁入何大姑家的阻碍瞬间就没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刘氏虽然丧心病狂,但杀人害命却是不敢。

吃过饭大家又把何家现有的家产捋了捋。哪些是能给老兄弟三个分的,哪些不能分,大家粗粗商议了一下就散了。

何中槐喝高了。刘氏有心事,也没有功夫出什么幺蛾子。

明日中午可能还要管饭,家里磨好的杂粮面粉不多了。临送屈氏出门,何小西提出借她家驴来推磨。屈氏应允。何小西说安排好亲戚住宿的事儿就去牵驴。

刘氏一反常态,异常热诚的邀请何大姑一家在家里住下。和大姑借口没跟何三婶亲近过,想趁此机会聊聊天,拒绝了刘氏的邀请。一家人随着何三婶走了。

大嫂带着露露跟何小西挤一宿,舅老爷带着表叔在东厢房跟何小东安顿。

天气已经热起来,铺盖倒不用操心。

不等何小西去牵驴,“古道热肠”的陆友财就把驴送来了。送到了也不回家去,赖着帮着赶驴。还有完美的借口:我帮着赶驴,磨好面粉我顺便就把驴牵回去了,省着你再费事去送。

何小西想说我不怕费事,我就想用完自己去送去。但如果这样说了,大嫂能唠叨她一整晚。

若是以往,大哥就会来哄人,接过活计自己干。今晚也不知大哥受了什么刺激,不仅不往外撵人,还说:“那就辛苦你了。”

天边余晖下,陆友财的一口大白牙光彩熠熠。

对于能跟何小西搭配干活,让陆友财心情澎湃。把驴赶的不紧也不慢,正好能让何小西赶上收面粉。

何小西虽恼怒,也不得不承认,陆友财是极有眼色的一个人,有他帮忙面磨的快了许多。

次日天还未透亮,众人就起床了。周家舅老爷爷俩是客人,不知是换了地方择席,还是在别人家做客,不好意思睡着赖床,早早就醒了。

当然何家人也都醒了。心里有事儿,一夜都没睡太踏实。不过不包括年幼的露露,还有非常勉强才能算年幼的何小北。

何中槐起的也挺早,不过听动静是被刘氏给叫醒的。倚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捂着宿醉仍晕乎着的脑袋,似醒未醒。

有长辈在,昨日干重活何小西都未攀扯何小南。今日更不会去攀扯她。也不论今日该轮着谁做饭,何小西钻进锅屋,刷锅起火,做起饭来。

因为有客人在,何小西舀了一勺大油,加了一把葱花,炸了点儿汤做的面条。而不是平日里自家吃的白水煮面。

另外在面汤锅里打了一个鸡蛋。白胖胖的鸡蛋放在面条上,端到舅老爷面前。

周家舅老爷倒不是贪嘴的人,就是好个面子。何小西打听得清楚,果然何小西的一番做派得到就舅老爷满意的赞许。

一只鸡蛋几番推让。蛋黄进了何露露的肚子,蛋白才被舅老爷吃下去。

今日分家的人变了,何中槐的优势也没有了。这个家怎么分,自有定例。

这回何中槐他们倒是咬住了土地是政府按人给的,不愿意分给何二叔一鞋沿子宽的地。仿佛昨日妄图多分地的不是他们一般。至于船,他是家里老大,祖宗规矩全是他的。

昨天的祖宗跟今日的祖宗一夜之间变得不一样了。

对于何中槐和刘氏为了钱财脸可以藏到脚底板的行为,大家自叹见识太少没见过。

除去这两样可供分配的,就剩下房子,钱财和粮食。房子没说的,三栋房子一家一栋。钱财和粮食,刘氏是撒泼打滚滚地上嚎,就是不拿。

这种泼皮手段还真是让人无处下手。男女有别,男人们对刘氏没法。何大姑和何三婶看得火起。几人滚作一团,抓挠到一处。

先是女人之间的对骂撕扯,进而是男人加入战局。何大姑带来俩儿子的先见之明凸显出来。

第五十章分家

何小西兄妹拉偏架拉地不要太欢快。被拦腰抱住的何小南被何潇潇扯着头发扇耳光。

多亏这何潇潇人小力弱,打人也不能致伤。不然何小西还得制止:妹子哎,不知打人不打脸吗?

何潇潇打人,羞辱的作用大于伤害,何小西也就没有制止她。

你撒泼我就打你,简单粗暴,作用却明显。最终刘氏不敢再哭哭唧唧,骂骂咧咧。但就是不配合,背对着众人消极抵抗。

刘氏扬言逼急了她,她就带着儿女去跳井。大家明知她不可能真去死,却不能真做逼人去死的事儿。

一时又僵在这里。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打不得,拍不得。

众人也是见识过许多人家分家的,但刘氏这样花样百出的是真没见过。

何小西前世,从地摊做到大酒楼。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她把何大姑拉到一边:“昨天天晚了,急赶着推了点面,原来打算今日中午就能分妥当,再管大伙一顿饭,紧紧巴巴也够了,现在看来还不知道几天能分妥当呢,我得趁着天色多推一点儿面粉出来,别回头不够吃。”

虽然是跟何大姑两人说话,声音并不低。屋里的人该听的都听到了。屋外的不该听的也有人听到。

大家看过来,何小西又道:“就是得多耽误大家几天了,好在现在不是农忙时节,不然还真不敢留大家。”

何大姑配合的默契:“农忙该来也得来,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吩咐他小儿子去帮何小西推磨。

周舅老爷让表叔端了他坐着的椅子放在屋子当中,大马金刀一坐,也不说话。那架势就是告诉众人,他在这儿耗上了,什么时候分家分妥当了,什么时候走。

刘氏想想昨晚推的大半斗秫秫,眼皮止不住直跳。开始妥协。

本身把何二叔何三婶他们扯进来分家,就是因为需要一个辖制何中槐的手段。

最终经过讨价还价,房子归刘氏他们,二叔他们放弃。船还是按祖宗规矩给何小东。地按人口分。给何小东他们半年口粮,另买一副农具,家什,锅碗瓢盆。补给何二叔他们一家两套新铺盖。

这样分家看似是刘氏他们占了便宜,但何小西知道,这栋房子就是镜花水月,很快就化水东流。刘氏吃了个大亏而不自知。

因为按本地习俗,娶新人进门要准备至少两套新铺盖。何二叔何三叔已经成家多年。尤其何二叔,孩子都快能娶妻了。虽然现在补成亲时的铺盖多少有点无厘头,何三婶一口咬定非要补上。全都是因为昨日刘氏骂她无媒无聘。

刘氏逞了一把口舌之利,今日现世报就要多出一份钱,也算是祸从口出。

给村里多添一份谈资,一场分家闹剧终于落幕。

送走周家舅老爷和大姑姑,何小西三口聚到东厢房,商议今后的日子何去何从。

按照约定,他们能在这个院子里住到下月底。在此之前,他们要找到新住处,搬出去。

不想跟何中槐他们再住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一点上三口人意见一致。但是没有钱购买宅基地和房子也是事实。

何小西建议用土地换一块地建房子。何小东虽然不舍得,但拥有一处自己的家的诱惑下,咬牙同意了。

不到傍晚,全村都知道何家兄妹要用好地换一块建房子的地。其中事没少了何小西刻意的传播。

有些人家听到消息有些异动,来打听怎么个换法,换哪里的地。

村里除了屈氏提到的那两处以外,可以建房的地还有不少。一些人家愿意把自己家的菜园子或打麦场让出来。

何家人来人往。刘氏和何中槐,就算是耳朵都全塞上驴毛,也听满了两耳朵。也打起主意,愿意用菜园跟他们换。

菜园就是之前何小西他们嫌弃狭长,不好建房的那块。别说何小西要找地的目的是为了离他们远远的,就是不是这个原因,那块地也不行。

被拒绝的何中槐恨恨的离开。两口人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能凭空变出一块地来,跟何小东他们换。

不管跟谁换,在明知一年多以后,土地会被村里收回统一耕种的情况下,都是挖坑埋人的行为。无冤无仇的何小西不想坑害人。

但如果上赶着非要粘上来的人是何中槐的话,何小西表示没有丝毫心理压力和愧疚。

每块地都很好,至少比何中槐原本愿意给的好。何小东两口子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一致把目光看向何小西。何小西咳嗽一声,一是清清嗓子,二是怕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吓到大哥大嫂。

“我想选陆家老宅子后面的那片地。”果不其然,大哥还好,大嫂的表情都急了。何小西做一个让她稍安勿躁的动作。“你们听我说。我想用那块地方,一是那地方位置好,还有就是地方大,靠水近。咱以后不管是淘洗还是浇地,用水方便。最主要的是咱暂时筹不出钱来盖房子,选了那里可以先借了陆家的房子先住着,啥时候凑够钱了,咱在盖房子。”只这最后一点,就足以打动何小东两口子。

何老实那时候分家,正值秋收后。没多久气温就降下来了。没有屋住的何老实,带着媳妇孩子借住的是村东山坡上庙里的房子。住了一年多才盖的自家的房子。

虽说陆家祖宅那里也紧绷,但比起村东的旧庙,可还好上一些。

军阀混战时期,东边山里住了一队人马。那庙里就成了停尸的地方。庙里的和尚也吓跑了。

现如今那里要当成小学校。经过修缮,打扫一新,不特意说的话谁能知道那里曾是一等凶险阴森的地方。

时移世易,没人能想得到,今后陆家老宅那片地方是个热闹的集市一样的地方。

何小东决策不行,但有人给指出方向后,执行力一流。马上出面去跟陆家人商谈。

听说何小东青睐这块地,陆家人不是不吃惊。但既然屈氏在何小西问的时候,提到这块地,就说明他们有意出让。

陆家人吃惊的理由是这块地紧绷,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陆家住地好好的祖宅,一家人另择地建房搬离让老宅荒废也是有原因的。

这话还得扯到解放前,有两股人马在陆家老宅这里遭遇。那时候一家人慌乱中匆忙逃走。

屈氏当时安排陆大嫂带着陆大妹,陆母闫氏带着陆友财,陆父带着陆二妹。不能当个人用,枉为人母的闫氏,慌乱中把陆友财丢下,自己跑了。

还是陆大嫂听到身后陆友财的哭声,返身回去,想带上他一起逃跑。回去才发现,来不及逃走了。

情急之下,陆大嫂这个大点的孩子,带着两个小孩子,躲到柴火垛里,方才躲过一劫。

第五十一章第一代家用电器

陆家的人跑到安全地界,清点人口,才发现少了三个人。陆家人只以为他们已经丧命。

那一战陆家老宅变成为修罗场。三十七具死尸,横尸陆家大宅院内外。

屈氏的小儿媳,那年刚成亲。新房的床上也躺了两具死尸。

后头据传是一股人密谋到陆家抢劫却露了行藏,被他们的死对头知晓了。

陆家高墙深院,也抵不住强攻。他们家人只能卷了细软从地道逃走。

陆家人前脚走。紧追而来的另一股人马,从前后门把前一股人堵在陆家院子里包了饺子。

陆友财因为那场祸事,留下一紧张就眨巴眼口吃的毛病。大妹还小不晓事倒没什么事儿。

血流满地,有血渗到青砖地上,刷都刷不掉。

陆家人觉得晦气,另建房搬离了老宅。

“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也只有这一代,历经乱世流离,后又经历后世繁华的人才对这句话体悟更深。

但话又说回来,中华大地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谁又能确保自己的居住之地上之前没埋过死人

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此之长的历史,说不得此刻所站的地方的脚下,有几具尸骨呢?

但终归有个不好听的名声,陆家也没奢望能一比一兑换。

看似面积不小,但是对半换或是一比三兑换的话也换不了多少地。不如送于何小东,还能落一份人情。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地,放在他们手中也没用。万一哪一日政策有变政府收回,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家提出无偿把这片地送于何小东。陆友富玩笑一般道:“把我家友财也一并送与你家,正好帮你干活。”

说把家里的人送与人家,是提亲结亲的另一种隐晦的说法。也是变相的想结亲的一种试探。

这个何小东懂,捧场的跟着哈哈一笑:“行,送给我家吧,只要你舍得。”

有堂兄就在陆友财头上呼噜一把:“下次你家再要推磨,就不用套驴了,把笼头给十三套上,牵过去就行了。”一群人嘿嘿哈哈笑起来。

陆友财有点害羞却不恼,跟着大家嘿嘿傻笑。

何小东回家跟何小西和大嫂报告好消息,却只找到大嫂。现如今,他们手里没钱,要抓紧一切机会挣钱建房子,何小西去渡口上摆船了。

何小东兴冲冲的把陆家要无偿送他们那片地的事情说了一遍。陆家想要跟何小西求亲的事,比宅基地的事还让何小东高兴。亲娘不在了,爹又是那么不靠谱,他能把妹妹的亲事调理顺了,让他极为自豪。郑重向柳氏炫耀了一遍陆家看中了小西,想要求娶。

柳氏哭笑不得的看着耿直的丈夫:“不行,这地咱不能白要人家的,要是没有他们家想跟咱做亲的事儿,要就要了,如今他家想跟咱做亲,咱就不能白要人家地。”

柳氏相信丈夫没有用小妹的亲事,换好处的想法。他只是没想通这其中的关窍。

陆家是好心一片,但是他们不能接受。若是收下这块地,两家日后做了亲,小妹还不得平白矮众妯娌们一头,落人口实。

何小东知道自己又无意间办了坏事,忙回去找陆家人,拒绝他们的好意。连陆家要提高兑换比为一比三的好意也一并拒绝了,非坚持一比一换。闹得陆家人心下揣揣,猜测是不是何家不想与他们结亲,才如此作为。

这一天,陆友财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忽而高悬,忽尔落下。

晚上吃过晚饭,陆友财偷偷把家里的手电筒别在腰间。准备拿着手电筒,邀请何小西去山坡树林里找喋喽龟。

这种手电筒用的电池是二号电池。而且是五节电池。整个手电筒看起来又粗又笨,不是后世那种比巴掌还小的小巧手电筒。

插在腰间,跟别了一支枪在腰上一样。现在又是夏日,衣衫单薄,再怎么拉着衣摆使劲遮掩,也是掩耳盗铃藏不住。

陆友财这样藏着,并不是怕家人阻止他带着手电筒去玩,而是怕侄子们也要跟着去。虽然手电筒是稀罕玩意,但陆家当家作主的陆友富两口子,一贯宠孩子,再加上做点儿小本生意手头也宽绰,并不像一般人家扣扣索索的。用钱能满足孩子们愿望的事,从来都很大方。

何家分了家以后,粮食和锅灶也分到各自手中。何小东在东厢房旁边搭了个茅草棚。何小西和大嫂一起用泥巴加草,糊了个锅炝子(地锅子)。分家时约定由公中出钱买的风箱还没买来。何小西按照后世见过的改良方法,把地锅改成了自动送风不需要风箱的。一家人暂时用这个地锅做饭,对付着吃几日。

何小西正在刷着碗盘,陆友财沿着墙根一点点凑过来。重生后,在何小西记忆里,陆友财每次出现的方式,总免不了给人一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印象。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大大方方走进来一回。

这样想着,看向陆友财的眼神就有些挑剔和严厉。陆友财往自己身上扫视一番,不知道哪里又惹了何小西不满。

凑过来拿出手电筒,对着何小西炫耀。这种傻大粗笨的手电筒,有些年头没见过了。但此时应该是整个水洞村里唯一的一件家用电器了。确实值得拿出来炫耀。

但见识过后世各种先进高科技电器的何小西,怎么会把这种玩意儿看进眼里?只瞟了一眼,又接着低头刷她的碗。

陆友财只以为她是因为没见过,不识金镶玉。在她眼前晃了晃,用神神秘密的语气介绍:“这叫手电筒,里面装电池的,不用点火,一推按钮就亮。”边说边推着红色的按钮,一明一灭的演示给何小西看。

何小西忍不住扑哧一乐,笑出声。陆友财不知何小西发笑的原因,只当他被手电筒逗笑的,越发兴头。递给何小西手上:“你试试。”

水洞村目前唯一的家用电器呢!何小西虽然不稀罕,但也不想它损坏了。陆友财这样在水盆上跟她推来推去的,万一手滑掉到水里就完蛋了。忙推说手上湿着,待会儿再试。

陆友财握着手电筒,乖乖坐一旁,等何小西刷好了碗来瞻仰他的手电筒。

何凤英和何小南从门外进来。何凤英在城里她姑姑家里见过手电筒,但她姑姑怕她给弄坏了,没让她用过。

看到陆友财手里的手电筒,也不顾前些日子刚跟陆友财他们发生过争执,带着何小南围上来跟陆友财说话。“这是手电筒吧,我在城里我姑姑家见过,里面装电池的,不用点火,一推按钮就亮。”

何小西听着,又忍不住想笑。真特么不愧是上辈子的两口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连特么介绍个手电筒都说一模一样的话。要不要这么神同步啊!

第五十二章愿者上钩

陆友财自己说的时候没感觉出来。但别人说同样的话自己一听,感觉傻了吧唧的。跟照镜子看到镜子里不是自己,而是出现一只猴子似的。

陆友财有掐住何凤英的脖子,不让她出声的想法。

两个女子拦在陆友财的面前,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刘氏和何小北也闻声过来,加入观赏手电筒的队伍。

被围在中间的陆友财就像被妖精、妖怪困住的唐僧一样,满面无奈却脱困无力。

何小西好笑的瞅瞅这些人,端起刷碗水扭身往菜园走,去倒刷碗水了。

眼见何小西走开了,陆友财无力的伸手,希望何小西带上她。可何小西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背影。陆友财拨开人群找到何小西,跟在何小西身后走回来。

何小西觉得此时的陆友财就是躲在悟空的身后,不敢正视女妖精们灼灼目光的唐僧。只是这个唐僧太黑了些。

啊呸,自己可不是猴子。

何凤英又大胆的贴上来扯着陆友财的衣袖:“陆友财,带我们去抓喋喽龟吧。”

陆友财忙夺下自己的衣袖,躲到何小西的另一侧:“你自己去就是了,人多围一起找不多。”

何小西都不忍心看何凤英酱紫色的脸。少年,你这样不行,会注孤生的哟。

和许多人一样,陆友财也是那种不好意思拉下脸跟人说不的人。但若是这个人是他觉得厌恶的人,又另当别论。

连着三次了,何凤英都给陆友财留下恶劣的印象。一次是何小西回来的当日跟何南起小冲突那一次。还有一次割草的路上,两拨人的遭遇。

估计两次加起来,都抵不上这一次。照镜子照出个小丑来,无异于嗑瓜子嗑出只臭虫。以后只怕对手电筒都会有阴影。

不管有没有这么一出,何小西本来就没有晚上跟陆友财出门的打算。

陆友财却认为自己拿出这么个新鲜玩意,是有希望让何小西跟他出去玩的。都是何凤英和何小南她们搅和了自己的好事。

何大孩看中了陆家老宅后面的地,要用好地一比一换的消息,在何小西有心推波助澜下,迅速在村里传播开来。

那是一块有话题的地,本身就引人关注,如今以高身价交易更是成为话题中心。无论是陆家发生过的流血事件,还是何家的分家纠纷,都在这件事里,被人在口舌之间,反复嚼了无数遍。

甚至有人异想天开,猜测是不是陆家祖先在那里偷藏了什么宝藏之类,被何小东知晓了,高价买来探宝。有人信以为真,跑去寻宝。

听到这些消息,何小西淡然笑笑:不该动的人都动了,该动的人还能安静的等待吗?

如何小西所料,刘氏和何中槐这些日子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想搞块地跟何小东换,还没办妥就传出那边定下了,要跟陆家换。陆家那是什么破地方,风水上有方碍(方碍,不是错别字)的地方也敢那么大嘴一比一换

仿佛何小东换地是用他的地换的一样心痛。全然忘了他们现在是两家人了。

分家以后,老何家那边没有需要早起干的活了。何中槐夜里不用去船上守夜,干脆在家里睡起懒觉。

不用早起给老头子做早饭,刘氏和何小南也不再早起。

别人家的孩子要早起去捡树枝、干柴,割草,老人要去捡粪,老何家一样都不用。如果不是何小北还要上学,一家人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

为了堵到何小东,何中槐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对何小东一顿训斥,大骂何小东是败家玩意。好似那些地,是他一手挣下的,传到何小东手中,而何小东没本事守成一样。

先抑后扬,骂完以后,装出一副慈父心肠:“你不成器,我却不能看着你们败家,你那些地我十块钱买你一亩,你拿着钱去买宅子地吧。”一副施恩的表情。

何小东挠挠额头,露出一口大白牙:“行,铁路沿下那片地,一共一亩二分地,多的二分地我也不跟你要钱了,都一起给你,一共十块钱。”

何家铁路沿下的地。有三分根本没法种,只能荒着长草。剩下的地也是看老天爷的眼色吃饭。年景好了能收获,年景不好只能够种子。分家的时候,刘氏撒泼打滚,把那一亩多没法种的地当好地分给了何小东。

何中槐一噎:“那破地能值十块钱”你也知道不是好地呀,当谁不识数

“好地十块钱一亩,你有多少我都要”,何小东道。

陆家的地只有四分左右,他自己去换,也只要给陆家四分地,何中槐一转手的功夫多赚了六分地,胃口不小。

何小西站在一旁,眼角都看不上何中槐这种人。但等了几日,好容易鱼上钩。怕何小东态度暴躁,口气太恶劣,把鱼吓跑了。忙开口道:“大哥也知道卖了地再买宅子地划算,但是问了,地是公家分的不允许卖。”边说边给何小东使眼色。

何中槐只当何小西是搪塞他才这么说,是不想让他占便宜。“咱自家人自己不说,谁知道你把地卖给我了”

“十块钱一亩也太便宜了,不行”,何小西这话一说,何中槐更认为自己猜对了。讨价还价:“十五块,不能再多了。”

何小西头摇得像货郎鼓一般:“不行不行,别人前几年卖的都四十多一亩,你给十五,差哪去了?”

被何小西一说,何中槐老脸有些挂不住:“我是你爹,白养你们这么大。”

何小西也不恼:“咱分家了,亲兄弟明算账。你这么扒我们贴你小儿子不好吧,你养我们你小儿子可没养我们。”

何中槐:“二十。”何小西:“三十五,少一分都不行。”

何中槐想想:三十五他还赚五块。但仍不甘心:“三十五太贵了,三十,三十我就买了。”

何小西装作不同意,一边给何小东递暗号。何小东得了何小西的暗示,上前解围:“三十也行了,自己家人肉烂了搁锅里。”

刘氏一直在暗中偷听。价格一定马上送上三十元钱,生怕何小西反悔一样。

何小西捏着三十块钱,为难道:“公家不许买卖土地,契纸没法写。”

不写在白纸黑字上刘氏心里不落底,有些踌躇。跟何中槐你看我,我看你。

钱已经到手了,何小西不急。虽然有腹稿,也不提醒刘氏。过犹不及,何小西若是再提出解决方法,容易让他们想明白是何小西算计他们。

一旦哪天土地收回,不是何小西算计他们,他们也会反咬她,何况就是何小西算计他们。

不得不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老何家几口人聚一起一合计就想到办法:重写一份分家文书。

重改分家文书只要双方当事人同意,找到见证人并不麻烦。

第五十三章摔不烂的软毡帽

本来不通知何大姑和舅老爷到场,找当时分家时做见证人的本村的几人就能办妥。但屈伯娘说了,跟何大姑约好了,三日后何大姑会带四表哥过来相看,可以顺便做个见证人。还可以帮他们把当日分家时约定好要买的东西敦促刘氏给办好。

三日后恰逢集日。何小西觉得这样更好,以后出纰漏的可能更少。即使以后老何家那边反悔,也有何大姑镇着,他们不能胡搅蛮缠。

陆家本就想免费赠送那片地,如今出了意外,没有地可以换,陆家再次表示之前的约定依然有效。地本来就闲着无用,何家想用就用,不用给钱。

何小西却不想占这点便宜。她的想法又和大嫂不同,她拒绝的理由是不想以后在这片地的归属上跟陆家的后辈出现纠纷。现如今他们跟陆家因为一系列事情,有些情谊在,但以后的事谁能预测。尤其等老一辈的人不当家理事后,后辈们当不当今日的约定还算数都是不确定的。

变数太多,何不在最初就把所有可能变化的隐患消灭掉。纯以交情做交换,虽然也是交换。到底不如银货两讫,真金白银的交换让人放心。一手交钱一手交换的交易行为,无论何时都杜绝了单方面反悔的权利。哪怕今日是以一元钱买的,也是花了钱买的。

当然,这也只是打个比方,何小西不会这么明显的占陆家人便宜。房屋和宅子地买卖都有价可循,现在一处尚可的房屋的售价是五十元左右。陆家的这片地名声不好听,还是块空地,最后以双方都满意的十元交易成功。

空地上的一棵何小西都合抱不过来的老榆树,也作为交易的附赠品送与何家。

三日后,何大姑带着四表哥和大表嫂依约前来。待听说了何中槐阻挠何家兄妹换地,从中捞了一把便宜,低价买了他们兄妹一亩地以后,气得站在何家大门前大骂,引得围观者众。

一些原本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全都了解了事情真相。私底下纷纷吐槽何中槐勒掯前头孩子。

何中槐坐在大门前,翘着二郎腿,仿佛何大姑骂的是别人,不是他一般。

他就是这样一副无赖的样子。此地对这种人有一种说法,叫做“摔不烂的软毡帽”。他看似没脾气,也让有脾气的人对他无从下手。

你打他左脸,只要有便宜占,他会把右脸一并递过来让你打。打不怕,骂更不怕,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不怕丢人没有廉耻,骂他是白费力气。

“我的闺女儿子白给我都是该的,大姐你就别多管闲事了。”把何大姑气的手发抖。

何小西只是不好跟人说委屈。以刘氏和何中槐歪曲事实的功力之高,她说得再多也可能被泼一身脏水,反被诬为不孝顺为了利益抹黑长辈。何小西只是想借何大姑的口把事实公之于众。因为何大姑说的比他们说的更让人相信。她可不愿意让何大姑被无耻的人气出个好歹来,那样就违背她的初衷,得不偿失了。

和马婶一起拉着何大姑的手,轻抚着后背把人劝离开。转身对何中槐道:“为了占这点儿好处给我们买地扒豁子,我们没你这样的老的,人在做天在看,我就擎等着看你小儿子以后怎么孝顺你。”

何中槐色厉内荏:“放你娘的臭屁。”他私下里和刘氏商议的时候有说过,如果阻止不了两家交易,就去政府告他们私下买卖土地。何中槐以为谁说漏了让何小西知晓了,有些心虚。

何小西哪里是真的知道了他们私底下的打算。只是照着他们一直以来阴毒的做事手段,觉得他们一计不成以后应该还有后手,诈唬一下罢了。谁知一下说中真相,何中槐自己先露馅了。

何小西瞪着何中槐:“有没有老天爷知道。你敢不敢诅咒发个誓?”

何中槐哪里真敢发誓:“去去,我哪有闲工夫给你发誓玩儿。”

看热闹的众人一起哄笑,大家心里头更认定何大姑和何小西说的是真的。

何小西此举就是要堵死将来老何家反悔的后路。目的达到不再纠缠,带着何大姑一行人去陆大伯家集合,跟着去相亲。兼购置分家时候许诺给他们的家当。

这次何大姑一行是坐火车过来的,穿的都是新衣服新鞋。

跟解放前的盲婚哑嫁不同,如今提倡婚姻自由,结婚前流行先相看一下。一般是先双方约定个地方,两小相看一下彼此。能看上人,这事儿就算基本定下了,因为双方家庭的情况,介绍人都透过底。

之后,女方家庭还大多会要求去男方家里看看,实地考察一番,是不是真的像介绍人说的那样。

其实这看看也就是个心理安慰,实际看不出来什么。知道有人来相看,会提前打扫干净卫生并向左邻右舍借上些坛坛罐罐,桌椅箱柜充门面。

山里人家穷,多有伙同介绍人骗婚的。就有一户人家两个儿子,大儿叫大牛,小儿叫小驴,山坡下一间破草房,坡上一亩地。

媒人给女家介绍,三十(山上)一亩地,一牛一驴。女家一听,这家挺富裕,一牛一驴,这是一套农具,农忙时候都不用跟别人合伙了,地也挺不老少。

结了婚就是一辈子,又不像后世不好还能离婚。好好的大姑娘生生被骗了。

当然,大姑家不是骗婚的人家,但那穿身上稍显有些不合身的新衣,说不得就是借来妆面子的。

相亲的地点定在集市旁边的大柳树下。未免女方害臊,他们这边的一群人并没有都过去。只有屈氏带着何大姑家的人过去,其他的人沿着大路往集市去,只远远的看一眼那边。

反正以何小西一点儿也不近视的眼,这么远的距离一点模糊的轮廓也没看到。

但是毫不妨碍女人们把对方评价来评价去。眉眼、脸庞、身条,逐一评论。

何小西都以为她们见过对方,或是真是千里眼能看到个高清分辨率的人。

这种场合小姑娘们说什么都不合时宜,何小西挽着何潇潇的手走在内侧,只听不说,保持缄默。

因为出门前何大姑跟何中槐发生争吵,刘氏机智的躲了出去,所以她们此行没找到刘氏。就意味着今日买东西的钱要何小西先垫付。

第五十四章风俗

这么多双眼睛众目睽睽看着。都能为何小西作证,证明她没有在买东西的价钱上搞鬼。回去找刘氏要钱不是问题。

刘氏没有娘家的好处显现出来了,她再躲也躲不远,晚上总得回家,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作为附近十余个村庄的大集市,集市上东西琳琅满目,很齐全。就是价格要比每年几次的庙会上卖的东西贵些。

但庙会多在麦收前,春季的时候。此时已经入夏,等到春天再买不现实。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女人围着摊子,帮何小西讨价还价。把摊主侃地无可奈何,着实帮着刘氏省下不少小钱钱。

跟来的人都分别是跟屈氏,何三婶或大嫂马婶她们交好的人,也知道何家的底细。知道这是宰何中槐两口子最后一刀的时候。最后一锤子买卖,过了这村就找不到这店了。

七嘴八舌的提出要买什么。都是过日子的人,集体的智慧之下,到中午就买了个齐齐全全。筷子、碗盘、锄头、铁犁、案板、菜板……。一件件往车上装。

买到半途众人才想起来记账的事情。不记账,回头怎么跟刘氏对账?

何小西前世,先是上了扫盲班,后头又跟着儿子学习,是脱了文盲的帽子的。一般的计算和文字都能胜任。但是一个没接受过教育的乡下丫头突然识字了,理由都没法编,只能藏拙。

好在屈氏找了过来。知道了大家的困窘,找到一家店铺,借来纸笔,她帮着记账。

大家询问相亲结果。屈氏唇角含笑:“小西大姑她们被女家邀请去家里坐坐。”这意思就是差不多能成了。

整个集市逛下来,除了石磨没买着,其余都买齐了。大家打道回府。

回去途中,屈伯娘下车去还了笔墨。回来告诉何小西:“正好有熟人在店里,那人家里打石磨,我替你问了,按大小有二块三块和五块钱的,要的话先付一半定钱。”带何小西进店去细问详情。

进了店铺屈伯娘却拽住何小西,告诉她刚说的都是托词,没有所谓的熟人卖石磨。只是找个理由,能让何小西把买石磨的钱从刘氏手里抠出来。

何小西拉着出屈伯娘的手,感激的话都说不出口。此时她无比庆幸当日决定亲近屈伯娘,倚仗屈伯娘。

两人出来只说人口少,定了三元的中型石磨,过几日去拉。

刘氏本打算是把买家伙什这一项拖黄的。没想到何小西一行竟然自己先买了来,再找她要钱。

那么些眼睛看着。有个多管闲事的大洋马不说,还有个难缠的大姑姐夹在里面,这钱是不好赖了。

刘氏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她自己亲自去给置办。她去置办的话,一些日常用的少的,可买可不买的东西就能省下来了。

看着一件件卸下来的物什,仿佛听到钱包里的钱哗哗流走的声音。刘氏脸阴沉的能滴水,心抽抽的疼。

简单吃过午饭。刚收拾妥当,请的人就陆续到了。因为只是重新写一下分家契纸,请来的人喝水的功夫就办妥。也就是何小西他们家关系复杂,怕以后说不清白,一般人家分家是连契纸都不能写的。

也没有人留下吃饭。当然,人家看主家黑青的脸耷拉到脚面上,也不会留下看她脸色。纷纷推说家里有事,都告辞走了。

也是何小西她们今日这一刀宰的深了些,让平日最擅长做面子局的刘氏都顾不得脸面了。

何大姑因为路远只能住一晚。若是以前,以何大姑的暴跳脾气,宁可摸黑走夜路也不会留下看刘氏脸色。今时不同往日,她吃的是自己侄子,跟刘氏没什么相干。也端起脸来,眼角都不带夹刘氏一下。

趁着晚饭还不急着做,天色尚早,何小西带何大姑他们去以后新房子的地方看看。其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刨除这片地上曾经发生过的流血事件,这片地谁来都挑不出什么问题。

靠近小溪的地方,长着一排杂树,树下是一层灌木。何大姑建议把溪水流淌时自然形成的那些小水沟整理填平,留下溪流跟池塘。那些杂树处理掉。就风水而言,有些树木是不适宜种在堂前屋后的。想种树的话,可以再选一些合适的树种来种植。

听说西南角那株老榆树可以附赠给他们,何大姑和大表嫂都很替何小西他们高兴。何小西前世今生都没有建过房子,对这棵榆树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没有清晰的概念。但何大姑和大表嫂不同,她们的生活阅历和他们儿子丈夫从事的行业,让她们比其他女人们在这方面有更多见识。

大表嫂站在榆树下,用手丈量着树的周长,抬头估摸一下高度,很欣喜的跟何大姑交换个眼神:“差不多够三间屋的房梁。”

晚饭时间,何小西架上风箱,饭菜烧得很快。围着新买的案板边吃边聊着。当然,话题主要围绕这次相亲和何小东他们将要建的新房。

听说那棵树够做房梁,何小东极为欣喜。对建房的事情,跟后世开车一样,男人天生比女人精通。所以何小东比妹妹更清楚那棵树的存在对他们的帮助。

连年战乱,许多地方的山都光秃秃的。水洞村山上的树木虽然因为道路不通比别处的多一些。但也是许多地方大面积的山体裸露。

建国以后,政府提倡植树绿化。一是执行的不好,让村民上山劳动行,树苗没人提供,绿化进程不理想。再有,就算有些树木种上了,也成活了,但树龄小没能成才,一时间也不够用。

能用也是公家的树,砍点树枝做柴火烧没什么,整棵伐树不行。就有人因为不经允许偷伐了一棵树,被判了七年徒刑,处罚不可谓不严厉。前世,两年以后才正式把绿化贯彻执行。

伐树解木头的活何大姑一手包揽了。她家有两个现成的木匠,人手工具都不成问题。

何小西想等到洪水过后再起房子。前世,她只记得整个村庄一片汪洋具体淹到哪里不记得了。人都逃到山坡上避难,等水退了才回来重整家园,因为逃得仓促,好多东西都被水冲走,没来及带走。何小西可不想辛苦做出的成果没享受呢,就化为泡影。

何小西提议雨季过后开始建。天冷上冻之前可以建好,正好小侄子可以在新居降生。

本地有习俗:借娶不借嫁,借死不借生。

借别人的房子住,遇上婚丧嫁娶,新生儿出生等,可以在别人的房子里娶妻,但不能嫁闺女。老人死在房子里没什么,但妇人不能在房子里生孩子、坐月子。

第五十五章无事献殷勤

他们跟老何家已经分家了,就算没有马上到来的水灾,何小西也不愿意让大嫂在这里生孩子,惹人嫌弃。另外,何小西也怕她们使坏。还是有自己的家好想怎么样怎么样,自在。

“我们跟陆家说好了,先借他们的屋子住着,住的近干活也方便,表兄来做活也宽敞。”何小东跟何大姑不太亲近。以前因为何中槐的关系,跟何大姑没亲近过,中规中矩的跟何大姑说话,像跟领导汇报工作一样。

不像何小西,前世跟大姑家联系上的时候大姑已垂垂老矣。老人就喜欢跟人说古,说往事,拉家常。脾气也被岁月磨去了棱角,极有耐心,跟何小西处得极好。

何大姑暗忖:真是像俗话说的一爹一娘生九子,子子不同,他的这个侄子是木的掐着都不会叫疼。娶个媳妇也是个老实疙瘩,也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人。还好,有个机灵侄女有口有心的,像她,是个能主事的。

照旧何大姑带着表嫂,跟着何三婶去她家借宿,大嫂跟侄女和何小西挤一挤。何小东带着四表哥住东厢。

何小西跟大嫂扯了几句跟谁家借板车,找谁帮工,在哪里取土就睡下了。

次日清早,何大姑因为要赶到跟女方家约定的地点带女方去自己家认门儿,天还没亮就起床了。

娘几个摸黑做好了早饭,吃罢饭送何大姑出门。“定好开工的日子就让人给我捎信去,我打发你哥来给你们干活。”何大姑惦记着他们建新屋的事,再三叮嘱。

何小东去摆渡送大姑过河,刚到对岸,水洞村那边岸边传来喊声。何小东一看,原来陆友财赶着驴车在那里。以为他有急事过河,顾不得跟何大姑多说,匆匆把船划回去。

连人带车上了船才开口寒暄:“这么早往哪去?”陆友财嘻嘻笑:“我送送大姑。”何小东摇桨的手一顿,挠挠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陆友财要送的是大姑,他替大姑推辞不合适。但何小东也知道陆友财献的是哪门子殷勤,就有些左右为难。主要他们两家这亲事没说定呢,你这么殷勤不合适吧。

“别停啊大哥,大姑一会儿走远了。”陆友财假装不知道何小东停船的原因,催促道。见何小东还是不动放出杀手锏:“快划吧大哥,时间长了这驴我牵不住。”

何小东只得划起船。在对岸的时候,陆友财故意不说去哪里。原只想,只要小西大哥不问,他就一直不说,蒙过去再说。被何小东问了,又不想给他留下滑头的印象,反正都到河中央了,就坦白了。

换个人可能会调转头把人送回去,何小东这种一根肠子到底的人转不过弯儿来,就傻傻的把他送过河。硬是让他又送上门给何家一个人情,不接受都不行。

陆友财赶上何大姑后,会合了女方,一脚把人送到火车站。何姑姑不住口的夸他热心,勤快,憨厚,是个好小伙。又听他言语间总提到何小西,只当两家的亲事过了明路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模样。

不结巴的陆友财在婚姻上还是很有市场的。小嘴又甜,哄的何大姑哈哈直乐。引得女方的一个女性亲长直拿眼偷瞟他,心里可惜这么个好小伙竟然这么早就定下亲事了。

此时挑婆家不注重长相。至少没有后世那样,萌即正义,帅即有理,以貌取人的颜控狗遍地走。

不得不说上辈子入伍被分配去养猪都能杀出重围获得嘉奖,并调入作战部队还升职的陆友财,有些丑的皮囊之内,智商还是在线的。

在正面对何小西进攻失败之后,知道改变策略一步步对何小西周围的亲友展开攻势。蚕食掉他们,何愁何小西不束手就擒。

目前为止,何小西的家人中何大哥何大姑都对陆友财十分满意。何大嫂也很满意,但她作为最了解何小西的亲人,觉得小姑对陆友财有些不待见。这种不待见,虽然她没法理解,因为以她的目光看陆友财的条件,各方面还行,是可以放心嫁的人选。

她觉得可能小姑嫌弃陆友财的长相。陆友财的长相又的确有些对不起观众。年龄相对年轻些的大嫂,能理解一些小姑的想法,所以对陆友财秉持着观望的态度。

她的观望主要是观望何小西,何小西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有时候又怕小姑改变想法之前,陆友财被人抢先定走了。

柳氏的内心因为本身怀孕了,激素水平异常,比较纠结。陆友财表现的对何小西很在意,积极的向何家示好,无形中给了一颗定心丸,缓解了她内心里的焦灼。

当然,柳氏这些内心活动何小西不知道。如果因为陆友财让未来的小侄子(女)有点什么,还不得给陆友财再记上一笔。

送走了何大姑,陆友财顺道帮他大哥捎了些货物回来。既帮大哥分担一些工作,又堵住家里小妹对他出来讨好何家大姑的嘲讽。

前世的洪灾里,陆家老宅因为处于山坡处,地势比较高,虽然也泡了些日子的水,但水退得比低洼处快,加上建筑主体本身是砖石结构,并没有坍塌。

准备搬家前要对老屋做一些修缮的工作,墙体坍塌的部分要修补。损毁的最严重的是屋顶,长久没有人在里面居住,屋顶都开始长满杂草。里面成了一些野猫,野兔的居所。屋顶的瓦片被野猫踩的滑落,站在屋内往上看,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光。天气晴朗还好,下雨天估计会漏雨。地上一层厚厚的泥土,墙角生出一簇簇本地俗称“狗尿苔”的小蘑菇。

打扫卫生的活儿何小西不想麻烦别人,虽然有跟她交好的人家主动来问要不要帮忙。一点点小事就劳师动众的请人帮忙,不是交往的长久之道。

像何三婶就要来帮忙,何小西没让她来。何三婶一人拉扯着孩子,除了地里的出产,平日还要纳鞋底卖钱。来给她帮忙就意味着少挣钱,何小西既然自己能干完,就不想拖累人家。

穿上她哥的旧衣裳,把头发用手巾包起来。何小西先用手里的树枝捣一捣院子里的草丛,打草惊蛇。本地有毒的蛇不多,但还是有的。有一种和土地一样颜色的蛇,人称“土条”的,被咬伤的人会致命。

刚干了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何小西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马婶。马氏推开门进来,抱怨道:“你说你这孩子,瞎客气什么,我给你帮忙多好,咱娘俩还能说说话,你怎么偷偷摸摸就自己跑来了。”

第五十六章陨落的流星

何小西不好意思的笑笑。娘俩趁着阳光正好,拔起草来。

锄禾日当午,是为了让阳光把锄下的草晒死,防止死而复生,何小西她们趁着大太阳拔草倒不是出于这个目的,而是各种虫子,包括有毒或无毒的虫子,太阳大的时候都会躲到阴凉处去,这时候拔草能防止毒虫叮咬。

拔下的草何小西没扔。整出一块地把草撒开,准备晒干了送给陆家做牲畜的冬饲草。

陆家借给他们住的是靠着他们新宅子地的一个小院子。处在陆家老宅东北角的一个小偏院,跟正院通过一道月亮门相连,北墙边也有一个小角门儿,正对着何小西他们的新宅子地。

屈伯娘就是借人东西用,都给人安排一个最贴心的。

拔了草,把院子平整一番,又把屋内的泥土用铁锹清除出去。不用打扫的特别干净,因为之后修缮房屋的时候,还会掉落许多砖瓦泥块。修好房子以后还是要再做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房子经过通风晾晒后,才能搬进去住。

有了马婶的帮忙,两人干活快了许多。把要做的活都做完,又把晾晒的草翻一遍,何小西她们锁上门离开回家去。

何小西请马婶一起回家吃饭,不顾她的推辞,硬把人拉回来。何小西知道,马婶因为一个人的关系懒得动火经常一大早做一顿饭吃一天。哪里有现做现吃新鲜的好。

大嫂正在做饭,露露乖巧的坐在灶边,给她拉着风箱。

何小西打了水跟马婶洗了手。洗好手过去接过大嫂手中的勺子,大嫂坐到锅灶前添柴火。

何小西边搅着锅里的粥,边跟马婶说话:“马婶,你以后跟着我们吃吧,也省得你嫌麻烦不想动火。”大嫂柳氏也道:“是啊婶,多添一瓢水的事,跟我们一起吃就是了。”马婶笑笑摇头拒绝了。

何小西看看正趴门边偷听偷看的刘氏,觉得特别厌烦。贼头贼脑的恶心死了。马婶定然是怕听她说闲话才拒绝的。

做好饭以后,何小西和马婶先吃。大嫂带着露露准备拿出大肚子罐子,盛饭给丈夫送去。

何小西忙咽下嘴里的窝头摆手道:“不用盛,你们先吃,给我哥留下饭在锅里,我吃饱去把他换回来。”

大嫂给何小西盛了点粥放在她面前,何小西端起来喝一大口。忙了一早上,真的饿了,一口气喝下去半碗饥饿感才退去。

何小西边吃边给柳氏描述那个小院儿的情况:“院子坏的地方不算太多,就是屋顶要好好修一下,角门正对着咱们家那里,进出特别方便。”

柳氏认真听着,想象着院子到底啥样,吃饭都忘了。还好窝头是她自己在吃,不是正在喂露露。不然这状态非得给孩子喂鼻子里。

看何小西看她呆愣的样子,回过神来,自嘲的笑笑。何小西也笑,她们都知道,她们太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能当家作主了。不用像现在这样,即使都分家了,还是总有一双眼睛在暗地里偷窥着。

接下来修房子的事,何小西就不用管了。何小东因为身材魁梧,村里谁家有需要出力气做的活计,都爱请他帮忙。不说别的,只说自他成年,村里老人去世发丧抬棺上山的话,总少不了他一根杠子。

村里欠下他人情债的人家不少。何小东只需站在井沿边上招呼一声,这些人家都会抽出人力来帮忙。

何家要做的就是准备好充足的饭食,到时候招待帮工的人。

现在何小西要去大河边接替她哥哥摆船,让何小东去准备一些修房子的材料。比如石灰、麻刀、茅草等。

何小东照例叮嘱了妹妹一番注意安全等语后离开。何小西把船靠在岸边等客。每聚齐一船二十人人左右,运送一趟。在安全方面,何家人一贯遵从祖训从不超载,遇到大风天气,更是减少上船的人数。

何小西想起前世何小东在洪水中救人,被大水冲过来的树桩伤了一条胳膊,没法再从事摆渡的工作。大嫂娘家趁机要求把渡船接手过去。

刘氏跟柳家人很快讨价还价达成一致,把渡船抢走了。

行船走马三分险。柳家人哪里知道行船的险恶外行人永远比内行人更大胆。不管有多少人,只要船上能塞下都一股脑一船运送过河。

那一日天气阴沉,空气中湿气很大,风呼呼的吹,偶尔刮下来一丝雨滴。乌云压城,大雨随时会落下。一声声惊雷,或远或近,轰隆隆作响。

过河的人都怕被雨阻在路上,急着回家。狂风中超载的船为一场悲剧拉开序幕。

想起往事,何小西整个人都被悲伤包围着,周身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下。

陆友财来到河边的时候,就看到抱着腿坐在船尾的女孩,散发着挥不去、化不开的忧伤。陆友财立在河堤上,静静默立,突然失去上前的勇气和动力。远远看见何小西的喜悦戛然而止。

正午的烈日也不能让他仿佛一瞬间被冰冻住的欢欣融化。后面坐在驴车上的人从车上下来,并未发现陆友财的异常,问他:“车上的东西搬上船吗?”这位年轻媳妇是半途搭车的村里人。

陆友财回神:“搬……哦,我自己搬,你歇会。”提起一个小罐子,大步向船上去。

他现在也学精明了,知道自己一遇到何小西就紧张的不会说话,所以尽量不说话,何小西对她心有芥蒂,更不愿意搭理他,两人每次遇到一起就你瞪我,我看你全靠猜,跟演哑剧一样。

所以走近了也没惊动何小西。只是越是靠近,陆友财能更清晰的感觉到何小西的悲伤。再次手足无措望着她发呆。

陆友财跟搭车的客气着让人歇着,那人坐他的车肯定不能真的袖手站一边。也拎着一个坛子过来。终于发现陆友财是在对着何小西的背影发呆。

怕走近了让他觉得尴尬,提高声音:“三兄弟,我递给你,你接着。”那两人一起回头看着她。

何小西看向说话的人,那人一头短发。这种发型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五四头”。女学生,进步女青年都剪这样的发式。二十五六岁上下,穿的不是时下人常穿的那种在旁边缝扣子的大襟式的褂子。

整个人既青春又朝气,风姿飒飒。

这个女人何小西有印象。她是水洞村陆姓青年的妻子,上辈子她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典型的悲剧式的女性。

像划过水洞村这个黑夜的一颗流星一般,给这个古老而守旧的村落带来一抹光亮后急速陨落。

第五十七章靳大姐

女青年名叫靳慧芬,二十五六岁年纪。她的父亲解放前参加了革命,所以她在父亲的影响下,给队伍上充当联络员。

解放以后,不顾家人和组织上的劝阻,嫁给了青梅竹马的表哥。婚后仍旧为组织上工作,在各处开展妇女工作。今天就是去市里开会回来,半路搭了陆友财的驴车。

上辈子她的结局并不好,因为她婚后还坚持要出去工作,婆家对她非常不满。

她的婆婆也是她的亲姨妈指责她疯疯张张,不安于室。青梅竹马的丈夫也站在他们那边,施加压力让她回归家庭,相夫教子。

不说五十年代,就是到了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离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塌天一样的事情。

其中的经过何小西不清楚,因为那时候她已经离开水洞村了。只知道靳慧芬也离开了水洞村,还带走了她五岁的女儿。

何小西之所以知道这些,是村里去她店里打工的小姑娘们说的。

那时候有一个女孩想推荐人进来上班。她推荐的人就是靳慧芬前夫后娶的老婆生的女儿。

对于招工何小西还是很谨慎的,毕竟她做的是餐饮行业,吃进肚子的东西。何小西就找了人,侧面打听一下要来上班人的人的底细。就知道了那家人的事情。

靳慧芬带着女儿嫁给了城里的一个老干部,那人比她大二十多岁。这桩婚姻是组织上安排的。

离婚的时候,她被婆家泼了一身的脏水。组织上为了照顾她,给她另外安排了不需要抛头露面的工作。安稳是安稳了,政途也截止了。

离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靳慧芬并没有立即离开水洞村。总幻想着两人还能破镜重圆。她带着女儿就住在陆家老宅里,也就是何小西借住的那个地方。只是不是一个院子。她借住的是前门门廊那一排房子。

何小西看一眼这个传奇一样的女子,不知道这一世会不会有机会跟她做一场邻居?

只不过那家人最后把事情做绝了,为了不耽误儿子重娶新妇往靳慧芬身上泼脏水。说她偷人,外面甚至疯传她的女儿是跟奸夫所生。那时候她才死心离开。

那家人一边嫌弃她在外面工作,一面享受她工作再来的收入和荣耀。一旦她抽身离去,原本加诸在那家人身上的光环瞬间消失。住在沙子堆砌起来的城堡上的那家人,一下子跌回原地,打回原形。

那个男人后来做了一辈子的苦力。后妻所生的孩子或不成器或极平庸。被推荐来做工的那个女儿何小西试用了一阵,因为总是说话带脏话口头禅,结算工资以后被她给解雇了。

后来那前夫经常跟人吹牛说:他要不是离婚了,现在也是干部家属。知情的上岁数的人笑笑不接腔。不知情的或是直接嘲讽:“你家老祖坟上就没长那个蒿。”更有不知情的小年轻会嗤笑他白日做梦。

几十年以后,妇女真的顶上半边天的时候,已没有人记得那个因为出去工作而被离婚的,像风一样的女子。

封建而固步自封的山村,这个时候还在抵制一切开放的思潮。靳慧芬这样的女子都只能黯然离去。这也是何小西做事畏手畏脚的原因。

她何尝不愿意放开手脚,肆意照着自己的意志对付老何家那些人?可是不行,至少这个年月不行。

陆友财正看着沉浸在愁雾中的何小西。身后靳大姐唤的那一声,那一片愁雾像被人触碰的肥皂泡沫,无声消散,仿佛从未存在。刚刚只是他臆想出的一般。

陆友财觉得今日的何小西真的很奇怪。刚才还一片愁云惨雾,转眼又不错眼的看着人家靳大姐。就算靳大姐的衣着跟普通人不太一样,这样盯着看也很失礼呀。

已经把何小西自动划归自己势力范围的陆友财,本着背后教妻的原则,人前替她遮掩。扯扯何小西的衣袖:“这是守本哥家的靳大姐。”

何小西笑笑,上前接过靳大姐手里的坛子。“靳大姐”这个称呼听上去就非常不水洞村。

水洞村土生土长的媳妇们是没有独立称呼的。一般都是以辈分称呼,比如守本嫂。或是以儿女比着叫,比如刘氏,人家都叫她小南娘。再比如刘婆子,听着就不那么尊重了。

靳大姐这样一个高大上的称呼,在她所在的那个社会环境里普遍存在。可是在水洞村这样封建传统的地方,对于一个自卑的男人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刺激。

娶了个女干部而膨胀的自尊,是经不起这种刺激的。

靳大姐自信又大方,未语先笑,十分爽利的说:“我在上面递给你们,你们摆。”坛坛罐罐要排在船头去,给人和车还有驴留下位置。一个人送正好能供上两个人摆的速度。从分工安排上,可以看出靳大姐是一个有主见,习惯主导工作的人。

如果是何小东或陆友财这种谁说的有理谁做主的人还好,有些偏执的人就得坏菜。

靳大姐十分善谈,对何小西这样出来干活的行为十分赞赏。陆友财在旁边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何小西虽然是因为有个懒爹,不得已才出来干活,但对靳大姐说的十分赞同。

华国女人社会地位低下,主要就是因为不能出来工作。虽然相比于男人付出的劳动不少,但没有独立的收入,在家庭和社会中都没有地位。

没有经济独立,就没有人格独立。

女人的社会地位提升,是伴随着女人走上工作岗位开始的。因为工作有了经济独立,因为工作眼界开阔。

有了搬上船的这些东西,船上一下子就满了,不用等人就可以过河。何小西摇着桨把船划到对岸。

跟陆友财和靳大姐挥手告别。陆友财频频回头的举动,引得靳大姐哈哈大笑。

傍晚何小东来接替何小西。何小西问他:“东西都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一部分,石灰人家负责给送货上门,麻刀我跟五爷爷家找的,茅草我割了一些,估计还差点儿。明天我再去割。”

何小西点头,自己哥哥虽然性子鲁直,做事还是靠谱的。

天气干燥,割下的草两天左右就晾晒干可以使用。本地还没开始引进水稻种植。不然的话稻草就可以笘盖屋顶,省得还要去割茅草。

算起来引进水稻种植还得等十年。何小西十分想念前世吃的白米饭,白面馒头。有了像袁姓院士那样的一些人的伟大贡献,粮食亩产翻几倍增高。人人都能吃细粮,粗粮反而身价上升,成为健康饮食。

何小西啃着手里的干硬的粗面饼子。喝一口面汤送下去。

第五十八章里外不是人

第二天早上,何小西依旧去摆渡,让她大哥把剩下的材料备齐。另外通知一下交情好的人家问问,有空的定好日子来帮忙。

她自己也带上一把镰刀去渡口。等客的空隙也能抽空在河沿边上割几把茅草。

茅草有锯齿状的叶缘,不小心的话容易划伤手。割草的孩子们手不似大人的手那样粗糙,容易划伤。而且因为草干硬,牛羊牲畜们不爱吃。

割草的孩子们不喜欢割它,所以这种草很多。半上午的功夫,何小西就割了许多。应该足够笘屋顶用了。

秋天他们盖自家的房子还要用。何小西想着多割一些不会浪费。秋天他们家也要起新房子,现在用不完的,可以留到笘新房的屋顶。所以何小西也没有停,一直在割。准备把这附近的割完再说。

陆友财远远的看见何小西在割茅草,找到走过来靠近的借口。兴冲冲的挤到何小西身边:“你……在割草……啊,我来帮……你。”一边说一边上手抓起草。

何小西没提防他会突然从后面上来,被唬了一跳。手里的镰刀一个没防备,被他拿了过去。但还没等到何小西指责他,陆有财先“哎呦”一声。

何小西一看,他手上一条血痕。陆友财的手被茅草锯齿状的边缘拉破了,草叶上也有一点鲜红。

这就尴尬了。要是干了一会活再受伤,宾主双方还能嘘寒问暖客套一番。你这样一上来就来个血口子。还没帮上忙,先给人制造个麻烦。还有,你一个大小伙子,那双手比个姑娘家还细嫩,真让人没眼看。

不管帮没帮上忙,终归是来帮忙的,何小西不想让他难堪。转过头,装作看向大河对岸。

陆友财觉得难为情,又有些小失望。他记得上次他大哥的手被割破的时候,大嫂非常着急的围着大哥给他按着止血,又忙着找香灰,找布条给裹上。因为伤口深,还去槐树上掰了些槐树枝煮鸡蛋给大哥吃。

何小西没看陆友财,即使看着,也不会读心术,看不出他心底的怨念。何小西拿回镰刀:“你歇会我自己割,基本上够了,把这些割完就好了。”

陆友财是灰溜溜的走的,被打击的够呛。他上面有两个哥哥。自小大哥就取代他爹充当一家之主,领着他们过日子,挣钱养活他们。

因为有那样拖后腿的父母,大哥总是想把他们照顾的更周全,不让他们过他小时候过过的那样朝不保夕的日子。

更因为爹娘不靠谱让他经历了恐怖的事情,哥哥们对他更宽容溺爱一些。除非农忙季节,其他时间没人要求他干活。

陆友财蔫蔫地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倚着大门框看侄子侄女们玩跳老瓦。

年龄大些的侄子侄女背着草筐回来,大声问:饭好了吗?他们这是割草回来了,吃过早饭要去上学。

大哥大嫂早早担着酱油醋出门贩卖。大哥去远些的村子,大嫂在附近几个村庄。

二哥忙活地里的庄稼,有时候还有跟着大哥一起去进货,送货。

大妹和二嫂伺候着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

陆友财惊觉,原来这个家庭中,只有自己和那个讨人嫌的陆二妹游手好闲。

当然,闲人还有陆厚廉两口子这一对父母。但是,在陆友财他们的认知里,这对父母从不能以正常标准看到,所以一直被忽略不计。

自己是跟陆二妹那个讨人嫌一样的人,这让陆友财特别心慌,甚至比在何小西跟前丢丑了还难言接受。

陆二妹是什么人啊?那是以后会步陆厚廉两口子后尘的人。在陆友财看来她可是可以放弃挽救的人。无论是谁和陆二妹并列放在一起,都是一种侮辱。

陆友财反省自己的过往。是不是真的太懒惰了?所以手上没有别的农民都有的茧子。手上的茧子是农民的军功章,在干活的时候也能起到保护手的作用。自己没有茧子,所以容易被划伤。

陆二嫂做好饭走出锅屋,督促着孩子们洗手。这帮皮猴子,一眼照顾不到,就不洗手吃饭。

等把孩子们都打发了吃饭去。转头看到小叔子瘟头耷脑的靠在门旁。

陆友财是被发现的现实伤到了,没有了往日的活蹦乱跳。但看在陆二嫂的眼里,就是生病了。

平日里的陆有财,总是活力无限。带着侄子侄女们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

上一次陆友财这个样子,是发高烧。陆二嫂赶忙擦干手,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去试小叔子的额头:“三弟,你怎么坐这儿?哪里不舒服吗?”没有体温计的年月,人们都是这样用这种方式试体温。

陆友财躲开二嫂的手,解释道:“我没事儿,我就坐这儿想点事情。”二嫂笑笑,屁大点孩子,还想事情。“饭做好了,先吃饭,有啥事也等吃完饭再想。”一副敷衍小孩子的口气。

若是往日,陆友财可能不会不满。这一刻,他比平时要更多的期望成为一个大人,被当做一个大人来对待。别扭的回答道:“不要管我,我得想清楚了再吃。”依旧是一副被惯坏的任性样子。

陆二嫂不以为意,宽厚的笑道:“不行,等你想明白,面条该坨了。听话啊,先吃饭。吃完饭再想。啊。”“我不吃你怎么那么烦啊。”语气中都是中二期孩子的那种叛逆。

扛着铁锨走过来的陆二哥听到他说的话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你。看你们把他惯的,成什么样的了。不吃拉倒,饿两顿就老实了。”

以往这种时候,陆有财都会躲到陆大嫂或陆二嫂的身后。好似被骂的不是他一样,跟其他人一起围观嫂子们跟哥哥们吵吵。今日陆友财却梗着脖子:“不吃就不吃。”说完倔强的把头一扭,眼眶红红的。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陆二夫妻俩你瞅瞅我瞅瞅你,不知道这小子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但是能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陆友财说出不吃饭的话。看来不是小问题。

陆二嫂给陆二哥挤挤眼,意思让他说个软话。陆友贵摸摸鼻子假装没看到。陆二嫂又挤眼睛又撅嘴,接连又暗示了几遍。陆友贵就是不出头。

陆二嫂只得出来做和事佬:“哪能不吃饭呢?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哪能行?”扯着陆友财的胳膊,“听二嫂的话,啊。咱们去吃饭,不理你二哥。咱们把饭都吃完,不给他留,饿他一顿。”陆二哥一脸茫然的被留在门口,看着老婆哄着弟弟走开。

我是在帮你出头教训这小子的好不好,怎么弄到最后我里外不是人,你们都是好人啊喂?

陆家吵吵闹闹的烟火人生,不管过程如何,依旧是以陆友财占上风完美告一段落。

第五十九章大人证

陆友财是能吃苦能操劳的人,不然前世在部队里也不能养猪也养个军功。

只是在陆家这样的环境里,在哥哥嫂子们的羽翼下,他没有展现的机会。

吃过早饭,准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陆友财站在陆友贵边上,帮他拿着铁锨:“二哥,我也去,我给你帮忙。”陆友贵:臭小子还这么会记仇,一顿饭都吃完了,还没忘了。以为弟弟是想作弄他。

陆二嫂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摘下墙上的水罐,装上些凉开水,递给陆友财:“带点水,渴了喝。”把陆二哥拉到一边交代:“你悄悄问问,出啥事了?语气柔和点。”

陆二哥带着弟弟去田里拔草,中间旁敲侧击,终于拼凑出事情真相。感觉牙都疼了。合着你去巴结小姑娘出了洋相,就回家折腾你哥哥嫂子啊。不错,确实很亲弟弟。

还得忍着牙疼安慰他,自己都觉得亏心,心疼自己一秒。对于弟弟说的,要改过自新,帮着家里干活,陆友贵觉得臭小子终于长大了,很欣慰。

这股高兴劲只维持到中午。回家后,陆二嫂打水给陆友财洗手。陆友财手上的伤痕被陆二嫂看到。

一边忙乱的包扎,一边对着陆二哥喋喋不休地抱怨:“你说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就一个没提醒你,你就能让友财把手拉破了。他这手能跟你那老树皮比吗?你说你怎么就不能看着他点。”

陆友贵不服气又能怎么地?只能老老实实背黑锅。难道他能说陆友财的手是为了巴结小姑娘拉破的?

别说他答应了帮弟弟保密。就算没答应,他敢这么说,友财能咬他。他这个哥哥当地真够憋屈的,就是专门用来陷害的。

几天之后,何小东备齐了材料,叫齐了人,准备开工。陆家的几个堂兄弟也来帮忙。陆有财本来不想去,担心看到何小西难堪。毕竟刚在何小西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人。

家里其他人没说啥。只有陆二妹,对他不去帮何小西家干活表示坚决支持。

陆二妹的话反而让陆友财改变了主意。他觉得如果他真的不去的话,岂不是如了陆二妹的意,岂不是表示他和何小西跟陆二妹之间的较量,陆二妹占了上风?真是叔叔能忍,婶婶都不能忍。

于是,陆有财跟在一大群哥哥们的身后,扭扭捏捏的出现在陆家要借给何家住的小院子里。

当然,陆友财跟何小西两人跟陆二妹的较量都是陆友财臆想出来的,何小西根本不知道。

也不是陆友财没有兄妹爱,而是陆二妹的所作所为让人忍无可忍。

就拿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说起。那一日,家里烙了煎饼。每次家里烙煎饼,小孩子们都格外可以获得一小勺白糖卷新烙的煎饼吃。

虽然陆有财和陆氏姐妹已经脱离了小孩的范畴,但是作为家里上一辈最小的并且得宠的人,还是可以额外得到同样的待遇。

陆友财也嘴馋,但是也知道要脸面,不好意思要。推辞:“我就不要了吧……”眼睛却瞟向放糖罐的角落,还吞了一口唾液。

陆大嫂忍着笑义正言辞回答他:“没领大人证的都还是小孩子,都有。”陆大嫂嘴里的大人证指的是结婚证。意指没结婚的都算是未成年人。

结婚需要领结婚证的政策颁布几年了。但是像水洞村这样偏远点的小村落,人们仍然没有领结婚证的意识。都是认为举办了婚礼的就是打不散的夫妻了。好多人根本不知道结个婚还有领结婚证一说。知道的人也不愿意去领。领结婚证麻烦不算,还得花钱。

只是最近出了一件新鲜事,让村里人认识到结婚证的重要性。觉得结婚证是必须要领的。尤其是女人们,有些结婚几年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拽着男人去乡里打结婚证。

水洞村更往山里,有个叫后山口的村子。村里有个女人的男人解放前夕跟着队伍南下了。前些日子传回消息,那男人在南方又娶了个洋学生做老婆,跟家里的老婆离婚了。

他们这样小地方的人,哪里听过“离婚”这样的洋词。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

据传,那男人打了个离婚报告上去,说家里的老婆孩子是封建包办的。上级就批准了他离婚。因为结婚的时候没有结婚证一说,所以离婚也简单。男人人都没回来,就给他爹娘写了一封信,婚就离了。

女人们聚在一起叨叨:“封建包办能包办娶老婆,生孩子也能包办了?你不自愿的,孩子怎么来的?”

有了负面教训,比任何强制措施有效。村里人主动去领结婚证。人们记不住结婚证这个新名词,都说是大人证。

尤其像陆大嫂这样包办的媳妇们,天天磨磨叨叨唠叨打结婚证的事。大有男人不愿意就是有外心,有想换洋学生当老婆的嫌疑。陆大哥被磨叨的没法,只得带陆大嫂去把结婚证领了。一起的还有陆二哥夫妇。

乡里突击领证的人多。陆大嫂回来说,那领大人证的排队排得跟人龙一样。

证领到手了,陆大嫂的心可以装回肚子里去了,也有心情拿大人证来调侃一下小叔子。

被大嫂取笑了,陆友财也不当回事。反而认为陆大嫂的话有道理。兴冲冲的跟着侄子侄女们围着糖罐子舀糖。

相比较来说,陆大妹就懂事得多。抿着嘴唇摇头,不愿意去舀糖。陆大妹不愿意去,陆大嫂劝了几句。见她坚持,也就罢了。

其他人如果各自舀自己的一勺糖还好,陆二妹非要舀两勺。理由是:她大姐没舀的那一勺应该归她。

对于这个小姑子三不五时就要冒出一次的胡搅蛮缠,陆大嫂一开始还有耐心劝说。次数多了,耐心都磨没了。如今都是直接用语言镇压。效果反而比好言相劝要好。

也不要怪人心都是偏的。陆大妹性情温柔,人又勤快,而且从来不像陆二妹那样争吃穿。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有陆大妹在那里衬着,陆二妹就是一团污糟泥。

陆友财虽然也不怎么滴,但他是男孩子。民情如此,对待男孩,总是比对女孩宽容些。

陆友财是皮了点,但家里真忙起来也会搭把手。他皮也不是自己憨皮。知道带着侄子侄女们。也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周到。为有公婆相当于没公婆的嫂子们解决了没人带孩子的大难题。

馋是馋了些,就像刚才那样,还知道推辞一下。虽然推辞的很假,让人好笑却不让人反感。

第六十章身残志坚

不用陆大妹,只陆友财就能把陆二妹给比到天边去。

陆大嫂是为了照顾陆有财和陆大妹兄妹俩,才给这么大的他们分糖吃。说白了陆二妹就是捎带上的。

奸懒馋滑,随她那对爹娘的恶习随了个十成十。陆大嫂看着她就鼻眼儿滴醋,烦得够儿够的。哪里还会专门给她分糖吃。她自己还没点逼数。

陆大嫂手上忙活着没空。指使着陆友财:“别光顾着你们自己吃,拿一张煎饼也给你大妹卷上。”

听了陆大嫂的话,陆二妹的脸色一沉。你不吃的就应该给我吃,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你改变主意想吃也不行,因为你吃的是我的。奇葩的脑回路正常人理解不了。

不仅是做决定的陆大嫂被记恨上,作为执行的那个人,陆友财也一样被记恨上。

新出炉的煎饼,不管怎么吃都好吃。因为白砂糖不是随便就能吃上的,所以白糖卷煎饼更受欢迎。

陆友财拿着一张新出炉的煎饼卷上白糖。卷成细细的长条,拿给陆大妹。陆大妹接过去,从中间掰成两截,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给了大嫂。

大嫂接过来,笑眯眯的尝了一小口,剩下的分给孩子们。孩子们吃掉陆大嫂给的煎饼。举着自己手里完好的煎饼,呼啦啦的跑出去。

这是乡村里又一个传统:有了好吃的或是好玩的,要先给平日的对头们炫耀一下。炫耀完了,再跟要好伙伴们一起分享。

陆友财已经过了炫耀的年纪,但他十分想跟何小西一起分享。

陆二妹像陆友财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了解他,一步跨过来挡住陆友财的去路:“你也是个男人,一点儿东西都要送到你丈母娘家,讨好你媳妇。”

陆友财对男子汉的尊严这玩意已经有了模糊的认识。背地里可以给媳妇端洗脚水,可以跪算盘珠子。但人前一定要咬死口不承认。村里好多男人都是这样做的。

陆友财嘴硬道:“胡……胡说。”如果不结巴会更有说服力。一结巴,总让人感觉欲盖弥彰。引得大嫂和陆大妹都好奇的看向他。

大嫂和大妹就是好奇的看看,没其它意思。大嫂的眼睛里外都是戏谑的笑。

这一场闹剧的结果,当然是陆二妹没有达成她的目的,何小西也没有吃到陆友财献殷勤的糖煎饼。

陆友财坐在陆大嫂边上,泄愤一样三两口把煎饼吞下去,噎得直打嗝。

陆二妹这种搅屎棍一般的存在,不达目的肯定是不甘心的。眼珠子转了又转,见没人注意她,偷偷摸到糖罐子边上。

先是舀了一勺糖塞嘴里。之后试着用勺子戳了两下罐子壁。见没什么效果,又多使了些力气。还是没什么用。侧耳听听,大嫂正跟三哥说话,没听到她闹出的声音。用了大力气,争取这次一定把糖罐子戳漏了,好嫁祸给最后一个舀糖的三哥。看他还跟不跟自己作对。

力气用老了,糖罐子没捣漏,瓷器勺子碎掉了。破碎的瓷器碎片把手戳了个口子。忙乱的把糖罐放回原处,掩藏着受伤的手跑出家门。

陆二妹经常这样蝎蝎螫螫的,陆大嫂他们也没在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二妹眼瞅着自己手上的伤口都只剩下一点白色的痕迹了,糖罐里的勺子碎了还没被发现。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了。再没人发现,自己岂不是白白受伤了?

白糖在农家是贵重吃食,一般都是家里来了贵客的时候,泡碗糖水招待客人。自家人吃的机会极少。所以许多人家的糖罐子里的糖都是结块的状态。舀糖的时候,为了把结块的糖捣碎了而捣破罐子的事情多有发生。

前不久刚有个笨媳妇捣破了糖罐被婆婆追着骂。所以陆二妹才想起要用这种方法嫁祸陆友财。就差临门一脚了,机会却不来。

没办法,陆二妹只好自己赤膊上阵。抱着糖罐,用悲怆的好像死了亲爹娘一般的声音叫道:“哎呀!谁把糖罐子里面的勺子打碎的?”浑身上下都是戏。

在场的陆大嫂、陆二嫂和陆大妹,齐齐转头看向她的方向。但是不年不节的,谁会特意去看糖罐子里的勺子到底碎没碎。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贼喊捉贼吗?

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真是自己脑残当其他人全都脑残。你不仅脑残,还脑残的如此坚持到底!真是堪称身残志坚的代表。

陆大嫂无奈的抚额望天,长舒气叹息。陆大嫂不耐烦的说道:“放那吧,我回头收拾,不就是一个勺子嘛,碎就碎了吧。”

大家都以为她是自己打碎了勺子,怕被责备所以才这样。

陆二妹一愣。自己精心策划了一切,怎么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还被误会是自己打碎的。哪里出了差错?

慌忙解释:“不是我打碎的,我也是刚刚无意看到的。最后一次舀糖的人是三哥,肯定是他打碎的。”

弄坏家里东西怕被责备不敢承认,和弄坏东西诬赖别人。前者勉强可以算是胆小怕事,后者却纯粹是道德问题了!

陆大嫂瞬间黑了脸!陆二嫂和陆大妹也一副吃了苍蝇的恶心样。陆大嫂:“就一把勺子,你摔碎就摔碎了,承认了能怎么着你?用得着攀扯你三哥?”语气非常严厉。

陆二妹端着糖罐子,脸一阵白一阵青。若依着她平日里无理搅三分的脾气,被冤枉了非得砸了手里的糖罐不可。可今日这件事里牵扯着陆友财。那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会跟他针尖对麦芒较真到底的人。其它时候还好,今日大嫂她们明显看出什么来了。权衡再三,放下糖罐木着一张脸走出锅屋。

锅屋门口,放学回来的陆大嫂家的大女儿陆佳雯扒着门框探头往里瞧着热闹。看陆二妹要出来,忙躲到一边去。免得被小姑姑迁怒。

看小姑姑走远了,看不到人影了。回屋放下书本,跑去找小叔通风报信。

跟陆大嫂的想法一样,陆友财听了陆佳雯的话,也只当是陆二妹偷吃糖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勺子。为推卸责任想把他扯上。想不到她是有预谋的陷害,也没当回事。给了陆佳雯一把甜草根,随后就把这事丢到了脑后。

晚上,陆大嫂临睡前跟陆友富说起这事。对于这个扶不上墙的小妹妹,陆友富也挠头。妹妹不是弟弟,好不好的打一顿就打老实了。

说又说不听,打又打不得。陆友富就有些埋怨把小妹惯成这副四六不懂模样的父母。

跟着妻子长大的大妹和小弟就不像她那样人憎狗厌。尤其是大妹,又勤快又能干还懂事。

第六十一章童养媳

陆友富愧疚的对陆大嫂道:“辛苦你了,桂花。”

陆大嫂闺名柳桂花,跟何小西的大嫂柳氏是一个柳。水洞村东陆西何两家大姓氏外,还有柳、褚两家小姓氏和一些杂姓。

陆大嫂是柳姓一户人家的养女。她五岁时被逃荒路过此地的亲爹娘,以半袋子小米卖于那家。

一年后那家的女人怀孕生了个女儿,又过一年又添了个儿子。

陆大嫂在那家的处境就艰难起来。寒冬腊月里,丁点大年龄就得破冰洗一家子人的衣服和新出生的弟弟的尿戒子。

人小力薄洗得慢,长时间穿的单薄,吹着冷风,手泡着冷水,就病倒了。

那家人怕半袋子小米打了水漂。瞒着生病的消息,放出风声要给养女找个人家做童养媳。

柳家对养女刻薄早传得满村人尽皆知。那养女的模样和心性大家也都了解。陆家大伯父大伯母怕因为陆厚廉两口子的不着调,以后侄子们说不妥媳妇,就动了心思想给收揽一个童养媳。

通过中间人谈妥了价格后,陆家带着半袋麦子到柳家领人。面对躺在一堆破棉絮里,骨瘦嶙峋,发烧烧得满脸通红的柳家养女,大人们面露难色。

这样子带回去,万一不好了,折半袋麦子不要紧,就怕给侄子招一个命硬克亲的名声。本来就有拖累的父母,再添个坏名声,以后妥妥的是打一辈子光棍的命。

那家男人见陆家人犹豫,扯着女孩细瘦的仿佛稍用力就能折断的胳膊骂道:“就懒死你了,什么时候了还不起。”

巴掌拍在身上,听声音都疼。把一起跟去玩的陆友贵吓得躲在哥哥身后。

见屈氏皱起眉头,那家的老太太上前拉开儿子。把幼年的陆大嫂揽到怀里:“小孩子家家的,觉多正常,你以为都跟我们这些老菜帮子一样觉少睡不着啊!”

真不会说话。本来就没有卖相,让人嫌弃,再添个“懒”的毛病,想砸在手里啊。

不习惯被人亲密的搂着,女孩瑟瑟发抖。一双大眼哀求的望着陆家人。

陆友富抿着嘴唇看着。他不是不可怜她,只是换亲的麦子是大伯家出的,他不能让大伯和大伯母为难。他没有同情别人的资格。

大伯母当时问他的意见。他别开眼不看大伯娘,更不敢看女孩,回道:“全凭大伯母做主。”

陆友富依旧记得清楚,大伯母揽着他的肩膀,让大伯跟那家人交割了麦子,带着幼年的妻子和他们一起回来。

当时的世道,做人媳妇的地位低下。童养媳比一般媳妇的地位更低。桂花来到他们家,处境并没有改善,依旧是做最苦最累的活,吃一家人吃剩的涮锅水。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娘更懒了,因为多了个能使唤的人。柳桂花只是从一个苦水潭跳进另一个苦水潭。他娘对桂花苛刻到自家人都看不下眼。

那时候他们还住在祖宅,但分过家了。家里值钱的除了房子都被他爹输光了。房子没输掉是因为房子是祖宅,他没有房契。

榨不出油水了,就没有人带他爹赌了。跟之前白天黑夜不着家不同,他爹日日窝在家里。窝在家里就是生孩子。

弟弟妹妹接连出生。闫氏只管生,不管养。陆友财和陆大妹姐妹都是陆大嫂一手拉扯大的。陆友财出生那会,陆大嫂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大伯母和二伯母还有上头的堂嫂们帮衬着。等大妹出生时,她就能独当一面了。

教导媳妇的责任更是大伯娘代劳的。若是靠闫氏教导,这个家能邋遢成猪窝。

一开始看桂花干活多还吃不好,陆友富也知道藏一个窝窝头什么的给她留着。次数多了让他爹娘发现了。由于惧怕他爹的训斥和他娘的嘲讽,就不再给她偷留吃的。

现在回想一下,那些训斥和嘲讽算什么,让自己老婆孩子吃饱饭,本来就是男人的责任。

不是大伯母她们私下照应些,桂花能不能挺过来都两说,可能早饿死了吧。

闫氏对待桂花的刻薄,陆友富一肚子意见。用后世某奶奶的年纪还有勇气挑战饰演少女的刘姓女星的话总结就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陆大嫂把陆二妹带到会下地跑了,闫氏生完她以后就没有动静。不务正业的两口子,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跟逗逗猫狗一样逗逗她。

跟着陆大嫂哪有跟着闫氏好?闫氏是家里当家的,偶尔能有些吃食给她。就跟着闫氏学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陆友富无比庆幸跟着闫氏长歪的是个妹妹。歪吧性子真捋不过来的话,到年龄嫁人了就祸害婆家了。这要是个弟弟,他就真是哭都找不到坟头了。

陆大嫂把白日的事学给丈夫听,目的就是让丈夫知道,婆婆的不着调教出一个翻版不着调。别以后出什么更大的娄子让自己背黑锅。辛苦不辛苦的,这人现在嘴巴变甜了。

好还是歹没有标准,都是比较出来的。就像她跟婆婆,大妹跟二妹。

大伯母以前教过她:“你们家以后是你当家还是你婆婆当家,就看你俩谁能擞住钱。”不是越抠门越好,是该节省的节省,该花的花。只要做的比闫氏强就行。还有就是“不跟婆婆犟,让她有事找他儿子说去。”会拒绝自己娘的无理要求的男人你帮他擞钱,不会拒绝的男人,你要想方设法多抠钱出来自己偷攒点。男人没救了,把孩子管好是正经。别傻乎乎做了恶人出力不讨好。

如果何小西听到屈氏的说法,定然举双手双脚赞同。

前世的时候,跟她住同一栋楼的有个女人。每次攒下一些钱,婆家总会适时的出点事,然后把钱拿走。有一次夫妻俩大吵一架以后,女子在当晚喝下毒药自杀了。

何小西一直觉得这种自杀的行为很傻。女人结婚前就应该睁大眼睛,看清楚再嫁。如果真的眼光不好,或者男人太会伪装。即使结婚了,也应该尽快离婚,及时止损。

有些女人说因为孩子不愿意离婚,但是你死了,难道孩子就不可怜了?所以选择自杀是最愚蠢的行为。

既然注定钱都保不住,何不大家一起及时行乐,花完了算。能偷存点偷存点,但是家庭账户上,让始终保持赤字。

第六十二章不能过杀了吃肉

西游记里四个男主角。如果让他们分别代表现实里四种男人的话。唐僧就是长相好、出身好,却没有主见的妈宝男。

这种男人不是我等平凡小女子能消受的。是给能折腾又会折腾的小妖女们准备的。他们的日子就该是妖女和婆婆各种过招。宅斗戏加各种全武行。嫁给这种男人的女人得能拿得起放得下,能过过,不能过杀了吃肉。

孙悟空就是事业型精英男。除非他的事业遇阻的时候才会想起回花果山。寻常的日子里你只能独自哀伤的哼着《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猪八戒,做员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队友你们上我掩护。只有做丈夫的时候愿意认真去做。

还有最后一种,看似没什么缺点的沙和尚。其实老好人型的男人看似没什么缺点,就是最大的缺点。一个让所有人都说好,不懂得拒绝,不会说不的男人,他的家人提出不合理要求,也会去满足的男人,应该会让大多数妻子崩溃。

受苦受累,口挪肚攒点钱,可能是孩子上学的钱,也可能是为了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结果别人一个要求,让这一切化为乌有。

还不能吵闹,吵闹就是不孝顺,是太物质。真狠心置之死地离婚,成功了也要背负骂名。因为你辜负的是一个公认的好人。

最讽刺的是,有可能娘家都不支持,认为为了钱不至于离婚,离婚就是作。孤立无援又满腹委屈的女人,这种时候能怎么办?只能去死一死了。

另一种意义上来讲,这种受委屈自杀的女人结局还不如被家暴死的女人。家暴死的女人,无论是法律还是舆论,都会还一个公道。他们却像是一缕青烟,随风消散。

只消个一年半载以后,自然有热心的人帮那个“可怜又正直”的男人做背书并介绍下一个如花美眷。

因为之前有了一条人命垫底,或许是他的家人不敢再张口要钱,也或许是男人自己长了教训。他们的结局总是跟童话故事一样~~过上了幸福而美好的生活!

何小西记得有一次她去银行办理业务。领号排队的时候,坐在前面的两个大妈正在说话。

其中一个大妈的女儿,就是因为婆婆家死要钱死要钱。女儿想离婚,她怕离婚名声不好霸着不给离。结果女儿就想不开了。女儿死后两年,女婿又结婚了。新老婆比她女儿厉害,一分钱都不给婆家。人家就过得挺好。

老太太一个劲哀叹,她女儿太老实,心眼小。此时还可惜,那么好的男人,不打她不骂她不给她气受。埋怨女儿不懂得珍惜,婆婆要钱不给就是了,何至于死?有福不会享。

当时何小西坐在她们背后,真想问老太太一句:面子重要还是你女儿的命重要?

何小西前世的一生,就是在别人或异样或好奇或探究的眼光里走完一生。回头看看,发现面子就是你在意了只是束缚住自己。你觉得重要的面子,其实别人只是嘀咕一阵就抛脑后了,而你却当成枷锁背到身上。

前世何小西听来的陆友财的生平里,陆友财就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他只是恰逢其会,巧合之下得了个军功。他的军功,更贴切些说就是为了迎合特殊时期的政治宣传需要。

何凤英象闻到翔味的苍蝇一样扑上来。但是,跟羊过日子才知道羊膻。

前世,陆友财早期是“哥宝男”,啥啥都听他哥的。他哥让他跟何小西定亲他就跟小西定亲。

他哥没了以后,闫氏和陆二妹娘俩给他转述什么他就认为什么是真相。顺利完成“哥宝男”向“妈宝男”的转化。

跟何凤英结婚后,日子在婆媳斗法,姑嫂斗法中过得鸡飞狗跳。

以陆二妹母女的智商,绑一起也不是何凤英的对手。何凤英那是妖精中的精英版----最磨人的那种。不然也不会蹬了陆友财攀上新加坡商人。

何凤英对陆友财的调教方式没问题。陆友财就吃白莲表的那一套。何凤英几乎成功了,如果没有陆二妹从中横生枝节的话。

何凤英没想到陆二妹的破坏力会这么大,虽然她也知道陆二妹就是根搅屎棍。可没料到陆二妹即使只是根搅屎棍,也是黄金铸成的黄金搅屎棍。

前世的陆友财跟八戒那样的好丈夫之间,隔着一根黄金搅屎棍的距离。

不过陆友财也没有成为陆二妹期望的,能无条件满足家里人任何要求的沙僧式的好男人。

何凤英跟闫氏母女以两败俱伤结局。其中何凤英过河以后拆桥板拆得太早是主要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闫氏母女恃功自傲,让何凤英忍不住了。

所以说,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何况还是三只母老虎?陆友财用一生时间演绎了西游记里四个男主角。

余生里,化身工作狂。尤其是最后一程,投身水洞村摆渡大业,连家都安在河边大堰上。

对于陆二妹的行为,陆友财没当回事。陆大嫂也只是对陆二妹的所作所为担忧不已。心里郁闷,跟丈夫抱怨一下。

别人不在意,陆二妹却有些做贼心虚。看谁看她的眼神都感觉别有深意。

陆大妹和陆二妹住一间屋。平日里都是陆大妹叫陆二妹起床。那日以后,陆二妹总无缘无故找陆大妹的麻烦。陆大妹就尽量不跟她照面,免得生闲气。

陆大妹轻手轻脚的起来。这时节的白天长,虽然还早,窗外已隐隐透进亮光。借着透进的光穿戴好,开门出去。意外的看到三哥陆友财站在堂屋的屋山头里。

以往陆友财属于家里最晚起床的那一波,这些天不知怎么了,总是起得很早。

看大妹起床出门来,陆友财跟她招招手。陆大妹左右环顾一下,疑惑的指指自己的鼻子,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陆友财把大妹拽到墙边,陪笑道:“大妹,你今天要干什么活,三哥帮你干。”

每次三哥这样无事献殷勤的时候,都是做了什么坏事需要她帮着打掩护。陆大妹细细思量一下,三哥这几日也没做什么呀?难道二妹没说谎,糖罐里的勺子真是他打碎的?审视的看着陆友财:“你又偷吃糖了?”除了偷吃糖,不然不会打碎勺子。

陆友财下意识摇摇头:“没,没偷吃。”以为是大妹馋了,讨好她:“你想吃糖?哥去偷偷给你舀点。”摸摸鼻子:“不过你得给哥帮点忙。”

陆大妹哭笑不得:“我不吃,要我帮你做什么?”陆大妹没说二话,一口答应了,陆友财反而扭捏上了:“那,那什么……”。

吭吭哧哧半天,总算把那天割草的事情交代清楚。

第六十三章疑心生暗鬼

那天帮了倒忙落荒而逃以后,陆友财好些日子没脸往何小西身边凑。

几天以来,一边反思自己的以往,一边盘算着怎么扭转在何小西那里留下的坏印象。

他突然变勤快,不仅成为家里第一批起床的人。还总找机会跟着他二哥一起下湖。惊掉一家人的下巴的同时,也让陆友富欣喜,弟弟终于长大了。

妹妹不好,能嫁出去祸害别人家。弟弟不好,难受的只能是自己。

自己家就守着这么一个祸害。陆友富可是眼瞅着他爹祸害了整个家几十年。亲眼目睹了伯父们几十年的煎熬。

陆友财想让大妹去何小西那里帮他打探打探。另外还想让大妹帮他说说好话。

陆大妹一边听着,一边抿着嘴忍着笑。等陆友财说完,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摇头拒绝:“不管,我不去,我去也不行。”

陆友财被他嘲笑一通,换来一个拒绝。当即脸色就落下来。陆大妹看他恼了,笑的更是畅快。

陆友财羞恼,扭身就想走。陆大妹忙拉住他:“别走……。”捂着肚子,“哎呦,让我再笑会儿。”

陆大妹在一旁笑得不能自抑。陆友财恼的想走,又想知道陆大妹到底有没有方法帮他。又舍不得走。装模作样的拉扯几下。就被陆大妹没怎么用力的拉住了。

大妹笑了一会就停了下来。怕再不停,三哥真要被气走了。陆大妹:“我去不管用,有人去管用。”

陆友财凝眉想了想:“你是说大宝?”大宝这些日子,天天被何小西用各种小零嘴引着。有点空,就往何小西家跑。不是大嫂怕他总去给人家添麻烦,限制着不让他总去。大宝恨不得天天长在人家家里。

确实是个好人选。可是年龄小了点儿,怕把话传不清楚反而坏事。陆友财有点拿不定主意。

两人站在墙角叽叽咕咕。一个说能去,一个犹豫不决。

“你俩背着人偷偷摸摸干什么啊?”陆二妹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两人站的地方是厕所旁边,陆二起床上厕所,正好看到两人对着头商量着什么。

陆二妹正心里有鬼,就疑心了。所谓疑心生暗鬼,就琢磨他们是不是在背地里说她坏话。

陆友财也正心虚着,怕人知道他丢了人的事儿:“没……没什么,不关……关你事。”闷头就走。

他的态度让陆二妹更觉得占理。不敢拉扯陆友财,扯住陆大妹不撒手:“你们背后嘀咕我坏话,今天得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谁都不许走。”

两人都被陆二妹的大脑洞惊呆了。这是被迫害妄想症病发了,还是吃药吃多了?

“你有病吧!”陆友财拉过大妹就走,留下陆二妹在原地跳着脚骂人。

陆大嫂听到骂声过来。“大清早闲的,闹什么闹?”陆二妹悻悻住嘴,委屈地抹着眼泪。

本地有风俗:有牙不哭,无牙不笑。没扎牙的婴儿笑不吉利,长牙的人哭不吉利。也有说法是不能摸婴儿的脚底板逗孩子笑,不然孩子容易成哑巴。这些说法虽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祖祖辈辈代代相传,大家都严格的遵守着。

陆大嫂管着他们不吵闹,没功夫管他们孰是孰非。不是陆大嫂冷漠或偏袒谁。农家孩子多,家长们都忙。没有闲空帮他们撕吧狗屁倒灶的纠纷。

所以有孩子在外打架输了,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给我等着,我喊我哥去。没有一个喊爹喊娘去的。孩子之间的摩擦孩子们自己解决。不到打破头,大人都不参与。

打破头,大人领着去找打人的孩子家里大人。捡几个鸡蛋赔礼,回家给伤了的煮了吃下肚。事情就算了结了,回头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陆大嫂可以不管谁哭谁委屈,陆厚廉不能不管。不是他心疼他的小棉袄,而是他心疼他自己个。这个家里,无论是辈分还是年龄,小辈最先给哭丧的都只能是他。

也是陆二妹,仗着在爹娘跟前有一两分脸面敢大清早嚎丧。底下小的敢这样,早被拿鞋底扇了。这也是陆二妹哭,嫂子们不管的原因之一。

谁的孩子也不是野地里捡来的。凭什么你的女儿那么大个人能嚎,我们的孩子那么小哭一声就挨打。嫂子们隐隐有些幸灾乐祸,巴不得陆友财多把陆二妹惹哭几次。

陆厚廉等了一会,心想他小闺女哭两声就会停了。谁知道越没人搭理越来劲,哭起来没完了。“大清早的,嚎什么嚎?”陆厚廉嗷唠一嗓子,把陆二妹吓得打嗝。陆家人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陆大妹在锅屋里,跟嫂子们一起做饭。边把从陆友财那里听来的他的糗事跟嫂子们分享。嫂子们也听得“嘎嘎”直乐。

正巧外面陆友财挑着两桶水回来。陆大妹提醒嫂子们别笑了,别被三哥看出来她告密。等陆友财把水倒进锅屋门口的水缸里,挑着两只空水潲又出门去,大嫂和二嫂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陆二嫂:“嫂子你那天没在家,你不知道。咱三弟回来就坐在台阶那,”说着用下巴指指大门台阶的方向,“跟丢了魂似的,可把我给吓坏了。”

“我说咋跟换了个人似的,都知道给咱们挑水了。”陆大嫂也感慨道。陆大妹:“可不咋地,那天要跟二哥下湖,把二哥也吓得不轻。”

陆二嫂笑着接道:“冤枉你二哥了,我还以为是跟他下湖把手利破的呐。对着他一通抱怨。”三个女人越说越觉得好笑。

陆二妹停住哭泣,拿盆子打水洗脸。三人看她过来,不约而同一起停了说笑。陆二妹这次不仅疑心病犯了,还感觉到被孤立。紧紧的攥住手中的铜盆,冲着陆大妹咬牙切齿:“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陆大嫂跟陆二嫂对视一眼,都很莫名其妙。陆大妹知道陆二妹不正常的原因。对嫂子们看过来的疑惑的目光,示意待会告诉她们。

她们三个人这一通哑剧,差点没让陆二妹把肺气炸了。

不是陆大妹非要瞒着谁。而是这个话题事关陆友财的小秘密。让大嫂知道是因为,要让大宝去做的事情需要大嫂同意。

二嫂嘴巴严密,从来不到处传闲话。让她知道也没什么。陆大妹就没有刻意回避她。

陆二妹可不同。她跟闫氏一样,那嘴跟喇叭筒似的。让她知道了,跟让全村人都知道没什么区别。谁敢跟她说?

第六十四章闲得长草

何小西整理陆家祖宅割下来的青草,经过几日的暴晒已经晒干了。何小西把干草打成两捆担着送去陆大伯家。

经过陆家三房的门前,跟坐在门前乘凉的闫氏打招呼。闫氏待在家里没出去串门子也是件新鲜事。

这个时代,定亲以后不管成没成亲,人们都默认姑娘家就是那家的人了。前世何小西跟陆友财在双方大哥的主张下定了亲。之后陆友财去当兵。再之后两家的大哥一起殒命。

虽然因为陆友财在部队一直没有成亲,但是何小西一直被闫氏当成她的儿媳妇一样使唤多年。直到陆友财提干,被何凤英觊觎,两人退婚。

何小西跟陆家的女人相处多年,对她们相当了解。闫氏此人,套句大伯娘屈氏骂她的话就是:脚底板长轮子,腚底下长刺。对于她能安稳窝的坐家门口乘凉,何小西挺惊讶的。

打声招呼,快步走过去。全然不理会身后闫氏招呼她:“来坐会,过来坐会啊,坐会吧,别走啊,坐会再走……”。

以前何小西不懂,重活一回的何小西,怎么看怎么感觉闫氏就像电影或电视剧中,那种依门卖笑的女人,在殷切的招呼恩客。

看来闫氏又做了什么错事,被罚禁足在家。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闫氏都是像身上长虱子一样,横搓竖搓,千方百计拉个人来跟她聊天。逮着人就不准人走。

只是谁能跟她一样,闲得身上长草?即使没有陆友财的关系,何小西也不愿意被她拉着说一些盐不咸醋不酸的闲扯淡的车轱辘话。

跟何小西不熟,又没有了上一世身份上的便利。闫氏看何小西没有跟她闲扯的意思,咂咂嘴就作罢了。

院子里陆大妹听到何小西的声音,热情的跑过来。

前世的陆大妹在何小西的印象里一直是话不多闷头干活的一个姑娘。相亲对象没看上她却看上了陆二妹。使得她更加沉默更没有存在感。

困难时期,被陆厚廉两口子偷偷卖给了银市的一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老男人。

现在的陆大妹还有着这个年龄段花季少女的活泼开朗。上次东山庙里干活的时候打过交代。如今自来熟的拉着何小西:“小西姐,我跟你一起走,正好我也要去我大伯家。”还热情的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红枣给何小西:“小西姐,你尝尝,可甜了。”

小西姐,前世大妹就这么叫她。不像陆二妹,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她何小西。只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比大妹小四个多月。如今她没有跟陆友财定亲,大妹该叫她妹妹才合适。

何小西淡淡笑笑,作势理了理头发,避过大妹的手,没接大妹的红枣:“我不吃。”也没指出自己比大妹还小的事实。

他们这里更往北的地方,盛产红枣。但是他们这里很少有人家种。红枣是稀罕物。就像她,这么大还没吃过。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女孩子不能嘴馋,嘴馋容易上当受骗。

见何小西不愿意吃,大妹也羞涩的笑笑,也不吃了。何小西帮她理理歪了的麻花辫。心想,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没有上一世受到打击后的沉闷木讷,像春风一样温暖柔和。

“呀!”陆大妹拉着何小西的胳膊。何小西才看到她衣袖上沾了一丛鬼圪针。鬼圪针是某种菊科植物的种子。跟苍耳子一样,容易沾在碰到它的人畜身上。可能是何小西捆草的时候沾上的。

陆大妹帮何小西一个个摘下来。拿在手里并没有丢掉。看何小西疑惑的看她,有些顽皮的说道:“我留着。”却不说留着做什么。何小西猜测是要用来作弄人。点点她的额头:“你呀!”

小丫头顺势挽住她的胳膊。叽叽喳喳的跟何小西说话。小丫头挺有意思,小嘴巴巴的,忒能说。从他大哥出去卖酱油醋,换回来好多红枣,红枣不好卖,被他们吃了好多。一直说到她看到有人养的鸡被老鹰抱走了一只。

进了陆家大房也没见她做什么。可着是接近自己的借口。小丫头挺伶俐也健谈,如果她不要总是提起她三哥就更好了。小丫头把她三哥翻来覆去夸出花来是几个意?

走到陆家三房门口,陆大妹找不到借口再跟下去。急中生智:“小西姐,我能跟大宝一起去你家玩吗?”

小西捏捏她的鼻子:“当然能,就是去我家玩说话的时候不能提你三哥。”小丫头一愣,不好意思的低头,拿脚踢着脚下的石头。

她还以为自己说三哥的好话说的不着痕迹呢,原来在小西姐眼里,目的这么明显。她挺喜欢小西姐的,小西姐不会认为她心机深,以后不理她了吧。“对不起。”不管如何,总是她错了。

何小西跟陆大妹道别:“再见,记得去我家玩啊。”陆大妹听到何小西的话,很欣喜。决定跟何小西建立一段纯洁的友谊。哥哥什么的,都丢一边去。

何小西也有个闺蜜。去城里她姑奶奶家帮着带孩子做小保姆去了。算算日子也快该回来了。何小西盘算着,何招娣跟大妹都是温和的性子,应该会相处融洽吧。

两人正在道别,一道女生陡然传来:“陆大妹,你跟她说什么呢?”质问的语气,神经质一样的声音,疑神疑鬼的表情,已经成了陆二妹出场的标配。

陆大妹差点忍不住无奈的扶额望天。何小西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了陆大妹的表情,也能猜个差不离。

要说前世何小西跟谁打交道最多,最了解的人是谁,非陆二妹莫属。虽然陆二妹嫁的早,但是出嫁以后把日子过成一团乱包,天天回娘家搅和。

那时候何小西已经被拖成大龄女,虽然未嫁,也被认定是陆家三房的媳妇。所以没少跟她打交道。也没少跟陆二妹的婆婆那家人打交道。

何小西重生之后想得挺好,嘴也硬,不跟陆家打交道。可是每次遇到陆家的事,都忍不住要参合一脚。尤其看陆二妹的样子,明显心虚有内情。何小西跃跃欲试想扒了她的画皮,踩她的狐狸尾巴。

或许前世纠葛太深,或许小西定力不足,更或许前世的不甘太多。何小西即使重生,依旧再次跟陆家搅和到一起。

像眼前这种情况,人家姐妹之间的龃龉,何小西就该有一个外人的自觉,赶紧离开。即使不离开,也只该旁观,不宜插手。

可是陆二妹把脸伸过来,何小西总觉得不给她印个鞋底印不甘心。

何小西一手拄着担草来的木杠,一手搭在陆大妹肩上,笑眯眯的盯着陆二妹看,力求把陆二妹鼻子上的小雀斑都数清楚。拉长腔回答她:“大妹在跟我说……”。

下面的话用一长串嘿嘿代替了。动作像个小流氓,表情十分欠揍。连笑声都透着恶作剧的猥琐。

第六十五章热胀冷缩的胆子

陆二妹一旦气极了就会失去理智。何小西上辈子就知道,今生刚回来那会组互助组的时候也验证过。

现在,她就想激怒陆二妹。看看失去理智的陆二妹会不会露出马脚,自己暴露自己的短处。

事实证明,何小西今日被幸运之神眷顾。何小西嘿嘿完毕,接着说:“大妹跟我说你……嘿嘿……”。

陆二妹自动理解脑补成陆大妹在背后跟何小西告发她。告发的内容可能就是她故意弄断调羹陷害陆友财的事。

为什么是告发,因为何小西以后会是她们三嫂。他三哥的事就是何小西的事。跟陆二妹一样,陆家人看来,跟何家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只要他们去提亲,这门亲事就没跑。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陆友财。跟家里人的自信相反,陆友财现在越来越不自信了,尤其割个草都在何小西面前丢了人之后。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陆二妹也豁出去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就做了,你们能怎么地我啊!指着陆大妹的鼻子:“你个马屁精,还没哪到哪呢你就跑她跟献殷勤。勺子就是我故意弄断的,我就是想赖三哥头上,谁让他吃我的糖。你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她还能吃了我?”指着何小西。

何小西尴尬了,这里面怎么还有自己的事?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激怒陆二妹会把火烧到她自己头上,她无论如何不会去做。

陆友财和陆友贵兄弟俩扛着锄头回来。这几天陆友财都跟着他二哥去地里劳动。老远就看到二妹的手指着何小西。手指都快戳到小西的鼻子上了。

陆友财跑过来,扯开陆二妹的胳膊,拦在两人之间。问何小西:“你咋……咋咋来了?”扭捏的跟小媳妇一样。

何小西怕再引出刚才的话题,回答道:“噢,我路过,给陆大伯家送点干草。你们忙着,我回去了。”逃也是的走了。

陆家人何时见过平日里土匪样的陆友财这幅样子。陆二妹看着他,鄙视道:“陆老三,你个怕婆匠。”三哥都不叫了,足可见陆二妹的不满。

陆二妹现在觉得天都灰了。他不敢惹她三哥,她三哥怕何小西。岂不是相当于以后何小西也不能惹。

听陆二妹叫陆友财怕婆匠,一圈的人都偷笑。对比陆友财刚刚的表现,大家也深以为然。

手艺人做到一定水平,被称为“匠”。比如木匠,平日会做个木头小物件的不叫木匠。得是专业从事木工行当的才能这么称呼。所以,得是怕老婆怕到道行高深的,才配叫怕婆匠。

陆友财只顾看何小西走远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回神。问陆二妹:“啊?你说什么?你们刚才怎么回事?”

陆二妹的胆子热胀冷缩,这会知道怕了。眼神躲闪:“没怎么,我们玩呢,玩呢。”陆友财也不好糊弄。

当时巷子里还有其他人,自有看戏不怕台高的小孩子给陆友财透露实情:“三叔,我知道。”“我也知道。”几个小孩七嘴八舌,把陆友财和其余人都听的火起。陆二妹免不得被惩处。

陆友财生气之余还有些窃喜。自动把自己跟何小西放到并列的位置上。就有了虽然不好意思见何小西,但陆二妹反对的他都要去做的决定。既然陆二妹不想他去帮何家干活,他就偏要去。

农家人都是多面手。家里地里的活计都能上手。挑墙拉锯,收割打碓,样样精通。

这个时代,有些国家,像欧美苏联等已经实现机械作业。但中国还不行。多年的战乱,如今百废待兴。中国会在之后的半个世纪里迎头赶上发达国家水平,是现在的人做梦都不敢想的。

像水洞村这样的村庄,还保持了农耕时代的模样。放眼整个中国,只数得着的那几个城市有工业。工业产品农家也舍不得掏钱买。所以农家人练就了一身好手艺。大到盖屋,小到给孩子编个秫秸的蝈蝈笼,都手到擒来。

也不用人招呼或安排工作,大家自动自发找到自己能干会干的。惹热火朝天干起来。这时候就显露出陆友财跟大家的差距来。凑到几处去帮忙都因为笨手笨脚或帮倒忙被赶了出来。

最后只得沦落到去干和泥、递东西等打下手的工作。和泥需要水,担水的时候,陆友财无比庆幸自己早几天反省自身。因为他的自我反省,开始帮家里人干些诸如挑水扫地的活。以前他可是不会担水的。

第一次担水的时候,水桶不听使唤,不停的旋转。两桶水回到家,洒了一半去。经过几日的干活的过程,他才熟练的掌握担水的技巧。避免今日在人前露怯。就算不能在未来岳家面前加一点砝码,至少确保没失分。

知道今日何家修房子,要给帮工的人烧水喝,还要管饭,肯定会很忙。陆大妹带着侄女陆佳雯去帮忙。佳雯今日休息。大宝非要跟腿,为了能跟去,做保证去了以后不调皮。于是姑侄三人就一起去了何家。

到的时候,何小西正把烧好的绿豆汤往木潲里舀,准备送去陆家老宅子去。没有茶叶,何小西就准备了绿豆汤,解渴又解暑。如今这样的天气喝着更惬意。

旁边何三婶和大嫂在择菜,洗菜,切菜。为了今日,何小东特意割了一刀肉。

陆佳雯跟三婶家的潇潇是同学,两人一见面就黏糊到一起。坐到一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去了。

何小西为了吸引着大宝来她家玩,找机会让她大哥教会大宝游泳,每次大宝来都给他开小灶。见到他们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活招呼。边寻思要找点什么东西给几个孩子吃。离中午开饭还早,就是有好吃的,此时也是生的。何小西寻摸了一圈,把目光放在舀剩下的绿豆汤上。

何小西天没亮就开始煮绿豆汤,煮了满满两只大木潲。舀剩下的是稠稠的绿豆沙。一个孩子来点,拌上糖,孩子们肯定乐意吃。只是家里没有白糖,只能用红糖。

四个孩子,一张小方桌,正好坐下。大人们乐呵呵的看着孩子们吃地心满意足。何小西却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样的东西搁在以后,小孩子估计看都不愿意看,现在的孩子却吃的香甜。

第六十六章基因突变的熊孩子

何小西也想大手一挥,给所有人都来上一碗。只是心有余力不足。现在的现实情况就是这样,没有大人的,也没有人觉得失礼。因为大家都一样,能理解。有点好的紧着孩子吃是大家的共识。

孩子们也懂事,自己一小口一小口,怕一下吃完了,慢慢品尝。却知礼的舀一大勺给长辈吃。

大人们用牙齿咬一两粒,点头品评:“好吃,自己吃去吧。”也不知道那么一小点,能不能品尝出味道来的。

唉,都是穷闹的。

吃完了以后,孩子们把碗收拾干净,也帮着干活。还唱着歌。歌词非常有此时的时代气息:苏联老大哥帮助我们新中国……。还有:小孩小孩你别哭你的爸爸当八路……。

何小西听的津津有味。多么有乡土气息的声音,虽然土的掉渣。有歌声作伴,活干得很快。

何小西还要去渡口摆船。绿豆汤也晾凉了,她顺带担了送去给干活的人喝。担子的一头是绿豆汤,一头是篮子里放一摞碗。

清晨的阳光还不太晒人,走在路上偶尔有微风吹来,带来阵阵清凉。茅草屋顶冒出炊烟。赤脚跑过泥土地面的孩子们留下一长串啪嗒啪嗒的声音。放牛的老人呵斥不愿意往前走的老牛,老牛“哞哞”叫。宁静祥和的乡村,展现着她鲜活生动的另一面。

如果说此前何小西还是冷眼旁观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就像隔着玻璃看屋外的人一样。此刻,看着这一切,何小西觉得自己在慢慢重新融入他们。而不再只是一个旁观者。

奔跑的孩子,在拐弯处差点给何小西撞了个对着。幸亏他急刹住,身子晃了晃停下,没撞着。他身后的孩子就没这么幸运了,歪歪斜斜倒成一团。

出乎何小西的预料,孩子们并没有相互埋怨或是争吵。反而呵呵的笑成一团。他们认为这样的意外特别有趣。

领头的孩子含着手指,歪着头对何小西笑。自来熟的跟何小西搭讪:“今天你们家修房子吧。我爹也去帮忙了,我知道在哪,我给你领路。”

何小西觉得这孩子太逗了。笑眯眯的逗他:“我也知道在哪。”那小孩一愣,何小西估计他的心里正吐槽她: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啊,大人不是该顾全脸面让我带路吗?

那孩子也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放弃,热情的扶着她的水潲:“我帮你扶着。扶着就不会晃了,你力气小,别洒出来。”

何小西看看他三寸丁的小身板。心说:你个小不点能扶什么啊?这孩子年龄大概六七岁上下。真是除了一张略厚的皮之外,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了。

离开水洞村多年,一些面孔已经淡忘。但是何小西觉得自己能猜出这熊孩子是谁。上辈子,除她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传奇人物。曾经因为投机倒把罪被判刑入狱。获释以后又下海扑腾。几经起伏,做到本市首富。

跟自己一样,对水洞村心怀怨愤,走出去以后同样不愿意反哺这块土地。他叫陆广岩,按辈分该称呼陆友财这样“友”字班的人爷爷。是他爹娘的老来子。

按说水洞村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偷偷做点小生意也没什么。大家都去更往里的山里湖里贩些土特产偷偷摸摸倒卖。也会带着远地方紧缺的商品进去销售。

问题出在分家的哥哥嫂子身上。陆广岩是家里的老小,还没成亲,父母跟他过,也帮他干活。他倒卖东西赚了钱,哥嫂们眼红肚饱了,说爹娘给他干活赚钱了。从开始的占小便宜到胃口越来越大。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举报整进去霸占了他的家财。

出狱后发财的他,对于家乡极为淡漠。据说爹娘去逝都没回乡。如今看来,确实有经商的天分。

就这份胆大皮厚就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了的。被拒绝了还能另辟蹊径贴上来,就这份钻研劲,不成功都没天理。一个人的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用后世的歌词唱就是,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何小西不再逗他,默认带着他一起。陆广岩小名小驹。小驹站在何小西身侧,像模像样的帮何小西扶着木潲。跟他的小伙伴们挥手道别。在小伙伴们艳羡的目光注视中跟着何小西走了。

有小伙伴问他:“小驹你不玩了吗?”熊孩子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去送她,回来再玩。”还指了指何小西。

何小西:真不用你百忙之中抽空送我啊喂!对于这个未来本城首富又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维修的小院一副忙而不乱的景象。在门口位置和泥的陆友财若有所感,一抬头正看到何小西担着担子进门。放下手中的工具,三步并做两步迎上来。帮着何小西把担子放下来。傻笑着挠挠头。

旁边的熊孩子小驹看着陆友财,又看看何小西。笑得意味深长。何小西突然觉得蛋疼,如果她有蛋的话。

如此妖孽的熊孩子,不会是跟自己一样也是从后世回来的吧。不过,看了看他含在嘴里的手指,再看看手指下面黑乎乎脏兮兮的手。估计整只手只有含在嘴里那一小截是干净的。何小西就马上把之前的猜测否决了。

对于小驹的爹娘,何小西已经记忆模糊了。只是在前世别人的描述里,那是两个有些蠢钝的人。也不似能教养出小驹这种行事。大概只能归咎于基突变了。

何小东作为主家,招呼大家过来喝绿豆汤:“大家伙儿歇会,过来喝点绿豆汤。”

大家说笑着聚拢过来。围水桶边洗了手,一人一碗喝起来。小驹站在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边上。这人何小西前世认识,但了解不深。只是此时才把他跟小驹爹这两个身份重叠到一起。

碗不够,大家喝好一波,下一波人再喝。有人站在木潲旁边,举着碗。何小西把绿豆汤舀进碗里。何小西抬头一看,呆住了。褚凤雏,何小西前世名义上的丈夫。

陆友财像安装了雷达一样,及时发现威胁。挤过来,把褚凤雏挤开。馋着脸让何小西把他手中的碗添满。添满了也不让开,杵在那里碍手碍脚。

何小西拿勺子敲敲木潲沿:“喝过了别挡着啊,让开点空给别人。”陆友财灰溜溜的让开,他二哥不厚道的笑出声。

何小西准备的绿豆汤足够多,倒不用担心有人喝不上。熊孩子混在人群中混了个水饱。真是应了那句: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不知道是因为外人多还是因为之前丢了脸,陆友财只是频频往何小西的方向看,却没有粘上来说话。

第六十七章小驹

待众人喝完了,何小西收拾东西准备去渡口摆船。

小驹蹦蹦跳跳的跟在何小西左右。并没有如之前跟小伙伴说的那样,送完何小西就回去跟他们一起玩。

陆家老宅往渡口去,只需一路往南直走,到大河边再拐弯就到了。小驹要去的地方中途就要拐到其它巷子。

小驹跟着何小西,走过了他需要拐弯的巷子还不走开。何小西问他:“你不回家吗?你走过了,还是说你不认识路?”

何小西想着,对于此等脸皮厚度跟常人比不在同一吨位的人,说话太客气应该没有用。就要直白一点才行。

“我知道过了,我就是没坐过船,想跟你一起去河边玩”,说得好像跟何小西很熟一样。好吧,还是对这熊孩子说话太委婉了点。

到了渡口,何小西把担子放到草棚里。有路人看她筐子里的碗,问她:“你家要卖水吗?现在有没有,来一碗。”旁边的其他人也期待的看过来。

现在还没有后世的污染问题,河水清澈见底。大多数人渴了都直接在河里捧水喝,所以何小西没想过茶水也能卖钱的问题。

旁边的熊孩子瞪圆大眼睛。见此,何小西本来要解释的话咽了回去,点头:“是想要卖水,不过今日还没有准备好。”未来首富觉得能做的买卖,应该能赚钱。

大家看看只有空木潲和一摞碗,没有烧水的壶和炉子,确实是没准备好。虽然失望也只能作罢。

把这一波客人送过去,把河对岸的人接过来。暂时没有人了。何小西问还赖着不走的熊孩子:“船也坐过了,怎么还不走?”

行船走马三分险。何况还是在水边,对方又是个不知深浅的孩子。何小西怕自己一眼照顾不到,他再有个闪失。到时候都是自己的麻烦。赶苍蝇一样想把他尽快赶走。

熊孩子抿抿薄唇,嘻嘻笑着说:“你干嘛总撵我,我还想待会跟你一起去蹭饭吃呢。”农家人会过日子,日常舍不得割肉。有红白喜事或请人干活才能有肉吃。所以说有些人带小孩子去乘机吃些有油水的。

何小西拎着他的耳朵:“跟我去吃饭行,可你得听话,别往水边去,免得掉下去。”

又送了一个来回客人的空档,小驹问她:“撑船挣钱吗?”何小西在心里撇撇嘴。能说真不愧是未来本城首富,三句话不离钱吗?

“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没听说过这话吗?”何小西反问他。即使挣钱,也挣得是辛苦钱。看看熊孩子的小身板,意思说,你就别瞎寻思了。

“我不怕苦。”这么小的小屁孩儿说不怕苦,和七八老十的老太太说活够了一样可笑。可不知道为什么,何小西却认为小驹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不怕苦。

他坚定而执拗的眼神,让何小西无法直视。想起前世熊孩子为了赚钱受过的那些波折,何小西觉得心里堵堵的。

敦促她成功的动力源于曾经的困苦。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家里受宠的老生子,哪里来的困苦?何小西摸摸熊孩子的发顶,失笑,觉得自己定然是想差了。

“我帮你看茶摊,不要钱,管一顿饭就行”,小驹舔舔嘴唇,第一次露出拘谨的表情。语速很快,眼神殷切。

何小西摇摇头,说道:“不行,现在雇人属于剥削,政府不让雇人。”

听到何小西的拒绝,小驹眼里的神采黯淡下去。何小西基本能确定这孩子在家里吃不饱。所以之前清汤寡水的绿豆汤也要蹭,现在更是表现的对食物极度的渴求。

即使到了后世,一些地方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也掩藏有滔天巨浪。何小西弯下腰,跟他平视,问他:“你早上没吃饭吗?你爹娘不管你吗?”

小驹眼神躲闪:“吃了。”“我要回家了”,躲开何小西爬上岸。看着踉跄着狼狈奔走的孩子,何小西喊道:“你不敢接受别人的帮助,让别人怎么帮你?”

小驹的身形一顿,缓缓停下来,背对着何小西幽幽道:“不需要你们可怜我,我会挣到钱,挣到花不完的钱,吃不尽的粮食。”声音满含怨气。

何小西一头雾水,不知道哪句话得罪的他。

中午何小西回家吃饭,也把早晨担过来的担子送回去。吃完饭以后,和何三婶一起给帮忙干活的乡亲送饭。

装饼的时候,想起那个瘦巴巴的孩子,多拿起两张放进去。那孩子的眼神,跟当初刚刚跟着自己的青林特别相像。

何三婶年轻寡居,为避嫌执意等在门前,由何小西把饭送进去。何小西进门,给大家分发饭食。直到分发完,也没见到小驹。不仅不见小驹,也没见褚凤雏。

何小西状似无意的问她大哥:“人怎么少了。”何小东呼噜噜扒着菜:“有事回去了。”

何小西觉得不放心小驹。回去的路上,让何三婶先回家,自己往小驹家拐去。

陆友财气喘吁吁的赶上何小西,扶着膝盖把气喘匀乎了。问道:“出啥……啥事了?”

原来分发午饭的时候,他就看到何小西有些神思不属。虽然碍于人多眼杂没表示关心,但何小西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等何小西离开,觉着不放心,跟了出来。在路上却只赶上何三婶一人。问清始末,才找到她。

何小西没想到陆友财会这么细心的看到别人的脸色。她一直以为前世陆友财的成功是因为运气使然。是特殊时代的产物。如今想来,同样时代的人那么多,他却抓住机遇脱颖而出,本身应该有他的长处。

何小西也正想找个知情人问问小驹家的情况。把今天上午的事情简单描述一下,问陆友财:“你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吗?到底怎么回事?”

陆友财支支吾吾回答她:“我听……过一些传……闻,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些为难道:“都是人……家自己家……的家事,你插……手不……好吧。”

何小西一听这话就有些恼火:“以前我晚娘也不给我饭吃,随意打我,就因为是家事,我们就活该受着吗?这事别人管不管我问不着,我是一定会管的。你爱说不说,不说我自己去打听。”

“你……急啥,我又……没说不……不说”,陆友财拉住何小西。何小西知道自己这样是迁怒。

不说现在,就是几十年之后,仍有很多人认为家暴和虐待是家事,外人不好插手。许多问题就被掩盖住,在粉饰的太平下,弱势群体得不到帮扶。

陆友财还不忘趁机表忠心:“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帮……你。”

何小西瞪他一眼。这么会拍马屁,真怀疑他前世就是靠献媚上位的。

第六十八章憨脸猴子精

陆友财的话确实让人觉得暖心。何小西也不能免俗的受到点感动。所以,她自己认为是瞪了眼陆友财。但在陆友财看来,有点娇嗔的意思。陆友财嘿嘿傻笑。

陆友财把他知道的一些关于小驹的事情跟小西说了一下。小驹娘因为生他的时候年纪大了,小驹出生后她身体就垮了。他们家是他嫂子们当家。前些年小驹年纪小的时候,还经常跟人讨吃的。

邻居知道他嫂子哥哥不给他饭吃,替他出过几次头,找到他家说说。不仅没解决问题,他嫂子们反而倒打一耙,说他嫌弃家里吃的差,贪吃才出去讨食。大家的出头不仅没用,小驹反而因为大家的出头招来一顿打骂。后来大家伙也不敢再管了,只能背地里给他点吃的,就算是帮他了。

但是随着年龄长大,小驹不愿意向人讨吃的,也不知是在家的状况改善了,还是知道害臊不愿意伸手。

难怪问他,他爹娘知道他的状况吗他非常抗拒。家里人都知道,邻居也心知肚明。却不让说不能说。

陆友财领着何小西走到一户人家门外。盛夏时节的中午时分,阳光毒辣,晒得人皮肤疼。知了声叫得人烦躁。路上一个人影也无。陆友财和何小西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如果不是陆友财赶来,何小西今日想找个人问路估计都找不到。

这家人家房屋低矮,与其说是房屋,不如称为窝棚更合适。房子矮院墙也矮。透过没有人高的院墙,院内的一切一目了然。

陆友财趴在墙上,往里张望了一番,示意何小西就是这家。

水洞村的房子,有陆家那种青砖大瓦房,也有何小西家那种土坯草房,还有小驹家这种窝棚。

后世,房子虽然不能百分百反应一个家庭的贫富状况,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有所体现。

跟后世全民建房,恨不得把所有土地都用来盖房子不同,现在的人不愿意建房了。所以有种说法是:与人不睦,劝人盖屋。意思就是,如果跟谁有嫌隙,就去劝他盖屋害他吧。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有了钱就是买地买地,不停的买地。所有人家的住房都紧紧巴巴。

从房子上也看不出小驹家是不是真的穷到要从一个孩子口中省那点口粮。

陆友财把声音压低了往院子里问:“有人在家吗?”何小西暗想:估计只有站在他旁边的自己能听到他的声音。

跟外表不同,何小西对陆友财了解加深以后,知道他本身还是很精的,并不是如外表一样憨直。就是被家里惯坏了,习惯倚靠,不想自己拿主意。他这样做,何小西虽然疑惑却没有质疑。

这个音量,当然没人能听到,更不会有人应答。陆友财领着何小西进门,先往锅屋走去。边走边指着锅屋对何小西无声道:“里面有人。”何小西仔细一看,还真是,有一缕烟从锅屋的窗口冒出来。细细闻的话,还能闻到一股烧柴草的味道。

何小西暗自吐槽:你这么猴精猴精的,你麻麻知道吗?给你系根绳,你都能去集市挣钱了。

陆友财这种长得憨厚却精明的人,在本地被称为“憨脸猴子精”。

被认为憨的人碾压了自己的智商,何小西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锅屋里,小驹瘦小的身形站在锅台边的凳子上,正用手从锅沿上抹起一团什么送进嘴里。两人走进去。屋内的小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何小西看清他嘴角的麸皮。他的身后,锅里是野菜糊糊拌麸皮。麸皮因为浮力大,浮在水上。

“你们怎么不喊门就进别人家”,小驹质问他们。一边拿起锅边上的锅拍(秫秫秸秆缝的锅盖)把锅盖上。并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跳下凳子。

“我们叫门了,没人应”,陆友财回道。拉着何小西作证:“是吧!”何小西能怎么回答,他确实叫门了,她也确实听到了。何小西只能昧着良心点头。

何小西暗地里翻个白眼,还以为他为什么那么小声叫门,原来在这等着呢。这种事做得挺熟练,看来以前没少干。更坚定的认为该给他拴根绳让他卖艺去。

小驹疑惑,难道真是自己没听到。他还没吃饱,但让他当着外人的面喝麸子水,这孩子觉得有点难为情。现在不是后期的困难时期,现在一般人家麸皮是用来喂牲畜的。他只是名字叫“驹”,并不是真的马。

“你们来我家做什么?”,只想快点把两人打发走,但态度好了很多。不等何小西开口,陆友财抢着回答:“我们路过,找点水喝。”

小驹找出锅台边上的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递给陆友财。趁着他转身去舀水的功夫,何小西把篮子里的饼放在锅拍上。然后,跟着喝完水的陆友财一起离开了小驹家。

送了两人出门,小驹回去吃他被打断的午饭。发现锅拍上静静搁着的两张饼。伸出手拿起来,想了想,偷偷藏起一张到他平日睡觉的角落里。之后,拿起剩下的那张饼咬了一大口。

边嚼边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很低,至少比陆友财喊门的声音要低,如果看口型的话,或许能看出他说的是:谢谢!

陆友财无比庆幸,虽然他爹不好,但他有两个好哥哥。即使最困难的年月,哥哥和嫂子们自己吃糠咽菜,喝稀的,也尽量让他们吃饱饭。

小驹家其他人没跟他一起吃饭,估计是在他之前吃过了。他们自己定然不会吃跟小驹一样的饭。一家人容不下个孩子,也是闻所未闻。

只是听说,远没有亲眼见到这么大的冲击力。陆友财愤愤不平:“野菜糊糊里给把面粉也行,这家人怎么这么狠的心。”气愤的结巴都忘记了。

“小西,你看到东墙边上的地铺了吗,那孩子就睡锅屋里。我大嫂是童养媳,当初过得都比他还强点。”何小西:“摊上你爹娘那样的公婆,强点也够呛。”陆友财被噎得一滞,有拖后腿的爹娘真是没法理直气壮。

绞尽脑汁想有什么能提高被他爹娘拉低的平均分的方法:“我哥他们对我嫂子们好,我们兄弟几个都疼媳妇,我以后也对媳妇好。”

对于陆友财见缝插针表忠心的能力,何小西也是佩服了。

第六十九章时髦

如今白日天长,一天下来屋子就休整的差不多了。明天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了,少留几个人扫下尾就齐活了。

晚饭不用管饭,各自回自己家吃。何家的饭桌上只要他们自家的四口人。何小东就说起今日听来的闲话。

话题的主角是小驹的爹。小驹爹人称老虾。因为微微有些驼背。因为明天的活计少,用的人也少,何小东留下的就是平日关系亲近的。老虾却非要留下,热情的让人没法拒绝。

何小东:“听他们一说我才知道,老虾媳妇瘫床上。家里俩儿媳妇当家。谁家要请人干活老虾都去,自己混一顿饭,连吃带拿。有时候也带着小儿子混顿饭。”

水洞村虽然分东西村,但这个时代哪里能存住秘密,东村的事西村也经常听说,但是大嫂以前竟然没听说过。

柳氏问丈夫:“真的啊?怎么没听人说过?”“我骗你干嘛呢。给你说就是让你有个准备。他家小子来蹭饭吃别给人脸色看。”“我是那种人吗,还用你教我,”大嫂恼火,拿筷子佯装抽大哥。

“老虾家俩儿媳妇厉害,谁说她家闲话就找人家麻烦。大家犯不上跟她们一般见识。你们出去也别瞎说啊。”何小东不忘叮嘱她们姑嫂,估计说给他听的人也是这么嘱咐他的。也不知道小驹嫂子使得什么手段,让人如此害怕。

何小东又喟叹一声:“就是可怜那娃子,跟咱婶家潇潇一般大,那个头才这么高。”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何小西瞠目结舌,原来小驹都八岁了,只是看个头,让人以为只有六岁左右。看起来,小驹最后跟他哥嫂们之间发展到水火不容的程度,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从何小西曾经听来的小道消息,小驹之所以被以投机倒把罪入狱,关键是因为老虾的指证。哥嫂举报,亲父指证,众叛亲离。当年听说的人都一阵唏嘘。

有人说他爹年老了,需要哥嫂养,指证他也是被逼无奈。何小西心里冷笑:亲情和公道加在一起都抵不过贪婪,只能是前两者太过廉价。

何小西跟大哥大嫂说了要在渡口设茶棚的打算。何小东夫妇也觉得可行。

大嫂又拿出一个小布兜,说是陆大妹走时留下的。何小西打开来,原来是一袋红枣。应该就是陆大妹说的她大哥去贩卖酱油时换回来的红枣。

何小西抓出来一小把,分给大家尝尝。正宗的鲁地大红枣,味道很甜。何小西把剩下的递给柳氏:“大嫂吃这个好。”如今大嫂怀孕满三个月了,吃这个滋补。

何小东一听孕妇吃这个好,没吃的也不吃了,手里那颗咬了一半的都递给他媳妇。何小西眯眼笑。

大嫂推开大哥的手,嗔道:“哪里就差你这点。吃你的吧。”大哥把半颗吃了,剩下的执意给了大嫂:“妇人吃的东西,我吃了浪费了。”

想起一事,有些为难的对柳氏说:“褚小哥来帮咱家干活,中午赶着回去给他媳妇做饭,没让咱家管饭。他媳妇好像不太妥当,你那些红枣能不能分给他们一些。”

何小东口中的褚小哥就是何小西养子的爹褚凤雏。村人狭促,觉得他名字文绉绉拗口,戏称他褚小鸟。如今成家立业,再如此称呼有些侮辱人,大多数人称呼他褚小哥。

褚凤雏的爹早年在部队上,后来受伤回乡。回来的时候带着个孩子回来的。那孩子就是褚凤雏。据说老婆也是部队上的,生孩子时候去逝了。孩子名字是部队上有文化的人给取的,还有什么讲究的。

褚家在水洞村是小姓,人丁单薄。褚凤雏的爹去逝的时候,何小东帮忙操办的丧事。褚凤雏来帮着干活,是记着当初的人情。没吃饭也不算什么。

但是柳氏知道丈夫为人仗义,是宁愿吃亏不占人便宜的性子,点头应了。倒出一大半交给何小东。

何小西想起前世听店里大厨说过,红枣不仅对孕妇好,对心脏病病人也有益处。想着是不是要托陆友富捎些来。不管褚大嫂吃过最终如何,如今的医疗条件下,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做过努力,即使以后出现不可抗的结果,至少不会因为曾经坐以待毙后悔。

第二天一早,陆大妹就带着大宝来了。今日的大宝,穿着打扮潮得不得了。头发上应该是抹了头油梳成大分头,梳的溜光水滑的。估计苍蝇趴上边都站不稳得劈大叉。穿着白衬衫和花格子的大裤衩。裤衩上带着吊带。脚上是白袜子和黑色儿童皮鞋。袜子雪白雪白的,皮鞋擦的油光锃亮。整个一老上海资本家的小少爷。

这时候,社会气氛还是轻松的,上海那边的时髦打扮辐射到这个小城,人们也照着流行风打扮。

华国人的流行就是这样,全国人民一件衣,全国人民一双鞋,全国人民一首歌……。只要流行什么,大家都一股脑全涌向那一样。几十年后流行脚蹬裤的时候,走在街上搭眼一看,上到老太太,下到学龄前,身上全穿着脚蹬裤。再后来的年糕底鞋子。还有大街小巷播放一首歌,男女老少齐唱《小苹果》。

现在,最时髦的就是大宝这种“大分头打芽子,洋袜子,吊带,裤衩子”。走在街上,好多孩子都这么打扮。给新媳妇买衣服也是必不可少一副吊带。

何小西夸赞:“大宝今天真好看。”大宝顿时骄傲的像个花公鸡,在人前踱来踱去。大家被逗的哈哈笑。尤其是马婶,被小家伙逗得笑得差点没岔气。露露还没有审美观,但看大家围着大宝,也过去拉大宝的吊带。

马婶年岁大些,说话不像其他人注意,有些荤素不忌:“轻点扯,别把大宝裤衩子扯下来,再让小鸡ji见风着凉了。”

三婶跟她同辈,伸手拍了她两下。意思:你个老娘们,当着小辈怎么什么都说。其他人偷偷笑。

锅屋里传来刘氏她们摔打的声音,还有含糊不清的比鸡骂狗的声音。

马婶扯着嗓子对着锅屋方向:“哪天奶奶得空了去省城,给咱露露也弄这么一身。奶奶这么疼露露,咱露露长大了疼不疼奶奶啊?”“疼。”孩子奶声奶气的回答。大宝不甘示弱,也抢着说:“马奶奶,我长大也疼你。”锅屋里动静闹的更大了。

把马婶喜得抱着两人摩挲。稀罕的抱着露露颠着,冲锅屋又道:“狗养的狗疼,猫养的猫疼,我疼我娃,我娃就疼我,别人那,再眼气也白搭。”锅屋里消停了。

三婶指指马婶小声道:“你哟,这张嘴就是厉害。”听着更像是夸奖。

第七十章咬成迷你小星星

不大会,小驹也来到何家。

潇潇跟佳雯今天要上学,所以没有来。何小西见到他挺吃惊,这孩子居然没上学。每学期三块钱的学费虽然对于好多家庭都是不小的负担。有些孩子到了学期快结束,家里都不一定能给凑够这三块钱。但是,受够了没文化苦楚的人们,多数还是把孩子送去学文化,期待孩子有一个跟父辈们不一样的人生。

水洞村因为地处要冲,相比于其他闭塞的山村,水洞村的人们,知识改变命运的意识要强一些。重男轻女也有,但稍微好一些。不像一些地方重男轻女到丧心病狂,把新生的女娃在水缸里溺死。许多的女娃子也被送去学校上学。

何小西想起来了,上辈子陆首富就因为是没文化的大老粗被人诟病嘲讽。人们还曾因为他的成功,掀起过一场读书有没有用的争论。

小驹也帮不了什么忙,何小西给他拿了点吃的,让他带着大宝和露露玩。玩了一会,大宝跑过来,对着正烙饼的何小西说:“姑姑,你怎么不做糖火烧啊?”因为是修房子不是盖房子,并不需要上梁,所以不用撒糖火烧。此地的风俗,上梁的时候要贴红纸,放鞭炮,撒糖火烧。祈求住进新房后人丁兴旺,家宅平安。撒的糖火烧就是包点糖的巴掌大的面饼子。以大宝的年龄,应该没有糖火烧的概念。谁教的不言而喻。何小西好笑的往小驹那边瞟一眼,问大宝:“谁想吃糖火烧了呀?”大宝掰着指头:“我,妹妹,小驹。”能满足孩子的小愿望的时候,何小西从来都不吝啬。给三人各包了一个糖面饼。

小驹拿到手,三两口就吃下肚。露露跟大宝的,拿在手里玩。俩孩子早饭刚吃过,糖火烧对他们来说,新鲜感大于吃。正玩的好好的,突然大宝哭起来。

何小西过去一看,大宝手里捏着啃剩下一角的糖饼,哭得稀里哗啦的。露露捏着大宝的衣角,瞪着大眼好奇的看他。见何小西过来,扑到姑姑的怀里,大眼睛仿佛在问哥哥为什么哭啊。

大人们闻声相继聚拢过来。小驹窘迫的站在一旁。看他的样子,何小西基本确定是他闹出的花样。

几个大人一问,差点没被熊孩子笑死。这孩子,个头都长心眼上去了。

原来小驹吃完自己的糖饼不久,露露年纪小,忘性大,玩了一会就不喜欢了,于是她的糖饼也被熊孩子吃了。大宝大些,,糖饼又是他自己去索要来的,兴趣一直不减。

小驹就琢磨怎么给他哄下来。对他说:“大宝,我给你咬个月亮吧。”大宝一听挺高兴。把糖饼递给他。小驹就给他咬成个月亮。小驹一看,这傻孩子挺好哄,又说:“大宝啊,我再给你咬个月牙吧。”本身饼就不大,两次咬过来,基本没了。大宝又不是真傻,不乐意了,哭了。

何小西挡着小驹,啪啪往自己大腿上拍几下:“大宝别哭了啊,我打他。”给熊孩子挤挤眼,你个祖宗倒是配合着哭两声。

把大宝哄不哭了,赶紧把熊孩子带着去渡口。可不敢再让他帮着带孩子了。再带下去,大宝那一角月牙还不得给咬成迷你小星星啊。

熊孩子一路低着头跟在何小西身后。他家里的侄子们有些比他大,有些比他小。但无论大小,都被他哄过吃的。也有被拆穿的时候。但是嫂子都是拿棍子真打,从来没有这样做戏一样揭过去的。

渡口上有本村去赶集的人,何小西给那人两块钱,让帮着从集市上捎一口大锅和一摞碗回来。

一口锅,此时的售价只有一块钱。即使看似如此便宜的物价,老百姓也是买不起。颗粒大籽盐只要一毛四一斤,大家也很少有人一次称一斤的。所以有“一分钱掰成八瓣花”的说法。

穷啊,得抓紧时间挣钱。要不要未来本城首富给自己打工,得好好合计合计。不然以后被人揭发了,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中午何小西去陆家老宅送饭。小院旧貌换新颜,晾晒几日应该就可以入住。终于可以彻底摆脱老何家那一帮吸血鬼。这两天,是何三婶和马婶在家里帮他们镇着,刘氏不敢生事,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这么顺利呢。

回到渡口,何小西趁着摆渡的间隙到沼泽地里挖了些土,准备在草棚旁边支一个简易的灶。为即将开始的茶棚做准备。

看着忙前忙后帮忙的小驹,何小西心里的决定左摇右摆。在用不用他之间犹豫不决。小驹非常有眼力见,帮着在周围捡柴火。

与其它地方的山裸露着石头和泥土不同,水洞村的山上虽然也不像后世的植被那么稠密,树木也足够村民烧柴用。这得益于水洞村进出没有路。大河岸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也能捡到柴火。

有等待过河的女人,看着小驹忙碌的小身影欲言又止。何小西对她笑笑,打招呼:“嫂子走亲戚去?”这位大嫂穿着平日干活舍不得穿的新衣,衣服上长期压在箱底的折皱还清晰着,不是吃喜酒就是回娘家。

果不其然,她眉开眼笑:“可不是。我娘家兄弟下个月初六娶媳妇,我先过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说了一会闲话,何小西叹口气,扯到自己想要的话题:“大嫂子,我家也才分家,俺晚娘可着定星给那点口粮。这两天请人修房子管饭,家里的粮眼瞅着不够吃了。”下巴往小驹的方向点点:“这孩子他爹来帮工,他跟着吃两天了。如今活都干完了还不走。我都愁死了。”

大嫂左右张张,见没有熟人。往何小西身边挪挪,神神叨叨道:“我跟你说了,你出去可别说是我说的啊。”何小西忙保证不说。

这位大嫂住小驹家不远。她婆婆看小驹可怜,经常给他点吃的。小驹上山挖野菜的时候也捡些柴火回报她婆婆。被小驹大嫂得知了,不仅把小驹送的柴火要了回去,她婆婆原本自己的柴火也被拉走不少。

给小驹吃的也被小驹大嫂说成是看中小驹想让他给她小姑子做女婿,拿吃的哄小驹上当。还说上岭子村的瞎子给小驹摸过骨,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富贵命,让这位大嫂的婆婆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她婆婆气不过,与小驹大嫂理论。小驹大嫂就说亲眼看见她婆婆拿吃的把她兄弟往家里哄,还把她兄弟跟大嫂子的小姑子单独锁屋里。

她婆婆都气得大病一场。但为了自己闺女的名声又不敢张扬,只能忍气吞声。

第七十一章析产分家

大嫂子愤愤:“就凭她兄弟那干巴焦的样子,谁瞎眼能看中他。呸,好心没好报。”

何小西看看大河堰上的小驹,确实不是丈母娘们会越看越欢喜的形象。

能说小驹大嫂未卜先知吗?就凭着她兄弟如今的瘦巴巴的样子,就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看穿他未来首富的潜质若是她真能看出来,现在就不会虐待他了吧,顶头顶上供着都可能。

何小西也不屑的撇撇嘴。不过,何小西不屑的对象是小驹的大嫂。这位大嫂子是表达看不上小驹。大嫂子只当何小西跟她同仇敌忾呢,对何小西更多的认同感。何小西之后再问的问题,她回答的更爽快了。

何小西纳闷:“没闺女的人家她怎么跟人家泼脏水啊?”

大嫂子对何小西表示鄙视:“这你都想不明白?她可以说人家占她家运势呀。我跟你说,前年吧,她家一个奶奶的哥管了那孩子几天饭。她硬是到人家扒了半斗高粱。说是人家占了她家的运势,害得她婆婆病了。”

何小西惊讶的张大嘴,这也行?“谁不知道谁啊,她婆婆就是个病秧子,一年里哪天也没见好点,一直都是瘟死不活的样。”

“就没人跟她吵?我们西村这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何小西问出她对大的疑问。

大嫂子暧昧的笑,说:“你们这些孩崽子,谁会传这些荤话给你们听。”就好像能听荤话是什么高人一等的事情一样。不就是管了几顿饭,还能有什么桃色事件?

见何小西不相信,大嫂子说出内情,证明自己说的确有其事:“她说他们家的运势如果被占了,他们家男人就活不长了,都会出意外,说她那一个奶奶的哥哥是想害死她家的人,乘机霸占她。还说那人平常就色眯眯的看她,拿骚话挑逗她。”何小西觉得竟无言以对。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受害的人家,不管是为了自己家女儿的名声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有些事情只能捂着盖着。就算心里再难受,也得忍气吞声,不能声张。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有人过来,大嫂子打住话题。没人的时候,何小西问小驹:“你家大嫂一般人招架不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何小西不会轻易放弃帮助小驹的想法。但是也不会一厢情愿的去帮助一个不愿意自救的人。只有努力想要爬出泥沼的人,才配让岸上的人伸手拉他一把。否则的话,岸上的人也会被拖入深渊。

听到何小西的话,小驹抬头用一双大眼睛看她。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说这句话的真实意图。头上他自己用柳树条编的,用来遮阳的草帽因为仰头掉到地上,露出刚长出毛绒绒短发茬的脑袋。

何小西把草帽捡起来,给他重新戴好。蹲下来跟他郑重的平视。

小驹却垂下眼皮低下头:“对不起!”何小西不能不说是非常失望。“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觉得你这里人来人往的,我大嫂不一定敢来找你麻烦。你能等我大嫂找来再赶我走吗?”

峰回路转,小驹接下来的话让何小西又高兴起来。小兔崽子,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啊。揽着他的肩膀一起商讨对策。

傍晚时分,赶集的人回归。何小西请人带的锅碗也到了。陆友财来的时候,就看到散放一地的各种物品。得知何小西要开茶棚,殷勤的帮着和泥垒灶。

陆家在东村里地位卓然,何小西眼珠子转啊转,想着要不要扯陆家的虎皮做大旗。当然,她不可能瞒着陆友财把他扯进这件事情里,会先跟他商量,征得他同意以后再做。

只是最近一些日子以来,跟陆家在各方面的交往多了些。不知不觉中,陆友财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侵入她的生活中。就像此刻,陆友财像干自己家活一样,如此自然的垒着灶台。而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反而给他递着石块。

看着陆友财,反省自己什么时候起已经使唤陆友财到如此顺手的地步。想到这些,何小西递石块的手顿了一下。

伸手接石块的陆友财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用手去摸他自己的脸,手上的泥抹了一脸。

泥抹到脸上,凉丝丝的才反应过来,苦着一张脸对何小西笑。何小西抓起手巾就想帮他擦脸。看到他眼里的欣喜,收回手。把手巾塞给小驹:“去,给你十三爷爷把泥擦擦。”

何小西觉得自己要仔细想想跟陆友财的关系。如果真的无法接受,最好干脆的拒绝。不断的接受他的好意,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也有违村约民俗。

现在不是开放的后世,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接受他人任何形式的好处的行为都是要被人唾弃的。她要习惯用现在的思维去考虑问题。所以请陆友财帮忙解决小驹的问题的想法就暂时搁浅了。

房子已经收拾好了,搬家也就顺理成章了。陆家老宅是青砖瓦房,住起来必然比土坯草房舒坦。若不是那片房子是凶宅,何小西兄妹搬进去住会让更多人羡慕。

在各种声音都有的议论声中,何家开始搬家。陆家三房的三兄弟齐聚何家帮忙。一副姻亲之间互相帮衬的模样。

何小西知道自己要尽快做出决定,跟陆友财说清楚。不然一旦结亲不成就结成仇了。陆家生意都不做,特意空出时间来帮忙。这份人情大了,让何小西很有压力。

“搬家先搬柴。其他的先不忙搬。小东兄弟,你先把柴搬大院那边去。”陆友富的大嗓门吆喝着。

“柴”谐音“财”,搬柴就是搬财。把柴先搬进门,是此地的一个风俗习惯。何小东年轻,还真忽略了这些。

按着陆友富的安排挑着两担柴送往新居。其他人把打包好的家具物什装车。穷家值万贯。看着没什么东西,收拾出来东西还真不少。

何小东被安排送完柴,就被撵了去摆船。柳氏和三婶马婶她们也被安排去铺排新家。这中间不无照顾柳氏怀孕的意思。

陆友富拍着胸脯保证:“忙你的去,哥在这你擎放心吧,肯定给你安排的妥妥的。”

陆友富确实有统帅一切的本事,安排的井井有条。大家只需要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但他这种什么事情都包揽的性格也不好。前世就是,他出了意外猛得一撒手,陆家三房就顶梁柱没了。红红火火的景象如沙筑一般,轰然坍塌。

刘氏俩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盯着这边搬东西的人。她的一双儿女也被她指示着盯着众人,唯恐有属于她家的东西被搬走。

何小西拿出一张铁锨准备放到车上。刘氏上前给她夺下来:“这是我家的。”

第七十二章蝈蝈的儿子叫蚂蚱

按照当初分家时候的约定,家里的农具有富余的,两家平分。没有富余的,原来的归老何家,老何家出钱给何小东另外置办一份。

家里两张铁锨,何小西拿走其中一张,没毛病啊!何小西跟她理论。其他人闻声围拢过来。

陆友富问清缘由,让刘氏清点所有农具。为了不遗漏,陆友富让大家把所有农具都找齐,清点核对清楚了才一起往新宅搬。此刻,所以农具整齐的排放在院子里的板车上。一眼就能看清里面没有铁锨。

刘氏没话说了,强辩:“这把我用习惯了,你们拿另一把吧。”何小西清楚另一把锨放在厕所里,平日用来清理厕所的。

这个时代,不仅广大农村,城市也都是旱厕。粪便堆满了再清理出去,做肥料。

何小西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跟刘氏墨迹,转身去厕所内把另一把拿出来。脏的怕什么,清理一下就是。肥是农家宝,“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合格的农民还能怕苦怕脏?何小西的态度让陆友富暗自称赞。

转身的功夫,院子里就来了一群看热闹的。村里人要说忙也忙,要说闲也闲。活多活少靠个人意愿。就比如同一块地,精耕细作是种,粗播滥作也是种。再比如养孩子,悉心照料也是养,随便放羊也是养。所以村里闲人也不少,像何小东陆友富这样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也有。

后者被称赞为过日子,前者被戏称为日过子。乡村娱乐匮乏,来看热闹的也不都是日过子。也有些就是为了个热闹,边看热闹边捻着线或纳着鞋底。真是百忙之中不忘关心村中大小事。

这些人知道今日何家正式析产分家单过。灵敏的嗅觉知道必定有事情发生,早饭过后就在何家进出打探。一点风吹草动就围观。

何小西拎着锨出来看到这么一大群人,还以为出来什么事。有人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铁锨传阅。知道是把普通铁锨,不知道还当是出土文物。而且锨上沾着些黄白之物,味道也不很喜人。可见时下人们的文化娱乐生活贫瘠到什么程度。

两张锨新旧程度现当,就是小西这把脏一些。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陆友财看出刘氏这是故意恶心、刁难人呢。冷笑道:“你家以后是不是这张铁锨不用啦,茅坑满了都用手挖?”就有人捧场的“噗嗤噗嗤”的笑。

有人酸刘氏:“小南娘不愧是跟着杂耍班子走南闯北过的,就是比咱们庄户人家爱干净。”陆友财说的话就够毒的,刘氏不是碍着他是陆家人早翻脸了。打人不打脸,说话这人专往刘氏的短处戳,比陆友财的话更毒辣,想来是往日与刘氏有隙。她是想借机给刘氏难堪。却不知道她这样做有可能让刘氏压住的怒火被点爆,与陆家升起冲突来。

何小西往说话的人瞟一眼,认出她确实是跟刘氏生过口角。若是他们自己跟刘氏口角有人这么帮腔,小西感谢对方。这会做为主家,何家的人必须出面平息事端。

何小西笑着对那人道:“比爱干净谁能超过蝈婶你啊。你给你家蚂子洗脸,脸都给搓破了。”

蝈婶的男人叫蝈蝈儿,所以她也被人称为蝈蝈媳妇。她大儿子小名蚂子(蚂蚱)。他们家孩子多,早年没分地的时候收成不够吃。她和蝈蝈儿就到河对岸沼泽地里开荒种地。

相比于好田地,沼泽地更是靠天吃饭。旱天还好,沼泽地近水,浇地不缺水。雨水多了就麻烦了。能收够种子都是老天给饭吃。

过河开荒还有一个问题,摆渡要船钱。老辈的做法是,年成好的年景收获以后给一定量的粮食抵船钱,年成不好就算了。收获都要从船上过,收成好不好搭眼一看就知道,也没有人耍赖。

到了刘氏当家的时候,改规矩了。不管有没有收成全部都要给船钱。也自那以后,大家沼泽里的地都撂荒了。

蝈蝈媳妇就因为这个跟刘氏起的争执。蝈蝈媳妇想让她通融一下。刘氏不仅没答应,还傲娇的跟蝈蝈媳妇炫耀:“你说你,受一季子累收那么点东西,船钱都不够。要搁我啊,不吃我都不干。”“不吃都不干”,在蝈蝈媳妇宣传下,让刘氏在村里名声大噪。也让两人结下梁子。

现在分了家,何小西打算恢复老辈子的做法。这一季就算了,即使种了也是给水淹。洪水过后,可以种一茬冬小麦。

蝈婶此时出声,也有卖个人情好说话的想法。她家分地以后,吃饭不愁了,可孩子都大了,嫁娶都要钱。何小东家分家以后,她就又起了把河对岸的地拾起来种的心思。

何小西说话了,她就哈哈笑笑不再吱声。刘氏经此一打岔,也息声了。陆友富把锨递给陆友财,训儿子一样:“就你怪话多,还不收拾干净放车上去。”何小西忙拉住要犟嘴的陆友财,到菜园子里去收拾铁锨。

旁边刘氏已经有些得意,要是再让陆友财跟他大哥犟上,刘氏的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陆友富也不是善茬,貌似跟刘氏客套道:“婶子,臭小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锨我们就拿走了,明天我去送货经过集市,要不要帮你带一把回来?你家茅坑过不几天就满了,还是早做准备好。”刘氏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像中风病患者一样。

大家也不知道是被陆友富的话逗的,还是被刘氏的表情逗的,人群里爆出高高低低的笑声。

刘氏呆不住了,也顾不得监视了,钻进堂屋再不出来。何小南倒是想给她娘帮腔的,就是没有说话的机会。而何小北是根本没听明白大家话里藏了什么机锋。大家乐他也跟着傻乐。

何小西拉着陆友财藏在菜园子入口的地方,偷看热闹。何小西白了一眼陆友财:“看到没有?学着点儿。”

陆友财若有所思,跟在何小西身后进了菜园。

第七十三章钓人

铁锨就是剜两锨土能蹭干净的事,也就是刘氏这样没干过活的人畏难。

分家以后就各自单过了,老何家这样可咋办啊。不过这就不是何小西该操心的了。何小西不操心别人家的事,有人却要操心她家的事。

何小南挡住何小西的去路,一脸幸灾乐祸:“你也别得意。你们要搬去的地方,以前可是死过人,听说还挺紧绷。”

何小西因为家族基因,虽然营养不够瘦了点,个头却全面碾压何小南。她居高临下俯视着何小南:“要说死人,古早到如今得几千上万年了吧。一辈辈人下来,死了的人能把土地盖几层。谁能保证谁的脚下没埋几个死人啊。怕这个还不活人了呐。”陆友财帮腔:“就是,就是。”

何凤英站在何小南旁边:“那地方可不一样,可都是横死的人。”说完,还挑衅的横一眼陆友财。

陆友财就有些脸色微变。这是想起小时候恐怖的一幕了。可到底记得自己是男孩子,不能怂。

何小西反唇相讥:“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们跟一些人不一样,没做缺德事不用怕。就是以后不好请你们过去串门子,毕竟你们害怕嘛。”

说着也横一眼陆友财。这一眼意思明显:证明你跟这俩小娘皮不是一路货色的机会到了,给老娘上,敢给老娘怂,老娘嫩死你。

陆友财没掉链子,拎着还残留着些许秽物的铁锨,吆喝着:“借过,借过啦,好狗不挡路啊,谁挡路沾谁身上谁倒霉啊。”效果不错,闲杂人等快速败退。

何小西决定了,以后再遇见这俩妖艳贱货,就关门放陆友财了。

不到中午就把要搬的搬完了。新家乱着,还得慢慢收拾。就不能留帮忙的人吃饭了。帮完忙大家就各自散了。等安顿好了,何家要请大家来吃一顿饭暖房。

陆友富跟何小东约好,明日一早跟他一起去买石磨。

各地的山出产石头不一样。有的地方的山少有石头。就好像水洞村一带,此地的山不出石头。有的地方出的适合做磨刀石,有的地方出适合做盆景或园林……。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城东南,那里出的大青石适合打磨石磨。

借用的依旧是陆大伯家的骡马车。陆二伯家的小儿子随行,因为所去的村子是二伯娘侯氏的娘家。

农家置办一样家什不容易。所以都要多方打听以后才能定下来去哪里买,买什么价位的。最好能找着拐弯抹角的亲戚朋友关系,这样买到的东西,不仅价格公道,还有质量保证。毕竟现在的人多数厚道,不会不见熟人不发财。杀熟还是让人唾弃的行为。

傍晚的时候,去买石磨的人就回来了。买回来的是个中型的石磨。何家人口不多,这么大正正好。价格也合适。他们比预定的时候回来的晚了些。原来是到了亲戚家,被硬留下吃了午饭才让回来。

此后,何小西一门心思准备她的茶棚开张。事实上也没有什么需要预报的。早起挑一担水,一锅烧开放凉,一锅放锅里烧着。

茶叶店里买一大包茶叶末。要喝凉的舀凉的,要喝热的舀现烧的,要喝温的兑温的。白开水一分钱两碗,茶水一分钱一碗。

在一个大烧饼只要二分钱的年月,愿意花一分钱喝一碗茶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更愿意喝凉白开。

到了正午阳光晒得人汗流浃背的时候,水几乎供不应求。何小东摆渡的空隙帮着挑了两担水,才对付过去。

小驹能帮上的忙有限,毕竟身单力薄。可看着茶摊给人端个水,收收钱还是可以的。但是因为没解决她大嫂的问题,何小西也没敢用他。只能自己看茶摊让大哥去挑水。

傍晚日暮西天时候的那一班船村里人最多。上学,上班,赶集等的人都在此时赶回家。大多数时候要两三船才能把人全送到岸。

小驹背着一小捆柴火站在何小西的茶摊外面。天已近不象中午那么热,大家渴了也能忍住回家再喝水。喝水的人没了,何小西把火熄灭了。站在旁边对小驹苦口婆心劝说:“我们是小本生意,不招伙计,也招不起伙计。再说你这么小,也做不了什么活。回去吧。”

只是认何小西如何说,小驹低着头不吱声,就是不走。下船的人就围上来问缘由。得知小驹想来何小西新开的茶摊做伙计,还背来一捆柴证明自己能干。极个别人劝何小西收个帮手。有人出主意让何小西买下他的柴,孩子背来了,就收下吧。其他人也觉得应该收下,这个提议好。

任何时候,群众都更偏向弱势一方。在大家的见证下,何小西拿了五分钱,买下他的柴。并告诉他:“我这里不缺柴,以后不要再来了。”

其后两日,每日的这个时候,渡口上的人都如期看到这一幕。大家不再像第一天那样劝何小西买下小驹的柴,有人转而劝他不要为难何小西。

何小西不再买他的柴以后,第二天早上,等船出村的人就看到另一幕情景。何小西在灶前烧水,小驹就抢着帮添柴。何小西洗碗,驹就抢着洗碗。何小东把人拎出茶棚,只待他一转身,人又呲溜一下钻进去了。整个一粘胶一样,撵都撵不走。

何小西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了。午饭和晚饭的时候就带着他的饭。有人问起来,何小西就面带难色的解释一遍。博得大家的同情。

只是出乎何小西的预料,他们做的这些假象,先被钓出来的人不是小驹家的人,而是陆友财。

这天一早,何小西担来水,烧开,晾上。按说早该来到的小驹却迟迟不见人影。何小西就揣摩着是出啥事了还是受不了苦打退堂鼓了?

正想着,小驹远远的跑来,身后綴着陆友财。小驹被追得跑得飞快,呼哧带喘的。看到何小西之后躲到她身后。探出头对着陆友财做鬼脸。

这熊孩子,有时懂事得让人心疼。有时却熊的让人哭笑不得。就象那日骗大宝的糖饼一样,也不知怎么长这么个刁钻的脑瓜子。知道陆友财还是有分寸的,不会真的怎么着他。何小西闪身把身后挑衅的小驹暴露给他。兀自去忙自己手头的活。

由着他们自己去闹吧,她可没功夫陪着俩大小熊孩子胡闹。

第七十四章风“骚”犹存

陆友财本就碍着何小西也在,不会跟小驹一般见识。何况他本身占着个长辈的名分,更不会对一个晚辈怎么样。装模作样的教训了一下小驹就放过了。

陆友财关心的问起她撵小驹却撵不走的事。陆友财征求小西的意见:“你要真……嫌这小……子在这烦……人,我帮……你把他带……回去。”说这话的时候并不避讳小驹。

这是告诉小驹,我罩着的,别放肆。陆友财的态度也说明小驹家的事,东村的人都心知肚明。小驹大嫂这是看人下菜碟,把事态控制在她能控制的范围之内。难怪小驹要跳到东村之外找靠山。

何小西为难,说不嫌烦吧,合着你们天天上演几遍撵人是闹着玩呢;说烦,保不齐陆友财就能把人带回去再不让靠近茶棚。

熊孩子也不闹腾了,盯着何小西等听她怎么回答。

何小西眨巴眨巴眼睛,做沉思状。回答:“一开始是挺烦的,现在嘛,留下也行。”“把你的那些臭毛病改改,再犯错我可赶你走”,这话是冲着小驹说的。

这熊孩子,不仅那天骗了大宝的糖饼,昨天竟然怂恿何小西用没烧的井水冒充凉白开。何小西可不管他前世的成就如何,没有道德底线的成就,就算再高她也看不上眼。

小驹羞愧的抿着薄唇,耷拉着小脑袋。

何小西问陆友财:“谁让你来的?”陆友财被她猛得一问,回道:“我大……哥。”答完才想起来之前他大哥交代不让他透露谁让他来的。

“不……是,我自……己想来……的。”但对着何小西的眼光实在没有瞎诌的勇气,低声道:“我自己也……想来,我大……哥也让……我来。”

危机解除了,小驹又满血复活。站旁边挤眉弄眼的学陆友财说话。刚刚陆友财追着他要打要锤的,就是这熊孩子学他说话。

何小西一个眼刀子过去,消停了。

熊孩子真得好好管教。前世,前期的经历虽然痛苦,但是却也是人生的一种积累。是后面成功的基石。对何小西是这样,对小驹也应该没有什么差别。

何小西早早的把小驹自泥沼中拽上来,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没有了前期的磨砺,他还能不能复制前世的成就。何小西有一瞬间的迷茫。

何小西下定决心,严厉管教熊孩子,一定不能让他在自己手里长歪、长废了。就算不能有前世的高度,也不能差太多。

被何小西看的心惊胆战的,小驹直觉要坏菜。献媚的冲何小西笑笑,特勤快的找活干起来。希望这件事赶紧翻篇。

躲开何小西和陆友财的视线,偷偷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让你不长记性。”

何小西斜睨了一眼陆友财,似笑非笑。陆友财坦白:“我大……哥让我……来看看……。”

经过陆友财解释,何小西明白,陆友富让陆友财先来看看情况。如果何小西不愿意管闲事,就把人带回去,陆姓族里自己解决。最好何小西愿意插手,陆姓人家会给她撑腰,给她个定心丸,他们会确保不让小驹家里找她麻烦。

何小西沉吟,这件事情还真不好不通过陆氏族里解决。欣然同意。说有需要陆氏族里出面的时候她定然会去找他们。

陆友财说完正事,仍旧不走。最后期期艾艾道:“上……岭子村大……集后天有……大……戏,咱……们一起去……看吧。”

何小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虽然她很喜欢听戏。前世她退休以后,她儿子褚青林就给她买了好多梆子戏的唱片,让她天天听。但她不想跟陆友财一起去。她的闺蜜怎么还不回来。如果人回来了,她们就能结伴去看戏了。

陆友财被拒绝了仍不死心,围着何小西游说。

“上岭子有大戏啊,去看看吧。哥给你钱买零嘴。”何小东上来喝水,听到陆友财的话,替她回答。自作主张帮她预定了一个车位。

那日去看戏的人必然不少,不蹭陆家的车也少不了车坐。而且青天白日的,那么多人一起,也没人会说什么闲话。

见何小西同意去看戏,陆友财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小驹觉得这是他表现的一个好机会。主动要求后天留下来顾茶棚。

何小西也舍不得一天的收入。但是想到小驹家那颗定时炸弹,还是摇头拒绝了。小驹也想起他家的糟心事,一时也有些黯然。

何小西胡撸胡撸他的脑壳,安慰他同时也安慰自己:“很快就能解决了。解决了以后茶摊都让你看,我天天溜达去看戏。”

哪里有天天可看戏的机会?一年有两三次就不错了。像这次请戏班子的上岭子,距离他们村十几里路呢。大家要赶着马车天不亮就出发。

想起陆氏族里的承诺,两人都觉得底气足了些。恨不得小驹大嫂马上就来找麻烦。反正早早晚晚要有那么一出,早来早安心。真不成的话,也早死早投胎。

何小西和小驹两人,从没有此刻这样,巴不得人家上门找麻烦。可能是两人太迫切,小驹大嫂果然在快晌午的时候来了。

何小西见过她。守着这出村的要冲,除了一些年纪小的孩子,东西两村,何小西不认识的人很少。只是隔了几十年的时间,需要好好回忆一下才能想起来。

妖妖娇娇的女人,从远处行来。不用跟小驹确认,何小西在心里跟自己说:“就是她了,终于来了。”

小驹抿紧的唇和绷紧的小脸,还有周身的戒备都在佐证何小西的记忆并没有因为几十年时光荏苒出现差错。

日头到了头当顶,焦火一样炙烤着大地。最炎热的季节里一天中最热的时间。花草树木都被晒得耷拉着叶子。人们出行都避开的时间段,路上行人稀少。

也知道避开大家的眼目,还知道要脸面啊。何小西不无讽刺的想着。

何小东回去吃饭了,他自己吃完会帮着把何小西和小驹的午饭带来。这样也好,真要是这个女人扯着大哥说事。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转眼间人就走到茶摊跟前。往凳子上一坐,:“哎呦喂,渴死老娘了。驹儿,给嫂子来一碗茶,要茶叶的,别拿白开水糊弄我啊。”

何小西这才看清,这个女人三十往上快四十的年纪。脸上糊着厚厚一层粉。汗水一冲,斑斑驳驳的,舞台上小丑一样。她自己还毫无所觉,只当自己很美一样。眼角深深的鱼尾纹里夹着一缕缕粉,跟洗脸没洗干净泥垢似的。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这些日子何小西没少打听小驹家的事。知道小驹的大嫂金枝是个风“骚”犹存的女人。

金枝娘家爹抽老海(大烟),把家产败光了。败光家产之后,逼着自己老婆女儿做起倚门卖笑的皮肉生意。

小驹大哥去城里干活,被人引诱着做了火坑孝子。许是两人之间真有真情,最后竟把人娶了回家。代价是五块银元。

第七十五章嫖娼嫖成老婆

何小西听说后,感叹:这是嫖娼嫖成老婆的代表人物啊!

老婆娶回家后,几年肚子也没有动静。反倒是土埋半截子的婆婆怀上了,瓜熟蒂落生了个男娃,也就是小驹。金枝视小驹母子如眼中钉肉中刺,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只是这金枝也不是等闲之辈。眼看丈夫的二弟也到了成亲的年龄。新人进门若添丁进口,即使丈夫不埋怨,到时候也没有她容身之地。

于是赶回娘家,借口把娘家小妹接来过些日子,接了她娘家小妹家来。

她娘家小妹虽然长相、风情不如她,但自幼也是烟花之地耳濡目染的。拿下一个乡下老实人还是手攥把拿。

于是乎,小驹上头俩哥哥都成了头戴原谅色帽子的接盘侠。

老二媳妇进门后就开花结果。两姐妹如愿把持家里大权,把老两口和老生儿子挤兑的没处立脚。

小驹看看何小西,没动弹。何小西满意的笑笑。拿一只碗放金枝面前,拎着泡着茶水的茶壶:“一分钱一大碗。”

金枝咽口唾液,瞟一眼何小西。眼波流转,万种风情。当然,前提是没有沟沟壑壑的粉煞风景的话。

娇声道:“我还能赖你一分钱不成?”因为进门后不曾生养,金枝的身段保持的还行。背后看如二八少女一样。但对着这样一张脸,听着酥到骨子里有声音。何小西忍不住暗自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怀里抱着水壶。大有随你怎么说,不付钱就没茶喝的架势。

金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往兜里掏了掏。什么也没掏出来。脸色变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过来。说:“有什么啊,苦不啦几的,白给我喝我都不乐意喝。”

何小西:差点就信了你的邪。舀了一碗凉白开:“我这小本生意,比要饭的强不了多少。但是一碗水还是请得起的。别说乡里乡亲的,就是要饭的上门,一碗水也得给。大家都是混穷的,谁还没个为难的时候。”言外之意:我穷、我光棍,不太过分的要求就罢了,想讹老娘,没门儿。

金枝小口喝着何小西送的水。不看脸确实姿态优雅,赏心悦目。说出来的话远没有姿态好看:“我家小弟别看年纪小,可是能当个大人用。我说我天天见不着他,原来被你留这里使唤着干活呢。”

何小西一撇嘴:“可拉倒吧,他能给我干啥?我这重活就是挑水,他干得了吗?重活他干不了,轻活我自己都不够干的,留他帮吃饭啊。我家才分家,可没有多余的粮食管他。我还以为你是来带他走的呢。我跟你说啊,你赶紧带着啊,别想赖我这。”说着就拉住金枝的胳膊,一副怕大人逃跑把孩子丢下的样子。

“吃了我们家好几顿饭了,你得给我个说法”,何小西看有人走过来,大声嚷嚷道。何小西不说比她多许多年的见识,就是这渡口上浸淫的几年,也足够应付她。

金枝有些狼狈。何小西白送的那碗凉白开,也都变成汗水淌了出来。那张脸上就更精彩了。

金枝背对来人的方向,加上被何小西拉着,只想怎么在言语上击败她,没顾上眼观六路,就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了。来人就听到她强词夺理的那一套言论。

这套言论就是她对付陆姓族里人那一套的集合版。引得围观人群一阵嗤笑。金枝这时才发现她所说的话竟然被大家听去了。

她这些年一次次得逞,无非就是抓住大家不愿意被她抹黑的弱点。大家都有好鞋不踩臭狗屎,或是我是美玉,跟她个瓦片碰什么之类的想法。一阵风一样,金枝来去匆匆。

何小西打的是趁此机会一次跟她做个了断的主意。现在是小驹占便宜多些,日后形成雇佣或合伙关系了,她再来找茬就说不清了。外人只能看个热闹。那时候就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还是趁现在就把一切厉害关系撕吧清楚为妙。

何小西和小驹午饭都没来及吃。一人一张饼嚼吧嚼吧咽下去,喝口水送送。何小西把茶摊交代给大哥看着点。何小西扯着小驹的胳膊,直奔小驹家而去。

一路上按照他们两人合计好的。小驹做出不愿意被送回去的模样,不停耍赖挣扎。但因为不敌何小西的力气,虽然中途两次挣脱,仍旧被何小西强制住带到他家里。

一路上呼呼喝喝的,如料想的一样吸引了大半个庄子的人围观。自何小西回到现在以后,所经受过的围观,比前世一辈子受到过的围观都多。这其中固然有何小西自己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这个时代贫乏的精神文化生活造成的。

这是一个组团跑几十公里路,只为看一场堂会的时代。家门口免费的热闹,焉能错过?既然无论如何逃不脱被围观,何不控制舆论为我所用,惩治恶人,让自己目的达成。

陆老虾家低矮的围墙上骑了一墙的人。墙外的树上也结了好几个人形生物。满院子的人呜呜泱泱,人声嘈杂。

何小西把小驹推在老虾的身边,问他:“你儿子这些天在我那茶摊那里呆着,说好说歹就是不走。我吧,吃饭的时候总不能让孩子看着,就好心给孩子点吃的。谁知道现在的世道好心没好报了。你家大儿媳跑我那找麻烦,说他给我干活,我占了你家便宜。”何小西几句话把原委交代清楚。人群中就嘤嘤嗡嗡的开始讨论起来。尤其那些在金枝手低下吃了哑巴亏的人家,更是言辞激烈。

这么大动静,陆老虾家就只有老虾一个人出面。其他人都龟缩在屋子里。老虾呢,就是赔笑陪不是。

什么样的人最难缠?就老虾这种人。老话都讲:宁惹蹦蹦跳,不惹软毡帽。老虾就是老话里说的那种摔不烂的软毡帽。恶心人的劲比之于何中槐不差多少。

眼看何小西就要一个人演起独角戏,都有些气馁。何小西没法,只能一直拉着老虾要个说法:“我好心没好报,那我就没必要好心了。这几日你家孩子吃了我的你给我吐出来好了。”

何小西想的是,老虾这么大岁数,脸面总得要吧。只要他吐口说赔钱或是赔粮食。不怕他家大儿媳那种只进不出的抠门货能忍住不蹦出来。

更让人生气的恶心事还在后边。老虾不按套路走,拿起一根比婴儿手臂还粗的棍子,就朝小驹挥去:“你个贱骨头,天天出去给老子丢人现眼。”

这一下要是打实了,还不得去半条命去。

第七十六章跟姐玩这些里格朗

这真的是亲爹?

就算小驹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但生都生了,也在眼前养了这么多年,别说是个人,就算是条猫狗也养出感情了。

何小西也不能真看小驹挨打,忙拉着小驹躲开。其他人也乱哄哄的上前阻拦。

何小西算看明白了,陆老虾这是要将她的军啊。何小西心里冷笑。

原来以为只有金枝不讲道理,合着这一家子都不喘人气。

何小西:“你当着我的面打孩子给我看呢?我跟你讲了,没用,我可不吃这一套。我本来当积德行善做好事的,你们偏诬赖我占便宜了。我可不能吃这个哑巴亏。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还就不走了。你家吃啥我出啥。啥时候吃够本了我啥时候走。”

说着,拎过来墙边的一只筐倒扣在地上。大马金刀往上面一坐。一副不给我说法我就耗死你的样子。

陆老虾是真没料到她一个没成亲的小姑娘这么光棍难对付。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正当何小西以为陆老虾抵挡不住了,正主终于该出场了的时候,一个瘦弱的身影从堂屋里挪出来。

是的,摇摇欲坠,扶着墙挪出来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加上常年卧床,晒不到太阳,脸色蜡黄。这是小驹的娘。

何小西没料到她会出现,疑惑的往小驹的方向看过去。小驹心虚的眼神躲闪着。这个熊孩子,估计又有事情瞒着自己。

也是啊,如果自己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家除了哥嫂不靠谱,连爹娘也不靠谱,自己还会傻了吧唧的趟这趟浑水吗?何小西不太确定,或许会吧。

凌厉的眼神瞪了小驹一眼,回去再收拾你。如今的情形已不容何小西退缩,只能见招拆招了。

抽抽涕涕的小驹娘,配着她满面病容自带天然悲苦的脸,俨然是一副苦情剧的女主角。

不知道是真的支撑不住,还是故意要给何小西再将一军,挪到何小西跟前的时候,身子一歪,就要跪下去。

喘息着道:“你好心抬抬手放过我们吧。都是穷闹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咿咿呀呀就哭起来。

何小西都怀疑自己是那逼债的黄世仁,驴打滚的利逼得她家亲人离散,家破人亡。

何小西一把把她抄起来。跟姐玩这些里格朗,谁特么还不是千年的狐狸。

何小西一个眼神,小驹赶紧上前帮忙把他娘拖到小西之前做的倒扣的筐上坐下。

遇到这样的人,真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拍不得打不得。也就是她,换个人来估计跟小驹爹对阵的时候就跪了。

即使侥幸没跪,遇到这朵老白莲也得跪。

何小西脾气也上来了,今天还非给这家人杠到底不可。就凭着这两个老东西这一套套唱念做打的花活,怎么看都不是对小儿子被虐待无能为力的样子。

稍微有点心,都不至于让他沦落到只能自己出去剜野菜喝野菜麸皮糊糊的地步。无非就是自私只求自保罢了。

我不必比熊跑得快,只要比同伴跑得快就行。不仅对小儿子被虐待无动于衷,如今看来还在其中充当帮凶。

陆家族中的人,估计很多都是在跟这俩老东西的两轮pk中跪的。这样又打孩子,又哭又跪求的,不是小西这样有目的的人,真心招架不住。

一点粮食几捆柴的事,犯不着喊打喊杀。基本都选择息事宁人败退下来。

何小西把人按着坐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帮助顺气:“摊上这样的儿媳妇,生气是应该的,大家知道你不容易,不会怪你的。生气归生气,还得爱惜自个的身体。大家说是不是啊?”

嘴皮子上的宽容大度谁都不会吝啬。几乎一口同声的劝小驹娘想开点。

何小西不等小驹娘开口,又道:“要我说啊,你这婆婆做的也忒窝囊了。虽说现如今新社会了,讲究个妇女解放。但也不能没了王法,连基本的孝道都不讲了吧。

小辈错了,你就应该指出来,让她改。她若真不听,不是还有族里长辈嘛,大家不会容着她顶撞你,死不悔改的。你说你,她犯的错,你总是帮她下跪求情算什么事啊!让我们怎么说,不追究了吧我们憋屈,追究吧,你这么大岁数要跪我,好像我们理屈欺负人一样。”

连珠炮一样“突突突”一番话,让小驹娘几次欲张口却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

等何小西说完,小驹娘到了这会还不放弃,依旧张口欲说话。

何小西接着道:“我是一番好意被当成驴肝肺啊。搭了东西还被你儿媳妇倒打一耙。你那儿媳妇,可不是什么省油灯。看讹我讹不到,就吓唬我,说是要让我那茶摊开不下去。咱可是乡里乡亲的啊,咋就能比土匪恶霸还狠啊。这是不给人活路了。

我那茶摊才开几天,挣得那仨瓜俩枣的,都赔给她也不够。你说我风吹日晒的,挣得可是血汗钱。她那嘴咋张得开的,咋能张这么大。张口就问我要这个数。”

何小西伸俩指头比了个二。小驹跟着补刀:“二十。”人群中一片抽气声。看来大家都被小驹说出的数额惊吓到了。

水洞村,除了像陆友富这样有些营生做的人家,其他人家,一年基本都没有十块、八块钱的纯收入。大伙儿如何能不惊吓。

何小西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熊孩子,我这两根指头是两块钱,不是二十块钱。我的指头是爹娘生的血肉的,不是金银的,没那么值钱。

可是小驹话已经出口,小西此时不能拆她的台。其实也不算小驹说的数额陷害金枝。当时的情形,金枝虽然因为来人了没说具体要小西付出什么代价。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会轻易过关,是要狠狠出一些血。

何小西也不会认为这样做有什么心理负担,金枝既然利用别人的善心发不义之财,就要有得到报复的准备。

何小西担心的是,只是如此一来,小驹就彻底站到了这个家的对立面。他家里更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还只是一个未成年人,只有八岁。他知道这样说对他代表着什么吗?他做好割裂亲情,彻底跟这个家一刀两断的思想准备了吗?

