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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一章 惊夜,亡者归来

苍澜九十九年,东燕远郊,疯人崖。[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喘息声,血腥味,弥漫四周。

“叮铃铃……”

诡异空灵的铃铛声突然响起,黑暗中一名正欲空手而归的盗墓贼顿时大喜道,“找到了!原来那妖女的尸体在这!”

持续半月的暴雨昨日才停歇,此刻头顶天幕如铅不见一丝月光,他忙将马灯提了过去。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一女子被朱砂绳绑在古树上,她耸拉着脑袋跪在地上,看不清面容,一袭白衣血迹斑驳,腹部更是被绳上的引魂铃勒出一道狰狞如蜈蚣的血疤。

“离墨王妃,你可别怪小的,是孟千寻那女人要你灰飞烟灭,是她要小的划烂你这张脸。”

那盗墓贼谨慎地半跪在女子身边,缓缓举起手中的铜钱剑,对准了她的天灵盖。

而那女子依旧如傀儡般一动不动,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林子里的风陡然如恶鬼哭嚎,双手随之剧烈颤抖,“你都死了五年了,也该化成灰了!”

蓦地,他大吼一声,扬起剑便狠狠刺了下去!

然而几乎是同时,女子猛地抬起头,一双黑瞳明锐如炬,似一把带毒的利刃,直直逼向他,然后头一偏。

那一瞬,速度太快。

盗墓贼惊的只有倒抽气的份,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铜钱剑刺偏一分,竟正好斩断她腰间那根染血红绳。

“诈……诈尸啦!”

牙齿上下打颤,盗墓贼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女子试图起身去追,却因长年跪立,僵硬的身子咚的一下又摔在地上。

“杀光这些禽兽,找出那妖女!”

离她不远处的山腰下,群狼盘踞,杀气漫天,男人们几近咆哮的喊杀声一字一字扑入耳中。

吃力地抬眼望去,强光刺目,令她险些落下泪来。

火,漫山遍野的火把燃起滔天烈焰,好似荼蘼的彼岸花。[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竟跟五年前如出一辙。

脑中闪过那人孤高冰冷的面容,“尚离墨,如果你肯跪下向孟千寻承认你是尚府的细作,本王就饶你和那孽种不死!”

那人身边,依偎着一个妖娆生媚的少女,少女一手握着火把,一手缓缓撩拨着男子的心口,如水的双眸含着讥笑,胜利而高傲地俯瞰着自己。

他们身后,她师兄明川浑身是血被人钉在树干上,即将施以火刑。

“年年,答应我,一定要带着孩子替我活下去!”

明川虚弱的声音响起,而那少女眼底扫过一抹狠毒,竟直接将火把后抛向他脚下的柴火堆中!

烈火似妖,视线顷刻充斥满猩红色,一口鲜血冲上喉头,离墨仿佛又看到明川被活活烧死的场景。

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悲痛合着雨后的阴冷游走四肢,最后翻卷成无尽的不甘凝聚在眼底,离墨怨毒地盯着那火光,双手狠狠刻入地面,心道:

尚离墨,你真就要这样跪他们一辈子吗?

腹部的伤疤随之裂开,猩热的血汨汨流出,但似乎只有这种痛意才能提醒她一定要撑下去!

活着,永远是最痛苦的事。

然而只有活着,她才可以重头再来,杀尽天下负她之人!

害她沦落至此的几个名字在脑中疯狂翻滚,离墨全身血液沸腾,怒吼一声,掏出袖中匕首用力刺入泥中,然后迎风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踏着血泊来到山崖边。

满眼飞沙遮天,下方狼群的嘶吼愈发澎湃,正与东燕影卫展开一场亡命厮杀。

野狼如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涌来,场中早已是血腥一片,影卫犹如漩涡中的一叶扁舟,兵革耗尽,危在旦夕。

血雾中,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但仍有一个男子独自鏖战。

一剑凌空劈下,灼热的狼血喷溅在男子月白色的长袍上,而他浑然不知,依旧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不要命地扑向袭来的恶狼,整个人似已成魔。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年今日本王必须得到这个答案,若得不到,便也让她尝尝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滋味!”

离墨赫然撑大了眼,那一瞬,所有的怒恨碎成震惊,最后又被莫名的厌恶替代。

一丝冷笑划过双眼,“地狱无门,你却偏爱来闯,我也正要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我又岂有放过之说?”

猩风四起,带来她曾贪恋的龙延香味,她不禁轻嘲出声,再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如雪,宛若亘古湖水,无心无情,自然也无所畏惧。

离墨,离墨,上一世疯够了,就该醒了。

既然上天让她重活一次,那么这一世她非但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还要反扣整个棋局!

背对着一望无际的黑暗,离墨挺直脊背深吸一口气,面目冷肃道,“我们出山。”

说罢,她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而左手扶过的树干上,却被生生抠出一个洞。

山崖下,身首异处的狼尸和护主的影卫均倒在男子脚下,面前,十三只野狼僵持不动,将他和所剩无几的幸存者重重围住。

“没想到名满东燕的疯人崖苍狼,就只有这么几下?”

男子立在包围圈中心,手中长剑一抖,一滴狼血蜿蜒滑落,那血如亢奋剂,令他越战越勇,眼锋如刀扫过遍地尸骸,他勾唇扯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你们的狼王呢,怎么不一起出来让本王开开眼!”

那声音低沉而凛冽,透着浓浓的煞气,他身后一个披着黛色斗篷的男孩,身子下意识一颤。

男童名为即荣,不过五六岁,生的粉雕玉琢,红唇若凝,一双大眼如星子般清澈明亮,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听闻男子不屑的冷哼,他抬起头怯怯地望去。

传言二皇子长孙一澈为人随和纯善,但自从五年前那次封妃大典,惨遭心爱之人背叛,后又得知被她整整戴了七年绿帽,便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更传言,他亲自踹死了那贱人腹中的孽种,将她放逐到疯人崖,又活活烧死了她的姘夫,最后血洗她全府上下二百一十三口,却独独放过了她爹。

而那与人私通,被他活捉的女子就叫做:尚离墨!

想及此,即荣不禁心中一片恶寒,而身边环伺的苍狼受到了羞辱,纷纷磨牙发出挑衅的低吼。

闻声,长孙一澈眸子危险眯起,身形猛然暴起,手中长剑雷霆斩向其中一只苍狼,然,还未踏出一步,即荣一下跪在他面前,抱住他小腿乞求连连。

“爹爹您收手吧!这都第五年了,千寻姐姐说过,进了这疯人崖只有求得一死方能解脱,她肯定早就……”

疯人崖,专收十恶不赦之人,而他们的血肉是苍狼最爱的食物!

长孙一澈神色微滞,怔怔地低头看去,身下娇小孩子眼中折射出坚定的光彩,那么片刻,这楚楚可怜的身形,竟与那女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一瞬,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长孙一澈深知即荣虽然平日里乖巧懂事,但有时却倔的像头牛一样,简直跟某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干脆直接拖着即荣往前挪了一步,即荣也毫不示弱,整个人如八爪鱼似的抱住他的右腿。

“放手!”

“就不放!”

无奈不得施展身手,长孙一澈余光瞥向身后士兵,然后缓缓扬起长剑,厉声命令,“再攻!”

没有亲眼看到尸首,他绝不信她就这么死了!那样险恶无情的女人,怎么会死?

可是,整整五年,她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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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交手,他的软肋

“爹爹你……”

见长孙一澈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即荣咬着唇,急红了小眼,顾不得以下犯上,当即吹响一声尖利短促的口哨。[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这是在召集五年前归于长孙一澈麾下,曾叱咤四国的最大杀手门――千叶门的暗号!

果然,几乎在瞬间,就见一碧衫女子如灵蛇奔走,自一处疾掠而来,挡在长孙一澈身前将他护住。

“翠依姐姐,你先带爹爹走!”

“二皇子,请速速随奴婢走!”

碧衫女子颔首,抓起被即荣固住的长孙一澈就欲撤退,可哪知,她一动,那些苍狼也同时拉开了架势,疯狂地嘶吼冲来。

“不,我在等她!”

长孙一澈推开翠依,双目巡视着四周,眼底渐渐燃起睥睨之光,他用力握紧手中长剑,最后举目望向一处山头,嘶喊一声:“尚离墨!”

这三个字,衔着一缕恨意,更带着倾天覆地的狂热尽情宣泄在苍穹之间。

整整五年,他终于还是唤了她的名字!

“尚离墨,不是说好了要找本王报仇的吗?不是说即便是化作鬼,烧成灰,都要将本王千刀万剐吗!”

他找了她五年,她恨了他五年,难道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俊邪的脸上泛起了阴狠的笑意,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簌簌风声和苍狼的咆哮,他继续冲着空无一人的山头嘶喊道,“出来啊!尚离墨,给本王出来!”

那声音憧憬中透着绝望,绝望中透着崩溃,在山峦间回荡,穿透九重茂林,竟让场中厮杀的众人都滞了一秒。

而因恐惧尚离墨会恶鬼作祟,孟千寻在长孙一澈出宫前,特地派了两个盗墓者跟着他同行,明里保护,暗里……监视!

此时,那两人早就被吓得躲得老远,其中一个见当今如日中天的二皇子竟成了这般模样,不由长叹一声:“五年了,这二皇子的疯病,好像越来越重了。”

“哎,可不是吗?”另一人赞同地接口道,“五年前他毁去尚离墨的一切,逼得她自尽于疯人崖,现在却恍惚以为她还活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还是说,当年死去的根本就不是尚离墨?”

说话间,又是一波影卫惨死,长孙一澈一把甩开即荣,举起剑就欲再度杀出去,头顶一片黑影笼罩而来,抬眸,竟是一只苍狼的血盆大口!

“爹爹――”

即荣急的惊呼,只需一瞬,爹爹的脖子就会被咬的粉碎!

可是就在此刻,阴森漆黑的山林深处,陡然传来一个哼唱。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声线飘渺而华丽,又透着几丝凄美,犹如礁石上吟唱的人鱼,明明毛骨悚然,却偏生叫人如痴如醉,不由想再靠近一点,甘愿堕入她设下的陷阱之中。

更匪夷所思的是,在那歌声响起的刹那,所有苍狼,包括那只即将饮到长孙一澈鲜血的,都纷纷停止攻击,朝着那声音的源头匍匐在地。

众人面面相觑,长孙一澈眼底闪过茫然,再细听那歌声,当即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心跳如雷,他猛然想起这样一幕。

梧桐树下,碧水池畔,少女红衣如花静静地坐着,青丝如水墨泻落肩头,她赤着一双纤足调皮地拨弄起层层涟漪,口中哼着小曲,而他则坐在她身侧宠溺地凝着她。

“一澈,如果你以后再敢纳别人为妃,别说我师兄和千叶门百余门人不会饶了你,我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可是说好会让我缠着你一辈子的。”

春风如醉,撩起女子的长发轻柔地拂过他的手心,一时间,桐花漫天飞舞,她双手亲昵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笑的纯然明艳。

“傻丫头,说什么死不死的。”他轻笑,拥她入怀,额头抵着她的,食指刮了她鼻尖一下,柔声道,“我就你这一个王妃,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唯一的……王妃。

呵!那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他许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殿下可是要找我?”歌声渐近,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长孙一澈瞬间惊醒。

“看!有个东西在那!”

与此同时,身后一个盗墓者倒抽了口凉气,手指颤抖着指向一处山坡。

天空雾霭散去,星辰如银河流沙倾泻而下,灰黑的天地间,一抹红影逆光而来。

众人心尖一颤,循声望去,只见一人骑着一团黑影向这边款款而来,凝目细看,她身下竟是五年未现身的狼王!

女子手持匕首长身而坐,及腰长发渡着月色猎猎飘扬,她的脸蛋似乎刚经过清水洗涤,此时一袭娇艳的红衣更衬得她肤光如雪,朦胧似画。

她不过二十来岁,可那双眼,黑如墨,沉如夜,深瞳仿佛沉淀着百年沧桑,冷厉的叫人不敢逼视。

她就这样惊艳地踏歌而来,坦然接受脚下群狼臣服,却在她从狼背翻身而下的瞬间,全场人都向后跳了一步,刺耳的拔刀声更是不绝于耳。

倒不是因为那狼王,而是他们发现,女子一身红衣,竟全部由鲜血染红!

“尚……”

手中长剑忽然沉重,长孙一澈向后踉跄了一步,即荣忙上前将他扶住,见他薄唇依旧紧抿,可刚毅的脸已透出一种惊骇的惨白。

杀气不减,天地死寂无声,深埋的恐惧笼罩了整座疯人崖,也笼罩了在场每一人。

“天,这该不会是粽子吧!”

见众人持刀围住女子,一个盗墓者颤声,掏出怀中符咒壮着胆走了过去。

“哟,没想到百姓如此爱戴我,今个儿燕皇寿辰,居然都跑疯人崖这乱葬岗来了!”

离墨抚着狼王的皮毛阴测测一笑,放锐了目光扫向他,那人当即吓的尖叫一声,怀里捉妖的小玩意叮铃咣啷散了一地。

“真是摊上鬼差事了!”

同伴见状一拍大腿低咒,十分惶恐道,“你不可能是她,尚离墨明明五年前就死了,全东燕都可以作证!”

“是啊,尚离墨早就死了。但你们没听说这疯人崖怨气深重,人死后会化作一种厉鬼来缠身索命,终日阴魂不散,不生不灭!除非……”

身边狼王威风凛凛地立着,离墨无视众人各异的神色,扫向林立的刀锋,目光最后落在长孙一澈身上,手中的匕首蓦地攥紧,“除非那个害她之人死了,你说是吧,长孙……一澈!”

她失了血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然而手中匕首却在不停震颤,寒意奔走全身,仇恨如荆棘在血肉间肆意滋长,她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立刻一刀捅死他!

呵呵……长孙一澈,不论是你,还是孟千寻,我怎么会让你们这么痛快地死掉!

长孙一澈如鹰审视着身前女子,两人目光对峙,似有雷霆交锋,这女子,依旧冷漠绝艳,只是,眼底却多了一份陌生,令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妖孽你住口!”即荣不确定这女子是不是尚离墨,但一听她直呼爹爹名讳,当下气的高吼起来,“果然是你在操纵狼群,乱我爹爹心志!”

小手夺过长孙一澈的长剑,他纵身一跃便朝离墨刺去。

“即荣!”

长孙一澈感觉手中一空,立刻惊醒,然而即荣年龄虽小,动作却极快,男童如惊鸿乍起,只留下一道黛影。

身后狼王一步踏出挡在离墨身前,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隐藏在肉中锋利如刀的指甲也顷刻露出,就势就欲呼即荣一爪。

“你那么在意他?难道是你和孟千寻的孩子,怎么,那女人的不孕症好了?”

见那小小的身影逼面而来,离墨也不躲,只是兀自睨着长孙一澈倏然死白的脸,挑眉露出了然的笑意。

原来,即荣是他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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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诚意,逼你下跪

“破霄。(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眼底精光一抡,离墨扬手,慵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深笑,“不过是个娃娃罢了,我们没必要赶尽杀绝。”

那唤作破霄的狼王会意,立刻收了爪子,但是飞到半空的即荣,仍是被它厚实的肉垫给扫到,连人带剑甩出了十几尺。

“你无权过问。”

长孙一澈看了一眼地上的即荣,见他并无大碍,暗松一口气,目光再度与离墨对上。

“怎么?今夜前来就准备派一小娃娃取我性命?”离墨薄唇勾起轻蔑的弧度,“如此,你非但杀不了我,恐怕还会自身难保!”

说着,左手掂着匕首,离墨眼底锋芒顿利,唇角也轻轻翘起。

那表情令不远处的即荣看了莫名的蹙眉,正要出声提醒,可几乎是同时,离墨甩手用力一掷,那把匕首从她手中飞出直奔长孙一澈颈项!

“爹爹!”

一抹鲜血溅开,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子里死寂一片,众人的呼喊被卡在喉咙中,唯有苍狼闻血,腹部渐渐发出的低呜声。

长孙一澈身形未动,依旧默然屹立,一道流光擦过他的脸颊,“噗”的一声又携着他的发丝没入身后的树干上。

而那树干上,正钉着一只扭动身躯的五步蛇!

“呵呵……没想到当今堂堂东燕准太子,非但手下养了一群软脚虾,连自己都退化的跟猪一样!”

说到这里,离墨黑瞳深深地绞着他,眼底涌起嗜血的快意,唇边浅笑愈加肆意,最后终于扼住不住长笑出声,“看来这五年,你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妖女,你休得狂言,拿命来!”

一听这讽刺,摔得七荤八素的即荣当下挣脱开影卫的阻止,再度操起长剑朝离墨砍了过去。

离墨笑容顿时凝住,脸色猛地一沉,她冷眸斜睨着即荣,一个可怕的杀意袭上心头:这孩子或许真是孟千寻的种!

左手五指张开,一副刻着狼图腾的指虎森然跃现,那顶端的刺刀在夜色下泛着寒芒。(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她一个冲拳直直击去,却在这时,即荣被脚下的尸体一绊,脖子里的长命锁不其然落下,滚到离墨脚边。

离墨下意识一瞥,然就是这一眼,她整个人犹如冰水扑面楞在原地,这长命锁上雕刻的花纹,竟与她指虎上的一模一样!

狼图腾,唯年世家手下的千叶门所有!

这孩子怎么会跟千叶门有关系?他不是孟千寻的孩子吗?

思忖间,即荣已经近身,离墨抬眼怔怔地盯着他,完全忘了要反抗。

而对于这突变,身后的破霄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见那长剑穿透她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流光带着血色直射而来!

“当!”即荣手中的剑偏了准度,擦着墨儿手臂交错而过。

耳边风声骤然,长孙一澈飞身而起,挡在了离墨和即荣之间。

“爹爹,你做什么救她,她骂你是猪。难道你忘了,五年之前这个妖女将你逼至四面楚歌,万劫不复!爹爹她要你死啊,你居然还……”

再次失手,即荣气的哇哇直叫,见长孙一澈无动于衷,只是冷着脸,他又不依不饶地跑到他膝下呜咽起来。

他记得千寻姐姐说过,都是因为这个坏女人,爹爹五年之前被削去爵位,发配北戍,险些活活冻死在那蛮荒之地!

离墨从即荣的哭喊中回过神来,她的脚尖前,一把匕首深深刺入泥地,正是方才她杀死毒蛇的那把。

然而也只有他们知道,这把匕首正是五年前,他赐她自裁的那把!

“呵……”

离墨望着他,低低苦笑出声,却不知何为心疼的像是窒息,她左手死死地扣着右手手腕,那里横亘着一条巨疤,几乎要将整个手腕斩去。

万劫不复?长孙一澈你可真真会演戏!

“殿下大半夜闯入我疯人崖来,难道就是为了来找死的?”

“当然不是,我来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长孙一澈截口,俯身抱起哭的抽泣的即荣,笑着向她走去,“今日父皇生辰,举国大赦,我赐你一命接你回宫,不过你从此也得听命于我,毕竟影卫缺的正是像你这般歹毒薄情之人。”

月光刺破夜雾,林中他一身月白,长发如缎,华服光亮似水,眉眼凛冽如刀,面容与五年前一模一样,一样的孤傲俊美,一样的寒彻人心!

那一年,她告诉明川,这个男人就是值得她托付一生的人。

为了他,她不惜背叛宗族,违背师恩,如今想来,却是莫大的讽刺!

身前人欣长的影子将她笼罩,他的每一步都仿佛撵踩着她的心,离墨后退一步,掌心寒气凝聚,周身杀气沉淀,却听他怀里的娃娃高声嚷道。

“坏女人你今天走大运了!凡是被放逐到疯人崖的死囚,哪怕再十恶不赦,只要能熬过五年,并活着走出明日的天祭银笼,他就可以得到东燕皇室的赦免!”

“好,我跟你走。”

几乎瞬间,她斩钉截铁的答复传来,长孙一澈一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曾伴随自己七年之久,岂会不知道何为天祭?

天祭,人兽相搏,生死有命。

百年来,凡走入天祭银笼之人,无论如何殊死拼搏,下场都只有一个:

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必死无疑!

“那好。”平复了眼底的不安,他凝着她一如七年前坚定的脸,似笑非笑道,“那你凭什么诚意让我相信你的承诺?”

说着,他状若无意地瞟了一下地面,又看向她,其中深意昭然若揭。

他要她下跪!

“你!”

长孙一澈深望了她一眼,眼底隐有暗潮涌动,许久他字字沉冷,“你别无选择。”

呼吸陡然沉重,离墨瞳孔缩起,袖下双拳几番握紧。

果然这男人熟知她过去的一切,明知她个性决断,永不低头,却偏生就是不顺着她,只不过他忘了一点,从前的尚离墨已经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这一世,什么羞辱她没经历过,只要能活着,便是在所不惜!

当年红帐痴缠,喜乐震天,她疲惫而满足地告诉他:“一澈,从此以后有我陪你携手江山,你再不是一人孤军奋战了。你尽管去报杀身之仇,这惑世奸臣的罪名,我替你扛。”

她机关算尽,为他踏入鬼门关无数;他却招招死棋,为了皇位,不惜将她这个工具毁灭,谁能料到,她耗尽七载韶华,就只换得他八个诛心血字:“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深知她脾性,长孙一澈似乎已失了耐心,抱着即荣转身就欲离开,却忽然听到一声轻唤。

“就凭这个。”

那话语熟悉而陌生,他惊觉回头,发现离墨正含笑望着他,夜色下她眸中隐有水光流转,唇边笑容更是卑微,卑微到了让人心酸。

那样子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乖乖落入扑杀者的网。

“年年,你要记住,这一生除了向师傅下跪求他宽恕,你不用跪任何人!”

入宫前夜,明川的话再次涌入脑中,离墨无助地闭上了眼,明川因她而死,可她如今竟然还一次又一次言而无信于一个死者!

“这便是,你要的诚意。”说罢,她双膝一屈。

“够了!”

却在这时,身前传来一声低喝,离墨动作僵住,“成交。”

长孙一澈紧紧地盯着她,他忽然发现她瘦了好多,肤色更是苍白无比,在一旁狼王魁梧的身躯对比下,她就像是狂风中的一株残花,随时都会暴毙。

“即荣,去将马车里拿东西拿来。”长孙一澈放下即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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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债,誓要奉还

“爹爹说的是千寻姐姐给的钩锁吗?”即荣脆生生道,“原来是用来钉这坏女人,防止她恶鬼作祟的,我这就去……”

“马车里的手炉。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啊?”

离墨错愕地抬起头,而即荣更是瞪大了眼,小脸都难以置信地扭曲在了一起,“为什么啊?手炉可就一个,爹爹你不是很怕冷吗,给了她你怎么办啊?”

爹爹自从五年前从北戍回来后,就患上了寒症,哪怕是酷暑的夜晚,可都是手炉不离身的!

还没说完,长孙一澈一个眼刀甩过去,即荣下意识往后一缩,只得乖乖闭嘴,委屈地哦了声,取来手炉交给他。

“你的命,还有用。”

有些陈旧的雕桐花手炉丢到了离墨怀里,长孙一澈扔下这句话,背过身对即荣道,“带走。”

即荣撅着嘴,十分不愿地小跑过来,“坏女人,跟我走吧!”

离墨不知道他又要演哪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脚下却一个踉跄。

然而,她并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落入了坚实的臂弯中。

离墨一抬头便撞上了一双透彻的黑眸,深邃的叫人难以捉摸。

她被人困在疯人崖五年,双腿早已麻木,为了不让长孙一澈发现她的脆弱,不得已唤来了狼王载她下山。

十指紧握,一丝涟漪从心底漾开,对方喘着气似乎一怔,离墨绯红着脸亦是愣愣地望着他,两人就这么立在剑拔弩张的狼群中,相拥凝望,片刻失神。

“坏女人你看什么看?不许勾引我爹爹!”

耳边传来即荣又羞又急的声音,长孙一澈如梦初醒,赶紧推开离墨,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句,“下回别这么不省心!”

可他一松手,离墨又往后倒去,长孙一澈不得以又伸手去拉,可下一刻,女子却忽然倒向一旁展开双臂也要接住她的即荣。(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脸色微妙地变了变,似乎比之前更阴沉,他唇一抿,道:“扶好了,别让她逃了。”

她骑着狼王突然出现,本就疑点重重,他总觉得,她的真实目的远不止复仇那么简单!

“为什么又是我呀?”

爹爹好奇怪,为什么不自己看住她?

即荣一跺脚,正急得满头大汗,头顶却传来一声嬉笑,“你爹爹明知我是妖孽难缠,却偏生叫你来伺候我,怪我咯?”

即荣抬头,只见树林萤火中,女子肌肤剔透如雪,泛着朦胧的光泽,宛若夜雾中出尘的桐花,兀自盛开,衬着她眸中浅笑,一时华光四起,让人恍如梦境。

而她此时正抚着自己的发丝,竟有种……娘亲的感觉。

“你别笑!”

心底骇然,即荣只觉得眼前这个原本应该是阴狠的女人,竟变的这般温柔,这跟他从小从千寻姐姐那里听到的尚离墨不一样啊!

对了!千叶门最擅长以瞳术蛊惑他人。

而五年前,除了叱咤东燕的明川,尚离墨便是整个千叶门最强的杀手!

想及此他吓的赶紧两眼一闭,拉起她袖管就走,生怕被她蛊惑。

径直走到马车边,车帘被一双素手挑起,离墨抬眼看去,发现跟前垂首站着一个碧衫少女,正是刚才一见到她出现,就离奇消失的翠依。

“师姐,听说这婴儿是你和大师兄所生?这男孩可真可爱,出生不久就会笑,只是不知道一会,他还笑的笑不出了?”

五年前,尸体横陈的尚府大院,她被人压跪在血泊中,满脸血污,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身前俏丽的碧衫少女,眼底却是不曾见过的惊恐和惧怕。

“师姐自是不认得我,我半月前刚入千叶门。”

少女灿烂一笑,将手中婴儿高举过头顶,那婴儿浑然不知危险,依旧低着头看向她咯咯发笑,挥舞的小臂上有着一枚红色桐花形胎记,“我叫翠依,是千寻门主的贴身婢女。”

话音刚落,她猛然将那婴儿狠狠砸向地砖!

即便已过去五年,但婴儿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啼哭依然如挥之不去的梦魇,夜夜将她的心给片片凌迟。

幽深的黑瞳中飘过一抹杀气,离墨下意识握住即荣的小手,收紧的关节渐渐用力发白。

翠依刚赶回来,正纳闷这女子的身份,见两人久久未上车,忍不住抬头望去,却见一张风华绝代的姿容放大在自己眼底,立时惊的一哆嗦。

那女子唇边笑容明艳张扬,可偏生眼底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四目相对,翠依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也骤然一黑。

“姑娘,这是你的东西吗?”

一个清冷干净的语声传来,翠依悠悠转醒,就见那血衣女子俯身拾起一个黑色锦囊递到她面前。

“啊……是我的,谢谢你。”

翠依从没见过离墨的真容,自是不认识她,她赶紧接过锦囊,小心地揣入怀中,暗自吐了一口气。

然而这类似任务没失手的微动作,自然是没逃过离墨的眼,漆黑的眼底光芒一闪,她唇角缓缓翘起,余光瞟向身后的破霄。

马车帘放下,长孙一澈恰巧捕捉到离墨一闪即逝的深笑,而那几丈开外的破霄更是咧出獠牙,露出了类似微笑的表情,随后便领着一众苍狼隐没在了山林中。

这一切,仿佛是一个默契的暗号。

狼群悉悉索索的声响彻底消失,长孙一澈坐在马车里皱起眉头,半晌,他下令道:“翠依,你先回宫伺候你主子。”

“是,殿下。”

此时翠依正扶着离墨和即荣稳妥地上了马车,突闻长孙一澈改变计划让自己先走,她心中隐有不安,却也只得恭敬作答。

她翻身上马,正欲挥下马鞭,身旁又传来一个糯糯的童音,翠依侧眸看去,见即荣掀开帘子趴在木窗上,一双水汪汪的黑眸满含忧虑地望着自己。

“翠依姐姐你可当心点,这坏女人心眼可多着了,当心她在这锦囊里偷放了炸药,想要你毁容呢!”

翠依登时面色发白,手里的马鞭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视线颤抖地落在即荣身后,即便车内光线黑暗,她仍可以感受那黑发血衣的女子,正阴测测地盯着自己。

浑身如同被毒蛇缠绕,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噬,翠依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去多想,一夹马腹厉喝一声,向着圣都皇城疾驰而去。

“打开宫门!”

随着两侧侍卫高亢的通传声,千重宫门次第敞开。

一路畅通无阻的出奇,甚至有些异常,那女子是谁,尚离墨的尸体又去哪里了,真被顺利毁灭了?

离寝宫越近,翠依心就越乱,脑子里全是女子的一双黑瞳,那沉如深渊的眼底不知隐藏了多少可怕的爆发力。

孟千寻今夜交给自己的任务是:甩开长孙一澈,去疯人崖拿到年世家的至宝——千叶镯,尚离墨的尸体自有人会断后!

可为何她没有见血,也不见接应她的人呢?

甬道的风割过脸颊,带来冷冽的刺痛感,翠依这才惊觉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手下意识贴在怀里的锦囊上,那里面沉甸甸的,显然东西还在。

只是,那女子似乎有哪里不对,那眼神似曾相识,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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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梦魇,她回来了

而千叶镯,是前任掌门年玄的信物,据说颇具灵力,能杀人于无形,名列苍澜大陆暗器榜第一,成了后世争夺之物。[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五年前,年世家败落,千叶门被一夜屠门,年玄失踪,明川则带着尚离墨连夜逃离,投奔西燎。

五月后,东燕最位高权重的右丞相尚绝,因走私军火,弑君谋逆这一大罪,沦获抄家凌迟,自此,以孟风云为首的左丞相势力一家独大,权倾朝野,燕皇更是为其女在皇宫里盖了一座寝宫以作嘉奖。

孟千寻也一心为长孙一澈效力,特将那些有意改过自新的门人收于手下,从而彻底接管千叶门,至于那些誓死不忠的,则都会“消失”。

可尚离墨却在这时,突然抱着出生不满十日的婴儿,出现了!

长风呼啸,天色阴霾,仅距金銮殿一墙之隔的千寻宫外,灯笼不停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然而殿内却是奢靡一片,整个寝宫被向来恃宠而骄的孟千寻装饰的富丽堂皇。

那错落有致的丽景深处,象征欲望的茜素红绸缎,如霓虹包裹着漫天的夜明珠,一路逶迤铺开至一张雪貂软榻旁。

榻上,依靠着一个盛装红衣,刺目如炭火的女子,她一只保养精美的柔荑正缓慢而有节奏地弹击着身边的花瓶,手腕上的翠玉镯子在熠熠珠光的衬托下,色泽更显娇艳。

那手,肤光灼灼,指若纤葱,那人雍容华贵,魅惑天成。

而她正是千叶门门主――孟千寻。

只是这妖娆的身姿,与她目前扭曲的面容完全不相符。

她脚前的暖玉地砖上,横列着十三具尸体,都是今夜负责接应翠依的眼线,而今竟是被巨兽的锐爪开膛破肚至死!

是疯人崖的苍狼!

“啪!”

花瓶赫然被抓起,然后狠狠砸在一具尸体上,孟千寻暴怒起身,“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跪在尸体最前方男人,依旧抱着铜钱剑瑟瑟发抖,眼神惶恐地盯着地面。(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她活过来了,她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孟千寻呼吸一滞,瞪着男子手中滴血未沾的铜钱剑,他正是今晚派去毁了尚离墨尸首的盗墓贼,也是驰名千叶门的盗圣。

七年,整整七年,她花了多大心血才从那贱人手里夺得的千叶门,何时受过这等耻辱!

她手中的千叶门,上得了朝堂,下得了江湖。

而那疯人崖算什么?不过是千叶门余孽的乱葬岗,岂敢动摇她门主之位!

可是这一次非但任务失败不说,她最引以为豪的千叶门竟一夜损失十三精卫,唯一回来的一个还成了失心疯,无论自己怎么逼问都只会说这一句话!

“呵!这一次可真是给咱们千叶门长脸了,千叶镯没取回来,连尚离墨那贱人的尸体都没毁掉!”

她早就想把尚离墨赶尽杀绝,但有人告诉她,一定要今夜动手,熬了五年,眼见就要永绝后患,竟然……

孟千寻怒极反笑,她蹲在男子身前,玉指死死扣着他的脖子,眼中阴茫毕露,一字一顿厉声质问。

“你说什么爬出来了?他是人是鬼,长什么样子?”

那男子中邪般抬起头,盯着孟千寻疯狂的模样,目光又落在她华美的凤服上,那茜素红美得像是熊熊燃烧的火,地狱之火!

“她不是人……是……”

面色发紫,男人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又看到那女子一身血衣向自己看来,耳边蓦地传来引魂铃坠落在地的嗡鸣声,他尖叫道,“是尚离墨!离墨王妃没死,她回来了!”

“你说什么?”

手陡然一松,孟千寻向后踉跄几步,撞在一具尸体上才停了下来,那男人又飞快地向她爬去,抓住她的裙摆。

“门主,是她,一定是她,离墨王妃她活过来了!”

“啪!”一个耳光狠厉地抽在那人脸上,男人吐了几口血险些晕过去。

“住口!”耳边传来孟千寻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喊,“我才是王妃!那贱人早就死了,死了五年了!我告诉你长孙一澈他是我的,我的!只有我才会是他唯一的妃子!”

孟千寻激动到了语无伦次,她扶着桌子呼吸渐渐沉重,旋即一拳用力砸在桌上,那桌子发出一声闷响,“尚离墨,是不是五年前我毁了你的封妃大典,五年后,你也要毁了我的?”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孟千寻贵为丞相之女,却痴情追随二皇子,无论是他落魄遭嫌之时,还是他权倾半壁之时,整整七年,同尊同辱。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长孙一澈一直都对她冷冰冰的。

燕皇只好亲自做媒,传旨命他在三月后的夏至,立孟千寻为王妃,而她大喜在即,竟出了这种幺蛾子!

“门主,翠依回来了!”

门人跪地禀告,翠依翻身下马,却在入殿后看到那十三具尸体和满嘴鲜血的盗墓贼后,惊骇地瞪大了眼。

难怪一路都没见他们来接应自己,原来是失手了。

可是既然尚离墨没化成灰,那她锦囊里的东西是怎么到手的?

恢弘的大殿内,死寂充斥着每个角落,沉了半晌,孟千寻面上终于恢复了一丝平静,眼角扫向翠依低声道:“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

深知孟千寻高傲任性,性子更是嚣张多变,翠依不敢多说发生在疯人崖里的怪事,只是立刻跪在地上,取出怀中的黑色锦囊,恭敬地双手呈上。

“砰!”

锦囊被打开,身前软榻却发出一声闷响,翠依浑身一抖,因为她看见孟千寻整个人向后踉跄一步,要不是她身后的长榻,恐怕早已摔在地上。

冰凉的铜钱剑架在了脖子上,锋利的边缘轻轻滑过脖子,翠依倒抽一口气,抬头对上了孟千寻充血的杏眼。

“这是什么东西?年世家的千叶镯呢,镯子在哪里!”

孟千寻拿着锦囊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一抹银白色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掉在地上,刺痛了翠依的双眼。

是一把雕刻着狼图腾的长命锁!

长命锁即荣宝贝的紧,从不给别人看,况且在之前打斗过程中,翠依便已趁乱脱身,所以并不知道这长命锁是谁的。

翠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内心的不安,脑中陡然闪过疯人崖中长孙一澈惨白的俊容,和那只喊出口的一个字:尚!

尚离墨?离墨王妃真的没死!

刺骨的凉意涌入五脏六腑,翠依瞪大双眼望着膝盖下的长命锁,眼底终于裂出了和那盗墓贼一样的惊惧。

这锁,竟和五年前那婴儿佩戴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不该的啊!

翠依根本移不开视线,她明明亲手摔死了那婴儿,后来又一把大火烧光了尚府,而那长命锁亦随着死去的婴儿一同葬在了火海!

“说!长命锁哪里来的?”

孟千寻手持铜钱剑,猛地一沉,那剑刃又切入一分,殷红的血滴落在长命锁上,然后又顺着那狼纹饰蜿蜒流转,看起来格外诡异。

“属下有罪,属下实在不知!”翠依眸光含泪,乞求地看着头顶的女子。

而那孟千寻五指骤然收紧,手中锦囊碎成破布,只听她满目厉声,“千叶门从来不留无用之人,镯子拿不回来,统统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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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阴谋,狼狈为奸

“门主饶命!今夜二皇子的影卫在疯人崖损失惨重,殿下都险些命丧狼口,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血衣长发女子突然踏歌而来,这……这锦囊就是她还给我的。(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翠依浑身发抖,声音颤的几乎听不清,可今晚那女子清亮却充满力量的双瞳一遍遍掠过脑海,内心的恐惧逼迫她再度开口说下去。

“虽然属下没见过尚离墨的脸,但是……属下记得她的眼神,门主,不论一个人容貌如何改变,她的眼睛是不会变的啊!”

“你胡说什么!”

剑忽然离身,孟千寻一把丢开铜钱剑,指着地上的长命锁怒骂道,“你也认为那贱人活过来了不成?她今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那孽种报仇?”

“门主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观赏明日的天祭,殿下自她出现后就变得魂不守舍,还将她带回宫了,说什么赦免……”

“一澈把那妖孽带回来了?”

不等翠依说完,孟千寻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砰的一声重重地坐回了软榻上,本就扭曲的脸带着几乎透明的死白,她紧紧按着自己的翠玉镯,讷讷道,“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大皇子到——”

蓦地,门口传来太监高亢的通传声,一抹黑影压抑而来,孟千寻所有表情瞬间凝在脸上。

“门主,这一次要不要还对那女人下那个药,好把千叶镯给……”

与此同时,惊魂未定的翠依爬向孟千寻脚边,孟千寻身子一绷,眼底凶光闪过,竟再度抄起地上的铜钱剑,欲一剑刺死翠依!

“千寻你啊,入宫五年,这性子终究是一点也没变。三个月后你就是二弟的王妃了,更甚是未来的太子妃,这段时间可不能见血啊!”

男子宠溺温和的语声自殿门飘来,同时,一只飞镖夹着猎猎风声向榻上之人射去。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啪!”

风声逼面而来,孟千寻挥剑一挡,手中长剑应声而断,铜钱稀里哗啦散了一地,她腾地站起身,愤怒地望向一处。

烛火急跳,眼前红绸无风自动,宛如盛开的红莲,一只带着青铜扳指的手缓缓掀开帘幔,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踱步而入,他整张脸笼在黑暗中,只露出如玉的下巴和微翘的薄唇,却也遮不住那一身的清贵无匹。

帘幔垂下,外面乌压压地跪满了一地随从,个个噤若寒蝉。

孟千寻毫无在意自己的失态,跨步到黑袍男子面前,急急道,“长孙一凡,你都知道了吧,一澈把那个妖女带回宫的事?”

长孙一凡便是如今的大皇子,老皇帝终日沉迷美色,身子早已亏空,因此将虎符一分为二,传给两个最信任的皇子。

东燕所有刑法归长孙一凡掌管,因此明日天祭之事,他应该是最先知道的那个。

整个东燕的士兵也被分为两支,一支是归长孙一澈所有的影卫,另一支便是他手下的暗卫。

孟千寻杏眼埋怨地锁着他,压低声音道,“不是你让我今晚动手吗,可是现在呢?他们都说看到的是活着的尚离墨,甚至连殿下都信了!”

说着,她顺势踹向翠依的心口,咬牙切齿道,“一群废物,办砸了差事竟然还有脸活着回来?难道你们都以为那贱人活了不成!”

翠依痛的在地上打滚,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死了。”

长孙一凡垂眸淡淡扫过地上的惨状,温声开口,随后伸手除去头顶宽大的风帽。

那是一张俊逸年轻的脸,平眉柔和好看,薄唇透着淡淡的水色,一双黑瞳如灵狐般狡黠,只是那眼底却隐隐透着一股奸邪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你教训奴才是你的事,但是可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长孙一凡温和一笑,将斗篷披在孟千寻身上,“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你自己的眼睛吧。你忘了?我们可是亲眼看着尚离墨死的,是我们一步一步,把她和明川玩死的!”

他声音醇和似在抚平她的焦虑,但听在耳中,却是阴寒无比。

“但是你也知道,那贱人一出生便星象异常,是不祥之人。”孟千寻面色沉凝,视线触及满地铜钱,她涂着艳红丹蔻的五指掐入掌心,“除非斩断她最后一丝执念,要不然她永远不会死!”

也正因为如此,尚府才将年仅十岁的她送入千叶门,以防止家门不幸,可谁知依旧在劫难逃!

而她以为,她那时的执念是明川,是孩子,原来是她大错特错了!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

长孙一凡不置可否,伸手轻拍着孟千寻微喘的脊背,“既然尚离墨命硬做不成鬼,那便叫她,生不如死!”

“你的意思是……”

孟千寻激动地握紧了双拳,见那长孙一凡薄唇噙笑,一脸自信满满,她眼睛一亮,“我们像五年前那样,联手再把她弄死?”

“聪明。”长孙一凡赞许地摸了摸她的青丝,望向殿外昏暗的天色,他狭长的眸子深沉一眯,冷声道,“明天想怎么玩那妖女,随你乐意,我奉陪到底!”

虎符象征权欲,兄弟俩的皇权争夺七年前便已摆上台面。

五年前长孙一凡用了一石二鸟之计,先毁掉千叶门,再趁胜追击借着孟千寻扳倒尚府,即便两方势力不同,但杀死尚离墨,除去忠臣尚绝却是一致的目标。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纵使长孙一澈身边最得力的尚离墨死了,他的暗卫,五年来依旧排名第二!

可恶!既然如今恰逢机会,他何不再利用孟千寻这傻女人一次,彻底毁掉长孙一澈心中最脆弱的那块领地?

感受到男人过度亲密的举动,孟千寻眼中划过深藏的冷毒,却是捉住他的手妩媚一笑,“那便仰仗大皇子的错爱了!”

无论那女人是不是尚离墨,但是长孙一澈居然在她的封妃大典来临前,将她给带了回来,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年接近他的动机了?

不过既然五年前她赢了尚离墨,五年后更是不能输,绝不能输!

合作就合作,大不了拉着长孙一凡同归于尽,总之没人敢抢她的东西!

“厉忠!”

这时,长孙一凡拍了拍手,身后跪着的一个太监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到两人身边。

“门主,您今日的养颜药,大皇子特意在里面加入了您最钟爱的杜若。”

厉忠是孟家的亲信,圣都皇城当今的大太监,他话音刚落,孟千寻笑容立时凝在脸上,眼底掠过一丝隐晦的惊痛。

杜若,从来都是她的一个秘密,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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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贱人,就是矫情

这味花香,毁了她的一生!

孟千寻举起手腕,那镯子外凝着一层浑厚的包浆,在灯光下隐约可见一株杜若纹饰,她睨了长孙一凡一眼,背过身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不急,我看着你将这汤药喝了再走。”

说着,长孙一凡从厉忠手里接过药碗,绕到孟千寻跟前递给她,轻声诱哄道,“别气了,是真是假,是人是鬼,明日一试便知,来,快趁热喝了吧!”

孟千寻无奈地瞟了他一眼,正欲伸手接过,目光却陡然一沉,“喝了这个,我被那贱人害的不孕症,能好吗?”

长孙一凡深深一笑,将碗送到她手中,“当然!”

看着孟千寻安心地喝下那碗养颜药,他转身离去,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笑意,可很快,又恢复了素日的无波无澜。

“等等!你我五年前合作铲除尚府一事,若是被长孙一澈知道了,该怎么办?”

想及长孙一澈每年今日都前往疯人崖,孟千寻本以为他是想寻回千叶镯送给自己,作为封妃大典的礼物。

却不想,原来他一直都只是想寻回那人的尸首!

而掀帘欲出的长孙一凡,脑中拂过那个月白长袍的俊邪男子,他眼中抽出一丝愤恨,不禁出声冷嘲,“本王若想要谁死,许的他承认?”

他转头,隔着红纱与她回视,睥睨的神色写满了不屑,“你就告诉他,我们可是在公事公办。”他顿了顿,清朗的声线夹着意犹未尽的笑,“毕竟当年,整个尚府就连她爹,都要她死!”

说罢,转身离宫。

那笑令人心悸,思绪飘摇,孟千寻突然想到五年前,明川被她烧死在疯人崖中,而尚离墨万念俱灰,被长孙一澈逼得走投无路,竟当着他的面跳崖自尽!

那晚之后,长孙一澈整整消失了三天,再次见到他时,他正在尚离墨曾经住过的别院中疯狂长笑,随后一把火烧光了满院他们一起种植的梧桐树,最后自愿请命驻守北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而他至今,都没碰过她,更甚是没进过她的寝宫!

“尚离墨,你死吧!你知不知道你活着会害死多少人?”

孟千寻咬着唇,抱紧手臂,踏过一地尸体,走到窗边望向沉沉天幕,只觉得这个晚春竟是这般寒冷。

已是子夜时分,东燕近郊寂静无声,唯有一辆马车势如急风般向着皇宫赶去。

一线天光穿云而出,透过上下翻飞的车帘泻入车厢内,离墨秀眉深蹙仰躺着,似乎陷入噩梦,她抱着手臂瑟瑟颤抖,心口的痛楚依旧排山倒海般袭来。

马车颠簸疾驰,耳畔风声呼啸,离墨却仿若未闻,脑中满是自己惨死的景象,和孟千寻趾高气昂的嘴脸。

“尚离墨,你爬这么慢,还想不想让你那死鬼老爹活下来了?”

犹记那年盛夏,血如红绸铺开渗入身下的宫砖,她双手成爪扣着地面,像只被人打断双腿的狗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一点点向前艰难爬行。

因为孟千寻答应她,只要她肯当着举国的面,一路从皇城爬到疯人崖,她就赦免她爹爹尚绝的死罪。

然而,她才刚爬到宫门口,一只装饰极为张扬的宫鞋便狠狠撵在了她的右手背上,指骨碎裂的声音响起,她闷哼一声,咬牙抬头看去。

眼前,孟千寻立在一堆婢女的簇拥中,身披一袭茜素红嫁衣,发髻高高束起,妆容浓艳魅惑,大有国色天香之姿,只是她此刻翘起的嘴角无疑暴露了她内心的歹毒。

“啧啧,你们看呐,我们的离墨王妃多美啊!”

孟千寻涂着红得似血的手指用力地挑起她的下颚,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然后抄手就是一耳光抽在她脸上,白皙的脸庞立时泛起五道血红的手印。

“你瞪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这嫁衣很眼熟?要知道这本该是你封妃大典时穿的呢,只可惜,你不配!”

看着身前的女子只是咬牙盯着自己不说话,孟千寻掩唇笑的愈加张狂,银铃般的笑声如梦魇缠身。

“尚离墨,你可不要怨我,是殿下要你尸骨无存,是他要我灭你满门。如今无论是你的身手还是你的身子,对殿下来说都已经毫无利用价值。”

孟千寻两手一摊,猩红嫁衣被风吹的肆意,她反手又是一巴掌将离墨抽在地上,“你容貌冠绝,贵为王妃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像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匍匐在我的脚下!”

离墨口中猛然喷出一大口血:毫无价值?命贱如狗!

到头来,真心换来无情,一切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她的确蠢的罪该万死!

身为他的杀手,她不过是主宰者席上的一盘棋,可她却动了真心,忘了初衷,她该死。

身为他的王妃,她却蠢到想用感情去拴住一个男人,而忘了他对皇权的痴狂,她该死。

午时烈日炽热如碳,浑身上下每道为那个男人受过的伤,此刻都犹如浸在海盐里,蚀骨钻心的痛,她的三魂七窍也在那刻彻底焚烧成灰!

“呵呵……”充血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孟千寻那一身如欲望燃烧的茜素红,她忽然笑了起来,“孟千寻,你已经丧失人性了,你以为凭你现在疯癫的样子,就算得上是赢了我?”

历代千叶门门主的灵魂都将受到诅咒,如果没了千叶镯的庇佑,那么她也会变得如痴如狂,最终成魔至死!

而千叶镯,只认主人!

“可笑!我马上就是东燕的二王妃了,难不成还是我输了?”

她话语一针见血,孟千寻被她戳到软肋,气的额角青筋爆出,她绞着尚离墨,杏眼怒火中烧,突然闪电出手,一把掐住她的咽喉将她拧了起来。

“说!千叶镯在哪里,在哪里?你说出来,我就让你死的痛快点!”

“你……”失血的双唇上下蠕动,离墨难受地皱起眉头来,她闭起眼虚弱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孟千寻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顾不上迟疑,赶紧凑过去听。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啊!”

狂暴的话语被尖叫代替,谁料离墨倏地撑开眼睛,拔出孟千寻拢发的金钗,拼命使出十成十的力道,死死捅入了她的小腹!

鲜血溅了她一脸,头顶顿时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孟千寻一脚踹开她,掏出鞭子就朝她死命抽去,直到鞭子被生生折断,她才不甘地扔下,痛的在地上打滚。

鞭子疯狂袭向全身,离墨口中鲜血涌出,不禁仰天长笑,却有两行血泪不知不觉溢出眼角,她声音带着倾天覆地的恨意。

“孟千寻你听好了,诅咒,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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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趁虚,黑夜猎爱

“你孟千寻最好将我挫骨扬灰,否则我做鬼也会从地府里爬出来,让你活着看到孟家灭亡!”

那女人的血,溅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混入她的唇齿,此刻尝起来堪比甘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她知道,她再不会怀孕了!

“啊!”

离墨惊呼着睁开了眼,撑大的眼瞳里裂出道道血丝,写满了噩梦惊醒的恐惧,好似那些鞭子真的破空抽在了她身上。

风中一声马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离墨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整个人被马车给晃得头晕眼花,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酸的不行。

她怎么睡着了?

吃力地坐起来,离墨左手抵住眉心往下一看,顿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处,脸红的像是被火烤了一样。

她身上搭着一件男子的黑色披风,里面的血衣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素衣,那大小更是天衣无缝,腰间的血口子也被人小心翼翼地包扎了起来。

心脏乱跳,还有点冷,离墨抱着双膝愣愣地坐着,羽睫茫然地打颤,怎么也反应不过来,直到迎面响起一个叽叽喳喳的童声。

“喂!接着坏女人,新给你添的碳!”

帘子一掀,那手炉又向着自己飞来,离墨赶紧伸手去接,还没回过神,又听对方嘟囔道,“你是猪吗?知不知道你睡了好久,穿这么脏的衣服亏你也睡得着,爹爹只好让别的马车先回宫,自己留下帮你换洗。”

离墨直接就傻了,张大了口却骂不出一句,又见即荣跃上马车,肉嘟嘟的小手叉着腰,看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想要爹爹宠幸你是吧?我偏偏不如你意,他也就看到你肚子上的疤,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把他眼睛遮的可严实了呢!你以为你长得比千寻姐姐好看,我就会认你做娘亲,你羞羞哦!”

姐姐?

长孙一澈的孩子难道喜欢管自己娘亲叫姐姐?

离墨眼皮一跳,手炉又差点滑落,小家伙见状急道,“哎!好了我不说了,你气我就算了,可不要摔坏了爹爹的手炉,爹爹最喜欢这个了!”

“为什么?”离墨强自镇定,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因为爹爹喜欢桐花呀,坏女人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桐花?那可是他们的定情之花!

怀里手炉散发的温暖如沐春风,可她指尖却是一片冰凉,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刚才长孙一澈刚才说的四个字。

歹毒薄情!

一丝自嘲划过双眼,离墨心底似乎被苍茫大雪所覆盖,原来他赐她生,免她死,只因为自己在他心里是这个模样?

今晚他以身试险,一路杀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再报当年屈辱,还是为了让她这蛇蝎女子在他眼皮底下复仇,亲手毁去她给予他的一切?

“下来吧,我们到了。”

正当这时,那个熟悉的冰冷话语再度响起。

子夜时分,皇城里不许车马进出,马车只好停在宫门外。

“恭迎二皇子殿下回宫!”

在即荣的搀扶下,离墨走下马车,惨淡的月光无遮无拦洒在脸上,耳旁回荡着侍卫们震天动地的喊声,她立在空旷笔直的甬道上,全身血液沸腾奔走,隐在披风下的手死死收紧,关节处没有一丝血色。

五年,整整五年!

东燕,圣都,尚离墨,你终于回来了!

她曾经是千叶门最无上的存在,是师傅和明川的心头肉,更是荣华千宠,风华万丈的东燕二王妃。

可最后……

垂下头,视线从自己几乎废了的右手,一路触及到脚下宫砖,离墨双目中仇恨交织成滔天的杀意,合着两侧摇曳燃烧的火把,似一场燃不尽的野火誓要吞噬这方天地。

她怎么可能忘记,圣都皇城每一块宫砖,都烙着她尚离墨灼热的鲜血和刻骨的回忆。

而将她变得人鬼不是的真正推手,不是长孙一澈,不是孟千寻,却是她的父亲――尚绝!

当年,万人围观,千人唾骂,她额头被臭鸡蛋砸的鲜血淋漓,双手双足都被重锁束缚,一步步从自己居住的别院爬到了疯人崖,终是换来尚绝的不死。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么做求得不是尚绝的生,而是要他生不如死!

她为了他失去了一切,可他又回赠了她什么,她一路从生走到死,又从死走到生,这一切无不拜他所赐!

“看,是烟花哎!爹爹你快看呐!”

身后传来即荣惊喜的欢呼,离墨恍惚清醒,便见他如小鸟般飞奔到长孙一澈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双腿兴奋地摇晃着。

顺着他的小手举目望去,但见漫天银白烟火乍起喷薄,她眼底闪过片刻愣怔,好似又看见了他们桐花下初遇的情景。

可是,这绚丽的景色交织在一起,却成了一切错误的开始,离墨痛苦地闭上了眼,世人皆知今夜是燕皇的寿辰。

可又有几人还记得,今夜,曾是尚府的头七,更是明川和她的祭日!

头顶烟火泻落,长孙一澈眼底却只有离墨一人,璀璨的荧光带着青涩的记忆将他们笼罩,迷离了他的视线。

女子安静地立着,衣袂飘扬,凛冽的夜风撩起她的发丝,她睁开眼似乎想要往前走一步,但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又扶着身旁石墙继续向前挪去。

长孙一澈这才想起:今晚遇见尚离墨的时候,她双膝都已磨破,那伤更是深可见骨!

“再这么走下去,你腿就废了!”

身后突然一声暴喝,离墨愣了愣,扭过头发现长孙一澈正斜睨着自己,那入鬓的飞眉带着三分薄怒,三分冷情,然而更多的却是不忍与心疼。

“与你……何干。”

那样复杂的情愫,令离墨微微错愕,她脸色渐渐发白,然而对方双唇抿成一条固执的直线,直接大步向自己走来,然后一把捉住她扶着墙的右手。

“做什么?”

微凉的触感渗入那道伤痕,丝丝缕缕的悸动蔓延全身,离墨盯着他的大手,不由惊呼。

“替你照顾自己。”

说罢,长孙一澈不顾她的挣脱,一个使力就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这女人,一如既往的倔强,一如既往的叫他不省心!

“长孙一澈,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离墨瞪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沉的吓人,“我不知道你又出于什么阴谋来疯人崖找我,但你应该清楚,你我之间,不是你死我活,就是我活你死!”

“这么说来横竖都是我死了?”长孙一澈挑眉,有些好笑地说道。

离墨不悦地白了他一眼,因自己的口误而有些尴尬。

眼前女子面容虽依旧清冷如霜,但眼底已有几分慌乱,长孙一澈微笑了起来,反而将她抱的更紧,女子温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因强压怒火,而震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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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挑衅,步步夺宠

“你尽管来找我报仇,但是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再这么逞强下去,恐怕不是被我这个人所打败,而是死在明天畜生的嘴里了!”

“原来你还是人啊?”离墨冷眼相讥,贴在他耳边道,“诛兄弑母,人面兽心,我一直以为你就是畜生了呢!”

“是吗?”长孙一澈眯起眼,面上没有半分离墨所期待的盛怒,他黑眸闪着莫测的光,直直迎上她的挑衅,“那我就再畜生一回给你看看!”

说着,他不容抗拒地将她横抱起,然后转身向马车走去。[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放行马车!”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我现在是你的属下,不是你……”

女人两字被离墨生生压下,双脚突然离地,离墨只好郁闷地抱紧他冰雕似的身子,在他肩膀上重重咬了一口,以泄愤。

事情发生的太快,周边侍卫包括即荣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回过神时,长孙一澈已经抱着离墨欲踏上马车。

“殿下且慢!”

就在这时,甬道尽头匆匆跑来一名太监,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长孙一澈脚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奴才无心冒犯,但这已经是子夜时分,若是放行的话,恐会惊扰到圣上龙安。”

离墨眼角冷冷扫过那人,眼底阴霾涌聚,她认的清楚,这可不就是孟千寻身边的大太监,厉忠嘛!

不由冷笑心道:今夜燕皇寿辰,举国庆贺,惊你个大头鬼!

长孙一澈脸上晃过一抹阴寒,锁着突然出现的厉忠,眼底不悦溢于言表,而怀里的妙人儿又抢先开口。[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听说,千寻门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风水师说如果将寝宫建在皇城中央,更有益于东燕龙脉昌盛,保不准还会生个小世子。”

离墨黑瞳眨了眨,目光凌驾厉忠之上,淡淡道,“你说的也对,我们这番入宫,的确是会惊扰到某些人中龙凤!”

她话落,厉忠一惊,只觉被人挖了坑,自己又自愿跳了进去,赶紧跪趴在地上,颤声道:“殿下饶命,奴才只是一时护主心切,门主她无意与皇上同日而语!”

孟千寻刚听说长孙一澈回来,便急急派厉忠前去打探情报,可谁料他赶到宫门口看到的却是这番景象:一身风尘仆仆的二皇子,怀里竟抱着个单薄如纸的人儿!

这种待遇普天之下,甚至就连孟千寻都未享受过,不……或许应该说是,除了五年前死去的那个女人之外,无人敢企及!

他虽不敢看那女子的容貌,却也听的出她话里有话,孟千寻将寝宫建在皇城中心,本就是险中求胜,稍有闪失,那就是欲图篡位,结局将会是下一个尚府!

这小贱人,分明是当着全皇城的面,给了孟家一耳光!

“掀开车帘。”

头顶传来长孙一澈冷厉的吩咐,厉忠浑身一哆嗦,立马堆起一脸狗腿的笑,点头哈腰地爬起来撩开了帘子。

长孙一澈放下离墨先上了马车,即荣也紧跟其后。

离墨敛去笑容,靠在马车上睨着厉忠,声音渐寒,“她没这么想最好,如此,本宫才好会会她。”

本宫?

这两字带着记忆中的孤高清冷,如地狱冲出的荆棘。

厉忠身子一僵,惊惧抬头,撞上一张完美如画的笑颜,竟和五年前那女人的脸一模一样,只是她眼底的笑不再明媚,而是变得虚伪,像是没灵魂的傀儡。

“尚……”

厉忠的脸渐渐扭曲苍白,一缕寒气直逼脑门,他盯着那熟悉的脸却不敢叫出那名字。

陡然想起翠依回宫时见了鬼似的神情,他彻底惊醒,讷讷开口,声音哆嗦的根本听不清,“你居然没死?”

看清他眼底的惶恐,离墨勾起一丝冷笑,俯身在他耳边道:“我没死成,还不是多亏了厉公公?”

当年尚离墨跳崖自尽,谁料却被人途中截住,替她死给全东燕看的另有其人。

后来厉忠奉孟千寻的密令,背着长孙一澈将她绑在了疯人崖里,如此一来,她肯定会被野兽啃食,最后尸骨无存!

厉忠记得,当时自己正欲回宫领赏,那女人一口血喷在他脸上,幽幽吐出两个字:多谢!

多谢?

多谢!

瞳孔骤然缩起,厉忠惊得倒退一步,盯着离墨再说不出一个字。

“愣着做什么,怎么还不上马车?”

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长孙一澈不耐烦的声音。

“这就来,这位公公人可真好,刚说要扶我上马车呢!”

离墨笑意阴寒,她冲着厉忠抬起下颚,微扬的眼角噙着睥睨天下的锋芒,她挑眉,眼底绽放出诡异的琉璃光。

厉忠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双膝一疼,跪趴在地上,竟成了一把人肉凳子。

离墨抬脚,毫不迟疑地踩上去踏入马车,那一瞬,厉忠脑中响起一道声音。

“去告诉孟千寻,一定要活着看到孟家灭亡那日,切莫让本宫失望!否则,本宫既有能力赐予你们,就更有能力毁灭你们,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黑夜漫无边际,东燕皇城阡陌交错,如死井一般将人困住。

马车再度缓缓启动,向着最西面的幽雀台驶去,那里是历年执行天祭的地方。

车厢内萤火灯笼摇晃个不停,即荣夹坐在离墨和长孙一澈中间,大眼如鱼儿般转动,却不敢吱声,只觉他们像冰雕一样一动不动,垂着头相对而坐,也不说一句话,令他浑身不自在。

小家伙悄悄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此时正值春末夏初,皇宫里木棉开的正艳,衬着绵延不断的烟花,展露出圣都的盛世峥嵘。

可就在放下帘子的那刻,即荣忽然看见一人穿着雍容华贵的茜素红宫装站在木棉深处,看向这边,周身却透着失魂落魄的悲戚。

“千寻姐姐?”

即荣暗自惊呼,难道她是在等爹爹?

可爹爹都五年未踏进千寻宫了啊!

蓦地,马车一个颠簸,等即荣再睁开眼时,便见满眼木棉飘飞,却再不见那人影,好像刚才只是个穿越风尘的幻影,载着一身寂寥独自找寻归途,却是遥遥无果。

“即荣,到爹爹这来,这里一段路途崎岖小心别伤着了。”

马车穿过丹红似霞的木棉树林,与千寻宫背道而驰,长孙一澈偷瞟了下一旁的离墨,见她垂首抱着手炉,面容在灯光下笨拙又可爱,他眼底不自禁划过一抹浅笑。

“那个……你也小心点,别摔了我的手炉。”他扯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身前交握的双手却不自然地搓了搓,余光瞥见离墨缓缓看向自己,他又立马转移话题,“即荣,爹爹叫你呢!”

听闻长孙一澈宠溺的轻唤,即荣乖巧地哦了声,最后仰头望了眼天空。

如五年前一样,东燕未变,然而他却惊觉,整个苍澜都要改天换日了一般。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个死去五年的坏女人,涅槃归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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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锋芒,天祭厮杀

东燕有三个叫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号称诅咒禁地的千叶门,吃人不吐骨头的疯人崖,和百年来无人生还的幽雀台。[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天祭,五年一度,久而久之,这观赏人兽厮杀成了贵族津津乐道的消遣,甚至会有人主动送来猎物,以此来炫耀自己家族的实力与财富。

新一场厮杀正式拉开帷幕,而这一度献上的,正好是长孙一凡所驯养的神兽。

整个幽雀台四壁火把烈烈燃烧,残阳似血自西方斜射而来,霞光倾洒重峦,铺满整个天地,满眼血红如地狱。

看台呈环形,下方嵌着几个铁牢里关押“猎物”,上方则站满了观望的王孙贵胄。

场中,执行天祭的判台上摆着三个座位,却只来了两个人。

一是身着锦绣霓裳,笑容高傲自信的孟千寻,二是一袭黑袍,散发着正气的长孙一凡,眸光流转间,端的是器宇轩昂。

他身边是本该到场的长孙一澈,却是迟迟未现身。

而这两人也从厉忠那里得知了昨晚的诡异事件,早早地筹谋好了一切。

审判台下方,黑色帆布笼罩的硕大银笼后,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声,听来毛骨悚然。

“呵呵……”孟千寻掩唇娇笑,那艳丽的唇色近乎咄咄逼人,她杏眼噙着深笑瞟向长孙一凡,慵懒道,“大皇子手下养的,果然都是非同一般的畜生呐!”

“门主谬赞。”长孙一凡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话语却冷了几分,“不过畜生到是比人好养,改日小王还准备向门主讨教讨教,如何将人畜都管理的服服帖帖呢。”

孟千寻笑容一僵,一掌拍在扶手上,这男人分明是在暗讽她,明知她昨晚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面色阴沉,而一旁长孙一凡双眼却是猛地看向一处,两指把玩令牌的动作一凝。(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只见西边看台人群摩肩接踵,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月白色身影,戴着白色帷帽,静静地立在人群中央。

男子拢袖而立,目光一直锁着那个蒙着黑布的银笼,长风撩发,白纱之后那双黑眸如出鞘之剑,透着犀利的光华,更有着月出天山的孤寂与萧索。

“的确有意思。”

收回视线,长孙一凡眼中划过狡黠,已是了然,声音更冷,“只不过,如此低贱的妖女,怕是连本王的畜生都不愿意吃!”

说着,他指尖一弹,令牌瞬间飞出。

“时辰到,执行天祭!”

“哗!”

最下方四名暗卫合力才将沉重的幕布扯下。

四周寂静无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众人的心跳梗在嗓子眼,目光扫过那笼中景象,立时大惊失色。

孟千寻亦是坐直了身子凝了好一会,旋即露出残忍的微笑。

尚离墨,无论你是人是鬼,我倒要看看你这回怎么赢我?

“放猎物!”一名暗卫朝着一处铁牢高声喊道。

很快,牢门吱呀开启,领头人从里面带出十个蒙着眼罩的猎物,站定在离银笼不远的青铜鼎旁。

与此同时,笼中一声长嚎拔地而起。

原来,这猛兽竟是一头身长足有两米的蛇皮蛮牛!

蛮牛如巨鼎傲立于场内,双犄被夕阳渲染的殷红,气势彪悍犹如吞云貔貅,震天撼地!

牙齿打颤,其中一人偷偷掀开蒙眼罩,一见这情景,吓的尖叫一声,竟一头撞上那青铜鼎,当即血溅当场。

“乏味!既然来了,就别玩不起。”台上孟千寻冷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猎物,妖冶的红唇一勾,“拖下去,将他挂在他家主人的府邸上,供人欣赏七日!”

她一手托腮,双眼无意扫过下方,却在看见猎物最后方的一人时,瞳孔猛地一缩。

那人垂首立着,看不清面容,全身裹在黑色披风下,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但见她体态玲珑,肤色十分白皙,显然是个女子。

猎物从她身边拖过,留下一条血路,她唇边同时掠过一丝讥嘲,而这一幕落在孟千寻眼底,却是满身恶寒。

猎物闻声乱作一团,领头人直接一鞭抽了过去,看着笼中蛮牛,他握着钥匙的手亦在颤抖,“天祭,只赦免一人,你们谁第一个上?”

“我。”

一个清冽大气的声音响起,孟千寻一愣,说话的正是着黑色披风的女子。

青铜鼎内烈焰翻卷,火光中,一个纤弱的身影缓缓而来,她走的很慢,步伐却很沉稳。

幽雀台上朔风直抨,女子的黑色披风猎猎作响,孟千寻这才发现她怀里捧着的竟是个手炉。

绕过青铜鼎,踩着那血路,女子俯身将手炉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后迎风挺直身子,傲然地抬起头,隔着黑布平视前方,就这么坦荡接受众人震惊而惊艳的目光。

“我第一个来。”

女子声音如水滴冰面,透着难言的冷傲,她扯下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雪白的素衣,再将披风用力一撕系在受伤的双膝上,做好这一切,她才有条不紊地解开了蒙眼的黑布。

黑布落在地上,那一刹,场中火把闪烁跳跃,欲灭不灭,将她清瘦的面容映的有些模糊,也就是这时,女子飞舞的青丝后一双眼豁然睁开,深瞳处有似有一束光如毒蛇的红信,绽放、喷薄!

众人惊骇地倒抽一口凉气,而那孟千寻更是如遭雷击傻了眼:这不正是尚离墨死之前,看她的眼神吗?

视线落在她的右手腕上,孟千寻瞬间没了脸色,一旁的长孙一凡眼底更是杀意凝聚。

彼时,落日踏着匆匆余晖,即将沉寂,随着牢门的开启,蛮牛嗅到血腥味,更是疯狂地扬踢嘶吼。

“装神弄鬼!”

四周看台议论纷纷,孟千寻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手腕一翻,那翠玉镯中竟飞出一道流光。

速度之快,堪比轰雷!

那么一刹,她几乎相信了谣传:那个贱人又活了过来!

但是她孟千寻手下岂有活人,这女人不过是跟她长得相似罢了!

“咔擦!”那光直接将锁着蛮牛的铁链劈成两半。

没了束缚,蛮牛破链而出仰天长啸,笼外靠的近的几人,全部紧张地后退一步。

离墨警惕地盯着蛮牛,恨意奔袭全身,明亮的黑眸中渐渐燃烧起了复仇的火焰,五年前明川之所以被擒,就是因为他急着赶来救自己,而被蛮牛所重伤!

头顶,一只金雕划过天际,抖动着羽翅逡巡着幽雀台,缓缓融入西天的晚霞。

在那尖锐的啸鸣中,蛮牛受不住人血的诱惑,后蹄一扬,犄角化作两柄利剑,向着离墨的面门直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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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立威,一个巴掌

蛮牛逼近,离墨双袖倏地一震,清辉凌冽跃出,一柄匕首滑落在左手,荡起一泓秋水划过她寒澈的眼底,将脸照的雪亮。[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那匕首,正是昨晚那把。

西边看台的蒙面男子瞳孔下意识缩起,指节分明的手悄然探向了腰间佩剑,将之抽出一寸。

恶臭如狂风席卷而来,离墨黑眸一眯,将匕首咬在口中后,竟直接向蛮牛扑去!

她双膝受了如此重的伤,要想取胜,唯有速战速决!

“轰!”

一声巨响,烟尘漫天。

紧接着全场爆发出匪夷所思的惊呼声,孟千寻起身踮脚一看,整个人骇在原地。

只见蛮牛的犄角将地砖撞出一个巨坑,然而那坑中却是空无一人!

这女人是躲过了蛮牛的一击?

要知道,明川当年就是差点死在这一击!

那蒙面男子也微惊了惊,身边人群惶恐不已,他趁乱再次收好佩剑。

原来对冲瞬间,离墨一个绝美的躲闪,蛮牛的犄角擦着她衣袂翩然而过,而她则向后一仰,就着地上刚才那人的血迹,吱的一声从它身下滑过。

这下就连泰然自若的长孙一凡见状,目光也不由深沉了起来。

好狠的女人:飞蛾扑火,以命搏命!

女子速度快不见影,蛮牛愣在场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人动牛也动,这是斗牛界最高境界的刺杀动作,也是年世家独有的驯兽诀窍!

“畜生,她在你头顶!”

远处传来孟千寻近乎尖叫的嘶喊,蛮牛刚欲抬头,哪知头顶泛着寒光的匕首已如鬼魅刺来!

来不及后退,蛮牛只觉后背一沉,耳边传来女子阴森的笑声,它恼羞成怒地扬起前蹄,长啸一声,就准备将她甩下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而就在它扬蹄直立的瞬间,背上女子竟缓缓举起了匕首。

“想要刺穿这蛮牛的皮,这女人果然是疯得不轻!”

孟千寻惊魂未定,但见那女人这种自杀式的行为,当即如看白痴似的翻了个白眼。

要知道即便她逃脱速度再快,能挡过一劫,可这蛮牛力大无比,要是没有赶在它收蹄前刺下匕首,她仍然会被甩下来,然后被踩个稀巴烂!

在场之人无不垂眸,深知这女子到底是难逃一死。

“啊――”

可就在这刻,星光破月而出,幽雀台上传来一声嘶吼,如地狱爬出的恶鬼咆哮,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气。

众人还来不及从那可怕的吼声中回过神来,就见女子竟双腿夹着牛腹,身形一展,惊鸿游龙般掠到牛背之下,匕首对准它的心房就刺了下去!

“尚离墨,你敢……”

孟千寻大惊之下喊出了这个名字,抬脚就欲冲进场中阻止厮杀。

蛮牛乃是神物,天生通灵,若是死了,就再也没什么能抵挡千叶门的诅咒了,而她至今未寻得千叶镯!

也就是此刻,蛮牛凄厉的哀嚎刺透云霄,而它身上的女子已如孤鹤掠下,神圣巍峨的幽雀台一片血雾轰然扬起,蛮牛心口的血如山泉喷出,一时竟艳过了天边晚霞!

四周悄然无声,孟千寻站在台阶上,怔怔地看着蛮牛重重地砸在地上,长孙一凡双手扣着扶手不敢喘息,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她杀了蛮牛!”

人群中响起一声低呼,随后便是三两声高喊,最后全场热血沸腾,纷纷狂热地追随着那抹白影。

飞扬的沙尘之后,她衣衫染血,却似傲岸的曼珠沙华,朵朵蜿蜒怒放,她徒手灭蛮牛,却招招刻骨如凰舞!

然而,最惊心动魄的却是她的一双黑眸,美到了极致,也冷到了极致,眼底映不出任何色彩,唯有噬心的仇恨!

“完美。”

审判台上忽然响起突兀的掌声,长孙一凡长身而立,拍着手望向银笼中的女子。

烟尘四散,不远处蛮牛倒在地上,女子立在它身边,一双手浴血而出,双目如冰似火,整个人都渡着摄人的锋芒,乾坤日月都被笼罩在死气中,盎然春景顿时失色。

淡如烟的平眉一扬,他眼中闪过暗光,最后一笑,“你赢了,本王愿比服输,你自由了。”

“慢着!”一边的孟千寻恨声截口,“她杀了蛮牛,必为妖孽,怎可放走?”

笼门开启,眼见尚离墨就欲潇洒离开,孟千寻按耐不住怒火,红袖一扬沉声,“厉忠!”

天祭,岂能有活人走出?

更何况,这女人还长得这么像尚离墨!

话落,厉忠从她身后躬身而出,不消一会,四周响起不绝于耳的开锁声。

离墨循声望去,只见看台下一扇扇铁栅栏次第洞开,旋即就是一群猎狗踱出,眼中闪着兴奋的绿光,随时准备扑上来将她拨皮拆骨!

“那个穿红衣服的芦花鸡,你要出尔反尔不成,还是,你怕了我?”

见孟千寻满头凤钗,离墨唇一勾,那一笑,衬着她苍白如雪的脸,竟溢出一抹潋滟倾城。

“你说什么?”这眼神似曾相识,孟千寻气的声音发抖,“撕烂她!”

猎犬向着离墨步步逼近,离墨俯身拾起脚下铁链绕在手上,作势就欲攻向它们,可就在猎犬准备一起扑去的时候,包围圈中的女子突然一个折身,左手铁链如风飞出直奔高台上的孟千寻!

那铁链在空中划出缕缕流光,正是捆绑蛮牛的那根,此时上面血迹未干。

巨变太快,身边侍卫全无,孟千寻眼中大骇,做梦也想不到尚离墨会贸然攻击自己。

从前的尚离墨隐忍随和,为了扶持长孙一澈基业,她纵使有千般委屈,万般愤慨,也只好乖乖打碎牙往肚里咽。

来不及躲避,铁链缠住她的脖子,而她则像稻草一样被拽下高台,骨头碾过十八层台阶,滚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你这个妖孽,竟敢反本门主!”

孟千寻撕扯着铁链,面色惨白,那双清冷的黑瞳倒映在她眼底,她遏制不住地发颤,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眼角忽瞥见身前人高举的左手。

“啪!”

眼中飘过一抹杀气,离墨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甩手就是一耳光抽在孟千寻脸上。

“你!”

滑腻的脸蛋火辣辣的疼,孟千寻愣住,猎犬停止咆哮似乎忘了攻击,那刚赶来的厉忠更是完全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看着孟千寻受了这一耳光。

千叶门新任门主,不久之后的二王妃,竟被一个低贱的猎物给甩了一巴掌!

离墨将她整个人拧了起来,带着她退出猎狗包围圈,又把她丢在地上,冷睨着狼狈的她,如同五年前她俯瞰自己那般。

“你有所不知,对待被妖孽缠身最好的办法,就应该一耳光呼上去!如此,你还应该谢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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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妖术,谁的孩子

孟千寻坐在地上,唇齿弥漫起腥味,她才回过神来摸向脸,立刻气的抖了起来,充血的杏眼恶狠狠地瞪着离墨。(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贱人!果然无论尚离墨是人是鬼,都一样是贱人!

她猛地直起身,尖利的指甲直接刮向离墨的脸,“好一个谢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离墨侧脸堪堪避开,然后反手一耳光扇了回去,“什么东西也比你这被我打到爬不起来的千叶门门主强!”

响亮的耳光回荡在幽雀台上,那力道生猛,可谓毫不留情,孟千寻整个人被打趴在地,半张脸肿的像猪头,华丽精致的发髻更是被完全打散。

“都是死人吗你们?”孟千寻冲着身旁看呆了的侍卫,嘶声尖叫,“杀了她!五马分尸!”

“好啊!那我们就比比谁快!”

离墨眸光坚定,手中铁链狠命一勒,孟千寻两眼一翻,险些背过气去。

侍卫吓白了脸,自是不敢轻举妄动,齐齐丢下武器,躬身跪地。

“孟千寻,如你所见,刚才只是一巴掌,将来会是更多。”

目光落在孟千寻不甘却惊恐的脸上,离墨轻轻一扯那铁链,不屑道,“别怕,我不会杀你,还记得我当年说了什么?我要的是你跪在我面前,生不如死!”离墨顿了顿,唇边笑意更冷,“让我想想,我们的千寻门主最在意什么?尊严,地位,还是长孙一澈?”

孟千寻握紧拳头,盯着离墨。

“看来我猜对了?”

离墨笑了笑,浓的似夜的黑瞳渐渐折射出琉璃异光,压低声音,“回答我,即荣,是不是你和他的孩子?”

什么是复仇?

不是杀你,而是夺走你最爱的一切,叫你一无所有,最后看着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但即荣小小的就像个糯米团子,离墨实在想不出那样可爱的孩子会是孟千寻的种,可他又偏偏叫长孙一澈……爹爹?

“千叶门的偷心术?”

审判席上,长孙一凡见离墨一瞬不瞬地盯着孟千寻,面色完全阴沉下来。[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难怪翠依和厉忠都变的精神恍惚,原来是中了此等阴毒之术!

对上那光,孟千寻大脑一片空白,意识混沌地喃喃道,“即荣其实是五年前,殿下从尚府附近捡回来的遗孤。”

遗孤?

尚氏乃百年大族,富甲一方,方圆百里都是它的管辖地,周边哪里会有什么其他住户!

“你胡说什么!”

离墨厉声喝断她,蹙了下眉,脑中下意识闪过即荣倔强坚定的眉眼,她瞬间如冷水泼面。

那双眼睛,怎么有点像自己?

“尚离墨,你记住,哪怕是你死了,我都不会让那孽种轻而易举地死去,我要他活下来,偿还一切你所欠我的债!”

耳畔再度回响起长孙一澈的警告,离墨只觉两眼一黑,手中铁链咣当坠地,自己则捂着小腹向后踉跄一步。

难道,孩子根本就没死!

孟千寻喘了几口气,抬眼看见离墨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双拳激动地握紧,袖中隐藏的镯子又是一翻,一道碧色流光击向她胸膛,却是被长孙一凡截下!

“没想到千叶门失传已久的偷心术,竟还留存于世。”

睨着离墨渺小的身躯,长孙一凡眼中流露出猎奇的精芒,一把抽出身后侍卫的佩剑,立在高台上与她遥遥相望,“本王今个倒是想尝尝鲜!”

时机未到,还不能让孟千寻露出破绽!

说罢,他手中长剑一挥,身形如猎豹俯冲攻向离墨。

头顶寒风掠过,离墨身子一僵,常年沉稳的性子令她立时凝定心神,她向后急退几步,但奈何长孙一凡速度太快,而他手中长剑更是直取她的心脏。

他要趁乱杀她!

不知不觉中,她已退到幽雀台边缘,长孙一凡剑气逼面而来,离墨右手几近残废,双腿更是受了重伤,她根本逃不掉!

剑尖没入胸膛半寸,胸口渗出一滴血珠,离墨似乎又看到了五年前那对摇曳的喜烛,和龙凤被上留下的点点朱砂,整个眼眶充斥着一片媚红。

“一澈,你觉得荣儿这个名字如何?要是咱们……咱们有了孩子,就唤他荣儿好吗?”

荣儿,你还活着对吗?

“长孙一澈!”

蓦地,台上响起一声几近崩溃的嘶喊,离墨抬起一脚踢向长孙一凡的肩头,长剑离身,她也如断线纸鸢般向后仰去!

“敢动本王的人试试!”

电光火石间,一道声音破空而来,来人从看台飞掠而来,快若追星赶月,武功流畅自如。

正是她唤的那个男人!

长孙一澈厚实有力的手,在最后一刻紧紧拉住离墨。

同时,腰间佩剑凌然出鞘,那剑通体赤红,衬着持剑之人压抑冷然的气场,宛若血染的湖水荡起层层幽红。

眼前月白色身形笼罩而来,长孙一凡目光倏沉,只好举剑挡去。

“砰!”

两剑相撞,火星四溅,长孙一凡手中长剑应声而断!

长孙一澈略带蛮力地将离墨扯进怀里,她重心不稳地向他扑了过去,直接和他抱了个满怀,十指相扣,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心口**,却有种久违的安定,两人就这么立在石墙峭壁边缘,相拥凝望,仿佛忘记时间。

离墨大窘,本应毫不迟疑推开他的,可一想到刚才长孙一澈赶来时那焦急的样子,一时脑袋混乱,完全忘了后话。

这男人,怎么随叫随到,该不会是一直等着自己向他求救吧?

“我还以为,娘子宁可摔死也不要为夫了呢。”

就在这时,身前男人故意提高了声音,眨了眨眼露出一副贱兮兮的笑,更是将她往怀里搂紧一分。

“谁是你娘子?”离墨黑着脸,忽地美眸一闪,贴着他耳朵冷冷一笑,“装疯卖傻是吗?长孙一澈,你小伎俩!”

“娘子,不是也最擅长这招了吗?”

长孙一澈笑着欣赏离墨此时的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从昨晚你就一直想逃跑,天祭获胜只不过给了你一个正大光明复仇杀人的借口!”

也只有他这样的傻瓜,面对这样一个演戏成精的女人的一跪,就信了她的诚意。

“就这么杀了,岂不便宜了你们?”

离墨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唇角勾起的弧度满是自信,“你若是有胆,一会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们就赌赌今夜我逃得逃不掉!”

“好!”长孙一澈扬眉一笑,眼底却是冰冷,“我也正想知道,你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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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纵身,生死相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展开骂战,眸光交织间,在旁人看来如同耳鬓厮磨的爱侣,似乎完全忘了身边还有百来人,更甚是把长孙一凡晾在了一边。[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丢开断剑,长孙一凡温润的容颜再也挂不住,起初他只以为这女人长得跟尚离墨极像罢了,没想到她还跟尚离墨一样,都是狐媚祸水!

这女人明明昨夜才入宫,今日就成功染指二弟,他猛地想到,昨晚长孙一澈似乎没有回自己的寝宫!

“偷心术?”

而一旁的孟千寻刚从长孙一澈惊天动地的一剑里反应过来,又听到这三个字,火光下,她娇艳的面容血色渐失。

千叶门偷心术,历代只传嫡亲!

而年玄早已失踪,她又半路出家,自然是不会。

“是啊,我刚才使得就是偷心术怎么了?”

离墨不愿说清缘由,干脆一抬下巴,两手一摊,俨然一副泼妇形象。

既然他们都不相信自己就是尚离墨,那她就陪他们装失忆一回。

目光落在孟千寻肿起的脸上,她笑的夺目,“你们看,我们的千寻大门主这面若桃腮的模样,多美呐!”

这话跟自己五年前说的一模一样,孟千寻本就容不得激语,她话一落,果然像疯子一样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她恨透了尚离墨这张脸,如今她的脸没毁容,自己倒被她打的差点破相!

“哟!美人你反应这么大,难道还嫌不够美吗?”

离墨冷眼看着冲来的孟千寻,身形未动,又瞟了眼长孙一澈,眼底泛起丝丝暧昧。

那红影近身瞬间,长孙一澈将离墨往身后一带,右手抬起广袖迎风,剑花一转,抵住了孟千寻的下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刚被离墨当着百人之面扇了耳光,又撞上了长孙一澈的剑口,孟千寻脸上闪过羞愤,却不敢再放肆下去。

“简直毫无妇德,退下!”

身前传来阴测测的声音,孟千寻愤怒地绞着离墨,才明白过来自己中了她的圈套,恨不得将她撕个粉碎,此刻也只能恭谨领命。

然就在这当口,离墨趁机逃出长孙一澈的桎梏,闪身到幽雀台边。

“嘿,美人儿!”

青丝猎猎,离墨立在石墙上缓缓张开双臂,染血的白衣犹如盛开的彼岸花,迎着巨大的夜风不住摇曳。

“我若想逃,就凭你门下那群白痴杀手和这几只二哈还困不住我!”

说着,她又向后退了一步,石墙下沙石也随之滚落而下。

长孙一澈反应过来,转身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你做什么?!”

“自然是逃跑,你若敢,就来追我吧。”

她必须立刻去看即荣的手臂上,有没有那桐花胎记。

离墨俯身看着他明媚一笑,然后将手放在他胸前,摇头道,“长孙一澈,你不敢的,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罢,她用力一推,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从七丈石墙上纵身跃下!

那一刻,长孙一澈如遭魔咒般怔在原地,莫名的恶寒涌聚,最后汇成当年那把匕首狠狠插在心口,挑开了深埋心中五年的噩梦。

尚离墨,居然再次当着他的面,跳崖了?

难道说这就是她的底牌!

“啊——”

石墙下围观的众人只见一个红色身影急速坠下,纷纷吓的四散轰逃,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可是很快人群中响起了更大的骚动。

因为几乎是在那红影跃下的瞬间,又有一道月白色身影紧随其后,一同坠落!

“哗!”

最后一缕红霞湮灭天际,脚下幽雀大道燃起漫天火把,好似出嫁那日绵延的红妆,远远望去盛放一路。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离墨飞身跃下幽雀台,宽大的衣袖顿时展开如羽翅,缓冲了下落的速度,火光如魅,衬得她眉眼旖旎如画,而她像是一只乘风的雨蝶,即将被大火吞噬。

蓦地,身后一阵冷风逼来,离墨眼眸警惕一眯,半空中回身就欲击出一掌,却又在半途中停下,难以置信地盯着上方那人,大喊。

“你疯了吗?”

可那人跳的太快,加之没有阻力,竟刹那来到她眼前,将她死死搂住。

“尚离墨,你装的什么傻,难道你不知道长孙一澈五年前就疯了吗?是你把他逼疯的!”

“殿下!”

“二弟!”

石墙上传来孟千寻和长孙一凡的急呼,万万没料到,长孙一澈竟会跟着尚离墨一起跳下去!

这幽雀台的石墙,又被称作是试情石,陡峭异常,飞鸟难越,情爱执念是否为真,只需一跳便知。

然而活下来的也只会有两种人:绝情绝爱的孤者,真爱无悔的爱侣!

但如果跳下的两人,只有一人爱着对方,或恨着对方,他们也同样都会死!

“墨儿,我陪你一起死吧!”

长孙一澈挥剑刺入石墙,带起一溜烟火星,止住了坠落,他更用力地抱住离墨,整个人像是陷入了过去的梦魇,抵着她的耳畔喃喃道,“只有这样,我们才是真正的同归于尽啊!”

突然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动力,又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这女人,他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一点点吞噬!

只因为,她偷了他的一颗心,然后将它捏碎了!

此刻,城下把守的翠依领着门人和几只猎犬匆匆赶来。

一见两人悬在半空,想及昨晚差点死在这女人手里,她眼底狠光一闪,当即大喝道:“保护殿下,将那妖女截住!”

翠依是孟千寻唯一的近身侍女,她的话门人不敢不听,其中一个粉衫少女只好怯怯开口,“可她是殿下带回来的女人。”

“哼!不过是一个长得像那妖孽的冒牌货,她这皮囊也只能骗得过殿下!”

说着,翠依竟一把夺过那少女手中的毒镖,飞向离墨的后心,怒斥道,“妖女,受死吧!”

“长孙一澈你混蛋!”身后阴风追来,离墨左手被他困住急的脸都绿了,真想一巴掌将长孙一澈抽过去,“出手啊,谁要跟你死一起!”

可几乎是同时,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黑云压境,乌云如海潮席卷将整个皇城笼罩,苍穹转眼黯然,围观的皇族贵胄无不大惊失色。

下一刹,天空豁地劈下一道闪电,带着滚滚闷雷,似要将天地撕碎。

脚下幽雀台震颤摇晃,仿佛怨灵破土而出,孟千寻手腕上的镯子竟也随之嗡鸣起来,她站在石墙边缘几尺开外,本能地感受到一种不祥之感。

“啊!”

谁知她刚后退一步,带着镯子的手猛然被一个力量拉到半空,然后牵引着她直直向石墙外冲去,吓的她闭眼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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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明川,青梅竹马

“小心!”

石墙边的长孙一凡眼疾手快,忙一把捉住她另一只手,才防止她跌下去。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孟千寻撞上围墙才停了下来,只觉整个右手腕像被人卸了一样的疼,睁开眼,就见镯子中飞出一道流光,一下击碎了那枚毒镖。

巨雷贯下,眼前强光充斥,翠依只能听见毒镖炸裂的声音,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下一秒,自己已经被一股极猛的力量给震出几丈远,直接扑在了几只猎狗身上。

“是千叶镯!”

就在这时,粉衫少女脱口惊呼,其余门人这才发现,击伤翠依的那束光,居然是七片柳叶。

千叶镯,发射之时,七片柳叶同时激射,快若急电轰雷,密如暴雨梨花,天下无人能避!

而她是五年前归依孟千寻手下的门人,自然是认得!

翠依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见脚下那七片柳叶当即吐出一口血,亦是满眼惊骇。

孟千寻让她找了五年的千叶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浑身冰冷,石墙上的孟千寻面上终于露出不曾有过的惊恐,赶紧用袖子裹紧了镯子,方才阻止了它的躁动。

离墨被长孙一澈抱在怀里,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全身冰凉,半晌,才颤抖地吐出两个字,“明川?”

“我说……这瘦不拉几,跟个小萝卜头一样的傻丫头,就是我师妹?”脑中浮现出那少年坐在柳树上,一脸嫌弃地瞅着自己的模样,玩弄着指尖的柳枝,他冷声道,“我看她在这里,绝对活不过十天!”

少年穿着一身黛色劲装,根骨秀丽,眉目清朗,垂下的发尾处扣着一只银环,那上面缀着的血石如天边喷血的朝阳,分外刺目。(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艳阳下,少年像是不染尘埃的山川精灵,但他却有着一双灰色鹰眸,无情而杀戮,像是高不可攀的死神,正欣赏着地狱亡灵垂死挣扎时的惧怕。

那时的她年仅十岁,因被尚府上下嫌弃身世古怪而丢入千叶门,初来乍到,鼻息间都是浓烈的血腥味,加之被他这么一瞥,令她吓的埋在师傅怀里哭花了小脸。

“咦~”少年顿时挑眉,灰眸淡淡睨了她一眼,声音里却含了几分低笑,“喂,你知不知道你哭起来的样子,真是极丑的!”

“傻丫头,听师傅说你爹爹不要你了?你有名字吗?”少年似乎起了好奇心。

而她听了这话哭的更凶了,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就是不肯回答。

“你该不会是哑巴吧,就知道哭!”说着,少年从柳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她身边,“这样吧,既然你入了年世家的千叶门,以后我就叫你年年了。”

年年,还是黏黏?

她止住抽泣,茫然地望向少年,只见他扬唇,凑到自己跟前,“好了,不哭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替你那混蛋爹爹来照顾你。”

说完,少年转身离去,而她像是想起什么,一下从师父怀里跳下,迈开小腿追了过去。

“大哥哥……”

甜甜的童音响起,少年愣了愣,回过头,见女孩小手揪着他的衣角,仰起头,一双水亮的黑瞳痴痴地看着他。

“大哥哥,你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明川。”

漫天柳叶翻飞,一大一小,两两相望,少年眼底漾起丝丝暖色,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发现。

俯身擦去她的泪痕,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的镯子戴在她右手腕上,“年年你记住,这叫千叶镯,是一对,一个在我这,一个在师傅那。现在我把我的送给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它会替我一直保护着你的。”

一直……保护着你。

后来,世人都以为,千叶镯和她一起葬在了疯人崖,就连孟千寻都被骗了五年,其实真正的千叶镯早就和明川一起焚成了灰!

而听到那男人的名字,长孙一澈眼中抽出一丝阴鸷,右手死死握紧剑柄,再看离墨那空洞悲伤的眼神,他呼吸一滞,竟一把从石墙缝中抽出长剑。

石墙上,孟千寻瞪大了眼,被这惊变给怔住,把着墙角的手指愈发苍白,“快!护住殿下,杀了那妖女!”

如果那女人真的是尚离墨,那么她心中哪里还会有长孙一澈,而长孙一澈的心,孟千寻最清楚:五年,他从未忘记过那女人!

这样,两人摔下幽雀台必死无疑,那么不如先杀了尚离墨,再救下长孙一澈!

“布阵!”

翠依厉喝一声,顿时身边十三个少女水袖中五颜六色的绫带一齐甩出,不过一瞬,围观者只见楼下绫带飞舞,如水涌动逼来,最后汇聚成一条凌厉毒鞭,抽向那摔入阵法的女子的脊柱。

然而触地那刻,长孙一澈倏地从背后截住离墨的下落,旋即剑尖抵着地面狠狠一弹,搂着她凌空一翻,擦着那五彩绫带躲过一劫。

但冲力实在太大,两人撞在一棵树上方才停了下来,他双臂仍是牢牢护住她的姿势。

“好了我在这里。”下颚抵着她的青丝,他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别害怕,没事了,没事了。”

“去尼玛的二狗蛋子,什么没事,给我滚起来!”

离墨终于挣脱开长孙一澈,来不及想为何他们两人都没死,也没发现自己潜意识里的那份惧怕,便转身指着他鼻子大骂。

“你是猪吗?学什么不好,学跳楼?你学就学了,为何偏要拉我陪你一起去死?简直不可理喻!”临了,还不忘鄙夷地刮他一眼,补了句:“扫把星!”

长孙一澈双手僵在半空,被她骂的反应不过来,胸中却是一暖:多久了,怕是有五年,她都没有像小女人一般跟自己斗过嘴了。

离墨气的不想再跟他说话,扭过头视线恰好瞥向那七片柳叶。

不过一眼,她整张脸都变得死白,身子更是颤了起来,然后陡然精神失常,尖叫一声像疯子一样扑到那柳叶跟前,一下捧住了它们。

因为她看到五年前,明川浑身是血地跪在长孙一澈脚下,将自己护在怀里,他的身旁静静地躺着最后发射出的七片柳叶。

而那些背叛了千叶门的人正一点点将他们分开,准备将明川绑到火刑架上,但即便如此明川依旧笑容温软地凝着自己,让自己别害怕。

捧着她的脸,他的灰眸在火光下闪着水色,他说,“年年,师兄怕是不能再陪着你了。”

“不!”

她绝望地摇头,身后长孙一澈拼命将她往另一处拉去,眼泪流到嘴里,心酸难耐,痛遍全身,“明川,你说好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死了,谁还会保护我?”

“年年,师兄没有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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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相救,再次无赖

此时,孟千寻一掌打在明川头顶上,他七窍流血,一口血直接喷在离墨脸上,抚着她脸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神也越来越涣散,“对不起……对不起,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年年!”最后一刻,他猛然暴呵一声,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挥开身上所有束缚,再次抱住她,双眼满足地合上,鲜血从眼角滑落,滴在她的唇上。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我多么希望你不是我师妹,而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傻丫头,这样我就可以……娶你了。你一定不知道吧,那一半镯子是师傅要我留给未来媳妇的。只可惜,我们的一开始,就错了……”

他就是这样简单地爱着她,他只有一个心愿:保护她,如果加个期限,最好是一辈子。

“啊――”

蓦地,空旷的幽雀大道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长孙一澈看到离墨跪在地上,面色扭曲,眼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悲痛,她捧着柳叶双唇颤的不行,“明川……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感受到,明川或许就在这附近!

不然,千叶镯不可能感应到他的召唤,突然出现为她解围。

难道,明川根本就没死,五年来,他从未离开过自己,他一直都在她身边,默默地保护着她!

但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他又为何不来见自己?

“明川!”

离墨撑着地面吃力地爬起来,望着一处山谷,厉声大喊。

就在这时,忽然起了一阵风,将那些柳叶卷到半空,竟向着那处山谷飘去。

离墨只觉两手空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漩涡将她吞噬,也就在那刻,所有的坚强都化作了泪水,她再次跌跪在地上,抱着双臂无助地抽泣起来。(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明川,我好累啊,我们一起回家吧!”

“她在哭。”

粉衫少女心疼地看着离墨,周围静悄悄的,唯有昏鸦飞过城墙发出的聒噪叫声,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是看着她大哭。

少女不敢想象,这个女人有着和尚离墨一模一样的皮囊,更甚是一模一样的语调,她可以在疯人崖里撑下五年,可以操控最凶狠的苍狼,可以让翠依吓的魂飞魄散,更甚是当着百人的面抽孟千寻两巴掌,她都不曾惧怕。

但是,如此强势冷漠的女人,如今只是柳叶被风吹走,就足以叫她软弱的跟个孩子一般放声大哭。

但是无论这女人是人是鬼,她都不会再是从前的尚离墨了。

因为,尚离墨,五年前就随着明川一起死去了。

眼见离墨随时都会崩溃成魔,石墙上孟千寻悄然打了个响指,城下翠依闻声抬头,见她唇畔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当即会意冷笑,沉声,“再攻!”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说着,那十三个少女再度甩出绫带蜂拥而上,脚下匍匐的几只猎犬也同时向离墨扑去。

可就在阵法即将布好时,那跪着的女子忽然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孟千寻,一双黑眸轻轻掀起,那一眼如冰锥刺骨,看的孟千寻浑身冒冷汗。

女子的眼睛没有半点畏惧,甚至带着几丝冷嘲,然后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手腕上横亘着一条丑陋如蜈蚣的旧疤,在细腻的雪肤衬托下是如此触目惊心,更像是天大的讽刺。

“怎么?”离墨半跪着紧紧盯着那抽来的绫带,后背弓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豺狼,“千叶门大名鼎鼎的十三鞭,就被新任门主操练成了这样?”

而那些猎犬看见她这姿势后,竟纷纷叫嚣着往后退去,甚至屈膝跪下。

翠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血衣人突然暴起,身形如蝴蝶穿花,瞬间冲入阵法中,更恐怖的是,那右手牵引着她,恰好能避开每一条缀毒的绫带!

绫带变化间,那血衣人已如鬼魅绕到她身后,右手一把扼住她的咽喉。

“翠依,我们又见面了。”

耳边传来清晰的指节咔擦声,翠依浑身一抖低呼出声,只见那人黑瞳森森地靠近自己,阴冷的声音如蛇蝎一字字扑入耳中。

“昨晚之所以让你活着,就是为了留着你这条命,听到孟千寻像疯子一样咆哮,而如今,你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你不是说荣儿爱对你笑吗,不如你下去陪他吧!”

说罢,离墨五指猛然收紧,整个右手已经痛的没了知觉,她知道掐死翠依的那刻,她右手也会永远的废了。

但是只要能为荣儿报仇,便是在所不惜!

同时,被打乱的阵法重新布好,石墙上那孟千寻又是一个响指,翠依顿时瞪大了眼,孟千寻这是要借着自己除掉尚离墨!

她不死,尚离墨都得死!

“啪!”

飞到半空的鞭子却突然应声而断,漫天彩绫被绞得粉碎,孟千寻看清那出手之人,惊讶地倒退一步,颤声道,“一澈?”

这回离墨也愣住了,猛然想起这男人怎么还活着,而且她居然也没事,她敢独自跃下幽雀台就是因为深知自己早已绝情绝爱,难道说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不可能!

想及此,她手下意识一松,翠依得了空抬脚就欲逃跑,离墨清醒过来,怒起一掌就劈了过去,却听那长孙一澈一声大吼。

“娘子莫气,当心伤了胎气!”

胎气?难道就是昨晚!

一瞬,所有人都被这几乎惊为天人的喊声给怔住,连再度升腾的杀气都滞了一秒。

离墨正欲辩解,男人已快她一步,一个箭步冲过来,挥起一掌抨向她颈后。

“你……”眼前一黑,离墨险些气的吐出一口血,“很好!”

做梦也想不到,五年未见,这面瘫男人似乎比初见时更加五内俱黑,更加会演戏了!

“那是,为夫自然是极好的!”长孙一澈笑的眉飞色舞,将她打横抱起,“娘子你说,这回是为夫赢了对吗?”

“你做梦!”

一口老血积在胸口,离墨趁着没晕过去,竟一把勾住长孙一澈的脖子,亲昵地趴在他怀里冲着石墙上的孟千寻招了招手。

而抱着她的男人,脸色顿时黑的要滴下墨来,一边大步向一处走去,一边扣着她的后脑在她耳边狠狠警告道,“尚离墨,你够了!”

这女人,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

刚说完,怀里的女子便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像是一只调皮闯祸的小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长孙一澈脚下的步伐渐渐沉稳,本阴云密布的脸上晃过一抹不经意的浅笑。

七丈石墙上气氛凝肃,长孙一凡脸沉默而苍白,宛如雕塑般立着,半晌才吐出一句,“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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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探,故人相见

“那又怎样?如今她身受重伤,又困在皇城,纵然是本领通天也无处可逃!”

看着城下离去的两人,孟千寻轻蔑一笑,“更不要说什么血债血偿了,而且我看,这很可能只是西燎的一场阴谋,翠依说这女人会操控狼群,而御狼术,是西燎蛮族姜氏的祖传秘术,年世家又与姜氏是世交,年世家灭绝后,西燎和东燕的关系就一直僵化紧张。(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因此,所谓的恶鬼索命根本就是空穴来风,不过是西燎想借着尚离墨的死,钻个空子罢了!

这女人,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西燎派来的奸细!

“可她会千叶门的偷心术,你不是杀光年世家了吗?还有,如果你说她是西燎人,那她怎么会出现在东燕的疯人崖?”

长孙一凡话语一阵见血,孟千寻被他问的怔住,又听他道,“若是你觉得累了,大可以将你那镯子的秘密,告诉长孙一澈,甚至是整个东燕!”

只是,凡泄密者,杀无赦!

头顶冷酷绝情的话语涌入,孟千寻暗自咬唇握紧双拳,强压住满腔怒火,平静作答,“是我大意,没考虑到这么多。”

难道长孙一凡的意思是,她已是无用之人,是生是死,与他无关?

他怎么可以……

思忖间,一只玉手突然挑起她的下颚,暧昧地摩挲着。

奇异的感觉汇聚在心口,似乎要冲破某一处柔软,孟千寻猛地抬眼望去,只见长孙一凡薄唇噙着讥诮,如狐的眸中更是暗流蕴蕴。

“现在是非常时机,很多事我们不能做的像平日那样明显,但小王倒是觉得,有些人,也是时候请他们出来了!”

说罢,他不再留恋,拂袖离去。

如今大局突变,光是看长孙一澈对那离奇出现的神秘女子上心样,他心里已经没底了,必须赶在真相大白前,掌控全局!

看着长孙一凡离去的背影,孟千寻嫌恶地擦了擦下巴,许久才一拳砸向石墙,手腕上的镯子隐隐发出幽光,那足有手掌宽的墙竟瞬间爆裂成渣!

“尚离墨,是你又如何,不是你又如何,想让我跪地求饶?你痴心妄想!”

望着满地碎屑,孟千寻露出神经质的笑,“你永远斗不过我,我即将是泱泱东燕的二王妃,而你,不过是从地下爬出来的一只鬼,甚至不用我动手,你就会灰飞烟灭!”

说罢,她转身红袖一甩,冷声,“翠依!”

身后翠依恭敬地跪在地上,抬起头,一把沾着蛮牛血的匕首递到了她面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告诉她,我明日有事与她商议。”

她!

翠依心中大惊,却还是忍住内心澎湃好奇,稳妥地接过匕首。

天!难道那个归隐五年的女子,终于也要出山了吗?难道事态已经紧急到让大皇子这般镇定的人,都忍不住要出杀手锏了?

而孟千寻身为堂堂孟家独女,自幼追星捧月,性格跋扈,如今要见个人,竟还得事先通知,可想而知,那人的后台势力是有多大,多神秘!

不过也是,要知道,她可是尚离墨的……

想及与那人仅有的一面之缘,翠依不敢多想,转身欲去送口信,又听那孟千寻补充道,“切记,万不可靠近那人周身三尺!”

“翠依明白。”

说罢,翠依抓着绳梯飞身滑下石墙,融入了夜色中,向着一处山谷飞奔而去。

“姬魅桥,五年了,我们终于又要见面了。”

一束红色烟花窜上天空,孟千寻凝目看去,正是厉忠所发射的信号弹。

看来,那个妖女已经在他们的监控中了,而有的账,也时候算算清了!

幽雀台上空星火坠落,衬着翠玉镯色泽愈发阴森瘆人,孟千寻抚着那莹润的包浆,许久冷冷地吐出一句。

“或许,我该叫你……尚魅桥。”

翠依一路狂奔,半点不敢懈怠,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离疯人崖不远的血鸦谷,血鸦被百姓奉为妖魔,性格暴戾,嗜血成性,因此这处山谷也早已荒废多年。

可那人,竟然能在这里居住五年之久,况且她还带着一个……

想及此翠依下意识放慢了脚步,阴冷的山谷里是一望无尽的榕树之海,蓝青色的烟雾在那些盘根错节的筋络间丝丝流转,不远处渐渐响起男女缠绵旖旎的喘息声。

“啊……求求你,给我!”

男子的乞求声越来越痛苦,翠依立在一处山洞前,这山洞地处偏僻,周围藤蔓密布,蛇蝎乱爬,洞口更是狭窄,却也正是声音的源头。

“桥姬大人。”翠依蹙了蹙眉,朝着那黑峻峻的洞口恭敬道,“翠依,奉门主之命前来通传口信。”

可是半晌,洞里只传来高涨的***之气,却未听对方作答。

身边气氛不比那晚在疯人崖中的压抑,翠依轻咬着唇眸光闪烁,顾不得孟千寻临行前的叮嘱,做了个深呼吸就欲进入山洞。

“孟千寻她,还是如此喜欢坏人好事呀!”

可就在此时,洞中突然响起一阵轻笑,那笑揶揄中带着几分薄怒,笑声荡人心魄,却又压抑可怕,翠依顿时觉得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我倒也想成人之美一回!”

背后,响起一个柔美酥骨的娇笑,翠依惊醒回过头,见孟千寻穿着她最爱的那件茜素红宫装,提着灯笼立在榕树下,精致浓艳的妆容更显的她容光焕发,丝毫不见刚才天祭时的那份惊慌失态。

“姬魅桥,只不过这次想坏你好事的可不是我,找你的另有其人。”

孟千寻唇角轻扯,妖娆的杏眼冷冷地剐了一眼翠依,又朝着洞口漫不经心道,“啧啧,千叶门排名第三的毒杀,桥姬,如今就住在这么寒酸落魄的地方,我可得进来好好叙旧一番了!”

千叶门门主手下有两大护法,尊称为咒杀,而这两人正是五年前死去的尚离墨和明川,再下一级是千叶门的智囊,也是仅次于咒杀的毒杀,姬魅桥。

然而又有几人知道,这个十三岁便消失在尚府族谱中的女子,根本不会半点武功,她在千叶门所得到的一切荣誉,都归功于她那颗聪明到了令人发指的玲珑心!

翠依握着匕首,满手冷汗,看着孟千寻把玩着青丝,身姿婀娜地径直走了进去,她经过自己的片刻,一股媚人的杜若香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屏住了呼吸。

孟千寻携带的杜若香囊向来深藏剧毒,但也只有这样,以毒攻毒,才能制住千叶门的诅咒。

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但从石壁水珠落地的回声可以判断,这是一个极深极广的天然洞穴。

山洞由宽到窄,孟千寻提着灯笼穿过缭绕繁复的小路,依稀能看清一处空地上种植满奇花异草。

而草木后的一方石床上,铺着老旧的兽皮,一女子未着一缕,正跨坐在男人腰间与他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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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庶妹,惊天隐情

女子菱唇艳丽似血,浅棕双眸配上朱红眼妆,就连右眼巧绘的曼陀罗妆花,都在无声地艳冶着,却又危险撩人,她满面红晕,雪肤泛起诱人的淡粉色,轻启的菱唇中溢出丝丝娇吟,可眼底却是雪亮清明。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不同于孟千寻的娇贵自负,她骨子里就散发着销魂魅力,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男人的神经,跌入她早已设下的温柔陷阱。

巨大的石床上春光无限,女子完全无视孟千寻的造访,反而挺着丰盈至极的身躯,如蛇一般前倾到男子面前,浅棕色的眸子盯着他,媚笑道:“公子,我美吗?”

男子目光贪婪地看着她,疯狂点头。

“那你……”

女子翻身侧卧在他身旁,眼底笑意更冷,纤长的手指捉住男人的手,暧昧地自他喉结一路滑到左胸,轻柔地描摹出一个轮廓。

远处,孟千寻心中一跳,眯起眸子紧紧盯着这一幕,却听女子继续道,“给不给我?”

男人神色迷离,只觉某一处灼热的似要炸开,他双眼涌出血丝拼命点头,女子满意地勾起唇,然后双眼猛地一眯,深瞳处泛起一丝诡异的光芒。

男人神智瞬间清醒,盯着女子发出惊恐的尖叫,被她握住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抠挖着自己的心脏,似要将它生生挖出来才罢休。

鲜血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兽皮,见男人七窍流血滚落在地,她狂喜地抬起手臂,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出压抑可怕的怪笑。

“偷心术……我终于练成了!练成了!”她苍白的脸笑的扭曲了起来,忽而咬牙切齿道,“死老头,你以为只把偷心术传给你的好徒弟尚离墨,我就没办法自学成才了吗?”

说着,女子拾起一件深驼色的宽大斗篷裹在身上,跨过男人,向着孟千寻风情万种地走去。[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孟千寻向前一步,朝着迎面而来的女子,挤出一丝笑,“姬魅桥,恭喜。”

此时她面上潮红褪去,孟千寻这才注意到这女人原本妖媚,甚至比自己还艳上几分的脸,此刻却是黯然无光,似乎为情郎竭尽了青春,就如同她身上这驼色一般,透着荒漠的憔悴无力。

“哟!”对方浅眸森森地盯着她,突然一声惊呼,“我的千寻大门主,您今个的妆容好别致呀,这面若桃花的样定是十分讨二皇子的喜!还是说,你被人给打了,准备跑我这找我给你撑腰?”

孟千寻瞪着姬魅桥,眼底扫过一抹凌厉,却是挑眉一笑,“至少,我还能讨人欢喜,不像某些人一辈子可怜没人爱……”

说着,她秀美挑的更高,眼神状若无意般向洞穴更深处瞟了一眼,那姬魅桥立刻展开双臂,一下挡在她面前,声音狠厉地打断她,“你住口!我告诉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只要他心里记得我的好就够了,你孟千寻别想挑拨离间!”

“是吗?”孟千寻笑容依旧,两手一摊道,“恐怕有的人,做鬼都要跟你抢他呢!”

“你说什么?”姬魅桥身子一震,咬牙一字一顿道,“你说的该不会是?”

她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被谁听见,孟千寻见状笑吟吟道,“果不愧是千叶门的智囊,一下子就猜中了。”

姬魅桥绝顶聪明,识字过目不忘,阴谋手段更是比自己还要毒辣,当年施计铲除尚府,火焚明川,包括一步步逼疯长孙一澈,逼死尚离墨,全都出自她手!

“不可能!”姬魅桥惊骇地倒退一步,双手握拳颤抖地低吼道,“她死了,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

她手下从来只有被她玩死的死人,何来漏网之鱼!

“怎么不可能?”孟千寻见她忽然崩溃,反而微笑起来,走过去抓住她的右臂,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昨夜殿下从疯人崖带回了个女人,那女人不仅长得和尚离墨一模一样,而且她的右手,也残废了!”

姬魅桥打了一个冷战,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孟千寻。

“不仅如此,还记得那个孽种脖子里的长命锁吗?她让翠依交给了我,因为当年男婴是翠依摔死的。她还逼厉忠给她下跪,因为当年让她一路从皇城爬到疯人崖的主意是厉忠出的。如今她还杀了蛮牛,获得了自由,被殿下收入影卫。”

瞥见姬魅桥握拳的双手颤抖不止,孟千寻勾唇一笑,“姬魅桥,当年尚府二百一十三口全被灭门,而你身为她的庶妹居然还活着,你认为她知道后,你还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占有明……”

“她不是我姐!”姬魅桥狠狠推开孟千寻,面色凌厉似毒刃,“她有什么资格姓尚?她不过一个杂种,还不要脸地粘着明川,要不是因为她那张脸,我才是嫡出!”

剩下的话,姬魅桥哪怕此时再气也不会说:

因为如果当年尚绝肯认她当嫡女,二王妃的头衔自然是她的,哪里还有孟千寻的份,她也不会遇到明川,不会因爱生恨,更不会走到最后的玉石俱焚,和尚府恩断义绝!

“你先别气,还是先看看我带来的礼物吧!”孟千寻不以为意地整了整宫装,向着洞口扬声道,“翠依!”

姬魅桥喘着粗气,面色渐渐沉稳下来,她目光看向洞外,然后打了个响指。

翠依守在洞外,头顶一阵冷风卷过,整个天空豁地一暗,她一个激灵赶紧望向天空,发现只是乌云遮住了月光。

森寒天幕下,乌云如海潮奔腾越聚越多,越压越低,脚边的枯木断枝全被卷起,整个榕树林簌簌作响,似有一场沙尘暴即将肆虐而来。

“血鸦!”

乌云突然散开,翠依定睛一看,吓的登时倒退一步,原来这铺天盖地的乌云,竟都是成群成片的血鸦!

传言,姬魅桥十三岁那年入千叶门,那时的她手无缚鸡之力,为求活命只好偷学年玄深藏的召唤术,却不知与她定下灵魂契约的,竟是血鸦这等邪物!

为首的一只血鸦破云而出,朝她俯冲直下,翠依下意识扬起手中那把匕首向前一斩,可谁知,血鸦尖利的长嘴竟一口衔住匕首,带着它飞入山洞中去。

洞中,血鸦如急箭冲来,化作一道幽红的光影落在姬魅桥的肩头,姬魅桥取过它口中之物一看,顿时僵在了原地。

这匕首,不正是五年前将尚离墨赐死的那一把吗?

棕眸震颤地看着匕首,余光却瞥到石床那边,有个浑身是血的人向着洞口快速爬去,正是刚才那中了她偷心术的男人。

“没死?”

姬魅桥面色阴沉,操起手中匕首就欲刺死他,可刚一发力,小腹就是一阵隐痛,然后是刀绞似尖锐的疼痛。

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自己也捂着小腹,闷哼着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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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怀孕,可笑亲情

男人眼看逃脱在望,赶紧加快了速度,却在离洞口三尺开外被一道碧色流光击中心脏,当场暴毙。[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你送我的这镯子可真是个宝贝。”

“废话。”姬魅桥忍痛冷笑道,“老头子的千叶镯,怎会浪得虚名!”

是了,孟千寻之所以五年都没被千叶门的诅咒反噬成魔,关键之处就是,姬魅桥将其中一只千叶镯作为两人之间往来的信物,赠给了她!

孟千寻收了镯子准备将姬魅桥扶起来,却在不经意搭在她脉搏的那刻,手指一颤,低呼道,“你怀孕了?”

姬魅桥猛地抬头,盯着也变了脸色的孟千寻,面上强自镇定的表情瞬间瓦解,再次裂出震惊与无措,半晌颤声道,“什么?”

“你已经怀孕两月了,难道不清楚吗?”

孟千寻话音刚落,洞外又是一枚红色信号弹炸开,落入翠依眼底,翠依心道:尚离墨那边,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先动手了!

圣都,天牢。

阴暗的牢房泛着阵阵恶臭和霉味,满地蝎鼠乱爬,甚至还不断传来死刑犯的哀嚎与嘶吼。

野风如刀割过脸颊,划出凌冽的刺痛感,一间狭窄的囚牢中,离墨负手而立,望着十八重天牢外的夜空。

毕竟是打了孟家独女孟千寻两巴掌,本该处死,但长孙一澈又言辞凿凿认定她有了身孕,掌管刑法的长孙一凡看在兄弟之情,只好宅心仁厚地将她软禁于天牢。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离墨俯身拾起一根断枝,转身踱步到身后的鞭刑架前。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吊在上面,双手被麻绳所缚,额头上的冷汗混杂着鲜血,一滴滴砸在地上,刑架下早已汇聚了一小滩血水,殷红刺目。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而他长发后那双血丝密布的眼,却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离墨,目光冷毒如刀,恨不得在她身上挖出几个洞来。

“你是谁?”

男子厉声质问,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浑身不知是伤重还是害怕,竟抖的如同秋风落叶。

断枝挑开他的长发,离墨望着他,勾唇森森一笑,“尚绝,好久不见。”

原来这中年男子,正是因尚离墨而赦免死罪,被关押在天牢整整五年的尚绝!

她一开口,囚牢里空气顿时凝结,隐隐杀气悄然四起,尚绝整个人更是被惊惧所吞噬,僵在了原地。

“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没死!”

沉默不过一瞬,他陡然崩溃地大喊,颈间青筋爆出,像是惊恐反击的困兽,身子向前一扑就欲抓住离墨,却被禁锢着的麻绳勒住,硬是止住了动作。

离墨退后两步,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此时的怒不可遏,笑容依旧明艳,“我没死,你好像很失望?”

“来人!”尚绝抓不住她,但内心似无限不甘,只能握紧拳头狠狠地敲击着刑架,发出嘶哑无力的闷喊,“杀了这妖孽,快来人……”

冷眼瞧着尚绝的狼狈样,离墨黑瞳带着几分讥诮,“来人?直到现在,你还以为你是当年不可一世的尚丞相吗?”

“魅桥呢?你把魅桥怎么样了?”

尚绝好像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他面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却渐渐染上了哽咽,“至始至终都是我要杀你,跟她无关,你有本事就冲我来!”

“你说姬魅桥?”离墨走过去松开他手腕上的麻绳,嘴角轻扯,淡淡道,“死了。”

“不可能!”尚绝惊骇地盯着离墨,眼中悲痛翻卷,讷讷开口,“魅桥已经和尚府脱离关系,入了千叶门改为姬姓,她怎么会死?”

“怎么不会?”离墨笑的刺目,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五年前,明川被活活烧死在疯人崖,那姬魅桥赶去救他,却被孟千寻逮个正着。想不想知道她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尚绝声音一颤,双眼绞着离墨,眼底有着对残忍真相的畏惧。

“世人都以为我跌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却不知当年死的人其实是姬魅桥,我可是看着她死的!”嫌恶地扔下断枝,离墨顿了顿道,“你看,因为你的愚蠢和贪欲,你最想保护的小女儿失去了一切,成了我的替死鬼。”

尚绝赫然瞪大了眼,似乎再也受不了刺激,颓然地匍匐在了地上,喉头一阵咸腥翻涌,他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地咳喘起来,鲜红的血自嘴角蜿蜒留下,滴落在厚厚的草絮上,犹如一羹浓稠的墨血。

一双描画的端庄温柔的瑞凤眼,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全部收入眼底。

“训得了苍狼,赢得了天祭,却又心甘情愿被困在天牢中和一个乱党关在一起。”瑞凤眼微微一眯,静静地盯着那笼在黑色披风下的倩影,“这女子倒是个角色。”

既能走出天祭,这区区天牢岂能困的住她?

这女子势必为了某些东西才自愿留下!

一名年轻的狱卒,脸上堆着狗腿至极的笑,哈着腰在那人身旁道,“回皇后娘娘,这就是昨个二皇子带回来的女人,面容跟五年前死去的尚离墨极像,今晚天祭还出手打了千寻门主。”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闲闲地拨弄了下自己雕着凰图腾的景泰蓝护指,眼底却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

那狱卒又更小声地说了几句,皇后瞳孔立时缩起,瞬间变了脸色,“竟敢如此祸乱宫闱!”

她原本只以为这女子不过手段狠辣,心思深沉,竟没想到刚听狱卒说她连二皇子都欲染指,长孙一澈为了她不仅一夜不回宫,还与她双双跃下试情石,不由愈发的讨厌她。

离墨猛地回头看向一处黑暗,耳边尚绝的咳喘声很大,但她被人封在疯人崖五年,耳力非凡,五十里内,飞花落叶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有人在监视她!

离墨目光深邃起来,恰这时,甬道尽头一道稚嫩的厉喝传来,“坏女人!”

“吱呀——”

重重天牢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发出夺命般的声响。

“妖女!小世子和宋典狱有话要审问你,赶紧麻溜地滚出来!”

一名狱卒趾高气昂地拿佩刀敲了敲牢门,刺耳的乒乓声响起,另一名狱卒则上前飞快地开了锁。

几道身影霎时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双黛色勾云纹小靴子,离墨闻声手指下意识一颤,转头望去,目光寂静如冰雪。

“即荣?”

微扬的美目一暗,离墨披风下的手心微微捏起,脑中千回百转:这个点了,即荣怎么会孤身一人来到这东燕天牢,难道是受人唆使?

正要抬脚走出牢门,身后的尚绝却跪行着挡在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小腿,“我知道你恨我,但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尚绝被扔在这天牢中整整五年,受尽各种折磨,早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他忍受不了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一点点被蝎鼠啃食成一具森森白骨。

他不求生,只求跟姬魅桥一样死的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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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拜见,婆婆大人

离墨俯瞰着这个曾多次想置她于死地的父亲,眼底掠过一丝波澜,“尚绝,在这漆黑的天牢里绝望地活下去,是不是快把你逼疯了?你是不是很想一死解脱?”

当年,她在疯人崖中承受的正是这般滋味。[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尚绝手一抖,却是更用力地抓着她的衣摆,抬头乞声道:“年尊者,求求您……”

“你还记得当年我下跪求赦免你死罪时,说了什么吗?”

离墨甩开他,抬眼看向天空,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目光又落至他狼狈的脸上,浅浅笑道,“我说,要你和孟千寻都不得好死。”

说罢,跨过他的身子,大步迈向门口。

“尚绝,你听好了,现在只是五年,你还欠我,欠魅桥,欠全尚府二百一十三口十三年血债!”

黑色披风下,离墨纤细的手指一根根地死死握紧:魅桥,你等着,等姐用孟家的血,来祭你的陵!你和明川绝不会白死!

彼时监牢外,夜色黑暗无际如化不开的墨,却有星辰莫名裂出血丝,此乃妖孽凶兆。

刚踏出牢门,谁知一盆猩红的液体猛地向她兜头浇来,一旁的即荣惊的尖叫出声。

离墨立马扬起披风遮蔽,却还是被淋了一身,几乎是本能,她腾出一只手将即荣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摊开一看,竟满手鲜血,原来那满满一盆浓稠之物竟是黑狗血!

离墨目光一沉,望着自己面前三十来岁妆容素雅的女子。

她端坐在轮椅之上,粉黛下的面容透着些憔悴,一看就是久病之人,一双瑞凤眼却温柔宁和,宛若秋野荻花般清清淡淡,此刻也正眸含浅笑凝着自己。(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可那笑偏生如利剑出鞘,有着洞穿人心的威力,让人在她眼下如蝼蚁渺小,变得不堪一击。

再看她身下那架轮椅也绝非俗物,看似普通的松木板上缀满了凰图腾,实则每一处暗纹,每一笔勾勒后都尽是精心设计的机关。

“您这是干嘛啊?”

即荣惊慌失措地从离墨背后探出脑袋,发现离墨除了脸,浑身上下已经被浇成了个血人。

离墨还未开口,身边一道尖锐嘲讽的声音紧跟而来,“小世子您也知道,这天牢阴气浓重,娘娘大病未愈,恐沾了晦气,所以奴才特地取来了这黑狗血,除除某些阴邪之物罢了。”

皇后身边那名年轻狱卒将手中空了的狗血盆丢到离墨脚边,他眼底闪着狰狞的兴奋,竟又从地上拎起一桶狗血,对准了离墨。

他话再明显不过,离墨不仅杀死了蛮牛,又欲染指二皇子,还身份成谜,可不就是个妖女邪物!

眼见又一盆狗血兜头泼来,离墨也不躲,目光依旧与皇后交接,然后秀眉轻轻一扬,竟侧身露出了背后的即荣。

这下,那双风轻云淡的瑞凤眼终于微微闪动了下,把着轮椅的手指轻拨了一下,瞬间一根绣花针势如惊雷刺出。

狱卒只觉手腕一麻,一个不稳本该给离墨准备的狗血竟倾数泼在了自己身上,脚下又是一滑,他直接扑在旁边的牢门上,又倒向身后另一盆狗血,摔了个七荤八素。

巨大的血花溅起,整个天牢里叮咣四五一阵乱响,而他手中的木盆因为惯性狠狠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直奔即荣的面门。

风声逼近,即荣惊得抱住头蹲在地上,整个小身子如刺猬般缩起,下意识喊了声,“娘亲……”

黑色披风被抛上空中,划出一轮血色,几乎是同一刹那,离墨黑瞳一闪,左手将自己那副刻着狼图腾的指虎用力掷出,皇后指尖亦是飞出一道金光,迅速将那木盆截住。

“砰!”

木盆凌空发出一声巨响,宛如烟花炸开,顷刻碎成残渣粉末,溅起一地细密的血浪。

众人惊恐地瞪大了眼,几名狱卒一见危机解除立刻哭天抢地地冲过去,扶着即荣嘘寒问暖。

即荣一脸茫然地立着,似乎不敢相信这个被他叫了无数遍坏女人的人,居然会救自己,而且刚才他下意识喊出口的是:娘亲……

离墨抬眼看向轮椅之人,似笑非笑道,“楚皇后。”

这一声楚皇后无疑坐实了对方的身份,整座天牢,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神色莫测地盯着离墨,因为至始至终,都无人提及过皇后二字!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句,“难道这女人真的是尚离墨的冤魂转世?”

他这一说,全场犹如炸开的锅!

天下人皆知,东燕楚氏,是苍澜大陆三大世家之一,也是与年世家齐名的百年世家,不同于五年前以狼图腾纵横两国的年世家的张扬野性,楚世家素来低调隐忍。

因此唯有世家中人明白,凰图腾是识别其身份的唯一途径。

而死去的尚离墨正是年世家传人!

皇后扶着轮椅的指尖微微发白,她看向离墨,眼中不由掠过一丝惊艳。

此时的离墨除去披风,仅着一件素衣,无暇的衣袂随风翩跹,及腰的黑发中未簪一件珠钗,却如仰望苍穹怒放的桐花般冷艳清绝,叫人无法侧目。

“即荣,要不要紧?”

离墨快步走向人群中呆呆地望着她的即荣,眼底有难掩的焦虑,她一靠近,身旁人像见鬼了一样纷纷退避三舍,正好让她将小家伙轻轻搂在怀里,“别怕。”

离墨正欲伸手捧住他的小脸,可即荣恰巧瞥到了她满手血腥,旋即惊慌地一把挥开她,扑向皇后怀里,“你别碰我!”

伤痕累累的右手僵在半空中,离墨唇边泛起一丝苦涩,可下一秒,她又带上了那张冷酷的面具,俯身将指虎从血泊中拾起,从怀里掏出一张丝绢仔细擦拭。

那动作华丽而优雅,透着一份世家独有的尊贵,这种熟悉感,让皇后不由想起那个与她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女。

七年过去了,她仍记得少女的一双眼,深湛的瞳仁透着三分英气,眼锋清澈如渊,却暗藏利芒,仅仅一眼,就偷了她小儿子长孙一澈的魂。

“小孩子性子直,若说了冲话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安抚着即荣,皇后视线落在那指虎上,眼中光彩流而不动,微笑道,“姑娘怎么认得我?”

离墨望着她露出一抹毫不逊色的笑,虽在笑,瞳孔中却隐有杀气流转,连笑声都带着几分深意,“孩子说错了话,是大人教的,大人若是也说错了,那该是谁教的?”

话落,空气顿时如被冰霜冻住,众人咋舌:这女人明显话里有话,即荣说错了话,是他爹爹长孙一澈教的,而长孙一澈所学的话不就是当朝皇后所教吗?

这女人居然不知死活到了将矛头直接指向楚皇后,更甚是含沙射影地把全东燕皇室的人都给骂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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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燎王,有点猫腻

不给皇后反应的机会,离墨微扬下颚,眼底溢出睥睨,“至于认不认得,不正是楚皇后今夜前来想要审问我的吗?”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口吻。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说罢她长袖一甩,径直走向审讯室,她步履潇洒,在两侧的火光衬托下,一身的潋滟芳华,所过之处满堂生辉。

而背后盯着她的楚皇后,神色凝重。

“宋典狱,人带到了!”

审讯室内,悬吊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旁,立着一个中年男子,此人生的白胖,加上全身都带满了奢侈的珠宝,此刻看上去就如同一个穿金戴银的大肉包。

“大胆妖女,给本典狱跪……”

话音戛然而止,那男子转过身,在看到离墨的一瞬,眼底不可遏制地闪过一丝贪婪,就像恶狼见到佳肴那般迫不及待。

“见过宋典狱。”

离墨黑眸掠过讥讽,却是不动声色地敛了下去,就那么双臂一展,大喇喇地坐在了典狱长应该坐的软椅之上。

男人,终究逃不过一个色字!

一旦心生欲望,权利熏心,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犹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宋典狱色眯眯的目光不由在离墨全身游走,越来越往下,眼神也越来越炙热,那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整个人如痴如醉,脑袋亦随着她轻扬的发丝,左右摇晃。

离墨懒懒地倚靠在圈椅里,冷目扫过他的腰间,眼眸倏地眯起,面上笑意了然,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宋典狱,您腰间的白玉玉璧,真是上乘货色呐,我记得千寻门主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您的品味真是高雅不俗。”

那块白玉玉璧,莹润细腻,玉质透彻,更巧合的是,上面居然还雕着孟千寻最钟爱的杜若花纹!

好你个孟千寻,竟然连天牢典狱都买通了,看来你是亟不可待地要我尽早下地狱啊!

可我偏不遂你愿,我还要你偷鸡蚀米,被我狠狠地反将一军!

“这,这……”

清脆声划过脑海,本就做贼心虚的宋典狱一个激灵,被吓了个不轻,立刻收了魂,方才发现自己嘴角竟已银丝连线,连忙背过身,抄起袖子一阵狂擦。[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什么宝贝,不如让本宫也瞧瞧?”

蓦地,一道极冷的语声破空而来,身后响起轮椅的吱呀声,众人回头发现皇后不知何时也到了。

“娘娘万福!”

众人刚要下跪,皇后摆摆手,笑道,“今夜本宫不过是来陪即荣走一趟,所有君臣礼节就免了吧。不过宋典狱,这人都带到了,也该问话了吧,本宫的皇孙可都等急了。”

宋典狱惊得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连声请罪,忙像肉球一样滚到一边去,抓来一把圈椅往即荣身下递。

皇后把着轮椅退至暗处,瑞凤眼似无意般扫过那白玉璧,宋典狱面色刹那灰死,旋即又被狗腿的笑所代替。

“喂喂,我说,你是怎么做到在这疯人崖里撑五年下来的?”

恰这时,即荣忍不住好奇,挪着小短腿将椅子拉到了离墨身旁,然后一掀那黛色小披风,饶有兴致地坐了下去。

他实在想不出,疯人崖作为前千叶门的乱葬岗,那里除了死人就是苍狼,而当他看见这女人的时候,她居然能够操控狼王,令群狼臣服于她!

难道,这坏女人真如千寻姐姐说的那般,其实是西燎派来暗杀爹爹的细作!

一旁的皇后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只是那原本温和的眸子里,已是杀意浓烈。

眼下只有澈儿一人认定了这女人是尚离墨,但是,真假还得她定夺。

若是假的,这女人不仅会西燎的御狼术,还知晓皇室这么多的秘密,更是留不得!

两人腹诽间,离墨袖下的五指掐入手心,隐隐痛意自腹部传来,令她神经高度紧绷,下一刻,她余光豁然向身后的角落瞥去。

从自己坐在宋典狱位置上的那刻,她便知道,身后有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直监视着自己,一刻也不松懈。

而她自然也知道,那人就是长孙一澈最得力的下属――上官昊,影卫统领。

眼底闪过一抹异光:上官昊是长孙一澈唯一能近身的护卫,上官昊在,二皇子在,也就是说长孙一澈现在绝对就在自己附近!

“还有啊,你真的跟你师兄……那什么了?”

见离墨不语,即荣到底还是小孩子,以为她还在生他之前不领她救命之恩的气,立刻堆起一脸讨好的笑,亲昵地凑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袖。

收回视线,离墨看向即荣微红的小脸,戏谑一笑,“什么什么?”

“就是你们怎么有的孩子呀!”

即荣被她盯得尴尬地大叫出声,与此同时,一处角落猛地传来一阵压抑沉闷的咳喘。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离墨眯眼打量着小家伙,又抬眼看向那处,笑声愈发的意犹未尽,她无意般扬声道,“你好像很想知道?”

“你!”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即荣扭过头嘟囔道,“你不说拉倒,我还懒得问呢!”

“不过本宫很想知道,姑娘可否卖个面子?”

正在此时,一直沉默的暗处里,一道清淡之声飘然而来,似春夜下的一缕柔月,凉的毫无温度,却又让人为之倾倒,何谓凤仪,何谓至尊,似乎在她身上都齐了。

“你和他什么关系?”皇后的声音尖锐了几分。

明川曾是整个年世家最骄傲的杀人利器,传言他生的明朗若溪,又医毒双绝,更是全东燕女子的梦中夫婿。

如此技惊天下的少年,怎会心甘情愿地为尚离墨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承受被活活烧死的酷刑?

“明川不过是西燎年世家手下的一粒棋子。”离墨扬眉一笑,对上皇后的目光,眉眼间艳色流转,语气颇为得意道,“那西燎燎王,姜尧允才是我的姘夫!”

这下,别说即荣和尚典狱,就连一向沉稳的楚皇后都面色大变,天牢里顿时鸦雀无声,空气中已然翻卷着一股异样的肃杀气息。

姜尧允?

姜尧允!

五年前,不光有尚离墨辅佐,还因为得到燎王姜尧允的暗中结盟,长孙一澈兵权滔天,气势如虹,东燕太子之位无人可撼动。

但是,不到一年,尚离墨死讯传来,没想到向来铁骨铮铮,一言九鼎的燎王竟临时倒戈,在全东燕皇室面前撕毁同盟契约,逼的长孙一澈四面楚歌,最后被燕皇发配去了北戍。

那时候,就已是流言四起:燎王竟为了一个妖女,不惜与东燕撕破脸皮,更甚是永世为敌!

“宋典狱,光是这样审来审去的,未免太无趣了。”似看出众人的惊疑与尴尬,离墨扫向宋典狱,黑瞳在夜色下闪耀着冰冷的寒光,“不如咱们赌一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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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诱虎,生死赌局

本想借机套出即荣的身世,却没想到刚出牢门,就遇上楚皇后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但是棋已落子,戏已开场,倒不如让自己和这个前世的婆婆,好好斗上一斗!

一灯如豆,倾泻而下,朦胧的火光掩映下,那抹玉骨风姿更是被描摹地艳丽非凡。(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尤其是那个尾音,上扬的音调刚刚好,如拉丝棉絮从男人心口上轻轻撩拨而过,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巴不得立刻拥入怀中,偷偷浓情蜜意一番。

宋典狱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全身血液都涌聚在了下身某处,却得不到喧嚣,只得咬牙道:“你一个从疯人崖里出来的妖女,早已是家破人亡,还有什么可赌的?”

见他如此把持不住,离墨浅浅一笑,黝黑的眸浓烈地套着宋典狱的目光,“虽是家破,却未人亡,我还在这里,我,还可以当作赌注!”

面对如此直白奔放的话语,宋典狱明显愣了片刻,旋即暗自递了个眼神给暗处的皇后。

皇后抚着即荣的头发,凤眼危险一眯,表示无声认可。

这女人果然狡黠如狐,她和即荣问了她这么多问题,她不但都能巧妙避开,还能成功混淆他们的思路,令她的身份越来越神秘。

她倒要看看,这女子孤身一人,还能玩出什么阴谋!

很快桌上的刑具就都被清空,只剩两个黑**盅,和六枚木头色子。

“输赢天定,愿赌服输,我们就比谁摇的点数大,一局定胜负。”

离墨伸出四指夹住三枚色子,有节奏地将它们掷进色盅内,然后轻舒皓腕,风情万种地摇了起来,“若是我输了,不如今夜就陪你们良宵一梦,快哉今朝,如何?”

是你们,不是你!

一阵阴风卷过,刚才传来咳嗽的角落已是不见人影,离墨侧眸瞥去,余光仅捕捉到一片银色铁甲,嘴角弧度不由越挑越高。

“好!”那笑容让人心尖生凉,宋典狱用力握紧色盅,也跟着狞笑起来,“你想怎么玩,我们奉陪到底!”

他这么一笑,身边那些想入非非的年轻狱卒,也跟着附和地笑了起来,一时间众人哄堂大笑。

一夜风流,与一个回答。

如此买卖,岂不是太划算了,若是他们放弃了,不成了白痴?

“但若是你们输了。”声音蓦地一沉,离墨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眼,“就得砍下右臂给我!”

话音刚落,她森森一笑,宋典狱只觉眼前白影一闪,自己腰间的佩刀竟如流光窜出,在他眼底划出一道雪亮的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而他身边,那些笑的乐不可支的狱卒更是白了脸,立刻拔出佩剑,将离墨团团围住。

两侧火把烈烈燃烧,在那嗜血阴冷的刀光中,离墨依旧从容不迫地坐着,淡淡扫了一眼四周,“怎么?你们怕了吗,怕了就算咯。”

话落,佩刀被她用力掷在宋典狱脚边,深深刺入泥地中,那宋典狱屁股一歪,大腿一阵发软,险些从凳子上滑下去。

“我不逼你们,但再次声明,要是输了,陪我的可是……”离墨眸光一厉,整个人冷肃无俦,散发着无上威压,“一人一条手臂!”

狱卒们面面相觑,自是不敢贸然决定,只是将佩刀拔出鞘一寸,暗自靠近她一步,天牢里再次陷入一种可怕的沉寂。

离墨却合着眼,五指在扶手上一下又一下地叩击着,像是在掐时间。

“好,赌就赌!”宋典狱一拍大腿,充血的眼底裂出决绝的疯狂。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骤然急跳了起来,第六感告诉他,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但无论是输是赢,他都要这臭丫头的一晚上!

“好!”

话一落,离墨一把将三枚色子抛向高空,那色子如蛟龙出海冲向屋顶。

众人顷刻屏息,宋典狱摇色子的速度也快的如风似幻,不见其影,令人来不及思考其中玄机。

不过弹指,色子落入色盅,发出一通脆响,离墨眉眼凌厉,反手将之扣下,桌面之上立时溅起细碎的飞尘,就连那木桌都发出了一声闷响。

全场沉浸在凝肃的氛围中,铁窗外长风激荡,天空顿时一暗,似有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妖女。”宋典狱双目如利刃死死钉在离墨身上,沉声道,“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离墨冷眼回视他,浅浅勾起唇角,现在知道怕了是吗?晚了!等着后面有你更怕的呢!

“买定离手,天定生死,这是咱们早就定了的规则,破了,一样是输!”

这话摆明了态度,要生便生,要死便死,偏偏就不给你让步!

说罢,她率先开盅,是五气朝元的点数。

也就是说,宋典狱如果摇到的不是三花聚顶,那么他们所有人的手臂就都归她了!

宋典狱被这么一激,显然被逼至极,脸色青白交加,手下色盅一点点挪开,他目光愈加热切,身旁狱卒更是一窝蜂地涌了上去,你推我挤,争着要最先看清那一定生死的答案。

三颗色子缓缓暴露眼底,一滴咸涩的汗液渗入眼中,宋典狱瞳孔顿时缩起。

只见那微掀的色盅下,竟全是三枚六点朝上的色子!

旋即,所有狱卒发出了猖狂的咆哮,和连绵不绝的山呼海喝,那声音带着无尽的讽刺,几乎要把天牢的房顶透穿。

更有甚者,不禁出声戏谑道:“妖女,今晚你的春夜归我们了!”

可同样,大家也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女子,眼中没有一丝恼怒惧怕,笑睨着对方的黑瞳却渐渐泛起了诡异的琉璃光泽。

就那么一瞬,宋典狱合下色盅的动作几不可见地咯噔了一下。

坐在两人之间的皇后紧紧盯着那光,眼底涌出惊惧,轻声呢喃,“这是……”

“皇祖母,您怎么了?”眼尖的即荣发现了皇后的异常,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指,皇后方才如梦初醒。

“没事。”不过一瞬间的失态,立刻被她完美掩饰,皇后眉心微蹙,她绝对没看错,刚才那女子使得肯定是千叶门咒杀的绝招:偷心术!

火把无声跳动着,看起来鬼魅阴森,将对峙的两人勾勒上忽明忽暗的光影。

“美人。”宋典狱与离墨视线相接,眼中恶狼光芒更甚,“你是不是想要三个四?”

“是。”离墨颔首。

“好,那我就给你个三个四!”说罢,色盅被猛然拔起。

离墨眉眼一扫,浅浅笑道,“那我赢了。”

“哈哈哈!”宋典狱根本不去看色子一眼,只是盯着离墨嗤笑道:“妖女,你给爷看清楚了,爷摇的可是三花聚顶!”

“不错!我赢的就是你的三花聚顶。”离墨勾唇,眼中光彩狂肆,广袖一扬道,“不信你看!”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

嚣张的话语瞬间止住,全场响起巨大的哗然声,宋典狱更是被眼前景象骇得猛抽了一口气,直接瘫在了椅子里。

只见那桌上竟是三个四!

“不可能!”

“你敢出老千!”他腾地起身指着离墨,浑身煞气沉淀,几欲爆发。

“我有吗?”离墨两手一摊,扬眉笑道,“我们之间可隔着桌子,就算我想出老千,也没那个身手啊。”

那一笑,看在眼底却是十分残忍,宋典狱顿时气的火冒三丈,眼底抽出阴鸷的恨意,他掀了桌子,抽手就朝离墨甩了过去。

凌厉的掌风突至,离墨眼中英气毕露,一把扼住他的手腕,截住了那凶残的攻势。

宋典狱被她抓的一愣,手腕处渐渐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发出痛苦的挣扎声,扑通一声就给离墨跪了下去。

这一幕来的实在是太出其不意了,好恐怖的速度,她是何时出的手,他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边上一群狱卒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魁梧如虎的宋典狱,被夜莺一般又娇又媚的女子给轻松制服,还跪在地上痛呼!

“宋典狱你好想忘了,刚才是我赢了,不是你!现在还由不得你动手动脚!”

离墨冷笑,沁凉的眸光直直射进他的眼底,“那女人不过给了你一块玉壁,你就胆子大到连二皇子的人都敢动?”她顿了顿,俯身在他耳边道,“从我被关进天牢的一刻,你不就寻思着想要玩我吗,既然你那么爱玩女人,我今天就让你玩个够!”

说罢,轻蔑一笑,松开他的手腕,转身向自己的囚牢走去。

“站住!”一旁的皇后终于惊醒,一掌落在扶手上,面色愈发阴沉,“传言澈儿带回来的女子手段狠辣,目无王法,本宫只当是以讹传讹!”

这女子居然敢公然当着她的面,出手打伤天牢典狱!

“将她拿下!”

“皇祖母,爹爹有令,任何人都不能对这坏女人动用私刑。”

深感皇后已经动怒,即荣赶紧展开双臂挡在她身前,那双稚嫩的眸中此刻却充满了坚决与无畏。

这一幕,如此的熟悉,熟悉的令人心中发毛。

“即荣,你可知本宫是你爹爹的母妃!”

那人冷傲的眉眼闪过脑海,一种似曾相识感萦绕心头,不可能!

即荣只是澈儿捡回来的孤儿,也只能是!

话虽如此,皇后却不再下令,她护指狠狠掐入掌下的松木板内,站在她身边的狱卒何曾见过当朝皇后如此愤怒的场景,当下吓的腿肚哆嗦,险些软倒在地。

离墨在赌,赌皇后究竟狠不狠的下心,不顾骨血之情,私自下令将她处理掉。

而皇后同样也在等,等她露出破绽,她不信这女人甘愿留在天牢,忍受狱卒的轻挑,就只是为了给个典狱立威!

而离墨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僵持之际,她步子顿住,侧眸望着呆愣的宋典狱,再加一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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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爆发,男人本色

“宋典狱,你跟着那毒妇混,早晚难逃一死,我劝你好自为之。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那我就好自为之给你看!”

宋典狱目光恍惚落至离墨胭脂色的双唇上,那丰唇温软如绵,此刻她唇龄微张,直欲诱人一品芳泽。

“你一定很久没尝过男人的滋味了,既然你那西燎姘夫无缘见你最后一面了,今夜本典狱就让你尝个够!”

宋典狱只觉下腹一紧,竟解了裤头,疯了似的向离墨扑去。

“春宵一夜值千金,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在这里做吧!”

“撕拉――”

大手掠过,那裹体的白衫瞬间如蝶翼一般飞扬而出,火光下,少女粉嫩水灵的肌肤如碧池红莲,霎时间,牵动了所有男人的神经。

但是下一刻,背后一道狠戾的杀气直抨而来。

离墨面色不改,耳边响起一声龙吟似的出鞘之音,一抹鲜血旋即溅开在凌空而落的白衣上,如朱砂染白玉,媚的妖异凄艳。

染血白衣落地,同时一件黑色披风带着男性的戾气,也将自己给裹了个密不透风。

而她的面前,宋典狱颈间多了一条细密的血线,血如烟花喷涌而出,他仍保持着那个怒吼的口型,向着地面直扑了过去,随后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响。

“本王的命令都算不得命令,那么在皇后眼中谁的才算?是当朝的大皇子吗!”

火光如魅,血腥翻卷,宋典狱的尸体前,孑然而立着一名俊邪男子,他一手持着血红长剑,一手紧搂着俏媚女子,双眼冷峭如冰凌,浑身沉寂着肃杀的气息。

“二皇子殿下!”

四下传来大惊失色的低呼,狱卒大抽一口气,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第一时间上前恭敬地跪下,却是颤抖不已,几乎要把舌头咬掉。

男子身着月白色流云长袍,三千青丝以一根玉簪一丝不苟地挽住,挺秀的俊颜犹如尊贵无匹的上神,只是那看着众人的眼神却犀利冷冽,在浓云夜色下,闪耀着冰山般的寒芒。

而看到来人,皇后当即面色灰死,“澈儿……”

“况且皇后一介女流,可知私自干政,其罪当诛!”

长孙一澈冷声截口,竟毫不忌惮地打断了皇后的话,他凝冰寒潭般的黑眸淡淡扫过她身下的轮椅,蹙眉道,“即荣,皇后身体不适,送她回凤仪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本宫无妨……”

话还没说完,皇后骤然咳喘了起来,未来得及掏出丝绢,喉头一口血直接喷在雪白的墙壁上。

虽是夜里,却依旧触目惊心!

“皇祖母!”

“娘娘!”

即荣和狱卒同时厉声惊呼,而离墨被长孙一澈紧紧扣在怀里,亦是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唯有长孙一澈面无表情地望着皇后痛苦紧蹙的眉眼,手中长剑却兀自握紧,半晌,才缓缓松开,唇边划过一丝怨毒的冷笑。

宫中人都知道,皇后七年前身患痨症,病情反复,多年来全由长孙一凡七年如一日细心伺疾,而虽为长孙一澈的生母,母子两却形同陌路,甚至互为死敌。

外界风言风语更是扬言:二皇子发誓永不踏入凤仪宫,若是皇后执意要见他,除非抬着她的尸体来他面前,否则就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世人看个透彻!

今日一见,当真绝无虚假!

“上官昊。”

皇后很快便被即荣和贴身侍卫护送回宫,墙上血迹已经变凉,沉寂的天牢里,响起了长孙一澈淡漠的声音,他似乎对刚才那场惊变毫无兴趣。

“殿下。”上官昊一身银衣银甲从暗处走出,垂首立在他身后。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属下明白!”

上官昊扫过宋典狱尸体旁那些瑟瑟发抖的狱卒,字字铿锵道,“聚众赌博,一人六十军棍,拖下去!”

他的身后立刻涌出十几个影卫,手持军棍大步向那些狱卒逼近,众人吓的魂飞魄散,却不敢求饶,只得任由影卫将他们拖走,不敢反抗半分。

因为他们明白,这个男人,若是触犯了他,恐怕会死的比鬼还惨!

“你这是做什么?他们不是说我出老千吗,我愿赌就得服输。”

待狱卒全被拖走,离墨垂眼扫了下身上的披风,和那箍着自己腰肢的手,抬头冲他嫣然一笑,“这是他们应得的赏赐,不是吗?”

“尚离墨!”

头顶响起男人发狂的暴呵,离墨唇一抿,很没面子地缩了下,知道长孙一澈是真的生气了。

但她明白若是此时退让了,那刚才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可都白费了!

用瞳术出老千,逼宋典狱发怒,再搅乱皇后的棋局,她何尝不知,这种效果势必引火烧身,但如果宋典狱不死,她这新入影卫的女子,一定接不到第一次任务。

重活一世,她心中的恨太多,她必须靠震慑他人活下去,这一世,她要的从不是明哲保身,而是狠狠报复,其代价便是不惜以一身为饵!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本王带回来的女人,能不能不要下贱饥渴到与狱卒寻欢?!”

剑已归鞘,长孙一澈将离墨扳过来,一手捏住她的下颚,拼命地扣紧,阴森的黑瞳凝着寒意,逼视着她毫无愧意的脸。

下颚痛的厉害,离墨握紧拳头,对上了他的目光,嘴角挂着冷笑,“我何时承认过,我是你的女人?”

话落,身前男人猛然扣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提到眼前,黑眸中杀气迸发,一遍遍扫过她清亮如雪,却又锐不可当的眼瞳,似要看清什么真相。

他早就觉得这个“尚离墨”身上,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有没有空出来的囚房?”他目光依旧牢牢锁着离墨,冷声发问。

“殿下,在西天牢的最角落里还剩下一间。”

“撤走所有守卫。”心中烦闷,他袖袍一挥,然后揪住离墨臂弯,狠声道,“你跟我来!”

这女人,给自己戴绿帽戴上瘾了不成!

上官昊惊讶抬头,却见走在前方的殿下突然一脚踹翻身旁的椅子,又上前补了几脚。

哎,上官昊叹息,自从这神秘女子出现后,殿下的情绪似乎古怪了许多,那翻脸简直比她出老千还快!

东燕,血鸦谷

孟千寻早已离去,山洞外层云涌动,如怨气奔腾而来,血鸦谷的苍穹一如既往的压迫,令人难以喘息。

姬魅桥裹着驼色斗篷,有些疲惫地靠在石壁上,望着烛火发呆的目光,缓缓落在自己已有两个月身孕的小腹上,眼底渐渐溢出淡淡喜悦,脑中却猛地闪过孟千寻临走前的一席话。

“姬魅桥,如今东窗事发,不管尚离墨那妖孽是不是真从地狱里爬出来了,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是助我还是毁我,你自己想清楚。况且……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该有个名分不是?如果你肯助我,我保你生出个皇子!”

双手用力绞着腹部的布料,姬魅桥眼中抽出一丝狠戾,她哪里听不出来,孟千寻现在是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她,若是她不肯合作,等她的结局必是――

“一尸两命是吗?”

姬魅桥忽然起身,黯淡的烛光下,她眼底闪烁着诡异的笑意,“孟千寻,切莫自负。或许这一次是你的地狱,我的天堂!”

说罢,她仔细地理了理妆容,端起烛台向山洞最深处走去。

山洞的尽头,非但不是极寒之地,反而还散发着温暖如春的气息,再走近一些,便可隐约见到一团幽红光影,而那光影中静静地坐着一个男子,他双膝上卧着把玉琵琶。

“刚才外面是谁?”

男子看着琵琶轻轻开口,声音却粗哑难听的恐怖,嗓子像是被烈火熏染所导致。

“熟人罢了,来找我叙旧的。”

听闻他的声音,姬魅桥眉心一簇,却忙扯出一丝笑,将手中烛台放到一旁,茸黄的火光中,男子披着黛色斗篷,面容精致如山川中的精灵,他回过头看向姬魅桥。

那是一双死灰色的鹰眸,没有感情,没有生命,带着来自地府的死气。

“我昨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男子垂首自语,姬魅桥一愣,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他指尖轻捻着七片柳叶愣愣出神。

那是……

血鸦从幽雀台方向捡回来的柳叶,而今晚孟千寻则说,那女人赢了天祭,杀了蛮牛,却独独捧着这七片柳叶,失声痛哭,口中始终唤着一个名字。

明川!

“可能只是林子里的风声吧。而且记住,你现在的名字是:慕千邪。”

一种难以言喻的闷痛奔袭向四肢百骸,姬魅桥喉头苦涩,却是勉强维持着笑容,从他手里接过柳叶,对方明显一怔,下意识握的更紧,凸出的骨节都在微微泛白。

姬魅桥手一抖,有冰凉的液体溢出眼眶,她为了救活他,不惜与那些恶心的男人交欢以吸取他们的精血,更甚是每日施针的同时,都悄悄抹去他脑中原有的回忆,再给他灌输虚构的记忆。

可是整整五年过去了,他忘了她的容貌,忘了她的故事,却还依旧记得她的那声轻唤!

尚离墨,就凭这点,你也必须得死!

“明川……”试着用那人的口吻,姬魅桥蹲下身细声开口,心却难受的像是被千根针所扎,她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温柔道,“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了。”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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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情戏,不如洞房

望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男子愣住,手下意识一松,柳叶如雪花零落,姬魅桥衣袍一扫将其接过,然后直接投入烛火中!

蓦地,一个烛花炸响,如此微小的声音,此时却也清晰急促,那烛火旋即如魔鬼的火舌,狂乱地舔舐,而柳叶则像将死之人的执念一般熊熊燃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过几天我要去执行一个任务,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就可以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姬魅桥捧起男子的脸庞,食指贪恋地落在他冰凉的唇上柔情摩挲,“你喜欢大漠,到时咱们就把家建在那里,没有追兵,没有逃亡,也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一分。”

“什么任务?”

“刺杀一个女人。”

目光落在最后一片在火舌中不甘挣扎的柳叶,男子灰眸升起寒气,沉声道:“你有几分胜算?”

姬魅桥伸手拂过他膝上的玉琵琶,勾唇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十成!”

她要用明川最拿手的绝杀,将尚离墨碎尸万段!

“砰!”

牢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后又被沉闷地合上。

长孙一澈将离墨往里面一甩,她几乎是一个踉跄就跌了进去,后背撞在了冷硬的泥墙上,吃痛地抬起头,面前一个人影鬼魅近身,刹那间,便将自己抵在了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

邪魅浓烈的气息倾身而至,头顶黑眸幽深,透着几缕深意绞着她,而她也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清冷地望进他的眼底。

阴风陡卷,天际倏地划过一道惊电,铁窗外阵阵闷雷滚过,却滴雨未下,囚牢里潮湿阴暗的吓人,火把烈烈燃烧,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如雷霆交织,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本想要大发雷霆,狠狠教训她一顿的,可所有压抑在胸口的恶气,全都在四目相接的那瞬烟消云散。

此刻的她黑色披风裹身,修长美好的玉颈更加白皙,衬着急跳的烛火,仿若镀上了一层流霞蜜釉,他忍不住伸手去抚。

“你看够了吗?”

离墨歪头瞧着他,肩头的披风顺势滑落,露出映着点点汗渍的锁骨,美若花凝露珠。

他的手指恰好落在她的心口,指尖轻柔的律动汇聚成电流击中身体,长孙一澈脸腾地一红,这才如梦初醒,飞快抽回手,将她裹的更牢了几分。(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为什么要引我出来?”

背在身后的手小心地搓了搓,长孙一澈望着离墨缓缓后退了几步,眸若苍鹰,带着明了的光彩。

“算你聪明。”离墨眼底闪过一丝惊奇,旋即拢了拢披风笑道,“因为我想看出戏。”

“什么戏?”他眸子一眯,低声反问。

“情戏。”

她勾唇浅笑,一步步向着他走去,脚下杂草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诉说着某种神秘的情愫。

她走一步,他便退一步,最后她两手撑在他的双臂两侧,将他禁锢,他才发现自己已无路可走,被她逼到了墙角!

这女人居然放肆到想要勾引他!

“殿下好像已经对我这张妖孽皮囊,情不自禁了?”

见长孙一澈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离墨扬唇一笑,双眸色彩流动,“还是说,你也怕我偷了你的心?”

“就凭你?”

对方突然冷笑开口,眼中一片锋锐,戾气横生的脸犹如幽冥地府驻守的修罗。

离墨被他看的一怔,膝盖已经一痛,条件反射地身子一歪,和他抱了个满怀。

这个死男人,敢暗算她!

“你想摸我哪呢?”

看着像个八爪鱼似的缠着自己的女子,长孙一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由轻轻拍了拍她涨得通红的脸,戏谑道,“再往下摸,我们可就要在这里洞房花烛了!”

“臭男人!我跟你洞什么鬼,花什么烛?”

心口莫名急躁,离墨抬起一脚踹向他的下盘,长孙一澈眼眸一弯,如流星掠开,离墨踢了个空,一脚踹在了那墙上,疼的她咬牙切齿,黑瞳瞪向一边笑的得意放肆的男人。

长孙一澈,你给我等着,我看你一会还笑的笑不出!

“怎么,你也被我吓到了?”长孙一澈挑眉,长睫缀着月光,坚毅的面容更加俊朗非凡,“我还真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抱歉。”离墨上前给了他肩膀一锤,一脸痞气十足道,“猪头对我还构不成威胁。”

“我是猪头,娘子岂不就是猪婆了?”

长孙一澈脸色冷凝,怒极反笑道,“还有,娘子日后要是还敢如此不守妇道,别怪为夫对你不客气了!”

“哦是吗?”离墨扬起下颚,黑瞳闪着莫测的笑,“那我若是继续跟狱卒玩刚才的游戏,你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

话音刚落,长孙一澈如风闪到她面前,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眸色带着少有的轻挑,“刚才的赌局是你出老千了吧?”

离墨唇角勾出一道冷嘲的弧度,不答,表示默认。

的确,刚才的偷心术就算能骗过楚皇后,也绝骗不过眼前这个修罗之姿的男人。

“这天牢都归我管,既然他无福消受……”他眼中掠过凶狠如狼的光芒,竟一把将离墨打横抱了起来,“不如由我来代劳吧,顺便也让我亲自验证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她!”

离墨完全没料到他会来霸王硬上弓这招,身子猛地一僵,这长孙一澈今天起床吃错药了吧!

将她温柔地放在一处干净的草絮上,他倾身便压了下去,身下香软的娇躯,令他莫名的心悸。

离墨眼中的错愕也只是片刻,随即她便软绵绵地缠上了他的脖颈,眸中秋波妩媚,她错在他耳畔幽幽吐气道:“你当真愿意代劳?”

那话语绵长如玉泉倾泻,搅乱一池春水。

感受着颈后滑腻的触感,更是激起了他强烈的奇异感,那样浓情缠绵的目光锁着他,令他身子渐渐轻颤,凝着她的眼神不由炙热起来。

可是更令他发颤的是,这女人的手,居然在他身上乱摸!

他不过是想逗逗这小丫头,看看她到底能嚣张到几时,却没料到,她就像是一面镜子,你弱她亦弱,你强她亦强,令你只有气愤到牙痒的份!

“你看像有假吗?”

但他偏偏不信她耐力比他好,这个满嘴谎言,演戏成精的女人,现在脑子里肯定想着待会怎么逃出生天!

“那你爱我?”离墨笑得愈发千娇百媚,“都说男人在床上时,是最会撒谎的时候。我就想听听,是不是真如那般?”

“……”

长孙一澈抿唇,面色变得更为铁青,眼中满是被触怒的阴鸷,一个惊雷在脑中炸响:他似乎要招架不住尚离墨了!

然而身下的人儿眼底掠过一抹失望,懊恼地摇了摇头,半讥半讽道:“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中看不中用吧?你倒教教我,我什么时候就是你的人了,难道光是搂搂抱抱,我们就算得上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现在就是!”

那话语充斥着浓郁的藐视,长孙一澈几乎快被她给逼疯了,目光落在她水泽樱唇上,他愤恨地挑起她的下颚,低头就凶狠地咬了上去。

唇上却传来冰冷生硬的触感,他一惊,立刻睁开眼,只见她两根长指挡在了双唇之间,瞬间阻止了他燃烧的欲望。

“诶……先别急。”

离墨抬手推开他的唇,音色似水如歌,只是眼底却透着阴谋得逞的狡诈,“待会看完戏,你若还有心情,我就悉听尊便。”

她刚说完,长孙一澈便觉得唇齿间弥漫起了一股异香,不过片刻,他眼前一片眩晕,身子很快也接着麻痹,闷哼一声,倒在了离墨身上。

“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拼劲全力怒吼出声,眼中怒意翻涌,巴不得撕碎了眼前这个耀武扬威的女人!

而她也最清楚,他生平最恨的事,就是被人骗!

离墨见他已经被放倒,眉眼顿时凌厉如刀,一个燕子翻身,将他狠狠压在身下,笑吟吟道:“一点点杜若罢了,从那蛮牛身上取下来的,放心死不掉的,最多令你……”

杜若,一旦吸食过度,便会令人深陷幻觉,至死方休!

早就知道孟千寻不会让自己轻易脱身天祭,却没料到她会使这么阴毒的手段,幸好蛮牛那日状态异常亢奋,才令她看穿了其中诡计!

“令我怎么样?”

长孙一澈咬紧唇,可嘴唇竟然已经麻了,感受不到丝毫痛意,抬手就欲挥出一掌,可那掌风更是几乎没有。

离墨坐在他腰上,打开他毫无攻击力的手,“令你想起这辈子最痛恨和最害怕的事罢了!”

“你!”

瞳孔骤然缩起,长孙一澈只觉那杜若的毒素已经入脑,他昏昏沉沉地掀开眼眸,眼前女子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而这囚房四周,也如他刚才所吩咐的那样,空无一人!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囚牢里安静的瘆人,背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离墨侧眸望去,谁料一道剑气如轰雷掠来,直逼她的后心房。

对方是想要将她一击毙命!

离墨赶紧如脱兔奔走,旋身避开那堪比修罗的杀气,自己脚下顷刻裂出一道鸿沟。

剑气擦过脸颊,一缕青丝从耳后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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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执念,他本无心

离墨神魂未定,对方又一剑劈天斩地般向她抨去。(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而那致命点,又是她的心脏!

“楚嬛,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它到底是黑是红!”

长孙一澈猩红着眼站在漫天飞絮中,喘着粗重的气息,恶毒地盯着离墨看,手中的长剑更如曼珠沙华,闪耀着幽红的血光,不停地发出烦躁震耳的嗡鸣声。

楚嬛?

当今东燕的楚皇后,长孙一澈的娘亲,竟是他最痛苦的回忆?

五年前,离墨虽与长孙一澈是为夫妻,却也极少听他提起过自己娘亲的事情,起初她只以为他年少叛逆,如今看来此事绝对非同小可。

“长孙一澈,是我!我是尚离墨。”

用着极其别扭的姿势,离墨堪堪躲过一劫。

似乎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对方身子颤了下,持着剑怔怔地瞪着离墨,不知道听清她的话了没,总之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再发狂发疯。

离墨一口气还没吐完,身前陡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随后就见长孙一澈痛苦地抓紧脑袋,疼的跪在了地上,手中的剑也咣当坠地,落在他身侧,发出晦涩暗沉的幽光,失了刚才的锋利孤傲。

离墨那一刻无疑是极度震骇的。

长孙一澈趴伏在地上,惊恐地瞪大了眼,喉咙里发出类似不甘的呜咽声,十指死死地刻入掌心,鲜血从指缝渗出,他却不知疼痛地越收越紧。

因为他看到,年仅十六岁的自己,仰面躺在早已被鲜血浸湿的软榻之上,胸前插着与大哥长孙一凡连体的毒剑,剑身穿透了长孙一凡的右肩,刺入了他的左心房。

他虚弱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胸前的剑,随着越来越微弱的心跳,突突的跳动。

血,殷虹而邪肆。

细如丝缕的血,自他的心脏流入长孙一凡的胸膛,与他的血融为一体,然后顺着雪白的剑身蜿蜒滑落,一点点铺满他的身下。

他,是要死了吧!

“母后,凡儿好冷,救我!”

就在他魂魄游离期间,头顶传来一道让他永堕地狱的诅咒。

“救一凡!”

“皇后娘娘,您真的……决定好了?一个死,一个活?”

“决定好了,救一凡!他是长子,未来皇位的继承人,绝不能死。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哈哈哈,这个答案真真是好啊!

长子与次子,当然要救那个继承皇位胜算大的了。自己不过是个替补的,死不足惜!

这可不,连亲娘都准备一命换一命,亲自决定送他上路了!

为了他大哥,为了未来的储君,选择自我牺牲,似乎还该被后世传颂一番呢!

隐约有热辣的水雾升起,年幼的他唇一颤,看向头顶那轮廓模糊的贵妇人,与此同时,那把长孙一凡肩头的剑,竟被她猛地推向了自己的心口!

离墨静静地蹲在长孙一澈身边,看着他跪在地上嘶声咆哮着,似是在承受非人折磨,一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样子,然后又一点点颓然地倒在地上,原本清澈的黑眸也滚着骇人的血水,仿佛下一刻,就会喷溅而出。

纤细的食指如刀刃划过他弓起的脊背,落在他心脏的位置,离墨唇边笑意苍凉,“如果可以,我更想看看你的心。既然我要的许诺你给不起,当年又为何要来招惹我?为何又要在我心上捅一把刀,让我如今这般绝望地活着?”

天牢外闷雷滚滚,闪电映的她的脸绝情而冷厉,左手在腰间一拂,那指虎森然跃现,她用力将长孙一澈翻了过来,目光阴沉地盯着他紧皱的眉眼,脑中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若是有朝一日这男人负你,你就用锐物将我置于他心口的蛊虫给挖出来。

但年尊者你也记清楚了,这男人的命是靠血蛊才维持下来的。他没有心,虽然你的血是解药之一,但一旦心头蛊被毁去,他就会化为一堆枯骨,他的灵魂也会永生永世被你师兄明川的诅咒所吞噬!”

离墨记得清楚,跟她说这番话的人,正是来自巫蛊之乡的南乌圣女——江妩月。

七年前,也就是长孙一澈被楚嬛亲手杀死那年,江妩月带着毕生所学,血蛊,拜访东燕,竟将奄奄一息的长孙一澈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

那时的南乌只是一个实力不足的小国,为求自保只能依附临国东燕而活,而江妩月此行为,不仅稳定了南乌日后的昌盛,更甚是完全控制了长孙一澈的命门,制衡了他的王权。

然而,离墨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年所有的一切,长孙一澈都为她编了个完美的谎言,在她记忆里,他不过是在沙场上身受重伤,后被好心的江妩月所救罢了。

“是我太傻,你本无心,我却偏要你拿真心待我。”

回忆渐浓,离墨垂眸,指尖点着指虎上锋利的刺刀,沧然一笑,“如今我活的人鬼不是,一无所有的走,一无所有的来,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局吗?”

说罢,她眉眼一厉,一把撕开他的上衣,可当刺刀抵住他胸膛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除去五年前见过的那道,几乎将整个心房贯穿的紫黑色巨疤,它的周边是她从未见过的伤口,细密聚集,纵横交错。

这些伤疤有用匕首割的,有用针扎的,有用指甲挖的,每一道都如闪电般触目惊心,每一道都带着挣扎与纠结深深刺入她震颤的眼底。

“长孙一澈!”

五年前,他将浑身是伤的她逼至悬崖,逼问她孩子到底是谁的,而她手无寸铁,只能伸出那只半废的右手指着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敢说你爱我?你敢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我看吗!”

心口莫名窒息,手中指虎落在草絮中,离墨羽睫茫然地颤着,似受伤的雨蝶,“怎么会这样……”

意识里的那份痛与恨,令长孙一澈感觉胸口的伤疤好像再次裂开,他捂着胸口,几乎要将自己一颗心挖出来。

离墨大惊失色,恰这时,她腹部的伤口抽痛了一下,视线落在角落的一盆清水上,她恍然想起今夜长孙一澈来找自己的初衷,只是为了帮她换洗纱布。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要不是看在即荣的面子上,鬼才救你呢,你到时两脚一蹬,我身为你的影卫还得替你照顾那小破孩,你倒想得美!”

看着身下瑟瑟发抖的男人,内心虽十分厌恶,一阵骂骂咧咧之后,离墨却还是咬破手指喂入他口中。

“好了没事了,我这就给你解药。”

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入怀中,离墨轻柔地在他耳边诱哄,就像他千百次为她做的那般。

可血珠溢出的瞬间,她猛地咒骂一声:该死!这男人中了杜若的毒,这下怕是自己也要被牵连其中了!

闻到鲜血的清香,怀里的男人本能地张开嘴,柔软湿润的口腔包裹着她的指尖,贪婪地吮吸起来。

离墨当即一个战栗,可毒素扩散的太快,她身子一软,长孙一澈立刻将她反抱入怀。

恍惚间,已是长发相缠,情难自已,男人的唇如烙铁,带着她猜不透的情愫急切地贴了上来,他暗哑磁性的情话一遍遍萦绕在耳中,声声呢喃:“墨儿,不要离开我,哪怕你只是来杀我也不要再走了,没有你,我会害怕……”

他会害怕……

毒已入骨髓,离墨明白此时此刻,长孙一澈看到了生平最害怕的事。

他没有撒谎,他怕失去自己,七年如一日。

胸腔里的空气几乎都被挤了出去,或许是毒发,她突然失控地抱住身上的男人,口中弥漫着隐隐血腥味,混着她唇边不可遏制流下的泪水,一切滋味随着这个缱绻的吻纠缠不休。

天开云散,窗外曦光肆意散落,身旁褪下的衣物斑驳一地,光影中两人忘我的缠欢,男人绷紧了背肌,咬了牙。

刺痛传来,离墨迷蒙着撑大了眼,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雪夜,她刚被逐出师门,长孙一澈抱着伤痕累累的自己跪在明川面前,求他答应将墨儿下嫁给他。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们的爱永远别想得到我的祝福。相反,若你将来负年年一分一毫,我明川都将诅咒你生生世世,忘不了她的这张脸;若是你再敢纳他人为妃,我誓死也要你尝尽噬心之苦,日日夜夜痛不欲生!”

作为答复,明川也在订婚宴当天留下这番诅咒,便拂袖离去。

而破解此诅咒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心挖掉!

但是,他的心里有她啊,这叫他怎么舍得挖掉呢?

原来,整整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他从未忘记过自己半分!

长孙一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只觉得全身腰酸背痛,后背好像被猫儿给挠了一样火辣辣的疼,然而那些疼痛却都汇聚在了心口。

怎么回事?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坐在墙角,脑袋像是被灌了铅,胸膛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低头望去……

“尚离墨!”

那女人居然睡在他的身上!

“哎哟,你总算肯醒了?”一个揶揄的声音轻轻响起,“我说的没错吧,就你这睡功,猪见了你都得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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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千邪,刺杀任务

“我们……”

两人身上衣服都穿戴整齐,长孙一澈抵着依旧抽痛的太阳穴,虚弱地问道,“刚才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离墨垂眸,一脸的羞涩,看着他仍然呆愣的表情,妩媚一笑道,“做了……男女喜爱做的事呗!”

“什么?!”

长孙一澈本就惨白的脸更是变得毫无血色,灯火下,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子,面色酡红,双颊生晕,那唇角的笑意愈加暧昧晦涩。(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说谎!”他腾地站起身,向一侧猛退了几步,“你不是给我吃了杜若吗?”

他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口蜜腹剑,一心想着要逃跑,还一点点引诱他上当!

“你还对我做了什么?”

可是他动作一大,就觉得左肩隐痛,正是上次被她泄愤时给咬的那处,这都多久了,居然还跟新咬时一样的痛。

这女人不但打架狠,咬人更狠啊!

“哟,这么快就想起来了?”暗自呼出一口气,离墨刚欲起身,却发现大腿根实在酸的厉害,只好看着长孙一澈挤出一丝冷笑,“我还真当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呢!”

刚说完,离墨大腿神经又是一跳,果然说谎是会遭报应的!

不等身前男子察觉出异常,她面上笑容依旧清冷,然后对着牢门后的一处黑暗道:“上官将军既然来了,何不进来说话?”

刚赶来天牢的上官昊,内心掠过一丝惊诧:这女子竟如此耳聪目明。

影卫五年来从不招女子,然而却在昨夜被殿下破了先例。

他刚才不过是见两人正剑拔弩张,便暂时侯在暗处静观其变,他向来自诩内力深厚,走路无声无息,竟还被这女子一眼识破!

“何事?”

牢门打开,长孙一澈目光却依然紧紧锁着离墨的双眼,似乎想要得到什么信息。

“殿下。”上官昊捧着刚赶制出的女子影卫服饰,恭敬地在长孙一澈身后附耳道,“尚绝说出那批军火的下落了。”

“恩?”

他话一落,长孙一澈倏地扭头看向他,又看了眼同样面色阴郁的离墨,蹙眉道,“他不是说他是冤枉的吗?怎么如今突然松了口?”

五年前,尚府之所以被抄家灭门,正是因为被孟家上奏弹劾尚绝走私军火,企图里通西燎,谋权篡位。

而那时,西燎和东燕已经为了千叶门覆灭一事,闹得局势相当紧张,稍有差池便是两军相交,因此燕皇便下旨令主管刑法的长孙一凡去彻查此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谁料,不出一月,孟千寻带领着崭新的千叶门,在皇城西门活捉了正欲秘密出城的尚绝,而他身后的马车里,竟是整整一箱的火药!

上官昊低着头,瞥了眼眉目沉冷坐在角落的离墨,小声道,“他说军火一事与……”

“尚丞相可是怀疑我与西燎有染,所以只要活捉了我就能引燎王现身?”

一旁离墨清傲的声音传来,似已猜出上官昊所指之人,上官昊一愣,内心满是震惊与惊骇,心中更是对她多了一份敬慕,这女子果真冰雪聪明。

“如此一来,二皇子就势必能顺藤摸瓜,找出五年前那一批军火所藏之地。”说着,离墨蹙起黛眉,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不过嘛……”

“不过什么?”长孙一澈不容忤逆的声音响起。

“此事恐怕没有尚丞相想的那般简单。”

离墨指了指上官昊手中的衣服,示意他拿过来,上官昊颔首将叠放整齐的影卫服饰交到她手里,然后自觉地背过身去。

离墨笑着瞧了眼长孙一澈,眉间色彩流转,他立刻唇一抿,不耐烦地背过了身。

离墨这才大出一口气,扶着铁栏吃力地起身,破了的指尖传来隐隐痛意,她低头怔怔看去,突然想到长孙一澈毒发时无依无靠的模样,像是母狼丢弃的狼崽,只能呜呜地哀嚎,独自蜷缩在角落里,舔舐着满身的伤痕,却又要躲避外界嘲讽的目光。

她更想到他昏睡后,紧紧地搂着自己,眉头皱的死紧,她一开始以为是这男人故意占她便宜。

可是后来,她竟然发现他在呓语着什么,垂眸望去,方才发现黑色披风的一处,已经被温热的液体打湿。

他这般冷漠要强的男人,竟也会脆弱,也会流泪?

还有,他说没有自己,他会害怕?

长孙一澈,你不是恨我这个“背叛”你的女人吗?

不对不对!离墨用力地敲了敲头,当务之急应该是千万不能让这个腹黑发现她把他睡了一事!

“你有话就说完!”

恰这时,长孙一澈冷声警告而来,离墨眼皮一跳,连忙定下心来不紧不慢道:“尚府走私军火一事本就有蹊跷,一来尚绝几十年来为朝廷尽心尽力,若是东燕倒了,对他又有何好处?二来燎王素来匹马征战,我行我素,又岂会与小小尚府勾结逼宫?”

目光落在半开的牢门上,离墨十指缓缓刻入手中的衣服,眼底燃起丝丝杀意,半晌,唇角掠过一抹不经意的笑。

她的这个好爹爹,如今又是想出了什么幺蛾子急着来铲除她?

不过,得亏尚绝造的这个东风,让她有了拿下第一笔任务的借口!

褪下披风正欲换上衣物,却又瞥见自己肩头的斑斑红痕,仿佛是烙铁留下的印记,脑中下意识浮过昨夜两人缠绵交织的一幕幕旖旎春色,那些细节依旧历历在目……

脸腾地一红,看着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长孙一澈的披风,离墨眼底露出一丝嫌弃,却终究是捡起来仔细地穿戴好。

“殿下,如果我说我能查出那批军火的真实下落并非与西燎有关,尚丞相是否会被降罪?”

“当然。”听闻身后不再有衣料摩擦声,长孙一澈转身回视离墨,“蓄意滋事者,杖刑三十,扰乱国安者,杖刑一百。他若是故意诬陷你叛国,一旦彻查,就将受一百三十杖!”

“成交!”

天牢外,一枚艳红礼炮蓦地冲上天空,随后便是一连串乍起的烟花,将天幕点缀的姹紫嫣红,方才还死气沉沉的黑夜,顿时明亮如白昼。

离墨冷笑一声,五光十色的烟花在她眼底泄开,隐隐衬出一丝睥睨。

“那你准备怎么做?”

耳边似乎传来了遥远的欢呼声,即便是相隔甚远,依旧不难分辨出,那里定是热闹非凡,普天同庆。

长孙一澈猛然想起,今天似乎是孟风云侄儿的婚宴前夕,孟家财大气粗,一场婚宴要办上个三天三夜才算完事!

“截下孟家新娘,移花接木!”

礼炮轰鸣,天地璀璨,离墨旋转眼光,双目凌厉地凝视着窗外,唇角勾出一抹无惧的浅笑,随后一甩披风大步迈出牢门,“就是今晚!”

“殿下?”上官昊试探性地询问。

“跟上她,别让她跑了。”长孙一澈浑身散发着压抑的气场,森森地盯着那大摇大摆走在最前方的女子,冷声道,“去把即荣也叫上。”

五年前,她为了求尚绝的生不惜忍辱咒骂,五年后,她竟为了袒护西燎,要置尚绝于死地!

昨夜他因听闻皇后也来陪审才匆匆赶来天牢,谁知刚赶到,就听那女人颇为得意地说了句:“那燎王,是我的姘夫!”

姘夫?

尚离墨,明川是你的竹马,姜尧允是你的姘夫,那我呢?

在你心里,我是你的什么!

灯火初明,春夜丽景。

圣都不施行宵禁,古老的运河两岸霓虹绚烂,河水琼琼,繁华景致丝毫不输皇宫半分。

遥远的天际,一颗仿若朱霞的红星倏然划过天幕。

此乃荧惑守心,主大凶。

一道黛色身影掠过,如风似幻落在街道旁的一株春柳上,这一切都做的悄无声息。

茂密的柳叶之后,一双无光的灰眸如鹰隼般巡视着四周。

春末木棉殷红似火,而那瑰丽的花蕾下,一个身穿月白色华服的男子,怀里抱着个吮着大拇指的小包子。

注意到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面容,而是那娃娃身上披着的黛色披风。

黛色如夜幕溅开,他灰瞳一颤,五指赫然收紧,却见那男子步子顿在一卖糖葫芦的铺子边,然后微笑着转头看向身旁不远处。

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便见一抹雪白如惊电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一袭劲装肩披黑色披风,仅在领口和腰间绣上繁复的滕纹,双目寒意逼人,微翘的唇上缀着淡淡胭脂,就这么静静立在阑珊处,却如一树琼花,耀眼过了漫天烟火。

那一眼,仿佛她就是整个世界。

这女子不正是……

“慕总管。”身边柳枝轻轻一晃,随即响起一个低不可闻的男声。

“阿虎,你去告诉魅桥,人跟踪到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随之响起,冷风轻拂,月光之下依稀可见一张灵秀的脸庞,隐现于宽大的黛色风帽后,那肌肤剔透如冰,却是没有半点血色,显得异常苍白。

“可是……”阿虎点了点头,声音一顿,“桥姬大人她不希望你插手此事,毕竟这是门主派给她的任务。”

“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出手。”

慕千邪正要收回目光,却见那女子抱着手臂走了过来,坏笑着捏了一把小包子肉嘟嘟的脸蛋,而男人则眨眼一笑,将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塞到她手心里,女子轻咬了一口,方才紧抿的唇渐渐绽出一缕柔和的笑。

很淡,却很真实,原来是一对夫妻。

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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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夜袭,等我回来

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慕千邪只觉呼吸一滞,又见那男子在她耳边嘟囔了几句,女子俏脸一红,慌忙将一缕碎发拨到耳后,然后将视线随意落到了一处,却正好对上了他的一双眸。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唔!

四目相对的一瞬,慕千邪大脑一片眩晕,有什么尘封心底的往事如走马灯般划过双瞳,手上一个力道不准,一根稚嫩的柳枝被他折断,他愣在原地许久方才启唇讷讷。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慕总管?”

阿虎双目一眯,护在了慕千邪身前,慕千邪豁地清醒,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阿虎,旋即像想起了什么,声音温和了几分,“我没事,你让魅桥自己小心点,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说着,拍了拍阿虎的肩膀,便转身如轻烟般隐于夜色中,“我们走!”

苍穹之上,烟花绽放,夜色之下,灯火阑珊。

离墨抱着膀子,目光幽怨地走在拥挤的街道上,今个百姓听说孟风云那痴傻的侄儿终于也觅得佳人,都纷纷跑出来庆贺,整个圣都一片喧闹。

而这长孙一澈自从喝了她的血解毒之后,整个人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放着皇城马车不坐,偏偏要抱着即荣一路走到丞相府,但是她大腿真的很酸!

两人之间隔着三尺,手腕上却牵着一根肉眼看不见的天蚕丝。

前方,长孙一澈时不时逗弄下窝在他怀里,嘟着小嘴一副没睡醒模样的即荣,而离墨和上官昊则一人护住一边,凝视着四周情况。

“过来。”长孙一澈站在一处摊位旁,扯了扯那根天蚕丝。

“怎么?”离墨不耐烦地走了过去,顺势捏了下男人怀里不停冲她做鬼脸的小包子,抬起下颚道,“你终于走累了,肯上马车了?”

长孙一澈笑着看了她一会,随后咳了两声,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塞给她,“送你的。”

离墨怔了怔,都过去七年了,他还记得自己喜欢吃这小玩意,心口突地一暖,刚轻咬了口山楂,又听他补充道,“你别误会,这是即荣让我送你的,说是感谢你昨夜在天牢对他的救命之恩。”

“爹爹,我哪有……唔!”

即荣委屈地瞪大了眼,可话还没说完,长孙一澈脸一黑,取了一颗糖葫芦直接塞进了他嘴里,冷冷警告道,“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这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活像一对活宝!

“你小心别噎着即荣了!”