何小西担心的朝他看去。迎上一双坚定的眼神。

何小西暗自立下决心,不管以后如何,努力给他一个跟以往不一样的新生。

屋内,金枝其他人终于呆不住了,鱼贯出来。二十块钱果然是颗巨雷,任你潜水潜得多深,都避不开被炸出来的命运。

果然,几人一出来就把矛头对准小驹。小驹的大哥原谅帽大哥抬脚就冲小驹踹去。

好在围观者众,被大家拦了下来。

第七十七章上梁不正下梁歪

站在金枝身后的女人嚷嚷:“狠狠打,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小杂种。”

何小西循声望过去。这个女人应该是小驹的二嫂,金枝的妹妹兼妯娌金叶。

比金枝矮,矮胖矮胖的。没有她姐姐那样妖娆的身段,相貌也更普通一些。看做派,智商也比金枝差一大截。

应该是仗着生儿育女,在家里地位稳固的缘故嚣张了些。也不想想,小叔子是小杂种,她自己男人是什么。

只骂了一句,就被精明的金枝制止住了。围观的人都开了回眼界,这样骂小叔子,还是当着公婆的面,真是闻所未闻。

何小西不担心原谅帽大哥和二哥他们仗着人多欺负她一个人。她大哥是她最大的依仗。

何家虽然人丁单薄,但只要何小东在,就能顶门立户。

柳氏和何小东为何结婚多年只得了露露一个孩子?就是因为何小东当年被抓壮丁一走几年。

柳氏当时怀着个孩子,被人推倒滑了胎。之后没养好,加上担心不在家的男人,又受到晚老婆婆的磨搓。

何小东回来的时候,柳氏瘦得皮包骨头。又是好几年没有生养。直到把身子养起来,才又怀的露露。何小东的同龄人,有些孩子都能下地干活了。

那时候两人新婚不久,何小东和村里的十一个青年一起被抓走了。

一批被抓走的人,六个生死不知,反正是没有回来。其余五人有两个自己逃回来的。另外两人,是何小东打死押送的官兵带回来的。

据回来的人说,他们被裹挟着到了南方。逃出来以后不敢走人多的地方,捡着没有人的小路或是秫秫地里走。走了一年多才到家。

回到村口河边的时候,比要饭的还惨。衣服被挂的一缕缕的,衣不附体。脚上冻疮和伤口都流脓了。胡子结成团,头发结成饼。渡口摆船的何中槐都没认出他来。

没有音讯的其中一个人,是个独生子。他的父母因为思念儿子,双双哭瞎了眼睛。

何小东回来后一直照顾两位老人。何小东在村里有义举,又有传说中的凶名,所以敢惹他的人基本没有。

小驹靠上来寻求庇护,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奔着何小东的义举和凶名来的。

何小西不屑于狐假虎威,但是如果有人敢炸刺,她也不会敝帚自珍,关门放何小东的事也可以偶尔为之。喝令何小东打何小北她都干过,打别人更不在话下。

正主都现身了,为何陆友财还不出现何小西腹诽:陆友财这人真不靠谱,这是要关键时刻掉链子。

何小西想的是这边吵起来,陆友财就会来了。他来了就让他去把几个陆姓族里德高望重的人请来主持公道。他倒好,都快结束了还不见人影。这是准备跟后世影视剧里的警察叔叔看齐了,总是等一切结束了才姗姗来迟啊。

正想着,人群闪开一条通道。几位陆姓族里的人从人群中间走进来。打头的是陆友财搀扶着的一位头发胡须花白的老人。

陆友财没有说话,但是何小西却看出来他从头到脚都在邀功。

有人主持公道就是比自己求公道扬眉吐气。当然也是因为陆姓族里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定案的缘故。他们也忍受这一家子的无耻忍到极限了。但是跟何小西预想的还是有些差距。

何小西申明:“我不是想要那点子东西,我就是为了清白,我忍不下这口气。我哥大家都知道吧,他一年年的搭多少东西出去。跟那些比,小驹吃的连个角都够不上。”

何小东为了接济别人,遇到过河的客人有需要脚夫的,都自己接了活多干。何小西就是因为他经常不在,接替着也干起撑船的活。本地,女子抛头露面干活的不说没有,也是凤毛麟角。

陆氏族里,让原谅帽大哥给小西赔礼道歉,并保证不会再犯。责令陆老虾夫妇对子女严加管教。

当然这后一条说了等于没说。陆老虾家这种属于上梁不正下梁歪,最该管教的就是他们两口子。

已经不是旧社会了,宗族的权力被大大削弱。宗族存在的意义仅仅是立契约的时候做个见证了。

何小西也不失望,给了小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拿着给她的赔偿从人群中让出的通道往外走。

陆友财自告奋勇去送她。何小西边走边在心里数着数:一,二,三……。

走到篱笆门外路边,堪堪数到九,身后就传来金枝的声音:“我的娘啊,屈死我了。我没脸活着了,让我去死吧。死了就能证明我是清白的了。

我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穿,哪里对不起你啊,你伙着外人陷害我。我就是死了都得是那庙里屈死的鬼呀。”

金叶嚷嚷:“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撵滚蛋。”当着族老,倒是不敢再骂什么小杂种。

何小西转身进门。躲在人群中看热闹。只见金枝坐在地上,倚着她男人哭的梨花带雨。

原谅帽大哥蹲在旁边,怜惜的劝慰着。

何小西觉得倒牙,心底调侃:这是真爱啊。

金枝咿咿呀呀拉着长腔哭诉。话里话外无外乎是她冤枉,小驹伙同何小西诬陷她,家里容不下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让族老把人带走,他们不要了。

族老聚在一起,商讨怎么办。最后决定还是用来之前商量好的策略,以秋收禁止别人跟她家互助约束她。

跟何小西家没分家以前一样,陆老虾家里也是吃饭的人比干活的人多。又没有大牲口。

更重要的是人品问题不好。自愿跟他们家结对的一个也没有。

村干部硬指派都指派不下去。最后还是在几个族老的主持下抽签才解决的。

头发花白的陆厚诚代表众人发言:“族中这些年对你们诸多照顾,你们要知道感恩。若是再执意如此,今年秋收时候族里不会再照顾你们。”

听到这话,金枝的哭声只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哭起来。不仅她哭,陆老虾媳妇也哭。

族老面色一黑:“提前分家,把小驹的地分给他,族里出人种。”

金枝一听,滚地上发疯,叫嚣:“你们这是要断了我们一家的活路啊。好啊,分,今天就分。分完我就带着孩子们挨个到你们几家吃去。”

何小西心里暗乐:这话怎么跟刘氏说的那么相似。

从始至终,陆老虾两口子都没有替小儿子说一句话。

小驹冷漠的站在人群中,仿佛大家在决定的不是他的去向一样。

看时机差不多了,何小西拨开人群来到金枝边上,蹲下,盯着她看。

金枝没想到何小西又回来,做贼心虚,被何小西看得心里毛,哭声戛然而止。

往后退了退,下意识问道:“你想干什么?”对于装疯卖傻的人,不能指望她有正常人的思维。就好像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这些过去许多年的经验告诉何小西,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瞎哔哔,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

但是不能给对方自己是冤大头的错误印象。必须让对方知道,我不好惹,不要幻想着讹我,你占不着便宜。

第七十八章揣了私货

相信今天之后,金枝不会再想从她身上占便宜,即使她决定收养小驹。

何小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不干什么,就是看你哭那么伤心还不淌眼泪蛮奇怪的。”

用手肘捣捣她:“哎,看来你婆婆是真疼你小叔子哦。看哭的,眼泪从刚才就没停过,跟你的干打雷不下雨不一样,看来是真伤心。

看你婆婆面子,留下他吧。都这么大了记事了,给谁谁愿意要,又养不熟了。在你家又不一样了,养不几年就能干活了。”

金枝扭头看她婆婆一眼。果然哭的两眼泪汪汪的。

见大儿媳看她,陆老虾媳妇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更努力的哭。

见状,金枝的脸色变了几变。养几年就能干活不假,但养几年也得娶媳妇生孩子,还不是都得花钱。

不趁这个机会拔了这颗眼中钉,万一被他哄着公婆向着他,到时候分家也要分走一部分家产。

金枝怀疑的瞥了瞥何小西。何小西笑笑。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是技术活。虽然她成功的利用她们婆媳之间的矛盾让这女人决定赶小驹离家,但是这个女人也开始怀疑她的目的。

何小西假意劝她:“小驹毕竟是为了帮我才惹得你们不快,你们真闹僵了,我也不得劲不是。家和万事兴,各退一步算了吧。”

何小西利用她的怀疑,再次给她挖坑。

金枝果然上当。不仅打定主意赶走小驹,而且把何小西当成接手他的人。

君子欺之以方,何小西兄妹最终总会接管过去的。

金枝声称不要族里管,吃里扒外的人撵出去就好。让大家都别管,让白眼狼自生自灭好了。

陆厚诚气得满面通红,不停咳嗽。

一锅好粥,不应该被这样一颗老鼠屎毁掉。陆家族老们大多为人呆板,但这种人也朴实。何小西自己做的局,不想让他们跟着难受。

忙出来表示愿意接管小驹。金枝一副得意洋洋小人得志的样子。

见此情形,大家都劝小西再想想,不要一时冲动做这样鲁莽的决定。

何小西表示这是他大哥授意她这样做的,她考虑清楚了。但是需要陆姓族里给见证下立个契纸,不要以后陆老虾家反悔或再生什么幺蛾子。

陆友财见何小西这么固执,任大家怎么说都执意要这么做,让他大哥劝劝何小西。

陆友富拍拍小弟的肩膀:“你就别管了,小西可比你有主见多了。”陆友财被他大哥说得一头雾水。

但想想他大哥也认为小西好,又觉得与有荣焉。

好在陆友富关注着何小西那边局势,没看到他的傻样子,不然还不知道怎头疼呢。

何小西心意已决,陆姓族里人虽然觉得对她不起,但无疑这样是对小驹最好的选择。

大家虽然臊得慌,还是同意做这个见证人。并保证如果将来陆老虾家找何家麻烦,他们负责。

何小西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担保,算是个意外收获。

最后经过讨价还价,小驹的地不带走,留给陆老虾两口子做养老田。何小西另外出五十斤高粱,给小驹家作补偿。补偿他们养了小驹八年。

并做出约定,如果小驹将来离开何家或是陆老虾家反悔,要如数奉还这五十斤高粱。此外,还要以每年三百斤粮食的标准对小驹在何家生活期间何家的付出做出补偿。见证人负连带责任,也在契纸里注明。

何小西拿着墨迹干透的契纸,牵着小驹的手往回走。

按照前世的历史走向,至少要到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农村的口粮才会有富余。

也就表示,只要手握这张契纸,就能保障陆老虾家二十多年不敢来纠缠小驹。

有了这二十多年的时光,小驹都长成能给自己拿主张的大人了,当然不会再受他们拿捏。

最主要,陆老虾两口子到时候都相继去逝了。他们想用孝道绑架他都没了借口。

小驹有些忐忑,虽然只是换个地方住,其他的跟前几日还是一样的,但从此以后就是何家人了,猛然间的转变就跟一场梦一样。

陆友财赶上来,向撵小狗小猫一样撵小驹:“去去去,自己走,又不是不认识路,还要人领着走。”

像对自己家孩子一样的不见外的语气。反而使得小驹的心情豁然开朗。对这种心性敏感而且早熟的孩子,还真是越小心翼翼对待,他越别扭。

看着跑跑跳跳走远的小驹,陆友财心里还委屈呢,小西的手我都没牵过,谁允许你牵的。

陆友财把小驹赶走后,先是没话找话,再确认一次跟何小西一起的去看戏的约定。又问何小西家有没有给小驹住的地方。

何小西在心里鄙视他,我们借住的是你家老房子,修缮的时候你也参与了,有没有小驹住的地方你心里没点数吗?

东拉西扯一堆废话。何小西被烦的冒火。真想借他家驴嚼子给他戴上。

说这么多废话,真实目的是想借机也牵一下之前小驹牵着的手。只是他有贼心没贼胆,犹豫一路也没敢出手。

也幸亏没敢放肆,不然何小西非一巴掌把他扇清水河里清醒清醒。

陆友财蔫吧吧回了家,跟缺水的小白菜一样。一进门看到他大哥,赶紧像气球充气一样,昂起头挺起胸,装出一副精神头饱满的样子。

陆友富问起何小西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吗?见平日最不喜欢他这样的大哥没有揪着他训斥,陆友财暗自庆幸的同时,跟大哥汇报何家兄妹的态度。

他当然不会傻到跟他大哥说他没话找话说的那一部分。把何小东的表现说了一下。何小东本来就是豁达的性子,听了何小西的说法,表示他知道了这事就算过了。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三言两语说完,陆友财自己都觉得寡淡。

陆友富听完,一脸不相信,问他:“完了,没其他事?”没其他事你一副别人欠你钱没还的样子,骗谁呢。

陆友财只能挤牙膏一般,搜肠刮肚想还有什么可以说。别说,还真让他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可以说的话题。

神神秘秘的拉他哥进屋说:“小西不让告诉别人。”

结合陆友财刚才的样子,陆友富想多了。眼皮直跳:这俩孩子不会是自己私下里把亲事议定了吧。

当然,这是文雅的说法,不文雅的说法是:俩人是不是做了什么私相授受的事,肚子里揣了私货了。

陆友财:“我问小西,他们分家的时候地就分少了,现在添了个人还没地,以后他大哥还有孩子出生,他们家怎么办?”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陆友富舒了口气。

但陆友财接下来的话,让他额头青筋直跳,惊出一身冷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天气热热的。

第七十九章饿虎扑羊

陆友财炫耀的口气道:“小西说‘有人家孩子多,有人家孩子少,有人家去逝的老人多。地过几年就不平均了,政府肯定得重新分’。”陆友富想想,还真有些道理。

也是现在,地是农民唯一的依仗。后面农民都能出门打工挣钱去了。反而不希望国家土地政策有变化。

小西说这些就是根据以后历史发展,编出来糊弄陆友财的。她总不能说国家会收回土地,成立农民公社吧。不得被当成疯子。

“小西还说,咱们农村都分地了,城里那些店铺作坊啥的,说不定政府也得管。”

一声响雷炸响在陆友富头顶。也顾不得弟弟因为什么发蔫了,草草把人打发了,去找陆大嫂商议事情。

“又啥东西找不到了?”,被叫进屋的陆大嫂问自家男人。在她的认知里,陆大哥叫她,十次里有十次是找东西又找不着了。

因为是童养媳夫妇,陆大哥比一般丈夫更依赖媳妇。所有事、物都交给陆大嫂一把经手。

陆友富把人拉进屋,往床上按。陆大嫂吓得花容失色。这大白天里人来人往的,发什么神经。

陆友富制止陆大嫂起身:“哎,我让你别动,你瞎动什么啊。”

从窗外经过的陆二嫂听到屋里的声音,臊得满脸通红,快步跑开。并约束着家里的小姑子和孩子们不让靠近那屋。

屋里,陆友富告诉陆大嫂:“这段时间你啥都别干了,躺床上装病。”

原来,陆友富见酱油酱菜生意好,想要在城里开了一个酱菜作坊。准备不去进货了,开始自产自销。

如今刚交过顶铺子的定金,店铺的老东家还没收拾完,才没做交接。只等着老东家把尾货处理完,两家就得交接了。

听了何小西的话,心里不落底,怕政策有变。就想起让陆大嫂装病,借口需要钱给媳妇看病,试试能不能把定金拿回来。即使不能拿回全部,拿回一部分也行。

定金还是小事,主要是不能让外界知道他们家有钱。得找个合理的说辞把钱“败光”。

以后依旧跟以往一般,把酱菜生意放在这个小山村来。以水洞村辐射其他山村,做散客生意。

陆大嫂摇头拒绝:“不行不行,就我这个样的,说有病谁相信?”

陆友富看看陆大嫂,黑红的脸庞,面如满月,体态微胖。真是,说她有病都没有人相信。

“要不,让咱娘来?”陆大嫂提议。只是她的口气有些虚,自己都不相信闫氏能胜任。

没有比做儿子的更知道亲娘的德行了,陆友富把头摇得货郎鼓一样,否定了陆大嫂的提议。

闫氏除了一副吃什么都不长肉的吃昧心食的体质,哪哪都不合适。真让她去做,跟拿个喇叭全村宣传没什么区别。“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夫妻俩并排坐在床沿寻思对策。只能让陆二嫂做了。嘴巴严能信任。

陆二夫妇被喊进来商量。这二人一贯是陆大说啥是啥,当然是言听计从。只是陆二嫂出来的时候脸有些红,对自己想差了有些羞愧。

陆友贵不知之前的事,当她是害怕,安慰她:“没事,大哥大嫂会安排好的。”

解决了小驹家的大患,何小西把渡口的茶摊名正言顺的交给小驹忙活着。只需要给他担好水,备好柴火,交代好注意别烫着,就能抽开身去忙活其它事情了。

何小西先回家把小驹以后留在他们家不回去了的事情告诉柳氏。让柳氏给他安个床铺,另外看着有没有旧衣服先给改一身衣服对付着先穿穿。

虽然此时做媳妇的地位还是低下,有些人家不拿媳妇当家人待。但何小东兄妹不是这样。有什么事都要跟柳氏商议一声。

何小西不希望这件事柳氏从其他人嘴里先听到,因而有不好的想法。那样的话,做为家人的他们可能不会有什么。但新加入的小驹就说不定了。

以柳氏的性情做不出过分的事情。但是有时候,过分的客气在过日子中反而更伤人。

如果因为小驹的加入,让她们家不和睦或让小驹不自在,那样就违背了她收留小驹的初衷。

小驹从陆老虾家出来,除了身上穿的那条只能盖住屁股的裤衩一样的裤子,什么也没有。

柳氏抿唇笑了笑,转身从针线笸箩里拎出一套衣服来。那是一条小孩的裤子和一件男孩式样的小褂衩。用何小东的一件旧裤子改的。“呶,拿去吧,今天刚做好。就知道你们兄妹俩会忍不住多管闲事。”

何小西得了便宜卖乖,嬉笑道:“我还不都是跟大嫂你学的啊!”

对于小姑子的无赖相,柳氏无奈的摇头失笑。露露虽然不知道大人们笑什么,也跟着笑。

何小西坐在茶摊边上,看着茶摊上小驹似模似样的跟客人端茶倒水收钱。

有客人抱怨茶水贵:“就这两碗白水,就收一分钱。这要在家里,不要钱都能随便喝管饱了喝。”

小驹把水给那人舀满,小嘴巴巴的:“那可不是,不说在你家,就是在我家,有人上门要碗水喝,我也给人不要钱管饱。”说的那是一个义正言辞。

接着又一本正经解说喝开水的好处。当然,这些都是这些天从何小西跟客人说话时听到的。不过现学现卖竟然丝毫没有走样,也足以证明他的聪明伶俐。

何小西一边听着那边的说话,手上还不停的打着一双草鞋。是准备打了给小驹穿的。

她打草鞋的主要材料是蒲草。水洞村如其名字,水多。所以水洞村人打草鞋多以蒲草为原材料。为了让打出来的草鞋结实耐穿,还配以麻绳和碎布条。

因为是打给小驹穿的,小驹是男孩子,男人们穿的鞋子上不能带红色。此地有这种风俗,男人不能把红花时运踩脚底下,不然会坏了时运。

何小西又嫌弃青色(黑色)的颜色重,小孩子穿了不好看。所以特意挑了相对好看颜色的布条加上去。

因为费了心思,打出来的草鞋非常有卖相。快完成的时候,有等着过河的人看中了这双草鞋。询问何小西:“小大姐,这鞋卖吗?”

集市上也有卖草鞋的,都是附近村民趁着农闲打了,换些小钱。大多数村里人都会打草鞋,所以市场需求不多,价格也不高。

何小西正想开口拒绝,小驹就抢着回答道:“卖,卖,卖,卖的。”

如饿虎扑羊一样过来,抢走打好的那一只,塞到那人手中。

第八十章遇狼

小驹一边把鞋往人家手里塞,一边介绍着:“我们的草鞋跟集市上卖的可不一样。集市上卖的都是普通草的,不是我们这样的蒲草。而且他们也不加麻线和布条。

你估计也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想买。我们这鞋,那是又结实又好看,您真是有眼光。”

看他如此殷勤,又把草鞋夸出朵花来。客人担心价格也会高得离谱,试探的问:“怎么卖?”

这次何小西再不敢伸手指头了。谁知道这小财迷会不会报出个离谱的价格来。卖不卖草鞋都另说,再把人家吓出个好歹来。

何小西接口:“集上那种草鞋三分钱一双。我们这个比他们的费些材料和功夫,多一分钱。”

那人正担心他们狮子大开口,自己会被狠宰一刀。听到何小西的报价,松了口气。也没讨价还价,掏钱买下草鞋。

何小西把最后一点未完成的收好口,用一段草绳给人系好。

小财迷抓着收到的钞票,笑得见牙不见眼。

何小西吓唬他:“你的鞋卖了,以后你就光着脚好了。”小财迷根本不怕,回何小西:“没事,我自己学着编,能自己穿还能卖钱。”

美不滋的把几张纸钞数过来数过去。掰着指头和脚趾头算打草鞋能赚多少钱。何小西看着他笨拙又困惑的计算着,冲口而出:“行啊,我教你打,赚了钱开学送你去上学。”

小驹抬头看向何小西。那一眼,何小西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星辉,亮闪闪的。比财迷劲上来时见到钱还闪亮。

自此,小驹全身心投入到打草鞋的大业中。

上岭子大集那天天还没亮,小西如约跟村里人一起坐着马车去看戏。三辆大车,依次走在出村的路上。而此时,东方才微微露出些鱼肚白。

何小西坐的这辆大车上,都是陆家三个房头的姑娘小伙和孩子。玩乐是未婚年轻人们的特权,媳妇们都得守在家里干活。

水洞村离上岭子村直线距离并不远,只是山路崎岖难行。乘马车要绕道走。

赶到的时候,戏台下已经乌泱泱人山人海。大家约定好看完戏在马车处集合,就各自散开找地方听戏。

台上唱着的是传统经典剧目《墙头记》。这个剧目,在广大农村地区很有市场。

何小西内里住着的是一个热爱老剧目的老妖级人物,看得津津有味。没发现旁边的陆友财一场戏的时间里,看她比看台上还多。

回家的路上,一行人依旧兴致勃勃的讨论剧情。更有人大声唱一段。

马车“哒哒”前行,行至大半路途天色暗下来。密林边一个下坡处,马车的木轱辘轧到一处凸起物。颠簸了一下,车身差点侧翻。

大家下车查看。前面两辆马车不知道这辆车出了意外,依旧往前走,已看不到踪迹。喊了前车半天也没喊应,大家只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马车上。

这车若是不能走了,天黑也到不了家。谁都没有注意到,山林里一条黑影从侧面悄悄向他们靠近。

人群中的几个孩子看了一会修车就失去兴趣,虽然被约束着不许乱跑,眼睛却往四周扫来扫去。

他们最先发现的这头狼,大喊:“狗,狗,那儿有一只狗。”拉车的马变得狂躁不安。不知道是谁大喝一声:“狼!”

狼发觉被发现了,往离得最近的何小西扑过去,妄图一击得手。

其他人慌乱四散的时候,陆友财却朝着狼奔去挡在何小西身前。

事发突然,好在他之前正在把玩车夫的马鞭。手里的马鞭暂时让他能抵挡一下。但很快还是把咬伤了。

何小西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在此刻凸显出来。捡起脚边一根大人手臂粗的木棍挥舞过去。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相继找了趁手的石头木棍,围拢来打狼。

前面两辆车发现后车没跟上来,原路返回寻找。他们到的时候,就看到这群劫后余生的人。尤其是陆友财,裤管都被扯烂了,腿上血糊潦啦的。一头狼躺在地上,已经死得透透的。

简单包扎了伤口,众人帮着把马车检修好。一群人心有余悸的往家赶。之前看戏的那点欢愉早被丢到爪哇国去了。

一夜之间,何家收养小驹就变成旧闻。取而代之的新闻是昨天看戏的人回家途中路遇野狼,陆家三房的友财为了救他“媳妇”何小西被狼咬伤了。

村人淳朴的认知里,救命之恩就必须以身相许。当然,前提是被救的得是黄花花的大姑娘,救人的得是硬朗朗的棒小伙。鸳鸯谱也不能乱点,得靠谱的才行。

何小东作为新上任不久的何家大家长,出面去陆家三房致谢。回家描述,陆友财的一条腿肿的跟大象腿一样。今天准备进城去看大夫。

陆家这边,陆友财的右腿经过一夜之后确实肿的严重。昨天晚上回来,一家人被吓坏了。忙忙乱乱的烧水重新清洗包扎。好在只是看着严重,伤口虽然深,但并没伤到要害。

出于保险起见,陆友富还是决定带着他去城里看看。前日还为找不到人装病犯愁,现在就从天而降了一个伤患。

虽然难题迎刃而解,但以这种方式来解,怎么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已然如此,难受也没用。哥嫂们本来觉得陆友财年纪小怕办事不牢靠,不想告诉他的。现在需要他配合着把病情夸大一些,只得把实情告诉他。

陆友财听了他大哥说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惊讶的张大嘴巴。他仔细想了想何小西那天说话时候的情形。两人就纯粹是闲聊,没有看出何小西有意有所指或者是暗示的意思啊。还是说他已经傻到别人暗示,他都听不出来了。

本来伤口还很疼,突然之间就忘记疼痛了。拽着他大哥的胳膊说道:“等等大哥,你不会搞错吧。”陆友财有些担心,若真的是误会一场,以后大哥会不会埋怨小西。

陆大嫂的想法就比较直接。自从陆友富要自己开作坊扩大经营的时候,陆大嫂就不很赞成。

女人的性格决定,她们喜欢稳妥,不太喜欢冒进。开新作坊他们本钱不够,还在亲戚朋友里借了一些。

她一直担心,干不好的话这些钱会打水漂。好容易如今陆友富回心转意了。可不能让陆友财三言两语再给说动了心。

陆大嫂忙打岔:“好了,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伤吧,听你大哥的,不会有错。”

陆友财只得打住这个话题。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来。

第八十一章活随搅家精小姑

陆友财问他大哥:“我装病的事,要不要跟小西说一声啊?”小西要是知道他夸大伤情,还瞒着她,会生气的。

陆友富略沉吟,道:“事关重大,暂时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为好。”

见陆友财不以为然,训斥他:“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这事由不得你任性而为。”陆友富读过几年书,曾立志做一个儒商。说起话来总好掉几句书袋子。

眼见兄弟俩谁也说服不了谁,陆大嫂忙调和:“都少说两句。这点事也值当吵。”

出了个她自认为好的馊主意:“咱先不告诉她,还能趁机看看她对你咋样呢。她要是个好的,就告诉她。她要是看你伤重有其它心思了,就不告诉她。”

跟大哥说话还只是争辩要不要跟何小西说实话。到大嫂这就成为加强版考验了。

听到大嫂的话,陆友财就有些恼了:“小西她不是这样的人,大嫂你想法不要这么阴暗好不好。”

陆友富见他语气很冲,话也不好听,再次训斥他:“怎么跟你大嫂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陆友财情急之下说的话,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低下头,不说话了,但是心里还是不赞成大哥大嫂的意见。

有人来探望陆友财,这个话题也不适合再讨论,他们暂且放下。

待吃过早饭,拆了一扇门板做担架,送陆友财去城里看伤。

陆友财赌气不理任何人。

需要拆门板做担架的,要么是伤的严重,不宜挪动,要么是昏迷不醒。

驴车一路出村,看到的人纷纷侧目。猜测这是伤重不行了。众人唏嘘不止。更有人议论:“是为了渡口摆船的何大孩的妹妹这样的,何大孩家这回有钱要花了。”

何小东小名大孩。因为他从小个子就比同龄孩子高。跟同龄孩子站一块,把别人比得都像小孩,就他像个大小伙子。

陆家驴车到渡口的时候,正是人们乘船出村的高峰。

何小西他们家在安全方面做的很好。杜绝超载,哪怕只多一人,也要分两次过河。

因为船上多了辆驴车,荷载人数更少,岸边多了许多等候过河的人。

大家搭把手把人抬上船。不停有人询问受伤情况和原因。

陆友财躺在门板做的临时担架上,透过人群看向人群后方的何小西。希望她为自己担心,又怕夸大的情况吓到她。

努力朝着何小西的方向笑笑。却不知道,在其他人看来,笑的十分勉强。

一时之间东西两村谣言四起。

何家老宅,何小南把从何凤英那里听来的话学与刘氏听。刘氏听了何小南的话后,找到何中槐面授机宜:“咱两家分过家了,我们怎么着都跟他们没关系,他们也别想我们管他们死活。

我丑话可跟你先说头里,你不要揽闲事。你要揽闲事就跟他们过去吧。”

何中槐哧溜一口酒,捏一颗花生米进嘴里嚼着:“我又不傻,管那闲事呐!”

刘氏眯眼笑着,拿起酒壶给他把酒杯添满。

同一时间段,村北柳家,也就是何小西大嫂柳氏的娘家,柳氏的老娘正被她儿子柳金柱抱怨着:“早让你去要,你不去。现在马上被她小姑子那个败家精败光了吧。”

何家分家那会因为置换地,何小东他们得了一些钱。柳金柱一直想打这笔钱的主意。多次怂恿柳家老娘来借。

柳家老娘私下里跟柳氏旁敲侧击过几次,打着为柳氏着想的幌子,提议为防止何小东把这笔钱给他妹妹做陪嫁,要帮她保管着。被柳氏拒绝了。

柳家老娘一听她闺女的小姑子惹了这么大一场祸事,还有把钱糟害完的可能,立马就坐不住了。火急火燎的往何家新居赶去。要赶在陆家三房来要债之前先把钱拿到手。

柳家老娘来的时候,小驹正好也在家里。看到小驹,柳家老娘像看到什么传染源一样,眼睛里透着嫌弃与厌恶。

小驹拿碗倒了一碗水准备端进去给柳家老娘,习惯性想吐口口水进去。但想起之前何小西的告诫,又放弃了。

虽然感觉有些遗憾,但此时何小西的教诲稍占优势。顶着柳家老娘的厌恶把水送进去。又另外给柳氏和露露各倒了一碗。

柳家老娘一点都不避讳对小驹的嫌弃,当着他的面就开喷:“你傻啊你,之前总帮着那两个老废物壳子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的吧。你不管的话,他就会越来越过分。现在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又弄回来这么个小废物养着。”

村里的一对五保户,儿子被抓壮丁失去音讯。老两口视力都弱。何小东定期去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对此,柳家老娘一肚子意见,认为女婿胳膊肘往外拐,宁愿帮着外人也不帮自家亲戚。

柳氏只低头做着手里的针线,对她老娘的话不置可否。

小驹上了水,本来没打算偷听。但是听到他在那里褒贬自己,眼珠子转转,趴在门外偷偷听起墙根。

屋内,柳家老娘没有因为女儿的沉默对抗有所收敛,又把何小西,何小东全贬损一遍。

然后开始慢慢往正题上扯:“你兄弟是做大事的人,是因为没本钱才做不了。”

外面的大事柳氏也不懂,所以她只能过一会“嗯啊”一声作为回应,让她老娘知道她听着呢。

柳家老娘想听的可不是这个。她想听的是柳氏能大手一挥,拿出钱来支持他儿子要干的“大事业”。

见自己都暗示到近乎明示了,柳氏还没反应。这是跟自己搁这装傻呢。柳家老娘怒火中烧。一把扯过柳氏手里的针线活,呵斥道:“你个没脑子货,就只知道傻了吧唧的干活。

挣的钱都让你男人填了不知道哪里的窟窿。就是不知道帮帮你兄弟。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憨货。你要是有你兄弟一半的脑子,我也不用为你操这么多心。”

缝衣针戳到柳氏的手上,把旁边的露露吓得哇哇哭。

柳氏老娘依旧没得到想要的回复,还被孩子的哭声吵得脑仁疼。迁怒的骂露露:“哭哭哭,你个短命鬼就知道哭。活随你那个搅家精小姑。”

远在大河堰上的何小西也躺枪。

门外偷听的小驹听到露露哭着,柳家老娘再一骂,更是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也顾不得柳家老娘的白眼了,进屋把露露抱出去哄她不哭。

露露虽是个女娃娃,也是何家唯一的娃娃。尤其分家以后,一家人宠都嫌来不及,好久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了。

就是没分家前的刘氏他们,也只敢背地里使绊子,当面也得装得和蔼可亲。

露露哭得直抽抽。

第八十二章把你小姑子顶给人家

柳家老娘从进门就贬这个,贬那个,柳氏一直都在忍让她。

说何小东帮外人不帮亲戚。可是谁家日常过日子的活计是要亲戚帮着的?难不成我男人帮你挑水去,你儿子躺着养一身懒肉。用不用让他躺着我们给他喂饭啊,他三岁小孩啊?

要是以往的柳氏,或许就忍气吞声了。这些日子被何小西有意识的引导。柳氏也有进步,不再一味顺从。大人们贬损一下也不会掉块肉,可是骂露露的话就太过分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柳氏把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拍,问她老娘:“怎么帮你们才算帮?

往年我们没地的时候,哪次农忙没帮你们干活?你们房子笘新草,哪次不是露露爹干的?你和我爹有病的时候,哪次不是露露爹拉着去看的?”

柳家老娘大呼小叫:“跟我算这么清楚,你觉着吃亏了还是怎么的?你个不孝女,你丧良心啊。”

小驹听着屋内一声高过一声,这柳家老娘歪曲事实的本事比金枝一点不弱。担心怀着娃的柳氏吃亏。背上露露就准备去找何小东他们求助。

这时,柳氏老娘的话如同在小驹耳边炸响的一声雷:“你是宁可便宜外人也不肯帮你亲兄弟

你现在把钱给我,以后你兄弟挣了大钱肯定不会亏了你。总比陆家来了把这钱赔给他们强。

你们把你小姑子顶给他们家,不比赔钱强到时候你们两家结了亲,这屋还不是你们的。盖屋的钱也省了。

你听我的不会错。把钱给我,就对外说没钱了,把这些老的小的吃白食的也能趁机撵滚蛋。”

柳氏怎么回答的小驹已经不敢听了。

何小东兄妹接到他的报讯,忙忙赶回家。何小东抱着露露头里走,这里又是水又是火的,都说水火无情,何小东可不敢把闺女留这儿。

这么重大的责任不能放在一个八岁大孩子头上。真有什么事的话,小驹一个孩子当不住。

何小西安排好事情跟随其后。何小西安排的是平日里的老生常谈,叮嘱小驹不要靠河太近,注意别烫着。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小驹的异常。

何小西一路小跑,追上何小东父女。三人进门,柳氏母女还在争执。

这里偏僻,加上天热大家都在在家午睡,所以没引来人围观。

这个时间是平日露露睡觉的时间,之前哭的那一场,又奔波了这么一趟,伏在她爹怀里蔫蔫地打着瞌睡。

何小西接过来,放到里屋床上。边哄着她睡觉,边听着外面柳家老娘教唆何小东夫妻俩怎么渡过这次的危机。

何小西不担心她哥哥嫂子会听那老妖婆的话推她出去挡祸。悠闲地边听着外面人说话,边哼着曲子把侄女哄睡熟了。

果然,不一会传来何小东愤怒的声音:“我妹妹怎么样不关你的事,我讨饭也不会到你门上讨。我砸锅卖铁,赔的也是我的钱,跟你一元钱关系也没有。”

至于为什么不是一分钱关系也没有,是因为此时的钱跟后世的钱兑换比是一万比一。一元是最小的面额。

一元钱的购买力低得不能再低了,目前存在的价值也几乎没有了。拿一元面额的钱买一个黄烧饼得拿一厚叠钱。用不多久就会退出流通。

何小东的声音很愤怒,所以很有穿透力。把睡梦中的露露差点吵醒了。

何小西不得不多花了些功夫,又拍又哄的才把她哄睡着。

这死老太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跑别人家指手画脚,教坏别人跟她一样重男轻女,用闺女敛财。

当初刘氏就是因为看重柳家不把女孩当人,认为这样人家养的姑娘怯懦好拿捏,才给何小东娶的柳氏。

姑娘娶回来确实好拿捏,姑娘的娘却不是省油的灯。俩老货没少互掐。

何小东被抓壮丁离家那些年,柳家老娘就曾动过让柳氏改嫁的主意。

只是柳氏是何家主要的劳力,不仅要做家务活,有时候还要去渡口摆船。

免费的劳力,任劳任怨不说,使唤着还听话。刘氏哪里愿意放手。

加上何小东并未传来死讯,柳家老娘想让姑娘改嫁也名不正言不顺,在道义上站不住脚,这事才没成。

前世后来,何小东溺水身亡。刘氏同意柳氏改嫁,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那时候地和船都不再是私有,柳氏失去了利用价值。刘氏不想白养着她和露露娘俩。

外屋,柳老娘见言语上占不了便宜,开始耍无赖。

何小东这人就是这样,跟他针锋相对的他不怕,就怕人家耍无赖的。

何小西知道是时候该她出场了。她站到房门口,假模假式的劝柳家老娘:“哎哟喂,大娘你怎么坐地上啊,地上多脏,快起来。”

柳家老娘就等人来劝着拉她起来,她好就坡下驴,然后步步紧逼。

可是等了半天,发觉何小西只是假惺惺的言语上劝说,丝毫不见上前搀她的意思。而且她站的位置,正好挡着她女儿。

柳氏想来搀她也被何小西拦下了。何小西满脸揶揄:“咱家有凳子坐,大娘不用客气,别贪图地上凉快,坐那多难看。”

把柳家老娘气得快脑充血。满嘴污言秽语骂人。

何小西把柳氏推里屋去。这些糟心事不适合孕妇面对。你还是去面对你家闺女无邪的睡颜比较适合胎教。

“目不视恶色,耳不闻恶声,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得注意胎教。将来孩子才能长成个仁人君子。”何小西把柳氏忽悠离开。

没有我大嫂在,我们特么的认识你是老几。不惯你的臭毛病,想撒泼随意。我就喜欢看人撒泼,搬个小板凳坐着,喝着水,就是遗憾没有瓜子。

柳氏老娘也看出来了,她闺女被支走了,她就更没有什么猴可跳了。

想要闯进内室作闹。何小西喝令她大哥:“傻愣着干啥?屋里大的小的都是咱家人,你还指着别人替你心疼?闹成这样还不给丢出去?”

柳老娘有些傻眼,何家闺女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个泼辣货

偏偏她那平日里顶讲道义的女婿还听了他妹妹的话,像拎个小鸡仔一样把她拎出门外。

何小西家新居的大门以前是陆家老宅子的后角门,还靠近山脚。此时门外连个人牙鬼疙瘩也无,任柳老娘鬼喊鬼叫也没人搭理。

何小西居高临下俯视柳老娘,道:“再来我家闹腾,信不信把你家那宝贝疙瘩装麻袋里沉清泉河里去。”

正午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斑斑驳驳的照在何小西周身。

配合着何小西的表情和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话,看在柳老娘眼里充满着诡异。

第八十三章少女心的老妖怪

老旧斑驳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此起彼伏的蝉鸣,听在柳老娘耳中都恍若催命的音符。

任四周热浪炙人,她却如坠冰窖。

方圆几里,何小东都小有凶名。虽然他长了一副憨厚模样,但就是有些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天然怕他。

他的异于常人的身高,本身就给人以压力。

相处久了,他的能吃亏、好相处的老好人形象,让刘氏、柳老娘人等忘记了他曾是那些年在人们口中相传的凶神。

因为距离,所以神秘;因为神秘,所以恐惧。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还能保留些敬畏。

何小西关上木门,门轴发出“咿呀呀”的声音。柳老娘被这声音吓得脸色清白。爬起来就跑,好像背后有鬼撵一样。

特么的贱皮子,老娘不发威,当老娘是hellokitty。

何小西有些犯愁,怎么一夜之间陆友财的伤就恶化了

该负的责任定然不能推卸。即使陆家不追究,他们也不是那种昧着良心的人。

只是如此一来,盖房子的事要推后了。新学期送小驹去读书的事情怕是也要泡汤。新枣下来给褚大嫂买点大枣补补也做不了了。

何小西再一次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赚钱的法子。

对于陆友财危难关头挺身救她,说没有感觉是骗人的。

即使芯子里住的是个老妖怪,何小西也自认为她是一位永远保持着少女心的老妖怪。也会偶尔幻想一下被人英雄救美。

何家这边发生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陆家三兄弟和陆大嫂正坐在“笃笃”前行的驴车上。

现在的马车和驴车等,还没有后世的橡胶轮胎,都是木轱辘。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昨晚他们乘坐的马车也不会差点翻车,还因为轱辘损坏遭遇落单的狼。

没有工业基础的新中国,目前一切还都非常落后。他们这个小城,还处在农耕时代。

木轱辘比橡胶轱辘,除了更容易出状况外,还更颠簸。陆友财的大象腿在颠簸中更疼了。

但是他谨记还正在跟哥哥嫂子冷战中,咬紧牙关不让痛呼溢出声。对大嫂的安慰也表现的很是抗拒。

对他的态度,陆大嫂既心疼又担忧。只得让陆友财不太抗拒的陆二哥照顾他。

叛逆期少年纡尊降贵的接受陆二哥帮着把他的腿抬着放在陆二哥腿上靠着,减轻颠簸带来的撞动。

陆友富轻声埋怨陆大嫂:“都是你们惯的。”完全选择性忘记,就在刚刚,他自己还因为陆友财没拒绝让二弟帮忙而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一行,没有先去医馆,而是绕了些路先去的他们要接手的那家店。

本来想先去医馆的,是陆友财提议,先去店铺。看看打打感情牌,能不能博得些同情,把保证金多要些回来。

驴车停在店铺门前大街拐角处,陆友富独自进门交涉。只是想多要回些保证金,无冤无仇的不好把病人抬进人家店里去,犯忌讳。

这店铺是一间估衣店,也就是做买卖旧衣物生意的店铺。

对方见陆友富前来,以为是催着他们腾地方的。待陆友富说明来意,才知道是要毁约,还想拿回定金。

旁边柜台边一个年轻人正拨着算盘珠算账。听到了陆友富说的话,就不太高兴的道:“毁约还想要定金,说到哪里也没有这种道理。”

陆友富面皮发烫。虽然打着被狼咬了,要钱治伤的幌子。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有违诚信。

掌柜的喝止那人:“修得胡说,算你的账。”请陆友富入内商谈。

背地里给旁边一个中年人递了个眼色。领着陆友富进了后面院子里。

这里是前院后作坊的格局,中间还有个小小的天井。天井里种了一棵石榴树。树上结着青青小小的石榴。掌柜的请陆友富在石榴树下的石桌前就坐。

在两人进后院以后,那个接到掌柜示意的人就出了店铺。四下一张望,就看到陆友财他们的驴车。

装成路过,从车边走了一趟,又回去了。拎着一壶茶水送进后院。

给两人倒水的功夫,趁陆友富没注意,对着掌柜的点了点头。之后,没用陆友富多说什么,掌柜的就把定金还给了他。两家之前的协议就此作废。

掌柜的和出门查看的那人却不知道,他们的一番作为都落在陆友贵的眼里。

陆友富交代了弟弟们和媳妇在外面等他。陆友贵却担心哥哥一个人过去吃亏,悄悄尾随在后面。

记得哥哥的嘱咐没敢跟进门,蹲在路边等着。想着万一大哥有什么事,他冲进去也来得及。结果看到那人的一番动作。

陆友富揣了钱,急忙忙带陆友财去医馆治伤。

直到几日后,才听陆友贵说起那天他进来店铺后发生了什么。

却说掌柜的把定金如数奉还给陆友富。那个之前数落陆友富的年轻人很是不能理解。

这人是掌柜的孙子,疑惑的问他爷爷:“他违约在前,为什么要把定金还他?”

掌柜的示意那个出门查看的人告诉他。那人道:“突遭横祸,要的是救命的钱。若是人因为没钱耽误了救治,必然要迁怒于人。”

“我们都要出兑店铺了,一走了之,他怎么迁怒我们?”年轻人不以为然。

出门查看的人见他爹面色不虞,忙呵斥他儿子:“糊涂。人命关天的事,哪能如此轻忽。”

到底是亲儿子,训完又细心教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早年,前街那扎纸活的店以前是家米店,有人卖于他一车大米,因为当时没钱结账,又因为是老主顾,就写了一张欠条。

之后那人遇到兵匪,不仅被抢了钱物还被打得奄奄一息。那张欠条也遗失了。

他家人到米店说明情况求助。米店老板听说没了欠条,矢口抵赖。

那人没钱救命,不治身亡。他家人举着棺材停灵在米店里。当时乱糟糟的,有人趁乱打劫。米店被抢一空。

大家都嫌弃晦气,米店也支撑不下去关门歇业。出兑店铺也没人愿意接手。

还是那扎纸活的不怕晦气,他的店才兑了出去。”

年轻人知道自己莽撞了,面色微红。

老掌柜看孙儿受教,面色稍霁。补充道:“做人做事,都要给他人留一线之路。不是死仇,莫把事做绝。”

陆友财他们看了伤,抓了药。只陆友富夫妇赶回了水洞村。

陆友财住进了城边上租来放货的房子里,陆友贵留下照顾他。

第八十四章三人成虎

邻省,也是临市,有一家老字号的酱醋厂。陆友富都是从那个厂子里进货。

因为村子里路不方便,更因为从临市拉货回来都到半夜三更,所以都运到这间租来的房子里存放,然后再往家里倒腾。

房子里一应家伙事齐全,住着还算方便。

让陆友财兄弟俩住下,一是怕这么热的天来回奔波对伤口愈合不利,二是回去后可以跟人说伤重留在城里治疗。

还有三嘛,是陆友富两口子的私心。他们实在被这个小弟折腾急了,把他留下,省得缠着他们闹腾要告诉何小西。

倒不是他们觉得何小西不能信任,而是这件事情牵涉的责任重大,走漏风声的后果是他们承受不起的。连亲爹老子娘他们都不敢说实话。

回去以后,陆友富两口子就跟当初谋划的一样,四处出去借钱。

先是借本家的,之后是亲戚朋友的,再然后四邻的。因为大家都穷,看似借的人家不少,借到的钱倒是没多少。

众人见陆友富往城里送了几次粮食和钱以后,就猜测这得伤得够重的。但是听那天一起的人回来说的,都是皮外伤啊?

就有万事通解说:“看着轻的外伤不一定就好治。我听人说过,有人的小伤口就转成了铁骨瘤。

铁骨瘤你们没见过吧。那伤口就是好了犯,犯了又好,总也好不透彻。

严重的时候啊,整个腿都能烂透了,都能到骨头。”

三人成虎,越传越玄乎,说得好像他们亲眼看到人病得腿都快不保一样。

何小东在听说陆家借钱看病的时候,就带了钱送过去。

何小东:“三兄弟是为我们家小西受的伤,我们手里目前没有多的钱,这些你们先用着。不管花多少钱,我们家以后慢慢还。”

绝口不提俩孩子的亲事。

对于他不提亲事,陆友富既失落又对他高看一眼。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都会选择用拉近关系来模糊债权债务。有些硬把人送对方家去的也不稀奇。

打着的就是救人的被救的都是你们家人,你们关上门自己解决吧,我们娘家是外人管不了的主意。

他们两家虽然没有正式议亲,可对于结亲,都互相试探过。

此时,何小东像他丈母娘柳老娘出的主意那样,把妹妹赔给陆家,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既使有些人家出点钱给看病,这些钱也不是赔偿,而是两家的人情。

自己弟弟对何家闺女什么心思,没人比陆友富更清楚。友财从来没跟他别扭这么久过,这次为了何小西,到现在还不搭理他。

陆友富看着那一叠钞票,摸摸鼻子,说了实情:“并不严重,也没花多少钱。开了个作坊,出了点纠纷,想借着友财受伤把钱收回来。”

并隐晦的说了些怕政策有变,隐匿家产的话。

即是向何家坦白一部分实情,也是给自家弟弟做个让步。

又替陆友财解释了一句:“友财一直说要告诉小西一声的,只是没抽出空来。”

若是何小西在此,定然会对陆友富所说的抽不出空来不以为然。何小东对这个解释却非常满意。

回去以后跟何小西说了_一下情况。何小西很惊讶,前世并没有陆家开作坊的事情。

何小西是亲历过后面的特殊时期的残酷的,十分担心陆家做的不周密让人抓到把柄。思量再三,决定到陆家找陆友富商议对策,把这件事里面可能的漏洞补上。

何小西也清楚的知道,今日这样做了,就是默认了与陆家的亲事。

也是藉此机会,给陆家递一把梯子。待此事了了,陆家就能顺理成章的上门求娶了。

何氏兄妹相继上门,陆友富很热情。都是千年的狐狸,这事代表着什么都知道。

他最满意的是这两兄妹上门的顺序。若是何小西先来,也会热情接待,但那热情就得打几个折扣了。

何小西提出借一步说话,陆友富一愣。不说此时,再过二十年后,也没有大伯哥跟弟媳妇单独说话的理。

打着哈哈装没听懂让陆大嫂接待。何小西尴尬又无奈笑笑,自己总是忘记现在是在封建又闭塞的小山村。

事实证明,何小西说的事情,陆大嫂做不了主,也不敢拿主意。还是得陆友富出面。

夫妻俩一起接待的何小西。何小西指出他做这些事存在的漏洞,提议趁还不迟,把这些漏洞抓紧时间补上。

跟其他被划分成贫农的人不同,陆家的人知道他们划分成这样的成分,侥幸占极大部分。

所以,其他人看斗地主是看个热闹。如果被斗的人曾经为恶乡里,看得是解气。

陆友富不一样,他的感觉更复杂一些。在他们这个地方,土地兼并并不严重。不说耕者有其田,靠着打零工,日子也能过下去。

过河不远处有一处货场,人们依附着货场靠拉脚就能养活老小。

也有像他这样,远途贩些货卖。

佃地主家的地种并不是人们求生的唯一出路,所以为恶乡里的地主豪绅不多。

戴着高帽白袖章的地主,多是以前关系很好的乡邻。看着这些人的处境,感受会更复杂。

加上以前教导他的人是大伯娘屈氏。屈氏因为经历过的政权更迭更多,家庭变故也多,为人处世谨慎,也影响到他。

前世何小西对陆友富的印象并不深,只是记得他总是一副极儒雅的模样。即使是干着和其他人一样的体力活,最多也只是把长衫系到腰间,从来不会衣衫不整。袖口折得都比别人折得整齐。

何小西冲他看过去,就见他听了自己的话以后,表情略微变得严肃。

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向何小西提问道:“你让友财给我传话让隐匿家产,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她什么时候让陆友财给他大哥传过话,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虽然诧异,何小西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脑子里把曾经跟陆友财说过的话捋了一遍。想起那天编了应付陆友财的话。

何小西的沉默,被陆友富理解成这些话的来源不好往外说。

来源并不重要,只要来源可靠。又换一种问法:“抵实吗?”

何小西暗暗吐槽他:抵实不抵实你都先开始实施了,现在问,黄花菜都凉了吧。

陆家若不是少了他掌舵,不会落魄成那样。只听到一鳞半爪,就能窥得事情全貌。还果断的做出断尾求生的决定。这份魄力,就赶超一般人。

虽然吐槽他,敬仰也如滔滔流水。

点点头,亲身经历过的,能不抵实吗?

第八十五章疑似铁骨瘤

陆友富问何小西:“对这事,你有什么想法?”

何小西来之前是有做好全套盘算的。可是她现在觉得说与不说都不是问题了,还是先听听陆友富的想法吧。

陆友富这么精明的人,没道理留下这么个漏洞让人抓到。

果然,陆友富说:“外伤养养总能养好,若说治外伤治到倾家荡产不行。”就是说有完备的后手。说不定村里的谣言都是他的手笔。

说完正事,何小西跟陆大嫂闲聊了一会。其间,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何时开的店,怎么没在村里说起过。

因为有个总到何家秀存在,各种献殷勤的陆友财,陆大嫂知道她不说,何小西也迟早会知道。

说道:“还没开起来,也没赚钱,到处说惹人笑话。幸亏村里还没人知道,不然更难收场。”

何小西心下点头赞同,确实符合陆家一贯低调的做派。这样说来,前世店铺没有她阻碍,应该是顺利开了的。

只是后面陆友富出意外以后,依旧没有陆家三房开店的消息传出来。就是她这个准媳妇都没听到任何消息。

就算人没了,作坊支撑不下去了,也没道理连她都不知道有作坊存在。只能是因为有人故意隐瞒了消息。

何小西想起前世八十八年代左右的时候,曾听说过陆二妹的男人造假酱油被查封了厂子还罚了钱的事。这样一来,事情就明了了。

何家兄妹进出陆家之后不久,就有风声传出来,陆家三房的友财,被狼咬伤后疑似转成了铁骨瘤。

大半个月后,陆友财回到村里来,绑着绷带的腿依然渗着脓血水。

各种流言更是穿得沸沸扬扬。随着消息的传播,小驹也变得沉默,偶尔魂不守舍。

这一日,不是小西看着,他的手就抓到烧着的木棒上。

何小西牵着他坐下,摸摸他的额头,并不发热。

河边,一群孩子正在那里戏水。天气热得很了,学校放了暑假。何小西三婶家的潇潇和陆家的孩子们都来到河边玩。何小东不撑船的间隙就教他们游水。撑船的时候他们就在小西茶摊旁边玩。

何小西以为小驹看孩子们玩也想玩才走神差点烧着手,问他:“这会也不忙,你过去玩会吧。”

这孩子别扭的摇摇头,摆弄着手中的草鞋,瓮声瓮气的说:“我不喜欢玩。”

哪有孩子不爱玩的,何小西把他手里的草鞋拿过来,推他过去:“去吧去吧!去玩一会,小孩子不喜欢玩闹长不高。”

或许因为小驹的年龄略高些,也或许有些人天生情商高,具有领袖魅力,孩子们都喜欢小驹领着他们玩。

可是小驹大多数时候借口有活要做不带他们玩。今天的小驹特别固执,把草鞋夺回去,背过身去背对着何小西打起草鞋,话都不说了。

小驹打的草鞋只能大概从外形上看出是一双鞋的样子。歪歪斜斜的,没有一点卖相。何小西打的草鞋偶尔会有人买一两双,小驹打的问都没人问。

小驹好几天状态不正常了,小西一开始以为是他们家又找麻烦了,观察一下并没有。问了也不说。

何小西只以为他是因为草鞋总也打的不好气馁。

何小东送完一趟人,上岸喝水,见此情形问:“又怎么了?”何小西无声用口型回答他:“不知道。”

熊孩子更年期提前了呗。

就在何小西以为再一次被拒绝沟通的时候,就见熊孩子小肩膀一抖一抖的抽搭上了。

何小西赶紧摇头无声解释:“我没惹他。”不是我惹哭的,不要看我。

何小西也委屈着呢,小兔崽子,我问几次了,理都不理我,大哥还只问一声你就哭上了,成心让他误会我欺负你嘛。特么的白对你好了。

何小西就是有些小嫉妒,吐槽一下罢了。她前世养过一个孩子,而且青林那孩子长得挺直溜,没长歪。

所以她知道,这个年龄段缺少父爱的孩子,对熟识的成年男子有一种类似于对父亲一样的崇拜。更愿意跟他们沟通。

小驹抽抽搭搭的问何小东:“咱们家欠了九爷爷家好多钱,别人都说你们会不管我和冬太爷他们了。”

小驹说的冬太爷并不姓冬,而是姓何,名字叫冬至。辈分小的人避讳一下,不叫他全名,取名字的第一个字称呼冬太爷。

冬太爷就是何小东经常照顾一下,独生子被抓了壮丁没音讯的五保户。

而小驹说的九爷爷,是陆友富。陆家三个房头里,总排序他位九。陆友财最小,是老十三。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这么吓唬孩子,缺德冒烟的。

当然没法跟孩子解释详情,他这个年龄还不一定能理解得了。即便是能理解,也怕他说漏嘴泄露出去。

何小东好说歹说,终于让他相信不会不要他了。

小兔崽子好歹还记得她,偷偷瞄一眼她,嘟囔一声:“也不会把姑奶奶赔给十三爷爷做媳妇吧?”

何小东看看妹妹,不知道怎么回答。两家马上就正式议亲了。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姑奶奶不能赔给人家。何小西玩笑一样答道:“不会,就是赔,也是他们家把陆十三赔给咱们。”

何小东瞪一眼妹妹,瞎说什么,也不害臊。

熊孩子是不做赔本生意的,只要不吃亏,大有他们敢赔就敢要的豪情壮志。一改之前的阴雨脸,阳光灿烂起来。

有些人可能就是只有领导才能,做具体工作就歇菜了。练了好几天了,大概是缺少天分,小驹草鞋打的没有一丁点长进。

看看手里歪歪斜斜的草鞋,“bia”一下扔到小西旁边。宣布:“我打不好,不打了。”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了之前要跟草鞋死磕到底的架势。

早让你别打了你不听,浪费我那么多蒲草。何小西故作嫌弃的冲他摆手:“一边玩去,别耽误我事。”

熊孩子又习惯性要咬手指。放到嘴边想起来小西不让他咬手指,又放下来。

何小西隔空点点他做为警告,说:“手指头不能吃,有细菌,还容易把手指头吮细了。”

虽然后世关于吸吮指头,指头会变细没有科学依据,但是不耽误拿来吓唬一下这臭小子,让他长记性。

吸吮指头指甲变形却实打实是真的。而且有报道说,除了不懂事的婴幼儿,其余人吸吮指头的习惯都是因为压力大或是没有安全感。

按照小驹的实际情况,这种说法应该符合。

何小西正在纠正他的这种坏习惯。时常耳提面命的提醒是一方面,让他感觉到正常家庭的温馨才是改变的根本。

何小西让他去和孩子们玩一会去,不忘叮嘱着:“注意安全……,”

“不要往水深的地方去,别调皮,别磨牙(吵架打架)。”不等何小西说完,小驹就口齿伶俐的把她后面要说的话说了一遍。

说完,像个欢快的小马驹一样奔跑向小伙伴们。

何小西摇头,这臭小子。

陆家三房,陆友财被关在家里装病,都快发霉了。

第八十六章出我口入你耳

没有高效抗生素,没有缝合手术,陆友财的伤口虽然消肿了许多,但还没有完全愈合。所以也不能完全说是装病。

他想去看何小西的想法,被陆大嫂无情镇压了。尽管他自己认为状况很好,见见小西会更好。

此时,陆友贵才找到机会跟大哥汇报那天在店铺外见到的一幕。

陆友富只说那天钱拿到的极为顺利,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内情。掌柜的也是仁义之辈。

再次进城的时候,陆友富拐到店铺那条街。找人一打听,店铺已经又找了下家转出去了,只等处理完尾货就交接。

被打听的那人:“我说陆老弟,这个位置的铺子多抢手,可惜了。”

陆友富笑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得。”那人赞同道:“人没事就好。”

辞别那人,陆友富进了店内。跟他上次来相比,店里几乎完全空了。货架也少了许多。

年轻人认出他来,说道:“我们铺子已经转给别人了。”这是觉得他反悔了,又想接手。

反反复复有什么意思?年轻人心里气愤,虽碍于长辈教诲要和气生财,不能发火,但语气难免生硬。

陆友富扫视一下店内,询问:“老掌柜呢?”

年轻人这会调整过来了,语气有所和缓:“祖父回乡有些事,今日回不来,最快也要明日才会回来。先生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

陆友富临时决定转个弯告诫老掌柜一声,以报之前的恩义。却没料到扑了个空。

午后他要去租房子那里装卸货,没有时间过来。只能等过几日有事进城的时候再来了。

他婉拒道:“我过几日再来吧。”

老掌柜姓钟,本城下辖的另一个县城里人家。今日只是出门结一笔旧账,并没有回乡。

回来以后听到孙儿的话,也疑惑陆友富有什么事要找他。明日他们就要收拾东西回乡了,陆友富说过几日来,到时候定然扑个空。

狠狠训斥了孙儿一通。

原来年轻人认定陆友富是想要再接手他们的店铺,只是这事已经成定局,没什么回旋的余地。年轻人敷衍他一下罢了,免得他纠缠不休横生枝节。

钟掌柜出门找当初两家出兑店铺的中间人,打听陆友富的落脚点。

年轻人名叫钟宏达,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自以为是任性妄为,反而劳累祖父大热天里奔波劳累。老老实实跟着钟掌柜鞍前马后服侍着。

祖孙二人辗转问到陆友富落脚的地方。对于这祖孙俩的造访,陆友富内心非常意外。但面上只一愣就堆起笑容。

热情的寒暄过后,请人进屋坐。陆友富像是忽然想起来,提醒钟掌柜:“此地居住的人员驳杂,最好留个人看着点驴车。”

钟掌柜从善如流:“宏达,你去打点水把驴饮饮,注意看着点,别让人牵走了。”

钟宏达一愣。只觉得祖父和这个人都怪怪的,一唱一和,像是有默契的支开他一样。

陆友富给钟宏达找了只平日饮驴的木潲给他,含笑送他走开。

钟宏达十分担心祖父上了这个笑面虎的当。却找不到留下来听的理由,只能频频回头看看。

陆友富打着哈哈:“后生可畏啊。”钟掌柜谦虚:“干什么都毛毛躁躁的,还得多历练历练。”

两个人都互相迂回刺探,迟迟没有说到正题。

钟掌柜品过滋味来,陆友富去找他,要说的不是有求于他们的事情。或者说不是与他们协商事情。

所谓“人到无求品自高”,反之有求于人就要有有求于人的姿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人老成精,钟掌柜直觉陆友富要说的事非常重要。

所以率先询问他:“听我那孙儿说,您今日一早去铺子里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又代他孙儿道歉:“以为您是想找我谈兑铺子的事。铺子已经兑出去了,觉得耽误您不好,就胡诌了几句,说我回乡了。”

陆友富本没有刁难人的意思。跟钟掌柜透露一下也是一时感动做的决定。

就是觉着钟宏达人小鬼大,戏耍于人太过无理。既然误会都说开了,也没有揪着年轻人的错处不放的道理。

一边说:“是有些事情要找掌柜的说说。”边说边观察一下门外有没有人。

见他如此慎重,钟掌柜也正襟危坐。

陆友富附到他耳边,说了一番话。钟掌柜眼睛越睁越大,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一语惊醒梦中人。

跟陆友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深以为然。

送人出门,陆友富:“我姑且那么一说,你也姑且那么一听。是不是真有那么回事我也不能给保证,您自己掂量。

只是,出我的口,入你的耳,再有人问起来,我是不承认的。”

跟来时不同,钟掌柜一脸的肃重,让钟宏达觉出山雨欲来。

他想要问点什么,但祖父抬手阻止了,催促他:“赶紧回去。回去再说。”

陆友富到集市上送货,顺带应何小西的托请,帮着她在集上买些粮食回去。

除了何小西买断小驹的五十斤高粱,还有何小西家自己要准备的。

何小西想的是,今年收成不好,多备些,有备无患。

本来陆友富劝她等今年新粮下来再买,不仅吃着比陈粮好吃,价格也便宜。

何小西跟小驹家的契纸上约定的就是等秋粮下来付清。

何小西以怕夜长梦多掩饰过去。

陆友富在集市上混迹一、二十年了,差不多人都混个脸熟。听说他今日要买些粮,就有人说有熟人今日来卖粮,带他去看看。

粮市在骡马市的边上,在市集的最边缘位置。天气又热,味道不好闻。

已经是傍晚时间,生意好的人都卖完东西回家了。没有早晨高峰时间段的摩肩擦踵。

旁边的马牛羊等牲畜晒了一天了,都有些发蔫,没有早晨那样有精神扯着嗓门叫唤。整个集市都显得无精打采的。

这时候买东西的坏处是,东西都是别人挑拣剩下的。好处呢,就是卖家急着回家,有不耐烦带回去或是路远来一趟不容易的就会降价出售。

也就是说,快下集的时候就是捡漏的好时候。有些人三文不值两文就把东西卖了的也有。

一些离集市近的人家和有固定店铺的,这时候就到集市各处逛逛。有值得出手的就买下来。

有些是自己用,也有专门做这种差价生意的人。

对于其中的门道,陆有富也知道。

第八十七章胡撸胡撸毛吓不着

一圈逛下来,收货还蛮丰富。不仅以合适的价格完成了何小西的托付,还碰到一摊价格便宜的卖黑豆的摊子。

此时的黑豆没有后世黑色食品的美誉,价格本身就便宜。不是饥荒年,这种东西就是拿来喂牲口的。

陆有富常年借用两个伯父家的驴车和其他畜力车。借车就要负责喂。而且他要拉重物还要走长途,就要给牲畜加些好料,保证他们不会脱力。

最好的牲畜营养就是豆类和麸皮。麸皮自己家里就有出产,但是豆类不好用好地种,自己家的不够用。

陆友富为了给牲畜加营养经常要去集市上买一些。今日遇到便宜的是意外之喜,这也算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了。

陆友富回到渡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今日除了接待钟掌柜爷孙俩之外,买东西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不过这样正合何小西的意。天色晚了,渡口上就没有人了。省得她家买这么多粮落到有心人的眼睛里。

何小西今日没回去,专门在渡口处接了陆有富的车。“别在这里卸了,我一脚跟你们拉家去,省得你们来回倒腾了。”何小西兄妹觉得陆友富说的有道理,同意道:“行,就是麻烦你了。”

何小东把船锁上,跟他们一起回去。这种重体力活,还是得他这个大力士来。双方一路客套着到了何家。

把他们托对方买的粮食卸下来。何小西拎起陆友富给自己家买的那几袋黑豆里的其中一袋。

陆有富摆手道:”那几袋别搬,那些是我买了喂牲口的黑豆。”

笑呵呵的跟何小东显摆他沾了何小西的光,遇到下集时候的便宜货。

陆有富此人,是真真正正的温润君子。就拿这件事讲,本来是给何家帮忙的事,但从他嘴里讲出来,就让人感觉大家都从中获益了,皆大欢喜的事。

不仅暗示了我做事稳妥,还推辞了别人的感谢。

何小西听着他的话,眼前一亮:其后几年,她是想囤积一些粮食藏起来以备那几年的饥荒。到集市上等下集时候捡漏,也能省下好些钱。不失为一个买便宜粮食的好去处。

而且这样零零散散的买,也不会被有心人察觉。

给陆老虾家的五十斤高粱,陆友富也没有让何家卸下来。由他一径拉回去。明日白日里找了几位族中老人一起给他们家送去。

其中不无给何小西他们作证撑腰的意思。主要是那家人不能以常理忖度,要防着他们拿到东西还反咬一口。

夏日的雨也下了几场。何小西知道,距离那场席卷了南北几省的大洪水没有多久了。

日子和清泉河水一样流过,寂静无声。但是,何小西的内心无法平静。

尽管几十年过去了,何小西仍清楚的记得怒涌的河水一夜之间无情的吞噬村庄的情形。越是临近,越是焦躁。

面对这样的何小西,这些日子渐渐恢复孩子天性的小驹也变得拘谨起来。每日收摊回家后数钱的时候都不能让他欢快起来。

要知道,数钱的时候是他最开心的,顾不得吃饭也要先数钱。

终于,这一日的中午,闪电撕裂天空之后,轰隆隆的雷声伴着狂风来临。

刚刚的艳阳高照被浓墨一样的乌云遮盖,天色像被拉上一层幕布一样黑下来。从正午直接穿越一样到了黑夜。

霹雷嚇闪,狂风骤雨。河里的小船像旋涡中心的树叶一样摇摆的厉害。

何小东好容易把船固定好,一回头就看到妹妹傻了一样正站在雨里,呆呆的望着河面。任着豆大的雨点落在身上,淋得落汤鸡一般。

何小东赶忙摘下头上的席夹子戴在她的头上,拉着她到窝棚内避雨。拉拉她的耳朵和发梢,嘴里反复唠叨着:“胡撸胡撸毛,吓不着。小西呀,魂上身,小西呀,不害怕!”以为何小西是被吓着了。

此地的风俗,认为孩子魂魄不稳,受到惊吓的时候大人们都要这样做一番,把魂魄叫回来。

等待灾难来临时的焦躁,在灾难真拉开序幕的这一刻反而平息了。何小西对着哥哥笑笑,别自己没吓着,再把哥哥吓出个好歹来。

何小西把席夹子摘下来。席夹子学名斗笠。南方的斗笠是竹编的,北方的斗笠是芦苇编的。人们还用芦苇编席子,所以又称芦苇编的斗笠为席夹子。

两兄妹刚在窝棚内收拾妥当,就看到大堰下面田地中间的土路上,一个小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一道闪电伴着惊雷落在他头顶的树梢上,让何氏兄妹看得心惊肉跳。

是小驹,这孩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让他回家吃饭吗?下这么大雨就不该出门。

好在有惊无险,小驹平安的穿过长了几棵行道树的土路,来到他们所在的大堰下的窝棚内。

傻孩子拎着装着稀粥的陶罐,把装着饼的布包护在身前。只是小身板又瘦又矮,这么大雨能护住的也有限,还是几乎全淋湿了。看着被淋湿的饼,有些沮丧道:“淋湿了,不好吃了。”

对何小西问他为什么这么大雨还过来的责备根本不以为意。见他还只顾着几张破饼,丝毫不知道检讨之前的错误,何小西几乎被恐惧和愤怒淹没了。

今生,她再也不想经历一遍亲人在眼前失去的悲剧了。丧失了理智的何小西,把小驹拎在手里,晃荡的像个破布娃娃,吼着:“吃吃吃,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还是旁边的何小东把小驹从她手里救下来。当然,何小东也被小西的模样吓坏了。加上之前的事,都想找神婆给她看一看了。

好在何小西在痛哭了一场后,恢复了正常。这也是中午的缘故,没有过河的人被阻在这里避雨,不然看到小西这个样子,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这个时代,对女人还是非常严苛。

小驹懵着,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眼睛里含着两包泪,强忍着才没哭出声。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火上浇油。

远处又有一道人影跑过来。因为穿着蓑衣带着席夹子,看不出来人是谁。

待那人走近了,何小西他们才看清是陆友财。这会雨虽然还在下着,雷电却渐渐歇止了。所以并没有出现霹雳在陆友财头顶炸响的危险一幕。

但是,即使如此,何小西还是止不住怒气。小驹还能解释为少不更事,陆友财这样就是明知故犯。

何小西又把小驹拎过来,推搡到陆友财怀里:“一个跟着一个学是吧,都滚滚滚。”把小驹的席夹子、蓑衣也一并扔过去。

还没站稳的陆友财,被何小西撵到了窝棚外。和小驹两人一起,一脸懵着在雨里罚站。

第八十八章弯刀对着瓢切菜

陆友财和小驹,一大一小,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得何小西发这么大火。

都认为是对方的错。尤其是陆友财,认为自己是被小驹连累的。

此刻两人谁连累的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让里面喷火的霸王龙消消火气。

有了难兄难弟陪着,小驹也感觉不那么委屈了,嬉皮笑脸的在窝棚外探头探脑。

何小西瞪他一眼,意思:给老娘老实淋着去,看你生气。

虽然是夏日,何小西也怕两人被雨浇病了。虽然戴着席夹子,披着蓑衣。但是这些东西,毕竟没法媲美后世的防雨工具。惩罚了两人一会,就把他们放了进来。

陆友财的腿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基本养的差不多好了,虽然装伤病的绷带还没拆。抱着腿哎呦个不停博同情,一脸欠收拾的样子。

何小西给两人上了一堂安全课,讲解雷雨天的安全知识。

让何小西无语的是,陆友财知道这些。但问他为什么还走有行道树的路。竟然回答:忘了。

难怪前世离了他哥,把日子过成一团茅包。

小驹是真不知道。原来的那个家庭,竟然没有人教导孩子最基本的生活常识。

何小西检讨自己,以后要耐心一些。既然这个孩子前面缺失了这么多教导,她就更应该用更多的耐心给他补上。

在小驹的鄙视的眼神里,陆友财跟着他一起上了一堂小西友情讲解的安全教育课程。

何氏兄妹把能想起来的生活中的注意事项都说了一遍。

大雨中,大堰下的窝棚里,陆友财人生中的第一次被改造,从教导长记性开始。

这场大雨,断断续续下了小半个月依旧不见停歇。清泉河的水位持续上涨。虽然没危及大堰的安全,但也是这许多年没有过的。

何小西把茶棚的生意收了,留在家里专心收拾家里的东西。力求方便往山上搬。

何小东常年在清泉河上讨生活,这些异常是他没见过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直觉这不正常,不是好兆头。

何小西知道原因,但她不能说。不是她贬低自己,她即使说了也没人会重视,反而会被认为是危言耸听。

何小西对他哥提议:“你自己闷头想能想出什么头绪来,找人商量一下吧。我觉着吧,是上游来水多,下游流不出去。堵在咱们这儿了。”

何小东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让小西留在渡口,戴着席夹子冒雨去找人商议去了。

要说在村里何小东最敬重的人,以前是何姓里的六老爷。现在嘛,跟陆友富交情日愈加深,陆友富现在成了他最敬重的人。

离了渡口,直奔陆家三房而去。连日大雨,陆友富也被雨堵在家里没法出门。

这些日子,他也觉得今年雨水多的异常。忙着给田里的庄家往外放水,倒是没有关注大河里水位异常,毕竟离着河岸远着呢。

听了何小东的话,带他去找村里老人们商议。老人们说起解放前有一年发大水的情形,跟现在差不多。

陆友富回到家,吩咐家里做好往山上转移的准备,又出门往村后去了。

何小东则带着木根和绳子,去了北山上找合适的地方搭草棚。之所以在北山上,是因为北山离他们家近,搬起来快些。

事实上东山才更合适,而且东山上有一座现成的建筑。准备做小学校的那座庙。但是两个村子的人,都挤到东山上的话肯定挤不下。何小东一贯谦让的性子,不用想也是把方便留给别人。

有了人带头,村里就有其他人跟风。

陆友富去的是村长家。村长陆友强家在村子的东北角。按说他是家里的长子,应该住在老宅子里。

但是因为他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他们家的老宅子被他弟弟住了。他只能另外往外拔一座宅基,另起新居。

早些年村长媳妇也生过一个儿子。那孩子长到六七岁上头的时候,丢了。村里都传说是被山里的野物叼去了。

陆友富找到村长,说明了情况。村长蹙着眉头,说:“听村里老人讲古,三几年那年的大水,也是这样。”那时候村长也才是半大孩子,没注意当时的情况。

村长跟陆友富同辈,年龄比他长一旬,可看面相却好似老了二三十岁不止。

不知道的人,说五六十岁都有人相信。深深的法令纹和抬头纹。蹙起的眉间也是深深的沟壑。手掌像把大蒲扇,长满老茧。

当初工作队进村开展土改工作,就是看到他这幅朴实耐劳的样子,选中他做村长。

村长也认为现在的情形不乐观。决定村里来维护山上的秩序,但各家搬家的事宜各家负责。

还要抽调人手通知附近村庄。大家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要守望相助。

村里没有人手。最多能帮帮村里的几户五保户。

这样就算不错了。有了村里维护山上的秩序,就能少了好多摩擦。

有了第一批跟风的人,以后就有更多跟风的人。没等村里通知,东山和北山上就矗立起一座座草棚。

当然也有懒得四根棒子都撑不住的懒人。比如老何家那一群。

离了何小西几口,老何家现在脏的猪窝一样。只有晚上趴的那一点地方是干净的,其他都没有下脚的干净地方。

尤其厕所,难听点讲就是:屎都拥了腚了。

一家人都不用家里的厕所了,要么跑野地里去,要么去别人家借。真应了分家时候陆友财的话了。

现在,虽然是十万火急,但是老何家那些人还是观望,心存侥幸。

又几日过去,何家搬的差不多了。何小东连水缸瓦罐都没留在山下,全搬上了山。其他人家也搬得七七八八了。

应该说想搬的人家都搬好了,不想搬的依旧还在观望。

这一日,隔壁村子传来消息。有人在大河里下欢(音,一种捕鱼的网)捕鱼,欢拦到了死尸。

这就代表着,上游已经淹了,还死了人。起先还观望的人家急了,加快搬家的步伐。

清泉河水,一日比一日浑浊了。

老何家的院子里,刘氏正在咒骂何小南:“搬一趟东西送山里喂狼去了,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回来。”

不仅何小南不见人影,何小北也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只有何中槐躺在屋里睡觉。

被刘氏的叫骂声吵醒了,大声呵斥她:“喊什么喊,叫魂呢。”

要说这何中槐,就是典型的吃饭虎一样,干活猫一样,而且本事跟脾气成反比。

他这么一嗓子吼完,刘氏还真就消音了。能说什么?只能说这就是:弯刀对着瓢切菜,老驴驮个破口袋。两口子真真是天作之合的绝配啊喂。

何小南此刻就在隔壁何凤英家里躲着呢。

第八十九章驴都不喝

刘氏骂她的那会就已经在了。听到骂她,更不愿意出去了。

何凤英就给她出主意:“听说你哥哥家早搬完了,不仅他们家的搬完了,还帮着把老冬至家也搬完了。他能帮着外人,凭什么不帮你们。”

强盗逻辑就是这么强大。

何小南眼珠子一转,觉得还真是如此。也不在何凤英家躲懒了,回家找刘氏商议去了。

要不怎么说两人能玩在一起,扭曲的三观都扭曲的如此契合。

所以啊,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是一路人才能走一路去。

只说何小南回到家里,刘氏照例要骂:“死哪去了?找着管饭的地方了?”

何小南故作委屈道:“我回来晚了,还不是想找人给咱们家干活啊。只凭我们俩,搬到什么时候能搬完”

果然,听到女儿讲找到免费劳力,刘氏立马不再骂她。喜得见牙不见眼,问她:“找到人帮忙了?谁啊?柳家那个金柱吗?来了吗?”

她家姑娘跟一个男的整天偷偷私会,眉来眼去的。她这个当娘的一直没过问,今天不是赶到这儿了,还想不起来问呢。

一叠声的问,特别急切。完全不想想,无事献殷勤,而且是给个未嫁小姑娘家献殷勤的,不是该先考察一下人品,掂量一下家世什么的吗?

何小南被问的一滞。别说她使唤不动柳金柱。就算她能使唤得动,他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也要霸着不让他来。

何小南自己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根本没敢朝他那儿想过。

支支吾吾道:“他忙,忙呢,没空。”

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把话题转到何小东身上。

于是,娘俩头碰头嘀嘀咕咕一番。由刘氏劝何中槐去找何小东来给他们干活了。

何中槐完全忘记不久前还信誓旦旦说两家分家了,何小东他们死活都跟他没关系的话了。

跟屡屡充当世界警察的某国一样,双标玩的贼溜。

何中槐找到何小东:“搬完了啊,搬完了去把我的搬了。”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何小东:“哦!”

何小西去帮着三婶转移了。等何小西得到消息的时候,何小东已经帮着搬好多趟了。

何小西那叫一个气哦。恨不得把她哥按住痛殴一顿。

何小西阴沉着脸:“跟我回家。”真是吃一百颗豆不知道腥。拒绝人就这么难吗?

何小东知道理亏,瓮声瓮气道:“我就想着帮着把大件重的给搬了,让他们自己搬小的。”

何小西看看他手中的一个小咸菜坛子,问他:“这个也算大件?”

这个也算大件,还有什么算小件的,针头线脑吗?到底把人给领回来了。

当晚,水就漫上来了。安排在河边警戒的人大声吆喝着,把锣敲得震天响,打破小山村夜的平静。

村庄的最高处都浸了水。低洼处,更是漫过了屋脊,天地间一片汪洋。近河的地方,不仅房屋被水冲走,树木也未能幸免。

好在何家准备充分,所有能搬的早搬上了山。就算不能搬的,好像那艘船,也被挪到何家新居那儿的山脚处。虽然那儿也淹了,但是并没有被冲走。

老何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除了被何小东搬上山的那部分粗笨家什,其他东西,基本都付诸流水了。

潮水退去,才能看到是什么人在果泳。一样,洪水来了才能看到什么人懒惰。

昨晚,水都来了,何中槐两口子才像大梦初醒一样,一人抱着一袋子粮食,一人拎一口锅想要抢出点财产来。

还是何小东去了,背着他爹,拎着那袋子粮食把人救上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可以给何中槐烧周年纸了。

刘氏坐在山石上,哭天抢地了半夜。

不是脑残圣母表,没谁会同情她。反而是嘲讽的多。

见没人搭理,刘氏自己哭得没趣就灰溜溜的停住了。开始琢磨从哪里弄些粮食度日。

要说粮食也该算重物,让何小东帮他们运上山也没这些事了。可她们心眼不好,分家借口粮食少没给够何小西他们。现在怕何小西他们知道她家到底有多少粮食,没敢让何小东碰他们家粮食。结果就这样了。

水井都淹在水里了,现在也没有干净的水源可供取水。大灾过后多发大疫,都是因为喝了被污染的水引起的。

水里,不说猫狗尸,人尸都有。定然是不能喝了。何小西一早就把水缸瓦罐都排在茅草棚的檐口那。如今接的满满当当的。其他人见了,也效仿着这样做。

如今,半个村子的人都在这片山头上,挨挨挤挤的,做什么都不方便。做饭的时候,尤其麻烦。

何家比尤其麻烦更麻烦,因为旁边有个老何家,正虎视眈眈的等着吃免费现成的。

雨停的间隙,陆大嫂找过来:“小西,做饭了吗?”

“没呢,富大嫂。”何小西回答,又问她:“你家呢?做了吗?”

陆大嫂瞟了瞟看过来的刘氏,答道:“怎么做啊,我正愁着呢,到处湿哒哒的,搭个灶的地方都没有。”

又指着何家草棚前一块空地说:“你这块地方倒是很好。”这块地确实不错,底下是一大块山石。所以又干净又平整。陆大嫂的眼光倒是很好。

就见陆大嫂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还是你这边好,适合搭灶。要不咱两家合伙做饭吧。”

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句话。真不愧跟陆友富是两口子。明着是想到这边搭灶跟他们搭伙,实际哪里找不到一个挖个灶坑的地方,不过是想帮何家挡着想来占便宜的老何家。

帮忙还做出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两口子谁教的谁?还是两人是一个老师教的。

陆大哥和何大哥现在是惺惺惜惺惺,做什么都要在一起的好基友。所以陆家没去东山上,而是跟着何家来了这北山。

还好他们在,不然,还真要费一番周折对付刘氏。

男人搭灶,女人生火。男人们过来在陆大嫂指定的地方把灶搭好,搬来柴火。陆大妹乖巧的坐在灶坑边烧火。

这边刚把一切准备好,刘氏就往这边凑,凑,凑。

陆大嫂见她腆着脸凑过来,热情的攥着她的手:“何婶子也一起吧,按人口出粮,做好各家把各家的端回去就行。省得麻烦还省柴火。”

不听两人说话的内容,不看刘氏要龟裂的笑容,还真以为给她说的是什么好消息。何小西闷着头刷锅,掩藏她上挑的嘴角。

见没便宜占,刘氏抽出被攥着的手,走开了。

因陋就简,这种情况下也做不了复杂的东西。面疙瘩汤里下面饼,一群人哄饱肚子就行。

做饭的时候不见人影,吃饭的时候蹦出来。还要作怪。陆二妹端着碗舀了一碗面水,喝了一口后“呸呸呸”吐在地上。

嫌弃的说道:“这什么啊,一股子刷锅水味,怎么喝,倒了饮驴驴都不喝。”

陆二哥实在,他那碗汤一会功夫都喝下去半碗了。听了她的话,剩下的半碗就不知道是该喝还是不该喝了。喝了那不是驴都不如了。端着碗愣了半晌。其他人也面色不好。

陆大嫂和陆大哥都恨不得扇死她。

其实这面汤除了稀了点,味道也还行。虽然是雨水煮的,那雨水也不是环境污染后下的酸雨。

不过是想逮着个机会酸何小西一回。下面一句话就暴露目的:“何小西你做的吧。我就说呢,这么味。”

何小西针锋相对:“对不起,不熟悉你的口味,做的东西只适合人吃,驴不喜欢。”

好像配合何小西的话一样,闫氏端着个碗不知道从哪儿绕过来,疑惑大家都不吃了,问:“没有了吗?也不给我留一碗。”

众人都不说话,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那汤还有一大锅呢,原本就是按每人两到三碗的量做的。这边光听小西跟二妹拌嘴了,基本还没怎么动呢。

何小西拿过她的碗,笑:“哪能不给你留呐,还多着呢,这不,二妹正说舍不得喝省着给你送去呢,你就回来了。”

边说,边夺过陆二妹手里的那一碗,“咵叽”给倒闫氏的碗里了。

然后招呼众人:“都吃啊,嫌不好吃啊?”众人忙各自低头吃起来。

何小西低声跟陆二妹耳语:“最好下顿你还这样,能省一碗是一碗,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不管是陆二妹发难何小西,还是何小西反击成功陆二妹。何小东和小驹都是乐呵呵看热闹的样子,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对她的战斗力有信心。

何小西纳闷,今日没见到陆友财。要知道没有陆友财做对付陆二妹的先锋,还真不习惯。

悄悄问陆大妹:“你三哥呢?没见着他。”

陆大妹指指他们家的草棚,说:“里面呢,腿上疼。”这是又被安排着反复了。还真是个可怜孩子。

只是看陆大妹的样子,竟像是不知道实情的样子,担心的也是真真切切。

吃过饭,何小西装了几块饼递给何小东,让他给冬伯他们送去。还有一只水罐。里面是小西烧的开水。

天气热饼不能久放,嘱咐何小东转告他们尽快吃完,别舍不得吃,再放坏了。

平日里两位老人还能凭着剩得不多的视力自己摸索着把饭烧熟了,如今换了陌生的环境就要困难得多。所以何小西多做些饭,给他们送过去。

何小东刚走,刘氏就像背后灵一样钻出来,酸唧唧的说:“养儿养女有什么用?对两旁世人都比亲爹强。你爹都吃不上你们孝敬的东西。”

第九十章吃绝户产

何小西嘲讽地笑笑:“瞧你这话说的,跟真的一样,害得我差点以为真有这样的傻瓜,远近亲疏都分不清呢。”

若真找这样的傻瓜,何中槐认第二都没人敢认第一。对野闺女比亲儿女好,眼瞎一样看不到亲生子女在晚娘手里过的苦日子。

讽刺完何中槐,何小西又讽刺刘氏:“亲的掰不断,义的安不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句句夹枪带棒,字字诛心。刘氏被噎地差点翻白眼。

何小西之后还不忘拿好话糊弄人:“我爹命好,俩儿子呢。现在他身强力壮用不上我们。等以后他年岁大了,我们肯定都孝顺他。把他伺候的跟老太爷一样。

小南小北都是孝顺孩子,不会不管他的。真要敢不管,不还有我跟我哥嘛。”

至于所说的有她哥是她哥会管她爹,还是她哥会管着小南小北让他们去管他们的爹,到时候再说呗。现在开个空头支票又不耽误什么。

刘氏是想借机要点粮食的。他们家的粮食都没抢出来。现在这沟满河平的样子,今年的秋收看着也不能指望了。

可看这死妮子油盐不进的样子,恐怕不好要。就想避开她找何小东两口子突破一下。那两口子比较好说话一些。

她的企图何小西也清楚。不是何小西盲目自信,现在这个家是完全在她一手掌控之中。

经过她这些日子的潜移默化,那俩大包子虽然因为天分的限制没能变成黑芝麻馅的,但也不会毫不反抗任人揉捏。

再加上家里新添了个自带财迷属性的小驹。有人想从他们家顺走一根灯草棒都是妄想。

天晴了半晌,何小西要抓紧时间晾晒这些日子淋湿的物品,哪有时间跟她墨迹。任由她折腾去吧,又没有什么影响。

外面湿滑,何小西拒绝了大嫂的帮忙。让小驹给她打个下手。陆家的几个孩子也围上来帮忙。

坡上坡下都是孩子,打打闹闹,好不热闹。

陆友财也被打闹声吸引了,跟陆大嫂不依不饶的闹着非要出来玩。

陆大嫂被磨得没法,只得同意放他出来。但是约法三章,不能跑远,不能玩太久。

陆友财点头如鸡啄米,陆大嫂说什么都答应。至于,答应了能不能遵守,看一转眼就跑得不见人影就知道了。

所以说,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或几个没原则的家长。

到了山上,没有要做的活,孩子们像脱了缰的野马满山满湖的撒野。有之前听戏的人遇狼的教训在前,家长们一再告诫不要跑远了,还是有孩子不长记性。

刘氏离了小西这边,想想不甘心。就绕了一圈,尾随何小东而去。

冬大伯虽然儿子没消息了,但是还有近房的侄子们。

何小东帮他搭窝棚转移到山上的时候,就没把他们安置在自己家旁边,而是在他的近房侄子们边上选了一个地方。

这样照顾起来不方便,但胜在不会招来流言蜚语。人言可畏,不得不避嫌。

像冬大伯这样就一块宅基地两间破草房的还好些。要是富裕些的人家,何小东这样主动揽在身上照顾,会被有心人指为有“吃绝户产”的嫌疑。

有些人,自己品性低劣,就不认为这世界上有品性高洁的人。

何小东到了冬大伯的草棚,把饼和水罐放下,交代给冬伯娘。又帮着做了些两位老人不方便干的活。

刘氏就是这个时候到的。先是对着冬大伯他们说了些酸言醋语。

没分家的时候,何小东只是帮着他们干些活,没法多贴补他们。如今分家单过能自己做主了,偶尔会带些东西过来。

刘氏只是听说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如今亲眼看到,就像拿的是她的东西送人一样难受。觉得该给她干的活,该给她的东西,都被对面这两人占了便宜。

两个老人被失明的眼睛和没有音讯的儿子折磨得早就没有了脾气,也幸亏有这份豁达,才能活到现在。所以根本不在意刘氏的瞎哔哔。

刘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对他们起什么作用,反而激起了何小东的反感。

何小东用极少见的不耐烦的表情加语气问她:“你来这儿干什么?”而不是问的你来干什么,或找我有什么事。

即使闹分家那会,刘氏也没见过他这样强硬的态度跟她说话。这是分了家翅膀长硬了。

刘氏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尤其还有两个外人在。眉头倒立:“你说我来干啥?你爹都快饿死了,你倒好,有东西填乎外人,不养自己爹。”

何小东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若是刘氏说点软话,说不定他就能顶住何小西的压力,从家里偷偷拿点粮食把她糊弄走再说。当然,还得躲过小财迷小驹的眼睛。

刘氏这样,何小东正眼都不看她,干完活径直而去。就留下一句话:“拉倒吧,你那粮食怎么没的自己不知道吗?”

眼看摆弄不了何小东,也不敢上去拦他。刘氏把矛头重新对准冬伯老两口。打量两位老人眼神不济,在他们的窝棚里翻翻捡捡,准备把值钱东西拿走。

早在刚刚刘氏跟何小东说话的时候,冬伯的几个侄子就注意着这边了。如今见她要拿东西,一呼啦都围过来。

要说冬伯的几个侄子,也不是正经侄子,最近的是他堂兄弟们家的。平日挑个水的忙都没帮过。

老人们刚失明的时候,都是到水井沿那儿等着,有谁打水就给他把水瓮装满,他们自己提出来。

后来就有好心的村民,挑水经过他们门前,就问一声缺不缺水,给留一瓢。

还是何小东回来以后,才正经把水缸给老人们天天挑满。

需要照顾的时候找不到人,这几家却是把老人的家产当自己家的所有物的。见有人动“他们”的东西,焉能愿意?

这不,刘氏被堵在草棚里了。东西被夺了下来,头发都被扯散了。七嘴八舌指责刘氏是小偷,丧良心,偷五保户东西。

刘氏回嘴:“什么别人家东西,哪个是别人家东西?都是我们家的。我儿子为了帮他们搬东西,都没顾上给自己家搬。

我那一院子东西哟,都给水冲走了。我拿他一点怎么了?没有我儿子帮着搬,别说东西,人都给冲走了。”

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歪理还能掰的再匀乎点吗?任凭她说出花来,自认为有权得到冬伯身后财物的也不肯让她占一点便宜。

也没有人拉架,任由他们吵闹。大路不平众人踩。村里人对冬伯的这些近亲也是一肚子意见。

前世,何小东去逝后,他们也没有承担起照顾冬伯的责任。两位老人就是东家一瓢水,西家一把柴直到去逝。

第九十一章哪疼往哪使劲戳

老人身故以后,几家人为了老人的两间破草房挣得乌烟瘴气的。

村里决定,谁都没有,充公。一场闹剧才落幕。

其实就是那两间破草房,也不是老人自己盖起来的。

老人原来的房子也在这场洪水中冲塌了。还是大家姓何的人家有人出人,有东西出东西,给老人凑出的两间房子。

大家心里也堵着一口气。这个说想图这两间屋,行,把我家梁头还给我。那个说窗户还给我。出了力气的要把房子扒了。

今生好像还不比前世,因为刘氏的介入,几家人的挣产大战没等老人去呢就爆发开了。

见刘氏抢了一袋粮,其他人怕吃亏,也加入到抢东西的行列。

见到态势不妙,有人赶忙跑去找村长。即便如此,等村干部和族老他们赶到的时候,冬伯家的物品还是被抢了一空。

只有少少一部分他们看不上眼的破烂孤零零的待在角落里或是踩在脚下,沾满红色的山泥土。

村长出离愤怒,颤抖着手指着一个正搬着长条凳准备离开的人吼道:“站住,把东西给我放下,青天白日的,没王法了?”

何小西和何小东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何小东一个箭步上前,把欲逃走的人拎到村长他们跟前的空地上。

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站在草棚外面的角落里,面容凄苦。

何小西想起前世,褚大哥夫妇相继去逝后,褚家的人也是这样争抢褚家的物品。

即便是她嫁进褚家,那些人还是找各种理由拒绝归还。

“发绝户财”这种恶毒的行为在旧社会就盛行,至今还大行其道。

正想着褚家的事,就在人群里看到了褚大哥。他、何小冬、陆友富兄弟们还有其他人一起,把抢东西还没来及离开的人堵在中间,控制起来。

有人扶着陆家的六爷也到了。

因为避难,人员更集中。围观的人也更多。陆家六爷也更恼火。真是丢人丢到外姓人面前了。处置起来一点也未姑息。

押着这些被逮住现行的人跪在场中,勒令其家人返还被抢走的东西。

这些人只是行抢的人中的一部分。他们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跑得慢了所以被抓住。凭什么跑得快的就能没事?

这些人就开始往外咬没被抓到的人。一时间无论是原来就被抓住的,还是后头被咬出来的,一个个乌眼鸡一样。

于是,导火索刘氏也不可避免的被咬了出来。何小西看着刘氏被押着跪在那儿,莫名就觉得心情舒爽。

被刘氏抢走的半袋子高粱米也被拿回来放在旁边。

陆二妹看到这里,挑衅的冲何小西挑挑眉。

何小西心下冷笑,四六不通的玩意。别说是分了家的晚娘,就是没分家的,也没听说晚娘品行不端能影响了继子女。没看到大家都朝何小南何小北看,没人看我和我哥吗?

说起来,自从分了家,何小南就够倒霉的。这会被人看得满脸通红,含着泪跑了。

何小北傻乎乎的站在人群里,看地津津有味。

有上次被何小南和柳金柱两人合伙算计的教训在,有何小南的地方,何小西都要注意观察柳金柱的举动。

就看到柳金柱看看何小南跑过去的方向,也挤出人群。

何小西冲小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过来。小驹跟着她挤出人群。

何小西附耳告诉他:“我刚刚看到柳金柱跟何小南一起往那边去了,你悄悄过去看看他们怎么回事。”

小驹跟过去。

何小西见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就回她们家窝棚那里了。大嫂一人在家她不太放心。

小西刚回来不久,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何小西把东西收拾好,又回去给她大哥送席夹子和蓑衣。

到了地头,见人都已经散了,就只有十几个人还在。其中就有何中槐两口子。

只几个人就把冬伯家的草棚挤的满满当当的,还有站不开的人站在外面淋着雨。

见何小西来了,就给她让了条路让她过去。

何小西把蓑衣递给陆友贵。陆友贵分了个斗笠给陆友财。陆友财戴上,腆着脸对她笑。其他人也跟着笑。笑声惊动棚子里的人,一起朝这边看过来。

何中槐心里有鬼一样,神经质一般道:“没你什么事,外面的事女人不用瞎掺和。”

何小西和众人:“……。”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我就送个雨具,掺和你什么了?何小西朝何小东望过去,用眼神询问他。

兄妹俩这点默契还是不缺的。何小东朝床角的粮食袋子看了一眼。

何小西会意。皮笑肉不笑的问何中槐:“我给我哥送个蓑衣,不算干啥缺德事吧?”语气特别诚恳,充满求知欲。

然后不等何中槐的回答,径直跟在场的长辈打招呼问好。

故意说起缺德事,揭他疮疤。然后,装作突然发现刘氏的样子,夸张的招呼她:“哟,你还在这儿啊?事处理完了吗?”

你的晚老婆不是女人,是二乙子(不男不女)吗?

口舌之争算什么,揭疮疤,哪里疼往哪使劲戳才是王道。

而且,没老娘同意,一颗粮食你也拿不到,到时候你就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

被何小西逮着痛处戳了两下,何中槐没了之前的气势,瘪了的气球一般。

有气无力的冲刘氏和何小西摆摆手,说:“你们先回去吧。”何小西装傻:“行,哥,咱们走吧。”

何中槐:“你哥不能走,我们还有事跟他说。”何小西:“说什么事?哥你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何小东:“我有啥不可告人的,他们想要粮食。我都说了,咱们家也没多的。”

何小西点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问何中槐:“你给我们分家的时候给的口粮多了吗?”何中槐哑口无言。

何小西也不是非要他的答案,自己回答道:“当时你可是可丁可卯的给的口粮,不仅大人给的不够吃,露露的直接没给。

分的口粮我们天天喝稀的都撑不到秋粮下来。现在秋粮没指望了,我们稀的也不敢喝饱,哪有粮食。”

接着问何中槐:“你当初要是多给我们分一些,如今也能匀出来点。你留着粮食就是祸害着玩的?”

如此严肃的场合,如此严肃的话题,竟然有人笑场。把何中槐笑得老脸臊得通红。

猛咳一通后恼羞成怒道:“我是你爹,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何小西把何小东拽了往何中槐跟前一送。语气讽刺的朝何中槐说:“你是我们爹,所以我们欠你的。好啊,古代有割肉奉养父母的,割他的肉给你吃。

听说古代还有把孩子活埋了,省下粮食给父母吃的。让他回头看看哪有好人家,把露露送出去,省了粮食给你,养你的晚老婆和她亲闺女。”

何小西来之前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还在劝何小东给他爹点粮食,如今都不吱声了。

何小西这话,就是要将住这部分人。别闲着没事慷他人之慨。

第九十二章恩义千钧比不过胸脯二两

刘氏也不是哑巴,看情形对他们不利,不满的反驳道:“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前不久才给了陆老虾家五十斤粮食,到养亲爹了就没粮了。”

何小西凉凉回道:“是啊,我要是有个前后眼,知道你们能把那么老些粮食都糟蹋了,说什么我也要把粮食都留着。”

把刘氏喷歇火,又跟其他人道:“早知道他们守不住粮食,分家的时候说什么也要多要点粮食啊。那么多粮食,连个响都没听到就没了。

我们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分家连个屋都没有。分家的那点粮食有多少你们也都知道。就算我们想给也是有心无力。”

之后口风一转:“虽然困难,但是自己吃饱看着亲爹饿肚子的事我们也做不出来。”

这话让在场的一些老人点头称赞。这些年岁大的人可不管谁是谁非,只要不孝顺的,他们就不愿意。

“你要是愿意,新粮下来前你跟我们过,像你以前那样一天一顿酒,我们管不起,但是我们吃干的绝不会给你喝稀的。

那要是我们只有稀的,你也别抱怨就行。”何小西这话是说给何中槐的。

以她对何中槐的了解,他极大可能抛开其他人跟自己走。他是只要自己合适,不管别人死活的人。

在只管他一个还落个好名声,和被他们一家子缠上之间,何小西选前者。

而且,只要何中槐跟她回去了,必然惹恼其他人。

到时候那些人恨他恨得牙痒痒。就是收成下来,他回去了也不会有之前那样的好日子过了。

只是何小西了解他,另外一个人也了解他。刘氏也看出何小西是想只管何中槐,借机摆脱他们。

她拉着何中槐:“老头子,你去哪我都跟着你。”说得好像多情深义重不离不弃。

一群人,不管年纪大小都听得满脸不自在。

何中槐还就吃这一套,把大家腻歪的倒牙。

何小西暗想:得,恩义千钧,到底比不过胸脯二两。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在场有能力的都出一点,凑够能混个水饱的量借给老何家渡过难关。待新粮一下来,老何家就还。

何小西他们也出了八十斤。

这当然不是何小东他们能拿出来的极限。何小西之前买了不少粮食。但何小西再多粮,也不愿意养一群狼心狗肺。

虽然借到粮,何中槐两口子没少被大家数落、教导要勤快点。效果怎么样不得而知,毕竟要以后才能知道。但此时此刻丢脸是真真的。两口子羞得脸都差不多要藏裤裆里了。

何小西他们回到自家窝棚的时候,小驹已经回来了。正焦急的踮着脚往他们来的路上张望。

看到小西,跑过来拉着她往窝棚角落里去说悄悄话。

大嫂帮着大哥把蓑衣接过去,拿布巾给他擦湿了的头发。见两人神神秘秘的样子,笑着道:“这俩孩子,整天神神叨叨的。”

露露站在她娘腿边,学话:“叨叨的。”又学着小西平日喊小驹:“小驹。”

喜得何小东一把把她抄起来,抱着她逗她说话。

小西两人咬完耳朵出来,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何小西,看着大嫂欲言又止。

大嫂一愣:“怎么了?”何小东听到,看过来。

何小西看看大哥,觉得大哥不是担不得事,只会迁怒女人的人。决定就不避着大哥单独跟嫂子说了。

她开口道:“柳金柱在跟何小南处对象。”

刘氏母女对小西他们几口人刻薄,柳家人是知道的。不仅不同仇敌忾,还跟对方搅和到一起,这对于柳氏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明知她人品不好,明知她欺负姐姐和外甥女,明知搅和一起去就是打姐姐的脸,还是做了。

何小西看大嫂震惊的样子,非常同情她。有这样一个糟心的娘家,又嫁了这么糟心的婆家,真正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

有些事情她还没说呢,真说了,打击更大。

柳氏却看出她的迟疑,深呼吸一下,挺直背脊,问她:“还有什么?”

柳氏是柳金柱的亲姐姐,他什么德行柳氏怎么会不知道?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小姑子,真只是处个对象这么简单,小姑子的脸色也不会这么难看。

何小西叹口气,示意小驹说。

小驹看看大家的脸色,舔了舔嘴唇,缓缓说了他顺着何小西指的方向跟过去以后看到和听到的。

何小南在刘氏被押着跪在场中之后,觉得特别没脸面,就拨开人群跑了。柳金柱跟着追过去。

两人相继跑到山脚半坡水边。

水位有些下降了,但降得不太多。许多垃圾被冲过来但没有跟着水流走,被留在原地。

一只死猪崽圆瞪着眼睛,把何小南吓得惊叫。谁知道刚跑几步,被一双手臂抱在怀中,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她挣扎了几下,听到那人解释:“是我,是我。”看清来人是柳金柱,何小南嗔怪道:“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挣脱他:“要死了你,让人看见。”柳金柱趁机摸一把揩油,满不在乎道:“看到怕啥,真看到我娶你。”

嬉皮笑脸的样子,不似在说人生大事,倒像是说玩笑话。何小南却喜滋滋的当了真。

两人并排坐在一块山石上说话。

这时候,小驹被何小西指派着,悄悄摸到两人身后。就听到何小南说:“我是没钱,有钱一定支持你。我可不像你大姐一样,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柳金柱:“别提她,提她就生气。你娘也是,分家的时候怎么能把船分给他们呐,那船才是你们家最赚钱的。如今分给他们了,你们一块钱都捞不到了吧。”

何小南替刘氏辩解:“我娘有什么法子啊,何家祖上的规矩就是分家船给长子。就何小东那个姑姑,厉害的能吃人,你让我娘怎么办?”

忍不住埋怨柳金柱:“当初就跟你说过,让你娘好好哄哄你姐。如果她主动说不要船,任凭何小东的姑姑再厉害,我娘也能把那船扣住。你娘偏不愿意。现在倒来怨我娘。”

柳金柱原本打的是船到了她姐姐姐夫手里,挣的钱怎么说都比钱在何小南娘手里好抠出来。谁知道他姐这么抠门。只能另想办法把船弄到手。

如今他算是想明白了,钱这东西,谁有不如自己有,两口子都还隔一手。

劝说何小南:“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船弄回来。

弄回来以后我和你爹一起撑,挣了钱给你买香脂,扯洋花布。”

第九十三章排排坐分果果

何小南和柳金柱之后就是合计怎么各自回去挑唆各自的娘,去把船弄到手。

前世,大哥受伤以后刘氏攥着钱不给大哥看伤,大哥因此废了一只胳膊。

船没费什么波折就落到柳金柱的手里。那时候她还纳闷呢,刘氏怎么那么好说话。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只是柳金柱因为超载导致沉船事故,深陷囹圄。两人最终也没有成事,何小南好梦落空。

听了小驹的话,柳氏脸色苍白,嘴唇发抖。何小西坐到她旁边,劝她:“咱们看清他们的真面目,这是好事。总比蒙在鼓里,被算计了强。别生气了,气坏身体,对孩子不好。”

何小西劝慰的话让柳氏稍好受了些。可柳氏最担心的是丈夫的态度,噙着眼泪往他看去。

何小西看了,给她哥使眼色让他表个态。大嫂又不是“扶弟魔”,帮着柳家助纣为虐。不用为难她。

现在的人,感情内敛,哪里会当众说甜言蜜语。被何小西挤眉弄眼,杀鸡抹脖的威胁半天,何小东挤出一句:“回头我也给你买香脂,扯洋花布。”

又怕妹妹觉得被冷落,又添了一句:“小西和露露也买。”

何小西暗自翻个白眼,晕死,谁让你说这个啊。还大家都有,又不是排排坐分果果。

大嫂却意外的吃这一套,破涕为笑。

露露本来看她娘哭着呢,结果又笑了。来了一句:“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这是平日里小驹说她的话,倒是难为她怎么记住了。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就是嘲笑她亲娘。

真是神来一笔。狭窄逼仄的草棚里,传出一家人欢愉的笑声。

陆大嫂站在外面问:“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到时间要做饭了。

何小西起身让陆大嫂进来坐。自己出去收拾锅灶做准备工作。

雨还在下着。小驹打着桐油伞给她遮雨。个子矮,踮着脚看着都费劲。

何小西赶他:“自己玩去,不用你帮忙。”跟着陆大嫂过来放风的陆友财,见状接过伞。

草棚里,陆大嫂和何大嫂一起看着他们笑。

陆大嫂问柳氏:“你那晚老婆婆这次可出够洋相了。你家那八十斤粮给她送去了吗?”

因为何小南跟柳金柱的事打岔,何小东还没跟柳氏说这事。柳氏忙问她八十斤粮食怎么回事。

陆大嫂只当何小东是想瞒着柳氏才没说的。她这样一句话给人家揭露了,就有些不自在。囫囵说了几句应付过去,找其他事情转移话题。

看到边上的小驹,说:“这孩子来了有些日子了吧,怎么还是这么瘦巴巴的样啊?”

柳氏问她:“有人说是可能肚子里有虫,让买点泄盐打打虫看看。我也没给孩子吃过,能吃吗?”

柳氏的谨慎,陆大嫂理解。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什么事都得加小心,深不是浅不是。

经常有听说哪里有人家给孩子吃偏方吃坏了或是吃傻了。还有水壶、热水、热汤饭没放好烫伤烫死孩子的。

亲生的孩子,大家听听就如风过耳了。若不是亲生的孩子,难免惹人诟病,甚至有人阴谋论。

“怎么不能。我们友财和大宝他们都喝过。就是味道太苦了,其他没啥。”

“不是说喝了拉肚子吗?不会把人拉坏吧?”柳氏听说他们家人吃过,忙仔细询问。

陆大嫂笑她:“就是靠拉肚子把虫拉出来,不拉肚子那虫咋出来呐?我跟你说……”开始跟柳氏说打下的虫子什么样。

现在的老娘们就是这样,说话百无禁忌。

陆友财看草棚里大嫂她们没注意这边,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山枣子给何小西。

何小西接过来咬了一颗,还是记忆里有些酸酸的木木的味道。

秋粮是没什么指望了。坡地还能有些希望,湖地里绝收是一定的了。

所有人家的粮食都要精打细算的吃。现在也没有活计要做,所以得吃稀的。做饭也简单,拌点面疙瘩汤喝就行。

孩子们挖的野菜拌到汤里,好吃不好吃的也不能奢求太多。

饭都做好了,还没见到陆友富回来。陆大嫂拿个盆给他盛了点饭出来,说:“咱们吃咱们的,不等他。”

自决定往山上转移避难以后,陆友富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最开始,是大家都想往东山上庙里挤。庙里的房子之前筹备办小学校刚修缮过。既不漏雨还省了自己搭窝棚。

可是庙里就那几间房子,根本挤不开所有人。为了争庙里的地盘,有些人差点没打起来。

村干部出面都不好使,因为村长的弟弟也是争地盘的人家之一。

完全在其中没有利益冲突的陆友富出面协调,规定了大家都不得住到庙里。庙里的房子只能用来堆放粮食和牲畜草料。寺庙的院子里搭上草棚供各家放牲畜。

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大家都没得住,也就没人有意见了。这个问题才得以解决。

百十户人家挤一起,天天都有各种摩擦。或者丢鸡、丢狗、丢孩子的。

族老有威望,但是年岁都大了,经不起嘈杂。大家都信服陆友富,有点事就找他解决。倒显得他比村长还忙。

也就是陆友强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然,你一介草民把我的工作都做了,想篡权还是怎么地?非给他小鞋穿不可。

就好比今天,东陆那边有户人家的男人,看到邻居家的狗偷吃了自己家的一只鸡。找到狗主人家理论。

这种事情,人家又是亲眼看到,道个歉,承诺以后管好自己家的狗,赔对方一只鸡,这样才是正确的解决办法。

可是养狗这家,觉得自己家的狗一直很通人性,笃定不会偷吃鸡。

一家亲眼所见,一家认为狗不会偷吃。吵得沸反盈天。

有人找来汇报这事的时候,村长他们正处理完冬伯家的事,顺势请陆友富跟他一起前去看看。

这种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说不清楚。除非杀狗看胃容物。

俗语有云:看家狗算一口。这狗也不是容易杀的。万一杀了狗,狗胃里没有鸡骨头鸡毛。一只狗的命可比一只鸡重要,那样的话,两家就成仇了。

两家人是近邻,也是同一个老太太(曾祖父母)的近房。为了一只鸡吵得绿眉毛红眼睛的。

事实上,吵到后头已经不是利益之争,而是义气之争。各自就为了那点面子。

村长和陆友富到了以后,先是让人把两家人分开。分开来火气才能消一些。不然,话赶话说出更伤和气的话来,更难调解了。

两家人还算识劝,略劝劝就各回各家的窝棚了。

陆友富两人先去的被吃了鸡的那家。窝棚旁边用树枝临时隔了个鸡圈。鸡圈里放了一个草编的鸡窝。

看到有人靠近,鸡圈了剩余的几只鸡惊慌的往鸡窝后头挤。

第九十四章学猫叫

鸡圈不远处,一摊鸡毛散落在地。

他们进了这家人的窝棚。主人仍拧着头忿忿不平,不愿意拿正眼看他们。

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来和稀泥劝他让步的。一个个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友富他们进来,先东拉西扯问了问住的怎么样?漏不漏雨?老人还好吧?孩子怎么样?不像来调解的,倒像是节日慰问的。

估计是觉得这些人跟他想的不一样,没一来就劝他怎么做。伸手不打笑脸人,主人家的抵触情绪就小了许多。

见这人的态度缓和了,陆友富见机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打算的?”突然转到正题上,这人还没想过怎么办。

他去找对方就是说一下,总不能不明不白少只鸡。能赔他更好,不能赔有个话也行。

他就没打算真跟只狗计较。说是看家狗算一口,但是再通人性也跟人差远了。谁知道对方直接给他一针锥。

见这人迟疑,陆友富反而来劲了,很严肃地说:“这种糟蹋东西的狗必须杀,太可恨了。……”吧啦吧啦,说得好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天理不容一般。

这人傻眼了,你不是来劝我的吗?你倒是劝劝我,你劝劝我我就就坡下驴给你们点面子。

村长不知就里,也觉得这样说太严重、太夸大其词了。忙制止陆友富,说了几句公道话。

这人找到知音一般,忙不迭的附和村长的话。说出他的真实想法:“能不杀狗尽量别杀。我确实是亲眼看到他们家的狗正在吃我们家的鸡。谁说谎谁特么是这个。”比了个王八的手势。

“你们当头的也说说他,我们是近房我这次不跟他计较,这么肉(一根筋),别人谁让着他?”

村长品出味来了,这个陆友富够狡猾的,几句话把人装套子里了啊。

出来这家进那家。这人正搁家里心虚呢。见他们来了,起身迎接。

陆友富也不客套了,直奔主题:“你哥说是亲眼看到你家狗正吃鸡。他那人你比我们了解,蠢是蠢了点,但是没有拐弯心眼。今天剥了狗肯定能找到鸡骨头。你想好到时候怎么办了吗?”

此地说人蠢,有两种情况,一是骂人笨,二是说人不知道变通。陆友富说的就是那人认死理,不懂变通。

这人搓着手,笑得勉强:“我这狗养了七八年了,从没有祸害过家里的鸡。”

陆友富问他:“怎么着,都这样了还死鸭子嘴硬,你跟你哥下个小能矮了你?”

这人就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后悔之前把话说的太满,如今再道歉太没面子了。

陆友富也知道真让他去道歉难为人,而且那只狗吃鸡也有原因。也不逼迫他,摆摆手,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家狗呢?”

狗就拴旁边的一棵树上,估计也吓着了,夹着尾巴瘟头耷脑低声呜呜着。

狗主人以为因为他不愿意道歉,陆友富要杀狗,忙跟上去:“别着,我不就这么一说吗?九叔,九叔,你这么着急干嘛?”

陆友富解开狗绳,一棍子打狗屁股上。狗“嗷”一声,窜得老远。陆友富喊旁边的人:“拦住,拦住,快,快拦住,别让它跑了。”

等众人看过去,哪里还有狗的影子,早不知道钻哪个僻咯啦(僻静的角落)里去了。

陆友富笑笑:“这狗跑得挺快。”村长也笑,只不过笑得意味深长。装什么?当谁看不出来是你故意放跑的?

陆友富回头跟狗主人道:“跑了也没完,赶紧跟你哥说两句好话,抓一只鸡赔了。”

跟被吃了鸡的人又耳语几句,就回家了。

众人只当他是又劝说鸡主人。实际他说的是:“你兄弟家狗养了那么老些年了,突然糟蹋鸡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制止了那人的辩解:“我没说你撒谎,你我还不了解吗?我是说你这鸡估计是野物咬死了,他家狗发现了,把野物撵跑了,看到死鸡没顶住诱惑吃了。”

见那人沉思,又问他:“你是不是听到狗叫跑去的,正看到狗吃鸡?”那人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陆友富:“要真是狗偷的鸡,它不会叫。抓紧把鸡圈加固一下,不然鸡还得丢。”

一场纠纷消弭于无形。

村长在自己的窝棚里跟他老婆在说话:“陆友富这人还真挺有能耐的。我想让他当四队的副队长。”

村长老婆中等身材,容长脸。面容凄苦,脸色蜡黄。给村长把饭端上来,又拿起旁边的一件衣服缝补起来。不对村长的话做回应。

村长并不需要人回应,自言自语一般又接着道:“友盛身边就缺少一位这样的得力干将。让他给友盛搭档,四队的工作一定是明年的先进。”越琢磨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陆友盛是村长陆友强的弟弟,也是四队的队长。只是这陆友盛跟他哥哥没法比。这人私心大,没有容人之量。之前跟他搭档的好几任副队长都忍受不了他撂挑子不干了。

他也乐得没有副队长掣肘他,一家之言多惬意。还没有人跟他分润那点不多的好处。

村长跟他兄弟的窝棚紧挨着,实际就隔着一道芦苇席做的墙。村长老娘在隔壁,听到他的话。

忙到小儿子跟前做耳报神:“盛,你哥要安排陆友富跟你搁伙做副队长了。”陆友盛大惊,追问她听谁说的。

听说是他哥亲口说的,心里就埋怨他哥:就是见不得自己人好,多此一举安排个人分他的权。让他娘去给他哥说说,他自己就能胜任四队的工作,不要副队长。

不说村长老娘绕到村长家那边,对着村长两口子摆足老封君的款指手画脚一番。

只说陆友盛跟她娘说话并没有避着他儿子陆佳会。陆佳会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天大地大没他大。他大伯是水洞村的村长,这水洞村就是他们家的。都必须听他们家的。

也跟家庭教育有关。陆友强没儿子,两家就陆友盛家两个儿子。村长老娘跟陆友盛老婆婆媳俩从小跟他们灌输的就是:他们两家的东西都是他们的。姐姐妹妹们都得让着他们,为他们付出。

何小西家的窝棚外,陆友财弯着腰在学猫叫。

他刚刚在东山南坡那里摘了些野果子,送来给何小西尝尝。

柳氏听到这不伦不类的猫叫声,瞥了一眼何小西,抿着嘴笑笑。

何小西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纳着鞋底。陆友财叫了半天没人搭理。停下来,挠挠脑袋。纳闷为什么他学了这半天猫叫,何小西还不出来。

又叫了一会,还是没用。不能再叫了,再叫别人没叫出来再招来一群母猫。

谁特么说的,一学猫叫就能把人唤出来,骗了老子好几颗野果,一点也不管用。

第九十五章人约大石后

陆友财悻悻地倚着何小西家窝棚柱子踢着脚底下的小石头,一蹭一蹭的。

何小西家的窝棚的柱子埋入地下并不深,哪里经得起这么蹭?窝棚内的人就感觉地震了一样,随时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柳氏扶着床铺站起来,吓得面色发白。何小西忙到外面查看出了什么事。

陆友财见到何小西出来,一脸的惊喜。他站直了不再蹭柱子,窝棚也停止了晃动。

陆友财还不知道他差点闯了大祸呢,还在心里想着:不枉我用好几个野果换得的方法,果然装猫叫能把人唤出来。

何小西对随后跟出来查看的柳氏解释:“没事大嫂,他在那蹭柱子呢。”说着给了陆友财一颗卫生球眼。

陆友财方才后知后觉何小西是被他晃动窝棚给晃出来的,而不是被猫叫唤出来的。不仅何小西,连她大嫂都惊动了。

脸色爆红。幸亏人黑,脸红也不明显。

柳氏宽厚的笑笑。两人亲事议定了的,照理陆友财来了算是高客,得好生招待。只是现在是在此避难条件有限,窝棚里杂乱,也不好让他进去坐。

就对何小西道:“搬两张凳子来,在这儿陪友财说会话吧。”

当着大嫂的面,陆友财哪里好意思拿出野果讨好何小西。扭捏了一会,说:“我有点事找小西说。”

柳氏一愣,寻思:现在的孩子们都这么大胆了吗?当着家长的面要求单独相处,没怎么受过新思想冲击的柳氏还不太能接受。笑容就有些僵硬。

只是还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就见小姑子扯着陆友财的胳膊走了。

柳氏的人生观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现在的世界,让她有些看不懂了。左右看看,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放心一些,但是仍满怀心事的重新回到窝棚里。

做活计都做的心不在焉。支棱着耳朵听着小姑子什么时候回来,可别做出什么有碍风化的事情来。

其实陆友财的有事要跟何小西说,就单纯的只是想把摘来的野果子给她。

两人躲在大山石的后面。陆友财献宝一样把野果子拿出来交给何小西。

何小西有年头没见过水洞村山上的野果了。怀念的拿出来看着。

有楮桃树的红果子,有枸杞子,还有野山楂。最多的是野山枣。何小西挨个看看,尝尝味道。陆友财傻笑着给她捧着野果。

就在这时,有人从大山石后面绕过来。推了陆友财一把,还嚷嚷着:“我爹不会同意让你哥当四队的副队长的,让你哥死了这条心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副队长是你们能想的吗?”

陆友财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到背后的山石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捧着的野果撒了一地。

看到陆友财面色痛苦,趴在山壁上,陆佳会以为自己闯了大祸。外人看来,陆友财的伤还没好呢。

陆佳会辩解:“我没用力推啊,我只是轻轻的推了他一下,跟我没关系。”转身就跑,比灰老鼠跑得还快。

何小西也顾不上理会他,蹲下来查看陆友财的情况。

最初的疼痛感过去了,陆友财缓过劲来。攥着上衣不愿意让何小西查看他的伤势。被何小西一把扯开来,露出左上臂上面的一大片青紫。肩头上隐隐冒着血丝。

柳氏心神不宁地坐在窝棚里等小姑子回来。一等二等却总也不回来。柳氏心里不落底,怕小姑子年纪轻不知道厉害被陆友财拐着做下后悔莫及的事。她这个做大嫂的也难辞其咎。

不是她信不过自家小姑子,主要是刚刚何小西大胆的举动太出乎她的预料,吓着她了。

所以,何小东一回到窝棚,就被大嫂指派着出来找何小西。也就是这么寸,何小西刚刚掀开陆友财的上衣,何大哥正好赶到。

看到让人产生误会的一幕,何小东的眉头和额头的青筋都一起直跳。拎着钵大的拳头就冲过来。

不过,怎么看,现下的情形都像是她家妹妹强迫对方。何小东为了自家妹妹的声誉,收起拳头,不敢声张了。

走近了,也看到陆友财身上的伤。问陆友财和何小西:“怎么回事?”

何小西看着不像是旧伤,也问:“怎么伤的?”陆友财被逼问不过,只能老实交代:“爬山的时……候踩……滑了一脚,摔……的。”

何小西是文静的女孩子,前世今生对摘野果的事情都不熟悉。差点就被陆友财糊弄过去了。

何小东不同,这水洞村的山上水里没有他不熟悉的。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野果,问陆友财:“摘野果的时候摔的?”

陆友财被拆穿,偷窥着何小西的脸色,不情不愿的点点头。何小东又问:“东山崖壁上摘的野果?”

陆友财快被问哭了,看着何小西铁青的脸色,小媳妇一样,再点点头。

东山崖壁那里何小西知道。特别的陡峭。从小,一辈辈的孩子们就被家里的大人们耳提面命不准到那里摘野果,挖野菜。

也是因为那里危险,野果和野菜总能保存下来。于是就总有些孩子心存侥幸爬上去。每几年总有人在那里遇险。

陆友财辩解:“我就……是看你喜……欢吃野……果子,别……的地方都……没了。”

何小西深呼吸再深呼吸,才忍住没发火。毕竟可怜巴巴的样子也让她不忍心再指责他。

何小东兄妹把陆友财送回去的。这种事情不能隐瞒,得让他家里知道,加强教育监督。

不仅陆友财去爬了东山崖,还有其他孩子。何小西告诉陆友富:“东山崖那里特别陡,底下还就是大河。

这些天接连暴雨,有些地方泡得松软了,土石都松动了,比平日里更容易发生危险。最好都通知一下,各家管好孩子别让到那里去。”

陆友富觉得何小西的话有道理,挨家挨户打了招呼,让把孩子管严些。

村长家里,陆友强被他老娘数落的没法。尤其村长媳妇,遭受了无妄之灾。被村长老娘指着鼻子骂:“丧门星,见不得我们老陆家得一点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儿吹的枕边风,挑拨他们兄弟不合。老娘告诉你,别痴心妄想,有老娘在一天,你那点坏心肠就别想得逞。”

村长媳妇之所以村长跟她说话都不敢接腔,就是因为不管说什么都动辄得咎。可是,即使什么都不说,也没法躲过责难。

陆友强没法,只得敷衍他老娘,告诉她不让陆友富当四队的副队长。

村长老娘难道真不知道村长媳妇没说什么吗?她可是在隔壁亲耳听了壁角的。

不过就是敲山震虎,借着敲打村长媳妇敲打村长罢了。

第九十六章小驹罚跪,小西熬鹰

还能顺便给儿媳妇一点颜色瞧瞧。长年累月这样打压洗脑,实现把财物往生了儿子的二房转移的目的。

陆友强好说歹说,才把老娘糊弄走。村长想让陆友富当四队副队长,看重他的才干是一方面,最主要还是给他弟弟铺路搭桥。

四队的人现在对陆友盛越来越不满了,民愤很大。再不找个人做他和队员们之间的调和人,村长担心陆友盛会被队员们给罢免了。

谁知道他的一片苦心没人领情。想想这些年过的日子,看看噤若寒蝉的媳妇和女儿,陆友强有些心灰意冷。

何小西回到自己家的窝棚,问他大哥:“四队没有副队长吗?”何小东修着手里的渔网,回答:“没有。”

问她:“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还不是村长侄子,咋呼着说不会让陆友财他大哥当四队副队长。”

晚饭的时候,何小东和陆友富又说起这个事:“要我说,这四队副队长不干也罢,不是那么容易干的。”

陆大嫂也附和:“陆友盛那人不好处,好几个人跟他搭伙都干不下去。四队现在对他意见大着呐。”

“四队又不是他们家的,凭啥我大哥不能干?”陆友财这是对下午陆佳会的话耿耿于怀。

小兔崽子竟然敢吓唬他,还上手。最重要的还被揭穿了他去偷爬东山南坡。

不过这话说地很合他大哥的心思。人向往权利是天性,陆友富也不能免俗。

不过他这人从不把话说满,笑笑说道:“咱们现在说这些有些早。村里要是信任我,让我当这个副队长,就不能辜负信任。”

嘴巴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陆友盛不得人心更好对付,好相处更好,不好相处就把他架空了让他坐那当个摆设。

现如今还没成立人民公社,等过几年人民公社成立了,村干部的权利会大很多。

何小西是希望陆友富做村干部的,不图以权谋私,至少能保证自家该得到利益不会受到损害。朝中有人好办事。

而且,好好经营几年,维护好一帮铁杆拥趸,特殊时期或许能帮着大哥他们渡过难关。

陆友富本身在村里就有群众基础。经过这次组织抗洪转移,在群众中的威信更增加了一大截。

现在只是缺少一个进阶的机会。一旦有了这个机会,何小西觉得他会很快能拥有一部分水洞村的话语权。

雨水虽然没有歇止,还在时雨时停的下着。地面的水却渐渐落下去了一些。露出水面的水洞村一片断壁残垣。

人们时常站到视野能看到自己家方向的地方,看原本的家园。看完以后,就蹲在地上哽咽的无法起身。

不知愁的只有那些不知事的孩童。依旧在停雨的间隙里满山遍野的撒欢,找寻着一切或好吃或不好吃的,能吃的或不能吃的东西。

就连小驹这种平日里最懂事的孩子,也被大山上稀奇的东西吸引着四处探险。不到吃饭时间看不到人影。

这一日,还没到中午吃饭时间,小驹就回来了。

阴天,没有阳光。何小西以为自己光顾着纳鞋底搞错时间忘记做饭了呢,急急忙忙起身去烧火做饭。

习惯了后世用手表时钟或手机计时的日子,何小西本身的生物钟总是不准时。不像本土的人们,不看时间,也能大体估摸出大概时间。

何小西经常自嘲她自己退化了。小驹跟她相处这段时间,也知道她不会估摸时间的毛病。

拉住她,兴奋的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姑奶,姑奶,我在东山的山坳里看到好多木头架子。房梁、桌子、椅子都有。”

何小西想起前世的时候,隔壁的祁山窝村的人在水退了之后,捡了好些房梁和树木。

那时候她哥哥正受了伤,她和大嫂也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事。家里的其他人懒的皮疼也没人关注。

水洞村的人在沼泽地里也捡到不少。估计小驹发现的这处,就是祁山窝村的人前世发现的那一处。

去往那里,不走水路的话,要翻一个高高的山梁。要不就得爬东山的那处陡坡。除了翻山,其余两项都非常危险。如果是翻山的话,不会回来的这么快。

这是不听话又偷偷去爬那处陡坡了。何小西目光如刀看着小驹,把耳朵拎得“嗷嗷”直叫唤。一个个熊孩子,记吃不记打。

小驹发现了那一片木材,急忙忙赶回来报讯,就忘记了偷爬东山南坡要保密的事了。

何小西不会因为他带回来的消息的价值来衡量处罚的重还是轻。板着脸让他跪到窝棚外面去。

小驹腆着脸求饶,要求延期处罚,等把木材捡回来再跪。见何小西不为所动,又拿了跟木棍塞何小西手里,嬉皮笑脸道:“你干脆打我一顿好了,快点打完了咱们去捡宝贝。”

小小年纪就如此油滑,何小西有些无力。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他跑歪的价值观扭转回来。

摸摸熊孩子的头,何小西有些伤感的告诉他:“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比金钱和财富更重要。”小驹一脸懵懂的听着。不明白何小西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

对何小西告诉他的话,如风过耳。不知是没听还是没听懂。

只是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跪到午饭时间。大伙给讲情才被允许起来。

期间急得抓耳挠腮的,生怕有其他人也发现那处木材,抢先捡了去。

何小西也担心木材被人抢先捡去。虽然心里也很着急,表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她得给小驹点教训,让他知道,无论怎样的诱惑,都不值得用生命去涉险。

夜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不仅有小驹,还有何小西。何小西的骨子里也有着一股财迷劲。不财迷的人不会千方百计想办法挣钱,前世不会积累起来大量财富。

这就跟熬鹰一般,鹰和人一起煎熬着,才能达到效果。

期间,小驹好多次跟何小西各种认错,各种保证,何小西都不为所动。

何小西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我们必须等雨停了才能去。不然如果像那天晚上一样上游突然大量来水,船在河道里很危险,会被冲的船毁人亡。”

小驹对她的说法将信将疑,跑去找陆友财求证。这些日子在上山住,每天跟着陆友财满山跑。这山上好似就没有陆友财不知道的地方,没有他不认识的东西。迅速获得小驹的崇拜。

陆友财已经取代何小东在他心里替代男性长辈的那个位置。有什么疑问都跑去找陆友财。

从陆友财那儿回来以后,小驹就眼巴眼望的盼着雨停,不再对何小西各种卖萌求饶。

第九十七章原来根子在这儿

只是雨水好似故意调戏小驹一般,好容易停了一会,久违的阳光都出来了。还没高兴多大会功夫,再一次黑云压境。

望着窝棚外淅淅沥沥的雨帘,何小西安慰的摸摸他的头。可怜的娃,心理阴影面积估计有点大。

也不知道陆友财怎么忽悠他的,竟然比何小西苦口婆心说那么多还有效。

又一日的雨过天晴后,何小西知道这一季的雨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叫上何小东和陆家三个房头出的人手,一起坐着船前往小驹之前看到的地方。

陆友富因为不会水,被拒在队伍之外。他不太甘心的站在岸边,摸着鼻子。陆友财对着他大哥笑得得意洋洋。

陆友富一把把龇着一口白牙笑地得意的陆友财扯下来:“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让你笑,老实跟我回去呆着装伤患去。陆友财反抗无效,只能站在水边,看着船划出一道水波,渐渐划远。

清泉河在水洞村这一段因为山势的阻挡,是整个河道最窄的河段之一。

过了水洞村这一段往前,水面渐渐变宽。洪水过境,裹挟来上游的木头等漂浮物。因为水面变宽后水流变缓,搁浅在岸边浅滩处。

芦苇滩上的浅水里,横七竖八都是各种杂物。草帽、草席,烂鞋子、破衣物……。各种或完整或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

众人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从现场看,就能看到洪水来时的惨烈。

虽然面对一地财物,大家的心情却有些沉重。这也算是发的灾难财吧。物品的主人,如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流落何地。

大家捡着完整的物品先往船上装。何小东身高力壮,一个人就拖了一棵大树过来。

何小西力气薄,和小驹两人在船上负责把送上来的东西清洗干净并摞好捆绑固定。

一船装满,一部分人撑船把装满的东西送回去,其他人留在原地继续收捡了放一堆,等船来拉。

船上载货多,船身吃水重,加上又是逆水上行,行船异常费力。天气闷热,等船到岸,几个人都跟水里刚捞出来一样。

满船的东西,船尾还用麻绳牵着几个完整的树身和房梁,一出现就引来村里人的目光。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每一个角落。老老少少扶老携幼前来围观。

平日里关系近的人,就上前帮忙往船下搬。有些心思灵活的就话里话外的打听从哪里捡来的。

何小西知道,事情已经传的赫赫扬扬的了,如果不带着别人一起,必然要招来一些人的嫉妒怨恨。

何小西去找屈氏商议对策。对于亲事,两家已有默契。见到大伯娘,何小西难免有些害羞。大伯母的态度也明显更亲切一些。

陆友富也在,他也是找大伯和大伯娘商议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才合适。让他们获得最大的利益的同时,让村里其他人也满意。

他们不是圣母,可以带大家一起,但前提是不能损害自己的利益。

陆厚礼沉吟片刻,道:“你们把主要的收收,让大家也去看看,谁有需要的也捡捡。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灾害了。照你们说的那样,只怕受灾不轻。”

何小西终于知道陆友富说话总说半句留半句是随了谁了。根子在面前这位这儿呢。

陆厚礼话里的意思是:你们把值钱的东西先收回来,留下些把村里人拉过去捡。你们提议的往山上避难。把人拉过去不仅是捡东西,也让他们看看,没人牵头避难的话,是个什么下场。就没人眼红你们了。

不是多活了几十年,靠着年轻的何小西,还真没法拐几道弯想明白陆厚礼说的这句话里的深意。

大伯娘补充交代:“你们收来的那些,捡些给村里贫困的那些人家分些。”

既可以堵住红眼病人的嘴,又落个好名声,还能让贫困户跟着受益。

说完正事,屈氏有些伤感的说:“水火无情,这场大水,多少人家房屋被冲毁流离失所。秋下,要饭的必定又有不少。”

这些问题,也不是他们这个层面能解决的。感慨几句,不过是兔死狐悲。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乞讨的上门的时候,伸把手舍些衣物饭食。

何小西想起后世餐桌上那些被浪费的食物,也是满脸唏嘘。

小驹跟着船跑了两趟,满脸疲惫。两只眼睛却因为收获颇丰神采奕奕。

何小西让他别跟着去了,他还不乐意。还是陆友财跟他说:“别去了,跟我一起看着这堆东西,清点一下,别让人给咱顺走一两件。”

小驹听了陆友财的话,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走了,让何小西一阵气结。

迎面一个妇人跟何小西走了个对头。冲着何小西阴声阳气的说道:“到底是女生外向啊,这还没正式下定呐,有什么好事就只想着外人,自己人一点光也沾不上了。”

听了这女人的话,旁边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这人是何小西家近房。她男人何老四是何中槐同一个奶奶的堂兄弟。

前世何小东在大水来时,为了救他家三儿子被洪水中冲下来的巨木撞到,伤了胳膊。

一家子白眼狼不愿意拿钱给治伤。

以往何小西远远看到她都绕路走,不愿意跟她走对面。今天她跟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粘上来了。何小西装没听到,脸一扭,自顾离开。

这种浑人,越搭理她,越是蹬鼻子上脸。她好声好气说话何小西都不想理她,何况说这种浑话。

何老四媳妇被当众无视了,脸面有些挂不住,脸气得发青。冲着何小西的背影:“呸!”

何小西头都没回,扬声道:“吃了屎的嘴,多呸几声,吐干净点。”

何老四媳妇心有不甘,但何小东就在不远处。嘴巴噏合几次,到底没敢再说难听话,嘀咕几句灰溜溜的走了。

作为长辈跟小姑娘家嘴巴不干净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别说被人拿话堵了,就是大耳光扇脸上也没话可说。

其他人自忖没有长辈的身份可供依仗,有些怕被驳了面子,不肯主动搭话。

还是何小西表现的太过强势,把这些人唬住了。

何小西可不愿意在乡亲中间留下不省(xing,第三声)事的印象。她又不是陆二妹那种恶狗性格逮谁咬谁。

跟人主动解释:“陆家的人发现的,借我家船,分些好处于我们。”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说更有益。

真对外说是小驹发现的,他那些家人能善罢甘休就怪了。

麻烦事交给八面玲珑的陆友富去解决吧,毕竟人家更擅长。能者多劳,人情就也一并都让他领了。

听了何小西无意中透出来的消息:东西是陆家人发现的,而且陆家有意让大家都跟着去捡些。

这些人不再围着这边打听,都找陆家套近乎去了。

第九十八章仙人臂

安排这种事,陆友富擅长。愿意去的又会水的优先。不会水的绑着个葫芦在身上也可以去。

说起这身上绑葫芦,是运河上船家人的传统。他们称葫芦为“仙人臂”。用一根长绳子把葫芦绑在孩子的身上。孩子落水了,葫芦会浮在水面上。拎起葫芦下面就是孩子,一捞一个准。

果然如陆厚礼预测的那样,村里人看到祁山窝村的芦苇滩上的情形,暗自庆幸自己村里有人有先见之明。对何小东和陆家人更尊敬了许多。

何小东驾着船又带着陆家众人在大河对岸搜寻了一遍。剩余的时间,全部留给了村里其他人家。

此时的人,不论城乡,底层的民众大都物资匮乏。人们拉网一样把几处芦苇滩翻了个遍,一片破布头都没落下。

跟后世不同,现如今的人吃饭穿衣都要从土地里刨。虽然人口没有后世的一半,但是因为产量低,并不能敞开了花用。

哪怕一条布丝丝,也当宝贝收起来。做成袼禙纳鞋底也能换些钱。女人们梳头掉落的头发也捥成一团存起来。等摇着货郎鼓,吆喝着“换洋针洋火”的货郎来了,就可以拿来换针用。

后世有句话,叫做: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其实反过来说也行:富裕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以后的九零后、零零后,脑洞大开也想象不出来他们的爷爷奶奶辈曾在这片土地上做过什么样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穿一季就因为过时丢掉衣服的你,和曾经穿着大补丁摞着小补丁衣服的爷爷奶奶们隔空相望。应该是谁都理解不了彼此的。

三年就是一个代沟。虽然时光只匆匆数十年,变化却日新月异。回看往日,中间已经隔了一个印度洋。

大水隐隐有消退加快点的迹象。何小东的船更忙碌了,不仅要跟着捡东西的人做运夫,还有人拜托他划船送去查看房屋或土地里的情况。看看需不需要挖沟排水。

这日半拉上午,何小东划船通过东山南坡那段河道的时候,看到山上有山石泥土滚落。上方山坡上还有人呼救:“救命啊,我要掉下去了。”

众人抬头看过去。一个孩子挂在半山腰上的一丛灌木上。旁边其他的孩子或“呜呜”的哭,或是试图救他。

只是周边的山石都有些松动,旁边的孩子还没靠近,先踩落一片山石泥土。吓得也趴在那儿不敢乱动了。

挂住孩子的灌木,因为上面的孩子的重量和晃动,树根也开始松脱。又带动一片山泥簌簌落下。上面的孩子命悬一线,万分危急。

如果下面就是水面,让他直接跳到水里,再去水里打捞他也行。可是,孩子的下方,是一片乱石滩。这么高的高度落下来,定然非死即残。

船上的人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好像出气大了,会把孩子吓得跌落下来似的。

何小东把船靠到岸边。上面的孩子见到有大人们过来,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更大声的呼救。眼见身下的灌木经不住他剧烈的晃动更加危险,何小东手掌下压,制止他:“别动,老实点趴着,别动。”

许是见到大人来了,有了主心骨,那孩子听话的安静趴在树枝上。何小东把其他孩子赶开,让他们到安全地方去。

这帮孩子,真是让人没办法,明明大人们多次强调了,这里危险,不要靠近。可是都当大人们的警告耳旁风一样。

何小东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斟酌从哪里上山崖救援。小驹也被吓坏了,知道何小西之前的警告并不是危言耸听。何小东让他拿绳子,他麻利的把绳子递过去。

何小东从一侧看着还算结实的山崖爬上去。迂回到达那孩子头顶的上方。把绳子一端拴在一棵大树上,一端系在自己的腰间,慢慢往孩子所在的位置落下去。

就在他将将能够到那孩子的时候,变故骤生。孩子身下的灌木再经不住他的重量,裹挟着山石和泥土,往崖底滚落。何小东一手放开拉着的绳子,一把抢过孩子。

两人半悬在崖壁上。上方的土石呼啦啦滚落,砸在何小东的背上。

下方的人,都替他们悬着一颗心。尤其小驹,眼泪模糊了双眼。待落石停止滚落,下面的人看到何小东头上一缕鲜血,沿着脸颊蜿蜒流下。

何小东支撑着顺着绳索落下来,快到地面还有不多距离时,再支持不住,滚落下来。

被救的孩子呆愣愣的,双眼发直,哭都不会哭了。在崖上,何小东护着,落石并没有砸到他,滚落的时候,因为何小东垫着,也没受什么伤。此时的呆滞,纯是吓的。

众人赶紧把昏迷不醒的何小东抬到船上,送去他家里。知道了事情始末,何小西欲哭无泪。何小西没想到,重来一次,大哥依旧还是没逃脱受伤的宿命。

这人得是长了一副什么样的侠义心肠啊。

心里又气他,又担心不已。煮了淡盐水,给他把伤口清洗包扎好。除了头上的伤口,还有滚落时把石头划伤的许多处伤。另外,右手臂也不知是骨折还是脱臼,即使是轻度昏迷中,一碰还是疼的皱眉。

大嫂和露露娘俩吓得只会哭了。窝棚内狭窄,大嫂也帮不上忙,何小西还担心她再有个好歹,这个家就真的完了。把她托付给陆大嫂去劝解。

何小西虽然对医学没有涉猎,但基本的常识比其他人还多些了解。知道她哥哥现在的昏迷主要是头部的伤造成的。有可能是脑部水肿或出血。后果可轻可重,而且现在也没有医疗器械能做检查。

当务之急是把人送出去,到城里医馆治疗。他们刚刚捡回来的那一堆东西,找个充当担架的不成问题。只是现在到处水漫金山,护送的人选却不好找。

何家的船估计走不了太远就要搁浅。只能扎个木筏子运送。木筏上禁不住太多人,大家只能轮番在木筏子稍作歇息。也就是,护送的人要体力好,会水。

杂务有陆友富帮衬着主持准备,何小西只需要安心照顾他哥哥和向何家族里求人帮忙。

大家分头准备,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麻绳不够,山上砍来的葛藤韧性足、结实,绑木筏子正合适。

作为何家的未来女婿,陆友财是必须在这个关头好好表现一下的。

第九十九章买个大的棺材

虽然陆友富他们家人都不放心陆友财跟着去,但也没有阻挡。责任该担的时候,就该担负起来。

闫氏和陆二妹也想反对呢。但是屈伯娘一个眼神过去,两人不敢再唧唧歪歪了。

前世,何小西记得,陆友财根本没有跟去的打算。陆友富还没说呢,就被闫氏又哭又闹的打了退堂鼓。

屈伯娘倒是提了一句。刘氏马上蹬鼻子上脸向陆家哭穷要钱。倒把屈伯娘堵到半空中下不来台。

屈伯娘反倒被闫氏逮住机会抱怨了一通,说她多管三房的闲事。连何小西,也被她褒贬了一顿,逼着陆友富退婚。

虽然最终没有得逞,但是后来,只要有一点不对她心思的时候,不顺着她,她就把这件事情拿出来拿捏何小西一番。

何小西也因为这件事刘氏做的确实下才,无话反驳。

紧急关头,也顾不得陆友财正装伤患的事了,先紧着一头吧。反正这种病就是好反复,也没人怀疑。

陆家又出了两个水性好的。但是人手还是不够。倒不是说村里其他受过何小东帮助的人不愿意出头。

而是这种事情别人不好越过何家的近房强出头。得罪人,还会被说成充好人。何家近房人手不够了,或是明确表示不愿意帮忙了,其他人才会出来。

而且按照本地习俗,丧葬事宜,必须家里人上门去求,他人才好上门帮忙。这种事会对对方有方碍,不好主动前来。

虽然何小西不愿意承认,但是在别人的眼里,何小东这种情况,离死亡不远了。这种情况还会被称为凶死或横死,更让人忌讳。

所以,需要何小西带着侄女上门去求,求人帮忙。本来该柳氏带着女儿去的,但是她现在情况特殊,何小西代替也是可以的。

原本陆家也是需要求上门的。但是他们两家现在是准姻亲,另外两家关系密切还正在一起做事。陆家仁义,这种紧急关头就不纠结这种繁文缛节了。

这种事情,主动帮忙是情分,不主动帮是本分,人家怕晦气,何小西也能理解。张罗着带侄女挨家挨户去求一下。

只是何小西暗自决定,哥哥苏醒以后,其他人家也有什么事的时候,他们也没必要像以前一样那么热心肠了,就比照今天的情况来办好了。

别人要求着才能来,双方的父母是不需要去求的。应该主动来。三婶和马婶就没要何小西去求,听到消息就来了。

老何家和老柳家这样的关系,不用人去叫也早该来了。现在还没来,也不用抱幻想了。

何小西带着侄女,最先进的是他们家同一个老太太的二奶奶家。她家跟何老四家是亲兄弟。露露乖巧的跟在何小西身侧进了他们家的窝棚。按照何小西事前的交代,跪下与人磕头。

二奶奶是这一辈里年龄最长的长辈。这也是何小西选择先去他们家的原因。何小西姑侄俩跪下去磕了个头,二奶奶就让人把她们搀扶起来。

二奶奶递了一叠钱过来,说:“回头就让你几个哥哥跟你一起过去,起来吧,一家人不用讲究这些。”

给多少钱,都是有定例的,是正常的人情往来。或者是何家已经花过的钱,或者以后他们家有红白喜事何小西家也要出钱。所以何小西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

旁边窝棚里的何老四媳妇,看到何小西他们进了二奶奶家的窝棚,坐不住了。

照着顺序来,何小西下面再走几家就该轮到他们家了。按照乡俗民约,只要人来磕了头,就是素日不睦的人家,也要放下往昔的恩怨出钱出力。

何况那日何小西只是跟她拌了几句嘴。后面她还是厚着脸皮让他家男人和儿子跟着何小东的船去蹭了便宜的。

只要何小西来了她们家,她就不能避免的要出钱出力。出人还好,想到自家的钱要给别人花,越想越难受。

火烧腚一样往老何家的窝棚去了。

展开三寸不烂之舌把刘氏和何中槐喷了一通。在两人听来,她这是受何小西或柳氏的委托,向他们要钱来了。

出了老何家的窝棚,何老四媳妇想想,没有回自己家,转而往柳家的方向去了。照着在老何家的说法,又如此这般哔哔了一通。

盘算的主意是,这两家关系近的出了钱,就用不着他们这些关系远的出钱了。

何小西刚迈出另一个近房家的窝棚,就被刘氏堵住了。亏得陪着她的人多,看热闹的人也多。刘氏想冲上来拉扯她,被周围的人拦下了。

刘氏也不顾地下被人来人往踩得稀泥寡淌的,往地上一坐,嚎开了:“你们这些不孝顺的东西,遭报应了吧,都落到这副田地了,还不忘了祸害我跟你爹啊,我们就剩那么两幅薄棺材板的钱,你们还能再惦记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

这边正闹腾着,柳老娘也踩着小脚来了。有人打前站,她也胆子大了不少,扯着嗓子叫骂。

这些陪着帮衬的和看热闹的人,都是从一出事就来了的。跟何小西一样,被这两个老货闹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何小西他们因为什么事惹着的她们。

闹腾了半天,大家才弄明白,原因是何小西找人去跟他们要钱去了。都说救急不救穷,儿子和女婿出事了,做老人的拿钱出来救急不是应该的吗?

就算是你没钱或是不想给,不给就算了,何苦这样咒人啊?简直是为老不尊。

从事发,这些人基本都在,看了全程的,并没有看到何小西找人去跟她们要钱。

有人就说公道话:“老刘嘛嘛(婆子),没人找你要钱,你那钱留着买棺材吧。买个大的。”

本地称年岁大的老太太叫老嘛嘛。但是当面这么称呼人的不多,不尊重。

还有就是买棺材买个大的。就是意有所指了,不是好话。并不是说让她买个大棺材这么简单,而是话里有话,让她买个大棺材,把她一家子都装上。

何小西看看这人,并不是平日与刘氏有嫌隙的人。

所谓大路不平众人踩,她骂人这么恶毒,也难怪有人抱不平。

第一百章情况不太乐观

露露早在刘氏一出现开始叫骂的时候,就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有周围的人想抱着她哄哄她也不愿意。何小西只好自己抱着哄。

如今不哭了,趴在何小西肩头依旧抽搭着。这孩子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特别的敏感。

何小西此刻心力交瘁,没精力跟她们吵、跟她们掰扯。摆摆手:“你们走吧,放心,我就是要饭救我哥,也不会求到你们门上去。”

陆友富兄弟也帮着赶人。

马婶和三婶也过来了,两人把躲在人群后边的何中槐也一并提溜了进来。何中槐叫着撇清自己:“跟我没关系啊,我不知道她跑来闹腾。”

两人见此情景,哪里还不明白是被人算计了。刘氏是没什么脑子的,被人一说就当了真。柳老娘精明一些,本来没当真,来打探一下的。谁知道来到的时候看到刘氏都骂上了。就觉得这事没跑了。

两人四双眼睛,赶紧往人群里找何老四媳妇。边找边辩解:“何老四媳妇说她替你们传的话。”

何老四媳妇没想到这俩老货这么不通人气,会大庭广众做的这么过分。正想着这事不成了,正想溜呢。没想到会被揭露出来。忙往人后躲。

但是有点迟了。她旁边的人见里面还有她的事,闪开来把她露出来。刘氏两人把何老四媳妇也揪到场中。

何老四媳妇没办法,硬着头皮狡辩:“我不是看她们都没来,以为都不知道呢,去通知一下。我可是一片好心啊!”

这话换个人说或许有人相信。何老四媳妇一贯喜欢在各家之间挑拨是非。她说的话,当个屁听大家都嫌不臭。

何老四媳妇把责任推诿给两人:“我就是传个话,给不给的,该不该给还不在你们自己的心意。我又没让你们来骂人。”

双方都不是什么好玩意,也都不是能吃亏的瓤茬子。就在当场骂起来。

何小西哪有心力听她们狗咬狗,骂道:“滚!”

正吵嚷着,人群外有个声音喊道:“妹子,怎么回事?谁敢欺负你。”随着声音闪开一条通道,一高一矮两个人挤了过来

跟何小东当初一起逃回来的两人,在这个当口突然回来了。两人也没家没院的,除了农忙的时候或许能见到人,现在这种水泽连天的时候能见到他们,大家都很讶异。

何小西因为知道前世他们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回来过,所以没有太惊讶。

看到是这两个人,刘氏也不撒泼了,拔腿就跑。

何小西家的窝棚里,看到何小东伤重昏迷,两人抹着眼泪,把身上的钱全掏了出来交给何小西。

何小西虽然平日不太待见这两人,觉得这两人总是拖累哥哥,却还是接了过来。哥哥的伤不知道要花多少钱,现在他们正是缺钱的时候,没法硬气。

这二人也愿意出一份力,跟着送何小东进城。但是他们中有一人当初在战争中受了伤,一条腿有些跛。另外一个身材矮小,瘦弱。何小西担心他们支撑不了那么远的路,就有些犹豫。

窝棚外有人喊何小西,说有人找。何小西出来一看,是被救下来的那孩子的家人带着孩子上门道谢来了。

这许久不见人上门,何小西只以为她大哥这回救的又是一家子白眼狼呢。原来不是。

孩子的父母和祖父母都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家里的其他人。孩子爷爷叫柳老营,以前东山上住着散兵游勇的时候,他跟着给做过饭。柳老营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叫大虎,老二叫小狼,老三叫狗黑(熊)。出事的孩子是小狼家的孩子。

柳老营攥着一把纸钞,各种面额都有。满面羞愧的对何小西说:“找人凑了点钱,事情出的急,也没凑到多少。你放心,我们家不赖账,花多少钱我们将来一定还。

让大虎他们兄弟跟着一起去。他们二姨家住街上,应该还能借点。”这里说的街上,指得是城里。

村里不是没有人嘲笑柳老营两口给孩子取的什么名字啊。

事实证明,叫狼的也有老实忠厚的,不叫狼的也有狼心狗肺的。名声跟名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小西本来焦躁不安的心情,得到一点缓解。毕竟跟前世不是完全相同,救的没有缩着不出头推诿扯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人手这一下就足够了。柳家的三兄弟人如其名,都是高壮的身材。

何小西并没有说不用对方给钱的大方话。现在情势未明,到底多少钱能治好都是未知数。多一个家庭来帮着托底,她哥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何小西客气了一下:“现在说这些还早,先把人送去治伤。许不严重,花不了多少钱呢。”即是跟对方客气,又是自我安慰的话。

柳老营顺着她的话安慰:“他哥底子好,好的应该也快,好人有好报。”他哥是比着他的几个孩子叫的。

柳老营以前跟着那个队伍做饭、做杂役,跟被抓壮丁也好不多少。家里也顾不上。唯一好点的是不用跟何小东他们被抓去那样上战场堵枪眼。

因为顾不上家里,上头养的几个孩子都没养活。直到那帮人被打散了,才回到家。四十多上生的这几个孩子。为了好养活给孩子们取那样的名字。

他家还有一个闺女,他非得给闺女取名叫小豺。他媳妇跟他干了好几仗不同意。真叫这个名字,闺女大了还要不要嫁人了。当然最后这个名字没叫成,但是也取了个谐音,小彩。

这件事目前唯一庆幸的就是何小东救的这家是拿孩子当眼珠子的人家。不然跟前世似的,救了人还被说:你不救,他也不一定出事,说不定他自己福大命大呢。

找谁说理去?

正说着话,窝棚外有人进来。何小西忙起身迎接。自从何小西去近房几家求过以后,其他有来往的人家来探望的人就没断。

有些人家给凑的钱,大多数拿的鸡蛋。人来人往的,基本都是女人,都是马婶和何三婶帮着出面接待。

看清楚来人,何小西一愣。是褚凤雏。

褚凤雏进了窝棚,拿了一叠钱放在床头箱子上:“那个,我来看看小东兄弟。”或许是能察觉出何小西每次看到他时候眼神里的异样,每次看到何小西他都有些不自在。

陆友财的第六感也很灵敏,每次褚大哥一出现,他就如临大敌,护食一样窜过来。

他挡在两个人中间,学着他大哥往日跟人寒暄的样子,道:“褚兄来了啊,有些日子没见了,最近在哪发财啊?”

褚凤雏:“……。”

现在的半大孩子都这么不着调了吗?这个女娃娃,每次看到他眼睛都直勾勾的;这个男娃娃,每次见到他都做些奇怪的举动或说些奇怪的话。

陆友富站在他弟弟身后,听到陆友财不伦不类的话,在背后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瞎说什么呢。”

又跟褚凤雏解释:“小孩子家就喜欢胡闹,让褚兄见笑了。”

两人寒暄完了说起正事。褚凤雏说起来意:“我爹在世的时候有位故人,住在城南,擅长看这种跌打损伤。”

听到他的话,旁边的柳老营问道:“可是住地藏庵边上的冯先生”

褚凤雏道:“柳大叔也知道啊?”柳老营摸摸头:“当年我受伤,经人介绍也去冯先生那里看过伤。”

柳老营不是没想过提议去地藏庵看。只是这许多年没去了,也不知道冯先生还在不在那里了。怕带着人再白跑一趟。为稳妥起见就没敢说。

还是久负盛名的名医!何小西几个人互相看看彼此,都觉得应该走一趟。虽然去城南要穿城而过,比在城西的医馆看病多走十几里地,但是也有走一趟的必要。

此刻,何小西觉得就是根稻草,她也要紧紧抓住。

褚凤雏推荐的大夫,还是他爹的故人,何小西就想让他跟着走一趟。

但是他家娘子怀孕了,本身状况又不好,而且他家连个能照顾的长辈也没有。何小西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主要是她自己家也没有一个能帮着去照顾的人,柳氏都要托给陆友财的大嫂和马婶她们照顾。

如果也托给陆家照顾,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觉得她得寸进尺。毕竟,褚凤雏家大嫂的情况特殊,要担的责任更大。

何小西频频往褚凤雏那边看。把褚凤雏看得心里毛毛的。

陆友财知道何小西想什么。虽然他对这个人不感冒,但还是觉得救何大哥更重要。在他哥身边,一会伸手戳他哥一下。

陆友富是谦谦君子,而且他也知道褚凤雏家娘子状况不好。对于强人所难的事情,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大人们说话的时候,小驹一直沉默的坐在角落里。他心里知道,何小东对于这个家的意义。现在还不是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后世。

一家子女人,即使何小西是重活一次的人,撑起一个家也不容易。社会环境不行。虽然也能苦苦支撑起来,但是生活的质量要打一个非常大的折扣。

他就在边上看着几个人的小动作。朦朦胧胧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想法。

开口求褚凤雏:“褚大叔,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吗?你跟那家医馆的大夫熟,你跟着一起去,人家给看的更尽心。”

小驹说完,褚凤雏就看到跟前的几双眼睛都瞪着他期待肯定的答案。拒绝的话在唇舌间打了几个滚,到底被这么多热切的眼神瞪视下没法说出口。点点头。

陆友富马上开口:“你家娘子我会让内子帮着照顾的,你放心好了。”

一切安排就绪,趁着天色尚早出发。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还能赶到。

陆友富要求跟随呢,何小西没同意。前世他就是落水身亡的,何小西有阴影。他自己也知道他不会水,跟着也累赘,并没有太坚持。只嘱咐又嘱咐,让陆友财他们注意安全。

陆家大宅的九爷爷都不让跟着,小驹想想,就没敢闹腾着要跟着。只是担忧的看看何小西他们。一直跟着送到了水边。

何小西知道这孩子被吓坏了,摸摸他的发顶,嘱咐他:“大爷爷和姑奶奶不在家,我们小驹就是顶梁柱,照顾好老太太她们。”小驹挺直他瘦巴巴的胸脯。

陆友富安排人用船把他们送到河对岸。直送到船堪堪要搁浅的地方从把他们放下来。

柳家带了一袋子高粱面粉。何小西也带了一袋,另外带了一包盐豆子。出门在外,也没法子太讲究,怎么简单怎么办了。

一路上,陆友财大多数时候都跟大家一样,淌在水里。让何小西刮目相看。

何小西做为主家,虽然是个女子,也不好特殊对待。所以坚持跟大家一起,不愿意上木排。

她是船家女儿,水性很好。这些日子单过了,身体也养得不错,体力跟得上。

陆友财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身侧的何小西。觉得这样子跟自己并肩携手同行的她比当日见到的娇滴滴仿佛一阵风能吹跑的样子还好看。

到了浅水的地方,没了水的遮挡,何小西湿了的衣衫贴在身体上,少女的玲珑曲线纤毫毕露。陆友财例行再看的时候,一眼就看得面红耳赤的。

想起其他人也能看到自己媳妇这个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见他突然停下来,何小西问:“怎么了?累了吗,累了歇歇吧!”

其他人也有些累了。何小西因为心急,倒是没有感觉到疲乏。

陆友财把何小西拉到没人的地方,说:“我……给……你看……着人,你把……衣服上……的水肘肘(挤挤),别着……凉了。”

何小西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陆友财躲闪的、不敢正眼看她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善如流的找了个灌木丛,躲在后面把衣服脱下来肘干净水。

大家看到何小西穿着肘干净水的衣服回来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都有眼色的没说什么。未婚夫妻嘛,不是结过婚的,不能调笑。

只有这一个小插曲,进入浅水区之后的路程比前面的顺畅的多。

进了城区半途,水就没了。依旧有水冲过的痕迹。还有水冲过留下的垃圾和泥浆。何小西他们弃了木排,抬着担架前进。

路上因为有些道路被水冲毁了并不好走。加上天阴着,就黑得早。一行人到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插黑(接近黑)了。

这里虽然地势比城北高一些,但是也能看到曾经积水的痕迹。

黑漆大门外的巷子里,停了几辆畜力车。大门半开着,院内摆放着几个简易担架。

何小西舒了一口气。这种路况还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必然医术高明。

见到有人来,里面的人看过来。看到打头的褚凤雏,扭头往里喊:“先生,师娘,褚大哥来了。”

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迎出来。听说了何小东的情况,让他们把人抬进去。

经过这一路的颠簸,何小东面若金纸,情况好像更不好了。

其他人跟着褚凤雏,由冯师娘带着去后院井台边洗涮。何小西不放心她哥哥,拒绝了跟他们一起去。她要留下来陪着她哥。陆友财见她不去,也摇摇头表示不去。

经过这一路,身上的衣服都捂得半干了,倒不用担心穿湿衣服着了凉。

陆友财帮着拎着煤油灯,给大夫照着亮方便诊治。冯先生查看过后,直起身摇摇头。

陆友财问:“先生,我哥怎么样?”冯先生摇头回答:“情况不太乐观。”

第一百零一章旧疤痕

何小西自己也知道,这种头部受伤昏迷的情况不容易救治。没有后世先进的诊疗仪器,仅凭肉眼观看,根本无从下手。

何小西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对冯先生道:“尽人事,听天命,您多费费心吧!”深深一鞠。

冯先生捋了一下胡须回答:“老朽自会尽力而为。”

接下来,冯先生先把何小东脱臼的胳膊给接好。当看到何小东右胸处的一个像是开胸手术的旧疤痕时,冯先生一愣之后,很快把衣服给他掩上。

之后处理外伤的时候,徒弟要接手也被他拒绝了。吩咐徒弟:“我来吧,你去准备一下针灸的器具。”

何小西看了,心头狂跳。往陆友财看去。陆友财眼睛微眯,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何小西忙垂下头。

何小西一直都知道她哥身上有这样一条疤痕。但何小东从来不在外面赤裸上身,即使是在家里,也极少不穿上衣。所以她没有仔细观察过。

今日看大夫的举动,这条伤疤难道有什么玄机

冯先生面色如常地站起身,坐到桌前写了一张药方。徒弟拿来针灸包,冯先生又把药方递给他,再次把他支使开:“把药抓了,煎好端过来。”

徒弟微微怔愣,往日煎药的活计都是病人家属自己做,今日为什么先生让他做

他想着,可能因为是褚大哥带来的人,先生更谨慎吧,所以让他去做。拿起药方,也未多说什么,走开了。

在何小西和陆友财的协助下,冯先生把何小东搬起来。之后,冯先生开始下针,一根根银针依次刺入相应的穴位。

煤油灯的灯光下,银针亮光闪闪。冯先生的手稳如磐石,下针的速度极快。很快,何小东就跟个银色的刺猬一样了。

这时,冯先生手上的银针在头部的某个部位犹豫了一下,没有刺入,转而刺入其它位置。何小西听到冯先生深呼吸了一下。

当他的手再一次往那个方向去的时候,何小西秉住了呼吸。想要阻止,又怕是个误会,再耽误了治疗。

陆友财像聊天一样随意的说:“我们跟褚大哥是一个村子的,褚大嫂现在由我大嫂在家照顾。”

冯先生的手有一瞬的停滞。何小西看到他目光如有实质射向陆友财,马上又垂下眼睑。直到全部下完针,再没有往那个位置用一根针。

也不知冯先生那一眼是责备陆友财打扰他还是另有其它意思。

何小西的手心和额头湿漉漉的。好在身上的衣服没有干透,如今汗湿了,也不是特别明显。

中途等待行针的时候,陆友财跟冯先生道歉:“刚刚不该出言打扰先生,小子不懂规矩,如有冒犯之处,请先生见谅。”

褚凤雏等人收拾干净了,借了冯先生家的炉灶做了点疙瘩汤端过来。进来正听到他道歉的话,也帮着道歉:“还是个孩子,皮惯了的,他大哥来之前还让我多看着点。”

陆友财的堂兄们不客气的照着他的后脑袋拍了两下:“来之前你哥嘱咐又嘱咐让你老实点,这治病救人的事,马虎不得,哪能乱来。”

冯先生的嘴角真抽搐。看褚凤雏确实不像知情的样子,摆手说道:“算不得什么,不碍事。”

一群人大多都没见过人针灸,围着看西洋景一样。

何小西虽然不知道冯先生的目的是什么,想来不是善意。今日若不是陆友财,事情估计会糟。这里是狼窝虎穴,即使大夫的手段再高明,也不能再待了。

只是这许多人,半夜三更去哪里好只能忍耐一夜,明日天亮再做打算。

冯家的房子有限,还有其他病人在此借宿。所以只能借给他们这一间。何小西是女眷,可以安排到内院里去住。

徒弟熬好了药端进来,何小西和陆友财两人服侍何小东吃药。何小西不放心这药,喂下去的没有撒了的多。

不知道是针灸起了效果还是心理作用,何小东的面色渐渐缓了过来。何小西把面疙瘩捣碎了,给何小东喂下去一碗。

夜晚,整个冯家院子渐渐沉睡。冯先生躺在床上沉思,还没有入睡。冯师娘嗔怪道:“你在这瞎琢磨能琢磨出什么来。不如把人交上去吧。”

冯先生不同意:“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凤雏那个村子背山面水,易守难攻,一有风吹草动,人往大山里一躲,找都找不到。现在凤雏媳妇还在他们手里。”

冯师娘:“那你说怎么办?照你说的,他们估计也有所察觉了,我们说不定都有危险。”

又怀疑道:“你不会看错吧,凤雏怎么会跟那些人混到一起去而且我仔细检查了,他们什么武器都没带。”

冯先生老脸一红:“那个重伤昏迷的人,跟通告上描述的那个人身边的人太像了。最重要的特征就是胸口有手术后留下的疤痕,咱们这里没人能做那样的开胸手术,应该不会错吧。”并不笃定。

冯师娘又问:“你能不能确定那人就是开胸手术后的疤痕啊?”冯先生:“……。”

他也是不敢确定,才在第一次要下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再要下手的时候,旁边那个傻小子说的那句话又把他吓住了。

也不知道那个小子是看出来什么了,还是这就是个巧合罢了不过看那小子傻乎乎的样子,还是巧合的可能多一些。

冯先生还没刚往好的方向想想,冯师娘又疑神疑鬼的道:“你说,咱们这里不会让他们控制了吧?要不我明天借口买粮出去一趟,看看还让不让进出。”

冯先生:“你早起会去买菜吧,买粮你一个人也扛不动,他们要让人跟着帮你怎么办?”“也行,那赶紧睡吧,明天我早点去。”

躺下睡了没有一会,冯先生又起来了。冯师娘问他:“又怎么了你”“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去找凤雏问问。”冯师娘不让他去,说:“明天找机会问吧,别惊动了他们就糟了。”

住在内院的何小西,准备去冯氏夫妇的房门外偷听的。起来把门打开一条缝想先观察一下院子里的动静呢,就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外院的墙头上溜下来。

看身形是陆友财,主要他的特征太明显了一些,不用靠近,不用灯光就能猜出来。何小西怕横生枝节,决定自己不去偷听了。免得陆友财也暴露了。

陆友财自认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被何小西看个全程。

不仅如此,他在后窗口听完冯氏夫妻的谈话翻墙出去的时候,再次差点暴露。不是冯师娘拉着冯先生阻止他出来找褚凤雏,他定然让冯先生抓个正着。

回去以后,也遭到同行那些人的怀疑。有人问他:“正说要去找你呢,去这么久才回来,掉茅坑里了吗?”其他有人笑。

陆友财也跟着嘿嘿笑,问他:“那你怎么不去找我,害得我蹲那么久腿麻了起不来都没人扶一下。”

那人没想到他会给个这么无耻的回答,怼他:“你小子不会是爬内院去偷看你那小媳妇了吧!”其他人纷纷凑热闹:“就是。”

别说,还真蒙对一半。当然,这些人主要就是调侃一下陆友财。

据调查,几个同性聚一起在黑暗里夜谈,话题最终都会拐到异性上面去。

早晨,冯师娘草草收拾了一下,就挎着篮子出门了。冯先生在后面偷偷观察何小西他们会不会有人跟上去。结果当然什么都不会有。

冯师娘出了门,顺利的到了巷子口,预想的事情一件也没发生。既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跟随。

冯师娘还不放心,又回去观察了一番,发现真没人跟着。虚惊一场。忍不住骂冯先生:“这死老头子,就会一惊一乍的吓唬人。”匆匆买了几样子菜就回来了。

同一时间,其他人都起来出去洗漱了,何小西端了温水进屋给何小东擦洗。陆友财凑过去帮忙。有些部位,即使何小西是亲妹妹也不好给何小东擦,干脆直接交给陆友财。

外人看来,两人就是头对头说悄悄话呢,其实不然。何小西说:“你昨天晚上听到什么了?”陆友财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没人知道呢,被何小西揭穿,小嫩脸有点尴尬,摸摸鼻子把昨天听到的跟何小西说了一遍。

何小西知道他也是为了他们好,低声道谢:“谢谢你!”陆友财更扭捏上了。场面有些辣眼睛,有人准备进来呢,看到这个场面,赶紧又缩回去了。

陆友财问何小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何小西看看依旧昏迷不醒的大哥,权衡利弊。

城里大些的药堂就两家。其中一家就是何小东上次去的那家普仁堂,还有一家在中心位置。但那家药堂心黑,缺少医德。知道根底的都不去他们家看病抓药。

近现代,有一段时间中医药受到西医的冲击比较大。主要是因为西医对某些疾病见效快。让中医药界慌乱之下,一时找不到自身正确的定位。

有些业界人士就开始做一些蒙骗患者的行为,以期达到挽留患者的目的。

如果对病症没有把握,为了掩藏自己的不足,就让患者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做药引。比如指定要猪前蹄或后蹄做药引,甚至指定左右。再比如要百年以上酱菜坛子的瓦罐碎片……等。

一旦医治无效,就推脱是患者用的药引不对,才没有治愈。

大多数患者不可能为了吃药专门杀一头猪,就让药堂钻了空子糊弄过去了。

事情暴露是缘于一个杀猪匠。杀猪匠家儿子病了,药堂开了方子,也是指明要猪的右后蹄做药引。杀猪匠怕弄混了,杀猪之前还专门做了记号。

人没治好,药堂这次还想用老办法糊弄过去。结果不灵了,内幕才被揭露出来。那家药堂肯定不能去。

那就只剩下城西的普仁堂了。但城西比城南地势低,普仁堂一定浸水了。此去不一定能有地方安置。

如此看来,如果只是误会一场,还不如就继续在此医治的好。毕竟此处的冯先生是专精跌打伤科治疗的。

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继续在此治疗。

冯师娘匆匆回来,看到冯先生正跟褚凤雏说话。话题就围着何小东他们展开。哪里是穷凶极恶的潜伏特务,分明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等褚凤雏回了前院,冯师娘开始抱怨冯先生:“你说你,冒冒失失的。”

冯先生自知理亏,讷讷道:“也不能全怪我啊,他也跟通报上面描述的人太像了。身高体重年龄,体貌特征,口音,都符合。”

冯先生更不敢说曾经要给何小东下针的事了。也暗自庆幸,多亏没有下手成功,不然弄错了,如何交待

虽然扎那个穴位不能致死,但是也对身体伤害很大。如果针在穴位上刺地太久太深,终身瘫痪在床也是可能的。

第一百零二章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

外面喊两人出去吃饭。何小西对陆友财道:“你先去,我收拾一下就去。”陆友财先出去了,何小西把晚上众人睡觉的铺盖卷了放到墙角。

想着陆友财从冯氏夫妇那里偷听来的话。要出去的脚步一顿。犹豫一下来到何小东旁边,掀开他的衣襟。

入眼一条蜈蚣样的疤痕,确实不像是普通外伤的伤痕。她想要伸手去摸摸,还没碰到,就如同被烫了一样,赶紧缩回手。慌乱的把她大哥的衣襟整理好,再没有勇气看了。

何小东回来以后,跟离家之前相比确实性情大变。变得宽厚了,变得不冲动了,变得能忍别人不能忍之事。

因为是往好的方向转变,所以何小西从来都没有往不好的地方想过,只以为是出去这些年的经历造成的。有时候还觉得这种改变是好事情,不惹事,不招横祸。

跟他一起回来的那两个人,本来挺老实忠厚的两个人,回来后就变成痞里痞气的了。还有另一个人,本来就老实,回来以后更老实了,十天半个月听不到他说一句话。

跟他们相比,何小西对何小东的这种改变无比庆幸。如今细想想,何小东的宽厚和隐忍,更像是压抑本性后的一层伪装。

何小西不敢追究了,她害怕。怕伪装的背后,是长着獠牙会噬人的血盆大口。

有一瞬间,何小西甚至会想,是不是就不要救他了,让死亡来掩盖住真相

但是想想去逝的亲娘,想想那些年的相依为命,想想大哥这些年的维护,想想怀孕的大嫂,想想未出世的孩子和露露……,太多的羁绊,太多的不忍。

何小西两眼通红的出来,大家看了都没说什么。何小东一日不苏醒过来,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何小西的样子,让冯先生更愧疚了,抚着胡须的手一顿。

大舅哥什么的病了,让陆友财感同身受有些强人所难。所谓隔一层差一层,说的就是他这样。看到何小东躺那里人事不知,还不如看到何小西伤心难过更让他心疼。

帮何小西盛了一碗粥端给她。坐在她旁边,绞尽脑汁想安慰人的话,最终还是没想出来。

何小东要先喝汤药,喝过汤药才能吃饭。所以也没给他喂饭。现在人吃中药跟后世不同,讲究灌满肠子。也就是要熬一大碗,把胃给撑满了。

何小西他们吃过饭不久,老大夫过来看诊。把了脉,写了方子,道:“这个方子先吃几日看看吧。”

中医不像西医那样一成不变,要根据病情变化调整方剂。何小西他们抓了药,到后院里去煎药。

何小西拿着扇子,垂着头对着小火炉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陆友财在边上陪着。其实有时候,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并不是非要甜言蜜语。

两人一起,把一大碗药汤给何小东灌下去。好在何小东虽然是轻度昏迷中,但是还是有吞咽的意识的。无论是汤药还是稀粥,都能喂下去。

冯先生给其他人看完诊,又回来看了一下何小东。对何小西道:“病人需要加强营养,后头厨房里有你们师娘煮的鸡汤,让你褚大哥拿碗给盛一碗。

他这样还知道吞咽的,总比没有意识的要好一些。”小城没有像样的西医,注射营养液就更不要想了。如果牙关紧了,就基本判定死亡了。所以何小东这样,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何小西知道冯先生态度变化的原因,抿抿嘴唇嘶哑着声音跟他道谢。昨夜何小西翻来覆去也没睡好。早起嗓子就有些嘶哑。冯先生行医几十年,见过太多生死。也见过太多像何小西这样病人还没倒自己先倒下的家属。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半上午的时候,冯先生再次来给何小东做针灸。这次的针灸做完,并不似昨晚那样效果立竿见影。

何小西心里,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这样纠结着到了晚上,熬好的一大碗苦药汤突然没法喂下去了。

昏迷状态的何小东,咬紧牙关,就是喂不进去。这一刻,何小西知道自己的选择了。他就是再穷凶极恶,再罪大恶极,再千夫所指为社会为人民所不容,那也是她唯一的哥哥。她想让他活着。

大不了以后看严实点,不让他再为祸社会。可是,何小西做出决定的同时,何小东仿佛跟她做出相反的决定一样,死咬着牙。

当不知道第几调羹汤药顺着嘴角流下来的时候,何小西伪装的坚强彻底崩溃。拿着调羹就去撬何小东的牙齿:“你给我喝,喝啊!”泪水模糊了视线。脑子里只记得一句话:如果喂不下去药和饭,基本就没得救了。

见她如此,其他人赶紧上来阻拦。陆友财拉开她:“小西,你别……这样。”其他伤重的病友的家人也看过来,难免心有戚戚,有兔死狐悲之感。

何小西蹲到地上,抱着腿蜷缩成一团,哭得哽咽:“哥,嗝,哥,嗝。”嘶哑的声音还伴着打嗝,却直透人心。悲伤仿佛氤氲在空气中,人们一呼一吸都能感受得到。

陆友财上前搀扶:“别着……急,慢……慢来,要不,你歇……会我来……喂。”何小西被他搀到一旁坐下,呆愣愣地看着他舀了汤药送到何小东的唇边。

一勺汤药缓缓的顺着唇缝流下去。虽然也有一些撒了出来,毕竟大部分被喂了下去。何小西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看着陆友财又喂下去第二勺。何小西去拿陆友财手中的勺子:“我来。”

陆友财转了个弯避开她的手,拒绝道:“你那……样不……行,太心……急了。”

听到哭声以为有人不行了,赶过来查看的冯氏夫妇,见此情形相携一笑。冯师娘白了冯先生一眼。冯先生摇头失笑,暗忖:他怎么会认为这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傻兮兮的小子,昨日说的话是意有所指的

一碗药汤被陆友财给喂完,炫耀:“看到……了吗,得像……我这……样喂。”

何小西眼泪还没擦干就被他耍宝的样子逗得不哭了。白眼珠子斜他一眼。

陆友财暗想:小姑奶奶哎,可不哭了,再哭我心都揪揪了。

过了一会,何小西把粥端过来准备喂何小东。陆友财赶紧把调羹拿到手里。可不能让何小西再喂了,回头不把她哥的牙撬掉了,也得把自己的眼睛哭坏了。

喂完一大碗稀饭,陆友财又伺候了何小东大小便。何小西也清楚,这两日辛苦陆友财了。不仅要帮着何小东擦身子,还要端屎端尿。

结过婚的妹婿也极少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就冲着今日他为自己做的这些事,它日自己必不先负他。

何小西面前若是有一面镜子,就能看到自己看陆友财的眼神温柔了许多。陆友财虽然不知道何小西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变成这样的,但是也藏不住心里的高兴劲,差点咧嘴笑起来。

到底记得大舅哥如今还不好着,低下头藏住一口大白牙。

白日里去借钱的柳家兄弟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他们的姐妹小彩和小彩的丈夫。

冯氏夫妇虽然因为早晨去买菜的试探对他们一伙解除了怀疑。但下午的时候,他们中三个大汉突然说要去走亲戚要走,让冯氏夫妇又增疑虑。

现如今的人讲究颇多,像他们这样帮着抬人的,是不好半道去走亲戚的,也是需要忌讳之事。

拉着褚凤雏又开始聊天,话里话外的打探。终于打听到这是被救的人的家里人,此去是借钱去呢。合着伤者还是位救人的英雄,两夫妇有些意外。

从疑似潜伏特务到救人英雄,其中的差距太大了,是微湖和大海的差距啊。抱怨褚凤雏为何一开始不说明白。

褚凤雏:“……。”

心说:冤枉啊,这种事情怎么好明说自己带了熟人来,本身就仗着脸面让人照顾了,若是再说明岂不是得寸进尺。

如今人回来了,一看,还是熟人,隔着两条街那家杂货店的少东家。冯师娘经常光顾他们家的生意。这下,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

把心搁回肚子里的冯先生,想起公安发的协查通告里的那张跟何小东有七八分相像的画像。摇摇头,这世界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害得他差点酿成大错。

小彩夫家姓黄。何小西看到人才想起来,她嫁的人家就是她姨家。柳老营说借钱的姨家跟小彩婆家是一家子。

旧社会,此地非常盛行姑表、姨表做亲。这样被称为亲上加亲。

何小西记得小彩出嫁的时候,她还去看过新娘子的。只是如今隔了几十年,早记不得当时的情景了。

现在的小彩,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头发整整齐齐在脑后绾着纂,整个人显得特别干净利落。她丈夫站在她边上,问她:“这个放哪里?”