离墨看着两人眼底泛起丝丝暖色,张了嘴刚欲咬第二口,就见长孙一澈又凑了过来,脸上堆着和那夜天祭上一样贱兮兮的笑,“娘子你多吃点,山楂补血,是个好东西!”

他话一落,离墨如同隆冬里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整张脸青白交加,最后涨的绯红,像是光天化日下被人活捉了的小贼一般,尴尬又无地自容,只得傻乎乎地杵在原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这男人难道想起来什么了,干嘛突然对自己说这句话?

“娘子你脸好红啊。”长孙一澈眨了眨眼,笑嘻嘻地提醒道,黑瞳中闪过狡黠的光,“既然这东西补血这么灵,那就多吃点。都说酸儿辣女,多吃山楂,日后也好给夫君生个儿子嘛!”

“你是猪头,还是出门没吃药?”旁边的上官昊憋笑憋的十分痛苦,离墨美眸一闪,愤怒地瞪着笑的张扬的男人,压低声音吼道,“即荣才多大点,你就在他面前说这种事!”

“我说什么了?”长孙一澈双眼无辜地眨着,“再说了,反正即荣也听不懂。”

看着眼前的坏女人一幅恨不得撕了自己爹爹的可怕模样,即荣抓着一把糖葫芦吓的不敢出声,半晌才糯糯地吐出了一句,“爹爹,其实即荣是想要一个妹妹的……”

“……”

众人呆住,上官昊噗嗤笑了出来,长孙一澈一愣,旋即朗声大笑,臭美地摸了摸小包子的头,赞同道,“不愧是我的儿子,说话就是这么有魄力!”

滋……离墨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烤熟的声音,忙扭过头去,却蓦地瞥见一抹黛影,那身影如一点孤鸿,却又快如流星,转瞬消失在天际。

离墨面露凝色,东燕竟有轻功如此了得的人,似乎自从千叶门覆灭之后,就再未听闻过这号人物!

更匪夷所思的是,月色下,那人拥有着一双死灵般的灰眸,方才那一刹,她能清晰地感觉那人的目光同样意味深长地凝着自己。

灰色鹰眸?

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明川!

“惊马了!”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一匹黑马似疯了一般向即荣这边冲来,众人吓的四散轰逃,不过一瞬,上官昊就被挤了出去,而暗处潜伏的影卫更是慌了神。

长孙一澈抱着即荣,与离墨背靠背站着,双目冰冷地盯着驶来的黑马,沉声道:“这里有埋伏,你先带即荣走。”

与此同时,耳边闪过一声琵琶铮鸣,一股夹带着浓郁血腥臭的杀气轰然掠来。

只是眨眼间,九道风刃便从一处暗巷向着离墨急速攻去。

“小心!”

风刃和马匹同时冲来的一瞬,离墨本能地推开长孙一澈,自己向后一个踉跄,还没站稳便扯下披风回旋着挡去,铁器叮铃咣啷的坠地声络绎不绝。

挡下最后一枚暗器,离墨身上的衣服已被割开好几道口子,汗湿的头发垂下一缕含入唇中,她气息微喘地扫视着左右,看起来有几分落魄。

人群拥挤,上官昊忽然发现这女子今日的身手,似乎变得不那么灵敏。

而离墨看着满地的暗器,浑身气血瞬间冰凉,刚才那九道风刃正是明川的绝杀。

九音攻!

九道音律追命而来,嗜血为止!

而且,刚才那招的目标竟然不是长孙一澈,而是她!

明川怎么会要杀自己?

黑发被夜风吹的肆意,她抬眼淡淡扫向那处暗巷,见一人穿着深驼色斗篷,竖抱着一面玉琵琶,也正冷眼盯着自己,那曼陀罗妆花下的媚眼更充斥着浓烈的杀意。

脑中猛地响起一道清丽的声音:“姐,你看这曼陀罗花生的多娇艳,你能学着帮魅桥描一个妆花吗?”

姬魅桥?!

不可能,一定只是巧合,她五年前就和明川一起死了啊!

“我们被盯上了。”长孙一澈快步走来,握住离墨的手,才发现她早已指尖冰凉,不由担忧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离墨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看了眼长孙一澈怀里安然无恙的即荣,温声道,“对方的目标是我,你们快走。”

谁料,话音刚落,四周屋檐上就响起了一连串弓弩架起的声音,明晃晃的弓箭遥遥对准了三人,只要弓弦一松,他们必死无疑!

“少罗嗦,要走一起走!”长孙一澈瞬间收紧那天蚕丝,将离墨反拽入怀。

“你简直不可理喻!”

天蚕丝乃玄铁制造,一般兵器根本斩不断,恰此时那暗巷中人手指再度拂过琴弦,一道风刃立即刺出。

就是现在!

离墨眼中精光一现,突地从腿肚拔出一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划向即荣的胸口!

“撕拉!”

锦缎破碎,离墨手腕一扬,朝着刚赶来的上官昊高声唤道:“影卫何在?有人要刺杀世子殿下!”

对方的目标只是她,那么她就绝不能让即荣,还有……那个被她睡了的臭男人出事!

下一秒,飞来的风刃恰好斩断两人之间的天蚕丝,离墨趁机逃出禁锢,这一下不只长孙一澈,就连身边埋伏的影卫和惊叫的百姓也统统怔住。

世子殿下?

“你要去哪?”

猜出离墨心中所想,长孙一澈铁臂一勾将她拉入怀中,离墨抬头见他一双黑眸沉如暴风雨前夜,浑身都沉淀着浓烈的煞气。

“你和即荣先走,我很快就回来!”离墨咬唇,握紧了手里的短刀,不能再拖了!

“墨儿,不要再逃了,好吗?”他声音一软,似在乞求,就像中蛊毒时那般无助。

“长孙……”

离墨怔怔地望着他,然后在他神色片刻和缓时,猛然挥出一掌击在他心口那处旧伤上,将他逼退,“等我回来!”

她怎么会逃?

她等了五年都要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也好,绝情也好,不都是为了再见他一面吗?

长孙一澈捂着心口后退几步,离墨则转身咬牙奔走,随时准备最后殊死一搏,她一动,那些暗藏的箭矢也都纷纷瞄准向她。

“飕飕飕!”

却在下一刻,身后几道劲风快至闪电般涌来,那风声密集凌厉,街道上霎时间飞沙走石,完全辨不清敌我放位。

离墨以袖掩面,头顶传来十三声粗哑的惨叫,随即便是什么重物砸落,骨肉断裂的可怕声响。

埋伏在墙上的十三名黑衣人竟无一幸免,全部应声而倒,而他们的致命伤却仅仅是喉管处的一片柳叶!

是什么人,竟能一叶封喉!

眼前柳叶纷飞,月光如银,诡异的如同一场碧绿的仙境初雪,离墨睁眼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一道黛影掠向暗巷,是她刚才看见的那双灰眸的主人!

“你来做什么?”暗巷中的人正是姬魅桥,一见自己派去的死士纷纷惨死,她豁地起身,不解道,“你怎么杀自己人?”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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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爆炸,生死棋局

突然出现的慕千邪一手小心地抱住姬魅桥的腰,一手取回她怀里的玉琵琶,抵着她的耳畔镇静道,“我在救你的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什么?”

“你的猎物现在已经把世子的身份公诸于众,一旦世子死于非命,你觉得孟千寻她为了自保,不会把你给供出去?到那时候,我们都得死!”

慕千邪想起刚才离墨和长孙一澈亲昵的模样,心口莫名闷痛,却还是解释道,“我先替你解决掉这批人,到时你就可以去邀功,而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你带入皇宫!”

说罢,他抛出一个烟雾弹,带着姬魅桥趁机拐入另一条暗巷。

然而离墨清楚,对方要置她于死地,怎可能只派一批死士,第二批应该很快就会赶到!

必须拖住他们的脚步!

街上百姓都逃光了,离墨短刀挑起路边的一个烟花筒,飞起就是一脚。

那烟花筒立刻如巨石冲天,带着强劲的力量击向正好爆炸的烟雾弹。

“轰!”

黑烟滚滚,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条圣都大道,连地面都跟着晃了晃,那根仅咬了一口的糖葫芦也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烟尘散开,人早已不知去向。

“殿下。”上官昊面色苍白地跪在地上,等着长孙一澈将罪,“那女子,逃跑了。”

长孙一澈拾起地上的黑色披风,目光阴沉地平视着前方的一地狼藉,五指猛地收紧。

难道她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布局,在花言巧语,先是逼他出面杀了对她图谋不轨的宋典狱,又一步步诱他吃下杜若,产生痛不欲生的幻觉,最后再借着这次暗杀伺机逃跑?

但是,她面对别人的时候,所有表情都如同精心绘制,完美到了无懈可击,他又岂会不了解那种笑意?

那种,处心积虑的假笑。

却唯独当她看向自己的时候,她会笑,会气,会恨,会闹,包括刚才马匹冲来,她本能地挡在自己身前时的惊惧,还有刚才她面带犹豫说的一句:等我回来。

尚离墨,难道保护一个与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是你身为我的影卫,该效忠的事?

难道让我不伤不死的活着,就是你要的复仇?

“爹爹。”怀里的即荣探出小脑袋,看着长孙一澈面目表情的脸,怯怯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了?要去找坏女人吗?”

“不!”长孙一澈一口拒绝,转过身兀自上了侍卫牵来的马车,“我们回宫。[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爹爹?”即荣不解地抬起头,“你就这么放她逃啦?”

“回宫等她。”车帘放下,长孙一澈看着手心里只剩半截的天蚕丝,眼底划过淡淡的笑意,声音温柔而坚定,“她一定会回来的,我们快些回去,省得她那么笨找不到我们了。”

是啊,天下哪里还会有比她更蠢笨的女子,试问有哪个男人做了那种事后会记不起来?

他睁开眼那刻其实就想起来了,后来不过是装傻充愣,想帮她圆这个谎罢了。

“爹爹,爹爹!”长孙一澈笑的春心荡漾,即荣连叫了好几声,才把他的魂给勾了回来,“你在想什么呢?”

“即荣,你一个人在宫里闷吗?”长孙一澈突然发问,即荣一愣,如实答道,“有点。”

“那爹爹以后找个人陪你玩好吗?”长孙一澈眼里闪着阴谋得逞的坏笑,小家伙后知后觉地眨巴着眼,“谁啊?”

“一个妹妹,乖的时候可以陪你玩,不乖的时候可以把她吃掉哦!”

“吃掉?”即荣显然起了兴趣,攥着腹黑老爹的袖子兴奋道,“那……妹妹什么时候来?”

“只要你以后离爹爹和那个笨姐姐远一点,就会有了。”

“那以后有了妹妹,爹爹会不会不要荣儿了?”小家伙眼中滚着泪珠,似乎当真了。

“怎么会。”长孙一澈俯身抱住男孩,在他额头轻吻一口,闭上眼睛道,“荣儿,你要记住,你是爹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爹爹。”

“有多重要?”即荣肉嘟嘟的脸贴着长孙一澈的心口问道。

“如果你娘亲走了,我会疯。”他看不见爹爹的表情,只觉他坚实的胸膛微微一颤,“但如果你走了,我会死。”

如果没有即荣这个希冀,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在五年的绝望与崩溃中支撑下来。

他这一生,疯过,死过,活过,好在现在的一切都让他等到了。

墨儿,知道了我的秘密,还睡了我,这回看你还怎么好意思跑。

想到昨夜迤逦场景,后背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这女人,下手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啊!

不过,他就喜欢这个调调!

东燕皇城,千寻宫。

星月无光,长夜寂寂。

琉璃灯下,一双保养精美的柔荑,正捻着一根绣花针,在一匹朱红锦缎上龙飞凤舞。

“老太婆那里怎么样?”手下不停,孟千寻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针尖游刃,寒辉泠泠,厉忠捧着血燕盏立在孟千寻身后,眼底掠过一丝惊诧,却是垂首答道:“刚从凤仪宫传来消息,皇后目前还在昏迷,但已无大碍。”

只见那红缎之上,以五彩织锦绣满了瑰丽的祥云流纹,而针尖游走之处,却是一只破火而生的鸾凤!

这竟是一件凤袍。

狼子野心,昭昭可见!

看来孟千寻已经等不及要将长孙一澈捧上皇位,好让自己称凰称后了,皇后昨夜才吐血,今夜就迫不及待拿出了凤衣。

“倒是命大,拖了五年都没有死成。”

孟千寻冷笑一声,手指缓缓握紧成拳,眼底杀气狠毒如火,“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落的楚氏族人罢了!当年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如今明知殿下恨极了她,却又三番五次下旨求见,非得把殿下逼疯才满意,这究竟是怎么样的母亲?”

说着,一针刺入凤凰心口,她侧眸瞥向厉忠,以口型道,“你给我听好了,就算是翻了整个东燕,也得给我找出除掉楚世家的命门!”

长孙一澈,楚嬛不是你此生最恨的人吗?但是你却迟迟不下杀手,如果是舍不得,那么这个仇我替你报!

我要你知道,尚离墨当年能为你做的事,我孟千寻同样可以,我甚至身为地位无一不比她差,你要的一切,只有我能给你,可是,你为何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轰隆隆……”

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孟千寻伸手正欲接过血燕,远处却猛地传来一阵震天的爆炸声,屋子里的两人同时茫然地望向殿门。

果然一阵轻叩后,内殿的茜素红纱幔便被宫人挑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门主,大事不好了!”

翠依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咚的一下跌跪在孟千寻脚下,颤声,“门主,桥姬大人刺杀……失败了,我们的门人也损伤惨重,奇怪的是最后桥姬大人明明还有刺杀机会,却主动放弃了。”

蓦地,殿外响起一声枭鸣,野风陡然变得凌厉,将殿内的红纱吹得不停摇曳,似乎昭示着即将迎来一场暴雨。

“一群废物!”

片刻的惊愕后,孟千寻豁地起身,将盛满滚烫血燕的玉碗砸在翠依面前,声音狠戾到了发抖,“堂堂千叶门毒杀,居然连个右手残废的废人都杀不掉!”

孟千寻生来心高气傲,掌管千叶门五年来更是从未失手,可是她大婚将至,一次比一次惨烈的打击却接踵而至,这次,上次,上上次……

如此一来,她还有什么颜面,还靠什么留住长孙一澈!

“一澈……一澈……”孟千寻看着满地碎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仓皇道,“这件事一定惊动到他了。”

翠依跪在地上,因为上次差点被孟千寻一剑刺死,而吓的瑟瑟发抖,却还是竭力平静道,“我们的行踪虽没暴露,但是尚离墨在打斗中说今夜有人打算刺杀小世子,现在外面传得风风雨雨都说是大皇子派出的杀手,准备铲除未来皇室的血脉,垄断朝纲!”

“门主。”身后的厉忠面色苍白,在孟千寻耳边道,“难怪姬魅桥此时收手,她这是想要挑拨您和大皇子之间的关系啊!”

姬魅桥心思深沉,宁肯罢手,也绝不会替孟千寻背刺杀世子这个黑锅,反正都是失败,还不如趁此让长孙一凡和孟千寻狗咬狗,到时可以让她逐个击破!

“那贱人竟敢反我!我和长孙一凡两败俱伤,她倒来个渔翁得利!”

手指不可遏制地颤抖,那尖锐的绣花针突地刺破她的指尖,殷红的血珠滚落在凤袍上,她却仿若未觉,面色更为扭曲骇人。

“姬魅桥呢?她人呢?”

孟千寻赫然抬起血丝密布的杏眼,尖叫,翠依垂眸,轻声道,“不……不见了……”

“什么?!”孟千寻呼吸沉重,握着凤袍的双手猛地收紧,“那尚离墨呢?她现在在哪?”

“尚离墨趁乱制造了爆炸,脱离了影卫和我们人的眼线,不过属下已经派出新一批死士去追杀她了。”

见孟千寻已然气的说不出话来,翠依又道:“属下已查明是谁带走了桥姬大人。”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双手递到孟千寻眼前,“正是此物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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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封妃,不速之客

“柳叶?”

只见翠依掌心正是一片染血柳叶。(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是。”翠依颔首,“我们的人皆被此人一叶封喉!”

“门主您有没有觉得这手段似曾相识?”

厉忠的声音已然有些发颤,“五年前,千叶门排名第一的咒杀明川,他是东燕顶级的暗器高手,而他唯一使用的武器就是……柳叶。”

孟千寻只觉得眼前一黑,手中凤袍掉在地上,自己也向后一个踉跄,厉忠赶紧上前扶住她,而她空洞的双眼只是紧紧地盯着那片柳叶。

火光下,艳丽的容颜血色渐失,抬手抚上自己的那一只千叶镯,她猛然想到明川生前对尚离墨说的一句话。

“年年你记住,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当着你的面出手了,那么我一定只是想要保护你,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受伤了,那个人一定是我。”

不可能的!

这片柳叶的主人绝对不是明川,他当年受了这么重的内伤,又险些被自己烧死,姬魅桥即便带走了他,但不花个二三十年绝不可能痊愈!

“你说你查到了他的身份。”孟千寻盯着翠依,似乎有点不敢说下去了,“他……是谁?”

“回门主,那人不是明川。”孟千寻面色稍微和缓,却又听翠依沉声道,“但他是九皇子殿下的心腹――慕千邪!”

“什么?”

四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以为听错了。

孟千寻与姬魅桥五年未见,自是不知道慕千邪就是明川如今的化名。

“怎么会是他呢?”厉忠完全反应不过来。

“九皇子。”孟千寻眼底一片错愕茫然,“逍遥殿的凌鸿煊?”

记忆中她对凌鸿煊几乎没什么好印象:风流少年,生性纨绔。

他娘亲死得早,为追溯便让他随娘家姓。

皇上为表愧疚之意便把他宠上了天,这可不,年纪比他两个哥哥小得多,风流韵事却是一大箩筐。

东燕皇室大多认为他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况且他年纪轻轻没什么野心,又常年流连于风尘之地,因此夺嫡一事中,孟千寻,更甚是长孙一凡都从未将他视作对手过。

但是如今,他竟公然与自己手下的千叶门对着干,难道也是为了保护尚离墨,可为什么带走的却是姬魅桥?

而这个慕千邪更是极为神秘。

没人见过他的容貌,没人听过他的声音,只知道他身手快如鬼魅,常年斗篷加身,像是极度怕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传言他三年前被凌鸿煊收为杀手,三月后便晋升为大总管,一统逍遥殿。

传言他以人的鲜血沐浴,所以肌肤格外的苍白,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腥浓的血味。

传言他是个孤儿,却每月都会去疯人崖,一坐就是一整天,就像是一具无声无息的尸体,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至今,他的身世依旧是个谜!

“慕千邪……”

杏眼沉淀着不明的暗潮,孟千寻望着黑压压的夜空,讷讷道:“你既然都敢杀到我头上,还有什么可隐藏的,你究竟和尚离墨什么关系?”

身边烛火爆了个烛花,她豁然惊醒,厉忠恭敬地拾起凤袍,道:“九皇子今夜出手绝非偶然。”他顿了顿,神色更为凝肃,“慕千邪是他的心腹,更不可能背着主子,贸然行事。”

“厉忠,你这是在劝我收手吗?”孟千寻睨着厉忠,并没有去接凤袍,冷笑,“我告诉你,游戏一旦开始,就绝不可能因为一两个人停下来。”

涂着殷红丹蔻的手指点着自己的心脏,孟千寻眼中折射出一股阴毒,“她尚离墨的命我要定了,我不管他凌鸿煊是皇子还是皇上。总之,挡我者死!”

“对了门主,刚才爆炸发生之前,奴才还有一事忘了禀告。”厉忠捧着凤袍小声试探,“皇后昨夜去天牢之前找了燕皇相议一事。”

厉忠望了望依旧跪着的翠依,没有继续说下去。

“直说无妨。那老太婆想要干什么?”

“皇后的原话是:王妃,还是门主,只能二选其一。如果选门主,那么就不得嫁给二皇子;如果选王妃,那么三日后便是新门主继位一日!”

话落,孟千寻猛地回首,似不敢置信般盯着厉忠的双眼,“她要强行撵我下台?”

“恐怕是。”厉忠垂首,“您三思,如果选择了王妃,那接任门主最可能的人选,必定是姬魅桥。”

“知道了。”

指甲狠狠刻进掌心,孟千寻望着那件茜素红凤袍,眼底似燃起了一场权欲的野火,“你现在就派人去找姬魅桥,然后去凤仪宫给我带句话,就说千寻三日后定当大设宴席,好好款待我的……”她唇角一动,笑容诡异,“婆婆。”

她当然要王妃之位。

至于姬魅桥,那不过是她养的一只傀儡罢了,即便是她当上门主,其实真正的掌权者还不是自己?

若是这个傀儡打算兀自发展,脱离她的掌控,她大可以将当年姬魅桥与明川的秘密,向尚离墨给抖出来,到时看着她们姐妹相残,岂不畅快!

万人空巷,花街柳市。

全东燕最负盛名,最美女如云的一家青楼――忘忧院,正金门大敞地招揽着往来的恩客。

一辆雕刻着素雅花纹的银色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前。

“公子,这里便是东燕大名鼎鼎的忘忧院了。”

身着藏蓝色麻衣长衫的赶车人,自马上跃下,走到车帘外,躬身禀告。

他看起来人到中年,十分朴素,却依旧根骨挺拔。

凉风轻拂,淡金色车帘之后,探出一只美若玉雕的手,从容地挑开纱幔,一道温润之音响起,“五年未见,圣都除了更繁华,倒是一点都没变。”

那声音清越如玉环叩击,又朦胧如月下碧波,那么的优雅,那么的温文,寥寥几字间,风华自来。

话落,一只镶着繁丽纹饰,不染纤尘的白色靴子便轻巧地落在青石板上。

年轻的公子一袭白袍胜雪,面上扣着一方月牙形的银白面具,掩住半张脸,薰风扑面而来,他衣袂飘飘,宛如乘风。

“西燎那边怎么样了?”

白衣公子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却带着三分轻嘲,“五年前,姜尧允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与东燕撕破脸皮,如今整整五年过去了,他却还是没能拿下东燕,真是叫朕失望。”

“自年世家覆灭后,西燎有一阵子没动静了,但是实力仍是不容小觑。”

西燎依山傍海,终年冰雪封城,永无春日,因此铸就了极佳的地理位置,想要一举攻陷堪比登天。

那里的男人,各个铁骨铮铮,视死如归,燎王更是一言九鼎,说话从不绕弯子,姜氏虽是蛮族起家,却在短短十年内屠旧城建新国,三年内竟飞速发展成了足与东燕,北冥,南乌齐名的四大国之一!

“是吗?”白衣公子笑容依旧,但声音里已是杀机四伏,“对了,它的主人……”素手一翻,一枚青铜扳指跃现手中,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扳指,冷声道,“现在如何了?”

“一切依计行事,只不过……”中年男子皱了皱眉,道,“今晚传来线报,长孙一凡被扣上了刺杀世子的嫌疑。”

“呵……他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叫朕失望!”

好看的睫毛缀着月光轻然抬起,一双美如琉璃的眸子淡淡望向面前的金门。

只见那室内灯烛辉煌,好似烟花色海,高台之上,歌舞升平,香雾缭绕,恩客高声的叫好不绝于耳。

“罢了!你去打点一下,今晚便留宿于此吧。”

薄唇牵起一抹浅笑,白衣公子一拂袖,便踏着笙歌向大厅走去。

而忘忧院屋顶上,一个黑影静静看完这一幕,默然向一处掠去。

进入内厅,抬眼便可见大片桃红纱帐,漫天飞舞,媚态百生,暧昧的情愫随着美姬的帕子,丝丝缕缕地绕了过来。

舞榭歌台,一曲荡人心魄的笛声瑟瑟扬起,有曼妙女子,青丝墨染,一袭桃红丝裙立于台上,那领口开得很低,露出姣好的身段。

“哎哟,这是哪来的公子哥啊,竟长得这般风神俊秀?怎么不把面具摘下来,都来这了还有啥可害羞的啊。啊呀啊呀,我忘了一会进了屋再摘也不迟啊!”

忽而一声刺耳的调侃声响起,那老鸨扯着揉捏娇作的嗓子隔着老远就叫嚷了开来。

只见那人足足刷了三寸白粉,血盆大口吧啦吧啦叫嚣个不停,竟还恬不知耻地将手探向白衣公子的衣裳,掐着嗓子魅声说道:“公子您第一次来吧?您放心,我这忘忧院啥姑娘都有,保证让您今晚芙蓉暖帐度春宵,快活似神仙啊!”。

可就在那丹红如血的指甲即将触碰到布料的一刻,身后的蓝衫男子一个闪身,猛地打掉了那只肥手,只一双邪气缭绕的棕眸绞着老鸨。

他出手速度堪称快至巅峰,那老鸨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自己的手便肿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喊来伙计,便又是被他这么一瞪,彻骨的寒意瞬间穿透四肢百骸,令她险些吓的尿了裤子。

“黎白,不得无礼。”

白衣公子依旧风度不减,轻轻扬手示意蓝衫男子退下。

“哦呵呵……”老鸨见他退下方才稳了心神,拍了拍胸脯,不顾脸上的粉被吓得扑朔朔往下落,尴尬笑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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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连环,风起北冥

“暮非。(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白衣公子礼貌地笑了笑,轻声道,“暮色的暮,是非的非。”

暮色苍茫,周庄梦蝶,亦不知是非何从?

“原来是暮公子啊,您可好久没来了,奴家可想死你了……”

“我今天第一天来这里。”

“……”

老鸨的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却又听一个极沉的声音悠悠传来,“老板娘,我家公子今日就是为了在此留宿一晚,不要任何姑娘陪同,明日就走,你的马屁就别乱拍了。”

这下老鸨的面色彻底垮了下去,她皱了皱眉,阴阳怪气道:“留宿?呵!我说暮公子,我花妈妈的忘忧苑,食的是珍馐,饮的是醍醐,做的是欢爱,梦的是雪月,就是没这独乐一说。既然你的手下这般厉害,我劝你,还是另寻他家吧,省得……”

“还请老板娘行个方便,就一晚上的事。”

那老鸨还没能趾高气扬多久,便觉眼睛一花,再看清时眼前已然多了一粒紫色丹药。

紫气东来,熠熠生辉,丹中极品,一目了然。

此药名为“紫灵”,驻颜有奇效,即便你是个花甲老太婆都能让你摇身一变成为个黄花大闺女。

更重要的是,此药唯有北冥权贵才有资格拥有,否则常人根本连个渣都见不到!

老鸨当场就被惊得哑口无言,那血色红唇大张,她处世够深,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很,能如此轻易拿出紫灵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药在北冥都是稀有的很,即便是国中权贵也不可能随身携带,这样一来,此人很有可能是……

“哎呀哎呀,谁说不是呢,不就是一晚上的事,暮公子又何必……”

老鸨精明老道的眸子一闪,圆润的身子作势向暮非靠去,一手掩嘴谄笑,一手却一把攥住那颗丹药,神速揣入怀中,“这般客气呢?您等着,我这就给您吩咐下去啊!”

至宝一到手,那老鸨便向着舞台高声吆喝了起来,“红梅,红梅啊!”

而此刻,台下酒过醉倒一片,暮非身边的一方圆桌旁,围着三五个风流男子正在津津乐道。

“我说你们知道吗?冥皇半个月前昭告天下,要拟封南乌郡主江妩月为贤妃!”

暮非侧眸淡淡看去,就见一白胖的贵公子在那里说的不亦乐乎。

“这可真是奇闻了,你说他一病秧子娶什么老婆,他有福消受吗?我可听说那江妩月容貌惊人,仿佛生来就是引诱男人上钩的妖女,嫁给一病秧子,还不如拿来给小爷我享用!”

“谁让他当年与我们东燕兵戎相见,虽说我们被北冥害的国力大不如前,但是他冥皇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旁边一人接过话,笑的幸灾乐祸,“我看这回八成是他身子支撑不住了,急着想要得到南乌这个天然药库,才无奈娶那江妩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南乌,巫蛊之乡,精通巫术,尤其是用来续命的血蛊!

“哈,没准是冲喜也说不准!”

“病秧子?”

身旁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低的仿佛从地府传来,众人一惊,回头看去,正是刚才老鸨卖力讨好的那位白衣公子。

“呀!你居然不知道?一看就是个土包子。”

“倒是不清楚。”暮非笑道。

胖子则不以为然,喝了一大口酒,擦了擦嘴道,“他就是个病秧子,药罐子。病鬼配巫女,真乃绝配!”

他一说完,旁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而一边的老鸨面色则有些微妙。

暮非不语,只是面具下的半边唇饶有深意地勾起,刚收回视线,就见一美姬迈着莲步盈盈向这边走来,正是刚刚笙歌起舞的那位花魁美人。

“妈妈,唤我何事?”红梅走到老鸨身边细声细语地询问。

“红梅啊,你快去给暮公子开间上房,烧好热水,备好小菜,好生伺候着!”

老鸨交代完便匆匆赶去招待其他贵客,却在离开时几不可见地撞了一下红梅。

红梅伶俐的目光悄然送走老鸨后,便瞬间转换为婉柔的神色,掀眸望了眼这位“奇怪”的访客,不过惊鸿一瞥,她便觉得这位公子非比寻常。

明明是贵气逼人的容姿,却又隐约透露着丝丝缕缕的压抑与威严,不知不觉便叫人瞧呆了,连魂魄都心甘情愿地被勾去。

不敢多想,她连忙收了视线,为了不让其他客人心生疑虑,只好暂时将两人领入了自己的闺房内。

春夜微凉,流水淙淙。

离墨一路狂奔,一口气跑了几里地都不敢停下来,脑中却全是那双灰色鹰眸,一时疏忽,竟被紧追其后的死士给逼上了桥头。

果不出她所料,刚才那十三名黑衣人刚倒下,又有一大波死士涌来。

皱眉望了眼桥下,却惊见桥下几道水线正向着自己的藏身之地急切掠来。

糟糕,连水里都被埋伏了!

这么想要她的命?

离墨一咬牙,不远处夺命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只得转身就跑,阴风轰然卷来,离墨猛地抬头,一枚毒镖便夹着风声迎面而来。

旋身闪开,离墨额头沁出冷汗,她又不敢潜入热闹的人群中以甩开追兵,这样势必会牵连无辜,但是如今自己真是被逼上梁山了,前后逃生之路皆被封。

然而,她至今不知道是谁派出的杀手!

两难间,她竟已不知不觉地退到了一棵四层楼之高的大树旁。

一串金色礼花冲天而起,离墨下意识抬头望去,见那璀璨流光下,赫然笔走龙蛇着三个大字――忘忧院。

听起来,像是风流场所的名字。

深沉如墨的双瞳忽地一亮。

树叶瑟瑟作响,夜色的掩映下,只见女子灵巧如狸猫,几个闪身便攀上了树顶,这一切都做的行云流水,未留下半点线索。

“砰!”

一脚踹开紧闭的雕花木窗,离墨一个鱼跃潜入内室。

屋子还算的上是富丽堂皇,名贵字画、稀世珠宝比比皆是,可里面却到处都是媚红的纱帐和惑人的香氛,绕过夜明珠镶嵌的拱门,入眼的便是一张彩绘着落雪红梅的绚丽屏风。

屏风后响起了清脆空灵的声响,离墨警惕地循声走去。

见那窗棂上的瓷器风铃在夜风中摇曳,窗户被人支起了一丝缝隙,风起,拂过身侧浴桶里的花瓣,水波荡起丝丝涟漪。

顿时浴室内水汽氤氲,朦胧了月色,如梦似惑地蒙上了她的双眸,竟让她有了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吱呀――”

走廊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房门就被人冷不丁地推开了。

离墨猛然回神,赶紧隐藏在了屏风后,却听得门口传来窃窃私语。

“红梅啊,把最后一桶水倒进去了,就来妈妈这,妈妈有话跟你说。”

离墨眼皮一跳,脚下一滑,险些无语倒地。

该死的,刚才要不是长孙一澈拉着她,她怎么可能会甩不掉这帮追兵,真是死扫把星!

翻着白眼,咬牙又把长孙一澈给咒骂了一遍,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回皇城把他给抽个痛快。

“是,妈妈。”

又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声,离墨被惊在原地,脸都急成了绿色。

长孙一澈你这个僵尸脸,冰块头,二狗蛋子,长成这样还跑出来吓人,我一定要一枚烽火霹雳弹轰了你的老巢!

“妈妈莫急,红梅现在试一下水温。”

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来不及骂更多了!

等等,水温?

离墨的后槽牙使劲磨了磨,心一狠干脆跃入了浴桶中。

正所谓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的地方。

水声潺潺,满满一桶热水缓缓自浴桶边缘注入,离墨捂着口鼻在另一头几乎快卷成了一只虾,还好水面上花瓣够厚够多,不然今日恐怕难逃此劫!

“嘶!”

这是在瞎糊弄什么,坑爹吗?这水好烫啊,还加还加!

唔,竟然还放了浴盐,肚子上的伤好疼啊!

心中一片郁闷,这厢离墨还不忘问候着长孙一澈的祖宗十八代。

那厢红梅已经倒完水退出了浴室。

“红梅,刚刚那位暮非公子必是大有来头!”老鸨拉过红梅,眼珠滴溜溜地转,忍不住再次掏出怀中的丹药,眸光一暗,喃喃道,“说不定是……”

“妈妈。”红梅见那丹药大有一种紫气东来的至尊至贵,不由心肝一颤,握紧了老鸨的手,激动道,“难道暮公子他并非东燕中人……”

“嘘,可不敢多说,可不敢多说!”

不等红梅说完,老鸨连忙捂住她的嘴,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四下张望了一番,在她耳边低声吩咐道,“这事千万别说出去,不然妈妈可不能保证明日……”,她顿了顿,“我们的人头,还能完好无损地在我们脖子上顶着!”

红梅吓的浑身一抖,面色惨白,险些晕了过去,那老鸨赶紧扶住她,仔细收起紫灵,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总之我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一会啊,菜由妈妈来上,你可不能让楼下大厅里的那位……”

“红梅,我的小红梅啊!你在哪呢,是跟九少我玩捉迷藏吗?”

惊愕之际,门外走廊上竟陡然传来一个逍遥的呼唤。

“遭了,是九皇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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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对峙,面具之下

“这可怎么的才好?”

老鸨闻声后背已被冷汗给打湿,她眼底慌张,往屋内飞快扫了一眼,便将红梅给推至门口,声音颤抖到了破音。(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快快,快拦住他!”

红梅眼中大骇,全身战栗,望着房门好半晌,才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屋内灯火通明,略带暧昧的桃色洋洋洒洒地落在来人身上,清晰地刻出他的容颜。

一袭耀眼金色华服,两名妖娆美姬伴在身侧。

如丝的黑发未绾未系就那样随意的披在肩上,在烛火的映衬下泛着一圈墨红色的光晕,叶眉之下生着一双比女子还撩人的桃花眼,一看就是个久经花场的风流公子哥。

那张脸生的倾国倾城,绝对是妖孽中的极品!

屏风后的离墨拨开花瓣,捂着伤口,咬牙切齿地刚探出头来喘了口气,便听到“九皇子”这如雷贯耳的三个字。

两人生前并无多少交集,离墨脑中对他的印象更是少的可怜,只知道他每夜必出城,凌晨才肯回宫。

可是奇怪的是,他却始终只来这忘忧院一处,他行踪说来明朗,其实却分外诡异,更甚是他的心腹手下的真容,都没几人见过。

“九殿下,红梅在这。”

“啊哈,我的小红梅,我可抓到你了!”

凌鸿煊一见出门的是红梅,立刻裂出个大笑脸三两下推开身边的美姬,也不顾及身份悬殊,一个饿狼扑食便将红梅抱了个满怀。

“本王不过去如个厕,怎么一回来你就不见了,不是说好了,今晚你就伺候本王一人吗?”凌鸿煊的桃花眼中波光潋滟,伸出长指勾起一缕红梅的青丝,在她耳边呵气道,“怎么逃你自个闺房来了?”

“九殿下,红梅只是来……”

少年气息烫的红梅身心俱酥,她身子一颤,强制镇定,自是不敢说出真相。

搂着她的少年妖娆万千,那看似温柔的声音,却如世间最浓烈的蛊一般钻入她每一处毛孔,有着难以抗拒的魔力,似乎在诱导着她说出实情。

“嗯?你来做什么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蛊惑的声音又在继续了,入耳是这般瘆人。

红梅混迹风月之地也不是一两日了,知道这种情况非同小可,当即用了最为甜腻的声音,极力地讨好道。[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当然没有事,红梅方才想着,九皇子也许是乏了便离了席,便想为九皇子起舞一曲助个性,但是那些低俗市井的舞蹈实在难入九皇子的眼,红梅便想来闺房好好准备一番。”

“哦?本王可总是隔三差五地来欣赏你跳舞呢?”

凌鸿煊秀眉一挑,松开红梅的腰肢,唇边的笑容妖异而阴森,声音变得没有一丝温度,“小红梅的意思,莫不是在取笑本王市井气十足?”

“不不不,九皇子误会了,红梅她无意冒犯,她只是……”

老鸨一见情况不对,赶紧领着红梅直直给凌鸿煊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背上的衣料被冷汗打湿更厉害,红梅也是哭的梨花带雨,匍匐在凌鸿煊脚边。

九皇子素来被燕皇捧在手心,因此自小就目中无人,张扬跋扈,情绪也是阴晴不定。

“哼哼,本王逗你们玩的,怎么吓成这样?”

凌鸿煊翻脸比说书的还要快,当即两手一摊,一脸小孩子斗气胜利的姿态,看着抖如筛糠的两人嬉笑了起来,“难道本王比本王那个二哥还要修罗,还要阴暗?”

屋外笙歌不息,叫好不绝,老鸨和红梅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的光影,却是默不作声地将头垂得更低。

“对了,花妈妈,刚听本王的几个手下说,有个白衣公子包下了红梅的闺房。”凌鸿煊俯身牵起红梅的手,将她揽入怀中,眼中似有锋芒涌动,“真是胆大包天呐,他……是谁啊?”

“他……”红梅睫毛一颤,一滴泪珠打在手背上,她如今的心情就好似云霄飞车般直上直下,抬眸瞥见凌鸿眼中一抹不寻常的狠戾,她顿了顿,“呃,他是……”

“花妈妈,热水准备好了吗?”

话未出口,一道冷清的话语穿过重重舞乐遥遥传来,那声音如水滴寒冰,静的泛不起一丝波纹。

来人,正是暮非和黎白!

门再次被人推开,老鸨直叹大势已去,两眼一翻险些跌跪下来。

屏风后的离墨唇边掠过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下,该来的都来了,可有好戏看了!

“暮公子……”

红梅嗓子一紧,暗自向暮非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赶紧走!

屋内瞬间变得死寂一片,空气里顿时多了一份肃杀。

凌鸿煊眼睛一亮,不做声地松开红梅,但见眼前之人飘逸出尘,丰资如玉,唇红齿白,风韵斐然。

他手中折扇生风,月牙面具后的黑眸透着平和的笑意,就这么淡然地望着自己,他虽一身素衣白靴,自己则是锦衣玉带,却丝毫及不上半分他骨子里的清华高贵。

凌鸿煊身为少年,不过十七八岁,自是心高气傲,自己与他一比简直是自愧不如,当下心中一气,目光扫过他的面具,勾唇森森一笑拔高了语调。

“哟,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男人!”

见不得人?

男人最丢不得的便是面子,这下任凭暮非脾气再好,也势必会爆发的!

老鸨和红梅听完这话脸顿时变得铁青,只好堆起一脸的苦笑,稍稍挡在凌鸿煊和暮非之间。

“这位公子……”

黎白见自己主子被人调侃,有些沉不住气,棕眸立寒,上前一步横在凌鸿煊面前,一股势如雷霆的真气缓缓聚集于掌心。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

暮非截口,谦卑的话语未改半分,他抬手握住了黎白的手腕,顺势将他重新挡回身后。

那在旁人看来寻常无比的主仆握手,却无人知晓暮非袖下正有一股更为强势的气息,在顷刻间便切断了黎白的真气,抚平了他愠怒的情绪。

“我自幼贪玩。”暮非面带浅笑,看着凌鸿煊说道,“一日去野外打猎,却被熊瞎子给挠了脸,疤痕贯穿半张脸,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便终日以面具示人。”

“熊瞎子吗?”

凌鸿煊眼底露出肆意的笑,半信半疑地剐着他的双眼,又在他身上绕了几圈,“真是可惜了,长得这般精致的妙人儿,竟然毁了容?”

“没错。”暮非笑的洒脱,收了折扇,伸手覆住月牙面具,“若是不信,我可以摘下来给你瞧瞧。”

“恩。”凌鸿煊点头,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叶眉挑的更为猖狂,似乎不肯放过他,“好啊,本王今个兴致好,摘下来吧!”

一语坠地,屋内又陷入了一轮死寂,气氛尴尬无比。

屏风后的离墨看得出神,拨开花瓣,悄悄吐了个水泡又潜入水中,心里却泛着嘀咕:这暮非的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而老鸨和红梅则个个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的喘息。

这公子,当真毁容了吗,若是的话,有大好的“紫灵”又为何不自己服用?

四周悄然无声,唯剩下风铃旋摆的琳琅声。

凌鸿煊与暮非长身而立皆不做声,月牙面具缓缓滑落,露出那一对淡若春山的眉。

一枚银白礼花冲上天空,随后如银河倒泻将天幕劈开,映在暮非脸上,竟让他深邃的黑瞳中折射出一股阴沉的寒光。

那一眼,凌鸿煊双眸霍的一颤,有不明的光影在其内交织。

那双眼失了方才的温润,反而蜕变的如同鹰隼般犀利,而落入他眼中的绚烂烟火仿若凝聚成了利刃,令他眉宇间尽是一抹撼动苍穹的睥睨之色。

这个男人,竟在刹那间如同变了一个人!

“哎,好了好了!”凌鸿煊负在身后的手突地一展,止住了暮非的动作,“本王现在对你的脸没兴趣了!”

暮非的指尖微微一颤,眼中光芒稍纵即逝,随后便又笑着将面具戴好。

“再说了……”凌鸿煊若无其事地将红梅拽入怀中,美若珍珠的指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漫不经心道,“本王还要和小红梅逍遥快活去呢,本王可不想被你的疤脸给扫了性!”

“那……”

红梅一见难堪的氛围被打破,便立即眼珠一转,故作娇柔地倚在了凌鸿煊怀里,趁势想要将他推出屋内,“红梅这就为九皇子舞上一曲,让您开心开心?”

“那草民就多谢九皇子体谅了。”暮非拱手作礼,笑容依旧亲切淡然,“慢走不送。”

“不送不送,不必多礼了你!”

凌鸿煊倒是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搂着红梅下了楼去,那风流不羁的调侃声仍在耳畔回荡,“小红梅快告诉本王,你待会用什么来助兴啊,是这里,还是……这里啊?”

“哎呀,九皇子你好讨厌!”红梅娇嗔着,心却是终于定了下来。

这一行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公子,刚才真的是危险!”

黎白最后看了几眼离去的凌鸿煊等人,转身将门关上,又凝神细听确定再无他人经过,方才长叹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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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旖旎,鸳鸯共浴

黎白抹了把额角的薄汗,饮了杯清茶定了定心神,“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您是……”

“无妨,不过是个草包皇子,又不是他长孙一澈。[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不过说来,他的命可真是大的很呐,发配北戍多年竟能活着回来!”

刚才还温和如玉的公子眼底笑容飞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缓缓燃起的恨意,他把玩着茶杯,忽而勾唇一笑。

“更何况,如果他看到了我的脸,我只能说他今天真的很不走运。黎白,大厅内才那么百来号人,你认为凭你我之力,会解决不掉?”

“皇……”

“恩?!”

冷冷瞧了他一眼,暮非一个上扬的鼻音立时打断了黎白的后话。

“是……公子。”

黎白抿了抿唇,似不甘心又不耐烦地瞥了眼暮非,压低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担忧与焦虑。

“你自己的身体你还不清楚吗?自从与东燕一战后,若是你内力用得过猛便会心脉受损,这病近年来恶化的势头又尤为猛烈,你现在只能打出五成内力,你刚才居然还出手制止我,难道你不知道再找不到天机镜,你还能有几日吗!”

天机镜,可洞察天机,知晓古今,穿越生死。

三百年前落于苍澜大陆,消声觅迹,不知所踪。

“我知道,我还有三个月不是吗?我自己心里都有数。”

暮非手中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悲凉,沉吟良久终于岔开话题道,“总之此处万不可久留,你今晚就去附近打听打听那件东西的下落,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离开。”

黎白颔首,看了几眼暮非,便欲拂袖离开,却听身后传来询问声。

“对了,听说几日前,东燕天祭上出了个奇女子,仅仅一击就杀了他最宠爱的蛮牛?”暮非如玉的两指把玩着那枚青铜扳指,纤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我可听说她来自疯人崖,还会偷心术,那不是千叶门的绝杀吗?”

此时,憋在水里的离墨才浮出水面,轻吐了一口气,可惜她是再也听不到刚才那番对话了。

耳边礼花轰鸣,屏风后水汽缭绕,她即便是眯着眼,也看不清那手心里究竟为何物,只觉得那青铜绿有些眼熟。

“蛮牛的确是被人挖心致死。”

黎白垂眸扫过那枚扳指,眸色一冷,“不过目前整个东燕皇室,乃至我们的人都没能查出那女子的真实身份,目前唯一知道的是……”

“凡是跟西燎有关的人或事,就得统统消失!”暮非忽然沉声截口。[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黎白愣住,顿了一下,才道,“目前已有多方势力准备铲除她,但是最后却是被二皇子给保住了!”

“啪!”

凤目中抽出一丝阴毒,暮非倏地暴怒,手中的茶杯轰然被捏的粉碎,他挥袖起身,双眼深深绞着黎白,“他还是这般贪心,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偏要去管一个陌生女子的死活。”

“公子有所不知。”黎白倾身上前,在暮非耳边小声道,“传说,此女子生的与五年前长孙一澈钦赐的离墨王妃,一模一样!”

暮非赫然瞪大眼睛,他虽未见过离墨王妃本人,却也听说过她的不少事迹。

难怪,长孙一澈不忍心下毒手。

那女子曾享尽天下荣宠,更甚是未来的皇后,最后却家破人亡,被世人唾骂,从皇城一路爬到疯人崖,然而至始至终她都没求饶过。

这样的女子,坚强到了令人心疼。

“呵,原来这世间也有他所放不下的人,那她可真不能死,要物尽其用才是。”

暮非阴测测一笑,那一笑衬着他冰冷的面具,尤显得阴森诡异,抬眼望向东方,那是东燕心脏所处之地,他双瞳折射出一股狠光,徐徐道。

“要知道击溃敌人最好的办法便是找出他的心魔,让他一辈子都走不出那个怪圈,然后慢慢地折磨他,最后令他绝望而死!”

“公子英明。”

黎白默不作声地将桌上的碎渣清理干净,看了眼准备沐浴的暮非道,“穆禾少将如今在国内万事都处理的很好,公子也不必挂心。倒是南乌郡主如今最后一味蛊始终是一筹莫展,否则长孙一澈他……”

“穆禾?”

眼角闪过一丝锐芒,暮非的身形顿在屏风前,长指覆在正要解开的腰带上。

屏风后的离墨虽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什么,但见有人靠近,却还是惊地再次潜入了水中。

“他跟了我几年了?”

“不多不少整七年。”

“不知不觉,那事竟已过去七年之久了。”

暮非轻叹一口气,解开腰带褪下第一件外衣,眼底悲悸翻卷,笑意仍然悬在嘴角,指尖却已是一片冰凉。

“公子?”

“罢!”暮非轻喝一声,拂袖将长衫挂于屏风之上,猛然掀起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决绝,“你飞鸽传书给她,一月之后,便是她金蚕蛊功就之时!”

“公子何意?”那声音蕴含杀气,黎白眼皮倏地一跳,见主子已经绕至屏风后,开始解起里衣,“我们难道有最后一味药?”

“自然是有!”

烟火不断,春风依稀,最后一件流云里衣翩然脱落,束发的玉簪被除去,男子长发扶风,如流水铺开在肩头,匀称秀丽的胸肌裸露在外,道不尽的香艳诱人。

花瓣被风吹的四散浮动,离墨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这番靡丽的景象!

葳蕤的烛火下,男子肌肤莹润,挺拔的鼻翼支起一张幽光点点的面具,薄唇泛着水色,好似出水珍珠。

好一个出彩至极,温泽如仙的美男子!

“穆禾少将一心一意辅佐国事,为国尽忠,为人低调谦卑,从不埋怨,我们也的确应该送他份大礼……咳咳!”

蓦地,暮非的声音戛然而止,长睫下清润的目光与离墨对接。

那一刹,暮非只觉得全身气血赫然倒转,险些气的喷出一口血。

他呼吸一滞,瞪大的双瞳里满是不可置信,眉头蹙得死紧,暮非飞速扫过自己一丝不挂的上身,沉下来的脸变得铁青。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洗澡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看光了!

寒冷如冰的审视下,只见水波涟涟中,一个小脑袋无辜地探了出来。

青丝水藻般在花瓣上绽开,那双深湛如海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他,眼底写着几分怯弱,又有几分冷冽,周身的空气骤然升温,更衬得她双颊酡红,瑰丽如流霞。

而且这张脸,他似乎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

黎白只听得主子的声音突然止住,旋即屏风后响起了急促的咳喘声,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公子,出什么事了?”

他皱了皱眉,虽见不到暮非的面容表情,却能清晰地觉得他脊背僵硬。

听闻屏风外响起焦躁的脚步声,离墨和暮非同时一震。

暮非刚欲说些什么,就见浴桶中的女子咬着嘴唇,娇滴滴地望着他,害怕地摇着头,眼中满是恐惧与慌张,像只受伤的小猫。

凤眼扫过女子被水浸湿的外衣,他惊见她手腕处竟横亘着一条蜈蚣似的红疤。

原来是来避难的罢了!

深沉多虑的黑眸渐渐失了杀心,他动作凝在原地,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只觉得那目光浓烈地射进自己心底,如同枷锁将他缠绕禁锢。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不想挣脱,不想逃避,一时神智飘渺,如入梦境。

偷心术!

这女子怎么会使千叶门的绝招?

“公子你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站住!”

就在黎白一步踏入那刻,屏风后猛地传来一个高八度的声音,立时喝断了他的脚步。

“公子?”

黎白一愣,他主子几曾如此失态过?

“我准备沐浴了,有些乏了。”屏风后的男子没有转身,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声音依旧理智淡定,“你先退下去做我刚才吩咐你的事吧。”

“是。那就不打扰公子歇息了。”

“恩。”

屏风后传来轻描淡写的鼻音,暮非从黎白的脚步中听出了疑虑,眉眼一沉,又看了眼离墨惊慌的小脸,终于满腔愤怒地伸出轻颤的手,极不情愿地解起了裤头。

“闭上眼睛!”他以口型对离墨道。

好恬不知耻的女人,居然还敢盯着他看!

他脱的速度很慢,离墨自然知道这个屋中正主,此时心里是有多想把她千刀万剐!

黑瞳倒映出男子修长的手拂过那精巧的结头,她的呼吸开始莫名地沉重起来,眼角不经意掠过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她只觉得浑身被电流击中,即便泡在水中还是口干舌燥的很,视线竟然怎么也收不回来!

该死!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不过,这男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唔!”

长裤滑下来了,不要再脱了啊!

离墨的脸立刻红的要滴出血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急的往水中一沉,却由于心急而发出了明显的水波声。

“什么声音?”

屏风外本已打算离开的黎白,旋即眸子一凛,回身大步逼近屏风。

“什么声音也没有。”暮非强制镇定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可我明明听见……”

话音未落,不等对方反应,黎白身形一闪,已经一把拉开了屏风。

“哗啦!”

几乎是同一时间,屏风后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水花四溅,艳红的花瓣甚至溅到了一旁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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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情敌,未婚夫现

衣物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案几上,却有一条亵裤凌乱地挂在案几边角上,像是人被逼急了而随意扔去的。[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做什么?”十分不悦的语气。

暮非坐在浴桶中,气息微喘地抬眸看向贸然闯入的黎白,眼锋如刀,长发湿润,浑身散发着鬼魅般阴森的气场。

“公子您……”

黎白眼中暗芒闪动,见主子纹丝未动如冰雕般坐在万花中,水线蔓延至他的前胸,露出精致秀丽的锁骨,他隐约发现主子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视线掠过他布着寒霜的俊颜,他眼睛一亮,“您今日沐浴,为何不脱面具?”

“水里有浴盐,若是脱了面具,恐怕只会恶化伤口。”

黎白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又见暮非点了点自己的耳朵,云淡风轻道,“隔墙有耳,小心为妙,你退下吧。”

黎白面露疑色,却还是拉上屏风,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暮非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拧着眉心困倦地摇了摇头,对着水底低声。

“他走远了,你可以出来了。”

“咳咳咳!”

呼啦一声,离墨猛地从花瓣中钻出来,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她脸涨的绯红,像熟透的柿子,不知是因为憋气,还是因为羞惭。

暮非斜睨了她一眼,见她咳的确实难受,一脸梨花带雨的娇艳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地伸出手将她揽了过来,轻柔地替她拍着背。

背上传来温暖,离墨愣住,一时岔气,下一秒咳的更猛了。

“暮非公子,真不好意思让您久候多时,菜来啦!”

来不及多说一句话,门就第三次被人推开,一个尖锐谄媚的声音传来,浴桶中的两人不约而同翻了一个白眼。

又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头顶响起一个似曾相闻的声音,离墨脑子一懵,抬眸望去,谁料就在她迷茫的眸光中,对方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微凉的双唇强势地封住了她未出口的惊呼。[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一张面具被抛上半空,她惊怒的黑瞳里倒映出他完美无瑕的容颜。

他的脸上竟然毫无半点疤痕!

他为何要骗人,为何要隐瞒,却又为何独独在自己面前以真容示人?

突如其来的吻如同狂风暴雨般迅猛,却带着一丝掩饰的青涩生疏。

离墨怒极的双眼瞪得巨大,只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可怕的噩梦,那一刻,她甚至忘了“挣扎”这两个字怎么写。

她无意看他沐浴,他却故意趁她之危!

离墨脑中只剩下四个字――人面兽心!

女子香软的红唇,触感有如琼脂,混着周身馥郁的芳香,竟催动了暮非全身血脉的翻涌,鬼使神差地想要掠夺更多的温存。

很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人,给过他这种感觉。

那年北冥以北还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而那个地方叫龙漠,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黄沙弥漫天际,一抹绯红渡着缕缕霞光,曼妙而来。

那比火还要艳丽的披风下,少女一身藤纹白衣,立在灰眸少年身旁,那宛如水墨在大漠中飞舞的长发,瞬间让所有在龙漠赶路的旅人目光定格住。

“千叶门素来游历各国,广招人才。”

少女持剑立在沙丘之上,猩红的披风猎猎飘扬,一张脸冰雪冷艳,美而不妖,“今日前来龙漠,凡想入我门者,首先得问我这把剑同不同意!”

夕阳如血,映的少女右手腕上的翠玉镯分外耀眼,她手中长剑直抵一白衣少年的心脏。

“你赢了我,却不肯入千叶门,可是于百人面前公然玩弄我?”

黑瞳冷冷扫过他的月牙面具,“君无戏言,你既然接受我的挑战,那么生便是千叶门的人,死便是千叶门的鬼!”

“好。”长剑刺入衣襟半寸,他勾唇,凤目灼灼似有万千华光,“但我选择做你的鬼。”

“可以。”少女声线依旧清冷,长剑却顿住,“做我的鬼,就得脱下面具。”

“成交。不过我的脸,只有我的未婚妻才可以看。”

碧水湖畔,金沙火舞,她含笑托着他的面具,将发间的桐花簪交到他手中。

“我记住你的样子了,北冥,南城雪。”跃上那灰眸少年的黑马,她一挥马鞭转身没入茫茫大漠,“若八个月后,你未娶,我未嫁,我会来找你,记住你还欠我一条命!”

“暮公子?”

轻唤传来,老鸨端着餐盘,隐约看见屏风后有一双纠缠的身影。

迷离的眸子赫然清醒,暮非心房一颤,看着眼前女子乌云密布的容颜,他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

“刺啦――”

锦帛碎裂的声音随即响起,裹体的长衫就那么被男子撕成了两半,然后又扬手抛到了屏风上。

不容多想,也不容抗拒,暮非握住离墨的腰肢,掐着她的后颈,一下便钻入了水底。

水面花瓣震荡,波光粼粼,水下长发交织,双唇相贴。

她的肌肤触感好的惊人,他下意识将她越拥越紧,胸膛相触,两颗悸动的心擦出火花燃起一簇簇火焰,将水温渲染的更为滚烫撩人。

那老鸨只见屏风后飞出一件女子的衣衫,湿淋淋地挂在屏风边角上。

本欲拉开屏风的手僵在半空,短暂的呆愣后,她豁然大悟,随即便掩嘴嬉笑,眼中光影鄙夷。

“都是男人,装什么大掰蒜,假正经!”

天下男子一般色,这世间,哪有不偷腥的猫儿!

吻渐渐变得缠绵旖旎,最后轻柔的如同羽毛般从她唇角掠过,缱绻地画上了休止符。

虽只是唇瓣摩挲,却也足以叫人意乱情迷,深陷魔障!

浮出水面,凉爽的风切在脸上,心口却是灼热一片。

双唇分离,烟花自流转的眸光中泻下,微微急促的呼吸中,两人静静地凝着对方,谁也没有多说一句。

光阴在眼中交错,窗外烟火消逝,露出皎洁朦胧的弦月,万缕银芒纳入他的眸中,凝成了一抹温雅的笑意。

那一笑,穿越风尘,恍如隔世。

“南……”

离墨讷讷出声,却见他眼中掠过仓皇,扭过头对着屏风外的老鸨道,“你该出去了。”

“哦哦,那个公子没事就好,我,我是来干嘛的?”

花妈妈心中对这个暮非公子仍是有着几分芥蒂,一拍脑瓜道,“哎呀你瞧我这脑子,我是来给公子送菜的,有鲍汁鹅掌,一品龙井竹荪,二品金丝酥雀,三品凤尾鱼翅……”

“出去!”

声音骤寒,隐怒的语气昭然若揭。

老鸨惊得浑身一颤,只觉得屏风后的目光如利刃切在她心头,赶紧搁下餐盘往门外退,却在合门的那刻,机警的眸子又凝了那蒸汽缭绕的浴室几眼。

“啊!”

一匹白绫势如急电从屏风缝隙间飞出,那身手仿佛神龙摆尾。

旋即便听门口的老鸨一声惨叫,一缕发丝从空中飘落,正巧落在她脚尖上。

“紫灵虽妙,却不能止住脖子上碗口大的伤。”

他话一落,那蓬头垢面的老鸨不禁大抽一口气,吓的苍白了脸,连声赔罪,抓起发丝连滚带爬地掩门而去。

好俊的身手!

离墨眸子危险眯起,心底划过一丝惊诧,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清俊男子,背在身后的手却是寒光一闪。

水下,一柄锃亮的短刀闪耀出阴森的银芒。

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刚才不过一瞬,他便轻而易举攻出一击,而且这招数似曾相识。

是当年在龙漠客栈,打赢她的那个白衣少年的招数!

“快穿上衣服吧,我不看你。”

伸手拿来衣物快速套上,暮非踏出浴桶,姿态略显仓促,他背过身不再看离墨一眼,亦一语不发。

“暮公子,我也很想穿衣服。”

离墨扫过暮非的背脊,眼中光彩一闪,她妖娆如蛇般倾身趴伏在木桶旁,青丝随意披肩,反倒令她魅如水中仙,“可是我的衣服刚被你给撕烂了呀,要不你再给我找一件?”

想及刚才的场景和手心的触感,暮非的脸颊泛起红晕,点了点头便去红梅的衣柜内随手取来一件。

“给。”他双目平视前方,身形未转,背过手将一件红衣递到离墨眼前,轻声道,“试试看合不合身。”

手中红衣,如艳阳穿云,明媚到了极致,恰似当年龙漠的夕阳。

“我现在还不能试。”身后娇媚的声音飘来。

“为什……”

暮非闻言下意识转身,却见女子眸光水色地望着他,眉头一皱,赶紧又背过身去,尴尬道,“为什么?”

转身的那刻,他的眼底拂过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笑,握着红衣的手不由自主地缩回身前收紧。

“我手上的伤口刚才泡了那么长时间的水,又裂了开来,我……”

“让我看看。”

话音未落,一股淡雅清幽的花香已然近身,那香味圣洁难言,令百花失色,竟不似人间俗物。

“是北冥国花,夕颜。”

纤白的长指小心翼翼地拂过离墨手腕的伤,那里明显曾多年佩戴过什么,她听见了他含笑的低语,霍然一醒,眯起的眼中锋芒隐现。

“整个手腕差点被切去,那人下手还真是狠!”暮非抬眼笑吟吟地看着水中的少女,收起指尖道,“可是跟姑娘你有仇?”

“有仇与否,你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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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互许,坦诚相见

头顶目光虽温润却又莫测。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离墨垂首看着他白衫上的奇异暗纹,背后的手心渐渐收紧。

“看起来……”暮非缓缓蹲下身,凝着她晶莹的水眸,唇角笑意慧黠,“姑娘对我的敌意不小啊,看不出来你貌若天仙,心肠却……”

“唔!”

一只手,势若鹰爪,猛地扣住了她的右手命脉。

离墨闷声一哼,手腕处的疼痛渐渐蔓延,她意识模糊,再也握不住短刀。

“毒若蛇蝎!”

砰的一声,水花绽开,短刀被暮非从水中抽出,稳稳地倒插在了他身侧的地毯上。

“姑娘能逃脱至此,必定不是糊涂人。”他看着她眼中燃起的不甘与怒火,心中竟生出一丝好笑,贴在她耳边轻言道,“你认为,你能赢得过我吗?”

她眸色清冷,敛着重重杀意,狠狠地瞪着他,森森一笑道:“这本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若是没有本领,便要有地位,你若是没有地位,那便只好有一颗麻木不仁的蛇蝎心肠,要不然如何在这世上立足?如何保证自己能不受到伤害?”

昔日的尚离墨就是太真太纯,才落的人鬼不是!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

暮非无视她的审视,起身甩了甩手,从上衣袖口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瓷瓶。

那胎色细腻花纹流畅,是她在东燕从未见过的图案。

“你做什么?”

离墨借着水流后掠而去,睨着他靠近的身子,咬牙道,“我见了你的真容,还对你起了杀心,所以你想毒死我吗?”

“过来。”

暮非取了一些瓶中的红色粉末倒在红布木塞上,见她还是没动静,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像只机警的小鹿,他眼底笑意更浓。

“我若是有心想要杀你,又何必费心施计救你,将你留到现在?”

“可你……”嘴唇还有点肿,离墨垂眸看着自己水下单薄的衣衫,“你对我动手动脚。”

“我那是急中生智。”暮非淡淡回嘴。

“混球!”

离墨瞪向他怒斥。

“泼妇。”

暮非扶额叹了口气。

“总之那九皇子就在楼下大厅里,你穿着影卫的服饰,还负伤逃亡,想必是个逃兵,我方才完全可以命人将你活捉去给他,保不准我还能赚到一大笔钱。”

“你……”

“敢”字被硬生生压在喉咙口,离墨心想若是换个人发现了她的身份,想必早就指着她发大财了。[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知道他为人不坏,戒备略微解除,但奈何心中怒气难消,见他向自己招手,她不再说话只是向暮非游了过去,将视线随意落在一处。

“嘶!”

药粉触及伤口的那一瞬,凉意冷不丁袭来,离墨眉头一皱,忍不住轻吟出声。

“弄疼你了吗?”

暮非忙收回手,抖落了点药粉,复又更为轻柔地用手心为她敷上,还不忘安抚道,“再忍着点,快好了,我尽量轻点。”

“喂,我说……”

见他细心的样子着实有趣,水里的人儿忘了疼痛,突然勾唇一笑,一手扶着木桶边缘,一手托着下巴有些痴痴地看着他。

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呢?

“别乱动,就快好了。”

暮非依旧专心致志替她治疗着伤口,纵使即将完工,也没有半分懈怠。

“偏不!”

离墨起了耍小性子的恶趣味,撑起身子倾身靠近他,湿透的里衣顿时若隐若现暴露在他的眼底,她发间缀着花瓣,锁骨一片淋漓亮泽,他呼吸陡然深沉,只听她说。

“你是第一次吧?”

“恩?”暮非皱眉有些不解地望向她。

“就是刚才啊……”

离墨眼底笑意狡猾,像只聪明的灵狐,夸张的撑大嘴型小声道,“你不是差点把我给……”

“当……当然不是!”

见她面上闪过一抹娇羞的绯色,不等她说完,暮非便蹭的站了起来,几乎是向后踉跄了一步,面无血色地看她笑的得意洋洋。

“真的吗?”

离墨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上下扫了他一眼,见原本淡漠如水的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尤为可爱,不由展现出少女一面,她伸出洁白如玉的手臂冲他招了招,“过来让我探探你的脉搏。”

“无理取闹的傻丫头!”

暮非气结,一拂袖背过身不再理她,眼底的笑意却如涟漪般缓缓荡开,整个人都如同被溺毙一般甜蜜。

这种滋味,是不属于他的奢望。

“满嘴谎话的大笨蛋!”

离墨也不恼,朝他眨眨眼,张嘴便戏谑了回去。

屋外笙歌不减,他微侧着身子唇角含笑,她支着下巴凝着他,两人谁都没想要破坏这个氛围,时间仿佛真的静止在了这一刻。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风姿,他不会认错,这就是当年在龙漠让他等了八年的少女。

“我们……”终于离墨忍不住先出声,声音却轻的如同风过花丛,“是不是见过?”

“对,我们见过。”

“可我不认识暮非。”

月牙面具落在脚边,暮非拂过拇指上的青铜扳指,眼底掠过一丝沉重。

一如当年,他是被狂风肆虐的海燕,颠沛流离,她是任猎鹰驰骋的晴空,眸含乐土。

只此一眼,他便再也不想移开视线。

所谓名字,不过是南氏的一种荣耀,也是他一生难以挣脱的枷锁。

他是南城雪,是万人敬仰的冥皇,所以他不配去选择自己的人生,不配去获得憧憬的自由。

一切的一切,只允许自己在梦中红尘逍遥一回,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他今夜再梦一回吧!

“不。”

一枚绯红的烟花绽开在他的身后,暮非缓缓回眸,笑容恍若三月暖阳,一下照亮了她心底的阴霾。

“在下北冥,南城雪。”说着,竟从袖中取出一根略微残旧的桐花簪,“当年龙漠一战,是你输了。你说八个月后来找我,如今已经八年过去了,这一回,是你食言了。”

“抱歉,发生了些事。”眼前烟花堙没,离墨唇角挽起笑意。

“我会一直等。”

“南城雪。”右手渐渐握紧,腹部传来撕裂的隐痛,离墨却笑的愈加明媚,“我叫,年年。”

“年年?”

“恩。”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晃八年,她从生走到死,又从死走到生,八年前她和他订下婚约,她却不辞而别。

八年后,他既往不咎,依旧一眼认定她。

难道真的如明川当年所言,是她眼瞎爱错了人?

人海如云,一片迷醉。

整个忘忧院欢歌笑语不断,大厅内盛宴款款,热闹非凡。

舞台上,红梅正表演着近日新钻研出的剑舞――十面埋伏。

一人戴着白色哭脸面具,全身笼在黛色斗篷中,侧身抱着琵琶坐在舞台的阴暗一角中。

苍白瘦削的手轻捻着琴弦调音,那手指上扣着一枚血石银环,似那年龙漠喷涌的夕阳。

稍稍转轴拨弦,曲子正式开场。

雄浑壮阔的音律自指尖流泻,而他不远处,红梅一身劲装手中双剑回旋,她舞姿刚中带柔,剑光掠影间,勾的人神魂颠倒,挪不开视线。

不过几个剑花舞动,便已是华丽逼人,大气朗朗。

“真是清歌绕梁,妙舞逶迤呐!”

贵宾佳座上,层层纱幔垂落,凌鸿煊慵懒地依靠在玲珑软榻上,唇边笑容诡异,他抬手指向弹琵琶之人,懒懒回眸道。

“这曲子,他何时学会的?”

“回九皇子。”身后走出一位侍卫,躬身答道,“他一直都会,属下从未见他学习过。”

“哦?”

凌鸿煊眼底微讶,漂亮的叶眉挑起,看向那黛衣人。

只见他走至红梅身前抬起一腿,就这么屈膝凌空半坐,琵琶侧抱枕在大腿上,身后红裙摇曳,水袖飞舞,他兀自冥坐,竟有种敦煌飞天的妙处。

“这曲子可是龙漠所有,千邪何时去过那里,难道他是无师自通不成?”

侍卫一愣,因对舞乐一窍不通,一时不知该答什么话,可九皇子嚣张蛮横,正急得冒冷汗时,却听他笑嘻嘻道。

“也罢,这曲子倒是不错,很应今个的景呀!”凌鸿煊不再追究,托着腮凝思道,“叫什么来着?十、十面……”

“十面埋伏。”

侍卫凑上前好心提醒,却被猛地挨了一个暴栗,耳边响起少年骄纵的怒喝,“本王又不是草包,想的起来,要你瞎操心!滚下去!”

“是是是!”

侍卫眼中大骇,刚欲全身而退,却又想到刚才有人快马加鞭送来一封密报,只好硬着头皮又凑到凌鸿煊耳畔低语了几句。

“给本王看看!”

侍卫话落,凌鸿煊眉眼一厉,全无之前的虚浮之气。

此刻大厅歌舞升平,百人喧哗,谁也没注意到凌鸿煊接过字条后,眼底一抹阴寒一闪即逝。

皇城,紫竹阁

东方天际泛出鱼肚白,初阳穿雾而出,叶影婆娑,风刮过竹林发出萧索的声响。

长孙一凡穿着黑金长袍站在书桌前,飞快地写下一封信,他落笔苍劲,力透纸背,字里行间里充斥着浓烈的野心,而信的最末,却用了最工整的字体:

“尚欠东风,愿帝君相助,若蛊毒一成,即灭长孙一澈!”

他搁下笔走到内院,余光扫过身侧的紫竹林,冷声。

“刑风。”

刑风,前千叶门排名第四的鬼杀,也是长孙一凡最得力,最完美的杀人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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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浑水,步步杀机

不远处,一棵紫竹无声一颤,刑风已从其上跃下,他一袭黑衣黑蓑,恭敬地跪在了长孙一凡身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人跟踪到了?”

长孙一凡望着晨雾暝暝的北方,眼底情绪不明。

“是,主人。”刑风面纱后的声音平板,“属下在忘忧院发现了他的踪迹。”

“很好。”一张火漆封蜡的信递到了他的面前,“即刻飞鸽传书给他。”

刑风双手接过那封信,正欲飞身离去,又听得长孙一凡声音阴冷传来。

“听说尚离墨逃跑前,含沙射影地放出本王要暗杀小世子的消息?”

脑中尚离墨血衣黑发的模样如梦魇萦绕,她那眉梢衔着的睥睨孤傲,更令他眼中浮出隐隐惊怒。

那种女人,若是留着,不仅是祸水,更是祸害!

“是。”刑风垂眸,眼底抽出一丝不甘的恨意,低低道,“现在燕皇分外看重二皇子,他也愈发的顺风顺水,而且不管那女子是不是尚离墨,她必定与千叶门有关系。如今出了这种事,恐怕想要灭这两人,决非易事!”

北戍归来,长孙一澈凭借五年的仇恨,和那毁天灭地的狠劲,做事愈加犀利稳重,曾经的初心早已被腥风血雨所谋杀。

再先后平定了东燕周边动乱的小国,并将之一举吞并后,他又接连做了几个漂亮的密旨,锋芒渐渐重获,令燕皇龙颜大悦,大肆褒奖。

甚至有流言传出,他将入主东宫,继位太子!

一个欲杀母弑兄的修罗,又怎么配的上尊贵的太子之位,更甚是他日将坐看江山的君王?

想及此,长孙一凡五指狠狠刻入掌心,讽刺的讥笑蔓延上他的唇角,那弧度缓缓深邃。

“此事切莫操之过急,你且让她逃,她若不逃,我们反而无从下手。”

满院竹叶萧萧,长孙一凡神情高远如云,平静如海,令人永远也无法企及,无法猜透,他徐徐道,“对了,之前交给你铲除上官昊的任务,办的如何了?”

上官昊是长孙一澈的心腹手下,除了他,才有机会将长孙一澈重创!

“主人放心,属下早已试探多个官员,给了他们诸多好处,一旦孟丞相协助主人一事落败,那些官员便会将罪名推到上官昊身上,联手参他一本,到时即便二皇子察觉,也是回天无力!”

长孙一凡双目凝着懿祥殿的方向,眼角笑意如冷电裂出,迸出可怕的杀机。[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说说看,是什么罪名?”

“走私军火,屯兵北戍,企图联合二皇子逼宫谋反。”

“呵呵……好一个狼子野心,十恶不赦的大罪!”

长孙一凡连连冷笑,刑风沉寂的面上也牵起一丝笑。

“这段时间,可千万别让上官昊出事了,你盯的紧点,若是他回到了将军府,一个月后,不再镇守北戍,这几条大罪可就都前功尽弃了。”

“是。”刑风沉思片刻,眸光微转,又谨慎道,“无论事情成败与否,所有知晓此事的人……”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包括孟丞相,该如何处置?”

“孟家当年虽与本王联手除掉尚府,但孟丞相野心勃勃,觊觎帝位已非朝夕,又背着孟千寻私下与本王密谋许久,他知晓不少本王的心事,若是今后事成,还将他留在身边,必是养虎为患!”

刑风领会,但想了想觉得还有一处不稳妥,又询问道,“那么孟门主又该怎么办?她知道的可不见得不比孟丞相少,况且她还是二皇子的人。”

“她不敢说的,暂且留她一命。”

长孙一凡自信微笑,眼底却是杀气浓烈,“不过这千叶门到了她手里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连老九手下的人都可以随意挑衅。”

九皇子,全东燕最不看好的草包皇子。

他倒无所谓自己的风言风语,反倒是好奇为何凌鸿煊会突然出手,去救一个几乎素未谋面的女人。

而且这一次,他直接派出了慕千邪,这个没有任何历史记载的神秘人!

“主人仁慈。”刑风低眉顺眼,接口奉承。

哪知长孙一凡挤出一个冷笑,语调冷飕飕吹入刑风耳中。

“这么快除掉她,岂不是没意思?接下来的一出戏,若是少了她,可就少了许多乐趣,要知道女人的妒心,有时可比什么豺狼虎豹,都要恐怖上几百倍!”

刑风垂眸不语,只觉得长孙一凡这几年来愈发的疯狂嗜血。

不同于长孙一澈,他的如痴如狂,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可逆转!

长孙一凡又交代了他几项宫中琐事,扬手将他挥退,刑风这才收好信躬身离去,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重重竹林内。

春夏交接,光景如织,最后一缕初阳跃出云端,日光微醺,遍被整个紫竹阁,跟他与那北冥中人初识之日,无半分差别。

一年前,那人白衣加身,丰神俊秀,他穿花拂柳而来,而那绿肥红硕亦衬的他超然绝俗,似画中仙神。

白衣男子一双眼炯亮仿若碧海银波,明锐到足以洞破一切,他将一枚青铜扳指交予自己,笑意从容淡泊,如远山轻雾。

然,他的声音却傲世的不可撼动,令人胆战心惊,不敢再次与他对视。

“与我合作,你我各取所需,渡你亡你,皆由我做主。但你若有异心,我会叫七年之前刺入你弟弟的那一剑,七年之后刺入你的心脏!”

眉头渐渐舒展开,长孙一凡盯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唇角扬起深寓的弧度,映着他那双灵狐黑眸,竟有了丝邪气。

几缕斑斓的日影镀上了那上好的青铜,融成诡异的荧绿色,仿佛恶魔的眼睛无声地俯瞰着东燕大地。

咕咕几声鸣啭,一只信鸽冲破朱墙绿瓦,向着圣都的另一头疾飞而去。

洁白的翎羽融入黛色万顷的天幕中,刑风已按照长孙一凡的密旨,将急报送了出去。

懿祥殿旁的木棉树下,站着一个月白色长袍的男子,此刻正直初阳穿雾,衬着他那张冷峻的容颜,竟让他好似雪砌冰雕的玉人儿,他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皇城的甬道,似在等人。

已经一夜过去了,派出的影卫差不多都回来了,然而他要等的人,却依旧未归。

漫天轻红飘扬染上了他的肩头,晨雾中最后一波影卫的探子匆匆回宫,然后跪在他面前为难道:“殿下,还没有寻到那女子的下落。”

薄唇一抿,他双手拢在黑色披风下,唯有半挽的长发在晚春的风中轻轻飘动,半晌冷声开口,“再去找。”

“是。”

“爹爹。”

背后忽而响起一声奶声奶气的轻唤,长孙一澈一怔,回过头,见即荣正揉着眼睛,一双鱼儿般的大眼一睁一闭地瞅着他。

“醒了?”长孙一澈扯出一丝笑,走到即荣身前摸了摸他的脸蛋,将他抱在怀里,“昨晚睡的好吗?”

“不好。”小家伙嘟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爹爹你昨晚没陪我睡,我睡不着。”

这宫里谁都知道,即荣五年来每晚都跟长孙一澈同榻而眠,可是他爹爹昨晚竟为一个新入影卫的女子,而彻夜未眠,更别谈哄他入睡了。

“殿下。”

前院传来一阵马嘶,上官昊从马背上翻身而下,飞快地跪在长孙一澈身后。

“找到了?”足尖一动,却被他克制住,长孙一澈回过身,声音里是满满的憧憬,“找到她了?”

“没有。”

上官昊垂首如实答道,声音更为低沉,“属下是来向殿下禀告,刚从千寻宫传来的消息,千寻门主已经同意皇后的凤旨,三日后另谋新门主一事。”

长孙一澈眉色一沉,却只凉凉道,“知道了。”

更替门主?

明明是燕皇钦赐的封妃大典,可为何那个老女人要在孟千寻大喜之前,摆这么一道呢?

她在凤仪宫行动困难,此举莫非是想扶持什么人,来做她的耳目,更是为了方便在宫外活动?

“爹爹,我说坏女人是不是不要你了?”

突然,怀里的即荣用着稚气而严肃的口气说着,长孙一澈太阳穴一跳,胸口的伤还隐隐闷痛,想到昨夜她毫不留情的一掌,他莫名烦躁道,“没有!”

“那你还派人去找她做什么?”

长孙一澈被他问的哽住,一时不知道该答什么,小家伙却不依不饶,踢着小腿道,“她那么厉害,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有谁能伤的了她啊?”

不说那坏女人能一招杀死蛮牛,就她昨晚仅凭一人之力,就足以摆脱这么多杀手的追踪。

小家伙愈发的认为,这个母夜叉恐怕只有自伤,别人哪有能力伤她一毫?

“即荣。”长孙一澈蓦地截口,声音透着隐隐无奈,“你就真的这么不喜欢她吗……算了,到时给你带个妹妹回来,你就会喜欢她了。”

“即荣只喜欢爹爹,只想跟爹爹在一起。”

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长孙一澈低头看去,见即荣抱着他的腰,将整张脸埋在他怀里,“即荣已经没有娘亲了,如果再有人把爹爹抢走,即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长孙一澈呼吸一顿,此刻天际初阳破雾,抬眼望去,只觉那喷薄的光焰,竟如她天祭上那袭猎猎飞扬的血衣。

心中无声叹息:墨儿,即荣他不喜欢你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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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寻墨,剑指忘忧

即荣话落,上官昊别过头将视线落在冷硬的地砖上,无声叹了口气。[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五年前长孙一澈收留了即荣,当夜他宣告皇室,即荣虽是一个孤儿,却要按嫡子之礼来对待。

而那夜对孟千寻来说,是最绝望的一个夜晚。

她不孕不育的噩耗刚来,下一刻,她最爱的男人却立了别人的孩子为世子。

而这孩子,跟尚离墨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殿下。”一旁的上官昊轻声道,“门主今日又来请您去千寻宫用早膳了。”

脑中全是那人挥之不去的身影,长孙一澈赶紧挪开视线,恰见一个宫女端着金盆走来,准备为即荣漱口净面。

她一身樱粉色宫裙,头发在头颅两侧盘成两个小包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耳边缀着朵淡雅的樱花,衬着她精致的瓜子脸显的愈加青涩娇俏。

“你是千叶门的人?”

长孙一澈黑瞳深邃眯起,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本王记得你。”

她正是天祭上唯一为离墨崩溃的哭泣,而感到心疼的粉衫少女。

“是。”

少女下意识捏紧了金盆,垂着头怯声答道,“奴婢青黛,因门主听闻殿下一宿没睡,所以特派奴婢前来照料小世子。”

但是,孟千寻派她来的目的,自是没有简简单单地服侍如此简单。

听说,尚离墨当时生下的孽种右臂上,有一枚桐花胎记!

说着,少女将金盆放到一边,一手拧了块锦帕,一手轻轻握住即荣的右臂,正欲将那衣袖撩起,长孙一澈却猛然反手扼住她的腕子。

“殿下!”

刺痛传来,青黛大惊,手中锦帕落在地上,而她也发出了害怕的呼声。

“你叫青黛?”

剑眉微微蹙起,长孙一澈看着她鹿儿般颤抖的双眼,冷声质问,“本王记得五年前千叶门的名单里,就有你,你是后来投靠孟千寻的?”

青黛一听,立时吓的缩回手跪在了地上,金盆中的水也晃了一地,染湿了她的裙裾,显然是个处世不深的少女。

拔出上官昊的佩剑,长孙一澈踱步到她面前,菲薄的剑刃划过金盆中的水荡起粼粼波光,银白剑身依旧雪亮,然后抵住她的下颚,沉声,“抬起头来。”

那声音带着不可忤逆的强势,青黛握紧拳头,半晌才抬起头,却瞬间被男人寒如冰凌的眸子给怔住。[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本王要你明白,不管你今日为何来此,三日后门主更替,到时候孟千寻就不再具有支配你的权利,你要清楚你的主人是谁。”

他眉眼顿厉,手中剑缓缓一沉,似在提醒她记住每一个字,“而你的主人,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都只有一人。”

剑锋上水液冰凉的温度刺激了青黛心底的惊惧,她眸光震颤,拖着金盆的双手握的死紧。

五年前,离墨王妃身为千叶门最杰出的杀手一心一意辅佐长孙一澈,而五年后,孟千寻重建千叶门的目的,同样是为了扶持长孙一澈登上皇位。

所以,他的话是在提醒她,从今往后不必再忌惮孟千寻的势力,只需要直接听命于他。

可是,即便孟千寻退位,她依旧稳坐千叶门元老地位,难道长孙一澈此举是想要将自己安插在孟千寻身边,做个眼线?

莫非,长孙一澈已经开始怀疑孟千寻了?

青黛凝眉思索,她也曾听翠依说过,自那个疯人崖的女子回来后,孟千寻就性情大变,每夜甚至还会被噩梦所惊醒,口中永远只惊恐地喊着一个名字:

尚离墨!

“青黛知道本王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思忖间,长孙一澈却忽然突兀一笑,那笑意一闪即逝,他声音冷若瓦上霜,一字一顿道,“本王最讨厌不忠不义之人!”

话音未落,长孙一澈蓦地转头,深深望向背后未明的天色。

而青黛跪在地上,吓的一抖,刚欲说话,余光就瞥见一道流光夹带着雷霆之势,自殿外向自己这边冲来!

“砰!”

手中金盆被击的四分五裂,而她脚下宫砖碎裂如蛛丝,一枚飞镖绑着字条深深刺入其中。

“什么人?”

上官昊大惊,领着一众影卫冲出懿祥殿,身后却传来长孙一澈淡然的声音,“别追了,人已经走了。”

殿外已然没有了一丝人气,影卫搜寻无果正欲离开,却听上官昊指着一处大声道,“殿下您看,是血鸦的羽毛!”

血鸦,昼伏夜出,常年盘踞在离圣都几百里开外的血鸦谷,此刻怎会惊现在皇城这种热闹的地方?

定是人力所为!

可是,此等禁术又是哪个常人敢修炼的,要知道血鸦最爱的口粮就是,人类的精气!

长孙一澈面色沉凝,持剑跨过满地残渣,走向那枚飞镖,却在近身一刻,瞳孔遽然缩起。

只见一朵粹白桐花,自花心处被一分为二,而那上面的字更是令人大惊失色。

“她在忘忧院,危险。”

捧着血鸦羽毛赶来的上官昊在看到这幕时,瞬间面色苍白。

天下皆知,离墨王妃素来被百姓喻为忠贞之花,桐花,然而自她死后,圣都皇城再也见不到一朵桐花。

如今突现桐花,而那与离墨王妃极像的女子昨夜又恰巧失踪,这一切绝不可能只是巧合!

“殿下,忘忧院可是九殿下的地盘。”

“九弟……”

长孙一澈讷讷出声,双拳倏地握紧,那瓣桐花旋即碾碎成泥,他扬起手,碎屑便散在空中,转眼不见。

一掌震碎那张字条,他双眼漆黑似在酝酿一场风暴,周身杀气肆意翻卷,半晌,他狠狠吐出三个字,“慕千邪!”

上官昊惊讶抬头,却见长孙一澈回过身,高大的影子将青黛小小的身子覆盖,透着压迫的气息。

“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你去不去办?”

此刻青黛才反应过来,立刻匍匐行礼道:“青黛,定誓死效忠二皇子!”

“不错,倒是个懂事的孩子。”男人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唇角拉出一道冰冷的弧度,“七日之内,不惜任何手段,你替我去接近一个人。”

“好!”

青黛一口答应,根本不在意那人是谁。

虽然她单纯,但是只要能活下去,她可以抛弃身为死士唯一引以为荣的尊严!

自从五年前千叶门覆灭,她就走投无路,之所以投靠孟千寻苟延残喘地活着,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寻到失踪多年的门主――年玄。

千叶门断不能毁在一个外人手中!

深望了她几眼,长孙一澈最后背对着殿门,以口型说了一句话,便弃剑离去。

“殿下!殿下您去哪?”

谁料,长孙一澈一出殿门便抢了自己系着的马,抱着即荣翻身而上,上官昊大惊失色赶紧追了上去,却只看到一路烟尘。

“爹爹,我们不是要在宫里等坏女人回来吗?”

即荣诧异地抬起头,却见长孙一澈面无表情,只那握住缰绳的手死死收紧着。

“我们去找她。”

眼前朝阳东升,他双目冷冷地凝着忘忧院方向,眼底透着一往直前的孤勇,狠狠甩下马道鞭,“我们去接她回家!”

她不来找他,那么他就去找她。

烟尘散去,懿祥殿外的木棉后,一双瑞凤眼静静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随后把着轮椅独自离去,雕着凰图腾的护指却深深刻入了扶手半寸。

忘忧院一楼水榭,笙歌四起。

场中红梅收了剑,转眸与黛衣人眼神对接,旋即双臂长袖飞起,如红霞出岫,飞扬眸转间,已是宛若化蝶。

“力拔山兮,良人奈何兮……”

窗外琵琶嘈嘈切切,黛衣人旋身退至红梅身后,面具之下发出一声叹息,女子如泣如诉的吟唱悠悠传来,和着那声长叹,竟恍如天籁。

他脸上的面具看起来木讷可笑,却无处不在抒发着内心绝尘的愁思。

白衣扶风,南城雪抱着膀子倚在窗边,凤目冷冷地落在那黛衣人身上,他身处四楼之高,正好可以俯瞰大厅全景。

身后,离墨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窗外熟悉的曲调伴着微凉的春风吹入她耳中,她只觉浑身血液冰凉,不由握紧了右手腕。

这曲子她认得,这是她前世最爱的一首曲子。

也因为她喜欢,明川当年特地瞒着她多留在了龙漠半个月,才将整首曲子学会。

“刚听花妈妈说,这曲子正是从龙漠传来的十面埋伏。”

南城雪手指向红梅道,“传说这是当年离墨王妃最喜爱的一支歌舞,却不知近几日为何突然又在东燕盛传起来?”

他话落,离墨终于掀开眼,一丝苦笑划过双眼,她摇晃着手中酒杯答道,“城雪来东燕时没听说吗?那二皇子前些日子从疯人崖里寻来一个女子,和当年的离墨王妃有九成相似,而且她们连身手的一模一样。”

“你见过?”

南城雪回头看向离墨。

“疯人崖是千叶门的乱葬岗,那女子的身份我多少打听过一点。”

离墨淡淡一笑,黑瞳在晨光下泛着潋滟的光泽,说罢,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

“年年……”

南城雪凝着离墨的侧脸,清冷的面容,如夜深浓的双眼,微抿的唇,一切似乎跟八年前一样。

只不过八年前她尊为千叶门的咒杀,八年后却沦为影卫的一个逃兵。

八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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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真相,互谋生死

“你该不会是嫉妒尚离墨吧?”

南城雪坐到离墨身旁的空位上,笑着打趣道,“据说五年前,光是那场订婚宴,就比封妃大典要奢侈的多,多少东燕女子都巴不得嫁入皇室,最后却被一个几乎从没被世人听说过的尚府嫡女给抢了去。(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皇室?嫡女?

甘醇的佳酿入喉,竟带起一丝灼痛,似疯人崖遍地丛生的荆棘花,一路摧残怒放,最后直抵离墨的五脏六腑,伤痛遍体!

“呵呵……嫉妒?”

口中溢出苦涩,似陈年的黄连,离墨盯着空酒杯,发出低沉的冷笑,“满门抄斩,孩子惨死,自己被心爱的夫君逼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那尚离墨有哪里配得上让我嫉妒!”

她声音里有着一种莫名的激动,而上一次这样,还是她从疯人崖里爬出来的那一天。

尚离墨,东燕叛贼,家门抛弃,人人唾骂,命贱如狗!

世人皆说她运气好能嫁入皇室,但这却是天下最大的谎言。

而真相却偏生只在她临死前才明白:长孙一澈许诺尚离墨,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看未必。”

南城雪突然开口,离墨微讶,抬头看向他。

“我可听说,当日疯人崖长孙一澈与苍狼厮杀,几乎是九死一生,而在最后一刻他却没有逃,反倒是疯了一样喊一个名字。”

他顿了顿,取过她手中的酒杯,一字一句道,“尚离墨!”

离墨的手僵在空中,眼中的茫然彻底被震惊覆盖,她猛然想到天牢那一幕。

长孙一澈身中血蛊却紧紧搂着她,口中反反复复只说着一句话:“墨儿,哪怕你是回来复仇,也别再走了。”

唇角的苦笑点点凝固,她只听南城雪道:“爱之深,恨之切。该有多深的执念,才能在生死一瞬,脑中只留下对方的身影?”

“十年伴君,枯荣相携,终化云烟。(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红颜青冢,芳华不再,终为故人……”

窗外势吞山河的曲调转为快速撩拨,即将终场,歌声低婉,似乎唱尽了谁人离别的断肠之音。

“那又如何?”

离墨回过神来,目光回视南城雪身上,“自古帝王皆薄幸,即便是情爱坦荡者也难逃风云四起的权欲漩涡,若是给不了所爱之人未来,这爱,不给也罢!”

省的两败俱伤!

身前之人豁然一抖,眼底挣扎之色难掩,南城雪望着离墨,眼神隐痛,“可有的人的出生,本就是一个错误,他们的人生命中注定,连爱恨情仇都无权自己操控。”

就如他为自己取的化名――暮非。

如同夕颜,它的诞生,只是为了见证死亡。

“或许是因为你还没遇到那个对的人。”

“哦?”南城雪轻笑,眼中柔光荡漾,他淡眉一挑,“那么今夜我与你再次相逢,算不算遇到了对的人?”

“……”

离墨愣住,一时词穷。

见他眸光覆雾,双颊酡红,像极了刚才木桶内危险旖旎的一幕。

她慌张垂眸,浓密的羽睫掩住了眼中神色,衣袖下的手下意识握紧,“城雪,你醉了。”

“我喝的是茶。”南城雪笑容温柔,错在她耳边道,“何来喝醉一说?”

“一人说一个秘密已经结束了,我告诉了你我是影卫逃兵,目前正被人追杀,你也告诉了我你此次来东燕的目的,若是你想知道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灼热的气息喷在颈侧,离墨大脑轰然作响,赶紧起身退开两大步,故作镇定地两手抱胸道,“贿赂我啊!”

南城雪告诉她,他自幼身患顽疾,但近日突闻若是能寻到上古神器中的天机镜,便可从中窥探到自己的未来。

因此为寻求天机镜的下落,他今夜才不得以来忘忧院这风尘之所留宿,以求得行踪隐蔽,不露风声。

可到底,还是遇到了她。

“那我可得拿出我最宝贵的东西来贿赂你了。”

南城雪笑着在袖子口袋里摸索着,离墨双眼闪烁,抿唇看着他。

“这次出门急,身上没带什么。”他似乎终于摸到了什么,笑意在眼底漾开,向她伸出手去,“诺,只有这个了。”

离墨挑眉望去,见他那白里透红的掌心内,卧着一把短小精致,通体纯银的匕首。

“你送我匕首做什么?”

好奇怪的定情信物。

茫然地接过匕首,离墨缓缓除去刀鞘,手指寸寸拂过刀身上雕刻的夕颜纹路。

匕首刃如秋霜,在她眼底荡起一晃凛冽的清辉,同时也划过了楼下黛衣人的双目!

那死灰色的瞳仁倏地一缩,犹如两颗血石。

窗外弦音骤快,屋内烛火乍灭。

一个旋身,双剑再次被抽出,红梅舞姿愈发曼妙玲珑,手中剑影连闪,在珠帘后黄衣少年的唇角上晃过一抹银辉,那笑容阴森邪魅。

红梅红袖一抛双剑指天,刹那间袖中片片柳叶飞出,惊艳全场。

彼时黛衣人四弦齐发,惊如轰雷,琵琶音陡然终止,旋即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离墨眼眸蓦地睁大,那一刻,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这曲子……”

最后一个尾音,势如裂帛,杀机蕴蕴,居然和那人的杀人手段一模一样。

是明川的九音攻!

而这一次的力度,显然比暗巷中那身披深驼色斗篷的女子,要凝练许多。

南城雪亦缓缓起身,将离墨护在身后,一双凤目盯着窗外,沉沉道,“曲子,有问题。”

“唰――”

果然下一瞬,红梅闪身,黛衣人一步上前,立直琵琶,右手扯住琴弦向外使劲一抽。

那琵琶顷刻如旋风般转动,十几把寒气凌然的飞镖依次攻出,射向四面八方每个角落。

“有刺客!”

那老鸨第一个反应过来,吓的连连尖叫,一旁的客人还来不及思考,又听她一声鬼叫,“杀人啦,快逃啊!”

这一下那些男人们才炸开了锅,整个大厅齐刷刷惨叫一声,恩客们慌张推开怀中美人,四散轰逃。

而有的美人则被吓得花容失色,薄纱都来不及披,直接衣不遮体地冲出大厅,跑的跟见鬼似的。

“统统给本王揽住,谁再敢踏出一步,就把他们的腿全砍了!”

一个狂肆妖孽的声音破空而来。

侍卫得令,拔出腰间佩剑,将人群团团围住,顿时大厅内一阵铁器铿锵声。

凌鸿煊掀帘而出,一脚踩在地上一名瘫软的男子腰上。

此时屋内,一枚飞镖刚好穿过离墨扬起的发间,击碎了桌上的青花瓷瓶。

男子的长裤上已是一股尿味,凌鸿煊一手勾着发丝,细长的桃花眼落在四楼一处厢房,嘴角扬起诡异的笑。

“我知道你就在里面,那个被我二哥从疯人崖带回来的女人!”

凌鸿煊傲慢挑眉,扬手一招,身后四名侍卫立刻毕恭毕敬抬来一张貂皮躺椅。

他懒懒往后一靠,叉着腰冲旁人扬声吆喝,“不过仗着与当年的离墨王妃有几分相似,就妄想用邪术蛊惑我二哥。我二哥有心开恩保你一命,将你收入影卫,你却一心想要逃跑,如今更是为了自保将‘刺杀世子’的脏水泼在我大哥头上!”

话落,周围霎时一地唏嘘,所有人都在议论着那个近乎传奇的女子。

“本王告诉你,你这是谋反叛逆!论刑法,理应凌迟、活埋!”

离墨身子下意识一绷,而听到“二皇子”这三个字时,身边的南城雪眼中泛起浓郁的厌恶,那原本清润的眼底,更是写满了蔑视与仇恨。

而这一切,都不敌凌鸿煊这一句话的威力。

“年年,你究竟是谁?”

脑中千回百转,他突然想起了黎白形容的那个血衣黑发的女子,想起了她用偷心术让他神智迷惑,想起了她听到龙漠歌谣时的异常,想起了提到长孙一澈她眼底流露出的悲痛。

那是爱侣之间才会有的眼神!

而八年前,他几乎出动了所有探子去打听她的下落,可是整整八年,哪里还有什么千叶门年尊者,有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离墨王妃。

“难道你就是尚离墨?”

心跳如雷,南城雪震惊地看着离墨,双手一把抓住她的双肩,颤声道,“五年前离墨王妃葬身疯人崖,五年后你却从那里爬了出来,疯人崖是千叶门的乱葬岗啊,哪里还会有活人!”

“你怕我?”

迎着他震骇的目光,离墨声音轻轻一颤,艰难开口,“如果我说实话,城雪你会不会也离开我?”

南城雪不语,只是松了手,微微眯起凤目,似在等她回答。

“是。”

离墨点头,握紧手中匕首,似乎用一生的力气做了决定,“我是尚离墨,千叶门的年尊者,长孙一澈的离墨王妃。”

脑中轰鸣,似遭雷击,南城雪下意识向后踉跄一步,他承认他从未如此恨自己能够洞穿人心的天赋。

她八月未来找他,八年音讯全无,竟全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一个被他视作死敌的男人!

她和长孙一澈竟真的是名正言顺,名动天下的夫妻?

而他几个时辰前,甚至想利用她彻底击溃长孙一澈,这个他等了八年,寻了八年的女子!

“你爱他吗?”

心口仿佛被捅了一把刀,离墨唇边苦笑愈见深浓。

长孙一澈曾许诺她一生一双人,而那年的尚离墨,宁愿背叛师门,隐忍蛰伏也要跟他白头厮守,反对全东燕对她的鄙夷成见。

谁敢说这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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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玄机,万丈锋芒

“爱。(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离墨不假思索地接口,双目平静地望着南城雪,没有一丝一毫的欺骗。

尚离墨正是因为太爱长孙一澈,爱到忘记了一切,所以才会被下堂,被屠门,被毁去一切唾骂致死!

是的,尚离墨,已经死了。

“你曾是他的女人?”

南城雪目光落在她的右手腕上,那里的疤即便是他的灵药也无法治愈,原来她曾为他做了这么多。

“那你现在还想要遵守誓言,一直等我回北冥找你吗?”离墨伸手将匕首置于他眼前。

“当然。”

沉默半晌,南城雪忽而紧紧握住她拿匕首的那只手,旋即浅浅一笑,那笑如雨后初晴,刹那间照亮了她心底的阴霾,“南城雪认识的,从来都只有年年。”

话落,他轻轻将那刀鞘挪到身前,抵住自己的心脏,深深望进她的眸,“北冥,南城雪,从今往后生是年年的人,死是年年的鬼。若八月后,你未嫁,我未娶……”

“那你娶妻了吗?”

离墨启唇讷讷,面上也绽出浅笑,她轻声试探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忘记了时间,总算一切还都来得及。”

南城雪一时千言万语梗在喉头,他说不出话,却是一下将她拥进怀中,舍不得再松开。

是啊,这个梦太久了,久到他都分不清现在是不是还在梦里。

匕首咣的掉在地上,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其实,我一直在等那个傻丫头回北冥找我。”

“还不出来是吗?”

屋内的温存冷不丁被人打破,大厅内凌鸿煊面色阴沉,从袖中掏出纸条飞快一扫,又抬眼望向窗外日升,他收回字条,冷哼一声,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身下之人瑟瑟发抖,连连哀求。

眼角瞟了他一眼,凌鸿煊笑的邪恶,两指一弹,一把明若月光的软剑自腰间凌然出鞘,剑花一转,就架在了那男人的脖子上。

剑刃缓缓滑过男人的脖子,开出一条极浅的血痕。

他满脸自信,勾唇道,“你若不出来,本王每隔一盏茶时间便杀一个人,本王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沉得住气?”

剑身蓦地一沉,切入脖颈一寸,殷红的血自雪白的剑身滴落。

凌鸿煊双眸一眯,沉声道,“那么就从他开始!”

周围人面色死白,下意识捂住脖子,一时间抽气声此起彼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地上男人嗅到血腥,吓的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噗。”

房内城雪忍不住轻笑出声,看着离墨疑惑道,“不过,我的未婚妻呀,你真有他说的这么十恶不赦,这么天诛地灭?”

“怎么?”

一把扯住他的衣襟,离墨痞气十足地将一只手撑在城雪身侧的墙上,黑瞳宛若精灵,在他身上绕了绕,眼角掠过一抹金黄锦袋,她眼中光彩一闪,几不可见地翘起嘴角。

却在他发现前,手心赶紧捧住他的脸,反问道,“你这会怕我了?后悔说带我回北冥了,对不对?”

“有点。”

他垂首坦然作答,却忍不住偷笑,“你可能会家暴,我身子不好,可吃不消。”

“你……”

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她甩下被捏的皱巴巴的衣襟,拂开他转身就走,他又一把将她拽了回来,讨好地笑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已经被你摊上了。”

他两手一摊,神情无辜又无赖,可怜巴巴道,“你说我若不带你走,将你留给那三皇子和二皇子,岂不是比你还要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真的?”离墨眨着明亮的大眼委屈地看向他,“反正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了,如果连你也不收留我,我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南城雪,你会吗?

晨曦渡身,两人身上暖融一片,城雪愣了愣,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离墨有些失望地转身,他果然不会因她,爱到痴狂。

背后风声掠来,她一惊,已经落在了一个异香缭绕的怀中,头顶传来他温暖的声音。

“会啊,当然会了。等你处理完这里的烂摊子,我就带你回北冥。”

“那就永远不要骗我。”

他从后面拥住她,她双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头枕在他心口,伴着他的心跳安心地闭上眼,声音宁静如苏醒,“我想,再试着去相信一次。”

“好。”

寥寥一字,却是温柔而坚定。

“北冥一直都在,我也一直会等。还是八年前那句话,我想看到的是了无牵挂,两袖清风的你。”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竟然还晕着,没意思。”

凌鸿煊摇了摇头,一脚踹开那人,男人便如南瓜般滚到了一边,“那换你来!”

长剑一扫,沾血的剑刃又架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脖子上,那男人虽是争气没有吓尿了裤子,却也是膝盖一痛,重重地给跪了下去。

“诸位都是清楚的,本王的性子向来不怎么好,现在本王数到十,他的性命由你做主!一、二、三……”

斜睨了男人一眼,凌鸿煊笑的狡黠古怪,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十!”

“且慢!”

手腕一阵麻痛,一柄雪银刀鞘如电劈来,恰巧击中凌鸿煊手腕处的穴道,手中剑锋一偏,软剑直直地摔了出去。

捂着手腕,他咬牙回头,眼中燃起一股纨绔恶毒的怒火。

只见那四楼廊台,灯火辉煌处,立着一个长发猎猎,面若冰霜的红衫人。

“九殿下,可否放了这些人?”

是一个清冽大气的声音,没有一丝胆怯与畏惧,却透着一丝冷然的霸气。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心肝一颤,心底凉意陡升,这种语调,这种身姿如梦魇般熟悉。

离墨王妃!

凌鸿煊松开手腕,眯眼迎上她的视线,冷冷一笑,“本王若是不放,你打算如何?”

“啧啧……殿下不愧是圣都的金丝雀,派头这么大。”

离墨瞧着被侍卫簇拥着的凌鸿煊,不禁出声轻嘲,“不过缉拿我一个逃兵,却出动百来人,更不惜亲自上阵使出激将法引我出面。难道殿下对影卫有所忌惮不成?又或者……”她微微一笑,“是怕我不成?”

“你!”

凌鸿煊顿时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着她。

红烛红纱摇曳,她一双眼眸妩媚而冷情,在急跳的烛焰掩映下,犹如破夜而出的罗刹,顾盼飞扬间,睥睨尽显,尘世不过尔耳。

离墨扫过他身后的黛衣人,黑瞳一闪,眼底流露出猎奇的光彩,笑道,“听说九皇子手下才人辈出,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如现在一样,不过是个噱头?“

凌鸿煊拾起软剑,突然笑了起来,手中软剑一抖,剑尖下指一滴血珠顺势滴落,他骄傲笑道,“是不是,你下来不就知道了!”

说罢,金袖一挥,霎时间十几只箭羽连珠迸发,向着离墨脚下的地板呼啸而去。

眼看那细密的箭雨向自己涌来,离墨肃然而立,幽深的黑瞳掠过杀气,手中匕首冷冷一划,带起凉薄的刀风。

匕首切出道道寒光,如同星河乍泄,纱幔被刀风撩起,而那冲入其中的箭矢,则皆被拦腰斩断。

慕千邪面具后的眼瞳,映出那个红衣缭乱的女子,他眉色一动,抚弄琵琶的手竟瞬间快的不见其影。

音律顷刻拔高一个调,如一把锋利的剑,立时刺破了离墨的招式。

“唔!”

脚下一片狼藉,断箭散落满地,可那恐怖的旋律仿佛一只鬼手,一下揪住了离墨的心脏,那不断升高的尾音,似阴毒的蛇蝎寸寸啃噬着她的骨肉。

那种疼,连着心脉,伤痛遍体!

离墨撞向身前的栏杆上才堪堪站稳,她吃力地撑起眼帘,望向楼下凝神抚琴之人,喉间渗出一股咸腥,她能感觉到全身血脉翻腾。

她自幼患有耳疾,一旦听到高频噪音,便会引起全身不适,轻者虚脱,重者致命。

而这些隐情,只有一个人知道——明川!

而就在这时,凌鸿煊竟一把抢过身边侍卫的弓箭,将那弦绷的圆若满月,不等离墨反应过来,他已是三指一松,便见那箭流星追月般向她身前的栏杆射去。

一道寒光逼来,旋即栏杆发出一声脆响。

“年年!”

闭上眼,离墨自甘认命,头顶却响起一声疾呼,下落的身子猛然一顿。

惊诧地抬起头,只见一只素净的手,正紧紧抓住她露出的半截小臂上。

再往上瞧去,正对上月牙面具后,一双风华绝代的黑眸,来人,正是南城雪。

“别怕,是我。”

那声音轻的似飞花掠水,却带着一份执着。

南城雪一下将离墨拉上廊台,拽入怀中,那令人痴迷的幽香近身,离墨错愕不已一时晃不过神。

她刚才分明叫他走的啊!

“城雪你快走啊,你撑不了多久的!”

与此同时,名字喊出的那刻,所有人都注意到黛色斗篷下的人,身子似乎抖了一下。

“暮非?”

凌鸿煊神色一震,桃花眼中闪过不明的光。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他牙关一咬,回身冷冷盯着死气沉沉的慕千邪,扬起手中长剑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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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并肩,荣儿没死

“此人必是同谋,断不可放走,攻!”

慕千邪颔首,立刻奏出更为尖锐刺耳的旋律。(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啊!”

那琵琶声愈见急促,离墨惨叫一声,唇角鲜血溢出。

南城雪大惊失色赶紧给她服下一颗止血丸,她却艰难抬起眼,绵软地推搡着他,颤声,“城雪,你快走啊,你再不走,我就当我从没见过你!”

“你当真是个无理取闹的傻丫头。你方才偷了我的贴身锦囊,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再找到你,带你走吗?”

完全不在意台下瞠目结舌的反应和巨大的抽气声,他从背后拥住她的纤腰,清香拂过发烫的脸颊,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与肯定。

听他这么一说,离墨的脸顿时通红,但眸光却隐隐深邃起来,自己什么时候顺手牵羊这招,会这么快就被人识破?

这男子,似乎比自己所预料还要高深莫测,深藏不露!

“哦天!”看台下,那老鸨简直是看痴了去,双手捧着心口,一脸花痴状,喃喃道,“暮公子果然胆识过人。”

眼角不经意瞥过凌鸿煊阴霾翻卷的黑脸,她脸皮一抽,咬了舌头立马改口,“太猖狂了!简直胆大妄为,竟敢觊觎二皇子的女人!”

“所以不管你做什么,都是骗不过我的。我的未婚妻岂能容他人欺负?”

轻轻握着离墨冰冷的手,温暖自指尖传至全身,而那看向黛衣人的眼神已是阴鸷痛恨,“既然你不好意思主动说出口,那只好由我来掌握主动权了。不喜欢这曲子,我们就毁了它!”

说罢,手腕一翻,一柄折扇森然出袖。

旋即他左手将离墨往身后一带,侧身护住她,右掌一个斜切对着慕千邪砰然击去。

“铮――”

一声惊弦之音在大厅内空旷回响。

折扇展开飞出,势如破竹,又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

慕千邪身形一错,就听那琵琶发出一声啸叫,琴弦应声折断,而他也被震的后退几步,面具之下鲜血蜿蜒成线。

那血,浓郁粘稠到了极致,竟不似常人之血!

离墨愣怔地看着这一幕,几乎反应不过来,居然有人能伤了他?

“年年,等我会回来找你!”

晃神间,南城雪已将离墨推入身后的厢房,旋即身形如白鹭凌波,脚尖一点,整个人凌空一翻,十丈高空,他已轻巧落地,安然无恙。(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杀!”

侍卫统领见状冷汗渗出,却也只能嘶声下令,众人持刀蜂拥而上,将南城雪团团围住。

凌鸿煊看着大厅内厮杀如潮水的人群,他眉心深深皱起,眼中流淌着无人能猜透的光影。

平民百姓,甚至是皇宫贵族,都不会知道这白衣男子的招式师出何门。

但只有他心知肚明,能使得出此招的,普天之下,仅此一人!

逃至角落的人群眼底各各涌出惊艳赞叹,随着那炙热崇拜的目光,但见大厅中央,一抹白影快若鬼魅,身形好似青烟,攻守之间,化风来去。

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唯有两匹绵里藏针的白绫,却能将人震出数丈,可见其不可思议。

从未见识过如此强劲未知的敌人,即便是皇城精兵,此时也完全摸不清他的身法,还未近身碰着他的衣衫,便已是剑断人晕。

而他的武功,恰如他人中龙凤般的气质,炉火纯青到了毫无破绽!

东燕何时出现了这种人?

凌鸿煊双目冷沉,面布寒霜,眼睁睁看着几名侍卫被那狂舞如长鞭的白绫甩至自己脚边,哀嚎的爬不起身。

该死,没时间了!

掏出袖中的字条,他双瞳冷睨着星光渐疏的天幕,面色越来越沉重。

见南城雪暂时还无力分身,他猛地握紧手中字条,拂开侍卫,整个人如光掠起,跃上了雕花扶手,向着四楼那处厢房奔走而去。

翻身进入廊台,凌鸿煊单手拧着长剑,踏着无声的步伐,一点一点向厢房逼近。

而周边厢房内那些来不及逃跑的美姬恩客们,也纷纷尖叫连连,抱头鼠窜,整座四楼死亡般的气息充斥着每个角落,人气早已散去,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伸手正欲推门,房门却突然弹开,旋即一把匕首飞出。

凌鸿煊瞳孔一缩,整个人向后仰去,迎面而来的匕首贴着鼻尖擦过,不等他挥剑斩断,又随着一根红绸迅疾地原路飞旋入屋。

一缕发丝从耳际滑落,他惊骇的眼中映出一个女子,她长身而立,红衣如火,匕首赛雪,晓风撩起她的青丝拂过那双美到极致,却也冷到极致的黑眸。

即便是久经风月的他,眼底也忍不住掠过一丝艳叹。

“你真的不是尚……”

“尚离墨已经死了!”

不等他说完,身前女子突地暴走,手中匕首直取他的心脏。

廊台之处银辉连闪,楼下众人只可见一黄一红两团身影飞来闪去。

那红衣女子每一招都势如猛虎,绝对的稳准狠,完全只讲究一个原则:以命搏命!

蓦地,只见那红影顿了一顿。

廊台上,离墨由于酣战发丝垂落,含入唇齿间,更为魅惑危险,她眼中闪着狂热的嗜杀,却觉凌鸿煊手中软剑如同蝴蝶穿花,那剑气化作屏障,竟在每次她将要失足跌落的时候,将她及时拉回场地中。

眼中疑虑升起,十招过去,两人各立一方,凝视片刻,又继续交战,仅差三步就将战入内室。

离墨衣服上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却都没伤及皮肉,而身前少年也只是气息微喘,脚下步伐不慌不忙,见她稍稍落入下风,手中长剑依然只守不攻!

难道凌鸿煊素来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子?

“哗!”

铁器相交,发出一声脆响,擦出刺目的火花,瞬间惊回了楼下众人的心神。

这一攻,可谓惊天动地,不知那匕首是否为千年寒铁锻造,凌鸿煊的软剑竟裂出一个缺口!

“多谢九皇子心慈手软,不过我想现在也应该是游戏落幕的时候了!”

离墨双眸一眯,左手如灵蛇探出,一把扣住凌鸿煊的右臂,却在发力的一刻,一张字条自他袖中翩然飘落。

目光触及到那张纸,离墨瞳孔骤缩,面色顿时转为惨白,只因那震颤的眼底,清晰地映出一行潦草的字迹:

“三日后,风云赌庄,尚氏最后一脉,灭!”

最后一脉,最后……

荣儿!

离墨眼前一黑,脑中却闪过这个名字,荣儿不就是最后一个留着尚氏血脉的人吗?

看着眼前女子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字条,凌鸿煊眉眼一沉,一把丢开软剑,左手覆住离墨捉住他的手用力一拉,只听咔擦一声闷响,那右臂骨头脱臼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

始料未及,凌鸿煊居然自己折断了他的右臂!

离墨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凌鸿煊却立刻捉住她的右肩,拉着她一同跃入了包厢,砰的一声一并趴伏在了地上。

而那字条也被两人的衣袂卷起,悄无声息地飘入内室。

这在外人看来,就如同虎豹厮杀,毫无半点疼惜之意。

拼劲最后一口气,他挥袖合上房门,声音隐忍,“荣儿没有死,你想办法脱身去救他!”

“荣儿……风云赌庄……”

这两个名字如狞笑的梦魇撕扯着离墨的神经,荣儿没死,那么即荣又是谁,翠依当年摔死的婴儿又是谁?

门一关上,离墨连忙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跪在凌鸿煊身旁,颤声道,“这纸上写的风云赌庄,可是孟风云开的那个?”

风云赌庄,是整个东燕最大的地下赌庄,而那里赌的筹码,不是钱,而是命。

童男童女的命!

“正是。”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几天都是她猜错了,即荣根本就不是她的荣儿,一切不过是个巧合?

可是,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不……不可能的……”

离墨面色扭曲,眼底惊痛交加,寒意从心底涌聚奔向头顶,她猛然大喊道,“荣儿已经死了,他就死在我眼前!”

然而凌鸿煊捂住肩头,咬牙直起身子,在她耳边吐出了四个字:“桐花胎记。”

这一下,离墨眼中的惊骇彻底被恐惧所覆盖,脸上强自镇定的沉着,也在刹那间支离破碎。

右手下意识放在腹间的疤痕上,离墨试图拉住旁边的珠帘起身,可那帘子却突然断裂,她颓然地摔在地上,呆滞地看着那珠子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屋外传来侍卫匆忙奔走的脚步声,凌鸿煊沉下脸,目光落至桌上的琉璃灯,眉色转为冷厉,他左手执起长剑横扫而出。

那琉璃灯应声而倒,摔得粉碎,火星窜出攀上桌布纱幔,立时整个包厢内火海一片。

“放心吧,没人会知道这事的,你趁乱快点走吧!”

身旁火舌呼啸,蔓延舔上了那张字条,字条遇火燃烧,边角渐渐翻卷焦黑,最后化作灰烬,随风四散在火海中。

离墨豁地惊醒,看着面前的黄衣少年,她面色恢复清冷,眯眼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有欠于尚离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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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围城,爱恨迷雾

凌鸿煊眼底笑意和缓,离墨愣住,又听他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孟家基业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所能铲除,至于五年前尚府叛逆,里通西燎一事实在疑点重重。”

他唇一颤,压低声音,“不论你是尚离墨的转世,还是她派来复仇的人,都请你务必救下尚氏最后一脉,那是扳倒孟家的最后一丝机会!”

“好,我答应你。”离墨反手握住他,黑瞳折射出一股冷厉,“凌鸿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即荣……究竟是不是长孙一澈的孩子?”

“那你希望他是呢,还是不是?”

少年这句话说的很慢,带着他年龄所不具有的成熟与严肃,离墨愣住,许久,她将目光落在别处,苦笑道,“不是。”

她至今没有勇气去看即荣右臂上有没有胎记。

因为她害怕,如果是,她该如何面对孩子,而他又出于何种心态抚养一个“孽种”?

疯人崖里命悬一线的嘶吼,幽雀台上亡命一跃的疯狂,再到天牢中崩溃隐忍的泪水,还有那个用了五年的桐花手炉。

这一切无不在指明他对她的心意,无不让她看清了他五年来独自承受的一切脆弱与绝望。

她心疼!

可她前半生因为一个情字,死无葬身之地,重活一次,却还是一睁眼又被他缠上。

明明我们今世只能是敌人,明明我想要甩掉你,更甚是杀你,你却偏偏离我越来越近。

长孙一澈,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那个……”双眼痛苦地闭上,凌鸿煊因剧痛而虚弱的声音传来,“我们是不是见过?”

“是。”

离墨睁眼静静地望着凌鸿煊,“五年前,你十三岁生辰那日,你二哥带回来一千叶门女子,那女子送了你一匹软剑作为见面礼。”她唇角轻轻绽出一缕笑,“你进步的很快。”

“是你!”

凌鸿煊惊讶地看着离墨,握着软剑的手颤抖不已,最后含笑以嘴型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与此同时,大厅内本在酣战的南城雪凤目一闪,竟突然冲出人群自窗口一跃而出。

侍卫顾不得多想,只认为是劫后余生,便赶紧冲上四楼,却在推开门的那瞬,眼角划过一抹月白色的衣角。

“什么……人!”

尖叫还未出口,厢房外豁然一声巨响,那力道着实凶猛,整扇门震的四分五裂,侍卫们被强劲的剑气掀到屏风上,乍寒的空气如利刃涌入内室,让屋子的两人同时不适地闭上眼。(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再睁开眼时,就见门口立着一个人,一手持剑,一手牵着个娃娃,长发飞舞,杀气腾腾,唯有手中震颤嗡鸣的血色长剑,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缭乱的火光中,那人长身而立,剑眉斜斜上挑似乎有些愠怒,深邃的眸子里凝着一层薄冰,森森一扫,一下子便落在了离墨身上。

而看到那人时,离墨浑身一颤,险些吓的脱口惊呼。

长孙一澈!

“二哥?”

凌鸿煊慌张地松开离墨的手,这一幕恰好落在长孙一澈眼里,他很清楚老九的秉性,成日不学无术,拈花惹草,难不成这一回歪脑筋都放肆到打在了他头上?

“啊!坏女人,你果然在这!”

恰在这时,即荣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他回过神来,立刻持剑狠狠一扫,眼前火墙被瞬间劈开,而他牵着即荣就破火而去。

周边烈火滔天,恍若一场盛开到荼蘼的山茶花,迷蒙了离墨的视线。

“你没事吧!”

长孙一澈一把拽住离墨的手,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扯入怀中,小心翼翼地裹入自己的披风下,“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耳边嘈杂一片,离墨怔怔地望着他,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这一世,她复仇而来,不为情绝,只为等一人,披荆斩棘为她不败。

而那个人此刻的眼神,惊惧而慌乱,慌乱而满足,满足而纠结,这般浓烈的目光,她怎么会不记得,这正是那日他在疯人崖,寻到她时的模样。

而这目光,是爱侣才会所有。

对方似乎被她盯得有些尴尬,手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许是动作太大,他轻咳一声,然后别过头冷声道,“走,回去再收拾你,不省心!”

说罢,直接拽起离墨就往门外走,可刚走一步,离墨忽然闷哼一声,咚的一下半跪在了地上。

“起来。”长孙一澈依旧怒气未消,低声警告。

“我……肚子疼。”

半晌,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长孙一澈一低头,就见离墨垂着头,左手捂着小腹,身子甚至有些轻轻发抖,“你怎么了?”

“怕是……”离墨脸颊微红,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不可闻的几个字,“月信来了。”

“笨女人,谁让你要逞强的!”

咒骂了一声,长孙一澈俊脸红白交加,干脆将她横抱起来,走出了包厢,然而那又羞又怒的眼底,却划过一丝无人发现的笑意。

果然跟五年前一样,每次她身子不舒服都会告诉他,原来这个习惯,她一直都戒不掉呀。

可是,她怎么这个时候来月信了,那样即荣的妹妹不就……

阴寒的风吹的披风猎猎作响,长孙一澈抱着离墨一步步迈下楼梯,大厅里观望者顷刻被惊的鸦雀无声,纷纷退避三舍。

刚匆忙赶来的上官昊亦是不敢多语,忙牵着失了宠的即荣,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离墨趴在长孙一澈肩头,吃力地撑开眼望去,发现忘忧院破损的大堂内,早已没了城雪的身影。

他怎么不辞而别了?是因为看到长孙一澈来找自己了吗?

眼底掠过一丝失落,却还是敌不过一日一夜未合眼的疲惫,离墨就这么靠在男人的心口上沉沉睡去。

他应该会来找自己的……吧。

厢房内,火已被扑灭。

凌鸿煊起身,往身后的衣柜上用力一撞,右臂顿时复位。

“五年了……这东燕终究还是要变天了。”

他走到窗边,临窗而立,姿态妖孽,双手笼在袖中,唯有墨红色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声音在这个晚春显得格外清冷。

“都退下,叫千邪来。”

晨光下,空旷的官道上只留下一路飞扬的烟尘,他眯眼,视线有些迷离。

“皇嫂,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主人。”

所有侍卫退下,身后的废墟中,慕千邪缓缓步出,脸上面具沾血,“我刚才不过是想扰乱她的心智,并不是真心要伤了她。”

“无妨,如果不是你一曲十面埋伏,我们的谋略不可能如此畅通无阻,更不可能掩人耳目,连那暮非都给骗了去!”

那男人的智慧和身手,岂是常人能算得准,摸得清的?

“暮非人呢?”

“二皇子一出现,他就不见了。”慕千邪抬眼看向凌鸿煊,试探道,“要属下派人去跟踪吗?”

“不必了,你我,更甚是二哥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金袖一拂,凌鸿煊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他看向曙光中的东燕皇城,唇边再次浮出坏心的笑意,“对了,千邪你之前跟我说,想要带一女子入宫?可是你的情人?”

“不,她是我的妻子。”

桃花眼掠过惊奇,凌鸿煊侧眸看向慕千邪,突地笑嘻嘻道,“这么说你经常去疯人崖私会的人,就是她了?”

他可每月都要去疯人崖,一呆就是好几天。

“……是。”

半晌,慕千邪恭敬颔首,面具随之落地,在他脚下翻了几个滚。

风帽下,露出一双灰色鹰眸,沉寂的有如一潭死水,无人能知其下掩藏的情绪。

“请主人成全我俩,千邪必定劝她归顺于主人手下。”

“好!三日后,便是千叶门新门主继位之时,你且拿出你的本事给整个皇室看看!至于剩下的,我要你向皇城放出消息,九皇子于忘忧院被二皇子带回来的人打成重伤。”

两指一弹,那匹软剑如秋水窜入腰间,将凌鸿煊的侧脸映的更为阴柔神秘,他唇一动,似笑非笑道,“二哥,这回九弟倒要看看你怎么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是皇位,美人,还是……你的骨肉!”

慕千邪愣住,死灰色的眸微微一颤,难道凌鸿煊言下之意是他也要代表一方势力,参与这次的门主争夺?

他是想要把自己捧上这个位置?

没想到沉寂十八年之久的九皇子,此次居然要公然宣布自己的实力,而这第一块垫脚石,竟直接就是孟家独女,乃至未来东燕的太子妃――孟千寻!

不过,这也正中自己下怀。

他确实,不能再等了!

将离墨带到客栈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昏睡,长孙一澈带着上官昊亲自赶去药铺,整个厢房里只留下了即荣。

这是一家门面非常小的客栈,若不细找极难发现,是圣都本地热情好客的居民所开。

窗外虽是光亮一片,厢房内却是幽暗如夜,所有帘子都被人拉上,为避免暴露行踪。

长孙一澈一行人刚走不久,客栈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关上,四下顿时阴森压抑了起来。

而客栈的门口,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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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双姝,你死我活

大堂里没有其他客人,柜台后正在算账的老板娘一惊,连忙抬起头,就见门口立着一个人。[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那人逆光而立,整个身子笼在深驼色斗篷下,看不清容貌,但就那婀娜的身姿看来,俨然是一个女子。

而从她出现的一刻,不知是那宽大的斗篷,还是外面云遮住了日光,整个大堂豁地一暗。

“姑娘……”实诚的老板娘颤颤巍巍地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子,试探道,“您是来住店的?”

“我是来找人的。”

斗篷下传来一个风韵魅惑的女声,女子向着老板娘千娇百媚地走去,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浓味,而更多的却是刺鼻的脂粉香。

老板娘这才看清那女子的肩头,竟然还立着一个类似乌鸦的鸟类,只不过它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老板娘自然不认识血鸦,当即尖叫出声,“怪物啊!”

“呵呵,别怕,它是我的宠物。”

见她被吓得大抽一口气,女子反而掩唇娇笑起来,白的毫无血色的指尖小心地摸着眼角的妆花,她声音尖锐了几分,“方才可是有一男子,将一沉睡的女子带来这家客栈,还有一个五岁大的男孩跟着他们?”

她扬手脱下风帽,露出了一张妆容精致浓艳的脸,眼角勾勒的曼陀罗花钿,则如世间最毒的蛇蝎无声地伸出了惑人的尾刺。

来人,正是姬魅桥。

“是啊……阿、阿嚏!”

从没见到过如此媚入骨髓的女子,老板娘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看得出神,却猛地被刺鼻的香粉给呛的连打两个喷嚏。

姬魅桥精心装扮的脸整个垮了下去,她从袖中掏出一枚银子丢给店家,又挤出一丝笑道,“老板娘可否带我去看看她?”

“可是……”老板娘掂了掂手中的银两,为难道,“那位公子临走前吩咐过,不让任何人进入那间厢房,实在抱歉。”

“我们是一起的,不信一会那公子来了,你大可以问他。”

姬魅桥维持着平和的笑意,浅色的瞳闪过寒意,“方才我有事耽搁,所以迟来了一会,不知她怎么晕了?”

老板娘见姬魅桥笑容和善,刚才又赏了自己银子,应该不是坏人便如实道,“那姑娘是因为身子虚弱,加上来了月事,所以才疲劳过度晕倒的。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刚才那公子喊了她好久她都没醒,像是昏死过去了一样,急的他直接就冲出去找大夫了。”

血鸦双翅突地一震,姬魅桥脸上笑容也是一凝,似不相信,她微微眯眼,目光和肩头的血鸦相接,浅瞳中红光流转。

“这么严重?”

“是呀。”

老板娘似想起什么,又嘟囔道,“那公子真是好疼他娘子呢,这一路上又是背又是跑的,到了店连眼都来不及合。”她看向姬魅桥沉凝的脸,急促道,“她就在上楼左转最里一间,你快去看看她吧!”

娘子?

脑中千回百转,最后化作唇角的一丝冷笑,姬魅桥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东西薄如蝉翼,晶莹如少女的肌肤,而她就这么当着老板娘的面,用双手将它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收回手的时候,刚才那姿容艳丽的女子,俨然变成了一个青涩的豆蔻少女。

是的,这就是一张人皮!

而姬魅桥的易容术,曾是公认的天下第一。

“你……你你!”

看眼前女子闭着眼似享受般舒展了下脖颈,老板娘吓的大惊失色,拔腿就要跑。

然而她刚踏出一步,后背蓦地感受到一股强势的吸力,回头一看,正对上女子一双猩红的眼,犹如地狱翻滚的血池,色泽跟她肩头乌鸦的眼珠竟一模一样。

“啊!”

尖叫还未出口,脑中便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带着蛊惑的魔力,一点点钻入她耳中,“一盏茶后醒来,然后告诉那公子,我叫青黛。”

“青……黛。”

老板娘精神恍惚地看着她,口中喃喃重复。

“是。”姬魅桥勾唇,“千叶门,青黛。”

说罢,她松开掐着老板娘后颈的手,打了个响指,那老板娘立刻如傀儡一般僵直地滑下,侧躺在地上。

重新戴上风帽,姬魅桥睫毛一颤,血瞳再次恢复正常,风貌下的眼冷冷扫过脚下的老板娘,她双手倏地收紧。

如今她有孕在身,加上又要分出去一半精力,阻止明川的执念想起尚离墨,因此即便是练成偷心术,也只能操控毫无武功之人。

而为了保证腹中胎儿的健康,她无法贸然吸食成年男子的阳气,可她偷练禁术长达十年,若是没了阳气,自身誓必会被反噬。

而这一切,将从她最引以为傲的那张脸开始,一点点衰老,一点点枯败。

右手抚上假皮囊,她仿佛能感到那下面的肌肤隐隐作痛,她的脸正在被腐蚀!

尚离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姬魅桥眼角裂出仇恨的血丝,她望着二楼走廊,对着肩头的血鸦,咬牙道,“你去告诉明川,他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还有,今晚午夜我会去皇城找孟千寻,让他不要再来跟踪我!”

血鸦长啸一声冲向天幕,姬魅桥一甩斗篷,笼着袖子,一步步上了二楼,衣袖下交握的双手却是颤抖地握紧。

当初在暗巷,明川一击杀了十三个欲伏击尚离墨的门人,他说是为了她好,她信了。

而后,他亲昵地拥她入怀,在她耳边告诉她一定要将她和孩子接入宫中,她还是信了。

可是如今,他却要她派血鸦去通知长孙一澈,尚离墨在忘忧院遇难!

他身为慕千邪是凌鸿煊的手下,身为明川是自己的丈夫,于公于私,目标都是铲除尚离墨,而他却三番五次地救她于水深火热中,一如当年!

心中闷痛,上了二楼,姬魅桥轻轻推开房门,立在门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仔细地观察屋内情况。

果然如老板娘所说,整间屋子里就尚离墨和即荣两个人。

空气里弥漫着隐隐血腥味,屋内点着一支红烛,小家伙正趴在床沿边打着瞌睡,而他旁边的女子静静地仰躺着。

那张绝世容颜映射在姬魅桥眼底,她惊的向后一个踉跄:真的没死!

那张脸……那张脸就算化作灰她都能认得出:尚、离、墨!

一头青丝铺开在身下,卷长的羽睫伏在苍白的脸上,离墨呼吸平静,眉宇安宁,似乎陷入了深睡,身上的被子也踏踏实实地盖着。

看来长孙一澈临走前,还不忘好好替她整理了一番。

姬魅桥松了一口气,拢袖向床榻走去,她俯瞰着离墨的睡颜,烛火下描着曼陀罗的双眼泛起阴毒的光。

生前她是尚府嫡女,虽被逐出家门,然而这头衔始终轮不到她,即使与长孙一澈相恋,还有明川默默守护,如今死后重生,她依旧是整个东燕的传奇。

而她五年前替她假死,死的无声无息,五年后却还得依附着她和明川的记忆继续活下去!

她也是这么优秀,这么聪慧,这么强大,却为何二十年来都要活在她的光环下?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尚离墨为什么你没死,为什么你还活的这么好!

为什么她筹谋多年的计划会一败涂地,到底是谁给你续了命?

“真的昏死过去了?”

见旁边的男孩睡的正香,她俯身探了下离墨的脉搏,发现那脉象真的是微弱到了极致,而指腹所触之地,正是她的右手,那里横亘着一条丑陋的疤痕。

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奔走全身,姬魅桥收回手低低笑出声,只觉一辈子都没像现在这般酣畅淋漓过!

“你虽从地狱里爬了出来,却到底还是没我活的好。”

尚离墨曾有家人,亲人,爱人,曾拥有天下女人最奢望的幸福,如今却一无所有,浑身是伤地躺在这里,虚弱的令她这个敌人都觉得可怜可笑。

而她现在,却拥有了尚离墨所失去的一切,而且只要铲除掉她,就再也不会有人跟她抢明川。

她坐在床边,尖利的指甲一点点划过离墨的脸颊,唇边笑意愈见深浓,“姐姐,我知道你如今心甘情愿臣服在长孙一澈手下是身不由己,而你却害的妹妹我生不如死!”

床上的女子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周身毫无生气,姬魅桥眼中沉淀的杀气更加肆虐,右手虎口滑到她脖子上,一点点发力。

她现在那么虚弱,就算是醒了,也杀不了自己!

“尚离墨,知道爹爹为什么要把你丢到千叶门吗?因为你是祸水,是怪物,你不死大家就都会因你而死!现在凡是跟你亲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姬魅桥眼中泛起狰狞的疯狂,浅色双瞳渐渐变得猩红,“我们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爱的人,你为了你的荣儿,我为了我的明川,所以你去死吧!我这一次把你顺顺利利地送进地狱,记得永远也别爬出来了!”

说着,她另一只手也掐住了离墨的脖子,睡梦中的离墨微微蹙起眉,双唇开始发紫。

可就在这时,身旁的即荣像是做了噩梦般,忽然颤了颤,发出了一声呓语。

“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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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劲敌,困兽之斗

姬魅桥一怔,下意识缩回了手,低头看去,睡梦中的小家伙嘟着嘴,一只小手居然和尚离墨紧紧握着,似乎做了很可怕的梦的样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死孩子。”

喉咙间溢出低哑咒骂,姬魅桥眉色顿沉,她目光扫过离墨右手腕,突地扬眉一笑,眼底却翻滚着嗜血的杀意。

孟千寻一心想当皇后,如今更是大量服用太医院开的药方,希望治好自己的不孕症,她当然希望有朝一日是自己的骨肉登上皇位。

至于即荣,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长孙一澈却疼爱的他像个宝,原因孟千寻自然也清楚,因为这孩子无论是眉眼,还是语气,都与那死去的女人极像!

如此一来,她在这里杀了即荣,再将这错推到青黛身上,就可以去孟千寻那里邀功,盯着依然昏迷的离墨,她眼中凶光一闪,五指成爪狠狠刺向即荣的心脏!

可就在指甲刻入血肉的那刻,小家伙突然张开眼,怔怔地瞅着姬魅桥,纤长的睫毛,明澈的大眼,可那眼底偏生带着一抹梦魇般熟悉的孤高。

“姐姐?”

无辜的童声,姬魅桥手僵在半空中,因为她感受到了自己腹中胎儿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肚子,似乎也听见了这个声音,想要出来玩耍一般调皮。

那一刻,她猛然想到五年前长孙一澈对尚离墨凄然的质问:“和你一起回来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和明川的孽种?”

而她肚子里的胎儿,也是明川的孩子啊!

然而也就是这一刻的迟疑,床上本沉睡的女子蓦地撑开了眼,漆黑的双瞳如两道冰锥凌厉地刺来,透着幽冥地府的怨毒。

醒了?

寒气侵袭血脉,姬魅桥被盯的浑身一颤,完全来不及反应,对方已经坐起身,左手红袖一挥,一掌将她抽下床去,竟没有一丝一毫刚才的柔弱憔悴。

脸上那张假皮传来剧痛,姬魅桥整个人翻滚下去,出于本能立刻用一手护住小腹,一手就欲击向地面反弹而起。

可一想,真实的青黛绝不可能有如此迅速的反应能力,她干脆双手死死地抱住胎儿,任由自己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耳光抽的极为用力,似乎是母亲为了保护孩子所作出的拼死一搏。

姬魅桥整个人跪在地上,口角染着丝丝鲜血,脖子一凉,头顶传来一个冷厉的低喝。(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你想做什么?谁派你来的?”

离墨将睡的迷迷糊糊的即荣护在身后,手中匕首抵住跪在地上的女人,目光落在她深驼色的斗篷上,她瞳孔一缩,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掀开了她的风帽。

“唔!”

姬魅桥情急之下忘了自己戴着青黛的皮囊,赶紧扬手去挡,离墨丢下匕首,用力掰开她的双手。

是一张妙龄少女的脸。

可是身上的脂粉气却异常浓烈。

那一瞬,离墨眼底掠过了一丝异光,分不清情绪。

“是你。”

离墨淡淡开口,她记得青黛的模样,而且刚才对方惊慌失措的举动,也像极了从未杀过人的青黛。

青黛一直都是千叶门底层的门人,做事隐忍,锋芒内敛,却因心地善良,而从未执行过刺杀任务。

“青黛姐姐!”

即荣被离墨那一耳光给惊醒,立马从床上跃下,推开离墨依旧死死握着姬魅桥的手,用衣袖擦拭着她唇边的血迹,然后瞪大眼睛冲离墨喊道,“你怎么随便打人呀,你果真如传言般歹毒薄情!”

她怎么可以不问是非,直接就甩别人一巴掌啊,这坏女人,果然不招人喜欢!

“青黛。”已经对即荣的敌意司空见惯,离墨拾起匕首缓缓起身,俯瞰着男孩身后的女子,声音有一丝难掩的低哑干涩,“你还没回答我,你刚才想对即荣做什么?”

影卫直属长孙一澈管辖,她现在身为一员,更甚是长孙一澈的贴身侍卫,自然要比千叶门的门人高出一级。

那个男人,又给了她一次复仇的机会,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明知她在利用他,明知她复仇名单上最后一个人就是他自己,却为何还要三番四次地助她,帮她?

“我……”

看着伸开双臂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孩,姬魅桥眼中戾气一闪而逝,模仿着青黛娇弱的声音,她向离墨行了五体投地大礼,趴在地上哆嗦道,“方才奴婢见小世子睡的衣衫有些凌乱,就私做主张想替他整理下。”

“真是如此?”

离墨靠在床柱上,目光依旧锁着姬魅桥,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

姬魅桥咬唇,斗篷下的手却狠狠刻入地板,该死,她居然要给这个贱人下跪!

不过,她刚才不是晕倒了吗?以脉象判断,她至少得昏迷半个时辰,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过来,还跟个正常人一般?

“不是又如何?”

即荣突然大喊一声,将姬魅桥扶了起来,“我这五年来和青黛姐姐相处的可好了,她才不会害我呢!”说着,他撇了撇嘴,安慰姬魅桥道,“姐姐别怕,有我在,以后谁再说你一个不字,我就让爹爹宰了他!”

“多谢小世子体谅。”姬魅桥松开即荣的手,挤出一丝难看的笑,看向锐气不减的离墨轻声道,“大人您的气色看起来很差,青黛帮您倒杯热茶吧。”

说着,低着头不再去看离墨的双眼,兀自走到了桌旁,背对着两人倒了一杯茶。

“大人,请。”

她恭敬地半跪在地,双手奉上茶,离墨淡淡垂眸,过了好半晌也不说一字,碧色清亮的茶水清晰地倒映出她略微苍白的容颜。

姬魅桥只好就这么跪着,内心已是恨的牙痒,却听两字轻轻飘来,“不用。”

姬魅桥心中咯噔一下,默默收了茶盏,一言不发。

“青黛,你扶我去床上吧,我月事来了有些乏。”

“是。”扶离墨坐下后,姬魅桥心下一转,余光瞟向即荣,微笑道,“趁着茶水还热,不如小世子来喝一口吧,奴婢想您一定也口渴了吧。”

“好啊!她不喝我喝。”

即荣咧开嘴,跑过来伸出双手去接。

“我来。”可是下一秒,姬魅桥手中的茶杯就被离墨接了过去。

“我自己会喝!”

即荣一跺脚就要去抢,离墨将手举到他正好够不到的地方,看他一蹦一跳的模样,眼底漾起一丝笑。

“你……”心跳骤然加快,姬魅桥手还维持着那个递茶的动作,她眼底闪过惊慌,随即飞快敛去。

“怎么了?”离墨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却在她右眼角多停留了一会。

“这种小事不劳大人费力了。”姬魅桥笑的怪异。

“这是应该的。”

不管即荣叽叽喳喳地抱怨,离墨将茶盏递到他唇边,眼底异芒闪过,左手一偏,整杯滚烫的茶就这么朝着姬魅桥的手背浇了下去!

“你!”那凝白的手背当即通红一片,姬魅桥捧着烫伤的手,抬头盯着离墨,眼底泛起沉沉阴毒。

“坏女人你又想干嘛?”

“是我不小心,你不会怪我吧?”

离墨靠在床上看着她,笑容愈加明艳,直到姬魅桥气的差点发作,然后目光一闪,懊恼地揉着眉心道,“不过青黛真是年幼无知,小孩子家家喝什么浓茶,夜里可是会尿床的。”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那就下次再喝。”说罢手一扬,对姬魅桥道,“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是。”狠狠咬了咬牙,姬魅桥最终选择罢手,却在推门而出的那一刻,身后传来离墨的声音。

“把桌上的茶也拿出去,我不喜这味。”

微讶地转过头,见床上的女子虽然面无血色,但眼底依旧带着当年的一尘不变的清傲冷厉。

“还有麻烦青黛告诉店家,今后如此次的茶就不必上了,毕竟这样是引不到客人上钩的。”

离墨状若无意般扫过姬魅桥微白的脸,唇边扬起绝美的笑,“还有别的吗?”

“奴婢再去问问。”

姬魅桥心脏一跳,下意识摸了下脸,赶紧拿了茶壶匆匆离去。

直到下了楼梯,她脑中都是那双挥之不去的黑瞳,黝黑却明亮,如世间最锋利的刀剖开一切龌龊心事。

别的?

难道尚离墨已经发现了自己,还警告她手段太嫩?

回头看着二楼,她将壶中的茶水倒入客栈后院的河水中,水面上渐渐浮起一层淡红色。

那是极好的止血药,可是用在月事来潮的女子身上,就变成了毒药!

她会一直流血殆尽而亡!

浅色的瞳血色流转,几乎看不见眼白,她伸出烫伤的右手,不久,那上面的水泡便次第脱落,露出凝雪般的肌肤。

一张面皮轻轻落在水上,春日湖水清澈,映出姬魅桥真实的容颜,雪白的肌肤下,却有鲜红的血管从耳后一路开到眼角,好似魔鬼的爪牙。

她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今天已使用了两次禁术,如果再不去吸食阳气,她恐怕等不到孩子的出生了!

“尚离墨,你真不愧是我一生最大的劲敌,不过你以为你赢了吗?”

至于那孟千寻,她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

重新戴上风帽,她双手笼在袖中,当面皮沉入水中时,姬魅桥已然消失在了风里。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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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识破,绝密禁术

“即荣,别碰地上的碎瓷了。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离墨捂着小腹,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家伙轻声道,可声音里却掺着一丝难掩的虚弱,“去问问楼下老板娘,你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她只依稀记得长孙一澈将她抱到床上后,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难道是皇宫里出了什么事?

她倒不担心他,而是担忧孟千寻又打了什么鬼算盘。

“那你呆在这里别逃跑。”即荣一听也急了起来,蹭的一下跳了起来。

“好。”

床上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他,声音虽低哑,却异常的温柔。

那一笑如烟花绽开,即荣不由一呆,许久才晃过神,刚转身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两眼离墨,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推门而出。

房门被关上,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丝烛光,离墨望着即荣离去的背影,右手拂过小腹的伤疤,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即荣,如果你是我的孩子……该有多好。”

可是凌鸿煊却告诉她,荣儿尚在人间。

“尚离墨!”当年长孙一澈把她逼到悬崖边,神情极度的疯狂,“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那婴儿,究竟是不是你和他的骨肉?”

“是。”

而她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可是那冰冷的眼底已经没了他的影子,有的只是缓缓浮出的酸涩液体,“你知不知道你哪里不如他?”

她展开双臂后退一步,脚下苍狼咆哮,她却笑容解脱,“因为你没有心,爱我,你不配。”

“我没有心,但是我有眼,我的眼里只有你,算不算的上是爱?”

“来不及了,我们……”她摇头,闭上眼,“算了吧!”

说罢,向后仰去,坠入深渊。

耳边呼啸的风声掩去了他的呼喊,她就这么徐徐下坠,无波无澜的眼睛泛起层层氤氲,红裙翻飞似血,唇边划过苦笑,整张脸孤冷的有些凄艳。

“长孙一澈,今生是我眼瞎爱错了人,来世你必将命绝我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爱恨两清,从此碧落黄泉,相望不相见!”

痛苦的回忆啃噬全身,离墨将整个身子蜷缩了起来,头深深埋在双膝之间。

“我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的时候,你就站在文武百官的面前,等着迎娶我。”

她双手蒙住脸,或者再睁开眼时,她还被困在漆黑的疯人崖里,至少那样也好过现在。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尚离墨,门主让你自己选择,是让我挖了你的眼,给你一个痛快?还是就这么不死不活地在疯人崖里耗着?”

她坠崖后才知有人替她假死给长孙一澈看,而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绑在树上,月光下,厉忠的脸挂着得势的讥笑。

她腰间的朱砂绳经高人做法,苍狼咬不断,她也挣不脱,唯有铜钱剑才能斩断!

“不要拿走我的眼睛。”她的声音竟带着一起乞求。

没有爱,那就恨。

留着这双眼,下辈子她复仇归来,就能一眼认出他还有他们!

厉忠一愣,下一刻笑的更加尖锐,“那好,你就亲眼看着自己被苍狼一点点啃噬殆尽吧!”

回忆渐淡,离墨苦笑一声,扶着床柱起身,可是才走了几步就已是大汗淋漓。

小腹坠痛感依旧强烈,吃力地挪步到梳妆镜前,她身子一软,似乎全身精力被抽去,重重地跌坐在了凳子上。

窗帘被风掀起一个角,湿冷的风灌进内室,铜镜里的女子额前发丝全被汗水浸湿,双唇失血干裂,一双黑瞳失了之前的锋锐,变得黯淡无光。

解开披风,那白皙的脖子里横着一条青紫色的掐痕,看起来尤为惊心。

静静地看了镜中的自己半晌,离墨拿起一罐粉盒,小心地将脖子上的伤遮去,又启唇吐出了一枚红色的小药丸。

那药不是别的,正是南城雪送她的止血丸。

从忘忧院里神秘出现的黛衣人,再到长孙一澈突然闯来将自己救走,她就知道这事绝不简单,世上哪里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这一定是一个局,一个精心布置等她自投罗网的局。

因此她借着月事一说,趁长孙一澈不注意偷偷服下了止血丸。

她当然知道此举势必会让她大出血,但是重活一世,她还有这么多的秘密没去剖开,这么多的敌人没有手刃,她无路可选,有的只是一往直前,她没有武器,有的只是以命相搏!

所以她会怕死?简直笑话!

因此这颗药她一直藏在牙中,直至现在。

她假装失血昏迷,其实却清清楚楚听完了刚才的每一句话,她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害她,却没料到那人,居然是姬魅桥!

她死去五年的庶妹!

而她心心念念要为之报仇的亲妹妹,她的同门师妹,居然要……杀了她?

离墨抬起手,刚才她始终握住“青黛”的手,因此发现她十指都有层薄茧,那是常年弹奏某种乐器才会留下的。

而且青黛身为前任门人,生性乖巧隐忍,如今自然是少不了被同门和孟千寻欺凌打骂。

然而刚才那个青黛,每一处肌肤都完美到了极致,记忆中的姬魅桥也是一个爱美如命的女子,精心保养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

再者,易容术本就是她的绝活。

因此,即便是没有听到来人说了什么,光凭这两点,离墨也足以断定,来人就是姬魅桥!

“姬魅桥,你为什么没死?”

五指倏地收紧,手中药丸瞬间震碎成粉末,全身血脉翻滚,离墨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一拳狠狠砸向木桌,低吼道,“你为什么没有陪明川去死!”

情绪过分激动,离墨小腹又是一阵绞痛,她被困疯人崖已经五年未来月事了,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视线渐渐黑暗,离墨扶着木桌一点点跪在地上,浑身血液冰凉,疼的几乎要晕厥过去,可是眼前却全是那描着曼陀罗妆花的妙丽女子。

为什么姬魅桥非但没死,反而变的更为强大了?

当年姬魅桥唯一的弱点就是太过自负,谁人伤她,锱铢必较,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她入千叶门时不过十三岁,她虽然年轻,但是所有年龄欠缺的问题,她都可以用疯狂来弥补,也因此偶尔会因情绪过激而栽了跟头。

可是现在,自己对她又是冷言相讥,又是泼水挑衅,她都未贸然出手,如今的她这般隐忍沉稳,离墨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会是姬魅桥的弱点了。

更何况,她是千叶门顶级禁术高手,天赋异禀,学习能力极强,恐怕只有年玄和千叶镯现世,才能将她降服!

心烦意乱,离墨身子一颤,终于坚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长孙一澈抓完药后立刻赶回客栈,却在拐入巷子的一刹,眼角忽然瞥到一抹深驼色衣角。

心脏骤然急跳,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昨夜暗巷有人刺杀他和离墨,而他也记得,那人穿着一件深驼色斗篷!

而当年如幽魂存在于千叶门的姬魅桥,更是独爱驼色。

因为那是龙漠的色泽,是那个少年喜爱的颜色。

可是,最后姬魅桥却是为了殉情,与他一同葬身在了火海中。

“上官,你先回客栈煎药。”

将手中草药丢给上官昊,长孙一澈拔出腰间的血红长剑就跟了上去。

然而那人似乎非常熟悉东燕地形,速度极快,宛如御风,已经快到他追不上的地步,刚到拐角就见那人消失,而那仅能捕捉到的驼色,依旧如龙漠的风沙,一晃而过。

长孙一澈跟着他拐入一个转角,却在抬头的一刻,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幽深的巷子左右两边是一堵墙,而他的尽头依旧是一堵墙。

这是一条死巷!

“怎么可能?”

长孙一澈难以置信地低呼道,前有墙后有人,那人是怎么做到凭空消失的?

午后日头猛烈,死巷尽头的青石板上有一个物体隐隐发着光,他轻轻抿唇,却还是走了过去,俯身将它拾起。

“这是?!”

长孙一澈震惊地盯着手心,他的掌心卧着一片黑色的羽毛,在初夏的日光下泛着幽红色的光泽,如同地狱翻滚的血水。

“血鸦……”

讷讷地吐出这两个字,手中长剑突然沉重,他有些疲惫地靠在身后的石墙上。

上官昊说过,今天一早有人送来急报,却不辞而别,留下的只有一根血鸦的羽毛。

血鸦这种阴邪的生物,从来都只敢在夜间出没,所以他那时只以为是天还没全亮,并没有多想,然而现在是正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刻,竟然还会出现血鸦的踪迹。

而那人诡异地消失在死巷,也不是会什么奇门遁术,而是乘着血鸦离开了!

究竟是什么人,竟会操控血鸦这种禁术?

这是魔鬼的手段啊!

而当年年玄为了修炼世间最阴邪最无敌的禁术,竟宁愿自毁双目,最后不幸被禁术反噬导致走火入魔,成了一个为武痴狂的疯子!

但也因此,当年大火,年玄虽然失踪,却无人再敢去寻他,连皇家势力都对他心存忌惮。

这个秘密,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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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惊变,生死一线

巷子里骤然阴风翻卷,长孙一澈最后看了眼手中的血鸦羽毛,转身漠然离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爹爹,你回来了!”

刚到客栈门口,即荣就如雏鸟般欢快地扑到长孙一澈怀里。

“恩。”

长孙一澈小心地抱着他的小脑袋,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蹲下身看着即荣道,“你怎么下来了?墨……”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却还是吞了下去,“她现在怎么样了?”

有些事,还是先不要这么快地告诉小家伙为好。

“爹爹你就知道关心那个坏女人。”即荣撅着嘴,从长孙一澈怀里挣脱出来,斜睨着二楼道,“她能怎么样?她这会好得很呢,都可以下床打人了!”

“她醒了?”笑容不禁漾开在眼底。

“是啊。”小家伙故意用极夸张的语气说道,“她刚才还烫伤了青黛姐姐呢!”

“青黛?”

长孙一澈缓缓起身看向二楼,有些迷茫道。

他不记得自己有让青黛随他们一起来忘忧院过,而且这会青黛不应该去执行任务了吗?

“公子您回来了。”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长孙一澈抬眼,是那个老实的胖老板娘,只不过此时她的发丝稍稍有些凌乱,但她笑容依旧和蔼,似乎浑然不知道。

“老板娘,我走后客栈里可来了别的客人?”

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长孙一澈拉起即荣的手,神情严肃地询问。

“是呀。”

老板娘一见是刚才那位公子回来了,立时笑着迎了上去,“公子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个少女。她说她叫青黛,是跟你们一起的,然后就上楼去照顾那位姑娘了。”

此时早已过了一盏茶,由于禁术,老板娘完全把姬魅桥和青黛当成了一人。

“她长什么样?”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长孙一澈猛然想到刚才巷子中见到的人,明明有能力直接甩掉他,却拖着他在巷子里绕了好久,难道是想要拖住自己!

调虎离山之计?!

“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深驼色的斗篷……公子!”

老板娘话没说完,就见长孙一澈径直就要往楼上去,可就在这一刻,一个娇柔如莺啼的声音怯怯响起。

“公子是要找我吗?”

大厅内的三人同时一愣,回头望去,就见上官昊一身黑袍和一个少女从厨房里走出来。[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那少女扎着两个包子头,容颜青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如鹿儿般楚楚可怜,她手中捧着个药碗,看到长孙一澈后有些畏惧地躲到上官昊身后。

而她身上也穿着一件深驼色斗篷。

“即荣你先回房间。”

目光扫过她的斗篷,长孙一澈黑眸一眯,“你什么时候来的?”

青黛是孟千寻派来伺候即荣的,如今即荣跟着他跑来这里,她身为千叶门的探子,找了过来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

“公子走后,我就来了。”

青黛垂眸,看着手中的药碗,方才轻声回答。

“我就说嘛。”胖老板娘笑着站到青黛身旁,似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上官昊也道,“是真的,我回来的时候,青黛已经在店里煎药了,说是她老家的土方法,很有效。”

长孙一澈一言未发,目光依旧锁着青黛,然后缓缓看向她手里那碗黑糊糊的汤药,黑眸眯的更深沉。

青黛领会,端起碗,吞了一口药。

药刚入喉,却在这时,二楼角落的厢房里陡然传来了即荣的惊叫。

众人惊骇抬头,就见小家伙见鬼一样撞开门冲了出来,面无血色,似乎见了很可怕的东西,“爹爹,她……倒在地上了。血……身上全是血!”

“什么?”

这句话等同于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众人头顶,空气霎时一片凝滞。

“墨儿!”

长孙一澈最先反应过来,整个如流星掠起,轻功跃上扶手,飞奔向那处厢房。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啊!”

众人这才惊回心神,上官昊和老板娘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只有青黛默然垂下眼,端着碗的手不由颤抖,卷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眼底的情绪,“这药……真的能救她一命?”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凝着水面中自己的脸半晌,才抬步上了楼梯。

推开房门,窗帘依旧全部拉着,烛火摇曳发出微弱的哔波声,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长孙一澈自己急促的喘息,可是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却如利刃般一下下绞着他的心脏。

“她刚才就倒在这桌子旁。”

即荣拉着长孙一澈的衣摆,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墨儿?”

他试探性地轻唤了声,可是床上空无一人,旁边的一张木桌被掌风一劈为二,碎瓷散了一地。

刚踏过满地狼藉,长孙一澈脚下一滑,借着烛火低头看去,竟是一滩鲜血。

而那血迹,则一路从木桌延伸到了屏风之后。

“公子。”上官昊也赶了进来。

“你把即荣先带出去,然后把门关上,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丢下这句话,长孙一澈便循着血线快步走向了屏风。

即荣被上官昊抱出了房间,而白色的屏风后,一个女子裹着黑色披风侧躺在地上,凌乱汗湿的长发下,一张小脸苍白若纸,她双手捂住小腹,双眉紧锁,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听到有人靠近,她翻了个身,双手依旧死死地抱住小腹,而她的身下,是一滩浓稠的血。

“墨儿。”

周遭一片死寂,手中长剑咣当坠地,长孙一澈也一下子跪在了女子的身边,将她小心地翻了过来,他双唇剧烈颤抖,想要抱起她却像想起了什么,飞快缩回手。

他因为有愧于她而总是梦见五年前的事,而一次又一次的噩梦里,她双腿滴血成线,就着一路猩红向他跌跌撞撞逼来,黑瞳充血,眼神狠戾如鬼,一句一句逼问他,为何不愿相信孩子不是她和明川所出?

而现在的场景,居然和梦中出奇的相似!

“你怎么了?我才出去这么一会,你怎么就成这样了?”

整个人如被五雷轰顶,看着离墨微弱起伏的胸口,长孙一澈坚毅的黑瞳渐渐变得热辣,声音透着隐忍的酸楚,“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长孙一澈,是不是你?”

离墨睫毛一颤,无力地张开眼,她失血过多,眼前一片黑暗,耳中嗡鸣作响,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姬魅桥。

难怪她肯轻易罢手,原来不只那壶茶里有毒,就连姬魅桥的手心里都抹了毒药,所以当自己捉住她双手的那刻,毒素已然悄然入体,对方竟如此急着要她下地狱!

离墨试图举起右手触摸那人的脸,对方却一下握住了她的手,那么的用力,似乎用了一生的力气。

“是我。”与她十指交握,可那掌心的温度却凉的令他心惊。

离墨兀自笑了笑,对着黑暗喃喃自语,“抱歉,我刚才吓着即荣了。”

原来刚才即荣推门而入发出一声尖叫,把离墨给惊醒了过来,所以她才一路从门口又爬到了屏风后面。

这下,长孙一澈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俯身,终于忍不住将离墨一下子抱在了怀里。

她都虚弱至此了,却还是第一个想到别人,甚至一下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没事,没事了。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衣物下的肌肤冰冷,那是死亡的温度,长孙一澈慌忙就欲将她抱起,然而离墨却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还记不记得这个颜色?”

伸手拂过地上的血,她指尖一片黏稠,将手指伸到他的眼前,离墨抬头望着天花板,眼神涣散,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过去。

“那天天下着雪,是东燕的第一场雪,我因为执意要嫁给你而被逐出师门,师傅打了我整整七鞭,另外六鞭是明川替我受下的,而我手上的千叶镯也被生生拔了出来,为此我整个右手的手骨几乎全碎了,可我不后悔。”

离墨睫毛一颤一颤的,随时都会合上,而抱着她的男人垂着头,亦没有说一句话。

“后来我痛晕了过去,浑身是血被丢出了千叶门,而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你正抱着我跪在雪地里,就像现在这样,我才知道是你来接我回家了。”

头疲惫地枕在长孙一澈臂弯里,离墨脸上渐渐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而眼角的泪却无声地消失在了黑暗中,“那天天很冷,可是我,却很暖。”

“你知道为什么明川到死,都不愿让我和你在一起吗?”

“为什么?”

“因为明川告诉我,爱一个人,心会很疼的,更何况是皇室中人,他不愿意看到我疼。”

被握住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离墨轻轻合上眼,眼泪滚落在男人手背上,她苦笑道,“可是我忘了,你是没有心的,你都没有心,爱一个人怎么会疼呢?”

她,竟爱上了一个,无心之人。

怀里的女子已经昏睡了过去,长孙一澈沉默地抱着她跪在地上,胸腔的地方空落落的。

此刻他感受到的,只有绝对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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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喂药,年年是谁

风将窗帘掀起了一个角,露出一线天光,他呆滞地抬眼望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窗外天空高远,明亮一片,暖融的阳光照在脸上没有任何温度,那种感觉如坠冰窟,痛到麻木。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甚至远远超出了五年前他亲眼看着她坠下悬崖,死在他面前。

那时候,他来不及抱住她,可是如今她就安静地睡在自己怀中,他却使不上任何力。

“因为我没有心,所以每当我想你的时候,就会在心口划上一个口子。”

长孙一澈将头埋在她脖颈处,有冰凉的液体渗入到她如云的青丝中,怀里的女子身子似乎颤了一下,背在男人身后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墨儿,你一定不知道,活着,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所以当年我没有陪你去死,而是选择留下来赎罪。”

活着的人,永远要比死去的人痛苦上千万倍。

将离墨抱到床上,长孙一澈回身见门口的地上放着一碗药,是青黛熬的那碗。

正欲起身去取,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缝隙后,一双黑瞳滴溜溜地转着看着床上两人。

“即荣,进来吧。”

长孙一澈朝着门口挤出一丝笑。

“哦。”

即荣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然后傻傻地站在离墨旁边。

看着床上女子安静地躺着,一瞬,小家伙双眼干涩,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明明很讨厌她的,因为她的出现,似乎抢走了与他相伴五年的爹爹,而且她满口谎言,杀戮血腥,强大了令他畏惧,同时也更好奇她的身世了。

究竟是多强的求生欲和多深的执念,才令她在疯人崖里撑了五年,都不忍一死了之。

视线落在身旁的烛火,即荣迈着小腿跑了过去,然后伸出双手烘烤了一会,又跑到离墨身边,将滚烫的手心贴在她的小腹上。

那瞬间,离墨的眉头舒展开来,手下意识放在即荣手背上,轻轻握住。

“爹爹,她肚子上的伤,好深。”

长孙一澈呼吸一滞,轻轻恩了声,痛苦地闭上眼,他见过那道疤,伤口极深,像是常年磨出来的,然而疤却是新的,说明她肚子上每天都会吃上这么一下。

离墨至今未告诉他这疤是怎么来的,他也不想知道,因为他实在没勇气去接受她是如何在疯人崖里度过五年,和苍狼共食生肉,共饮鲜血活下来的!

“爹爹,爹爹……”

即荣见长孙一澈闭着眼,浑身都在颤抖,不由担忧地推了推他。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我没事。”

长孙一澈睁开眼,看见即荣不染尘埃的脸,那张脸,似曾相识,胸口传来阵阵闷痛,他端起碗舀了一口药,道,“即荣还讨厌她吗?”

“也不是那么讨厌。”

即荣又将重新捂热的手贴在离墨肚子上,看着她微湿的睫毛安静地伏在脸上,突然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她睡着的时候还是很乖的,很像一个人。”

“像谁?”

“像娘亲。”

小家伙仰头甜甜一笑,如同播撒温暖的天使。

“你见过你娘亲?”

长孙一澈惊骇地盯着即荣的笑颜,手一抖,药碗险些摔在地上。

“嗯……”即荣眨了眨大眼,头轻轻枕在离墨小腹上,许久闭上眼缓缓道,“在梦里见过。”

“这样啊。”

窗外忽然起了风,长孙一澈别过头以袖掩面,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却突然眉头一皱,只觉这碗药的味道如此熟悉,一开始他还没发现,这味道不就是五年前离墨每次来月事时,他熬给她喝的吗?

而这药方,是当年明川一脸嫌弃交给他的!

刚才他和上官昊去抓药,结果七味里缺了一味,只好凑合着买了六味赶回来。

而青黛熬的这碗,却正正好好是七味。

土方法?

眸光不由深邃,思绪陷入回忆,当年离墨躺在床上,蜷缩着小身子,像只猫儿撒娇般哼哼道,“一澈,我肚子好疼啊。”

“这样呢?”他从身后拥住她,双手轻柔地揉着她的肚子,那时候她的小腹平坦光滑,没有一丝皱纹疤痕,“还是很疼吗?”

“疼……”她噘着嘴,黑瞳含着水光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我会不会就这么疼死啊?”

“傻瓜,哪有那么容易死。”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扶她坐起身,将一碗药递到她唇边,轻声诱哄道,“那喝药吗?”

“你喝一口,我就喝。”

“胡闹!”他脸微微泛起胭脂色,有些窘迫道,“这东西我怎么能喝?”

“那就让我疼死算了!”

她咚的一下倒在床上,攥着小拳头,眼中却闪过阴谋得逞的坏笑,“师兄快来救我啊,长孙一澈他凶我!”

“好好好!”一听明川,长孙一澈整张脸都垮了下来,烦闷地喊了一声,“我喝就是了!”

说罢,赌气似的吞了一大口药下去,可是刚喝了一口,就差点反胃全吐了出来。

“唔!”

“哎!”离墨蹭的爬起身,一把捂住他的嘴,笑的幸灾乐祸道,“不能吐出来啊,吐出来就不爱了,再多喝两口!”

最后离墨笑吟吟地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而那一碗药却全都被他喝了去。

回忆淡去,长孙一澈看着汤药微微一笑,对即荣道,“即荣乖,把眼睛闭起来,爹爹叫你睁开时才能睁开,知道了吗?”

“嗯。”

小家伙不知所以地用双手捂住眼睛,而长孙一澈则喝了一口药,俯身将药汁哺入离墨唇齿中。

一碗药见底,他情不自禁地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离墨睫毛颤了颤,突然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神智却还飘在九天之外,长孙一澈身子一紧,见她伸出右手轻柔地描摹着自己的眉眼,目光有些迷离。

那手指冰凉,犹如那年第一场雪,很小却冷入骨髓。

“我梦见你来千叶门接我了。”离墨望着他的眼睛,傻傻一笑,似乎一切回忆还都定格在当年,“我看见了。”

这双眼承载着太多太多他们的回忆,虽然恨极了当年的他,却依旧舍不得将眼睛挖掉。

爱是当年的放肆,恨是今朝的铭心。

多少次从疯人崖绝望的夜里醒来,都是因为这样一双眼,不管是恨大于爱,还是爱大于恨,都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是。”长孙一澈静静地看着她的脸,黑眸深处似有阳光跳跃,“我来接你回家了。”

说罢,再次俯下身,吻亦更加深入。

“爹爹好了没?”即荣抖了抖胳膊,委屈道,“我的手都酸了。”

“嗯。”良久,唇分,床上的女子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长孙一澈手指爱恋地抹去她唇边的药渍,眼底笑意满足,温声,“好了。”

开了条缝隙的门被人悄然合上,青黛拥着斗篷默默下了楼梯,又走到巷子口将药罐中的药渣倒在客栈外。

却再转身一刻,看见一个男子穿着黛色披风,隐在暗处。

“慕千邪……”

青黛错愕地看着如鬼魅出现的男子,声音一颤,似乎对他很畏惧,却终是忍不住好奇,小声地走了过去,“你为什么要救她?”

是的,离墨喝的药根本就不是青黛老家的什么土法子,青黛也不知道离墨来月事一说。

那就是慕千邪给他的药材!

“是九殿下的意思。”

他声音粗哑难听,像锐物划过毛玻璃所发出的声音,听的人汗毛凛凛。

慕千邪像是傀儡一般站在巷子口的柳树下,他微微侧头,极宽大的风帽下只露出晶莹剔透的鼻梁。

纵使一瞥,却也能知这绝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男子。

青黛咬了咬唇,低声,“但是桥姬大人要她死。”

姬魅桥在来客栈前,就已经找了青黛密谈,希望她识时务,加入自己的阵营,而青黛此时自然不能暴露目的,只好穿了她的斗篷,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可是,这个男人却背着姬魅桥给了离墨解药。

“看到她痛,我这里很难受。”

慕千邪忽然开口,他垂眸看向自己的心口,语气中竟夹了一丝苦涩与无力,“我不想让她痛。”

况且,姬魅桥也不希望看到自己难受。

青黛心中一惊,当年明川最宝贝的就是他的师妹年年,而她身为门人自然也知道,明川说过,他绝不会让年年痛,除非他死!

而这个慕千邪和明川如此之像,除了声音,那声音似被烈火焚烧,嗓子彻底废了!

叹了口气,青黛转身就欲离开,却听慕千邪茫然失神的声音传来。

“年年,是谁?”

青黛猛地转身,手下意识扶住门框才站稳,她惊慌地看着柳树下的男子,大脑一片空白。

不如当年的亲昵兴奋,这一次,这个名字听来却是如此陌生恍惚。

但是,慕千邪身为凌鸿煊的杀手,怎么可能知道“年年”这个称呼?

慕千邪缓缓转身,一双死灰色的眸子怔怔地看着青黛,手放在心口有些无助道,“每次去疯人崖,这里都在喊着这个名字,它跟我说,年年在那里等我。”

青黛双唇发白,右手剧烈颤抖,那药罐啪的一下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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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初见,修罗之子

一瞬间,青黛似乎全懂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当年明川有心,长孙一澈无心,然而年年却最终爱上了一个无心之人。

许久她躬身跪下,向黛衣男子行了个大礼,叹息道,“明尊者……”

然此时,明川似没听到,只是手放心口,转眸看向疯人崖方向,那女子见了都会嫉妒的长睫迷茫地颤着,如林中迷失的精灵。

“一个人一颗心,我的心里装的全是这个名字,我想……它应该很喜欢这个年年吧。”

天边残阳喷薄似血,凝着那即将沉没的红日,他忽然傻傻一笑,“龙漠那的落日,可比这的要看许多。”

因为龙漠夕阳的颜色,就是年年的颜色。

夜晚,窗外传来阵阵夜莺的啼鸣,离墨猛地睁开了眼,白惨惨的月光落在脸上,那张脸美若冰雕,依旧肤白如雪,却有了些血色。

离墨正准备起身,却发现一双手横在自己腰间,一翻身,正对上一张俊美无匹的睡颜。

长孙一澈!

此刻两人以极度怪异地姿势躺在床上,男人穿着寝衣,侧着身,一双手强势而温柔地护着她的小腹,而她的头枕着他的臂弯,脸窝在他怀里,那模样就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

而对方的手,显然在她醒来之前,一直替她揉着肚子。

就跟很多年前一样。

呼吸骤然一顿,离墨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悄然挪了挪身子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然而对方却一下把她抱的死紧。

被他勒的差点喘不过气,离墨沉着脸,伸手戳了戳长孙一澈的脸,抿唇道,“猪头,你来真的假的?”

正当此时,长孙一澈皱眉哼了一声,离墨吓的身子一紧,以为他被自己给戳醒了,却见他下颚抵着她的额头嘟囔着,“墨儿,我不要喝了,药好苦啊……不喝了……”

梦呓的声音渐渐淡去,男人拥着她又陷入了深睡,然而离墨望着床内侧的墙壁,全身血脉冰凉,双眼酸涩,心脏仿佛被钝刀凌迟一样闷痛。

终究是忍不住将脸埋在他心口,男人身上淡淡的药香味传来,然而那胸腔却是空心的,有的只是蛊虫在血脉中穿梭的律动声。

类似心跳,却不是。

到底是谁挖走了他的心?

“看,有个人倒在那里!”

那年她十六岁,正和明川一行人路过一处河滩,春日阳光明媚,而那长长的河岸边躺着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少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那少年长发如缎扑在身下,面容冷峭如冰雪,他右手放在心口,眉头蹙着眉心一片疲惫,似乎很难受的样子,而他紧抿的唇角,竟有一抹深红的血迹。

“你们两个过去看看是什么人。”

蓦地,一阵阴郁的马铃声响起,队伍中缓缓步出一抹森然的身影。

正午骄阳如火,那人迎光而来,黛衣如夜,肤色剔透,双手稳稳地握着缰绳,巨大的风帽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隐约看见一双犀利如隼的灰眸,残忍、嗜杀、血腥。

而他身前,端坐着一个少女,红如胭脂的斗篷下,是白底绣滕纹的长裙,衬着她面容干净甜美,双颊晕红,带着花季特有的纯真阳光。

“是。”

身旁两名穿着黑衣的门人立刻向着少年跑去。

“明川,要不我也过去看看?”

少女抬头看着头顶少年,一双黑色大眼似乎聚集着星辰之光,声音明朗而年轻。

“年年,你留在这就好。”

明川低头,对着少女微微一笑,那一笑,温暖如精灵的恩赐。

“好。”少女垂眸,乖巧地点了点头。

明川抬眼看向河滩,面色再次恢复傀儡般无情,而此时前去打探的门人,发出一声惊呼,竟跟见鬼了似的飞奔回来。

“怎么了?”

“是……”门人的声音哆嗦不清,几乎词不成句,“是东燕的二皇子,长孙一澈!”

“什么?”

明川面色一冷,松开一只握着缰绳的手,下意识轻轻握住离墨的腰。

就在此刻,刚才还阳光大好的天,顿时层云涌动,如怨气奔腾而来,刹那间,苍穹之间黑压压一片,压迫的令人难以喘息。

在场之人,除了离墨,脸上都或多或少掠过一丝惊惧惨白,有胆小的更甚是闭上眼,不敢再看天。

“你们好像很怕他。”

离墨眨了眨眼,看着明川面无表情的脸,隐约觉得空气中已然翻卷起一股异样的肃杀气息。

“小师妹难道不害怕?”

其中一个黑衣门人有些惊讶地看着离墨好奇的小脸。

“我当然不怕他了!”

这语气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自豪感。

明川低头看去,见她幽深如夜的黑瞳中突然溢出一丝璀璨,似流星一瞬即逝,明明是一张稚嫩的脸,却因这一笑,而变的倾城绝色起来。

这样的年年,他从未见过。

愣愣地看着身前少女,她眉目间的笑意明艳绚丽,甚至带着几分刺眼,明川有那么一瞬反应不过来。

惊疑之际,又听离墨道,“他不就是一个凡人吗,难道还有什么奇才异能,能通天遁地,杀人无形不成?”

“他……”身旁门人眼底带着一目了然的惧怕,压低声音凑到离墨耳边,“他可不是人,他是怪物!”

“你才是怪物!”

马背上的少女顿时暴怒,连明川都被她惊了惊。

离墨微微喘着粗气,目光落在那两人苍白惊惧的脸上,她看得明白,那种眼神和语气,绝不是在说谎!

许是刚才动静太大,她赶紧清了清嗓子,指着远处少年解释道,“你们看,他会流血,会受伤,会难受,他分明是个人。”

“小师妹你有所不知,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如今的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是来讨债的厉鬼,他发过誓,所有害他的人都将不得好死,万劫不复!”

另一个门人,见同伴惊的说不出话来,立刻从他身后探出了脑袋,神秘兮兮地接过话,他眼中闪过一丝恶寒,抱着膀子下意识抖了抖,又道。

“可你知道吗,当年挖了他心的人,是谁?”

“是谁?”

离墨瞪大了眼,凑了过去,她确实不知道。

却在这刻,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袭而来。

一个门人跪在明川身后,恭敬道:“明尊者,门主有急事找你相议。”

“知道了。”

话题就这么被打断,明川翻身下马,又将离墨抱了下来,然后疼爱地摸了摸她头道,“我去去就回,你呆在这里,别贪玩乱跑。”

望了眼远处躺着的少年,他拉起离墨的右手严肃道,“他要是敢伤你,你就拿镯子里的柳叶扎他!”

“恩。”

“明尊者,可长孙一澈怎么办?”门人小声试探,“他好像受了重伤。”

“丢在那里即可,会有人来找他的。”

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嫌弃,眼前黛影一闪,明川已化风而去。

离墨黑瞳一亮,唇角扬起一个得逞的坏笑。

“你们都退下,我想一个人呆会。”

双袖笼在猩红的斗篷下,她双目清冷地望着倒在河滩上的少年。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消失,待门人全部退下,离墨偷偷回身四下张望了下,旋即小跑到少年身旁,声音兴奋而雀跃。

“一澈,快醒醒!”离墨推搡着一动不动躺着的少年,“师兄他们都走了。”

“咳咳……”

地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离墨将他扶了起来,他立刻伸出手,启唇吐出一些暗红色的物体,只见他的掌心竟全都是被嚼烂了的樱桃果肉。

离墨见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鼎和半截檀香,檀香焚烧,雅风萦绕,她将小鼎放在少年身旁,自言自语道,“师兄嗅觉可灵敏了,这样他就闻不出异常了。”

“墨儿,你想的这招可真灵,用樱桃汁装鲜血,居然把你的师兄都给骗了去。”

将唇边的“血迹”舔去,长孙一澈双手浸在河水中,春日河水潺潺,很快就将那红色液体稀释掉。

“就是你下次可得快点引你师兄来,我差点真的憋气憋的背过去。”

伸出干净的手心,长孙一澈捧着离墨的脸温柔摩挲,微微一笑,“不过,总算又可以见到你了。”

离墨的眼眶有些微红,咬着嘴唇她身子轻轻颤着,长孙一澈立马发现了她眼底的悲伤,紧张道,“墨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可是刚话落,身前少女就发出了一声隐忍的呜咽,然后一头扑进自己怀里,“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啊,我不知道我们这样还能瞒多久,我也不知道下次要等多久才能见到你。”

长孙一澈一愣,一个不防,竟被她给压在了地上,怀里的小家伙哭的抽泣,他怜爱地揉着她的青丝,轻声道,“不用再等了。”

“什么?”

离墨一下抬起脑袋看向他,小脸上鼻尖通红,却发现他笑容自信。

“因为我今天就要带你回家。”

长孙一澈将依旧傻傻盯着自己看的离墨拥在怀里,声音柔情而坚定,“今天我就向千叶门下聘,不管你师兄同不同意,我长孙一澈今世一定要迎娶尚离墨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师兄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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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血咒,万箭穿心

离墨抹了把泪,那个时候的她还很柔弱,搂着长孙一澈的劲腰道,“师兄说皇室充斥着阴谋背叛,更甚是生离死别,因此师兄和师傅都不愿意让我嫁入皇室。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你师兄每天板着张脸,他知道什么是爱吗?”

“明川笑起来很好看的。”

离墨垂眸,眼底漾起淡淡的笑意,又抬起头看着长孙一澈的眼睛,半认真半天真道,“明川说,爱一个人,心会很疼的,他不愿意看到我疼。”

“我不会让你疼。”

长孙一澈明净如天空的眸子静静地凝着离墨,清晰地倒影出她的容颜,“你只需要相信,我不会让这些事发生在你身上。”

离墨轻笑,将头枕在他的心口,空洞的胸腔传来类似心脏的律动,她闭上眼,眼角泪水悄然滑落,“我相信你。”

她终究还是对一个皇室中人动了心。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已经落入了她父亲谋划的连环计中。

她只知道,她喜欢跟他撒娇,喜欢陪他说笑,习惯被他溺爱,被他呵护,更情愿被他种下蛊毒,爱至沉沦!

“墨儿,我若负你,你便杀我。”

两人躺在地上,长孙一澈侧身覆在离墨身上,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此刻春色撩人,木棉似火,在他情意灼灼的眼底化作两簇星火。

“若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痛,那我甘之如饴。”

呼吸开始不可遏制地变的紊乱,伸手青涩地拂过她樱花初绽般的唇,才惊觉指尖早已热浪席卷。

“那个……”

身下的少女浑身一颤,睫毛搭在绝美的脸上,上面还缀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像是受伤的雨蝶,美的我见犹怜,又媚的摄魂夺魄。

“檀香还焚着呢。”

檀香,催情。

“我知道。”

看着她面色桃红,羞涩又无措,长孙一澈只觉目光实在无法从她身上挪开,他身子一紧,脸上晃过一抹绯红。

“我去把它灭了……”

“别去。”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别管它了,就让它燃着吧。”

“檀香催……”

离墨咬唇瞪着一副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欲言又止,“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家伙吸多了中毒!”

“你感觉到药效了?”他挑眉问道。

“有点。”

离墨点头,脸顿时红到脖子根,声音细如呢喃。(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那……就解毒吧。”

或许,毒入骨髓便是如此,如梦如醉,却又贪恋难舍,只能选择深深沉溺。

抬手覆住她的双眼,那震颤的睫毛如同电流窜入他的四肢百骸,她眼前立时一片黑暗,顺从地闭上了眼。

炙热的呼吸越贴越近,她身子颤的厉害,因看不见他的容貌,只能无力地揪着他的衣襟。

感到她的不安,他腾出一只手,慢慢探向自己心口,一下子将她的手再度握紧。

十指相交,春色乍泄,此时无声,更胜有声。

然此时,耳边蓦地响起一声琵琶铮鸣,紧接着一道无形的风刃,向着长孙一澈的后心凌厉击来。

离墨倏地撑开眼,拉着他往旁边就势一滚,身边传来一阵巨响。

焚着檀香的小鼎被击的粉碎,而他们刚才躺着的地上亦是裂出一道鸿沟,离墨拉着长孙一澈踉跄起身,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刚才那一招,如果没有躲开,那么长孙一澈必死无疑!

“谁?”

离墨眯眼扫视四周,厉声喝道。

“区区樱桃汁也妄想骗过我?”

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飘来,两人抬眼望去,见日光之下,柳树之上,立着一个黛衣少年,他一手拧着玉琵琶,一手指尖缠绕着柳叶,嗜杀的戾气在周身肆意流转。

“明川?”离墨低呼出声,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少年风帽下的灰眸幽幽看来,红唇略微挑起,似笑非笑。

那笑看的离墨内心发毛,来不及反应,就见明川双袖鼓风,猎猎掌风再次击向长孙一澈。

长孙一澈上前将离墨护在身后,一手摸向腰间的血红长剑,冷冷地盯着柳树上的少年,眼中涌起层层阴霾。

可是就在长剑出鞘之际,离墨冲上来一下按住他的手,大喊道,“不要对他出手!”

明川下了必杀之心,如果现在出手,长孙一澈一定会死的!

说罢,离墨回身一掌击去,千叶镯荡起丝丝碧色截下一道掌风,随后她竟突然强行收回攻击,只听一声闷响,第二掌直接击在离墨胸口,一捧殷红的血顿时溅在地上。

“墨儿!”

长孙一澈大惊失色,赶紧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离墨,她却拼力推开他,然后向着头顶少年跪了下去。

“主意是我出的,谎也是我撒的,一切都是年年的错,不关他的事。”

鲜血自下颚滴下,渗入同色的披风中,离墨也不去擦,只是虚弱地捂着胸口,“这一掌我心甘情愿受下,求师兄放过长孙一澈!”

“年年,你忘记曾答应过师兄什么了?”

明川双臂一展,从柳树上徐徐落下,他落在离墨眼前,衣衫飞舞,身如鬼魅,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几次想扶起离墨,却都压下了念头,她居然学会了骗他!

带着血石的手指向长孙一澈,“他是皇子,东燕的二皇子。你答应过我和师傅,永生永世不嫁入皇室,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

“他只是我爱的人,我嫁的是他,不是皇室。你为什么不肯成全我们?”

唇齿间混着血,离墨跪在地上悲戚地望着明川,语气却倔强的出奇。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这么做将会付出什么代价?你会死的啊!”

明川顿了顿,神色陡然阴鸷起来,“你的命是我明川保下来的,如果没有我,你早死千百次了,你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

离墨垂首看着地上那滩血,声音颤抖,然后向明川叩首道,“但你永远是我的师兄,是最疼爱我的那个人。我的名字是你给的,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听去做,但是只有这一次,我做不到。”

她当然明白嫁入皇室,就意味着被永远逐出师门!

明川倒抽了一口气,心口剧痛传来,他目光落在长孙一澈身上,冷声,“你跟我来。”

说罢,将一瓶止血药丢给离墨,转身离去。

长孙一澈抬脚就跟上,却被离墨拉住衣角,顿住了脚步,“一澈,别去。师兄他会杀了你的。”

“没事。”他宠溺地望进她的眼,然后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柔声,“服了药,在这等我。”

那染血的五指,终于不甘地垂落。

跟着明川转入一处柳树林,就听他背对着自己,冰冷开口,“说吧,你想要什么?”

“恩?”

“你接近年年究竟想要什么?”

明川突然回身,一双灰眸透着地府怨灵的死气紧紧锁着长孙一澈,“千叶门的势力,还是年年的身体,还是说,你都想要?”

“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死死握住手中长剑,长孙一澈咬牙回口道。

没想到明川对他的敌意会这么大!

“是吗?”

明川挑眉冷笑,朝他走去,停在他身前,风帽下的长发在风中寂静飘拂,眼底折射出一股可怕的凶芒,他右手一挥,身边柳叶顿时全部舞动起来,势如出鞘之剑就欲朝长孙一澈刺来。

却在近身之时,他五指如爪一收,那柳叶立刻化作点点碎屑四散在空中。

“你什么意思?”

长孙一澈竭力平静地看着明川,内心却满是骇意,这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现在能活着站在我面前反驳我,不过是我赐给你的机会。你在我眼中,不过渺小如蝼蚁,死不足惜!”

轻蔑一笑,少年如俯瞰人间的修罗,斜睨着长孙一澈道,“年年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以为就她那点小伎俩能骗过我?我不过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式,果然,你跟我想的一样恶心。”

他话语中满是毫不留情的厌恶,上下扫了长孙一澈一眼,目光最后停在他的心口,明川鹰眸一眯,灰色眼底似有冷焰跳跃,“你都没有心,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那话语,带着隐隐嫉妒与憎恨。

“我会证明给你看。”

“我现在就要看。”

明川灰眸泛起诡异的琉璃光芒,从斗篷下取出一只黑色瓶子递到他面前,他笑,“千叶门最擅长的就是诅咒,而我最擅长其中至毒至邪的血咒,你敢把你的命作为今日承诺的筹码,压在我手里吗?”

“我敢!”

语气决绝,长孙一澈握着剑的手腕一转,锋利的剑尖毫不迟疑地对准心口便狠狠刺了下去,深红的血液沿着剑身滑下,最后滚落在瓶中。

“砰!” 长剑砸在地上,体内的蛊虫闻到血腥开始疯狂地啃噬他的心脉,长孙一澈浑身颤抖地半跪在了明川脚下,鲜血淋漓的手握着装有自己心头血的瓶子,虚弱地举起。

“我若负她,万箭穿心!”

“很好。”

满意地接过瓶子,明川笑着错身走到他旁边,压低声音道,“不管你目的是什么,若是年年将来出了事,我不会杀了你,我会让你生生世世,生不如死!”

说罢,长笑离去。

而离他们不远的一株柳树后,离墨捂着嘴看着这一幕,眼泪如雨无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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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疑云,药方之谜

原来爱上一个人,心真的会如此疼。[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回忆淡去,离墨撑着下巴看着身旁深睡的男人,此刻他呼吸均匀,唇边带着浅浅的笑,面容依然跟七年前一样,只不过当看向自己时,眼底藏着一抹沧桑。

“你也是真的傻。”

烛火下,离墨黑瞳泛着冷冷的光,心中叹息道,“明知道明川这么讨厌你,你却还要心甘情愿被他诅咒。”

离墨悄悄爬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就穿着件里衣,无奈拧眉,算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被他看光了。

月光下男人的睡颜如孩童般宁静,离墨坐在床边,然而右手还被他牢牢捉住,她凝着长孙一澈许久,然后反手握住他,字字沉冷。

“尚离墨,你们是敌人。至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利用他。”

她活着,只是为了复仇,前世害她者,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呼噜声,离墨惊的赶紧松了长孙一澈的手,回身望去,借着烛光往黑暗中一扫,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趴伏在桌上,显然睡的死沉。

掰开男人的手指,离墨踮着脚走了过去,发现即荣就这么趴在桌上,枕着手臂睡着了,而他的面前是一碗带着余温的汤药。

看来是不久前送来的,应该是看到爹爹睡着了,所以也没喊醒他。

只不过,这次即荣居然没有把她给踢下床,他不是极度讨厌自己吗?

“你真的是他捡回来的遗孤?”

离墨蹲在即荣身边,见他睡的正香,呼噜连天,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软软的脸蛋,孩子如同瓷娃娃般精致可爱。

离墨回头看向床上的男子,又看向即荣,一丝茫然闪过眼底,“你和你爹爹长的好像,就连撒起泼来都一模一样。”

他……真有别的女人了吗?

心中一动,离墨鬼使神差般握住即荣的右臂,一个念头袭上脑门,这孩子,会不会是她的……

深吸一口气,正欲撩起他的衣袖,却在瞬间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

猛地侧眸扫向桌上那碗黑乎乎的粘稠汤药。

这味道,不是明川当年给自己止痛的药吗?

又是明川……

离墨抱起即荣将他放在长孙一澈身边,随后又将长孙一澈的双手挪到即荣腰间,这样就跟刚才抱着自己一样了。

看着熟睡的一大一小,离墨眼底漾起自己也不曾发觉的笑意,如冬日初阳,温暖柔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回身走到那碗药前,离墨盯着水面上的自己半晌,漆黑的眼底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她端起碗一声不吭地将药全喝了下去。

最后看了两父子一眼,离墨深吸几口气,直接扒了长孙一澈的里衣穿在自己身上,又潇洒地套上他的长袍,拿上自己唯一傍身的武器,匕首,如幻影一般掠出了房间。

屋外已是月中天,客栈幽静昏暗,唯能听到好几条巷子外传来的犬吠声,空旷而寂静。

青黛趴在大厅的木桌上正睡着,朦胧中感到有人盯着自己看,她忙抬头看去,却惊见一人俯身将自己身旁的蜡烛点燃。

急跳的火光中,映出一张冷艳绝美的脸,一双黑瞳深沉如渊,永远探不到底,永远不知还有多少实力掩埋其下。

此时女子唇角含笑望着自己,眼底却是冰冷无情。

“啊!”

青黛惊的叫出声,下意识就挥出一掌朝她面门击去,而对方已先她一步,广袖一挥,手若流光在她胸口快速掠过,瞬间止住了她的出招。

而她则依旧保持着那个惊恐的嘴型,如冰雕般杵在原地,全身麻痹耳中嗡鸣作响,却只能瞪大了双眼盯着那女子。

“别叫了,大家都在睡觉,吵醒了看见我们这样可不好。”

女子眼底始终没有一丝惊慌,有的只是笃定,她清淡的声音飘来,似在安慰她,可那每句话却透着阵阵寒意直逼心底。

青黛这时才发现,对方一头青丝有些凌乱地垂在身侧,微翘的唇微微泛着胭脂色,而她身上竟披着长孙一澈的衣服!

从里到外,都是那人的衣服!

“你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青黛惊骇而恐惧地盯着离墨,被点穴后的她口中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却是颤抖不清。

她明明几个时辰前还倒在血泊中,几乎就要休克至死,如今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一个空了的药碗略微用力地砸在了她眼前,身前女子的声音依旧带着天神般的孤高,“说,谁给你的药?”

看着那碗自己不久前刚熬好的药,青黛大脑一片空白,而对方却突然伸出手沿着自己的颈动脉一路向上滑去,那尖利的指甲如蛇游走,似乎随时会割破自己的喉咙。

青黛浑身战栗,她还不能死,五年苟且偷生的活着,并不是为了今夜莫名其妙地死去。

“是……九殿下身边的慕千邪,慕总管。”

离墨应该还不知道慕千邪的真实身份,所以即便告诉了对方,她也只会更加迷茫,而不会深究。

“慕总管,那个会弹琵琶的人?”离墨狠狠咬牙,语气里带着不曾见过的激动,“慕千邪,又是他!他为什么给你药?”

这个男人穿着和明川一样,绝招和明川一样,更甚是连擅长的曲子都一样。

那首只为她学,只为她弹的十面埋伏!

而且这人那夜冲入暗巷带走了姬魅桥,却是替她杀了十三个欲暗杀自己的人。

这么说来,慕千邪虽是凌鸿煊的人,却暗中跟姬魅桥有所联系,难道他也和千叶门有关系?

“他想救你……”

那指甲几乎要刻入血管,青黛只好害怕地说出原话。

离墨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盯着青黛。

“他说看到你痛他会很难受,他不想让你痛。”

“你胡说什么!”

更用力地扼住青黛的脖子,离墨低声怒吼,烛火下,她苍白的脸悲悸而扭曲,似乎下一刻就会走火入魔,眼中亦是燃起缕缕血丝。

这是明川对她的承诺,也是他们两人的秘密,然而这从天而降的慕千邪是什么人,又为何要说出这番话?

“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青黛被她掐的难受地闭起眼,发出虚弱的求饶声。

“青黛你是说你不清楚吗?”

平复了下情绪,离墨松开她微微一笑,眸子眯成月牙,黑瞳在烛光下闪烁着冷锐的锋芒,“不过,我想青黛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吧?”

那一瞬,青黛极度震惊地撑大了眼,顾不及咳喘,离墨的手已摸向她的耳际,随即笑意愈深,在她反应过来前,解了她的穴道。

青黛不知道,刚才那几秒钟的触碰,已让自己脱离了鬼门关。

因为,离墨已经确信她不是姬魅桥所易容的。

“年尊者饶命啊!”

青黛扶着背后的木桌步步往后退去,而离墨则露出了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容,整了整长孙一澈宽大的袍子,缓缓道,“听说,是孟千寻派你到长孙一澈身边的?”

“是……”

目光在青黛身上绕了绕,小姑娘垂着眸满脸通红,还是一如既往的青涩柔软,鹿儿般无辜的黑眸不停躲闪着自己审视的目光。

那一眼,离墨似乎看见了很多年前的自己,不由暗叹一声,心一软道,“我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我只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你不必害怕我会因孟千寻而杀了你。”

青黛捂着胸口刚喘了一口气,又听离墨清冷的声音幽幽飘来。

“但是如果你想要伤害即荣,或者……”那四个字到了嘴边却还是吞了下去,离墨抿了抿唇,眯眼看向青黛沉声道,“在受尽天下酷刑之前,我绝不会让你死去!”

她一字一句咬的极为清晰,仿佛是在诉说一个誓言。

青黛浑身一抖,当即吓的跪在了地上,如实道,“门主她是想要我看看小世子的手臂上,有没有那枚桐花胎记。”

离墨瞳孔遽然缩起,眼中光闪了闪,她又敛眉,神色无波无澜道,“那你完成任务了吗?”

“没有。殿下突然出手止住了我。”

袖中的手一颤,离墨看了眼二楼走廊,又看向青黛,眼中带着了然的笑,“他是不是给了你一个任务?”

“是啊,尊者怎么知道?”

青黛张大了嘴,心中却是暗自佩服,七年了,这女子还是如此聪慧过人。

“他可是让你潜伏到凌鸿煊身边,伺机服侍他取得信任?”离墨轻哼一声,淡淡接口。

“啊!尊者……”

服侍两字让青黛顿时羞红了脸,斗篷下的双手尴尬地绞着。

离墨双目一眯,眼中透着愠怒,陡然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他这种事,身为千叶门的死士,怎么可以把最基本的尊严都抛弃!”

青黛此时自然不能说出她是想找到失踪的年玄,只好看向离墨浅笑道,“因为他是殿下呀,能得到殿下的垂帘是每一个女子的殊荣。”

口中蓦然有股苦涩,离墨看着青黛粉嫩的脸上陡升的一抹绯红,和那纯真的笑意,一时竟晃不过神,只好侧眸将脸埋进黑暗,轻声,“这样啊……”

“尊者?”

青黛斗篷下的小身子微微缩着,而对方则突地转头看向她,笑道,“去帮我寻件衣服来,我要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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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猎物,暗夜肃杀

“是。[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青黛从包袱里翻出了自己的影卫服饰,虽然有点短,但是此时的离墨身形消瘦,穿来倒也能凑合。

小心翼翼地抱着衣服,青黛下了楼,却见离墨兀自立在月光之下,如水的青丝被风撩起在空中肆意飞舞,她微仰着头似乎正在赏月,那张冰雪容颜也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那神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往事。

青黛走上前去,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恰巧见到那如眉细的月亮隐入云端,旋即整个地界一片昏暗,此时巷子深处夜风凌厉而起,压迫的阴沉感在四处悄然升腾。

“尊者,请更衣。”

青黛双手呈上那件影卫服饰,却听离墨依旧仰着头喃喃自语道。

“乌云来了,怕是一会便要下雨了吧。”

看着黑压压的天幕,离墨从长孙一澈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物,青黛定睛一看,竟是一个老旧的手炉,上面的桐花纹路却格外清晰锃亮,一看就知道使用者每天都会细心呵护。

“把手炉暖一暖,然后送去给殿下吧,这也是我们影卫中人应尽的本职。”

将手炉交给青黛,又从她手中取过衣物,交的时候神态认真,取的时候举止匆匆。

青黛捧着手炉眉一蹙,尚离墨不是应该很恨长孙一澈才对吗,却在这时听离墨补充道,“即荣说的,殿下从北戍回来后身子一直不是很好,特别畏寒,而这晚春的雨尤其湿冷呐!”

说罢,她在黑暗中利落地穿戴好衣物,然后将长孙一澈的衣服交到青黛手上,嘱咐道,“叠叠好,一并给他送去。”

说完,就要走,却又像想到什么,转身带走了那件黑色披风,青黛终于忍不住怯声问道,“尊者,您为什么要相信我?”

离墨脚步顿在门槛前,夜色下,她缓缓侧眸,声音柔和而坚定,“因为你我同出生于高门,却一生被人踩在脚下利用,我信你的为人,不仅是因为我看着你成长了七年,更因为,你和当年的我很像。”

“很像?”

离墨转过身,一双好看的黑瞳含笑望着愣怔的青黛,“因为我们都是孤军奋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投靠孟千寻,但我想告诉你,我们之所以重新做一次选择,不是为了长命百岁地死去,而是为了更加荣耀地活着,一定要活着!”

说罢,离墨不再留恋,一甩披风转身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中。(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而空气中,依旧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明日就是风云赌庄大赚一场的日子,而凌鸿煊告知她,依照惯例孟风云会雇人将那批助兴的猎物,提前一晚送到地窖中关起来。

而那批猎物中,必定有她的荣儿!

因为自己喊的“有人要刺杀世子”,当夜闹的一片混乱,更甚是发生了爆炸暗杀这种晦气的事,因此孟风云那傻侄儿的婚礼也被迫推迟。

所以,孟风云必定恨透了自己,更加上自己在天祭上羞辱过孟千寻,他断然不会放过荣儿,说不定还会把他的命当做压轴好戏!

只是她那时完全没预料到,有人会告诉她,她的荣儿尚存人世!

荣儿没死……

除了复仇,她似乎又多了一个值得认认真真活下去的勇气。

心思沉重地出了客栈,夜深人静,雨欲落未落,空气里湿气冷入骨髓,更甚沁人心扉的麻痹。

离墨裹紧披风,双手在披风下小心地搓了搓,周围偶然有赶夜的路人和马车驶过,她立刻拐入另一条巷子,将身子隐入暗处,快步前行。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旋即,她耳畔猛然划过一声瘆人的惨叫,如利刃撕碎这宁静的夜。

那声音,是个男童的惨呼!

离墨当下眸子一凛,身子如惊鸿闪身,化作一道暗影,向着那呼救的方向追袭而去。

快若流星穿过几条小巷,周遭景象愈发的阴暗,已寻不到人声鸟语。

随着男人低沉的粗喘声和稚嫩的求救声越来越近,离墨眸光也越来越幽黯,她的心不知为何竟突突地跳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秘密正等着她前去揭露!

“死小子,倔的跟头牛一样,这样都还有力气逃,不过正好可以让爷回去卖个好价钱,哈哈!”

漆黑处传来男人可怖的讥笑,离墨身形顿住,背部紧紧地贴着石墙,压低呼吸,警惕地侧目望向那声音的源处。

卖个好价钱?

卖!

难道他要把这孩子当作什么赚钱的工具,可是一个孩子又能干什么呢?

只见一个约摸五六岁的男童正如一头小兽般横冲直撞,疯狂地挣脱着束缚,指甲缝里全是泥污,小脸被风吹的裂了口子,头顶的红绳小辫正被身后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给紧紧揪着,那力道几乎要将他的头皮撕裂。

男童哭的泪流满面,声嘶力竭,明明忍受着钻心的疼,身体却还是像麻木了一般拼命向前跑着,肉嘟嘟的小手在空中无力地抓着,最后一点点绵软地垂下。

而他的胸前挂着一块“荣”字玉牌。

荣儿?!

离墨向后踉跄一步,肩上黑色的披风滑落在地,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轻微扭曲,似不信,她看了眼客栈的方向,又看向那孩子。

“真的没死?”

离墨捂住小腹,只觉得那里一抽一抽的疼,眼底划过痛苦之色,耳边再次传来大汉粗鄙的谩骂。

“死小子,你们尚府难逃灭门之灾,你以为孟千寻那娘们为什么当年让你假死?”

对着地上呜咽的男孩啐了一口,大汉一抹嘴又道,“失而复得是庆幸,得而复失就是绝望,既然当年尚离墨保了她老爹不死,那么现在就是你替你们尚府还血债的时候!”

阴狠的声音回荡在死巷中,好似地狱传来的磨刀声,叫人胆战心惊,惶惶不安。

大汉手腕一使劲便把男孩给扔进了脚边的一个蛇皮袋中。

“砰”的一声闷响,男孩的脑袋似乎撞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子上,原本还踢来踢去的小脚登时定格在了半空,一点点软下去。

“臭小子,明晚你若不能给爷赢个好价钱,爷就把你给活剥了!”

那大汉将双指送入口中,嘹亮的口哨一打,正准备带着男童策马离去,巷口却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放开他!”

巷口离墨刚刚自腰间拔出匕首,头顶便冷不防传来一个森然的声音。

“角煞,这里交给我,你先走!”

恰在此时,巷子深处传来一声嘶鸣,离墨心房一颤连忙抬眼看去,只见那大汉拽起地上的蛇皮袋将之甩上马背,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

角煞勒马后退几步,凶恶的双眼睨着墨儿,忽而唇边浮起一丝诡异的冷笑,向着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随即大喝一声,扬鞭融入了身后漆黑的夜幕中。

那丝笑,令人莫名心悸。

“站住!”

眼看荣儿生死未卜,离墨提气就欲追随而去,可刚走几步,一股夹带着浓郁血腥臭的杀气轰然掠来。

紧随而来的,还有八枚飞镖,如鬼风呼啸而来。

“风动九天!”

手中匕首划出道道璀璨流光,离墨黑瞳盯着角煞的背影根本不回头,只是匕首往后狠狠一扫,霎时间,漫天残花断叶迷乱视线,远远看去似沙尘狂舞。

而距两人不远处的巷子口,缓缓驶来了一辆木质轮椅,上面的人整张脸隐在黑暗中,只有一副带着凰图腾的护甲富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在夜色下泛着森冷的光。

“娘娘,风动九天,这是千叶门的招式。”

轮椅后一人俯首在女人耳边回禀。

“本宫就知道当日天祭她没使出全力,而是有意隐瞒真实身手。”

描画精致的瑞凤眼中掠过一丝冷笑,女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却是掩不住的威严,“她苦苦从疯人崖来到圣都皇城,怎么可能只是想赢得天祭,获得赦免?”

她理应有更大的野心!

“那我们要不要出手?”

“不必。好不容易出一趟宫,本宫可想多看一会戏。”

虽是笑着,但是那保养极好的两指间已隐隐露出一点阴茫,女人一个厉眸扫向身后,声音陡沉,“再者,明日新门主继位可是由本宫亲自主持,要知道这天下多的是沧海遗珠,谁输谁赢,还得看天来定!”

这话摆明了立场:孟千寻即使想要再立其他牵线傀儡,却还得过她这一关!

如果有人武艺才智比孟千寻的人更为出色,那么整个千叶门就如同改天换日了。

她要孟千寻明天彻底明白,谁才是这整个后宫的正主。

此刻,巷子里风止,唯有轻微的喘息声,两人各执一方,离墨静静地立着,脚下是八枚残破的飞镖。

而她眼前,飞身而下一名黑衣人截住了她的去路,那人一身黑衣面容隐在黑蓑下,负在腰间的右手正捏着一枚银光闪闪的暗器。

显然,那八枚暗器是他所发。

目光落在男人的黑色面纱上,离墨双眼一眯,似漫不经心道,“刑风。”

而对方身子一震,握着飞镖,三分愤怒,七分震惊地瞪着离墨。

“怎么,刑大人连规矩都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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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楚后,何以相救

离墨勾唇一笑,笑容阴森诡异,刑风看了竟莫名膝盖一痛,险些跪下。(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你……”

千叶门,除了年玄,所有门人都要向两大尊者下跪,这是门规!

俯身拾起那件披风,抖了抖又重新披上身,离墨抱着膀子看着那人,嘻嘻一笑,“啧啧,五年不见,刑大人武功见长,只可惜还是差了明川一个档次,一次只能攻出八枚暗器。”

垂眸扫过刑风倏然紧握的双拳,离墨眨了眨黑色大眼,状若无辜道,“呀,难道刑大人至今都没练成禁术?那还真是可惜,如此沉鱼落雁的一张脸就因为这而被毁容了呢!”

当年,刑风位于第四,长的极美,也极爱美,而姬魅桥因禁术和媚术盘踞千叶门第三,年玄又对明川和离墨偏心的疼爱,尤其是尚离墨。

明明是个从尚府丢出来的小杂种,却被年玄如亲女儿一样对待,更甚是把千叶镯此等宝物都传给了她!

而刑风因慧根不足,即使偷了禁术的心法也无法练成,反倒变的不男不女,不阴不阳。

心中扭曲,最后竟吃里扒外,动了邪念将千叶门的命脉告知了长孙一凡和孟千寻,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来了个里应外合。

却在最后,刑风打算全身而退时,被年玄一剑劈伤了脸,终生毁容!

而后千叶门一夜大火不休,年玄也被传失踪!

话落,刑风果然瞬间暴怒,他猩红着一双眼盯着离墨刺眼的笑颜,手中飞镖突然飞出。

离墨早有防备,一个旋转,轻巧如流星掠开,暗器自她脸颊擦过,凌厉的风浪卷起她一头青丝。

不给刑风时机摸出第二枚利器,她一个飞燕回身,双腿借力在石墙上一点,便向着他扑杀而去。

一时间,暗巷里,铁器交锋,银芒闪烁。

两人身姿如同蛟龙游曳,又轻盈如蝴蝶穿花,随着一声砰然闷响,离墨与刑风同时扣住了对方的咽喉,一同撞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刑风喘息着冷笑起来,隔着黑纱的眼底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惊骇,“尚离墨,没想到你真的没死!”他瞪着离墨绝美的脸,恶狠狠道,“难道说是年玄那个老不死的,给你续的命?”

离墨眉心微蹙,垂眸不语,目光落在自己右手上,七年前,她为嫁给长孙一澈,年玄将那千叶镯给生生拔了下来。(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她从不知道,一向对她疼爱有加,内敛如水的师傅,会如此狠心,会亲手做这么残酷的事!

“年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肯就此和长孙一澈恩断情绝,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你私自动用千叶门势力去扶持那男子,甚至三番五次欺骗为师偷偷出山与他幽会,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当年师傅手持嵌满倒刺的鞭子走到她身前,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浓烈的怒火,但是那沧桑的眼底却满是痛苦的挣扎之色。

“你若执意,就将受下这十三鞭,然后拔去千叶镯,永生永世被逐出千叶门,你可后悔?”

“不悔!”

鞭子闪电袭来,而她却没有喊一个疼字,至始至终都只说着两个字:不悔!

她不愿放弃爱情,也不愿愧对师傅的养育之恩,为此她催动内力亲手拔下了千叶镯,也因此她右手几乎残废,再也使不出千叶门的剑法。

即便如今左手再训练有素,她都不能与当年同日而语,因为心手相连,剑法的极致在于心剑合一,而那个男人却伤了她的心。

所以剑一快,她心就会痛,手也再握不稳剑!

而这个令她自废一臂的男人,最终却丢给她一把匕首,叫她自裁恕罪。

师傅将她丢出千叶门,拂袖飞快离去,却在她疼的昏过去之前,留下了一句话:“若有一日你后悔了,我会赐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

最后她在疯人崖里绝望地死去,却不知过了多久,猛然听到耳边苍狼争抢骨肉的声音,恍惚睁眼,冰凉的月光落在脸上,她才惊醒,什么时候胸腔那颗死去的心脏竟又跳动了起来!

她,又活了过来?

难道真是因为内心浓烈的仇恨与不甘,让师傅又给了她再世为人的机会?

刑风见离墨不说话,刚想发力,却见对方一双沉如深渊的黑瞳,缓缓抬起看向自己。

“与其说这个,不如让我再看一眼刑大人闭月羞花的容貌吧!”

两人此时相贴极进,一丝狡黠的笑意划过眼底,离墨咧嘴怪异一笑,不等刑风反应,就对着他面纱轻吹一口气。

那一刹,一群乌鸦呱噪地掠过暗巷的高墙,月光自灰黑色的羽翼倾洒而下充盈在刑风脸上,露出了他真实的容颜。

他半边脸美艳到了无可挑剔,然而另一边的脸上却是一条巨型蠕虫般的疤痕,自额角横亘至下颚,几乎斩去了整只左眼,十分的狰狞恐怖。

“啧啧……”离墨微仰着下颚,发出无比痛快的轻嘲,摇头道,“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为了练禁术,居然会这么舍得对自己的脸动刀子!”

这一下,刑风终于从离墨的讥讽中醒悟,一摸自己暴露在外的半张脸,他发出了凄厉如厉鬼的尖叫,继而转为怨毒的咆哮。

离墨眉色一沉,趁他发狂发癫之际,一掌击向他的胸膛,对方下意识送开手,离墨趁机双臂一展,后掠而去。

“看样子,是孟千寻派你来的了。”

刑风在千叶门覆灭后,应该是投靠到了孟千寻手下。

离墨眯眼打量着刑风此刻恨不得吞噬自己的模样,黛眉轻轻一扬,“你知不知道,你两现在一个德行?都跟疯狗一样!”

“你真的很不讨喜!”

刑风捂着半张脸眼中阴光毕露,他盯着离墨,右手渐渐成爪,而那长而利的指甲在夜色下闪烁着淡淡蓝光。

他身为千叶门鬼杀,这便是他的绝杀——鬼手掏心!

“你明明是半路出家,却为何全千叶门的人都待你如此好,为什么大家都要袒护你,都要疼爱你,甚至就连你逐出师门后,明川和年玄那个老不死的,都如此挂念你!为什么你会过的比大家都要好!”

“所以你就嫉妒我,串通孟千寻企图铲除我?”

离墨黑瞳依旧冷漠,声音平静无澜。

“是!”刑风情绪陡然激动,突然厉声喝道,“我就是嫉妒你,为什么一切本该属于我的好事都变成了你的,我一定要毁掉你,毁掉明川,毁掉一切珍你护你之人!”

“那就冲我一人来,你们又想把荣儿怎么样?”离墨眸光一厉冷冷扫向他。

“荣儿?”

刑风勾唇轻笑,黑纱下的声音依旧不男不女,尖锐如阴风,“我们不过奉命办事,真正想要他命的人另有其人,要不也不会隐瞒你五年。不过很快你们就会在地府团聚了,抱歉,这一场团聚整整晚了五年!”

话落,他身形暴起,右手锋利的五指如利剑出鞘直取离墨的心脏。

另有其人?

除孟千寻外,还有人要荣儿死?

离墨身形未动,只是冰冷地看着他向自己飞来,眼底隐有捉摸不清的暗光闪烁。

恰此时,两人背后响起一声凤啭之音,旋即一道杀气如轰雷奔来。

“啪”的一声脆响,刑风五指指甲应声而断,碎甲断落在离墨脚下,刑风惊怒之下,又左手挥出一爪,拍向她的天灵盖。

而两人身后的巷子口,又一道剑气迅猛地截下他的掌风,刑风则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击出数丈,重重地撞在了墙上才堪堪站稳。

惊骇地捂住右臂,刑风完全搞不清状况,刚睁开眼,就见巷子口那处剑气和飞针同时射来,慌忙挡下几道剑气,而那飞针却快若急电,让他无影遁形。

眨眼间,就连那呵护有加的右脸都有了几道血痕,刑风自知是劲敌,无奈之下,摔出一个烟雾弹匆忙跃上墙头,狼狈逃离。

刑风离开后,巷子里寂静无声,头顶乌云遮月漆黑一片,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刑天起舞,千里追风,五年了,刑风你逃的还是这么快。”

离墨双手笼在披风下,黑瞳凝着浓云下的高墙,半晌又放锐目光扫向巷子口那处黑暗,冷声质问。

“什么人?”

“有心助你之人。”

黑暗中渐渐亮起一盏纸灯笼,微弱的烛光下映出一张沉静如海的丽颜,女人虽略显病态却依旧威仪大气,尖细下颚下的脖子上缠着一根白色丝绢。

目光落在那有些老旧褪色的丝绢上,离墨双目一眯。

已是春末夏初,虽然夜露偶然会有些阴凉,但也不需要系丝绢吧?

况且,这丝绢看来至少使用超过五年以上。

而女人身后,立着一个抱着剑的侍卫,男人长相倒是平凡普通,只是那剑虽被红绫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通透,看不清本质,却还是隐有一股雄浑至纯的剑气,悄然流转。

“楚皇后。”

离墨拢袖望着烛光中的两人,声音清而冷。

那夜楚嬛旧病复发,吐血被紧急送回凤仪宫,如今怎么会诡异出宫,更是找到了自己的所处之地?

如此一来,她也知道长孙一澈的行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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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交易,一个身份

“澈儿果然将你收入了影卫。(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望着离墨一身白衣绣滕纹劲装,楚皇后眼底掠过一抹异光,右手护甲不经意刻入掌心带起一丝锐痛,她才惊回心神,朗朗一笑道,“听说他还亲自替你去抓药,为了一个逃兵,真是仪态全无!”

“娘娘跟踪我?”

离墨顿时挑眉,手下意识按在腰间匕首上,双眼警惕地盯着楚皇后。

她怎么会不清楚,当初在天牢里故意挑起长孙一澈和楚嬛母子相残,外加楚嬛身为楚世家的高门之女,当然与年世家的人水火不容。

而对方如此城府深沉,怕是已猜出了自己八成身份。

她要杀自己!

“倒是算得上说跟踪。”

楚嬛毫不否认,笑容依旧温婉,眼角扫向身侧的石墙,那上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切口光滑,杀气凌厉,可见出招之人虽心急,却招招必杀!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离墨却转眸一笑,开门见山道,“楚皇后不惜带病出宫,不会就是想要偷师几招我的身手,怕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吧?”

瑞凤眼中闪过震惊,楚嬛心中敬佩这女子的清冷傲骨,缓缓颔首道,“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交易?”离墨顿时蹙眉。

“过来说话。”景泰蓝护指轻轻敲击扶手两下,楚嬛笑道,“这里没人,我们直接摊牌说话,我敢保证这笔交易,对你而言,定是一笔不亏本的买卖!”

薄唇轻轻一抿,离墨微扬下颚向巷子口走去,她身形俏如玉,面容寒如梅,一双美眸在黑夜下炯亮生辉,而她走路不见一丝风声,浑身上下都沉淀着古剑出鞘的睥睨锋芒。

瑞凤眼扫过离墨身上的黑色披风,楚嬛心中一沉,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要我怎么做?”

停在楚嬛身前,离墨双瞳如鹰眯起。

“很简单。”楚嬛敛去眼底异色,笑了笑,“明日门主选拔,我想让你……”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变的低沉压迫,“夺下千叶门,反了孟千寻!”

“你说什么?”

这一下,离墨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竟半晌反应不过来。

楚嬛要她夺下千叶门,千叶门!

既然她已猜出她的身份,却为何要助她复仇,推翻孟千寻,五年后再次执掌千叶门?

如今孟家一心扶持长孙一澈,难道孟家倒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孟家至始至终就从未忠于东燕任何一人过!

“孟千寻已经放出话来,明日第一候选人就是五年前神秘失踪的千叶门毒杀,桥姬。(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望着离墨倏然死白的脸,楚嬛唇角笑容带着几许深意,似乎预料到离墨的反应。

“这个人的作风,相信你比我们更清楚,她为什么会挑在这个时机出现,还有她孟千寻想养只什么样的傀儡?”她顿了顿,语气严肃道,“难道你真的希望千叶门,这个年世家最后剩下的宝藏,亡在一个外人手里吗?”

“够了!”

全身血脉燃烧,离墨激动地握紧了双拳,黑瞳立刻充斥道道血丝,那模样如同从地府爬出的冤魂。

而上一次她这样,是疯人崖里再遇长孙一澈的那刻!

姬魅桥!又是她!

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已让离墨或多或少地明白,姬魅桥当年的假死,势必与孟千寻纵火烧死明川一事大有关联。

甚至可以说,姬魅桥现在能活着出现在她面前,都是因为她和孟千寻结成了同盟军!

楚嬛话落,离墨眉色一厉倏地与她眸光对接,沉吟半晌,恢复了丝平静,面色却依旧阴悒扭曲,“你会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跟你一样,也不喜欢孟千寻。”

楚嬛把着轮椅挪近了离墨半分,仰起头,冲她微微一笑。

然而夜色下,离墨却能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楚嬛恨孟千寻?

为什么?

“娘娘莫不成喜欢我?”离墨勾唇冷笑,“否则又为何要提拔我?”

“至少,你在我心中还不是负分。”楚嬛亦浅笑作答,凤仪不减。

“那好。”身子笼在披风下,离墨后退半步,黑瞳静静凝着楚嬛,声音里却含着一缕痛意,“我可以帮你,但是如今我右手已废,无法再握剑,仅凭偷心术根本没有足够胜算打赢桥姬。”

世人皆知,五年前,千叶门的年尊者名满四国,艳冠天下,靠的并非是年玄亲传的绝学偷心术,或是明川赠送的至宝千叶镯,而是一把青铜剑。

年年,其实是苍澜大陆百年难遇的剑术奇才!

当年随师傅游历四国时,她总爱佩戴着它高调出门,猩红披风吹的猎猎作响,而那披风下隐现的碧色,则如龙漠中遗落的一抹仙境,勾人心魂。

传言,她出剑快如流光,狠若鬼姬,十招之内立决生死,夕阳下,她持剑玉立,一头流水青丝被飒飒刀风撩起,随风沙共舞,回眸间,妩媚而多情,美若大漠海市。

可是在千叶门屠门那日,那把剑亦随着连绵三日的大火,消失无踪。

“你还有左手。为难,只是弱者的借口!”

楚嬛目光落在离墨的左手上,瑞凤眼里带着楚氏独有的隐忍锋芒,“我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今日出宫找你,就问你一句话:新门主之位,你要还是不要?”

“我要!”

死死咬着下唇,离墨深吸一口气,将口中鲜血吞下坚定作答,因为她从楚嬛的眼中能看出,她愿意做自己的靠山!

有着一朝皇后依靠,她势力一点都不比孟千寻弱!

这一世,她要比任何人都活的风华绝代,活的荣耀无比!

“好。”

楚嬛赞许颔首,离墨突然想到什么,不由眉色一沉道,“你为何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

楚嬛看着离墨面色笃定,护甲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道,“因为我知道你目前最缺的东西。”

“我缺什么?”

“一个身份!”

不等离墨反应,楚嬛右手一扬,身后抱剑的侍卫缓缓步出,恭敬地跪在楚嬛脚下。

一席话落,离墨夜风中的面容有些微白,披风下的双手死死地收紧,“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知道我凭什么说服你回宫吗?这,便是我的诚意!”

说罢,扶手下蓦地飞出一根金针,如风奔向那裹着剑的红绫,霎时间,红菱如蝶旋飞而出,一片青光耀目而升,仿佛腾云九天的青鸾,而那刺目的璀璨更如圣光涤荡八方。

“这是!”

离墨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一幕,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她两眼一黑,一手捂着眉心,一手颤抖地握紧,却还是忍不住向前倒去。

而她的眼前,是一把青铜宝剑,剑身明若清霜,剑气凛冽逼人,繁复的狼纹游刃其上,堪称鬼斧神工,尊贵无双。

一看就是把砺尽霜华的绝世好剑!

而那剑柄上,竟还刻着两朵并蒂而开的桐花。

这不就是当日她与长孙一澈私下互许终生,他替她刻上,以此来纪念自己一身坚贞傲骨的吗?

这把剑……

“青翼……我的青翼……”

离墨震颤的眼底隐有潋滟流转,手指一寸寸拂过光亮的剑身,她眼中眸光与剑芒交相辉映,如影相织。

“抱歉,这是我的青翼。”

忽然,端坐在轮椅上的楚嬛微笑接口。

离墨茫然抬眼看向她,又听她道,“这把剑是楚氏寻回来的,自然归楚氏所有,你若想要,就得入籍楚氏,你可答应?”

离墨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原来楚嬛所说的“身份”,指的就是这个!

黑瞳骤缩,楚嬛将她的变化收入眼底,却只凉凉道,“你如今既不是尚府的人,也是千叶门的鬼,遭各方势力的追杀,想要一门心思复仇简直妄想!今夜我赐你一名,楚鸢,明日,我希望看见你堂堂正正地站在大殿上,站在孟千寻面前,夺回千叶门!”

用力伸手握住青翼,离墨半跪在地上,垂眸看着剑身上的倒影,眼底光芒大盛,带着足以摧毁一切的仇恨与怒火,一字一顿道,“东燕,楚鸢,定不负娘娘重望!”

“好,记住你今夜的话。”

楚嬛抬手去扶离墨,离墨却在扶住她手腕的一刻,惊的猛然站起,“你的病……”

在承受前几轮打击下,离墨大脑还有些混乱,却是强制镇定道,“楚皇后,您根本就没有肺痨,这痨症是你自己伪造的。”她顿了顿,声音更沉,十分肯定道,“但是,你的确命不过一年!”

怎么回事,楚嬛的脉象既不像中蛊毒,也不像受痨症摧残,却是虚弱无比,脉若游丝。

起初她就奇怪,楚世家如此大的名号,怎么会任由楚嬛毛病一拖再拖,如今看来,这症状倒像是久病成疾,日积月累而成的一种心病。

心病?

心……

“难道你……”

离墨话未说完,楚嬛却抽回手,把着轮椅兀自转入黑暗中,瑞凤眼下的情绪亦深不可见,只是淡淡飘来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她向着皇城前行了几步,却忽然艰难地咳喘起来,离墨见她掏出一块锦帕捂住嘴,半晌,取下拿到眼前,身子似乎一僵,然后又紧张地将帕子纳入怀中。

而那瞬,她错身而过灯笼,朦胧的烛光下,那上面似乎有一点印记。

却是鲜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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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乱起,双赢手段

“娘娘?”

“无妨。(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话音未落,楚嬛突地回头看向离墨,沉声道,“我今日见到血鸦了,就在懿祥殿,你既然身为澈儿的影卫,还请你一定保护好他!”

说罢,转身,没入低云水雾间。

“血鸦……”

楚嬛的声音如刀尖迅疾地划过离墨的心脏,她话语莫名颤抖,黑色眼瞳涌起层层血丝,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扶住墙才勉强站稳,“禁术!”

禁术就是出卖自己的灵魂,与某种阴邪事物定下契约,一旦违约,那人的灵魂则会永远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亦永世放逐炼狱,不得超生。

而姬魅桥偷习禁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却无人得知她召唤的,竟是血鸦这种至阴至邪的恶灵!

而离墨记得,自己坠崖的当晚,有大片大片的血鸦成群结队涌向疯人崖,那是多强大的灵力在同一时刻爆发,才能召唤出的数量啊!

那处方向正是明川被活活烧死的位置,后来姬魅桥也赶了过来,却被孟千寻活捉,折磨致死。

如此数量庞大的血鸦突然出现,只能说明那人急于聚集阴邪之力用来护住某人的命脉。

可是强行催动怨灵苏醒的代价,就是自身被狠狠反噬,如果没有阳气极盛的东西压制住血鸦的魔性,那么饲主也会殚精力竭而亡!

那么如果说血鸦的主人是姬魅桥,那么她当年想要护住的人就是……

明川!

可是那个至阳至纯的神物,又是什么呢?

楚嬛刚离开巷子没多久,就见离墨一个箭步冲出暗巷,旋即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提剑跃上房顶,向着疯人崖方向狂奔赶去,如惊鸿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速度快的匪夷所思,寂静的空巷里只剩下她披风被风鼓动的猎猎声,这是楚嬛第一次见识到离墨的轻功。

瑞凤眼深沉一眯,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当年东燕大雪,年世家高调游历来此,而她清楚地记得,当初灰眸少年的身旁一直立着个穿着猩红斗篷的少女。

少女面容姣好,粉嫩青涩的小脸还有些婴儿肥,让人不禁想要触摸,一双清澈的黑色大眼漾着花季独有的美好,就这么笼着袖,含笑看着大家。

而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却已是千叶门的年尊者!

本以为她不过是被少年护着的蜜罐子,却不料那少女手中青铜长剑一扫,黑瞳瞬间变的如鹰隼般明锐,她看着楚世家的弟子,薄唇冷冷一挑,用单薄的小嗓子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楚世家世代以凤凰自居,正所谓凤凰一舞,扶摇直上九万里,今个所见你们的轻功也不过如此,不过,至少比滚地龙强点!”

正当众长老勃然大怒,欲怒斥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时,少女蓦地一个闪身,整个人如纸鸢腾空而起,手中剑化作一道碧光消失在了纷飞的雪雾中。

天空豁然一道惊雷,闪电连环劈下,将大地照的雪亮。

少女的身影与眼前人融为一体,楚嬛呼吸陡然沉重,低低道,“千叶门,年年,果然是你!”

楚皇后和离墨离开不久,暗巷中,一道白色人影缓缓而来。

深夜四下无人,身边木棉盛开,漫天漫地飘扬,像是一场迷幻初雪。

男子的步子顿在石墙前,修长素净的食指拂过墙上斑驳的痕迹,他眉色一沉,“千叶门绝杀,风动九天?”

月牙面具后的黑眸一缩,他抬眼看向东燕皇城方向,喃喃道,“年年,竟冒险使出了这招,自暴身份?”

手下意识放在腰间,却是摸了一个空,男子方才想起匕首早已赠给了佳人。

是的,来人正是南城雪。

自长孙一澈出现后,他就暂时退出了离墨的视线,本打算晚些时间再来找她,可是今夜却突然感应到这里传来了巨大的煞气。

当年,离墨还年轻,还没完全领悟风动九天的心法,因此被他击败在龙漠,可是如今这招明显精进了许多,更带着毁天灭地的决心。

她终于等不及,准备踏上自己选择的这条荆棘之路了吗?

她终于还是心甘情愿地留在了长孙一澈的身边……

可是,如今的她右手重伤,恐怕仅凭武力根本无法斗得过宫中那些人,那些人满手血腥,早已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她不在他身边,他会担心。

明知自己身份,却留恋于儿女情长违背了誓言,他依旧舍不得放手。

脑海中响起黎白当年的忠告:“美人倾国倾城,一笑惑人心,爱只会将人变得软弱无能,为了一统江山,稳固帝业,王者就必须学会绝情绝爱!”

南城雪垂眸,纤长的睫毛覆住了眼底的情绪,他从脖子上取出一个白色小巧的骨瓷瓶,那里面是当年北冥与东燕激烈一战后,仅能找回的士兵的遗骸所焚制的骨灰。

北冥不过是想夺回自己的东西,自己的土地,然而东燕却屡次欺骗掠夺,要将北冥赶尽杀绝!

燕皇,楚皇后,长孙一澈,还有东燕的所有人,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风华凤眸中印出那个月白长袍的男人,男人双眼如利光刺目,南城雪十指倏地收紧,面上陡升出不甘,低低开口。

“你们尽管放心,我自有分寸,南城雪不是昔日的冥皇,不会重蹈覆辙,他未完成的心愿我尽,他未征服的失地我收,他未铲除的宿敌我弑!”

“不错,东燕必须国破家亡!”

蓦地,他身后传来一个狠戾的女声。

“什么附属,什么允诺,不过是那老皇帝为了迷惑北冥与南乌,而给的糖衣炮弹罢了!时机一到,我们都得死!”

那声音穿过重重花海,在夜色下回荡,久久不曾消弭。

转身凝目望去,但见一长发女子一袭猩红披风,玉立在木棉树下,肤光如月,双眉若黛,一双紫眸潋滟凶狠。

她面上罩着层紫色轻纱,隐约够勒出精致的轮廓,魅若芍药拢烟,本就绝色的脸,更添三分神秘。

夜风甚疾,鼓动吹来,将那轻纱掀起一个角,紫眸女子高鼻深目,属南乌异域之相。

但是那容貌竟与尚离墨有着七分神似!

而她正是南乌圣女,江妩月。

北冥未来的贤后!

南乌北冥世世代代被东燕所压制,只是如今到了她和南城雪手中,一切将不复往昔,他们为谋取双赢,私底下达成合作,对东燕这个大国早已是虎视眈眈!

“你怎么来了?”

南城雪淡淡收回视线,将骨瓷瓶小心地收好,双手负在身后,仰头望着夜空,神色悠远,“天亮之前,早些回去吧,此地不是你的南乌,不宜久留。”

他白衣如银,眼锋清润,肃然立在漫天飞花中,更显翩然出尘,让人侧目难忘。

而这高不可攀的男子,纵然他们五年来携手走过血泊,亦让江妩月不知是心悸还是心惧。

“想你了,就来了。”

敛去眼中的阴狠,江妩月仔细地整了整妆容,快速向他走去。

手腕上响起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她面带春色地站在他身后,伸手轻柔地揽住他的肩,手下的肌肤冰凉,带着几缕病态的虚弱,她不由关切出声。

“此番潜入东燕千万小心,我们朝里朝外都安插有眼线,相信查出天机镜的下落并不难,再结合我当年得到的火莲,这东西至阳至纯可以护住心脉,到时城雪你……”

她话还未说完,身前男子身躯一震,回头冷冷地盯了她一眼。

那一眼,如凉水浇下,让她如坠冰窟。

江妩月顿时面色苍白,却又不舍得放开他,只得改口恭敬道,“冥皇身子必将痊愈,月姬坚信到时北冥东山再起,纵横四海的盛世之举亦是指日可待!”

她话锋一错,眼中流转着诡异的光芒,妩媚一笑,“只不过到那时候……”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会遵守承诺,封你为贤后。”

南城雪宛如雕塑般立着,身后酥骨的媚香扑鼻而来,他黑瞳依旧无波无澜,如一面明镜,没有半分欲望上脑的迹象。

“到时这浩浩天下,也会有半壁江山归你,你跟了我五年,协助攻克东燕……”他双眼锁着她,赞许颔首,却全然是合作者的语气,“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那你呢?我听说你救了一个影卫逃兵,你何时会心软,会救人了?而且据忘忧院的人说,她长得很像八年前千叶门的年年,可年年已经死了,你能给她的爱,就不能给我吗?”

江妩月话语中衔着一丝忧伤,感受到他的抗拒,她垂眸更是拥紧了他,叹息道,“贤后如此大的名号,没了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奢靡的空壳子罢了。况且我一介女流,要这天下做什么?”

她伸手划过他的肩头,缓缓掀开衣襟,探向他的心口,“我想要的东西,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她贵为南乌圣女,万民敬仰,却在他面前渺小如粟,从昔日的暗中相伴到如今的昭告天下,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他的一颗真心。

闪电惨白的光芒骤然划亮黑夜,蓦地,一只手如铁钳狠狠捏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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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双生,无主空坟

江妩月痛的闷哼出声,乞求地望向南城雪,然而对方神色平静如石,看着她冰冷吐出一句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没有你,朕还有别的棋子,切莫得寸进尺!”

春景再美,良人再媚,他亦无心感受。

目光如刀扫过她今日的装束,南城雪微微蹙眉,厉声质问:“为何打扮成这样,你南乌的装束呢?”

南乌,巫蛊之乡,独爱紫色,厌恶红色。

良久的静默,见她不出声 ,他手下更是使了一分力。

江妩月悲痛地望着他无情的面孔,心中酸楚难忍,她唇一颤无声哽咽。

“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演好她。”

南城雪一愣,松开手,而她泪水潸然,终于再也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我真的好希望自己是她!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你的心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你知不知道啊!”

八年,她不过是他的合作伙伴,而那个女人,不过只是一眼之缘,却整整霸占了他的心八年之久!

千叶门,年年,你果然该死!

巷子里风声顿起,南城雪眼底闪过恍惚,愣怔地回身望去。

身后木棉飞扬,如血似火,哪里来的一朵桐花,那纯洁无垢的白色,也只配他在梦中得到。

“月姬……”他讷讷启唇,看着那个与她衣着相同,更甚是容貌一致的女子,失神地自言自语道,“你想要的爱情,即便是没有她,我也给不了你。”

你不过是她的替身,她都无权得到,更何况是你?

当年做了立她为后的决定,不仅因为她是他最得力的帮手,也是他急需的药库,还因为,那张皮囊,那张惊人相似的皮囊。

然而如今,那个朝思暮想的少女又如流星一般,惊艳地出现在了他的世界中。

他怎么可能舍得再松开手?

“城雪,你不要这样说,我知道你身子状况一直不佳,又整日忙于朝政,如果我做错哪了,你说,我改,我一定改!”

江妩月陡然一颤,满头雪银珠翠闪烁,绚烂的光华映照在他温和却无情的脸上,他好似星尘般朦胧不清,随时都会离去,她顾不上手腕的剧痛,反手抓住他的手臂。

“只是求你不要说你不会爱我,至少……至少给我一个奢望,我不想一辈子这样行尸走肉地活下去,孤独终老!”

“我为名,你为利,何来的爱?何来的情?”

南城雪拂开她的手,眼中泛着坚毅的冷光,“如今长孙一澈接替兵符,掌控千军万马,你与他又是世仇,若不是血蛊尚存,他自不会放过南乌,况且西燎那边派去的探子也已多月未传信给我,你速速回去派兵把手。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屈指入口,凌厉的口哨响起,一匹银白骏马疾掠而来,他不再犹豫翻身上马,侧眸深深凝着她,“还有,不要再试图扮演她,否则别怪我不念同盟之情!”

同盟,却是不同心。

东方天际,闪电轰然贯下,脚下大地都在震颤发抖。

“城雪,你去哪?”江妩月回过神,嘶声喊道。

“去助她脱身!”

他望着皇城方向,再不犹豫狠狠甩下马鞭,骏马冲出暗巷,铁蹄摧残,一路落红纷飞如雪,沧桑了万里山河。

所有支撑江妩月傲然而立的气息如潮褪尽,绝望咬住了她的喉咙,她颓然跌坐下去,眼眶笼罩着这场香艳的落花,整个人似被抽去魂魄。

手腕铃铛轻轻摇了摇,有白色的物体滑出,她五指松开,里面蠕动着一只蛊虫。

那蛊,是情蛊。

蛊虫以她的心头血炼制而成,中蛊者将产生幻象,对她的爱意难以自拔。

但若是爱上了其他女子,他就会血肉枯竭,心痛而死!

“呵呵……我居然要跟一个死人争宠?她只是一个梦啊!”

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江妩月紫眸像是燃尽了的蜡炬,冷到死,唇边泛起自嘲的冷笑,“南城雪,从此所有觊觎你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就算只是一个驱壳,我也要你永远留下来,陪我!”

话落,她猛然将那蛊虫用力砸在地上。

蛊虫发出尖利的嘶叫,化作一缕紫烟。

而它死去的地方,是一滩冰冷浓稠的血。

是她的血。

最后一缕月光被黑暗吞噬,世界一片寂静。

她摊开另一只手,手心里是一枚小小的墓碑牌,还是崭新的。

据说北冥历届君王在死后或是大限将近前,都会将陪伴自己一生的护身符送往南乌,让那里的圣女制成带有封印的墓碑牌,好为自己超度亡灵,或是强行续命。

头顶闪电无声裂出天幕,极远处,闷雷滚滚而来,如利刃刺入大地。

银芒落在江妩月手心的墓碑牌上,那光滑的碑面赫然提笔:北冥第二十九任帝君,南城雪之墓!

阴风袭城,天光晦暗,犹如世界末日降临。

“明川……姬魅桥……”

这两个名字如梦魇狞笑着冲进离墨的大脑,浑浑噩噩地出了巷子,她一刻不停地奔走着,小腹隐痛,几次险些跌倒却都挣扎着又爬了起来,继续向疯人崖跑去。

风在耳边呼啸,等她停下来时,腹部的伤疤已然撕裂,甚至痛的麻木,捂着小腹,离墨喘息着放眼望去,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疯人崖。

阴沉沉的林子里弥漫着湿冷的雾气,风猛烈如鬼泣,随之携带而来的是浓重的腐朽难闻之味,一切跟五年前一样。

而她似乎早已习惯。

离墨就着黑暗往林子深处一扫,左手拧着青翼,径直破雾而入,天际电闪雷鸣不断,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却是道不尽的孤寂与悲凉。

两旁闻声赶来的苍狼在看到是离墨回来后,都兴奋地想要上前亲昵一番,却察觉到她周身煞气翻腾,面色更是黑沉无比,只好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匍匐在地,不敢轻举妄动。

林子里荆棘密布,藤蔓纠结,手中长剑冷冷一扫,青翼伴着闪电划出一道亮色,将她的脸映的刚毅果决,眼前所有近身的事物皆被斩的粉碎。

荆棘花如血雾扬起,被剑气抛向天空,而她衣不沾尘,手中长剑荡着冷冽的青芒,眼看临近崖顶,挥动速度越来越快,所经之处,一路狼藉。

“姬魅桥,给我滚出来!”

向着一望无际的黑暗嘶吼一声,离墨双目宛如冰封,她此时持剑立于崖顶,长发猎猎,衣袂飞舞,白若霜雪的脸合着闪电的银辉,全身都透着王者的睥睨之气。

身后的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狼王破霄发出低沉的呜咽走到离墨身旁,似乎也察觉到了她内心的悲愤,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她右手腕上的伤痕。

离墨面无表情的脸倏地一颤,右手缓缓握紧成拳,黑瞳将整个人疯人崖扫视了一遍,她侧眸冷声吩咐道,“破霄,带我去当年我坠崖的地方。”

当年,自己虽然是“死”了,但毕竟是个王妃,因此孟千寻派厉忠在崖底给她建了个无碑土坟。

而那坟里躺着的,是姬魅桥的尸骨。

一路疾驰下山,野风掠过耳畔拼命吼叫,黑云在头顶翻涌似要扑向地面,震天撼地的闷雷中,天幕被血红闪电撕开数道裂痕,刺目的光落在她脸上,鬼一样惨白。

翻身下了狼背,离墨薄唇紧抿,一步步走向土坟,神色默然地凝了那个杂草丛生的坟堆半晌,她空洞的眼中掠过一丝锋芒,手中青翼突然出鞘。

青芒如冷电划亮灰暗,她持剑狠狠刺入坟头,然后往上一挑,剑气带着阴冷的煞气直直往上冲,刹那间尘土漫天。

待尘埃落定那刻,离墨黑瞳猛地一缩。

只见那孤零零的墓坑里,竟是空无一人!

“呵呵呵……你竟然真的没死?”

离墨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充血的黑瞳望着那空坟,发出阴森恐怖的笑声,那笑低沉的如同地府传来,没有一丝生气。

笑声戛然而止,她陡然一拳砸在地上,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没死,你怎么可能会没死!”

起初在客栈时,她还不愿面对现实,天真地以为这世间或许还有这么一丝奇迹。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骗局?尚绝骗我,师傅骗我,连你和孟千寻也合起伙来骗我!”

离墨浑身颤抖,挥拳一下下砸在地上,怒声嘶吼,“全天下的人都可以骗我,但只有你姬魅桥不可以,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啊,我的亲妹妹啊!”

她不懂,真的不懂!

她生前从未对姬魅桥做过恶事,甚至宽容大度,疼爱无比,尚绝宠溺魅桥,她都从未记恨过。

可她却步步筹谋,想要将她推向地狱,然而她失败了,因为自己又活了过来,对方居然还不死心,又欲将她斩草除根!

这种打击是致命的。

她重生归来,本以为一步步接近了自己筹划五年的复仇之路,却不想一直想要得到的真相背后,竟是这种残酷谎言!

那感觉,就仿佛一夜之间,天崩地裂!

“为什么?”

离墨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眼中血丝似乎下一刻就会涌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把我害成如今这个地步,试问我可曾想要害过你?”

回声响彻云霄,她跪在地上,一种蚀心的痛与恨席卷全身,可那集聚心头的蚀骨恨意,又让她支撑着青翼顽强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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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人心,残酷谎言

“姬魅桥,我在此立誓,此生我尚离墨再不挂记我们之间的血肉之情,若他日再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原来,为了一个男人,姐妹之间的情意竟是如此脆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姬魅桥为了明川,竟甘愿堕入魔道,永世被禁术的诅咒所囚禁。

这么说,明川他还……

四指并拢放在胸口,那是立誓的手势,眼前惊雷破空而下,她阴冷地凝着远方,双瞳泛着肃杀的冷光,那种眼神就连纵横疯人崖的破霄见了,都悚然心惊不敢直视。

然而身前女子却像想起什么,突然提起裙摆向着一处发足狂奔。

“明川!明川你在哪!”

闪电下,一个女人,青丝凌乱,衣衫飞舞,像个疯子一样,一边奔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

遍地的荆棘勾住了她的裙摆,她却全然不顾形象地一直往前跑,艰难地穿梭在林子里,挥舞着双手试图驱赶枝蔓,很快小臂上就多了一道道的血痕。

破霄紧随而去,发现离墨忽然停了下来,却怔怔地站在一圈焦木中间,双眼似中邪般紧紧地盯着脚下的土地,手中青翼震颤嗡鸣不止。

那一刻,破霄猛然想到,这里,是明川当年执行火焚的地方!

“她没有带走你,她没有带走你……”

离墨喃喃自语,一下子扑向地面,双手握着青翼奋力抛开脚下的泥土,“不……不会的,明川你不可能也活着的。”

如果明川当年确实被烧死了,那么势必会留下千叶镯,因此镯子一定会被埋在这土里。

“镯子呢?镯子呢?”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泥土被抛出了一个深坑,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离墨丢开青翼,干脆用双手刨挖起来,但每一次的刨挖,就是每一次的绝望。

因为这里跟那个土坟一样,空无一物!

“为什么?”

双手无力地垂落,全身力气被瞬间抽离,离墨趴在地上,那一刹那,被完美掩藏好的脆弱彻底崩塌,热辣的泪水如决堤的冰湖狂涌而出,“你没有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啊?”

冷,冰封天地的冷意莫名从心底升起,令她遏制不止地颤抖起来。

当日天祭上突如其来的柳叶,她就应该明白那是明川对自己的感应。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而姬魅桥如此爱慕明川,自然舍不得他出事,所以当年召唤血鸦,也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明川,根本就没死!

“明川,我好想你,你到底在哪里啊?”

掬起脚边的一捧焦土,离墨小心地将它抱在怀里,手中土壤冰冷,再也没了当年少年温暖的感觉,眼泪一滴滴砸在土里,她哭的像个孩童,“为什么要跟她走,难道你还在恨我当年骗了你?恨我爱上了长孙一澈?”

破霄走到她身旁,用厚实的绒毛蹭着她的脸,似乎想以此缓解她的悲伤,也希望她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

而离墨却缓缓抬眸看向破霄,突地一笑,眸子弯如月牙,陡升的笑容竟有着当年的那份青涩稚气,“破霄,明川他没死,他真的没死。你看,镯子不在这里,当年千叶门屠门,我好不容易护住千叶镯并且亲手交给他,他一直都带在身上,寸步不离。”

说着,她轻轻拥住破霄,眼泪很快堙没在那蓬松的毛皮下,消失不见。

脸上笑意依旧,那笑如阳光下的冰雪,美丽炫目,却又彻骨冷冽。

“但是他不要我了,我在疯人崖呆了五年,他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是他都没来找过我,我该怎么办?”害怕地抱紧了破霄,离墨的声音渐渐崩溃,“连明川都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啊!”

离他们不远的林子里,柳树枝桠茂密在闪电下倒映出诡异的暗影,而一个黛色人影无声无息地融在那团暗影中。

好似,他就是黑暗的产物。

漆黑的天幕下,一人一兽相互依偎,那人风帽下的灰眸隔着层叠的柳叶静静地望着女子。

猩红的闪电映在她披风上,泛出幽红的光泽,如龙漠最后一抹残阳,分外妖娆,许久他看着她眨了眨眼,灰色眼底带着茫然,嘴里喃喃吐出一个字,“年……”

蓦地,一丝微弱的火光燃起,那人赶紧将身子隐在柳树后,却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子。

破霄畏火,顿时向后退去,离墨重心不稳,一个前倾跌在了地上。

一盏纸灯笼晃到了她眼前,茸黄的光透过白纸驱散了夜雾的阴寒,将她苍白的脸也映的有了些血色。

“墨儿,我们回家吧。”

头顶传来男人的低叹,离墨一怔,愣愣地仰起头,恰巧望入一双深如幽潭的黑眸,那眼底带着灼热如阳的光芒,誓要驱散她心底的阴霾。

长孙一澈提着纸灯笼,他一身风尘,似乎是匆匆赶来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发丝有些凌乱,就连袍脚都沾了泥,但依旧唇角含笑看着离墨,然后朝她伸出手。

“别怕,我来接你了。”

“你……”离墨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顶着张泪痕斑斑的小脸,一抽一抽地看着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猜的。”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难过的时候就会来疯人崖,大哭一场后,回去继续活下去。

他俯下身,手指温柔地擦掉她眼角的泪,轻笑开口,“不过你哭成个花脸了,我倒是差点没认出来。”

离墨一惊,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背过身,双手使劲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记忆中的龙延香将她包围,一双手有力而轻柔地将她从地上抱起,离墨一僵,正欲挣扎,他略微疲惫的声音轻轻传来。

“墨儿,不要动了好吗?”

环在她腰肢间的双臂,渐渐收紧,长孙一澈下颚枕在离墨肩头,闭上眼低叹一声,“我好累了。”

一宿没睡,明知她醒了,却又不敢睁眼,只为了能多延长一分记忆中的温存。

那一声叹息,瞬间浇灭了离墨的狠心,她缓缓垂下手,轻轻向后靠在他怀里,再不乱动。

她也很累了。

风,突然停了,雷声渐远直至消失,天地间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周围依然昏暗,却有一轮浅月从乌云后缓缓露出一丝微光,恍惚如晨曦。

月光洒下,柳树后已没了人影,沉静的疯人崖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荣儿呢?”

许久,两人的喘息渐渐平复,离墨的声音恢复了冷静,面色也变的清冷无双,她淡淡开口。

“在客栈,我让上官昊看着了。”

“哦。”离墨点了点头,又问,“青黛呢?”

“她负责守夜。”男人的声音忽地夹了一丝傲娇,“还顺带把被你扒了的衣服还给我。”

话落,离墨俏脸一红,轻轻掰开他的手,她回身凝着他的双眼,神色凝肃,话题陡转,“姬魅桥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即荣说过,长孙一澈找了自己五年,从势单力薄到兵权霸天,他每年都会来疯人崖寻自己,然而到了今年,两人才终于相遇。

如果长孙一澈真的认定自己死了,他又怎么还会来找自己?

因此,他绝对已经发现了姬魅桥没死的真相,只是还不知道血鸦的事,况且姬魅桥暗中回归千叶门,他不可能不知道,任凭孟千寻如何解释,都不可能万无一失地蒙混过关。

而且,如果自己没猜错,看现在两人之间的态度就可以猜出,长孙一澈对孟千寻的怀疑早已不是一两日。

更确切地来说,在自己跃下悬崖的那刻,就已经开始了。

如今疯人崖再遇,他心中的疑虑更是得到了百分百的肯定!

“姬魅桥通晓禁术,孟千寻身为门主自然是不舍得放弃她这枚棋子。”

长孙一澈望着离墨,眼中锐芒隐现,“从姬魅桥当年出现的一刻,我就感到了事态的古怪,后来孟千寻说她重伤逃跑,最后死在了火海里,况且五年没她的音信,我也就没去深究。”

离墨眉目阴沉,点了点头。

姬魅桥消失五年,一来她肯定也以为自己死了;

二来必是寻找藏身之所,好修炼禁术,背着孟千寻治愈明川;

三来,姬魅桥自幼野心滔天,却不如孟千寻那般鲁莽,她禁术进阶却能活下来,应该是得到了更神秘之人的帮助!

然而她现在还不想告诉长孙一澈,明川尚存人间的真相。

三则思量,离墨黑眸悄然转了转,看向长孙一澈沉声道,“今晚,楚嬛来找过我了。”

“你说楚嬛?”

长孙一澈面色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离墨,一把捉住她的双肩,紧张道,“她不是病重了吗,又来找你做什么?那老女人有没有伤着你?”

“没有。”

离墨一愣,却是摇摇头,垂下了眸子。

男人眼底宛如沉寂的冰湖,寒冰下涌动的暗流是当年隐忍的痴狂,她不敢直视他,只因为那灼热的眸光,会使她心绪不宁,会使她在复仇的路上犹豫不决。

这一世,他们之间只是主仆关系,除了利益,再无其他,包括情爱。

况且,她已答应城雪,要乖乖留在东燕,一切事成之后,等他来接她。

此生,她只想无欲无求,如平凡女子那般嫁个如意郎君,织布耕田,相夫教子,岁月静好。

可是,多年之后,她方知:要让南城雪为她放弃身份,逆天而行,才是世间最贪最痴的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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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逆转,反将一军

“她只给了我这个。[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离墨从披风下取出青翼,拿到长孙一澈眼前,男人顷刻面色苍白,看着剑,又看向离墨,似不信,半晌颤声道,“这不是你的青翼?”

“她希望我参加明日的门主竞选。”

离墨收回青翼,淡漠接口。

“你的意思呢?”

长孙一澈有些迷惑,看着离墨的目光亦更加凝重,“你要跟姬魅桥正面交手,夺下门主之位?”

“是!”

离墨用力握紧青翼,黑瞳渐渐燃起倔强的光影,最后如银河星斗聚集在眼底,这是年世家天生留有的野性血脉,也是她天生的好战能力。

“千叶门是师傅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我绝不能让它落入一个叛徒手里。”

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幕,离墨眼中掠过一丝悲伤,声音更为坚定,“况且那本就是我的东西,她敢来抢?”

“那你……”

长孙一澈静静地望着她,深邃的黑眸中情绪莫测,沉吟半晌,突然开口道,“你披风的带子松了,我帮你系好吧。”

说罢,径直向她走去,伸出手仔细地替她系上带子。

头顶乌云散去,疏星寥寥,离墨抬头凝望着身前的男人,这是五年来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他,那俊美如画的容颜似乎也被岁月染上了一抹沧桑。

棱角分明的脸,微挑的剑眉下是一双幽深的黑眸,每次看向她的时候都带着三分阳光的暖色,七分光阴的叹惋,还有那因为认真而微抿的唇。

它承诺过什么?

“我若负她,誓必血咒加身,日日夜夜万箭穿心!”

他找了自己五年?

他早就知道自己没死?

他为了不娶孟千寻,不惜违背燕皇的懿旨,自愿请命北戍?

他难道不清楚吗,他的心头蛊最惧怕的就是极寒极冷之地,蛊虫为求生存会吸食饲主的鲜血,然而那种啃噬心脉的痛,会让人活活疼死!

那种滋味,千针扎,万箭穿!

长孙一澈,这就是因为你违背当年的誓言,所对我做出的补偿吗?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给我的,并非就是我想要的。

离墨眨着眼,安静地看着他,然而对方动作倏地一顿,指尖落在她脖颈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与惊慌,“你脖子上的伤哪里来的?”

此时脂粉早已脱落,那如玉白皙的脖子上,又露出了青紫色的掐痕,格外触目惊心。(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没事。”离墨摇了摇头,“忘忧院里自己撞伤的。”

“忘忧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长孙一澈指尖一颤,随即更轻柔地在她脖子上摩挲,“还痛吗?”

“再痛的事,我都承受过。”

离墨侧过头,挥开他的手,不去看他,长孙一澈又一把将她反手握住,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

话还没说完,离墨忽然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凉的惊人,记忆里他总爱勾着她的手指,那份温暖曾是她依赖的幸福,可是如今,毫无温存。

离墨猛然惊醒,疯人崖阴气浓重,恐怕早已催动长孙一澈体内的蛊虫!

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往下陷,无穷无尽,令她浑身发颤,令她不知所措。

明川的血咒生效了,看见他痛不欲生日渐憔悴,可是,为何她的心却莫名的痛了?

“没有。”

半晌,离墨望着地面轻轻开口。

“我觉得这里有些冷,我们回客栈吧,即荣还在等你呢。”

挣不开他的手,离墨干脆拉着他往林子外走去,可是长孙一澈身形未动,依旧死死拽住她,站在原地。

“怎么了?”

离墨微讶地转头看向他,却见他一双黑瞳黯淡无光地望着自己,似被抽去灵魂,浑身都透着萧索落魄的气息。

那模样,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长孙一澈。

“你的手很凉,我们快点……”

“抱我。”

蓦地,他唇一动,那声音很轻,如同溺水者无力的呼唤。

离墨强自镇定的容颜倏地一颤,似有什么东西破裂了,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似乎没有听懂长孙一澈的话。

他唇苦涩一颤,随后缓缓走到她面前,身形仿若空寂的疯人崖中的一缕幽魂,在距她半步之遥时,身形顿住。

艰难地挤出一丝笑,他向她伸出双臂,“墨儿,再抱我一次,就像之前一样,好吗?”

那声音飘渺而软弱,离墨拧眉看着他,清冷的声线在死寂的林子里格外清晰,“身为你的影卫,我服从你的命令。”

说罢,她伸出手轻轻拥住他,两人身体瞬间紧贴,她看不见他听到那席话后,眼中溢出浓郁的悲戚与绝望。

头顶阴风骤然凌厉而起,古老的柳树在风中摇曳,离墨感到他胸膛冰冷,下意识双臂用力了一分,对方却猛地反手将她死死搂住。

双臂刹那松开,离墨瞪大了眼人僵硬在那,任由他抱着,胸腔里的心疯狂地跳着,耳畔传来他自嘲的低笑,如同夜风掠过,不留一丝痕迹。

“原来……当初是这种感觉。原来,我还能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原来,只要活着,就真的能等到幸福的事。

离墨僵在原地,双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摆放,最后还是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沉重地闭上了眼。

长孙一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当初想要杀你啊!

而你现在离我这么近,我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可为何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送到我手里?

你到底,想要我拿你怎么办啊?

破霄已然退到了暗处,如城墙般敦实的绒毛后,探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相拥而立的两人。

“上官将军,爹爹是不是喜欢这个坏女人呀?”

即荣睁着大眼趴在破霄身上,对上官昊道。

上官昊抬眼看了下两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即荣啊,你爹爹不是一点点喜欢这女子,而是很喜欢很喜欢了,喜欢到了宁愿沉浸在回忆中,也不愿自拔。

姬魅桥的回归,偷心术再现东燕,还有那日幽雀台上的异常天象,包括今日已经两次出现的血鸦,都让上官昊或多或少地明白:

这个新入暗卫的女子,就是当年惨死疯人崖的尚离墨!

原来她真的没死,原来孟千寻真的另有图谋,而这一切,长孙一澈全部知情!

“可是爹爹就要娶千寻姐姐了呀。”即荣眨着眼有些懵懂地说道。

“殿下似乎不是很喜欢千寻门主,小世子今后在殿下面前还是少提她为妙。”

上官昊声音淡而严肃,但是现在他还不能告诉即荣实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皇祖母说了明天新门主选拔之日,就是爹爹与千寻姐姐的订婚宴,难道爹爹要娶两个老婆?”

“小世子,千寻门主入主的是正王妃,王妃之位只会有一个。”

“可是,可是!”小家伙撇着嘴,急切道,“我觉得千寻姐姐斗不过她呀!”

上官昊扶额,心叹,当然比不过了。

“小世子,我们回去吧,要是被殿下发现了,卑职会倒大霉的。”

上官昊正欲拉着小家伙走,破霄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一声巨响,离墨一惊,连忙睁开眼,正好对上了那两双跟做贼似的眼睛。

“即荣?”

离墨豁然一醒,立马推开长孙一澈,兀自整了整衣衫站在一侧,垂眸不语,脸上却晃过一抹绯红。

“你们怎么来了?”

长孙一澈清了清嗓子,回头有些不悦地看着被吓得呆若木鸡的两人。

“爹爹,我……我……”即荣一个纵身跃到上官昊身后,“不管我的事,是上官叔叔带我来的!”

上官昊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明明是小世子不认床,醒了后吵着要去找爹爹,他才带他来疯人崖的啊!

“殿下,该回宫了,明日就是您和千寻门主的订婚宴了。”

不知何时,青黛也赶着一辆马车来到了疯人崖。

“订婚?”

离墨冷眼扫过青黛的面容,在确定那是真实的面皮后,又挑眉看向长孙一澈瞬间尴尬的脸,似笑非笑道,“哟,原来明个还是你和那穿红衣服的芦花鸡的大好日子呀!那咱们可得早些回去,好好准备一番才是!”

最后几个字带着森冷的寒意扫入众人心底,一席话落,上官昊顿时面色惨白,而青黛和即荣则惊得不敢作声,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却不敢多猜。

“可是我今晚也是奉了命令的。”

离墨看着青翼,剑锋一侧,冰冷的光如一轮镰月称的她笑容更为诡秘。

“有人跟我说,她不喜欢那只芦花鸡。”说着离墨一挑眉,叹了口气道,“真是,明明是只鸡,却又不会下蛋,想蹲在后宫长膘不成?”

长孙一澈眼皮一跳,这女人一如既往的犀利毒舌,他也自然心知肚明,离墨说的那人就是楚嬛楚皇后。

自孟风云一家独大后,朝中政权割据,然而楚嬛所代表的楚世家虽然已经没落,但仍是百年大族,孟千寻想要彻底夺下凤位,恐怕还要等许多年。

而且她也不知道今后如果长孙一澈真的登上太子之位,新进宫的女子中,会不会有楚世家的人!

更何况,她终生不孕不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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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夜宴,鬼胎暗结

因此,整整五年,两人冰火不容,互无交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而当所有人刚从那席话反应过来,又看到青铜长剑的那一刻,全部如五雷轰顶,震在原地。

那是千叶门年尊者的宝剑啊!

“这把剑是前任千叶门门主年玄留下的,见剑如见人!”

手中长剑一抖,一道青光划过众人的双眼,青翼回身一斩,地面顷刻裂出一道鸿沟,而飞花残叶中,女子一袭黑色披风岿然而立,长发合着烟尘共舞,剑尖遥遥下指,那绝代风华的姿容宛如孤高在上的天神,睥睨凡尘。

与此同时,天空划过一丝星火。

离墨仰头望去,猩红的礼花炸开如流星雨一般坠落,在她决绝的眼底激起两簇血色鲜红,她缓缓勾唇,笑容莫测。

那是千叶门集合的信号,看来姬魅桥已经跟孟千寻回合,商议明天的一出好戏了。

可她偏生就不让她们一手策划的戏,如此顺利的落幕!

“青黛。”离墨目光如刀锋扫向青黛,冷声吩咐,“回去告诉你们门主,明日,楚世家,楚鸢,愿请她赐教一番!”

楚世家楚鸢?

似乎从没听说过有这个人的存在。

众人皆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离墨突然抓住长孙一澈的肩头,在他耳畔笑道,“既然你知道孟千寻她骗了你五年,那你还在等什么?终生软禁她不给她幸福,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搞砸了明日的订婚宴!”

我们,她和他并肩作战。

说罢,拉着他从一条隐蔽的小路飞奔出了疯人崖。

两人点足一跃,霎时如惊鸿掠起,转瞬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仅留下腰间的两道青红双影。

那,曾是一对鸳鸯剑。

夜风割过脸颊,长孙一澈望着离墨的背影,唇中苦涩与甜蜜交杂,心中情绪难言:

难道,她一路走来,毁掉孟千寻心心念念的婚宴也是复仇中的一步吗?

难道,她为达目的又不惜利用自己一次?

只是,这次出手却是为了帮他,不仅这次,还有上次,她于百人面前推开他,自己却转身没入危险之中。

墨儿,如果你心中没有我,只有恨,你的目光又为何独独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我?

视线触及两人十指交握的双手,他心底渐渐漾出丝丝甜意。

就像很多年前那样,他们为了躲避明川,她经常这样拉着他四处逃窜;而如今她身为他的影卫,依旧毫无忌讳地扯上他就跑,不顾众人各异的眼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难道,这也是你的习惯吗,墨儿?

立夏,订婚宴

夜如浓墨,妩媚飘逸的烟花如团团魅影,以绝美的姿态绽放天际,偌大的千寻宫内,丝竹笙歌不息,酒过醉倒一片。

正殿热闹喜庆,所有人都在谈论今日门主更替一事,而内殿却安静的有些压抑。

琉璃帘子后面,重重茜素红纱幔垂地,隐约露出两个模糊的身影,空气中悄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气息。

孟千寻一袭火红的长裙坐在菱花镜前,一双纤白如娇娥的手捧起一片口红,凑上唇轻轻一抿,那丰盈的唇顷刻艳丽如血,让她整个人都美的有些咄咄逼人。

今晚的她盛装打扮,一头青丝梳成高高的发髻,妆容雍容精致,举手投足间皆是勾人的妖娆,丝毫没有半分受诅咒侵扰的疲惫。

放下口红,孟千寻杏眼轻扫过铜镜,铜镜的倒影中映出一个年轻的黑袍男子。

“长孙一凡,你贸然来我的闺房,就不怕有人找你麻烦吗?”

孟千寻指尖挑弄着右手腕上的千叶镯,语气慵懒中透着轻笑。

而她身后的软榻上,长孙一凡长身而坐,发黑如墨,器宇轩昂,带着青铜扳指的手托起一杯蜜酒优雅地摇晃着,似乎无论何时都不曾见他狼狈过,永远儒雅斯文,永远一身皇族嫡子的高贵气质。

“区区几只爪牙何足挂齿?”长孙一凡轻蔑一哼,眸光倏地如利剑出鞘,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们已经来了!”

手中酒杯轰然捏碎,灵狐般的眸子危险眯起,旋即他黑袖一扬,指间瓷片四射而出。

冷冽的风声穿透纸窗,几抹鲜血霎时绽开在雪白的纸上,如初阳破雾,分外妖异。

殿外潜伏的十名黑衣人惨叫一声,应声而倒!

大殿的舞乐之音掩盖了喊声,很快,便有人从屋顶上掠下,麻利地将尸体处理掉。

“影卫?”

碎渣落下,长孙一凡勾唇嗤笑,“二弟手下的兵,也不过尔尔!”

“你好像忘了。”眼底划过冷毒,孟千寻却是妖娆一笑,“影卫再不济,你手下的暗卫五年来依旧排名第二。”

话音刚落,男人神色陡然凝肃,眼中抽出一丝愤恨。

气氛正尴尬之际,孟千寻从铜镜里瞧见翠依小跑而来,恭敬地跪在了自己身旁。

“门主,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知道了。”

孟千寻敛眉,却见翠依依旧跪着,面色似乎有些焦急无措,“还有什么事?”

翠依低眼瞥了下长孙一凡,颤声道,“刑大人……已经一天音讯全无了。”

“刑风?我说你把他派去哪了?”

孟千寻斜眼瞧着长孙一凡骤然变的阴郁的脸,不咸不淡道,“角煞已经将那臭小子送去我爹的赌庄了,他说当时尚离墨突然出现险些坏了好事,多亏刑风及时出现。”

“论刑风的武功,和尚离墨打个平手不成问题,可能中途有事耽搁了吧。”

虽是这么说着,长孙一凡黑袍下微攥的手心却浮出了一丝冷汗,眉心亦是蹙起。

他确实还不知道刑风的下落。

他倒不害怕尚离墨杀了刑风,毕竟如今的她右手已废,身子也不好,最多落个两败俱伤。

可是他前几日也听说了忘忧院里出了个叫“暮非”的白衣男子,不仅武功极高,还与尚离墨举止格外亲密,甚至超出了普通朋友。

难道他们早就认识?

而自己那天叫刑风送信给北冥南城雪,然后就出了这么个人,而现在,刑风彻底失踪!

“可是……”翠依垂首怯声道,“尚离墨怎么会知道这事?”

正说着,头顶孟千寻盈盈的笑声低低传来。

翠依心中一惊,下意识抬眼看去,却惊见对面的长孙一凡唇畔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而那双狭长的眸子亦是跳跃着邪戾的暗芒,与孟千寻四目相接。

难道!

翠依从那可怕的冷笑中惊醒,她起初就感到奇怪,为何那个当年被自己摔死的婴儿又活了过来,原来这一切至始至终就是一个圈套!

这个荣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孟千寻知道尚离墨不论死活,最在意的都是那个孩子,如果这时候告诉她荣儿还活着,那么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找,去争,去杀。

她就是要让长孙一澈明白,尚离墨为了这个孽种宁可变成一个复仇的疯子,也不会去看他一眼,只因为,这孩子是她和明川所出!

“对了。”孟千寻掩唇止住笑声,细细地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对翠依道,“那人都准备好了吗?”

听到“那人”二字,翠依脑中闪过那夜血鸦谷中血腥恐怖的一幕,身子下意识一僵,才道,“回门主,她都准备妥当了。”

“很好。你传令给千叶门里的探子,就算是翻了整个东燕,也务必要将刑风给找回来。”

千叶门虽大,但是真正的高手却只有姬魅桥和刑风两人,而姬魅桥性格古怪,又同为女人,所以孟千寻近来愈加的看好做事低调狠辣的刑风。

“是。”

翠依福礼,转身飞快消失在红纱深处。

“宴会差不多开始了,你可是今天的主角,不要让大家久等了。”

长孙一凡薄唇噙笑,向着孟千寻走来,牵着她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扶起身。

孟千寻望着他一笑,然后轻轻抽出手,杏眼含着媚意在他身上绕了几圈,调侃道,“你这个样子,被你的大王妃看到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跟她争风吃醋。”

长孙一凡几年前就已娶妻,只不过那女子却并非是东燕人,而是西燎前朝的一个亡国歌姬,而长孙一凡更是不顾举国反对,将她纳为正王妃,至今再无二色。

没想到这样一个野心勃勃,心思缜密的男人,也会真心实意地爱上一个身份低贱的亡国奴?

“女人只是点缀,王权才是第一,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再说了,本王要是真的想要再找女人,许的她同意?”

说着,他抬手又欲拂过她的脸庞。

“没个正经。论身份,你还得叫我声弟妹。”

孟千寻嘻嘻一笑,错身从他身边而过,男人又一把拽住她的臂弯,她回眸挑眉道,“怎么?酒精上脑了?”

“来,你的步摇有些歪了。”

长孙一凡望着孟千寻眼底柔光流转,说着,将她温柔地拉了过来,伸手扶正她发髻上的金步摇,“好了。”

孟千寻凝着他的目光,心中一紧,一时分不清回忆与现实,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张与长孙一澈六成相似的脸,以沉默来掩饰内心异样的情愫。

长孙一凡,难道天下女子在你心中都只有有用无用一说?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来招惹我?

你可知道,当年你以真心相赠,我回的却是陪你共堕地狱!

而你最后却选择了萧雪阑,那个亡国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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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夜乱,西燎亡姬

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飞飞应用 ) “怎么了 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长孙一凡浅笑出声

“沒什么 ”

神色一怔 孟千寻眼中闪过一道厉光似乎清醒了过來 她拂开他的手 背过身 暗吸一口气 镇静道 “一会我先出去 过一会你再出來 ”

说罢 快步出了内殿 而她身后的男人望着她的背影唇角一动 缓缓勾起一个暧昧不清的笑容

大殿内笙歌不减 今晚虽是门主选拔赛 却也是孟千寻的订婚宴 几乎举国上下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带着府内的家眷齐聚一堂 侃侃而谈

更可况 今夜楚皇后似乎还会亲自出席

如今大皇子、二皇子势头正猛 哪家的姑娘要是被瞧上了眼 就算沒有正妃之位 哪怕只是个侧妃 那也是飞身成凤 一夜成名呐

殿外礼花齐放 鼓乐震天 虽已是极致的奢华盛大 但孟千寻素來高调 整个大殿因夜明珠而灯火辉煌 而那些穿梁绕栋的茜素红纱幔随风摇曳间 更是将千寻宫渲染的如同九天之上的凤阙 至尊至贵

“千寻门主到 ”

觥筹交错间 内侍尖细的通传声骤然划破了这美丽的夜晚

众人纷纷抬头 就见孟千寻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 踩着高傲的步子自内殿缓缓而來 然后向着主席走去

主位上 长孙一澈不知何时已经入席 可是他今日的装束着实让台下众人 包括孟千寻都目瞪口呆不已

艳丽的珠光下 男人披着月白色流云长袍 乌黑的长发未束未挽就这么肆意落在肩头 衣襟半敞露出完美坚实的胸膛 红烛在他蜜色的肌肤上打上朦胧的侧影 让台下年龄尚小的大家闺秀不禁心跳加快 面红耳赤 捂着脸低声尖叫了起來

他一手支着下颚望着大殿上的歌舞 一手两指间小心地把玩着一只金玉杯 薄唇时不时凑上去小眯一口 原本明锐的黑瞳此时却全然是熏然的醉意 整个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

孟千寻的脸难堪地抽了抽 她本以为长孙一澈今夜大可能都不会來 而如今他却如天神般降临在自己眼前 只是穿成了这副样子 他究竟在想什么

短暂的幸福过后 孟千寻瞬间被恐惧与危机包围

记忆中的他 似乎都是一丝不苟紧绷着张脸 碎冰似的眸子总泛着骇人的冷光 叫人不敢直视 何时穿的如此风流肆意过了

刚刚站定 长孙一澈毫无温度的声音突然飘來 “你來了 ”

男人看也沒看她一眼 依然凝神看着场内舞姬的舞蹈 似乎正乐在其中 连唇边都泛着逍遥的笑意

“是 ”孟千寻咬了咬唇 故作娇柔地垂首应道

“那就开始宴会吧 ”

毫无半点喜悦的情绪 长孙一澈的声音听來无比敷衍 孟千寻僵在原地 原本如画精美的笑颜一点点瓦裂风干 如一张人皮面具四散在众目睽睽之下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莫测起來

孟千寻窘迫地站着 娇艳的面容此时却是青一阵白一阵 台下传來高官们的小声议论 虽然不响 却也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二皇子今夜怎么穿着如此 这不是公然对孟门主的不尊重吗 ”

“是啊 诸位不知道听说了沒 自从离墨王妃去世后 二皇子已有五年未踏入千寻宫了 今夜要是说起來 还是头一遭呢 ”

“人离墨王妃好说歹说也是怀上了孩子 可是这千寻门主却……”

剩下的话沒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大家已是心知肚明 孟千寻不孕不育 坐上王妃之位根本就是名不副实

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 孟千寻只觉是如此刺眼 红袖下的手死死地掐入掌心 她低着头 余光却仍是瞥见台下众人

不知为何 这一刻 她感受到的只有森然的敌意 所有人都以仇视嫉恨的眼神看着她 似乎齐心想要将她推下台

这可怕的念头不断滋生 就连手腕上的千叶镯都震颤了起來

不 她才是正王妃 只有她才可以是

“二弟今日的装束好是别致呀 ”

就在她忍不住要爆发的一刻 身前忽然传來一道清朗之音 孟千寻抬起头 见长孙一凡负手向着这边走來 台下的议论瞬间止住

孟千寻暗自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而长孙一凡则端着温文尔雅的笑意看向长孙一澈 玩笑似的调侃道 “莫不成是九弟出的主意 ”

“大哥 臣弟冤枉啊 ”

坐在主位右侧的凌鸿煊嗖的一下跳了起來 少年依然穿着金黄色华服 一双桃花眼半委屈半娇嗔地看着长孙一凡 嘟囔道 “父皇不在 你们就欺负我 沒意思 早知道就不來了 ”

说着 一甩袖就欲离席

“不关鸿煊的事 ”

此时长孙一澈才轻描淡写地说道 垂眸扫了眼早早安排在凌鸿煊身边倒酒布菜的青黛 他眼中精光一抡 旋即笑道 “老九你右臂脱臼才刚好 现下如此激动可别又伤着了 青黛 你可要好生照顾好九殿下呀 ”

这一刻反应过來的孟千寻才注意到身形娇小的青黛 心中咯噔了下 隐隐有不安掠过

孟千寻虽暴躁却不傻 青黛是她派去长孙一澈身边的 怎么如今倒被他收为己用 还安插在了凌鸿煊身边

莫不是为了查出慕千邪的身份 之前她也有派人去调查过 可却是毫无头绪 这个男子 就像是凭空从地下冒出來的人一般

沒有任何过去的资料

“九殿下 青黛扶您坐下吧 ”

青黛面色桃红 一双鹿儿般的大眼盛着水光怯怯地看了眼长孙一澈 又看向凌鸿煊 粉唇颤了颤 终还是小心地伸手扶住少年的手臂

“你坐你坐 本王不累 ”

谁料凌鸿煊突然兴致大起 反手将青黛揽入怀中 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 青黛低呼一声 受宠若惊 完全反应不过來 就见凌鸿煊一张放大了的笑脸凑了过來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

“不不不 青黛哪里轮的上让九殿下夹菜这种殊荣 ”

“吃块枣糕吧 女孩子吃这个最好了 甜甜的哟 ”

完全无视青黛的慌乱 凌鸿煊拿了自己的金筷 夹了一块枣糕直接塞进了青黛的嘴里

小姑娘惊慌的声音立时被止住 只是愣愣地看着少年有如阳光一般耀眼的笑容 又见他伸手轻柔地抹去自己嘴角的残渣 她这是……任务成功了

这么轻松

长孙一凡看着这一幕 垂首笑了笑 暗自摇头 他的这个九弟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 不顾他人的眼光 看來慕千邪一事倒是他多心了

沒准只是凌鸿煊一时兴起 对尚离墨起了什么兴趣罢了

“不过二弟 今夜这个场合 你身为男主人如此穿着 确实不妥 ”

“我怎么穿 要你管 ”

哪料 那长孙一澈撑着下巴 不悦地掀起眼眸 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语气竟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傲娇无赖

台下所有人都狠狠抽了一口气 孟千寻眼皮一跳 而长孙一凡自己更是震惊地看着主位上的男子 恍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弟你……”

这长孙一澈 今日疯了不成

“我看大哥你还是快点入座吧 免得大嫂等急了 ”

他语气今夜格外的狂傲 不耐烦地打断了长孙一凡的后话 又兀自欣赏起了歌舞

这下就连素來沉静如石的长孙一凡都有些一头雾水了 却还是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他的位置旁坐着一个清雅娟秀的女子

夜明珠朦胧的光影拂过女子的容颜 玉髓般的无暇肌肤映着清美珠光 真如镜湖中央的一点凌波 隐隐流露出一种空谷幽兰的典雅

她便是大王妃 萧雪阑 亦是西燎的前朝歌姬

就着一身水蓝色锦月华裙 轻纱裙摆逶迤于地 此刻的她粉黛轻扫 却是容貌雅致 双目如一泓碧波秋水 含着缱绻的情意望向她款款而來的夫君

“一凡你怎么现在才來 ”

萧雪阑为他斟了杯酒 不动声色地轻轻询问道

“去见了个朋友 谈点事 ”

长孙一凡姿态优雅地端起酒杯 轻抿了一口 淡淡作答

萧雪阑目光落在他青铜扳指上 眼底神色陡然有些凝重 又道 “朋友 什么朋友 ”

“普通朋友罢了 瞧你紧张的 ”

长孙一凡笑着拉过她的手 似安慰般轻拍了拍 “不必担心 我现在就陪在你身边 欣赏表演吧 ”

然而他近身的一刻 萧雪阑却清晰地嗅到了一股杜若的浓郁芳香 那是孟千寻的味道

他果然又去见了这个女人

心底掠过淡淡的哀伤 她却还是轻轻握住他的手 含笑点了点头 “只要你还陪着我 就够了 ”

她谨记做他女人的资格:无论何时 永远宽容大度 端庄隐忍

此时殿内舞乐恰巧奔向一个** 孟千寻怀着郁闷的心情入席 顺着长孙一澈的目光看去 见一群千叶门中姿色曼妙的少女舞动彩绸 踏歌而來

而这首曲子 正是当年风靡龙漠的《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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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惊艳,美人如刀

幽幽的琵琶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似从四面八方而來.却迟迟不见那奏曲之人。[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场内少女身着异域装束围成一个圈.薄纱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小蛮 腰上嵌着小巧玲珑的铃铛.手中彩绸随着曲调一片片甩了出來.遥遥俯瞰好似一场大漠风暴.在座宾客无不沉溺于这段歌舞之中。

蓦地.曲声渐快.少女手中的彩绸更是眨眼间幻化成各种姿势.小蛮 腰快速地扭动着.舞姿倾城.魅若蛇妖.少女们渐渐向四周扩散开去.旋舞中的风暴亦愈加汹涌澎湃。

在场中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叹的低呼.孟千寻眯眼看去.突见那暴风眼的中央.竟飞身而出一名女子。

女子一袭玄黄盛装.纤细的腰肢笼在缀着金片的丝绸之下.她单手拧着一把玉琵琶.身形在半空中宛若化蝶.长发一甩.三千青丝垂至腰间.美若一匹墨缎。

场内男子被惊艳地倒抽一口气.纷纷口干舌燥地盯着她妖娆万千的身姿。

音律渐隐.随着她的落地.整首落日之舞彻底落幕.众人却都还沉浸在那迤逦的场景中.无法自拔。

场内剩余舞姬收了水袖.如花瓣四散开去。

那女子搁下琵琶.半跪在台下.向着孟千寻和长孙一澈两人拱手一拜.朗声道。“千叶门.桥姬.祝门主万事如意.美貌常驻。”

“起身吧。”

长孙一澈抬手.面色平静.沒有一丝异样。

而听到“桥姬”二字.场内所有人顷刻色变.曾与尚府相交甚好的几家更是险些惊的叫出了声。

姬魅桥.不就是尚府的那个庶女吗。

她不是五年前就死了吗。

“谢殿下。”

姬魅桥拿起玉琵琶转身走向自己的席位.而她所经之处.宾客都如见鬼一般躲闪不及.直到她落座才敢喘气。

“诸位不必惊慌。(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姬魅桥却是笑吟吟道。“五年前我身受重伤.幸得孟门主庇佑才能大难不死.如今再入千叶门.自然是为了回报相救之恩。”

说完.刚将席位上的那件驼色斗篷重新穿戴好.就听孟千寻媚意缭绕的声音响起。“桥姬.你今日的表演甚得本门主的心意.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姬魅桥垂眸不语.旁人看來.似在思考。

这时.台上的孟千寻杏眼扫过长孙一凡的席位.突地盈盈一笑.道。“不如本门主就将你许配给大皇子好了。”

萧雪阑拿着筷子的手一抖.立时惊慌地抬眼看向孟千寻.见她眼底带着深沉的笑意也正锁着自己。

“姐姐嫁给大皇子也有好些年了.却依旧膝下无子.若是大皇子不嫌弃本门主手下的人.不如就让她替您开枝散叶吧.也算表了弟妹的一番心思。”

萧雪阑瞳孔一颤.险些激动地站起身.她哪里不想要个孩子.但是她不能.因为此时的一凡……

桌下的手倏地被长孙一凡一把捉住.耳畔传來男人云清风淡的浅笑。“多谢门主美意.不过小王看还是不必了。”

话落.一直默不作声的姬魅桥双手猛地收紧.浅色的眸子一眯.她斜眼看着孟千寻.之前在血鸦谷对方就答应过她.只要毁了尚离墨.那么她就让自己腹中的胎儿有个名分。

而这个名分.很有可能是个皇子。

原來.孟千寻是要把自己推给长孙一凡.让自己和他彼此相互牵制.好让她趁机脱身。

而孟千寻也无意般瞧了眼姬魅桥.又看向长孙一凡.亲切地笑道。“哦.大皇子这是要拒绝我的美意。”

说着.她眨了眨眼.暗自给长孙一凡递了递眼神.而对方却仿若未见.兀自倒了杯酒.不疾不徐地品了起來。

看他这样子.孟千寻咬了咬唇.台下小声的议论四起.她一时面子无处搁置.但是今夜可是她的大好日子.她又不能发作.只好维持着仪态.勉强地笑着。

桌下的双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手背上更是绷出了道道青筋。

长孙一澈将这一幕悉数收入眼底.冷厉的眸子闪了闪.眼底无半分醉意.有的只是饶有深意的讥笑。

他勾唇.徐徐道。“既然大哥说了不要.那就算了吧。”他转眸睨着孟千寻.眼底竟带着几分轻挑之色。“不如门主做个顺水人情.将她赏赐给本王.正巧即荣也缺个孩子陪呢。”

一席话落.孟千寻猛地沒了脸色.面上血色褪尽.那样子太过明显.根本來不及遮掩.台下沒几个是傻子.当下如看笑话一样地打量起了她。

长孙一澈这是才提醒她.她自己不过也是个要不了孩子的人.应当本本分分地留在后宫.不要再到处滋事.否则他一样会出去拈花惹草.让她永远活在孤独绝望中.慢慢老死。

“臣妾方才不过是开玩笑的。”

孟千寻强制镇定.红唇牵起一丝勉强的僵笑.她端起一杯蜜酒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却依旧字字艰涩如刀。“请殿下见谅.切莫当真。”

长孙一澈看着那杯酒.微微一笑.有些懊恼地揉了揉眉心。“原來只是玩笑啊.本王刚才可是真的当真了呢.哎.真是白高兴一场。”

他话落.孟千寻手中酒杯一晃.沁凉的酒液顷刻洒向手背.刚欲掏出丝绢來擦拭.就听殿门口遥遥传來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说是玩笑.本宫可是当真了去.快让本宫瞧瞧澈儿新纳的妃子在哪。”

与此同时.内侍的高声通报再次传來。“皇后娘娘到。”

整个大殿本就处在寂静的尴尬中.大臣们一听这通报立时面色惊愕.纷纷放下酒杯.出了座位.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群臣跪地.众皇子倾身.唯有长孙一澈坐在席位上冷睨了眼楚嬛.依然姿态悠闲地撑着下颚.将目光随意落在一侧.似若未见。

桌下的手却是缓缓抬起.按在了腰间的血红长剑上.整个人面色透着隐忍的恨意。

楚嬛坐在轮椅上.护甲深深刻入木板中.瑞凤眼底闪过凄楚.却是如司空见惯般敛了下去.声音染上几不可见的暗哑。“都起身吧。”

然.那声音未落.众人身后一望无际的夜色中.蓦然响起一声雄壮的野兽嘶吼。

旋即.便见几名侍卫狼狈地四下逃窜.大家还未來得及起身.就连忙惊恐地抬眼望去.惊见楚皇后身旁的殿门外.多了一团模糊的黑影。

壁画缠绵.烟花水色.可偏生却有一人如世间最锋利的刀.突兀地劈开这番景致.堪比流星惊艳地划亮了众人的眼。

连绵不断的烟火似乎在刹那定格.随着遍地的抽气声.人们终于看清了那团黑影.而长孙一澈目光落在那处时.原本眼底的冷蔑变成了恍惚。

朱门大敞.一人一狼逆光而來。

一女子长身端坐在狼背上.猩红的披风下是白底绣滕纹劲装.眉目旖旎.黑瞳明耀闪动.透着智慧的光芒.夜风拂來.卷起衣带与长发共舞.令她周身都透着清冷而朦胧的气质。

不同于孟千寻的高傲逼人.亦不同于姬魅桥的千娇百媚.或是青黛的楚楚可人.这样的女子.只能让人遥想到晚春独自仰望苍穹怒放的桐花.清傲绝尘.冷入骨髓。

若说场中佳丽国色天香.那她的出现则如神女下凡.霎时间夺走了万物的风华.天地为之失色。

更甚是将今日夜宴的主角.孟千寻.那过于艳俗的姿容给完完全全地比了下去。

那样的美.令人嫉妒地想要狠狠毁掉。

孟千寻震惊地站起身。

因为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这几日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的尚离墨。

而姬魅桥看见來人顿时面色铁青.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长孙一凡眼底都掠过了几丝惊诧。

怎么回事。

昨夜姬魅桥明明说的好好的.她已将毒下到了尚离墨体内.就算她大难不死.那么与刑风的一番厮杀后.也必将气血攻心.立刻暴毙而亡才对。

可她却是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而且那装束.竟是五年前的那一套。

在千百双惊愕的目光下.离墨从破霄背上翻身而下.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楚嬛的身边.然后侧眸与她目光相接.缓缓勾起唇。

那一笑.像是一个无声的暗号。

蓦地.一道刺人的目光射向离墨.离墨转眸看去.恰对上姬魅桥一双怨念缭绕的媚眼。

呼吸在刹那间滞住.离墨披风下的手死死刻入掌心.无数残破滴血的回忆如洪水涌入大脑:千叶门满门被屠.未满月的孩子被生生砸死在自己面前.而她奄奄一息.步步带血地从皇城爬向疯人崖.等的却是亲眼见证明川被火焚。

原來.这一切都是她最疼爱的妹妹一手策划的。

气血在瞬间冲上脑门.离墨只觉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眩晕.她狠狠闭上眼.从未想过.两人五年后第一次的坦诚相对.竟会是在长孙一澈再次封妃的订婚宴上。

而楚嬛的手却在这一刻.悄然探入她披风下.将她冰凉收紧的手握住.一股温暖如春风的内力缓缓注入她体内。

同时脑中闪过一个声音:“既然活着.就要好好活下去.你不会再有第三次机会。”

第五十八章 交锋,荆棘之路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五十八章 交锋,荆棘之路

第五十八章交锋,荆棘之路

离墨猛地睁开眼,眼前那张温柔的面孔渐渐溢出一丝虚弱的苍白,内心百转千回,她终是反手握住楚嬛,然后看向姬魅桥,唇角扬起一个冰冷无惧的弧度。[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飨)(cun)(小)(说)(網)

很快,这张与离墨王妃惊人相似的脸,就引起了场内众人悉悉索索的议论。

关于五年前那个与人通奸卖国的女子的话題也不胫而走,更有人忍不住发出嘲讽的讥笑。

离墨双手拢在披风下,微微扬起下颚,她眯眼,淡淡扫过还未來得及起身的众人,眼神冷漠而疏离,如同死神俯瞰苍生。

顷刻间,肃杀的气息四下流转,所有人的笑容在她的目光中渐渐凝固住,个个垂首噤若寒蝉。

此刻大家心中都在想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却只有凌鸿煊问出了口,他的语气中带着近乎夸张的惊怒。

“好啊,你不就是那个在忘忧院打伤本王的影卫逃兵吗。本王正愁找不到你,你倒好,自己送上门來了。”

说着,竟不顾仪态直接一掀衣摆,就欲翻爬过案几冲到离墨面前,青黛连忙起身去拉,少年却吼的更欢了,“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把这女人给……”

“我可从未去过什么忘忧院。”

却在这时,离墨冷幽幽开口,朝着凌鸿煊眨眼一笑,“楚世家,楚鸢,见过九殿下。”

她一开口,全场立刻如冰霜凝定,所有人屏住呼吸,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她明明就是尚离墨,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操控狼王。”

主位上的孟千寻最先反应过來,以尖锐的声音呵斥道,“这个妖女定是用了偷心术,迷惑住了皇后娘娘。”

“哦。”

离墨眉一挑,目光毫无畏惧地迎上孟千寻,“门主好像很了解尚离墨呀,再者……”素手拂过破霄的鬃毛,她森森勾唇,“你怎么知道这匹普通的狼,就是狼王。”

孟千寻面色骤然灰死,那显而易见的惊慌落入身边长孙一澈的眼中,男人黑眸深邃眯起,眼底深处似有骇人的火焰跳动。

果然有问題。

孟千寻说她五年來从未去过疯人崖,今日却一眼就认出了狼王破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阿鸢。”

就在僵持之际,楚嬛低柔的声音淡淡飘來,她抬手止住离墨的后话。

“孟门主可是一朝丞相之女,常年养在深闺,恐怕是从沒见过如此庞大的苍狼,才弄巧成拙将它误认成了狼王罢了,你也不要深究了,毕竟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

说着,她又看向孟千寻,脸上依旧带着平和的笑意,“这位女子是本宫的远方亲信,楚世家的嫡传弟子,单名一个鸢字,鸢飞九天的鸢。若是刚才有哪里顶撞了你,且算在本宫身上便可。”

在场的沒几个是傻子,从皇后那番话中已听出了浓浓的包庇之意,但是楚后亲自开口求情,哪里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孟千寻当即挤出一个牵强的笑,目光却紧紧锁着离墨那刺目的容颜,冷声道,“臣妾哪里敢怪罪母后您呢。刚才的确是臣妾冲动了,还望楚姑娘见谅。”

“多谢孟门主海涵。”楚嬛眼底盛着笑意。

孟千寻心想:海涵你个屁。

这老女人分明是当众要她吃瘪,竟含沙射影地讽刺自己是个可鄙可笑的井底之蛙。

而这时,离墨亦浅笑着朝孟千寻眨了眨眼,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气的她险些当场吐出一口血。

“阿鸢,你突然來东燕,本宫都沒來得及给你留个席位。”

楚嬛亲昵地拉着离墨的手,长孙一澈有些大吃一惊地看着这一幕,就见她指了指姬魅桥身旁的空位,道,“正好桥姬那有个空位,不如你就暂且坐那吧。”

曼陀罗花钿下的媚眼倏地一颤,就听离墨微笑颔首,应了个好字,便向自己这边走來,然后大方落座。

破霄隐入黑暗,而楚嬛则把着轮椅來到了主位左侧的席位处,长孙一凡见状立刻上前,为她倒了一杯清茶。

楚嬛看着长孙一凡,眼底掠过一丝欣慰之色,又看向孟千寻微笑询问,“今日孟门主大喜,怎么孟丞相沒來。”

话落,长孙一凡那双递上茶盏的手,几不可见地晃动了一下。

孟千寻不知是有所预料,还是眼尖,她望着那泛起涟漪的茶水,杏眼闪烁了下,旋即礼貌一笑,道,“爹爹家事繁忙,今日实在抽不出空來出席宴会,有劳母后挂心了。”

“这样啊,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伸手接过长孙一凡递上的茶水,楚嬛捻着杯盖轻轻拂开茶叶,清亮的茶水倒映出她唇角深寓的笑,“孟丞相,恐怕是要错过一场大戏了。”

大戏。

孟千寻一愣,正欲开口,却见楚嬛拍了拍手,扬声道,“舞乐继续。”

她话落,立时笙歌再起,又有舞姬快速入场,甩动着绫带翩然起舞,与此同时,台下宫仪也纷纷上前倒酒布菜。

而至始至终长孙一澈目光都未看向左侧席位,只是撑着下巴望着离墨的方向。

水袖翻飞间,就见那两个女人并排坐在席位上,相互举杯对饮,两张丽颜上都漾着浅浅的笑意,似乎相谈甚欢。

长孙一澈蹙眉,恰此时,孟千寻坐近了自己几分,身子也轻轻靠在自己手臂上,他唇一抿,干脆做戏做全套,整个人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趴在了桌上。

孟千寻重心一歪,险些滑倒,瞬间难堪地坐直了身子,只得满心郁闷地看起了表演。

身旁的男人窃喜一笑,抬起眼继续偷偷瞧向离墨,这小丫头果然古灵精怪,鬼点子最多,今日自己穿成这样,就是拜她所赐。

不过偶尔做个叛逆的孩子,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台下,因为楚嬛,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楚鸢突然造访,整个大殿气氛都凝肃了几分。

只有离墨唇角噙笑,兀自欣赏着场中舞姬的舞蹈,那是从龙漠流传來的落日之舞。

也不知为何,自从自己从疯人崖出來后,这舞就莫名风靡了起來。

难道是有人带头。

正想着,身边宫女颤颤为自己递上一双碗筷,这女人是皇后的亲信,自然是开罪不得,而且嘴毒的很,是个惹不起的主。

“姑娘请用膳。”

宫女为离墨斟了一杯酒,便躬身退下。

离墨却是展颜一笑,竟伸手取过坐在自己身旁姬魅桥的酒杯,兀自倒了杯蜜酒。

姬魅桥微微侧眸锁着这一幕,浅色的眸中杀意凝聚,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她非常不满尚离墨现在的表情。

为什么。

尚离墨明明知道自己还活着,更甚是昨晚在暗巷里遇到了刑风这个叛徒,可是,为何她却沒有一丝自己预料中的崩溃,反而依旧笑的悠闲自得。

在她看來,今夜自己的出现,外加这曲落日之舞理应让尚离墨马上走火入魔,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疯狂地步。

“桥姬大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唇边笑意嫣然,离墨正欲举杯饮下,却听姬魅桥冷幽幽的声音,低低传來,“你就不怕我在杯子里下毒。”

“哦。”离墨侧眸看向姬魅桥阴云密布的脸,忽地扬眉笑开,“我倒不知,桥姬大人还有这本事。”

她话落,姬魅桥面色一僵,对方虽是淡淡一句话,但却是杀机昭然,更甚是带着轻蔑的讥讽。

她哪里不知道尚离墨这是含沙射影,取笑自己当日非但沒能让她中毒身亡,反而被倒打一耙,连隐藏五年的身份都丢了。

斗篷下双手几次握紧,姬魅桥强自镇定,终是压抑怒气吐出一句,“都说妖孽留千年,看來,果真如此。”

“呵呵……”

离墨浑然不在意,反倒是举起酒杯,冲着姬魅桥一笑,旋即仰头一饮而尽,将手腕一翻酒杯朝下,那杯底无一丝残液,她字字沉冷,“彼此、彼此。”

说着,她又挥了挥手,皱着眉头嫌弃道,“桥姬,你身上的香粉味太重了。”

离墨清楚,姬魅桥断不可能亲自出手杀她,一切祸源她都会推给孟千寻,所以如果自己喝了她的酒后中毒身亡,那么姬魅桥也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她这妹妹,从來都不是个绣花枕头。

姬魅桥心中恨不得将离墨给千刀万剐,她看着手中的新酒杯,那漾起的涟漪正如她此时的心情,但奈何身边众人各异的目光,只好挤出一丝笑,与她对饮而下。

此时场中舞姬骤然如陀螺炫舞,手心中的水袖飞射而出,一时间,视野一片玄黄,似天地初开,整个大殿如同身处海市蜃楼之中。

视线遮挡,姬魅桥的冷笑亦随之传來,“地狱无门,你还偏爱來闯。”

“今日门主更替大选,我为何不能來。”

离墨凝目望着场中舞姬,深瞳处似有异光一瞬即逝。

“你是來竞选门主的。原來这就是你回來复仇的原因。”

姬魅桥瞳孔一颤,语气透着难以掩饰的惊讶,然后突然发出低沉的冷笑,看着离墨道,“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年玄疯了,明川走了,而且你也得不到长孙一澈,他现在要娶的是孟千寻。你什么都沒有了,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想被我再杀死一次不成。”

“不。”

离墨似厌恶般重重扣下酒杯,眼中抽出一丝冷戾,回视姬魅桥道,“我回來,只是为了履行我的承诺。”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五十八章 交锋,荆棘之路

第五十九章 对决,姐妹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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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对决,姐妹大战

“承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提供”

姬魅桥一脸茫然,就见离墨附身在她耳旁,冷冷一笑,“杀尽天下负我之人。”

“负你。”

姬魅桥似乎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忍不住掩唇克制住大笑,“你尚离墨凭什么说这话,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大家都是因你而死,你知不知道你把明川害成什么样了,还有尚府,我的亲人,我的……爹爹。”

姬魅桥越说越激动,眼中泛起层层怨毒之色,却始终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话锋一转道,“再者,你说要杀负你之人,那么你第一个该杀的就是长孙一澈,这个对你不忠不义之人,这个在你死后五年另立王妃的男人。”

“说这些有何用。”

离墨眉眼顿沉,左手蓦地收紧,手中酒杯震颤不止,半晌,缓缓松开,却是厌恶地睨着姬魅桥道,“果然是你带走了明川,说,他现在在哪里。”

“死人可是沒权利跟我谈条件的。”

说罢,她探身一把抓住离墨的右手腕,指尖拂过那道旧疤,姬魅桥笑的愈加畅快,“尚离墨,你永远斗不过我的。如今你右手已废,再也不能使剑,试问曾名满天下的年尊者,还有什么资本來赢我。”

“沒想到为了一个男人,桥姬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眼前舞姬水袖飞舞,如一道屏障将两人从众人审视的目光下隔绝。

她眼底凶狠暴露无遗,离墨目光落在她驼色的斗篷上,微微一笑,“不过正好可以赌一把,现在我们这里,左边是朝中重臣,右边是孟千寻和长孙一澈,莫非你想在这里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话音刚落,姬魅桥闪电出手,而离墨唇角划出一道诡秘的笑,两人瞬间在隐蔽的案几下交手起來。

指骨相撞,反剪抓腕,她们出手速度都非常快,在场中舞姬水袖落下之前,竟已过了十來招,但离墨毕竟右手不便,姬魅桥瞅准了时机,朝着她手腕上的命门就狠狠按了下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与此同时,她余光也瞥见了离墨眼底古怪的笑意。

那笑心底发毛,正想着,就见对方的左手摸向了那只由宫仪呈上來的酒杯。

“啊。”

水袖落下那刹,大殿蓦地响起一声痛呼。

原來在那屏障消失的一瞬间,离墨猛然将自己那杯酒狠狠泼向了姬魅桥的面门。

“怎么回事。”

主位上,孟千寻不悦地提声质问。

众人这下才惊回心神,却见方才一直沉默的桥姬,此刻正捂着右脸,面色虽是隐忍,却也极其痛苦。

酒液渗入肌肤的刺痛,令她下意识背过身,觉得似有蛇蝎啃噬自己的脸皮,鲜红的血管纵横交错在皮肤下,如惊电若隐若现。

离墨距她最近,她微微眯眼看着这一幕,果然,如她所料,血鸦强大的魔性,已让姬魅桥这个饲主产生反噬。

可是,整整五年,为何姬魅桥依旧沒有被活活腐蚀而死。

思忖间,却见姬魅桥背对着众人的瞳仁渐渐血色流转,再放下手时,肌肤又是如雪剔透。

禁术。

离墨顿时挑眉,确实有意思,五年不见,姬魅桥的禁术突飞猛进,已经达到了自我修复的九层巅峰,一旦被她冲破第十层,恐怕到时候自己和明川联手都赢不过她。

“回门主,是她拿酒泼我。”

姬魅桥起身,愤怒地指着离墨的鼻尖。

“楚鸢,竟敢在本门主的婚宴上滋事,你还有沒有王法了。”

这个戏剧化的转折孟千寻倒是喜闻乐见,她立时沉着脸,从主位上起身,红袖一挥厉声喝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跪下请罪。”

众人噤若寒蝉,满座惊慌,知道孟千寻是有意要将离墨就地正法。

孟千寻代表着谁。是当朝权利最大的孟风云孟丞相。

谁人敢反,谁人敢说,若是有半点不合,那么下场绝对会是另一个尚府。

长孙一澈面色一冷,身子亦微微坐正,有些担忧地望着离墨,如今她四面楚歌,重臣不敢反驳孟千寻,而她在这种鄙夷的目光下,却如同一株茕茕独立的桐花,清冷又无所畏惧。

现在她化名楚鸢,这个身份不比往日,他不能贸然出面替她解围,而昨夜离墨也并未告诉他,今晚会有这么一出戏,他一时完全想不出什么应对之法。

所以,她现在能靠的人,只有自己。

离墨紧了紧身上披风,缓缓起身看向孟千寻,不卑不亢道,“恕我愚钝,还请门主提点,我所犯何错,为何要跪。”

“你……”

想及那天在天祭上被她扇了两耳光,孟千寻更是心中气极,这世上从來都是她说什么,别人就做什么,除了尚离墨那个贱人。

两人目光直直对上,在半空中宛如刀剑相交,周边立时杀气四起。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却是暗自惊叹,这个女子居然公然跟孟千寻叫板,看來是不想活了。

但是与此同时,看着孟千寻吃瘪,所有人心底却都有一种莫名的快意,因此也无人出面添油加醋。

“楚姑娘,你无故泼了桥姬一脸酒水,扰了孟门主的雅兴,就算不肯下跪,至少也应该赔礼道歉一番才是。”

就在这气氛焦灼的当口,坐在离墨二人右侧的长孙一凡突然开口,不疾不徐,不骄不躁,俨然一股君子端方的沉稳之态,也让他皇家嫡子的身份又高大了几分。

离墨心底划过冷笑,这可真是他的作风啊,亲和谦卑,避其锋芒,永远处事圆滑,却又绵里藏针。

五年未见,长孙一凡依然是个笑面虎,这种软磨硬泡的手段,要是换做旁人恐怕还真沒他使的这般得心应手。

“大皇子怕是误会了。”

离墨略略一抬眉,俯身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却是看都沒看长孙一凡一下,生怕污了自己的眼。

“方才我只是夸二皇子今晚好艳福,又是正妃又是妾室的,当真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呐。”

她端起酒杯,黑瞳瞟向长孙一澈骤然尴尬的脸,缓缓露出一丝笑。

长孙一澈看清了她眼底漾起的坏笑,他自然认得出那意思,离墨是想将这把火给引到自己身上,拿他当人肉挡箭牌。

而当姬魅桥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骤然暴怒,几乎忍不住立刻冲上來撕烂离墨的这张嘴,却听离墨纯然一笑,指着自己道。

“瞧,刚才我说完这话后,桥姬大人也是如这般,兴许是太激动了所以才不慎自己洒了酒吧。”

她这么一说,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钉在了姬魅桥身上,姬魅桥坐在位置上身子一震,浑身暴怒,琵琶紧紧握在手中,却不敢轻举妄动。

她是要杀尚离墨,但是不是现在。

“本宫也觉得,阿鸢不会有失大体泼了桥姬。”

忽而,一道略微虚弱却威仪不减的声音,在满场死寂中淡淡飘來。

孟千寻侧眸一看,正巧与楚嬛眸光相接,楚皇后亲自开口替尚离墨开罪,纵使她心中再有一千个不乐意,此刻也只能全部忍下來。

“那好,既然母后亲自为你求情,本门主这次就暂且饶你一回。”

喘着粗气,孟千寻不甘地重新落座,杏眼却依旧闪着恶毒的狠光锁着离墨纤弱的身躯,冷声道,“听说楚姑娘也有意夺门主之位,倒是不知你有何绝活。”

“是。”离墨勾唇浅笑,将手中蜜酒徐徐饮下后,才道,“不过今日孟门主大喜,不宜见过度血腥的场面。”

“什么意思。”

众人茫然。

“久闻桥姬大人琴艺精湛诡妙,能以音刃杀人于无形,我看不如这样,如果我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挡住她的攻击,并且作画一幅,就算我赢如何。”

“楚鸢,你可想清楚了。”

孟千寻眼睛顿时一亮,望着离墨,声音更冷,“若是你输了,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尚离墨绝对是狂妄到了一个极限,她全身上下不带一把武器,怎么可能赢的过姬魅桥手中的玉琵琶。

长孙一澈脸上所有表情顿时凝住,他内心五味杂陈,锁着她的视线渐渐柔和起來。

其实离墨并不需这么做,她想要复仇有很多方法,可她却独独为了帮自己撕破孟千寻的伪装,而选择夜闯婚宴,更不惜改名换姓,依附于楚世家重回皇城。

她这么心高气傲,永远将尊严放在第一位的女人,又为何要为自己这个“仇敌”放弃到这个程度。

“既是战争,就免不了会有牺牲,莫不成孟门主是担心你手下的毒杀有个什么闪失。”

离墨浅浅一笑,搁下酒杯,缓步走到大殿中央,也來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下。

众人大惊失色,心中却道,这女人不是愚蠢到了极点,不懂谦虚忍让,就是睿智到了极点,根本不惧怕这种挑战,因为她知道,最终的赢家,一定会是自己。

孟千寻目光一沉,左手下意识按在千叶镯上,半晌沉声,“那就开始吧。”

“慢着。”

台下离墨再次开口,孟千寻颇为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我需要伴舞的人和一展白色画卷。”

说着,离墨目光冷冷扫过姬魅桥身上的斗篷,顿了顿道,“就要刚才那些跳落日之舞的舞姬们。”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五十九章 对决,姐妹大战

第六十章 惊魂,落日之舞

第六十章 惊魂,落日之舞 (txt )(txt )(txt ) 孟千寻面色轻轻一颤。[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txt 。旋即抿唇道。“允了。”

本以为是势在必得。但是“落日之舞”是尚离墨唯一钟爱的舞蹈。想必她定是熟能生巧。恐怕姬魅桥一时半会还不能将她扳倒。

不过。为什么偏偏是这首舞曲。

还有。今日决斗。尚离墨却提出了这么个奇特的比试方法。莫不成是想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目光瞥向身旁正襟端坐的男人。孟千寻眼中划过丝丝酸涩。

当年尚离墨说过。她学习落日之舞。就是为了跳给自己心爱的男子看。难道今夜她依然是为长孙一澈起舞。

而从夜宴开始的一刻。这个男人就从未正眼瞧过自己。相反。他幽深黑瞳中倒映出的。只有那一抹如夕阳般喷薄绽放的红色丽影。

那样妖娆的颜色。是她如何也学不会的。

一筹莫展之间。舞姬已如花瓣涌聚入场。白色画卷随着轻巧的舞步上下翻飞。然后寸寸展开。

姬魅桥褪下斗篷。抱着琵琶从容地站在舞姬中间。

“即是如此。那就请楚鸢姑娘多多指教了。”

说罢。她指尖轻然拂过琴弦。那曲调犹如夜莺婉转。合着周边美姬的旋舞。一时竟让人恍如仙境。

殿内众人顷刻被这动人的舞曲所吸引。而他们却不知道。这曲子已经被人注入蛊音开始迷惑人心。

杀机。从这一刻已然升起。

姬魅桥的这首曲子。对于沒有武功的人可谓是毫无杀伤力。

相反。对方内力越是强。所接收到的曲子的频率就越是高。而随着曲子越來越快。曲调越來越高。那无形的音刃也会钻入那人的大脑。将她啃噬成一堆森森白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不死不休。

孟千寻觉得头有些微微发沉。而身边的长孙一澈似乎沒什么大碍。长孙一凡更是面色不改。仿佛已沉醉在这曲子中。

目光落在楚嬛身上。可见她不经意间蹙起的眉头。孟千寻顿时心中燃起一股报复的快感。看來楚嬛大限将至。早已是强弩之末。不久这凤位就可以落在她手里了。

但是。与此同时。一股隐隐的不安悄然游走在心间。姬魅桥居然会这么强大。她记得五年前的她身手仅跟自己不相上下。可是如今却……

难道是有什么神秘人相助。那人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这个可怕的念头袭上大脑。千叶镯发出淡淡幽光。似是魔鬼碧绿的眼瞳。孟千寻只觉喉头冲上一股腥甜。不得不暂时闭眼调息。

青黛整个人坐在凌鸿煊身边摇摇晃晃的。她自然不如另外几个人这般沉得住气。眼看快要支撑不住。身后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拦腰抱入怀中。

“九殿下……”

青黛抬头撞上凌鸿煊一张如阳光般的笑颜。一时瞧呆了。竟忘了要躲闪。就见少年附耳温柔道。“乖。别怕。到我身后來。”

将她轻轻带到背后。同时一股真气暗自传入青黛的掌心。成功抚平她紊乱的气息。

青黛清醒了几分。娇弱的小身子被少年挡在身后。她却不由深深眯眼。凌鸿煊竟然比自己想的还要深藏不露。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此时曲子前奏已毕。香炉里的香跃动着红色火星。已经烧了三分之一。

而离墨却依然长身而立。脚下未动。正当所有人都以不屑的眼神瞧着她。以为她要当缩头乌龟时。离墨却突然款款走來。

解下身上猩红的披风放好。眼尖的长孙一凡似乎注意到她顺带裹着一个物体。一并留在了席位上。而她则随着音律旋身而舞。

女子身着素白劲装。风姿虽美。却半分不及场中专业的舞姬。长孙一澈眼底闪过一抹挣扎。唇轻启几回却又闭上。

他不信。不信他的墨儿只有这么点手段。墨儿。千万别让我失望。

当身着盛装。妆容极美的舞姬将画卷徐徐引到离墨面前时。大半观众眼中皆是败兴与轻蔑。之前这女子锋芒太盛。叫众人吃瘪。因此导致场中大多女眷都十分不待见她。

然而他们都错了。简直大错特错。

当姬魅桥第一道风刃击來之时。离墨淡漠的黑瞳倏地掠过一道骇人的亮色。旋即身若惊鸿跃起。柔美的腰肢亦在半空中划出一轮优雅月弧。轻松避开那迅猛的攻势。

而风刃从她原本站立的地方穿过。径直扫向一处事先摆放好墨水的砚台。黑色砚台顷刻炸裂。众人惊呼一声。因为谁也沒看清姬魅桥是何时发动攻击的。

然。惊呼未落。就见离墨一身素衣白裳翩然落地。而她袖中猛地飞出两匹白绫。奔向那正好滴落的墨水。

看见那白绫。长孙一澈和长孙一凡眉头同时一皱。因为那白绫的做工与材质绝非东燕所有。似是北冥的织物。

而且。白绫飞出的刹那。他们清晰地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清雅淡然。却也暗藏万千杀机。

长孙一凡放在案几下的手悄然收紧。那枚青铜扳指也被他小心翼翼地纳入袖中口袋。

长孙一澈凝着离墨的舞步。黑瞳色泽越來越深。眼底更是划过丝丝冷肃与震骇。

为什么离墨会有这种东西。他眯眼。陡然想到那晚离墨在忘忧院中闹事。事后上官昊已经查出。那名和离墨举至异常亲昵的白衣男子。正是北冥中人。而他的名字叫做……

暮非。

夜幕下的错误。北冥国花。夕颜。

“不是他。”

双拳渐渐握紧。心口的伤骤然有些撕裂般的痛意。长孙一澈似中邪般低声喃语。“不会的。一定不会是他的。”

墨儿。你绝不会和那种魔鬼染上关系的。对吗。

正想着。场中忽然响起阵阵艳叹与惊呼。长孙一澈抬头望去。就见离墨身形轻盈如林中精灵。手中白绫飞舞。若出岫之云。似一位绝代风华的神女正在尽兴而舞。

她仰面将画卷抛上高空。双臂抡绸。那白绫的末端染着墨水。随着她每一个精准的舞步落下。每一个华美的旋转。便如毛笔般甩出一轮墨色。而她依旧面带浅笑。旖旎而危险。

而那些密集攻來的风刃则全部如同她召唤的助力。竟将原本死板生涩的墨水渲染开來。

她周身无数五彩水袖错落有致。宛如凌空架起的道道飞虹将她萦绕。很快。随着她的玄机暗藏的舞姿中。原本空无一物的画卷上。缓缓浮现出一副秀丽江山图。

这样的美叫人窒息。叫人嫉妒。叫人忍不住想要将之毁灭殆尽。

姬魅桥冷眼看着这一幕。恨的直咬牙。一想到当年明川弹奏着琵琶。而尚离墨在他身旁妩媚起舞。时不时眸光相接。眉目传情的场景。就让她恨不得立刻扑上來将尚离墨给杀个痛快。

眼见那画即将完功。姬魅桥承认自己豁出去了。

从未料到尚离墨居然能活到今晚。她本來向明川保证。在孩子出生之前。都不会再使出九音攻。但是如今……

手随心动。极度憎恨之下。姬魅桥发动起了更为凌厉的攻势。玉手拨过琴弦。九道音刃瞬间如光刺出。击向离墨的后颈。而她浅色的瞳亦泛起了诡异的琉璃色。

媚术结合瞳术。这回任凭尚离墨如何命大。都绝对逃不掉了。

此刻画只差最后一抹点缀。身后风声瞬息而至。离墨眸色一厉。回过头。一双黑瞳如亘古陈渊静静地绞着姬魅桥的双眼。

那一眼。如同寒冬腊月的万千冰凌。一齐发出。

姬魅桥被她看的一怔。手指僵在半空中。竟忘了要继续撩拨琴弦。

怎么回事。她居然能对抗自己的瞳术。

然而高手对招。哪里容得了她半点分心。

就是这机会。

离墨刹那间如幻影掠起。赶在那些音刃攻來之前。她左手白绫飞向自己的席位。而之前被披风覆住的一物。也随着白绫牵扯而出。

众人只觉一股青光充盈双目。忍不住不适地闭上眼睛。而姬魅桥亦是下意识闭上眼。耳边却猛然传來风刃被击碎的声音。

砰砰砰。足有九声。

对方竟在眨眼间便挡下了自己的绝杀。

风刃被挡开的嘈杂声。瞬间如一把利刃。刺破了姬魅桥完美无敌的琵琶蛊曲。

惊恐地撑开眼。她就见一柄青芒夹带着雷霆之势森然刺向自己。紧随而來的。还有离墨那一双杀气翻卷的黑瞳。

姬魅桥完全料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因此她对离墨突來的攻击始料未及。本能地扬起琵琶挡去。那道青光却强行错开琵琶。转而切过她的手腕。

手腕剧痛。姬魅桥手中琵琶坠落。却被离墨一个俯身稳稳接住。而那柄青光也顿在了她的右眼前。仅差一厘。就要刺穿眼球。

姬魅桥被死亡一般的杀气给逼得摔倒在地上。而她的周边响起了巨大的哗然声。离墨却是左手一沉。眼见那眼球即将不保。她背对着看呆了的舞姬冷冷道。“继续起舞。别让画卷落地。”

“青翼。”

孟千寻跟见鬼了似的。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而长孙一凡亦是面色苍白地看着离墨手中的青铜长剑。手中酒杯一晃。温热的酒液立时染上他的衣袍。脏污一片。

...

第六十一章 必杀,阴谋阳谋

(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闪婚老公太凶猛 ) 场中舞姬无声起舞 半空中那只差一笔的画卷兀自腾飞 气氛诡异的有些压迫人

“孟门主怎么了 ”

察觉到孟千寻的失态 楚嬛微微一笑 看向她惊惧的脸问道

“母后……”

孟千寻完全反应不过來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离墨的手中剑 千叶镯在夜明珠的光泽下 碧绿如春柳 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青翼 这女人是尚离墨啊 你们都看清楚了 只有尚离墨才会使青翼的剑法 ”

她的声音带着阵阵颤意 几乎是完全失控地响彻整个金殿 划破了这华美的夜晚

“孟门主这是怎么了 尚离墨不是五年前就摔下山崖死了吗 ”

楚嬛淡淡一笑 仿佛视若未见孟千寻此刻异常的疯狂 “再说了 这把剑 是本宫送给阿鸢的 ”

“什么 ”

孟千寻两眼一黑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楚嬛看着她愕然的样子轻轻勾唇 笑意亦添了几分饶有兴致的深寓

“孟门主莫不成是认为母后偏心 把这宝剑送给了阿鸢 不过你也不必心里不平衡 你自己不是有着更好的宝贝吗 ”她顿了顿 轻笑 “不如也拿出來跟阿鸢分享下 ”

说着 瑞凤眼含着丝丝隐晦瞟过孟千寻暴露在外的千叶镯 孟千寻心口一紧 立马收回手 神色极其不自然地重新落座 再不发一言

如此明显的慌张自然也落入了长孙一澈的眼中 腰间佩剑忍不住被抽出一寸 果然 孟千寻还隐瞒了他什么更恐怖的事

而彼时殿内 画卷旋卷发出轻微声响 离墨长发扶风 聘婷而立 一双晶亮又充满力量的黑瞳紧紧绞着姬魅桥 手中青翼更是荡起冷冽清辉 直取她的右眼球

“姬魅桥 你输了 就你那三脚猫瞳术 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

离墨唇角轻然勾起 笑容在青翼绽放的冷芒下 愈加的诡异阴森 她声音压得很低 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

“你为什么还活着 ”

“多说无益 你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

姬魅桥跌坐在地上 因为青翼剑气逼人而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离墨的眼底亦带着显而易见的畏惧与怒恨

自己若不是有孕在身 怎可能被她寻到可趁之机

白底滕纹劲装 猩红披风 墨色长发 还有那青光耀人的长剑 一切跟五年前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 她从未见过如此煞气凌然的尚离墨

她的眼神如一个怨毒的鬼恨不得将自己吞噬 而周身散发出的气场 更是堪比青翼出鞘 清冷无匹 却又杀机四射

“想死 呵呵……你姬魅桥配我亲手來杀吗 ”

手中青翼依旧稳稳不动 离墨看着她一副闭眼受死的表情 扬唇低笑

“你放心 我会让你好好活着 就和孟千寻一样 就算真有死的那天 我也会留着你们的耳朵 让你们听自己将死之前的惨叫 我还会留着你们的眼睛 看着我是如何将你们身上的肉一片片给剐下來的 想知道自己身上能割下多少肉吗 ”

姬魅桥惧怕地睁开眼 却见离墨侧着头俯瞰着自己 脸上笑意阴暗如修罗 “所以你不用担心 在我玩腻之前 我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

那声音轻如羽毛拂过姬魅桥的耳边 却又如蛇蝎钻入心底 一点点将内心深埋五年的噩梦释放 姬魅桥不由牙齿打颤地看着这个如天神般孤傲的女子

五年來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惧怕 倒不是担心自己死 而是害怕……

目光落在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上 姬魅桥沉痛地闭上眼 她怕是 沒有机会让明川看孩子最后一眼了

却在这刻 离墨倏然收剑回身 青翼刚才切过姬魅桥手腕 此时菲薄的剑刃上 一缕血线蜿蜒滚落

离墨目光冰冷地看了那血一眼 旋即脚尖轻旋 手腕一翻 磅礴剑气携着那滴血横扫而出 血如一点含苞待放的花 噗的一声轻响沒入凌空展开的画卷上 随后缓缓绽开 喷薄

此时此刻 香炉中焚着的一炷香恰好燃尽 残灰零落地散了一地

沒人反应过來那幅画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直到舞姬止住舞步 层叠水袖次第垂落 离墨腰身挺拔巍然而立 如同一株独自盛放的梧桐 而她的背后 画卷正垂挂在架子上

那是一幅龙漠夕阳下的锦绣河山 是东燕永世不可得到的一块净土

而那一点夕阳 却是用的姬魅桥的鲜血

姬魅桥 如你所见 现在只是一个开始

今后 我便以你之血 祭我山河 而复仇的杀戮一旦展开 你们这些肮脏的污血 便会流个不止 直到殆尽

青翼归鞘 离墨左手拧着琵琶 向着主位上的二人浅浅一福礼 直起身 她双瞳目露清华 轻轻弯起嘴角 整个人潋滟芳华 宛如最至高无上的青鸾 无人能与之睥睨

“孟门主 桥姬大人 承让了 ”

所有人眼前还都是那宛如敦煌飞天般的舞姿 一听这话 清而冷 沉而静 不带一丝畏惧 当即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山呼海喝般的叫好声 早就把孟千寻这个孟家独女的身份给抛到了一边去

这样的女子 简直是个妙人儿

凌鸿煊望着离墨唇边的笑 那笑带着仇恨喧嚣后的痛快 令他眼底也漾起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浅笑

看來今日门主竞选真是越來越精彩了 不过姬魅桥的败退并非是大戏的落幕 反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啪啪 ”

新一轮的掌声由楚嬛带起 瑞凤眼瞟了下孟千寻几近铁青的脸 她扬唇笑意端庄

“孟门主 既是本宫的阿鸢赢了 那么本宫认为这新门主继位一事 应该立刻操办起來才是 ”

她忽而顿了顿 眉宇间浮出一丝为难 “又或者 你想继续将这门主之位坐下去 如此 本宫看來今晚的宴席也差不多该散了 ”

她一席话落 孟千寻被骇的大抽了一口气 如今的事态已然超乎了她的预料 变的完全失控

原本姬魅桥继位 而她则荣登二王妃 明里霸权朝野 暗里操控千叶门 名利双收前程似锦 至于尚离墨这女人更应该早就暴毙街头才是

可谁曾想到 尚离墨今晚会带着青翼神兵天降 更甚是破了姬魅桥的媚术 那岂不代表着从今以后 这千叶门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而自己的秘密……

她筹谋五年 眼看就要登上那期待已久的王妃之位 却再一次被这个女人给毁的一干二净 而五年前 她亦是唾手可得 却被这贱人给一刀刺中小腹 终生不得受孕

她不甘心 尚离墨绝不能继位 她必须做些什么來挽回颜面

却在这当口 听闻离墨雪砌冰雕般的声音凉凉响起

“楚后言重了 毕竟这门主之位被一个外人给夺去了 孟门主心里终究是有些不乐意的 ”

离墨勾唇浅笑 黑瞳却如两柄利剑犀利扫向孟千寻 “不过就我看來 像孟门主这般有魄力的人 定不会食言而肥才对 ”

孟千寻微微眯眼 红袖下的手越收越紧 而她看着离墨的目光却如同世间最毒的蛇 充斥着**裸的杀意

离墨浅浅一笑 欣赏着孟千寻此时的愤怒 蓦地微微一屈膝 提声咄咄道 “还请门主宣布刚才比试的胜负结果 ”

众人心头悸然 这一句话无不是逼着孟千寻立刻滚下台

场内大多王孙贵胄都听闻过 幽雀台上孟千寻被一个长的极像尚离墨的人 给当场扇了两巴掌 而现在 他们亲眼见证 这个楚鸢又长的跟尚离墨几乎十成相似

心中九转 众人悄然递了递眼色 心头已然大概明了了一切 不论这女子是不是楚鸢 亦或是死去的尚离墨 她都势必与孟千寻有着大仇

而楚后则运用了双赢手段 专门挑在今晚这个盛大的宴会上 当着所有人的面 要将孟千寻给就地正法了

主位上的孟千寻眸光一暗 几乎忍不住当场色变 但是如果她现在暴怒了 那么她和她的爹爹就会永远被楚世家给扳倒 而自己更会被长孙一凡这个“盟友”给狠狠反噬

唇角强自牵起一抹僵笑 孟千寻双眼全是痛恨之意 “是 我们之前的确说好了 若是楚鸢姑娘能在一炷香内 完成一幅画 今日的比试就算她赢 而桥姬……”

离墨倏地抬手 打断了她后面一肚子逞强之话 “不错 我还说过既是战争 就必然会有牺牲 而我和桥姬大人之间今晚只能活一个 ”

说罢 众人就见眼前青光一闪 离墨一把抽出青翼 回身用力掷向姬魅桥面前 剑尖顷刻深深刺入地砖中 细纹裂出 她扬眉一笑 “大人 请吧 ”

盯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青铜剑 姬魅桥脸色唰地白了个通透

她终于懂了 此刻的离墨早已不念旧情 她要的是 让自己彻底输的一败涂地 再无回旋之力

而离墨身后的孟千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虽然姬魅桥只是她养的一只傀儡 但是如今刑风失踪 杀手不足 她只得想办法将她给保下來

“且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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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爱的感觉就是疼

[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却在这时 一直无波无澜的长孙一凡出声制止

他托起酒杯长身而起 向着离墨款款走去 黑金长袍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 唇角依旧含着温润斯文的笑意

离墨侧眸冷睨着突然出现的长孙一凡 黑瞳一眯

他跑出來横插一杠 是要做甚

那冷冷一盯 带着浓郁的轻蔑与芥蒂 长孙一凡一愣 向來掩饰的完美无缺的面具下 渐渐裂开一个口子 只因那眼神跟长孙一澈看自己时极像 令他极度厌恶

这两个人 同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楚鸢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既然都赢了 又何苦非得置桥姬于死地呢 ”

说着 他维持着亲和的笑容将酒杯递到离墨手边 “不如 今日就当是卖小王我一个面子 如何 ”

得饶人处且饶人

离墨简直想笑 想要放声大笑 五年前 你和孟千寻毁我师门 屠我全府 害的我不人不鬼地被困在疯人崖里 你们当时怎么就沒想到这点呢

目光扫过身前那杯酒 离墨又抬眼望向长孙一凡 薄唇拉出一道冰冷的弧度 眼角亦噙着嘲讽的戏谑 “就怕大皇子想要卖面子 我都未必能受得起呢 ”

将酒杯重新推回他胸前 离墨从他身旁错身而过 许是身旁珠光灼灼 衬得她眼底笑意愈加放肆 唇一动 她已将话传入了长孙一凡耳中

“不过我倒是给你带來了一件礼物 想不想知道 刑风 在哪 ”

刑风

长孙一凡眸子一颤 而对方已经与他擦肩而过 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异香 是方才起舞时白绫上面染着的气味

夕颜花香……

手中酒杯震颤起來 而离墨则再不看他一眼 只是缓步走到姬魅桥身前 俯瞰着她此时的无措 忽地突兀一笑 好看的黑眸弯成半月 然后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 重新将青翼收回剑鞘

“瞧把各位吓的 我方才不过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

她举目看向殿外黑沉沉的夜 面色恢复寂静 无底的瞳仁中烟花空洞地绽开 声音听來有一丝飘渺 “我说过的 今夜是孟门主的大喜之日 不宜见血腥 所以我不会杀了桥姬的 ”

可是呢 五年前属于她的封妃大典 却成了一场血染的婚礼 一夜之间 失去一切 亦看透一切

只因情爱二字 在短短一瞬间 就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

姬魅桥得了新生 半口气还沒來得及喘 离墨下一句话直接紧跟而上 “但是 输了就是输了 自古以來成王败寇 你必须服从我的意思 ”

“你要做什么 ”

她连忙抬起头 却惊见离墨唇角噙着冷笑 左手将那把玉琵琶高高举起 而两人的身边是一个青铜大鼎

离墨唇角笑意渐深 黑瞳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不答 却已是表明态度

姬魅桥 当年摔死荣儿的主意是你出的吧 今日 我要你血债血偿

下一瞬 离墨扬起的左手猛然甩下 晶莹通透的玉琵琶立时向着青铜巨鼎狠狠砸去

“不要 ”

那一刻 姬魅桥失声尖叫 跟疯子一般从地上踉跄地爬起身 就要扑向离墨

“这是明……”

这是明川的琵琶

剩下几个字还沒说出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碧光倏地自殿门外飞向离墨的左手

离墨眉眼一厉 掌心寒气凝聚 拔出青翼直接一剑抨了过去

“轰 ”

两道碧光同时相撞在一起 激起灼亮的火花 刹那间将整个大殿的艳色全都盖了下去

这一击 可谓是惊天动地 殿内所有人无不露出惊叹与愕然的神色

好强的功力

离墨心中暗惊 看了眼瘫软在地的姬魅桥 将琵琶丢到她怀里 默然收回剑

而那玉琵琶 完好无损

席位上的凌鸿煊却是看着那四散空中的碧光 缓缓勾唇 心道 “终于來了 ”

“楚鸢姑娘果然好身手 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与你切磋一番 ”

蓦地 一道清越之音破夜而來 那声音有如溯流之甘泉 跌宕之河川 让所有人包括离墨都不自禁追随着寻去

彼时 盛放的烟花突然停止了 初夏天气阴晴不定 殿外的苍穹上方乌云旋卷而來 似沉重的铅幕 欲落不落

旋即一道闪电倏然裂出重云 惨白的光芒撕开整个天幕 将众人的脸映的雪亮

而那森森闪电之下 逆光立着一个人

看到那个人影 离墨心脏莫名急跳起來

而地上的姬魅桥亦是眼瞳大睁 难以置信似的抱着琵琶 紧紧盯着那人

此时孟千寻的耐心已经被完全烧光了 她搞不懂今夜为何会出这么多乱子 一拍桌子 厉声喝道 “你是什么人 ”

随着那团暗影缓缓走入大殿 那人的姿容也如同雾霭中的莲花 渐渐绽开

他穿着一件黛色斗篷 宽大的风帽下 还扣着一张白色哭脸面具 不见真容

他就这么立在正殿的玉阶上 双手笼在袖中 衣袍在咆哮的阴风中发出诡异的猎猎声响 而他身后夜沉如墨 数道闪电不断落下 将他的身影映衬的更为神秘邪气

离墨怔怔地看着这人 她自是认得出 这就是那晚在忘忧院弹琵琶的黛衣人

然 此时的他却宛若屹立于天地间的死神 微扬着苍白的下颚 俯瞰着众生 冷血、无情、肃杀

如此熟悉的身影 在顷刻间便与那个千百次翩然入梦的灰眸少年 重叠在一起

“明……”

“在下慕千邪 九殿下的人 ”

男子突然出声 面具未动 显然是腹语开口

众人这才惊醒 慕千邪似乎嗓子被火灼烧过 真声粗噶难听 如砾石磨过空气 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你就是慕千邪 ”

长孙一澈赫然起身 狠狠地盯着他 慕千邪此刻腹语发声 那声线竟如同他记忆里最痛恨的那个少年 那个精灵一般夺人心魂的少年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而听到这三个字 孟千寻顿时面无血色 杏眼充血地看着那个黛衣男子

原來 就是他 一而再 再而三地坏了自己的好事

“九弟 这是怎么回事 ”

长孙一凡那温润面具下容颜几乎要破碎 却还是极力维持地看向凌鸿煊 浅笑道 “既是你手下的人 又为何会出现在今晚的宴会上 ”

莫非凌鸿煊也想要掺一脚

“呵……”凌鸿煊侧卧在席位上 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 一手搂着青黛 一手把玩着指间的金玉杯 妖孽的笑容颠倒众生 “大哥 二嫂她可沒说过 今天这门主争夺战只有自己人才能参加呀 ”

话落 孟千寻面色沉了下來 果然凌鸿煊无论是孩童时期 还是少年时期都一样能叫人抓狂

先叫她一声二嫂 给自己吃颗蜜枣 然后又冷嘲热讽她手下的亲信都是窝囊废 等于当着楚嬛的面 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

小杂种 看來也是留他不得

场中气氛 瞬间变幻莫测 一股无形的恐惧弥漫在众人心间

离墨呼吸渐渐沉重 而与他对望的慕千邪却是眸光淡然 灰眸从她面上一扫而过 沒有做任何停留 然后径直走向了呆愣在地的姬魅桥

那死灰色的眼底沒有半分当年的温暖 离墨只觉呼吸蓦地一滞 连带她整颗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脑中鬼使神差般浮出当年柳树下的一番对话

“明川 爱的感觉是什么 ”

“傻年年 你才多大点 干吗问这个 ”

少年稍稍倾身 微凉的手宠溺地揉着她的青丝 而她睁着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 好奇地望进他的眼底

“我想知道嘛 ”

她甜甜的声音似在撒娇

“爱一个人 一心只想和她在一起 当你拼尽一切努力之后 你却发现 你的心会很疼 ”

少年缓缓蹲下身 捧起她还有些肉嘟嘟的小脸 眼底笑意如阳光的恩赐 一时都让她瞧呆了

“那么年年……”少年垂下眸 顿了顿 却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 “你爱我吗 ”

“是不是心疼了 就是爱 ”

小脸被他捧起 她嘟着嘴糯糯道

“……是 ”

“那我当然好爱好爱明川了 ”

小姑娘咧嘴一笑 灿烂如漫山遍野开到荼蘼的山茶花

“真的 ”

少年灰眸一亮 声音亦是欣喜

“恩 ”她用力点头 “每次看见明川你受伤的时候 我的心就好疼好疼 这就是爱了吧 ”

双手有些失落地垂下 半晌 他颔首挤出难看的笑意 “算是吧……”

“那么明川你爱我吗 ”

小姑娘不明所以地扑到了少年怀里 依赖地抱着他 像是眷恋巢穴的雏鸟 声音清脆而活泼

垂下的双手重新举起 少年的手劲竟掺了一丝蛮力 一下子将小姑娘紧紧搂住 沉声 “爱 ”

思绪从回忆中抽回 离墨有些失神地站在一侧 眼睁睁地看着明川将姬魅桥小心地扶起 他拖着她的腰 而女子抬眼冲他羞涩一笑 他眼底亦回给她一个温暖如冬阳的笑容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

心房狠狠颤动 离墨不知为何突然开口 声音透着无力的嘶哑 “你和桥姬……什么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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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相残,对面不识

第六十三章 相残,对面不识 (txt )(txt )(txt ) “魅桥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txt 网 站 ”

慕千邪微微一笑。看向姬魅桥的灰眸漾着丝丝柔波。他温声。“他是我的妻子。”

妻子。。

这两个字如惊天雷滚过整个大殿的上空。所有顿时呆住。

而听他这么一说。台上的孟千寻更是完全呆愣。慕千邪和姬魅桥是夫妻。那么姬魅桥肚子里的孩子是……

离墨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半天回不过神。

姬魅桥成婚了。

她不信。

可是对方说的那么坦然。那么坚定。虽是戴着面具。却也能猜出他此时眉目间的笑意定是十分好看。

视线落在两人十指交握的手。离墨仿佛受了重创。握着青翼向后踉跄了一步。

他们是夫妻。根本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死死闭上眼。离墨只觉得心脏闷痛不已。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腰间的青翼一寸寸拔出。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拂过一抹碧色流光。

“听闻九殿下有一死士。身手快如鬼魅。招数诡怪莫变。今日。我倒也想领教一番。”

那声音平静中透着极力的隐忍。如艰涩的刀刃寸寸割过她的心尖。千疮百孔。

离墨平望着慕千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斩断他的面具。看一眼他的真容。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他呢。

自己又该怎么办。和昔日最疼她爱她的明川决一死战吗。

“正合我意。”

慕千邪起身。将姬魅桥扶到座位上。又将那驼色斗篷仔细地披在她身上。笑道。“天寒。别受凉了。在这里等我。”

说完。转身又对离墨道。“这里地方太小。恐会误伤他人。不如我们去殿外比试。”

离墨望着他冷冷一笑。心道。你怕是伤了你的魅桥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胸口腾起一股难言的怒意与悲凉。她却只是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取过那猩红披风兀自穿戴好。

而抬脚欲走的那刻。一道灼热的目光猛然向她射來。离墨回头看去。撞入一汪深邃柔情的幽潭。

长孙一澈静静地望着她。眼底身为皇子的理智和爱侣的不安。似藤蔓般纠缠挣扎。

离墨看着他。唇边溢出苦笑。也不知为何。眸光突然湿润。视线有些模糊。她忙扭过头以清冷无波的声音掩饰道。

“你我决斗。是生是死。旁人不得插手。否则便判那一方落败。”

说罢。再不犹豫。扬起紧绷的下颚径直出了殿门。

而慕千邪亦是跟着她走了出去。殿内沉默了一秒。旋即人们也都纷纷争先恐后地涌了出去。急着想要观赏这场惊世大战。

见两人出來。原本守在殿外的守卫立刻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去。奢华的前院里多出了一大片空地。

苍穹之上。阴云澎湃似怨气涌动。金阙之下。两道身影迎风而立。

数道闪电撕裂天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刺耳嗡鸣。落在两人之间。似乎预示着即将來临的一场恶战。

风在耳畔呼啸。绞着那宽大的风帽瑟瑟发抖。慕千邪双手拢袖。静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而对方却沒立刻决斗。反而持剑向自己走了过來。

彼时。一道惊雷倏地划过他死灰色的眸底。

而那巨大的光幕中。女子一身滕纹素衣。墨色长发合着猩红披风在风**舞。她手上握着一把青铜剑。每向自己走來一步。身后闪电就落下一道。雪光中。她双目平静似踏夜而來的罗刹。

她冷若冰霜的脸美的惊为天人。足以叫万千男子醉心窒息。她脚下步伐从容缓慢。一双黑瞳却只是定格在自己的面具上。

“你们两在干吗。玩大眼瞪小眼吗。”

赶出來看戏的凌鸿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当即平地一声吼。惊的众人都止住了议论。

他自然知道楚鸢就是尚离墨。而他对慕千邪的身份一直都有所怀疑。却还是本着兵行险招的方式。强行安排他参加今夜的门主之战。

因为他明白。这场战斗。不论是对自己。还是慕千邪。都意义重大。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止住众人的谣传。给场中两人争取时间。

姬魅桥笼着斗篷靠在殿门上。眼底的阴霾亦是愈加深重。斗篷下抱着琵琶的手缓缓收紧。

明川应该记不起尚离墨……吧。

阴寒刺骨的风在两人眼前穿梭而过。距男子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离墨顿住了脚步。缓缓抬头看向他。她人不动。只有长发轻轻地飘动。

“为什么要和我比。”她问。

“门主之位对我很重要。”

慕千邪依旧腹语作答。

“多重要。”

“有了它。我才能保护好魅桥。”

离墨低低地笑了。反问道。“你觉得她需要你保护。”

对方陷入了沉默。眼前的哭脸面具此时看來格外好笑。离墨勾唇。笑意僵冷。“你爱姬魅桥吗。”

那双灰眸静静地凝视着离墨的黑瞳半晌。方答。“爱。”

“你爱她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所以我爱她。”

慕千邪似乎回答的极其认真。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姬魅桥和自己有夫妻之实。还照顾了自己整整五年。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了孩子。

“就因为这个。”

离墨目光落在他心脏处。喃喃开口。良久的寂静。她倏地黑瞳一眯。冷声。“慕千邪。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眼底抽出一丝冷芒。离墨足尖一点身若轻燕向后掠去。手中青翼随之砰然出鞘。在半空中拉出一道璀璨光华。顺势斩向慕千邪的心脏。

慕千邪灰眸一缩。身子一侧避开这一击。旋即双臂展开如长鹰腾空而起。落在身后的一株高木之上。

“不错。慕总管。果然名不虚传。”

一剑过去。离墨迎风站定。手中青翼一抖。荡起比闪电更为刺目的寒光。照亮了她眉宇间那一抹与生俱來的桀骜凛然。

慕千邪看着她沒有回话。亦沒有动静。仰望着这个如傀儡般毫无声息的男子。离墨眉头一蹙。蓦地提剑厉喝一声。“再來。”

她手腕一翻。青翼携着漫天剑气似星河泻落。最后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慕千邪奔去。

对方双手平摊而起。两束碧色光球在他掌心逐渐聚拢。散发出闪电一般炽烈的利芒。

不给他出招的机会。离墨青翼向前一斩。自己则如惊鸿闪身绕到慕千邪身后。欲截住他的退路。

慕千邪反身就是一袖袍扫去。两人顿时缠斗起來。凌厉剑啸混着猎猎袖风将两人酣战上空的乌云席卷得更为汹涌。

脚下巨木一棵棵断裂。轻功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寸草不生。

四目相接的那刻。离墨眼中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了那双灰色鹰眸。她越战越勇。深黯的眼底多了份嗜血的狂热。手中剑似飞花穿雪。速度越來越快。只攻不守。

而刚才离墨制造出的剑气。则如一道屏障挡住两人头顶不断劈來的闪电。

眼见慕千邪双手光球即将成型。离墨黑瞳飘过一道狡黠的笑意。整个人化作一道绝美的红弧。旋身避开慕千邪迎面击來的袖风。

而眼前女子闪开的刹那。头顶又一道巨雷俯冲直下。这一次。威力之强竟直接穿透屏障。砸向了慕千邪身上。

“千邪。”

远处观战的姬魅桥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万万沒想到尚离墨会借助天威來弥补自己左手使剑的缺陷。她双膝一软。重重地跪趴在了地上。

听闻女子的呼喊。慕千邪灰眸微微一颤。手中光球猛然用力推向天幕。

弹指之间。沒人看清那一幕是怎么发生的。就只听耳边传來一声庞然巨响。半空中一片雪亮。刺的人睁不开眼。

巨雷贯下的一刹。离墨拧着剑飞快地向另一处奔走。

可刚走一步。身后突然银光冲天。可怕的杀气排山倒海般向自己后心袭來。滚滚烟尘扑來瞬间将自己笼罩。抬起眼。惊见路的尽头红墙绿瓦尽数炸裂成齑粉。四散在黑暗中。

“轰。”

她身处包围圈中。立时被震出数丈之远。

长发被劲风鼓动全数散开。几乎与那股力量平行飞起。离墨咬牙转身。手中青翼狠狠刺入地面。这才让她沒连人带剑一起飞出去。却也是连退几步才堪堪站稳。

见她虽是呼吸急促。衣衫凌乱。却并无大碍。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另一处空地。

黛色斗篷在强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死神的风帆透着浓郁的煞气。慕千邪半跪在地上。他和离墨之间的大地一路龟裂。而他脚下的地面更是被生生炸出了一个深坑。

他低着头。呼吸微喘。面具的碎片散落一地。巨大的风帽下仅能见到那剔透如玉雕琢的琼鼻。

离墨捂着心口。风在耳边拼命吼叫。十分恼人。而更恼人的却是她胸腔那一颗疯狂跳动的心。那血液奔腾的声音合着头顶天雷。震得她耳膜隆隆作响。

眼前黛影一动。离墨就见他猛然握紧双拳。豁地直起身子。一双眼如利剑出鞘向自己这里射來。

顷刻。天地间一片寂静。只余下电闪雷鸣。

风停了。殿里殿外所有人都愣住了。那圆睁的双眼如见鬼一般盯着场中相视而立的两人。

相视。却不相识。

...

第六十四章 覆灭,昔日少年

(安卓市场 ) 闪电落下 光束中 男子那一张清美如画的容颜 仿佛迷失人间的精灵生的倾国倾城 而那一双眸 却透着地府才有的死灰色 血腥而杀戮

千万双震骇的目光中 离墨似中邪般 拖着疲惫的步子一点点挪向男子 浑然沒发现男子看着她的目光已透着了然的杀意 她竟朝他伸出了手

“明川 ”

慕千邪居然跟五年前惨死的明川 长得一模一样

长孙一澈还沒从这一幕中清醒过來 就见离墨双目发直 向黛衣男子走去

他面色瞬间灰死 无比惊恐盯着这一幕 强烈的不安掠过心底 使他出于本能放声大喊 “跑啊 快跑啊 ”

可是喊声未落 慕千邪眼中霎时凶光大盛 那眼神长孙一澈记得 是明川杀人前的预警

果然 离墨听到他的惊呼立时转醒 可是已经來不及了 离她不远处的男子脚下 瞬间飞出数十道银丝 向自己追來

闪电的光影下 离墨定睛一看 那道道流光 竟是明川杀人时惯用的琵琶弦

可是 明川也说过 他绝不会对她出手

正想着 她后退的步子慢了一分 整个身子刹那间被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给凌空掀起

耳畔传來绵绵细语般的风声 在她大睁的眼瞳中 那些琴弦如千万根细针 带着杀意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涌來

“唔 ”

他十指牵引 离墨发出一声痛呼 殷红的血如烟花喷散开來 半空中突地扬起两股妖异的血雾 眼前细小的红色颗粒随风被观战的人群吸入胸腔 令人触电似的屏住了呼吸

长孙一澈震痛的眼底 映出一个孱弱纤细的红影

离墨被一股力量诡异地钉在了半空 琵琶弦染着血色穿透了她的右手右脚 她整个人都被歪着悬吊在空中

“住手 停止战斗 ”

长孙一澈终是熬不住 拔剑就欲冲入场中 眼前却闪过一抹黑色身影 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长孙一凡

“滚开 ”

双眼盯着离墨小小的身影 长孙一澈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我可不是想拦你 但二弟若是这般冲了过去 楚鸢姑娘这比赛可就输了呢 ”

长孙一凡扬眉一笑 眉宇间尽是胜利者倨傲的姿态 说着 他侧身让出一条路 轻笑 “不介意的话 你就去吧 ”

“你 ”

冷冷瞪了他一眼 长孙一澈再三思量 终还是垂下了手中的长剑 再次退回人群中

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为什么要让他们师兄妹互相厮杀 最终只活一个

慕千邪拢袖朝悬着的离墨走去 他仰起头 半空中鲜血沿着琴弦一滴滴滑落 然后啪的一下砸在他冰冷的脸颊上

离墨吃力地低下头 怔怔地望着身下姿容绝世的男子 一模一样的脸 连身手都一样

他依然这般强大 依然无论自己怎么做都赢不过他 但是 这一次 他居然对自己出手了

他伤了她

慕千邪冷眼看着离墨 他不懂她眼底的情绪 只觉一股莫名的闷痛萦绕脑中 再一次举起右手 两指轻轻一勾

“啊……”

离墨咬唇 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 整个身子被一点点向下带去 而慕千邪双眼依旧冷漠

“楚鸢 出手啊 ”

人群中长孙一澈发出了撕裂般的呼喊 却是不能为她做任何事

左手依旧握着青翼 离墨余光瞥了它一眼 慕千邪立刻意会 左手缠绕的琴弦一挥 那些银丝再次如藤蔓般将离墨的左手左脚锁住

只是 这一次 却沒有穿透她的血肉

离墨如断线风筝一般 摇摇晃晃地落在了慕千邪身前 沒有丝毫犹豫 男人猛地伸出右手掐向她的脖颈 一点点用力收紧

“抱歉 ”慕千邪这次用的是真实的声音 粗哑的可怕 “我必须赢 我有所爱之人 我得为他们着想 ”

“明川 是我 ”

喉骨发出咯咯的声响 离墨依旧目光温柔地看着慕千邪 细碎的声音带着颤意 “你不记得我了 ”

慕千邪歪头 不解地看着离墨渐渐青紫的脸 半晌 喃喃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名 ”

那一刻 离墨欣慰地闭上眼 任泪滑落沾湿了男子的手背 她含泪而笑 “你真的还活着 太好了……”

“活着 ”

头骤然疼的像撕裂一般 有什么破碎的片段涌进脑海 慕千邪狠狠闭上眼 试图驱散这些五年來一直想要侵入他心底的影像

“明川……”离墨睁开眼 哽咽道 “师傅……师傅还在等我们去找他 ”

她左手一松 在众人的低呼声中 青翼坠落发出一声脆响 试图牵动那还沒受伤的左手 而看到这一幕 慕千邪的右手也顿在了那里 只一双灰眸定定地看着离墨

“明川 你说过的 要我好好活下去 我做到了 ”

“你叫什么名字 ”

左手僵硬地移动到男子面前 冰凉的指尖忍着剧痛 轻轻触碰着那美的有些不真实的容颜 离墨浅浅地笑了 低声 “我叫年年 年世家的年 是你为我取的名字 ”

那年千叶门覆灭 他们一路逃亡到西燎安生立命 本打算再也不回來了 可是却在几月后突闻孟千寻欲对尚府不利

毕竟尚府是离墨的出生之地 因此离墨又带着明川原路折回 那时候 她甚至还天真地以为 尚绝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家族 为了后代

为了不牵扯西燎的无辜子民 两人拒绝了所有好心的护送 却在中途被一场猛烈的暴风雪给截住了去路

而年年也发了高烧 迷迷糊糊不省人事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明川只好将她抱到一处破旧寺庙中去

当时沒有药 沒有粥 年年毒气淤积体内无法排出 明川反正是看着年年长大的 无奈之下只好褪下了两人的衣物 仅靠自己的内力助她康复

可是这世上总有透风的墙 很快师兄妹苟合的新闻便不胫而走 传到东燕皇城之时 就变成了 明尊者与离墨王妃早有夫妻之实

而那晚风雪肆虐 明川几日未合眼 加上几乎耗尽所有体力为年年治疗 根本沒力气去捉住那偷窥之人

深知大事不妙 他却只能蜷缩起來 牢牢护住年年裸露在外的小身子 绝对不能让那人看见他最宝贝人儿的玉体

当晚年年渐渐转醒 一睁眼发现是明川抱着自己仅着寸缕的身子 惊的都忘了尖叫 而少年却俯身轻柔地抵着她烧的滚烫的耳畔道

“年年你记住了 无论回去后发生什么 无论你有多绝望 你都一定要活着 就算不为自己 也要为我活下去 ”

而她如今办到了 他却忘了当年的承诺

“年年……年年……”

脑中疯狂涌聚着各种琐碎片段 最后化成这两个字冲击着自己喉管 那么的用力 那么的痴狂 几乎要将这个名字喊出口

慕千邪大脑一片混沌 尖锐的刺痛令他瞬间抽回了放在离墨脖颈处的右手

琵琶弦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纠结的痛苦 竟如同害怕般渐渐松了开來

“你还记得我 对吗 ”

离墨凝着身下慕千邪有些茫然的脸 含泪而笑 “明川 不要忘记我 我带你回龙漠 我们回家 ”

身下的男子食指一勾 牵引着离墨的银丝缓缓下坠 待她落至他眼前时 慕千邪愣愣地看着她 一双灰眸此时却如阴霾后的晨曦 跃动着灼亮的火花

“我们是不是见过 ”

说着 他竟伸出了手 冰凉的指尖落在离墨脸上 似婴儿探索般细细地描画着她的五官 指尖染上了温热的液体

是她的眼泪

那一刻 他脑中骤然划过一道女子凄然的嘶喊 “明川 别丢下我一个人活着 ”

脑中所有琐碎的记忆顿时开始倒退 一直往后 越來越快 似时间飞逝 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上

四周漆黑 头顶弦月孤零零地悬挂在天幕上 透过茂密的古树泄下惨淡的银辉 慕千邪意识到这正是他每月都会去一次的疯人崖

每月都会去 却从不知为何而去

野风穿过悬崖 发出恶鬼哭嚎的吼声 天地一片黑白。(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而那黑白的世界里却有着一抹猩红 那红宛如即将沉沒的夕阳 喷薄肆意 更似谁人的一滴心头血 浓烈的摄人心魄

灰色的眼瞳里渐渐显现出一个红衣少女 她姿容绝色 与自己现在触摸的这张容颜极为形似。

唯一不同的是 画面中的少女却是泪流满面

她似乎很痛苦

手指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來 心口的迷茫顷刻变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惊痛

少女和一个男子相拥跪在地上 那男子披着件黛色斗篷 面容隐在风貌下模糊不清

而两人周围全是拥挤的人群 各个手持火把 面上带着狰狞的笑意 仿佛急不可耐要将他们给烧死

忽然有个男人冲上去 疯狂地拉扯着那个人 少女发出惊呼死死地将他抱住 然后又有一个女子一掌击在了那人的头顶 那人的呼吸缓缓消逝 望着少女的眼神也越來越涣散

“不要死 不要死……你若死 我就來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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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舍命,最强情敌

少女发出了绝望的哭喊。[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滚烫的泪水炙热了那人逐渐冰凉的脸庞。

抱着她的黛衣人浑身是血。却还是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我求求你们放了他吧。是我指使他造反的。是我勾 引他就范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跟他无关。你们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來就好。”

少女哭的泣不成声。但是身边人却仿若未闻。抓着那人衣服的男子听到这话后。更是歇斯底里般将他往后拖去。

而他在少女耳边轻言了一句话后。便缓缓合上了眼。鲜血从眼角滚落。他唇角笑意满足。似进入了梦乡。

而那个红衣少女亦在漫天的火光中。瓦裂。消失。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打了。”

望着场中陷入沉默的两人。远处观战的人都纷纷惊诧不解。

姬魅桥站在人群的最后。大脑一片空白。唇齿间全是酸涩的滋味。耳边陡然传來一个嘲讽的轻笑。

“哟。我们的慕大总管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呀。”

回头看去。见主座上的孟千寻朝着自己款款走來。

把玩着手腕上的千叶镯。孟千寻走到她身边。附耳道。“姬魅桥。你好大的胆子。原來我上次去找你的时候。他就已经活过來了。”

那时候。她去血鸦谷找姬魅桥。原以为当年被她救下的明川。依旧半死不活地靠禁术吊着命。原來。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痊愈了。

只是。为什么要选择投靠凌鸿煊。

两人都在人群的最后方。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离墨和慕千邪身上。并沒关注她们的交谈。

姬魅桥浑身一抖。双眼恶狠狠地看向孟千寻。毫不示弱道。“孟千寻。你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依照五年前的约定。我将千叶镯给你以压制诅咒。你就让我带着明川走。五年。尚离墨早就该化成灰了。谁知道她居然又活了过來。”

她压抑着愈加急促的呼吸。斗篷下的双手越收越紧。恨声道。“而现在我俩互不相欠。五年后你又來找我。让我帮你铲除尚离墨。我此时出手。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吧。”

“那好。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就收手好了。”

孟千寻秀眉一挑。(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盯着姬魅桥半晌。最后突兀一笑。

姬魅桥沒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瞪着孟千寻如画的笑颜。只见她两手一摊。凉凉笑道。

“姬魅桥。你收不了手了。你已经入了局。一旦抽身而出。恐怕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更别说他了。他都对殿下下了什么阴邪的诅咒。你也是知道的。殿下恨极了他。定会再一次将他挫骨扬灰。到了那时候。对我们谁都不好。”

“更何况……”

她错身从姬魅桥身边经过。声音沉的有些诡异。“当年年玄失踪前。将毕生所学全都传给了明川。你比我更清楚他所拥有的实力。若不是五年前他为了护住尚离墨和那孽种的死活。恐怕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敌他。而这份力量。不仅东燕。乃至西燎北冥都想要得到。甚至……还有更多。”

明川是年玄的嫡传大弟子。而年世家世世代代负责守护神器天机镜。不落入外族手中。

如今年世家覆灭。天机镜失踪。明川成了唯一一把能找到并启动天机镜的钥匙。

而这种足以窥视天机。逆天改命的神物。试问谁人不想获得。

剩下的话谁也沒有说。而姬魅桥却是站在原地。全身血液冰凉。抬眼看向场中的两人。她顿时心一沉。浅色的瞳里血色流转。似阴毒的咒语。

得到天机镜的那个人。一定是她。

除了生下孩子。她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与此同时。场中慕千邪的脑中蓦地响起一个声音:杀了楚鸢。杀了她。

这个声音如魔音灌脑。怂恿着他原本都放下的双手再次牵引起了银丝。他左手抱住头。指甲几乎要刻入头皮。好看的眉眼难受地皱起。

“你怎么了。”

看着这突如其來的一幕。离墨立时大惊失色道。

而话音刚落。对方猛地抬眼看向自己。那眼底冰冷已经沒了自己的身影。灰瞳充斥血丝。几乎沒了眼白。

此时慕千邪戾气横生的脸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麻木不仁的傀儡。

“禁术……”

离墨口中喃喃这两个字。万万想不到姬魅桥竟然会用这种手段來控制明川。

正想着。身前人影一闪。慕千邪已然双臂一展。退至了离自己几丈之外。他衣衫扶风。长发飞舞。宛如死神虚空而立。

他朝自己这里缓缓抬起右手。灰瞳一缩。在闪电下像是两颗色泽浓郁的血石。红的有些妖异的唇轻轻勾起。冷冷道。“切碎她。”

话落。袖袍中陡然飞出几十根银丝。在空中织成一张细密的巨网。直直向离墨抨去。

天地一片死寂。只剩下银网切过空气发出细如丝缕的轻响。似柳叶飞舞。

离墨脑中一片空白。极度的恐惧自脊柱一路攀升直冲脑门。而她此时手脚被钉住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所以。她会被那密集凌厉的网给切得粉碎。

还不能死。

荣儿还在风云赌庄里等着她去营救。

千钧一发之际。空地上一股寒气骤然暴起。

“叱。”一声尖利的剑啸划过每一个人的耳膜。

另一道泛着修罗杀气的赤色长虹半路杀出。惊心动魄地将巨网强大的攻势截住。

一红一白两光相撞。激起一流刺目的火星。将苍穹一劈为二。仿佛日月交接时刻。

“澈儿。”

随着楚嬛一声焦急的呼喊。巨大的抽气声同时响起。只见那杀气焦灼的场内。竟多了一个月白长袍的男子。

“二皇子到底还是难逃明尊者的血咒啊。”

其中一人摇头叹息道。“无论是尚离墨。还是如今的楚鸢。但凡是皮囊相似的女子。都能叫他痴狂。”

“我看不然。”其同伴却是摆手坦诚道。“明川已死。诅咒即破。或许。只是他的心舍不得忘掉。”

“可是他的心早就被挖掉了啊。”

说到心。两人的目光晦涩地掠过楚嬛此刻惨白的脸。陷入了沉默。

场中。一柄血红长剑垂在离墨眼前。男人修长的指骨因紧握剑柄而微微发白。离墨不可思议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长孙一澈。大脑一片混乱。

而他双目却依旧冷冽地盯着巍然不动的慕千邪。手中剑发出灼人的温度。如同刚刚锻造好那般灼烫。

好高深的功力。

长孙一澈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用力握着的剑隐隐发颤。只觉全身血液都在不停奔涌咆哮。

现在他已经可以大概定下结论。身前的这个黛衣男子。就是当年应该被活活烧死的千叶门咒杀。明川。

当年一把大火。他尸骨无存。无人可以证明。这个如鬼魅似精灵般的男子是否真的死去了。

果然。五年的光阴。发生了这么多事。隐藏了这么多事。而他的对手依然这般强劲。

“走。”

危急之下。长孙一澈再也顾不了什么。挥剑狠狠斩断缚住离墨的银丝。抓起还呆愣的她和地上的青翼。转身就跑。

“截住他们。生死不论。”

脑中那蛊惑的指令还在继续。看着两人身形若蛟龙奔走。慕千邪灰眸一眯。掌心飞出一束光剑。想也沒想就朝离墨后心刺了过去。

稳准狠。沒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因为姬魅桥告诉他。这个女人必须得死。

闪电裂出云层。令离墨从一瞬间的失神中惊醒过來。她刚要甩开长孙一澈的手。就听耳边风声突至。

是明川的肃杀气息。

惊恐地回过头。哪料前方奔走的长孙一澈突地回身。从背后一把抱住她。而她则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广的怀抱。

男人的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过千百遍那般熟练。

也是在这一刻。楚嬛的尖叫声破空而來。一股强到不可思议的力量瞬间将两人给抛上天空。然后又重重地砸向地面。

“不要。”

楚嬛惊叫着。几乎是从轮椅上跳起。

孟千寻整个人愣在原地。而长孙一凡的脸色猛地一僵。身子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噗。”

灼热的血液喷在脖子后。离墨睁开眼悠悠转醒。除了头晕似乎完全沒事。而身下却传來一声痛楚的闷哼。

鲜血如泉喷薄而出。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双眼。

眼见目标还活着。慕千邪双袖一沉。两股猛烈的光球夹带着飞灰湮灭的煞气。再度迸发而出。

离墨大惊。一个事实冲击着她的大脑。她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黛衣男子。再也不是当年的明川了。

他只是慕千邪。只是一个杀人机器。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败他。打败这个不可战胜的神话。

掰开长孙一澈依旧紧固在自己腰间的双手。她飞快地直起身。左手腕一转。菲薄的剑刃狠狠拉过手心。殷红的血将剑身染红。青翼顿时散发出数道光华。将她眼底雷霆般的坚毅映的闪耀。

耳边风在呼啸。离墨紧紧地盯着那两团光球。身形骤然暴起。宛如席卷的沙尘暴。毫不畏惧地迎上那致命的两击。

她谨记当年明川的教诲:如果不能做到心剑合一。那就把自己当做是一把剑。一把锐不可当的王者之剑。

永不言败。

...

第六十六章 继位,乱态伊始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六十六章 继位,乱态伊始

看着那红影近乎是不要命的攻击,慕千邪的眸光微微一颤,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双眼恢复正常的灰色,在离墨即将冲入光球的一瞬,豁然将攻势强行往后一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轰!”

内力被迫扼住,离墨的剑气在眨眼间逼向自己,慕千邪整个人被震飞,又摔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黏稠猩红的血自唇角一滴滴滚落。

他吃力地爬起來,风貌下的双眼却是呆呆地看着离墨。

众人从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中回过神來,楚嬛扶着宫女的手踉踉跄跄地赶到长孙一澈身旁,俯身就欲将他扶起來。

他却咬牙一把打开她的手,恨声道,“别拿你的手碰我,永远,都不要碰我!”

离墨沉重地喘息着,刚才一击,她几乎使出了十二分的力,五脏六腑甚至自伤!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背叛她的男人,竟会让她不惜舍命相救?

而她,打伤的那人,却是曾最疼爱自己的明川……

尚离墨,七年爱恨,难道你还沒疯够吗?

最后望了慕千邪一眼,她丢下剑,决然转身走向身后那倒在血泊中的人。

而慕千邪望着她的背影,口中吐出两个离墨沒听清的字:“年……年?”

“娘娘身子弱,还是不要见如此血腥的场面为好。”

离墨看了楚嬛一眼,极力镇定地扬声对上官昊道,“上官将军,请速速带楚后和重臣离开这里,如今殿下负伤,请你务必把守好圣都东宫门。”

上官昊半晌才醒了过來,立刻会意,赶紧疏散场中人群。

因刚才杀戮的一战,一些胆小的女眷早已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殿内殿外一片混乱。

而长孙一凡则带着同样几乎要晕厥的萧雪阑,迅速撤离了现场。

另外,他心中隐隐觉得刑风出了什么大事。

半跪在地上,离墨让长孙一澈将头枕在自己肩膀上,可是他身子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心口扩散开來,令他眉头狠狠一蹙。

“你别动!”

离墨眼中泛起复杂的涟漪,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身子,一低头,就见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自他胸口的布料蔓延开來,渐渐氤氲扩大,像是恶魔的眸子,阴森恐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离墨心中愧疚难当,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贸然出手替她解围。

知道应该是胸前的旧疤又撕裂了,她就欲扯开他的衣襟为他止血,而长孙一澈却闪电出手扣住了她的腕子,唇颤了颤,看着她的双眼,乞声,“不要看。”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如此恐怖的样子,他不想令她比现在更厌恶自己了!

“我沒事。”他勉力笑了笑,“我沒有心,不会痛。”

因为他沒心,所以慕千邪那一剑刺了个空,并沒伤及要害。

“让我看看,我不怕。”

然而离墨的心却是倏地一抽,她微微一笑,俯身在他耳边说道,“长孙一澈,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们今晚的目标还沒达到,你还欠我一条命,你找了我五年,我等了你五年,我绝不会就让你这样死在别人手里。”

今晚孟千寻召开夜宴,一來是为了选门主,二來是为了与长孙一澈订婚。

而楚嬛定下的条件却是:门主与王妃之间,二择其一。

他们商量好的任务就是:搞砸孟千寻的订婚宴。

本來商量好的是,打败姬魅桥,夺下门主之位,这样孟千寻势必会慌了阵脚想要强行保下姬魅桥,如果保不下,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继位。

如此一來,订婚一事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可沒想到,半路会杀出來一个这么恐怖的慕千邪。

现在长孙一澈冲出來救下自己,等于昭告天下,这场竞争是慕千邪获胜。

难道,孟千寻真的会遵守诺言,将门主之位传给一个陌生人?

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陌生人?

说罢,不顾怀里男人的拉扯,离墨一咬牙,深吸一口气,一把扯开长孙一澈的衣襟,顿时那覆满纵横交错疤痕的胸膛,生生闯入她的双眼。

此时,那里一片血污,却仍能隐约看见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

脑海深处下意识浮现出,他五年前亲手持剑刺入他自己的心头,然后满手是血地跪在明川面前,为娶她入宫,自愿受下诅咒。

他说:“我若负她,日日夜夜,万箭穿心!”

他说:“为什么你就不愿跟我说一句实话,难道非要我把心挖出來给你看吗?”

他说:“我沒有心,不会疼,不懂爱,所以每当想起你的时候,我就会在自己心口上划上一道。”

因为,他记得,他的墨儿说过:爱的感觉,就是心疼,疼过了,爱过了,便也释然了。

眼前蓦地一黑,指尖落在他胸膛上,那样的温度与回忆如地狱里焚烧的烈焰一般灼烫,透过皮肤渗入血肉,刻骨而铭心。

那样的情愫,是五年后的她都无法预料到的。

“不……不该是这样的,长孙一澈你醒醒,我沒要你为我去死啊!”

怀里的男人眼皮一颤一颤,似乎就要闭上,离墨一把将他死死搂住,有滚烫的液体蒙住了她的双眼,她骤然冲着身边看呆了的侍卫嘶声喊道,“太医何在,快去请太医,快啊!”

太医慌张赶來,几个侍卫手忙将乱地将长孙一澈扶起送上马车,却是往懿祥殿的方向赶去。

整个千寻宫早已人去楼空,姬魅桥也带着慕千邪趁乱离开,双手上的鲜血变的冰凉,离墨这才从晃神中反应过來,捡起青翼,就着一身血污就追了上去。

却被一个身影挡住。

挡住她的人正是楚嬛。

“你做什么?”

离墨握紧青翼盯着楚嬛。

“你现在的身份是楚鸢。”

楚嬛兀自一人把着轮椅望向离墨,瑞凤眼中浮出血丝,声音亦是满含痛意,“看到了吧?这才是真正的澈儿,这个满身伤痕,倒在血泊中瑟瑟发抖的男人,就是你一心想着要血债血偿的长孙一澈,你五年前的丈夫!”

离墨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握着青翼的手不住地颤抖,整个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他……怎么会这样?”

“五年前,尚离墨死了,而澈儿失踪三日,回來后却自愿请命驻守北戍,一年之后他终于回宫却是落下寒症。明知疯人崖阴气浓重,他却还是每年都会在尚离墨祭日那天去那里寻她。”

楚嬛顿了顿,话语中带着隐忍的哽咽,缓缓道,“因为尚离墨说过,若是他负了自己,那么她即便是化成鬼也会來向他索命。但是如果他当年真的负了她,又为何还要这样生不如死地活下去?面对如此庞大的残局,他为什么不和她一样,干脆一走了之算了?”

只因为,活着的人,永远要比死去的人承受更多,痛苦更多。

但也只有活着,他才能等來憧憬降临的那一天。

他的墨儿会來找他,哪怕只是复仇,只是杀他,她依旧是为他而归。

话落,离墨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大脑只有空白。

而楚嬛已把着轮椅转身离去,却有一句话从低云水雾间,叹息着传來,“因为她说她会回來找他……而他,相信了。”

你方不知,在这个世上,最恐怖的不是生死,却是执念。

千叶门,刑部

铁窗外风声凌厉,屋檐上的灯笼不停摇曳,发出咯吱咯吱的落寞声响,似乎预示着又一场暴雨的來临。

恐怕全天下人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传说中最残忍最恐怖的千叶门刑部,就落座于千寻宫的后殿中。

长夜漫漫,除了风声,万物寂静。

慕千邪和姬魅桥站在一处隐蔽的暗门之前,屋子里昏暗一片,身边的木桌上只有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但两人显然都已适应了黑暗。

他们的身后,恭敬地跪着密密麻麻一地的门人。

姬魅桥站在他身后几步开外,望着背对着他的男子,她想起了刚才一路跟他走來时的谈话。

“以后不要再操控我的意志,否则别怪我绝情!”

这是他五年來,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气对自己说话,然而这一次开口,却是因为那个女人!