原来是小彩知道事情原委后给熬的一罐鸡汤。何小西客气了一番,让他们放在床脚那里。小彩指挥着她丈夫:“放在那里吧,轻点放。”之后又跟他说:“跟我哥我弟他们说话去吧。”

她家男人竟然她一个口令,他一个动作照着来。看得何小西跟陆友财特别惊奇。

有句俗语,秤砣虽小压千斤。说的就是,再没有本事的男人,在家里都得当家做主管着媳妇。

像小彩夫妻这样的情形,再过几十年何小西表示非常普遍,但是此时的社会风气之下,何小西没怎么见过。

小驹的大哥大嫂勉强算一对。但是金枝那是狐狸精投胎的,算不得正常范畴。面前的小彩姐,可是正正经经的良家妇女。

说了一会安慰的话,小彩夫妻就趁着天色回去了。走的时候,带了几个人一起回去。这里屋子小,吃饭睡觉都不方便。

待周围没有人的时候,陆友财:“我以后也什么都听你的。”何小西心里翻个白眼:你能不能别总这么见缝插针的表忠心行不行啊!哪跟哪就以后都听我的。

可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顺耳呢?

陆友财哪里是真心这么想的。真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男子汉的尊严往哪摆不过是何小西看人家夫妻之间这样很是羡慕被他看到了,加上这些两天她心情不好,他这是说好听的哄着她开心呢!

所以说,宁愿相信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张破嘴。

不过,有一个愿意放低身段说好话哄着你的人,不论是不是真的,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第103章怵头憋脑

这屋里人少了,何小西就没有去内院打扰主人家,在她哥床边打了个地铺。昨晚陆友财守的夜,今天换她,让陆友财歇一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何小西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站到院子外面发呆。身后的门“吱呀”一声。何小西回头一看,原来是陆友财开门出来。

陆友财站到小西旁边,问她:“起这么早,你怎么不多睡会。”何小西:“哦,醒了就起来了。”

陆友财鼓了又鼓,鼓起一些勇气,笨拙的安慰她:“大……哥会好……起来的,你别……太担……心了。”

何小西点点头。她要去给大哥煎药,两人一起往后院去。两人先去廊下拿药罐。

却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要不是你们村的人这次重伤,是不是你这辈子都不准备登我这里的大门了?”是冯先生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不急不缓的道:“没有的事,您不要瞎琢磨。”是褚大哥的声音。

何小西暗想,难怪他给推荐这位大夫,是特别熟悉的知根知底的长辈啊。

偷听人说话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那日是情况特殊,今日这样偷听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两人药罐也不拿了,赶紧退回去。冯先生中气十足声音太大,还是又听到一句他下面的话:“你也别着急,你小媳妇的病我再托人问问,许还能治。”

被陆友财拽着,何小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人家的窗户根的了。

原来褚大哥一直知道褚大嫂有病。还千方百计求治过。那褚大嫂去逝的时候,他该是十分伤心的吧。

为给自己解围上门求娶,是不是可以看做是自我放逐的自暴自弃。既然孩子需要一个人来照顾,既然社会舆论不允许他老单着,既然娶谁都是娶,何不就是她何小西了,还能趁机解了她的危难。

何小西觉得自己猜到了褚大哥当初的动机。

陆友财扯着何小西出了两进房子之间的门边,立刻又带着她转身回去。还大声跟她说:“我去提水,你去那边拿一个药罐子过来。”

有时候何小西都纳闷,他这么多鬼点子哪里学来的。是不是就是俗话说的“蔫坏”——有点蔫的人都坏点子多。

屋内的人听到外面的声音,“吱呀”一声拉开门出来。出门的人是褚凤雏。

他用手搓搓脸,让脸上的表情不那么难看了,跟何小西他们打招呼:“都起来了。你们先煎药,我去做饭。”

何小西记挂着哥哥,也没心思操心其它的事。闻言,点头应是。

一大碗苦药汁灌下去,何小东依旧还是没有醒过来。

医馆这边早饭是自己做的。在小彩姐家借住的人就在她家吃了。

何小西跟褚凤雏商量:“让跟来的人先回去吧”

家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水退了吗?如果水退了,挖排水沟,抢救倒伏的秧苗,修房子,建房子,都需要人手。不能让大家这种时候一直在这陪着她耗着。

而且这么多人,一天得不少粮食。虽然小彩姐没说什么,他们也不能仗着恩情这么麻烦人家。

褚凤雏说他去问问冯先生再说。

冯先生跟着褚凤雏一起过来的,正好今天的针灸也该做了。做了例行检查后,取出银针开始治疗。

待行了一遍针以后,慢慢跟何小西讲起他这些年遇到的同样情况苏醒的例子。

何小西知道,大夫治病,惯例是跟病人家属说最严重的后果。防止有治不好的时候被迁怒。冯先生这么说,定然是受了褚大哥的拜托。

何小西含泪点点头。尽人事,听天命吧。

正在治疗着,到小彩姐家借住的人回来了。冯先生给何小东起针。大家虽然昨日看过一遍了,今日依旧围一圈看西洋景一般看的津津有味。

何小西怕他们围在这儿影响大夫治疗,把他们喊到一旁商议回家的事。

正说着,那边褚凤雏惊喜的声音传来:“何大哥你醒了。”

大家望过去,何小东一脸痛苦的表情,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屋子里这么老些人。抬头想说些什么。

冯先生见状,忙制止他,让他安静的躺好:“你受伤了,现在不宜动。活动剧烈了头晕。”

估计是头晕,何小东什么也没说,又躺回去。只是眼睛一直看着何小西的方向,眼含愧疚。

在人群里搜索了半天。没看到柳氏和露露。

何小西嘟着嘴,拿白眼翻他。现在想着我们了,你热血上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你在外做下无法无天之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

见气氛有点僵持,站在何小西旁边的陆友财拿胳膊肘撞了何小西一下。何小西背转身去不搭理他。

陆友财摸摸鼻子,悄悄扯扯何小西的衣角。给她递着眼色。意思说差不多得了吧,你哥不醒你担心的不得了,这好容易醒了你该高兴,别跟你哥怄气了。

怵头憋脑的样子配着挤眉弄眼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滑稽。

何小西本就不是真怄气,就是有点小委屈。抿着嘴横他们一眼,跟何小东交代:“咱们现在是在城里的医馆里。路上不好走,就没让我大嫂和露露跟着。她娘俩在家里呢。我托了马婶和陆大嫂照顾她们。”

一点语气都不带,交代完扭身出去给她哥端熬好的小米粥去了。

我还没消气,你好好反省反省。

陆友财露出大白牙傻笑。有眼色的端起旁边的水,给大舅哥喂水。

其他人看着这对小儿女的小动作,加上病人已经醒了,也没有什么压力了,都露出笑脸。

冯先生甚至开玩笑道:“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他家夫人正好进来,接道:“既然如此,那中午我们女人做的饭,就不委屈你吃了。”

冯先生摆手陪笑道:“夫人乃巾帼不让须眉,不在此列,不在此列。”

大家都笑起来。冯师娘也笑得志得意满,瞟一眼大夫,算你识相。

她原本是有病患等急了来催的,见是何小东醒来了,也不急着催了。治好重症和疑难杂症,既是成就也是口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亲眼看到真实病例,等着的人再等长些也甘愿。

冯先生给何小东重新望闻问切。奇迹一般,何小东竟除了有些头晕以为,没有其它不良后遗症。

重新给换了药方,抓了七日的药。宣布他们可以回家去修养了。又对褚凤雏说:“最好再坚持多针灸一段时间。你手上的功夫没全丢了吧!”

褚凤雏回道:“师傅教诲,怎敢轻易或忘。”老大夫满意的点头。

何小西抬眸望过去,她竟然从来没有听过,褚大哥学过医。那为何中途又放弃了呢?

医嘱说可以回家了,他们就不需要分两拨走了,一起回去更好。

大虎先去小彩姐家报喜讯。其他人借了冯家的锅屋做饭。准备吃了午饭就出发回家。

冯先生因为之前的误会心存愧疚,又兼是褚凤雏带来的熟人且敬佩何小东的义举,只收了一点本钱意思一下。

何小西对冯氏夫妇千恩万谢。之前的事情,不好说谁对谁错。所有一切随着何小东被治愈,都可以忽略不计。

何小西想起之前大嫂提到的要抓些药帮小驹打虫的事。

小驹到了他们家这些日子,还是怎么吃就是不长肉。有村里的老人就说他脸上的癣像是虫癣,得吃点药打打虫。等到没有虫了,癣也能好,人也能长胖了。

何小西找到冯师娘说这事。冯师娘仔细问了小驹的年龄身高体重,给抓了两剂药。让先吃一种,过些日子再吃另一种。

冯师娘抓药的时候何小西仔细看了,先吃的那一种像是槟榔切的片,冯师娘让回家和南瓜子一起煮水服用。

后一种大概就是大嫂提到的那种泄盐了,像是盐一样的白色的颗粒。冯师娘嘱咐让空腹服用,之后要大量饮水。

何小西仔细记下。

回去的路程,低洼处还有些积水能看出曾经被水淹过,有些地方还有洪水冲来的恶色(垃圾)和淤泥没清理干净。

沿途的村庄,不少房屋被水浸泡倒塌。没有了上半部分,只余底部一部分的房屋比比皆是。

跟城里不同,村庄里的房屋大多都是土坯房,房屋质量不好。没有遭受洪水袭击的地方,只因为排水不畅积水的地方,有些年久失修的房子,也在这次暴雨中倒塌了。

至于庄稼地里的作物。泡了这许多天的水,基本也都回天乏力了。

一行人知道,虽然他们的村子转移及时减少了财产损失,但是他们的房屋损毁情况肯定要比这些村庄更严重。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的地有些在山坡上,应该还能存住一些收成。

路程到大半的时候,路边围了一堆人。大虎先看到的,问:“那边怎么围着那么多人”

狗黑和陆友财年纪小,好奇心重,过去看热闹。回来一说,原来是被洪水冲走的人,家人找了几天才找到。天气炎热,已经高度腐烂。

大家心有戚戚。暗自庆幸多亏村里有见多识广的人,带着他们预先转移了,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遇难。

他们不知道,何小西却知道,前世,这场洪水,造成村里两人死亡,七人失踪,许多人受伤。几乎所有财产都付之流水。

几十里路,加上有些地方被水冲毁,行走困难。比那日进城凫水前行还慢。一行人走到天插黑才到大河对岸。

河岸上只有一条船孤零零的停在对岸村子那一边。河对岸一个人影也无。河岸离村子尚远,离现在村民避难住的地方就更远了。想喊人都没法喊应。

马上到家了却被大河阻在家门口,大家面面相觑。之前的木排,进城之前被他们随手弃在路边了。今日出城的时候,也没见到,估计早被谁捡回去当柴烧了。

狗黑和陆友财两人,自告奋勇要游泳去对岸把船划过来。大家站在大河边,看着两人狗刨式游到对岸。解开缆绳,那船却不愿意听两人使唤。只在原地打转,就是不往前走。

新手就是这样。最后实在无法,还是何小西游过去,把船划过来。

一群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有人就偷偷埋怨狗黑和陆友财两个人真笨。也有人调侃陆友财:“以后你就是船公了,不会划船怎么能行,得好好学起来。”

村里的水也早就消退了。但是他们一路回来,却没有遇到人。大家心里都疑惑。抬着担架,一路往何小西家去。

还未到地方,远远的就看到围了一堆人。惊疑不定的过去。有人看到他们,大喊:“回来了,大孩回来了!”

人群朝他们围拢过来。挤得抬担架的人都要站不稳。

第104章坏事都是别人家孩子教的

何小西劝阻他们:“别挤了,我哥伤还没好,不能挤。”

好容易挤过人群,进了院子。何小西扫视一圈,哟嗬!人来的够全的。柳氏娘家人和老何家人全聚齐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何小西根据前世的轨迹,也能想出他们在这要做什么。无非是来争那条船。只是这吃相也忒难看了点。

看到他们回来,全都齐齐往何小东看过来。看到何小东依旧躺在担架上,都舒了口气。

何小西顾不得他们。安顿好她大哥是正经。柳氏带着露露,虽然有马氏和三婶他们陪着,但丈夫生死不知,夫家和娘家就联手上门逼迫。对着这一帮子凶神恶煞的人,依旧感觉惶惶无依。

看到他们,喜极而泣。小驹也紧紧偎到何小西旁边。何小西让人把大哥抬进屋里。

堂屋的东间,是何小东夫妻俩的房间,两人一直带着露露住在里面。何小西一进门,竟然看到何中槐正躺在床上。

只几天功夫,他们家竟然被鹊巢鸠占。不用说,她住的西间一定也被占了。这是真打的他哥回不来的主意啊!

看到他们进来,何中槐站起来。何小西这会没空料理他,招呼人把何小东放到床上。让她大嫂和露露在屋里陪着。

儿媳妇在屋里,何中槐再大的脸也只得灰溜溜的出来。何小西走在最后,放下门帘出门。

陆家人都在。看到何小西,陆友富跟她解释:“早上刚把房子打扫干净,把东西搬回来。一家子就硬是住进来了。我们只能把你嫂子他们安顿到我们家去。”这种家务事,陆家人真不好插手太深。能护着大嫂他们安然无恙何小西就很感激了。

但是大嫂怎么又在这里跟这些人发生的争执?下面的话,陆友富都羞于启齿,为老何家那些人脸红:“晚饭后,他们去我家叫你嫂子,说是有事情……。”

儿子在外生死未卜,老人在家算计儿媳妇的财产。好说不好听啊。

何小西不待他说,接口道:“我知道,他们找我大嫂商量要霸占我家那条船的事。”不要脸的人,扯着裤子也盖不住脸,帮他们遮掩也是徒劳。

听到何小西的话,柳家老娘不乐意了:“你胡说什么?我们看你哥受伤了,好心帮你们,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好歹呢?”

完全不想想何小西刚到家,怎么知道的这些。不考虑考虑是不是败露了。刘氏倒是心里一跳。但是随即又觉得自己谋划的严密,何小西不可能知道。

“给你们留点脸,赶紧走。不走别怪我说的话难听。”何小西激将。

就知道他们不仅不会走,还会要求她说难听话。真揭了他们的画皮,也是应他们要求说的,不是不讲亲戚情面。

如何小西所料,这些人一致要求何小西:“你说啊,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你这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何小西心说,你们让我说的啊,真说了没脸可别怪我。笑眯眯的看看何小南,又看看柳金柱。把两人看的头皮发麻。何小南莫名心虚。

何小西说道:“我们家分家前,有两个人搞对象,偷摸幽会的时候吧。女的跟男的说,让男的回家让他娘去逼着他姐,让他姐分家的时候别要船,把船给女的家里留下。”

虽然他娘他姐一大堆,转了那么多弯。大家还是一下子就听懂了。在这方面,人们总是理解能力超然。并且自动把人物对号入座。人们的眼睛跟刚刚何小西那样,在何小南和柳金柱身上打转。

何小西话还只说一半呢,就放了这么一颗大雷,把老何家和柳家的人都炸懵圈了。

何小西接着又说:“你娘抢冬伯家粮食那天……。”

没待何小西说完,何小南就猜到她要说什么,再待不住了,慌慌张张夺路而去。柳金柱看看她跑的方向,为避嫌,到底没敢追上去。

可是人群里的半大小子们哪里会放过这种桃色话题。大声起哄:“噢噢噢,柳金柱,还不快去追你的小媳妇。”或是:“柳金柱,小媳妇跑了。”更有:“我能作证,我看到过他们俩偷偷抱一块亲嘴。”

反正天色已晚,站在人群中也不知道谁说的话,什么话这些坏小子们都敢说。

跑了和尚尼姑跑不了庙,也跑不了和尚尼姑他娘。何小西对着柳老娘和刘氏:“亲上加亲啊,好事情都轮你们俩了。俩人还特别会扒家。

你抢冬伯家粮食那天,有人看到他们俩又偷摸幽会。在上坡那儿商量好事。要把我们家的船抢过去,跟他一起轮着撑船。挣钱了平分。”说着指指何中槐。

让何中槐也在村民面前现现眼。“可不是好心嘛,那时候我哥还没受伤吧。你们背后没少咒他,可算把他咒受伤了。这才几天,就等不及来明抢了。”

指指大门:“趁我现在不想跟你们计较,麻溜点滚。”

村里人对鬼神莫名敬畏。对何小西说的,他们背后咒何小东,让他受伤的事深信不疑。

柳家容易走。柳家的房子在村子靠后面的地方,受损不太严重。而且,就算他家房子受损严重,也没有赖在已经出嫁的闺女家的道理。

女婿毕竟是外姓人,赖着不走名不正言不顺。毕竟儿女都一样要到几十年后才能实现。他们现在还没有这种底气。

柳老娘嘟囔几句,好心没好报之类的话就被柳金柱扶着落荒而逃。

老何家没这么容易走。虽然被当众剥了画皮,脸色不好看,但刘氏就是厚着脸皮不走。何中槐更是装无辜:“他们做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

又骂刘氏:“你说你这个败家老娘们,竟然背着我干这种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儿子我能不疼吗。人多我现在不说你,等没人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何小西他们中午到现在还没吃过饭,不想跟他在这演戏。拆穿他:“我哥伤那么重,你都能装没事人。还逞着你那晚老婆来我家闹腾。回头收拾,你回头收拾过她几回?她收拾你还是你收拾她?

行了,别在这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赶紧走,赶紧走。”赶苍蝇一样,不耐烦的挥手撵人。

何小西现在耐心告罄,从一大早忙到现在,晚饭还没吃,又饿又累。

何中槐耍无赖:“房子冲塌了,我们没地方去,只能住这。”刘氏:“又奸又坏,丧良心啊,看着你爹你弟弟无家可归还往外撵。”指头都快戳何小西鼻子尖上了。

以为何小西还是以前可以任她捏圆捏扁的受气包。她正倾着身子骂得痛快。何小西顺势把她往前一拽,拽倒在地上。

何小西上前照着屁股一顿踹。踹一脚骂一句:“让你拦着不让送我哥去看病,让你霸着不给药费,让你咒我哥,让你带人来抢船,踹死你个老壳子给我哥报仇。”把前世今生的仇怨一并踢出来。

众人早看不下眼了,把老何家父子拦着,由着何小西在那边教训刘氏。

一个熟悉的身影,帮何小西按着刘氏,一边假意劝阻:“你们娘俩别打了,有话好好说。”黑灯瞎火的,听了她的话,外面的人真当是两人对打。

何小西在心里给闺蜜竖起大拇指。

跟晚娘不合头,打晚娘的比比皆是,也没人笑话。

闹成这样,陆友富就出来劝说:“小东兄弟还病着,你们这样闹也不利于他养伤。之前确实是你们做的不对,也难怪小西生气。现在她在气头上,你们就先避避,等她消消气再说。”

一群人连拉带劝,把老何家几口子给糊弄走了。刘氏除了落了一顿打,什么也没得到。

等人走完了,何小西跟何招娣一起,去锅屋做饭。可是翻遍缸缸罐罐,一粒粮食都没找到。想问问小驹,小驹也不见人影。

她现在没法面对她哥,也不想进屋里问柳氏。鸵鸟一样的想着:还是等他彻底养好了再问吧!

正翻找着呢,柳氏进来了。

何小西忙问她:“咱家粮呢?”那么些粮食,是他们到明年收成下来前的指望。如果让老何家那些人抢了去,何小西得吐血。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陆友富怕他们都不在,老何家会趁火打劫,把粮食都拉他家藏起来了。

把家托付给陆家照看,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这样,何小西就不着急了。提着油灯,想去陆家拿点回来先吃着。

还没等出门,就听到有人敲门。怕是老何家再来找麻烦,他们这些妇孺病人还不得吃亏。隔着门问:“谁啊?”

“小西姐,是我。”,陆大妹的声音。何小西开门,陆二哥也在门外。陆大妹提着一只罐子,陆友贵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提着灯。

知道他们没吃晚饭,送饭来了。柳氏拿出碗筷,给何小西和何小东盛饭,给何小东端过去。

陆大妹跟招娣一见如故,两人头挨着头在旁边嘀嘀咕咕。

陆友贵没看到陆友财,问:“我们家友财没在这?”打架的时候他和小驹还在,什么时候离开的何小西也没注意。想来两人一起也干不出什么好事。十之七八去算计老何家那几口子去了。

何小西也不揭破,回答陆二哥:“刚还在这,去茅厕了吧。我们小驹也不在。”

既然有人搭伴,陆友贵就不担心了。交代了一句看到他让他赶紧回家就要回去。

陆大妹正听招娣说城里的事听的入心呢,不愿意走。招娣提议:“别走了,咱们晚上跟小西住。”

陆大妹眼睛亮晶晶的看她二哥。陆二哥面对两个小姑娘祈求的眼神,能说什么。所有反对的话都是不人道的。

这个时代没有谁家的被褥有多的,两个小姑娘搭着伴回各自家里去取被褥。何小西摇头失笑,也不知道这么麻烦图的什么?

好在此时的治安也好,村里基本算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倒不用担心两个女孩的安全。

等何小西把碗筷洗刷干净,又烧了点水自己清洗了,还是没见陆友财和小驹两人回来。

何小西到门口张望了一会,就见月光之下,两人勾肩搭背的回来了。看到小西,小驹冲她跑过来,张口刚要说什么,陆友财咳了一声,小驹就闭嘴了。

何小西看看他头上身上沾满了草,问他:“从哪滚来这一身的草?你十三爷爷怕不是准备把你插上草标卖了去吧,按斤还是按个?”小驹嘻嘻的笑。

何小西又问陆友财:“吃过饭了吗?”陆友财一边回答:“我这就回去吃。”一边看着何小西帮小驹清理身上沾的草屑。心想:早知道我就不把身上的草屑清理干净了。

送走陆友财,把何招娣两人安排到西间她睡的那屋安顿好。在锅屋里拷问小驹他们做什么去了。

说起这个,小驹有些兴奋的告诉她:“我们俩把柳金柱按在牲口棚里,糊了一脸的牛粪。”

何小西还以为他们是去找老何家几口人的麻烦了呢,原来不是。

正想着,就听小驹又说:“然后把何小南跟他捆一起去了。”

原来,两人是尾随着柳金柱走的。柳金柱没跟他老子娘一起回家,而是去找何小南去了。于是两人用麻袋把柳金柱罩了,拉到旁边的牲口棚里一顿拳打脚踢。

想想还是不解气,又给他糊了一脸一嘴的牛粪。

如今大多数人都下山回家了。房子没冲毁的住自己家。房子冲毁的到亲人邻居家暂时先挤挤的也有。更有在家的原址搭窝棚先凑合住的。

毕竟在山下干活下湖都方便。东山上庙里的房子就空出来了。只有院子里还有些牲口棚。

何中槐一家被大家劝走以后,就被安排到庙里暂时安置。两人就是把柳金柱捆到寺庙院子里的牲口棚里。然后又到老何家住的屋子外学猫叫。

果然,几声猫叫以后何小南就出来了。也让两人给一堆捆了。

不用说,这蔫坏的主意都是陆友财出的。

自己家的孩子都是老实孩子,做了坏事都是别人家孩子教的。大多数家长的通病到何小西这儿也没有例外。

也不想想,没有小驹怂恿,凭陆友财的胆子,也做不出这些出格的事。

这两人也是配合的好,一个胆子大的把天戳个窟窿,一个眼珠子一咕噜就是一个坏点子。不然也做不出来这么猥琐的事情。

何小西把小驹教育了一通就打水让他洗漱了去睡觉。也不理会何小南两人如何。现在天气还不冷,捆一夜也不会怎么样。

第105章做了坏事有人顶缸

回到屋里,两小姑娘还在叽叽咕咕的说着话。何小西摸黑上了床,躺下以后问何招娣:“怎么拖了这么老些日子才回来啊?不是早说要回来的么?”

前世就是,早捎信回来说要回来了,一直都没有回来。只是前世何小西因为家里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情,一直也没有找到机会问她。后来也想不起来问了。

这个实际上迟到几十年的问题,何小西终于问出口了。陆大妹也十分好奇,跟着追问。何招娣支吾了一会,想想何小西两人都不是长嘴多舌的人,说道:“先说好啊,告诉你们,你们可别说出去。”何小西和陆大妹忙不迭答应绝不说出去。

何招娣才告诉她们:“本来说好了,我回来让带娣去的,结果我大伯非得让他家红樱去。他家红樱啥啥都不会,我只能在那教她一阵子。”何小西只当是这何红樱太笨了,总也教不出师才耽误了她回来。

就听何招娣又说道:“谁知道她才去了几日,那奶粉就少了。”不会吧?招娣大伯家的红樱这么干也太丢人了吧!以后这亲戚之间还要不要走动了

“大表嫂看见她偷吃宝宝们的奶粉。也没张扬,就让我把她带回来。”陆大妹就问:“那你妹妹还能去吗?”这也是何小西想问的,她现在都记不得前世何招娣回来带娣去没去了。没分家就是一家人,出了这种事,也难保人家不怀疑何招娣他们的人品。

“她们是她们,我们姊妹可做不出来这么丢人现眼的事,过几天我爹就送带娣去。”何招娣想起什么,窸窸窣窣的从被褥低下掏出一个纸包:“差点忘了,我带回来的蜜三刀。”招娣一直这样,有点好吃的就拿来跟她分享。

丝毫不介意她没有东西给她。在哥哥被抓壮丁不在家的日子,也是她经常从家里偷渡些吃的给她果腹。何小西一把拿过来:“现在可不能吃,吃了长虫牙,我给你们收起来,明天早上再吃。”收到床边一个坛子里。

何招娣哀嚎:“何小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变得跟个老太太似的,什么都管着。”黑暗里,何小西笑笑。真不愧是她前世一辈子的闺蜜,一下子就能说中事情真相。

陆大妹怕何招娣真生气了,从中调和:“小西姐说的对,明天再吃也一样的。”转移话题:“你为什么回来啊?在城里不好吗?”跟这时候的乡村小姑娘们一样,没怎么出过门的陆大妹,十分向往城里的生活。不是爱慕虚荣,只是一个单纯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听了陆大妹的话,何招娣也顾不得惦记蜜三刀了。黑暗里小脸爆红,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为,不为什么,就是想家了……。”何小西知道原因,揭穿她:“别听她哄你,是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回来相亲准备嫁人呢。”何招娣也顾不得害羞了,按住何小西咯吱她。报复被何小西拆穿之仇。

三个小姑娘嘻嘻哈哈的挤做一团。闹完了,陆大妹又跟何招娣挤一块讨论去了。对于相亲嫁人这些话题,小姑娘们总是又期待又好奇又担心。何小西安静的听着两人说话。

何小西知道,何招娣这次的相亲对象,就是她将来的丈夫。两人恩爱一生,祸福与共。他们的大女儿嫁给了何小西的儿子青林。何小西跟何招娣,是一生的闺蜜半生的亲家。从二人身上亲眼见证过这个世界还是有爱情存在的。

何招娣家五个闺女——五朵金花。除了大姐随着堂姐妹们叫何红梅以外。从她开始往下,依次叫何招娣、何带娣、何来娣。好在招娣爹虽然也想要儿子,但并不作践闺女。对招娣奶奶给闺女们取的这些有歧视向的名字,招娣爹深恶痛绝。多次跟招娣奶奶发生争吵。

何招娣最小的妹妹,一出生他爹抢先给取了个名字叫宝儿。招娣奶奶也是人才,就这么着还是非得在名字后面给坠个娣。所以何宝儿还有一个名字叫何宝娣。

招娣家就是那种过到四十多口人还没分家的庞大家庭。招娣娘因为生了五个闺女没有儿子,天天受招娣奶奶的磨搓。真正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这个时代的生殖癌晚期患者多为招娣奶奶这种年纪的老太太。身为女人却对女人深恶痛绝,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直到何招娣长大了些,到城里她姑奶奶家帮着带孩。一个月挣的钱能抵得上一个壮劳力,招娣娘的待遇才有所改变。何招娣做梦都想分家。对何小西家分家单过了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何小西知道,快了,等土地收回集体统一耕种了,家庭里不再需要那么多劳力的时候,她们就能分家解脱了。

她的叔叔伯父们都不愿意送自己家闺女去城里。觉得是做伺候人的活,钱还落不到自己腰包里。何招娣为了让她娘和妹妹们的境遇稍好点自愿去的。

待看到何招娣不仅能拿回钱来家里,能吃的好还有机会被人看中给介绍对象的时候,那些人又恨不得把她拽回来让自己家闺女替了去。

何招娣的姑奶奶家的孙媳妇,一下子生了一双。才找了她去帮带孩子。何招娣从小就帮着带妹妹们,干活又利索又精细,很得姑奶奶一家的眼。

表嫂娘家的娘去送祝米1的时候,就觉得这女娃娃干活勤快人实诚。后来见得次数多了,越看越喜欢。就起了意要把她跟自己妹妹家儿子撮合成。

何招娣未来丈夫姓杨,叫杨文远。火柴厂工人。何招娣嫁过去以后,在火柴厂做家属工。虽然后头也转正成为正式工人,但是好景不长。后期火柴厂不景气,效益下滑倒闭了。夫妻俩双双下岗。

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骑三轮车在异乡的街边摆路边摊,两人都没红过脸。

有一年的冬天,何小西带着孙子誉臣去看她。何招娣坐在地摊后面,杨文远去进货了。何招娣从大衣的衣兜里掏出个热乎乎的烤红薯给外孙吃。何小西问她:“怎么买了还不吃,装兜里干什么?”何招娣告诉她,那是杨文远买了给她捂手的,等不热乎了他再吃,她怕他吃凉的伤胃,就揣在兜里,凉的慢,他回来的时候还能有点热乎气。

对于这种真挚的感情,何小西有羡慕却不嫉妒。看着他们,有凭据偷偷告诉自己:看,这世上依旧有纯粹的爱情,只是你还没有遇到!

第二天早上,何小西轻手轻脚的起来做饭。两小姑娘昨晚悄悄话说得太晚,还没睡醒。刚把粥烧上,大嫂就进来了。帮着何小西把早饭做好,把孩子和大人都叫起来吃饭。

俩小姑娘因为起晚了,都有些害羞。

柳氏端了水进屋给何小东洗漱。伺候他吃了早饭。刚收拾妥当,就听到人敲门。何小西估计是褚大哥来帮大哥针灸的。打开门,却看到陆友财的那张黑黢黢的脸,龇着大白牙,一副准备拍牙膏广告的样子。他身后,褚大哥拿着一个小包袱,扶着褚大嫂。

陆友财把人迎进去,端茶倒水的招呼。彰显他主人的地位似的。

大嫂这些天跟褚大嫂熟识了,都是孕妈,有共同语言。有陆友财和小驹帮着给褚大哥打下手,何小西待旁边也插不上手,带着俩小姑娘去渡口摆船了。

玩了一会,陆大妹就说要回去了。任何时候,这个文静又内敛的小姑娘都是自律而有分寸。

何招娣因为刚回来,加上家里人口多,也不差她一个人干活,就没走,留在渡口跟何小西说话。待陆大妹刚走开,何招娣就兴头头的晃着何小西的胳膊:“快说说快说说,陆大妹的三哥到底是怎么英雄救美的?”这是说的陆友财救她被狼咬伤的事。

何小西挑眉,看看陆大妹走远的背影,问:“她说的?”何招娣摇摇头:“还用她说?早都传遍了,我在城里都听说了。”

何小西:“……。”

看何小西表情不像是陷入热恋中的样子。何招娣脸色一正:“何小西,我告你啊,陆友财人不错,你把握好了,别七想八想的瞎作啊!”

什么叫七想八想瞎作。何小西不服气的问她:“你哪头的?你怎么净替他说话。”

“何小西,你个小没良心的,没你我认识他陆友财是老几,我这都是为你好。‘易得无价宝,难觅有情郎’,女人一辈子遇到一个真心为你付出的人不容易,我是怕你不知轻重错过了。”

何小西记得前世,何招娣特别不待见陆友财。从他们两人要定亲开始,何招娣就劝她要想清楚了。后来陆友财在部队,他们的婚期一直没确定。何招娣那时候已经出嫁,回娘家还特意找她谈话,让她要多为自己考虑。就差明说让她踹了陆友财先悔婚了。

一切都像是何招娣早就预见到的那样,她果然跟陆友财没有一个好结果。

重活一回,何招娣对陆友财居然如此推崇。是陆友财不一样了?还是招娣看人的眼光不灵光了?何小西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大河。

看了何小西的纠结样,何招娣说:“你要真不喜欢他,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那表情就跟以前赶庙会看中一个香包,特别喜欢却因为太贵舍不得买。那时候说的话也是这样言不由衷。何小西还记得她说:“也不是特别好看,我自己也能做出这样的。”回来以后跟一团布头较劲了很久,做出个四不像来。

何小西冲她笑笑:“我没有不喜欢他,只是没有太喜欢他。”她现在对陆友财的感觉,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但是她这样说可能何招娣没法听懂。她现在说的,何招娣听懂了。

送何小东进城看伤,渡口停了几日。这样非常伤害人气。要知道有人大老远跑过来,结果没船,还要转回去。还不如一开始直接绕山路呢,虽然远了点,至少比没船绕一圈再回去还是近点。

何小西原来想着哥哥的那两兄弟在村里能给照应一些的。这俩二流子,又不知道死哪去了。不仅渡口耽误了,嫂子在家被老何家那一帮人欺负都没人撑腰。

本来他们给的钱没用上,何小西打算还给他们的。现在看来,就他们那个不过日子的样,还给他们也是让他们胡乱花了,还不如帮他们存着,吃紧当忙的时候还能拿出来应急。

午饭时间,陆家的饭桌上。在外逛了一早上的闫氏正说的满嘴白沫,眉飞色舞:“何大孩的小舅子,跟他那个带犊子来的妹妹,让人给捆在一起睡了一夜。哎哟哟,你们说这谁干的事,这么弯巴(不正经)。”

陆大嫂怕她把唾液喷到她面前的菜里面,赶紧伸手把菜往旁边挪了挪。

闫氏也看不出个眉高眼低来。依旧在那瞎白话:“你们说说啊,这何中槐两口子也真够懒的,睡到高南晌北也不起。他们要早起来了,也能先发现了,现在让外人先发现了,真是丑死人了。”说得好像他们两口子自己是什么勤快人一样。

大人孩子都低头喝粥不搭理。越是没人理,闫氏越说的来劲了:“这两家人也是有意思啊,孩子晚上没回家都不说出去找找。还是说两家都知道他们俩经常出去……嘿嘿嘿。”

虽然碍着桌上有孩子,没明说出去干什么。却拿着两只筷子在那比划着。配着那嘿嘿嘿的笑,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陆友富看着他娘越说越离谱,赶紧咳嗽了一声。意思是提醒她:你行了啊,别太过分了,太过分我要怎么怎么了。

闫氏抓抓脸,停了一会。觉得不说话抓心挠肺的,不吐不快。

“外面都说这事是何大孩的那两个兄弟干的。何小南说隐约看见绑她的是两个人,一高一矮。我看跑不了就是这俩人。”

对面陆友财听到这话,呛着了。正喝着的一口粥喷出来。坐在他旁边的陆二妹赶紧护住自己的碗,并踢了他一下,嚷嚷:“三哥你干什么呢,恶心死了。”

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做了坏事有人顶缸。陆友财心里正美着,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这事在村里也传得沸沸扬扬。村里人也在猜测这事是谁干的。

注1,送祝米:就是家里有新生儿出生的时候,孩子的姥娘家买了东西来给庆祝。

第106章百十斤粮买断一生

有人说:“会不会是那大闺女干的”这么猜测的人是基于何小南二人也这样算计过何小西。庙里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呢。大家可都还记得呢。

大家想想何小西瘦巴巴的样子,纷纷摇头,不相信何小西能制伏柳金柱他们俩。

乡村福尔摩斯们又继续推理:“跟她那个小女婿一起就差不多可以吧?”

“你可拉倒吧你,她那小女婿多老实一个人,不可能。你别瞎说啊。”好嘛,老实人陆友财还自带洗白功能。(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啊,是不是混进了什么东西?)最后,大家一致认定,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十之七八是何小东那俩“好”弟兄。

何小西家,何小东的病床前。已经被民众给定了罪的俩人正赌咒发誓这事不是他们干的。矮个子的叫何大毛:“哥,真不是我们俩干的。真是我们俩的话,我们根本不用偷偷摸摸的。是吧。”扭头问他旁边高个子那人。

高个子叫何大春,听到问他,附和:“是啊!是啊!”说得好像光明正大干这种事是光荣的一样。“我们这也是才知道他们算计过咱妹子,咱再把他们绑了打一回吧。”何大春:“是啊!是啊!”

何小东忍不住爆粗口:“是个屁。”太过激动,动作幅度有些大,一阵头晕目眩。两人赶紧围上去把他扶着躺好。

何大毛:“哥你还没好呢,哥你别生气。”何大春:“是啊!是啊!”

何小东倚在身后的被垛子上,深呼吸一下,平息怒气。抬手指着两人,到底对着两张讨好的笑脸,说不出指责的话。真是他们干的,也是为他出气才去做的。放下手指:“不管是不是你们俩,以后都不许做这种事。”

当年,他们一起被裹挟到南方,经历过那么多事。他带着他们历尽艰辛才回来的,比真正的兄弟还要亲几分。他自己因为有妻有女有妹妹,已经回归正常的人生。可他的这两个兄弟,还是这么一言难尽。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何小西背地里戏称他们为“哼哈二将”。主要是两人从来说话,都是何大毛说,不管说的对不对,何大春都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跟说相声俩人搁那逗哏捧哏似的。

高个子的何大春,抓走的那些年里被打伤了腿。如今走路还跛着。他们俩是一个爷爷,不同奶奶的堂兄弟。从他们俩的爹开始就因为不是同母所生不合头。到了他们俩,更是从小打到大。一起历经苦难走过来,反而比亲哥俩还亲了。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成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何大春走的时候已经娶了媳妇,还生了一个女儿。只是期间媳妇没了,女儿也被他兄弟们送出去给人做了童养媳。不知流落到哪里了,他找了这些年也没找着。

何大毛走的时候年纪还小,没有娶媳妇。等他回来,兄弟们已经分了家。一根灯草棒也没有他的。鞋沿子宽的屋也没有。两人一对光棍,住着何大春的那三间破草屋。那破屋也四处漏风,窗户门都没有。

俩人成日一起偷鸡摸狗拔蒜苗。分了地,也只是耕种收割的时候回来看看,卖了粮又不见人影了。走的时候,用石头把破草房的门碴上。回来了再扒开。要想知道俩人在不在村里,就看他们那破屋的门垒没垒上就知道了。

眼瞅着中午了,该吃饭了。两人知道何小西快回来了。急赶着要走:“哥你好好养伤,我们回头再来看你。”何大春:“是啊!是啊!”

何小东哪里知道是因为何小西要回来,他们才急赶着要走。何小东只知道就他们那破屋冰锅冷灶的,回去吃个屁都没热乎的。“别走了,你嫂子做饭肯定带着你俩的份,吃完了我还有话要跟你们俩说说。”何小东这次是打定主意,不能再让这俩人这样流荡下去了,一直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两人一听真走不了了,急的是抓耳挠腮。何大春用胳膊肘撞何大毛。两个人挨挨挤挤,你蹭我一下,我扯你一把。还是何大毛说:“哥你有事我们下午再来吧。这一会儿咱妹子就回来了。我们俩……。”何大春特别热切,不等何大毛说完就附和道:“是啊!是啊!”

何小东才记起妹妹特别反感这两个人的事。何小东:“一直这样打流下去,也别指望谁能看的起你俩。”何大春:“是啊!是啊!”何大毛给了他哥一拐子。什么啊,你就是啊,是什么是。讪笑着说:“咱妹子看到我俩就生气,我们俩还是先走了吧。”何大春:“是啊!是啊!”

本来何小东还想等吃过饭再教训这俩货,现在火气也上来了:“你们俩就打算这么下去了吗?大春,闺女找回来你就准备让她跟着你住你那三间破屋。到时候你让孩子怎么看你。

还有你,你哥好歹还有个闺女,也算是有个指望,指不定哪天还能找回来。你呢?你这样下去怎么办?老了连个扶棺摔盆的都没有。”俩人又开始挨挨挤挤,你蹭我,我扯你。

何小东看的叹气:“我知道,我一说这些你们就烦。走吧走吧,离我远远的,看你俩就闹心。”不像以前似的,两人一听这话立马窜得比耗子还快。今天两人谁也没走。

何大春吱吱呜呜,半天也没说出句囫囵话来。还是何大毛忍不住替他说了:“哥,大妞找着了。”何大春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

何小东一激动,蹭的一下就起来了。起来以后才觉得天旋地转,扶着头坐不住。哼哈二将忙扶着他嘘寒问暖。门外柳氏也被惊动了,进来查看。何小西进门就看到这一幕。这俩二流子,就是欠收拾,回来就惹祸,让她哥跟着着急上火。

前世,何小西之前就特别不待见这俩货。还是她哥伤着了,这俩人拿出来钱来帮着救治。后来她哥没了,俩人哭得跟没了娘的娃一样,何小西才慢慢改变了对俩人的态度。但是对他们打流的生活态度,还是看不顺眼。

这俩人刚回来的时候,依旧不改一身的兵油子痞气,让何小西眼角都不想看他们。两人也知道,在何小西这不受待见,总是避着她。也就这两年才改了些。还是跟何小西的好人标准差太多。

看何小西进来,俩人避猫鼠一样往边上挪挪。

何小东躺好,好一会缓过劲来。问他们俩:“大妞找着了?”

大妞?何大春丢了的那个闺女?村里人都说是何大春的大哥疤瘌眼给卖了的。所以何大春有事没事就找茬修理他一顿。也因此结下死仇。后来特殊时期,疤瘌眼把哼哈二将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妞找着了?前世没这事啊?何小西疑惑的看向两人。突然想到:不对,前世大妞就应该是找着了的。不年不节的,又不是耕种收割季,两人冒雨在洪水滔天中赶回来,就是回来报找着大妞的消息的。可是因为大哥出了事,两人把钱拿出来做了医药费,没钱去赎孩子回来,就悄悄把这个消息掩下了。

何小西跟着追问:“在哪里找着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尖利而急切。大家都关注着孩子的情况,她问的也是大家想知道的。所以对她的异常也没太多在意。

何大毛回答:“找着了,在薛家坝找着的。”原来,这些年,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大妞。只是那些年兵荒马乱的,知情人都死的死散的散。找到的线索都一一断了。

可是两个人并没有放弃。他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辗转找着。每到一处他们就先找活干。边干活边四处打听哪里有人家买了童养媳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们找着了。他们这次落脚的地方是薛家坝。薛家坝因为有个方圆百里都闻名的大集,所以也称为薛家集。是运河沿岸的一个镇子。镇子不大,却因为靠着码头,又有个大集市,所以非常繁华。

薛家坝下面有个六里铺村,一户程姓人家,家里儿子有些残疾。前些年在他们这边买了个童养媳回去。年龄信息什么的都基本能对上。

听到确切消息大家都很兴奋。

这些年何小东误会他这俩兄弟了,很是愧疚。嗓子有些干涩,问:“你们怎么也不跟我说。”何小西瞥了他哥一眼,意思说:跟你说什么?你是能出钱还是能出力?你这些年活地窝囊,自己都没法做主,净给那家人扛长活了。

何小东被她这一眼看的愧疚。事实何小西自己也愧疚。前世白活一生,一直都没想通这其中的关窍。欠的这天大的恩情至死都没还上。他们这些年活的不明不白的,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柳氏劝大家:“这是好事,该高兴才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好好合计合计,怎么去把孩子领回来。”大家用力的露出微笑来。

何小西问:“你俩打听的时候没惊动那家人吧。”不说现在,就是后世警察出面解救被拐的妇女儿童,都遭遇过暴力抗法。警察那还是国家机器,不是他们这等平头百姓。

何大毛:“没惊动他们,正好他们村有个人跟我们一起拉脚,我们装作闲谈打听的他。”

何小西放下心来。大家直接在何小东的床前支起桌子吃了点饭。何小西帮两人盛饭,两人受宠若惊的接过去。

柳氏心思简单:“正好这次大水你哥捡了些东西回来,过些日子把屋子好好修修,孩子回来也好住。”何小东想得复杂一些:“他家当年买大妞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说到这些,两人就有些羞窘,这些年他们东跑西颠儿的,也没存下钱,也没存下粮食。前些日子给何小西带去,给何小东看伤的钱就是他们全部家当了。

何大春低着头不说话。何大毛瞅瞅何小东,又瞅瞅何小西,声音低得跟蝇子“嗡嗡”似的:“他们家买大妞,花了一担高粱米。”何大春也抬头瞅大家,只是不附和“是啊”了。

何小西听到这个数额,咽喉发堵,百来斤粮食就能买断一个女孩的一生。

第107章奸头骚尾(yi)的话

柳氏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为难什么,笑笑:“快吃吧,粮食不够从家里拿,娃儿的事是大事,咱自己紧吧点,也得紧着这事。还不够咱再借点,咱把粮食准备好给人家送去,就能把孩儿接回来了。”

何小西却想的是要借给老何家的那八十斤粮食。好在那一家子懒货等着他们给送上门,一直没来拿。他们做了初一,就别怪别人做十五。何小西决定把这些粮食扣下来,不给了。就让这八十斤粮食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吧,喂白眼狼浪费了。

何小东赞同:“多预备点儿,咱诚意到了,人家就不会为难咱。”不得不说何小东夫妻俩有这个时代的人忠厚和淳朴。尤其是拥有侠义心肠的何小东,总是用最大的善看待别人。

何小西不太赞同他的话,反对道:“哥,咱准备是要多准备,但是不能一下子拿出来。一下子拿出来,那家人还不得当咱是地主老财。万一他们扣着大妞不给咱。用大妞要挟咱,把咱当肥羊今天割一刀,明天割一刀,咱们怎么办。”

看她哥一眼,内心矛盾的很。她的哥哥依旧是那个诚实正直的人。但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做过法理不容的事吗?做过的话,是自愿的还是被人欺骗逼迫的?她是不是该问问?可是问了的话,如果结果是她不愿意接受的又该怎么办?

何小东被她看得怪不自在的,问她:“怎么啦?”何小西忙低头扒了一口饭,含着饭摇头,含含糊糊的说:“没事。”

打起精神来不再胡思乱想。可是,这一切终究就跟一根刺扎在心里一样,让何小西寝食难安。

哼哈二将在外面跑多了,不似何小东两口子考虑问题这么简单,心里头赞同何小西的话。何大春:“是啊!是啊!”何大毛在桌子下偷偷踢他一下。他马上又改口:“啊!不是。不是。”又觉得这样说不对,赶紧低头装吃饭。

何小西往何大毛看去,何大毛也低头装着认真吃饭。

小驹在边上,看的津津有味。何小西嘱咐他:“这事在家说,出去可别说啊。走漏了消息再有心人给咱使坏。”小驹点头。

大人都知道轻重,不会出去说,就怕孩子们不知道,再给说漏嘴了。

见他们说的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柳氏有些担心:“要不,咱们多带些人一起去吧。”强龙不压地头蛇,再多的人能有人家坐地户人多?但何小西不想吓着她大嫂,说:“行,到时候借两辆大车,多拉些人一起去。”

何小西商议她哥:“要不要通过政府做做工作。他们这样,不仅是封建包办婚姻,还侵害妇女儿童利益了吧。”实际上,不管大哥他们同意不同意,何小西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去政府寻求帮助的。现在的政府,还是真心实意为民做主的,渎职懒政的害群之马不说没有,也是很少的。当然,能说服大哥他们,还是要尽力说服。因为有了他们的支持,这事办起来就事半功倍了。

果然,何小西说完,大家就有些犹豫。现在的人,还是旧社会的思维方式没转变过来。不喜欢跟“官府”打交道。尤其这种他们认为能自己解决的事,更没有找政府的必要。何小东还只是沉吟,何大毛就直接了些:“不用了吧?”

何大春罕见的没附和,就是看何小西的目光有点茫然。何小西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东村那边的靳大姐,不就是政府的人吗?咱找她问问,又不费什么事。”大家一听是托熟人办事,不像一开始那么抵触了。纷纷表示可以试试。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大家都各自忙去了。哼哈二将主动接过摆渡的活。何小西也能抽出时间去地里看看了。有前世船难的经历,何小西对安全特别重视,一再嘱咐:“船上的人别超员,一趟拉不完分两趟,别嫌麻烦。别让人都挤在一起,分开站……。”

这二人帮摆船不是一次两次了,其实这些早都知道,就是何小西不放心罢了。但比起柳金柱那种眼高手低的人,这俩人反而更让人放心一些。何大毛:“放心吧!我们知道轻重。”何大春:“是啊!是啊!”

小驹带着露露跟着学:“是啊!是啊!”何大春对孩子特别有耐心,被学了也不生气,嘿嘿笑。

何小西拿出给小驹抓的打虫药,又找了一小把南瓜子出来,用清水泡上。煮好水给小驹喝下去。吩咐他:“拉粑粑不要去茅厕,拉在尿盆里。”这孩子脸皮厚,一点都不害臊的的点头。晚上的时候,就打下来许多的虫子。

大灾刚过,众人都忙着生产自救。孩子都被支使的滴流转,更不用说大人们了。田野里到处都是农人,仔细的侍弄着每一棵有希望救活的秧苗。低洼处肯定都没救了,坡上和半坡的还有些希望。何小西家的田地里,因为之前何小西做的那些手脚,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效果的。

秫秫本身就比其它农作物更加抗涝,何小西家里的地里看着比旁边田地里存活下来的秧苗要多一些。即便如此,今年田地减产也是一定了的。熟悉稼穑的老庄稼把式们聚在一起商议对策。何小西知道前世商议出来的结果是补种蔬菜。

“头伏的萝卜,二伏的菜,三伏里面种辣菜”,严格说来,如今种白菜都稍显有些晚了,种辣菜正当季。但是辣菜谁家也吃不多,只能种白菜试试了。如果老天给饭吃,冬天来的晚一些,还是有希望收获的。

所以分家的时候,何小西就额外多要了一些菜种子。因为不是值钱物件,刘氏装作极为大方的样子,格外又给添了一些。托那时候的刘氏喜欢做面子局的福,何小西现在手里的种子不仅够自己家使用,还能支援其他人一些。若是现在的刘氏,做事这么不要脸面,就难办了。

种地,有可能错过几天时间就是错过一季,赶早不赶晚。所以大家都赶着赶紧把种子种下去,早种早收获。这种时候就能看出谁是过日子人家,谁是日过子人家。此地的人把不会过日子的人戏称为“日过子”。像老何家那样的日过子,可能一粒种子也无。

何小西现在把老何家当路人,既不耻笑,也不怜悯。老何家想从她这里得到哪怕一粒种子,也是不可能的。

种子的缺口太大,村长向上级申请了支援。但是此次灾害涉及全国多个省份,上级能给的帮助也有限。拿回来的种子各家一分,也是杯水车薪。

当日晚饭后,何小西他们吃过饭,正在庭院里商议事情。大门被人砰砰的拍响。此地人没太有关大门的习惯,但是何小西家地处偏僻。加上何小东现在病了,家里都是老弱妇孺,怕老何家那伙人再来他们吃亏,大家都养成了随手关门的习惯。

就听门外刘氏的声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白天的把门关那么严实,里面藏着家财万贯啊。”

何小西站起来走过去,边开门边说:“我们家有啥你不比谁都知道。分粮食的时候,恨不得按粒数给我们。到哪里去弄万贯家财,咱们跟有些人不一样又没有野爹。”奸头骚尾(yi第三声)的话谁还不会说怎么地?

门内,哼哈二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自己互相瞅完又一起去瞅何小东。那意思就是:咱妹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牙利齿的?何小东尴尬的咳一声,眼睛看向一边。太闹心了。

门刚一打开,就被刘氏大力推开。何小西也被挤到一边去。刘氏本来是打算来要种子的。等看清院子里的人,刘氏开始恨自己出门前为什么没有看一眼黄历。

哼哈二将热情的迎上去。刘氏着站在那里,硬挤出一脸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何大春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刘氏,挟持一般把人拖进门。何大毛:“婶,你老来啦,有啥事叫我们一声,你看你还亲自跑一趟。”何大春:“是啊!是啊!”

何大春端了一把凳子,攥着衣袖,用衣袖把凳子擦了擦。两人把刘氏按凳子上:“婶子您坐,喝水不我给您倒水去。”不看刘氏的表情,这绝对是贵宾级别的迎接。

刘氏的屁股下跟有针扎一样,怎么也坐不住。“我就顺路过来看看,没啥事,我走了,啊。”刘氏抬脚就走,跟身后有鬼撵一样。

两人热情的送出去:“婶子,有啥事儿不用您亲自跑,让小南妹子来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就给你办了。”“是啊!是啊!”

刘氏脚下跟安了风火轮一样,走地更快了。

柳氏赶紧喊门外的两人进来:“快进来吧,老这么吓唬她,对你们影响也不好。”何大毛无所谓的嬉笑道:“不吓唬吓唬她,她总拿别人当不识数。”何大春附和:“是啊!是啊!”

何小西抱着手臂看着,一转身,看到旁边小驹也笑嘻嘻的看着,眼睛晶晶亮。哼哈二将这是又给他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何小西抚额:以后得让他离这俩货远点儿,这熊孩子,做起坏事来,无师自通,再有人指点着,还不更无法无天。

说起来,这哼哈二将刚回来的时候还不如现在呢,一身兵油子的痞气。也不知道那刘氏是哪只眼不开,把他们当成可以盘剥的对象。仗着何小东于两人有恩,想要白使唤两人。不仅她自己,连何小南何小北都学着对着两人吆三喝四。

这俩货哪会是那么好使唤的,没事都能沾毛赖四两。有事更是黏上撕都撕不掉的狗皮膏药。两个人从开始的干了活去吃饭,到后来不干活也去吃饭。刘氏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撵都撵不走了。

都是哥哥的兄弟,何小西倒是无所谓,除了看不惯他们的作为,吃点儿喝点儿倒是不心疼。何小南和何小北不一样。他们把何家的东西都当是以后他们自己的。哼哈二将吃得他们心疼。对着二人抠鼻子挖眼。

何小北不知道怎么被二人收拾的,之后见到他们就逆毛栗色的。

俩歪货还对着何小南蜜妹妹、甜妹妹叫着。把何小南瘆得门都不敢出。

刘氏好说歹说,割地赔偿,才把两人糊弄走。自那以后,看见两人远远的就绕着走。

第108章热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

次日一早,他们互助组的人集合开始下地干活。何小东还不能干活,哼哈二将也不管自己的地,跟着何小西家一起帮他们干活。

俩人的兄弟们之前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儿。如今怕这俩歪货背后使坏。每年的收割耕种季,都是先紧着他们的田地干。精耕细作做不到,但勉强把粮食收家去还是能做到的。所以两人也不担心自己的地,全部放手交给他们了。

陆家对于这两人的态度是既不结交也不得罪。有他们在,刘氏想先种他们家地的提议被驳回。在帮陆家和何小西家干活的时候,两人好歹还拔一回懒筋伸把手。说话干活也还规规矩矩的。等到轮到老何家的时候,两人往堰埂(田埂)上一歪。翘着二郎腿,嘴巴里含着狗尾巴草,哼着小曲儿。过一会儿喊一声小南妹妹。再过一会儿又喊一声小北兄弟。

何小南还好些,除了有些羞愤。每次喊到何小北,何小北都吓得一激灵。跟打了鸡血一样,手上的动作变得麻利快起来。

对着这一对阎王一样的监工,刘氏受不了了。找到疤瘌眼,要求把何小西家换一个互助组。疤瘌眼倒是想给何小西家弄个小鞋穿呢,可是他一是不敢,那俩歪货在家呢。二是这事现在也由不得他做主了。

原来分互助组的时候,何家按说就不能跨队分到二队去。当时正好二队有一家跟他们六队的一家是姻亲。何小西又救了二队陆家的孙子。二队队长跟他一提,他也没细琢磨就同意跟他们换人组合了。

他现在也后悔着呢,早知道何家跟陆家能因为一块干活成了亲家,说出花来他也不能让他们凑一起去。他正烦着呢,这刘婆子又来跟他找麻烦。让他一点脸面都没留给撵走了。

刘氏想想不甘心,一扭身又去找村长说这事。陆友强正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工夫跟她歪缠,也撵她。

刘氏一看,软的不行,眉头一立:“你今天不给把他们分出去,我就去告你私占公家房子。”还就不信了,别人我治不了,你这种一腚鸡溏糊(鸡屎)的我治不了。

陆友强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里。其实就是掩耳盗铃,这事早都传遍了,没道理刘氏都知道的事,别人会不知道。陆友强安抚刘氏:“好了,不就是换个互助组的事嘛,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回头就让你们队长给你换一个。”

刘氏得意的冲着队长抛了一个媚眼,拿腔拿调的说:“早这么说多好,你老姐姐也不至于这么吓唬你。咯咯咯,行了,吓唬你玩呢,我还真能去告你啊。走了,等你好信啊。”扭搭扭搭走了。

把陆友强瘆得大热的天一身鸡皮疙瘩。暗想:这何中槐天天守着这么个老妖婆,难怪被哄得对兄弟对前头孩子都那么无情无义。

等他忙乎完了,细想想这事,越琢磨越不对劲。这刘婆子是盯上那两间仓房屋了。他可还记得刘婆子家分家的时候,就打过那两间仓房的主意。现如今,他们家房子被一场大水冲没了。现在还住着东山上庙里。那庙里也不是长久之处,等孩子们一开学就得腾出来。

一拍大腿,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让这两口子盯上可不是好事啊。那两口子可是热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的。为今之计,就是先得让友盛把那两间房腾出来。防止那两人狗急跳墙,真把他们告了。

但是这两间房落到何中槐两口子手里,让他越想越不是滋味。马拉隔壁,太岁头上动土,打主意打到老子头上了。陆友强回去费劲巴力做他老娘和他兄弟工作,把两间仓房腾出来不提。

只说这陆友强被他老娘训得跟三孙子一样,一肚子火气出来。找到疤瘌眼,问他:“老刘婆子家跟谁家组的互助组?”问清当初组互助组的来龙去脉以后,陆友强对刘氏的马不知脸长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原本就是沾着前头孩子的光才跟陆家大宅搁的伙,如今分家了,前头孩子仁义,没撵她。她还要出幺蛾子想把人家挤走。都什么玩意啊!

陆友强吩咐疤瘌眼:“老刘婆子跟前头孩子关系闹的挺僵的,再在一个组里不合适了,不利于安定团结,想办法给分开吧。”疤瘌眼才知道,刘氏又去找了村长。

心里对刘氏愤恨的不行,却不得不按村长的吩咐去做。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说他这个队长还是走的村长弟弟的门路当上的。

刘氏还正做着美梦呢,让人硬给摇醒了。疤瘌眼来通知她:“刘婆子,经过抽签,你们家以后分到咱们队里何老四那一组去了。明天开始,跟他们一起干活吧。”疤瘌眼到底惧于哼哈二将往日的余威,没敢动何小西他们家。再说就算他敢动,陆家大宅的人也不会同意。只得在老何家这边打主意。

可是,队里几个互助组,谁都不愿意要他们。都知根知底的,谁还不知道谁,就老何家那一窝子懒货,谁缺心眼了想要他们。最后,只能抓阄决定他们的去向。

也是何老四他们那组运气背,把他们抓到手。次日,这个新组合在一起干活,何老四媳妇跟刘氏互相看不上,新仇旧恨,掐的好不欢快。好在老何家分到的种子有限,还没等掐出胜负来呢,地就收拾完了。

等忙活完地里的活,各家各户就得开始收拾家里的活计了。尤其是之前洪水导致房屋受损的人家。就有人开始跟他们打听那些木料的事。乡里人家过日子仔细。买这种木头跟新木头一样用,价钱肯定要比新木头便宜。

几家人就打算聚一下,讨论一下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因为何小东还不能活动,所以大家都聚到何家来商议这些木头怎么分配。

真按本地风俗的话,女人在这种场合是不能掺合。但陆家不同,屈伯娘这些年一直是陆家的当家人之一。不仅在陆家内部,即使是一些村里的外部事务,她也多有参与。下边儿的媳妇们以她为榜样,也都慢慢试着参与进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女人赶得上一群鸭子聒噪。正题还没开始议,话题先歪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先是叽叽喳喳的谈论柳氏的肚子。议论生孩子养孩子的经验教训。接着讨论柳氏肚子的形状,探讨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怎么的话题就拐到两家结亲的事情上。三言两语之间闲谈一般就把亲事给定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讨论聘礼。至于何小西和陆友财这两个当事人直接被忽略了。

另一个充当路人甲的就是陆友财的娘闫氏。闫氏这个准婆婆被挤得坐到人群外面不尴不尬的。

何小西看着她,想起前世两家定亲的场面。那时候她哥已经被确诊胳膊好不了。闫氏对这门亲事就不太乐意,总想着悔婚。是在陆友富的极力主张下才定下来。合婚当日,屈氏和侯氏虽然也来了,但是毕竟只是隔了房的伯娘,坐在旁边插不上话。从头到尾都是刘氏拉着闫氏在说话。

两个人为了聘礼的多寡针锋相对。何小南和陆二妹也在旁边帮着各自的娘。把一场喜事吵得半点喜气也无。陆友富看着实在不像话,呵斥陆二妹:“你一个姑娘家瞎掺合什么,回家去?”

这种时候何家就应该就坡下驴,也出来个人说说何小南,全了两家的面子。于是何小东就说了何小南几句。这一说不得了,捅了马蜂窝了。刘氏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我图的这是什么啊?为了你们老何家的面子帮你们争聘礼。换来的是里外不是人。”大家不欢而散。

前世的那桩亲事,从开始就问题多多。何小西也知道这桩亲事有问题,但是一直鸵鸟一样逃避着。按说这种商议聘礼的事应该有媒人在中间传话。避免两家直接对上,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前世今生,何家和陆家都把这中间人给免了。前世没有媒人是因为刘氏和闫氏谁都不愿意吃亏。就是要撸着胳膊亲自上,把聘礼当面锣对面鼓撕扯清楚。今生没有媒人,是因为两家都愿意谦让。

按说这种事儿新人和未婚的姑娘家都是不能在场的。但今日本来定的主题是分配前些日子的收获,定亲这事儿只是附带。加上也没有人要求何小西回避,何小西就装作没事人一直在场听着。

何小西一个姑娘家还没怎么着,倒把陆友财这个大小伙羞的满脸通红。

陆二妹倒是想说话呢,但是屈伯娘一个眼神过去。吓得她把话又咽了回去。一切都议定以后众人才想起闫氏这个准婆婆来。跟她商量了几句,结果她一问三不知。虽然陆友财她娘已经娶进门两房媳妇,但因为陆大嫂和陆二嫂都是童养媳。娶亲的那一套流程,闫氏是一点儿都不懂。

陆大嫂笑着恭维两位伯娘:“伯娘您二位是万事通,就权当疼疼你侄媳妇,教教我们吧。等您侄孙们娶媳妇的时候,我们好不抓瞎。”其他的儿媳妇、侄媳妇、孙媳妇也跟着起哄,跟着一起奉承两位伯娘。柳氏也凑着趣跟着讲情。

把闫氏衬得跟看客一样。

屈氏被磨不过:“好了好了!这把老骨头再晃就晃散板了,可不能再晃喽。十三是他们兄弟们这一辈里最后一个,办完他这桩事,我们的任务就算全完成了。这次看在亲家嫂子的面子上,我跟你们二伯娘就再辛苦这一回。你们可得好好学着。学会学不会以后可不能再指望我们这些老婆子喽。”

气氛极为热闹喜庆。

因为并不是正式过聘礼定亲,也不用请客吃饭,大家议定了这事,就紧接着商议原本要商议的事。因为关系更近一步,大家更是互相谦让几分。

泡过水的木头,处理不当干了容易翘曲变形。这些日子何小西家出了那么大事,也没顾得上处理这些木头。都是陆家人在负责。何小东心里知他们的情,主动要求退让。你谦我让的很快把分配比例定下来。

陆友富看看众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如今这么多木料,应该考虑为村里出点力。”

实际上,水洞村因为东面山势的阻挡,被冲走梁柱并不算多。但是一些鳏寡孤独,因为身单力微,抢不过其他人家。这些东西上面,又没写了谁的名字,当然是谁捡了是谁的。就是房子没倒塌的人家,捡了回去,大家也只能嘴巴上谴责一下。不疼不痒的,也没有什么用。说多了,就有人把矛头指向何家和陆家这里。

就算没有这些带节奏的舆论存在,何小东他们也是愿意捐赠的。在这一点上,大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很快就定下来。给村里的鳏寡孤独一家各出一份之外,再在河对岸和河这边岸边各建一栋房子。

说起来这样安排何小西他们家是占了便宜的。不说河边的房子何小东他们受益最多。单是哼哈二将和冬伯,他们就占了三份。这也是陆家的仁义之处。

陆家祖上就多施善行义举,每逢大灾之年必设粥棚舍粥。如今没有这种能力了,就想着在对岸建座房子,也能护庇一些冬日的乞讨人。

何小西知道,这是一场从南到北全国大面积的灾害。多个地方绝收。即使是本城这座小城也涌进来许多乞讨者。

那些人穿着单衣单裤,蜷缩在涵洞里,沟渠里挨过整个寒冬,才能等来春天。其中的一些老弱病患者,免不得倒弊路边。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样的壮举以他们能力做不到。但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他们能尽力而为从小事做起。

正说着话,门被人从外面“咣当”一声推开。何小西出去一看,小驹上气不接下气的正大口喘息。见到何小西上前拉住她:“快,有人在跟老太太打架。”

其他人也出来了。柳氏问:“在哪里?谁打的你老太太?”

呼啦啦一群人随着小驹跑出去。何小西边跑边回头嘱咐柳氏:“大嫂你在家看着我哥和露露,别跟着来。”柳氏怀着娃,去了帮不上忙不说,还担心她被遭着碰着。

小驹嘴里的老太太,并不是泛指年龄大的老妇人。而是本地的一种称呼,指的是曾祖母。小驹说的这个老太太是马婶。马婶对于何小西兄妹就是母亲一般的存在。

一群人到的时候,看到马婶隔壁的齐麻子家几个人正围着马婶。马婶虽然人高马大,但双拳难敌四手已经有些吃亏。他们这边刚到那边,马婶婆家的兄弟侄子们一大家子也闻讯赶来了。

有人就想拉着齐麻子家理论。何小西暗骂一句:傻比玩意儿,现在理论什么,还不打完再理论,你理论完了回头还怎么找茬打?马婶不白吃亏了。

上去一脚把抓着马婶的何凤英的嫂子踹了个仰倒。这一脚如同一个信号一样,双方立马战到一处。

陆家虽然碍于身份不好参与进来,但是拉个偏架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等双方的近房把彼此拉开以后,何小西看看齐麻子一方被扯乱的头发和撕破的衣服,心里暗乐。

何小西他们这下也有闲工夫跟对方理论了。一问缘由,气得何小西差点没忍住再上去打他们一顿。

第109章钟氏遇盗

洪水消退之后马婶就在婆家人的帮助之下在村里找到够她建房子的建材,也没有多拿多占。找到的建材就堆放在她家原来屋底子上。并没有像隔壁齐麻子家那样不仅找了还找的比原来多。

齐麻子家本来就占了别人的。今天早上居然还说马婶家的那一堆建材里面有他家的。硬是抢了一根横梁过去。

何小西本来就是确定马婶不会无理取闹,理一定在他们这边。打的就是打了白打的主意。现在真相大白,齐麻子家确实无理。他家气势汹汹而来的近房也无话可说。

何小西看看齐麻子家堆了一地的建材,估算一下,这些不得有能盖四五栋房子还多。难怪前世脸都不要的强占马婶家的地皮。

何小西给小驹耳语一番,让他去把村长还有村里头面人物都喊来。又把想法跟屈伯娘和陆友富商议了一下。何小西站到齐麻子家那一堆建材上,大声说道:“哎,我说齐麻子,你家原来可没这么多屋的梁头和横梁啊。这数目不对吧。”

其他人看看那堆建材,再看看齐麻子的那张麻脸,纷纷附和。有好事的人,干脆帮着清点起来。

齐麻子见势不妙,赶人:“去去去,多管什么闲事。都走,别站我们家里。”见大家不走,齐麻子使唤她几个儿子上前赶人。

但是现在地上又没墙没院的,你说是你家就是你家啊,谁也不走。甚至有人跟齐麻子家的人发生推搡。人不仅没少,循着热闹过来的人反倒愈来愈多。

她齐麻子再泼辣,也不是官,不能许她放火不许别人点灯。到别人家的建材里翻找她家的东西,这规矩是她们自己兴起来的,就不能拦着别人有样学样。

一个女人大声喊她家男人:“娃他爹,这根横梁是咱家锅屋的,你拴了挂篮子的绳子还在上面呢。”她家男人上去一看还真是。喊了他家人就要抬走。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开始翻找起来。场中秩序更加混乱起来。

齐麻子家偷鸡不成折把米。这么老些人蜂拥而至。他们家那些人拦也拦不住。也有人趁火打劫,不是自家的也往外抬。反正木头上又没刻上谁的名字,谁抬走就是谁的。正乱着呢小驹去叫的村长他们来了。先把乱哄哄的场面制止了。见陆家人站在场外,过来打招呼,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何小西瞅着机会说了一句:“要我说就全部都收上来,谁家东西归谁家,说不定村部的房梁也能找着。”

村长正为村部的房梁找不着,村里账上还没钱买着急呢。听了何小西的话,心里一动。心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就那么办。

站在何小西旁边的屈伯娘看她一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双手握在身前,再不吱声了。

巴掌大个村子,村头放个屁,村尾都能听到。就算东西村加起来也就是俩巴掌大。谁家原来有几间屋有几根梁,大伙都门儿清。一样,谁家捡了几根木头回来大家也都知道。

房子塌了没找够房梁的人家欢欣鼓舞。主动充当劳力去各家把东西收上来。有房子没塌的人家捡了的,眼看着人家来找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乖乖的交出来。

找了一块空地,一字排开。各家上前认领各家的。

不是后世那种流水线产品,一个妈生的都长一个样。现在的梁柱都是手工做出来的,没一个重复的。有些人家的还是自己上手亲自做的。很快就分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是经过灾害的,不可能一个萝卜一个坑都对上。分到最后,有些人家没有找到自己的就有些急了。尤其是之前那些已经找齐的现在又变少了的,更是不愿意了。胆子大的开始闹腾,胆子小的蹲地上愁容满面。

实际这样分下来,差的数量比之前陆友富他们预计要捐赠的还要少得多。

没她什么事了,何小西也学着屈伯娘的样子,两只手握在身前,眼观鼻,鼻观心。

陆友富看看时机,也该是他粉墨登场的时候了。迈步来到场中央:“大家安静一会,听我说两句。”场内嘤嘤嗡嗡的讨论声停下来。大家看向陆友富,听他说什么。

“我陆家上下得乡邻多年照顾,无以回报,家中父祖曾谆谆教诲,若有余力,必要造福桑梓,富无日不敢或忘,日前侥幸偶得一些梁柱之物,愿意捐出部分,补乡邻之损失。”叽里呱啦一阵,底下村民面面相觑,听得似懂非懂,不知道说的究竟是不是想的那样。

待陆友富说完,陆友财带头噼里啪啦鼓起掌来。何小西一边鼓掌,一边扭头到一边去偷笑。屈伯娘也是眉头直跳。其他人包括村长等人,虽然心里仍有疑惑,也只得跟着鼓掌。

水洞村这个地方没出路,稍有点能耐的人出去能谋个差事糊口就不会再回来。也就是陆友富被底下一群弟弟妹妹绑着走不了,不然也早离开了。作为现在村里学问最高的人,虽然讲的话大家听不太懂,但也不妨碍大家不明觉厉去崇拜。

村长陆友强一边鼓掌一边探头问陆友财:“嗳,你哥说的什么意思?”陆友财在家经常听他大哥跩文,回答:“不够的我们几家给补上。”陆友强之前听懂了一部分,就是不能确定。如今被陆友财证实,赶紧也站出来说:“大家尽管放心,有谁家不够的,友富兄弟他们会给大家补上的。大家鼓掌谢谢。”

突来的惊喜,让大伙激动起来。围着陆家的人和何小西问是不是真的。领了各自的建筑材料,村里的灾后重建正式拉开序幕。

屈氏回到家,叫住陆友富:“以后说话,不要这么文绉绉的跩文,就说大白话就好。”这么多年了,做为成年子侄,屈氏没事一般不这么直白的教训他们。陆友富被说的讪讪然。

屈氏怕他老大不小了难为情,又夸奖道:“十三的亲事定的不错。”何小西现在的脾气性格,特别对屈伯娘的心思。自认为跟她年轻的时候一样一样的。特别欣赏。

这儿女亲事是女人的责任,这样夸他还不如不夸呢。屈伯娘走了,留下陆友富在原地苦笑。陆大嫂在旁边不远处围观了全场。看他这样,偷着乐:该,看你还有事没事跩文瞎嘚瑟不。

同一时间,途经小城的火车停靠进站。一位老人带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上了火车。这三人,正是陆友富之前要盘下的那家估衣店里钟掌柜祖孙三代。

他们之前要把店铺出兑给陆友富,就是因为他们家在沪城的亲戚,来信说如今开厂做西药生产青霉素能赚大钱。让他们酬钱入股,大家一起发财。所以祖孙三代就带着钱,踏上去沪城的旅途。所有的钱都用一个布包装着,放在一只藤编的手提箱里。

因为事关重大,这可是一大家子的全部身家。三人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盯着手提箱,不敢有丝毫轻忽。

火车还不是后世那种提速了的,特别慢。不仅慢,还逢站必停,一路上小站又多。就见那火车“哐嘁哐嘁”到了一站,呼啦啦上来一群人。人人都提着大包袱小行李,有些扛着大麻袋,更有提着鸡鸭鹅笼的。有上的也有下的,呼啦啦一群人下车。

也有人是久坐疲乏,下去透透风。总之是上车的比下车的人多。车厢里越来越拥挤,空气越来越污浊。

哐嘁哐嘁声中,火车走走停停到了邻城海城。这里是个大站,火车停的时候久一些。钟掌柜年长,加上车厢里空气污浊,久坐不舒服,面色有些难看。中年人关心的问他:“爹,我陪你下去透透气吧。”

旁边几个人,一听这话,立刻精神一振。钟掌柜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不用,再坚持坚持,到了就能安心休息了。”年轻人也劝:“这里离沪城还远着呢,还是去透透气吧,不走远,去站台上走走。”

钟掌柜就是固执的坚持己见。抱着手提藤箱就是不撒手。把旁边那些人气得暗暗咬牙:老不死的老东西,死要钱。

伴着长长的汽笛声,火车再次缓缓启动。走了一程,钟掌柜动了动,终于忍耐不住了,跟中年人说:“扶我去一趟厕所。”

那些人暗暗交换一下眼神:人有三急,任你再谨慎、再老奸巨猾,也有顾不上的时候。几双眼睛在暗处黏在藤箱上,看着它从钟掌柜的手里,被递到年轻人的手中。

钟掌柜嘱咐年轻人:“我们去去就来,你看好东西。”

有人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人先于他们分别去了车厢前端和后面的厕所。待钟掌柜父子刚刚离开,就有人一屁股坐到原来他们坐的位置上。年轻人提醒:“这里有人,去厕所了,一会就回来了。”

“马勒戈壁的,不就一个破位置吗,坐坐怎么了?”那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上手推他。年轻人气急:“你怎么骂人呢!”“骂你老子还要揍你呢!”旁边就有人嚷嚷:“对,揍他,空着位子不让人坐一会,心太黑了,揍他。”

混乱之始,年轻人抱在怀里的藤箱先是被他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一群人上前推推搡搡他的时候,桌子上放着的藤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钟掌柜父子去了车厢前端的厕所。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了五六个人在排队。其中一个人,足足在厕所里呆了好几分钟。外面的人实在等的着急,使劲拍着门。那人才一脸便秘样的捂着肚子出来。

等钟掌柜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车上的乘务员就过来锁厕所门了。这是火车马上就要进入市区了,进入市区的时候厕所要禁止使用。

中年人扶着钟掌柜回到座位去。远远就看到儿子伏在座位上。走近一看,年轻人嘴角被打破了,正往外渗着血。看到他们,想说话先疼地咝咝叫。钟掌柜大惊失色:“宏达,怎么了?谁打的你”

突然想起什么,扫视一眼座位上,问他:“箱子呢?”年轻人指着面前:“箱子在……,”面前空空如也“刚刚还在这儿的呐!”也顾不得疼痛了,起身左右寻找。

再看看周围,刚才跟他争吵的人全都不见了,恍然大悟:“那些人是贼。”

跟他祖父和父亲解释事发的经过。旁边刚刚给那人帮腔的也明白过来,这就是针对祖孙三人做下的套。

三个人赶紧去找乘务员。此时,火车缓缓进站。待他们从拥挤的人群里挤过去,找到乘务员的时候,下车的,上车的人早乱哄哄挤作一团。哪里还能找到那些人的踪影。

一生的积蓄啊,全没了。

钟掌柜状若癫狂,痛哭失声:“钱,我的钱,我的钱啊,没了,全没了。完了,全完了。这些该死的贼,这些杀千刀的贼。全完了。”

站起来,对着孙子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晕倒在地。多亏旁边他儿子见势不妙拉了他一把,才没摔得头破血流。

乘务员和乘警也非常同情他们的遭遇。但是,这流动的火车上,每天被窃的财物不知凡几。能找回来的微乎其微。

第110章挑墙拉锯,请都不去!

钱没了,再去沪城也没有意义了。三个人在下一站下了火车。

到邮局给亲戚发了电报。买了回程的车票,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一般回转回去。

快到家的时候,钟掌柜捋捋胡须,道:“此行宏达表现不错,再历练历练就能独当一面了,我钟家后继有人啊。”

钟宏达被夸得不好意思的笑笑,扯动唇角的伤口痛地咧嘴。

钟掌柜问他:“知道这样做的目的吗?”钟宏达知道这是考验他呢,谨慎道:“是不是因为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祖父和父亲都满意的颔首。钟掌柜再次慎重叮嘱:“这件事关系重大,除我们三人之外,不能告诉任何人,记住了吗?”

两人点头表示记住了。

祖孙三人回到老家,又如此这般表演一番。彻底坐实钱物丢失的事实。

却说火车到了宿城站,一伙贼人随着拥挤的人群出了火车站以后,马上四散逃窜。

盗得的钟家的那个藤箱子,由团伙的二号头目钻天豹和他的亲信拎着。

到了僻静处,钻天豹找了块石头把藤箱上的锁头砸开,把钱拿出来,准备装进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

等拿出来傻眼了。这一袋子哪里是钱啊,分明是一捆草纸。

钻天豹知道,他这是落入别人的圈套里了。他倒是没怀疑是钟家祖孙三人坑他,想的是同伙里有人坑他。

若是他们在车厢里留了人手的话,就能猜到是钟家的人设的局。

如今,他脸色铁青的看着那一捆草纸,牙咬得咯吱咯吱的响。

让他如此不淡定的原因是半年前团伙里发生的一件事。当时他还是团伙里的第四把交椅。

因为没有扒窃的特长,就算是凭着心狠手辣,也有人不服他。尤其是二号、三号头目的人,专门跟他过不去排挤他。

于是,他给团伙里的二号和三号头目设了个局。就是跟今天钟家的人设的这个局类似的一个局。

找人扮成肥羊,带着装着草纸的箱子。他们一伙人得手后,这二人不放心钱放在别人身边。他们两人自己带回去的。

回去以后,从箱子里只拿出一捆草纸来。

大头目在他的撺掇下,对两个人上了家法。任两人如何叫撞天屈,还是被三刀六个洞清理了门户。

钻天豹啐了一口痰,恨恨地想:奶奶个熊,给老子下套也不换个花样,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老子你们要算计老子吗?

看到旁边站着的亲信,觉得这事已经不是秘密了想来不能善了。

有前头监守自盗被清理门户的先例在,这次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地界是没法待了,得想办法把以前藏了的钱想法子取出来。然后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就是可惜了这几年在团伙里混出的名头。而且这条铁路线,实在是发财的风水宝地。

不过跟性命比起来,还是保命要紧。

亲信拉着衣袖蹭蹭鼻子,问他:“豹哥,咱们怎么办?”

钻天豹抓抓脸,回答他:“先回去再说。”

亲信也想起半年前的事情,心里直打鼓,问他:“回去怎么说,不会出事吧?”

钻天豹装模作样的叹口气:“没办法,只能豹哥出点血,拿出些钱把这次的窟窿堵上了。咱们这回是让人算计了,你回去可别说漏嘴啊。”

亲信忙不迭的点头,保证一定守口如瓶。

钻天豹眯缝着老鼠眼,心里阴测测的冷笑:谁特么知道你是不是别派来的,只有死人才可靠、能守口如瓶,怨你自己命不济,哥哥自身难保,就只能对不起你了。

钻天豹长了一双单眼皮的老鼠眼,眯缝着眼睛,显得眼睛更小了。却依然闪着幽光。

若是此时亲信回头看一眼的话,或许能看出他不怀好意来。

只可惜这人太过信任他,仍旧往前走着,丝毫没有察觉死神已然降临。

他们的老窝在海城,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宿城几十里地。

钻天豹做事谨慎,每次得手后极少再坐火车原路返回,都是陆路靠腿着回去。

他若是做事不是这样谨小慎微,当初营地被屠的时候也不能死里逃生。

这次不算是得手,身上没有赃物,坐火车回去也没有风险。可他谋划着要杀人灭口,还是走回去,这一路僻静地方多,更容易找着机会下手。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两人走到一处秫秫地中间的一块坟地里。

钻天豹看看四周,不错,人迹罕至又隐蔽。

兄弟,哥哥也算对得起你了,给你找了块好地方送你上路。

两人就在坟堂子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睡下了。躺着的地方也是钻天豹精心挑选的,头顶正好是有一棵歪脖柳树。

待四周万籁俱寂,装睡的钻天豹睁开老鼠眼。悄悄从身旁的麻袋里拿出绳子,勒在亲信的脖子上。

之后把人吊到上方的歪脖柳树上,做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连夜潜回海市,取出往日藏下的钱财开始逃亡。

没有去火车站,钻天豹不敢坐票车。而是去了郊区的一个小车站。

因为小车站跟前有个货场,还有一些专用线。停着许多货车。钻天豹准备去爬货运火车。

在一户人家偷了一身破衣裳,又顺手拿了一个破毡帽。爬上了一辆运煤的火车。

北方产煤比南方多。北煤南运,运煤的火车都是往南方走的。

车厢里已经有六个人了,一个个抹得头脸黢黑的,跟矿井里挖煤的似得。

钻天豹抓抓脸,端着讨好的笑凑过去,从兜里摸出半盒烟和洋火,挨个递过去,并给点上火。

很快跟这些人打成一片。

火车开动起来,把两侧的房屋和树木甩在身后。钻天豹的目的地是南城。那里是本省的省会。

他知道,真正的钻天豹那个杀神是北方微湖附近的人,他要是往北去的话,说不定会撞到人家的地盘上去。

只能避其锋芒,往相反的方向去。

而且南城是民国旧都,说不定能遇上昔日同僚,还能混上个前途。

车厢里有一个人也是往南城去投靠别人的,两人气味相投,决定搭伴前往。

何小西嘱咐哼哈二将,如果见到靳大姐回村告诉她一声。另外托人给何大姑捎信。

何小西他们分到的东西里,凑三五间房的梁柱门窗足够了。不用再麻烦大表哥给伐树解木头做。

但是他们几家里也没有会木工的人,剩下那许多东西,没有专业的人士给修理兼掌一下眼,怕卖不上钱。他们就想邀请何大姑家入伙分成。

之后,村里又传出消息,陆家大宅的人和何大孩要给村里鳏寡孤独者捐赠的事。

虽然免不得有说怪话的不同声音,但大多数人对这种义举表示赞赏。

柳家就住在村里,柳金柱和柳老娘先听到的消息。柳金柱搓搓牙花子:“这么多东西,非捐出去,扔水里还能听个响,送给那些人有什么用?

跟他们借点本钱都不给,对两旁世人比对咱们都好。娘你当初怎么想的,把我二姐嫁给这么个憨货。”

“要不咱俩找他们去?”,柳老娘这话说的都底气不足。

柳金柱也不敢去,他也以为那晚算计他的是何大春两人。至今身上还青紫着呢。

娘俩商议了半天,认为还是让老何家人去要合适。

老何家那一窝子懒货自从住到东山上,没有大事不下山。还是何小南跟柳金柱私会的时候,柳金柱跟她说了这个消息。

何小南回去学给刘氏:“娘,何小东他们那些东西,要往外捐不少呢。”

刘氏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像捐出去的都是她的东西一样,心疼的半死。

下晚说给何中槐听,把何中槐心疼的都比平日多喝了二两酒。

看着何中槐持着酒杯的手,刘氏心疼之上更添心疼。

何中槐喝的晕晕乎乎的又被刘氏逞了几句,热血上头就下山去找何小东。

走到半道,山风凉嗖嗖一吹,酒意去了大半。想起何大春他们还在村里呢,剩下的酒意全化成冷汗流走了。又倒背着手溜达回去了。

两家人都怕哼哈二将那俩歪货。都指着对方去打前锋,自己在后边摇旗呐喊。所以何家难得的平静了两天。

哼哈二将两人也没闲着,何小西家要建新屋,两人跟陆家的人一起帮着从河对岸取土呢。

柳老营听到何家要建新屋的消息,带着几个儿孙也来帮忙:“他哥,你们盖屋该给我个信,让你兄弟他们来帮忙啊。

为我家娃让你遭了大罪,你这么着让老叔不能见人了。”

本地俗语云:挑墙拉锯,请都不去。就是说这挑泥胚盖屋和拉大锯解木头的活都是出大力的重体力活,做上好茶饭请人,都没人愿意干。

何家哪里能干出挟恩图报,去喊人来给干活的事情来。就是现在人主动来了,何小东都觉得惭愧:“大叔,当时那种情形谁见着了都要救孩子一把。

现在各家都忙着,不好劳动您。现在人手够了,等真差人手我一定去叫您。”

把老人家拒绝的特别没有面子。一群人留下又难堪,走又不能走。

灾后重建,各家的事情都不少。即使是这种情况下,柳家还是抽人手来了,可见也是诚心诚意的。

何小西他们看看这些人面色,被何小东这么拒绝都只是觉得难为情,倒没有一个脸色难看露出怒意的。

一家老实人遇上何小东这个不懂转弯的蠢人,双方都是好意,就是不会说话。

马婶忙上前解围:“大孩,你柳大叔是看你们家人手少来帮忙的,这个好意可不许驳的啊。你们两家以后就得当正经亲戚处了,常来常往的。

你这么客气让你柳大叔作难。等你好了,你柳大叔家有什么事,你也去帮忙就行了。”

这话也就是马婶劝才合适。同样的话若是何小西和柳氏劝了,就有想使唤人的嫌疑。

柳老营听马婶的话,觉得非常入耳。他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说出的话没人家说的好听。不住点头。

柳老营又郑重的把孙子喊进来,要认个干亲。“给你干爷磕个头,长大了也要孝顺你干爷。”

此地喊干爹为干爷。认了亲,帮着干活就名正言顺了。

柳老营家有现成的泥坯模子,也带来了。可见这人说来帮忙并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村里要盖屋的人家不少,泥坯模子一时还真挺紧俏。

何小西原来打算的是实在借不到就直接打泥墙。

土坯房也分两种:一种脱好泥坯再垒,另一种用包板夹好,往里面放泥直接打泥墙。

直接打泥墙的,稍不注意搞不好就容易歪斜开裂。有了柳大叔带来的泥坯模子,盖屋不用愁了。

过去柳老营家地少,农闲的时候就找给人盖房子的活干。没有人找他干活的时候,他就自家脱土坯攒着。

有人家找他干活,活儿急土坯供不及的,还能卖些。

几个儿子也练就一手熟练的活计。他家几个孙子,很快就跟小驹混熟了,纷纷跟小驹科普。

这个说:“泥里面加麦穰,加了麦穰更结实不容易散。”那个又说:“不能加太多水,水多了泥和稀了不容易成形。”

确实家学渊源。

几个孩子也似模似样的单和了一堆泥,脱了草鞋光着脚丫子上去踩。

拿了一套泥坯模子,选好地方,做好泥坯坑,把底板搁好。挖来一些草木灰。泥坯模子放底板上,撒上草木灰防止泥粘到模子上。

三锨二十四杵,嘭嘭砸起来。三锨土放进模子,用土坯锤锤打二十四下。每一锤落的位置和顺序都是有讲究的。

这样打出来的土坯光滑平整,四角完整。

一群孩子自成一组,大人两人一组。一共三套土坯模子。

土坯模子要用硬木料做,硬木料做出来的能经得起捶打,不容易打坏或变形。

柳大叔家这三套,两套是枣木做的,一套是槐木做的。枣木做的更光滑一些,不容易粘泥。

硬木料容易开裂翘曲,匠人们有一套特殊的工艺处理木料,让不再翘曲,再做出来成品。

运土的人后头又分出去一拨拉石头去了,运来的土渐渐就有些供应不上做土坯的。而且拉土的车也不够了。

跟村里其他人家建房子不同。何小西家的房子完全是新建的,需要打地基。

不像其他人家,大多数石头地基并没有被洪水冲走,稍微整整还能接着用。

还有些人家屋子是泡塌的,甚至还存住半拉墙。

第111章分分钟让你下岗

哼哈二将就跟何小东商量。何大毛:“哥,我们俩这一时也不想出去了,而且前面干活的地方离大妞那家太近,接了大妞回来估计也不能再去干了。我们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板车也拉回来用吧?”何大春:“是啊!是啊!”

何小西:“去可以,到那别轻举妄动啊。”何大毛两人贼眉鼠眼的,就没像憋好水的样子。何小西不放心,提醒一句。

何小东:“去吧,快去快回,家里忙着呢。别轻举妄动啊,再坏了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人终于老实了。

何大毛陪笑道:“哪能啊,我们俩又不傻,是吧?”何大春:“是啊!是啊!”何大毛两人走了,拉土的活就停下来,柳大叔他们帮着用石头打地基。

两人前脚刚走,老何家和老柳家就听到信了。两家一合计就一起跑来了。

来的时候,何小西不在,她带着小驹在渡口摆船呢。虽然何小西不在,那空地上干活的人不少。这些人虽然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但一看那门前那么些人,也没敢过去。

刘氏就嘀咕:“哪哪都有她大洋马的事,都长这里了。你这个亲爹端儿子的碗都没有她气势。”这也是何中槐心上的一块疤拉。把儿女得罪很了,心虚着呢。

另外,何中槐当年可是能看中马婶,可马婶眼角也看不上他。刘氏这波干醋吃的,直戳何中槐的肺腔子,扎的太狠了。何中槐气哼哼甩手往前走。只顾生气了,没注意走到往渡口去的路上。

刘氏眼珠子一转跟上去:“走,咱们去渡口,找小西那妮子说说。她定亲的聘礼得孝敬你一份吧,不能白养她这么大。”

何中槐一听,对呀,有信传出来,何家和陆家要过聘礼了。陆家那么看中何小西,聘礼一准少不了。衣服布料什么的,估计都是鲜亮颜色他用不上,但那些烟酒茶吃食他能帮着用啊。

刘氏和柳老娘打的却是衣服布料铺盖的主意。有了这些,就省得将来给何小南柳金柱他们置办了。而且都是妹妹,最好何小东也能给何小南也置备一份嫁妆。

以前没事的时候吧,隔三差五就能见到靳大姐一回。现在洪灾刚过,估计靳大姐忙,好几天没见到了。干想找找不着。何小西就趁着现在半拉晌午人少,去村里靳大姐家问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叮嘱了小驹一些注意安全的话就走了。

到了她家门口,就看到陆守本的老娘坐在门前跟一帮老娘们正啦呱。小脚老太太说得正唾液横飞:“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们家老五媳妇每个月都孝敬我五块钱,我还费劲巴力纳那鞋底子挣那仨瓜俩枣干什么?我辛苦一辈子了,拉扯大他们,也该是我享福的时候了。”

一双大手伸出来,比划了个五。说得好像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种土里就能吸收阳光雨露自己长,不用辛苦拉扯的一样。有人听她话说得姿俏(炫耀),偷偷翻个白眼,不着痕迹挪远点背转身去。也有人靠过去奉承她。

听了她的话,何小西只当这时候靳大姐在家里处境还可以呢。走过去跟老太太打听:“大娘,我是西村何大孩的妹妹,想跟你打听一下,靳大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太太眯缝着眼,斜着眼上下扫视了何小西好几遍。把何小西看的尴尬症都快犯了,脸上的笑险险端不住。心里暗暗嘀咕:什么人啊这是,有话说话,你这么看人也不怕眼睛抽筋,你那眼是肉眼凡胎不是x光机,再看多少遍也看不出什么来。

何小西吐槽完,她也看完了。一口浓吐何小西脚边:“呸,她的事别问我,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人家是高级人,跟咱这土坷垃不一样,我们这个破家,搁人家眼里跟个客栈都不如,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

别人不知道,何小西家守着进出村的要道哪里能不知道。也就是这些日子发生洪灾,靳大姐可能忙了没家来,以往都是按时回来的。何小西就帮靳大姐辩解一句:“可能这些日子忙,水灾以后工作多。”

“忙个屁,一个女人家家不正正经经的在家里伺候自己老爷们,天天在外边瞎跑。她的事别问我,我懒得跟她操那些闲心,还嫌我死的不快啊。”

何小西什么都没问着,反而惹一身骚。回去途中恨恨的想:你可死不了,你不把你儿子媳妇搅和散了,天天被你儿子抱怨着,再后悔个十几二十年,是不会死的。

以何小西从后世回来的眼光看,对着这种老太太和丈夫,这个婚姻可能一分钟都没法忍。可怜这些本土的女人们,即便是见识过世面的靳大姐,也是硬着头皮硬挨着过下去。忍了这么多年不说,离婚了还不愿意走,寄希望对方能回心转意。

跟后世高企不下的离婚率比,现在的离婚率之所以低是女人们的忍耐和女人的尊严被踩在脚底板底下换来的。换到后世试试,分分钟让你下岗。

就是这点空档,让何小西和老何家那帮子人走岔道了。

小驹年纪小眼神好,老远看着一伙人过来。忙解了缆绳把船往河心划了两三米。像小和尚一样老神在在的在船尾打着坐。

柳老娘问他:“就你一个人,何小西呢?”“啥?你说啥?我听不到。”熊孩子护着半边耳朵。装的好像真听不到一样,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刘老娘不知道上当,提高声音又问一遍:“何小西呢?何小西去哪里了?”

熊孩子故伎重施:“啥?你说啥?我听不到你再大声点儿。”

就是个傻子,这会儿也明白是被耍了。

柳老娘气得卷着胳膊腿儿在岸上骂他:“你个x崽子。跟着何小西那个x丫头不学好,净学些下三赖。……。”“你上来上来,上来老娘呼死你,让你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你下来,你下来了小爷也让你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小驹叉腰站在船尾,跟柳老娘对骂。

实际上柳金柱跟何中槐都会凫水。只要下去就能轻易抓住小驹。但这翁婿俩都指着对方打头阵呢,谁也不愿意下水。

何小西回来的途中,跟马婶他们走了个对头。一边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另一边问:“你怎么在这儿?”一问才知道,有人看到老何家两家人到渡口来了,马婶他们怕她吃亏,赶过来的看看。

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小驹跟柳老娘他们骂的火热。等着过河的人围了一圈看热闹。河对岸的人也往这边张望。看着是攒了不少人了,应该够一船了。

何小西问老何家那伙人:“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个孩子,丢人不丢人?”那帮人也不知道要脸面,不光不觉着丢人,还扯着何小西说着小驹的“恶行”。

何小西懒得听他们翻来覆去说那么点事,招手让小驹把船划过来。招呼岸边的人上船。有些人看戏上瘾,竟不愿意走。何小西只能劝道:“大家赶快上来吧,待会我们忙起来,没工夫送你们了。那你们可得在村子里住下了。”好容易哄哄拢拢把人送走,又把对岸的人接过来。

那帮人还在控诉着小驹的不是。想来也是觉着没脸,不好当着人提之前盘算的事。当然也更可能是等着对方提。

马婶就说他们:“你说你们也老大的人了,跟孩子计较什么?”刚从河对岸过来的人听明白事情始末,也觉得犯不着跟个孩子这么较真。七嘴八舌劝他们离开。

柳老娘有些不得劲了,拽了拽柳金柱要打退堂鼓。当初不是刘氏把着何家的财政大权,她怎么会让儿子跟何小南处对象?如今这老何家船没了,家产被一场大水也冲没了。就凭老刘婆子那破名声,没有大笔嫁妆,想跟自己做亲家,让她那带犊子闺女嫁进他们老柳家,门儿都没有。

何小南看到柳金柱娘俩的动作,咬着嘴唇。她知道,如果她的嫁妆没法从何小西他们那边找补回来,这老虔婆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己进门。

何小南偎在刘氏旁边:“娘,你看我爹怕他们怕的那么很,要不咱回去吧。”

刘氏嗔怪的看了何中槐一眼:“看不得你这副窝囊样,她是爹还是你是爹。”

被这娘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下不来台的何中槐:“当然我是爹,我能怕他?”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咳嗽两声,说道:“回头陆家送来的聘礼送我那去,你是我闺女,理该从我那发嫁。”

何小西觉得好笑,闹半天为了这事儿。我说呢无利不起早的几个人,怎么跑这儿来了?回答他:“行,回头你把嫁妆准备好就把聘礼送你那去。”

从来置办嫁妆都是比照着聘礼置办。男方给的聘礼多,女方给的陪嫁就多。男方要是没有聘礼,女方可能一个包袱都装不满就来了,衣裳都没有一身新的。任他何中槐说啥,何小西都有话等着。只有一条,想占便宜门都没有。

刘氏:“咱们两家都分家了,我们凭什么给你出嫁妆?”

马婶听她说话就后槽牙疼:“我说刘婆子,你怎么这么大脸,不出嫁妆,你凭什么要聘礼呀?还有说到分家,我还得说一句,你也可着前后庄都打听打听,谁家有跟没出嫁的闺女分家的,你们可是头一份儿。我回回听你说话我都犯恶心。”

说到头一份,马婶伸出一个手指头,差点都杵到刘氏的鼻子上去。把刘氏说的没有言语对答。

刘氏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大洋马,你不就是看中我家爷们了吗,天天俩眼珠子盯着我们家,管我们家闲事。”

把马婶气得手发抖,腔调都走音:“就凭何中槐那个废物点心,谁害眼疮能看中他?”

乡村人家就喜欢听这种带点粉红颜色的小道消息。人们可不会去分辨真假,全都带着猎奇去传播。何小西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说点啥,这盆脏水泼下来,马婶没法全身而退。说不得马婶又会跟前世一样,黯然离开这个小山村。

何小西把马婶扯回来,交给何三婶安抚。上前扯住刘氏指着何中槐问她:“就他那个懒样,四根棒撑着都撑不住,除了你这样的能跟他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其他谁能看中他?

我娘那都是骗婚骗来的,我姥姥姥爷后悔得到死都没闭上眼。”事实如何何小西也不知道,那会她太小,没有印象。但是按常理推测,谁家闺女嫁了这么糟心的玩意儿,肯定后悔死。

只要大伙认同就行,真不真的无所谓。反正何中槐懒是众所周知的。

何中槐被何小西埋汰的脸挂不住:“胡说什么呢你。”

何小西问到他脸上去:“我胡没胡说,你自己心里没数啊。你是家里活勤快了,还是外头活勤快了?你要自己能立起来,怎么会让你这个晚老婆给拿住了。你晚老婆天天虐待我和我哥,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把何中槐喷倒,让刘氏没了帮手,何小西又去质问她:“你说,没人拦着你,你尽管说,我干娘除了管过你虐待我和我哥的事,还管过你家什么事。你要能说出来一件,我今天把头割下来给你。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让你浑身长烂疮。”

这个咒诅得太毒了,谁敢接腔?刘氏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瞎掰扯出来的,她哪里说得出来?

马氏被刘氏泼了一身脏水的时候都没有哭,现在这个被她护了十几年的孩子出头替她主持公道,她反而哭了。十几年的付出没有白费。

马婶确实是何小东兄妹的干娘。何小西他们亲娘在世的时候给他们认了马氏做干娘。后来刘氏进门,总是虐待前头的孩子。两家离得近,有点啥事立马就传到马氏的耳朵里去了。马氏看不过眼,总想管着。一来二去就成了刘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仅把干亲断了道,还言语影射马氏是看中了何中槐。让马氏有好一阵子束手束脚,不大敢多管他们兄妹的事。

何小西靠在干娘旁边,拿出手帕给她擦干眼泪。从今天起她何小西还就认马婶做干娘了。

怕啥,听癞子鼓(蟾蜍)叫还不种地了呢?他们行得正坐得端,看谁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第112章厕所上面都是画的头像

两家人眼看没什么便宜占,由柳老娘带头陆续走了。

何小南犹豫一下,跺跺脚也想走。何小西撇嘴嗤笑一下道:“何小南,何小北,你们是不是以为你大毛哥他们这次跟以往一样,一走就好久才能回来啊?

他们可是让我转告你们俩,他们走不了两天,去拿点东西就回来,让你们别太想他们。”何小南何小北吓得脸都白里透青。感觉原来狐假虎威也这么爽。

一群人扶着一个小脚老太太,远远的奔过来。马氏跑过去扶住她:“娘,你怎么来了?”

来的这群人是马氏的婆家人。打头的是她婆婆和两个小叔子。一看人都散了,就开始骂马氏:“你要是闲的皮疼就给我干点活去,天天管人家闲事。”

何小西知道老太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干娘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虽然个子大,有力气,但是那么多地里活也干得很辛苦。老太太干完自己家地里的活,就会带着儿子来帮忙。一边干活一边骂人,出了力也不讨人喜欢。

何小西过去揽住老太太:“干奶,我干娘管我的事不算管闲事。您老吃饭了吗?没吃跟我家去吃吧。”老太太不习惯跟人那么亲近。被何小西半抱着,人都僵硬了。平日嘴碎骂人惯了,小辈们都不喜欢她,也不敢亲近。

实际所有老人内心都喜欢儿孙绕膝,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这就是个古怪小老太,希望人亲近,人一亲近又挨她骂。她今天被何小西揽着肩膀,难得的没骂人。嘟囔了一句:“懒得管你们的事。”跟来时候一样,又带着一群人呼啦啦走了。

小老太是带着人来给儿媳妇撑腰的。就是表达感情的方式有点奇怪。

待人都散了,何小西想起来还没收拾小驹那个熊孩子。

老何家和老柳家那伙人,本身就不值得人尊重。何小西不会因为小驹顶撞了他们生他的气。就是他一个孩子这样跟一群人对上,容易吃亏。而且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容易落人口实,让人觉得这孩子没教养。何小西既然收养了他,就得对他负责,让他知道什么事可为什么不可为。

也是知道自己要被收拾,小驹躲在河中央的船上,就是不上来。

何小西:“我数到三,数到三之前你要过来了我不打你,数到三你要是还不上来,我今天非打你不可。”

得了何小西的承诺,熊孩子嬉皮笑脸的过来了。何小西作势要打。小驹赶紧护着脑袋,嚷嚷:“姑奶,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对于何小西所说的这些道理,小驹听的懵懵懂懂的。何小西也没指望他一下子就能明白。有些道理,大人们只要讲给孩子,生活会让他们慢慢体会出为什么这样。

有干娘和三婶帮忙做饭,何小西不用回去帮忙。只要等着中午回去吃现成的就行。

本来还要专门找石匠来给打地基,有了柳大叔一家帮忙石匠也省了。早年间柳大叔为了养家糊口养活老婆和几个孩子,远近有建房的就去给帮工。最早只是做点体力活。跟着人家看慢慢学会做泥坯。后来砖瓦活也学会了。最后这石匠也能上手。

要不怎么说木讷的人都内秀。一家人靠着这门手艺,孩子们也都送去上学了。

吃饭的时候,柳大叔准备把孩子们撵回去。被何小西给拦下了。几个孩子可没少给出力,哪能让人到吃饭点了再回去。

桌椅也不够,何小西就给孩子们把饭放在石磨上,让他们围着石磨吃饭凑合凑合。

有个孩子就问小驹:“小驹,马上开学了你去上学吗?”小驹看看堂屋方向低下头不吱声。见此情形,另一个孩子就给问话的孩子夹了一朷子(一筷子)菜,哄他:“赶紧吃吧,吃饭别说话。”心里却想着寄人篱下的孩子,给口饱饭吃都是恩情,哪还能奢望去上学?

那个孩子还小,哪里懂得寄人篱下不寄人篱下。吃完他哥夹的菜,见小驹不回答又追问:“你去不去呀?你要是也去的话,咱俩就可以一个班了。”

小驹脸胀得通红。虽然姑奶说过开学送他上学,但是那时候大爷没伤着。现在大爷受伤了,花了好些钱。而且,春爷爷家的闺女要赎回来,也要花钱。他不能让姑奶他们为难。

小驹小声回答:“我不喜欢上学,我不去。”

何小西端着盆出来给孩子们添饭,走过来听个正着。她那叫一个气哟,把盆往石磨上一顿,大声问他:“你说什么?”

小驹心虚道:“没,没说什么。”

柳大叔自己没读过书,他的几个孩子也没条件读书。等到孙子们,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一家人紧吧紧吧,送孩子们上学还勉强能做到。柳家人心里,读书是非常神圣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有个说法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大概齐也是那个意思。

所以旁边的一个孩子,觉得小驹不想上学是特别不能原谅的事情,跟何小西打小报告:“小西姑姑,小驹说他不去上学,不喜欢上学。”

小驹被拆穿,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道:“我就是不喜欢上学,我不去上学。”说完饭也不吃了,跑了出去。

干娘她们听到声响出来看:“怎么了这是,刚刚还好好的,打架啦?”何小西无奈,这熊孩子犯了错脾气倒是比别人还大。

何小西却知道,这孩子从小饿怕了的。能让他饭都不吃的,肯定是很在意的事。安抚了柳家的孩子。何小西去找小驹。可是,找了一圈,他常去玩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找到。

何小西就不朝好地方寻思了,担心孩子离家出走不回来了。想想今年的粮食歉收,想想随后几年的饥荒,越想越不安。人家自家都没吃的,哪里有吃的往外施舍这种时候跑出去,多危险啊。

很多人都这样,家里人稍微晚归一点就担心的不得了。若是比预定时间晚得多了又联系不上,甚至胡乱猜想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得了焦虑症一样坐立不安。何小西咬牙切齿,找到非揍死他不可。

往大河边走去,先去把人送一拨过去,回来再找。实在找不着就得找人帮忙找了。远远看过去,大河堰上一个人也没有。这不对,这个时间这里应该攒了不少人等着过河。

跑过去,待进了些,看到船在水中划动,一个孩子在摇着橹。何小西眼角有些湿润。找到以后揍死他不可能,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大河堰上的人都送走了,两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直到仔细组织好语音以后,何小西跟小驹说:“你现在就该是坐在教室里上学的年龄,你不去上学,家里也没有你能干的活。听姑奶的话去上学,咱先试试,你要是真不喜欢上,咱再不去上行不行?”

何小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态度好一些。都感觉自己像哄小红帽的狼外婆。

她态度都这么好了,熊孩子还是油盐不进。“我能摆渡,我还能在家带小姑,马上小叔也生了,我还能带小叔。”何小西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发火,可是火气就是忍不住了。

这熊孩子不打是不行了,左右开始找,找能趁手的东西。

熊孩子还火上浇油:“你打吧,打我我也不去。”把本来做做样子的何小西激得不打他都下不来台。大河堰上经过洪水的洗劫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何小西把鞋抹(ma,脱)下来,噼里啪啦一阵揍。

揍过了问:“去不去?”“不去。”再噼里啪啦揍一顿:“去不去?”揍了几回,就是死拧着头:“不去。”

也不能一直打,万一再打坏了。看硬的不行,何小西又放下态度来软的:“你看啊,不上学进城上厕所都没法上。你不认识字,不知道男女两个字怎么写,万一你跑女厕所里了,人家还不把你当流氓抓起来啊?

去吧,你去的话我给你缝个新书包,比前面启恒的还好看。”

熊孩子居然不上当:“你别骗我了,城里的厕所上面根本不写字,都是画的头像,男厕所上面画个男的头像,女厕所上面画个女的头像,女的头像是长头发。十三爷爷告诉过我。”

刚建国的时候,全国文盲率比较高,城里的厕所确实都是画的头像。

但是陆友财你到底多闲呐,跟个孩子说这个。

何小西深呼吸几下,硬扯出个僵硬的微笑:“哦,是吗,我都不知道。

就算厕所上画的是图,饭店上也不能也画图吧,路标上也不能画图,你要是迷路了不会看怎么办?吃饭找不着地方怎么办?”

小驹没理辩解了,低着头不吱声。

何小西软硬兼施,可软的硬的都没效果,她也是没招了。

“你不听我话是吧,你不去是吧?回头我把你送回去,不要你了。”

还是这个杀手锏有效。一说完就有反应。“我去姑奶,我去还不行吗?你别不要我。”说着还嚎上了。

何小西心说,你还有脸哭,该哭的是我。小样,我这一次就把你吓唬改,看你下次还这样吗。

把贴上来的小驹撕下来:“走吧,不要你了,去上学也不要你了。”

小驹看来是吓得不轻,哭的直打噎:“我不是不想去,就是咱家没钱了,我去上学得花钱,大爷爷伤着了,花恁老些钱,春爷爷去赎大妞姑,还得花钱。姑奶你别不要我,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何小西泪水磅礴,模糊了视线,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她从来不知道,小驹这孩子心里藏着那么多事。

“姑奶错了,姑奶再不撵你了,你是咱家娃哪也不去。”

透过小驹,何小西仿佛看到青林。那一年恢复高考,青林也是这样,梗着脖子,不愿意报考大学非要报考中专。何小西打断一根鸡毛掸子,都没让他改变主意。

何小西想让他报考大学,考不上的话可以复习一年接着考。那孩子也是这样说的:“我上够学了,你就让我报中专吧,我都放下书本这么多年了,我现在看到书就头疼。”

有点空就看书的孩子,那些书因为经常翻,边都磨毛了。哪里会看到书就头疼?现在细想想,他是为了不多耽误一年,不多花一年钱,保险起见报的中专。

都是懂事的娃。

何小西收养小驹,除了看他可怜,也有私心在里面。前世一直跟儿子相依为命,乍然回到现在,没有了儿子让她心里不舍。

小驹的出现,给了她弥补遗憾的感觉。

这样子对小驹并不公平,孩子都是敏感,他可能也有感觉到,所以一直都心里不安。

何小西擦干眼泪,她该跟前世说再见了。跟所有的痛苦的,快乐的记忆说再见。算一算青林也快出生了,大家都应该有一个跟前世完全不一样的,美好的人生。

何小西抬头看天,按住泪腺,让眼泪流回去。

所有努力去活着的人,都有权利幸福。他们的人生即使流泪,也应该是幸福的眼泪。

何小西蹲下来帮小驹擦擦眼泪,平视着他的眼睛,说:“别哭了,咱们家有钱。我们小驹那么能干,捡回来那么多东西都能换钱。”

小驹翁声嗡气的问:“真的吗?”何小西用力点点头。傻小子破涕为笑。

何小西一推他的头:“小笨蛋,以后别自己自作主张了,有什么事跟姑奶和大爷爷商量。”

小驹羞涩的笑笑。笑完想起来刚刚何小西的许诺,追着强调:“给我做的书包一定要比启恒的好看。”这是还记得启恒跟他炫耀书包的事呢。

何小西刮刮他的小鼻子:“好!”

蹦蹦跳跳的往回跑,边跑边说:“我先回去啦。”

何小西用小脚趾头猜,都知道他回去干什么去了。定然是去跟小伙伴们炫耀他开学要去上学了,另外估计还要炫耀炫耀他要有一个新书包了,比启恒的还要漂亮的书包。

何小西失笑,无奈的摇摇头,你一个未来本城首富,这么小鼻子小眼睛的合适吗?

第113章哪只眼睛没睁大?

小驹回去当然不可能只是去炫耀,还是帮着干活是主要的。大人们都去垒地基了,孩子们在做泥坯。他们分成三拨,一拨人一套泥坯模子。

小驹跟中午吃饭时候问他的那个孩子说:“开学我也去上学,咱们俩一班。到时候你来喊我,咱俩一路走。”那孩子很高兴:“好啊,你怎么又想去上学了?”

旁边有个孩子小一点儿,没什么心眼儿,直接跟着问:“就是,你中午还说不愿意去,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小驹被问的不好意思啊,挠挠头:“我姑奶非让我去,不去就揍我。”想想又补充:“还说我要去上学的话,给我做一个最好看的书包。”

不愧是未来本城首富。这一套说辞,不仅全了自己的面子,还炫耀的如此不着痕迹。臭屁的挺着小胸膛享受大家羡慕的目光。

那个中午照顾大家的大一点儿的孩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何家的方向。晚上回到家,把这些学给他爷爷听。柳老营听罢点点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家人值得相交。”

邻市海城,那伙贼人等着钻天豹他们回来分赃呢。只是左等右等,等了几天的工夫也未把人等回来。有人就跟大头目进言:“大哥,这事不对啊,别不是携款潜逃了吧?”

大头目本身就疑心重,不然之前也不会因为钻天豹的挑拨就对两个多年的手下下狠手。他本身就是这样怀疑的,闻言道:“这次得手的看来是件大货。去他们家找了吗?”

手下道:“找了,钻天豹在城西暗窼子有个相好的,说没见到他。六指就一个瞎眼的老娘,也说没回来。”正说着,又有手下回来汇报:“大哥,宿城王家堡的秫秫地里,有人在坟堂子里上吊了,发现的时候都化了,传回来的消息,那身衣服是六指的。

隔着两个村,前几天有人埋了个路倒,像是钻天豹。”路倒,就是倒毙路边的无名尸。如今乞讨流浪人员多,有倒毙路边无人认领的,当地就把人找个乱葬岗一领草席裹了就埋了。毕竟华国的风俗讲究入土为安。

大头目等人大惊,两个人都被人暗算了!这是被人黑吃黑了?还是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是这次的肥羊有大来头?

大头目吩咐下去:“让咱们的人都赶紧回来,最近都小心些,别让人顺藤摸瓜摸到咱们这儿来。”黑吃黑就算了,万一是得罪了什么人还要早做打算。

却说钻天豹逃出海城,跟着路途上结识的李大海一起进了南城,找到要投奔的亲戚,也安顿下来。

再说哼哈二将二人,去到了他们寄放东西的地方。两人把板车和行李取出来。何大毛问:“咱这就回去?”何大春:“是啊!是啊!”

何大毛又问:“咱不……那啥了?”何大春被他看得瑟缩一下,连连摇头。看来这二人确实是另有打算,真不是何小西疑神疑鬼。也亏了何小东来之前嘱咐的那一句,两人没敢自作主张。

惦记着家里的活计,两人匆匆往回赶。两地相距也就是大半天的脚程。半夜的时候,两人找了个涵洞对付了一宿。第二日半上午,他们就到了清泉河渡口。

何小西看看两人的神色,应该是没有闯祸。把两人送过河,何小西也跟着一道回了家。大妞的事情还要尽早办,一是防止夜长梦多,二是怕这二人等不及了莽撞行事,再把事情办坏了。

两人除了带回来行李卷和板车,还带了两只烧鸡。是用不方便带回来的东西换的。即便如此,依旧被干娘好一通唠叨:“你说说你们俩,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不会过日子。”把烧鸡拿进屋准备收起来。

何小西赶紧说:“干娘,拿都拿回来了,就赶紧吃了吧,回头再放坏了更心疼。”

不是何小西危言耸听,不提醒一下,真能给放坏了。某名人曾回忆:他母亲买了一包糕点去探望别人,大半个月以后,这包点心转了一大圈,被另外一家当成礼物又送回到他们家。打开一看,都长白毛了。

本地有俗语云:宁买不值,不买吃食。以现在人的消费观,不劝着点,他们吃点东西都有罪恶感。

自从搬到这里,就各种事情不断,也还没来及办暖房宴。何小西想想,正好现在有一个硬菜,趁这个机会把暖房宴办了吧。

商议过大家,何小西让小驹去给褚大哥家送了半只烧鸡,另外把何招娣喊来吃晚饭。过几天招娣去相亲,何小西正好想问问准备的怎么样了,都哪些人跟着去。

又拿了些钱,打算一会托过河赶集的人帮着割一刀肉回来。再让干娘他们把要请的客人请来。

水洞村这一带的山都不出石头。要拉石头得到城东南五里桥去拉。要天蒙蒙亮出发,中午以后才能回来。何小西家的石磨就是那里买回来的。

这几日陆友财都跟着车去了。陆友财以前在村里并不太出彩。这些日子帮着岳家干活,村民对他的观感一下子拔高起来。

在农家勤俭是美德的第一要素,勤还在俭之前。说是去拉石头,其实并不只是拉这么简单。到那里得自己装车,把一块块几十斤重的石头搬上去。马车都是老式的,车架子特别高,都有一个大人大腿位置那么高。装满一车着实是一桩力气活。

因为去拉石头的人中午回不来,所以烧鸡要等到晚上那些人凑齐了再吃。

有烧鸡吸引着,孩子们干起活来分外有力。

何大春两人刚回来,昨晚估计也没休息好,何小西让他们在家休息,还是她自己去的渡口。平日里在渡口等客的时候,何小西也不会干等着,都会带一点活计干着。比如捻线、纳鞋底、打草鞋……等。

这几日因为允诺了小驹要给他做一个好看的书包,这几日的活计就是做书包。启恒的书包是两种颜色的布对起来的,他姑姑在上面给绣了花,四周还掐了狗牙边。相比别的孩子单一的颜色还没搞什么花样,引来一群艳羡的目光。

何小西没有那么巧的手,让她掐个狗牙边、荷叶边还行,绣花却是不会的。可是大话已经说出来,就得兑现。有些家长在这方面做的不好,但是何小西一直都很注意。

何小西绞尽脑汁想补救办法。别说还真让她想到一个方法——贴布绣。贴布绣,顾名思义就是拿一块布按照花纹和图样剪好,然后贴到底布上。

她可以剪一个小马驹绣到书包上,不仅独特还特别的贴合小驹的名字。

想得挺好,就是一操作起来就不行了。何小西无论是绣花还是画画,都特别没有天赋。也没有专门的画笔。找了一根细木棍儿,把一头烧了。用碳棒那头画起来。涂了改,改了涂,把一块布涂改的乌漆嘛黑的也没画好。

气馁的把碳棒扔到一边去,把布洗干净晾晒上。愁着书包该怎么交差才好。

中午回去吃饭,小驹把半成品的书包翻开看看,很失望的问她:“姑奶,还没做好啊?”何小西笑得勉强,敷衍道:“快了。”这话说地,她自己都觉得浓浓的心虚扑面而来。小驹却十分信任她,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何小西一张脸苦吧成一团。真希望晴天一道霹雳,“咔嚓”给她送来一个会画画的人。

正吃着饭,拉石头的人回来了。大家也顾不上吃饭了,放下碗去帮忙卸石头。现在的人就这样,爱惜牲畜比爱惜自己更多。有人外出路遇下雨,让牲畜到屋檐下避雨,自己带个席夹子站外面。骡马出了力一路拉回来,到家了要赶紧卸了车让它们歇歇。

哼哈二将带回来新式橡胶轱辘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陆续有人来看看,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么好用,载重量那么大。这些人基本都是在附近货场拉脚的汉子,都有一把子力气。赶上干活也都热心的上前帮把手。大家七手八脚的,很快就把两大车石头卸好了。

陆友财撩起衣襟擦汗,露出身上大红底绣花的肚兜。穿肚兜的一般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像小驹,给他穿他都不愿意穿了。陆友财这么大个人还穿肚兜,也是稀罕事。看到大家看他也觉得不好意思,陆友财赶紧把衣襟放下来。

年轻人劲头大,卸完石头陆友财也不觉着累。看到橡胶轱辘觉得特别好玩,滚起来。其他孩子也早想玩了,但是胆子小没敢上手。现在有人带头了,呼啦啦都围了上来。

陆友财像个孩子王似的,滚着橡胶轱辘,身后跟着一大群孩子,呼啦啦到东呼噜噜到西。

何小西出门正看到这一幕。深呼吸一口气,手抚额头。内心吐槽:陆友财你还小啊,你小孩子呀,这么大个人穿肚兜就算了,带着一群孩子这样玩,这算什么呀?丢人不丢人?

何小西觉得特别无语,没眼看转身走了。心里不是不后悔。之前究竟自己是哪只眼睛没睁大,觉得这人现在还行。难道就要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感觉到了何小西射过来的冰锥一样的眼神。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挺丢人的。贼不溜秋的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快步追上去。没人看见的话,跟媳妇认错不丢人。

何小西在前,陆友财在后隔着半步。何小西走快,他也走快,何小西走慢,他也走慢,何小西停下,他也停下。时不时还要探头贼眉鼠眼的往何小西的方向瞟一眼。

跟这种人真是没法生气,何小西“扑哧”一下乐了。见何小西展颜笑了,陆友财不再一副小媳妇像,一个大步迈上去跟何小西并排走。

何小西斜睨他一眼,傲娇的把头扭向一边。

对于那日何小东看伤回来,大家调侃他,说他以后就是船公了得学会划船的话,陆友财十分上心,没事就来练习。如今已经划的像模像样了。

何小西把船交给他,交代了注意事项就不管他了。现在她的首要任务是把马剪好了,把书包做好。争取开学的时候能让小驹背上。

送完一船人,陆友财上来休息。何小西画得入神,没注意到他过来。等发现的时候,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匆匆卷起来。

陆友财已经看到了,夸道:“你在画……公……鸡啊,画得不……错。”

第114章拖平均长相后腿

个傻蛋,你夸人呢还是损人呢?看到何小西吃饭咬出个沙粒一般的表情,陆友财知道坏菜了,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他这人还有点小急智:“我没注……意看,就瞟了一……眼,你在画什……么啊?”

何小西当然知道他这是遮掩呢。她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大方承认:“我想画匹马呢,就是不会画,总也画不好。”说着把布拿出来。

陆友财看着那乌漆嘛黑的一片四不像,心说:你哪里是不会画,你这是太不会画了。也知道这话说出来绝对会把天给聊死,说不定得罪何小西,何小西能踹死他。没敢实话实说,只问道:“你画……了做什……么用啊?”

得知何小西答应给小驹做一个书包,要剪个马做贴布绣。指导何小西:“你这……样画不……行,你得先……把布……浆一下,画好……了剪……下来。底布也……要浆……一下,再往一……块绣。”

何小西不知道他连女红活计都懂,将信将疑的问:“你还懂这个”“当……然”,一边说一边把上衣往上撩,一直掀到胸口位置。把何小西唬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坏事呢。

就见陆友财指着他的大红花肚兜的中间位置说:“看这上面,中间这条鲤鱼就是这种绣法,我大嫂绣的,我帮忙给画的。”原来是要让她看这个的。何小西暗自庆幸:多亏没一惊一乍,不然就丢人了。

顺着陆友财指的地方,何小西一看还真是贴布绣,绣功不错。陆大嫂一直是屈伯娘带在身边教导,屈伯娘就有一手远近闻名的绣活。

陆友财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来着?是他画的。自己没听错,是说的他画的。这是心想事成了。中午还想着能有一个晴天霹雳,咔嚓给自己送一个会画画的人就好了。结果就把陆友财给送来了。

陆友财找到跟何小西献殷勤的机会,主动要求:“你把……布……浆……好,我……帮……你……画。”机会来的太突然也太不容易,一激动结巴的更厉害了。

何小西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高兴的飞起。一个何小西小人儿拍着陆友财小人儿的肩膀夸奖:小伙子不错,有前途。

虽然何小西极力掩饰,但眼睛里的笑意是遮不住的。陆友财见她高兴也很高兴。她手里的这块布基本算是废了,就算是洗干净也皱巴的不成样子了。回家还是换一块布用吧。

陆友财虽然把衣服放下来了,但是因为往上卷的时候开了一个纽扣,还是露出大红肚兜的一角。何小西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这么大人了,穿这个不太合适了。让外人看见笑话。”

陆友财却从这句话里听出言外之意:小西不是外人,不会笑话他。

高兴的说:“我也这么跟我大嫂说呢,她还是非让我穿。”何小西想想他小时候遭遇的那桩祸事,既然是何大嫂的主意,应该是有什么讲头吧,就不再吱声了。

陆续有要过河的人往这边赶来。河对岸也有了不少人。一辆双驾马车上下来一群人。这些人并不像普通农人,穿着不像,举止更不像。远远看去里面好像还有两个穿军装的人。都拎着行李卷。

何小西用手肘捣捣陆友财:“这些人不一般,待会机灵点。”陆友财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上了船,陆友财解缆绳,何小西摇橹。待大家上了船坐稳,把人送到河对岸。陆友财扶着年岁大的人上岸。对岸等船的人也看到这些人身份不一般。在一旁指指点点的悄声议论。

这些人并不像普通人一样,挨挨挤挤的挤着上船。而是在站在人群后面,从容的等待。待前面的人都上了船,他们才互相谦让着依次上来。

其中一人不知是没见过船还是没见过这么小的船,好奇的张望着。这人想来是没有坐过这种船。只顾着张望了,没想到这船上如此颠簸。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是陆友财眼疾手快一把给捞住了。那人赶紧笑着道谢。

这些人里像是领头的那位,看何小西一个小姑娘家揺橹。笑着跟旁边的人道:“看到了吧,咱这儿妇女能顶半边天。”语气中满满的炫耀。又问何小西:“小同志,一个人撑船累不累啊?”

何小西:“为新中国建设添砖加瓦,不累。”

众人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颇觉意外也刮目相看。尤其之前提问那人,何小西的回答让他觉得倍有面子。

何小西盘算着,这些人十之七八是来视察指导灾后恢复重建工作的。就盘算着怎样把这些人多留一会儿。引着村民夸夸陆友富,让陆友富在这些人跟前露个脸。自那日以后,陆友富当四队副队长的事儿就再没有被提起。这事估计是村长的弟弟使了绊子,可能是黄了。

如果陆友富能进了这些人的眼,事情或许就会有转圜的余地。

哥哥他们的那一段经历是没法说清楚的,在未来这些都是隐患。如果以后在村里有人撑腰,或许能转危为安。找机会除掉疤瘌眼这个祸害是一方面,找个强有力的靠山是另一方面。两样都很重要,双保险要齐头并进。

何小西跟大家说:“再等一会儿,不管来不来人都把大家先送过去。”都是熟人,大家对何小西的话没有疑议。

何小西又问那个领头模样的人:“你们赶不赶时间赶时间的话可以先送大家一趟。”这人挺随和,摆摆手道:“不用对我们搞特殊,照你们老规矩来。”

农民对于生陌生人,尤其是干部模样的陌生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两边人站得泾渭分明。这样下去都不说话,站到天荒地老也没用啊。

何小西一个姑娘家,又不好跟跟陌生人贫嘴鹩舌,显得不尊重。就对着陆友财眨巴眨巴眼。

还好这人关键时刻还能顶上前。问旁边刚刚他拉了一把的那个人:“你们这……是第一……次来我们村……吧?”口吃是什么时候关键什么时候犯。

那人伸手扶了扶眼镜,回答他:“四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有了陆友财打头,何小西说话就不显得突兀了,也跟着问:“您是南方人吧?”那人没有口音暴露的自觉,反而问何小西:“你怎么知道”何小西总不能说你的四是不分暴露的。那多没有礼貌。笑笑回答:“看您的长相像是南方人。”

船上好多人也看清楚何小西为什么知道他是南方人。即使不说破,也有了谈性。尤其是本村的人,觉得这些人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你一言我一语攀谈起来。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次的水灾。这种几十年不遇的水灾之中,保住了大半家财。除了地里的庄稼和房屋这些没法搬走的被水淹了,其它财产都没有损失,对于本村人来说是非常值得骄傲的。吃水不忘挖井人,农村人的朴实让他们在言语之中不时对陆友富等人赞赏有加。

更有人指着陆友财说:“陆友富就是他哥,亲哥。”

本来这些人对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陆友富存着好奇心。一听这话都不好奇了。跟眼前这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想来再基因突变估计也变不到哪去。

何小西一看这些人这种反应,知道没戏了。只能进了村子再想办法让陆友富出来露个脸了。

后世有拖平均工资后腿的,现在有拖平均长相后腿的。

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何小西划起船把这些人送到对岸。待人都上了岸,何小西拉住陆友财交代:“你赶紧跟上去,村部这次也冲毁了,他们也没地方去,你带他们到我家去,你哥在那,让你哥招待。”

陆友财是脸憨人精,见何小西这么重视这些人,花样百出的跟这些人搭话,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赶紧拔腿跟上去,跟这些人介绍:“村部……也在这次洪……水里冲……坏了,这次洪……水实在是太……大了。”

陆友财抓住一个孩子,让他去跟村长报告一下有人来了。

何小西也是太过急于求成。陆友财在这方面比她想得全面一些。还真不能偷偷把人领家去,真那样做就得罪村长了。倒是可以打个擦边球,在村长没来之前把人领回去。

陆友财虽然书读的不多,只读了几年启蒙。但他在这个村庄土生土长十几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知之甚详。加上家里伯父和哥哥们经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耳濡目染之下也有长进。虽然口舌不是十分利落,胜在讲的内容让人耳目一新。

一路走过来,先是带这些人看了沿途地里补种的蔬菜小苗。之后又带人看了房屋重建。

水洞村此地,百十年前也曾是运河边上一个大埠。东山上的庙宇,也曾香火鼎盛。陆友财徐徐道来,给人展开一副船来舟往,繁华鼎盛的画卷。虽是乡野之地,但是可能一棵树,一块石头都有一段传说。

在这些人没意识到的情况下,随着陆友财的脚步,渐渐往陆友财预定的方向走去。

其中有有些学问的人发着感慨:“此地面水背山,人杰地灵啊!”

到了何家门前,正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尤其是一群孩子打土坯的场景,更像是一副鲜活生动的劳作图。一群人看得津津有味。

小驹看到陆友财带了一群陌生人过来,跑过来拉着他好奇的问:“十三爷爷,他们是谁啊?”

“爷爷”

有人对这个称呼很是好奇。就有人替他解惑:“三岁爷爷,白胡子的孙儿。他这是年纪不大辈分长。”

这些日子小驹跟着何家生活,被收拾的衣着干净整齐。小脸小手也洗的干净。虽然干活溅了些泥点,但瑕不掩瑜,还是个灵透孩子。

大人们都喜欢逗这样的孩子,听他们说些童言童语。这帮人也不例外。就有个看着挺严肃的人问小驹:“小老乡,你家在哪里啊?我们走路累了,能不能借你家歇歇脚喝点水啊?”

小驹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既然是跟十三爷爷一路过来的,而且他看了十三爷爷一眼,十三爷爷也点了头的,应该能放心领家去。就很爽快的回答:“我家就在那里。”领先走在前面领路。推开门大声报讯:“奶奶,老太太,来客人了。”

柳氏和马氏闻声出来。有了陆友财这么年轻的爷爷在前,这些人对年轻的奶奶和老太太也能泰然处之了。

陆友财又对小驹耳语一番,让他去把他大哥喊来。

屋里,哼哈二将探头探脑从窗口往外观察了一下。何大毛跟何小东汇报:“哥,来了好多人,不知道干啥的,还有穿军装的,不会有什么事吧?”何大春:“是啊!是啊!”

对于这俩扶不起来的歪货,何小东已都想放弃对他们抢救了。吩咐两人:“慌什么?扶我出去看看。”又想起一事,问两人:“最近没闯什么祸吧?车轱辘什么来路?”两人举手发誓没戳任何纰漏。

何小东嘱咐二人:“见机行事,情况不对你们俩别管我,自己先跑。”

两人眼眶一下子红了,默不作声的扶着何小东出来。却没答应先跑。

第115章把这两人捋喽直了

比起刚回来那天,何小东已经好多了。活动幅度不太大的话,也不是很头晕了。

哼哈二将听话的扶着何小东出来。方才知道原来是虚惊一场。拿了一只带扶手的太师椅让他坐下。

众人知道是男主人,问候他这是怎么了?陆友财帮着解释事情始末。

接到小驹的报讯,陆友富和柳大叔家的人也过来了。一方是舍身救人,一方是知恩图报。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堪称美谈。领头那人面色满意,其余人击节赞叹。

去邻居家里借了几把长条櫈。锅里有做饭的余烬温着的水,稍微添了一把柴火就烧开了。前些日子何小西他们卖水的时候买回来的茶叶也还没有用完。拿出来泡了茶用碗端了上前。

虽是粗茶陋器,气氛也其乐融融。

陆友财的那一套待人接物,都是从他大哥这里照猫画虎去的。如今长相端正的谦谦君子一样的原主来了,比陆友财那个残次仿品让人更加宾至如归。

何家来了一群衣着气质不凡的客人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在村里传播开来。大家都聚在何家门前围观,熙熙攘攘的人群跟赶大集一样。

村长陆友强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拨开人群进了何家暂住的小院。拉住坐在外围的一个陪客一样的人,热情的招呼:“顾乡长你好你好,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让我们安排好接待。”

此次行程事前顾乡长也不知道,他也是被临时安排陪着过来的。但这话当着上级领导的面不能说,说了就有抱怨的嫌疑。来之前他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呢,怕真让领导们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地方上最怕这种突击性的参观考察。现在他心情极好。看来这水洞村民风淳朴,工作确实做的好。也热情的握着村长的手:“不用特意安排接待,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安排好生产重建。”

那位领头的端着手里的茶碗:“要我说啊,这接待就挺好了。”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

顾乡长忙给大家介绍在座的各位。领头的那位是他们县里的林县长,那位眼睛男子姓余是他的陪同人员。那位表情严肃的穿军装的中年人是市里武装部的陈部长。

另一个穿着跟军装相似的,是市公安局的李科长。现在的警服还没换装,要等到明年才会换装。所以警服跟军装相似。又依次介绍了其他人。

治下如此在外人面前给自己长脸,让林县长情绪高涨。

陆友强请他们移步新的队部。经过大门口的时候,看到放在墙角的橡胶轱辘。林县长问陆友财:“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新式轱辘吗?”大家都一脸疑惑。

原来刚才陆友财让那个小孩给去给村长报信,作为交换条件同意他回头来玩一会儿这个轱辘。当时这些人就在旁边听到了。

陆友财回答:“是啊。”大家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目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场面眼看就要冷场。

作为主人,何小东只能上前:“这轱辘是钢轴橡胶的,载重比咱们原来的木轱辘大。我兄弟从六里铺买来的。”说这话的时候,何小东心里直打鼓。

别人不知道何大春两人,他知道的最清楚。这两人手脚不说不干净吧,也不是太白。这个轱辘虽然不可能是偷来的,但也极有可能是收来的贼赃或是赌博赢回来的。总之来路肯定不清不楚。

这一刻,何小东是打定主意了,这事过了,一定把这两人捋喽直了。再这么歪吧下去,迟早出事。

陆友富细想之后,知道领导干部不会无的放矢。问这话一定有其用意。他也闻音知雅,接着何小东的话回答:“这种新式轱辘我们农民干活拉东西特别实用,村里好多人都想换一个这样的。就是还没找到门路,不知道哪里有得卖。”

这话说的就有些夸大了,虽然是建国之初物资紧张,但是没到后期的计划经济时代。只要有钱,还怕找不着饭店,买不着东西不过是看林县长有意帮着解决困难,故意把困难说得大一点,让人给解决了也有成就感。

这话果然挠到林县长的痒处,哈哈笑道:“你们也算是赶着了,这阵子咱们县里正好准备去购置一批新式的生产工具。其中就有这种橡胶轱辘。让小余同志给记一下,到时候把你们需要的也一起选购回来。”

旁边围观的群众一听这事大家都受益,不知道谁在带头,一起鼓起掌来。在大家的掌声里,一群人鱼贯离开,颇有列队欢送的意思。

村长要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之前被他弟弟占用的那两间仓房。误以为受到刘氏的威胁,让他弟弟给腾了出来。村长现在无比庆幸提前腾了出来,不然人来了没地方招待就难看了。

这些人此行的目的是有一支军队要到地方找一处地方临时休整。他们就是来物色这个临时休整的地方的。

这支队伍是从朝国战场上撤下来的。此地刚刚遭了大灾,之前预定好的一些地方不能用了。就有人提议,这次山区受灾不严重,可以在山区选一个地方。这里是他们进山的第一站,没想到就有收获。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如果在山区的外围找不到这样一个地方,越往里就越困难了。越往山里的人家越穷,要安置这么一支队伍房子肯定不够。

若是何小西在的话就知道,前世这支队伍是分成五个村子来安置的。

临时队部里,介绍完此行的目的。武装部的陈部长问陆友强:“把你们村的情况介绍一下,看看大概能安置下多少人。”

林县长很有作为主人的气势:“还是实地看看吧,实地看看心里更有数。”其他人也觉得实地看看更直观,都表示同意。

水洞村东村比西村要富裕,房子也就更宽敞些。一行人看到陆家老宅的时候,心里基本就落底了。虽然外观看着破败的厉害,但是整个框架还很好,修修就能使用。就这一处就能安置上不少人。

现在,也没有要征求房主同意这种流程。当然,大家也不会不同意,能让子弟兵住进自己家,是非常光荣的事情。不说是空房子,真有需要的话,不是空房子一家人挤挤也得给子弟兵们挤出住的地方。这个时代的人虽然穷,但是思想还是很纯粹的。

这些人回到临时村部。有人问:“那处大宅子谁家的怎么破的这么厉害?”有许多地主豪绅,在解放前夕逃亡海外。留在大陆的房子,基本都被政府接管了。不会出现这种破败的这么厉害的情况。

要知道这个时代,头顶无片瓦的人特别多。比后世房价涨到天价的时候没房住的人还多。好房子白搁着搁坏,所以大家都很奇怪。

陆友盛最见不得陆友富在领导干部面前露脸。听到有人问这个,可逮着机会埋汰陆友富了。赶紧插话:“那院子是陆友富家的,不太平,紧着呢,要不然他家怎么不住,另外建房子住。”

看大家有兴趣听,白话的更起劲了:“解放前两伙子人就搁他那院子里打起来了,死的那人哟,海了去了。他那弟弟你们看到了吧,就是那一场事吓的,嘴歪眼斜的,到现在都没好。”

陆友财不说五官端正,但绝对不至于嘴歪眼斜。陆友盛这是邋遢人呢。

结果说完看看大家,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对于那片房子敬而远之。

陈部长严肃着一张脸:“我们无产阶级战士都是无神论者,不信这个。”把陆友盛吓得也不敢随便说话了。在旁边怵着头装死。

大家又商议了一些后续的事情,像如何修整房子,哪些房子可以安置人?

这两间仓房就紧邻着陆友盛家。所以晚饭也就近让他们家包饭了。一般来说像这种包饭的情况都只会多给不会少给。所以包饭的人家多多少少能占一点便宜。陆友盛当然不会让肥水流到外人的田里去。

没多大会,村长老娘就来喊吃饭。回到他自己家里,熟悉的环境里,他才慢慢的返阳过来。

这个时代,人们认为人死了以后就是去了阴间了。认为昏迷了的人再苏醒过来是因为被牛头马面拘错了,去了阴间一趟又回来的。人们称呼这种情况为“返阳”。

有骂人装死的,也说“你又返阳过来了”。

陆友盛就是个窝里横的怂货。之前装了半天死,回到家又张罗着要拿酒招待林县长他们一行。

这些人工作时间呢,不愿意喝酒,客气的推拒。

现如今的领导干部,经历过一系列“三反、五反”等运动过来的人,保持着纯洁性。并没有生出后世一些官员那样的吃拿卡要陋习。所以这种推拒并不是假客套,是真不愿意喝。

只是陆友盛这人有点人来疯,并不理会别人的拒绝,一意孤行:“到家了,不喝点酒哪行。”跑隔壁拿酒去了。

大家拦他不住,就想着回头酒拿来了,不喝也一样。由着他去了。

陆友盛的媳妇正在隔壁呢。听到他说的话,就站在门旁边那里等着呢。可不是等着帮他拿酒的,而是拦着不然他拿的。

陆友盛媳妇这人,一贯只进不出。

第116章苟富贵or狗富贵

陆友盛媳妇整日欺负妯娌,打骂侄女。吝啬异常,又爱占小便宜。

这些年把她大伯哥家搜刮得家徒四壁。在家里把男人整治的服服帖帖。虽然上面有村长老娘能压着她,但架不住村长老娘害怕小儿子。现在隐隐有家里的屋顶都压不住她的迹象,要上天的节奏。

陆友盛媳妇拦着她男人,不让去柜子里拿酒坛子。“烧唧(能耐)的你,你挣几个钱呀请人家喝酒。”因为跟外间就一墙之隔,门上就一张布帘子,怕外面的人听到也不敢大声说话。

陆友盛大话说出来了,就馋着脸小声求他媳妇:“少给点,少给点吧。”两人一个开柜门一个关柜门,把柜子拍地砰砰响。

外间本来在大声说话的人都被这声响吸引了,停下交谈。里间陆友盛媳妇的声音虽小,也传了过来:“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那么老些人,得多少酒喝?”

村长坐在旁边也听得分明,一张老脸羞成了酱紫色。只能硬着头皮招呼众人:“大家吃菜。”并大声咳嗽了两声。意在提醒里面的两人:差不多得了,别太过分。

陆友盛到底还是没犟过他媳妇。空着俩手,提着两只胳膊出来的。

在座的也没有一个是馋他那两口酒的人,就是这事做的太膈应人了。好在都是经过大场面的,脸上倒是不显。

陆友盛只当众人没有听到呢,讪笑着解释:“家里酒喝完了,我都记错了,以为还有呢。”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把众人差点逗乐了。

小余同志年轻一些,定力稍微差点。被嘴里的一口饭呛得直咳嗽。

村长的嘴角直抽抽:“坐下老实吃你的饭吧。”

就一个跳梁小丑,大家也犯不上跟他置气。没一会,又接着刚刚的话题谈论起来。

谈着谈着话题就扯到陆家上头去了。林县长对陆友富两兄弟印象深刻。主要这兄弟俩反差太大了,让人不注意都难。尤其对陆友富的印象不错。问陆友强:“陆友富他们家都什么成分啊?”

在大家想来,有那么一大片老宅子,新宅子也不错,成分应该不能太好了。打心底里就有点替他可惜,这要是成分好了,也能安排个职务啥的。

林县长这么问陆友强也是给他个台阶下。意思就是刚才的事翻篇了,我们都不在意,你也就别觉得难堪了。

既然有人递了梯子,陆友强就赶紧接住,回答道:“他们家是贫农,他两个伯父家分别是中农和富裕中农。”

“哦他们家的房子还不错啊。”语气里颇多质疑。话里的意思就是:你们土改的时候严格按照政策执行的吧,没弄虚作假吧?不仅是林县长,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里都有着疑惑。

也不怪大家疑惑,土改那会好多工作集中在一段时间内要完成。有些地方临时组建的工作队良莠不齐,后期确实暴露出来一些问题。

一直猫在角落里的陆友盛终于又找到说话的机会,忙不迭跳出来说:“他们几家都沾的陆友富他爹的光。你们知道他爹是谁吗?”卖弄意味十足。

其他人都没接腔,知道他自己会接下去揭晓答案。小余同志还是太年轻,推推眼镜问:“他爹谁?”

陆友盛更嘚瑟了,神神秘秘道:“五十亩客听过吧?他爹就是五十亩客。”

有些人目露了然,有些人依旧一头雾水。就有知道底细的人跟不知道的科普五十亩客和驴客的事。

“他爹一夜之间输光五十亩地”,一边说一边伸出五个手指头,晃了又晃。“谁不说,要是再晚几年解放,他爹能给他输成个血贫农(雇农)。”

陆友强看他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撵他:“胡说什么,吃饱了吗,吃饱出去吧。”

陆友盛觉得反正该说的都说了,没必要在这里触他哥霉头。抓了个窝头,就得意洋洋的出去了。心说:你陆友富算什么玩意儿,还想当我的四队的副队长。老子给你弄双小鞋穿穿,让你一辈子别想翻身。我可是根正苗红的三代贫农,是你个赌博输成贫农的小崽子能比的吗

出去以后,示意他老娘在门口听着点墙根。然后就放心的到村里去找人侃大山去了。

村长老娘尽忠职守的进去贴在门口帮小儿子听墙根去了。

陆友盛出去以后,陆友强说:“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儿。陆友财他爹不咋地,但他两个大伯确实是好人。他们兄弟也不跟他爹一样。”

在陆友强和陆友盛两人之间,当然大家更相信陆友强的话。不看别的,就看他刚才做的那事,陆友盛就不是个稳妥的人。

陆友强就感慨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明里是在感慨陆友富有个那么不成器的爹,何尝不是在感慨自己命运不济,有个那样拖后腿的弟弟。

“刚才大家应该也看到了,陆家老宅大门口有个大石台,那个石台以前就是他们家祖辈舍粥的地方,只要逢上歉收的年月,他们家就会架上一口大锅熬粥往外舍。”可能想起那些艰苦年月,陆友强声音低沉。

其他人也不好受。另外,积善之家后辈出了个不成器的,确实让人无奈。

陆友强又道:“也不光是这些,那些年四处抓壮丁,西何那边被抓走多少人?不说别人,今天你们喝水那家的何小东,他以前就被抓走过,后来逃回来了。

还有那个五保户何冬至,他儿子被抓走了,到现在也没个音讯。我们这边陆姓的人家,要不是陆家老宅给出钱出粮把人赎回来,当时被抓走的人也不少。”说到最后,陆有强的声音就有些哽咽,眼泪似乎要落下来。

当初他弟弟陆友盛就被抓走了。他没被抓是因为孩子娘机灵,给他装扮成女人。头上围上头巾,身上穿上长围裙,脸上抹上锅灰。坐在案板(做饭的桌子)前装作擀面条,把一双大脚藏在案板下,方才躲过一劫。

好容易躲过一劫,他娘又提出要求让他去把他弟弟换回来。

不是陆家老宅,他现在可能也跟老冬至的儿子一样,死在外面了。

陆友强前面的话,这些人或许感触没有特别深。但是后面的话,这些人感同身受。

他们中大多数是生活所迫走上革命道路,更有些身负国难家仇。陆友强的话难免让他们联想到自身。想起战乱中失去的亲人,想起没有看到新中国成立的战友。

在那种风雨飘摇的处境中不忘拉一把同族,是非常让人敬佩的品质。

就有人感慨:“苟富贵,勿相忘。”

村长老娘正好赶到,听到这句。底下的话也顾不上听了,匆匆赶去给小儿子报讯:“盛啊,那些人在屋里骂陆友富陆友贵兄弟呢,骂他们是狗。”

好嘛,还真是苟——(陆友)富、(陆友)贵。老太婆胡诌的本领真行。

陆友盛听了他老娘传的话,得意的一笑:“跟老子斗,整死你。”

第117章收来的贼赃

屋内,林县长点头赞同那人的话,道:“这种同志,可以考虑发展一下。”

顾乡长:“你们村副村长还空缺着吧?”陆友强回答:“原来准备把他放到四队下面当副队长,考察一段时间,合适的话提拔上来使用。”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这种时候就得讲这种场面话。“这段时间事情多,就给耽搁了,不过陆友富在洪灾中表现的非常好,水情异常就是他最早发现的。而且给没有房梁的受灾群众捐赠了一些房梁。通过这段时间考察,我认为他完全能胜任我们村副村长的职务。”

既然陆友盛他不识好歹,给他安排的好帮手不要,那他干脆自己用。

陆友富走马上任水洞村副村长拍板定论。

陆友盛那边招待林县长一行的同一时间,何小西家也在招待帮工的人。有了哼哈二将带回来的烧鸡,吃地是宾主尽欢。

家里桌子不够,孩子们依旧是围着石磨吃饭。何小西把烧鸡撕开来,一个孩子分上两条肉。剩下的分成一大一小两盘,大盘的端到男客的桌上去,他们那边人多。小盘的女客这边吃。

吃罢晚饭,客人们散去。何大春两人就要去河边值夜。倒不是这两人突然变勤快了,而是因为被何小东训了半下午了。想赶紧躲开,免得耳朵继续受荼毒。

何小东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今天的事情给他提了醒,再不管,等出了事,想管也来不及啊。

何小西拦住狼奔冢突的二人:“别忙着走,我有点事情要跟你们商议。你们先进屋等等,我洗好这几只碗就来。”

冬天快到了,一家人都没有像样的冬衣。尤其是小驹,不说棉的,夹的都没有半件。柳氏和干娘正在赶制一家人的夹衣和棉衣。所以何小西也要搭把手分担一些家务活。

何招娣推推何小西:“你去吧,我来洗。”何小西她们之间,早就超越了宾主的关系。何小西也不跟她客气,擦干净手进了堂屋。

就听见自己住的西间里小驹叽叽喳喳不停说话。一会说:“小姑这个棉花不能抓,抓坏了老太太还得重新铺。”一会又说:“你看你,抓坏了吧,看待会老太太打你。”

大人们都忙着,小驹就充当看孩子的人。许是这么大第一次即将有新衣穿,一直在旁边打转。露露一直捣乱也不愿意把她带离开。

又有干娘的声音:“哟我的老祖祖(祖宗),针扎着你。”

东间里,气氛就有点诡异了。何小东举着手里的枕头,打着何大毛两人。现在的枕头虽然填充物不是后世那种柔软的pp棉,而是麦穰,但这种麦穰枕头打人也不疼啊。你们三位好基友是要闹哪样啊?

实际挨打的是何大毛,何大春一直躲在他后边。不光躲在后边,看那架势,是他把何大毛推到前面让何小东打着出气。所以,何小西一直认为,何大春才是两个人里更精明的那一个。虽然看似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何大毛说话他跟着顺大流。

见到何小西进来,三个人才停止这出闹剧。何小西问他们:“又怎么了?”

“你问问他们,那橡胶轱辘哪里来的?”何小东恨铁不成钢道。

何小西向两人看过去。两人躲在一起,眼神闪烁。何小西第一个反应:坏了,是买的贼赃。

要是原来,她肯定猜:坏了,别是偷来的。自从发现了一些前世没有发现的事实以后,她对两人的人品有了了解。知道两人还是有底线的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何小西直接问道:“你们俩收来的贼赃?”

何大毛:“妹子你太厉害了,你怎么一猜就能猜到。”这是打算着奉承奉承何小西,别给他们俩来个男女混合双打。主要是这次再见,妹子的脾气眼见蹭蹭涨,太吓人了有没有。

何小西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二人到了六里铺以后,一开始做的是扛包的活。但是他们俩一个跛脚,一个瘦小,挣的钱并不多。见人家拉脚的比他们轻松还挣得多,就起了买一辆板车的念头。

这年头哪有卖现成的板车的?木匠也不敢做出成品搁着,万一没人买搁个一年半载,不得喝西北风去。人家都是自家出木头找木匠订做的。

而且板车是一个家庭里的重要家当,不出重大变故,谁得了失心疯会拿出去卖。两人打听了许久也没买到。

也曾起意要找木匠定做一辆,但他们没有木头。一问价钱被吓了回来。

他俩四处打听买板车的事,却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有人主动找上他俩,要卖一辆板车给他们。他们也是打听清楚了才敢买的。

卖车的这人,原本跟一个风流小寡妇相好。他在这个女人身上没少花钱。这个女人却又勾搭上了其他人,对他日渐冷淡。还花钱给新姘头置办了一辆新板车。于是老姘头就借着地形的熟悉,把给新姘头置办的,放在那女人家里的板车给偷出来卖了。

哼哈二将盘算着,出了这种事对方三个人应该谁也不敢声张,就买了下来。

何大毛:“这车可便宜了,跟自己拿木头只出工钱的一样。而且我们俩用了这些日子,也没人来找我们。”何大春:“是啊!是啊!”

何小西也知道这种情况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盗窃。说是盗窃可以,说是经济纠纷也可以。不说是法制不健全的五十年代,就是到了后世的新千年以后,有些警察也不管这种事。

只是这些何小西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能让这俩歪货知道,让他们知道了,那还不得翻了天去。就得趁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两人,让他们以后老实点,别惹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来。

现在还不显,到了过几年形势复杂的时候,这样的事情被人翻出来,都是祸患。

何小西小脸一板:“以后这种事少做,贪小便宜吃大亏。你们偷偷摸摸买的,又没有第四双眼睛看见。万一是有人给你们做个套,你们这边买了那边就去举报你是偷的。你说你买的,又没人看见,谁能给你作证鸡飞蛋打不说,闹不好都得坐牢。”

这俩人哪里能想到这些,不说是他们,何小东都没想到这一层。细想想,若是真有人不安好心这么算计他们,真能得逞。

“出了这个门,以后你俩谁都不许说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嘴巴都给我放严实点,长点脑子。”听何小东这么交代,两人也不是不知道轻重,都点头答应。

何小东又训道:“踏踏实实挣钱才是正道,以后别给我搞这些歪门邪道。”

训完了,何小西才开始说起正事来。等了这么几日了,也没等到靳大姐经过。何小西就想明天去乡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人问问。

原来说找熟人办事,何小东他们才答应的,如今事情有变,又开始犹豫。事情一时僵持在这里。柳氏端水进来,伺候何小东洗漱。听到他们的争论,也觉得何小东他们的话有道理。

他们的想法全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自己解决的就不要惊动官方。

倒是跟进来的小驹,插了一句言:“靳五奶奶就是到了乡里她还是靳五奶奶呀,她也不能因为换个地方就不是靳五奶奶了。”

何小西都想给小驹竖一下大拇指。这孩子,说得直中要害。

小驹又问她:“乡长和县长就搁咱们村呢,姑奶,咱们为什么不找他们啊?”柳氏:“这孩子,可别瞎说,人家那么大的领导,哪能管咱这点儿小事儿。”

何小西一下午都在渡口那。晚上回来,也忙得没顾得上问。一听小驹这话,忙追问:“下午来的那群人里有乡长和县长啊?”

其他人忙七嘴八舌的,把下午的事情学给她听。何小西只猜到是来视察工作的,没想到还是县长和乡长。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

何小西:“这机会难得,咱就去找他们求助。”

何小东一看妹妹这样眼睛发亮,就直闹心。这以后嫁了人,被婆家嫌弃怎么办?训斥她:“你给我安生点,不许瞎胡闹。你看你,越来越没有个女娃子的样。”

这屋里有成年男子,何招娣和干娘三婶她们不好进来。在西间待着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听到何小西被何小东训斥,干娘她们进来查看。

何招娣抓着何小西的手:“我陪你去。”小驹和潇潇也牵着何小西和何招娣的手:“我也陪你去。”露露也从她爹身边跑到何小西这边:“我也……我也。”

显得何小东是什么恶势力,欺压何小西这个弱小似的。

何大春看看大家,鼓起勇气说:“这是我的事,得我自己去,你们谁都别去,还是我去吧。”一副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样子。

两辈子加起来,这是何小西听到的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何小东也知道阻止不了,对何大春说道:“行,这事确实得你自己去,我陪着你去吧。”

柳氏:“这……露露她爹,能行吗?”她这话问的是两层意思,一是问何小东的身体能行吗,二是问这件事这么办能行吗。

何小东或许不聪明,但却一直都是一条铮铮的硬汉。从床上下来,穿上鞋。让何大春扶着他往外走去。用行动告诉大家:能行!

何大毛左右看看,拔腿跟上去。

却说陆友财,回去以后把今天下午的事跟他哥一五一十学了一下。

陆友富高兴啊!

并不是因为三弟他们让自己露了一回脸而高兴。而是高兴陆友财能当个大人用了,这事办的确实漂亮。想想觉得应该到何家来道个谢。

陆友富跟何小东在何家门前走了个对面。问清楚因由后说:“现在都提倡婚姻自由,这事确实可以去问问。行不行,问问也不费什么工夫。要不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第118章城里人鬼道道忒多

何小东要自己去,主要是怕妹妹去抛头露面,传出去惹婆家嫌弃。不是迫不得已,摆渡的活他都不想让妹妹再做了,毕竟已经是说下婆家快要定亲的大闺女了。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有底。他和何大春他们两人都不是嘴皮子利落的人,还真怕到时候说不清楚事。如今有个场面上的人要求陪着去,当然是忙不迭的同意了。

陆友富跟何大春扶着何小东到了仓房改的临时村部。此时天还没黑透,一路走来引起沿途村民的频频注视。当然到了地方也引起陆友盛一家的注意。

见他们进了屋,陆友盛也凑凑的想往屋里进。哼哈二将之间比较有默契,何大春给何大毛递了个眼色,何大毛就没有跟进屋里,而是转身把陆友盛拦在外面。

“哟,四队长啊。领导好!”装做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给陆友盛打着招呼,还打了一个歪歪斜斜的敬礼。只是那句四队长,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讽刺人。

被他拦着,陆友盛不敢再往前靠,乖乖地扭头回去了。

哼哈二将本身没什么大能耐,何大春还跛着一条腿。要论明枪明刀的打架的话,村里谁都能打过他们。就是这两人一副歪巴性子,净使阴的。

别人有家有院的,不能总睁着一只眼睛防着他们使坏。而他们啥啥没有,被他祸害了想报复回去都没法报复,只能认倒霉。跟他们没法计较,也就怵着他些。

好在这些年他们也多数时间只可着何大春的大哥何大路一家祸害,并没有传出来跟其他人家有什么大过节。

他们回来的第一年,就把疤瘌眼家的一大片花生,在快要结果的时候给拔了个一干二净。之后更是年年要祸害疤瘌眼家几次。

这也是疤瘌眼恨他们恨得牙齿根痒痒的原因之一。

而且他们背后站着武力值高的何小东。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一般人跟他们对上的时候就选择退让了。

临时村部里搭起的大通铺,供林县长这些人过夜睡。这些人坐在打开铺盖上,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屋外有人敲门,他们停下说话,喊道:“进来。”

陆友富打头进来。其中一些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陆友富够钻营的,刚刚上任就来拍马屁了。待看到后面的人才觉得想岔了。

林县长问:“陆友富同志,有什么事啊?”

何小东和何大春齐齐向陆友富望过去。因为林县长问地陆友富,他们把包袱丢给陆友富,丢得心安理得。

好在都是同村,何大春家那点子事儿,陆友富也都知道个大概。陆友富主述,何大春和何小东补充。林县长他们听过之后,由顾乡长出来表态:“婚姻自主,封建包办婚姻就是要废止。这事回头我让几个民兵和妇女主任跟你们一起去。”

看来没少接触办理这种事情,很有经验的样子。

林县长补充道:“老顾,你给薛家坝那边发个函,我回头给签个字,让他们协助办理。”顾乡长跟其他人合计了一下大概时间,然后告诉他们:“大后天吧,大后天你们到乡上找我。”

何小东和何大春两人相视一眼,都很欣喜。尤其是何大春,激动得直搓双手。哆嗦着嘴唇一迭声的道谢。

何小东替他说话:“我们不占人家便宜,孩子还回来,我们把粮食还给他家,粮食我们都备好了。实在难办,多出点儿粮食也行。”

给对方那家人粮食补偿的话,肯定比没有粮食补偿的更容易解决,也更让人心服。但是多给粮食就没必要了。林县长他们说:“不用多准备,就照原来的数目就行。”

事情都议定了,几个人就告辞出来。何大春跟何大毛示意:都办妥了。

不同于来时的忐忑和心事重重。回去的时候几个人都很高兴。路过陆友盛家门前,何大毛看到陆友盛正踮着脚往这边张望。

见何大毛看过去,“呲溜”一下没人影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何大毛借口尿急,要脱离队伍。何大春因为要扶着何小东回去,没法跟他一道,两人一通眉来眼去。

见他们跟眼抽筋一样,何小东哪能猜不出有猫腻?不耐烦道:“哪里来那么多屎尿,回家去。”

眼看再不走,自己也走不脱了。何大毛捂着肚子:“不行了哥,我憋不住了。”说着一溜烟跑没影了。何小东只能对一脸笑谑的陆友富无奈的笑笑。

却说这何大毛离开以后,小心翼翼的往临时村部那去了。老远就看到临时村部门缝里透出的灯光下,陆友盛正趴在门上偷听。

何大毛也是个人才,捏着嗓子装出陆友盛老婆的声音喊道:“陆友盛你个杀千刀的,趴村部门口干什么又在扒寡妇家的门”别说,声音还挺像的,几乎能以假乱真。

陆友盛被“他老婆”这一声叫喊吓得腿软,差点没趴倒在地。屋里人还没有安歇,听到动静开门出来查看。就看到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远处跑。然后黑暗里陆友盛家方向,大门“吱呀”一声响。

何小东他们走了以后,何小西一边收拾屋子床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何招娣聊着天。跟前世一样,何招娣的奶奶还是那样重男轻女,即使在相亲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即使这件事关系到孙女一生的幸福,老太太还是要显示她的权柄,不忘了拿捏何招娣一家。

何招娣做小保姆的时候,她姑奶奶给她做的衣服都被老太太给没收了。即便这次相亲也不给穿。还把着家里的驴车不让使用。

前世何招娣出嫁的时候,婆家给买的一身新衣裳,老太婆都没让她穿走。何招娣那时候穿着一身原身衣裳,拎着个干瘪的小包袱出嫁的。

因为这些,她婆婆对她特别有意见。也让她一直矮其他妯娌一头。

何小西:“你奶奶想干啥不说这是亲孙女,就是两旁世人,这种事儿要借个车也得给借。你爹怎么说?”

“算了吧,就是争来了,也是给她个借口以后为难我娘。”投鼠忌器。从来心有牵挂的人总要受制于心狠心硬的人。

五、六十年代,分家以后很快能发家致富的,都是小说里的情节。就算是何小西这样比别人多了一世的经历的人,在现在的社会环境里都做不到。因为现在的社会环境,没有赚大钱的机遇。或许等以后改革开放开始能抓住一个机会,但现在不行。

何小西家分家能分成这样,不是太吃亏,都是占着刘氏是后娘不是亲娘的便宜。

像何招娣家这样,如果被净身分出来,多了几十年、少说也得十几年都翻不了身。何老实家就是现成的例子。

何老实分家以后去了煤窑做下井工,他媳妇带着几个孩子在家没日没夜的干活。分家快十年了,如今他家的日子比起村里其他人家还是垫底的那一波。

所以许多人即使过的像何招娣爹娘这样,都不愿意从家庭里被分出来,宁愿在家庭的最底端苟延残喘。

只能熬,至于熬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不说罢了。

何小西气闷地拍了拍枕头,说:“不给拉倒,咱自己想办法,陆友财他大伯和二伯家都有驴车,到时候咱借两辆。我嫂子才给我做了一身新衣裳,还没上身,借给你穿。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她想拿捏咱,偏不让她拿捏。”两人又商议了驴车在哪里等,衣服在哪里换这些细节。

正说着,何小东他们一伙回来了。因为牵挂着这件事,三婶和干娘她们都没有回去,等着听信呢。听说他们此行非常顺利,大家伙都非常高兴。

何小西下巴一扬,傲娇道:“我说去你们还不愿意,听我的就对了吧?”

何小东就怕她在陆家人跟前这个样子。让婆家人反感了,以后日子难过。偷偷觑了觑陆友富的脸色。见陆友富乐呵呵的看着何小西,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林县长一行还要去其他村子看看。次日一早,村里派出两辆大车去送人。之后,陆友富当上村副的消息就在村里传开来子。

陆友富担负副村长也是众望所归,大多数人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就是疤瘌眼难受了。以前还能靠着职务之便,给何小东他们点小鞋穿。现在他们有了陆友富做靠山,以后再想整治他们就不容易了。

躺床上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从床上爬起来,拎上半坛子酒,去找村长的弟弟,打算给陆友富上点眼药。

陆友盛此时的心情,比他也强不到哪去。疤瘌眼到之前,刚刚跟他老娘发了一通火:“让你注意听,你怎么听的你不是说骂陆友富了吗?怎么还会让他当副村长”

如果这项安排是村里决定的,还能给他搅和黄了,现在是上级领导安排的,就难办了。陆友盛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只能对他老娘发火。

村长老娘被骂得唯唯诺诺。她心里还纳闷着呢,这又是狗又是汪的,不是骂人难道还能是夸人?城里来的人就是不地道,鬼道道忒多。

小心翼翼的辩解道:“我确实听到骂他呢!”

陆友盛想想昨晚上陆友富他们来的那一趟,疑惑道:“难道他昨天晚上过来是来要官的”在心里把昨天坏他好事,害他没听到村部里面动静的那个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早知道这要官那么容易,自己也该开口。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遇。

疤瘌眼白搭上半坛子酒,什么用也没有。想借酒浇愁都做不到。因为酒刚喝上两杯,酒坛子就被陆友盛媳妇抱走了。陆友盛媳妇唠叨:“就知道喝,喝醉了别指望我伺候你。”

这是陆友盛夫妻俩的一贯伎俩。有求着他们的人拎着酒上门的时候。

由陆友盛媳妇扮黑脸,唠叨着把酒抱走。陆友盛装作无奈的样子抱怨:“这老娘们,就是小心眼……。”

陆友盛陪着疤瘌眼说了一会话。把桌上那一小碟用来下酒的盐豆子吃光了,各自散伙。

第119章老驴擓(kuai)痒痒

今日起了个大早的还有陆友财。他心里记挂着要帮何小西画小马驹,翻来覆去一夜在心里揣摩怎样画。力争画出最好看的,在何小西跟前出一回风头。一大早跟侄女陆佳雯借来纸笔,把琢磨好的画稿画出来。揣着那张纸,兴冲冲就去了何小西家。

好在何家人也都勤快,起得都挺早,不会发生被堵在被窝里的尴尬事。

柳氏给他开门,问:“友财,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小西让我来给她画一幅画。”第一次有正当理由登何家的门,陆友财这话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柳氏不知实情,以为真是何小西让他这么早来的。尴尬的笑笑,心里想:回头得找小姑子说说,不能这么拾掇人家,这么做多让婆家人反感。

要不怎么说柳氏跟何小东是两口子,两人想法都一样。或许应该说这个时代的家长们都是这样的想法更合适。

何小西和何招娣正在锅屋里做早饭,小驹在帮她们烧火。见陆友财进来何小西也很惊讶,问他的话跟大嫂差不多:“你怎么来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陆友财献宝一样把那张纸拿出来,递给她。何小西看看那张叠起来的田字格纸,诧异的问:“什么呀,这是”打开一看,一匹小马映然纸上栩栩如生。惊奇道:“你画的吗?”

何招娣和小驹两人都围上来看。也都一迭声的赞叹。把陆友财夸得脸通红,不停的挠着头,嘿嘿傻笑。今日起渡口上由哼哈二将去,何小西就空了下来。

她今天要把小驹的书包抓紧做出来。还要把渡口的茶摊支起来。茶摊的生意基本不需要什么本钱,挣多挣少都是净赚的,所以何小西并不想丢掉。何大春的腿脚不方便,也做不了什么重活,让他在那里看茶摊正合适。

也给那两人找一份正当活计,有只猴牵着也省得他们四处闯祸。

有了这幅画,其他的活就没什么需要陆友财帮忙的了,何小西过河拆桥的把人赶走了。“你个大小伙,去干力气活,这里不用你帮忙。”

何招娣要留下帮忙,何小西也没答应。她们家也那么多活计,她不回家的话,那么多活都得压在她娘和她妹妹身上。

石头已经拉够用的了,今天估计就能把地基打好。何小西把布浆好晾起来,等干的空隙来到渡口边。支茶摊都是做过一遍的活儿,做起来也熟门熟路。又有何大春二人帮忙,很快就能干好了。

陆家的人在河对岸取土。陆友财每次装船过河都跟着,路过何小西身边龇着牙嘿嘿傻笑。他的哥哥们也都嘲笑他一回,乐此不疲。

陆友富新官上任第一天,没有跟着过来干活,这些人就没了管束一般。难怪前世他刚一撒手一切就都背离了原来的轨迹。在陆友财不知道第几次路过的时候,何小西直起身看了他一眼。

别人或许看到的只是何小西无意间眼风扫过来,陆友财感觉到的却是何小西在说:看什么看,这么不尊重,老实干活,再作怪削你。

被警告了的陆友财终于开始规规矩矩地干活,不敢再搞这种小动作。

陆友富第一次参加村里的村务会议。临时队部里,村长把陆友富介绍给大家。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熟人了,只不过身份上稍微有点改变。其他人很快热络起来。

只有陆友盛,做出一副不屑跟陆友富说话的样子。下巴抬的老高。

疤瘌眼本来想凑过去跟陆友富套近乎的,见此情景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其他人都跟陆友富热络,又腆着脸上前。

陆友富看在眼里,淡然一笑。

今日除了介绍新任的副村长给大家,还有两个议题。一个是布置安置军队的事情,另外一个是村里无房户房屋修建问题。

这两件事也可以说是一件事。马上开学了,东山上庙里的人都得清出来,给孩子们把教室腾出来。

原本打算先借着陆家老宅的房子把没能力建房的人先安置了。度过了冬天,明年开春再想办法。如今有安置军队这个变化,原来的想法就搁浅了。

趁着天还没冷,土还没上冻,得抓紧把盖房的事抓起来。好在最难解决的也是最花钱的那部分梁头之类的,已经被陆家老宅子的人包了。钱的事解决了,剩下来出力的事儿就不算什么事了。

大家商议了一下,拿出可行的方案就各自散了。时间还早,陆友富想想就没有回家,直奔大河边而去。

消息中午没到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有些还在观望准备明年开春再建房的人,就着急起来。有人在大河边见到正在帮何家拉土的陆友富,拉住他打听事情的详细情况。

“九哥,听说你们家老宅子要借给当兵的住”陆友富表示确有其事。

何小西站在旁边听到,放下手里的活计认真听着。前世的时候,何家因为有他们这三个免费劳力,所以在入冬之前就把房子建起来了。

但是村里其他没有能力建起来的人家,就是借住的陆家的老宅。尤其有些人家没有梁柱,更是没有能力起房子。到了第二年春天,有些人因为住惯了陆家老宅那种砖瓦房,有些是确实没能力建房,好几户住在里面不愿意搬走。

后头政策变化以后,据说有些人家还因为房屋的归属问题跟陆家打过官司。

何小西侧耳细听,就听陆友富说道:“村里人手有限,到时候会召集大家帮孤寡老人们建房,到时候大家有能力的都来帮帮忙啊。”旁边就有人表示,到时候喊一声,他们一定会来。

把那一部分确实困难的人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人家,家家又都分了梁头等物,除非是懒惰的人,不然的话都有能力建起房子。

何小西想起来,马上就要入秋,有些勤快的人家就要去沼泽地那里开荒,还有些人会去割芦苇和蒲草。趁着这些活要一个月左右以后才开始干,中间这段时间可以让这些人来给帮忙挖土,商量出一个可行的方案,用挖的土来抵过河的船钱。

她得回家跟她哥商量好,然后才好跟陆友富说。抓紧把手头的活干完,何小西急匆匆的回家了。

何小东已经好多了。这些日子躺床上,都快发霉了。勤快人老是躺着,骨头都发酸难受。不顾柳氏和干娘的劝阻,坚持坐起来干些轻巧活。

乡村人家,轻巧的活无非就是修修补补,编个物什。比如编个筐,编个蒲包,打个草鞋,打个毛翁翁……等。

何小东身材魁梧,虽然看着不像手巧的人,实际他的手非常巧,编起东西来特别熟练。本地有俗语:人大愣,狗大呆,包子大了是韭菜。但是这句话在何小东这里,完全不符合。

何家占着过河的便利,收集了不少的芦花。何小东就坐在屋檐的廊下,打着毛翁翁。

现如今棉花产量也低,农家人轻易舍不得做一双棉鞋穿。水洞村地处华国的偏北方。冬天最冷的时候气温会低到零下十来度。脚上如果没有保暖的东西,会把脚趾头都冻掉。勤劳智慧的劳动人民,就琢磨出来一种特殊的鞋子,也就是毛翁翁。

毛翁翁不用棉花和布做,而是用随手可得的芦花来做。做好的毛翁翁里塞上碎步、碎芦花、麦穰等就可以穿了。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冬天,穿上一双毛翁翁,脚也会特别暖和。

衡量一双毛翁翁做得好不好,主要是看形状好不好看,紧不紧实,鞋口光不光滑。手艺好的人,做出的毛翁翁穿上两三年都不带坏的,而且外形美观还不需要用布条沿鞋口。

有些人的技术不过关,做出来的鞋口毛糙,穿上以后容易把脚踝磨破了。所以穿之前必须用布条把鞋口的地方缝上,也就是沿鞋口。

别看何小东看着人笨拙,手指头也粗得像蒲棒一样,他打出来的毛翁鞋却是既结实又美感还光滑。

受到夏天的时候,何小西打草鞋卖的启发。何小东也想打一些毛翁翁出来,以后也放在渡口那儿卖。多少能贴补一下家用。

何小西回来,搬了张小耙坐在何小东旁边。边帮他整理芦花和麻坯,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跟他商量一下。何小西:“就是咱的收入要减少一点。你好好跟大嫂说说。”

倒不是说何小西兄妹俩怕谁,或是柳氏是不讲道理的人。而是柳氏作为家里的主妇,是掌管内务的人,这种会影响到家庭收入的决定,必须得让她知晓并认同。这样做是最起码的尊重。

何小西的意思是让他私下里跟柳氏商议一下。若是柳氏十分反对这这个决定,又做不通工作的话,这事就作罢。

何小东听完却哈哈乐了:“不用跟她说,她不会反对。”大嫂在屋里听见,接了一句:“什么事儿不用跟我说,你就知道我不会反对呀”

干娘也跟着加纲:“露露娘你今天得坚决反对,让他知道知道不尊重咱妇女同志的后果。”都是玩笑之语。两人边说边走出来,问:“你们兄妹俩商量什么呢?”

不待何小西回答,何小东抢先道:“就咱们昨天晚上商议的事儿。”他们夫妻俩几天了都在愁这事儿。算起来这次要起的房子确实不少。除了他们自己家的,还有冬伯的,何大春的,何大毛的。

另外老何家那边,这水都退了多少天了,也没见他们拉回来一筐土。估计也打着让他们给建房的主意。

他们自己的房子还能让柳家和陆家来帮忙盖。其他几家的房子就不能再这样让人免费白帮忙了。

夫妻俩原本商议的是,有人到河对岸取土,他们就不收船钱了。每过一船的土给他们送两筐抵船钱。

当然是以自愿为原则,有不愿意给土的给钱也行。现如今各家来钱的路子都窄,估计大多数都愿意给土。

何小西听完他们的话,想了想。如果这一部分人也不收船钱,可以用土抵。就得好好合计一下,怎样个抵法。得做到基本平衡,别一方多一方少,到时候再有意见。

对于帮老何家盖房子的事,何小西坚决表示抵制。但她的话说地挺委婉:“帮他们家盖房子嘛,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咱家房子盖这么长时间了,我哥又伤着不能干活,他们家一个伸头问问的人都没有。就不是人干的事儿,太让人心寒了。

到时候看看吧,如果盖好房子之前他们来给咱帮忙。不要多,给咱递一块砖都算他们帮忙了。只要他们给咱帮过忙,咱到时候认着吃亏,也帮他们把房子全盖好了。”

言外之意,如果老何家不来递这块砖,想让给他们干活,别说门都没有,窗户也给封死了。

何小西这话特别对马氏的胃口。她赞同道:“是这么个理,老驴擓(kuai第三声,抓,挠的意思,地方方言)痒痒,一来一往往。你们又不欠他们啥,凭什么白给他们干活?

要是我的话,他们来给我递块砖,我就也去给他们递块砖还给他这份人情。脸怎么那么大,还给他们建好房子?”

一边说一边拿白眼珠子使劲剜何小东。这么没脑子的话,除了他别人也说不出来。何小东被看地害臊。柳氏也看着何小东笑。那笑的意思就是,听到了吧,这话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吧?

三比一,女同胞们完胜。

正所谓:背后不说人,天黑不说鬼。有些人就是这么经不起念叨。正说着呢,何中槐背着双手溜达着来了。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何小西几人互相对视一番。几个女人对着何小东笑得意味深长。何小东被笑得摸摸鼻子。

何中槐以为是笑他的呢,也知道要说的话不好开口,表情一下子变得比何小东的还精彩。

“那什么,你好点了吗?”何中槐硬着头皮问道。若是往日里的何小东,说不得就强充硬汉,回答“好了”。

这会子何小西她们刚给他吹过风,话音刚落地,他就是记性再不好也不可能忘了。何小东回答:“没好呢,还不大能动弹。”

何中槐不知道该怎么说下面的话了。

内心里在咆哮:你怎么不按套路来,你这么回答让我怎么接话啊?这样聊天会把天聊死的你知道吗?你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第120章跟偷地雷的似的

旁边听着的女人们,露出胜利者的微笑,首战告捷,值得庆贺。

明知道底下的话不该说,不好说,何中槐依旧说道:“那个,东山上不能住了,小学校马上开学了,村里通知我们腾房子呢。”不说不行啊,不说马上要住露水地了。

何小东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何中槐听他这么说,内心一喜,嘴巴就咧开了,露出一口烟黄的牙。还以为跟以前一样,只要稍点拨一下何小东就会自己提出来给他们帮忙呢。

就听到何小东接着说道:“一样,我们这也不能住了,马上解放军同志要住,村里也通知让我们腾房子了。”

何中槐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那……,那……。”那了半天,何中槐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了。跟以往的台词完全不同了,还怎么表演啊?

何小西背转身背对着何中槐,偷偷咧嘴笑。大哥这次表现的太好了。可以口头表扬一次。

何中槐到底没有刘氏那种撒泼打滚的功底,被何小东给怼走了。

果然,何中槐走后,干娘立马口头表扬何小东:“这次做的还行!”

等陆友富送土过来的时候,何家人招呼他到家里来,一起商讨过河钱用土抵的事情。陆友富听了以后,略想想就知道何家这是在还他们帮忙盖房子的人情。

这样好,亲戚之间原本就是互相帮衬着才能处得更好,有来有往是相处的长久之道。

他这才刚上任,群众基础还不牢固。陆友强那个人被他那个扯后腿的弟弟拉扯着,群众基础也不行。

虽说今日安排任务,说是要帮没有能力建房的人家建房。但是他们现在还做不到一呼百应。真干活的时候还是得发动自己家的兄弟近房上。那么多活,就这点人,还真是捉襟见肘。

何小西:“就是这样一来,本来愿意来义务帮忙的人估计不会来了。”陆友富自己也有这种担心,就怕以后形成这种规矩,如果没有交换条件,大家都不愿意再参加义务劳动。只怕以后的工作更难开展,也不利于村里的团结。

陆友财站在旁边,欲言又止。陆友富看到了,问他:“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要是放在以前,陆友富问他的话绝对不会这么温和。定然是像训儿子一样严厉,说出的话也类似于,“有话说话做那副怪样子干什么?”

他觉得现在小弟能当个大人来用了。无论是说话办事,都妥帖了许多。态度自然好了起来。

谁承想陆友财骤然成为众人的焦点,却一时有点慌乱失措:“就……是……。”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出什么来。陆友富恨铁不成钢,气得又想训他。到底碍着姻亲就在旁边,忍了下来。

何小西知道陆友财还是有些急智的,他说出来的方法,极有可能会非常好。安慰他道:“别着急慢慢说,这里又没有外人。”马氏和柳氏也附和:“就是。”“慢慢说,不着急。”

陆友财慢慢调整好状态,说道:“我们可以把这次干活跟准备迎接归国志愿军联系到一起。”陆友富觉得有点道理,坐直了认真听他下面的话。

“有其他村民要运土过河的,可以让他们上缴一点土。一船可以放下九筐,咱可以问他要两筐,让他自己留七筐。这一部分人可以免除船费。

但是想以后过河种地的人来干活,不能免船费。告诉他们,只要来给干活就能享受原来那种过河规矩就行。”

别说,陆友财出的这个点子还真行。

陆友富和何小西听懂了他的意思,其他人没明白。马氏直接问他:“没有好处人家会来干活吗?”

何小西已经听明白了,直接回答干娘:“会来的,我们把过河的规矩改成原来那样,本身就是一种优惠了。不需要再另外给优惠。另外加上拥军这个名头,大多数人都会来。”

陆友富点点头:“有这部分人带头,其他人再做工作就好做了。”

有了何小西的解释,其他人就明白了。人是群居动物,具有社会性。尤其有一部分人,平常就在拼命的寻求周围人的认同。对于这部分人,物质反而不重要,精神的上的奖励才更重要。

上赶着不是买卖,要是何家人自己去通知这个消息,效果就不明显了,还是得其他人去。像陆友富去就很合适。陆友富也没有自己去,而是先会同了村长,跟村长一起去。

听了陆友富的话,陆友强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没看错,陆友富这个人确实能干。当初自己好心好意,要把他安排给陆友盛当副手,陆友盛不识好人心,还硬是不要。

多亏了他没要,如今便宜了自己。这不,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办的特别漂亮。以往若是遇到这种事儿,他也是发动亲朋去干。

大家当他是以权谋私把陆友盛那个扶不起来的一团烂泥放到四队队长的位置上。他也是迫不得已。

把陆友盛放到那个位置上,他就是再不乐意,该干活的时候也得去干。不像以前,他不去干的话,其他人见他亲兄弟都不干,更不愿意去干。还有疤瘌眼那人,让他当队长也是看他们家户族大,真有点事也能拉出一帮子人来干活。

陆友富要是能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他还用得着用这些残次货回头全特么给换了。

往年谁家往沼泽地那里去种地,何家自然有一份名单。按着何小东提供的人名,陆友富他们开始一家家走访。最先去的人家就是蝈蝈儿家。他们家人口多,还有一群半大小子。如果愿意去的话,能抽出的人手必定不少。

据何小西提供的情况,蝈蝈家还有到河对岸去种地的打算。蝈蝈儿人老实,以往家里有什么出头露面的事都是他媳妇来。

可陆友富他们这俩大老爷们上门来了,总不能也让他老婆出来陪着说话。只能蝈蝈儿自己来。

由陆友富给他说明情况:“咱们村马上就要住进来一支志愿军队伍,原本打算借我家老房子住的人,就没地方安置了。现在村里急赶着帮没有能力建房的人家把房子建好,好让他们有地方住过冬。现在缺人手,就想让你们家出点人手。”

蝈蝈儿家的房子也是土坯房,而且两间房子中间不是土墙,而是用芦苇绑的苇耙。这种芦苇夹的墙基本没有任何隔音效果。

陆友富话音刚落,隔壁房间就闹出一阵子动静来。知道的是蝈蝈媳妇对这话不满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耗子呢?

蝈蝈媳妇刚嫁进来那会也是腼腆小媳妇,只是这男人家撑不起门楣,就只能女人家去出头。一来二去的就显得这女人喳喳的,什么事都有她一买卖。

她在里屋闹耗子,有对出工的不满,但更多的不满是因为觉着陆友富他们就是欺负她家男人老实,谁家都不先去,先到他们家来。这摆明了是捡着老实人捏咕呢。让她能不生气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陆友富如何不知道蝈蝈媳妇因为什么不满。又接着道:“往年你们家一直都是到河对岸那边儿种地的大户,我们这次来就是给你们解决实际困难来了。”

蝈蝈媳妇最惦记什么事?一个就是给他们家蚂子几个兄弟找媳妇。另一个就是惦记着想去河对岸种地。去河对岸种地,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攒点钱给儿子们娶媳妇。

在隔壁一听见种地的事有门,也不闹腾了。她在这边干等着想听听陆友富要给他们解决的实际困难是什么,陆友富反而不说了。开始东扯西扯跟蝈蝈宣传拥军思想。宣传村民之间要互济共助。

“人民的子弟兵,抛家舍业保卫咱们老百姓,保卫国家。现在就是咱出力的时候到了。……。”

“村里的几个五保户,别人我就不说了,就老冬至两口子,一辈子老实巴交,跟谁都没红过脸。你自己说,忍心看他们没间屋趴着过冬吗?”

何小东为了避嫌,把冬伯老两口子安置到何大春的那两间破屋里。那两间破屋,上面露顶四面漏风。这个季节住住还行,冬天过冬肯定不行。

巴拉巴拉一通,跟陆友强两人一唱一和。直把蝈蝈两口子说地,觉得就是没有种地的事都得冲上去出一把力。

隔着苇耙墙,蝈蝈媳妇说道:“回头干活的时候说一声,让他和家里孩子都去。”蝈蝈一听媳妇都发话了,也保证着:“干活的时候喊我一声,一准去。”

蝈蝈媳妇性子急,怕陆友富他们再把之前说的种地的事儿给忘了,追着问道:“村长,那种地的事儿怎么说?”

如今所有事都水到渠成,陆友富也不再卖关子,说道:“河对岸的地,没有比你们以前种过的几家更熟悉的。到时候去哪里取土,你们留哪里的地。你们指出来,事先安排好。”

蝈蝈媳妇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要是由着村民随便挖,还不得把好地里的土给挖走了。确实得要他们去看着点、掌掌眼。

“另外,我们替你们跟何小东他家说好了,从这一季种小麦开始,就恢复你们以前过河的规矩。有收成给船费,没收成就不给。”

后面这段话才是重点,也是蝈蝈两口子最想听的。把蝈蝈喜得嘴巴差点儿咧到耳根子去。十分热情地把两人送出门去。

之后二人又相继走访了几家,都十分顺利。

实际这就是几方皆得利的事。何家不仅把规矩改回来,还能顺便帮陆友富一把。只有别人把地种上了,有收成了,他们才能有收获。

照着以前刘氏那种做法,完全是在杀鸡取卵。人家不敢种,哪里会有收获分给她。种地的人家,因为有了何家帮着分担一部分风险。需要投入的部分减少了,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种地了。

村里的工作顺利地安排下去。盖不起房子的人家,也可以安稳过冬了。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各方皆大欢喜。

何小西把给小驹做的书包最后一点收上口,拿剪刀把线绞断。不错,一个花书包缝好了。

旁边,小驹早坐在一边等半天了。见做好了赶忙接过去,往身上一背,摸了又摸,比划了又比划。书包上绣的那匹马活灵活现的,就是陆友财帮着画的那匹马描摹出来的。

书包要说有多好倒是称不上,比后世某宝上买的山寨品都不如。但是胜在贴合小驹的名字,非常有创意。是用心精心制作出来的。

何小西摸摸额头上紧张出来的汗,小驹满意就好,总算能交差了。自己并没有diy的特长,以后还是不要轻易许诺的好。

见到小驹背着花书包,露露也挤过去,拽着书包的带子把自己往里面套。小嘴巴嚷嚷着:“我也,我也。”太长的句子她还说不太利索,于是就自创一些简略语。

小驹怕她把书包的带子给扯坏了,只能恋恋不舍的把书包从自己身上摘下了给她套上。

露露套上新书包,走几步臭屁的回头瞅瞅大家。希望获得大家刚刚对小驹那样的夸奖。再走几步再看看大家。小屁股一撅一撅的,跟偷地雷的似的。

夸奖没得到,倒是把大家引得哈哈大笑。

第121章程瘸子的童养媳

陆家,陆友富正美不滋的,不知道是第几次在跟陆大嫂炫耀这件事。向来老成持重的陆友富,极少见到这种肤浅的行事。

陆大嫂嘲笑他:“行了,我知道了,你今晚这都在说第几遍了?”对陆大嫂的这种态度,陆友富也不在意。发着不知道第几次的感慨:“咱们家友财也长大了,以后能独当一面、领家过日子了!”

陆大嫂见他这样,想起一件事情来,揭他老底:“你都说友财能独当一面了,那为什么他要跟友贵去拉货,你还硬拦着不同意?咱家里存货可不多了,再不去拉货可就卖断流了。”

陆友富新官上任,加上村里因为刚经过洪灾,好多事情都要忙。还有何大春的事,一事不烦二主,后天他还要带他们去乡上。

陆友富如今是分身乏术,真是顾不上自家进货的事了。陆友财和陆友贵就打算着他们俩自己去进货。

以往两人也跟着陆友富押过车,走过这条道。可是陆友富就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担心这担心那,不放心两个人去。这件事都提出来商议好多天了,陆友富就是咬着牙不松口。

如今陆大嫂借着这个话头旧话重提。陆友富躺在架子床的壁板上,抚着额头,“咝咝”着做出一副牙疼状。陆大嫂在床里面的黑暗里白他一眼,吐槽他:“每次都是这样,一提这个话题,你就这样一副死样子。”

就在陆大嫂以为这次又不成了的时候,却听到陆友富道:“要不然让他们跑一趟,少拉回来点试试”语气并不是太坚定。

陆大嫂支起身子,半信半疑地问:“真的。”不怪陆大嫂不敢相信,这事多稀罕啊。她的认知里,所有关乎他几个弟弟妹妹的事情上,想劝动陆友富改变主意,比登天还难。

陆友富拍拍膝盖:“我想好了,让他们去吧。”陆大嫂赶紧抓了衣裳披上,爬下床,穿上鞋就往门外去。陆友富追在后面问:“你这么晚不老实睡觉,干什么去?”

陆大嫂是跑去通知陆友贵兄弟俩了。不亏是青梅竹马的夫妻,太知道陆友富了。不把这事拍板定案了,保不齐明天早上一睁开眼睛他就反悔了。

陆大嫂各自到两人窗外敲了敲窗户,告诉他们:“你大哥找你们有事。”按照本地乡俗民约:大伯哥和小叔子不能进嫂子和弟媳妇的房间,老公公不能进儿媳妇的房间,姐夫不能进小姨子的房间,天黑以后不能靠近年轻夫妇的房门和窗下。

一大家子人都是极讲规矩的屈氏教导的规矩。所以,陆大嫂的行为,把两兄弟吓得赶紧出来。尤其是陆友财,只穿着一只鞋就跳着出来了。围着陆大嫂问:“怎么了?”

陆大嫂回答:“你们大哥同意让你俩去进货了。”两人一听,赶紧又往陆大夫妇住的堂屋去。陆友财连另一只鞋都顾不上穿。

还是陆大嫂看不下眼拉住他,说:“别这么毛毛糙糙的,待会让你哥看见又后悔了。”

这话劝的太及时了,陆友富这会正后悔呢,估计巴不得找点茬子把之前一冲动做的决定给否了。陆友贵站房门口喊他大哥。喊了半天,人才慢吞吞的出来。

陆友富平日是个极为果断的人,不会这么黏黏糊糊、娘们唧唧的。只是这人“扶弟魔”属性值点多了。一遇到事关弟弟们的事,一点小事也被他无限放大。

陆大嫂没有其他亲人,加上这些弟弟妹妹都是她一手拉拔大的。跟别人家的大嫂比起来,她更像是他们的娘而不仅仅是大嫂。

就算是这样,跟陆友富一比,陆大嫂也被比得跟晚娘一样了。类似训练雏鸟独自飞行求生的行为,也被比得跟逼着他们离家去死一样了。

一家人都听到动静起来了,就连住在堂屋西间的孩子们也醒了,躲在门边探头探脑的看。

陆友富既不想让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也不好意思当着全家人就直接反悔。只能实施一个“拖”字诀:“今天天已经晚了,别耽误孩子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

“起都起来了,说了再去睡吧,不差这一会儿。”三兄弟里最老实忠厚的陆友贵说的这话。他是真没看出来他大哥是在拖,想把这事给拖黄,所以话说的特别真心实意。

实际还真就是一句话的事,真不差这一会。陆友富被他亲弟弟揭穿老底,老脸也不禁一红。只得无奈道:“过两天准备准备你们俩去一趟吧,拉点货回来,少拉点,别拉多。”

“行,我这两天准备准备,你说什么时候去我们就什么时候去。”陆友贵依旧是他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也迫切的想去进货,但是他的迫切是因为家里的货快卖断流了。而不是像陆友财那样,想独自到外面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不想继续趴在他大哥的羽翼下。

离水洞村几十里外的六里铺村,夜色的加浓,让这里也渐渐的安静下来。整个村子都陷入沉睡。何大妞擦干泡得发白发胀的双手,合衣躺到锅灶边的一个草堆上。她实在是太累了,只躺下一息的功夫就传出轻微的鼾声。

半夜方睡,第二天一早,几乎和第一声公鸡的鸣叫声同时,何大妞又起了“床”。屋外天依旧蒙蒙黑着,只东方透出一丝鱼肚白。

一个人做着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的早饭。饭做到一半,一个小脚老太太进来了。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一样扫视一遍,然后就出去了。

这是检查兼监视,让她不要偷懒,不要偷吃的。

等早饭做好,因为炉灶散出来的热气和劳累热出的汗水,把衣服都汗湿溻透了。一只手把一缕落下来的湿漉漉的头发抿到耳后。一只手扶着累得快断掉的后腰,倚在平日充做床铺的草堆上稍作歇息。

小脚老太太又进来。看到何大妞坐在草堆上歇息,黑着一张脸,抄起手边的锅拍劈头盖脸打过去。边打边喝骂:“贱皮子,就能懒死你了,一眼看不到就偷懒,打死你个懒货……。”

何大妞看到她进来时候,就想起来的。却因为太累了,一下子没站起来。只能蜷缩成一团,任由锅拍一下下落在身上。直到老太婆打累了,气消了,才算完。

因为“偷懒”被逮了一个正着,早饭照例是没得吃了,被赶出去挑水。

井沿边一户人家,那家的女人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挑着扁担过去,额头上一片青紫,耳后一条血凌子。叹息一声,回头问她家男人:“哎,你不是说有人跟你打听程瘸子的童养媳吗?后来怎么说的?怎么到这会了还没有人来找她?”

男人手上编着藤条筐,头也没抬,回答她:“可能人家要找的不是她,那两人前些日子走了,行李卷都带走了。”

女人抬高声音:“什么?走了?怎么没听你说过?”男人被她的高音吓得手一抖,被藤条的边缘划了个血口子。恼怒的冲那女人道:“老婆子,你诈唬什么?”

女人也不干示弱,也吼上了:“就跟我们娘们几个有胆,你也跟西院的厉害一个我看看。”女人的这句话许是男人的一个短儿。听她这么一说,立马跟漏气了一样,坐回凳子上。手都不敢包扎,低头继续编他的筐去了。

女人依旧不依不饶,眼泪汪汪的掉,鼻涕都流出来了。一边醒着鼻涕,一边对着西边隔壁的院子叫骂:“疼谁的孩子就单死谁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人疼自有老天疼,让你们一个个都死成绝户,让你个死老太婆臭了没人理,死了都没人埋,放屋里搁化了,臭屋里。”

隔壁院子以前住着她的婆婆跟大伯子一家。大伯子一家接连不断遭遇横祸,成年的孩子接连死去。死得只剩一个独苗小孙子。

找了神汉帮看了,说是家宅安的方位对子嗣有碍。吓得连改方位都不愿意了,直接拔了新宅子搬走了。只把老头老太婆留在这个院子里。

老太婆瘫痪在床,老头抱着头坐在门槛上唉声叹气,听着她在这边院子里叫骂。

老太婆说话不清楚,一说话还啦啦的口水。都这样,还在跟她对骂:“你个养野汉子的,让我儿休了你。”可惜口舌不利索,叫的是挺大声,但别人听来就只是“啊啊呜呜”的,并不能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左邻右舍对这种三不五日就要上演一回的情行已经麻木了,也没太有人围观。只是路过挑水的人驻足看上一会。

有人纳闷:“这一大早的,怎么又骂上了?”就有人朝何大妞努努嘴,跟他耳语:“呶,程瘸子的童养媳又挨打了呗。”

六里铺村妇孺皆知,程瘸子的童养媳妇只要一挨打,楚老三媳妇就跟挨打的是她亲闺女一样抓心挠肝的难受,要跟她婆婆大战三百回合。

要是寻常人家媳妇这么骂婆婆,早被周围人的口水喷死了。楚家却是特例,楚老三媳妇有点疯病。

楚老三早年也被征了壮丁。走的时候留下媳妇和一对儿女。他家大闺女也叫大妞。此地没有给女娃子起名字的习俗。都是顺口叫大妞大妮。可以说十个女娃子里有一大半都叫这个名字。

跟何小东他们不同,楚老三走的时候,是征的民夫而不是当兵。六里铺村当初是抗日前沿。著名的台儿庄战役就发生在这一带。

战争爆发需要大量的民夫去挖壕沟和抬担架。从附近的村镇里征去了许多的人。还有许多的热血青年,奔赴战争前沿。

当地的百姓为战争的胜利付出巨大,历史需要铭记。

楚老三走后不久,前方传来消息,说他在战争中死了。

楚家人打起楚老三媳妇娘仨的主意。楚老三媳妇被捆了手脚,嘴里塞上布,塞进花轿,卖给山里人家做媳妇。

他家大妞也被卖了给人做童养媳。

楚老三有个堂哥,结婚多年无子。楚老三的儿子,也被过继给了他家。说是过继,那家也给了好处的。

亏得楚老三媳妇机灵,半路把塞在嘴里的布蹭了出来。借口要解大手,趁机逃了,跑回了娘家。躲了几个月以后,有消息传来,楚老三没死活着回来了。

楚家人跟楚老三说,他媳妇跟野汉子跑了,把他闺女也带走了。

楚老三媳妇由娘家人陪着回来,拆穿他们的谎言。但是双方都是口说无凭,外人也就是看个热闹。事实究竟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或许还有天知地知。

楚家的大妞也是没有找回来,如今尚不知流落何处。楚老三媳妇也是含冤多年,百口莫辩。就有点魔魔叨叨的了。

后头楚老大家的孩子相继横死,村人认为这是报应到了。楚老三媳妇身上的冤屈才算洗清,也能抬头挺胸做人了。

杳无音讯的大闺女,却是两口子心里的一块病。后头的儿女相继出生,大孙子都抱上了,心底里的伤口还是没法愈合。因为这个,两口子为着一丁点大的事情就咯咯唧唧的。楚老三媳妇更是三不五时就出走去寻一回。

自从村里来了个也叫大妞的童养媳,也是爹被抓走被大伯卖来的。楚老三媳妇更是三不五时就要发作他一回。

楚老三媳妇跳着脚咒骂完婆婆和大伯子,又跳着脚骂她男人,骂完她男人又骂程家。

这几乎是她每次发作的一个程序。

第122章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

楚老三看她又骂程家,怕她得罪人,劝道:“人家的家事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多余的管这些闲事。你骂人家,回头人家也骂你,还显得你没理。”

不劝还好,一劝楚老三媳妇更是火冒三丈:“放你娘的屁,西院你那几个骚婆子以前还骂我呢,现在怎么样,死绝了吧。骂我的都别想好,都得死绝户了。”

干脆开了门到井沿那人群里骂:“老娘就看看,今天谁敢骂我,他程家敢骂我,我就到乡里告他去,我就问问乡上的人,是不是他家虐待儿媳妇还有理了”

正骂着呢,何大妞挑了一担水送回去,又挑着两只空水潲回来了。怯生生的劝她:“大娘,家去吧,别骂了。”楚老三媳妇眼泪巴巴的哭了一会,还真就家去了。

回到家里,抱着被袱枕头呜呜咽咽的哭。边哭别嘀嘀咕咕的咒骂没见过面的何大春两人:“闺女找着了不认,搁人家手里磨搓。一准是家里又娶了晚老婆子了,丧良心呀,也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几十里外的何大春两人打了几个喷嚏。

楚老三媳妇不停的嘟囔:“怎么就能走了呢?娃还在这怎么就能走了呢?再不来领,等圆房了就来不及了。……”几句换翻来覆去嘀咕个不停。

她这么些年,一受刺激就疯疯癫癫的骂人,家里人和村里人也不敢多劝。因为指不定哪句话就更刺激着她。

程家,当家的程老抠正在数落他家老婆子:“跟你都说多少回了,别照着头脸打就是不听。”他们是何大妞名义上丈夫的爷爷和奶奶。

老头话里的意思是说打能打,但是别往脸面上打,别让人看出来。

程婆子嘴硬:“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我不打不打她能跟咱家小碓老实过日子吗?”

凡是收揽童养媳的人家,都有这种想法,自己家娃有材晦(方言,意指有残缺),收揽的媳妇人才好,怕看不上自己家的娃,过不住再跑了,所以都往死里打,狠命的拾掇。

实际呢?许多童养媳妇往往就是因为受不住非人的折磨跟人跑的。

程老抠眼睛一立:“让你别往脸上打,不让你打了吗?你打脸上让人看到,再把咱告了。”

程婆子听出来程老抠为什么说这话了。这是听到了楚老三媳妇吓唬人的话了。嗤笑他:“切,看把你吓得,她一个半疯子,去告咱人家当官的能信她的话没事,你那心就搁肚子里吧。”

程老抠依旧不太放心,说道:“要不,看个日子给他们把房圆了吧!”

“我不比你着急啊,可她那身上老也不来事,怎么圆房”说到这样的话题,程老抠老脸一红。

程婆子又想起担心的事情来,问他:“她都这么大了,身上也没个动静,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程老抠彻底呆不住了,丢下一句:“我哪知道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火烧腚一样走了。

程婆子自己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了。

她也不想想,何大妞天天干那么多活,还吃不饱睡不足,干黄寡瘦的,能发育得好才是怪事呢!

再说何大妞,直挑了十几趟才把水缸堪堪装满。并不是说程家的水缸有多大。而是程家这老少几辈子的女人都养了一身懒病。仗着有人挑水,不用自己挑,就可着劲的浪费水。

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洗衣服都是端着盆到河边或井沿边上去洗。

程家的女人们却不是这样,就坐在家里等着何大妞给她们挑水来再用。多亏现如今洗衣服没有洗衣粉。程家穷,也买不起肥皂,都是棒槌槌打一遍以后用清水漂干净。

要是像后世那样,又是洗衣粉又是洗衣液又是肥皂的,何大妞光担水供她们洗衣服,都得把肩膀给担废了。就算是这样,何大妞的肩膀也压得肿胀生疼。

好容易把一口水缸挑满,又累又饿头晕眼花的何大妞,想进锅屋内找点吃的。就只看见一摞摞没洗的碗盘,锅里连一口稀汤也没剩。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三不五日的就有一两回。有时候没犯错,也不给饭吃。或者因为干活错过了饭点,或者因为饭做少了不够吃,还有因为家里孩子哭闹没哄好……,总之五花八门的理由都能不给饭吃。

摸摸干瘪的肚子。从缸里舀来半瓢水,仔细的用这半瓢水把锅碗瓢盆都刷了。尤其是锅沿上,饭煮开以后翻滚上来沾上的那一圈。

半瓢涮锅水喝下肚,虽然还是饿,好歹能顶些用。何大妞也不敢在锅屋里多耽搁,匆匆刷了碗,端了一大木盆的衣服往河边去。

家里的衣服,各屋有媳妇的媳妇洗,没媳妇的都得何大妞洗。再加上上头两重公婆的,还有程小碓的。堆尖堆尖一大盆。

何大妞也不敢去井沿那洗。因为井沿那挑水的人,加上洗衣服的人,必定人多。她要是耽搁久了,说不定会误了做午饭。到时候不仅午饭不会给吃,还要再挨打。

她无时无刻不在忙碌,时时刻刻都在跟时间赛跑。匆匆忙忙洗了衣服,端起木盆准备回去。

衣服干的时候还好,如今湿了水,一大盆衣服死沉死沉的。早上没吃饭,也没有力气。试了好几次,也没有端起来。没办法只能在地上一点点往前挪。

快到的时候,碰到程小碓在路边跟一群半大小子一起玩。其中一个小子也是好意,远远看何大妞端不起盆挪的辛苦,提醒程小碓:“喂,你家大妞过来了。”

程小碓却认为何大妞不端着盆走,在地下挪丢了他的脸。

何大妞只顾着低头挪盆子,没注意程小碓过来,一脚被他踢翻在地。

程小碓自己一条腿比另一条腿短一截。踢何大妞的时候力气用老了,自己也一骨碌栽倒在地上。顿时头破血流,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大家赶紧围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原来就在跟前的和闻讯赶来的人,一会功夫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闹哄哄的围着程小碓,何大妞反倒被挤到人群外。

小姑娘只有十二三岁,又因为经常挨打骂养成一副怯懦性子。站在那里,满脸满眼的惊慌失措,抖得像筛糠一样。

一个身影不着痕迹的慢慢往她靠近,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拉住她。何大妞像受到惊吓一样看向那人。那人忙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吱声。

一声“大娘”在喉咙里,没有叫出声。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人群中间的程小碓身上,楚老三媳妇拽着她,径直往村后跑去。

村后并没有大路,只有一条田间土路。这条路只有一个牛车的车身宽,因为之前的大雨洪水坑坑洼洼的。加上现在不是农忙时节,路上一个人影也无。

两人一口气跑到隔壁村的村外。那里有一个打麦场,打麦场旁边有一堆麦穰垛。楚老三媳妇在麦穰垛背着路的那个方向挖出来一个洞,把何大妞塞进去。嘱咐她:“妞,呆这里别动啊,娘天黑了来接你。”

何大妞已经吓得有些傻了,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自称是娘,而不是大娘。乖乖的点点头。这个人是她救命的最后浮木,大妞现在就像落水马上溺毙之人,就算是听到了,也会紧紧抓住不会撒开手。

楚老三媳妇帮她顺了一下头发,用麦穰把洞堵上,又从旁边拿了一捆秫秸秆挡住。之后,像一个幽灵一样,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村里。

程家,程小碓的头已经包扎上了,人也苏醒了。一家人正在找罪魁祸首呢。只是村里村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根头发。程婆子心疼死了,不是心疼何大妞这个人,而是心疼那些换人的粮食。

就好像种了一棵果树,眼瞅着果子该熟了,却被别人偷摘了去。坐在地上撸着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程家这边妻哭郎嚎乱纷纷闹哄哄。跟他家隔着五六户的楚老三家,却是诡异一般的平静。楚老三跟他大儿一起去码头上干活了。她家大儿媳跟小闺女正在牵着驴磨面。她们娘今天没骂人,让她们欢喜不已。

楚老三媳妇往旁边一蹲,吩咐她家大儿媳妇:“晚饭吃烙饼,多烙点,我今天饿。”她家大儿媳妇抬头看看天色,中午饭还没吃,这就惦记着晚上的了。

她平日里也经常有奇怪的举动,大家见怪不怪。

剩下的时间,她就在院子里推磨一样转圈圈。边转边嘀咕:“怎么天还不黑,怎么天还不黑……。”

水洞村这边,今天一天何小西在家哪里都没去。就在准备出行的东西和给小驹服打虫药。

早晨起来,何小西没让小驹吃早饭。何小西要给他服用另一副打虫药。这副药得空腹服。而且服药后要大量饮水防止脱水。

现在,只有这些土办法打虫,没有后世那些高效广谱的打虫药。不仅效果差了许多,安全性还低。

今天何小西就要守在家里,守着小驹,防止他服药以后出现意外情况。

何小西他们还要准备第二天要用的东西,要尽量备地齐全一些。除了钱和粮食,还要烙一些煎饼、炒一些炒面带着。

何大春也没个稳窝的时候,一会跟这个后面,一会跟那个后面。净跟着帮倒忙。

见他跟手跟脚的跟在后面碍事,何小西喊他:“大春哥过来,帮我推磨。”实际他的年龄比何小东还要大一些,但一直跟着何大毛一起叫何小东哥。

以往何小西不待见他们的时候,都是“哎”“喂”的叫他们,名字都没有喊过,更不要说喊哥了。何大春被喊的一愣。反应过来是喊他呢,屁颠颠的过去:“哎,哎,来了,来了。”

现如今也就这样推磨转圈圈的活适合他干。

没了他碍手碍脚,柳氏和马氏干起活来也顺当起来。柳氏对他说:“她叔,回头把衣服换下来,我给你洗洗、补补。”

何大春看看自己身上跟咸腌菜一样的衣裳,点点头。想想他在这边点头,柳氏在那边也看不到,回答道:“嗳!”

何小东和陆友富则忙着找愿意跟着一起去的人手。现如今就是这样,像娶媳妇,吃喜面……等,不管是办什么事,都要找一帮人,办出声势来。

傍晚时分,何大春穿着一身干净整齐的衣裳去大河岸边接替何大毛。

远远的他大哥疤瘌眼从对面过来。看到他,忙往一旁的小路上拐走了,不敢跟他走对面。

何大春今天心情好,加上也赶时间,就放他一马没跟他较劲。

疤瘌眼跑开一段路,回头看看,何大春并没有追上来。停下来,心里觉得纳闷。细细一琢磨:今天何大春无论是穿着,还是精神头都跟往常不一样,而且往常他跟自己这样迎头走到一起,没道理会放过自己呀疤瘌眼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

何大春不追他,他反而觉得骨头痒,返身回去,顺着大春走过去的方向追过去。

何大春心里装着事儿,并没有发现被人跟踪了。

顺着河风,刮过来哼哈二将的对话。疤瘌眼趴在河边的草丛里,隐隐约约听到:“明天我去……看家,大妞……薛家集……六里铺。”

两人的这些对话,听地草丛里趴着的疤瘌眼冷汗直冒。

怕被两人发现,疤瘌眼不敢太靠近。虽然距离远,但是因为顺风的关系,还是听到一些关键词。

所谓做贼心虚,疤瘌眼自己曾经做过的丧良心事,他自己哪里会忘记?一旦大妞回来,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就会败露。

为今之计,只有去六里铺村报信,让他们提前把大妞藏起来。

上架感言(兼给hzs59616150童鞋的伪更新)

这一章就是所谓的单章。黑鱼也赶一回时髦发一章——上架感言。

当然,黑鱼是不会承认自己是话痨犯了,想跟大家聊天哒。

虽然黑鱼尽力延迟上架时间,但是这一天还是来到了。

明天黑鱼的这本《小军妻》就要上架了。

为了这本书,黑鱼一度都快从自恋狂变自卑了。倒不是黑鱼觉得自己写的不好,黑鱼对这本书还是很自信的。也确实不错,是吧?

凡是回答上面的问题回答错误的,今天晚上写一万字检讨。就是你,看别人干什么?赶紧写。哈哈(n▽n)

黑鱼在聊天群里经常这样冒充教导主任哒。所以其他人经常聊着聊着都让黑鱼给聊跑了。连续发了几条没人回应,黑鱼就知道,哦,又把天聊死了。黑鱼自己就灰溜溜的退出聊天群了。特别可怜的说。

黑鱼自卑的原因是因为太在意。无论当日新增的收藏再多,只要收藏掉一个,黑鱼就难受的抓心挠肺的。纠结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黑鱼泥

黑鱼不是人民币,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但是黑鱼特别想让所有人都喜欢。自恋的人没办法,这种想法总是没法抑制住。嘿嘿!

要说黑鱼现在担心什么,黑鱼担心首日订阅成绩太难看有点,但不是全部。

黑鱼最担心开始收费了,会有多少小可爱离开。就看不到黑鱼每天绞尽脑汁想的作者说了。所以,请盗文手打的时候费费心,把作者说一并盗走,拜托!

黑鱼在群里聊天,聊友讨论黑鱼如果有一天扑街了,会用什么样的姿势扑。

知道黑鱼的聊友最青睐黑鱼哪种姿势吗?

黑鱼可能拯救过整个银河系。嘿嘿!大家一致同意黑鱼用脸着地的最标准姿势扑一次。没看错,是~脸~着~地()。

当时黑鱼回答的特别臭屁:我要是扑的话,就得用这么销魂的姿势。扑也扑的惊才绝艳(-^〇^-)。

虽然好多人期待黑鱼把大饼脸扑成特大号大饼脸,但是黑鱼这种自信到自恋的人,是不会让这帮坏银得逞滴。

对手指,其实吧,黑鱼的脸也没那么大。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反正不是大饼脸,顶多算是个二饼脸。嘻嘻。

说说首订的问题吧,到此刻为止,黑鱼自己还没闹明白是收费章的第一章算首订,还是收费第一天都算首订。

黑鱼要是做官的话,估计也是个糊涂官。

不过没关系,黑鱼对做官没兴趣。而且黑鱼这种深度宅也不适合做官。

闹不明白就不明白了吧,就定阅第一章收费章好了。小宝宝们支持一下黑鱼。

并不需要花费太多。一块钱人民币等于一百书币,订阅一章大概是十几书币吧。一根辣条的钱。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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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麦穰垛里扒拉出一个大活人(明日上架求首订)

疤瘌眼急急忙忙跑回家,也顾不得吃晚饭了,揣上两张饼,从马圈里把他家的那匹大白马牵出来。疤瘌眼媳妇听到动静从锅屋里出来,问他:“马上吃晚饭了,你牵它干什么?”

疤瘌眼急急交代一句:“大春知道大妞在六里铺村了,我得去通知他们一声,回来再细说。”装好马鞍,骑上去一溜烟跑远了。

留下疤瘌眼媳妇在原地,被吓得脸煞白。

去薛家集,骑马的话只有走河对岸的大路,山路上不适合骑马。虽然也能走,但绕的远不说还不好走。

知道此时摆渡的人是何大春,疤瘌眼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因为他是过河,送钱来了,何大春倒是没有太为难他。只是比其他渡客多收了一点钱而已。

骑着马肯定比两只脚捯饬要快。天蒙蒙黑的时候疤瘌眼就到了薛家集街上。又往六里铺村方向跑了没多久,天就黑透了。

天完全暗下来以后,他也不敢再骑快了。小心慢骑了好久,才到了六里铺村。疤瘌眼还是当年卖孩子的时候来过。也是现在人不喜建房,六里铺村的格局跟当年没有多大变化。

凭着记忆,他很快找到了程家。

程家人还没睡呢。这一天折腾的,这会儿才刚刚在吃饭。有些人是因为心疼丢了个大活人,没顾上张罗做饭,比如上头的两重公公婆婆。

婶子、大娘、妯娌们,却是因为没了何大妞这个使唤丫头,谁也不愿意多兜揽事。你推我,我怯你,一来二去的,晚饭可不是就得晚着吃了吗?

因为多年也没做饭了,经验都丢光了,也不知道该做多少,结果做出来的饭不够吃。

大人们还好,顾着些脸面,饿就饿点,明天早上再吃。底下小孩子不行,为了多吃一口彼此大打出手。孩子的娘向着各自的孩子,也不顾脸面吵开了。

程老抠把桌子拍得砰砰响,才把双方喝止住。

疤瘌眼敲门的时候,程家的火药味还没完全散尽呢。听到有人敲门,一家人全都涌到门前去看。疤瘌眼没想都这么晚了这家人还全没睡,被这老老少少呼啦啦涌出来的人唬了一跳。

程老抠问清楚了疤瘌眼的来意。对着月光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是当日来送大妞的那人。再看看疤瘌眼身旁牵着的大白马,心里美了。

暗想:白日里人才刚跑了,这晚上就有人来给送找补来了。嘿,合该我老程家不破财。这买卖能做,一匹马可比一个人值钱。

上前把马缰绳接过来,把马牵到一旁拴好。

疤瘌眼还不知道程老抠打得如此如意算盘,还跟他客气的客套着:“我自己来,您歇着,我自己来。”

程老抠拴好了马,扭头就喝令儿孙们把疤瘌眼打出去。疤瘌眼还没品过滋味来呢,就被痛殴了一顿关门外去了。

六里铺村儿是个不太大的杂姓村。因为是晚上,听到动静了出来看的人并不太多。大多数人都在家里支楞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经过大家解说,疤瘌眼品过味来了:大妞白日里刚跑,自己晚上就撞枪口上来,白给人送便宜来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也知道,今天这马八成是要不回来了。

却还是不甘心,骂道:“我好心好意来给你们报信,你们恩将仇报,不光不感激我,还扣下我的马。”

程家也不会任由他说,自己不说话。双方你来我往,各辩各的理。

大家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卖了大妞的那个畜生大伯啊?听这话什么意思?人家亲爹娘要来找了,他先跑了来通风报信的狗咬狗一嘴毛的事,大家也懒得理。累了一天了也都困了,不一会人就都走光了。

疤瘌眼跟程家,却是越吵越火大,渐渐从辩理发展成骂战。

华国人的骂战精髓,无非是问候完父母,问候祖宗,问候了对方家的女人,再问候对方全家……。满嘴各种xx器官。诅咒对方家孩子。

程家虽然人多势众,但是骂人这门功夫不如下流货色疤瘌眼。而且疤瘌眼是一个人,程家却是老人跟女人孩子就在跟前。明显这样骂下去,程家更吃亏一些。

程老抠两口子哪里是能吃亏的人他们家的家训之一就是占不上便宜就算吃亏了。双方力量悬殊悬殊如此之大的时候,这人还敢这样占他们家便宜,如何能忍叔叔能忍,婶婶都不能忍。

“给我打”,听到程老抠命令,一群儿孙虎狼一样冲着疤瘌眼冲过去。把人追打到几里路之外。借着夜色的掩藏,疤瘌眼才跑开了。

摸摸脸上的伤,疼得一“吸溜”(吸溜,地方方言,意指倒抽一口凉气)。鞋子也在跑的途中丢失了。

且不说疤瘌眼偷鸡不成蚀把米,一瘸一拐的乘着夜色往家走。就说他进村的时候,路过楚老三家的门前。楚老三媳妇正牵着驴偷偷往外走。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吓得又转身回去。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惊醒了睡在床上的楚老三。往旁边一摸,睡在旁边的媳妇没了。吓得彻底清醒过来。一骨碌爬起来,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以往也是经常有半夜睡到一半,发现媳妇出去找孩子的事。好在媳妇也不走远,最多就是跑到老丈人家。但是一家人还是害怕,怕她哪天真跑迷了,找不回来了。

东厢房里大儿媳也听到响动,推推她男人。一边摸衣服穿上,一边说:“快起来,我好像听到大门响。”

一家人相继起来,就看到月亮地下,楚老三媳妇手里牵着驴,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一家人连哄带吓唬,连拉带扯,好容易把人弄进屋里。就听见远处传来吵架的声音。他家大儿子出去看了一圈,回来说道:“东边程老抠家。”

至于程老抠家发生了什么事儿,打住不往下说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禁忌,连最小的孩子也不好奇追问。

等外面安静下来,楚老三媳妇还是执意要出去。问她出去干啥也不说。见实在劝不住,楚老三只得让孩子们各自去睡,他陪着媳妇出去。

楚老三牵着毛驴驮着他媳妇,顺着她指的路一路走到隔壁村的村外。就见他媳妇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又看,从驴背上翻下来,走到一捆秫秸的旁边。从麦穰垛里扒拉出一个大活人出来。

楚老三被吓得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这……这……。”这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等看清人是程老抠家的童养媳,更是不敢吱声了。要是被人看见他们家私藏别人家的人,就是死仇了。

但让他把人送回去他也不忍心。而且真那样做了媳妇还不得犯病。为今之计,只能把人送远远的藏起来。

要说远一点的亲戚,只有孩子的姥娘家。楚老三思量好对策,扭头一看他媳妇正拿着一块干饼给孩子啃。那孩子想来是饿了一天了,吃的急,又渴,噎的直打嗝。

他媳妇自从病了以后,心眼就有些不大够使。楚老三赶紧把孩子带到旁边沟里喝了点水。把两人抱到驴上坐好,抓紧时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正经。

楚老三个高腿长,又是做惯了赶脚活计的。加上心里又着急,怕被人瞧见露了相。几十里的路,愣是让他一路小跑着跑到的。

到了地头,不仅他自己累得呼哧带喘的,把驴也累得够呛。还好驴驮着的两人都体重轻,一个是还没长成的孩子,又常年营养不良,另一个有心病,也瘦巴巴的,不然非把驴累坏了。

说明了情况,把何大妞托付给老丈人和舅兄。稍作歇息,驮着媳妇又连夜赶回去。回到村里,天才刚朦朦亮,村路上只有拾粪的老人出来活动。

因为他媳妇三不五时就要跑一回,让家里人给找回来。大家只以为这次又是跑了找回来的,根本没有往其它事情上联系。

因为事关重大,回到家楚老三任何人都没敢给说。只说是随便逛了逛就回来了。整件事情如水过无痕,没露出丝毫蛛丝马迹。

程老抠家的损失有疤瘌眼儿的大白马给补上,一家人的心情瞬间好了,也不再张罗着找何大妞。

只是这马比人再值钱,可有些人会干的活它也干不了。没有了使唤丫头何大妞,往日掩藏在一团和气之下的矛盾显现出来。

程婆子有了昨天晚饭时候的教训,一早起来就安排人手做饭。按着先后顺序每个人都会轮上一遍的事,先干晚干都一样。

坏就坏在这程家家风不正,没有一个能吃亏的主。被安排着先做饭的人认为先干活吃亏了,对老太婆一肚子意见。认为程婆子一碗水没端平,偏向其他房头的人。

碍于程婆子往日的积威,也不敢发作,只在心里暗藏不满。

何小西一行两辆大车,带着十几个壮汉,还带着干粮、水、粮食和钱。由陆友富带着,先往乡政府去。大车没法过河,只能从山边绕远路过去。

从六里铺走了一夜走回来的疤瘌眼,从一条小山道上绕过来。脚上缠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蒲包。为了走近道抄的小路。

听到马蹄声过来想搭车。待看清车上的人,吓得赶紧躲到草丛里。

等两辆马车走远,直起身幸灾乐祸的自言自语:“呸,让你们也白跑一趟。”

乐完之后想起自己不仅白跑了一趟还丢了大白马,又苦起一张脸来,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媳妇交代。

第890章停灵

890何滨的正切了点菜叶撒给鸡圈里的鸡吃,突然听到外头小猫喊路的声音。转头问何滨爷爷:“老头子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喊得什么?”

何滨爷爷可不像老伴一样耳不聋眼不花,他有点耳背。“没听到。”

“是不是冬至老了?我早晨听说给抬回来了,怎么会这么快啊?”何滨疑惑的自言自语。

三两下把菜叶子全撒完了,喊何滨爷爷:“你别瞎摆乎那个破板凳了,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我可是听说要送木杠庄去。”

看何滨爷爷着急忙慌往外走,又喊他:“回来,你就这么空着手去啊?”

何滨爷爷跟不上老太太的思路,不知道还要拿什么。

“天这么,停灵肯定停不住,你把西屋里那半袋子石灰带过去。”

现在正是夏季,气温在三十多度,这样的温度没有降温设施肯定不好保存尸。民间一般都是用冰块和石灰来维护。

何小西也正在吩咐人去冰窖里取冰。冰窖早就开窖了,这两天一直在持续出冰。冰很快被取了来。

还有其他人听到消息也过来帮忙。

出去买棺木和其它物品的人也相继回来了。何小东他们这些去处理关于胡家的事的人也陆续回来。

大家都围在东伯家的院子里,讨论要举棺去胡家讨说法的事。

支持去的人占压倒的胜利。

“这件事村里会开个会讨论,大家等村里安排。”何小西说。

“你们这些村干部要是没囊气,任由别人欺负咱们村的人不给出头,我们自己去。”大炮是什么话都敢说,直接呛了何小西一句。

他媳妇照着他的后腰掐了一把:“胡咧咧什么啊你。”

这里头还有小猫,总得顾及一下孩子的感受。

一边是生恩一边是养恩,夹在中间受伤害最大的就是孩子。

怕打老鼠伤了玉瓶,这也是何小西犹疑的原因之一。

“你要是精力足,就留在这守灵,守灵的事就交给你了,你统计一下愿意守灵的人,给大家排个班,办不好看我怎么削你。”

何小西不跟他个炮筒子一般见识。

“我要办好了有什么奖励?”

“办好了是应该的。”

这边的事有主事的人会安排着cāo)办,何小西带着其他人回他们家的小院商议事。

何小西先问了问大家打探来的消息把消息汇总了一下。

“这两天那些帮闲的据说跟城南那边来往密切,应该就是胡家跟他们勾结上了。”何小东说着他打探来的消息。

“你说说你,挣了钱也不知道低调着花,你这么显摆,显摆出事了吧?”何小西训斥着大毛。

何小西把她猜测的况跟大家分享了一下。

大家想想,觉得事真相应该就是这样,都觉得这事十分凶险。而且如果真是这样,而他们又没有防备,这次说不得就真得栽在这儿。

“大家回去都检查看看,自己家若是有什么不该留下的东西,都交到我这儿来,回头要是在谁那个关节出了问题我就拿谁开刀。”

这话主要是说给何大毛听的。就何大毛那被单包着的一包袱皮的东西,若是抄家抄出来可是够呛。

何大毛也不敢犟,保证一点都不留,全部给何小西送来。反正交多少他自己做主,留下点何小西也不知道。

他还不知道何小西已经去他家帮他捡过了,还打着小算盘要不要偷偷留下一两件。

一抬头看到何小西眼带威胁看着他。赶紧把这个要不得的想法扔开了。若是事真坏在这他这里,不说何小西,大哥也饶不了他。

钱还能再赚,先把这次的事摆平了再说。

何大毛失财失得一肚子恼火,调转枪口冲着木杠庄胡家:“这姓胡的真他娘的不是玩意,居然跟这帮帮闲的勾到一块去,

咱们不能饶了他们,冬伯就是他们气死的,要不是他们,冬伯不会突然病这么严重,明天咱们就去抬着棺材放他们家去,

在他们家停灵停它个十天半个月,娘的,老子嫩死他们。”

“胡家只是恰逢其会,问题主要出在帮闲的这帮人上,就算是没有胡家,也还是会有李家张家王家。”陆国说。

“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也得胡家不是东西才能招来这帮人,俗话说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胡家的心思就没摆正位置,才能让人钻了空子。”

陆国这些话说的却有道理。

“我大哥说的这些道理放在咱们村也合适,大毛哥你要是不那么张扬也不会让人盯上咱们村,要是没有内也引不来这帮帮闲的外鬼,所以咱们村还是得加强管理。”陆拥军说。

“大家对去胡家停灵怎么看?”何小东问。

陆家兄弟都不是很赞同。

何大毛是强烈要求要去。

何小西:“咱们去是必须得去。”不去没办法给大家交代。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他们不能让大家把他们看扁了。

“过去以后见机行事,他胡家要是不认错死硬到底,咱们就得把冬伯的棺材放他们家去,他们要是服个软认识自己的错误,这件事也能算了。”

“大家怎么看?”

大家都同意何小西的说法。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赶早走天凉快,所有人都去,上班的也跟单位请个假,艳明哥你别去了,你留在家里看家,友江哥把你手下的人分出来一半,让得全哥带着看家。”何小西布置任务。

“何大毛你待会把村里广播室门打开,去广播一遍让明天能去的人都跟着。”直呼其名。

“要不要去其他几个村借点人手回来?”陆友湖问。

何小西点点头,保险起见是该借点人手。

“友江哥,你派些人去各村传信,让他们的大车和驴车都拉满人,有自行车的骑自行车去,明天四点钟到大车店汇合。”

大家分头去办事了。

不一会,村里的大喇叭里就响起了何大毛的声音:“喂,喂,说个事啊!水洞村的老少爷们都注意听了,明天大家三点钟起来集合,去城南木杠庄,去城南木杠庄。”

“再广播一遍:……。”

第891章江湖传说

何小西让何大毛在广播里广播,这一招实际使的是打草惊蛇。她就想看看,时间紧急事发突然,都有哪些人会忍不住蹦哒出来。

他们是突然决定的要去木杠庄,那些人必定措手不及。很大概率会自己出去报信。

天气炎,何小西取了点冰做了一点儿冰碗分给孩子们吃。让人把小猫也领了回来。把所有孩子都集中在一起,让他们今天晚上住到后院去。

一个是因为明天早晨他们要早起出发,到时候家里没人孩子单独住在家里不放心,又不想早早把他们叫起来。另外一个原因,他们今天晚上要把各家和仓库里收集来的东西往密室里转移,怕到时候被孩子们看见,小孩子口无遮拦再给说出去。

今天的事肯定对小猫会有些影响。也想让这些孩子们开导开导小猫。

尤其是小驹,有理说理,没有理讲歪理,何小西有时候都被他气得想揍他。

小驹离开陆老虾家的时候都懂事了,对父母的那点幻想早就被现实打击的粉碎。让他现说法一下,让小猫知道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配被称为父母。

有马氏看着,孩子们也不会出什么事,三观应该不会跑偏。

何大毛背着个被单充当的包袱先过来的。何小西一样样的清点验收,何大毛在旁边腆着脸恭维何小西。

“妹子,你真厉害,掐指一算就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

何小西木着脸:听着感觉我跟坑蒙拐骗的江湖半仙似的。

“你是不是对我没收你这些东西一肚子怨言啊?”

“没,没有的事,你不要我都得给你送来,我心甘愿的。”

说着心甘愿的,眼睛却盯着何小西的每一个动作。何小西每拿起一件东西,他那眼睛都黏在上头移不开一样。

“放心吧,等这事过去了这些东西还是你的,我可不要你的。”

听了何小西的话,何大毛马上跟死了半天又返阳了似的。“你喜欢什么就尽管挑,只要给你嫂子留两样好看的首饰就行。”

何小西抬眼看看他:“你就说大话吧,回头我挑的时候有你哭的。”

“瞧你说的,哪能呐,我有那么下才吗?”

何小西把那个青花盖罐和那个银手饰盒抱过来放到自己跟前:“你那些首饰我都不要,就这两样给我行不行?”

何小西就是吓唬吓唬他。

这里面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只青花盖罐值钱。这只首饰盒何小西看不出来断代,但是看花纹应该也不是近代的作品。

何大毛却跟捡了大便宜似的献媚道:“妹子,你就是有眼光,这两个玩意看着就好看。”

怎么听他的恭维都言不由衷。

何小西清点着物件的手微微顿了顿,又恢复正常频率。不用抬头也知道何大毛那张冰糖渣子脸笑得甜成什么样。

至少可以确定一点,何大毛并不知道这两件东西的真实价值,只是把它们当成装东西的容器。

前世何小西曾听说过的江湖传说:有那做废品收购的人,某天收到别人来卖的几十斤黄铜。等卖黄铜的人走后,才发现哪里是黄铜分明是黄金。

难不成这两件物件,也是黄金当成了黄铜卖掉?还是她也看走眼了,这两样就只是黄铜?

清点完毕,居然比原来又多出了几件。

“怎么回事?你还背着你媳妇藏私?”何小西问他。

何大毛嘿嘿笑笑:“哪能呢!咱能是那样的人?这几件是人家今天才付的货款,我可是老实人一点都没藏私。”

“这个罐子是哪来的?”何小西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他。

“你说这个罐子啊,他们市场管理办的人没收来的,装银耳的,我拿布换来的。”一句话里的信息有点大。

市场管理办的人跟何大毛这个黑市贩子官商勾结?把没收来的东西私下倒卖?

何小西:“你做事稳妥点,别让人抓到把柄,也小心别人给你设。”何小西可不想去监狱里去探望他。

“也不要别人到时候为了脱罪把你抛出去做替罪羊。”防人之心不可无。

何大毛点头:“我知道,今天收回来的这是最后一笔货款,同样的事不能总做,要见好就收,不然准得栽。”

他知道这个道理就行。

不过也说明白了,这件事就是个偶然事件,没有可复制。

“那这个呢?”何小西又拿起银首饰盒问。

“这个是装首饰过来的,银的,不值钱。”说完,才后知后觉的从何小西戏谑的表里看出点端倪。

“你的意思是说俩玩意值钱?”何大毛问的将信将疑。

想起何小西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子,觉得自己猜到了事实真相。

何小西把东西藏到屋里下。顺手把被单折起来还给何大毛。

“以后遇到古董什么的,不是太贵的都可以收了。”

这句话就是明白告诉何大毛:里头那两个是古董。

何大毛傻傻的点点头。

正坐着呢,有人敲门。何小西出去打开门,让陆艳明把板车推进来。

“都拉来了吗?”

“没有,还有一点没拉完。”

三个人把货物卸下来,何大毛跟着陆艳明去搬货。

第二车拉过来,陆艳明擦擦汗:“拥军呢?”

“他跟我哥去东边山口那边了。”

大河堰有人把守,山口那边也有人把守,无论今天晚上谁蹦出来,都逃不过何小西的耳目。

“这些要不要我帮忙搬进去?”

陆艳明以为何小西是要把这些东西倒腾到陆家老宅的房子里去。

里头又死了老何家父子之后,现在凶宅的名声上再添凶名,更没有人愿意往里头去了。那边没人过去,暂时藏在里头也算安全。

“不用,我哥他们回来让他们往里头搬也一样。”

卸完货,陆艳明把一个布包拿给何小西:“这个跟昨天给你的那一只是一对。”

何小西心说:你昨天给我什么了吗?

刚要问呢,发现陆艳明递过来的布包有些眼熟。不就是跟今天早晨她拿来装何大毛上摘下来的劳仔等东西的那个布包一样的吗?

第892章求生欲

何小西把布包打开,露出里面带着沁色的白玉碗。

何小西快步进了卧室,把之前那只布包拿出来,把两只碗放在一起,果然大小颜色都一样。只有沁色有所区别。

何小西并不喜欢这种东西,一般这种带着沁色的老玉,都是随葬品。不知道陪着死人睡了几百朝年的东西,却有人喜欢有人追捧。有些居然还拍卖出天价。

“怎么样,好东西吧?”陆艳明得意的说。

“这东西很值钱吗?多少钱买的?”何大毛问。

虽然何小西自己不喜欢,却不能违心的否认这对白玉碗的价值。

何小西:“好东西,很值钱。”

陆艳明:“六被子换的。”

“六。”何大毛用夸张的声音说。就差直接说陆艳明你个傻批,你脑子有病吧?六被子换这么个破玩意。还他娘的脏兮兮的。

“是啊!只要六被子,便宜吧。”陆艳明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异常。

现在市场上还没有减布票的布,被胆更是只有结婚,凭着结婚证才能领还只能领一。六被子,在黑市上能卖一大笔钱。

何大毛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好像在流血。

偏偏何小西还往他的心上捅刀子。“六被子,值。”

多亏陆艳明听不到何大毛的心里想的话,不然听到他吐槽这对玉碗脏兮兮的,非得气哭不可。

古玉就是得有沁色才好。

他之前是开大车店的,他们这种集体质的大车店,不同于国字号旅店的高高在上。高高在上就代表着死板,不像他们,在经营方面更加灵活。

一些捞偏门的行当,比如收古董的老客,他们中大多数是没有介绍信的。没有介绍信肯定要被国营旅店拒之门外。

那些人就会选择他们这种惠而不费又灵活经营的大车店。

陆艳明耳濡目染就学了几手这方面的经验。

“有价格合适的古董、首饰、玉器、老式家具、字画,都可以收购。”何小西吩咐二人。

密室里的粮食基本出光了,等布匹和棉花都出售完,还会空出不少空间来,到时候都可以存储这些值钱的玩意。

先让他们练练手,有机会就收。等破四旧的风刮起来的时候,许多人都不敢在家里藏这些老物件,他们还能趁机捞一批。

到时候陆艳明和何大毛的眼光和经验也练出来了,正好能当上大用。

说着话,何小西就哈欠连天了,何大毛他们看到,赶忙告辞。

何小西觉得她回到水洞村以后特别容易犯困,睡眠比以前好了不少。家乡就是好。

想着家乡就是好,睡觉都香甜的何小西坠入黑甜乡。睡得太沉,回来的陆拥军被关在门外,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

陆拥军觉得不能再敲了,再敲下去邻居都得被吵醒不说,他担心何小西在院子里出了什么事。

已经回到自己家,简单收拾一下准备睡觉的何小东,听到了前院的敲门声还在持续,出门查看况。

就看到他妹婿在围墙上蹬了一脚,然后借力攀上墙,纵跳进了院子里。

何小东:妹妹跟拥军才回来两天就吵架了?今天晚了就算了,明天让露露娘去问问怎么回事。

院子里头,陆拥军先是看到了堆在院子里的一堆货物。然后就看到紧闭的屋门。

闯过第一道门的陆拥军又开始喊第二道门。这道门没法翻墙入室走捷径。

又喊了半天,依旧没人搭理。

这会不仅是何小东一个人猜想两人闹矛盾了,陆拥军也在反省,他哪里冒犯了他媳妇了,让他媳妇生气到要把他扫地出门。

院子里这么多东西还在,屋门也好好的关着,也没有其它异常况,比如扭打的痕迹,就说明他媳妇应该没事。

侦察兵陆拥军利用专业眼光快速分析了一下,得出结论。

他媳妇没事的话,就肯定是他有事了。

陆拥军低声下气:“小西,小西,快开门,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不管因为什么,先道歉总是不会错的。

墙外的何小东:!!

我什么也没听到。反回了他家的院子,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何小西只觉得有人在她耳朵边嘤嘤嗡嗡的扰人清梦,讨厌的不得了,不想理他,就是不理他。

实在被烦的受不了了,何小西伸脚踢踢旁边的陆拥军:“拥军哥,拥军哥。”让陆拥军制止那人吵吵,让他闭嘴。

伸长了腿也没碰到该睡在旁边的陆拥军。什么况?人呢?

门外陆拥军听到屋里的声音:“小西,开开门吧,我错了。”

何小西:陆拥军怎么跑外头去了?

开灯!

陆拥军:她媳妇终于把灯打开了,这就代表着愿意原谅他了。

打开灯才彻底清醒的何小西,趿拉上鞋子把门给陆拥军打开。

“小西,你不生气了吧。”陆拥军抱着媳妇撒。

“你又干了什么?”何小西问他。

陆拥军:我也不知道我干什么了?请看我真诚而又无辜的脸。

除了今天晚上吃冰碗的时候,经不住糖球软磨硬泡偷偷给闺女多吃了一点。真的只是一点啊!

但是这个绝对不能说,说了他媳妇会更生气。这点求生他还是有的。

“没,没干什么啊!”

何小西看着他一瞬间瞪得溜圆的眼睛。面上的表慢慢从原本的略带迷糊变成精明的狐疑。

陆拥军抓耳挠腮想借口,眼神扫过院子里堆着的货物计上心头,马上胡诌了一个理由:“我就是因为没干什么才怕你生气的啊,

这么多东西需要往那边转移,你放着我来就好,别累着你,我……。”

哦!对哦!还有那么多东西需要往密室里转移呢!她差点忘记了,真是睡迷糊了。

对于成功转移了话题,陆拥军舒了口气。

夫妻俩一起,把需要往密室转移的东西转移进去。

捡着贵重的物品何小西都藏到了密室里。一些粗笨占地方的,不太值钱又随时可以出手的东西,何小西干脆打开一间屋子放进去。

她要看看有没有人窥视他们。

第893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藏东西也忌讳全都藏得很严实。

就好像上次蝈蝈家藏粮食似的,大家明知道你家一定有东西却找不到,肯定不找到是不会罢休的,只有找到了才能死心。

何小西问陆拥军:“今天晚上有人出村吗?”

陆拥军:“我们守的前半夜,看到惊蛰家的孙子出去了。”

何小西没想到会是惊蛰家的人,她还以为会是何泥墩家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藏好东西,两个人趁着还有点时间眯瞪了一会。

陆拥军睡觉警醒,到时间就醒了过来。穿戴好摸到锅屋把灶火点着,烧了一点水,才去喊何小西起。

喊了半天,何小西就是哼哼唧唧不起。

何小西平常不这样,一喊就起来。大多数时候都不用人喊,都是她起来喊别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病了,体不舒服?

陆拥军不敢马虎,一手摸着何小西的额头,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试何小西是不是发烧了。

试过以后觉得体温正常。

兑了点温水端进来:“洗把脸,洗洗脸就清醒了。”把毛巾罩在何小西脸上。

何小西把毛巾抓住,擦了脸才清醒些,还是迷迷瞪瞪的。

穿戴洗漱完了,跟着陆拥军一起去后院吃饭。走过门槛的时候,不是陆拥军看她没睡醒扶了她一把,差点被门嵌子绊倒了。

时间太早了,也不饿,吃不下饭。一人喝了一碗粥,带上水壶和干粮回头路上吃。

正吃着饭,陆友湖和陆友江兄弟俩过来了。

“吃过了吗?没吃吃点。”何小东招呼他们。

两个人进了锅屋,一人盛了一碗粥出来。“后半夜没有人出村,就是惊蛰的孙子回来了。”陆友江说。

“不过,刚上夜影的时候有人看到何泥墩的孙女灯花去过惊蛰家。”

何小西暗暗点头。她就说嘛,何泥墩家不会这么老实。这件事里肯定有何泥墩家的影子。

“我们村没有人跟木杠庄有亲戚,只有胡琴家的一个姑太太是嫁到木杠庄隔壁的丝楼庄,不过胡琴家的姑太太去世二三十年了,两家早就断了亲了。”

胡琴不姓胡,姓陆,胡琴只是个名字。

“不过,胡琴媳妇倒是说起一件事。”

“什么事?”

“何泥墩家的小闺女,嫁的那家的妯娌,就是丝楼庄的。”

何小西想起前世那个非常著名的六度分离理论。

该理论认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五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她一直觉得木杠庄胡家跟帮闲的还有他们之间,应该有一个起到关键作用的人。现在能确定了,这个人就是何泥墩家的小闺女。

何泥墩家的小闺女,在他们家出事之前跟长平乡政府的马步辉的族弟订过亲。那时候他们两家都正风风光光着,两家对这桩亲事都非常满意。

后头何二喜带着全家加入敌特组织的事暴露出来,一家人被镇压的镇压,收监的收监。兔死猢狲散,马家马上变脸退亲。

何泥墩家的小闺女一直没能嫁出去,不仅是她,她大哥家的灯花也一直说不妥婆家。

最困难的那两年,何泥墩家为了省着嘴吃饭,想把她们俩减价处理掉。正好有一家人要用半袋子高粱米换个媳妇。

何泥墩媳妇没有了儿子又年老体弱,在跟有儿子撑腰又年轻力壮的儿媳妇的对峙中落败。

何泥墩的小闺女没有竞争过侄女灯花,被扫地出门。灯花有人庇护,得以幸免。

何泥墩的小闺女嫁的那家男人,一脸毛胡子几乎盖住整张脸不说,还有癫痫病。

按说照着水洞村的况,不至于拿闺女换那半袋高粱米。但是,别忘了水洞村是何小西当家做主。

何泥墩家没了壮年男丁,本来挣的那点工分就裹不住嘴,何小西再从中作梗,他们家就更难受了。

何小西说:“何泥墩的小闺女这是报复我们啊!”

“不过她对侄女倒是宽厚,就是不知道她看着侄女逍遥自在,以后再选个好女婿会不会跟自对比?”何小西讽刺道。

如果她没猜错,何泥墩的小闺女这是拿娘家做枪使,成功了更好,她得了利益还是替娘家出气的功臣。

不成功这件事跟她也没有关系。何小西要报复,要拿人撒气,也动不着她。娘家那帮当初害她的人合该去死。

至于惊蛰家,何小西觉得他们家纯粹是吃了几天饱饭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何泥墩家没有成年男丁,他们最多是个被使唤着跑腿的。

无非是想着敌人的敌人就是他们的朋友。却没有想过,他们的假想敌只是因为没有坐以待毙让他图谋遗产。

当然,也可能打着小猫回了胡家,他们又可以图冬伯家遗产的注意。

何小西盘算着怎么对付这些人,让他们得到应有报应。

这一刻,何小西甚至希望那群魔乱舞的年代赶紧到来,她做事就不用这么束手束脚了。不过也快了,这些人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周围的人突然觉得四周的温度降低了许多,后背凉嗖嗖的。

吃过饭,陆拥军和何小东他们去抬棺上车。

何小西和村里的妇女们陪着冬伯娘坐着。

等那边棺木安置好,招呼一声大家开始上车。

何小西对马氏和何三婶说:“你们就别过去了,在家陪着冬伯娘。”

“去吧,注意安全。”

这种事大家都不会做孬种往回缩,有人的出人,没人的也做了面饼子夹了小咸菜,或是滚了煎饼卷了大葱,递给车上的人带着路上吃。

何小西往人群后头看着,灯花站在墙拐角往这边张望,倒是没有看到惊蛰家的人。

大车驶过惊蛰家门前,他们家大门紧闭。

几辆车排着依次出村。往大车店的方向驶去。

车上人手一把铁锨,随时准备战斗。

刚刚经过荒年,人们很少看到这么多辆大车的车队,沿途围观的人很多。

也就是水洞村,之前的畜力没有损失,后头又陆陆续续买了一些牲口。才能组织起这么大一只队伍。

“这是去埋的吗?怎么都没穿孝褂子?”很快就有人看出不对来。

“去埋的不会去这么早。”

第894章

这个时代这种况并不鲜见。车上拉着棺材和花圈,车上的人拿着棍棒,一看就是拉到仇人家停灵去的。

俗话说,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并不是所有的冤屈,都能得到公道。即使阳光之下,也难免会有影。

人们会用约定俗成的方式,为自己讨还公道。

有好事之人,就跟着马车后头打听出了什么事。

车队到达木杠庄,正是一天里气温最高的时候。黑漆的棺材被从马车上搬下来,放在路边,穿上杠子,由一群壮年男子抬着往庄子里走。

后头是举着的花圈。大炮打着花幡跟着后头,漫天飞舞着纸钱。

木杠庄家家户户都被惊动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帮着胡家出头。最多站在路边围观。

只有他自己家的人,挡在队伍的前面,推搡着最前头抬棺的人。

胡家老头带着家里人出来阻拦,可是人单力薄,无异于螳臂当车,根本撼动不了抬棺人的步伐。

“你们这些土匪,我们家的孩子,凭什么不还给我们?我们去要孩子,还被你们村的人打伤了。”

一路过来,事的原委早就被大家打听清楚了。对他颠倒黑白的话十分不齿。

大炮站在胡家人对面,手指着胡家人:“我大爷爷家把孩子捡回去的时候,孩子跟个小猫崽那么小一点还有豁嘴,孩子没有吃,都是买的高价的粉,为了给孩子治病花了那么多钱,养到这么大,你们红口白牙说要走就要走,我们想着你们毕竟是亲生父母,既然找来了也不能霸着不让认,非得让你们骨分离,我们同意让你们带走孩子,但是你们得把我们这么些年花的钱还了吧?你们一分钱不想出,还带人到我们村强抢,你说我们打伤了人,伤的人在哪里?把他们叫出来让大家看看。”

都是皮外伤,就是有伤这几天也好得差不多了,胡家到哪去把伤者叫出来给大家看?

“前两年年成最差那会,哪里捡不到个孩子?那逃荒来的扔孩子的多了,还都是没才晦的大点的不要吃的孩子,我们想捡好孩子要多少有多少,我们就是看孩子可怜,毕竟是一条命才把他捡回去喂大的,你们抢不到孩子就抢了我们村四匹骡子两辆大车,我冬爷爷就是被你们活活给气死的。”

四匹骡子和两辆大车,相当于后世的六七辆普通商务车的价值。

“这么黑心啊?”大家看胡家的眼神都变了。

大炮嘴巴厉害又敢说话,胡家本来就理屈,哪里说得过他。

胡家老头一看没办法阻止棺材抬进他们家大门了,拿着把菜刀站到了门口。

水洞村的人也举着锋利的铁锨,一时间现场局势剑张弩拔。只待一方打破僵持,立刻血溅当场。

“你们bi)人太甚,老子不活了,老子死给你们看。”胡家老头知道讨不了好,把菜刀架到自己脖子上,威胁要自残。

何小西:“去跟他说,他们家害死我们村一口人,今天他若是真自杀了,就算是还一条命给我们水洞村,这件事一笔勾销了,我们立马拉着棺材回去。”

立刻有人到前头传话去了。

“少在这吓唬人,你们家欠我们一条命,你愿意死了倒好了,你死了就算是还给我们一条命。”

“对,只要你死了,或是你们家死一口也行,咱们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

水洞村的人都在催他赶快死一死。

他若真有魄力去死来了结这件事,何小西倒是敬他是条汉子。

有证据显示对方已经接到消息,这是做戏给他们看呢。

当初活孩子都能往野地里扔,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孩子去死的人,这种人只会对别人心硬,对自己是狠不下心的。

不是何小西小瞧他,真正有担当有血的人,就不会有扔孩子这件事。

就算是扔了孩子,当初水洞村算出这些年的抚养费,他就该砸锅卖铁也应承下来,根本不会有后来找帮闲的撑腰这件事。

他要是敢死,何小西就敢埋。

胡老头骑虎难下,握着菜刀的手不住打颤,眼神一个劲的往人群里瞟。

那些人说只要他要死要活的吓唬一下对方,对方就软蛋了。这件事跟那些人交代他的根本不一样啊!

怎么办?真往自己脖子上拉一刀得多疼,不光疼,万一拉的地方没拉准确,真拉死了怎么办?

胡老头频频往人群里那些人看,希望那些人出来给他解围。

何小西顺着胡老头目光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几个明显跟普通百姓不一样的人。这些人看着就不像善类。

何小西知道这些人就是背后的帮闲的那帮人。何小西给旁边的何大毛递了个眼色,让他看胡老头看着的那个方向。

何大毛以前也经常跟着有些帮闲的打零工,冒充打手或者是帮着起哄。一眼看出这些人的份。

何小西吩咐他:“带几个其他村子的脸生的人过去,站到这些人旁,只要有异动先拿下,另外再安排几个人到人群里起哄去,催催胡老头要死赶紧死,别耽误大家功夫。”

何大毛领命去了。

看闹的人群挤动了几下就恢复了平静,安排好的人员很快到位。

就有人在人群里大声喊道:“老头你还死不死你倒是说一声,你不死了就赶紧让开,赶快让人家把棺材抬进去。”

接着就有人声援:“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老头你赶紧死了吧,反正也活那么大岁数了也活够本了。”

接着就有不明真相被煽动起来的人一起催促:“胡老头麻溜的,别这么拖拖拉拉。”

不仅催促胡老头还催促抬棺的人:“他不敢死啊,估计就吓唬吓唬你们,赶紧抬进去吧快点,这么的天你们不嫌晒的慌,棺材里的人可嫌。”

抬棺的人听从大家的建议,抬着棺材开始往胡家的院子里走。胡老头急之下冲着人群挥舞着菜刀。

何小东一个擒拿手把他控制住,交给后头的人。胡家其他的人也被抢上来的水洞村的人挨个控制住。

胡老头的儿子被按的趴在地上不能动弹,泪涕横流的哭喊:“你们村的大车根本不是我们家抢的,去你们村找麻烦也不是我们家的主意,都是那……。”

第895章披麻戴孝

“闭嘴,你胡吣什么?”胡家儿子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爹给呵止住了。

小胡年轻,见识短浅,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他爹毕竟比他多吃了几十年的煎饼,知道得罪了那些人的下场,家破人亡的也不是没有。

这几年解放了,这些人还收敛点了,搁在解放前,沾上这些人就是死路一条。

他现在后悔了,原本以为捡走孩子的就是个手里有点钱的无依无靠的一对老公姆俩,从他们手里讹点钱很容易。

现在看来,他当初眼瞎的很,一开始就是在与虎谋皮。

这些人一贯是没有从对方手里挤出来钱就会缠上请他们的人,不咬下一口是不会轻易撒口的。

他们要是供出大车的去向,让那些人失了财,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刚刚还不如往脖子上拉一刀呢,也比现在这样零受罪强。

何大毛一看小胡要招供却被老胡给阻止了,一脚蹬在了老胡的后背上。差点把人踩背过气去。

老胡都能听到自己的骨嗑嚓嗑嚓响的声音,就像大冬天踩在冻实在了的雪上发出的声音一样。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再多嘴多舌,这人能把他的肋骨踩折了。

老胡吓得赶紧声,不敢再多说话。

他现在看明白了,帮闲的那些人如果是饿狼,这些人就是猛虎。两边都是他们家惹不起的存在。

收拾老实了老胡,何大毛走到小胡跟前,问他:“都是什么?”

没等小胡回答,帮闲的那帮人看到何大毛的做派,就知道遇到同道中人了,胡家父子只怕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把他们招供出来。

与其被供认出来失去主动变得被动,还不如主动出来。至少能够伪装成路见不平来行事。做出来的事就容易扯皮多了。

现在他们这个行当越来越不好做了,政府对社会的监管越来越严厉了,高压态势之下,人员流失严重。

而且限制很多,束手束脚。做什么事之前都得找一个合法的外衣披在上,接受周围人的道德监督。

“你们这样太过分了,把棺材停到人家家里就算了,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你们也打,太丧良心了,懂不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帮闲把话说得很是冠冕堂皇。好像他们以前做过那么多事不丧尽天良,得饶人处且饶人了呢。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后的两个人一个饿虎扑羊摁倒在地。这人骤然遇袭,狼狈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其他跟着他后站出来的同伙,看到他吃亏,正想出手搭救他,也遭到跟着他们的人袭击。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其他人赶紧上去帮忙。那些帮闲的毕竟人少,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制服了捆绑起来。

亏得今天带来的人手足,这帮帮闲的手底下确实有两手,武艺高强,不然险险让他们逃脱。

小胡因为这一幕,之前被问到的问题也被打断了。何大毛再问他的时候,他或许也想到了回答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拒绝回答了。

何大毛知道他怕什么。帮闲的罪不至死,不管送交法办还是水洞村行使私刑,迟早要出来。他看到了这些人的狠厉,怕招供出他们以后遭到报复。

“你们家惹来的麻烦,现在知道怕了?你怎么没想过如果冬伯没有我们撑腰,遇到这些人会怎么样?”何大毛一点也不同他。

“你若是聪明的,就告诉老子大车究竟是谁抢去了;你若是不说,这事就着落在你上,两辆大车四匹骡子,老子不找别人就找你了。”

小胡这会倒是嘴硬了:“我没钱,你打死我好了。”

何大毛拍拍他的脸:“跟老子耍光棍啊!”

所谓的耍光棍,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说这种话的人一般是没把父母妻儿放在心上,也不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连累他们。

看着是光棍了,何尝不是心狠自私的表现。

小胡并不是不怕死,不过是仗着大庭广众,新社会了,何大毛不能怎么着他。

而那些人不同,那些人以后必定会报复他,那是他不能承受的。欺君子以方罢了。

何大毛如何不知道他打的这些小九九?不过他还就真不能怎么着他。所以更生气,把自己气得真想当众打死他狗的。

不说何大毛在当场暴跳如雷,他在一边收拾残局的时候,棺材被抬了进去,放在胡家的院子里。

有村里妇女上前,把胡家的堂屋布置成灵堂。把花圈和花幡放置好,陆陆续续被送来的扎好的纸活也送了过来。

白布也被送到了。妇女们在当场裁制孝衣孝帽。

裁制孝衣孝帽很简单,按照尺寸把布撕好,简单缝几针,保证穿戴在上头上不会松开来就行。

制好的孝衣孝帽先给胡家的人跟那帮帮闲的换上。

围观的人有不懂这是什么风俗的,问旁边的人:“这是要做什么啊?”

年轻人不懂这是什么风俗,只有年龄大的人在早年间见过。“这是准备让他们给披麻戴孝了,有些年没见过了。”

经过老年人解释,大家才知道,本地还有一个风俗,被害死的人找不到人偿命的话,可以让对方的全家给披麻戴孝,以示惩戒。

这种披麻戴孝的行为被认为是极侮辱人的行为,只有被害人的亲人觉得人死得很冤的时候才能用。

人死为大,今只要不出人命,水洞村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也不会有人阻止。这也是风俗。

何小西本来没准备这么对付他们,只是何大毛被胡家的人给气着了,他这口气出不来难受。

何大毛并不知道什么风俗不风俗,只是觉得这样做心里才能舒坦。

“去,给我找点炉渣灰来。”何大毛吩咐旁边的人。

本地是原煤产地,炉渣灰并不难找。

炉渣灰被送过来,何大毛抓过旁边的人手里的铁锨,把炉渣灰在石头上拍了怕,拍碎一些,撒到棺材旁边。

“把他们带过来,让他们跪着。”

炉渣锋利的跟刀子似的,现在又是夏衣衫单薄,这样跪上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听到何大毛的吩咐,大家都不敢执行,都拿眼神请示何小西。

第896章撒野

何大毛正满戾气,看众人不听使唤,更是恼火,他用锨指着何小西跳脚道:“我告诉你何小西,你今天敢心软我跟你没完。”

众人被唬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好好的何大毛突然对着何小西撒野。

何小西:“把锨先放下来。”

“我不放,你不同意别想让我放下来。”

“我不同意你还敢拿锨拍我?”

“我不拍你,我拍我自己。”何大毛梗着脖子喊。

何大毛这样的子本地俗称粘牙头。有点像非洲网红平头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只要招惹到他,就别想摆脱他,他会缠着对方不死不休,很难缠。

做事又不讲路,什么下三滥手段都敢使。

何小西知道,她今天就是阻止了,何大毛也会再找机会收拾这些人。与其让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闯下大祸,不如自己看着让他出了这口气。

何大毛这口气不仅是今天这事造成的,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认为是他让这些人盯上水洞村,盯上冬伯。他觉得是他害死了冬伯。

不然何小西让他上缴来路不明的财物,他不会老老实实的把何小西不知道的那些也交给她。

所以不让他出了这口恶气,他肯定还得折腾。

何小西对着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照着何大毛说的办。

伤害别人,总比何大毛闯祸危及他自安全强。再说那碳渣跪跪又死不了人,最多吃点苦头。

让人看着点何大毛,别闹出人命就行,何小西先回村里去看看。

她不太放心,这些帮闲的不会只有这两招,他们必定还有其它后手。只抢走两辆大车应该满足不了对方的胃口。

而且,这些人被制服了,按着跪在碳渣上居然没有说什么。

胡家老头老太太还知道咒骂两句呢,那些人安静的异乎寻常。

何小西原本以为他们知道水洞村这么大一个秘密,怎么也得恐吓他们两句让他们放人,结果都没吱声。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小西觉得他们还有后招。很大可能这个后招在村里。

果然,何小西还没进村呢,就在半道上遇到了老俊。

何小西让他上驴车。

“大姑,上面来人检查,说有人举报咱们扰乱市场秩序。”

“都是什么人?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是什么人,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盘问仓库保管员。”

何小西:目的很明确,这是知道底细的人。

“来人没出示介绍信吗?”

老俊微微愕然了一下。

“柳得全没在村里吗?”何小西不觉得柳得全会犯这样的错误,没有介绍信就让对方接触仓库保管员。

“抓住两个偷菜的人,他们把没长成的菜苗给祸害了一片,得全叔送人去乡上了,我就是去喊得全叔的。”

老俊是去喊柳得全的,半道上碰见了正巧回来的何小西。

一个想法跃入何小西的脑海调虎离山。

何小西拍拍赶驴车的小六。吩咐他:“小六,把车撵快点。”

乡下人家心疼牲口,不赶时间的话一般都把牲口车赶的不是很快。小六听到何小西的吩咐,催动驴车,让驴车快速的跑动起来。

跑起来的驴车很快就到了水洞村路口。何小西对小六说:“我跟老俊先回去,你把车交给二伯也赶紧回去,给二伯说一声,今天无论什么人来都不许把牲口车借出去用。”

到了渡口上了船,何小西问何滨兄弟:“到咱们检查的人走了没有?”

何涯回答:“没呢,刚才蝈婶才领了条鱼回去,可能是要给包饭。”

还好她回来的及时,那些人还没来得及走。

何小西分析:那些人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货物,不甘心空跑一趟,又看到村民没有发现他们的马脚,心存侥幸要多待会儿,仔细搜查。

干部下乡不能白吃村里的,一般都会给村里上交粮票。这些人应该也是交了粮票。

何小西想着: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真的上级派来检查的还是假冒的。如果是假冒的,这么谨慎的做戏做全,也难怪村里人没发现异常。

主要是他们现在村里的人,都拉去了木杠庄了。村里没有主事的人,只有一个柳得全还不在家。这些人来的时期实在是太巧合了。

不管这些人是真是假,何小西总得先把他们当成假的来对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孬心眼子得摆在前头。

何小西对何滨兄弟说:“把村子那边的人送完这一趟,再下边就许进不许出,只能往村里进,什么时候许出去等我通知。”

“出什么事了?”何滨问道。

“暂时还没确定,但是我怀疑来村里检查的这些人是假的。”何小西说:“你们俩注意安全,别让人抢了船。”

何小西把这件事的利害给他们清楚,防止两人麻痹大意着了对方的道。人跑了倒是其次,就怕对方趁其不备把两人打伤。

何小西带着老俊往村部跑去,在路上追上拎着鱼的蝈婶。

“来的人现在在哪里?”何小西问她。

“还在村部呢!这些人来来回回就那几个问题,都问好几遍了,迂魔一样。”蝈婶抱怨。

迂魔,本地方言,意思是只一个人把同一件事不停的唠叨好几遍。

何小西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我跟你一起过去。”何小西对蝈婶说。

又对老俊说:“你悄悄多喊一些村里的人过来,不要大声声张,到了就装作在村部外头树荫下乘凉。”

得知那些人可能是假冒的,蝈婶也没有太惊讶。“我就说嘛,这些人看着就不像下来检查的。”

何小西问他:“你怎么看出来他们不像是真的?”

“来检查的人哪有这么仔细这么凶巴巴的?不都是走个过场就算了吗,这几个人问的可仔细了,把你叔当犯人一样审。”

何小西被她的回答逗得一乐。

不得不说蝈婶说的确实有道理,干公家的活一般就是走个过场,讲究个你好我好大家好。做人留一线后好相见,一般都是敷衍塞责一番就算了。

第897章李鬼

就算是有人举报,只要没有确凿证据一般也不会上来就得罪人,毕竟面对的是村集体而不是个人,只有查到确凿证据之后才会翻脸无。

蝈婶作为水洞村官方媒人和全福人,也算见多识广。就是作为一个农民,没有质疑上级派来的人的勇气。

知道那些人可能是假的,蝈婶就胆量足了,把鱼往老俊手里一塞:“这群李鬼也想吃老娘的鱼?美的他们,不给他们吃,你给我拎走。”

何小西笑笑,把鱼拿回来,说:“鱼还是得吃的,饭菜做丰盛一点先麻痹住他们,别让他们知道咱们已经知道他们是假的了。”

何小西觉着这些人如此熟练,不像是生手,策划周密,执行的跟生产线作业似的。

如果没有内部人员指导,应该不会这么熟练。

而且,他们拿到水洞村把柄以后,难道就是把货物骗走就满意了?要知道,村里的货物现在所剩不多了。

就是她没把货物转移藏匿的况下,何小西也不认为那点东西能满足这些人的胃口。

那些人若是冲着他们存的货物来的,就该等他们再次出去拉货物回来,货物还没消耗的时候来。这会来捡个剩渣有什么用?

何小西认为这些人不是冲着货物来的,而是只需要给他们村扣上一个罪名。

至于他们最终的目的?何小西暂时没有想到。所以得好吃好喝供着,让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

想明白这一节,何小西吩咐追上来的小六:“你去通知你何涯叔,让他们恢复正常摆渡。”

进了仓房,何小西老远就的跟这些人打着招呼:“欢迎各位领导到我们村指导工作。”

看到何小西,这些人有一瞬间的惊慌,何小西的话成功的让他们放松下来。

“指导工作不敢当,都是为了**建设。”口号喊得很自然,表演很到位,既没有生硬和没有用力过度。

如果之前没看到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这会何小西都会以为他们就是真的了。

何小西:“各位领导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我们好扫榻相迎,你看这事闹的,领导们来了,村里都没有人,也没好好接待。”

“太客气了,不能给下面添麻烦也是我们工作的宗旨。”

“哪能叫添麻烦呢,配合你们工作也是我们的义务,大家辛苦了,我们到村部办公室坐坐,喝杯茶,我已经吩咐人去整治酒菜了,一会就好。”

“吃顿便饭就行,工作期间,酒就免了吧!”看到何小西已经回来了,知道今天也查不到什么了,再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这些人从善如流的跟着何小西往旁边村部办公室走去。

何小西拿着暖壶,给各位的茶杯里添了水。“贵客到来,水洞村蓬荜生辉啊!”

何小西极尽巴结之能事。

“你们坐会,我去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出去以后,让老俊他们也先散了。

不久之后,柳得全押送完小偷回来了。陪客吃饭的事就交给了他。

柳得全还以为这些人的份是何小西核实过的呢,很的接待着他们。的程度并不比何小西差。

到一直拒绝喝酒的几个人,没经得住他的劝说也端起了酒杯。

等把人送出村,何小西跟柳得全说了这事。柳得全喝得通红的脸,也不知道是正午毒辣的太阳晒的,还是没做好何小西安排的工作羞愧的,更红了。

何小西又不是想收获他的羞愧打压他,而是让他以后做事谨慎些。

马上给他又安排了任务:“这两天村里事多,安全和一应事务都得靠你了,村里那几家不安分的,你可得盯牢了,咱要看紧他们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们坏事。”

何小西看看河对岸:只可惜她哥和何大毛都不在家,没有盯梢的好手,只能由着那些人走了。

不过,有利益这个饵吊着,何小西相信这些人还得来咬钩。说不定cāo)作好了的话,他们的大车还能自己回来。

何小西突然心生一计。

这个计划的关键是他们抓到的那些帮闲的,得控制在他们手里。

何小西回到村里马上吩咐小六:“走,再跟我到木杠庄去。

何小西进了木杠庄胡家的院子,就被胡家人和那些帮闲的雷人造型给惊呆了。

只见那些人依旧低头跪得老老实实的,每个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绳,绳子的两端垂在前,各拴着一块碓头大的石头。

看到何小西回来,大家过来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何小西没回答,而是用下巴指指胡家那些人:“怎么回事?”

何大毛:“一个个jiàn)骨头,不愿意老实跪着,给老子耍心眼,……。”

原来这些人跪煤渣的时候,试图用脚部和小腿控制住体,让体悬空,减少膝盖跟地面的接触,减轻痛苦。

很快就被何大毛给发现了,教训了两回,但是只要监督的人稍不注意,这些人就再次钻空子。

这让何大毛很恼火,不仅延长体罚的时间,还想出这么个主意,给这些人上压上重物,不用人看着他们也没办法偷取巧了。

何小西:“差不多就行了,咱们也回去吧,天气太了,总待在这边不行,冬伯也得早些入土为安。”

“那……。”何大毛又不想轻易放过这些人,又不想耽误冬伯入土为安,张了半天嘴,不知道该跟何小西说什么。

胡家的院子不大,这边的谈话那些人也听到了,一个个精神一振。受苦的事终于可以结束了。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何大毛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那些人质问何小西,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还以为得折腾这些人几天呢,最好能让这些人受不住折磨了,把他们的大车吐出来。

何小西可好,这么快就要回去。那他们折腾这么一通还有什么意义?

“不行,就算是要走,也得把这些人带上,得让他们给冬伯披麻戴孝三步一磕送冬伯上山。”何大毛转眼就想出新法子折腾。

第898章

何大毛的话一说出口,那些人脸色马上巨变。不在水洞村的地盘上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都被折腾的死仙。

这要是回到水东村人家的地盘上,还不得人说了什么就是什么,折腾死都没人管?

至少在这里还有熟人和一些同姓族人看着,他们也不敢做的太绝,做的过分了大家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们去死。

何小西一直都觉得何大毛人难缠了些,可是这会难缠居然还就成了优点了。可见人只要放到合适的岗位上,就能各展所长。

还有这折腾人真是花样百出。不愧是敌方阵营待过,又在敌方监狱里九死一生过来的,经验足啊!

跟特殊十年里那些什么小将和造反派一样会折腾人。

何小西突然灵光一闪:对啊,到时候她也可以组织一样那样的队伍。主动权就掌握在他们手里,做事就能最大限度的把握住底限了。

而且,选定的被专政对象是以他们的标准来选择。就能让无辜的人免于受难。

何小西越想越觉得这样做好,人选都是现成的,就何大毛带着何大就行。

只是这样一来,何大毛现在的起点就不太够看的了,太低了。

得给他点活动经费,让他结交拉拢一批人,为以后铺好路。

现在说这些不合适,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冬伯的棺木拉回去入土为安,顺便把这些人也带回去。就让何大毛拿这些人练练手吧。

看到何小西拧眉思考,这么一大会也没有给他一个答复,何大毛又要跳。

陆艳明知道何小西不会这么轻易就撒手,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深意,按住又要撒野的何大毛:“你安生一会,听小西的。”

何小西听到他说话回过神来,对他的表态很满意。她还以为说要回去,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该是陆艳明呢。

毕竟以他扒皮精的子,他占人家便宜没事,人家占他便宜他会寝食难安。

放他们单飞的这段时间,陆艳明经过历练也成长了。

有陆艳明比较着,更显何大毛幼稚又容易冲动。

但是何小西却觉着他现在的样子才是真。他之所以这样不依不饶,是因为他对冬伯的感深厚。

跟陆艳明比,何姓族人的何大毛,还跟冬伯一个锅里抹勺子好几年,如果他也跟别人一样能做到冷静自持,何小西还真没办法放心他。

这样重感更好,何小西才放心组建一只游走于黑暗世界的队伍交给他去统领。至少他不会被黑暗迷失了心神。

何小东带着人跟着陆拥军兄弟们一起走进来。看到场中的形问:“怎么了?小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何小东,何大毛耷拉着脑袋不敢再撒野了。紧张的等着听何小西怎么回答。就怕何小西把他供出来,大哥能收拾死他把他跟冬伯一起埋了。

“我刚到,你们从哪回来的?”

何小西没有趁机告状,让何大毛觉得周一松。

“他们乡里来人找我们过去谈谈。”陆拥军回答。

“他们什么意思?”

“让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呗。”大炮不屑的撇撇嘴道:“咱们不能听他们的,一开始出事的时候,咱们被人欺负的时候怎么没人出头管管这些人?”

就是说没谈拢,不欢而散。

“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回去,把这些人也带着,让他们三步一磕送冬伯上山。”何小西说。

何大毛听了眼睛一亮。

“我去叫他们收拾东西。”何大毛怕有人反对,不等其他人说话,特别积极的抢着跑去传达何小西的命令。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收拾东西准备撤。

何小西握拳。

有这些人做后盾,她突然觉得勇气十足了,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披荆斩棘。她在前头冲杀,后头有人帮她断后。

不再孤军奋战的感觉真好。

胡家和帮闲的那些人,被捆成一串推上大车。帮闲的估计是觉得有所依仗,一个个默不作声。

胡家的人就不行了,鬼哭鬼叫的不愿意去。

他们村和他们乡里的人很快就赶了过来,拦着水洞村的车队不然走。

“你们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棺材也往人家家里放过了,这件事就该到此为止吧,这样纠缠着不送放手对大家都不好,听我一句劝行不行?他们家的孩子我做主不让要了,给你们家了,你们就别揪着这事不放手了,以后两家当成个亲戚还能走动走动,你们这样闹腾以后对孩子也不好,说不定孩子长大了还得记恨你们……。”木岗庄的村长一番话说得软硬兼施。

“什么叫他们家的孩子不要啦?你说这话你亏心不亏心,孩子要不是我们捡回去精心喂养着,差一口他也活不下来,他们指什么要?”

大炮的嘴跟机关枪似的,把木杠庄的村长直接给突突了。

“我们对他有活命之恩,他长大要是记恨我们那是他没良心,不是说我们有错,你也是个当干部的,你做人得讲公道,你那嘴就向着你们村的人说话,你还当什么村长你当村长?你滚一边去,我听你说话我就犯恶心。”

带着几个人就上手把木杠庄的村长推到了墙角去。

陆国赶紧扮白脸假装去拦水洞村的人:“大家有话好好说啊不要动手,不要激化矛盾,有事好商量,大家商议着来处理。”

看似说了许多话,其实没有一句话有意义。

当地乡上的人被水洞村的彪悍给气着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给他们面子的人。

跟何小东他们交涉未果的时候就有几分不耐烦了。

要是何小西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非得问到他们脸上去:你谁呀非得给你面子?

水洞村又不归他们管,哪里会卖他们这份面子。

何小西看着这些人围着马车,一时半会他们也别想走脱。总不能从这些人上轧过去吧?他们还没凶残到这个程度。

何小西给何大毛示意了一下,让他出面解决。

何大毛接到示意,站在马车上大喝一声:“不想让我们走了是吧?那我们就不走了,棺材就停你们村部去,实在不行停你们乡政府门口去。”

不就是耍无赖嘛,大家比着耍就是了。

第899章车不够用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替别人出头是露脸的事,若是引火烧把麻烦引自己上去就丢脸了。

但是又觉着让人家几句话就给吓唬住,就这么退开了,也有点儿没脸。

他们乡上的人色厉内荏道:“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你知道不知道?”

何大毛回答:“知道!”

还没等那人刚刚心中一喜呢,就听到他又说道:“所以得请教你给我们指点一个不犯法的路子走,如今这人躺在这棺材里面了,这丧葬费你给解决解决;他们到我们村去要孩子去,不愿意出这么些年养孩子花的钱,也不愿意出给孩子治病的钱,这你们也给解决解决;另外我们村里四匹骡子两辆大车到现在还没找着呢,你们也给解决解决啊;解决了这三件事前事咱们就一笔勾销,我立马把棺材拉走,不然的话谁承诺的事办不了,我就把棺材拉谁家去。”

其他人纷纷赞同何大毛的话。

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便宜话谁不会?你们倒是把问题给解决了。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水洞村的人喊着:“大毛哥,跟他们嗦什么,咱们走。”

他们也知道陆国是后亭乡的乡长,劝说不了其他人,只能向他求助。

“陆乡长,这事您得想想法子,出来说句话呀!”

陆国:“要不你们把骡子大车和孩子的事给解决了,丧葬费我做主给免了。”

众人:一脸为难。

陆国:合着你们就只带张嘴过来,拿脸上啊?

陆国也不吱声了,这些人也没脸再要求他从中调和。

场面僵持了许久,陆国说:“罪不及妻女,把胡家的女人和孩子给留下吧。”

众人也知道这是水洞村唯一能做的让步了。也不敢再强求其它,从挡着的车头让开来。

这次过来调解也不是毫无成绩,至少把女人孩子解救出来了,回头也能交代了。

不过把胡家的女人和孩子放开,又有了其它问题。胡家的婆媳俩带着孩子在车前撒泼打滚哭天抢地,挡着车不让过。

他们本地人也袖手旁边由着她们撒泼。

何小西:真是好人做不得啊!

“想跟咱们走就全都带走,人带上来走,谁挡在车前头撞着了责任自负。”何小西耐心告罄。

何大毛就等着何小西说这话呢,马上带人要重新把人绑上。

可能真是鬼怕恶人,看到他们来真的了,想想之前跪煤渣的痛苦经历,胡家的老太太不敢耍泼了。

饬着小脚跑得飞快,儿媳妇和孙女都不要了。

小猫生母看到婆婆跑了,不顾后头追她绊倒的小闺女磕得一嘴的血哇哇哭,也跑开了。

还是大些的闺女把妹妹扶起来。两丫头站在路边哭,他们家关上的木门纹丝不动。

何小西觉得这样一家人真是够醉人的。

居然还有一个年老的老太太指责何小西:“你们这些人可真心狠,看把孩子摔的,这么毒的心,小心遭报应哦!”

“你不心毒心狠可以抱回家去替他们家养着,反正他们家只想要男孩不想要女孩,女孩摔了当娘当的都不心疼,还得你这个外人替她们心疼。”

“不过得小心养到会干活能出嫁换聘礼了人家就要回去了,你要是敢不给人家得去你们家抢东西。”

老太太廉价的心支撑不住这么严重的后果,躲一边不吱声了。

何小西坐在大车上,这一天折腾的人精疲力尽。

“明天再停一天,后头出殡,要不要通知他们家亲戚?”大炮媳妇问何小西。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何小西记得前世冬伯和冬伯娘去世的时候一个来吊唁的人都没见。

“他们家也没有什么亲戚,这些年也没见到有人来瞧一眼,不用通知了。”

随着大车的颠簸,何小西又在打盹。不过大家都是一早就出门起得早,许多人都困得迷迷糊糊的。

虽然没有人来吊唁,冬伯的丧事依旧办得场面很大。丧事毕竟是举全村之力办的,大家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比子孙满堂的还要闹。

“老冬至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有人还在羡慕冬伯。

这个时代讲究薄养厚葬,父慈子孝比不过一场风光的葬礼。

因为有人三步一嗑送冬伯上山,吸引了附近十里八乡的人过来看闹。

三步一磕在本地被俗称为磕大头。

一般磕大头的都是家里有重病的病人或是其它什么重要的祈愿的时候,才会三步一磕磕着大头到庙里去许愿。

“小西,那些人进村了。”陆拥军站到何小西旁边说着。

水洞村虽然涌进来不少人来围观磕大头,但是进村的路只有那三条。何小西让人严密监控着三条入口,果然发现了熟悉的影。

来的人正是那天扮成检查的人中的三个。他们混在人群中,换上当地老农的衣裳,戴着草帽,以为大家认不出来了他们。

何小西:“别惊动他们,照着咱们商议好的办。”

那三个人站在看路祭的人群中。

“我去仓房里看了,没有,只有粮食。”其中一个人说。

“那他们能藏哪里去?他们进的货没有卖完,我们的人亲眼看到运回村里的。”

“那也不好说,他们村三条路呢,也可能运出去没看到。”

“联系上灯花了吗?”

“联系上了,她也说不清楚。”

披麻戴孝的人里他们的人老实跟着程序一步步走。

“他们怎么办?”

“不用管,丧事办完了留下他们还得管吃管喝,过几天就受不了得把他们放了。”那个像是头目的人说道。

正说着,突然看到陆艳明和陆友湖说着话从他们跟前走过去。

三个人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让他们感兴趣的词。“豫省,大车,走货,借一辆。”

“他们村不是还有那么多辆大车吗?怎么还要借?”

“我去打听打听。”其中一个匆匆去打听了。

很快就赶了回来。“问清楚了,他们村的大车都是运输队的,最近接了一个厂子的活,车不够用了。”

“他们还去豫省贩货吗?”

“这次不去豫省,去皖省贩粮食。”

第900章

不去豫省啊,可惜了。

棉花和布匹属于绝对售的物品,跟粮食还不一样。粮食被抓到还能找借口说是用粮食对换来的。

“走吧,回去了。”领头的招呼其他两个人。这一趟白来了,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

水洞村这次跑皖省,再去豫省,最早也得一个月以后了。

马上抬棺上山了,看到同伙被控制着给人披麻戴孝难免兔死狐悲,再看他们披麻戴孝磕着大头上山,心里更不是滋味,不忍心看。

刚走到一个拐角位置,就远远的看到之前过去的陆艳明和陆友湖,在跟他们的女村长争执着什么。

看表和肢体动作应该是争执吧?

可惜离得太远,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越是听不到越是好奇。

领头的下意识的躲到旁边柴火堆后头,关注着那边的事态发展。

三个人说着什么越走越远。好似没有看到后尾随着三个尾巴。

至少后的三条尾巴很自信的以为他们没发现自己。

如果之前他们靠得再近点就会听到,何小西压低的声音在教训陆友湖:“你不要往那边看,再看就被发现了。”

这个地点是何小西精挑细选的。就是为了方便对方“偷”听他们谈话。

只可惜何小西高估了陆友湖的演技。陆友湖总是忍不住想往对方藏的地方看,生怕对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由于陆友湖对几个偷听的人太贴心,何小西没办法,只得带着他们往村部的方向过去。

进了办公室,何小西把两面镜子放到固定的位置。不一会,就看到人影在镜子里出现了。

何小西把镜子取下来放回抽屉,然后给陆艳明他们做了一个可以开始了的手势。

屋里的人看不到屋外的人,屋外的人同样也看不到屋里的人,所以就没有人影响陆友湖的正常发挥,陆友湖表现的还行。

窗户外面,三个人趴在窗台底下,就听到屋里有人说道:“这个季节就算是到了皖省,也收不到好的白芋干,收来了也没法储存,夏天过完基本都遭虫蛀了,等到秋天全都变成粉末,喂猪都不够料。”

外面的人直点头,赞同这人说的:是啊,谁这个季节傻不拉几过去收白芋干。

“不收白芋干怎么办?你能借来车吗?没有车你难道让我们走着去豫省,我们能走着去,货物能自己走回来吗?”另一道声音说。

那个女人:“行了别吵了,现在再吵大车也不会自己回来,出完殡就先跑一趟皖省吧,捡好的收点。”

“大车就不能分出一两辆来吗?拉货挣的那点钱能跟走货比吗?”

“你以为我不想?这次的活是上级安排的,是任务,必须完成。”

三个人声又讨论了几句之后就锁门出去了。

何小西关上门。“走吧,该抬棺上山了。”

那三个人回去以后,去了县里的市场管理办。陆拥军一路尾随着他们,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他们进了大院。

市场管理办因为查到违规的货物就有权没收,所以是个肥的流油的单位。

他们查到的货物或车辆又需要专门的地方和院子摆放,所以有一个单独的大院子。

大门口的右侧挂着一块木质的牌子,牌子刷着白漆,用黑漆写着单位的名称。非常有这个时代的特色。

何小东要抬棺上山,何大毛要作为子侄拉哀棍,两个人都不能去盯梢,只能陆拥军去了。

他也算是专业对口,还多了一次实战的经验。

就是本来是陪着妻儿回来避暑消夏的,结果顶着毒辣的太阳奔波,也是够命苦的。

市场办里面,那三个人进了其中一个办公室:“洪主任,他们最近要走一趟皖省去收购白芋干。”

“什么?”中年微胖的洪主任对于听到的答案很不可思议。

踱着步子走了两步,焦躁的拿着手里的纸折扇狠扇了几下。水洞村这些人脑子坏了吗?这个季节不去收棉花跑去收白芋干?

有农谚曰:七月十五见新花。就是说这个季节正是新棉开始采摘的时节。现在过去收购,正当季节。

第一茬的新棉,品质还是最好的,棉绒长颜色白。

“打听到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了吗?”洪主任问。

他跟这些人合作,盯上水洞村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实施的很顺利。

这些人承诺得了大车之后就帮他拿到水洞村的罪证,他就能对水洞村狠罚一笔还能没收一些货物。

他今年的任务就能超额完成了,就不用风里来雨里去顶风冒雪查黑市小贩手里的那仨瓜俩枣。

那些卖黑市货物的人都是狠角色,被抓到为了护住货物不惜铤而走险。他们这行也是高危行业。

他要是成功了,冲刺一下局长的位置也很有希望。以后就坐在办公室喝喝茶看看报纸发布一下命令就行了,再也不用上一线了。

前景不要太美好了。

不是水洞村的内线掌握在这些人手里,他根本不会跟这些下三滥合作。

结果上次进了水洞村却白跑一趟,现在又告诉他水洞村要去收白芋干。收白芋干让虫蛀吗?

领头的支吾了半天:“他们没有大车。”

洪宇天愣了一下,居然是这个理由。

“那你们还等什么啊?把你们从他们那得来的大车先给他们送回去。”洪宇天命令道。

到嘴里的肥哪舍得吐出来?

“等我抓到他们,把他们走商的路线给你们审问出来,那时候你们跟我合作,多少钱赚不到?”

“别说两辆大车,十辆也不在话下,你们看看水洞村,这才多长时间,大车添了好几辆,猪添了上百头,你们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

看着他们有所意动,又鼓动三寸不烂之舌道:“咱们合作,你们来钱得比水洞村来钱快,到时候我当了局长,你们卖黑市货整个县谁也不会抓你们,由着你们横着走。”

巨大的利益惑,领头的下定决心:“行,我这就让人把车给他们送回去。”他们现在的行当不能再做了,转行迫在眉睫。

第901章洪老天

“别做的太刻意,让人看出破绽。”

“不会的,我们就说拿大车把我们那几个兄弟换回来,他们不会疑心的。”

洪宇天满意的点点头,笑容满面的拍拍领头的肩膀:“有魄力,好好干,咱们以后共同发财。”

他们就没想想,他们的那几个人之前被折磨那么狠都没人来认领,现在过了几天了,事主的怒火都平熄些了他们却来交换人?

而且如此大手笔,丝毫不讨价还价。

正常脑壳的人都应该能想到这其中的猫腻。

就算没有陆拥军盯梢发现他们的异常,这样反常的举动也会引起大家的高度警惕。

不过这样的结果正是何小西希望的,她布下这么多烟雾弹不就是希望对方乖乖把大车给他们还回来吗?

“玉昆让人捎信回来,有人把咱们的大车送去大车店了。”陆艳明匆匆跑来跟何小西汇报。言语之间十分兴奋。陆玉昆是他儿子,接替他负责大车店。

真是太好了,他们就只是装腔作势的演了一出戏对方就上当了,把大车给他们送了回来。

这件事如此顺利,不仅没有让何小西高兴起来,反而有些担忧。

看到何小西的反应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陆艳明问她:“怎么了小西?咱们的大车都还回来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对方付出的代价越高就说明图谋越大,咱们有什么可让人算计的?你想过没有?”何小西一番话陆艳明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之前的高兴烟消云散,全部被担忧取代。

“去皖省的计划取消,咱们的人都不要再出门贩货了,全老实待在家里。”何小西命令道。

陆艳明还想再争辩几句,但看到何小西凝重的神色,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并把旁边的陆友湖也拽走了。

“咱们怎么办?真不去了?”陆友湖问他。暴利的惑不是谁都能得住的。

“让你干什么你就照着做,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陆艳明训斥他:“你要是胡来惹出事,别怪我翻脸无。”

“我就问问,我又没想干什么。”

再说村里不安排车,没有陆艳明和何小东带队,别人想干什么也干不了。

陆拥军和何小东他们又盯了几天,终于把几个人的社会关系搞清楚了。

何小西家,几个人开了个会。

“这个姓洪的手底下控制着一帮子做黑市买卖的,这些人出事他帮着捞出来,具体怎么分账还没弄清楚。”何大毛说着他调查来的况。

“要么他就是想控制住咱们,把咱们养着给他当生蛋的母鸡;要么就是想让他的人拿走咱们贩货的途径,取咱们而代之……我分析就是这么个况,咱们不能再走货了,至少近期不能。”

何小西的话让大家既庆幸又愤怒。庆幸何小西及时回来,帮他们把纰漏堵上了没让对方抓到机会。

又愤怒对方要暗中算计他们。

“咱们就这么一直等着?”陆艳明觉得他们也该有所反击,让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

“咱们把大车从他们手里骗回来,又一直不出去收货,他们肯定非常恼火。”何大毛说。

“估计得恼得恨不得以头抢地。”陆友湖幸灾乐祸。

陆艳明:也是,把大车骗回来就是一种反击了。对方自己傻被骗,自己就能把自己恼火死。

他们只是普通人,很容易满足。民不与官斗,只能用这种近似于阿q的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

“咱们肯定不能就这么傻等着,咱得让他们自己吃到苦头。”何小西说。

所有的人都用切的眼光看着何小西,希望她能提出一个让这些人自取灭亡的方法。

水洞村失而复得的两辆大车被高调的赶回了村里。

“咱们村的大车回来了,大家快去看看。”大家都围到村部那儿看大车。

不远处的牲口棚也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老胡家的人和帮闲的人还在水洞村的村部里关着呢,车就回来了,大家都觉得扬眉吐气。

“骡子回来了就能去山里贩货了吧?今年的新棉也开始摘了,进完山就能去贩布和棉花,正好接上茬。”关押人的房子外头,传进来说话的声音。

“听说不去了,反正今年不会去。”

“为什么啊?”

“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啊!”

“肯定不说,我媳妇我都不跟她说。”

“我听我叔说的,咱们让人盯上了,是县里管市场的一个主任,他们单位的人给大毛叔说的。”

“这人太坏了,咱们今年是不是就没有钱挣了。”

声音越来越低,估计是人走远了。

水洞村的大车回来了,就没有理由再扣着人家的人不放。胡家的人跟帮闲的都被放了回去。

这些人回去以后,就跟他们领头的说了从水洞村听来的对话。

“大哥,怎么办?咱们这不是等于白干了吗?”浪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还好几个人挨了打,到头来什么也没落下。

要是他们的责任还罢了,现在问题出在别人上,他们如何甘心?

“大哥,咱们得找他姓洪的,本来咱们大车都到手了,他非得劝咱们给送回去,咱们的损失得跟他要。”

这些人跟水洞村的人还不同。水洞村的何大毛他们虽然上带点匪气,毕竟行事还在规则之内,这些人已经游离于规则之外。

姓洪的利用所谓的职权压榨那些做黑市买卖的还行,毕竟那些人受制于他。对付这些帮闲的就不行了,人家不端他的碗不归他管。

姓洪的被敲诈的没法,只得加大对他分管的片区市场上黑市的监管。把那些小贩发展成他的下线替他牟利。这不,又一群小贩被提溜进了那个大院子。

这些人被提溜进去以后,上的所有财物都被搜刮一空。不是现在天气,只一单衣没法扒衣裤,估计衣服都得给扒掉一层去。

“怎么办大哥?这个洪老天最近越来越黑心肝了,咱们真跟着他干啊?”

“跟他干个,真跟着他干,被他剥削一层,咱们根本就没什么赚头了,等于白给他干。”

“走,看看宏发跑哪去了,赶紧把他找到,不行咱们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干。”

他们堂兄弟三个被抓的时候,宏发人小机灵乘机跑了。他们得赶紧找到弟弟,不然今天吃饭都没钱。

第902章钟氏兄弟

在马路对面蹲守了好几天的陆拥军,看着他们兄弟俩匆匆离开市场管理办。

两兄弟找了好几个他们兄弟经常出没的地点,也没有找到弟弟。

“咱们去老印刷厂那里看看,宏发说不定去那边了。”钟宏旺说。

那边有个菜市场,不过现在演变成黑市了。

有一段菜市场的一侧紧靠着铁路,有人抓黑市的时候可以爬到铁道上逃窜,不容易被抓到。因为地利的缘故,很受做黑市生意的人青睐。

眼看着就天黑了,兄弟俩决定去那边碰碰运气。

只是看来兄弟俩今天的运气不太好,他们的弟弟并没有在这边。

兄弟俩倚着老印刷厂的围墙坐着,又饿又沮丧,货物和钱损失了就损失了,把弟弟也弄丢了该怎么办?

“大哥,宏发还能去哪里?”

“走吧,去讨口水喝,咱们回去到市场办那边再找找。”钟宏达觉得如果弟弟找不到他们,最可能去那边。

旁边就是个小吃店,不过他们兜里空空的没钱,买不了吃的,只能讨碗水喝。

“想吃点什么?”看到有人过来,小吃店的招娣娘招呼来人。

“大婶,能不能给两碗水喝?”钟宏旺上前讨水,只是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一声。好像肚子咕噜会传染一样,旁边钟宏达也发出一串腹鸣。

招娣娘看着两个讨水喝的大小伙子,嘴唇干裂,神萎靡。

盛了两碗粥递过去。

兄弟俩看着递过来的粥,双手接过去,站在门旁边喝了。钟宏达去还碗的时候,给招娣娘鞠了一个躬:“谢谢大婶。”

钟宏发正如他哥哥所料,正在市场办的对面等他们。小伙子没有防人之心,看到陆拥军一直在旁边,以为他也是等同伴从市场办放出来呢。

凑过去问他:“你也是等人吗?你们在哪一块混?”

陆拥军不动声色:“哦,老印刷厂那儿。”

陆拥军根本不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老印刷厂那块是黑市,更不知道这孩子把他当成同行了。之所以报那儿是他只对那一块熟。

不过他很快就什么都知道了,因为钟宏发开始跟他一见如故一般唠起来。

“你们那边归许大棒子管,我们那边归洪老天管,许大棒子只收进贡,不像洪老天这么黑……,洪老天这些天跟疯了似的到处抓人。”

陆拥军心说:这都取的什么绰号,怎么听着跟土匪似的?

“那你们怎么不换个地方?”

钟宏发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小孩子装出大人样叹口气:“,你们老印刷厂那儿是城乡结合部,三不管地带,是个好地方,可惜就是干这行的太多,我们没有拿货的门路,拿的货价格太高了,竞争不过别人,只能在洪老天的地盘上混。”

等到下班时间,陆拥军看到洪宇天出了大门,在不远处跟几个人在大门不远处汇合后一起走了。

根据这几天盯梢的经验,他们是去不远处的一个小酒馆喝酒去了。

“我要走了,你走不走?”陆拥军问钟宏发。

小孩的脸上闪过惊慌。他自从跟着哥哥们出来,这是第一次落单。

之前有这个同行跟他一起等,他还没觉得害怕。等这人走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为什么这么晚了哥哥们还没出来?他不想让陆拥军走。

“你等的人出来了吗?”意思是人还没出来呐,你别走。

“今天都下班了,估计得明天才能出来了,我不等他了。”陆拥军诌了个理由。

“我得等我哥他们,你先走吧!”

说是让陆拥军先走,可等陆拥军真起走了,他也慌乱的起,跟着陆拥军后跟着走了几步。

“为什么我哥他们还没出来?不是都是当天出来的吗?”小孩都带着哭腔了。他哥说他们只是少量的倒卖的,俗称倒二把的,抓到罪也不重。

“要不你先跟我回去,明天我托人给问问?”陆拥军知道这个小麻烦沾自己上了。

涉世未深的钟宏发,就这么跟着陆拥军走了。

因为陆拥军带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的,要去洪宇天喝酒的小酒馆看一眼,确定他确实是跟那些人在喝酒。他俩哥哥回头去找他的时候正好又错过了。

“来了,想吃什么?”陆拥军到了大车店的小吃店,招娣娘招呼他:“你先去后头洗洗,想吃什么我先给你做。”

“馒头就行。”

看到他后的孩子:“这孩子谁家的?”以为是他哪个亲戚家的孩子。

“他跟他哥哥走丢了,没地方去跟我过来住一宿。”这里人来人往,也不好做详细的解释。

想起还有一张嘴:“你想吃什么?”

“我没有粮票。”低声道。吃黑市粮没有可选,只能吃粗粮,还得花高价。

“那就也吃馒头吧!”这话陆拥军是对招娣娘说的。

带着钟宏发去后头冲洗了一番,回到前头馒头已经放到桌上了,宝儿坐桌边上给看着。

这个时代得看着,不看着怕谁不小心给顺走了。

招娣娘给炒了一个河虾炒韭菜,盛了两碗粥。

“快吃吧,饿了吧?”一个人给递了一双筷子。

两个人狼吞虎咽。

中午陆拥军就啃了一个凉馒头,可不是饿了嘛!

到了房间里住下了,钟宏发盘着腿坐在凉席上神神秘秘的问陆拥军:“你是不是做批发的啊?批发挣大钱吧?”

“不是。”

钟宏发没说话,但是表说的很清楚:你骗人。

这人跟小吃店和大车店都熟,吃饭没付钱,住店既没付钱也没出示介绍信,就说明他是在这里包了房间和饭的。

他听他哥哥们说过,做批发的那些大老板都是这样的做派。

钟宏达哥俩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两个人在市场办又没找到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两个人靠着路边的树迷糊了一宿,天刚蒙蒙亮就醒了。钟宏达起来搓搓脸对钟宏旺说:“你就在这里等着,要是宏发过来你们就去老印刷厂那的小涵洞那里等我。”

他们得分开走,才能多一份希望找到弟弟。

小涵洞那里是一片乱搭建的居民区。上头还有火车道,出什么事容易走脱。

第903章半斗粮票

“起来了。”陆拥军喊钟宏发起。

钟宏发正做梦啃鸡腿呢,刚要咬上去就被叫醒了。

孩子忘大,睡一觉都睡迷糊了忘了他哥哥们还在市场办里关着没出来的事了。揉着眼睛抱怨:“哥,我刚梦到吃鸡腿,刚要咬就让你叫醒了。”

“赶紧起来吧,多亏你没咬,不然就变成没鼻子的小孩了。”

钟宏发才想起来他哥哥们还没出来,他昨天晚上是跟着这人过来的。

起来洗漱了,吃过早饭,再次往市场办走过去。

路上钟宏发想起陆拥军早晨跟他说的话,问他:“为什么做梦梦到吃鸡腿会没鼻子?”

这是本地人哄孩子玩的一个段子,每一代都有不少被忽悠瘸的孩子。

陆拥军一本正经道:“因为做梦梦到的鸡腿其实是你自己的鼻子,你要是一口咬下去,睡梦中控制不好力道,容易把鼻子咬掉。”

钟宏发吓得一抖。暗自庆幸:多亏没咬,要不然咬着鼻子多疼啊!

陆拥军:“你自己去市场办门口等你哥,我还有点其它事,就先不过去了。”他得去洪宇天家等他上班。

这个时代的小城没有夜场,人们也没有夜生活。晚上唯一的娱乐就是回家或是回别人家睡觉。

这也是晚上陆拥军放心回去大车店的原因。

为什么要说回家或是回别人家?因为洪宇天大多数时候是回别人家睡觉,极少数时候是回自己家睡觉的。

当然,他没回家的子,他那窝里也没少人睡。所以说男人还是该守好自己的窝,因为你想七想八的时候,说不得就有人替你想着你的窝。

洪宇天吃的还是窝边草,两家隔着并不远,前后巷子里住着。

那家的男人靠着他发财,洪宇天给他找的货源,也做着黑市生意。

卖的是粮食,给各个国营或集体餐馆酒馆供应黑市粮,有时候还倒卖点粮票。

有时候还冒充粮管所的工作人员,各处溜达溜达,看到卖粮食的农民就把人家的粮食给没收了拿回他自己家来。

有“连襟”洪宇天罩着,混得风生水起。

今天洪宇天连襟家的院子里十分安静,因为来了不速之客。那帮帮闲的来收账的子。

陆拥军没盯梢的这一天,有人盯了。连襟早晨出门去街上给他们买早点,屋里上那对野鸳鸯还睡着。

因为早点铺子并不远,连襟就没锁门,虚掩着门就出去了。就被人踩着脚后跟进了家了。

连襟家堆着半屋子的粮食,一只木斗里还放着半斗粮票。看得这帮人眼睛都直眼了,心肝直颤啊!

马克思曾说,“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敢犯任何罪行。”

这些人一直都知道这一行赚钱,但是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这样直观的感受到这一行这么赚钱。

他们已经不能满足于从洪宇天这里敲一点竹杠了,他们也要在黑市生意里插一脚。

这些人往里吃浮食吃惯了,让他们出力气挣辛苦钱他们吃不了那份苦。不出力挣钱又越来越危险。

如今可算是看到人生的希望了。

“你们怎么来了?怎么到这来了?”洪宇天被吓得一下子翻下。光着上,下就穿着一条花裤衩。

连襟家的女人上的布料也不多。慌乱中想伸手捞衣裳,才发现他们俩的衣裳都被人拎在手里呢。

只得把头柜子上蒙柜子的一块布扯下来盖住重点部位。

听了这些人的要求,洪宇天还没说什么呢,连襟家的女人不愿意了。“洪大哥。”做西子捧心而颦状。

这份生意是自己家,她这也算是“劳动”所得,怎么愿意让别人占去?

那些人就作势要把他们俩这副模样抬到街上去。

洪宇天吓坏了,连连讨饶。只能先哄着女人:“先让给他们,我再想别的路子让你干。”

女人也怕真让人光着子抬街上去,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陆拥军到的时候,就看到洪宇天的连襟进了院子又跑了出来,贼头贼脑的探头往他自己家看。

过了一会,就看到一群人从院子里出来了。

然后那男人才进了院子。

这会要是何大毛在这里,百分之百立马想办法进去偷听。在脸皮厚度上陆拥军还是差了点。他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最终翻墙进去了。

虽然耽搁了一点时间,但是该听到的消息都听到了。

随着洪宇天回到市场办门前,钟宏发已经不在那里了。那孩子等到家里人他就放心了。

在处理钟宏发的问题的时候,陆拥军耍了点小滑头。

原本他跟钟宏发能同路走到市场办的,他之所以半道跟他分开,就是不想提前遇到他的家人,而是想让他们主动来找他。

就算他回来之前钟宏发还没没有等到他哥哥们出来,陆拥军也没打算再现陪他一起等,最多远远看着保证他不会发生危险。

他们村现在被人严密关注着,不能动弹半分,他们一动,保准有人也得动。所以他们需要一只商队替他们贩货。

而他初步替村里物色了这三兄弟充当这一角色。当然,堪不堪大用还需要再考察。

基于这些原因,他就不能太殷勤,太殷勤会让人怀疑他有所图谋。

所以钟宏发误会他是批发商的时候,他没有给他解释清楚他不是。

他们现在被洪宇天压榨着,急于找到更优质更价格优惠的货源。饵已经放下去了,陆拥军并不担心他们会脱钩。

钟宏发和钟宏旺正蹲在小涵洞上头的铁道边上等他们大哥。

这个炎的季节,当然还是在涵洞下边等着更舒服。涵洞里又通风又凉,跟空调房似的。

不过,涵洞上方视野好,如果大哥来了他们老远就能看到。

已经中午了,大哥还没有来。钟宏发饿得肚子咕咕叫。

“我早晨起之前做了个梦。”想起梦到的那只大鸡腿,钟宏发咽了一口口水。“我梦到正要啃一只大鸡腿。”

钟宏旺:我正饿得心发慌的时候给我说什么鸡腿?你小子皮紧了吧?

第904章前缘

钟宏发这个半大小子,还在回味着他那没吃上的大鸡腿呢,没有感受到他哥的幽怨。

对他哥哥说:“还好没吃到,陆哥说了‘人做梦的时候梦到的鸡腿不能咬,梦中的鸡腿其实不是鸡腿,那是自己的鼻子,要是一口咬下去,睡梦中控制不好力道,容易把鼻子咬掉。’”

今天一上午,钟宏旺就听他一会一句“陆哥说什么了”,或是“陆哥怎么了”,都听了满耳朵都是了。

但是,这句怎么听着不对呐?咬自己鼻子?是这么说的吧?

“嘿哈哈哈哈嘿嘿。”一高兴,肚子饿的事也忘了。

钟宏发正想问他二哥笑什么呢,钟宏旺突然站起:“大哥来了。”

两个人也顾不得闲聊了,跑下去跟大哥汇合。

得知两个人也没有吃饭,钟宏达赶紧带他们去吃饭。三个人都饿坏了,尤其是两个哥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喝了一碗粥。

手里没钱,估计有钱丢了弟弟也没有胃口吃饭。现在人找到了,可得吃顿饱的。

还是去的旁边大车店里的小吃店。

“大哥,他们家的馒头好吃,我们吃馒头吧?”钟宏发给他们推荐店里的馒头。“昨天陆哥就是带我吃的馒头。”

“哪个陆哥?”钟宏达问。不是刚刚在外头钟宏发把幸存的钱和一小袋白糖都交给了他,他都会联想是不是弟弟遇到了骗子。

这年月平白无故带人吃饭还吃馒头的,要么是大善人,要么是大恶人。至善至恶,没有中间选项。

倒不是钟宏达多心,而是他们这一行的,多有黑吃黑的况发生。

小吃店的馒头是麦子面兑上少量的高粱面和白芋干面做成的。因为白面的比例高,所以吃着筋道,还有白芋干面的甜。

“提陆哥,不用粮票。”钟宏发说了一句就跑过去刷脸,留下钟宏旺给他大哥解释谁是陆哥。

“你怎么看?”钟宏达问钟宏旺。

“今天早上宏发起之前……。”钟宏旺把听来的关于梦到的鸡腿跟鼻子是孪生兄弟的说法说给大哥听。

钟宏达摸摸鼻子忍住笑。

三兄弟吃着饭,钟宏旺肚子里有了食物,也有心拿弟弟开玩笑了。对钟宏发说:“你咬一下鼻子给我们看看。”

钟宏发想演示一下,然后反过省来,鼓着脸气呼呼的。

他的两个哥哥相视一笑。

在他们看来,陆拥军应该是没有恶意,只是萍水相逢的好心人。因为对方如果是骗子,只会刷好感对宏发哄着捧着,不会开这种玩笑得罪他。

钟宏旺:“你现在咬不着是因为你起了,躺着的时候应该能咬到。”

“二哥你也骗人。”钟宏发更生气了。

如果钟宏发会同一个坑里掉进去两次,钟宏旺也不敢把他从老家带出来了。

钟家人的血液里就流淌做生意的因子,世世代代半农半商。家里孩子打小的玩具就是算盘,到了一定年龄就得出门历练。

只是这个时代,实在是没有生意人生存的空间。他们被当成灰老鼠一样被人撵来撵去,差点混到吃饭钱都没有了。

“吃了饭我们去找陆哥,得谢谢人家。”钟宏达说。

谢谢陆拥军只是其一。他们也要亲自会会他,毕竟不能只听宏发的一面之言。

“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陆哥,他今天还会去市场办那边,如果市场办找不到他,晚上他也会回来这里,我知道他住的房间号。”

市场办对面老地方,钟氏兄弟跟陆拥军再次见到了。

陆拥军看到他们跟钟宏发一起,就知道他们是钟宏发的哥哥们了。

陆拥军:原来是这两个人,他们不是昨天下午就放出来了吗?

钟宏达看到是陆拥军,就放心了。

“你好陆哥我姓钟,我们家以前是开钟记估衣店的,我叫钟宏达,这两个是我弟弟钟宏旺、钟宏发。”

“钟记估衣店。”陆拥军在记忆里检索这个店铺。想起那年他被狼咬伤,他大哥借机抽回酱菜店投资的那件事。

“哦!你好,你好!”

还真是缘分。

陆拥军没有问他怎么认识自己。

钟宏达也没有说当年他们祖孙三代在去沪城的火车上演了一出失财的大戏以后不久,商界就开始公私合营。

他们也得以幸免被定为资本家。

那之后,他爷爷专门带着他在清泉河对面冲着陆家的方向磕了头。他们遇到陆家大哥送穿着军装的陆拥军上了马车离开。

因为怕给陆家招惹麻烦,当时并没有上前相见。

“陆哥你这是……?”钟宏达问。

陆拥军笑笑:“没什么大事。”

见陆拥军不想说,以为他是被市场办查扣了大宗货物不方便说,也就不再问了。

“既然来了去家里坐坐。”陆拥军准备招徕这人,招呼道。

正好这些天侦查到的消息也得跟家里汇报一下。

带着钟氏兄弟回到大车店。让陆玉昆给安排辆车送他们回去。

他们是天色黑下来才进的村。陆拥军要用他们,就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他们之间有联系。所以特意这个时间回来。

“你们嫂子。”跟何小西介绍认识他们。

“他们家以前开钟记估衣店的,钟宏达、钟宏旺、钟宏发。”

“嫂子好。”

何小西没有问带他们回来干什么。这么晚回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们吃过饭了吗?”

“没有,弄点简单的就行。”陆拥军怕媳妇累着。

何小西差点忍不住拿眼睛瞪他:这种话也是能当着客人说的?也不怕客人认为主家怠慢他们。

钟氏兄弟: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也说明陆哥没拿他们当外人。

陆拥军:你们纯粹是想多了系列。

这么晚了,何小西就是想整几个碟子几个碗也没有。做了一锅面鱼给他们端端上来。

加了蛋黄的黄金面鱼,剩下的蛋白打在了汤里。这一锅面鱼,放到后世就相当于燕窝羹。

陆拥军还没把意图跟何小西通气,当然在饭桌上不好说其它的,只能叙叙前缘。

再说说这次偶遇的过程。

不过以他们之间的默契,何小西也基本猜到了陆拥军打的什么小九九。

第905章情妇是反腐主力军

招待钟氏兄弟们吃过饭,何小西把何家过底房的西间收拾一下安排他们住宿。以前这里是青林父子住的,一应铺枕席俱全。

待何小西刚走出去,钟宏发就扑到上。小少年第一次跟着哥哥们出门,到了水洞村体味到了家的感觉。

夏季炎,人们一般都是在屋外纳凉,待气温降下去一些再回屋休息。

孩子们则是在打谷场里玩耍。玩累了有些回家,有些直接在外头就睡了。

陆拥军跟何小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两人商议了这件事cāo)作的可行。看看天色,何小西说:“你去场里看看孩子们都睡了吗?”

这个时间还没回来,估计是在打谷场上睡了不准备回来了。

陆拥军答应一声,拿上手电筒就出门了。

路边和打谷场里横七竖八睡满了大人孩子。陆拥军最终在放在打谷场旁边的一个破牛车里找到了家里的孩子们。

十好几个孩子躺在牛车上呼呼大睡。

“已经睡了,我就没喊他们。”陆拥军回到家,把手电筒放在头上,脱鞋上。

还在跟何小西说话呢,结果一转,看到他媳妇已经睡着了。这让好几天没在家,说完了公事,说完了孩子,想说点私密话的陆拥军惆怅了。

他们俩还没老夫老妻到除了公事和孩子没有话题可说的年纪吧?难道他现在就失去吸引力,让他媳妇跟他无话可说了?

陆拥军躺在上,心里长草一样。又不敢随便翻,怕打扰到他媳妇睡觉。最终想好了一系列吸引他媳妇目光的方法。

早晨一起就着上在上做起了俯卧撑。效果不错,他媳妇被他伟岸的姿吸引住了。

媳妇这么捧场,让陆拥军更像个公孔雀似的,得意洋洋的炫耀的更卖力了。并在心里比了个剪刀手:耶!

还没刚做了几个呢,家里那几个小崽儿就回来了,打断了陆拥军的沾沾自喜。

平里也没见这几个崽儿起这么早啊?陆拥军郁闷的想。

平里几个小崽儿都是睡在家里,不像睡在外头,阳光一出来就照得人睡不着了,只能爬起来回家。

“娘,我爹回来了吗?”孩子们好几天没见到陆拥军了,跑进来看他。

陆拥军听到声音,捞起旁边挂着的衣服赶紧到上。

叹息:儿女都是债。

抬头看到何小西嘴角挂着的揶揄的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何小西掀起门帘子出去:“回来了,正在屋里做俯卧撑呢。”把陆拥军卖了个彻底。

一群孩子呼啦啦跑进屋里,缠着陆拥军给他们表演俯卧撑和武术给他们看。

于是,陆拥军讨好媳妇的表演换成表演给家里的小崽儿们看了。

在隔开有人方面,小崽儿们的功力比拿簪子划出条银河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还深厚。之后苦bi)的陆拥军再也没有找到机会跟媳妇凑到一块去。

陆拥军在家带孩子,何小东忙活完了冬伯的事,替换下他去了城里,顺便把钟家兄弟带了回去。

何小西正在跟村里几个人一起开会。“初步查明,是市场办的洪宇天勾结着帮闲的那些人一起干的,何泥墩家是他们的内应……。”

“咱们怎么办?”陆艳明问:“要不要揭发举报他?”

“市场办那边已经整个都烂了,举报了洪宇天只怕得一锅端了,如果全部打散了换成新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也得注意点。”

如果要揭发举报,他们就得先把自己摘干净。

他们的大车店、小吃店,还有各个销售点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违规经营的行为。举报之前得把内部整肃干净,防止拔出萝卜带出泥。

“肯定得举报,姓洪的胃口本就太大,他现在又跟那些帮闲的勾结到一起,卖散货的那点利润喂不饱他们。”何小西拍板。

这些人迟早还会把手伸到他们这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下手为强。

就是这件事不能他们出面干。

等这场风波平息了,他们还要做这门生意。既然要做,就不能给自己树敌太多。尤其是这种懂内幕的敌人。

何小西沉思了一会,很快就谋划好一完整的计谋。

“暂时先不举报姓洪的控制黑市生意,先举报他乱搞男女关系。”

说这些话的何小西还没什么,听她说话的保守的本土人士们先尴尬的红了脸。

何小西这个计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举报姓洪的跟他隔条街那家女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

不管这事能不能伤及洪宇天,他都不敢再跟那个女人保持关系。

现在那个女人手里的黑市生意也交到那些帮闲的人手里,之后洪宇天再疏远她,那个女人跟她丈夫肯定会心理失衡。

不管哪个时代,妇都是反腐的主力军。这种熟知内幕的人所拿出来的举报材料,就是直插心脏的那把刀,肯定能治洪宇天于死地。

他们的举报是迂回的,转了个弯的,别人就算是怀疑也怀疑不到他们头上。最多以为他们是自己内部分赃不均狗咬狗咬出来的。

“我去安排这件事。”陆艳明领了一个任务。

“除了这件事,你再私下里弄几匹骡子和两辆大车放到大车店去。”何小西吩咐他。

村里有对方的内应,为防止走漏消息,他们走货就不能再用村里现有的骡马和大车。

不仅骡马不能用水洞村的,人员也尽量不要多接触。

昨天通过跟钟家兄弟的交谈,何小西知道现在糖也是最紧俏的黑市商品。

何小西前世听说过有人种植甜菜冒充其它蔬菜,用于私底下制糖。水洞村有些低产的坡地,何小西也准备试种一批。

现在正是种植的季节,何小西安排何大毛找门路弄一批种子回来。

安排好这一切,何小西宣布散会。

门外有自行车的铃铛声响起,伴着人声:“水洞村的信,来信了。”

是邮递员来送信了。

陆拥军就在家里,何小西以为不会有她的信,还真没有她的,不过有陆拥军的。

何小西把信给他捎回家。

“咦,范良玉也回来探亲了?”陆拥军拿着信只看着信封没拆开看呢,就惊喜的说。

第906章范良玉退伍

何小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信封上的邮票和寄信地址都显示,信是从本市寄来的。

陆拥军把信打开看了看信的内容,嘴角噙着的笑容一下凝固在脸上。

“信上写了什么?”何小西问。

陆拥军把信放到桌子上:“范良玉退伍了,他之前往炮校寄了信,我一直没回信,他就往家里寄碰碰运气。”

何小西能够感受得到,说到范良玉退伍陆拥军心很不好。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们那些一块当兵的大多数都是要退伍的,你得慢慢的接受。”何小西劝说道。

“咱们要不要去他家看看他去?”何小西问。

难得他们现在都在同一个城市里,很快又将天各一方,机会难得,应该趁此机会聚聚。

“好,我们明天带上孩子们去他家看看。”

“范良玉家都有什么人啊?”何小西作为主妇得负责准备礼物。

“不用太麻烦,他们家一大家子人呢,得二三十口子,你看着准备点就行,实在不行咱们走路上买二斤果子。”陆拥军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这就是男人跟女人脑回路的不同。

他说的简单,何小西却不能准备的简单。

要知道这同学、战友、进修班的同期,这些都是以后重要的人际关系,相处好了比亲兄弟都不差,需要好好打点。

说起来陆拥军跟范良玉是从刚入伍集训期间就交好的战友,跟别人相比起来关系更加亲密。

陆拥军和范良玉不是同一个单位,何小西几次前去探亲,跟范良玉都没有见过。

第二天一早,何小西准备了一些大米和几块布带着。至于陆拥军说的糕点,何小西没有买。那样的东西还不如大米实惠呢。

家里的那帮子小崽儿一个个都想跟着。连最大的小驹,都嬉皮笑脸的坐在驴车上不下来。

最老实的小猫都眼巴巴的看着何小西。

“怕了你们了,小驹你还不赶紧去跟王爷爷借大车去。”何小西嗔道。

小驹一溜烟跑去借大车了。

陆拥军把驴车上的东西拿下来,赶着驴车去牲口棚换大车。

去这么多人,带的这点东西就显得薄了。何小西又往袋子里添了些大米,去加工坊拿了些香干和盐炒花生米。

不是因为小猫,何小西才不惯着其他的孩子。难得小猫从消沉中走出来,愿意跟着出门,何小西不忍拒绝。

这次的事对他打击有点大,尤其看着生物学上的父亲和祖父三步一嗑送他爷爷上山,这孩子有点无所适从。

“咱们走快点,去集上喝油茶。”何小西说。

得到大家的一致拥护。

张家的油茶铺子和楚家的铁匠铺子现在都归到集体经营。他们两家都只给留下后头的一部分让他们住,前头都被征用。

但是何小西知道这种况是暂时的,后期还是会归还给个人,所以何小西并不为他们担心。

油茶铺子的实际管理人还是老张。看到何小西他们过来,每一碗给盛得满满的。不像是给别人,离着碗沿还有一指的距离。

小猫抱着碗喝了一口,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附在何小西耳边:“姑姑,咱们的盛得比人家的满,赶紧喝掉一点,别让别人看出来。”

把何小西乐得,也装出得了大便宜的样子:“真的呀。”

吃过饭再次上路,太阳升起来就有些晒了。何小西一人头上给扣上一顶草帽子。

天气炎,路上行人和车马都少,车跑得快,很快就到了范良玉家。

“家里有人吗?”陆拥军把车拴在门前的大榆树上,上前去敲门。

估计院子里范良玉听出来是陆拥军的声音,亲自出来开的门。

“你小子可真难找,我寄了三封信了才找到你。”范良玉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站在车边上拎着东西的何小西看到出来的人,石化在当场。只觉得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陆拥军正跟范良玉说着话,就听到后孩子们的哭声。

赶紧跑过去把何小西抱起来。“先抱家去,我去喊大夫。”范良玉说。

范家的人也都跑了出来。陆拥军把何小西放到院子里凉处的一个藤椅上。

“是不是着了?快去给舀点水来。”范家吩咐着。

水端过来,陆拥军给喂了几口,何小西悠悠转醒。

何小西看着陆拥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好像生怕一转眼这人会不见了一样。

“怎么啦?还渴不渴?再喝一口?”陆拥军问她。

何小西摇摇头。

原来范公安名叫范良玉啊?

前世的哪一年呢?何小西努力的去回想,但是后头安逸的年月过了太久了,何小西已经想不起来是哪一年了。

只记得那时候他们母子差点被人暗算,是范公安的一位同事救了他们。那位公安却受了重伤。

后来范公安跟经常打着查案的幌子去看他们,关心他们的生活。

她几次跟范公安打听救他们的那位公安的消息,都被告知案需要保密,不能泄露。

何小西觉得她真的很傻,许多回事真相就近在咫尺,她就是没有看到。

其实她隐约中是知道点真相的,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去发掘,也不愿意去接受,更不愿意相信,就这么含含糊糊的把自己糊弄过去了。

只记得那时候他们母子差点被人暗算,是范公安的一位同事救了他们。那位公安却受了重伤。

后来范公安跟经常打着查案的幌子去看他们,关心他们的生活。

她几次跟范公安打听救他们的那位公安的消息,都被告知案需要保密,不能泄露。

何小西觉得她真的很傻,许多回事真相就近在咫尺,她就是没有看到。

其实她隐约中是知道点真相的,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去发掘,也不愿意去接受,更不愿意相信,就这么含含糊糊的把自己糊弄过去了。

只记得那时候他们母子差点被人暗算,是范公安的一位同事救了他们。那位公安却受了重伤。

后来范公安跟经常打着查案的幌子去看他们,关心他们的生活。

她几次跟范公安打听救他们的那位公安

第907章护短

院子里站着两位司来的勾魂使者。但是看到何小西的况,这二位退缩了。

正如讼棍鬼分析的那样,陈年旧事了,扯出来还不一定是谁的责任呢,就别没事找事了。

二位走得比来的时候快多了,没看到旁边还躲着一位。这位看到他们走了,也回去复命。

三位一走,院子里阳气恢复。

所以这人世间弄虚作假推诿塞责的歪风邪气,都是被地府传染的。

范良玉的暗自嘀咕:刚刚还凉快,怎么这会越来越了?

陆拥军就要马上回家去。何小西不愿意,她自己感觉一下并没有什么问题,来都来了,马上回去不是白来一趟了吗?

“我坐这儿不乱动,没什么事,你去陪大叔他们说说话。”何小西把他撵去跟范家男人说话。

小猫坐在何小西的腿边,揽着糖果一声不吭。

陆拥军跟范良玉说了会话,就起告辞。这个年代各家都粮食紧张,所以都不在人家吃饭。

他们是带着口粮来的,吃一顿简餐也没什么。只是陆拥军担心何小西,依旧坚持不吃了。

“回去别说我晕倒了啊,不然以后不带你们出来玩了。”路过集市的时候,何小西一个孩子给买了一个黄烧饼,堵他们的嘴。

何小西觉着自己只是被突然发现的事实惊着了才晕倒的,并不是体有问题。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佳琪和佳雯对视一眼,低下头啃烧饼。大宝看看姐姐,也低下头。

“听到了吗?”何小西问。

“听到了。”只有糖果乖乖答应了。

其他的孩子只顾着吃。

何小西觉得他们吃了自己的东西就会替自己保守秘密。

回到家何小西才发现,这帮崽儿太不实诚了。吃了东西也没帮她保守秘密,家里人一个个跑来对她疲劳轰炸。

最先知道的是冬伯娘。小猫的黄烧饼没舍得吃完,省下半个给他吃。

“姑姑给你买的,你吃吧,吃过饭了。”冬伯娘说。

“我也吃过了,吃。”

“那给你放起来,晚上再吃。”摸索着拿两只碗把半个烧饼盖在里面。

“怎么了?”冬伯娘虽然看不到,却能觉出孙子出去一趟更沉默了。扯着她的衣裳步步紧跟着她。

“,是不是人晕倒了就会跟爷爷一样不会回来了?”爷爷就是晕倒了之后就病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是,谁晕倒了?”

“姑姑,姑姑晕倒了。”

如果说小猫出卖何小西还是因为心里害怕。小驹大宝他们几个就是告状。

这些孩子敢有恃无恐的告状,还是因为不把何小西的威胁放在心上。

你说不带我们出去玩就不带了?

你说的不算。你敢不带我们你自己也别想出门。对,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硬气。

何小西被足了,圈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什么都不让干。

之前生两颗糖的时候,何小西跟一般的孕妇比起来就算是享福的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基本都是干活干到生,生完就完,也没有坐月子做满月的。哪里像她这样,基本没有干什么活不说,月子也是按老规矩做的。

何小西觉得自己没事,觉得养胎像坐牢。偏闫氏还羡慕的眼眶子发红,觉得她享福了。

坐在何小西家的门嵌子旁边:“给我们家当儿媳妇就是享福,吃上份喝上份,还不用干活,你嫁给我们家十三,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

何小西吃着陆拥军找人淘弄来的桃子,“库嚓,库嚓”,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可怜你小妹妹啊,怀着孕还得上班,自行车都没有,天天走好几里路,走得两条路肿得跟铃铛似的。”

陆二妹所在的街道给她在罐头厂安排个临时工,加工水果。活不重也不轻,就是离家远。

何小西不觉得她婆婆是心疼小女儿,她就是看到她享福不顺心不顺眼。

“嗯。”何小西再次“库嚓,库嚓”咬一口桃子,试图敷衍过去。

主要是她也没办法接话。谁的媳妇谁自己疼,谁的闺女谁自己疼。她既不是陆二妹的丈夫,也不是陆二妹的妈,轮不着她cāo)心。

周家有一辆自行车,周成嗣要是真心疼媳妇,就该把自行车让给媳妇骑自己走着,人家不乐意不疼媳妇,关她什么事?

何小西的敷衍让闫氏很不满意,“我就是命苦啊,家里没有一个把我放在眼里,我跟你说了这半天话,你就只嗯嗯糊弄我,我还活个什么劲哟!”

撸着大腿拉着长腔开始哼唧着要死要活。

马氏和三婶她们听到动静不对过来,就看到何小西拿着咬了一半的桃子板着脸。

刚想冲过来,就被三婶给拦下了。三婶冲着何小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仔细看何小西的表。

大家才看到何小西虽然板着脸,但是板着的脸上隐隐有一对小酒窝。刚才她们是关心则乱,这会靠近了就能看清楚了,知道何小西这是努力憋着笑。

“怎么了这是?婶子有什么事跟我说,谁惹您老生气我让我们家小姑找他们家去。”柳氏这两年嘴皮子也练出来了,都学会暗中挤兑人了。

闫氏:……。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拥军媳妇娘家嫂子跟她一样不是东西,都是嘴上抹蜜背后藏刀的人。

人家嫂子摆明了准备护短,她觉得现在不好说何小西的不是,只能换了个攻击对象。

“还有谁啊?我那可怜的小闺女,怀着娃呢,吃不上喝不上,天天跑好几里地去干份临时工,腿都跑得发肿。”

柳氏她们不好接话了。人家亲娘能埋怨女婿,她们不好跟着说。也帮不上人场也帮不上钱场。

而且她们也听出来了,闫氏这是想从何小西这儿挖点好处。至于是贴补她闺女还是中饱私囊就不好判断了。

“姓孙的那家子龟孙子,不把我小闺女当人待……。”

“娘,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小西这些子子不好,你不要在她跟前说这些,有什么事跟我说。”

闫氏看到大家没话说,正趁机借题发挥呢,突然被抱着孩子回来的陆拥军给打断了。

第908章爱屋及乌

做婆婆的最忌讳什么?最忌讳儿子站在儿媳妇那一边,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一般这种况下,别看丈夫是在帮着媳妇,却不会对媳妇的处境有任何帮助,只会让媳妇的子更加难过。

陆拥军还是太年轻,不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两个女人的战争,处在中间的那个人只能做调和剂、润滑油,不能偏帮一方,不然这了就没法过了。

就如此刻,本来找不到茬口只能自己郁闷的闫氏,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指着陆拥军的鼻子骂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谁家男的这样抱着孩子?你要不要围个围裙到锅屋里做饭去?我白生了你啊……,白把你养这么大,养大了你就跟着何家当上门女婿去啦……,一点也不听你娘的话,净听人家挑拨,向着人家,我让你媳妇把我气成这样,你还得偏帮着她,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小时候我就该把你摁尿罐里溺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一边说,一边哭,一边做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一边还能有余力上手打陆拥军几下。

陆拥军躲了几下,闫氏的巴掌落在他后背上。

其实也不疼,陆拥军就当是挠痒痒了,不想跟她较真。

他抱着的糖果被撒泼的样子吓得哇哇哭。

糖果年龄尚小,不像糖球似的,能跟着其他孩子出去勤工俭学了,人家不带他玩,他只能让大人带着。

平都是送到保育班的。大概也是被何小西晕倒吓着了,哭着不愿意去,就被留在家里。

陆拥军怕他影响何小西修养,就自己带着他。这会陆拥军带孩子也被闫氏拿来当借口攻击何小西。

何小西因为昨发现的事真相,屋及乌,对闫氏的容忍度比平要高。听着她指桑骂槐也不当回事。

闫氏什么人大家都知道,她骂两句也没人会把她的话当真。

看到糖果哭了,何小西伸手要接过来。

站在她旁边的柳氏赶紧先于她接过去。“我来,我来,你坐那边歇着吧。”竟是没有一个人把闫氏当回事。

闫氏骂了半天,被大家漠视了一个彻底,除了把自己气着了。

就连糖果,被柳氏抱到一旁哄了一会,也发出咯咯的笑声。

闫氏要疯了。有些人是大家都不跟他吵,自己一会就冷静了;有些人正相反,没人理会火气反而会越飙越高。

闫氏以前是前者,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的缘故,变成后者了。

事后何小西分析,也可能是儿子有能耐了,在外头被人捧得有些膨胀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受不了别人的违逆,一碰就爆炸。

闫氏的威严受到挑衅,怒火中烧,奈何不了自己儿子,返就就要抬手跟何小西一巴掌。

闫氏:好好的儿子,都让媳妇给挑唆坏了。

陆拥军一把抓住他老娘的手腕:“够了,闹什么闹?”陆拥军的脸板得像扑克牌上的老k,让闫氏也心头一颤。

闫氏清晰的感觉到了,她这个小儿子出去当了几年兵,已经不是当初她熟悉的那个惫赖的小子了。此时上有股肃杀之气。

尤其是攥着她的胳膊的手,铁钳子一样。

何小西怕他们母子之间矛盾激化。对老人动手毕竟说出去不好听。感觉劝道:“拥军哥,把娘放开,有话好好说。”

闫氏一点都不领何小西劝说的,反而对何小西怒目而视。觉得何小西是充好人。

脾气渐长的闫氏更难缠了。

何小西:我真是吃饱了撑着了,就不该对她忍让。

何小西决定了,以后对陆拥军好归对陆拥军好,对闫氏还是照着以前的原则来吧!这人就不识劝,越劝越来劲。

陆拥军识劝,把闫氏拉到离何小西远点的地方就把她放开了。他的本意也只是保证不让她碰到何小西,并没有打算对他娘怎么样。

“娘,我今天可是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就得罪你了?”何小西问闫氏。

既然已经决定就按以前相处的方式对待闫氏,何小西决定就从此刻开始。

“拥军哥,我今天什么话都没跟娘说,她说话的时候我就嗯了两声,就得罪她了?就这么不依不饶又是骂又是要打?不行,回头我得让大哥和大嫂来评评理,再不行我就去找大伯和大伯娘。”

何小西:我还不信我治不了你了?

马氏马上接道:“怎么着?我们家闺女还怀着娃呢,就这么受欺负,你们家得给我们个说法,当我们娘家没人怎么地?”

马氏把大腿拍的啪啪作响,拎着闫氏就要去陆家讨说法。

闫氏这会心虚了。真到了陆国和大伯娘跟前,任她再是三寸不烂之舌,能把黑的描白了,他们也只会相信何小西不会相信她。

她在陆家人面前,信用早八百年前就破产了。她说的话即便是真的,也没有何小西说的假话好使。

她哪里敢去让大家评理,赖在地上不愿意去。还不愿意认怂大声喊:“何家打人了,何小西打老婆婆了,……。”

马氏真想抓一把草把她嘴堵上。

现在是一年中最的时节,大家都没去地里干活,听到闫氏的声音都出来查看出了什么事。

看到人多,人来疯的闫氏更来劲了,马氏要放开她都放不开了。她抱着马氏的胳膊:“大家都来看看,大家都来评评理,我让何小西给打了,让何家的人给打了。”

大炮媳妇一看,赶紧跑去陆家喊人。一会功夫就把陆大伯和大伯娘还有陆大嫂等陆家的人都叫来了。

陆拥军正跟大家解释事的原委。闫氏得意洋洋道:“你说再多也没有用,大家都看到了,你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偏帮你……。”

偏帮你媳妇还没说出口,就因为陆大伯站到她跟前说不出话来了。

闫氏:谁?谁这么耳报神?献什么殷勤?

陆大伯是大伯哥,不好教训隔房的弟媳妇。喊了他弟弟一声:“厚廉。”

陆厚廉怕火烧到他这儿,马上把闫氏从何家人边拽过去:“你不好好呆家里,又到处乱跑什么?”

第909章夫妻一体

闫氏被陆厚廉给管住了,陆厚礼转头问陆拥军:“究竟怎么回事?”

这事其他人都是半截参与进来的,只有何小西和闫氏婆媳俩是全程参与的。

再说陆拥军毕竟是亲儿子,从他嘴里说出闫氏的不是来,终归是不好听。

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当娘的再不好,按照老传统都不好由儿子来置喙。尤其还是在媳妇跟老娘发生龃龉的过程中。

若是之前的何小西,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陆拥军的庇护,躲在他后由他对付闫氏。

现在的何小西,觉得她跟陆拥军夫妻一体,有些由她出面处理更合适的事,她愿意主动承担。

何小西扯了扯陆拥军的衣袖。虽然何小西还没有说话,陆大伯也把目光调向她。

何小西:“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周家的事。”

只简单的一句话,就让陆家的人知道了事的因由。直接给闫氏定了罪。

家丑不可外扬,陆厚礼呵斥陆厚廉:“还不家去,在亲戚家闹像什么样子?”

大伯娘给马氏道歉:“他干娘,这事是我们家的不是,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替她给你道歉。”

马氏:“好子不过,天天没事找事,小西这阵子不舒坦,当老的的不说心疼孩子些,还尽找孩子麻烦,你也有点做婆婆的样?”

又夸大伯和大伯娘:“多亏还有你们处事公道,不是你们管着,几个孩子更可怜,行了,你们回吧,她就是个拎不清的,我们不跟她一样。”

“不跟她一样”,在本地语里的意思是不跟她一般见识,不跟她计较。

何家人回去了,陆拥军扶着何小西跟着去了陆家。

“拥军媳妇坐下说。”大伯娘让陆大嫂给何小西备了座。

婆婆站着儿媳妇坐着,虽然儿媳妇是因为怀孕了况特殊,但是这种对比也让闫氏颜面扫地。

陆大嫂觉着是该给婆婆泼盆凉水的时候了,这些子她膨胀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时候让她认清自己几斤几两。

所以陆大嫂明知道婆婆站着儿媳妇坐着会让婆婆难看,依旧装傻没有给婆婆安排座位。

其他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也没人提出来这个问题。

“国娘,以后凡是关于周家的事不要跟国他们讲,你有什么想法直接来找我。”陆大伯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闫氏往后缩了缩。陆大伯今天严肃的表,让闫氏知道因为今天这事陆大伯想起之前二妹和他们两口子给家里招来的那些麻烦了。

新仇旧恨,陆家人才不会管陆二妹的死活。

或许陆二妹攸关生死的事大家不能袖手旁观,现在只是吃点苦头,陆家人还没圣母到这种程度就去伸以援手。

“我今天根本不是因为说了陆二妹的事跟他们生气,是我跟拥军媳妇说话,说了十句八句她就给我嗯了吧唧的答不理。”闫氏为自己辩护。

“我好歹是她婆婆,我在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就这么让个小x媳妇下我的脸。”泪涕俱下。

闫巧嘴之所以是被称为闫巧嘴,那就是没理也能争出理,没理也能争三分的主。

何小西也不是瓤茬子,都没抬头看闫氏,低着头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娘你让我怎么说?你说的话我根本没办法接腔,我不嗯了吧唧的怎么办?”

“你怎么不能接?你平常厉害的跟老天爷似的,嘴叭叭的比我还能说,你这会没法接了,说你不是看不起我谁相信?”

“娘你一直说我嫁到你们家享福,说我上辈子积了大德了才能嫁进你们家,那我怎么答啊?上辈子的事我又不知道?然后你又说二妹在婆家受罪受苦,我享福是积德二妹那是……?”

何小西的言外之意就是,我享福是积德来的,你闺女受罪就是没积德呗?上辈子坏事做多了,这辈子嫁到周家去偿还去了。

何小西:“虽然娘说的有道理,但是您是二妹的亲娘您能说,我一个做人儿媳妇和嫂子的人,这种话我好接吗?”

众人:这种话做嫂子、做儿媳妇的确实不好接,可不是就只能保持缄默了。

枉费闫巧嘴长了一张巧嘴,在何小西这个擅长偷换概念的人这儿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张着嘴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反驳了。

“拥军媳妇今天做的就对了,以后你们几个,你们娘无论再提什么无理要求都不要理她,让她去找我和你大伯娘。”陆大伯肯定了何小西的做法。

就连陆厚廉都受到牵连:“你们爹娘做什么事都没有分寸,这些年惹下多少娄子,虽然你们是小辈,但是也不能一味的纵容。”

以前陆家大伯作为一个农民,接触到外界的信息有限。现在由于陆家地位的提升,他接触到的东西也跟着升级。

毕竟是经历过各种乱世过来的,经历丰富,政治嗅觉敏锐。从一些零碎的消息里,捕捉到一些让他紧张的讯息。

他是整个家族的掌舵人,有教导小辈,约束族人的职责。

有他们给的这把尚方宝剑,何小西就放心多了。混乱将至,何小西可不想陆厚廉两口子被有心人利用着做下丧尽天良的事。

何小西马上接道:“有大伯的话我们心里就有底了,不然深不是浅也不是,再有二妹那个糊涂的在里头挑唆着,我们跟为难。”

还下了保证:“我们都不是不知道孝悌的人,孝顺父母天经地义,肯定没人会慢待爹娘,爹娘现在年岁不大,自己还能干点活,等他们上了岁数,我们肯定一点活也不让他们干。”

陆大伯满意的点头赞同何小西的表态。

至于何小西说的不需要再干活的年岁分界线,陆大伯一句也没提。

大伯和大伯娘还干着活呢,他们岁数比陆厚廉他们大多了,哥哥嫂子还没养老呢,你们哪来那么大脸要求养老?

“陆二妹的事咱们该管的肯定会管,不过人家没打没骂的,就因为上班多走几里路咱们就去闹,这实在说不过去!”何小西无奈道。

第910章偷不如有连襟看门放哨

今天若是受苦的是陆大妹,让何小西买一辆自行车送过去她也心甘愿。周家之前那样算计陆家,他们得多少脑缺钙还送上门让人占便宜?

在座的所有人想法都跟何小西是一样的。要是陆二妹在周家挨打挨骂了,他们去出头问问倒还合合理,现在这种况他们怎么过问?

不用去大家都能想象得到周家会怎么回话。周母肯定会说:你们心疼闺女,就给我们家买辆自行车呗!

没有自行车?真心疼闺女就领回家去吧。

在座的没有一个心疼陆二妹的,谁会往自己上揽这个麻烦精?

陆大伯:“国娘,国一个月给你和厚廉两块多钱的孝敬钱吧?要不这个钱让国别给你们了,回头交给我,咱们攒几年,我给添点,让他哥哥嫂子们也给添点,咱们家给二妹买辆自行车也行,你看怎么样?”

陆大伯也是人才,直接将了闫氏一军。你不是心疼闺女吗?从你头上开刀,你也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做出点牺牲。

他也知道闫氏就是拿二妹当个幌子,让其他儿子往外拿钱,她到时候又落好人还能从中间扣一部分。让她拿钱,门都没有。

闫氏立马改口翻脸不认前账:“怀个娃娃罢了,哪个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呀?哪里就需要个自行车?”

还埋怨上了陆大伯:“大哥你就是太惯着孩子,陆二妹这么不通人的东西,给她买什么买?”

倒打一耙的功力也是没谁了。要不怎么被人封个巧嘴的绰号。

陆大伯不好跟兄弟媳妇论长短,让闫氏在言语上占了上风。不过也只是在言语上占点便宜,人彻底老实下来,再不敢提何小西享福不享福的事了。

大车店那边也很快传来消息:上级下来人核查洪宇天乱搞男女关系的事了。

这事真不好查。所谓捉捉双,这种事双方都不承认就不好定罪。何况人家丈夫都说没有,替洪宇天作证。其他人再是说的有鼻子有眼也没用。

不过何小西让人去举报,也没指望拿这件事当突破口把洪宇天拉下马。

就如何小西预料的,她的这一招打草惊蛇成功的让洪宇天开始疏远那个女人,天天老老实实的回家去给自家婆娘交公粮。

他家婆娘早就习惯了他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一趟,他这样天天回来,有些事反而不方便办了。

洪宇天不去大连襟家,以往天天来他们家的二连襟也不能到他家来了。打破了一贯的平衡。

二连襟就跟他家婆娘私下里嘀咕上了。“出什么事了?那天他突然就回来,可把我吓死了,不过多亏我机灵。”

洪宇天媳妇说的这个机灵,指的是那天洪宇天突然回来过夜,他家婆娘给他二连襟示警的事。

洪宇天不回家,他婆娘也没旱着,天天晚上招人家来住。

这要是两个人走到对头了,不得出命案?他婆娘紧张啊!

那天晚上要关上灯睡觉,他家婆娘非得不愿意:“你天天不回来,我自己住害怕,都习惯点着灯睡了,不就浪费点电,咱们家又不是缴不起这点电费。”

说什么都没愿意关灯,还扯着洪宇天不停的说话,提醒外边屋里有人。

虹宇天被唠叨的头疼:“睡觉吧,你看你叽叽咕咕说多少话。”

“我就知道我说两句话就惹你烦,不如外边的小妖精,说什么你都听,你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趟,我多说两句你都受不了了?你要是天天回来我能攒那么多话要说吗?”

翻墙进来的洪宇天的二连襟,看到屋里灯亮着还有人在说话,就知道他家连襟回来了,今天是没有他住的地方了。

这两天二连襟都把事打听清楚了:“那边被人举报啦,所以这几天都不敢去。”

“那咱们怎么办?他不会以后不走了吧?”洪宇天婆娘问。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不过让猫不偷腥不太可能。“应该不会,说不定过两天又勾搭上别人了呐。”

这人还真没说错。

家花没有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有连襟给看门放哨。

洪宇天很快又勾搭上另一个连襟给看门放哨的去处,之前那个很快就被放到了脑么勺后头。

洪宇天天天去新连襟家,大连襟搂着自己家媳妇睡觉都睡得不安稳。“洪主任有些子没来了。”

“你明天去他单位找他问问,从咱们家拿走那么多粮票和粮食还没给钱呐。”女人说。

她可不是能白睡还倒贴的人,想摆脱她也没那么容易。

男人唯唯诺诺道:“洪主任不是说不让去他单位吗?”怕惹恼了洪宇天失去一尊大财神。

“不去他单位也行,你去路上等着他。”女人斟酌了一下说。

第二天下午临近下班的时间,男人早早就在洪宇天下班必经的路上等着了。出乎他意料的是,没有等到人。

女人在家里也等着呢,往她男人后瞧了瞧,就她男人一个人回来了,没带着人回来。问他:“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人呢?”

“我一早就去等着了,他没走那条路。”

一连好几天,都扑了空。

女人的第三直觉,是最灵不过的。脑子里响起了警钟:姓洪的有了其他去处了,这是准备跟她划清界限了。

不给老娘一个交代就想跑?有这么便宜的事?

女人十分恼火。觉得那天闯到她家的人可能就是洪宇天安排的,是给她下呢。

肯定是早就跟别人勾搭上了,想甩了她又想从她这里弄走点钱,给她玩的仙人跳。

女人嫌她男人没用,觉得他斗不过洪宇天,决定第二天自己亲自出马。

第二天,女人换上一老粗布的衣裳,扣了顶破草帽,早早的等在了市场办的对面。

尾随着洪宇天到了他新连襟的家。看到洪宇天进了院子,女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女人:他娘的,算计到老娘的头上。

不过她还是谨慎的,不打算现在跟洪宇天翻脸。就算是要翻脸,也得先把损失讨回来才行。

第二天,女人涂脂抹粉,打扮了一番,在半路跟洪宇天来了一个巧遇。

第911章口气不小

女人风摆杨柳般走过来,因为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到洪宇天要避嫌也不好说话,只拿眼镜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这一眼里传递了太多讯息。基本来说就是嗔怪:死鬼!这么久都不去看我,看到没有,人家现在都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瘦是真瘦了,不过是心疼她那些钱心疼的。

洪宇天刚刚结识的新相好,正是恋,如胶似漆之时。

而且洪宇天刚刚被举报,看到她就想起被审查的恐惧。她家就是个深坑,哪里会跟她走。

一本正经又目不斜视的从她跟前走了过去。

洪宇天的这位老相好名叫媚香,原来的男人结婚没几年就死于工伤。掉进十几层楼那么深的马山铁矿的矿坑里,尸体都没捞上来。

媚香接到男人死了消息,连夜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卷巴卷巴送去了娘家,她婆家也舍不得出钱打捞尸体,双方拉锯推诿最后就没人管了。

媚香当时怀着个遗腹子。那孩子婆家不要她也就没留着。

不知是不是堕胎的原因伤了子,她再嫁后就再没有动静。

本来就钻钱眼里的财迷心窍,没有孩子怕老来无所依更是把钱看得特别重。

看到洪宇天装不认识她,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想,认为洪宇天坑她。

这个女人跟其他人不同,她心思深沉,特别能忍。虽然攥紧的拳头把自己的手心都戳破了,依然没有当场发作。

媚香感经历丰富,早就没有争风吃醋的浅薄,在她眼里只有钱才可靠。

媚香回到家里,就让她男人把她哥哥和侄子都叫了来,商讨怎么把钱要来再给洪宇天一个教训。

他们想的方法跟何小西的有点相似,也是举报。

“咱们不能盲目举报,先弄清楚他那个相好的在做什么,连她相好的一起告。”女人狠起来比男人狠毒。

他们之前都靠着洪宇天做黑市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那个女人肯定也不会只满足于洪宇天给的仨瓜俩枣。

媚香:敢从老娘这抢食,截胡老娘的东西,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起来洪宇天结识的新相好的也不是别人,是水洞村褚乾东以前的媳妇。

李娟当初跟疤瘌眼的被戳破,被婆家不容,只得回了娘家。

娘家哥嫂也嫌弃她名声不好,更嫌弃她吃闲饭,给她找了个城里的老光棍嫁了出去。

李娟新嫁的这个男人蔫了吧唧的,也管不住她,只能任由她胡作非为。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自从娶了她子过得好了,往吃粗粮都吃不饱,现在偶尔吃上顿红烧,还能喝二两小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她了。

给她们牵线搭桥的也不是旁人,是何泥墩家的小闺女。

她做这些,就是为了对付水洞村。她知道,李娟对水洞村诸人恨得牙根发痒。不要她挑唆,李娟也会主动对付水洞村。

李娟的男人围着围裙,把炒好的一盘螺丝放到桌上,点头哈腰的招呼洪宇天:“尝尝,我今天跟前院买的,下酒正好。”

洪宇天了一筷子,辣味足,正适合喝点小酒。点点头,把桌上的半包烟扔给他。

李娟不耐烦的挥手把她男人撵出去。“咱们喝酒,别理他,烦人。”

“水洞村的那个大车店,能不能弄过来咱们干?”

“咳咳咳。”

洪宇天不知道是被辣味的螺蛳呛着了,还是被酒呛着了,咳得肺都快咳出来了。

李娟又是倒水给他喝,又是拍后背给他顺气,忙活了半天才恢复。

洪宇天是被李娟癞蛤蟆打哈欠的大口气给吓得。

“印刷厂那个大车店可不是公司联营的,店本来就是集体的,后来又归到你们乡里去了,”洪宇天拿手敲敲桌面,“而且那个地方归许家运管,你可别给我惹麻烦。”

那里本来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借着地利的方便,被人打造成全市最大的黑市地下交易市场。

他敢对水洞村下手,却不敢对那个地方下手。因为动一发而动全,不一定就惹着谁,让人掀下马都不知道谁干的。

而且大车店在那里屹立多年不倒,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做事谨慎,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抓到他们的把柄。

所以虽然他们在最大的黑市旁边,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可能手脚干净,许多人去试图找他们毛病,也查过账也蹲守过。

找到点小猫腻也很快有人出面给保下了。

“,”洪宇天也知道是一块肥,奈何看得吃不得。

所以他才愿意跟他们合作,从水洞村下手,扳倒了水洞村,找到水洞村走黑货的线索,不怕弄不倒大车店。

何小东这几天跟着洪宇天,也发现了他跟李娟的关系。

“冒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何小西说。

“让大毛哥找人给褚家的儿子透个消息过去。”何小西对何小东说。

褚家那边死要面子,就算是离婚的媳妇,这样公然做起半掩门的生意,他们也会觉得丢了他们的脸面,肯定会下手收拾他们。

何大毛拿了何小西给的活动经费,已经结交了不少人物。让人直接给褚家那个有出息的儿子递话,比给褚家递话效果好。

给他家儿子递话,他们家会以为水洞村还不知道,为了面子会把这件事消灭在萌芽里。

要是水洞村都知道了,面子都丢过了,就没有制止的必要了。

陆拥军的假期眼瞅着就到期了,这边的事还没个头绪。

“要不然我先带着呦呦和青林回去,你忙完这边的事再回去。”陆拥军跟何小西商议。

何小西已经知道他前世并不是生病,而是救她和青林母子受伤,就不像原来那么担心他的体了。

这边她确实暂时走不可。这一次是水洞村面临的最大的一个危机,何小西得盯着一些,不要沟里翻了船。

钟家兄弟组织的贩货的队伍拉起来了,这也是他们的新机遇,不能让这次机会夭折了。

“让他们走几趟皖省,走完皖省再进山贩几趟货,暂时不要去豫省。”豫省是他们的看家路子,不能轻易放出去。

先走几趟不当紧的路子,把队伍里的人考察清楚了,剔除了有异心的再说。

第912章计划经济

既然陆拥军那儿没什么危险,何小西就没有必要非得跟着他了,给他带足了钱和粮票,交代他:“别太省,该吃什么就买了吃。”

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省了盐坏了酱。

何小西给陆拥军带的是全国粮票,是从大车店和小吃店那边兑换来的。

大车店和小吃店那边,现在为了稳妥起见已经不对外出售饭食给没有粮票的顾客。不过现在倒卖粮票已经成为一个产业,想买粮票并不困难。

黑市上也有兑换粮票的生意,全国粮票比本地粮票兑换比例稍高一点。

不过自家人用还是按1:1换的。

“你放心吧,我听你的,不省。”陆拥军说。

把旁边站着的闫氏气得翻白眼。有心想说让陆拥军省点给她花,看看旁边站着的陆国,没敢说出口。

“看好俩孩子。”何小西交代。

又交代俩孩子:“跟好你叔,别跑丢了让老拐子拐走。”

看着载着他们的驴车走远,何小西算算子,陆拥军进修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何小西觉得她处理好这边的事,陆拥军也该归队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一般都是从哪里选送过去的,培训完依旧回哪里去。

就是不知道陆拥军这一批学员还是不是如此。何小西决定等等看,等陆拥军的分配下来她再决定以后怎么安排。

豆棵站在何小西旁边:“拥军咋走了不带你们走?”

“他去当兵,不能带家属。”

“哦!”

把糖果放他肩膀上扛着。“你爹不带你们,哥带你玩。”

何小西都懒得纠正他了,他乐意当哥就当吧。

“哦,拥军媳妇,给我媳妇写一张介绍信,她说要回去拨户口。”豆棵想起他媳妇的交代,对何小西说。

何小西蹙眉:“你媳妇让你来开的介绍信?你家里人知道吗?”

户口对于水洞村根本不是个问题,豆棵媳妇要上户口不用把她原来老家的户口拨过来,水洞村这边也能给他上上户口。

这件事属于能做不能说的范围,悄悄把户口上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柳得全已经跟村里汇报过这个事,豆棵媳妇的户口随时可以上。

是柳家人变卦了?还是豆棵媳妇哄着豆棵来给她开介绍信?

“我媳妇让开的,她说这样上上的户口不算数,得把老家的拨来才能行。”

“她还说了什么?”何小西问。

豆棵歪着头想了想,“她还说结婚没跟家里人讲,得回去给家里人说说。”

何小西叹口气:强扭的瓜不甜,该走想走的人留也留不住。

“跟我去村部,我给你写介绍信。”

“拥军媳妇你真好,我媳妇说了就得找你开,找别人开不来。”

何小西真想问问他:如果你知道我给你开了这个介绍信,你媳妇走了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还会觉得我好吗?