正想着,身前的暗门忽然打开,沉重的声响中,就见翠依双手捧着一枚印章,向两人走來。

“慕总管,这是门主印。”

翠依颔首半跪在慕千邪身前,双手呈上那枚印章。

既然比赛胜负已分,哪怕孟千寻心中再不乐意,但是碍于满堂朝臣的面,还是只能咬牙禅位。

众人自然是心知肚明她心中的不乐意,因此本该繁盛的继位大典,最后却是选在了在腐朽难闻的刑部里,匆匆结束。

而她本人亦是不知所踪。

“千邪,快接呀。”

姬魅桥见他只是愣怔地盯着那门主印出神,不禁走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促道。

如今慕千邪当上了门主,对她來说可谓是百无一害,顺风顺水。

一來,制衡了孟千寻的势力,二來,自己的孩子也有了保障,三來,当年年玄本就打算将门主之位传给明川。

所以,他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不二人选。

慕千邪凝眸看着那门主印,灰色的眼底依旧死气缭绕,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方才伸出手,将它稳稳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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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杀局,谁是黄雀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六十七章 杀局,谁是黄雀

第六十七章杀局,谁是黄雀

“拜见慕门主,恭祝门主万福金安,一统江湖。(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提供”

印一接,翠依便朗声跪下,向着慕千邪行五体投地大礼。

“恭祝慕门主万福金安,一统江湖。”

身后喊声雷动,姬魅桥转过身去,就见千叶门的门人一片片向着慕千邪跪下。

她震颤的眼底泪光闪闪,五年,不,整整十年,自她第一眼见到明川后就对他爱的无法自拔,助他早日登位成了她唯一的心愿。

而他如今站在最高处,自己则从当年一名区区杀手,成为了足以与他比翼的妻子。

这份荣耀与满足,叫她如同置身于蜜糖中,甜蜜的几乎要溺毙。

想及此,她唇角不由溢出幸福的笑意,身子也轻轻依偎向他的手臂。

然,慕千邪却始终只是一瞬不瞬地凝着手中的门主印,纤长如精灵的睫毛,有些迷茫地轻颤着,许久,他淡淡道,“都先退下吧。”

“门主。”

翠依不解地抬头,却见他目光依旧落在门主印上,静静作答,“我想一个人呆会。”

“是。”

翠依领着一众门人,狐疑地退下。

空荡荡的刑部里很快就只剩下姬魅桥和慕千邪两人,而男人捧着门主印,似乎沒有半点欣喜之态。

“千邪。”

姬魅桥轻轻开口唤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温柔地勾住他的双肩,“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身前男子微微一颤,仿佛从一个梦中猛地苏醒过來似的。

“我好像见过楚鸢。”

任她从背后抱着,慕千邪仰起头,定定地注视着头顶黑暗中的房梁,讷讷道,“我觉得,我在梦里见过她。”

勾着他双肩的手猛然抖了起來,姬魅桥极度震惊地抬眼看向他。

“你说什么。”

“魅桥。”

慕千邪缓缓转过身,一脸认真地看着姬魅桥,道,“你知道爱是什么吗。她今天问我这个问題了。”

姬魅桥被他问的愣住,却是匆忙掩饰眼底的慌张,旋即微笑道,“爱,就是一心想要和那个人在一起,就跟我们一样。”

慕千邪点了点头,姬魅桥又挽着他的臂弯,将头亲昵地枕在他心口,叹息道,“千邪,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就去龙漠吧,再也不回來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总听你说起这个地方,我还一次都沒去过呢。”

只因他喜欢大漠的颜色,所以她就一直穿着驼色的斗篷。

这样子,或许他知道真相后,还不至于会这么讨厌自己。

“如今我执掌千叶门,你也好安心留在宫中。”慕千邪将门主印纳入怀中,轻轻扶起姬魅桥道,“夜里风大,你还有孕在身,先回去休息吧。”

“你不回去吗。”

“我想再在这里呆会。”

“好。但是,需要我晚点做碗夜宵等你回來吗。”

“不必了。”他摇了摇头,良久,有些为难道,“你早点睡吧,我今晚应该不回來了。”

“你要去哪。”

姬魅桥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你现在不在血鸦谷,山洞里那事物总得有人照看,而且,我还想顺便去趟疯人崖。”

疯人崖。。

“明川。”

四下无人,姬魅桥喊出了这个名字,然后捂着肚子,悲伤地跪在了他跟前,哽咽道,“至始至终,年年都只是你虚构出的一个女子,现实中根本沒有这个人的存在,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留我和孩子独守空房。”

她伤心地抽泣着,纤弱的身子亦是不住地颤抖,“为什么你总是要寻找失去的,却永远都不珍惜眼前所拥有的呢。如果你不要这个孩子,那我就把它拿走吧。”

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的的确确是跟明川所出,只不过却是那个毫无记忆的明川。

五年前,世人皆说尚离墨与明川私相苟合,并孕有一子,而那个孩子就是长孙一澈口中的孽种。

但是五年后,当他们第一次在血鸦谷中有了夫妻之实时,她却意外地发现,他动作青涩而生疏,像是一个初尝禁果的大男孩,一举一动都带着懵懂的试探。

而她精通媚术,自然一眼就明白了,原來,他和尚离墨之间,根本什么都沒发生过。

慕千邪身子一震,旋即俯身将她拉起,“对不起,我今晚哪也不去了,就陪在你身边,好吗。”

将她带入怀中,小心地抱住,他坚定道,“孩子,一定要保住。有我在,谁都不能伤他半分。”

“好,我自是信你。”

姬魅桥闻言,唇边挑起深寓的笑意,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明川,我现在和孩子,就只有你了。”

那一瞬,腹中的胎儿仿佛有心电感应,竟轻柔地动了起來。

因为天生魔性,胎儿正在迅速长大,似有意识般顽皮地戳了戳他的手心,想要跟他玩耍一般。

那感觉,像是小猫的爪子挠过心口,酥酥的痒。

孩子似乎很喜欢他,可是这个孩子,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是一夜错误。

慕千邪抬起头,许久,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爱她。

可是楚鸢却说,这不是爱,那什么才是。

而今晚他们四目相对的片刻,自己的心为何突然这么痛了,五年了,从沒这样过。

油灯刹那熄灭,悄然四起的黑暗掩埋了他心中所有复杂矛盾的情绪,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堙沒在这初夏的第一场夜色之中。

距离孟千寻正式封妃之日仅剩下两个月。

东燕天象师却突发噩耗,近日紫微星动,必有妖孽临世,天下即将大乱。

彼时乌云褪去,星辰绮丽,苍穹浩广,东燕初夏的子夜已有了些湿热。

皇城霓虹映着湖光水色,暴风肆虐后大地一片蛙鸣虫鸣,夜雾笼罩下,今夜的东燕一如既往的安详荣昌。

千叶门刑部一处暗室。

死寂充斥着每个角落,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在空气中涌动,几个黑色的身影飞快地穿梭在复杂的刑部甬道中。

“翠依姑娘,可将那毒药下到那小贱蹄子用來沐浴的水中了吗。”

石门洞开,晃出一抹碧色的俏丽身影,侯在门口的一个黑色身影立刻走了过去,与她并行,压低的声音,竟是尖锐阴邪的太监之音。

“厉公公尽管放心。”

说着,翠依从黑色披风下取出一个空瓶子,冷笑道,“曼陀罗的毒性,公公您也是知道的,只要一点就足以让人四肢麻痹,立刻陷入昏厥。”

“这毒要说在北冥和南乌都是少见,不过孟府家大业大,想要这些稀有的毒药,也不是奇事。”

厉忠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但是很快他眉眼一顿,有些担忧道,“只是她万一在我们刑部里出了事,等二皇子醒來后,我们该如何交代。”

“地狱无门,她却偏要來闯,那我们也只好好生招待一番了。”

与此同时,一个妖娆入骨的声音破空而來,伴随着铁门吱呀的开启声,如同黑白无常掠來的脚步。

浓烈的杜若芳香扑鼻而來,两人一惊,回头望去。

只见孟千寻拥着她那件最爱的茜素红宫装,向着两人款款走來,此时她眼底已然沒了刚才在宴会上的惊惧,反而满是高傲的挑衅之意。

“参见王妃。”

众人恭敬行礼,对于这个称呼,孟千寻很是满意。

笑着从翠依手中接过瓶子,借着烛光仔细地端详起來,千叶镯的幽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慕千邪去哪了。”忽地,她侧眸轻问。

“回王妃,九殿下单独为慕门主和桥姬大人设了一处北苑,现在他们两人估计已经歇下了。”

翠依话音刚落,孟千寻握着瓶子的手猛然收紧,狠狠看了眼自己腕上的千叶镯,她笑的极其残忍。

“这个世上,总有这么多不知好歹的人一次次地挑战本妃的底线,她为何非要与我两败俱伤,两败俱伤对她有什么好处。”

将瓶子重新放到翠依手中,孟千寻从袖中取出一把锃亮的短刀,那雪白的刀身衬的她笑容愈发毒辣,“不过也沒关系,我会向这对姐妹证明,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我。”

说罢,她一挥红袖拍向墙上的一枚机关,然后径直走入,消失在黑暗中。

白净的月光自铁窗泻入内间,斜斜的一抹拂过那张清冷如雪的容颜上。

离墨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中,微湿的青丝随意地半挽在脑后,露出弧线优美的玉颈,而发间簪着独属于楚世家的金色流苏,雍容大气熠熠生辉,衬着她本就夺目的容颜更加张扬三分。

那样的美,总是令天下所有女子嫉妒,恨不得立刻毁去。

她抬眼看向窗外的皎皎明月,那银白的月色似那人面具所折射出的光华,而面具后的那双风华凤眸,总是含着淡泊而深情的情意,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如冬日暖阳将她温柔拥住。

仅仅几天未见他,怎么就感觉像是几年未见,就如同那日龙漠,一眼别离,却是八年生死相诀。

“北冥,南城雪,六个月后,若是你未娶,我未嫁,我就回來找你。你还欠我一条命,记得呆在北冥乖乖等我。”

当年的马铃声四散在沙尘中,回忆也随之瓦解。

初夏的天气渐渐回暖,她虽在水中,可却有一种异样的寒冷蔓延至四肢百骸。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六十七章 杀局,谁是黄雀

第六十八章 滴血,拆皮画骨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六十八章 滴血,拆皮画骨

第六十八章滴血,拆皮画骨

第六十八章滴血,拆皮画骨

离墨下意识抱住自己,将身子沉的更深,希望以此來逃避现实的残酷,而那望着水面自己五官的眼神却是越來越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原來,当年她离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原來,希望与绝望之间,就仅仅是一条岔路的区别。

而她很多年后,方才得知,正是今夜她一个冲动的想法,才让她步步皆错,甚至彻底沦陷在那人的温柔陷阱中,简直错的天花乱坠!

夜风夹带着刑部特有的腐朽之味吸入鼻中,离墨讷讷开口,“今夜,正适合放纸鸢。”

她清晰地记得,南城雪与她分别时在她身旁耳语道,“若你事成想要脱身,就在皇城上空放纸鸢,只要我能看到,那么无论我在哪,都会赶來救你。”

“城雪……”

心口默念着这个名字,离墨的眉宇间掠过一抹失落,“你真的……不会骗我吗?真的会來救我吗?”

正想着,蓦地,一股浓郁的异香从水汽中升起。

是曼陀罗剧毒!

她黑瞳一震,眼底倏地飞上一抹厉色,起身就欲从水中掠出。

但也就在那异香入鼻的瞬间,她立刻察觉到全身的力气被飞快地抽离殆尽,大脑一片昏沉,四肢渐渐麻痹,就连双耳都在嗡鸣作响。

同一时间,甬道尽头,传來锦缎擦过地面所发出的诡异声响。

來人步履轻盈,每一步却走的很慢,手中的铁器随着他的步伐,清脆地叩击着每一根铁栏杆,铛铛铛的脆响似死神的夺魂铃,诉说着难以逃避的恐惧。

窗外虫鸣鸟叫立即噤声,而那琳琅声,也在离墨所处的暗门前戛然而止,空气中杀机陡然四起。

离墨眼皮虚弱就要合上,却在意识消失的一刹那,她死死咬住了口中的一物。

暗门被人打开,孟千寻杏眼就着烛火往里一扫,一下就看到了离墨的背影。(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妖艳的脸上扬起残酷的冷笑,她转眼看了下四周,颇有些厌恶地挥了挥手,小声道,“这地方,真是再适合你不过了!”

刑部这种血腥之地,就应该是死人呆的地方!

绕到她跟前,她眯眼看着离墨的脸,眼底深浓的杀意如毒蛇的红信将她寸寸啃噬,握着短刀的右手亦是在不停颤抖。

恍若雾霭的烛光下,只见眼前人隐在水雾之中,锁骨纤美,肩头浑圆,面容细腻如上好的白瓷,晕着一层清美的釉色,仿佛一幅晓妆出浴,盼君归來的仕女图。

就是这张脸。

是它控制住了长孙一澈的一生,如果把它毁去,如果把它划烂……

这样的话,他就能够爱上自己,而自己就能彻底拥有他了吧?

但是……

她如着了魔一般走向离墨,涂着鲜红似血的丹蔻轻轻划过她的面颊,最后停留在她的耳际处,那尖利的指甲轻微震颤,似乎想要刺进肌肤之中。

“如果这张脸属于我的话……”

孟千寻如痴如狂地盯着离墨的面皮,眼底涌出血丝,仿佛即将失去理智,她突然神经质一般笑了起來,“如果这张皮囊戴在我的脸上,这样的话,一澈就一辈子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哈哈哈,再也不会有人跟我抢他了!”

她激动的语无伦次,咧着嘴发出一连串低压恐怖的笑声,那笑声竟可怕的不似她昔日所有那般。

猛然间,右手腕传來灼热的刺痛,烫的她手如触电般抽回。

孟千寻低头看去,恰见千叶镯嗡鸣不止发出刺眼的碧光,她神智豁地一醒,再次抬眼看向离墨紧闭的双眼,她捂住胸口,惊恐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我竟……差点因为你这张脸深陷诅咒,着了明川的道!”

千叶镯是一对神物,如今姬魅桥给她一只,仅仅只能压制住一半的诅咒,而一旦她陷入欲望的漩涡,就再也抽不出身,只能被无尽的黑暗给吞噬。

就如当年的年玄一般,为练就绝世神功,竟不惜自毁双目,堕入魔道!

而她不同于姬魅桥,姬魅桥虽然将灵魂卖给魔鬼作为交易,可她自己却沒有血鸦谷里的那神物护体。

杏眼交织着妒火与不甘,孟千寻瞪了离墨一眼,将千叶镯拢在袖中,深喘了几口气,方才平复下心中的恨意,想起了自己來这里的初衷。

“今夜,我一定要证明一件事!”

说着,她握紧短刀,再次大步逼向离墨,手里顿时多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

将她浸在水中的左手拉了出來,孟千寻俯身,用短刀切过她的无名指,鲜血瞬间流出,一滴滴滚入她准备好的黑色瓶子里。

左手无名指,据说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取完血,孟千寻走向暗门,然后轻叩了三声,早就安排好侯在门口的门人立刻打开门,然后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她手中的瓶子,迅速退下。

暗门再次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晦涩的烛光下,孟千寻红唇扬起一抹可怕的冷笑。

然而,背后却陡然传來一个熟悉的话语,清冷不带一丝温度,却依然孤傲无双。

“王妃,等你好久了。”

顷刻,所有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孟千寻惊骇地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冷冽似钻的黑瞳,寒意在刹那逼入心底最恐惧最脆弱的地方。

尚离墨!

“你……”

喉咙似被恐惧给扼住,怎么也发不出声,她不是中了曼陀罗的毒吗?

孟千寻将短刀藏在身后,眯眼警惕地盯着离墨看,又听她轻笑出声。

“王妃好大的架子,明明是你传唤我,却让我在这等了你两个时辰。于是我闲着无聊便自作主张,打算在这儿慢慢沐浴,等你大驾光临了。”

“尚离墨,你别笑!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装什么装!”

那女人的笑容如烈阳刺目,声音更是不咸不淡,孟千寻忍不住暴怒低喝,“说!楚嬛那个老女人都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肯入她楚世家的籍,你是要帮着楚世家与我作对?”

离墨坐在水中,淡淡地看着她,却是笑道,“王妃你叫的这么响,莫不是怕我,想要将你那些白痴大兵全都喊來不成?”

“我怕你?”

孟千寻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虽然她现在能开口说话,身形却是未动半分,应该是受曼陀罗的影响,四肢麻痹动弹不得。

“你如今中了毒,右手又将近残废,我再怕你能怕到哪去?”

深知对方已被她完全掌控,孟千寻干脆也直接摊牌,“沒想到你都现在这副苟延残喘的样子了,还能笑的出來,我倒要看看你能笑到何时?”

“苟延残喘?”

离墨垂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在孟千寻不解的目光下,突地抬起头,冲她扬眉一笑,如一树琼枝绽放,眼底漾起不可逼视的精芒。

“王妃觉得这四个字用在我身上,真的合适吗?”

孟千寻被她看的一怔,晃神间,竟见她忽然扬手掀翻了身旁放置花瓣的竹篮。

霎时间,漫天花雨泻落,而那水中女子也顷刻如光掠起,凌空翻飞间,背影美若神女下凡,叫人摸不清她的身形。

待花瓣全部落地,她已然穿戴整齐,与自己隔着浴桶,含笑相视。

“你……怎么可能?你明明中了曼陀罗的毒!”

“我又怎么会告诉你?”

将对方惶恐至极的表情收入眼底,离墨眼神渐渐转为凌厉,看了眼多了道血口子的无名指,她冷声质问,“你为何要取我的血?”

刚才她的确中了孟千寻混入水中的曼陀罗毒,但却在毒气攻心的那刻,咬下了口中的薄荷丸,那也是顺带从南城雪锦袋里一块搜刮來的。

本來只是觉得稀奇好玩就含着,沒料到却误打误撞派上了大用处!

但是薄荷起效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刚才在孟千寻切开她无名指的那刻,她神智还來不及恢复,直到她将瓶子交给门人,石门闭合发出闷响,才让她完全清醒了过來。

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孟千寻心中非常不甘,立即毫不示弱地回道。

离墨拧眉盯着她半晌,她实在不知道孟千寻拿她的血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是拿给姬魅桥诅咒,她压根沒什么好怕的,自己早就是满手血债冤孽的人,恐怕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也不过尔耳吧!

“量你也做不出什么大事。”

听她说完,孟千寻面色依旧狠辣,心中却是长舒一口气。

敛去眼中异常,她笑了笑,话锋一转道,“看这石室如此清净,本妃原以为你会找几个男宠來助助兴,可是却连半个男人都沒看见,倒是跟你这私通西燎的妖孽,极其不符呐!”

“要男人做什么?”

离墨眨了眨明锐的双眸,勾唇半讥半讽道,“生孩子啊?”

被戳到了此生最大的痛处,孟千寻脸色蓦地一僵,半张脸跨了下去,攥着短刀的手几次握紧,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她面前,一刀下去,杀了她!

但是心口的隐痛,硬是让她生生定在原地。

就是这个女人亲手毁去了她做女人的权利,更讽刺的是,她不过是长孙一澈有名无实的王妃罢了,根本无夫妻之实!

她虽每日服用厉忠端來的灵药,却始终沒见到什么大好转。

但是,长孙一凡又告诉她,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肯定会成功。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六十八章 滴血,拆皮画骨

第六十九章 弦发,攻心攻心

但孟千寻更明白,他日长孙一澈即便继位,也是膝下无子。(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到时自己的凤位根本坐不住,城门一开,大量貌美如花的佳人涌入,她却已年老色衰,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废后!

“王妃,你这衣裳可真好看。”

见她这样,离墨上下打量起她那一身茜素红,眼底似有隐隐森冷的火光跳跃。

孟千寻喜欢茜素红,不单是因为那是权欲的象征,更主要的是,她的第一件红衣就是用尚府二百一十三条人命换来的!

用鲜血做出的衣裳,红的比任何颜料染成的都要妖娆,都要艳丽!

“用不着你奉承。”

孟千寻冷哼一声,不知她所谓何意。

“不用我奉承?”

离墨撑大了眼,水亮的黑瞳无辜娇柔,半晌,她点了点头,“倒也是,想奉承你的可多了去了,有人,也有鬼!”

“你什么意思?”

孟千寻心房一颤,立刻恶狠狠地瞪着离墨的脸,厉声质问。

“王妃难道不知道?”

烛火跳跃,离墨的黑眸裂出诡异的寒芒,扬起下颚以目光凌驾她之上,微笑道,“天牢里的宋典狱啊,几个夜前被人一剑封喉,死了。”

说罢,她竖手比了个手势,孟千寻只觉两眼一黑,惊骇地向后踉跄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自己精心买通的宋典狱,居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

虽说已隔了好几天,但是她确实不知道宋典狱的死讯,然而能做到彻底封锁天牢消息的人,只可能是……

长孙一澈!

宋典狱是长孙一凡的人,而他居然为了这个女人,不惜再次与自己的亲哥哥锋芒相对。

他们两个人,都想要他死啊!

“一个区区典狱的死活,本妃为何要知道?”

她凝定心神,暗自喘息,决不能顺了这贱人的心思!

艳冶面容上的表情扭曲了片刻,她旋即敛下,上前两步,双目阴毒如蛇地缠着离墨,恨不能将她给绞个粉碎。

“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觉得宋典狱腰间的那枚玉佩有些眼熟罢了。”

离墨勾唇,眼角无意般扫过孟千寻的腰间,突地掩唇惊呼一声,“啊呀,我记得王妃你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啊!”

“本妃只是忘了佩戴!”

孟千寻面色苍白地盯着离墨,十指越收越紧,声音猛然阴沉了下来。(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这女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样啊,不过你现在贵为王妃,行头什么的是得多多注意,我倒觉得那玉佩跟你很搭。”

离墨颔首,绕过浴桶走到孟千寻面前,又从怀中取出一物,伸手递给她,“不嫌弃的话,这块送你,这就是宋典狱身上那块,我就当是借花献佛了。”

孟千寻眸光骇裂,震惊地瞪着她手掌的玉璧,那手心红润如莲,那玉佩粹白如珠,仿佛春花之朝露,可此时看来竟像是恶魔的眼珠,正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欲将之吞噬。

“晦气的东西!”

她牙齿颤抖,挥袖将那只手一把打开,手中玉佩也随之掉落摔成两半。

“砰!”

残渣四溅,滚落至她的脚边,她仿佛看见了宋典狱血如井喷,死不瞑目的狰狞模样,忍不住低呼一声掠至一旁空地,整个嘴唇因害怕而泛起青白。

“哦对了,王妃。”

还不等她站稳,余光便瞥见离墨倾身附在她耳边,阴森一笑道,“你说新上任的闫典狱,会不会也有一块相似的玉佩呢?”

火光下,她面若鬼魅,双瞳闪烁,看着自己的神色更是写满了浓浓的讥讽。

“尚离墨,你少在那里给我拐弯抹角,你到底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让他今晚奋不顾身地救你!”

懿祥殿传来消息,直到现在长孙一澈都还在昏迷之中,而这个女人非但没去看,反而在这边一脸悠闲地泡着澡!

孟千寻扯开话题,眼中浮出一丝狠光,“你不要以为借着楚鸢这个身份就可以独步后宫,如今殿下已经知道了慕千邪就是明川的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他一定会把你们一举拿下的!”

“哟,不愧是孟千寻,口气还是这么的大!”

离墨唇角噙着不屑的笑,挑眉望着孟千寻,冷笑,“不过,听说这几日王妃筹办酒宴劳心劳力,殿下却都没来千寻宫坐过一次。可奇怪的是,要将我一举拿下的长孙一澈反倒是和我黏的打紧啊!”

那话语透着丝丝缕缕的暧-昧,犹如剐刑的刀狠狠挫在孟千寻心头,捣碎五内,溢出苦涩难尝的泪水。

那一瞬,她如遭雷击震在原地,只觉得心里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正在一点点瓦解,坍塌,覆灭,最后伤痛遍体!

“不可能!”

一声不可能,宛若困兽最后的挣扎。

孟千寻眼底滚烫,她抱着膀子猛退几步,几乎是怒吼咆哮,“不要妄想骗我!一澈他怎么会稀罕你这种残花败柳?”

“怎么不可能?”

眸中锋芒顿利,离墨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孟千寻的心碎与震怒,字字珠玑道,“我问你,那夜皇后病危,长孙一澈是不是没去?后来你操办婚宴,他还是未去?为什么?”

她挑眉,凝红的唇勾起一抹挑衅,颇为得意道,“春宵千金,意乱情迷,他哪里舍得,一直到了天明,他才终于尝够了滋味,舍得离开我这温柔乡啊!”

“你小小激将法,也敢在本宫面前造次!”

听她还特意加了一个“我”字,孟千寻怒极反笑,眼底裂出道道怨恨的血丝,“空口无凭,本妃可不是三岁小孩,才不会听信你的谎言。”

“空口无凭是吗?”

眼前传来阴测测的笑声,孟千寻心悸地盯着她,却见她只是将身上的黑色披风紧了紧。

“啊!那个是……”

先前顾不上仔细去看,但此时这个无意的举动,却让她完全呆愣,她陪伴长孙一澈五年之久,自然是认得出这披风。

“哎呀,你看我,原来王妃之前都没发现呐。”

离墨有些懊恼地揉了揉眉心,“殿下执意要将这披风给我,我也不好拒绝,按王妃之意,莫不成这也是他要将我一举拿下的征兆?”

脸上最后一点尊严寸寸凝固碎裂,孟千寻抽了一口冷气,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绝望如洪浪蔓延至心口,只觉得今夜是这般的冷。

沾着冰凉液体的睫毛茫然战栗着,她眼底尽是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一次,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立无援,如此的不堪一击。

她明明有地位,有美貌,有权势,几乎是万民敬仰,是她父亲捧在掌心的珍宝,却偏偏在那个男人心里,她就是根废草!

“为什么?”

嘶哑的声音,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她的视线根本就移不开那件披风。

五年了,长孙一澈送过她什么?

除了无尽的等待与孤独,她得到过什么?

而这个死而复生,这个心心念念要杀他的女人,却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他最贴身的东西。

“二皇子想要的东西,用得着你问为什么?”

离墨冷眼看着她,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孟千寻,你还真是可怜。你看,即便我现在地位再低贱,身子再肮脏,他五年来都不愿去碰你一下。你如今不但没有孩子,还失去了丈夫,你以为你得到了一切,却一辈子也只能老死宫中!”

“尚离墨,你当真不要脸!”

被逼至极,孟千寻发出一声尖叫,杏眼中涌动着放肆的流毒,面上再无一丝华贵,“我告诉你,我能灭你第一次,就能灭你第二次,你即便是成了鬼,化作灰,也永远斗不过我孟千寻!”

说罢,她抄手就是一耳光朝离墨扇了过去,却被对方雷霆截下,稳稳地将其握住,“就怕你没这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

手被她捏住,孟千寻眼光倏地如毒针一亮。

“什么意思?”

离墨轻笑,笑意娇艳犹如舒蕾怒放的木棉,彻骨的寒意袭来,孟千寻牙齿在夜风中不住地打颤,又听她低声说道。

“那是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五年前尚府一案,有人背着他联合细作隐瞒真相,更甚是密谋大皇子,一起来骗他!”

说罢,她似厌恶般甩开她的手。

声音却如巨石沉海,在孟千寻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她压制着内心奔腾的怒意,眯眼细细地凝着离墨,唇角浮出一缕微薄的笑意,那弧度渐渐扩大上挑,最后她抬手指向她,疯狂地长笑出声。

“怀疑?尚离墨我告诉你,就算他真的知道当年一切都是我做的,又能如何,杀了我吗?”

她盯着离墨,眼放红光,“我坦白告诉你,长孙一澈他不能失去我!只有我才有资格与他比肩,只有我才知道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她几近咆哮出声,她笑的扭曲,然,明澈的月光下,却能清晰地看见她眼角的晶莹。

蓦地,笑声戛然而止,她收回手,阴狠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高贵强势,仿佛还等着离墨对她实行跪拜大礼。

“如果不是孟家一心一意扶持他,他五年来如何招兵买马,如何东山再起!你的存在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都是一个错误,只会给他的成功抹黑。你天生反骨,命中带煞,在世一天,大家就一天不得安宁!”

所以,尚离墨,你为什么还要活下来!

第七十章 鞭笞,命悬一线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七十章 鞭笞,命悬一线

第七十章鞭笞,命悬一线

第七十章鞭笞,命悬一线

孟千寻食指点着自己的心脏,字字铿锵,目光落至离墨的脸庞,她眼底涌出嫉妒艳羡的痛恨。[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况且,若不是你的这张皮囊,你以为他会稀罕你吗?!”

“我为什么要他稀罕?”

离墨却是平静地看着她,温和一笑,“只有傻女人,才会想到用身体和相貌來留住一个男人。”她顿了顿,善意地提醒道,“我跟你,可不一样。”

“呵!即便如此,你有什么能耐尽管冲着我來,完全不需要拿他做你的跳板!”

孟千寻面色愈见狰狞骇人,如同逼入绝境的猛兽,目光如冰锥刺在离墨身上,她忽然大喊一声,用尽全力将离墨一把推开。

“他已经被江妩月害的够苦了,你不要再让历史重演了,好不好,你这个妖孽!”

离墨被她推的一懵,身子重重地撞在了背后的墙上,她扶着肩头看着她暴怒的样子,出声询问。

“什么叫害得够苦?他能死而复生,不全是江妩月的功劳?她何曾害过他?”

长孙一澈曾告诉过她,他之所以沒了心脏还能活着,全是因为江妩月带來的血蛊续命。

“你住口!”

孟千寻恨不得掐死离墨,她血红着眼,狠戾道,“她让他活下來,只是为了让他活的更痛苦,只是为了他们南乌的利益。她还把解毒之血换成你的,你整整消失五年,他就整整痛上五年,难道她害他害的还不够吗!”

她明知尚离墨的大婚必然会成为一场悲剧,却还是作为聘礼,将母蛊植入到了她的体内,令她成了一辈子制衡住长孙一澈的命门!

谁曾年少不轻狂?

长孙一澈也曾想过要成为一手遮天的君王,也曾想过要成为气吞山河的霸主,更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合并四国。

让天下苍生从此享受着太平盛世所带來的福音,将士们再也不必四处征战,百姓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弟兄们再也不需手足相残。

但是年少时期的那一剑,改变了他的一切。

而南乌,江妩月,这个曾与东燕最不友好的邻邦郡主,她的出现无疑将四国鼎立的形势,推至了动乱的最巅峰。(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如果你孟千寻能收起你的小心机,或许长孙一澈现在能活的轻松洒脱一点,不必再对付你!”

离墨黑瞳森森地看着孟千寻。

“我劝你一言,切莫再与长孙一凡同流合污。你斗不过他的,你虽与他共同灭了尚府,但这也将是你的前车之鉴,你知道太多他的计谋,迟早一日,你也会像一颗棋子,被他捏的粉碎,然后又会有新的替死鬼,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心机被识破,孟千寻紧握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恶毒地盯着离墨,手中突然飞出一根九节鞭,那鞭头漆黑锋锐,甩带起猎猎风声,如轰雷般凌空抽去。

看着那如毒蛇吐信的长鞭,向自己心脏啃噬來,离墨黑瞳微微一缩,眼底泛起森寒的利芒。

看來,今晚孟千寻是不打算让她活着走出刑部了。

可是不行,荣儿还在等着她,还有……南城雪!

他答应过她,会带她回北冥,给她一个家,让一切重新开始。

那才是她的新生啊!

懿祥殿

长孙一澈静静地躺在床上,前胸后背都缠满了厚厚的纱布,整个寝殿静悄悄的,所有宫仪太医都侯在外殿待命。

他就这么和衣而睡,右手轻轻放在空洞的心口上,而紧蹙的眉眼却带着困兽般的狠戾,似陷入了无尽梦魇。

梦的世界里,遍地琼瑶,纯白一片,清冷,孤寂,充满了绝望。

纷扬的雪无边无际地洒向大地,脚下雪尘冰凌四溅,随着他的足迹一点点消融化作虚无,耳边风雪如恶鬼咆哮,他疯狂地向前奔跑着,似不敢停下。

这是五年來,他第一次做这个梦。

因为这是五年來,他最想逃避的现实。

他漫无目的地奔走着,混沌的世界里,仿佛掠过许多模糊的人影,四下一片抽气之声,仔细听來,还有小姑娘们细细的哭声,似徘徊在忘川河岸的鬼魅,幽幽地将他的脚步束缚住。

“啪!”

蓦地,一声响亮的挥鞭声破空而來,如一个惊雷炸响在他耳边。

长孙一澈惊惧地抬眼望去,骤然雪光刺痛双目,他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自己已经置身在了一处巨大的广场中。

广场四周人群拥挤,女孩们的抽泣声愈大也愈凄厉。

他身形缥缈,仿佛不属于这里一般,脑中分裂出两个自我,一个催促着自己赶紧离开此处,而另一个却死死地定住他的脚步,叫他动不了半分。

此刻,他混在人群最后方,本來他是不喜欢凑热闹的,但是听闻那哭喊,心中却陡然腾起一股无法解释的强烈预感,让他几乎是在刹那间挥开身旁所有人,疯了一般冲向人墙的最前方。

那是一种恐惧,一种足以叫人窒息的恐惧,一种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恐惧。

“啪!”

又是一道凌厉的鞭声凌空斩过。

几乎瞬间,他的脚步也猛然顿住,胸口心脉狠狠抽搐了一下,一捧鲜红的血就这么喷洒在了脚下的雪地上,凄美若点点红梅。

因为他看见那广场中央,雕满磅礴狼图腾的石柱上,正绑着一个白衣少女。

她面朝着柱子跪在冰冷的雪地中,双手被沉重的铁链所缚,身后鞭子如闪电般无情抽來,而她却死死地咬住下唇,血珠渗出溢满唇齿,也不喊出一个疼字。

“墨……”

他怔怔地捂着心口,看着那少女,声音颤的厉害。

“只要你有命能受满为师的这二十鞭,你从此就可以脱离千叶门,嫁入东燕皇室,从此你我师徒缘尽,就当为师这十八年來养了一条白眼狼!”

是了,这里就是五年前的千叶门。

而这个被绑在石柱上正执行鞭刑的少女,就是年尊者,尚离墨!

长孙一澈望向她身后的中年男子,他手持长鞭,一袭玄色长袍,清俊面容中透着一抹沧桑,坚毅的黑瞳竟与离墨极为相似,可此时那里却漾着隐隐涟漪。

那是恨铁不成钢的悲愤。

那时候的年玄,还是个正常威严的男子。

后背一片鲜血淋漓,少女面无血色,本清澈明亮的大眼此时也是空洞无光,她头无力地靠在石柱上,干裂的唇喃喃吐出一句话。

“您永远……是我的师傅。”

正欲挥下第七鞭的手,豁地僵在半空中,年玄看着少女瑟瑟发抖的小身影,突然狠狠闭上眼,隐忍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可你,不再是我的徒儿!”

说罢,手中带满倒刺的长鞭再度劈空抽下。

“住手!”

长孙一澈怒吼出声,扑过去就欲挡在少女身前,“若要施刑,就冲本王來!”

而对方的鞭子却无情地穿过了他的身体,继续扫向他身后奄奄一息的少女。

他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方才想起这是在自己的梦境中。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黛衣人从人群中如幻影般掠出,然后又势如长鹰掠过他头顶,一把从后抱住少女,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鞭快,那人速度更快!

下一秒,一抹猩红的血骤然喷薄在四人中间的雪地上。

本來几乎是要痛晕过去的少女,扭头一看,便撞上一张因强忍痛苦而扭曲的容颜,不禁尖叫出声。

“明川!”

“大师兄?”

周围响起骇然的抽气声,所有千叶门弟子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他不是说再也不管年尊者的事了吗?”

“年年别怕,我來了。”

明川勉力扯出一丝笑,伸手将少女汗湿的发丝挽在耳后,“你不会有事的,师兄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带你出去,然后去找那个男人……

说着,他松开手跪行到年玄脚下,身后一路血线逶迤,他低哑的声音竟带着丝卑微,“师傅,求您放过年年吧,年年从小身子弱,再打下去,她会死的!”

“明川你让开!”

年玄第一个从惊愕中反应过來,看着那鞭痕贯穿明川整个后背,鲜血也汨汨涌出,他眼神一痛,厉声斥道,“宁愿背叛师门,也要执意嫁入皇室,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是生是死也该由她一人走完,你沒必要再跑出來为她横插一杠!”

“师傅……”

明川悲戚的声音响起,却被年玄一口打断,“明川,她错了就是错了,再者,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可曾明了?”

“明川……”离墨苦忍的眼泪终于滑落,“你走吧,别管我了。”

但是明川并沒有回答她,反而又爬过去,将她抱的更紧,背对着年玄坚定道,“师傅若不肯放过年年,我便绝不离开,若是您执意,那就将明川也打死吧!”

“你?!”

年玄几乎是向后踉跄了一步,惊骇地瞪大了眼,一脸的难以置信,“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川却是苦笑一声,声音万分哀伤无奈,“我动了情,该死。”

他是千叶门内定的继任门主,本该无情无欲,看破红尘,然而他却对一个最不该爱上的女子,动了情,断了命!

执迷不悟,直至沦陷痴梦。

“明川管教不严,请师傅准许,这余下的十三鞭,让逆徒代年年受下!”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七十章 鞭笞,命悬一线

第七十一章 惊梦,离墨之死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七十一章 惊梦,离墨之死

第七十一章惊梦,离墨之死

第七十一章惊梦,离墨之死

冬日寒风凛冽而起,跪在雪地上的两人青丝霜白交织,雪花落满他们的面颊,衣衫,还有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痕。[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明川,放手吧!”

鞭子一下比一下重,似乎带了狠劲,而明川始终沉默,却坚持紧搂着少女不肯放手。

他沉痛的呼吸落在她的耳侧,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被铁链缚住的双手十指几乎捏碎,口中只能一遍遍喊着那世间最沒用的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

“我……”明川染血的十指颤抖地握住她的双手,笑意依旧明媚如初,“甘之如饴!”

眸是热的,笑是热的,心却是冰冷到了颤抖。

笑不如泪!

长孙一澈心口剧痛地看着相拥的两人,五年前他不曾经历过这一劫,但是由于明川的血咒,所有离墨曾为他承受过的痛,都一遍遍冲入了他的脑海。

从來都不知道,她会为了嫁给自己,而选择失去一切!

他跪在少女身边,几次伸手想要擦去她的泪水,想要触摸她的脸庞,但却是一次一次地扑空,一次一次地绝望。

不管他怎么努力,都触碰不到她丝毫。

“墨儿,墨儿……我在这里啊,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心口剧烈抽搐着,他终于忍不住趴伏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却还是不甘心地仰起头,想要多看她一眼。

他也好想记住这样的墨儿,这样曾爱他爱到舍弃生死的墨儿。

而这一切的心碎与痴狂,终究被这场不休不止的大雪给无声掩埋。

头顶狂风乍起,树叶哗然作响,周围景物开始切换,而他身前的少女亦被林子里浓重的瘴气所吞噬。

长孙一澈就着满身血污,抓着地摇摇晃晃起身。

倏地,一道惊雷撕裂天幕,满眼血红乌云连天,紧接着,接踵而至的闪电如锋利的剑刺在他的身上,整个梦境霎那变色,山崩地裂的摇晃仿佛世界末日。

拨开浓雾踉跄着向前奔跑,风在耳边呼啸,身边狼嚎不断,长孙一澈意识到这里正是五年前的疯人崖。

“呱呱,,”

林子里有股烧焦的味道,他蹙眉,头顶忽然掠过一大片黑影,抬眼望去,竟是成群结队的血鸦,而它们疾飞而去的方向似乎十分熟悉。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正欲调头追上去,却突见自己前方的悬崖尽头,跪趴着一个男子,也就是那瞬间,一股奇异的牵引力使他鬼使神差般向他走了过去。

而看见他面容的一刻,自己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这男子,他自然认得,那是五年前的他自己!

“不要放手!”

男子手中紧握着一根藤蔓,额角青筋爆出,却是猩红着双眼看着悬崖下方,咬牙重复着这一句话,“千万,不要放手!”

长孙一澈顺着他的视线向下望去,看见一个满脸血污的女子悬在半空中,她的脚下,是一望无尽的噬人黑暗。

而她,摇摇欲坠。

视线漆黑,那人又辨不清五官,长孙一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这正是那晚纵身悬崖的尚离墨!

藤蔓缠着她的腰肢,避免她跌下悬崖,她孱弱单薄的身体则如狂风中的一片树叶,不住地翻转,几次撞上山体咳出几口血。

而那藤蔓亦是被磨的渐渐断裂开來。

“不要放手,我拉你上來!”

男人又喊了一声,女子猛地抬起眼,一双黑瞳似万仞冰山,折射出刻骨嗜血的恨意追了上去。

那是五年光阴里,她最后留给他的一个眼神,是她唯一的施舍。

“长孙一澈,收起你恶心的嘴脸吧!”

山崖下的女子啐了口血水,忍不住冷笑讥讽,“对一个将死之人,你又何必这般惺惺作态!”

男人瞬间陷入沉默,却听到她阴测测的笑声从身下传來,“君要妾死,妾不得不死。”

他一惊,借着闪电的银光凝目看去,竟见她缓缓举起那把他丢给她自裁的匕首,一点点切割起了那救命的藤蔓。

“你敢去死,我就杀了尚绝,杀了你最后一个亲人!”

男人凄声咆哮,而女子却只是连连冷笑,黑瞳在闪电下闪着冷冷的光,“如果你想让我更恨你,那你就尽管去做,我的确无能为力。”

“荣儿已死,明川亦亡,我活着早就沒有任何意义。”

她笑,眼角的泪堙沒入黑暗中,无人知晓,“长孙一澈,今夜,我尚离墨以千叶门的名义起誓,若有來世,我一定会來寻你偿还血债。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我之间,不是同生,便是共亡。只有如此,我们才能爱恨相诀,相忘于九泉!”

话落,藤蔓应声断裂。

而她则缓缓闭上眼展开双臂,如一只火蝴蝶般,任由自己翩然堕入苍茫黑暗。

随之断裂的,还有男人的那一颗心。

“墨儿,,”

崖顶的男人嘶声大喊,长孙一澈机械性地走到他的身边,垂下眼,木然地看着那越來越远的红影。

曾几何时,她总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拍手道,“哇!一澈你好厉害啊,我家的夫君果然是全天下最帅最疼我的男人!”

惊雷划空,暴雨突至。

“沒有……”

他静静地站在雨幕中,刚毅的脸上满面水痕,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半晌淡漠开口,“荣儿他……沒有死。”

恰时一道闪电落下,急坠的女子突然抬起头盯向他的方向,清冷无匹的容颜立时在眼底放大,几乎瞬间,与天祭上那女子的样貌,重叠在一起。

“啊!”

长孙一澈只觉自己也从崖顶快速跌落,身子狠狠一震,他猛地睁开血丝密布的眼,从梦魇中惊醒,沉沉喘息许久,才惊觉后背早已被冰凉的冷汗给打湿。

“墨儿……”

口中呢喃着这个名字,心口却莫名传來蚀骨的疼痛,贸然起身令他险些又因失血而晕倒,可比梦中还要不安的情绪冲击着大脑,那是一种危险降临的预兆!

扶着床柱,他哆嗦地起身将衣衫匆匆穿戴好,却是脚下一软,又脱力般摔倒在地。

“二哥!”

刚赶來的凌鸿煊正巧听到内殿传來的异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掀帘而入。

“二哥,你怎么能下床呢,快躺回去休息。”

凌鸿煊撩起双袖,俯身费力地将长孙一澈给架了起來,就欲将他往床边拖去。

“不!”

长孙一澈一把挥开他,少年哎呦一声,向后趔趄了几步,摔了个屁股墩。

长孙一澈下意识摸向枕边的血红长剑,当做拐杖,强自撑着疲惫的身体站了起來。

此时,窗外天空居然变成了梦中一般,雷电纠缠,风声大作,苍穹一片血色。

他望着那惨淡的天幕,字字沉冷道,“我要出宫!”

帘子后百余宫人,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径直走了出去。

凌鸿煊又一下子冲了上來,好死不活地拽着他的衣袖,哇哇大喊不让他走,两人推搡间,少年袖中一张字条不其然掉落。

长孙一澈眸子一眯,持剑将那字条撩起一看,那是青黛的字迹:“她在刑部。”

寥寥四字,却让他整个身子都是一震。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那份未知的恐惧是來源何处了!

凌鸿煊瞟了眼字条,桃花眼中闪过诡异的暗芒,却是支支吾吾道,“青黛要我将这个给二哥你,我就急忙赶來了。哎,二哥你去哪儿啊,你的伤还沒……”

“刑部是孟千寻的地方,你们竟不拦住她!”

话音未落,就见身前男子回头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然后一个起落,身如孤鸿消失在了重重帷幔之后。

好快的速度,可他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

“刑部是孟千寻的地方?”

刑部的落址,长孙一澈早就知道了?

自己也是今日才从慕千邪口中得知罢了。

内殿只剩下少年一人,凌鸿煊抿唇盯着那还在摇曳的帷幔,似乎陷入了沉思,周身已全然沒了刚才那份虚浮之气。

看向被长孙一澈丢在地上的字条,他心头亦涌起莫名的惊惶,扬袖将之一掌击碎,旋即也跟着奔了出去。

众多宫人惊疑地看着长孙一澈提剑冲出内殿,还沒反应过來,哪知正殿门口就传來一声尖叫。

“啊!爹爹你……”

即荣端着碗满满的汤药,好不容易才走完殿外的台阶,不料,刚踏入殿门一步,就被迎面冲來的爹爹给撞了个正着。

小东西咚的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滚烫的药汁溅在了长孙一澈的衣摆上。

“伤沒伤着?”

长孙一澈顾不上自己,赶紧丢下剑,将即荣拉了起來,神色紧张地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起來,一脸的自责。

“沒……沒事。”

即荣有些畏惧地看着长孙一澈,然后怯怯地抽回了小手,只觉得爹爹现在的模样有几分陌生的疯狂。

长孙一澈见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下一刻,他眸子一凛,吩咐道,“上官昊。”

“二哥,上官将军今夜去东门驻守了。”

赶來的凌鸿煊看着这一幕也有一刻反应不过來,半晌才开口解释。

“东门?”

黑眸有些狐疑地转了转,他隐约记得自己昏迷时,好像是离墨说的,让上官昊今夜去东门守夜。

來不及多想,他将即荣带到凌鸿煊身边,沉声道,“照顾好他。”

说罢抓起剑,独自一人掠出懿祥殿,扎入茫茫夜色中。

离墨这个吩咐似乎有些突兀,难道是他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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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百度搜棋吧推荐手机阅读智能点碰翻页,护眼.省电.省流量功能)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七十一章 惊梦,离墨之死

第七十二章 越狱,真假王妃

“阴邪的东西,你去死吧!”

黑芒闪动,九节鞭卷带起的戾气,划破刑部凝滞的空气。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闪耀的电光中,离墨清晰地看见孟千寻脸上浮出的快意与疯狂。

风声激起了她额前的碎发,离墨黑瞳微微一缩,立刻急速后掠几步。

但那攻击来势迅猛,速度快若电闪,带着必杀的决心,即便是她刚才反应的过来,此时也是无暇躲避!

不能死!荣儿还在等她!

就在鞭头抨中她心房的那瞬,离墨眼中精光一抡,身形微微一侧,那鞭子偏了准度,却也是直直抽在了她肩头。

刹那间,一抹猩红溅开在空气中。

看着闪电下静放的血莲,孟千寻眼底的狠辣暴露无遗,就欲收回长鞭,再攻一击,彻底送尚离墨归西!

她想要毁掉的东西,岂有失败之说?

但此时,眼前女子却轻轻掀眸,那一眼,犹如涅槃的鸾凤,眉眼间溢出一丝艳绝之美,竟无半分临死前的惧怕,有的只是从容笃定。

孟千寻被她盯的浑身冒冷汗,手一抖,鞭子险些坠落。

“我岂会如你所愿,再死一次?”

晃神间,对方已经躲开她的攻击,迅雷不及闪电般一把扯住她的鞭头,那九节鞭立时绷成一条直线,然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巧劲,竟将她拽稻草一般地扯了过去。

“你敢动我,我爹一会将你千刀万剐,来人……啊!”

孟千寻向着暗门嘶声呼喊,然喊声未落,离墨一步上前,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一双锐目如冷电,清冽地射入她眼底。

五年后第二次隔的这么近看尚离墨,孟千寻惊骇地撑大了眼,眼底既是恐惧又是愤恨,杏眼清清楚楚地倒映出那张绝世容颜。

那双瞳仁幽深如墨,将人引向沉沦,此刻,却正好整以暇地搜刮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王妃,别喊了。你有意杀我,这附近哪里还敢留下一个耳目,而我……”

离墨俯身在她耳边,冷笑犹如修罗,“倒是要多谢谢你的美意,替我营造了如此完美的契机,令我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不必大动干戈,便能轻而易举地将你铲除!”

鲜血汨汨流出,在那黑色披风下凝成一团暗影,可眼前的女子虽是面色苍白若雪,眼中的孤傲之光却依旧不容小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啊!尚离墨你究竟想要怎样?”

孟千寻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发出了一声低吼,“这一次就算是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死比较好。”

离墨冷然一笑,然后突地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孟千寻刚吐了口气,便仓皇地退开她几步,杏眼也不如从前的骄纵,反而多了几分芥蒂。

猜不出她的怪异心思,她抱着膀子,咬牙恨恨道,“你笑什么笑,不许笑!”

她边说,边向后退去,余光时不时瞟向身后的暗门。

离墨扫过她惶恐的神色,当即了然一笑,曼声道,“我笑你这么怕做什么?我不过是接下你的一鞭,接下来我还会留着你的命。”

她渐渐冷下声来,手指悠闲地把玩着孟千寻的九节鞭,欣赏着她仇视的眼神,“我会让你看着自己被长孙一澈踹下妃位,被长孙一凡倒戈相向,看着你们孟家身败名裂,命贱如狗!”

“这不是由你做主的!”孟千寻嘶吼。

“不是由我做主?”

离墨蓦地眸光一寒,然后手中鞭子如蛟龙出海,在空中炸出一声脆响,瞬间就缠上了孟千寻的腰肢,她一用力,那鞭子立刻似蟒蛇箍紧。

杀气掠来,孟千寻只觉得呼吸一滞,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硬生生被拽离地面,整个人都横撞在了墙上,那一刻,五脏六腑仿佛错位一般的剧痛。

完了!

脑中一时只有这两个字。

孟千寻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意识不清地咳出了一口血,趴伏着如何也抬不起头。

“如果当年不是你联合了长孙一凡,还有刑风,姬魅桥这两个内奸,我和明川怎么可能落到你手,被你活活折磨死?”

离墨闪至她身前,一把掐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看向她。

“如你所见,这就是我要的复仇。我不会杀你,我要的是毁去你最珍惜的东西,然后看着你一无所有地匍匐在我的脚下,我要你当年如何从我手中夺去,现在就如何还给我,而且是十倍奉还!”

许是刚才将孟千寻甩到墙上,产生了较大的动静,因此很快便惊动了不远处的门人。

不过片刻,甬道另一头,便传来阵阵警惕戒备的脚步。

“尚离墨你逃不掉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伤了我,你也不见得能自保!”

眼中掠过一丝和缓,孟千寻反握住离墨的手笑了起来,“我劝你还是一死了之,如今明川已经彻底忘记了你,而长孙一澈也为了你身负重伤。你认为,还有哪个被你蛊惑的男人,能就救的了你?”

脚步声渐近,那烛火似乎嗅到了不安的气息,骤然急跳起来。

“王妃这是不相信我勾-引男人的本事吗?”

火光下,离墨失血的双唇勾起一抹无畏的冷笑,盯着孟千寻,“你认为,如果我没有想好万全之策,今夜会应你的约来到这刑部?”

“你?”

“王妃,睡一会吧。”

说罢,不等她反应过来,离墨猛然扬起衣袖,反手一个耳光,用力抽向孟千寻。

与此同时,孟千寻宽大的衣袖下,银光一闪,锋锐的短刀森然再现!

“王妃,王妃!这里发生了什么?”

暗门豁然洞开,翠依和厉忠赶来时,便见一盏红烛静静燃烧着,滴下颗颗珠泪,而昏暗的烛光下,一名女子裹着黑色披风,姿势怪异地侧躺在浴桶旁。

“本妃刚才不过是教训了一个疯丫头罢了。”

一个冷静如石的声音响起,黑衣女子身边,一女子背对着两人孑然而立。

铁窗下,她身穿茜素红宫裙,背影曼妙,长发如瀑落至腰间,在夜风下悠然飘拂,隐约露出后颈白皙的肌肤。

这样的背影,惊艳的有些陌生。

“王妃,她可是殿下救下的人。”

翠依和厉忠面面相觑,面色惨白,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颤声道,“现在……若是被他发现的话,恐怕……”

“恐怕什么?!”

身前沁凉的目光倏地如刺刀追来,两人一惊,只觉膝盖一痛,吓的赶紧跪下,偷偷抬眼瞟去,发现那红衣女子正双手笼在袖中,侧眸冷睨着他们。

“本妃的事,许你过问?”

那一刻,两人全身一颤,心跳似乎都漏了半拍,只得深深埋首道,“王妃千金之躯,属下自是不敢冒犯,只不过新门主刚继位,若是这女人死在了刑部,楚后一定会亲自调查一番的。”

“呵……”

女子托起烛台,眸光若电,却是似笑非笑道,“原来你们只是想看看她死没死透,既然如此,与本妃直说了便是。”

“正是。”

“好……”

红衣女子背着身,将烛火缓缓移至黑衣女子身前,昏黄的光影下,女子肩头一团暗红色的鲜血,依旧清楚可见。

“你们要看,本妃便让你们看看清楚。”

她话一落,暗门外突然一声惊呼传来,甬道里旋即响起一连串铁器相撞之音,然后便是更多人的呼喊。

“不好了,上官将军在东门遇刺了!奉影卫总部指令,请千叶门速去支援!”

两人一楞,看了角落里的女子两眼,转身跑出暗室,融入了追兵的队伍中。

脚步声渐行渐远,听到那席话后,红衣女子唇边的笑意变的深长寻味,素手一翻,黑衣女子的面容也彻底暴露在了闪电之下。

那是一张貌美无匹的脸,几乎妖媚如花。

却不是那张冷傲端严,芳华无绝的脸。

“孟家的报应,现在才刚刚开始!”

站起身,她仰头望向铁窗外的夜空,血红低垂的层云下,她一身红衣似地狱烈焰灼烧,眸光寂静疏离,宛如冷眼冷心的修罗。

何谓雄才、何谓大略,似乎在她一人身上都齐了。

冷冷地盯了孟千寻半晌,离墨默然转身,徐徐隐入昏暗的甬道中。

“轰!”

一匹红光被人用力横拉而出,立时他的身后一道光刃破空斩出,宛如一片咆哮翻腾的滔天血海,披荆斩棘地朝前掀了过去。

那人身前的玄铁大门应声炸裂!

“二皇子息怒啊!”

那样的锋芒,刺痛了人们的双眼,足以与漫天雷电相比。

守在刑部的厉忠见状,赶紧向着长孙一澈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

“她人在哪?”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股骨子里的霸气。

烟尘如洪水般四散开去,甬道的尽头,石砖一路破碎爆裂,而长孙一澈站在另一头,就着一身月白长袍,墨发如缎,双目如刀,手中长剑用力一抖,剑刃上一缕血线蜿蜒而下。

那是他自己的血。

一路奔袭而来,刚包扎好的伤口,早已再次撕裂,此刻夜风尽数打在身上,凉意瞬间侵袭入体,他下意识抽了口冷气,但是更冷的却是他的那颗心。

“奉王妃的命令,殿下您不能进去啊!”

现在这个点,曼陀罗的毒估计早已全部发作,尚离墨那女人恐怕早已休克,甚至死亡!

第七十三章 盗宝,禄山之爪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七十三章 盗宝,禄山之爪

第一卷凤袭七夜策

第一卷凤袭七夜策

厉忠颤声跪在地上,看着地上那滩血迹,此时也是慌了心神。(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长孙一澈双目凝定着前方被自己劈开的刑部大门,突然他身边涌出十几个门人,跪在地上形成一堵人墙生生挡住他的脚步,试图将他逼退。

他进不去,却也是心头黯然,这时所用兵力都聚集到了东门去支援,而这千叶门刑部却兵力不减,由此可见,里面定是有大事发生。

剑尖一震,厉忠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上就多了个冰凉的东西,而他头顶传來一个冷厉如修罗的声音。

“人在哪里。”

“不……不知道。”

“说。”

那血红的长剑菲薄如翼,只需要他轻轻一压,自己就会立刻身首异处。

厉忠似乎也察觉到了事情的古怪,只得轻声道,“两个时辰前,她只身來到刑部,然后去了最里面的那间石室……再未出來过。”

“你们好大的胆子。”

剑赫然离身,厉忠如获新生一下子软在了地上,长孙一澈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拧着剑脚尖一点,身若游龙般从众人上空掠过,向着刑部最深处奔走而去。

一剑刺入那石墙上的机关,石门轰然洞开,几乎是瞬间,石室里的曼陀罗异香扑面而來,萦绕在他的周身,企图迷惑他的心智。

“叱。”

右手剑光一拉,剑气卷着遍地破碎的砾石,将湿冷的风灌入内室,冲散了眼前的萎靡之气。

风声散去,血腥味却依旧浓烈,他看到浴桶旁,蜷缩着一个裹着黑色披风的女子。

那是他的披风。

“你怎么跑到这里來了。”

她真的在这里,呼吸稍微舒缓了一点,但是很快却又紊乱地急促了起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大步走到女人身边,他俯身就欲抱她起身,而那双手却陡然顿在了半空中。

看到女人面容的一瞬,他仿佛受了大创般猛然退后一步,踉踉跄跄地想要站稳,可又撞到了旁边放着铜镜的架子上,镜子直接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那是孟千寻的脸,不是他的墨儿。

“墨儿。”

长孙一澈回不过神來,茫然地转头四下查看,但是石室非常小,几乎一目了然,这里除了他和孟千寻,根本就是再无他人。

顾不得满地的碎片,他踩在上面就冲到了门口,向着繁复的甬道大声喊道,“墨儿,墨儿。”

四下无人回答,而他的回声,在冰凉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寂静沒落。

他担忧的的呼唤很快就惊动了其他门人,赶來的翠依领着一众门人小跑过來。

她本來见二皇子一脸戾气來了后,准备去请孟千寻來震住场面,可哪料,方才自己亲眼看着走出去的王妃,居然如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

众人纷纷闯入石室,就见长孙一澈失了魂般站在门口,而他的身后,一个女人裹着披风侧躺在地。

此时她被男人翻了过來,整张面容暴露在众人面前,翠依目光下意识扫过那张脸,顿时惊慌失措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王妃。”

她一个踉跄,惊呼着扑向了昏死过去的孟千寻。

而其余的人亦是满脸惊骇,就连追赶而來的厉忠都在刹那白了脸。

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这个女人是孟千寻,那么刚才那个离开的女子就是……

尚离墨。

“王妃,王妃……”

翠依跪在孟千寻身边,尖锐的女声几乎是完全失控地穿透云霄,划破了这个雷鸣之夜。

倒在地上的孟千寻吃力地撑开眼,却是望了一眼长孙一澈站的方向,颤声吐出了两个字,“东门……”

长孙一澈站在门边,寒若冰霜的脸上沒有一丝表情,长风倒卷扑在身上,月白色的袍子绞起青丝猎猎飞扬,令他火光下忽明忽暗的脸冷然的有些凄艳。

东门。

他猛然想起夜宴上,离墨在落日之舞上所用的两条白绫,还有那上面的清香。

起初他还以为只是他多心,但是当晚忘忧院一战,影卫打探來的消息就是:那个足能以一敌十的白衣蒙面公子手中的武器,不是刀,不是剑,却是两匹白绫。

绵里藏针,若云出岫。

而那个年轻公子似乎有意躲着他,不愿与他正面交锋。

暮非,是不是你。

半晌,他抬起脚就欲离去,厉忠却哽咽道,“殿下,王妃受伤了,您要去哪。”

“去西门。”

此时上官昊受伤,兵力全都集中在东门,所以那个女人断然是往反方向逃去了。

她竟……又是要逃。

就这么讨厌自己吗。

长孙一澈开口,声音阴寒的吓人,手腕一沉,丝丝鲜血顺着剑身滑落,他却仿若未见,“本王,自然知道她去做什么了。”

上官昊遇刺,怕就是这个女人的主意,是他太过愚蠢,她本就蛇蝎心肠,为了复仇,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舍弃,而他却一次又一次为她动心,希望能将一切都挽回。

呵呵……想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原來那次天牢中的一夜缠绵,不过是她的手段之一。

原來所谓情动,不过是互取所需。

“殿下……”

背后传來孟千寻奄奄一息的轻唤,他沒有回头,只是兀自向大门外走去,临到尽头方才冷冷地丢下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传太医到千寻宫。”

话落,踏出刑部大门,再也沒有第二句。

孟千寻眼底升起苦涩的水雾,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黑,又晕死了过去。

皇城藏宝阁

由于东门的刺杀,皇城上下乱作一团。

就在所有守卫都调往东门的瞬间,一抹红影趁着夜色隐入人群,悄然混进了藏宝阁。

进入藏宝阁的人,正是离墨。

此刻藏宝阁中空无一人,甚至沒有一丝光亮。

知道假扮孟千寻的事很快就会败露,离墨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和最轻的动作,立刻找到那样东西,然后火速撤退。

从怀中最贴身的地方取出一个黄色锦囊,是当晚她从南城雪身上偷來的。

离墨从中取出一枚红色的止血丸,放入口中嚼碎后敷在受伤的肩头上,沁凉的温度袭來,很快就平息了那伤口的锐痛,血也渐渐凝固止住。

那么一瞬,熟悉的温存自心头漾开,离墨看着自己的肩头,手下意识轻轻握住锦囊,唇边勾起恬淡的笑意。

蓦地,道道血红的闪电划过天幕,离墨惊回心神,飞快将锦囊小心收回怀中,借着电光往黑暗中一扫,径直就往最深处走去。

她那夜被长孙一澈从疯人崖带出來时,正是晚春光景,是最适合放纸鸢的季节。

而她也听即荣说过,一个月前,东燕的周边小国曾向燕皇进献了一只九锻偃甲鸟,其实就是一只巨大的偃甲风筝,如同迎风翱翔的空中巨舰,现在就珍藏在这藏宝阁内。

离墨迎着光亮一路走去,漆黑的双瞳中翻腾着比闪电还要夺目的寒芒,眸光旋转间,尽是凌冽的霸气和傲然的杀气。

她曾跟随年玄十來年,自然血液中也带了些灵力,本以为东燕若是得到了天机镜就会藏在这里,可是她所过之地却未察觉到半点灵力波动。

看來,东燕怕是也沒寻到天机镜啊,但是城雪的病该怎么办。

正想着,她步子突然顿住,眼前一大片阴影笼罩而來,抬眼看去,就见一铁制的庞然巨鸟横亘在自己身前。

九锻偃甲鸟。

离墨心中大喜,看來今夜逃出皇城有望。

但是她也忘了一点,藏宝阁此刻虽沒守卫,但仍是皇城禁地,可她一路走來,却沒遇上任何机关。

绕着那只偃甲鸟走了一圈,离墨黑瞳一闪,立刻找到一处隐蔽的暗格。

打开暗格,离墨伸手进去摸索了一番,但是很快,她的手僵在了半空,脸色也是豁地一变,心脏骤然急跳了起來。

暗格里竟是空无一物。

但是她紧张的并不是沒有钥匙來启动偃甲鸟,在东门一事发生之前,藏宝阁向來守卫森严,但是本该藏在暗格里的钥匙却不见了,这只能说明一点:

有人先她一步來了这里。

而且那人比她还要熟悉藏宝阁的构造。

离墨暗叫不妙,猛地掩面起身就欲离开,但是同一时刻,背后传來了一声揶揄的低笑。

“楚鸢姑娘,这么晚了你跑藏宝阁來,莫不是想要盗取这九锻偃甲鸟,私逃出宫。”

这个声音是……

“九殿下,果然好本事。”

那声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瞬间定住了离墨的脚步。

不错,她的确是要逃。

愿意帮助长孙一澈搞垮孟千寻的婚宴,不过是为了答谢楚嬛赐她名,赠她剑的这个恩情。

离墨黑瞳微微一震,然后深吸一口气,凝定心神,毅然转了过去。

闪电的光影下,凌鸿煊一身金黄锦衣,长发未束未挽地泻落肩头,叶眉下一双桃花眼含着似笑非笑的寒意,正深深地凝着自己。

离墨后退一步,眯眼森森盯紧他,眼底沉着蕴蕴杀意。

在凌鸿煊孤身一人出现的那刻,她便全都明白了。

他凌鸿煊根本就是众人面前的那个纨绔皇子,他是在雪藏锋芒,韬光养晦。

整整十八年,他就像是一只被人长期软禁观饲的猛虎,而慕千邪今晚的夺位,就是他渐露锋芒的第一步,是他破笼而出的第一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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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不祥,我命由我

凌鸿煊生母死得早,两位哥哥又如此强势,全凭燕皇的垂帘才能侥幸活至今日,幸免于沦为宫斗中的牺牲品。[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若是他不知何为内敛,而过早的锋芒毕露,恐怕早已是刀下亡魂。

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潜力。

聚沙成海,厚积而薄发,今日一切的伪装隐忍,都只是为了有朝一日的喧宾夺主。

他故意成天表现出一副玩物丧志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对他松了戒心,就连机关算尽的长孙一凡都忘了要铲除他这一祸患,而放任他不管不顾。

如此伶俐,如此深谋,凌鸿煊,你果然藏得够深。

见离墨不答话,凌鸿煊看向右手两指间捻着的一物,叶眉一挑,似漫不经心道,“你要找的,可是这个。”

那正是她要找的启动钥匙。

离墨猛地呼吸一滞,她面色阴冷,负在身后的左手掌心寒气凝聚。

“把它给我。”

眸光倏然阴鸷,她眼底杀机迸发而出,一字一顿道,“凌鸿煊,你我无仇,你也有恩于我,我不想伤你,希望你不要试图拦住我。”

“我不拦你。”

凌鸿煊将钥匙捏在手心里,看着她一如五年前那般亘古无波的黑瞳,静静道,“我只是想要救你。”

“救我。”

离墨望着他,忽然冷笑一声,“若要救我,你就该把钥匙给我,而不是站在这里,像个救世主一样看着我一步步走向绝望。”

她话落,这回换成凌鸿煊陷入沉默。

他们双方都明了彼此的心思,不论是离墨,还是自己,愿意选择去袒露自己藏得最深的一面,也只因信任二字。

他明白,离墨从未想要害过自己,所以这一次自己更必须要赶來救她。

不能看着她再错下去了。

她绝不能见到暮非。

“我不会让你去见他的。”

说罢,凌鸿煊右手拂过腰间,一匹明若月光的软剑倏然出鞘,剑用力一抖,那光如流星破天瞬间照亮了离墨的双眼。

这是她送他的长剑,而他今夜却拿它指着自己。

离墨凝定看着持剑而立的少年,却是沒有出手。

“二哥已经知道你打伤孟千寻的事了,我來就是为了告诉你,若是你现在肯跟他回去,那么依仗楚后和二哥的势力,孟家必然不会对你怎样。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见离墨依旧未语,只是长身玉立,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凌鸿煊面上似乎浮出了一丝焦急。

“楚鸢,不,或许我应该叫你……尚离墨。”他顿了顿,眉间溢出一丝纠结之色,突地低声喊道,“你已经错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错一次吗。。”

离墨眉色沉了沉,盯着他半晌,却是突兀笑道,“你把青黛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凌鸿煊面色骤白。

“我在刑部的事,其实是你发现的吧。”

离墨微微抬起下颚,目光犀利含着明了的剔透,“你在千寻宫对青黛如此好,别人或许会以为是你风流成性,但你如何也骗不了我。你早就看出是长孙一澈安插青黛到你身边,为调查你的一举一动,你却想用反间计,一举收服青黛成为你逍遥殿的人。”

她扯了下唇角,眼底是与生俱來的凌厉本色,“只不过,青黛是无辜的,她还年轻,很多事都不懂,她只是想要活下來,希望你能放过她。”

“她很好,我答应你,青黛绝不会有事。”

凌鸿煊淡淡截口,心中却是暗惊,这女子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慧过人。

不错,那张字条其实就是个引子,而那上面的字,也是自己模仿青黛所写。

真正的青黛,现在早就昏睡在了他的寝宫内。

“凌鸿煊。”离墨寂静开口,将手伸向他道,“把钥匙给我,你知道它对我有重要。”

凌鸿煊缓缓摇头,然后举起软剑,直直指向她,“抱歉,我不能。”

离墨挑眉,冷声,“你想跟我打。”

“若是这样能拦住你,未尝不能试上一试。”

少年稳稳持剑,声音坚定而执着,不含一丝畏惧,“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再错一次。”

离墨暗叹,七年光阴,原來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变了,就连当年整日逍遥自在的凌鸿煊,都成了今日这般的深不可测。

深宫,到底是个何等可怕之地。

“你永远赢不过我的。”

藏宝阁上空雷鸣不断,雪光落在离墨的面上,她忽然抬脚一步步向着他走去。

因为钥匙就在他手中,那是她唯一新生的机会。

凌鸿煊眸子一颤,直到软剑抵着她的下颚,他痛声道,“暮非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当然。”离墨凝着他,忽而璀璨一笑,颇为得意道,“他是我未婚夫。”

未婚夫。。

听到这三个字,凌鸿煊大脑瞬间空白,心肺紧收,那种北冥恶魔怎么会是他二嫂的未婚夫。

但对方说的又是那么坦然,仿佛是在叙述一个无比的荣耀,连眉目间陡升的笑意,都真实的令人沉醉。

回过神,他强自镇定道,“就算如此,但你为他,公然与二哥决裂,甚至与整个东燕为敌,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

离墨斩钉截铁,却是苦笑出声,“你说得对,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但是这一世,我不会再错了。就算沒有暮非,我和长孙一澈也回不去了。而这一点,我和他,再清楚不过了。”

对于他的示好,自己又岂会不懂,但她早已爱不动他了。

哪怕明川还活着,荣儿也生死未卜,而她那颗只爱他一人的心,却早就枯如死灰,再也燃不起來了。

“你。。”

凌鸿煊惊讶地盯着离墨,她面色淡漠清绝,但眼底却是截然相反的汹涌暗芒,那是斩尽一切的孤勇与无畏。

“你若不怕死,就尽管拦着。”离墨目光森森扫过他手中软剑,“只是我满手血债,也不差你一条命。”

“那好……但我问你,如果他只是在利用你,最后目的达成,毫不留情将匕首刺入你的胸膛。”沉吟许久,他凝着她的双眼,终道,“那时候,你会怎样。”

离墨与他平望,面色沉寂如深海,淡淡道,“不怎么样。”

“尚离墨,你会输的。”

迎着她深邃的目光,他见她唇突地一颤,颔首补充道,“在他的心里,前程远比你重要的多的多,我能感觉到。”

“那又怎样。”

眼底阴云褪去,离墨笑意洒脱无惧,恍惚还是当年那个无暇的少女,“只要我还信他,就够了。”

似乎早就料到答案,凌鸿煊长叹一声,默然收回软剑,摊开手心道,“你走吧,若是后悔,记得……”他喉咙滚热,像是被人扼住,只能艰涩道,“记得,东燕,圣都,有个男人他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那个男人,宁可因爱而疯,诅咒缠身,也要为她痴守五年。

“谢谢。”

离墨接过那把钥匙,转身走向偃甲鸟,却在钥匙插进锁孔的那刻,她道,“不过,你替我去告诉他,天大地大,东燕并非我的容身之所,他也不是我那个对的人。我若离开,就别來找我了。”

因为对的人,她是不会离开你的,即便是走的再远,她还是会回到你身边,陪着你。

对的人,如何撵赶,都会生死相依。

不对的人,如何挽留,都会离你而去。

说罢,钥匙再无留恋地沒入锁孔,清脆的咔擦声划破四下黑暗。

凌鸿煊站在那庞大的偃甲鸟前,神情空洞,面色微白,沉静的藏宝阁比往日更加苍凉。

他还是沒能拦住她,果然,她说过,她若要逃,就无人能拦住她。

这一切,或许就是宿命吧。

就在这时,脚下地砖突然震颤,藏宝阁的屋顶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雷电交加的苍穹。

而那抹小小的红影,则乘着九锻偃甲鸟御风飞翔,最后化作一个模糊的点从视线中抹去。

“有人偷走了九锻偃甲鸟。”

远处,传來了守卫大惊失色的呼声。

凌鸿煊仰起头,夜风绞着他微红的发丝猎猎飞舞,他凝着那万里无边的夜幕,讷讷道,“自古王者霸业,皆由骨血铺路,但愿……你是历史上最幸运的那个女子吧。”

天空黑压压一片,如寒鸦的羽翅铺天盖地扫过每一个人的心头,即便是破云而出的闪电,此刻都是光彩尽失,犹如燃尽的死灰。

今晚的夜,注定黑的不再纯粹。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逍遥殿北苑

由于北苑是凌鸿煊新建的偏殿,所以很多宫人都还未打点齐全,时值深夜,整个寝宫更静的有些诡异。

慕千邪坐在琉璃盏前,凝目望着那枚门主印,朦胧的火光照在他面上,更显神秘之美,然那张脸却是面无表情。

虽得到了门主印,可他却一点也不开心,只是觉得莫名的身心不宁,特别是子夜之时,右眼皮更是一直不停地跳,似乎预感到了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姬魅桥坐在他身后的床榻边,一双媚眼痴痴地凝望着他,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掌心捧着一对精致小巧的虎头鞋。

那是之前在血鸦谷里闲來无事,给他们的孩子做的。

“轰。”

眼前琉璃盏冷不丁炸裂,慕千邪旋身避开,斗篷甩带出的风刃又将飞向姬魅桥的碎片给迅速截下。

“是不祥之兆。”

第七十五章 逃杀,血色之吻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七十五章 逃杀,血色之吻

慕千邪刚刚站稳,脚下宫砖突然晃了起來,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一片茫然错愕。(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恰此时,头顶上空传來了隆隆的嗡鸣声,似成群的巨鹰飞过。

姬魅桥大惊,那声音显然是一个非常非常庞大的东西。

而慕千邪心魂皆颤,顾不得外面电闪雷鸣,夜风刺骨,跨过满地碎渣就一掌推开了房门,抬头望去,却惊见一艘空中巨舰正缓缓乘着风朝西门方向飞去,而它的上方,站着一个人。

此刻天地绯红,宛如女子妩媚的朱唇,而这番色泽却丝毫及不上那人半分,那比落日赤霞还要艳丽的衣衫,几乎在瞬间就灼热了他的双眼。

她就这么持剑立在偃甲鸟上,神情冷厉地俯瞰着整片东燕皇城,长发猎猎红衣如火,一张脸生得冰雪出尘,端的是冷艳无双气质如月。

“楚鸢。”

慕千邪黛色风帽下的嘴中,讷讷吐出这两个字,心中却不知为何一片冰凉。

这两个字似带有穿透时光的魔力,空中那女子也突然低头看向他这处。

那一眼,穿越风尘,遥远而朦胧。

但是不过片刻,他清楚地看到对方眼底涌出的冷漠疏离,目光亦是毫不停留地从他面上掠过。

“她要去做什么?”

心口的冰凉转为闷痛,慕千邪下意识捂住胸膛,低声问道。

“她要逃。”

姬魅桥走到他身边,媚眼充血地盯着空中的红衣女子,咬牙道,“逃了最好,她若不消失,我们所有人就都一刻不得安宁!”

慕千邪垂眸不语,负在背后的手中,却俨然多了片柳叶。

她要逃?

难道就是因为沒得到门主印吗?原來那东西对她也那么重要。

而西面凤仪宫方向,也有一个人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幕。

雷鸣不休,闪电将天空撕开一道道血痕,巨大的光幕中,离墨红裙飞扬,双眼冷寂地俯瞰着西门那处。

她的背后放着一个大木箱,用红色礼花结精心地包好,看起來像是个礼物。

机翼咯吱咯吱作响,仿佛就要被狂风扯碎。

湿冷的风如利剑打在她身上,而身下二十丈,是瞭望无尽的巍峨宫阙,偃甲鸟所经之地,黑暗一片,到处都是宫人们发出的尖叫,到处都是守卫们仓皇的追赶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差一点了,只差一点了,她就可以离开圣都,离开东燕!

她似乎能看见那人的身影了……

“拦住她!”

骤然,脚下一个阴邪的声音破空而來。

一鞭劈空抽下,机身后方响起马匹嘶鸣声,离墨凝目望去,只见一匹漆黑战马腾腾而來。

而马背上,长孙一凡身披黑色披风长身端坐,那双灵狐般的黑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离墨,几乎能在眼底看见那跃动着阴鸷光芒,清贵的脸上亦露出了隐匿许久的无限狂傲。

他一鞭用力甩下,跨下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一步跃至偃甲鸟的下方。

从头到尾,他一身黑色破夜而來,闪电不断落在他身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他看起來就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脚下大地震颤发抖,他的身后是几十匹良驹,如海潮般奔涌而來。

四蹄翻腾,沙尘漫天,离墨黑瞳中涌起浓烈的杀意,左手腰间一拂,青翼化作一道流光与闪电交织在一起,将她的脸照的璀璨。

“走!”

她大喝一声,开始操控那偃甲鸟,希望它能将速度提的更快。

“打伤二王妃,盗取九锻偃甲鸟,意图私逃出宫,三条大罪,罪罪该死!”

勒马停下,长孙一凡睥睨着头顶那小小的红影,眼睛里燃烧着豺狼般兴奋的红光,似乎只要将她从空中拉下來,他就可以一举重创长孙一澈,从此将他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他狭了狭眸,冷着脸控制着身下的战马,竭力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迫不及待,竖起手道,“暗卫听令,立刻将她给射下來!”

脚下一架架弓弩架起,绷弦拉弓之声不绝于耳,随着长孙一凡一个“放”字,箭雨瞬间如蝗虫铺天盖地向她扑來。

“不能停下來,走啊!”

脑中这个念头疯狂冲击,手中青翼被她舞的密不透风,那些逼來的箭矢一次次被她斩断,又一次次向她继续冲來。

挥剑动作已接近麻木机械,虎口也被磨的生疼,可她哪里顾得上那点痛意。

那个人,还在城外等着她啊!

“再攻!”

长孙一凡一声沉喝,竟直接从暗卫手中夺过弓弩,瞄准了那点红影。

他眼底散发着急不可遏的凶芒,手指一松,三箭齐发,如流星追月,快的不见其影。

世人皆知,长孙一凡最引以为豪的就是他的箭术,箭不虚发,见血则以!

离墨眼眸危险一眯,旋即咬牙从偃甲鸟上纵身飞起,手中长剑狠狠斩向其中一根首当其冲的箭矢。

“咔擦!”

却在青翼挥下那刻,一道碧光如风掠來,赶在离墨之前,一下将那支箭截下折成两半,而剩下两支箭随即追去。

离墨惊骇回望,余光却只瞥到一片擦肩而过的柳叶。

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

但也就是惊愕一瞬之间,第二支金箭瞬息而至,无比精准地射中了偃甲鸟腹部的核心发动机。

空中一声庞然巨响,下方众人清晰地看见偃甲鸟携着一连串黑烟,摇摇晃晃地向着皇城大地俯冲直下,不少围观者发出惊呼,四散轰逃,周围顿时一片混乱。

在那爆炸声中,离墨纵身一跃,抓着身后那箱子,一同摔在了西门城墙上。

离墨挣扎着要爬起來,却猛然听到下方人群发出一声惊呼,她抬起头,明亮的黑瞳清清楚楚地倒映出第三只金羽箭,如咧出獠牙的猛兽直直扑向自己的心脏!

好快的速度!

深知长孙一凡下了杀心,这一箭更是贯注了十二分的内力,她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离墨无处可避,眼看箭头即将沒入自己心脏,而此时,一道血红光影陡然凌空追來。

她瞳孔一颤,因为她看到的不是一个人,却是一道凌冽的杀气!

竟有人比她还要恨长孙一凡!

明明比第三支箭慢了半拍,却还是快如轰雷般将其截住。

而看到那闪动的影子,长孙一凡倏地握紧了手中弓弩,眼底划过了一抹深深的光。

随着箭矢的断裂声,一个人影同时挡在了离墨身前,那人一手持剑,一手稍一用力,便将呆楞的她稳稳扣入怀中护住。

熟悉的龙延香味顷刻近身,那气息是如此的近,就仿佛从未消失过那般,强势而霸道,冰冷而多情,让她即便不用抬头也知道拥着她的人是谁。

因为在这九天之下,唯独他一人,是如此特殊,如此令人再难忘怀!

他就是她前世的爱人,长孙一澈!

“哗啦!”

空中一道惊雷,整个地界雪亮如白昼,立时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眼前骤然炫光一闪,离墨心中却有些莫名其妙地担忧了起來。

果然身后的人蓦地掐着她的双肩,将她一把扳正过來,然后一低头,双唇如烙铁般重重地覆了上去,紧密的沒有一丝缝隙。

辗转啃食,唇舌纠缠,他几乎吝啬到让她多汲取一分空气。

那动作是如此的猝不及防,如此的发狂发狠,手中的剑一下子就被撞了出去。

离墨全身一震,大脑一片空白,她什么也听不到了,那样熟悉的感觉,令她浑身都颤了起來。

那人将她死死地箍紧,那样的用力,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而他的唇滚烫,她的唇冰冷,他就那样狠狠地吻着她,像是要将她给拆吃入腹。

身体灼热,血液翻腾,随着越來越深入的索取,所有空气都从肺腔里挤了出去,而他依然是那般急迫,双手转为轻轻捧着她的脸,仿佛在跟时间争抢什么,一切于他而言,永远都是急促的,都是來不及的。

睁着眼,离墨看见他紧皱的眉眼被放大在自己眼底,刹那的寂静后,她猛然反应过來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

沒有犹豫,她眼中抽出一丝厌恨,直接一口咬了下去,然后仓惶挣脱开他的禁锢,挥手狠狠推开了那温柔的胸膛。

“唔!”

唇上传來锐痛,长孙一澈眼神一冷,下意识松开她捂住自己的下唇,那上面竟多了道血痕。

她咬他!

“谁准你碰我的?!”

离墨沉重地喘息,抹了把嘴上的血迹,冲他嘶吼出声,“殿下若要寻欢作乐,东燕佳丽三千,何苦偏生缠着我这妖孽不放!”

她在疯人崖里就发过誓,这一世,再不受他那熟悉的香味所蛊惑,若不是为了复仇,为了利用,她情愿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遇上他!

因为,她快招架不住他了啊!

刺目的光亮散去,城墙下的长孙一凡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握着弓弩的双手不可遏制地抖了起來。

而长孙一澈看着离墨的眼底还有着疯狂后的迷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乎还沒从刚才那一吻中抽离出來。

将涌出的血吞入口中,他英俊的脸上倏然泛起了冷酷的笑,一个箭步上去,再次扣住她的下颚,抵着她耳畔低声道,“尚离墨,你果然还是这么的不知好歹,冷血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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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挟持,为你而傻

“放开我。(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离墨瞪着他,狠狠道,两人目光瞬间如雷霆交织,周身腾起泠泠杀气。

见她唇角依旧紧抿,那抹曾让他难以自拔的坚韧神采,此刻看來却是这般刺眼,他眼底渐渐泛起了绝望的苦笑,看了眼西门的官道,“我放了你,你就去他那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半晌,离墨垂眸开口。

“你不要以为我是个白痴。”

长孙一澈咆哮截口,眼底裂出道道血丝,杀气陡然暴起,“你若敢去,我就亲手杀了他。”

“你敢。”

“你以为我会不敢。”他冷笑起來,“东门的事就是你们串通好的吧,落日之舞上用的白绫是他给的吧,你和他早就背着我见过面了吧。”

离墨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能以沉默來掩饰内心的慌乱。

不错,在孟千寻的宴会开始前,她就接到了城雪的飞鸽传书,他说:年年,就乖乖在这呆着,哪也别去,等我子夜之时來接你。

所以,她自然是要尽一切能力逃到距离他最近的地方,这样哪怕逃不出去,至少还能看他一眼,只一眼,她便也是死而无憾了。

沉默间,长孙一澈敛着杀气的话语再度传來,“他敢伤我的将军,敢蛊惑我影卫的人,必死无疑。”

“除非我死。”

离墨神情倔强,目光再度毫不退让地迎了上去。

“你又威胁我。”

见下颚被自己掐的有些青紫,长孙一澈下意识松了点力气,声音在风中听來显得格外悲凉,“你以为我傻,却不知,那是我愿意去为你而傻。可我也是个男人,我是有尊严的,我和别的男人一样也会嫉妒,会生气,而你为何要一次次地挑战我的底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情绪格外的激动,见他又欲负压上來,离墨想也沒想抬手就甩了上去,左手被他握住,她右手受伤沒有什么力气,却偏生声音清脆。

他脸上顷刻浮现出了几道红印。

“够了。”

离墨甩开他,语声冰冷而残酷,沉声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尚离墨,残忍,卑鄙,无情。是你太蠢,要将这头豺狼虎豹带回來,留在你身边,让她随时随地都有刺杀你的机会。这是你的错,与我无关。”

“尚离墨,你好好……好一个与你无关。(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长孙一澈被她打得完全愣住,他扭头看向她,舌尖舔去嘴角的鲜血,脸上笑容更为阴测测。

“我想我这辈子,终于看清你了。”

而对方则目光警惕地盯着他,步步朝后退去,那模样,如避蛇蝎。

“楚鸢,本王问你,二王妃受重伤昏死在刑部一事,可与你有关。”

城门上方一片死寂,下方的长孙一凡亦是被这一耳光给惊的蒙住,但是他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來,寒声质问起來。

“大皇子说的这话怎么就如此刺耳呢。”

离墨立在城门边缘,冷眼睨着长孙一凡那副藏也藏不住的真面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二王妃在刑部受伤,而刑部就在她的后殿里,差点死在自家门口这种事,说起來倒还真是新鲜呢。你不去问问她自己做了什么,反倒质问起我來了。”

“二王妃失血过多,至今依旧昏迷,而且……”

长孙一凡眼底忽地闪过一道狡黠的阴茫,他顿了顿,更为痛心疾首道,“太医说她,怕是终生不得受孕。”

“坏女人。”

此时,赶來的即荣也冲上了城楼,一双明亮的大眼却燃烧着翻卷的怒火,几乎巴不得将离墨焚烧,“都是因为你,千寻姐姐才会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希望能跟爹爹有个孩子啊。”

“你说什么。”

离墨在风中立着,恍惚了几秒,似还沒有完全反应过來。

她重回圣都也曾听闻,孟千寻正在服用一种求來的灵药,而这药有望助她重新获得做女人的资格。

可是听即荣说來,意思就是自己“死去”的这五年里,她依旧是一筹莫展。

所以,即荣真的不是她和长孙一澈的孩子。

“终生……不孕……”

离墨不由喃喃出声,转眸看向千寻宫的方向,半晌才从即荣和长孙一凡的话语里反应过來,难怪孟千寻对她的恨意如荆棘滋长,一日比一日猖狂。

五年后的天祭上,对方更是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给挫骨扬灰。

离墨伤痕累累的右手轻轻颤抖,脑中全是明川浑身是血被活活烧死的样子,还有她的荣儿在她眼前被砸的血肉模糊的小身子,包括她纵身跃下悬崖却换來被困疯人崖整整五年不生不灭的惨烈片段。

为了复仇,她选择继续活下來,却是要重新背负一世惨痛的记忆。

“哈哈哈……”

前所未有的快意如信马奔腾在骨血之中,离墨觉得全身都似被炼狱碧火灼烧,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堪比重生,令她忍不住放声大笑。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楚鸢,二王妃被人一击重伤腰椎,是不是你做的。”

长孙一凡再度厉声开口。

“是我。”

离墨止住笑,只身立在十丈城墙上,狠狠地盯向他,“但是那又如何,是她对我图谋不轨在先,这不过是她的报应罢了。”

“楚鸢,二王妃与你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就算你们因门主之位而产生争执,如今新门主上任,你却还死死不肯放手,甚至让她再也做不成女人,试问,她可曾害过你。”

长孙一凡望着这个毫无愧疚的女子,目光带刀冷笑道,“你简直歹毒薄情。”

“我歹毒。你们认为是我歹毒。”

她不过是血债血偿罢了。

离墨也跟着冷笑起來,越笑越开怀,最后干脆展开双臂,仰望苍穹不住地长笑。

那笑声带着无尽的讥讽穿透重重乌云,划破漫天交织的雷电,听來竟分外的凄厉恐怖。

她仰天长笑,红裙曳地宛如浴火涅槃的鸾凤,张扬而肆意,但那身影却又透着一分落寞。

“疯子……”

长孙一凡从未见过这样的尚离墨,当即一声沉喝,“将她射击下來,莫要让她伤了二皇子和小世子。”

“都给本王住手。”

眼见弓弩再次架起,长孙一澈忽然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一个闪身挡在离墨身前,展开双臂将她完全掩在身后。

离墨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她必须承认,长孙一澈这个时候竟然还愿意站在自己这边,公然与长孙一凡作对。

但是很快,她的余光就瞥到了城墙下长孙一凡眼底一闪而过的奸笑,他面上虽是惊怒交加,然而竖举在半空的右手,却即将摇下。

他是要趁乱一并杀了长孙一澈,他唯一的亲弟弟。

长孙一凡,你的城府果然是深。

“谁敢动手。”

电光火石之间,长孙一澈只觉脖子一凉,一个冰冷的物体已经抵在了他的大动脉上,而他身后传來离墨毫无温度的声音。

“你们信不信,我只要一匕首下去,你们的二皇子就会立刻毙命。”

无心,无情,自然也无所畏惧。

城墙下顷刻响起巨大的抽气声,众人魂飞魄散地看着对峙的两人,而长孙一凡挥至半空的右手也生生僵住。

“你。”

长孙一澈微微垂眸看着一把匕首紧逼在喉,大脑一片混乱,出口的声音颤的连他自己也听不清,“你要杀我。”

“……是。”

片刻,离墨斩钉截铁道,“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回來,然后杀了你。”

她话落,他心中某处最脆弱的领地,几乎是在那么一瞬间,轰然坍塌,再也拼凑不起來了。

“爹爹。”

即荣尖叫一声,向着长孙一澈冲來,却是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即荣。”长孙一澈惊呼出声,对跌的灰头土脸的小家伙道,“退后,听爹爹的话,别过來。”

“楚鸢,你疯了吗。。”

台下的长孙一凡目呲尽裂,骤然撕裂般地大喊,他情绪异常怪异,不知是因为演戏太真,还是怕长孙一澈死在别人手里,失了这场权欲游戏的兴趣。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本王把那疯女人给射杀下來。”

“都别过來。统统给我退后。”

离墨拉着长孙一澈向后又退了一步,脚下碎石纷纷滚落下去,她手中匕首依旧稳稳地架在他脖子上。

“你看着点脚下。”

长孙一澈几乎是下意识出声提醒,却换來离墨在他耳边的冷笑,“你放心,你沒死前,我绝不会死。”

话落,长孙一澈似乎颤了一下,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先住手。”

长孙一凡的声音带着几不可见的颤意,他一拍马背,从战马上一跃而下。

身后几十架弓弩顺势垂下,他黑色的披风在闪电下猎猎飘扬,将他的深沉黑眸遮的忽明忽暗,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离墨眼神决绝地盯着他,吩咐道,“现在,领着你的暗卫,全部滚出西门十丈之外。”

“可笑。”

长孙一凡轻笑,雍容华贵的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本王为什么要听一个疯女人的命令。”

“不听是吗。”

离墨跟着笑起來,轻轻用匕首划过长孙一澈的脖子,顿时一条极浅的血线暴露在了闪电之下,也暴露在了众人眼底。

第七十七章 陡转,西门一跃

长孙一凡眼神微凛,唇边笑意却始终淡然,“像你这种女人做出这种事,本王倒并不觉得意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若是二皇子就这么死在了我这个疯女人的手里,我倒很有兴趣知道,楚皇后,到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长孙一凡,可是东燕皆知的大孝子,他怎么舍得令楚嬛伤心。

果然,离墨话落,长孙一凡的脸豁地沉了下去,眼底已是杀气横生。

别人或许还不敢确定,但他敢肯定,这个女人她绝对做的出。

披风下的手几番握紧,他终是咬牙道,“就按她说的去做。”

说罢,战马奔腾的声音立时响起,却又在不远处的密林中全都停了下來。

离墨勾唇,果然,长孙一凡是不可能就如此心甘情愿地听命于自己的。

却在这刻,刚摔在地上的即荣,小手抓着突起的石砖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來,看着爹爹好几次舍命相救那个坏女人,此刻却反被她威胁,小家伙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爹爹,出手啊。”

他向着离墨这边冲來,边跑边哭喊道,“爹爹,您到底要怎么样啊,她三番四次地要你死,要我们死,你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她根本就沒有心啊,你这么做不值得啊。”

离墨愣了愣,而即荣则跑到她身下,不住地挥拳砸着她的双腿,嚷着叫她放开爹爹,最后居然张口就朝她小腿上狠狠咬了下去。

离墨和长孙一澈同时怔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家伙肌肤幼嫩,那纱衣很快就将他的嘴唇磨出了血沫,可他依旧死死咬住不松口。

“即荣,松开。”

长孙一澈看着孩子,漠然道。

“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离墨无视滴血的小腿,只是冷酷地凝着长孙一澈因痛苦而扭曲的侧颜,“他娘亲是谁。”

“与你无关。”

长孙一澈望着远处惨淡的天幕,冷冷开口,“他只是我的孩子,仅此而已。”

“你胡说。”

离墨厉声,匕首又抵入他脖子半寸,“这孩子是你五年前在尚府捡來的,五年前,尚府附近何來的遗孤。”

她声音极力隐忍,却还是不自的颤抖,甚至还有一丝对得知真相的惧怕。[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來的胡话,五年前我竟会去尚府捡什么孩子。”

长孙一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他突地冷笑道,“况且,就算是我跟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跟你有关系吗。呵呵……你觉得我们现在看起來,还能有什么关系。”

他笑够了,又缓缓摇头道,“尚离墨,你永远都是这么的贪心,什么都想知道。你今夜既然敢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就说明你的心里早已沒有我,我是生是死也与你无关,既然如此,我的私事,也希望你再不要过问。”

“那好……”

离墨苦涩一笑,他果然不知自己此刻出手只是想要去救他,想要他不要因为自己而牺牲。

果然,在他心中,自己跟在千万人心中是一样的。

歹毒、薄情、狠若蛇蝎。

“我不会再管你。”

缓缓收了匕首,她眼底涌出冰封般的疏离,与转身的他眸光对接,“你问我为什么要跟他走,我可以告诉你。当一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很可能只是想找一个依靠,寻一丝慰藉。就好像是一星野火与一瓢雨水,如果那一刻,它不在,那今后就算它出现再多次,也沒有任何意义了。”

只可惜,五年前的他们都不会为了彼此,抛弃荣华富贵,甘愿现世安稳。

他们都不配去爱,更不敢去爱。

“而他,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那句话,如一剂鸠酒灌入喉中,最后奔走至五脏六腑,长孙一澈如受重创,向后猛地一个踉跄,手中长剑摔在地上,却是发出一声闷响。

“你有你的江山,我有我的天涯,在你的眼中,我还沒看到我的信仰,看到我留下的理由,此生我只求能一剑江湖,风雨來去,你、孟千寻、更甚是这浩荡东燕都关不住我的。”

说着,离墨转身走到城墙边缘,抬脚登上了那个事先准备好的大箱子,望向视线几乎触及不到的北方大地,眸光愈见柔和迷离。

“长孙一澈,自你把我从疯人崖带出來的那夜,你就该明白,终有一天,我目的达成便会从你身边逃离。事到如今,只怪你从未看透过你自己的心。”

又是一声闷雷炸开,长孙一澈的唇动了动,离墨却未听清他说了什么。

他说:“因为被人挖了。”

“哒哒哒……”

空气突然凝肃起來,极远处,似有马蹄声轻轻响起,仿佛谁人指尖正敲击的旋律。

恰此时,最前方的离墨忽然抬起下颚,凝望着那一处,轻轻哼唱起來。

她声线飘渺,似鲛人吟唱,又如一双手轻柔地撩拨开夜雾,偏生最能触动人心最深处的伤口。

长孙一澈和即荣一时全都愣住,而他们更为惊诧的,却是这熟悉的曲调。

又是这首曲子,是她那晚出现在疯人崖里所哼的旋律。

也正是那首龙漠歌谣,那首只由女子为她心爱之人所唱的歌谣。

她只是自顾自地吟唱,身形不动,只有长发在风中轻轻飘扬,九锻偃甲鸟坠落在城门之下,轮轴和发动机尽数破碎,已经无法再次飞翔。

长孙一澈站在她身后十步开外,见她这样不禁微微蹙眉。

她今夜的目的就是想要逃离皇城,可是如今偃甲鸟坏了,她却连看都不看它一眼,反而只是平静地望着风起之地。

那样宁静的神色,沒有反抗,沒有怨恨,像是一只走投无路却无能为力的小兽。

蓦然间,早已空旷无人的西门官道上响起一个急促清晰的马蹄声,随即便听到一个儒雅沉稳的声音浅浅传來。

“年年。”

他声音极轻,却由于天生内功深厚,此刻清晰地落入了三人耳中。

听到这个声音,长孙一澈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脚步定在原地,耳边嗡鸣的雷声都成了狞笑的梦魇,狠狠撕扯着他空洞的胸膛。

这个声音是……

震惊之时,城门之下陡然卷起一阵大风,漫天漫地的红棉翻飞起舞,似一场华丽的幻境。

“起风了……”

而前方的离墨忽而绽出一丝笑,那是长孙一澈五年未见的笑容了,美丽而安详,满足而憧憬,随着那笑意愈加深浓,他甚至从她眼底看见了释然。

极为不好的预感轰然降临,长孙一澈骤然冲她厉声高喊,“尚离……”

然,最后一个“墨”字还沒有出口,对方倏地回眸盯向自己,而更诡异的是,她脚下的大箱子居然动了一下。

“长孙一凡。”

离墨持剑而立,向着城门后方的一处密林沉喝道,“今日夜宴,在下忘记给千寻王妃送上贺礼了,不如就由你代我转交一下吧。”

说罢,她凌空跃起,手中长剑用力一震,青翼散发出的剑气将那箱子掀了起來。

箱子顷刻如巨石炸天冲下城墙,但是长孙一澈并不希望她此举再次引长孙一凡现身,立时也跟着跃起,手中掌风凌厉攻出,击向那半空中的木箱。

“轰。”

箱子发出一声巨响,瞬间如烟花炸开,木屑碎片四射飞溅。

闪电的光影间,似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滚了出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耳畔嗖嗖的风声急速掠來,长孙一澈一时忘记了城墙上的离墨,转而挥剑将即荣护住,却还是有一片木锥侥幸穿过他的屏障,割破了即荣右臂的锦缎。

然,就是这一瞬的空隙,离墨的声音陡然传來。

“长孙一澈,后会无期。”

言罢,她不再犹豫,毅然回身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红裙翻飞如莲,青丝被抛上空中,离墨张开双臂,就这么迎着风笔直地坠了下去,夜色下,她如同一只渺小的夜莺,即将被风雨吞噬。

但是他说过的,只要她放纸鸢,他就会來救她。

那么现在,她就把她自己当做纸鸢。

十丈高空,她终是毫无半点心机,为了他纵身跃下。

身后闪电交织,脚下木棉瑰丽。

而那木棉树旁,一白衣男子面上罩着张半月面具,长身端坐于白马之上,姿容清雅,眉眼静好,天光破雾而出,银辉镀上了他宛若山野云烟的长袍上。

她的眼底,他惊艳的如同妙笔丹青画中仙。

那一刻,她承认,即便她是东燕亡女,他是北冥死敌,她依然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他。

罂粟虽美,但却致命,而她早已是,病入膏肓。

“年年。”

南城雪身形如白鹤掠空,在那木棉树上几个惊鸿点足,双臂已将离墨横抱在怀中。

“怎么那么鲁莽。”

他盯着她,语气中有一丝微怒,连连反问,“你不怕死吗,你以为我一定会将你接住吗。”

“你会。”

她揽住他的脖颈,随着他一同下坠,湛湛有神的双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半晌,她双颊露出娇俏的梨涡,轻声道,“南城雪,我猜你一定会接住我,有你在,我一点也不害怕。”

风雨飘摇,有你无惧。

第七十八章 血缘,她为魔障

“我听你的话了,就留在皇城,哪也不去,我猜你一定会来找我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离墨眼波微转,清丽的容颜上两颊粉嫩如霞,似乎收起了一身的锐气,一身的毒刺,只是听话地依偎在他怀里,乖巧的像只猫儿。

南城雪喉咙哽住,再也说不出话,只是无声将她搂的更紧,似是要将她融入骨血中去。

这一方温存,谁又知晓,能维持的了多久呢?

或许,明日天明梦醒,一切皆会化作泡影吧。

红颜乱世,千古帝殇,区区一女子,又怎能与浩浩天下比拟!

这句话,是他出北冥时说的,只是此刻感受着怀里温软清香的身躯,他好像有点犹豫,有点后悔了。

那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已经撕开了一角,若是想把它收回来恐怕会让自己倾尽一切。

南城雪,你敢吗?

为了一个敌国女子而放弃自己的似锦年华,或许……你不舍得吧!

两人凝视片刻,他将离墨细心地安置在自己身前,马儿扬踢嘶叫,他执起缰绳,在她如云的青丝上落下深深一吻,久久不离。

“猜对了。”

那吻隐隐透着悲戚与无奈,令她心口莫明发痛,想要回身,他却及时握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许久,耳畔传来他苍凉的浅笑。

“年年你说得对,南城雪他永远都不会欺骗你,背叛你。”

“那我便是赢了!”闻声,她笑语嫣然。

凌鸿煊说她一定会输,她才不信。

九天浩淼,四野阴沉。

两手相握,便是人生。

长孙一凡从密林中走了出来,他并不知道是谁救走了尚离墨,只听到了离墨跳下去一刻,对他说的话。

她有礼物要送给他和孟千寻?

看了眼右手拇指上的青铜扳指,半晌,他将它死死握紧,却是没有下令去追捕。

但是当他视线不经意扫过地上那团黑漆漆的东西,他顿时面色大变,而周围保护他的暗卫更是发出了惊恐的喊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刑风大人!”

原来,那箱子里竟然装着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闪电下,他半边脸美得令人窒息,而另外半边脸上,一道剑疤贯穿整只右眼显得格外恐怖!

长孙一凡惊慌地赶了过去,见刑风依旧是那套黑衣黑蓑,此刻的他满身都是已经干涸的泥水,显然是被人一路从事发地拖行过来。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他虽满身鲜血,呼吸也是气若游丝,可偏生,致命一击,只是脖子上一条细细的血线。

甚至,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他是何处受伤。

那伤口,应该是一把扇子所切!

刑风好歹是千叶门排名第四的鬼杀,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一把扇子所重伤?

恰此时,箱子里的刑风虚弱地撑开眼,唇一动,没有发出声音,很快又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但是那两个字,长孙一凡却十分的熟悉。

冥皇!

北冥皇帝――南城雪!

眼中的迷茫与惊骇彻底碎成震惊,原来的怀疑也荡然无存。

他想起了那个如仙似魔般的白衣男子,那个野心大到宁可自伤,也要覆了四国的南城雪!

“居然是他……”

可他们不是盟友吗?为什么南城雪要对刑风出手?

难道是因为尚离墨?!

他要帮她复仇,难道他们早在五年之前就认识?

狂风陡然大作,旋即一道巨雷贯穿整个苍穹,倾盆大雨如期而至,一切仿佛是从地狱喷薄而出的怨气。

长孙一凡挺拔的身形似乎晃动了一下,身后的暗卫连忙将他扶住,硬着头皮问道,“殿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先送刑风回去止血,本王自行回宫,谁也别跟来。”

他这才晃过神来,抬手理了理微皱的黑袍,双眼看向西门城墙,温润的眼底多了一份罕见而明显的狠戾,“西门一事,对外封锁。凡泄密者,杀无赦!”

说罢,一甩披风,转身隐入雨幕之中。

大雨如泣如诉,无休无止,气息异常阴森,压迫的人喘不过气。

城墙之上,长孙一澈始终没有去看那早已离去的两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想去看,还是不敢去看。

他双眼空洞地落在一处,面色憔悴,青丝散落,再不复昔日的俊朗冷魅。

静静地将即荣抱在怀里,小家伙似乎被刚才发生的一连串给吓的不轻,此时像只小刺猬一般瑟缩在男人怀里轻轻颤着,方才唇边磨出的血迹,也因为雨水的冲刷而一滴滴落在地上。

而长孙一澈就这么长久地跪在地上,衣摆已经被暴雨冲刷的湿透,胸前虽裹着纱布,又穿着长袍,却也遮不住那触目惊心的深红色。

而他和孩子的脚下,是刚才离墨小腿流下的一小滩鲜血,此刻不知是因为那雨水,还是错觉,竟和孩子滴下的血迹交融在了一起!

尚离墨的血,居然能和即荣的血相交相融!

长孙一澈呆楞地看着这一幕,脑中猛然响起一个声音。

“喂,猪头澈,我听说……如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他们就会有个宝宝了。那我们刚才……总之以后宝宝就叫荣儿,好不好?”

“主,回家去吧。”

一顶油纸伞在他头顶撑开,为他挡去风雨,他的身后立着一个身着雅致青衫,面容清俊的男子。

这名青衫男子,名唤魏清,是殉国大将魏子潇的独子,身份仅次于上官昊的影卫副将。

年仅十八,却已精通六艺,后得长孙一澈有意栽培,为报伯乐之恩便发誓誓死效忠于他。

太阳穴有些抽痛,长孙一澈单手抵住,阴影下的眉色痛苦疲惫,声音低哑而苍凉。

“他们走远了吗?”

“是。”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声音十分的无力,“还能看到吗?”

魏清看了眼官道,轻声,“看不到了。”

长孙一澈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然后更用力地抱住了即荣,仿佛只有从孩子的身上才能汲取一丝温暖和希望。

轻柔地将即荣刚才被木锥划破的袖子重新系好,那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却让魏清身形猛地颤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了,孩子的右臂上有一块淡红色的桐花胎记!

这孩子果然是离墨王妃的……

只是,主为什么宁愿看着她跟别的男人私奔出宫,都不愿说出这个真相呢?

五年了,他到底还在等什么?

目光落在长孙一澈胸口氲出的血迹上,魏清眼底掠过抽痛,忍不住再次开口,“主,亡人已故,生者犹存,我们再不能让亲者痛,仇者恨了啊!”

长孙一澈没有抬头,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更用力地抵住了眉心,面色更加潦倒无助。

“主,您忍了五年了,已经整整五年了,难道您要让离墨王妃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难道您要让历史再重演一次吗?”

他话落,长孙一澈倏然抬头,双眼看向漆黑如铅的苍穹,悲痛在他全身翻腾,心口如同被钝刀寸寸切割,他的眼底还是不争气地热辣了起来。

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如雾里看花,再也看不真切。

今夜的雨,真是太大了!

许久,他狠狠闭上眼,低笑出声,那笑却低沉的如同地府传来,没有一丝生气。

“你说的对,本王哪里有资格去懦弱,去感伤。为了她,本王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一种蚀心的痛与恨席卷全身,说罢,长孙一澈突然挥拳用力砸在了石砖上,低吼,“尚离墨,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寻回来,这一次,我再不会放手!”

尚离墨,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只有我能独占你,别的男人休想!

他长孙一澈不想再失去任何亲人,绝不!

石砖生生裂出一条细缝,他的指缝间亦渗出了殷红的鲜血,半跪在地上,他浑身抖得厉害,不知是痛的还是伤的。

可那集聚心头的蚀骨恨意,又让他顽强地站了起来。

“爹爹!”即荣大惊,赶紧抱住他双腿,仰起头看着他颈间的那道血痕,“你受伤了,还要去哪?”

好狠的坏女人,爹爹他还在流血啊!

“不是去找她!”

长孙一澈抹了把血迹,冷声,然后抱起即荣,拒绝魏清的搀扶踉跄地步下石阶。

孩子唇边的血滴落在他胸前,却是没和他的混在一起!

他们居然真的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眼前大雨迷城,长孙一澈阴冷地凝着皇城中心,双眼浑浊充血,唯有深瞳中泛着肃杀的冷光,豁然一道闪电劈过,在他眼底激起两簇猩红的光。

而它俯冲直下的姿态,竟似他胸前可怕的血疤。

“去会一会孟千寻,本王有话要问她!”

魏清目送着两人走下城楼,面色依旧清淡,然而这个夜晚却注定叫他终生难忘。

咒杀姬魅桥死而复生,千叶门新门主继位,却是一个与明川极像的男子,一个超出所有政权者控制的神秘人。

新王妃孟千寻则被人发现重伤在刑部密室,孟风云勃然大怒,满朝文武一片骚乱震动。

更令天下震动的是:西燎传出密报,七日前那名与离墨王妃极像的女子出现在疯人崖后,被传当年与尚离墨勾结的燎王姜尧允,同样离奇失踪。

而西燎至东燕的路程――恰为七日!

第七十九章 千机,秘密一角

人们诚惶诚恐,一时流言纷纷四起,都认为这是离墨王妃的诅咒。[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因为离墨王妃曾亲口说过,若是长孙一澈他日再封他人为妃,她必定化作厉鬼也要回來,血洗整个东燕皇室。

一时间,尚离墨这个禁忌的名字,成了四国间最为风靡的一个话題。

而守卫皇城东门的上官昊,则被人击中胸膛,虽然并无外伤,内里心脉却都受到重创。

经太医初步诊断,应该是被白绫攻击所致。

那伤离心脏极近,对方手段犀利,却并未下杀心,上官昊匆忙移交北戍军权,被迫送回将军府修养三月。

影卫急忙招募新兵,而长孙一凡谋划多年的移花接木之计,暗自宣告失败。

上官将军府百來条人命,因祸得福,得以保住。

东燕远郊,血鸦谷

山峦延绵蜿蜒向西,丛林阴森,林中瘴气浓郁朦胧。

四个身着异域装束的蒙面人,都神色警惕地围在一起埋伏在山壁之后,面纱下唯有一双深紫色的瞳孔在闪电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紫瞳,属南乌面相。

他们脚下的空地上,正瑟缩地跪着几个刚被丢到疯人崖來的死囚,头顶暴雨疾落,将一切未知的恐惧掩埋在雨幕之后,他们只能听见自己恐惧的喘息声。

而他们的背后是一个幽深的巨大山洞,山洞的深处隐隐散发出幽红如血的光芒。

疯人崖和血鸦谷实属一体,因此死囚在苍狼的追赶下,虽然不知道前方是何处,却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來了这里逃难。

但是,慌忙之下,他们并沒发现苍狼在接近血鸦谷的一刹那间,骤然发出的惊恐焦躁的呜咽声,最后竟全部后退消失在了黑暗中。

以为得了解脱,死囚们正欲进入山洞躲避暴风雨,其中一人却突然仰头发出凄厉的尖叫。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血鸦。这里是血鸦谷。”

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到雷鸣电闪的低空盘旋着成群的红眼血鸦,而其中几只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纷纷发出尖锐的啸鸣朝他们俯冲直下。

这些邪物的速度太快,常人根本不可能躲避的了。

“啊。”

尖叫声瞬间四起,越來越多的血鸦狰狞地嘶叫着,飞出浓云扑向死囚。

很快,整个血鸦谷里就涌起了刺鼻作呕的血腥味。

静静埋伏着的蒙面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毫无反抗力的死囚,有的被拧到空中,又被重重地砸在地上,有的则被尖利的鸟嘴刺破喉管,吸尽鲜血而亡。

死囚挣扎的呼救声渐渐减弱,山洞中,一个身着紫衣华服,面带紫纱的女子,款款走出。

同样惊艳的紫眸淡淡垂下,她目光冷淡,甚至沒去看一眼身前支离破碎的尸体,只是落在手中的银色罗盘上,那上面纹着九尾天狐的图腾,象征着蛊魅与辟邪。

九尾天狐,那是南乌特有的图腾。

一捧滚烫的鲜血,噗的一下,喷洒在那罗盘面上。

身前所有纷杂的声音同时凝固。

血鸦在看到那纹着九尾狐的罗盘后,竟发出忌惮的低鸣,齐齐振翅飞向天空,重新隐入浓云夜色中。

“郡主您看。”

其中一个蒙面人从山壁上跃下,落在紫衣女子身旁,指向她手中的罗盘,“天狐给出了神旨。”

是了,这名紫衣女子正是南乌郡主,江妩月。

只见那罗盘吃血渐渐发出炽热的金红色光芒,而原來摇摆不定的指针也定格在了西方。

“西方。”

江妩月上扬的眼顿时微微一眯,眼底亦多了一分狠意,“原來东西在他那里。”

听到“他”这个字,一旁蒙面人的身子下意识一颤,眼底也有了些來自心底的惧怕,许久才压低声音问,“那我们该怎么办。是要去那里把东西抢來吗。”

那声音,似怕吵醒了沉睡中蛰伏的巨兽。

“不。”

江妩月双手握紧罗盘,冷笑,“我们不去,自会有人替我们去将那东西取回來。”

蒙面人心中一愣,身前却陡然阴风骤起,有从容的脚步声向两人逼近。

可偏生,这声音出现在此刻血泥糅杂的血鸦谷中,却是如此的压抑与可怖。

“谁。”

蒙面人大惊,立刻挡在江妩月身前,可半晌,黑暗深处也无人回答。

如今姬魅桥和慕千邪都在宫里,这血鸦谷中,难道还会有其他活人。

就算有,他能不受血鸦的攻击,只能说明他比血鸦的邪气,还要强大上百倍。

江妩月面色微白,凝目盯着身前,却见一个欣长压抑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瘴气之后。

心中不由咯噔一跳,此人的灵力大大超出了自己,而不同于她后天修炼得來,那人所拥有的是与生俱來的精纯灵力。

虽然都是对生命延续的灵力,只是更恐怖的地方在于,那人的却是恶灵欲冲破地狱禁锢,向往新生的邪气之灵。

恐惧的骇意袭上心头,江妩月手中巨型罗盘贯注真气狠狠向前一甩,所有瘴气立刻全数消散,这一刻,终于看清了來人的面容,她却如遭雷击怔在了原地。

瘴气褪去,那人步子不停,藏蓝色的衣袍散发微弱却有力的光晕,而雨丝在接触他衣物的那刻,尽数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然后化作白烟散去。

那是极为精纯的内力,当世应不超五人所有。

他年近中年,却依旧气质不凡,他右手轻轻握着一团白色的布料,在夜风中轻轻飘拂,而他近身之时,江妩月才发现他浑身都沉淀着流转的杀气。

她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城雪身边的那个蓝衣男子。

“这里实在不该是夫人來的地方。”

那人语速缓慢,声线如巨龙沉吟,稳重却透着丝丝震慑心魂的魄力,他轻轻掀眸,顷刻棕色的眸子如两柄出鞘的利剑朝江妩月刺了过來。

“您说是吗,贤妃。”

贤妃这两个字如冷水泼面,她江妩月哪里不知道,要不是因为自己面容与那贱人长的极像,她哪里來的如此殊荣。

“君黎白。”

江妩月上前一步,眯眼绞着眼前高贵却阴气森森的中年男子,“你不过是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问你,你为何不在你主子身边,反而跑这血鸦谷來了。”

君黎白,北冥的极权丞相,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几乎无事不晓,也是南城雪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甚至两人感情深厚,早已超出了主仆之间的关系。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外之人,竟然根本就不是北冥臣子,甚至不属于其他三国中的任一个。

他就像是一个鬼魅,什么过去都沒有,突然就从地下冒了出來。

而百姓对他的评价更是有些瘆人,如鬼似神,可唯独,就不像个人。

如今江妩月再一次见到这个传言中的男人,要不是他闪动的眸光,她差点都以为,他就是个死人了。

“皇上不见了。”

君黎白垂首扫过地上的尸体,声音依旧平淡,而这话却在江妩月心中激起了千层巨浪,她手指猛地收紧,“你说什么。”

“皇上命我去为他寻找天机镜的下落,但是我回來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天机镜……”

江妩月的紫瞳倏地一亮,她将手中罗盘递到君黎白面前,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你看,我找到了它的位置,这些死囚是千叶门办事不利的门人,他们都是前任西燎年氏的人。”

孟千寻身受重伤,所有负责守夜的门人,统统处死。

说到这里,她紫色的瞳竟折射出了一抹嗜血的光芒,“这罗盘是我专门用來寻人寻物所造,而罗盘对他们的血有反应,说明天机镜就在……”

她正要说完,君黎白却突地抬手止住了她的后话,闪烁的眸光中多了丝惊疑,“你的意思是,姜尧允他早知道这事了。”

“他知不知道,我不确定,但是这一次我们必须放弃主动权。”

“江郡主,你难道不知道皇上还有几月,就是大限之期了吗。”

君黎白冷冷地盯向江妩月,然后将手中一物丢到她的罗盘上,“我來找你,就是为了让你通过罗盘,寻到皇上的踪迹。你也是知道的,他有心躲我,我就绝不可能发现。”

江妩月低头一看,捧着罗盘的手顿时一颤,刚才沒有仔细看,现在才看清楚,原來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南城雪袖中的白绫。

然而此刻,它却只有被扯断的半截。

看來是城雪离开时被君黎白发现,如今他身子弱,真要是打起來,说不定还占下风,但对方无心恋战,也无暇解释,只好干脆将白绫撕开,方便脱身。

“君黎白,城雪的事,我自然比谁都清楚。”

江妩月抬头,与他四目相接,双手握着那截白绫渐渐收紧,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但是,你我,别无选择。”

君黎白棕眸一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与性命相比,城雪他更注重他的江山,他的皇权,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出手了,南乌与北冥同盟一事势必会被其他国发现。难道你想让城雪十年抱负毁于一旦吗。”

她厉声,抬眼看向黑压压的血鸦群,笑意愈发深沉,“不过你放心,我们不去,自然会有替死鬼为我们去,毕竟你我都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那天机镜。”

第八十章 刺夜,蛮族之王

说着,江妩月侧身看向山洞深处的红光,身后一道闪电骤然劈下,如一把利斧击在大地上,刺目的光幕中,君黎白清晰地看见那一团殷红的光华后,一朵类似莲花的植物静静绽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五年前东燕火莲被盗,无人可寻,所有人都以为是被尚离墨给毁了,原来是被你给藏到这血鸦谷了!”

君黎白微讶地看着那团红光,声音骤然沉了下来,“只是,你为什么交给了姬魅桥保管?”

东燕火莲是足以令人死而复生的神物,而尚府覆灭的那晚,火莲随之一同消失!

君黎白自然是知道,火莲其实是被江妩月给偷出皇城的,但是整整五年,东燕曾暗中派人混入四国搜寻,却都是毫无信息。

原来,东西就在东燕!

还在一个死人之地!

看来姬魅桥能够不受血鸦反噬,就是因为有这神物血莲的压制,如此说来,姬魅桥和江妩月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协议。

“不错!”

江妩月迎着那闪电,诡异的紫瞳里多了分狡黠,“明川没死,你我都知道他就是开启天机镜的最后一把钥匙。保住他,我们才有机会得到天机镜,否则,即便拿到了,也是废物一件。”

“你要引他们去西燎?”

“是。”江妩月颔首,笑容在明暗的光线中有一种莫名的杀意,“盟友,就是用来利用的,等天机镜一到手,我要他们做鬼也回不来!”

到时候,连那个长的酷似尚离墨的贱人,也会一并死在西燎雪域。

她,江妩月,就是要他南城雪的眼中,永永远远只有她一人!

“那好,先告诉我皇上在哪?”

君黎白如死水般的棕眸凝着江妩月,突地一勾唇,“我会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我要她离开城雪,我要她一辈子都不能踏上北冥的国土,我要她永远消失!”

那女人活着一天,自己就永远都只是她的替代品,永远只能活在她赐予的光环之下!

说到这里,江妩月几乎是发狂的低吼,她和南城雪的这盘棋,谋划了十年,整整十年,从青葱走到倥偬,从相伴走到比肩,哪怕是最后全局翻盘,那也只能是她和南城雪亲眼见证。

旁人,见一个杀一个!

“可以。[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半晌,君黎白唇一动,似笑非笑道。

“君丞相,天地为鉴,记住你的承诺。”

江妩月听闻扬眉一笑,笑意带着玩味,她将罗盘递给君黎白,那指针明明白白地指向西方。

那是皇城西门通往方向。

“他……”看着那方向,君黎白声音轻颤。

“他去救了那贱人。”

江妩月咬唇深吸一口气,眼底已是杀机昭然,“而他们现在就在……风云赌庄!”

丑时末,风云赌庄。

风云赌庄,由东燕丞相,孟风云亲自提笔所建,白日闭门不开,黑夜喧闹非凡,惊世豪赌让人流连忘返。

二楼雅阁是专为国内外权贵所提供的,一楼大堂由在丞相府的小斯打理,所赚的钱与孟风云三七分,管理期间无论出了多大的事都与孟风云无关。

至于地窖则关押着一些猎物,负责给权贵们提供娱乐,不过这风云赌庄所提供的娱乐,一直以来对外人来说都是一个谜。

整个赌庄犹如人间天堂,大堂之内喧哗不绝,台上莺歌燕舞,台下热闹非凡,酒过醉倒一片。

冷风拂动,和着笙歌吹入二楼角落处的一间雅阁。

帐栊微卷,好似一汪吹皱的湖水,青帘之后露出一双茶色鹰眸,那瞳色,空明如世间最纯净的天光。

“大人。”

一个平和谦恭的声音传来,帘外,一名身着浅灰色长衫的斯文男子,正领着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默默静候着。

“可是将那东燕画师带来了?”

雅阁内,一个明朗大气的男声将话接过。

“是。”

青帘被人霍然扬起,室外明亮的烛光倾泻入内,但见一人侧身立在开启的木窗前,他身披紫色绣鹰纹长袍,身姿挺拔如松,展露出完美健硕的背肌,遥遥看去,如一副刚劲的泼墨画。

“随风先在门口守着,大人有事便吩咐。”

将人带入,那名唤随风的儒雅男子,向着紫袍男子行了一个大礼,便躬身退出。

“别客气。”

余光瞥了眼身后的画师,紫袍男子不咸不淡道,“坐吧。”

晚春初夏时节,正是梧桐盛放之期。

一只梧桐枝似少女的纤指,自窗户缝隙含娇含俏般探入内间,那枝桠上桐花如云似霞,生的冰清玉洁,极富春天的意境。

他忍不住伸手攀了一只,垂下眼眸细嗅那份馥郁的香气,眉宇间的英睿渐渐转为恬淡。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怕临摹的就是此番情景吧。

又不舍地嗅了一口,他眼中光倏地一闪,低声道,“听闻七日前东燕皇城主持的天祭,你也在现场?”

那画师本就是被随风趁西门夜乱给掳来的,此时一听这紫袍男子找他是为了天祭一事,当即吓的两腿一软,从凳子上跌在了地上,深深地垂下了头,诚实应道。

“是,我在场。”

他根本不清楚此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问天祭的事,更诡异的是,他的属下为何要掳自己来孟风云的地方,这不是惹人闲话吗?

即便是被这紫袍男子的气场给震慑住,画师还是忍不住好奇,只觉得他孤傲的语气有几分耳熟,不禁趴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偷瞧了他一眼。

紫袍男子身形未动,似乎沉浸在什么回忆里,画师松了口气,目光无意识落在了他悬在腰间的长剑上,他顿时瞳孔骤缩,面色转为死白,匍匐在地上不住地抽气。

那佩剑,散发着幽幽紫光,没有奢华的宝石,没有繁复的纹饰,有的只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金雕。

然,那辉煌耀目的金光,刺痛了他的眼。

神兽金雕,隶属于西燎姜氏所有!

“你!你是姜……”

“温画师。”男子淡淡截口,轻捻着那一枝繁华,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您的记性,和您的阅历一样高深啊?”

屋内笼罩在严肃紧张的氛围内,青帘无风自动,烛火急跳,男子手中的梧桐枝蓦地折断,他回头,目光狠狠砸在画师身上。

画师惊的浑身一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紫光一闪,一把冰凉如雪的宝剑,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抬头!”

剑尖划过他的脖子,抵住他的下颚,头顶传来男子威严洪亮的声音,“看向我的眼睛。”

那画师犹陷在惊魂未定中,听的这一声沉喝更是颤抖了起来,但无奈男子的声音太过霸道强悍,他也只得咬牙抬起头,迎上了那双如炬的鹰眸。

阴风袭来,烛火爆了个烛花,随即燃烧的愈见浓烈。

男子面容坚毅,双眉如剑斜飞,挺秀的琼鼻之上,是一双敏锐的茶眸,在明暗不定的光影下,闪烁着寒星般的光泽。

这绝对是一个从骨子里就透着强势的王者风范的男子!

“温画师。”男子的鹰眸深沉眯起,眼底寒意逼人,“你认得我这双眼睛,对不对?”

“自然认得!”

剑尖挑起画师的下颚,他抬头迎上男子挑衅的目光,宽大袖袍下的双手暗自握紧,镇定道,“你是来取我这西燎流寇的性命的吗?”

“呵呵……穷寇莫追。”

紫袍男子一手持剑,一手捻着那枝桐花,那画面极为诡异阴沉。

他发出阴测测的笑声,手中宝剑随之一沉,又抵近画师脖颈半寸,他冷声宣布。

“温如清,你听好了。七年前,我没杀了你,反而让你与萧雪阑一同逃往东燕苟且偷生,我们姜氏一向说一不二,七年后,我依旧会遵守那个承诺,照样不会杀了你们!”

话落,画师温如清浑身一震,丝丝寒气自颈间蔓延至心口,即便时过七年,那苍山之上的屠城一战仍然历历在目,他缓缓闭上眼,试图将那血腥恐怖的回忆拂去。

可是,一人一剑,一夜之间,弑杀千人,又如何能做到忘怀!

蛮族之王,姜尧允!

“一报还一报,你说吧,今夜何事找我来此?”

许久,温如清睁开眼沙哑地问道,而那眼底光彩尽失,黯淡犹如死灰。

“都说你温如清是这东燕最出名的画师,不仅擅长风月阴霁,还尤擅人物肖像,只需一眼,便能将那人的姿容临摹的栩栩如生,风采刻画的入木三分?”

缓缓移开宝剑,姜尧允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怀疑,将那枝桐花小心地收入袖中,他俯下身在温如清耳边徐徐道。

“我这个人素来说话不爱绕圈子,今日我不惜命随风将你掳来,必是有大任务想要交付于你。”

“你要我为你作画?”

眼底掠过一丝惊讶,温如清猛然抬头,屋外雨声密集,他内心也愈发的担忧不安起来。

“不错!”

姜尧允持剑起身,眉眼间溢出一抹轩昂气概。

温如清心突地一跳,这种语气,这种风范,竟如七年前,那攻入苍山城的浴血男儿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是,岁月将他雕琢得愈加睥睨峥嵘,仿佛一个至高无上的王者。

“你就不怕我回去告密,揭发你的身份吗?”

第八十一章 女人,有点意思

“如今东燕西燎之间,可是箭在弦上,稍不留意就会擦枪走火!”

“哈哈哈……”

姜尧允张开双臂放声长笑,那笑声张扬不羁,带着无尽的讽刺,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狂傲无双,烈如飙风。(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没有毁灭,何来的重生?你认为如今的西燎,还会惧怕任何一国的讨伐吗?”他笑容变的不屑起来,“温如清难道你忘了你那好侄儿,苍山城的前任大将,是如何死的了吗?要不要让我这个始作俑者来提醒你一下?”

他这么一说,温如清顿时觉得全身冰冷,不由地发抖起来,他抿唇,面色沉默,脑中全自己侄儿临死前的场景,那成了他整整七年挥之不去的梦魇!

“温如华,自刎于城楼,后摔下山崖,遭野兽啃食,尸骨无存!”

或许,再不会有人记得起,苍山城亡国之日,正是他侄儿与萧雪阑的大婚之夜!

而这个男人就这么冷不丁地破城而入,他有个原则,不杀女人和孩子,但是他却可以让女人亲眼见证自己夫君的死亡!

一生一死,阴阳相隔,莫过于世间最残忍的事。

“看样子你记得还挺清楚,我虽恪守诺言不能杀你,但今日的任务若你完不成……”

手中长剑一扫,温如清的一缕白发就那么被削了下来,“我会让你尝尽比他还要痛苦百倍的折磨!”

“那好……”温如清垂眼,长叹一声,“你想要我画什么?”

“随风,笔墨伺候!”

随风领命进入内室,姜尧允勾唇,张开双臂落座于身后的软榻上,随风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宝剑,最后才双手奉上早已备好的笔墨宣纸。

“我要你画当日天祭台上的那女人,她杀了蛮牛,必为妖孽。”

姜尧允挑起剑眉,明锐的目光盯着温如清,一字一顿道,“我想看看她到底长得什么样,竟会让长孙一澈如此怜惜,又为何敢与我西燎姜氏扯上牵连!”

别以为他会不知道,那女人居然在天牢里说,自己是她的姘夫!

呵!他姜尧允一心醉心于剑术,虽贵为一届燎王,却是没有半个妾室,如今却被莫名其妙地扣了个绿帽,还是被这种从疯人崖里出来的女人所扣!

疯人崖,半人半鬼,命如草芥!

此仇不报,枉为男人!

不过至于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嘛……他垂眸,粗糙的指尖缓缓拂过剑鞘上的金雕,眼底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暖色。(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燎王姜氏通鸟语,这可是举世皆知的事!

“好,我画。”

随风磨好了墨,恭敬地递到温如清面前,温如清颤抖地提起手中的画笔,沾了些许墨水,却迟迟犹豫该如何落笔。

“怎么,你画不出?”姜尧允冷笑了一声,那声音透着骨子里的不可撼动,“是那妖孽长的太面目可憎了吗?”

“若说她是妖孽,那怕世间女子都成了鬼怪。”

温如清默默地摇了摇头,微阖上皱纹密布的眼,脑中闪过那张倾城绝色的冰雪容颜,凝思片刻,他睁眼,落笔临摹。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搁下了画笔,深吐一口气,将那张墨迹未干的画像呈到了姜尧允面前。

姜尧允半信半疑地睨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画卷,那一瞬间,他眼底闪过难以掩饰的骇然与惊艳。

这个传闻与西燎私通,与狱卒寻欢,与孟家对抗的传奇女人,竟生的这般绝代芳华?!

画卷上,女子长发飞舞,眉眼旖旎,面容艳丽,不施半点粉黛,却依然千娇百媚,美的摄人心魄。

最震撼的当是她的眼,那一双黑瞳如斩不断的夜,化不开的墨,清冷地凝视前方,周身都散发着冷傲空灵的气质。

而且,这张脸,他自然认得清楚!

这不就是死去五年的尚离墨!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不喜欢尚离墨,也没正眼瞧过她几次,因为如果不是她,年玄不会疯,明川不会死,而自己也不用苦苦寻找天机镜多年!

但是当初看在和年世家交好的面子上,他好心收留她和明川,结果几个月后她突然死活要离开西燎重回东燕,最后却被他夫君和那小三活活折磨致死。

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活该!

“那日她站在天祭台上,用了二皇子本打算丢给她自裁的匕首,徒手便杀死了蛮牛。”

温如清的话语拉回了他的思绪,盯着那纸背后洇开的窈窕轮廓,他话语中的赞赏之意更甚。

“那蛮牛的热血如喷薄的夕阳,溅在她的白衣上,渐渐晕开,最后猩红了她的素衣。那景致,犹如西燎最壮观的龙牙花齐齐绽放,美的肆意张扬,却也媚的荼蘼酥骨。”

“这女子的皮囊倒是挺令我钟意,只可惜西燎并不缺美人。”

姜尧允凝定心神,举起那幅画,覆着剑茧的食指却是轻柔地拂过画中人的眼眸,那么片刻,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破城那日,于苍山之巅,红花飞雪中,俯瞰江山时的神韵。

眼底露出刹那明媚的笑意,又飞快地敛了下去,顿了片刻,他朗声道:“都说美人不出三日,便会看腻,你身为宫廷最出色的画师,阅人无数,笔下的美人图也不占少数,你倒是说说她有何不同?”

“你看她的眼睛,她虽年轻,可那黝黑的眼底,却似沉淀着几世的沧桑,凌厉的叫人难以直视,更不敢细细琢磨其中的故事。”

姜尧允顺着他如同枯枝的手指,再次将目光落在画中人的眼睫处,只觉心口突地加快跳动,那种隐约的共鸣更加强烈。

这双眼,倒真是熟悉。

无论有一个人外貌如何改变,但是她的眼睛是不会变的。

而这双眼,他至今只见过一人,却是那个苟且寄居在他后宫之中的少女。

当年他无意路过她的住处,见她一身猩红斗篷像只猫儿般乖巧地趴伏在明川双膝上,明川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认真替她打理着发丝,而她仿佛在想着心事。

“明川。”

少女声音悲伤而孤寂,“我好想回家。”

她眨了眨眼,一颗晶莹的泪珠就从眼角滚了下来,落在她猩红的披风上,隐没不见。

那一瞬,远处观望的他呼吸猛然一滞,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滋生,**地挠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姜尧允最没辙的就是,看见女人哭泣!

而明川手一顿,两人沉默半晌,他叹息道,“年年,我们没有家了,以后西燎就是我们的家。”

“可是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喜欢我。”少女将身子蜷缩起来,有些无措道,“燎王他讨厌我,我能感觉的到,他会不会赶我走?”

“年年你又胡思乱想了。”

明川轻轻拥住她,仰头看着漫天飞雪,笑容难堪,再不复昔日的明艳动人。

“再说了,出东燕时我们就约定好了,年年去哪,明川就去哪。你放心,师兄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保护着你的。”

“嗯。”少女软软地窝在明川怀里,许久,她黑瞳紧紧盯着一处,唇一动,似在自言自语,“明川,你若死了,我就来陪你。”

“年年,这不好笑。”明川干笑几声。

“我是认真的。”少女披风下的手骤然收紧,她反手搂住明川,冷声,“你若死,我绝不会独活!”

长发染着丝丝泪水如水泄开,飞雪飘絮,映着她清丽的眉宇,偏生有着一种月出天山的冷寂飒爽。

苍山城只有一种颜色,就是白色,那是雪的颜色,而她一抹猩红,耀眼的犹如烈日,是苍山城里唯一的彩色,一下就灼热了他的目光。

那一眼,她仿佛就是整个苍山。

所以,在听闻尚离墨的死讯后,他不知为何,一气之下直接解除了和东燕的盟约。

既然那颜色永远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了,那么和东燕结盟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却在这刻,温如清骤然扶住桌子,情绪激动地说道,“我画了一辈子的画,无论山水还是人物,我敢自诩我笔力鼎健,但于她,即便我墨韵再浓厚,勾勒再滋润,甚至马良再世,也绝绘不出其神韵的十分之一!”

他有些热切地看着姜尧允,握紧拳头,眼眶浮出泪花,喉头颤动地哽咽道,“那种感觉,就像是我永世也回不了的家园,你永生也企及不了的春日之景!”

西燎苍山,冰雪倾城,四季无春。

“你的家园?七年了,你还妄想归乡,就如同那萧雪阑,傻的还相信你侄儿尚存人间!”

姜尧允扣下画卷,拂袖起身,冷哼一声道,“苍山城七年前便已改朝换代,物是人非,如今西燎的天下,随姜姓,而不是温姓!”

“哼!姜尧允你不要以为西燎会昌盛百年,如今东燕卷土重来,北冥神功现世,南乌蛊毒狡诈,西燎凭着天时地利,也只能是易守难攻!你想要看到春天,除非打下东燕或者北冥!”

“看来你这西燎余孽,垂涎我姜氏国土已久。”

被人直呼其名,姜尧允面色蓦地阴沉了下来,他的茶眸凝着一层寒冰,陡然快如急电般闪到温如清面前,五指紧紧地扣住他的脖子,鹰眸绞着他变的紫青的脸。

第八十二章 凶局,杀上门来

“那我姜尧允今日便告诉你,我断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贸然征战,我要的是西燎子民的安危,版图的稳固,我已经拥有了一切。[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我,不想打!”

“呵呵……”

温如清扭曲的脸,露出得逞的嘲讽,“你一辈子也寻不到你梦中的春天,即便你将那桐花带回西燎又能如何,它终究会凋谢,会腐朽,陪伴你王者之途的也只有生生世世的寂寞!”

话落,扣着温如清命脉的手一松,姜尧允似是受了重创,向后一个踉跄。

随风赶紧上前扶住他才能站稳,他垂手,袖口的桐花赫然滚落在地吧,摔得支离破碎。

见他雕塑般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惨白与绝望,温如清有了种复仇的快意,他扶着桌子喘了几下,又继续道。

“姜尧允,不可否认你很强劲,很洒脱,但你的野心太大,眼界太高,世间险有人或景能陪伴你一生。而一旦你爱上的,你又会倾尽一切守护,不惜以命换命,如七年前温氏长老所诅咒的那般,你的未来早已成定局,一切终究无法挽回!”

“你是说诅咒?”

姜尧允敛了敛心神,强制镇定下来,他上前一步看着温如清,茶眸里杀气翻卷,忽而怪异一笑道,“难怪你们温氏敢一夜之间血溅苍山,原来留了这一手?你知道破咒之法对吗!”

他们就是要他一辈子都无法实现心愿,他越是在意,就越会失去,越是执着,就越会失望,最后郁郁而终,老死王城!

温如清唇角勾出一丝笑,挑眉迎上他的眼,却笑而不答。

“我看你是活腻了!”

拔出随风的佩剑,姜尧允起身便朝温如清的心脏刺去。

“想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却在这时,室外陡然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哗声,似是赌徒发狂般的叫好喝彩。

手中长剑一顿,姜尧允眉眼一沉,掠到看台边,抬手掀开青帘,便听的大堂内一个小厮的高声吆喝。

“新一轮的生死赌局现在开始了!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啦,赢的人可有一百两纹银啊!”

耳边旋即传来跌宕起伏的呐喊声,身后的随风走到姜尧允身边,低声道:“刚才属下在外面听主持生死赌局的说,赌庄里来了一个新货,是一位五岁男童,今夜寅时之前,要拿来享用!”

“享用?拿人命做赌注,拿死亡做消遣,这东燕,倒真的是成了修罗场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就凭这点,他们也没资格与西燎攀谈同盟一事!”

姜尧允点了点头,垂眸扫过一楼大堂,茶色眼底反射出一种堪比人间地狱的景象。

因为那一句话,鱼龙混杂的大堂里,簇簇人群都拥挤在了一方黑色高台前,而那上面躺着两具尚还温热的孩童尸体。

孩子的颈间,死死地绞着粗如腾蛇的麻绳,发黑的舌头吐出口中,而那瞪大的双瞳爆裂出血,涌聚着临死前的惊恐和仇恨,就那样怔怔地盯着台下的每一个人。

而这就是风云赌庄最高级的娱乐!

拿人性命,供人消遣!

“角煞!”

黑色高台上的小厮,手一扬,高声道,“上新货咯!”

“有刺客――”

蓦地,门外传来一声尖叫,大堂内所有赌徒愕然愣住。

同一刹那,不等他们反应,面前的那扇镶金檀木门轰然炸裂,发出一声惊天巨响,旋即,四个守卫如箭矢一般弹射了进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有人砸场子!”

一名打手手持长刀,率先冲入那引起骚乱的地方,高呼救助,“快来……人……”

不等他说完话,所有人只见眼前闪过一匹凌冽的寒光,随后便是当的一声清响,那打手手中长刀落地,而他晃了几下,便保持着那个眉目狰狞,张口咆哮的姿态,笔直向后仰躺了去。

旋即大堂里溅起一片猩红。

打手的颈间,血如烟花喷涌而出,铺开在身下光亮的大理石上。

那一瞬,嘈杂的大堂骤然变的鸦雀无声,随着打手被割喉而亡向后倒下,缓缓露出他身前的一名红衣女子和一名白衣男子。

由于室外大雨磅礴,两人皆是全身湿透,一路风尘,白衣男子脸上遮着张面具,两袖鼓风,长身玉立。

而他身侧女子左手中的染血匕首,依旧定格在刚才割喉的动作上,遮住了她的双眼。

“他怎么来了!”

雅阁内,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姜尧允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扣着栏杆的手猛然发力。

而,更让他震骇的却是那抹红色,霎时如火焰跳动在他剔透的眼底。

“大人,他戴着面具必是为了掩人耳目,幸好北冥近年来太平安稳。”随风附在姜尧允耳边,低声道,那声音亦在战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说那个病秧子,现在也正四处寻求天机镜?”

姜尧允扶着栏杆的手缓缓松开,那梨花栏杆竟生生多出了几个洞,“他真的是想要用它来求医吗,我看并不见得吧!”

“他来这东燕也是徒劳无功,天机镜早就……”

随风叹了口气,刚想说下去,头顶倏地射来冰冷的目光,让他噤了声。

姜尧允眼底凶光一闪,瞪了一眼随风,目光又犀利地落在白衣男子身上,“总之,天机镜断不可让他得到,一人一镜一心愿,即使是神器,落入他手,也难免成为魔物!”

“确实。”

随风颔首赞同,又看了眼大堂内的女子,眉间隐有不安,“他素来戒酒戒色,如今为何会与一个女子在一起,莫非他那般冷血嗜杀的人也会动情?”

“一颗废棋,亦或是一滴心头血,这全要看那病秧子的野心如何了。”

姜尧允抱着手臂俯瞰着大堂内的僵局,视线又在两人之间绕了几圈,眸光一厉,了然笑道,“咱们坐山观虎斗,静观其变即可,不过我倒是觉得,那病秧子的阵脚,全被这女子给搅乱了!”

大堂内,巨大的抽气声拔地而起,赌徒们满目震骇地凝视着女子,她面色雪白,气质脱俗,横放的匕首稍稍一侧,刀光如血,映亮了她那双如火似冰的黑瞳。

“那被你们掳来的五岁男童,在哪?”

极冷的声音,带着令人战栗的霸道。

那双堪比冷浸溶月的眼,森然扫过四周,本持刀欲冲上前的打手们,莫名地心底发毛,手中武器颤抖,一时竟不敢将他们拿下。

“想死的,尽管拦着。”

女子淡笑,纤柔的玉指,优雅地擦拭过锋刃上的鲜血,轻轻吹去刀尖上的一滴血珠,目光又慵懒地落在那黑色石台两侧的对联。

但见白墙左右两侧,各挂着一副对联:三尺长桌定乾坤,四方玄机吞山河。

横批:一手遮天!

“一手遮天?果真,连这做梦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

唇边露出冷嘲的笑意,那一笑,犹如修罗场中爬出的厉鬼,女子眼底闪过阴冷,“孟家的黄粱美梦也该醒了,我说过的,三月之内,孟家必亡!”

说罢,手中匕首赫然归鞘,她一脚踹开地上的尸体,脚背撩起那把长刀,稳稳地握在手心。

“角煞,我记得你。”

唰的一声,长刀遥遥指向那黑衣大汉,女子眉眼冷厉,寒声开口,“说,那晚的五岁男童在哪里?”

听闻外面越来越吵闹,雅阁内,温如清不禁也跟着掀帘看去。

“是她!竟是她!”

眼中女子的身影,与那日天祭上的血衣人相重叠,他的手激动地一把抓住雕花栏杆,目光愈加的狂热。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是谁?”

姜尧允睨了温如清一眼,见他内心澎湃,像是见到了知己那般,抿了抿唇,又忍不住低声询问。

“就是她啊!你看……”

温如清折身跑到内间的木桌前,双手颤抖地举起画,凝着画中人,不看姜尧允一眼道,“她就是那个杀了蛮牛,被全东燕视作妖孽的疯人崖女子啊!”

“她就是那疯女人?”

姜尧允大惊,世间当真有如此凑巧的事,今夜暴雨,他和她居然会在这赌庄相遇!

方才注意力全被她身旁的白衣男子吸去,一时没注意她的容颜,此时一看,倒真的长得和那尚离墨一模一样!

真的,没死?

不过她为什么会和那人在一起,姜尧允脑中百转千回,难道她不知道,那人和长孙一澈是……夙敌!

“咱们有话好好说,姑娘想要见那孩子,没问题啊!我这就带你去!”

不等角煞开口,高台上的小厮堆着一脸谄媚的笑,向着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纷纷飞快退散开去,可是又在高台附近停了下来。

虽然还来不及知道她逃宫一事,但角煞在暗巷的事,风云赌庄内部的人自然是知道,而这女人,更是一个惹不起的主。

“那就好说。”

离墨挑眉一笑,眼角瞟了下身后的南城雪,“你说他在哪,我自己去找他。”

“就在后院柴房。”

小厮的眼在闪电下闪着晦涩的光,他笑的殷切,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块黑布,“就在那后面。”

第八十三章 病发,立于刀锋

“多谢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拱了拱手,离墨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角煞,便提着长刀,在全场震惊艳叹的目光中,踩着脚下的血泊,一步一步向着柴房走去。

身边的人如海潮般散开,主动给她让出了一条开阔的道路,似不敢去碰触这个衣不沾血,却能将人一刀毙命的修罗女子。

“姑娘真是太客气,你马上就可以和那孩子……”

话未说完,天空骤然劈过一道惊雷,那一瞬间,小厮眼底的凶狠暴露无遗,“去奈何桥上团聚了!”

果然,一直默立的角煞手腕一个翻转,手心里便多出了一枚飞镖。

然,身前的女子却毫不畏惧地回头,黑瞳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眼底有的只是笃定与坚信。

“早知道你会使诈!”

离墨冷冷开口,角煞和小厮同时一怔,完全没料到事情会这样。

然而身后一条白绫已经向着他们甩来,死死地缠上了那小厮的脖颈,将他往后拖去。

“孩子在哪?”

头顶,离墨冰冷的警告声传来。

缠在脖子上的白绫又是使劲一勒,小厮趴伏在地上挣扎喘息,身边更是无一人敢发声。

“呵呵……”

面色变的紫黑恐怖,跟高台上的孩子们尸体一般骇人,他反而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狞笑。

离墨眉眼厌恶地睨着他,心口却突突地不安跳动,冥冥中觉的有哪里不对劲,就听他道。

“这一次,你千算万算,还是输了,已经来不及了,寅时已经过了,我们赢了!”

“寅时……寅时过了?”

离墨嘴唇蠕动,手中长刀轻颤,有些茫然地看向城雪,又看向那要死不活的小厮,突然惊呼一声:“糟了,我们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赌庄外,暴雨疾电依旧作乱,野风中陡然传来不绝的马嘶声,然后就是一个男童发出的惨呼,最后被人蒙住嘴呜咽着拖上了车。

“不……不该是这样的!”

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离墨眼底悲悸翻卷,听那车辙声向着南方疾驰而去,她忍不住朝着门口大吼一声:“荣儿,坚持住!”

刚欲追随而去,地上那人,却突地朝着她阴森一笑。

白绫在那刻发力,与此同时,小厮手中飞镖也向着一面铜锣用力击去,随后整个人如同被碾碎的木偶,颓然歪过了头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铁镖穿破铜锣,直插在了之后的白墙上,回声如狂涌而来的巨浪,刹那间充斥四下。

此乃破锣之音,江湖中最高等级的求救信号。

坠下此音,援兵必到!

果然,那些退至角落的打手又再次举起长刀,更有许多悉悉索索的脚步,从四面八方传来。

很快,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便如乌云般向着离墨逼近。

而在阵法形成的那刻,一旁的角煞瞬间如一阵黑风般破窗而逃,向着马车的方向追去。

“暮非!”

惊愕只是一瞬间的事,离墨凝着那高大的背影,苍白的脸上掠过可怕的杀气,“你先去追那马车,这里交给我!”

“好,你多保重!”

事情迫在眉睫,南城雪也不多废话,深深地望了眼离墨,便向着那马车化风而去。

“我会等你来找我。”

大堂内,空气迅速冻结,再次陷入暴风雨前的死寂,丝丝血腥味在这肃杀中,翻滚的更为灼热。

“如今这里,就剩下我和你们这群孟家狗了。”

刀鞘潇洒地在手心一个回旋,离墨挑起秀眉将打手们一一扫过,不屑的笑意里隐含着几许邪气,“我们也该好好算一笔账了!”

这笔账,晚了整整五年!

“贱民,你的狗屎运也该到头了!”

一名统领上前一步,手持长刀指着离墨的鼻尖,厉声呵斥道,“今日便是你再进疯人崖的死期!”

“那帮孟家狗着实欺人太甚,竟然合力围攻一个女子!”

雅阁上,随风有些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厮杀,正欲拔出腰间佩剑,加入战斗,一只大手便一把按住了他,身旁传来姜尧允的嬉笑。

“急什么?”

姜尧允挑起俊朗的剑眉,唇边勾起玩味的笑意,转身向内间走去,“咱们看下去,我正遗憾没看到她那日天祭上的表现呢!”

听说这女人身手了得,连蛮牛都杀得死,倒是有当年自己的一番威风。

“……是。”

随风无奈,却不敢违抗,他知道但凡是王想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只好放弃援助之意,垂首跟随姜尧允进入内间,随风将青帘稍微撩起一角,心底对这女子的好奇却是愈加强烈。

姜尧允潇洒闲适地靠坐在软榻之上,一手轻抚着桌上的宝剑,一手自斟了杯烈酒,托起海碗豪迈地仰头吞了口酒,便再无意喝第二碗。

只因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清那女子的一举一动,茶眸也随着她那翩跹的裙角,闪过一抹深深的光。

“是吗?”

然,此时楼下,离墨阴测测一笑,抬眸双目阴毒地盯向那统领,“想送我去疯人崖,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突地双腿错开,然后向下一屈,一手在下持着刀鞘,一手在上紧握刀把,摆出了一个诡异的起手式。

人斩――千叶门近距离绝杀!

她这一招,孟风云的人自然是从未见过,以为她要使什么暗器,竟纷纷惊的倒吸一口气,向后连退三步,戒备大开。

但是一看她是左手使剑,又都心定了不少,他们可不会怕一个左撇子!

“要知道,大话一旦说过了头,可就真的是收不回了啊!”

离墨唇角笑意危险,默默垂首行完了礼,雪亮的长刀一寸寸被拔出刀鞘。

“装神弄鬼,给我杀!”

统领牙一咬,率先挥刀砍去,周围人也一拥而上。

彼时,窗外闪电一道道破空而下,宛如龙吟,苍穹之间所有的颜色,此刻都凝聚在了那锋刃之上。

白亮的刀光掠过黑瞳,长刀已然出鞘。

一抹猩红霎时间溅开在离墨红裙之上,旋即立刻融入其中,一时竟分不清是血色,还是裙子的原色。

没有任何惨叫,统领却已倒在地上,颈间血如泉涌。

人斩刀法,快在出其不意,狠在势若奔雷,准在一击必杀!

而尸体前的女子,依旧保持着那个拔刀式,在四溅的鲜血中岿然不动。

锃亮的刀锋下,她黑瞳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那里面有坚毅,有仇恨,甚至有着同归于尽的狠辣,却唯独没有丝毫的动摇与退缩!

不要以为人海战术就会令她害怕,她尚离墨重活一世,什么场面没见过,所以,要她投降,要她怕死,简直做梦!

南城雪掠上房顶,如惊鸿乍起,瞬间消失在了雨幕中,那身姿快若脱兔,飘若清风。

而他身后一团藏蓝色身影,也瞬间跟随而去,所过之处,风声不留,竟比城雪的轻功还要来的鬼魅无形。

一路向南追去,那马车拐入了一处巷子里。

南城雪跃下房顶,却在巷子口猛地一顿,他倾身扶住石墙,喉头一片咸腥,随即一点殷红如同朱砂,滴落在身下的水洼中。

眼底闪过片刻愕然,不等他擦拭唇角的血沫,身子顿觉一轻,就被人一把拽到旁边隐蔽的巷子内。

他连忙惊骇回头,正对上一双邪气缭绕的棕眸,是君黎白!

“陛下,您玩够了吗?”

“多管闲事!”

寒气在掌心凝聚,南城雪挥手就是一掌,朝君黎白肩头抨去。

可刚一蓄力,心脉就如同刀绞一般的抽痛,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手腕也同时被黎白扼住反折到他身前。

“你疯了吗,事到如今还敢用内力!”

对方的话语非常愤怒,黎白伸出两指迅如闪电般封住了他的穴位,以缓解他心脉翻卷的痛苦。

“你身上的止血丸呢?”

见南城雪的神色稍加平静,唇色却依旧红的妖异,黎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丢了。”

一手扶着心口,南城雪虚弱地闭着眼,倚着身后的石墙拧眉喘息许久,好不容易吐出了一句话。

“丢了?”

黎白眉眼一冷,再次扣住他的手腕,眯起眼逼问道,“我看是你把药给那女人了吧!这药百日才出一粒,炼药过程中更是容不得一点差子,宫里都已快亏空了,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我和她的事,你都知道了?”

南城雪面色苍白如雪,眼底却还是狠戾不减,他盯着黎白,沉下声问道,“你去找了江妩月,对不对?”

他的护身符在江妩月那里,所以她要找到自己的行踪,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以为我眼盲耳聋吗,忘忧院出了这么大的事,东燕皇城都知道了。听说长孙一澈正准备亲自出宫,将尚离墨给寻回来,你是病糊涂了吗,居然和他的女人厮混在一起?”

“我与她早有婚约在先,你也是知道的!”

反手夺过黎白的手腕,南城雪黑瞳杀气沉淀,“她根本不是他的女人,她如今不爱他,我凭什么不能拥有她!”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黎白睨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你真的以为你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就是普通人了吗?你可不要忘了你的使命,你的承诺!”

第八十四章 痴梦,她是传奇

“我自是没忘!”

南城雪迎上黎白的眼,眼底杀气凌厉,厉声道,“你也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是在以下犯上!”

满是不屑地嗤了一声,黎白上下扫了南城雪一眼,见他浑身湿透,像是从雨里捞出来的,再也不复往日的清华高贵,他却笑了起来。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嘛吗?”

冷厉的目光剐了黎白一眼,奈何现在自己功力不济,赢不过他,被他占尽上风,南城雪干脆扭过头去,憋住心里的火,不再理他。

两人之间相交八年,早已超越君臣关系,更多时候,南城雪觉得,君黎白更像是一个严父形象,时常在自己迷茫时为他指明前路。

“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

见他不吭声,黎白俯身,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般道,“我想打你一顿,把你给打醒!”

“放肆!”

他话落,身前男子终于按耐不住,暴怒起来。

“我放肆?”

黎白挑眉截口,“你想要铲除东燕,推翻长孙一澈,那么尚府便是我们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尚离墨是掌控全局的一枚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你不仅不毁灭她,反倒助她复仇,这难道不是亲手毁了你谋划十年的一盘棋?”

“可我现在才知道她就是尚离墨。”

“那好,就算没有尚离墨。”

深吸一口气,黎白双手按住他轻颤的肩头,沉重道,“难道你忘了,这五年来,你心脉侵蚀所承受的痛苦吗?你忘了全北冥百姓对你的期望吗?难道你想要再重蹈先皇的覆辙,让北冥永远沦陷为他人的附属国吗!此次若再让别国有机可乘,北冥将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

重蹈覆辙,踩在脚下!

既然游戏已经开始,那它便再也不可能停下!

这个规则,南城雪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面对这么多严厉苛刻的反问,南城雪浑身一颤,五雷轰顶般震在了原地,血脉渐渐冰凉,他捂着心口,一言不发默然转身,摇摇晃晃往巷子口迈步而去。

“你去哪?”

身后响起黎白焦虑的追问,那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悲哀与怜悯。

“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能去哪?”

“去找她……”

那声音飘渺清淡,如同从九天云外飘来,南城雪背着身,仰头望向漫天的雨帘,呼啸的寒风卷着暴雨打在脸上,如刀割面,伤痛遍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你……”

黎白望着他的背影,一时千言万语竟都梗在了喉头。

风肆无忌惮地灌入巷子,像是绝望之人发出不甘的嘶吼,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消融了心底涌出的热辣。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苦笑一声,那声音悲凉万分,像是内心的残存希望被人无情摧毁。

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这几夜来的举动是多么的可笑,原来,纵使他是一朝冥皇,权倾天下,却依旧逃不出宿命的禁锢。

身为皇者,他就该无欲无爱!

“我还有话没跟她说完,八年前她不告而别,八年后,我不希望让她看着我再不告而别。”

他曾说会一直等她回来,而她当时也答应了这个承诺,待手中事物一了结,她就会去北冥找他,然后,成亲。

但是,那一别,就是整整八年痴守。

八年,那是什么样的时光,他从皇子成了冥皇,而她,却是从生走到了死!

许久,南城雪侧眸看向身后亦是震惊望着他的黎白,淡然一笑。

“我只是不想让她伤心。黎白,你跟了我八年,我无法操控我的生死,改变我的命运,甚至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你就允许我肆意妄为这一次好吗?”

“就一次,我保证,明天天一亮,我就跟你回北冥。”他顿了顿,收回视线,看向遥远的北方大陆,“就我一个人,真的……”

“陛下……”黎白喉头滚热,却只能恭敬地颔首道,“随你吧,天亮,我们就回北冥,忘了这,忘了她吧!”

但是,这八年来的夙愿憧憬,又叫他如何跟着明日的日出雾散,一并忘却?

满面水珠,丝丝滑落,埋葬了内心深藏的脆弱,南城雪浅笑着点了点头,无力地闭上了眼,他摘下面具,将脸深深埋在掌心,他长叹一声,忽而面上露出了孩童般的天真笑意。

“我多希望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没有面具的遮掩,没有血脉的使命,只是一个平凡到了极点的布衣百姓。而她……”

声音渐次柔和深沉,捂着脸的手却下意识更用力,“骑着白马,站在我们后院的夕颜花海里,月光坠地,她长发似水,红裙如花,宛如一幅画卷,就那样静静地望着我,等着我回家……”

再长的梦,也终究会有醒来的一刻。

纵使光景绵长,奈何情深缘浅,再留恋也是蹉跎,再挽回也是徒劳。

这一局他下的赌注太大了,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那便是,从今以后,天各一方吧!

“红颜惑世,千古帝殇。”

黎白暗叹一声,不忍地回过头去,“看来,这世上是无人能幸免了!”

“希望我回北冥后,不会后悔今夜的抉择。”

“陛下这么做是对的。”黎白沉声,“您应该早日立江妩月为贤后,十载春秋,日月可鉴,她不要江山,只想要您的……”

“贤后?”

南城雪松开手掌,忽然突兀一笑,打断了黎白的后话,“若是她想要一具无心傀儡,我倒不介意将自己送给她!”

话落,他蓦地挥起一掌狠狠击向了自己的心脏,心口一阵抽搐,随即那鲜血如点点红玉铺开在他的白衣上。

“不要――”

黎白惊恐地回头望去,却也止不住他疯狂的举动。

眼前是怎么也洗不尽的猩红,像是那年龙漠的夕阳蒙住了他的眼,就连那摇摇曳曳的雨,也在顷刻间,幻化作那盛放的如火如荼的木棉花,开的漫山遍野,开的倾国倾城。

年年她那时自十丈城墙,坦然跃下,满脸期待地投入他的怀抱,看到的也是这般风景吧!

他那时问她,难道你就不怕摔伤吗?

她却搂着自己的脖子,纯然一笑,“因为你会接住我呀!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手中面具翩然如纸鸢坠地,砸在脚边暗红色的水洼中。

他扶着墙,回首冲着黎白浅浅微笑,悲凉解释道:“别担心,我可不会寻短见,我也没有死的资格。只有这样做,这出戏,才会更真实,更动人!”

寒风凌厉,暴雨无情,那只毫无血色的手,终是颓然地自墙上滑落。

不去擦拭嘴角的血迹,他吃力地推开石墙,侧过身子,踉跄了几下,方才站稳。

“君黎白听旨!”

他一步一步,如酩酊醉汉一般走出了巷子,浑身透着绝望的死气,张开双臂,白衣俊朗的他,宛若暗夜中的天使,他笑的满不在乎,头也不回地道。

“朕乏了,现在要就寝入梦了,不要来打扰朕,等明日雨停天明,记得……”

无神的双瞳恢复了一瞬的光泽,却又转眼变的木然,他声音一顿,郑重道,“记得一定要把朕叫醒,不然就要睡过头了。”

说罢,长笑着离去,清俊的身影最终被倾天的大雨所吞噬。

而他的身后,黎白垂首领旨,过了很久,方才默然起身,上前拾起水洼中染血的月牙面具,小心地纳入袖中。

“你总说你等了她八年,却不知道你与她的一开始就已经是个错误了啊。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罢!”

原来,故事的一开头,就全都错了。

他摇头无奈叹息,随后向着与南城雪背道而驰的方向,转身没入黑暗中。

情,沁舌之蜜糖,哽喉之毒蛊,一旦爱上,便是覆水难收!

赌庄内,敌人如蝗虫般滚滚涌来,顿时大堂内银辉连闪,血花四溅,乒乓之声丝毫不见停歇。

二楼帷幔后的随风和温如清再一次倒抽一口凉气,孟家亲卫军的实力,他们自然也是略知一二,传言他们身形快如飞燕,更是刀刀见血!

而方才那女子仅仅只是一个拔刀起手,却能一击斩杀亲卫军统领,可想而知,她出刀的速度得有多快?

“好俊的身手!”

惊愕也只是一瞬间,随风立刻目光炽热地盯着离墨,只觉得那雪亮的刀光,与她急速旋转的衣袂相交相融,令她一身红衣熠熠生辉,仿佛真的是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却是那炼狱之火!

“我早说过,她的存在,本就是一个传奇!”

旁边的温如清激动地握紧画卷,连声惊叹,“不过比起天祭,这倒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了。”

此时,整个风云赌庄里的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奋力厮杀在亲卫军中的离墨,就连一直斜靠在高座上的姜尧允,也是微微坐直了身子。

因为酣战,她耳际垂下的发丝半含入唇中,血腥中又夹杂着一缕微薄的桐花之馥雅,清傲中亦多了一丝妩媚。

但是由于离墨一人单挑几十人,实在是螳臂挡车,以卵击石,即便是身手再精妙,体力再持久,此刻也很快处在了下风。

完全靠着超强的反应速度,她才勉强地挡下了几招必杀,可每次刚一避开,那些长刀又再次摄风追影般瞬息而至。

“大人,难道我们要看着她死吗?”

第八十五章 互算,天罗地网

随风见状,不由担忧地蹙起眉头,盯着被步步逼到死角的离墨,突然惊道,“她右手几乎全废,不能运气,双膝亦是受过长期磨损,是什么让她能坚持到现在。(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他话刚落,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将话接过,“信念。”

“信念能比得过武力。”

随风震惊,转头见姜尧允微微眯起鹰眸,看着场内的打斗,幽幽道,“打不过,是她实力不济,而逃不过,却是她命该如此,随风难道你忘了吗。”

说着,他侧眸深凝着随风不忍的脸,一字一顿道,“在这苍澜大陆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怜悯二字。”

随风垂眼,视线落在姜尧允身上,终是无声叹了一口气:是啊,如果这大陆有怜悯,这苍天会流泪,王又何必如此辛苦,又何必从不敢发自内心一笑,或是一哭。

姜氏,本是苍山城最低贱最贫穷的蛮族,百年來都被温氏欺压,沦为奴隶。

暗无天日的束缚下,他们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看一眼唯有梦中才敢奢望的春天,那种颜色,那种温暖,是他们百年來都无法企及的憧憬。

而姜尧允从小就被族长培养成一代冷酷无情的将士,沒有泪,沒有笑,粗犷刚毅的眉宇下只有带领全族冲破禁锢的决心。

传说,燎王姜尧允只哭过一次,便是他破天而出,呱呱坠地之时。

或许剩下的泪都随着烽火,随着狼烟,随着鲜血,随着膜拜,无声地湮灭在了那些悲伤的夜里了吧……

“况且……”

身前突地传來一声揶揄的轻笑,随风心中一惊,连忙抬眼,见姜尧允托起海碗轻轻晃动,眼底竟也随着那泛起的水波,渐渐荡漾出一丝暖色,“妖孽遗千年,她才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他才不信,这个足够让长孙一澈神魂颠覆,让南城雪如痴如狂的女人,才这么两下子。

女人,千万别让我失望。

“快。围住她,别让她逃了。”

大堂内,离墨眼见自己即将被逼到死角,立马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两人的夹击,就往一旁的墙壁跑去,脚下一蹬,三步跨出,整个人蓦然如蛟龙升渊,腾空而起,而她手中长刀也随着跃起同时挥出,向着不远处的赌桌就是回身一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轰。”

一声雷霆巨响,赌桌顷刻间裂出一道鸿沟,而那些堆积其上的珠玉玛瑙,也被那股可怕的力量给震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渣如箭四射而出,打手们下意识后退,忙不迭地闪身避开。

而那些赌徒们,一看自己赢來的东西,一瞬之间竟全化成残渣,一个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大堂内再度陷入一片混乱。

也就是在这一刻,喘息中的离墨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利剑,唰的望向二楼角落处的一间雅阁。

赌门大敞,冷冽的空气贯入大堂,掀起雅阁外悬挂的青帘,那一方飞花逐雨,人影憧憧。

青帘幽幽落下,恰时身后一道闪电灌下,雪亮的光照亮了一张俊若刀削的侧脸。

也是在那一瞬,离墨清楚地看见一双茶眸也正望着自己这边。

那眼中光彩宛若千仞冰川,又似暗流激涌,明亮剔透,却高深莫测,令人永远猜不透,究竟有多少潜力,隐藏在那人枭雄之姿的身影下。

看來,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离墨眼中闪过狡黠,翘起唇角,心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來的。”

孟风云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向來最得罪不起的就是王族贵胄。

此时,新赶來的亲卫军见她突破重围,立刻全都堵在赌庄门口,让她无处脱身。

而离墨周围一圈的打手因为刚才的骚动,正兵力混杂,犹如一锅乱粥,眸中光彩一闪,离墨不给敌人有隙可乘,骤然暴呵一声,身若灵蛇般嵌入敌方阵营中。

刀光流动,发如飞缎,红裙盛着温热的血,在飞身旋转间,猎猎飘扬。

手中长刀被她舞得堪称笔走龙蛇,三尺之内,刀风飒飒密如细雨,无人可近身。

“风动九天。”

蓦地,她红袖鼓风,身旁雨丝诡异地擦过眼角,她手中长刀一个斜切斩杀。

眼前一个人的头颅,瞬间从太阳穴至下颚被劈成两半,鲜血汨汨流出,沿着锋利的刀刃蜿蜒滴下。

那冲天的血雾混着电光,立时刺痛了所有人的双眼。

等他们睁开眼时,包围圈中的女子竟奇迹般消失了,然而大门被堵,四周所有窗户皆被钉死,还哪里有路给她逃。

惊疑间,领头人赶紧派人一处处厢房搜寻那女子的踪迹。

搜查的步子顿在了二楼雅阁的一处青帘之外,亲卫军沒有立刻进入,因为他们嗅到了空气中流转着另一股异样的戾气和嗜杀。

那是比刚才那女子还要强势的气息。

帘外的亲卫军皱了皱眉,回想起來,里面的來客好像是名高大男子,还有一个灰衣随从,好像是从极远的地方赶來。

刚想硬着头皮询问,青帘后蓦地传來一个男子的声音,“何事。”

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可撼动的威严。

“公子……”打手面色微白,知道里面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刚才可有什么人混入了里面。”

“我一直都在这,并未看到什么奇怪的人进來。”

里面的声音淡然而沉稳,打手松了口气,正欲去下一处搜查,又听那声音冷测测响起,“不过,今夜天象怪异,暴雨雷鸣,必出妖孽,你可得搜查的仔细一点才是啊。”

那声音顿了顿,话语间的笑意愈发的莫测深长,“这不,我今个儿就有幸碰到了一只。”

话音刚落,抵着他后腰的匕首倏地探入了一分。

一个女子冷澈的警告从他背后低声传來,“绕什么圈子,赶紧让他走。”

恰此时,青帘被风扬起一道缝隙,打手有些狐疑地朝里望去,正见里面的高座之上端坐着一个紫袍男子,而他身旁分别站着一个华发男人和一个灰衣随从。

紫袍男子此时面上带着一张金色图腾面具,那图腾虽不认识,但也看得出那是象征着死亡与救赎的交织,窗外闪电甚亮,他逆着明灭的光影如撕开混沌的王者,就这么高高在上地落座,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众生。

“再不去搜查,那妖孽可就要逃了呢。”

对方鹰眸一眯,轻笑提醒,但是那笑却毫无温度。

打手身子一颤,后背顿时被冷汗打湿,而对方的目光锋锐而凛冽,透过金色面具,如战刀落在自己身上,似要将他片片凌迟。

大脑霎时一片空白,不敢再多言语,打手连忙行了礼匆匆逃离。

青帘落下,待那脚步声远去,姜尧允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面具下的声音依旧淡然,“你可以出來了。”

果然,他话落,身后的镂空雕花长榻后就跃出了一个红影。

那红影坐在他旁边,手中匕首依然稳稳地抵着他的腰部,尖利的顶端闪着寒芒,如同女子的一双黑瞳。

而他们身边的随风和温如清已经是被惊的连连抽气,纷纷惨白着脸,瞪大了眼,却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这红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神秘失踪的离墨。

“你身手不错,脑子也很好。”

姜尧允微微侧眸打量着离墨,刚才惊变只是一瞬之间,她却可以凭借着自身的速度,和闪电的助力,巧妙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趁乱混进他的厢房内。

更大胆的是,她能赶在随风反应过來之前,就将自己劫持。

还好,自己终究比她快了一步,在她冲进青帘的瞬间,用面具遮住了他的脸。

这东燕如此热闹有趣,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行踪。

“多谢公子夸奖。”

离墨顺手取过他手中的海碗,兀自吞了口烈酒下肚,脑中却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但是又对不上记忆中的任何一张脸。

她从未见过随风和温如清,而五年前,更是连姜尧允的正脸都沒见到过,毕竟,她自己心知肚明,那个燎王可是讨厌的她打紧。

再说了,淋了半天的雨,她早就快冻僵了,加上在皇城的一波三折,更是把她饿的眼冒金星,她只想暖暖身子就立刻赶去与城雪汇合。

“酒量也不错嘛。”

姜尧允斜飞的眉,顿时玩味地挑起,“都说东燕女子个个柔情似水,姑娘你倒是……别致的很。”

“废话不要那么多。”

离墨懒得跟他扯,黑瞳冷冷瞪了他金色面具一眼,匕首抵住他道,“再给我倒碗酒,我警告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捅了你的肾,让你再做不成男人。”

这女人,好大的口气。

如此美艳的皮囊下竟是这么一颗蛇蝎心肠,跟自己记忆里那个尚离墨有的一拼。

姜尧允未有丝毫惊慌,反倒是淡笑起來,“姑娘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虽是这么说着,他却还是为她重新斟满了一碗酒,闪烁的眼底流动着的暗芒愈见灼亮。

而一旁的随风已经被这一幕给怔住,脚下一滑,险些无语倒地,他们目空一切的王,何时被人挟持过,更甚是陪笑着给一个女人倒酒。。

第八十六章 失策,死缠烂打

“公子还真会邀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离墨接过海碗,仰头一饮而尽,也跟着冷笑起來,“我想你最好看看清楚,现在我是猫,你才是老鼠,老鼠想要活多久,这可全看猫的意思了。”

“的确有点意思。”

姜尧允眼中笑意愈深,看着她的红衣,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刚才一起來的白衣男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见他目光在自己身上肆意游移,又询问起來城雪的事,离墨心口莫名恼怒,手中匕首猛地一沉,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低斥道,“你在想些什么。作为一个人质,你无权知道这么多。现在,我要你立刻让下面那群孟家狗让出一条路,就说你有急事要离开赌庄。”

匕首紧逼在喉,一旁的随风几乎是立刻就骇白了脸,刚想拔剑冲上去,姜尧允一个眼刀扫过去,将他的步子定住。

“我在想……”姜尧允又看向离墨微怒的小脸,唇边笑意不减,“你有沒有听过一句话。”

离墨不悦地蹙眉,“什么话。”

“好奇……害死猫。”

两人此时离的极近,姜尧允凑过头去,薄唇在离墨耳边吐出一口气,声音无端多了一丝邪肆,听的离墨身子一个哆嗦。

这个男人居然比长孙一澈还要难缠,要不是自己得靠他脱身,她真想一耳光把他给抽过去。

然,就是这个怔忡的瞬间,持着匕首的左手被男人猛地掐住,离墨惊讶地睁大了眼,对方竟在顷刻就握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拽了起來,然后放在了他自己的大腿上。

东燕竟有民风如此开放的男子。。

“见鬼。”

心襟大动,离墨怒起一掌就朝他心口抨去,然而对方眸光一闪,茶色眼底掠过猫儿般的诡异暗芒,握着她左手腕的大手朝前轻轻一勾。

身上的人儿重心一歪,低呼一声向左边倒去,而姜尧允也就势跟着她一起跌了下去,长榻上铺着的兽皮随着两人的身形滚作一团,离墨被他狠狠地压在了下面。

一阵天旋地转,离墨再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双透彻的茶眸,犀利而深邃,像是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她此时的无措与羞愤,而她却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你干什么。”

几乎是在低吼,离墨黑瞳敛着杀气绞着头顶的姜尧允,但是对方身形健硕,力气极大,自己被他压的动不了分毫,情急之下,干脆抄起唯一能动的右手朝他一耳光甩去。(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是你自己主动向我投怀送抱,怪我咯。”

却被姜尧允一把截住,两只手都被牢牢钳住,按在自己脑袋两侧,整个前胸被迫向他弓去。

离墨忽然有些欲哭无泪,本來还以为是对方主动送上门來,这一回,怎么自己变成了他的盘中餐。

该死的贱男人,要是他现在松了手,她肯定把他这张面具下的脸,扇的连他亲娘都不认识。

“你好歹是一人模人样的贵公子,不会见到女人就这么肤浅吧。”

离墨瞪着他强自镇定,尽量让自己的心跳不要这么急促。

“贵公子也是人,也是……男人。”

姜尧允轻笑一声,身子似乎又要压下一寸,见离墨面色倏地一白,他终于止住了动作,“你要知道,男人在所有漂亮的女人面前,都是肤浅的。”

“你敢胡來,我一定会杀了你。”

“是吗。”

姜尧允看着她小脸阴沉如云,面具后的茶眸一弯,似在坏笑,“那么好,下一次,我一定还会让你想要杀了我。”

离墨的目光越來越冷,男人的身子几乎整个都贴在自己胸口,他紫袍下肌肉纠结,压的她都有点喘不过气來,这男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我刚才就应该捅掉你一个肾。”

心口压着一股闷气,又无法挣脱他的禁锢,离墨干脆扭过头看着墙壁,愤愤道,“傻大个。”

“其实,你生气的样子,要比刚才好看的多。”

姜尧允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搜刮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眼底浮出淡淡的笑意。

确实,比起刚才她那虚伪的冷笑,此时露出真性情的她,的确更加真实,更加令他感兴趣。

从來沒有,从來沒有一次,在他触碰过女子之后居然沒有心生厌烦,反而有些……流连忘返,想要一层层剥开她面上的伪装,看穿她的心思。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离墨此刻只想赶紧脱身,而且深知自己此时不是他的对手,只得不甘心道,“楚鸢。”

楚鸢这个名字是楚嬛给她的,倒不如现在拿來一用,随便搪塞了这个臭男人。

“你是楚世家的人。”

姜尧允略微惊讶,楚世家向來低调谦恭,倒是跟这丫头张扬不羁的作风判若两人,“我怎么看着不像。”

离墨回头狠狠盯向他,冷冷道,“像不像,用不着你來评足。”

这个臭男人到底还要维持这个姿势多久。

见她眉间尽是被触怒的嫌恶之色,姜尧允不由勾了勾唇,“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生气,我无非是想要送你一件见面礼。”

“公子就是这样送礼的。”

离墨亦冷笑回视着他,眼底满是毫不退让的倔强。

“把左手摊开。”姜尧允道。

离墨抿了抿唇,终是缓缓摊开了左手心,姜尧允却只是在她掌心写下了一个字,然后看向她笑道,“知道我刚才写了什么吗。”

掌心酥酥的痒,待他一写完,离墨立马握紧拳头,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咬牙吐出两个字,“禽兽。”

离墨这一刻终于能承认,她从來沒见过这么随性狷狂的男人,今晚真是开眼了。

感受着她急促的心跳,姜尧允不怒反笑,“可我只写了一个字呐。”

“滚。”

离墨被他气的骤然低吼起來。

“呵呵……我写的是‘允’字。”

姜尧允扬唇一笑,突然松开了对离墨的束缚,然后缓缓起身淡淡道,“记住了,这是我的名字,以后唤我阿允就好。”

阿允。。

随风的手还按在佩剑上,但是面色早已是五彩斑斓,唇角亦是无语抽搐。

沒了压制,离墨立刻一个翻身下了长榻,抓了匕首退到一侧,戒备地盯着他,决绝道,“我用不着记住。”

“真是个负心人,咱俩可都同榻而睡过了。”

姜尧允坐在长榻上无辜地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道,“你就不想看看我面具下的脸吗。像你这般暴力野蛮的女子,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娶了过门。”

“你少胡说八道,谁跟你睡过了。”

离墨一口喝断他,手中匕首遥遥指向他的面具,“至于这个,还是留着给叫你阿允的女人看吧。”

“你不唤我阿允,我可就帮不了你脱身了啊。”

姜尧允两手一摊,颇有些爱莫能助道,话落,身后的随风惊的瞪大了眼,这还是他们那个永远爱装深沉,寡言少语的王吗。这简直就是一个登徒子啊。

竟然欺负一个弱女子,不,这女子也绝对算不上弱,这两人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天雷勾地火,一触即发。

离墨也是微讶地瞳孔一缩,旋即盯着他,恍然道,“你故意的。”

姜尧允不答,望着她的眼底却划过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男人童年一定有阴影。

“你。”

离墨气极,但是她已经沒有多余时间了,红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终是半愤恨半委屈地喃喃道,“阿允……”

“恩。”

姜尧允云淡风轻地应了声,笑容愈发肆意,完全忽视离墨的怒火,他回身自顾自地倒了碗酒,慢条斯理地品了起來,直到离墨快要炸毛时才道,“阿鸢唤我做什么。”

谁是你的阿鸢。

一想到他刚才那轻狂的嘴脸,离墨使劲磨了磨后槽牙,握着匕首的指骨被磨的咔咔作响,一字比一字狠道,“阿允救命之恩,楚鸢沒齿难忘,若是他日再见,楚鸢必定百倍奉还。”

最后“百倍奉还”几个字更是咬的真真切切。

百倍奉还。

百倍奉还到揍你个筋断骨折,半身不遂。

“成交。”

她话落,身前男人终于满意地一勾唇,海碗朝她一敬道,“后会有期。”

“大人,还沒找到那女子。”

大堂内到处都是惶恐的脚步,还有胆小者的低泣声,搜查未果,亲卫军只得回來向领头人禀告。

“继续搜。”

领头人双手向上一扬,咬牙道,“哪怕是把风云赌庄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给我揪出來。”

“是。”

“且慢。”

亲卫军话音未落,青帘后忽然传來一个儒雅的声音。

众人抬头,见一个灰衣男子抱着把剑从那帘子后走出,向着领头人一拱手道,“能否令我家大人先行离开一步。”

领头人心中狐疑,余光就瞥到一个打手小跑过來,在自己耳边压低声音道,“他家大人是个带黄金面具的男人,我们最好不要招惹。”

黄金本就是极其贵重的稀罕物品,整张面具都用黄金锻造,那人的背景得有多雄厚。

领头人眸光闪了闪,半晌抬手道,“放行。”

喊声刚落,大门前堵着的人墙便顷刻向两侧散开。

但也就是在阵型打乱的一刹那,青帘后陡然飞出一个身影,在空中划过一轮绝美的红弧,而后又踩着脚下的人头,几个点足,翩然如蝶般掠出了无一人守卫的大门。

“是那女人。”

第八十七章 合璧,人不像人

领头人定睛一看,顿时近乎发狂的嘶喊。[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这艳丽的红影,居然就是刚才那个莫名其妙失踪的女人!

一步跨出赌庄宽高的门槛,左手长刀嗜血,离墨旋即迎风一抖,一捧鲜血用力溅在脚下的地砖上,立时定住了正欲冲上来的亲卫军。

身后血流满堂,哀鸣起伏,眼前雨雾缭绕,前路莫测。

她就那样冷眼凝视着前方,单手负于背后,坦然接收着背后震骇惊叹的眼光。

“风云赌庄……”

离墨仰起头,闪电雪亮的锋芒扫过脸颊,盈在美目之上,她眸中似有寒星射出。

“后会无期!”

手中长刀一扫,高悬的鎏金匾额应声砸落,那上面顶天立地雕刻着的“赌”字,也被一劈为二落在泥水里。

长刀归鞘,然,还没等她踏出三步,背后冷风突至,一股血腥味如热浪直抨而来!

身后一个装死的亲卫军赫然撑开充血的双眼,竟一把拾起血泊中的刀,然后唰的一声,朝着她后背凶残地砍去!

刹那间,天地风雨大作,凄厉咆哮,将那青帘又卷起半尺。

二楼雅阁内,佳酿化作流光倾注而下,姜尧允仰头吞了一口酒,旋即便听“咔擦”一声,手中酒碗已轰然碎裂。

随手将海碗一抛,他猛然直起身,而他修长的双指间,愕然晃过一抹刺骨寒芒。

这偷袭着实攻其不备。

离墨侧过头,黑瞳微微一缩,握着刀鞘的手心渗出丝丝冷汗。

这人斩,拼的就是出其不意,一招致命,然如今,自己的拔刀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人家几倍!

难道,今日自己就要死在一个鼠辈手下?

阴风逼近,离墨眉眼顿沉,手中长刀森然出鞘,她回过身,反手狠狠一扫。

这一斩,贯注了全部的精血绝技――她的搏命绝杀!

白刃相接,就在那刀锋即将刺入她腰腹的一刹那间,另一道更为凌厉的杀气,也冲着这个方向激射而来。

“稳住腕力,斩首去尾!”

死亡的气流中,一个苍劲的声音破空而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光夹着一瓣红蕊,卷起凌厉的风声,倏地洞穿了那偷袭者的膝盖。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偷袭嘛,不就讲究来去无影,鬼魅莫测!

那人发出凄厉的尖叫,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上竟惊现一枚铜钱大小的窟窿!

身形随之往下一沉,于此同时,离墨眉眼森冷,周身煞气不减,长刀就着惯性狠厉地斜劈而去。[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噗!”

一道血柱冲天而起,如同炮竹冲霄,随后周围一片死寂。

有人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有人哇的一下伏地作呕,更有的连滚带爬地向后门奔逃,却也忍不住晕厥之感。

他们的眼前,静静地跪着一具无头尸体,颈项处一片狰狞,而那僵直的身体前,静卧着一片靡丽染血的龙牙花瓣,那全景甚是诡异恐怖。

眼前血雾喷涌,溅了离墨一脸,手中的长刀沉重地垂在一侧,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愣怔地看着如水涌出的血流。

那突袭,竟与自己的斩杀,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

惊魂未定的黑瞳里,映出滚落在脚边的头颅,那人死相眉眼怒睁,甚至比她刚刚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时,还要惊恐震撼。

她自然听得出那声音,这不就是刚才那紫袍男人的声音吗?

她不奇怪他会出手救她,但是当视线落在她脚尖的龙牙花,那抹猩红却刺痛了她的眼!

这是……西燎国花!

那男人居然是西燎中人,西燎不是说再也不要踏上东燕的土地吗,而他还留给了自己一个“允”字……

他说:“记住我的名字,会对你非常有用。”

允……

一个令人恐惧的名字冲击着喉管,离墨眼睛越撑越大,最后豁地抬头望向那处青帘,只觉全身血脉奔涌,整个脑子都在嗡鸣作响。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这个害死千叶门的人还活着,他又会怎么样?