何小西把介绍信折起来装豆棵的衣兜里:“不要让别人看到,悄悄给你媳妇,别跟别人讲。”

豆棵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豆棵走出门,站在门外的陆艳明走进来:“你偷偷给开了介绍信,回头他们家知道了还不得怨你。”

外地逃荒来的媳妇,这两年生活好了,好多都陆续回乡了。有些回来了,但是大多数都没有再回来。

豆棵家对这个媳妇严防死守,生怕她也跑了。

何小西:“她要真有心跑,有没有介绍信该跑都得跑,她一个女人家要是没有介绍信,跑了在路上再出点什么事,咱们心里也过不去。”

“等她走了,你去豆棵家跟豆棵娘说,有没有这么一口人,他们家这口人的口粮不扣除。”

陆艳明点点头,只要这一口人的口粮不扣除,豆棵娘应该就不会闹腾。

这两年何小西看在陆大嫂的面子上,给他们家的人都安排了好活,何小西觉得豆棵娘知道她给写的介绍信也不会怎么样。

何小西给写介绍信的第三天,豆棵媳妇就不告而别了。

只有豆棵骂了几句,其他人都没出来说什么。

豆棵并不明白这件事代表着什么,以为他媳妇就是回乡去拨户口了,去告知父母她结婚了,很快就会回来。

还跟摆渡的何滨交代:“大头,看到我媳妇过河,她要是没有钱你也先让她过来,回头我让我娘给你船钱。”

何小西听说了,沉默了好一会,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了。

豆棵媳妇是跟着去皖省的贩粮的车队走的。

走之前何小西交代了陆艳明,让他跟贩粮的人说,豆棵媳妇走到哪里离队随便她,不用让人查找她的老家。

贩粮队收购回来的白芋干有些已经被虫蛀了。白芋干过夏就是这样的品质,这个时代的储存条件就是这样。

水洞村的猪已经繁殖出不少,消耗粮食不少,收购来品质差的也不怕。

何小西看着人往猪场的饲料库里运白芋干,问猪场的负责人:“买来的母猪有多少能用的?”

“基本都能用,那些咬小猪的母猪都治好了,生猪崽少的控制好营养也生多了。”

母猪对气味敏感,如果把其他窝的小猪放到母猪的猪圈里,它闻到不熟悉的气味就会有攻击的行为,所以不要把小猪放到其它圈里就能避免这种况。

如果还有咬小猪的况,有可能是混进了其它气味,拿一把稻草在猪圈里烧一下,把气味给烧没了掩盖住,也能预防母猪攻击小猪。

“咱们的小猪不要出售,选品相好的多培育母猪,往外出售带仔母猪。”何小西说。

“出售母猪多了会不会影响咱们村的仔猪价格?”猪场负责人有疑虑。

如果是市场经济时期,何小西就会控制住市场上的母猪数量,控制住源头多赚钱。

但是现在是计划经济时期,何小西控制不住源头,不能趁风提高仔猪价格,不然就会有人找他们谈话。

不如卖带仔母猪,价格虽然不能有优势,但是可以谈条件,谁给的条件好就优先给谁。

想要母猪的村子多了,他们的母猪数量肯定没办法让所有村子都买到,想买的乡就拿条件来换。

可以是工人名额,也可以是河工名额。工人名额是把走工人的名额给水洞村,河工名额是帮水洞村出工挖河,是反着的。

第913章示警

“咱们得为恢复生猪养殖做贡献,不能眼睛只盯着钱。”何小西没有跟养殖场的负责人解释,而是唱了个高调。

如今的人讲奉献是主流,何小西这说辞倒是能糊弄住人。

负责人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何小西说法。

至于以后换好处,那是大家愿意为恢复生猪养殖所做的贡献,跟价格无关。

贩粮队连续走了几趟以后,水洞村的仓房里基本堆满了贩运来的白芋干。

这几趟贩粮,水洞村的车队没有出动,都是出动的专门给钟氏兄弟准备的那些。水洞村的车队只是到指定地点,把钟氏兄弟拉回来的白芋干转运回村。

盯着水洞村的那些人,只看到水洞村囤积的白芋干在不停的增加,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来自于哪里。

弄不清楚来路,也不知道是用钱买来的还是拿粮食换来的,就不好发难。因为对方也怕打草惊蛇。

“水洞村怎么回事?现在正是新棉花下来的时节,他们弄回来那么多只能做饲料的陈白芋干,却不去进棉花,这群傻蛋。”

不仅洪宇天这些人着急了,贩粮队里有些人也沉不住气了。

对钟宏达提议:“钟老大,进这些价钱便宜的大路货,卖掉也挣不多少钱,要我说咱就走远点,到南方弄点糖来,那玩意挣钱多来钱快。”

衣食住行,现在国家正在慢慢恢复中,吃、住、行都有了基本保障,最困难的是衣。但是棉制品属于国家严控品,他们伸不进去手。

人们已经不能满足于只吃饱了,有些人在吃饱了以后追求吃好一些。市场上对糖的需求在增多。

南方有些地方的人家在偷偷熬制土糖,他们可以去贩运。

土糖的甜味低一些,外观上品质差些,但是贩回来就有市场。

对于有其它想法的人,钟宏达并不挽留,大家志向不同,好聚好散。

陆续有人离开,也有人加入进来,又走过几次偏远山区以后,队伍稳定下来。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是不愿意走的。

等秋天来临的时候,陆艳明和何小东带着一部分村民,跟钟氏兄弟的队伍汇合后,往豫省腹地而去。

这么多人离开村子,瞒不住有心人,消息很快被传递过去。“我们村的陆艳明和何小西的哥哥,带着一些人已经好多天不见了。”

听到消息的洪宇天那些人两眼放光,他们已经意识到:机会来了,能不能把水洞村的队伍和线路撬过来,就看这回的了。

“把他们给我盯紧了,一回来抓紧汇报。”洪宇天兴奋的直搓手。

洪宇天盯着水洞村这块肥,有人也在盯着他。

媚香的侄子在她的授命之下,把整理好的关于洪宇天的生活作风问题和经验问题,还有职务犯罪问题全都捅了出去。

媚香想着:反正我的钱拿不回来了,你不让老娘好过,那就谁都别好过。

完全是出于报复心理,要让洪宇天下地狱。

这个世上最了解一个人的就是枕边人。媚香要报复洪宇天,比外人要打击他更能戳到要害。

洪宇天跟媚香相好了这么多年,他跟什么人有经济往来,跟什么人合作,收过谁的黑钱,这些都瞒不住她。

就连某年某月某时收受什么人多少钱,举报材料上也列举的十分详实。这些钱可能洪宇天自己都记不清了。

四分钱能做什么?如果有人告诉洪宇天,他就栽倒在一张四分钱的邮票上,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

但是此刻事实就是如此,洪宇天被抓了,抓他的线索就是来自于一封贴着四分钱的邮票寄出去的信里。

对于市场办,洪宇天的被抓是一场地震。因为洪宇天的被抓,牵扯出市场办大部分人。是一场小范围的坍塌式**。

像市场办这种单位,没有一个人的股上是干净的。如果不是担心整锅端会让市场办的工作瘫痪,所有人这会都已经被控制了。

许大棒子是这次的幸存者之一。许大棒子也黑,但是他做事谨慎,而且不好酒不好女色。没有特别明显的把柄。

他收钱只收现金,收现金的时候现场只有他自己和送礼的。他进去以后直叫撞天屈,没有证据能指向他的况下只能放了他。

放出来的这天晚上,不好酒的许大棒子破例到大车店的小吃店里点了点酒菜给自己压惊。

此时小吃店都快该打烊了,何时来看到他在喝闷酒,过去劝说几句:“许主任,酒多了伤,少喝点,我让你嫂子给你下点面条。”

这次的风波,小吃店和大车店也安然无恙。许大棒子对何时来也十分佩服。

因为按着大车店和小吃店的地理位置,应该是黑市生意的老窝,既然没被牵连到,就说明是清白的。至少也像自己这样,做事谨慎。

许大棒子喝的有点高了,自己拿过酒坛子倒满酒杯,把坛子递到何时来手里:“今儿个高兴,咱哥俩得喝……,喝一个。”

“要说这一片我最佩服谁?最佩服你们,你们那生意做的红红火火的,估计私下里也没少倒腾黑市货物,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干的,别人想从你们手里抢点生意都没抢走。”

何时来拿着酒坛子的手紧了紧,看向许大棒子,不知道这位是真醉了还是装醉,是说的酒话,还是想提点他什么?

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何时来把许大棒子送到大车店那边,给他安排了一个单间把他安排住进去。

单间的门刚一关上,本该喝醉酒睡着的许大棒子就睁开了眼睛,眼睛里不带一丝酒气。

出来以后,许大棒子就听说了,这次他们市场办的人都是被洪宇天牵连进去的。

他还通过自己的门路打听到,洪宇天前一阵子盯上了水洞村,认为水洞村有一只专门贩运黑市货物的队伍,想把他们拿下。

水洞村跟大车店的关系许大棒子知道。不管这条消息是真是假,他得给水洞村示个警。

不然他好容易出来了,别再因为水洞村被抓住了,把他再给供出来。要知道他跟水洞村之间也不是完全干干净净。

这些年他没少拿大车店的孝敬。

第914章养羊

何小西也没料到倒台一个洪宇天会闹出那么大动静来。

市场办差点全军覆没。

如此看来,洪宇天涉案金额应该不小,不然不会下这么大力气深挖。

即便没有许大棒子的示警,以何小西的谨慎也会安排好后手。

谁也不能保证洪宇天不会觉得自己死不甘心,顺手拉两个垫背的给他陪葬。

何小西把何大毛和陆友江喊了过来:“咱们的大车店现在也不安全,这次贩来的货物得尽快从大车店里倒腾回来。”

何小西准备先堆放在陆家老宅的院子里,不能往密室放,因为货物太多,放不下,也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咱们村里也不能久放,得再找一个稳妥点的地方。”

何小西提了提要选的地方的具体要求:有地方能放下货物和牲口车辆,还要偏僻,人员和车辆进出不引人注意。

何大毛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李窝村那边铁道上有个院子荒废了好几年了,是铁路的房子,咱们要是能跟铁路上借来用用,找个名目天天人来人往也没有人会在意。”

那个院子何小西知道,最早是沦陷期间本人中转的一个小货场,后头清泉河对面建了一个新货场,那边不如这边进出方便,就渐渐荒废了。

铁路上用不上,地方跟铁路不是一个系统想用不能用,那地方就一直搁置着。

地方倒是好地方,就是铁路跟地方上不是一条线,想借来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找人问问,我这边找着你那边也找找人,另外得做好借不来的准备,再找一个备用的地方。”何小西说。

这个地方能借来就更好了,因为不仅铁路跟地方上不是一条线,铁路公安和地方公安也不是一个系统。

地方不能到铁路上执法,市场办没有权限到铁路的地盘上搜查。这也是老印刷厂那边能成为最大地下黑市的最主要原因。

老印刷厂那儿的小涵洞过去,那一大片建筑都是铁路职工自己搭建的住的地方,土地属于铁路。跑进去市场办就难抓住,抓住也不好处理,得移交给铁路处理。

何小西决定去找集市头铁匠楚大叔问问,他儿子在铁路上工作。他们一个人也不认识,楚大叔的儿子能给搭个线就行。

何小西收拾了点东西准备出门。

“你不好好待在家里,又到处跑,这是又想去哪里?”马氏问她。

何小西把事跟干娘说了说,事紧急,万一有人去大车店搜查,他们的货物虽然不是要紧东西,被扣押一段时间也麻烦。

而且何小东他们出门贩货了,这次贩来的东西就要紧了,被抓到就不光是罚钱能了结的了。

他们得抓紧找一个地方存放。

“咱们种的那些甜菜,再过一个多月就能收获了,也需要地方存放和加工。”

马氏虽然不满意何小西出门奔波,但是也知道事紧急,就不再拦着她。

水洞村在坡地种植的甜菜,本地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以为是新品种的蔬菜。

何小西要把种植出来的甜菜自己加工成糖,投放到市场上出售,赚一笔钱。

何小西到了集市的铁匠铺,铁匠大叔正带着栓子打铁。

看到何小西过来楚大叔招呼她:“来了?你婶在后头呢,家去坐先喝点水,我干完这点就过去。”

楚大叔忙活完过来,听了何小西的要求说:“我下午去帮你问问。”

何小西:“我们出租金,或是用地方换都行,也可以提其它要求,都能协商,我们要在那边养羊。”

那边靠近铁路,铁路两旁长满了低矮的灌木丛,旁边还有大片长满草的荒地,是绝佳的放牧场所。何小西找的借口很完美。

因为土地都是属于铁路的,旁边的村庄除了能去割点草和放牧,不能利用那些土地。大片的土地都长着草。

何小西回去等消息。“有结果让人给我去信。”

回到家,何小西就安排陆友江去把大车店的东西都挪回来。

“晚上进村,马蹄子上包上布。”何小西吩咐。完全是做贼的配置。

楚青远那边也很快传回来消息,让何小西找工段长去协商借地方的事。

何小西急匆匆带着陆友江过去协商借地方。

工段长姓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那个院子借给你们行,就是你们养的羊不要跑到铁道上,万一要出现轧死羊的事,大家都麻烦。”

铁路两旁的灌木丛就是为了防止附近村里的牲畜跑到铁路上造成事故。牲畜上铁道,不仅是对牲畜有危险,对火车运行安全也是危害。

“不会的,我们正准备明年天到铁路两旁种些灌木呢,既能给羊当饲料,还能防止羊上铁路。”何小西说。

铁路两旁的灌木都是带疙针的,不仅防牲畜还防盗贼。

王段长听了果然十分高兴。

“我们如果羊养得好,除了上交给屠宰场的,我们村里可以留下一部分,到时候可以给咱们段上分一些。”何小西又道。

这种偏远些的村庄,附近的厂矿企业都不怎么愿意跟他们交恶。因为得罪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下绊子。

即使没有好处,王段长也不会拒绝出借院子。

但是这里头有楚青远给搭线,何小西还是要做到让大家都得利,让楚青远不为难。

听到还有羊分,王段长心里都乐开了花。

这个凭票的年代,买猪都困难,如果过节能给大家分些羊,就太好了。

“这不合适吧?”王段长客气着。既想要,又怕违反纪律。

“怎么不合适?咱们是共建单位,你们平组织人帮我们劳动,我们过节来慰问慰问大家怎么了?”何小西马上给出合理方案。

让王段长组织人在农忙的时节去水洞村走个过场,到时候水洞村就有名目来礼尚往来。

水洞村不种粮食,没有明显的农忙时节,去水洞村帮忙的人就是去走个过场,不用他们真去干农活。

王段长乐呵呵的笑着道:“对,对,咱们是共建单位,以后要互帮互助,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何小西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还得请段上帮他们协调。

第915章搜查

跟王段长达成协议,何小西告辞回去了。得抓紧让人去把借来的那个院子收拾好,把村里现有的一群羊迁过去。

借着修整院子和送羊过去的便利,把货物赶紧都挪过去,免得夜长梦多再出点什么意外。

何小西这边紧锣密鼓的进行着,那边对洪宇天的审讯也开始突破。洪宇天这么些年在这个岗位上没少收黑钱。

从他家里和他新相好的家里搜出来的钱、粮票和布匹数额十分巨大。

水洞村也有人过去现场围观。

何大毛回来以后眉飞色舞的说给何小西他们听:“他们家的钱和粮票多得没法现场清点,直接拿称称,称好重量回去以后再清点,布一匹匹的,好几个大箱子、大柜子装得满满当当的,还有白糖好几大袋子,估摸着得几百斤……。”

洪宇天的前一个相好的媚香倒是精明,知道举报以后后果肯定很严重,把自己这边收拾的干干净净。

面对被搜查出来的这么多财物,洪宇天不再负隅顽抗,开始发疯一般往外撕咬其他人,要多拉几个人给他陪葬。

凡是他觉得有问题的人都被拉扯出来。还有往跟他不对付的人,或是他怀疑是举报他的人都在他招供之列。

市场办的局长,一直被洪宇天认为是他仕途上的拦路虎,首当其冲处于被举报前列。

这位局长不负所望,被查出大量问题,家里起出来的赃物不比洪宇天的少。

如果只抓到洪宇天,顶多是一个局部小震,这位局长事发,使震级和震源面积瞬间成几何倍增长。

局长的落网,对于水洞村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他们这种小鱼小虾调查组一时半会还顾及不上,给了他们充分的时间做好准备应对。

但是,也让调查组对洪宇天的供述认真对待,力求挖出更多的问题。

以媚香为例,调查组最初没有找到赃物,但是没有就此放过,加大了外围的调查,最终找到她转移的赃物。

不过她被洪宇天“借”走不少粮食和粮票,相比于后来居上的李娟,她也算是幸运的了。至少可以比李娟少吃许多年免费的牢饭。

水洞村和水洞村的大车店也在审查之列。

何小西本来也没心存侥幸,洪宇天跟帮闲的还有李娟和何泥墩的小女儿相继被抓进去,这些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会帮着水洞村掩藏的人。

只要有一个把他们供出来,他们迟早会落入调查组的视线。

最先被搜查的是大车店,紧接着村里的仓库也遭到搜查。

不过仓库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许多虫蛀的白干。

“这些是用我们村人的口粮换来做养猪的饲料用的,我们是打算着大家勒紧裤腰带艰苦一两年,猪养成出圈了大家就能过上好子。”陆友江对调查组解释这些白芋干的来历。

猪养成出圈,卖给联厂他们就能得到国家的粮食补贴,就能进入良循环。现在付出越多,以后收益越大。

“你们这数量也太多了,你们有多少口粮能换得这么多?”调查组的人质疑道。

陆友江爬上垛堆,掀下来一麻袋白芋干,解开口倒在地上,解说道:“这些都是去年的陈的,过完夏天都虫蛀了,马上新的就下来了,这些东西口感又不好又存不住,当地都当成柴火烧,拿一捆柴火去都能换来一大口袋,我们的口粮是国家下发的大米白面,拿过去一斤都能换来十几斤新下来的白芋干,这种白扔的隔年陈货换得更多。”

那些人看着一部分已经被虫蛀成粉末的白芋干,对陆友江的解释有些信服了。

“这些都是吗?”慎重的问道。不可能陆友江说什么大家就信什么。

“都是,领导可以抽查。”陆友江坦dàng)dàng)的回答。

来人指定了几袋,有人上去给掀下来,打开查验。查验结果跟陆友江所说完全相符。

调查组有备而来,应该是有人的口供里提到陆家老宅的空房子,他们也要求搜查陆家老宅。

何小西让人拿钥匙打开老宅的院子,一间间挨次搜查过去。在一间屋子里搜到了一些土布和袼。

“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来人问道。

“这些是我们家的,好几年头里买来的,当时没卖完,后头凭票供应了,也没敢拿出来卖,自己家用也用不了这么多。”何小西说。

“政策我们也不懂,我正想问问能不能给村里人分一些呢,这些白放着都放坏了。”何小西问。

完全一副不懂政策,怕犯错误的农村大嫂形象。

她这些子怀孕,那些合的鲜亮衣裳都不能穿,穿的是她大哥的一深色衣裳。低眉顺眼的问着问题,看着又忠厚又老实。

只要不用于牟利,不扰乱市场,送人就能送。

何小西得到肯定的回答,马上说:“我们年底分粮的时候,这些也一起分。”

有这些东西在,来人彻底相信水洞村没有黑市货物。若是有地方藏起来了,没道理还留下一部分让他们给查到。中了何小西的障眼法。

送走来人,何小西并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嘱咐陆友江:“安排过去养羊的人一定得是放心的嘴巴严实的,就算被发现,也不能让人查到货物跟村里有任何联系。”

也就是说,放羊的得是能背这口锅的人,一旦出事要能扛住,村里不会亏待他。

“我大哥大嫂去。”陆友湖说。

他大哥管仓库,他是联系人,他侄子跟着走货。他们一家是跟着何小西这艘船不准备下来了。

何小西也是这个意思,还得是血亲才能放心用。小光跟着走货,他父母总不会出卖亲儿子。

“咱们的羊群还要扩大,要养出成绩来。”不能只做掩护用,做掩护也要做一个合格的掩护,才能不被人怀疑。

“是。”

何小西从来不会特意去坡地查看种下的那些甜菜。只有自己不去特别关注,别人才不会特别关注。

大家只以为那些就是新品的萝卜。

水洞村现在温饱不成问题,没有人去偷萝卜充饥,一直没有人发觉异常。

第916章制糖

对甜菜外松内紧的看护中,往豫省的队伍回来了。

走皖省跟走豫省不同,走皖省是半公开的活动,用不着那么多人,只是几个人跟着大车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走过去收货。

走豫省带的人手要多,像撒网似的把人全部撒出去,靠着一个个人手走村串巷,私下里偷偷采购。

大车只能在固定的地方等着,撒出去的人把货物收集上来,收集够了再回来。

虽然这次去的有些是生手,但是也是做黑市买卖的老手,有惊无险的都顺利回来了。

他们跟这些人是做的分成生意,也就是说这些人跟着他们的大车走,收上来的棉花和小布不能卖给别人,水洞村加价收购。

“都安排妥当了吧?”何小西问。

稳妥起见,回来的人没有立刻回村里来,在大车店休整了一下,跟着运输队又跑了一趟短途,才跟着其他人一起回来。

回到村里,甜菜就开始收获了。

这些都是叮当响的钱,陆艳明顾不上歇息,就开始看着人拔菜清洗。

“我去盯着就行,我脑么勺后边都长着眼睛呢,谁也别想给我耍手段,你就在家等着吧不用你管了。”陆艳明保证道。

何小西:脑么勺后头长眼睛?你以为你是什么怪物?

何小西在心里吐槽扒皮精。

不过扒皮精守财本领确实不凡,甜菜收获顺利。

洗好控干水分的甜菜,都被悄无声息的运到老货场大院里。在大院里开始加工白糖。

“尝尝。”陆艳明装了一点加工出来的白糖给何小西他们炫耀。

何小西抓了一些,颜色雪白剔透,卖相不错。tiǎn)一tiǎn),很甜。

“交给钟宏达去卖,咱们村的人不要经手。”何小西说。

陆艳明有些不甘心,这么多都是钱,交给别人经手他不太放心。

但是看看何小西,没敢说不同意见。

“钱不是一家能赚完的,咱们吃得让人吃点汤,不然谁替你出力?谁替你分担风险?”何小西说。

他们跟钟氏兄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谁出事自己担着。反正也不是杀头坐牢的大罪,顶多蹲几天笆篱子没收货物或者再罚点钱。

只要不让人觉察到这些糖是出自本地,就没人会把水洞村种的甜菜跟白糖画上等号。他们就还能再种一年。

何小西不贪心,懂得适可而止,最多再种一年她就收手。

市场办经过清洗,黑市反而更繁荣了。因为有前车之鉴,那些人执法的时候束手束脚不太敢作为。

陆拥军快毕业了。

他的同期里有一个是南城军区本地选派上来进修的兵。

“陆拥军,听说你跟我分配到一起,我们以后就是战友了。”那人说。

陆拥军做着的引体向上微微一顿,又恢复了原来的频率。“不是说了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吗?咱们俩分不到一起吧?”

“你考核成绩好,体素质也好,这次是专门给留下来的,我听说上头点名要留下你,听说已经商量好了。”

如果姓肖的不在南城,陆拥军愿意相信他是因为考核成绩好被留下来的,姓肖的在这里,就增加了许多变数。

上次大练兵中姓肖的给他小鞋穿,这次他不得不谨慎。

回到宿舍躺在上思考着这事该怎么处理。

他绝对不能留在南城,这里是姓肖的老窝,姓肖的在这里经营多年,他斗不过人家。

他跟褚大哥的况还不一样,褚大哥怎么说都是姓肖的儿子,那么多眼睛盯着呢,姓肖的不好出手对付他。

而且褚大哥是专业人才,凭本事出头,姓肖的打压不住他。

自己又不一样了,在这里弊端太多了,稍不留神就跟上次那样着了人家的道。

轮到休息的时候,这一次不是陆拥军休息,不过陆拥军人缘好,他说有事大家就把轮休的机会让给了他。

“我回来的时候给大家带点好吃的回来放心吧。”陆拥军许诺道。

出了学院大门,陆拥军直奔褚家。他得跟褚凤雏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因为是休息天,全家人都在。听了陆拥军说的话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谁都不是二愣子,会傻不愣登的觉得这件事是好事。

“我陪你去邮电局打电话,给你原来的领导打个电话说说这件事。”褚凤雏起拿起外,跟着陆拥军一起出了门。

昨天晚上陆拥军也是这样打算的,准备给他的营长打个电话,由他原来的部队出面跟南城这边争一争,看看能不能把他要回去。

到了邮电局,陆拥军排队以后拨了定海的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中,陆拥军深呼吸了一下,平复紧张的心。

今天是唐坤泽值班,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把电话拿起来:“喂。”

“唐营长,我是陆拥军。”陆拥军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自报家门。

唐坤泽也听出来是陆拥军的声音。“陆拥军,学习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听着电话另一端陆拥军的话,唐坤泽的眉头越拧越紧。

到了邮电局,陆拥军排队以后拨了定海的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中,陆拥军深呼吸了一下,平复紧张的心。

今天是唐坤泽值班,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把电话拿起来:“喂。”

“唐营长,我是陆拥军。”陆拥军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自报家门。

唐坤泽也听出来是陆拥军的声音。“陆拥军,学习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听着电话另一端陆拥军的话,唐坤泽的眉头越拧越紧

到了邮电局,陆拥军排队以后拨了定海的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中,陆拥军深呼吸了一下,平复紧张的心。

今天是唐坤泽值班,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把电话拿起来:“喂。”

“唐营长,我是陆拥军。”陆拥军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自报家门。

唐坤泽也听出来是陆拥军的声音。“陆拥军,学习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听着电话另一端陆拥军的话,唐坤泽的眉头越拧越紧

到了邮电局,陆拥军排队以后

第917章分配

如果一开始就打算转业回乡,这一年的进修又是为了什么?

这么拼命锻炼,在食品供应不足的况下也不愿意缩减训练量,把自己练得瘦骨嶙峋营养不良又是为了什么?

进修,就算进阶的敲门砖。如今进修马上结束,马上能进入军官序列,如何甘心就此放弃?

褚凤雏自己是淡泊名利的格,相比于追求功名利禄,更向往田园生活。

格使然,肖家威胁到他的生命的时候,褚凤雏都能淡然看待,只是对于连累到大家为他奔波受累有些抱歉。

他的格形成,有从医者普遍特,也有跟覃歆相遇后养成的习惯。

覃歆有心疾,绪忌大喜大悲,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互相同化。自从知道覃歆命不久矣,两个人就看淡生死。

即便如此,褚凤雏将心比心,觉得就算是他努力了该收获的季节却被掠夺了,也会心绪难平。

褚凤雏原本根本没有来南城的打算,是何小西的分析让他知道,退让只会把自己bi)得无路可退。

在来到南城,跟肖家近距离接触之后,褚凤雏一步步看清肖家的无耻,他看到的事实让他知道,何小西说的是对的。

褚凤雏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憎恶肖家,肖家不是喜欢掠夺别人的成绩,收割别人的生命吗?那么,就让他也充当一回掠夺者,让肖家那帮人尝尝心痛的滋味。

“我要是分配在南城正好,咱们离的近了可以互相照顾,小西他们娘几个的户口也在这儿,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买个房子,不是好。”

……

陆拥军又宽慰了面色沉的褚凤雏几句,他认识的褚凤雏一贯光风霁月,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远比对自己的还要大。

又商讨了一下万一运作失败,留在南城该怎么办。到了返校的时间,陆拥军就拎着徐阿姨给准备的食品回校了。

临走之前陆拥军特意叮嘱褚凤雏他们:“这件事不要跟老家说。”

大家点头。

即便说了老家人也帮不上忙,而且再过一阵就到了何小西的预产期了,不要让她跟着担心。

定海那边,唐坤泽挂了电话思考了一会这事该怎么处理。

有一个原则是肯定的,像陆拥军这种无论是体素质还是军事素养都拔尖的人才,不应该在权力的倾轧中被消耗掉。

唐坤泽拿起电话拨了两个号剩下的号码还没有拨完触宝电话挂上了,站起拿起军帽带上离开办公室。

嘱咐通讯员:“我去团部一趟。”

走到一半,又调整了方向,往家属区走去。今天是休息,家属区的路途近,先去家属区看看。

这件事cāo)作起来宜早不宜迟。

几天以后,唐坤泽再次接到电话:“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人员分配我们这边插不进手……。”毕竟是人家的地头,鞭长莫及。

唐坤泽也觉得有力无处使,心中的愤懑无处发泄。

刚放下电话,又有来电。是陆拥军原来所在单位的侯政委打来的。

“你们怎么回事?陆拥军怎么被留在南城了?我们这边输送给你们的人才,怎么能让别人截走。”电话另一端的人语气激动。

有陆拥军在,他就是个标杆,被用做激励所有后勤人员加强训练,遵守军纪。

挂掉电话,侯政委依旧气不平。不甘心就这么认了,拿起电话拨通他老战友的号码:“……我们的人就是因为你们,才被南城那边给扣了去。”

他们都是跟随着傅将军一起起义的人员,虽然后来际遇不同走的路不同,但是还是经常保持着联系。

在侯政委看来,这件事究竟是不是肖凌瑜做的手脚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不是,陆拥军此时被分配到新地方,也不如在老部队受重视。

他在这边已经打下的根基都白费了,到了新部队还要重新磨合。只看这一点,留在南城就不是个好选择。

打这个电话,侯政委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们跟南城同属一个军区,都没有把人要回来,对方跟他们是跨军区的,运作起来更困难。

而且当的人,对方会不会认都不好说。

总得为手下的带出来的兵试一把,尽力了才无愧于心。

陆拥军并不知道这些,他们的专业课已经都结束了,就等着调令下来,就可以去新单位报到了。

在去新单位报到之前还有几天假期,离家近的还能回家探探亲。

拿到调令,陆拥军都在怀疑给自己发错了。

他怎么会被跨区分配到齐城军区去?而且分配去的地方在豫省的新城,老家的人贩棉花常去的那个地方。

幸亏房子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没有买下来。不然还麻烦了。

陆拥军还有心想着俗务。

只要他的分配里面没有谋的存在,无论分到哪里他都没有意见,在哪里都是保家卫国。

人员分配背后的博弈和妥协,还是陆拥军现在所处的位置接触不到的。

他匆匆办理了离校手续,跟褚凤雏家告别,回家去了。

他要利用报到之前这段时间抓紧回家一趟。

虽然不能看到孩子出生,但是能看到他出生前的样子也好。

想想真让人遗憾,他马上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可是一个孩子出生他都没陪在他们边。

天气太冷了,何小西缩在屋里不想出门。当然,她想出门大家也不会许,月份越来越重,她行动不便,外头又刚刚下过雪,到处湿滑,大家怕她出去滑倒。

何大毛撩开门帘子进来,带进来一股冷风。

马氏拿着稻草顶头芯子扎成的小扫帚拍打了他几下:“进来之前也不知道把上的雪拍干净再进来。”

一边帮他拍打雪一边抱怨着。

“外头又下雪了吗?”何小西问。也是给何大毛解围,马氏那小扫帚拍打的也太响了,绝对有趁机打他的嫌疑。

何大毛这阵子受何小西授意,结交三教九流,交往的那些人惹得马氏十分不满,还只是趁机打两下,没有明着打都是很给他留脸面了。

可是这事却不能给马氏明说,只能让他受委屈了。

第918章懒

何大毛缩着脑袋,躲着马氏手里的神兵利器。

何小东挨打都不敢吱声,他就更没有底气反抗了。打两下就打两下吧,也不怎么疼。就是当着家里孩子的面挨打有些没面子。

何小西一给他解围,何大毛赶紧把马氏手里的小扫帚拿过来:“我自己扫,干娘你歇歇,我给你买了点瓜子,你们坐着嗑瓜子。”

“下着呢,比早晨那会雪还大了。”

把拎着的一包瓜子塞马氏手里面:“五香味的,我托人买的。”原味瓜子的都不好买,五香味的更得托人买。

手里还拎着一个布包,悄悄放在大桌子底下。大家都抓着瓜子嗑呢,也没注意他的动作。

“等雪停了就采冰,还是再等等?”何大毛问。

他纯粹是没话找话说,这些事归柳得全管,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就是怕马氏把话题扯到他头上教训他。先扯一会闲篇,等马氏去做午饭了他再说该说的正题。

何大毛:看我多聪明,机智如我。

“你不是要去一趟齐城吗?不去了?”草问他。

草的意思:你得去省城,什么时候采冰你也帮不上忙。

何大毛跟本城该勾连的关系都勾连上了,现在开始开辟省城的关系网。

别人拆穿他,何大毛还能给人个脸色看,自己媳妇拆穿的,何大毛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天寒地冻的,你不老实在家里,不好好上班,你瞎浪什么浪啊?”马氏问他。怕他心思不在工作上,回头再让单位给开除了。

这些子何大毛都快浪出天际了,也不好好上班,整天跟着帮狐朋狗友喝得面红耳赤的,让马氏替他揪着心。

何大毛赶紧拎着暖壶给马氏添水:“干娘,我去省城就是工作去,不信你问小西。”

“马上放假了,要不要把我侄子他们给接来?”讨好的问马氏:“我正好顺便把他们带回来?”

水洞村的生活水平高点,这些年寒暑假马氏的孙子外孙们基本都要过来过一些子。不回来马氏也让人给捎些东西带过去。

何大毛积极促成把人接回来,打的是马氏忙起来就没工夫盯着他的主意。

果然马氏的注意力就被带偏了。“带点东西过去吧,别让他们来了,路费也不便宜。”

孩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国家经济倒退,何涛的工资不仅没涨,还减少了一些,子过得也不宽裕。

不是头几年,还有余力给何小西这个干妹妹打副银镯子。

这也是前世马氏离开水洞村就再也没有回乡的其中一个原因,自顾不暇就更顾不上其他了。

“车票钱我这当叔的给出。”何大毛拍着脯充大头。

当然,这个大头何大毛也充得起,他现在虽然接受教训不敢再暴发户似的戴进口劳仔,只敢戴国产小梅,但是挣的钱还是不少。

他的钱现在都交给何小西给保存,藏在密室里,虽然不至于上称称,全点完手腕也得酸几天。

虽然还没打开看,但是何小西猜测,今天他拎回来放大桌子底下的布包里的东西,就能值水洞村目前好几年的产值。

等马氏他们出去了,何小西把布包拎到里屋,打开看了,果然除了黄灿灿金闪闪的首饰,还有好几件她估不出价值的玩意。

何小西正拿着观赏着,门外何大毛一惊一乍的声音传进来:“啊,你怎么回来的?也不捎信让人去接你。”

“包给我,我给你拎着,快进来,吃饭了吗?咱家还没吃,马上做好了,先进屋喝点水暖和暖和。”

又扯着嗓子嚎:“妹子,拥军回来了,干娘,多做点饭,拥军回来了。”恨不得喊得半个村子都能听到。

也就是他这种的带点自来熟的子,何小西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他。

他这种格结交朋友广,加上何小西给的经费足,手头大方,上到达官贵人,下到鸡鸣狗盗,都愿意与他相交。

他现在的位置与人交往也方便,世面上物资紧张,走他的门路想买什么都能买到,除了飞机大炮就没有他弄不来的东西。

背靠水洞村又有黑市交易。各种票据,即便是走白道搞不到,走黑道也能搞到。

外人看来,何大毛就是能量大,路子野。

靠着金钱铺路,现在他自己的关系网展开了,有些东西,不靠水洞村的黑市他也基本都能搞到。挣得钱把之前花的那些又补上了。

何小西把布包塞到下,起出来。

知道陆拥军最近就结业了,没想到去新单位之前还能回来一趟。

“哪里?”晚上陆国回来,听说陆拥军被分配去新城,十分惊讶。

之前何小西听到的时候,比陆国也好不了多少。

实在是跟陆拥军的原部队相隔太远了,大家做梦也想不到会跑那么远。不过倒是离家近了些,以后探亲方便。

家里去新城贩棉花,就能顺道给他捎点东西去看看他。

在陆家吃过晚饭回到家,陆拥军从底下给何小西拿布棉鞋。要把她脚上出门穿的毛翁鞋换下来,换成走路方便安全的布棉鞋。

“哗啦”,金属碰到陶瓷的声音。

“轻点,别打碎了。”何小西交代他。差点忘了底下还有东西。

陆拥军打开看了一眼:“要不要我给送过去?”

不过外头正在下雪,不方便送密室去。不是怕麻烦,而是怕留下痕迹让有心人看出点什么来。

不过,等雪化完天气晴好,他可能已经到新部队报到了。

“你不要自己去放,让大哥去。”陆拥军使唤大舅哥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何小西怀的这一胎,从开始就懒,不仅何小西自己懒总想睡觉,就是肚子里揣着的也懒,胎动都比之前两颗糖少。

陆拥军把耳朵贴着何小西的肚子听了半天,懒孩子都没赏脸动一下。

陆拥军:“糖球和糖果那时候不是动的多吗?怎么这个一动不动啊?”亲爹来了也不给点面子。

那时候何小西给他写信,总说俩皮孩子半夜翻,把她闹醒。

“这个乖,心疼我。”何小西摸着肚子笑得一脸母光辉。让陆拥军想抱怨他懒的话赶紧咽了回去。

第919章糖豆

媳妇说的话都是对的,如果媳妇错了,请遵循第一条。作为丈夫,这点自觉陆拥军还是有的。

正说着话呢,糖球领着弟弟回来了。小姑娘的两个小辫子已经松开了,歪歪扭扭的垂在两侧。

糖果的棉衣扣子也解开了,里头棉裤的袢带也解开了一个。额头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冒的汗还是被雪打湿的。

不过,不管是哪种,都得赶紧擦干免得着凉。

陆拥军这位爸给孩子擦洗,伺候好了崽儿送进被窝里,又倒了水给媳妇洗脚。

两个人终于有单独说话的空间了,何小西问他:“你们这一批的学员都分配到哪里了?”

陆拥军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媳妇。或许猛然间听到他分配的地方会反应不及时,一旦冷静下来就能猜想到其中有问题。

他们这一批的学员全部都是原本从哪里来分配回哪里去,只有他一个先是暴出消息会被留在南城本地,后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干脆跨战区分配。

听完陆拥军的复述,何小西沉吟片刻道:“那位跟你原先分到一个地方的战友,以后一定要多加联系。”

陆拥军点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思考过:那位战友是不知,只因为分配到同一个地方想跟他拉近关系?还是知道什么内幕,来跟他通风报信?

不管是哪一种,是误打误撞还是有目的的透露,这份意都得记着。

若是对方是出于同,这份恩得还;如果是特意通风报信就更得加强联系了,说明对方跟姓肖的有过结,他们或许能多拉一个同盟。

陆拥军在家休整了几天就去报到了。

陆拥军跟对方的联系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半年后,他就进入丛林,在带雨林中穿行的时候,根本接不到信件。

无论是他给家里寄信,还是家里给他寄信,都要经过桂省的一个专用邮箱转寄。

何小西寄出去多封信,都没有回信。终于接到一封信,何小西捏着信纸,脸上的表沉的像是要捏死谁。

“娘,我爹来信了,信呢?”

陆糖球,大名陆佳莹,已经是一名一年级的小学生了。知道她爹来信了,就兴冲冲的往家跑。

何小西赶紧把信松开,脸上的表也瞬间变脸成温柔的笑容,变脸的速度都媲美川剧大师了。

“跑慢点,看你跑的一头汗。”何小西从脸盆里拧了毛巾给女儿擦汗。

陆佳莹拿着信叽叽喳喳的问何小西她爹在信里都写了什么。初入学的小朋友认识的字还太少,信还看不懂。

何小西糊弄了她几句。

“嘘,小声点,弟弟在睡觉。”何小西说。

“没事,这只小猪,睡着了打雷都不会醒。”虽然这么说,还是放低了声音,并且注意力被弟弟引过去,不再关注信:“娘,糖豆怎么会这么懒啊?二叔家的妹妹比他勤快多了。”

糖球说的二叔家的妹妹指的是何大毛家的女儿,出生期跟糖豆相近。

何小西:暴汗!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能睡。

何小西还在垂死挣扎,不承认儿子懒。明明只是能吃能睡乖巧了些。

对于这个懒汉弟弟,糖球是既护短又觉得他不给自己争气。

糖豆,陆拥军家的第三个孩子,因为出生的子恰逢二月二龙抬头,此地的风俗二月二要吃糖豆,故而得名。

糖豆是吃饱就睡,吃都闭着眼睛吃,换尿布都摆弄不醒他。醒着的时候也很少哭闹,自己跟自己也能玩的很开心。

省心到让人害怕。何小西因为不放心,带着去医院检查了好几回了,医生都说一切正常。

“弟弟多贴心啊,不哭不闹的。”何小西说。

糖球还是有些嫌弃:_`

“我觉得他太懒了,娘你不能太溺他了。”

糖球没有她爹那么识时务,反驳着她娘的话。

万一弟弟长大了跟爷爷那样懒该怎么办啊?糖球暗暗想着,没敢说出口。

因为之前她说过一次被她娘给训了一顿,说她不能对长辈不恭敬。她觉得她真是为这个家cāo)碎了心。

陆拥军这么久没有音讯,对于他的去向何小西早有猜测。如今来信了,就好比第二只靴子落地了。

陆拥军的去向她左右不了,但是导致陆拥军出国援战的人她不会放过。

也不能说何小西思想落后,而是世人大多如此。有国的心,还没有做好为国抛头颅洒血的准备。

尤其去涉险的是自己的亲人,恨不能以相替。自己去都比这样牵肠挂肚的好受。

这一,陆艳明来请示何小西:“咱们鱼塘里的鱼是八月节捕捞,还是等节?”一年就这两个大节受国人重视。

不过此地背靠微湖,水系纵横,东边又有长长的海岸线,水产卖不出太高的价格。

当然这个利润低,是跟黑市生意比较之下显得鸡肋些。周边其他村子看到水洞村搞水产养殖挣了钱,也都谋划着效仿。

“八月节捞,这件事你别管了,让柳得全负责,你把甜菜管好就行了,甜菜的账目让陆金鹏做平,别让人看出什么来。”

去年甜菜只是试种,今年的种植的规模比去年大,种完这一季他们就收手,打的是捞一把就走的主意。

这么大注下了下去,马上就能收获了,千万得看好了。

正说着陆金鹏呢,陆金鹏就来了,问何小西:“给段上送的大米怎么走账?”

王段长是实在人,水洞村收割稻谷的时候派了人来支农。

可是他们的羊群还在繁育阶段,今年不准备宰杀。说好的给段上送羊的事就做不到了,何小西让人把新打的稻子脱粒送了一些大米过去。

“把换来的白芋干的兑换比例调低一些不就出来了吗?”陆艳明说,觉得这人实在太了,这都想不到。

谁知道他说完,陆金鹏还不走,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他。

陆艳明想到这些子陆金鹏总是一点小事就来何小西这儿请示汇报,恍然大悟:他这是打着汇报的幌子,私底下受了何小西的指示办什么事。

陆艳明赶紧起告辞。

第920章投名状

“没什么事,你也一块听听。”何小西手心下压,示意他不用避开,坐下来一起听。

“金龄哥来信说,他打听清楚了,调到他们单位的这个沈龙就是肖凌瑜的小舅子。”陆金鹏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何小西。

“不过沈龙经常不去上班,就算去上班也是点个卯就走,单位里的人跟他都不很熟。”

何小西:吃空饷啊!特权阶级的待遇。这个不很熟应该都是说的含蓄的了。

“让金龄哥尽力就好,能查到多少就查多少,注意自安全。”何小西嘱咐道。

前两年荒年,村里一些在外地的人生活困难的,都受到村里的照顾,有把孩子送回老家的,有受到接济的。

陆金龄家的孩子就送回来过了两年多才回去。

他们这些人在异乡的,前世都是陆艳明化缘的对象,为了家乡也出过力,他们把孩子送回来寻条活路,何小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管。

当结下的善缘,今有了回报。沈龙看到靳慧芬调进的单位好,磨着他姐夫也给他换了新单位,换的新单位正好就是陆金龄所在的单位。

近水楼台,由陆金龄监视沈龙方便多了。

何小西要摸清沈龙的生活规律,等合适的机会一击毙命。

听到他们的对话,陆艳明脸色变幻,心里咚咚打鼓。

陆友湖把他大哥一家放在黑市生意里准备做背锅的,有了投名状;陆金鹏做假账,也是心腹。

何小西让陆艳明听他们的对话,就是看看陆艳明有什么表示。

他们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虽说做的不是刀口tiǎn)血的买卖,但是一旦有人有了异心,船翻了大家还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资本本来就是染血的,这个时代积累的第一桶金,都是刑法十年以上的案例。

要下水大家一起下水,谁也别想站干岸。大家上都湿了,才能报团取暖,才能干长久。

即便是何小西的前世,她也不敢说她挣来的钱都是干净的。

陆金龄先走了,陆艳明坐在凳子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何小西让人盯着沈龙能干什么?陆艳明想想就心惊跳。

何小西不着急,得让陆艳明自己想通,想通了就留下,想不通就出局。

他们今后干的买卖危险会越来越大,没有投名状,何小西放心其他人也不会放心。

屋里静悄悄的,陆艳明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好了。”陆友江跑进院子里。

陆友江突然出声,把陆艳明吓得差点坐到地上去。

“小西,报社来的那个记者,跑田里拍了咱们的‘萝卜’。”

“什么?”陆艳明急道:“你们怎么看着人的?”田里种的可不是真萝卜。

被爆出来他们一季的辛苦就白费了,说不得还得受处分。

何小西作为竖立的妇女典型,经常有记者到村里采访。如今看来,舆论果然是把双刃剑。

“他非要去地里看看,我们要硬是拦着不让看,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没事他也得怀疑了。”

但是要是拍了照片再刊登到报纸上,谁能保证不会有懂行的认出来?

“你先回去盯着。”何小西对陆友江说。

“怎么办?”陆艳明问何小西。

估计这一系列的刺激给刺激得太狠了,盯着何小西的眼神带着狠厉。“要不……?”

说完自己也有些犹豫,挠挠秃脑壳:“用不着这么狠啊!是吧?”

何小西点点头:“用不着,只要把他的照相机留下,能把胶卷曝光也行。”

把人留下就小题大做了,跟收益也不成正比。

陆艳明匆匆跑走了:“我去处理这件事。”

处理好了记者的事,陆艳明找到何小西表决心:“沈龙我带人去解决。”

何小西就是想让陆艳明带人过去。沈龙就是条毒蛇,有他在一天,他们就没有安生子。而且就他做过的事,不是有人保他,他早该死了。

“时机成熟了,我会通知你。”

“嗯!”

村里的几个调皮孩子弄坏了记者的照相机,村里出钱给了赔偿,并送了礼品给他压惊。

无冕之王也喜欢礼品,收到礼品多大的气都消了。

“最近不接受采访,有采访的就说村里这阵子牲口生病了,都忙着,不方便接待。”何小西吩咐:“让王老泉跟大家说牲口生病了。”

牲口偶尔会有生病的,这也不算是说谎。

好容易熬到甜菜成熟,陆艳明组织人手去拔甜菜。挑灯夜战。

“大家辛苦点,这批菜是要运往外地的,人家要的急,但是价格高。”陆艳明声嘶力竭的给大家做工作。

大车装着一车车“萝卜”送出去,看着空下来的土地,陆艳明松了一口气。

“任何坏事都只能做一次,常走夜路迟早遇到鬼。”何小西跟陆艳明解释为什么明年不能再种甜菜的原因。

他们种两年,就算是以后被揭露出来,获利轻微,而且已经收手了,顶多被批评教育一番。若是年年种,就是屡教不改,质不一样。

抓到现行犯和以往犯的错暴露,处罚也不一样。

“那咱们不种甜菜了种什么?”陆艳明尝到甜头,种地上瘾。

“种萝卜。”

陆艳明:……

何小西说的萝卜是真萝卜。

……

马上社会开始动dàng),人心浮动,他们要开始蛰伏,不能再冒险了。

当城里的大街小巷张贴上花花绿绿的大字报,何小西把钟家兄弟劝说回乡,自己也蜷缩在村里过起养儿常。

“把能筹到的现金全部交到我这里来。”何小西让心腹们把现金都交给她。

这些钱她有用处。

“出什么事了?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何小东问她。

“买古董。”

何小东:……这丫头,净突发奇想。

那些玩意又不能吃又不能穿,买这么多干什么。

何小西也不想买,就算是古董能升值,也不上她钱滚钱来钱快。

这不是马上治安不好了嘛,她的钱不能滚出钱来了,只能买古董。

而且她不买,有些老物件就被人为毁掉了,她这是挣钱和抢救保护两不误,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第921章单性繁殖?

何小东虽然面对着妹妹的时候表现的很不以为然,说了些打击她的话,回到家里却问柳氏:“咱们家还有多少钱?”

“二万七千多。”

“这么多啊?”

也难怪何小东惊讶,莫说如今,再过二十年以后的八十年代,万元户都凤毛麟角,是致富带头人,能上报纸夸耀的存在。

何小东是彻底的贯彻着男主外女主内,以前何小西没出嫁的时候由她把持着家里的财政大权,何小东只能大概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而且他知道的数额跟实际数额差距有些大。

何小西出嫁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移交给了柳氏。又不像何小西掌家那会来钱路子少,时一久,何小东猜都猜不到家里有多少钱了。

“都拿给我,我有用处。”

“哦!”

挪开跟前的脚踏,拿开几块地砖,从地砖底下的洞里边掏出来一个装粉的铁桶。

这藏钱的方法,也不知道跟何大毛谁学的谁?

刘氏给何小东选的这个媳妇,是真老实实在好拿捏,何小东说啥就是啥,让拿钱出来就拿,都不知道问问他要这么钱干什么去。

何小东过前院去送钱的时候,其他人也相继提着钱过来交钱。

或许是对何小西放心,每家交上来的钱数都不小。加上他们之前被人盯上那次交给何小西保管的说不清来路的那些物品,已经堪称天价了。

何小西拿着个大麻袋,把清点完的一户的钱记上账以后塞进麻袋里。

拍拍手让大家安静:“俗话说,兄弟不过财,过财两不来,现在有后悔的就可以把钱拿回去……”

何小西说到这儿,屋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大家之前的窃窃私语全都停下来,看着何小西的神色听她说话。

“大家现在拿回去我也不会对大家有什么想法。”

“我们家的钱是不会拿回去的,赚了折了都认了。”大炮说。

他们家的钱在所有人里算是少的,他们兄弟俩的钱加在一起都没有别人一家的多,别人都不怕他们怕什么?

他还后悔当初加入的迟了呢,不然他也能挣到别人那样多的钱。现在说什么他都得跟上了,不能再掉队。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真折了就怪自己命运不济,反正这些钱也是大姑带着他们挣来的,没有大姑带着也挣不来这么多钱。

“没人拿回去,那咱们就丑话说在前面,咱们这次生意是长期投资,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几年几十年,有中途急着用钱的我也不会给退股。”

何小西的意图是为了吓退不坚定的人,借题发挥吧了。

就算是这些资金都占用了,他们后期为求稳妥不会再冒进,但挣够维持现在生活水平的钱也不难,不至于就变成穷bi)了。

把不坚定的追随者赶下船,这条船才能航行得顺风顺水。

不过今天来的都是心腹,都是何小西的脑残粉,坚定的追随者,这样级别的恫吓看来是起不到效果了。

“我这钱不用,要用钱我再挣,挣不来大钱我去背冰也不会开口退股,咱丢不起那个人,小西你不要把我们瞧扁了。”

“就是。”

……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何小西建冰窖,是想给大家多一个挣钱的门路。让大家不出家门就能挣钱。

谁知道这两年水洞村发展迅猛,势头强劲,挣钱的法子多得很。而且个个挣钱都比冰窖干活挣得多。

现在在水洞村,只有最没有门路挣钱的人才去背冰挣钱。本村在冰窖干活的基本没有了,去冰窖干活都是看何小西面子去义务帮忙。

来干活的都是外村过来的,就像苏二姐两口子,年年农闲过来干活挣钱。

大家都没有意见,何小西就把钱手下了。

等众人都走了,何小东帮忙背着钱往密室里送。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不安全。

几十万呢。

现在有没有后世的百元大钞,最大面额是十块钱的老头票。几十万块钱好大一摞。

何小西指挥着她哥把装钱的麻袋放在架子上。

何小东看到一个盒子碍事,往旁边挪挪,看到里头满满当当都是崭新的老版纸币。

“你怎么还留着这些东西?怎么没兑换?”何小东问。

这些纸币是一些退出流通的金圆券、法币,还有边区流通的纸币,和新中国成立以后使用过的第一代纸钞。

这些钱以前是钱,现在说得不好听点,做擦股纸都不够料,都嫌弃它们拉皮肤。

何小西把盒子拿过来,拿了随带进来的一些粮票、布票这些新票据放进去:“过些年说不定这些钱就值钱了呢。”

何小西:不是说不定,是真的很值钱。

后世第一代纸钞全存世不足十,一拿出来最少也能值大几百万。

也没多少钱,既然妹妹喜欢,何小东也不会过分指责她,说了几句就放过她。

兄妹俩从密室里出来,何小东交代几句让她买古董要看仔细,别被赝品给骗了。

几十万块钱呢,都是大家的血汗钱,到时候补不上大家的钱可怎么办?

何小东愁得唉声叹气。

不说何小东跟头老黄牛似的,村里有什么活都抢着干,就怕妹妹把大家的钱霍霍了,他多挣点到时候替妹妹赔钱。

何小西指使着何大毛和陆艳明,利用各种途径搜寻古董。

南城的消息用一封封信寄过来。陆拥军的信依然还是那么少。

收到信何小西的心就放下来几天,然后随着子一天天过去再越提越高。然后再收到信再放下心,如此循环往复。

不知道是不是太担心了,太紧张了,导致何小西的月经都紊乱了。

何小西去医务室看病。不知道怎么传的,居然传出来何小西怀孕的消息。

陆拥军都一年多不在家了,何小西又没有单繁殖的功能,怎么可能怀孕?

陆国急得在屋里转磨磨。

“要不我去问问?”陆大嫂被他转的眼晕,问他。

“这种消息摆明了是假的,问什么问?”

这种事不能问,问了就代表家里怀疑拥军媳妇了,无风都能掀起三尺浪。

第922章都对

陆国的政治敏锐很高,想的有些深,觉得这是针对他们家的一个谋。

外头越来越乱了,不管是不是谋,都得慎重对待。

老武那样位置的人都被从办公室赶出来了,还是何小西给他托人安排到铁路上干起了扳道工。

外头传来乱糟糟的声音,尤其以闫氏的声音最高亢。陆国两口子面色都变了,从屋里冲出来。

不过他们住后院,追出来闫氏已经走得没影了。

“你三老太太呢?去哪了?”陆国拉住一个大房的重孙问道。

孩子年龄小,支支吾吾的指了一个方向。

陆国以为闫氏去何小西那里了,找过去也没找到人。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过来了?有事啊?”何小西随口问着。

看到两个人的面色,心想:还真有事啊?

“拥军媳妇,咱们家相信你,你不要胡思乱想。”陆国给他媳妇使了个眼色,陆大嫂赶紧说话。

陆国被气着了,瞪陆大嫂:让你说话不是让你胡说八道。

几个人正解释不清呢,生家大儿子跑了来:“九爷爷,十三,你们快去看看,我娘和三老太太跟何泥墩家的人打起来了。”

几个人也顾不得解释什么了,赶紧往何泥墩家跑。闫氏就是颗雷,不知道哪会就爆炸了,威力巨大,而且无差别攻击,不分敌友。

生家大儿子跑得气喘吁吁。“三老太太把何泥墩媳妇的头打了个血窟窿,躺地上没气了,不,不知道人死了没有。”

何小西:谢天谢地,还好这次炸的是敌军!

何泥墩家围得水泄不通,何小西他们拨开人群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里头闫氏的声音:“还叫灯花,你想蹬谁?还想乱花人们的钱?听名字就不是好东西。”

何小西:这都哪跟哪啊?

“你个反革命小崽子,竟然敢往军属头上泼脏水,你这叫居心什么来着?”

小驹:“居心不良。”

大宝:“居心叵测。”

俩孩子齐声告诉她。

“对,居心不良。”闫氏补充着自己的话。

不忘教育大孙子:“你得好好跟小驹学学,说个词都能说错。”

小驹:“没说错,都对。”

“哦!都对,都是说你们这些反革命小崽子的。”闫氏从善如流。

何小西到了人群的里层,就看到她婆婆穿着平穿的老式斜襟盘扣的褂子,腰间却系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武装带。

头上戴着红五角星的军帽,打着绑腿的脚上穿着绿胶鞋。

她的旁边,一左一右站着穿着绿军装的小驹和大宝。

何泥墩一家冲着人群地头跪成一排。何泥墩媳妇有一片头发湿着,估计是流血流的。

何小西偷眼往陆国看去,就看到陆国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红,一会白。

小驹看到家里人来了,低下头,悄悄往蹦哒的欢脱的大宝旁边挪了挪,拽了拽他的衣服。提醒他谨慎点作,家里人看着呢。

大宝终于发现危险,俩孩子对视一眼,呲溜跑了。

“你们别走啊!还没批斗结束呢!”闫氏喊他们。

抬头看到大儿子两口子和小儿媳妇都在,对其他人说:“你们继续,继续啊!我去趟茅房。”可耻的尿遁了。

何小西几人也顾不得看批斗,回家去了。

外头现在运动正轰轰烈烈,不过他们这个小山村地处偏僻,还算平静。

主要是何小西不想让山上的庙宇和学校受到波及,压着没让大家动,也叮嘱了何大毛不让人动这边。

看来哪里都没有净土,水洞村也不能独善其。

何小西他们先回到的家,他们回家一会以后闫氏才挨挨蹭蹭的从大门进来。军帽和武装带都摘了下来拿在手里。

“娘,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带着家里孩子胡闹?”陆国把闫氏说得老脸通红。

何小西:“大哥,咱们在家说话没事,出去说话得注意,不能说是胡闹。”何小西提醒他不要因言获罪。

有人撑腰,闫氏腰都直了,理直气壮的解释:“他们来喊的我,说老泥墩家的人往十三媳妇上泼脏水,关系到咱们家的事,我缩在后头不好。”

何小西:这里头还有我的事?

自从闫氏在何小西这里吃过亏,收到的孝敬钱都少了,闫氏就在反省,觉得还是跟何小西处好关系对自己更有利。

所以大家一说有人要对何小西不利,闫氏马上冲在最前面。

闫氏忒会说,一番话就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了,还着重夸了一番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还引用了好几句语录。

不管闫氏出于什么目的向着她,何小西都觉得闫氏这回做的不错的。

夸了她几句:“娘你真厉害,语录背的也熟练。”

“那当然,我得去**向领袖汇报去,背的不好哪能行?”

何小西差点没被自己给噎死。

偷偷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嘴欠,知道她就是个人来疯你乱夸什么?

“那是年轻人的事,你在家组织人批斗就行了,没有你我怕其他人做不好。”何小西赶紧劝她。

这种子的人还是看在眼皮子底下为好,别被有心人利用了,再捅出篓子。

而且他们村需要批斗的人不少,不能妇人之仁。谁知道这次这些人往她头上泼脏水,只是想恶心她一下还是想翻天?

前些子何小桥穿了一警服回来,还挎着枪,虽然跟马戏团穿人的衣服的猴子似的,也让村里人心惶惶的。

他们是时候把节奏控制在自己手里了,再放任下去何小西怕出事。

既然闫氏喜欢干这个,就让她去干吧。

闫氏这种人只要把她跟坏心眼的人隔离开就没事。她的脑容量和胆子都不大,做不出太过分的坏事。

何小西安排好闫氏回到家,就看到马氏叉着腰在门口骂街:“你们这些杀千刀不得好死的玩意,乱传瞎话也不怕下拔舌地狱……”

何小西觉得,家里老太太们虽然没有一盏省油的灯,但是还都可。

这件事她初听说还生气,这会气都全消了。

何小西正劝着马氏,陆金鹏过来了。

没进门就被马氏给骂了。

第923章迁怒

陆友盛被bi)迫不过,又领着他老娘去了他哥哥家。他老娘在陆友强家闹腾到半夜,引得大半个村子的人围观。

除了让村民们更同陆友强媳妇和三个闺女外,没起到任何作用。

陆友盛媳妇经此一事明白了,除非她纵一跳,不然这事没法善了。可是,人都心存侥幸,不到万不得已,做不到破釜沉舟。

第二天一大早,陆拥军赶着骡车过来接何小西。帮着何小西把两只大坛子给搬到车上。

另一边,柳四嫂和柳得全媳妇带着一帮妇女赶到了何泥墩家。“大嫂子,村里今天组织妇女活动,你们家二儿媳妇也要去,快让她准备一下,马上出发了。”

“什么活动啊?她懂什么,就别让她去了吧。”何泥墩媳妇狐疑的问,替草推脱掉。

“这我可做不了主,村里决定的,让她快点啊,我先去通知其他人,一会再过来喊她。”柳四嫂不敢跟何泥墩媳妇多嗦,怕被问露馅了。

“跟着去看看,打听打听是什么活动,都有什么人参加?”何泥墩媳妇吩咐他孙子。

何六斤出去,跟着人后头到了村部门前的空地上,凑上去跟人打听:“二,你们这是去干什么呢,这么多人?”

被问到的人一愣,旁边的另一个妇女赶紧替她回答:“这你都看不出来,全都是妇女参加的活动,肯定是妇女活动呗,你个毛头小子瞎打听啥?你也想参加?”

其他人哈哈笑起来,一起调侃何六斤。何六斤再是流里流气,也招架不住这么一大群如狼似虎的老娘们,被挤兑走了。

回去学给他听了,依旧没打消他们家人的疑虑。

看着收拾妥当的草,何泥墩媳妇吩咐何三喜媳妇:“你也收拾收拾,跟着一起去。”

何小西过来喊人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变成两个人。这是不放心,让人跟着监视着啊。

何小西不动声色,说:“二侄媳妇准备好了?准备好赶紧走吧。”看着何三喜媳妇也跟着,“哟,三侄媳妇去哪啊?”

“让她跟着去见见世面,”何泥墩媳妇陪笑,“非要跟着,不让去就说我偏心,去就去吧,在外面要听你姑的话。”

“还是大嫂子宽厚,让两个媳妇跟着去干活,哪像其他人家,去一个还不愿意。”何小西夸赞。

像是没看到何泥墩媳妇惊呆的样子一般,何小西带着草和其他人回到大车旁边。把柳四嫂喊到一旁:“何三喜媳妇跟着,执行第二方案吧。”

多亏着她前世带过来的习惯,什么事都多做一手准备。不然这个多出来的盯梢的何三喜媳妇,就把今天的行程给打乱了。

“好,我和时来婶子,我们两个人跟住草两个人,得全媳妇跟着驴车赶近路先去大车店报信。”柳四嫂说着她的安排。

本来安排的是直扑何二喜家。如今只能先去大车店帮着干活了。

两辆大车的人,把正缺人手的陆艳明乐得差点找不着北了。“你们先歇歇,糨子马上打好了,今天你们的活就是给房子糊报纸。”

看着真是来干活的,何三喜媳妇脸色就变得难看了。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迁怒于草,对着草横挑鼻子竖挑眼。

糊报纸要先把墙壁扫干净。就把人分成两拨,一拨人打扫,一拨人糊墙。

打扫卫生的活,肯定要比糊报纸的活脏。柳四嫂指派分配任务:“三喜媳妇,你去跟着你时来一组,打扫卫生。”

何三喜媳妇肯定要给双小鞋穿着,被“特别照顾”着做打扫卫生的活。

三喜媳妇蹙紧眉头,说:“我不想打扫卫生,我想跟她们一起去糊报纸。”

柳四嫂:“要是个个都跟你一样挑肥拣瘦的,这活就不用干了,你不想干就回去吧,死乞白咧的非要跟来,来了还不好好干活。”

柳四嫂本来就打算找机会为难她,她还非往枪口上撞找修理。所以柳四嫂训起她来一点都没含糊。夹枪带棒的,什么话难听说什么话。

三喜媳妇把当众训了个没脸,脸面有些挂不住。眼泪啪嗒的抽嗒上了。

这些跟来的妇女,都是平在家干活比妯娌多,吃的比妯娌差,挨骂受气当家常便饭的。根本就理解不了她的委屈,这才哪到哪啊?

所以也没人帮她说句话。她也只能不不愿的抱着个笤帚跟在招娣娘后头去打扫卫生了。

在家有草这个使唤丫头做脏活累活,她好多年没干过这种活计了。干了一会就受不了了。装作迷了眼睛跑开了。

“草,你去帮我干去,”二嫂也不叫,颐指气使的,“一点眼色也没有,没看到我眼睛睁不开了。”

一个屋里的其他人都是习惯被妯娌支使的,没有人说话,草也是。听了三喜媳妇的话,草乖乖的接过她的笤帚就要过去。

疤瘌眼家的三儿媳妇看不惯这样的形。她从小见到的她嫂子们,一个赛一个彪悍。到了婆家也是早早就分家单过自己当家做主。

她就是老母鸡群里混进去的一只鹅,羊群里混进的一头犟驴。

直接过去把三喜媳妇推了个踉跄:“看把你能的,你那么贵来干什么活,你干脆雇个大领来算了。”

大领是本地方言,就是长工。

三喜媳妇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疤瘌眼家三儿媳妇膀大腰圆她惹不起。草却是细胳膊细腿,还是她欺负惯的。

“我们家的事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抽出草手里的笤帚,就抽了草一笤帚疙瘩。

“就能懒死你了,让你干点活就叽叽歪歪的。”

被旁边的疤瘌眼家的三儿媳妇给夺了下来:“大路不平众人踩,你欺负人我就能管。”说话的时候却显得底气不足。

现在的风俗习惯就是打媳妇、打自己家里人别人不能多管闲事。

就好像陆友强老娘接连两天晚上打骂他媳妇和闺女,她媳妇头都给打破了。陆友强不管,其他人没有由头也不能管。

上次在河对岸,还是因为陆友盛打木丫的时候,打了何小西,其他人才能趁机插手管一下。

“你在家里是你们家的事,现在是跟着村里出来的,就算是村里的事,不算是你家里的事了,我们就能管。”疤瘌眼家的大儿媳妇惯会强词夺理。

她见自己妯娌被三喜媳妇压制住了,帮她狡辩出一个理由。

疤瘌眼家三儿媳妇一听:对呀!一下子理直气壮了:“就是,我大嫂说的对,现在是跟村里出来的,不是你家,

不能由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欺负人就是不行,我们就能管。”站到两人中间把草护在后。

何小西就在旁边屋子里打扫卫生呢,一开始就听到这边吵架了。

柳四嫂和其他人想过去劝架,都被她拦住了。

舍不得孩子不着狼,就让草被打一顿吧。这就是她最后一次挨何泥墩家的人打了,以后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草如果不跟三喜媳妇吵架,她们还得找其它理由去找何二喜麻烦呢。

三喜媳妇这么一先挑事,她想到了现成的理由。

见那边火候差不多了,何小西示意柳四嫂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吩咐了她一通。

第924章判官

924沈龙一行人在前头走,陆艳明二人不远不近的辍在后头,对方人太多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就这样一直跟过一条街以后,听对方谈话像是要去找个饭店喝酒。看来暂时是没有机会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后头呼啦啦跑过来一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拖长的棍子。

陆友湖一把拽住陆艳明,把他拽到路边靠墙站着。

后面这群人的目标正是前头沈龙一伙。

前面那伙人也发现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本来就是群乌合之众,看对方气势汹汹马上作鸟兽散,抱头鼠窜。

街上的行人怕被殃及,纷纷走避。

陆艳明二人知道机会来了。

“跟上去。”陆友湖说。

沈龙慌不择路,也顾不上他外甥了,只顾自己逃命。

后头二人紧盯着他。

沈龙这些年养尊处优,他一个白胖子吃的劲使上了,也跑过陆友湖他们这样正当年的壮汉。

很快就被二人前后夹击堵在一条巷子里。

沈龙看到前头堵着的陆友湖来者不善,扭头就想往回跑,回头才发现退路也被人堵死了。

“好汉饶命,咱们往无怨近无仇,放兄弟一马,手表和钱都给你们。”沈龙一边求饶,一边就要把上值钱的东西往外掏。

不得不说沈龙也算识时务,若是来人不是陆艳明他们说不定能花钱买个平安。

陆友湖也不跟他废话,他们是索命不是求财,手起棍落,沈龙就倒在了血泊里。

“走。”

两个人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方案逃跑,到江边约定好的地方集合。

两个人站在江边上,远处是在建中的大桥。陆友湖把铁棍扔往江心,陆艳明掏出五四式,犹豫了一下也扔进江中。

这把枪拿来只在后山试了一发,来到南城以后也没派上用武之地,就这样扔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过他知道他要是敢拿回去,何小西敢拿枪崩了他,虽然舍不得,还是咬牙扔了。

五个人并没有立刻回去,回到工地以后干到小年才辞工回家。

褚凤雏那边也接到消息:肖家的二儿子在武斗中被人敲断了小腿骨,不过没有危及姓名。肖凌瑜的小舅子下场惨点,直接被人敲碎了头盖骨,毙命于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

陆艳明他们回来就该过年了。

这是个荒诞的年月,人心浮躁。谁走了谁来了都是常事,所以他们离开村子也没人在意,毕竟跟走了没有再回来的,他们算是幸运的。

惊蛰家的何小桥就是走了再没回来的。不过,他家的孙子何一品据说混得风生水起。

“听说了吗?惊蛰的孙子当上干部了。”

“干什么部,他爹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估计也快了。”别人怕他们家,大炮不怕,他是什么话都敢说。

刚一说出口,就被他媳妇拎起耳朵。

大炮媳妇拎着耳朵把他拎回家,关上门就骂道:“大姑跟你说了没有?让你不要满嘴胡吣,管好你这张嘴?”

惊蛰这一枝子孙单薄。冬伯家只有何大桥一个儿子,还被抓了壮丁没回来。惊蛰家只有何小桥一个儿子,何小桥又只给他生了一个孙子。

何小桥失踪了,老惊蛰正窝着火呢,要是他孙子再出事,老惊蛰不知得迁怒谁呢?

人就是这样,不怪自己家家教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把责任推到别人上。

或许是大炮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惊蛰家的孙子被人一枪击中腿部,抢救无效死亡。

不要以为伤到腿离心脏远,离脑袋也远会没事,腿部也有大动脉,伤到要害一样死人。

消息传回村子里的时候,正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过年的时候。

距离何一品上次趾高气昂衣锦还乡才几天呢,人说没就没有了。

前几年老惊蛰威胁冬伯,死了不让他儿子孙子给冬伯打幡还言犹在耳,他自己这下是真没有人给打幡了。

老惊蛰疯魔了,走路一窜一窜的,嘴里还絮絮叨叨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安排人把惊蛰搬养老院那边去。”何小西吩咐大炮。放在村子里是个隐患。

“管好你这张惹祸招灾的嘴。”何小西警告他。

何小西不介意当阎罗的判官。可以下手狠,但是嘴炮用不着。嘴炮只能吸引仇恨值,一点用都没有。

“我媳妇已经说过我了,我以后注意。”

前几年老惊蛰威胁冬伯,死了不让他儿子孙子给冬伯打幡还言犹在耳,他自己这下是真没有人给打幡了。

老惊蛰疯魔了,走路一窜一窜的,嘴里还絮絮叨叨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安排人把惊蛰搬养老院那边去。”何小西吩咐大炮。放在村子里是个隐患。

“管好你这张惹祸招灾的嘴。”何小西警告他。

何小西不介意当阎罗的判官。可以下手狠,但是嘴炮用不着。嘴炮只能吸引仇恨值,一点用都没有。

“我媳妇已经说过我了,我以后注意

前几年老惊蛰威胁冬伯,死了不让他儿子孙子给冬伯打幡还言犹在耳,他自己这下是真没有人给打幡了。

老惊蛰疯魔了,走路一窜一窜的,嘴里还絮絮叨叨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安排人把惊蛰搬养老院那边去。”何小西吩咐大炮。放在村子里是个隐患。

“管好你这张惹祸招灾的嘴。”何小西警告他。

何小西不介意当阎罗的判官。可以下手狠,但是嘴炮用不着。嘴炮只能吸引仇恨值,一点用都没有。

“我媳妇已经说过我了,我以后注意

前几年老惊蛰威胁冬伯,死了不让他儿子孙子给冬伯打幡还言犹在耳,他自己这下是真没有人给打幡了。

老惊蛰疯魔了,走路一窜一窜的,嘴里还絮絮叨叨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安排人把惊蛰搬养老院那边去。”何小西吩咐大炮。放在村子里是个隐患。

“管好你这张惹祸招灾的嘴。”何小西警告他。

何小西不介意当阎罗的判官。可以下手狠,但是嘴炮用不着。嘴炮只能吸引仇恨值,一点用都没有。

“我媳妇已经说过我了,我以后注意

第925章寻女婿

有些人就是只看贼吃,没看贼挨打。没有靠山,没有依仗就两眼一抹黑的一头扎进去,这样的后果是何小西早就预料到的。

何小西没有出手。这里说的出手有两层含义,既没有推波助澜暗地里害人,也没有在他们遇险的时候出手相救。

何小桥父子失败了,把自己折腾死了。就算是成功了,也只是暂时的,等社会秩序恢复,他们这种人迟早会遭到清算。

所以何小西用不着出手,隔岸观火就好。

何小西说完,陆艳明心底一松。他就说嘛,他追随的人不会这样草菅人命。

屋里气氛轻松下来。之前那个话题实在不适合再继续,陆艳明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让我干什么?”

何小西:合着我说什么都都没听到?

只能再说一遍:“让人把养猪场那边的饲料屋腾出来,饲料全部送这边仓库里来。”

陆艳明:“为什么?每天猪消耗的饲料都多,放在这边不方便吧?”

“没关系,多安排几个人过来拉就是了。”

解释原因:“马上又要来一批下放人员,得给他们安排住宿。”

这些人跟之前下放的人还不完全一样,这些人来的时机太微妙了,正是运动的风口浪尖,受到的冲击肯定不会小。

所以不能给他们安排太好的住宿处,其它地方都是安排这些人住牛棚。

若真是罪大恶极就罢了,有些人只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并未做过危害家国的事,实在是冤枉。

严寒季节,让何小西把他们安排到四处漏风的牛棚里去住也是于心不忍。

水洞村的富裕远近闻名,何小西分析,能安排到水洞村来的也是各方角力的结果。

水洞村出了对哼哈二将,进入一些人的视线,通过他们俩的关系,塞进来一批人。

有些人是暂时靠边站退出权力中枢,保不住昔亲朋故旧,但是百足之虫僵而不死,给人安排个舒适点的去处的能力还是有的。

有些是不好公然保人,只能退而求其次,保住命才能东山再起。

……

养殖场的饲料室就是最合适的地方了,既有住猪圈的名声,又有舒适的实惠。

陆艳明去安排人打扫饲料室。

托何大毛的关系,佟家虽然也靠边站了,但是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冲击。不过要夹着尾巴做几年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在,总有起复的一天。

就是家里孩子,被停课闹得心都野了。让何小西很是头疼。

让人把陆金宇叫过来:“学校虽然停课了,也不能就把人放羊不管了,你们把人组织起来,安排活干,村里给按半个劳力发工资。”

“军事化管理,早晨出cāo),晚上政治学习。”何小西补充道。都得给戴个紧箍咒才行。

“乔老师他们呢?”陆金宇问。

这些人是后期学校自主招聘的下放人员,现在是重点监控人员,陆金宇不敢自作主张。

“进行一次政治学习考核,考核优秀的人可以留校考察使用。”

“不过不能大意,狠抓思想教育不放松,这种考核要坚持定期进行,不能走过场。”何小西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只要不傻,不愣头青,考核没有不过关的。

他们这边说着乔可勋,乔家也去了两位不速之客。

哼哈二将去拜访了人家。

“老乔,来咱们村不少年了吧?生活方面还习惯吧?”何大毛亲切的问道。

无事献殷勤非即诈。他们这样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让乔家的人很疑惑。

不知道自己家有什么可供这二位图谋的。

“来了几年了,习惯。”乔可勋拘谨的回答。

乔家的大乔给他们端了茶水送上来。

何大看了她一眼:“你们家的孩子都好,相貌堂堂,知书达理,老乔你教育有方啊!”

乔可勋听他夸自己女儿,差点吓得心脏骤停。以为他们打上了自家女儿的主意。

何大虽然最近混得人模狗样的,也是单,但是自己女儿还正值花季,怎么能嫁个能当她爹年纪的人?

何大还不知道把人吓着了,问站在旁边的乔晏:“怎么最近没去我们家找睿睿他们玩啊?”和蔼可亲的跟狼外婆似的。

“太调皮,怕打扰你们,就没让他到处乱跑,在家也能干点活了。”乔可勋客着。

打定主意再不然小儿子去他们家了。

大家绕了半天的圈,终于说到重点。何大毛问:“你们家乔昱跟我们家大妞小驹他们都没赶上高考,参加劳动还习惯吧?”

高考停止了,大妞他们几个正好卡在线上,大妞现在在村里供销社上班,小驹去大车店帮忙。乔昱这样没门路的只能下地干活。

乔可勋心里愤懑:我们家不卖女求荣,什么条件都不行。

不冷不的回答:“都有两双手,他也该自己挣饭吃了。”

这话说的,让人不好接话了。

何大毛打着哈哈:“毕竟是上过学有文化的人,跟着那帮子大老粗干活可惜了。”

乔可勋:“劳动不分贵jiàn),种地就很好。”

何大毛看一眼何大:这人油盐不进啊!

他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乔家人不接招,这是没看上他们家大妞,不想愿意?

两个人告辞出来。

何大毛:“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毛了老子,把他们都拉出去批斗。”

何大:“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咱们家大妞又不是嫁不出去。”

真那样他们成什么了?就算是把两个人捏巴到一块,也不美满。

他们家大妞好歹也是高中生,长得也不比谁次,就是大妞有程家那一段经历,总是个疤拉。

乔家的大儿子真不错,他才这么上赶着他们家。

何大毛安慰他:“咱家现在这样的地位,只要放出风去寻女婿,家里的门嵌子还不被踩塌啊?他们家没眼光,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何大挠头,真要看中他们家地位上赶着来的,他哪里能看上?那样势利眼的人也配不上他们家大妞。

何大毛看到他的纠结样,怒其不争。想想他自己家的宝贝女儿们,以后要是遇到这样倔脾气的亲家,敢推三阻四的,他就把人拉出去游街去。

反了他了!

第926章风声鹤唳

“要不跟咱妹子说说,她主意多,兴许这事她能办好。”何大毛提议。

又抱怨:“这保媒的事本来就该女人去说,男人去说张不开嘴。”

“大妞娘死得早,委屈我姑娘了。”这是同意找何小西求助了。

两个人去找到何小西,把这事给何小西说了一下。

何小西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看上那个抛妻弃子的陈世美。

什么眼神?

真够瞎的。

“不行,乔家配不上咱们家,咱大妞根正苗红配他们臭老九哪能行?你们就会乱点鸳鸯谱。……”把两个人训了一通。

两个人灰溜溜的被赶出来。

“我觉得咱妹子说的有道理,乔家确实不行,咱家大妞要是嫁过去,不得受他们家牵连啊?”何大毛说。

他们干的就是整人的活,看多了被整得死去活来的人。

何大被他们说的也有些犹豫了。

但是又觉得水洞村是他们的地盘,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谁敢整他女儿女婿?

“回去问问干娘,看干娘什么意见。”何大要集思广益,问计于马氏。

“也行,问问干娘。”

何大毛觉得何大婆婆妈妈的,要是他选女婿,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世人的通病,就好比教育孩子的问题上,看别人溺孩子觉得不对,轮到自己上,可能溺的还要严重。

俗称:打别人孩子不心疼。

哼哈二将在外头人五人六的,回到家里可不受待见了。马氏不知道实,对于他们干的这份抄家扒坟,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十分厌烦。

看到他们俩,拎着扫帚他们俩站哪就往哪扫,一副不欢迎他们,要把他们扫地出门的架势。

他们俩平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基本不往马氏边凑,今天有事,不能避开。

何大毛扶着马氏腆着脸陪笑道:“干娘,您老歇会,坐着我们的扫。”

何大拿着扫帚把院子扫了一遍。

马氏把何大毛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拉掉,像对待什么脏东西似的。

不搭理何大毛,苦口婆心的对着何大劝道:“他不是东西瞎胡闹,你可不能跟着他一起胡闹。”

何大毛:

何大只能嗯嗯着点头敷衍着老人家。

看到他受教,马氏很欣慰。

听说他们是为大妞的亲事来的,很心的出谋划策。

“你们别听小西的,她走火入魔了,我看乔家那孩子就才好。”

“模样心都不错,我耷眼瞧瞧咱这十里八村的,除了咱家小驹,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了。”

这些子何小西不管着何大毛,由着他瞎胡闹,马氏对她一肚子怨气。认为她这样是走火入魔造成的。

何大找到知心大妈了:“就是,就是,我也觉得那孩子好。”

“会挑的挑儿郎,不会挑楼房,咱家又不缺吃不缺穿的,要啥有啥,图他个人好就行,我看就才好,这事我做主了。”

何大喜欢,马氏才敢这样表明态度。

“咱们这是剃头担子一头,我跟大哥去了乔家一趟了,人家根本不接话茬,可能是不乐意。”何大毛给他们泼凉水。

马氏丝毫不担心乔家不乐意,不相信他的话。

“咱们家能看上他们家,是他们家祖坟冒青烟、烧了高香了,就咱家大妞这样的他要是能找着睡觉都得笑醒,不是我看扁他们家,不是咱们看上他,他们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咱们这样的。”

马氏真不是吹牛自夸,乔家儿子除了他们家不怕愿意找,换个人家都不敢。谁家乐意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这年月,遇到成分不好的都绕着走,谁会往上凑?

成分不好的想娶个媳妇,往成分不好的人家去寻摸人家都不乐意,都想把闺女往成分好的人家许。

地富反坏右想娶媳妇,只能往有才晦的人里去扒拉,矮子里头拔将军。不然就只能打光棍。

“你们俩做事就是毛毛躁躁,冒冒失失的,咱们家是女方,我们先去他们家提亲哪能行?就该找个人先给他们家透个话,

他们家要是有意,让他们上咱们家来提亲,咱们上赶着算哪门子事?所以我就说你们俩除了瞎胡闹干啥啥不行。”

趁机把两人劈头盖脸训了一通。

“行了,这事交给我了,你们别管了,静等我的好消息吧。”

他们在家商议这件事,何小西丝毫不知道,还当她把何大给吓住了打,乔昱那个陈世美不会跟他们有关系。

马氏想了想,这事别人干不了,还是得蚂子娘去合适。

找到蝈蝈家,跟蝈蝈媳妇密谋了一番。

这种事不能让人知道是女方先提的,知道了没面子。低头娶媳妇,抬头嫁闺女,女方先提显得不矜贵。

“你去就透个信,他们家要是愿意就来我们家提亲,他们要是不乐意,你就当我没说。”马氏交代。

“那是,我办事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人知道的。”蝈婶保证道。

马氏刚走,蝈婶就换了喝茶的衣裳去了乔家。

“他婶子在家呢!”

“在,进来坐。”乔昱娘起招呼蝈婶。

乔家是知识分子家庭,一般农家妇女都觉得跟他们不是一个阶层没有共同语言,很少跟他们家来往,最多见面笑笑。

正月里地里没有农活,在家也忌针黹,大家都是串门聊天。即使蝈蝈媳妇从来没跟乔昱娘打过交道,这是突然登门,乔昱娘也没多想。

蝈婶是无事不登三宝,扯了一会闲话,就把话题往何大妞上绕。

“村里供销社的何大妞你知道吧?咱们村长的侄女。”

乔家两口子刚刚说过要提防何大的话题,蝈婶话一出口,乔昱娘心里就“咯噔”一下。

脸上的笑就有点维持不住了。

两口子商议过了,俩闺女养在家里养成老姑娘,也不能嫁给何大那样的。

真不是乔家夫妻自恋,或是被迫害妄想症,来个人就认为人家打他们闺女的主意,是因为被吓着了。

有点什么事就风声鹤唳。

就因为他们落魄了,好多到他们家打着捡便宜的主意恫吓他们。

还有打着换亲主意来的。

他们是落魄了,可是脊梁骨没折,文人的傲气还在。

第927章棒打鸳鸯

只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前世,当乔晏被人押进牛棚,打得遍体鳞伤,跪在撒着碎玻璃渣的台子上批斗。

乔可勋气急攻心猝死,她自己缠绵病榻。

乔家大女儿只能忍辱出嫁,形势比人强。

他们现在之所以还能这样牙齿紧,不过是因为他们认识的哼哈二将还是有底限的。即便他们无耻到没了底限,还有能制约他们的何氏兄妹。

不然换了前世何领群那帮人试试?分分钟让人生不如死,家破人亡。

反抗能反抗,反抗的代价太大。

而且反抗了依旧改变不了结局,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

蝈婶也是水洞村牌面上的人,长着一副七窍玲珑心,看到乔昱娘的样子,嘴角直抽抽。

心说:何家是什么形,你们家是什么形,你们家没落魄的时候或许能挑剔一下何家的大妞。

现在嘛,不是何家看上乔昱,你家儿子愿意入赘都不一定够格娶他们家闺女。

蝈婶肯定是偏向何家的,既然乔家不络有其它心思,蝈婶也不愿意把何家的面子放到乔家的脚底板下任人踩。

蝈婶跟乔家本来也没有什么交,闲话了两句就起告辞。

走到大门口,看看院子里正修理着一把小凳子的乔昱,在心里叹口气。

乔昱斯文有礼,跟水洞村大多数后生不同。倒是有些像当年的褚凤雏。

感觉到蝈婶看他,抬头冲着蝈婶笑了笑。

大约是因为这一笑,捕获了蝈婶的一颗大妈心。觉得这门亲生还能挽救一下。

扯着乔昱娘的手:“乔昱娘啊,挑儿媳妇挑的是人品,你不要听别人嚼舌根,免得以后后悔。”最后在说一遍逆耳忠言。

乔昱娘有些懵住了,儿媳妇?她往大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猛然想明白了,是他们弄岔了。

何大看中的是他们家乔昱,不是要娶她家乔韵。

说了一句话,蝈婶就松开乔昱娘准备回去。回去得跟马氏说一下,乔家心气高,看着是不太乐意。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乔昱娘拽住了,拽得还很紧,抽了一下都没抽出来。

乔昱都二十四岁了,这个时代的人都早婚,跟他一般大的,有些人孩子都两三个了。

他们家给儿子扒拉媳妇,从最开始往原来旧交家闺女里找,一路降低标准。有点小才晦的都看不上他们家。

现在有人给说的,不是有大才晦的,就是干脆智商有欠缺的,或是寡妇再嫁带孩子的,不带孩子的寡妇都看不上他们。

想明白的乔昱娘怎么能把蝈婶给放跑了?拉着她的手:“过节你家也没什么活,有活让我们家乔昱给你干,再多坐会,吃顿饭再走。”

喊乔韵:“多炒几个菜,晚上你婶在咱们家吃饭。”

何大家的闺女她认识,去供销社买东西经常能见到,未语先笑的一个闺女,长相也不错。

她来水洞村快十年了,就算是跟村里妇女打交道少,何大妞的那点子事也经常听说,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乔可勋是德国留学回来的,她也曾经是女校学生,肯定不会像有些村里人那样蒙昧又封建。

不就是做过几年童养媳嘛,这算什么。

何大妞跟他们家乔昱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年岁也相当。

实际何大妞比乔昱大两岁。

直接被乔昱娘给忽略了,两岁的差距不算大。本地还有俗语女大三抱金砖呢,大点好,大点懂事,知道孝敬公婆心疼男人。

蝈婶直接被乔昱娘给闹懵了。心说:这人反应够迟钝的,怕不是睡一觉刚醒?

不过也乐得接受乔昱娘的奉承。觉得这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奉承人也不留痕迹,不显刻意,还让人心舒畅。

等何小西知道的时候,乔昱都登堂入室了。何小西看着供销社里帮着大妞搬货的乔昱,脸都气青了。

何小西深呼吸,喊大妞:“大妞,跟我回家。”

这人就是个陈世美,为了回城,为了攀高枝就能抛妻弃子,何小西不能明知是火坑还让大妞往里跳。

大妞是被她从一个火坑里拉出来的,不能眼睁睁看她再进另一个火坑。

乔昱看到大妞的姑姑看他的眼神都像是能喷火,也知道大妞是被他牵连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得罪的何小西。

看到何大妞看向他,点点头让她先跟何小西回去。

何小西快气暴了,看两个人的形,特别有默契的模样,肯定不是才好上的。

水洞村供销社的售货员突然换成了陆友强家的三丫,大家纷纷打听原因。

“说是跟下放的乔家的大儿子处对象,她姑不同意。”

“大妞都二十好几了吧?一直读书也没读出什么门道,大学考了两三回也没考上,还把年龄耽误大了,他们家的人就是惯孩子没个限度,都这么大了还挑拣个什么?

要我说乔家愿意娶她就不错了,再耽搁就只能嫁伤家的了。”

“你管人家,你们家的闺女大了怕嫁不出去,他们家的怕什么?再大也有不嫌大的。”

何家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何大妞就是皇帝家的闺女不愁嫁。

哼哈二将被何小西训斥了一顿。何大妞也被拘在家里跟乔昱隔开。

马氏唠叨:“那孩子怎么不好了,我觉着好的啊!长得好,有文化,干活勤快。”

按照此时的择偶标准,不说十全十美,也称得上十全九美。

“他就是哪哪都好才不行,他们家又不是咱们村土生土长的,万一哪天对下放人员的政策变了,他们肯定得回去,回城了嫌弃咱们大妞怎么办?”

马氏:“不会吧?”说的没怎么有底气。

他们家要是本城的,何小西都能压他一头让他不敢起不该有的心思,可惜他们家是省城的。

一旦离了她的掌控,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怕到时候鞭长莫及。

主要是乔昱上辈子勾搭上的人不是一般人,到时候他们肯定得闹翻,撕破脸就是两败俱伤。

与其到时候闹得难看,不如现在就棒打鸳鸯。大家各有各的造化,谁也别耽误谁。

第928章儿女情长

“怎么不会,那戏文里不都演了吗,考上官了就嫌弃糟糠之妻了。”生媳妇给何小西帮腔。

马氏也不确定了。

“那现在怎么办?怎么跟乔家说?”

“让他们去找我,我跟他们说,今年就算了,明年分粮的时候多给他们家一口人的口粮。”

何小西盘算好了,水洞村条件好,愿意嫁进来的女孩多,乔家有些积累,村里之前又恢复了乔可勋的工作,她再多给分一些粮食。

他们手里有了钱,多出点聘礼还是能娶上媳妇的。

乔昱祸害别人去吧,祸害他们家大妞不行。

不是怕结怨,粮食何小西都不想给。

“你们四处扒拉扒拉,有合适的给大妞找一个,这事不能听他爹的,她爹看哪个都不顺眼,就最不行的一个让他捡家来了。”

从大妞十八岁开始,人家给介绍的对象何大就看不顺眼,高了嫌高,矮了嫌矮,不高不矮的嫌人家皮肤黑。

皮肤不黑的说人家肯定是懒汉,不干活在家里捂白的。

村部何小西说办公室门外,乔昱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请进。”

何小西看着走进门的乔昱,面色不虞。

她已经跟乔可勋谈过话了,怎么还没完了。何小西可不认为前世为了回城下三滥手段都使出来的乔昱,是因为喜欢大妞才不愿意放弃。

何小西在心里冷笑一声,她是太妇人之仁了,一个个都想到她这儿耍小聪明,看来以后她还是得多让人见识见识她的铁血手段。

乔昱站在何小西的对面,抿了抿嘴唇,考虑该怎么开口。弄不明白何小西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有什么事?”何小西冷漠的问道。言外之意,有话快说,说完赶紧滚蛋,如果是事关大妞的话,就别说了。

乔昱毕竟年轻气盛,受到这样的对待直接涨红了脸。

来之前想好的应对都忘记了,对着何小西质问道:“你就这么势利眼?看我们家落魄了看不起人?”

何小西把手里的钢笔盖上笔帽,放到桌上,问他:“难道你们家落魄了不是事实?既然你们家都落魄了,凭什么让我要看得起你。”

乔昱的脸更红了,红的像是要滴血。

“我不会永远落魄,迟早有一天我还是会翻的。”像是在发誓言。

她不说何小西也相信,但是,他的翻是用良心换的,何小西不觉得让他翻是件好事。

“那有怎么样?”

“我会让大妞妻凭夫贵,我会让她过上好子的。”

何小西不屑的笑了一声。

年轻时候说出来的话,听听就好,人心是最善变的。

“只要你娶了我们家大妞,就别想着妻凭夫贵了,夫凭妻贵还差不多,大妞有没有你,都不缺好子。”

“我是真心喜欢大妞,不是想攀高枝。”

这可能是何小西本年度听到的最虚假的话。陈世美说不攀高枝?真是笑话。

何小西:“我问你,如果娶了我们家大妞,以后就得在我们村扎根了,就算是政策有变化,许你们回城你也不能回去,你愿意吗?”

乔昱微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回城的事,以为这辈子就在水洞村了。

“政策会变吗?”

“政策会不会变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只要你娶了我们家大妞,政策就算有一天变了,也不会对你变。”

何小西的话让乔昱的脸色变了变,红色渐退,脸色发白。

何小西的话他听懂了,就算有一天回城有望,何小西也会卡着他不放他走。

如果不是知道他前世的人生轨迹,何小西还是欣赏他的。智商和商都不低,不会永远龙困浅滩。

就像刚才进门的时候,何小西的态度如此恶劣,换成其他年轻气盛的人,舍不得就会指着何小西的鼻子告诉她:莫欺少年穷。

这人知道,中二的狠话说了只会让人看不起,不会显得自己能耐。

“如果不能做到故剑深,就不要害人害己。”何小西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也不知道失魂落魄走出去的人听没听到她说的话。

何小西拿起钢笔,继续写未完成的新。

何小西一直在给陆拥军写信,寄出去的信大概是收到信的五倍,就怕哪天会收到陆拥军的阵亡通知书。

命运之神眷顾,暖花开的时候,何小西接到了陆拥军的一封信,邮戳显示,信是从国内寄出的。

知道陆拥军上战场的时候何小西都没哭,知道人平安回来了,眼泪再忍不住了,打湿了信封。

期间,乔昱又找到何小西谈过一次话:“不管我以后怎么样,能不能回去,我在哪里大妞就在哪里。”

何小西拒绝了:“不可能,娶了大妞,就只能在这里。”

她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听一句保证或发个誓就当真。

何小西不是小姑娘,芯子里是个老妖怪,可是何大妞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小姑娘心里都是相信浪漫的,都愿意相信誓言。

哪怕明知道说过的誓言以后并不能不变,只要这一刻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就愿意相信他。

知道两个人依旧在私底下偷偷会面,何小西觉得十分无力。

找到乔昱:“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你,我说了就会这么做,到了我水洞村能不能走我说了算。”

“我想好了,我不走。”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会甘心困在这里?就算你现在甘心,以后你以前的同学,朋友一个个都比你成就高的时候,你还会这么甘心吗?

你不会认为是我们家大妞拖累了你?你不会迁怒我们家大妞?”

“我……。”

何小西打断了他的话:“你回去想清楚再说吧,别到时候说我们欺负你,bi)着你留下的。”

“你也不是小孩了,你得为你家,为你父母,为自己的前途打算,儿女长不是人生的全部。”

何小西劝退的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几分。

“我……。”

何小西打断了他的话:“你回去想清楚再说吧,别到时候说我们欺负你,bi)着你留下的。”

“你也不是小孩了,你得为你家,为你父母,为自己的前途打算,儿女长不是人生的全

第929章会亲家

何小西知道,大妞不是个有主的人,格也相对绵软。格强势有主见的人,在做童养媳的时候也早就逃跑了,不会等到他们去救。

格绵软有格绵软的好处,但是没有主见的人一旦打定主意,就说明这事基本没有回旋余地了。

这场拉锯战历经几个月,最终以乔昱告胜结束。再说什么都拉不回头大妞了。何小西决定妥协一次。

也是因为陆拥军平安回归,让何小西心大好,决定给两个人一个机会。再说还有娘家给大妞做后盾呢,乔昱要忘恩负义也得掂量掂量。

既然要联姻,就没必要再说丧气话。

何小西把她鬓边散落的头发抿到耳后。“乔昱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基因不错,你们俩以后生的孩子应该不错。”

大妞让说的脸红成一块红布。

何小西:啧啧,现在的人就是太容易害羞了。

小驹和大妞他们,上了这么多年学,还复读了两年,人也算是努力,可是一个大学生也没有考出来。

别人也就罢了,小驹这个前世本城首富上学也是个废材。大出何小西的预料。

引进优势基因,改良一下水洞村的基因,说不定生出来的后代就是读书的种子了。何小西阿q的想着,以苦作乐。

两家确定要结亲,就算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乔家也得上门提亲,俗称会亲家。

之前阻拦归之前阻拦,现在已经定下来不会再有变化就得拿出最高的规格来接待。

意在告诉对方:以前的种种都要翻篇了,以后不能拿以前的事说事,给孩子小鞋穿。

何家这边准备的酒席很丰盛,让乔昱很意外。他还以为何家无奈之下答应的亲事,心里肯定还有怨气,得给他们出难题呢。

乔家父母跟大多数遭逢冲击的人一样,有些畏畏缩缩的,在何家人面前也躬着腰答话,不像是会亲家,倒像是服刑人员面对管教。

何小西赶紧给何大毛递了个眼色,大家也别寒暄了,赶紧上桌吃饭,吃饱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在这找别扭了。

“乔大哥,乔大嫂,进屋坐。”何大毛拉着乔可勋的胳膊把人让进屋。

真让乔家父母在何家低头哈腰的,等乔昱这个睚眦必报的小崽子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清算今之事。

前世那些迫害和慢待过他的人,后来的都没躲过他的报复。

何小西倒不是怕他,就是中间他们若是反目,夹在中间的大妞的子是最难过的。

何小西端起酒杯:“我们敬乔大哥一杯。”

乔可勋夫妻俩站起来,喝下一杯酒。

“我们大哥就大妞一个闺女,就想找个近的人家,以后闺女就守在边,之前不想让两个孩子交往,是怕以后你们家平反了,这一个闺女就走远了。”

平反二字,听在乔家人耳朵里就像一声惊雷,何小西解释的话他们反而没有在意。

乔可勋呆愣愣的看了何小西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能平反吗?”

何小西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在心里思量着这话该怎么回答。

是给乔家卖一分人,还是像之前说的,扣住乔昱不让走?

怕只怕能扣住一时,扣不住一世。这小子十分难缠,若是真成了对立的,只怕是个强敌,对他们不利。

何小西想明白这一节,决定卖乔家一个人。看了何大一眼。

乔家人的视线顺着何小西的目光往何大看过去。

何大见大家看着他,沉稳道:“这事我会放在心上,回头我打听打听,有消息会告诉你们。”

“吃菜,这事估计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再说现在外头多乱,回去可能还不如暂时躲咱们这安心呢!”何小西说。

乔家人想想,确实如何小西说的,外头乱的很,真不如这里安全。躲在何家的羽翼下,没有人敢动他们。

看到乔家父母不敢夹菜,何小西吩咐大妞:“给你叔你婶夹菜。”

“我们家妞老实,你们看,不教她都不知道讨好长辈。”何小西笑言:“以后得靠你们家多照顾着些。”

不管乔家是出于真心,还是想找个靠山,还是找不着媳妇的权宜之计,最好好好待大妞,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然何家也不是好捏咕的。

一顿饭吃得虽然拘谨,但是总体气氛还行。

送走乔家的人,何小西找哼哈二将说话:“有些话我说过好几次了,今天再强调一遍,

有些人要踩就踩得永世不得翻,要是觉得踩不住或是不忍心,不如卖一份人,你们俩不要因为现在的风光得意忘形,在外头谨言慎行。”

“乔家的事用心点,但是不要贸然出手,先打听清楚他们家得罪的谁被人整倒的。”

现在要乔家靠着他们的荫庇过几年,就是不知道乔昱会不会看在今的分上,他对大妞念一份旧。

乔昱现在是何家的女婿,再在养殖场干活不合适了。何小西给他安排个新工作。

这几年外头虽然乱糟糟的,但是国家上马了不少大型工程和企业。水洞村的几支队伍进入飞速发展阶段。

开会的时候,“回头我把乔昱安排到工程队那边,咱们的工程队不能总接些散活干,总是吃人家吃剩的残渣剩饭怎么能行?”何小西说。

安排工作和利用他的能力,两者并不冲突。

大型工程水洞村的工程队技术跟不上,接下来也干不了。

就像前些子一个内港码头的工程,他们的人就只能出笨力气,上百人干两年多,挣到的钱还没有勘探队十几个人干几个月挣的多,这种况必须要改变。

“学校停课了,村里有学问的都进各队去历练,不能胜任的再回来干农活。”何小西说。

这次下放到他们村的也有些人才,何小西嘱咐陆艳明摸摸底,有能用上的就利用起来。

知识就是生产力,他们要趁着这几年知识分子不受重视,被打成臭老九,多挖一部分人才过来,提升水洞村的整体实力。

第930章黑码头

外头不太平,何小西也不敢出门去部队探亲。也不知道陆拥军说的一切安好是不是在哄她。

随着财富的积累,陆艳明终于开始蠢蠢动,想要上马水洞村清泉河大桥的项目。

“小西,咱们的钱攒了不少了吧?”馋着脸问何小西。

“嗯,不少了。”何小西不不阳的回答。

“那,咱们是不是……?”看着何小西的脸,“算了,再等等。”

“嗯。”

何小西不想上马大桥项目。清泉河下游连接运河的地方,马上就要建一个超大规模的内河港口。

水洞村就是这个内河港口的重要入口之一。清泉河之前的拓宽工程,就是为这个工程打下的基础。

这个内河港口一旦建成了,清泉河上要建桥,就得提高标准,无论是大桥的高度和坚固程度都得提升。

这些提升了,就代表着造价提升。以水洞村目前的财力,根本做不到。

就算是能做到,何小西也不会去做。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钱要用在抢资源上。

何小西之前在水洞村成立工程队和运输队,就是为港口建成抢资源做准备。

港口建设,需要不少人力物力,他们要去分一杯羹,后期建成以后,也有不少赚钱的机会。货物的进出港,都能用上运输队。

他们守着港口,就能财源滚滚而来。

前世,何滨后来发愤图强,就是在运河沿岸建了一个小码头,供一些小型私人船舶靠岸卸货。

一些沙船和运煤船就是他们这些小码头的客户。

小码头投入并不大,获利却不菲。有些装上吊装设备和传输履带,就算是高级点的码头了,一些根本没有任何设施,从附近村庄招来廉价劳动力就开工。

附近村庄最不缺少的就是廉价劳动力,一个黑码头,一年几百万轻轻松松。

这些安排不能跟陆艳明说,但是何小西不能让他打这些资金的主意。

好在陆艳明还有些眼色,看到何小西不是像能同意的样子,自己先打了退堂鼓。

他们后期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圈地需要钱,建码头要钱,安装起吊设备要钱,运输队要鸟枪换炮,买大型自卸王要钱……。

他们的钱看似赚的不少了,可是架不住用钱的地方也多。

缺钱的何小西,在考虑要不鼓动其他有产业挂靠在乡里的村子一起造反,把自主权拿回来,不让乡里剥削他们一道。

是的,当初何小西给陈丰年出的损招,让他从挂靠的人员和产业里剥削一把,也是留了后手的。

她肯定不会让乡里一直从他们这里拿这份钱。

底下各村工人会越来越多,办的企业也会越来越多,大家每年被乡里拿走的钱也越来越多。

一些新上马的企业,刚开始只能收支平衡,没有开始盈利,乡里也要抽走一份钱,怨言会越来越大。

到时候她让人鼓动一下,肯定有人会为了利益响应。

何小西想想,还是再按捺一阵,陈丰年应该快高升了,大家这些年合作愉快,应该有始有终好聚好散,陈丰年不好惹,何小西不想跟他硬碰硬。

等他走了再说这事,还能给新来的乡长一个下马威,顺便摸摸新乡长的底。

“要不咱们再走一趟新城?”建桥的提议被驳回,陆艳明又有新提议。

在他看来,何小西不同意建桥还是因为没钱,他们收进来的古董不少,但是现在时局紧张不能变现,走一趟新城能赚些钱。

何小西也想去,顺便看看陆拥军那边的况。

“行,通知钟家兄弟过来,咱们走一趟,我亲自带队。”

陆艳明欢欢喜喜的去准备了。

何小西找到何大毛:“给我弄几张棉麻公司的介绍信。”

“你们要走货?”何大毛问,也跃跃试。

“你就省省吧,不能带你。”何小西拒绝道。

何小西让他收购好玩意,他又不敢从中赚何小西的钱,黑市生意也没货源了,供销社的工作只挂个名,捞不着油水。

丧良心的钱他不敢拿,何大毛这些子只是表面风光,穷得快当棉裤了。

“不过,货拉回来可以交给他百分之十让你负责出售。”何小西说,也不能把他bi)得太狠了。万一他手里没钱铤而走险就糟了。

他们过完十五就出发,一路向西,因为空车路途还算顺利。

到了新城地界,何小西兄妹就跟大车队分开了。何小东护送她去探亲。

时局不稳,何小西没敢带孩子们过来,陆拥军可怜巴巴的看着何小西,“我都没见过糖豆呢!”

装可怜是因为脸上有一块弹片擦伤留下的伤疤,怕何小西唠叨他。

万一他媳妇让他转业回地方,他该怎么办?还是先下手为强,装可怜也不丢人,反正只有大舅哥在跟前。

回到部队里,他还是硬汉一个。

何小西哪里不知道他打得什么小九九,也不拆穿他。

陆拥军把何小西的手拽着摸他的肩章:“厉害吧?最多明年,就能带你过来随军了。”

一杠三星,在同兵龄的人中晋升速度算可以的了,确实值得夸耀。

“我可不在乎你戴什么样的肩章,你能平平安安的就是我们娘几个的福气。”

何小西的话,吓得陆拥军再不敢继续这个话题了,要是早知道这个军衔和脸上的军功章一样都是危险话题,打死他他也不敢提。

帮着何小西兄妹办好了住宿,又给打好水洗漱了,带着他们去食堂吃饭。

他现在还是休整期间,训练任务不是很重,带着何小西在城里转了转。

“我们团长说了,等你过来随军,可以给你安排到无线电设备厂上班,他媳妇就在里头上班。”陆拥军展望着他们的未来。

何小西笑眯眯的听着,并不给他泼冷水。

陆拥军想让她随军她就随军,现在的一切都可以放下。

不过回去得把村里的事规划好了,何小西笑眯眯的听着,并不给他泼冷水。

陆拥军想让她随军她就随军,现在的一切都可以放下。

不过回去得把村里的事规划好了,何小西笑眯眯的听着,并不给他泼冷水。

陆拥军想让她随军她

第931章管理

探亲结束,何小西兄妹去跟车队汇合。

特殊时期有特殊时期的特色,这个时期,对人的思想控制更高,市面上类似于洪宇天那样的人少多了。

虽然少了这些人的盘剥,但是对私下做小买卖和私下种私田的打击达到了空前严厉。以前发现了最多没收非法所得,现在还得被批斗。

打击力度大了,他们的竞争对手就少了,同样,愿意铤而走险的普通人也在减少,农户手里可供他们收购的东西也少了。

这些况叠加在一起,对于他们有利有弊。总体来说弊大于利。

不过好在他们有何大毛搞来的介绍信,相当于带来一份护符,危险降低了不少。

只要不是点子太背,在跟农户私下交易的过程中被人人赃俱获,就没有人会怎么着他们。

何小西加入其中一个小分队,走村入户收购。

“大娘,讨碗水喝。”何小西一副乡下大嫂的打扮,手里挽着个小包袱,站在一户农家的门前。

讨饭困难,讨碗水喝还是有的。人家一答应,何小西就自来熟的坐到人家院子里柿子树下的板凳上。

一个孩子晃晃悠悠端了一瓢水递给何小西,何小西接过去小口的喝起来。

一边喝一边跟主人家闲话家常。

聊着聊着就说到家里想买点棉花和小布做一被子。

“可以拿钱买也可以拿粮票换。”何小西说。这个时代的粮票跟钱一样值钱。

只要攻克一户,打入内部,就相当于攻克一个村子。整个村子里有多余棉花和布的人家,都会偷偷摸摸过来出售。

何小西回到村口,把藏在隐蔽处的其他人叫过来,大家七手八脚过称丈量尺寸,付清欠款,背上货物匆匆离开。

一路行来,收获有,但是比以前速度慢了不少。

大环境如此,大家也没办法,只能多走一些地方耐心慢慢收购。

何小西想着,自己若是真过来随军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能给大家弄一个固定的落脚点,成本能降下来不少。

他们八月底出门的,等回到家八月十五都过去了,这次在外耽搁的时间不短。

把棉花和布运进老货场的仓库里,何小西带人回了村。

陆友湖都快急死了,出门的人一走这么长时间杳无音信,他都想组织人手出门找了。

众人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在何家开会。

听陆艳明说了一下出门的况以后,陆友湖说:“上级开会通知,让各村接收一批下乡青年,到咱们这边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何小西:这些年这些小年轻让人鼓动着,有些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该下来冷静冷静了。

“还有什么况?”

“陈乡长可能要高升?”

“哦?”除了何小西,大家都意外。

“钱梅辞职了。”因为钱梅不干了,陆友湖推断出来的,正式调令还没下。

“内河港口那边什么况?”何小西问。

前期筹备和勘探已经进行好几年了,应该开工了吧?

“应该差不多了,那边大五零天天进进出出。”陆友湖说。

大五零是一种解放卡车的型号,这个时代跑在路上的卡车基本都是这一款。军队的运输车也是这一款。

何小西:“让人盯紧一些,咱们就是吃不上,也得弄点汤喝喝。”当然,能吃上就更好了。

何小西觉得有些牙疼,他们的骡马车队有些落后了啊!要是也能弄一个机动车队就更好了,竞争力一下子就上去了。

车努点力应该能买到,就是驾驶员得开始培养了。

“选一些人,送去学开卡车。”何小西吩咐陆友湖。

大家交头接耳,有些跟不上何小西的想法。

“褚家的三小子不就是开车的吗?”有人说。

褚家的三小子,指得是褚乾东。褚乾东在部队是驾驶班的,专业以后分配的单位还是开车。

部队出来的,驾驶技术没得说,一个个都技术过硬。

“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帮咱们培训一批人手。”何小西说。

对于褚家,除了储运白,其他人都是水洞村团结的对象。

尤其是褚乾东一家,他们家是不会在水洞村这个小地方待太久的,他们家的人陆陆续续都会离开水洞村到城里去,家里的老宅最后都卖掉了。

对方跟他们没有利益冲突,大家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他会帮忙吗?”陆友湖不确定。

“不让他白帮忙,咱们出钱。”何小西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出钱还怕找不到人做?

不是为了拉拢褚家,让他们孤立储运白,何小西真不会把这个美差交给他。

等选了一批年轻人去学驾驶,乡里的人事调动也确定了。

这一次,陆国也挪了挪,挪到靠近城区的一个乡。虽然还是乡长,比在后亭镇那个穷乡僻壤强多了。

新来的乡长何小西还没见到,他们的下马威还没执行,先被新来的刘乡长烧了一把新官上任的火。

“你们村的猪,出售要服从乡里的调剂,不能无组织无纪律。”新乡长的狗腿子,养殖办的孙会站在水洞村的养殖场里大放厥词。

“你们出售母猪还要附加条件,对外影响十分恶劣,要整改。”

看到住在饲料屋里的那些下放人员:“怎么能让这些人住这么好的地方?这样能起到改造的效果吗?”

一路走过去,伸着手指点江山,指手画脚。

“这些人住在这里是为了干活方便,我们村能住的房子都是这样的,总不能为了他们在修一栋房子吧?”陆艳明说。

“你们村的牛棚呢?”

“牲口多,住不开。”陆友湖一副谁让我们村富呢,我们也头疼的表,差点没让孙会喷一口老血。

更是下定决心从水洞村咬一块肥。

以前陈丰年的媳妇在这里领一份钱粮,有陈丰年护着水洞村,现在陈丰年终于滚蛋了,该轮到他们拿好处了。

“卖猪一点不能私自卖了,必须通过乡里。”走之前,孙会再次强调了一句。

管理,管理,你不管,肯定没人理你。

以后要把管理的权限收紧,不怕底下这些村子里的人不理他。到时候就坐等收好处了!

第932章吃瘪

送走姓孙的,陆艳明他们找到何小西汇报况:“真让你说着了,姓孙的来,让咱们以后出售母猪都要经过乡里。”

“母猪培育都停了吧?”何小西问。

就怕有人只看到利益不听招呼。

“早就停了,你说的时候就停止培育母猪了。”

何小西点头,听命令就好。

母猪的市场现在虽然没有饱和,但是需求量也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大了。

其他村子买回去他们的母猪,生下来的小猪也开始培育母猪,市场上的需求很快就会饱和。

他们利用母猪出售,已经挣得不少了,是时候收手了。

对付这种想贪便宜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一点便宜也沾不到。一旦沾到便宜,胃口只会越养越大。

孙会回去以后,就等着水洞村的人上门了。谁知道左等右等,等得心焦也没有把人等来。

指使着手下:“你去打听一下,水洞村是不是偷偷出售母猪了?”

这帮人太胆大包天了,竟然敢阳奉违。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不知道他的厉害。

水洞村的消息不好打听,下属只能亲自去水洞村问。

“你们村最近出售了多少母猪?”

“我们村的早就没培育母猪了,最近都是以育肥菜猪为主,没出售母猪。”

孙会听到下属的汇报,差点没气爆炸。

他们只能管着母猪的出售,菜猪是直接出售给联厂的,联厂会给开条子领粮食补贴,不经过他们。

让姓孙的吃瘪只是何小西的第一步,他们还要筹划把自主权从乡里夺回来。

何小西让何三婶串联了一部分在工厂上班,都是劳动关系还被乡里扣住的工人。

“咱们虽然在厂里上班了,但是咱们现在的劳动关系还在乡里,现在不给咱们转正,万一哪天政策变了,咱们还得回村里种地去,

而且以后咱们老了也不能跟其他人一样有养老金领……。”

关乎每个人的切利益,没有人不关心。

这些人中暗潮汹涌。

何小西当留下的后手,就是让这些人做马前卒,把水搅浑。

只要这些人的利益挣回来了,其他人有利益被乡里攥着的也会蠢蠢动。何小西躲在这些人里争取水洞村的利益就不显眼。

“他们说明天请假,都去乡里找去。”何三婶给何小西汇报进度。

千里做官为了吃穿,用利益驱使,效果果然很好。

没有用得着何小西再做下面的工作,工人们跟乡里斗得如火如荼。

其它效果也在酝酿。

“咱们累死累活,挣的钱还得被乡里拿走那么多,乡下为咱们干什么了?他们就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

不满的绪越来越多。

“我可是听说了,招的那几批工人都去乡里闹事去了,乡里已经在开会讨论要不要给他们转正。”

“咱们也去,趁着乎劲,咱们挣的还没有乡里拿走的多,咱们白替他们出力了。”

作为被乡里控制最多企业的村子,也有人来水洞村邀请他们一起去跟乡里谈判。

陆艳明混在中间奔走,出了不少险的点子。

一如此刻:“咱们去乡里先找,他们要是同意,咱们就算,要是不同意,咱们就去干活的单位要钱,抢在乡里之前把钱支回来,

反正活是咱们干的,对方要是把钱给了别人,就得赔咱们一份。”

支钱的单位只管支钱,给他们还是给乡里,人家也不会少支出一分钱,谁也犯不上非得替乡里挡这个麻烦。

“对,咱们就这么办,我明天就派人去他们会计室蹲着等着,发钱就给领走。”

大家纷纷响应,都决定不管乡里同意不同意,都先下手为强。

“成了。”陆艳明回来说。

只要有一家把钱支回去,没抢到的村子也不会善罢甘休,也会跟乡里闹腾到底。

水洞村就等着坐收渔利就好。

以前不闹,是花钱保个平安,权当交一份保护费了。只要想拿回主动权,随时可以拿回来。

新来的刘乡长看不明事,还想起刺。他老老实实何小西都得拿他开刀,何况他还想给他们下马威?

“乡里欠咱们的钱还清了吗?”何小西问陆金鹏。

“陈乡长走之前还清了。”

何小西觉得很遗憾,怎么就还清了呢?不然还能找个借口,三不五时去乡里讨债。

乡里如今没有收入了,做个债主多风光。就算是不风光,经常去哭哭穷,他们也不敢跟水洞村打照面,省得来找他们麻烦。

还清就还清了吧,陈丰年也还算仗义。

何小西摸摸下巴:破四旧和武斗都消停了,红小兵们也被送到广大的农村修地球,他们村也不怕引火烧了,是时候让何大毛出面整治一下该整治的人了。

不然这股风头过去,想找机会整人都没有机会了。

还有那个孙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顺道把他也收拾一下。

说曹cāo)曹cāo)就到。何小西正想着找何大毛呢,何大毛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包袱。

何小西打开,里头是一个胆瓶。

“从哪回来的?”何小西问。

“裕山那边过来的,正好顺路我就回来了。”

“他们村的知太胆大包天了,让他们种花生,几个学生娃居然把花生全刨了个坑埋里头,一点都没种,

等收工了又偷偷回去把花生种扒回去,拿回宿舍吃了。”

何小西:……是够大胆的,顶风作案。

本地有俗语:饿死爹娘,不吃种粮。可见种粮的重要。

他们这种行为,比吃种粮还恶劣。种地就是种的季节,错过季节,作物肯定就要减产。

辛辛苦苦一年为了了什么?就是为了收获时候的喜悦。

这些人胡闹惯了,到了农村依旧胡闹。

“这个胆瓶就是其中一个学生娃家给的,让抬抬手放他们一马。”

何小西把胆瓶装回去,把包袱往何大毛那边推了推:“还回去,这事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有些人就该教训一下。”

这次放过他们,说不得下次能惹出更大的篓子。

“哦!”何大毛把包袱收回去。

何小西把要他办的事交代了一遍。

第933章随军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何大毛现在在外头有个喜欢收集古董的癖好,知的人求他办事都送这些玩意。

有些不是太大的罪过的,或者是被牵连、诬陷的人,何大毛收了好处就抬抬手算了。

不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偷吃种粮的,也得小惩大诫一番。

收拾孙会和储运白这些人不用何大毛亲自出面,只用暗示一下,自然有人鞍前马后,替他出马。

何小西直接安排人把这些需要惩戒的人送到乡里去,想怎么折腾随他们去,不能在村里。

一个是免得人心浮动,都跑去看斗人了,工作都没人干了,另一个是防止有不明真相被煽动的人,把饲料房里住着的那些人也弄去陪斗。

水洞村现在人手紧张,何小西把附属的五个村的人都召集了来,投入内河港口的建设。

内河港口那边,水洞村的工程队承揽了九成以上的工程。

港航局那边都得看水洞村的脸色,不然干着干着撂挑子,大家都难看。颇有些客大欺主的意思。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六个村子现在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港口偏偏就在六个村子中间,形成合围之势。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再说港口建设需要占用不少前郭村和后郭村的良田,他们硬气不起来。

何小西当初收留前后郭两个村子,就是无利不起早。试着在为今布局。

不过,也没有让何小西失望,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水洞村砸下去那么多钱物,今到了收获的时候。

前世,水洞村也是背靠港口发财,不过,他们只是捡点残羹剩饭。不是有村南货场有些货物需要水路陆路之间运转,他们这点残羹剩饭都捡不到。

李窝和李家庄比水洞村还不如,他们只能去港口上出点苦力。

祁山窝因为距离远,出苦力的钱都没有优势。

现在借着水洞村这艘船,都能吃上港口这碗饭。

何小西带着人视察工地慰问工人回来的路途上,指着沿岸大片的无主空地:“这些地都想办法弄到手,把咱们的苗圃已经饱和了,这些地也可以用来培育树苗,

暂时用不上的地方可以种上速生林,树长成材也可以卖,都是钱。”

栽培树木,做苗圃都是幌子,打着这个幌子把土地先占了,以后港口发展起来,无论是港口要扩建还是他们要建小码头,都占了先机。

“人员不够的话,让老俊去他老丈人那边招一些工人,尽快把树木种上。”

这些地都有些盐碱化,不适合种庄稼,他们拿了也不会有人争。种树是一个长期投资,得十几年才能见到效益,肯定没有人有这样的耐。

而且他们不能让村里的账上有钱,有点钱就得赶紧花出去,不然肯定得引得新来的刘乡长觊觎。

与其等着别人惦记,不如都变成有长远收益的不动产。

比如圈地种树,再比如添购几辆大卡车或是拖拉机。

等政治生态环境净化以后再图谋大发展不迟。

陆拥军来信了,让何小西准备办理随军手续。

水洞村的人乍然听到何小西要走,都慌乱了。

何小西这些年带着他们挣下别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还给水洞村添置了丰厚的家当,打下坚实的基础。

大家不知道她离开村子,这一切会不会变成镜花水月。

“咱们村现成的电话,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又不是走了就不管咱们村了。”何小西安慰大家。

安排好了家里,何小西离开的子定下来。

何小西娘四个是跟着收棉花的大车走的,车上还装着许多家具和用品。不带不行,因为许多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何大毛能量再大,毕竟触角伸不了那么远,多带点东西有备无患。

来接他们娘几个的不是陆拥军。

“陆拥军同志出任务了,我们负责接您。”来人是三个战士,打头的是个排长。

何小西挤出个笑容,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麻烦大家了。”

“不麻烦,咱们直接去家属区吧,安顿好了再办手续。”

办理的手续主要是粮食关系。以后他们的各种票据就在这边领了。

新盖的家属楼,筒子楼的结构。屋内是两室一过道,过道里只有一个洗手池,厕所不在屋里在楼道里,每三家共用一个厨房。

他们家的房子在三楼东边最边上,离厨房最远。

何小东他们帮着何小西把家安顿好就去忙活了。

“哥,你们回去之前在过来一趟。”何小西交代。

送走何小东他们,何小西一转,看到隔壁有人正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他们。

背光的原因,何小西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面容。看到何小西发觉了,那人把门关上了。

何小西无奈的摇摇头:出来打个招呼就是了,用得着这样鬼鬼祟祟的吗?

何小西吩咐糖球他们:“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回头帮你们办转学手续去。”

三个孩子上学都在特殊时期,上学断断续续的,今天停课,明天学农……何小西头疼,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学业有成。

何小西把包袱里的衣物往柜子里放。把鞋子放到下面的隔板上。

正忙着呢,外头有人敲门。

“糖豆,去开门。”糖球大懒使唤小懒。

糖豆最小,被姐姐使唤习惯了,乖乖跑去开门。

“阿姨们好,请问你们找谁?”糖豆仰着小脑袋问来人。

何小西听到声音,知道来的不是熟人,还不是一位,赶紧放下东西出去。

来人大多都穿着军装,不过没有领章和肩章,看到何小西打头的那位明显松口气。新来的这户,她们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家属。

之前也没有接到消息,突然就搬来了。搬家的时候那么多人帮着,她们听到动静都快搬完了。

她们有些是没有帮上忙,有些是上班没在家。所以她们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就上门拜访来了。

进了屋子,果然看到家什不少。按照隔壁小李的说法,应该是本地人没错。

不是本地人,不会搬来这么多东西,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手帮忙。

第934章安排工作

“你好,请问你们是……?”

“我是最西边的我姓魏,这些都是咱们这个楼的,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何小西东西还没收拾好,大多数东西都堆在充当厅的过道里。

这种楼房,就三层,她们这里是顶层。这种房型本来就不合理,站两个人就能把厅占满了。

双方就这样一个站在门里边,一方站在门外边寒暄着。

何小西觉得太失礼了,喊糖球:“糖球,搬几把凳子出来。”把凳子放在楼道里请众人坐。

“我们才来,乱糟糟的还没理出个头绪。”

大家也能理解,都是这样过来的。何小西这样还算好的了,有年岁大的军嫂都有搬七八次十几次家的。

看到她忙着,大家也插不上手,没得在这还耽误她干活,大家客了一会就起告辞了。

“你们家小陆出任务了,有什么事说一声,大家都能帮把手。”魏大姐说。

何小西完全整理好,两三天都过去了,孩子们都去上学了,何小西决定去周围熟悉一下环境。

何小西打开门出去,快走到楼梯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带点钱。一回头,看到隔壁又打开一条门缝在偷窥。

何小西皱眉:如果搬来第一天这样偷看,还能解释为大家不熟悉,这都来了两三天了,见面还打个招呼点点头,怎么还这样偷偷摸摸的?

何小西觉着特别别扭。

隔壁的军嫂姓李,丈夫是高炮营的营长。

何小西没有搭理她,尽量漠视她这样失礼的行为。

部队驻地周围很荒凉,没有什么可逛的,何小西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

她出门主要是想看看最近的人家在哪里。回头让她哥租一间民房落脚,作为家里的一个中转站,有人专门在这收购,收好了让专人来拉。

何小西回到家,打开门又把门关上,然后站在走廊上看远处士兵cāo)练。

这种老式筒子楼没有外墙,周围又没有其它高层建筑,一眼能看老远。

何小西背对着门,听到门轻轻打开的声音。她转过,把隔壁偷窥的女人逮个正着。

姓李的女人没想到何小西会站在门外,吓得赶紧把门关上。

何小西这么做就是给她一个警告,这样时时刻刻被人盯着的感觉太烦心了。

随军并不容易办,随军军嫂安排工作就更得排队了。何小西有心理准备,安心等着。

因为太闲了,何小西很快就跟家属区的军嫂们熟悉了,除了隔壁的李姓军嫂。

何小西来了一个多月,除了走对头不得不打招呼的几次,跟李月华没有说过一次话。

跟魏大姐熟悉以后,何小西跟她打听李月华的况。李月华明显是在针对她,跟别人都相处正常,何小西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得罪的人,那就是陆拥军得罪的,何小西不得不防。

结果打听了一番,李月华的丈夫郑营长是高炮团的,陆拥军是师直属特务连团的,八竿子打不着。

期间何小东回来了一次,按照何小西的指点,去附近居民区租了一间屋子。

“你们尽量不要过来找我,隔壁的神经病天天盯着我,不知道她什么毛病。”何小西交代何小东。

他们做的事不合法,要是被人端了老窝就得不偿失了。她自己倒没什么,就怕影响陆拥军。

安排工作并没有像何小西现象中等一两年没有结果,不到两个月就安排好了。接收单位就是陆拥军之前提过的那家军工厂。

不过,从家属区的军嫂们羡慕的话里,何小西知道自己这是被特殊照顾了。

何小西也很快知道被特殊照顾的原因,陆拥军寄来了一封信。这封信还是从桂省寄来的,只是邮箱号不同。

何小西接到安置通知的晚上,隔壁爆发了大战,“七里咣当”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郑大河你不是个男人,你个窝囊废,我来随军都两年了,到现在都没排上队,工作都没有安排好,

人家才来两个月不到就安排好工作了,我怎么嫁给你这个个废物点心……。”伴着摔打的声音传来骂声。

这种老式楼,完全没有隔音效果可言,不一会楼上楼下和隔壁楼都听到了动静。

何小西心说:她这说的不到两个月就安排好工作的,说的是我吧!

孩子们也听出来隔壁说的是他们家,一个个朝何小西看过去。

“好好写作业,不要乱看。”何小西道。

装作没听到隔壁的声音。“毛爷爷以前专门跑到戏台下看书,锻炼自己的注意力,你们也得好好锻炼。”

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三个孩子老实写自己的作业。

隔壁摔东西结束了,不过人声更嘈杂了。应该是有人来劝架了。

“一大家子人就指着他一个人的工资,哪个月都花不到头就花完了……。”

李月华哭了半天,隔壁都没露头,一点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如果她不是亲眼看到何小西接了孩子进了门,她都会以为隔壁没人在家。

李月华这样撒泼不是没有原因的,以前老家属院那边就有过军嫂把工作机会让给更需要的人的先例。

她只以为何小西是才来的,脸皮薄,她闹一闹,何小西才来就插队安排上工作肯定会不好意思,能把机会让出来。

何小西不接招,任凭她喊破嗓子,只在屋里监督孩子们写作业就是不出声。

渐渐其他人也觉出味道来了,劝架就不像一开始那么用心。

糖豆写了一会作业就坐不住了,在凳子上扭着:“娘,我想尿尿。”

何小西还没说话呢,糖球点着他的额头:“忍着。”

小姑娘都十多岁了,跟何小西一样古灵精怪的,也猜出了隔壁的用意。

“忍不住。”

何小西笑。

“去吧!”真没必要为个外人委屈自己家孩子,她就是不让,谁还能硬把她的指标夺去啊?

糖豆开门去楼道里上厕所。

“我也去。”糖果也跑了出去。

何小西觉得他去看闹的可能更大一些。

何小西也领着糖球站到门外看闹。不花钱的戏不看白不看。

第935章僧多粥少

这个时代的人衷于奉献,何小西对奉献没有偏见,奉献给集体,奉献给国家,奉献给全人类都行,何小西都没有意见,可是我凭什么要奉献给个人?

你是我什么人啊?

说句不好听的,何小西的一切都不一定会奉献给子孙后代。

还是那句话: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愚而多财,益增其过。

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跟我玩点心眼子,撒泼打滚一下我就该惯着你?

做梦吧?做梦比较快。

何小西出来了,有些人松一口气,有些人兴致勃勃的等着看好戏。

不管谁看向她,何小西都回以淡笑,一副腼腆小媳妇的样。

站在何小西母女边的一个穿着卡其色列宁装的军嫂凑到何小西耳边:“你出来干什么?她想哭让她哭去好了。”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到何小西发愣。“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说你做不了主,得等你们家老陆回来,你听他的。”

何小西眨巴眨巴眼睛,主要是觉得不能再装傻了,再装下去,这位大姐都以为她是真傻了。

这位何小西不认识,毕竟她来的时尚短,大院里的人她也没有认全。

不过看她站在门口其他人都不愿意靠近,应该不是一般人。

何小西原本以为门口这块空着,是因为大家都挤到屋里去了呢,合着闹了半天是这位不搁邻居的大姐的功劳。这位都具备净街的功能了。

不过这个时代能出一位这样的人,也算是特立独行了。

看到他们窃窃私语,屋里陡然一静。

一静之中,也包括李月华。

似乎是发觉冷场了,一静之后又拔高了哭声。

何小西透过人群,看到李月华坐在前的地上,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抹在垂下来单上。

旁边的大姐也看到了:“哦!恶心死我了。”把脸扭到一边。

何小西差点没板住脸破功笑出来。

大家等了一会,发觉何小西很不上道。你难不成就是来看二闲的?此时此刻,妇女姐妹哭的如此凄惨,难道不该出来说点什么吗?

比如说点大公无私的话,然后把名额让出来。

再不济,你也哭哭穷,诉诉苦,说说几代贫农家徒四壁,上有八十岁高堂要赡养,下有不满三岁小儿嗷嗷待哺。

你这样什么都不说,让我们太失望了。

何小西不吱声,这事几天没法了结啊。

有人站出来:“小李你别哭了,听听小何怎么说。”

何小西:我就木着脸,我什么都不说,你们还能打我怎么地?

“小何?你说说,你是什么想法?”

何小西相信,如果不是旁边这位大姐一脸鄙视的看着众人,这些人能过来过来拉她进屋,不说出让她们满意的话不许走。

“我没有想法。”何小西觉得她真没想法。名额是她的,又不是需要别人把名额让给她,她需要有想法吗?

那些觉得自己是知心大姐的人:“呃!”这个回答让谈话没办法继续了。

僧多粥少,每次发下来的工作名额都有限,所以每次都要闹腾一番。该怎么处理大家都有经验了。

但是像何小西这样水泼不进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对,是第二次,她旁边那位唐雅君当初是直接拒绝的,还把人奚落了一顿。

不过唐雅君是因为背景雄厚,这位何小西她们觉得有能力拿下。大家来了都得排队,凭什么有些人可以插队?

“没有想法就把名额给小李吧,小何觉悟高,不错。”直接扣个高帽把人搞定。

“我的名额是李大姐的啊?我刚来不知道况,回头我给孩子爹写信问问,怎么能抢战友的东西啊?太不像话了。”

何小西指桑骂槐的功力早就练到巅峰了。

唐雅君含笑看着何小西:不愧是我看好的人,继续怼她们,我给你撑腰。

完全忘记刚刚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想法。

“李大姐,我问问孩子爹再给你回话,这事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让他抢你们家的名额。”

把站在屋里的郑大河臊得待不住了,外都没拿,穿着单薄的衬衣就走了。

“娘,你快回来,弟弟尿裤子了。”糖果在隔壁扯着嗓子喊。

何小西:这混蛋玩意,又欺负糖豆。

何小西扯出个难看的笑容:“你们忙着,家里有点事我先走了。”

一进门就看着糖果捂着糖豆的嘴不让他说话。

看到何小西进来,嬉笑着松开糖豆。

糖豆委屈巴巴:“娘,我没尿裤子,哥哥欺负我。”

何小西能怎么办?拿起门后挂着的鞋拔子作势要打糖果。糖果呲溜一下躲到何小西后头,寻求姐姐的庇护。

一时间屋里大哭小叫。

隔壁还没来及走的人:不好办啊!何小西也不想把名额让出来,在外头受了她们的挤兑回家就拿孩子撒气。

这种事就是看谁脸皮薄,要是真闹得鸡犬不宁,谁都不好看。

其他人是罪魁祸首,不好去劝。

唐雅君以为何小西回到屋里就打孩子撒气呢,她不好坐视不理,拉开陆家的门。

糖果一看有外人来了,赶紧放开姐姐,躲到唐雅君后。

“你怎么回事?不想让不让就是了,打孩子做什么?”唐雅君训着何小西。

牵着糖果的手走进屋里,要帮他撑腰做主的样子。又拿了张毛巾,给糖豆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阿姨,我没尿裤子,哥哥欺负我。”糖豆觉得这个阿姨怎么是非不分,居然阻止娘替他出气。

不过这个阿姨气场好足,应该能替自己讨回公道,扒着唐雅君告状。

唐雅君:rz

来了客人,何小西也不好让他们再闹腾,拿了一包盐炒花生米哄糖豆:“只给你吃不给哥哥吃,别哭了。”

又把花生米推到唐雅君面前:“我们老家带来的尝尝。”

两个人聊了一阵,何小西才弄明白为什么这次的名额会落到她头上。

陆拥军原来在高炮团,跟着出兵去过一次南亚了。

回来以后调到了特务团,结果又跟着特务团再去南亚。

第936章扫盲班毕业

部队也不会逮着一只羊薅羊毛。这种外派任务一般都是大家轮着来。

陆拥军这样纯属是特殊况。

“这次的招工名额少,各方分完到咱们师就剩两个名额,同批随军的军嫂太多了,咱们这儿就好几个,给谁不给谁都不好,就按军功分了。”

“无论谁说什么都别搭理,这是你们家老陆拼死拼活换来的,凭什么别人挤两滴猫尿就让给他们?”

“以后我们俩就一起上班,咱们电子配件厂的效益还行。”

电子配件厂?何小西听到这个名字大概知道这次的工作名额是怎么回事了。

经过这次聊天,何小西才知道这位就是陆拥军上次提到的杨团长的妻子。

唐雅君说的话何小西也不会全部当真。那时候她还没有确定来随军呢,陆拥军就笃定能把她安排到电子配件厂。

要说这其中没有人交易,何小西是不相信的。

今天唐雅君出现在这里,说不定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就是怕她不知道内傻乎乎的把名额让出去。

这就是萝卜招聘吧?条件是按着她何小西的条件量定制的,别人谁来都不合格。

至于陆拥军能付出什么代价,无外乎能力。

陆家没有背景,他们没有靠山,只有能力能让人看重。

陆拥军冲锋陷阵换来的机会,她不要也不会轻易便宜其他人。

杨团长这次也去了南亚,唐雅君带着孩子在家。

“晚上在我们家吃吧?”何小西招呼道。

唐雅君一点都没客气:“好啊。”像小姑娘一样跃跃试。

何小西:你也稍微矜持点。

唐雅君也不回家叫人,趴在何小西家的窗户就朝后头一栋楼喊:“杨元彬,杨元彬。”

后楼的二层中间一扇门打开,出来一个**岁的少年。

“晚上到你陆叔叔家吃饭。”

少年也没说来也没说不来,转回屋了,感觉高冷。

既然请客,何小西这会就得准备了。刚把菜拿出来准备去厨房,他们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何小西拉开门,就看到门口从高到矮一字排开站着四个孩子,两女两女,中间两个是姑娘。

打头的就是刚才那个叫杨元彬的少年。最小的小男孩看着才两三岁。

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只部队战士吃饭的那种搪瓷碗。

何小西:……说好的高冷呢?

唐雅君坐在何小西家内室,股都没舍得离开凳子,扭头招招手:“别站外头,快点进来。”

介绍何小西:“喊陆婶。”

“喊何阿姨吧!”何小西说。喊陆婶都把她喊老了。

四个孩子齐声喊:“何阿姨好。”感觉有些像部队cāo)练。

口音是冀省口音,京味十足。刚刚何小西就注意了,唐雅君的口音就带点京片子。

何小西猜心着,既然像部队cāo)练,她干脆今天做一锅大锅菜得了,炖一锅大杂烩。

京味菜没有自己的特色,如果说京味菜的特色的话,就是融汇各家所长。

京味菜的基础就是北方菜,尤其是鲁菜。炖一锅鲁地风味的大杂烩应该不会出错。

何小西的大锅菜比部队里的大锅菜美味多了。

一人一大碗米饭,米饭上头盖一大勺烩菜。杨家的几个孩子吃得狼吞虎咽,不知道的得以为他们饿了三天没吃饭呢。

蛋花汤里漂着小青菜,一人又喝了不少。

何小西做的饭不少,请客嘛,总得多准备一些。

何小西准备的多,照样吃到盆光盘子净。

送走客人,糖球和糖果帮着何小西刷碗。

糖果:“娘,你不知道,杨昭平说他妈妈做的饭跟猪食一样难吃,比大食堂的菜还难吃。”

杨昭平是杨家的二儿子,比他哥哥活泼多了。

何小西一点都不惊奇,做菜也是一门艺术,需要有天赋。

会做不难,想做好吃不容易。当然,想做得像猪食一样也不容易,得天赋秉异。

看着唐雅君的样子,就像是天赋秉异,暗黑系料理的掌门人。

她今天做饭,唐雅君就伸头看了看,要帮忙的话都没敢客一下。很有自知之明。

何小西要是去上班了,糖球他们中午就得在大食堂打饭吃。

“我去上班,你们俩照顾好弟弟,带好钥匙别弄丢了。”以后这些都是钥匙儿童。

“杨昭平说了,让我们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吃饭。”

糖果适应能力强,来到不久就有了他的交际圈。现在交际圈再添新成员。

何小西的新工作是在厂子里管后勤仓库。也就是发发女工友的卫生纸,和大家的劳保用品。

何小西觉着,这个岗位根本不需要专门安排一个人干,好像是为了把自己安排进来专门增设的。

干了几个月以后,副厂长找到何小西谈话。“小何同志,来到厂子里还习惯吧?”

何小西以为厂里终于忍受不了自己不干活白拿钱,要把自己踢到车间里去了。

“好的。”能不好吗?上班打毛衣,不打毛衣都没事干。

“我们厂呢,最近办了个扫盲班,你看能不能抽出时间去学习一下。”副厂长说。小心翼翼的。

何小西:……

她记得进厂的时候填过一张表格,她填的自己的学历是什么来着?应该不是填的文盲吧!她也不能确定了,毕竟过了好几个月了。

看到何小西犹豫,副厂长说:“没时间就算了,也不是太重要的事。”

办公室里其他人:这次扫盲是硬任务吧?扫盲率不足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要考核的吧?个人不及格要离岗培训的吧?

怎么突然变得不太重要了吗?

何小西:是不是厂领导的亲戚学不会,让自己去冒名顶替帮着考试啊?

前世听到过这种事。

难怪副厂长一副好商量的语气。不过这种事不该私下里说吗?这样当着大家的面说影响多不好。

他们厂有些工种就跟做手工劳动差不多,用不着文凭。有些事瞒上不瞒下,何小西想想就想通了。

“有时间,什么时间上课?”何小西说。没时间也得挤出时间。

后世不是有句话吗,时间就像是美女的事业线,挤挤总是会有的。

领导安排的任务,她现在白吃白喝,再不干点活自己都不好意思。

第937章害了馋痨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唐雅君到何小西这边来串门。抱着何小西打到一半的毛衣:“这种新花型你才学的啊?给我说说怎么织的……。”

因为太清闲,何小西现在的主业快成打毛衣了,前世学的那些针法被她慢慢想出来了。

现在厂里女工们织的几种针法都是何小西教的。

“听说过几天我们厂要组织人去支农。”唐雅君说。

唐雅君是十指不沾阳水的大小姐,做饭都做的不能入口,更别说种地了。说这话的时候脸皱的跟苦瓜似的。

去年去支农,把她累得脱层皮。她想好了,宁可让人说她脱离人民群众,也得去开一张补假条。

“嗯,得准备点干粮,还得准备些粮票和钱。”

何小西以为她是不会准备干粮犯愁。“糖球和糖果也去,我给他们准备干粮的时候给你们多准备一些。”

“我就不去了,那几天我正好去扫盲班上课。”

“扫盲班?什么扫盲班?好他个梁老蔫,我都跟他说过让把你的扫盲班给免了,怎么还……?”说到一半,想起来上扫盲班好啊!

上了扫盲班就可以不必去乡下支农了。

“那个,我帮你去扫盲班上课,你去帮我下乡,我跟你说,上课可难了,比干农活辛苦多了,考不及格还得多上一期。”唐雅君化大忽悠。

不过何小西已经听出来了,梁副厂长不是让她帮别人上扫盲班,她去是给自己上课。

之所以小心翼翼不是怕她不同意,也不是怕伤她自尊,而是唐雅君打过招呼让给她免了这次上课。

“没事,我不怕,我是初小毕业,扫盲班那点东西还难不倒我。”何小西狭促道。故意打击她。

初小就是小学。听说何小西是小学毕业,唐雅君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

抱着何小西的胳膊:“救命恩人啊,让我替你去上课吧,我求求你了,你不帮我我就完蛋了。”

何小西被缠得没法:“好了,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何小西一答应,她马上满血复活。“我哥给我寄的饼干,回头分给你一半,带去当干粮,省得做了。”

何小西也没跟她客气。

“你小学毕业怎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没上过学呢,给你安排岗位的时候可难为坏我了。”唐雅君抱怨。

合着这个闲人岗位就专门给文盲准备的?

也坐实了何小西萝卜招聘的猜测。

“填表格的时候我填学历了。”何小西说。

晚上唐雅君又借住送饼干的借口,拖家带口到何小西家蹭饭。

杨家的孩子不挑食,做什么都吃得喷喷香。

“这道菜是糖球爹在定海当兵的时候我跟食堂的大师傅学的,甜味的,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习惯。”何小西指着一道桂花炒年糕说。

定海菜跟鲁菜不同,炒年糕放糖。何小西还以为杨家的孩子吃不惯呢,谁知道依旧吃得开心。

杨昭萍夹了一筷子吃掉:“好吃,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我妈只会炒鸡蛋,鸡蛋都能炒焦。”

唐雅君被女儿揭了老底,羞恼的把她夹的一筷子菜抢了,放到她儿子碗里。虽然儿子跟小老头似的严肃,至少话少不会扎心。

“你这是重男轻女,老封建思想。”杨昭萍愤愤不平的说。

何小西赶紧给她也夹一筷子。

“你们家老陆也在定海当过兵啊?”唐雅君说。

一个也字,包涵的东西就多了。

何小西点点头,没急着说话,等着听唐雅君怎么说。

“我哥在定海当兵,他们家老郑以前也在那边。”唐雅君拿筷子指了指隔壁。看了看几个孩子,把下头的话咽了回去。

何小西知道她肯定是想埋汰李月华几句,又怕家里孩子小不懂事再给传出去,干脆不说,话少是非少。

吃过饭几个孩子下楼去玩,何小西去厨房刷锅洗碗,唐雅君也跟了过去。

左右看看没人,唐雅君说:“他们家老郑以前在我哥手下当副营长的时候,她想跟着去随军一直没办好手续,就天天吵闹,

也是像那天那样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他们家几个孩子都是跟她学的,动不动就躺地上打滚。”

正说着呢,楼下就传来孩子的哭声。两个人赶紧趴在栏杆处往下看。

看到的形让两个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笑意。郑家的孩子正躺地上打滚呢!

两人也没有在意,洗好碗擦干净手两个人回屋,何小西教唐雅君毛衣的新针法。

哭声却越来越近了,最后停在他们家门口。接着他们家门被敲响。

何小西赶紧去开门,生怕是两家的孩子把别人打了,人家家长找上门来。

大院里的孩子,崇尚武力,都是用拳头说话,一言不合就动手,何小西都让别人家长堵上门好几回了。

打开门,是隔壁的李月华,她手里牵着他们家小儿子。那孩子抽抽噎噎的哭着,一的土。

何小西疑惑的伸头往走廊上瞧了瞧,没看到他们家孩子。

刚刚他们往院子里看的时候没瞧见几个孩子打架?怎么这一会儿功夫李月华就带着孩子找上门来?

“刚才在楼下看到你们家孩子吃饼干,我们家小勇也闹着要吃。”李月华说。

何小西让人堵门高告过状,不过让人堵门要吃的还是第一回。还要的这么理直气壮。

他们老家跟人要吃的,都得端点自己家的东西来换。其它地方的风俗她也不懂,难道都兴这样厚脸皮的?

何小西怔愣片刻,郑勇以为他娘要不来,马上滚到地上开始打滚哭。

李月华也不知道是脸上挂不住,还是要给何小西难看,抓起她儿子就打。

“眼皮子浅的东西,就害了馋痨了,看人家吃点东西手伸到喉咙外头……。”

何小西赶紧抓了一把饼干给她,让他们赶紧走,别堵着自己家门打孩子。

郑勇黑漆漆的手抓着饼干,眼泪还没干的就往嘴里塞饼干。

送走那娘俩,何小西关上门,回头就看到唐雅君心有余悸的排着口。

“艾玛,吓死我了,多亏最早她要跟我做邻居的时候,我嫌这边是顶楼夏天没同意。”

怜悯的看着何小西。

第938章离家出走

何小西心说,这才哪到哪啊?我们家道行比这深的我都没怕过。

没两天呢,何小西就淡定不了了,他们家糖豆也不知道从哪学来一恶习,要什么没得到就滚地上打滚。

“我要皮球,亚亚那样的皮球。”

何小西拎着他们家的竹制的鞋拔子:“站起来,我数到三,一,二,……。”

没等何小西数到三,糖豆就一骨碌爬起来,嗷嗷叫着跑了。

让人高腿长的何小西给堵住楼道里,狠狠招呼了一顿竹笋炒片。

“再敢打滚,看我不打你,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这件事糖豆很快就忘了,因为何小西打过他就给他买了一只和亚亚一样的皮球,除了颜色不同。

这件事的后遗症就是隔壁的孩子看到何小西就溜墙边。因为看着实在太凶残了。

李月华看到他们家孩子看到何小西害怕的样子,以为何小西背地里吓唬他们家孩子了。

有一天故意拎着她家儿子的耳朵:“看你妈都不害怕,看个外人你吓得跟避猫鼠似的,说,干什么坏事了?”指桑骂槐。

何小西听了,扭头看过去,其它的感觉没有,就觉得她翘着手指头说话的样子像是在哪里见过。

不仅是这一次,跟隔壁李月华见得多了,何小西一直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

吃着饭,何小西嘀咕了一句:“隔壁李月华我觉得在哪见过。”

“唔,当然见过,当初去浙省探亲的时候,她就特别讨厌。”

记忆里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所以记忆深刻。

何小西想起当初带着糖球去探亲,在招待金鱼池所遇到的那个女人。跟隔壁那个胖女人有点吻合不上。

因为这个原因,何小西跟李月华走对面的时候特意认真的看了一下。

李月华心虚。这么多年何小西基本没太有变化,不仅何小西,糖球也变化不大,除了个头拔高了。李月华早就认出了她们母女俩。

所以何小西搬来以后,李月华没怎么跟他们家交往。还是子久了,看何小西确实没认出来她,才放大胆子。

何小西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仔细观察人家,把她吓得胆战心惊的。

当初就是因为嘲讽何小西娘俩被人举报了,所以她的随军手续一直没有批下来。

好容易时过境迁,她怕这事在被翻出来,现在的社会环境比那会严多了,说错话的后果很严重。

经过仔细观察,何小西确定就是那个女人。

何小西没把这件事看得太重,毕竟过了那么些年了。

这件事水过无痕,让李月华提起来的心再次放下了。

下乡支农,何小西摊了油饼,里头夹了煎好的咸鱼干。

拿军用水壶装上凉白开。

“把自己的东西都带好,检查一下别落下什么东西。”何小西交代几个孩子。

杨昭萍早偷偷把卷着咸鱼的油饼拿出来偷吃了一口。

“你现在吃了,回头中午没饭吃。”糖果告诫她。

“我就尝尝。”主要是何阿姨做的东西太好吃了,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不仅杨昭萍偷吃,唐雅君也伸出两双半,偷捏了何小西饭盒里的一条小咸鱼。

被何小西发现了,照着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中午别忘记回来带糖豆他们吃饭去。”大人都不在家,家里的两个小的没着落了。

不过唐雅君不上班,扫盲班下课时间早,她可以回来管着俩孩子。

大家排着队往指定的村庄过去。他们的任务是给棉花田打岔。

当地人也不放心让他们干活,怕他们毁坏了庄稼。与其说是干活,不如说是捣乱的。

大人孩子挤在一堆,何小西看着还有人看着棉花开的花好看掐下来玩。

据说棉花最早传到中国就是作为观赏植物种植的。

一朵花就是一个棉桃,现在掐一朵花下来,就等于少收获一朵棉花。

中午饭自备,吃饱了接着劳动,晚上在老乡家借宿,缴了粮票和钱村里管饭。

好容易熬过一周,就可以回家。

当地百姓比他们还开心:打狼队终于要走了,这群人来了,活没干多少,事没少惹。

回到军分区门口,门卫小战士喊她:“何大姐,有人给你打电话,打了还几个了,你一直不在家。”

“谁打来的?说没说什么事?”何小西问。

“说是你侄孙,没说什么事。”

小驹?

何小西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喂!”电话是陆金鹏接的,水洞村就只有他长时间坐在办公室里。

“小驹给我打电话了吗?有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想跟着他大爷爷出门没带他,跟你告状呢!”陆金鹏说。

看到小驹挣钱了,他们家蠢蠢动。刚一动她大嫂金枝就被挂着破鞋头子,脑袋剃成阳头游街批斗呢,还能出什么事?

何小西听着陆金鹏语气轻快,不像是有事瞒着她就放心了。

挂掉电话,缴了钱,给小战士道过谢,何小西就回家了。

看到何小西,糖豆飞扑过来:“娘,你可回来了。”唐阿姨的暗黑料理,实在是让人心有余悸。

何小西做了一顿好料,安慰糖豆被荼毒了的小胃肠。

给家里打电话两天以后,小驹拎着包站在了军营门口。

何小西听着陆金鹏语气轻快,不像是有事瞒着她就放心了。

挂掉电话,缴了钱,给小战士道过谢,何小西就回家了。

看到何小西,糖豆飞扑过来:“娘,你可回来了。”唐阿姨的暗黑料理,实在是让人心有余悸。

何小西做了一顿好料,安慰糖豆被荼毒了的小胃肠。

给家里打电话两天以后,小驹拎着包站在了军营门口。

何小西听着陆金鹏语气轻快,不像是有事瞒着她就放心了。

挂掉电话,缴了钱,给小战士道过谢,何小西就回家了。

看到何小西,糖豆飞扑过来:“娘,你可回来了。”唐阿姨的暗黑料理,实在是让人心有余悸。

何小西做了一顿好料,安慰糖豆被荼毒了的小胃肠。

给家里打电话两天以后,小驹拎着包站在了军营门口。

何小西听着陆金鹏语气轻快,不像是有事瞒着她就放

第939章眼光独到

何小西带着小驹进了门,家里孩子们还没有放学。何小西把包挂在门后边,换了双居家布鞋。

“你歇会,我给他下点面条。”

“哦!”

何小西干活,他就跟前跟后,也不说话。

“你好好跟玉昆干几年,他那儿平见到的人多,你也能长点人世故,以后出来单干也多点积累。”

低着头切着小青菜,任凭何小西怎么说就是不吱声。

大个孩子了,何小西也不能打骂了。要是再小几岁,不听话何小西还能打几下。

下班时间到了,陆续有人回来,看到陌生人,大家都跟何小西打招呼:“你家又来亲戚了。”

把个又字咬得很重,让何小西一阵无奈。

筒子楼没有秘密,谁家晚饭多放一晚米大家都能看到。

他们家经常有人给捎来东西,都落在大家眼里。

“嗯,家里侄孙,小孩子没出过门,出来玩几天。”

小驹吃了两大碗面条,到糖果兄弟上睡觉去了。

何小西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家里小驹到她这儿来了。

一进屋就听到糖豆在跟杨家的孩子炫耀:“我侄子,他喊我叔。”

还扯了扯小驹的衣袖:“是吧?”让小驹给他作证。

小驹把他抱到膝盖上坐着:“是,小叔。”把他的头发揉成一个乱草窝。

何小西:“赶紧上学去,别迟到了。”把几个都赶出家门。

下午何小西给厂子里请了假,带着小驹去出租房那儿。

小光在这儿驻守,把他交给小光。这两年小光也历练出来了,比较沉稳。

见到何小西,小光说:“最近咱们贩回去的布销量不太行,市面上有许多减布票的布上市,咱们的布受到冲击。”

何小西知道,国家进入发展通道,许多轻工业进入发展期,不仅布匹生产增多,其他像鞋袜类也生产增多。

大量产品上市,供需呈现饱和,有些就不再严格要求必须要票才能购买。

他们的这门生意快做到头了。

“收完这一季,到过年就回家吧,以后会越来越不好做。”何小西说。

从头至尾,小驹都凝神听着他们说话,一句话都没说。

何小西要走,小驹出来送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姑,我看到有纸厂到咱们那边收麦草,我打听了,他们纸厂的效益可好了,供不应求。”

这才是小驹此行的目的。

他想上马一个纸品生产线,但是年轻没经验,想寻求何小西的支持。

何小西扬了扬眉梢。“哦?”

纸厂?

这个何小西倒是知道,运河沿岸在前世八玖十年代上马了无数的小纸厂,污染了运河水。

最严重的时候运河水变得黑臭,水面漂浮着大量的泡沫。

下游水厂受到影响,城市供水都没法保证,出动大批消防车定点定时供水。

小驹知道何小西感兴趣,兴奋道:“我考察过了,咱们村要是办一个纸厂,不要多,最多三年就能收回成本,实现每年纯利润数万元。”

“只怕会对水体产生污染,咱们村的冰窖就报废了。”何小西叹道。

小驹赚钱的眼光独到,他能想到别人前头。但是一旦水洞村上马纸厂,马上就会有一大批纸厂紧随其后。

这个口子一开,运河流域的污染要提前好几年。

“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小驹没有再试图说服何小西,他在考察的时候就知道了污染的事。纸厂的生产环境太恶劣了,厂子的上空都漂着一股子恶臭味。

何小西一连好长时间没有给小驹回话,小驹呆不住了,跑了过来。

也不敢开口问纸厂的事,老老实实的给何小西干活。

正好赶上送煤球,自己换上陆拥军的旧军装帮着往楼上搬。

煤球搬到厨房里摞好。

“姑,我看到好几家靠近两旁的人家都在门口做饭,比到厨房做饭方便多了,我也给你改个厨房吧!”

“你会吗?”

“会,我跟着工程队干了几天,瓦工活我干的可好了,就是他们非不让我干,给我撵回来了。”

何小西:“咳咳!”

如果小驹知道是自己让人把他撵回来的会不会闹小脾气啊?

他们这种筒子楼,几家共用一个厨房。虽说军嫂素质好些,没有偷东西的行为,但是今天借棵葱,明天借头蒜,谁家吃点什么好的都能看到。

何小西因为水洞村总给捎东西过来,吃的比别人家好些,惹得李月华说多少酸言醋语。

加上唐雅君不会做饭,经常带着孩子们来这儿蹭吃蹭喝,虽然也提供米面油,但是也管不住李月华在外头败坏何小西,说何小西巴结领导,请领导家吃大鱼大。

何小西早就想在楼道边上收拾个小厨房了,就是陆拥军写信说他回来给家里改,何小西就没自己动手。

“我量量尺寸,看需要多少东西,我去买点建筑材料回来就能干。”小驹说干就干,拿着尺子丈量尺寸。

“这点活好干,一两个工就干完了。”

小驹就是猜心着多干点活,说不定姑一高兴就同意他办纸厂了。

虽然这种希望有些渺茫,但是也得试试不是?

干了两天,小厨房初具雏形。

“我去买水泥板没买到正合适的,我准备自己打一块,姑你找几张报纸给我。”

何小西看到别人家的厨房都是随意支一个台子放砧板,小驹做的比别人家的讲究,垒得是个中空的台子。

上门放上他打好的水泥板,底下能放些东西。

“我准备把这下面放煤球,打一个柜门,不显得脏乱,上面弄几个隔板,油盐酱醋什么的都能放到上边去。”

小驹为了讨好何小西,这次算是使出了浑解数。

何小西摇头失笑:“做的不错,不过,做再好也没用,我不想办纸厂。”

“为什么呀?纸厂多赚钱?比咱们村几个作坊加起来挣钱都多。”听说何小西不会同意,小驹马上苦着脸问道。

水洞村没上新作坊,还是原来榨菜那几个。

那几个作坊也赚钱,但是跟纸厂肯定不能同而语。

“姑,你要是嫌污染,咱们可以上净化设备,就是得多投入不少钱。”

第940章死胖子

多投入一些钱安装水处理设备何小西不心疼,但是只他们一家安装没用。

到时候运河沿岸小纸厂遍地开花,她能管着水洞村一家,能管住大家吗?

她又不是执法部门。

但是也不能打击小驹的积极。

何小西说:“纸厂投入太大了,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办一个酱菜厂,你要是酱菜厂能实现当年盈利,

五年成为咱们市的龙头企业,我就考虑给你上马造纸厂,行不行?”给小驹来了个缓兵之计。

何小西算了算,五年以后肯定有小造纸厂开办了,即便是有污染也不是他们带的头。

先污染后治理,虽说这种发展方式非常不科学,但是只要不是她何小西带的头,不是水洞村率先污染,不是他们把污染的历史提前,到时候他们即便是只能独善其,至少能心安理得。

看到小驹不太乐意,何小西激将道:“怎么?办不到?想打退堂鼓?”

现在国家经济刚复苏不久,无论办什么厂都能挣钱,何小西不担心他挣不到钱。

小驹是前世自己摸爬滚打都能混成他们市的首富,今生跟着她耳濡目染,只能比前世更强,走得更远更稳健。

虽然也知道何小西在激将,但是他现在还弱,没有本钱,只能按照何小西的规划进行。

小驹点点头:“能办到,回头除了酱油醋,还要多开发几个酱菜的新品种,能不能把榨菜并到酱菜厂来?”

“我不管你怎么经营,只要你能让榨菜作坊那边没有意见我就没有意见。”

小作坊的经营方式迟早跟不上发展,如果小驹能把他们整合发展就更好了。

毕竟是何小西的第一份产业,还是很有感的,何小西也希望它发展壮大。

小驹把何小西家的小厨房改建好,等不迭厨房晾干就想跑。

“我不吃了,新厨房做出来的饭菜也不会味道更好,我得回去了,争取尽快开业,到时候咱们的酱菜厂门口也让会有人排队等着进货。”

何小西觉得他这个理想不太好实现了,以后都是买方市场,大家做的是服务,谁的服务更完善才能更赚钱。

以后等着人排队进货可不行,得送货上门。

何小西也不打击他,如果他是墨守成规的人,就当花钱交一份学费好了。

“不着急,你在这边逛逛,看看人家的酱菜园都怎么办的,还有办酱菜厂的大缸和坛子,你问问这边的价格,跟咱们那边比比,买物美价廉的。”

不做市场调查,无头苍蝇似的乱闯哪能行?

何小西把小驹打发出去做市场调查,跟水洞村那边用电话沟通了这件事。

打完电话,走回宿舍楼的时候跟李月华走了个对面。就看到那个胖女人用眼角瞟着她,嘴角带着不屑的笑。

自从何小西家改造了小厨房,这女人就没有一天正常的。所以何小西看到她这副模样也没有在意,走了过去。

回到家里把孩子们弄乱的地方整理了一下,何小西就锁了门跟唐雅君一起上班去了。

唐雅君的脸色有些憔悴,看到何小西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开口。

两个人沉默的骑了一路,都没有主动说话。随着沉默的时候越长,何小西心里越七上八下的。

进了厂子,两个人走到该分开的地方,唐雅君喊住她:“何小西。”

“没什么事,中午再说吧!”何小西回头等着听了,她又来了这么一句。

一上午何小西都心慌慌的胡思乱想。子弹不长眼,演习都有伤亡,何况真刀真枪的战场上?

跟上次一样,希望有信来,又怕来的信是阵亡通知书。

何小西甚至想:她是不是不该让小驹帮着改造小厨房啊!应该等着陆拥军回来改。

好容易等到中午,何小西去食堂打饭没有看到唐雅君,去她办公室一问,说人回家去了。

何小西饭也顾不上吃了,请了假把饭盒放在车篮里也赶回家去。

敲响杨家的门,好半天没有人开门。

她隔壁的出来说:“小唐带着孩子回京城了,让我跟你说一声,我以为你晚上才能回来,想晚点去你家跟你说呢。”

“出了什么事了?”

“他们家老杨受伤了,转回京城医院治疗。”

何小西只觉得头皮都炸了。杨团长受伤送回来治疗,他们家陆拥军呢?现在怎么样了?

何小西回到家,坐在屋里发了一个下午的呆,知道门被打开。

“娘,你怎么回来这么早?”糖球问她。

何小西搓搓脸,“今天下班早,晚上想吃什么?”

“杨元彬他们回老家去了。”糖球答非所问,试图从她妈妈的表里看出什么。

“我知道了,今天早上走的,他们爸爸受伤了,放心吧不严重。”何小西努力说得云淡风轻。

何小西去新改造好的小厨房做饭。新厨房的门正对着郑家的门。

何小西在厨房里忙活着,李月华倚着他们家的门框看着何小西,跟个监工似的。

不过她没吱声,何小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着得让家里给做一扇门捎来,有不想看到这个死胖子的时候可以关上门。

“有人就是心宽,男人出事了还能有心思吃喝,要是我可没心。”李月华似是自说自话。

“你巴结领导的家属这回有用了,能给你男人挣个军功章,来个一等功,呵呵。”看到何小西不理她,越说越过分。

军功章和立功,和平时期很少能得,除非大战之后。还有一种况,就是作战负伤和阵亡,相当于对受伤和阵亡的安慰。

何小西不想理这个不着调的女人,也怕孩子们听到,把自己家的门关上,隔绝她的声音。

糖球他们写完作业,出来给何小西帮忙。

“不用你们帮忙,去下面玩一会吧,我做好饭喊你们上来。”何小西怕那个女人又乱说话,把孩子们往外撵。

要是在地方上,这种女人何小西早就大耳刮子抽死她。但是这里不行,对陆拥军的影响不好,只能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何小西现在肚子里的火都快能烧着了。

何小西不想搭理她,她却蹬鼻子上脸:“还有心玩啊?你们爹都快死了。”

第941章

糖球三姐弟齐齐看向何小西。

何小西伪装出来的轻松再也维持不住了,眼圈通红。

他们只是家属,虽然住在军营这边,但是能得到的讯息还是有限,毕竟华国这边不是主战场。

何小西也不相信李月华说的话,她家郑大河资格还不够,那边的战况凭他一个营长还没资格知道。

何小西一直觉得李月华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也是她不想把事闹大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可是一个“死”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管真假,何小西都不愿意再忍了。再忍下去,忍上的刀就真戳心了。

只是没等何小西有动作,糖球直接冲过去,抓起李月华的手就死死咬住。

陡生变故,何小西也顾不得多想,糖球毕竟还小,对着死胖子这样墩只怕要初亏。一把薅住李月华的头发往下按。

长腿一跨,把她的脑袋夹在自己胯下。

何小西也不想用这种无耻的招数。可谁让这个女人这么胖来着,不这么干她怕他们娘几个吃亏。

水洞村那边有个说法,大力不亏,凡事长得又高又胖的人力气都大,何小西怕制不住她。

万一被她压着打,今天这亏就吃大了。

就算事后调查清楚起因和经过,谁还能按着这个死胖子让她打回来不成?

一边把李月华的头夹住,一边吩咐糖果:“把他们家的门栓上,快。”

糖球机灵,知道郑家的几个崽子要是在屋里,冲出了他们招架不住。

“咣”一声关上门,门鼻子扣上,一气呵成。

门刚刚关上,门就被人从里面晃动起来。

糖豆看着他姐姐要拉不住门了,把自己脖子上的钥匙拉下来,把他们家门上的锁打开,把锁摘下来递给姐姐。

糖球接过去把郑家的门锁上。

一时半会郑家的几个崽子应该出不来了。

这边何小西跟糖果一起,已经把李月华给制服了。

现在是傍晚十分,该下班的和该放学的基本都在家了。

不过他们这边是顶楼,一般人注意不到这边,除了这个楼层的几家。

听到声音这些人肯定都会出来查看。

等这些人都围到这边,其他人就会注意到这里了,所以何小西娘几个得在大家过来之前,让李月华吃够亏。

离这边最近的几户先发现的,估计是看到是在大家,都不愿意先过来,免得到时候卷到这件事里头。

军队是纪律部队,不仅针对军人自这样定义,对于随军家属这个群体要求也比普通人高。

随军家属之间发生斗殴,肯定会严肃处理,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就是目击证人,得参与调查。到时候向着谁不向着谁都是不好办。

所以先发现的也不过来,站在自己家门口观察着,等大家都过来了,才站到大家一起跟着过来。

“娘,有人过来了。”没有参与围殴的糖豆把观察到的况给何小西汇报。

汇报完就坐到地上开始打滚哭。

糖球:平他就是这么陷害糖果的吧?枉她以为他吃了亏,帮他教训了好几回糖果。

何小西赶紧松开李月华,糖球也把郑家门上的锁打开。

双方陷入新战斗。

何小西和糖球几个都被打了好几下。

不过吃亏不大,很快被过来的人把双方给隔开了。

何小西被人扶进屋里,躺在上一句话也不解释。

打都打了,现在全凭上级处理。

他们家陆拥军为了国家在外战斗,他们在家被人欺辱,组织上如果不给她一个说法,她就闹腾到谁都别想安生。

有人自发在两家安抚双方的绪,防止没有人在这边再打起来。

何小西躺在上哭,三个孩子在旁边陪着她。魏大姐她们帮着把没做好的饭做好端进来。

“小何,起来吃饭吧,别生气了,远亲不如近邻,大家要和睦相处。”

回应她的是何小西抬高一度的哭声,吓得大家也不敢劝了。

看何小西劝不好,开始劝最小的糖豆。糖豆偷偷咽了一口口水,拒绝了惑。

趴到上搂着何小西,跟大家统一阵线。他知道自己要是做了叛徒,哥哥姐姐得收拾他。还是躺着吧,娘说过躺着消耗少,饿得慢。

等隔壁老郑接到通知回来,大家确定他会看着不让双方再打起来,大家才各自回家了。

等人一走,何小西从上起来。

糖球问她:“娘,我爹没事吧?”

“不知道,我明天问问,你们明天和我一起去。”

现在学校里教学没恢复正常,去上课的学生也没有能静下心学习的。

何小西把上次唐雅君送来的饼干拿出来,娘几个各自吃了一些,那些饭菜一点没动。

吃了饼干,何小西把孩子们打发了去睡觉,自己趴在后头窗户边上听隔壁的窗户根。

如今还是初夏,各家的窗户都开着,凝神细听就能听到隔壁的声音。

“你吃饱了撑的,就会惹是生非,人家垒个厨房碍着你,要你看不顺眼?”

“他们家垒的厨房挡着楼道里的风了,等过些子起来这屋里还能呆住人吗?那个窝囊废,别人都分的一楼二楼,就你分到顶楼,

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

怎么扯到厨房上了?何小西暗忖。

难道她怕郑大河知道她说的那些话?何小西觉得自己猜到真相了。

她说的那些话,说轻了是邻里纠纷,说重了就是散步谣言动摇军心。

知道她心虚,何小西更不会让她好过。

不过没能听到陆拥军的消息让何小西有些失望。

第二天,何小西跟孩子们都没出门,也没开门,大家怕出意外,联袂过来查看他们家的况。

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原封不动,大家互相看了看,知道这事估计得闹大。怕被牵连,也没人敢劝。

只是给各自的丈夫通了消息。

何小西也没梳洗,就带着糖球他们去师部了。

办公室的沙发上,何小西问:“陆拥军牺牲了吗?”

“大院里都传遍了,说我们家陆拥军牺牲了。”

“小何同志,不要听信谣言,陆拥军同志没有牺牲,这件事我们会严肃处理。”

第942章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知道陆拥军没事,何小西也有心跟李月华斗到底了。

远在京城的医院里,唐雅君照顾着病上的丈夫。杨团长伤在头部,头上还包着绷带。

夫妻俩的心都有些复杂。

“你受伤送回来治疗,那边陆拥军接替你?”唐雅君问。

“嗯!应该是,别人没有他熟悉况,那边况复杂,不会临时换帅。”杨团长无限唏嘘。

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中途回来,以后军功的分配就不好说了。任务结束之前他要是能回去主持大局还好说,只怕等他养好伤任务就完成了。

到那时候他也不好意思争军功。

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大舅哥给他推荐的陆拥军,陆拥军也确实有几分本事。

本来拉拢他是为了让他给自己做左膀右臂,没想到这一仗自己受伤反而成就了陆拥军。

“陆拥军上也比另外再派一个人去强。”唐雅君劝道。

陆拥军怎么说也跟他们有几分香火,就算是陆拥军将来走的比他们远,也会记得今的分。

这些事何小西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陆拥军没事她就没有顾忌,准备把李月华一次摁死,新仇旧恨都了结掉。

这件事不好办,大院里十好几个军嫂都牵涉到这次传谣的事了。

对于受伤和牺牲,大家作为军人妻子都很敏感,听到以后难免多议论几句。李月华怕受处分,疯了似的把所有人都咬了出来。

有些没参与讨论的军嫂也受到牵连。

打击面太大,有些还是冤枉的,怎么处理让组织很为难。

“要不做做小何同志的工作?”有人提议。

也只能这么办了。

“厨房改的不错,煤球还够烧吧?”来人没话找话说着。

进了屋:“收拾的不错。”

“陆拥军同志不在家,有什么需要可以跟组织上说。”

“写作业呐,好好学习,以后都是咱们部队的接班人。”跟孩子们说着。

“伯伯好。”

“好,好。”

扯了一会其它的话题:“……这次负伤的不是陆拥军,是他们团长,杨团长送到后方救治了,由陆拥军暂代团长……。”

终于说到正题上:“这件事确实是李月华的不对,不过大家都是战友,你们还是这么近的邻居……。”

言语里都在劝说何小西退一步,把李月华当个给放了吧!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就一时冲动动了手,既然大家都没有受伤,这事就算了吧,给组织上添麻烦了。”

来人下楼的时候还有些晕乎乎的。之前何小西表现的很强硬,大有不给她做主就领着孩子在师部上吊的架势。

怎么几天工夫就变得这么大度了?

“小何同志大度点你还不乐意啊?”其他人嘲笑他。

“肯定是猛然间听到那些话一时激奋,举动有些过激,过几天冷静了就想开了。”有人自认为猜到何小西的想法。

他们绝对想不到,何小西是因为听到陆拥军暂代团长才偃旗息鼓。怕闹得太狠了对陆拥军影响不好。

本来这件事他们就没有吃亏,领导想让她让步,就让一步好了。

何小西也不是没得到补偿,发放票的时候,何小西比别人多了一张缝纫机票。

李月华因为疯狂的撕咬其他人,让不管原本跟她关系好的人还是只是点头之交的人都在疏远她。

谁知道这种疯狗属的人什么时候发疯。万一再被她咬上,可不一定会碰到何小西这么善良大度的受害人。

小驹听说了这事,跟糖果嘀嘀咕咕的密谋要报复郑家的孩子。

“你们俩少给我惹事,你十三爷爷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你们可别惹出事连累到他。”

又问小驹:“这几天考察的怎么样了?”

以前民间的酱油醋作坊很多,自从公私合营,这些作坊要么关闭要么被整合。

不仅是酱油醋,其它各行各业都一样。许多东西都供不应求,他们现在干稳赚不赔。小驹信心十足。

“我看了一家烧大缸的窑,回去再看看咱们家那边,哪家合适买哪家。”货比三家。

郑家的大儿子到底被人罩了破麻袋打了一顿闷棍。也没看到什么人打的。

何小西听到以后,嘴角直抽抽:你爹常干这种事,你们就不知道把手段升级一下?

小驹走之前,何小西抽空带他去商场把缝纫机买了回来。

蝴蝶牌的,看着就扎实耐用。

有了缝纫机,何小西在家属院的人缘更好了。有借缝纫机的都跟何小西交好起来。

“你那个侄孙多大了,娶媳妇了吗?”有人跟何小西打听小驹。

小驹不小了,在农村,他这么大孩子都该生好几个了。

不过这孩子有些别扭,前世就四十多才娶的媳妇,今生好像还没开窍。

一门心思钻钱眼里,就想着发财了。

“应该还没有,我回头问问。”

等人走了,何小西看到糖果对着糖球挤眉弄眼的。

不一会糖球过来,附到何小西耳边:“娘,大妞姑的婆婆托人给小驹说合呢!”

何小西眼前浮现一副不输草的面孔。“大乔?”

糖球点点头。

乔家这是想干什么?这是准备赖上他们家了?

何小西不是不喜欢大乔,长得好就是吃香,让人看到就先喜欢三分。

可是何小西有何小西的担心,她担心以后政策变了,水洞村这么个小地方留不住金凤凰。

到时候他们拍拍股走了,他们家孩子怎么办?难不成一个个都打光棍了?

“等你们放假了,咱们回去一趟吧?”何小西征求孩子们的意见。

“好啊!”

“好啊!”

“我得多攒一点糖纸给笑笑。”

何小西失笑:我还以为你要多攒些糖给她呢。

何小西跟厂里请好假,把该发放的物品都发下去,就等着孩子们一放假就能回去了。

何小西把该发给唐雅君的那一份带回自己家。

唐雅君走了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回来。

何小西想想跟门卫处问了一下她家的电话。

何小西总觉得是陆拥军抢了杨团长的机会,感觉跟唐雅君交往都没有了原本的自在,别扭的很。

估计唐雅君心里也不痛快,走了以后就像失去联系一样了。

第943章咽下这口老血

何小西把电话拨过去,响了三声以后,电话被人接起:“喂,你好!”

听说何小西是新城找唐雅君的,电话里没在有声音。

何小西听着电话里传出的轻微的杂音,估摸着对方把电话机捂上了。

“小唐,电话。”何小西没有猜错,电话那端,唐雅君的婆婆捂住话机喊了她一声。

“谁打来的?”

这段时间杨铁军回来养伤,打电话或来家里问候的人不少,但是一般都是婆婆出面接待,今天这个应该是点名找她的。

“新城打来的,她说她姓何。”

唐雅君的表有一瞬间难以言说,不过很快就调整了回来。

这件事并不是陆拥军的错,如果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家运气稍差了那么一点。

“喂,小何吗?”

“是我,唐大姐,杨团长好些了吗?”

“好多了。”

“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不过怕你那边忙就没有打扰你,你的劳保用品我领了放我家了……。”何小西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才打电话。

实际不用解释,她打早了说不定唐雅君接了心会更不好。

现在打正好,唐雅君心调整好了,已经能接受现实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何小西说了要回老家一趟,“我们家的钥匙我回头放在门卫处,你回来要是需要什么,可以到我们家来拿。”

“好的,需要什么我去拿。”答应是答应,只怕短时间不会回去了。

至于以后,家里这边也在想办法给杨铁军换个地方,当然,也可能推一把陆拥军,给他换个地方。

挂掉电话,何小西心有些复杂。她还是喜欢唐雅君的。虽然没特意打听过,也知道唐家和杨家都不是一般人家。

她本来就打算着背靠大树好乘凉,没想踩人上位。

这次是意外,何尝不是意外之喜!

因为是最终得利者,所以更得小心处理,免得让人觉得小人得志。

以她的,上次那件事得让李月华不死也脱层皮,最后她只能咽下这口老血,忍了。

陆拥军要是一方诸侯,大家都仰他鼻息,用不着嚣张也有人给面子。

陆拥军要是普罗大众,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也别欺他,不是有句话,舍得一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现在他不上不下,还有希望往上走一走,何小西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这些天已经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了,她回乡一趟,小驹的事要办,这件事也是一个借口。

她得从这个漩涡里脱,等这件事冷下来她再回来。

不然就郑家的大小子被人打了闷棍,正在跟他们家几个孩子斗得跟斗鸡眼似的。

马上暑假了,她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万一出点什么事,被人拿来做文章就不好了。

何小西这边收拾东西准备回水洞村,大家知道他们要走,都很舍不得。

当然,有人是真舍不得,有人是不能在来借缝纫机了舍不得。

没有缝纫机太不方便了,做件衣服得缝好几天,有缝纫机的话,熟手一两个小时就做好一件衣服。

“你们要回家啊?回去几天?我还想过几天借你们家缝纫机用用呢!”

何小西想了想,天天人来人往的在他们家,耽误孩子们学习不说,家里也没有什么**。

不让大家用更得罪人,还显得小气。不让趁这个机会给缝纫机找个地方安置。

“我回头让小徐他们帮忙把缝纫机抬乒乓球室去,大家想用去那边用。”何小西说。

前边有个健用的乒乓球室,乒乓球室的那些乒乓球台除了打乒乓球以外,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军嫂们缝被子的时候当缝被子的台子。

把缝纫机送那儿去刚刚好。

有小战士的衣服破了,军嫂们也能顺手给补上。一举数得。

听何小西这么说,大家都很高兴。

下午下班,何小西找到部队领导说了这件事。为大家方便的事,当然没有人会拒绝。

“我叫几个战士帮你抬下来。”领导说。

何小西:“我跟小徐他们说说就行了。”不用专门叫别人,熟人好说话。

“也好。”

小徐他们是后勤这边的人,跟她们家属院那边打交道多,大家有什么事都喜欢叫他们。

家属院都是妇女孩子,有些重活干不了,都是找他们帮忙,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们吃点水果,我把缝纫机收起来。”何小西招呼小徐他们坐。

夏天来了,各种水果上市。有附近的人家院子里种的果树舍不得吃,偷偷拿到他们这边卖。

在别处卖怕被举报被没收,在军营这边不用担心这些,军营的风气相比于社会上纯正一些。

何小西一人给他们手里塞了一只红李子。

老式缝纫机面板底部是中空的,机部分可以放下去装到面板底下的肚子里。

缝纫机机收起来,整个缝纫机看着就跟一张小桌子无异。

也不太重,两个人就能抬下去。

走这天,何小西把水管阀门和电线的入户闸刀都关上,看看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就锁上门。

钥匙交给门卫:“我带着孩子们回老家,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因为是夏天,也没有带什么行李,就带了几件替换的单衣。

快到家的时候,何小西在商场里给家里的所有孩子一人买了一双这个时代最时髦的塑料凉鞋。

这个时代,纯天然的东西不受欢迎,反而是一些化工产品受欢迎。

纯棉的衣服鞋袜,在商场里卖不过尼龙和涤纶这些合成品。

看到何小西买这么多双,柜台外面的人都担心她把鞋子买断货了。

商场里的人也怕,出来跟她交涉:“大姐,鞋子最好是带着孩子一起来买,鞋码有时候会有出入,人的脚也不是两只脚都一样大的。”

话里话外都是为何小西考虑,劝她今天少买几双。

何小西拿着手里的钱和票,居然买不到东西。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物资实在太匮乏。当然反过来看,也代表这个时代的钱好赚,无论生产出什么东西,都供不应求。

“您可以把钱和票先付了,你们家其他人可以凭着我们开出来的领货单来拿鞋。”既不让何小西一次拿走这么多双鞋,又不让她这个大客户跑了。

第944章愿望必须满足

何小西看看面前这位笑得跟弥勒佛似得胖子,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位应该是后来创建了那个本省最大的大型批发市场的刘海洋。

刘海洋的商业帝国,跟义城和武城的两个批发市场,在批发市场上三足鼎立。

面对商业奇才,何小西也愿意给对方一个面子。

“好吧,你是专业的,听你的。”何小西说。

刘海洋看到何小西这么好说话,亲自带着他们过去开票。

“你们这是回来探亲?”刘海洋问。

不是探亲,不会一次买这么多东西。而且何小西手里还拎着其它走亲访友的礼物。

“是啊,我们水洞村的,何大毛是我哥。”

何小西扯起何大毛的旗号。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何大毛何许人也,跟他同是商业口的刘海洋不会不知道。

“老何的妹妹啊,听他说起过,到我办公室坐坐,我打电话让他来接你们。”刘海洋话语中看似亲昵,却也透着疏离。

何大毛在外头名声并不好,大家不敢惹他,有骨气也不愿意跟他深交。

何小西装作没听出来。“不麻烦您了,我们村在老印刷厂那边有个大车店,我们去那边,那儿有车。”

何小西说这些,就是跟刘海洋透透水洞村的家底。

相请不如偶遇,遇到大佬先展示一下实力,或许以后就能有合作的机会。

何小西把开好的票装到包里,跟刘海洋告辞。

带着三颗糖坐公交车去大车店。

糖豆因为没到一米限高,没收车票钱。

糖果指着限高标志挤兑他:“看到没有,不够这个高度的都不算人,可以不买票。”

两兄弟眼看又掐起来,糖球作为长姐出面镇压。

“糖果,再胡说八道爹回来让他揍你。”

安慰快气哭的糖豆:“别听他们胡说,他不够高度的时候也不用买票,咱们把车票钱省下来,回头买冰糕咱们俩吃。”

糖果有些傻眼:对啊,省下来的车票钱可以买冰糕啊!我为什么要嘴欠?

作为本次纷争的最大赢家,糖球露出蜜汁微笑。

三个孩子每天都要掐个几回,何小西都懒得管他们了。

只要跟别人起纷争的时候不怂不胳膊肘往外拐,在家闹就闹吧,不是事。

别看次次都是糖果撩拨另外两颗糖,最后好像吃亏的都是他,还不长记。

下了公交车,何小西把糖豆省下来的一毛多车票钱给他。

姐弟俩拿着钱到拎着木头箱子叫卖的卖冰糕的小贩跟前买冰糕。

糖果看看四周,也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三个人都各自拿着一直只冰糕回来,还给何小西带回来一只。

何小西看了,他们娘仨的是三分钱一只的,带油,糖果的是两分钱一只的,不带油。

何小西也不吱声,拆了封皮吃起来。

到了大车店,吃了饭跟着村里的车回去了。

大河边上,因为冰窖开窖,来往拉冰的人络绎不绝。

看到何小西,大家纷纷上前打招呼。

河两岸各矗立起两根高大的柱子,中间连着铁索,铁索上挂着吊篮,用来运送过河的物品。

何小西:鸟枪换炮了?

“谁的主意?”何小西问等船的人。

“你们家小驹,从外地回来,说看到有地方用这种滑索。”回答完还点评道:“还是得出去见世面,有了这个滑索,可省劲了。”

有人问何小西:“这次回来能住多少天?”

何小西住不太久,虽说她那个岗位清闲,可有可无,但是也不能太不自觉。

再说这个岗位是杨家的面子,现在他们跟杨家的关系微妙,不能离岗太久。

“住不太久,得上班,就是把糖球他们送回来过些子,他们爷爷想他们了。”

这话也不是假话,陆厚廉两口子每次写信要钱,都提何小西带着孩子们随军享福去了,害得他们老两口这么大岁数见不上孙子。

进了村,何小西把包放下就带着糖球三个去陆家了。

不是要看孙子嘛!这个愿望必须满足。

“喊爷爷,爷爷可想你们了,每次写信都念叨你们。”

三个孩子喊爷爷。

喊完就被陆家的孩子们叫出去玩了,没有一个愿意呆他们跟前的。

何小西说的话一个也没往心里去,爷爷想没想他们大家都门清。

何小西做到凳子上。“这次回来,车票钱花了不少,这个月的钱可能不够花了。”

闫氏刚想说什么,何小西抢先说:“不是娘和爹想孩子们想得紧,我就不带他们特意回来一趟了,

回来这一趟,单位得请好几天假,不仅扣工资,全勤还没了。”

让你们每次写信都说麻话恶心我?让你们口不应心?想要钱就说想要钱,得了便宜还挤兑人,我就不惯着你们。

闫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答对何小西。

“还是爹娘体恤我们不易,离乡背井的,在那边生活不习惯,可受罪了,什么都得花钱买,喝口水上个厕所都得钱。”

何小西叫苦叫得可顺嘴了,张嘴就来。

这些还得感谢隔壁李月华,他们家每次来亲戚,何小西都能听到她这么诉一遍苦。

“爹娘歇着吧,我去帮大嫂做饭,咱们晚上再聊。”

陆大嫂她们才是真关心何小西过得好不好,听说何小西给家里孩子一人买了一双塑料凉鞋,直说她不会过子。

“也没买几双,佳雯他们上班了我没给买,只给底下小的买了。”

听说何小西回来了,大家都过来看她。大伯娘都过来了。

何小西原本想着明天去各家串串,把买来的礼物给各家分分,没想到大家先过来看她了。

赶紧喊糖球回家把礼品拿来给大家。

“听说贩棉花的生意不做了?”大伯娘问。

“做完这一季就不做了,现在世面上新出了许多新面料,好看还结实耐穿,咱们贩来的布不好卖了。”何小西解释道。

陆家的子弟大多数都跟着贩货,何小西当初用他们是因为他们是自己人可靠。

现在生意黄了,对他们的冲击最大。

“不过没关系,没了这门生意还有其他的来钱道,伯娘别担心。”

何小西给大伯娘一颗定心丸。

大伯娘就是因为何小西去随军了,现在生意又做不下去了不放心,现在何小西说没抛弃大家,她就放心了。

第945章中不?

“咱们下一步做什么?”大家忍不住问道。

何小西掰着手指头:“酱菜园,造纸厂,”何小西每说一样大家都眼睛就亮几分,“肥皂厂。”

等她说到肥皂厂,大伯娘的眼睛都亮了。

陆家,兴于肥皂厂也败于肥皂厂。

曾祖一手创办制皂的产业,在当时大放异彩。

只可惜生不逢时,被小人残害,陆家也因为曾祖的突然离世,只剩下孤儿寡母,家族产业败落。

若是能再造曾祖昔辉煌!大伯娘激动得无以言表。

陆家在哪里跌倒,再在哪里爬起来,比挣再多钱,闯再大的成就都更让人期待。

鼓励了何小西一番,大伯娘不再纠结于贩布生意结束,匆匆忙忙走了。

何小西觉得老人家是跑去跟大伯分享要创建肥皂厂的消息了。

何小西要办肥皂厂,不是一时血上头,早在陆振邦进了联厂,借着跟水洞村合作的便利一步步走上管理岗位,何小西就有了这种打算。

现在水洞村是联厂最大的合作伙伴,不仅给他们提供便宜用冰,还供应他们五分之一的屠宰量。

肥皂的生产,需要大量的油脂,联厂可以给他们供应稳定的原材料。

晚上,大家聚齐到陆家聚餐,顺便商讨办厂的事。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员去办,咱们不懂的要请教别人,不能想当然瞎指挥。”何小西说。

现如今知识分子地位受到贬低,大批的专业人士不受重用。他们可以趁机招揽一批技术骨干。

“咱们几个村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一律给有高中学历的年轻人,不以成分分配,知青那边有向学的,也给创造学习条件……。”

“乡里要是有人出售工农兵大学生名额,不管多少钱都买回来。”

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刚开始一两年或许还是公平分配的,后面就沦为一些人敛财和利益输送的手段。这些何小西都清楚的很。

何小西把今后今年的工作重点分配给大家。

“艳明哥,你主要负责筹建肥皂厂,需要的碱类等化工原料咱们先从邻城的化工厂购买,后头咱们条件成熟了可以自己建厂生产。”

送走客人,何小西才有机会询问小驹酱菜园的况。

“已经开始生产了,不过现在季节不对,产量低,明年肯定能盈利。”小驹夸功。

“好好干,”何小西说:“等酱菜园走上正轨了,让小光来管,你去办造纸厂。”

小驹喜滋滋的答应着。

“如果办不好,我就让小光去办造纸厂。”

“我肯定能办好,小光叔不行,他那个榆木疙瘩脑袋办不了大事。”直接把小光贬得一无是处。

说完工作上的事,何小西问他私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年龄相仿的女同学什么的让你老太太给留意一下。”

小驹的脸腾一下红了,支支吾吾道:“那个……。”

何小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个个跟着了魔似的,以后可怎么了结?

“喜欢谁让你老太太找人去说合,只要你喜欢姑都喜欢。”他们家的猪都知道拱白菜了,何小西又欣慰又酸酸的。

“真的?”小驹偷偷观察何小西的表,猜测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试探他。

大妞姑那时候,姑闹得多狠啊!小驹都以为如果大妞姑不听话,姑会跟她断绝关系。

不过最后姑还是同意了,那他这次姑也会同意吧?

“想什么呢?”何小西照着脑袋拍了他一下。

“你能成家立业,姑高兴着呢!

养起猪垒起圈,回头找你二爷爷给批一块宅基地,盖三间大瓦房做婚房,需要添置什么东西跟你老太太商量。”

“哎!”小驹高兴的应着。

“宅基地最好离那边远些。”何小西说的那边是他亲爹娘那边。

这么些年了,陆老虾媳妇病歪歪的还活着。

忌讳着当年签下的协议,不敢跟何家纠缠,何小西怕新媳妇面皮薄让他们趁虚而入。

“我知道,我跟大妞姑商量好了,我们俩把老仓房那片买下来,一人一半。”小驹得意忘形,把话说漏嘴了。

看何小西瞪他,赶紧讨好的给何小西捶背:“姑,做一路车累了吧,我给你捶捶。”

“你捶不行,明天把你媳妇叫家来吃饭,我让新媳妇给捶。”何小西打趣他。

随即正色道:“那跟你大妞姑说过的话,今也跟你说一遍,乔家是外来的人,说不定以后就回去了,乔家女儿能跟你白头偕老更好,如若……。”

“姑。”小驹喊了一声,让何小西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这个话题太沉重,尽管之后小驹插科打诨,努力活跃气氛,气氛依旧凝滞。

何小西之所以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小驹的肩膀上,就是让他能有一个在未来跟乔家匹敌的份。

就算是夫妻感走到歧路,没了至少还有事业,不至于人颓废了。

何小西在老家住了几天就回去了,把三颗糖托付给陆大嫂。

虽然对这桩亲事前景不看好,何小西还是用心给cāo)办,回去以后把家里的各种票翻找出来,给小驹添置些东西。

到了商场里,何小西发觉商场里的货物品类比往年丰富多了。

捡着小驹分家单过能用上的,何小西都给买了。

在楼下遇到魏大姐,魏大姐问她:“你这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呐?”

“我侄孙结婚。”何小西回答。

魏大姐走了老远还嘀咕:“侄孙结婚?买这么多还以为你儿子结婚呢!把票都用完了子不过了。”

别人嘀咕她败家娘们何小西并不知道,带着一包棉花下乡找做棉胎的手艺人帮着加工棉胎。

做棉胎的地方离军营不远,何小西骑自行车过去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坐在这家人的院子里,喝着沁凉的井水等着。头顶的柿子还又青又小。

“你们那边有人去卖果子吧?”主人家问何小西。

“嗯,前几天有人去卖杏和李子。”何小西回答。

“到时候俺们也去你们那边卖柿子,俺家的柿子又大又甜,结得多吃不完,你姓啥?俺们到时候去找你中不?”

第946章中!

这些乡下的水果,耐储存的还好,不耐储存又一星半点的,只能自己拿到集市上去卖。

也有有门路的,送到工厂或是单位的宿舍区,能很快卖掉。

主人家是想托何小西的门路给找销路。

“中!”何小西回答。举手之劳的事,何小西不吝帮忙。

何小西给主人家说了一下地址。“我姓何,你到时候说找我,最后礼拜天去,大家都在家。”

等棉胎弹好,何小西就带着回来了。

在家属院里问了几个年岁大些的军嫂帮着缝被子。

给新人缝被褥有讲究,得找儿女子孙俱全的。主人家还得给帮着缝被子的人准备糖果和烟。

缝被子这天,何小西提前到了乒乓球室,把几个乒乓球台子收拾干净。

来的人比较多,比何小西邀请来的人要多。

何小西事先就准备充足了,就怕出现这样的况。

一般乐意揽这种闲事的人,都是心快肠又人缘好的,人以群分,她们交往的人也都是类似格的人。

听说了她们过来帮忙,也跟着过来帮忙,倒不是看中拿几颗糖两包烟。

何小西准备的糖和烟都足足的,倒不担心不够分。

除了包好的糖,何小西还准备了一些散糖给大家吃,也防止有人带孩子过来,没东西哄孩子。

带孩子过来的倒不多,就两个年岁大些的带着孙子过来。

让何小西意外的是,孩子还带着一只狗。一只威风凛凛的德国黑背。

何小西微愣了一下。孩子赶紧解释:“贝贝不咬人。”何小西不怕狗,她在老家就养了一只大黄狗。

她愣一下是因为前些年生活困难,犬类遭到灭顶之灾。连大黄那样的中华田园犬都遭了殃,成了稀缺动物。

黑背这种外国血统的犬只,更是少见。

得到七十年代后期,种群才逐渐发展壮大。

现在能养这么一只狗,应该也不是一般人。何小西不由得多看了这位大妈几眼。

花白的短发,带着黑框眼镜,像是知识分子。

何小西看人家,人家也在看她。

何小西给孩子们抓了糖,让他们在一边玩,大人们开始干活。

被子加褥子,一共五条,七八个人按说一两个小时就做好了。不过这些人就是找地方打发时间为主,一边聊天,一边慢悠悠的干活。

何小西知道这种况,也不心急,今天能做好就行。

一个早上只缝了两条被子。

中午一群人到食堂打了饭回来吃。

贝贝的小主人一边自己吃,一边喂贝贝。吃完了一人一狗不多会就歪在一起睡着了。

他早有准备,拿了一条小毛毯给孙子盖上。

“咱们干快点啊!我一会得回去做饭。”一位大妈说道。

何小西以为她真着急呢,结果干活的时候她一句也没少说,遇到嘴巴说不过的时候还把鞋子抹下来威胁另一位大妈。

旁边睡着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领着狗走了过来。

贝贝偷偷摸摸的靠到乒乓球台边上,咬着耷拉下来的被子的一角就往下拽。

另一侧的人不知道是狗拽的,赶紧一边按住被子:“你个老东西,捣什么乱呐!”

这边站着的阿姨一看是狗在旁边拉的,赶紧把狗撵一边去:“狗拽的。”

贝贝的小主人:“狗也来帮忙。”

其他阿姨觉得这孩子的话有歧义,都乐得哈哈的。纷纷指着他:“对,那只老狗也来帮忙。”

一时间乒乓球室里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的。

孩子也不生气,跟着大家笑了一会,指着最先说这话的那个大妈笑骂:“陈桂芳你个老东西,就你怪话多,晚上去你家砸你家锅去。”

气势十足。

何小西觉得今天看人看走眼了,这大妈,不说话像知识分子,一张嘴就像双枪老太婆。

何小西给大家发糖,吃块糖堵住嘴就不会闹这么多笑料了。

好歹糊弄着把被子都缝好了。

看到何小西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被子,几个大妈的说:“我们住后头,正好从你们那边过,给你捎过去,省得你跑路了。”

一人携着一被子跟着何小西送过去。

隔壁李月华听到大家说话的声音,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偷窥,看到门外的人把门拉开了。

“陈阿姨,周阿姨,我是高炮团郑大河的妻子,到我们家坐坐。”十分突兀的自我介绍着,伸手就把人往他们家拽。

几个大妈等着何小西开门的空隙,正在参观何小西家新改造的厨房呢,手里还都抱着一被子。

她这么拉人,大家都很尴尬。

何小西把门开了,给她们解围:“累了吧?快放下,放上就行。”说着把一被子接过去放到屋里上。

“喝点水吧?”何小西招呼。

“不了,得赶紧回去做饭了。”一个个走得飞快。

李月华看着何小西,冷哼一声把门砰的一声甩上。

何小西不认识这些人,只是找来帮着缝被子的,萍水相逢,人家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愿,何小西也不深究。

只是从刚才她们之间的对话里知道有一位姓陈。至于住在哪栋楼,家庭况,就不该打听的不瞎打听。

何小西看着胳膊关上的门,挠挠头。心说:是不是自己不求上进了?李月华都知道的人她都不知道。

想想刚刚李月华被拒绝的尴尬,何小西又觉得自己都替她脸发烧。觉得要是让她做出那样的事,她做不到。

哪怕是为了陆拥军,她也做不到。就是跟唐雅君交往,也是把两家放在同样的水平上她才愿意。

让她去跪tiǎn),还是免了吧!

弱国无外交,同理,陆拥军扶不起来,她再巴结别人也不会有人搭理她。

所谓的夫人外交,也得同一阶层才有外交。差距太大,那就是当狗。

何小西很快就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在她看来,钻营着去打听哪位是师长夫人,哪位是参谋长太太,没有任何意义。

能嬉笑怒骂,中午吃食堂大锅菜的大妈,肯定瞧不上硬贴上去摇尾乞怜的人。

她有那空闲时间,去帮小战士补补衣裳,跟同阶军嫂联络联络感也是好的。

第947章借称

老家时常会打电话过来,也偶尔会有人跟车来,向何小西汇报家里的况。

有了电话,沟通方便多了。

何小西推着自行车进门,门卫的小战士喊住她:“何大姐,有你的电话。”

老家知道她的下班时间,都是卡着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何小西停好自行车,等了两分钟电话就响了。

“喂!”

“十三媳妇吗?”

村里装上电话机一年多了,但是大伯娘从来没有使用过。想用也不知道该打给谁。

如果不是今天肥皂厂选址奠基,老人家心激动要找个人分享喜悦,也不会给何小西打电话。

何小西听到对面大伯娘的声音,还有陆艳明指导大伯娘怎么打电话:“上边放耳朵上,别离太远,离太远听不到,

不用那么大声,就咱们平常说话的声音就行,小西那边能听到。”

“大伯娘,是我。”

“肥皂厂的厂址选好了,今天奠基,红砖和水泥都到位了,按预计今年年前就能投产。”

“伯娘你做,坐下说。”陆艳明的声音。

“不用,我就说几句话。”大伯娘拒绝道。

“现在生产可比你们老太太那时候方便多了,咱们国家自己就能买到碱,你们老太太那时候,碱得从洋人的洋行里买,都是进口来的……。”

“以后会更好的,咱们自己建个碱厂,自己生产。”

……

屈氏仿佛闫氏附体,跟何小西聊了半个多小时。期间陆艳明几次给她凳子让她坐下说,都被她拒绝了。

直到挂了电话依旧意犹未尽,抚摸着电话机:“现在的人可真是能啊,你说这么个小玩意就能隔着天南海北说话,

跟面对面一个样,十三媳妇的声音都没变。”

想起来该说的话没说完:“呀,忘记跟十三媳妇说三个孩子跟车回去的事了。”

何小西还没走呢,门卫小战士有喊她:“何大姐,电话。”

这回电话只说了一会,告诉何小西糖球他们被村里拉货的车给送回来了。

送他们回来的是何小东,水洞村走远途的车队都是他带人押车。

吃饭的时候,糖豆端着碗:“面条太了,要是有冰块,把冰块放进去,一下子就凉了。”

水洞村有冰块,但是家里老人怕他们吃多了肠胃虚弱不让他们多吃。好容易离开老人们的视线,又没有冰了。

糖豆感叹着世事难两全。

何小西瞥他一眼,这孩子吃那么多饭都用在长心眼上了,个头长得很慢。

果然,糖豆刚说完,糖果就替他冲锋陷阵:“我们在老家就没捞到吃冰,大伯娘他们管得可严了,娘你得多给我们两毛钱,把少吃的补上。”

何小西没理会他。“赶紧吃饭,吃饭别说话。”

糖豆吹着面条吃了几口,问何小东:“大舅,咱们村为什么不办一个生产冰糕的厂啊?”

要是办个冰糕厂,他们就能想吃多少吃多少了。

何小东笑笑:“回头大舅给你们买冰糕吃。”办个冰糕厂或许做不到,买几个冰糕还是能做到的。

糖豆点点头。就知道哥哥不靠谱,都不知道娘和舅舅相比,舅舅更好说话。

“我给小驹做了几条被褥,还添置了其它东西,回头走的时候给捎回去。”

“我去城里商场里看了,新布料不少,咱们这老土布以后就没有市场了,”何小西说:“我给露露也扯了一衣裳,你也一起捎回去。”

又问何小东:“露露选的化工专业吗?”

“嗯,她说毕业了回来办洗衣粉厂。”

何小西点头,这和她的规划不谋而合。她就是要以肥皂厂为起点,发展成皂类,洗衣类,化妆品类的大产业集合,做成龙头。

水洞村那边厂房落成,很快第一批实验产品生产出来。

产品被送到何小西这儿,何小西看了看外观,跟现在用的肥皂差不多。

使用了一下,去污效果也行。

“咱们的肥皂这算是成功了吧?”陆艳明激动的在电话里问她。

“成功了,但是品质应该还可以提升,咱们不能一直模仿别人的产品,得开发新产品。”

何小西正站在电话机旁边打电话,旁边一个大嫂问站岗的小战士:“你好同志,我找住在这里的何小西。”

何小西一转,看到是前一段时间给小驹弹棉胎那家的大嫂。

看到她脚边上的一个大篮子,知道她这是来推销柿子来了。

“真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何小西带着大嫂做了来客登记,领她进了大院。

“俺们村有一户人家的亲戚在你们这边接衣服洗,她带俺过来的,俺就碰碰运气,没想到真遇到你了。”

一些单军官会花钱找洗衣粉的大婶帮着洗衣裳。

何小西站在楼下喊:“魏大姐,有卖柿子的,你要不要?”

听到声音,不仅魏大姐出门查看,也有其他人探头往下看。

不一会就围了不少人。

“俺没带称,要不按个卖?”弹棉胎家大嫂悄悄问何小西。

何小西看看她篮子里的柿子,个头并不算匀称,这样按个卖并不合适。

“等等,我给问问谁家有称。”

何小西问了几个人,有人告诉她:“最后头周大姐家有称,大称小称都有。”

何小西跑过去,敲门。门里隐约有狗叫声。

门打开,还是熟人,上次帮何小西缝被子的那位周阿姨。“小何啊,有什么事吗?”

“周阿姨,上次弹棉胎那家的大嫂来卖柿子,没有称,听说您家有称……。”

没等何小西说完,周阿姨就说道:“借称啊?快进来,我给你拿。”

何小西走进去,看了一下,这边的房子跟他们那栋楼户型差不多,也是一个过道充当门厅。不过户型比他们那边大,是三室的。

何小西站在门厅那边等周阿姨帮她拿称,不是太熟悉,不好在别人家乱走。

而且一直大黑背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的,何小西也不敢乱动。

“进来看看你要什么样的称,贝贝不咬人。”

何小西进了最右手的那间屋子,看到桌子上放着好多玻璃器皿,有烧杯还有量筒这些东西。

除了小台秤还有托盘天平。

第948章隔辈亲

“您这可真齐全啊!”何小西感叹了一句。

有一部分奉承在里头,但是说的也是实话。

周阿姨笑笑,接受了何小西的奉承,问她:“这个行吗?”指着那个小台秤。

“这个就行。”

何小西抱着称,周阿姨跟着她出门:“我也买点。”

时令水果,大家都愿意买点尝尝鲜。

“怎么没看到您家小孙子啊?”何小西问。

“回去上学了,他爸爸妈妈不愿意让我们带。”

“隔辈亲,那是怕您把孩子给宠坏了。”何小西笑道。

“哈哈哈,就是,我儿子也这么说,”老太太觉得这是荣耀:“老陈比我还会惯孩子,也被止带孙子。”

何小西:一把手和三把手的夫人相处融洽,但是没见到他们的小圈子里有二把手的夫人,是关系不好还是其它原因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也能理解,都是军事主官,当然之间更有共同语言。

又有不少人接到消息过来卖柿子,大家已近把各自想买的柿子挑出来放到各自带来的容器里。

周阿姨帮着过称,何小西帮着算钱,弹棉胎家大嫂只要收钱就好。

一会功夫就卖的差不多了。

“大家最好不要在空腹时吃柿子。”周阿姨一边给大家称重一边说。

“为什么啊?”大家纷纷问道。

“空腹时胃里含有大量胃酸,与柿子中所含的一些成分反应生成胃柿石症,引起心口痛、恶心、呕吐等疾患。”

大家听得似懂非懂,不过知道不能空着肚子吃就对了。

何小西觉得周阿姨跟那一桌子烧杯更相配了。

“小何咱们俩把剩下的包圆了吧?”周阿姨问何小西。

又突然想起来:“哎哟,我忘带篮子出来了。”

“我给你送家去吧,正好把称一起给你送回去,”弹棉胎家大嫂说:“这些就送过你们吃吧,今天多亏你们了。”

弹棉胎家大嫂觉得也没剩多少了,又是挑拣剩下的,要送于他们吃。

“那可不行,你们辛苦种的,就指着它换点钱呢。”周阿姨二人推辞。

“不用麻烦了,我们家篮子多,我回去拿两个。”

水洞村捎东西过来都是拿篮子装,何小西家的篮子都泛滥了。

这里离何小西住的那栋楼最近,何小西在楼下喊:“糖球,给我拿两个篮子下来。”

想了想,怕待会弹棉胎大嫂不要钱,有对糖球说:“带几块肥皂下来。”

送来的肥皂不少,何小西单位也发肥皂,他们家也用不完。

何小西正准备送些给大家用,收集一下大家使用的感受,根据大家的意见改进。

糖球带着弟弟们下楼给何小西送篮子。

“这是周。”

“周好。”

弹棉胎大嫂说什么也不愿意收钱,何小西把肥皂放进她的空篮子里:“我们老家自己生产的,没花钱,拿几块回去用。”

“我跟着沾个光,也白得几个柿子吃。”周阿姨说。

“您这是帮着过称的劳动所得。”何小西调侃道。

把剩下的肥皂放进她的篮子:“我们村新出产的,您拿回去用用,回头给我们提提意见。”

周阿姨拿起一块闻了闻,拿指甲刮下一点搓搓,回答:“好。”

何小西对糖球他们说:“帮着周把称送回去。”

何小西只当周阿姨答应给提意见只是随口客一下应付呢,几天以后何小西下班,遇到她,她递给何小西一叠纸。

“肥皂我用了,使用后的心得我写出来了,你看看。”

“哦⊙⊙!”

何小西把那叠纸收好。

枉她平口舌伶俐,这会也忘记长袖善舞了。

何小西停好自行车上楼,路过李月华门口,听到她在门里骂:“马精。”

何小西装作没听到,这世上有捡钱的,没有捡骂挨的,这里有没有第三双耳朵,这种况跟她计较不起来。

何小西拿周阿姨给的稿纸拿出来,上头些的十分详细,不仅有使用感受,对不足也写得十分到位。

这些何小西也感觉出来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做能改善。

周阿姨写的这份材料上,把改善工艺的方法也详细的写了出来。

白天发生的事,何小西也不会忍了。晚上看到郑大河过来,何小西在楼道里叫住他:“郑营长,

今天我进门的时候,听到你们家李月华同志在屋里骂了句‘马精’,

我希望是我误会了,如果不是误会,请郑营长对李月华同志进行批评教育,夫妻共同进步。”

郑大河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好。”

正是下班时间,楼道里人不少,何小西声音也没压低,听到何小西说话,都往这边张望。

何小西回大家一个微笑,然后进门了。

魏大姐的丈夫进门,换了一双鞋,对魏大姐说:“郑大河那个老婆怎么回事?怎么总跟陆拥军家过不去?”

“又打起来了?”魏大姐问着这话,走到门口打开门往楼道里张望。

“没有,陆拥军老婆没跟她一般见识,等郑大河回来跟郑大河说了,让他管好他老婆。”

“又不是地方上,撒个泼没人管,口舌上占点便宜其它地方早晚吃大亏,”魏大姐不屑道:“我劝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以后别管他们。”

类似的对话在其他人家也在进行。

郑大河进了家门,指着李月华:“你又发什么疯?他家陆拥军不在家,你总欺负人家怎么回事?”

声音压得很低,似是怕隔壁听到。

李月华:“我又怎么了?我好好的待在家里什么都没干,都没跟她见面,我都躲着她,还能惹着她?”

“你没骂她?”

“没有。”说得斩钉截铁,就是眼神闪烁。

郑大河进了家门,指着李月华:“你又发什么疯?他家陆拥军不在家,你总欺负人家怎么回事?”

声音压得很低,似是怕隔壁听到。

李月华:“我又怎么了?我好好的待在家里什么都没干,都没跟她见面,我都躲着她,还能惹着她?”

“你没骂她?”

“没有。”说得斩钉截铁,就是眼神闪烁。李月华:“我又怎么了?我好好的待在家里什么都没干,都没跟她见面,我都躲着她,还能惹着她?”

“你没骂她?”富品中文

第949章血性

看到郑大河有所顾忌,李月华气焰更嚣张了:“听到就听到,正不怕影子斜,我怕什么?”

“你,你不可理喻,”郑大河被她气得语无伦次。

脱下来的外都没顾得放下,直接穿上就甩门出去了。

“郑大河,你敢走就永远不要回来。”李月华趴在栏杆上放着狠话。

郑大河脚步都没顿的走远了。

“这子没法过了!我们两口子吵架,可是随了你的心了,你仗势欺人,不得好死……。”

污言秽语污人耳目。

何小西没想到郑大河这么不是男人,不仅没管教好他家的泼妇,还自己走了躲清净,把他家的泼妇留在这里撒泼。

郑家的孩子,躲在屋里大气也不敢出,怕触了他们娘的霉头挨打。

往他们的妈妈溺他们,自从爸爸被上级找谈过话,跟妈妈的关系益紧张,妈妈动不动就打他们。

眼看李月华越骂越下道,越咒越狠毒,何小西对糖球说:“在家看好弟弟,娘出去一趟。”

何小西把门从外面锁上。看到何小西出现,李月华就想往何小西上扑,何小西怎么会没有准备,抡起手里的擀面杖就打。

把李月华击退,也不跟她纠缠,转下楼去了。

部队不是地方,不存在私人恩怨,有事找组织解决。家属们还好些,若是军人之前打架斗殴,不论谁对谁错,都要处分。

何小西直接找到值班的领导。

是上次到他们家做工作的其中一位,何小西还记得他姓王,是副政委。

“王副政委,我有些问题要找您解决。”

王副政委还记得何小西,招呼她:“小何同志,进来坐下说。”

拿了一只带盖的搪瓷缸,给她倒了水:“喝点水慢慢说。”

看何小西气得面目绯红,也基本猜到又是因为隔壁郑大河家的胖老婆。

何小西端着搪瓷缸抿了一口水,盯着上头的红五星看着,一边平复心,一边组织语言。

“今天我在大院里买了点柿子上楼,走到郑营长家门口,郑营长的妻子李月华站在他们家屋里骂了一句‘马精’,

我就想着有捡钱的没有捡挨骂的,也怕激化矛盾,就想着等郑营长回来跟他说一下这件事,

如果是误会就解释清楚,如果不是误会,就请他做做李月华的工作,我们两家门挨门住着,总是这样言语挑衅容易发矛盾……。”

何小西说着事的经过,王副政委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件事何小西处理的没有什么问题。

何小西看到王副政委的动作表,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何小西这样做,就是赌的军队的干部跟地方上或企业里干部的不同,他们上多了一些被称为血的物质。

一味无原则无底线的忍耐,会被他们看不起,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这样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的处理问题,反而会被赞赏。

守卫国家广袤国土,广阔海域,无垠蓝天的人,如果是一群没有血的羔羊,国门迟早被人叩开。

地方上或许出于维稳考虑,出现这种况让受害方忍忍就过去,这里大概率不会。

何小西接着往下说,把郑大河走后,李月华骂人的话语学得惟妙惟肖。听得王副政委嘴角直抽抽。

不是何小西是为女同志,他都当场骂娘了。

何小西最后点评道:“我都没想到郑营长居然捅了马蜂窝就跑了,他跟李月华这么多年夫妻,能不知道他走了李月华会跟我这发疯吗?

若是领兵打仗,也这么逃跑吗?

要是我,要么就跟李月华好好谈谈,分析利弊,让李月华知错能改,就算是没处理好,也不该一走了之,让事态更加恶化,

一个营长,对局势没有正确判断,真是让人失望。”

王副政委觉得何小西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十分有道理。

由细微处见真章,郑大河确实能力欠缺。

王副政委瞥了一眼何小西衣兜里的擀面杖,说:“这件事组织上知道了,一定会妥善解决。”

何小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讪讪道:“李月华又高又胖,我怕吃亏。”

“三个孩子还被我关在屋子里,李月华在门口骂,也不知道会不会吓着他们,我得回去了,

最好是能把我们两家分开住,离远点或许会好一些。”

“我叫人送你回去。”王副政委说。

安排了人送何小西回去,也是对李月华的一种震慑。

何小西走后,王副政委又安排人多注意一下家属院那边,防止出现意外。

王副政委对于李月华的行为倒是能分析出一些原因。

郑大河和陆拥军都是从定海那边调过来的,两个人以前应该是旧识。

郑大河当排长的时候,陆拥军还只是一个大头兵。

短短几年工夫,陆拥军就后来居上了。

同样作为没份背景提拔上来的军官,李月华心里失衡了。

嫉妒使人疯狂,使人面目狰狞。

是的,陆拥军确实是后来居上。别看他和郑大河两个人现在职务一样,但是陆拥军属于师直属单位,尖刀部队,他的营长含金量高。

另外,陆拥军在炮校进修过,镀了一层金回来的,前途肯定比郑大河广大。

还有最主要的一条,陆拥军有两次外派经历。

危机也是机遇,有人怜悯陆拥军,觉得他运气不好,两次外派都遇上了。岂不知这些都是积累,资历和战功的积累。

经过讨论,组织上决定采纳何小西的意见,给他们两家的宿舍调整一下,把他们分开,省得天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找到何小西谈话,何小西表示服从组织安排,让她搬家也行,让李月华搬走她也没意见。

只要不跟这样神经病女人做邻居,让何小西搬到老宿舍区她都没有意见。

老宿舍那边虽然不是楼房,但是一家一户都是独门独院,不像楼房这边密度这么高,放个隔壁都能闻到。

不过组织上没有把他们家分到那边去,在大家的认知里,楼房还是比平房好,高档。

如果把何小西分到平房那边,就是一种对她的惩罚,影响就坏了。富品中文

第950章搭讪

部队分配住处,是按照职位和资历确定住房标准。

他们这边的两室一过道的房子,住的基本都是营级干部。部队里营一级的军属基数最大,住房也最紧张。

后勤那边的领导:“没有空闲的房子,现在都不够分,还有许多人因为没有住房,还在排队等着随军呢!”

“再想想办法,把其他人跟她们调换一下也行啊。”

后勤领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件事在家属院都传开了,谁住的好好的,愿意换去跟李月华家做邻居,又不是吃憨长大的?

咬紧牙关就是不同意,他可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平房那边还有两处房子空着,之前房顶漏水,现在修好了可以入住了。”

对于后勤的提议,大家都不同意:“不行,这件事小何同志没有过错,不能把她换到那边住。”

陆拥军还在国外执行任务,这样欺负他的家属,让大家怎么看?怎么想?

真这么干了会让大家心寒,谁还愿意出去执行任务?

“小何同志自己都愿意到那边去住。”

“那也不行,不能这么干,她那只是不想再跟李月华住邻居,就那么一说,我们不能这么处理问题。”

何小西是不在这儿,在这儿得说她愿意住平房,不是将领导的军。

“那就只有后边还有一,不过是三室的,陆营长的级别不够。”

后勤这边不可能把所有房子都分配出去,这是惯例,总得留一到两,防止突发状况有应对的后手。

就好比那两处漏雨的平房,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需要房子,那两处房子会一直“漏雨”。

“就把那分给他。”领导拍板。

其他人心里有些明白了,陆拥军如果平安回来,再进一步是板上钉钉的了。

现在让他妻儿搬进去,只不过是提前一阵先入住。

何小西搬走了,李月华像是打了胜仗似的,叉着腰站在门口看着何小西家搬家。

等人全走了,站到何小西留下没法带走的厨房里,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对郑大河说:“单独有一个厨房也不错。”

郑大河不耐烦的说:“瞎看什么,赶紧出来,别让人看到。”

“你去打个报告,隔壁也没人住,我们搬到隔壁住,”李月华怂恿他:“那屋有现成的厨房,我刚刚还看了,还装了窗帘杆没拆走,

大间装了隔断也没拆,我们闺女和儿子正好可以分开住。”

郑大河嫌丢人不愿意去,躲了出去,远离李月华的狂轰滥炸。

郑大河不愿意去说,李月华自己找到后勤那边:“我们家跟隔壁的房型一样,我想搬隔壁去住,离得近我自己搬家就行,不用麻烦组织。”

“谁家住哪里都是开会决定的,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

李月华碰了个软钉子。

不过这人脸皮比城墙拐角厚,虽然没能如愿搬到隔壁去住,还是把小厨房给霸占了。

有人见到何小西,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把这件事说过她听。

何小西笑笑就算了,好鞋不踩臭狗屎,她好容易远离李月华那坨臭狗屎,可不愿意再掺和这件事。

因祸得福,他们家现在是三室的房子,糖球也有了单独的房间,她也算得了便宜,不能再给领导们添麻烦。

李月华得知何小西新换的房子是后头三室的,酸了好多天。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何小西的厨房便宜了她,这么一想心里就好受了些。

不过她没得意几天,隔壁搬来了新住户。

新住户家三个儿子两个小姑娘,小姑娘都跟糖球差不多大,知道男女有别了。何小西留下的隔断让新住户很满意。

就是厨房被隔壁占用了让女主人很不满。

跟李月华协商:“这个厨房是上一家留下的,在我们家门口,按理该归我们家使用。”

李月华哪里是省油灯,回道:“按理?按什么理?这个厨房垒在这儿,挡了我们家的风,我们家受了罪了,

你也说了是上一家留下来的,你又没垒一砖一瓦,凭什么让给你?”

新住户没法,只能找郑大河,结果跟以往一样,他们两口子大打一架,什么问题也没解决,李月华还把隔壁的男主人脸给抓了。

这事最后还是闹到了王副政委那儿。

王副政委脸都黑了,更是觉得何小西以前说过的那番话太对了,这个郑大河就不适合带兵,太没担当了。

李月华把所有人得罪了一个遍,还影响了丈夫的前途,厨房也没保住,被上级命令着还给了隔壁。

何小西家新分配的房子跟黄师长家住得近了,出门经常能看到周阿姨。

“周阿姨,买菜回来呢,放后座上我帮您推着。”何小西招呼周阿姨。

“不重,就买了一条鱼两块豆腐。”

“今天有豆腐啊?”何小西要上班,买菜只能早起去排队,好久没买到豆腐了。

“是啊,就是鱼太小了,不然炖鱼头豆腐多好。”周阿姨跟何小西讨论做菜心得。

老太太退休了,天天变着法的做吃的。

“没鱼头做麻婆豆腐也行,就是有些人吃不惯麻辣味。”何小西说。

她就是随口一说,她特意搭讪,总不能让话题冷场。

“小何你还会做菜啊?”

平常人还能去食堂里跟厨师学学,到他们这个位置限制就多了。

她要是去食堂跑多了,只怕有心人会多想,认为她公器私用。

“我们村有个小饭店,我跟着学过一些,会的也不多。”何小西谦虚道。

“麻婆豆腐做法简单……。”何小西把步骤跟周阿姨说了一遍。

“等你休息,带孩子们去我们家玩。”言外之意,咱们切磋切磋做菜的手艺。

“好啊!正好有点问题要请教您,”

何小西说:“按照你的指导我们村的肥皂厂改进了工艺,不过又出了新问题,生产出来的肥皂放一段时间以后就开始干裂。”

为了对比,陆艳明买了其他厂子生产的肥皂跟他们的做了对比,别家生产的肥皂也会干裂,但是不会像他们的产品这么早。

这个问题不解决,肯定是影响他们产品的口碑。富品中文

第951章偷鸡被俘

周阿姨拧眉:“这个不好判断,造成干裂的原因很多,成因也很复杂。”

何小西有些失望,但是面上不显。

她跟周阿姨只是点头之交,君子之交,不可能奢望对方设处地为他们考虑,为他们排忧解难。

有些问题不到现场去深入研究,只靠她三言两语描述,周阿姨也不是神仙,不可能如此简单就解决问题。

但是让周阿姨去帮他们解决问题根本不现实,虽说老太太退休了,也不需要照顾孙子女,但是还是要照顾黄师长。

让老太太抛下丈夫去水洞村,这根本不可能。

何小西也不强人所难,不在纠缠此事,跟周阿姨说一下家长里短。

“前几天方大姐他们村的耕牛有一头掉河里伤了腿骨,我托她帮忙买了些牛回来,卤成卤牛了,味道还行,

回头我让我们家糖果给您送些尝尝。”

方大姐就是弹棉胎那家大嫂。

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机械化耕种,耕地还是主要靠畜力和人力。

耕牛不准随意宰杀,不仅不准杀,买卖也要登记,比人的户口管理差不多严格。

吃到牛的机会很少。

周阿姨果然感兴趣:“你买到牛啦?你黄叔前些子还念叨想尝尝呢!”

有敲门砖就是好,这都黄叔了。

“我们村过些子可能会屠宰一批羊,黄叔喜不喜欢吃羊啊?到时候我让人给捎些来。”何小西打蛇随棒上。

就是没准备杀羊,也得为他们专门杀两只。

“太麻烦了。”周阿姨说。

只说麻烦,不说喜欢不喜欢,那就是喜欢了,何小西心说。

“不麻烦,本来家里人也会在过年前来一趟。”

想想又说:“还有鱼头,我们村前就是一条大河,里头大鱼不少,有一年我大哥凿冰打鱼,最大的都快赶上我们家糖豆高了,

我打个电话回去,让家里人来的时候再给咱们捎两条大鱼来。”

小驹酱菜园节前是个销售高峰期,他们肯定有人往来这边,捎东西也是顺路的事,何小西盘算着。

当然,水洞村还有不少特产,但是好东西不能一股脑的往外拿,一股脑都拿出来了,新鲜劲就没有了。

没有了新鲜劲,还拿什么吸引老太太到他们那边去?

听到有大鱼,一米长的大鱼,老太太也顾不得矜持了,“这么长的鱼啊!可遇不可求吧?”

“嗯,看看运气,要是能遇到更好,遇不到就只能捎几条小点的,我们那边有一道特色菜‘鲤鱼跃龙门’有空我教您做。”

“鲤鱼跃龙门?”

“就是糖醋鲤鱼!”何小西笑着解释道:“不过把鲤鱼做成跃龙门的造型,不仅好吃还好看。”

投其所好,何小西现在知道老太太喜欢什么了,净捡着她喜欢的话题说。

回到家里,何小西把卤好的牛找了个小坛子装进去,喊糖果:“糖果,把牛给周送去。”

叮嘱他:“送了赶紧回来写作业,别在外头浪。”

这小子自从上次打了郑家的大小子,就收拢一批大院内外的小子,放学不是糖球拎着耳朵提溜回来就跑得没影。

“娘,我也去,我帮你看着我哥。”糖豆自告奋勇。

何小西哪里不知道他打得什么小九九?去黄家送东西,周肯定不会让他们空手回来,估计会给点小点心。

他这是打算在路上先偷吃一些。

何小西也不拆穿他,告诉他:“早点回来。”

糖豆给何小西敬了个军礼:“是。”

部队的孩子,上总有深深的属于军营的烙印。

两兄弟抱着坛子去送牛,何小西从窗口看到他们往后头的宿舍楼去了。

突然,何小西看到几个孩子撅着股躲在墙角往糖果脚下扔了个什么东西。距离太远,何小西没看清扔的什么。

糖果没有跟着他们走,也没搭理他们,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正当何小西以为他不准备搭理那帮孩子的时候,就看到他虽然没回头,但是对着那帮孩子摆了摆手。

大概是示意他们:你们到老地方等我,我把小尾巴甩掉。

所谓的小尾巴,当然就是碍事又碍眼的糖豆。

那帮孩子弯着腰,借着冬青丛的掩护跑了。

何小西摇摇头:这孩子,越来越不好管了。

过了一会,门被从外头打开,只有糖豆一个人回来,手里抱着个糖盒子。

糖豆想偷偷摸摸进门的,没想到被把何小西堵在门口。

“你哥呢?”

“他说他要上厕所,在后头呢!”

何小西把糖盒子从糖豆手里抽走:“糖不能多吃,容易蛀牙。”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子肯定是被糖果拿糖收买了,给哥哥打掩护呢。

如果她没有猜错,糖果今天晚上不玩够不会回来。

把糖收进柜子里,拿起他们家门后的鞋拔子:“说,你哥去哪了,不说实话你哥那份你也替了吧。”

没等何小西下手,糖豆就把他哥出卖了。

有时候何小西就想,糖豆小朋友多亏出生晚,不然就是做叛徒的料。

“我哥被二号楼的李自强喊走了,说去偷鸡,还说回头给我带一个鸡大腿。”

何小西抚额,这些孩子,不用说,不是去平房那边了就是去外头村子里了。

何小西想着,糖果这次回来,一定得好好教训一顿,越来越不像话了。

不过,晚上何小西并没有机会教训糖果,糖果被别人教训了。

一群孩子偷鸡的时间被生擒了,全军覆没。

小徐他们来通知各家过去领人。

因为跟何小西比较熟,小徐跟何小西讲了事的经过:“几个孩子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罗副营长家的鸡都让偷去好几只了,

罗副营长就找了只退役的军犬回来看家……。”

于是糖果他们就成了退役军犬金刚的俘虏。

何小西到了办公室那边,几个孩子正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被罚站军姿。

退役军犬金刚蹲在旁边坐监督。

何小西虽然脸发烧,也得硬着头皮过去。

瞪了糖果一眼,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

何小西进门了,后头糖果羞愧的低头。看到他站姿不标准,金刚叫了两声警告他。富品中文

第952章唱军歌

金刚的叫声翻译过来就是:偷鸡贼站好了,站直了,不然我不客气了。狂沙文学网

至于怎么个不客气法,看看李自强露着股蛋的棉裤就知道了。

糖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敢无视警告,忙站直了体。

何小西进了门,看到好几个家长都已经到了。

李自强的爷爷拿着一团绳子:“这帮混小子,手法还专业,这个索做的很标准嘛!”

王副政委的嘴角又在抽抽:您老怎么还夸上了?不嫌您孙子丢人啊?

看到何小西进来,心说:这才是被抓了现行的家长该有的表,爷爷管孩子就是不靠谱。

不过这些话王副政委就只敢想想,不敢说。

老爷子父子两代兵,儿子就是他的顶头上司李参谋长。

何小西羞愧是因为她看到那个索了,那个索应该就是他们家糖果的手笔。

是从何大毛那儿学来的。

何大毛怎么就没教过这混小子,不能逮着一只羊薅?

一般做贼都有一个原则,光顾过的人家不能做二次。

估计是何大毛要脸面,没脸教糖果这些。

不过也不用教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就知道了。

这种事在大院并不新鲜,三不五时就会出一起。

部队子弟,很少有给管成秀才样的,要不皮得把天捅个窟窿,要不就是蔫坏,馊主意一箩筐。

王副政委开门对几个小子招招手:“进来,一人写一份检讨,写好才能走。”

一人发一只笔,一张纸,站在办公桌旁边写检讨。

何小西在前头走,几个孩子走着后头窃窃私语。

“我就说不能再去吧?你们偏不相信,给逮着了吧!”一个斯斯文文的孩子说。

这种一般就是那种蔫坏的,负责出谋划策。

“不过那只狗不错。”蔫坏的小子说。

“逮住吃了?”李自强也不是就知道吃,就是今天吃了大亏,不报复回来有点丢人。

糖果看看前头的何小西,低声说:“吃什么吃?那是功勋犬。”踢了李自强一脚。

糖果最先打的也是报复它,逮住吃的主意。不然也不会去特意打探一只狗的底细。

李自强摸摸漏风的后股:功勋犬啊?难怪这么凶。

吃是吃不得了,他们要是敢打金刚的主意,他爹能把他杀了吃了,骨头喂金刚。

“你娘也凶啊!你回去估计得挨揍。”李自强下定语。

糖果瞥他一眼:说的好像你们不会挨揍一样。

李自强还真猜错了,糖果回家以后并没有挨揍。

此刻,糖果站在楼道里正在唱军歌:“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

……

……。”

唱得声音嘹亮。

不嘹亮没办法,他娘在屋里监督着呢:“大声点,声音低了不算,得多唱一遍。”

李自强跟那个蔫坏的小子住一栋楼,这会正趴在栏杆上听糖果唱歌。

那条被狗咬破的裤子已经换下来了。

拿胳膊肘捣捣蔫坏的小子:“顾南宁,陆佳韬他娘真够狠啊!”

顾南宁皱眉:“你懂个!”说完扭头回家了。

李自强摸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这还不狠啊?都唱十几遍了,明天估计该哑喉咙了。”

糖果被罚唱了十二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才算完。本来十遍就够了,其中两遍因为不够嘹亮,被罚重新唱。

整个家属院都听到了糖果在唱歌,也知道了他因为偷平房那边罗副营长家的鸡被罚。

李自强的老爹去军区开会了,暂时躲过一劫。不过这顿打也是先记着,下场再犯错,估计会两顿一块收拾。

只有顾南宁那小子,巧言令色的躲过这顿揍。

他爹也想收拾他,但是知道糖果被罚唱军歌,也改变主意想罚他唱军歌。

“爸爸你就别拾人牙慧了,陆佳韬妈妈让他唱军歌是唱给有心人听的,我唱也没有人听,你确定要让我废这份力气?”

顾团长:~%…;#*’☆&c$★乱码

感觉被儿子鄙视了……。

陆家因为搬到后排住,现在是处于风口浪尖上。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陆拥军要更进一步。

直属团的原团长负伤送回国内养伤,陆拥军暂代团长职务。

杨家还住着两室的房子,陆家后来居上,率先搬进三室居。

陆家的儿子跟参谋长家的儿子混在一起玩,陆拥军的妻子天天巴结师长的太太。

这些都成为话题。

陆拥军本的能力被淡化了,他能成功上位,成了谋诡计的结果。

陆拥军人在国外,找不到打击他理由的人,把枪口对准他的妻儿。

做什么都是错,动辄得咎。

何小西觉得,除非陆拥军的正式委任下来,这种况不会停止。

因为只有这个位置确定有了归属,不然有希望的人不会死心。

休息,何小西按照原计划去黄家做客。

打开门看到何小西,周阿姨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满城风雨的时候,何小西会避嫌不来了呢!

何小西要是不来了,她虽然也能理解,但是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这边也是公共厨房,何小西出现在这里,大家都在偷看她。

何小西落落大方的跟大家打招呼。

何小西的刀功不错,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炒这个菜油得再一点,其实煤球炉的火头太小了,做菜做不出味来,不是技术不行。”何小西说。

周阿姨觉得她说得太有道理了,不是我做菜不好吃,是硬件不行。

黄家的房子里,黄师长拍着糖果的肩膀:“听说军歌唱得不错!”

糖果心里狂翻白眼:您这么大岁数了,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啊?

表面上却不敢造次,谦虚道:“唱的一般。”

糖豆这个叛徒:“他偷人家鸡,被狗追着咬,回家我娘罚他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我娘说了,这次唱十遍,下次再犯,”

黄师长还以为他会说下次再犯罚唱多少遍呢。

结果糖豆说:“下次再犯,爪子给剁掉。”富品中文

第953章太凶残

“哈哈哈哈!”听了糖豆的话,黄浩大笑出声。

旁边趴着的贝贝也应景一般跟着叫了几声。

糖果瞪一眼弟弟,陪着讪笑。

小声嘀咕:狗也欺负我,你也欺负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这只狗,早晚杀了吃。

周阿姨端着一盘菜进来,看到丈夫笑得这么畅快,问:“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自从上次杨团长受伤,任务受挫,老黄好长时间没这么笑过了,这是有好消息?

黄浩摆摆手:“没什么。”得给糖果留点面子。

糖果刚松口气,黄浩看到老伴手里端着的蒸风鸡,笑呵呵的说:“今天有鸡吃啊?回头糖果多吃点。”

所有人爆笑出声。

糖果这些孩子偷鸡,就是当成一种游戏,类似于幼猫学着抓老鼠的游戏,大人们不会当真。

去黄家做客后的某天,周阿姨找到何小西:“你黄叔要去齐城开会,我会跟着过去,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去你们的肥皂厂看看。”

何小西十分欣喜。

他们的厂子缺少技术支持。

现在的专家和技术人员,看不上他们这种乡镇小厂,即便是重金礼聘人家也看不上眼。

计划经济时代,大家更倾向于国营大厂,铁饭碗端着,比他们这种小作坊牢靠多了。

周阿姨能去他们那走一趟实在是太好了。

“我们村有人在齐城,我安排人去接您。”

何涛就在齐城,可以让他先接待,水洞村也要安排人过去,何小西盘算着。

一定要隆重,显出他们的重视。

让老太太看出他们的诚意,看出他们求贤若渴。帮着解决眼下的问题是一方面,如果有不得志或是需要钱的同行介绍给他们就更好了。

何小西把何涛的联系方式留给周阿姨。

又给何涛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好接待工作。

何小西原本以为周阿姨帮不上他们了,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不过也不意外,他们这边跟鲁省虽然跨省,但是属于同一个军区,黄师长去齐城开会并不出人意料。

挂了何涛的电话,何小西又打给村里。

“村长,电话,小西打来的。”陆金鹏喊陆友湖接电话。

何小西给他们安排了接待任务。“老太太以前负责苏区用品生产的,做了一辈子技术人员,经验丰富,认识的同行肯定也不少,

有机会跟她提一提咱们缺少技术人员,让陈阿姨有合适的人给推荐一下。”

何小西想想又说:“让何大毛想办法借一辆小汽车,周阿姨在咱们那边的时候让汽车全程待命。”

何小西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搞得跟暴发户似的,可是不这么做没办法让人看到他们财大气粗,没有梧桐山引不来金凤凰。

“让友湖看家,我亲自带人去接。”陆艳明把电话接过去说道。

何小西放下电话呼口气,该做的事都做了,能不能成功看天意。

就算招不来人,能跟相关的科研机构牵上线也行,他们现在生产这些低端产品还行,市场还没有饱和,

人们的需求还不高,没有高端产品的需求。

以后一直这样可不行,模仿别人的产品,跟在别人后头跟风,迟早要被市场淘汰。

现在就得布局,储备一些新产品。

如果能设立自己的研发部门就更好了。

还是缺人手,摊子铺开了,人手捉襟见肘,接个人都抽不出来人。

何小西也想过把前世跟着她打拼的人招揽过来,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那些老朋友,一开始大家志同道合,渐渐走远了就开始产生分歧。

主要是理念不同,只能分道扬镳。

何小西不想招那些人,都不是能屈居人下的,现在用了,只怕以后尾大不掉。

现在难一些,但是所用的都是她微末之时的嫡系,人才可以培养,小驹这样的二代也马上能独当一面了。

陈阿姨出门了,他们家的贝贝被寄养到李自强家。

糖果依旧跟李自强一伙混在一起玩。还拿了家里的香肠出去,几个人躲在训练场那边烤了吃。

“你怎么没带贝贝出来?我带了香肠给它吃。”问李自强。

“我看着呢,怕咱们给吃了不让我领出来。”

李自强觉得冤枉,黄爷爷家的狗,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吃。

谁这么冤枉他,让他知道让他好看。

听着李自强絮絮叨叨说着,糖果不耐烦的说他:“赶紧干活,找点干柴来,别光看着不干活。”

糖果觉得告密的十有八玖是他弟弟,他接连被狗欺负了,随口说了点狠话。

他说过就忘记了,谁知道糖豆这个叛徒会告密啊!

论起烤东西吃,糖果比李自强他们拿手,指挥着众人把火架起来,扒了点余烬把从家里拿来的红薯埋进去。

“顾南宁,你作业写完了吗,回头给我抄抄。”李自强说。

“你个笨蛋,自己不会写吗?”糖果打击他。

糖果不敢抄别人的作业,他娘会抽查,抽查不会做的要挨揍。

老子都没得抄,你抄还不偷偷摸摸抄,还在我跟前臭显摆,不打击你打击谁?

“没写呢。”顾南宁也打击他。

“一会去我们家写作业,我娘做了麻饼。”糖果说。

不能总在外面玩,回去晚了要挨收拾。

“你娘那么凶,不去。”

大院里惩罚孩子的手段更新换代,一大半的主意都是陆佳韬他妈妈贡献的,太凶残了,不去他们家。

他宁愿股被揍开花,也不想被罚当众唱军歌唱国歌,太羞耻了。

听说前几天陆佳韬又以为往楼下扔果皮,被罚在大院里捡垃圾。

李自强感觉这个惩罚手段很快就会传播到他们家,下一个丢脸的人就是他没跑了。

“不去拉倒,你们去不去?”糖果问其他人。

大家纷纷表示愿意去。何阿姨做的麻饼很好吃,嘎嘣脆还带着芝麻香。

最主要何阿姨不会偷看他们在屋里干什么。

糖果如果知道大家的想法,肯定会悲愤的呐喊:我娘不是不偷看,是有糖豆这么个叛徒在她用不着偷看!

把烤香肠和烤红薯分了吃了,几个人就回去了。

虽然之前信誓旦旦说不去,大家往糖果家那边拐的时候,李自强一点都没犹豫的跟上了。富品中文

第954章后勤

大家或者趴在桌子上,或者趴在铺边上写作业。

糖果拿盘子给大家装了些麻片糖过来吃。

“陆佳韬你暑假回老家了,寒假还回去吗?”顾南宁问他。

“不知道,我娘没说,我写信也没说想我们让我们回去的事。”

要是写信来还有个回去的借口,现在让他娘吓唬的,不敢写那些麻话了。

爷爷太不给力,让人哀伤啊!

“你爸快回来了吧?”有人问。

糖果愣了一下。

“不知道,我爹最近没寄信回来。”即使寄信回来,这种事也不会在信里写。

他爹这次去执行的是秘密任务,到现在都没说过去的哪个国家,他娘只能从广播里听、报纸上看国际新闻,猜测他爹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顾南宁看了大家的表,岔开话题:“我们暑假去击了,你们没赶上,寒假去不去?”

大家的注意力被击吸引了过去,开始讨论暑假里的那次击,憧憬着寒假的这次机会。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对枪械感兴趣的年龄,争论不休。

当然也有人保持沉默,静静地听着别人说话,比如那个把这个话题扯到这里的顾南宁。

等这帮孩子走了,糖豆开始一五一十的跟何小西学今天发生的事。

“蒋亚亚的哥哥问我爹快回来了吧,”糖豆说。

“他问的时候你们怎么回答的?”

糖球回答:“糖果说不知道,接着顾南宁就把这个话题岔开了。”

几天以后,何小西就发现蒋楠楠被从这个小圈子里排挤了出去。

没有谁是傻子,或许还有其他人有想头,但是别人都聪明的没有表现的这么明显。

直属团的归属一直没有确定下来,水面底下的较量和妥协何小西这个层面还接触不到。

杨家一家搬回来了。

或许是唐雅君已经想通了,对何小西家一如既往的。

“你搬到这边了,我当初嫌这边离大门太远选的前头的房子,早知道你搬后头来我也住这边了。”

当然,还有其它原因,比如不想参与后头的纷争。

前面的纷争可能只是象何小西跟李月华之间那样的鸡毛蒜皮,后头的纷争有可能就是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

就像是那天蒋楠楠对糖果的试探,都只是小儿科。

陆家这些没背景的还好一些,直接找个粗点的大腿抱着就行,她就要谨慎行事了。

她就是何小西需要抱住的大腿之一,她伸来橄榄枝,何小西从容的接下来。

“你也搬来,咱们这次住邻居,我教你做菜,上次我们家糖豆交给你带一个星期,说你做的菜比咸菜还人。”

何小西一边拿毛巾把炉子上的鸡汤掐下来,一边调侃她。

“上次我教周阿姨做的糖醋鲤鱼,她现在都做的像模像样了。”

有些话从何小西嘴里说出来,总比唐雅君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好。

能无缘无故跟唐雅君说起何小西去黄家做客的人,心思就难猜了。

“周姨做菜跟我差不多,她能学会吗?”唐雅君说。

周阿姨以前是大小姐洋学生,十指不沾阳水的主,他们一家子人都吃食堂吃了几十年了,大家都知道。

何小西把她手里偷喝鸡汤的勺子拿走:“你喝两口就行了啊,再喝就没有你们家老杨喝的了。”

“怎么能学不会?你好好学也能学会。”

周阿姨投奔了解放区,家里人以为她不在了,解放前就举家移居海外,她学做菜也是为了让人淡忘她资本家和海外关系的背景。

不要一提起他们家吃食堂就想起她的份。

各有各的无奈,不是如外表看着那么光鲜。

“学,我们家老杨应该不会再出任务了,我也得学着做饭,他不在家我还能带着孩子到你们家混两顿,他在家总不能天天吃食堂吧!”

一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两个人你言我语,好像说的是家长里短,其实句句都暗含机锋。

何小西:“杨团长……?”

何小西想问的是杨铁军体恢复的怎么样?

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问,就怕戳着别人的伤处。

“恢复的还好,我就是害怕了,不想让他再接受危险的任务了。”

何小西点点头,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让陆拥军去。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何小西把手洗干净,把煮好放凉了一些的鸡给拆了。

“中午我**丝面,过来吃饭吧?”

“不了,这就麻烦你了。”

唐雅君拎着何小西给准备的鸡汤回去了。

其实转到后勤也不错,马上国家经济起步,再过些年飞速发展,后勤也能有几十年的时间大展拳脚。

等国家止部队做生意,他们家老杨也差不多该退休了。

何小西听着都有些心动,想让陆拥军跟着过去后勤,跟着杨铁军还是嫡系。

不过,她知道这不可能,陆拥军现在是代理团长,他走不了。

就算是有人虎视眈眈盯着他现在的位置,这个位置也跑不了,除非他牺牲了或犯了大错误。

代理的职务,只要不犯大错,不会换人,换人就是鸟尽弓藏,是用兵大忌,接位置的除非不再出任务,出任务能被底下的人坑死他。

不久杨铁军的调令就下来了,再进半步,调到了后勤那边。

有人替他可惜,有人羡慕的眼通红。

他们家也搬到了何小西这栋楼,跟何小西家正式做起了邻居。

“你们家原来那个厨房改得就非常好,大院里好几家都是按照你们家那个改的。”

锣鼓听音,何小西说:“”

有人替他可惜,有人羡慕的眼通红。

他们家也搬到了何小西这栋楼,跟何小西家正式做起了邻居。

“你们家原来那个厨房改得就非常好,大院里好几家都是按照你们家那个改的。”

锣鼓听音,何小西说:“”

有人替他可惜,有人羡慕的眼通红。

他们家也搬到了何小西这栋楼,跟何小西家正式做起了邻居。

“你们家原来那个厨房改得就非常好,大院里好几家都是按照你们家那个改的。”

锣鼓听音,何小西说:“”富品中文

第955章化悲愤为食量

肥皂厂的生产,工艺也进行了整理,效果如何暂时还没有反馈回来,但是何小西相信周阿姨的经验。

只要何小西答应的爽快,唐雅君才不在意她的故作阳怪气呢。

没有利益冲突,两个人依旧相处得像亲姐妹似的。她经常从何小西这里蹭点好吃的回去。

不仅是蹭点吃喝,何小西各种生活经验丰富,许多积年的老理她懂,新生事物她也懂,跟着何小西受益匪浅。

“我要去学财会,你要不要一起去?”何小西问她。

“学那个干嘛?咱们有用不到。”唐雅君不想去。

难道学了回来记家里每天菜米油盐酱花了多少钱?

她是高中毕业生,在这么年代算是学历高的了,而且她家背景深厚,根本用不着她去算计什么。

何小西就知道跟她说不着,“你回去问问你们家老杨,看看咱们要不要去学。”

何小西现在知道为什么杨家以前放着三室的房子不要,非得挤在两室的房子里了。

老杨不经常在家,就这么个傻大姐,脾气耿直,放在后头除了得罪人。

“哦!我回去替你问问。”

何小西:怎么成替我问的了?好吧,替我问的就替我问的吧!

唐雅君从何小西这里蹭走了一个砂锅煲,喜滋滋的端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家老杨把筷子往砂锅里夹了一筷子排骨。

“我带回来的那两件皮夹克,给陆拥军家的糖果送一件过去。”

“已经给小西送过去了。”唐雅君说。

脸上的表在说:还用得着你马后炮?

杨铁军:

#娶回家个傻媳妇是什么感受?#

再过几年,杨铁军可以去海角论坛上八一八,现在嘛,只能叹口气。

然后化悲愤为食量,一连夹了好几块排骨。

带得家里其他人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不快不行啊!不快排骨莲藕都让老爹给吃得只剩莲藕了。

唐雅君夹了一块莲藕,她喜欢吃素食,莲藕经过文火慢炖,炖进去了排骨和佐料的味道,吃着也很香。

想起来何小西交代的事,把莲藕嚼了嚼咽下去,对杨铁军说:“何小西让我问问你,我们俩要不要去学个财会?”

杨铁军:“学学也行。”

想想又交代她:“我现在刚过去,还没站稳脚跟,得等些子才能把你们调过来。”

话题拐得太快,唐雅君没理解:“我们调你那去干什么?我现在在厂里干得好好的。”

杨铁军把排骨上的脆骨咬得“咯吱,咯吱”响。

这点求生唐雅君还是有的,赶紧埋头吃饭。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窝到何小西那边的仓库里,“我就随便问他一句,他把排骨咬得可人了,至于吗?”

何小西:“哈哈哈。”这两口子可真逗。

“你还笑!”作势要打。

“咱们在这边,干的活七八岁孩子都能干,”何小西说。

为了照顾他们这种走后门进来的人专门加的岗位,可有可无。

在这里,干到老还是收收发发,往上走一寸的机会也不会有。干得久了人就废了。

“跟你们家老杨过去,至少你能帮着管账务,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别人就插不进去手了。”

“那他还说什么学学也行,他这么一说我才以为不重要的。”唐雅君抱怨道。

“人家那叫矜持,难道你还让他说,快去,学好一点,以后那边就改姓杨了,能这么说吗?”何小西那手指头点她额头。

傻不傻?

“去哪学?”

“财经学校在咱们这边办了一个夜校班,咱们去那儿学。”

“咱们去上学了,孩子怎么办?”

“马上放假了,过完寒假有一个班,我跟警卫班说好了,让他们放学去那边写作业,你们家老杨下班给接回去就行了。”

唐雅君见何小西安排得井井有条,就没有意见了。

正在上课的糖果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谁在背后嘀咕我?

唐雅君天天念叨豆干什么时候来,不几天,水洞村送货的车就被她念叨过来了。

钟家两兄弟押车。

“我哥呢?他怎么没来?”何小西问。

以往走他们这边的都是何小东。

“何大哥送东北的货了,那边是新开辟的市场,以前没走过,何大哥不放心。”

“快上楼,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都走熟的路,没什么事。”

附近的县市拿着何大毛给弄来的介绍信,没人找茬,走远一点就用何小西给弄来的部队的介绍信,一路畅通无阻。

听说何小西老家人来了,唐雅君带着他们家的孩子过来串门。

“呶,都在那边,自己挑,挑剩下的我再送人。”何小西对她说。

他们两家现在不是上下级,唐雅君也没必要避嫌。

唐雅君也没客,自己过去翻翻捡捡,不能直接吃的她都没要。拿回去也做不出那个味,她得等何小西做熟了再来拿。

“啊呀,这条鱼这么大?”

拎起来跟他们家小儿子比划了一下,比孩子还高一截。

“我去拿照相机。”跑回去拿照相机了,东西都顾不得拿。

“杨昭羽抱着鱼我给你拍一张照片。”把她家小儿子摆成“年年有余”年画里的样子。

何小西:“人家年画上是盘腿坐着的,额头上还得点个红点。”跟着出馊主意,反正不是他们家儿子。

也没有能点红点的东西。

“昭萍,把我们家印泥拿来。”

给杨昭羽拍了照片,没等何小西庆幸完被拿来玩摆拍的不是他们家孩子呢,放学回来的糖豆就被抓过来也照着杨昭羽的样子拍了一回。

“你们俩坐一块,一起抱着鱼。”还要拍了一个合影。

“糖豆你笑笑,别板着脸。”

“好了,省两张胶卷咱们过年时候怕。”

感觉把糖豆解救下来,再拍下去,都快哭了。

“糖球,带弟弟去洗手。”抱鱼抱得一手鱼腥味。

俩可怜的娃被带去洗手了。

唐雅君跟土匪一样,卷走不少东西。

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何小西还怕她不拿呢!

唐雅君拿得越多,她将来从杨铁军那边赚回来的越多。

现在就算是投资了。富品中文

第956章蹭饭队伍壮大了

杨铁军从作战部队转后勤,他们家肯定不会是让他过去做冷板凳养老去的。狂沙文学网就算现在还没握住权柄,也是迟早的事。

部队人最多,人多消耗就多,何小西要把水洞村的产品打进来,就得走杨铁军的路子。

何小西希望杨铁军前途无量,他走得越远,对水洞村越有利。

钟家兄弟被唐雅君给吓得不轻:城里人真会玩。

“回去跟小驹他们说,明年开把生产规模再扩大一些,我做做工作,看看能不能把部队的供应拿下来。”

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说,电话在门卫室那边,人来人往的都能听到。

不过现在要装电话还是太招眼了,还得等等。

她要是能调到杨铁军手下后勤去,打电话就方便些了。

“家里怎么样?还好吧?”

“都好的。”

“有一件事艳明哥让问问,百货店的刘海洋刘经理去咱们村进货,说认识你,要压二付一,行不行?”

刘海洋闻着味找他们村去了?这老小子狗鼻子够尖的啊?

“怎么个压二付一?是压两个月付一个月的货款,还是压两批货付一批货的钱?”何小西问。

百货店那边销售量大,全市的人都跑他们那边去买东西。

说句不夸张的话,残次品进了百货店的门都能卖出一等品的价。

压两个月付一个月,得占用他们不少资金。

“他要求压两个月付一个月。”

何小西觉得牙疼,舍不得跑了这个大客户,又觉得这个要求有点……。

他娘的刘胖子,手够黑的。

“刘经理给学校联系了一个勤工俭学的活,”钟宏旺说:“给塑料制品休整成合格品……。”

钟宏旺解释了一下,何小西听懂了,塑料制品出厂的时候,缀着些多余的部分。

就像何小西夏天买的那些塑料凉鞋,边上压制成形的时候就有不少边上有多余的塑料。

需要人手拿刀子给切割下来。

刘海洋有门路,进的是厂家直供的货。有可能他私下里还是这些产品的代理商,能接到这些活并不稀奇。

何小西觉得她有点想明白刘海洋想干什么了?

他拿水洞村的货放到百货店卖估计只是个幌子。

其中一部分应该是被他放到自己的其它渠道去销售,所以才需要压这么多货款。

因为他放出去的货物,对方也不能及时给他回款。

刘胖子胆子够大的啊!何小西感叹。

现在还是统购统销时代,不许私人经营,刘海洋这么做风险不小。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刘胖子不是这么胆大,后来不会做成小商品批发行业的龙头老大。

何小西在心里掂量着,要不要跟刘海洋结这份善缘。

最终,何小西对钟家兄弟说:“回去告诉陆艳明,给刘经理压两个月的货款。”

今天结这份善缘,以后在批发市场上看看能不能分一杯羹。

送走钟家兄弟,何小西把送来的东西给关系好的几家分分。

有些人家是让糖球他们去送的,黄家的那份何小西亲自去送。

“这条鱼回头吃的时候得好好洗洗。”何小西跟周阿姨说。

“怎么了?”周阿姨看了看,没看出异常。

“唐大姐让他们家昭羽跟我们家糖豆扮成送财童子抱着鱼拍照,俩孩子的小脏手摸来摸去的,摸了半天呢。”何小西笑着回答。

“这个小唐,还是这么喜欢玩。”

“回头我去买点豆腐,你教我做鱼头豆腐汤,你做的肯定比我做的入味,让小唐一家也过来尝尝鲜。”

周阿姨知道何小西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唐雅君,先给何小西递了梯子。

“我去通知她,正好她也想学做菜,这次咱们就学这道菜,我那有个大砂锅,拿过来用。”

“要不再做个羊水饺吧?”

“行,你是大师傅,你说了算,后天行不行?正好星期天你黄叔在家,把老陈他们两口子也叫来。”

“就这个星期天。”

何小西告辞出来,去了杨家。

“就一个鱼头,只能教一遍,咱们星期天都去周阿姨家,我教你们做鱼头豆腐汤汤,鱼子再汆点鱼丸搁里头……。”

“好啊。”听说能学做菜还有好吃的,没等何小西说完就开始叫好。

“到时候带上孩子,让你们家老杨也去,咱们都去蹭顿好吃的。”何小西说。

杨铁军笑着应了:“我这有瓶好酒,给黄师长带去。”

回到家,何小西关上门给水洞村写信。

有些话不好让钟家兄弟转达。

他们给刘海洋行了方便,就得让刘海洋认这份人。如果刘海洋不知道他们知道他的底细,这份人就白送了。

杨家的四个孩子,带着他们的蹭饭神器搪瓷碗,到何小西家来汇合。

何小西觉得蹭饭自备碗筷真是个好习惯。要知道不是每家每户都会备着多余的碗筷,万一该开饭了发现碗筷不够多尴尬?

何小西给糖球他们也把搪瓷碗给带上。

“好了,排好队出发。”唐雅君说。

何小西想起杨家的孩子第一次到他们家蹭饭时候的形,如今蹭饭队伍被那次又扩大了,何小西都能想象得到周阿姨开门的表。

“让他们先过去,你们俩帮我搬点东西过去。”何小西坏心眼的把两个人拖住。

对糖球说:“你们先去周家等着,别忘了喊人。”

何小西慢吞吞的拿出一摞盘子交给杨铁军,拿了几样佐料给唐雅君,自己则拿了几个菜。

“走吧。”

到了的时候,李自强的爷爷都到了,李爷爷是个大嗓门:“小杨,刚刚我一开门,呦呵,你们两家的孩子就这么排着队站外头。”

站外头不是最夺人眼球的,最夺人眼球的是一人手里一副碗筷,何小西心说。到了的时候,李自强的爷爷都到了,李爷爷是个大嗓门:“小杨,刚刚我一开门,呦呵,你们两家的孩子就这么排着队站外头。”

站外头不是最夺人眼球的,最夺人眼球的是一人手里一副碗筷,何小西心说。到了的时候,李自强的爷爷都到了,李爷爷是个大嗓门:“小杨,刚刚我一开门,呦呵,你们两家的孩子就这么排着队站外头。”富品中文

第957章囤积罪证

何小西杀鱼,其他人准备其它菜蔬。狂沙文学网

把鱼鳞鱼鳃鱼肚去掉,摘掉鱼线,放到砧板上斩掉鱼头。

剩下的部分做鱼茸,为做鱼丸做准备。

陈阿姨在旁边炉灶上,炸着豆腐泡。

油炸豆腐,外酥里嫩。北方叫豆腐泡,男方叫油豆腐。

一锅炸好,唐雅君自己捏了一个吃还不算,见何小西手上没空,给她也捏了一个。

“真香!”不会做菜的人,吃什么都香。

这个时代没有遍地都是的餐馆饭店,饭菜都是自己家做,不会做饭比不会做衣服鞋袜还惨。

吃饭的时候,把两张桌子拼起来拼成一张大桌子,黄家的餐桌给孩子们用。

何小西把两样凉菜放上桌:“你们先吃着,菜马上就好。”

因为借用了同一个厨房其他人家的炉灶,何小西给另外两家各盛了一海碗鱼头豆腐汤。

饭桌上,周阿姨说:“煤球炉做饭慢,炉火还小,炒出来的菜少了几分滋味。”

这些子,何小西跟大家一起做饭的时候经常唠叨这句话。

用电炉也能做饭,不过现如今生产的电炉太简单了,就是一个耐火绝缘的底盘,底盘上有一圈圈的凹槽。

凹槽里盘几道电炉丝。

电炉丝就衤果露着,安全非常低,极容易发生触电或火灾危险。

听到周阿姨又提起这个话题,何小西心头一动:现在杨铁军调到后勤那边去了,可以让他给家属院这边改成煤气灶啊!

现在的煤气灶虽然不是管道煤气,需要用煤气罐定期去罐装,但是也比用煤球干净又便捷得多。

何小西状似无意道:“听说有些地方都用上罐装的液化气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陈阿姨附和道。

何小西觉得,以唐家和杨家的地位,两家应该用上了。

即使没用上,没吃过猪也该见过猪跑。

何小西是言者有意,杨铁军是听者有心。

他在后勤那边就是一个外来的,人家原本的人手各人管着各人的一摊子。

总不能人家把管得好好的事务让出来,让他去接手吧?就算是他家背景强大,也不能如此骄横跋扈。

他这些子在那边就是个打酱油的。

他正在谋划着进行改革,增加一些新项目,用这个新项目淘汰旧项目,进而撬动后勤那边的人事安排。

只是大家很保守,都耽于现状,不愿意增加新项目。

新项目的选择一直没有眉目。

听到大家的对话,杨铁军茅塞顿开:这就是一个好机会,如果能成,就能把煤球厂那边给挤垮。

何小西就是想给自己谋点福利,没想到等于给杨铁军出了个金点子。

杨铁军马上说:“我母亲家那边已经用上了,确实比烧煤球方便,火焰大,也不用担心炉子灭了的问题。”

大家就是在一起闲话家常,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这个话题。

杨铁军:“我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把咱们大院里都给换上液化气灶。”

不说杨铁军回去以后就大展拳脚准备夺权。

水洞村那边接到何小西的来信。

“小西信里写的什么?”陆友湖问陆艳明。

陆友湖就是个莽汉,别看何小西把他安排到水洞村村长的位置上,他有什么事还是听陆艳明的。

“让咱们去敲打一下刘海洋。”

“什么?”陆友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事不用你管了,我回头会安排好。”陆艳明说。

“上级让各村建立支部,咱们俩谁做支部书记?”陆艳明结束上一个话题。

以前是村部管村子,以后就是支部和村部共治。

不管谁当,权柄不能旁落。

不仅村里的支部书记要慎重对待,港上的也得抓好。

之前何小西交代再三,要做好党员带头人的工作,不仅能让工作事半功倍,还能增加凝聚力。

“要不咱们开个会讨论一下吧?”陆友湖说。

“行,你召集一下,不仅咱们村的要选举,另外几个村也选出来,港上的也选出来。”

陆艳明把选举支部书记的事交代给陆友湖去cāo)办,自己拿着信去找何小东几人商议这件事。

他觉得这件事还是得让何大毛去办更合适。

何小东和哼哈二将传看了一下何小西寄来的信。

何大毛看何小东的脸色。

这种敲打恐吓的事,大家一致认为还是他去做合适。

何大拿着信说:“我看咱们一动不如一静。”

大家看向他,想听听他的意见。

“你们看,小西信里说的是‘寻机揭穿’,没让咱们现在就去揭穿刘海洋。”

大家又仔细看了看信,确实如何大说的。

“我觉着小西的意思吧,是让咱再等等,就跟咱们养猪似得,得把猪养大了、养肥了杀了才能见。”

现在刘海洋还没干投机倒把的事呢,你一去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他从咱们这提走多少货咱们有出货单,他得签字确认,他在他们店里入库多少,他们的保管员也得记录……。”

对啊!是这么个理,现在先不动,多囤积一些罪证,到时候刘海洋不听话,他们就把他们的出货单抛出去,不怕刘海洋不乖乖听令。

何小西没想到,她给陆艳明布置的一个小任务,会让他们几个给执行成这种高度。

都是人才啊,趁火打劫的好手。

这些何小西不知道,她正带着唐雅君去咨询年后上财会速成班的事。

“需要单位开推荐信,我们不接受个人报名。”负责人说。

如今各单位都牛气冲天,什么事都得做出点限制,不能坠了气势。

一个推荐信难不倒何小西他们,无论是厂里还是部队那边,都能给出具。

何小西又问:“还有其它要求吗?”

“户口本。”

如果不多问一句,岂不是到时候还得多跑一趟?

“还需要什么?”谨慎起见,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了,你这个同志,怎么问题这么多。”非常不耐烦。

何小西知道,真正的学术型人才都被排挤到一边去了,都是些不学无术的人在蹦哒,也不跟这样的人置气,拉上唐雅君走了。

不仅是这些大中专院校,褚凤雏那样的单位都乌烟瘴气。富品中文

第958章有一对儿女能给你送牢饭

何小西打击肖家的后遗症也显露了出来。

前世沈龙拉拢了一批人保驾护航肖凌瑜,今生他死了,肖凌瑜缺了臂膀。

受肖荣励的牵连,肖凌瑜也靠边站。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褚凤雏也差点被连累。

不过好在他们没跟肖家住一起,更没有改回肖姓,有惊无险的渡过去了。

褚凤雏更加认定何小西眼光独到,高瞻远瞩。

南城褚家,褚凤雏一家正在吃饭,褚凤雏征求家里人意见:“今天主任找我谈话,问我愿不愿意参加他的科研组。”

主任组织的科研组,主攻骨科需要的人造关节。

我国的医疗器材、器械,这个时代超过半数以上依赖进口,需要用大量外汇去换取。

尤其是骨科的器材,更是依赖进口,基本没有自己生产的能力。

虽说知识分子被打成臭老九,但是外汇不够,还得依靠这些人去研发,节省外汇。

所以这个时代的许多政令都自相矛盾。

褚凤雏有些拿不定主意,从内心里,他是愿意参加的。但是这是一条全新的路,中国之前没有人走过,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

他自己没什么,可以把自的荣辱放到一边,但是他后是一个家庭,还有一对儿女。

有人说,孩子会让做父母的无所畏惧,也会让他们胆小怕事。

饭桌上因为他的问话安静下来,碗筷碰撞的声音和咀嚼声都停止了,仿佛呼吸都放轻了。

褚青林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爸爸,你自己怎么想的?”

照着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

褚青林知道,爸爸因为手术总是用进口的器材早就憋着一股劲了,私下里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

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了,还有国家科研政策和资金的支持,是个难得的机会。

家里其他人都赞同褚青林的话。

这些年,褚凤雏私底下做研究,花费不菲,一家人节衣缩食支持,不是水洞村那边经常资助,家里子更艰难,但是没有人抱怨过。

就是私下做过相关的研究,褚凤雏才知道有多难。

也更知道花自己的钱没有成果和花国家的经费没有成果的区别,只怕不成功就是众矢之的。

现在的环境,还没法给科研人员解决后部之忧。

褚凤雏淡淡笑笑:“先吃饭吧,我再考虑考虑。”

吃过饭,青林和呦呦躲进屋里。

“怎么办啊?我觉得爸爸好像不准备参加。”呦呦对青林说。

“不参加也好,乔昱都娶媳妇了,延元哥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不能再拖累大家了。”

“你……,”他这番话把呦呦气得想打他。

第二天早上,街道过来人做工作让褚家出一个孩子去下乡当知青。

“老褚啊,我们知道你们家况特殊,为了照顾你们家,已经宽限几回了,这次你们也体谅我一回。”

街道认为褚家有背景,也不敢强制执行,但是街道里都看着他们家没有人下乡,都在提意见。

等人走了,呦呦说:“我去下乡吧,我要是不去,这些人天天来的烦人。”

褚凤雏和靳慧芬都知道,这次可能躲不过去了。

街道来人,让褚凤雏下定决心,不参加科研组,以后都不再研究了,不管是公开的还是私底下的。

呦呦去乡下,乡下生活苦,一个女孩子,家里总得贴补一些,他不能太自私。

“我去了乡下,家里也能少一个人吃饭,”呦呦的话丝毫没有安慰到家里人。

呦呦知道,爸爸肯定是做出决定了。还是她的话促使爸爸做的决定。

她在想这件事该找谁商量,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姑姑。

做公交车到了邮电局,排队打电话。

何小西正在上班,厂办那边人喊她:“何小西,你的电话。”

何小西把仓库门锁上,过去接电话。

“姑姑,”小姑娘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怎么了呦呦,出什么事了?”

“今天早上,街道过来让我去下乡……。”

“这事啊?别哭了,姑姑找人看看,你回咱们村下乡不就行了,这孩子,这也值当的哭。”

在何小西看来,这件事根本不算是事。

呦呦觉得给姑姑打电话是个错误的决定,姑姑根本理解不了她的悲伤。

“不是光这件事,昨天……。”小姑娘把昨天的事也说给何小西听。

“我爸肯定因为我说的话不参加科研组了。”

“你爸他一个大人,怎么会因为你一个孩子说的话改变决定,别胡思乱想啊。”

单亲家庭和重组家庭的孩子,想法都更复杂。

何小西也不敢刺激她。

“姑姑劝劝你爸,看看他怎么想的再告诉你好不好?”

“好。”

“你过半小时再打过来。”

“谢谢你姑姑。”

何小西挂了电话,给褚凤雏打过去。

“你那参加的是什么科研组?重要吗?”何小西问。

“青林给你打电话了?”

“呦呦打的,都哭了。”

女儿打的电话,褚凤雏没火气了。

“不就是个科研组吗,孩子支持你参加你就参加,真出了什么事回水洞村就是,谁还能扣个黑锅把你送监狱里怎么地?”

“我不是害怕!”

“不害怕就参加,出事你还有一对儿女给你送牢饭。”

“嗯!”

何小西快被气乐了,他还嗯。

“呦呦下放的事找人活动活动,送回咱们村去。”

“嗯!”

余下的时间,无论何小西说什么,褚凤雏都是一个嗯回答她。

“不害怕就参加,出事你还有一对儿女给你送牢饭。”

“嗯!”

何小西快被气乐了,他还嗯。

“呦呦下放的事找人活动活动,送回咱们村去。”

“嗯!”

余下的时间,无论何小西说什么,褚凤雏都是一个嗯回答她。“不害怕就参加,出事你还有一对儿女给你送牢饭。”

“嗯!”

何小西快被气乐了,他还嗯。

“呦呦下放的事找人活动活动,送回咱们村去。”

“嗯!”

余下的时间,无论何小西说什么,褚凤雏都是一个嗯回答她。“不害怕就参加,出事你还有一对儿女给你送富品中文

第959章忍气吞声

何小西还以为是家庭矛盾,两口子吵架呢。狂沙文学网

重组家庭况复杂,大家不是一条心的多,基本都偏疼自己生的孩子。

“你爸是在研究人工关节?”

“是。”

跟褚凤雏一样,说到这个问题呦呦的话也变少了。

他们想法都一样,不想因为自己家的问题麻烦水洞村的亲人。

何小西知道这个是费钱的项目。

不过钱的问题在何小西看来不算是问题。

何小西不再追问。

转换话题:“家里人还好吧?青林还好吧?”

不出意外的回答:一切都好。

何小西也不揭穿她粉饰的太平,一切都好就一切都好,就是不好,她也会让不好变成好。

何小西又打了几通电话,让人帮忙疏通一下,把呦呦安排去个好去处,能去水洞村更好,不能,也得去个他们能庇护到的地方。

下乡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可以锻炼一下。

如果运气好,通过门路弄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人也可以进阶。

挂断电话,何小西跟厂办的人闲话了几句就回去了。

厂办的所有人看着何小西走远,神色莫名。

大家都知道何小西是靠着唐雅君分配进来的,只以为她没什么背景,今天听她打电话,怎么感觉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何小西后来听说了,只是笑笑,是不是二代,这个得靠投胎,没办法争取。

但是,她可以做一代啊!开疆辟土,打下一片天地,让孩子们做让人羡慕的二代好了!

水洞村各种下放和下乡人员实在是太多了,把呦呦弄过来有些压力。

不过呦呦的运气还不错,彭家凹村那边能接收。

听说可以不去水洞村,呦呦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不想每天都看到好粮食家的人,能够离远点实在是太好了。

听说呦呦下乡当知青去了彭家凹,郝婆子一脸鄙夷。

“活该,让她跟她那个不守妇道的娘亲,小x丫头,眼睛长在头当顶,觉得她姥姥那边比我们家条件,好非跟着她娘改嫁,

现在好了吧?两个孩子,人家舍不得自己孩子来下乡,让她来下乡,活该她一辈子修地球,撸牛尾巴,

看不起我们家,现在还不是一样啊?所以说这人啊,得认命,转来转去该当老农民他就得当老农民。”

幸灾乐祸的口气不像是说孙女,倒是像对杀父的仇敌。

跟她说这事的人也是跟两头都沾着亲戚,原本猜心着她是孩子,孩子来下乡了还不得趁此机会亲近亲近,缓和缓和两边的关系?

谁知道老太婆能说出这些话来?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来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好,只能尬笑。

偏郝婆子觉得扬眉吐气了,拉着她不让走。

“嫌弃我们家老五不好,闹着要改嫁,这回知道了吧?还不如我们家老五呢!

至少搁我们家的时候,那工资还能攥在她自己手里,我可是听说了,她嫁到褚家到现在,都没添过一新衣裳,

那挣的钱不知道填乎谁了?”

……

郝婆子只觉得心里的那口浊气终于吐出来了。

却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何小东和陆艳明正坐在彭家凹的村长家里喝酒。

彭家凹的村长,是彭莲花的族叔,没出三服。

最困难那几年,彭家凹的族亲,没少得何涯家的济。

“兄弟,你侄女就是我侄女,自家侄女来了,不住知青屋,就住我们家,跟我孙女住一屋,我们家吃啥就让闺女吃啥。”

彭村长拍着脯保证。

“干活什么的,能干就干点,不能干也没什么,村里那么多壮劳力,不差她一个人干活,要是委屈了闺女你抽我嘴巴子。”

陆艳明举杯:“看老哥说的,你我还能不放心嘛!”

“我们村那边还需要十来个工人,只要是年轻人,不拘男女。”何小东开始许诺好处。

彭村长知道他这是有所求。

“你是想让闺女去上大学?”

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就是鲤鱼化龙的契机,大家都想要。

“这十几个工人名额是送给咱们村的,大学生不大学生的不强求,当然,如果有人愿意让出名额来更好,我们另外花钱。”陆艳明说。

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前期还有个选人标准,后期完全沦为钱权或权色交易。

何小西指使陆艳明花钱买名额不是第一次了,做起来驾轻就熟。

“我给打听打听。”彭村长答应下来。

“不着急,让孩子锻炼锻炼也是好事,接受一下贫下中农再教育。”

何小西本看不上工农兵大学生。

如果同进士相比于进士是如夫人和正头娘子,工农兵大学生跟实实在在考上的大学生比,就是通房丫头和正房夫人。

本那个时代就学风败坏,进来的又是没经过考核的没有文化底子的人,纯粹是糊弄毕业的。

不过就是借此当跳板,让大家都去知识的堂里熏陶一下,能学多少看各自的造化,他们拿走机会,总比机会便宜了不学无术的人强。

等呦呦熟悉了这边,就该过年了。

因为褚凤雏搞研究,靳慧芬已经好几年没添新衣服,没回娘家了。

郝婆子那边都听到了风声,yy为靳慧芬所嫁非人,在褚家受气。

何小西让人给送了年货和钱过去。

褚家的事刚解决,沪城那边又出事了。

何二叔家的房子被人霸占了,一家人被赶回原来住的那个九平方大的房子。

沪城寸土寸金,历来住房紧张。

因为房子引发的纠纷层出不穷。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小西使出浑解数,也没撼动对方,她的触角暂时伸不到这么远。

没办法,只能忍,退一步海阔天空。

何小西不缺忍气的功夫。

现在距离社会秩序恢复还有几年,但是,何小西知道,一切终将归于正常,且让对方得意着吧!

这件事也促使她立下宏愿,要加快步伐,占领先机,一旦秩序恢复,快速把摊子支起来,在各大城市建立自己的势力。

给何二叔打电话:“二叔,忍一时之气,换天下太平,钱财是外之物,过一阵咱们再买一就是了。”

人在异乡,人生经历坎坷,何二叔也不是不能忍气的子。

虽然委屈,为了一家平安也只能忍气吞声。富品中文

第960章确认无误

如果是混乱初起的时候发生这种抢房的事,何二叔一家说不定会奋起一搏。狂沙文学网

而如今,见多了因反抗落得更不堪境地的例子,没有做无用功的必要。

这次的抢房事件并不是针对他一家,历经数次,涉及者众。

放下电话,何二叔抹了抹眼角的湿润。

他们两家的孩子也有下乡的。有的去了疆省,有的去了西南,运气好点的去了苏省。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趴在一片枯叶上的蝼蚁,突然被洪水卷入洪流中,只能胆战心惊的随波逐流。

不知道会被冲向何方。

还好他还有家,虽然好多年没回去了,他就是知道水洞村会是他永远的退路,任何时候都会展开怀抱欢迎他。

看看外头街上裹得严严实实步履匆匆的行人,不再是无根漂萍的感觉真好。

电话的另一端,何小西看看周围萧瑟的颜色。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

不过,严寒终将过去,花木逢,总会花团锦簇。

“娘,爸爸来信了。”

糖球拿着一封信递给进门的何小西。

这些年聚少离多,信件都少。也就是何小西前世没有人可以倚靠锻炼出来了,依旧把子过得井井有条。

最近南亚某国势白化,何小西正是着急的时候,听说来信了,赶紧撕开来看。

信里并没有写任何有实际意义的内容,只是空泛的叮嘱和问候。

但是,何小西就是能从字里行间,看出陆拥军绪上的变化,结合收音机和报纸上获得的讯息,推断陆拥军他们的任务顺利与否。

“娘,我们考完试就放假了,寒假回不回老家。”糖球问。

“不回去了,你爹应该快回来了。”

三个孩子都非常高兴。

正如何小西推断的,陆拥军在寒假开始后的某一天回来了。

何小西正带着孩子们在屋里听广播,门被敲响。

糖豆又被使唤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有点熟悉的人,糖豆觉得有些像照片上的爹,又有点不太像,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喊他。

毕竟认错人没什么,认错爹就惹人嘲笑了。

父子俩门里门外站着,大眼瞪小眼。

收音机里穆桂英正唱道:沙场上死得都是忠臣良将,安享荣华是那佞臣……。

陆拥军爷俩对视了一瞬,陆拥军:“糖豆。”

糖豆眨巴一下眼睛,是他爹,确认无误,可以签收。

喊了一声爹,让开门让他爹进来。

何小西听到外头糖豆的声音,忽的一下站起来,手里织着的毛衣滚落到地上。

“回来了……。”眼泪簌簌而下。

陆拥军算是享受了一把帝王级的待遇,坐在椅子上,糖球给倒了一杯茶,糖果给端了一盘点心,糖豆站在后给他捶背。

何小西去厨房打开炉门,下了一碗面条,腾腾的面条上头还卧了一个白胖胖的荷包蛋。

第二天,陆拥军就完成了从帝王到奴隶的华丽转。

一大早拎着篮子就出门去买菜。

“我去吧。”何小西起准备穿衣服。

“你再睡会吧,外头冷,我去就行了。”说着把被子帮何小西掖好。

买了菜回来,围上何小西的小碎花围裙,戴上袖,开始准备早饭。

这个时代进厨房的男人不多,几乎没有。

他们这栋楼里应该没有。

何小西进了厨房,就看到陆拥军在隔壁军嫂的指点下,煮好了一锅白粥,正在煎鸡蛋。

大家都在夸陆拥军顾家,夸她有福气。

何小西不服气的,我天天干的活,他就干一回,就变成他顾家我有福气了,说反了吧?

心里再不服气也不能表露出来,不然会被说在福中不知福。

何小西上前接过锅铲,把已经有些糊了的煎鸡蛋盛出来。

又馏了几个馒头,调了点小咸菜。

早饭准备好了,何小西端着稀饭,准备回屋吃饭。

“你去洗脸刷牙,我端。”给何小西手里塞了一个煎鸡蛋让她端着,把她撵回屋。

陆拥军把饭送回屋,又把煤球炉封上火,把厨房打扫了一下,在军嫂们艳羡的目光里回去吃饭了。

“我们家那个,横草不动竖草不拿,家里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一个军嫂说。

另一位:“都一样,我们小耀小的时候拉裤子上了,我让他把脏裤子拿出去,人家就拿出去放那,都没说给洗洗。”

两位军嫂的话何小西没听到,正在吃馒头。

陆拥军把馒头掰开,把鸡蛋夹到里头递给她。

又给了盛了一碗白粥。

“喝粥,别噎着。”

还夹了一筷子小咸菜放到她的粥碗边上。

糖豆自己盛着粥,觉得他娘才是他爹的亲闺女,他们都是捡来的。

吃了饭陆拥军就出门了,出门前嘱咐糖果:“一会吃饱了把玩刷了。”

糖果:“噢!”

有点小想法,但是没敢提。

他有预感,如果他说不想刷碗的话,他爹会收拾得他怀疑人生。

“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糖果催眠着自己去厨房刷碗。

“陆佳韬,出来打球。”楼下有人喊糖果。

看到他拿着一只正在刷着碗从厨房里出来,大家都哄然大笑。

“陆佳韬,你是小媳妇吗?”

陆佳韬要是往楼上搬煤球背大米没人笑,但是刷碗,这个时代那是小姑娘做的事。

糖果把碗洗好放进橱柜里,跟何小西说一声就出门打球了。

打球的时候,趁机把刚刚嘲笑他的时候最大声的那个虐得哭爹喊娘。

糖球也出门找人玩去了。

只有糖豆,腻着何小西,帮她缠毛线。

“你怎么今天不出去玩了?”何小西问他。

“我帮娘干活。”

经过观察,糖豆总结了一下,这个家里,以前是他娘是老大,姐姐第二,之后是他,后面是他哥。

现在他爹回来了,他一直以为他爹在家里是老大,是因为他爹不在家他娘才暂时代理老大。

可是事实告诉他,家里的老大依旧是他娘,他爹也得退一之地。

所以,他得好好孝顺他娘,争取把地位抬高一点,以前能逆袭成功,爬到哥哥头上,说不定在努把力,能挤到姐姐前头去。

不过,姐姐对他不错,就不踩姐姐一头了,那样做不厚道,跟她并列就行。富品中文

第961章假冒伪劣小棉袄

糖豆跟个小棉袄似的的乖巧的跟着何小西后转悠了一天。

甚至跟着去了单位。

快过年了,单位里需要发的东西多,何小西收货,糖豆帮着她登记数目,何小西发东西,他就帮着打包。

嘴巴还甜,叔叔阿姨大爷喊得亲。

一天下来获得夸奖无数。

晚上回到家,糖豆状似无意的跟他爹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糖果厂的人可真够懒的,送来的货物都没包装好,往外发的时候还得我娘给现装。”

“不装好是为了验货方便。”何小西说。

发来的货物,放进包装盒里这个时代也没有密封条件,要是货物少了也看不出来。

所以发过来的货都是默认不包装好,都是等往外发的时候现装,也省得收货的人还要打开来验一边。

“哦,我都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他们懒呢!”

陆拥军摸摸小儿子的脑袋:“今天跟你娘去厂里了。”

“嗯,我帮我娘干了好多活。”快表扬我。

“不错,等休息我带你去看电影。”陆拥军许诺。

糖豆美滋滋的笑,也顾不得掩饰他掉了牙的豁牙子了。

很快就到了休息的子。

糖豆惦记着去看电影,都没有出门去玩,吃过午饭就在家里等着。

“快换衣裳,咱们走了。”陆拥军对何小西说。

糖豆感觉到了天地间森森的恶意,他还以为他爹答应带他去看电影是只带他一个人呢,闹了半天是带一家人。

等到了电影院,他知道,带一家人看电影同样是他想多了,实际上他爹想带的人只有他娘。

带上他们三个是附带的。

他爹买了电影票,看了看电影票上显示的坐次,把其中两张留下,剩下的交给糖球。

“你带着弟弟去找座位,我带你娘去找,看完电影在门口等我们。”

两口子去看电影了,把三孩子丢下自生自灭。

“他们能行吗?”糖球三个听到他们娘问。

“多大孩子了,有什么不行的?我像糖果这么大的时候都跟车去海城进货了,

你不能总这样跟老母鸡护小鸡崽似的护着他们,得让他们学着自立……。”

他们爹一边说着,一边把娘给带走了。

三个被抛弃的孩子,瞬间石化在当场。

糖果心大一些,等爹娘走开了,从姐姐手里把电影票抽走:“我看看座位在哪里?”

这个时代,各单位是能发的东西都发,锅碗瓢盆,被单枕巾,当然还有电影票……,无所不含。

所以糖球他们看电影的次数不少,离了何小西也不至于就找不到位置。

这个时代的电影很是有局限,清一色的革命题材。

今天放映的电影是《奇袭白虎团》,影院气氛一点也不旖旎。

等影院里的灯亮起来,陆拥军问何小西:“好看吧?”

他不喜欢,但是如果小西喜欢,下次还带她来看。

“嗯!”不能说不好看,说不好看是反动言论。

但是何小西又怕如果说喜欢的话,陆拥军还带她来看。

她只嗯了一声,陆拥军就知道她不喜欢。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找到三个孩子。

“走,回家了。”

因为是看的下午场,出来以后还天光大亮着,进了大院遇到好些人跟他们打招呼。

“从哪来的,小陆?”

“带孩子们去看电影。”

糖豆觉得他爹打着带他们看电影的旗号,带他娘去看电影的行为简直太无耻了。

直到回到家,爹娘做了一顿好料,吃了美食,才按下他心里的不忿。

不过,他这个假冒伪劣小棉袄再没有主动要求去何小西厂里帮忙。而是跟着李自强他们去参加了集训。

陆拥军回到家,看到家里只何小西在家:“都去了?”

“嗯!说是能打靶,就都跟着去了。”

“今天颁布任命了?”何小西问。

小崽子们不在家,真是太好了。陆拥军跟只大狗似的,在何小西边腻歪。

“咱们过节回老家吧!”陆拥军说。

“你第一个节不跟战士们一起过节能行吗?”

不说第一个节,坐到这个位置上,以后所有的节都别想回家过了,都得去慰问战士。

有所得就得放弃一些东西,不可能把所有的益处都占了。

“那你也别回去了。”

要让何小西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哪怕不能厮守在一起,只要知道她在那里等着他回家就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

何小西本来也没打算回去,“好。”

看到何小西这么听他的,陆拥军开始蹬鼻子上脸,天还没黑呢就动手动脚。

“再给糖豆添个妹妹,唐家都两个闺女,咱们家才一个。”

也不知道是谁,嫌弃孩子们看个电影也得跟着,买票的时候故意买座位分开。

“别闹,还没吃晚饭呢。”

“那赶紧吃,我都饿坏了。”说得可怜兮兮的。

跳起来去支饭桌。

“过完年我报了个财会班,”何小西说。

“报吧。”

“晚上要去上课,你辛苦一阵,照顾好孩子。”

何小西觉得陆拥军的脸黑了。

不过也可能是她的错觉,这趟任务执行回来,本来皮肤就晒得很黑。

吃过饭就把人往边带。

何小西心说:这算不算饱暖思**?

“碗筷还没收拾呢!”

“我明天早上收拾。”

……

第二天早上,陆拥军倒是一大早就醒了,精神头十足,何小西就是一副纵过度的萎靡样。

“还早呢,你再睡会,我做好饭喊你。”

何小西认为有人会喊她起,就放心大胆的又睡着了,实在精神不济,营区那边的起号都没听到。

一觉醒来,看看头柜子上放着的手表,都快十一点了。

何小西把手表摇了摇,放到耳朵边,听着表芯走动的规律声音。

表没坏,就代表她真的睡懒觉睡到上三竿。

还好家里没有公公婆婆,不然这懒媳妇的帽子就摘不掉了,何小西暗自庆幸。

赶紧爬起来穿衣服。

抱怨陆拥军:说喊我不喊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到了外间,才看到镜子旁边贴了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饭准备了,让她醒了以后了再吃,已经请唐雅君帮她请了假了。

难怪唐雅君没来喊她,平常她们俩都是结伴去上班的。富品中文

第962章打死卖盐的

小别胜新婚,陆拥军跟何小西离别得久了,浓蜜意堪比许多个新婚。

久旱逢甘霖,前几家里有三个孩子在,不敢闹得太过给孩子听到。

好容易几个崽儿不在家,可不得随心随意。

本来没打算一下子把人折腾太过的,再甜美的甘露也不能一气饮尽,总得细水长流才好。

谁让媳妇非要气他,那种境况之下非得煞风景说要去上夜校班的话,想想媳妇上了夜校班,得好久不能亲了。

也怪媳妇太甜美,一时没把持住。

陆拥军为自己开脱,我没错!

想想昨夜,先是把媳妇闹得有些恼了,半是嗔半是懊恼的模样,却是比平更人,让他更是兴起。

到得后头,下的人儿为了脱困,苦苦哀求讨饶,好哥哥、亲哥哥的一通乱叫。

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叫人心跳加速。

只怕这回小西是真的要恼了,陆拥军有些懊悔,思索着该如何将功折罪。

或者送些什么与她,让她消消气。

想到此处,陆拥军站起来,拿起帽子戴好。

交代了一声出得门来。

临近年关,虽然冬萧瑟,但道路两旁因为贴了大量的标语,也有些回光返照似的繁华,如同英雄迟暮。

陆拥军走了一圈,也没有相中什么可以做礼物送与小西的东西。

回到办公室,其他人之前看他有些焦躁,然后出了门,如此短的时间就回来了,果然是出去散了一下心。

再想不到他愁得是儿女长,只以为他是新官上任,心焦年后的训练,也未放在心上。

陆拥军屈指敲着办公桌的面板,想起什么来,弯腰从办公桌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

此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不用值班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

陆拥军今也不轮值,抱着木盒往家去。

手里抱的可算得重磅炸弹,不愁小西不缴械投降,陆拥军觉得智珠在握。

家里门开着,屋内却没有人,陆拥军找了一下,就听到隔壁厨房里传来何小西和人说话的声音。

“别放这么多盐,你们家打死卖盐的了吗?”

“这点盐还多啊?”唐雅君的声音。

陆拥军站到厨房门口,看到他媳妇把唐大姐手里的盐勺子拿过去,撒了一点盐到菜锅里,剩下的重新放回盐坛子里。

“菜里放的是爆过的,之前加过盐了,本就咸,这道菜还得加点酱油上色,酱油也咸,你再加这么多盐,想死人啊?”

“哦!”

差点毁了一锅好菜,她还有脸哦,陆拥军心里不满。

当然,他不会让人知道,他不满是因为唐雅君这个电灯泡在这里碍着他的眼了。

唐雅君一抬头,看到陆拥军站在厨房门口。

“你们家小陆回来了。”

何小西抬头看到陆拥军,想起昨晚的荒唐,别扭的转过,装作找盘子装菜。

何小西的模样看在陆拥军眼里,就是明晃晃的不想搭理他。

陆拥军垂头丧气,偏偏唐雅君没什么眼色,看到他手里抱着的盒子十分好奇,询问道:“今天发的吗?什么啊?”

不仅动嘴问,还动手要拿。

节对于国人意义重大,即使是军营这种严肃的地方,一些民俗也不能免。总要给大家发一些过节的必需品。

所以唐雅君才有此一问。

“不是,不是发……的东西。”陆拥军把木盒子藏到后。

多年没犯的结巴症也犯了,脸上发烧。

好在被南亚的太阳晒得面目黝黑,脸红也看不大出来。

唐雅君再是大大咧咧的子,看他们两口子这样,也看出点门道,端着分出来的两盘菜,脚底生风一般走了。

“我回去吃饭了,不打扰你们了。”

语气中带着些调侃。

陆拥军也不在意,只要电灯泡走了不再碍事就好,言语上占点便宜就占好了。

等人走了,也拽着何小西回屋:“我有好东西给你看。”神神秘秘。

进来屋里,把木盒子往何小西怀里一塞,献宝一样示意她打开来看。

何小西也不是煞风景的子,看他满脸期待,就顺着他的意思把木盒子打开了。

枉她胆子大得能捅破天,也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盒子扔了出去。

陆拥军离得她并不用,赶紧把木盒接过去,抱着她抚着后背安抚。

“小西啊别害怕……,”竟然把她当成小儿,喊着乡间招魂所用的语句。

何小西喷笑:“我又不是小孩了,瞎喊什么,让人听到了笑话。”

看着那个木盒子:“从哪里翻出来的?多长时间没动过了,怎么做了老鼠窝了你都不知道?”

就见那木盒子里头垫的棉花和锦缎,都被老鼠咬成了碎絮,碎絮的中间,几只刚出生的小老鼠躺在那里。

红色无毛的幼鼠,都没有拇指大,发出微弱的吱吱声。

“一年多了,”陆拥军咬牙切齿道:“竟然坏我宝物,气死我了。”

一边说一边把木盒子拿出去处理。

陆拥军去

东南亚执行任务,一走一年多,他放在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肯定不会有人动,可不就成了最合适的老鼠窝了。

不一时,陆拥军就抱着收拾好的木盒子又跑了上来。

“你还要不要,你不要我拿回去。”既希望何小西要,又有些舍不得给她。

送人礼物这么纠结的也是少见。

“要,为什么不要。”何小西伸手把泥娃娃拿过去。

这是当年她们家盖屋,去集市上买上梁用的糖果的时候偶然碰见的,与她长得十分相似。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以为这个泥娃娃早就遗失了呢,没想到还在,保存的还如此好。

装娃娃的盒子被咬了一个洞,不过盒子外头包了锦缎,木头咬坏了,锦缎的损毁不严重。

有锦缎遮在外头,咬坏的地方看着不是很明显,陆拥军一路拿过来都没有发觉。

“先交给我,我找人重新做个盒子装上再给你。”陆拥军说。

何小西看他那眼睛恨不得长出只手来把娃娃抢回去的样子,哪里不知道他给了自己又有些后悔了。

再想想他昨的恶状,只觉得又可气又可笑,把娃娃往头柜子上一放:“不用盒子装,我就放在这里看。”富品中文

第963章你会哭我也会哭

陆拥军哪里不知道何小西是因为昨之事特意跟他作对。

只是那似嗔非嗔的小模样实在让人跟她置不起气来。

“好好,送给你了,你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完全一副拿她做小孩子哄的语气。

不仅如此,好像也笃定了她舍不得这样长时间放在那里招灰,迟早也会找匣子装起来,不用太cāo)心。

何小西一阵气闷。

“吃饭吧!我饿了。”陆拥军说。

何小西觉得,现在都不能直视他说饿的表。

不再搭理他,支起桌子把饭菜摆好。

“这个好吃,你尝尝。”把自己咬了一半的萝卜块往何小西嘴里送。

何小西赶紧把头扭一边去。

萝卜块吸足了汤汁,入口即化,她也知道好吃,盘子里还多着呢,不用这么麻兮兮的吃他吃剩一半的吧?

何小西夹起一片蒸腊,咬了一半,突然捏着筷子的手被陆拥军攥住,何小西想挣脱,没有成功。

筷子换了个方向,剩下的半片蒸腊被被送入陆拥军口中。

陆拥军前一刻还吃得满颊生香,下一秒就就哭丧着脸讨伐何小西:“你看,我都不嫌弃你,你居然嫌弃我。”

这人素来无赖,又惯会装可怜。何小西把脸一扭,也不搭理他。

眼看一计不成被拆穿了,陆拥军也不觉尴尬,馋着脸道:“要不要喝汤,我帮你盛?”

全然没有在外头硬汉的风范。

且不说这二人趁着儿女们不在家,又你侬我侬做了一番蜜里调油。

却说煤城百货店里,刘海洋正在办公室里跟他妻弟说话。

“这批货留下三块放在店里,其它的送到东北那边去,你亲自押货。”

“姐夫,那边可靠吗?”

“可靠,这些不用你cāo)心,你只要负责把货送到就行,可能来不及回来过节,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回老家过节了。”

拿了一个皮袄给他小舅子:“那边比咱们这边冷,注意安全。”

他们得到水洞村诺,可以压两个月的货款,可是他们走得路途远,去掉路途上耽搁的天数,两个月其实并不长。

不过他也知道水洞村能答应两个月宽限期,已经很宽厚了,所以虽然临近过年,也不能再耽搁,只能顶风冒雪把货送过去。

财富的聚集不仅是要胆大心黑,还要能吃得辛苦。

魏晨光赶着大车出发了,所幸他要去的只是东北的最南端,不是腹地,冷虽然冷,还不至于冻死人。

这条道他也走惯的,想着这一趟的收益,心里火的,就不十分冷了。

到了一处大车店,魏晨光进了店,让店家把马赶到后院喂草料。迎面走过来一个材魁梧的大汉。

大汉手里拎着一只暖瓶,问店家:“兄弟,还有开水吗?”

他乡遇故知?这人的口音跟他一样。

魏晨光没敢抬头,低下头跟那人擦肩而过。

他若是走的是公家的货,也能上前攀谈两句。他现在就怕遇到熟人。

何小东一开始没注意到他,如果他不是低着头走路,走过去就过去了。

他这样明显做贼心虚的样子,让何小东多注意了两眼。

魏晨光是拉着货物,何小东却是揣着大量现金回程,两个人处境不一样,防备也就不同。

何小东加强了防备,不过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何小东回到水洞村,正赶上过年,他这次带回来不少东北的特产。

家里没有太多太小的孩子,当大人吃零食吃得不多。

当然,这个大人不包括笑笑。

何小东带回来的各类坚果可算是便宜她了。

马氏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老太太中气还十足,对着笑笑咆哮:“你个老祖祖,不能再吃了。”

笑笑把嘴里嚼碎的咽下去,就收手不再吃了。

老太太把袋子放进柜子里锁起来。

对何小东说:“回头你去邮电局,给各家都寄点过去。”

何小东答应着。

马氏一扭头,看到笑笑在吃过的空壳里翻找,估计是在找漏网之鱼。

“,作孽哟!”到底心软了,打开柜子又抓了一把给她:“只能再吃这些了。”

笑笑随着年纪越大,智力不仅没有长进,还隐约有衰退的迹象。

往年还算听话,让干活也知道干活,这一年多,就只知道吃和玩了。

为什么大家认为她智力下降,是因为往不让她吃,藏的再严实她也能找到,现在藏起来不让吃,她不知道翻找了。

因为这个发现,大家心都有些不好,过节的气氛都不对,对她也更纵容了一些。

“你说,要不要跟说啊?”马氏问何三婶。

何三婶也拿不了主意。

“要不问问她爹娘?”

马氏想想,说:“行,我回头问问大毛和草。”

还没等马氏找到机会跟大毛沟通呢,这一就哭着跑回来了。

一边哭,一边盯着笑笑看。

正月里大多数人都没出工,都聚在何家的西间里打牌说笑。

当年为了养孩子,何家的西间里盘了炕,过年期间炕也没熄火,屋里暖烘烘的。

哭着打帘子进来,所有都被吓得慌神,说笑的声音一下子止住了。

笑笑正在抓羊拐骨玩,以为她哭是因为也想玩,挠挠头,万分不舍的把手里的沙包递给她:“你玩一次我玩一次。”

不接,还只是哭。

“你玩两次,我玩一次,不能再多了。”

看还只是哭不说话,笑笑也捂住眼睛装哭。

不就是哭嘛,你会哭我也会哭,想再多玩一次,没门!

何大毛和草都不在这里,柳氏看她哭得止不住,作为大伯娘,姑娘都这么大了,有些话也不好说。

不过大过节的,哭成这样不好说也得说。

不接,还只是哭。

“你玩两次,我玩一次,不能再多了。”

看还只是哭不说话,笑笑也捂住眼睛装哭。

不就是哭嘛,你会哭我也会哭,想再多玩一次,没门!

何大毛和草都不在这里,柳氏看她哭得止不住,作为大伯娘,姑娘都这么大了,有些话也不好说。

不过大过节的,哭成这样不好说也得说。富品中文

第964章漏网之鱼

大家被这桩突发事件闹得有些发懵。

水洞村知道安安是捡来的人很多,可说是妇孺皆知。

但是知道她跟笑笑是母女的应该不多,只有他们自家人知道。

难道家里孩子吵架把这事说漏了?

自家兄弟姐妹吵架居然拿这种事揭短?何小东顿时觉得火冒三丈。

不对,这事也说不准,何小东在心里分析着。

笑笑母女的来历,刘氏他们是知道的。

不仅刘氏,何泥墩那伙人也应该知道。

只是这些知人都已经认罪伏法,如今一个也还没有释放出来。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何小东从前为人忠厚,不过是压抑本使然。他跟何小西一同胞,没道理何小西精明如斯,他老实的如根木头疙瘩。

如今没有了份被拆穿的担忧,本就渐渐展露出来。

此时他心里有所怀疑,也不露底,对着众人说道:“今不早了,大家先回去吧。”

主家有事,虽说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也不能明着说,得半遮半掩。

不相干的人就纷纷起告辞出去了。

何小东喊着睿睿:“你去把你二叔他们全叫回来。”

柳氏她们给安安拿温的毛巾把脸擦了,这会也哄着不哭了。

花季少女了,搁早年间都说下婆家出嫁了。

安安只是乍然间听到这些闲话,转不过弯来。哭过之后看一家人都瞧着她,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何大毛在十里八乡甚至整个煤城都恶名在外,谁敢在安安耳边说三道四?

就是各家的孩子,也都被大人叮嘱着,不敢说他家闲话。

是以安安一直以为自家是他家的亲生子,再想不到是捡来的。

当然,也得是何大毛两口子待她极好,让她跟底下弟弟妹妹相比觉察不出区别来。

“,我们这些子也在商议要不要告诉你,你娘如今越来越不好了,既然你知道了,就告诉你吧!”

马氏帮笑笑理理落下来的碎发。

“告诉我什嘛?”

笑笑来时带着些异乡的口音,过了这许多年,口音已经跟本地人一般了。

“告诉你帮我去烧火做饭,我今天买了素鸡,切一块给你。”

邻城的特产素火腿,做的时候里头加了香料,可以炒菜吃,也可以直接调凉菜,风味独特。

听说有吃的,笑笑哪里还顾得上听别人说话,顺从的跟着马氏走了。

有些话不能跟笑笑说,说了她也不懂是其一,另外就是她不懂事,怕她出去说话让人嘲笑安安。

要不要给她知道,还是家里商量好了拿出个章程再说吧。

马氏和何三婶领着笑笑出去,何小东问安安:“谁跟你说的这些闲话?”

不管说这些话的人是不是当初没有清理干净的余孽,只他这样挑拨是非,何小东就不会轻饶。

“是陆小榆。”安安低着头闷声道。

“陆老四家的孩子?”何小东问柳氏。

他忙着外务,村里的孩子他有些只认得人,名字倒是不能都对上号。

只是他们家老大的名字叫陆小槐,何小东就按此推断是他们家孩子。

柳氏:“嗯,是陆守和家的四丫头。”

听说是陆守和家孩子,大家就知道她为什么会挑拨这种是非了。

呦呦去了彭家凹当知青,来了没多少子就到了节。

如果回家去过节的话,一来一去得花不少钱的路费。

而且没人陪着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大人们实在没法放心,就没有让她回去,而是给接到水洞村过的节。

何家的孩子有什么,呦呦也随着他们添置了一份,新衣裳新鞋袜,连新头绳都没少了她的。

别人见了也就罢了,没法跟何家的孩子攀比。

陆麦子家的孩子,自己觉得比呦呦还高一等,她一个跟着她娘改嫁做了拖油瓶的,凭什么穿那些新衣裳?凭什么比自己还光鲜?

陆小榆年龄跟呦呦差不多大,正是不十分知事,攀比、贪慕虚荣的年龄。

看到呦呦这样,想想他家因为她爹被判刑,她现在只能捡别人穿过的旧衣裳,恨得咬牙。

她娘经常说,当年她爹和她五叔被抓,呦呦娘就该帮着说,也该每个月给点钱帮衬五婶。

那个不守妇道的狠心女人,不仅没帮忙,还落井下石改嫁了。

如今那个女人和她闺女过得比他们好,让她心里越想越难受。

还有跟呦呦交好的何安安,别人不知道她何安安的底细,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是个捡来的野种,还有个傻子亲娘,凭什么也穿得这么体面?

今天正好路上遇到何安安和褚呦呦携手走过,跟她走了个对头。

褚呦呦那个小jiàn)人,居然眼睛长在头当顶,装看不到她,招呼都不打,更是让她不忿。

不是褚呦呦装不认得她,而是真不认得。

郝婆子一直不给靳慧芬带孩子,靳慧芬无法,只能自己带,褚呦呦跟他们家来往少,几乎没有见过。

后头陆守本跟卢卉卉有了首尾,靳慧芬更不会让女儿跟他们家接触,只当她爹已死了。

见两个人旁若无人从她跟前过去,陆小榆鬼使神差的跟在她们后头。

就听到前头何安安说:“我爹过几要去沪城看二爷爷,答应给我买一双红色的皮鞋,我回头跟他说让给你也买一双,

你还想要什么,让我爹一并给买回来。”

褚呦呦推辞不要。

“我爹说了,咱们两家是异兄弟,不用分什么你我,我家的就是你家的,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一副褚呦呦再推辞就要着恼的口气,还带着些她爹的匪气。“你是不是不想把我当姐妹?”

褚呦呦推辞不过,只得答应。

后头跟着的陆小榆被褚呦呦的好运气刺激得发狂,更被何安安的傻气气得肋叉子疼。

在心里骂:傻bi),你们家的东西多得送不出去了吗?还要硬bi)着别人收?

还真不是何安安自作主张,她这样给褚呦呦送东西,是何大毛授意的。

何大毛跟闺女说了,让她有好东西要跟小姐妹分享。

褚家的形现在水洞村这边都知道了,又不能直接送钱,只能给送点吃食衣物帮衬着。富品中文

第965章刨他们家祖坟

不过这个时代,恩格尔系数居高不下,吃食衣物就是一个家庭中花销的大头。

送了衣物吃食,就解决大部分问题了。

陆小榆听前头二人唧唧咕咕说了半天,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反倒把自家气得肝疼。

正想离开,突然又听何安安说:“我爹说了,你好生干活,回头你们那里若是大学生的名额没有,他会想办法给你弄一个进政府机关上班的名额,

不过我爹说了,最好还是能去上大学,上了大学就能回原籍,要是上班了说不得就只能在咱们这边了,

虽说咱们这边也不差,不过离你爹娘就远了。”

一席话把陆小榆听得火冒三丈。

你爹说,你爹说个!你个捡来的野孩子,哪个是你爹?

复又想想,一个捡来的野孩子,一个拖油瓶,一个个都比她过得滋润,哪里还有天理?

被嫉妒蒙蔽了心神,这样想着,嘴里就说道:“何安安,你是捡来的,谁不知道?你根本不是何家亲生的,他们家那个傻女人才是你亲娘。”

“你胡说什么?”安安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安安倒不是嫌弃亲娘,就是一时间被告知真相,接受不了。

“我是不是胡说,你回家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安安哭着跑了。

呦呦正要追她过去,陆小榆撇撇嘴,说:“陆呦呦,你别以为你娘改嫁给了姓褚的那个人,你就跟他们家孩子一样了,

到什么时候你都不是亲的,就是个拖油瓶罢了,就像这次下乡当知青,人家亲生的就不来,让你来。”

“青林还没毕业,再说我是姐姐,当然不能让他来,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挑拨。”褚呦呦拆穿她拙劣的伎俩。

跟陆小榆争论了几句,就追在安安后面跑回去了。

呦呦进来的时候,何小东刚刚把来龙去脉问清楚。

对她说:“陪你妹妹去那边屋里玩。”

“哦!我们去帮做饭。”带着安安出去了。

正好迎面看到接到消息过来的何大毛两口子。

安安看到爹娘,眼泪又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何大毛来之前已经知道是有人跟她提起她不是亲生的事,只是不知道具体况。

“妈个比的,谁说的?跟爹说谁跟你说的?我他娘的刨了他们家祖坟。”

水洞村跟大多数乡村一样,破四旧那会,各家各户都是偷偷摸摸把坟头给平掉,就默认平了坟。

只有无主坟和得罪了人的,坟地才会被扒掉。

何大毛虽然带人各处去扒坟子,但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在水洞村这边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就是何泥墩、何老六之流的祖坟,何大毛都没去动。

安安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直她爹娘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所以跟她爹似的,也带着些匪气。

“陆小榆说的,爹,刨他们家祖坟去。”一边哭一边让她爹给她出这口恶气。

拿了两把抓钩子,一把递给她爹,自己拿着一把,眼泪还没干呢,两眼泪汪汪看着她爹。

“二哥,喊人,抄家伙。”

正月里刨祖坟,肯定得打架,所以得多喊上一些人。

何大往何小东望过去,何小东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对柳氏她们说:“多准备点酒菜。”

回头帮忙的人都得请吃一顿酒席,一则算是答谢,另一则也是去去晦气,毕竟扒坟是件晦气的事。

何大带着人去找人手。

何小东则让何大毛去把陆艳明他们都请来。

正月里无事,这些人来的很快。

“当年安安是拥军在后山的山道上救下来的,是刘氏的那个闺女抱着的,估计是打哪里拐了来的……。”

何小东把当初的况介绍了一下。

“我们当初就分析,何小南抱孩子来的地方不会太远,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进山去找了一下,发现了笑笑……。”

“这些年知道她们是母女的人除了我们家的人,其余的人要么被枪毙了,剩下的也都还在监狱里,

陆麦子家的人知道这事,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陆友江:“要不抓起来问问?”

何小东也是这个意思。

“我想了一下,应该是裕山村那边还有人是刘氏的同伙。”

按照习惯分析,一般不会选不熟悉的地方地方藏人。

刘氏一伙把地点选择在裕山那边,裕山那边肯定还会有一个熟悉的人为他们服务。

只不过他们当初有顾忌,没敢追究。

“就以挟私报复为由把人抓了,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何大毛说。

让人看看他的厉害,别他娘的阿猫阿狗都敢欺负他闺女。

陆友江无奈的笑笑,带人去抓人。

挟私报复就挟私报复吧,他也做一回何大毛的狗腿子,谁让这个理由好用呢?有了这样的理由,也不怕走漏风声了。

陆友江去抓人,何大毛带人气势汹汹的往后山去要刨陆麦子家的祖坟。

整个山村被搅动的风云涌动。

豌豆听说了何大毛带人去扒坟子,赶紧跑回去报信:“爷爷,不好了,大房那边得罪了大毛叔,大毛叔带人去起坟子了。”

陆麦子和陆秫秫是兄弟,陆麦子家的祖坟就是陆秫秫的祖坟。

两家关系已经闹崩了,说起陆麦子家,陆秫秫家都是以大房称呼他们家。

但是关系再不好,祖坟的事也不能坐视不理,这事关乎子孙后代的运道。

“你爹呢?快把你爹找来。”粗粮食让孙子去找女婿回来。

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家是招的女婿上门,顶一个儿。

“我爹和绿豆已经先过去了。”

听说女婿先过去,粗粮食放心了一些。女婿跟何家那边多少能搭上点话,说话比他们有分量。

“咱们也赶紧去。”粗粮食领着孙子们往后山去了。

粗粮食在心里盘算着,这事过了,小孙子豇豆归宗的事不能再含混不清了。

这些年女婿明里暗里提过几回了,他一直装糊涂。

粗粮食被大孙子搀扶着,跑得气喘吁吁。

后山他们家祖坟那边,围得水泄不通。

“让让,让让,”粗粮食跟人打着商量,让人让出一条道让他过去。

进了里圈,粗粮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就见地上已经被刨开一个大洞。富品中文

第966章抽身退步

粗粮食有些脚软,还是来迟一步。

看向场中,他们这一枝该来的人都来了。

他大哥一家老老少少被捆得跟粽子似的,串成一串。

陆金宇的老娘手里拿着她家小孙子的帽子,朝着郝婆子的脸上一顿抽。

“你们这些丧门星,你们瞧瞧你们家这些年惹下多少祸事,现在连累的祖宗大过年的都不得安生。”

陆金宇是学校校长,他们家看村里眼色行事也是应该。

不过,他老娘今天这么大火气却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前些天他小弟弟家的孩子突然发烧,治了许多天都不见效。

老太太没法,偷偷找了一个神给看了,神一番做法,浑乱颤一番,打了个哈欠,引得大仙附体。

跟她说:“你们家出了不肖子孙,搅扰得祖宗在地下也不得安生,

被阎王拿去受罚,这才带累的你家小孙孙发烧不止。”

老太太被唬得面色发白。

病急乱投医,虽然是特殊时期,大家私底下也没少了找大仙看病的行为。

而且前几年郝婆子一伙纠集在一起,又是砸锅毁灶,又是搜粮食,坏事做尽。

事过后,一个个都跟遭了报应一般,要么得了风瘫,要么干脆一命呜呼。

郝婆子家虽然没有死人,但是她家小儿媳妇生的那个闺女,却是个呆傻的,不仅呆傻,这么大了,看形还是跟三四岁孩子一般。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认得这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

老太太听了大仙的话,扒拉了一下,其他近房人家,并没有什么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只除了好粮食一家。

“上仙,可有补救的办法没有?”

神掐指算了算。

摇摇头。

老太太普通一跪:“上仙救命啊!作恶那家跟我们家关系已经很远了,冤有头债有主,实在跟我们家不相干。”

……

最后经大仙多方求,老太太回去以后偷偷在僻静处焚了几串纸钱。

也不知道是小孙子病该好了还是焚烧的纸钱生了效,晚间孩子就退了烧。

所以这次听说好粮食一家又做了恶让何大毛抓到要刨了老祖宗的坟茔,老太太再坐不住了,跟着过来对着郝婆子又打又骂。

其他一个祖坟的族人,也纷纷响应。

粗粮食像是过了这么几十年脑子才开窍一般,想起他家孩子娘的惨死,想起几个闺女收到的欺压,想起自家受到的排挤……

腿也不软了,浑陡然生出许多胆气。

上前给了他大哥一脚,把好粮食踹了一个跟头,骂道:“陆麦子,爹娘在世的时候最偏疼你,什么东西都紧着你们家,

你就这样报答爹娘的?

教唆着两个儿子盗窃公家的粮食,丢进爹娘的脸面,放任你媳妇为害乡里?”

还有一宗罪粗粮食没好意思说出口,就是今这件事。

不过这事实在是不好说,虽然说扒坟是上级定下的,但是早不来扒晚不来扒,就在好粮食家得罪了何大毛的当口来扒。

说不是挟私报复都没有人相信。偏偏何大毛根子硬,我就是公报私仇你怎么着?

要是好粮食家行得正坐得端,他们还能出面周旋一番,如今这样,只能跟着踩好粮食一脚。

让何大毛看在乡邻份上,只把矛头对着罪魁祸首,不要牵连其他人。

何大毛的本意也是要出口恶气,并不是非得扒坟掘墓。

这种丧德的事,何小西早告诉过他,能少做就少做,能不做就不做。

按照何小东的吩咐,就是找一个把好粮食一家押到其它地方审讯的借口。

目的达到了,何大毛就让人把好粮食一家押到他们的革命委员会办公室去。

粗粮食被女婿王老泉背回去,年岁大了,今天受到惊吓又出了力,这会有些脱力。

经过今天这事他算是看明白了,儿孙多也没有用,还得儿孙顶用才行。

他大哥可是给他爹娘生了五个孙子,爹娘看重他就是因为他们家男丁多。

不是他家女婿给拦下,大哥一家还不是害得爹娘差点被人撅坟暴尸?

“回头找登记户口的小王,给豇豆把名字改一下,按照你们那边的排序取个大名。”

“嗳,”王老泉微微顿了一下脚步,快步走回家。

“回头送半斗土粮食给大孩家喂鸡,谢谢人家抬抬手。”

粗粮食在磨房干活,撒下的粮食可以扫回家喂鸡。

“嗯!”

何大毛把人交给底下去审问。

下面有得是出风头的人愿意接管这种事。

现如今的革委会,什么事都要插一手,权柄比公检法还要大,公检法也不敢得罪他们,因为得罪他们也要被按个罪名揪斗。

好粮食一家再是牙齿紧,落到这副田地也不敢帮谁隐瞒罪责。

郝婆子的半边脸被打得肿胀,看着比另一侧胖了许多。

“我那大儿媳妇的娘家就在隔壁的裕山村,话最先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

不久后,从裕山村挖出来一个潜伏特务组织的余孽。

革委会一时之间更是风头无俩,被其他空壳子的执法单位还牛气哄哄。

看得何小东心惊跳,去电话问何小西:“他这样子,万一以后拨乱反正,会不会被人秋后算账?”

“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收敛点。”

何小西给何大毛打了电话,“有些事悠着点,能让别人做的就让别人去做,该抽退步就退一步吧……!”

何小西虽然给何大毛打了电话,却不知道他这些年见识了权势的好处,会不会留恋权势,不再听她的招呼。

“今天小西打来电话,让我退出去把位置让给别人。”何大毛晚间跟草说话。

“我不是不想退,是退不了,这么多年,寇磊一直跟我们争权夺利,已经斗得你死我活,只怕我退出来让他,他也不会放过我。”

人在江湖不由己。

草不懂外头的事,但也知道形势对他们不利。

劝他:“你跟咱妹妹商量了吗?问问妹妹吧。”

“我写信跟她说,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何大毛给何小西写了一封信寄过去。

何小西看到信,蹙起眉头。富品中文

第967章没有什么伤痛是时间无法抚平的

何小西当初派何大毛做这件事,并没有想到会成今天这样的骑虎之势。狂沙文学网

她的财会班培训结束,借着杨铁军的便利,跟唐雅君一起调到了部队后勤。

在这边比在工厂自由点,所以何小西请了假,她要回去看看。

在这边离得太远了,不能实时掌握那边的况。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何小西没有把握远程指挥能办好这件事。

而且水洞村那边要上马工业碱的生产线,何小西也想回去看看。

最好能把周阿姨给拐过去。

后勤那边配备了一批燃气灶,因为数量不多,只有师部这边发了一部分。

周阿姨家够资格,最先配上了。

这玩意没用过的人用起来心里嘀咕着呐,因为按照使用说明上写得太危险了。

尤其年岁大的人,更是不敢用。

这个时代的煤气灶得自己点火,没有自动打火装置。

“这个炉子好用是好用,就是用得我心惊跳的。”周阿姨说。

何小西被喊过来教大家点煤气灶。

何小西服务态度好,不仅教大家点火,还顺道教大家炒了两个菜。

“还是煤气灶炒出来的菜香。”周阿姨夹了一筷子然后点评道。

“周阿姨,我们村的工业碱生产线准备选址建造了,你能不能给我们指导一下。”

跟老太太熟识以后,何小西知道老太太是事业型女,虽然退休了依旧经常去原单位做指导。

与其把人哄过去,不如如实相告。

反正黄师长吃食堂吃了几十年了,再多吃几天也没什么关系。

“这么快就开始了,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回去了孩子怎么办?”周阿姨很乐意去。

“交给唐大姐。”

或许是想到唐雅君那一手暗黑系菜品,周阿姨笑得十分畅快。

何小西安顿好家里就走了,把陆拥军闪的够呛。

好容易他媳妇夜校班上完了,怎么又回老家了?独守空房好寂寞。

还是怪自己啊!怎么这么努力了还是造人失败?要是成功了他媳妇就不会到处跑了。

陆拥军围着围裙做饭,并自我检讨的时候,何小西正把周阿姨交给工地的负责人,跟着何大毛去了他的办公室。

何小西进办公室之前回头,看到一双鸷的眼睛。

“是不是刚刚那个人?留着一小撮胡子的?”何小西问。

何大毛点点头:“就是他。”

“叫什么?原来哪个单位的?住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何小西抛出几个问题。

何小西只一眼就看出那人不是善类。

这件事得慎重,防止反噬。

何小西想着,实在不行就把何大毛的户籍调到邻城去,等大家淡忘了再把他弄回来。

佟父已经重新起复,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庇护一下何大毛还是没问题的。

就是不知道那个寇磊会不会祸及家人。水洞村目标太大了,让人盯上就麻烦了。

“把这人调查清楚,我先回去了。”

建造化工厂是个大项目,只占用土地就得十多亩。征用的是清泉河上游的一片河滩地。

“资金到位了吗?”何小西问。

“到位一部分了,还差点。”陆艳明回答

最早在他们这里的林乡长现在在农行那边做行长,水洞村走的他的路子弄到一笔贷款。

陆艳明化缘有一手,他出去找钱,用心找总能找到。

对于他说的还差点,何小西不接招。

“笑笑和安安是娘俩啊?”看到何小西不接招,陆艳明说起其它话题。

“是啊!有人来找过她们?”

他问的问题奇怪,何小西不认为他是随便问问。

陆艳明点点头:“前几年有人住咱们大车店,打听有没有一对母女。”

只可惜大家都不知道她们是母女,也没往这上边多想。

“后来那些人还来过吗?”

“没有。”

港城,洪保罗的别墅里,灯火通明,正在举行一个生宴会。

洪家的长公子十周岁生。

没有什么伤痛是时间无法抹平的。

几位商界大佬聚在一起说话,“保罗,这次大陆之行,你会不会去?”

洪保罗晃着手里的酒杯,“看老爷子的意思!”

洪家老爷子已经中风瘫痪,只能靠轮椅代步,说话都说不清楚。

洪保罗的想法大家都明白,洪保罗这样说就是推脱的意思。

他还要观望一下,说要看洪老爷子的意思,就是进可攻退可守,有利益就上,有危险就退。

听他这样说,大家就识趣的转移话题,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毕竟大陆方面的政局还不稳定,态度还不明朗,政治只适合投机,不适合投资。

洪家老爷子已经中风瘫痪,只能靠轮椅代步,说话都说不清楚。

洪保罗的想法大家都明白,洪保罗这样说就是推脱的意思。

他还要观望一下,说要看洪老爷子的意思,就是进可攻退可守,有利益就上,有危险就退。

听他这样说,大家就识趣的转移话题,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毕竟大陆方面的政局还不稳定,态度还不明朗,政治只适合投机,不适合投资。

洪家老爷子已经中风瘫痪,只能靠轮椅代步,说话都说不清楚。

洪保罗的想法大家都明白,洪保罗这样说就是推脱的意思。

他还要观望一下,说要看洪老爷子的意思,就是进可攻退可守,有利益就上,有危险就退。

听他这样说,大家就识趣的转移话题,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毕竟大陆方面的政局还不稳定,态度还不明朗,政治只适合投机,不适合投资。

洪家老爷子已经中风瘫痪,只能靠轮椅代步,说话都说不清楚。

洪保罗的想法大家都明白,洪保罗这样说就是推脱的意思。

他还要观望一下,说要看洪老爷子的意思,就是进可攻退可守,有利益就上,有危险就退。

听他这样说,大家就识趣的转移话题,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毕竟大陆方面的政局还不稳定,态度还不明朗,政治只适合投机,不适合投资。

洪家老爷子已经中风瘫痪,只能靠轮椅代步,说话都说不清楚。

洪保罗的想法大家都明白,洪保罗这样说就是推脱的意富品中文

第968章投桃报李

却说何小西把丈夫孩儿丢在家里,过来水洞村,恨得陆拥军在家里磨牙。狂沙文学网

糖豆实在不愿意吃唐阿姨做的暗黑料理,缠着陆拥军做顿好吃的给他吃。

此时陆拥军一边在炉子上煎着蛋饺,一边咬牙,看得糖豆直纳罕。

探头看了看煎着的蛋饺皮,又看到他爹放了馅下去,把蛋皮反折了之后黏合成饺子状。

糖豆品评了一下:虽然看卖相没得他娘做的美观,不过程序还是没错的。

按说这蛋饺还只是半成品,不能吃啊?那爹嘴里咬得是什么?

莫非跟他以前似的,不知道蛋饺没全熟不能吃,却又贪嘴,受不得香味的勾引偷偷吃一点尝尝味道?

糖豆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不差,对着他爹劝说道:“爹,蛋饺虽然很香,不过这样做的还没熟,吃了只怕会拉肚子。”

语气十分真挚,完全听不出来除了担心他吃坏肚子,也怕他偷偷吃了,回头他们吃的就少了。

要是何小西在,这小子是她不错眼看着大的,知道这小子就是属“藕”的,肚子里装得全是心眼子,不会把他的话当成好话听。

陆拥军这个当爹的,缺席了糖豆的大部分成长过程,此刻再猜不到他的真实想法。

“爹知道,我不吃。”陆拥军回答。

知道他爹不会偷吃,糖豆就放心了。

蛋饺是沪城的特色菜,何小西跟何二叔他们学来的。

有荤素两种馅,端看个人喜好做了来吃。

按照个人口味做好馅备用,然后把鸡蛋打到碗里打碎备用。

拿一个马勺在蜂窝炉上烤,用一块咸腊的肥在勺子上擦一下。

用小勺子舀一勺鸡蛋,晃动马勺让鸡蛋汁在马勺上形成一个圆形的像饺子皮似的鸡蛋皮。

不等完全凝固,加一勺馅在上面,然后把蛋皮对折把周圈按压实在,就形成一个饺子状的鸡蛋饺。

如果没办法联合可以拿筷子沾一点鸡蛋汁作为粘合剂让饺子成型。

做好的蛋饺只是半成品,里边的馅还没有完全熟,吃的时候放到调好的汤汁里煮熟就可以吃了。

十分美味。

陆拥军把煮好的蛋饺盛出来,用大海碗装了两碗。

一碗自己家吃,一碗让糖豆端了给杨家送去。

“送过去以后去喊你黄爷爷和杨伯伯来咱们家吃饭。”

“嗳,知道了。”

何小西自己走了不算,把周阿姨也拐了去,黄师长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陆拥军得替她将功折罪,做了好吃的把人喊来喝两杯。

陆拥军做好菜,把花围裙解下来。

对旁边帮忙的糖球说:“米饭焖好了,把炉门关上吧!”

端菜回屋放到支好的餐桌上。

对擦好玻璃从窗户上跳下来的糖果说:“把厕所打扫一下。”

糖果虽然不愿,但是不敢说不去,磨磨蹭蹭的去打扫厕所。

作为家里的老二,虽然也是长子,但是地位实在是堪忧。

姐姐嘴甜又是女孩得父母喜欢,弟弟小,什么都得让着他,那小子又精得猴精猴精的。

好容易休息一天全浪费在打扫卫生上,李自强他们在下边喊他好几回了,老爹像门神似的看着没找到机会溜出去。

杨铁军家离的近,先接到消息过来,看到糖球端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忙里接过去对着陆拥军夸道:“你们家糖球就是勤快,

比我们家元彬强多了,要不咱两家换换吧?”

“男孩嘛,都那样,我们家糖果也又调皮又懒。”

在厕所里拖地的糖果听了,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我可是从早晨就开始打扫卫生了啊!没功劳也没苦劳吗?

不知道他爹就是客一下。

总不能在人家褒贬儿子的时候炫耀:我儿子勤快,你儿子比不过我儿子。

陆拥军把人请来喝酒还有一个目的,帮着何小西找找门路。

咬牙切齿归咬牙切齿,自己媳妇不能让她在外头被人欺负。

陆拥军在席间把况说了一下:“我那舅兄,有点愣头青,这些年就在老家瞎胡闹,

据说前些子村里人有人得罪了他,就带人要扒人家祖坟,多亏大舅兄管着,才没为祸乡里,

后头一家人苦苦相劝,总算是愿意迷途知返,把革委会主任卸任,

不过好像有些波折,以前得罪人了,只怕从那位置下来,以后子会不好过。”

这件事杨铁军隐约听过。

“我托人给问问。”

话不能说得太满,总得防止万一出点意外做不成。

陆拥军:“来,我替我们家小西谢谢你!”端着酒杯敬了他一个。

这些二代,跟他们家老人一辈子都待在部队不同,他们遍布全国各行各业,能量大着呢。

杨铁军说给问问,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杨铁军这是投桃报李,答谢上次何小西给出的换液化气灶的点子。

他以这个项目为突破口,有了自己的话语权,执掌了一部分权柄,拿到一笔经费,掌握了一些人手。

同时,黄鹤山和杨铁军也对陆拥军观感更好了。

要知道革委会主任的位置,就像是土皇帝,虽然名声不好,权利却甚大。

陆拥军居然觉得那个位置坐着烧股,确实出人意料。

三个人推杯换盏,喝到黄昏方休。

很快,杨铁军找人出面帮忙说合,何大毛成功的从那个位置上脱。

也没有回供销社,而是回到村里管养老院。

何小西的意思就是让他减少在人前出现,淡出大家的视线,过段时间就会被大家淡忘了。

何大毛的事好处理,化工厂却不是一下子能建好的。

总得一砖一瓦慢慢垒。

何小西不能拉着周阿姨总在外头流连,就回去了。

“建好厂房,抽出一部分人手,在东山对面那里建一个码头。”临走前何小西对陆艳明说。

又说:“化工厂要严格按照规范生产,那玩意容易发生事故,出了事故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化工厂因为反应需要压力,一个不好就容易发生爆炸事故,发生事故就非死即伤。

前世何小西住在海城,就听说过海城化工厂夜间发生爆炸事故,邻近居民区都有震感,还有人家的玻璃窗被震碎。

那次事故据说也有人员死亡。

安全大于天。富品中文

第969章安全第一

安全生产交给别人监管或许还会出点纰漏,交给陆艳明何小西完全放心。狂沙文学网

他自己弟弟就是安全事故殒命,对这种事最是上心,谁若是拿安全不着重,谁就在他那亮红灯,再不会重用。

“我知道,咱们村所有的厂子,除了学语录,还要固定时间安全学习,谁学不好就下岗。”

小驹赶着驴车给她们送行。

“姑,我上次说的那事你不会食言吧?”小驹问,“我们今年销量比去年翻了两翻呐!”

鲁、豫两省,现在基本都是吃他们酱醋厂的酱醋。

酱干的生产线一扩再扩,依旧供不应求,已经往京城那边开始供货。

这小子,有了何小西当初给的承诺,跟打了鸡血似的。

“酱醋厂的利润也不低吧?你怎么就非要办造纸厂啊?”何小西纳闷的问他。

以前没发现这小子这么认门又一根筋啊!

把何小西愁死了。

原本以为他把酱醋厂干好了,就会把建造纸厂那个念头放下了呐。

“两个厂又不冲突,建了酱醋厂也不耽误建造纸厂。”

又说:“我就知道你哄我。”

得意洋洋:“我现在有钱,酱醋厂的利润我不上缴,最多后年我就有钱把造纸厂办起来了。”

何小西打的就是让他后年办厂的注意,什么时候他自己能挣够这比本钱,何小西早就就算好了。

“行,你自己挣钱办造纸厂,我就不拦着你了。”

“地点我都看好了,就在化工厂隔壁,那边还有不少荒地,咱们村要不要先圈下来。”小驹问。

那块地原来是水淹地,地势低,后来挖河以后被土方堆高了。不过这几年不是以前,没人敢开荒地种。

所以那么一大片一直是无主之地,水洞村花了没多少钱就拿下其中一片建化工厂。

“圈,先下来建蔬菜大棚。”

何小西想想:“交给蔡虎两口子去管理。”

又打消了这个主意:“算了,还是在咱们村找些人过去管吧!”

不是她不想提携苏二姐,而是那两口子不在苏二姐娘家手里吃一次大亏,是不会看清楚那些人的嘴脸的。

所以这次亏不能免。

俗话说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只有苏二姐在她娘家吃了这一次大亏以后,才能真正长记。

跟那帮子吸血鬼划清界限,才能真正立起来,不然的话会一直被那帮人拖累着。

何小西回家,最高兴的莫过于陆拥军,天气也起来了,带着何小西去逛街。

“唐大姐买了一条裙子,可好看了。”

何小西可不想跟别人穿一样的衣服,看着跟制服似的。

要是不常见面的还好,她们俩天天一起上班下班,再穿的一模一样,还能看吗?

两个人一个不愿意买一个非要买。

“咱家又不是买不起,买一条吧!”陆拥军说。

他以为何小西不想买,是因为舍不得钱。

盛难却,何小西只得把这件“制服”买回家。

有心想放着不穿还不行。

“小西,你那件裙子呢?我怎么没看见你穿啊?”陆拥军问她。

何小西: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你管得够宽的。

不过这些话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还是得把压出折痕的裙子拿出不来穿。

大家都穿得灰不溜秋的年代,何小西何唐雅君成了大院的两道风景线。

李月华看着何小西她们骑着自行车从旁边过去,穿着时髦的连衣裙。

“呸,臭德行!”

特务团这次执行海外任务,有战斗减员,郑大河争取进特务团,没有争取上。

喝醉了酒,酒后埋怨了几句,李月华当了真,加上本跟何小西就不睦,见到她就跟斗鸡似的。

还好两家离得远了,轻易碰不到一起,所以也没有机会发生矛盾。

第一批的煤气灶发了下去,大家使用以后感觉很满意,排队等着的人就急切起来。

就是一个月发的煤球票有些少,让家里人口多的感觉不够用。

“是不是改成按人口发气票啊?”何小西问杨铁军。

按户头发有些不太合理。

像周阿姨家,常年只有他们两口人,像李参谋长家,大人孩子加起来十多口人。

“这个我们也商讨过,按人口没办法执行,有些人家折合下来就是半罐、三分之一罐或者是五分之一罐,这个数量怎么分?”

“那也好办,可以印一些小面额的票,十张当于一罐,攒着呗,这个月不换,下个月也不作废,可以什么时候攒够十张再换一罐。”

大家也可以互相借,着急用的时候借来用用,发下来自己家的再还也一样。

总比这样多的用不了,少的不够用要强。

大家经过讨论,觉得何小西提出来的分配方案更合理,就开始加印小面额的票。

“那也好办,可以印一些小面额的票,十张当于一罐,攒着呗,这个月不换,下个月也不作废,可以什么时候攒够十张再换一罐。”

大家也可以互相借,着急用的时候借来用用,发下来自己家的再还也一样。

总比这样多的用不了,少的不够用要强。

大家经过讨论,觉得何小西提出来的分配方案更合理,就开始加印小面额的票。

“那也好办,可以印一些小面额的票,十张当于一罐,攒着呗,这个月不换,下个月也不作废,可以什么时候攒够十张再换一罐。”

大家也可以互相借,着急用的时候借来用用,发下来自己家的再还也一样。

总比这样多的用不了,少的不够用要强。

大家经过讨论,觉得何小西提出来的分配方案更合理,就开始加印小面额的票。

“那也好办,可以印一些小面额的票,十张当于一罐,攒着呗,这个月不换,下个月也不作废,可以什么时候攒够十张再换一罐。”

大家也可以互相借,着急用的时候借来用用,发下来自己家的再还也一样。

总比这样多的用不了,少的不够用要强。

大家经过讨论,觉得何小西提出来的分配方案更合理,就开始加印小面额的票。

“那也好办,可以印一些小面额的票,十张当于一罐,攒着呗,这个月不换,下个月也不作废,可以什么时候攒够十张再换一罐。”富品中文

第970章时运

事后调查事故原因,原来是几个孩子看大人点火手痒也在旁边点火玩。

引燃了军嫂放在缝纫机上没做好的衣物,化纤布料着火快又引燃了缝纫机上的木头外壳,引发大火。

不过缝纫机是放在角落里,周围没有其它易燃物,只是把旁边的墙壁熏黑了并没有引发更大的后续问题。

这次的事故除了点火的那几个孩子,作为本次的主办方负责人,杨铁军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至于双方谁的责任更大一些,就是这次需要扯皮的地方。

按说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一般按照以往的惯例也就是口头警告一下批评教育就算了。

只是之前杨铁军刚刚调到后勤,尚未站稳脚跟,又承揽了这件煤球改煤气的事务。

他本人倒是没从中牟利,但是却夺了权,原本掌管煤球厂的人眼见权力被他一步步蚕食,眼瞅着煤球会被煤气全面取代。

虽然是大势所趋,但是有些事却没法忍,因为按照以往权属的安排,出现新事物一般都是原本做同类事的人接管。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杨铁军横插一杠子,将来接管煤气改煤球的人也该是此人。

能分管事务的人本也有一些根基,于是就寻着这件事上窜下跳,把这件事当成攻击杨铁军的把柄。

这人携着忿恨,咬杨铁军一口就是入骨三分。搅得杨铁军焦头烂额。

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人死咬着不松口,就算是杨家、唐家背景深厚,也一时应对失序。

何小西倒是没什么,她只是底下的办事人员。但是唐雅君难受了,她是杨铁军的妻子,杨铁军这次要是受处分,对以后仕途影响深远。

这次安排给大家换燃气灶是一件好事,但是好事最穷却办成差点办成坏事。

坏就坏在在这件事上杨铁军不是完全无辜。

乒乓球室平常是供大家打乒乓球用的,若是有重大活动,就把乒乓球案抬出去或者是放到角落里,这里还可以充当礼堂。

当时演示煤气灶使用的时候,按理讲应该是一拨一拨来参观使用,杨铁军也是这样安排的。

只是实际cāo)作的时候有些原本看过的人没有及时离开,维护秩序的人出于面子考虑也没有往外驱赶。

致使当时在礼堂里滞留的人严重超过能容纳的人员,才造成拥挤和踩踏。

虽然后果不严重,但是杨铁军的责任依旧不小。

唐雅君心不好,坐在何小西家抹眼泪。

“我们家老杨是给大家办好事啊,出这种事谁也不想,怎么能把全部责任都扣到他头上?”

作为二代,是好事也是坏事,有家庭做背景,比别人走得更顺些。

事有正面就有反面,出事的时候,家庭背景也会成为别人攻讦的方向,比别人受到的苛责更多。

“你晚上不要做饭了,都到我们家来吃饭,让我们家老陆陪你们家老杨喝两盅。”何小西说。

别人或许能隔岸观火,他们家不行。

陆拥军之前是在杨铁军麾下,两家关系又向来亲厚,这种时候当然只能出谋划策。

做饭的时候何小西主厨,唐雅君帮着打下手。

因为厨房里还有别人不好说其它的话,何小西只能问道:“点火的是哪家的孩子?”

虽然他们家的孩子也顽皮得跟那泼猴似的,但是玩火这种事却是不敢做。

就算是在野地里烤个红薯,何小西都叮嘱走的时候要把火拿土闷灭。

唐雅君居然不知道放火的几个孩子的背景。

还是跟何小西家同一个厨房的大嫂说道:“高炮营那边的孩子,有一个姓郑,还有一个姓吴。”

说到姓郑,何小西莫名想到李月华家那些动不动就滚地上打滚的孩子。

心说:不会这么巧就是郑家的孩子吧?

大嫂倒是没有着重说姓郑的孩子往的事迹,而是说起那个姓吴的孩子:“那孩子才是无法无天,

前些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些子弹头,居然放到火里去烧,一下子飞了出去,钻到墙上一寸多深,

当时他们那个厨房里好几个人,这要是冲着人过去,弄不好得出人命,大家都吓坏了,

出了之前那么大事,他们家大人也没好好管教管教,这次又差点出事。”

一边说一边摇头:“要是我们家阿福几个这样,我打不死他们,这么小就这么祸害,长大了也是蹲监狱的种子。”

何小西听得若有所思,抬眼看了看唐雅君。

唐雅君听人说话抓不住重点,跟着大嫂问:“跟他们家一个厨房的人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怎么办?又没有真出什么事,再说还只是个孩子。”

大家讨论了几句烧子弹的危害,就转而讨论起孩子的教育问题。

杨铁军这次吃亏就吃在对方还是孩子,让他多承担责任他亏得慌,让他把责任推给一群孩子又显得不宽容不厚道。

吃饭的时候,杨铁军闷头喝酒,加上心不好,没吃多少饭菜就醉了。

他们家孩子看到他歪在椅子上醉醺醺的,也没有心吃饭。

端着碗也不夹菜,只按着白米饭吃。

何小西拿筷子一个孩子给夹了一筷子鱼香丝,说:“多吃点,听话,你们能好好吃饭好好上学就是给大人省心了,其它的事不是你们该管的。”

吃过了饭,把几个孩子撵到小屋里做作业,唐雅君拿了毛巾给杨铁军擦了擦脸。

杨铁军低着头摩挲着额头。

“人走时运马走膘,我这是运气忒差了些。”

这话何小西和陆拥军都不好接话。

不过想想确实是运气不好。

若是换个背景浅的人反而好办,跟那几个孩子的家长赤膊去撕好了,他这样的背景,闹不好就要被人说是以势压人。

一顶大帽子压着,他根本动弹不得。

送走杨家人,何小西他们收拾一下就准备休息。

出了这种事,陆拥军和何小西的心也受到影响。

陆拥军也顾不上为他们家没出生的小棉袄奋斗了。

“老杨是有点时运背。”陆拥军感叹。

他这个既得利益者,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老领导。富品中文

第971章要钱没有

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何小西了解陆拥军,他这人吃软不吃硬。狂沙文学网

在外头看似威风,实际心软的要命,更是不愿意欠人人。

尤其上次何大毛那件事,是拖了杨铁军的门路摆平的,再加上杨铁军这些年对他确实不薄。

不是杨铁军和唐坤泽郎舅二人多方维护提携,他也走不到今。

何小西心里有腹稿,这件事也不是没法解决。

如果真闹到最后,就只能把吴家的孩子推出来做筏子。

吴家也不是全然无辜。养儿不教,一而再再而三惹是生非,就不单是孩子的事了。

不过现在事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所以何小西准备再观望观望,或许事会有其它转机。

对陆拥军劝道:“除了咱们家的缝纫机烧坏了,也没出什么严重的后果,

咱们家不追究,其他人只是小伤养好了就好了,还能有什么事啊?

你就别担心这事了,老杨肯定有法子解决。”

夫妻俩闲话了一会就熄灯休息了。

何小西关注着事的动态。

这种事领导的解决法子也是拖,等大家的火气消了,事态平息下去,各打二十大板意思意思就算了。

只是领导的想法好,有人却不愿意事态平息下去,总想着搅浑了一池水。

除了原本管煤球那一摊子事的人,之前搞小动作的蒋家也出来上蹿下跳。

蒋楠楠之前因为在陆家试探糖果,被从小圈子里排挤出去,并不代表蒋家就死心了。

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杨铁军受伤回国治疗休养,致使大权旁落,被摘了果子的杨铁军应该视陆拥军为眼中钉中刺。

杨铁军要么把陆拥军踩下去自己养好伤重新掌权,要么就另外扶持一个人出来跟陆拥军打擂台,不会让陆拥军轻轻松松得了好处。

偏偏杨铁军所作所为就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不仅把陆拥军扶了上去,自家还直接退到了后勤,跌碎一众看客的眼镜。

着火事件出来后不久,就有一种说法在流传,说陆拥军抢了杨铁军的时运,

这次如果不是陆拥军家把缝纫机放在乒乓球室,那些孩子也点不起火来,就不会牵连杨铁军遭受这次无妄之灾。

最后听到谣言的人总是当事人。

何小西听到这些话,是听经常来收衣服洗的大嫂说的。

洗衣服大嫂得过何小西给买的议价肥皂。

她家洗衣服多,只能买人家的肥皂票拿来买肥皂使,总不够用。

她跟弹棉花家大嫂关系好,知道何小西老家生产肥皂,就找到何小西这里,托她帮着买了一些。

因为跟何小西关系好,听说了这些传言,就说给何小西听,让她提高警惕。

“何大姐,这些话都传遍了,前头的小战士有些都听说了。”

何小西把之前换季收拾出来的穿不着的衣裳包了一包给洗衣服大嫂:“之前收拾出来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给家里孩子穿。”

大嫂哪里会嫌弃?

虽说市场上有减布票的布卖了,但是还是得花钱买。这些衣服成色比他们家孩子上的衣裳还新。

之前弹棉胎家的得过一包袱,还送过一件旧军装给她做补丁用,她那时候就羡慕的不得了。

“不嫌弃,让你破费了。”

回头经常摘了自家出的小菜送来给何小西吃个新鲜不提。

何小西都听说了,作为这个局里面一方的杨铁军更是早早就听到了。

比何小西得到消息还早。

要说杨铁军听到以后没有任何想法也不现实,他要是想心里没有想法,上次在陆家也不会酒后说出那样的话。

但是杨铁军也不是会轻易让人牵着鼻子走的子,等这些谣言越穿越闹的时候,杨铁军就想明白了:这是有人从中推波助澜。

蒋家也是弄巧成拙,他们只以为传得越闹越好,却不知道过犹不及。

他当杨铁军是没脑子的二代,不是靠着父辈的荫庇爬不到今时今的地位。

却不知道,唐雅君傻大姐的子是家里宠出来的,之前唐家宠,嫁了杨铁军,也事事不用她cāo)心,顺风顺水,一直没有长进。

不是所有人都傻。

杨铁军很快就反应过来事有蹊跷,顺藤摸瓜知道是蒋家作祟。

杨铁军知道了底细,只能装不知,他总不能跑陆拥军那儿解释:我没当真,咱们兄弟不能因为这些闲言碎语生隙。

只是有些后悔不该在陆拥军跟前乱说话,也不知道陆拥军夫妻俩会不会当真。

领导们冷着着火的事,杨铁军冷着闲言,希望这些事赶紧冷却下去。

偏偏有傻子把这些事当了真。

李月华的小儿子闯了祸事,回去挨了一顿打。

“咱们家还有多少钱?”教训完了孩子,郑大河问李月华。

烧毁了陆拥军家的缝纫机,这比钱总是得赔的,郑大河问问家里还有多少钱,寻思着去赔了钱道个歉。

“咱们家哪还有钱?”领导们冷着着火的事,杨铁军冷着闲言,希望这些事赶紧冷却下去。

偏偏有傻子把这些事当了真。

李月华的小儿子闯了祸事,回去挨了一顿打。

“咱们家还有多少钱?”教训完了孩子,郑大河问李月华。

烧毁了陆拥军家的缝纫机,这比钱总是得赔的,郑大河问问家里还有多少钱,寻思着去赔了钱道个歉。

“咱们家哪还有钱?”领导们冷着着火的事,杨铁军冷着闲言,希望这些事赶紧冷却下去。

偏偏有傻子把这些事当了真。

李月华的小儿子闯了祸事,回去挨了一顿打。

“咱们家还有多少钱?”教训完了孩子,郑大河问李月华。

烧毁了陆拥军家的缝纫机,这比钱总是得赔的,郑大河问问家里还有多少钱,寻思着去赔了钱道个歉。

“咱们家哪还有钱?”领导们冷着着火的事,杨铁军冷着闲言,希望这些事赶紧冷却下去。

偏偏有傻子把这些事当了真。

李月华的小儿子闯了祸事,回去挨了一顿打。

“咱们家还有多少钱?”教训完了孩子,郑大河问李月华。

烧毁了陆拥军家的缝纫机,这比钱总是得赔的,郑大河问问家里还有多少钱,富品中文

第972章门槛低

郑大河依旧没有什么原则,夹缠不清李月华就惹不起躲得起,躲到营部那边去了。

之后好多天也没回家。

因为这件事里头有杨铁军的责任,何小西也不好主张权利让人赔她家的缝纫机,各方面就一直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因为各方都保持着诡异的安静,尤其显得那几个蹦达得欢的特别惹眼。

李月华怕小西找她要赔偿,一开始也夹着尾巴做人。

待到后来何小西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李月华非常得意,觉着何小西这是惧怕她不敢上门找她要赔偿。

她也听到那些传言,觉得可信度很高。

这下杨家不会再跟何小西他们家关系密切了吧?看她何小西跟杨家反目了,还傲什么傲?李月华心里想着。

何小西没去找她麻烦,她反而上赶着过来找存在感。

找了那几个跟她家儿子一起点火的孩子的家长。

“咱们得去找何小西,不是他们家把缝纫机放在那里,咱们几家的孩子也放不起火啊!”

有胆小的或是讲些道理的家长,就不愿意跟着她过去。

有讲道理的家长,必然就有跟她一样蛮不讲理的,就好比那个胆大妄为在煤球炉子上烧子弹头的孩子的家长。

吴家愿意跟着去,是因为这一次他们家儿子要负主要责任。

火是他们家儿子带头点着的。

如果照着李月华说的,能倒打一耙,让陆家不敢追究就更好了。

两家人也不敢太嚣张,部队不同于地方,地方靠谁的拳头更硬,部队是讲究规则的地方。

闹大了警卫连过来介入,谁都讨不了好。

吴家的女人在这方面比李月华有经验。

她们俩过来的时候,何小西正在锅屋里做饭,有了燃气灶,做饭更干净快捷。

吴家的女人很礼貌的跟何小西打招呼:“你好,你是陆团长的妻子吧?”

何小西点点头,心说:李月华就在你旁边,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我叫张桂花,是高炮团吴营长的妻子。”

何小西有些疑惑,不知道李月华带着这个女人来干什么。

姓吴?难道是点火那家的家长?

何小西不以为她们是来道歉的,要是道歉的不会来这么晚。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小西还是愿意天天她们要说什么。

把煤气灶的火头调小,让粥自己在炉子上煮着。

搬了几个小凳子放在走廊上请她们坐了。

张桂花:“这次来找你有些冒昧,何大姐别怪罪。”

说了一箩筐的客话,得何小西都快以为她们是来道歉的了。

张桂花突然话头一转:“这件事对好几个家庭都造成影响,尤其是我们家,孩子受到惊吓,现在天天晚上还抽搐。”

这话说的,何小西的嘴角都快忍不住要抽搐了。

心说:就你们家那个胆大包天的孩子,抽搐点也好,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祸害大家呢!

这话何小西当然不会说出口。

张桂花看何小西不吱声,又道:“你们家的缝纫机就该放在自己家里,不该占部队的便宜放在礼堂里。”

何小西坐在旁边皮笑不笑的看着她们,满眼戏谑。

何小西这么不上道,张桂花有些恼火却无计可施。

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要不是你把缝纫机放在礼堂里,几个孩子哪里能放起火来?”

她之前兜兜转转总说不到正题上,跟她一起来的李月华早就急切起来了。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李月华等不及了,马上接话道:“就是,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只图自己合适,

你看你把缝纫机放在那边惹出多大的祸?”

何小西点点头:“嗯!这件事我知道了,回头我去找领导,问问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总不会领导也跟她们俩一样,这么厚颜无耻又想当然吧?

何小西这样的态度,是张桂花来之前预想过的最差的况。

在她想来,最好的况就是她把孩子说的可怜一点,何小西就心软了。

就算不行,她还有第二步,用大义把何小西给将住,让何小西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可是也没有生效。

无奈之下她只好用第三步,试图把何小西给激怒,目前来看也没成功。

连她也不得不佩服何小西的好涵养,换个人给大家提供了方便,把缝纫机放在那儿供大家使用还被别人倒打一耙,听到这些话肯定早就火冒三丈。

就算何小西不被激怒,只要说两句不中听的话,她就能鼓动着李月华这个傻娘们对何小西动口辱骂,动手厮打。

只要动手了,这件事的矛盾就转移了,原本她儿子是主要责任人,动手之后主要责任就转移到李月华家去了。

只是何小西不配合,让人无可奈何。

李月华还傻不愣登的呢,不知道差点被人当枪使,依旧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何小西起送恶客:“缝纫机我会尽快处理,等我有空了也会去找领导谈谈这件事,你们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们。”

也不收拾凳子,也不送她们,径直回厨房看她炉子上煮着的稀饭了。

李月华傻傻的看着张桂花,问她:“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张桂花真心看不上李月华,不过现在还没到翻脸的时候,还得用她替他们家儿子分担责任呢。

忍住气说:“暂时只能这样了,我们先回去,再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何小西看着她们越走越远,思索着这事该怎么处理。

本来她准备躲后头,给杨铁军出谋划策,让杨铁军跟其他人正面对抗。

现在好像她这个受害人变成加害人了,替杨铁军冲锋陷阵一回也名正言顺。

也行,就算是还了何大毛那件事欠他的一个人。

今天陆拥军值班,晚上不回来,何小西准备等他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再决定怎么办。

带着三个孩子吃了晚饭。

“娘,我毕业了干什么?”糖球问她。

再一个多月糖球就毕业了,高考还没有恢复,糖球的去向也是个大问题。

糖球已经习惯了有问题找娘解决,若是放在其它人家,这种事都是问爹。

“你喜欢干什么?要不去上大学?”

各大院校每年对子弟都有一些名额的招录,这也是一条出路。一些政治审查严格的专业和院校,会对部队子弟倾斜。

当然,大部分人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不过可以去当兵。

部队子弟当兵的门槛低。富品中文

第973章庸医杀人不用刀

像军校、警校、传媒、播音、音乐……这些,还有审核更严格的航天航空等,都会优先在部队子弟里择优录取。狂沙文学网

就是一个择优,就挡住了大多数人。

所以即便是这些专业对子弟倾斜,许多人也因为文化课不过关被挡在门外,只能选择去当兵。

何小西当然希望糖球去上大学,不过也得她自己争气,何小西不会为了孩子上大学弄虚作假。

她会给糖球争取一个跟其他人公平竞争甚至是优先的机会,其它的乱七八糟的事却不会去做。

糖球的成绩还可以,不过这里的教学质量有些一言难尽。确切的说这个时代的教学都荒废了。

所以糖球的这个还可以,是矮子里头挑将军,实际况并不尽如人意。

听到何小西说上大学的话题,糖球咬着嘴唇不说话。

知道自己的不足就行,还有一个多月,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希望能知道好好上进。

糖果缺心少肺的呼噜噜喝着稀饭。

糖豆看看他,嫌弃的往何小西的方向挪挪:“娘,我好好学习,以后考大学,当科学家。”

三个孩子里,就属他最学习,不过现在就有点暴露出宅男属,平常宁可待在家里看书也不出去玩。

才不大点,就有些近视了。

对于孩子的教育,何小西没有其他家长的恨铁不成钢,努力就好。

看到糖豆跟何小西表决心,糖果才后知后觉的说:“我考军校,考不上军校也去当兵。”

“秀才都说他要去当兵,我比他强多了,没道理他去当兵我不去。”

糖果说的秀才是顾南宁的绰号。

“顾南宁成绩好,考军校应该没问题。”何小西说。

她只说顾南宁怎么样,不说糖果,言外之意就是说糖果考上军校有点悬。

糖果脑瓜倒是不笨,就是有些玩心重,糖球还知道放学回家帮着做家务,他是不到天擦黑不知道回家。

“军校毕业就是军官,顾南宁要是考上了,起点就比别人高,你爹混了六、七年才混上个排长,

你爹还是顺当的,不顺当的,像你范叔叔,当了六年兵,做了几年班长就退伍回家了。”

言外之意:你要是考不上军校,起点就比顾南宁低,就算他是秀才,也比你强。

糖果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有些精彩。

何小西天天耳提面命,说多少要好好学习,可是如今的学习氛围差,说得再多也成效寥寥。

糖球还好些,女孩子听话,自制力强一些,糖果就是没笼头的野马,野难驯。

“你离毕业还有一年多,现在开始努力,运气好的话应该还不迟。”何小西又说。

糖果咬咬牙,对何小西说:“娘,我暑假回老家,好好学一年,明年回来考试。”

如果他还不如秀才,丢不起这个人。

何小西想想,水洞村的师资力量也不行,小驹他们没有一个考上大学的。

小驹他们那时候考学竞争激烈是一部分原因,水洞村的高中都不是专业老师也是一部分原因。

术业有专攻,老师学历高,是留学归国的高级人才,不一定就教的好。

不过也应该比这里强一些,据糖果说的,他们班每天上课的人都很少,就算不多的人,还有些是去睡觉的。

停课学农,停课闹革命,这一代的孩子都荒废了。

他们家孩子还好一些,闹得最乱的几年是在水洞村住着,乡下地方,影响相对小的多。

跟顾南宁那个妖孽没法比,比其他人还是强一点。

何小西分析完利弊,说:“也行,回老家去吧,不过回到家没人管你,就全靠你自觉了,要是再不自觉就没救了。”

“我给你舅舅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说完话,何小西才想起来还没跟陆拥军商议。

她已经形成习惯了,习惯于有什么事自己解决,自己拿主意,所以有什么事她就自己拍板做主了。

就算如今陆拥军在家了,习惯还是一时半会改不了。

第二天,何小西做饭,糖球过来要帮忙。

“你去学习,不用你干活。”

没有多少时间了,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糖果背着书包回来了,书包也没有放下,站在何小西后头。

“马上做好了,你先吃个馒头垫垫。”

这么大孩子正是长体的时候,每天回来就跟逃荒回来似的,饿破脸一样。

何小西拿了一个馏得十分暄软的馒头,夹了一点小咸菜递给他。

糖果把馒头叼在嘴里,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张纸:“我们老师让写一份转学申请。”

“不用写转学申请,不转学,就是去水洞村借读,这边请个假就行,回头我去跟你们老师说。”

“哦!”