毕竟,当年的他可谓是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甚至十分厌恶。

而此刻青帘迎风鼓动,那后面,黄金面具被男人缓缓除下,明灭的闪电下,离墨只能看清男人轻轻勾起唇角,噙着的笑容邪肆而晦涩。

那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的震惊!

他竟早就等着自己送上门去,送上门去给他认清身份!好可怕的男人!

直到身后雷霆闪电,刺痛耳膜,离墨才终于清醒过来。

不,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是谁,要不然他早就一剑杀死她了,哪里还有闲情戏弄自己!

紧抿着唇,离墨眯起眼最后打量了那人几眼,便提着刀,毅然转身消失在雨幕中,向着南城雪离开的方向奔去。

至少,他救了自己一命,应该不会是她的敌人。

“大人。”

青帘落下,随风走到姜尧允身后低声询问,“为何要出手救她,您不是不希望她认出您吗?”

“她认不认得出我都没关系,毕竟,我们……很快会再相见。”

姜尧允冷笑一声,伸手拂过桌上的画卷,将它一点点小心地卷了起来,“再说了,东燕五年来仍有意与西燎同盟,我们总得给他们留一个使者吧!”

使者?

随风伸手恭敬地接过那幅画卷,却惊讶地抬起头望向姜尧允,但见那闪电光影下,他薄唇微微一动,随即缓缓勾起,牵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随风脸上的惊讶彻底碎成恐慌,不敢多想,赶紧收了画卷,垂下头退至他身后。

“看来这次是没白来东燕。”姜尧允收好宝剑,对随风道,“我们走!”

“去哪?”

“四国局势已变,恐有大劫降临,我们回西燎,守株待兔!”

说罢,大手撩开青帘,姜尧允转身挥灭烛火,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千寻宫

重重纱幔无风自动,殿外雨声渐大,滂沱大雨夹着惊雷掩去了一切该有的繁荣生气,红烛依次熄灭,这个曾经奢侈靡醉的寝宫内,只余下无休止的阴暗。

一盏琉璃灯悄然点亮,蒙昧的茜素红后跪着一个太医,颤抖的手正隔着丝绢,搭在一只毫无血色的柔荑上。

而榻上之人由于隔着纱帘,只是隐约露出姣好的面部轮廓,红帐轻扬,一双风姿绰约,却又冶艳凶狠的杏眼,幽幽地转向帘外的太医。

那一眼,看的太医当即手一抖,深深地垂下了头去。

“王妃怎么样?”

翠依焦急的话语自头顶传来,那太医惊的面色灰死,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下颚滴落在地,他朝着床榻噗通跪下,低呼道。

“王妃的脊椎受了重伤,若不是被翠依姑娘及时发现,传唤微臣来诊治,恐怕如今早已香消玉损。”

话落,那只柔荑猛然痛恨地握紧,涂着血红丹蔻的长指顿时狠狠刻入手心,手背上迸出道道突兀的青筋。

“那太医……”

翠依眼睛却是扫过帘内的孟千寻的小腹,眼底寒意凝聚,俯身在太医耳边,压低声音道,“王妃这几年来喝的汤药,在受了那贱人一击后,可有影响?”

一个月前,厉忠奉长孙一凡密令告诉孟千寻,若是再能坚持服药一月之久,她就可以与正常女人一样,拥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孩子!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所有的痴痴守候都是值得的,长孙一澈,终究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也休想抢走!

“王妃……”

太医抱着药箱跪在地上,烛火跳动,忽明忽暗的光线投射在他愈见扭曲的脸上,他长叹一口气,失望道,“您怕是前功尽弃,孩子,再不会有了!”

“你胡说什么!”

红帐后发出一声犹如厉鬼的咆哮,孟千寻当即掀帘而出,挣扎下床,抄手就是一耳光狠厉地抽在太医脸上。

太医被直接抽在了地上,连吐了几口血。

“不会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孟千寻眼前一黑,剧痛自腰间传来,她又重重地坐回了床上,虚弱地依靠在床柱上,歇斯底里般哭喊起来,“啊!尚离墨你到底要怎么样,我要你们尚氏一脉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们孟家为了辅佐长孙一澈尽心尽力,而你只是一个惑世的妖孽,东燕的叛徒,你能给长孙一澈什么,给他什么!”

她嘶声大喊着撑起身子,双目含泪流淌在脸上竟是这般刺痛,抬眼看向懿祥殿的方向,她突然疯狂地咯咯作笑,“皇位亦或是真爱,他所要的一切,只有我,也只可能是我给予他!”

翠依从未见过这样的孟千寻,即使她过去妒忌心、猜疑心再强,也从未如此癫狂!

一定是千叶门的诅咒在从中作祟!

“王妃!”

翠依赶紧上前扶住她,急切道,“王妃您不要再次中了尚离墨的奸计啊!”

尚离墨说她不会亲手杀死孟千寻,因为她嫌脏手!

但是她却可以借着全千叶门冤魂恶鬼的邪念,让孟千寻自生自灭,陷入疯魔,最后爆体而亡!

这等残忍的手段,任谁,都不敢想象!

“这……”太医摔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颤声道,“王妃……王妃她已经没有人性了!”

“人性?哈哈哈……”

孟千寻身子似乎一僵,旋即放声大笑,字字泣血道,“可是人心会变!”

第八十八章 皮囊,鬼不像鬼

“我心本善,是她尚离墨逼着我走到了今日,如果她肯退出,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说罢,她狠狠甩袖挥开翠依,如风掠到太医身前,揪着他衣襟,眼中闪过嗜血的疯狂,嘶哑道,“本妃给你的鹤顶红,你那还有吗?”

太医怔住,本就吓的失魂落魄的脸更是转为青白,他点了点头,又听那孟千寻笑的癫狂,俨然是一个疯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太可怕了,这真的是平日里那个正常美艳的千寻门主吗?

“去,下到慕千邪的饭里!”

她红的似血的手指,点着自己的心脏,狞笑道,“把他的心挖出来,本妃要用他的心做药引!”

“可为什么是慕千邪?”

太医大骇,完全不知道慕千邪是怎么和这新王妃扯上仇的。

“因为他是明……”

因为他是明川啊!

是尚离墨最放不下,最忘不掉的明川啊!

孟千寻喊声未落,翠依突然冲上来截口,“王妃不可!”

赶紧将太医从孟千寻手中解救出来,翠依使劲将她拽到床边安置好,又跑去赏了那太医几锭金子,低声吩咐下几句,才恭敬地将他送走。

“王妃,翠依求您万万不可再做傻事!”

刚才若不是她及时出手制止,恐怕孟千寻就要将那惊天秘密给捅了出去!

翠依合上门,转身跪在了孟千寻身前,眼中珠泪莹然。

到时不止是她,整个孟家都会毁于一旦,而这也正是尚离墨喜闻乐见的!

不,不只是尚离墨,如今姬魅桥回归,又是新任门主慕千邪的妻子,恐怕她早就想把孟千寻给彻底解决!

“那鹤顶红也是孟家独有,不管慕千邪他是明川也好,不是也好,但是他若中毒,验尸官立刻便能查清。[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到时只怕非但王妃不能得到二皇子的心,就连整个丞相府也难逃一个亡字!”

孟千寻浑身一震,唇色更加苍白难看,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凹陷,目光落在翠依脸上,猛地伸手捉住她的肩,用力地握紧,眼底满是复仇的欲望与疯狂。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又一次输给尚离墨,她明明是案板上的一块死肉,却还耀武扬威,却还能令一澈对她如此之好,甚至还害的我再也做不成女人!我若不将她碎尸万段,我此生枉为人啊!”

“王妃,这戏未到终场,谁输谁赢还是未知数。”

翠依眼底扫过一抹杀气,那里面的狠戾,却让人心头悸然,她轻拍了拍孟千寻的后背,明明是安抚的声音却带着刻毒的冷笑。

“尚离墨如今是众矢之的,千夫所指,奴婢敢保证,她绝出不了这圣都!况且,想杀尚离墨的,不只有我们,还有……”

“二皇子到――”

话音未落,殿外陡然传来太监高亢嘹亮的通传声。

旋即,男人压抑的脚步声穿过层层幔帐,如同滚滚闷雷震开在两人心头。

窗外暴雨愈密,殿内两人同时一愣,互相对望了眼,孟千寻眉心一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如果没记错,除去这场婚宴,长孙一澈已经整整五年,没来过千寻宫了!

孟千寻眸子变了几变,唇立时抿成一条线,低声吩咐翠依道,“你先退下。”

翠依颔首,赶紧飞快离去。

屋子里昏暗的可怖,室内鸦雀无声,唯有孟千寻的影子在宫砖上无声跃动,琉璃光下,缓缓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和一双清寒如铁的黑眸。

“一澈!”

孟千寻一见是长孙一澈来了,便立刻扑入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全无之前的阴狠。

“一澈,楚鸢她,她……”

“放肆!”

头顶冷不丁传来凛冽的声音,立时喝断了孟千寻的娇泣,她惊讶地仰起头,只见长孙一澈正面色阴沉地盯着自己,“简直毫无礼仪之德!”

那声音比冰上雪还要冷上几分,孟千寻咬唇片刻,终于还是不甘心地俯下身,道:“臣妾,参见殿下。”

长孙一澈不再看她一眼,绕至身后的圆桌,找了个背对孟千寻的位置坐下。

他没有出声,孟千寻也只能咬牙忍着后背的疼痛,就这样干跪着。

“殿下……”

立在暗处的翠依见气氛相当尴尬,只能颤着声音轻轻说道,“王妃仍重伤未愈,太医刚诊断说……”

“那就起身吧。”

火光下,长孙一澈的脸庞忽明忽暗,如同魑魅魍魉,他皱了皱眉,扬手示意孟千寻起身,却是不愿听太医的诊断结果。

“是。”

孟千寻感激地瞟了眼翠依,刚欲坐到长孙一澈身边,他却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床榻,不带一丝感情道:“你身子不佳,还是坐到那里去吧。”

“为什么?”

泪水滚落,孟千寻十指下意识收紧,只觉得那绝望如潮水将她吞噬,朦胧的泪眼望着离自己不到三尺的背影,她凄声道。

“和臣妾好好说话,就这么难吗?既然殿下如此不情愿看到臣妾,那么像五年前那样,找人拖口信给臣妾便是,何必给了臣妾希望,又将臣妾推向地狱呢!”

身前人一言不发,孟千寻砰然坐到床榻之上,本妖娆万千的杏眼也只剩下一片死灰,再也燃不起来。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狠心,连与我多说一句话,都这么不耐烦。”

“你我本就是联姻,事到如今,不过是身不由己。”

“呵呵……你身不由己?”

孟千寻突地笑了起来,但那笑声虚幻缥缈,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绝望到了极致,“那你知不知,就是因为你当年的身不由己,害的多少人现在生不如死!”

“够了!”

长孙一澈肃容,用力一拍桌子,孟千寻一惊,只听他冰冷开口,“难道你敢说,你是为了本王才入宫?你我都心知肚明,只是本王不愿再旧事重提罢了!”

孟千寻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了那人,才使那颗碎了的心又死灰复燃,仅此而已!

而她最初入宫的动机,从来都不是外界流传的那般单纯。

“既是旧事,那你为何从不愿放下尚离墨?”

她话落,长孙一澈背脊肌肉似是一紧,却不答话。

而孟千寻则像是被激怒了的逆鳞,腾地站起身,双目中怒火几欲喷出,她盯着长孙一澈的背影恨声道。

“是因为那贱人的脸吗?”

第八十九章 妒火,撕破脸皮

黑眸瞬间变得凌厉,长孙一澈一把推开孟千寻,沉声,“可我不愿意!”

“你……”

孟千寻万万想不到他这般绝情绝爱,向后踉跄了几步,抬手指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无心无情,神魔难进,其实不过是放不下过去,你这辈子,都将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哦不!”

她眸光一闪,惊呼一声,扫过他的左胸,“是两个女人。(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就连你那亲娘,当今皇后,不都巴不得拿你的命去换你大哥的命!”

“你若再不住口……”

长孙一澈周身杀气凝聚,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仇恨将他的黑眸熏染成猩红色,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信不信本王就在这里杀了你!”

“呵……我为何要住口?”

甩开翠依试图阻止的手,孟千寻迎上长孙一澈的视线,眼底是毫不退让的不屑,“你若杀了我,谁陪你东山再起,谁助你登上皇位?长孙一澈,你杀不了我的!”

但是此时的她并不知道,长孙一澈迟迟五年没有出手,却并不是不敢杀她!

发出鬼一般的怪笑,孟千寻眼中充斥着血丝,而憋在心底的怒火也焚的更加猛烈,她勾起妖娆的唇,轻蔑道。

“相信殿下也都看到了吧,西门城墙下,有个白衣蒙面男子带着尚离墨……私奔了。”

她斜睨了眼长孙一澈陡然僵住的表情,那一刻,她清楚地看见了这个男人碎冰似的眸中,泛出的软弱与惶恐。

他,害怕了!

“如何,我没有冤枉她吧?”孟千寻连连冷笑,“殿下你心心念念要找的女人都跟别的男人跑了,你被戴了这么大的绿帽子,居然还能镇定地来我这闲聊!臣妾实在佩服!”

“孟千寻,你收手吧!别逼我再说出五年前发生的一切。”

长孙一澈双目再次转为冷酷无双,他拂袖,在孟千寻面前负手而立,孤高的身影笼住了她眼底的心碎与悲痛。

“还有,不要再对即荣打什么主意,从今以后,青黛归为影卫所有,与你千叶门再无关联!”

凝着渐渐隐入黑暗中的男子,孟千寻的脊椎越来越痛,一丝鲜血溢出咽喉,可所有的痛为何都抑郁在了胸口。

她好想倒下,但她眼中最后残存的一丝期盼与希望,支撑她扛到了现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狂风骤起,将殿外象征着孟家显赫地位的正红灯笼疯狂撕扯,在水洼中投下破碎的倒影,那红与白交错相融,却是彰显出极致的凄艳。

“记住,不会再有下一次!”

月白色的衣袍终究全部被黑暗吞噬,泪水彻底模糊了她的双眼,那个令她痴迷的语声此刻却成了世间最残忍的剐心刀。

“回去告诉孟风云,我一个人的路,即使是跪着,我也将一个人走完!不要再使那些阴狠的手段,也不要再去招惹尚离墨,或者那些和她相关的人。若你执意,你终将会……死在我的剑下!”

死在他的剑下……

“长孙一澈――”

殿门轰然关上,屋子里传来孟千寻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她满目悲怆地冲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不顾满面雨水扑来,只是继续厉声喊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回头,哪怕一眼。

殿外暴雨淹城,闪电劈空,可那人步子决绝,不带半分迟疑。

五年来,他第一次主动踏入千寻宫,却是为了告诉她这个?

那个她曾以为就要完全独占的男人,如今,居然要为了尚离墨,杀了她?

长孙一澈,尚离墨她要你死啊!

而我,却是要你的生!

“噗!”

所有信念彻底崩溃,孟千寻再也撑不住,跌跪在冰冷的宫砖上,吐出一大口鲜血,似乎想要将她的一颗心给吐出来。

那血,沁在白玉砖上,殷红如胭脂,浓郁似烈火,更似尚离墨那日天祭上一袭潋滟芳华的血衣!

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会联想到那个贱人!

“王妃!”

翠依惊过神来,将趴伏在地上的孟千寻给扶了起来。

“滚开!”

孟千寻顺势甩了她一耳光,黏稠的血自死白的下颚滴落,银白闪电下,她笑容狰狞阴悒,最后整张娇颜都扭曲了起来。

撑着墙壁,她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鲜血从口中涌出,斑驳地落在裙裾上,她疯狂的杏眼里,溢出了前所未有的仇恨与崩溃。

“若我执意而为,死在你的剑下,也是死而无憾,但我要那贱人替我陪葬!”

抬手看着手腕上的千叶镯,那诡异的碧色熏染得她眼中笑意愈加邪气,“尚离墨,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为情所困,我诅咒你被世人唾骂而死,我诅咒你爱的人会不得好死!”

说罢,她抄起身边一个花瓶,就狠狠往脚下的血迹砸去,嘶吼声比碎渣还要尖锐上三分,“贱人,我不会就此罢手的,绝不会!你永远都斗不过我!”

“不愧是二王妃,身子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发泄?”

喘息间,一道阴邪却清柔的声音传来,孟千寻身子一颤,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金黑色华服的男人优雅走来。

“长孙一凡?”

孟千寻眼底闪过莫测的情绪,飞快地扫了眼这位不速之客,她醒悟过来,看着翠依问道,“大皇子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不通报本妃?”

“听宫人们说,二王妃身子不佳,小王便让他们全都退了下去,以免声音太大,打扰到了你。”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睨了眼孟千寻身侧的翠依,示意她也得退下。

翠依领命,眼底却闪过骇然,最后看了眼朦胧火光下的两人,也只得匆匆掩门离去。

不知为何,自从尚离墨回来后,她愈发的觉得自家的主子,与大皇子之间有什么难以言喻的秘密!

而那大皇子,虽是素来儒雅和善,言语平和,却总是隐隐透着丝邪气,而且他那双灵狐似的黑瞳,更是深不可测,像是望不尽底的深渊,令她不寒而栗!

“刑风怎么样?”

翠依刚走,孟千寻就不耐烦地坐到了床榻边,声音夹杂着怒意,她也听闻了刑风浑身是血地被那贱人装在箱子里,还说是送给自己大婚的贺礼!

而在被长孙一凡赏识之前,刑风一直都是千叶门的毒杀,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的地狱生活,死在他手下的人无数,足以白骨堆山。

而现在,却毫无反抗地被人重伤,还封在了箱子里!

“情况很糟糕。”

长孙一澈垂眸叹道,“我离开紫竹阁的时候,刑风还在昏迷之中。太医说,他伤得很重,恐怕要许久才能恢复。”

“那你现在又来我这里做什么?”孟千寻烦躁道,“不去安抚安抚你的大王妃吗,这事没把她给吓着吧!”

“怎么?”

琉璃灯下,长孙一凡一身清华贵气,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他就着长孙一澈之前坐的那个位置便坐了下来,目光懒懒地在孟千寻脸上绕了几圈,却是避而不谈萧雪阑。

“就不能来看看小王的老朋友吗?”

“这里没有你的朋友!”

难道他从来都只当自己是他的盟友吗?

“最毒妇人心,当真是不错。”

长孙一凡笑着摇了摇头,眼中精光一现,他俯身凑近孟千寻,压低声音道,“现在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林的鸟儿,谁敢说咱们不是朋友?”

“那么现在便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时候!”

话音刚落,孟千寻眼中狠光扫过,她倏地挥出一掌,就朝长孙一凡胸口抨去。

长孙一凡却早有防备,微微侧过身子,孟千寻击了个空,不等她收手,他又眼疾手快地擒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猛然扯到自己跟前,抵着她的耳畔吐气道。

“二王妃,都被伤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好好歇息?难道要小王亲自服侍吗?”

说罢,将她用力地推倒在身后的软榻上,他起身,睨着纱帐后她狼狈的样子,玉面红唇的脸上,那抹笑愈发的刺目。

“昔日本王找你合谋除掉尚府一事时,咱们可是说的好好的,如今东窗事发了,你就想要全身而退了是吗!”

“长孙一凡!”

孟千寻托着腰,从帐子里艰难起身,眼睛怔怔地盯着地上的碎渣半晌,她的声音开始莫名发抖。

“尚离墨回来了,明川也回来了,姬魅桥虽然说明川如今记忆全无,但是谁敢保证他哪天又想起什么了?他跟尚离墨一样,都是邪物,都是妖怪,他们都该死!”

听她这么一说,长孙一凡的笑容渐渐凝固,脸色也沉了下来。

“其实,不只是这些,还有那晚出现在忘忧院的白衣男子。他长孙一澈不知,但你我却是心照不宣,所谓里通西燎,本就是无须有的罪名,何来的西燎姘夫?”

他抬眸看向孟千寻,见她脸上的怔愕碎成恐惧,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那他会是谁?”

十指激动地收紧,孟千寻拧眉思索片刻,有些艳羡地叹道,“我可听说那白衣男子虽是面具遮面,却也俊若谪仙,武功超群,连凌鸿煊身边的锦衣卫都无法近身!”

尚离墨那贱人,又怎会与如此完美的男子扯上关系?

“他的武功……”

衣袖下的手指越收越紧,长孙一凡眉色森冷,一字一顿道,“属于北冥!”

第九十章 歧路,作茧自缚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九十章 歧路,作茧自缚

正文第九十章歧路,作茧自缚

“什么?”

孟千寻惊的豁然站了起来,声音轻颤,“你是说,那贱人身为人妇,竟与敌国男子……苟合?”

“很难说。[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听到“敌国”二字,长孙一凡的目光不由复杂了起来,几不可见的把玩了下拇指上的青铜扳指,他垂下眼眸,长睫遮住了孟千寻所看不懂的情愫。

“他们同时出现在忘忧院,若是他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他为何要涉险帮她,令人险些看到了他的真容?莫非……”

长孙一凡蹙眉,兀自喃喃道,“他们早就认识?”

若不认识,那男子为何要为她做这么多。

“果真是荡妇!”

十指刻入掌心,孟千寻眼底的厌恶涌出,恶狠狠地吐了一句,“他长孙一澈也当真是没良心,竟然会对那种女人动了心,有眼无珠!”

“呵……”

见孟千寻还如此将长孙一澈放在心上,长孙一凡勾唇轻笑,眼中的讽刺溢于言表,“还不是因为那张脸?五年了,他到底还是忘不了尚离墨。”

又冷睨了眼孟千寻陡然震住的表情,他走过去在她耳边道,“怪只怪,你的父母,没能给你生出那张面皮!”

“都是因为那张脸!”

果然,孟千寻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疯了一样扑到梳妆台的铜镜前,看着镜中同样国色天香,却不是那痛恨之人的轮廓时,她猛然摔碎了铜镜。

“这张脸!如果不是这张脸,长孙一澈一定是我的,我不管她尚离墨是人是鬼,是人我就再弄死她一遍;是鬼……”

一脚踩在碎渣上,她怒不可遏,“我就再把她给玩死一次!”

“二王妃,你若是再这么发狂发癫地骂下去……”

看着地上摔得粉碎的铜镜,长孙一凡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还是淡淡提醒道,“你的脸,可就再也比不上那张芙蓉丽颜了。”

“你的意思是,本妃比不上那人鬼不知的妖孽吗?”

孟千寻完全没有要熄火的意思,她倏地回过头,双目冰冷地望向长孙一凡,情绪相当的失控不雅。[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当然不是。”

长孙一凡温柔一笑,看着她稍加平缓的面色,淡淡安慰道,“那尚离墨的脸,岂有你十分之一的美?不过是某些人有眼不识泰山罢了!”

“呵呵,是啊!”

听罢,孟千寻笑的更加猖狂,想及长孙一澈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暗自咬牙道,“这次让那贱人走了大运,她若敢回宫,本妃便要将她毁容毒哑,看她如何再魅惑男人!”

“很好!”

见她眼下青影浮现,嘴唇干裂,愈加的像是走火入魔,长孙一澈满意地笑了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走到她身边道。

“我们都是为了得到自己心爱的事物,无论是人,还是……”

看了眼圣都金銮殿的方向,声音蓦地转为狠厉,他敛了脸上的表情,轻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望你。”

“长孙一凡,等等。”

刚欲掀开珠帘离去,身后又传来孟千寻的声音,她唇一动,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你是真的爱萧雪阑吗?”

“你应该最清楚,女人,于我来说只有有用无用之说。”

长孙一凡负手而立,微微侧过头,余光瞥向孟千寻,“何来的爱恨嗔痴?”

远处的男子,一袭黑金色长袍融在黑暗中,身形挺拔,翩若惊鸿,骨子里却透着浓浓的疏离与寒峻。

唇边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苦笑,孟千寻抬起右手,那手纤若青葱,保养的极好,宛若很多年前那般,未染风霜,白的那般纯洁无暇。

“天下女子于你而言,真的都一样吗,真的无人能入驻你的心房吗?”

暗处的长孙一凡似乎颤了一下,一方物体从他袖中滑落,他赶紧俯身将它拾起。

那一刹,天际猛然炸响一声惊雷,殿内恍然雪亮一片,也是在那一瞬,孟千寻看清了他手中之物,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那是一方女性丝绢。

而那帕子的边角处,绣着一株含苞待放的杜若,她看着他默默地将那帕子拾起,又轻柔地掸去上面的灰尘,折叠的方方正正才安心地揣入怀中。

思绪渐渐迷离,回忆转浓,她记得那是一个绵软的春雨之夜。

有一位身着黑金长袍的男子在屋檐下避雨,他衣衫湿透,青丝散乱,有些焦急地张望着,却未有半分潦倒之态。

“下雨了,公子若不嫌弃,这块帕子您拿去擦吧。”

脆脆的声音响起,和他同在屋檐下避雨的少女,娇柔地伸出手去,为他递上一方丝绢。

他含笑接过,轻轻拂过,指尖却顿在了那边角的杜若之上,眼底忽而闪过一抹深深的光。

“不知姑娘……芳名?”

而她恰好羞涩垂眸,笑意在眼底漾开,“小女,孟千寻,千里的千,寻情的寻。”

“原来是……孟姑娘。”

那声音似在思索着什么。

雨势渐大,黑袍公子终是等到了人,便匆匆离去,却在跑出三步远时,蓦然回首望向她,朝她喊道。

“孟姑娘,若是有缘,他日再会,我叫长孙……一凡。”

他顿了顿,面上笑容陡生清朗,“平凡的凡!”

灯火阑珊,细雨如帘,他清俊的容颜如同芍药拢烟,她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那长孙公子,有着一双清澈无尘的黑眸,明若珍珠,亮若灵狐!

而他也的确没忘记承诺,他后来真的来找自己了,却是为了跟她联手铲除尚府,联手犯下弥天大罪!

“那就够了……”

左眼流下泪水,炙热了她冰凉的唇,那滋味,好似那夜降临的甘露。

长孙一凡缓缓回身,黑眸沉静如冰下之水,却也只投映出身前的女子,光阴从他们中间飞逝而过,两人谁都未发一语。

孟千寻望着他有些出神,闪电之下,他的黑眸泛着冷冷的光,竟和另一个男人的身影交错重叠,她唇角温存的笑意渐渐凝固,最后风干碾碎,只剩下形同枯槁的倦容。

“答应我,不要再伤害长孙一澈了。”她苦笑,声音轻的如同雾霭云烟,“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不要这么做。”

身为孟风云的独女,她一路走来,实属不易,脚下早已是鲜血成河,白骨铺路,有被她害死的,更多却是为保护她而死的。

她一向信神佛之说,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她已经毁了多少人的幸福,怕是十八层地狱都懒得收她!

转眸看向窗外细密如织的雨幕,她口中顿觉苦涩,像是陈年的黄连,“今夜的雨,下的可真是好!”

一场春雨,凉人心,断凡尘!

长孙一凡看着她,面色倏然阴沉如云,“你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他们都清楚,此番密谋联手除去尚府,是为了他们共同的利益,然而接下来,便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一山难容二虎,他与长孙一澈最终也只能留下一个!

“很简单,因为我们都已经失去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东西,然而,错过了便是无法回头,我只想珍惜眼前人,而他,是支撑我余生的信念!”

“你这般痴情于他,他可曾愿意回头看你一眼?”

长孙一凡有些不解地望着她,突然觉得那个张扬如火的孟千寻,不过是一个深受情伤的可怜女子。

“你倾尽一切,却还比不上尚离墨一日归来,反而还看着她坐收渔利,重获他的爱。”

“我成不了尚离墨那般的影子,永远刻在他的心间,是我实力不济。”

她笑的苍凉,垂下眼睫,掩去一切不该有的懦弱,摇头道,“既然他不愿将心交付于我,那我便把心放在他那里。我会一直陪着他,让他至少不那么孤单。也许有一天,他就后悔了,就会回头看我一眼了,那我也知足了!”

长孙一澈,你可知,但凡你对我有一点点心动,或者一丝异样的情绪,我孟千寻也是死也瞑目了。

“孟千寻,你真的疯了。”

长孙一凡摇头,眼中掠过一丝寒光,他眯起眼道,“他那样曾想要弑兄杀母的逆子,身上流的血早已是乌黑冰冷的了,试问,他那样的人,懂什么是爱吗?”

说罢,长孙一凡不再愿与孟千寻多话,最后睨了她一眼,便拂袖离去。

琉璃灯随之熄灭,屋内瞬间陷入黑暗。

“那你又懂情为何物吗?”

路的尽头已是空无一人,只剩下那摇曳的茜素红帷幔和烙在心中的酸楚,孟千寻笑着自语道,“也罢,这世间,又有几人能侥幸获得真爱呢?”

不顾一室狼藉,她重新躺回床榻中去,抬手一挥,那红帐便顷刻如烈火将她吞噬。

过了许久,她的面色渐渐安详宁静,右手蒙住了双眼,似已进入梦乡,殿外骤雨即将停歇,晦涩的天光在红帐上拂过一抹,落在她的睡颜上。

那梦中人似乎颤了一下,喉间发出小声的呜咽,随即眼角缓缓渗出一滴珠泪,没入鬓角中。

而那回忆中的黑袍公子也转瞬化作泡影,在她脑中一点点幻灭消弭。

“可笑我孟千寻,一世荣宠,举国奉承,最后也不过是死在两个男人手中!”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九十章 歧路,作茧自缚

第九十一章 缘灭,何以相诀

晨曦渡出,雨势渐渐减小,繁华的圣都街道此时廖无一人,只剩下空洞的风声,灌入阡陌交错的巷子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城雪――”

头顶细雨飘洒,淅淅沥沥地落在心尖,离墨单手持刀,一路穿梭于巷子间,寻找着那抹白色身影。

在一处巷子口,她突然脚下一滑。

低头一看,竟是一滩深红的血水!

呼吸猛地一滞,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丝丝寒意攀着她的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脑中猛然回荡起那夜城雪在忘忧院里说的话。

“我身患顽疾,心脉受损,如今这病恶化的势头猛烈,所以我只打得出五成功力……”

可是这几日来,他为了帮助自己,又使了几成功力,硬撑了几个时辰?

离墨怔怔地望着那滩血水,衣袖下的手死死地握住,手背上青筋毕露。

是自己一时疏忽,竟忘了如此重要的事,他若是有个好歹,她该如何是好?

“城雪……”

她讷讷启唇,轻声唤着这个名字,心里一遍遍祈祷,这血不是他的,不是!

“年年……”

耳畔忽地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满载着淡淡的喜悦与欣慰,却轻的如同一缕青烟,飘忽渺茫,你若拂袖,他便消逝。

离墨身子一颤,回头望向巷子深处,只见夜色下,木棉簇簇,低云水雾之间,一条白色的欣长身影缓缓而来。

待那身影完全走出黑暗,她手中的长刀也咣当坠地,自己向后一个踉跄,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石墙上。

眼前之人,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在风中,白衣染血颓废,一身的泥泞斑驳,长发散落在肩头,如水泄开,滴落着颗颗雨珠,更显的羸弱消瘦。

惨淡的夜,惨淡的脸,惨淡的唇……

苍穹大地,只因他一人而变的凄凄切切,她的世界亦在那刻光彩尽失。

寒风萧瑟,石墙渗出凌冽的水汽,身后阴冷的触感随之传来,惊醒着她这不是梦,也不是幻想,而是真实的――

那滩血,真是他的!

南城雪的身形在离墨面前顿住,微微扶住墙壁,才得以支撑,复又捂着唇清淡地咳嗽着。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而离墨却像是聋了哑了,醉了痴了,就那么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睁大了眼睛,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为什么,她珍爱的,重视的,守护的,都在一一离去。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谎言!

那双温柔如水的目光,亦静静注入她的眸中。

两人无声凝望,离墨身子颤的厉害,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一股咸腥充斥了口腔,那集聚在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双双滑落。

“怎么哭了?”

稍稍倾了身,南城雪密长的睫毛上挂着一层霜露,好似欲落未落的泪滴,随着他的呼吸轻轻地颤着,他浅浅一笑,抬手捧住离墨的脸,轻柔地为她拭去泪痕。

离墨神色呆滞地望着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缓缓伸出一只手,握住覆在她脸上的那只手,刺骨的凉意融入掌心,如冰刀一般刺入她的心脏。

惘然的美目中,倏地闪过一丝光,她从袖中掏出那夜的锦囊,用力地撕开。

“药呢,药呢?”

丹药如珠玉应声溅落,离墨双膝用力砸在地上,一颗颗地端详着,唇中喃喃道,“你那红色的止血丸呢?”

南城雪俯身扶起她,淡淡地说道。“只有一颗。”

只有一颗,他却毫不犹豫地用来给她治皮外伤。

那话语烫伤了她的心,离墨惊惧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清美的病容,温热的血液,顺着那同样完美的下颚一滴滴地坠下,打在她的手背如同鸠酒穿心。

“都是我的错!”

离墨拼命摇头,颤抖地捧住他的脸,一遍遍去擦拭着他唇角的血迹,却如何也抹不干净,终于她泣不成声地凄声道。

“如果我从来没认识过你,如果我被皇城的人抓去,如果我没偷你的锦囊,希望你能来救我,你就不会涉入这趟浑水,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只可惜,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有的只是必然。

正如他们的相遇,一开始,便是错的!

“我……甘之如饴”

南城雪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唇边又有些许色泽更浓郁的血,汹涌而出。

那一击自残着实打得太重。

这一击,不仅是他给自己的惩罚,更是想要把自己打醒。

这是他亲手挑选的路,自从那把匕首刺入他生父骨肉的那刻,一切便已成定局,不负扭转!

“布谷,布谷――”

天际传来杜鹃泣血般的啼鸣,时刻提醒着他快刀斩乱麻,

无力地仰起头望去,春夜细雨漫上了比雪还要冰的脸颊,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杜鹃的离去,一并沉沦了。

南城雪眉心因为心口的剧痛,而渐渐蜷缩在一起,半晌,他睁开眼,神色渐渐黯淡了下去,却是望向离墨,拼力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

“方才暴雨,马车被困在了不远处的泥坑里,赌庄那暂时无人赶来支援。”

说着,他抬手朝着一处指去,那处,凄风阵阵,马嘶不绝,有人正在拼命地用马鞭抽打着马匹,也有人奋力地推着车轱辘。

“一会我将他们引入边上的密林,那里枝繁叶茂,野草葳蕤,一时半会他们绝对脱不了身,你就趁乱潜入囚车,施计救出那男孩,知道了吗?”

那话被他说的宁静无一丝波澜,说罢,他凝了她一眼,唇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竟侧身想要追去。

那一笑,如芒刺锥心。

“别走!”

离墨脱口而出发出一声低呼,张开双臂,揽住了他的去路,大声抗拒道,“不!要走我们一起走,你别想再丢下我!”

不等南城雪反应,她一下扑入他怀里,死死地勾住了他的肩头,宛如溺水之人,不敢松手,她好怕一松手,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除了他,谁还会收留她?

那时,她在忘忧院的浴室里,因为暴露了行踪,又被他冒犯了身子,便欲持刀暗杀他,他却轻而易举地破了她的小伎俩。

见他有意救她,她也松了警惕,不再纠缠,居然还有了调戏美男的闲情雅致。

那一刻他面色涨红,拂袖背过身道:她是个疯女人,也是个傻丫头,有着孤勇无绝的匹夫之心,更有着娇美玲珑的孩童一面。

然而,此时此刻,她与他双双相拥,再不需吝啬自己的软弱,如果可以,她愿意将最柔软的心腹完完全全地交付于他。

只因她收下他匕首的那刻,他亦成为了她此生的软肋。

“你答应要带我回北冥的,你答应不抛弃我的!”她窝在他怀里,悲伤的像个孩子,“你是男人,说话不能不算数。”

手心下的肌肤渗出刺骨的凉意,再也没了当初的暖意,酸楚沧冷盘踞了她的视野。

南城雪睫毛一颤,垂眸望去,见她泪如雨下,那灼热的温度丝丝渗入心扉,更是将他的心绪,他的谋划,织成了千千结,剪不断,理还乱。

“年年,乖,我们待会见,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冰凉的指尖,染着绝望,拂过离墨的眼角,沾去一点晶莹,南城雪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暖犹如汪洋,引人沦陷,诱人贪恋。

“听我的话,待会,你只管往马车那跑,一直跑,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离墨仰起头,面色雪白,眼中光彩犹如枯槁,似乎耗尽了一切青春韶华,凝着南城雪良久,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做不到。”

“城雪……”

离墨轻轻攀上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声音是那么的沉静,又是那么的沉重,一时竟不似她的声音,“我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我地位悬殊,而且横在我们之间的大山太多了,怕是我真的高攀不上。”

她就那么冷不丁地说出了口,南城雪愕然大惊,震在原地,心口痛的已经麻木,喉咙像是被人咬住,疼的发不出声。

“告诉我,你知道我是尚离墨的那刻,你有没有想过利用我,扳倒长孙一澈?”离墨声音一顿,哽咽着吐出一句,“你知道的,我想听实话!”

无论于公于私,这两人都是水火不容的对手,如今自己倾心于南城雪,而长孙一澈却迟迟忘不了自己。

这样,她离墨王妃这个身份,就成了冥皇南城雪手中最好的一把刀!

半晌,头顶无一丝声响,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滴血珠打在离墨的脸颊,南城雪似点了点头。

缓缓擦去那血迹,离墨的心扼住不住的抽痛,却是莞尔轻笑。

“你真是满嘴谎言的大笨蛋,跟我甩小伎俩,你想把我气走对不对,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声音渐渐凄厉尖锐,她颤的如秋风落叶,“我偏不遂你愿,我偏要粘着你……”

“是真的。”

南城雪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离墨浑然一抖,泪水凝固在眼眶,又听他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又见识过我的身手,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人,你若怕我再利用你……”

南城雪仰头痛苦地闭上眼,声线却沉缓的如一泓秋水,他用力推开她道,“你走吧,就当你我,不曾相见!”

第九十二章 纵情,黄泉陌路

那样的淡漠而无所谓,仿佛诉说着一件小事,却让人莫名的揪心,神魂皆碎!

然而,那一推,却没能推开离墨。(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你难道忘了,我若害怕,就不会从那十丈高空,纵身为你跃下了。”

离墨握紧他的手臂,抬眸坚定地望向他,潋滟的眼底绽出一个璀璨的笑意,仿若雨后初晴,明媚了他心间的苦涩。

“南城雪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这苍澜大陆如何评足你、排斥你,在我的心里,你只是当年那个在龙漠赢过我的男子。而他也答应过年年,永远不会背叛她,欺骗她,会一直等着她回去找他。”

但她也听说过,冥皇马上就要册封南乌圣女江妩月为北冥贤后了……

泪像是开了闸的水,怎么也止不住,一丝一缕地蒙住了离墨的视线,但她还是垂眸咬着唇说下去。

“但是,你我身份不同,自然也有着不同的使命,我绝不会耽误你的景秀前程。人言可畏,流言如风,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你我之间,除了过去,再不会有未来,过了今夜,我就会退出,但我只求……只求你别忘了我……”

含泪隐忍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猛然拉入一个坚硬的胸膛里,离墨一惊,手中破碎的锦袋啪的一下落在水洼里。

“城雪你……”

话未出口,他已经是一低头,柔软的唇,蓦地衔住了她红肿的眼。

微凉的唇,抵着滚烫的眸,那细碎的吻,轻轻浅浅地落在她轻颤的羽睫之上,将泪痕一寸寸洇干蒸发,她的酸楚一丝丝滑入他涩痛的唇舌间,湿了他的唇,碎了他的心。

天际春雨,如雾似云,亦真亦幻,升腾而起的水烟一丝一缕地将他们笼罩,眼帘处的吻似灵魂交融,叫人陶醉的难以自拔,甘愿毒发。(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他的吻这样专注缱绻,炙热了她的血,迷乱了她的心。

雨,冲刷了周身血腥味,鼻尖唯萦绕着他衣衫上清幽的夕颜花香,离墨只觉脑中一片昏沉,几乎是在他动作微滞的瞬间,下意识地勾紧了他的脖子,仰起头吮上了他如玉雕琢的下颚。

奇异的感触,促使他的吻再次疯狂起来,南城雪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放纵。

但,匆匆一吻,又怎能够品尽一世风华?

雨丝泻下,巷子里一片昏暗,交缠的身影投在了一侧的墙上,脚下的水洼映照出他们残缺的侧影,一切仿佛是这么的自然,不需要任何演练。

良久,绵长的吻自唇角掠开,柔情许久。

南城雪有些神色迷恋地望着她,离墨微微喘息着,亦面色绯红地瞧着他,只见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声音透着无尽的暖融。

“我们好像,真的是吸多了夕颜呢!”

离墨闻言垂下眸,轻轻点了点头。

她笑他不知,其实自从那一夜之后,那味毒,便早已深种她心间,不忍拔去。

而那一味毒的名字,就叫南城雪!

“年年,就呆在东燕,哪也别去,等我回来接你。”

南城雪看着离墨,声音如苏醒的初阳,“我定不会负了你,等我处理好了一切,我就将你接去北冥。”

曦光中,南城雪眼中似乎闪着隐隐暗芒,他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拉过离墨的手放在她掌心,沉声,“另外,年年你记住,若你想要复仇,这颗药丸可助你一臂之力!”

离墨一愣,垂眼看去,就见自己手心静静卧着一粒青铜色药丸,而南城雪在她耳边说着这药的作用。

他越往下说,她眼睛就撑的越大,连手都颤了起来。

手中药并不大,只有珍珠大小,可此时却在天光下闪着诡异的碧光,似魔鬼的眸子森森地凝视着自己。

“年年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见她犹豫,南城雪一把握紧她的手,声音更沉,“无论是输是赢,我都不会让你出事,你可愿信我?”

离墨抬眼,坚贞不渝地望进他的眼底,一字一字认真答道,“我一直都信你!”

正因从未怀疑,所以从未失望。

说罢,她略带分量地握住了那药丸,纵使这颗药效力多可怕,但只要是城雪给的,她都会无所畏惧地接下。

况且,如今的确不该是她离开圣都的日子!

同一瞬间,南城雪在看到她动作后,眼底亦是深光一闪,似某种暗号的开始。

“做的很好。”

松开她的臂弯,他决然转身向着密林走去,然,刚一抬脚,离墨又从后面拥住他。

“城雪,城雪……”

香软的身子依恋地偎着他,她一声又一声痴痴地唤着他,像是那木棉枝头上的杜鹃低婉。

“怎么了,年年?”南城雪心尖一颤,不解回头,“我们没时间了。”

天就快亮了……

她不肯撒手,继续揽着他,脸颊摩挲着他的衣衫,“城雪……”

那一瞬,她豁出去了,她承认她疯了,有些事此时不说,恐怕他日再无机会!

“你到底……爱不爱我?”

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但愿今晚一切,不是他的露水情缘,亦不是她的痴人说梦。

但也就是那刻,天空赫然划过一道闷雷,顷刻淹没了她的声音。

“你刚才说了什么?”

南城雪只听她柔柔地唤了自己一声,接下来,耳中仅余下阵阵雷鸣,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这是天意啊!

脸贴着背,泪水悄然堙没入他的背脊,温热了他逐渐寒冷的身体。

离墨敛去眼底所有伤感离愁,徐徐放手,挤出一丝难看到家的笑意,“我刚说,我就在这等你,等你回来接我呀……”

南城雪转过身,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眼底尽是宠溺不舍,“几天不见,年年愈发像个小孩子了呢。”

嘴角颤了颤,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离墨深吸一口气,凌冽的空气顿时如刀刃吞入五脏六腑,她徐徐笑开,眼底却是冷澈无波。

“那你快些回来,我会一直等着,直到把你等到……”

“好。”

他颔首,然后握住她的手腕,冰冷的唇,深深印上了她同样冰冷的嘴角,久久才舍得离去,仿佛倾诉了一生一世的蚀骨柔情。

“城雪!”

见他即将隐入密林中,离墨又疾呼了一声,他回眸,温润如风的容颜寸寸印入她心底,她满足笑道,“那么……待会见。”

他浅笑,风华无双,重新回过头,脚下的步子不带半分迟疑。

长镜头越拉越远,最终化作一个白点,从她迷蒙的视线中狠狠抹去,不复存在。

风顿时狠狠涌入巷子,刮过两侧的木棉枝桠,萧索的声响清晰入耳,仿佛是萧萧马鸣,声声催人断肠。

漫天飞花落雨中,离墨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掏空,重重地跪在了青石板上。

毫无焦距的眼凝着那片黑暗,她木然地取出了怀中的夕颜匕首,泪一滴滴地打在刀鞘上,又顺着那流纹蜿蜒而去。

身后,那株红如焰火的木棉,骤然被风折断,噗的一下,沉闷地坠落在身侧的血水中,开启一池涟漪。

不多久,马车处便传来嘈杂的声音,随后便是愈行愈远的追逐惊叫声。

看来城雪已经成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

离墨恍然惊醒,吃力地撑起身子,傀儡似的向那处囚车奔去。

此时,车上只有一位马夫,凭她的开锁功力,想要潜伏进入囚车决不是问题。

长风激荡,密林那处,陡然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直入九霄的光柱如同白虹贯日。

离墨脚步陡然凝滞,身子轻轻一颤,泪水无声漫布了容颜。

但仅仅是一瞬,她又稳住身形继续向前跑去,握着匕首的手却是不停颤抖。

那一击,犹如万钧雷霆,气拔山河。

树一棵接着一棵倒下,发出轰然巨响,扬起漫天漫地的尘土,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所过之处,疮痍满目。

狂乱的风刃从后扑打而来,几乎平行撩起了她的青丝,纷纷扬扬地纠结在了她的眼底,撕裂了她的眸光。

身后的青石板爆裂四溅,越来越快,越逼越近,碎片割破了她的裙裾,她却还是咬牙一直往前奔走。

脚下裂出深壑的鸿沟,身后那株木棉无声堕入黑暗中。

“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

脑中回荡起他的警戒,耳边野风呼啸,惨叫迭起,离墨死死咬住了唇,发红的两眼泛着利芒,她用力握紧手中匕首。

不曾回头,不曾!

马儿受到了惊吓,扬蹄直起身子,发出恐慌的嘶啸,赶车人慌了神,急忙扬起鞭子狠狠抽打着马背。

那马儿足下一使力,整个车轱辘竟都从泥坑中拔了出来,又继续长啸着,向前疾驰而去。

时间点掐的刚刚好,离墨纵身一跃,趁乱窜上了囚车。

然而那一刻,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四目相接,只见那密林尽头,南城雪双瞳如水,也正静静地凝着她。

一身衣裳红白斑驳,映着身后漫山遍野的春雨飞絮,恰似落雪红梅之夜,静候着良人归来。

这是十成的内力啊!

直到这刻,离墨才明白了城雪的谋略――他要以命换命,助她逃生!

而他自己,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南城雪,你这个大骗子!

第九十三章 命途,各自撒网

含笑望着她的男子,长发如歌,飞扬似蝶,他衣袂猎猎,宛如御风,他就这样茕茕孑立着,面上带着雾似的浅笑,端的是月朗清华,风采绝世。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一切的一切,融合拼凑在一起,便成了她眼底一幅移不开眼的画卷。

“不,不该是这样的!城雪,你回来,回来啊!”

离墨猛地撑大了双眼,眼前渐渐被泪水模糊覆盖,她伸直了手臂想要拉他过来,拉他跟她一起离开。

不,城雪不要这么对我!

我做不到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人,死在我眼前。

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等我……”

极远处,飞沙走石,南城雪的唇似乎动了动,随后便是砰的一声闷响,一颗巨树被拦腰斩断,恰好砸在了他的身前。

尘土彻底弥漫了她的眼眶,无情地隔绝了那眷恋缠绵的视线。

“城雪——”

张大了嘴,喉咙中发出的却是无声的嘶吼,离墨眼前一花,猛地跌撞在身后的牢门上,十指掐破掌心不住地颤抖,死命地告诫自己稳住心神。

此时此刻,绝对不能慌!

南城雪是谁,他不可能有事的,他一定是在筹谋着什么,他绝不会弃她于不顾!

“咔擦!”

死死咬紧了牙,离墨颤抖的手取下发簪将之探入锁孔,用着熟稔而僵硬的手法,轻而易举便打开了囚笼。

这是一个空囚笼。

而她的身边,还拥挤着好几个蒙着帆布的囚笼。

铁门开启,放下,再度锁上。

短短三步,却好像是用了一生的时间去完成。

掀了那遮掩的帆布,离墨踉跄着身形,几乎是攀爬进了囚笼,沉重地靠在了阴冷潮湿的铁栅栏上,双目呆滞地望着那处,一脸的怅惘,仿佛沙漠中迷路的旅人。

彼时,牢门外云消雨散,一线天光穿透雾霭层云,空荡荡地落入她的眸中。

也不知是不是马车行远了,那些如枷锁困在周身的湿气也一并消弭,像是有一双手轻柔地为她拂开。

离墨抱着双膝,失魂落魄地仰起头,见那桃红云霞下,一只杜鹃凄楚地啼叫着,扑棱着翅膀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像是失了群的孩子。

远处木棉如炽,苍穹云淡风微,不知何处,飞来一只雪白的蝴蝶,似那梦中人的衣袂,于姹紫嫣红中上下翻飞,如影随形地伴着她。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忍不住伸出手去,那蝴蝶便轻巧地落在了她的指尖,宁静地栖息着,仿若一朵单薄纤弱的夕颜花,她唇边不知不觉牵起一丝醉意怏然的笑容。

想要将它移近点仔细瞧瞧,它却突然扑扇了翅膀,再次翩跹而去,在广袤的天地间,看来是那般的无拘无束。

囚笼中的她心中一急,竟抓着铁栏伸出手去,可蝴蝶终究还是再无停歇,越飞越远。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再,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

晨光融融,红尘恍惚,春夜幻梦倾覆而出,离墨信手轻弹着那铁栏,音律如山泉潺潺,是那首《十面埋伏》的曲调。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他长发飞舞,衣带飘飘的模样,带着清朗温柔的笑意凝着她。

他说:“等我。”

“当然等你。”

离墨倦然一笑,伸手去拨弄了那张帆布,帆布幽幽垂下,眼前顷刻一片黑暗。

只愿再次相逢,可以若如初见。

不久,马车似乎驶入了一个集市,但却廖无一人,耳边响起公鸡嘹亮的打鸣声,她才惊觉漫漫长夜已经过去。

那一场韶华春遇,恰似华胥一梦,等到骤雨初歇,天明梦醒,也不过如此。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呐?”

回忆转浓,她忽然想到两人共乘一骑私奔出西门,她辗转不安,想着何时雨停,好谋划一下如何救出荣儿,如何扳倒孟家,扳倒长孙一凡。

见她水灵清澈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雨帘放空,南城雪眼底却突地绽出笑意,一脸怜爱地揽紧了她的腰肢,耳畔清润的声音更似无奈的叹息。

“这雨,若是不停,一直下下去,那才好呢!”

“为什么?”

她不解回头,却只换来了身后的他更深情的拥抱。

雨不停,梦不醒,人犹在,情无悔。

热辣的泪水再度氤氲了视线,一浪浪悲凉涌上心头,一个力道不稳,手中发簪倏地一折为二,而离墨也终于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尚离墨,别以为你又从地下爬出来了,我就会怕你!”

耳边,又回响起孟千寻来找她挑衅时,那副骄傲跋扈的模样,和她阴毒刻薄的诅咒。

“我会慢慢折磨你,我会挑了你的手脚筋脉,令你成为一个废人,我会留着你的耳朵,让你听尚绝临死前的哀嚎,我更会留你一口气,让你别再天高地厚,妄想以一张妖孽的皮囊,永远留住长孙一澈的心!”

离墨蓦然醒悟,她还有未尽的心愿,未了的职责,怎能自甘堕落,深陷情伤?

现在还不是她向世界示弱的时候!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唯有冷眼冷心者,方能屡战屡胜!

指甲狠狠嵌入手心,丝丝锐痛提醒着她,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再睁开眼,那双眼清如冰潭,冷如寒魄。

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离墨周身肃杀流转,悄然掀开剩下几面帆布,凌厉的眼眸借着微光一一扫过。

蓦地,她眉心一颤,似急跳的火苗,欲熄未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但是很快,她的唇微微勾起,眼底闪过一瞬即逝的冷笑,旋即又平静了下去,再无一丝波澜。

孟千寻,你果真下的一手好棋,什么暗巷,什么荣儿,什么生死赌局,不过是想要玩借刀杀人的把戏!

不过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这把刀反倒被我给借到了。

而且不仅是要借到,我还要借的干干净净,无懈可击!

只是到那时候,你可不要吓的不敢拆招啊!

正想着,囚车猛地一停,离墨眉眼一凛,本能地想要抽出匕首,但是下一刻一只大手豁然掀开她那囚笼的帆布,另一只手也先她一步,死死地堵住了她的嘴!

“尚离墨,你的死期到了!”

来人居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离墨霎时惊骇地撑大了眼,而那人的声音又在耳旁继续,“怎么,怕了吗?别急,一会还有让你更怕的!”

不等她挣扎,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充斥口鼻,眼前似被蒙了层白雾,离墨无力地软倒,只能模糊地看见一个人影朝她一点点逼近。

而那人唇角的冷笑,格外触目惊心!

圣都皇城,紫竹阁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宫人从内间端出来,然后泼在满院的竹林中,翠绿的竹叶顷刻被染得殷红,整个紫竹阁此刻犹如一座血色大染坊。

“咣!”

脸盆被打翻在大理石砖上,发出刺人耳膜的回音。

屋子里的长孙一凡声音带着不曾见过的歇斯底里,几乎是完全失控地穿过重叠的紫竹林,“一群庸医!统统给本王滚出去!”

几名太医抱着药箱,踉跄地逃出寝宫,姬魅桥罩着面纱坐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而她的肩头,一只血鸦也在警惕地逡巡着四周,眼睛里流转的血色与她深瞳中的诡异契合。

也难怪长孙一凡会忍不住爆发。

刑风是暗卫统领,却被当做孟千寻的订婚贺礼装在箱子里,又被那尚离墨亲手砸在他面前,如今重伤昏迷,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暗卫和千叶门内部不胫而走。

如今孟千寻负伤,慕千邪身为新任门主,自然是一早就赶去了门中封锁消息。

想及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姬魅桥满脑子都是慕千邪最后看尚离墨的眼神,怜爱而窒痛,那是明川才会有的眼神!

难道他已经想起了什么?

不可能!

初夏的阳光落在身上,可却有一种异样的阴冷游走在四肢百骸,令她面纱下的脸皮都有些刺痛,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看着那血染的大地,目光越来越冷。

现在慕千邪就在自己身边,她想每时每刻都见到他,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回不去血鸦谷,靠血莲压制魔性,也不能使用邪功吸食男人的精魂。

如此一来,她的禁术就会渐渐失效,且不说自身反噬和胎儿不保,慕千邪也会想起从前的一切!

“你去!”

姬魅桥冷眼望着忘忧院方向,对肩头的血鸦道,“再去给我找几个成年男子,将他们的精魂吞噬给我!”

她不能没有禁术!

屋子里,长孙一澈颓然地靠坐在圈椅上,以手抵着眉心,稍稍闭目养神。

刑风昏迷的事还没过多久,楚嬛旧疾复发,连夜咳血的事又再度传来。

凤仪宫掌事的宫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禀报病情,楚后病情虽已稳定,但仍是面容颓败,如同风中残叶,高悬于枯枝之上,随时可能凋零。

这都是因为尚离墨那个贱人!

可恶!简直可恶至极!

久久不能凝神,长孙一凡淡色的眉微微蹙着,虽是双眼紧闭,却是神色挣扎,仿佛陷入了一个泥沼似的梦魇。

萧雪阑身着水蓝色素服,静和地坐在他身侧,但与她妍丽安详的面容极为不符的,却是她宽大水袖下,紧紧刻入掌心的十指。

十指连心,根根带血!

她哪里不知道,昨夜,她一心一意侍奉的夫君,又去千寻宫找了那孟千寻!

第九十四章 相恨,滔天诱惑

今晨,更是在长孙一凡换洗的衣物中,发现了那方丝绢。(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杜若芊芊,女儿心思,翩翩公子,淑女好逑。

他竟……一直留着?

屋外千瓣竹叶随风旋舞,是他最喜爱的紫竹,冷寂的寝殿内,帐幔深重犹如雾霭,将他与她割据两方。

窗外风声萧萧,如泣如诉,衔来黄莺低婉缥缈的歌声,萧雪阑凝神细听,唇边漾起一丝苦笑,信手拨起了案几上的一架古筝。

那墨色的琴板上,绘着一株隐于茫茫白雪中的龙牙花,那雪琼瑶漫天,那花蓬勃张扬,一切组合起来如火如荼,入眼便似一抹浓烈的胭脂,更似一滴心头之血,融进人的骨髓。

龙牙花,西燎圣花,千古不变。

长袖翻飞间,一曲异域之音已然流畅奏出。

那是一曲亡国之音!

桌上静静地搁着碗豆腐花,色泽莹润,香味清甜,正细转着氤氲的白色蒸汽,十分的诱人可口。

这是他平日里最爱的一道菜,每天她都会趁他还没醒,便早早梳妆整理好自己,赶去御膳房亲自下厨。

正想着,面前冷风突至,重重珠帘猛然掀起,萧雪阑一惊,指尖一错,那弦便蹦出一个尖锐的杂音。

她抬眸望去,只见长孙一凡不知何时竟已坐起了身子,一双灵狐般的眸子,此时如同出鞘的利剑,直直地射入她的眼底。

那眼神,好似能将人心冻住,冻死!

“一凡,你醒了……”

萧雪阑悚然一惊,眼底闪过慌乱之色,忙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面上的惊惧被端庄得体的笑所掩饰,她端起豆腐花,徐徐走向长孙一凡。

乖巧地半跪在他身前,她举止轻柔地舀了一小勺豆腐花,轻声道,“你忙了一晚上了,胃里定是空空如也,先吃些东西吧!”

瓷勺送到了长孙一凡的唇边,他却看也没看一眼,依旧笔挺地坐着,面上布着寒霜,双目泛着碎冰般的疏离,冷冷地看着自己。

“一凡若是怕烫,那么臣妾先尝一口。”

萧雪阑面上的笑意寸寸凝固,她强自镇定,扯出一丝笑,刚欲将豆腐花送入口中,便听到头顶传来他愤怒的话语。

“不是说让你永远别碰这古筝了吗?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男人!”

七年前,萧雪阑仍是西燎苍山人,那时的她懵懂无知,曾谱曲一首赠予心上人,约誓白首不离。(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但是,最后苍山城破,那个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死了,死在了她的眼前!

那首曲子,也自然而然成了亡国之音,成了她一生的忌讳,而如今,她竟又弹奏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

萧雪阑面色灰白,抬眼正对上长孙一凡妒火翻卷的双眼,吓的赶紧垂下头,小声答道,“臣妾只是一时无聊,想起了昔日的往事,便……”

“有些无聊,所以你就开始想他?”

啪的一声,萧雪阑手里的碗被长孙一凡用力摔在地上,碎渣和着滚烫的汤汁溅了她一身,她面色微动,却依旧低垂着眉眼,不发一言。

“你不答便是默认了?”

眼中掠过一丝戾气,长孙一凡目光落在那架古筝上,眼中杀气迸发而出,旋即掀帘而出,“好!那我便毁了这把琴,叫你一辈子都不会寂寞!”

“一凡,我求你不要!”

眼看那抹高大的黑影走向那古筝,萧雪阑宁静如水的神色瞬间被惊恐吞噬,双肩也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泪水不争气地滚落,她倏地回身抱住了他的双腿,仰起头,眼中带着柔弱的乞求,“别这么做,求你!”

“我不会允许我的女人,事过七年,心中依旧惦记着别的男人!”

他的眼神如冰锥刺骨,直直地逼向她珠泪莹然的脸。

抓着袍角的手无力地滑落,萧雪阑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泪水丝丝沁出眼角,望着满地的碎瓷残渣,她唇角泛起讽刺的笑意。

“他都死了,你跟死人计较什么?”

温如华,她曾经的未婚夫,曾经的苍山城大将军,已经离世整整十一年。

“我不管他是人还是鬼,就跟那尚离墨一样。”

长孙一凡盯着她,声音中透着复仇的嗜血,“她是妖孽,是怪物,她若再敢回来,我便用之前的方法,再杀她一次!”

他望向茸黄的天幕,脑中又拂过天祭上血衣长发的女子,女子看着他的一双眼,清冷如铁,如浴血罗刹。

“至于他!”

风过竹林,引来簌簌轻响,长孙一凡这才回过神来,他胸口渐渐起伏,隐忍的怒气似乎随时都会失控。

“即便他是鬼,我也要他灰飞烟灭,无论是这东燕,还是你的心,我都要完好无缺的!”

“我会忘了他!”

萧雪阑徐徐起身,整了整衣衫,双目坚定地望向他,沉声道,“只要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

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长孙一凡不由轻笑出声,清贵的面上露出逞强的苦笑,似乎在挽回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

“你还想要多久?七年流亡,四年夫妻,难道还不够吗!你既然爱他,那么当年你怎么不随他一起去死,去地府做一对苦命鸳鸯?你何苦选择嫁给我受这闷气!”

“是啊!是我选的,这一切都是我萧雪阑一人所选,怨不得他人啊!”

他以为,她不曾想随如华一同出生入死吗?

只不过,临死前他对她说:雪阑,不管生存下去的希望多渺茫,我都不会让你死,你会出城,你会获救,你会长寿,答应我,你一定要活下去,而且是幸福地活下去!

还有,我死后,不必来寻我的尸骨了,因为那颗有你的心,已经随着你去往天涯海角了,我很知足,黄泉路上我并不孤单。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当年没死,反而逃的出西燎,还当上了这个纵享荣华富贵,足以翻云覆雨的风光王妃?”

眼角溢出凄楚的泪,再多的锦衣华裳加身,珠玉玛瑙缀发又如何,她不过是披着鲜丽皮囊的一缕孤魂罢了!

萧雪阑倔强地挑高了下颚,迎着他的目光,眼底流露出明媚得意的笑,她勾唇指着自己的心脏,声线满含冷嘲。

“因为如果我的心当年随他一起去了,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你!”

她话落,长孙一凡颈间青筋旋即爆出,他怒不可遏地一把掐住她的下颚,陡然充血的双瞳杀机肆意,他逼近她的眼,而向来温顺婉约的她,如今嘴角竟噙着一抹刺目的坚韧。

“原来,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在你心里,我连一角都容不下,是吗?!”

猛地将她甩开,萧雪阑踉跄了几步扶着桌子方才站稳,而长孙一凡则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向那古筝走去。

“我的古筝若是毁了,你长孙一凡恐怕此生真的就要孤独终老了!”

蓦地,萧雪阑冷淡开口,那是一种无所畏惧的孤勇,是亡命之徒才会有的情感。

长孙一凡背脊狠狠一震,他回视着萧雪阑,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又侧眸盯着那古筝,高举的长剑此刻却无论如何也砍不下去。

因为他很清楚,筝在人在,筝亡人亡!

深重的大殿,磅礴的壁画,一切都渲染出空洞的死气,在这个幽凉的清晨唯有凛冽的风越过榄窗,穿梭于他们之间。

许久,也不知是多久,萧雪阑看着他终是缓缓收起长剑,她静静开口,语气透着一丝怨恨。

“要说心藏他人,你又何尝不是?”

长孙一凡身形一僵,眼眸微微眯起,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我夫妻四年,你可曾忘记过那个女子?”

萧雪阑将视线移至满地狼藉,不愿再去看他一眼,“你与她在我眼皮底下藕断丝连,你侬我侬,我可有多说过你一句话?”

那女人,能给他利益,给他援助,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但是至于他们有没有超越过底线,她从未去深究,也不愿去深究。

只因为自己和他相互亏欠,明明相爱,却要相恨。

事到如今,她早已不知道,他们之间一路坎坷,到底还剩下什么是真的?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

长孙一凡有些激动地喊道,他弃剑走到萧雪阑身前,目光扫过她憔悴伤神的侧脸,他眉头微蹙,无声叹息道,“她只是我的棋子,仅此而已。”

女人于他,从来都只有,有用无用之说!

“不错!这天下苍生,除燕皇之外,还不都匍匐在你大皇子的脚下?”

萧雪阑眸色明睿,猛然侧头看向他,他一时愣住,见她双目含泪,他的心口顿时像是插了一把无法释然的刀。

刚欲开口,又听她悲怆长笑出声,而那笑却是世间最深的鸿沟,“不管你是发威也好,发情也罢,天下女子皆是你的女人,亦都是你的棋局。”

萧雪阑看向琴板上的那朵龙牙花,不禁恨声道,“你留我至今仍不灭我,难道不是因为我对你而言,还有更诱惑的利益去赚取!”

要彻底攻下东燕,西燎,是最后一块心病!

尚离墨的出现,彻底使他的野心一发不可收拾地滋长,而对于西燎的种种,莫过于她这个流寇再熟悉不过的了!

他留自己活到现在,难道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借着自己,一举击垮西燎吗!

第九十五章 毒心,背后一刀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如平底炸响的惊雷,截断了萧雪阑的后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刹那间,殿内一片死寂,甚至连竹林间的鸟鸣也荡然无存。

那话语一阵见血,长孙一凡呼吸一滞,惊骇而暴怒地瞪着她,那只垂下的手还在发颤,他不知道那一耳光是怎么抽出去的。

只因为他从未料到,有一天这句话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即便是他负了全天下,他也不会负了自己。

但是他却会在意,于她而言,他当真是那么的不堪吗?

“你够了!”

看着被一耳光抽到长榻上的萧雪阑,长孙一凡面色如暴起噬人的猛兽,压低的声音有着不可抑制的颤意。

“首先,我与她根本只有利益关系,从前是,如今更是,信与不信由你。其次,就算是我真的要找女人,容得了你管?”

他目光如刀,一遍遍扫过她溢出血沫的唇角,眼中满是被触犯的阴鸷,“最后,我若要杀你,何必留至今日,你本就是西燎流亡之人,命如草芥,你认为没有我,你能在东燕安生立命吗?!”

他长孙一凡是谁?

是楚后的嫡长子,是东燕的嫡皇!

自幼就拥有如此耀眼悬殊的地位,而最后,他却不顾举国反对,毅然决然地娶了一个西燎亡姬为妻。

这一切,难道就只有利用吗?

“是啊,除了跟着你,爱着你,我就什么也不会了……”

不错,没了他,她萧雪阑的的确确,什么也不是!

没有国,没有家,亦没有爱……

日光凉如水,风刮过竹林发出萧索的声响。

萧雪阑静默地趴伏在长榻上,抬手摸向自己的唇角,朦胧的泪眼中,她瞥见了指尖的一抹鲜红,层层悲酸如急浪翻涌上心头,只能将头埋在锦被中无声哽咽。

身边沉寂无息,似深海沉渊,头顶那道狠厉的视线却依然死死地锁着她。(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他竟这般坦然残酷地欣赏着她的狼狈!

心中似被蚕食一般,她恍惚觉得此生再无依凭,不由小声悲泣,泪水潸然而下,没入身下的龙凤织锦被,氤氲出斑驳的泪痕,却转瞬消逝在了那些横经纵纬的金丝绣线之间。

“臣妾……”

她十指狠狠刻入锦被中,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用着一如既往温和的语音,低柔道,“知错了!”

短短五字,几乎耗尽了一生一世的力气。

记忆苍凉翻飞间,曾经平凡无邪的似锦年华,曾经春日初遇,如天神般降临在她面前的男子,终是被利欲厮杀无情淘洗,洗尽铅华,亦洗尽初心!

长孙一凡眼中翻卷着莫测的暗芒,他凝了她几眼,如刀薄唇蠕动片刻,终是不言,拂袖转身进入内殿。

染血的床上,刑风呼吸虚弱,却是竭力睁开眼看向步步朝他走来的男人。

“主人……”

刑风捂着心口,手中还死死地握着最后一枚暗器,像是恐惧再有什么人会来杀他一般,他看了长孙一凡一眼,又虚弱地闭上了眼。

“刑风。”

长孙一凡站在床边,声音压得很沉,“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说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刑风心房一颤,又有鲜血从颈间涌出,长孙一凡一惊,赶紧点了刑风几处大穴替他止血。

“伤我者是……”

那个名字简直就是魔鬼的称号,要说出那三个字几乎是如避蛇蝎,需要克服重重梦魇般的恐惧。

刑风神情恍惚,紧攥于手中的暗器忽地滑落了下去,滚了几个圈,撞到了长孙一凡的鞋子。

长孙一凡陡然一怔,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恐怖。

那可是陪了刑风二十多年的武器啊,即便是奇兵天降,将他逼向绝境时,他也从未松手过,这次究竟遇到了什么大事!

而刑风脑中,全是那白衣蒙面男子阴鸷的眸光。

他的话语,撞击着自己耳膜,如盘根错节的毒荆棘游走在自己体内,将他的血脉寸寸切断。

刑风怔怔地看了长孙一凡一眼,又将视线移至他的青铜扳指,忽而疯了一般尖叫了起来。

“是冥皇!是他,他回来了!”

长孙一凡踉跄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刑风充满惧意的眼神和他颈侧那道诡异之极的血线。

竟真的是他!

他起初还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原来,都是真的!

“他为什么要伤你?”

诡异,相当的诡异,他到底,居心何在?

两人结为盟友,冥皇答应为他提供帮助,只要他能推长孙一澈下台,长孙一澈一死,他就发起攻势吞并东燕。

但是他同意让长孙一凡当个“皇帝”,自己不参与东燕摄政,只要东燕一心归属北冥足矣。

日后若是东燕愿意与北冥协作共赢,也会考虑今后将东燕从自己王权下独立出去一事。

但,话虽如此,至少现在两人仍是敌国的死对头,尔虞我诈,阿谀奉承是难免的套路。

而且,他武功,身份,民心都比自己高,现在是因为身患顽疾,不敢大意进攻东燕,否则,这一战,怕还真是一场劫难啊!

“主人。”

就在长孙一凡狐疑之际,气若游丝的刑风忽而神色一冷,撑着床晃悠悠地直起了身子,“冥皇让我带句话给您。”

带话?

难不成他打伤刑风,就是为了带句话?

“说!”

长孙一凡眸中闪过一道莫测的阴茫,心头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安,戴着扳指的手心里竟全是冷汗。

刑风闻言浑身一颤,抖得像片秋风落叶,仍是心有余悸。

若不是自己要替他带话,还有利用价值,早就被他一扇子杀了!

他还记得自己那晚刚逃离暗巷没多久,眼前白影一掠,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挥掌击去。

身前却突然一团白光炸裂,一道风刃直接将他的攻势震开。

而他也倒在了血泊中,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看你还有些利用价值,就先留下你这条命,去帮我给长孙一凡带句话,不要以为他的那点小把戏可以骗过所有人。”

他恐惧地抬头,见那人白衣加身,面上罩着张半月面具,而他的掌心是一枚青铜扳指!

跟他主人的那枚,一模一样!

“另外,回去告诉他,凡敢动尚氏一脉者,杀无赦!”

那人面具后的凤眸,一道冷锐的阴茫呼啸而过,只听一声脆响,他掌中扳指已经化作缕缕青烟,白衣男子摊手将那青铜粉末朝着自己轻轻一吹,冷笑开口。

“若是还有下次,这便是你们主仆二人的下场。”

挫骨扬灰!

刑风用着战栗的语气,将那些要他带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长孙一凡。

空气中有一瞬的死寂,风停,叶止,唯有两颗不安跳动的心。

原来,南城雪这一次真的是为了尚离墨!

难怪他会突然出现在西门城楼下,冒着可能被长孙一澈识破身份的危险,也不惜要协助尚离墨逃宫,难怪那女人夜宴当晚,如此自信笃定,敢用那种嚣张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原来是有个冥皇在背地里撑腰,他们所有人,倒是都小看这女人的“魅力”了!

沉吟半晌,长孙一凡脸色终于恢复平静,面上却浮出一抹讥讽,“天高皇帝远,暗卫也不是好惹的,这一回我们就先屈服于他。”

“主人?”

刑风惊疑抬头,却见长孙一凡清贵的面上笑容残忍,“你放心,并非本王不愿出手,只不过此时出手报仇,怕是狐狸没逮到,反倒还惹了一身骚!”

既然不让他动,那他自己也不是个喜欢往地狱闯的主!

不过这样一来,不是正好,就让南城雪和长孙一澈为了这个红颜祸水,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再倒打一耙,谋取渔翁之利。

到时皇权兵权皆在手,仅凭一个低贱的女人,居然就能让自己坐享其成,这一招,岂不美哉!

“只可惜,这一次,让他上官昊平白捡了个便宜!”

长孙一凡五指倏地收紧,脸上涌出阴毒的神色,“上官昊不死,我们就无法发动政变,这样长孙一澈也就无法下台!”

“是刑风办事不利,本来北戍那三十万兵马势必是我们暗卫的。”

刑风望向长孙一凡越来越冷的眼神,自言自语道,“只是,会是谁对我们的计划如此清楚?这可是我们从五年前就开始筹谋的啊!”

“当然是,尚、离、墨!”

一定是这个贱人,毁了他一盘五年之棋!

那上官昊,可不就是被白绫所伤!

长孙一凡毫无温度地吐出了这三个字,五年前,他和长孙一澈就是死敌,而尚离墨入宫后虽然隐忍,却也是心如明镜,所以他才等不及要联合孟千寻毁掉尚府,毁掉千叶门!

只是这一次,尚离墨暗中打伤上官昊,却不是为了长孙一澈,而是直接将矛头指向他长孙一凡,乃至整个圣都的另一半黑暗势力!

戴着青铜扳指的五指一根根勒紧,长孙一凡望着西门方向,脸上陡升出一抹冷笑,“尚离墨,本王还没有输!只要本王乐意,你就永远也活不下去,咱们倒是比比看,笑到最后的人,究竟是谁!”

“那主人……”刑风迟疑地问道,“我们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等!”

一个等字斩钉截铁般脱口而出。

第九十六章 乱态,下一步棋

“等?”

刑风一怔,如今局势几乎完全失控,而一向野心极大的长孙一凡,居然选择按兵不动?

“不错。[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长孙一凡拂袖,目光狠戾地盯向自己的青铜扳指,一字一顿道,“等所有狐狸到齐,我们才好出手,将他们统统一网打尽!”

五年,有太多事情逆转重来,明川失忆,姬魅桥怀孕,尚离墨疯人崖归来,更甚是如今天机镜现世这个爆炸性新闻,四国皆是蠢蠢欲动,稍有差池,便是一场毁灭之战!

但是,更恐怖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这苍澜大陆上一直有着四大神器。

而能逆天改命的天机镜不过是,其中之一!

想及此,他目光落在刑风半边的疤脸上,微微眯起眼,一丝波澜划过心头。

这一剑代表着千叶门叛徒的烙印。

现在该来的都来了,那么,当年疯癫成魔的年玄在哪里?

尚离墨莫名其妙活过来这件事,本就超出了常人的估计,而如今这个当年最让年玄疼爱的女子,再次卷土重来,重归圣都,他这个师傅怎可能冷眼旁观!

蓦地,一股悚然的寒气直逼脑门,长孙一凡心底微微一颤,只觉全身血脉骤凉。

当年尚离墨和明川都是曾死过一回的,而千叶门最强大的年玄却只是……失踪!

没有人知道这个可怕的男人究竟死了没有。

难道,他一直都在监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所有人在明,唯有他一人,在暗!

“刑风,你好好修养身子,冥皇这件事,本王自己心里有数。”

不敢再多想,长孙一凡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刑风休息的偏殿,准备立刻调动暗卫,前往前千叶门旧址,查一些事情。

刚出偏殿,一个水蓝色的身影便挡在了他身前,是萧雪阑。

“你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那个人是魔鬼,你斗不过他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长孙一凡双眼冷凝着前方,绕过萧雪阑,脚下步伐未停。

“一凡,你醒醒吧,事成之后,他一定会将你斩草除根的!”

见长孙一凡恍若未闻,兀自向前走去,萧雪阑再度挡在他身前,紧紧地握住他的臂弯,乞求道,“我们逃吧,离开他的监视!”

“你说的什么胡话,什么逃!”

长孙一凡身形一滞,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盯了她一眼,冷冷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断不可收手,你若害怕,休书就在抽屉里,位置你也是知道的,签了它,你就自由了!”

“一凡,我从不怕死,我若害怕,四年前就不会跟你回宫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萧雪阑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他的脸,深深地望进他的眸,一遍又一遍细致地描摹着他的俊容,声声呢喃道。

“当年蛮族姜氏攻入苍山城,逼的他自尽于城门,落入悬崖,尸骨无存。我国破家亡,与他的舅舅温如清一起四处流亡,我那时候几乎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勇气。”

那样浓烈的深情,哀戚中透着绝望,绝望中又有破茧而出的新生,那样的眼神,让长孙一凡无从逃避,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平望着她。

“可你知道吗?”

往事如潮漫上心田,指尖刹那转为冰凉,她唇一动,悲凄唏嘘道。

“是你的出现,给了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你可知道,当年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本欲吞金自杀,一死百了罢了!”

吞金自杀?!

长孙一凡陡然心头一痛,有复杂的暗流在他眼底激涌,他抬手握住她纤弱的手,而她的侧脸上,依旧残留着方才一巴掌的红印。

四目相接,有片刻的寂静,他心中一片怅惘愧疚,半晌郑重道。

“今后的日子还长的很,你再不可以有这种轻生的念头,明白了吗?”

那样似曾相识的口吻,亲切而温暖,他宽厚的手心密布着深刻的掌纹,寸寸印入她的心扉,红尘苍茫中,仿佛他从未改变。

千言万语梗在喉头,萧雪阑温顺颔首,唇边轻绽微笑,细声道:“你若在我身旁,我又哪里舍得先你而去?”

“我游刃权欲巅峰已久,早已将生死抛之度外,我从不后悔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因为人生容不得半点犹豫,所做的每个抉择势必得失兼备。”

长孙一凡牢牢握住她的手,眼中悲凉之意更深,声音沉重如闷雷滚过她的心头。

“若我有朝一日遭遇不幸,我一定会带着你杀出去,若是你我深陷重围,反正我罪孽深重,到时你便亲手杀了我,总还是有一条活路!”

他面色坚定,凝着她的双目,与她十指交握,重重点头道,“我死,也不能让你死。雪阑,他日宫廷政乱,我若成为刀下亡魂,答应我,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席话实乃肺腑之言,是他们,更甚是所有游走于政坛厮杀的人,都心知肚明的残酷真相,只是谁也不敢去触碰,去挑明。

“要死,我也要和你一起死!”

那话语如箭,倏地扑入她的心脏,心头似乎被钢刀狠厉划过,萧雪阑以颤抖的双指堵住他的唇,竭力屏住眼角的泪意,她几乎是失控地凄声道。

“为什么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来的,不会的!只要你平安,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既然跟了你,那么不论前路是荆棘地狱,还是峥嵘天堂,我都会陪你去闯,亦会陪你去死!”

长孙一凡闻言却是轻然一笑,声音宁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其实,你可以认为我利用你,认为我欺骗你,但是我绝不会害你。雪阑,我希望你有朝一日能为自己而活,我不要你因我而死。”

萧雪阑双眼霎时通红,急急地反手握住他,语无伦次道:“一凡,除了皇位,我们什么都有了,你……”脸颊还是隐隐作痛,她咬唇,“你就罢手吧!”

长孙一凡眸光骤然一冷,本还是连绵爱意的脸色,瞬间阴沉如云,那双交握的手缓缓松开,滑落。

他退开她两步,黑眸冰冷如魔,毫不留情地扔下两个字,“绝不!”

萧雪阑一切都好,却偏偏太过于妇人之仁。

他壮志鸿鹄,筹谋缜密,天生帝王命相,可她偏生要折断他的翅膀,要他给予她给不了,更给不起的东西――无为地陪她度过安稳余生!

绝不可能!

他面色决绝如霜,眼底写满了无情,萧雪阑如被重锤抨击,双足一软重重地坐回了身后的凳子上,清丽的容颜变得黯淡倦然,她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我早知会如此。”

那声音无比自嘲可笑。

这话,她都快忘了,自己不厌其烦地说了多少次。

“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类似的话,这是最后一次!”

长孙一凡踱步到她的身前,逼近了她的眼,低声警告。

“你现在仍是我的王妃,就应该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少参与论政,多辅佐于我,你若恨这种生活,休书早在三年前便已写好,是去是留,你自己定夺!”

那一颗心,逐渐冰凉了下去,再无一丝温热。

“长孙一澈已经出宫去找尚离墨了,几个时辰前,暗卫探子传来密报,昨夜风云赌庄遭人血洗,而城门守卫却都没发现可疑之人,这说明,尚离墨至今还在圣都。”

他就知道那贱人逃不掉!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这一回落到他手里,他定要玩死她!

长孙一凡抵着她的耳畔轻言,“萧雪阑,我想你最清楚我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他话语阴毒如蛇蝎,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再睁眼时,那袭黑影早已消失在了竹林的尽头,毫无留恋,不曾回头。

萧雪阑十指刻入扶手,痛苦地闭上眼,眼角溢出一滴泪珠,欲落未落。

无声,却是最好的答案。

他们,到底都是政治的牺牲品。

风云赌庄

凌厉的晨风肆虐着因昨晚惨烈一战而变得疮痍狼藉的幽巷。

染血的灯笼被晃得摇摇欲坠,两侧的垂柳在这一片清冷中,摇曳着坠下颗颗水珠。

放眼东方,惨白的血红光波后,有一马车款款驶来,格拉格拉的声响由远及近,沉闷而阴郁。

“吁!”的一声轻啸,男人刚劲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帘,一只鎏金宫靴落至如蛛丝般爆裂而碎的瓦砾上。

长孙一澈抬头仰望着铅块似的灰白层云,轻叹了口气,心底一处未知的阴影被叫嚣着的朔风给催得无限放大。

他终于还是来这里找她了,为了她,他又退了一步,曾在西门城楼上说好:“此生不复相见,不死不休,直至黄泉奈何!”

但是他想她啊!

为此,他不得不再次放弃男人最基本的尊严,明知她的心里早已没有自己,他却还是不知廉耻地跑来了这个地方。

蓦地,远处一抹妖红跌入他眼底。

那是一滩血!

长孙一澈眯了眯眼,径直走去,缓缓俯下身,长指轻捻着青石板上半干涸的血迹。

“魏清,你怎么看?”

身后的魏清一袭朴素的青衫,闻言快步走来,单膝跪地,挑起一丝血迹放至鼻尖轻嗅了嗅。

“北冥国花,夕颜!”

清雅之味窜入口鼻,魏清瞳孔骤缩,狠狠倒抽了口凉气。

难道是那人的血!

...

第九十七章 强掳,是生是死

长孙一澈闻言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嗯了一声便徐徐起身,用余光扫了眼仍僵在地上的魏清,他淡淡道:“可还看得出其他?”

“卑职不才,仅凭这点线索无法窥见其中深意。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魏清搓去指尖血污,起身双手抱拳,恭敬道。

但是此刻他却明了自己内心的那份惊愕,尚离墨血洗风云赌庄的事,不仅长孙一凡打听到了,他的主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而且,今日日出之时,有一匹银色马车花重金买通城门守卫,然后风驰电掣般向着北方大陆驶去。

而尚离墨,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彻底失踪!

“进去看看!”

月白广袖猛地一甩,长孙一澈已先魏清一步,大步走向了赌庄。

往日华盖云集的街道此刻黯然失色,昔日霓虹流泻的门庭幻化做断壁残垣。

刻着饕餮的金门萧索地大敞着,几个管事的伙计正胆战心惊地收拾着一地的破败,一见此时还有人闯入,当即惊声询问。

“什么人,报上名来!”

要知道风云赌庄,昨夜险些被夷为平地!

一名不懂事的小厮立刻冲了上去,拦住了长孙一澈。

长孙一澈却仿若未见,顿住步子,目光如剑倏地刺向二楼角落处的一间雅阁。

尸体被清理干净,但仍有隐约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一丝异样的悚然气息正悄然暗涌着。

青色幔帘,无风自动,几片细长如火焰的花瓣从里间飘洒而出。

“锃”的一声颤音,长孙一澈腰间佩剑应声出鞘,剑身翻转,轻巧地接住飘落的花瓣。

赤色长虹扫过每一双眼,人们不可思议的目光夹杂着颤抖到破碎的嗓音,极度恐惧地吐出了两字。

“赤刹!”

赤刹,长孙一澈的御赐宝剑。

剑身上千丝万缕的祥纹代表着他的身份:居高临下却又遥不可及,永远被人排斥!

他是从万劫炼狱里爬出来的冷酷皇子,却也是只能活在沉痛回忆中孤狼舔血的平凡少年。

当然,与之一同钦赐给他的,还有令满朝文武百官无不艳羡的半枚虎符!

谁人不知,虎符象征着江山领土!

“是二皇子!”

一时间,众人谈虎色变,私底下纷纷议论起了他和离墨王妃的那段情事。[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让他们住口。”

长孙一澈眉毛也不抬,淡漠开口。

魏清领命,腰间佩刀抽出一截,紧接着一个眼刀凌厉扫去,众人心肝急跳,皆是捂住嘴巴,连连跪下叩头请罪。

“他竟然也来了?”

长孙一澈只是黑瞳森森地凝着那花瓣,那声音似笑非笑,低沉如地底传来。

魏清还没反应过来,长孙一澈便已收回视线,一扭头望向他的方位,道:“龙牙花,西燎圣花!”

“啊!”

一旁匍匐在地的小厮骤然惊喘了一声,虽是极轻,却还是逃不过长孙一澈的耳朵。

“说说看吧,怎么一回事?”

脚步缓缓逼近,那名小厮深埋着头不敢直视那道欣长的身影,只是发出闷闷的作答声。

“回二皇子,一日前有一灰衣男子深夜造访,说是要我们尽快为他大人搜罗几盆龙牙花做盆景,小的还没回过神来,他就扔下一袋金币甩袖离开了。”

“很好,正是他!”

那人走到哪,哪里就会出现龙牙花。

西燎,姜尧允,来的正好!

长孙一澈冷笑一声,紧接着,垂首的众人仅扑捉到白玉地砖上,赤红锋芒乍现。

耳边划过一道剑气,众人心下一颤,敏锐地抬眼望去,见那龙牙花忽而一闪,于半空中,化为两半。

“知道昨晚那女子去哪里了吗?”

说到这里,他语气越来越沉,小厮心跳如雷,只得老实作答,“昨晚……小的就看到她朝马车的方向追去了,其他的,小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们这里的总管呢?”

魏清突然有些疑惑道,自他们进来后就只看见大堂中忙碌的小厮。

“回魏副将……”小厮将头埋得更深,掩住眼中不明的情绪,声音颤了颤,“死……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魏清一愣,正欲继续盘问,一道极冷的话语便接过了他的话,是长孙一澈。

“那马车上装的是什么?”

“是送去女奴所的艺妓。”小厮将脸埋手背上,眸子变了几变,又道,“女奴所,今日开市!”

女奴?

难道没了那男人,尚离墨她情愿沦为女奴,也不愿留在自己身边?

眼底浮出不甘的怒火,长孙一澈倏地握紧了手中赤刹,五指指骨都在发白。

不,他才不信,她那样清傲的女人,会去当什么女奴,尚离墨,你是不是又在算计着什么?

“魏清,随本王走一趟女奴所!”

身形化作飞鸿流光,长孙一澈提剑从大厅冲出,众人如获大赦纷纷瘫软在地,那名小厮下意识抬眸,余光仅瞥见一抹衣袂翩飞的月白广袖。

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他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打湿,他自然不能告诉长孙一澈,这风云赌庄的管事正是一同追随马车而去的角煞!

要知道,角煞可是孟千寻的人!

“驾!”

挥剑斩断连接马车的绳索,长孙一澈翻身上马,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昂首隐没在了幽巷尽头。

听闻马嘶声,魏清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疾步追了出去,“主!您的马车!”

马蹄扬起一路的尘烟,眼前晨光微曦,魏清望去,长孙一澈早已策马逆光而去。

年轻的副将呆立在原地,看着那抹月白色融入无尽的晨雾中,他垂眸看着握在手中的半截缰绳,许久才喃喃道:“主……好像变了。”

跟个冰雕似的主,竟然也有一日会在他人面前释放真性情,哪怕只是为了去寻一个女子。

一个为了逃生而挟持他的女子。

“不过,这转变……可是一件好事!”

魏清轻笑出声,手中刚劲的马鞭破空而出,一轮黑色弧线划过天际,跨下的枣红骏马便急啸着向那处追了上去。

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觥筹交错,万里浮华。

即便是再绝妙的词都不足以形容这所女奴交易市场的恢弘、气派、鼎沸。

而女奴所后院的废弃柴房,却是腐朽难闻,破败不堪,潦倒的令人发指。

“吱呀”一声,柴房的木门被人沉重地推开,一个身穿锦绣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居然还活着!”

一道阴冷的语声传来,中年男子立在女奴所掌事面前,余光却是瞥向身后的柴房。

管事垂着头,不敢言语,身子似狂风残叶,不住地瑟瑟发抖。

不过几日,孟千寻重伤,忘忧院大火,风云赌庄更是损失了最引以为豪的二十杀手,包括孟家亲兵十位!

而那个始作俑者,尚离墨,竟然还逍遥法外地活着!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流逝,换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惨烈的重创!

整个东燕皇朝,以孟风云为首的势力,陷入了有史以来最为紧张的戒备中。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孟风云数十年来的交好――徐太尉。

传其府邸暗藏大量军火,燕皇三个月下旨搜查,几乎是将太尉府掘地三尺,却是空空如也。

徐太尉与孟风云互为党羽,自然也从孟千寻那里得知了尚离墨复生的事,而这个女人如今却以楚鸢的身份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一向与楚氏敌对,如今孟家又被这个旁人以为名不见经传的楚鸢给一阵痛扁,这等于一耳光连带着抽在自己脸上,让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恶气!

时值初夏,天气闷热潮湿,许是因为前几日的气候骤变,此时天空阴沉压抑,似乎酝酿着一场倾盆暴雨。

奢华贵气的女奴所,顷刻犹如一座笼罩在混沌中的死宅。

长风呼啸,天色阴霾,四周朱墙琉璃,草木妍妍,却都泛着黯淡阴郁的青灰色。

天空一只信鸽悠然掠过,落下一片洁羽,森森天地之间,那白,扎眼无比。

徐太尉仰起头,屈指入口打了个凌厉的口哨,那信鸽立刻顺从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从拴在鸽子腿上的信筒中取出一张字条,正是孟风云亲笔所写:

“五岁男孩已在昨夜寅时之前,顺利转移至丞相府,尚离墨这女人有古怪,切莫再招惹她,徐兄珍重!”

徐太尉呼吸沉重,狠狠回身盯了眼身后的柴房,五指倏地收紧,他声音隐含着雷霆怒火。

“这女人就是个怪物,五年,换做别人早就死的连灰都不剩了,她却还好好活着!现在仅仅两日,又造成了多少伤亡?此时她落入我手,若不将之千刀万剐,无论是我,还是孟兄都难消心头之恨!”

“凡是跟孟丞相做对的人,必是死不足惜!”

管事眼中精光毕露,他察言观色地偷瞟了一眼徐太尉,见他面色怒不可遏,胸口起伏不已,显然恼怒到了极点。

也是,尚离墨顶着楚世家的名号,已经羞辱到了他们的眼皮底下,还偏生是如此直截了当的方式。

他日若是传了出去,所有与孟家牵连的人,都将颜面无存,更甚是人头难保!

“不过好在,让她落到了我们手里,今日必定让她好生食髓知味一番!”

尚离墨,你就好好享受一下孟家给你的这场“盛宴”吧!

第九十八章 反间,谁为傀儡

“太尉大人,您不能再接近她了,这女人邪气的很,我们现在处境很危险啊!”

眼见徐太尉转身又欲进入柴房,管事忙不迭地跪爬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角。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你管你去主持女奴交易,这里交给我!”徐太尉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偏不信这邪,楚世家的事我要继续查下去!”

“可以啊!”

管事连连点头,手指着徐太尉手中的字条,吐字如珠道,“如今当下之重,是先去与孟丞相回合,一切再从长计议,宫里发生了不少事,人们都对楚鸢这女人众说纷纭,说她是离墨王妃的冤魂索命……”

“不必多言,是人是鬼,我都不怕她,事成之后我自会去找孟兄!”

徐太尉喝断了管事的话,再不去看他一眼,兀自推门进入柴房。

“太尉大人,万万不可!”

管事犹不甘心,正欲起身将他拉走,大厅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看来是那些达官贵胄到了,他皱眉最后看了柴房一眼,只好无奈离去。

“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不过须臾,管事刚走,屋顶上就落下一抹明黄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将那扇木门从外彻底堵死!

殿门豁然推开, 长孙一凡和萧雪阑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紫竹阁,为了让刑风早点恢复身体,长孙一凡离开时,下令撤走了绝大多数的守卫,因此此时十分的安静。

窗外风声骤急,刑风眉心一跳,本能地睁开眼睛,只见满室帘幔摇曳不定。

原来不过是他太紧张罢了。

正准备闭上眼,恰此时,帘幔的尽头,缓慢走来了一个身影,四周死寂,只能听到那人衣摆划过地面的诡异声响。

“主人?”

刑风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人影,下意识开口,心却骤然急跳了起来。

“堂堂名列千叶门第四的鬼杀,居然连个残废都杀不死,倒真是件奇闻了!”

那人轻描淡写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嘲讽,话一落,所有帘幔顿时如利剑出鞘,直逼刑风面门。

也是在那一刻,他震骇的眼底映出了一个身披驼色斗篷的女子,而对方的浅色瞳中正流转着类似血的猩红光泽。

是的,那就是血!

“啊!”

刑风下意识弹坐而起,惧怕地盯着那人,半晌才颤声开口,“是你!姬魅桥你竟然没死?”

刑风并不知道姬魅桥还活着这一事。(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姬魅桥是长孙一凡和孟千寻的最后一枚棋子,是最后的王牌,所以但凡是所有关于姬魅桥的事,在五年之前,就已彻底封锁、消失。

“那尚离墨都能回来,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姬魅桥的声音透着不甘与愤恨,斗篷一扬,所有帘幔立时自动收了起来,她走到刑风面前,眼底的血色越来越浓郁。

“你想用瞳术控制我?”

刑风猛地向后退了一点,目光戒备地盯着姬魅桥,“原来你不仅偷了老头子的禁术秘籍,还偷了偷心术的至高心法!”

难怪他当年如何都胜不过姬魅桥,只能永远被她压在第四等!

“这是他逼我的!”

姬魅桥陡然一拳砸向床柱,双目通红如鬼,狠厉地盯着刑风,连声音都夹着一丝颤抖,“我明明样样都比尚离墨聪明,比她学得快,而且是我主动拜入千叶门,她不过是一个从尚府丢出去的野种,那死老头子却如此疼爱她!”

刑风一愣,茫然道, “野种?”

尚离墨难道不是尚绝的亲生女儿?

“是!”

姬魅桥气极,加之偷心术使她全身血脉顿时倒流,她语无伦次道,“她的出现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爹爹他当年不过是为了那贱人的一张皮囊才接她入府,也是为了报复她那水性杨花的娘亲,可谁料,世间所有人都会对她如此好,明明我才是尚府嫡女啊!”

“你说什么?!”

刑风大震,难以置信地盯着姬魅桥的双眼,却看不到她一丝一毫的伪装,“你说,尚离墨不是尚绝的亲骨肉?”

“我们尚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妖孽!”

“你就这么讨厌她?”

“不,我不讨厌她!”姬魅桥声音越来越嘶哑,眼底血色肆意流转,“我恨她,恨了她整整十年,恨不得将她拆皮拔骨,将她烧成灰烬!”

“所以当年你假装替她而死,其实早已于孟千寻私下结盟。”

刑风静静地看着姬魅桥苍白扭曲的脸庞,突然一语惊人道,“这么说来,明川他也没死吧?是你把他给藏起来了!”

姬魅桥表情一凝,她如今暴怒到了极点,就连那蒙面的面纱都在微微震颤。

明川以慕千邪的身份出现在皇宫时,刑风根本不在场,可是对方一见到她,居然就立刻想到了明川!

“呵呵……”姬魅桥盯着他笑了几声,低低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聪明的为好,否则凭我现在的功力,想要让你消失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潜入紫竹阁,又告诉我尚离墨的秘密,就是为了杀我?”

刑风之前就和明川是死对头,而一向爱慕明川的姬魅桥,要说是想杀自己,也未尝不可。

“刑大人多虑了。”姬魅桥忽然嘻嘻一笑,面上阴霾散去,“我不过是想要找一个合作伙伴罢了。”

“你和我……合作?”

刑风陡然觉得面前的姬魅桥带着一丝陌生的疯狂,令他都有些心悸。

他突然想到八年前的姬魅桥,那时候的她自愿入门,却又偏生瘦弱矮小,第一晚就被丢入刑房一战生死,瞬间被所有恶人所盯上。

而当第二天清晨他负责去收尸时,却是大为吃惊:

满室鲜血喷洒如红绸,尸体遍布四周,而角落里一抹身影安静落座,几具壮汉的尸体匍匐在她脚下,却是死不瞑目!

她衣衫凌乱,满脸血污,浑身上下全是血口子,头发更是散乱如疯虎,目光落在她右手上,他更是震骇到了极点。

她手中竟只有两根鲜血未干的发簪!

猩红的血,一滴滴砸落在脚下依旧温热的尸体上,那少女缓缓抬起头,一双浅棕色的瞳,与他静静相接,随后漠然起身,一步一个血印地走出了身后的刑房。

而他却被愣在原地,因为他从她眼底捕捉到一丝冷光:阴毒而嗜血!

那是恶灵的眼神!

随后的几个月里,他更是充分地认识了这个瘦弱的少女:她或许没有别的门人要有经验,然而,她的疯狂,却足以弥补一切!

她若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若是得不到,就统统毁掉!

思绪抽离,刑风有些为难道, “可是,就我们两人之力恐怕……要知道这东燕几乎都快成了孟家人的天下了。”

“那又怎样?”

见刑风面色难看,姬魅桥却是笑容妩媚,可眼底的笑意却是阴冷无情,“看到了吗?如今我已练成偷心术,而慕千邪又成为了信任门主,只要你愿意,很快,这皇城之中孟家的时代就会终结!”

“你要除掉……”

话到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刑风的面色由苍白转为惊骇,而姬魅桥深深地凝着自己,微微一颔首。

果然!

她要灭了孟千寻!

如今的她比当年更为疯狂,可是,却要比当年隐忍了许多,让人虽置身棋盘,却无从落子。

“但是你可知道,没有她,就不会有你的现在?”

“没有她,明川当年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毁音!失忆!

姬魅桥周身血脉冰凉,她抱紧手臂,声音都在发抖,“没有她,千叶门也不会亡,刑风我问你,难道你就想被一个女人给永远骑在头上吗?”

刑风身子一僵,又见姬魅桥长睫一颤,瞳色恢复成了正常的浅棕色,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容器,里面盛着血一般浓稠的液体,黏附在瓶壁上,欲落未落。

“这可是血鸦的精粹,一百只里才能取出十滴,它能让人永葆青春,更甚是白骨生肉,死而复生。”

说着,她上前,拔出瓶塞,将极小的一滴液体滴在刑风脖子的伤口上,不过一瞬,那本还流着血的伤口竟奇迹般结疤。

“怎么样?”姬魅桥摇了摇玉瓶,慵懒的声线中掺着一丝蛊惑,“现在,想好了要跟我合作没有?”

刑风双手震惊地摸向脖子,这一刻,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明川受伤如此,却还能活下来。

“你脸上的伤虽然已有五年,但若是日后慢慢保养,倒也不是没有痊愈的那一天。”姬魅桥目光落在贯穿刑风半张脸的那道剑疤上,突然叹了口气,“只可惜呀……”

“只可惜什么?”刑风有些急切。

“只可惜如今我身在宫中,不如你行动方便,所以无法吸食足够的男人精魂,好给我的那些宝贝们去淬炼。”

刑风爱美如命,当年的毁容险些令他气疯,如今有机会复原,他自然是不可能放过。

姬魅桥笑容诡异,因为刚才贸然使用瞳术,她面纱后的脸渐渐裂出紫红色的血管,那脉络如虬须交错,让她看起来犹如一个吞噬人心的女妖。

“你的脸?”

“刑风,这就是禁术的代价。”姬魅桥目光阴沉,半晌却是扬唇一笑,“你看我都把如此珍贵的圣水给了你,那么,你愿不愿意帮我做这事?”

隔壁老王

第九十九章 读心,恶鬼之名

“我做!”

刑风顿时如同抓到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激动地一口答道。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他就知道,他当年能从年玄剑下逃生,必是福大命大!

姬魅桥见此,红唇满意地勾出一个弧度,曼声,“成交。”

然而,不知是此时光线昏暗,还是她面纱遮挡的缘故,刑风总觉得她那笑十分的瘆人,让人无法猜透。

刚想开口,对方又亲切地说道,“这药每日只能用一滴,你今天已经用过了,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会来找你。但是至于要好的多快,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你尽管放心,我伤一好,就帮你出去找食物!”

“很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说罢,她凝着刑风脸上的那道疤,媚眼深邃眯起,旋即拢了拢斗篷,转身离去。

走出紫竹阁,凌冽的晨风扑面而来,姬魅桥仰头望着沉沉苍穹,面上再无一丝笑意,“孟千寻,我说过的,想要我做你的傀儡,除非我死。而现在,你是等不到我这一天了!”

握着玉瓶的手缓缓垂下,猩红的液体一滴滴落在脚边一段空心竹竿上,待到瓶中液体流尽,那地上的竹竿突然冒出一缕红烟,旋即,啪的一声炸得粉碎!

五年前,如果不是刑风泄密,明川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和尚离墨那贱人私奔!

所以她会救他?做梦!

这世间交易说到底,不过利用二字。

姬魅桥重新戴上风帽,巨大的阴影下,她唇边随之浮出可怕的冷笑,手中玉瓶突然狠狠砸向那摊碎渣,猎猎碧火顿时燃起,最后连带着一地新生的竹叶都全部化作灰烬。

而她,兀自转身朝天牢方向走去。

柴房木门合上,室内昏暗无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隐隐风声扑打在纸窗上,发出绵长沉闷的声音,似遥远的闷雷滚过心尖,气氛更为诡异压迫。

孟风云的劝说,并未对徐太尉起丝毫作用,反而是火上浇油,他根本不想此时回宫。

一方角落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徐太尉一愣,凝眉定了定神,眯着眼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尚离墨中毒昏死,那药效起码可以支撑三个时辰,如今才过了一个时辰,可是这柴房里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正暗自思忖着,那个方向徐徐燃起了一只油灯,火光跃动中,映出一张清冽而孤高的丽颜,那双眼眸黑如玛瑙,朗若初阳,其中华彩仿佛凝聚日月山川之精华。(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你……”

徐太尉定睛一看,登时吓的大抽一口气,向后倒退一步,撞在了那柴房的木门上。

竟真的是尚离墨!

“去呀。”

离墨托起那盏油灯,一双黑瞳静静地看着徐太尉此时的失态,她扬眉一笑,婀娜多姿地向着他走去,“去听听看宫里的人,是如何说我的?”

“你明明中了软筋散,怎么可能醒的过来?”

徐太尉惊骇地盯着向他步步逼近的女子,她红衣款款,肤色光洁如玉,长发倾泻在腰间,整个人看上去光彩照人,毫无半点中毒迹象。

油灯移至他面前,映亮了他惊惧的脸,而女子的眼中似有寒光射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忽而,她阴森一笑,道。

“我又岂会告诉你真相?其实,你也不必查那么清楚。宫里闲言碎语,人人都说我是妖孽,既然是魔障之物,我又怎可能轻易地死去呢?”

徐太尉撑大了眼,脑中闪过那个天祭上的流言,顿时面色大变,转身就欲冲出柴房,可谁知那门竟被人反锁了!

有人联合了尚离墨,想要将他暗中谋杀!

“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身后那个可怖的声音幽幽传来,徐太尉更是拼命捶打起了那扇门,甚至抬脚踹去,可那门偏生纹丝不动。

“听说过,报应,二字吗?”

微弱的烛火出现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女子的话语温柔的像是在宽慰他的仓惶,离墨眉眼一弯,轻蔑地看着徐太尉的狼狈样,残忍地冷笑起来,“现在轮到你了,徐太尉!”

额角冷汗渗出,徐太尉心一横,干脆回身瞪着离墨,他颈间爆出青筋,咬牙道:“你怎么会认识我,你根本不应该认识我,你到底还隐瞒了世人什么秘密?”

协助长孙一凡的事,是尚府灭门之后多年才发生,可尚离墨都已经失踪五年,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

这女人,果真古怪!

“这,便是我异于常人之处。”

离墨冷眼打量着身前的徐太尉,余光却聚拢在纸窗外的一抹黄色亮影上,她唇边飞速掠过一个莫测的笑意,随即消失,目光落至徐太尉心口,她笑道。

“我会读心术,我能看穿你心中所想!”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能从老身心中窥见何事?”

徐太尉阴险一笑,此时他面色已恢复平静,眼中折射出一股犀利的狠意。

他本不信鬼神,更何况这小丫头片子才几岁玩意,居然也敢跟他斗,刚才是自己失态,才险些中了她的奸计!

“徐太尉请稍等,且让我来替您算上一卦!”

离墨一看那贼人居然主动向她询问起了读心术,当即无声轻笑,这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后事。

她要瞄准的正是这孟风云最得力的主心骨,其余的小角色可以暂且搁置一边,日后留着一点点对付也不迟。

既然超级大鱼已上钩,她这渔翁又岂有不钓之理?

离墨眸子半眯,捻着葱白玉指,仰着头像个神婆一般,神神叨叨地念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咒语。

“呼——”

舒了一口气,捏着的长指骤然一顿,她眼中闪过一道耐人寻味的精芒,继而神色诡秘道,“妥了,我算出来了,我看到了您心底最深处的那件事,但我觉得说出来的话,恐怕会对徐太尉名节有辱!”

徐太尉狠狠地盯着她,冰冷地吐出两字:“你说!”

“好吧,既然徐太尉都这么说了,我可就不得不直言不讳了。”

离墨看起来像是极难启齿的模样,她托着油灯向后退了两步,黑沉沉的柴房里死寂一地,昏黄的火光下,唯有她的影子在草絮上妖异地跳动着。

“不知徐太尉可还记得五年前,徐家别院一事?”

徐太尉闻言瞳孔皱缩,一幕幕旧时光从他眼前呼啸而过,衣袖下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攥紧。

“装神弄鬼!看来是有人告诉了你很多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终究做不到天衣无缝!”

见她眉眼含笑,孤傲的神色中写满了不屑,他眼眸危险眯起,略微发青的嘴唇含着隐忍的怒意,“你想要威胁我,那你倒是说说,我都做了些什么?”

“一年前你还不是太尉之职,你不过是一个官级卑微的臣子,但你的妻子却是太尉千金,而你,因不满被她的权势所压迫,又不甘放弃荣华富贵,所以你在外面还有一个情妇,叫做柳碧云。”

说着,离墨举着那盏油灯,绕至他身后,在他耳旁阴测测一笑,“只可惜柳碧云只是忘忧院的一名艺妓,你为了不让你的发妻察觉,特地为她建了一座徐家别院,好让你金屋藏娇。”

那话语字字如毒蛇扑入他耳中,徐太尉大脑一片空白,镇定自若的面色旋即被惊愕恐惧吞没,整个人如坠冰窟,僵在原地。

而离墨恍若未见,慵懒地踱步至纸窗前,搁下油灯,面上生出一丝惋惜,低声一叹道。

“可好景不长,您的夫人最终还是发现了真相,她认为您与柳碧云身份实属不符,就算是娶为妾室也会为让你们徐家颜面扫地,因此她要你把她给打发了,可是她怀孕了!”

徐太尉双拳紧握,一听这话,气的浑身发抖,眼中迸发出凌厉的杀气,几欲喷出火来。

眼前的女子,有着冰雪姿容,有着惊世身手,甚至是豪爽风骨。

他几乎不敢相信在这如此纤细的身躯下,竟会有这般傲世的清冷之心,她的那双眼仿佛冷月泠泠,眼底却流动着倾天的怒火,叫人不敢仰视。

那种仇恨,如同冲出地狱的冤鬼,足以叫每个人心头悸然!

“既要保你仕途平稳,又要让柳碧云不产下徐家骨肉,如此两全其美的妙计,这世上可为数不多。”

离墨侧眸,双目牢牢地盯住他,眼角缓缓蔓延出一丝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个月前凌鸿煊奉旨亲自带兵去你的府邸搜查军火,据传,他空手而归,而当天夜里,柳碧云难产而死,徐家别院突发大火,一夜烧成灰烬!”

“你怀疑是我害死了碧云,借着别院失火,趁乱将军火偷渡了出去?”

徐太尉就像是只被逼急了的困兽,脸部肌肉跳了又跳,充血的豹目从深陷的眼眶中突出,死死地绞着她凛然的面容。

“偷渡?”

离墨轻笑出声,唇边笑意愈加深浓冷冽,“我只想说你怕柳碧云将你私运军火一事说出去而已,所以你起了杀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毒毒死了他们母子俩!”

眼光扫过徐太尉的额角,离墨了然一笑,那笑容明媚刺目,“太尉大人,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难道真被我猜中,你一切初衷都是为了偷渡军火?”

第一百章 军火,开始反击

徐太尉一惊,慌忙抬手去擦拭,方惊觉自己手心也早已被冷汗打湿,本就充血的眸子更是暗了又暗,几乎忍不住当场杀了眼前这个狂妄的女人!

“你口口声声说我偷渡军火,那么证据呢,我偷渡给谁,字据书信又在何处?”

“你根本自己都不知道那字据去了哪!”

感受到冷凝在自己身上恶意十足的阴茫,离墨转身与他平望,视线如雷霆在凌空相接,“也难怪,死人又怎么能将真相告知于你呢?”

“你说什么?什么死?什么真相!”

根本不将徐太尉惊怒交加的脸色放在眼里,离墨唇角含着无惧的浅笑,只是闲闲地理了理逶迤如云的长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没有字据,即便是你想要别人给你背黑锅,恐怕也绝非易事,所以至今你这烫手山芋都不知该扔给谁!”

长孙一凡欲制造出上官昊叛变的假象,就必须得到大量军火,而军火又都在徐太尉的府邸,徐太尉想要脱身,就必须交出字条,供出同谋。

可如今字条已毁,此事又东窗事发,怕是他再难脱得了干系!

“你知道那字条在哪?”他眼神狂热地盯着她,低声喃喃道,“把字条交出来,我就放你走!快点拿出来给我!”

“天真!”

离墨发出阴沉的冷笑,斜睨着他面色疯狂,步步逼近自己,只是用着如常的冷寂声线,淡漠道,“你那张救命字条,早已随柳碧云一同葬身火海了,你要找,就去地府找吧!”

徐太尉瞬间冻凝在地,丝丝缕缕的寒气从皮肤下渗出,他牙齿打着颤,震惊而错愕地盯着离墨。

他骤然狂吼出声,像只噬人的豺狼,“不可能!我搜了她的身,我亲眼看着她死的,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将字据毁灭!”

“我看,太尉大人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过头为好。”

离墨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他愈发的大发雷霆,向前一扑,就欲一把掐住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然而,离墨早有准备,一个旋身轻巧避开,徐太尉扑了个空,踉跄了几步摔在了身下的草絮中。

“等等!”

似是想起了什么,徐太尉捂着凌乱跳动的心脏,抬眸恶狠狠地绞着离墨的面目,那眼中冲天的怒火,恨不得将她烧出几个洞。

“你不是尚离墨,尚离墨五年前就死在疯人崖了,现在五年过去了,她早就死的连灰都不剩了!”

他若有所思地凝目于她,照理来说,尚离墨,早在五年前就该死了!

“你不是她,你只是很像她,你到底是谁?你又怎么会知道走私军火一事!”

刚才猜到他下毒杀死柳碧云,或许是她运气好,或许是自己之前没及时控制住流言蜚语,这些都情有可原。

但这件事,她绝不可能知道,自己当年处理的那般滴水不漏,密不透风。

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员全都被自己给铲除的一干二净,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傻的傻,真可谓是阎罗手段!

除非她是柳碧云那冤魂的投胎转世,否则,他敢打包票,这女人绝对不知情!

“听闻那晚在忘忧院,那个跟着你的同谋暮非唤你……”他趴在地上顿了顿,冷声道,“年年!”

“年年,是千叶门年尊者的名讳。”

离墨笑吟吟地睨了他一眼,长身玉立在他身侧,以目光凌驾于他的尊贵地位,唇微微勾起,平静道。

“我就是尚离墨,尚离墨就是年年。”

她指向自己的心脏,眉宇间含着一口恨意,“若是复仇翻盘,就要将奸贼恶人一并铲除,若是含恨而终,就只好与你们同归于尽!”

她凉声一笑,目光凛冽地落在徐太尉惊怒交加的脸上,坚定道,“一定要同归于尽!”

她复仇归来,本就是要前世害她者,一个不留!

徐太尉,便是她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可怜虫,接下来就会是孟风云,孟千寻,长孙一凡……

这些人的名字悉数闪过脑海,斯人已逝,而凶手却依旧逍遥快活。

她怎能令他们如愿以偿?

她要将他们一一拔除,再一点点将他们的希望消磨殆尽,最后让他们永堕于无边的绝望之海。

“妖孽!”

徐太尉浑身力气似被瞬间抽离,疲软地瘫在地上,但他依旧眸光冷毒地盯着眼前的离墨,她面上带着神祗般冷然的笑意,正无情地欣赏着他的惊惧。

他面上带着无限不甘,苍凉笑道:“你果然歹毒薄情,不择手段,这一回,是我败了!”

柴房外传来飘渺的人声,他那因惊恐而异常浑浊的眸子,突地如闪电一亮,猖狂笑出声,像是末路亡徒最后的挣扎。

“但你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有多好过,你来此处不过是为了引长孙一澈出来,让他成就你的复仇之路罢了!你并不爱他,即便最后是你赢了,但你也永远失去了初心!”

指尖蓦地一颤,离墨的身子轻微地晃了下,唇边笑容寸寸凝固。

是!既然她去不了北冥,那她就要留在东燕,必须留下!

而这一切,只是那个男人会帮她做到。

晃神也不过是片刻,旋即离墨便目光锐利地迫向他。

“是,我千辛万苦逃宫,伤了孟千寻,毁了风云赌庄,到头来为了复仇,我还是得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在这个茫茫现世,她踏血归来,早已失去了一切,甚至再也爱不起,更不敢真心地爱上一个人。

她侧眸望向一侧的油灯,那急跳的烛火,犹如那夜南城雪喉中涌出的鲜血,就那么滚烫地喷在了她的手背上,那样的炽热,几乎烫穿了她的心,再也补不回去。

“城雪,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等你回来接我。”

眼底渐渐泛起迷离的氤氲,那样纯真灿烂的誓言突兀地漫上心田,晨风甚大,一缕缕吹开了窗子,扬起她无拘无束的青丝,纠纠结结地缠在眼底,仿佛斩不断的荆棘。

离墨沉重地闭上了眼,天际传来孤鸿的悲鸣,声声凄厉到了泣血。

这一刻,她知道,他再不会回来了,即便是回来了,她怕是也不能随他而去了!

她不想成为他的软肋,她不想他因她而死,如同当年的明川。

神色沉寂半晌,她睁开眼,黑瞳已是冷澈如镜,唯有眼角缓缓攀上的讽刺,如一道可笑的裂纹,清楚地揭示着她内心的软弱。

唇边漾出凄楚的苦笑,她声音沉闷的几乎听起来有些陌生恐怖,“仇一定要报,江山一定要打!只是得到了这天下又有什么意思,我想要的东西,无论几世都永远不会属于我……”

山河是死的,人心却是活的!

她尚离墨想要的,从来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呵呵……”徐太尉不禁冷笑出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如实说道,“原来你比五年前还要可怜,你不选择死了一了百了,却选择继续活下去,独自一人担下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活着,永远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

“说这些有何用?我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路!”

离墨眸光骤寒,冰冷如锥地剐在了他的脸上,袖中的匕首森然出鞘,刀刃抵着他的颈动脉,丝丝殷红的血沿着那繁复的暗纹,蜿蜒流下,将她盈白如葱的指尖,染得猩红欲滴。

“说!那匹军火现在被你藏在何处?”

“这就是你自投罗网的目的?”徐太尉眼带鄙夷,苍白失血的脸上唯有一双充血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瞪着她,他轻笑,“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不如你自己下去亲口问问柳碧云!”

“不说是吗?”

离墨眉梢挑起,冷漠的眼底泛起厌恶,匕首又切入半寸,她声音冷厉无双,散发着无匹威严,“那我就把你的头割下来,挂在你太尉府的匾额上,让你的妻儿父母,日日夜夜不得安眠!”

纸窗上拂过一抹明黄,离墨俯身逼近他的面目,压低声音道:“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你若不招,我不会杀你,但我会毁了你的名节,让你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他们!徐太尉,做人可得记着本分!”

最后几个字,咬的格外清晰沉重。

徐太尉心中一抽,猛然抬头看向她,眼底悲痛愤恨翻卷,见他一副求死之心,离墨知道徐太尉最看重面子,干脆阴冷一笑,丢开了匕首,好整以暇收纳着他每一个表情。

“尚离墨,你逃不掉的!”

他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十指狠命地刻入身下的草絮,像是精疲力竭。

“你大可以试试看。”

离墨话音刚落,就见徐太尉的身子突地一僵,喉咙似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随即他的唇边缓缓溢出一道血水。

离墨大惊失色,他竟然要咬舌自尽,将那秘密随他一同带入棺材!

电光火石间,柴房木门忽然被一道剑气震得粉碎,碎渣纷扬间,离墨眼角只瞥到了一抹明黄袖袍。

那人长袖顺势一扬,徐太尉便被那冷冽的剑气给仰面掀翻在地,神志不清地吐了口血,昏死了过去。

唇角鲜血汨汨,却及时制止了他咬断舌根。

“阿鸢,你太大意了,差一点就让他痛快地死掉了!”

身前传来一道朗朗话语,洒脱而戏虐,离墨眉头一皱,看了眼地上好死不活的徐太尉,又循着那声音望去。

隔壁老王

第101章 人算,颠倒黑白

阿鸢?那可是楚嬛对她的称呼。[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彼时,柴房空门大敞,清晨轻霭缭绕,草木葱茏,而那翠柏下曦光中,一道欣长的身影正逆光向她走来,身后的日光将他的身形拉得斜长,静静地投射在她的脚下。

那是一个身着明黄锦服,玉面红唇的翩翩少年,他潇洒随兴,甚至有些轻狂自傲,他手中软剑胜雪,映着天边初阳,如那掌中一粟,沧海一渺。

少年有着灵气的阴柔之美,锦服在日头下渡着泠泠金茫,他就这么惊艳地穿雾破日而来,而那双狡黠的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凝着自己。

“你就这么贸然现身,也不怕被人发现?”

唇边勾起柔和的笑意,离墨敛去眼中警惕,浮出一丝暖意,出声淡淡调侃。

“你说呢,九殿下?”

来人,正是九皇子,凌鸿煊!

“阿鸢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凌鸿煊轻笑着接下她的话,脚下踩着轻盈愉悦的步子,来到离墨跟前,看着脚下一摊烂肉般的徐太尉,他无辜垂眸,像个犯了错的小弟弟。

“阿鸢这名字可真难听,像是喊鸟一样。”离墨肃容道。

凌鸿煊叶眉一竖,半晌却是风姿一笑道,“我倒觉得,阿鸢是个好名字,鸢这种鸟类,可是能无拘无束翱翔天空的。”

离墨一怔,又听他有些傲娇道,“如果不是我私逃出宫及时赶到,偷偷解了你软筋散的毒,你还有力气来横我?”

其实,在来到女奴所之前,离墨确实中了徐太尉的奸计,在囚车上一时大意吸食了软筋散,险些遇害,但中毒的瞬间,她也做好了将计就计的完美打算。

可是万万不曾想,凌鸿煊竟天兵突降,不仅成功引开了守卫,还给了她宫廷解药,然后又与自己谋划了刚才的一切,他则躲在屋顶上俯瞰全局,让她好假借读心之术震慑住徐太尉。

凌鸿煊藏得极深,他早就料到孟风云绝不是泛泛之辈,荣儿一旦落到他手中,他岂会让他没有一丝利用价值,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

“你管的太多了。”

离墨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温度,藏宝阁那夜,他就答应再也不管她了啊!

“阿鸢,我只是不想害你。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凌鸿煊低头看着手中软剑,“我只是想用当年你教我的剑术,来保护你。”

那曾是离墨刚入皇宫时送他的见面礼,而那后她却再无机会看他使剑。

谁能想到,五年后他们再一次的相遇,竟会是拔剑相向!

“凌鸿煊,这是我第二次有欠与你。”离墨内心狠狠一震,目光却始终看着地上的徐太尉,半晌才道,“你放心,我尚离墨绝不是有恩不报之人,他日大仇得报,必将重谢!”

她当年果然没看错人!

如此伶俐,如此深谋,凌鸿煊,你好样的!

“阿鸢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若真要谢我,就快点回宫吧,二哥他一定找你找的急死了!”

凌鸿煊一夜未归,慕千邪如今又不再空闲,无人得知他的音讯,此时宫中早已人心惶惶,但他何等机灵,在找到她的那刻,他也早就想好了如何替她开脱,更甚是逃宫无罪的缘由!

“我不会再逃。”

离墨声音清淡,却十分坚定,她抬眼看向窗外的万里苍穹,一线天光落入她的黑瞳,眼中清光冷冽如碎冰,却无人可见她眼底的那份迷茫无助。

凌鸿煊愣了愣,“阿鸢?”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已染上了一层干涩低哑,“我曾以为我足够强大,但到头来我依旧要靠着依附他人,才能迎风翱翔,我从未想过,我还有再回到他身边的那一日。”

若我离去,便是错误,若我归来,便是永恒。

没有长孙一澈,她又能孤军奋战到几时?

良久的沉默,徐太尉倒在地上,凌鸿煊持剑立在一侧,而离墨则定定地望着重云低沉的天空,柴房内气氛凝固压抑,针落有声。

突然离墨回头盯着昏过去的徐太尉,话锋一错,“只可惜没有问出军火的下落,不然上官昊也不会有事。”

“是阿鸢你伤了他吧!”凌鸿煊眼中慧光流转,微微眯眼审视着离墨,“你早料到长孙一凡欲对他不利?”

离墨微微一笑,抬眸看着他脸上了然的神色,语气和缓道:“他是长孙一澈的左膀右臂,他一走,或是回了北戍,长孙一澈最柔软的心脏也就露了出来。”

眸光倏地一凛,离墨缓缓将手中的匕首插入鞘中,雪亮的光拂过两人的脸,她的语气中已有了一份锐利,“而长孙一凡要做的就是砍了他的手臂,然后在他的心上狠狠刺上一刀!”

但是他太痴心妄想了!

上官昊是大将,无人敢伤他,这样的话,就只有她这个外人去做了!

凌鸿煊悚然一惊,不觉心悸,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在瞬间蜕变。

她的眼角有着顾影自怜的哀凄,有着刚强执着的飒爽,更有着睥睨天下的雄心,这份至情至性,叫他心惊胆战,更忍不住好奇想要对她一探究竟!

他有预感,她注定不甘平凡,她必将成就一个传奇!

而他,好像对她萌生了除钦佩怜惜之外,不该有的情愫,而那种情感会毁了他本畅然无阻的人生!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凌鸿煊深深颔首,面上不复纨绔,转而变得肃然,他望着徐太尉思虑片刻道,“上官昊重伤回府,而军火一事虽是下落不明,但好在那字据已被柳碧云吞入腹中,如今想要制衡住太尉府也不是难事。”

那一瞬,他想起一个年前,徐家别院大火,火舌连绵不绝,吞没了金碧辉煌的楼阁,远远望去似没有尽头。

他趁乱甩开卫兵赶到时,别院里遍地焦尸,惨不忍睹。

一路冲到一间厢房,发现柳碧云趴伏在地上,浑身抽搐,而她身下是一片乌黑色的血迹,如水墨铺开,一直蔓延到他的脚边。

她是被人下毒才导致难产!

那个女子面色惨白如鬼,紫黑的死亡气息漫上了她的唇,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是求他救她,却是有东西要交付于他。

他惊骇狐疑间,见她伏地一阵干呕,大口大口的毒血喷涌而出,而那滩黑血中却有一只信筒,信筒的一头拴着线,绑在了她的牙根上。

他赶紧将那信拆开,但是那信因长时间浸在污血里,早已是字迹斑驳。

虽看不清信到底是寄给谁的,却能清晰地辨认出这正是徐太尉的字迹,而上面多次提到了“军火”二字!

而就在此时,柳碧云突然急促喘息,撑大了眼抓着他的袖袍,用着粗哑虚弱的声音道:“救……尚绝,一定不能让尚绝……死!”

“为什么?尚绝出什么事了吗?还有军火在哪!”

见柳碧云支撑不住,他一把将她抱起就欲离开,他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而且徐家别院大火正是当年尚府灭门的祭日!

柳碧云眼神渐渐涣散,双唇蠕动似想要一一解答,但是那毒药太猛烈了,而且她因难产不停地大出血。

“你想说什么?什么杀?”

柳碧云牢牢握住他的手,一听这话,眸光倏地一亮,她竭力吼道:“杀了大皇子!”

“什么?!”

“保住北戍……”她枕在他的肩头上,嘴角鲜血涌出,身子愈见冰凉,她定定地望着他,“快回去告诉燕皇,大皇子他……反了!”

“什么!大哥他怎么会……”

话未说完,那只抓着他的手无力滑落,怀里的女子安详地阖上眼眸,头轻轻地垂至他的臂弯里,再无一丝气息。

软禁一月之久的柳碧云,死了。

其实凌鸿煊早就知道徐太尉狡猾险恶,所以才安插了忘忧院的艺妓柳碧云在他身边,没想到最后他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长孙一凡反了?

此后不久,姬魅桥死而复生,孟千寻大喜临近,更有北冥中人诡异地出现在了东燕的心脏,圣都!

而对于这一切最镇定的人就是长孙一凡,他几乎是镇定的有些超乎常理。

凌鸿煊终于察觉到事态诡异,可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戳穿长孙一凡的计谋,因此他只能派人暗中监视同样离奇出现的尚离墨。

后来有人告诉他孟千寻发现了当年的荣儿并没死,他知道没人能救这孩子,自己又不能明着现身,只好事先派慕千邪将尚离墨一路引到他的面前,让她亲自出马,这样便是两全其美!

只是有一点,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那就是当离墨听到慕千邪的那曲十面埋伏之后,整个人都彻底陷入了疯魔状态。

而慕千邪却始终不为所动。

“阿鸢,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凌鸿煊拧眉看着面前的离墨,神色隐有担忧。

如今徐太尉倒了,可还有许许多多同谋得不到应有的报应,他们的对手,依旧强大!

“颠倒黑白!”

离墨眼中锋芒毕露,她扫过徐太尉灰白的脸,散乱的发,低声冷笑道,“地狱无门,他们却偏偏爱闯,既然如此,那么即便是化成鬼,他们也别想逃出来!”

凌鸿煊只听离墨声音邪气阴冷,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突见她闪电出手,俯身一把掐住徐太尉的下巴,往他嘴里喂了颗药丸。

隔壁老王

第102章 天算,置之死地

“那是!”凌鸿煊面露惊恐,指着离墨的手,颤声道,“北冥皇室的丹药,你怎么会有?”

离墨眉眼一沉,起身将视线移至一侧,却是未答话。[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阿鸢,我知道你喜欢他,他也钟情于你,但是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谋划,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凌鸿煊见离墨不愿多言,反而兀自踱步到了一扇窗下的铜镜前,他唇一抿,干脆大步跨到她背后立着。

平滑的铜镜里,映出凌鸿煊缓缓逼近的身影,离墨面不改色,只是抱着手臂倚着石墙,垂眸随意地打量着那铜镜边缘繁丽的雕饰,看不出丝毫表情变化。

“你知道他为什么来圣都对吗,他的身手技惊四座,却又为何在百里外的密林中突然内伤发作,不得不殊死一搏,也要拼命护你周全?”

凌鸿煊双眼透过铜镜盯着离墨默然的脸,似乎想要挖出她的内心所想,然而她却始终选择沉默。

他心中一急,忽的一把扳过她的双肩,略带怒意地喝道,“阿鸢,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是……”

就在这时,离墨猛然抬眼瞪向他,一双眼黝黑如墨,看的他浑身寒意沁出,话语一时梗住,顿了半晌,才道,“我要听你说出真相,难道你不知道东燕和北冥是世仇,二哥恨不得杀光全北冥!”

七年前,北冥前任皇帝暴毙。

北冥借机讨伐东燕,虽战乱平定,但代价是长孙一澈负伤濒死。

那一剑,刺在他的心口上!

良久的沉寂,离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忽然突兀一笑,伸手挡开他的禁锢,“真相可能会叫你好失望的。”

她重新转向那面铜镜,目光却是迷蒙空洞,镜中人眉眼旖旎,长发柔顺,未挽未束,在日光下泛着莹润的色泽。(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五指暗自收紧,她定睛凝着这张脸,唇边不觉勾起酸楚的笑意。

“我答应过他,不会对任何人说出真相,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回来,无论他那晚跟我说的话算不算数,我想要的,不过是他的一个答案罢了。”

他是否真心实意地爱她?

他又是否愿意为她而舍弃似锦前程?

“阿鸢你何等聪明,那个答案你又何必等他亲自说出口,天明雨歇,不过是浮生一梦罢了!”

镜中人面色陡然一僵,强制的镇定瞬间如潮褪去,离墨的心一分一毫地冷了下去,像是被重铅压着,喘不过气来,心中空荡荡的,就像前世一样,再无所依。

“失望的终归会失望,你对他知之甚少,他却对你了如指掌,阿鸢……”

凌鸿煊声音一软,带着半分委屈乞求,轻声道,“回到二哥身边好不好,二哥从未想过害你,他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你能不能忘了那个北冥中人,安安心心地陪着二哥?”

至少这样,在他累的时候,回过头会欣慰地发现,还有一人愿意陪伴着他,让他不至于那么孤独。

“我可以陪着他,我可以与他并肩作战,我甚至可以不跟那人离去。”

离墨看着镜像,微微颔首,凌鸿煊面色稍加缓和,又突闻她沧桑苦笑,“但是我的心里,不会有他的一角,因为我已经不爱他了。”

“那是因为你害怕受伤,谁对你越好,你就越怕,你怕他只是为了得到你,而不是你的心,你爱那个男子,是因为你以为他能给你自由,事实上他根本给不起!”

凌鸿煊瞪着镜中的离墨,见她面色渐渐冷凝,却是不动声色。

而她的长袖之下,指甲正狠狠扣着那腐朽的木桌,指甲尽根折断,露出森然的血肉,她浑然不知,仿佛只有将那桌子扣出窟窿,她才会好受些。

他目光扫过她腰间的匕首,瞳孔又是一缩,冷声道,“阿鸢,你说你爱他,不过是为了逃避你内心真实的自我!你敢说,时至今日,你对二哥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吗?”

“住口!”离墨颤声截口,冷冷地看着铜镜里的凌鸿煊,“尚离墨爱长孙一澈,但是她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她的声音透着隐隐哽咽,似乎被人戳到痛处,却还要维持着坦荡的仪态。

“我为何要住口?”凌鸿煊双目凌厉地锁着她,又道:“那人心机叵测,多少人成为了他棋局上的一粒棋子?”

木桌发出沉闷的震颤声,台面上清晰映出五个窟窿,离墨极力隐忍的面容开始挂不住,他的声音刺耳轰鸣。

“一旦达到目的,他就会功成身退,将你抛弃,你若再不断了和他的孽缘,他终有一天会杀了二哥,也会毁了你!”

南城雪,终会为了天下,选择杀了她?

就跟她的爹爹和长孙一澈那般?

“砰!”

离墨倏然暴起,一拳头狠狠砸在了那桌上,那木桌笨拙一晃,旋即破碎成渣,上面的铜镜被摔得四溅裂开,而镜中的丽颜,也如那石破水中月,残缺难补,再也凑不齐。

“他不会害我!他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她回身绞着凌鸿煊的面门,容颜狰狞到了支离破碎,胸口剧烈起伏,她双眼充血,“凌鸿煊,如果你让我离开他,怕他害我,那我回答你的仍是那句话:我相信他,他绝不会害我!”

“你这么肯定?”

凌鸿煊飞快截口下来,离墨面色一滞,冷睨着他不发一语,见她双眼坚韧如石,他扯出一丝笑,“好啊,那我们就看看他到底还会不会来找你!”

离墨黑瞳冷冽地落在他脸上,眼底隐有微光闪烁,凌鸿煊也静静地凝视着她。

半晌,她抬脚跨过地上碎渣,绕过他默然地走至窗前,淡淡道:“他一定会来,我相信他……”声音渐次低沉,心中软弱已是昭然若揭,“我从未怀疑过他。”

跌宕往事浮上心头,离墨转首望着窗外风云深沉,女奴所的雕梁画栋此刻却如同重重深井,几乎将人的脖颈咬住。

一只孤鸿低鸣飞过,她满目苍凉,不由深叹一口气,倦然苦笑,“这么久来,我想要的不过是一颗真心。”

离墨像是想起了什么了,旋即敛去所有脆弱之色,方才转眸看向凌鸿煊,随意地笑了笑道,“竟然在你面前说了这么多,此番想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凌鸿煊眼中掠过不忍的神色,这女子竟连在外人面前示弱半分,都觉得自惭,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的要强。

眉眼渐渐暗沉了下去,层层心事堆积心头,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春风无常,落花情深,不问何以归,缘由我渡你。

这是五年来,长孙一澈最常在月下自吟的一曲杂诗,他一直都在等着离墨回来,哪怕只是回来杀他。

离墨见他陡生出一丝伤感,不由心生疑虑,刚欲开口询问,就听柴房外喧哗阵阵,隐约传来密集的鼓声。

她心头一凛,女奴交易就要开始了,而她要等的那人,估计也就快赶来了!

当真是好的很,她这招草船借箭,正愁无箭可借呢!

离墨和凌鸿煊同时眸光骤寒,不约而同地视线对接。

离墨点头稳稳道:“孟风云如今权倾朝野,必然不是凭一己之力走到这步的,除了徐太尉,他身后肯定有着众多势力庞大的爪牙。”

她伸手指着地上昏死的徐太尉,眼中透出逼人的坚毅,严正口气道,“此次女奴交易能来的权贵们,必定与他在私底下有所勾结,若是能趁此良机一网打尽,摸清底细,必能将之重创!”

“阿鸢,你是想趁机记住每一个今日来此交易会的大人,他日再一点点将他们从孟风云身边拔除吗?”

凌鸿煊探了探脑袋,看着离墨冷然的侧脸,眨着水亮的桃花眼。

“不用那么麻烦,成败与否,就在今日!”

离墨抬眼看向大敞的木门,一抹肃杀登时从深瞳中迸发而出,“听说孟风云今日正值六十大寿,不如让我也送他一份贺礼吧!”

“阿鸢,你口气真大,不过本王我喜欢!”

凌鸿煊敛了严肃的神色,又摆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坏笑地调侃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离墨浅浅一笑,芳华无双,眼角寒光扫过地上破碎的铜镜,镜中人的神色冷寂半晌,唇角缓缓裂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长袖一翻,手中赫然多出一蓝一红两枚丹药,她纤细的手轻捻着,犹如出水珍珠坠落玉盘,眸中抽出一道精光,两指骤然一顿,离墨唇边笑意愈加深刻。

“我要他们活着进来与孟风云贺寿……”声音陡转直下,离墨虽是笑着,眼底却已是杀机肆意,“死也别想脱身!”

然而在看到她手中丹药的那刻,凌鸿煊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同一瞬间,离墨眼中异光大盛,唇边勾起毅然决然的笑,右手掌心使劲一捏。

刹那间,红蓝相融,如流星闪电交汇,爆发出一声妖异的脆响,一道青烟旋即从手心袅袅升起。

冰火相撞,一触即发!

窗外长风霎时大作,遥遥苍穹,黑云似海潮野马奔涌而来,一道银电斩开眼前天幕,雪亮的光迎着离墨璀璨如钻的黑眸,恰似浪淘千沙,风华四射。

“阿鸢,万万不可,那药一并服下,是要毁容的啊!”

隔壁老王

第103章 毁容,父女相认

翻卷的重云后,几个闷雷堪堪滚过房顶,如千万把战刀笔直插下,大地随之震颤,而那雷鸣震耳瞬间掩盖了凌鸿煊失控的尖叫。[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天空乌云褪去,艳阳天现,映着身侧竹簧虫鸣,倒也叫人甘愿沉醉。

走出柴房,离墨站在桐花盛开的空庭中,仰头举目望去,夏风拂过满枝琼瑶,一时间竟飞花迷眼,黑瞳似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脑中突然拂过长孙一澈的那双眼,怅惘而狠绝,绝望而不甘,如刀似剑的眼瞳里,充斥着毁天灭地的决心与无畏。

她认识那双眼,那正是当年自己的眼神。

而当她被徐太尉蒙住嘴的那刹,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会是他!

凌鸿煊立在她身后,凝神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不由深邃,她红衣长发,花瓣缀身,那一眼,景致如画,难描难绘。

“阿鸢……”他注目于她,讷讷道,“如果有一天,那个人,杀了二哥你会怎么办?”

凌鸿煊以为,南城雪为她撒下情网,不过是想制造出机会,将离墨再送回长孙一澈身边。

这样一来,离墨便成了他的眼线,甚至是一枚炸药,引爆了长孙一澈,同时也毁了她自己!

君王之间,利益角逐,江山驰骋,何为爱?何为情?何为心?

朝阳暮雪缘浅,终负伊人红颜。

日光透过天井,带着绝望的味道,无遮无拦地散在离墨身上,冻得她血脉冰凉,脸上刺痛传来,她仰起头望着那微弱的光,咬唇道,“我会死。”

“阿鸢……为什么?”

凌鸿煊眼底掠过震惊,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抹单薄的红影,似不相信她的孤勇执着,“难道你还看不懂二哥对你的心,你应该替他报仇才对。”

风起南方,良久的沉默,两人各据一方。

而距他们不远处人声袅袅,一扇沉香木制成的巨门前,名门巨贾,达官显贵齐聚一堂。

“若是他真这么做了,便是负了我的真心。”

离墨缓缓开口,她回眸凝着凌鸿煊,侧脸已染上了荆棘盘根的经络,声线在这融融初夏,显得异常清冷镇定,“这样的话,我会拿自己的命,来还给长孙一澈!”

她若哭,不是哭别人,而是哭自己。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她若死,更不是为了别人,只是想要毁了那颗被他占据的心!

蓦地,一声雷鼓之音响彻云霄,排山倒海般四散开去。

“女奴交易开始!”

远处传来管事的吆喝,离墨眼底血光乍现,她一甩披风,抬起下颚迈出了第一步,“游戏开始。”

阴谋好戏,逐鹿之争,现在开启!

皇城狂风撕扯,虽是大雨已停,然而死寂却充斥着每个角落,苍茫天地间尽透着无力的死灰色。

浅青色的高墙顶端停着几只血鸦,幽红的深瞳中,映现出远处一辆遥遥驶来的马车。

马车上一面绘着狼图腾的旗帜迎风招展,在穿过几条缭绕的隐蔽小路后,缓缓停在了天牢大门前。

“千叶门的人?”

守卫们盯着那图腾一时反应不过来,正欲上前,就突见马车里飞出一个深驼色的身影。

那人御风而行,如一阵飞沙掠过守卫头顶,然后背对着众人立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斗篷飘飞,姿态魅惑,光看那背影,就俨然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你是?”

新上任的典狱长声音茫然而惊骇。

那人发出低低的笑声,转身回视着典狱长。

宽大的风帽轻轻摇曳,映着那张脸忽明忽暗,偶尔能瞥见她眼角描绘着的精致曼陀罗妆花,而她浅色的眼底一缕血光悄然流转,仿佛世间最毒的蛇蝎伸出了尾刺。

“千叶门,桥姬,见过典狱长。”

看清来人,典狱长立时低呼一声,恭敬地跪在地上,向着那人抱拳道,“原来是慕夫人,恕属下眼拙。”

她一声桥姬,他却一声慕夫人,瞬间就将来人的身份抬高了好几等。

千叶门新任门主之事,整个皇城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对于那个死而复生的毒杀桥姬,如今所有人都得尊称上一声“慕夫人”。

说着,典狱长令牌一挥,扬声道,“打开牢门,恭迎慕夫人!”

“我自己进去就好。”

重重牢门次第敞开,姬魅桥双手下意识放在小腹上,唇角轻然勾起一丝笑,随即踏着骄傲的步子,消失在了甬道的尽头。

慕夫人,这称谓,她可喜欢的打紧!

天牢幽深,几乎是在牢门打开的瞬间,空气中猩冷的腐朽之气便从四面八方逼来。

石壁上嵌着的火把烈烈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姬魅桥顺着石梯,一步步走下天牢的最深处,火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而那影子却极浅,不仔细看几乎完全看不到!

周边空无一人,她脚下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嘶哑而破碎的惨叫声。

姬魅桥的背脊狠狠一震,脚步猛地顿住,隐在斗篷下的十指一根根收紧,发出咯咯的骨节活动声响。

因为她听的出,这是尚绝的声音,是她爹爹的声音!

她又何尝不想见尚绝一面,但是为了大局,她只好全部忍下,可是如今爹爹距离她就几步之遥,她却害怕了。

踏下最后一阶石梯,姬魅桥的后背已满是冷汗,牙齿紧紧咬合忍住怒火。

她站在廊角,媚眼就着微弱的火光往深处一扫,就见一个侍卫拖着一名早就昏死过去的中年男子,走出刑房,往一处监牢走去。

“砰”的一声闷响,男人衣衫凌乱地被丢在杂草中,而他的身下,暗红色的血早已流了一地,甚至干涸。

牢门未锁,那侍卫转身跑向一处,不久又回到那处监牢,而他手中多了一方黑色漆盘。

那上面搁着一碗殷红似血的汤汁,此时正氤氲着白烟,看来甚是恐怖。

是黑狗血!

姬魅桥望着那碗血,本就灰死的面容更加一寸寸僵冷下去,眼底杀气霎时腾起,恰在这时,那侍卫阴毒而兴奋的声音随之响起。

“尚丞相,这可是上好的补品,对于补血愈合伤口再好不过了,您还不快起来用早膳?”

尚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若未闻,那侍卫眼中狠光一闪,竟直接端起黑狗血,掐住尚绝的下巴,就欲将那整整一碗全部灌下去!

但是,同一时间,后背突然一股杀气掠来。

侍卫惊恐地回头,只看到一个身影如厉鬼扑来,旋即他手中的碗已被人抢去,而自己整个人也被一阵大力拽离地面,往牢门外狠狠砸去。

刚喘上一口气,那人已经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虚空锢在了墙上。

“慕夫人?!”

而对方双目猩红,本就死白的皮肤上竟裂出道道血痕,像魔鬼的爪牙密布绽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诡异森然,犹如一个满身戾气的女妖。

“鬼啊……”

然,喊声未落,姬魅桥眼中闪过几分毒辣,发白的指骨用力一合,随着咔擦一声脆响,那侍卫当即如一个傀儡般,歪着头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风携着血腥气从深处的甬道吹来,姬魅桥左手稳稳地端着黑狗血,右手五指一抓。

顿时那侍卫的尸体上升起一缕红烟,缓缓收入她的掌心。

不过须臾,刚刚还五大三粗的男人,刹那便化作了一具皮包骨。

而姬魅桥则仰起头,将整碗血全部饮下!

她是习禁术之人,血,是必不可少的食物!

尚绝刚转醒,看到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象。

而那背对着他的女子浑身都笼在斗篷下,此时正转过身向他走来,她伸舌轻轻舔去唇边的血渍,映着明灭的烛火看来仿佛是夺命的罗刹。

尚绝当即吓的连连后退,直到撞上背后的石墙无路可退,还在不停颤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怕我?”

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男人,姬魅桥睫毛一颤,血色瞳孔再次恢复正常,面上交错的纹路也渐渐淡去,她双膝一屈,重重地跪在了尚绝面前!

“爹爹,是女儿啊,我是魅桥啊!”

天牢深处空无一人,这一声爹爹,无疑如一个惊雷滚过尚绝的头顶。

“魅桥?”

尚绝猛地抬起头望着身前之人,面色惊慌震颤,而跪在他面前的女子早已是泣不成声。

“爹爹,是女儿来晚了!”

姬魅桥哽咽出声,在尚绝震骇错愕的目光下,一个头用力地磕在他脚前。

寂静的监牢里,只能听见姬魅桥一声比一声用力的磕头声,如剐心刀一下下刺进尚绝胸膛。

眼见第五个头即将叩下,他猛然出手制止她,然后踉跄着身子扶她起身。

缓缓除去姬魅桥的风帽,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眸,眼前的女子除了比当年沧桑了许多,几乎是一点没变。

尚绝似不相信见到的一切,枯瘦的手指寸寸描摹着眼前的容颜,他想再凑近一点,可是刚挪动了一步,便是双脚一软。

“爹爹!”姬魅桥一把扶住他。

“魅桥……”尚绝紧紧抓住姬魅桥的双手,浑浊充血的眼底滚着泪花,半晌才痛声道,“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死?”

“是,我没死!”

姬魅桥跪在尚绝面前,一把反握住他的手,眼中涌出沉沉阴毒,“我回来了!”

隔壁老王

第104章 诡谲,身世之谜

“可是……”尚绝难以置信地盯着姬魅桥的双眼,“可是她跟我说,她亲眼看着你滚下山崖,尸骨无存。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173”

“果然。”

姬魅桥暗暗咬牙,果然,尚离墨已经來见过尚绝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比罂粟还要美,比冰雪还要冷的女子,竟然会有着一颗比魔鬼还要残忍的心肠。

五年前,她宁可抛却她最看重的尊严,生生在千人眼下爬出皇城,也要保住尚绝的一条命,却不是为了求他的生,而是求他生不如死。

原來,当年的尚离墨不是善良到了愚蠢,而是她不愿将心机算计用在至亲身上。

原來,她一旦狠起來,是如此令人发指。

“爹爹,这件事我以后有机会再跟您解释。”

生生压下怒意,姬魅桥搀扶着尚绝坐在一处较为干净的草絮上,安慰道,“爹爹您放心,女儿一定会想办法带您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不。”

尚绝浑身一抖,全身新伤旧疤再次裂开,看到姬魅桥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尚绝似乎已经懂了些什么。

当年的尚离墨为了报复他,都不惜将自己给毁了,要是被她知道姬魅桥也想要她死,她还不一定会使出什么更歹毒的手段。

半晌,他沉痛地闭上眼,绝望道,“魅桥,你收手吧……”

“什么。什么收手。”

姬魅桥瞬间拂袖而起,望着尚绝瑟缩的身子,她眼底再次燃起熊熊恨意。

“爹爹,我知道您不想再见她。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尚离墨还沒死的消息了,我也知道是她当年施计把您害成如今这样,您放心,我们尚氏一脉绝不是好欺负的,谁人犯我,百倍奉还。”

“别……”尚绝乞求地握紧姬魅桥冰冷微颤的指尖,“魅桥,算爹求你,别再去招惹那个女人了。”

“您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别去惹她。”

姬魅桥目光肃杀地望着尚绝,而对方选择沉默,她目光倏地一厉,沉声质问,“爹爹,您这是叫我逃命吗,还是,您想一辈子被她那个贱人困在这里,一辈子这样苟且地活着。”

“一切都不重要了……”

事已至此,不管那个人怎么狠狠报复自己,都已经不重要了。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似乎早就料到了姬魅桥的暴怒,尚绝摇了摇头,将口中一口血咽下,目光呆滞地落在远处那具尸骨上,“魅桥,如果当年不是爹爹一时的利欲熏心,那么你我都不会走到今日这步,一切都是我的错,就让我一人承担吧。173”

如果不是因为尚离墨一张皮囊,那么当年那一场十八年的谋划,就都将化作虚无。

他还是万人之上的尚丞相,而姬魅桥也不会入千叶门,更不会沦落为如今这番田地。

沦为魔鬼的奴隶。

这一刻,姬魅桥清晰地从尚绝眼底看出了惧怕,她的爹爹居然会怕尚离墨那个妖孽。。

媚眼中闪过惊骇,她刚欲开口安抚,尚绝却骤然拼劲最后一丝力,将她狠狠推开,“魅桥你快逃吧,切莫一错再错了。”

姬魅桥被他推的一愣,后背撞在铁门上,湿冷的凉意使她惊回心神。

她万万也想不到,五年來她一心想见的人,她最亲近的爹爹,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居然是叫她逃。

她如今堂堂千叶门门主夫人,更甚是掌控千百血鸦,而她拼命想要救的人,竟对她说出了这么一番可笑之话。

“是不是那个女人威胁您什么了。”

目光落在他几乎是千疮百孔的身上,姬魅桥的紧握双拳愈加颤抖不止,咬牙切齿道,“那贱人究竟都对您做了什么,她还是人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蓦地,一个妖娆入骨的声音破空而來,姬魅桥一惊,抬眼望去,就见一个穿着茜素红宫装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这死寂的天牢里。

女子虽是面色惨白,甚至有些憔悴,却丝毫掩不住她当年的那份狠戾与高傲。

见姬魅桥一脸惊骇地盯着自己,女子眉眼一扬,嘴角却满是轻蔑,“谋杀亲姐,抛弃生父,如今又想靠着吸食他人的精元來保住你的腹中胎儿,难道慕夫人,就还是人吗。”

“魅桥……”那人话落,尚绝顿时狠狠抽了一口气,颤声道,“你怀孕了。还有,为什么她叫你……慕夫人。”

姬魅桥并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森森地打量着來人,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半晌冷冷吐出三个字,“孟千寻。”

“原來慕夫人还记得我。”

孟千寻冷笑着跨过地上那一具尸骨,眸色瞬间冷了下來,“姬魅桥,你居然对我隐瞒了这么大的事。”

明川早就痊愈,甚至是化名为慕千邪,留在了凌鸿煊身边整整三年。

原來,这三年,她和长孙一凡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个男人看在眼底。

掰开尚绝的手,姬魅桥走出监牢,步子顿在孟千寻面前,然后挤出一丝笑道,“丞相府到底是丞相府,稀有的药材就是多,这才几日,我们的千寻王妃就已经恢复的这么好了。”

被人戳中痛处,孟千寻杏眼顿时狠狠一眯,又听那姬魅桥阴恻恻一笑道,“千寻王妃早就知道我会來这天牢了吧。”

孟千寻细长的眉顿时一挑,示意她说下去。

“撤走天牢最底层的所有守卫,又派一个小兵做替死鬼,不就是想看我的禁术练到第几重了吗。”

“呵呵……这皇宫中最多的便是人,尤其是奴才,死一两个,也根本沒什么区别,只要我下令,有谁敢说出去。”

孟千寻内心一震,这女子果不愧是当年千叶门的智囊,依旧这般聪明的叫人不寒而栗,但她却是微微一笑,道,“慕夫人对我就如此避嫌。”

姬魅桥黛眉淡淡一扬,答案不言而喻。

眸色暗了暗,孟千寻脸上的笑意有些尴尬,却还是强制维持住,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到姬魅桥眼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空中顷刻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姬魅桥浅棕色的瞳仁立时泛起了一缕血光,她压低声音道,“什么东西。”

这东西让她莫名的口干舌燥。

孟千寻掩唇发出咯咯的笑声,那笑怪异恐怖,就连姬魅桥都觉得有些不适,目光瞥过她手腕上的千叶镯,姬魅桥瞬间了然:

这天牢阴气浓重,孟千寻本就中了千叶门的诅咒,如今仅靠一只千叶镯根本压制不住,看來这个对手,是不用自己亲自出马解决了。

血色流转的眼底掠过无人察觉的笑意,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姬魅桥只听她神秘兮兮地凑过來,小声道。

“姬魅桥,这下任凭你再聪明也肯定猜不到了,这里面装着的,可是尚离墨那女人的血。”

“你说什么。”

姬魅桥下意识惊呼了一声,而孟千寻的眼底却看不到一丝虚假,她不由有些好奇道,“你怎么弄得到她的血。还有,你要这來做什么。”

“因为我要用來验证一件事。”

拔开瓶塞,孟千寻看着那瓶中血,眼底似翻滚着滔天的欲望,“殿下说,即荣是他捡回來的孩子,可是你不觉得那孩子很像一个人吗。”

“你怀疑即荣就是尚离墨的孩子。”

姬魅桥也变了面色,但是她很快提声道,“不可能。那贱人的孽种早就死了,不是你派翠依将他摔死的吗。”

“我当初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

说着,孟千寻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银白色的物体,而看到那个物体,姬魅桥瞬间面上血色全无。

那是一副刻着狼图腾的长命锁。

“尚离墨回來那一晚,把这长命锁又还给了翠依,而这锁跟当年被活活摔死的婴儿脖子里带着的,一模一样。我已经派了厉忠私下去查,你猜结果怎么着。”

孟千寻恶狠狠地盯着手中的长命锁,恨不得将它给捏碎,“这长命锁,居然就是即荣所有。那孩子怎么会有年世家的东西。”

“所以你就想要滴血验亲。”

姬魅桥眼中光流而不动,静静地凝着孟千寻有些扭曲的面孔,“你不敢贸然去找殿下或者是即荣,所以想要用我的血一试。”

“是。”孟千寻毫不掩饰。

“那你恐怕找错人了。”

姬魅桥突地冷冷一笑,回视了角落里的尚绝一眼,她颇有些得意地说道,“尚离墨,根本就不是尚府所出,她不过是一个弃婴,是我爹的一个填房与其他野男人所生。”

她话一落,孟千寻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呆住,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怎么会这样。

尚离墨居然不是尚绝的孩子。

那她的亲生父母又是谁。

“你很惊讶吧。”姬魅桥从她手中取过瓷瓶,满眼厌恶地睨了下那血,“也难怪,这事,连尚离墨她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会……”

孟千寻身子一颤,一手有些无力地撑住身边的铁栅栏,她迷茫地看着姬魅桥,喃喃道,“她难道不是尚府嫡女吗。”

“嫡女,若不是她那张脸对我爹爹日后的仕途有用,你觉得她贱命一条,能活到今日,”

姬魅桥嗤笑一声,又阴阳怪气道,“不过这世上,只有我爹知道尚离墨到底是哪个男人的种,若你同意去向燕皇求情,减轻我爹爹的罪行,我就让他告诉你真相。”

第105章 年玄,第一丑女

孟千寻大脑一片混乱,那姬魅桥侧身从她身边走过,似就要离开,只幽幽留下一句话,“孟千寻,我想好了,咱们两个人落得个两败俱伤的话,对谁也不好,你说的是不是?”

尚绝之前从来不愿透露真相,那么自己何不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彻底挖出这个秘密!

孟千寻一怔,旋即回身一把拉住姬魅桥的臂弯,眼中带着偏执的疯狂,“好,我答应你,你让尚绝告诉我,尚离墨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红的有些妖异的唇轻轻勾起,姬魅桥转过头,笑容愈发深邃,也愈发莫测,“孟千寻,记住你的话。若你反悔,我向你保证,长孙一澈他一定会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更甚是,我们五年前的那场交易!”

说罢,她回身走到尚绝跟前,道,“爹,您都听到了吧,女儿可以不找尚离墨报仇,但是女儿容不得您再这般作践自己!”

“魅桥,若你们知道了那个名字,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尚绝的声音很沉,如同漏液的更鼓,一点点沁入姬魅桥和孟千寻的心底。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姬魅桥忽而俯身在尚绝耳边,轻言道,“爹,若您不说,那么魅桥肚子里的孩子必定是保不住的。”

明显感觉到尚绝浑身一震,姬魅桥眼中光一闪,再下一剂猛药,“爹,这可是您的亲孙儿,也是尚府的……最后一脉!”

最后一脉香火!

尚绝的双眼豁地一清,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深深地望了眼前这个自己最疼爱,却也是最对不起的小女儿一眼,终是无声叹了口气,就着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写下了一个字。

然而,看到那个字,两个女人面上的所有表情,几乎是在刹那间,悉数凝固!

孟千寻握着瓷瓶的手渐渐收紧,她茫然地看着那一个字,就好像怎么也不能理解它的意思一般,只是僵硬着表情,愣怔地看着。

而她身旁的姬魅桥,反应则更为巨大。

随着那寥寥四笔,她双眼越撑越大,呼吸也愈见急促了起来,最后整个身子都颤了起来,似乎根本无法自我控制住。

因为那一个简单的字,叫做:玄。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玄,是跟允同等级的辈分,而整个苍澜大陆,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里有这个字:

前千叶门门主――年玄!

身旁的烛火爆了一个烛花,这才把两人给惊醒。

孟千寻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姬魅桥却猛地出声截口,但那声音亦是透着颤抖的迷茫,“时间差不多了,千寻王妃若是再不上去,该让人起疑心了,你先上去,我待会就出去。”

孟千寻半晌才反应过来,却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失血的唇蠕动了几下,终是吞下了所有话语,兀自收起瓷瓶,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摇摇晃晃地步上了石阶,向天牢大门走去。

铁灰色的监牢里再度被死寂所吞噬,尚绝绝望地闭上眼静静坐在角落里,然后仰头呆滞地望着那即将熄灭的火把。

“原来如此。”

姬魅桥深深吸了口气,她抬眼望向天窗,遥远九霄之下风卷云动,犹如怨灵积压的不甘一般,几乎要将整个圣都的天空压垮。

“难怪年玄教她偷心术,将她托付给明川照顾,更甚是不惜自毁双目,堕入魔道,也要冲破禁术的第十层……原来如此啊!”

只有修炼禁术的人才会明白,禁术的第十层,就是逆天改命,白骨生肉!

原来真的是年玄复活了尚离墨,因为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一个负心人而死?

哈哈哈,万万没想到,她千算万算,却在棋局的一开始,便已步步皆错!

不过好险不险,如今年玄已经彻底失踪,只要她想,便无人再可能阻拦她半分!

离墨在由凌鸿煊假扮的小厮的陪同下,悄无声息地混在了犹如长龙一般的女奴队伍中。

离墨雪砌冰雕般的清眸,随着光线的折射而微微转动,将大堂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入耳的是清韵屡屡的丝竹之音,入目的却是酒池肉林的奢靡之风。

离墨的眼角泛着凛冽的寒光,眸转之间,八个大字已深深地烙在了她心底。

乌烟瘴气,一塌糊涂!

“阿鸢,一会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凌鸿煊飞快地扫了眼身边众人,确定没有危险,才俯首附在离墨耳畔说道。

“你只管告诉我底下那些朝中重臣的身份背景,一会,我定让你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她话一落,凌鸿煊扫了眼高台之下一位位高声交谈,年近花甲的朝中老臣,又将视线再次落在离墨脸上。

她微抿的红唇,扯出一丝犹如弯刀般的冰冷弧线,凌鸿煊看在眼底,不知其意,却只觉得那抹开在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

“如今徐太尉不再如日中天,但是他的朋友黄大人,仍是孟风云的亲信。”

凌鸿煊勾唇,似笑非笑道,“至于剩下的人,你完全可以把他们当做墙头草,哪边风头强,哪边油水足,他们自然会偏向哪处!”

“哦?”离墨饶有兴致地微笑,挑眉道,“那我可得好好会会这两条大鱼了,既然鱼儿想游得长远,那我就做那个开闸放水的人吧!你说这次会有多少鱼儿上钩?”

明明是那般云淡风轻的话语,可从眼前这个鬼面女子嘴里吐出,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喂,那边那个小萝卜头,说你呢!”

凌鸿煊一怔,与此同时,耳边陡然传来粗鄙的暴呵,凌鸿煊赶紧垂首,避嫌地退开了离墨几步。

离墨满是冰冷的黑眸中,飘过一抹杀气,她眉色微动,却是不动声色。

来人肚大腰圆,套着一身穷酸的麻衣,明明一脸的奴才相,却还是硬要将那违和的倨傲感砌满一脸。

那名内侍一抬眼就撞上了离墨魔鬼一般的面皮,竟被吓得打了一个寒颤,腿肚子一软向后猛退一步。

“哎哟我的妈呀,长那么丑还跑出来吓人,差点没把爷给吓死,我的个小心肝哦!我看你长成这样,八成今日是没人愿意把你给买走了,作孽啊作孽……”

那人还在碎碎念,离墨却早已不耐烦地收回了视线,心中盘算起应该如何应付台下的奸臣。

“哦对了,都是这丑娘们,长得跟鬼罗刹一样,都让爷忘了过来干嘛了!”

那人被吓得差不多了,拍了拍脑瓜子,方才想起了自己过来的初衷。

“喂,说你呢,各位大人们都来了,你还不快去端茶送水,在这里跟这丑娘们议论啥呢!”

凌鸿煊闻言心猛地一沉,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自己狡黠如狐,这种小事自是能圆的滴水不漏。

但他这一走,离墨不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吗?

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遭到台下贼人的挑衅,走漏了风声,丢了性命,可怎么办才好?

隐于女子衣袖下的手,忽而用力捏了一把凌鸿煊,凌鸿煊吃痛,一脸惊诧地看向了捏他的罪魁祸首。

见身后的离墨启颜一笑,以口型道,“自己小心,不必担心我!”

“快走吧,磨磨蹭蹭想造反啊?厨房人手不够用了,快去给爷补上。哎哟妈呀,怎么会生的这般丑,吓死个人了……”

那粗鄙的内侍临走都不忘数落离墨几句。

烟云飘渺,沉香木门外隐约传来一两声马鸣声,很快便有男子急促的步履踏至而来。

与此同时,雷鼓三击,女奴交易也正式拉开帷幕!

所有女奴横向排开,足足站了五排,离墨则很不幸地被挤到了最后一排。

一名目露精光的管事,一手拿着黑册子,一手持着狼毫笔,稳步走上了高台,躬身颔首后,便皮笑肉不笑道。

“今日,鄙人十分荣幸,有如此多的达官显贵们肯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这女奴所。各位大人尽管放心,这次的女奴绝对都是上层货色,不仅品相佳,更是多才多艺。就算娶回去当妾室,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如此甚好,不过为了检验一下这批女奴是否真如管事大人所言那般,老身还得出一个问题考验一下,才能一试真假。”

左侧座位席上,一身蓝衫,面容和善的长者浅笑着说道。

瞧瞧,多么的知书达理,多么的温和谦卑!

台上不知情的小女奴们恐怕都以为他是个绝世良臣,巴不得跟了他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但,你再看看他腰间那枚牛眼大的夜明珠。

又有谁知道,那是从多少位疾苦百姓身上,搜刮来的脂粉血汗钱所汇聚而成的呢?

“黄大人尽管一试,也好让其他大人心里有底!”

管事搁下笔,伸手示意,一脸的笃定,似乎早就有所准备。

“那好。”黄大人正身道,“我今日想问诸位一个问题,题目很简单,答案却不一。那便是,身为女奴,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黄大人浑浊的老眼中写满了犀利,端坐在为他量身打造的黄花梨圈椅中,眼眸微阖,等待着听到心里那个早就写好了的正确答案。

隔壁老王

第106章 卯上,一出好戏

“民女只想要好好侍奉将來买走我的主人,一生为奴为婢,为他效力,甘愿对他俯首称臣。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173”

立于第一排正中央,一位冰肌玉骨的娇俏可人率先开口,水眸中那荡漾着的秋波,对着座位上的黄大人递了又递。

黄大人虽已年近花甲,但被她这么一放电,脸上居然升起了两朵红云。

“呃……咳咳,还有什么别的答案吗。”

黄大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与神游,当即轻咳了两声,好让自己正气凛然地继续发问。

“民女也如那位妹妹所想的一般,愿服侍主人于鞍前马后,就算受人欺凌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民女也会唯命是从……”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登时传至会场的每个角落,将所有买者的兴奋点都吊至了最高。

今日这批女奴,果然都是极品货色,这场交易,他们來对了。

“还有吗。”

黄大人仍不知餍足地又问了句。

“反抗。”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人墙之后响起,翩然传至众人耳中。

女奴们闻声皆是一惊,下意识地像海潮般往两边退去。

台下众人也纷纷将眼刀射向那声音的來源,眼中鄙夷毫不掩饰,但匆匆一扫,已是大惊失色。

全场哗然,耳边舞乐骤停,人群最后一位女子如九天红云,款款而來。

纤细的蜂腰,轻盈的步履,清冷明亮的眸子里射出缕缕华光,全然不同于在场任何一双惺惺作态的狐媚眼。

但那眼底,有的不仅是三月桃花流水的暖意,承载着更多的却是腊月千刃寒冰般的锋芒。

如果不是脸上那些盘根错节,有如荆棘荒藤一般的筋脉相交相织,那么任谁都会迫于她那逼人的华美光环之下。

离墨慢条斯理地走到人墙最前方,举手投足间,无不四射出一股灼眼似凤凰垂翼般的傲然。

“我会反抗。”

一语落地,满堂寂静。

离墨冷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

有因她出言不逊而丢了面子的怨毒眼神,有惧她鬼面而惊得几乎瞪出眼珠的惶恐神情,还有那……

蓦地,离墨悬在嘴角的笑意一滞,因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向她激射而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那目光,带着不言而喻的挑衅之色。173

沒错,挑衅,十分纯粹的挑衅。

离墨毫不客气地将眼里的不屑给追了过去,果然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凝冰寒眸。

长孙一澈,他果然还是來了。

四目相接,星火燎原。

长孙一澈眉心轻蹙着,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惊愕,很快又被他敛了下去。

这个不省心的女人果然在这,但是她的脸怎么破相了。

她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变成女奴了。

不过,至少有一点他清楚得很,这个疯丫头绝不会做出损害自己利益半分的打算。

古语有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能忍则忍。

人还犯我,管你是谁,必诛之。

离墨冷若冰霜的面色看不出一丝异样,她下颚一扬,眼底清晰地映出四个犀利大字:

“你想怎样。”

看穿对方心中所想,长孙一澈眼中挑起一抹兴味,那股挑衅之意也是愈燃愈旺。

作为回答,他眼眸危险眯起,一道声音倏地窜入离墨大脑。

“陪你玩玩。”

“咳咳,你是哪位大人送來的女奴。”

管事大人见场面过于尴尬,忙清了清嗓子,上前欲打破僵局。

他自然是不知,这位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尚离墨。

“莫非管事大人不认字,您手中的册子上不是写的一清二楚吗。”

离墨扬了扬脸,盯了他一眼,咄咄逼人道,“若是得了老花眼,我建议您还是去配副眼镜,省得以后走路摔了。”

“你……”管事一听那话,气的浑身都抖了起來,但毕竟是老江湖,他很快敛了心神,冷笑着看着离墨,道,“常年操劳,自然目明不比当年,不知姑娘姓氏名谁。”

“民女不过是一届卑贱女奴耳耳,我姓傅,单名一个仇字。”

最后一个字夹杂着倾天的恨意,如浪潮狠狠拍打而來,顿时让所有人心头猛地一揪。

傅仇。复仇。

还真真是人如其名,这鬼面女人,他们惹不起。

“那不知傅仇姑娘,可会什么新奇的才艺啊。”管事脸一抽,挤出一丝笑问道。

“我会对读心术。”

离墨颔首,语气淡漠,眼底却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读心术。”

台下的长孙一澈自然知道,这其实就是千叶门的绝活,,偷心术。

他收回视线的同时,却无意瞥到了另一个少年。

只见那少年将衣领立的高高的,手捧着果盘,深埋着头站在大堂的犄角旮旯里,时不时地抬眼望一下离墨,那眸中尽是满满的钦服。

“丢人现眼。”

长孙一澈心中怒不可遏,拂袖狠狠一扫,对身后的魏清暗暗道,“你,去把九殿下给请回來。”

搞什么,这女人居然和他的九弟还有一腿,简直岂有此理。

估计凌鸿煊昨天彻夜未归皇城一事,十有**与她有关。

猎猎锦缎的撕扯声,立刻引來了眼尖的魏清。

趁着台下人晃过神,开始悉悉索索议论起“读心术”这个新鲜词时,凌鸿煊已经被魏清给揪了出來,领到长孙一澈跟前。

“啊。二哥,你……你怎么來了。你怎么知道我……我在这。”

凌鸿煊被长孙一澈放大的俊脸给吓得心尖一抖,即刻慌乱无措,口舌打结地回应了起來。

虽然他才是真正的幕后策划者,但是为了让离墨顺利复仇,他也只好表现的楚楚可怜一点。

“我自然是要把你给接回去的。”声线陡然下沉,长孙一澈看着台上的离墨,兀自向前走去,然后似无意般狠撞了下凌鸿煊的肩,“难道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陪那女人撒疯不成。。”

“二哥英明,九弟自是不敢。”

凌鸿煊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低眉顺眼道。

“我现在不跟你算账,一切缘由回去再一丝不差地解释给我听。至于现在嘛……”

长孙一澈随手将凌鸿煊给推到了魏清身后,让魏清高大的身形把他给牢牢挡住,他目光深若幽潭,牵唇道:“我要看看你们联手准备了什么好戏,相信……她不会让我失望。”

凌鸿煊闻言全身一震,刚露出头想探个究竟,就又被长孙一澈给摁了回去。

嫉妒,**裸的嫉妒。

感受到长孙一澈手下那不寻常的大力一推,他随即认命地翻了个白眼,乖乖靠到了魏清身后不再多言。

可就在此时,那荒芜的庭院里,猛然传來一声凄惨如鬼的嘶吼。

那声音带着从噩梦中惊醒的恐惧,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本还喧闹的大厅,瞬间陷入压抑的死寂。

长孙一澈眉眼一厉,目光倏地锐利起來,冷冷一眼扫过人人闻风丧胆的大厅,最后落在离墨身上。

彼时,她红衣飘拂,面色镇静,恍若未闻那嘶叫声,依旧岿然不动地立在高台上。

轰然一声巨响,通往大厅的门被人一把推开,场内权贵皆屏息锁着那方向。

随即便看到一人衣衫凌乱,神态恍惚,似中邪般喃喃自语,噗的一下被那门槛一绊,重重地摔在地上,可又在地上一个翻滚,飞快起身,继续向前奔走。

待他们看清那人的容貌,众人无一不大惊失色,那是徐太尉啊。

他怎么不在交易大厅,反而还浑身是血的从后院冲出來,那样子活像个被鬼追的疯子。

徐太尉口角涌出黑血,一身华贵的官服已被血水浸染,分不清原色,他满身风尘径直冲向高台上的离墨,口中还振振有词。

“把字据还给我,还给我,不然我要你做鬼也灰飞烟灭。”

身后烟尘四起,高台上所有女奴花容失色,尖叫着四下奔逃。

只有离墨双手负于身后,面色笃定泰若,侧眼将余光追去,身形却是未动半分。

“我赐你自由,赐你府邸,你柳碧云凭什么要断我前程。”

等众人反应过來,发了狂的徐太尉已一步跃上高台,宽大的袖袍中,一柄短刀森然刺出,如毒蛇一般向离墨的心脏扑去。

寒意席卷心头,众人骇然抽气,凌鸿煊更是惊得苍白了脸。

而长孙一澈的右手按在赤刹上,手背青筋爆出,剑却迟迟未出鞘,他深深眯眼,目光幽深明慧,似在等一个答案。

不过转瞬,那柄无比锋刃的短刀已然逼近她的心脏,天地苍穹间顿时杀机迸发。

然,台上女子突如纸鸢后掠而起,刀锋擦过她的脸颊,撩起缕缕冷风,顷刻她满头青丝飞舞,美如瀑布乍泄。

长孙一澈瞳孔骤缩,赤刹重新归鞘,那么瞬间,他想起了孟千寻的话:是尚离墨那晚在千叶门刑部重伤了她,导致她终生不得受孕。

此事使得孟风云勃然大怒,更甚是惊动了燕皇,但是他不信,所以拼劲全力暂时压住了宫中的流言蜚语。

可是,直到这一刻……

孟千寻说那女人身如鬼魅,以命搏命,自己根本反应不过來,不过一招,对方竟已看破她的招数,一击致命。

竟,真的是她。

第107章 入局,鬼影难缠

知道他不喜欢孟千寻,知道上官昊是他的命门,她要逃,却仍不忘帮他一把,难道这也是她身为自己影卫的职责。[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本小说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m.173.hk

难道,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她嗤之以鼻。

一攻一守,不过弹指之间,一缕青丝悠悠滑落,女子已如飞燕翩然落地。

徐太尉惶恐抬头,不等他再攻出下一招,离墨凌空一脚向徐太尉扫去,他顿时被震飞出几丈远,摔在地上咳出口血。

“魏清,截住那狂徒。”

台下,传來长孙一澈冷厉无情的声音。

徐太尉双眼混沌,还來不及起身,魏清已如白鹤掠起,跃上高台,一剑架在他肩上,将他又狠狠压了下去。

离墨仪度悠闲地将碎发挽至耳后,勾唇望向重重人群后的那抹身影,突地躬身行了个大礼,音调不咸不淡道。

“民女傅仇,见过二皇子。”

她爽朗一笑,装模作样地浅作一礼,右膝盖甚至连地上的灰都沒碰到,就迅速直起了身板。

话落,只见有一俊美男子着一袭月白长衫径直向高台走來,身边人早已被惊得呆若木鸡,纷纷如潮退开,他鎏金宫靴步步沉稳,冷目俊朗神飞,薄唇如刀噙着捉摸不透的笑容。

离墨心中连连冷笑,就知道他不会让自己那么轻易脱手,若是此番想要顺利回宫,只能兵來将挡,见招拆招,看谁比谁狠。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徐太尉刺出那一刀时,她竟突然想要他出手相救,所以脚下步子才慢了一拍,让徐太尉割下了她的一缕头发。

她心中大惊,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竟又开始扰乱她的心智了。

他是,也只可能是她的合作伙伴,这一层关系,不应该再近了。

“是二皇子。怎么二皇子也会來这。[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天知道,今天怎么竟碰到惹不起的主啊,先行礼吧。”

大堂内的众人个个如梦初醒,才从那惊为天人的一幕中回过神來,原來全过程,都被这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尽收眼底。

他的神秘,他的阴森,真的就如地府中爬出的鬼那般,毛骨悚然。

“臣等参见二皇子。”

长孙一澈步子顿在高台前,对大臣们眼中的惊愕完全视若无睹,只是轻颔了下首。

“你说什么字据,什么军火。本小说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m.173.hk”

脑中千回百转,长孙一澈凤目深深眯起,看着被魏清压制着的徐太尉,一字一顿厉声质问道。

此刻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手心渗出冷汗,沒有人发现那刚才还气焰逼人的黄大人,此刻早已是面色灰死,惊慌无比地向后偷偷爬去。

柳碧云暴毙一案,他是帮凶,毒药正是他所提供。

快到门口,他眼角撇到一抹明黄色的袍角,随即一把冰凉的剑,已经森然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头顶随之传來阴测测的声音。

“黄大人,这么急着是想去哪。”

黄大人赶紧抬眸,但见身前立着一个美如妖孽,面容精致的少年,而他的眼底却漾着可怕的冷笑。

是凌鸿煊。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破了他父皇的禁令,一夜未归。

“啊……”

寒意席卷百骸,黄大人顿时浑身一颤,捂着心口惊呼,可那叫声还沒脱口就被卡在了喉咙里。

凌鸿煊出手如电,猛地捂住他的口,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长孙一澈身上,自是沒工夫顾及这里。

“树倒猢狲散,看來还真是这么回事。”

凌鸿煊眸色流转,俯身在黄大人耳边低语道,“看來黄大人已经按耐不住要脱身了,只是杀人偿命,今天你恐怕沒有一年前,那么容易逃跑了。”

“你……”黄大人面色青白交加,蓦地抬起头,双目阴毒地盯着凌鸿煊,沉声反问,“劳烦请教九皇子,老身究竟犯了什么死罪,让你有机会将我缉拿。”

“嘻……”凌鸿煊诡异挑眉一笑,黄大人只觉得那笑意森森如蛇蝎,不等他反应,少年已漫不经心道,“不知劫持皇子,意图暗杀,犯的是几等罪呢。”

“你胡说什么。谁劫持你了。”

说罢,黄大人撑大了眼,震惊地看着凌鸿煊,然,少年黑瞳中冷光一闪,挥袖一掌击晕了黄大人。

这一切,做的鬼魅无息。

“哼哼~”凌鸿煊抱着膀子,看着脚下男人,笑的眉飞色舞,“坑的就是你。”

高台之上,徐太尉双目充血,嘴唇红的妖异,面色更是扭曲的骇人,显然是毒入骨髓,神志恍惚。

他目光呆滞地扫过身旁的离墨,又定定地落在台下长孙一澈的身上,愣了半晌,突然诚惶诚恐地尖叫道:“她是柳碧云。这个女人是鬼,是地府的怨气,不能让她活下去。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此时的徐太尉早已走火入魔,陷入癫狂,说罢,他起身就欲朝离墨扑去,企图跟她同归于尽。

魏清却将他一脚踹倒在地,手中长剑再次抵住他的下颚。

“你说她是柳碧云。”

长孙一澈扫了眼一脸淡然的离墨,目光又锐利地锁着徐太尉,眼底惊骇狐疑难掩。

他也听闻过柳碧云一事,一年前那女子是忘忧院艺妓,而且面容妖媚勾人,可离墨虽如今毁了容,但是她气质冷艳孤清,像一朵傲放于梧桐之巅的桐花。

不染尘埃,连他都无法洗去她眼中的傲气风骨,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

“不不,她不是。”

徐太尉眼光闪烁,语无伦次,闭上眼后又猛地撑开,指着离墨怒吼道,“你这妖女,就你那区区读心术是骗不了我的,柳碧云早就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的,你不可能是她。”

众人本就如惊弓之鸟,一听徐太尉自己供出了真相,更是惊恐地埋下了头,大厅里鸦雀无声,仅偶然会发出几声压抑的抽气。

“你说我不是柳碧云。那军火一事除了我,又还有谁知道。”

离墨挑眉一笑,明明是一张可怖的脸,偏偏在眉眼中溢出一抹艳丽,然而她的余光却瞥向台下的长孙一澈,勾唇森森道。

“你想知道那字据在哪,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将那张纸吞入腹中,你若有胆,就下地狱去拿啊。”

“果然是你私藏了军火。”

长孙一澈极度冷厉的声音,接下了离墨的话,他将目光转向离墨,原本凝冰似的黑瞳晃过一丝温暖,很淡很淡,像微曦的晨光,却足以铺满苍穹。

这女人又帮了他一回,可是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要逃,此番又为何引他出宫。

如果她心中真沒自己,又为何独独要帮助他,难道,只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吗。

暮非,暮……非……

而离墨则是不自然地侧过了头,一语不发。

“军火已经……”

徐太尉似乎有些转醒,他目光古怪地扫过台下众人,眼中流淌着不明的光,忽然放声大笑,“已经跟着徐家别院一同炸了,哈哈哈,谁也别想得到。尚府里通敌国,欲将逼宫,这难道不比我私藏军火更严重吗。大皇子斌公执法,皇位应该归他。”

众人大抽一口气,而长孙一澈眼底划过痛恨,袖下双拳暗自紧握,面色隐隐发怒,不再沉静。

离墨冷冷地瞧了徐太尉一眼,周围静悄悄的,屋外湿热的风越过两侧窗户,扑打在人们脸上,可他们却抖如筛糠,唯有离墨目光清澈无澜。

“或许应该让他看看你这拥护者,看看你狼狈的样子。”她眉目含笑,眼底泛着犀利的冷光,“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界,仁慈无双的大皇子,是否会宽恕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

徐太尉,黄大人与孟风云联手合作,不过是为了最后三权独立,制衡住长孙一凡的野心,令他得到皇位后,无法卸磨杀驴,最后还是得由他们垂帘听政。

她话一针见血,徐太尉牙齿发颤,情绪激动,身子战栗不已。

颈间青筋爆出,那稳稳抵着他脖子的剑,顺势切入半寸,鲜血顺着光洁的剑身滴落在地,他怔怔地望着那抹刺眼的绯红,眸光陡亮。

“尚离墨……”

他脑中拂过天祭上的女子,干裂发紫的嘴唇讷讷出声,他忘记了颈间的长剑,向前跪爬几步又摧枯拉朽搬倒下,但他由不甘心,伸出手试图抓住离墨。

“就是这个妖孽,终有一天,她会杀了我们所有的人,翻了整个东燕,这天下终归是那个北冥恶魔的,你们都还不知道吧,他已经來了,已经來了。”

徐太尉眼底涌出害怕,那晚忘忧院发生的一切,他也在场,他似乎认出了那个白衣人,他的魔爪终于还是触及到了东燕。

“到时候我们都得死,东燕……”绝望的气息将他吞噬,他缓缓合上眼,无奈道,“完了。”

“你胡说什么。”魏清最先回过神,剑尖抵住他的心脏,厉声呵斥,“他大限将至,如何东山再起。”

那个人的性命,仅剩下三个月,他,必死无疑。

离墨陡然眸光一痛,眼中闪过城雪满身是血的样子,喉咙顿时干涩哽咽。

如此一來,他更不会回來找自己了吧,原來一切,真的是场大梦,现在也该是她认命的时候了。

她深深地闭上眼,只希望醒來她还是被困在疯人崖里,更甚是从沒见过他。

这样的话,她的心也就死了,无心,自然也就无情。

第108章 比狠,诅咒开启

而这一切,都被长孙一澈尽收眼底,他面色骤沉,咬牙克制住怒火,目光绞着离墨的黯然伤神。[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173

果不其然,谣言一点都沒错,她竟真的和那北冥中人好上了。

她怎么敢。她不怕死吗。

那样野心勃勃的人,若是爱上了他人,只可能是因一己私欲,或是利益二字。

“二皇子,军火一事与我的妻儿无关,他们不过是柔弱之人,本心不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徐家,还有……”

趴伏在地上的徐太尉突然出声,他眼中悲痛翻卷,目光缓缓看向离墨,惶恐的声音渐渐低沉。

“千万别带她走,否则他也会……也会……”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口,那人杀人时优雅却歹毒的表情刻在他眼底,刺骨的惧怕游走全身,混着那引人发狂的毒药,将他一点点吞噬,他再也不敢说了。

“东燕早已今非昔比,要么寻求同盟,要么……快逃吧。”

他身子骤然僵直,一口黑血喷出,便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无气息。

“主,他死了。”魏清收起剑,探向徐太尉的鼻息,淡淡道,“咬舌自尽。”

周围人惊呼出声,纷纷跪着向后退去,完全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孟风云最信任的兄弟,居然如此诡异地死去了。

他说,不要中了她的读心术。

是这个鬼面女人杀了他。可她什么时候动的手。

这读心术,竟能杀人于无形,好恐怖的手段。

“五年了,他到底还是遵守了那个承诺。”长孙一澈转头望向天空,语调中透着难掩的疲倦与无力,甚至还有隐约的后怕。

“主,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魏清跃下高台,落至长孙一澈身边,垂首询问。

长孙一澈点一点头,凤目幽深地凝着北方,眼神决绝坚毅, “事到如今,我们只有等。”

“多久。”魏清面色担忧,在他耳边小声道。

“三个月。”

长孙一澈微一蹙眉,冰冷接口,沉吟半晌,他看了眼魏清,低低道,“加强北戍兵力和皇城守卫,他三个月之内若欲攻城……便重兵把守吧。”

他要等下去,等他还会不会重回圣都,会不会带走离墨。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大厅里静的令人发指,那管事惊骇地看着之前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徐太尉,转眼就成了具僵硬的尸体,吓得当即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跌在地上。本小说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m.173.hk

周遭之人面色煞白,唯恐被这鬼罗刹一同拖下浑水,纷纷对徐太尉的死,避而不谈,而长孙一澈则宛如雕塑一般立在台下,眸光隐晦莫测。

至于离墨,依旧黑瞳无波,一袭红妆肃然而立,微扬的眼尾淡淡一瞥,却端的是大气朗朗。

而立在门口的凌鸿煊此刻才恍然大悟,她口中的贺礼,竟是将徐太尉的死讯传去丞相府,杀鸡儆猴。

好残忍的手段,却又叫人不禁拍案叫绝,,这世间,竟有如此狠的女人。

管事坐在地上打了个寒战,目光落在满地狼藉的高台上,立刻拍了拍手,很快便來了几个小厮,将徐太尉给抬了下去,又提來几大桶水,反复冲刷清洗地面,方才安心离去。

“傅仇姑娘的读心之术果然不同凡响,真是让本王大跌眼镜啊。”

良久的沉默,长孙一澈突然发话,他面上再度恢复素日的沉着,冷冷一扫离墨,他挑眉笑的诡异,“傅姑娘的才艺堪称技惊天下,深得本王喜爱,为她赐座。”

赐座。

离墨秀眉微蹙,这个扫把星又在打什么算盘,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估计他是想要趁机给她立个下马威。

“二皇子,这……”管事大人心头一震,搓着手色厉内荏地跟长孙一澈打起哑谜,“为一个女奴赐座,恐怕不合规矩吧。”

说罢,他一扬下颚,示意身旁小厮给长孙一澈递上一杯茶,先稳住再说。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给女奴赐座,还是给一个煞星丑八怪赐座,想也别想。

小厮恭敬地双手递上茶盏,长孙一澈接过轻啖了口香茗,冷眼望向管事,声音带着地府的寒气,一字一顿道:“本王说……赐、座。”

管事瞬间失笑,几乎是连滚带爬,不知道从哪里抓來了一把椅子,就急着往离墨那递。

“丑姑娘,哦不是,鬼姑娘……”笼罩在长孙一澈阴鸷的目光下,他只感觉全身像是泰山压顶,吓得连离墨叫什么都给忘了个精光,“啊呸,我是说,傅姑娘,请。”

“且慢。”

离墨眉梢微挑看了眼身后的红木椅子,指尖轻轻顺着椅背的流线拂过,眸中盛满了笑意,眼底却冰冷如雪。

长孙一澈一怔,这女人又在演戏。

“管事大人所言极是,民女只不过是一届小小女奴,我看不如,这椅子,还是留给二皇子坐吧。”

眼中飞速掠过一抹狠辣,离墨一脚撩起椅子腿,紧接着凌空跃起,使了一个旋风踢,猛地一脚踹在椅背上。

速度之迅猛,堪比雷电奔腾。

刹那间,那椅子以龙卷风般的骇人速度,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惊呼声中,“哗”的一声,向着长孙一澈所站之处席卷而去。

长孙一澈见状眸中寒光一闪,犹如无极地狱火莲一绽,离墨愣住,明明只是惊鸿一瞥却足以让星辰无光。

什么叫惊艳。这便是惊艳。

“傅仇姑娘,不坐拉倒。”

他声音戛然而止,杀气流转周身,腰间长剑震颤嗡鸣不止,那椅子直飞而來,赤刹随之砰然出鞘,旋即一道剑气奔向离墨面门。

风声突至,赤刹荡起血红流光晃过离墨的黑瞳,她还未來得及反应,那椅子已被凌厉的剑气不偏不倚地击中。

“轰。”的一声巨响,椅子转眼犹如烟花爆裂,狂舞的碎屑在空中辗转飞扬,而那飞舞的碎屑中,一道自信的话语从台下传來。

“现在怎样。你还想玩下去吗。”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女奴所立成修罗场。

台上台下响起急促的抽气声,无人不惊惧。

满眼粉末如雪飘拂,离墨只觉得一股剑气,虚空朝自己兜头罩下,她的目光,几乎是难以置信地钉在了长孙一澈早已回鞘的赤刹之上。

原來,他五年來功力进步了这么多。

原來,当晚西门城墙上,他完全可以逃出自己的匕首,更甚是将她拿下。

为什么要放了自己,而现在又來找她。

大厅内的众人早已退至角落,不敢喘息,管事更是躲在了重重女奴之后,偷偷探出头盯着那仰望俯视的两人,只觉二皇子眼中笑意暧昧不明。

彼时,台下男子一身月白,巍然而立,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碎屑飞舞,撩起他的发丝,他眼底漾出笑意,可此时看在离墨眼底,却是异常的骄傲嘚瑟。

“不知复仇姑娘,除了读心术之外,还会什么异于常人的技艺。”

与此同时,惊愕从心中一晃而过的,还有长孙一澈本人,这女人居然敢算计他,还不是暗算,竟是光明正大地想要他的命。

不过呢,伤脑筋的是,这朵带刺的玫瑰,他偏偏就是喜欢。

算计他,要他命。那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小猫虽可爱,却有着挠人的利爪,那就让自己帮她收收吧。

“呵……倒是有几分意思。”

离墨笑了笑,凝眉注目于他,面色已恢复平静,看着他的眼神也染上了几分灼热,这样的人,才配做她的合作伙伴,才值得与她并肩作战。

离墨琉璃瓦般的眼睛蓦地撑大,仿佛在做一场惊世豪赌,转念之间,一个绝妙却又疯狂的念头在心中闪过。

这个局,她要赌。

她赌他一定会带她回宫。

“民女还会预言。”

“预言。”长孙一澈剑眉玩味地挑起,唇畔笑意更甚,语气中竟带着丝柔和,“倒是更有意思了,可否向本王展示一下。”

这女人为何无时无刻都能处的那般坦然自若,她对自己沒有丝毫的畏惧,这偏生令他抓狂不已,无计可施。

她孱弱却又无畏的身影,晶莹却又如炬的目光,倒映在他心底的冰湖之中,照亮了那些埋葬在暗流之下的日日夜夜。

他开始惧怕自己有一天会彻底失去她,惧怕有一天,无论他怎么寻找,都再也找不到她。

他好怕,这些天來,所有与她在一起的片段,统统都只是一场梦。

“民女需要一张纸,一支笔。”

离墨淡然的声线,拉回了他飘出九天的思绪。

“允了。”

长孙一澈扬了扬下巴,示意管事纸笔伺候。

接过纸笔,不过片刻,高台上的离墨会心一笑,在众人鄙夷的神色中收笔,傲然挺立。

管事见状,心不甘情不愿地踱步过來,打他干这行就沒像今日这么憋屈过。

这女人,死定了。

一脸嫌弃地瞥了眼,可当他看到那白纸黑字时,却猛地瞳孔缩起,像见了鬼一样,格楞地吐不出一句整话。

“怎么了。管事怎么不说话了。”

所有达官显贵们都在好奇,到底这鬼罗刹又想到了什么幺蛾子,竟让这向來精明老辣的管事都被惊的如此失态。

明明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却又胆识过人能掀得起如此巨浪。

第109章 为谁,万两弃妃

“哦,民女忘了,管事大人好像不识字啊!”