糖果一边咬着馒头,一边说:“秀才和李自强他们也想去。”

何小西:这傻孩子,多去一个你就多一个竞争对手啊!

不过也有些欣慰,君子坦dàng)dàng),竞争也要光明正大。

糖果不管以后会怎样,只这份襟和气度,还有品行何小西就不用担心了。

“这些事得他们爹妈做主,他们家要是想去会找你爹商议,你可不能鼓动人家跟你回老家去。”

何小西怕他不知道深浅大包大揽。

毕竟是要承担责任的一件事,大人们没法跟着,万一孩子闯点什么祸出来都是事。

“我也这样跟他们说的,我怎么会鼓动他们去?”糖果说。

“去。”撵他去学习,又叮嘱:“别吵你姐姐。”

糖球如今才是关键阶段,所有事都得靠边放下。

“糖球怎么了?”回来的陆拥军正好听到,以为糖球怎么了,问道。

“她想上大学,得抓紧把文化课补补。”

离毕业还有一个多月,但是招生考试不是跟毕业时间重合的。

其实说是大学也不严谨,就算一个个短期集训班罢了。

普遍不会组织系统的学习,就是囫囵吞枣的把知识教了,学多少,掌握了没有全靠自己,也没人管。

何小西之前跟唐雅君一起去上的那个财会集训班就是这种质。

何小西如今的文凭也是大专毕业了,十分儿戏。

有些自觉又有底子的还好,没有文化底子又或者不自觉的人,据说还有医学院校毕业的。

教出来的庸医杀人都不用刀。富品中文

第974章屁股上绑了钻天猴

陆拥军:“哦!”

又说:“我去乡下买两只老母鸡,给糖球补补脑子吧?”

虽然没听说过吃老母鸡能补脑子,但是何小西也不打击他的积极。狂沙文学网

“行,休息的时候咱们一起去。”

旁边进来看饭煮好了没有的军嫂,听得一愣一愣的。

估计心里在想:这两口子莫不是傻啊?

何小西问陆拥军:“昨天放火烧了咱们家缝纫机的两个孩子家长,

过来跟我说要不是咱们家缝纫机放在礼堂那边,他们家的孩子也不会有机会放火,这事你去处理一下吧!”

陆拥军:“嗯!我回头去处理。”

何小西切着洋葱头,被刺激得掉眼泪。

一边流泪一边切,还要抽空拿手背擦眼泪。

“还有,你找人看看那个缝纫机还能不能用了。”何小西想起来这事嘱咐道。

“我问过了,二手市场那边有人收,卖掉再买一台新的吧!”

缝纫机是这个时代的一件大家当,再过几年依旧是“三转一响”里面的其中一转,两口子说得跟菜市场买个茄子似的简单。

军嫂抬头看看何小西,心说:如果不是小何在抹眼泪,真让人以为一台缝纫机被烧毁了她不心疼呐。

昨天的事她也听说了,当时就觉得何小西是为了丈夫的前途不好与人争执,现在更是实锤了。

顿时觉得何小西真是不容易。

何小西真不心疼,不过不好与人争执却是事实。

而且她觉得跟李月华和张桂花为这点小事争执犯不上,公道自在人心,领导自会主持公道。

郑大河和那位吴营长,年龄都不小了,差不多再一两年,就该退伍了。

按照相关规定,军人按部就班晋升的话,如果每五年达不到晋升一级的速度,基本就没戏了。

作为他们的家属,李月华和张桂花知道丈夫晋升无望,面对将要到来的改变,心难免焦躁,戾气大也在所难免。

陆拥军跟他们比,就是活脱脱的人生赢家。

所以她们敢这么提无理要求,也有故意找何小西的麻烦的原因。

无非看到陆拥军跟股上绑了钻天猴似的,这几年蹿升得太快了,招人恨。

尤其是高炮团那边昔的一些熟识的人。

在他们的印象里,一时半会还没办法把他跟直属团团长画上等号,对陆拥军的印象还没转变过来。

在他们的认知里陆拥军还是那个得罪了人,被排挤到这儿来的可怜虫。

也就是他的每一步晋升都是靠扎实的军功垒起来的,没有任何水分,所以恨归恨,却没办法背后搞小动作。

反而是定海那些见到过陆拥军化茧成蝶式蜕变的战友,才不会瞧轻他。

何小西能感受到来自一些人的敌视,不过尚未分析出来原因。

第二,陆拥军就去了师部。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说不定会影响他闺女的学习。

影响她闺女的学习,就会影响他媳妇的心。

他现在回家都得收敛起大嗓门,得柔声细语的说话。

王副政委分管这种事。

虽然跟陆拥军打交道不多,但是对他家属印象深刻,特别是对何小西发明的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惩罚法。

那个惩罚法推而广之之后,大院里的淘气小子们老实多了,祸害东西的变少了。

“陆拥军同志,坐。”语气稔熟。

“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是。”

“我人之前买了一台缝纫机,咱们大院里缝纫机少,许多军嫂做衣服不方便,她就把缝纫机放到礼堂里供大家使用……。”

先把何小西方便军嫂们的行为说了一下。

然后接着道:“前些子礼堂里因为几个孩子调皮,缝纫机被烧坏了,我人让我来问问这件事怎么处理?”

其他军嫂不知道陆拥军家的实际况,师部这边不会不知道。

不然也不会装聋作哑,一直不提关于缝纫机的赔偿问题。

财大气粗的何小西会因为一台缝纫机让陆拥军专程来问?

王副政委肯定不相信。

或许是因为铁骨柔,部队在处理军属的问题的时候,不会像处理军人那样铁血,甚至于有些优柔寡断。

尤其是涉及到财物的纠纷。

如今的军人工资还没有优势,有些来自于农村或来自于老区的军人,一个人的工资要管着一大家子人。

这也是为什么大院里没有太多缝纫机的原因。

有缝纫机的也一般是级别高一些的军官,让低级别的军官的家属到领导家敲门借缝纫机?除非是直属上级,不然一般人不愿意去。

一般也不愿意去下属家去借。

里头的道道太多了,所以何小西的缝纫机特别受欢迎。

不过既然何小西让陆拥军来问了,师部这边就就不能再装聋作哑。

王副政委问:“我会尽快跟那几个孩子的家长谈谈,尽快拿出一个处理意见。”

王副政委没问何小西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陆拥军也矢口不提李、张两位军嫂倒打一耙。

不到万不得已这种告状的事不能做,做了就落于下乘了,领导的感观一下子就不好了。

万一领导去问了对方,对方咬死口否认,就成了罗生门了。

如果领导问对方,对方还是这样坚持就更好了,对方改口就照着改口办,也没有吃亏。

陆拥军和何小西商量了才过来的,这样是慎重考虑过的。

王副政委答应的爽快,陆拥军就照着商量好的说:“旧缝纫机也还能卖些钱,我们再吃点亏也行,这件事尽快解决,不然大家都不得安生。”

说得话中有话。

王副政委联想到陆拥军跟杨铁军的关系,就大概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了。

王副政委是依次找到几位军嫂谈话的。

按照各自丈夫的级别来定先后,而不是按照几个孩子的责任轻重。

这也是一种处理的原则,职务越高,责任越重,需要付出的越多。

因为何小西的让步,需要赔付的金额小多了,就是让级别高的多承担一些,也比原本应该承担的要少。

这样处理是王副政委的一番好意。

偏偏有人不领。

做为这样处理的受益人之一,吴营长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事,答应的十分爽快。

吴营长不仅不知道他妻子倒打一耙的事,之前他儿子在煤球炉上烧子弹头的事他也不知道。

自己放松了对妻子儿女的照管,就别怪养出个坑爹货。

李月华就蠢多了,郑大河已经同意了王副政委的处理意见,回家找她拿钱。

钱没要到,还被她撒泼打滚的骂走了。

骂走了丈夫,就找到了师部,把张桂花教她的那些歪理讲给王副政委听:“凭什么让我们赔她钱?

不是她何小西把私人的物品放在礼堂里,占用部队的地方,我们几家的孩子想点火也点不着啊!”富品中文

第975章傻人有傻福

王副政委就是怕这事跟军嫂们说,有些人夹缠不清跟他闹腾上,才找的几个孩子的父亲说话。狂沙文学网

不是糖果那帮孩子偷鸡那会,事小,陆拥军又在国外鞭长莫及,才通知了何小西去处理。

王副政委这些年打过交道的军嫂不少,但是像李月华这么蛮不讲理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话到了李月华这儿得改改,兵遇到李月华也招架不住。

王副政委算是长了见识了,以往那些跟丈夫吵架找来要组织给撑腰的军嫂们,他就觉得十分难处理。

现在看来,跟李月华比起来那些算什么啊?说是小巫见大巫都小看了她。

也知道了事本来都暂时平息了,为什么陆拥军突然找来要求尽快赔偿。

王副政委好说歹说,软硬兼施,好容易把李月华劝说回去,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舒口气。

这些汗水有些是因为出来的,更多的是急出来的。

歇了一会去了余政委的办公室。

也不是汇报工作,就是单纯的发发牢:“这个郑大河的老婆真是太会胡搅蛮缠了……。”

说得心有余悸。

要是个个军嫂都是这副母老虎的样子,他长出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

觉得上次何小西对于郑大河的评价实在是太正确不过了。

修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己家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论到其它能力估计也不能好了。

何小西当不知道她当给郑大河垫得那些小话,到了今才显现出作用来。

她正在跟唐雅君“闲谈”。

作为一名财务会计,哪个项目的盈利况何小西非常清楚。

她手里拿着煤球厂的财务报表,问唐雅君:“煤球厂现在都快停产了吗?怎么才进来这点煤?”

唐雅君对煤球厂的负责人一肚子意见,那人上蹿下跳给杨铁军难看,揪着上次的火灾不放。

每次开会都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一遍。

“谁知道他们?进多少煤就进多少煤,倒闭了更好。”唐雅君说。

何小西叹口气:这傻大姐,真倒闭了,煤球的员工不更得被他们厂长鼓动着,对你们家老杨一肚子火气?

还有什么事是危机时刻,让你们家老杨力挽狂澜,拯救煤球厂于水火,让一家濒临倒闭的企业起死回生更有说服力?

救了煤球厂,救了大家的饭碗。

跟那个只会搅浑水的家伙一比,高下立现!

这个时代城市人口还主要以烧煤球为主,煤球并没有被淘汰,煤球厂至少还有十几年的生存空间,销售不是问题。

本城虽然不是原煤的主产地,但是还是有几个不大不小的煤矿,所以原材料的购进和运输也不是问题。

现成的原材料,现成的销路,现成的生产线,现成的熟练人手……,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也不难借。

何小西前世经历过,经济发展,城市非农业户口的人在不断增加,煤球的供应量一直很紧张。

倒不是说政府不作为或是懒政,而是他们财政有限,各处都要钱。

这样供应民生的产业都是那儿缺了现补上,补的速度就显得一直滞后于人口的增长,一直有些缺口。

若是市场经济还好说,计划经济环境下的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工人没有主观能动,也就不愿意加班多干活。

缺口的问题只能通过多上门生产线解决。

军队跟地方联手,拿淘汰下来的煤球厂跟政府合作。

把煤球厂废物利用,还能促进军民共建。

更重要的,可以把煤球厂当成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头。

如果煤球厂跟政府合作愉快,以后液化气那一块也可以跟政府合作。

毕竟军队这一块需求量有限,还是民用这块蛋糕更大。

拓展开来想,以后军工企业都要往民用转化,可以用煤球和煤气做样板。

杨铁军的路子就宽了。

不过唐雅君好像理解不了这些。

何小西觉定回家跟陆拥军通通气,让他找机会点拨杨铁军一下。

既把这件事了结了,又把煤球厂的那人踩下去,还给自己捞点政绩。

至于他们自己,他们跟杨家是一体的,陆拥军脑门上明晃晃的标着杨家的标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是没有这些,欠下杨、唐两家的恩,也得找机会还。

尤其唐坤泽,不仅有知遇之恩,还有当初帮着避开肖凌瑜算计的恩。

何小西都不敢想如果陆拥军当初落到肖凌瑜的手心里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跟唐雅君说不通,何小西就不说了,傻人有傻福,唐雅君有人护着,傻点也没什么。

换个话题:“我们家糖球想去上大学,这些子都在用功呢!”

这个话题比说煤球厂让唐雅君喜欢听。

“想上什么学校啊?要不要我帮忙问问?”

又说:“女孩子,别上军校,打打杀杀的不好,要不去学音乐?”

何小西想想糖球五音不全的样子,除了国歌,唱什么都找不着调,默默的给音乐打了个大红叉。

唐雅君也知道糖球五音不全,“不行啊!”

文凭再是能糊弄到手,回头还是得靠专业吃饭,总不能糊弄一辈子吧?

“我有个发小在军报那边,要不学文学?”

大有报考和分配,一条龙她都给包了的架势。

何小西可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再打转了,她今天可不是想说这个的。

“得看糖球以后想做什么,这种事让她自己做主。”打住这个话题。

“我们家老陆说休息的时候下乡去买两只老母鸡,煮鸡汤给他闺女补补。”

“鸡汤能补什么啊?我们家有蜂王浆,那玩意吃着应该好使,不好使也比鸡汤强,我爸专程让人捎来给元彬吃的。”

他们家元彬今年也毕业,准备考军校。内部考核也竞争激烈,家长们都想方设法给孩子补脑。

何小西:……多亏我心开阔,也知道她就是个傻大姐,换个人得以为她在炫耀。

唐雅君丝毫没有觉察自己差点得罪人,对何小西说:“买老母鸡煮好鸡汤给我一点,好长时间没喝鸡汤了。”

“为什么你煮的鸡汤都比我煮的有味道?”一副恨老天不公的模样。富品中文

第976章二道贩子

她还羡慕何小西,却不知道好多人羡慕她。

她要是出生在普通家庭,嫁个一般的人家,还是这么手拙就是一场灾难。

她现在这样,反而惹得人人称羡。

何小西也不搭理她的无病呻吟,无非是为了蹭点鸡汤在这装可怜。

见到被何小西拆穿,唐雅君也不难为,抱着何小西的胳膊:“我们都去吧,当成郊游了。”

何小西鄙视的看她一眼,说:“孩子要考试呢,哪有心去玩?”

“元彬要是这种考试也考不上,不如买块豆腐撞死自己得了。”一点不cāo)心儿子。

何小西:……

他们家糖球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水洞村不管怎么样,教育水平还是有些的。

大院里有些军嫂来自于偏远地区,孩子在老家没上什么学,就是跟着父亲跳出农门,落下的距离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赶上的。

这才是真正的输在起跑线上。

这也是唐雅君除了何小西没有好友的原因,太招人恨了。

何小西朋友也不多,不过她都是被陆拥军和唐雅君连累的。

虽然没同意去郊游,却敲定两家一起聚餐一次。

当然,聚餐地点定在杨家,杨元彬不担心考不上,就去他们家打扰他好了。

谁让这次聚餐发起的原因是为了他爸爸呢?

休息那天,陆拥军起了个大早,骑着自行车,换上便装,带着草帽水壶就出发了。

去的地方是何小西跟洗衣服的大嫂打听好的,那边这两年管得宽松了,家家户户养得鸡都超过定额,据说有多的鸡出售。

中午时分,陆拥军就带着一只鸡笼子回来了。

何小西帮着解开绑着鸡笼子的绳子,一看里头居然盛了五只鸡。

“你这是准备做二道贩子啊?”调侃陆拥军。

“多买点养着,省得总去买了。”陆拥军笑嘻嘻的回答。

完全不敢说是人家老乡看他去买鸡,都想出售给他,他耳根子软不好意思拒绝,就都给买回来了。

因为买的太多不好带回来,一户人家就给赠送了一只鸡笼子。

反正鸡笼子是自己家拿藤条编的,不值钱。

何小西给他留点面子,也不拆穿他。

晃晃水壶,里头的水都喝光了。

“饿了吧?我做的蒸菜,给你炒一碗?”何小西问。

“行,先给我盛碗稀饭。”

出门一趟,跟立了大功似的,坐着等何小西伺候他。

何小西觉着好笑,顺着他说:“要不要挤个湿毛巾给你擦擦汗啊?”

许是听出来何小西语气中的调侃,马上站起来:“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洗一把就行。”

他洗好了手脸,何小西就把稀饭给他端了过来。

煤气灶做饭方便,立等的工夫蒸菜就炒好了。

“你们都吃了吗?”

“都吃过了,你赶紧吃吧!”

没料到陆拥军这么快就能回来,何小西就带着孩子们先吃了。

中午吃的也简单,省着肚子晚上去杨家吃好吃的。

家里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何小西坐在陆拥军边上,“晚上去老杨家吃饭,你别忘记跟他说。”

“忘不了,你吩咐的事我哪一回不是跑在最前面?”不忘贫嘴。

何小西拿着正在做鞋子的针锥,往他胳膊上比划一下,作势要扎他。

反把陆拥军逗得哈哈大笑。

说是杨家请客,不过是换个地方让何小西主厨。

“你先吃着,我先抓一只鸡杀了炖上。”

何小西一边说着,一边把没做好的鞋子缠好,放到柜子里。

前一阵有个集训班的女生,把正在做着的鞋子放在铺上,针锥就插在上头。

同宿舍的其他女生打闹着进宿舍,没看到鞋底子上插着针锥,一股坐到她的铺上。

股被戳伤了。

大家除了当个笑话来听,也不敢再乱放针锥了,都老老实实的收到一边去。

“我马上吃好了,我去给你杀鸡,你先把水烧了等我过去。”

陆拥军不在家的时候,别说杀鸡,杀人她都不眨一下眼睛。

但是陆拥军回来了,有人干活不使唤白不使唤。

“我去烧水,水等一会才能好,你慢慢吃,不着急。”

说着让陆拥军不着急,陆拥军还是呼噜噜三两口就把饭吃了,跟着何小西去了厨房。

鸡笼子就放在厨房的角落里,陆拥军挑了一只最肥的,爪子都黄的母鸡。

拔掉脖子上的毛,割开气管和血管,拎着往放了盐水的碗里放雪,一气呵成。

放完血的母鸡,扑腾了几下就咽气了。

同一个厨房的军嫂:……不愧是两口子,杀鸡都这么利索。

陆拥军把停止扑腾的鸡放进准备好的瓦盆里,何小西拎着烧好的水往上面淋水。

淋好一面,陆拥军拎着鸡脚换个面接着淋水。

水淋完,把鸡往水里焖了焖,确保烫全面了没有遗漏的地方。

然后开始褪毛。

挥手拒绝何小西帮忙:“我干,你看着就行了,别沾手了,脏。”

等他把鸡杀好了,何小西把杀好的鸡放到锅里,添上水和佐料开始煮。

“我先过去了,鸡汤炖好了留一半,剩下一半端过去。”

何小西到了杨家的时候,唐雅君正在洗菜切菜。

炒菜手艺不行,总得做点力所能及的准备工作。

“我给我爸打电话了,让再给寄点蜂王浆过来,回来你们走的时候先带点回去。”

“行,我先替糖球谢谢你,回头考上了让她工作以后挣得钱先买东西孝敬你。”

何小西也不跟她客气,两家的交深厚,没必要分太清楚你我。

凭何小西的人脉,也能买来蜂王浆,不过这东西就是个心里安慰,就没有必要劳师动众。

唐家有现成的,有得吃就吃好了。

杨家的厨房还是水洞村的人手帮着修的,格局跟之前小驹帮何小西修的那一个差不多。

炉火上已经在焖着米饭。

“咱们喝什么汤?”何小西问唐雅君。

“上次你煮的那个紫菜汤就好喝的。”

她一说何小西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那是一道根据老家的辣汤变异来的汤。

因为是冬天没有鳝鱼,就加了点紫菜代替鳝鱼。

“天了,见到有卖鳝鱼的买点,那道汤放鳝鱼丝更好喝。”

又说:“正好今天有鸡汤,做那正方便。”

唐雅君窃喜:就知道今天有鸡汤才点的它。

暗戳戳想着到哪里买点鳝鱼回来,喝正宗的辣汤。

两个人一边闲话,一边做着饭菜。

陆拥军端着鸡汤过来,就被杨铁军拉了进去说话。

陆拥军今天是带着何小西给布置的任务过来的,就跟着他进屋说话去了。

一开始声音还很高,不一会就渐渐低了下去,何小西就知道说到正题了。

吃饭的时候,杨铁军兴致很高,拉着陆拥军不停的给他敬酒。富品中文

第977章野鸡和凤凰

当兵的个个酒精考验,基本都是海量。狂沙文学网

不过这个基本里头不包括杨铁军和陆拥军。

不喝酒的不仅是他们俩,直属团的传统就是不好饮酒。

跟其他部队相比,直属团的训练任务更重,难度也更高,醉酒容易耽误事。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不醉酒的传统。

互相敬了几杯酒,两个人就放慢了喝酒的速度,一边吃菜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杨铁军把酒杯往一直碗跟前一放:“先把煤球厂拿出来,跟地方上谈一下合作的事。”

把酒杯旁边的碗往前再挪一下:“等时机成熟了,可以跟地方上合作办液化气供应的事,我们有了基础,他们肯定会愿意跟我们合作。”

把碗和酒杯还有筷子一股脑往一堆一放:“大家如果合作愉快,以后合作的机会会越来越多。”

“好,老陆你这个思路不错。”

其他人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除了何小西是装作不在意。

不过糖豆可能是感兴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听完了还插话:“现在也可以按照一定的标准给地方上提供一部分液化气啊!

就跟试用似的,用习惯了液化气就再也忍受不了煤球炉了,以后不用咱们找他们合作,他们会主动找咱们合作。”

活脱脱的商语气。

说得杨铁军一愣。

复又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何小西也深以为然,就跟后世电信运营商2g改3g,3g改4g时候使用的手腕一样。

先免费送给你用,用过更快的网速以后,再也忍受不了慢的。

偶尔到了没有高速网络的区域,看到等待界面登录时候转的那个小圈圈,恨不得把手机砸了。

大院里的军嫂们,要是哪个月没控制好用气量,到了月底煤气不够了,只能用煤球顶几天。

烧煤球的子显得特别漫长,难捱的很。

他们也不用免费赠送。不仅不用赠送,还得设置好门槛,让液化气如今只能供应特定人群使用,成为特权专享,成为份的象征。

这样一来,大家肯定趋之若鹜,为了给上贴一个份,也会争抢着用。

一旦用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会一直使用下去。

杨铁军觉得今天这顿饭吃得太畅快。

吃完饭送走陆家的人,洗了一把脸消消酒气,就回屋去把今天听到的这些整理成文字。

拿手指弹了一下稿纸,对唐雅君说:“有了这些,我不仅能把管煤球厂的张玉泉收拾了,以后几年都不用担心没钱赚。”

虽然部队的后勤这会还是为部队服务为主,但是部队用钱的地方多,只有消耗没有产出,花钱都扣扣索索。

能多挣钱,大家的装备和福利也好一些。

“你说我要是把陆拥军也调过来行不行?”杨铁军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说完自己也知道不可行,能在作战部队的没有原因谁愿意调到后勤去?

就像是他自己,是因为错过这次晋升,怕在团这一级趴窝了。

只要在团级趴窝几年,年龄一到,他就只能脱了军装去地方。

转到后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以退为进。

杨铁军有些遗憾,陆拥军是个多好的左膀右臂啊!

第二天一早上班,杨铁军就向何小西要煤球厂这段时间的财务报表。

何小西早就准备好了,见他来要就拿出来交给他。

杨铁军也没离开财务室,坐在办公桌旁边,三两下就看完了。

其实财务报表不用看,也知道这几个月的业绩惨不忍睹。

这个时代的军队,除了常训练,还要参与地方的援建和救灾等活动,跟地方上的互动特别多。

杨铁军提出的合作很快就征得地方上的同意。

困扰地方多年的“燃煤之急”,很快就有了一个解决的途径。

不仅如此,在部队家庭的液化气全部更新完之后,富裕的部分向地方放开一部分。

这一系列事顺利推进的同时,糖球开始参加选拔考试了。

因为是内部的选拔考试,管理并不严谨。

何小西看到大院里多了几个脸孔陌生的孩子。

就连唐雅君都问何小西:“你们家不是有几个侄子吗?”

何小西对这个不感兴趣。

他们家的孩子想上大学也有门路。

目前没有上大学,直接参加工作的只有青林。

青林高中毕业以后,待业进了一家国营大厂。

不是何小西找不到门路安排他去上大学,而是这孩子脑瓜聪明成绩好,上了工农兵大学就耽误了。

不像其他的孩子,凭自己成绩考不上,上个工农兵大学还是赚了。

何小西等着他像前世那样,等恢复高考了,凭自己的本事考个大学生。

自己考的大学生,跟工农兵大学生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野鸡和凤凰。

据前世的统计,恢复高考后前几年的大学生,几乎都有大成就。

何小西宁可让青林蛰伏几年,也不能让他珍珠蒙尘。

考试就在乒乓球室里进行的,临时搬进去几张桌子就开始考试。

何小西专门请了一天假陪考。

考试也没分几天,也没分科目,就是一份大综合的试卷,把语、数、物、化、政等几个科目的题目一锅烩了。

考完试的糖球是带着笑脸出来的。虽然天气,冒了一头汗水,精气神却不错。

何小西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考得不错。

“娘,你猜题目猜得可真准。”糖球悄悄说。

何小西根据以往两届的试卷,给她和杨元彬猜了一下重点。

尤其政治科目的题目,让她懵中了一大半。

跟所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一样,何小西听说她考得不错,就开始乱许诺。

“行,跟糖果一起回老家过暑假。”

“行,给你买个新箱子,不用旧的。”

“行,买皮鞋。”

“行,买……。”

……

“糖球,你见好就收啊!别得寸进尺!”何小西终于被惹毛了。

冷静下来的何小西,把已经答应下来的不合理要求给砍了一半去。可不能养出个纨绔子弟。

不然她找谁哭去?

糖球本来就是漫天要价,等着何小西落地还钱呢!

如今答应了一半也是意外之喜,她都没料到能答应这么多。富品中文

第978章龙生龙,凤生凤

吃货老武,吃撑了歪在椅子上站不起来。他儿子澄娃子跟他一个样,也歪在另一边。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剩下的食材,何小西收拾出来一部分让陆大嫂带回去。

马上过节了,年前佟家的人肯定要来一趟送节礼。顺便商议过完年两家的亲事。客人来了,总得置办一桌像样的酒席。

他们大妹也不小了,佟岳驰年龄更大。不是上次佟母节外生枝,两个人去年就该成亲了。所以佟家想过完年就办婚礼。

何小西估摸着佟家该来了。果不其然,第二天人就到了。佟小叔夫妇和佟大姐陪着佟岳驰一起来的。

这一次陆家没有把陆大妹撵回她屋里去,让她招呼客人。

佟小婶拉着大妹的手,不住口的夸。陆大妹这些子在供销社上边,也锻炼出来了,待人接物并不怯场。

跟上次去海城到佟家那一次,早已不是同而语。落落大方的坐在旁边,跟佟家人寒暄客着。

一顿丰盛又上档次的酒席,吃得佟家人也极为满意。吃完饭,陆家安排了他们在这歇息一宿,住一天再走。

回到屋里,佟小婶瞥一眼佟小叔说:“就咱们那个大嫂是事精,陆家的闺女要人有人,要样有样,要家庭有家庭,

我看配咱们家岳驰也绰绰有,就她非得出那么多洋相,不然的话头年就娶家去了,这会都快能抱上大孙子了,白白耽误一年。”

“我看闺女的娘怎么邋里邋遢的,几次想说话,都被咱娘认的那个干亲给拦着。”佟小叔说的是何小西拦着闫氏不让她乱插嘴。

“这个来之前岳驰跟我说过,他那个丈母娘跟你大嫂似的,不着调。”佟小婶说。

“这俩孩子还真是绝配,都摊上那么个不靠谱的娘,以后说不得生了孩子都得自己忙活,两边的娘估计都指望不上。”

佟小叔拍拍她,示意她这是在人家家里,说话注意点。

佟小叔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闫氏和陆二妹母女就习惯偷听。

他们说话的时候,闫氏正趴在窗户底下偷听呢!还是何小西发现她偷听,把她捂着嘴拽开了去。她听到人家说她,正要反驳呢。

“祖宗哎,你偷听就偷听了,还要出声说话,你是怕人家不知道你做的事怎么的?”何小西问她。

“他们竟然把我跟佟岳驰的娘放在一起比,她跟我能比的着吗?”闫氏还生气。

何小西睃她一眼:还真高估自己,你跟她半斤对八两。

“你千万别再去了,人家在这的时候你就给我老实这一天,你要是真把这桩亲事搞砸了,再找个跟周家那样的,

以后逢年过节,你两个闺女就算是白养大了,一个你也别想吃到果子。”何小西吓唬她。

闫氏砸吧砸吧嘴,觉得为了以后的果子可以忍辱负重。说:“我知道了,我是那种不知道顾全大局的人吗?我跟你说,我比小佟的娘强一百个冒尖。”

陆大妹跟佟岳驰正躲在她们后头的墙后面私会,听到她们过来大气都不敢出。把她们婆媳俩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两个人羞涩的互相对视着。陆大妹抿着嘴偷笑。佟岳驰也强忍着装严肃脸。

没有搅局的人在里头瞎掺和,两家都互相迁就着想把这桩婚事办圆满了。亲事商议的很顺利。

“就定在二月里吧,天气也不是太冷了,农忙还没开始,我们家看了两个子,亲家大哥你看看订哪个好?”佟小叔说。

他们家是有备而来,拿出一张写好子的红纸递给陆国。

何小西斜着子瞥了一眼,红纸上的毛笔字清晰。两个子就差了十来天。

陆国拿着斟酌了半天。不出何小西的预料,陆国选了靠后的那一个。

陆大妹的嫁妆早就打好了。一应物件都是现成的。无论选哪个子,都不匆忙。

陆国这么选,不过是最后再挣扎一番,自我安慰留大妹多一些子。

送走佟家人,何小西她们三个做嫂子的就受到陆国的指派,带陆大妹进城置办东西。

“原来的东西让陆二妹带走了一些,剩下的那些放了一年了,都招灰了,那些都不要了,你们带着再去买点新的回来。”

陆家这一年,往山里贩货比往年挣得钱都多。陆国财大气粗让买新的,大家就只能顺着他。不然他这口嫁妹妹的气平不了。

正好村里供销社也该补充货物了。这些天过节,销量大,好多东西都快卖断货了。

买东西的时候,在城里供销社遇到了邱主任。水洞村的供销社在何大毛的手里,跟供销总社这边处得融洽。这大半年来合作愉快。

供销社的小金库,水洞村贡献了极大一部分。所以看到何大毛,邱主任就像看到移动的人民币。的招呼他们到办公室坐。

“小陆这要是出嫁了?去前边看看,才来了一些新货,我回头给打个招呼,给你们算优惠。”邱主任说。

各单位都有各单位的门道。进来的商品都许有一定的残次比率。自己人买了,就给算个残次品的价格。或是直接给个进价。

何小西今天不遇到邱主任,过几天也会让何大毛带着礼物来拜访他。遇到了就更好了。给何大毛使了个眼色。

何大毛马上会意:“那就谢谢邱主任了,到时候一定要去我们那边喝喜酒。”

“你们去前边选,我在邱主任这儿坐一会等着你们。”何大毛对其他人说。又喊住何小西:“妹子,你不是说有事跟邱主任汇报吗?”

何大毛只知道何小西让他制造机会让她跟邱主任单独说话,不知道何小西葫芦里具体卖的什么药。只能借机把何小西拦下,让她自己说。

何小西赞赏的看一眼何大毛:不错,有长进。

“邱主任,我们大妹这次是远嫁,要嫁到邻省去……。”何小西也没拐弯抹角,直来直往的说。

何小西想让邱主任帮忙,把陆大妹转成正式职工。

邱主任考虑了一下,觉得陆大妹转成正式职工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并不占用他们的工资和名额。

因为陆大妹一结婚,她的关系就转到邻城去了。能不能找到接受单位,也不用他们cāo)心。

第979章没有硝烟的战场

按着何小西原本的意思,是让他回村里帮帮忙,淡出大家的视线,以后反攻倒算的时候大家就不会想起他来了。狂沙文学网

这才老实几天呢,就又跑了,真是不省心。

看到何小西面色冷峻,陆艳明晓得她这是误会了。

赶紧解释道:“刘海洋非要跟咱们合作,还让咱们派个人过去监督,咱们没有闲着的人手,只好让大毛过去了。”

“怎么回事?”刘海洋把好处硬是往他们手里塞的行为,让何小西很吃惊。

合作到这么有诚意的地步,稀罕又让人难以拒绝。

若是说刘海洋是被他们虎躯一震给收服了,这样的笑话何小西自己都不信。

最大的可能就是刘海洋觉察他们知道了,为了防止他们举报,只能拉他们下水。

等大家上都湿了,就大哥别说二哥了。

当然,这是往好了想。往坏处想,刘海洋需要一个背锅的,出了事把他们推出去做替死鬼。

只一瞬间,何小西就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滚了几遍,分析了一下利弊。

看到何小西表晴不定,陆艳明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姓刘的难不成还敢算计咱们?”

这些事都说不准,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何小西可不相信刘海洋是什么良善之辈,真是良善之辈,到哪挖那么多本钱开启他庞大的商业帝国?

何小西自己前世也是成功的商人,白手起家,知道资本的血腥。

商战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成王败寇,同样会血流成河。

心理素质好些的会尝试卷土重来,心理素质差的,直接就上了天台,还有铤而走险的……,不一而足。

何小西:“约刘海洋见一面。”

是人是鬼碰碰吧!

“好的,我去安排。”

“地点安排在化工厂那边。”何小西嘱咐道。

那边不在水洞村却又是水洞村的地盘,就算不是他们的主场也是半个主场,能给刘海洋点压力又不是太大压力。

如果刘海洋又什么坏心思,在不是水洞村村主场的地方不会警惕太高,她应该能看出点端倪。

而且那边主体工程基本封顶了,让刘海洋见识见识他们的实力,知道只要正式开工,就会财源滚滚而来。

让刘海洋知道,和他们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只要他们愿意,大家合作愉快的况下,她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都能让他吃得肚子滚溜圆。

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看刘海洋会不会选了。

离家好久了,她这次回来大家都来拜访,不仅是村里的,大妹两口子也接到消息带着孩子们回娘家来了。

还有大姑那边也要来。

何小西给表哥打电话:“大姑年岁大了,你们可不能让她这么奔波啊!我忙完这两天带孩子去看她老人家。”

“没事,我让你嫂子他们送你大姑去,多少年没见了,你大姑想你啊!”

何小西想想也行,让大姑来住些子。

大姑这一辈人,兄弟姐妹有些天人永隔,有些天南地北,见一面少一面了。

何小西刚放下电话,就看到豆棵嘟着嘴坐在她旁边的长椅上。

几十多岁的人了,做着小孩子的表。

“怎么啦?谁惹我们豆棵生气啦?”何小西用哄孩子的语气哄他。

看到何小西关注他,傲的把脸扭向一旁,嘴噘得更高了,还“哼”了一声。

如果不是还拿白眼珠子瞅着她,何小西都以为他是真不想搭理自己。

豆棵的工作虽然不重,但是他拿的工分一直是一等的,年底分的钱粮在水洞村的前排。

他家里人把他当宝贝疙瘩一样看待。

自从夏小芬跑了没再回来,豆棵家的人又帮他张罗了几回娶媳妇的事,不过豆棵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都把媒人赶跑了。

何小西微笑着看着他不说话,豆棵先忍不住了,扭过头来问何小西:“你上次说‘下次回来的时候带十三回来’的吗?”

用眼神控诉何小西的说话不算话。

“十三不听话,我罚他不准回来,等他改好了就让他回来。”何小西胡扯道。

问他:“你只想让十三回来,不想让我回来啊?”

豆棵挠挠头,皱巴着脸,难以取舍。

“跟我回家吃饭吧?干娘做了辣子鸡块。”何小西不再逗他,开始拿美食引。

听说有好吃的,豆棵马上把陆十三丢脑勺后头去了,反正十三又不会丢,先吃了好吃的再说。

颠颠跟何小西回家了。

他们刚坐下吃了一会,门外有人喊:“大姑在家吗?”

是豆棵的侄女,来找豆棵回去吃饭的。

“在家,来找豆棵的吧?今天在我这吃饭了。”柳氏起招呼。

“吃饭了吗?在这吃点吧!”

他们家凭着豆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豆棵不回去吃饭都满村找他回去吃饭。

水洞村生活好了,家里也不差他那口吃的。

辣子鸡块辣得豆棵只冒汗,一边辣得吸溜着吃,一边说:“十三媳妇,我媳妇给你写信你收到了吗?她写得啥?”

“大伯!”豆棵的侄女都是大姑娘模样了,听到她大伯的话想要制止。

“收到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吃完饭何小西让糖果他们带豆棵出去玩,豆棵就把之前的事忘记了,乐颠颠的跟着糖果他们玩去了。

“怎么回事?夏小芬什么时候寄来的信?说了什么?”何小西问豆棵的侄女。

他侄女不敢说,脸胀得通红。

何小西也不为难她,对她说:“你爹他们下班回来,让他们过来跟我说。”

她许柳家有私心,许他们以照顾好豆棵为由到她这儿邀功。

给他们安排好岗位,清闲又挣钱多。

但是前提都是不能损害豆棵的利益。

当初放走夏小芬,是怕她铤而走险伤害豆棵。柳家人猜到是她把人放走的以后,就不敢吱声了。

她还以为跟柳家达成共识了,豆棵的一切都是她来决定。

没想到她才走几年,柳家就不听使唤了。

豆棵侄女回到家就吓哭了,哭哭啼啼的对家里人说:“我大伯告诉十三婶夏小芬来信了。”

“她还有脸来信,要是我早一头碰死了。”豆棵娘说。富品中文

第980章胁迫

“婶,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得商量商量这件事怎么跟十三媳妇说。狂沙文学网”豆秧媳妇说。

“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那个女人想进咱们家门,除非我死了。”豆棵娘愤愤不平道。

“那十三媳妇要是就是向着她,非让她回来怎么办?”

豆棵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关于豆棵的事,他们家已经没有自主权了,除了管着豆棵的吃喝拉撒,其它事都不归他们管了。

他们承担不起得罪何小西的后果,所以就只能瞒着。

晚上,何小西等到快半夜,柳家也没一个人来。

第二天,豆棵家的人没来,柳四嫂来了。

刚说几句话,还没说到正题,陆艳明过来了,说:“大毛陪着刘海洋过来了,刚打电话通知了,再过四十多分钟就到,咱们现在过去吧?”

何小西对柳四嫂还是高看一眼的,她又只是中间人,没必要跟她为难。

“我现在有事,这事回来再说。”

“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何小西想想她七窍玲珑的心肝,八面玲珑的手腕,点点头:“行,咱们一起去。”

正好路上也能说说这件事。

村里走黑货的事柳新林两口子也知道,柳新林还是当初制糖作坊那边的核心人员,跟刘海洋联系的事不用瞒着她。

“夏小芬回了老家以后嫁了个矿上的男人,那男的比她大将近二十岁,那玩意不管用,还天天折腾。”

说到二十岁的时候,柳四嫂拿手比了个二。说到那玩意,指了指两腿之间。

“上就把人打得浑没有一块好皮,娘家人也没有了,连个撑腰都没有。”柳四嫂摇头叹息。

何小西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明明都新社会了,女***,不依靠男人也能活得很好。

偏偏有些jiàn)骨头,自己挣钱自己花,还得给自己找个大爷伺候着,怪谁?

想三贞九烈,也找个疼自己个的对象三贞九烈啊!找个天天把自己揍个臭头的,三贞九烈图什么?

“她写信过来什么意思?”何小西对当救世主没兴趣。

前世的经历,让她喜欢救人于危难,但是只限于有心自救的。

柳四嫂回过味来:是啊,这种事写信给他们能怎么办?

能一封封信寄过来,怎么就找不到机会跑过来?难不成当初从他们这儿逃婚了,还让他们做娘家人给她撑腰去?

何小西想想道:“让豆秧给她寄封信过去,就说水洞村现在不错,邀请她来住些子。”

愿意来就来,来了愿意跟豆棵过就过,不愿意也没有人会强迫她。

不愿意来神仙也救不了她。

驴车沿着大河堰上走,不一会就到了化工厂工地,一座座厂房拔地而起,高高的屋脊,跟民房完全不同。

柳四嫂很自豪的说:“十三媳妇,你是第一次来吧?我过几天来一趟就大变样,再过几天来又大变样,这屋多好啊!”

水洞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改了瓦房了,但是看到一排排崭新的高阔的厂房还是很让人震撼。

尤其想着这些厂房将要产生的巨额利润,更是让人激动。

刘海洋来到,看着眼前的场景,下驴车的动作都变成慢动作了,看着他太空漫步一样的慢动作,何小西觉得把会面地点放在这里太对不过了。

刘海洋不是柳四嫂这样的村民,他见多识广,知道这样一家厂子建成意味着什么。

厂子跟他管着的百货店还不一样,百货店进出的货物,动了手脚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厂子里一定量的原材料生产出的成品量只是一个大概的估值,中间有各种原因的损耗,可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在账目上做点手脚,这部分隐匿下来的成品就可以私下流通,不是必须卖给国营单位。

只下车的这一会,刘海洋就有了许多的想法。见到何小西跟陆艳明他们,就跟看到金光闪闪的金元宝一样了,眼睛里都冒着金光。

不管之前他把何大毛拉入伙是为了什么,这会原本的心思都熄了。

“老陆,你们真是大手笔啊,没听到动静就盖好了这么一大片厂房,”刘海洋恭维道。

又问:“这是准备建什么厂子啊?”

“化工厂。”

他们的目标是生产多种家用洗涤用品。像肥皂,洗衣粉,洗洁精,洗发水……。

临近的城市有一家化工厂,这家化工厂也曾红极一时。

前世的九十年代,经营红火,还曾在国家电视台投放广告。

可惜经营太守旧,最终走向了没落。

这是一个充满机会的时代,市场基本空白一片,生产出来的东西就不愁卖。

何小西要抓住这个时代特有的机会,让水洞村比别人领先一步。

刘海洋在销售上能力斐然,何小西想拉他上他们的车,却又担心他把销售渠道垄断了。

太过依赖别刘海洋,一旦刘海洋将来有异心改弦易辙,他们就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所以这次刘海洋在对何大毛的这件事,何小西准备拿来敲打他。让他看清水洞村能给他什么,让他知道有其它心思将失去什么。

“这里有些简陋,刘经理还请见谅。”何小西说。

刚建好的办公楼里,墙面还没有粉刷,就放着几把凳子,是平监督工地的人歇息的地方。

刘海洋不嫌弃简陋,客气道:“不简陋,这里就好的。”

“有些话在村里和在你办公室里都不太方便说,所以就把刘经理请到这里。”

刘海洋看着何小西,莫名觉得心虚。猜测着何小西是不是猜到他之前准备算计水洞村了?

刘海洋有些后悔了,如果他知道水洞村的野心这么大,说什么也要维护好这层关系。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挽回。

刘海洋一边跟何小西你来我往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寒暄的话语,一边思索着该拿什么显示诚意。

他想到跟何大毛有过结,把何大毛从革委会主任位置上排挤下来的窦磊。

他要算计何大毛,也是窦磊的指使。

窦磊的姨表弟在水洞村隔壁的裕山村做知青,之前犯了错误,偷吃了花生种被抓了起来。

他姨夫知道何大毛喜欢古玩,弄了一只古董瓷瓶给他,希望他网开一面。

谁知道何大毛装正经,一点面子都不给,硬是把他表弟送进了监狱。

刘海洋之所以助纣为虐,为窦磊做帮凶,是因为他走黑货的事被窦磊抓住了把柄。

何大毛因为何小西的授意,从革委会主任位置上功成退,窦磊不知道实,还以为是何大毛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斗败了。

抢了位置不算还要赶尽杀绝。

虽然后来迫于杨铁军找的人前来说,不得不放手,但是也只是表面放过了,私底下还是寻机要害何大毛。

机缘巧合,知道了刘海洋利用职务便利走黑货的事,不仅狠敲了他一笔竹杠,还胁迫他一起设计陷害何大毛。

刘海洋这次应何小西之邀过来之前,也想到是不是何小西察觉了什么。

水洞村跟窦磊两方,哪一方他都惹不起。

两方角力,他被窦磊当成刀子使,一个不慎就会伤到自己,这些他都明白,所以他一直消极怠工,没有出力。

他不甘心被利用,一直在权衡他们两方哪一方更厉害。

今天看到水洞村不知不觉间就建起这么一大片厂房,天平上的指针开始向水洞村倾斜。

懂内的人都知道,这些厂房并不只是厂房,背后是权利的在平衡四方。

不说占用这么一大片土地,没有通天的本领也得通着云霄。

就只是建厂房的建材,就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

建厂,空有厂房可不行,还得有机械,有技术,有进原材料的门路……,少一样都办不成事。

却哪一样弄到手都很难。

所以,看到这些的刘海洋,把来之前的游移不定都抛开了,下定决心投靠何小西。富品中文

第981章投靠

这人杀伐果决,不逊于何小西,只从何小西的一句话里就分析出她已经嗅到了什么,于是一瞬间就做出投靠何小西的决定。

赞道:“何大姐手眼通天,刘某佩服,以后要多多提携兄弟我啊,刘某愿意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有要害何兄弟的人就是要害我的,刘某跟他势不两立。”

何小西笑笑,心里却骇然,刘海洋的话证实了一部分她的猜测,刘海洋确实原本准备陷害何大毛。

只不过是有人胁迫刘海洋这样做,不是出于刘海洋的本意。

何小西把跟何大毛有仇怨的人翻了一遍,没有什么头绪。

何大毛原来的那个位置就是个火药桶,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真不好确定是谁下的黑手。

不过问题也不大,刘海洋准备反水,就不会帮那人藏着掖着,问问他就知道了。

“跟我们干,我们是不会亏待大家的,吃个蚂子也少不了大家一条大腿,”何小西表态。

又威胁道:“不过,想上船的也得想好了,只要上了船就不许三心二意,想三心二意两头讨好的,别怪我翻脸无。”

刘海洋陪笑,保证一定忠心耿耿。

他一旦投靠了何小西,就把窦磊得罪死了,想回头也上不了岸了,只能死心塌地追随何小西。

还得靠着何小西把窦磊扳倒,不扳倒窦磊,窦磊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他随时可能粉碎骨。

所以也不等何小西追问,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的经过跟何小西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何小西还真没怀疑过窦磊,只以为他跟何大毛是因为争权夺利起的龃龉,夺了权,过往的恩怨就该烟消云散了。

如今看来,是结的死仇,化解不了的宿怨。

“那个窦磊有没有跟你提过是因为什么事非得跟何大毛过不去吗?”何小西问他。

刘海洋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提过。”

他也想知道,还追查过这件事,意图帮着两方化解了矛盾,免得自己做炮灰,不过没有成功。

何小西有些失望,不过这种事没办法强求,只能自己去追查。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眼前最紧急的事不是何大毛的事,而是先帮着刘海洋把之前被窦磊抓着的把柄抹平。

先把目前的危机渡过去,至于交恶的原因并不重要,因为最多一年多,窦磊就没有如今的风光了,落翅的凤凰不如鸡。

这个窦磊就是隐藏在沟的老鼠,只能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现在的形势不是何大毛那会,势紧张,市面混乱,一个不好能把人整得家破人亡。

何小西分析好各方面的得失成败,对刘海洋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手里的账做平,让人抓不到你的把柄。”

听了何小西的话,刘海洋的冷汗刷刷刷的往下流。

何小西的话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的一举一动水洞村都掌握的清清楚楚,包括他怎么钻着漏洞把货拿去倒卖。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不仅被窦磊窥探到,何小西也一清二楚。

枉他自认为聪明,原来这世上没有谁是傻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又在心里庆幸:还好没轻举妄动,不然他算计了何大毛就会迎来水洞村暴风骤雨式的报复。

拿手帕擦着额头吓出来的汗。

这会天气尚早,虽然是夏,还没到一天中开始的时候。且此处临河,溜河风吹着,十分舒适。

吓得一头冷汗的不仅是刘海洋,还有何大毛跟陆艳明。

如果不是何小西精明,从细节上觉察出异常,后果很严重,至少何大毛就栽进去了。

何小西不管他们想什么,继续交代道:“老刘你继续敷衍着窦磊,别让他发觉异常,账目的事偷偷摸摸做平,

暂时先别跟他翻脸,他要是说让你对付何大毛的事,你就推脱何大毛警惕太高不上钩。”

让刘海洋敷衍着窦磊,能给他们拖延出一段时间,找出对付他的法子。如果能拖到世道变了就更好了。

乘着反攻倒算的东风,收拾他就更简单了。

又吩咐陆艳明:“跟老刘协助好,把账目做的天衣无缝,别让人看出异常。”

刘海洋走过的黑货数额不小,做平应该不太容易。

何小西斟酌了一下:“我们这边的货物,可以以质量问题退货为由遮掩过去,账目在咱们这边走损耗,其它的货源,你自己想办法。”

刘海洋点头,何小西帮他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其余的事他自己能摆拍。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窦磊撕破脸,不过如果顶不住了,提前打声招呼。”何小西吩咐。

想起前世刘海洋在本城混得好好的,突然放弃工作远走他乡,后头在邻城沂城落脚。

何小西问他:“是不是窦磊勒索你了?”

刘海洋点点头。

“他要是再勒索你,你依旧做出一副怕他的模样,要多少钱都给,给钱的时候最好能安排一些目击证人,要是能拍下照片来就更好了。”

刘海洋知道何小西的目的,说:“我尽力安排,肯定能抓到他的把柄。”

“这事我会安排人协助你,他勒索你的钱你从公款里出。”

听了这话,刘海洋微微一愣,很快想明白过来。

这些钱如果不能公款出,以后揭发出来窦磊,他的问题也说不清楚,因为这么一对比钱,他也说不清楚。

而且窦磊勒索他,bi)他拿公款供其挥霍,比勒索私人的质更恶劣。

就是他知不报也逃不脱处罚。

何小西看出他的顾虑,保证道:“就算到时候窦磊没办法把这比钱补上,我们也会帮你把钱补上,放心吧,

只要钱补上了,对你处罚就不会太重,最多开除公职。”

得了何小西的保证刘海洋放心多了。开除公职不算什么,背靠着水洞村,他的机会比干这份工作多多了。

送走刘海洋,何小西带着陆艳明他们回了村子。

对柳四嫂说:“你先回去吧,跟豆棵家说,夏小芬怎么着也只是个外人,我也没有为个外人为难他们的道理,

我们家拥军怕豆棵受苛待,只要豆棵被照顾得好,谁照顾的他没有区别。”富品中文

第982章青林的臂膀

“今天的事不要跟别人说。狂沙文学网”何小西交代她。

柳四嫂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轻重,不会乱说话,你忙去吧,别送我了。”

送走柳四嫂,何小西进了办公室,陆艳明和何大毛都赶紧站起来,跟板凳上有刺似的。

事已然发生了,何小西也不想追究责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补救,并顺便给那个窦磊一个沉痛的教训。

何小西问何大毛:“你怎么得罪的窦磊?”

何大毛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想得脑袋大了也没想出一点头绪来。

何小西一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就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你找以前认识的人打听一下,我回头也给范良玉打个电话,托他帮咱们查一下窦磊的社会关系,看看怎么得罪的他。”

范良玉退伍之后分配去了公安系统,通过他应该能查出一些问题。

“去把大哥找来,你和大哥一起协助刘海洋把窦磊勒索的照片拍下来。”何小西对何大毛说。

又吩咐陆艳明:“你跟陆金宇一起,抓紧把账做好。”

“以后刘海洋走货,不要走他们店里的账,从咱们这边直接走。”

何大毛插话:“还给他货啊?”

照着何大毛的子,刘海洋敢跟着窦磊给他下,他恨不得连他一起收拾了。

“行了吧你,不是刘海洋犹豫这么一下,拖延一些时间,你这会都栽了,做事多动动脑子。”何小西没好气的呵斥他。

刘海洋要是没投靠他们,收拾了无可厚非,现在刘海洋已经投靠过来,再收拾他就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了。

以后要是有人想投靠他们,知道了刘海洋遭遇谁还敢来啊?

千金买马骨,为了名声也不能动刘海洋。

把人都打发走了,何小西挂了一个电话给范良玉,除了这件事,还有老武的事得跟他打听一下。

现在做老武位置的这位是什么来头?这几年里做过什么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

范良玉那边估计不方便说话,“我这个礼拜休息,带你嫂子他们去你们那里玩一天。”

“好啊,村里凉快,让章礼他们在这多住些子。”

水洞村背山面水,空气清新,景色宜人,是消暑纳凉圣地。

尤其这几年发展苗圃种植,山上植被长了起来,成了天然氧吧,来的人流连忘返。

刚挂了电话,电话铃响了起来,这会的老式电话也没有来电显示,何小西赶紧接起来。

“你好,帮我找一下何小西。”

周阿姨的声音。

“周阿姨,我就是何小西。”

“小西,在老家还好吧?”

老太太扯来扯去也不说正题,何小西也不好催,年纪大了的人都这样。

好容易老太太把闲话颠来倒去说了好几遍了,终于记得想说的话,问她:“上次你托我给你们找的技术员还要吗?”

何小西都想给老太太跪了,这么重要的事您就不能先说完再说其它话题么?

“要,要,要,人在哪儿呢?”

这个时代的技术人员,是舍不得放弃铁饭碗的,除非出了什么重点变故。

果然,听说何小西愿意要,周阿姨马上说:“这人是我一位同事的儿子,以前上学的时候年少无知误入歧途,牵涉到一桩案件里头,

帮着潜伏下来的特务找过一处房子,后头特务落网了,把他给供了出来,判了几年刑才放出来……。”

何小西:这个版本的故事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知道的,他这种案底的人出来了原单位也不敢接收了。”

这个时代大型厂矿企业怕特务搞破坏,政审很严格。

何小西:“哪里人?多大岁数?”

“滁市的,四十多岁。”

何小西:世界真小啊!熟人兜兜转转都聚一起了。

何小西:“周阿姨,这样的况你介绍不合适。”

电话那段,周维勤听到何小西的话心都凉了,以为何小西怕惹事不敢要这人。

老同事一家受儿子连累,只能下放回乡,现在家里老得老小得小,生活困难。

还不愿意受人接济。

她只能想办法给她儿子找一份工作。

是看着何小西急需要技术员,又信赖她的人品,才敢促成这件事。

“你把他们家的地址给我,我派人去找他,这里面没你介绍,没你任何事。”何小西强调着。

周阿姨跟他们不同,他们是根正苗红,过往的所有经历和档案都经得起审查,出了事最多被认定是被蒙骗了。

周阿姨要是牵扯到里头,万一有人有什么想头,这事她说不清。

周维勤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大大咧咧的子这些年也被一些经历磨得脆弱了许多。

何小西把周阿姨介绍的人的姓名住址记录下来。

程南京,男,滁市人。

看着纸条上记录的信息,何小西扣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按照这个人的信息,基本能跟程海山的信息对上。

程海山,她前世的臂膀之一,唯一一个从式微之时追随她,直到集体做大做强也没有改弦易辙的人。

程海山现在应该跟糖果差不多大,已经辍学在社会上瞎扑腾了。

何小西不想跟前世的人再有交集,因为那些人最终都因为跟她理念相左分道扬镳,有些甚至成为竞争对手还有对头。

只有程海山,何小西想找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只知道他年幼的时候下放去过滁市,还没有具体地址。

其余的就只知道他们家下放的原因是因为他父亲早年间帮着同学家租过一处房子,后来那个同学的家里人被爆出是特务。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何小西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思考这事该派谁去做。

最终何小西决定给青林打一个电话,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办。

前世,程海山就是何小西培养了给青林做臂膀的,今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交集,让青林去也算圆了这一场主从的缘分。

从南城去滁市,两个城市紧邻,来去也比从他们这儿去方便。

何小西给青林单位打了电话,不一会青林就被喊过来接电话。

“咱们的化工厂缺少技术员,我打听到有一个人从南城化工厂下放去了滁市,你去找到他,看看能不能请过来。”富品中文

第983章故人所托

青林在电话那段,一只手拿着话机,一只手把口袋里的钢笔拿出来,用嘴巴把笔帽咬下来。

“姑姑,你把那个人的信息说说,我记一下。”

何小西把程南京的信息说了一遍,青林记下来。

“哦!还有一条,他儿子可能叫程海山,跟糖果差不多大。”何小西补充道。

“程海山……。”青林一边复述一遍,一边记到纸上。

进来喝水的一位同事抹了抹嘴边的水渍,伸头看了一眼青林纸上记下的信息,字体太小,也看不清写的什么。

但是不耽误他说话。“小褚你找程海山啊?”

青林下意识的答道:“哦!”

“他今天请假回滁市了,不过也快回来了。”

青林这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什么。

没等他问呢,这位同事先问道:“你是不是想托他帮着买东西?”

这人虽然用的问句,却没准备听他回答,接着说:“这一次来不及了,你要是想托他买东西,得等下一次了,

他一般两个星期回去一趟,要什么东西先打个招呼,货到付款。”

青林没想买东西,家里有老家定期送来的各种物资,基本用不着另外购买。

就是要买东西,延元哥的妻子就是滁市乡下的,托她娘家人购买更方便。

后世人对南城有一句话总结:南城不是苏省的南城,是皖省的南城。

还有一句:南城遍地皖省人。

南城地处皖省腹地,抗战时期人口凋零,这个时期又正是经济发展的初期,还多是劳动力密集型企业,劳动力缺乏,吸引了一些皖省人前来务工。

这种况以后会越来越多。

为了吸引经济相比较欠发达的皖省人民前来,南城的城市地铁将来都会修成城际地铁,直接修到皖省人民的家门口。

青林也知道这种况,所以这位同事说起的这位程海山,不管是不是他要找的人,都不能在没核实清楚的况下拒人千里之外。

万一要真的能对上号,他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姑姑第一次交代他的任务,可不能搞砸了。

青林把纸条折好放在口袋里,端起杯子喝着水,一边跟同事聊起关于这位程海山的况。

在同事的描述中,青林知道这位程海山的年龄跟他要找的人相仿,在厂子里干处理原材料的临时工。

处理原材料的工作又繁重,工作环境又恶劣,正式职工基本都不愿意干这种工种。

除了一些老实本分和年岁大的工人,基本上都是临时工在做,招收的临时工大多数都是待业青年和周边乡下过来的。

他一开始进厂,也是待业青年,也在清洗原材料的工种上干过,后头转正后才调离那里。

他能短时间之内就办好转正手续,是姑姑托请了人给办的。

如果厂子里的这个程海山真的是姑姑要找的人,青林又多了一分把握。

清洗原材料的工作,夏秋三季还好说,冬天的时候,双手放在冰冷刺骨的水里,痛苦难熬。

没人会放着好子不过,非得找罪受。

就如同青林预想的一样,他跟程海山的接触很顺利。

唯一的难题就是程南京感染了血吸虫病。

血吸虫主要是通过水体当中的“钉螺”作为中间宿主,由阳钉螺逸出尾蚴传染给人或者其他哺动物。

如果不是程南京感染了血吸虫病,并转为慢期,程海山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辍学去南城干又脏又累的临时工。

还要在工休的时候回乡收购一些农、禽产品,私下里贩卖给相熟的工友。

青林马上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何小西。

何小西前世就知道程海山年幼时人生坎坷,只是不知道会如此坎坷。

血吸虫危害极大,五十年代以前是困扰百姓的重大疫病之一。得病以后如果治疗不及时,病人就丧失了劳动力。

针对血吸虫,伟大领袖曾有诗云: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五十年代后期,国家大力整治虫害,基本遏制了血吸虫的势头,只有零星病例偶发。

程家也是时运背,屋漏偏遇连雨,程父居然感染这种病症。

何小西在电话里指示青林:“马上把人接到南城,送到军总院治疗,需要多少钱水洞村垫付。”

何小西这样做,不为施恩图报,只为前世主从一场的意。

不论将来程南京接不接受水洞村的聘请,都会对年青时候的程海山施以援手。

青林对何小西一贯信服,马上不打折扣的执行她的指示。

通过褚凤雏在医院里的关系,调派了一辆救护车,专门远赴程海山家把程南京接过来治疗。

国家对血吸虫病免费医治,所需药物吡喹酮免费发放。

但是大医院的医疗水平,必然是乡下赤脚医生没法比的。治疗一些子,程南京的病得到控制,有所好转。

程南京觉得体状况好转,就不愿意再住在医院里了,极力要求回家。

此时的他因为过往的遭遇,一如惊弓之鸟,处处小心,一点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

无功不受禄,他儿子只是厂子里的一个小小的临时工,他弄不明白对方有什么所求,这样照顾于他们。

中午十分,褚凤雏从家里拎了午饭过来。

“褚大夫,我觉着好多了,是不是可以出院了?”程南京问。

“我问了你的主治大夫,他建议最好再治疗一段时间,你这种况出院也干不了什么活,你们村不会催你回去的,

就安心在这些再多住一些时候吧。”褚凤雏劝道

程南京嘴角合,却没有再追问。

这些天他一直追问褚家是受谁所托照顾他们,褚家的回答一直都是“故人所托”,就是不说是哪位故人。

联想到自家的况,程南京就不敢再追问了。

“你的体状况,病好了一时半会也没法再从事体力劳动,”褚凤雏坐在边说。

程南京吃饭的动作慢下来,神黯然。

褚大夫说的没错,他就是治好了,也只能拖累家里人。

他是家里的罪人,当年受人蒙蔽,为坏人所驱使,犯下罪行。

连累全家被下放到乡下。

如今又得了这样的病,把刚刚有些起色的家庭再次拖向深渊。富品中文

第984章书生意气

程南京拿手捂住眼睛,泪水依旧顺着指缝流出来。

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种况在盛世算不得什么,解释清楚就能免于责罚。

在动dàng)刚刚平息的建国伊始,就是重罪。

乱世用重典,难免受到重罚。

不仅重罚当事人,家人也受到连坐。

褚凤雏劝道:“先吃饭吧,没有过不去的坎,总有办法。”

又问他:“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程南京擦擦眼泪,回答:“我是孵蛋大学化学系五三届的毕业生,毕业后分配到南城化工厂……。”

把自己的履历原原本本的跟褚凤雏说了一遍。

听得褚凤雏眼角直跳。

心说:这个程南京估计是读书读傻了,居然没有一点防人之心,就因为他们这点小恩小惠就把自己的老底和盘托出。

亏得他们不是坏人,若是坏人,他这次估计还得上当。

所以说,程南京之前被利用,偶然之中也有必然。

这样书生意气,可不是最好的靶子?

门外,程海山也听得脸色铁青,一脸恨铁不成钢。

他父亲太单纯可欺了。

程海山进了病房,就听到褚大夫说:“这样啊,真是巧了,我老家那边刚刚建成一间化工厂,就是不知道还要不要人。”

看到程南京满脸希冀,又道:“我回头帮你问问,如果要人我再来告诉你。”

褚凤雏本来想直接告诉程南京水洞村的化工厂要人,但是因为程海山进来了,他就改了口。

跟他父亲那个傻书生不同,程海山虽然年纪小,但是处事练达,听到褚凤雏提到化工厂就一脸警惕。

所以褚凤雏只好迂回了一下。

亏得程海山如今还小,褚凤雏这样一迂回他就打消了疑惑,若是再过几年,程海山历练一番,只怕早就猜出他们的目的了。

“你们聊,我先回去了,”褚凤雏站起来说。

程海山送他出去。

回到病前晃了晃暖瓶:“你先吃饭,我去打壶水。”

儿子他们这里住的不是单人病房,屋里还有其他铺,他若是当众说,他爹肯定会不以为然,不仅听不进耳朵,还会反驳他。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他说了也没有用,不仅没有用,还会在父子之间发生争执。

他爸就是对外人深信不疑,而认为家里人说什么都是抓着他的过错不依不饶。

褚凤雏离开程南京的病房,回到办公室就给何小西打了一个电话。

听了褚凤雏的叙述,何小西终于知道程海山前世为什么很少提起他的家人,子好过了也没把父母从乡下接出来。

这样脾气格的老子,真没有什么好说的。

“小西,这样的人用起来得小心点。”褚凤雏劝道。

“我会让大家注意的。”

他们是急着要用人,没有选择的余地。

以斗争为纲的年代也快过去了,小心一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何小西权衡了一下利弊,说:“程南京的病治好了以后,抓紧让他过来报到。”

褚凤雏:“好,他现在况已经好转不少了,很快就能过去。”

何小西挂掉电话,无奈的摇摇头,这个程南京就属于那种一把好牌打得稀烂的人。

倒是有些同起程海山来。

既然他们准备接手程南京这个不确定因素,对窦磊的处置方案就得做相应变化,不能再被动的等待了,得主动下手整倒他。

从范良玉查到的窦磊的社会关系上分析,竟然是当初她让何大毛拒绝对裕山村的那个知青法外容埋下的祸根。

是无法缓解的大仇,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小西,大姑到了,你快回家。”何小东过来喊她回去。

何小西把这些事先放下,回去陪大姑。

何小西进门,就听到何大姑的大嗓门:“这些孩子都这么大了,只看孩子长大了,也不知道咱们自己得老成什么样了。”

“可不是,我们家大宝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咱们这一脸褶子得多遭人嫌弃,站的地方都没了,站门后边都遭人嫌。”阳怪气,不是闫氏又是哪个?

何小西揉揉鼻子,装听不到。

真跟她一般见识,得把自己气吐血。

“大姑,你可来了,我们这没爹没娘的,受了气都没人给撑腰,亏得还有大姑和哥哥,不然门后头都没地方站。”

何小西也会说这些盐不咸醋不酸的闲扯淡的话。

何大姑看看侄女一脸的戏谑,再看看侄女的婆婆打翻颜料盒的脸,哪里不知道她们婆媳打的什么机锋?

照着何小西的上臂作势打了两下:“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

你婆家大哥大嫂再通达理不过了,拥军又有出息,哪里就能没有你站的地方了?”

安顿好了大姑他们,何小西问何大毛:“你打听的窦磊那边都是什么况?”

“手伸得太长,底下人意见都不小。”

窦磊抢了何大毛的位置,如今正是四处捞好处的时候。

要说以前没有实权,其他人还能有个盼头,盼着把他拱上位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他上了位,总有个分赃不均的况,必然有分歧。

他又不是何大毛,背靠水洞村,自己也看不上捞到的那仨瓜俩枣,好处都让底下的弟兄分了。

有何大毛珠玉在前比着,窦磊这个鱼眼珠子估计这会正是被嫌弃的时候。

不仅是何大毛以前的嫡系,他自己的心腹只怕也一肚子意见。

“有没有跟他直接起冲突的?”何小西问。

“暂时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看何小西疑惑,解释道:“城关镇那边要建一个矿机长,他跟矿机厂项目部的主任是把兄弟,到时候两个人把持着,肯定一点好处也漏不出来,

革委会副主任余庚生原来是城关镇那边的地头蛇,别人捞不到好处没什么,余庚生要是一点好处也捞不到,肯定得跟他翻脸。”

何小西点点头,吩咐他:“这件事你盯紧一些,不用等他们翻脸,只要那个余庚生有不满就来告诉我。”

真等他们翻脸,要么窦磊妥协了松点指头缝漏点好处给余庚生,要么余庚生被他们收拾倒了,那样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就得是余庚生一肚子火气的气头上,才能被挑唆得跳出来对付窦磊。富品中文

第985章催命符

何小西叮嘱何大毛密切关注窦磊那边的动向。狂沙文学网

又问到市局那边:“那个穆岩蘅的底细摸清楚了吗?”

穆岩蘅就是顶了老武的缺的那位。

“还没有,姓穆的不是本地人,是青市那边过来的,据说在省里有靠山。”

何小西分析着:“就是说本地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要想查清楚他的底细得去青市或者齐市那边了。”

又问:“他的靠山是谁?”

这也是一个调查的切入点。

“暂时还没有搞清楚。”

“我给何涛打个电话,让他在齐市那边帮着查查,你这边也尽快把窦磊的罪证收集齐,一有机会就赶紧下手。”

打发走何大毛,何小西想想,给刘海洋打了一个电话。

“你在青市和齐市那边有没有人脉?”

“齐市那边有,青市那边没有,青市那边靠港口,他们那边本就是货物的集散地,不缺物资,

咱们的货物过去没有优势,我就一直没开辟这条线,有什么事?”

何小西把要调查穆岩蘅的事说了一下。

电话那天沉默了几息,接着传来刘海洋的声音:“我们最大宗的货物走的是东北,这个你也知道吧?”

刘海洋的声音比之前低了许多。

“东北?”何小西心里一跳,她感觉刘海洋下面要说的话一定是绝密。

有些话在电话里说就不合适了,也要防止隔墙有耳。

何小西马上说:“我和我哥明天去你那儿送货,有什么事咱们当面说。”

刘海洋挂掉电话长舒了一口气,他现在心有些复杂,既有些如释重负,又对将要到来的会面紧张。

更多的是兴奋!

他这种人,脑勺后头长得都是反骨,不然也不会端着让人艳羡的金饭碗还要冒险走黑货。

所以何小西越胆大包天,敢于跟背景深厚的穆岩蘅对上越是对他的胃口。

他现在把何小西当成志同道合的同志,觉得自己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

哼着京剧《借东风》的选段出了办公室。

习天书学兵法犹如反掌,

设坛台借东风相助周郎。

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

领人马下江南兵扎在长江。

孙仲谋无决策难以抵挡,

东吴的臣武将要战文官要降。

鲁子敬到江夏虚实探望,

搬请我诸葛亮过长江,

同心破曹,共做商量。

他小舅子魏晨光看他精神焕发,凑过来问:“姐夫,有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

刘海洋:“天机不可泄露!”

又对他说:“明天别出去瞎跑了,就待在店里,我有事找你。”

那边的事都是魏晨光跑的,他对那边的事了解的更清楚。

第二天一早,何小西就跟着送货的车出发了。

验好货物,百货店的人往仓库里搬入库,刘海洋招呼何小东兄妹:“让他们搬就行了,咱们到我办公室喝茶去。”

何氏兄妹欣然应。

刘海洋的办公室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办公的区域,一部分是会议室。

会议室隔音效果好,几个人就进了会议室说话。

进了会议室,刘海洋兴奋的搓着手说:“你们也发现那个穆岩蘅来历有问题了?”

“我跟你们说,我早就发现他有问题,问题还大了,这次要不是你们帮我渡过这回的难关,我本来准备找这个姓穆的帮忙……。”

所谓找穆岩蘅帮忙,是要挟他吧?何小西暗忖。

这个刘海洋有能力有野心,就是干的活太糙,就好像走货这件事,留下的把柄就太明显了。

还有要挟穆岩蘅渡过被窦磊勒索这一关,就彻底暴露底牌,穆岩蘅不除掉他都对不起他自己。

何小西不置可否,问刘海洋:“穆岩蘅的底细是什么样的?他本应该没什么问题,是不是他祖上有问题?赶紧说说。”

刘海洋点点头,压低声音说:“确实是他祖上有问题,他爹是东北著名的大汉,无恶不作,血债累累。”

“消息可靠吗?你从哪里获得的消息?”何小西问他。

穆岩蘅是省城调派过来的人,祖籍据说是青市的,应该看不出来跟东北那边有关系。

听何小西问他,刘海洋十分得意,炫耀一般说道:“虽然他做得严密,可是逃不出我这双眼睛。”

吹嘘完,怕何小西不耐烦,赶紧解释:“一开始我也没怀疑他,我们往东北送货,听说那边有一个姓牟的大汉,作恶多端,

不过抗战胜利后就携全家跑了,我们听了也就当成是江湖传闻,没当回事。”

何小西点点头,这种事确实不会联系到穆岩蘅上。

“那个大汉姓牟,三角牛那个牟,不是穆桂英那个穆。”

看到何小西没领会重点,刘海洋接着说:“牟和穆,姓这两个姓的都不多,不过我们有一次听说当地的牟姓排的辈分里有岩字辈。”

何小西听明白了,穆岩蘅应该是牟岩蘅,同音不同字。

“你有没有去青市核实穆岩蘅的底细?”何小西问他。

刘海洋摇摇头,回答:“没有,不过我让人去齐市核实过穆岩蘅的靠山的底细,他那个靠山是省里的一个头头,那个人的娘姓牟,东北人。”

何小西觉得这件事的脉络差不多清晰了。

刘海洋又让魏晨光把他打听来的具体况跟何小西详细说了一遍。

“这件事肯定不会有错,咱们以后就抓住这个姓穆的把柄,咱们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就不敢撵鸡。”刘海洋得意洋洋的说。

何小西捏捏额头,说:“你捏着他这么大个把柄,就不怕他知道了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啊?”

刘海洋的冷汗就落了下来。

一个商业口的,自己股上还不干净,捏着这么个火药桶,迟早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

何小西觉得,他前世只是被bi)得离开本市,没被人杀了灭口,都是祖宗保佑了。

估计也是最终没用上这个看似是护符,实际是催命符的把柄,才保住姓名。

等后头混乱世道结束,他这个杀手锏就没什么效力了,他没拿去要挟谁,差阳错得以安然无恙。

“这个把柄就是双刃剑,伤人伤己,咱们不能自己用。”何小西摆摆手,否决了刘海洋要把穆岩蘅收服的提议。富品中文

第986章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何小西要让穆岩蘅倒台,给老武腾位置,就相当于用刘海洋的一步棋子,置换成她自己的棋子。狂沙文学网

做这件事,得安抚好刘海洋,不能让他心里有怨气。

刘海洋也知道这个把柄万一用不好,可能不仅起不到作用还伤着自己,就有些犹豫。

不过他这人本质上就是个赌徒虽然知道这个把柄不好用但是让他放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何小西也清楚这一点,刚刚刘海洋只说穆岩蘅在省里有一个靠山,就是不说这个靠山是谁,何小西就知道他是还想留一手,不甘心拱手让人。

何小西:“这个消息也是有时效的,咱们现在用不上,只怕过些年就没什么用了。”

何小西的话刘海洋很不以为然,说:“他还能摇一变变成老红军的后代不成?他到什么时候都是汉崽子。”

何大毛见他抢白何小西,没好气的回道:“你懂个!前几年还捕风捉影抓到个坏分子就能批斗个臭死,现在你看还有那样的吗?

这才几年工夫风头都有点变了,以后只会变得更多,说不得成分论都得摈弃了,不以成分论英雄了,你再抓着把柄有个用?”

刘海洋想想这几年世道的变化,觉得何大毛说的有点道理。

不过还想把这个把柄待价而沽,不想白白枉枉送出去。

何小西也知道他什么想法,既想得好处,又怕得罪他们。

何小西不怕花钱买消息,只要物有所值,而且价格得她说了算,想跟她敲竹杠?没门!

“放心,只要这条线有用,不会亏待你。”

得逞所愿,刘海洋马上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还没高兴完呢,就听何小西又说:“穆岩蘅这个真不算什么罪名,这些年批这个斗那个,你见到批了几个汉崽子?”

刘海洋:“这个……?”

他还真无话反驳,好像真没有。

这场运动针对的主体还真不是汉。

“抗战刚结束那会已经对汉镇压清理过了,凡是没有认定为汉的,就是漏网之鱼也没有拉出来再处罚一遍的道理。”

何小西装作很可惜的叹道。

国民政府吏治**,当初对汉的甄别和认定就不严谨,加之当时的主要工作又向**倾斜,许多汉没有得到应有的惩处。

解放后时过境迁,这项工作也没有再做的必要了。

不过,何小西这话是拿来糊弄刘海洋,降低他要价的预期。

抗战才过去几年啊?民间对汉还是恨之入骨的,不说这会,再过几十年,谈起汉和侵略者的罪行,大家依旧咬牙切齿。

那段被铁蹄叩开国门的耻辱,支撑着国人用短短几十年时间就大国崛起,赶上许多强国的步伐。

只要运用得当,何小西有把握把穆岩蘅这个汉崽子拉下来给老武腾位置。

刘海洋听了何大毛和何小西的分析,他的杀伐果决马上又回来了,把所有问题给何小西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既然卖不了好价钱,不如卖一个好人!

何小西马上给大家分派任务,“大毛哥你留下跟着老刘,尽快把窦磊的罪证整理好,

大哥你跟老魏带着货物走一趟东北穆岩蘅的老家,把他汉爹的罪证收集齐,回来的时候路过齐市,跟何涛汇合,把穆岩蘅靠山的况打听清楚,

青市那边让钟宏达他们过去,把穆家在青市的况摸清楚。”

穆家在青市只是做跳板落脚,洗白份用的,那里的漏洞一定不少,随便查查就能查出来一堆,钟宏达他们就能胜任。

“查清楚况咱们再决定怎么做。”

让何小西举报,她也不会妇人之仁不落忍,这会已经不是之前抓到就批斗个臭死的年代,最多把官给撸了。

而且牟家是罪有应得,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他们为虎作伥,跟着本人残害同胞、耀武扬威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报应的一天。

何小西回到村里,留守的陆金鹏告诉她:“你们家拥军来电话了,让你回来给他回个电话。”

何小西给陆拥军回电话回去:“喂!”

陆拥军打了电话就守着话机等他媳妇给他回电话呢,期间接了几个都不是何小西打来的,这会听到电话铃声,赶紧拿起来。

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他媳妇的声音。

“是我,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了……,”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一小时零几分钟也是一个多小时,嗯!没错!

心里还纳闷:感觉等了长时间了,怎么才一个多小时啊?不会是手表坏了吧?

“出去了一趟,有什么事吗?”

“糖球的成绩出来了,考上了,被孵蛋大学新闻系录取了。”

媒体是党的喉舌,新闻系是培养媒体人的学科,政审严格,对部队子弟倾斜,是此次招收的主要专业之一。

夫妻俩说了一会关于女儿的事,又说了一会家长里短,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个多小时是实打实的一个多小时,差几分钟两个小时那种,可不是陆拥军等的那有水分的一个多小时。

还是该吃午饭了,再不去食堂吃饭就错过午饭了,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电话。

“丁敬辉,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何小西喃喃自语道。

早晨听到刘海洋说起穆岩蘅的靠山是省里的一位大员,名字叫丁敬辉,何小西就觉着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前世她肯定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就是相隔年月太久了,记不清楚了。

何小西又想了一会,实在没什么头绪就放下了。

陪着大姑吃了午饭,又说了一会话。大姑年岁大了精神不济,说了一会话就困倦了。

大表嫂伺候大姑睡下,跟着何小西来到外屋。

“谢谢你!妹妹。”

何小西知道她说的是感谢她把大姑家几个孙辈安排到水洞村驻海城销售处的事。

“也得他们争气有能耐,真扶不起来我想帮也帮不了。”何小西说。

何小西一开始只是把这些孩子安排到佳云手底下跑跑腿,几个孩子自己争气,很快就各自开辟出新市场。

说是何小西照顾亲戚,水洞村却是实打实的受益方。富品中文

第987章铁杆汉奸

任人唯亲还是任人唯贤?一直是家族式企业要面临的问题。

虽然他们不是家族式企业,但是就管理模式上讲也跟家族企业差不多。

不过好在何小西前世积累了不少管理家族企业的经验,今生回来在这方面处理的还算得当。

而且这些人也是前世她使用过的,非常了解,给他们安置的岗位都适合个人发展又对企业有益。

水洞村正是用人之际,这些人手的加入,缓解了他们销售渠道上人手不足的压力。

魏晨光因为要跟着何小东跑一趟东北,这次跟着他们回到水洞村,因为是远途贩运,使用的是水洞村的大卡车。

两辆大卡车上路,如今还没有国道和省道,更别提高速公路。

唯一的好处就是路上还没有车匪路霸。

何小东握着方向盘,魏晨光坐在他旁边的副驾驶座上。

这是一台解放卡车,最早下线的ca10,驾驶室只能坐两个人。

这个型号的车就是为了拉货,设计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驾驶员的感受,加上路况不好,颠簸得人像要散架了一般。

魏晨光早就认出了何小东,何小东也早认出了他,两个人全都默契的没提曾经在贩货途中相遇的事。

当初互相提防,如今居然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世事难料。

“汽车好开吗?”魏晨光问。

“好开,回头到了没人的路上你试试。”

这种驾驶室宽大的车辆,是最好的练习车,方便教练指导。

“好嘞。”

他姐夫知道何小东是水洞村幕后实际掌权人何小西的亲哥哥,这次出门之前就交代他要交好何小东。

一个刻意结交,一个性格温和,一路上因为教导驾驶技术,倒是培养出一份师徒情意来。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魏晨光有些为难了,这条线他们一直抓在自己手里,何小东跟着,去交接的话这条线就不是他们独有的了。

按照他姐夫来之前的交代,还得把何小东支开才好。

魏晨光在盘算着怎么支开何小东,突然就听何小东说:“先把车和货物寄在旅店里,你留一些人手看货,

你把我们送到穆岩蘅的老家再回来送货,这样安排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魏晨光松了一口气,最大的难题终于解决了。

去穆岩蘅老家的路上,魏晨光才觉得自己这边有点小人之心了,人家根本没有打听他们把货放给谁的打算。

东北是最早沦陷的地区,日本人在中国的大本营。

这里的汉奸不像其他地方的汉奸,还会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这里的汉奸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铁杆汉奸。

牟增琦就是其中的一个。

兔子不吃窝边草,牟增琦这点都不讲究,为了霸占同族的家财,诬陷同族,把人送去做了劳工,客死异乡。

所以何小东收集他的罪行非常容易。

最大的收获,何小东在当地档案馆找到了牟增琦的照片,还有一张报纸,上面有牟增琦跟日军的合影。

何小东此行十分顺利,顺利到出乎何小西的预料。

何小西拿着何小东翻拍回来的照片,“等钟宏达他们回来,就知道穆岩蘅是不是牟岩蘅了。”

桌上的电话铃响起,何小东顺手接起来。

“青林。”

把电话递给何小西。

“姑姑,程海山的父亲好多了,愿意去咱们村上班。”

“好,我派人去接他们。”

程南京的事何小西不担心,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只除了一点,水洞村解决不了他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

这也让何小西迫切的想把老武的事情安排好,如果他们有老武的帮助,解决这些问题可以说是小事一桩。

好在户口问题可以跟当地协商,给程家所在村子的村干部送些好处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粮食关系,没有就没有吧,水洞村还不至于能少了程家几口人的吃喝。

何小西跟青林聊了一会,挂断电话。

拿起何小东弄来的资料接着看起来。

“丁敬辉,省办公室主任?”

乔昱的老丈人,错了,应该是前世的老丈人,今生乔昱的老丈人还是何大春。

这样一来何小西就想起来了,前世乔昱的老婆确实是姓丁,丁广丽。

前世这个时候,乔昱已经抛妻弃子,跟着丁广丽一对狗男女双宿双飞了。

只不过今生何小西强势,压着乔昱不能动弹,至今这对狗男女还没有机会聚头。

“是啊!”何小东的表情苦涩。

省办公室主任,对于他们这种升斗小民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何小东怕斗不赢对方。

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又让对方察觉了是他们动的手脚,他们的处境就难过了。

何小西当然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还得等全部资料汇总过来,才能确定最后执行哪一个方案,现在做什么都还为时尚早。

何小西把这些资料都锁进柜子里。

何小西安排了人去滁市接程家的人,并让人给程家安排住处。

安排好一切,何小西回家去吃晚饭。

今天家里人来的挺齐全,因为何小东回来了,听说他回来了其他人也都回来了。

何大春也带着女儿女婿一家回来吃饭。

这些年乔昱在内河港口上工作,成绩突出,混得如鱼得水。

何小西因为今天下午拿到何小东收集到的资料,资料里提到乔昱前世的老丈人,所以格外多关注了他一些。

稍微一关注,何小西就发现了他跟何大妞和平日的不同。

乔昱站到何大妞身边,何大妞竟然把脸扭到了另一边去,明显不想看到他。

这在往来里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何大妞性情温婉,任何时候,只要乔昱在场,都是温柔的看着丈夫。

估计乔昱也知道何大妞这样子,家里人很快就会看出异样,拽着她的衣袖扯了扯,目带哀求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何大妞到底不是咄咄逼人的强势性格,抿着嘴唇垂下眼睑把脸扭了回来。

等到吃饭的时候,乔昱给何大妞夹了一只她最喜欢吃的大草虾放到她的碗里,大妞像是没看到一样,一直没碰那只草虾。

别人没发现何大妞两口子的异常,最疼闺女的何大春再是木的掐不动也知道他们俩不对劲了。

刚想说什么,被何小西给打断了。

何小西也夹了一只草虾放到大妞碗里,说道:“今天这草虾个头挺大的,大妞你喜欢吃这个,多吃点。”

给何大春使了个眼色让他别乱插手。

第988章同学

何大妞嫁给乔昱的时候两个人地位悬殊,比喻她是公主之身下嫁平民之家或许有些夸张,但是也相差不多。

随着时局日渐平稳,两者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小。

等以后拨乱反正,乔家的社会地位恢复,两者之间的差距会反过来。

何小西前世见多了这种情况离婚的夫妻。

当然,可能不能单单责怪一方。

一方地位恢复后心有不甘或许占大多数原因,另一方对配偶的变化患得患失心态失衡,把对方越推越远也是重要原因。

何小西刚才注意观察了,乔昱和大妞之间肯定发生了矛盾。

不过看乔昱小心翼翼赔不是的样子,并不像是要生二心的样。

两个人的事就让两个人自己去解决吧,其他人只要远远看着,别让大妞吃了亏就行,这种事最忌讳旁边的人过多介入。

所谓关心则乱,这事尤其不能让何大春插手。

何大春爱女心切,肯定会青红皂白一味指责打压乔昱。

一回两回就罢了,次数多了说不定就会伤了他的自尊心,激起乔昱的逆反心理,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

何小西阻止了何大春,何大春也算听话,不再盯着这件事,夹了一只草虾给大妞:“吃啊!怎么不吃?不舒服吗?”

大妞怕她爹担心,赶紧低头把碗里的草虾都吃了。

一顿饭平平顺顺的吃完了,夫妻俩带着孩子回去。

何大春站在门口,看着女婿抱着小外孙女,带着媳妇孩子走远了才回到院子里。

何小西对他说:“两个人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牙跟舌头可近吧?那牙有时候还咬着舌头呢!

三口子没有两口子近,你不要事事处处都管着,管多了招人烦。”

何大春咧咧嘴,辩解道:“我没总管着,妞性子闷,我怕她受气……。”

看何小西看着他,何大春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何小西知道,给大妞选的这个女婿,如今他是有些后悔了。

乔昱崭露头角之后,越来越亮眼,在港航局那边能力超群。

应了那句老话,是金子总会发光!

齐大非偶,惹得何大春现在是越来越不放心了,就怕女婿变心当陈世美。

这门亲事何小西当初那样拦都拦不住,他现在有些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何小西说。

坐在何小西跟前抱着脑袋不吱声。

何小西把手里搓着的衣服放下,对他说:“我找机会背地里悄悄问问大妞怎么回事,你个当爹的,有些事别瞎掺和,别好事都被你办坏了。”

何大春就是知道他一个老爷们有些话不方便问闺女,而且他家妞跟个闷葫芦似的,有些话藏在心里也不愿意跟他说。

他自己投鼠忌器,又怕弄错了让闺女受夹板气。

就想拜托何小西去跟大妞谈谈。

说来说去还是他媳妇去得早,不然这种情况孩子娘就办妥了,哪里用得着他这么着急上火的?

真要是乔昱有什么花花心思,敢欺负他闺女,看他不扒了他的皮。

何小西可怜他一副慈父心肠,把这件事揽过来。

要是照着当初她怎么劝何大春都不听的气人劲,何小西真想撂挑子不管他了。

第二天,何小西没去找何大妞,而是让人把小驹喊了来。

她准备迂回一下,先跟小驹侧面打听打听。

小驹是乔昱的小舅子,有什么事说不定他会听到点风声。

小驹骑着自行车过来的,顶着大太阳,热得一脑门的汗。

咕嘟咕嘟端起桌上的凉茶水喝了一气。

“你媳妇还好吧?”何小西问他。

问得他咧嘴嘴笑,他媳妇又怀上了,以为何小西问的是这件事。

“挺好的。”说得还挺谦虚。

何小西就知道他也不知道内情了。

既然他也不知道就没必要再跟他打听,免得节外生枝。何小西跟他说了一些筹备建造纸厂的细节,就让他回去了。

当初限制的五年后才能建造纸厂,虽然如今还没到期限,但是可以筹备起来了。

前期准备工作也是挺繁琐的,就好像化工厂那边,这都挺长时间了,还没投产呢。

知道他姑奶默许他可以筹建造纸厂了,小驹快乐的跟被放飞的小鸟似的,把自行车骑得飞快。

两只手撒开车把,做飞翔状。

不过姑奶要求他要做好污水处理设备,这让他有些为难,他得去好好打听打听。

他去取经的那家造纸厂好像是没有污水处理的,想打听也找不到门路啊!

小驹骑得飞快,没注意路对面有一个女人从他们的酱醋厂的方向走过来,跟他错身走过去。

回到厂子里,看到他媳妇拿着两只杯子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准备去洗杯子。

小驹忙把自行车靠在墙边,把杯子接过去拿去洗。

水洞村这边还没有自来水,不过也不是像过去那样依赖井水了,现在都是各家各户在家里打了压水井,手动打水上来使用。

小驹一边嘎吱嘎吱压着压水井的把手,一边问大乔:“谁来了?”

大乔把杯子里的茶叶倒到旁边的地沟里,回答道:“我以前的同学。”

之后就沉默的蹲在边上舀了小驹压上来的水把杯子洗干净。

小驹以为她说的是来到水洞村学校的同学,也没有在意,还问:“怎么没留人家吃了饭再走啊?”

“她说还有事,就走了。”

大乔估计是不想说这个话题,问他:“姑奶喊你过去什么事啊?”

这个话题正搔到小驹的痒处,正想跟他媳妇分享这个好消息呢,马上不再理关于谁来的话题,巴拉巴拉跟大乔说起马上要筹备办造纸厂的事。

“我最近可能要出门去考察,要不你搬爸妈那去住些日子吧!”

大乔点点头:“嗯。”

她想起刚刚来的同学丁广丽,想起不欢而散的见面,想起丁广丽劝说她的那些言辞里的不怀好意,想起她言语里对大哥的打探,觉得回娘家住些日子也好。

能看着些大哥,看看大哥是怎么想的,别真的三心二意,到时候家可就散了。

从小驹这没打探到什么,何小西拿了些毛线去了乔家。

看到何小西上门,乔昱娘赶紧起身迎接:“他姑,你怎么有空过来啦?”

喊他们家小闺女给何小西泡茶。

第989章重复

自从跟何家联姻,乔家的生活翻天覆地。狂沙文学网

土坯房翻建成砖瓦房。

儿媳妇模样不差,格温驯,进门就添丁进口。

同批下放的人家只能挑有才晦的女子做儿媳妇,跟他们相比,乔昱娘觉得自己家十分幸运。

所以姻亲上门,她特别。

请了何小西坐下说话,乔家的小女儿泡了茶水送上来。

何小西端起玻璃杯,看看里头竖着舒展在茶水里的叶子,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把杯子放下,拿出带过来的布包:“我托人从沪城带了点毛线来,原来准备织好了给荣华几个的,一直也没抽出时间织,拿过来让大妞自己织吧。”

又问她:“大妞呢?”

她来了这么大会子了,乔昱娘都没把人喊出来,肯定是不在家。

她是瞅着饭点来的,人居然不在家?

“荣华娘赶集去了,也该回来了,她姑中午在家吃吧。”

说着开始张罗饭菜。

拿了饭票让小女儿去食堂打饭菜。

水洞村双职工多,家家户户很少有闲人,大人孩子都有活忙,各家都没有时间做饭。

其他村子的大食堂早就停了,水洞村也停了一阵,之后又应村民的要求开了起来。

大家一开始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去大食堂打了饭菜回来吃,后头见食堂做出的饭菜好吃又实惠,干脆就都不开火了。

在这吃跟回家吃的饭菜一个样,何小西就拦住她:“别麻烦了,我回去吃,你别忙活了,咱们坐着说会话。”

要是乔昱的原因,他们家的人总得有些心虚吧。看着乔家这边没有什么异常,何小西就放心多了。

正说着呢,外头有自行车铃铛响。

接着就看到小驹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看到何小西,小驹还高兴:“姑,你怎么在这儿?”

大乔领着他们的儿子,挎着只小包袱跟在后头。

听到何小西说来看看大妞的,大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何小西状似无意的看看她,招呼她坐。

大乔乖巧的坐在何小西旁边,听着何小西说话。

下班回来的乔昱就看到这样一幅景,何小西像主人一样坐在那里,他们家的人,包括他的父母妻儿兄妹,一个个倒像是客人。

看到乔昱回来,何小西说:“哟,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时间,时间不早了,也该吃饭了,你们忙吧,我走了。”

自从何小西阻挠何大妞嫁给他开始,乔昱一直不太喜欢她,他觉得受到了轻视,总想做出一番事业来让她刮目相看,让她承认看错了他。

他会使手段限制何大妞跟何家来往,会自己偷偷摸摸走关系给他父亲平反,不屑借助何家的帮助。

直到近发生的一些事,才让他知道,树静而风不止,有些事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不得不承认,何小西是对的,有时候处在风口浪尖的人是不由己的。

何小西告辞完了,被乔家的人送出门。

乔昱对家里人说:“你们先吃,我出去有点事。”

匆匆出门,去追何小西。

何大妞看看公婆,说:“我有点事忘记跟姑姑说了。”也匆匆跟随而去。

其他人虽然一头雾水,却想不到出了什么事,开始张罗着吃饭,只有大乔,一脸凝重。

一般来讲,颜值高的人受到别人的关注会更多,所以漂亮的人要么更善于显摆自己,要么更喜欢严肃着一张脸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善于显摆的叫妩媚,再高级点叫魅惑!眼神和段都长着钩子!

另外一种冷冰冰的就是草和大乔这样的。

草冷是冷,但是没有冷的底气,就显得像受气包。

不像大乔似的,冷得傲气,像赛霜凌雪的寒梅。

所以大家也没有看出大乔的异样。

只说何小西从大乔那看出点异样,并不想直接揭开什么,那样会让事变得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准备私底下先调查一下,看看出了什么事再做打算。

出了乔家的院子,何小西准备先回去吃饭,下午去李窝村找一下李振武。

李振武一直带着几个村的农民工在港口干活,港口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应该逃不过他的眼睛。

刚拐过生家的院子,就听到后头有人喊她:“大姑。”

何小西回头一看,是乔昱。

何小西听吃惊的,乔昱跟大妞结婚几年了,从来没有主动喊过她。

其中有她在老家待的时间少的原因,至于其它原因,何小西也不愿意追究。

毕竟乔昱喊不喊她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她有不指着他的尊敬抬高份。

愿意喊她就应一声,不愿意喊就拉倒。

何小西停下脚步,乔昱追上来。

乔昱一时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

“吃饭了吗?”何小西打破沉默。

“没呢!”

因为天气又是饭时,村里人吃过饭还要午睡一会,外面没有人。

不过这里毕竟是路上,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找我有事啊?去办公室说吧!”

何小西领头往回走,往办公室走去。

跟后头紧追而来的大妞走个对面。

大妞被抓个正着,低着头也不说话,留个头顶给人看。

何小西叹气:儿女都是债!

把两个人领到办公室,一个人给泡了一杯茶。

把茶杯放到乔昱面前,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后世监察部门找人谈话,会给人泡一杯茶,有人调侃:这叫一查到底!

乔昱毕竟年轻,何小西这么板着脸把一杯茶放他面前,他一下就没有了其它想法,把这些子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何小西。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有人给我二妹介绍了一个对象,刚开始我们家觉得对方好的,矿务局上班的小伙子,人也精神。”

乔昱的语气和神都带着愤懑。

何小西大概能猜到了,真相应该跟前世差不多,鸡窝里飞出金凤凰,重复前世落魄之家生出的漂亮女儿,被人盯上的戏码。

只不过今生大乔运气好,嫁给了类似于地头蛇的小驹,避过了这场祸事。

对方忌惮乔家的靠山,不敢明目张胆使用太无耻的手段,只能用骗婚的法子谋取年纪小一些的小乔。富品中文

第990章认命

对方的条件真不错,有为青年,家庭也有些背景,父母都是矿务局的中层干部。

随着乔昱的描述,何小西眉头拧紧,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熟悉?

各方面都能对得上,只除了何小西记忆中的那个人,身体有残疾,小时候因为调皮,触碰了输电变压设备,触电伤了一条胳膊。

不会这么巧吧?老乔家就这么倒霉,两辈子都遭到马步辉那个二流子小舅子苏宝刚的谋算?

苏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明知道乔家是他们罩着的还敢下手?

再一想何小西就想明白了,水洞村的依仗是老武,邻城的佟家还有何大毛这个前革委会主任。

老武基本算是一粒废子了,就是铁路工务段的一个普通工人,一个糟老头子。

邻城原本托管在本省,跟这边官场还算关系密切,随着归还邻省的日子越久,一些老关系又在这场浩劫中凋零了大半,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脆弱。

何大毛也退出权利中心以后,水洞村就成了没有牙齿的老虎,在某些人的眼睛里就没有威胁了。

何小西在心里叹一口气,这些人现在把手伸向乔家这样的水洞村的外围人员,不管是偶然还是试探,早晚就会把手伸向水洞村的这些产业。

有些事情不得不防,不早做布局,事到临头就坐以待毙了。

何小西问乔昱:“姓苏的背景你查清了吗?有没有人指使?”

何小西这话一问出口,乔昱的眼睛就睁大了,下意识的往大妞看了一眼。

苏家是通过他在港航局的同事给小妹介绍的对象,还暗示他有门路帮他爹平反。

他无意间发现了苏家的儿子有问题,跟小妹见面的根本不是本人,而是苏宝刚的堂弟。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为了小妹的名节,他只是找了一个借口把这桩亲事叫停了。

家里人都只以为他们要回省城了,不想让小妹嫁给当地人,并不知道实情。

他刚刚跟何小西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提到那家人姓什么,大姑是怎么知道的?

何小西冷哼一声:“你别看她,不是她告诉我的。”

乔昱面色一红。

何小西可不会因为给他留面子,该说的话就不说了。

乔昱什么意思?

虽说至亲至疏夫妻,但是夫妻之间最起码的信任也该有吧?

“妞,去把你爹他们喊来。”何小西先支开大妞。

该说的话一定要说,但是不能当着大妞说,不然夫妇间产生隔阂就违背何小西的本意了。

大妞犹豫了一下,就听从何小西的吩咐回去喊人了。

“当初不想让我们家妞嫁给你,就是不想看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当初不乐意,是为了大妞好,

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我们这些长辈也没有为了反对而反对的道理,总是希望你们把日子过好,

既然有人胆敢觊觎你妹妹,就该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打得他们再不敢兴起非分之想,可是你看看你,都干得什么事?

优柔寡断还自以为是,让对方缠上不得脱身。”

虽然乔昱没说后续发生了什么事,何小西也能从他的行为中推断出这事不是两家亲事叫停就没事了。

对方定然是纠缠不休,让乔昱应付不了了,才被大妞察觉到出事了。

不过,何小西也猜不出大妞为什么闹别扭,按说此时该是一致对外的时候,自己家内部闹什么?

这也是何小西打发走大妞的另一个原因,她得弄清楚乔昱后续做了什么事应付乔昱,而这件事又损害了大妞的利益?

难道是用出卖水洞村利益换取乔家小妹的自由?

何小西想得有些多。

何小西的话说得乔昱无言以对。

又问他:“之后呢?他们是什么态度?”

乔昱赧然道:“他们说为了帮我爸平反,托了人情,还花了钱,这桩亲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何小西挑挑眉:“吆喝,这是准备耍光棍了?”

问他:“你这阵子天天中午回来吃饭是不是就是怕苏家来闹事?”

乔昱点点头。

“你呢?苏家这么欺负到门上,你就没想着跟你叔说说?”

何小西说的叔指得是何大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大春他们虽然现在避祸回到村里,但是以前的交情不可能一点都没有用了。

由何大春出面,总比乔昱这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办事牢靠一些。

“还是说你妹妹的安危比你的面子更重要?”

这话有些重了。

乔昱忍不住辩解道:“不是,我有个朋友答应给帮忙,她叔是市局的领导,可以帮着做做苏家的工作。”

何小西心内冷笑:这样就能解释得通大妞为什么事跟乔昱闹别扭了,一个好心找上门倒贴着帮忙的女人,只要不是傻媳妇,都能感觉到危机。

“你这个朋友是女的吧?是不是姓丁,他叔姓穆,她爹是省办公室主任?”

乔昱惊讶的表情就都代表了,不用回答了。

说完,何小西自己灵光一闪,想起来前世今生这个丁广丽出现的时机都太巧合了。

尤其是今生,出现的这个时间节点,看着像是来给乔昱解围。

可是反过来想想,她在苏家的骗局败露的当口出现,倒更像是来给这个骗局做补救,给苏家解围来了。

何小西把自己代入到丁广丽身上,设想着如果自己要谋取一个人,应该怎么做?

前世参与逼嫁大乔的那些人,最后的结果都挺惨的。不过苏家却没有伤筋动骨,不仅没有伤筋动骨,在乔昱的帮衬下过得还不赖。

大乔跟苏宝刚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孩子也只能认命。

乔昱不仅不能对付苏宝刚,为了姐姐和几个外甥,还得提携苏家。

何小西觉得自己猜中丁广丽的阴谋了。

前世丁广丽暗中指使苏家逼婚,然后化身天使来拯救被欺压的即将黑化的乔昱。

那时候的乔昱已经没有了是非观和底线,为了复仇,情愿为丁广丽利用,抛妻弃子。

今生跟前世有所变化,乔家再不是那个孤苦无依的乔家,所以逼嫁行不通了,只能换个方法。

第991章万用膏药

他们换的方法就是骗婚,李代桃僵,用苏宝刚健全的堂弟代替他去相亲。

这件事并不顺利,被乔昱识破了。

以上是何小西做的推理。

不过,她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推理。

丁广丽有动机,但是今生的骗婚没法成就她的“英雄救美”,其后她该怎么得到乔昱?

要知道本地民间有骗婚的传统,而且会被骗的要么是自己不谨慎,或者是自己有所图。

揭露出来被骗的不仅得不到大家同情,还会受人耻笑。

乔昱在这桩亲事里的所图是帮他们家平反。

说严重一些就是卖女求荣,所以乔昱发现对方骗婚也不敢声张,还受对方要挟。

还是说,乔昱发现被骗婚也是对方阴谋诡计的一部分?

不过,这也说不通。

要知道她对于乔昱,并不是唯一可以求助的对象。跟一个外人相比,乔昱一个更愿意求助自己的老丈人。

也就是丁广丽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有了现成的帮忙的人,乔昱就没必要跟老丈人求助了。

而且为了面子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能不惊动何家,不让何家对把大妞许配给他后悔就更好了。

何小西揭开丁广丽的身份后,就沉默着陷入沉思。

乔昱忐忑不安的陪坐在旁边,深怕何小西误会。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乔昱心虚啊!他知道丁广丽对他的心思,本来就是利用她帮自己办这件事。

没想到大姑对他做的事了若指掌,他怕大姑对大妞说什么,让大妞误会。

看到何小西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乔昱沉不住气了。

对着何小西哀求道:“大姑,我没起二心,就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因为我,小妹差点被骗婚,

我就是请丁广丽帮帮忙,我都打算好的,只要这事了了,不会再跟她联系。”

何小西前世就知道乔昱这人有些功利,并不是光明磊落的真君子。

不过这人也不是大奸大恶,有些小毛病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也不是伪君子。

现在有些事情还得通过他搞清楚。

所以何小西和颜悦色的说:“我知道,这件事不会让大妞知道。”

“这件事丁广丽怎么会知道的?”何小西问他。

“内河港口三期工程快竣工了,她是跟着省里的验收组下来考察的,苏家过来找我的时候被她听到了。”

何小西点头:“除了她还有谁听到了?”

乔昱摇摇头:“没有别人。”

前世今生,何小西都不太愿意相信巧合。

乔昱今生去了港口上班,丁广丽这么巧就跟他一个系统工作,还能巧合的碰到他跟人的争执?

不如干脆说她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乔昱的,是他的真命天女不是更方便?

“丁广丽是哪个单位的?她怎么会跟着过来考察?”

“她是报社的记者,跟着来采访来了。”

“哦~!”一咏三叹,哦得十分意味深长。

报社记者,无冕之王,这个身份是万用膏药,哪儿需要就可以往哪儿贴!

正说着呢,外头传来脚步声,拉拉杂杂的看样子来了不少人,两个人打住话题。

来的人当真不少,陆艳明和陆友湖兄弟俩都跟着过来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何小西问他们。

陆艳明给陆友江示意,让他说。

“今天上午,有一个女人,穿得才洋气,进了咱们村大概一个来小时又出去了,渡口上的人觉得她有些可疑就找我去汇报,

我带人追过去,没追上,有人说看到她上了一辆汽车走的。”

坐车过来的女人,还没到村部跟陆艳明这些村干部接洽,他们觉得可疑,就去找何小西汇报了。

何小西去了乔家,他们就在何家等着了,正好大妞过去喊人,他们就跟着过来了。

“那女人长什么样,穿的什么衣服?”何小西问。

“上身穿的是蓝白条纹的衬衫,下面穿的是军装裤子,头发不长,有点卷。”

蓝白条纹的衣服,在后世那是医院住院部的病号服的颜色。

但是这个满大街男女老少都穿得黑不溜秋的年代,有点不一样的颜色穿上身的,一律被认为是时髦的装扮。

乡下地方,未婚的女人一律梳辫子,已婚妇女大多数盘发髻,短发烫着卷的就是洋气。

也就是这两年风气不那么严了,搁前几年时髦洋气是搞资本主义,要被唾弃,街上专门有纠察队拿着剪刀把卷发的人头发剪掉。

水洞村这儿方圆几里也没有这么时髦的女人,春草和二乔姐妹这样的女子美则美矣,也是清水出芙蓉,全靠天然去雕饰。

何小西是水洞村的精神领袖,丈夫还有出息,也不敢穿得出格,顶多在细节上做点小动作。

比如织毛衣围巾的时候加点花样,衬衫上加点不太显眼的花边……。

何小西觉得她知道来的人是谁了,看向大妞,果然大妞的嘴唇都快被她自己给咬破了。

乔昱也比他强不了多少,正拿手帕擦快流到眼睛里的汗。

那块手帕,再没有了往日的整齐洁白,皱巴的跟腌咸菜似的。

“你们都吃饭了吗?我忙到现在还没顾得上吃饭呢,这会真饿了。”

其他人都表示吃过饭了。

何小西:“乔昱你们俩也没吃吧?你们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饭,打点饭去我那,我一会回去跟你们一起吃。”

把俩破孩子给打发走。

等二人走了,何小西对陆艳明他们说:“来的是个记者,我见过了。”

听说何小西见过那女人,大家就放心了。

知道他们家有事要说,其他人就都走了。

何小西把事情跟何小东他们说了说,尤其是她的那些怀疑和推理。

何大春说:“这个女人今天来是找的谁,这个得弄清楚。”

“回家吧,你吃点饭,咱们再问问乔昱。”何小东说。

本来何小西想瞒着大妞这件事,如今看着不能瞒了,越瞒着越瞎想,什么事都是从猜忌上出的事。

“回去吧,我都饿坏了。”

回到家里,大妞两个人也把饭菜打了回来。

饭菜都凉透了,不过天气热,凉点吃着也不难受。富品中文

第992章耍光棍

“糖球他们呢?吃了吗?”何小西问。

“几个人自己在食堂吃的,我去打饭的时候见着了,你就吃你的吧,多大孩子了,他们知道饥饱,饿不着。”马氏说。

回到水洞村,几个孩子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轻易何小西都见不到他们的人影。

旁边大妞两个默默的扒着饭菜。

何小西怕马氏看出来点什么,才拿糖球他们说事,毕竟这里头关系着乔昱的品行。

当初不是马氏力排众议,非得撮合他们俩,说不定这门亲就给何小西搅和黄了。

现在乔昱做出了这样让她失望的事,马氏那种火爆子,知道了不得收拾他才怪。

要是经了马氏的闹腾,这件事估计就包不住了,所以何小西决定还是瞒着老人家的好。

吃了饭,几个人关上何小西家院子的门,开始三堂会审。

何小东主持这件事。

不愧是专业人员,提问直指重点:“丁广丽跟你们家什么关系?给你二妹介绍对象的是谁?你是怎么发现苏家有问题的?……”

“丁广丽是我大妹的同学。”

“给我二妹介绍对象的人是港上的一个农民工,隔壁祁山窝村的,因为跟我们家一个姓,经常跟我续本家,

他们家跟苏宝刚的原来是一个村的,出事以后他说他也是被骗了。”

“发现苏家有问题,是那天相亲的时候,假的那个苏宝刚跟他父母不是一起过来的,来的都不是一个方向,

跟着他父母一起过来的是真正的苏宝刚,一般相亲不会带不相干的人,更不会带个残疾的不相干的人,我就多了个心眼。”

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得到乔昱的回答,介绍人说的他也是被骗了,只能先姑且听之,是不是真的被骗了,还得去查查。

何小东让何大他们去核实况。

“大毛,你去查查苏家跟穆岩蘅和丁家有没有来往,

大,你去查查丁广丽来到煤城以后的动向,再查查这个介绍人底细,

小西,你去跟小驹媳妇聊聊,看看丁广丽来咱们村干什么来了,

我今天就走,去一趟齐市,我觉得丁家还有况咱们没有查清楚。”

又吩咐乔昱两口子:“你们俩好好过子,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得一条心,不能让外人钻了空子。”

何小西对乔昱说:“要是苏家再来找你,你也耍光棍,告诉他们‘你们家平反的事你老丈人就能办,用不着别人假好心,想讹人,找错对象了’。”

乔昱低着头,闷声嗯了一声。

何小西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嘛,总是难免会犯些错误,吃一堑长一智,就当交学费了,以后长点记就好,别想太多。”

这些话不仅是说给乔昱听,还是说给何大听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就是万幸,再揪着不放就伤翁婿之间的感了。

“行了,大家各自忙去吧!”

其他人各自去做何小东安排的事,何小东自己也赶往火车站,前往齐市。

何小西拿着织了一半的毛衣到乔家串门。

何大妞在家,乔母跟何小西寒暄了几句,就让大妞陪着何小西说话,自己带着人去大田里上工去。

此时正是大田里摘黄瓜、番茄、茄子、辣椒……这些应时蔬菜的时节,村里的老老少少都要去田里干活。

因为何小西来串门大妞留下招呼她。

何小西捏着大乔的手:“最近子骨还好吧?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跟我说说,我回头让人去买。”

乔母闻音知雅,知道何小西是来找大女儿说话的,“在家陪你姑说说话。”把大乔也留下来。

乔母在何小西这儿一贯硬气不起来,她家儿女虽说都如芝兰玉树,但是在婚姻市场上都是滞销品。

要说她看好何家的几个孩子才硬要联姻的,那纯粹是扯淡。

之所以看上何家的孩子,厚颜硬贴上去,恨不得从墙头把儿子闺女往何家扔,不过是知道只有何家才敢与他们结亲,是无奈之举。

她也知道结这两门亲差着辈分,惹人耻笑,可她更知道,错过这两门亲事,再选的只怕会十分不堪。

何小西也知道她跟自己交往的时候不自在,很少过来串门,这次是因为有事不得不来,所以说话也极为客气。

毕竟结的这两门亲只是如今看着是何家吃亏,再过两年风水轮流转,到时候占便宜的还是何家,此时也不用太咄咄bi)人。

把乔母手里的水壶接过来,给荣华背上,“去帮着干活,别让累着。”

这孩子跟他二叔乔晏小时候长得像,也是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小脑袋点得飞快,让人一看就喜欢。

没有拿孩子当话题更让做的开心了,乔母笑得见牙不见眼,那点生疏一下子就淡了。

送走其他人,何小西对大乔说:“坐啊,坐下跟我说说话。”

何小西很和蔼。

不过,她表现的再是和蔼,大乔也还是拘谨。

小心翼翼的把茶杯往何小西边上递了递:“姑,您喝水。”

何小西只得端起来,吹了吹喝了一口。

别人不知道,大乔知道,面前的这位姑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村里,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他们家那位,别看在外头人五人六的,在这位面前,那就是真孙子,一点假都不带掺的。

别看平隔着几百里地,姑在新城发话让他们家那口子跪着,他们家那口子就不敢站着。

当初她娘托人去何家提亲,还让她三不五时给小驹做个鞋袜什么的,小驹心里愿意了嘴上都不敢答应。

说得跟姑说了,姑同意了才行。

这位比正头婆婆还正头。

大乔正想着呢,就听何小西问她:“陆老虾那头没打扰你们吧?”

“啊?”大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陆老虾是谁。

主要是陆老虾家跟她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她都忘了还有陆老虾这么一户亲了。

还是她大嫂提点了她一句:“小驹爹。”

“没有。”大乔的头摇的跟货郎鼓似的。

心说:陆老虾家除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敢作死来打扰他们。

她娘想把她许给小驹之前就着意打听过了,陆老虾虽然是小驹亲爹,却是管不着小驹的任何事。富品中文

第993章调令

大乔的反应让何小西十分满意。狂沙文学网

她就担心小驹娶进来个拎不清的媳妇,他们在前门拒虎,新媳妇为了个贤惠孝顺的虚名在后门引狼入室。

这样很好,虚名之于人不是不重要,而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小驹自己选的这个媳妇,知道轻重,很聪明。

其实真要是引狼入室的话,最难受的不是别人,就是新媳妇自己。

后世有一种说法,最好的丈夫人选的条件就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小驹的条件基本就是比照着这句话。

只要新媳妇自己不作死,不给自己弄一尊大佛顶自己头上,自己当家做主,小子能过得就惬意得很。

何小西拍拍大乔的手,“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有什么事跟小驹商量着来。”

大乔觉得姑突然之间变得很开心,就像雨后初霁,霞光透过云层。

“我会的姑,小驹从小受苦了,我不会让陆老虾家的人再有机会伤害他。”

对付陆老虾家的手段,她也听说过,只要他们有打小驹主意的动向,村里就会把他们家的人安排去干最脏最累的活。

这么些年,每次挖河的活都少不了他们家的人,连娶进门的媳妇都免不了遭这一场罪。

刚开始他们家没觉察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后来有一次,那一段时间他们还算乖,村里就没有动手脚。

谁知道他们太平子过得不舒服,非得上赶着找死。

第二天就被送去了挖河的工地。

就是个榆木疙瘩,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慢慢就变乖了。

聊了一会家常,何小西开始问丁广丽进村的事。

这些远近亲疏大乔分得清,丁广丽就是没安好心,不仅挑唆她跟大嫂的关系,还惑她让她抛夫弃子。

说什么“嫁给一个乡下人,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下乡的知青有门路的都在想办法回城,不过在当地结婚的不行,你得自己拿正主意!”

何小西从乔家出来,呼出口的一口恶气。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何小西本来就准备借着他们汉崽子的份掀翻他们,还没动手呢,这帮汉崽子居然捞过界闯到她的地盘上撒野。

本来还于心不忍,觉得父辈犯的错不该牵连子孙,还准备手下留,不会把事做绝,给他们留一线生机。

现在看来,都是一丘之貉。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何小西决定,不管这次何小东三兄弟调查的结果是怎么样的,都不会手下留。

免得斩草不除根,风吹又生。

何小西刚拐到打谷场旁边的路上,就看到大炮媳妇匆匆走过来。

“大姑,可找着你了,你侄子去滁市把人接回来了,让我来找你呢。”

“人呢,安排住下了吗?”何小西问。

“住下了,就住在化工厂那边的宿舍里,他们家穷得叮当响,也没带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带来的两破被褥,那褥子都硬的跟石头块子似的了,要不要让人给准备新的?你看看还给他们家添置点什么?”

“不用准备什么,被褥现在也用不上,等秋天再说。”何小西说。

乡里人,对知识分子有天然的尊敬,再加上有好客的传统,有朋自远方来,总得照顾周祥。

可是,对方是拎不清的程南京,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说不定就该撅尾巴了。

还是压着点,等他求到门上再决定要不要照顾他。

这样他反而能老老实实干活。

“哦!”大炮媳妇虽然不知道何小西让这么做的目的,但是不妨碍她照着吩咐执行。

“你们家大炮兄弟俩这一趟辛苦了,一路上还顺利吧?”

何小西就是例行公事问问。

人都安全回来了,路上肯定是顺利的。

谁知道听了她的问话,大炮媳妇却有些言又止。

“怎么了?”何小西疑惑的问。

大炮媳妇看看何小西的脸色,也不敢隐瞒,回答道:“我们家大炮在火车上遇到了豆棵婶子。”

又瞟一眼何小西,看她不像生气的样子,才接着说:“豆棵婶子认出了你大侄子他们,

借着上厕所的空,让你侄子替她给带个话回来,求咱们去救救她。”

觑着何小西的神色有些不虞,声音越来越小。

她自认为前些年跟着何小西,还是了解何小西的,试探道:“这个女人都离了咱们村了,还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她这是什么意思?过不下去就跑呗,又没有人时时刻刻捆着她的手脚,那么大个人了,到哪混不了一口饱饭吃?

这是你侄子人好,他要是敢灌二两猫尿跟我动手,我就跑了不跟他过了。”

这话把何小西逗笑了。

问她:“你都快当的人了,还想往哪跑啊?”

“往哪不能跑?跑出去找不着年轻的,找个老头还找不着啊?”大炮媳妇跟何小西插科打诨。

何小西笑笑,心说:大炮媳妇年岁可比夏小芬要大得多,她都能转过的弯,夏小芬居然转不过来。

守着老思想害死人!

“山长水远的,咱们鞭长莫及。”不想管这种闲事。

“哦!还有一件事,豆棵婶子的那个新男人,认识程技术员一家。”

这倒是让何小西意外,这事倒是很巧。

不过也不算什么,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影响。

几天以后,何小东从齐市那边回来了,何大毛他们打听的消息也有了些眉目。

“齐市那边的一家研究所正在研究一种新型的输变电设备,你父亲乔可勋作为绝缘技术方面的专家,被要求破格调回去,

调令已经下达到咱们市里了,但是,市局那边的政审一直没有完成,这事就被卡在这儿了。”

看到何小东说完,乔昱还没有理解他的话意味着什么,何小西补充道:“咱们市局的穆岩蘅穆局,是丁广丽的表叔,穆岩蘅的姑姑,是丁广丽的。”

何小西补充解释完,乔昱理解了,只是信息量太大,太震撼,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头昏脑涨。

何小东的话不是红口白牙说出来的,有调令的图片资料为证。

何小西托李科长的门路,拍到调令的照片。

穆岩蘅是从其它地市空降过来的,根基浅薄,在市局还做不到一手遮天,他压着乔可勋调令的事并不是秘密。富品中文

第994章乔大仙

做这种小动作穆岩蘅也不需要一手遮天。

跟乔家相比,他是天上的云彩跟水洞村沼泽地烂泥潭里的烂泥之间的区别。

地位相差悬殊,穆岩蘅根本不需要有所顾忌。

他就是明目张胆又肆无忌惮的把这件事做了又能怎么样?乔家能有渠道获知这件事吗?

说实在的,仅凭乔家真没有机会知道,别说他一个堂堂局长,就是乡里派出所的所长在政审这一关卡他们一下,他们一样没有机会知道。

只能说穆岩蘅的运气实在太背,丝毫没有察觉到何小西正暗戳戳的整理他的黑材料。

这桩勾结丁家扣押重要研究人员政审材料的事如果能够坐实,又将是他们罪证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要扣的帽子何小西都替他们想好了:谍潜伏人员,意图破坏国家重大科研项目。

而状告他们的受害人乔可勋,不用何小西挑唆,就已经怒火冲天了。

随着调查的深入,揭露出来的事实愈发让人齿冷。

“苏宝刚的姐夫马步辉,跟穆岩蘅关系不一般,两个人经常一起喝酒。”大毛通报着他调查出来的况。

何小西:真是冤孽今生马步辉被她联合陈丰年赶出长平乡,最终还是搭上穆岩蘅这条线,跟姓穆的狼狈为,合谋算计乔家的闺女。

马步辉在长平乡受到排挤,靠着他老丈人的人脉,调到了矿上当起了保卫科的科长。

保卫科经常跟市局那边有业务上的联系,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到了一起。

去调查介绍人的何大也带回来了确切的消息。

“给小乔介绍对象的那人叫乔大贤,绰号大仙,十分会钻营,据他自己对外吹嘘的,还跟咱们家有点拐弯的亲戚。”

何大这话说完,大家就想到了为什么这个乔大仙会被选中作为小乔的介绍人了。

计谋真够恶毒的,这是准备让他们家背这口黑锅。

一旦生米煮成熟饭,离婚是不可能离的,介绍人就只能成为乔家唯一的出气筒,乔大仙背后的何家也会被迁怒。

就是是乔家人想不到这些,也会被有些人往这个方向指引。

大妞作为何家的闺女,就是夫妻感再好,也不住中间夹着个婚姻不幸的小姑子,长久下去,裂痕会越来越大。

这些调查来的信息汇总之后,这件事的轮廓基本就清晰了。

“这个乔大仙跟咱们家有什么亲戚?”何小西问。

她的记忆里没有这门亲戚。

“跟你婆婆有点七拐八拐的亲戚,好像是你婆婆的姐姐的小姑子的什么人。”

何小西:拐得可真够远的!

不对!这个亲戚她好像是在哪听说过。

对!就是上次她婆婆得了人家两包蜜三刀,要落户在他们村的那户人家,后头被她给拒绝了。

就听何大又说:“你婆婆跑祁山窝村打了招呼,他们村长推辞不过给他们家落的户。”

何小西恼火,她就说嘛,篱笆牢了犬不入,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

“乔大仙到了祁山窝村以后,处处打着你的旗号要求特殊待遇。”何大毛跟着拨火。

他不拨火何小西都气得够呛。

何小西盘算了一下,闫氏她是不能收拾的,只能跟陆国告一状。

陆国现在是国家干部,收拾起老娘来也是束手束脚,不痛不痒啊!

不过,她收拾不了闫氏,还收拾不了她的一门拐一百个弯的狗倒灶的亲戚?

她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乔大仙,杀乔大仙这只鸡,警告一下闫氏这只猴。

吩咐何大毛:“大毛哥,你跑一趟祁山窝村,跟他们村长说说,就告诉他这个乔大仙跟咱们家没有关系,

以后乔大仙不要特殊对待,村里有什么苦活脏活累活,尽可以安排他们家去干,

我婆婆要是再去找他们说,就说不用搭理老太太,老太太年岁大了,有点脑子不好使了,总是被人利用,儿女劝了都不听。”

何大毛听得乐呵呵的,他就知道妹子不会让他失望,收拾个小瘪三还不是小菜一碟。

“还有,跟他们村长说……,他们村长现在是谁?”

几年没在老家呆着了,何小西也不知道祁山窝现在的当家人是哪个。

何小东:“祁茂盛退下来了,现在是祁二河当村长。”

祁二河因为当年抢水的事,听到何小西的名字都心理有影,何小西的婆婆安排的事,他可不是得当成个事来办?

让闫氏和乔大仙他们钻了空子。

“跟祁二河说,人在他手里,就交给他了,给我看好了,谁的面子来都不许把户口迁走,给我看牢了,往死里整,

要是看不好让乔大仙把户口迁走了,有什么后果让他自己想想。”

何大毛颠颠的:“我知道了妹子,这就去传话,放心吧,祁二河是自己人,肯定不会把人放跑。”

距离包产到户还得有至少七八个年头,这么多年里,农民只能被捆绑在土地上。

这么长时间,足够何小西收拾乔大仙吓唬闫氏,给闫氏颜色瞧瞧。

把乔大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以后,何小西开始安排苏、穆、丁三家。

“哥,你再跑一趟东北,把这几户人家找来,带他们去省里告状,这是状纸和大字报,你带着,别弄丢了。”

这个时期的特色,想整谁就贴谁的大字报。

“大哥,你和乔大叔去乡里找派出所,带人去把苏宝刚和他堂弟抓来,罪名是骗婚和诈骗,快点把口供整好,我要用。”

何大领命去办事。

苏宝刚和他堂弟仗着穆岩蘅的势,骗婚暴露之后也没害怕,依旧带人bi)迫乔昱,所以被抓的时候丝毫没有防备,很顺利的被带了回来。

陆国被调回长平乡的优势这会就显现出来了。

县官不如现管,派出所的人知道何大是乡长的家里人,一点都不惧怕抓的是局长的关系户。

踹了挣扎叫喊的苏宝刚一脚:“叫你马勒戈壁,老实点。”

审讯也很顺利,苏宝刚和苏宝强进了派出所,一个晚上就老实了。

“穆岩蘅找的我姐夫,说需要找一个条件不好的人娶乔昱的妹妹,我姐夫就跟他推荐了我。”

穆岩蘅的计谋在马步辉看来,算得上天衣无缝。

他小舅子借着这股东风还能白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这个好事当然得便宜自己小舅子。

“我姐夫说只要人怀孕了,就成了煮熟的鸭子,不怕她跑了。”富品中文

第995章……认命?……任命?

何小西把整理好的状纸和大字报递给乔家父子。

状纸一共三份,大字报厚厚一沓……。

“状纸递到市局一份,另一份递到省厅和省里,大字报分别往邮电局那条路和省厅外头,还有省大院门口都贴一些。”

大字报就是要造成一定的舆论声势,跟后世不上媒体没人重视,上了媒体才有人管是一个道理。

安排了人护送乔家父子过去,何小西又吩咐何大:“让派出所把整理好的苏宝刚和马步辉的供词和卷宗送到市局去。”

争取跟乔家的诉状一起出现在局长的办公桌上,正局大概率会往上递送,把穆副局这个烫手山芋丢回省厅处理。

办好这一切,就尽人事听天命了。

扳倒苏穆丁三家何小西有把握,但是穆岩蘅倒台后,老武能不能替补上去,就不好说了。

全凭运气,毕竟何小西左右不了干部的任命。

老武比何小西还紧张,毕竟这是他的前程,他还做不到何小西那样的淡定。

接到他儿子传回去的消息本来他该在家里等待结果可是他是心里呢跟长了草似的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所以就带着孩子娘过来水洞村拜访何小西。

拜访只是个幌子,他想知道这次何小西有多大的把握。

“该做的咱们都已经做了,成了就任命,不成就认命。”

何小西话说得拗口,老武却听明白了。

老武默默坐在何小西的对面,任由时间流逝,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坐了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屋里的光线暗下来,老武才起告辞。

坐在回去的驴车上,品味着何小西的那句“成了就任命,不成就认命。”

他知道,他现在的唯一能做的事只有一个字“等”。

等这一个字,说的容易做起来难,从高高在上转瞬间跌落云端,谁都能来踩他一脚。

他的人生已经蹉跎了这么些年,如果没有转机就罢了,如果有了转机却没有成功,那对他的打击就太大了。

他忍不住想去做点什么,却发觉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该做的确实如何小西所说那样都已经做了。

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条件都对他很有利。

老武自嘲的笑笑:或许自己真的老了,年岁越大越看不开了。

她想起这段时间何小西吩咐他做的事,先是让他陆续拜访了以前的那些战友同事和老领导们,没有托门路,只是叙旧。

正如何小西说的,不夹杂人和利益只是叙旧的话,就算他今落魄,跟这些高高在上的旧识之间还是平等的。

既然是平等的,就是友好的。

大家聊聊过往,那些峥嵘岁月里的并肩而行。

这种友谈起里没有压力,非常纯粹。

他一开始不知道这样的叙旧有什么意义。

何小西告诉他:我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会不会起到效果,

不过等哪天穆岩蘅倒台了,需要有人填补他现在的位置,说不定这些人中有人会帮着你说一句话。

提携举荐一位旧识,以后自己的阵营里就多一个人。

举手之劳的事,却有雪中送炭的效果,相信这些人里面有人愿意去做。

除了让他拜访旧识,何小西还安排他做了一件事。

前几年,马步辉当时所在的寮沟煤矿,发生了多起下晚班回家的煤矿工人被半路抢劫的案件。

寮沟煤矿地处偏僻,下班的旷工要途经一段二里多的山道。

犯罪分子选择的作案地点,就在这片山道上的任意位置。

劫匪埋伏在山道上,手持一根长木棍,待旷工骑着自行车经过的时候,出其不意把木棍插进旷工的自行车轱辘里。

突然遭袭的旷工摔得七荤八素,基本没看清劫匪的面目就被洗劫一空。

一时之间,下晚班的旷工人人自危。

可是做为保卫科科长的马步辉尸位素餐,对于旷工们的报案敷衍塞责。

没有做任何措施和方案擒贼,只要求旷工们不要晚上行路,行夜路要结伴而行。

于是,又发生了一起结案,两个结伴而行的旷工遇袭,其中一人霉运当头,落地的时候头磕到了山石上殒命。

命案必破!

这件案子的责任人就是马步辉。

那位运气好点的同行者好运气用尽了,被马步辉二人选定为犯罪分子,跟他小舅子一起,被定了罪。

小舅子被枪决,同行者被送进监狱。

这人的妻子一直不服,这些年一直四处告状。

不过,苍天无眼,她的告状并没有撼动马步辉的步步高升。

因为这件案子的功劳,马步辉调到矿务局做保卫科科长。

这条线索何小西知道好几年了,是通过村里贩货的人传回来的。

她一直有些愧疚,对那些被抢劫的旷工,对那位死去的旷工,尤其是对被错抓的旷工和他的家人。

如果不是她把马步辉这个渣宰送去寮沟矿,那些真正的劫匪说不定早就落网了,就不会有之后那一系列悲惨的事。

可是,时局如此,她什么也做不了,连接济一下受害人的家属都得偷偷摸摸的进行。

直到她知道了马步辉跟穆岩蘅相交莫逆,一查之下才知道,当时还是市局的一位科长的穆岩蘅是这桩抢劫杀人案的另一位负责人。

穆岩蘅靠着这个案子的功劳,摇一变成为了副局。

何小西安排老武去办的这件事,就是找到被定为劫犯的那位旷工的妻子和在劫案中死去的旷工的家人。

这件案子办得极为粗糙,漏洞百出,老武很容易就说服了两家人出头首告。

只有“罪犯家属”首告或许效果不大,不过受害人家属也不认同案件的侦办结果,这件案子推翻重审的概率就大了。

这样做的原因,何小西也说了:“这件案子是个冤案,有些正义感的人都不能看着无辜的人蒙冤,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所以我得给这些受害人找回一个公道。”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何小西就用不着让老武出面劝说他们去首告,任何一个人去都能达到目的。

“你先跟他们接触一下,这件案子如果重启的话,估计会是穆岩蘅的接任者办这桩案子。”富品中文

第996章兵行险着

穆岩蘅的接任者在何小西的安排里应该是老武,当然这是何小西希望的没有意外况发生之下的结果。狂沙文学网

“市局现有的人,没人会接这这个烂摊子,这件案子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办案的最佳时效早就过去了,

这件案子的难度不小,这时候把这件案子挑破能吓退大部分人,不管是谁想接穆岩蘅的位置都得考虑考虑困难,

本来穆岩蘅腾出来的位置是个香饽饽,这个案子一出就是茅屎坑,大家避之不及,我估计会便宜你,

不过这样对你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你接了穆岩蘅的位置做了这个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这个压力就压到你头上了,

如果你办不好,第一愧对受害人,第二上头得对你有处分,你考虑清楚了要不要干?”

把冤案揭开,就能让竞争对手退出,没人会来踩这个烂泥潭,这是官场的传统,没人愿意给别人收拾烂摊子把自己折进去。

但是对他也是个考验。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真要是跟人争的话你没有什么胜算,所以只能兵行险招。”

老武:“干了。”

搏一把!

老武知道,如果这样子精细的安排下还是落选,就只能怨命不好了。

何小西送走老武夫妻,赶往化工厂的车间里看新设备的安装调试况。

她刚才跟着老武夫妻沉默对坐,就是心里牵挂这边的况,怕自己一开口会喷火,会忍不住逐客。

何小西做事,会做一百二十分的准备,只做八十分的期待。

新社备很先进,这让何小西很满意。

程南京也很满意。他原本以为一个村办小厂,弄来的不一定是哪个大厂淘汰下来的落后的设备呢。

看着崭新的生产线,很出乎他的意料。

拘谨的跟着其他人的后,没有了之前的傲气。

何小西参观完车间,出了厂子的大门,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工厂的门口。

这里原来是一片荒草滩,人迹罕至,再往前是以前公判大会枪决罪犯的地方。

何小南亲爹的师兄弟,那个赵牙子也是在这里被枪毙的。

如果不是厂子里的人,一般人不会跑到这里来。

这人有些眼熟!

过了几十年的时间,何小西依旧一眼就认出来程海山。

只是小伙子比前世年轻多了,还带着稚气。

对面的程海山看着一群人呼啦啦的出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女子,这让他有点懵了。

他是听到消息,今天会有领导过来检查,所以他特意等在这里,希望能讨一份差事。

可是这些人里面哪一个才是领导呢?让他有点迷糊。

按说根据常理,被拱卫在最前面,走在最前头的肯定是领导。

看到是个女的,他又不能确定了。

在他的想法里,当领导的肯定得是男的,一群爷们听个女人使唤多不象话?

何小西当然不知道年轻时候的陈海山思想会这么迂腐,还会这么大男子主义,居然看不起女子。

何小西站住,问旁边的其他人:“这小伙子是谁?”明知故问。

站在最后头的程南京小跑上前,点头哈腰地说:“这是我儿子。”

抬手照着脑袋给了程海山一巴掌:“怎么不知道喊人啊?”

“喊……。”他自己也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他也不知道何小西在这里充当的是什么份。

那一巴掌打得,何小西真怕他把程海山给打傻了。

“喊阿姨吧。”何小西说。

又问道:“多大了?还上着学吗?”

“成绩不行早不上了,不是上学的料。”程南京抢答道。

如果不是何小西已经知道他们家的况,还真就信了他的这些鬼话。

看来这个程南京确实问题不少,可以暂时用用,不过不堪大用。

明明他儿子是为了家里辍学开始挣钱养家的,到了他的嘴里居然变成了成绩不行不是上学的料!

看来确实如青林调查到的那样,不知道是本如此,还是当年的事和那几年的监狱生涯让他变成这样,满口谎言又没有担当。

“不上学可不行,”何小西说:“咱们村里有现成的学校,小学到高中都有。”

问程海山:“兄弟姐妹几个啊?”

“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何小西对陆艳明说:“给他们兄妹几个在村里安排一个住处,新学期开始都去上学。”

让程海山他们离他爹远点,省得学得一的恶习。

“阿姨,我想找份活干。”程海山说。

何小西笑笑:“你爹能挣工资了,你还担心他交不起你们的学费啊?”

算是拒绝了他要找份活干的请求。

程海山心里一苦。

他爹当初落魄,牵连一家人被下放,后来又病了。

那时候段多低,说得多好听啊?

说什么他对不起家里人,连累家里人了。

现在他找到这份工作,马上抖起来了,不仅顶撞爷爷,还无缘无故就打骂他们母子几个。

“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想跟老子瞪眼?不想吃就给老子滚!”

这样的话是他们现在端起碗就必然能听到的话。

何小西骑着自行车,跟旁边的人说:“这个程南京得谨慎使用,这个人没有担当,估计要是出点事就会推诿责任,

他管什么,把责任给他划分清楚,让他没有推诿的理由,不行就扣工资。”

陆艳明:“知道了,我回头亲自安排。”

估计他父亲拒绝周阿姨给他安排工作,就是对他的本太了解了,怕他惹出麻烦,并不是怕连累老同事。

何小西最烦这种员工。

不过他们现在是用人之际,只能先凑合着用着。

“他那几个孩子的常开销,直接从他的工资里头扣除。”

何小西看了刚才程海山的苦瓜脸,知道让他从他爹手里拿这份钱应该不容易,所以就安排陆艳明替他把这件事做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小西能替程海山做的就这么多了,其它的她不会管得太宽。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何小西怕她管得太多,安逸的生活过久了,他就没有机会成长成为前世的样子了。

压力对于一些人是压力,对于一些人是动力。

程海山就是那种越压成长越高的人。富品中文

第997章留中不发

何小西觉得,程海山跟小驹不同,跟自己也不同。

如果拿办造纸厂这件事打个比方,看好一个行业,调研以后认为利润客观,小驹会直接开办一个这样的厂子。

而程海山,他会想办法拿到产品的一个地区的独家经销权。

何小西呢?她会垄断这种产品的上游原材料供应。

有差别没有差距。

只要做的好,利润空间差不多。

不过,办厂更劳心劳力,考验能力;独家经销权的销售压力更大,考验人脉和商;垄断原材料,需要更多的谋诡计和暗手段。

过河的时候何小西看到许多人被阻在了河对岸,今天是冰窖开窖一阵子了,现在正是出冰的高峰期。

运送货物过河的滑索已经忙活不及了,渡船的运力也暂时被征用,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过河的人只能进村不能出村。

何小西居然在背冰的人里看到了熟人:“蔡虎,二姐来了吗?”

蔡虎看到喊他的人是何小西,憨厚的笑笑,说:“二姐在家看孩子没来。”

说完这句愣在那儿了,实在不是善于交际的格,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憋了半天,记起来出门之前苏二姐说的何小西去随军了,好长子没见了。

问候道:“在外头过的还习惯吧?这次回来能过多久?”

“老陆当兵的地方离咱们这儿不远,生活习惯差不多,我这次回来能过个把月,让你们家二姐带孩子来找我玩啊?”

“哎!”

何小西看他跟自己说话局促不安,交代一句:“这位是陆艳明,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

看蔡虎的状态,应该还没被苏二姐的那帮吸血鬼娘家人算计一把大的。

何小西在水洞村招待前来串门的苏二姐的同一时间,三拨人马都到了省城。

何小东因为是往返跑得路途最远,他护送的牟增琦大汉的受害人到的最晚。

按照何小西的安排,他这一拨人不动别人不能动,他们要动,得等何小西通知。

省厅,穆岩蘅的问题材料早已经放到了领导们的案头。

材料有两份,一份是乔家的问题,一份是冤假错案,底下市局汇报上来的。

不过,这种事一般都是压着,用以前旧朝廷皇帝佬儿的话说就是“留中不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人愿意得罪人,大家都是同事,对方还有靠山。

何小西在市局内部也有耳目,待看到事发这么多天依旧风平浪静,就知道没有外力是撕不开口子了。

给齐市何涛那边打了电话:“让那些东北的受害人先去省里告状,告完了状让人把大字报全部贴出去,其它事等我通知。”

这个时期也没有私营的印刷厂,大字报全部都得靠手写。

亏得这些年水洞村的教育发展的不错,村里能写几笔毛笔字的人不少,准备充足。

很快省城的大街上就张贴出了牟增琦的累累恶行,控诉中字字血泪。

这是一场人民专政的运动,没等省里和省厅有所动作呢,民间先有了异动。

倒bi)着有关部门着手调查牟增琦的问题。

何小西正陪着苏二姐,教她织毛衣呢,陆金鹏过来喊:“小西,你哥来电话了?”

何小西对苏二姐说:“你坐会,我去去就来。”

“你赶紧忙去吧,我去后头找大娘她们说话。”苏二姐怕耽误她的事,起告辞。

苏二姐来了几天,带着孩子在大田地里干活,每天也能挣不少钱,还能跟孩子爹一家人在一起。

他们家那边是种粮食的,跟集体干活,现在天不是农忙季节地里活不多,出勤少,一天挣不下几个钱,都不够孩子爹在这边一个人挣的零头。

她在这边干活尝到甜头了,准备等孩子开学再回去。

何小西也不跟她客气,客气对待的是客人,这些都是她的后备下属。

何小西出门,我陆金鹏:“艳明哥呢?”

“艳明哥还在大车店那边。”

她大哥打电话过来,一定是省城那边的事做好了。

如果省城那边有了动作,这边也该有反应了,包庇肯定没有人敢包庇漏网的地主崽子,只怕是官僚做派反应迟钝。

何小西敲着桌子,边等她大哥打电话过来,边分析着况。

“叮铃铃”,电话铃响起来。

果然是何小东已经布置好了第一步,跟她通报一声。

“再过五天,不管我给不给你们打电话,安排好第二步。”何小西说。

挂掉电话。

就算机构臃肿反应迟钝,五天也应该有动作了,如果没动作,就是丁敬辉能量大,把这事压下来了。

那他们把冤假错案放出去,bi)退那些帮着丁敬辉的人,树倒猢狲散,丁敬辉的势力很快会土崩瓦解。

如果有动作,放出冤假错案,能把这事推向舆论的一个小高峰,案子会很快进入重新侦办程序。

最后放出乔家的事。

没有什么是比风花雪月的事更夺人眼球,吸引大家关注度的了。

这事一放出来,欺男霸女!街头巷尾估计都是这件事了。

何小西就不信了,这三板斧使出来,丁敬辉还有招架之力?

东北的农场他如果能去,都是法外开恩了。

穆岩蘅从省城出现关于他们家的第一张大字报开始,就接到丁敬辉打来的通风报信的电话。

“岩蘅啊!你爹的事被人揭发出来了,你早做打算吧!……”

丁广丽看着她爸爸挂了电话,问:“爸,怎么样?三叔说什么?”

她害怕穆岩蘅落到组织手里,会把她咬出来。

只有穆岩蘅跑了,才好把事往他头上栽,包括她爸爸当年帮着他金蝉脱壳的事。

接到电话,穆岩蘅就知道大势已去。

可是现在不是东北刚解放那会了,那时候南方还有许多地区没有解放,到处局势都不平稳,一个地方来个逃难的人大家根本不会多想。

现在是专政时期,哪里来个陌生面孔立刻有人汇报,吃喝拉撒睡都得要票。

他得做好充足的准备,不然仓皇出逃,很快就会被抓住。

穆岩蘅现在位高权重,准备一些介绍信和粮票什么的还不是问题。富品中文

第998章逃跑

何小西找到陆国商议这件事。改水田的事如果办好了,是一件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

只煤城这一个地方,这一个清泉河流域,就有许多跟水洞村这种况一样的土地。种地怕涝害,不种又撂荒。

而且,本地的雨水一般来讲都集中在七八月份。那时候正是水稻需要雨水的时候。水稻可以跟冬小麦种。一年收两季。

六月之前雨水少,种麦子正合适。六月之后雨水多,种稻谷正合适。

“好事是好事,就是咱们这边能不能种水稻?咱也没有种子,也不会种啊。”陆大嫂说。

陆国沉吟不语。

“水稻种肯定能种,江浙两省都种水稻,他们那边离咱这边也没有多远,从季节变化上来讲,应该具备种水稻的可能。”陆国回答。

“那块地当初丈量土地的时候,因为是荒地,也没定下来归哪个村?”陆国说。他关心的是地的归属,而不是能不能种稻谷。

他就怕他们费尽力气把地整好了,变成熟地了,别的村再用来争就麻烦。那样的话,他跟村里人没法交代。

这块地归属不明,也是何小西现在就要把它拿过来种的原因之一。

后期,国家人口越来多。从四亿人口猛增到十四亿人口,土地变成稀缺资源。不可再生,不能复制,价格猛增。

这块地成为一块肥,三家在争。一家是水洞村,他们村跟这块地隔着一条河。另外两家,一家是李窝村,一家是李家庄村。

那两个村子,跟这块地隔着一条铁路,通过一条涵洞相通才能过来。所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村都说这块地是自己个村的。

按说离水洞村最近。但是本地有俗语:隔河千万里。意思就说隔着一条河,距离就相当于有千万里远。

最后三个村子发生了械斗,用械斗定输赢。另外两个村子,争勇斗狠没斗过当时做水洞村村长的陆艳明。地被陆艳明给争了过来。

今生何小西准备先下手为强。在大家还都没有反应过来,没意识到土地的重要的时候,先把这块地揣到水洞村的兜里。

名分定了,以后谁再来抢,都抢不去了。

如今各村交公粮,是按土地面积来交的。所以荒地没有人争。大家都怕争过去,要多交公粮。

“就是因为归属不明,咱们才得做点工作,把归属定下来,然后咱们再去开垦,咱们这可以作为水稻种植的试点先行一步,

说不定还可以在政策上要求一点支持。”何小西在给陆国洗脑。试点期间极有可能不用缴公粮。不管打下多少粮食,都是自己的。

好处是明显的,根本不用洗脑。陆国心里已经倾向于想干这件事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指导的人员。

另外一件事,就是得给上级领导也洗洗脑,找到支持他们的人。

不过这件事如果做好了,也是一件政绩。应该会有人,愿意支持他们。

陆国揉着额头的动作,变成扶着下巴。何小西就知这件事成了。陆国这一关算是过了。

“咱们把村里人召集一下,跟大家说说这事,看看可行不可行。”何小西提议。

“不,不,不,暂时这件事不能对外公布,等咱们把这个土地归宿的事定下来,再对外公布,别走漏了消息有人跟咱们争。”陆国否决了何小西的提议。

先定归属,再开村民代表会。

他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说何老六那一伙人被抓了起来,但是他们家其他成员还在。不是直接涉案的人员,并没有被抓。

说不定这些人就心存怨恨,会在这件事上给他们捣乱。

另外还有褚运白那样跟他们不是同道的人,也不得不防。

正商议着这事呢,外头有人进来了。是陆金鹏和柳得全,带着一个市局的人。这人何小西认识。

柳得全进来就说道:“姐夫,何小南跟柳金柱两个人逃跑了,这位公安同志,过来跟咱们调查一下,看看他有没有跑回来。”

何小西蹙眉:怎么会让何小南跟柳金柱跑了呢?这两个人应该不会偷跑回来村里自投罗网。

柳家公姆俩现在还在土楼监狱,水洞村除了何中槐父子俩,没有人会窝藏他们。何中槐父子俩窝藏他们的可能也不大。

那两个人自己都顾不上嘴了,哪里会顾着他们?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俩或许不会跑回来躲藏,但是说不定狗急跳墙,跑回来报复他们。

驻扎的部队和市局的人都走了以后,村里安保这一块人员的缺口有些大。

水洞村里白天人员要出去干活,或是在冰窖那里劳动。干了一天活,晚上就不能再巡逻,需要好好休息。

何小西觉得,何小南两个人若是要报复,首选就是他们兄妹俩。

陆国也想到这一点,说:“拥军媳妇,你是不是搬回来住些子?”

何小西觉得没必要。有千做贼的,没有千防贼的。与其提心吊胆过子,不如大大方方当饵,把两个人擒拿归案。

如果以他们做饵的话,村子里的安保工作就集中在他们家那一块就行。能省下不少人手。不过家里的老人妇孺,要妥善安置。

回去以后,何小西就跟她哥商议这件事。何小东安排何大毛和草,带着家里大一些的孩子搬回了他们自己家。

让何三婶和潇潇也搬回家去。嘱咐其他人,尽量避免单独外出。

何家这里已经到了村子外围,比较偏僻。何小南两人如果要下手的话,极大可能选择这里。

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何小西才想起来,老何家那两口人,一直没见到。问何小东:“你把老何家那两个人安排哪里去住了?”

那两个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没安排好,不会这么老老实实,一点儿都不闹腾。

“没有,他们没来找我,直接把陆友盛家的门锁砸开了,住到陆友盛家去了。”何小东说。

“也没来跟你要粮食?”何小西问。

何小东摇摇头。老何家那两个人,压根就没来找他。

何小西觉着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诡异。不符合何中槐那种软毡帽无赖子。

第999章未知的恐惧

得能把人和柏油马路都晒化的天气,路上行人稀疏,不是等着逃命、抓逃或是赶着投胎的,没有愿意出来奔波。

尤其穆岩蘅慌不择路跑的这条路是通往废矿区的路,矿区已经采枯竭了,平常就鲜有人员车辆路过。

所以何大毛他们抓捕穆岩蘅的行动,并没有目击者。

“快,别磨蹭了,赶紧走。”何大毛命令道。

穆岩蘅开来的那辆车被扔在当场,大解放载着所有人,驶离现场,往煤城相反的方向,越驶越远。

第二天,何小西接到邻城打来的电话,“我们已经到了,大家现在都很好。”

就是说现在执行的是第二方案,把人控制起来了。

穆岩蘅他们还有用,暂时不能交给组织。

这里远离村庄,地里的稻子还只是禾苗,不太需要侍弄,也不担心被偷,很少有人到这里。

一群正在放假,闲得无聊的半大小子最先发现的这辆车,几个孩子爬上去玩了半天,新鲜感过了,才各自回家。

怕车主知道他们动了车,找来家长打他们,那么贵的车,弄坏了卖了他们也赔不起。几个孩子达成了攻守同盟,回到家一个都没敢说。

偶尔路过的路人,也只以为司机去路边的隐蔽的地方拉屎撒尿去了,毕竟乡下地方,几里地也见不到一个厕所。

人有三急,只能找个沟底或是灌木丛后头解决人生大事。

就这样,这辆车在这里放了几天除了几个孩子外没有人发觉不对劲。

人迹罕至的野外道路上,停着一辆小汽车,车上没有司机,没有乘客,连个人牙鬼疙瘩都没有,透着诡异。

汽车没锁,车钥匙还插在车上……。

几天后几个孩子发现车还在那儿放着,没有丝毫移动过的迹象。

越想越怕,越怕越不敢说,只除了一个憨大胆的孩子,偷偷把车钥匙拔走了。

车钥匙上挂着一只金鱼状的挂件。

挂件并不值钱,是用塑料管编成的,因为经常被人拿在手里,被汗液和灰尘侵蚀得又旧又脏,缝隙里藏着灰垢。

这种物件,对于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就是了不得的东西了。

市局这边,穆副局没用司机,自己开着车出门,之后连人带车一起失去踪迹。

这个时代可没有无处不在无死角的天眼,人丢了就是专业找失踪人口的公安,大多数时候也束手无策。

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这人份又如此敏感,就由不得人要多想。

所有人的想法都差不多,都倾向于他是畏罪潜逃。

而且还不能只想,这事抓紧给向上级汇报,免得自己背黑锅。

“早请示,晚汇报,出了问题找不到。”

时代特色!

得知穆岩蘅失踪了,丁敬辉终于可以放心一些了。

不过,他放心的有些早,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把责任推给失踪的穆岩蘅,把舆论控制住,铺天盖地的大字报一夜之间再次被贴满大街小巷。

这次的矛头直接指向他,甚至影他就是前两宗被揭发出来的汉和冤案的幕后指使者。

事实上都不用影,大多数看客早就给他定了罪。

要知道,把那样一个罪恶滔天的大汉改头换面更名换姓隐藏到革命队伍里,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是个不需要确凿证据,只需要捕风捉影甚至道听途说就能给人定罪的人人自危的时代。

看到这些大字报,丁敬辉就知道大势已去,不过心里还存着侥幸。

惴惴不安的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今来找他汇报工作的人都比往少。

人呐,就是个jiàn)骨头,平忙的时候想清闲,真清闲下来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知道有人在针对他,无论是汉这种陈年旧事,还是冤假错案,还是把他陷入被动的乔家,背后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指使着这些人。

可是,这些人之间并没有联系,他查不到谁在背后指挥。

来自未知的恐惧!

才更让人感到恐惧!

……

头顶的吊扇无力的摇动着,没有凉爽感却摇得人眼晕,窗外的蝉鸣叫得人口干舌燥又心烦意乱。

丁敬辉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气凉了的茶水。

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

像是有烟花在丁敬辉的脑子里轰然炸开,丁敬辉站起,该来的终于来了!

“你们放开我!”一个年轻的女声随着打开的办公室门传进来。

“老实点!”带头的那人呵斥道。

丁敬辉看到上捆着绳索,被推搡着进来的女儿,所有的侥幸都碎成齑粉。

手上的茶杯掉落在办公桌上,摔碎的同时把桌上的玻璃台板也砸成碎片。

“带走!”带头那人手一挥,他后的人虎狼一般拥上前,把丁敬辉押走了。

这一番闹腾,各个办公室的人都探头出来查看,待看到被押解出来的人是丁敬辉的时候,大家都觉理当如此了。

丁俊晖的办公室里,被砸烂的玻璃台板下头,压着的照片有一部分被茶水浸湿了,不过仍能看出这些照片里头有他的全家福。

全家福上头,丁广丽笑靥如花。

还有他跟同事和领导的合影。

只是,中间有一块地方明显少了几张照片。

负责搜查的人没有在他的办公室里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看到缺失了几张照片的玻璃台板,骂骂咧咧道:“妈个批的,这老小子收拾的够干净的,这要不是做贼心虚,老子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其他人都深以为然。

如果何小西在这里,肯定会赞同这人说的话。

收拾的越干净,嫌疑越大,还不如给留点把柄,让人来了能得到点东西好交差呢!

能搜到罪证的,一般就按照搜到的罪证定罪;而搜不到罪证的,凭猜测和臆想给定罪,罪名就大了。

何小西也没有预料到丁敬辉会谨慎如斯,反而助了她一臂之力。

何小西正在听陆艳明汇报打听来的消息。

“马山矿南边有个叫鹿寨的村子,他们村有个小孩拿着一串钥匙玩,大人看钥匙的样式跟一般家里的锁的钥匙不一样,怕来路不正,

问了以后才知道他们村的村南路上停了一辆汽车,都停了十几天了。富品中文

第1000章浑水

市局的想法,找一个人不好找,找那么大一辆车总好找吧?

偏偏就奇了怪了,十多天过去了,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车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以车找人的想法眼看又要落空,就在大家觉得希望渺茫的时候,突然传来车被找到消息。

不过,车找到了还是对这件案子没有任何帮助,人还是没找到,线索再次断了。

把想接穆岩蘅位置的人打击得够呛。

他们本就是靠着造反上来的,没有侦办案件的经验。这件案子让他们认清了自己的斤两。

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就好了,不再奢望更进一步,免得贪心不足蛇吞象撑着自己。

从省城回来的那件抢劫案的矿工家属,天天盯着市局要说法,市局的领导们被缠得焦头烂额。

外头雷声阵阵,听声音是从远方传来了,阵阵清风刮过,温度好似降下来了一下。

何小西看看天际的乌云,西南方向估计下雨了,连带着他们这边都凉快了一些。

“妹子,蒙山矿出了一桩命案,前天晚上的大暴雨把矸子石堆冲塌了一块,他们矿上之前失踪的一个旷工尸体被冲了出来。”

陆大毛兴冲冲的从外头冲进来,大声跟何小西汇报着新打听到的消息。

陆大毛知道这件事是命案,人命关天他不该高兴。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高兴,看来老天都帮着他们。

“什么?”何小西震惊。

“又出了一桩命案,现在市局那边谁都不肯接手穆岩蘅的工作。”随后进来的老武补充道。

两桩要命的案子了,如果再加上穆岩蘅失踪案,就是三个案子,哪一个单独拿出来都能让办案的人愁死。

所以没人会傻了吧唧的接这个苦差事,因为哪一件办不好都要吃排头。

跟两个人强自淡定不同,何小西听到这个消息面色沉重。

何小西看看老武,发现他何大毛两个人裤脚上都是泥泞,上的衣服也有些潮湿。

问他们:“外面下雨了吗?”

老武回答:“没有,我们从南边过来的,那边正在下雨。”

这个季节常见的车辙子雨。

因一片地区可能这边下雨那边晴天而得名,有可能只有一个车辙子宽的距离就不同气象。

古诗有云:东边出西边雨……。

屋漏偏遇连雨,市局真是倒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两天暴雨,蒙山矿的一处堆放废料的矸子石堆发生垮塌。

雨后去矸子石堆上捡选漏的煤的矿工家属,在坍塌的矸子石堆底下,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矿务局的保卫科长被控制着,市局分管刑侦的副局畏罪潜逃下落不明,这起新发现的疑似命案没有人主持了。

市局谁都不敢沾,怕沾上甩不掉,催着省厅抓紧给任命一位副局长主持侦破工作。

以往削尖了脑袋打破头抢的机会,这会成了烫手的山芋了,人人往外推,没有一个人愿意沾手。

何小西叹道:“这桩命案一出,只怕对你也不是好事,不说你接任以后案子不好办,就是能不能接任都不好说。”

哪怕晚几天再塌也好啊!

屋里的何大毛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何小西何为什么这么说,没有人敢接手,不是就必然是老武的了吗?

“一下子出了三个案子,还都是重大案件,只怕没人回提名老武了。”何小西不无担忧的说。

一个案子,帮着老武说句话是雪中送炭的患难之交;

两个案子,帮着举荐老武的是看中他的才干和能力;

一下子出三个案子,除非是有仇,不然不带这么害人的。”

“那现在怎么办?”老武问。

“你仇人多吗?”何小西问。

虽然这么问,却没有抱什么希望,就老武这左右逢源的子,应该不会有仇人。

千算万算,没算到矸子石堆会来捣乱。

何小西捏着额头,觉得脑仁疼。

这事该怎么补救?何小西想不出招来了。

“叮铃铃”,电话铃响起。

何小西接起来,电话是陆拥军打来的。

“你们先去忙吧。”把众人轰出去。

“怎么啦,怎么听你的声音无精打采的啊?”陆拥军在那端问道。

何小西正被这个倒霉的寸劲搅和得难受着呢,把来龙去脉跟他倾诉了一遍。

就是找人说说,没指望他能给什么有建设的意见。

陆拥军听说何小西回一趟老家,又开始使她那点谋诡计,忍不住哈哈大笑。

何小西听他笑得那么大声,十分恼火,不指望你给意见,你也不要笑得这么幸灾乐祸好吧~_~?

嘟着嘴抱怨:“你笑什么笑?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

实际上这件事好办得很,市局这边没人敢接,省厅那边一样没人敢接,要是一直没人敢接谁最着急啊?”

何小西:“市局的局长!”

回答完陆拥军的提问,何小西感觉突然之间茅塞顿开了。

对啊!省厅不着急,那边没人害老武,把他往“火坑”里推,这边有人急。

只有有人在局长跟着提起老武之前办案的战绩,他自然会“求贤若渴”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只要把人推荐上前,省厅那边又无人可用,必然会顺水推舟同意他的举荐。

何小西急着安排人去办这件事,嗯嗯啊啊的敷衍了陆拥军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陆拥军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就没见过他媳妇这样实用主义用过就扔的。

何小西挂了电话就把老武他们招来商量这件事。

“找老李帮忙就行。”老武说。

他之前他的那些同事,能跟新局长说上话的,硕果仅存的就只剩下老李了,也只能找他帮忙了。

老武找到老李,推杯换盏之间,老李劝他:“老哥哥,真不是我不想帮你,这趟水太浑,别趟为好。”

言辞恳切,老武也知道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不过他手里有底牌,至少穆岩蘅在他们手里,只要交出来穆岩蘅,就能交一项公差。

剩下两件案子,晚一点破也能说得过去。

这件差事他接到手里,先天上就比其他人便利。

“我也知道,不是没办法我真也不想趟这趟浑水,我在铁路上扳道,去年下大雪,扳过去的道岔自己又滑回去了,不是那天车来之前我又检查一遍,差点出大事故,”富品中文

第1001章启用

这个时代的铁路工人,就跟后世的农民工一样,就是出苦力的。

机车司机,到检修,到扳道,到巡线……都是苦力。

脏兮兮油乎乎,跟他娘的叫花子似的。

这些他都能忍,可是去年那件事故,着实憋屈。

老武喝的已经有些高了,加之这些子等结果等得上火,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把自己的脯拍得噗噗作响:“我怕啊!我就怕哪天再出现一次这样的况没有及时发现,结果是什么样子?……”

老武的左手比了个手枪,食指冲着他自己的太阳比划了一下“噗!”

“死了还得背个坏名声!”

然后苦中作乐的笑起来,笑得眼泪在脸上形成两行水痕,笑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就在去年冬季,一场雨夹雪之后,跟他上对班的那位老工人,扳好的铁轨因为湿滑,自己回了原位。

呼啸而过的两趟列车,本来应该交错而过的列车,相向而行迎头撞到了一起。

一起重特大安全事故,起因谁也说不清楚。

谁也不能保证是扳道工人失职忘记扳道了,还是如老工人自辩的那样,铁道设计缺陷加上雨雪湿滑,扳过的铁道归了原位。

总得有人为这次的重特大事故负责,为这次的损失买单。

老工人被判了极刑。

只有老武,跟他对班的老武知道真相,他亲眼目睹过铁道滑回原位的全过程。

经过暗地里的调查,查明极端天气下铁轨归位是所有扳道工都经历过的事。

只不过有人运气好发现及时,有人没有发现酿成事故。

他找到领导,试图为老工人平反,为他的遗孀和家人们争取一份应得的补偿。

可是这个cāo)蛋的世道,他这个说不清自己过往的人,什么也做不到。

领导们不知道实吗?

不!所有人都知道,就是都装不知道!这件事得有个人替所有人付出代价!这就是真相!

他得先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改变别人的命运,保护亲朋的命运!

他只有一条路,蒙头向前冲,没有退路!

老李看着这位头发花白,喝醉了酒哭得委屈的前领导,默认了他的请求。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李第二天一早上班路上就在盘算着该用什么方式跟局长说这事。

把自行车放进大楼右侧的车棚,老李步入大楼。

这栋楼是去年落成的,穆前副局的主要政绩,如今看来都成了笑话。不仅本人臭了大姐,留下的烂摊子也臭。

刚把办公桌擦干净,刘干事敲门进来:“李科,宋局找您!”

作为市局为数不多的专业人士,在大多数退伍军人的陪衬下,这些子非常受倚重,这样一上班就被领导召见的形不是第一次了。

老李也没有多想,就信步进了局长办公室。

局长是运动开始之后进入公安系统的,典型的外行指导内行。

不过这么些年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倚重专业人员。

“老李,来来来,坐下说。”

说得是查找穆岩蘅的问题。

这件事省厅那边有了定案,要求把这位前副局找到,给社会舆论和大众一个交代。

这是重中之重当务之急,比抓到当年的矿工劫案真凶还急。

局长亲的把老李让到沙发上,“……你是咱们局里的老人了,这件案子还得仰仗你啊!”

一句话把老李吓得直冒汗。

这是准备赶鸭子上架,让他接手这件事了?

老李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他就不是刑侦出,只不过从警时间长,见识比这些后来的人多些。

这么重的担子,他挑不起来。

赶紧站起来,推辞道:“宋局长,这件事我真不行,无从着手啊!”

宋家庄的笑容开始变得勉强了。

“我肯定不行,就是硬接下来,办砸了也给您丢脸不是?不过有个人行啊!那可是老刑侦了,办过许多起大案。”

老李无比庆幸昨天老武来找他,不然自己今天就坐进去了。

“你是说……?”宋局问。

问话的和被问的心有灵犀,老李点点头。

事关重大,这个人能不能启用?启用以后会不会有不良后果?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这些都得考虑清楚。

“你先回去,人事调动的事事关重大,得研究一下。”

老李却知道这事差不多成了。

当年市局这么多人,下放的,调离的,发配去干校的……,只有他如同不倒翁屹立不倒,就是因为他深谙官场之道。

不像袁毅那个愣头青,自难保了还帮着老武出头,结果被打发回老家修地球去了。

这次老武回来了,不知道他原来手底下那帮人能不能回来。

老李一走,宋局马上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关上之前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外头有没有人。

然后回到桌子边上,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启用老武,他也拿不定主意,得求助高人。

电话那端,有人对他传授机宜:“这个人在运动最严的那年,调到的铁路段上的,估计后头也是有高人指点,避风头去了,

这样的才是聪明人,这叫以退为进,懂吗?现在大概是看局势有些变化了,想复出呐!”

“我该怎么办?让不让他回来?”宋局问。

想用老武,又怕这么个有能力的人回来架空他。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息,不知道是在考虑老武能不能用,还是考虑该怎么说话。

“这个人年岁不小了吧?”那端的人说。

宋局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笑着回答道:“五十多岁了。”

跟那端的人又说了一会局里面发生的新况,宋局挂掉电话。

老武五十多了,再扑腾也扑腾不了几年了,弄回来完全是给自己做马前卒的料,他这个年纪,已经绝了更进一步的路。

干好了是自己领导有方,干不好就是现成的甩锅的对象。

很快,一纸调令就发到铁路工务段那边。

连调动之前该有的组织考察和谈话这些步骤都被省略了。

大家都十分惊讶,工务段的段长亲自把调令给老武送来的。

这位跟水洞村有些渊源,这些年跟水洞村来往密切。

见面有些尴尬,没有私人恩怨,只因为扳道工的失误有些分歧。富品中文

第1002章大礼

段长把盖着鲜章的调令递给老武:“老哥,收拾收拾,回头做好交接就可以走了,以后记得常回来看看。”

老武没看上头写了写什么,直接拿沾满油污的手接过去,随意折了一下塞进衣兜里。

心里有疙瘩,摆不出笑脸,只是敷衍了几句。

段长也不在意,自嘲的笑笑,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看着老武接着说:“你不用否认,我心里也有气,老廖的事你是不是以为他完全无辜?

为什么安排你们这些年岁大的人在这个岗位上?你是不是以为是因为你们年岁大了照顾你们?”

“是因为你们年岁大,人稳重,责任心比年轻人强,这个岗位它重要!”

段长的声音越来越高,人也越说越激动。

“咱们这就是这个条件,就是这个破玩意,你扳过去它有时候还会自己滑回来,能怎么办?只能时时刻刻盯着它,不让它出事,

老廖出事,我也求过,人微言轻啊!我只能把他的家人送回老家去,在这里不好照顾,他儿子现在在炮车镇那边接的他的班,

他女子在水洞村那边的肥皂厂上班。”

老段长说完就走了,这些话他一直憋在心里,不是今天老武要调走了,他没机会跟别人说。

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感受也不同,但是大家都觉得对老廖的处罚过重。

老武对这个庇护过他的地方,感是十分复杂的。

他在跟老段长对话的时候,何小西正在被闫氏缠着辱骂。

乔大仙被祁山窝村严密监管起来的事她得到消息了。

何小西就是收拾乔大仙给她难看呢,她也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何小西的意图?

时代在改变不是前些年婆婆大过天的年月了,换个婆婆差点惹出祸事就不敢吱声了。

闫氏不是一般的婆婆啊,她觉得自己儿子有本事,敢跟她叫板的媳妇就得治改了。

婆媳俩几年没掰过腕子了,闫氏都快忘记何小西的手段了。

风风火火的跑到何小西家,砰地一声把大门推开,“何小西你给我出来!”

何小西从窗户往外看了看,看到她婆婆叉着腰一副茶壶状。

“什么事啊?”明知故问。

“你二表叔家的事是怎么回事?”闫氏质问她。

“哪个二表叔?”

“就那个,就那个二表叔。”闫氏支支吾吾,不敢说哪个二表叔。

“就哪个啊?”

何小西要是跟她讲理,她还能掰出几条歪理来,何小西盯着她问哪个二表叔,她有些麻爪。

背着子女做的事,一说不就露馅了?

开始不说也不行,吃了乔大仙那么多东西,吃人的最短啊!

“就那个东边村里的二表叔。”

两村因为争水争山林,几辈子的仇怨了,虽然相邻,也几乎没有联姻的。

也就是何小西当村长以后,两村的仇才化解了,慢慢开始联姻,但是新亲里没有该喊叔的。

“祁山窝有喊表叔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呢?”何小西装得还像的。

“才转过来的户口。”

“哦!二表叔怎么了?”

……

遇着这么个滚刀儿媳妇,闫氏快气死了。

奈何何小西说的十分有道理,她也挑不出刺来。

“他们家是祁山窝村的人,归人家管,咱们管不着啊,就算是咱们村能管着,我现在也不是村里的人了,我也没办法。”

一推二六五。

闫氏再是巧舌如簧,也被说得无话对答。

何小西还好心给她出谋划策:“二表叔走的谁的关系把户口拨到祁山窝村的?可以找她去说合说合。”

闫氏:……

闫氏怎么被她娘家姐姐埋怨的何小西不知道,老武那边去市局报到了,她的注意力都被牵扯过去。

穆岩蘅被他们带到邻城控制起来,就是给老武上任准备的大礼。

那抓捕穆岩蘅,他们设计了三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放虎归山。让穆岩蘅自己想办法躲藏,只要摸清他的落脚地,需要的时候去把人抓回来就行了。

这个方案的优点是不会把他们牵涉进来,万一老武不能成功上位,他们还是安全的。

缺点就是怕把人跟丢了。

如果负责跟踪的人是何小东,也不怕把人跟丢,只是那时候何小东分乏术,他得去东北接人。

第二个方案就是万一被穆岩蘅察觉,就地抓捕,没被人看到就带到邻城关押,等着有用处。

第三个方案,被察觉抓捕时候有人看到,就只能抓回来交给公安了。

老武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组织人手。

市局的战斗力在这几年消磨殆尽,退伍军人占大多数。

政治上的可靠具备了,就是穆岩蘅被他们带到邻城控制起来,就是给老武上任准备的大礼。

那抓捕穆岩蘅,他们设计了三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放虎归山。让穆岩蘅自己想办法躲藏,只要摸清他的落脚地,需要的时候去把人抓回来就行了。

这个方案的优点是不会把他们牵涉进来,万一老武不能成功上位,他们还是安全的。

缺点就是怕把人跟丢了。

如果负责跟踪的人是何小东,也不怕把人跟丢,只是那时候何小东分乏术,他得去东北接人。

第二个方案就是万一被穆岩蘅察觉,就地抓捕,没被人看到就带到邻城关押,等着有用处。

第三个方案,被察觉抓捕时候有人看到,就只能抓回来交给公安了。

老武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组织人手。

市局的战斗力在这几年消磨殆尽,退伍军人占大多数。

政治上的可靠具备了,就是穆岩蘅被他们带到邻城控制起来,就是给老武上任准备的大礼。

那抓捕穆岩蘅,他们设计了三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放虎归山。让穆岩蘅自己想办法躲藏,只要摸清他的落脚地,需要的时候去把人抓回来就行了。

这个方案的优点是不会把他们牵涉进来,万一老武不能成功上位,他们还是安全的。

缺点就是怕把人跟丢了。

如果负责跟踪的人是何小东,也不怕把人跟丢,只是那时候何小东分乏术,他得去东北接人。

第二个方案就是万一被穆岩蘅察觉,就地抓捕,没被人看到就带到邻城关押,等着有富品中文

第1003章大变活人

排查这种繁琐的工作基层派出所的人可以做,但是痕迹检验等技术的活就得依靠专业人才了。

就好比老李,他就是通缉榜的活目录,对上背着旧案还没有伏法的犯罪分子过目不忘,哪怕变老了样貌发生变化,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市局的指纹比对也要仰仗他。

如今的指纹比对,都是把指纹拓到纸上,用眼比对,对技术要求比较高。

又好比袁毅,现场勘察是一把好手,能通过细微的痕迹,推测出出现在现场的人的行动轨迹。

……

后世,随着高科技的出现,这样的技艺在逐渐消失,就跟医院里的大夫差不多,各种仪器的出现,让大夫自的能力和判断力在退化。

老武也没跟宋局客气,提了几个要求,要求调一些专业人员前来支援。

老武都用了,更何况其他人?

宋局很爽快的答应了老武提出的请求:“行,我马上安排刘干事去协调。”

过后,宋局忍了几天,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心急,最后还是忍不住把老武召来询问调查进度。

“蒙山矿的那件案子,通过尸检,已经确定是一起他杀的案件,死者份也已经确定,正在对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进行摸排……。”

“好好好,那穆岩蘅查的怎么样?”

夸着好好好,用夸赞打断老武的介绍,明眼人都能听出夸得非常言不由衷,他最想知道的还是穆岩蘅的下落。

有落井下石的原因,也有政绩上的考虑,当然,更少不了为了铲除异己。

到了穆岩蘅这个位置,他省里又有靠山,不会去巴结讨好宋局,不仅不会巴结他,还总是处心积虑的要把人搬开取而代之。

大概天下间所有副职的想法都跟穆岩蘅差不多,那个半步之遥的位置,已经是凭借巴结没办法前进的了,唯有取代。

所以,所有有理想有追求的副职,都跟正职面和心不和,或者直接水火不容。

穆岩蘅失踪案,跟蒙山矿的凶杀案都是近期发生的案件,越早展开排查,破获的机会越大。

人手就那么多,警力有限,宋局这是暗示让老武把更多的警力往穆岩蘅失踪案上倾斜。

老武也听出来了。

虽然他现在就知道穆岩蘅的下落,只是他总不能凭空把人变出来然后表演大变活人吧?

还是得抽出一部分人手,做一场戏,把穆岩蘅的问题先解决了,就能集中精力攻坚蒙山矿凶杀案。

宋局应该只需要他把人抓回来,后续对穆岩蘅的审讯工作,宋局肯定乐意代劳。

他还指望着审出同伙,然后清除异己呢!

想通此节,老武话锋一转,迎合着宋局的意图说道:“对穆岩蘅的调查也有了些眉目。”

“哦!”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初步查明,丁敬辉和穆岩蘅经常会互通电话,穆岩蘅失踪的前几天,两个人有过多通电话,

仅失踪那一,就接到过两通来自省城的电话,其中一通是打到他家中的电话上,电话来自丁敬辉的住所,

另一通是丁敬辉办公室的电话,打到穆岩蘅的办公室里。”

这些都是老武没接手之前,市局的同僚早已调查清楚的细节。

不过,这些细节只能说明丁敬辉跟穆岩蘅相交莫逆,往来密切,随着丁敬辉的落网,这项证据已经失去了效用。

宋局有些失望了!

觉得老武不过如此,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老武却在想:看宋局的神色,只怕真让何小西给猜对了,用这种先抑后扬的方法,会让面前这人对他心悦诚服。

既能顺理成章的把穆岩蘅弄回来交了差,还能让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他抓到人的能力。

他们不可能把穆岩蘅弄死了灭口,更不可能放了他,穆岩蘅一旦回来,不可能对这些子的经历闭口不提。

只有他的手段足够高段,才会不让人起疑,在他和穆岩蘅之间,选择相信他的话,进而认为穆岩蘅是因为记恨被他抓住,栽赃陷害他。

老武接着道:“这些通话足以证明,丁敬辉给穆岩蘅通风报信,通知的他让他逃跑。”

宋局开始显出一丝不耐又不以为然的表,觉得这些谁都能猜到,不用老武特意解说。

不过官场浸多年,风度还是有的,并没有再次打断老武的解说。

“根据这些线索,我判断……,”这句话像是拴在驴嘴前面的胡萝卜,果然吸引住宋局的注意力。

虽然他自己没能力从这些显而易见的证据里分析出有用的东西,但是他还是寄希望下属能够分析出来。

“我判断穆岩蘅是有预谋的潜逃,既然是有预谋的潜逃,他不可能一点准备都不做吧?他的家人不可能丝毫不知道吧?

所以我让人讯问了他的家人,据他家里人交代,穆岩蘅早晨离家之前还是打算带着他们一起潜逃的,

我分析,是到了局里,接到丁敬辉的电话之后,临时改变主意独自潜逃,

因为是突然决定逃跑,他没有机会加满油再开车跑,这就能解释通为什么穆岩蘅的车会停在鹿寨那条偏僻的路上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端起水杯补充了一点水分,也留给宋局一个展示智商,抢答的机会。

只有参与进来,不再是旁观者的角色,才能真切认同这个分析,代入智商超人的优越感。

宋局一拍大腿,抢答道:“对啊!那地方靠近马山矿,马山站离那里不远,他是外地人,仓促出逃没踩过点,走错路了,

不过他最终的目的地还是马山站,让人去马山站排查,看看那天有没有人看到他。”

他的思路之前囿于穆岩蘅开车出逃,一旦被点醒,马上想到另一种逃跑方式。

不通则变,变则通,老武给出两个破绽,分析完一个,宋局又想起另一个。

“他肯定会准备充足再出逃,要逃走,肯定得准备几份介绍信,还得买一些粮票之类的东西。”

老武想起何小西的警告: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即便有时势造英雄的因素,智商上也该有他的优势。

心里暗自警醒: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这件事他们做的不是完全周密,小心使得万年船。富品中文

第1004章山重水复疑无路

“顺着这两条线查下去,我就不信他能上天遁地。狂沙文学网”说这话的宋局豪万丈,不再是之前一筹莫展的模样了。

领导心正好,此处应有马!

旁边也没有别人在,这拍马的重大责任就得落在老武的头上。

老武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大拇指送到宋局的眼前,就差给领导的鼻子上按个“高人一筹”的戳了。

老武是几十年经验的老刑侦,被他肯定,就是最大的认同了。

这马拍得不卑不亢还不落下乘,正搔中宋局的痒处。

哈哈笑道:“哈哈哈,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开支票:“好好干,咱们局新盖的家属楼今年就能竣工了,到时候给参战人员留几。”

支票不是空头的,本来就是准备从穆岩蘅那一系夺过来的,现成的顺水人。

老武适时做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表,博得领导的好感。

站队有时候比能力高低更重要,像老武这种对他的位置没有威胁,还选择对了站队,不倨傲又有能力的下属,得到赏识是必然的。

何小西对老武的支持,是一种政治投资。现在,这笔投资初见成效。

马上就会有第一笔回报,借着老武的手,收拾了穆岩蘅,杀人不见血。

自从知道幕后黑手是丁广丽,是她勾结的穆岩蘅和马步辉等人,差点害了小乔一生以后,乔昱上的那点傲气全被磨去了。

本来就是一块璞玉,磨去了扎手的棱角,变得温润。

即便以后不能为水洞村所用,至少也不会跟水洞村为敌了。

何小西找了个机会,把范良玉引荐给了老武。

这一,乔可勋的政审正式通过,何小西作为中间人,邀请老武和经办人吃饭答谢。

何小西把范良玉也喊来坐陪客。

老武上任后的第一要务,就是帮着把这件事给办妥了。

“咱们的大局长得上座,”何小西跟老武玩笑道。

场中还有陆大伯和陆国在,老武怎么会不知轻重坐到上座去?赶忙推辞:“大伯坐。”

扶着陆大伯把老人家送到上座。

其他人互相谦让着坐了。

陆大伯举杯:“这第一杯酒得祝贺他武兄弟官复原职。”

这一阵,老武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几个人用,若不是今请客的是何小西,他都不会来。

亏得何小西抓到穆岩蘅,让他一上任就做出一项成绩,压力瞬间小了许多。

何小西依次把桌上的人介绍给老武,轮到范良玉的时候,何小西介绍道:“你们武局不用我介绍了吧?你应该对他很熟悉了。”

范良玉端着杯子敬酒。

“这位也是你们公安系统的,分局的范良玉,我们家老陆的战友。”

老武正是用人之际,有自己人用起来当然更方便。

大家吃饱喝足,都满意而归。

只有乔可勋有些心事。

按照政策规定,在当地成家的成年子女,户口没办法随父女迁回城市。

也就是说,乔昱和大乔兄妹俩都回城无望了。

想知道自己嫁的那个人是人是鬼,只有等危难降临的时候才能知道。

乔家的事何家出了大力,但是何小西不想挟恩图报。

只冷眼相看,乔家会怎么选择。

大乔何小西倒是不担心,上次丁广丽来怂恿她抛夫弃子的时候,她就表明态度了。

前世她为了几个子女,苏宝刚那样的角子的孬货她都能跟着他继续做貌合神离的夫妻,今生小驹这样的人中龙凤,更不会生异心。

何小西担心的是乔昱,他前世可是有做陈世美的前科。

何小西在这边担心着,何大父女俩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大妞还来找何小西:“姑姑,我婆婆他们要回城了,你跟我去帮他们置办几衣裳吧?你知道城里现在都流行穿什么式样的,帮我掌掌眼。”

没心没肺的模样把何小西气得肝疼,还不能说什么。

只能问:“咱们怎么去?骑自行车去还是赶驴车去?”

“我爹说了,他赶车送咱们,赶大车去,多买点东西。”

或许是分别在即,想一家人一起出行一次,乔家一大家子人,媳妇女婿都跟着。

买东西是次要的,好像一家人更享受团结聚的时光。

何小西跟何大并排辍在队伍最后头。

何大:“要不今年弄一个大学名额给荣华他爹吧?”

何大毛替女婿求,想让他通过上大学跟着父母回城。

何小西拿鼻子轻哼了一声,说:“他走了大妞跟荣华他们怎么办?”

这个时代子女的户口按政策都随女方,也就是说除非以后政策放开,不然大妞都得端乔家的碗,看别人的脸色。

“这是乔昱的意思?他让你问的?”何小西问。

“不是,我就这么一说,我就觉得咱们家又不缺这点东西,让大妞也跟着走,我养着他们。”

何小西斜他一眼:“拉倒吧你,别跟着瞎掺和,乔昱怎么想的他自己会说,他不说就是愿意待在咱们这。”

不愿意也得愿意。

大妞嫁人了,就跟他是一体的,为了回城让老丈人给他扛长活,这种没担当的丈夫不要也罢。

乔家回城了,乔昱和小驹开着大解放去送的,安顿好父母家人就回来了。

看来今生跟前世不同。

老武那边也再传捷报,蒙山矿的杀人案告破。

说起来这世上的杀人案大多数属于三类,仇杀,杀,还有财杀。

虽说没有高科技辅助,没有天眼,但是犯罪分子也没有途径接触各种案例,反侦查的能力也不像后世犯案的罪犯那么强。

蒙山矿的案子破了,老武腾出手来,兑现当对寮沟矿两位旷工家人的承诺,重启抢劫杀人案的侦破。

只是这件案子过了这么多年,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湮灭在了时光里。

老武提审了当年办案的穆岩蘅和马步辉,也是一无所获。

受害人家人和所谓的抢劫犯家人,从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慢慢心灰意冷。

关在监狱里的蒙冤旷工,也没有被释放。

这个时代的司法就是这么牛批,人家说了:没找到真凶,怎么能证明你是冤枉的?

老武无法,只能托关系,给蒙冤的旷工办理保外就医。富品中文

第1005章胳膊拧不过大腿

实际这个所谓的“拖关系”办理,里头的水分就像吸饱水的海绵。狂沙文学网

就是一块遮羞布罢了。

自上到下都知道实,只不过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查实了没办法交代啊!

要是其中一个没有处以典刑,这事还好说,人死不能复生,翻案的代价谁也担不起来。

于是大家就默契十足的,半推半就着,遮遮掩掩的给办个保外就医吧。

出狱之前,管教特意给刘明亮做了思想政治教育。

“鉴于改造效果很好,为照顾你的体健康问题,经研究决定,准许你办理保外就医,出去以后悔过自新,好好做人……。”

按理还要说一些高大上的话,不过也知道这事办得对不起党辜负了人民,管教自己给省略了。

又说了些云山雾罩,让刘明亮听不懂的话,就把人送了出来。

刘明亮当初稀里糊涂进来的,如今又晕头瓜脑给放了。

回到家,他家媳妇还不忿,嚷嚷着:“只把你放出来算怎么回事?我弟弟呢?就白死了吗?”

刘明亮才明白管教说那些话的意思。

“差不多就行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这不算是无罪释放,要是在外头表现不好,可能还要回来……。”

赶紧阻住他媳妇的话头,两口子悄悄商量了半天,再不敢多说话了。

人死不能复生,再嚷嚷不定再出点什么事,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再经不起波折了。

含冤的不敢喊冤了,这事就算是暂时了结了。

只是这事让何小西和老武这一干知人跟吞了苍蝇似的,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恶心的够呛。

宋局比老武识时务,知道这事不能再深挖了,再挖下去说不定不能埋了别人,埋的是挖的人。

他现在跟老武配合的极好,相处融洽。

这样干活勤快不争功劳的下属,打着灯笼也难找,他暂时没有换搭档的准备,所以就好言好语劝了老武一番,让把这事就此打住。

老武心里的郁闷不知道该跟谁说。

无数善意的或恶意的劝说,一时间全都向他涌过来。

他的行动遭到监控。

他就像闯入沼泽地的动物,不能动弹,越动弹,越被困。

这种况何小西不可能不知道。

她知道,她当初的预测出现问题了,她以为穆岩蘅和马步辉落网,这件案子有了直接责任人,黑锅有人背,翻案应该很容易。

她把问题想得太乐观了!

老武是她好容易成功的一笔政治投资,不能折在这件事上,得赶紧把他从这团烂污糟里拽出来。

“娘,你还跟不跟我去报到了?”糖球看到何小西忙得不见人影,抱怨道。

“去,等你爹来了,我们都去。”

小姑娘终于满意了,给了她娘一个算你识相,我就既往不咎许你送我了的表,跑出去跟马氏她们商议该带什么去了。

何小西在背后嘱咐:“别带太多东西,你是去上学,不是去享受的。”

何小西不用猜都知道,干娘三婶她们肯定恨不得把家都给糖球搬过去。

但是这样不行,住宿舍,不论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都会受排挤,集体生活需要的是共而不是个。

你跟大家的共越多,越容易跟大家打成一片。

何大毛站在她边上说:“你对孩子太苛刻了吧!咱们家又不是供不起?”

按照何小西的要求,村里去上学的孩子,走的时候行李都是有要求的,除了被褥,带的东西不能超过一只行李箱。

每个月的生活费还不能超过六块钱。

这哪里是去上学啊?这明明是去找罪受。偏偏他还不敢阳奉违偷偷摸摸多给。

他们家闺女每次回来,都跟饿狼似的,吃饭恨不得把碗都吃下去,看着孩子这么受罪,他都心疼,对何小西怨念颇深。

何小西懒得理他这种暴发户心态的人。

“大哥你接着说。”

“寮沟那一带山多沟深,离寮沟矿和案发地路程不超过五公里的村子有八个,

人口最多的是矿工们聚居的寮沟矿村,其他的村子都是当地人,每个村子的人口都不超过五十户。”

何小东跟大家介绍着他们打探来的寮沟矿附近的况。

“寮沟矿离城远,寮沟矿村说是村,实际已经形成一个大的镇,里头人员比较复杂,离工区近的地方,生活的都是矿工和非农业户口的家属,

还有一些区域,是农业户口的家属和其他人员私搭乱建的住处。”

煤矿是劳动密集型产业,需要的人工多,在矿区附近聚集成镇也是传统。

“前几年寮沟矿招工人,在咱们这一带招了不少人,混进去不成问题。”何大毛说。

一个地方就是一个圈子,外来人想融入进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里头有熟人。

何小西带着何小东去了老武家。

看到他们,老武跟见到组织来人似的,最近憋屈死了,手下的嫡系都跟着受委屈。

“这帮混蛋,卸磨杀驴啊!”

何小西笑。

这一笑把老武气得脸都紫了,才回过味自己骂自己是驴了。

“糊涂官糊涂做,糊涂案子糊涂破,你就难得糊涂吧!这么较真干什么?”何大毛吊儿郎当道。

这些子老武听的都是类似的话,已经不是原来那样一听还不高兴的样子了,已经能充耳不闻了。

连个白眼都没有给何大毛,追着何小西问:“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糊里糊涂算了?那真凶还没抓到呢,这样人放在外头什么时候都是安全隐患。”

何小西:“当然不能让这帮人逍遥法外,但是这件事你不方便再管了,我会安排好的。”

她这么一说老武就放心了。

何小西既然说管,就一定会管到底,他清楚水洞村这些人的水平,只要人没有畏罪潜逃,抓住一个抢劫犯绝对不是难题。

不对,何小西刚刚说的是这帮人,难道抢劫的不是一个人?还是她已经找到线索了?

老武盯着何小西:“你们抓到人了?”

“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抓人是去地里薅一把小青菜?走到就能薅来?”何大毛吐槽他。

“那你们怎么知道是作案的不是一个人?”

“猜的,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把当初办案的卷宗弄出来给我们看看。”何大毛说。富品中文

第1006章匡扶正义

“哦!”老武也分辨不出自己真实想法了。狂沙文学网

五味乏陈!既希望何小西他们把人抓住,又怕他们陷入那张无形的网里去。

“卷宗我这里就有一份。”老武说着,从他的头柜子里拿出一叠纸出来。

这些子,他接触这些卷宗的时候,感觉总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他,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没办法,他只得让大家手抄了一份慢慢看,免得总去调阅卷宗惹得人注意。

何小西拿过去随意翻了翻,“怎么,还有人看到过抢劫犯?”

何小西把那张受害人做的笔录抽出来。

“没看到长相,抢劫犯头上戴着个毛线织的罩子,只能看到眼睛。”

“只有一个人?”卷宗上显示只有一个人。

“对,只有一个人。”

何小西觉得应该是团伙,结果只有一个人。

“绝对不会是一个人作案。”何大毛说。

何小西把所有的受害人的笔录都拿出来,所有的笔录都显示作案的就是一个人。

“你们接触了这些人没有?”何大毛觉得见了鬼了。

“没有,局里不许我们接触这些人。”

挖矿是力气活,会去做矿工的,没有一个是单力薄的,都是强力壮的汉子。

加上做的是体力活,矿上提供的伙食不错,个个都有一把子蛮力。

想抢这些人,没三两个人别想得手,就算是持刀持械,又出其不意,低于两个人也做不到。

而且最后那个被袭击意外死亡的矿工,还是跟人结伴同行的,一个人想制服两个人,他以为他是何小东那样的武术高手呐!

何小西又把刘明亮的口供翻了出来,没有意外,也是一人作案,只不过多了他这个内应。

何小西把笔录扔到桌子上,“没必要看了,全部都是造假造出来的,一个人抢劫,几起案子抢劫犯衣服都没换过。”

几起劫案,时间跨度从最早的一起是初夏,到最后一起已经是深秋了,犯罪分子穿的都是同一件衣服,造假造得都如此不敬业。

何大毛就在旁边吃吃的笑。

老武的脸又紫了。

何小西:“这件案子你不好插手,不过有件事你方便做,去寮沟矿协调一下,让他们把刘明亮接收回单位上班,

你趁机跟刘明亮接触接触,把案发的过程弄清楚。”

何大毛又翻了翻那叠卷宗,“老武你发现没有,这些东西除了期是对的,其它的都特么是假的,只能当擦股纸,你们还傻了吧唧的看呢!”

笑得嘎嘎的。

“是不是袁大楞那个憨批也天天拿着这些东西看?”

他跟袁毅是天生的对头,见面就掐,可逮着嘲讽袁毅的机会了。

老武完全是被袁毅连累了,受了池鱼之灾。

何小西看着老武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赶紧呵止他:“你闭嘴。”

何大毛又翻了翻,说:“不对,估计期也不是真的,都是每个月的五、六号,这也太……。”

他就够混蛋的了,以前上班就是混子,居然有人比他还混。

何大毛的话提醒了何小西,她问何大毛:“矿上发工资是几号?”

“你是说……?”

抢劫的子如果都是五号,极有可能这个子是发工资的子,抢劫犯的目标是矿工们的工资。

这个时代没有银行卡,各单位发工资都是发的现金。

矿工们的宿舍又不是单人间,几十号人住一个屋里,放在宿舍里也不安全,可不得发了钱就带回家。

老武家的墙壁上贴着几幅画,那种上半部分是画,下半部是历的张贴画。图案就那几种,要么是小孩,要么是小动物,要么是山水。

那种挂历上画着妖娆美女的还得等几年才能有。

现在家家户户墙上都光秃秃的,贴上去的历画过期了也舍不得摘下来,所以老武家的墙上好几年前的旧历还在。

何小西拿着那些笔录挨个跟墙上的历对照,不是五号的子,是因为五号是星期天。

“估计真是发工资的子,大毛哥,你回头去打听一下。”

何小西觉得,目标被圈定的范围越来越小了。

何大毛tiǎn)tiǎn)嘴唇,说:“这些人知道矿工发工资的具体时间,还知道他们习惯发了工资当晚就送回家,应该是对矿上很熟悉,

如果案发的地点没错的话,这些人知道矿工都走哪条路,知道在哪最容易伏击,他们对当地的地形也熟悉。”

老武看着何大毛,跟看初恋人似的。

他以前就想招徕这人,觉得这人太适合吃这行饭了,现在依旧初心不改。

“大毛,想不想当公安啊?”狼外婆哄小红帽的语气。

“不想,”何大毛的回答,拒绝的斩钉截铁,十分干脆。

他现在有钱又有闲,谁愿意去当公安啊?累得要死还挣不了多少钱。

当公安除非收黑钱,不然别想发财。

但是他不敢收黑钱,他怕他大哥剁了他的爪子。

“好啊!”几乎跟何大毛同一时间,何小西替他答应了。

何大毛的脸都苦了。

他妹子什么意思啊?当初他没钱没工作的时候,老武让他去他妹子拦着不让他去,现在他有钱有好工作了,怎么又让他去。

还有没有天理啊?

他不敢拒绝,只能皱着一张苦脸看着何小西。

“啊?”只一个音节,何大毛从何小西的声音里听出了满满的威胁。

何大毛赶忙改口:“去,我去,我最喜欢当公安了,惩恶扬善,匡扶正义。”

不管何大毛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样,这事就这么定了。

小城民风淳朴治安很好,很少有恶案件,大多数就是些打架斗殴小偷小摸。

前些子那桩杀人案,是哥哥阻止妹妹嫁给一个二婚男,发生争执的过程中被被二婚男误杀。

老武他们去失踪人口的那家调查,发现妹妹神色慌张,案子就这么破了。

所以何小西倒是不担心何大毛做警察会有什么危险。

等九十年代社会治安恶化的时候,何大毛都该退休了,一个提笼架鸟闲溜达的退休警察,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大毛哥我最近还得用,等过一阵让他找你报到去。”何小西说。

至于让何大毛干什么去,老武也心知肚明。富品中文

第1007章更年期的陆拥军

不过还是劝道:“这起案件牵涉的太深,别让人盯上你们!”

何小西点点头。

他们现在家大业大,被盯上了确实会很麻烦。

可是,她也干不来过河拆桥的事,当初动员着两家矿工家属给她做马前卒,这事了了之后,她不能前脚过河,后脚抽板。

回到水洞村,对几个人面授机宜一番。

大家按照何小西的吩咐,各自去准备了。

“煤矿是咱们市的支柱产业,是咱们市经济的半壁江山,从业人员群体十分庞大,人多消耗多,

他们矿上发的福利,最大的部分除了劳保用品,就是洗涤用品了,

所以,现在我要求,大家发动起来,把咱们的产品打入进去,让他们发福利就发咱们的产品,大家有没有信心?”

陆艳明在对村里的销售人员做动员,发动大家各展神通,把水洞村的产品打入煤矿。

“有。”下面的人齐声回答。

目前水洞村的洗涤用品,依旧以肥皂做主打。

不过肥皂已经被他们做到了极致,除了最古老的那种臭肥皂,还开发出各种功效的中药皂,天然皂角皂,香皂……。

透明皂也在研发中。午

合成洗衣粉和洗发膏也开始小批量试生产。

现在的产品还是供方市场,只要生产出来的产品,投入市场马上销售一空,根本不担心卖不出去,所以大家信心十足。

煤矿确实是大户,从井下上来的矿工,头脸手脚都黢黑黢黑的,比从非洲回来的还黑,可不得好好洗洗嘛!

这边的工作如火如荼的展开着,糖球报到的日子临近了。

陆拥军还不见人影。

何小西只得第n次给他打电话催催他:“你能不能来及过来啊?来不及你就直接去沪城跟我们汇合吧!”

许是上战场以后的应激反应,或是更年期到了,更或许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被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消磨殆尽,陆拥军的脾气也不如以前好了。

对着电话吼:“你以为我不想去送糖球啊,总得能抽出时间才行吧!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

何小西第一次被他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对待,一下子懵了,回嘴都不会了,拿着话筒愣在那。

对面的陆拥军倒是比她脾气还大,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何小西气得发抖,她说什么了吗?陆拥军至于这样?

这么嫌弃她,不是有小妖精了吧?

想想又不可能,部队不是地方,想找小妖精都没有资源。

也不好说啊!

部队通信连和文工团的那帮小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水灵。

女兵征兵条件比男兵征兵条件更苛刻,征兵比率更低,一百多人里选一个人。

选出来的小姑娘身材匀称,长相出众,据何小西往日的观察,有几个长得不逊于他们家大乔。

何小西开始胡思乱想了。

陆拥军同志实在是冤枉啊!他就是这次大比武,输给了老对手心情郁闷,正在训练被何小西打断了没控制住脾气。

对于何小西,他这种态度都是很温油的啦,对手下的兵,他现在比阎罗王还恐怖。

放下电话就冲到了训练场,亲自带队操练,根本没顾得上照顾任何人的心情。

更不知道那边何小西已经给他扣上个身边疑似出现小妖精的帽子。

何小西一边盘算着怎么三打白骨精和陆拥军,一边还得安慰糖球。

“你爹那边实在抽不出时间,要不让你舅舅或者你大伯陪咱们去?”

糖球小姑娘点点头,开始讨价还价:“娘,一个月六块钱的生活费在沪城少了点吧!”

国家对大学生是有补助的,就算是家里不给一分钱,单靠着补助,有些学生都还能有些盈余。

她定的标准是六块钱,已经不少了,这要是再嫌少,人家拖家带口上学的和贫困地区的学生不是更苦。

尤其他们家在沪城还有两门亲,他们肯定会经常给糖球买些东西,也会招待她去家里过周末。

何小西说六块钱够了是有依据的。

见何小西不同意,糖球撅着小嘴眼珠子咕噜噜转。

何小西笑了,被陆拥军气的那点郁闷都消散了不少。

对糖球说:“我说不同意,谁也不敢偷偷给你,你二爷爷和表舅他们也不会给。”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给我老老实实省吃俭用。

打了一巴掌,再给颗甜枣:“不过,你勤工俭学的钱可以兑现。”

何小西说可以兑现勤工俭学的钱,以为糖球会很高兴,谁知道糖球摇摇头:“算了吧!那些钱我已经捐给学校了。”

据何小西所知,糖球勤工俭学的盈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没随军之前就不少了,随军后每次回老家,也跟着大家去勤工俭学。

单单这个暑假,跟着去大田地摘豆角都挣不少钱。

不过,这孩子能这样做,还是让何小西很欣慰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有君子之风。

何小西去送女儿上学了,陆爱国陪着去的,何小东要留在家里主持寮沟矿的事。

驾着驴车送他们去车站的是豌豆,帮着他们提着行李送进站台。

他也是这次诱捕的主力,所以何小西上车前特意嘱咐他注意安全。

水洞村的出产,不计成本往寮沟矿铺货,送货的人直接把货送到,把现金拿回来。

又安排寮沟矿内部的人扮作熟人喊送货的人喝酒,然后再玩两把牌,最后赶夜路回家。

送货的日子是固定的,五天送一回货,也就是每个月逢五逢十的日子都去送货。

人员是固定的,豌豆赶车,何小东押车,何大毛是负责人。

押车的何小东好杯中物,负责人何大毛喜欢玩两把。

按照他们的预想,这样一只肥羊,应该很快会被盯上。

所以何小西叮嘱豌豆注意安全。

单说何小西带着大包袱小行李下了火车,二叔家的弟弟来接的站。

他们家的房子还没有还回来,一家人住在鸽子笼大的地方。

不过一家人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我侄孙女,来上大学的。”何二叔跟邻居们炫耀着。

何小西拿着特产,分给邻居们,给二叔妆面子。

何小西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二婶归置。

一边跟二婶说:“估计再过几年咱们家的房子就能还回来了,要是还不回来,咱们再买一处也是一样的。”

第1008章联防队

何二婶赶紧摆摆手,“不能再花家里的钱了,家里已经很照顾我们了。”

旁边的其他人家,哪家不是要给老家寄钱,接济乡下的亲戚,只有他们家,不仅不给老家寄钱,还时不时收到老家捎来的东西。

人家都是老家托他们买缝纫机自行车这些大件,他们家是老家给送这些东西来,说出去都有面子。

他们家房子虽然住的不宽绰,可因着老家的关系,媳妇娶得都很顺利。

“那是你们应得的,二叔跟表弟他们工休的时间都没闲着,都帮咱们村推销产品。”

“囡囡老有本事,都考上大学了,以后就留在这里好啦!”二婶说。

“这得服从国家分配。”何小西说。

何小西对糖球的分配意向并不太青睐沪城,京城才是政治中心,作为党的喉舌,肯定京城更有优势。

后期纸媒被电子传媒挤掉神坛,深广才是电子传媒的主阵地,沪城在这方面并不突出。

如果糖球学的是经济管理,她当然更倾向于糖球留在这里。

安顿好糖球,何小西带着糖豆匆匆赶回家,她得看看陆拥军生的什么幺蛾子。

想造反了他!

陆爱国估计是听说了什么,非得跟着。

“你们搬到新城以后我还一次都没去看过呢,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

何小西推辞不了,只能带着他一起回去。

心里在嘀咕:他跟着回去不会是给陆拥军当帮手的吧?

给糖豆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问他:“如果娘和爹打起来了,糖豆向着谁?”

眼神里带着威胁:想好了再说,说错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糖豆看看他娘,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大伯。

陆爱国在心里默念: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跟女人计较,跟女人争长短的都是傻批。

念完了,心境平和了,给了他侄子一个眼神暗示。

糖豆马上没顾忌了,“我当然向着娘。”他本来就想说向着他娘的,就是他大伯在跟前,怕他大伯有想法。

陆爱国也赶紧表明态度:“拥军他不敢欺负你,他要是不听话,我替你收拾他。”

回到家,何小西找人替她去通知陆拥军他大哥来了。

看看屋里落得一层灰,估计自打她们走陆拥军就没回家住过。

打了水收拾干净卫生,把床单换了,被子抱出去晾晒。

正收拾着呢,陆拥军小跑着回来了。

“怎么回事?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们……。”噼里啪啦把何小西训了一顿。

当兵当久了,把家里人全都当士兵训。

陆爱国拉开门出来,“你什么态度,怎么说话呐?”

“不是,大哥,我是怕他们在路上不安全,……。”陆拥军赶紧解释。

在心里抱怨,送信的怎么也不说清楚他大哥也来了啊!

给何小西使眼色,让何小西帮着他讲讲请。

何小西装作没看到,“你陪大哥坐会,我去做饭。”

糖豆:“娘,我去给你帮忙。”

等何小西做好饭,陆拥军都被训的瘟头瓜脑的了。

何小西瞥他一眼:让你给我气受,我收拾不了你自有能收拾你的人。

陆拥军装着一副被训的模样,其实从他媳妇出门,他大哥一句也没训斥他,只是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事。

婆家人帮着媳妇出气?做做样子罢了。

大舅哥帮妹妹出气才是真出气。

陆拥军万分庆幸这回跟来的是他大哥而不是大舅哥。

想想大舅哥的身手,以后对他媳妇说话还是得讲究点方式方法,不然真告一状吃不消啊!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解释一下这场小风波就过去了。

送走陆爱国,何小西就销假回去上班了。

寮沟矿那边却很不顺利。

何小西单位现在能打电话了,她拨了一个电话回去询问事情的进展。

“这个法子不行啊!贼没引来,把联防队的那帮孙子给引来了,把咱们的货款都当成赌资给没收了,我们现在也不敢去玩牌了,

喝点酒也磨蹭不到晚上啊?”何大毛发着牢骚。

“联防队?”何小西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这个词。

“对啊!他们矿上组织的,就管着他们那一片的治安,抓赌博的,抓打架斗殴的,小偷小摸也归他们管。”

矿上的物资比较多,许多附近村子里的二流子都会去矿区偷点东西去卖,联防队就是为了防盗组建的。

这帮人鼻子够尖的,水洞村的人才刚刚开始行动他们就跟鲨鱼闻到血腥味似的围上来了。

何小西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按照正常情况,地下世界跟地上世界应该是两条线,她大哥他们这种聚众赌博的行为属于地下世界。

执法的联防队属于地上世界,大家是没有交集的,即使抓赌,也不会抓的这么准,还抓的这么及时。

何小西一说,何大毛也觉察出不同寻常来了。

就好比他们的大车店,住了那么多做黑市生意的人,但是被抓的仅仅是九牛一毛。

市场办也知道他们那边是黑市的窝点,但是不能连根拔起。

为什么?因为连根拔起了以后吃什么了?没有黑市了市场办还不得解散了吗?

还有,开店的肯定向着住店的,不然你这里不安全,谁还敢再来光顾你的生意?

所以市场办来抓人也抓不到。

“妹子,咱们怎么办啊?”何大毛向何小西问计。

“暂时先老老实实送货,送了货就赶紧回来。”何小西说。

“不行,换一批人送货,那里你们三个暂时别去了。”何小西改口道。

按照常理,送货的出了事,回来肯定得受处分,暂时停止工作。

“另外,查查这个联防队什么时候成立的,成员都是什么人,都是什么时候加入的。”

何小西想起来笔录上提到的所有抢劫犯都穿的同一件衣服。

或许笔录都是真的,这些人穿的是制服。

何小西问:“他们平常巡逻都穿什么衣服?”

“就穿的普通衣服,哦,还有穿工作服的,他们里头有矿上抽调来的人。”

“打听一下他们发过制服没有。”何小西吩咐道。

何大毛拿着笔,鬼画符一样记着何小西安排他去做的事。

等何小东回来了,他告诉何小东:“刚刚咱妹妹打电话回来了,让咱们去查查寮沟矿的那个联防队。”

对着手里的纸一条条念何小西都让他们做什么。

何小东拿过来,那纸上一片。“你写的什么?”

“我自己能看懂就行了,你就别管我写的什么了。”一贯不学无术的他,说着难得的脸红了红。

第1009章犯罪天赋

何小东说他:“你说就你这样的,去了公安上不是给咱们村抹黑吗?”

就那小学生田字格本子a5那么大一张纸,字都没写满,占一大半,剩下的错字又占一大半。

就这小学生二年级的水平,老武哪只眼睛近视的厉害,看中这货?

何大毛眼睛立马亮了,献媚道:“大哥,你太英明神武了,我就说我不行吧,他们非让我干,

你说咱得有点自知之明啊,这要是不知道自己斤两就傻不拉几的去了,不是给大哥你丢脸吗?”

“知道自己的斤两就行,”何小东晃了晃手里那张纸,说:“回头去小学校找个老师,突击补习一下吧,争取把常用的字认全了。”

把纸拍他手上:“你媳妇都比你强,你也不嫌丢人。”

教训完何大毛,去安排调查寮沟矿联防队的事了。

何大毛拿着那张纸,呆若木鸡,什么意思?还得去上课?

有心不想去,却不敢不去,苦着脸去找陆金宇安排学习的事。

正如何小西说的,他们找的矿上的人是附近村子的熟人,这些人不可能出卖他们。

打牌的那家饭馆,他们指着客户挣钱,可不指着联防队挣钱,被人知道他们那不安全,以后谁还敢进他们那,他们还指着什么混?

何小东带人排除了这两处出的纰漏之后,最大的嫌疑就是联防队了。

他们第二次送货就被盯上了,村里的货款都被当赌资没收了。

抓的太准了,也抓得太及时了,有准又及时,不能不让人怀疑。

何小东等人分析,极大可能是他们被跟踪了。

从会计室领了钱出来,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睛里,这也跟矿工被劫的系列案件有了吻合之处。

消息很快传回来,联防队成立于矿工被劫案件的前半年,从成立到现在三年时间里人员基本没有变动。

最重要的一点,联防队成立之初,发过一身衣服,衣服的式样跟矿工们发的劳动服差不多,所以没有人愿意穿。

这身衣服,颜色跟笔录上记录的被劫矿工们看到的一样。

“就是说那份笔录是真实的,没有造假!”何大毛感慨。

他还在嘲笑袁大楞呢,原来是他错了。

“应该是这样。”何小东说。

“现在联防队有重大嫌疑,咱们得针对他们设置一个圈套,看看他们会不会钻进去。”

何大毛:“钱就是最好的饵,只要有饵不怕他们不现身。”

这货说的还蛮有哲理性的哈!

要说最了解劫犯思维的人,还得是何大毛和何大春。

这两个人自带猥琐气质,针对那些人策划了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圈套。

至少如果何小西在这儿,一定会认为哼哈二将的这个策划,比她之前安排的高明得多。

有时候何小西在,会妨碍何大毛的发挥,他总担心做得出格了会遭到何小西的训斥。

直到何小西回去了,这货直接放飞自我,展现出他的犯罪天赋。

“水洞村的货物全都进入到了矿区,营业额每五天汇总一回送回来,这笔钱不少,那些人肯定心动,一心动准得行动,

他们有一身官皮,咱们得规矩一些,有违规行为的话那是给人家白送钱,所以咱们原来想的打个牌耽误点回程时间,类似的法子就不能用了,

我一直在想,他们以什么为标准选抢劫对象,结果你们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被抢劫的矿工,全部都是工资级别高的,当月还都是全勤,工资比其他人都高得多,所以我断定,他们是有目的的选择目标,而不是随机等待,

还有一个重要线索,每一个发生劫案的日子,都会发生点意外,导致下班时间推迟,

就像被害的这位矿工,他们被抢那天,矿上浴池水龙头损坏,维修花了半小时时间,

我觉得吧,咱们根本不用自己想怎么才能拖到晚上再回来,这帮人会帮咱们把这个问题解决好的,咱们等着就行了,

哪天有突发状况导致咱们必须晚回来,哪天就是他们动手的日子,

而且我推测,他们在会计室有一位内应,不然他们不可能知道谁的工资是全勤,

他们对付咱们,也很大可能是从发钱的时间上动手脚,让会计室的人把发钱的时间推后。”

最后还要加一句:“要是让我安排抢劫的话,我就这么做。”

说完还一阵桀桀怪笑,其他人也爆笑出声。

前面的分析都很完美,最后加这么一句,马上得到何小东的训斥:“闭嘴,胡扯什么呢你?”

得,一句话把之前的功劳全抹杀了,不仅没有表扬还被训了。

不敢笑了,讪讪的摸摸鼻子坐回去。

陆艳明一直保持着笑意,天气热没戴帽子,那笑容估计能用来止小儿夜啼。

方案研究好了,就等着对方给信号了。

众人又讨论了一下合成洗衣粉提高产量的事。

“不是咱们不想提高产量,是原材料供应不够,咱们现在的产量已经是极限了。”

这也是所有乡镇企业早期发展的瓶颈。

陆艳明说:“这个问题我们会想办法,还有其它问题吗?”

“还有一个问题,市场上反应咱们的洗衣粉泡沫太少,觉得咱们的产品不行。”

早期的用户,是用泡沫的多寡来判断洗衣粉的效果,而不是用洗涤效果来判断。

这个时代的人不用考虑用水量,泡沫多也就是多费点水多漂洗几遍的事。

所以你控制泡沫的量根本不是对客户贴心,为客户着想,而是想跟自己过不去。

大家又讨论了一会,就各自散了。

陆艳明找到技术员程南京,要求提高洗衣粉的泡沫。

“我们的产品的配比就是最合理的,那些人不懂瞎指挥,泡沫加多了一点效果也起不到,反而增加漂洗次数……。”

巴拉巴拉说了好多话。

“要求增加泡沫,这是市场决定的,咱们生产什么样的产品,由市场说话,不能由你决定,连我也决定不了。”

陆艳明打断程南京的絮叨。

结果是谁也没说服谁。

不过两个人后来做的事情却像是商量好了的一样,都把电话打到了何小西那边告对方的状。

第1010章不合时宜

挂了程南京的电话,何小西不得不说,这位真是情商低到不合时宜。

这应该也是他容易上当受骗的原因。

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人根本接受不了别人的任何解释,只认自己的死理。

而一旦出现一个对他的不合时宜的想法大加吹捧的人,这人绝对立马把对方引为知己。

被别人卖了还帮对方数钱,还得把自己的傻批行为美化为士为知己者死。

咝,何小西觉得牙疼。

正准备拿起电话给陆艳明打过去问问这件事呢,电话铃响起来。

何小西接通电话。

“喂,你好,帮我找一下……,”

还没等他说完,何小西说道:“艳明哥,是我。”

她蛮同情陆艳明的,水洞村的人都很好管理,突然来了这么一位,就像是羊圈了进了一只羊驼,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样说也不全对,水洞村也有何老六家那样的狼,也有其他表面恭顺背后使坏的人。

但是陆艳明对这些人能下狠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他有选择权用谁不用谁。

不听话滚蛋,老子换人用。

这位不能换的不听话,让陆艳明麻爪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何小西:“让市场来选择我们该生产什么样的产品,你做的很好。”

得到何小西的肯定,陆艳明很开心。

“艳明哥,你想过没有,是不是咱们的透明皂研制生产出来了,咱们的臭肥皂就必须停产?”

陆艳明都没有细想,脱口而出否决了何小西的话:“怎么可能?臭肥皂这么大的市场,咱们不会停产的,

透明皂就是研制出来,价格和成本上暂时也不太有优势,没办法完全取代臭肥皂,咱们的主打产品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还得是臭肥皂。”

陆艳明对透明皂的定位还是很有眼光的。

透明皂是他们肥皂的升级版,一段时间之内只能用来占领高端市场。

普通大众的市场他们不会放弃。

说完,陆艳明就明白何小西要表达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泡沫多的和泡沫少的咱们都生产,做成一个系列产品。”

听到陆艳明的说法,何小西就知道他领悟了。

又道:“咱们还是得培养出自己的技术人员,送去上学的那几个学得怎么样?”

“本来应该可以毕业了,我觉得这样短时间就毕业不行,就跟他们的学校协商了一下,让他们明年毕业,

毕业后还要送去其它厂子实习一段时间,明年底差不多能行了。”

受制于人的感觉太不好受了,陆艳明迫切想要自己的技术人员。

“还有一件事,那种进口香精京城的一家科研机构研制出来了,已经投产了,价格比进口的产品便宜,你让人去考察一下。”

他们的香皂、洗发膏、洗衣粉这些产品都要用到香精,国产的肯定比进口的便宜,成本能降下来不少。

何小西看着桌上的台历,她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刚刚陆艳明没说寮沟矿的案子,就是说还没有什么进展。

何小西想着这件事的时候,水洞村正收到来自寮沟矿会计室的通知:为了节约人力成本,以后给他们结账变成一个月一结。

真是个好消息!

晚上,何大毛端着酒杯喝着小酒,自吹自擂:“怎么样,我厉害吧!掐指一算,我就猜到会计室那边有内鬼。”

大家都习惯他这副模样,也没人搭理他。

他吹了一会牛皮,过了把嘴瘾就转变了话题,问春草:“给安安提的那门亲事怎么样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何大毛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倒了一杯酒,一口闷进肚子。

烦躁的抬起手,想把酒杯摔地上,但是一直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给安安提了几门亲了,人家一来打听,听说安安有笑笑这么个生母,马上就回绝了。

就算是他们把陆麦子一家收拾得死去活来的,一点也改变不了安安难说亲的现状。

安安都二十多了,这个年龄在城里不算大,在水洞村这种乡下地方,二十岁都是孩子娘了。

“知青里倒是有个小伙子不错,就是家里不太好,成分不好,底下弟弟妹妹多。”马氏说。

那个小伙子她看好挺长时间了,人稳重干活还勤快。

何大毛果然很感兴趣,拉着干娘问那个知青的情况。

成分不好?不怕!

在咱们一亩三分地上,谁还敢怎么我闺女啊?

家里穷?不怕!

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何大毛一点都不担心人家不同意这门亲事,直接拍板:只要咱家安安同意,就他了。

“他要是敢不同意,我就把他安排去货场那边抬筐去。”何大毛边说边笑得跟反派角色似的。

清泉河对岸建了一个小码头,内河港口那边要转铁路运输的货物,要通过这个小码头转运到货场里。

铁路转水运的也通过小码头接驳。

这个小码头被水洞村抓在手里,也是水洞村的产业之一。

何大毛不是说说而已,他手里面有这个权利,现在村里的劳动力怎么安排,都是村里说了算,安排谁干什么就得去干什么。

何老六那几家的人,基本都在码头上做苦力,累得跟死狗似的,跟其他人挣得工分差不多。

何小东呵斥他:“你别胡来,咱们是准备结亲又不是准备结仇,你这样是结仇。”

什么玩意啊?真当自己是欺男霸女的恶霸了。

何大毛表面答应的好,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先跑到二队的知青点看了那个小伙子,觉得确实配得上他们家闺女。

让人把那个叫姜建彬的小伙子叫到了村部里。

“小姜来啦,坐!”何大毛热情的招呼姜建彬坐,还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小姜啊,今年多大了?在咱们这生活还习惯吧?”坐在旁边跟姜建彬拉起家常。

姜建彬也闹不清突然把他喊来是为了什么,只能老老实实问一句答一句。

这么老实的孩子,让何大毛更满意了。

问到他最想问的问题:“有对象了吗?”

小伙子脸皮薄,被问的满脸通红,低着头点点头。

这个结果把何大毛气坏了,好容易选中的一头猪,居然也拱过白菜了。

第1011章万事俱备

怪谁涅?这事怪只怪这个保守而严苛的时代。

两口子走大街上都不许挽着手一起走的,挽着手就是耍流氓!

姜建彬跟那位女知青搞对象,搞得跟地下党开展地下工作似的。

何大毛回到家越想越气,迁怒了,一气之下把姜建彬给发配去清泉河上的小码头出苦力去了。

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姜建彬的那个对象的回城给办好了。

做了一件坏事和一件分不清好坏的事以后,他自己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何大毛这人没什么善恶观,做人做事全凭喜好。

这件坏事也只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无数件坏事里微不足道的一件。

做完了他屁股拍拍去盯着寮沟矿的那个联防队了。

正如判断中那样,会计室把他们支取的钱从原本的一个月六次集中成一次。

矿上发福利这一块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因为发福利本身就是一个月一次。

受影响的是服务部这边的供货结算,这边供货一般是五天补一回货,货到直接去会计室支钱。

这些钱积攒到一个月,数额跟发福利的差不多,因为发福利仅限于洗涤用品,而服务社的供货品类涵盖了水洞村所有产品。

何大毛跟着何小东,就等着领取货款这天了。

一个大矿区一个月的营销额,再加上发福利的那笔款子,是一笔巨款。

“可惜那些送货的换人了,不是原来那帮人,不玩两把了,不然咱们能一直有钱挣。”

小饭馆里,一个人感叹了一句。

抓赌可比抢劫容易多了,还安全。

那帮傻货乡巴佬,都没敢去矿上要货款,不然他们还得不到这么多钱呢!

对方要是去闹了,就算不把货款还回去一部分,也得上交一部分。

哪像现在,全归他们了。

就是容易才舍不得放手,抓不到赌了,这么一大笔钱看到拿不到,才决定铤而走险。

犯罪跟女人的第一次一样,第一次下决定难点,只要做过一次,以后就放开了。

何大毛跟在何小东身后,小声的骂骂咧咧着:“我他娘的看中小驹吧,小驹让乔家抢先了,看中青林吧,青林又让招娣家抢了,

老子都降低要求了,他一个穷得日巴吊生的知青也有人抢我前头,

我就说我应该接着干革委会主任吧,我现在要还是革委会主任,那还不有的是人愿意给我做亲家,用得着把老子难为成这样吗?

大侄子你说说,我们家安安多好啊,嫁给小驹当初我都觉得委屈了,就这么一犹豫好人家都被挑光了。”

陆友江的儿子陆佳耘听他说的有趣,嘿嘿笑了。

村里喜欢安安的后生多了,何大毛一个也瞧不上。

大家知道大毛叔看不上自己家孩子,还怕大毛叔,娶他家闺女怕娶回去个姑奶奶,惹不起也躲不起,都拘着自己家孩子。

就是小驹,何大毛也是没怎么瞧上眼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说要是小驹跟我们家安安相差的年岁少点,就让他给我当儿子这样的话了。

何小东回身瞪他一眼,怕他真跑去再当那个劳什子主任。

何大毛缩缩脖子,解释道:“我就说着玩玩,好马不吃回头草,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回去,

再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当初那么多人想跟大春哥做亲大春哥都没同意,不就是怕有些人目的不纯嘛,我懂!”

他就是痛快痛快嘴,大哥至于这么严肃吗!

“后王庄那边联系好了吧?”何小东问他。

何大毛巴不得赶紧换个话题,忙回答道:“联系好了,他们村有个五保户送咱们村的养老院去了,五保户留下的那片院子给咱们用了,

我都让人收拾好了,咱们的人都到位了。”

后王庄就在出寮沟矿必经的路上,抢劫案中有三起都发生在后王庄后面的山道上。

那里山上小路多岔道口也多,适合下手也适合得手后逃跑。

万事俱备,只欠抢劫犯上钩了。

领钱这日,陆豌豆和陆佳耘早早就去排队等着领钱。

排到中午还没开始领。

陆豌豆凑到队伍前头看怎么回事。

窗口那儿已经围了一圈人了,“说是去银行拿钱的还没有回来,得再等等。”

陆豌豆跟躲在阴凉处乘凉的陆佳耘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目露欣喜,这事今天算稳了。

直等待下班的前一刻,取的钱才到,等排到故意拖拖拉拉排到队伍最后头的陆豌豆两人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

陆豌豆提着一只黑色的大提包,“领好了,咱们走吧!”

“好嘞!”

驴车得儿得儿走在路上。

这一段是矿上修的大道,路况好,不担心出问题。

不过,抱着一笔巨款当诱饵的陆佳耘紧张的身体绷直,把提包抱得紧紧的。

埋伏在路边当观察哨的何大毛看到他那样子,跟旁边小光打趣:“嘿嘿,你弟弟在家抱他媳妇估计都没抱这么紧过。”

小光对这个为老不尊的人实在是哭笑不得,盯着驴车的后头装作没听到。

何大毛玩笑归玩笑,这么大一笔款子当诱饵,他也怕再跟上次似的失手给弄丢了。

该做的事他也不敢含糊。

他们埋伏的这个地方是往小道拐的三岔路口,要是有尾巴的话陆豌豆他们拐上小道尾巴就该咬上去。

何大毛他们的作用是提醒陆豌豆他们对方是咬在后头还是在前方埋伏。

怕暴露不敢抽烟,何大毛嘴里含着一截甜草根,觉得这帮人的手法跟笔录中记录的一模一样,还是在前方埋伏。

“奶奶个熊,难不成跟抢自行车一样,也给驴车的轱辘里来一家伙?”

小光:“还想把驴车一块抢了?驴车可不像自行车那样好销赃啊!”

何大毛:“嘁,抢个大姑娘都有途径销赃,何况一架驴车。”

把藏在草丛里的自行车拽出来:“走了,跟上去。”

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些人就是两年前系列抢劫案的真凶,小光觉得浑身都是劲,骑着自行车驮着何大毛,把车蹬得飞快。

等快到了预定的伏击地点,何大毛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指挥着小光把自行车藏到灌木丛后头,两个人猫着腰往驴车的方向靠近。

第1012章头脸黢黑

因为山势的遮挡,山道上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

不多的一点月光把树影照得鬼影曈曈。

不知名的鸟儿在黑暗里发出凄厉的叫声,如泣如诉。

小光经历少,可不像何大毛这样生冷不忌,紧紧跟着何大毛,生怕跟丢了。

何大毛有点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不选择尾随而选择伏击了,这样的环境,赶路的一定死命的狂蹬自行车,根本追不上。

相比较之下,还是伏击以逸待劳省心省力。

不待何大毛多想,前头传来驴叫声,还有人声夹杂其中。

两个人也顾不上掩藏行迹了,拔足往出事地点狂奔。

跑到地方连收尾都没赶上,不过赶上拍马屁了:“大哥,还是你厉害,一下子都抓到了。”

piapia照着一个抢劫犯的头扇了几个巴掌:“傻批玩意,真以为你们是占山为王的了?不懂得一个地方不能抢两次的规矩啊?

抢劫有抢劫的规矩,对同一个目标不能下手两次,还有不能总在一个地方抢……。”

还教上人家抢劫的规矩了!

听得何小东忍不住又训斥他:“啰嗦什么?赶紧的带走。”

押着几个劫犯,拿上作案用的一根木杆,往后王庄送过去。

何大毛拿着那根棍子掂了掂,跟旁边的几个人显摆:“这根木棍是咱们本地山上长的,这么粗得二十多年才能长成,比铁棍也差不多结实了,

早年间土匪都用这玩意别马车,以前只听说过,没想到还有机会见识到。”

说起坑蒙拐骗偷盗抢,何大毛俨然成了祖师爷,把一干水洞村村民唬得一愣一愣的,拉着他当说书人一样听他瞎白话。

何小东带着人去跟后王庄的村长说抓到抢劫犯的事,在别人的地头上,有些事得通通气。

带着村长进屋的时候,正听得何大毛在跟一帮小年轻说当年陆家曾祖被土匪绑票的事。

“据说当年陆家大爷的马车就是被这种木杆困住的,”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木杆比划着往车轱辘里插的动作。

看到何小东进来,马上闭上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何小东却没有顾得上看他,何小东看到的是其中一个抢劫犯躲闪的模样。

他们这次一共抓到五个人,都穿着同一的联防队发的衣服。

就是说马步辉对笔录的造假只改了作案的人数。

按说被抓了,害怕是应该的,躲闪就有些奇怪了。

何小东把人从角落里提溜出来,问:“这个木杆是哪来的?”

这人干巴寡瘦的,跟何小东站一起,何小东反而更像抢劫的,他更像受害人。

“捡,捡到的。”

何小东仿佛信服了他这个说辞,把人放开了。

“你们准备怎么办?”后王庄的村长问。

“也没抢走我们的钱,明天把他们送矿上去,让矿上处理吧!”何小东说。

这些人听说会把他们交给矿上,就不似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任何地方的联防队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干的,就跟后世的城管临时工一样,也得有点关系才能干。

出了事就辞退,换个地方接着干,或者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

没有什么事是辞退遮盖不住的。

也可以到时候就说是误会了,他们也是等着抓贼的,被当成贼抓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

后王庄靠近煤矿,所谓靠山吃山,靠着矿也吃矿,他们跟矿上的关系很密切。

听说何小东不想深究,正合心意,说:“我们村明天派几个人送他们过去吧,你们有事先忙去。”

体贴入微。

主要送人过去能落一个人情,还显得他们帮了水洞村的忙。

何小东从善如流:“也好,我们带着这么多钱跑来跑去也不安全,那就谢谢你了,回头咱们有空一起喝酒。”

满脸的感激,一副老实巴交涉世不深的样子。

事情圆满的解决了,后王庄的村长又闲话了几句就回去了。

何大毛咧着嘴:“赶紧睡觉去,哪那么多话要说,一个个也不嫌困。”

几个抢劫犯都忍不住想要鄙视他。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众人起来做饭吃了。

优待俘虏,几个抢劫的也一人给了半块饼子一碗粥。

后王庄的村长挺积极,一早就带着人过来交接。

“让小光跟着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回头告诉我,需要我们配合的都可以让他通知。”把小光介绍给他们,让他们带着他。

主要是得留一个人看着,万一没送去直接给放跑了,他们后头的戏可就不好唱了。

有当着他们的面嘱咐小光:“把人送到了赶紧回去,别在外头耽搁,家里马上开始农忙了,挺忙的。”

小光点头答应着。

两方人在村口分开,一路往水洞村回去,一路往寮沟矿方向去了。

小光推着自行车跟着后王庄的人押着那五个人步行着。

“昨天我们的驴车和自行车都差点被他们劫去了,回头我得跟他们领导好好说道说道,他们这是知法犯法,监守自盗。”

“小兄弟消消气,我们会帮你说的。”

听着话音,是不准备让他见着领导了。

小光也不坚持,说:“你们可得好好跟他们领导说说,这行为也太恶劣了。”

后王庄离着寮沟矿也就三里多地,说着话就到了。

出发时间和路上耗费多少时间都是经过水洞村的众人合计过的,小光跟着到矿上的时候,正是交接班的时间。

路上都是矿工,有些刚到,推着自行车走着。

有些手里拎着洗漱用品,刚下班洗好澡准备回宿舍。

还有些刚从井下上来,头上戴着带矿灯的安全帽,头脸黢黑,一个个也分不清谁是谁。

反正小光看了又看,也没在人群中找到安排好做戏的那些人在哪里。

正在走得离大楼越来越近,越来越着急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这人一把抓住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抢劫犯,“就是你,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冲着周围的人喊:“这几个人就是前年抢劫的那些人,

大家快来,把他们抓住,他们是杀人犯。”

人群只一愣,马上沸腾了。

一个人把安全帽拿下来,冲着其中一个人咣叽咣叽砸了几下,砸得头破血流,“就是他们,我的钱和自行车也是他们抢的,打死这帮狗日的。”

有些是水洞村安排好的人,有些是被煽动的,一个个冲上去拳打脚踢。

后王庄的人傻了。

等他们反过省来,哪里还能阻止得了,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而且有越围越多的趋势。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前年抢劫案的罪犯被抓到了,那起冤案果然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

第1013章煽动

人群中乱起来。

那个系列抢劫案闹得寮沟矿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不是最后出了人命,只怕这事还没这么容易结束。

现在劫犯被抓了,就在大家跟前,人人都想挤过去扇两巴掌,踢两脚。

所有人都知道法不责众,打完也找不到谁打的,打坏也不用负责。

出于这种暗黑心理,一些没被抢的人打起人来也丝毫不手软。

最先煽动人群的几个人趁乱挤出人群,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深藏功与名。

矿区保卫科的人接到命令来到现场的时候,那些人早被打得没有人样了,“大家让一让,让一让。”

挤进人群中把五个人解救出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些联防队员昨天晚上在后王庄附近抢劫,被抓了现行,今天早上押送过来的途中又被以前的受害人认了出来。

保卫科的人头都大了!

悠悠之口,这事影响已经坏了,按不下去也瞒不住,已经不是他们这个层面能处理的了。

只能往上级汇报。

就跟后世各执法单位的“临时工”一样,联防队里的这些成员,都是一些领导家有点远又不太远,还不太成器的亲戚家的孩子。

平日的小事碍于亲戚情面会给包着,真到了违法的人命官司的程度,包不住也不敢包。

这事没人扯皮,都往外推,很快就推诿到了市局手里。

“寮沟矿抢劫案的真凶抓到了?”

老武有些惊讶,又觉得理应如此。

赶紧去请示宋局:“……寮沟矿那边让咱们去把人带回来,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带回来吧!”

不是他们不帮忙捂着,是这帮悍匪上赶着找死,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就是后续问题难处理啊!真凶找到了,冤死的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宋局想到这里,马上招呼老武:“坐,坐下说。”破天荒给老武上了一颗烟。

看着他前倨后恭的态度,老武知道这是想把刘明亮家的工作安排让他去做。

这件事他本来也责无旁贷,不过不能答应的那么爽快。

老武给宋局把烟点上,自己也闷头抽了一口烟,并不先开口。

宋局吃不住劲先说了。

这事并不难办,他们不是能直接创造经济价值的单位,没钱。

没钱就能理直气壮的要求矿上出面解决这件事。

“在这件事上,矿上得负主要责任,劫犯就是他们内部的人,还有,我们得抓紧把人提回来,我之前研究过卷宗,只怕他们内部还有内应。”

宋局指使:“挖,深挖,不能冤枉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听说还有内应,宋局兴奋的搓着两只手,煤矿的责任越大,后续问题越好解决。

说不定还能弄到些办案经费。

老武赶紧告辞:“这件事我亲自去办,争取快审快结。”

“快去,快去。”

何小东把何大毛派去协助老武。

坐在车上,何大毛说:“我大哥那天抓到人的时候问了几句,他说这些人应该还做过其它案子,

那个木杆叫铁杆木,是以前咱们这一带土匪用的专业手法,是配合绊马索的专业抢劫工具。”

寮沟一带山高沟深,以前可是土匪的老窝。

之所以用木杆而不直接用铁杆,是因为这种木杆比铁杆还结实。

还有,过去的马车都是木轱辘,用木杆不会发出金石之声,不会引起人的警觉。

发现马车停下来,一般人会以为是车出了故障,下车查看的时候就被出其不意的制服了。

听着何大毛解释着过去的土匪的作案手法,很快车就到了寮沟矿。

“不急着提回去,先突审,省得咱们还要来回跑折腾,把他们的同伙一窝端了。”何大毛说。

那个内应的会计已经闻风跑了,跟单位请假躲起来了。不过他们早有安排,那人藏身的地方已经在他们的监视中。

这边审出来,那边就把人给抓了回来,一点都没耽误。

矿上领导的脸都绿了。

“铁杆木哪里来的?谁教的你们这些作案的手法?”审讯还在继续。

“说吧,说出来你的罪名就轻了,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谁教的谁就是主谋,这些人也不是铁板一块,一旦被抓到,都想把责任推给别人,把自己摘干净。

“胡会计,胡会计教的。”

“胡会计是小斌的表叔,他教的小斌。”

……

小斌就是那天晚上被何小东询问的那个干巴瘦青年。

对胡会计的提审并不顺利,他百般抵赖。

不过,他虽然没有亲自参与抢劫,但是销赃的环节他参与了。

拿着结果去找过程,比不知道结果去找结果简单的多。

只需要一丁点线索就能找出真相。

在找回来的受害人的赃物手表面前,胡会计再也坚持不住了。

“撂了吗?”何大毛问。

“撂了,他爷爷解放前跟着一队马子做师爷,劫了南大街的一个富户,把人撕了票,被那家人给灭了,

他爷爷和另一个土匪逃跑了,他会这些是他爷爷跟那个人喝酒聊天的时候他偷偷听来的,

那根铁杆木是他爷爷留下来的,本来是个枪杆,后来大炼钢铁的时候枪头被收走炼铁了。”

因为不涉及案情,老武当成闲话说给何大毛听。

只是何大毛越听越觉得熟悉,这不是陆拥军他们家的事吗?

水洞村的人都知道,陆家鼎盛时期,整条南大街都是他们家的。

何大毛一拍大腿:“我的娘嘞,你赶紧再去问问,知不知道撕票的那人的尸身在哪儿?那是我妹子婆家的曾祖。”

陆家大爷当年被匪徒绑票撕票,大奶奶散了大半家财缉凶,虽然报了大仇,陆家大爷的尸身却没有找回来。

因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何老黑家一直喊冤叫屈,说他们家曾祖是冤枉的,是被屈打成招。

听说是帮何小西找她婆家的老祖宗,老武赶紧又回去接着审。

还真审了出来,这人知道这些古早的旧案算不到他头上,所以并不像他自己犯的案子嘴硬不说。

何大毛借了一辆自行车,骑了几十里地回去报信。

谁都没给说,先打了何小西的电话邀功:“妹子,你知道吗?”

何小西他熟悉他的德性了:“赶紧说,卖什么关子。”

第1014章偶遇

何大毛被何小西打击的怀疑人生。

噎得直打嗝。

……

不过这人脸皮厚神经粗,很快就调整过来,添油加醋的把他的作用夸大了许多倍,把找到了陆家曾祖的事情说了。

何小西:“不错,干得漂亮。”

何小西夸他,反正好听的话也不需要拿钱买。

何大毛期期艾艾道:“那个,妹子啊,你看我这次立了这么大个功劳,能不能不要让我去跟老武干啊?”

挣钱少,规矩大,活还累。

就跟这次去寮沟矿办这件案子似的,一去几天都不能回家。

何小西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笑了。

何大毛也赶紧陪笑,也不管隔着电话线何小西能不能看到。

“那可不行,你现在都是神探水平了,马上一个甲子的旧案都让你破了,你不干多屈才啊!”

何大毛一想,确实是啊,陆家老祖宗差一两年就失踪一甲子了,隐藏这么深的老土匪都让他给挖了出来,他实在太厉害了。

“你也觉得我很厉害吧?”

何小西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那是,太厉害了,你是咱们家的骄傲。”

何小西使劲忽悠。

把何大毛忽悠得喜滋滋心甘情愿去找老武报到去了。

却说陆家得到老祖宗的确切消息,准备了黑伞和蒲包等物,选了吉日去把老祖宗的骨殖起了回来。

社会环境不允许,也没敢声张,悄悄买了口棺材埋进了祖坟里。

这件案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牵扯到水洞村,连抓人的功劳都被后王庄代劳了。

进入冬天,何小西再次开始发懒,整天跟睡不醒一样。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够的腊月天,天刚刚转冷还没到腊月呢,何小西就开始想冬眠。

陆拥军现在有经验了,他觉得自己辛勤耕耘了那么久,是该有收获的时候了。

带着何小西去卫生所一查,果然得偿所愿。

天天唠叨着让何小西争气点,生个闺女,千万不要秃小子。

何小西当他是空气不搭理他,生男生女是想的吗?简直不可理喻。

等一切忙乱结束,已经到了腊月里。

“你煮了腊八粥了吗?煮的甜粥还是咸粥?”

唐雅君趴在厨房的门框上问正在熬粥的何小西。

何小西把熬好的粥装进保温瓶里,“两样我都熬了,咱们回头带到单位去喝。”

“我拎着进行了,你扶着栏杆下楼,小心点。”

唐雅君不会做吃的,就学着他家老杨做好后勤保障,买菜洗菜切菜这些杂活都包了,哄着何小西做饭。

一般特殊节日做了好吃的东西,大家都会带到单位里,换着尝尝谁做的更好,顺便分享一下经验。

人们开心的过着腊八节,却不知道噩耗已经在路上。

当日上午,总理去逝。

同年夏天,又发生了两件震惊中外的大事件,先是冀省发生大地震。

陆拥军都跟着部队前去救援,杨铁军也跟着后勤运送抗震物资和补给。

何小西跟着大院里的军嫂们一起,在空地上搭起帐篷,带着糖豆住进了抗震帐篷。

“娘,妹妹什么时候出生啊?”

“等你爹回来吧!”

“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关于爹什么时候回来的话题,听起来总是特别沉重。

每每有重大灾情,前去救援的部队总是会有伤亡。

糖豆也觉察了帐篷里的沉默,不再说话,连平日里最聒噪的李月华都罕见的没有说尖酸话。

作为军医院的医生,褚凤雏也在救援一线。

陆拥军和战友们抬着从废墟里扒出来的伤者送进临时搭建的充当医院的帐篷:“大夫,大夫呢?”

“抬到这边。”护士引导着他们把伤者放到一处空着的床铺上。

做了简单的清创处理以后,通知大夫来处理骨伤。

“褚大哥。”

“拥军。”

只能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匆别过。

药品供应不足,天气炎热,威胁着病患的生命。

一些危重病人需要转移,却道路不通,运力不足。

陆拥军奉命带领着部队抢通道路转移伤员。

“道路还有多久能通?”

大批车辆和人员被阻在一处余震造成的堵塞的道路上。

救人如救火,时间就是生命,所有人都在追问道路什么时候能通。

入夜,前方人员在连夜抢修,后方人员趁着等待的时间露天休息。

陆拥军带着人员巡查安全。

紧张的救援中也会有不和谐的声音,一些想要发灾难和国难财的流氓闲汉涌进灾区,进行抢劫和从遇难的人尸体上扒手表等贵重物品。

劳累了一天的人民,合衣躺在路边睡着了。

可是,这注定不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夜半,起身去厕所的褚凤雏,在夜幕中看到一个鬼魅的身影。

“什么人?”褚凤雏大声呵道。

听到褚凤雏的声音,那人不仅没停,反而向远处跑去。

褚凤雏的声音惊醒了大家,陆拥军也带人赶来。

陆拥军没想到能再次遇到褚凤雏,只是这种情形顾不上偶遇的欣喜,带着人顺着褚凤雏指着的方向去追捕罪犯。

一个普通的盗贼,面对训练有素的军人,毫无悬念的很快被抓到。

陆拥军拿着手电筒往那人的脸上照过去,灯光的刺激,让那人抬起胳膊遮挡眼睛。

不过,陆拥军和褚凤雏依旧认出了这人。

褚凤雏朝陆拥军看过去,想提醒他这人是谁,不过看到陆拥军把那人的胳膊拉下来仔细看着他的长相,就知道陆拥军也认了出来。

“油子。”陆拥军揭穿这人的身份。

李家庄的油子,何老六的外甥李旺发,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这种地方遇到。

狗改不了吃屎,李旺发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的不言而喻。

战士们在他的裤腰带上搜出来一圈的各式手表。

这种情况,可以不经审讯直接枪决,不过,这个李旺发是重要人证。

当初何老六指使何领群持枪入室抢劫水洞村的棉花等物资,因为缺少了李旺发这个重要人证,这起案件没有盯死何老六和他大儿子何兆坤。

“你到了后方医院,把他交给当地地方关押,打电话通知家里,让人来把他押解回去。”陆拥军把油子交给褚凤雏。

并派了两个人一路护送。

前些年的几桩案件,罪行重的刘氏母女等人被执行了死刑,但是一些罪行轻的陆续在这几年出狱回到原籍地水洞村。

这些人成为水洞村的不安定因素。

何兆坤就是其中一员。

这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地里活不愿意干,也不跟村里对抗,就是耍无赖。

第1015章馒头吃着都不香了

干活的时候,热天就蹲在地头上的阴凉处,身上披着件褂子,抽着烟,跟个老鹰似的。

冷天就裹着一件羊皮袄,往朝阳一面的坡地上一躺,翘着二郎腿,时不时抿一口小酒,像头晒太阳的猪。

他们队的队长说好听的和孬听的都没有用,油盐不进。

打随你,骂随你,只要不让干活就行。

他们生产队的队长有时候真气着了,拿锄头要敲他,这人滚刀肉,队长举锄头他就敢往锄头上迎。

没伤着就继续蹲地头耍光棍,伤着了就躺家里养伤。

他是破罐子破摔,当队长的是守法公民,这种情况,守法的戗不过目无法纪的。

一点活不干,年尾算工分肯定不给不够他自己口粮。

他也不怕,去食堂耍无赖。

搬出来的馒头米饭,直接往上头吐口水,我吃不着谁也别想吃。

陆艳明陆友湖这些人都整治不明白他。

“老子烂命一条,就特么按堆算了,……”这是何兆宽经常说的一句话。

这是他对自己的总结,非常形象。

按堆算的就是大粪和臭狗屎。

……

何大毛也组织过对他的批斗,也曾蒙上麻袋痛殴一顿,可无论如何做,何兆宽就是死不干活。

总不能真的打死他吧?

村里只能暂时妥协,由着他去。可是这样在村里的影响非常坏,自律的人还好,就有不自律的人想跟一堆恶色相提并论。

而且马上水洞村将迎来劳改释放出来的高峰,要是其他劳改释放人员也跟着他有样学样,大家想想都头痛。

何小西知道,就是她出手,对于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管哪里,哪个时代都不缺这种无耻而没有底线的人。

褚凤雏再给水洞村打电话,电话机已经被移到了建在空地上的防震棚里,陆友湖接的电话:“……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挂了电话马上召集人手:“快,通知所有人过来开会。”

声音里有不容错辨的兴奋。

他们一直等待的机会,一个能把何兆宽重新投进监狱的机会来了。

他想起何小西说过的话,想起她对何兆宽无赖行为的嗤之以鼻。

何小西说:越是看似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越有他想要紧紧抓住的东西,

他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被骂被打就不会是这样被动挨着的模样了,

他这样就是恶心咱们呐!

敢不敢打个赌?我赌他最在乎自由,最害怕再回到监狱里去,要是能把他送回去,他立马得哭,不会像现在这样洋洋得意了……。

所以何小西要让老武回到市局的岗位上,要把何大毛送给老武当马前卒,这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这种积年的旧案,已经生效判决,嫌疑人都蹲了几年大狱出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这种案子没有人会再重新启动调查,那些尘封的旧卷宗,有些已经在冲击公检法的时候轶失了。

卷宗都不在了,还依据什么去调查?

除了当年亲历这件案子的极少的那一些人,没人记得这些,在意这些。

何小西准备水洞村出办案经费,把当年潜逃的这位关键证人缉拿归案。

原本以为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会很难,打算着尽人事听天命了,没想到人居然自己往网里撞。

“这就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啊!”何大毛听说了这事,乐得手舞足蹈,说:“我马上申请去把李旺发带回来。”

“我去安排人把何兆宽看住喽!”陆友江说。

得防止何兆宽得到消息逃跑,持枪抢劫案的幕后主使,可比他当初被判坐牢的罪行重多了。

如果罪名能坐实,这回该把牢底坐穿了。

大家分工合作,各司其职。

何小西也接到消息,但是这种喜悦远远没法冲抵对救灾前线的陆拥军的担心。

思念和担忧,加上抗震棚里闷热嘈杂的环境,许多军嫂都失眠,脾气暴躁。

听着李月华一晚之内不知道第几次在打他们家孩子,何小西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在嚯嚯跳。

“娘,我陪你去操场上看星星吧?”糖豆问何小西。

“好啊!”何小西觉得她们家小儿子还是那么贴心。

唐雅君和几个孩子也响应,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帐篷。

糖豆把床上的凉席枕头小毛毯卷吧卷吧带了出来。

何小西月份大了,尿频,为了照顾她,给他们安排的位置靠近门口,进出方便是方便了,可不论谁进出都要从他们的床前过去。

每天晚上都被惊醒好多回。

糖豆知道他娘睡眠不足,把凉席铺好:“娘,你在这里睡会吧,我给你打扇子。”

何小西实在太困了,也没跟谁客气,靠着枕头就睡着了。

睡梦中居然梦到了陆拥军回来了,真是个好梦。

何小西睡醒了,发现自己躺在防震棚的床上,想了想,居然不记得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

“娘,我打的稀饭和馒头。”糖豆拎着提盒进来。

何小西问他:“我怎么进来的?”

糖豆做贼一样左右瞧瞧,贴着何小西的耳朵说:“你忘了?我爹把你抱进来的。”

“你爹回来了?”睡迷糊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糖豆板着一张忧国忧民的脸点点头。

欸,馒头吃着都不香了!都说一孕傻三年,他娘好像傻了,昨天晚上明明是她撒娇不愿意自己进防震棚非赖着让他爹抱进来的。

他爹没办法,侦查了一下大家都睡着了,才偷偷把他娘给抱了进来。

陆拥军平安归来,地震带来的恐怖阴影也渐渐散去,大家陆续搬回自己家居住。

有救灾就免不了伤亡,说起谁谁受伤了,谁谁牺牲了,总免不了一阵唏嘘。

大家说得更多的是关于强势推行的计划生育。

何小西肚子里的陆小四,正卡在推行计划生育之前怀上,差一点没有挨上被消灭的杠杠。

部队也讲究人治,刚刚推行的计划生育对于家里只有一个女孩的家庭稍微放宽政策。

但是对于已经有了一个男孩的家庭,管理就比较严格了。

各级干部整天在大院里进出,做说服劝导工作。

第1016章背后捅刀

因为计划生育的缘故,大院里欺负紧张,每每有干部来的时候,总会从一些人家传出来哭声。狂沙文学网

有些夫妻之前常年两地分居,都三十多岁了才只有一个孩子,还容易结束两地分居的子,能生了又不让生了。

有些还是已经怀上了不让生,心里这一关就过不去。

还好还只是劝说,劝说不成也不会强制拉去做手术。

唯一的杀手锏就是不给安排工作啊!影响男人晋升啊!扣津贴啊!

咬着牙扛住的就扛住了。

何小西是半夜发动的,送到卫生所就生了。

估计陆拥军同志要失望了,依旧是个秃小子。

睡了一觉醒来的何小西看着里头邹巴巴的红皮小毛头,幸灾乐祸的笑了。

周阿姨来给她帮忙,见她醒了就看着陆小四笑,也笑道:“刚出生都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何小西却知道,过几天也好不了,除非塞回去重新生一个,否则变不成小棉袄。

何小西自己对于生男生女没有执念,他们家糖球格强势了一些,跟大院里的孩子打架厉害了些,不符合小棉袄的预期,毕竟本质上还是小棉袄不是。

就她爹她几个舅舅那样土匪的子,再生十个也难培养成慢声细语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

练小号什么的都是镜花水月。

何小西把陆拥军执意想再生个女儿养得乖乖的想法当成笑话说给周阿姨她们听,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大院里还想养个乖乖的女儿?做梦比较快。不养成女土匪就偷着乐吧您嘞!

儿子吊起来打,是大院里三天两头就要上演一回的戏码,闺女被追娘着打,围着大院跑老娘追都追不上也经常上演。

周阿姨的厨艺经过何小西手把手的教导,水平直线上升,今何小西就成了直接受益者。

“特意给你炖的肘子,吃点。”

何小西尝了尝,味道真不错。给产妇吃的清淡口味,能做出这种水平就好了。

主席逝世这,人们通过电波听闻的噩耗。

何小西的产假还没有休完,悼念仪式她没能参加。

唐雅君去上班之前来看了她一眼,何小西一看她上水红的上衣,脸都黑了。

把她拽进屋里:“你们家老杨不在家你就可劲作吧!”

打开自己的衣柜找了一件灰色上衣给她换上。

“今天什么子你不知道啊?这样的衣裳能穿吗?”把衣服递给她:“赶紧的换上,还等着我伺候你怎么地?”

“你别看我,看我我不好意思换了。”

跟这种粗枝大叶的人真没法生气。

中午回来,又跑到何小西这儿。

“多亏你让我换了衣服,那一个,穿了件碎红花的衣裳,还迟到了,让给训了一通。”

说着指了指李月华家的方向。

何小西并不同她,就是普通会议,也得守时,这样严肃的场合还这样自由散漫,以为是家里炕头呐!

不过何小西并不是看笑话落井下石的子,听过就过了。

等她出了月子,买了礼物送了她月子里帮忙的几位军嫂。

她家新添了孩子,又有月子中结下的意,大家经常借着来看小四到他们家串门。

何小西把老家寄来的红薯条拿出来给大家吃。

“郑营长这回估计得走了。”一位军嫂说。

何小西心说:没到退伍的时间呐!

以为是上次悼念活动李月华迟到的事引发的后续,“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嘛,他们家的孩子也太无法无天了。”

何小西不去上班,也不喜欢串门,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另一位军嫂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问道:“方发生什么事了?”

唐雅君知道,“嗨,就是学校里忆苦思甜,他们家二小子不积极参加,还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

“我知道,他们家二小子说‘里头鬼哭狼嚎的,咱们别进去’,被人检举揭发了。”

大家反倒更好奇这个检举揭发的人。

能一起玩又能说这种私密高的话的,关系肯定很好。

“还能有谁?跑不了那几个烧她家缝纫机的那几个。”

何小西:“这群坑爹货。”

“哪是坑爹啊?他们家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拥军回来,何小西跟他说起这个话题。

“是真的,处理意见已经出来了。”

“谁报告的他啊?”

“这种危险思想的人,应该报告,是吴营长家的儿子。”陆拥军瞥了一眼糖豆说道。

孩子在跟前,说话得注意啊!

万一有个坑爹的傻玩意,几十年白奋斗了。

糖豆也不傻,瞥他爹一眼,低头喝着稀饭。

何小西拍陆拥军一巴掌:“别听你爹的,那俩都是少脑子玩意,都不对,那种思想境界低的话就不能说,另一个看着是思想进步,可是以后谁还敢跟他交往啊?肯定都怕他背后捅刀。”

陆拥军回来,何小西跟他说起这个话题。

“是真的,处理意见已经出来了。”

“谁报告的他啊?”

“这种危险思想的人,应该报告,是吴营长家的儿子。”陆拥军瞥了一眼糖豆说道。

孩子在跟前,说话得注意啊!

万一有个坑爹的傻玩意,几十年白奋斗了。

糖豆也不傻,瞥他爹一眼,低头喝着稀饭。

何小西拍陆拥军一巴掌:“别听你爹的,那俩都是少脑子玩意,都不对,那种思想境界低的话就不能说,另一个看着是思想进步,可是以后谁还敢跟他交往啊?肯定都怕他背后捅刀。”

陆拥军回来,何小西跟他说起这个话题。

“是真的,处理意见已经出来了。”

“谁报告的他啊?”

“这种危险思想的人,应该报告,是吴营长家的儿子。”陆拥军瞥了一眼糖豆说道。

孩子在跟前,说话得注意啊!

万一有个坑爹的傻玩意,几十年白奋斗了。

糖豆也不傻,瞥他爹一眼,低头喝着稀饭。

何小西拍陆拥军一巴掌:“别听你爹的,那俩都是少脑子玩意,都不对,那种思想境界低的话就不能说,另一个看着是思想进步,可是以后谁还敢跟他交往啊?肯定都怕他背后捅刀。”富品中文

第1017章

说起陆家几个孩子的小名,都是何小西恶搞出来的,没有陆拥军的“功劳”。

陆拥军对小名也不在意,就没有给小四起名字。

现在唐雅君提起来,何小西也觉得有必要起一个。

反正就这四个孩子了,再多国家也不允许生了,小四的名字也取个糖什么,出去喊着多齐整。

杨家的孩子都大了,属于多说两句话都嫌老子娘烦的年龄段。

所以唐雅君对何小西家的小四越看越喜欢,整天把小四当成真人版玩具娃娃抱着玩。

为小四没有正经小名跟何小西这打口水官司:“我们小四这么乖,这么听话,长得这么帅,怎么能不起一个跟阿姨一个姓的名字呢?

哥哥姐姐们的名字都跟阿姨一个姓,我们小四更得跟阿姨一个姓,这样抱出去,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我们小四是我生的,哈哈哈!”

何小西翻了一个白眼:“我们是吃的糖,跟你那个唐没关系!”

“反正音一样,都差不多。”

又说:“赶紧想想叫什么好,别废话。”

何小西恶搞:“白糖,红糖,糖糕,水果糖?叫糖糕吧?”

不知道是对这个名字不满意,还是大人说活把他吵醒了,小四呜哇哇的快来。

长大后的陆小四从唐阿姨那听说了取名字时候的惊险一幕,知道自己跟糖糕擦肩而过,无比得意又无比庆幸。

还好自己聪明,哭得及时,不然就跟姐姐似的,被恶搞的名字困扰。

最终还是唐雅君仗义执言,否决了糖糕这个搞笑的小名,取名叫糖糖。

再说水洞村这边,自从何兆宽再次被送回监狱,按照刑期去服他的有生之年的刑去了,村子里的风气回归风清气朗。

那些在何兆宽的影响下曾经消极怠工的村民,也被暗暗记下了一笔账,这辈子注定只能做最底层的苦工了。

水洞村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豆棵以前的媳妇夏小芬回来了。

大家对夏小芬已经没有太深的印象了,只有村里的老人,看着斑白着头发,一脸愁苦的中年女人,怎么也没办法跟那个曾经笑语盈盈的女子画上等号。

岁月是把杀猪刀,在夏小芬身上表现的更加深刻。

何小西听说了夏小芬回来了,指示陆艳明把人安排在化工厂那边上班。

“我知道了,回头跟摆渡的交代一声,不让豆棵出村。”陆艳明说。

“她要是需要帮助,合理的要求你们尽力能帮就帮一下,私人的问题让她自己解决不要大包大揽,人在咱们这,安全咱们得保证。”何小西吩咐道。

陆艳明挂了电话,品着何小西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陆友湖快言快语:“能有什么意思?让你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别多管闲事。”

何小西挂了陆艳明的电话,给刘海洋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做好准备,清算窦磊。

“……你自己也得有思想准备,你给窦磊的钱肯定得算在公款上,这件事揭发出来,一个挪用公款罪你肯定逃不掉,

不过你是被胁迫的,如果能积极退赃应该会减轻处罚,这件事我会安排何大毛配合你,能从窦磊身上把这笔钱挤出来更好,挤不出来村里走这笔账,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笔钱算水洞村借给你的,你得帮水洞村赚回来,干不干你考虑考虑,想好了去找何大毛。”

何小西借着这件事逼着刘海洋上水洞村的船,不能再由着他消极怠工。

水洞村缺少一个专业的销售管理人员,有了刘海洋水洞村将如虎添翼。

刘海洋在办公室里待了一天,抽了两包烟,整个办公室里烟雾弥漫。

魏晨光进了他的办公室,被呛得直咳嗽:“姐夫,你这是抽了多少烟啊?”

把窗户打开的大一些,两只手往外头赶烟。

回头看到他姐夫神色不对,也顾不上烟了,坐到他姐夫对面:“那件事事发了?”

刘海洋又抽了一口烟,喷出一口浓雾,点点头。

也算是吧!一旦他们开始对窦磊发难,窦磊肯定得咬住他。

魏晨光也顾不上管烟的问题了,把门关上:“水洞村那边怎么说?”

就是水洞村逼着他做决定呐!

刘海洋知道,只要做了,以后就得听命于何小西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自己当着百货店的经理还在外头做着自己的生意来的自在。

刘海洋把烟掐灭,搓了搓脸,低声问他小舅子:“四人帮倒台了是不是真的?”

听命于人倒没什么,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怕得罪了窦磊,再没办法把人一下子摁死,他们可就做了炮灰了。

所以他得打听清楚,要干也得干得稳妥点。

不仅是为自己,他以自己做饵诱捕窦磊,如果做不到一击致命,就是投靠了水洞村,水洞村只怕也不会把他当一回事。

刘海洋只以为他对于水洞村的作用就是对付窦磊,他根本想不到何小西看中的是他在销售上的能力。

何小西要的是一员猛将,而不仅仅是一个仅供牺牲的马前卒。

所以何小西根本不知道刘海洋会纠结成这样。

“真的,消息绝对可靠。”魏晨光回答的十分笃定。

“应该是他们那边也得到确切消息了,让咱们动手,只要动了手,咱们这些年积累下的东西就得全部扔掉,得从头开始!”

刘海洋站到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百货店建在最繁华的街道上,是这个城市的最中心,是地标性建筑,是他许多年的心血。

魏晨光不好多说话,他是想投靠水洞村,在他看来,水洞村的摊子铺得比这里大多了,比这里有前途。

虽然魏晨光没说什么,他的沉默也足以代表他的态度,这让刘海洋拿定了主意。

拿起电话打给何大毛:“老弟啊,有时间咱们聚聚,好久没聚了!”

“好嘞,我做东。”

跟何大毛约好见面的时间,最后确定一下方案。

这件事都谋划一年多了,该准备的早准备好了。

他最后确定一下,问魏晨光:“咱们的账目都做平了吧?”

他的罪名只能是被胁迫挪用公款,积极配合退赃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不会构成犯罪去坐牢。

所以账目上一定要做得没有一点痕迹。

第1018章恶趣味

“我知道轻重,这件事我亲自看着小李做的,保证不会出纰漏。”魏晨光正色道。

“给老局长的礼物现在送还是事后再送?”魏晨光问。

出了事以后上层肯定需要一个能为他们说话的人。

老局长家的公子要结婚了,何小西让人给准备的一套组合家具,现在就放在百货店的仓库里。

“现在送,你亲自带人给送去。”

等事发再送就没有效果了,而且出了事,那么多眼睛盯着,谁还敢收他送去的东西?

当天晚上,刘海洋约了何大毛,在大车店里见了面,商议定了这件事。

何大毛送刘海洋出门的时候,刘海洋见到了一个熟人。

“刘叔叔,你也来吃饭呢?”一个小伙子招呼着刘海洋。

“跟个朋友一起吃顿便饭,”跟他介绍何大毛:“老何,市局的。”

小伙子对着何大毛点点头。

“你结婚的那套组合家具就是老何托人从南方弄来的,全市独一套,咱们这儿买不到。”

听说是独一无二的,小伙子很高兴,跟刘海洋道谢。

又跟何大毛介绍道:“我们老局长的公子。”

何大毛当然知道,他买来的那套家具就是给这位准备的,商业局的一位退二线的局长的小儿子。

为了给刘海洋通路子,他们专门针对性的打探过商业局各位领导的家庭情况。

这次送礼也是送到人心坎里。

这位跟单位里的一个女职工勾搭上了,跟原配离婚扶小三上位。

家里原来的家具家什,原配给拉走的干干净净,就给他留了一张光板床。

小三家条件不咋地,肯定置办不了什么好嫁妆,何大毛就趁机“雪中送炭”去了。

寒暄了几句,大家就散了。

何大毛看到局长公子进了菡萏包间。

送了刘海洋,何大毛跟何时来打了声招呼往大车店那边去了。

走到卫生间门口,何大毛觉得尿急,进了卫生间,跟从卫生间出来的一位女士走了个对头。

何大毛往旁边让了让,这点女式优先的气度何大毛还是有的。

那女人昂着头噔噔噔踩着高跟鞋走了。

何大毛摸摸鼻子,也顾不得上厕所了,跟着那女人,看到她也进了那个菡萏包间。

何大毛扯着一个服务员:“玉儿,菡萏包间里吃饭的是什么人?”

“一男一女,两口子吧?看着像两口子,怎么啦?”服务员好奇的问。

“没事,你忙去吧!”

干饭店的,经常能看到不是两口子的跟两口子一样出来吃饭,都见惯不怪了,服务员就去忙了。

何大毛抽抽鼻子,自言自语道:“他娘的,有点意思啊!姜建彬的对象要嫁人了,嫁的男人不是他。”

何大毛站在小便池边上,发出猥琐的笑声,把其他如厕的人吓得不轻,以为遇到精神不正常的人了。

何大毛把姜建彬送去小码头做工,把人家对象给办了回城,就是个无聊的恶趣味。

这事他都忘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了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何大毛挠挠头:这件事姜建彬是该谢我涅,还是该谢我涅?不是我他就惨了。

殊不知姜建彬怎么着都很惨!对象给他戴了一顶帽子,给别人跑了,自己还在码头那弯腰撅腚拉板车呢!

又过了好几天,何大毛才又想起这件事,良心发现一般给陆友湖打了一声招呼:“友湖哥,小码头那边干活的有个知青叫姜建彬的,你给他调个岗位,

一个学生娃,干那么重的活挺可怜的啊!你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安排人孩子去那儿?”

陆友湖:==

陆友湖早知道有个知青,不知道怎么得罪的何大毛,他把人调到码头上了。

不过那孩子一直干活挺勤快,也没出什么事,大家为了照顾何大毛的情绪,就没管这件事。

闹了半天成了他们把人调那去的了?

陆友湖在心里把何大毛鄙视了一番,去办这件事了。

打了个电话到小码头那边:“喂,通知一下姜建彬,让他到村部报到,他以后就调离你们那边了,你们的人员自己做调整。”

村里的知青一般都在学校任教,还有一部分在厂子里做文员。

陆友湖在考虑把人安插到哪里去。

姜建彬接到通知就过来了。

陆友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嘴唇干裂,一张脸晒得黑黑的,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那补丁打得歪歪扭扭的,大概是他自己的手艺。

陆友湖给他倒了一杯水。

姜建彬坐在那里,两只手抱着杯子。大概是渴了,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小姜啊,你在小码头那边干得还不错,你们队长直夸你,现在村里决定给你调整一下岗位,现在问问你个人的意见。”

姜建彬受宠若惊的抱着杯子站起来。

陆友湖当然不能说把他扔到小码头那边是何大毛的恶趣味,即便是事实也不能说。

只能说得似是而非,让他自己解读成村里是为了考验他,特意把他送到艰苦的岗位上去锻炼。

现在嘛,他通过了考验,村里决定给他安排一个大展宏图的岗位。

“小码头那边就挺好的。”姜建彬说。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可以上一些履带和起吊装置,那样就能提高不少效率。”怕陆友湖觉得他实在拿乔,姜建彬赶紧解释道。

“花不了多少钱,咱们可以买来零配件自己组装。”怕陆友湖怕花钱,尽力的说服他。

“坐下说。”陆友湖招呼他。

何小西的规划里就有建小码头这一项,不过不是在这边,实在运河沿岸。

不过现在可以先拿清泉河上的小码头练练手,做的成熟了,以后就可以照搬到运河那边使用。

“我休息的时候去过内河港口那边,他们那边投资大,上的设备先进,咱们这边用不上那么大的运力,简单点的设备也就够用了……。”

看着挺拘谨的一个小伙子,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侃侃而谈,话还挺多的。

“不错,构想挺好。”陆友湖说。

“如果把这项工作交给你去做,你能不能做好啊?大概多长时间能见到成效?”

第1019章背后说人

听说要把清泉河小码头交给他改造,小伙子腼腆的摸着脑袋。

却也没有妄自菲薄,回答道:“只要材料到位,最多两三个月就能见成效,边调试边改进,半年之内就能改造完成。”

“会不会耽误码头上进出货物?”陆友湖问。

“应该不会。”

姜建彬所说的陆友湖还得再找专业人士问问,而且改造码头的材料得让人去跑批文。

“好的,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班吧,”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便笺纸写了一些字递给他。

“这个拿回去交给你们队长。”

姜建彬接过去扫了一眼,只见上头写着:自本月起,姜建彬同志的工资比照管理层工人工资发放。

也就是说他马上就能挣钱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上头所说的管理层工人工资究竟是多少,但是应该是不少吧!

他们一起的知青在厂子里做普通文员的,一个月都能拿三十多块钱。

在水洞村学校做老师的工资更高,比工厂的工资还高几块钱。

他要是早些能挣钱多好啊,就能给文燕想要的生活,她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想到回城后慢慢疏远了他,最终分手的女友,姜建彬有些黯然。

站在渡口等船过河,秋日的天空十分高远,河风吹来,带着点水汽,带着点泥土的芬芳,带着些稻花的香……。

手里攥着村长写给他的那张纸,姜建彬觉得手心里在冒汗,怕汗水浸湿了它,虽然舍不得,还是装进衣兜里放好。

因为那张便笺纸的关系,晚上下班的时候,队长对姜建彬说:“小姜,下班时间到了,你可以下班了,以后该下班的时候就下班吧!”

不再像以前似的,下了班有时候还会被留下来值班,防止突然有货到港要卸船。

他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值班倒是没什么都习惯了,不过今天宿舍那边轮到他担水,所以他就没有拒绝队长的好意,跟着队长一起回村里了。

他是村长看中的人才,特意写了条让照顾的,队长对他很客气。

拿出一叠餐票递给他:“小姜,前几天发餐票你没轮上,刚刚我跟会计提了一下,会计把你的那一份给你补上了,我就顺便给你领了。”

姜建彬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水洞村福利的丰厚。

虽然没好意思当着队长的面数,他也大概能估算出这些餐票的数量,以后得每顿都吃荤菜,吃细粮,还得顿顿都吃饱才能花完。

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找回城门路的当口,姜建彬却有些想把母亲和弟弟妹妹带到乡下来的想法。

他们家的房子被没收了,只给他们家留下一小间住。

父亲还在干校,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母亲受到惊吓,精神不太好,弟弟妹妹靠着他省吃俭用勉强算是饿不死。

只要勤快,水洞村上学不要钱,他现在还能领餐票了,工资应该也会提高。

他越想越觉得把他们接来是个好主意。

他的好心情只保持到进门。刚刚进了他们那个知青点的门就听到同屋的王伟华在背地里说他。

“咱们拼钱打一口压水井多好,也省得每天还得去水井挑水,

其他几个知青点早都打了压水井了,就咱们这,跟他姜建彬住在一起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也难怪姚文艳嫁给别人了,就这样的穷酸样,是我我也跟他分手,

你们知道吗?我跟他是高中同学,我听其他同学说他爸现在还关着呐,他妈妈是个疯子,天天坐路边上自言自语,有时候还唱歌,

听说疯病遗传,他不会也有病吧?”

姜建彬在心里直想骂娘,这个王伟华往日就处处针对他,只是没想到这人背地里说话如此恶毒。

姜建彬不想与他争执,把脚步放重了往里走。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大概是这些人说话太投入,并没有听到他推门进来的声音,王伟华还在高谈阔论:“我说啊,姜建彬被扔去小码头拉平车,

现在他女朋友又嫁给别人了,他会不会想不开也疯了啊?

他要是疯了咱们就倒霉了,跟个疯子住一屋又脏又臭,反正我不想跟他住一块,要不咱们一块到村里反映反映,把他从咱们这调走得了。”

没办法,姜建彬只得又咳嗽一声。

“八队的知青有三个人都回城了,他们那边有空房子,让……,”剩下的话被姜建彬的咳嗽给打断了。

姜建彬推开房门进去。

许是没想到今天姜建彬会回来这么早,背后说人被对方逮个正着,其他人都非常尴尬,起身都出去了。

只要王伟华,反而恶狠狠的瞪着姜建彬,“你赶紧去担水,我等着洗漱呢!”

姜建彬把门后头的扁担拿出来,拎着水桶,对王伟华说:“你们要装压水井尽管装好了,我没钱凑份子,我自己担水自己用,不会占你们的便宜。”

姜建彬知道这回是得罪了这人了,暗暗戒备着,防止他使坏。

何大毛那边,良心发现了一回之后,就顾不上这边了,忙着协助刘海洋对付窦磊。

对付窦磊,何小西之前还做了一手准备,就是城关镇的矿机厂。

城关镇的余庚生是个白搭饭的货色,他一个地头蛇,居然没扛过窦磊跟他的把兄弟,被窦磊捉了个把柄给排挤出了革委会。

撵到遣送站去了。

不过他运气不错,刚到遣送站遣送站就出了一场骚乱事故,爆出站里中饱私囊克扣被收容人员口粮。

从上到下撸了一批人,他躺赢,直接坐到站长的位置上。

之后因为街面整顿,收容人员增多,老遣送站容纳不了了,遣送站搬家,他又赚得盆满钵满。

他现在起来的,对当日被踢出革委会的一箭之仇还耿耿于怀呢!

何大毛找到他,要联合他一起搞窦磊。

何大毛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跟遣送站联系,跟余庚生关系还不错,请他喝酒一请客就来了。

喝酒的地点还是放在扩建过的大车店这边。

何大毛一边拎着酒瓶给他满上酒,一边问他:“你当初在革委会干得好好的,怎么也出来了?”

一个也字,就拉近了同病相怜际遇相同的兄弟感情。

第1020章罗织罪名

余庚生如今混得也不错,可混得再不错,也抹不掉当初被人了以后扫地出门的事实,意难平啊!

他也不知道何大毛离开革委会的原因,只以为何大毛跟他一样,是被窦磊那个小人了。

听何大毛问他,把何大毛当成知心朋友,把心底藏着的委屈都倾诉了:“还不是窦磊那个孙子,

以前礼堂里的一架屏风,一直在仓库里放了几年了,我看着也没人要,就给我老丈人拉家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何大毛差点没把一口酒给喷出来,接着就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

那玩意何大毛知道,原来是从本城一个资本家的家里抄来的,八扇的漆雕炕屏,价值不菲。

真品如今就在何小西手里呢!

当初这件炕屏没收回来,何大毛就用偷梁换柱之法,用一件掉漆的木头屏风,把这件漆雕的屏风给换了出来。

那几年这样的把戏何大毛没少做,所以革委会的仓库里放着的破烂玩意,在账册上依旧登记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的名字。

不会是这么被坑的吧?何大毛暗戳戳的想着。

果不其然,余庚生恨恨道:“老子拉走的明明就是个掉漆的木头屏风,姓窦的孙子非得说我拿的是漆雕的,

掉漆的特么的跟漆雕的我能看不出来吗?这孙子就是我。”

何大毛跟着架秧子:“这个老货,我跟你讲啊,他很快就摊上事了!蹦哒不了几天了!”

余庚生也听到点风声,吓得打了个嗝:“呃!”

那些年都没少干缺德事,就算离了那是非之地,心里依旧惴惴不安。

“咱们兄弟……?”余庚生想问的是:咱们这些人不会有事吧?

“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又不搁那干!”何大毛嘿嘿笑着道。

看着余庚生直眉楞眼的看着他,没理解他话里深意。

暗骂道:真特凉的傻批玩意,难怪窦磊你,这都不懂!

说的直白一些:“我听说有些人已经在搞窦磊的黑材料了。”

挑了挑眉:懂了吧?

余庚生直点头,看样子是懂了。

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擂!

只要有一个人出手,其他人肯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大家结成联盟,达成共识,建立利益共同体!

到时候什么脏的、臭的、屎盆子、尿桶都可着他一个人头上扣呗!

这次不用何大毛给他斟酒了,余庚生殷勤的把酒瓶子抓过去,把何大毛的酒杯给斟满。

两手恭恭敬敬的端着酒杯:“兄弟,哥哥敬你一杯,咱哥俩的意都在酒里了。”

何大毛跟他碰了一个:“好说!好说!”

两人相视而笑。

谁都不是傻的,就在何大毛等人整窦磊一伙黑材料的同时,窦磊一伙也嗅到危险的气味,也在找何大毛他们的把柄。

都想让对方替自己分担或是吸引走火力。

只是何大毛都离开这么长时间了,一两年的时间,就算之前有点什么,这么久该抹平的也早就抹平了。

不过,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词语,叫鸡蛋里挑骨头。

整不到何大毛的黑材料,窦磊把目光转向水洞村。

可是水洞村的合法经营和非法经营是两条线,而且非法经营的那一部分何小西全权交给钟氏兄弟。

从明面上看,水洞村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窦磊的办公室里,他的手下正在跟他汇报:“他们村的产品销售都是面向百货店这样的国营单位,每个月的出货量都很稳定,查不到问题。”

窦磊暴躁了,把手下递给他的文件夹狠狠地掼地上,骂道:“我特么的是让你找他们的问题去的,不是让你证明他们没有问题的,

你弄这些东西来干什么?不能干滚蛋,有人干。”

他是让人去给水洞村罗织罪名去的,这些蠢货,弄回来的都是什么玩意?

“我马上去办!马上去办!”下属承诺着,出去想办法去了。

水洞村铁板一块,水泼不进,想做点手脚栽赃陷害都没处下手。

就在这些人想尽办法,依旧一筹莫展的时候,在水洞村外围遇到了一个问路的南方人。

这人拿着一封信,凭着信封上的一个地址向他们打听:“同志,这个地方怎么走?”

普通话没有普及的年代,问路人说出来的方言很难分辨他说的什么。

被问路的人不耐烦的把人推开:“叽里呱啦说的什么,听不懂,一边去,别挡路。”

再找不到机会,回去没有他好果子吃,正心烦着呢,哪有好心给别人指路?

旁边他的同伙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人信封上的地址,“我看看,这个地址有点眼熟啊!”

一边说话一边给他使了个眼色。

被问路的接到示意,接过去装模作样研究了一番,对那南方人说:“你这个地址在南边,离这就远了,你走反方向了,再往前越走越远了。”

南方人大惊失色,暗叫一声:苦也!

他是下了火车一路问着路过来的,之前那些给他指路的人真是坏了心肠,居然给他往反方向指路,真是世风下人心不古。

他之前就有怀疑了,程南京给他写的信,说是他老婆跟他在一个厂子里。

既然是厂子里,怎么会是乡下地方?果然是走错了。

还好遇到了好心人,给他指了一条正确的路,不然他这人生地不熟的,走到这乡下地方了,晚上过夜都成问题。

“老哥是外地人吧?来我们这里有什么事吗?”

南方人把他们当成好心人了,丝毫不防备他们,一五一十的把来因都透露给他们:“我老婆跑了,我有个老乡给我写信,说我老婆就在他们厂里。”

指着信封上的地址:“呶,就是这个地方,我老乡在里头当技术员。”

跟两位好心人道了谢,南方人就顺着二人给他指的正确方向走了。

等那人走得稍远一点,几个围拢过来“怎么回事?”

领头那人面露喜色:“有法子混进他们厂里去了。”

点了两个人:“你们俩跟着刚才那个南蛮子,到僻静地方把他的行李抢了,还有他兜里的那封信,也一块抢过来。”富品中文

第1021章异乡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还需要他们客串抢劫犯。狂沙文学网

“王哥,这样不妥当吧?怎么还要抢劫啊?万一……。”

万一被抓了,满是嘴也说不清楚。

他们可没幼稚到认为出了事王哥或者王哥背后的人会出面保他们。

“一个外乡人怕什么?”王哥不耐烦的道,被驳了面子很不高兴。

“你们几个都去,按住了抢了赶紧跑。”

增加了人手,增加成功的把握,也让所有人有了壮胆的人不再推脱。

几个人无话反驳了,照着他吩咐的尾随着那个外地人往回走。

那人就是个莽汉,社会经验不足,因为觉得之前上了几次当,看谁都不像好人,不敢再问路,一路凭着记忆往火车站而去。

疑神疑鬼走走停停,到了天黑才走到火车站。

任何时代,任一城市的火车站都是鱼龙混杂的代名词。

而夜幕,永远是罪恶最好的掩护。

秋的夜晚,城市道路上没了纳凉的人群,秋风萧瑟中,夜行人的步履都比较往常快了几分。

踽踽独行的异乡人,被几个人按在了车站广场一角的影里,被抢走了行李和外。

等这人站起呼救的时候,抢了他东西的人早已四散着跑得没影了。

小城的治安相比较还是好一些的,这种恶抢劫的案子并不多。

不过车站这种流动人口多的场所,发生的案件基本破获不了。

这种案子破获的难度,比寮沟矿那件几年前的老案件还大。

车站上的人给他倒了一杯水,这个年代粮食紧张,都没舍得给他买点吃的。

“怎么办?是把他送上车还是送遣送站那边去?”

“这会也没车啊,最早的一班过路车也得等明天上午十点,送遣送站吧,那边能给发点吃的,搁咱们这只能饿着。”

车站的人一商议,议定把人送去遣送站。

这个时代,对盲流人员遣送回乡依赖的是铁老大的运力,所以为了方便,遣送站都设在离火车站不远处。

车站上的人过来送人,和刚从外头喝了酒才回来值夜班的余庚生在大门口遇到了。

大家都是熟人,工作上接触得多,问了几句况就一起往里走。

“小徐,给这位同志做一下登记。”余庚生喊着值班人员。

小徐给那人做登记的当口,余庚生拉着车站的人聊了几句。

等他去送了车站的人回来,登记还没做完。

他们这边收容的一般都是周边或北边的人,南边的人很少,语言不通是个大问题。

小徐跟那个刚被送来的人交谈着,两边跟言语不通的老外似的,一句话连猜带蒙,半天才能弄明白。

一句类似水洞村化工厂的话飘进余庚生耳朵里。

事实证明他听的确实没错,又一番连猜带蒙,带那个半文盲的书写之后,确定他要去的地方确实是水洞村化工厂。

这种有人来接的更好,回头联系到他的家人,这人在这里吃住花费的钱就有着落了,说不定还能多收一些。

余庚生这会酒劲上来了,整个人晕不楞登的,快睡着的时候还嘀咕了一句:“水洞村的,水洞村的,这个地名咋听着这么熟悉涅?”

然后就打着呼噜睡着了。

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梦到那天晚上跟何大毛一起喝酒,何大毛送他出门时候的形。

他对何大毛说:“兄弟,你怎么来的,要不要我骑自行车送送你?”

“不用,我家在清泉河北边水洞村呢,离得远,我平常都住宿舍,只休息的时候回去,

我今天晚上就住这儿,这个饭店和旁边的旅社,都是我们村的,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行,以后哥哥有饭局啥的就在这里安排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兄弟你放心吧!”

余庚生终于知道水洞村为什么熟悉了。

一下子惊醒过来,后背吓出了一层白毛汗,酒劲也吓没了。

他被吓着倒不是因为看出这背后有谋,而是因为他打算拿今天刚收容进来的那人捞钱。

这要是把脑筋动到何兄弟头上,多不仗义,惹人笑话他。

余庚生骨碌一下爬起来,趿拉着鞋,一边往外里伸胳膊一边喊人:“那个今天晚上新来的呢?”

人被带出来,余庚生一看,好嘛,这才多大会工夫,这人就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换了一衣裳鞋袜了,他原本进来时候穿着的衣物,全换了个遍。

破破烂烂,跟街头趴太阳地里晒着太阳边逮虱子的流浪汉一个模样了。

不过,最底层的生态就是这个样子,说了也没用,管也管不过来。

“小徐,你去看看谁干的,抓紧把他原来穿的给他换回来。”

折腾了一遍,把人收拾得差不多了,余庚生带人把收容进来的这人亲自送往水洞村的大车店。

陆玉昆接替他老子经营大车店好几天了,干得有声有色。

看到遣送站送人过来,忙把人让进来。

听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又知道这人是到水洞村找人的,就把人留下,客气的请人余庚生等人进去喝茶。

“天晚了不喝茶了,我跟你叔是兄弟,自己人不用客气,你忙着,我们先回去了。”

谢绝了陆玉昆的挽留,匆匆回去了。

陆玉昆送了人回来,问了底下的伙计:“问了吗?怎么回事?谁家的亲戚?”

“问了,只怕这事有蹊跷。”

开旅店的,接待的就是五湖四海的人,他们掌握多种地方方言,语音方面不存在障碍。

而且那人今天一天从天上到地下,再到地下室,吓得够呛,看到他们跟看到救星似的,问的说了,没问的也说了。

跟见到亲人似的,不停的唠叨着倾诉着。

陆玉昆听了,拿起电话给村里拨了一个电话。

陆艳明接到儿子的电话,赶紧召集了何小东他们商议对策。

“去化工厂那边看看去。”何小东说。

村里这边肯定不会出问题,要是有问题也是在离村子远的,管理相对松散的厂子里。

几个人连夜赶过去,一番排查之下,把拿着抢到的那封信接近程南京的人给拿下了。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老乡托他来的,不是坏人。”

程南京还被蒙在鼓里呢!富品中文

第1022章否认

这个程南京一贯是个拎不清的主,自他来了化工厂以后,已经出现过多起跟其他人互相推诿责任的事。

他跟厂子里所有人相处的都不是很好,俨然一位独行者。

是人就有各种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社交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种需求,当然,社交恐惧症的除外。

问题是程南京没有社交恐惧症,他在这方面有正常人的需求。

父母妻儿老小已经忍受不了他的自以为是,同事又很快因为他没担当的甩锅行为对他退避三舍。

他的社交需求就瞄上了来此途中火车上偶然重逢的一位旧识,夏小芬的丈夫黄二楼。

在这方面,两个人有共同点。

黄二楼老贰的功能丧失,内心很自卑,外在表现却很自负。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习惯于贬低别人凸显自己,人缘差得不行。

这样的两个人,都是不能跟人面对面正常交流的人,这个时代也没了五花八门的社交软件,于是两个人就水到渠成的成了鸿雁传书的好友。

为了这份超越基的友谊,程南京把夏小芬人在他们化工厂的消息出卖给了黄二楼,黄二楼就从他工作的宿城的一个煤矿过来寻妻。

于是就有了之后的这些事。

何小东把程南京写的那封告密信拿出来,程南京还有点羞耻心,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这位也不是黄二楼委托他过来的,黄二楼在火车站外的广场让人抢了,这封信是他抢来的。”

程南京惊呆了,挡脸的手都顾不得挡了。

众人摇头:这智商真是堪忧!

大家把冒充黄二楼委托过来的这个人押走。

程南京在大家走出门以后追出来,喊道:“村长……。”

陆艳明示意其他人先回去,他跟着陆友湖和何小东留下来,听听程南京有什么事。

程南京揉着鼻子支支吾吾了一会,低着头说:“我刚刚跟那个人说了我以前的事。”

程南京这种大事大糊涂,小事小糊涂的人,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大家都不会觉得吃惊。

不过这事发现的早,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万幸还没出现不可控的后果,这人还没把消息递出去,一切还来得及补救。

不过这事让人生气,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陆艳明说:“老程啊,你也大一把年龄了,不能这么大年龄都活到狗上去了,该考虑的问题就动动脑子,不该说的话别什么都说。”

陆友湖看他神色愤愤,不是接受教训的样子。

“行了,你也不是他的谁,人家爹妈都管不了你就别多管了,咱们仁至义尽就行,实在不行就让他们走就是了。”陆友湖劝住陆艳明。

良药苦口,这人不识好歹,管他干嘛!

离开化工厂,回到村里,陆友湖问陆友江:“问出来他是什么人,是谁让他来的了吗?”

“还没有,这人嘴头子才硬。”

听到陆友江夸那人嘴硬,旁边的陆艳明无声的咧咧嘴。

想起何小西说过的话:“嘴硬是美德,说明忠诚度高!”

何小西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夸谁来着?

是在夸肖凌瑜的小舅子沈龙,夸他的时候沈龙正因为伏击褚大夫的那件案子被关在看守所里。

陆艳明记得说这句话后面,何小西还说了一句话:只怕他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后头有人撑腰有恃无恐,觉着咱们不能拿他怎么着!

那个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沈龙最后怎么了?只怕这会骨头渣子都没了。

这人估计也是觉着有可以依仗的后台。

那么,他背后的人还需要问吗?答案已经呼之出了。

置水洞村于死地,又有能力指使人对他们出手的以前就那么两三个,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了。

陆艳明进了屋里,拿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自己叼在嘴上,又抽出一根丢过去给了那人。

那人接住。

陆艳明擦着一根火柴,点燃自己的烟以后把余火凑到那人跟前,那人把自己的烟点燃,抽了一口。

这位把同伙称为王哥的人看到陆艳明这样,反而有点紧张了。

他不怕挨打,不怕被审讯追问,因为不管是谁抓到敌对方的人都得审审。

“喝点水,今天晚上才到的吧?走了这么远的路,够辛苦的啊!”

……

对方这样客,反而让他不知所措。

不仅给倒水,还给上烟,态度也十分平和,笑语殷殷的跟他聊着天,他不回答对方也不生气。

聊了一会,陆艳明突然道:“窦主任最近忙的吧?”

这位王哥全戒备起来,丝毫没犹豫的就否认道:“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什么窦主任。”

陆艳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手心下压,示意他坐:“不是什么大事,不认识就算了,别激动。”

这位王哥脸一下子白了,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底细让人掏干净了。

之前一直消极对抗不回应问题的人,突然态度巨变,可不就是在告诉对方答案吗?

“放心吧,我们不会说出去是你告诉我们的。”

王哥这会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了,难不成还要谢谢对方的贴心!

他刚刚进了厂子里就被抓到了,不仅如此,还一照面就被拆穿份。

他觉得有些丧气,好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握中。

两相比较,高下立现!

他不知道窦磊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心。

他现在就觉得,窦磊已经是落在蛛网里的小虫,虽然挣扎的还激烈,却是无处使力,且会越来越力竭。

等待他的是旁边虎视眈眈的眼睛,他的挣扎,对于那双眼睛来说只是一场徒劳的游戏,改变不了走向灭亡的命运。

王哥猛吸一口烟,嘴唇和手都有些发抖。

陆艳明的想法已经得到证实,就没有再在此逗留的必要,又丢给这人一根烟,开门出去了。

屋里的人听到他吩咐着:“晚上辛苦点,把人看好了,明天通知乡里派出所来提人。”

王哥不知道该紧张还是该松口气,当这些人不再审问他,不会私下监他的时候,他却隐隐有些失落。

也就是意味着,人家根本没有把他们当成平等的对手,他们组织的自以为严密的谋,在对方眼里就是个,抬抬股就把他们给放了。富品中文

第1023章落井下石

这位王哥并不知道,陆艳明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轻松,事并不是如他认为的那样一切尽在掌握中。狂沙文学网

这件事是一个突发事件,只不过他们的运气比窦磊好。

要不怎么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呢!这一步先机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出了门,陆艳明进了村部的办公室。

这种危机关头,他总是忍不住想打电话给何小西求助。

陆艳明拿起电话,突然想起来,这个时间了,何小西那边的电话应该打不通了。

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这个时间就别打扰何小西休息了吧!

他们得学会靠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习惯的依赖何小西来解决问题。

陆友湖他们也推门进来,看到他正在把话机放下去,以为他是给何小西打完电话挂电话呢,陆友湖问他:“小西怎么说?”

“我没打,这个时间不好打电话过去。”

大家看看时间,默认了他的说法。

“咱们商议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吧?”陆艳明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概十点多钟,乡上的公安过来提人。

“就一个人吗?有没有同伙?”乡上的公安站在临时关押犯人的屋外头问。

“就一个人,抓到的时候没发现有其他同伙。”

来的是两个人,装模作样的询问了一番。

高声吩咐陆友江:“陆友江同志,我们要马上把这个人押解回去,有车吗,给我们辆车。”

陆友江吩咐豌豆:“豌豆,你去跟你爹说一声,让他一辆车。”

豌豆听令,正准备走想起来没说驴车还是马车。

问站在他旁边的那位公安:“蚂子叔,马车还是驴车?”

蚂子板着脸:“你得叫我马同志,你怎么回事,回头自己找你金鹏叔去,扣你今天的工分。”

一本正经的吓唬完豌豆,自己先“嘎嘎嘎嘎”的笑起来。

他辈分长,年龄却跟豌豆差不多大,平常就没大没小的一起玩闹。

笑完了跟豌豆说:“驴车就行,这狗的,回头我们坐车上,让他在地下跑着跟着我们。”

原来公安是蚂子和另一个村民假冒的。

驴车在乡间的路上奔跑,拖着那位王哥。

这段道路并不远,很快就到了一处堆放着建筑材料的院子,把人关进一间屋子里。

尾随过来的王哥的同伙,看到他们领头的深陷囹圄,有些慌神了。

之前王哥说的信誓旦旦的,这事十拿九稳,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就被抓了?

看样子抓人的是公安,可为什么没送派出所,送到这儿来了?

几个人跟人一打听,这儿就是派出所的新址,建成以后就投入使用。

这些人本就是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被王哥拉拢了帮窦磊做一些他不方便自己出手的事。

对派出所这种暴力机构有天然的敬畏。

一个个吓得都溜了,他们也够不上跟窦磊对话,也以为窦磊很快就会知道王哥被抓了,观望着事态发展。

靠着这点时间差,水洞村把刘海洋这张牌打了出去。

一下子像是一滴水落到了沸油里。

革委会这种机关,是这个时代特有的畸形产物,说是正府机关,他的履职能力跟不上,说是执法机关,他又总是不甘心,想做执政的活。

别的地方的革委会有些是执政机关,但是本城的,在何大毛时期就跑偏了。

何大毛有自知之明,他还不想做全城人民的罪人,所以一直都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等到了窦磊的时期,任窦磊上蹿下跳,这个机构从根上就没发育好,再蹦哒能做的事也有限。

掌权掌不了,执法没人搭理,一直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存在着。

出了事,窦磊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处处碰壁。

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那些被何大毛关照过的人,开始对他各种揭发检举。

窦磊被抓,刘海洋也没跑。

那位退二线的老局长,之前只是一颗闲棋冷子,这会开始发挥效用。

民主会议上,老局长开始为刘海洋仗义执言:“小刘同志是个多好的同志啊!这么多年在岗位上兢兢业业,

把百货商店经营得有声有色,比原来发展了好几倍,大楼也盖起来了,在他上发生的事,完全怪不得他呀!

姓窦的跟他要钱,他敢拒绝吗?这些你因为不顺着这些人,多少人被他们搞得生不如死?

现在小刘的家人正在四处借钱想把这笔钱还上,可怜呐!

咱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同志,致使他们遭了难,事发生了,咱们难道还要袖手旁观吗?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巴拉巴拉说了一整。

他现在退居二线,没有实权了,但是有说话的权利,他说的话现在的实权人物也不能忽视。

不然会被人说是薄凉。

说白了就是拿了好长之后说句话,慷他人之慨。

只是说句话的事,说完了活别人干。

新领导还不得不干,不干就是眼睛里没有老领导,人刚走茶就凉。

不干就是对下属不关心,只想马儿快跑,不想给马儿喂草。

事出有因,单位不追究,按照惯例一般就网开一面。

刘海洋被放了出来,被换到一个同级别的闲职上。

跟他相比,窦磊就惨了,被坐实的罪名实在太多了,神仙也救不了他。

等那位王哥被放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

那位王哥生怕被窦磊牵连,悄的找了个角落猫起来,什么都不敢说。事出有因,单位不追究,按照惯例一般就网开一面。

刘海洋被放了出来,被换到一个同级别的闲职上。

跟他相比,窦磊就惨了,被坐实的罪名实在太多了,神仙也救不了他。

等那位王哥被放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

那位王哥生怕被窦磊牵连,悄的找了个角落猫起来,什么都不敢说

事出有因,单位不追究,按照惯例一般就网开一面。

刘海洋被放了出来,被换到一个同级别的闲职上。

跟他相比,窦磊就惨了,被坐实的罪名实在太多了,神仙也救不了他。

等那位王哥被放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

那位王哥生怕被窦磊牵连,悄的找了个角落猫起来,什么都不敢说富品中文

第1024章一脑门官司

黄二楼怕被程南京牵连,老婆也顾不上找了,从大车店一脚坐了公交车去了火车站,买了火车票躲开了。

这一年如此多事之秋,糖果和几个孩子受此影响考试和开学推迟,考试也并不十分理想,不过录取的都是他们想要考取的军事院校,也算是因祸得福。

何小西并没有去送人,男孩子松散放养,天高海阔,任他自己去闯吧!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何小西主要是被糖糖小朋友绊住了手脚。

跟前面三个孩子相比较,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是家里条件最好的,可是偏偏他体最差,隔三差五病一次,都成了卫生所的常客了。

何小西抱着又在发烧的糖糖,往卫生所的方向过去。唐雅君推着自行车跟在后头,车上带着瓶、尿布、小褥子……。

悄悄的跟何小西商议:“要不然咱们偷偷找个神婆给看看吧!咱们得双管齐下,不能只拣一头使力,

我听说排水渠那边村子里有一个看得可灵验了。”

唐雅君是病急乱投医,看着糖糖治了几天总不太见效,开始鼓动何小西找神婆试试。

跟高压管控最严格那几年相比,神汉们的生意早在私底下重新开张了。

何小西回答:“再治一天,不见效咱们去看看。”

经过门卫室,小战士喊住何小西:“何大姐,你电话,对方说是你老家的,过十分钟会再打过来”

何小西老家电话打得勤,整个大院都知道。

唐雅君把自行车放下,接过去糖糖,说:“我先带糖糖过去,你接过电话骑车过去。”

电话铃声响起,何小西拿起听筒:“喂!”

“小西吗?糖糖好点了吗?我托冯先生找了个精通儿科的圣手,大夫给写了几个小方子,你记一下。”

马氏的声音。

接着电话应该是换到陆金鹏手里,他把方子给何小西读了一遍。

“大夫说糖糖这么大,最好是食补,能不吃药最好不要吃药。”马氏唠叨着。

又埋怨何小西:“是不是你照顾孩子不经心啊?糖球几个那时候吃糠咽菜的一个个都好好的,怎么生活好了反而总生病呢?”

质疑何小西做娘的不合格。

电话那头陆大嫂替何小西跟马氏解释的声音陆续传来。

因为糖糖总生病的缘故,现在老家那边有什么事很少打扰何小西,能自己解决的问题,他们会自己想法子解决。

除非他们自己解决不了的,才会跟何小西商议。

随着他们最后一个敌人被解决掉,需要何小西决策的事越来越少。

所以何小西轻松多了。

不过,今天陆大嫂有一桩难题需要何小西拿主意。

“大妹的婆婆病了,想回去,你大哥让我问问你怎么说。”

陆大妹的婆婆在老家住了这么些年,之前是陆家压着不让她回去。

后来局势严峻了,佟父被边缘化,怕她回去惹麻烦给家里招祸,是佟父主张不让她回去。

一来二去的,就拖了这么多年。

“真生病了还是心病啊?”何小西问道。没有说装病,用了一个让人听着舒坦点的字眼。

不过大家都知道,住在老家的这些年,佟母可谓是什么花招都使遍了。

喝假农药自杀的招她都用过。

陆大嫂从善如流的顺着何小西的话说道:“你大哥他们去看了,病也病了,不过就是小病,主要还是心病。”

何小西觉着,既然陆国让陆大嫂问她,只怕是佟母铁了心闹腾,两家都压服不住了。

何小西说:“佟年岁大了,最近一年体愈发不好了,也该让她回去尽尽孝,

不管是出于照顾她的孝心,还是把两个病人放在一起方便照顾,都应该让她回去。”

陆大嫂没听懂,不过她就是个传声筒,回去学给陆国听,陆国能听懂就行,陆国自然会解释给她听。

晚上,陆国听到陆大嫂所说的何小西的意见,点点头。

这样的点子,还得何小西来,别人再想不到这样千奇百怪的法子。

“拥军媳妇说的什么意思啊?”陆大嫂好奇的问道。

“把大妹婆婆接回去,让她跟小佟住一个屋,让老太太看着她,

要是安安生生过子就罢了,不安生就说老太太这么大岁数经不起折腾,把人送回来让老太太安享几年晚年。”

有着送回来这个紧箍咒在,还怕人不老实?

不要多,再过几年,大妹自己也熬成婆婆了,一个没收入的乡下老太太,大妹还会怕她不成?

既然不再是威胁,想回来就回来吧!正好让她尝尝树叶落到树底下的滋味!

后续发生的事何小西不知道,她正带着糖糖和唐雅君一起去找神汉给糖糖“瞧病”。

何小西骑着自行车,唐雅君抱着糖糖坐在车后座上。

路过一个路口,前面有汽车,何小西捏了一把车闸,大长腿支在地上,把自行车停稳。

“是这个方向吧?咱们不会走错了吧?怎么这么久还没看到油库啊?”唐雅君问她。

来之前打听了路,这个方向上路上会经过一处油库。

“油库会建在上坡地势高的地方,你看前面那儿有座山,应该快到了。”

唐雅君虽然不知道油库为什么要建在地势高的地方,不过就是感觉何小西说的好有道理。

唐雅君对何小西一贯盲从,说什么都有道理。

之后的路一直都是上坡了,何小西驮着一个大人一个孩子,深秋的季节一脑门汗。

转过一片民房,果然看到了一座油库,油库正在扩建,排出来的泥水淌得路上很泥泞。

按照告诉她们地址的人所说,过了油库就走了一半路途了。

剩下的路途没有上坡了,骑得就没那么累了。

唐雅君问何小西:“你们家老陆这次的集体二等功应该有希望吧?”

“谁知道呢!上次救灾的嘉奖就没有他的份,还惹了一脑门官司,有就拿着,没有就没有吧!”

唐雅君也知道这个话题让何小西窝火。

上次救灾,陆拥军所在的直属团,没有嘉奖的原因让人啼笑皆非,居然是因为他们团在救灾中没有重大人员伤亡。

虽然领导一再解释,不是以伤亡人数考核救灾中是否尽心尽责,而是嘉奖数量有限,让人员伤亡少的单位和人员发扬风格,把嘉奖让给受伤重的人员和单位。富品中文

第1025章被黑得体无完肤

但是这样让出去的嘉奖却让人心里不得劲。狂沙文学网

把个人的嘉奖让给重伤和牺牲的人员,陆拥军没有意见,集体嘉奖也要让出去,陆拥军一直保留意见。

不是陆拥军要抢功劳,而是他对这样的考核标准有意见。

为此,他在军区会议上直接跟领导拍了桌子。

“既然这样,还去救什么人,大家直接比谁手下死的战士多好了,长此以往,谁还会把战士们的生命当成一回事,都送去送死换嘉奖了,

我不否认有些况就得奋不顾去做,免不了伤亡,但是单纯的用伤亡去考核,而不结合救灾成效,我想不通。”

以往为了纠正口吃的毛病,陆拥军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这次由于激动,说话跟连珠炮似的。

不过,居然难得的没有结巴,说得非常顺畅。

回家以后,自己还把自己郁闷的喝了半斤酒。

惹得何小西调侃他:“你是想喝酒了找借口吧?”

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嘉奖的时候照顾受伤和牺牲的战友,这是部队的传统。

所以这件事把陆拥军置于风口浪尖了。

居然有风声传出来,说他不尊重在救灾中牺牲的战士,为了争功劳不择手段。

这次陆拥军带队去蒙省参加演习,成绩骄人,按照惯例,这种级别的演习会有嘉奖。

只不过结合陆拥军才跟领导叫过板,又被黑得体无完肤的近况,有没有嘉奖就说不准了。

何小西和陆拥军以及所有人都不知道,很快就会有一次部队功劳考核办法的变革即将展开。

陆拥军的观点,跟这次变革的思路不谋而合。

何小西带着唐雅君问了几个人以后,到了一个农家小院门前。

小院布置的很清雅,门前种着一丛钢竹,竹叶葳蕤,在秋风中簌簌作响。

在这个万物枯黄的季节,尤其显得生命力旺盛。

小院中间是一条红砖铺就的小道,小道两侧是竹子夹成篱笆菜园子,园子里种着蔬菜。

萝卜已经采收过了,拔掉萝卜留下的痕迹还未来得及清理。

白菜还在地里,表面的叶子已经干枯。

油绿油绿的菠菜长势喜人。

堂屋门前的庭院里放了一口大缸,枯萎的荷叶已经被清理干净,只余下一小截萎缩的荷叶杆让人想象着盛夏时节的那一缸雅致。

眼前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何小西以往对乡下神婆神汉们故作高深依旧难掩猥琐的印象。

堂屋里已经坐着不少的人,看到何小西她们抱着孩子进来,有人搬了凳子让她们坐。

何小西只以为给她们安排座位的是主人家呢,坐了一会才知道,主人正在里屋给人“瞧病”呢,他们都是排队等着的“顾客”。

里屋的“大师”给人瞧好了病出来送客,嘱咐着注意事项:“多饮水,饮食上一定要多注意,

不能吃的食物都在我写给你的那张纸上,你回家严格参照那上头写的做,医院开的药要坚持服用,那个对你的症状有好处……。”

嘱咐了一大堆。

不像是大师,倒像是大夫。

大师转头,刚想问下一位是谁,就看到何小西站在对面直愣愣的看着他。

大师也是微愣片刻,就笑着问其他人:“这位大姐远道而来给孩子瞧病,大家都没什么急事吧?要是没有急事,能不能让这位大姐先瞧?”

唐雅君没什么心眼,好奇道:“大师怎么知道我远道而来,又怎么知道我们是给孩子瞧病的啊?”

大师笑笑:“看出来的。”

其他人纷纷赞叹,表示没有急事,让这位大姐先看。

更有人夸:大师果然神通广大,这都能看出来。

还有人夸:我就是听说大师看得灵验,才特意慕名而来。

……

大师谦逊的微笑着,果然仙气十足,如果不是何小西知道他的底细,都被他仙风道骨的模样骗过去。

不过何小西也知道,他没有说谎,是真的看出来的。

只不过他说的看,跟大家所理解的“看”不是同一个意思罢了。

她们上能看出远道而来的痕迹多了,何小西摸摸自己鬓边还有些汗湿的头发,看看因为天气转凉,唐雅君头上戴着的女军帽,

还有从油库工地旁边路过,溅到鞋面和裤脚的红山泥,哪一样都能看出来她们是远道而来。

至于给孩子看病就更简单了,这么大冷的天带着孩子出门奔波,如果不是给孩子看病就是大人得了神经病。

而他们一点都不像是精神异常的样子,那么答案就不用说了。

何小西笑笑,也不拆穿他的小把戏,跟大家道了谢,跟在他后进了里间。

魏诚刚手心下压,阻止了何小西要说的话,“坐,坐下慢慢说。”

当水洞村一别,时光荏苒再见已是匆匆十余年。

彼此的境遇也是天翻地覆,难免让人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除了这孩子,家里其他人都好的吧?”

何小西点点头。

知道他是话中有话,想问的是何小东的近况。

“都好的,他爸爸升职了,就在前头军营,他舅舅在老家,也很好,先生……?”

“都好,就好。”

两个人像打哑谜一样一问一答。

冲击公检法那会,何小东托人打听过他的消息,之后也一直在找他,谁能想到,这人会躲到乡下做起这半仙的营生?

实际上,在真正乡下的地方,大家对玄之又玄的人和事保持着敬畏。

可能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这样一位半仙式的人物,在此被人保护着,活得超然物外。

魏诚刚给糖糖把了脉:“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脾胃虚弱,大一些能吃五谷的时候就好了。”

送何小西出门,何小西回挥了挥手,魏诚刚站在大门外,直看到何小西载着唐雅君骑出他的视线。

回到屋内,有熟识的人问他:“从没见过大师送人送到大门外过,这两个女的做什么的啊?”

“有大机遇,”又道:“天机不可泄露!”

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

回程原来下坡的路变成上坡,何小西却跟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似的,把自行车蹬得飞起,还有余力哼着“天晴好插秧,天好种苕”的曲调。

唐雅君问她:“哼的什么歌啊,怪怪的。”

何小西:“嘁,你懂什么啊?这是民歌,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比你唱的那些外国歌好听多了。”富品中文

第1026章不能算工伤

唐雅君一贯说不过何小西,就因为说了一句她唱得歌不好听,被何小西逮着说落来数落去。狂沙文学网

连她喜欢苏联歌曲都被说成崇洋媚外,友谊的小船正在接受风浪的洗礼。

就像魏诚刚说的那样,何小西停下给自己吃下的鸡汤肘子,减少导致母营养过剩的摄入,开始清淡饮食并多吃果蔬多喝水。

没多长时间糖糖的况就有所好转。

“哎呀,这位大师真是活神仙,看一回就好了。”唐雅君抱着糖糖夸着。

何小西哭笑不得,不知道该给活神仙点个赞呢还是该翻个白眼送给唐雅君。

这个世界没有一帆风顺,没有了糖糖这个烦心事,何小西又有了其它的烦心事,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龄段,把人劈成几瓣使都不够用。

老家打来电话,闫氏把大腿给摔折了。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她老人家风雨无阻的去完成她的串门八卦大业的路上,滑倒了。

只可惜如此敬业,却不能给她算个工伤。

不早不晌的时间,村里人大多数都去干活了,她躺在雪地里呼救了半天也没有人听到。

多亏着村里的知青姜建彬去村部领要用的工具,路过那里,看到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才喊了人把她送到医务室。

摔伤了又在雪地里躺了半天,一度生命垂危,大家以为她会就此over了呢,赶紧给何小西打了电话来。

陆拥军不在家,何小西只能自己拖家带口回去“奔丧”。

唐雅君劝何小西:“把糖糖放我这儿,我给你看一阵。”

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可行,糖糖还没有断。

为什么法律要规定军婚不能离婚啊?

因为这种深刻,抱着小的领着大的,大的也得当成大人用,提着个快赶上他体积大的大包,跟着妈妈去换乘车。

稍微不坚强一点的女人,都能愁得哭。

就何小西这种内心强大到女汉子一样的女人,这会都怨念十足。

何小西相信,这种时刻,十个军嫂就得有十个会动摇,怀疑自己是嫁给了男人还是嫁给了国家的边防守卫。

何小东带着何大毛过来接站,大解放的后车厢里放上棉被,何小西带着孩子们钻进被窝里,暖了好大会才觉出活着的幸福感。

何大毛看着何小西,想说什么,但是看看何小东的脸,什么也没敢说。

很快何小西就知道何大毛想说什么了。

看着打着石膏躺在病上,跟邻的病友高谈阔论,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闫氏,何小西非常大逆不道的想着:她这不是活得好嘛!谁谎报军说她不行了?

糖豆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思还不深沉,看到鲜活的,脱口而出:“没有……?”

还好自己反省过来,底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及时刹住了话头。

没有怎么样,就此成谜!

闫氏也能猜到糖豆底下不是好话,气得脸色铁青。

迁怒于何小西,觉得是何小西把她孙子挑唆坏了,拉长了一张脸没有好脸色对她,嘀嘀咕咕骂骂咧咧。

何小西对陆国说:“大哥,我在这里娘心不好,我就先回去,免得把娘气着,不利于恢复。”

何小东想护短都英雄无用武之地,就看到亲家婶子被他妹妹气得喘出来的气息都粗重了。

陆国对何小西这个弟妹一向很客气,抱着糖糖说:“咱娘是受伤了心不好,不是针对你,对你嫂子她们比对你还没个好脸色,年岁大了,你让着她点,

快回去歇着吧,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又是汽车又是火车的,一路上累坏了吧?这儿有我晚上你嫂子会来替她,放心回去吧!”

他一个人把闫氏的台词都说完了,让闫氏这种人没有话说,抢了她的话头比抢了她钱让她还难受。

有一种委屈就是我明明认为自己没错,可是有人却替我跟别人道歉。

闫氏憋屈得要爆炸了。

陆国送何小西他们出去,跟何小西解释:“刚送到医院那会确实凶险,怕你和拥军赶不及回来,就先给你们打了电话。”

又问何小西:“拥军呢?怎么没回来?”

“他有任务,没办法回来。”

回去的车上,何小西问何大毛:“窦磊判了吗?”

“判了,这辈子别想见到他了,估计得在监狱里养老了。”

又说:“有人怕他多说话,判得很快。”

这几年跟窦磊眉来眼去的人多了,大家都怕往深了审,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就默契十足的快审快判。

何小西问完,回头看到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支棱着耳朵等听他们说话的糖豆,何小西伸手揪着他的耳朵。

本来打算回去再教训他的,看到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根据他以前的德和前科,何小西基本能猜出他刚才在病房里那些话是故意的。

故意说半句留半句,让人不往好听的话猜,他还在这里装天真无邪。

闫氏再不好,到底是他祖母,占着大义,若是让人知道糖豆是故意的,不仅要质疑他们家的家教,还会质疑糖豆的品行。

所以何小西得把他的恶习给扳过来。

被揪着耳朵的糖豆,嗷嗷嗷的叫,那声音都能把狼招来。

何大毛跟着劝:“妹子,孩子还小,你慢慢教,不能心急,你先把糖豆放开,别吓着小糖糖。”

往糖糖那边一看,好嘛!糖糖倒是胆子大,躺在被褥上一脸平静的听着,比听音乐还享受。

部队里都是大嗓门,糖豆这声音只能算是初级阶段刚入门,想吓着糖糖还有很大的距离。

见有人说糖豆赶紧认错:“娘,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我给你捶捶背。”

一副狗腿子模样。

何小东在前头驾驶室听到后头的动静,本来想停车过问一下,还没停车呢,后头就平息下来。

回到水洞村,河面上正在采冰,闹的劳动场面,看得何小西心潮起伏。

严格说起来,冰窖是水洞村的第一份产业,那时候水洞村大多数人不会想到,冰窖有一天会成为水洞村最鸡肋的项目。

挣钱不多,需要的人手却不少。风险还大,储藏不慎收益可能化为泡影。富品中文

第1027章忘年交

许多人理解不了,这个项目为什么不停下来?

连柳德全都有这样的疑问。狂沙文学网

他是冰窖的实际负责人,繁琐又繁重的工作让他心生厌烦

何小西的打算是以后把冰窖改成冰库,只有使用才是维护一个建筑的最有效方法,何小西怕冰窖停止了使用,会很快被荒草和蛇鼠虫蚁占据。

有了冰库,几个村子可以把蔬菜产业做强,除了种植反季节蔬菜,还可以储藏反季节蔬菜。

像生姜大蒜蒜薹这些,用冰库储存起来,价格就能翻着翻的上涨。

具体的何小西说不清楚,毕竟现在还是计划经济,水洞村的蔬菜种植没有自主权。

只能含含糊糊的说:“我有用,你的任务就是把冰窖维护好了,挣不挣钱倒是次要的。”

回到家,何小西吃了饭就开始睡觉,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早上,何大毛回去上班,何小西去河边看采冰的工人干活。

所去的方向相同,所以何大毛就骑自行车带何小西一程。

到了河边,看到北岸竖起来一个高高的铁架子,旁边还有一条皮带传输设备。

何小西问何大毛:“这是准备干什么呢?”

“驮冰又累还慢,”何大毛说:“所以德全跟清泉河小码头那儿借了一条设备。”

本来柳德全准备消极怠工,总觉得冰窖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昨天跟何小西交谈过之后,知道这个冰窖不会关闭,所以就去借了设备,让效率提高上去。

何小西:“小码头那边上了设备了?从哪里进的设备?”

这个时期,买什么东西都需要批条,所以就先后出了许多的皮包公司,专门倒卖批条牟利。

“不是买的成的设备,是买的零部件自己装配的。”何大毛说得含含糊糊的。

说完就借口时间来不及了骑着自行车跑了。

不愿意回答何小西问的是谁装配的问题。

对于他这样,何小西摇摇头: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让人怀疑都不行。

何小西饶有兴趣的看着人把拆散的设备再组装起来,等到晌午的时候就能工作了,接上电源,嗡嗡嗡开始运行,比马拉人扛效率高多了。

何小西也见到了那位皮肤有些黑的知青姜建彬。

天生的黑还是后天晒黑的何小西还是能分清的。

那帮知青何小西知道,干点旁的活还行,种地实在干不了,所以来了几年了还都是白面书生样。

看着这个晒黑的,一脸健康肤色的小伙子,何小西问:“高中毕业吗?到水洞村几年了?还习惯吗?”

姜建彬不知道何小西为什么问这些,不过他有经验,上次村里找他谈话,之后就把他调到小码头那边了。

姜建彬老老实实答了。

何小西:“看到你装配的器械了,不错的。”

小伙子腼腆的笑笑。

看着何小西好像好说话的样子,说:“我妈体不好,弟弟妹妹还小,我能不能把他们接过来啊?”

何小西点点头,说:“可以,你现在是咱们村的一员,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村里提,村里会酌帮着解决。”

又问他:“你是想把户口拨过来呢?还是只把人接过来?”

这两样说着简单,但是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大了。

只让人过来,以后就省了户口回城的麻烦,而且现在就可以城里领一份计划粮,村里再挣一份钱粮。

不过他不习惯跟人添麻烦,“看村里方便吧!”

他越是老实忠厚又能力不凡,何小西越是惜才。

有一瞬间真想把他母亲和弟弟妹妹的户口给拨过来,把这些人扣在手里,还怕姜建彬不老老实实给他们干活?

到底克服了贪,对姜建彬说:“你哪天去搬家,让村里出一辆货车,户口就别动了,动了的话以后回城麻烦。”

一番话把姜建彬感动得,决定以后对水洞村肝脑涂地。

说完正事,何小西的那颗大妈心做媒**蠢蠢动,问他:“有对象了吗?”

姜建彬挠挠脖子:“没有。”

想起已嫁做人妇的前女友,神有些黯然。

何小西决定回去让马氏扒拉扒拉,给小伙子说个媳妇。

何小西每天都去闫氏的病前露一下脸,她是宁可花钱雇人照顾她,也不愿意扮演贤惠人。

陆大嫂她们的想法都跟何小西不谋而合,三个人一合计,就给闫氏请了一个护工,让闫氏对着护工颐指气使去吧。

安排好闫氏的事,何小西就准备回去了。

何小东准备开车去送他们,还能顺便去看看魏诚刚。

何大毛知道了何小西托马氏给姜建彬扒拉个媳妇的事,咂巴咂巴嘴,心里十分遗憾。

他看好的女婿人选,可惜小俩没缘分啊!

当初他闺女没人家,这小伙子有了对象;如今小伙子的对象跟人跑了,他闺女又说下了人家马上就出嫁了。

何大毛觉得遗憾,费劲心思帮姜建彬找媳妇,可是一个都不成,人家一打听姜建彬家有个疯了的老娘就婉拒了婚事。

何大毛当初安安找婆家就经历过一次这种况,如今再温习一遍。

一来二去,姜建彬跟他虽然没缘分成为翁婿,倒成了忘年交。安排好闫氏的事,何小西就准备回去了。

何小东准备开车去送他们,还能顺便去看看魏诚刚。

何大毛知道了何小西托马氏给姜建彬扒拉个媳妇的事,咂巴咂巴嘴,心里十分遗憾。

他看好的女婿人选,可惜小俩没缘分啊!

当初他闺女没人家,这小伙子有了对象;如今小伙子的对象跟人跑了,他闺女又说下了人家马上就出嫁了。

何大毛觉得遗憾,费劲心思帮姜建彬找媳妇,可是一个都不成,人家一打听姜建彬家有个疯了的老娘就婉拒了婚事。

何大毛当初安安找婆家就经历过一次这种况,如今再温习一遍。

一来二去,姜建彬跟他虽然没缘分成为翁婿,倒成了忘年交安排好闫氏的事,何小西就准备回去了。

何小东准备开车去送他们,还能顺便去看看魏诚刚。

何大毛知道了何小西托马氏给姜建彬扒拉个媳妇的事,咂巴咂巴嘴,心里十分遗憾。

他看好的女婿人选,可惜小俩没缘分啊!富品中文

第1028章暴力女恶霸

出了食堂的门,更让他们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姜建彬居然推着一辆自行车,一辆女式轻便型斜梁自行车。

跟以前不同了,如今时髦的女人们更加青睐这种款式的自行车,所以这种自行车比大架自行车一点都不便宜,顶尖的那种牌子的还要贵一些。

这些人马上先入为主的想到一个可能:姜建彬偷了一辆自行车,准备骑回城里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位上次背后说人的王伟华一个箭步冲上去,扭住姜建彬的车把。

“你从哪里搞到的自行车?”

“噢,借的。”

“就你?黑不溜秋跟个黑泥鳅似的,谁会把车借给你?偷的吧?还嘴硬不承认,信不信把你送土楼蹲笆篱子去?”

为什么知青里没有人相信姜建彬能借到自行车?

因为姜建彬所在的清泉河小码头是大家都知道的水洞村的“”劳改队”,被塞到那里的清一色都是村里不受待见的落后份子。

干活多拿钱少,能买得起自行车的都几乎没有,更别提这种时髦的车型了。

整天跟这些人混一起的姜建彬能不能借来粗笨型的自行车都难说。

“把他扭送村部去。”

“就是,跟他费什么话。”

……

其他队的知青也纷纷附和道。

这个时代的人在一点上三观有些扭曲,那就是一个人背叛或抛弃了另一个人,被抛弃的一方反而被人轻贱,被人瞧不起。

加之又被王伟华蛊惑着,围着姜建彬把他扭住胳膊按倒在地上。

自行车也被推倒在地,车筐里放着的装馒头的布袋滚落出来,一个白胖胖的大包子滴溜溜滚出去好远,落在一双穿着圆头黑皮鞋的脚边。

皮鞋的主人把包子捡起来,皱着眉头说:“怎么能这么浪费粮食呢?你们是哪个队的知青?”

有人认出来她是前村长何小西家的侄女,解释道:“我们抓了一个偷自行车的小偷,包子是抓小偷的时候不小心碰掉的。”

被按住的姜建彬听到这人说他是小偷,不愿意承认:“我没偷,车是借来的……。”

安安把包子递给答话的那人,哒哒哒踩着高跟鞋走了。

她是到食堂来吃饭的,可不是做包青天给人断案的。

是非曲直自有村里的干部们会主持公道,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就在她走到台阶上,撩着门帘准备进入食堂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我就说他妈是个疯子,他也神经不正常吧!

你们还不相信,被咬了吧!他就是个神经病,有疯狗病,会咬人。”

安安撩帘子的手一顿:马勒戈壁的,这是什么混蛋理论?

噔噔噔扭身去追那些押着姜建彬往村部送的人。

迎面走过来她小弟弟冬冬,问她:“大姐,你这么快就吃好了?”

安安这会跟喷火的霸王龙似的,没工夫搭理他,“去去去,一边去。”

冬冬一点都不在意,他家大姐是女王陛下,平常就是这个范,腆着脸问:“大姐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他家大姐在找称手的揍人的家伙什呢!

冬冬今天穿着一身英挺的绿军装,外头扎了一条武装带,安安看了他一眼,一下瞧中了他腰上系的武装带。

直接上手去解。

“姐,姐,姐,干嘛呢大姐,”冬冬躲闪着,叫得像是惨遭蹂躏的小可怜。

安安嫌弃的看他一眼,“武装带给我。”

冬冬松口气:妈呀,吓死我了,要武装带你老人家早说啊,闹得跟要扒我衣服似的。

把武装带摘下来递给他大姐。

追在后头追问:“大姐,你要打谁?我喊人来帮你。”

说完想起来,他大姐这身手想打谁根本不需要帮手,收拾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跟收拾菜瓜似的,赶紧闭上嘴,鞍前马后伺候着。

姐弟俩追上前头那群人,冬冬以为得罪他姐的是那个被扭着胳膊的人,刚想上手去抓那人,就看到他姐拿着武装带指着旁边那人的鼻子。

“怎么回事?你说!”一副颐指气使的语气。

被指着鼻子的王伟华虽然觉得屈辱,但是没敢说不,回答道:“我们抓到一个小偷,现在正准备把他送村部去。”

“他偷东西你们谁亲眼看到了吗?”安安手里的武装带依次从众人眼前划过。

所有人都不出声,因为本身就是他们臆测出的盗窃案。

“没有是吧?没有你们特么的就敢抓人?没有你们就敢把人打成这样?没有你们就敢这么侮辱人?”

一声声厉声斥问还不算,突然发难,一个侧踢把王伟华踹得倒飞出去老远。

站在王伟华旁边的人也受到波及,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冬冬看戏不怕事大,拍着手给他大姐叫好。

他大姐的这一招起手侧踢,完全得了他大伯的真传,不仅威力大,还干净利落帅气逼人。

安安一脚把王伟华踹飞,接着欺身而上,手里的武装带噼里啪啦朝着他一顿抽。

马勒戈壁,让你乱发混蛋理论,让你没有证据乱抓人,让你侮辱人家妈妈……。

抽得王伟华鬼哭鬼叫的,眼泪鼻涕横流。

女恶霸打完了人回身问姜建彬:“自行车哪来的?”

姜建彬丝毫不怀疑,她是故意打完了王伟华才来问他的,就是怕他真是偷车贼没了借口打人。

更不怀疑,如果他真是偷车贼,王伟华就是他的榜样,那脸上跟打翻颜料盒的凄惨模样就是他的下场。

姜建彬可怜巴巴的回答:“借的。”

“哪借的?”

女恶霸把武装带拽得啪啪作响。

满满的威胁意味。

“何大毛家。”

“我爹?”这个答案让安安很是惊愕。

歪着脑袋斜着眼上下扫视着姜建彬,眼神里都是怀疑。

“啪”,抽了姜建彬一皮带。

“我说的是真的。”姜建彬抬起胳膊护着脑袋。

“真的?”

姜建彬怯怯的点点头,生怕暴力女土匪又一言不合就暴起伤人。

“真的,是春草婶的车。”

安安打量了一下旁边的那辆自行车,果然很眼熟。

娘的,这家伙难看了,让她爹知道得收拾她。

都怪这些人,吃饱了撑的没事惹事。

她这是除暴安良!对!就是扶助弱小除暴安良!

安安选择性无视姜建彬脸上肿起来的一道红痕。

第1029章跟磨道里的驴一样

安安捂着半边脸,手指头忍不住挠头,在暗暗盘算这事该怎么办。狂沙文学网

其他人打了就打了,反正那些人理亏,也不敢找他麻烦,可是这个小黑人是打错了,只怕不好办。

安安把武装带还给冬冬,把眼睛挤得跟抽筋一样。

冬冬一脸懵bi),没有领会姐姐是什么意思。

安安:真笨,赶紧把人都驱散啊!回头看到的人多了,保不齐就传到爹的耳朵里去了。

弟弟太笨,安安只得自己上阵。

“事查明了,根本没有小偷,你们这些人太过分了,就是小偷也不能随便打骂,应该交给村里处理,别围在这里了,都滚滚滚。”

不管是挨了打的还是没挨打的,都心虚,闹了一场发现就是一出闹剧,一个个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安安把冬冬也撵去吃饭。

姜建彬见状也准备走了,他的罪名洗清了,得趁早赶回去,能多在家里待一会。

“哎呀,这车子摔的掉这么大一块漆。”安安夸张的喊了一句。

姜建彬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根本没有掉漆,只是摔的时候沾了一点泥。

安安讪笑道:“嘿嘿,看错了。”

拎着姜建彬装馒头的布包:“买这么多馒头啊?”

拎着就不撒手了,溜溜达达往前走。

姜建彬舍不得丢了这么一大袋馒头,只能跟着走,还不敢开口要。

一直走到渡口边上,船还在对岸等客,安安往地上一坐,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品评道:“嗯!有点凉了,不如的好吃。”

姜建彬腹诽:那是我买的,不打声招呼就吃!

为了赶早回去,他打了馒头没吃,准备带回去跟家里人一起吃,看她吃得香,自己也饿了。

从车筐里把之前掉到地上的那只包子拿出来,把包子皮揭掉,吃起来。

安安怜悯的看着他,“脏了,别吃那个,这里不是好多吗?”

“只是表皮脏了,揭掉皮就不脏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着凉掉的包子。

“你妈妈……?”安安问:“还能治好吧?”

“嗯!”

“我妈治不好了,她的况越来越恶化了,”抹一把眼泪:“她有时候刚刚吃过饭都记不得了,总说自己还没吃呢。”

姜建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交浅言深,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安安也察觉不该跟个陌生人说这些。

两个人默默地枯坐着,直到船来了,安安才发现该说的话一句也没说,不该说的倒是说了不少。

赶紧拉着姜建彬可怜巴巴的哀求着:“今天的事能不能不要跟我爹说啊?”

姜建彬根本没准备告状。

真说起来,今天还多亏了眼前这姑娘帮他出头。

再说他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姑娘家打了,他也没脸去告状啊!

答应着:“嗯!不说。”

安安马上神采飞扬了,拍了他胳膊上一记,差点没把他拍得趴地上去。“那谢谢你啊,我走了。”

姜建彬:可怜巴巴都是浮云啊!

姜建彬回了一趟家,家里人都同意跟着他来水洞村生活。

为了表示对他的家人的欢迎,陆艳明把各队的知青点的人员整合了一下。

每个知青点都有知青找到门路办理了回城,人员整合之后,就给他们家腾出了一处知青点专供他们一家居住。

陆艳明带着人把几样家具给他们家搬过来。

看着他脸上还没痊愈的伤,笑着问他:“这是安安那丫头打的吧?”

姜建彬摸摸脸上的伤,想起答应过要帮那姑娘瞒着,赶紧否认:“不是,我自己磕的。”

陆艳明调侃:“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我就不枉做恶人了。”

多亏着脸黑,脸红也看不出来。

回到办公室里,陆艳明吩咐陆佳晨:“这次的回城名额,给那个王伟华留一个。”

这样的害群之马,还是早撵走的好。

陆佳晨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件事,又问他:“小驹一直在忙着造纸厂那边的事务,酱醋厂那边是不是安排个人帮着盯着一些?”

“让他自己做主,你十三婶说过,小驹那边不需要咱们管。”

“小驹把那个程南京弄到造纸厂给他负责污水处理去了,要不要跟我十三婶说一声啊?”

“用不着特意说,下次打电话的时间提一句就行了。”

水洞村的人提到这个程南京就如临大敌。

他们不会想到,程南京这会被小驹调了过去,正废寝忘食的攻关污水处理的难题。

小驹算是看明白了,就如姑说的那样,这人跟磨道里的驴一个样,就得总拿柳条子抽着点,不能让他闲着,一闲准出事。

就如此刻,水处理的沉降池旁边,程南京正认真的对沉降池里的水取样。

废寝忘食,工作得兢兢业业。

做好化验,对比完各项数据,拿着对比数据找到小驹汇报:“这个是加了絮凝剂的池子里的水,沉降效果更好。”

“这个月底之前,最优水处理方案能不能做出来?”

“应该差不多吧!咱们之前该做准备都做好了,最优方案就是把现有的经验提出来搭配。”

程南京自信满满。

“行,你们要抓紧时间。”

又问他:“水处理好做吗?我是问如果咱们办一个水处理的厂子能不能成功。”

程南京在专业领域还是靠谱的,“这个还是得请教专业人士询问。”

没有大包大揽。

小驹从这里面看到了商机。

姑说他的造纸厂只要开始挣钱,就会有无数的小厂子跟风扎堆进入这个市场。

如果他建一个污水处理厂,就能把这些污水都处理了,按吨收取费用。

不过直排是不用花钱的,有些无良厂家应该不会愿意花钱去净化水,这些都需要解决。“应该差不多吧!咱们之前该做准备都做好了,最优方案就是把现有的经验提出来搭配。”

程南京自信满满。

“行,你们要抓紧时间。”

又问他:“水处理好做吗?我是问如果咱们办一个水处理的厂子能不能成功。”

程南京在专业领域还是靠谱的,“这个还是得请教专业人士询问。”

没有大包大揽。

小驹从这里面看到了商机。

姑说他的造纸厂只要开始挣钱,就会有无数的小厂子跟风扎堆进入这个市场

第1030章矛盾爆发

看到印刷厂每次购进那么多的纸张,小驹看得直流口水,只知道造纸厂挣钱,没想到印刷厂比造纸厂也不差。狂沙文学网

给何小西打电话:“姑,你说咱们要是也办一家印刷厂,咱们的纸就相当于再深加工了一下,利润就更大了。”

又说:“我借着往他们厂送货的机会去他们厂里看了,设备不需要多少就能干起来。”

何小西哭笑不得,不过她不会阻止,许多国营厂迟早因为技术停滞不前,机构人员臃肿等一系列原因被挤出市场。

既然早晚都会被取代,被谁取代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低端产品之间的竞争,极容易陷到价格战的怪圈里,所以不要盲目的扩张,

还是得开发高端产品,只有你无可替代,才能稳占市场份额。”

何小西知道,只要给了小驹舞台,他迟早会成长到一个别人仰望的高度。

小驹手下的企业一直在扩张,以酱醋厂为例,已经发展到原本的五倍还多。

之后小驹又建立了造纸厂,现在又想染指印刷厂,而污水处理厂也在他的规划中。

这些年他虽然没跟村里伸手要钱,但是所赚到的钱一分钱都没有往村里上缴。

心里装着清泉河大桥蓝图的陆艳明,就指着他们挣钱上缴然后建桥呢。

他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摊子倒是越铺越大了,可回头钱一分没有,让陆艳明十分不满。

找到小驹,问他:“别人多多少少会给村里贡献一些利润,你这么大摊子,不能这么一毛不拔吧?”

小驹嬉皮笑脸的把他按到自己的办公椅上:“艳明爷爷,你那桥还差多少钱啊?”

“就你们一个个都不往村里交钱,建桥的钱能有多少?差得远呢!”

“所以啊,你那建桥的钱还差那么多,我就是每年把利润都上交了,三五年也不够吧?

可是啊,我三五年的利润就能扩建一个新厂房上一个新的生产线,这样下来,我挣钱的能力就增加了,

然后我就能给你缴更多的利润了,建桥的钱就能尽快挣够了,你算算是不是这个理?”

……

小驹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忽悠陆艳明,把陆艳明忽悠得有些晕。

挠了挠他的秃脑壳,放过小驹一马。

其他人看到他从小驹那儿没要到钱还没有火冒三丈,都跑了来取经。

要知道水洞村所有的下属企业都存在着发展和上缴利润之间的矛盾。

缴多了影响自的发展,无异于杀鸡取卵,缴少了陆艳明那个扒皮精那一关可不好过。

小驹这样就是土生土长水洞村土著还好些,毕竟烂在锅里。

内河港口和运输队还有建筑队那边,牵扯着好几方的利益,解决不好企业可能分崩离析。

各村的老人还好说,还能记得当年受水洞村资助共患难的意,各村的新生代,有些已经在鼓噪着拉杆子出去单干了。

有些问题已经累积到了临界点,单靠着往的分已经维系不住合作的基础。

李振武是建筑队的负责人,这些年他们的队伍,创造的利润不少,可是队伍依旧还是原来那种低端的以人力为主底层建筑队。

无论是留住人员还是揽活方面,都失去了竞争力。

他很迷惘,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能力不行,还是出了其它问题。

直到村里的一帮小年轻,拉起杆子自己出去单干了,那个有活力的队伍,才让他发现这么多年问题的所在。

这么多年,在设备上他们没有购置一件节省人力的机械,在人员招收上还是以招农民工的标准招人,他们落伍了。

建筑队在他手里变得暮气沉沉垂垂老矣,并且一直在被抽血,影响了企业的发展。

他不是唯一的来找小驹取经的人,但是他们的问题最严重,再不解决就来不及了。

小驹在酱醋厂的办公室里,李振武和小驹就着厂里的酱菜和酱干还有盐炒花生米这些小吃,直接喝上了。

李振武夹了一口盐炒花生米,“驹啊!我现在就跟这颗花生米一样,看着表皮是红的,其实里头白生生的一穷二白。”

把花生米扔到嘴里,泄愤一样嚼碎了。

从小驹这里离开,李振武借着酒劲壮胆,去找陆艳明和陆友江他们谈减少上缴利润的问题。

以陆艳明扒皮精的属,当不欢而散。

这次的会面双方都不冷静,都说了不少过激的话,使得这次的商谈成为了后续所有事件,导火索。

积累的矛盾在一瞬间爆发。

何小西单位的电话一时之间差点被打爆了,都是跟她告状兼下最后通牒的。

祁山窝村的祁二河,本来就脾气蠢,直接问到何小西的脸上:“何小西,当初你帮了我们,这份我们记着,

还了这么多年,就是救命的恩也该还完了,我们不欠你们的,

凭什么你们村的厂子就可以留下一部分利润用于后续发展,我们就不能,我们是后娘养的啊,用一分钱都得到你们那求爷爷告,

就苗圃后山那边的排水沟,多少年了,每到雨季就冲塌下来,我申请钱修申请了几年了,一直也没申请下来,

你们还把我们当兄弟吗?我们就是你们的长工,由着你们盘剥,

还有,人家外头的苗圃早都引进新品种了,就咱们这,年年还是那老几样,卖给谁去?我想引进新品种也不给拨钱,

就这还一开会就挤兑我,说我们挣得钱少,经营得不行,为什么不行你们心里没有点bi)数吗?”

好嘛!粗口都骂上了。

骂完了还问何小西:“喂,何小西你听着吗?我跟你说你别跟我使心眼子,不是光你心眼子多,

惹急了我我不干了,我们单干,不受你们的鸟气。”

“我听着呢,还有什么你一块说完,咱们一块解决。”

“没了,就这些事,你别觉着这都是小事,你别想和稀泥偏袒你们村的人,你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

我不出来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狠话放轻了怕达不到效果,狠话放重了怕何小西当真了,当年抢水的影还在,怕是时间也治愈不了了。

第1031章隐形资源

当然,他也知道奈何不了何小西,最多拉出去单干。狂沙文学网

拉出去单干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么些年共患难的意还在,不说一声就单飞显得忒不仗义。

挂掉祁二河的电话,这一波电话轰炸也告一段落。

何小西想了想,拨了一个电话回村里。

这次等着接电话的不是村里的会计陆金鹏,也不是村办助理陆佳晨,而是陆艳明自己。

何小西不知道,他跟陆友江两个人现在已经黔驴技穷没招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态一下子会恶化成现在这样。

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怎么就突然爆发了?

凭着他们两个的能力,这件事已经没法解决,那些人对他们不信任,拒绝沟通。

可是他们又不敢给何小西打电话坦白交代这事,只是跟何大毛说了一嘴,寄希望让何大毛帮他们打这通电话。

也不知道何大毛打了没打,一整天两个人就坐在电话机旁边等着何小西把电话打回来。

电话响了,陆艳明示意陆友江接,陆友江推着让他接,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直到电话铃不响了。

“你看看,让你接你不接,现在好了,不响了。”陆艳明抱怨陆友江。

“你自己不也没敢接。”陆友江嘟哝了一句。

何小西摇摇头,难道说办公室没有人?

算了,反正得回去一趟彻底把隐患消除了,打不通就不打了。

何小西把话机放下。

刚放下电话就响起来,何小西接通电话:“喂?”

“妹子,我。”

何大毛瑟得不行。

“妹子,你知道了吧?陆艳明和陆友江捅了马蜂窝了,被堵着办公室要说法,闹得可厉害了。”

“是吗!”

“可不是,就陆艳明那个只进不出的货色,早晚出事。”

……

何大毛倒是替他们打了电话,一句好话都没说,尽埋汰两个人了。

何小西晚上回到家,跟陆拥军说起这件事。

她才回去没多久又要回去,怕陆拥军不高兴。

陆拥军哪里敢不高兴啊!上次回去那次,是因为他那个不着调的老娘闹的乌龙事,天寒地冻的回老家,害得何小西脚趾头都冻伤了。

“我回头让人给你买车票,”又问她:“你还带着糖糖和糖豆回去吗?”

“把他们交给唐雅君,我早去早回。”

天气还没完全转暖呢,带着他们太受罪了。再说糖豆还得上学,耽误了跟不上进度。

何小西一边收拾着衣物,一边交代他:“你回头再买两袋粉送他们家去,糖豆他们的衣服我收拾一包袱,你也送过去。”

何小西回到村里,就看到陆艳明和陆友江那两张如同当初糖果偷鸡被抓现行的脸。

大概小学生犯错就是这副模样。

大家长何小西抽了把椅子出来坐好,“说说吧?怎么一回事?怎么就突然闹成这样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两个人把事经过说了,结合其他人说的,何小西把矛盾的焦点捋清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句话就能总结了这次纠纷的实质。

何小西以往定下的制度是各单位的利润全部上缴,有需要花钱的地方申报,再由村里把钱支过去。

这个申报,由陆艳明负责审核。

本来何小西是觉得陆艳明的扒皮精属,能把好这个关才把这个工作交给他负责。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陆艳明这个关把得实在太好了,不仅不合理的支出被他砍掉了,大多数合理的支出他也卡着不给。

这种况本来也不算什么,大家苦惯了的,艰苦奋斗嘛,总能找到克服困难的法子。

只是最近其他竞争对手的步子突然就迈得大了,他们感受到了竞争的压力,没钱就落后,就竞争力下降。

不满就在慢慢酝酿。

突然又发现了小驹管着的厂子从来没有上缴过利润。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小驹的势头强劲,发展跟做了火箭一样。

大家看得眼,对比自,自就是晚娘养得。

何小西拿手指头点着陆艳明,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一碗水端不平,就是当爹娘都会给子女不合埋下祸根,何况他们这样的关系?

“小驹和玉昆那边需要发展,别人就不需要发展了吗?”何小西问他。

陆艳明臊眉耷眼没话可说。

“查一下是谁把小驹的厂子没缴利润的事泄露出去的。”

陆艳明该处理,但是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一样留不得。

整合几个村的资源共同发展,是何小西为未来几十年定下的战略决策。就因为陆艳明这个抠货,才刚见一点效益就差点胎死腹中。

在农村,最大的资源是土地,其次是人力。

但是这些只是表面上的资源,还有一种资源是隐形的,却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在当地投资得得到认同。

不然你钱投进去了,厂房等基础建设做好了,当地人看着你挣钱眼红,今天堵了路,明天断了电。

又或者给你使点绊子,到你厂里顺手牵点什么?

再好的生意也架不住消耗。

基础投资都是不动产,又没办法搬走,只能打水漂。

水洞村的土地和人力毕竟有限,尤其土地,因为道路不通并不是优质资源,何小西必须从其他村里获得优质的土地资源。

陆艳明也知道因为他的鼠目寸光,差点坏了何小西的布局,十分羞愧。

陆友江就不用说了,他就是陆艳明的一杆枪,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都懒得自己思考。

“不通知大家来开会了,你们俩跟我一起,咱们一个个单位过去,每一家都亲自去看看,有什么问题现场解决。”

祁山窝村离水洞村最近,他们第一家走的祁山窝村的苗圃。

“你看看,你还亲自过来,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我们就过去了。”老村长跟何小西说着客话。

何小西笑道:“不来不行啊!我第一站就来的你们这儿,我怕我不来就话二河大哥就撂挑子不干了,

他要是撂了挑子,您老不得跟我们急啊?”

祁茂盛被说得哈哈大笑。

祁二河被何小西说得摸着鼻子讪笑。

他原本说村里的民兵连长就是个炮仗子,一点就炸,炸完了就完了。

严打期间,被封了几章

黑鱼有点懵哈,不晓得黑鱼这样清水清到鱼都养瘦了的文怎么就会被封了涅?

封了几章吧,老读者应没有影响,新读者可能读起来不连贯了。

我都找不到需要下手修改的地方。捂脸!

编辑出差了,等编辑回来我联系一下编辑再修改解禁。

望大家理解!

第1032章

“到家里坐,今天中午别走了,就在这吃。狂沙文学网”祁茂盛的邀请。

“行,几天就叨扰您老了。”何小西应得爽快。

坐了一会喝了杯茶,叙了旧,何小西提议:“去山上看看吧?走了这么些年,每次回来也来去匆匆,好多年没上山看看了。”

靠山吃山,两个村子的山这些年都被有效利用了起来。

沿着山路,按照何小西的要求栽种的是景观树,已经长成了规模。

“好看是好看了,可不挣钱还得搭工夫维护,咱们就是乡下老农民,这不当吃不当喝的就只能看看,有什么用啊?

说起这景观走廊,祁二河也是一肚子意见。

在这一点上陆艳明跟祁二河观点一致,对这个景观走廊上花费的钱和人力很心疼。

“咱们国家总不会一直这么穷吧?前几年还吃不饱穿补丁衣裳,这两年不是好多了?这人呐生活好了就该有点精神上的追求了,

咱们这种的花花草草,就是给以后有精神追求的人准备的,有精神追求的人不怕花钱,你们就等着数钱吧!”

大家都对何小西画的这块大饼表示怀疑。

“这咱换个说法,茂盛叔你家今年过节的时候买了鞭炮和灯笼没?”

祁茂盛不知道过节的鞭炮和灯笼跟这景观走廊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家过节买了什么他知道,毕竟节才过去没多久。

“买了,买了两盘大鞭炮,还给孩子们买了点呲花。”说起过节,老爷子立马想起过节的闹劲。

“灯笼呢?”

“哪能少了灯笼,没有灯笼还叫过节嘛?买了一对大红灯笼,正月十五的时候每个孩子买了一个小灯笼。”

何小西:“如今有钱了,觉着过节该买的不买不像过节,前几年过节的时候叔你会买这些东西吗?”

“吃都吃不饱,哪还顾得了那么多?”祁茂盛笑了,有点明白何小西说的意思了。

一行人往山顶行去,何小西指着山势说:“咱们这里有山有水,有花有景,

以后把这条山道修成台阶,拾级而上,那边缓坡那里修成上山的车道,那里有个小平台,修个凉亭,咱们就可以敞开门迎接游客了。”

大饼要画,眼下的问题也得解决,何小西跟着老村长他们到了那处亟待解决的排水沟附近。

这是一处每年雨季山洪自然冲刷出来的水沟,最深处已经冲刷出一人还深的深沟,有些地方还有坍塌的况。

“这个地方每年雨季之前都得清理一次,等雨季过后就是这个样子了。”祁二河介绍着。

“能拨点钱把排水沟加固一下也行,这里的土层冲刷的很严重,我们苗圃场的工人基本不太敢往这边走,怕出现坍塌危险。”

何小西看到底下山谷里有一个小小的水塘。

看到何小西往那边看去,祁二河又道:“那个水塘是自然形成的,底下应该有泉眼,四季都有水,没干涸过。”

水洞村后头的小溪,也是相同的况,大旱那年都没断流。

见何小西有兴趣,祁二河说:“我们苗圃从这里取水比从山前脸取水更方便,不过这边路不好走,只能从远处取水。”

何小西看看陡峭的山势,和冲得七零八落的山道,确实不好走。

大家顺着山道往下去。

“这边是咱们的地方,从那边过去就是裕山村的地方了。”祁茂盛指着一条山道说。

其实不用他特意指出来,只看两边的植被况也能看出来边界线。

非常可惜,那处泉眼正处于裕山一边。

何小西说:“跟裕山村接触一下,山南这边阳坡咱们要了,是一次买断还是租下来,你们去跟他们协商。”

“买它干什么?咱们自己的山地都没用完呢!”陆艳明听说又要支出一大笔钱,不乐意了。

“在这个地方建一处育苗室,多引进一些新品苗木,把咱们的山尽快全部利用起来。”何小西指着裕山地面上的一处缓坡处说。

何小西说的话很强势,不容置喙。

陆艳明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去跟裕山村谈。”

争取把价格压低一些,还能少花一点钱。

“尽量买断,实在不行租八十年。”何小西交代道。

陆艳明:“八,八十年?”

腹诽:我使出吃的劲也不可能再活八十年,租那么长时间干什么?

何小西哄他:“其实还是一次买断更合适,买一次以后子子孙孙就不用再多花钱了。”

祁二河跟祁茂盛对视一眼,旁观者清,两个人都能看出来何小西在忽悠陆艳明。

不过这件事对他们有利,他们保持沉默。

吃饭的时间,把拨款修排水渠,改造后山山道,引进新品花木等决策敲定下来,之后赶赴下一站。

路上,陆艳明一直非常沉默,恹恹的不想说话。

何小西知道他说花出去那么多钱心疼的。

何小西问他:“你知道怎么样把合作关系变得更牢固吗?”

陆艳明摇摇头。

“利益,只有利益才能把大家凝聚在一起。”

陆艳明不屑道:“所以你就跟个散财童子似的到处撒钱?”

何小西摇摇手指头:“你说错了,我这不是撒钱,我这是撒的金子。”

把陆艳明气得扭头不想理她了。

何小西知道,他虽然把头扭一边去了耳朵还支棱着等着听她的解释,于是接着道:“将取之,必先予之,

我现在不怕他们跟咱们伸手要钱,我就怕他们不要咱们的钱,我们在他们上投资的越多,他们只会越来越依赖咱们的供血,

你可能以为他们上缴的利润不够咱们给他们的钱,那你想没想过,他们现在只是掌管钥匙的大丫头,

柜子里的所有财富,都是咱们的,咱们给他们输的血,正在把他们的山他们的土地,甚至他们的人烙上咱们的印记。”

陆艳明听着何小西的话,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不知不觉中靠过来,听得津津有味又若有所思。

“咱们修好了山道,修好了排水沟,栽好的花木,这些的所有权都是水洞村的,同样,咱们在内河港投资买的那个车队,所有的车都是咱们的。”

第1033章是都是咱们的

陆友江凑过来插话:“对,都是咱们的,还有在运河沿岸和清泉河对岸圈下的那些地,都是咱们的,哈哈哈!”

笑得特别恣意。狂沙文学网

陆艳明正听何小西说话听得专注呢,听他插话,怕他打断何小西的话,瞪了他一眼。

陆友江:呃!……被嫌弃了。

赶紧闭上嘴。

何小西接着说:“友江哥说的没错,都是咱们的,咱们就得趁着现在的好时候,跑马圈地,把能划拉到咱们村的东西都划拉回来,

你存着钱干嘛,一个钢儿一个钢儿的攒,你攒到老你能攒够一个桥墩的钱不?”

把陆艳明问得想暴走。

不够!这样的答案想想都让他心郁闷。

“可是你现在钱滚钱,滚出来的钱再拿去投资,等你投资够了,到时候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金元宝就自己滚滚而来了,

别说你只要修一座大桥,你就是修十座八座钱也能挣够。”

陆艳明:“我知道了,以后他们再要钱,只要是合理就给他们拨钱。”

何小西知道,能从他手里抠出钱来太不容易了,他能说出这番话本就是一个大进步。

不过他还有顾虑:“万一他们有一天想甩开我们单干怎么办?”

财帛动人心啊,谁都保证他们不会嫌他们给的太少,不如自己单干挣得多,掀翻他们自己单干去?

何小西摇摇头:“没关系啊!他们想单干就由着他们去,前期投资是咱们的,把钱还清了想单干随他们去,

还不起钱也行,每年给咱们缴租金。”

每年收租金,跟上缴利润差不多吧!他们剩下的还是那么些钱,最主要的这些钱并不少,是许多人努力了也挣不到的数额。

如果不是脑子进水了,应该生不出造反的心。

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跟着水洞村不用cāo)那么多心就能有钱拿,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要是我我就不愿意吃你剩下的那点剩饭。”陆艳明还是觉得不稳妥。

“你为什么想挣钱?”何小西问他。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陆艳明的执念没有人不知道。

何小西问这个问题不是为了揭开伤疤,看伤疤底下的鲜血淋漓。

大家都一样,为了攫取财富铤而走险,为了堆砌财富让自己面目可憎,或许有些人还迷失在谷欠望的漩涡中,再也找不见最初的目标。

每一个财富的缔造者,都有一个最初的单纯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是他的勇气。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披荆斩棘的勇气。

陆艳明懂了:过惯了安逸生活的人没有这份勇气,他们输不起。

不是所有人都有他们当初胆敢做黑市生意那样的勇气。

没有了拖后腿的陆艳明,一切进展顺利。

给建筑队购置了一架简易起吊装置,几台铁质手推车等设备,给钟宏达兄弟们添置了一辆大解放……。

每个单位都得偿所愿,几年的心愿一下子达成了。

连刚刚上了新设备,这会无无求的清泉河小码头,何小西都给添置了几辆三轮车。

钱花了出去,何小西对着陆金鹏耳提面命:“以后一定要做好各单位的固定资产记录,不得有疏漏。”

陆金鹏现在手底下增加了好几位会计,俨然成为了水洞村的财务大总管。

或许是感谢村里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些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年复一年几乎全年无休的工作。

他也是水洞村村部值夜班的主力,何小西快下班的时间往家里打电话,一般都是他接听。

“这些工作我们一直在认真做,就是还有一个问题,咱们是不是成立一个专门的维修部门?”陆金鹏提议。

何小西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前世她的企业确实是有设置一个专门的维修部门。

不仅有维修部,一些专业设备的养护还会外包给专业的维修企业。

最早的维修部还是跟后勤保障合并在一起,后期负责的工作任务越来越多,越来越繁琐,甚至不得不把两部分拆分开。

足可见这个部门的重要。

一个大集团的运转,这笔钱肯定不能省。

何小西在盘算谁负责这一块合适的时候,陆艳明正站在他后头对着提出这个建议的陆金鹏杀鸡抹脖。

埋怨陆金鹏没事找事,又添一个需要开工资的部门。

何小西一抬头,正看到陆金鹏对着陆艳明的方向苦着张脸。

她就知道陆艳明小农思想又犯了,在她背后做小动作呢。

猛一回头,陆艳明的怪脸还来不及收起来,被何小西抓个正着。

何小西被气笑了,说:“癞痢哥,你有意见尽管提,提出来咱们讨论讨论。”

陆艳明被这声癞痢哥给叫愣了一下,赶紧把进屋一会摘下来放办公桌上的帽子拿起来重新戴在头上。

办公室里所有人听到何小西喊陆艳明癞痢哥,又看到陆艳明的动作,都吃吃笑出声。

年过无旬,一张小麦色脸庞配着些许褶子的老脸忒忒的看着众人。

陆艳明生来一脸恶相,能吓唬人,众人赶紧忍住笑。

“去去去,都出去。”陆艳明往外赶人。

众人看看何小西,何小西说:“你们先出去吧!”

就算是要教训他,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子了,又跟着她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得背地里说,得在众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妹子,你有话好好说,在外人面前给你哥留点脸行不行?我孙子都那么大了,那小名能不喊了行吗?”

“行,怎么不行?你别老给我犯蠢就行,你要再犯蠢,别说孙子,就是你重孙子大了,还得喊。”

“喊吧!喊吧!”陆艳明把帽子一摘,破罐子破摔。

“你要是再这么固守着你那点小农思想,想着小打小闹就行,咱们这份家当你担不起来,干脆换人掌舵好了。”何小西说。

不是赌气的话,这一刻何小西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她生出了把陆艳明换掉的想法。

只是人选不好选,小驹和青林他们这些小辈还太年轻,声望压服不住,强行换上去只怕会生乱。

老一辈的人还不如陆艳明呢,陆艳明算是矬子里头拔将军。

何小西看着陆艳明难掩失望,实在不行只能她自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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