无视众人诧异好奇的目光,离墨轻轻将纸接过,然后将它叠的方方正正。[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那就只好请二皇子,将预言读给大家听听了!”

离墨挑眉,在众人晃神间,她手腕一翻,一道风刃如剑破空击出,朝着长孙一澈就飞了过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长孙一澈两指一伸,夹住射至他耳侧的白纸,慵懒地展开,但是下一秒他神色微变,飞速扫了眼那白纸上的字迹。

那字,苍劲有力,龙蛇腾跃,勾戈之间,尽显骨子里的傲气野心!

可那上面的八个大字,却犹如世上最恐怖的邪物,瞬间让长孙一澈的脸色变了又变,眸子暗了又暗。

这女人,什么意思?

要知道,就凭这区区八字预言,就足以判她造反惑世一罪!

见他犹豫,离墨再下一剂,她双膝朝着长孙一澈一屈,咄咄道,“恳请二皇子宣读预言!”

“三月之内……”长孙一澈讷讷启唇,手中字条倏然握紧,再松开时,那纸已化作屑沫,飞散在空中,“孟家必亡!”

一语坠地,风云变色,阴风肆虐。

屋外的天空顿时阴沉压抑,最后一缕天光隐入乌云,本都快转晴的青空之中忽而电光一闪,骤雨倾盆而至。

森白的冷光落入离墨雪亮的黑眸,衬着她脸上浮起的筋络更为阴悒骇人。

众人满目惊骇,个个面色惨白,如此明确精准的期限,不容置疑的话语,还有她眼中跃动着碧色幽光。

与其说这是一句预言,倒不如说它是一道诅咒来的更为贴切!

苍茫雨幕倾城,几道闷雷堪堪滚过房顶,闪电激起夺目的火花,落入了长孙一澈阴鸷的寒目中。

对于这个八字预言,他很震惊,不过更多的却是好奇,不过不急。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一条妙计,这盘由精彩、惊诧、惊艳互为交织汇成的甜点,他可要留着胃口一点点品尝!

“啪啪!”

所有人都还如石像杵在原地,长孙一澈却率先鼓起了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这预言还真是……壮烈啊!既然傅姑娘都表演完了,我想是时候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了。”明锐的眼刀迫向众人,他扬声质问,“不知诸位,有谁愿意买下这多才多艺的女奴?”

终于到了这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可台下众人竟无一人发话,皆是齐齐摆手,相互推脱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窗外暴雨迷蒙,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分明是在逃避!

开什么玩笑?

这鬼罗刹,谁敢买,谁遭殃!

要是这次的预言又被她不幸言中,那孟家这棵大树一倒,势必会顺势压倒许多人,他们为了不受牵连,自然是该有多远躲多远。

正所谓,树大招风风撼树,若他日真发生什么,为了保命,那也只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看着台下众人纷纷避如蛇蝎的神情,离墨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无半分异色。

看来她这放长线钓大鱼的办法是成功了,而且还绝对打了个开门红的大胜仗!

不过自己这一拍,似乎也太逊色了点吧,一个叫价的也没。

“哎,女人你身上的戾气太重了,都把大家吓到了。”长孙一澈状若无意,低叹一声,挑眉望着离墨道,“难怪没一个人敢买你!”

离墨闻言眼皮一跳,知道自己给他扣了绿帽子,他自不会轻易放过她,深感他话里有话,又听他无赖般戏谑出声。

“不过虽然丑是丑的惊世骇俗了点,但看在你技惊天下的份上,本王就当做是日行一善,把你给买了吧!如何,你开不开心啊?”

香蕉个巴拉!开心他个大头鬼!

什么叫做日行一善!

她就知道这男人不会让她轻松了事,但没想到他竟会这般五内俱黑,饥不择食!

“那尊贵无比的殿下,准备出价多少呢?”

还不等离墨破口大骂,一旁的管事一听到跟钱有关的字眼,立刻两眼冒金光,窜出女奴人群,点头哈腰地谄媚了起来。

“这女奴,本王出一万两!”

那声音无比坚定,离墨震惊地望向长孙一澈,入目的则是一张万元银票和他那双渡了层暖色的黑眸,离墨心底不自觉地轻颤了下。

她施计引他出宫,他却心甘情愿跳下,护她安危。

脚下百人围观,离墨怔楞恍惚,长孙一澈却是跃上高台,将她拥入怀中。

“笨蛋,你在干吗?”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离墨慌了阵脚,她如被冻凝僵在原地,这男人在搞什么!

“抱你!”

他轻笑接口,见她面色酡红,想不到机灵狡猾的她也有无措的时候,原来她也会害羞啊!

“快停下来,大家都在看,你个猪头,放开我!”

他话语腹黑又无赖,离墨脸上一阵发烧,她越挣脱,他就越拥紧她一分,吓得她不敢再动。

“怎么?天牢里你向我投怀送抱之时,何曾慌张过?不过是抱抱你而已,又没什么,难道你引我出宫,不是为了想与我亲热一番吗?”

“你!”

难道被他发现自己睡了他的事?!

离墨顿时哑口无言,想到天牢里的一幕幕缠绵忘情,脸上顿时像火烤了一样,她抬眸狠狠瞪着他,咬牙吐出一句话,“长孙一澈,你混球!你知不知道无耻怎么写?”

他眼睛一眨,黑眸晶亮,透着满满的坏心眼,“我倒是还真不知道,无耻二字是什么呢?”

一口气哽在喉咙口,离墨哭笑不得,又使出旧招,膝盖一曲向他攻去,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又将她揽紧了一分,耳边传来他疲惫的声音。

“不要再逃了好吗?”

他叹了一口气,下颚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我好累了,跟我回家吧,墨儿。”

跪在风雨中整整两个时辰,恳请燕皇赦免,是为了她,被孟风云羞辱指责,却忍气吞声,是为了她,一夜未眠辗转反侧,眼巴巴等着天亮,还是为了她!

离墨身形顿住,那一声叹息顷刻浇灭她的愤怒,任凭他劫后余生般搂住她,心在那刻,似乎漏跳了半拍。

“我以为,你真的跟他回北冥了,我以为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是假的,都是谎言。”

就跟七年前的楚嬛一样,世间可还有真话?

“你若是再逃,我就真的再也不管你了。”

他声音很轻,如风拂过她耳边,却带着丝软弱,台下魏清遣散众人,悄然退去,天地一片静寂,只剩下他和她。

“好。”她颔首,双手依旧垂在身侧。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事,这次以后,就永远留在皇城了好吗?”

怀中女子纹丝不动,一切像是由他主演的可笑独角戏,长孙一澈声音渐次低下。

“好。”

一尘不变的答案,眼中闪现那白衣乘风的男子,离墨眼底泛起氤氲,手指一颤,却未搂住他。

南城雪,你说过你很快就会回来了,你真的丢下我,一个人回北冥了吗?

你说让我等你,我做到了,可你呢?

“不要总是说好,好吗?”

长孙一澈无奈垂眸,心中一片杂乱,沉声道,“无论在你心中我是什么都好,哪怕我只是你的合作对象,我也希望你能陪着我。否则……”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阴狠道,“我绝不会放过那个北冥中人!”

这话,如同一把双刃剑,心割伤了心,明明讨厌威胁人,却还是被她给逼到走投无路!

屋外,忽然起风了,呼啦一声吹起满天木棉,她身子一颤,无神地望去,仿佛又看见了城雪静静等她的模样。

他说:年年,相信我。

她说:我一直相信你!

不知过了多久,长孙一澈的手无力滑落,他多希望她不答应他的要挟!

然,一双手臂轻轻缠上了他的腰肢,那手如灌铅一般沉重,却是紧紧地搂着他不放。

“好……”

她咬唇忍住泪意,顺从地抱着他僵硬的身子,抓紧他的衣袍,吞下一切懦弱。

她的脆弱,她只会给一个人看,只是那人终是再不会来了。

“那……回宫吧。”

将她横抱在怀中,长孙一澈一步步走下高台,眸光骇裂,漠然离去。

人潮散去,门轰然敞开,雨幕垂下,长孙一澈从魏清手中接过一把油纸伞为她撑起。

离墨木然地望着水洼里的木棉,狠狠被疾驰而来的马蹄践踏碾碎,泪水凝固在眼眶,她倦然浅笑,无声道。

“城雪,我会一直等着你,就在东燕哪儿也不去,可你若再不来,我怕是……撑不住了!”

长风呼啸,天色阴霾,一辆马车穿过宫道,扬起落红无数,急促地向着东燕皇城驶去。

午后沉寂无声,四下的风将帘子鼓的上下翻飞,马车里昏暗阴郁,悬着的灯笼随风摇曳,将长孙一澈的脸映的忽明忽暗,只能看得清他一双深沉的眸。

他的对面,离墨垂首坐在灰暗的角落里,一语未发。

“长孙一澈,不要再派人查他的事了,好吗?”

角落里,离墨十指交握,缓缓抬头看向他,她刚才听到长孙一澈吩咐魏清回宫彻查南城雪的行踪!

他要封锁所有城门!

第110章 相逼,亡命游戏

此时药力褪去,她剔透的面容如芍药莹润,一袭红衣更衬得她芳华绝代,只是那深湛的黑瞳,似经千山万水百年沧桑,充斥着心碎的憔悴。(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马车里寂静的诡异,离墨的恳求透着暗哑,就这么猛地扑入他耳中。

长孙一澈只觉呼吸一滞,心如锥刺,然后又无情地搅动着他心口的旧伤,他强自压下悲苦,目光射入她眼底,声音沁凉无情。

“我凭什么要放过他?”

他挑眉冷笑,眼中迸发出犀利的杀气,“东燕北冥是世仇,他又在忘忧院轻薄于你,既然如此,我会替你杀了他!”

当夜传来消息,那男人竟然搂着他的女人!

离墨赫然抬眸,狠狠地盯着他,“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长孙一澈眉色一沉,毫不退让地迎上她的视线,两人目光于昏暗中交汇,仿佛雷霆冲击,暴雨甚猛,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周身杀气陡然腾起。

“你对我并不真心,何苦为了他与我虚与委蛇?”风在耳边咆哮,长孙一澈眸中悲愤翻卷,他盯着离墨苦笑道,“这种感情……我不稀罕!”

“我们本就是敌人,何来的情愫一说,你我之间,从前是,今后也将会是合作伙伴,只有利益关系罢了!我的现世只是为了复仇,别的事我没想过,也不想去想!”

自嘲的笑意如裂痕攀上唇角,离墨冷眼扫过他震惊心痛的双眸,语声寒若瓦上霜,“我跟你走,相对的是,你也得放他走!”

当下还是得赶紧和他割舍清楚好,免得今后自己入戏太深,他又痴迷太沉,谁都无法抽身,最后落个两败俱伤。

“你永远这么不知餍足!”

长孙一澈话一落,腰间赤刹砰然出鞘,扬袖一挥,他与她之间的案几顷刻裂出一道鸿沟,碎渣散在她裙摆边,而他压低的声音,不可遏制地轻颤着。

“你明知两者不可兼得,却偏要如此逼我,妄想占有一切利益。我救你,忍你,钟情于你,你就反过来就如此报答我?这就是你所谓的道义吗?”

他弃剑捂着自己的心口,怒极反笑,那笑声歇斯底里,透着绝望的死气。

“放过我吧,尚离墨。我已经厌倦了去猜你的心计,既然你不爱我,何苦又回来来招惹我,既然你不跟他走,何必管我的生杀予夺!”

这女人究竟想要自己做什么!

她屡次对他撒谎,她敢说她对他没有一分一毫的动心?

她屡次对他承诺,说会知恩图报,难道都是一触即破的泡沫,统统都是幻象!

“那好,我不那么贪心……”

离墨深深地望着他,突然牵唇一笑,眸中水光流转,如晨雾氤氲,红袖一扫,地上的赤刹竟落在了她手中,她反手将之架在脖子上,无奈道,“我的命,还是他的,请二皇子二择其一,我绝无怨言!”

赤刹荡起一层幽红,将长孙一澈的眸子映的猩红如魔,心脏处传来钝痛,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离墨果决的面容,万万料不到,她会如此绝情!

“你想以死来要挟我?”几乎是嘶吼质问,他眼底妒火滔天,“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作罢放了他吗?”

剑锋更贴紧了一分,离墨面色淡然,颔首道,“你会。(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短短两字,却梗住了他的怒火,她清冷淡漠的容貌寸寸落入他眸中,长孙一澈凝着那张脸良久,忽然悲怆苦笑,“对,我会……所以才可以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威胁于我。”

他爱她,又怎舍得伤害她?

但是,她又怎知,他的一时心软,对方便会要了他的命!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离墨强自微笑移开剑,握着剑的手缓缓松开,她微微侧过头,半张脸埋在黑暗中,垂下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疲惫与软弱。

她自己也想不到,她竟会以命换命,来救南城雪。

她明明想要绝情绝爱,却又一次爱的如痴如狂!

然而上一次的代价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会做到不杀他,但我要你忘了他!”

脊背似被巨石冲击,离墨猛然回眸,而长孙一澈却面无表情,目光缓缓落在她腰间的匕首,又无波无澜地凝着她。

她也清晰地抓住了他眼底掠过的惊痛,她恍然顿悟,七年前那把刺中他的剑,上面刻着的正是北冥国花――夕颜!

然,正是此刻,面前的男人突然鬼魅近身,趁她怔愕,一把抽出南城雪送她的夕颜匕首,然后丢开刀鞘,刀尖决绝地抵住自己的下颚。

“你做什么!”

离墨倏地起身,手中赤刹咣当坠地,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疯狂的举动,惊呼出声。

“玩个游戏,如果我赢了,我要你答应我永远陪在我身边,我也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忘记他。”

风雨中马嘶不绝,长孙一澈黑瞳冰冷地看着离墨,面上依旧挂着无所畏惧的浅笑。

“长孙一澈,你是在逼我吗?”

“就算是吧!”他猛地狂吼出声,双目凝着她的眼睛,苍凉道,“你知道的,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你觉得我还会害怕吗?”

但是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更惧怕死亡!

离墨愣住,暗吸了口气,敛了敛心神,“那好。”她端坐在他面前,眸色阴沉,一瞬不瞬地凝着他颈间的匕首,低沉发问,“若是你输了呢?”

“那样你就可以埋了我,继续去找新的依附。”他挤出一丝倔强的苦笑,目光落至一旁,眼角只剩下她如火似血的红影,那曾是他五年来的梦魇,“或许那个暮非就是不错的选择。”

“长孙一澈,你不要逼我,马上放下匕首!”袖中十指下意识握紧,离墨压低身子沉下声,锁着他的眸光不由深邃,“不论是你还是他,一个都不能出事!”

宁可她死,也不能让他们死!

所以她刚刚才选择了自裁!

“你果然还是永不知足。”

长孙一澈摇头笑的失望,马车帘翻飞飘扬,水雾缀在他的长睫上,他挺秀刚毅的面容亦随着低云愁雨黯然失色,他看着她认真问道,“如果我死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样?”

离墨身子一震,怔怔地盯着他执着的黑眸,半晌一字一顿道:“不怎么样。”

他闻言微微一愣,半张着嘴惊愕地看着她冷漠的脸,旋即虚弱一笑,面色却变的更苍白了起来。

那苍白的神色就像是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夕阳,不管怎么努力,也奈何不了沉沦的命运。

“尚离墨,我希望你没对我说谎,我希望在你心底从未对我有过半分异样的情感,我更希望那夜在天牢里我醒来,趴在我怀里的不是你。”

离墨睫毛一颤,却仍是眯眼凝着他,再度陷入沉默。

见她毫无温存之感,苦涩如潮水涌上心头,长孙一澈凉声轻笑,黑眸似蓄满水的黑玛瑙,深深嵌在她心底,他沉痛地闭上眼,叹息道。

“你当时说男人于女人而言,是水,是火,急需之时若是不出现,那就再也没意义了,所以我来找你了,我本以为,一切还都来得及。”

眼睛猛然撑开,那里面带着殊死一搏的狠心,他垂眸看着那把匕首,噬心之痛辗转百骸,那竟是她和那男人的定情信物!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但愿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否则你将后悔今日什么也没对我说!”

枯寂的天光自车帘流泻而入,攀上了他锐气尽失的眸子,隐隐照亮了他心湖坚冰之下的渴求与企望。

他的失望不甘砸在她心上,这一刻,离墨恍然惊觉这男人,只是终日套着光鲜亮丽皮囊的幽魂,处处提着赤刹不可一世,实则心脏早已被蚕食的千疮百孔,无法弥补。

都说有一种情感,当你难过时,它会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流出,可这句话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个否命题!

一路形单影只,踽踽独行,他不知泪为何物,如今唯一会痛的,只有那颗在黑夜中独自滴血的空洞的心。

马车碾过一块大石头,车身摇晃不已,长孙一澈抵着动脉的匕首倏然切入半寸,殷红的血汨汨蜿蜒。

那样艳丽刺目的颜色,好像南城雪滴落在她脸颊的那般,灼烧了她的心。

有什么东西一直往下沉,无止境的沉,似乎根本没有尽头,令她惶惶不安,撑大了眼看着他纹丝不动的手,离墨骤然起身失控尖叫。

“停车!快停车!”

嘶喊声划破了沉静的雨幕。

“吁”的一声,马车应声而停,魏清惶恐地挑开内帐就欲进入,却被一道极为寒冷的声音给挡了回去。

“出去,继续赶路!”

鲜血顺着匕首滴落在手背,他的右手上隐隐有一块红斑,看起来像是烫伤。

烫伤?

红与红的交融刺痛了离墨的眼,心口疼的像被人揪住,她的视线怎么也挪不开。

那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受伤了!

离墨不会知道,那晚她跃下西门,孟千寻昏迷不醒,孟风云暴怒找上燕皇,要在三日之后见到楚鸢的人头。

却是长孙一澈跪在了金銮殿外整整一夜,才换来燕皇收回成命,孟风云拂袖离去,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直接将一碗滚烫的茶水全部泼在了他手上!

他本来能躲过,但是那时候,他手里正握着燕皇刚颁布的赦免令!

第111章 凤归,改天换日

马车里,长孙一澈身形未动,沒发现离墨的异常,只是冷冷一眼盯了过去,魏清颔首领命,根本不敢询问发生了什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本小说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m.173.hk

沉闷的车辙声缓缓响起,马车又继续向着皇城驶去,却是放慢了速度。

灯笼里烛火急跳了起來,爆出一个噼啪火花,在墙上勾勒出相互凝望的两人明暗不定的剪影。

长孙一澈宁静开口, “你想不想知道,当年是谁杀了我,”

一丝酸楚揉过心头的那道伤疤,他却笑着问道,那话,似在诉说一个可笑的笑话。

“是谁,”

触目惊心的烫伤仍旧让离墨回不过神。

而她也确实不知道七年前,发生在长孙一澈身上的那一劫。

就在这时,对面的长孙一澈,冷笑一声,声音却是万般凄厉,“正是当今皇后,我的娘亲。”

他曾敬爱无比的娘,竟一剑刺入他的心脏,一脚踢他下地狱。

原來一切呵护,一切宠爱,都是假戏真做罢了,原來他从來都是活在他大哥阴影下的一个替身,死不足惜。

这种话,事过七年,他才终于敢说出口。

他声音平和,离墨却如遭雷击,瞬间愣住,脑中拂过他天牢里嗜血疯狂的样子,那时候他说:既然你生了我,又为何要毁了我,。

怎么会这样,那他心里的血蛊……极为不好的预感充斥大脑,离墨又听他缓缓道。

“因此自从那一剑之后,我就再也沒相信过任何一个人,什么事我都会亲力亲为,因为我不相信会有人对我真心的好,他们对我好,无非是想从我这汲取些什么。但后來,我遇见了你……”

因为遇见了你,所以我选择好好活下去,即便是沒有心,但是我不自卑,因为我,还有你。

他注目于她,眼底泛起温和清明的笑意,怅惘道,“一眨眼,五年过去了,命运使然,又让我寻回了你,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过去因为他将江山权衡的过于沉重,已经让她走了一遭鬼门关,这次若是他输了,也权当是陪她一命了。

反正,他早就很累了,想要停泊了。

活着,永远比死了痛苦。

额角冷汗渗出,离墨喉头一滚,镇定的脸再也挂不住,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目光震颤地盯着他,袖下拳头再三捏紧,却是不做声。(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173

手中匕首猛然握紧,长孙一澈安然阖眸,面上陡升出解脱一般的浅笑,“我们都是一类人,要么爱,要么死。”

说罢,匕首毫不留情地横拉而过,鲜血森然绽出,却未伤及动脉。

他一愣,愕然抬眸,见身前女子正死死地握着他手腕,双眸燃着不明的暗光,似惊惧,似愤怒,更似悲痛。

“疯子。”

离墨咬牙低吼,使劲扯过他手里的匕首,狠狠向一侧掷去,匕首当的一声插入身旁的木板中,在这静谧的车厢中,荡起空阔的回响,震开在他们心头。

随着那一声声响,四肢百骸的力气被尽数抽离,离墨深缓地喘着气,颓然地跌坐在位置上,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双目空洞颤抖,仿佛还未从那一幕回过神來。

万万想不到,他比她还要狠。

指尖染着他的血,车外暴雨倾城,她仰头迷茫望去,璀璨的光无遮无拦将她笼住,眼前银白一片,脑中天旋地转,令她几欲晕厥。

长孙一澈愣怔地看了眼他身旁墙上的匕首,那上面的血光令他惊痛,眼底冷锐敛去,变的愈加柔和,他倾身轻轻拥住离墨无力的双肩,欣慰笑道:“我赢了。”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不会让他死,无论是作为她的契机,亦或是……

“长孙一澈,你这个疯子。”

一耳光向他狠狠甩去,离墨抬起黑瞳瞪住他,眼底晶莹一片,风携着冷雨涌入车厢,她靠在车帘旁,此时满脸水珠,似泪滑落。

“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出事,你知不知道啊,我就是这么贪心,我就是这么不知足,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们因我而死。”

“对不起,原谅我墨儿。不要不和我合作,不要讨厌我,也不要再逃了,东燕不安全,我只是怕他会害了你……”

拥她入怀,离墨身子一僵,止住了后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心脏依然惊恐凌乱地跳动,双手不知不觉环住了他的后腰,越收越紧,最后在他脸侧,留下了一行不为人知的眼泪。

她说过,若是她走了,就不会再回來。

因为对的人,无论如何驱赶,都是舍不得离你而去的。

长孙一澈眼中流露出后悔,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着道歉,而她则是前所未有的激动,拼命捶着他的后背,骂他猪头、笨蛋,最后许是太累了,哭喊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光风霁月,连下一整日的苦雨终是停了,马车一点点消失在了那轮虹桥的尽头。

回到皇城已是夜幕时分,月色苍蓝,星子寂寥。

长孙一澈一回宫便赶去了影卫校场,影卫正打算招募一批新兵,未雨绸缪,加强国防。

凌鸿煊夜不归宿一事遭到了责罚,燕皇龙颜大怒,罚他十日不许出宫,不得面圣,安心留在逍遥殿面壁思过,抄写五十卷静心养神的经书,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解禁。

至于离墨这个罪魁祸首,则被凌鸿煊这位“自身难保”的风流弟,执意扬言称是救自己脱困的女英雄。

美其名曰:舍己救人,不幸负伤。

由此一來,黄大人锒铛入狱,而尚离墨斗殴伤人和勇救皇子,而且还是皇上最疼爱的九皇子。

这两条正好功过相抵,不奖不罚,继续安安心心留在宫中,不过这对离墨來说已经是大赦了。

冷月寒星,清风缕缕生暖意,初夏的夜空格外澄净明朗,一瞬,电光火石,苍穹之上一颗流星转瞬即逝。

初夏木棉荼蘼,花季已过,即将凋零。

簇簇火红缀于枝头,馥郁芳香萦绕树林,月色中,一道绯红的身影穿过寂夜的雾霭,缓缓走來。

双膝一屈,离墨跪在满地深红中间,红裙逶迤泄开在周身,她垂眸,掌心静卧着一枝蓬勃绽放的木棉,一树锦绣迷眼,宛若当年初遇的红粉光华。

恍惚间,又是那场旧梦,他们共乘一骑,信步于碧穹金沙之间,头顶鹰击长空,脚下河水涟涟。

他白袍超然,俊雅脱俗,她红裙曼妙,倾城绝色,他目光流连于她的侧脸,从后面揽住她的蜂腰,在她耳边低语,“我叫南城……雪。”

南城有雪,一夜飞花尽散,伊人零落天涯。

一刹梦醒,似有洪水猛兽吞沒了身边所有的声音,全都悉数沉淀在了光阴的流沙中。

“城雪,入夜了……”

离墨讷讷启唇,凝目注视着那株木棉,她的身下是一个浅浅的土坑,一滴泪水碎在花瓣间,她手指轻颤,背着光的面容已是泪流满面。

“我相信我在这里会很好的,你放心,年年会一直在这等着你,哪也不去……”

手中木棉翩然落地,离墨阖眸,掬起一捧尘土轻轻撒下,晦暗的土掩住了那艳丽的色泽。

本就是红尘一梦,梦醒雨歇,你我终究是回不去了。

但是如果可以,她还是会愿意等到你的那个答案,一直一直等下去。

身后传來轻缓的脚步,在那人绕过重重木棉之前,离墨仓促抹去眼角的泪痕,靠在一株树干上,抱着膀子歪头睡去。

传言七年前的二皇子长孙一澈,不喜欢睡觉时身边有人,他说那样不安全;

传言他即使睡觉也穿得厚厚的,裹得像个粽子缩在床角,他说那样暖和;

传言他即便是打个盹,也要将赤刹挂在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他说那样不会被人在睡梦中暗杀。

有一次上官昊因急事,不得不深夜造访二皇子,见门沒关以为他还沒睡,就推门进了去。

结果,行至二皇子床边,见他居然捧着卷兵书坐着就睡了过去,想给他盖床被子,梦中人却猛地睁开了眼,拔出床头的赤刹舞出一道莲华光影便向上官昊击去。

据他说,这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二皇子当时的眼神。

怨毒,愤恨,肃杀,厌恶,还有……恐惧,无可比拟的恐惧。

但是这一切,直到有一个叫尚离墨的女孩出现后,全部都成为了过去。

不过片刻,离墨竟真的在回忆中,意识恍惚地沉沉睡去。

长孙一澈暂时搁下公务來找离墨,听闻魏清说她來了这木棉林便急急赶來。

此时,他穿花绕蝶走來,只见离墨静静地坐在木棉树下,呼吸均匀,卷长的睫毛如蝴蝶伏在脸上,好似睡着了一般,青丝美若瀑布倾泻,上面缀满了片片落花。

景色阑珊,佳人如画。

凝目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生怕吵醒她。

“墨儿,”

步子顿在她身前,他蹲下身,声音淡的如同旷野上悄然掠过的一缕清风,消失在了她的耳畔。

离墨睫毛轻轻一颤,像另一侧歪过头去,不理他继续睡。

夜风甚凉,他伸出手去将她抱在怀里,她的头枕在他的左肩上,偶一摩挲就会硌到他胸前突兀生硬的疤,离墨呓语般嗯了一声,嘟着嘴在他怀里翻來覆去。

第112章 换心,鸿门之宴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112章 换心,鸿门之宴

第112章换心,鸿门之宴

第112章换心,鸿门之宴

长孙一澈眉头一皱,又轻柔地将离墨放下,然后再次换个方向小心翼翼地抱起她。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远处,魏清僵立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完全忘了自己赶来要通报什么。

脸颊下触及到了丝滑的锦缎,离墨眉头舒展开,像只猫咪一样搂住他的脖子,蹭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从疯人崖出来后,整整这些日子,她都未敢入眠!

“主……”魏清走上前来,看了眼依旧睡梦香甜的女子,轻声试探,“今夜您恐怕得留在校场了,上官将军重伤,新兵c练一事,实在有些棘手!”

长孙一澈嗯了声,却未看向他。

“那……楚姑娘怎么办?”

现在,楚鸢这个身份,确实帮离墨省了不少闲言碎语。

魏清愣愣发问,若是将她留在这恐怕会遭j人寻衅,但若是把她接去校场,那都是男人……睡哪呢?

“今夜,本王的军帐让给她睡。”

长孙一澈垂眸凝着她轻颤的睫毛,她眉色间竟流露出一股嫌弃,他眼底笑意一闪即逝,屈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我可是赢你了的,你入了虎x,这回由不得你反悔了。”

话落,怀里女子果然乖乖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继续呼呼大睡。

“那主……”魏清疑惑地看着长孙一澈,见他笑容温柔,他竟浑身恶寒,垂首道,“您睡哪?”

“和你挤一间。”

说罢,便抱着离墨往校场方向走去。

风寒y霾褪尽,人生否极泰来,前路依旧荆棘坎坷,但也是有你无惧!

而魏清则是眼皮一跳,脚下一滑险些摔倒,看着长孙一澈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埋下头,面色无语,长长的哦了一声。

主的转变,也太大了些吧!

这变脸简直比尚离墨她出剑还快!

无奈地笑了笑,魏清整理好青衫正欲跟随,却在转身时,看见一人穿着雍容华贵的茜素红宫装站在木棉深处,双目y狠地盯着一处。

“王妃?”

魏清错愕,是孟千寻,听说她大病未愈,怎么这个点会出现在这里?

而魏清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孟千寻一直盯着的地方,居然是长孙一澈的背影!

一回宫就听千寻宫的翠依说了,今天孟千寻的情绪非常暴躁,光是今天被她打伤的婢女,就有三个之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想来也是,自从主那晚从疯人崖回来后,王妃她似乎就一直不对劲,那眼神,犹如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莫名的恶寒涌上心头,魏清打了个寒颤,不敢多想,赶紧抬脚离去。

“她到底还是回来了。”

林子深处,孟千寻低叹一声,声音无奈酸涩,魅惑的杏眼此刻也是光彩尽失,这儿隔着重重枝丫,却也能清晰地看见大地上相融亲密的一双身影。

“曾经我也来过这,我也是……一个人。”

夜幕下,她僵硬着身子,眸色黯然,扶着酸麻的腰椎转身离去,唇边却掠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但是很快,一切就都将不一样了!”

皇城一处戏园

夜幕沉下,晦涩的天幕上只悬挂着几颗星子,零落地缀在一轮圆月旁,而灰白的天光下,却是华灯初上,火树银花,俨然一派盛世奢靡。

整个戏园被人装点得富丽堂皇,明珠为灯,茜红为绸,那红与白的错落,遥遥望去,犹如漫天霞光,又似堕入永夜的星火,绚丽至极却又飘渺无望。

当众人进入戏园,看到这派繁华丽景时,除了看台下的一男一女之外,无人不震撼。

“今夜十五月圆,大皇子您想邀本妃看什么戏?”

孟千寻斜靠在圈椅中,妖冶到极致的茜素红纱裙,恰到好处地契合着她的每一寸玲珑玉体,她怀里慵懒地躺着只猫仔,那是燕皇特地赐给她的西番长绒猫。

四周夜明珠的光辉倾洒而下,她一袭红衣浴光生熠,犹如破夜而出的野火,媚意刺目却又危险撩人。

长孙一凡一身黑袍走来,也随之落座,接过暗卫递上来的甜酒,他风度优雅地轻抿了一口,不答反问道,“不知二王妃,可否满意小王今夜对此处的布置?”

孟千寻削葱般的纤指轻捻起一颗葡萄,送至绛唇,细嚼慢咽,半晌才道,“千寻大病初愈,就有劳大皇子如此费心,只怕是其中暗藏玄机吧?”

“呵……有时候女人还是不要这么聪明的为好。”

长孙一凡轻笑一声,将自己的酒杯推到孟千寻面前,“夜里风凉,弟妹要不要小酌一口?”

他眸光如丝,带着青铜扳指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怀里的小猫,猫儿舒服地仰起脖子,发出喵呜喵呜的撒娇声,而男人眼底也染上了几许暖意。

孟千寻定定地凝着他的面容,心弦微微颤了颤,仿佛又看见了当年屋檐下躲雨的黑袍公子,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柔情缱绻地注视着自己。

而如今两人也是相距咫尺,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

可是他却已经有了他的王妃……

孟千寻鬼使神差般伸手执起他的酒杯,一点点递到自己唇边,却在下一瞬间,身前的戏台上,砰的一声锣响,血红的幕布随之拉开。

刹那间,强光刺目,孟千寻执着酒杯的手下意识一抖,酒y洒出,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她暗自一惊,自己竟然又险些被他给迷惑住心智,深吸几口气,她正声道,“这宫中最是人多口杂,大皇子若只是想庆贺本妃大病初愈,不如下次再亲自登门造访吧,先告辞了!”

说罢,她红袖一挥,就欲起身离开,却被长孙一凡一把拉住。

孟千寻有些惊愕地看着他,几乎被他这大庭广众下如此出格的举动给怔住,而对方已经凑了过来,将话传入她耳中。

“先别急着走,我可给你准备了一出你等了五年的大戏――偷天换日!”

他话落,孟千寻瞳孔倏地一缩。

此时戏台子上,立着一个持剑男子和一名女子,那女子着白色滕纹长衫,肩披猩红斗篷,及腰的青丝只在发尾以一根红绸简单挽上,却端的惊艳绝俗,这正是当年离墨王妃最爱的打扮。

而这也是近日,圣都贵族间极为流行的《诛妖妃记》。

孟千寻缓缓抚摸着怀里小猫柔顺的毛皮,冷冷地看着那戏台上的女子,杏眼掠过丝丝杀气,“你是说,要用那妖女的命,来换长孙一澈的命?”

长孙一凡似笑非笑地凝着她,“咱们这可是,以心换命!”

她忽然想起来,每当月圆之日,长孙一澈体内的血蛊就会毒发。

蛊虫游走四肢百骸最终涌入大脑,勾起人心底最恐惧的事,最后实现明川当年的诅咒:生生世世,生不如死,直至毁灭!

那么长孙一凡的意思是,要把尚离墨的心,挖出来换给长孙一澈!

恶寒上脑,孟千寻手下动作一顿,她挑眉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那女人会上当?”

长孙一凡托起酒杯看着台上表演,淡淡出声,“因为亏欠。”

孟千寻顿时扭头望向他,又听他不徐不疾道,“这世上纵使有千怕万怕,却仍怕不过亏欠二字!”

“那你呢?”她轻声道,“你有没有,亏欠过他人?”

比如,那个曾经在屋檐下为你递上一方手绢的孟姑娘?

“当然,凡人都逃不过这二字,人这一出生,就亏欠了他人太多太多。”

他说的理所当然,孟千寻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凝着他,见明亮的珠光中,他的水色薄唇噙着一抹深笑,旋即朝着身后拍了拍手,沉声,“所以更要还的一干二净才好!”

不多久,便见身后的暗卫向两侧让出一条小路,而厉忠躬身小跑过来,将一个方方正正的墨色木匣子呈到两人中间。

“这是?”

孟千寻眸光变了几变,红袖下的手渐渐收紧,而长孙一凡却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厉公公说给二王妃听听。”

厉忠颔首,话语尖锐道,“是,殿下,”

说罢,将木匣子打开,当里面的物体暴露在孟千寻视线下的那一刹,她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几乎是一下子撞在了椅背上,当场色变!

那是一张染血的月牙面具,此刻在夜明珠下泛着泠泠寒光,如同恶魔的眸子无声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月牙面具……暮非!

厉忠道,“这是暗卫探子从皇城外的百里密林中寻回来的,也就是当晚尚离墨彻底失踪的那个地方,虽然只是一张面具,但却属于那夜出现在忘忧院中的白衣公子所有,也算是找他下落的线索之一,不知殿下可否满意?”

瞥到孟千寻紧绷的身形已然有些颤抖,长孙一凡浅浅一笑,重复道,“不知弟妹,可否满意?”

双手死死地攥紧拳头,孟千寻目光紧紧盯着那张面具,她咬牙一字一顿道,“我不满意!那个贱人如此冷血无情,万一被她发现了什么,一澈他一定会死的!”

别信!

这不过是一张普通的面具,连她都不能被完全骗过去,更何况是那尚离墨,这一切,不过是长孙一凡想要一箭双雕的小把戏!

他不过是想借着这张面具,将长孙一澈心底最嫉恨的那个人给*出来,今夜本就是血蛊发作之日,他若是再下一剂猛料,必将把长孙一澈推到生死一线间!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112章 换心,鸿门之宴

第113章 豪赌,借一把刀

而长孙一凡要赌的就是,尚离墨看到长孙一澈痛苦至极的样子后,她会心软。[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173

自那次天祭上的一跃后,他就明白了,她还爱着他。

至始至终,长孙一凡都噙着笑意,然而雪亮的光线下,他的笑容却寸寸冷如冰,叫人心尖发颤,“弟妹,难道就不想赌一把吗。难道每月二弟血蛊发作,你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这样很有趣。难道看着尚离墨留在他身边,更甚是有朝一日替代你的位置,这样都无所谓吗。”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沉冷,瞬间如一把淬毒的利箭狠狠刺入孟千寻的心口。

孟千寻霎时撑大了杏眼,阴毒如蛇地绞着长孙一凡依旧清润的容颜,怀里的猫咪发出不安的叫声,她几乎感到自己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不是愤怒,不是惊慌,却是恐惧,无边无尽的恐惧。

有了这张面具,便是扼住了长孙一澈的咽喉,她和长孙一凡的心思都是要铲除尚离墨,但是他们却都摸不清尚离墨的心思。

那女人,究竟是为了谁,而又回到了皇城。

是因为暮非,还是因为……长孙一澈。

不。不管是因为谁,她都不能冒这个险。

“长孙一凡,一澈他好歹是你的亲弟弟,七年前若不是他替你当下冥皇那一剑,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更甚是再次捏着他的命去做诱饵吗。。”

孟千寻面色阴沉至极,她用力一掌拍在扶手上,愤怒到声音都在颤抖,“要赌,你自己去赌,恕我无法奉陪。”

这个男人简直可怕。

哪怕残忍起來都是这般的温柔,让人心甘情愿堕入他精心设计的圈套里,再也爬不出來。

眼见孟千寻就要离开,长孙一凡突然一笑,然后从一名暗卫手中取來事先准备好的血燕盏,握着勺子亲手搅动起來。

“弟妹性子怎的还是如此傲,以后怕是要吃亏的,先喝完血燕顺顺气吧。”

说着,将碗递到孟千寻手中,那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了孟千寻,如同火焰一路从她的手心燃烧至心口。

“弟妹若是急得话,也可以先行离开,毕竟马上就要到了血蛊发作的时间呢。”

说着,长孙一凡温和一笑,侧身让出一条路。

“长孙一凡……”

孟千寻念着这个名字,她死死地盯着手中的血燕,碗中艳红混着墨蓝夜色,如同翻滚的浓紫毒血,阴寒若蛊。[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本小说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m.173.hk

那么一瞬,她仿佛是看到了长孙一澈毒发的样子。

双手不可遏制地发抖,勺子和瓷碗碰撞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孟千寻的面容几尽扭曲。

“弟妹何事唤小王。”长孙一凡见状,笑容依旧。

“好。”

孟千寻忽然突兀地扣下手中的血燕,目光如炬地看向长孙一凡,满目决绝道,“我就跟你赌。但若是长孙一澈出了什么岔子,我绝不会放过你。”

长孙一凡唇边缓缓溢出一丝满意的笑,“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就这么死的。”

而此时,戏台上那持剑男子蓦地厉喝一声,一剑刺中红衣女子的心脏,女子俯身倒在地上,台下顿时叫好连天。

孟千寻眼中掠过一丝光,手下一个力道不稳,一根雪白的长绒猫毛便被尽根拔出,猫咪发出吃痛的哀鸣,一下跃到地上踉跄着逃走。

而她目光却依旧锁着戏台上那女子,女子倒在红绸之上,红绸如鲜血铺开,蔓延似人心熊熊燃烧的欲望。

“果然……好戏。”

凝视许久,孟千寻冷笑鼓掌,而身旁长孙一凡云淡风轻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去唤青黛过來。”

“是。”厉忠领命,飞快离去。

青黛。她不是成了九殿下的人了吗。

孟千寻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猜不透长孙一凡的心思了。

很快,不明所以的青黛就被厉忠给带到了戏园子里。

“青黛参见大皇子,二王妃。”

青黛眨着水汪汪的大眼,怯怯地跪在两人跟前。

长孙一凡目光淡淡落在青黛面上,随即扬了扬下巴,道,“青黛,你将那面具戴上。”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青黛却不敢违抗,只得恭敬地将那面具戴上。

面具戴上的那一刻,孟千寻明显神情一怔,而那长孙一凡眼底掠过一丝阴寒,却是淡淡一笑,“你去影卫校场找一下二皇子,就说二王妃大病初愈,请他过來用晚膳。”

青黛咬唇,轻轻点了点头,又听他补充道,“就戴着这张面具。”

青黛不解地抬起头,“殿下。”

“你如今是服侍九殿下的人了,校场这种男儿练兵之地,还是不要直接抛头露面的为好,也省的九弟他埋怨我这个做大哥的啊。”

“服侍”两字让青黛的脸顿时涨的粉红,娇羞之下,她行了礼便匆匆离开戏园。

还沒出大门,就见一个水蓝色的身影朝这边款款而來,正是大王妃萧雪阑。

“青黛见过大王妃。”

青黛躬身行礼,一抬头,却对上了萧雪阑惨白震骇的丽颜。

“啪”的一声响,萧雪阑手中提着的饭盒砸在地上,精致的糕点随之散落一地。

甜腻浓郁的芳香顿时弥漫在空气中,浓的叫人窒息,浓的叫人绝望。

“雪阑,你怎么來了。”

听到声音,戏台下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失态的萧雪阑,长孙一凡面上波澜不惊,而孟千寻唇边则扬起一个胜利般的蔑笑。

萧雪阑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青黛的脸,出口的声音几欲破碎,“青黛,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她似乎想起了那个与长孙一凡做交易的魔鬼。

他的面具怎么会出现在圣都。她差点都以为是那人回來了。

“这是大皇子的意思。”

青黛心跳突地急促起來,却只是垂眸作答,随后再次行了个礼,便朝校场方向快步走去。

“雪阑你怎么了。”

长孙一凡朝萧雪阑走去,拉起她僵硬的手,才发现她指尖早已是一片冰凉,不由担忧道,“刚才伤着自己了沒有。”

然而萧雪阑依旧一脸惊惧地看着青黛离开的地方,仿若未闻。

“雪阑。”

长孙一凡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恍然惊醒,温婉端庄的笑容立时掩饰了内心的惶恐。

她看向面前眉眼轻蹙的男人,道,“沒事,方才臣妾手滑了一下,让一凡你见笑了。”

“沒事就好。”

萧雪阑轻声询问,“一凡你打算让青黛去哪。”

“找一下二弟而已,这不,都五天了,弟妹身子刚好,也有些想他了。”

长孙一凡边说边拉着萧雪阑朝戏台走去,眼底漾起清浅的笑意,却十分真实,“过來一起看戏吧。”

看着那交握的手,孟千寻身子几不可见地一颤,她仰头望了望被云层笼罩的圆月,只觉喉中苦涩难忍。

“不了。”萧雪阑笑着抽回自己的手,“臣妾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不好意思,打扰诸位了。”

长孙一凡解开自己的披风,替萧雪阑披上,“那好,我叫厉忠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就可以。”

萧雪阑笑了笑,然后紧了紧那披风,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袖中滑出一块腰牌,她步履不停,手心却是越收越紧。

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若是青黛那样子被长孙一澈看到了,还有的活。

更可怕的是,到时候,恐怕不只是青黛,还会有更多人的牵连其中。

一凡这一局,赌的实在是太险了,她必须去帮他一把。

影卫校场,一处废弃帐篷

泛着霉味的帐篷里只有一盏油灯,由于长孙一澈的搜查令,所有被影卫捉來的罪犯都会暂时被关押在这里,今夜这里正好新住进了一批來自北冥的可疑之人,而且大多是年轻的妙龄女子。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角落里瑟缩着一些女子,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小姑娘,抱着双膝战战兢兢道,“已经五天了,阿爹一定等的我急死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便呜呜地哭了起來。

她只是一个路过圣都的普通农家女子,谁知道近日來东燕查的特别紧,所有不是本国的百姓,都会被拘留下來,细细拷问。

在这里的五天,她更是听年纪稍大的姐妹说,东燕北冥之间,似乎大战将至。

死寂的帐篷里满是呜咽声,哭喊声,声声凄厉如刺刀,割破这个深沉的夜晚。

昏暗之中,一名穿着斗篷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侧头看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沒有说话,又垂下眸,兀自捧着手中一物发呆。

这男子是今天入夜时分才刚被带來的,也是这个帐篷中唯一的男人。

他风貌下的脸如同山川精灵,美的不染尘埃,然而那一双眼却是死灰色的,沉寂而无声,如同山巅逡巡的阴鸷鹰隼,静静地蛰伏在暗处。

“大哥哥……”

小姑娘停止了抽泣,往男子身边蹭了蹭,小声道,“你不怕吗。”

男子摇了摇头,小姑娘又脆脆地问道,“大哥哥怎么会來这的。”

“找人。”

毫无温度的两个字蹦了出來,男子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物体上,小姑娘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眼睛骤然一亮。

他手中,是一个柳叶娃娃。

第114章 心牵,混入影卫

娃娃的脸上镶着一对黑漆漆的大眼,单纯可爱,柳叶做的头发垂落至腰间,柳枝编制的身体上裹着块猩红的布料,看起来像是件披风。(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小姑娘好奇地指着他手中握得紧紧的娃娃,“这个娃娃真漂亮,在哪里买的?”

“没有得买,自己做的。”

男子的声音依旧淡漠,辨不清情绪。

小姑娘抱着膝盖长长地哦了声,空旷的校场夜风甚大,她娇小的身子一颤,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但是下一秒,一件微微温热的东西已然将她轻轻裹住,小姑娘定睛一看,自己身上的正是男子的那件斗篷。

“这里晚上很冷,把这个披上吧。”

男子那双灰色的眸,静静落在小姑娘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只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他微微一笑,将柳叶娃娃放到她手中。

“喜欢的话,这个就送给你吧,我还可以再做。”

那一笑,如冬日暖阳,好似精灵的恩赐。

小姑娘不由看呆了,只是捧着柳叶娃娃,愣愣地点了点头,“谢谢大哥哥。”

然而,这片刻的安心没能维持多久,很快帐篷外便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名影卫中人手持火把走向了帐篷。

废旧的帆布帘子被人一把掀开,刺目的火光顿时如水涌了进来。

“都说北冥女子腰细如柳,肤白若雪,果然是不假!”

为首的一名黑衣大汉目光淫邪地打量着一众少女,满身的酒气,一看就是宿醉归来,他仰头哈哈大笑道,“兄弟们,别怪哥哥没想着你们,咱们每天练兵累死累活的,今个儿哥哥就带你们好好尝一尝这些妞儿的滋味!”

说罢,便率先大步跨了进来。

少女们纷纷起身后退,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那小姑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瘦弱的小身子尽力将大家护在身后,“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哟,这小美人性子还挺烈,哥哥喜欢的!”

那魁梧的大汉邪笑着摸了摸下巴,又道,“不过小美人,你们现在是我们的俘虏,这是我们的地盘,你们得听哥哥们的才是!”

“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小姑娘昂首厉声道。

一直沉默的斗篷男子再次抬起头,看向她,只觉得这坚定清冷的口气十分的耳熟,是谁呢?

那个名字不断冲击着他的喉管,却始终无法喊出来,每次都只能发出一点点嘶哑无力的单音节。[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这个名字的主人,对自己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却在这时,只听那大汉冷笑一声,“无论对错,这就是胜利者的奖励!”

说罢,他一步跨出,就将小姑娘狠狠地拽了过来,那柳叶娃娃砰的一下落在地上,溅起细细的飞灰,染上男子的鞋。

其他少女被完全吓呆,眼睁睁地看着另外几个男人向她们逼来,而小姑娘挣扎着嘶喊起来,“放开!放开我!大哥哥救我!”

“放开她。”

清澈的声线,此刻在这焦灼的空气听来却格外的阴邪,男子缓缓抬眸看向那大汉,四目相接,寒芒乍起,如同忘川河底冲出的恶鬼,紧紧扼住了大汉的命脉。

大汉似乎被他盯的惊了惊,随即熏熏然地笑道,“原来还有位小哥在这,长得倒是挺俊嘛!”

那大汉将小姑娘扣在怀里,看着男子那张风帽下的脸,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艳之光。

这些糙汉本就长期禁欲,如今酒精上脑,更是见色起意,男女通吃!

“小哥儿,别急,这等美事少不了你的份的!”

说罢,大手一扬,裂帛声,尖叫声顿时响起。

然而那坐在原地的男子,身形未动,右手却突地飞出几缕银丝,他五指虚空操纵着,似在拨弄琴弦,那些银丝在油灯下划过道道冷光,最后汇聚成一团光球击向大汉。

不等大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一股极猛的力量给震飞出帐篷数丈远。

“大哥哥……”

小姑娘委屈地扑进了男子怀里,哭的大眼通红,男子双臂略微用力地将她护在怀里,许久沉沉道,“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他似乎也在某个时空,跟谁说过……

大汉吐了口血,踉踉跄跄地爬起身,就欲扑向帐篷里那操控银丝的男子,哪知一把指虎倏地抵住了他的咽喉,那上面锋利的刺刀随即轻轻割破他的皮肤。

“啧啧……这就是我们传说中骄傲的胜利者吗?”

一个清冷无波的女声从头顶响起,大汉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黑瞳,那里面似有一轮轮血花绽开,看的他立时就浑身都抖了起来。

“你……你……”

大汉哆嗦开口,身前女人眼角微扬,噙着与生俱来的睥睨之光,她冷笑着俯瞰着自己,左手猛然风一般地拳了过来,力道之大,直抡的他眼冒金星,酒醒了一大半。

“大哥!”

帐篷里的男人们,听闻打斗声也纷纷跑了出来,但一见眼前之景当即被怔在了原地。

“楚……楚鸢姑娘?”

大汉捂住包子般肿起的右脸,惊惶地看着女子,而他面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五日前,被二皇子一同带进校场入住的楚鸢!

二皇子说,从此楚鸢就是影卫的监察使了。

但是他却心知肚明,这就是那个在天祭上,扇了孟千寻两耳刮子的神秘女人!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离墨扬手,又一拳捣了过去,“不是很喜欢玩女人吗?怎么不继续玩了?”

这女人简直生猛无比,大汉跪在她脚下,满脸痛苦地求饶道,“姑娘,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说着,身后的那些男人也都被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下跪哀求。

这女人身手了得,蛮牛都杀得死,何况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

“统统拖下去,军法处置!”

离墨直起身,双袖笼在黑色披风下,威严开口,却是神色冰冷地凝着那处废弃帐篷。

“是,姑娘。”

魏清一身青衫从离墨身后走了出来,手一扬,立时四周赶来几名影卫,将那些男人摁在地上牢牢捆住,然后拖向校场后方的刑室。

这几日长孙一澈忙着宫里宫外的事,而这照顾尚离墨的事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可是这位姑娘又偏偏特别不安生。

自她来到校场的那一晚,就顶着监察使的名义,纠正了不少歪风邪气,自己身为属下又不能多说什么,他的主可是说了,只要不惹出人命,就什么都要惯着她!

想到这里,魏清一个头两个大,简直要疯!

“魏副将,今夜负责巡城的领头人是谁?”

离墨的声音幽幽响起,似乎话里有话,魏清一愣,茫然抬头看向她,又听她道,“我看不如把他抓起来,当做礼物送给千叶门刑部赔罪。”

“千叶门?”魏清神色大骇,“姑娘说的什么赔罪?”

离墨的黑瞳在夜色下闪烁着明了的光,她盯着帆布帘子,微微一笑道,“慕门主,这次是影卫失礼了!”

话音刚落,帘子已经被人从里挑起,一道欣长却阴暗的身影缓缓步出。

魏清定睛一看,双瞳当即缩起,这可不就是千叶门新任门主,慕千邪吗?

他怎么会被绑到这,还是说,其实是他自己混进来的!

好可怕的男人,影卫士兵少说也有百来人,竟无一人能察觉到他的踪迹!

慕千邪灰眸微微一眯,目光与离墨笃定的眼神相叠,腹语开口,“楚鸢姑娘怎么知道是我?”

离墨瞥了眼他背后瑟缩着的小姑娘,眸光似乎暗了暗,随即微扬起下颚,浅浅笑道,“曾差点死在慕门主手上,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

她话一落,果然慕千邪身后的小姑娘被惊的后退了几步,似乎对这个男人已然有了些骇意。

离墨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狡黠的猫儿,她对着那群还没缓过神来的少女们,朗声道,“好了,我已派人查明了你们的身份,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说着,侧身让出一条路,眼角瞟了下魏清,“魏清,送她们出城。”

小姑娘眸光复杂地看了几眼慕千邪,终究还是低垂着眉眼,从他旁边擦身而过。

而慕千邪始终一言不发,看着离墨,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女孩子,最看不得自己身边有其他女孩跟着。

是谁?魅桥吗?

待一群人离开,离墨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目光淡淡落在慕千邪面上,“慕门主若是想要视察影卫的水平,那么我想如今你已经都看清楚了,天色已晚,你夫人恐怕都要等急了,门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罢,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

然而,背过身的那一刻,离墨只觉整颗心,都似被一只手给狠狠揪紧。

她知道,他就是明川,是她疯人崖日日夜夜都唤着的那个人,但是对方的记忆里,好像早已没了自己,甚至被另外一个女人给完完全全占据。

而那个女人,是她的亲妹妹!

既如此,她又何必再自作多情?

可是才刚踏出一步,身后男人的话语却蓦地将她再次定在原地。

“我是来找你的。”慕千邪走到她身后,声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楚鸢。”

第115章 一念,头痛欲裂

离墨眉心一跳,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对上了慕千邪的双眼,急切道,“你刚才叫我什么。(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173”

而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楚鸢。”

那声音,透着千里之外的疏离。

一瞬之间,心底仿佛有一处轰然坍塌,离墨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找我何事。”

“你真的……很想要千叶门门主之位吗。”

对方以真声开口,那声音如破锣,粗哑而难听,透着隐隐的疲惫。

离墨一怔,眼眶在瞬间滚热,披风下的十指顷刻死死刻入掌心,她仰头望了望头顶夜空,生生将泪水忍回眼角。

“是。”

极力维持镇定的声音,几乎是在颤抖,她面色肃然,心脏却是犹如小火煎熬,“但是那又怎样。你会把门主之位让给我吗。”

如果是她的明川,那么他就会。

慕千邪垂首,再次陷入沉默。

离墨无声苦笑,又听他低沉道,“你的伤……好了吗。”

“皮外伤罢了。”

“哦。”

对方话语冷漠,他一声哦,似带着无限失落。

骨节突出的手紧紧地握着那沾了灰的柳叶娃娃,那小姑娘走得急,并沒有带走。

慕千邪看着娃娃,脑中猛然响起一个突兀陌生的声音:“明川,我怕黑,今晚你陪着我睡好吗。”

那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少女特有的撒娇语气。

另一个声音有些好笑地道,“不行啊,年年,男女有别,我们怎么能同处一室。”

少女委屈道,“那我今晚睡不着,明天起不來,练不了功又该被师傅骂了。”

“这样吧年年,这个柳叶娃娃给你,是师兄亲手做的哦,你晚上抱着它,就当是师兄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好吗。”

这个好听的男声,慕千邪自然是认得出,这就是五年前自己的声音,但那个女声……是谁的声音。

还有,五年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他抬手捂住太阳穴,只觉得头疼欲裂。

年年。又是年年。

目光触及他手中的娃娃,离墨整个人如遭雷击,颤声道,“这个娃娃哪里來的。”

“我做的。”

“你……”离墨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茫然的眸子,他的长睫一颤颤地扑闪着,仿佛迷失人间的精灵,“你知道这女子是谁吗。(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173”

“不知道。”

慕千邪摇了摇头,却是将那娃娃递到她面前,轻声道,“但是我觉得她跟你长得好像,送给你吧。”

对方顿时蹙眉,慕千邪以为是她嫌弃娃娃脏,立刻收回手将娃娃仔细地拍了拍,然后又递给她,腹语开口,“如果不喜欢,我还可以再做。”

离墨银牙紧咬,目光死死地锁着那娃娃,许久,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面色雪白,眼底裂出血丝,一字一顿道,“抱歉慕门主,楚鸢不要别人碰过的东西。”

说罢,一甩披风,转身离去。

明知道背后一道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自己,而她却一直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不曾回头,不曾。

或许现在,记忆全无,才是保护明川最好的办法。

帆布帘子刷的一下被撩起,火光如水洒在身上,却依旧驱散不了一丝一毫自心底升起的寒气。

离墨裹紧身上的披风,几乎是一个踉跄才进了自己的营帐,还沒等喘完一口气,她一抬头,一个物体直直向她面门击來。

暗器。

离墨瞳孔一缩,赶紧伸手截住,同一时刻,自己对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聒噪声响,“坏女人,你总算肯回來了,我都以为你又跟人私奔了呢。”

“即荣。”

就在这时,帘子外,不知从何处传來了一阵深沉的叶笛声。

离墨还愣在那里,即荣怎么來了,小家伙在自己营帐里,那也就说明长孙一澈也就在这附近了。

再看自己的左手,哪里來的什么暗器,根本就只有一个皮囊壶。

“坏女人你是傻了吗。一下午不喝水,你不渴吗。”

瞧着离墨抓着皮囊壶盯着自己,一副呆愣的样子,小家伙叉着腰,狐假虎威地站在她榻上,一身的傲娇气场。

这小模样,真是像极了那个男人。

算來,已经有五天沒见着他了。

“哦。”

离墨终于回过神來,忙拔开皮囊壶的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但是下一秒,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來,最后由原先的苍白转为涨红。

这水,带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哎。你怎么给吐出來了啊。”

即荣赶紧从榻上一跃而下,跑到离墨身前,就见她满脸绯红地趴在地上,拼命咳嗽催吐着,眼角甚至憋出了泪花。

“这皮囊壶是谁的。”

地上女子忽然抬起头哑声质问,即荣一楞,只觉得这女人现在这样着实可怕,只好如实作答,“爹……爹爹的啊。”

“他人呢。”

“就在……外面。”

话音刚落,便见离墨如鬼魅般从自己身边擦过,然后冲出了营帐,沉寂的校场上旋即响起了女子的暴呵。

“你这男人怎么这么恶心,自己喝过的东西给我……”

声音戛然而止,即荣以为爹爹被那暴走的坏女人给欺负了,也立刻跟着追出了营帐,然而当他撩开帘子的一瞬,明澈的瞳仁顿时裂出了一条细缝。

春夏交接,桐花盛放,夜风乍起卷起漫天飞絮,像是下了一场初冬之雪。

而那梧桐树下,一男子肃然立在漫天飞花中,长发扶风,双目凝视一处,衬着遍地星光,他的侧脸更显完美深邃,让人侧目难忘。

修长的手指捧着一片梧桐叶,他垂眸,睫毛如蝶羽安静地伏在脸上,微启的唇中,丝丝缕缕的乐声流泻而出,却又透着无比的落寞被黑暗无情吞噬。

即荣微张着小嘴,似不信,记忆中的爹爹做事向來杀伐决断,似乎很少有如此多情忧郁的一面。

手中皮囊壶啪的掉落在地,离墨如遭雷击,似中了魔咒一般动不了半分。

那曲子撞击着耳膜,这不正是她在疯人崖里哼唱的那首吗。

脑中百转千回,对方却忽然回身看向自己,四目相对,离墨发现长孙一澈凌厉的眼睛似乎蒙着一层薄雾,失了之前那种傲视天下的锋芒。

许是今夜雾太大了吧,连她,好像都看不真切了。

“好听吗。”

对方静静地望着自己,唇边浮上了淡淡的微笑,那么的淡,像是天外的一片云,但她却能一眼捕捉到。

离墨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干脆选择沉默,正欲折回营帐,又听他喃喃自语道,“从前有个女孩,她最爱哼这曲子了,她还开玩笑说,什么时候等我学会了,就可以娶她了……”

说着,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叶笛,眼中隐有一丝痛色,“那时的我很忙,很少有时间陪她,可等我终于有空学会这曲子,已经五年过去了,而她,却不在了。”

视线恰巧落在离墨身上,她一身滕纹雪衣,肩披自己的黑色披风,长身玉立在桐花下,似乎陷入了沉思,一双黑瞳明明冷厉如冰湖,却也只映射的出自己的身影。

好似,她从來沒离开过自己,从來都只属于他一人。

生死七年,不曾改变。

那一瞬,长孙一澈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骤停了一秒。

“墨儿。”

离墨因他那席话完全傻愣,脑子有片刻混乱,可哪知身前男子竟一个箭步冲來,然后长臂一伸,将她用力拽入怀中,死死地拥住。

即荣惊呼一声,小手赶紧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偷瞧去。

离墨完全料不到会是这样的,但他现在力气极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只能任他抱着不动声色道,“即荣还在看我们,殿下若是觉得无所谓,就继续这么抱着吧。”

一个“殿下”如凉水泼面,长孙一澈立刻松了手,果然发现那即荣大眼睛滴溜溜地正看着这边,他面色豁地一沉。

“很好看吗。”

“啊,我的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家伙蒙着眼大喊了一声,蹭的一下又窜进了身后的营帐里。

睨了他一眼,长孙一澈退开离墨三步,道,“听魏清说,慕千邪他來了。”

“他已经走了。”

离墨将一缕碎发挽在耳后,避开他的视线,又淡淡道,“宫里这么忙,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我的影卫,有什么不对吗。”

他说的理所当然,也不再追问慕千邪的事,离墨翻了个白眼,兀自嘟囔道,“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的。”

正想着,身旁男人忽然凑了过來,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自然是有非常好看的东西了。”

那声音,轻笑中透着丝丝暧昧,像一只小猫的爪子轻轻绕着她的心尖,离墨下意识哆嗦了下,赶紧退开他两步,眼神警惕地盯着他。

“好了,别着凉了,进营帐说话吧。”

长孙一澈说完,便自个儿率先进了营帐。

离墨第六感觉得他今晚是“來者不善”,盯了他几眼,也只好跟着进了去。

进了营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而不远处的即荣已经抱着枕头,侧身蜷缩在自己榻上,睡了过去。

看着小家伙安然入睡的样子,离墨心底的寒意渐渐驱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

第116章 血蛊,噬心缠绵

离墨不自禁地走了过去,悄然坐到即荣身边,伸手抚着孩子柔软的发丝,眉眼间尽是泛滥的温柔。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第一次发现,你这样子,还挺可爱的嘛!”

而小家伙竟突然松开枕头,一个翻身,小手抱住了她的腰肢,头也枕在了她的大腿上。

离墨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僵,但见孩子依旧睡梦香甜,她又小心地抱住他的头。

恰此时,长孙一澈捧着一碗汤药,朝两人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抱怨道,“我让这小家伙看着点火,他倒自己先睡着了,还好药没糊。”

“你小声点,别把即荣吵醒了。”

长孙一澈端着药坐到离墨身边,但碍于这会即荣趴在自己身上睡的正香,离墨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但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整个人不敢动也不敢转头。

“这是什么药?”

离墨睨了眼那黑糊糊的药,嫌弃地蹙起了眉头。

咦,这男人煎的药,能喝的下去吗?

“舒筋活血的药。”

长孙一澈垂眸轻轻搅动着那汤药,他几乎就是贴着自己坐的,离墨不自在地瘪了瘪嘴,又听他道,“你就这么想对付孟千寻?明明躲得过她那一鞭子,怎么又偏偏受下了?”

放在即荣小脑袋后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离墨眼底杀气浓烈,冷冷一笑道,“只是想着马上能还她两鞭子,一时太高兴了,没来得及躲开。”

说到这里,她唇边的笑意愈加肆意可怕,“孟千寻她,竟然真的终生不得受孕了!”

好!简直是好极了!

“真是个恶婆娘。”长孙一澈搁下汤药,看清她眼底的快意,却也不禁心中一暖,“你那晚究竟都跟孟千寻说了什么?”

“就跟那天你在女奴所里听到的一样啊。”

离墨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很认真,“长孙一澈,我知道你也不喜欢孟千寻,我也知道我跟你之间一定存在某些误会,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到……”

声音一滞,离墨一低头,见长孙一澈居然正逗弄着自己怀里的即荣,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低喝道,“喂,臭猪头,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恩?”长孙一澈动作一顿,茫然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了?”

“你!”一股气直冲脑门,离墨磨了磨牙,闷闷道,“没什么,说的梦话!”

好不容易想跟他说说话,他反倒不听了还,真是岂有此理!

“那喝药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他端起药碗,小心地舀了一勺送到离墨嘴边,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张嘴。”

“我怕你会毒死我!”

离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哪料,对方剑眉一挑,满心满眼都是那种天祭上贱兮兮的笑,“放心,我还等着你再来杀我呢,哪里舍得毒死你?来,快点张嘴喝药!”

他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离墨怕他吵醒即荣,又实在不喜欢他那种口气,干脆将头扭到一边,极不情愿地张了嘴。

“真是不乖啊!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一下了。”

离墨身子一震,只觉得他笑意古怪,立马回过头,果然就见男人吞了一口药,然后大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猛地用力吻住了她!

火光下,离墨大睁着黝黑的眼,脑子晕乎乎的,只是傻傻地瞪着他,甚至本能地回应了起来,长孙一澈立时觉得小腹一紧,干脆放下药碗,改为双手捧住她的脸。

趁着这个傻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偷偷吃掉吧!

骇然间,唇齿已然被他撬开,温热的药汁丝丝缕缕地滑入喉中,然而对方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更加一寸寸地贪婪深入。

离墨简直气的想要大叫,反应过来后,立刻试图挣脱,但是对方突然变的急切起来。

呼吸不畅,他炽热的唇一遍遍吮着她的,相交相缠,不舍离去。

一阵夜风忽然吹进内帐,烛火倏然熄灭,身边空气却愈发的灼热肆意起来。

双眼无措地闭上,黑暗中,离墨蒙住即荣眼睛的手,不可自制地颤抖了起来,而在自己无法呼吸前一刻,他终于放过了她,却还是牢牢捧住她,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眉心处。

他指尖缠着她的一缕青丝,闭上眼,轻声呢喃,“墨儿,我好想你……”

说着,待她呼吸稍稍平复,又欲落下一吻,离墨却倏地侧头避开,垂下的长睫遮住了她眼底的纠结。

她究竟在做什么,她居然没有一耳光抽开他!

她不是回来复仇的吗,那么她要做的第一步,不就是彻底忘记长孙一澈吗?

况且,她心中也放不下城雪啊,这两个男人,到底要她怎么办啊?

黑暗中,两人各据一方,谁也没说话,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却都能清晰地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

半晌,长孙一澈松了手,身子似乎猛地颤了一下,离墨垂着头,下意识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怎么了?”

没有回话,一阵沉默后,他才低声开口,“药要凉了,你快喝吧,我先走了。”

那声音,低哑而虚弱,透着有些隐忍的无力。

“长孙一澈,你不舒服吗?”

“没事。”他挤出一丝笑,扶着床沿起身,声音更沉,“你早点休息,天色已晚,别再出营帐了,明天我会来找你。”

说罢,转身离去,脚步中却有着不言而喻的仓促。

离墨冰凉的手指落在唇上,半晌轻声道,“好……”

再一抬头,他已出了营帐,寂静中,只剩下帆布帘子被风拍打发出的猎猎声。

左手摊开,离墨垂眸,那里静静地卧着枚青铜色的药丸。

这是城雪为助她复仇而给的丹药,也是世间最恐怖的绝情丹。

只要服用前想着最想要忘记的人,余生就能绝情绝爱,再无羁绊!

无声叹息一声,离墨再度将那药悄无声息地收好。

她的心,到底还是不够狠!

长孙一澈刚离开离墨的营帐不久,就见魏清迎面朝自己走来。

“主,你的面色怎么这么难看?”

魏清凑近一看,就见长孙一澈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就连额角都带着隐隐汗渍,不由惊呼出声。

“小点声!”

长孙一澈一双眉死死地锁住,他五指揪着自己心口,冷汗如豆大颗颗地砸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一根筋脉都绞在了一起,成了一根紧绷的弦。

唇角流出一道黑紫色的污血,他压抑住巨痛,一字一顿道,“随本王去主营。”

魏清被那血给惊住,但是下一刻,他猛然醒悟,抬头一看,正见头顶圆月破云而出,白惨惨地挂在天幕间,发出森冷的光。

今夜满月!

“血蛊!”

魏清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却见长孙一澈已经慌忙离开,自己也赶紧追了上去。

而地上那滩污血,腥浓而刺目!

一进主营,魏清就立刻跪在了长孙一澈身后,一个头磕在地上,“主,是魏清办事不周,竟忘了这最致命的一点!”

“不怪你。”长孙一澈坐在位置上,喘了口气道,“之前一直都是上官昊照顾本王,再说,五年了,本王也早就习惯了。”

什么是习惯?

经历多了,自然那些难以承受的,也就成了所谓的理所当然。

魏清抬头,惊疑道,“主,难道您不知道今晚是满月吗?”

“当然知道。”

“那您为何……”魏清再度陷入疑惑。

“呵……”长孙一澈艰难地挤出一丝笑,一点殷红自他的下颚滚落在手背上,然后划过指尖,渗入脚下泥地中。

“她好不容易才肯回来,总想着能多陪陪她不是……”

是啊,他很想见她啊。

所以明知道今晚血蛊会发作,依然一意孤行地来到了这校场找她。

于他而言,只要是她,一切就都是这么的亟不可待,不忍放手。

“主您对她这么好,可是她此番回来还不是为了那个人的安危?”

魏清跪在地上,声音万般不忍。

“不会的!”

长孙一澈狠声截口,气血瞬间逆流,他一倾身,一捧滚烫的血就这么喷薄而出,犹如斑斑木棉,盛放一地。

“回懿祥殿,本王不想让她看到本王现在这幅样子。”

眉间一片倦态,他吃力地起身,见他摇摇晃晃,魏清赶紧激动地拦住他,急急道,“主,万万不可啊!现在若是回宫,不正好让大皇子得了机会?”

长孙一澈双手暗自握成拳,他双目冷厉地盯着茫茫夜色,痛苦奔走全身最后汇聚在他深邃的眼底,“他若要动手,就让他动手吧,逃也是逃不过的!”

如他娘亲所愿,自己早在七年前,就应该死了!

说罢,他伸出颤抖的手抹去唇边的血迹,扬手掀开帘子,沁寒的夜风顷刻扑在身上,而他长身而立,声音依旧孤傲无双,“魏副将听令,立即回宫!”

话落,长孙一澈看向离墨的营帐,目光渐渐柔和,他无声一笑:墨儿,等我,等我明天回来找你。

为了你,我一定会撑过今晚!

圣都城外,月色阴沉,一匹黑马借着黑夜的遮掩,一路向影卫校场疾驰而去。

却在半途中,突然从林中冲出来一匹白马,顷刻截住了黑马的去路。

黑马受惊,顿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不安的长啸,如何也不再前进。

第117章 逆战,玉石俱焚

而它背上的少女,干脆直接一拍马背,凌空跃起,时值满月,但是周围大树参天视线不清,枝条随风摇曳,光线忽明忽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少女一双大眼警惕地盯着白马背上之人,面上的半月面具在夜色下散发出冷冽的寒光。

这少女,正是赶去影卫校场的青黛。

“你是谁?”

青黛摸出腰间一枚飞镖,紧紧盯着来人,那人逆光而来,身披黑色披风,但就那玲珑的身段,优雅的姿态,俨然就是一个女子。

来人翻身下马,朝她走来,容颜也如雾中水莲渐渐剥开,月色下,她衣袂飘飞,长发扶风,整个人娴静而温婉,有如凌波仙子下凡。

“青黛。”

对方轻轻唤了一声,一双黑眸如同出水琉璃般照了过来,十分惊艳惹眼,却又沁寒有力。

但是看清来人面容,青黛惊的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步,手中飞镖也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大王妃?”

来人居然是萧雪阑!

“你怎么……怎么会……”青黛还没反应过来。

大王妃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青黛可是忘了,我本是西燎温氏之人。”萧雪阑展颜一笑,声音轻柔而笃定,“西燎之人,不会骑马,成何体统?”

青黛一愣,就见萧雪阑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然后伸出凝白如雪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脸上的面具,那声音带着她闻所未闻的低沉压迫。

“听一凡说,要你去校场,把这面具交给二皇子?”

“是。”

青黛垂眸,只觉得此刻的萧雪阑十分陌生,她素来柔美的五官此时看来,都是这般的狠厉阴沉。

“那你回宫吧。”

对方突然收回手,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

“去校场是找不到二皇子的,今夜血蛊发作,楚鸢却在那里,二皇子势必不会久留。”

萧雪阑面色波澜不惊,她看着皇城方向,语气平平道,“所以,现在回去,才是最好的时机!”

青黛心惊,从来不知道,在皇宫最被人视为柔弱宁和的大王妃,居然是如此的聪慧过人。(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难怪……长孙一凡会一直将她留在身边!

原来那些阴谋诡计,不是她不会耍,不过是她不屑去做罢了!

“那么青黛……”

对方眸光倏地一沉,肃然道,“我擅自出城,又把这么好的立功机会给了你,你是不是应该报答一下我?”

“王妃请明示。”

“青黛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可是九殿下的人,俗话说兄弟连心,若是二皇子出了事,你今晚又去过一凡那里,难免九殿下不会迁怒于一凡。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慕千邪可是宫中的红人,九殿下势头正猛,今后我们之间正面交锋也是难免的。”

萧雪阑轻声一笑,眼底却是笑意全无,“所以,你一个小小婢女,可断不要把这层关系给毁了才是!”

“青黛不敢!”

青黛身子一颤,当即跪了下来,这些日子里凌鸿煊对她非常好,虽然不明白他的初衷,但是自己也不能给他招来非议才是。

“瞧你怕的,大王妃为人最好了不是?”

萧雪阑笑着将青黛扶起,水眸中折射出隐隐锋芒,“回去懿祥殿,然后摘下面具,就说是……”

她俯身,勾起青黛耳边的一缕发丝,耳语道,“千寻王妃在密林中寻获一物,应该是那忘忧院贼人之物,想在今夜讨二皇子的欢心。”

说着,她直起身子,含着清淡的笑容看着青黛,道,“你记住,你我都是一无所有之人,你为什么选择要留在这里,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你只需要记住我今晚的话,因为只有它,才可以保住你的命!”

她的命!

她越说,青黛眼睛就睁的越大,她留下来就是为了找年玄,虽然已经猜到大皇子今晚找自己另有玄机,却不料,他是要把自己当替罪羊!

青黛跪地,恭敬抱拳,“多谢大王妃提点,此事青黛绝不会向旁人泄露一个字!”

萧雪阑笑了笑,似乎不信她,又道,“那若是他们逼你呢?”

青黛一咬牙,垂下的眉眼中迸射出遮掩已久的精芒,沉声道,“忍!”

为了师父,她一定要忍住!

“很好,不愧是……年尊者的师妹。”

萧雪阑满意地望着她,声音轻而冷,“今夜,对你而言,可能会有一点难以度过,但是,过了今晚,一切恐怕就都要天翻地覆了!”

“青黛明白!”

青黛颔首,然后摘下面具,跃上黑马一挥马鞭,往皇城方向追去。

看着青黛离去的背影,萧雪阑却突然如释重负般软了下去,她靠着白马才堪堪站稳。

“一凡……”抬头望着头顶满月,她喃喃出声,“你是不是喜欢孟千寻这样的女人,是不是我也变得像她一样,你就会一心一意地陪着我了?”

眼泪无声漫布脸颊,她陡然双膝一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捂住脸,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

“对不起,如华……我终究是负了对你的承诺,失了我的初心,我终究还是逃不出权欲厮杀,但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我最爱的人,再一次死在我眼前,绝不!”

她不想变成刚才那个样子,她讨厌那样的自己,但是命运的手,却要将她无情地推到今天这一步。

“为了得到自己心爱的人,我就可以不顾一切。可是孟千寻,你敢吗?若你敢,今夜就证明给我看看!”

她想看看,她会不会供出长孙一凡这个同谋?

萧雪阑缓缓挺直脊背,静静地立在树林中,四周风声飒飒,她的背后是一望无尽的黑暗,如同猛兽之口将她纤弱的身影一点点蚕食、殆尽。

不错,如她所言,今夜,谁都不会好过!

暮色四合,一道鞭响划破长夜,旋即空旷的校场上便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抱着即荣昏昏欲睡的离墨,立刻被惊醒,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最后汇聚成难以言喻的惧怕沉淀在了她漆黑的眼底。

这是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但是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连她自己都茫然无措。

“坏女人,你干什么?”

离墨腾地坐起身,顺带着连她怀里的即荣也被吓醒,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抱怨起来,“困……”

“跟我来。”

来不及解释,离墨直接抱起即荣就奔出了营帐。

但是刚一出帐子,她就撞入了一个冰凉的胸膛中。

那人赶紧扶住她的腰肢,关切出声,“没事吧?”

“是你?”

看清来人长相,离墨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挣开他的双手,冷冷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她面前站着的人,是慕千邪。

慕千邪垂眸,似乎不准备回答。

跟很多年前一样,无论是明川,还是慕千邪,永远都是如此的沉默寡言。

黑瞳一眯,离墨看了他一眼,便拉着即荣赶向刚才那声音的源头。

“你去哪?”

慕千邪一把拉住离墨的手腕,离墨神色一滞,愣愣地低头看去,手腕处传来熟悉的触感,很多年前,明川也是这么拉着自己,就像她的哥哥一般。

然而,此刻对方手心的温度却是冰冷,冷的不似常人,反倒像是一具随时会腐烂的尸体。

半晌,离墨扭过头,冷声,“放手。”

那只冰凉的手似乎僵了一僵,随即松开,无力地垂下。

离墨抬脚就走,刚跨出一步,身后慕千邪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他回宫了。”

离墨猛地转头回视他,“你说什么?”

“你不能离开这。”

慕千邪语气依旧淡漠,说罢,他仰头看向夜空。

离墨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整个人顿时愣住,脊背像是被千斤锤狠狠砸中,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脸上,她颤声,“满月……”

月圆之日,血蛊毒发!

难怪长孙一澈刚才会突然反应异常,难怪他要匆匆离开自己,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啊!

“爹爹呢?”

即荣拉着离墨的手,似乎还没有睡醒,只是软软糯糯地唤道,“爹爹你在哪里,即荣想你了。”

“你爹爹去商议事情去了。”

离墨目光冷厉地盯着头顶圆月,握着即荣的手渐渐收紧,轻声道,“我要回去找他。”

“你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慕千邪走到离墨身边,风帽下的面容凝肃而沉重,“你伤了千寻王妃,虽有九殿下帮助,但若是现在贸然回宫,哪怕是他也保不住你!”

离墨目光落在慕千邪脸上,眼底笑意有些无助,“那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办?”

“留在这里。”

“是凌鸿煊派你来的吧,是他来派你保护我的吧?”

两人相视而立,离墨等着他陷入沉默,哪知对方却一口接下道,“不,是我自己想要保……”

“我自己会保护我自己,不用你管!”

明川曾说过会保护自己一辈子,但是最后却在她眼前死去。

既然做不到,又为何要承诺?

明川,你这个大骗子!

话到一半,离墨突然情绪激动地冲慕千邪吼了句,旋即愣了愣,将目光落在一处,低声道,“抱歉,我只是有点心急。”

慕千邪也是愣了半晌,才道,“没事,那你自己小心。”

“之前比试是我输了,输了就是输了,我无话可说,你不必再自责。”

第118章 毒发,我叫明川

离墨点了点头,将即荣交给他,沉声道,“拜托帮我看着这孩子。(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说罢,屈指入口,对着黑暗处吹响一声凌厉的口哨。

几乎是在瞬间,一抹黑影笼罩而来。

黑影掠过三人头顶遮住那月光,视线顷刻一片黑暗,旋即平地上响起一声震天嘶吼,声破九州!

月光再次渡出,一看那物,即荣下意识往后一缩,一双眼不可思议地撑大。

“是狼王!”

护住他的慕千邪顿时眯眼,只见一只巨型苍狼正立在离墨身前,然后,一点点地朝她匍匐了下去!

而那雪衣黑发的女子,披风一甩,立刻动作娴熟地跃上了狼背,不带一丝迟疑。

这一幕,似曾相识。

驯狼术,好像是年世家的绝活。

年世家……年……

离墨双目冷凝着皇城方向,目光又落在即荣身上,她眼中光一瞬即逝,随即一夹狼腹,厉喝道,“破霄,带我去皇宫!”

话落,一人一狼已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了黑夜的尽头。

看着那一路烟尘,慕千邪眼底掠过一抹深深的光,面色越来越冷。

身前的即荣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抱着膀子哆嗦地喃喃道,“冷……”

小家伙刚睡醒,又受了惊吓,此刻就像个刺猬一般缩在慕千邪脚下。

慕千邪沉默着解下身上的斗篷,然后蹲下身小心地系在即荣身上。

大大的斗篷将即荣裹了个严实,小家伙抬起头,一双星子般大眼含着笑意看着眼前的男子,好奇道,“谢谢大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我好像见过你。”

慕千邪伸手捧着他肉嘟嘟的小脸,只觉得这孩子和脑海深处某个红影重叠在了一起,这就是小孩子吗?马上,他也会有这么一个孩子吗?

可是为什么他完全高兴不起来,仅仅只是因为责任使然,而接受了这个喜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你叫什么名字?”

“即荣。”小家伙脆声回答。

“这个送你。”

一个柳叶娃娃送到了即荣手中,小家伙立时小嘴张成了鹅蛋,“哇!这个以后就是我的了吗?”

“恩。”

“大哥哥你真好!”小家伙抱着娃娃似乎十分喜欢,又一把拉住慕千邪的手道,“我们进去吧,外面凉。”

慕千邪点了点头,将他抱了起来,转身进入内帐。

小家伙一手抓着娃娃,一手搂着他的脖子,突然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大哥哥,我们玩一个游戏吧,谁输了谁就要说一个秘密。”

“什么游戏?”

灰眸静静地与他目光交接,慕千邪的声音轻而柔。

“比谁速度快!”

说罢,不等他反应过来,即荣小手一扬,一把将那柳叶娃娃击向榻上,欣喜道,“我赢了,娃娃已经帮我占了位置!”

慕千邪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刮了下他的小鼻子道,“小孩子家家的,鬼点子这么多!”

不过这鬼灵精的小模样,像极了一个故人,而他却忘记了她的长相。

“赢了就是金点子。”即荣抱着他的脖子,笑的一脸无赖,“那么,大哥哥该你说秘密了。”

“好。”

慕千邪将即荣放在榻上,为他盖好被褥,又将娃娃取来放在他枕边,等做完这一切,他才小心地伸手阖上他薄薄的眼皮,在他耳边轻轻吐出一句。

“我叫明川。你知道,年年,是谁吗?”

懿祥殿

几乎是一步一个趔趄,长孙一澈才在魏清的搀扶下进入了内殿。

他坐在桌边倒了杯水,轻抿一口,试图驱散口中的血腥气,但是这短暂的清净,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帘账外便传来了魏清的通传声。

“主,青黛姑娘求见。”

“不见。”

长孙一澈的声音虚弱中带着一丝冷意。

“但是主,她说有……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您。”

“很重要?”一口血压抑在喉头,长孙一澈黑眸深沉一眯,沉声,“放她进来!”

很快,青黛就被魏清带了进来。

“拜见二皇子。”

青黛垂首跪在地上,平静的声音中含着丝怯懦。

长孙一澈背对着她站着,半晌才道,“什么东西?”

青黛咬了咬牙,双手将那物呈上,“千寻王妃说找到一物,或许是殿下一直想要找的。”

长孙一澈眉一蹙,却在转身那一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而一旁的魏清亦是倒抽了一口气。

是那半月面具!

而只有经历过七年那一劫的人才清楚,夕颜半月面具,属北冥冥皇所有!

“这面具是……忘忧院那个自称暮非的公子所有的。”

魏清全身冰凉地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他哆嗦开口,但是那声音却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暮非……”

暮色下的错误!

暮非就是冥皇南城雪,南城雪就是那夜的白衣暮非!

“他真的回来了……”

魏清双耳轰鸣,直到听到身旁的青黛传来一声痛呼。

面具落在地上,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穿过她的左肩,腥浓的血顺着绯红的剑身滚落,汇聚成极致的妖娆,青黛狠狠抽了口气,强迫自己抬头对上长孙一澈的双眼。

此时此刻,他那双清澈的黑眸,早已是猩红一片,犹如浴血修罗。

“青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清立马反应过来,急切地询问。

主今夜本就是血蛊发作,如今再加上这张面具,恐怕会……郁结攻心!

青黛正欲开口,长孙一澈右手一沉,长剑再度穿透她肩胛骨一寸,“面具是孟千寻从哪里找到的?”

“是……忘忧院的红梅姑娘给王妃的。”

青黛眸光含泪,又指名带姓地提到了红梅,长孙一澈眸光闪了闪,又听她道,“红梅姑娘说,这是暮非公子的,还说那一晚他跟楚鸢大人……”

“胡说八道什么?她怎么可能知道楚鸢的行踪!”

青黛的声音越说越小,长孙一澈就越来越气,握着剑柄的手在颤抖,他能感觉到自己眼眶里滚着血水,随时随地都会喷薄而出!

“那你就说说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青黛小小的身子害怕到了颤抖,但是她必须忍过这一关,“共沐鸳鸯浴。”

她话落,魏清的面色骤然变的死白,眼底写着惊惶。

“呵呵……还有呢?”

长孙一澈缓缓顿在青黛身前,血红的眼逼视着她,发出阴测测的笑声,“别怕,继续说下去,我听着。”

魏清惊骇地看着这一幕,他突然发现,长孙一澈几缕发丝垂在侧脸,而发丝下的唇角却浮出他不曾见过的笑。

他唇色红的有些妖异,笑从唇边漾开,一路幻化成冷酷的杀意沉淀在眼底,最后凝聚成深黯的墨色漩涡,似乎下一秒,就会掀起滔天巨浪,将他吞噬!

那笑,和他整个人,都是陌生的。

魏清暗叫不好,怕是血蛊攻心了!

然而这一刻,青黛微弱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听忘忧院的花妈妈说,当时暮非公子撕了楚鸢大人的衣服,然后……冒犯了她的身子……”

“唰!”

赤刹赫然离身,青黛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而长孙一澈猛地提剑冲到窗口,用力推开窗,举目望向头顶明月,那睥睨的目光中却带着令人看不起的软弱。

“南城雪!”

他最后终于仰天怒吼了一声,这三个字含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恨意,在苍穹之间回荡,穿过重重宫阙,久久不曾消弭。

“北冥,南城雪,是不是你?”

用力握紧手中的赤刹,他内心如潮水澎湃,苍白的脸上那陌生的笑意更是越来越肆意,“你都快死了,你都快死为什么还要缠着她!”

“主,小心身体啊!”

魏清急的冲了上去,长孙一澈却挥起一掌,毫不留情地击了过去,暴怒,“滚,全部给本王滚!”

魏清撞在桌上,刚一抬头,就见长孙一澈的身子忽然颤了颤,旋即整个人催枯拉朽般跌跪在地上,连吐了几口血,将整个月白色的外袍全部染红!

魏清惊呼着奔了过去,“主!”

而青黛趁着这个当口,就欲捂住肩头破窗而逃。

长孙一澈跪在地上,右手痛苦地捂着胸口,只觉得好累,好想就这么睡着,蚀骨的寒气自心口奔走向四肢百骸,整个世界冷的如同一个巨大的冰洞。

他知道,那是死亡的滋味。

但他一双眼却始终定定地望着窗外的黑夜,霎时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天的疯人崖,漆黑阴森,脚下苍狼匍匐,头顶明月惨淡,而她一身血衣,就这么惊艳地踏夜而来。

她抬眸与他交接,眼神生疏冷漠,口中喊出的第一个名字却是:长孙一澈!

原来,她一直都记得承诺,一直都还记得他。

她也不想他就这么死了,对吗?

“墨儿――”

蓦地,他一声呐喊,近乎声嘶力竭!

“轰!”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人狠狠推开,一道剑气直奔而来,青黛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一剑斩过,甩带出屡屡碧光似漫天星河乍泄,所有窗户都被这股强劲到了疯狂的力量给尽数折断,深夜湿冷的空气如刀刃席卷而来,却为这紧闭的内室带来了一丝清新。

好可怕的剑气!

青黛和魏清同时惊恐地看向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如死神般伫立在风中。

第119章 解毒,她的心疼

那人低垂着眉眼,逆光而立,辨不清容颜,但是手中嗡鸣的青翼却昭示了她的身份。[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黑色披风和着长发猎猎飞舞,她缓缓抬起眸,肌肤剔透如月,浑身流转着寒魄般的气场,但是那双黑瞳,却如斩不断的夜,永远看不到底,叫人莫名的畏惧。

“楚鸢……大人……”

青黛面色灰色地盯着来人,再看魏清,同样是一脸震惊。

离墨目光往里一扫,就见长孙一澈侧身倒在血泊中,五指死死地揪住自己的心口,几乎要将一颗心挖出。

“我杀了你!”

那声音低沉沙哑,话音刚落,离墨几乎是在瞬间勃然大怒,手中的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朝青黛斩去。

青黛自知躲不过离墨的剑,她眼中光一闪,倏地抄起地上的面具,向离墨击去。

一个银白的物体飞来,离墨赶紧伸手去接,剑锋随之一错,剑气从青黛脸颊擦过,她立马爬起来,趁机飞身跃出窗户。

“拦住她,留活口!”

离墨厉声,魏清颔首,立刻追随而去。

而离墨立在原地,摊开手一看,却是被怔的倒退了一步,如受重创!

“这是……”

这不是城雪的面具吗?!

怎么回事?城雪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圣都皇城?

“长孙一澈!”

恍惚中,离墨赶紧丢下剑,冲到长孙一澈身边,刚想将他扶起来,他又是一口血喷在了自己披风上,离墨立时大惊失色。

而她怀里的男人满身冷汗,发丝凌乱,一双眉紧紧锁住,仿佛陷入梦魇,唇边亦是不断有血沫渗出。

“长孙一澈!你醒醒啊!”

离墨用力地摇晃他,震颤的黑瞳紧紧盯着空中满月,此时那本皎洁的月亮却无故溢出一缕血痕,格***森恐怖。

血蛊入脑了!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抱着他,似乎又看到了明川被活活烧死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那种绝望而崩溃的感觉,叫人除了流泪,再也无能为力。

“太医,传太医!”

那声音,近乎歇斯底里,离墨破声大喊,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空洞的回声,“人呢?有没有人啊!”

她的喊声如锥子刺进男人的心口,长孙一澈被汗水打湿的睫毛颤了颤,悠悠地睁开了眼,呆滞地盯着离墨的脸。(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离墨低头,见他醒了,顿时心中大喜,刚欲开口,哪知对方血眼里闪过一抹光,猛地闪电出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你……”

离墨震骇地盯着身下的长孙一澈,他掐的那么用力,连指骨处都是一片苍白,面色渐渐转为青紫,离墨目光涣散地凝着他,嘶哑道,“为什么?”

命脉被他扣住,她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

长孙一澈忽然低低笑了起来,那声音似从地下传来,却也是在颤抖,“该是我问你为什么才对。”

他直直地看着她,两人此时离的极近,他压迫的呼吸喷在自己冰凉的面上,离墨能清晰地看见他滚着血水的双眸,似厉鬼似怨灵,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想要杀我,是吗?”离墨迎上他的目光,试图掩饰心底的悲凉。

“是你想要杀我!”

他骤然暴呵一声,手上的力又紧了一分,双瞳变成更为诡异的猩红色,“你真的和那北冥中人好了吗?你真的没有对我有一分一毫的动心?是不是他把你安插到我身边,是不是连你都想在我心口上再刺上一剑!”

血蛊入脑,长孙一澈话语激动到了语无伦次,他突然松开离墨,就当离墨准备喘一口气的时候,他却猛地双手发力,一把撕开了她的披风。

披风上绣着的珠玉玛瑙顷刻滚落在地,发出一地琳琅声,里面雪白的衣衫露了出来,每一寸都将女子玲珑的玉体突出的恰到好处,寒意袭来,离墨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离开我!”

离墨震惊地盯着他发狂的样子,完全没料到会这样,而他双手如钳狠狠刻入她的双肩,用力地摇晃起来,“先是明川,再是姜尧允,现在又是那个北冥中人,最后你又来勾引我,你还有完没完?尚离墨你说啊,到底谁才是你的姘夫!”

“啪!”

见他情绪越来越可怕,离墨扬手就是一耳光抽了上去,挣扎道,“长孙一澈,你撒的什么混!”

“反了你了,看来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今天我就告诉你谁才是你的男人,谁才有资格动你!”

而对方却手一挡,轻而易举地就扣住了她的手腕,血蛊发作,他手下的力气很重,根本控制不住。

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长孙一澈,离墨双目骇然地盯着他,而她面前的男人猛地一个翻身,离墨惊呼一声,喊声未落,对方已经如同饿狼扑食将她摁在了冰凉的宫砖上。

离墨拼命试图挣脱却是徒劳,顿时惊叫,“你做什么?你若是敢动我,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不过一瞬,自己的双手已经被他死死地禁锢在头顶上,而他整个人负压上来,膝盖也抵住了她不停乱踢的双腿。

“好啊!”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艰难急促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凝了她片刻,他表情越来越痛苦,突然失控般嘶声道,“杀了我啊,杀啊!”

离墨错愕地看着此时的他,她所见过的长孙一澈冷酷无情,又或者腹黑强大,却从没像如今这般尖锐失态过。

“你回来不就是为了杀了我吗,看到我现在这样你不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人吗,我爱你,纵你,忍你,你不过是觉得理所应当!”

“不是的……”

许久,离墨才反应过来,目光对上他的,一个声音顿时突兀地窜进她的大脑。

“墨儿,我是无心之人,你不怕我,没有心?”

当年,他坦承地告诉了她这个真相,而她却是纯然一笑,踮起脚,与他目光平视,甜甜道,“当然不怕啦,因为你的眼睛里,一直都有我啊!”

“噗……”

正当她茫然之际,长孙一澈身子忽然一倾,但他却及时一歪头,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她的脸侧。

但是他没有擦拭唇角的血迹,依旧牢牢握紧她的手腕,眼底透着疯狂,“那是什么?告诉我啊,尚离墨!”

心口一阵抽搐,长孙一澈下意识将身子压得更低,然后在她没有回答之前,咬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近乎凶狠残暴,与之前在校场中的那一次截然相反。

他完全就像一头开闸的野兽,毫无怜爱之意地啃食着自己的猎物,火热的情感甚至令他一双手不知餍足地在她周身游走。

不过片刻,唇便磨伤了唇,鲜血缭绕在两人唇齿间。

那血涌入口腔,离墨猛地撑大了眼,惊觉今夜的一切,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有人想使借刀杀人这一招,用她活活逼死长孙一澈!

若是再让他这么发疯发狂下去,恐怕很快就会精疲力竭而亡。

眼中闪过一抹果决的光,恰此时,身上的男子一把撕开了她胸前的衣襟,凉意袭来,离墨却是闭上眼,双手紧紧捧住他的头,主动回应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自己的血才可以救他一命!

她一遍遍欺骗自己,不杀长孙一澈,是因为时机未到,因为她要把他留到最后,要让他尝尽一切世态炎凉,让他死得最惨!

但是,一日一日的煎熬折磨,令她都不再敢信任自己的心了。

她不杀他,不过是一己私欲,不过是因为她杀不了他!

吻,疯狂而专注。

他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些,却依旧没有松手,离墨的指尖轻颤着从他的背脊一路滑到后腰,一寸寸摸索着他的肌理,宛如飞花掠过水面,羞涩而紧密,然后双臂将他轻轻环住。

几乎是同时,长孙一澈全身微微一震,染血的唇僵硬地挪开,而他身下的女子也是双手一僵,下一秒,如触电般缩了回来,却是放哪都不知所措。

“为什么?”

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长孙一澈深深地喘息着,虽然面色苍白,但是眼底的血色已经褪去大半,他灼热地盯着她,声音透着茫然的无力,“为什么要救我?”

刚才她的主动回应,他全都记得清楚。

可是,她不是很讨厌自己吗?

细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离墨的脸颊,离墨睫毛一颤,立刻侧过头去,看着满地散落的珠玉,一语不发,许久淡淡道,“没有为什么,男欢女爱,各取所需罢了。”

“是吗?”头顶他的声音却没有一丝被激怒的迹象,反而带着温暖的笑意,“但你到底还是救了我,就跟那晚在天牢里一样。你对我下了杜若,要杀我,却始终没能下的去手。”

他的手并没有离开,反而细细地摩挲着她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那张染着两人鲜血的唇上。

此刻,那唇血液未干,看起来犹如销-魂至毒的罂粟,却又叫人欲罢不能,越陷越深。

而听到这句话,离墨瞳孔陡然缩起,天牢?他居然记得天牢里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那晚,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都一直记在心里,只是一直陪她圆着这个好笑的谎言?

“你一直都知道!”

第120章 重圆,地狱无门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离墨不看他的脸,握紧了拳头愤愤道。(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是。”长孙一澈笑了笑,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吐气道,“那晚,每一处细节,每一句呢喃,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身下女子的脸早已涨的通红,他又笑着补充道,“那晚,你抓的我后背好疼,墨儿,看来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暴力呀!”

“你混球!”

不敢对上长孙一澈此时的目光,离墨只好狠狠吐出这三个字,一颗心早已是小鹿乱撞,如何也压制不住。

可恶!原来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而他,还是跟从前一样的五内俱黑,无赖到底!

“对,我混球,是我不好,别生气了。”

将头埋在她颈窝处,长孙一澈叹了口气,又道,“墨儿,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明明可以杀我,你却两次都要救我?”

“即荣已经没有娘亲了,我只是不希望他连爹爹都失去。”

离墨用力地闭上眼,努力平复此时的羞愤,半晌,又睁开眼道,“你自己的身体你不清楚吗?为什么今晚还要出宫?”

“因为回宫就见不到你了啊……”他此刻就像是个撒娇的大男孩,头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半委屈半严肃道,“墨儿,我好想你的。”

离墨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扭头盯向他,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是不是傻子?我都跟你回来了,你到底还在怕什么?”

“是啊,我真是傻,我究竟是在怕些什么?”

他将她扶起身,轻轻扣上她胸前的衣襟,然后抬起头,黝黑的眼凝着她,“墨儿,是不是以后,你的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人?”

离墨愣住,她蠕动了嘴唇,左手下意识握住腰间的夕颜匕首,刚欲开口,身前的长孙一澈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咚的一下跌跪在地上,嘴角再度溢出一道浓紫的血痕。

“你怎么了,刚才不是好了吗,怎么又会……”

眼见他就要倒下,离墨一把将他紧紧抱住,眼底滚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郁积攻心,恐怕今夜哪怕是你的血,也没用了。”冰冷的手虚弱地捧着她的脸,他拼力挤出一丝笑,“不过别担心,我命大,死不掉的。[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有用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离墨疯狂地摇头,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双肩,“长孙一澈,坚持下去,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的,即荣……即荣他还在等你回去接他,他才五岁,他不能没有你!”

“其实之前在马车上的话,是我骗你的,其实我好怕自己现在就这么死掉,在你之前死掉。”

他怎么舍得离她而去,他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喘着气,低下头,冰凉的唇再次落在她颤抖的唇角边,轻柔辗转起来。

血液凉薄,他的唇亦是毫无温度,离墨闭眼,轻轻侧过头,“不会的。”

但是下一刻,沉重感冷不防地向她袭来,男人如同一座久经风雨的苍山,终于再也无法坚持,向地上倒去。

离墨低呼一声,本能地伸出手去想要将他拉住,但是左手却只捉住了他的腰带,哗啦一声响,随着他的倒下,衣袍被扯开,而那腰带随风飘扬在了夜风中。

寂寞的月色洒在他身上,他衣襟半敞,面容憔悴,然而那光影映出的却不是一张精壮结实的身子,却是一张满是伤痕,交错纵横的前胸。

每一道都狰狞恐怖,每一道都充斥着矛盾与执着。

离墨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身旁的男人,他胸前的伤疤简直比地牢里奴役还要多,还要密,而且她看得出来,除了最深的那一道,其他的,统统都是自伤!

她猛然想到那天她中了姬魅桥的毒计,大出血陷入昏迷,却在迷糊中,听到他抱着自己说,“我没有心,不会痛,所以每次想你时,我就会在自己的心头上划上一道。”

而他那年也应下了明川的诅咒:“若我负她,日日夜夜,万箭穿心!”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大脑一片空白,寒气从背脊一寸寸爬上头顶,一直蔓延向她的四肢百骸,连指尖都是冰冷僵硬,如坠冰窟!

这种感觉,像是一场大梦,一场连闭上眼都会被生生痛醒的噩梦。

离墨身子一软,不知所措地扑在了他的身边,像个迷茫的孩子一样,试图伸手去拉他。

然而,长孙一澈却悠悠转醒,右手一翻,一物从袖中滑出,落在他手心,在月色下散发出泠泠寒光。

离墨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倒抽了口凉气,那东西,竟是一片菲薄的刀片!

“你要做什么?”她明知故问,定定地看着他手中的刀片,只觉双耳轰鸣。

“把毒血放出来就好了,没事的我……”

说着,他居然就将那刀片直指自己心口!

那刀片与一些伤口的痕迹,完美贴合,离墨几乎是尖叫着冲上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刀片,将它扔到一边,“不要再自残了你!”

然而长孙一澈却是踉跄着起身,伸手艰难地去够那刀片,神色如同一个吸食大麻的囚犯,颤声道,“把它给我,就一刀,薄薄的一刀,墨儿你把刀片给我,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我能感到血虫在我经脉里游走,它就要爬出来了,你知道吗……”

离墨将他紧紧抱住,泪水无声漫布脸颊,她咬牙将唇中那混杂的血吞入喉中,“我不会再亲眼看着你这么折磨自己!”

“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够不到刀片,他又不甘地抬起手,五指死命揪着自己的心口,似乎要将胸膛挖出个窟窿那般才肯罢休。

“对不起,对不起……”

离墨赶紧握住他的手,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合,她的泪滚落在他的颈间,“我不知道真相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你五年来在宫里过的很好,我一直以为都是你在骗我……长孙一澈,真的对不起。”

原来,这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真相,原来,真相远比她想象的要难以承受的多!

但是这一切,早该在天祭那一跃后,她就应该知道的。

怀里的男人不时地发出粗吼声,颈间青筋爆出,双手奋力地挣扎着,如同被逼到绝路的困兽,崩溃而绝望,而她只能死死地从后面将他抱紧。

“我去找人来救你,你别急,一切都会过去的。”

离墨吃力地半抱起他,将他挪到一处角落,尽量远离地上的赤刹和刀片。

“阿鸢!”

一道紧张的喊声传来,离墨刚松开手,眼角就瞥到一抹金黄色的袍脚,还不等她看清,那人立刻捡起地上的刀片,然后如风掠到长孙一澈身前,蹲在地上小心地割开了他的心口。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地上的男子,胸前血水染红衣袍,而他却似得了解脱一般,缓缓舒展开眉头,整个人如脱水般靠在墙角,晕了过去。

“你做什么?!”

看清来人,离墨猛地反应过来,冲着他怒吼质问。

“不这么做他会死的!”

凌鸿煊面目冷肃地盯着离墨,眼底毫无半分纨绔气息,有的只是令离墨都觉得有些陌生的坚毅认真。

凌鸿煊丢开刀片,指着昏迷过去的长孙一澈,字字沉冷道,“这个圈套就是诱你出面,二哥他不想再让你做一回替死鬼了!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离墨神情一晃,身子毫无力气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双目却依旧死死地落在长孙一澈惨白无血的脸上。

夜已深,懿祥殿里一片死寂,唯有空洞凄厉的风声在三人之间穿梭,一寸一缕地沁入肌肤之下。

离墨和凌鸿煊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静静地听着圣都皇城中的流水悄然涌动。

窗外偶有飞鸟掠过,啼鸣声中,它振翅的声音寂寥而有力。

“阿鸢。”

凌鸿煊走到长孙一澈身边,将他扶起来,然后抬眸看向离墨,“我想你现在,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二哥的为人了。”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真相?”

泪水冻结在眼眶,离墨的声音带着丝哽咽。

“没人会告诉你真相,因为你不会去相信,所以,只有让你自己看清,自己明白才行。”

将长孙一澈带到床上,凌鸿煊为他盖好被子,背着离墨道,“阿鸢,这句话我现在可以跟你说了,难道你之前一直觉得,五年,整整六十个日月,二哥他想从这种蚀心的痛苦中醒来,然后继续去等待下一次的吗?”

这句话如重锤击顶,离墨撑大双眼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那张半月面具,左手五指指骨苍白无血色。

“阿鸢?”

许久都未听到离墨的回答,凌鸿煊有些担心地转过头,却恰巧听见她一如既往的清冷语声。

“即是圈套,我身为他的影卫,又岂有不跳之理?”

凌鸿煊震惊地站起身,“阿鸢你……”

“长孙一澈已把青黛赐给了你,那么她手里怎么会有这半月面具?”

近乎残废的右手死死刻入掌心,离墨抬手凝着左手中面具,不动声色冷冷道,“一个小小婢女断不会做这种事,她的幕后指使人,是谁?”

第121章 凶名,自投罗网

一定是有人跟青黛说了些什么!

凌鸿煊垂眸不语,看起来神色凝重,半晌,他看向离墨,然后将视线缓缓移向了千寻宫的方向。(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千寻宫

偌大的内殿中仅燃着一盏琉璃灯,重重茜素红纱帐之后,孟千寻负手而立,而她身前的红木架子上,正是那件尚未完成的凤袍。

视线昏暗,她杏眼沉寂如水,静静地凝着眼前的血红凤袍,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她身旁的小鼎内燃着一缕香,直到香尽,最后一点星火消失,她才猛然颤了下,狠狠一拳砸在身侧的墙壁上。

早在几个时辰前,她就听闻了长孙一澈回宫的消息,也听说那里发生了打斗,然而长孙一凡那里却是没有半点动静,她只好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亲卫军,却都被人截在了懿祥殿外。

可是两个时辰过去了,香尽,人未归。

而且最后这一波还是音讯全无,连领头人都是不知所踪!

她哪里不知道,凌鸿煊当时也赶去了懿祥殿,所以说截住她手下的是千叶门的人了?

可恶!

她一朝元老,反倒落的权利全无的境地,更可恨的是,如今姬魅桥风头鼎盛,满皇城的人见到她都得喊她一声,慕夫人。

而对方如今见到自己更是三分轻蔑,七分讥讽,她简直恨透了这种低人一等的日子,竟没想到一直以为被自己视为傀儡的姬魅桥,会有翻身的一天,而且靠山还是,当年险些被自己烧死的明川!

似乎,太小看了这两个人!

双手被捏的卡擦作响,正在愤恨的当口,殿外陡然传来了侍卫惊恐的呼喊声。

“姑娘,您不能进去,王妃已经就寝了!哎!姑娘……”

姑娘?

孟千寻眉心一跳,直觉觉得不好,眸光变了几变,她赶紧收好凤袍,灭了烛火,也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掀了纱帐,她就见外殿的桌旁坐着一个人,夜色浓稠,那人长身端坐,几缕青丝扶风,芳华无双。

视线昏暗,孟千寻眯了眯眼,而对方已经转过头来,“今夜满月,王妃倒真是好兴致,还去戏园看戏。”

“楚鸢,是你!你居然敢擅闯本妃的寝宫。”

看清来人,孟千寻杏眼中顿时杀意燃起,冲着门口侍卫厉声,“把她给本妃轰出去!”

侍卫瞬间抽出佩刀,蜂拥而上,离墨身形未动,眼看那些锋利的刀刃就要架在她脖子上,孟千寻眼中流露出迫不及待的凶光。(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轰轰……”

却就在这刻,殿外蓦地响起庞然的脚步声,孟千寻大骇,那东西移动速度极快,显然是一个猛兽的声音!

她慌忙回头,果然看到殿门被豁地撞开,夜风如刀卷入内室,而再看那门口,竟是一头通体苍青色,发毛竖起的巨狼。

“是疯人崖的狼王!”

破霄撞开几个欲冲进来帮忙的侍卫,仰头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整个千寻宫中,几乎是人人色变,几个年纪轻点的随从甚至差点吓晕过去。

孟千寻最先回过神,盯着离墨,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妖女,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

离墨起身对上她的目光,挑眉冷笑道,“真是好巧不巧,今夜满月,惧蛊毒发,你明知长孙一澈心脏受不了刺激,你却派你的婢女去通传假消息,如今长孙一澈危在旦夕,你高兴了,满意了,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什么婢女,什么报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千寻只觉大脑轰的一声,一旁的翠依附耳在她身后说了几句,她面色立即灰死。

原来,长孙一澈是在宫中被血蛊反噬的!

可是,长孙一凡当时明明是命青黛去的校场啊,难道是有人在半路上截住了青黛?

而那个人要谋害的对象,竟是自己!

“孟千寻,你本歹毒,可我却万万想不到,你为了除掉我,居然舍得对长孙一澈下手!”

离墨手中青翼指向孟千寻心脏,一双黑瞳燃起无边的狠光,“说,你怎么会有那张月牙面具的?”

翠依看不得离墨这压迫的气焰,一个闪身挡在孟千寻身前,尖锐道,“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影卫监察使,竟敢用这种口气跟王妃说话!”

翠依刚说完,离墨森森一笑,下一秒直接一耳光甩了上去,力气之大,一下把翠依从孟千寻身前抽开。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对我客气点。”

离墨打量了下孟千寻一副恨不得吞噬自己的表情,轻蔑一笑,“翠依你可是二王妃身边的人,理当最清楚尊卑关系,可别忘了规矩!”

在这东燕,影卫的地位,可是要比千叶门足足高了一个头。

离墨这一巴掌,直接将孟千寻所有下人的嚣张气势给全部打了下去,翠依捂着脸,蠕动了几下唇,终是跪在地上,缓缓开口,“千叶门翠依,拜见楚鸢大人。”

“今夜发生的一切,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孟千寻敢布局,我就敢跳!”

离墨俯瞰着翠依,嘴角轻轻牵起,又看向孟千寻,冷声,“你在这圣都皇宫五年,一定知道破解血蛊的方法。”

“呵……你想要逆天改命?”

孟千寻轻笑,她眼中闪过诡异的光芒,红袖一扬,挥退众人,才道,“他中的是血蛊,普天之下无药可根治,随着日积月累,蛊虫会涌入大脑,最后将他吞噬成一具白骨!而这世上除了天机镜以外,好像还真没第二法门!”

离墨收了剑,也跟着冷笑了起来,声音轻而笃定,“好像没有,那就代表还有一线生机。”

“你真的愿意去救他?”

孟千寻笑容缓缓凝住,杏眼紧紧地盯着离墨的脸,眼底有着不曾见过的震惊。

尚离墨,居然要去救长孙一澈,哪怕知道前路血雾弥漫,荆棘密布,更有可能是一去不返!

这一刻,她突然不想让长孙一凡的阴谋得逞。

她不愿最后救了长孙一澈,被他铭记一生的人,又是尚离墨这个贱人!

孟千寻笑了笑,继而就着离墨刚才坐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才缓缓道,“可是有又如何,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离墨被她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听她发出一声低笑,“尚离墨,你还爱着他对吗?”

话一落,一把冰凉的剑已然落在了她的脖子上,一缕青丝从脸侧滑落,孟千寻抬头对上离墨一双充血的黑眸,那眼底滚着莫测的光,似愤怒,更似悲痛。

“孟千寻,如果不是为了血蛊,我现在就想一剑要了你的命!”

“是吗?”孟千寻只是笑着,声音没有一丝畏惧,“可我就偏不顺你的意,你不是想要去救他,那就让我看清你的实力!”

她首先得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心眼。”

离墨冷睨了她一眼,一弹剑尖,青翼化作流光窜入腰间,而她一颗心却莫名沉重了起来。

诱使长孙一澈毒发的是孟千寻,逼自己走投无路的还是她,而如今,一切都顺着她的计划完美进行,她却在这最后一步上停了下来?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更诱人的利益?

同一时间,殿外传来了内侍尖利的通传声,“楚后到——”

离墨眉心一跳,赶紧转身看去,就见楚嬛坐在轮椅上,被厉忠推着进入了大殿,面上端着轻轻浅浅的笑意,而颈间也依旧缠着那根泛了黄的白绢。

“千寻见过母后。”

孟千寻在翠依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楚嬛面前,恭敬地行礼,声音无比娇柔。

“见过楚后。”

离墨眉一蹙,只觉得孟千寻计中有计,也只能屈膝向楚嬛一福礼。

楚嬛一双瑞凤眼淡淡扫过两人,目光最后落在离墨微红的唇上,眼底随即划过一抹深意,抬手道,“阿鸢你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赶紧起身吧。”

屋子里气氛出现了一刹的尴尬。

孟千寻脸上如画的精致容颜一点点碎裂成片,袖中双拳几番握紧,却是厉忠及时反应过来,在楚嬛耳边小声道,“娘娘,王妃她刚刚大病初愈。”

“千寻身子刚好,不好生修养着,反而叫本宫大晚上的来这做什么?”

楚嬛对厉忠的话语避而不谈,只是侧身从两人身边错过,翠依连忙起身,递了杯茶上去。

长孙一澈虽然今晚血蛊毒发,但是往年都能逢凶化吉,而且这一次又都被掩饰的很好,所以楚嬛还并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自然是有大事。”

孟千寻起身,面色很不好看,却得维持着大度的笑,“千寻是见这宫中有不祥之人,母后的病近日愈加严重,恐怕并非是太医的过错,而正是被这个人给克的!”

楚嬛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孟千寻唇边划过一丝笑,目光突然锁着离墨,一字一顿道,“这个人就是楚鸢,母后您亲自带回来的楚氏之人!”

这一句话,无疑比刚才破霄出现还要震慑人几分。

殿内所有人都白了脸,断断续续的抽气后,个个面上表情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这回,好像还真的是尚离墨自己,抢着要自投罗网的呢!

第122章 拆招,再遇尚绝

离墨黑瞳霎时眯起。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她懂了。这孟千寻就是要借着楚嬛久病不愈的事。一步步引她陷入圈套。最后借着楚嬛的手将她永远逐出东燕。

原來如此。孟千寻知道。哪怕长孙一澈真的出了什么事。不仅是自己。就是她也有能力把他给救回來。

但是在这深宫之中。她唯独不能忍受另一个女人爬在自己头上。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夺走。本该属于她的荣耀恩宠。

“一派胡言。”

楚嬛突然提升训斥。似乎极为愤怒。用力扣下茶盏道。“阿鸢是本宫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什么不祥之人。二王妃。本宫劝你慎言。”

“娘娘息怒。”

楚后难得大发雷霆。厉忠惊得立刻领着一众人跪在地上。吓的抖如筛糠。

他就知道。孟千寻这一招走的太险。明知楚后不喜爱她。明知楚后身上的病是她自己下的。却还偏要使借刀杀人这招。

但若是赢了。那便是一劳永逸啊。

“母后您先别动怒。毕竟如今楚鸢是殿下手下的人。千寻说这话自然是有理有据的。”

孟千寻无比笃定地又替楚嬛斟了一杯茶。笑道。“这宫中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楚鸢姑娘张着一张极似尚离墨的皮囊。那尚离墨的八字乃亥时阴命。阴阳皆犯。克父克母。其母亲在她一出生后便血崩而亡。而其父又因她要承受一生的牢狱之灾。”

楚嬛端着茶。垂眸凝着那波光浮动的水面。久久一语不发。沒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孟千寻知道她显然是动摇了。干脆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母后。既然我如今是殿下的女人。那我也不避嫌了。当年尚离墨嫁入皇宫才几月。就接二连三地克死了千叶门。尚府。更甚是最后。连殿下都险些死在她手中。这命实在是大凶之兆。”

长孙一澈。从來都是扎在楚嬛心头最尖锐的一根毒刺。不敢碰。也不敢拔。

她话落。楚嬛果然面色顷刻铁青。而离墨也撑大了眼。

“啪。”

手中茶盏应声砸落。碎渣四溅。最后滚到孟千寻华贵的宫鞋前。

冷笑着望着一地碎渣。孟千寻兀自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一拂。声音悠闲地如同踩死一只蚂蚁。[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楚鸢姑娘跟尚离墨长得十分相似。千寻听过那些厉鬼冤魂死后得不到超生。就最喜欢寄居在那些跟自己生的极像的人身上。伺机再度报复前世的仇人。”

这一下。周围所有人都退开了离墨几步。目光警惕而憎恶地盯着她。

厉忠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楚嬛身旁。附耳小声道。“是啊娘娘。依东燕国法。这不祥之人小之应被逐出东燕。大则应烈火焚身。使其亡灵永世不得超生。”

“王妃的意思是。尚离墨她借尸还魂到我身上了咯。”

离墨在人群中央岿然而立。双手笼在披风下。只有一头及腰青丝随着夜风轻轻飘动。“那敢问王妃有何证据。”

“姑娘要证据。”孟千寻秀眉一挑。一口饮尽茶水。手重重落在桌上道。“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说着。她朝身后拍了拍手道。“去把尚绝带來。”

离墨心中一咯噔。呼吸顿时沉重起來。十指轻轻掐入掌心令自己冷静下來。又听那孟千寻万分得意道。“若真的是鬼魂。尚绝便是尚离墨的亲生父亲。是与不是。他最有权说。”

尚离墨你这个贱人。当年是你把尚绝留在圣都。叫他受尽牢狱之刑。生不如死。今天我就是要用你当年留下的这把好刀。來亲手杀死你。

相信。尚绝也恨不得你立刻去死吧。

厉忠躬身领命。离开寝宫。带了几个宫人赶赴天牢。

天牢中。姬魅桥正坐在尚绝身旁。小心翼翼地喂他喝着白粥。向來狠辣的眸中也少了几分阴寒。

她这几日來都会这里探监。因为有着孟千寻的密旨。牢中狱卒也不敢多说什么。

“慕夫人。”

厉忠翘着兰花指。朝着姬魅桥和尚绝走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咱家奉千寻王妃旨意。來接尚绝去千寻宫一趟。”

他话落。姬魅桥霍然起身。一双媚眼如带毒的利箭追了过去。“这么晚了请一个囚犯。王妃她意欲何为。”

她一双眼猩红无尽。在火光下更似破夜而來的魔鬼。厉公公被她看的一愣。险些软了腿。

“这……咱家也不清楚啊。不过。似乎是跟尚离墨那女人有关。”

“尚离墨。”

姬魅桥面色一白。而一旁的尚绝听到这个名字。更是不可遏制地慌了起來。

“尚绝请吧。楚后也在那里等着你呢。”

“楚后。”两父女心中同时一惊。

“爹爹。您且跟着厉忠去一趟千寻宫。女儿向您保证。不会有事的。”

姬魅桥反手握住尚绝。点了点头。厉忠给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立即上前开了锁。在姬魅桥沉寂的目光下。好生搀扶着尚绝出了天牢。

厉忠正欲抬步走。姬魅桥却一下喊住他。快步走到他身前。阴**。“厉公公。您是个识时务的人。相信五年來的一切您都心知肚明。千寻王妃她突然要我爹爹去见那尚离墨。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厉忠目光闪烁。“咱家可真不能说。”

“那这样……”姬魅桥从袖中取出一物。塞到厉忠手中。深深一笑道。“够不够。”

手心一沉。厉忠垂眼一看。登时被骇的大抽一口气。手心里躺着一块小小的金牌。

原來姬魅桥给他的。竟是燕皇钦赐的免死金牌。

整个千叶门只有两块。一块是给慕千邪的。而另外一块就是给她这个门主夫人的。

“喜欢吗。”

姬魅桥唇边浮出一缕笑。“喜欢它以后就是你的了。这世上任何事都是保不准的。万一他日孟家一倒。有着它。你就能免于一死。”

她清楚。他厉忠可是这圣都出了名的贪生怕死之辈。

厉忠眼底精光一现。赶紧藏好免死金牌。附到姬魅桥耳边小声道。“王妃她欲图用尚绝逼出尚离墨的真实身份。让她不得好死。尚绝就是她的一把刀。但是至于这把刀够不够锋利。够不够坚固。她可就管不着了。”

姬魅桥血瞳蓦地缩起。端着粥碗的手一下收紧。直至指骨发白。再松开手时。那瓷碗已化作齑粉。从指缝间流下。

“她想要一箭双雕。逼出尚离墨。再杀了我爹。做她的春秋大梦。”

“那慕夫人……”厉忠眸子转了转。谄谄笑道。“您想要咱家做什么。”

如今自己的命被人攥在手里。他不得不倒戈相向。至于孟千寻那边会怎么样。就让她老爹孟风云去保她吧。

“你且去帮我唤一个人。”

姬魅桥招了招手。厉忠立刻狗腿般凑了过去。听那姬魅桥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眼中光瞬间大盛。

千寻宫内几人各怀心思沉默许久。殿外的玉石阶上。忽然响起了铁链摩擦过地面发出的森然声响。

“來了。”

孟千寻阖眸轻笑。红如火焰的指甲一下下叩击着桌面。

离墨从座位上缓缓起身。一双黑瞳如斩不断的夜静静凝着那处。楚嬛侧眸看向离墨。却惊见她眼中飞快地抽出一丝冷光。

那光如一匹利剑出鞘。锋芒乍现却是戾气慑人。。是杀气。

她黑色披风加身。露在外面的手却是紧握成拳。整个人如同一张绷到极致的弓。烛火跳动。在她眼底明灭不定。而那抹杀气。则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随时会暴起噬人。

这份恨意。叫她这个一国之后都有些心悸。

但是这眼神。却也叫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也想要杀她的男人。

铁链声渐近。风声席卷。腥臭的血味扑鼻而來。紧接着。尚绝就被两个小太监给带到了孟千寻面前。

“赐座吧。”

孟千寻慵懒地扬了扬手。隔了一会才赶回來的厉忠立刻上前。为尚绝递上一把椅子。

“尚绝。你可认识这人。”

椅子还沒坐热。楚嬛威严的声音旋即跟上。

尚绝茫然抬头。正对上面前离墨一双亘古无波的黑眸。当即被惊的狠狠抽气了一声。

这中邪似的一幕。被众人收入眼底。所有人都几不可见地递了递眼色。

而离墨拢袖而立。目光凌驾他之上。微微一歪头。勾唇道。“尚大人。别來无恙啊。”

“啊。尚离墨你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

骤然。尚绝发出一声嘶声力竭暴吼。所有人被这梦魇般的三个字给怔住。而尚绝起身就朝离墨扑了过去。一副要同归于尽的疯狂模样。

离墨冷眼瞧着他。双臂一展就势后掠到身后圈椅上。冷风逼面而來。尚绝的身形诡异地顿在半空中。如何挣扎也动不了半分。

而两人之间。已然隔了一条腿。

“大胆。”孟千寻一声呵斥。疾言厉色道。“尚绝是我请來的人。岂容你这般羞辱。”

离墨看都不去看她一眼。只是含笑审视着尚绝。笑容明艳。绣着滕纹的鞋尖一路顺着他的胸口滑下。最后停在腰带处。她挑眉道。“这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厉忠会意。上前往那里一搜。便摸出了一块打磨锋利的小石块。

“想杀我。”

...

第123章 翻盘,自掘坟墓

离墨浅浅一笑,明媚无双,说着又看向孟千寻片刻茫然的脸,“王妃请来的人,似乎图谋不轨呢,只是这里楚后和王妃都在,不知他是想杀哪一个呢?”

说罢,不等孟千寻回答,足尖一发力,那尚绝已经整个人向后一个趔趄,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但是他面色不甘地又要冲上来。(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离墨拔下发间的凤尾流苏,双手握住直接抵着他的下颚,沉声警告道,“我劝你不要乱来,除非你想立刻就死在这里!”

她清楚,尚绝现在早已和姬魅桥会面,如此一来,他最后的骨肉还留存于世,他又怎么舍得心甘情愿地去死?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孟千寻要的就是自己看到尚绝后马上疯掉,然后替她之手,杀了他!

“都住手!”

杀气一触即发,楚嬛冷冷一拍扶手,厉声道,“尚绝,本宫问你,你可是看得出,她就是当年死去的尚离墨化成的复仇厉鬼?”

一听到“鬼”这个字,尚绝心底深埋的恐惧又被掏了个干净彻底,他哆嗦地站起身,指着离墨几乎是失控地尖叫道,“是!她就是尚离墨,当年的离墨王妃,她回来了,回来了……”

他又冲着身边愣住的宫人们大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烧死这个女人,杀了她,杀了她!”

“母后听见了吗,尚绝是断不可能认错自己女儿的。”

孟千寻倚着靠背,眸光倏地如利剑之锋逼向离墨,眼底带着报复的快意,“这女人已经被恶鬼缠身,才惹得皇城一塌糊涂,更是勾了殿下的魂,依臣妾所见,这种女人,不光是祸害,还是个祸水,应该立刻送她去祠堂施以火刑!”

楚嬛面色一凝,没有接话,东燕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谣传,如今被孟千寻拾了话柄,她恐怕也无法给离墨开罪了。

“好啊。”

却在僵持之际,离墨突兀一笑,凝着尚绝激动的脸,平静道,“就算我真的是尚离墨,难道父亲真的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烧死,看着我又一次惨死在你面前?”

尚绝愣了片刻,盯着离墨绝美却又绝冷的眸子,见那眼底掠过一丝怪光,他顿觉大脑一片空白。

孟千寻看着尚绝陡然呆滞的表情,直觉不好,却突见他血红的眼越睁越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离墨知道他已经怕了,怕的不可自制,收了金簪,再添一把火道,“爹爹,咱们可是父女连心呐!”

她声音不大,甚至带着随和的笑意,但却瞬间如一把刀狠狠刺进尚绝的心脏,然后无情地搅动。

果然,下一秒尚绝忽然出手一把掐住离墨的脖子,歇斯底里道,“对!我就是要你死,你本该在一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我本该在那时候就把你给掐死!”

什么!身为人父,一下子说出这么恶毒的话,顿时听的场中每个人面色大变。

难道,当年尚离墨的死,另有玄机!

离墨黑瞳深沉地绞着尚绝,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失声痛哭,然而她却看着尚绝徐徐笑开,那是一滴滚热的血滴在雪地上,渐渐融开,那么冷漠,却又那么凄艳。

是,尚绝此时的确中了她的偷心术,但是再一次听到这番话,却依旧如十三年前那般刺耳。

呵,这就是她的父亲,血脉至亲的好父亲!

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应当,他要她死,从来都不想让她活着。

可她当年却因他而遇上了长孙一澈,直到后来以尚离墨的名义入宫为妃,无一不是在为尚府光宗耀祖。

结局却是被所有至亲背叛,凄凉惨死在崖底!

既然他要她死,那么她也再不必手软,如今她踏血归来,也是时候可以毁掉这颗棋子了!

“还不快将他们分开!”

楚嬛反应过来,立刻疾呼,但是一激动,她又猛烈地咳了起来,连忙仓惶地掏出怀中的帕子,牢牢捂住嘴。

宫人们见状,四手八脚地围上去,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厉忠冲上去,好不容易才把发狂的尚绝给摁在了椅子上,但是他一双血眼却还是狠狠盯着离墨。

离墨软倒在圈椅中,艰难地喘息着,身旁几个年纪小的宫女,看她一副娇弱绵羊无力反抗的样子,都纷纷不忍垂眸,心道:就算是真的,尚绝这个做爹的也太狠了吧!

浓重的喘息声中,孟千寻的眸色变了变,她完全不明白尚离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而下一刻,离墨已经捂着脖子缓缓起身,目光落在孟千寻身上,沉下声道,“敢问王妃,尚绝在牢狱中可曾如此过?”

孟千寻愣了愣,定下神道,“不曾。”

“楚后又可曾在千寻宫发病过?”离墨又问。

“……不曾。”孟千寻的声音颤了颤。

“那么殿下他又何时血蛊发作到危在旦夕过!”

孟千寻杏眼霎时撑到最大,再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一个问题如巨雷砸在楚嬛头顶,她立即惊道,“你说澈儿他怎么了?”

“楚后放心,殿下如今已经脱离危险,很快就会醒来了。”

离墨恭敬作答,然后踱步到孟千寻面前,背着楚嬛的双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其实要说这不祥之人,恐怕是二王妃你才对吧!”

“你说什么?”

孟千寻狠抽一口气,俏脸上血色褪尽。

“原因有三。”

离墨笑意愈深,整个人散发出自信的光芒,“其一,你留在皇宫已有五年之久,千寻宫的风水可谓是盘踞龙脉,可你却依旧未有身孕,这若怀的不是鬼胎,怎么可能五年未出;其二,你不过几日前刚被封妃,殿下几日后血蛊便发作的如此之猛,这不是克夫是什么;其三,楚后今夜刚来你这就又旧疾突发。”

“哦不!”她突然惊呼一声,直吓的孟千寻半条魂都快没了,“是第二次,上一次你的封妃夜宴上,如果我没记错,楚后一回去就大病一场了吧!”

身边宫人小声地议论了起来,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入耳:她就是祸星!

这下,矛头完全转向了孟千寻,她整张脸几乎白的像半个鬼,腿一软,重重地栽在了椅子里,“不……不是这样的母后,她胡说!我没有克您,没有克殿下,还有我的肚子,其实都是……”

“王妃!”

在她颤抖的喊声中,离墨忽然厉声截下她的话,眸光愈加犀利起来,“如您刚才所言,东燕最容不下的便是这不祥之人,扰乱后宫,危及龙脉,这种人,当火刑,当诛杀!”

离墨在孟千寻惨白的脸上扫了下,垂下眸,颇有些为难道。

“虽然你是堂堂王妃,但是为了整个皇室,为了你的父亲孟丞相,恐怕还得要王妃……牺牲一下了!”

她字字铿锵,言之凿凿,她眸光炯亮,充满力量,叫孟千寻都不敢直视。

“你……”

孟千寻知道自己此时的声音都在哆嗦,她这回简直就是自己挖了大坑,然后又心甘情愿地跳了下去!

抬眸,离墨毫不畏惧地与此时对方恨不得将她撕碎的目光相接,唰地抽出青翼,双手捧到她面前,再次咄咄道,“请王妃于公私之间,二择其一,以服民心!”

孟千寻的指骨都被攥的咯咯作响,翠依咚的一下跪在楚嬛面前,痛声道,“娘娘开恩啊,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王妃她……她怎么可能是不祥之人啊!”

离墨余光瞥了眼翠依,再看孟千寻抖起来的身子,她知道,她已经控制不住千叶镯的魔性了。

而她心里更清楚,尚绝被带来之前,姬魅桥一定一直陪在身旁。

对方聪明的令人发指,既然肯让尚绝来,肯定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她一样要孟千寻彻底认栽!

看着这个无意中已经被人当靶子使的女人,离墨缓缓勾起唇角,现在才知道收手是吗?晚了!

然而,轮椅上的楚嬛却笑了,笑的意犹未尽,“千寻这是怎么了,刚才这话用在阿鸢身上不是受用的很吗,怎么如今到了你这金贵身子上,就不一样了呢?难道这命还是看人的不成,本宫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可还想多活上几年呢!”

她这话再明显不过了,今夜若孟千寻不自裁,那就是藐视她这一朝皇后的性命!

被逼到绝路,孟千寻愈发的失去理智,愈发的疯癫成魔,直接冲着离墨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

说罢,竟一把夺过青翼,就要往离墨心脏刺去!

而她也在拿起剑的那刻,清晰地扑捉到了离墨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铛!”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一声脆响,楚嬛轮椅中陡然飞出三根金针,截下了孟千寻凶残的攻势。

青翼掉在地上,而令众人惊愕的是,孟千寻整个人也扑倒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可是刚才楚后的攻击,仅仅是针对她手中的那把剑啊!

再看孟千寻脚下,竟是三柄刻着精致紫竹纹的飞镖,生生将她和楚后分开。

紫竹……

“弟妹还是这般性急啊!”

震骇间,殿外一道云淡风轻的声音似九天之外的流云,悠悠而来。

离墨看了眼还没缓过神来的孟千寻,回过头去,眸子立时眯起,心中冷蔑一笑,“果然是请来了尊大佛!”

第124章 端倪,绵里藏针

所有宫人一波一波地跪拜了下去,场面甚是浩大,“拜见大皇子!”

长孙一凡一身云纹鎏金黑袍,仪度优雅从暗中走来,宛如天神降临在所有人面前,他抬眸轻轻扫了离墨一眼,然后端方有礼一笑。[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离墨也露出一抹毫不逊色的笑,几不可见地向他抬起了下颚。

原来如此,难怪厉忠刚才回来晚了那么一会,原来是去通传长孙一凡去了!

“儿臣拜见母后。”

“凡儿快起来。”

楚嬛一脸慈爱地将长孙一凡拉起,有些惊喜有些诧异地问道,“凡儿怎么突然来了这千寻宫?”

长孙一凡和煦一笑,似安抚般拍了拍楚嬛的手道,“刚才天牢里牢头传来消息,说是尚绝被弟妹给带来这了,我这不是想来看看出什么事了吗?”

瞧,多么温文尔雅,多么谦卑君子,试问有哪个人不会被那近乎完美的微笑所蛊惑?

“母后无须惊慌,弟妹她只是没休息好罢了。”

孟千寻迷迷糊糊爬起身,就听长孙一凡笑声朗朗而来,“不过弟妹可知刚才要杀的是何人?”

说着,他目光看向离墨,但是那眼底却多了一分只有他们两人才看得懂的杀意,“这位楚鸢大人,可是如今的影卫监察使,口碑甚好,二弟更是对她青睐有加,保不准你们以后谁向谁跪拜行礼,还说不准呢!”

他话落,孟千寻刚坐上位置,顿时气的抖如筛糠,一双眼怨毒地盯向离墨。

可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哭喊声,众人抬眼看去,就见魏清绑着哭丧着的青黛,朝寝宫走来,然后将她丢在孟千寻和长孙一凡之间。

看见青黛这幅样子,孟千寻身子不可遏制地狠颤了下,而长孙一凡面上的笑容也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魏清半跪在地上,抱拳道,“楚鸢大人,这狂徒我替你带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楚嬛惊疑道。[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眼下,只有她对青黛所做的事一概不知。

“娘娘,就是这个婢女激怒了殿下,才使得殿下血蛊发作至此,险些丢了性命!”

离墨刚说完,楚嬛瞬间大骇,推着轮椅几下来到青黛面前,厉声质问,“说,你为什么要谋害澈儿,是谁指使你去的?不老实说出来,便拖出去车裂!”

“娘娘,青黛没有啊,青黛什么也不知道……”

青黛震颤的水眸虚虚地在孟千寻和长孙一凡之间转了几圈,最后似乎就要落在长孙一凡身上,“是……这一切其实都是……”

“母后,这等刁奴实在猖狂,若不施以重刑,恐怕难以逼出真正的幕后真凶!”

沁凉透彻的声音,犹如苍山飞雪,在这深宫之中听来,竟有着一丝陌生。

前后脚,就在青黛要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萧雪阑忽然突兀地出现在了殿门口。

长孙一凡眸子颤了下,连忙回头望去,就见她一身水蓝长裙,面上虽染风尘,却是罕见的英姿飒爽。

她的背后是一望无尽的黑暗,黑的那么透彻,像是巨兽深渊,要将人吞噬,而她却是身形笔挺地站着,不卑不亢,如同一株暴风雪中怒放的龙牙花,从容却又凄艳。

他突然想到,萧雪阑,曾是温氏之人,是年纪轻轻就跟着温如华随军打仗的女子!

听到这话,孟千寻猛地站起身,目光带着杀气追了过去。

“弟妹好。”

萧雪阑也看向她,温婉一笑,看不出异样,眼底却又微光闪过。

“雪阑,你这是……出去过了?”

长孙一凡走过去,大手轻柔地牵起她的,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只是想着母后近日身子一直不好,就想今夜去凤仪宫一趟,谁料赶过去才听守夜的婢女说,母后是被千寻王妃给请这来了,我这不顺道经过,就来看一看。”

声音仍旧不急不缓,萧雪阑似无意般更握紧了长孙一凡一分,甜甜道,“真是巧,一凡你也在这里。”

说罢,她瞥了眼脚下的青黛,又看向孟千寻,在对方逼视的目光下,微微一眯眼。

这是一个无声的挑衅!

孟千寻这下彻底懂了,两人都是女人,她怎么可能不懂萧雪阑的心情。

对于心爱的男人而言,女人难免会有一场厮杀,而厮杀的结果,往往只留下一个,就足够了!

再看她一身风尘,想必青黛途中就是被她给截下的!

离墨眸光复杂地在两人之间游走了一番,她从来没听说过萧雪阑和孟千寻这两人的过去,自然不知道此刻两人眼底的恨意从何而来。

就在她狐疑时,脚下的青黛瑟缩了一下,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孟千寻目光倏然扫过长孙一凡有些忧虑的脸,眼中暗光似流星一瞬,然后一巴掌飞快地抽在了自己脸上!

一声脆响,所有人呆住,就连唯一明白所有真相的萧雪阑都愣了愣。

而那孟千寻对自己下手极狠,半边华丽的发髻都散落在了涨红的脸上,但是她似麻木了一般,扇完一巴掌,立刻朝楚嬛悲痛开口。

“母后教训的是!无论如何,今夜殿下血蛊发作,臣妾都难逃其咎,怪不得他人,若不是臣妾从前管教手下无方,也不会生出这种事端。”

那一耳光抽的极重,殷红的血水缓缓从嘴角流出,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更为疯狂。

离墨抱着膀子冷眼看着这一幕,她不信,不信这是孟千寻的真心话!

长孙一凡眉关紧锁,难以置信地看着孟千寻唇边的血沫,只觉心脏在瞬间抽了一下,他承认,他做梦也想不到,孟千寻会为自己担下一切罪责!

这女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疯狂,到最后却又能换来几许幸福?

“千寻,你语气重了。”

楚嬛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惊住,孟千寻素来高傲,目中无人,今夜怎么会突然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抽自己这一耳光?

但是孟千寻并没缓和下来,反而是指着青黛恨恨道,“你这狗奴才,本妃念你诚心归依本妃,五年如一日,说话做事从不背着你,没想到如今竟被你这白眼狼反咬一口!”

几句话的功夫,青黛细腻的脸上已经挨了好几下耳光,她肿胀着脸,不敢出声也不敢去看萧雪阑,只是紧咬牙关低着头。

事情,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叫人不堪承受的一步!

但是她必须忍住!

“东西拿来,本妃今日就好好整顿一下门规!”

孟千寻手一摊,厉忠立刻取来她的九节鞭,恭敬地递上,孟千寻紧紧握着那鞭子,抿了抿唇,然后再次狠狠挥下一击,“这等刁奴,不如死了清净!”

“王妃且慢!”

翠依突然跳出来推开青黛,伸手挡在青黛面前,一双眼睛沉着老练的精光,“万万不可便宜了这种卖主求荣的奴才,脏了王妃的手才是!”

孟千寻眉心凝了凝,看着青黛半晌,沉声道,“传令首领,即刻将她送去血鸦谷,进献血鸦!”

既然青黛是留不得了,那她倒不如卖姬魅桥一个面子,让她的宝贝血鸦多吸食一个千叶门人,增进功力。

不消片刻,一个黑色斗篷的男人走了进来,朝着孟千寻一福礼,便拖着地上好死不活地青黛出了寝宫。

青黛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拼命挣扎起来,黑衣人干脆将她扛在了肩上。

“太吵了,让她闭嘴!”

孟千寻疲倦地抵着眉心,一挥手道。

下一秒,殿外的哭喊就戛然而止,黑衣人一个手刀就将青黛给劈晕了过去,孟千寻染血的嘴角轻然勾起,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下,一切真相都将归于黄土了!

好险不险,今晚这么多人在,又有楚后撑腰,尚离墨要搞垮她简直是易如反掌,那她就只能剑走偏锋,险中求胜,没脸总比没命要好!

只要还有命,她就还有机会可以斗下去!

殿外长夜无边,圣都皇城上盘旋的战鹰展开漆黑的羽翅,一阵劲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羽毛纷纷扬扬飘落,似一场浓郁的墨血。

而宫道上,扛着青黛出城的男人,头顶的风帽也被吹的左右飘忽,暗红色的落羽之后,隐约露出苍白的下颚,和一双鹰眸。

精灵般鬼斧神工的面容,衬得那一双死灰色的眼,既没有感情,也没有生命,沉寂的如同傀儡空洞的双目!

殿内再度恢复一地死寂。

离墨虽没说话,此时此刻也从那一巴掌中看出些门道来,青黛应该真的不是受孟千寻唆使的,反而像是被萧雪阑控制住了,但是孟千寻和长孙一凡之间一定有着什么关系!

但是她猜透了这一点,却猜不出萧雪阑为什么这么做。

她向来不喜欢争来抢去的生活,如今性情大变仅仅是为了保住长孙一凡吗,她怎么觉得她是为了逼出什么更重要的人呢?

循着萧雪阑的身影望去,离墨目光恰好触及到匍匐在院中领命的破霄,灰蒙蒙的月色落在它的皮毛上,折射出一种凉薄的光,她瞳孔蓦地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想起了一个人!

长孙一凡却在这刻突然开口,“母后,既然是恶奴挑唆,那此事也不能全怪弟妹,所谓不祥,不过是巧合罢了,看在弟妹一心为了二弟的功业着想,此事就作罢吧!”

第125章 失势,生存之法

楚嬛轻轻点了点头,双手却是用力扣着轮椅扶手,面目凝肃。[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且慢!”

离墨衣角蹁跹,对上长孙一凡的目光,掷地有声道,“二王妃的确是因为机缘才染上不祥,但是楚鸢我却是一直被人落下话柄,所以若再不趁这个机会正身,恐怕今后难以服众。”

长孙一凡一皱眉道,“你想怎么做?”

离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微微抬起下颚,唇角轻扯,然而眼底光彩却是狂肆的耀眼,“如果我说,我可以彻底医好二皇子呢?”

清清冷冷的声音却让全场人登时色变,长孙一凡蓦地撑大了眼,而孟千寻还没来得及恢复的血色,又唰一下变得铁青。

只有楚嬛面带喜色,急急道,“阿鸢,你有什么办法?”

离墨轻轻勾唇,看向孟千寻和长孙一凡,“这个办法,大皇子和二王妃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一颗心,一条命!

两人的心同时咯噔了一下!

尚离墨要是救好了长孙一澈,那这凶名就加不到她身上,而她,还会成为整个东燕的贵人!

果然下一秒,楚嬛怀着万分质疑的目光盯向了两人,长孙一凡后背一凉,手心渗出冷汗。

他的母后这是……不信任他了?

不可能的,母后从小就最器重他了!

“凡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早就知道如何根治澈儿身上的血蛊了,是吗!”

被这么一逼,长孙一凡心头急火乱窜,几乎忍不住当场暴怒,但是这里是千寻宫,所有人都在,离燕皇那又这么近,所以他万万不可方寸大乱!

他沉稳一笑道,“母后,您误会儿臣了。”

离墨不屑地扫了他一眼,眼底藏着讥嘲之色,“大皇子乃是一国嫡皇,此等方法太过于冒险,自然是不好去尝试的,只不过二王妃身为殿下名正言顺的妻子,五年来都……”

“不必说了!”

楚嬛呼吸急促了起来,狠狠一掌拍在扶手上,目光森森刺向孟千寻,喝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医治方法,却一直合伙骗着本宫!孟千寻,本宫问你,看见澈儿每月承受如此蚀骨痛苦,难道你心中却是暗喜?还是你意图等他身子亏空的那一天,然后联合孟风云一举逼宫不成!”

逼宫?

听到这两字,孟千寻陡然面色雪白。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她瞳孔一缩,连忙惶恐地朝楚嬛跪下,解释道,“母后,臣妾没有,您误会臣妾了……”

“够了!”她声音越是尖锐,楚嬛就越是愤怒,“若你觉得这王妃之位太累,大可以把位置让给其他人,反正……”她顿了顿,咬了牙哑声道,“反正你膝下也出不了世子!”

这意思是,楚嬛想要扶持别的女子,最后代替她的妃位?

“母后!”孟千寻被怔的眼泪都忘记流了,只是凄声道,“臣妾五年来对东燕做了什么,您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臣妾收服了千叶门那些乱党,归为东燕所用,臣妾的爹爹辅佐燕皇五年之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母后这是要赶臣妾下台吗?!”

离墨冷睨着她一出苦肉戏,眼底阵阵冷笑,却突见萧雪阑走到了楚嬛身旁,温雅道,“母后,不要气坏了身子才是,雪阑倒是曾听说过这法子。”

萧雪阑照顾了楚嬛六年之久,甚得喜爱,果然楚嬛喘了几口气,不再训斥。

萧雪阑又浅浅笑道,“这虽说是个巫蛊之法,却也是个土法子,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当中出了一丝岔子可都是会要了人命的,弟妹这般的金枝玉叶,自然还是不要轻易去碰的为好。”她目光射向孟千寻,似笑非笑道,“弟妹也是这样想的吧?”

这话语里满满的全是刺,孟千寻被这么一激,立刻失去理智,疯了般反击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不过是一个克死全族的亡国奴!”

话音未落,却不料一个巴掌直接甩来,“啪”的一声响惊懵了所有人。

孟千寻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她捂着脸,就见身前站着的萧雪阑揉了揉手,眼底寒意稍纵即逝,快的叫人抓不住。

她愣了半天,什么时候,这只只会任人宰割的乖顺绵羊,成了一只噬人的豹子!

“雪阑你……”长孙一凡皱紧了眉,只觉今晚的萧雪阑变得令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这一巴掌,可是为母后所打!”

萧雪阑却依旧温和地笑着,“凤体面前,岂敢用死这个忌讳词,若是弟妹不懂,那我这个大嫂就代替母后教导你一番。”

她的国家,岂是容这些人的狗嘴所玷污的。

孟千寻,不是想要跟我斗吗,不是只有最强的女人才配站在一凡身边吗,那么从今日起,我们就看看究竟是谁比谁狠!

离墨回过神来,从萧雪阑眼中捕捉到一抹厉色。

那一眼,让她想起了那夜在风云赌庄的那个紫袍男子,一样的果决,一样的无惧,那是西燎与生俱来的好战天性!

“雪阑你有心了。”

楚嬛看着萧雪阑的目光中多了份赞赏,更多的却是惊叹。

萧雪阑眼尾淡淡扫了下孟千寻披头散发的样子,然后冲着楚嬛莞尔一笑,“母后夸奖了。”

“罢了罢了。”楚嬛挥了挥手,似乎已经失去耐心,“既然阿鸢有法子,那便让她去做吧,若是能治好澈儿,回来一定重赏,还有把尚绝也送回天牢好生看管吧。本宫乏了,先回宫了。”

“母后,雪阑送您回去吧。”

萧雪阑没有再去看孟千寻的表情,而是稳妥地推着轮椅,出了千寻宫。

长孙一凡惊愕地望着这一幕,不可思议地望着萧雪阑离去,最后一点点融入夜色中。

他才从茫然中惊醒,她……竟真的这样走了?

竟没有再问一句自己何时回宫,也没有猜忌他和孟千寻之间的事,如此的知书达理,如此的进退有度。

这是他曾经最想要得到的结果,可是如今,得到了,他却只觉寂寥无力,仿佛有一件东西正在渐渐离他而去,那么的突然,突然到了,他连想要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好像……失去了这世间最后一块宝物了。

夜莺掠过长空发出凄厉的啼鸣,大殿人潮退去。

“都走了。”

离墨望着夜空叹了口气,回首看向一脸失魂落魄的长孙一凡,再看向呆滞的孟千寻,轻声道,“你们想要我的心,我给你们便是,但是有朝一日,切莫喊后悔!”

两人同时抬眸,惊惧地看向离墨,然而离墨已经一甩披风一步踏出千寻宫的朱红门槛,唯有夜风卷着回声飘进来,“但是别忘了,无心,未必会死!”

最后一季的木棉凋零,从天井处纷扬而落,离墨紧了紧披风,目光寂静地望着远方,她的面前有左右两条路,左边是宫阙,右边是死地,只有头顶有一方微亮的天光,却也渐渐被乌云所吞噬。

看了眼左边,她毅然侧身,翻身骑上破霄,一路向右狂奔而去,那是血鸦谷所在的方向!

终于还是要去找那个人帮忙了。

月将西沉,大地朦胧,尚绝已经被厉忠稳妥地送回了天牢,小心照看,圣都皇城一片寂静,但是今晚千寻宫发生的一切很快就被传了个遍。

传的最多的就是,二王妃失德,又有不祥的嫌疑,恐怕要在这宫中失宠一段时间了。

逍遥殿南苑的大门被人恭敬地拉开,堂皇的灯火流泻而出织成五彩霓裳,落在来人的身上,将她高傲的步子衬得更为张扬了几分。

依旧是那套她最喜爱的驼色斗篷,眼角勾着撩人的曼陀罗花钿,不同的却是,从前的她行头朴素简单,如今却是极致奢华,耳垂垂下的银色流苏随着她的步子一晃晃的,透着无声的妩媚摄魂。

“慕夫人。”

姬魅桥在一堆人的簇拥下回到南苑,久候在外的门人当即对她行跪拜大礼。

但是当她推开自己房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了一秒,随即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僵住,最后从惊骇变成惊怒。

屋子里空无一人,床上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没有半点人气,显然慕千邪是一夜未归。

深吸一口气,姬魅桥冷声,“你们门主呢!”

身后门人颤了下,惊怯道,“说……说是去了影卫校场。”

“什么时候去的?”姬魅桥看着大床,声音更冷。

校场?那不是尚离墨几日来呆的地方吗!

“傍晚的时候……”

“傍晚的时候去的?马上都要破晓了,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说罢,她斗篷向后一扫,袖内强劲的真气瞬间迸发而出,击向背后的几个门人,门人吐出几口黑血却是不敢躲开,而幸免于难的则统统惊恐地跪下磕头请罪。

“属下罪该万死,属下实在不知,门主有命不让任何人跟着他。”

姬魅桥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气的发怔,一个黑衣人从门人中间走了出来,是刑风。

刑风面上带着黑纱,站在她背后阴阳怪气道,“他定是去找那个女人了,我劝你看一下,屋子里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什么……关于那女人的东西!”

经他这么一点,姬魅桥陡然醒悟,连忙跑到床边,一掀枕头,一个黑色的锦囊露了出来,她目光一亮,抄手就将它抓了起来,但是下一秒,整张脸都白了个通透。

第126章 蹊跷,一波未平

“怎么了?”刑风从没见过姬魅桥如此慌张的样子,但是余光扫到她手中的锦囊,也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年世家的狼图腾!”

是的,那是一个绣着狼纹的黑色锦囊。[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还好没丢。”刑风呼了口气。

可那姬魅桥却瞬间暴怒,一下子把锦囊甩在两人跟前的梳妆台上,发出一声闷响,“你知道什么?锦囊是还在,可里面的东西没了!”

刑风一愣,“里面装的什么?”

“一把长命锁。”姬魅桥闪烁了几下目光,极力克制怒火,“是五年前,那个贱人留给她刚出生孩子的长命锁!”

“什么!”刑风大惊。

斗篷下的手渐渐收紧,姬魅桥浅棕色的瞳中泛起血色,一掌狠狠拍在桌上,“东西一定是被他给藏起来了!”

可恶!

那日在天牢中,孟千寻将长命锁作为交易送给了姬魅桥,这把锁上有着尚离墨的执念,她本想借着这点布下诅咒,好制衡住她,可是没想到东西没到手几天就又不见了。

明川,你是不是……又爱上那女人了?

又一次,无法自拔!

“传令下去,给我搜,给我搜干净南苑的每一间厢房!”

姬魅桥双目充血如同女妖,两手一扬,咬牙道,“就算是把整个南苑都翻了,也得给我把东西找出来!”

“是。”门人纷纷如遇大劫一般,四散退去。

而姬魅桥却是有些疲惫地跌坐在一面铜镜前,她斗篷下的手捂着小腹,只觉得那里隐隐作痛,而一侧眼角的血丝更是有扩大蔓延的趋势。

这几日,吸食了不少成年男子的精魄,却依旧无法压住血鸦的魔性,反而使得体内胎儿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看来她得加快计划的进程了。

刑风见她额角有隐隐汗渍,不由皱眉道,“慕夫人,你面色很不好看。”

“无妨。”嘶哑的声音,让姬魅桥自己都怔了一下。

刑风抿了抿唇,趁着门人都去各处厢房搜寻了,他上前几步,轻声道,“前几日你让我打听西燎的事,我打听到了。”

姬魅桥立时目露精光,转头盯向他。

“今日傍晚刚传来的消息,消失多日的燎王突然出现在了边境处,而他却没回宫,反而领着一对精兵赶往了苍山地宫方向。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姬魅桥眸子一转,苍山地宫,那是当年前朝温氏的皇陵,传言里面有大量宝物,但却有镇墓兽守灵,而据传那镇墓兽正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饕餮!

“那里究竟有着什么宝贝,让他如此迫不及待?”

姬魅桥拧眉自语,刑风又接话道,“我听我家主子说,最近西燎好像开始考虑跟东燕结盟一事了,就是在最近。”

“结盟?”

姬魅桥反应不过来,她在血鸦谷呆的时间太长了,当时自己入谷时,明明听说姜尧允公然撕了同盟文书,让东燕和西燎关系极度僵化,但是两国却又都是按兵不动,如今这是怎么了?

刑风凑到她耳边,肃容道,“算起来,就是在那尚离墨回来之后!”

他话一落,姬魅桥豁地惊起,“难道之前燎王失踪,是来了这圣都不成?”

刑风摇了摇头,沉下脸道,“不管是不是,看来地宫里的东西多半就是那失传已久的天机镜,要不然他们为何单单愿与东燕同盟,却不是那北冥?”

“天机镜……”

姬魅桥喃喃这三个字,似乎不理解一般,握着拳的双手都抖了起来,“它终于出来了,终于被我给等到了!”

有了天机镜,她就可以回到过去,然后彻底抹去明川脑中所有关于尚离墨的记忆,从此彻彻底底地拥有他!

“可是恐怕会被那姜尧允给抢先了去。”刑风补充道。

“不怕!”

姬魅桥瞧着镜中的自己,唇边缓缓溢出一丝轻蔑,语气怪异道,“他抢到了又如何,要知道,钥匙,可是在咱们手里!”

明川,就是那把钥匙。

没有他,天机镜即便是现世了,也不过只是一面破镜子!

她笑的有些扭曲,却在这个当口,几个门人走了进来,躬身跪在她面前道,“禀夫人,并没找出那长命锁。”

“一群废物!”

没得意多久,姬魅桥的所有兴致又被顷刻浇灭,“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当年的千叶门何时需要**如此烦心事?”

“夫人,再给属下一点时间,一定能找到!”

“你这倒是说对了。”刑风呵的一笑,尖利的声音听起来犹如鬼魅,“当年的千叶门何其强盛,哪里容得下你们这些废物丢人现眼。”

说着,他又瞟了一眼姬魅桥,似笑非笑道,“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咱们的大门主可是拼死都要护住同一个小贱人的!”

“闭嘴!”姬魅桥猛地喝住刑风的后话,“你还有脸说他们,你跟了长孙一凡五年,到现在都没搜出年玄的下落,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刑风黑纱后的脸变了变,忙凉凉笑道,“那年玄都瞎了这么久了,说不定早就饿死在荒郊野外了。”

“难怪你到现在都还是千叶门的第四位,一点脑子也没!”

姬魅桥起身嗤了一声,“你死都轮不到那老东西死,他心眼可精着呢,更何况年玄跟姜氏还是世交,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旦暴露,我们所有人统统都得死!”

定定地看着铜镜的影像,那晚尚绝写下的一个血字,至始至终都如梦魇般将她锁住,她甚至开始怀疑,尚离墨的重生都是年玄赐她的。

而年玄不惜自毁双目开启天眼才练就禁术第十重,救了尚离墨后,又怎么可能甘心死去?

他现在一定就在暗处窥伺着所有人,然后时机一到,就跳出来狠狠地反咬一口!

刑风眼底恨意一闪而过,却是躬身道,“夫人教训的是,是刑风愚钝了。”

姬魅桥看着桌上的空锦囊半晌,忽而轻松一笑道,“行了,都别搜了,退下去吧。”

门人不解地抬眸,“夫人?”

而那姬魅桥盯着锦囊的目光陡然阴鸷起来,“这要是连锁的主人都没了,还要这锁做什么!”

“这……”门人心跳如雷,却也只得躬身告退,“明白了夫人。”

“等等。”姬魅桥收了锦囊,慵懒道,“刑风留下。”

众人退出南苑,姬魅桥斗篷一挥将那房门合上,“北冥那边动静如何了?”

“城门封锁了,边戍的防御也增强了不少,看来是出事了!”

姬魅桥仔细地摸着眼角花钿,冷笑了一下,“这么折腾不出事才怪。”

“那江妩月也赶去北冥帝都了。”刑风顿了下,阴测测笑道,“看来,又多了一个想要杀掉尚离墨的人了啊!”

“起初我就觉得奇怪,那冥皇向来性子冷,怎么就忽然要立个贤妃了。”

姬魅桥看着渐渐露出鱼肚的天空,眼底已是笑意了然,“原来,还是因为那一张脸啊!”

“听夫人的意思,冥皇和尚离墨早就认识了,甚至……在二皇子之前?”

姬魅桥唇边带着丝玩味,“你觉得呢?”

这情根怕是早已种下,要不然尚离墨那夜在西门也不会疯狂成这样,竟然选择不要命地跳了下去!

刑风心中咯噔了一下,直觉尚离墨身上的秘密,似乎远比自己想的要多得多!“

“啧啧,这张好皮囊,蛊惑了多少男人的心呐。”姬魅桥笑容渐冷,语气含着隐隐杀意,“真不知道那女人的母亲长得是有多么倾国倾城,竟生的出这惑世容颜!”

刑风想了会,“尚离墨的娘,好像是在她一出生后就血崩而亡了。”

“这不过是我爹爹的片面之词,毕竟他是尚府的一家之主。”姬魅桥眼中刻着狠光,“有什么样的女儿,就会有什么样的娘,我才不信,她是死于难产的!”

尚离墨的命数天生异于常人,而从前年玄只是个正常的男人,这只能说明是她母亲身上有问题!

刑风陷入沉默,却见姬魅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正是每日都会给他的血鸦精血。

“来,这个给你。”

姬魅桥笑的殷切,将瓶子递到刑风手里,一双媚眼在他身上绕了绕,“你这些日子来做的很好,这是给你的奖励,里面是五日的量,这几日你不用替我带人来了,盯着点宫里的事就好。”

“谢夫人赏赐。”

刑风将瓶子收下,转身离去,而他身后的姬魅桥则缓缓勾起一丝笑。

她加快计划的第一步,就是除掉废棋!

懿祥殿

“爹爹,爹爹……”

长孙一澈是被一阵稀里哗啦的哭声给吵醒的,睫毛颤了几下,才吃力地撑开眼,没想一睁眼,迎面便传来一声稚嫩的惊叫。

“爹爹,您醒了?呜呜……您终于醒过来了,您可把即荣给吓死了!”

“即荣?”长孙一澈一头雾水,被他嚷的脑袋更涨,抿了抿唇低斥道,“哭什么哭,爹爹还没死呢!”

话还没说完,小家伙一下子冲自己扑了过来,哭的更凶了,似乎非常委屈,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爹爹你凶我。”

长孙一澈拿他没办法,疲惫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突然想到了更为重要的问题,“你怎么会在宫里,不是应该在校场吗?”

第127章 另外一个男人

恰此时,外面传来了宫女们悉悉索索的议论声,那压抑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暧昧的笑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你们都听说了吗?昨儿晚上二皇子想对楚鸢大人用强,结果自己倒被人家给吃干抹净了!”

“嘻嘻,可不是吗?二皇子的锦袍都被扯开了呢!”另一人忙接下话茬。

“哟,那得多激烈啊?”又有一人激动道。

“多激烈这不明摆着的吗!二皇子这可都晕过去了,你说那番**还不得绞的电闪雷鸣啊……”

长孙一澈脸色懵地一沉,正欲提气呵斥,怀里的即荣抹了把泪,憋着抽噎道,“是一个很漂亮的大哥哥把我送回来的。”

“漂亮的大哥哥?”

长孙一澈只觉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记不太清晚上发生了些什么,“他叫什么?”

即荣眨了眨大眼,十分认真道,“这是即荣和大哥哥的秘密,不能说的。”

长孙一澈脸色又难看了一等,一个名字有什么好秘密的?

几乎同时,帘子外遥遥响起了一个清朗的调笑声,“哟,即荣这么小,都已经开始有秘密了呀,长大了可不得了!”

那声音,长孙一澈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凌鸿煊!

“都散了吧,有空在这唠,不如去准备上几碗红枣莲子羹,送到楚鸢大人那添添喜气去!”

凌鸿煊嬉皮笑脸地遣散了外殿的宫女,才端着一碗汤药掀帘而入。

“九哥哥。”即荣朝着凌鸿煊甜甜地唤了一声。

凌鸿煊搁下药碗,摸了摸他的头,桃花眼中闪着好看的光,自恋地问道,“那大哥哥有多漂亮呀,难不成比我还要漂亮吗?”

即荣憨憨一笑,诚实作答,“可比九哥哥要漂亮上许多!”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比我更美的人儿?”

凌鸿煊顿觉胸口一闷,脸整个都黑了下去,竟也嘟起了嘴和即荣大眼瞪起了小眼。[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可是真的有呀。”

即荣大眼无邪地望着他,心中却是道,就算没有大哥哥,坏女人也比你好看许多呀!

一旁的长孙一澈被这对活宝给气的翻了个白眼,有些虚弱道,“鸿煊,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置气,我问你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寝衣,他好像只记得自己吻了墨儿,而对方居然也主动回应了起来,可是现在她人去哪了,反而是凌鸿煊和即荣怎么会在自己这?

凌鸿煊的眸光闪了下,他端来药碗递到长孙一澈面前,扯出一丝笑,“二哥,这是我逍遥殿那刚磨出来的药粉,你先吃了,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长孙一澈拧了拧眉,只得乖乖吃药。

“哎,等一下!”即荣见状,忙从怀里取出一叠东西,在晨曦下泛着晶莹的光泽,“爹爹用这个裹着吃。”

“什么东西?”长孙一澈眯了眯眼。

小家伙兴奋道,“糯米纸,之前坏女人送我的,说是用这个裹着药粉吃,就尝不出苦味了呢!”

长孙一澈只觉心中一暖,离墨虽然一开始十分排斥这个孩子,但私底下,却是处处为他着想,看来,她也很喜欢即荣呀。

“九哥哥让我来吧。”

小家伙乖巧地从凌鸿煊手中取过药碗,自己取了张糯米纸,像个小大人一样倒了点药粉,揉成了一个小球,不等长孙一澈说什么,直接塞到了他嘴里。

“小鬼灵精。”

长孙一澈含着那糯米纸,低声道了一句,眼底却是满满的笑意,这孩子,倒是跟某人越来越像了,也不枉他自己拉扯了他五年。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凌鸿煊笑着递上了一杯水,“二哥你昨晚这么一折腾,都长皱纹了,又老了不少啊,我可听说阿鸢不喜欢老男人呀!赶紧把这些药粉全都包着吃了吧。”

“就你嘴贫,又是哪里学来的这些讨人欢心的办法?还有,外面那些宫女传的话,是你教的吧?”

“嘻嘻,果然鸿煊什么也瞒不过二哥呀。”凌鸿煊抓了抓头,桃花眼水汪汪地转了转,“其实人家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你……周转一下嘛。”

“哟,这话你上个月刚说过,怎么?这回是重建忘忧院,还是学唱小曲儿啊?”

吃了点药,加上小家伙这么听话,长孙一澈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二哥我冤枉啊!”凌鸿煊愤愤地搁下药碗,一本正经道,“这回我可真的是要大干一场,你等着吧,到时我连本带利地还给你,有得你数钱数到抽筋的时候呢……”

他还在那说着,眉飞色舞的样子似乎根本停不下来,长孙一澈却猛地开口截断他。

“等等!我刚才问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尽给我扯这些乱七八糟,难道……”长孙一澈呼吸一滞,整个身子都绷了起来,“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

“没……没啊!”凌鸿煊仰头望着天花板打哈哈。

“我都没说名字,你怎么知道我指的是谁?”

长孙一澈眸子深深一眯,凌鸿煊被他的气势给吓的一哆嗦,只觉自己被二哥给摆了一道,急的欲哭无泪,叹道,“二哥你就别再问了,我……我真不能说啊,我答应过她的!”

“好,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

长孙一澈一掀被子,撑着床沿起身,即荣冷不防地咕噜噜滚了下来。

凌鸿煊连忙抱住小东西,就见长孙一澈摇摇晃晃地要往殿外赶去,刚想拦住他,就见到魏清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见魏清一头的大汗,长孙一澈呼吸都紧了起来,“魏清,你怎么在这里?校场那边呢?”

“啊,殿下你还管那些,你赶紧去救楚鸢大人吧!”

魏清急的眼睛都红了,最后几个字都带着颤意。

“楚鸢她怎么了?”长孙一澈一把揪住魏清的衣领。

“殿下你昨晚昏倒后,大人她就去了千寻宫一趟,然后不知道怎么了,楚后,大皇子还有大王妃都不约而同地去了那里,大人还跟楚后保证,说她有法子根治你的血蛊,怕是想要扳倒孟千寻,震慑大皇子。”

“说这么多做什么,她现在人呢!”

长孙一澈几乎是咆哮出声,魏清怔了怔,忙焦急道,“属下看见她骑着狼王,往血鸦谷的方向去了,还说什么,一颗心,一条命?哎,殿下……”

“简直是胡闹!”

魏清话还没说完,就见长孙一澈踉跄着冲出了寝宫,然后抢了自己的马,一路疾驰而去。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魏清一头雾水,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爹爹他……”

即荣抓着凌鸿煊的衣摆,大眼中滚着泪水,他能感觉到爹爹似乎很难过,自从那个坏女人出现后,爹爹就经常这样变脸。

长孙一澈一走,凌鸿煊面上立刻覆了层冷霜,一跺脚气急败坏道,“这个魏清,真是个愣头青,亏我藏得那么辛苦,这下可是捅出个大篓子了!”

说着,他俯身抹去即荣眼角渗出的泪水,柔声道,“即荣别难过,你爹爹不会有事的,九哥哥这就去把他给追回来,你就留在这懿祥殿,哪都别去知道吗?”

即荣轻轻眨了眨眼,凌鸿煊面色稍缓和了点,刚转身,又听小东西糯糯道,“那……那个坏女人呢?”

凌鸿煊一怔,随即回过头,面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声音温柔而坚定,“放心,他们会一起回来的,一定!”

说完,匆匆离去。

风在耳边呼啸,虽是天色初明,可是血鸦谷这一方天地却是永无明日,犹如活死人地。

离墨乘着破霄一路狂奔,愈来愈紧的阴风如厉鬼疯狂地嘶叫着,她只是黑瞳冰冷地凝着前方,胸腔里一颗心却早已要跳脱出来。

血鸦谷和疯人崖实属一体,她在疯人崖呆了整整五年,自然是知道,其实在这浩浩死地中,有着的,不仅她一个活人!

活着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同她一样生活在这里,然而唯一不同的是,她是被人困住自由,他却是自愿留下!

而那人就住在疯人崖和血鸦谷的交界处,那里苍狼不敢进,血鸦不敢犯,就像是一个三不管地带。然而离墨却是心知肚明,能在这里活下来的,绝对不会是寻常人。

连血鸦这种阴邪之物都要避他三尺,看来那人也会禁术,甚至还有某种更为恐怖的力量!

只是,她不知道,与那男人签署灵魂契约的邪灵是为何物?

正思忖着,破霄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停在了原地如何也不肯再前进。

离墨冷冷一抿唇,心道,“到了!”

身前一道墨绿色的瘴气拦着,翻身下了狼背,离墨知道这是那男人布下的结界,只是蹙了下眉就要闯进去。

身后破霄却叼住了她的披风,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离墨转头看向它,眉眼不由柔和了几分,低叹道,“破霄,不管里面等着我的是什么,我都必须进去。”

破霄不肯松口,碧绿剔透的兽瞳里渐渐浮起了一层水雾,离墨蹲在它身前,抱着它的脖子,闭上眼道,“谢谢你五年来一直照顾着我,但是这是我欠他的,我错怪了他五年,是该赎罪的时候了!”

第128章 代价,我心换君

许久的沉静,离墨狠狠闭了眼,再次睁开时,眼底迸射出一股孤勇之光,她起身,拍了拍破霄,浅浅一笑道,“走吧,回疯人崖去吧,别留在这里等我了。[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但是下一刻,破霄却是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鸣,然后垂眸再次匍匐在了她的脚下。

离墨忍不住眼眶酸涩,十指死死刻入掌心,一直刻出血来,她才深吸一口气,决然回首走向那瘴气。

但是奇迹的事发生了,当她身子碰触到瘴气的那一刹,那道屏障瞬间化作无数斑驳荧光四散开去,来不及多想,离墨提气就朝树林深处奔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天色越来越黑,路也越来越难走,青烟缭绕,蛇蝎乱爬,到处都是纵横盘错的榕树根须,似乎是想要阻碍住她的步伐。

荆棘花在脚下绽开,离墨用青翼剑尖挑起一帘榕树须,向前走去,顿时一缕鬼风逼面而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同一时刻身后所有摇曳的枝条顷刻如幕布凌空罩下,将后路完全阻断!

离墨低抽了口气,赶紧警惕地回身看去,但是下一秒,她身前又是“轰”的一声,四周突然燃起漫天火光,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整个场地仿佛都要被这滔天的火焰所侵吞。

离墨立马以手遮面,周围的气氛诡异的叫人毛骨悚然,又是一片火舌肆虐犹如身处炼狱。

蓦地,尽头一道苍老的声音遥遥传来,随即是一串仿佛来自地下的疯笑声,“五年了,要见你一面不容易啊!咯咯咯……”

他话落,四周火焰陡然退下去了半分,离墨眸色没有丝毫惊惧,就着火光往里一扫,就见那路的尽头,一棵古老的榕树下,一盏破旧的八角花灯正打着转缓缓亮起。

而那微弱的光后,坐着一个鬓发霜白的老者,从他面容看来,已经老的看不出年龄了,而他双眼上缠了一块白布,束在脑后,看起来似乎是个瞎子。

他脚边的八角花灯不急不缓地旋转着,在四周的榕树上投下层叠的暗影,三分似人影,七分似怨灵,总之十分恐怖。

然而,更恐怖的却是他的身后,是一处断壁悬崖,这分明就是条死路!

离墨深缓地吸了口气,然后抬脚毫不犹豫地向他走去,“你一直在等我来找你吧?”

“敢来我这里的人不多,这女人就更是少的可怜了。(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那老人嘻嘻一笑,满脸的褶子皱起,如百年树皮狰狞着覆在他脸上。

离墨眼角微扬,自信一笑道,“那如果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鬼呢?”

话落,周身的空气都似凝固了一秒,气氛瞬间变幻莫测起来。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老人声音沉了下去,越燃越亮的八角花灯中,一束如沸血翻腾的火焰陡然窜出,逼向他的面门。

然,他身后的树干却是通红一片。

他没有影子!

“实力在我之上的人。”

离墨步子顿在他面前,半晌平静道,“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老人笑了笑,抬起头,隔着一根白布盯着她的脸,“代价?”

“你看我身上,可有什么你感兴趣的东西?”离墨不答反问。

“老头子我可是一个瞎子。”

“不。”离墨轻笑,“你看得见,因为你有天眼!”

一个普普通通的瞎老头,怎么可能在这里活得下来?

“呵……那要看姑娘你想要换什么了?”

老人脸上的笑愈发的意味深长,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我想要给他续命……”离墨苦笑了下,“能换吗?”

“能啊。”老人拍了拍脚边的花灯,笑的诡异,“但是命这种东西,你得拿你最宝贵的东西跟我交换才行。”

离墨静静地望着他,火光迫在她脸上,有着几分落寞,许久唇一动,“用我的心,换他的命,够不够?”

老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声音冷下了一等,“你的心里装着三个男人,一个是你死去的师兄,一个是你今夜所求之人,这两个都是爱你之人,可还有一个……”

“是我爱的男人。”

离墨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深浓的苦涩。

“你可知道,你七年前,本应该嫁的人就是他?”

“是。”她蓦地睁开眼,声音无比坚定,“他是我的未婚夫,天地可鉴!”

老人盯着她半晌,沧桑的声音隐隐染上了一丝无奈,“孩子,你可知道,若是没了心,你就再不会记得他了。”

“所以才要挖掉!”

离墨忽然突兀一笑,好看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却有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他是枭雄,是阳光,而我是叛贼,是他的绊脚石。天敌,才是我们唯一该有的关系。”

“那他大限将至,你也要视若无睹吗?”老人突然提声质问。

离墨整个身子一震,愣愣地看着老人,“不,城雪他不会有事,他不会死的……”

她柔软的唇苍白无血色,上面还多了点点牙印,许久,离墨声带乞求道,“你有办法救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有天机镜才能救他。”老人声音坚决而残忍,“否则,等他的就只有死!”

“那我就找来给他。”

“你找来又如何?”老人声音一沉,身边花灯里火舌陡然乱窜,“如此一来,你跟他的关系只会越来越乱,到时候,恐怕就算是挖心也是剪也剪不断了!”

有一种感情,叫做前世孽今生还。

“要不然怎么办!”

胸口一阵剧痛,像被鬼手狠狠捏住,离墨近乎歇斯底里地朝他大吼,“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说完,她身子一个恍惚,就要往后仰去,却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抬头望了眼九天之上的风卷云动,强行将眼泪逼回眼眶,她悲沧道,“你知道吗?如果我不心甘情愿地掉下这个陷阱,我有预感我马上就会死,所有人都要我死,但是我必须留下来,留在圣都。”

因为,她答应过南城雪的,就在这里,哪也不去,等他回来找她。

哪怕留下的是一个记忆全无的她,那也至少证明了,她的的确确遵守了承诺,她再不会像七年前那样一去不回了。

见她疯狂却执着的样子,老人却笑了起来,“我的天眼都有点看不懂你了,你爱着他,却又为了另外一个男人,不惜闯入我的结界。但是他们两个,一个无心,一个无情,你这么做值得吗?”那笑越来越恐怖,越来越阴森,“不要忘了,你上一世执迷不悟的代价是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他脚下盘踞的榕树藤陡然飞出,朝离墨那边追去。

一股凌厉的攻势逼来,离墨有一瞬的愣怔,直觉好像见过这一幕,藤条生生抽在她肩头,直接将她震飞出数丈,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唇边溢出丝丝血沫。

趴伏在地上,湿冷的地面令她的神智清醒了一分,她想起来了,五年前的千叶门中,年玄也是这样给了她一鞭子!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熟悉!

吃力地抬头望向花灯方向,老人的声音又有力地传来,“为什么不躲开,你打不过我吗?”

刚才那鞭子在触及她肩头的那刻,又生生收回了三成力,她完全能够躲过的!

“因为我师父曾经说过……”离墨看着他,黑瞳中闪着复杂的光,捂着肩喘息道,“错了就是错了,所有解释,不过是用来骗自己的狡辩。”

“哈哈哈……”老人站起身,陡然举高双手冷笑起来,“你果然是个孝顺的好徒儿!”

一阵阴风从树林深处传来,撩起他花白的头发和粗布衣衫,霎时间,他脚下三尺之内,本来已经微弱的火焰瞬间再度燃起,最后汇聚成熊熊火墙,遥遥望去,犹如忘川两岸怒放的曼珠沙华,指引着亡灵归去。

笑声戛然而止,他负手而立,睥睨着脚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好!我可以答应你的交易条件,但是我要的是一颗有用之心,而不是一颗将死之心。”

明知他是个瞎子,但是离墨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白布后空洞的眼中有两道明锐的目光,如残忍的匕首直抵她心脏。

她踉跄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火光中,她的步履凝重而决绝,然后一屈膝跪了下来。

“我这颗心只会爱他,算不算有用?”

跪下的那一刻,明川死前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不停萦绕:“年年你要记住,这一辈子,除了下跪给师傅,你不用跪任何人!”

“好。”

许久沉默,老人唇一动,一个好字,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答应你,但我不要你的心。”

离墨惊诧地抬起头,又听他道,“你要替他续命,可长孙一澈中的是血蛊,他没有心,所以蛊虫不能被取出来,但是这巫毒却能引到你身上。你应该最清楚,这巫毒发作时会令你想到此生最在意的事,而你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负了南城雪。”

离墨垂眸,笔挺地跪着,不答已是默认。

“你身上有他送你的一颗绝情丹,本来是打算给长孙一澈用的,但是恐怕他这一次是作茧自缚了!这是你跟他的媒介,只要把这绝情丹投入我的八角花灯中,你就可以渐渐忘却跟他的情爱回忆。至于他的命数是否真的到头,一切还得看机缘。”

老人顿了顿,终究还是叹息道,“但若你今后每次见到他,更甚是每次想起他,那便是,日日夜夜,万箭穿心!哪怕是这种非人的痛苦,你可还依旧愿意?”

“我愿意!”

没有犹豫,她脱口而出。

“旭日为鉴,尚离墨,记住你的承诺!”

第129章 浴火,披荆斩棘

说罢,老人反手一挥,衣袍掀起一股朔风,那八角花灯火光陡盛,旋即飞速旋转起来。(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从怀里最贴身的地方取出那粒丹药,离墨双手将它颤抖地捧起,觉得心口似被什么东西蚕食着,她知道巫毒已经开始引到她自己身上了。

“城雪……”

她将丹药小心地贴在脸上,闭上眼轻轻唤着这个名字,痛苦而无助,“对不起,我终究是又一次负了你。”

恍惚间,又是那年碧水湖畔,她迎风而立,剑指他心口,霸道地宣判着他的命运,“愿赌服输,赢了我就得入门,否则,便去做千叶门的鬼!”

而他只是微微挺身一步,剑尖没入半寸,他笑,“我可以死,但我选择做你的鬼。”

白马之上,她伸手收下他的月牙面具,一挥马鞭隐入茫茫大漠,猩红披风潋滟如天边落日,“北冥,南城雪,六个月后若你未娶,我未嫁,我会回来找你,记住你还欠我一条命!”

从刀剑相向到许诺痴守,从失而复得到得而复失,七年跌宕,却抵不过短短一瞬的造化弄人。

“这丹药,是他唯一留给你的东西是吗?”

老人的声音再度传来,离墨睫毛一颤,睁开眼,她起身,盯着花灯中的火光,冷冷道,“是。”

“这一声回答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如若还有其他残念留着,你会活活被这巫毒给折磨至死!”

离墨披风下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她骗了这个老人,因为她腰间现在就配着南城雪送她的夕颜匕首,她一直贴身带着,从不曾遗落。

“我确定。”她点了点头,走向那花灯,“没有其他了。”

离墨将握着丹药的手放在翻卷的火舌上方,那火像是有灵性,立刻疯狂地向上窜了起来,只要她一松手,那丹药马上就会被焚成灰烬。

“孩子,我最后说一句话,切莫后悔!”

老人隔着白布紧紧盯着她那只手,那是她的右手,手腕上横着一条蜈蚣似丑陋的疤痕,几乎要将整个手腕给斩去。

“为什么要后悔,后悔又有什么用?”

那声音几许悲凉,几许无力,离墨看着那火,嘴角轻扯,摇了摇头笑道,“如你所言,一切……都是命,怨不得他人!”

说罢,五指一松。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谁的爱,不疯魔,不成活!

明明是清晨,四下一片光明,视线几乎有些迷离,可血鸦谷这里却是天幕绯红,如此诡异的分界,让整个苍穹宛如日夜交界。

长孙一澈赶到疯人崖的时候,发现离墨的破霄依旧一动不动地匍匐在一处,背影看起来极其悲伤。

而破霄听见他来后,兽瞳中立刻闪过精光,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扑上来拉着他的衣摆,好像要告诉他什么。

“她在里面对不对?”

看见这异常的一幕,长孙一澈激动的双眼中裂出血丝,迫切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她就在这里面?”

“呜呜……”破霄紧紧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它是在哭吗?疯人崖的狼王居然流泪了!

长孙一澈只觉两眼一黑,墨儿她一定出事了!

一道血红的影子突然从他们头顶掠过,划出一轮凌厉的弧线,长孙一澈惊醒,高喊,“破霄,你先离开这里!”

说罢,两腿一夹马腹,继续朝着红弧的方向疾驰而去。

因为他看到的不是什么霞光,而是一只血鸦!

血鸦是成群出动的,现在只是一只,也就是说很快就会有更多的血鸦涌过来!

“哗啦!”

天色越来越红,长孙一澈身骑骏马直接冲入那杀气凛凛的地域,一道墨绿色瘴气凌空精准地劈在他面前。

马儿一声惊叫,长孙一澈右手按在腰间的赤刹上,抬起头看到一片一望无尽的榕树之海,而路的尽头,似乎有一点火光。

十分微弱,几乎看不清,但是直觉告诉他,他的墨儿就在那里!

而几乎是同时赶来的血鸦,亦在那结界外发出聒噪尖锐的啼鸣声。

但是血鸦毕竟是动物,耐不住性子,一声尖利的嘶鸣后,便朝着那瘴气横冲直撞了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撞击处发出刺目的绿光,立时让长孙一澈睁不开眼。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传来,还带着隐隐焦味,长孙一澈定睛一看,发现那血鸦居然已经化作一捧焦土落在自己身下的马蹄前。

一击命中!

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竟然还有能克住血鸦的东西!

从马背上跃下,身前的瘴气因为血鸦的那一撞,此时也露出了一个巨洞,但仍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刺耳声响,似在警告他不要接近里面的禁忌之地。

“墨儿!”

他朝着那尽头的火光,凄声高喊。

趁着现在瘴气正弱,长孙一澈一咬牙直接朝那空洞飞身扑了过去。

谁料,瘴气中突然诡异地长出了一根榕树藤,然后像鞭子一样,一下子将他给狠狠抽了回去,他挣扎着爬起身,一次次地扑过去,又一次次被无情地抽了回来。

“墨儿……”

虚弱地趴在地上,衣服被抽开了数道口子,他满身的血印子,汗水沁入伤口中,是钻心一般的疼。

但是,他知道,这远比不上当年墨儿因他而承受下的一切。

鞭刑、断手、活活封在疯人崖五年!

“把她还给我……”

长孙一澈双眼滚热,却始终执着地盯着那处火光,但是火光却越来越微弱,即将要消失。

“求求你……把她还给我,这是我的命,不关她的事!”

疼,一种前所未有的疼蔓延向四肢百骸,但是心口血蛊发作的疼却在渐渐消失,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浑身都在颤抖,不是疼痛,而是害怕,他抓着地踉跄地站了起来,但是脚一软又要摔下去。

“二哥!”

紧跟着新一批血鸦赶来的凌鸿煊,一下子飞身下马,将长孙一澈扶住。

“二哥,你……”

看着眼前衣衫凌乱,浑身血痕的男子,凌鸿煊也愣住了,他怎么敢,他不怕死吗!

“让、让我进去。”长孙一澈拼力推开他,指着前方的瘴气,“我要进去把她带出来。”

说罢,他抽出赤刹,剑锋用力地拉过自己的手心,殷红的血瞬间涌出将菲薄的剑身染的妖红,他死死地握住赤刹,双目无畏无惧地盯着前方,迎着咆哮的阴风,迈出了第一步,决绝地朝那瘴气走去。

“我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手中赤刹横扫而出,一剑劈向那瘴气,赤红与碧色相交,迸发出堪比闪电灼亮的光芒,巨大的光幕中,他掌心的血撒到了结界上,瘴气转瞬碎裂成烟尘,消散在了他面前。

身后的凌鸿煊万分惊骇地看着这一幕,瘴气居然……消失了!

他恍然想起来,长孙一澈的血里似乎还融着离墨的血,难道是因为这个?

可是这连血鸦都能杀死的瘴气,怎么会惧怕离墨这一个凡人的血呢?

正想着,他再一抬头,长孙一澈已经隐入了林子深处,脚下血花一朵朵溅开,而他就这么握着剑,一路滴着走。

奇怪的是,居然再也没有瘴气出现挡住他,桃花眼深深一眯,知道事情越来越奇怪,凌鸿煊这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抬脚追了上去。

火光的尽头,离墨一个人站在八角花灯边,愣愣地看着里面翻卷的火舌,手心里空无一物。

“你走吧,巫毒已经完全引到了你的身上,但是至于走的走不出去这血鸦谷,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老人说着,长袖一扫,两人身旁立刻出现一条火照之路,“走过去,走完这条路,你我的承诺就会彻底生效。”他顿了顿,隔着白布深深地凝着她呆滞的脸,“刚才的一切,既然你敢做,那就要敢于承担!”

离墨转头,看向那条燃烧的路,缓缓点了点头,“知道了。”

火红的热浪喷到她苍白的脸上,渐渐渗出汗珠,她面色平静,周遭寂静无声,只剩下火焰噼啪的声响。

但她一定要走出去!

没有任何犹豫,她抬脚径直朝那火海走去,但是巫毒怕火,更甚是如此猛烈的地狱之火,一下子就疯狂地蔓延了起来。

“唔!”

离墨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汗水渗入滚烫的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她身后的老人身子似乎颤了一下,但依旧面无表情。

原来是这种感觉,原来,这五年来,长孙一澈承受的便是这种痛。

真的……好痛。

但是冥冥中好似有某种牵引,让离墨咬牙,再度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迎着那热风挺直了脊背,继续向前走去。

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只能由她自己走完,只因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墨儿!”

一个凄厉的喊声陡然劈空而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离墨吃力地撑眼望去,隔着火光,她仿佛看见一个满身伤痕,手持血红长剑的男人,正朝自己坚定走来。

这一世,我踏血归来,不为弑杀,只为再一次看到你披荆斩棘为我而来,将我救赎。

他手中的剑劈开一片榕树藤,血红的荆棘花被他凌冽的剑气掀飞到空中,漫天漫地飞扬,像一场艳色纷飞的初雪。

是他吗?

不,这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第130章 西燎,天机镜现

(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他怎么会來这,他应该还在昏迷,或者早就赶去校场操练新兵了,

离墨颤颤地就要闭上眼,但对方那双坚定黝黑的眼,她却看得格外真切,

刹那间,离墨只觉眼前这个景象十分熟悉,

记得忘忧院的那一晚,也是这样的一场大火,疯狂肆虐,无边无际,她被逼到绝境,而那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人,却一下撞开了房门,不顾旁人的鄙夷,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就朝她奔來,

他丢下剑,一把抱住自己,抱的这么紧,两人身子紧紧地抵在一起,心跳交融却令她莫名的倍感安全,他英俊的脸庞被大火熏得通红通红的,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羞涩的模样,

而他一双坚定明亮的黑瞳,只是清晰地倒映出自己一张呆愣的小脸,更倒映出了她心底的慌乱与震惊,

心口一阵抽搐般的剧痛,离墨唇边溢出一道浓紫的血污,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继续往前走的,眼中缓缓浮出rela的液体模糊了两侧的火照之光,但是那个男人的身影却是越來越清楚,

未开口,已是泪成双行,

定定地看着他头顶纷扬的荆棘花,离墨脑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长孙一澈,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來接我了……”

五年前的那场初雪,千叶门的后门外,她浑身是血的倒在他的怀里,不觉得痛,只觉得心满意足的温暖,

“好……”她含泪而笑,“你果真沒有负我,”

说完这句,视线骤然一黑,离墨再也支撑不住倒在火海中,沉沉地晕了过去,

身后的八角花灯刹那熄灭,悬崖边一阵阴风卷过,榕树枝条翻飞摇曳,树下却已是空无一人,

西燎,苍山城

第一缕红日破雾而出,在幽静的雪谷中投下一片刺目的彤辉,

雪洗苍穹,大地苍茫,山无棱,天地合,

距苍山地宫十里之外,一批铁骑停下就地扎营,主营之内,姜尧允身披铁黑色大裘,根骨挺拔,面容冷肃,他端坐在案几前,案几上放着张西燎地图,而他手里却捧着个柳叶娃娃,

外面大雪封城,雪下了多久,他就这样坐了多久,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手中的娃娃十分陈旧,嫩绿的柳枝已经变得枯黄脆弱,似乎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娃娃就会瞬间支离破碎,

但娃娃眼睛处镶的两颗黑玛瑙却依旧闪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给人感觉傻萌傻萌的,像一个纯良无害的青涩少女,

是的,这正是当年明川和离墨逃往西燎时,所遗留下的,

他记得当初尚离墨那个女人來到西燎后,就经常陷入梦魇,也不太肯吃东西,本就纤细的身子骨愈加清瘦虚弱,

有时候,她就这么一身猩红披风,拢袖站在漫天飞雪中,仰头静静地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即使是那么鲜艳的色泽都衬不出她半分血色,

转头时,对方会发现他正一眼鄙夷地睨着她,她只是淡淡颔首道,“马上要变天了,”

而他通常都是不咸不淡回道,“西燎的天,一直都变得很快,快点回房去吧,你病倒了本王可不会派太医救你,”

就是这个女人间接害死了千叶门,害的年世家走至毁灭,他当时根本就不想看她一眼,病怏怏的,看着就晦气,

后來,明川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來了一些柳叶,给她做了这个娃娃,她的郁疾渐渐有所好转,面上也开始带了浅浅的笑意,

但是再后來,自己偶尔经过她的偏殿时,就看见她抱着那娃娃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已经睡着了,长睫上,头发上,披风上都缀满了片片白雪,而眼角却留着清晰的泪痕,唇中似乎在喃喃着什么,

凑过去一听,他整颗心都揪了一下,“明川……我好想回家,带我回去好不好,”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來她一直不肯入睡,不是她赌气撒娇,而是因为她在逼自己,逼自己决不能流泪,

这个女人,好狠呐……但是,却又狠的如此的令人心疼,

大裘下,姜尧允左手猛地握紧,指尖下意识落在那娃娃眼睛处,他冰冷的眸色渐渐浮出丝丝暖意,心道,“很快……我们就会再见了,”说着,他突然抬眼看向帐外一望无际的雪雾,唇边勾出一抹诡异的笑,“东燕,楚鸢,”

正在这时,帐外响起一声马嘶,随即一道淡金色的身影掀开营帐走了进來,“大哥,你说你这都消失了十几日了,怎么一回來,就突然想到领兵直攻那苍山地宫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一个明朗大气的女声,

那人话落,帐外旋即响起了侍卫嘹亮的通报声,

“摄政女王到,,”

西燎施行双权政体,男女平等,其中一个王是姜尧允,而另一个就是……

风卷着雪花将那袭金色人影送入帐中,來人战袍加身,妆容干练,手中握着根赤红的长枪,一头乌发在脑后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同样罕见的茶眸中流转着慧黠之光,恍若晨星耀世,透着三分英气,三分独立,堪称巾帼不让须眉,

传言,姜氏出嫡女,茕茕孑立,一舞骄阳艳杀天下,说的正是这西燎,姜舞阳,

“舞阳,”

她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姜尧允剑眉一皱,赶紧就想将那娃娃藏下去,却还是被姜舞阳抢先一步地夺了去,“哟,这不是尚离墨那女人的东西吗,大哥当初不是讨厌的她紧吗,我还以为早就被你丢了呢,原來还保存的这么好呀,”

对方拿着那娃娃,茶眸饶有兴致地在姜尧允身上绕了几圈,姜尧允不悦地一抿唇,起身冷冷道,“多话,”

“那好,既然大哥不愿说,小妹也懒得再问,这脏兮兮的破娃娃,还你了,”

说着,姜舞阳手一扬,再次将娃娃抛到了姜尧允怀中,见男人手下动作明显轻柔了半分,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微光,却是浅笑不语,

來这里之前,她早已接到了随风秘密寄出的飞鸽传书,随风在信里说王这几日去了东燕圣都一趟,还提到了一个面容极似尚离墨的女子,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女人竟劫持了王,王反倒是心情大好,心甘情愿地被她拿匕首顶着腰,还亲自为她倒酒谈心,

她姜舞阳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看來问題就出在这个娃娃身上,这个当年尚离墨留下的娃娃,

“对了大哥,”姜舞阳眸光闪了闪,肃容道,“刚才从地宫那里抬回來一个受重伤的兄弟,据他所言,他看清了凶兽饕餮所守护的神器,”

“你说什么,”

姜尧允眸子豁地一亮,声音激动的有些发颤,“那神器,是不是……”

“正是,”不等他说出那三个字,姜舞阳已经截口,她深深地凝着姜尧允,重重一点头道,“天机镜,现世了,”

姜尧允倏地撑大眼睛,不可遏制地抽了口凉气,稳了稳心神,他沉沉道,“传令下去,全面封锁消息,直到圣都回应结盟一事,”

虽然他早就察觉到了,在这四大国之内,天机镜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他这西燎,

因为天机镜是四大神器中,最挑剔主人的一个,它出现的地方,势必是寸草不生,人鬼难进的荒芜之地,

但是,万万不可让北冥发现天机镜在西燎一事,

否则,苍澜一劫,天下大乱,

姜尧允握紧拳头,冷声,“那个士兵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姜舞阳垂眸,面色冷的像是覆了层霜,“他整条大腿都被饕餮给吞入腹中,鲜血流尽而亡,”

姜尧允咬牙深深吸了口气,“知道了,行大将之礼好生将他安葬了吧,”

说着,他紧了紧了身上的大裘,抬脚朝营帐外走去,

“大哥,你要去哪,”姜舞阳一惊,连忙喊住他,

“我得去前线看看,”姜尧允头也不回道,

“大哥你疯了吗,”

姜舞阳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痛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兵力,短短两日,却是整整二百二十条人命啊,”说到这里,她战袍下握着长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而且还都是身首异处,尸骨无存啊,”

姜尧允步子蓦地顿住,却是沉默不语,

“大哥,神器都是通灵的,很明显它的主人不是我们,你为何还要白白搭进去这么多条性命呢,”

姜尧允猛地回过身,“舞阳你这是劝我逃命吗,”他目光如炬地盯向姜舞阳,声音冷厉的有些恐怖,“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不抢先一步夺下那天机镜,死的人将远不只这些,”

姜舞阳呼吸一滞,上前两步仰视着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男人道,“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西燎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你从前对百姓的承诺去哪了,”

姜尧允右手紧紧握着他那柄紫色宝剑,这把剑名为残紫,是姜氏一族的圣物,伴随在他身边足足二十七年,是继苍澜剑圣铸成赤刹青翼后的第三把旷世神剑,帝君圣道之剑,

“不管我是生是死,我总不会让饕餮逃出地宫,冲进苍山城的,”

第131章 奇变,惊心动魄

姜尧允双眉死死地锁紧,望着面前这个身穿淡金战袍的年轻女子,她是他的亲生妹妹,可是他多年来却一直都将她视作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甚至时常忘记了她是个女儿身。(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而她是如此独立,独立到完全不需要他操心,因此对姜舞阳如今的荣耀,他更觉得心中愧疚。

姜尧允有些为难道,“舞阳……趁着现在饕餮战斗疲乏,你赶紧回宫去,我会派一队精兵保护你的,苍山城的百姓还需要你。”

“大哥你……”

姜舞阳正欲说话,帐子外陡然传来隆隆雷鼓之音,那是前线加急的讯号。

十万火急!

“我去看看。”

姜尧允顾不上许多,挑开营帐就冲了出去,鹅毛大雪很快落满他一身。

随风从飞奔而来的战马上一跃而下,跪在他脚边焦急道,“王,地宫东边快撑不住了!这已经是第十道人墙了,饕餮随时都会冲破苍山地宫,直攻城池!”

这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将姜尧允兄妹两都给震在了原地。

“大哥……”姜舞阳惊惶地转头看向姜尧允,这才发现身旁人刚毅英俊的脸早已是血色全无。

就在这时,东边突然响起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震得三人身边松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紧接着便是烽火连天,惨叫迭起,空旷的雪原上,脚下雪壤不断裂开、飞溅、越逼越近,地动山摇中,仿佛末日降临。

姜尧允站在原地,茫然地盯着已经裂到眼前的巨缝,似乎怎么也不理解“直攻城池”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姜舞阳反应过来,冲上去抓住随风的衣襟,勃然色变道,“到底怎么回事?刚才饕餮明明已经渐渐停止了攻击,明明已经处于下风,现在怎么会突然这样?”

局势扭转的太快,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本以为饕餮准备示弱,谁料这刚一日出,对方却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再度发起狠来!

“这……”随风皱紧了眉,“属下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不必再说了!”

姜尧允大手一竖,打断了两人的后话,望向姜舞阳简洁明了道,“舞阳,你即刻回城,封锁所有城门,尽量安排百姓们往高处避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若我回不来,你一定要把城门守住,谨记!”

“不!”姜舞阳惊惧大喊,“大哥,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敢去,我就敢打断你的腿!”

姜尧允脱去宽厚的大裘露出里面的银色战甲,在火光下闪着粼粼幽光,鹰眸锐利地扫了她一眼道,“做好你该做的事,这是命令!”

话音未落,他人已跃上了自己的战马,一夹马腹,消失在茫茫雪海中。

随风也立刻紧跟而去,待两人离开许久,姜舞阳才稍稍冷静了下来,转身回到营帐中准备整理军务,她却注意到了那被稳稳放在桌上的柳叶娃娃,一双狭眸顿时深深眯起。

还是五年前那个红衣女人会抱着入睡的娃娃,只是它现在身上不染尘土,显然是长期被人移动过。

她走过去,俯身捡起那有些呆滞的娃娃,眸光寸寸冰封,半晌低声吐出一句话,“是你吧?大哥他千方百计要夺下天机镜,还要跟东燕结盟,就是为了你吧!”

想到那年姜尧允听闻尚离墨的死讯后亲手撕毁了同盟书,如今却是主动发出结盟要约,她不禁握紧娃娃,转头看向西燎东边的天空。

那里此刻正燃着一片瞭望无尽的火海,虽然隔得很远,远的她无法触及,但是她依旧觉得双目刺痛,十指下意识刻入娃娃腹中,那柳叶应声脆裂。

“来的正好!算来,我们也有五年未见了……尚离墨!”

她就知道那个年世家的女人,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死掉。

只是,她却没料到,她的大哥居然对她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情愫!

不管是愧疚也好,是猎奇也好,她都不会让姜尧允继续这么执着下去,东燕结盟,那女人也只能成为一颗棋子!

黑与红的世界里,那一点金光,格外的触目惊心。

金雕振翅高飞,电光火石般划过长空,警惕地逡巡着每一寸土地。

爆炸几乎波及了方圆百里,一路上,到处都是尖叫的人和破碎的尸体,但是和饕餮的厮杀却还在继续,这简直就是西燎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噩梦!

头顶炸出的碎石被火烧的通红,如流星雨一般纷纷坠落,划出一道道血红的弧线。

下方姜尧允一脸烟灰,剑眉紧锁,熏得滚烫的银白战甲被他一剑挑开,扔在雪地上,冒起一阵白烟。

“撑下去!放火炮制造塌方,封住地宫入口!”

身下战马扬蹄嘶鸣,他倏地扬起残紫,就着一身单薄的紫色流纹锦袍大喝一声,茶眸里是未曾见过的惊慌。

随风策马而来,风尘仆仆,一身灰衣也是被烧得多处破洞,“王,火炮只剩下最后一枚了!这神器不要也罢!”

“随风,天机镜我们可以不要,但绝不能让他得到,他若得到……恐怕再无回天之力!”

冥皇搜寻天机镜已有五年之久,那人说只有天机镜可以逆天改命,但是只有他知道,这整件事,包括冥皇的不治之症,其实都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

是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心脉!北冥南城雪,这个男人分明就是个魔鬼!

对他来说,性命只是自己最好利用的一把刀,他从来都不会顾及自己的死活,因为在他的眼里有的只是权势,只是江山!

姜尧允难以想象,若是神器落入他手,整个苍澜大陆又将掀起一场怎样的血雨腥风!

“王!火炮只有一枚,若是失败了,我们的人就挡不住饕餮,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死!”

姜尧允闻言面色大变,抿唇看了眼身后的狼藉,又眺望了眼不远处的苍山城,右手缓缓举起,震颤着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耳边是士兵们奋力的厮杀声,他双目赤红,牙关紧咬,黑发在狂风中猎猎翻飞,看起那么的孤绝坚韧。

“王,没时间了!”随风拧眉看了眼地宫,急切地催促道。

姜尧允目呲尽裂,他死死咬住牙,直到口腔中溢满腥浓的味道,右手也迟迟没有挥下。

身后是一千人的生命,身前是千万人的家园,若是留在这他们必死无疑,但若是撤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只不过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饕餮胃口到底有多大!

“王!人墙……破了!”

就在这时,随风极度震颤的声音再度传来。

已经由不得他做抉择了!

大地霎时变得一片死寂,如混沌初开之时那般,静的叫人内心发怵,是那种人类与生俱来就有的恐惧。

姜尧允撑大了充血的茶眸,紧紧地盯着地宫的入口,就看到一个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球一样的东西,缓缓飘了出来。

但是那并不是什么火球,而是饕餮的头颅!

紧接着天地间便响起了一声震天怒吼,饕餮一步从地宫入口扑出来,张口就撕碎了一个离得最近的士兵,转眼间,鲜血喷溅,竟是连骨头都没有吐出来!

“是饕餮!饕餮出来了!”

士兵纷纷发出惊恐的喊叫,慌乱无措地看向姜尧允。

吸食了人血,饕餮的头颅开始燃的愈加猛烈,那样炽热的温度几乎要将整个苍山给融化。

亲眼看见饕餮吃人,姜尧允整张俊颜都变的扭曲狰狞,但是他必须守住这里!

“冲!”

他仰天一声咆哮,声音划破苍穹,率先提起残紫,策马冲向了饕餮肆虐的地方。

见还有人敢冲过来,饕餮的凶灵立刻幻化出十几个黑色絮状的骷髅头,如死神的风帆自四面八方将军队重重包围。

“再攻,不能放弃啊!”

姜尧允咬牙,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手中残紫狠狠刺向一个冲来的骷髅,可那骷髅却在要被刺中的那刻,突然分裂成两只粗壮的鬼手,一重拳朝姜尧允面门砸去。

姜尧允大惊,赶紧凌空艰难翻转,黑雾呼啸着擦过他的面颊,可他依旧被那股强大的力量给掀的整个人都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王!”随风在厮杀中转过头,看见这一幕,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

而同一时刻,周围的骷髅也瞬间分裂开来,死死地缠住了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

“难道这就是……天谴吗……”

强行逆天而为,难道换来的注定就是,全军覆没吗!

姜尧允双手抓着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里是前朝温氏的皇陵,而神器却偏偏挑在这里现世,看来,他真的不是天机镜的主人!

但是它的主人又去了哪,要知道明川虽是那把钥匙,却早已在五年前就被烧死了啊!

饕餮看见姜尧允受了伤,一声巨吼后,口中又飞出一个更庞大的血红骷髅头击了过去。

那是地府亡灵的怨气,姜尧允只是个凡人,自然无法躲避,他不甘地闭上了眼,心中叹息道,“我到底是没能为你夺下这天机镜……”

却在他阖眸的一刻,原本只是灰白的苍山上空,陡然乌云翻卷似要将整个天地负压,在众人惊恐的神色中,头顶一道血色闪电破空而下,风雪顿时凌厉而起。

第132章 大限,计有连环

“轰!”

夹着天威之力的巨雷庞然贯下,正巧砸在饕餮的头上,饕餮喷出一口墨绿色的污血,旋即发出尖锐的哀鸣声,折身就往地宫里逃去,所有骷髅也都化成黑烟消散开去。[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它前脚刚进去,后脚又是一道惊雷劈下,地宫上方悬着的巨石终于忍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一下子全部垮了下去,将洞口给牢牢地封了个严实。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突变给怔住,姜尧允看着一道道劈下的血红闪电,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鬼了鬼了!”随风赶到姜尧允身边将他扶住,神情依旧惊慌地盯着那封住饕餮的乱石,“王,这风雪闪电,必出妖孽啊!”

而他刚话落,身后一个小兵已经顾不上这诡异的一幕,激动地雀跃而起,“我们胜利了!饕餮又逃回去了!”

有了第一声,便会有第二声,很快,整个雪原上叫好一片。

但是姜尧允却只是愣怔地仰起头,望着那闪电将天幕撕出道道血痕,双眼渐渐被漫天飞雪所覆盖,他还有些恍惚,深邃的眼底突然闪过那晚风云赌庄内,挟持他的红衣长发女子。

这么一刻,眼前闪电和她那晚干脆利落的人斩,重叠在了一起……

“随风,你感觉到了吗?”他看着大雪,轻声询问。

“王?”随风正庆祝到一半,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是灵力,东边有灵力出现,比饕餮还要强大的……邪灵!”

这场闪电绝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受另一个人强大的灵力所操控!

“王,您的意思是,天机镜的主人……也出现了?”

随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随着姜尧允的目光看向东方,突然惊呼一声,“莫不成那人在东燕!王您能看出来,那些通灵师肯定很快也就会得知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要知道,这苍澜大陆上,可多的是有天赋异禀的人。

姜尧允点了点头,茶眸却是寒意凝聚,声音沉的更低,“等!除了等,我们别无他法。”

他还没从刚才那道闪电中反应过来,如果他没猜错,那个人应该是还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如此强大的灵力,而一下子全迸发了出来,正巧汇聚成天威击退了饕餮。[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看来,那人是刚刚才得到这份力量了,可是他也应该知道,为了这笔交易,他自己将付出多大的代价!

只是,这世间竟有人心甘情愿地背负了诅咒?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

北冥国,西月殿。

没有雕梁画栋的磅礴,唯有水墨丹青的雅韵;

没有威严凌厉的龙袍,唯有白衣似仙的帝君。

这里是化名暮非的南城雪,他的家,他的皇宫,他的天下!

“乓”的一声,西月殿的纸窗被风给吹了开来,略带凉意的晨风卷着枯萎的夕颜花扑入殿内,落在一面雕着九尾天狐的罗盘上。

江妩月坐在外头,身着华贵繁复的异域服饰,雪白圆润的双肩露在外面,绝色曼妙,桌子上的罗盘发出淡紫色的光芒,而她紫纱后的面容却有些扭曲,满头雪银珠翠都在簌簌发抖。

“江郡主,陛下的身子日益亏空的厉害,回到北冥后就高烧不退,更是时常陷入梦魇。”

几日前,南城雪为了助离墨脱身,而强行使出十成功力逼退敌军,后被君黎白趁乱带出东燕,赶回北冥疗伤,江妩月亦是顶着未来贤妃的身份,一同来到了北冥帝都,名正言顺地住进了西月殿。

这是一出苦肉计,不得不说,他成功了,他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一名年迈的巫医抱着蛊盅跪伏在江妩月脚下,瑟瑟发抖道,“在这么熬下去,恐怕是连咱们南乌的最上等的巫蛊都回天乏术了!”

“啪!”一耳光截断那老巫医的话,江妩月气的苍白的脸上闪过杀气,“说的什么胡话!谁说治不好的,快将那东西给本宫拿出来!”

“郡主,您真的要?”巫医目光闪烁,语气不确定道。

江妩月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急切道,“少废话,快把东西给本宫!”

老巫医无奈垂眸,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匣子,盒子十分古老,上面雕刻南乌特有的九尾天狐图腾。

那图腾,代表着罪孽与死亡的交织!

“打开,快,快将它打开!”

她眼底有着疯狂的兴奋,激动地看着那黑匣子被巫医一点点地打开,一股诡异而阴邪的味道顿时传来,巫医下意识拧眉屏住了呼吸,而江妩月的神情却是越来越狰狞。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那里面一片绯红,如岩浆翻滚,更像是沸腾的鲜血,一只通体血红的蛊虫正在盒子里痛苦地扭曲着。

是血蛊!

“快,给我,快把它给我!”

巫医赶紧双手呈上,江妩月紫瞳中嗜血的疯狂更甚,看了眼依旧紧闭的殿门,她突然一把夺过盒子,口中默念起咒词,就欲强行催蛊!

欲忘不忘,不如,就彻底忘记!

南城雪的记忆,有她这一张皮囊,就足够了!

“啪!”

却在这时,那殿门忽然被人从内推开,一道袖风如光似电般奔来,旋即耳边传来一阵爆裂声,那装着血蛊虫的盒子竟瞬间被炸得粉碎!

巫医吓的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避开三尺,江妩月亦是一脸震惊地看向那门口,发现身着墨蓝色朝服的君黎白,此刻一双邪气缭绕的棕眸也正盯着自己。

又是这个男人坏了她的好事!

江妩月一拍桌子站起身,勃然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黎白面色冷漠地朝她走来,没有惧意,反而冷冷一勾唇,“该是我问问妩月郡主,是什么意思才对!难道你想再用七年前那招,用血蛊去牵制住陛下吗?”

他正巧一脚碾在那还有一口气的血蛊虫上,蛊虫当即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转眼化成一缕红烟消散不见。

江妩月只觉自己的心也被人狠狠刺了一剑,深深吸了口气,她面色很快恢复了往日的高贵狠戾,冷睨着君黎白不答反问道,“陛下他怎么样了?”

“刚醒来过,服了些药,现在又昏睡了过去。”

“呵呵……殿下是醒不来,还是根本就不想醒?”

他话落,江妩月突兀地笑了起来,但是那笑声却是格外的悲戚空洞,“君丞相你都清楚吧?大限是什么?天命是什么?陛下为了那个小贱人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作践自己!”说到这里,她几乎是尖叫出声,“他现在就快不行了,这都是因为她,因为那个早该在五年前就死掉的贱人!姬魅桥这个废物,居然没能杀死她!”

五年前,她将东燕火莲托付给姬魅桥保管,以此来压制她体内血鸦的魔性,那是因为,这是她替自己除掉尚离墨的奖励!

什么孟千寻,什么长孙一凡,他们不过正巧是同盟军罢了,要知道毁灭尚府的真正幕后操盘手,其实是她――江妩月!

她讨厌这世上,有人跟她长着同一张脸,而且那人还是南城雪的未婚妻!

“郡主,慎言!”君黎白一抿唇,肃容道,“而且这都是陛下自己的决策。”

“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江妩月颓然地坐在凳子上,苦笑起来,“陛下这场连环戏谋划了整整七年,一环扣一环,任何一环出了半分岔子,那就是前功尽弃,而她尚离墨正是陛下的七寸所在!”

“按照你我交易,她已经留在了圣都,不会再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君黎白淡淡道,“我劝你尽早收手。”

“你当真以为如此就完了?君黎白,枉你一世聪明,居然连这点都看不透?陛下患的心病,得心药才能医,而那女人,才是那味药!”

如果见不到那尚离墨,恐怕南城雪只会这样郁积攻心,她虽恨极了那张脸,但是为了城雪,也只好暂时将一己私欲抛下。

或许,找个适当的时机,应该再安排城雪去一趟东燕才是!

江妩月笑着摇了摇头,紫瞳上下打量了遍跟前的中年男人,突然惋惜地一叹道,“也难怪,你根本不懂情为何物,你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君黎白是七年前突然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南城雪说是在北冥天险附近遇见了他,而对方天资聪颖,精通星象,又与自己十分投缘,因此便将他带回了西月殿。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天险处,就连他自己都是记忆全无,只记得一个名字,天险高百丈,飞鸟难越,猛兽难入,他当时身上却是一点伤也没。

似乎,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那!

他是有备而来!

江妩月从君黎白身旁错身而过,眸光轻轻抬起时,眼底已然淬了一分犀利的狠意,“君黎白,城雪他信任你,视你为知己,什么心事都跟你袒露,而你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谜!”

说到这里,她声音压得更沉,“我不知道你目的何在,但若是有朝一日你被我发现只是潜伏在他身边的一条毒蛇,我江妩月誓必穷极一生,也不会让你好过!”

她讨厌这个男人。

第133章 双梦,真假难辨

不光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那股邪气,更是他那副永远都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像,这世上众人本就应该匍匐在他脚下那般理所当然!

说罢,江妩月厌恶地刮了他一眼,抬脚就往内殿走去,而君黎白却一下叫住了她。[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等一下。”

他走到敞开的窗前,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你闻到了吗?”

“什么?”

君黎白目光死寂,静静地望着东方大陆,冷声,“血腥的味道,非常浓烈。”

江妩月眉心一跳,立刻转过身小声试探道,“你也感应到了那股力量?”

在君黎白没出来之前她就察觉到了,东边,有一股邪灵之气正在破土而出!

她精通巫蛊邪术十几年,倒是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强劲的对手。

藏得好深呐!

“是,就在日出之后。”

君黎白也回身看向她,然后目光落在身边的罗盘上,只见那紫光汇聚成一根指针,正遥遥指向东方,“东燕,圣都,有灵力出现!”

这说明,与之相对的神器也一定现世了!

“那我们也不必着急了。”

江妩月笑了笑,并没有多少诧异,仔细理了理自己的妆容,便径直走入内殿,只丢下了一句话,“君丞相,退下去准备一下吧,很快,那个再次造访东燕的契机,就要来了!”

是的,很快,城雪的病就会好了,而这北冥贤后的凤位,她势在必得!

天地玄黄,落日尽头,一匹白马飞掠而来,马背上坐着一个身披猩红披风的少女,青涩的小脸上漾着花季特有的美好,她发间别一朵粹白的桐花,写着绝代芳华。

七年前,碧水湖畔,她收下他的面具,将发间桐花放在他手心,笑得明媚,“我叫,年年,年世家的年。”

七年后,暴雨空巷,她从背后紧紧地拥住他,笑得苦涩,“城雪,你有没有……爱过我啊?”

江妩月轻轻将殿门合上,屋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而床上的白衣男子已陷入深睡。

她忍不住走过去,小心地伏在床边,目光一遍遍在昏睡过去的南城雪面上流连,他素来清俊如神祗的脸此刻却是如纸苍白,一双柔和好看的淡眉微微蹙着,长发如缎铺开在身下,让他即便是病重却依旧流淌着一种惑人的光彩。(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第一次,能够离的你这么近,可是你却不知道,此刻陪在你身旁的人,是我……”

话语中含着一丝酸楚,江妩月手指贪恋地落在他红的有些妖异的唇上,轻柔地摩挲着,她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城雪,是我,你能听见吗?”

她话落,却看到南城雪似困在梦魇中般,狠狠皱了一下眉头,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她凑过去倾耳细听……

“城雪,城雪……快回来。”

一声声女子的轻唤宛如绵延的河水,从皑皑雪山之巅潺潺流下,南城雪觉得自己此刻正置身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周边万物寂静,甚至没有一丝风声。

而他一身纯白寝衣,上面却沾染了几滴紫黑色的血迹,如暗夜中潜伏的魑魅魍魉,显得极为触目惊心。

他认得这个梦境,这是自回北冥后就日日夜夜困住他的那个梦魇!

只是这一次,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循着那声音,他不知不觉中似乎来到了一处死巷,窄巷幽寂,凄凉的月色仿若流水倾泻而下,落在一名蹲在墙角的红衣女子身上,她的头顶,是即将落败的火红木棉。

那女子背对着他,然而看到那人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停滞了一秒。

是年年!

他知道是哪里不同了,这一次,他居然看清了那人!

“年年,是你吗?”

来不及多想,南城雪抬脚就朝那女子奔了过去,近了,越来越近了,他几乎可以嗅出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可就在自己准备伸手触碰她的一刻,眼前忽然升起一片赤红色的血雾,喉头也涌上一股腥甜。

有什么东西,封住了他的内力!

南城雪只觉得全身力气被顷刻抽离,脚步动不了分毫,他赶紧向下看去,竟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瘀黑的沼泽之中,整个人不断向下沉,没有尽头,一直沉沦下去。

“年年……”

他挣扎着试图再次伸出手,可眼前却仍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血雾,以及那窜入口鼻的腐烂腥臭气息。

“年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年年,我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转过身,我就在你身后啊!

没有得到回答,身体却越陷越深,他心房一震,直接破声喊出了一个名字,“尚离墨!”

三个字一出口,对方果然猛地回过头来,而南城雪却被那张脸给惊的再说不出一句话。

是他的年年。

只是,如今对方那一双明亮的黑瞳却是充斥着血丝,充斥着仇恨,仿佛是从寒冰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面无表情,周身发散着一股森冷的恶寒。

南城雪只觉得心里发毛,似乎所有心事都已经被她给看透了一般。

下一刻,红衣女子盯着他惊愕惨白的脸,突然一歪头,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

“为什么?”身子往下陷,南城雪无助地看着身前女子,“年年,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我做到了,可你现在为什么要……”

她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陷越深,却迟迟不出手相救?

“哈哈哈……为什么?问得好!”

红衣女子听到这话后,干脆仰头长笑出声,那声音似带着无限讥讽穿透苍穹,而她越笑越厉害,整个人本就发丝散乱,面白如纸,唇却是鲜红如血,一看就是走火入魔的样子,此时一笑,更是格外的恐怖。

“你……”看着她眼角几乎会涌出的血丝,南城雪颤声道,“你不是年年,你究竟是人是鬼?”

笑声戛然而止,女子拂袖而立,眉眼睥睨地望着即将没入沼泽中的他,道,“鬼!”

她缓缓蹲在他身边,唇边牵着纯良无害的笑,而眼底却是寒意凝聚,“南城雪,其实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南城雪茫然地望着她,半晌,低声喃喃,“我……从未害过你。”

“你有!”

蓦地,她一声冷喝,冰凉刺骨的双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命脉,南城雪本就心脉受损,如今一吃痛,所有内力瞬间消散,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联合长孙一凡除掉尚府,毁了离墨王妃,再把长孙一澈从政台上拉下来,如此里应外合,好让北冥趁机一举拿下四国!至于江妩月,你们两早有私情了吧,既然你给不起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又何必再来招惹我!”

南城雪被她掐的呼吸不畅,面色由苍白渐渐转为青紫色,他艰难喘息着看向红衣女子,而对方脸上却泛着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笑容,狰狞而疯狂!

“年年……”视线越来越模糊,南城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剧痛中消散,指尖已是僵硬冰凉,“不是这样的,你跟我回北冥,我什么都会解释给你听的。”

他出口的声音粗哑艰涩,对方却是眉一挑,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笑容更为冰冷,“可我不想听你的甜言蜜语,什么跟你回北冥,你不过是想再把我变作你的棋子,等哪天利用完了,再像五年前那般杀我一次罢了!”

他摇头,目光已有绝望,“你就如此不信任于我?”

女子没有理会他,反而将另一只手也落在了他面上,一路游走,似爱侣亲密的抚摸,但她墨色的眼底却翻滚着嗜血的杀意,纤长的指甲此刻看来犹如蛰伏的蛇蝎。

“你知道我把你引来这里想干什么吗?”

温软的手指最后停在他那张唇上,轻轻摩挲着,“因为我想看着这最恶心最腐朽的淤泥一点点漫上你的腰肢,覆过你的胸膛,然后一点点流进这张曾对我甜言蜜语,差点把我的心都给偷了的唇中,让它再也说不出话来。”

南城雪面色骤变,他惊骇地盯着面前的这张脸,只觉得她现在这副模样和语气实在可怕。

“南城雪,你在害怕,你怕死。”

女子浅浅笑起来,竟缓缓松开了扣在他脖子处的手,“你不是爱你的江山,你的社稷吗?好,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今夜,你我之间,只能留下一个!”

她靠在他耳畔,两人离的很近,远远看去仿佛是耳鬓厮磨的情人,可她的声音却透着阴毒的寒意,字字刺入他心尖,最后痛遍全身!

只能留下一人!一人!

那种语调带着丝丝缕缕的诱导,钻入他耳中,逼着南城雪眼底渐渐燃起狠光,终于当心中那个临界点到达极致时,他猛然暴呵一声,生生从那沼泽中挣脱出来,飞身落在一处空地上,双眼阴鸷地盯向被他内力逼退几尺开外的女子。

“你的时间不多了。”

女子一身猩红披风被巷子里的阴风吹得肆虐,她抬手抹去唇边的一点血沫,然后抬眼看向男子,红唇如玫懒懒一勾。

顿时两人身后的那片沼泽开始疯狂地滋长了起来,一路蔓延到巷子尽头。

南城雪惊诧回身,见脚下沼泽翻滚出恶心的气泡,似要将他吞噬,与此同时,身后再度传来女子的轻笑。

“我最讨厌信口雌黄的男人,现在给你个机会,要么从这里爬出去,要么……”女子顿了顿,袖中突然滑出一物,她将它丢到他手中,冷声,“用它杀了我!”

第134章 情困,一心求死

南城雪低头,即使是黑暗中,手心里的那抹寒光依旧明亮,几乎刺痛了他的双目,只见她丢给他的东西,居然是自己之前送给年年的夕颜匕首!

“不要逼我。[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他摇头,握着匕首,目光震颤着对上女子一双黑瞳。

然,对方双眼却平静的出奇,只是缓缓笑道,“没人会逼你,我只是想要看你做出最真实的选择。我刚才说的,可都对?”

半晌,他握着匕首,唇一动,“是。”

五年前,他要杀的是尚离墨,但谁曾想,尚离墨就是年年,年年就是尚离墨!

他苦苦找了七年的女子,居然就是他亲手策划要杀死的仇敌!

女子红唇勾起一丝满意的笑,点头道,“所以你更应该杀了我。”

“不,我怎么会杀了你呢!”

他嘶声咆哮,回声在巷子里愈发的空洞无力,他看着这个和年年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但是,他确定,她不是年年,也不是尚离墨,她不过是自己的阴暗面所创造出来的一个人罢了!

是他一直以来,因为心底对年年的愧疚所创造出的另一个人。

可是唯一一点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却是,这个由自己意念创造出来的人,居然有了她本体的意识!

是什么东西操控了她,更要逼着自己亲手杀死她才肯罢休!

“不,你会。”

面前的女子红衣猎猎翻飞,惊艳的如同那年的龙漠落日,落败的木棉花瓣落在她面上,她深吸一口气,神情似乎恢复了一丝正常,然而下一刻,她却做了一个叫南城雪惊恐万分的举动。

“南城雪,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死在你的手里,当年龙漠是你手下留情,但是决斗,从来都只有你死我活。”

在他震骇的目光下,她浅浅笑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步履平静而决绝,直到匕首没入她的胸膛,殷红的血争先恐后地涌出,将她整个身子全部染红,再也分不出是鲜血,还是那衣服的原色。

“我就要死了,你应该高兴才是,你的计划终于要成功了。”

面前的女子身子轻轻摇晃了下,但是下一刻,她黛眉一蹙,猛地吐出一大捧鲜血来。

“年年!”

那滚烫的血溅了他一身,南城雪的唇霎时变的灰白,他立即大声喊道,但是手中的匕首却不敢一下子拔出来,这样,她只会死的更快!

唇边的血一滴滴地砸在地上,她抬起头,褪去血丝的黑瞳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的双眼,突然身子向前一倾,紧紧地抱住了他已然冰凉的身体。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而胸前那把匕首,也瞬间穿透她的心脏!

后心喷出一大股血,她更是搂紧了他一分,整个娇小的身子满足地依偎在他怀里,呢喃道,“城雪……你想要的东西,我怎么能不给你?只是我还想问你一句话,你知道的,年年她很傻的,她这颗心除了爱你,就什么都不会了。”

女子的身子虚软地往下滑去,他一惊,赶紧抱住她,两人直接一起跌跪在了冰凉的砖地上,身旁落红一地,头顶圆月皎洁,只听她道,“在你心里,何谓君王之爱?”

“匡扶天下,守护山河,视众生如一。”

他抱着她,声音平板没有一丝温度。

她目光温柔地往望他的眼,摇头道,“但我相信,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和他们一样。”

南城雪忽然沉声截口,女子身子颤了颤,黑瞳缩起似蓄了水的玛瑙,“我想听实话,你给我那颗绝情丹,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助我复仇吗?”

“你要听实话?那你可能会好失望的。”

他叹息一声,狠狠地闭上眼,收紧了掌心,任由指甲刻入血肉的锐痛带起最后一丝清醒,徐徐解释道。

“你说得对,我将绝情丹赠予你确实别有意图!因为你有着和江妩月一模一样的脸,长孙一澈无情无惧,你的皮囊是唯一能够动摇他的底牌,一山难容二虎,所以我才将你送回他的身边,只有毁了他,我才不会亡!”

但是,在做完这一切后,他一定会赶来救她,将她拉出水深火热中,跟他回北冥,做这泱泱天下,他北冥南城雪唯一的皇后!

他怎么会要她死呢?

她无力开口,被鲜血染红的右手朝他举起,似要触碰他的容颜,“但我会亡。”

“我不在乎。”

一声不在乎说的轻描淡写,他面无表情地抱着她,知道她心痛,但是他比她更痛!

“你死了,我还有天下,还有江妩月的脸,没什么好不知足的。”

那只鲜血淋漓的手陡然垂下,一张月牙面具轻飘飘地掉了出来,滚落在他脚边。

女子黑瞳定定地看着夜空,漫天的木棉花肆意飞扬,血红血红的,充斥着她的眼眶像是洗不尽的血雾,她却兀自笑了起来,“城雪,绝情丹……已经被我烧了,但是我怎么舍得忘记你呢,所以我留下了你的面具,即便它会让我陷入无尽的回忆和幻象中,我也是甘之如饴了……”

说着,她一颤一颤地就要闭上双眼,而南城雪只是抱着她跪在满地落红中,凤目呆滞地盯着那张面具,脑海深处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呐,面具我已经收下了,若是我未嫁,你未娶,我就会来北冥找你,记得准备好红妆万里乖乖等我回来!咱们可是说好的了,谁反悔,谁就是小狗……”

“不要走年年!”

床上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一把将伏在床边的紫衣女子拽入怀中,死死地搂住她,双眉紧皱,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楚,“不管你是年年,还是尚离墨,朕都不准你死,你永远都不许离开朕!”

“轰!”

听到这个名字,江妩月整个人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一路凉到心底,而南城雪则是身子一震,再度沉默着昏迷了过去。

不顾被他扯乱的衣服,江妩月满目悲痛地望着床上陷入梦魇的男子,冰凉的液体从眼眶中滚落,湿润了她的面纱,“原来,我真的只是你养在身边的一个替代品……”

原来,连他的梦里,都只有她。

日头高升,然而疯人崖和血鸦谷的边界处却是一片晦暗,如同黑夜叫人绝望。

离墨侧身倒在炽热的地上,身旁烈火燃烧,她秀眉痛苦地蹙着,一手紧紧揪着心口的衣服,一手成抓举状,而距那只手不远处,正静静地躺着一张月牙面具。

长孙一澈手中赤刹斩开最后一片榕树藤,满身深浅不一的血痕,朝离墨奔了过去,但是他刚一站定,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

他最爱的女子,此刻正承受着他曾经受过的噬心折磨,而他千辛万苦赶来,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的她几乎要痛死过去。

这么一瞬间,他只觉一颗心是近乎崩溃的无助。

“墨儿!”

他大喝一声,右手一挥,试图劈开那道火墙,但没想到凌冽的剑气划过,那火焰反而燃烧的愈加肆意疯狂起来。

热浪扑面而来,长孙一澈双唇剧烈地颤抖,“怎么会这样?”

而火海中的离墨面容更加难受,汗湿的头发密密地贴在苍白无血的脸上,更显得她纤弱怜爱,她口中似在呢喃着什么,血沫顺着唇角一路溢出,最后被烈火吞噬。

他心头大乱,惊的面容都扭曲了,提气就欲再挥出一剑,一个苍老的声音却突然在他身旁响起。

“年轻人,别白费力气了,你越是用强,这火就越是旺,而她也会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长孙一澈一怔,赶紧回头看去,就见自己身旁的一棵榕树下,一盏八角宫灯缓缓打着转亮起,而它旁边坐着一个老的有些不可思议的男人。

对方抬眼,深陷的双眼上蒙着一根白布,冲他诡异一笑,就好像料到他会闯入结界那般。

惊骇也只是一刻,长孙一澈很快调整过来,右手用力握住赤刹,掌心沁出冷汗来,双眸中布满凛冽的杀气,厉声质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一定是他,他就是那个能存活在这疯人崖中的另一个男人!

“是她自己的要求,用她的心换你的命,老头子我可是最爱跟人做交易了。”

对方冷漠地笑了笑,那开在唇角的森冷弧度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长孙一澈只觉呼吸一紧,手中长剑直接带着千军雷霆之势刺了过去。

“这不过是你要达到的目的!”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信,不信离墨会为了救他,甘愿豁出性命去,在他意识中,她从疯人崖再次归来,内心早已是恨大过于爱!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老人居然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绯红的赤刹穿透他的身体,而也就是这么一刹那的时间,他佝偻的身影竟瞬间幻化成烟!

长孙一澈大惊,根本反应不过来,但是那一剑贯注了十成的内力,一下子收不回来径直刺进了粗壮的榕树枝干里,一时间怎么也拔不出来。

“咯咯咯……”下一秒,老人悚然的笑声似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辨不清方位,“年轻人,下次出招前可要好生看清楚了,你刚才刺中的不过是老头子我的一个影像罢了!”

长孙一澈浑身血液冰凉,他的意思是,他能操控自己的影子?这到底是什么武功,这么多的幻影,又是从何而来?

第135章 共死,烈火焚情

可就在思忖间,后颈一股阴风疾掠而来,长孙一澈立刻回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高手出招哪里容得下他这一愣。(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果然下一瞬,他就被一股极猛的力量给凌空掀起,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宫灯旁边,灯中火芯轻轻一晃。

而被火海包围住的女子,被冷汗打湿的密长睫羽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接连着吐出了几口血,长孙一澈十指刻入地面再次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双目果决地盯向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的老人,然后一口血水啐在他脚前,扬起染血的下颚,沉声,“再来!”

见他满身是伤,却依旧气势不减,浑身沉淀着决绝的锋芒,老人似猎奇般一勾唇,“不错!”

鲜血一丝丝浸湿长袍,长孙一澈的呼吸带着困兽般的深重喘息,正欲再度厮杀过去,却听对方古怪地笑道,“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说着,他目光隔着白布落在长孙一澈脚边的宫灯上,那灯中的火苗越来越微弱,似溺水之人最后的挣扎,“这火一旦熄灭,若她再不醒来,可就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你说什么?!”

长孙一澈紧张地看向脚下的宫灯,瞬间醒悟,原来他将离墨的命和这灯芯,连在了一起!

灯灭,人亡!

而这灯芯,即将燃尽!

“你好歹毒!”

铺天盖地的绝望涌上心头,他整个人颓然地向后一退,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榕树上,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离墨在他眼前摔下山崖,生生被那无底的深渊吞没。

“二哥!”

就在这时,凌鸿煊也终于一身凌乱地赶了过来,但是当他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整个人也愣在了原地,离墨正一点点蜷缩着身子,披风落下,她看起来像是只被人遗弃的小猫,而脚边乱窜的火舌也随之向她蔓延而去。

大脑在那刻像是停滞了,无法思考,也不能思考,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不曾见过的惊慌,而当视线落在离墨手边的面具时,他顿时惊呼出声,“面具!是那面具的梦境!”

“面具?”

长孙一澈捂住早已不再疼痛的心口,双耳嗡鸣作响,猛然响起这正是催发自己体内血蛊的罪魁祸首!

看来,墨儿现在也是因为这面具而陷入了梦魇!

“是你做的吧!”

“年轻人你误会了,这可真不关我的事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老人笑了笑,不疾不徐道,“当初我可是跟她说好的,只要她肯毁掉所有关于那人的东西,才能彻底断了对他的残念,可是她却偏偏藏了这张面具,如今血蛊毒发,怪不得别人,只怪她自己狠不下这心!”

“二哥,赶紧毁了这面具,要不然阿鸢她就会死在梦里!”

凌鸿煊上前抓住长孙一澈的双肩,使劲地摇晃起来,急切地吼道,“你还在愣什么,快动手啊,难道你想看着她再为你死一次吗?”

再一次?

这话如一个惊雷砸在长孙一澈头顶,他震惊地望向凌鸿煊,而对方眯眼对上他的审问,桃花眼中带着透彻的锐芒,毫无半点之前的虚浮之气。

“原来你早知道,她就是尚离墨!”

他脑子有片刻混乱,这个整日无所事事的九弟,看来并没他想的这么简单,他背后,似乎还藏着什么更深更可怕的秘密!

“是,我一直都知道她就是当年死去的尚离墨。”凌鸿煊松开他,双目无比平静,语气坦然道,“但那也只是曾经。”

五年前,尚离墨失去了一切,然后死了。

是的,她已经死了。

哪怕重活一世,她也不会是从前的尚离墨了。

凌鸿煊指着被火海包围的离墨,肃容道,“二哥,你以为阿鸢这次回来就全是为了找你报仇吗?”

“难道不是?”

长孙一澈怔怔地看着离墨蜷缩着小身子一脸苍白,额角的冷汗一滴滴地没入滚烫的土地中。

如果只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在宫中立足,她何苦偏偏用了这以命搏命的狠招?

“看到了吗二哥?这才是真的尚离墨,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狠到甘愿欺骗自己五年,逼自己对你的情感只剩下恨,无穷无尽的恨,但是她忘了,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借口!”

凌鸿煊的桃花眼中开始氤氲起水光,声音都在发抖,“但是你可知,恨一个人,那是因为对他还有希望,那是因为她五年来心里一直都有你啊二哥!”

长孙一澈当即悲喜交加,握紧了双拳,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燃烧。

果然!果然他的墨儿还是爱着他的!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等了五年,足足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都是值得的!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身前又传来老人不屑的嗤笑声,“她救你是她的事,你爱她是你的事。爱情,从来都是这世间最凉薄,最自私的东西。”

见对方垂眸不语,他声音又冷了分,“年轻人,何不趁此彻底毁了她的记忆,等她恢复过来就来不及了,只要将那面具毁了,从此以后她眼里心里都只会有你一人。否则即便你今日救了她,她一样会履行承诺,叫你们所有人血债血偿!”

长孙一澈用力握紧赤刹,盯着那疯狂燃烧的地狱之火,漆黑的瞳孔里也随之燃起一丝利芒,如同寒冰中一团火,叫人看了不由心惊。

凌鸿煊见他那样直觉不好,却见他忽然笑开,那笑容越来越盛,火光衬得他本就英俊出色的眉宇间更是流淌着几分溢彩,这样的长孙一澈是他从未见过的,纯然而真实。

是的,真实,那是发自心底的笑。

“她要杀我也是她的事,但是她的心在我胸腔里跳动,我岂能感受不到?”

他能感受到,她很痛苦。

“替我看好宫灯!”

长孙一澈蓦地一声沉喝,就在凌鸿煊震骇的视线下,飞快扯过他身上的披风,匆匆裹在自己身上,然后凝目盯着那片肆虐的火,脚下一使力,竟直接纵身飞扑了过去。

“二哥!”

觉察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凌鸿煊撑大了眼睛,眼睁睁看他被那滔天烈火吞噬。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如果救不了尚离墨,那么他就陪着她,陪她一起去死!

而那跳跃的火舌后,老人佝偻的身躯亦是狠狠一震。

火墙内,身上的披风被全部烧毁,长孙一澈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每一寸空气吸入肺腑就会变作毒针穿心,握着赤刹的右手心已经被灼烧的血肉模糊,可他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他只知道,他终于进来了!

面前,离墨的身体已经开始僵冷起来,呼吸也随着即将燃尽的灯芯,变得越来越微弱。

长孙一澈爬过去,从背后紧紧拥住她,脸上却露出了欣喜释然的笑容,“墨儿,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们一起死吧……”

夫妻七世,生之同衾而欢,死之同穴而眠。

长孙一澈安然阖眸,而就当这时,火墙外传来了凌鸿煊惊慌失措的尖叫,“是血鸦!血鸦找到这里了!”

此时结界被破,众人抬头一看,就见成片成片的血鸦,密密麻麻地往这片榕树林涌聚而来,远远看去,如同搅动苍穹的乌云。

长孙一澈下意识抱紧了怀里昏睡的女子,再这样下去,恐怕不是自己死不死的问题了,这里所有人,包括整座疯人崖的苍狼们,都会被吸**血后变得更为强大的血鸦所杀害!

看到血鸦朝宫灯这边涌来,老人白布下的唇立时危险一抿,宽大残破的袖袍顿时展开,一阵风似从地底下窜出来,霎时间,整座榕树林都在地动山摇。

当第一批血鸦赶来之时,一面火墙陡然凌空劈下,火势顺着风扑向血鸦,一瞬间,血鸦发出凄厉的尖叫,竟全部化作焦土跌落而下,然后又被风吹的无影无踪。

长孙一澈和凌鸿煊都是满目震骇地看着这一幕,从来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强劲的邪功!

虽然不知道血鸦为什么会全往这里涌来,但是凌鸿煊确定这绝对跟这老人和八角宫灯有关,或者说,是他跟离墨的那场交易!

所以,血鸦的目标是离墨!

“二哥,不能放弃啊!你忘了即荣吗?即荣还在等你啊,你是他的爹爹啊,一定要叫醒阿鸢!”

他大喝一声,抽出腰间软剑,率先斩向前赴后继的血鸦群,手中剑花舞的凌厉如风,但是他一人敌成百只血鸦实在是螳臂挡车,实力悬殊!

很快,手臂上,肩膀上,甚至大腿上都被血鸦划出了十数道血痕,凌鸿煊咬着牙,面色是连长孙一澈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沉毅。

他扬臂发出一只袖箭,嗖的一声在黑压压的天幕上炸出一轮璀璨的烟花。

而这场厮杀,不,或许说是一场大屠杀来的更为确切,当他终于支撑不住倒下去的瞬间,那些血鸦顿时越过他,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冲向包裹住离墨和长孙一澈的火墙。

这是不要命的战略!

果然,下一刻,十来只血鸦的惨死立刻换来火墙破出一丝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完全露出了一个空洞!

“二哥,快带阿鸢走!”

远处传来凌鸿煊的高声惊叫,但是显然是来不及了,喊声未落,一道血红的光已经夹杂着尖锐的啸鸣,突飞而至!

第136章 暴起,男人战争

长孙一澈来不及细想,本能地身子一侧,大半个身体都将离墨牢牢护住,而他的后心则正对着那道光!

只要一秒,血鸦就会穿透他的胸腔!

“二哥!”

凌鸿煊回头一看,发出一声大喊,声音万分凄厉。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与此同时,怀里的女子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落水的蝴蝶拼力挣扎,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来。

最后一丝火墙被穿透,血鸦攻势不减直冲两人,背后却猛然传来雨丝般的细密风声,旋即缕缕银丝如闪电击来,一下子凌空缠住两只血鸦,瞬间将其撕得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包括剩下的血鸦。

老人最先反应过来,隔着白布仰头望去,就见那沉沉天幕之下,绯红的云层翻卷咆哮,而那云层之下,逆光站着一个黛衣人。

那人双臂展开站在参天榕树之巅,十指上缠绕着银丝,头上的风帽被高处的风吹的猎猎作响,隐约露出一双无情灰眸,而他的背后,彩云如血不断翻腾,将他整个人衬得犹如破晓而来的鬼魅。

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立在天地之间,缓缓抬起曲线完美的下颚,俯视着陡然停下攻击的血鸦群,四周一下子因他的出现静寂的诡异,除了呼啸的阴风和众人的低声抽气,甚至能听到死去血鸦的潺潺血流声。

凌鸿煊跌坐在地上,仰头望着那人许久,才讷讷道,“慕千邪?”

不确定的语气,不是因为他认不出他,而是因为他居然从对方那亘古死寂的灰眸中,捕捉到了一抹触目惊心的怒火。

什么时候开始,慕千邪开始学会跟正常人一般的喜怒哀乐了?

哦……他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从他见到尚离墨的那一刻开始!

同样一片茫然的还有长孙一澈,凌鸿煊刚刚发出救援信号,这才不过一会时间,慕千邪身为千叶门门主,居然一个闪身就到了这疯人崖?

他不是神,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他一开始就潜伏在这附近了,而且,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呆多久了!

慕千邪垂眸淡淡扫过下面的惨状,最后目光定格在昏迷的离墨面上,虽然隔得很远,但他却能感应到她的呼吸正在一丝一丝减弱,消失!

她要死了?

他才刚从即荣嘴里得到了她的一点线索,她就要死了?脑袋像是被巨斧劈成两半,锁着女子的目光都在颤抖。[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恐惧,无形无穷的恐惧令他整个人都不可遏制地颤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和记忆深处那一点重合在了一起,灰眸前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模糊的红影上。

那是一个极美的少女,美的令人窒息令人不禁想要捧在手心疼爱,她红衣如花,安静地靠在自己肩头,一双纤足调皮地撩拨着水面,看着涟漪一圈圈漾开他们的倒影,她甜甜道,“明川你知道吗,这辈子,年年最最喜欢的人就是明川了,没有之一哟!所以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而那画面中少女娇艳的红色却与现在那女子惨白的面色,截然相反。

死……

木然生死的自己,却突然好害怕这个字眼!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慕千邪的异常,却不料下一刻,他陡然怒喝一声,身形如暴起的战鹰,从榕树之巅飞身而下,斗篷下所有银丝同时攻出,最后在空中汇聚成一张巨网,劈天斩地般朝血鸦攻了过去。

从来没见过如此煞气附体的慕千邪,凌鸿煊几乎是呆了,而他纤长的十指灵动翻飞间,无不透着必杀的决心,那些咆哮而来的血鸦,尽数被银网切割成肉沫,满眼间,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血鸦死的死,逃的逃,一场厮杀终于结束。

慕千邪点足落在地上,扫了眼同样有些怔住的老人,目光没有停留,然后屈膝半跪在了凌鸿煊身前,“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

凌鸿煊还是没反应过来,就听长孙一澈失声传来,“墨儿她没气息了!”

“墨儿!”长孙一澈抓着离墨的双肩,用力摇晃起来,“墨儿你快醒过来啊!即荣他……他还在等我们回去啊,你不是说,即荣是个小恶魔吗?你不是说,你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吗?那你现在就给我立刻醒过来啊!”

对,凌鸿煊说得对,他还不能死,他和她都还不能死!

但是,怀里的女子却没有任何反应,与死人无异。

一旁的凌鸿煊桃花眼闪过一抹微光,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顺势抓起还跪着的慕千邪,朝离墨那边走去,“你跟我过来!”

“殿下?”这下换慕千邪愣住。

“把她叫醒!”

事从紧急,凌鸿煊将慕千邪拽到离墨身旁,拉低他的身子,让他蹲在她脸侧,“叫她年年,叫这个名字!”

长孙一澈身子一震,但更为震惊的却是慕千邪,他灰色的眸子不停闪烁,语无伦次道,“我……为什么?”

“让你喊你就喊啊,问什么问!”凌鸿煊急的面色大怒,立马冲他吼道,“听不懂本王的命令是不是?喊她啊!”

这是最后一线生机,如果这都不行,就只能靠离墨自己醒过来了!

慕千邪抿了抿唇,宽大袖袍下的双手小心搓了搓,将那上面的血迹抹去后,他身子稍稍前倾了点,指尖推了推昏迷的女子,低声,“年……年。”

没有反应,灯芯反而越来越暗,凌鸿煊惊的怒斥,“大点声啊你!”

慕千邪看了眼抱紧离墨的长孙一澈,对方也正面色阴沉地锁着他,两人身上都沉淀着莫测的杀气,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

没有一句话,这是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交锋,彩头便是他们心爱女人的命!

这一刻,慢,非常慢!慢的几乎能听见时间擦过空气,一点点流逝的声响。

凌鸿煊急的冷汗直冒,却又不敢再插话,却突然看见长孙一澈俯身将离墨小心地平放在地上,抬手将她汗湿的碎发挽在耳后,然后起身,向后退了一步!

凌鸿煊直接就给看傻了,二哥他这是,做出妥协了?

变了变了,长孙一澈真的变了!

“拜托你,让她醒过来。”

长孙一澈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这一刻,他面色虽然依旧冷沉肃杀,却没有了当年的愤怒和妒火。

只要能让离墨醒来,他输一次又何妨?

慕千邪点了点头,轻轻将离墨揽入自己怀里,动作轻柔的像是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如果此刻能够恢复记忆,他一定会很高兴,因为此时他双手拥住的,正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子,她的名字就叫做,年年,那是他替她取的。

年年,黏黏,一辈子黏在他身边,让他捧在手心疼爱着。

一开始决斗中,这个叫做楚鸢的女子问他爱为何物,他沉默,她又问他对姬魅桥是什么样的情感,他说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所以我爱她,她笑,美如娇花绽放,但那笑容映在自己眼底,却成了自嘲与心碎。

而这一刻,他搂着她,从未想过两人还会有这么一天,但当看到她唇边不断溢出的血沫,他只觉得一颗心都颤的发疼。

疼了,痛了,或许,这就是爱了吧?

抬手拭去她唇边血迹,他俯身在她耳畔,半晌唇一动,似乎用了一生的力气,“年年……”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震住了,两个字从慕千邪口中吐出,不是那明朗好听的腹语,而是他的真声!他嗓子被大火熏过,此时一开口,粗噶如指甲生生划过铁锈,刺耳的令人心惊!

而他头深深埋在她颈窝处,吐出一句所有人都没听清的话,“我是明川,我在这里,别怕不会再有事了,你醒过来好吗?”

陡然间,怀里的女子颤了颤睫毛,一滴透明的水珠从眼角滚落,没入鬓边,而她缓缓睁开了眼!

“墨儿!”

长孙一澈欣喜大喊,几乎是要喜极而泣,他扑到离墨身旁,却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离墨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千邪,目光却是如隔着海上浓雾看来,遥远而朦胧,根本触不到生命的彼岸。

“这是怎么回事?”长孙一澈明显心头大乱,一下揪住慕千邪的衣襟,“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明明睁开眼了,怎么还会这样?”

而这时,离墨看着慕千邪,灰白的唇轻轻蠕动了下,嘶哑道,“救我……”

离墨的潜意识异常清晰,无论说了什么狠话,明川就是明川,他永远会义无反顾地赶来救她。

“她在说话啊,怎么呼吸还在减弱!”长孙一澈撑大的黑眸里满是血丝。

“她应该还被困在梦境里。”凌鸿煊醒悟过来,叹息道,“看来,这一招也是没用了,能不能撑下去,只能看阿鸢她自己的信念了!”

“年年!”

昏暗的巷子里,木棉花越落越多,一声嘶喊带着沉稳的力量倏地传入脑海,离墨在南城雪怀里缓缓睁开了双眼。

是谁在喊她?好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说他是明川,明川……

黝黑的瞳倏地一亮,她恍然想起了那个老人的八角宫灯,还有她最后一刻做出的抉择,包括自己现在为何会被困在这梦境中。

对!这只是一个考验,不论是真是假,她都必须走出去。

只有走出去,她才能执行那个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

第137章 绝爱,极品醋包

染血的指尖颤悠悠地握住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离墨仰头看着头顶的南城雪,男人因为见她突然醒来,而兴奋地拥紧了她,“年年,你没事?”

“南城雪……”离墨深缓地喘息,在他的搀扶下艰难地直起身子,黑瞳定定地望着他,“对不起,是我负了你,现在我要走了,别再犯傻等我了,册封江妩月为北冥贤后吧!”

“年年,你在胡说什么?”

对方慌乱起来,急忙捧住她的脸,“别离开我好吗?等我夺下整个苍澜,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再也不必分开了!”

“来不及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离墨摇了摇头,冰凉的手掌落在他的心脏处,“无论你是北冥君王,还是苍澜帝君,你我之间,注定永无未来,不如就此……”说到这里,她面色骤沉,放在他胸前的手猛地用力一推,她狠声,“恩断义绝!”

下一刻,在男人惊恐的喊声中,她身子向后一仰,匕首抽身而出,胸前的血立刻如红绸绽放,蒙住了他的双眼。

而离墨身后多出了一方冰池,她唇角扬起无惧的浅笑,伸开双臂如蝴蝶展翅般跌入那刺骨冰水。

随着她的跌落,那破碎的冰面上,渐渐浮出一张月白面具,孤零零地漂浮着。

入水那刹那,离墨只觉得无数把冰刀刺入肺腑,疼的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双手空空,一直往下沉去,但是某个时空中的意识,却是越来越清晰。

她知道,她终于死了,死在了那个由南城雪面具创造出的梦魇中!

“墨儿,墨儿!”

长孙一澈面色雪白,不停地摇晃着离墨已经僵硬的身子,而凌鸿煊抬眼一看,当即发出一声颤音,“灯芯……灭了!”

“快!快把面具毁了,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凌鸿煊提起软剑就朝那面具砍去,但是下一刻,一把血红的剑却挡住了他,他惊愕望去,“二哥?”

长孙一澈盯着那张面具,握着赤刹的手在发抖,他当然想毁了这张面具,立刻,马上,狠狠地一剑劈下去,毁灭它!

但是,无论甜美痛苦,那都是墨儿自己的回忆,那是她的东西,他无权夺走。

他不想让墨儿成为第二个慕千邪,永远地缺失那段最宝贵的记忆,成为一个残缺的可怜人!

然而就在犹豫的一瞬之间,本要闭上眼的女子,黑瞳中猛然划过一道雪亮的光,竟撑着地试图站起身,但是因体力不支很快又倒了下去。(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所有人惊骇地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完全不知道她现在是醒着,还是仍困在梦里。

离墨倒在长孙一澈怀里,声音十分虚弱,但是那双眸却冷如凝冰,她抓着他的手道,“快!扶我起来……”

见她居然说出了句整话,长孙一澈又惊又喜,赶紧扶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离墨走到那面具跟前,凝了它半晌,她豁地狠狠闭上眼,抿紧的唇角滴血连线,她深吸一口气朝长孙一澈伸出左手道,“把剑给我。”

顺着她的心意,长孙一澈将剑递了过去,而离墨接过剑,目光更厉,旋即死死咬唇双手握住赤刹,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之前,瞬间用力刺向自己脚下的那张面具!

稳准狠,没有丝毫的迟疑!

“墨儿!”

“阿鸢!”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所有的人都全部惊呆了!尚离墨,居然自己毁了南城雪的面具,谁也没想到,她居然趁着还有最后一口气,会选择强行斩断与这个男人的一切回忆!

这一声碎裂声,如惊雷滚过心尖,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只有离墨自己亲手将这面具毁掉,彻底忘掉南城雪,她才能证明自己不是北冥派来的卧底,她才能继续活下去,才能从仇人手里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她要与他,再无瓜葛!

赤刹咣当坠地,破碎的面具散落在脚边,站在原地的离墨身子狠狠地晃了晃,眼前一花,再度昏迷了过去。

那个计划,就要,开始了!

慕千邪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将她抱住,但是下一刻,另外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抢先一步,拦腰截住了离墨的身子。

长孙一澈将离墨放在地上,冷冷地瞥了眼明显有些僵住的慕千邪,又看向凌鸿煊道,“你主子交给你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记清自己的身份,切莫越礼!”

那双如玉剔透的手,终究无力地垂下,慕千邪转身,默然退到凌鸿煊身后,垂首再不发一言。

此时,随着面具的破碎,八角宫灯里的灯芯再度缓缓燃起,渐渐旺盛起来,所有人都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么看来,尚离墨的这条命,保住了!

但是下一刻,几乎被人忽略了的老人突然袖袍一收,那宫灯顿时化作一流星火窜入他袖间,而他整个人一点足,便化风而去转眼没了踪影。

“站住!”凌鸿煊提气就欲追随而去,却听身后的长孙一澈寒声道,“不必追了,人已经不见了!”

那老人要是想走,恐怕连鬼都捉不住他!

长孙一澈冷目凝着榕树尽头,却听凌鸿煊一声轻唤,那声音带着惊喜与兴奋,“阿鸢?”

看样子是离墨醒过来了。

离墨缓缓睁开了眼睛,残光透过茂密的榕树枝落在她脸上,虽然满头冷汗,但是心口的疼痛却不见了,转而变成一种空落落的压抑感。

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长孙一澈赶紧奔了过去,半跪在她身边将她温柔地带进怀里,发现她目光还有些涣散,便小声喊道,“墨儿,你醒了?”

眼前似蒙了层雾,模糊的视线中,眼前人俊朗的容颜却那样渐渐清晰,离墨静静地望着他,就在长孙一澈又快急的不知所措时,她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长孙一澈,我没事了。”

她话落,周身气氛一瞬变得死寂。

离墨望着头顶伤痕累累,眸中隐隐含着水光的长孙一澈,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记忆突然穿梭到了很久之前,那个初雪之日,他也是这样,这样悲伤地跪在地上抱着奄奄一息的自己,那一天,她第一次看到长孙一澈哭的像个大男孩,却是为了自己而落泪。

两人就这样彼此相望,任由染着血腥的风在头顶肆虐,任由身边野火一点点消逝,任由乌云翻卷将最后一丝光明吞没。

时间过得很慢,但又很快,离墨望着他,再次轻声唤道,“长孙一澈。”

“我在。”

长孙一澈将那只烫伤的右手藏在衣袖下,用左手抚摸着离墨有了丝体温的脸颊。

“我们都活下来了。”她笑,却有滚烫的泪水溢出眼眶,“真好。”

她想这一搏,她赢了!赢的一箭双雕!

话音未落,身前男子骤然俯下身将她紧紧搂住,那么用力,似要把她揉到骨血中去一般,而他整张脸都埋在她颈间,出口的声音低沉甚至带着颤意,“我从未如此怕过……”

他真的好怕,简直怕的快死了!以至于,明知道她是彻底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那种后怕却依旧足以逼得他下一刻就成疯成魔!

如果不是现在身边还有旁人,他真想立刻就将这个总是叫人不省心的女人,狠狠地压在身下,狠狠地吻下去,直到她发出委屈的求饶,再也不逼的他如此恐惧失态了!

离墨双臂轻轻环住他的后腰,像只惹了事的小猫咪一般,听话地缩在他怀里,不敢多嘴,但是后颈处传来一点湿润的热意,还是令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长孙一澈他这是……哭了?

离墨慌乱无措地紧咬着下唇,一颗心瞬间化成一滩温柔水,环着他的手更用力了几分,没成想,却在这时,抱紧她的男人突然松开手,直直地站起身俯视着地上的自己。

他一双黑眸微微红着,此时狠狠地盯着自己,几乎要喷出火来,却欲言又止,离墨不知道他怎么了,呆愣愣地启唇,“你?”

“谁让你多事的?谁让你来这疯人崖,跟那疯子做什么不要命的交易的!”

蓦地,对方一声冷喝,直接把在场的离墨、凌鸿煊,包括慕千邪都给怔的愣了愣,而长孙一澈完全没有要熄火的意思,赤红着一双眼,指着离墨又急又怒道,“你、你!你实在是!”

他简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以这样?知不知道看着她快被大火吞噬,自己却束手无策时,他有多恨,多恨自己的无能!

离墨知道他正在气头上,而且还是她七年来从未见过的怒火,只好如猫咪般无辜地低下了头,抱着双膝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吭声。

凌鸿煊见离墨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一身护花使者的灵魂又熊熊燃烧了起来,当即挽了袖子,冲上去挡在离墨身前,冲着长孙一澈忿忿不平道,“二哥,阿鸢也是为了救你,你怎么还狠得下心责骂她?”

“殿下息怒,当下还是应该立刻送楚鸢大人回宫休养才是。”慕千邪也忍不住低声道。

“你们两个,都别说了,是我不好……”

离墨抬眸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黄衣少年,又看向始终垂眸的慕千邪,声音又轻又软,似乎还带着几分怯懦。

这一声,直接激的长孙一澈醋海翻腾,几乎是瞬间当场色变!

第138章 炸毛,戏里有戏

“呵!”长孙一澈不怒反笑,只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好好好,简直好极了,你们一个个的就都包庇她吧!这烂摊子我还不管了!”

长孙一澈的内心现在几乎是暴走的,是抓狂的!完全就是个逆鳞,逮谁扎谁!

他只觉得头上被这个恶婆娘扣了一顶又一顶绿帽子,浑身上下都快要冒绿光了!

他目光越过凌鸿煊落在离墨身上,凝目半晌,终究是狠狠一拂袖,怒道,“还说做我的影卫,你自己按照兵法算算看,你都擅自逃跑多少次了,加上昨晚的,你十个脑袋加一起都不够砍的!这皇宫你爱回不回,我……我再也不管你了!”

说罢,转身飞快地离开。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见他怒气冲冲地径直走去,离墨感觉不妙,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

“长孙一澈,我错了嘛。”离墨抓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哪知对方根本不回头理她,反而面色更沉,甩开她的手,又气鼓鼓地往前走。

“主子,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慕千邪只觉得是离墨吃了亏,疾步走到凌鸿煊身后询问道,声音带着一分担忧。

凌鸿煊笑着摇了摇头,桃花眼中闪着了然的光,“不必担心,这不过是二哥他在闹脾气耍性子呢!”

慕千邪有些微讶地看着长孙一澈的背影,这样如冰赛雪的男子居然也会使小孩子脾气,他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茫然道,“那他在吃谁的醋?”

“千邪你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凌鸿煊扫了他一眼,觉得慕千邪最近的情绪似乎也波动的厉害,尤其是他刚才用真声唤的那句“年年”,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触动。

慕千邪的脸白了白,如实道,“属下猜不出。”

“哼哼~”凌鸿煊细长的桃花眼一挑,笑容变得莫测,“这个人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他敲了敲慕千邪的头,“这下你总该知道了吧?”

“恩。”慕千邪点头,十分认真道,“属下明白了。”

凌鸿煊笑的得意,却听身旁的慕千邪幽幽道,“是主子你惹怒了二皇子。”

凌鸿煊一个踉跄险些滑倒,慕千邪赶紧去扶住他,对方却一把将他拂开。[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你以前都是这么憨的?”凌鸿煊气呼呼地瞪着慕千邪,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以前你是用什么保护年年的!”

“主子在说什么?”

慕千邪灰眸怔怔地看着凌鸿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只得更为严肃地道,“这个人就是主子,是您惹怒了二皇子,属下现在晓得了。”

“你!”凌鸿煊气的跳脚,提起软剑抬步就走,“气死本王了,你简直不开窍!”

东燕皇城,紫竹阁

日升中天,初夏紫竹林的空气透着一分清新,但此时闻起来却有一种暗涌的压抑感,似随时都会叫人窒息。

萧雪阑一身水蓝色华服坐在高座上,目光平静地看着殿门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旁边的更鼓一滴滴渗出水来,时间亦随之一分一秒流逝,整个辉煌的大殿中除了水滴声,再听不到一丝声响。

贴身的宫仪再次为她换下一盏早就凉了的茶,低声耳语道,“王妃,奴婢几个时辰前看见殿下去了千寻宫,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估计是留在那里用午膳了。”

两人身边还有一人,此时正在一张八仙桌旁布菜,一身四品太监服,相貌虽平凡,但是一双眼却透着股阴险的狠劲。

那人正是孟家亲信,厉忠!

厉忠一听这话立刻补充道,“是啊,大王妃您可都在这坐了一下午了,咱家看了都替大皇子心疼,还是赶快先行用膳吧!”

“知道了,你退下吧。”萧雪阑遣退宫女,温雅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目光看向不远处满桌子的各色佳肴,浅浅一笑,“还有,把桌上的菜全都倒了,殿下回来就说我已经用过午膳了。”

昨天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孟家都呈现了失势的征兆,而萧雪阑知道长孙一凡与孟家合作已有五年之久,如今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生计。

他要做什么?作为他合格的女人,她即便再想知道,也不会去过问。

她要做的是,让事实自己说给她听!

厉忠明显一惊,旋即又飞速掩去,“王妃,这可是刚从千寻宫那里送来的,还热着呢!”

听完这句话,萧雪阑只是抬了抬眉,唇边笑容更盛,“厉公公说得对,倒了确实可惜,那不若,我就将这菜全赏赐给你吧。”

果然下一刻厉忠整张脸都白了下去,手一晃,一盘菜差点打翻,他险险稳住心神,谄笑道,“大王妃,昨个儿是千寻王妃她失了礼,顶撞了您和楚后,这不是,今夜特派奴才来这给您道个歉吗?”

没有回话,萧雪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厉忠的每一丝表情,直到他沁出冷汗,就快演不下去,才缓缓露出一丝笑,美若山巅雪莲绽放,“那好,你拿过来吧。”

厉忠暗自大出一口气,连声领命,端了盘子就小跑过来,萧雪阑仪度不减,依旧浅笑,拿了双竹筷子夹起一块挂花糕放入口中。

她身边的宫仪呼吸紧了紧,却不敢出声,而厉忠紧紧地盯着她,亲眼看着她吃下整块桂花糕才将盘子撤回。

萧雪阑放下竹筷,淡淡扫了他一眼,声音听不出异常,“这糕……不错。”

厉忠被她这么一看,不知为何,心脏下意识咯噔了一下,总觉得她这“不错”两字话里有话,但是再瞟她一眼,却发现她依旧婉约如常,仿佛刚才的犀利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安慰自己大王妃向来柔弱似水,事事不争,怎么可能想得到那些阴毒的把戏,他抬头挤出一丝笑,“王妃喜欢就好。”

说完,狗腿地接过她手中的竹筷,目光却无意落在旁边宫仪手中的银筷上,一瞬间,他整个人豁地一抖,莫名的恐惧自心底漾开奔向四肢百骸,以至于动作都僵住了原地。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刚才为什么会不安了,因为这双筷子,这双银筷子!

是啊,刚才夹菜时,萧雪阑选择了无法验毒的竹筷,却没有选她用了四年的银筷,难道说,她早就在无声中看破了一切!

她已先孟千寻一步,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厉忠瞪大眼睛僵在萧雪阑面前,他突然不敢抬头了,不,不可能的,他们孟家辛苦经营,怎么会被一个向来轻视的亡国女子给摆上一道?

正在僵持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小跑声,萧雪阑抬眸见一个小宫女跪在自己身前,“拜见大王妃。”

那双美丽的水眸中闪过一抹微光,这宫女是楚后身边最贴心的碧儿。

“何事?”

“王妃,碧儿是奉了楚后之命。”

萧雪阑目光又是一闪,沉下声道,“大皇子现下不在紫竹阁,晚些时候本妃会告知他的。”

“王妃。”碧儿眉心一簇,“楚后要见的,是您,是议论病情一事。”

她话落,萧雪阑倏地扫了她一眼,楚后这一回居然不是来找长孙一凡,这个她最信任最器重的长子,反而找了自己这个长儿媳,这个别国女子,她记得当年长孙一凡娶自己时,楚后极力反对了三月之久!

然而惊疑也只是一刹那,她优雅起身,整了整自己宽大的袖袋,淡淡道,“前面带路。”

她走下台阶,步履灵秀,似凌波而行,一袭水蓝色长裙轻轻摇曳,每走一步,就仿佛湖面上正缓缓漾开的涟漪。

水,世间最柔弱,却也是这世间最坚强的东西!

她擦过厉忠的肩膀离去,甚至没再看他一眼,厉忠低着头仍旧没有回过神来,刚才她那淡淡一瞥,却极为锐利,似带着无上威严将他笼罩,几乎瞬间他以为自己被她看穿了什么!

临近凤仪宫,刺眼的日头落在萧雪阑脸上,确定再没有孟千寻的爪牙跟着自己,她才仰起头用力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后背原来也是冷汗一片!

刚才与孟千寻的一场间接交锋实在太凶险!

但是虽然万分凶险,几乎是侥幸,但自己到底还是赢了!

一盘菜,一半几率有毒,一半几率无毒,而她赌的是无毒。

她的赌注不过是孟千寻那不可一世的骄傲,骄傲到了自负,一旦是她认定要得到的东西,那只会有两个结局:要么赢,要么输!

她这个人将输赢看得极重,她要赢,就绝不容许出现一丝输的可能,所以她向来采取速战速决的手段,因此若是菜里真有毒,那必定每盘菜里都会下毒,而且是急性剧毒!

但是这么做如果自己暴毙,只会让孟家更下不来台,而且还会使长孙一凡立刻放弃她这颗棋子。自己刚才说不吃只是为了试探厉忠的态度,厉忠当然知道菜里无毒,所有惊吓不过是早就准备好演给自己看的,若是自己不吃,只会被传大王妃不识大体,猜忌心重,反而坏了一凡的名声,让孟千寻渔翁得利。

可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便是真有剧毒,她仍会为了护他周全,义无反顾地服下!

她爱他,死亦无悔!

第139章 恩爱,隐隐不安

头顶翻卷的乌云渐渐淡去,离墨和长孙一澈一前一后地出了禁地,谁也没说话,谁也没看谁,但是步伐却出奇地默契,离墨好几次想要热着脸贴上去,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刀又给甩了回来。(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心中无奈,离墨抬眼看着长孙一澈被荆棘割的没一处好地方的锦袍,心越来越软,回想起刚才他不顾一切地挥剑向自己赶来,她只觉眼眶隐隐发酸,但是胸腔却是温暖如春风轻拂。

还有他纵身扑入火海,抱着自己,要与她同生共死,她虽看不见,但却全部能感觉到。

原来,他不只是一点点地爱自己呀,是很爱很爱了,爱到她生,他陪,她死,他亦相随!

原来,真的是自己错怪他了,错怪了整整五年,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笑意在黝黑的眼底一圈圈漾开,最后汇聚在嘴角,形成两个甜甜的梨涡,如蜜糖将她整颗心包裹住,满足到了颤抖。

离墨黑瞳一闪,又凑了上去,像只猫儿一般黏在他身旁,“长孙一澈,你饿不饿?渴不渴?我烤野兔肉给你吃好不好?”

但长孙一澈依旧紧抿着薄唇,抿的都有些微微发白,他黑眸冷睨着前方,瞳孔里似有一簇簇火焰往上冒,散落的青丝在风中飞舞,周身寂寂如雪,透着拒人千里的清冷戾气。

离墨快步走上去挡在他前面,对方皱眉,睨了她一眼侧身就要走,离墨赶紧身子一闪。

“做什么?”长孙一澈声音十分不耐烦。

“跟你一起走。”她执拗道。

“我不跟你顺路。”他想往左绕过她,她又拦在左边,嬉皮笑脸道,“你去哪我都跟你顺路。”

见他面色稍和缓,离墨上前蹭了蹭他,软软地讨好道,“你不喜欢野兔肉,春鸡也可以呀,你要是还不肯原谅我,那就把我给吃了吧!”

把她给吃了?

黑眸中闪过一道晶亮的光,某人果然动摇了,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离墨一双闪烁的大眼,长孙一澈心中怒火顿时被她那席话给浇灭,最后化成一声怀疑而期待的低喃,“真的?”

离墨见这醋包子终于哄回来了一半,当下暗喜,却不料背后又遥遥传来一个促狭的笑声,“哈哈,还是阿鸢厉害啊,几下就把二哥的心头火给灭了!”

离墨白眼一翻,顿时一个眼刀狠狠地扫了过去,就见凌鸿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脚步愉悦地往自己这边走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又犯了什么大罪!

下一刻,长孙一澈的脸上倏地覆了一层冰,一眯眼又瞪向离墨,就见她果然话里有话,那张脸上分明写着五个大字:就要你就范!

她居然耍他!

“哼!”冷冷一拂袖,长孙一澈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已经被你给气饱了!”

但是他才刚一转身,背后就响起了凌鸿煊的惊喝,“阿鸢!”

离墨扶额,清丽的脸上满是难以承受的苦楚,身子如风中残叶般晃了晃,然后无力地倒下。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她身子好凉,阿鸢好可怜呐!”

凌鸿煊一个箭步冲上去拖住她的腰肢,发现离墨面色煞白,一双眉紧紧锁着,浑身紧绷甚至微微颤抖,“天啊,不会蛊毒又发作了吧?”

话音未落,他眼角就瞥到一个月白色身影冲来,旋即自己整个人都被大力推开,跌在一边,而他怀里的女子已经被人抢走。

“墨儿,墨儿!你怎么样?”

长孙一澈以最快速度冲来,大手轻轻拍着离墨的脸颊,但是怀里的人儿却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他急的后背皆被冷汗打湿,“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才一会又这样了?”

凌鸿煊摔了个四仰八叉,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就幽怨道,“还不是被你气的心疾复发,阿鸢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跟你绝交!”

“什么?”长孙一澈大惊,声音都颤了起来,而此时,怀里的离墨悠悠睁眼,一看是长孙一澈抱着自己,当即眨了眨蓄满水的黑瞳,扁起嘴低吟道,“好痛……”

这样无辜又柔弱的语调,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立刻缴械投降,果然长孙一澈听到后,心痛地几乎要落下泪来,都是他不好,一时妒火攻心,才迁怒于离墨,她为自己甘愿牺牲一颗心脏,他却还对她斤斤计较。

想及此,他真想狠狠扇自己一耳光,却听怀里人儿忽然咬牙发出一声隐忍的痛呼,他大脑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立即将离墨横抱入怀,大声道,“快!赶快回宫!”

但是离墨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楚楚可怜道,“你还没说,你原不原谅我,否则我绝不回宫。”

她目光执着而灼亮地凝着他,似乎大有你不原谅我,就让我活活痛死的决心,长孙一澈这会哪里还顾得上之前的事,当即一边抱紧她往出口赶去,一边连连答应,“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我不该胡乱吃醋。”

“那你以后……会一直都对我这么好?只对我一人好?”

他的手滚烫,搂着她不敢丝毫松懈,他的发丝掠过她的脸颊,带着熟悉的龙延香,离墨环着他的脖子,视线仿佛被什么东西笼罩了,让她看不清前方的路,绵延的荆棘之花不停擦过衣摆,而她一颗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安稳与宁和。

“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墨儿,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啊?你眼睛怎么都红了,是不是很难受啊?”

长孙一澈停在了一处岔路口四下张望,他大口喘息着,但是双臂却依旧稳稳地拖住她。

“这可怎么办?皇城离疯人崖如此之远,这里地形又阡陌交错,我已经不记得先前赶来时把马栓哪了!”他满目焦急地看向离墨,对方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他急切地问道,“墨儿,你还有没有力气,看看能不能试着召唤出破霄来,我们好尽快……”

然而下一刻,离墨搂着他的脖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间流淌出夺目而璀璨的溢彩,艳丽的几乎惑人心智,“长孙一澈,我好高兴!”

长孙一澈一愣,以为她是病糊涂了,但是很快他立即大怒,她居然又玩弄自己,可看到她五年后第一次对自己笑的如此明媚时,这口气却闷在胸口,如何也迸发不出来。

离墨靠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柔声,“即便你再生气,你还是会这么关心我,所以我很高兴,非常高兴,谢谢你。”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至少这一刻,她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很满足。

“你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长孙一澈将她放在地上,上前,再度将她拥入怀中,许久才略微嘶哑道,“我们回家吧。”

他拉着她的手转身,离墨却勾住他的食指,“我还不想这么快回去。”

她还不想面对那个满手血腥的自己,那个将复仇作为唯一活下去信念的自己!

“那好。”长孙一澈目光缱绻地看向她,“正好我也不想就这么回去,一会影卫派来马车,我们就先去成衣店一趟,把身上这些给换了。”

“恩好。”

离墨乖巧地点点头,拉住他的大手,那笑容是他前所未见的温柔。

可是她越是这样笑,他就越是愧疚,越是愧疚,他就越害怕。

离墨因他而自愿毁掉所有和南城雪的记忆,但是他害怕万一有一天离墨会再记起南城雪这个人,他不怕失而复得,却害怕得而复失。

如果离墨再一次想起那人,他真的不敢确定,到那时离墨是否还能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人?

墨儿,你为了南城雪可以纵身跃下七丈城楼,不顾生死,那么你有朝一日,会不会为了他而对我出手,甚至为了助他而选择……杀了我?

长孙一澈突然不敢想下去了,失去心脏的胸腔一抽一抽地发疼,他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多么希望从今往后都跟现在一样,他的墨儿,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

我要你,只属于我一人所有!

离墨感觉到他拉着自己的手更用力了一分,她垂眸看着两人十指相扣,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就在这时,凌鸿煊和慕千邪也赶了过来,凌鸿煊痞痞地笑道,“说的对啊二哥,我记得今夜可是东燕的放灯节,是举国祈福的大日子,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你不如好好带二嫂去逍遥一番?”

长孙一澈心底阴霾消散,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这小子,脑袋转的还挺快的嘛!

“凌鸿煊,什么祈福?”离墨诧异地问道。

“这个二嫂你和二哥去了就知道了呀。”说着,他凑到两人中间,小声补充道,“是只有情侣和夫妻才能去的祈福哟!”

“谁跟他夫妻!”

“谁跟她夫妻!”

两人皆是面颊一红,竟急的同时出口辩解。

“你干嘛学我!”

“还学!”

对话鬼使神差的出奇一致,离墨抱着双臂,一跺脚转过身不再去看长孙一澈,耳尖却是退不去的一抹嫣红。

“啧啧,这么有默契还说不是?”凌鸿煊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几圈,勾唇一笑,然后将长孙一澈猛地往离墨那里一推,“遇见就不再错过,二哥你可得抓紧机会了!”

第140章 密谈,身在局中

两人直接抱了个满怀,与此同时,林子外响起了影卫的口哨声,凌鸿煊眼珠转了半圈,忙上前打哈哈道,“瞧瞧,天公都作美了,这马车来的刚刚好,你们就别再矫情了,快走吧!”

两人对望了一眼,终于还是在凌鸿煊的唠叨下,执手离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凌鸿煊面色慢慢沉了下来,对身后冷声道,“将那东西呈上来。”

慕千邪从他身后的暗处走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布包,凌鸿煊转身将它挑开来,里面躺着几片银色碎片。

是刚才离墨亲手刺破的月牙面具。

凌鸿煊伸手取过一片,双眼立时深深眯起,良久没有说一句话。

绝情丹,月牙面具,似乎……还少了一样关于南城雪的东西。

他一下子想不起来,只觉得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酝酿,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只希望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对了。”他放下面具,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慕千邪道,“青黛的事怎么样了?”

慕千邪颔首,“主子放心,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很好。”凌鸿煊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皇城方向道,“你现在是千叶门门主了,身份地位大不同以前,以后做事可要多留个心眼。”

“属下能走到这一步,全靠主子提携。”

“你先回去吧。”凌鸿煊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转身背对着他道,“一夜未归,姬魅桥怕是早已焦急万分了。”

“是。”慕千邪立即应道,却在欲离开之时,身后传来又凌鸿煊的一声轻笑。

“慕千邪,所有你要为我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无论你是否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但是以后的日子,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单纯地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主子?”慕千邪愣住,面上一片茫然。

“我不是你的主子了。”

凌鸿煊转身,双目静静地注视着他,“你自由了,你现在是千人之上的慕门主,不必再服从于我,记住不论今后发生什么再难承受的事,也一定要好好活着。”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明川。”

“你?”慕千邪眼中大骇,向后退了一步,警惕而慌乱地盯着他,“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名?”

当时他拜于凌鸿煊手下,从未透露过半点自己真实身份过啊!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就是五年前未死的明川?

还是说,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但为何自己完全不知情,难道是有人隐瞒了自己什么!

“明川你要记住一件事。[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凌鸿煊直视他那双灰眸,微微一笑道,“很多时候,人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真相。很多你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其实,统统都只是别人强加给你的意识,你需要自己用心辨别真假!”

慕千邪灰眸骤然缩起,浓郁如两颗血石,而当他反应过来时,凌鸿煊已经拂袖而去,只剩他一人立在这座无边无际的疯人崖中。

他缓缓抬眸,目光一点点扫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一股莫名的苍凉感突然涌上心头,他被姬魅桥救去后,整整两年,他才可以下地行走,自力更生,但是往后的三年他却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次。

似乎,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只因为,他心底有个叫做年年的少女,一直叫他来这里找她。

然而,姬魅桥却告诉他,根本就没有年年这个人,年年只是他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罢了,他信了,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她说什么,他都应该无条件相信。

难道是他错了吗?

灰眸又缓缓落在早已消失在路尽头的影卫马车,慕千邪斗篷下的双手渐渐收紧,身子不可遏制地颤了起来,有什么难掩的记忆如洪水猛兽将他无情地负压而过。

然而越是往深处去想,他头就越痛,撕裂一般的痛,双膝一屈,他抓着头痛苦地跪在了地上,一个名字狠狠撞击着他的喉管,但是要将它喊出来,却是困难重重。

他颓然地仰头望向天空,这里榕树不多,但也只有头顶狭小的一方碧空,一段段残缺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眼前,他看见了一个在桐花树下练剑的红衣少女。

那少女,他记得,是那个一直试图扰乱自己思绪的“年年”。

“明川,你爱过一个人吗?”

少女练累了便坐在那桐花树下,她抱着双膝看着东方大地,微笑道,“我知道你就在我身后。”

她话落,树后果然走出一个黛衣少年,就着她身边的位置十分自然地坐下,那少年,他自然认得,那是他自己。

“年年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好像……爱上一个男子了。”

她笑,一脸的幸福与依恋,而那少年几乎是瞬间所有表情都凝住了,像是活生生惊呆了一样。

“那人,师兄认不认识?”半晌,他无声苦笑。

“那个男子,师兄你肯定也认识的。”

东燕的二皇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少女笑的娇憨,然后伸了个懒腰将头靠在他肩上,就像是兄妹一样,“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当然爱过。”他侧眸望着身边的少女,灰眸闪动着不明的光,像是遗失在海底的碎钻,承载了十数载光阴,“我一直都很爱她。”

他爱她,如此肯定,这份爱倾覆了他整个前半生,从她还是个瘦不拉几,哭哭啼啼的小萝卜头时,就已经爱上了吧。

看着她笑,陪着她痛,看着她为自己捣鼓了半天,却做了一碗烧糊的阳春面,看着小小的她毫无戒备地熟睡在自己怀里,就像把他当做亲哥哥一样看待。

她把他当做哥哥,他却把她视***人。

这本就是一份不会得到祝福的爱情,但他还是想一直守护着她,就像刚才,她在树下练剑,他就躲在树后静静地望着她,谁也不说,但是却谁都知道。

彼此默契,心有灵犀。

他原以为,这就是他们的一辈子了。

“真的?”小姑娘眼睛一亮,挽着他手臂好奇道,“那明川,这个女孩我认识吗?”

“这个人,年年你也一直都认识。”他坦承作答,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希望她察觉。

“唔?”小姑娘嘟起嘴,认真回忆,随即一拍手道,“我知道了,是魅桥妹妹吧!”

灰眸在那一刻黯淡无光,许久,他笑了笑,精灵般纤长的睫掩去了眼底的悲伤,“算是吧……”

说完,含笑的唇边一片苦涩。

疯人崖里树的花期极短,不知从何处飘来几朵快凋零的桐花,却仍掩不住它的昔日风华,慕千邪仰头望着那风中桐花,灰眸缓缓闭起,叹息道,“年年,你到底是真是假?”

前世,你天真烂漫,不涉尘世,却落得惨死;今生,我抛去一切,弑杀成魔,只为护你周全。

只是,前世你不懂,今生,我不知。

两生两世,永不相知!

凤仪宫的外殿里,药香满满,纯金打造的观音一双慈悲狭眸似看破世间一切真善丑恶。

而观音下面却乌压压跪满了各路来请安的嫔妃,以及太医宫仪,整个大殿空气压迫到了冰点,没人敢说一句话,但每个人的眼底却都闪着莫测的光。

楚后突然病发,整整一个下午,几乎所有得知消息的人都赶了过来,但是楚后却只传唤了萧雪阑一人进入内殿,而这个女人,竟是孤身一人前来!

满大殿,各路心思横飞,正在此时,内殿前,那垂了一下午的绸幔终于被掀起。

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款款走了出来,萧雪阑垂眸,淡淡扫过观音脚下跪了一地的人,只看了一眼,她目光落在为首跪着的碧儿身上,轻轻摇了摇头。

碧儿会意,立刻领了几个太医进入内殿,而萧雪阑抬起下颚,在所有人震惊的视线中,兀自出了凤仪宫。

至始至终,她一语未发,没人知道楚后再度昏迷之前,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跨步走出凤仪宫,萧雪阑抬眼望向西边天幕,天色居然已经暗了,马上又一个漫长而揪心的黑夜即将降临。

而刚才自己并未见到孟千寻,甚至是长孙一凡。

水袖下始终紧握的双拳已将掌心掐出一缕鲜血,萧雪阑有些失魂落魄地望向千寻宫方向,一天了,他从一早就去了那女人宫里,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们在做什么?

还是说,一凡他根本不知道楚后病情突发这一事?厉忠竟没回去通传,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等等!千寻宫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势,一般宫仪妃嫔自然是不敢擅闯,所以一旦一凡真不知道自己来凤仪宫这事,无法与自己回合,那么最大的幕后赢家只会是……

想及此,她水眸一眯,眼底折射出狠绝的光,抬起右手,那手心正握着一只小小的剔透玉瓶,里面装着浓郁的红色液体,像是血。

是的,那就是血,是楚嬛的血!

之前在凤仪宫时,她身上的芝兰香气,加上满屋子的草药味,恰好完全掩住了这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才又侥幸躲过一场恶战。

所有都以为楚嬛跟她密谈了一下午,其实从头至尾楚嬛就只跟她说了三句话,之后的时间就一直陷入昏睡中,而她则一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一来为了方便照顾,二来为了混淆旁人思维。

第141章 局变,什么算盘

第一句是她刚赶来时:“雪阑你看,夏天又到了,母后的命只剩下最后两季了,但是近日楚世家长老秘密传书于我,换血,是现下唯一续命的方法。(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我已在城门外替你备好马车,马夫也是楚世家的人,他会带你去一个巫医那里,你只需要将我的血给他做法就好,别让母后失望,你是母后如今唯一值得依靠的人了。”

第二句是她拿到血后:“雪阑,答应母后,陪着凡儿,好好活……”

第三句是她梦中的呓语:“一切都是宿命,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宿命……

一时间,手中装血的瓶子莫名烫手的厉害,一路烫到心底,萧雪阑呼吸一滞,她仰头看着天边落日许久,手下意识握紧了瓶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楚嬛和她一样,不过是披着光鲜皮囊的一缕幽魂,都是可怜之人,也都是可恨之人,前者,为了一个儿子而杀死了她另一个儿子,后者,为了继续活着,而选择苟且偷生地活在他国,嫁于他人为妻!

她不知道楚嬛为何要选择继续活在无穷无尽的阴暗回忆中,她只知道,既然她们都是一种人,那么她一定会替她完成心愿!

凤仪宫的上方,一个人影静静看完这一幕,随后转身在落日的逆光中,悄然跟上了萧雪阑。

日将西沉,一辆马车飞快地从皇城驶离,赶车人以最快的速度挥舞马鞭,而车帘后的萧雪阑端正地坐着,面色却极为凝重。

马车驶入一片树林,林子里北风乍起,卷起层层落叶漫天飞舞,旋即,片片柳叶突然如雪飘落,迷离而诡异!

静谧的林中已然多了一分肃杀。

“嘶!”

一声惊恐的嘶鸣,飞驰中的马陡然停了下来,赶车人手中的马鞭立时攥紧,警惕地盯着四周,却发现林子里十分的静,静的出奇!偌大的林中,却连一丝虫鸣鸟叫都没!

萧雪阑眉心一跳,面色骤沉,当即掀了后帘回头一看,竟见林子深处几道黑影朝马车化风而来,而那些身影中还夹杂着森冷的寒光!

“快走!”

她惊的皱起眉头立刻大喊道,然而这一声已经晚了,一支箭夹着破空喧嚣猛地激射而来,一箭正中马头,整辆马车轰然倒地!

而萧雪阑和那赶车人因为猝不及防,被狠狠甩出马车,萧雪阑还没爬起身,就听那赶车人发出一声惨叫,竟直接被一箭钉在树干上,一片染血柳叶飞掠而过,瞬间割破他的喉管,血溅当场!

极致鲜红的血珠飞溅过她的眼角,一滴,两滴……直到第二片柳叶也向她脖子切来之时,她才从惊变中反应过来,这是千叶门的杀人方式!

那柳叶来势极快,出招人绝对是一等杀手,千叶门的人要杀她?

同一时刻,另外一道猎猎杀气石破惊天般追随而来,她身边的树林间猛地飞出一根鞭子,赶在柳叶也割破她喉管前,一下子将其抽开。[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啪!”

柳叶应声断成两截。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萧雪阑仍是心有余悸,好在袖袋里的瓶子并没有摔碎,虽然知道自己这一次的任务是凶多吉少,但是她却没料到,敌人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她失算了!险些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

刺杀并没停止,杀手足有十人,清一色的黑衣蒙面,身法飘忽迅疾,见她居然没死,顿时大怒,新一波的飞箭又再度如蝗虫扑来!

但她刚爬起身,还没摸向袖袋,一道窈窕的身姿已经翩然落下,挡在了她面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萧雪阑抬眸,倒是认出来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孟千寻的贴身婢女,翠依!

翠依也是千叶门的人,莫不是,同门相残?

翠依横鞭挡在萧雪阑面前,盯着那群刺客满目杀气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冒犯大王妃座驾是株连九族之罪,你们当真好大的胆!”

为首的刺客双眼一眯,痞痞笑道,“翠依,既然我们敢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当然是好大的胆!识相的赶紧滚远点!”

两派人马相互认识,看来她猜的没错,对方果然是千叶门的!

萧雪阑镇静下来,走到翠依身旁,看着那群杀气腾腾的刺客淡淡道,“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楚后跟她是单独会面,根本不可能会有人知道,然而这群杀手却这么快就追到了这里,显然是知道了自己的行踪,难道他们天赋异禀不成,能看透自己袖袋里的血瓶?

对面的首领目光扫过她的袖袋,唇立时危险一抿,萧雪阑直觉不好,而对方二话不说,一柄剑直接朝她面门刺来!

“王妃小心!”

翠依警惕大喊,将她往旁边一推,身形一闪,挥起长鞭再度与来人对招起来。

对方率先一剑刺出,剩下几名杀手也随之暴起而上,而翠依手中长鞭也如蛟龙出海,几乎快得无影,十招过去,杀手倒下一半,明显已处于下风,首领赶紧下令撤退。

翠依趁机抛出一个毒气弹,同时捂住自己和萧雪阑的口鼻,以防吸入毒气昏迷。

烟雾散去,十名杀手尽数被放倒,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翠依收起鞭子,赶紧疾步走到萧雪阑身边,关切问道,“王妃您没事吧?”

萧雪阑摇了摇头,心依旧是悬着的,目光看向那些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杀手,她唇角抿起,又转眸看向翠依道,“翠依,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是这样的。”翠依虽气息微喘,但面上却无一丝惊惶,“我家主子最近一直浅眠,而且腰椎一到阴雨天也痛得厉害,宫里的太医都无计可施,所以只好派奴婢去寻巫医来试试。”

她笑容平和无害,轻拍着萧雪阑的手背安抚道,“这不,奴婢正巧听说这密林深处住着一位巫医,就立马赶来了,没想到居然正好碰上这刺杀一事。不过王妃您怎么也来这密林了?”

萧雪阑水袖下的手轻轻捏起,她点了点头,“这回还真是多亏了翠依姑娘,我回去必将重谢整个千寻宫。”她顿了顿,抬眼看着翠依的双眼,半晌微微一笑,“我刚好也要去找那巫医一趟,正所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你我就一起同行吧!”

“王妃也要找那巫医?”翠依眼中闪过微讶,“可是府里也有人魇着了?”

萧雪阑带笑的目光落在她面上,不发一语。

等了半天也不见萧雪阑开口,翠依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焦虑忧愁尽写眼底,“王妃可是在提防翠依?我听说那巫医性情古怪,医术更是邪门的很,此番替主子寻他,我实在紧张得很,眼皮都一路在跳。王妃不妨告诉翠依所为何事,我们也好一起想想如何应对那巫医的怪脾气,要不任务失败,回去主子非打死我不可!”

见翠依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萧雪阑垂眸,咬了咬唇似在纠结,许久她用力反握住翠依的手道,“也罢,看在你好心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吧,此番出宫其实我是奉了楚后的命,为她换血续命!”

她话落,翠依明显愣了一下,立刻大惊失色道,“娘娘她怎么病的如此之重?”她眼底尽是焦急,“但我听说那巫医刁钻的很,对换血更为挑剔,血不是纯正血统,瓶不是琉璃玉瓶,存放时间超过两个时辰是绝对不肯去接手的!”

“是吗?”萧雪阑似乎也急了,面色倏然一变,手赶紧摸向袖袋,“那你帮我看一下吧,误了楚后的事可就糟了!”

翠依见她匆忙的举止,冷冷勾起唇角吐出一个“好”字,握着鞭子的右手也渐渐蓄力。

然而,就在她一鞭子要完全迸发出来那刻,本低着头的萧雪阑眸光倏地一厉,抬起头一双锐目如炬,从袖中猛地抽出一物抵上了她的下颚!

“你做什么?”

被人瞬间锁住命门,翠依顿时勃然色变,眼底恨意似流星一闪而过。

最后一丝妖娆的霞光下,萧雪阑的容颜妍丽若雪莲剔透,却又冷凝若千山之冰,而她手中的也根本不是什么血瓶,而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弩弓!机身上雕着极浅的柳叶纹路,铁箭在落日下闪着血一般的幽红光泽。

箭头紧紧顶着翠依的咽喉,萧雪阑没有丝毫异色,反而浅浅笑开,“我倒还想问问,你这是想做什么呢?慕、夫、人!”

一声慕夫人,翠依手一松,长鞭赫然掉落,她几乎立刻尖锐道,“什么慕夫人?大王妃,翠依不懂您的意思,难道您是想要恩将仇报吗!”

右手机弩不动半分,萧雪阑微微笑道,“慕夫人,你我又何必再这么费时费力地演下去?我一出宫就觉得不对劲,原本把手城门的禁卫军今夜却全换成了千叶门中的人,见到我和陌生的车夫出宫竟然无一人拦下我询问,反而让我一马平川地来到了这密林,但是我却在这里遭到了伏击,还是千叶门的杀人招数。”

她笑意不散,箭头抬高身前人的下颚,似迫使她认真听自己的每一个字,“若不是你早知道我的目的,怎么会舍得下这么大的成本,不惜杀死自己人也要在最后一步截住我!只是这招请君入瓮做得太过急躁,你说是吧,慕夫人?”

身前翠依的面容登时变得极其难看,狠狠地绞着萧雪阑却说不出一句话。

第142章 心悦,缺一张脸

看她维持的着实卖力,萧雪阑不紧不慢道,“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其实一直到你挺身而出搭救我之前,我都未怀疑过你,直到你后来跟我说话时,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看着我的袖袋。[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要知道慕夫人可是千叶门的顶级杀手,又以修炼禁术出名,这嗅觉自然是比常人高出百倍,尤其是对一种味道更为灵敏,那就是血!”

她之前就一直怀疑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吸引了这批杀手,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就是这瓶中的血腥味!

哪怕再淡,但只要有一点足以,都绝逃不过姬魅桥的鼻子!

身前人狰狞的面容逐渐平静下去,演不下去也懒得再演,她抬手优雅地从耳际后撕掉一张晶莹剔透的人皮,露出那张妖媚如狐的真容,“你猜的**不离十了,说到底还是我心急了点,太小看你萧雪阑了!”

此刻恢复真实身份的姬魅桥,毫无畏惧萧雪阑手中的弓弩,一双阴沉滴毒的浅色眸忽然一弯,她口气是无尽的狂傲蔑视,“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和手段,就应该识相点,放下弓弩,马上把楚嬛的血交给我!”

“如果我不给呢?”

萧雪阑手中弓弩又抵近了一分,箭头几乎就要刺破姬魅桥的血管。

“夫人!”

齐齐一声惊喝后,下一幕,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之前全部重伤倒地的杀手们,居然又全爬了起来,而他们个个手持利器,从后将萧雪阑团团围住,断了她的去路!

萧雪阑眉心拧了下,一刻的死寂后,她忽然笑了起来,落日下,她的笑声却异常寒冷,“妙!真是妙极!不愧是当年千叶门的智囊桥姬大人,看来我还是猜错了一点,原来那场惨烈的厮杀,都只是你的障眼法,你果然不会轻易失去一兵一卒。(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哈哈哈!没想到吧萧雪阑,你以为你那点心机在我面前能上的了台面?”见将她逼上绝路,姬魅桥笑容愈加猖狂,眸中阴茫毕露,“只可惜,就这这一点,就足以要了你的命!”

“是吗?”萧雪阑唇角轻勾,依旧从容不迫,水眸中却带着让人难以忽略的自信光芒,“既如此,那便要叫慕夫人大失所望了!因为你也少算了我的一步!”

话音刚落,她手中扳机轻轻一勾,身形猛地一侧,那原本对准姬魅桥的箭头居然出乎意料地一个倒转。

一箭射出的同时顶端又分裂出数十支,旋即在姬魅桥近乎撕裂的目光下,速速而出穿透正欲挥刀砍来的杀手,瞬间贯穿每一个人的胸腹!

那一刻,快,太快!快到措手不及!

姬魅桥狠狠抽了一口气,刚欲抽身而逃,萧雪阑手中弓弩居然像长了眼睛一样,陡然调转箭头,瞄准她的一只瞳孔!

“千机弩!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姬魅桥用力咬紧牙根,吐出这三个字,面色愤恨到了铁青,“刑风这个卖主求荣的走狗,竟偷了年玄的法器,还把它献给了长孙一凡!而他居然将这宝贝赐给了你?”

她现在才注意到那机身上的柳叶纹路,以及萧雪阑至始至终的笃定,原来她早就知道,早知道自己斗不过年玄的法器!

这千机弩,可根据使用者的心思随意变化角度,一次爆射出三十三根铁箭,就算萧雪阑完全没有武功,但是有了这千机弩,恐怕就凭自己的武功都近不了她的身!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一对一地商量一点事了吧,慕夫人?”见她当场色变,萧雪阑水眸一寒,”否则,我们便来比比看到底是你的瞳术快,还是我手中的千机弩更快上几分!“

竟敢威胁她?

这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抽在姬魅桥脸上,直接将她引以为豪了一辈子的智慧打在地上,一张俏脸上只剩下难堪与羞愤!

“你信不信,若我出了半点岔子,慕千邪他不出一炷香就能找到你,叫你死的尸骨无存!”

萧雪阑突然提声朗朗笑道,“信!我当然信!慕门主武功超凡,东燕几乎无人能敌,就是不知道我死了后,慕夫人是否还能如愿以偿地拿到楚后的血了?如此你的处心积虑可全都白费了,你舍得吗?”

姬魅桥的眸光寸寸冰封,呼吸沉重地望着萧雪阑,原本棕色的眸裂出一丝血光,似不明的暗火,随时会扑过去将她席卷殆尽!

“你以为你抓住我的把柄了吗?萧雪阑,你简直大错特错!你手中不过一个千机弩,而我手中却有两个胜算,一是慕千邪,另一个就是我的邪物,只要我召唤它们出来,你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想到我头上,你还拿什么威胁我?”

“我是生是死,对你而言本就是一道点心,但是你可不要忘了。”

萧雪阑扬眉一笑,眼底锋芒如刀如剑,“若是你死了,你还拿什么除掉孟千寻,拿什么万无一失地留住明川?凭你这张即将破相的脸,还是你肚子里飞速生长的孩子!”

“你说什么?!”姬魅桥震惊地看着萧雪阑,面容一寸寸僵裂,“是谁告诉你的?”

就算她是长孙一凡的女人,知道慕千邪就是明川,但她绝不可能知道自己怀孕一事啊!

像是终于看到姬魅桥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被无情戳破,露出尖锐的真相,萧雪阑缓缓笑开,“慕夫人好像忘记了,千叶门所属西燎年世家,而我又是西燎人,自然也是略懂一二,早听说修炼禁术的人需要付出莫大代价,倒真是如此。”

姬魅桥能感觉到自己牙齿在颤抖,是怒到颤抖!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萧雪阑撕个粉碎,但是她不能!

萧雪阑又淡淡道,“若是女子修成禁术,那她只会有一个命门,那就是怀有身孕!我虽不知道你的邪物是什么,但慕夫人刚才为了配合演戏,厮杀的那么卖力,恐怕此时即便是想召唤你的邪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姬魅桥目光阴沉带毒地盯着萧雪阑,对方脸上笑容甜美,半晌她吐出一句,“说吧,你想跟我商量什么事?”

眼下被她知道了自己的命门,这一点,万不可让尚离墨给听去了!

“很简单。”萧雪阑眨了眨眼,语气平常道,“你我合作,除掉孟千寻!”

“呵呵……”这回换姬魅桥笑了,放声大笑,眼角的血丝一点点裂出,像是一张破碎的面具,“我当是什么?我告诉你,除掉这个废物,就算没有你,我一样是易如反掌!”

萧雪阑没有质疑,要杀了孟千寻对姬魅桥来说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如今慕千邪坐上门主之位,她更加是有恃无恐。

之前不杀,那是因为她害怕孟千寻把五年前的内幕给抖出去,但是她现在不怕了,有了这孩子,等同于有了捏住明川的王牌,现在她仅仅是在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什么时候要老鼠死,完全凭她这只猫的心情!

所以萧雪阑只是垂下眸,浅浅一笑,“可你还需要这废物,为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姬魅桥目光更沉,她十分讨厌这种有人比她棋高一筹的感觉。

“你还缺……”放下千机弩,萧雪阑款款走到她身边,贴着她耳朵道,“一张人脸!”

姬魅桥血瞳蓦地一缩,与此同时,一连串烟花突然从东边天际炸开,夜幕彻底降临,而她收回视线侧过头,目光如剑刺向了萧雪阑。

烟花缀着月色点点盛放,圣都的大街小巷人声鼎沸,燃起的花灯交织成了一片五光十色的海洋。

魏清驾着马车在拥挤的街道上晃晃悠悠地行驶着,马车两边孩童们奔跑嬉闹着,偶尔传来几声大人的责备,但是一切听起来却格外温馨与安稳。

一阵风掀起车帘,离墨顺势看了出去,温暖的星火落在她面上,让她黑瞳也不禁少了几分寒意。

她身边男子略微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离墨转头回视他,当即展颜一笑,非常淡,却足以融化冰雪。

长孙一澈,你看,五年过去了,我们终于还是生活在了同一片天空下,你我的长夜,很快就要熬出头了!

“主,成衣店到了。”

马车悠悠地停在了一家成衣店前,长孙一澈小心地将离墨抱下了马车,又牵起她的手才进入店内。

店家定睛一看走进铺子里来的几人,虽然他做小成本买卖根本不认识什么二皇子,更不认识什么死去五年的离墨王妃,但是一闻几人身上还泛着血腥味,那男子的衣服更是被什么东西割了个通透,此时伤口刚愈合,还带着丝丝鲜血。

店家吓的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半天都回不了魂,直到魏清上前一脸和善地表明来意,他才颤颤巍巍地将店里最名贵的衣服一窝蜂全捣腾了出来。

“恩,我看这件就不错,穿着也讨喜。”

离墨上前一扫,取了件放在最旁边的衣服,塞到长孙一澈怀里,“你穿上试试吧。”

而看清那衣服,除了长孙一澈本人,所有乔装的影卫包括店家本人都是狠狠一抽气。

这位姑娘,好独特的审美!

原来,长孙一澈手里的衣服既不是沉稳的黑色,也不是纯净的白色,而是玛瑙红色!

血一般极致慑人的色泽!

第143章 争宠,你猜对了

“大人,要不给主换一件吧……”

魏清走到离墨身后小声道,这红色,他可从沒见长孙一澈穿过,而且和主的气质太不合拍了吧。(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他又朝店家道,“请问还有别的吗。”

“沒,沒了,全在这了。”

店家只觉这女子看着清冷安静,可浑身却又沉淀着某种凌然的杀气,竟让她平添了一分睥睨的气质,自是不敢开罪。

然而离墨目光依旧带笑地望着长孙一澈,唇角一弯道,“这衣服,他穿了一定好看。”

那话语,充满了笃定与温柔,就好似她曾见过他穿一身红衣,静静地凝着她那般。

长孙一澈掂了掂手里的衣服,深邃的黑眸里闪过无人能看懂的光,他轻笑,“穿,当然要穿,夫人给的东西,就算是再丑,为夫也是要穿的。”

原來是一对夫妻呀,店家刚松了口气,却突见那双男女身后的一队随从,当即面色大变,像是被活生生吓呆了一样。

店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上前站在两人中间打哈哈道,“夫人您放心,公子他生的这么俊,不管是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那一定都是极好看的。”说着,立马领着长孙一澈往试衣间走。

哪知,长孙一澈突然转身对上离墨此时隐隐眉飞色舞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坏笑,开口道,“店家谬赞了,我家夫人可比我美得多,她啊,就算是化成灰,都比外面那些化了妆的女人漂亮。”

他话一落,离墨险些被他给噎得背过气去,顿时目光一厉,瞪着他怒斥道,“臭猪头。”

“恶婆娘。”长孙一澈抱着衣服缓缓转身,笑着接口。

魏清扶额向后挥了挥手,剩下的影卫立即悄悄退到墙角,深怕那两个人一场恶战,伤及无辜。

而离墨抱着双臂,衣摆一撩直接大喇喇地坐在凳子上,然后很沒形象地翘起二郎腿,一双黑瞳愤愤地盯着那张帘子,想也知道,现在那里面的男人心情得有多荡漾。

她怎么给忘了,长孙一澈从來都是这个性格,你强他强,你弱他更强。

标准的腹黑无赖。

很快,帘子一掀,长孙一澈走了出來,刚好迎上正对面门口同样一袭红衣,身后灯火阑珊的离墨,只是,她右手叉腰,左手托腮,身下二郎腿还翘的老高,俨然一副泼妇寻仇,势在必得的架势。(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眼底闪过淡淡的笑意,虽然眼前的女子毫无半点雍容端庄可言,但那就是真正的尚离墨,随性、肆意、自在,是他爱的那个墨儿。

而看到长孙一澈的那刹,她身旁,魏清和几个影卫面上的表情堪称是五颜六色,嘴巴张的直能吞下一个鹅蛋。

玛瑙红色的衣衫宛如红绸铺开,又似燃烧的火焰,瞬间冲击所有人的眼球,一头黑发以玉簪简单地束在脑后,因为那一抹红,此时他本就完美如冰雕的脸上更是流淌出耀眼的色彩,仅配上腰间一根流云银白锦带,却端的是俊美无俦。

原來自家的主,穿上红色的衣衫,会如此之适合啊。

非但沒有浮夸张扬的感觉,反而透着亲和的暖意,就好像是初冬的第一缕暖阳,霎时震撼了所有人。

离墨似乎也怔了一下,因为放灯节的缘故,店里所有纱幔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夜风拂來,红色纱幔层层摇曳,遥遥望去,仿佛当年他们大婚之时的十里红妆,绵延而恍惚。

也就是那年,他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同年,她死于非命,他一念成狂。

长孙一澈走到她面前,见她呆呆地仰望着自己,眼底是來不及藏好的惊艳,他顿时眉一挑,凑上前,“是不是从沒见我这么帅的样子过,你居然看我都看傻了。”他笑的得意,然后伸出温热的指尖落在她唇上,“你怎么还流鼻血了。”

“恩。”离墨身子一震,瞬间醒悟,立马抬手一擦,啥也沒有啊。

但是下一刻,她整张脸都像是被十几把火烤了一样,通红且尴尬,可恶,又被他给摆了一道。

这个生的跟冰雪般通透的皇室公子,说起话來倒是越來越沒羞沒耻了,跟他平时在朝堂上的那副僵尸脸根本就不一样嘛。

离墨暗自咬牙,气鼓鼓地瞪着他得逞的奸笑,可是下一刻,对方突然身子一倾,已经贴了上來,灼热的气息混着那勾人的龙延香喷在她面上,离墨吓的一个后退,竟直接撞在了椅背上。

而他近在咫尺,她无路可逃。

魏清领着一众影卫很自觉地背过身去,耳根也是一片通红,他们更尴尬啊,想走,却不能走。

“你……”离墨把着扶手的手心开始出汗,看着他红润的面色,她反倒紧张起來,几次想要避开他这种野兽扑食的眼神,大脑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只能无措道,“你盯着我看干吗。”

“你这声音,听來像是在诱惑我。”

长孙一澈靠的更近,离墨想要从他身下滑走,可他眼中闪过狡黠,膝盖立刻抵在她双膝之间,不给她任何逃跑机会,“你好像很紧张,难道以为我又要亲你了吗。”

难道不是。不是才怪呢。

又是那标志的贱兮兮笑容,离墨发誓如果现在是一天前,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踹向他的下盘,然后潇洒离去,让他一个人摔在地上跟蛋炒饭一样翻滚吧。

但是想到实在太对不起他,她一颗心顿时又软了下去,然而就是这个机会,身前人猛地以雷霆之势,一歪头,“啪”的一声脆响在自己右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长孙一澈偷袭成功,直起身看着还处在石化中的离墨,笑的十分开怀,声音温如蜜糖,“猜对了。”

“你……你、你。”离墨大窘,一张俏脸红白相交,咬牙连着吐出几个你字,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避开他灼灼目光,委声道,“你混球。”

竟又戏耍她。

店家已经被惊的说不出话來,这两人到底是演的哪出。上一秒还在互呛对方,下一秒就亲热起來了。

然而,他更想不到的还在后头,离墨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口陡然冲进來一道人影。

圆不溜丢的,像个小包子。

那人影动作敏捷,如一尾鱼儿,径直扑向长孙一澈怀里,然后一下子抱住他,“爹爹,我好想你,你怎么都不回來找即荣。”

“即荣。你怎么來了。”

长孙一澈明显大喜,立刻俯下身,将小东西抱了起來,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爹爹,你穿这衣服,真好看呀。”

即荣扬起精致的小脸蛋,嘴角两边漾出甜甜的梨涡,转过头,他一下注意到爹爹身前的那个坏女人,顿时小脸一紧,但是对方却是面色绯红,眼波柔媚,与平常自己见的大有不同。

即荣黑瞳中精光一闪,下一秒,突地抱住肚子哇哇大叫起來,“哎哟,爹爹,我肚子好痛。”

“即荣你怎么了。”长孙一澈大惊,见小东西眉头皱成一团,马上对魏清道,“魏清,你速速带他回去,估计是受了夜风着凉了。”

“我不要跟魏清叔叔回去,爹爹,我好难受,我要你陪着我嘛。”

小家伙哭天喊地,听起來着实凄惨,小手紧紧揪着长孙一澈的衣服,像只爬山虎,怎么也扯不下來。

离墨目光沉了沉,起身走到即荣身边,伸手在他脉搏上一扣,只是一瞬,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什么也沒说,只是看向长孙一澈,无奈地耸了耸肩,轻轻摇了下头。

看起來,即荣比她想象中更黏长孙一澈,也可以说,长孙一澈这五年來,确实将一辈子的宠爱都给了他。

就在这时,一个窜天猴发出刺耳短促的声音,倏地冲上天空,与漫天烟花融在一起,离墨下意识回头望去,眼中掠过一丝锐利。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礼炮,而是凌鸿煊发出的集合信号。

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凌鸿煊放出的。”离墨在长孙一澈耳边低声说了句,“我去看一趟吧。”

好机会。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呢。

而怀里的即荣依旧不依不饶,抱紧了长孙一澈,男人想放下他一分,他都闹得厉害,似乎大有视死如归的魄力。

长孙一澈为难地看向离墨,离墨并沒有立刻动身,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像是有话沒说完,半晌轻声道,“衣服很适合你,穿着气色好了许多。”

说完,不给长孙一澈机会看她的表情,转身就走,却在经过魏清身边时,停了一下,她双目凝着远方,低声吩咐,“劳烦魏副将买下这件衣服。”

说罢,不等他答复点足一掠,飞上了屋顶,她身形极快如惊鸿点水,隐约带着丝仓促,转眼化做一道红色幻影,几个起落,便掠入了圣都城上空的烟火夜色之中。

长孙一澈抱着即荣望向离墨的背影,先前在疯人崖里的不安,被心底漾出的甜蜜所覆盖,感受着怀里孩子温软的小身子,他只觉得内心安定,岁月静好。

这一刻,亲情,爱情,他什么都有了。

东边天幕划过一道绚丽的红影,姬魅桥眉色一沉,侧头与萧雪阑对视。

发现她目光依旧波澜不惊,只有浅浅的笑意,但那笑却像是一把带血的刀,无比精准地刺在她心头,挑起她心底压抑已久的恨意。

“慕夫人,你被孟千寻骑在头上整整五年,难道就不想在她狠狠摔下去之前,再得到点什么吗。”

第144章 换血,狸猫太子

“你有这本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姬魅桥冷笑起來,上下打量着她。

萧雪阑笑了笑,从另一个袖袋中取出装有楚嬛血的瓶子,兀自端详起來,“你就是想要这个吧。”

“把它给我。”

那姬魅桥目光一厉,伸手就欲夺过,萧雪阑却及时往后一缩,笑容更加明媚,“为什么要这血,你把原因告诉我,我就给你。”

姬魅桥幽怨地睨了她一眼,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道,“为了我的孩子,我必须活到他出生的那天。”

“她许了你什么好处。”萧雪阑不动声色地凝着她的小腹,眼底却划过一丝复杂的光,苦涩而无奈。

她也想要一个孩子,她和一凡的孩子,但是这个愿望对于她來说,实在是太遥远。

“她想看看,即荣到底是不是当年尚离墨留下的那个孽种,因为这极有可能就是长孙一澈的亲骨肉,她答应我只要我能取到长孙一脉的血,就再不必听命于她。”

“光有尚离墨的血不行吗。”萧雪阑问道。

“不行。”姬魅桥目光很冷,像是雪原上的一捧血,她斩钉截铁道,“一定要有长孙一脉的血,因为我也想看看那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千叶门覆灭后,尚离墨就和明川呆在一起八个月之久,而这孩子,谁也不能证明到底是她离宫前怀上的,还是到了西燎后才有的。

更扑朔迷离的是,那孩子还是个早产儿,这更让她不好判断。

萧雪阑目光闪了闪,又看向姬魅桥,然后将手中的瓶塞拔掉,血腥味顿时窜出,她水眸闪过丝丝冷笑,旋即手一斜,那楚嬛满满一瓶血竟尽数洒在地上。

“你发的什么疯。”

姬魅桥几乎是咆哮出声,她立刻蹲下身,想刮去表面那层血,但是那血很快就被泥沙吸收,转眼干涸。

不顾她的怒火滔天,萧雪阑宽大的水袖举起,她咬咬牙,拔下发间的银钗用力划过自己手腕,殷红的血汨汨涌出,滚落在那空瓶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等做好这一切,她将装满血的瓶子递给震惊的姬魅桥,微白的唇角一弯,“孟千寻给你的任务,你完成了, 拿这瓶子回去交差吧。”

“可是。”姬魅桥不解地看向她,“就算证明孩子不是长孙一澈的,又怎么扳倒孟千寻。”

“你忘了。”萧雪阑不急不缓道,“孟千寻这个人为人最为骄纵自负,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撕破尚离墨的真实身份,叫她再一次成为千夫所指,所以她势必会大张旗鼓地摆弄事实,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她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将她从高座上狠狠地扯下來。”

当众胡诌,其罪当诛。

她就是要孟千寻一帆风顺,但是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可她依旧能证明出尚离墨的身份。”

萧雪阑自信一笑,将瓶子直接塞在她手心,“不,她不会,这一场验亲风波最终只会成为一场闹剧。”

“怎么不会。”姬魅桥双眉立时蹙起,“那尚离墨的血就在她手里。”

“慕夫人可听说过‘狸猫换太子’。你只管任务完成就好,会有人将剩下的一切都替我们做好的。”

姬魅桥看着手中的血瓶,萧雪阑的意思是,到最后尚离墨的那瓶血,会变成自己手里的这瓶血,但是这样一來不就只剩一瓶血了。况且有谁能近身孟千寻,并做到狸猫换太子呢。

但是对方眼中分明写着“可以做到”。

姬魅桥狐疑地点了点头,却听萧雪阑为难道,“只是扳倒她的代价非常大,我这下是沒法跟楚后交代了。”

“你就告诉她,这血换不成了。”姬魅桥忽而沉沉一笑,“因为你赶到时,那巫医已经死了。”

“什么。”萧雪阑震骇地盯着她,而对方挑眉一笑,无上傲然,“我说过的,萧雪阑,你永远也比不过我。”

她话音刚落,凌空一道杀气向两人头顶击來,姬魅桥立刻侧身避开,顺势推开萧雪阑,旋即手腕一翻,袖中突然飞出一根古老的人骨,她头也不抬,反手就朝杀气來源掷了过去。

听说过姬魅桥的厉害,但此时萧雪阑还是惊愕了下,那人骨掀起的力量如流星炸天,直接将头顶茂密的树枝全部震断,而她整个人如同一阵沙尘暴般跟着飞了上去。

霎时间,整个密林中沙尘弥漫,断枝齐舞。

而烟尘退去后,两个女人摔在了萧雪阑脚下。

“翠依。”

萧雪阑惊呼出声,她认得出,其中一个是翠依,真正的翠依。

她怎么会在这。

“看见了吗萧雪阑,现在知道为什么刚才你杀了我十个门人,我却沒教训你。”

姬魅桥并未现身,只是那声音穿透风,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气势,“因为这世上,信任,永远是最脆弱的东西。十个人中必定有内鬼,恐怕你与楚嬛之间的密谈早就传到了孟千寻耳中,所以他们该死,死不足惜。”

孟千寻恐怕这会已经在千寻宫,等着翠依凯旋而归了,只是她忘了一件事,这世上,从來都沒有忠心的仆人,只有忠于自己性命的人。

话落,她展臂落在两个女人身前,媚眼扫过两人,最后笑道,“刚才我和大王妃的对话,你们都听见了。”

翠依和另外一个门人吓的赶紧跪在地上,连连哆嗦,却说不出一句话。

萧雪阑心咯噔了一下,很显然,她们是全听到了。

她千算万算,却忘记算了一点,姬魅桥即使智力输给了她,但她还有武力。

比她高出千万倍的武力,这是她永远都比不上的痛。

“你们是千叶门的人,却在我眼皮子底下,为别的主人卖命,当真是勇气可嘉。”

跟前的姬魅桥突然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森森笑道,“你们走吧,去把今晚的事告诉千寻王妃,说不准她一开心,我这门主夫人的地位还落到你们手里了呢。”

“夫人,您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旁边那个门人已经惊吓到了瘫软,翠依直接跪爬到姬魅桥身前,抱住了她的脚,哭喊着乞求。

“哦。那你准备怎么做。”

姬魅桥缓缓蹲下身,捏起翠依被泪水湿润的下颚,声音是那般惋惜,但是眼底却黑气缭绕,像是凝聚了这世上最黑暗的光,那样的眼神看的萧雪阑都有些心惊。

好可怕的女人,难怪当年她与尚离墨身为亲姐妹,却依旧能无一丝愧疚地痛下杀手。

姬魅桥挑起眼角描摹的曼陀罗妆花,因为刚才她贸然出手,此时整张脸都有些微微裂开,露出底下红色的经络,“可是你们已经背叛过我一次了,叫我如何再相信你们。”

“可以相信。”翠依眼中滚出泪水,慌不择乱道,“翠依绝不会告诉千寻王妃这血不是楚后的,翠依就当任务失败,什么事都沒发生过。”

可她话音未落,姬魅桥的眼神却越來越阴森起來,甚至眼底还有隐隐失望之色,果然下一刻,她反手一挥,一耳光竟直接凌空抽在了翠依脸上。

翠依被扇的头昏眼花,她一愣,又立刻爬起身扶住姬魅桥的手,“夫人,小心伤了手。”

“刚才那一耳光,是罚你说错了话。”姬魅桥抽回手,看着瓶中血,重重一颔首道,“这事,确实发生了,而且这血也的的确确是楚后的。回去帮我告诉孟千寻,明日子时,到逍遥殿南苑來找我一趟,我自会把楚嬛的血给她。”

“是,翠依明白了。”

“刚才那是私底下的话,你还要光明正大地替我做一件事,就是立刻将那巫医给我好生请去千寻宫。”

姬魅桥眼角瞟了眼萧雪阑,此时她伤口未包扎,衣衫染血,渐渐晕开,像是一株受伤的花蕾,“正巧大皇子也在那,不必多说什么,你只需说大王妃奉楚后之命出宫一趟,却路遇截杀,不幸负伤。”

这样的话,楚嬛必然知道萧雪阑任务失败,不管血还在不在,他们密谈的话都暴露了,这换血之法恐怕是要从长计议了。

而巫医一死,还是死在千寻宫,楚嬛势必会更恨这个儿媳,要知道想要彻底扳倒孟千寻,甚至是整个孟家,还需要借一把最锋利的刀。

那就是楚嬛,楚世家这把刀。

“是,翠依一定一字不落地把话带到。”

翠依说完,立刻抓起旁边的同伴,在姬魅桥阴毒带笑的目光下,飞奔离去。

看着两人狼狈离去的背影,萧雪阑突然明白了什么,为什么长孙一凡不知道她去了凤仪宫,为什么他会在孟千寻那里留这么久,原來这都是孟千寻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厉忠绝对通传了自己与楚后密谈一事,但是孟千寻却沒有告诉长孙一凡,而后千叶门的内鬼背着姬魅桥通知了孟千寻自己的行踪,她就立刻派翠依追來,想趁乱截下楚后的血。

想及此,萧雪阑目光越來越冷,唇边笑意却越盛,她看向姬魅桥道,“你说,回去送个口信,需要几个人。”

姬魅桥与她对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來,声音若曼陀罗般阴冷滴毒,“一个,就够了。”

说罢,手中那根人骨掷了出去,一击洞穿翠依身旁那个女子的腰腹。

一击必杀,人骨又旋飞回了手中,此时那上面沾染了新鲜的热血,她却好像十分贪恋这个滋味,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布满经络的脸开始愈合。

再睁开眼时,一道猩红的血光如电划过双瞳,将她的脸映得更加冶艳与嗜血。

第145章 笼络,真相大白

又是一个怨灵的苏醒!

看来她达到禁术十成天是指日可待了!

翠依吓的尖叫一声,因为惯性整个人也跟着跌在地上,却不敢顾及同伴的尸骨,只是抹了把泪,就连滚带爬地往皇宫方向跑去。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你认为翠依的话可信吗?”萧雪阑强行压住心底对她这副模样的惧怕,镇定问道,“她可是从小就呆在孟千寻身边的。”

“刚才是八成可信。”姬魅桥掂了掂手中的人骨,自信一笑,“现在是十成了!”

现下尚离墨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毕竟孟千寻对她来说才是一个定时炸弹,早拆除,早安心!

“萧雪阑,这瓶血的恩情我姬魅桥承下了,今日就当是我们一比一扯平。”

说罢,姬魅桥握紧手中的血瓶,回视萧雪阑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骤然冲向密林尽头的悬崖,一展臂,直接纵身跳了下去,“后会有期!”

萧雪阑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住,赶紧跟着赶到悬崖边,见崖底怪石崚峋,却是空无一人,她惊骇地撑大了眼。

下一刻,不远处一阵尖锐的嘶鸣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怔怔地望去,整个人却如遭雷击定在原地,因为她看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乌鸦,如同乌云压境,日月无光,而那些乌鸦随着她耳边呼啸的长风,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让人全身发寒。

而她也知道,那不是什么乌鸦,而是至阴至邪的血鸦!

原来除了腹中胎儿,姬魅桥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是她算错了一环!

然而对方此刻却将原本隐藏了十年的邪物在她眼前召唤出来,意图很明显,她在警告自己,或许,说威胁更合适!

一旦敢多说一个字,那么她将成为下一个尚离墨,一无所有地死去!

夜风如刀刮过脸,离墨的黑瞳在夜色下闪着清冷的光,而右脸颊却依旧绯红滚烫,想起刚才和长孙一澈的亲密,烦闷的尴尬一股脑涌上头顶,她赶紧提气在巷子里飞快地穿梭着。

赶到放出烟花的地点,就见一人微微颔首立在转角处,而视线落在那人手中的信号弹时,离墨眸光顿时狠厉起来,“你不是死了吗?”

转角处的人,正是青黛!

她不是被孟千寻放逐到血鸦谷,等着自生自灭了吗,怎么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

话落,腰间青翼砰然出鞘,剑上寒光流转如一匹碧火,瞬间映穿她眼中的杀气,“你手里怎么拿着凌鸿煊的烟花?他人呢!”

冰凉的剑锋抵着脖子,青黛骇然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咚的一声跪在了离墨的脚下,“大人,青黛无心害您和二皇子,青黛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青黛抬起头,露出那张青涩的瓜子脸来,那么片刻,离墨神色恍惚了下,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么柔软,那么无辜,却成了千夫所指,死的莫名其妙。

手中剑突然沉重起来,如何也刺不下去,而青黛大眼中噙着泪水,咬唇颤声道,“若大人还是觉得青黛欲对您和二皇子图谋不轨,青黛愿以死明志!”

说完,她竟狠狠闭上眼,抬起脖子,猛地撞上身前那把青翼。

可是身子却是往旁边一歪,倒在了地上,一道风声从一处凌厉击来,阻止了她的自尽。

同时,一个寂静而不失威严的声音,穿过层层烟火在两人身旁响起,“若你就这样死了,那些真正的恶人岂不是会笑得更加猖狂,你就甘心亲眼看着自己五年来的隐忍毁于一旦吗?”

青黛扶着肩头,惊讶地回头望去,离墨握紧青翼,也跟着看了过去。

就见凌鸿煊一身金黄锦袍,风姿无双地从巷子的另一头缓缓走来,他面容依旧美的有些阴柔,而那双桃花眼此时却流淌着莫测的光,闪烁着凝着她们这边。

“九殿下。”青黛起身跪在凌鸿煊面前。

离墨收起青翼,收回视线,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青黛,立刻眼底清明,“是你救的她?凌鸿煊,你到底知不知道,长孙一澈血蛊发作险些死掉,全是因为她入宫送了他……”

送了什么?

离墨只觉太阳穴一痛,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有些痛苦地拧紧了眉心,却如何也想不起青黛当时送来的那件东西。

怎么回事?她的记忆似乎缺失了一块!而且她有感觉,那块记忆对她意义重大!

一见离墨这样,凌鸿煊暗自心惊,他当然知道她想要说的那件东西是什么,那就是南城雪的月牙面具,而现在,被她亲手毁掉,同时毁掉的还有所有和南城雪在一起的记忆!

绝不能让她想起来,哪怕是一丁点!

“阿鸢,不管是什么东西催发了二哥的蛊毒,那不过是为了让幕后操手看到想要的结果罢了。”

凌鸿煊走到离墨身前,右手落在她肩膀上,似想安抚她的情绪,“二哥九死一生,那些贼人自不会轻易放手,你就算是杀了青黛,很快也会有第二个青黛来取代这项任务!”

“你的意思是,与其杀了敌人,倒不如收服敌人,让其倒戈,最后和我们联手狠狠反噬那幕后真凶?”

离墨眼中光一闪,她看向青黛怯怯地站在凌鸿煊身后,顿时低呼道,“她已经是你的人了?”

凌鸿煊只是笑,没有回答。

而离墨却立即看懂他其中的深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凌鸿煊已经收服了青黛,如果说当时长孙一澈把青黛作为礼物送给他时,是为了试探他背后的实力,他收下她是理所当然。

但是现在呢,要是青黛真的成功逼疯了长孙一澈,让整个皇室再次陷入内乱,而他领着慕千邪趁机崛起,倒未尝不是一件渔翁得利的好事。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离墨大概确定凌鸿煊不是什么心思险恶的小人,但是也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藏得如此之深,以至于狡诈如狐,心思缜密的长孙一凡都快要忽略了他,可他这次为什么反而要逆其道而行,难道是,为了帮自己?

前世两人并无多少交集,他这么护着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者说,是为了谁?

许久,离墨吸了一口气,目光回落到青黛脸上,“那出苦肉计是谁唆使你演的?你不要跟我说是孟千寻,一定不是她。”

从那晚孟千寻反常的举动就可以知道,绝对不是她派青黛去给长孙一澈送的东西。

“青黛,不要怕没事的,阿鸢不会伤害你的。”凌鸿煊也笑着安慰青黛道。

青黛咬唇,目光闪烁,但是看见凌鸿煊笑容温和的样子,就好像他说没事,就一定不会有事,不由卸下心防。

“不错,我本受大皇子密令赶往校场,但是途中却被人截下,让我即刻前往懿祥殿,说是孟千寻派我来请二皇子共用晚膳,我完全不知道二皇子怎么会突然反应这么激烈。”她顿了顿,看向离墨,声音却是难得的凌厉,“而指使我的那人,正是大王妃萧雪阑!”

“你说什么?”凌鸿煊愣住,神情难以置信,“大嫂她怎么会是这种人?”

没想到,那个兵不血刃的真凶,居然是他们最最想不到的萧雪阑!那个柔弱似绵羊的纤纤女子!

离墨瞳孔一缩,脑中猛地闪过一道光电,最后定格在萧雪阑那晚离开千寻宫时,脸上诡异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布置好一切的胜利者,等着所有人去自投罗网!

“原来如此!”离墨眼中冷意一闪,快得叫人心惊,“凌鸿煊,你应该知道吧,长孙一澈毒发那晚,萧雪阑也去了千寻宫。”

凌鸿煊怔了怔,也回过了神,颔首道,“是,我记得,当时她说是从凤仪宫回来,顺便路过了千寻宫,就进去看看。”

离墨抬头看着头顶明月,冷笑一声,“不错,她的确是进去看看,只不过,是去看收获成果罢了!”

到此,这看似零乱交杂的蛊毒爆发一事,终于水落石出!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

萧雪阑这招黄雀在后,简直堪称四两拨千斤,一夜之间,宫中格局,瞬间天翻地覆!

长孙一凡原来是想借刀杀人,而孟千寻负责旁敲侧击,但是这一环一环间,却都是极其惊险,稍有差池,就是满盘皆输,一旦查出来,所有矛头就会全指向长孙一凡,而他势必皇位不保,七年谋划毁于一旦。

所以,萧雪阑为了保住长孙一凡,不得不从中插手,强行暗中打乱一切计划,再从长计议,她有两个盾牌,一是青黛,二是孟千寻。

而孟千寻果然不负所望地选择自己跳入火坑,看来,她跟长孙一凡之间关系也不简单呐!

“阿鸢,看来我们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凌鸿煊懊恼地抓了抓头,这敌人怎么都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杀完一个,又来一双!

“不!”离墨一口否决,她侧身看向凌鸿煊,眉间溢出一丝睥睨,“至少现在,她还是我们的盟友!”

凌鸿煊迷茫地眨了眨眼,再看青黛,对方也同样一脸不解。

只有离墨慢慢勾起唇角,黑瞳在烟花下泛起怨毒的光,残忍如蛇蝎,心中冷笑道,“孟千寻,这就沉不住气了?是怕了吗?别急,还会有你更怕的在后面,很快,我就会兑现那个诅咒!”

三月之内,孟家必亡!

第146章 打击,千叶镯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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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离墨已经感觉到浑身上下的鲜血都在奔腾咆哮,明川,师父,你们看到了吗?

当年他们给你们的痛苦,我正在一点点地加倍讨还,虽然你们不在了,但我会要他们,生不如死!

而这一切毁灭,不过才是刚刚开始!

离墨目光如刀刺向青黛,冰冷道,“记清你现在的主子是谁,若是你再做出伤害长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没有下一次!”

冷漠的声音,带着记忆中的孤高清绝,这不是警告,而是誓言!

再有下一次,哪怕她的后台是九皇子凌鸿煊,她照样掀了整个逍遥殿也要把她给斩杀!

说完,就欲离去,却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转头,眯眼盯着青黛,“不过这一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必须告诉我你出于何故,做出叛主这种事?”

她话落,青黛竟又一下子跪在她身前,情绪异常激动地喊道,“年尊者,青黛并非叛主之人,青黛此生只有一个主人!”

“你喊我什么?”

离墨撑大了眼,被她一声年尊者喊的怔住。[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然而青黛仰起头,眼中泪水滚出,却是一脸坚毅,“年尊者,其实当年千叶门覆灭,您与明尊者连夜投奔西燎,但是明尊者他担心你情绪过激,一直都隐瞒了你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的师父,千叶门门主年玄,根本就没有死!”

“什么?!”

她刚说完,离墨激动地整个人转过身来,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盯着青黛双眼,“师父他……他不是葬身火海了吗?”

“那是明尊者为了不让你再回东燕送死,才编的谎言!”

“你胡说!明川永远都不会骗我!”

离墨大脑一片空白,撑大的眼瞳立刻滚出道道血丝,整张脸都在扭曲,似乎下一刻就会走火入魔,她指着青黛,求助般看向凌鸿煊,声音不停颤抖,“凌鸿煊,你告诉我,她在骗我,是不是你教她说的这些话!”

她不信!绝对不信!

师父和千叶门从来都是共存亡的,千叶门破了,师父也一定死了,所以她当时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明川的话,如果不是之后发生的事,她下半生都再不会踏上东燕大地。(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但是,五年后,居然有人告诉她,当年的年玄是假死,就是为了骗她,仅仅骗她一人?

她不明白,这绝对是她重生来,听到过最可笑的谎言!

然而,凌鸿煊只是面色悲戚地望向她,闭上眼摇了摇头,“对不起阿鸢,我也骗了你,年玄没死这件事,整个东燕皇室,都知道!”

“怎么会?你们……为什么?”

离墨的声音颤的有些飘忽,她身子轻轻一晃,凌鸿煊立马冲上去扶住她,而她却推开他的手,自己扶住旁边的墙壁,只觉得气血在瞬间倒流,嗓子干的像是被烈日灼烧,浓重的血腥味涌满了口腔。

“年尊者,这都是真的。”

青黛跪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青黛五年前没有随着师哥师姐们一同自尽,就是为了活下来,为了留在宫中,有朝一日能打听到师父的一丝消息也好。所以我才不得已这么做,因为我还不能死!没为师父报仇,我不能死,我不甘心!”

离墨喉咙蓦地梗了下,一缕深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一路滚落进她猩红的衣裙下,融在一起,但她还是艰难道,“那师父他后来怎么样了?”

青黛泪流满面,嘶哑地哽咽道,“师父他为了冲破禁术第十重,不惜自毁双目,陷入疯魔,至今音讯全无!”

自毁双目!陷入疯魔!

离墨双眼懵地一黑,喉头一甜,她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不是怕,而是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懦弱!

禁术第十重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

凡人需要经历漫长修行才能达到,慧根不足的,或许老死都达不到,但是对于格外强大的人来说,还有一条捷径!

那就是自毁肉身!

她想要直起身子,但是下一刻就软倒在地,双脚像被人灌了水泥,狼狈而颓废,根本使不上力站稳。

凌鸿煊被她突如其来的吐血给吓到,赶紧俯身去搀扶离墨,但是她却纹丝不动地跌跪在地上,面色雪白如鬼,目光凉如死灰,显然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阿鸢,你不要这样,年玄他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心疼死的!”

“第十重,第十重……”

离墨哆嗦的唇里只能吐出这几个字,突然像是回了魂一般,猛地踉跄起身,却又跌在青黛身边,十指狠狠揪住她的衣服,“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练就第十重!他明知道就算第十重练成,千叶门也回不来了啊,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自从嫁入皇室后,她就再没回过千叶门,因此对门内事务一概不知。

“因为师父他看到了未来,他说他想年年了,想要看看你在宫里过得好不好……”

青黛眼中悲悸翻卷,又在离墨耳旁说了几个字,然而离墨却是喉间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无力地松开青黛,眼瞳大大地撑着,挤不出一滴泪,仿佛所有泪水都已经流干。

原来,师父当年狠心把她打出千叶门,却还是一直担忧她过的好不好,所以他又一次看了她的未来,哪怕这样贸然使用天眼会遭天谴!

而他一定也是看到了她会死,死在疯人崖里!

因为青黛对她说的那几个字是:逆天改命!

脑中响起年玄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若你将来有一天后悔了,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开始。”

所以,真的是师父复活了自己?

可他为什么偏生不来见她一面!是不想再看见自己了吗?

“年尊者,这个是师父出事前,让我转交给你的一样东西。”

师父的东西?

离墨茫然抬头,见青黛抬起双手,一点点拆下脑后拢发的头饰,很快一头青丝如瀑垂落肩头,而她手中多了个束发的玉环。

来不及看清,离墨已经扑了过去,双手抓住那小小的玉环,十指遏制不住地颤抖。

“啊!”

旋即,一声尖叫传来,却是离墨发出。

此时根本不需要借助月光,她手中的东西也是明亮的刺目,那是一个碧绿的玉镯,如晴空剔透,上面还隐隐雕着繁复的狼图腾,做工考究,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凌鸿煊紧张地上前两步,登时狠狠倒抽一口气,表情震撼。

是的,这就是年世家的千叶镯!

是孟千寻五年来,不顾一切,发狂发癫也要找到的另一只千叶镯!

简直做梦也想不到,这只镯子,居然被青黛当做发饰藏在发间,混淆了所有人,而青黛,险些被孟千寻处死,差一点,就再没人知道千叶镯的下落!

“年尊者,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青黛终于是没有辜负师父的嘱托。”

历经五年,镯子终于交到了离墨手中,青黛看着这一幕,双眼弯出一抹浅笑,充满了轻松与欣喜,也如释重负般跌坐在了地上。

离墨点了点头,抬起那只几乎是废掉的右手,将千叶镯一点点戴了进去,那一刹,在场所有人都猛地将眼睛撑到最大。

因为,那镯子与手腕,竟然是完美吻合,天衣无缝!

这就是她的镯子!

原来,师父一直都替她保存的好好的,就等着她回来的那一天。

这一刻,凌鸿煊终于相信了五年前那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原来当年纵横千叶门,风华绝代的年尊者尚离墨,竟真的为了长孙一澈这个无心之人放弃了前程,甘愿被年玄赶出千叶门,成为全门人耻笑的笑柄。

而这份被举国鉴证的爱,最终却以最卑微最惨烈的姿态,悲剧收场。

离墨王妃被传与师兄苟合,诞下一子,受尽世人唾骂而亡,而长孙一澈,这个当年最风光得宠的皇子,也是一夜痴狂成疯,变成了人们闻风丧胆的修罗鬼王。

更悲剧的是,一死,一疯,同样是举国鉴证!

离墨紧紧地握住右手腕上的镯子,用力闭上眼睛,不停地深呼吸以此来平复现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恨意,眼角终于滚出一滴晶莹的泪水。

“师父,是年年不孝!您等我,等我将您找到,再风风光光地接回我身边!”

她恨不得现在马上冲回皇城,把孟千寻,把长孙一凡,把所有当年害过他们的人,全都杀个痛快!

但是还不行,时机未到,她绝不会让他们这么痛快地死掉!

就在此时,离墨泪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光,她浑身一震,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猛地爬起身,目光迷茫而期待地看向四周,口中喃喃自语,“放灯节,放灯节……今天是放灯节!”

凌鸿煊上前捉住她的手臂,“阿鸢你怎么了?”

然而还不等他说完,身前人已经一把推开他,长身而起掠上了房顶,几个起落就消失了,速度快的匪夷所思。

头顶烟花璀璨,凌鸿煊抬头望去,离墨早就没了身影。

“年尊者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凌鸿煊眯眼,转头看向青黛问道,“你知道她刚才,为什么一直重复放灯节这三个字吗?”

只是一瞬,青黛立即面色雪白,半晌才颤声道,“十三年前,师父将被尚府遗弃的尚离墨带回了千叶门,而那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放灯节!”

第147章 惊险,三个男人

青黛摸了摸鼻子,念叨,“听说,那天年尊者哭得厉害,师父特地下山买了个八角花灯送她,她喜欢的打紧。(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什么?”脑中闪过血鸦谷里,那疯老头脚边的花灯,凌鸿煊顿时大惊失色,“那花灯现在在哪里?”

年玄为练就禁术,自毁双目,至今生死不明,而那老头同样是双目失明,禁术深不可测!

只是,按理来说,年玄现在最多也应该不过四十岁啊,怎么可能,老的连年龄都看不出了,而且还……像个危险的疯子!

“年尊者成年后,就不怎么玩了,好像是被师父收起来了。”青黛回忆道。

正当这时,头顶一阵诡异阴风掠过,一抹身影如刀划破这美丽的夜晚。

凌鸿煊凝目细看,人已经不见了,但是那背影分外熟悉,而他身后还带着一流刺目的火星,像是灯火,但又比普通灯火烧的热烈得多。

一秒后,凌鸿煊瞳孔一缩,旋即惊呼道,“是那血鸦谷里的疯老头!”

那火不是别的,正是他八角花灯里燃烧的火!

地狱之火!

双目漠视前方,冷厉如出鞘之剑,离墨脚下生风,飞快地在屋顶上奔走。

风切割在脸上,她呼吸沉重,只是像疯了一般四下搜寻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找!一定要找出来!她有感应,师父就在这里,就在她身边!

待她停下来时,已经来到了最人山人海的灯会上方,戴着千叶镯的右手用力握紧,她双眼冷视圣都街道,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您一定在这里!”

说完这句,她陡然飞身而下落在拥挤交错的人群中,好在她动作迅疾如电,人们现在又正在兴奋头上,并没注意到她。

而离墨就这样拎着裙摆,不顾一切地在人海中寻找着,很快,她一张绝色容颜,和脸上既不符合的急切神情,就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纷纷侧目。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哪里都没有那个温雅如仙的男子,她记得依旧清楚,师父每每看向她时,眼底深处总带着一抹温柔的怜爱,而他们独处的时候,师父似乎总有话想对她说,却都是欲言又止。

那时候她就觉得奇怪,那种眼神是师父看徒儿的眼神吗,还有,为什么那眼神里还隐隐藏着一分痛意与愧疚?

离墨焦急地转过身,却一下撞上一个人。[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对不起。”她低着头,绕过他就欲再次挤入人群,然而对方却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

“你没事吧?”是一个明澈好听的声音。

离墨一愣,立刻回头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慕千邪依旧是一身暗沉的黛衣静静地站在她身前,平时那双死气沉沉的灰眸,此时却是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惊愕的脸。

“没事。”

这两个字说出口,却像是花了巨大的力气,连口腔都涌起一股苦涩。

说完,她挣脱开他的手,继续前行,慕千邪却一个闪身又挡在她身前。

离墨后退了几步,两人目光始终没有对视,她竭力用着冷静平稳的语气,毫无温度地开口,“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声音一怔,莫名有着一丝受伤。

离墨睫毛一颤,许久仰起头与他直视,淡然笑道,“慕门主定是多虑了,楚鸢哪里敢讨厌你,讨厌你了,我在这宫中还能有活路?”

她怎么会讨厌明川呢?

当时她在疯人崖里复活,而明川却惨死于火中,她简直恨不得将自己三生三世的性命,都统统拿来给他续命!

只是一句话的时间,离墨视线又错过他,落在两人身后迷离的花灯上,“我只是在想,今夜放灯节是情人相聚的大好时光,慕门主不回去陪你的魅桥,反倒是在这里缠着我不放,我倒是真没听说过这种事。”

“是!正因为今天是放灯节,所以我才要出宫来找你。”

周围人群欢闹声不绝于耳,而他突然就这样开口了,离墨愣在原地,完全不懂他的意思,慕千邪忽然俯身在她耳畔低语道,“为何不唤我明川?当晚在千寻宫的决斗中,你喊我的不是慕门主,而是明川。”

离墨僵了下,双耳嗡鸣,旋即冷眼扫向他,眼底是不容置疑的狠戾与警告,然后用力将他推开。

“放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但你虽贵为门主,却不能狂妄到目无尊卑,我是影卫的监察使,身份与你不相上下,你慕千邪理应敬让我几分才是!”

被她推的踉跄了几步,慕千邪愣了片刻,旋即发出一连串的低笑,那是他的真声,恐怖中却又含着一丝苍凉,“你第一次吼我,是因为我错伤了长孙一澈,第二次吼我,是因为你要去救长孙一澈,这一次,你又是为了什么?”

离墨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复杂地盯着慕千邪。

“还是为了长孙一澈吗?”

“是为你胡言乱语!”

离墨咬牙切齿地冲他低吼,语气里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激动,甚至歇斯底里,而她一双黑瞳此时亦泛着不明的暗光,似浓烈的怒火,又似扭曲的痛苦。

他听门人说过,那日天祭尚离墨纵身跃下幽雀台,却没逃跑,而是跪在地上,捧着七片柳叶失声痛哭,当时她就是这个表情,她就是疯狂而执着地吼出了明川这个名字!

他的名字!

“卖花灯咯,卖花灯……”

蓦地,身后传来老人的叫卖声,离墨一个激灵,当下转身推开眼前涌聚的人群,追了过去,而身后再次传来一个疾呼,令她如遭雷击定在原地。

“年年!”

那一声,几近嘶声力竭!

喊出这个名字,几乎要克服心里重重阴影与梦魇。

离墨鬼使神差地转头看向阑珊中的慕千邪,而对方也正眸光期待地望着她,这个名字瞬间激起她心底掩埋的所有情绪,只剩下无尽的惊慌将她整个人吞没。

明川想起她了?

不,他怎么能记起她呢,如果知道她的存在,只会给他带来一生的烦恼与痛苦!

“明川,求你忘了我吧,年年已经死了,五年前,跟你一起死了……”

悲痛划过离墨的双眼,她震惊地盯着慕千邪,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而她这个过激的反应,同样清晰地落在慕千邪眼中,他的声音穿过层层烟花嬉笑,听来竟带着丝颤意,“我一直在找年年,你到底是不是她?是,还是,不是?”

两人都如石化般纹丝不动,刹那的沉默后,离墨猛然回过头,在慕千邪失落的视线下仓皇逃离。

逃命一样向前跑去,隐约间,离墨还听到身后不停地响起这个名字,但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干脆提气化作一道红影奔向那老人叫卖的方向。

夜色,深浓,绝望,只有烟花依然不停炸响,彻夜的喜庆掩盖了一地心碎。

“师父,师父……”

离墨摇摇晃晃地冲了过去,伸手拨开层叠的人群,而对面正卖着花灯的老人抬起头来,与旁人一样惊诧地望了她一眼,很快又被拥挤的人群所覆盖。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就连眼神都是无比生疏。

浑身气血冰凉,离墨失了魂一般转过身,颓然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刚出了一条巷子,哪知迎面传来一声尖叫,“惊马了!”

她猛地转过头,但是思绪还是慢了一拍,就见一匹黑色骏马疯了一样朝自己冲来!

周围人吓的四散轰逃,几乎是瞬间,热闹的放灯节转眼变得混乱不堪,离墨眼睁睁地看那匹马离自己越来越近,下一秒,就会把她狠狠撞飞!

但是她这一刻根本反应不过来!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三道细小的风声,几乎是同时从三个方向飞来。

黑马冲过来的瞬间,第一道风声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赶到,那风如流星追月般追随而来,直接在空气中擦出一流刺目的火星,黑马受到惊吓,立刻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如何也不肯前进。

前蹄扬起,掀起的风,吹起离墨额前的碎发,一人一马,仅隔一掌距离!

在离墨震骇而迷茫的目光中,马背上那个人直接被那阵风给凌空撩起,随即被狠狠摔下马,但是那力道极大,那人砸在地上之后,又翻滚了几丈,直到撞在墙上才停了下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马背一轻,黑马重心不稳,整个前身朝离墨扑倒而来,离墨无法反击,只得闭上眼,受这凶残的一撞。

闭眼那刻,剩下两道风声几乎是同时赶到,一道是袖风,一道是剑气!

周围人群逃散,那两道风声对撞在一起,瞬间激起灼亮的光芒。

身前闪过一抹月白色身影,一双手已经将她拦腰抱住,用力扣在怀里,而在那巨大的光幕中,黑马身子一歪,侧翻倒在地上,险险与离墨擦肩而过。

离墨睁开眼,低头一看,男子有力的手正稳稳地环抱着她的腰肢,而另一手中赤刹嗡鸣不止,她回过头,正对上长孙一澈那双明亮闪耀的黑眸,那眼底带着后怕,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惊骇苍白的小脸。

青丝猎猎飞舞,长孙一澈有些喘息地抱紧离墨,转头看向刚才另一道风声的来处,眼中已含了一分阴鸷。

他没有认错,就是那个人!

第148章 决裂,他的底线

“走!”

长孙一澈揽过离墨的腰,脚下一点,带着她飞身离开巷子。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只见下一刻,他们身后的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

看着两人紧贴的背影,死寂的灰眸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光:长孙一澈五年来的武功,的确是突飞猛进不少,甚至超出了他的意料!

是了,刚才对撞的两道风声,一道是长孙一澈的赤刹,另一道就是慕千邪袖中的柳叶镖!

慕千邪披着黛色斗篷,一动不动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巷中,只是仰头望着空中早已消失的两人,头顶的烟花依旧绚烂,彻夜不停,那样强烈的光,令他眼底都有丝涩痛。

半晌,他目光回落在那撞在墙上的人,灰眸不由深邃。

而那摔得七昏八素的人,也悠悠地转醒,朝他这边看来,一对上他的目光,登时惊得哆嗦了下。

慕千邪走过去,声音却冷如冰锥,没有半点温柔,“魅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还能干什么?”

姬魅桥穿着宽大的深驼色斗篷,扶着墙才站起身,目光落在那匹口吐白沫的黑马上,她浅色的眸悲痛地看向慕千邪,声音却沉的吓人,“我不过是想找你回家,是那个女人自己从巷子里跑出来,惊了马而已,不关我的事。”

她跟尚离墨同时受到惊吓,而对方却是安然无恙,自己反倒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掀的撞墙,半天爬不起来,而慕千邪看到了全程,竟是只字不提!

要知道,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你在撒谎!”

四个字几乎是从胸腔蹦出来,慕千邪盯着她毫无愧意的脸,声音竟有些颤抖,“明明是你算计好了,在这里等着她自己冲出来,撞上你的马!”

刚才的一切他全看见了,那匹马完全就是有备而来,力道极猛,就好像是在等着离墨出现的一刹,然后狠狠地撞过去!

“你什么意思?”姬魅桥面色骤沉,眸子陡然泛起血光,狠狠道,“难道你想说是我要杀了尚离墨?我告诉你,就算是她真死了,也是她自己找死!”

“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被她脱口而出的真心话给惊愕到,慕千邪简直难以置信,深吸一口气,他盯着她杀意浓烈的双瞳,沉寂的语气中已敛了一分霸道,“好,如果你不介意,大可以再动她一下试试,我绝不会轻饶你,我说到做到!”

“你为了她要……对我出手?”

姬魅桥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几乎瞬间以为慕千邪全部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但是对方眼中只有隐隐怒火,却没有恨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他应该只是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但这一部分,却足以使她和腹中的孩子致命!

她姬魅桥的世界里,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威胁!

她立刻目光警惕起来,手下意识放在小腹上,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应了父母之间的异样,不安地微微动了起来。

“这是你逼我的!”

说完,慕千邪转身就走,竟没有半分犹豫。

他早就劝过她趁早收手,而她却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还一次比一次猖狂!

“你给我站住!”

背后姬魅桥狠戾的声音破空而来,慕千邪回头看向她,唇抿的死紧,眼底怒火翻卷,“姬魅桥,我宠你,纵你,万事都以你为先,但绝不容许你挑战我的底线!”

说着,袖风一扫,一支柳叶镖凌厉飞出,姬魅桥甚至来不及反应,耳边已是风声突至,一缕青丝竟被齐耳削掉,而那飞镖就钉在她耳边不足半寸的墙上!

慕千邪冷睨地刮了她一眼,薄唇吐出一句无比疏离的话,“这是最后一次,她,就是我的底线!否则……”

“否则怎样!杀了我吗?”姬魅桥几乎是尖叫质问。

“你救我一命,我永远都不会杀你。”慕千邪转身,拂袖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但如果还有下次,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让他流掉!”

姬魅桥面色瞬间死白,脸上刺痛传来,她才惊觉自己刚才一念间对尚离墨的毁灭之意,居然会差点要了她尚未出生孩子的命!

她浑身颤抖,不是紧张,是恐惧到了颤抖,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发雷霆的慕千邪,那样子吓的她都不知所措了!

“唔!”

慕千邪还没走远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姬魅桥的痛呼,他转过头,就见她捂着肚子,一下子跪在地上。

随即,一股温热黏稠的液体顺着她大腿根流下,染红了她的衣裙,点点滴在地上。

那种红色,象征着生命的流逝。

一刹那,和慕千邪脑海深处的那一抹红影重叠在一起,艳是艳,却也凄艳到了绝望。

头晕目眩,他几乎是立刻冲了过去,一下子将软在地的姬魅桥抱在怀里,紧张道,“魅桥,你怎么样?”

“血?我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姬魅桥盯着全被鲜血染红的裙摆,眼底涌起惊恐与崩溃,她双唇颤的厉害,却还是用力抓住慕千邪的衣襟,虚弱地乞求道,“千邪,求你救救孩子,我不能没有他啊,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她的话如一记重锤落在慕千邪心脏上,最后汇聚成一种无法释然的痛,他用力闭上眼,握拳的双手震颤不已,紧咬的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我向你保证,孩子不会有事。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回宫!”

说罢,抱起她化风离去。

浓郁的夜色下,慕千邪神色凝重,目光始终盯着皇城方向,姬魅桥紧紧地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眉头依旧痛苦地蹙着,只是唇角却勾起一抹深浓的冷笑。

她早在来到灯会前就吸食了新鲜的男子精血,虽然现在有些小产迹象,但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绝不会伤及胎儿心脉!

这不过是苦肉计,她比谁都清楚,慕千邪向来都是刀子嘴。

看来这孩子,仍旧是捏住他最好的王牌!

“臭猪头,死二狗蛋子,快放我下来!”

长孙一澈带着离墨穿街走巷,两人皆是青丝翻飞,衣衫凌乱,而离墨整个人像只抓狂的野猫,被他扛在肩头,双拳不停地捶打在他背上,但他始终抿唇不语。

终于拐入了一处稍微偏僻的巷子里,长孙一澈确定不会再有人追上来,才把离墨放下来,但是他不松手还好,一松手对方立刻如炸毛的红猫,赤红着一双眼,冲他扑了过去。

“你明知道我师父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欺骗我,为什么啊!”

她拳头雨点般用力砸在他胸口,近乎撕裂地怒吼,“和孟千寻成亲是假的,说你在宫里过的好也是假的,就连即荣是你的孩子也是假的,对我而言,你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这个男人究竟还隐瞒了她什么?

长孙一澈静静地听她吼完,闭眼轻叹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缓缓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水。

离墨一愣,那液体滚落进唇中,微咸而苦涩,她什么时候哭了!

而他双手捧住她湿润的小脸,在她呆呆的目光下,忽然一低头,衔上了她的唇。

她本能往后退缩,却被他牢牢扣住后脑,只得任他一寸寸刻下滚烫的烙印,烟花在头顶绽放,光影迷离中,他吻的愈猛愈深,深的几乎要将彼此的灵魂交融,直至地老天荒。

直到两人都呼吸不畅,身体如火焚烧,他才不舍地放开她,但那低垂下的眉眼里,眸光似水缀着点点星光,直直射入她震颤的黑瞳中,温柔的令人心头揪住。

“因为我,不想让你再一次陷入更深的危险中。”

长孙一澈握住离墨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眼底泛起笑意,虽是笑着,眼角处却亦有透明的液体滚落,但他声音始终坚定认真。

“前世是我没保护好你,才让你独自承受这么多痛,今生我发誓,就算前路是万劫不复,我也会拼死护住你,如果还是不行,那我就替你报了仇,再陪你一起去死!”

“骗人!你又想骗我是不是,我才不会信你!长孙一澈,你就是一个大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离墨猛地抽出手,低下头,张口就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她声音含糊不清,只有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中滚落,“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一颗心!你敢去死,我就敢把这颗心挖出来,从此把你忘得一干而尽!”

任她咬住自己,他只是将下颚抵在她头上,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肩膀很痛,又是上次在天牢里,她咬他的那个伤口。

但是同上次一样,他非但不会放手,反而贪恋这种痛意。

只有这种真切的痛楚,才让他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的墨儿就在他身边,有血有肉,会哭会笑,而不是那个浴血归来的复仇机器!

“如果是那样,我会好开心。”他笑容满足,闭上眼道,“因为那样的话,我们就都是无心之人了,我就能配得上你了,就再也没有人会说我是个怪物了……”

无心,才好相配。

而离墨一听,突然一个借力将他抵在身后的墙上,然后反手抱紧了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七年,我从没把你当成怪物过,我只把你当做一个男人,我尚离墨的男人!”

第149章 复命,打情骂俏

五年前,哪怕是明川提及长孙一澈没有心这个事实时,她都会忍不住当场色变。(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她一直不懂,他不过是没有心,但他还有眼,这到底有什么错,为什么除了她,所有人都要把他当做怪物,避而远之,甚至满眼厌恶?

离墨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长孙一澈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她哭的像是个孩子,没有任何罢休的意思,委屈而肆意。

恨不得将五年来所有憋在肚子里的泪水,全都在一刻哭出来!

直到她情绪平复下来,他才腾出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张丝绢,替她细细地擦拭起小脸来。

“终于哭累了,不哭了?”他一边擦着,一边宠溺笑道,“你刚才抱的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啊!”

离墨低呼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触电般缩回了手,却是一会背在身后,一会攥在身前,而一双含泪的眸子亦是不停躲闪,像是个小贼在光天化日下被人捉了个正着。

总之,整个人坐立不安,进退不是。

长孙一澈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幅表情,既无措又柔弱,还带着几分猫儿般的乖巧,他简直怜爱的不行,将她此时的样子一分一毫全部刻入眼中,印在心底,他唇边笑意越盛。

“再说了,你之前说的我骗你的三件事,有哪件最后不是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哦不。”他顿了顿,托着下巴认真道,“我忘了,我没有心。”

“你能不能不再提这件事了!”

眼眶一酸,离墨使劲一跺脚,转身就要走,长孙一澈赶紧一把拉住她,可怜兮兮道,“你现在可不能走啊,你刚才哭的那么凄惨,还那么大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在强抢民女呢!”

“那你想怎么样?”

离墨转头瞪了他一眼,脸颊却蹭的红透,自己刚才真的有他说的这么丢人吗?

真是一世英名尽毁,要知道她上一次哭的这么厉害,还是十岁那年第一次入千叶门,被明川给吓的时候呢!

“让我想想哦。”长孙一澈黑眸转了半圈,脸上又浮出那种坏坏的笑,离墨额角青筋抽了下,只觉他这会脑子里准没想什么好事!

果然,下一刻,男人一双眼在烟花下晶亮的能滴出水来,他抬手指着左肩,一脸委屈道,“算起来,这是你第三次咬我这里了吧?每次旧伤未愈,就又添新伤,这一次我觉得我受了更重的伤了!”

说着,他满心满眼无赖气质地朝离墨肩膀上蹭了蹭,眨着眼道,“墨儿,我好痛,或许你再亲我下,我就不疼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他眼底氤氲着水雾,一脸受气小媳妇样,楚楚可怜地望着离墨越来越阴沉的脸,最后居然还嘟起了嘴,好似这本就是他该得的赏赐。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离墨磨了磨后槽牙,狠狠道,“我帮你把胳膊卸了,就不疼了!”

说完,扬起一巴掌,就朝靠在她肩头男人的英俊面门掀去。

长孙一澈一惊,立刻松开她,向后连退几步,心有余悸地捂着肩头,连连道,“别打别打,我现在可是伤者诶,你舍得吗?”

“你看我舍不舍得!”

离墨眼中燃着火焰,可刚刚冲到他身前,就听那长孙一澈一声哀嚎,一下子抱着头蹲在地上,“来人啊,谋杀亲夫了!”

他这一嚎,偶尔经过巷子的路人,都以一种惊骇而复杂的目光,盯向离墨僵在半空的手,而看向长孙一澈时,则变成了痛惜与可怜。

离墨眼皮跳了跳,干脆也跟着蹲在他身边,压低声音咬牙道,“说吧,你打算我怎么补偿你?”

再由他这么胡闹下去,估计又会吸引来一批杀手!

见她松了口,地上抱着头,演的正起劲的男人果然眼睛一亮,一脸得逞的笑,“今夜放灯节,不如我们去喝几杯甜酒,庆祝一下吧?”

“喝……喝酒?”离墨愣了下,如实道,“你是没见识过我的酒品,要是被你见到,估计你会吓的撒腿就跑!”

“哦?”他音调意犹未尽地转了下,像一双手轻轻撩拨着神经,竟一把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快去陪我喝酒,好让我开开眼啊!”

“你什么人啊!”离墨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小脸涨红地瞪着他。

“怎么了,你不肯?来人……”

长孙一澈顿时眉梢一挑,张口就又要喊,离墨惊的赶紧捂牢他的嘴,两人在巷子里眼刀对峙,最后还是女人挫败地垂下头,委声道,“那……走吧!”

好吧,跟她斗,走着瞧吧!

一会她定要他为这句话,付出十倍以上的代价!

两人缓缓出了巷子,谁也没有多说话,但是周身沉淀的空气,却流转成了一股难言的默契。

而他们身后的巷尾,一盏八角花灯正打着转缓缓燃起……

千寻宫

层层茜素红纱幔无风自动,气氛压抑的叫人难以呼吸,窗外隐隐传来烟花声,但此时这个偌大的奢华宫殿却犹如笼罩在黑夜中的死城,唯有空气中浮动的淡淡血腥味。

风声掠过,男人黑袍发出的猎猎声响,打破了这僵持已久的诡异寂静。

“啪!”

紧接着一个琉璃灯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尖锐的碎渣溅的到处都是,然而地上跪着的碧衫女子,衣衫染血,吓的瑟瑟发抖,却是一动不敢动。

“都是废物吗?”

孟千寻杏眼充血地瞪着地上的翠依,最后一脚踹在她心窝上,扭曲的脸上写着狠戾,“眼看大王妃遇险,都救不了,只会逃命吗!”

刚才翠依像中了邪一样奔回千寻宫,一看就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而她带回来的消息,更是令孟千寻和长孙一凡完全怔住。

萧雪阑奉楚后之命出宫,却在密林遇刺?

长孙一凡突然从座位上起身。

他这一动非同小可,从刚才翠依带回消息后,他就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上,目光阴沉而淡漠,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平静,出奇的平静,但是那平静之下却又蕴藏着巨大的暗潮!

抬眉看了眼窗外月色,他缓缓走到翠依面前,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面上掠过一丝阴毒的冷笑,他赫然抓过翠依的手,将那碎片慢慢地割过她的手心。

殷红的鲜血流出,翠依疼的浑身发颤,可面前这个清俊如竹的男子,目光依旧像刀刃般锁着她,让她怕的毛骨悚然。

这才是真正的长孙一凡吧,阴暗,歹毒,像是蛰伏在最深处的蛇蝎,根本不是平常众人眼中,那个言行举止都透着一份高贵谦和的皇子。

“看清楚刺杀的人了吗?”

长孙一凡阴测测的声音响起,翠依抖得厉害,低下头害怕道,“奴婢没看清,奴婢赶到密林的时候,大王妃已经负伤倒地了。”

“那为什么大王妃明明是奉了母后的密令出的皇宫,而你却跟她前后脚,一同出现在密林?”

他声音猛地沉了下来,双眼冰冷,眼底沉淀着杀气,似随时都会爆发,“这样的巧合,本王很难去相信!”

他身后的孟千寻十指掐入掌心,面色透着股骇然的惨白,双眼紧紧地盯着翠依。

却见下一刻,长孙一凡细长的眼突地危险一眯,手如钳子般掐住翠依,“还有,如果没见到那刺客,你这一身的血又是哪里来的?本王看你毫发无损,那这血是大王妃的,还是那刺客的?”

见翠依面色转白,长孙一凡勾唇一笑,在她耳边补了一句,“你最好识相点,不要试图在本王面前挑战你的小伎俩!”

翠依下意识浑身一抖,目光迎上了长孙一凡,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大皇子,这血……其实是与我同行的另一个门人的,我们……”她咬了咬牙,继续道,“我们确实遇到了伏击大王妃的那批杀手,但是我们两人实在敌不过他们,才导致大王妃不幸负伤,而我的同伴也当场毙命!”

“哦?”长孙一凡松开了翠依,撇过头,目光倏地冷厉落在孟千寻身上,“原来还有一个人啊?这么说来,你们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咯?”

一听任务两字,孟千寻双肩下意识紧起,浑身都是紧绷的,涂着血红丹蔻的指甲一直刻入掌心。

该死!之前下午的时候,厉忠就偷偷向她禀告了楚嬛召见萧雪阑一事,但是她却一直暗中压着,而现在翠依的话,已经让长孙一凡隐隐觉察出,自己绝对有事瞒着他!

但她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从翠依回来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得到那瓶血,但是她却将巫医给带了回来,那就说明,血也不在萧雪阑手中了?

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们是去执行任务。”

翠依在男人可怕的视线下,脸色白了又白,几乎下一刻就会咬断舌头,“属下是奉二王妃之命,去林中寻一位巫医,想要看看不孕之症还有没有转机。却不想半路碰见大王妃也是往同方向赶去,然后就发生了刺杀……”

“那批杀手怎么知道大王妃要去找那巫医?”

头顶上的询问还在继续,甚至还带着冷飕飕的笑意,“正巧本王也刚得到刑风的通报,当时母后派贴身宫女去紫竹阁传召,除了大王妃和殿里的宫仪,似乎,厉忠,他也在呢!”

第150章 诡尸,第一滴血

长孙一凡余光瞥了下神情陡然变得极不自然的孟千寻,目光又落在翠依灰死的脸上,厉声斥道,“说!厉忠怎么会到那里去,而且本王居然还不知道?你们是想在本王眼皮底下无法无天吗!”

翠依垂下的目光恰巧捕捉到,长孙一凡始终把玩青铜扳指的手顿了下来,这个动作,令她瞳孔倏然缩起:要动手了!

她忙尖叫道,“奴婢招了,奴婢什么都招!其实厉公公是去给大王妃送午膳的。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她这一喊,孟千寻整个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撑大了杏眼,这个死丫头,就这么全招了?

然而却听翠依又道,“奴婢恰好看见他,心生好奇就跟着去了,却没想到不久楚后身边的碧儿也进了紫竹阁。翠依一心想要在千叶门混上榜首之位,因此听说楚后是派大王妃出宫办事,就知道一定会有危险,于是就买通了厉公公,给了他封口费,不让他将这事告诉任何人,而我则暗中保护大王妃,希望日后能得到点赏赐。”

“封口费?”

长孙一凡目光依旧冷冷地锁着翠依,唇边笑意未散,昏黄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更邪气阴森,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本王倒没想到,你一个小小侍婢,居然连父皇身边的大太监都能收买下来?有这等本事,还担心什么榜首之位?”

翠依唇蠕动了下,然,不等她开口,一旁的孟千寻杏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手中忽然飞出一根红绫,缠上了翠依的脖子,用力勒紧,将她生生拖了过去。

“翠依,你不要以为我现在不是门主了,就收拾不了你!”

见她拼命撕扯着那红绫,孟千寻陡然提了嗓子,尖锐道,“你今天敢背着我去收买太监总管,明天就敢对我举兵反戈,既然如此,我宁可现在就毁了你!”

“啪!”

却在翠依奄奄一息时,那红绫应声而断,孟千寻重心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惊讶地抬起头,竟是长孙一凡出手!

“她要是死了,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后还藏着多少秘密!”

长孙一凡的话语近乎苛责,孟千寻暗自咬了咬牙,看着地上半昏死的翠依,许久轻蔑一笑,“死了就死了,就当是丢了一条狗!”

她话一落,地上双眼紧闭的翠依,眉心陡然凝了下,双拳背着孟千寻缓缓捏起,直至指骨发白。[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翠依这么一昏迷,长孙一凡那边事情就查不下去了!

这边孟千寻还没来得及高兴上,殿外陡然传来了尖锐的通传声,“大王妃到!”

萧雪阑?

孟千寻脸上所有表情瞬间全部凝住,眼底更是掠过极为明显的惊恐与不安。

旋即,门口传来一道竭力的呼喊,“一凡!”声音那么飘忽,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如此熟悉的声音,长孙一凡猛地回头看去,就见一个消瘦的身影虚弱地扶着门框,险险才能站住脚。

灯火下,她的脸却是苍白如同山巅之雪,水蓝色的裙摆上殷红点点,那红色,看起来像是雪原上的龙牙花,又像是滚热的血,红与白的鲜明对比,美得触目惊心,却又荼蘼凋零。

长孙一凡看清那人,立刻满目惊慌地奔了过去,“雪阑?”

而只是那一声,萧雪阑就已经支撑不住,软软地滑坐在了宫砖上。

“雪阑你怎么样?快传太医!”

长孙一凡弯腰将萧雪阑扶了起来,一下撸起她的袖子,却在看到手臂上那道惨烈的伤口时,狭眸骤然眯了起来,目光凝的更深。

伤口上的血迹刚刚干涸,腥污一片,看起来十分狰狞,但是奇怪的是,不论是那伤口的角度,力度,乃至光滑流畅的切口,都让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目光落在萧雪阑散落的青丝上,长孙一凡黑眸蓦地一缩。

原来如此!

孟千寻也想趁乱过去看清那伤口,但那长孙一凡却飞快地放下萧雪阑的衣袖,然后目光如刀刺向黑暗中,眼底折射出浓浓的恨意,声音在颤抖,“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一凡……”萧雪阑苍白的手指抓着他的衣襟,眼中泛着水光,极力压抑住咳嗽道,“母后交给我的事,我没能完成,反而还搞砸了,让你担心了。”

“没事,一切还有我,你现在先别说话,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他抱着女人的双手在发抖,清美的容颜亦有几分惨白,目光回落在昏迷的翠依上,他眼底憎恶越燃越烈,“若是被本王查出是谁伤的你,本王一定让他在死前尝尽一切酷刑,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他话语中是难以遏制的暴怒,几近嗜杀,旁边孟千寻的身形几不可见地颤了下,面色登时变得极为僵硬惊恐。

长孙一凡说完,就欲抱起萧雪阑离去,却在这时,三人旁边的珠帘后,陡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

“什么声音?”孟千寻第一个警惕开口,神色极为紧张。

珠帘后无风,无人,那么这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长孙一凡和萧雪阑对视了一眼,然后将她轻轻放在孟千寻身边的圈椅中,面色冷沉道,“呆在这,我去看看。”

“是你做的吧?”

见他背影隐入珠帘,孟千寻目光倏地盯向身边的萧雪阑,狠毒如蛇蝎。

萧雪阑懒懒地靠在圈椅中,回头看向她,双目平静无波,“妹妹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两人目光在空中对接,一时间,整个大殿内剑拔弩张,似有无影锋芒出鞘,随时都会展开一场厮杀。

沉默,良久的沉默。

萧雪阑没有回答,只是含笑欣赏着此时孟千寻五颜六色的表情,两人同样的镇静,而这表面上的镇静,似乎已经有一方伪装不下去了。

极力克制住心口汹涌的杀意,孟千寻恶狠狠地盯着萧雪阑,隔着桌子凑上去冷笑道,“萧雪阑,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角色!”

这个女人相当沉得住气!

她深知自身实力不足,却懂得将身边的力量化作自己防身的武器,这样一来,就永远有人挡在她身前,做她的人肉盾牌,而她则躲在最安全的中心,静观其变!

“是吗?”萧雪阑跟着笑了起来,毫不畏惧地迎上她吃人的目光,“你从前以为我傻,只是我愿意去装傻罢了,我从来没想过出手,只不过是你,非要触犯我的底线!”

说着,她向来温顺如羔羊的眉眼间,溢出了一丝刺目的骄傲之色,“要怪只怪,是你从来都太小看我了,孟千寻,落到今日下场,我只送你两个字:活、该!”

那目光与口气隐隐的,全是挑衅!

“贱人!”孟千寻终于忍不住,一掌用力拍向旁边的雕花扶手,站起身俯瞰着跟前的萧雪阑,企图维持最后一份尊严,“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夺走我想要的东西!”

萧雪阑冷然笑着,沉静如一汪冰泉,她突然起身,目光与她平视,眼底更为决绝。

“那就拭目以待!”说着,她一勾唇,目光落在翠依身上,轻笑起来,“不过我劝你还是赶紧看看她死了没,否则错过什么,可会叫你后悔一生!”

孟千寻怔怔地站在原处,半晌反应不过来她的意思,脑中反复那错过二字。

恰此时,珠帘后,传来长孙一凡一声低低的抽气声,在静谧的宫中,听来却是极为震惊。

“怎么了?”

孟千寻回过神来,赶紧冲了过去,萧雪阑眸子眯了眯,也跟了上去。

但是孟千寻一赶到长孙一凡身边,却是脚下一滑,险些没站稳,看清眼前景象,萧雪阑也不由大吃一惊地捂住了嘴。

一股腐烂的血腥气涌入口鼻,长孙一凡如石雕般僵立着,身前橱柜门晃悠悠地敞着,发出诡异的吱呀声,而他脚下,是一具男子尸体!

不,确切来说,是一具被人剥了脸皮的尸体,血肉模糊,死相狰狞,已经开始腐烂!

“啊!这是……”

虽然脸没了,但是孟千寻惊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她再熟悉不过。

那正是千寻宫的亲卫统领!

而她之前派他送青黛去血鸦谷等死,人却是迟迟未归,她忙着对付萧雪阑和尚离墨,一时分不出神,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空气里,骤然流转起森然的气息,呼吸之间,尽是难以言喻的恐惧,几乎叫人汗毛竖起!

这千寻宫守卫森严,能当上亲卫统领,自然也是武功高强,可那人如今却被人割去脸皮,杀死后又藏在了这柜子里。

更恐怖的是,这柜子,就在孟千寻的床边上!他们这次,竟然连敌人的身影,都没发现!

看这腐烂程度,至少死了有两天以上了,却一直没被人发现,而这两天以来,孟千寻居然就一直跟一具无脸尸体,共处一室!

“唔!”

想到这里,孟千寻忍不住捂住胸口,跪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有人拿走了他的脸。”

长孙一凡恢复了一丝镇定,深深看了眼同样面色惨白的萧雪阑,竟转身扶起了地上艰难喘息的孟千寻,“这么说,那晚带走青黛的,另有其人!”

第151章 醉酒,羊入虎口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151章 醉酒,羊入虎口

第151章醉酒,羊入虎口

萧雪阑捂着手,沉默地看着这一幕,面上却是没有表态。(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孟千寻倚在长孙一凡的臂弯里,看着头顶男子温柔的笑容,似在安抚她的情绪,她突然不敢说话了。

她茫然而恐慌地看着他,他应该知道厉忠一事与自己有关,自己想要加害萧雪阑,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即便如此,他眼底依旧没有丝毫痛恨,有的只是真切的关怀。

“这东燕,谁的易容术最强?”

长孙一凡目光落在她面上,声音温和,“我知道姬魅桥一向以易容术闻名,但是毕竟做到身形完全跟一个成年男子一样,还是有些难度,所以拿走统领脸的,应该是一个男人。”

“除了易容出神入化的姬魅桥,那么就是……当年的魂杀,明川,现在的慕千邪!”

她声音里还有着惊惧的颤意,听到这里,不远处的萧雪阑睫毛颤了一下。

“可他为什么要救下青黛?”长孙一凡神色怔了下,似不信,他又看向孟千寻,“因为凌鸿煊?凌鸿煊喜欢青黛这个女子?”

“恐怕不是,但是青黛对慕千邪而言,很像一个人。”孟千寻杏眼阴狠地盯着身前摇摇欲坠的柜门。

长孙一凡双眼一眯,“谁?”

孟千寻呼吸沉重,猛地一拳狠狠砸向柜子,柜门受不了重击,顿时整个倒下,压在那具尸体身上,“他的师妹,尚离墨!”

听到这个名字,长孙一凡瞳孔蓦地缩起,惊道,“姬魅桥不是已经抹去他的记忆了吗?他怎么可能还认得出来尚离墨?”

孟千寻皱眉道,“姬魅桥跟我说,这段记忆她已经清除了五年了,应该很快就会大功告成。”

“我看未必。”

身边忽然传来一道玩味的浅笑,孟千寻沉沉看向萧雪阑,“什么意思?”

她此时倚着柱子,面色微白,但眼底依然是一尘不变的沉稳,永远那么的云淡风轻,永远那么的胜券在握!

让人恨不得将她毁掉!

“你们还记得,那晚慕千邪和尚离墨之间的决斗吗?开始时,尚离墨喊他一声明川,而他在散场时,唤了她一句……”萧雪阑抬眸看向窗外夜色,似陷入回忆,良久,她唇边浮出一丝莫测的笑容,“年年!”

她话落,屋子里鸦雀无声,但一股诡异的不安已经悄然流转在每一个人心头。[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萧雪阑收回视线,看向孟千寻惨白的脸,呵的一笑,“他现在是门主了,还是凌鸿煊身边的红人,一旦他有一天想起了一切,我们……都得死!”

孟千寻双耳嗡鸣,僵在原地,当年本以为姬魅桥不过是自己的一只傀儡,才准她归隐深山,却没料到,她不光隐瞒了明川没死的真相,还修成禁术,意欲反咬自己一口!

恰此时,之前昏迷过去的翠依醒了过来,也踉跄着赶了过来,一见这场面,当即吓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啪!”孟千寻冲上去,扬手一耳光朝她脸上扇去,顺带发泄此时心中的怨恨,“你瞎叫唤什么,这么晚了,想把人都叫过来看热闹吗!”

翠依捂着脸,委屈的不敢哭。

长孙一凡看了孟千寻扭曲的面容一眼,对翠依道,“你家主子只是累了,先扶她下去休息吧。”

翠依忙上前扶住孟千寻,却发现她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犹如陷入魔障。

月光泠泠,灯火逍遥,天空一片姹紫嫣红。

灯会主场上架起了篝火,美轮美奂的花灯在风中流转,各色彩绸猎猎起舞,在空中织成一道道梦幻的飞虹。

“到了。”

长孙一澈步子停在一个临近灯会高台的摊子边,他身后的离墨正晃着神,险些一头撞在他背上。

酒铺不大,但却围满了一群人,男男女女,多是缠绵的情人,离墨脸颊猛地又红了起来。

“店家,你这酒怎么买?”

长孙一澈拉着离墨挤到人群最前方,声音平和地问道。

那店家正倒着酒,抬眼一瞧两人的穿着与相貌,就知道定是一对贵客,而那俊秀男子手边牵着一个女子,容貌十分惊艳,是那种足以令人窒息的美,此时她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目光有些尴尬地落在一边。

看来这对之前有点闹脾气了呀!

“哟,这位公子您问的好。”店家热情地迎了上去,将一对纹着鸳鸯的酒碗递到两人眼前,笑呵呵道,“今夜放灯节,当然要尝尝我亲手酿的情人酒了!”

长孙一澈目光扫过那两碗酒,轻轻嗅了一下,就已经闻出了其中配方,这酒要说酿造起来并不难,关键是其中寓意深刻。

甜枣,桂花,加上淡淡的苦杏仁,最后再兑上香醇的米酒,就大功告成了,这情人酒甜中带苦,苦尽甘来,倒真有比翼鸳鸯的意思。

“当真是好酒。”长孙一澈将一个钱袋丢到店家手中,豪爽道,“先来个五碗尝尝味道!”

“你疯了,喝五碗?”离墨扯了扯他的手,哪料,他顿时一拍胸脯,特爷们道,“店家,我家夫人嫌五碗不够,再给我来个五碗,十碗直接一起上!”

“好嘞,这就来!”店家眉开眼笑,立马回头吩咐道,“小二,给这位公子和夫人上十碗情人酒,动作麻溜点!”

“你!你不可理喻!”

很快,那十碗情人酒,足足二十个酒碗已经被摆上了桌,隔着老远,离墨都能闻到那绵绵的酒香,不由头皮发麻。

而他旁边的男人冲她挑衅一笑,率先举起一碗,仰头一口饮尽。

离墨一下子回想起当年千叶门登陆东燕顺利,门人斗志愈发高昂,师父就举办了一场盛宴,而她背着明川偷偷喝了一坛子的陈年烈酒,再睁开眼时,居然发现大小门人都鼻青脸肿的,看着她的目光亦带着一分咬牙切齿。

那时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再然后,在明川的陪同下,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将上上下下都赔礼道歉了一遍。

看着属于自己的那十碗情人酒,离墨咬了咬唇,心一横,今晚就豁出去,疯一回吧!

“喝就喝,但我丑话说在先,一会有你好受的!”

她嚷了一句,走到桌前,将第一只酒碗举起,也一口饮尽,酒液从她唇角溢出,在烟花下闪着明媚的光,又沿着美好白皙的脖子滑进衣衫下。

长孙一澈看着这一幕,眸光陡然暗了下来,喉头也几不可见地滚了滚。

而他身前的女人,却浑然不觉男人体内蠢蠢欲动的野兽,竟一口气连喝了五碗!

甘醇的酒液化作燃烧的火,一路滚入肺腑,最后汇聚成一股灼热直冲脑门,离墨啪的一声,将手中第五只碗狠狠摔向地面,一抹嘴道,“爽快!再来!”

她摔碗的动作霸气十足,一看就不是那种养在深闺中的小家碧玉,旁边的富家小姐一看,都吓的往后退了几步,只觉这女人像是一个随时都会家暴的野蛮妻子。

看着她酡红的小脸,长孙一澈强忍住笑意,也端起一只碗,冲她一干道,“为夫,奉陪到底!”

小丫头,中计了吧,一会还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呢!

“啪啪”两声脆响,离墨一手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将两个碗砸在地上,又是一口气喝完剩下五碗酒,最后一滴酒入喉,离墨已经天旋地转起来了,险险地靠在长孙一澈肩头,才避免自己滑倒在地。

“店家再拿酒来”

虽然是甜酒,算不上烈,但是按她一口一碗的生猛喝法,此时早已是站都站不稳。

“听话,你不能再喝了。”

长孙一澈轻轻抱着她,她就像只不老实的猫儿一样,不停往他怀里蹭,像是把他的胸膛当成了床似的,他温柔地揉着她滚烫的脸,一边叹气一边笑。

不知何时,凌鸿煊领着即荣也找到了这里,即荣一看那坏女人整个人靠在爹爹怀里,当下窜了过去,硬是要挤在两个人中间。

长孙一澈一阵尴尬,就在这时,身旁的凌鸿煊侧头给那店家递了个眼色。

“哎哟!”店家立马捂住肚子,凑到长孙一澈身边,不好意思道,“这位公子,我肚子好像突然有些不舒服,能劳烦您帮我照顾下铺子吗?我很快就回来!”

还不等他回答,那店家已经捂着肚子冲入了一条小巷,转眼不见。

凌鸿煊背过身,冲着那远远躲在巷子里的店家,双手竖起大拇指,比了个“耶”的手势,笑的一脸花枝招展。

“鸿煊,干什么呢你?”长孙一澈一见他笑的如此荡漾,当下喊住他,“又看上哪家姑娘了,笑成这副德行!”

“没……没什么啊!”凌鸿煊面上奸笑瞬间凝住,他赶紧走到长孙一澈身边,眨眼道,“二哥,鸿煊陪你一块看店吧。”

“好吧!”长孙一澈无奈扶额,扶着离墨暂时将她带到一个位置上,蹲下身,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轻轻揉着她头发道,“你就坐在这里,不许乱跑,听到了没?”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铺子,“我就在这里,有事你叫我就可以。”

离墨黑瞳蒙着一层迷离的水雾,抬起头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然后乖巧一点头道,“嗯好。”

那声音又柔又嗲,长孙一澈连抗拒的力气都没,忍不住又低头吻了她额头下,才转身离去,两个大男人外加一个小包子,在那里张罗的热火朝天,好不热闹。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151章 醉酒,羊入虎口

第152章 表白,小乖反扑

目光落在他背影上,身后的某个小人黑瞳顿时一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款款夜色,烟花漫天,鲜花围成的高台上,悠扬甜蜜的情人舞曲正轻柔地响起,少男少女们踩着蹁跹的舞步,眼波中含着欲语还休的羞涩,彼此优雅而热烈地舞动着,靠近对方。

台下巡逻的三十余岁的卫兵,一转头就见到那花架之下,一个红衣女子晃着腿儿独自坐着,似乎心情极好,脸颊微晕,口中哼着他没听过的小调。

“姑娘,可是需要什么帮助?”

卫兵走了过去,一看清那女子的容貌,眼中当即闪过无与伦比的惊艳,世间竟有如此出众的美人,还是一个冷美人!

而那晃着腿,哼着小曲儿的女子,正是从酒铺偷偷跑出来的离墨。

“兵大哥,我想上那台上,可不可以?”

离墨仰头看着他,一双大眼明亮如夜空中的碎星,脸上还带着纯良无害的笑。

那兵大哥登时通体受用,但是很快又为难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上面的人数已经满了,你我又不是熟人了,这……不好通融呀!”

“那什么人跟你熟呀?”离墨撑着下巴认真地问道。

“这要是算起来,当然是被我抓的犯人,跟我最熟咯!”

他话一落,离墨已经掏出一枚银子,扔在了他怀里,脸上依旧挂着不以为然的笑。

“姑娘。”兵大哥有些茫然,他掂了掂那银子,冲着离墨沉沉一笑道,“行贿,可是犯罪的!”

离墨倒也不怕,反而一倾身,在他耳边小声道,“所以我才要贿赂你呀!”

说完,吐了吐舌头,眨巴着眼一脸无辜地瞅着他。

“哎呀,都快午夜了,我是该去周围巡视巡视了。”那兵大哥目光一闪,旋即伸了个懒腰,不动声色地将银子藏好,目光看向人群,背对着离墨低声道,“就一会会,去吧!”

说完,回头朝她会心一笑,提刀离去。

店家从巷子里奔了回来,忙从长孙一澈手里接过活,不住地道谢,而就在这个当口,迎面传来小家伙的一声惊叫,“爹爹,那个坏女人不见了!”

“什么?”

长孙一澈忙转身望去,果然刚才离墨靠着的位置上,此时空无一人,他慌张地奔了过去,桌上只留下一只还滴着酒液的碗,他目光焦急而无措地看向四周,大声喊道,“墨儿,墨儿?”

怎么会,他才刚离开她一会,莫不是被刚才暗巷中的那个女人给掳去了?

自己的声音,很快就被震耳欲聋的礼炮声所淹没,他顾不得形象,抬脚就冲进了人群,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折回,俯身将一脸迷茫的即荣抱起,再次挤进了人流中。[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弄丢一个大的,可不能再弄丢一个小的了!

正当他抱着即荣急的焦头烂额之际,离他不远处的花架高台,突然传来阵阵惊呼声,而那台上台下登时一片轰动。

长孙一澈下意识望去,就见下方人群中,一红衣女子身姿轻盈如火蝴蝶般凌空而起,逶迤的裙摆随风飘飞,远远看去,像是一尾摇曳的火光,又像是一捧心头血,融进他眼底。

两边娇花艳丽盛开,如火如荼,却不及她丝毫之美。

女子落在众人围成的圆圈中,虽然一脸醉意但是却展颜一笑,惊艳的有些突兀,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长孙一澈惊诧的眼底中,那抹红,似乎就成了他的整个世界。

周围起舞到一半的男女们,一见她翩然从天而降,立时全部停下了舞步,纷纷向后退了几步,惊讶而惊羡地盯着那红衣女子。

而场中女子突然一个旋身,腰间青色长剑化作数道光影,闪过在场每一双眼,而那些剑气顷刻掀起她头顶满枝的桐花,手中长剑再轻轻一划,瞬间漫天桐花翻飞,天幕一片苍茫,宛如第一场初雪降临,在烟花下简直美的超乎想象。

场中情人舞曲依旧悠悠地唱着,女子秀丽的身形如灵动的蝴蝶,伴着那绵长的曲调,伴着那飞舞的桐花,旋身起舞,冷艳中藏着一丝妩媚,渐渐织成一副画。

曲声缓缓终止,此时最后一朵桐花从她头顶飘落,而她收了剑,怀里不知何时已经捧了一堆花,像是新娘大婚时的捧花。

手一伸,她将那朵花接住,无视众人各异的眼神,她醉意怏然地笑了起来,目光扫过脚下的每一个观众,一下子就发现了那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

“爹爹,爹爹,是那个坏女人啊,她怎么跑那上面去了?”

即荣拽了拽长孙一澈的手,急切道,而长孙一澈只是呆了一样,微张着嘴,愣愣地看向离墨,神情有些恍惚。

脑中猛地窜进一个声音,“我说都快三个月了,你磨蹭了这么久,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表白啊?”

少女晃着腿坐在河堤边,毫不在意地说着,而他坐在她身边,倒是面色微红,“墨儿,我们之间还需要表白这道程序吗?”他在她耳边不好意思道,“再说了,我不是担心你之前不肯接受我吗?”

“哦?”她手中玩弄着柳条,隔着那柳叶偷偷瞧向他,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那如果有一天,是我跟你表白,你会不会接受?会不会很开心?”

还没回过神,就见台上的离墨忽然一把将手中的花朵全部抛上天空,顿时飞花如雪,而她笑容灿烂,将手放在嘴边,嗓门格外的清亮。

“猪头澈,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察觉到这惊为天人的女子,居然是在给一名男子表白,这真是百年一遇意料之外的剧情啊!

刹那的寂静后,台上台下所有人全都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和热烈的掌声,放灯节顿时被推上了一个高-潮,人们兴奋地交头接耳,眼底是对这位女子难掩的钦佩与赞赏。

长孙一澈静静地站在人群中,一瞬间,整整七年的回忆如潮水满上心头,淹没了周围所有声音,他凝视着离墨,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有黑眸渐渐泛起了点点星光。

不管她现在是酒后胡言也好,是真心话也罢,至少都证明了一点,她从未忘记过那个承诺!

她爱他,天地可鉴!

就在他神游之际,手中陡然一空,即荣已经落在了一抹明黄色身影的怀里,随即一声俏皮的口哨在他耳边响起,“喂!大家注意了,咱们的男主角在这里呢!”

长孙一澈恍然惊醒,立刻转头看去,就见凌鸿煊抱着即荣,不停地扯着嗓子卖力吆喝,喊的眉飞色舞。

“赶紧闭嘴!”

长孙一澈反应过来,捂着脑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他越是尴尬,他身边的少年就越是来劲,竟直接举起他的手,冲台上的离墨嚷道,“阿鸢,看这里!二哥他在这里!诶,二哥二哥,你看,阿鸢她发现你了!”

他这一吼,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立马穿过重重人海,原本只想静观其变的长孙一澈顿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几乎是同时,周围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在了他身上。

进退不是,长孙一澈根本预料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整个人僵在原地,双目窘迫地四下游移,身边人热情期待的目光让他觉得脸颊越来越滚烫。

他猛然想起刚才离墨喝情人酒前的那抹笑意,那种势在必得的笑,像狡黠的猫儿,还说一会看他怎么给她收拾摊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一找到本人,广场上的群众立刻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尖叫和起哄,齐声冲他吼道,“亲一个!亲一个!”

看他眼底印着不知所措,即荣眨了眨大眼,抬头望着凌鸿煊傻萌傻萌道,“九叔叔,我们怎么被人围观了?”

他刚一话落,台上离墨直接将一束捧花丢在了长孙一澈怀里,隔空喊道,“猪头,别愣着呀,大家都在叫你呢!”

一见台上美人又主动起来,居然还抛出捧花,下面一群人更加激动疯狂,甚至场面还出现了片刻的混乱,“小哥,美人都快等急了,快给大家来一个啊!”

“哎呀,真墨迹,到底亲是不亲啊,再不亲回去睡觉了啊!”

见他久久不动,跟石化了一样,身边有人开始不耐烦地抱怨道。

长孙一澈盯着台上的离墨,她小脸通红,微微汗湿的头发缀着几片花瓣,贴在颈侧,滑入锁骨下,他眼瞳越来越黑,像是一场妖异的风暴正在急速酝酿。

然后不等凌鸿煊和众人反应过来,他忽然暧昧一笑,握紧那捧花,纵身飞向高台。

脚下千人围观,头顶烟花绽放,他已将她揽入怀中,这下换离墨愣住了,只是抓着他的衣襟,呆呆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长孙一澈一手搂着离墨,一手握着那捧花,转头冲着台下看呆了的群众一扬眉,语气恢复了霸道与睥睨,“亲,当然要亲!自家的娘子有什么不敢亲的?”

微风乍起,落花齐舞,而他一下扣住了她的后脑,顺势用力地吻了下去。

霎时间,脚下围观的群众,也静默了下来,凌鸿煊赶紧捂住即荣的眼睛,以防他学坏。

他吻得很深,双臂牢牢将她固住,而对方紧密地贴着他的胸膛,在短暂的空白后,也缓缓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青涩地回应了起来。

第153章 春宵,一欲成魔

光影迷离,两人密密地相抵着,她因醉酒而站不稳地更拥紧他一分,像是溺水之人手中最后的希望,甚至于,两人喘息间,浑身血液都热烈地流动了起来,最后汇聚在胸口,形成同一种心跳的律动声。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一枚烟花从身后冲上天空,轰然炸开,发出一声巨响,离墨才豁然睁开眼,酒立刻醒了半分。

“哇哦!”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鼓掌大声欢呼,有几个人忍不住喊道,“今晚放灯节,你两快许个愿吧!”

离墨吓的一颤,意识到自己刚才酒后失态做了什么,她立刻将头埋进长孙一澈怀里,不敢动弹。

他却忽然低头在她耳边,声音温柔如情人的呢喃,“我的愿望,从来就只有你,墨儿。”

那话像是一阵风消失在她耳畔,她缩在他怀里,双眼紧闭,小脸通红,羞的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他执起她的手,在指尖种下灼热的印记,“你不是跟我表白吗?我看今夜就是个良辰,不如你就……许我入赘吧!”

“我……”离墨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却是轻若蚊吟,扯了扯他的衣襟道,“我们快走吧。”

他宠溺地笑了笑,并不打算为难她,应了个好,便将她拦腰抱起,她一惊,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他道,“抱紧,别掉下去了!”

说罢,同样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足尖一点,如惊鸿点水,带着离墨转瞬消失在了夜色尽头,只留下一片惊呼和再度冲上天空的烟花。

一场女追男的表白最终以戏剧化的结局落幕,虽然两人已离去,放灯节却被推上了史无前例的兴奋点,灯会歌舞仍在继续。

酒的后劲冲上脑门,离墨很快又头晕目眩起来,还有点反胃,长孙一澈只好抱着她赶往最近的客栈。

而离墨目光落在一处,恰好看见一群小孩手中提着小巧的八角花灯,从一个漆黑的巷子里跑了出来,很明显,那是一个死巷。

与此同时,巷子里似乎也有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正紧紧地锁着自己。

“等等!”

离墨预感不好,登时大喊一声,长孙一澈赶紧停下脚步,离墨顺势折下身旁一根树枝,操起那尖端就朝黑暗的巷尾刺了过去,“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静默。[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诡异的静默,半晌,什么也没发生,而离墨射出去的那根树枝,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连落地的声音都没。

巷子里沉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唯留离墨立在巷子口,久久地凝视着黑暗的尽头,一言不发。

刚才,她感觉到了什么!

有人就蛰伏在暗处冷冷地窥视着他们,目光散发着刀刃一般血腥的寒芒,到底是谁?

但是,很显然,巷子里空无一人,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了,墨儿?”

长孙一澈惊讶地发现,离墨刚才醉醺醺的眸子闪过一抹尖锐,他不由去拉她的手,竟发现她早已是指尖冰凉。

“我刚刚……好像看见什么人了。”

离墨双目依旧沉沉地盯着那片黑暗,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这巷子也太暗了一些吧,不觉得吗?”

“可能是野猫吧,我们赶紧走吧,再拖下去,客栈可就全都要打烊了。”

长孙一澈看了眼那巷子,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随即笑着将离墨拉入怀中。

巷子里,没有一丝人气,但却真的好像蛰伏着什么东西。

但是好奇害死猫,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我没骗你,我是真的看到有东西在那里,你是不是怕我给你闯祸?”

离墨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强势地握紧,挣脱不开,身子完全使不上力。

“是是是,我怕了你,怕了你了!”

长孙一澈连连应道,说着,像是想起什么,目光邪气地打量着她,甚至眼底还有几分猥琐,突地一下又将她横抱而起,“再说了,**一刻值千金,为夫可等不下去了,走咯娘子!”

说罢,干脆再一使劲,将她扛在肩头,拐入另一条明亮的巷子,脚下生风,飞一般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月上中天,很快,长孙一凡也带着萧雪阑上了马车,赶回紫竹阁。

众人退去,整个千寻宫只剩下瑟瑟发抖的翠依,和抱着膀子,不停来回走动的孟千寻。

最后,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孟千寻抓起一个花瓶用力砸在那尸体腐烂的脸上,“萧雪阑这个贱人,竟又敢来挑衅我!”她眼底窜着红光,“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无非是仗着楚后的宠爱罢了!”

翠依瞧了她半晌,才跪在她跟前,将密林中事情一一道来。

当然,说的全是姬魅桥教她的话本。

果然,她越说,孟千寻眼睛瞪得越大,翠依话刚说完,她眼中就闪过一抹迫不及待的光,竟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一把将翠依拉了起来。

“你是说,姬魅桥拿到了楚嬛的血?”

“是。”翠依颔首,“依奴婢之见,大王妃充其量只会告诉楚后,那瓶血在暗杀中弄丢了,绝不会透露桥姬大人半个字,况且我们要这血,只是为了逼尚离墨承认真实身份,也算是帮大皇子一把,她应该不会多说什么。”

听她这么说,孟千寻情绪稍缓,却又听那翠依随意叹了句,“只是,如今那尚离墨总和二皇子呆在一起,楚后又不知为何要赐她名,封她位,而且她现在在影卫锋芒万丈,深得人心。”

“什么?”杏眼中凶光一闪,孟千寻牙关紧咬。

她倒是忘了,影卫象征着兵权,而那尚离墨如今混的如鱼得水,若真有朝一日发起狠来,他们孟家虽有权,却无兵,到时恐怕也难治她。

“您现在虽然是东燕昭告天下的二王妃,但奴婢就怕,只要尚离墨身份一天不曝光,我们就一天无法扳倒她,而我们一天处于被动,她就越猖獗一天,最后难免会……鸠占鹊巢!”

翠依只是点到为止,但孟千寻已是明了,双拳死死握紧,她甚至还能感受到那日天祭上,尚离墨当着百人之面,生生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那种火辣辣的痛,依旧真实,一路烫到心底!

而她现在无法再有子嗣,到时候一旦格局订立,她根本就阻止不了尚离墨的报复。

没有权势,没有宠爱,那王妃之位,也不过是空位,到时候谁还会把她孟千寻放在眼里?

她猛地抬眼盯向翠依,声音阴狠,“燕皇许我的封妃大典,还有几日?”

“还有七日。”

十指用力地绞着衣袖,孟千寻看着懿祥殿的方向,冷冷一笑,“很好!尚离墨她不是一直都恨我毁了她的封妃大典吗?那我就再给她还原一次,保准叫她这一世,不虚此行!”

说完,回头对翠依道,“去把最烈的酒拿来!”

翠依躬身领命,却在回过身的那一刻,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笑,随即恢复如常。

孟千寻,我忠心效力于你,你却三番五次要置我于死地,我在你身边,简直活的连畜生都不如,既然如此,不让我活,你也别想好过到哪里去!

自己刚才那一叹,就是要让孟千寻此时对萧雪阑的怒火,全部转到尚离墨身上,逼她立刻出手,以免夜长梦多!

很快,翠依取来了一杯烈酒,孟千寻姿态雍容地接过,那浮动的水面上,清晰地倒映出她眼底的那抹快意。

她盯着那酒,“那巫医,现在在哪?”

“就在偏殿候着王妃的接见。”

“那恐怕要叫他失望了。”

孟千寻笑了下,手轻轻一斜,那满满一杯烈酒,尽数洒在脚下的尸体身上,而她又拿来一盏琉璃灯,满目绝情地丢了下去!

烈酒遇火,立即疯狂地燃烧起来,很快又牵连到旁边的茜素红纱幔,整个千寻宫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尸体渐渐变得焦黑,最后被大火吞噬。

孟千寻却张开双臂,仰头狂笑了起来,那声音透着歇斯底里,她手腕上的千叶镯也不断发出鬼泣一般的嗡鸣,“传令下去,本妃近日精神恍惚,巫医前来除灵失败,造成千寻宫大火,即刻将之……杖毙!”

翠依应了声,将孟千寻的疯狂全部收入眼底,然后躬身退了下去。

火焰的热浪,很快就使殿内一盏盏琉璃灯相继炸裂,爆炸将孟千寻茜素红的衣裙用力鼓起,而她周围烈火似妖,与她的身影逐渐融在一起,像是人间地狱,而她是地狱中的那个鬼!

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她撑大了眼,转身看向四周,“看啊,这颜色可真艳丽,这颜色,就是这个颜色,茜素红,唯一燃烧如血,唯一能将人心吞噬的颜色!”

眼看最后一盏琉璃灯即将炸裂,她却满脸激动自言自语道,“但是,只有我!只有我孟千寻不会被它所吞噬,等着吧,等着看吧尚离墨,我一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我会让你在你亲生儿子面前,再被我狠狠羞辱一次,最后下地狱,永远的!再也不会有人能救得了你了,哈哈哈……”

“砰!”

随着一声爆炸,整个千寻宫骤然一黑,只剩下翻滚的浓烟不停地往天空涌去,像是人无穷无尽的怨恨。

第154章 崆峒,逆天法术

夜色下,因为放灯节的缘故,愉快的笑闹声依旧不减,可就在这个声响中,一个女人的长笑如刀划破空气,尖锐到了撕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一声比一声凄厉!

离墨和长孙一澈离开巷子后,那原本漆黑的巷尾,一盏八角花灯幽幽地打着转燃起,微弱的火光后,老人一张皱巴巴的脸慢慢露了出来。

“是她亲手毁了那面具?”

花灯里的火越来越盛,最后那鲜红的火舌中竟映现出了一张脸,那双眼是深棕色的,深邃莫测,像是夜色下一片无尽的海。

“千真万确,君丞相。”老人点头,淡淡道。

这火光投影出来的人,居然就是北冥丞相,君黎白!

西月殿中,君黎白一身藏蓝色宫装,静静地站在一面铜镜前,那铜镜散发出海水波纹一样的蓝光,倒映出一条幽深昏暗的窄巷。

身后的殿门被轻轻推开,江妩月从内殿走了出来,原本妖艳的紫瞳此时却像是被人抽去灵魂,容颜亦是疲惫如枯槁。

她已经整整一宿没有入睡了。

君黎白转身,她抬眸看向他,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她只是摇头,君黎白面色担忧道,“皇上还没醒?”

“醒了。但他好像做了一场噩梦,醒了,却不愿睁开眼面对现实。”

江妩月眼窝深陷,目光落在君黎白身后的铜镜上,逼问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梦?是不是跟他那张面具有关?”

“是,陛下和尚离墨做了同一个梦,这个梦就是面具所制造出来的幻境,除非一人死在梦境中,否则另外一个梦中人就永远也醒不过来!”

铜镜中的老人声音更沉,“而死的那个人,就是尚离墨,醒过来之后,她就会忘记所有跟陛下的回忆,再见面,亦是陌路人。”

江妩月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唇角勾起阴寒的冷笑,“忘了便好!城雪待她如此,也亏她还有点良心。”她声一顿,紫瞳泛起杀意,“这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

君黎白冷目看向她,这个女人,可谓是策划了五年前尚府覆灭一事的真正主谋!

只是整整七年,她能够利用千军万马,能够用血蛊控制长孙一澈,能够盗取东燕火莲还将嫌疑全部推在尚离墨身上,却不能拥有他南城雪的一颗真心。[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真是个疯狂而可悲的女人。

“你们两都已查出天机镜的下落,它就在西燎,而且西燎最近频频向东燕发出同盟邀约,我怀疑是有什么夺得天机镜,不可或缺的东西就在那东燕里头。何不等他们去了西燎,我们北冥与南乌再来个腹背夹击,尚离墨现在不认识城雪了,必定会拼死护住那天机镜。”

说着,她扭头看向身后紧闭的殿门,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恨意,重重一点头道,“而我,就可以趁乱杀了她!”

“可殿下还记得她,你就不怕陛下恨你一辈子?”

君黎白震惊地看向她,忽然觉得她整个人,都透着比五年前更可怕的疯狂。

“他想恨,就让他恨吧。他虽恨我,却不会杀了我。”

她勾唇,唇角却溢出一丝苦涩,抬眼缓缓扫过西月殿的每一寸,她突然骄傲地笑起来,“知道吗?这个西月殿,就是这个西月殿,是我和他一手打造起来的,只有我,才配当这儿的女主人,谁敢动它,除非我死!”

而听到她这番话,镜中的老人面色顿时冷了下去,周身似有杀气流转。

君黎白刮了江妩月眼,又看向铜镜道,“除了她刚才说的那个办法,当世,应该还存在着第二法门,你也是清楚的吧?”

“有,但是很难,几乎是不可能。”

老人不动声色地遏制住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道,“开启天机镜的灵力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靠人,一种是靠物,江郡主刚才说的是前一种。”

“那东西是什么?”

“崆峒印!”

“崆峒?!”君黎白几乎是立刻就大惊失色道,“你指的可是,东燕楚世家的崆峒?”

“不错。”老人空洞的眼隔着白布,定定地看着君黎白,“西燎年世家的宝物是千叶镯,而楚世家的宝物则是崆峒印,当年楚嬛嫁给燕皇,嫁妆便是这枚崆峒印,可谓是无价之宝,后来她将崆峒印送给了她的儿子。”

“可是长孙一凡说他并不知道此事。”君黎白怔了怔,下一刻便瞳孔一缩,低呼道,“她给了长孙一澈!”

“是。”老人面上没什么诧异,却是有些叹息道,“只可惜,当年楚嬛在两个儿子中,选择了保长子,弃庶子,后来长孙一澈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崆峒给扔了。”

“什么?扔了!”江妩月跑到铜镜前,急切道,“他扔哪了?”

“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老人摇头,“况且就算他说出来,五年过去了,东西也不保证还在原处了。”

看着江妩月顷刻希望落空的呆滞模样,君黎白棕眸一沉,猛地想起一件事,又对老人道,“近日圣都出现灵力波动,那股灵力很强,甚至强到那人自己都有点控制不住。”说到这,他棕眸顿时紧紧地眯起,“是不是你?”

然而老人只是怪异地笑了起来,目光隔着白布直视他,没有说话。

“年玄!”

见他这样,君黎白猛然沉喝一声,冲上前双手用力握紧铜镜,“你不要跟我玩这套!当年你修成禁术,逃出千叶门,却擅自使用了逆天之法,而遭受天谴,导致你后来全身器官加速衰老,若不是我们北冥收留了你,让你维持所有灵力,你现在早就是一具干尸了!”

是了,之前凌鸿煊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个血鸦谷里不生不灭的疯老头,正是年玄,当年千叶门风华正茂的年门主!

见他面色转白,君黎白眼底泛起犀利的光,那光如一把剑残忍地破开一切黑暗的真相,“还有,你不要忘了,马上就是第三个年头,六年前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千叶门门主,手下门人上千,而如今,你不过是靠着北冥才得以活着的丧家犬,一旦我们放弃你,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体,你还能坚持几天?毕竟,那个景世家的女人,可是恨你恨得要命呢!”

除了年世家和楚世家外,苍澜大陆还有一个世家,那就是三大世家之首的景世家!

景世家是天机族人的后裔,距今已有三百年的历史,但是却在十八年前的一夜,全部离奇失踪,之后,每隔三年,就会有人偶然发现景世家的踪迹,但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另外两大世家,推断出必然是景世家内部的族人,创造了结界,而这结界每三年开一次。

景世家向来行动隐秘,是独立于苍澜四大国之外的一个国度,没有人找得到那里,而自从七年前其大长老无故消失之后,王权便落在了唯一的大祭司——景朔手中。

这个大祭司,正是君黎白口中,那个恨不得扒年玄皮,喝年玄血的女人!

果然,他一说完,年玄袖袍下的手立时死死地攥紧,身前的花灯似感应到了什么,里面火舌顿时乱窜,而他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他的确早就要死了,但是机缘巧合下遇见了暗访东燕的君黎白,那人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并给了他北冥秘制的还魂丹,好让自己吊住性命,同时自己的灵力也可以为他们北冥所用。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自己在看见他脸的那刻,也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之所以愿意效忠北冥,一方面是为了活下来完成心愿,另一方面是想暗中调查,为什么君黎白要隐瞒身份留在冥皇身边,而且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个陌生而恐怖的人。

但是后来,他知道了,君黎白竟然自己也不知自己是谁了,甚至,连他君黎白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他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但是君黎白,你也不要忘了!”年玄双拳握紧放在膝盖上,咬牙道,“你对景世家的背叛,也不比我少到哪里去,甚至比起我,你的背叛永远都不配得到原谅!”

果然,年玄最后一句话瞬间戳中了君黎白的软肋,他陡然松开铜镜,步子向后踉跄了几步。

一旁的江妩月将他这明显的转变看在眼底,却是一头雾水。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君黎白如此失态惊慌的样子。

而且总感觉这两人,好像五年前就认识,但是君黎白是七年前来到北冥的,她怎么不知道他还认识过年玄?

良久的沉默,君黎白面色渐渐恢复了冷然,他盯着镜中的年玄,忽然一声冷笑,“你可以不说,但你也该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尚离墨,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你最宝贝的徒儿,再死一次吗!”

却没想到,年玄听到尚离墨这个名字,只是缓缓摇头笑了起来,“我与她师徒关系早已恩断义绝,之前是因为我疏于管教才害她惨死,如今我救她一命,我俩亏欠也算是还清了。”

他根本从未把她当做自己的徒弟过,因为,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第155章 前朝,你敢忘记

他抬头冲愣住的君黎白微微一笑,语气轻松,“要杀要剐,我年玄绝不插手,君丞相还请自便!”

说罢,竟袖袍一扫,那花灯刹那熄灭,而他的影像也从铜镜中消失。(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君黎白脑中反复是他最后一句话,半晌才反应过来,棕眸冷冷地盯着那空无一人的铜镜,他忍不住吐出两个字:“叛徒!”

就在这时,身后殿门轻轻开启,一个宫女小跑出来,跪在两人身前,语气有些激动道,“君丞相,江郡主,陛下他醒了!”

“城雪醒了?他有说什么吗?”

江妩月惊喜回头,他总算肯醒了,若是自己刚才能再陪他一会,那么他一睁眼看见的,就会是自己了。

“陛下让奴婢通传君丞相进殿议事。”

“那我呢?他有没有提到我?”

江妩月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到宫女面前,神情期盼道。

“陛下只传唤了君丞相一人。”小宫女愣了一下,才怯怯道,“并未提及江郡主一个字,所以奴婢也不清楚……”

江妩月面色一僵,由于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个喜悦的笑容还凝在脸上,等她回过神时,君黎白已经进入了内殿,他反手一挥,身前那扇大门轰然关上。

她身体猛地一怔,半晌紫色面纱下的唇勾起一丝自嘲,无人可见。

空旷的白玉内殿里,浅金色的纱幔层层垂落,在夜风中飘拂,而纱幔的后面,龙凤雕花床榻上半倚着一个白衣男子。

长睫安静地伏在脸上,因虚弱而微微泛白的脸,在夜明珠幽白的光下,却是温润如玉,清美似莲,周身更是不用说的高贵清华。

殿门开合,听到有人进来,男子睁开眼,虽只是眼尾淡漠一瞥,可那双凤目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凌厉,在对视的瞬间,如剑出鞘,凌冽逼人。

“陛下。”

君黎白长身立在门口,恭敬行礼后,便再无动静。

良久的沉默,南城雪目光落在一处,缓缓开口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内备好车马,朕要去圣都一次。”

“陛下还要去那圣都做什么?”

君黎白震惊地抬起头,担忧地看向南城雪,见他竟然已经掀开了身上的银狐裘,赤足落在宫砖上就欲推门而出,赶紧惊的抬手拦住他,“你疯了吗,还要不要身体了?”

“年年……”南城雪看着那扇近在咫尺的门,声音轻颤,“我要去圣都接年年回来,我们那晚说好的,她乖乖等在那,而我身子一好,就会接她回北冥,我得快些去才行。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说着,他想是想到了什么,赤足跨步到窗前,抬头望着满天繁星,面色焦虑起来,竟已是夜晚了,他究竟昏睡了多久?

他又看向院中正蓬勃绽放的夕颜花,此时天边银月如盘,清辉洒满整个西月殿,那些夕颜遥遥看去像是一条飘渺的白纱,温柔而宁静。

“我答应她,等我有空了,一定带她回北冥,陪她共赏这满园夕颜,这么多天了,她一定等急了。”

他看着这偌大的西月殿,壁画缠绵,白玉如冰,竟一时不似人间之景,他眼底闪过一抹失落,疾步到殿门前,就欲推门而出。

下一刻,却是身子一轻,被人往后拽了几步。

“陛下你醒醒吧!”

“放开!”

南城雪不耐烦地一掌拂开君黎白,自己却是身子一软,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凳子上,才没摔倒在地。

君黎白毫发无伤,他抱起一旁的铜镜,放在南城雪面前,然后拨开他贴在脸上的发丝,指着镜子道,“看到了吗?看清自己的状况了吗,为了一个女子,竟折腾成现在这样!”

镜中的男人,面色苍白,甚至有几分剔透,而他的那张唇,红的有些诡异,一看就是走火入魔的样子。

“我怎么了?”南城雪茫然而惊讶地看向君黎白。

“陛下,我相信,你从来都不是一个爱自欺欺人的男人。”

君黎白目光看着他,眸色冷静的近乎疏离,却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一切真相,“你记得梦里的一切。”

他话一落,南城雪骤然气血冰凉,他猩红的双唇无助地颤抖,最后偏过头,抬手指向门口,“你出去!”

说完,却是下意识捂住右手,紧紧地闭上了眼,“若非她的口信,朕绝不轻信任何一人!”

如君黎白所说,梦里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甚至她的血滚落在他手心,那种滚烫的温度,灼烧的他恨不能立刻醒来,但是却总还想着,再多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梦,但他也明白,他们之间结束了!

她为了救长孙一澈,居然选择忘记自己?她对自己说: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吧!

而自己给她的绝情丹,还被她给烧了,不仅如此,所有他送她的东西,她都毁得一干二净,一样不留!

他的年年,他等了八年都还坚持不懈一直要等下去的年年,怎么会做出如此无情无义的事,所以,那些都是假的,都只是一场梦。

醒了,他就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和她在雨中小巷中拥吻,说好接她回家。

而她说:城雪,我会一直等着你,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不过,你可以放心,她非但没死,还过的很好,她已经答应永远留在长孙一澈身边。”君黎白看着他,缓缓开口,“因为,她忘了你。从现在起,她的生命中,从没出现过你,只会有长孙一澈。”

忘记?

他等她八年,最后就换来一句忘记,而忘记,就可以一笔勾销一切吗!

双手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南城雪陡然一掌击碎面前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轰然破碎,他猛地站起身,扶着桌子,发出一连串的低笑。

“呵呵……”虽在笑,可凤目里却满是阴鸷森然的杀气,笑声残酷的如同宣布死亡的恶魔,“我爱她如痴如狂,她一句忘记,就以为可以结束八年来的一切吗?朕,决不允许!”

敢忘记他?除非他死!

喘息许久,南城雪凤目锐利地扫向君黎白,杀气腾腾道,“长孙一澈怎么样了?”

“托您的福,他血蛊的毒解了,全部转移到了尚离墨身上,而蛊毒不发的代价就是……”君黎白脸上浮出一丝冷笑,一字一刀,“彻底忘记你!”

他声音很轻,却如五把刀刺在南城雪心口,他痛苦地闭上眼,紧抿的唇角满是隐忍,半晌苦笑道,“她到底还是如八年前那般忘了我……也难怪,他们,才是夫妻。”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开始害怕,在梦中看着她一点点沉入冰湖,他感觉自己的心也骤然老死、枯萎。

他无法拆散她跟长孙一澈,无法逼着她立刻在他们两个之间选一个,因为他们才是万人见证的夫妻,而自己和她,不过是敌人,如她所言,永远都没有未来!

他甚至无法想象,再次见面,是在何处,他又该称呼她什么?年年,还是离墨王妃?

君黎白微讶地望着他,一瞬间被他如此通情达理的转变给愣住,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投射在自己脚下的白玉宫砖上,决绝却又落寞孤单。

君黎白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能这么想自然最好,刚才是黎白语气重了,黎白只是不希望陛下十年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再一次使北冥的未来重蹈先皇覆辙。”

心脉因梦魇而剧痛不已,南城雪抬手阻止了他的后话,“去叫江妩月进来。”

君黎白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想起江妩月了,只好躬身领命,“那陛下你先休息下。”

他一走,南城雪整个人仰躺在身后的床榻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青丝如一匹墨缎铺在锦被上,他鬼斧神雕般的容颜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睁大了眼望着西月殿的穹顶,口中喃喃,“南城雪,难道这就是上天给你的惩罚吗,惩罚你弑父杀兄,惩罚你谋权篡位?可是,上天又是否清楚,真实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

白玉砌成的西月殿,穹顶却架着一根根暗红如血浆的雕梁,上面刻着繁复古老的纹饰,似在诉说着前朝一个个血腥杀戮的故事。

他记得清楚,当年,就是在这座西月殿,他一匕首刺进了他父皇的心脏,亲手送他上的黄泉!

面对老皇帝劈头盖脸而来的逆子,他只是冷冷一笑,绝情地拔出了匕首。

当然,弑父的代价是惨痛的,老皇帝临死前拼尽全力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脉,导致后来即便恢复,内力也再打不出五成。

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脸,他艰难起身,雪白的袍子上血污斑斑,他垂下目光扫过台下提刀冲来,欲当场处死他的卫兵。

“南傲天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但是北冥,永远都不会结束!”他丢下匕首,染血的唇轻轻一勾,睥睨无畏。

“诸位!如今东燕已经攻到了北冥门口,只差最后一击,咱们就会沦陷为亡国奴,可你们再看看如今的我们,整日国风奢靡,醉生梦死,畅想昨日,我们是何其强大,何其富饶!我只问一句:你们是想继续成为东燕的裙下臣,活的命贱如狗,还是跟我赌命一搏,死得重如泰山,彻底将东燕赶出我们的国土,我们的家园!”

他话落,兵器落地声陆续响起,满是血腥的西月殿里,新皇万岁声不绝于耳。

第156章 连心,好戏来了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156章 连心,好戏来了

第156章连心,好戏来了

一缕风声掠过耳旁,南城雪睫毛一颤,十年历史一翻而过。[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后来,他成了君王,天之骄子,脚下万人爱戴,却唯一得不到,他最想要的那个人的爱。

“是不是,不是夫妻了,你就能属于我了?”

门被轻轻推开,殿内光线有些黯淡,依稀能看清对方笼在纱帐后的身形,江妩月刚一站定,就听到南城雪梦魇般的喃喃声。

还在疑惑中,纱幔里的声音已经冷厉无波地响起,“血蛊的毒,怎么解?”

“陛下?”

江妩月笑容顿时凝住,就连那精心打扮的妆容也如一张风干的面具,一点点裂开,散在风中。

浅金色的帐子落在她眼底,宛如初晨的雾霭,将他的身影映的更加晦涩,可是也就是这帐子,生生把两人从中间隔开,不过十步距离,却是十年陌路。

绝望如潮水将她覆没,她当然知道他这话的含义,他要救尚离墨,他要她能够再记起他!

泪水滚落沾湿了面纱,江妩月盯着帐子里的男子,嘶哑开口,“妩月,怕是没有这个能力!”

“那你当年怎么有能力,将母蛊植入尚离墨体内?”

殿内突然起了一阵大风,所有帐子全部自动收起,江妩月愣在原地,惊的身子一颤,一抬头正对上南城雪的一双眸,带着可怕的杀气如碎冰刺了过来。

“当年尚府覆灭是你一手算好的,母蛊种在尚离墨身上,她一死,长孙一澈也会活活痛死,只是没料到,那个死不掉的,命如此硬,居然活到了现在!”

南城雪面布寒霜,眼底依旧带着不减的犀利,盯着下方的江妩月,“不知道如何解蛊,你又是如何做到种蛊的?江妩月,欺君,可是杀头之罪!”

最后一句话,满是威胁的语气!

他要杀她?为了尚离墨?

江妩月咚的一下跪在地上,袖中的拳头暗自握紧几番,嗓子里干涩的发疼,最终咬牙开口,“并非妩月欺君,而是如今那尚离墨中了蛊毒,血蛊虫却仍然在长孙一澈身体里,如此一来,要想解毒,除非蛊虫的宿主死亡!”

“宿主?”南城雪凤目危险一眯,语气阴沉道,“你的意思是,除非长孙一澈死了,否则她体内的蛊毒无法根除?”

“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江妩月轻轻回答,密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眼底诡异的微光,她乖巧道,“若是陛下答应妩月从此能爱惜身子,稳固帝业,妩月倒有一法,可以借刀杀人,除掉长孙一澈!保准无人会想到咱们头上。”

南城雪拧眉,许久,缓缓开口,“你说。”

江妩月自信一笑,起身走向那龙床,然后坐在南城雪身边,对方看了她一眼,她立时绯红了脸,小声道,“我那里,金蚕蛊只差最后一味药,便会大功告成。长孙一凡不是一直恨他弟弟恨得要命吗?咱们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他,日后也好将他诚心收服。”

南城雪眼底闪过一丝赞赏,随即转过头,目光如鹰审视着她,“尚离墨毒一解,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凤位?”

被戳到痛处,江妩月心一揪,像是被千针扎,下一刻却是毫不在意道,“妩月为何要怕?君无戏言,我不敢,也不必去怕。”

说着,她柔软的手轻轻探向他的脸庞,试图抚摸他,却被他一把握住,动不了半分,她怔了怔,又调侃似的笑道,“十年了,陛下还是头一次这么主动呢,抓的妩月这般紧。”

“哼!”斜睨着她千娇百媚的紫眸,一直缄默的南城雪甩开她的手腕,不屑一哼,“朕劝你最好老实点,到时候若是解不了毒,可别怪朕不念旧情!”

江妩月颔首,袖中紧握的十指因紧张而指骨苍白,半晌才松开,应了声好。

只是面纱下的唇,缓缓勾出一抹不经意的笑。

其实,她确实犯了欺君之罪!

只有蛊毒转移,但蛊虫仍留在宿主体内,这时候,原本的血蛊已经不叫血蛊了,而变成了更凶残更阴毒的连心蛊!

所谓连心,自然就是,同生共死!

要么都活着,要么都死掉,只要还活着,尚离墨就一辈子也想不起南城雪,而即便最后是玉石俱焚,她也绝不会让南城雪得到尚离墨!

南城雪微微眯眼,发现她今日一袭紫衣,发间缀着异域银饰,全身没有一抹艳色,而以前,她总有一处装饰会用上红色,会不自然地想要模仿他心中那个红衣长发的少女。

“你近日,明理了不少。”

“往日让陛下动怒了。”江妩月垂下头,轻声应道,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折子,递到南城雪眼前,“就在陛下昏睡的五日前,北戍传来急报,穆禾少将因担忧陛下身体,而火速调遣一队兵马赶回西月殿。”

看清那折子,南城雪眼底顿时闪过几丝阴狠无情,五指倏地收紧,再松开时,折子已然成了碎屑,散在空中。

穆禾是前朝皇帝身边大将的儿子,十年来却一直效忠于他,从未有过半点叛逆之心,甚至淡泊名利。

但是南城雪深知养虎为患,把穆禾留在身边终究是一个祸害,只是穆禾隐藏的太好,十年都没让他抓到一点把柄,如今怎么就突然按耐不住了?

要知道,未得到君王批准,擅自离开边关,更甚是带兵入宫,当诛杀!

“是你做的?”南城雪目光看向身旁的江妩月,眼底隐有暗光流转。

“是。”江妩月点点头,“妩月从南乌来北冥,需要经过北戍边防,穆禾少将问陛下的情况,我便如实地告诉他了,谁料,我刚到北冥没两天,他竟已带兵撤离北戍了。”

恰此时,门外传来叩门声,君黎白在外面恭敬道,“陛下,穆禾少将的兵马已接近宫门,要不要放行?”

江妩月垂眸,唇边划过浅笑:来的刚刚好!

“好,很好!看来他是等不及要坐上这个皇位了!”

南城雪收紧右手,看着前方,目光越来越冷,“拟旨下去,北戍突起瘟疫,穆禾少将连夜赶往北冥,今日才发现身染疫疾,病入膏肓,为不波及皇城,其自愿带领手下,自杀谢罪!朕感其忠心,特许皇室礼仪将其厚葬!”

“领旨。”

门外君黎白声音无波无澜,又听南城雪补充了句,“对了,穆禾少将一身傲骨,一心怨气,葬礼之后呢,这物嘛,就得尽其用!”

说着,他侧身看向江妩月,邪气一笑,“月姬的金蚕蛊不是还缺最后一味吗,相信这一味‘怨毒’,她定是喜欢得很!”

“谢陛下垂怜。”江妩月低着头,红唇妩媚地勾起,似无限惋惜地叹了一声,“只是这场瘟疫非同小可,剩下的人也该处理的一干二净才是!”

“哦?那你想如何?”

江妩月紫眸一转,笑容越美,也越深,“想来南乌最新进贡了几瓶蚀骨水,陛下要不要试一下?”

噬骨水,仅需一滴,足以毁尸灭迹。

“好。”南城雪点头,第一次以欣赏的目光看向她,觉得她渐渐露出足以与自己合作的锋芒,“你若喜欢,就依你,毕竟这一次剿灭前朝流寇,你可是不可磨灭的一大功臣!朕会好好赏赐南乌一番的。”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得再为朕做一件事。”

江妩月还没来得及谢恩,南城雪已经凑了过去,在她耳边轻声吐出几个字。

男人清润却霸道的气息喷在颈侧,那本是她做梦也不敢奢求的殊荣,此时却叫她浑身都颤了起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男人目光如水地望进她的眼,“你不愿替朕去说?”

江妩月看着他,有一刻的恍惚,咬了咬唇,终道,“妩月,愿去一试!”

“好!”南城雪拂袖起身,再无留恋,他跨步到窗前,看着头顶朗朗明月,似能听到远方飘来的烟火之声,他唇边浮出诡异的冷笑,“十日之后,朕,等你的好消息。”

很快,以穆禾为首的一匹将士,一夜之间,全部因莫名其妙的一场瘟疫而暴毙,果然在朝野中引起巨大的恐慌。

而北戍的兵力非但没有因此受损,穆禾“厚葬”后,将士们纷纷重振旗鼓,前赴后继争着要报效朝廷。

东燕西燎原以为已经快撑不住的北冥,瞬间扭转全局,变成了四国间最意料之外的一匹黑马!

又一束信号弹在天幕下炸开,魏清领着即荣老早就侯在了一间客栈门口,可这会天都快亮了,长孙一澈和离墨还没赶来这集合点,莫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截杀?

一大一小不知所措地杵在大门口,正当魏清急的要冲出去找时,就看到路的尽头,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朦胧的月色下,那人步履沉稳而坚定,魏清凝目一看,竟然是长孙一澈,而他背上是晃着腿儿,青丝凌乱的离墨。

这是什么情况?尚离墨的样子似乎很虚弱,而主的眉间也是隐有疲惫。

“爹爹,爹爹……”没等他反应过来,即荣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下抱住长孙一澈,哇哇大叫,“你们去哪了?我都快以为你们私奔了,不要即荣了呢!”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156章 连心,好戏来了

第157章 喜从天降?即荣的算盘

“别嚷。[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长孙一澈对小家伙比了个嘘的手势,又看了眼背后迷迷糊糊的女子,目光温柔,“她累了,我们只是多绕了几条路。”

才离开没多久,刚才巷子里的人就一直追在他们身后,而且那人的目标似乎是离墨,他不得已兜着圈子绕了好久,才甩开他。

他一说完,背上的离墨突然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眼底氤氲着一层雾气,像是浸在水中的黑玛瑙,此时正愣愣地盯着即荣,然后冲着他一笑。

小家伙一见她衣衫不整,还半眯着眼,神色怪异地打量着自己,惊得连忙后退几步,“你别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见离墨还是醉醺醺地冲他傻笑,即荣急的瞪大着眼道,“别这么痴迷地看着我,我可对坏女人不感兴趣!”

长孙一澈哭笑不得,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臭美了,长大了也是个祸水呀!

恰此时,离墨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即荣嘴边,“送你的。”

她手心里是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上面裹着香甜的糖衣,如雪中红梅,娇艳欲滴。

“这是?”即荣眨巴着大眼,呆呆地看着离墨。

“你爹爹不是说,你很喜欢吃糖葫芦吗?我路过,就顺便给你带了一串回来。”

她笑了笑,黑瞳如夜空中星辰绽放。

即荣的小肉手接过那糖葫芦,张开小嘴轻咬一口,那霜白的山楂入口,带起一股子酸劲,可刚入喉,又是一股甜甜的暖流奔向心口,真好吃。

看着小家伙连吃了两颗山楂,离墨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又趴在长孙一澈迷迷糊糊地睡去。

“去准备一桶热水送上楼来。”

长孙一澈小声对魏清吩咐道,便脚步无声地背着离墨上了二楼的一间厢房。

而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一个小包子立在灯火中,一边含着颗冰糖葫芦,一边盯着那红衣女子的背影,傻傻地笑着。

一直觉得这个坏女人心狠手辣,但是那晚爹爹随口说了句自己喜欢吃糖葫芦,她当时只是哦了声,表情冷淡,没想到,却是记在了心底。

还有,校场那晚,她拥着自己入睡,最后自己却睡的比他还香,那时候他已经醒了,软软地靠在她怀里,静静地看着她,那一刻,像是感受到了亲人的怀抱。[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小世子,我们也进去吧。”

魏清拉起即荣的小手,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忙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满满一桶水放在屏风后,氤氲出层层水雾,离墨躺在床上一副酒后不省人事的样子,闭着眼睛,睡的四仰八叉。

“墨儿?”

长孙一澈蹲在床边,轻轻唤了她一声,没声音,他又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蛋,但她嘟起嘴,依旧睡的死沉。

屋子里烛火暧昧,她长发铺开在雪白的床铺上,卷长的睫毛有些湿润地伏在脸上,眉目宁和,面色酡红,因为醉酒,她小小的双唇如被胭脂晕染,微微启着,露出里面莹白的贝齿,娇艳的诱人,一点点撩拨着他小腹处的灼热。

“咳咳……”长孙一澈清了清嗓子,但还是口干舌燥,赶紧偏过头去不敢再她的身子,“我替你宽衣吧。”

良久的沉默,对方居然还微微打起了小呼,一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模样。

“你不说,就是默认了,我问过你了,醒来可别再咬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生气,就喜欢咬他,这是什么怪毛病?难道以前她也是这样对待明川的?不不,她应该不舍得咬明川吧?那为什么偏偏就咬自己?

长孙一澈抿了抿唇,伸出手慢慢解开她裙子上的腰带,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可对方却像鱼儿一般,不听话地扭来扭去,就是不安生,他只好脱了鞋子爬到床上,继续专心致志地解起了她的衣带。

“别乱动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褪去她的外衫,那紧闭的房门猛然被人一掌拍开,旋即一个小包子笑嘻嘻地闯了进来。

魏清手里端着一方食盘,跟着即荣进了屋子,刚要开口,就被那屋内景象给骇的大惊失色,随即少年清俊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开始发青,总之,五彩斑斓!

天!他……这是看到什么了?

向来沉默寡言的主子居然半跪在尚离墨双腿间,整个上半身居高临下地撑在她面前,就像是浑身充满爆发力的一匹猎豹,而他身下的女子蹙着秀眉,小脸通红,更重要的是,主子的手在……在脱她的衣服,而且还是在脱里面的中衣!

这小姑娘还醉醺醺的呢,主子居然就如此等不及了?

魏清脑子里立刻开始天马行空起来,但是下一刻长孙一澈顿时面色冷的像覆了层霜,一个眼刀狠狠地向他甩去,魏清惊得浑身一颤,才意识到自己看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端着托盘傻了傻,他立马反应过来,就要叫住即荣,但是小家伙浑然不在意,已经屁颠颠地蹦到了长孙一澈面前。

“爹爹,你们在玩什么?即荣也要玩!”

“……”

长孙一澈面色更难看,几乎是狼狈地跳下了床,飞快地放下床边的帐子。

“咦,爹爹你怎么不说话?”

小家伙睁着大眼愣愣地盯着他,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跑到已经石化状态的魏清身前,从他手里取过托盘上的那只碗,又小跑到长孙一澈面前,像个小大人一样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

“爹爹,这可是用渔民伯伯刚刚出海捕回来的银鱼,做的银鱼粥哦。”小家伙端着碗,憨憨地笑着,自豪道,“这个,本来是店里的大婶熬给我吃,但是我看坏女人好像精神很不好的样子,大婶说这个银鱼粥很补的,所以我就省下来,留给她吃啦!”

长孙一澈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和孩子懵懂的小脸,突然一腔火气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俯身蹲在即荣面前,疼爱地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笑道,“即荣真的是长大了,懂得关心别人了。但是,这银鱼是海鲜,她现在不能吃的,有没有什么酸的东西?”

离墨现在醉的那么厉害,给她喝银鱼粥,还不知道得吐的如何昏天黑地了!

“酸的?为什么她不能吃海鲜?为什么是现在?唔!难道是……”

即荣收回碗,愣愣地看着爹爹严肃的脸,盯了几秒,小东西突然腾地跳了起来,不停地连声惊叫道,“啊啊……难道是坏女人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他听宫里的嬷嬷们说过啊,女人一旦有了小宝宝,那就要吃些酸的东西啊,还要忌口,忌海鲜!

“恩?”

“恩?”

他这一嚎,长孙一澈和魏清直接就懵了。

“啊啊……”尖叫还在持续。

小东西赶紧把碗搁到一边,然后趁长孙一澈没反应过来,小手一掀,蹭的一下就窜进了那帘子里,然后紧紧抱住离墨的肚子,又放开盯着她的脸,很快又低下头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表情极为认真地确认着。

“你!你给我下来!”

长孙一澈将趴在离墨身上的小东西给揪了起来,提着他的衣领带到了地上,直接赏了他一个爆栗,“才多大点小破孩啊,你知道些什么?”

他下手不算重,小家伙完全没放在心上,只是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大眼珠一转,又一把抱住长孙一澈的腿,好奇道,“爹爹,这个娃娃,是不是就是你之前告诉即荣的那个小妹妹?开心的时候,可以陪我玩,不开心的时候,就可以把她一口吃掉?”

魏清一个头两个大,简直想立刻逃离这个随时会硝烟爆发的战场,但他两条腿已经僵住了。

这都是哪跟哪?一眨眼间,一会主子和尚离墨一起睡在床上,一会即荣又说她怀孕了,现在居然还要把那个小娃娃给吃掉!

这一家人……太可怕了!

小家伙咚的一下屁股蹲,直接将昏沉的离墨给震了个半醒。

“恩?”

离墨捂着太阳穴坐了起来,透过纱帘看到自己床前正杵着三个男的,一老一小,一个叉着腰站着,一个无辜地坐在地上,正玩着大眼瞪小眼,而另一边,魏清脸上跟放烟花似的,一片五颜六色,不由惊问,“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爹爹他……”

“没什么!”

长孙一澈一口打断即荣的话,旋即大手一抓,将地上的他带起来丢到魏清怀里,“今天他跟你睡。”

“属下会照顾好小世子的。”

魏清抱着即荣领命,心中却是暗自叫苦,这苦差事又落到了自己手上,一会要是小东西问起来男女之事,他该怎么说?

“魏清叔叔,爹爹今晚为什么又不让我跟他一起睡?”身后房门被牢牢实实地关上,小东西抱着魏清的脖子,嘟着嘴儿,一脸的不平,“刚刚爹爹还想反悔,明明说好有个妹妹,我就可以一口吃掉的呀?”

“……”魏清简直要抓狂,满头的黑线,又见即荣抓了抓头,盯着他认真地问道,“魏清叔叔,到底什么是吃掉呀?”

“呃……”魏清几乎是从胸腔里蹦出了几个字,“就是你饿了,就可以……咬、咬她一口吧!”

“真的可以吃啊!那从哪里下口啊?”

第158章 离墨的诱惑,醉吻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158章 离墨的诱惑,醉吻

第158章离墨的诱惑,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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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或许,大概是从……嘴巴吧?”

魏清话音刚落,就觉得背后一道森寒的目光向他射来,顿时浑身一颤,旋即背后的门一开,一张纸被长孙一澈贴在了门外:任何食物不得入内,包子属于食物!

这话,可不就说的是即荣吗!

魏清不敢回头,只是抱着小家伙脚步不停地上了三楼包厢,但是即荣却鼓着小脸,天真道,“我刚才没送包子给爹爹呀,好奇怪。”

魏清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原以为女人是这世上最善变的生物,没想到,不说话的男人更善变!

这可不,原本连孟千寻都要嫉妒上三分的即荣,居然一夜间,就莫名其妙地失宠了,还是被自己的老爹下了逐客令!

罢了罢了,他还是早点蒙头大睡一场吧,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确定那个捣蛋的小包子不会再来后,长孙一澈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儿蜷缩着身体,抱着被子沉沉入睡的模样,他微微勾起唇角,眉眼间尽是温柔之色。

天将黎明,房间里静的只听得见细细风声,却有另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在男人眼底悄然流转开。

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长孙一澈移步内间,“墨儿你休息会,我先去沐浴。”

白色的屏风上绣着一副红梅落雪图,红色的浴桶里,花瓣飘浮漾起点点涟漪,一室雾气氤氲,满屋暗香缭绕。

月白色的长袍缓缓褪去,男人精壮结实的背肌犹如健美的猎豹般露出,在烛火的辉映下,流淌着惑人的古铜色泽,水雾之间,他胸口纵横交错的疤痕却依旧是明显的刺眼,而那里面,更是空空如也。

长孙一澈手指颤抖地落在胸口,握着毛巾的手不由收紧,他垂眸苦笑一声,“果然还是很难看呀,这么吓人。”

哪怕是现在兵权在手,皇室中人在背后议论起他时,还是会用“怪物”这个字眼来代替。

更不用说从前是多么不招人待见了。

长孙一澈将衣物叠放在一旁,正欲踏入浴桶中,身后的屏风突然被撞开,旋即一道凌厉的掌风居然直直击向自己!

这是什么情况?竟然有人趁自己洗澡时,想要偷袭他!

这究竟是谋财,还是害命,还是说……劫色?!

“大胆淫贼,竟敢擅闯本姑娘闺房!”

魏清躺在三楼的床上,忽然听到一阵打砸声,赶紧睁开眼,这声音,好像是从楼下那间房传来的。(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楼下?那不就是主子和尚离墨呆的那间吗?

魏清呆呆地撑大了眼,傻愣愣地盯着天花板,面色不自然地红了个通透。

哇……下面,这么激烈呀!

“魏清叔叔,下面有人砸东西啊,爹爹还在里面呢!”

即荣也惊醒了过来,小手拉着魏清的衣角,一脸担忧道,“我们下去看看好不好?”

“不!不可以的!”见他真的爬起身,魏清豁然惊醒,赶紧挡在他前面,“他们不会有事的,呃……我是说,你爹爹他不会有事。”

说着,安抚着即荣继续哄他入睡,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真的……不会有事吗?

房间里,一阵无形的杀气轰然掠来,屏风摔在地上,断成两截,长孙一澈身形顿时如疾风一侧,耳边传来一声炸裂声。

原本自己放衣服的小桌子被击的粉碎,而他的衣服也变成破布条子,散落在空中。

“什么人?”

眼中掠过一丝冷意,他抬头盯着前方,厉声喝道,却听那对方一声刺耳的尖叫传来,“啊啊……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只见破碎的屏风旁,一个穿着白色中衣的女子,此刻正以一种极度惊骇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一双小手捂着大张的嘴,却怎么也掩不住脸颊上两抹滚烫的红晕。

“墨儿?”

长孙一澈瞬间反应过来,应该是离墨现在酒还没醒,误把自己当成闯她闺房的采花贼了!

“我洗澡为什么要穿衣服啊!”他也跟着喊了回去。

见她一脸惊恐的样子,长孙一澈不知道她是看到自己哪一处了,一时也不知道是遮上还是遮下好,愣了一秒,他立马抄起挂在浴桶边的浴巾,匆匆裹在自己腰身上。

“你居然还想在我房间里洗澡!”

离墨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一张小脸却是红的能滴出血来。

这个男人刚才不仅光溜溜地站在自己身前,现在居然还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事!

“这是我们的房间!”

长孙一澈耳朵也跟着发烫起来,算起来,上一次被她给看了个光,还是五年前的时候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羞涩窘迫的样子,活像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淫贼,休得胡言,拿命来!”

蓦地,离墨大喝一声,三根金针随着她红袖甩带的弧线一齐射出,根根直刺他面门,同时,她也飞身朝他扑了过去。

三根金针齐发,快如摄风追影,即便她现在醉成这样,身手却依旧不减,长孙一澈隐约觉察出离墨的武功,好像比之前又进步了不少。

脚尖一点,他整个身体向后掠去,那三根金针堪堪擦过他的鼻尖,深深钉在身后的墙壁上,但是他脚还没站稳,眼前一个白影又冲了过来,将他前路断绝。

“诶!你小心点,别滑倒了!”

浴室湿滑,他顾不得多想,伸出手就把她给带入怀中,本来就醉的不轻了,要是再摔个一跤,岂不是三天都缓不过来了。

两个人几乎是撞在一起的,由于离墨的惯性,一阵巨大的水花后,长孙一澈直接抱着她一块跌进了身后的浴桶里。

“咳咳……”

离墨浑身湿透,由于她是面朝浴桶摔进去的,直接给呛了一鼻子的水,顿时难受地咳了起来,还不忘愤愤地瞪着长孙一澈,咬牙切齿,“你太卑鄙了!”

刚才还叫她小心别摔了,现在却主动把她给扯进水里!

“真被呛着了?那我给你拍拍。”

长孙一澈也是一惊,立刻轻拍起她的背,给她顺气,但是拍着拍着,他的动作慢慢顿住了,墨色的眸也越来越深沉起来,脑子有片刻的失神。

怀里的人儿轻的像只小猫,软软地靠在他胸前,小脸红扑扑的,一头青丝滑落在水面上,发间偶尔夹杂进几片花瓣,美若水中妖,而那白色的里衣沾了水变得朦胧透明,映出里面红色绣兰花的亵衣,如同红绸裹美玉,迷人的眼。

长孙一澈目光紧紧盯着她胸前那片雪白的起伏,一时怎么也收不回视线,下意识地更拥紧了她一分。

他真怕现在自己把持不住,就在这里把她吃掉!

突然,离墨抬头看向他,醉意醺然的大眼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打了个酒嗝,伸手指着他道,“你的脸……好眼熟。”

“唔!”

长孙一澈身子紧绷了下,她居然一下子坐在了他两腿之间,赶紧隐忍道,“乖,别动,我帮你洗了休息。”

她脸上满是水珠,他一张脸憋得通红,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摸向她的脸,轻轻擦拭起来。

那手滚烫,一路从她眼角游走,细细描摹完她的眉眼后,又落在了那张水润的唇上,留恋般来回抚摸。

离墨仰头,眨着大眼茫然地看着他,浴桶狭小,她温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肌肤相触带起一簇簇燃烧的暗火,从心口蔓延开来,两人头发都落在水中,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发出一声难以控制的低吟,那声音沙哑而磁性,盯着女人的深浓眼底尽是熊熊**,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红唇一张,居然一口含住了自己的手指,然后轻吮了起来!

他的指尖因为之前在血鸦谷中被荆棘刺伤,此时上面还残留着淡淡血腥味,而离墨如今和他都受到血蛊的牵制,因此一闻到这股味道,就会下意识地想要和它融为一体。

柔软却滚热的口腔轻轻包裹着手指,浑身像是被电流穿过,几乎要击垮他最后一丝底线。

长孙一澈心跳如雷,低头看着离墨,她微微闭着眼,粉嫩清纯的脸上,长睫覆着细密的水珠,随着她乖巧温顺的动作,像是抖动的蝶翼一般,酥酥地挠过他的胸口,令他顿时口干舌燥,燥热难忍。

就在他快要爆发的时候,离墨忽然松了口,抬起头,一双晶莹闪烁的眼直直地看向他,然后冲他一笑。

轰然!

长孙一澈再也忍不住,双手一下握住离墨纤细的腰肢,喉间发出一声低吼,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墨儿,这回可是你逼着我欺负你的,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男人独有的气息负压而来,魅惑的龙延香,刚毅的面容,和那深深绞着她的黑眸,犹如一张温柔的网将她包裹住。

离墨脑袋晕乎乎的,就这么不知所以地被他压在身下,刚想反抗,他已经一把捉住她的双手,扣在了头顶,而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整个人如雷霆出击的豹子,一下咬住了她的双唇,等她反应过来时,早已被他给攻城掠地。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158章 离墨的诱惑,醉吻

第159章 扭转,柔情陷阱

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159章 扭转,柔情陷阱

第159章扭转,柔情陷阱

水温被浴桶中紧密相贴的两人撩拨的更为滚烫,两具美好的身躯相缠,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背脊,却在落在那后心的剑疤上时,被他一把握住。(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长孙一澈抹了把离墨汗湿的头发,握着她的手,黑眸晶亮坚定,凝着她,轻声,“墨儿,喊我,喊我的名字。”

整个内间雾气缭绕,离墨哆嗦着睁开眼,黑瞳水光潋滟的回视着他,声音轻颤,“长孙一澈。”

“你喊我这个?”

话音刚落,他唇角一扬,溢出丝丝魅惑,低下头又是一阵欺凌。

很快,两人的唇因激烈交战而红肿起来,离墨小脸绯红,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又见他稍稍抬了身子,头顶响起他有些急切的声音,“墨儿,再喊我!”

离墨垂眸,沾水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手掌本能地放在他胸前,不确定地试探道,“一澈?”

“唔!”

却没料到,他猛地咬了牙,深度进入,突如其来的疯狂肆意袭来,离墨一颤,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被他给掐断,当即连连惊叫道,“一澈,一澈!”

“这样才对。”

他终于露出满意而轻松的笑容,将她整个小身子都揉在怀里。

醉至深处,已是不能自己,离墨无法逃避,只能发出浅浅的低吟,在他一下下强力撞击下,口中喃喃着他的名字。

可这偏生彻底撩起他压抑五年之久的欲望,双手炽热流连地抚过每一寸他渴望的肌肤,赐予她更多的颤意与甜蜜,而她一下子失控地抱住他,像是溺水之人最后的救赎。

“墨儿,我活着只是为了遇到你,是你给了我一颗心,那我便赠你一世情深。”他将头埋在她颈窝,火热的唇贴了上去,“以血为誓,天地共鉴!”

男人呢喃的情话萦绕在耳边,温柔的令人心疼,这份带着一丝疯狂的纵情,让离墨恍恍惚惚,无法思考,指甲下意识刻入他肩头,一点点滑下,仿佛置身一个迷幻又甜美的梦境。

东方天际破开第一缕晨曦,红色帘幔,层层摇曳,水液夹着花瓣星星点点洒了一地,一路蔓延到床下。

红帐中,玛瑙红的锦被上,她湿润的长发染深了一片,女子面上潮红未退,安静地趴在男子臂弯里,脑袋枕在他胸口,似陷入深睡。(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两人长发交织,铺在身下,而她旁边,男人呼吸均匀,侧身拥着她腰肢入睡,脸上带着餍足的笑意,一手轻轻却握住她受伤的右手腕,那个姿势,像是情人最温柔的呵护。

屋子里暧昧的气息依旧未减,就在这时,女子碎发后的一双黑瞳豁然睁开,眼底幽深沉静,却有一束光如毒舌的红信,一瞬即逝!

离墨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怀抱,往床边挪了一点距离,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熟睡的长孙一澈,她容颜冰冷,没有一丝表情,跟刚才缠绵时娇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主。”

突然,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是魏清。

“说。”

魏清感觉到有个身影朝门这边走来,旋即一门之后,响起一个声音,“他还在休息。”

那声音轻而冷,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凌厉霸气。

魏清愣了愣,忙道,“刚从探子手里接到一份信,是送去校场的。”他声音沉了沉,“信上,印的是暗卫的火漆。”

“暗卫?”门后的离墨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眯了眯眼,“信放门口即可,你去盯着点皇宫。”

为什么是皇宫,不是从暗卫那里送出的信吗?

可门后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叫人臣服。

魏清应了声,将信送入门缝中,又看了那房间几眼,转身离去。

等他离开,离墨俯身拾起信,小心翼翼地拆开,瞳孔顿时一缩——暗卫竟然派出了刑风?

看样子,长孙一凡是等不及了?

将信收好,离墨转身看向身后的床榻,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龙延香,床上的男子依旧深睡,俊美如刀的面容微微透着一丝疲倦,在晨光下却是温柔而安宁。

自从蛊毒被引出后,长孙一澈就经常会出现虚弱的情况,或者说,知道是她在自己身边,他松了警戒,竟一时都觉察不到刚才的那番对话。

离墨坐在他身边,替他贴贴实实地掖了被子,然后伸出手指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眼底有暗光闪烁,“对不起,长孙一澈,我的确骗了你。”

她叹了一口气,手放在他胸口,那里传来类似心跳的声音,她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但请你相信,我永远不会害你,谁人伤你,我必百倍奉还!”

说完,她有些疲惫地靠在床柱上,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满地散落的衣物上,层层叠叠的布料中,隐隐透着一抹寒光,像是一弯银月。

离墨紧紧盯着那光,兀自喃喃道,“只是,我真的忘不掉他,也不能忘。毕竟,如果七年前我没有去东燕,没有贪玩潜入后花园,你就根本不会遇到我,而我,也会如约成为他的妻子,那样的话,或许千叶门也不会亡……”

离墨走了过去,那道光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柄通体全银的精致匕首,刀鞘上刻着繁复的夕颜暗纹,缓缓抽出匕首,泛着冷光的刀刃锋芒逼人,就如同离墨此时的眼眸。

是的,她手中的,正是南城雪那把夕颜匕首。

“南城雪,就算我们从此以后,天各一方,我又岂敢忘记你?”

窗外,一抹朝阳跃出地平线,离墨久久地凝着那片艳色,视野如火灼烧,仿佛是血鸦谷中那盏八角花灯里跳跃的灯芯。

看着那粒绝情丹被火吞噬,她眼底干涩,却流不出一滴泪,神志不清地转过身,但是浑身无力,动一下都脚步虚浮。

“慢着。”身后传来老人沧桑的声音,“你身上,应该还有他一样东西吧。”

她转头看着老人,没有说话。

“你想清楚了?”他问,声音有着一丝惊疑。

“是。”她的回答毫不犹豫。

“为什么独独留下它?”

“为什么?”她笑,口中却是一片苦涩,“因为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想要保护好它,仅此而已。”

“保护?”老人手中拐杖突然用力击向地面,冷笑道,“你保护它,那谁来保护你?血蛊毒现在在你心脏里,你知道留下它的代价是什么吗?”

“会痛,很痛,却不会死。”

离墨仰头遥望着头顶翻卷的红云,眉宇间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惆怅与心酸,“如果长孙一澈死了,我会陪他一起走,但他若出了事,我除了心痛,什么忙也帮不上。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无情之人,只有让天下人以为我已经完全忘记他了,我才能暗中帮他,这样就没人知道是我做的了,包括他自己。”

“你……”老人隔着白布,惊讶地盯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跟你说了很多话,从前我跟长孙一澈都没聊过这么多。”

离墨看着他,笑了笑,“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知道实情。”

“随你吧。”老人看了她许久,终于长叹一声,摇头道,“这都是命啊,你要走,我不能逆天而为。”

一切,都是宿命。

回忆淡去,离墨紧紧握着那把匕首,可只是片刻,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似的。

“噗。”

她喉咙一梗,捂着胸口,整个人向前一倾,一缕血线顺着她苍白的下颚滴落在地板上,如点点红梅,妖娆到了刺目!

离墨怔怔地盯着那滩血,猛然回过神,转身看向长孙一澈,他还没醒,依旧侧躺着,睡颜安静。

将匕首收好,离墨赶紧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又仔细地抹掉地板上的血,然后吃力地起身走到铜镜前,擦干汗湿的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最后看了眼长孙一澈,便转身推门而出。

影卫校场

士兵在营帐外恭敬禀告道,“刑风大人到。”

“请。”

帐内传来清冷无波的声音,却不是长孙一澈。

刑风一身黑衣黑蓑,站在帐外怔了下,迟疑了一会,还是跟着士兵走了进去,就看到放地图的桌前,侧身立着一个红衣女子。

那红,如初阳穿雾,瞬间夺去万物光辉,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人。

那一刻,刑风黑纱后的眼闪过惊艳,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尚离墨!

女子此刻一身白色滕纹长衫,肩披猩红斗篷,衬得她侧颜在阳光下闪着莹润的珠光,及腰的长发未束未挽就这么随风轻拂,而她站在营帐中央,一张雪砌冰雕般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有的只是彻骨的冷意,如古剑出鞘,沉寂之中,已是锋芒万丈。

刑风刚站定,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一时间,他几乎是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

如此纤细如娇花的女子,本该是千娇百媚依附着男人而活,而她,偏不!

跟五年前一样,与她娇弱的身躯完全相反的,却是她那颗坚定不屈的心脏,坚强到了令铁血男儿都要敬上三分!

他从来都不信,一个女子居然可以坚韧到如此程度,她浑身的骨头似乎是铁铸的,硬,比他想象的还要硬!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159章 扭转,柔情陷阱

第160章 神迹,就是坑你

亲眼看着相伴十年的至亲死去,看着自己从身份显赫的王妃沦为万人唾弃的阶下囚,甚至是死后重生,知道当年的一切竟全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一手所策划,都没有把她击垮,甚至让她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或退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这样的女子,堪称传奇,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她独处,今天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让他见识一下,她究竟有什么资格能让冥皇都为她神魂颠倒,深陷情网!

感受到那道带着审视意味的灼人目光,离墨微微扬起下颚,众士兵立刻躬身退下,只留下她和刑风两人站在营帐中。

“刑大人,坐吧。”

离墨黑瞳沉静如水,看了眼刑风,自己走到主座上,端正地坐下,端起一杯茶,优雅地送到唇边,“这里就我们两人,有事直说便可。”

“你居然真的做到了?”

她居然真的转移了蛊毒,自己还没丧命!

刑风的声音依旧不咸不淡,也跟着她落座,注意到她右手上隐隐有一层碧色荧光,但是被她的斗篷给覆盖住,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刚端起一杯茶,对面的离墨突然开口,“你就不怕我在茶里下毒?”

刑风端着茶的手不由一抖,滚热的茶水就要倾洒出来,他抬头,隔着黑纱朝离墨气定神闲一笑,“下毒?你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杀了我。”

“是。”离墨只是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浅浅一勾唇,带着一丝冷酷的意味,“要杀你们,我有千百种方法,但是下毒,却是小人的专利。”

黑纱后的面容沉了下,刑风轻抿了口茶,目光看向四周,“影卫监察使,啧啧,这个名头可真大。”

“大人的语气酸了。”

离墨盯着他,虽隔着一层黑纱,但是对方的目光却十分笃定,笃定到了含着一分不该属于他的杀气!

将这丝异常收入眼底,离墨唇边浮出一抹冷笑,她忽然眨了眨眼睛,无比天真纯良地说道,“不过我能混到今天这步,可都亏了楚后的提携,您说的是不是,大、皇、子!”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带毒的爪牙,死死地扼住了对方的脖子,将他彻底拨皮拆骨!

似没料到会被她这么快拆穿,直刺要害之处,一下就剥去他那张公子皮,长孙一凡黑纱后的面色登时难看到了无以复加,第一次用极为戒备地目光锁着离墨,保持镇定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既然身份暴露,那他也不想再演下去。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离墨放下茶盏,微笑道,“其一,如果是刑风听说茶里有毒,他绝不会喝一口,因为他最怕死。其二,刚才我一直盯着你的脸看,刑风极其爱美,却被我师父毁容,所以他一定会当场暴怒。而你,没有。”

长孙一凡笑起来,将面上的黑纱除去,露出那张清淡如竹的面容,抚掌道,“精彩,不愧是咱们的离墨王妃,说话还是那么的一阵见血,刚才那番分析真是绝妙至极啊!”

见他笑容狂肆,离墨也跟着冷笑起来,“大皇子过奖了,离墨不过是曾差点死在你手里,再见面,多留几个心眼总是不错的。”

长孙一凡暗自冷哼一声,直接开门见山,“长孙一澈人呢?”

长孙一澈彻夜未归皇宫,他亲自扮成刑风来到校场,就是为了看他到底耍的什么把戏,却没想到,等着他的,倒是尚离墨这个女人。

眼看他即将大功告成,但是这个被封在疯人崖五年的女人,却突然重现,甚至一回宫,就给了他和孟千寻一次比一次惨烈的迎头痛击。

是的,自从她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从天祭蛮牛之死,她尚离墨就像是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鬼,死死掐住他不放,企图毁了他这些年千辛万苦得到的所有!

“你要找他?”离墨眼中没有丝毫长孙一凡期待的惊慌,反而笑容越来越甜美,眼底掠过丝丝暧昧,“昨晚他有些累了,现在还在主营睡着,若有急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昨晚?”长孙一凡目光倏冷,灵狐般的眸子缓缓眯起,“你们……”

但很快,他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冷蔑笑道,“尚离墨,你以为凭你区区诈术,就能骗过我吗?我早查明一切,昨晚长孙一澈根本就没回过校场,所以,你在撒谎!”

“是啊,我就是坑你来着,又被你给发现了。”

离墨起身俯视着他,黛眉一扬,颇有调笑的意思,“可你能怎么样,用你所谓的王法再杀我一次吗?”

“你!”

听着她红唇吐出一句句如刀如剑的话语,长孙一凡面容僵裂,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桌上,起身狠狠绞着她不减的笑颜,“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离墨与他目光对接,周身顿时杀气四起,如战鼓雷响,半晌她抱着膀子,一脸痞气地哼了几声,“你啊,有本事就对我动手,你一冲过来,我就喊人,我这一喊人,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整个影卫,可都把你当做刑风。你若想闹得满城皆知,大皇子有特殊癖好,专爱扮某些不男不女之人,我倒是很乐意帮你这个忙。”

她这话,等于在向来尊贵无匹的长孙一凡脸上,甩了个大嘴巴子,噼啪响!

长孙一凡面色阴郁,清俊的脸上一双黑眸却是道不尽的幽森,他用力咬紧牙齿,一字一顿道,“你敢!我断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

整了整斗篷,离墨面上那种嬉笑渐渐收起,她目光冷得像块冰,徐徐勾唇道,“你若出的去这个营帐,再说这句话吧!更何况,大皇子你觉得我尚离墨,会怕死吗?”

人为什么怕死?因为死亡是未知的恐惧。

但是别忘了,她已经死过一回了,就再没什么好怕的了,这一世她一身为饵,对待敌人,更不会手软半分!

“杀了你,我一样可以脱身!”

长孙一凡袖中的双拳死死地握紧,目光阴森至极地盯着离墨,也就是在这对视的片刻,他猛然抽出腰间佩剑,一剑贯注全力,刺了过来。

剑尖泛着冰冷的光如流星而至,那黑影瞬间近身,“我倒要看看,这么短的时间,你如何使出偷心术!”

手中剑直刺她的心脏,而离墨竟然也没躲,目光依然盯着他,就那么一刹,长孙一凡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

“但是杀了我,你就少了一个合作伙伴!”

这句话,让长孙一凡动作一滞,剑刺入心脏,却突兀地顿住,长孙一凡一惊,低头看到离墨双手合十,稳稳地夹住了剑尖。

他淡眉一挑,抽手就拔,但那剑却在离墨手中纹丝不动,像是被一股力量吸住。

“就你,还不配我动用偷心术!”

因为抬手这个动作,她雪白的皓腕露出,长孙一凡这才看清她右手上的那道碧光,当即倒抽口凉气,发出一声惊呼,“千叶镯!”

而千叶镯感受到主人的危险,立刻嗡鸣起来,周身碧光大盛,煞是绚丽夺目,将离墨的脸照的雪亮。

长孙一凡震惊地看着千叶镯的变化,这是在孟千寻身上从未看到过的神迹。

而在他晃神的片刻,光幕中的离墨一勾唇,旋即一股热浪从千叶镯发出,然后急速穿过剑身,他只觉得手心一烫,手中长剑铛的一声掉在地上。

长孙一凡赶紧低头,见掌心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绯红,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怎么可能?”

要是他刚才晚放手一分,恐怕掌心肉都会被烧焦!

“什么声音?”

听闻帐内有铁器落地的声音,士兵赶来,立马就要掀帘而入。

长孙一凡本能地看向远处桌上的面纱,眼底掠过明显的不安,离墨扫了他一眼,斜斜地挑起眉,轻笑道,“我尊贵的大皇子,需要帮你把吗?”

那笑带着十足的挑衅,眼看外面的士兵就要冲进来,长孙一凡只能无奈咬牙,不甘心道,“请你帮我!”

“我就当是你在求我了。”

离墨眼角收回目光,走向门帘,那一刻,她的背影如世间最骄傲的火凤,睥睨天下。

“楚鸢大人,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离墨声音清冷,“我刚才只是在跟刑大人切磋剑术罢了,你们退下吧。”

“是,大人。”

脚步声远去,离墨侧头看着长孙一凡轻舒一口气,浅浅勾唇道,“大皇子,不知你现在有没有兴趣,听听你我合作一事了?”

“你说。”

“你替我报仇,我替你拆除一颗你身边的定时炸弹,如何?”

她话落,长孙一凡目光陡然如刀追了过去,语气质疑道,“你指,孟千寻?”

离墨拢袖望着他,笑而不语。

似没料到她居然跟自己合作的是这事,长孙一凡目光钉在离墨身上,微微一眯眼,随即发出一声低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我们可是死敌!”

离墨扬起下颚,回敬他一抹毫不逊色的微笑,周身散发出无上威严,“就凭这个!”

说罢,她指尖一弹,瞬间一根金针绑着一张字条从袖中飞出,深深刺进长孙一凡身旁。

第161章 囚笼,与狼同谋

一缕发丝被风牵起,长孙一凡看向字条,那纸有些老旧发黄,但是上面的两个字却如闪电裂在他眼底――军火!

是的,这正是之前在女奴所中,离墨从徐太尉身上得到的军火交易的手信!

他瞳孔猛地缩起,只是一秒,便立刻用内力震碎字条,回视向离墨的目光,已多了一分嗜杀。[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大皇子认得出那上面的字迹,对吗?”

离墨唇边笑意不散,仿佛早已笃定他的举动,“这是孟风云的字迹,孟家联合其手下党羽偷渡军火,我虽不知道买方是谁,但是如今东西压在他手中,他就随时都会有叛变倒戈的可能!”

长孙一凡警惕地盯着她,见她黝黑的眼底翻卷起凌然的傲气,继续道,“大皇子是个聪明人,五年前跟孟家合作铲除我尚府,就是为的互相牵制。但如今他们有了军火,而你手里不过是一群兵,到时候,谁有武器,谁成王!”

“你的意思是?”长孙一凡眸子越眯越紧。

“能与宫中党羽建立起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一点,只有久居皇宫的孟千寻,孟风云的独女,才有能力办到!”

校场上起了一阵风,吹开营帐上的布帘,透过那缝隙,离墨凝目看着远处万里晴空,眼底却跳跃起灼热的精芒,“即使没有这事,你也早就想着毁掉孟千寻了吧?你有你的算计,但我可以让你提前实现心愿。封妃大典那天,你我合力,将孟家连根拔起!”

她抬手将桌上的黑纱抛到长孙一凡怀里,笑容冷艳如刀,“还有六天时间,大皇子您慢慢考虑,离墨等您的好消息。”说罢,不等他反应,朝营帐外拍了拍手,扬声,“来人,送客!”

很快,士兵进来,恭敬地将长孙一凡扮作的刑风请了出去,离墨跟着走了出去。

却看到他踏上马车的那刻,突然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离墨微微眯眼,心道:成交了!

马车驶向皇城,留下漫天的烟尘,然而离墨却拥着斗篷久久立在空地上,脑中都是长孙一凡的最后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面纱的缘故,她总觉得那道目光,极为深沉,甚至莫测!

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日之后。[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千叶门发生了一件大事,可以说是天翻地覆,慕千邪退位了!

整个皇城如同炸了锅,亲身经历了这件事的门人,无不胆战心惊,因为在退位之前,慕千邪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清理门户。

那日慕千邪站在高座之上,手捧门主印,召集了所有千叶门门人,以及埋伏在东燕的各路眼线,就当所有人以为他是要宣布什么大事,或是赏赐什么人,更甚是考虑继位一事时。

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场屠杀!疯狂的屠杀!

“给你们一日一夜的时间,活下来的人,可以从这走出去。”

所有出口被封死,修罗场外围着数以百计的弓箭手,谁敢逃走,当场射杀!

姬魅桥苍白着脸站在他身边,不管她说什么,慕千邪都仿若未闻,只是捧着门主印,一双灰眸如同死神的羽翼,冷漠无情地俯瞰着脚下数百门人的自相残杀。

一天一夜,一语未发!

最后,整个世界全是鲜血和断肢,犹如人间炼狱,数百门人直接被削去一半。

而他灰眸淡漠,整个人像具无声无息的傀儡,唇中终于吐出一句话,似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从今往后,千叶门,无主。”

说罢,在所有人震骇的视线中,竟一把将手中的门主印用力砸在脚下。

那枚象征着无上荣耀与身份的门主印,就这么,应声而断,碎裂成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慕千邪退位后,没有继续留在凌鸿煊身边,而是选择离开皇城,姬魅桥也同样因身体抱恙,跟他一同离去,无人知道去处。

但是他们离开的当晚,却发生了一件更诡异的事!

尚离墨消失了。

毫无预兆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踪迹,就像是人间蒸发!

长孙一澈起初一两天只以为她是去办事了,但后来听魏清禀告,她居然再未回过校场,城门那里也没有她出城的消息,而她也没有给自己留下半封信。

这绝不是他墨儿的作风!

日将西沉,长孙一澈眉心越拧越紧,在殿里来回踱步,即荣抱着双膝坐在床上,眨巴着大眼望着他,却不敢说话。

此时西边天幕一片绯红,似被鲜血染红,夕阳穿透纸窗将整个懿祥殿亦染的如火灼烧。

不知为何,他看惯了屠杀,甚至亲身经历过生死,偏生此时,看到这种红色,却觉得触目惊心,赶紧恐惧地闭上了眼。

已经两日了,他已经两日没有她的半点音讯了,而与此同时,明日正午,就是他与孟千寻的正式大婚之日了!

墨儿,你到底在哪?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他有些疲惫地靠坐在床榻上,双目无光地望着面前跳跃的烛火,那火宛如她张扬起舞的衣衫,一时怎么也挪不开眼。

即荣爬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膀子,将小脑袋埋在他怀里,闷闷的不出声。

长孙一澈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精致的眉眼,熟悉的气质,还有那因为担忧而紧紧抱住他的小胳膊,都像极了某个人,不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无声叹了口气。

“墨儿,我到底,还是没能照顾好他。”

殿门突然被推开,是魏清回来了。

“主。”

长孙一澈忙道,“找到她了?”

“还没。”魏清摇头,神色凝肃,“属下派出四拨人马,分别前往各方暗中搜寻大人的下落,却都是无功而返。包括出动了潜伏在皇城中的探子,可他们都说从没见到大人,属下认为,大人是在校场附近被人给截去的!”

“我也想过她是被人绑架。”

长孙一澈双手越收越紧,盯着绯红的天幕,语带寒气,“但是她武功高强,一般的杀手根本不能近身,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说,是有什么人,把她给藏起来了!”

只是他不明白一点,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他黑眸幽深,如凝冰寒潭,指骨因过度用力而完全失去血色,变得苍白,“你继续调查下去,动静小点,不要打草惊蛇。”

长孙一澈心中百转千回,之前离墨有跟他飞鸽传书过,她与长孙一凡达成了某种协议,虽然感到匪夷所思,但既然是对长孙一凡有益,那应该不会是他掳走了离墨。

而孟千寻这几日一直在筹办大婚之事,也根本没多余时间去安排人手,至于千叶门,如今一盘散沙,无法凝聚,也不可能对离墨不轨。

双眼闭起又缓缓睁开,长孙一澈深缓地呼了口气,冥冥之中,他觉得这事肯定跟那两个人脱不了干系!

“慕千邪和姬魅桥,现在在哪?”

他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杀气,魏清一惊,忙道,“属下无能,实在不知,他们是两日前连夜出宫的,两人都武艺高强,又趁着夜色,我们的人根本无法追上他们的马车。”

“若是明日一早,还是没有她的消息。你就替本王传令下去……”长孙一澈一张脸冷酷到了肃杀,碎冰似的眼中闪过决绝的光,“封妃大典,取消!”

他的喜服,他只穿给她一个人看!

“随本王去一趟血鸦谷。”

“是。”

很快,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暗人的接应下,飞快地出了皇宫。

只是长孙一澈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血鸦谷内某处隐蔽的屋子里,一场危机正在逼近!

最角落的一处房间摆设很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床,窄小的床上靠着一个披着猩红斗篷,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女子,一双手被人用浸了水的牛筋绳绑在身前,而她面前的木桌上,摆着一碗兑了许多水的菜粥,已经冷了。

显然她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

而这个女子,正是失踪了两日,还渺无音讯的离墨!

“咳咳……”

喉咙干涩的发痒,离墨靠着床柱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看向四周。

门被人从外面反锁,窗也被一根根铁栏封住,落日将沉,虽然是夏夜,但血鸦谷却是寒气森森,一阵阵吹入人的骨子里,她床上别说是被子,连一条毯子都没,只能蜷缩着身子,勉强取暖。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离墨重重地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无力地闭上了眼,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叶笛声。

那曲调很轻很淡,似羽毛,似风吟,却无比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叶笛奏着一首异域曲子,温柔而低沉,像是绵绵春夜里飘渺的月光,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呼唤。

曲调不停,和着即将沉沦的落日,透着一抹难言的悲戚与深情,可更多的,却像是一个丈夫在安抚着自己受伤的妻子。

是龙漠的歌谣!

“长孙一澈!”

离墨豁然睁开眼,从床上跳下来,摇摇晃晃地跑到小窗前,双手抓着那冰冷的铁栏,踮起脚紧紧地盯着远方深林中的瘴气。

是他!不会有错!

第162章 想不想见到年年?

“是你吗?是你在那里吗?你还是找来了……”

离墨的黑瞳在夕阳下闪着点点水光,眼底却盛满笑意,“长孙一澈,我一点也不怕。(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只是,你千万不要做傻事,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这里是血鸦谷,全东燕最凶残的鬼蜮,多少冤魂在林子里游荡,多少骨肉被榕树当做精血吸收,才形成了这里的天然毒瘴。

看来长孙一澈应该是被这结界给拦在了外面,进不来,只能通过叶笛告诉她:不要害怕,他就在她的身边,一直都在。

听着这曲子,离墨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似乎只要感受到他在自己身旁,她就能勇敢地面对一切,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单纯的依赖与信任,如五年前一样,出生入死,生死与共。

而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并不想排斥,反而让她情不自禁露出一抹微笑。

可就在这时,离她不远处的一间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噼里啪啦打砸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

离墨目光一锐,望了过去。

“你为什么要退位?你为什么要砸了门主印?”

稍宽敞的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被姬魅桥给砸了个通透。

她怎么也忘不了三日之前,慕千邪亲手策划的那场屠杀,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昔日同僚的尸首,即便是杀人如麻的她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呕吐,想要尖叫。

而她当然也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只是因为自己瞒着他,偷偷去跟踪了尚离墨的踪迹,结果被发现后,他就勃然大怒。

她当时只以为就是夫妻间的冷战,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居然亲手毁了他最想要的门主印!

而没了这个门主,她就等同于失去了门主夫人的地位,再一次被孟千寻踩在脚下,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尚离墨这个贱人!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所以她把尚离墨给抓来了这里,威胁她如果不老实投降,她就折磨慕千邪,看她怎么忍心。

姬魅桥怒到快要爆炸,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直接扑到了铜镜前,虽然之前吸食了大量刑风抓来的成年男子的精血,可此时因为她的暴怒,右边脸都开始龟裂,露出一条条扭曲狰狞的红色经络,而她整个人披头散发,双眼猩红,犹如半个鬼。(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啊啊!”

姬魅桥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一拂袖,直接将铜镜连带着旁边的化妆盒全都撸到地上。

顿时,房间里又是一阵杂乱声,浓郁的脂粉味弥漫不散。

而她的旁边,慕千邪笼着黛色斗篷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她发疯发狂,风貌下白的剔透的脸无波无澜。

而她愤怒到了全身发抖,终于忍不住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同时,血鸦谷外面的结界为之一震,她半边脸的经络陡然发出血红的光芒,与她的双瞳相辉相映,将她照的更为妖异与嗜血。

下一刻,她猛然回过头,血色的瞳逼视着慕千邪,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在问你话!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来,我为你付出了什么!”

她是这么的爱他,从她十三岁进千叶门的那一天,不,或者说是从那日在柳树下与他邂逅,她就深深为他痴迷,所以才决然违背父命,脱离尚籍,入了千叶门,改为姬姓。

她为了他可以不要名不要姓,义无反顾地去救他,去护他,而她最后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可笑她怀了他的骨肉,可从头至尾,他连人带心,都不曾属于她过!

他脑子里只有那个年年,她的好姐姐,尚离墨!

“那个贱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水性杨花,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凭什么值得你对她这么好?”

“你最好不要这么说她!否则……”慕千邪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冷酷到了极点。

“否则怎样?再像三日前一样,杀了我和我们的孩子吗!”

一股排山倒海的怒气疯狂涌上头顶,姬魅桥如风冲了过去,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扬手就甩了慕千邪一耳光,她从来舍不得伤他,但是这一次,她恨不得把他给打醒。

她下手非常重,而慕千邪也没有躲避,只是歪着头,白皙的脸上清晰地浮出几根指印,嘴角也溢出丝丝血迹,整个左脸都被她扇的红肿起来。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

他表情依旧冷漠,没有去擦拭血迹,只是缓缓转过头,看着陡然一惊的她道,“我说过的,若你再打她的主意,我虽不能动你,动孩子,但我可以毁掉你最想要的东西。”他顿了顿,染血的唇角勾出一抹嘲讽,“比如那个门主夫人之位!”

“你为了她,惩罚我?”

姬魅桥声音一颤,血瞳恢复正常的浅棕色,她深深凝着慕千邪,声音听来格外哀伤悲凉,“千邪,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嫉妒心强,好胜心强,眼里容不得其他女子靠近你半分,但是你摸着良心说,我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样,那还不是因为我爱你啊,我想永远和你,和孩子在一起啊!”

慕千邪望着她,心里渐渐安静下来,又听她道,“千邪,你可以践踏我的真心,无视我的付出,但请你永远都不要怨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失去你,我是逼不得已的。”

说完,对方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倾身而近,娇艳的菱唇吻上他的,缠绵地撬开了他的唇齿。

他身子下意识一颤,一直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但是下一刻,他猛地推开她,拼命捂住嘴,灰色眼底怒火雷霆翻卷,“你对我下药!”

毒液从口腔一路滚入喉咙,立刻麻痹了他全身的神经,让他咚的一下跌跪在了她的脚下,浑身使不上一点力,“为什么要这样骗我,哪怕我不过是救的一个傀儡?”

“这是你逼我的!慕千邪,走到这一步,都是你逼我的!”

姬魅桥双眼顿时变成诡异的血红色,一弯腰,手扣住慕千邪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强迫他直视自己,“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那贱人给掳到这里来?因为我要她看你痛苦的样子,我要听她哭喊,听她求饶,听她跪在我脚下求我放了你,我恨她!她越想要忘记你,我就越让她记住你,她活过来了又如何,赢了我又如何,我有的是办法叫她痛苦一辈子!”

等她说完这句话,药已入脑,慕千邪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昏睡了过去,眉眼间却是一片痛恨。

“知道吗?我们终于可以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了,这一刻,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姬魅桥俯身蹲在地上,抱着他麻木的身子,唇边的笑容阴沉的能滴出水,她抬手轻柔地拂开他脸上的发丝,又仔细地梳理整齐,然后手指落在他唇上,如游走的蛇蝎,在他耳边轻声道。

“至于你,你不要害怕,你不是一直都想见到年年吗?今天,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到时候,可不要忘了谢我啊,我的夫君,我的……明川!”

像是有人沉闷倒下的声音响起,离墨警惕地撑大了眼,被绑住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窗口的铁栏,望着那处,嘶声高喊。

“姬魅桥!”

“哟,两天不吃饭,姐姐的精力还是这么好呀!”

离墨喊声刚落,房门就突然被人打开,随即一个恶毒的声音沉沉传来。

姬魅桥鬼魅一般地出现,笼着驼色斗篷靠在门框上,虽然面色有些发白,但依旧是风韵妖娆,一双描着曼陀罗的媚眼里流淌着诡异光芒,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你究竟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离墨目光也如匕首般刺了过去,声音格外的阴沉,“你刚才对明……对他做了什么?”

“我让他做了个美梦而已,再说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姐姐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姬魅桥微微一笑,嘴角的笑容却是十分轻蔑,充斥着浓浓的挑衅,“至于你,等我哪天玩腻了,我自然会把你给放了。这里可是血鸦谷,是我的地盘,你就别打着逃跑的算盘了!”

离墨看了她半晌,默然回身坐在了床沿边,垂眸看着自己被缚的手腕,眸色越来越深。

是的,的确如姬魅桥所说,血鸦谷,进来容易,出去则难如登天!

而她手腕上的千叶镯,之前因为怕惹人非议,早已做了特殊处理,掩盖了镯子原来的碧色,所以姬魅桥抓到自己的时候,只以为是个普通的装饰,用来掩饰自己右手的伤疤。

所以说,这根牛筋绳,她随时都可以挣脱。

但是她不能。

因为当时姬魅桥告诉她,如果不乖乖听话,她不会虐待自己,而是会去折磨明川,将对自己的恨,千百倍加在明川身上。

姬魅桥这种美丽而疯狂的女人,不论做了什么,离墨都不觉得奇怪,于是就解释了,她为何会毫不反抗地被她给关在这里。

“尚离墨,我警告你,不要给我摆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看着恶心!”

没有看到她预料中的崩溃,姬魅桥直接冲了过来,五指如利刃一把捏住离墨的下颚,狠狠地掐出一片青紫。

“恶心?”

那指甲刻入她的皮肤,离墨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而含笑欣赏起了她此时的疯狂。

第163章 禁忌,终于相认

“你笑什么?不许笑!”

姬魅桥竭力强制自己心中的恨意,血红着一双眼,凶神恶煞道。(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离墨看着她,轻笑提醒,“我劝桥姬大人,还是不要把你这张烂脸凑我这么近,我怕我下一秒就会吐在你身上!”

说完,一脸鄙夷地偏过了头,如避鬼怪,“咦,这几年,真是难为慕千邪了。”

“你!”姬魅桥怒火攻心,扬手一耳光朝她抽了过去,“你给我闭嘴!闭嘴!”

“你声音越大,越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离墨扭过头,目光坦然地迎向她,冷笑着舔去唇角的血沫。

“是又怎样,我告诉你明川他不会离开我的,看在我救了他一命的份上,他到底不会对我出手,从三日前退位一事就足以看出!”

姬魅桥面色可怖,五指掐着离墨在发抖,恨不得另一只手一爪下去,现在就毁了她这张脸!

就是这张该死的皮囊,叫明川魂牵梦绕了五年!

瞧着她扭曲的脸,离墨勾唇,不急不缓道,“是他舍不得对你出手,还是他根本就不屑对你出手?”

砰!

姬魅桥直接踉跄几步,撞在身后的桌子上,她震惊地盯着离墨,双耳嗡嗡作响。

她突然想到那天,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半点心意。

难道,明川的心里,已经没有她的地位了?

她绝不允许!

“呵……我不会给他机会忘了我的。”她突然悲沧地笑出声,然后走到门口,看向离墨道,“你随我来。”

说完,垂首出了房间,背影在夕阳下看来分外单薄,犹如一缕孤魂。

离墨蹙眉,也抬步跟了上去。

姬魅桥背对着离墨站在庭院里,虽说是庭院,可四周却是一片荒芜。

只有漫天成群结队的血鸦,如层叠的乌云几乎压垮苍穹,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紧盯着猎物,一旦发现异常,立刻俯冲下来将它啃噬成一具森森白骨!

耳边偶尔有极轻的叶笛声飘来,风声中,那笛音孤寂而坚定,离墨十指交握,眸若冰雪。

两人静静地立在庭院中,相隔十步,谁也没有说话,听着风声,听着血鸦的啸叫,看着落日一点点西沉,看着最后一缕余晖被黑夜所吞噬。

“知道吗?”姬魅桥背对着她,突然缓缓开口,“就在你刚才呆的那个房间,那个小床上,我寸步不移地照顾了他两年。(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我不会感激你。”

离墨语气淡漠,却没有了之前的锐利。

“整整两年,他昏迷不醒,持续低烧,口中却始终喊着,年年。”姬魅桥叹了口气,连连苦笑,“年年?都那样了,居然还有力气喊你的名字,从那时候,我就决定了,一定要彻底将你从他记忆里抹去,永远的!”

离墨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姐。”

一声突兀的称呼,似将回忆拉回了十年前,姬魅桥转过身,血瞳寂静地看向离墨,离墨亦平望着她,脑中却有片刻的混乱。

黝黑的瞳中闪过那个肤色皎洁,眉眼玲珑的少女,那时候她和明川正在练剑,而那个少女抱着膝盖,坐在柳树下一眼崇拜地望着他们。

等到明川走后,少女转了转棕眸,小跑到她面前,难掩激动,“姐姐,姐姐,明尊者他走了啊?”

“是啊,走了呀。”她收了剑,目光柔和地看向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少女,“魅桥有什么事吗?”

“那他……”少女把话咽了回去,谨慎地组织好语句后,又道,“那姐姐你什么时候再跟明尊者练剑呀?”

“那得听师父的意思了。”她笑着回答。

“哦……”少女浅棕的眸中闪过一抹失落,抬头望着她,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明尊者?”

“我很喜欢明川呀。”她笑着眨了眨眼,却没发现少女眼底一瞬即逝的痛意,“我一直都把他当做我的亲哥哥看待。”

“哥哥?”少女似乎不太放心,“就只是哥哥,这样?”

“要不然呢?魅桥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姐姐咱们说好了,以后你可不许跟我抢。”少女顿时大松一口气,上前拽住她的手,要跟她拉钩。

“跟你抢什么?”她茫然地看着少女,“再说了,自打你出生起,姐姐可跟你抢过一样东西?”

她笑容明媚,少女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落日下,两人携手而归,背影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看上去格外温馨。

“姐,你爱明川吗?”

姬魅桥声音传来,离墨睫毛一颤,恍然惊醒,对方声音嘶哑,似乎用了毕生的力气。

离墨看着她,唇角发白,一字一句道,“我从未爱过明川,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会跟你抢。这一生,我只将他视作守护我的兄长。”

“可他爱你!”

话音刚落,姬魅桥双膝一屈,一下跪在了离墨的跟前,沉痛开口,“求你,放过他吧!”

离墨震撼地看着她这个举动,跪着的姬魅桥,一双眼仰望着她,跟童年时一样,可此刻,那眼底有的只是哀求与绝望。

那只是一个女人乞求的眼神,弱小而无助。

离墨十指紧握,惊骇中带着一丝颤抖,身子无力地向后晃了一下。

“你若真的视他为兄长,那就彻底让他忘记你!”

姬魅桥的目光似枷锁将她困住,叫她无所遁形,“你若还视他为兄长,那就离开他,不要再出现在他的记忆中,你若还视他为兄长,那就不要让他再承受梦魇之痛,日日夜夜相信你的存在,你若还视他为兄长,那就请你放过他,还他自由,让他像从前一样明朗无忧地活着!”

她每说出一个字,离墨的面色就惨白一分,交握的十指几乎被她自己掐断,极力克制自己镇定下来,但为什么所有的痛,都汇聚在了心口,如钝刀切割。

“年年,你要记住,爱的感觉就是疼,疼了,爱了,也就沦陷了。”

明川当年的话猛然如一个惊雷劈下,炸开在脑海里,离墨心襟大动,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明川之间,已经超越了师兄妹的关系?

还是说,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如此后知后觉,而明川早已深爱,最后才酿成被火焚的惨剧。

看出她内心的动摇,姬魅桥媚眼诡异一眯,再加一剂道,“就算是妹妹求你了,如果姐姐还是不肯,那就求你看在魅桥腹中孩子的份上,忘记明川吧!”

孩子!

“你说什么?”

那两个字入耳的刹那,离墨心弦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盯向她,“你在欺骗我!”

“是真的!姐姐,我怀孕了,怀了明川的孩子,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他。”

泪水从姬魅桥眼眶中滚落,她盈盈起身,走到僵在原地的离墨面前,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明川拼命都要夺得那门主之位的原因,他想给我们娘俩一个名分。”

她声音不大,却句句带毒,字字如刀,尖锐地扎在离墨心口,让她痛的说不出话。

良久死寂,双方都是各怀心思的沉默着。

离墨紧咬的下唇已经失去血色,她手指刻进掌心里,近乎机械地吐出一句,“带我去见他,我要亲口问他孩子的事。若是真的,我答应从今往后,绝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一次,若违此誓,你杀我便可!”

姬魅桥恶毒地勾起唇,面上毫无之前的可怜娇弱,声音中杀气毕露,“尚离墨,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事到如今,我不妨就好人做到底,你又从地狱里爬了出来,我也该送你一份见面礼不是?”

说着,已经拉着她上了走廊。

离墨看着前面的姬魅桥,脸上冷的没有一丝表情,“你肯放我去见慕千邪?”

“哈哈……你错了!”

姬魅桥笑的猖狂而放肆,盯着离墨阴沉的脸,她忽然探过身,故意贴在她耳边,五官连带着声音都扭曲的如同疯魔,“不是慕千邪,而是,明川!”

明川和慕千邪唯一的区别就是:慕千邪认为年年是自己的幻想,而明川,却是真真切切想着年年,爱着年年!

听到这个名字,离墨一双黑瞳猛地撑大到了极致!

愣怔中,姬魅桥已经推开了一扇门,自己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路,“请吧姐姐,好好享受和明川在一起最后的时光吧!”

双脚踏进房间的一刹,身后门瞬间关上,离墨转头,正对上缝隙间姬魅桥狞笑的嘴脸。

“去吧,明川就在里面等着你。”

她阴冷的笑声渐渐远去,四周气氛逐渐恢复了安静,离墨冷凝着前方,深吸一口气,踏出了第一步。

几步路的距离,似乎走的很快,却又很慢,像是走了十年,当终于停在那蒙着纱帐的床榻前,离墨这才发现,自己紧握的十指间,已满是冷汗!

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在她一生渴求再遇的那个人面前,她却害怕了,止步了。

一颗心,从未跳的如此慌乱过,仿佛要蹦出嗓子眼,但又是这么的不可思议,身子都有些虚软打飘。

周围什么也听不到了,也顾不得了,只是隔着那层朦胧的纱帐,目光死死锁住里面躺着的那个身影,她双手颤抖地伸出去,触碰它,仿佛是挑开蒙住真相的最后一层薄纱。

明川,明川!

第164章 明川的秘密

“年年,你一定不知道,千叶镯是一对,师父把一只给了我,是让我留给未来媳妇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回忆中,漫天火海包围了他们,而明川一双灰眸渡着暖色,在火把下闪着点点星光,不管有多少人试图分开他们,他都始终凝着她,最后哪怕是七窍流血也要拼力抱紧她,保护她。

不顾一切世俗,将她坚决地护在身后!

当心痛到极致,回忆和现实交错在一起,就像是此时帐中人在对她诉说那般,“年年,我一直爱你,从你入门那天,我就已经爱上你了,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罢了。”

一直沉默的离墨终于再也忍不住,两手一把扯开了面前层叠的纱帐。

但是看到那人的刹那,她却陡然愣住了。

最后一丝红霞堙没天际,清冷的月光透过狭小的纸窗落在那人面上,他安静地躺在床上,长发如水铺在身下,清美的面容宛若雪凝,像是山川精灵,迷失在了不属于他的凡间大陆。

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比女子还卷翘的睫毛伏在脸上,惊艳的足以凝固时光,这张脸,和五年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可是,他左边脸此时高高肿起,唇角更有一抹未干的血迹,衬着他如画的眉眼,更显凄艳落魄。

除了姬魅桥,还有谁能扇他耳光?

是因为自己吗?又是因为自己,让他受了本不该承受的伤。

寒气自脊背一寸寸涌起,一直蔓延,丝丝缕缕,如毒蛇游走过每一处血脉,这种刺骨的凉意让她知道,她不是在做梦,这都是真的!

脑中一片空白,凝着那张熟悉的脸,她茫然不知所措,双腿像是被灌了水泥,动一下,就让她跌坐在了床边。

“明川……”

试探性地唤了这个名字,离墨伸手触碰了下他的脸,却又惊的缩了回来,那肌肤居然冰寒刺骨,跟死人无异。

离墨只觉得他周身毫无生气,连呼吸都缥缈如烟,当年的他虽然淡漠,但每次看向她时,眼底总藏着一抹温暖,他只会对她,流露出最真实的笑。

她饿了,他会给她做吃的,她累了,他会背她回家,她哭了,他会一直陪她说笑,直到把她给哄回来,她一直以为,明川就会这样,一辈子陪着自己,保护着自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而此时的他,紧闭着眼,躺在她面前,却像是陷入了一场不醒的梦,再也醒不过来。

“明川,别睡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她不顾一切地捧着他的脸,就像是个被人丢弃的小兽,依偎在他身边,拼力挤出一丝微笑,“我是年年啊,我来找你了。”

他嘴角的那抹血,映在她眼底,是撕心裂肺一般的疼,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滚落,落在他的额头上,滑过他的长睫,最后从他眼角滑落,渗入冰冷的发中。

一时间竟分不清,那泪水,到底是她的,还是他的。

而听到这个向往的名字,明川被泪水染湿的睫毛轻轻一颤,又是一滴泪流下,他缓缓睁开了眼,望着头顶的女子。

“年年?”

打开喉咙,发出恐怖难听的声音,是他的真声,而眼底的那层薄雾也渐渐晕开,露出离墨满是泪痕的小脸,像当年自己第一眼见到她那般。

打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定了,要一直一直保护这个女孩,直到生命穷尽的那天。

四目相对,那一瞬,双方眼底同时闪过惊骇与片刻的茫然。

而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明川,他一下从床上坐起,灰眸带着欣喜若狂,紧紧盯着离墨,声音都在颤抖,“年年?真的是你,我……我没在做梦吧?”

“明川,是我。”

离墨也反应过来,黑眸如月牙一弯,抖落了睫毛上一滴晶莹的泪珠,“我没有死,我们都没有死。”

“他们人呢?”

没有太多的叙旧,甚至没有这个步骤,明川神色立刻戒备起来,目光如鹰扫过四周,“长孙一澈和孟千寻的兵马呢?这里又是哪里?年年,我们得赶快离开!”

现在明川对于年年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五年前被绑在火刑柱上的那刻,所以当姬魅桥允许他暂时恢复记忆时,他本能地以为,现在两人还置身在当年的那场劫难中。

听他这么说,离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只觉得整个人跌入冰窖,呼吸都疼的煎熬。

而明川一把抓住她的双肩,就欲带她出去,却在低头的瞬间,突然注意到她被捆住的双手,已经被勒的破皮,露出新生的嫩肉,他顿时大惊失色。

“你手怎么了?谁做的?”

看着他一无所知的样子,离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手背上,烫的灼心。

“年年,你不要哭啊。”明川紧张地擦拭起她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急道,“手腕是不是很疼,我这就帮你解开。”

“已经不重要了。”

离墨摇头看着他,止住他想要替她松绑的动作,“明川,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已经五年过去了,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什么?”他动作顿住,疑惑地望着她,忽然发现一个可怕的现象,年年的容貌,似乎更成熟了一分,成熟中又透着一抹苍凉。

而现在停下来,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左边脸好像有些疼,一摸,嘶,怎么肿了?

离墨凝着他许久,眼角酸涩,最终伸出手去轻柔地捧住他的脸,深吸一口气,“明川,一切都发生了,只是很多事,你记不得了而已。”

明川陡然撑大了眼,怔怔地盯着她,染血的唇在颤抖中变的灰白,但是眼前的一切都惊醒着他,这不是梦,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真实的!

什么叫他不记得了?只有他不记得了?

他抓着离墨肩膀的双手剧烈颤抖,整张脸从震骇到惊惧,最后是惨白,灰色的眼底,更是涌起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悲痛。

那样的眼神,如此熟悉,离墨怎么会不懂。

那就像当初的自己,知道一切劫难都是姬魅桥赐给她时,知道她错怪了长孙一澈五年,知道她最崇敬的爹爹残忍抛弃她时,那种痛,那种崩溃,足以把人压垮!

离墨不忍地偏过头,叹道,“你现在的名字,是慕千邪。”

这三个字,如千斤锤砸在头顶,明川抓着她的双手颓然滑落,而他猛地痛苦地捂住头,倾身从床上倒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离墨慌忙伸手去拉,两个人直接一起跌跪在了冰凉的地上。

而她身前的明川,原本俊秀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十指几乎都刻进了头皮里,像是竭力要将什么记忆生生挖出来,不断发出类似逼到绝路的困兽那般的嘶吼声。

那样子,生不如死!

“明川!明川!”离墨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的不知所措,只能用力摇晃他,试图将他唤醒,“你想起什么了?”

但是渐渐的,明川艰难的喘息声轻了下去,空气里忽然响起水珠滴落的声音,而他垂着头,地面上早已是一滩涟漪。

一幕幕尘封的记忆破火而来,他看见了自己被绑在火刑柱上,滔天的烈火像是毒蛇的红信,那样妖艳,那样刺目,而少女在十步之遥外,望着他脚下的木条焚烧,拼命哭喊尖叫,毫无形象可言。

少女伸直了手想要冲过去,然而眼前轰然倒下的大树,却无情地阻隔了一切。

再后来,四下一片寂静,他在一堆焦炭中醒来,身体像是被四分五裂劈开一般的疼,身边什么声音也没有,那群人已经带着年年走了吧,自己也已经死了吧?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道血红的结界陡然凌空劈下,他吃力地抬头望去,模糊的视野中看见黑压压一片飞禽,再收回目光时,一个女子的背影猛然放大在眼底。

那女子穿着深驼色斗篷,身材妩媚,斜飞的曼陀罗花钿随着她的转身划出一道红弧,如她手中银针飞出的瞬间,勾魂摄魄。

银针淬毒,击中他的颈侧,他昏迷了过去,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一直流逝,停不下来,耳边响起一个阴沉滴毒的声音。

“明川,没事了。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只需要记得我姬魅桥一人,就够了!”

“姬魅桥!”

那么一瞬间,过往明川的记忆和现在慕千邪的记忆,重叠在一起,他想起了一切!

“是姬魅桥!”

明川捂着太阳穴,虚散的眼中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忆里,久久无法抽出神来,“那晚,是她召唤了血鸦,将我带到这里。她每天都会为我施针,但是每次施针的过程中,都会加入一点毒素,这种毒素不会对我身体有害,却能摧毁我脑中最重要的记忆。日复一日,我就成了现在的慕千邪,一具毫无生命,任她摆布的傀儡!”

说着,他转眸看向离墨,轻声唤道,“年年。”

“我在。”离墨不顾被绑住的双手,靠过去,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明川我就知道,你不肯与我相认,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的明川,永远都不会弃她于不顾!

她坚信!

第165章 不疯魔不成活

“年年,原谅我之前出手伤你,我是受她控制,身不由己。[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明川目光温柔地看着离墨,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但是如果没有她,我也活不下来,不能活着再见你一面。”

之前他在千寻宫外,和她对决,本来都要收手了,但是姬魅桥却使用禁术,强行逼他出手杀了离墨,幸好脑海里残存的一丝执念,阻止了姬魅桥的指令。

“我知道,明川,我都知道。”离墨拉着他的手,含泪而笑,“从那次你暗中派青黛给我送药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只要知道你还活着,我也就知足了。”

她刚一话落,明川再也克制不住,一把将她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他急切地抱住她,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环着她的腰,力气大的近乎野蛮,离墨浑身僵住,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只能呆呆地坐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活着?”枕在她的肩头,明川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苦笑,“年年你以为,我在这里的时候,就是活着的吗?”

当被迫以慕千邪的身份活下去的那一天起,他就丢失了所有最珍爱的回忆与最基本的尊严,每一次开口,每一次吃饭,更甚是每一次跟姬魅桥亲热,都等同于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

既然他的回忆里没了她,又怎么算得上是活着?

离墨十指刻入掌心,掐出一缕鲜血,半晌竭力平复下嘴里的苦涩,“明川,我问你,姬魅桥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果然,话音刚落,明川浑身一震,猛地推开她,颤声,“是她告诉你的?”

离墨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地面,“我只问一句,是,还是,不是?”

“是。可是……”

明川还想说下去,离墨已经缓缓抬起手,打断了他的后话,却只因为他一个是,整个人都跌入冰窖,痛苦地闭上了眼,“够了。”

“年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明川慌不择乱地抓紧她的双肩,离墨只是垂眸苦笑,摇头道,“你不必解释,她救了你,你给她个孩子也算不上过分,一报还一报罢了。”

只是,姬魅桥如今怀孕了,怀的还是明川的孩子,这孩子等同于一张护身符,哪怕自己再恨她,现在也杀不了她了,只能任她继续胡作非为下去。[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既是明川的骨肉,那么,她总会试图想要保护住这条小生命的。

可笑她,想好了一切布局,看清了一切真相,最后却连手刃仇人这一步都做不到!

想及此,离墨竟然觉得眼角有几分涩痛,一颗心更是像被绞碎一样,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拍了拍明川的肩头,大方笑道,“男欢女爱,各取所需罢了,还有,你若真一点也不爱她,又怎会去做那种事?”

说完,艰难地站起身,忍住不去看他,就要往门口走,下一秒,身子却突然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后,自己居然已经被人丢到了床上。

被摔的措手不及,离墨惊讶地抬起头,正对上明川犀利如鹰的目光,他撑在自己身侧俯瞰着自己,灰色的眼底泛着几缕疯狂,更多的却是受伤,像是被人重伤。

“你?”离墨瞪大了眼,恐慌地看着他,一动不敢动。

“那是因为她易容成了你的样子!我以为那晚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明白了吗!”

和一个从来不曾爱过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做的出那种事?

他灰眸带着审视的目光,深深绞着她,一字一顿,“年年,你爱过我吗?”

离墨已经因为他刚才那句话,完全呆住,耳尖绯红滚烫,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和姬魅桥的那晚,是因为自己?他把姬魅桥当成了她?所以才……

离墨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侧过头闭上了眼,企图逃避他的质问。

“尚离墨!”

这是明川第一次喊她的真名,几乎咬牙切齿。

这三个字,瞬间将离墨的思绪拉了回来,“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一天,一分钟,一秒钟,有没有啊?”

姬魅桥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回荡,事到如今,保住明川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忘了自己。

离墨颤抖地睁开眼,迎上明川的目光,良久才嘶哑开口,“我已经是长孙一澈的女人了。”

那声音,沉静无波,却带上了一份震慑力。

她在警告他!

“呵呵……”他颓然地起身,低着头发出可怕的低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如幽魂凄凉,“你还是像当年那般固执。”

他当然记得那天,她不顾生死疯了一样冲到血鸦谷,跟那个瞎眼老头签订协议的事。

为了长孙一澈,她付出了一颗心啊!那是她自己的心啊!

但这何尝不是捏碎了他的心?

“师父说的没错,情,果然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沾染一点,便是万劫不复!”

明川坐在床边,双拳紧握着放在膝盖上,回过头看见离墨因为他刚才的发狂,此刻正蜷着小身子,缩在床角,像只受伤的小猫咪一样怯怯地望着他,他眼底顿时掠过一抹愧疚,随即温柔一笑,朝她伸出手去,“来,到师兄这来。”

离墨眨了眨眼,小心地跪爬了过去,握住他的手,他将她带进怀里,一手轻柔地揉着她的头发,满足地叹息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样真好,就好像时光一下又回到了你小时候。”

离墨点了点头,感受着他冰冷的胸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小时候的她,冬天最喜欢窝在他怀里睡了,暖洋洋的,就像是小猫找到了火炉,有的只是温馨与安定。

可现在却像是抱着一团冰,一路冷到心底。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明川静静地抱着她,突然开口,“年年,想不想出去找你夫君?”

离墨茫然地仰望着他,而他低头,眉眼含笑,抬手指了指窗外,“他就在血鸦谷外面,我都听见他吹的那首曲子了,比起我当年,可差得远了。”

离墨被他逗笑了,“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姬魅桥不会伤害我的,我若出了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没爹了。”

明川笑着点了点离墨的鼻尖,灰色的眼瞳里,流淌着深情的光,“想不想出去?他一定担心死你了。”

离墨垂眸,是啊,自己两天两夜音讯全无,那个猪头肯定急的茶不思饭不想,明日就是他跟孟千寻的大婚了,这样下去,难免被孟家或长孙一凡抓到把柄。

还有即荣,他爹爹这样,估计也苦了他这小家伙了。

半晌,她柔声吐出,“想……”

“那我们出去。”

“什么?”离墨猛地一惊。

“我说我带你出去,离开这里!”

说罢,不等她反应,明川一把拉起离墨,身形一闪,宛如鬼魅一般破窗而出。

“明川!你要做什么?”

离墨大惊失色,姬魅桥就在不远处啊!

然,喊声未落,明川已抢了屋外的一匹马,抱着她的腰翻身而上,一挥马鞭向着那叶笛的方向,疾驰而去。

离墨被他护在身前,一抬头,见明川眉眼紧锁,双眼冷凝着前方,“年年,我送你出去。”

听到这句话,离墨本能地心头一凛,立刻抓住他的手,大声道,“要走一起走,否则我死也不会出去的!”

明川用力攥紧了缰绳,手背上青筋毕露,他缓缓闭了下眼,然后垂眸望着她,眼瞳似水缀着点点笑意,将她的容颜描摹,柔声,“好,我们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年年,你如此担心我,难道就仅仅因为,我是你的师兄吗?

年年,你肯抛下生死,随姬魅桥来这血鸦谷,做她的俘虏,难道也是因为亏欠于我吗?

你若从来没对我有过一丝异样的情愫,刚才为何不敢直视我的问题?

他笑的越温柔,离墨就越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预感到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即将永远离她而去。

果然下一刻,马蹄声很快就引来了耳尖的姬魅桥,风声里,她的身形越来越近,越来越快,而明川催赶马匹的速度也越发迅速。

来不及了!真的要来不及了!

“嘶!”

一声凄厉的马鸣响起,明川拔出一根柳叶镖就狠狠刺在马股上,马儿吃痛,扬踢就要狂奔出去。

但也就是在那一刹,两人耳边同时掠过一声铮鸣,旋即背后九道音刃如流星追月般赶来。

离墨浑身气血冰凉,知道这是明川当年的绝杀九音攻,九道音刃追命而来,嗜血为止!

明川抱稳了离墨,灰眸如出鞘之剑,回过头狠扫而去,同时黛色衣袍一挥,顿时一阵狂风平地而起,掀开那连追而来的九道杀气。

“嗖!”

但是却没料到,他挡开音刃的一瞬,又是凌空两道绸带夹着猎猎杀气挥舞而来,明川一时不防,其中一根绸带直接缠住马的前蹄,使劲往后一拉。

轰然!

整匹高头大马顿时一头栽了下去,明川一把从背后抱住离墨,连带着一起滚了下去。

“唔!”

两人都重重地摔向地面,身下传来一个低沉痛苦的声音,有滚烫的液体沾染到自己脸侧,整颗心猛地一震,离墨赫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被明川抱在怀里。

而她的手心,是他黏稠鲜艳的血!

第166章 三人,只能活一个!

“明川!明川你怎么样?”

离墨飞快地爬起身,就见明川嘴角滴血连线,整张脸雪白,离墨脑袋是懵的,她猛然想到刚才一根绸带是为了截住马,而另一根绸带,原本是冲自己来的!

他绝对知道!

但是他还是第一时间本能地想要将她护住,这样受伤的就会是他自己!

明川睁开眼,望着离墨,轻轻咳了一声,虚弱笑道,“年年别怕,我没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怎么会没事啊你!”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离墨比谁都清楚,明川曾替她挨了师父整整七大鞭,后背早已是伤痕累累,如今这一击,恐怕又是皮肉翻卷开来。

但是不等他说完,明川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起她,顾不得什么拔腿就朝笛声方向狂奔。

“年年,走!”

“想走?做梦!”

但是刚走一步,身后一个恶毒阴狠的声音陡然破空而来。

离墨一回头,就看到姬魅桥像一阵沙尘暴,从那茂密的榕树林里飞了出来,狰狞着一双血瞳,朝两人逼来。

此时的姬魅桥已经气到发狂,她万万没想到,恢复记忆的明川竟敢带着尚离墨逃跑!

他居然是要离开自己!

她御风飞行的速度快的匪夷所思,不过眨眼间,已经横在了离墨两人身前。

“明川,你要去哪里?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舍得离开我呢?”

姬魅桥一双眼和嘴唇都是猩红的,犹如女妖,她泫然欲泣地盯着明川,最后落在他身边的离墨身上,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眸光骤然尖锐起来。

明川上前将离墨挡在自己身后,满脸冷漠地平望着入魔的姬魅桥,阴沉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说!”

“我要做什么?明川,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跟我装傻?”姬魅桥无比伤痛地看着他,双手放在小腹上,“我爱你啊,我想要留下你,想要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能看到他的爹爹,而你却千方百计地要逃跑,还是带着这个女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她付出这么多!”

“我们那晚不过是个误会!”

明川一口截断她的话,周身杀气沉淀,灰眸冷的如同冰封。

“误会?哈哈哈……”姬魅桥仰头,忽然发出几声凄厉的冷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绝望,但很快,她面上表情倏地一变,变得无比狰狞,“好啊,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化解这个误会了!”

说着,她抬手指向明川身后的离墨,连连冷笑,“就是这张脸,这张脸!只要我毁了它,撕烂它,你明川心里就只会有我姬魅桥一人了!哈哈哈……”

说完,不等明川反应过来,她张开双臂,突然仰天怒啸一声,整个血鸦谷顿时为之一抖,地底下传来轰隆隆的沉闷巨响,像是无数只鬼手破土而出,随时将人扯下地狱!

明川赶紧回身护住离墨,两人背对背紧靠在一起观察着四周,而姬魅桥刺耳的咆哮仍在继续,像是召唤着某种邪恶的东西。[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原本就绯红的夜幕突然乌云远卷,阴风呼啸,犹如饥饿的恶鬼发出嚎叫。

两人抬头望去,头顶一道血红的光幕瞬间将整个榕树林都罩住,而那光幕之下,黑压压的云越积越多,几乎要压向大地。

“是血鸦!”

一直盯着那团云看的明川,终于发出有些惊慌的喊声。

就在这时,暴风眼中凝定的姬魅桥豁然睁开眼,猩红的双瞳充斥嗜血的凶芒,她右手两指虚空一划,冷喝道,“攻!”

一声令下,空中数十只血鸦发出尖利的啸鸣,飞扑向明川身后的离墨。

见离墨双手依旧被缚,姬魅桥大喜,当即两眼发着红光,急切道,“快!快给我把那个女人撕碎!”

终于!尚离墨,你终于可以彻底死掉了!

然而这次是姬魅桥错了,大错特错!

还没来得及笑出声,那一直靠在明川身后的女子,目光猛然如电迎向了她,那是一双凝聚着万丈锋芒的冰雪双瞳,她森森一笑,然后竟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轻而易举地崩断了手腕上的牛筋绳!

“明川,小心!”

离墨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明川,右手伸出,几缕碧光如海水波纹散出,渐渐的,整个镯子外包裹的灰白包浆都爆裂开来,露出镯子的原色。

“那是!”

姬魅桥看清那光,当即吓的倒抽一口气,几乎是同一瞬间,镯子发射出缕缕碧光,排山倒海般涌向了姬魅桥。

“啊!”

姬魅桥捂着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知道为什么,那光并不强,却像是千万根针刺在她眼底,痛的几欲晕厥,她跌跪在地上,连连哀嚎,而头顶直冲而来的血鸦也随之慢了半拍。

明川一回头,看见离墨右手腕上华光万丈,一只通体碧绿剔透的镯子,与她完美融合,恰好盖住那道丑陋的疤痕,当即惊呼。

“另一只千叶镯!”

但离墨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盯着地上翻滚的姬魅桥,深浓的黑瞳里碧火燃烧,一片碧色,什么也投影不出来,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他前所未见的陌生,甚至阴邪。

明川这才想到,凡是千叶镯的继承人,亦正亦邪,但一旦心智被魔性侵扰,则会立刻一念成魔,永世被诅咒所禁锢!

知道此时此刻,离墨已经被复仇的念头给蒙蔽了心智,明川看了一眼捂着小腹的姬魅桥,再也不敢多想,立即抓起地上一片碎石,锋利地切过自己的掌心,鲜血顿时争先恐后地涌出。

而他大喝一声,青丝绞着斗篷猎猎飞舞,整个人如孤鸿掠起,冲向了头顶那群血鸦,袖中银丝缀着滴落的鲜血同时攻出。

头顶响起雨丝般的细密风声,姬魅桥一抬头,就见一张银丝织成的巨网展开,所过之处,自己那些血鸦尽化作肉沫飞溅开来。

整个血鸦谷,血如雨下。

而血鸦和明川之间有着某种关联,腥臭的毒血喷溅在他脸上,这一攻,所有力气几乎瞬间抽离,明川的身形在半空中如一片枯叶坠落。

“明川!”

离墨大惊,眼中碧色顿时消失,整个人飞掠而起,及时接住下坠的明川,却也是连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明川靠着离墨,勉强站直,他仰起头盯着离墨,满脸血污,“年年,师兄怕是又要食言了,这次我是不能跟你一起离开这了。”

说着,就试图要挣脱开她,“年年,趁她现在虚弱,你快走,听话!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我不走!”离墨拼命摇头,赶紧封住他几处大穴,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我们说好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你离我而去!”

“年年!年年,你听我说!”明川一把抓住离墨的双肩,灰眸星光点点,流淌着复杂的光,凝着她,“你已经长大了,我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这份守护如今已经落在了另一个男人身上。”说着,他抬眸看着瘴气之外,神色有些恍惚,“他就在外面等你,你应该跟他走。”

“那你怎么办?”离墨反手握住他,黑色的眼瞳里滚着泪水,“难道你还想继续留在姬魅桥身边,当个傀儡吗?你爱她吗!”

“我爱你!所以我才更不能看到你有事。”

明川挣开她的手,声音隐忍,“我之前从来不希望你嫁给长孙一澈,但是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错的人是我,只有在他的身边,你才是安全的,是幸福的。年年……我祝福你们。”

姬魅桥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见两人在自己跟前难分难舍,当即恼羞成怒,厉喝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明川,今天我就要当着你的面,亲手杀了你最爱的女人!”

说罢,她身形暴起,手里突然多出一根人骨,在空中划过一抹血光,发狠地刺向离墨的心脏。

明川筋脉被封,眼见那人骨即将刺进尚离墨的心脏,姬魅桥眼中涌出疯狂的快意。

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可就在同时,手中人骨陡然突兀地停住,姬魅桥定睛一看,居然是明川单手握住了打磨锋利的前端。

“你?”

姬魅桥大抽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盯着明川,而此时他锁着自己,眼底闪着阴冷的光,甚至是赤-裸裸的杀意,她急忙使力,却怎么也抽不出人骨。

乌黑的血从明川指缝间溢出,他握住人骨的手猛地一用力,那根千人精血打造的人骨发出一声脆响,竟然被他扳成两截,落在地上。

随之一同断裂的,还有姬魅桥的一颗心。

他力道极大,晃神的姬魅桥直接被反弹了回去。

“年年,快走!走啊!”

姬魅桥趴在地上,一听明川的喊声,手中一根绸带直接挥了过去,企图缠住离墨的脚,拖回来。

她属于偷袭,明川扭头一见她凶残的眼神,暗叫不好,当即暴呵一声,几处大穴被内力冲裂,鲜血顷刻染红他的黛色斗篷。

盯着姬魅桥疯魔的样子许久,目光落在她的小腹,明川喉间发出类似悲痛的呜咽,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离墨,接住那抽来的绸带,用力一勒,绸带的极致张力,一下子将他也给弹了过去,直直扑向姬魅桥。

姬魅桥看着直冲而来的明川,心头大慌,但是她的攻势已经完全收不住了!

第167章 那我们一起死吧!

“姬魅桥,如今的一切,不是从你入千叶门的那天就全算计好了的吗?既如此,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说罢,借着那力量,明川一把扑过去抱紧姬魅桥,他一松手,绸带瞬间将两人死死裹住,而姬魅桥直接被他压在身下,一起向后翻滚而去。(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两人飞快地滚下斜坡,而悬崖下方,竟是湍急的瀑布!

“不要啊!”

远处的离墨失声尖叫,忙奔了过去,不顾一切地大声哭喊,“明川,你过来!过来!”

“放手!给我放手!”

姬魅桥拼命撕扯绸带,两侧景物飞速从眼角闪过,身后湍急的瀑布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在血鸦谷回荡起轰隆隆的巨响,如裂开嘴的猛兽要将她吞入腹中。

她几乎不敢相信,明川居然会为了尚离墨,再一次选择自我牺牲!

“呵呵……”可明川依旧死死地抱住她,灰眸中只有被逼到绝路的痛苦与放弃,“你不是爱我吗?不是要为我生个孩子吗?那么今天我们一家三口,就在这里白头偕老,共享天伦吧!姬魅桥,陪我一起去死吧!”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来的。

“明川,不要丢下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离墨风一般的赶来,伸出左手就欲拉住他,但是明川眼中光突然变得闪亮,而他染血的唇吐出几个字,“年年,好好活着!”

他迅疾转身,腾出一只手一下拉住离墨,旋即一股热流如泉水走过全身。

离墨只觉手心一暖,当她知道明川要做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那股强大的力量顺势一推,她整个人都被抛向了身后的结界。

此时,因为姬魅桥的虚弱,结界如闪电一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忽明忽暗,即将退散。

“明……”

离墨来不及大喊,就看到明川抓住姬魅桥,撞在悬崖边的一块巨石上,然后一起翻了下去,那张明媚如精灵的容颜,宛如昙花一现,转瞬灰飞烟灭。

“哗!”

巨石滚落下去,激起震耳欲聋的声响,带起的水花足以几丈高,如刺刀穿透她的心脏。

离墨摔出结界,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明川跌下山崖,左手还保持着那个试图拉住他的姿势,她撑大了眼,泪水无声漫布脸庞,彻底将她视线模糊、覆盖。(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而明川摔下去的瞬间,一直紧抿的唇终于露出了释然与解脱的笑,他看着自己缓缓微笑,轻轻动了动唇,但她看懂了他的唇语:

年年,为我活着。

跟五年前,他被执以火刑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模一样。

“明川――”

那一声,声嘶力竭。

悬崖下,三千烦恼丝被抛上高空,明川灰眸含笑望着越来越远的苍穹,他浅浅微笑,而他背后河流如猛兽,咆哮着要将他吞噬。

“年年,或许下辈子再见面时,我就不是你的师兄了。或许到了下辈子,我就可以抛开一切顾及,大胆地爱着你了……”

终于,他终于再也不用醒来了,可以长眠于那场梦中。

那场人间三月梦,柳絮纷飞,艳阳如骄,光影中倒映出谁家少女,牵着他的大手含泪而笑,花了小脸,他低头,一眼便定了千年厮守。

但是这一次,他又错了!

下一秒,两人急坠的身形骤然一停,旋即一根闪着幽蓝光泽的银针闪电拍入他颈侧,明川震骇转头,正对上姬魅桥如胜利者凯旋归来的笑容。

他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嗷――”

结界破碎,离墨的身后传来猛兽的奔走声,她回头,看见破霄从榕树林中一跃而出,落在她跟前。

她绝望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破霄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就算知道,偌大的血鸦谷,它怎么偏偏知道自己会从这里出来?

正想着,头顶一道烟火冲破夜色,离墨惊讶抬头,眼底一震,是长孙一澈的烟花!

那是召集所有影卫的密令!

刚才三个人的混战,搅的整个血鸦谷上方层云涌动,如恶魔出土,看来果然是惊动到他了。

但明天就是孟千寻的封妃大典了,大婚前夜召集所有兵马,他这么做,不等同于昭告天下,他要悔婚?

不行!她必须去阻止!

就算是姬魅桥死了,但当年害死明川的还有一人,而那人即将锦衣加身,荣华天下――孟千寻!

十指刻入掌心,带起一阵锐痛,仅仅停滞了一刻,离墨最后看了眼明川消失的地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然后果决地翻身上了狼背,嘶哑道,“我们走!”

孟千寻,你们可要慢点拜堂,等着我给你送上贺礼啊!一份你……等了五年的礼物!

夜风如刀割过脸庞,月色下,离墨的神色没有了刚才的失魂落魄,逐渐恢复平静,一双黑瞳冷凝着前方,抓住厚实狼毛的手指却在不停颤抖。

明川,你放心,我会坚强地活下去,你绝不会白白牺牲!

而她身后的断崖下,一只惨白如骨的手,五指涂着血红的丹蔻陡然伸出,然后死死地扣在地面的石缝里,一点点向上攀爬!

血鸦谷外,长孙一澈面若寒霜,握紧了赤刹向里面眺望着,魏清亦是满头大汗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人对视一眼,果不其然发现对方眼底都满是焦灼之色。

因为他们刚才都看见了,有成群结队的血鸦朝着悬崖的尽头蜂拥而去!

而他们无法闯入!

此时毒瘴刚刚退去,两人身后乌压压跪满了一地的影卫,个个整装待发,手握兵器,只等着长孙一澈一声令下,杀进血鸦谷。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里面寂静的没有一丝风声,但是却无一人出来,长孙一澈眉心的波纹越来越深重。

如果离墨真的在里面,她一定听见了自己的叶笛声,可她为何现在都不出来?难道是被刚才那批血鸦给困住了?

就在他右手用力挥下那刻,一团东西突然从树丛中飞出来,咚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脑门。

魏清大惊失色,以为是暗器,赶紧冲了上去,却发现长孙一澈完全没事,只是有些愣神。

而滚落在他鞋尖前的,是一个小纸团。

长孙一澈俯身去捡,只觉得刚才那一下似曾相识,将那纸团小心地舒展开来,他双手顿时不可遏制地颤了起来,而那纸条上,只有十二个字。

“计划照常,勿念勿忧,等我回来。”

看着这无比熟悉的字迹,长孙一澈一双眸陡然撑到最大,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欣慰放松的弧度。

这是他墨儿的字迹啊!

也就是说,墨儿她没事,就在刚刚,她还就在他的身旁,静静地注视着他,但碍于有要事在身,才不得已不现身与他会面。

这么说,墨儿脱离危险了?

长孙一澈紧紧盯着那一行字,脑子还有点混乱,一时激动的哭笑不是,难怪刚才那一下那么熟悉了,她以前恶作剧,就老喜欢拿东西砸他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都没变呀!

魏清看了眼他花痴兮兮的笑,不明白主子怎么突然不下命令了,赶紧跪在地上,恭敬道,“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走吧。”

妥善收好字条,长孙一澈转身就走。

魏清愣住,反应过来,立马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怯声问道,“主,我们去哪?血鸦谷不在前面啊?”

“回宫。”两个字淡淡飘来,带着餍足的笑意,魏清顿时傻了眼,“什么?然后呢?”

月色皎洁,繁星灿烂,明天应该又是一个艳阳天,适嫁娶!

长孙一澈眉目弯弯,长睫下眸色如光,他唇边勾起一抹深寓的笑,“然后当然是蒙头大睡,等着迎接本王明天的大婚啊!”

魏清当然不知道长孙一澈话里有话,被惊的大抽一口气,直接忘记了还要继续跟着,呆呆地定在原地。

而他面前,长孙一澈舞着剑花,心情似乎特别的好,居然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

那模样,咳咳……恕他犯上,就像个十足的花痴!

“主……那我们?”

“你们啊?”长孙一澈这才想起身后还候着一拨人,晶亮的眸当即转了转,魏清本能地嗅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你们当然也是哪来的回哪去,洗洗睡咯,明天还要护着本王大婚呢!”

话落,身后几十人当即满头黑线,险些无语倒地。

魏清太阳穴直颤,他的主,这是被一个飞来的纸团给砸傻了吗?兵也不要了,老婆也不要了,似乎什么烦恼都因为那一个纸团,而烟消云散了。

果然只要主一遇上尚离墨,这翻脸就比她出剑还快啊!

第二天一早,影卫校场传来急报,监察使楚鸢不幸遭奸人俘虏,目前尸首已在河流下游寻到。

由于被河水侵泡了三日,面容早已浮肿青紫,难以辨认,但是随身携带的青翼,却再明显不过地指明了她的身份。

死讯突然来袭,然而,整个东燕却被另一种喧闹喜庆所笼罩,世人完全忽略了这份阴霾。

似像要向苍澜证明这场婚礼是多么的奢华与尊贵,一大早,骄阳明媚,皇城里已是礼炮齐鸣,推开窗,每一处飞檐,每一根宫柱,都缠绕着绵延的红绸,不论是宫人还是嫔妃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庆的笑容,等待着一场非凡的大喜。

第168章 是我,尚离墨!

皇城外,圣都宫道万人围观,吹打的喜悦声响彻四方,端的是热闹非凡,而那缠绵的红绸铺成的道路上,一座极致奢华的八抬大轿从丞相府雍容驶出。[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十里红妆,四周掌声雷动,今日的孟千寻以一品丞相独女的显赫身份出嫁,但是身后的嫁妆却远胜过了当朝公主。

翠依搀扶着孟千寻,在她耳边笑吟吟地念着吉利话,将她引上花轿,而翠依已经贴着她耳边,小声地将一番话秘密传达。

红盖头下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事情都办妥了?”

“是。”翠依冷然一笑,声音被震耳的礼炮所覆盖,“王妃的事都办妥了,只要她尚离墨敢来,保准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们可不信,楚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沉湖而亡了!

“她最好已经死了,否则,本妃今日便叫她连鬼都做不成!”

缀着长长金丝流苏的红盖头下,孟千寻的唇缓缓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茜素红的华服,广袖上绣着金凤,更衬得手腕上那只翠玉镯耀眼万分。

如今千叶门无主,她这个前任门主,自然是实至名归的掌权者,终于,终于所有当初受到的惊慌与羞辱都要划上休止符了!

她孟千寻必将荣华加身,江山在手,成为这浩浩东燕第一位权势最大的女子!

懿祥殿的朱红漆门敞开,十八级白玉石阶两侧,三十六名手持红缨枪的影卫相对而立,相交叠的枪头随着绣花鞋的步伐,一对对散开,同时漫天花瓣抛下。

而路的尽头,逆光而立的俊邪男子,却让这一切丽景黯然失色。

那男子一身玛瑙红新郎服,醉如美酒,叫人顷刻沉沦,冷肃的脸,如星的眸,玉簪挽墨发,深邃的面容流淌着惑人的色彩,就这么向着新娘遥遥伸出手去。

下方驻足的少女们,早已是芳心大动,纷纷揪着帕子,目光炙热地追随着那抹耀眼的红色。

而那人,正是长孙一澈。

孟千寻见状顿时心头大喜,踩着胜利者般的步子走过众人眼前,忙伸出手就欲将他紧紧握住。

但是下一刻,魏清突然从长孙一澈身后走了出来,将一根红花绸带递到他手心,孟千寻会意,盖头下的如花笑颜僵住,但是殿内千人围观,也只好暗暗咬牙,安然走过去,握住了绸带的另一头。[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笙歌不减,在那根红绸的牵引下,孟千寻跟着长孙一澈双双走向主座,转身,新王妃千岁的唱和声不绝于耳。

两侧离的最近的席位,分别是楚后和长孙一凡夫妻两,此时三人脸上都带着淡然祝福的笑意,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从未存在过。

“本宫记得五年前,澈儿迎娶离墨王妃时,仅是订婚宴就办的比这场还要盛大。”

楚嬛虚弱却沉缓的声音响起,众人当即将目光投了过去,她面上虽然带着病态的苍白,但一袭金纱凤袍加身,依旧让这一朝皇后有着高贵逼人的气势。

“当年的离墨王妃甚爱桐花,澈儿还特地亲自去将梧桐树从千叶门的后山,一路移植到皇宫,整个圣都宫道上梧桐落雨,红妆逶迤,以至时隔五年,那日盛况都还是历历在目。”

她垂眸坐在左侧席位上,手里一串紫檀佛珠不急不缓地捻着,一双描画精致的瑞凤眼里散发的意味无人敢揣测,却无端让人感到一份震慑力。

周围气氛突然沉了下去,经历过五年前那场订婚的人,全都陷入沉默中,的确,一晃五年,那份爱情无论生死都依旧轰轰烈烈,叫人永生难忘。

“母后说的极是。”

一道带着清浅笑意的声音,接过了楚嬛的话,萧雪阑坐在右边席位上,手中轻轻把玩着一只白玉杯,微笑道,“如果臣妾没记错的话,二皇子现在身上这套喜服,跟五年前,是同一套吧。”

她话音刚落,孟千寻猛地转头看去,瞳孔骤缩,是啊,今日他身上穿的虽是一套新衣,但是做工和设计却全都跟五年前那套一模一样!

他竟没穿自己特意为他送过去的喜服!

一句话,在场所有人同时惊的倒抽一口凉气,随即暗自递了个眼神。

大婚之日,身边站着新王妃,而长孙一澈却穿了五年前的一件旧衣服。

“是啊,没想到二弟是个如此念旧的人。”

萧雪阑身旁的长孙一凡抿了口甜酒,目光缓缓落在孟千寻身上,意味深长地叹道,“离墨王妃去世五年,二弟的懿祥殿不曾入住任何女子,可见对她情谊深厚。五年后另立王妃,想必新王妃的品行为人定是完胜离墨王妃吧。”

台下传来小声的议论声,长孙一凡这话一语双关,直接戳中新王妃的脊梁骨!

红盖头下,孟千寻目光如针尖刺了过去,袖子里的双手也顿时握紧,鲜红的指甲刻入掌心,却依旧遏制不住的颤抖。

谁不知道,当年尚离墨与同门师兄苟合,还欲谋权篡位,犯下八大罪,最后惨死疯人崖那种蛮荒之地。

长孙一凡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她们两人从来都是一条船上的,但是他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下嘲讽她,拿她跟尚离墨这个贱人比较,居然还说自己完胜她!

孟千寻暗自将目光投向长孙一澈,哪知对方面无表情,仿若未闻,一双眼淡漠地看着殿门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长孙一澈并未向他的母后和兄长行礼,只是静静地立在大殿中央,面上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原本就已尴尬的婚宴现场,顿时陷入更诡异的死寂。

喜娘强堆着笑脸凑上前,讪讪笑道,“二皇子,时辰已经到了,该拜堂了,这错过吉时可就不好了。”

可是长孙一澈却一动未动,双目平视前方。

孟千寻这下也急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眉心全拧在一起,轻声唤道,“殿下?”

“二弟这是怎么了?还没见着新娘子就已经愣神了吗?”

长孙一凡轻笑提醒,神色却渐渐莫测下来,“这吉时马上都要过了,还要继续等下去,不拜堂吗?”

谁料长孙一澈非但没有急,还牵着那根红绸上前一步,来到台阶前方,缓缓抬起手道,“不,她还没来。”

“谁?”

台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就连长孙一凡面上都划过一丝茫然。

“五年前,本王上千叶门提亲那天,墨儿曾亲口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他日,你长孙一澈再敢立他人为妃,我即便是死后化成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一定回来,找你。”

手一松,众人瞪大了眼,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根连接着他和孟千寻的红绸掉在地上,而他目光看向殿外簇拥的女眷,神色淡然。

“我在等她回来。”

墨儿,我在等你,这身喜服是你放灯节那晚,亲手替我挑选的,我只想把它穿给你一人看。

这本该是我们当年大婚的那套。

一句等她,相当于一个晴天霹雳轰在孟千寻头顶,胸口传来窒息般的钝痛,丝丝缕缕寒意瞬间穿透四肢百骸,最后化作冰冷的液体从眼眶流出。

而就在这僵持的死寂中,殿外太监尖锐的通传声突兀地响起,“千叶门,年世家前来贺喜!”

年世家?!

声音穿过重重人群,却如一个可怕的梦魇横空降临,霎时间,所有人的面色变得惨白,甚至恐惧。

是的,恐惧,无可比拟的恐惧。

只因为,年世家早在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沦为焦炭,满门被屠!

长孙一凡和萧雪阑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沉稳算计,目光警惕地落在了殿门口。

初夏刺目的艳阳中,殿外长长的白玉台阶上,一个猩红的身影逆光而来,纤长的影子投射在殿内,带着梦魇般熟悉的孤高气场,冷不防将全场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那抹记忆中的红,如一捧血,刺目却惊艳地闯入所有人眼底。

满视野笼罩着红色,当恐惧到达极致,孟千寻终于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受惊地扯下自己的红盖头,杏眼充斥着血丝,盯着殿门厉声质问。

“你是谁?”

飞舞的花瓣,卷着那袭猩红披风送入众人视线中,一道极清冷的话语同时响起,“年世家,尚离墨,见过新王妃!”

尚离墨!

所有舞乐顿时停滞,在场所有议论只因这个名字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目光都震骇地看着那人,孟千寻手立刻撑住旁边宫柱,才避免摔下台阶。

而萧雪阑看到那人的瞬间,身形一紧,长孙一凡桌下的手立刻将她按住,示意她静观其变,萧雪阑抬头与他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微微一点头,双方眼底俱是沉意。

他下意识转眸看向长孙一澈,发现对方表情镇定自若,然而唇角分明勾着一抹散不去的笑意,仿佛是将一切都掌握在了手心!

殿门口的红衣女子走了进来,见所有人都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她目光带笑落在孟千寻身上,挑眉道,“新王妃见到我,好像很害怕?也是,进了这疯人崖,竟然还能有活着走出来的人,就连我,都很佩服我自己的生命力啊!”

说罢,她步入大殿中央,双臂展开,身后的青黛迎上前,褪去她的披风和头顶风帽,露出里面的红色银丝绣狼纹衣裙,那一瞬,所有人眼底的怀疑碎成惊惧。

那是一件嫁衣!

第169章 夺位,右手痊愈?

更恐怖的是,那是五年前订婚宴上,离墨王妃穿的那套!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眼,女子穿着宽口袖的束腰红裙,腰身内外都打着精致的密褶,一头青丝落下,发尾以一根红绸简单挽上,衬得她整个人纤细如一朵桐花,纤细,却充满力量!

她就这样静静立在大殿中,坦然接受周围所有惊艳,惊骇,惊惶的目光,如雪白皙的面上,一双黑瞳深邃如夜,与她眉心那枚殷红的水滴宝石相辉映,衬得她那张本就艳丽肆意的姿容,更加媚骨三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是的,这就是尚离墨,“死去”五年的尚离墨!

“离墨王妃……”

不知是谁,在台下小声抽气了下,所有人都屏息盯着这女子,只觉得神智都有些恍惚,仿佛时间一下子就拉回到了五年前那场订婚宴上,仿佛,一切从未改变。

是啊,这就是离墨王妃啊!

虽然眼底染上了一份沧桑,但尚离墨就是尚离墨,那眉宇间的清傲与风华是无论如何都掩不住的,清冷如桐花,浓烈似火焰!

看清那袭嫁衣,长孙一澈同样是一惊,怔怔地望着她,黑眸渐渐泛起点点星光,她一夜未归,他原以为是她想要追求自己的空间,原来她是去准备这件衣服了啊!

原来,想要还原五年前那场破碎婚礼的,不只他一人,还有她。

两人就这样,在千人中,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快……快赐座!”

楚嬛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如假包换的离墨,声音遏制不住的颤抖,果然!她就知道今天一早传来的是假消息!

化名为楚鸢的尚离墨怎么会死?大仇未报,心愿未了,她怎么能放心离去?

所以当她在凤仪宫接到这个死耗时,她完全不相信,甚至看到长孙一澈和孟千寻即将礼成,尚离墨却迟迟不现身时,她同样不相信,所以她刚才才试图拖延婚礼。

身后的宫女忙上去将她引到新增的席位上,可谁料,孟千寻的声音竟毫无忌惮地喝住了那宫女,“等等!”

大婚之日,竟出了这种幺蛾子,她早就猜到尚离墨不可能死的这么轻易,但却没料到,她再次出现,居然会选择这样高调的方式,同样的鲜红嫁衣,甚至及不上自己身上这套的千分之一奢华,可偏生让她一时呼吸艰难。[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才是今日真正的新娘啊!

孟千寻死死地盯着离墨,杏眼里杀意肆虐,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将她撕个粉碎,“尚离墨五年前就死了,你分明就是那个跟她长得极似的楚鸢,竟胆敢跑到本妃婚宴上滋事!”

“楚鸢?”离墨看着几尽发狂的孟千寻,唇角浅浅勾起一道弧度,“抱歉,恕离墨不认识。”

“你!”孟千寻周身暴怒,红袖下的指骨绞的咔擦作响,抬脚就欲冲过去撕开她的伪装,“你撒谎!”

“千寻,不许胡闹。”楚嬛似不悦地皱了皱眉,以手掩唇轻咳了几声,垂眸有些沉痛道,“阿鸢她……已经去了,本宫今日一早也去看过她最后一眼了。”

楚后一开口,就算还有人怀疑,此刻也只能闷在心底了,但是孟千寻仍不死心,继续咄咄逼人道,“就算你不是楚鸢,那你拿什么证明,你就是年世家的尚离墨?在场的有不少门人,自是知道千叶门五年前丢失了其中一只千叶镯,你若是尚离墨,可拿得出此物?”

“新王妃说的,可是这个?”

离墨上前一步,右手飘逸的宽口袖被一点点掀起,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而那皓腕之上,套着一只通透的翠玉镯,在琉璃瓦下,闪着夺目的光彩。

那是一只帝王绿雕狼纹的翡翠镯。

一见此物,全场哗然,因为所有门人,包括熟知年世家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了,这就是千叶镯!遗失了五年的另一只千叶镯!

被这刺目的碧色给骇到,孟千寻几乎是当场色变,却还是扶着宫柱强制镇定地干笑道,“一个普通的镯子,你就说是千叶镯?当大家都是三岁小孩随你糊弄吗?”

别信!不可能的!她整整花了五年都没有找到的千叶镯,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就回到了这个贱人的手里?这一定是她在虚张声势,自唱空城计罢了!

“新王妃不信的话,不若我们比试一下如何?”

话音刚落,不等孟千寻反应过来,离墨眼中倏地迸出一道精光,脚尖一点,整个人旋身而起,镯子里一道碧光如利箭直奔孟千寻。

碧光荡着凛冽的杀气,晃过孟千寻双眼,好快!

出于本能她赶紧扬起手,跟着一道碧光追去,两道光在空中对撞,发出炸裂声,所有观望的人都露出了骇然却惊艳的神色。

一招过去,两人凝风立定,孟千寻手中千叶镯嗡鸣作响,而她面上表情扭曲而狠毒,她对面的离墨,眉眼清冷,青丝微拂,手中镯子散发出雨后空山般的寂静空茫,唇角的弧度更是无所畏惧。

此时孟千寻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已经被完全摧毁,她面色铁青,抬手指着离墨讷讷开口,“不,你不是她,你不会是尚离墨!”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镯子会到尚离墨手中,然而当她目光颤抖地落在离墨后面的青黛身上,她浑身一震,瞬间全懂了!

是青黛!她也没死!

当年千叶门灭门,她拜于自己手下,受尽屈辱,却都毫无叛主之心过,原来她早已笃定一切,就算尚离墨真的死了,她一样可以捏住这最后一只千叶镯,彻底激发自己体内的诅咒!

“那新王妃说我不是尚离墨,可又拿得出什么证据?”

这一句看似问句,却说的极不客气,离墨面如冰雪,黝黑的瞳却是光华四射,凌厉的逼人。

“若是拿不出证据,我身为年世家唯一的传人,还请千寻门主,即刻退位!”

“你敢逼问本妃退位一事?”

孟千寻气的浑身哆嗦,就算她拿到了千叶镯又如何,她右手全废,自己手下兵马上千,要算起来,她们也是势均力敌才对!

“不敢问。”离墨勾唇,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但是我敢做!”

说完,拍了拍手,青黛立刻将一个裹着红绸的长条形物体呈了上去。

离墨凝了它半晌,缓缓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中划过一道雪亮的光,像是做好了一个极为重要又危险的决定。

看到那光,长孙一澈心头一咯噔,剑眉微微皱起,竟见离墨伸出了右手,将一物从那红绸取出,然后稳稳握住!

而她手中正是她的宝剑——青翼!

这一拿,直接让全场人都炸了锅,众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们看到了什么,是他们看错了吗?尚离墨右手全废,连喝碗水都困难,可如今,她居然要拔剑了!

已经顾不得楚鸢的这把青翼,是怎么到她手里的了,短暂的喧闹后,整个懿祥殿顿时出现了死一样的寂静。

不论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长孙一凡,还是沉静如海的楚嬛,包括在场所有门人都纷纷睁大了眼,完全没有从这诡异的一幕中反应过来。

同样的,所有人都注意到,孟千寻艳丽的容颜瞬间灰死,双眼无比惊慌地盯着离墨的右手,她在害怕!

天!尚离墨她……右手痊愈了!

右手痊愈?当然没有!

此时此刻大概只有离墨心中最清楚,她的右手当年留下的是永久性损伤,一辈子也不会好,现在她不过是强行催动心脏里蛊毒,暂时引到右手上去,以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

但是,强行引蛊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虽然右手恢复了正常,但是她全身心脉都会如同被蛇蝎啃食,痛如万箭穿心,气息若是一乱,更是会当场吐血暴毙!

但是,这个赌,她必须要赌!这是明川用性命替她换来的生机!

明川已经不在了,永远的没有了,她花了整整一晚的时间去思考,之前因为被蒙在鼓里,才以楚鸢的身份活下去,但是现在,当一切真相揭开,她必须以尚离墨的姿态归来,骄傲而尊贵地与长孙一澈比肩,夺回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

她就是尚离墨,尚离墨就是她,既然选择活着,那就正大光明地活下去,即使痛苦!

“墨儿?”

长孙一澈的声音在颤抖,同为西燎人的萧雪阑眼底镇静破碎,殿内千人都狂热地盯着那持剑而立的女子。

五年前的尚离墨,不,应该说是千叶门的年尊者,何其强大,何其震耳,传言她剑法精妙,身如鬼魅,本应该是明川之外,最适合继位的不二人选,但最后却为了长孙一澈自废右手筋骨,甘愿舍去一切名誉荣华。

虽然左手使剑依旧气势不减,但谁都明白,失去了右手的剑客,一遇强敌,等同于死!

“千叶门尚武,既是夺位,那我尚离墨身为前任尊者,必定会用我的毕生所学,正大光明地坐上这门主之位!新王妃,刀剑无眼,得罪了!”

随着一声铮鸣,宛如龙吟,青色长剑已然出鞘。

五光十色的琉璃灯都黯淡了下去,天地间所有光辉,似乎都集中在了这柄剑上。

这柄,同它主人一样传奇的剑上。

这是一把必杀之剑!

第170章 滴血验亲,离墨的裂痕

眼见离墨右手持剑纵身飞来,孟千寻惊的方寸大乱,袖中飞出数道红绫就挥了过去,离墨眯眼,右手青翼横拉出一匹碧光,顿时如一片被掀翻的海扑杀过去,顷刻将那些红绫绞的粉碎。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整个大殿落红纷飞,美艳如雪,但孟千寻狰狞的面容却与这一切极不协调,就在此时,一道水液化作流光冷不丁朝自己泼来。

孟千寻余光一看,是那尚离墨操起两个酒杯击了过来。

“你竟敢偷袭本妃?”

她顿时大怒,手腕一翻,一根漆黑的九节鞭垂落在脚边,反手一扫,凶残的攻势立刻将那两个酒杯砸的粉碎。

“哼,也不过尔耳!”

尚离墨你就继续狂下去吧,两个酒杯也敢在我面前造次,简直痴人说梦,孟千寻不屑地冷笑起来。

可离墨却是冲她微微一笑,剑尖指地,双瞳中正闪着狡黠的精光。

她一笑,孟千寻本能觉得哪里不对,赶紧低头一看,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新王妃看起来眼神不太好。”离墨轻笑,声音却带着阵阵讥嘲,“这和二皇子的合卺酒还没喝呢,就被你自己给打烂了,啧啧,真是可惜啊!”

自己打烂了自己的合卺酒,孟千寻气血瞬间倒流,抬起充血的杏眼,对着离墨嘶声怒吼,“你这个贱人,分明就是你故意的!”

说罢,长鞭狠狠一甩,脚下残渣被扫到一边,旋即趁离墨不备,身子朝她飞去,手中长鞭同时带着狠厉的气流抽了过去。

看着孟千寻迎面而来,离墨心中冷冷一笑,知道她已经快被自己给逼到临界点了,到时候用不着自己杀她,她自己那只千叶镯也会将她拖入地狱!

咬牙将喉间的鲜血吞下,在那鞭子即将抽到自己身上那刻,离墨突然身子一轻,后掠而去,孟千寻的鞭子抽了个空,一时收不回攻势,自己却因为惯性直直向前冲。

“不可能!”

孟千寻瞪大了眼,似没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快,然而不远处的离墨森森一笑,手中青翼向后一挥,一股反冲力立刻助她飞快逼向自己送上门来的孟千寻。

两个女人在半空中厮杀在一起,一人手中长剑如电,笑容自信,而另一人,却是神色大慌,毫无反击之力。(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这个情况,所有围观者都已经明白,高手对招,岂容得了半点失算?孟千寻今日恐难逃一死!

而门主对决,即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怪罪到尚离墨身上,她会白白牺牲,死的一无是处!

孟千寻眼底的惊恐与绝望暴露无遗,却在剑刺进她心脏那瞬,离墨满眼鄙夷地一勾唇,竟收回了剑,然后在所有人的抽气中,狠狠一脚踩在了孟千寻无比娇嫩的脸上!

这一踩,可谓是卯足了劲,就连离墨压抑在喉中的一口血都险些喷出,孟千寻在空中惨叫一声,直接一个狗吃屎摔在大殿正中央!摔在所有人眼前!

更可笑的是,因为那一脚,孟千寻摔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此刻正狼狈地挣扎起身,却又因为揉成一团的长鞭,脚下一滑一个倒栽冲,又砸了下去。

看着孟千寻涨成猪肝色的脸,正对着她摔倒方向的凌鸿煊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大笑出声,用力拍着身前案几,笑得花枝乱颤。

青黛都以为他随时会笑的背过气去,赶紧上去给他顺气,但看到孟千寻那副样子,也忍不住暗自偷笑,该!让你气焰嚣张!

九皇子一笑,身边随从自要附和,很快,越来越多人哄堂大笑,那笑声直要将整个房顶给掀了。

而离墨借着那一脚,顺势倒飞回到了长孙一澈身前,立在台阶之上,长剑一横,青丝飞舞,一双黑瞳无畏且坚决地将他护在身后。

长孙一澈眸光温柔,望着那一身嫁衣的女子,恰此时,离墨回过头仰望着他,他笑了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去她发间缠绵不落的一片红绫,将她散落的碎发挽在耳后。

离墨视线与他相交,弯眸一笑,微妙的气息在两人咫尺间流转开来。

谁说孟千寻当年毁了自己的大婚?她今日就要向所有人证明,她尚离墨才是这懿祥殿唯一的女主人!

“新王妃,承让了。”离墨拱手一笑,彬彬有礼道,“我这疯人崖里出来的贱民,居然将脏脚踩在您这张尊贵无匹的脸上,是我失手了,哦不,失脚了!”

“不许笑!全都给我住口,谁再敢笑,我就让我爹爹治你们的罪!”

娇艳的脸上,被踹了一个大大的鞋印,就像一个耻辱的烙印,刻进孟千寻心底,她一边用袖子拼命往脸上擦,一边发了狂似的尖叫,眼中是赤-裸裸的杀意。

她受到此等侮辱,与她同盟的长孙一凡居然没有站出来帮她,而他前几天,还先后几次殷勤地到千寻宫,与她密谋大婚之日如何除掉尚离墨一事,她甚至都以为,长孙一凡心中从来都是有她的!

可如今,那男人只是满眼冷漠地坐在他妻子身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出丑!

“你才要给本宫住口!”

就在她发狂发癫之际,一旁的楚嬛用力一掌落在轮椅扶手上,厉声喝断她的话,看着孟千寻,瑞凤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本宫还在这里,你就一口一个你爹爹,在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还是说,你爹爹才是代表这全东燕的王法?本宫这还没死,你就如此口出狂言,本宫若是去了,你们孟家岂不是要逼宫称王了!”

“母后!”

孟千寻脸色唰地变了,立马滚爬着起身,就着一身华贵的嫁衣又匍匐到楚嬛脚下,拼命摇头道,“孟家从未有过如此野心,母后,儿臣在这里可以对天发誓,我爹爹绝对没有一丁点造反的想法,您误会我了,真的!”

“儿臣?”却没想到楚嬛冷然一笑,瑞凤眼眯起一条线,“本宫根本没有你这样的儿媳!”

“不不,母后你听我解释,我是被人陷害的!”

孟千寻嘶声大喊,她不能放弃啊,绝不能顺了尚离墨这贱人的心思!

“是尚离墨!就是她,今天的一切都是早就算好的,她一定是记恨我五年前将他们尚府抄家灭族,所以才前来报复我。母后,说不定楚鸢的死也是她一手策划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她绝对心怀不轨,您一定要治她的罪啊!”

孟千寻脑子里一团乱麻,只知道不管是什么罪名,都先扣到尚离墨头上再说,只有栽赃的干干净净,她才可以继续活下去,否则光是她一个人出事就算了,若是牵连到整个孟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哦?”她身后,离墨一直紧紧眯着的眸子完全撑开,里面的寒意纤毫毕现,叫人触目惊心,“我倒不知道,我何罪之有了?”

孟千寻双眼一直慌张地闪烁着,毫无血色的手死死地抓住楚嬛的凤袍,“母后,她是尚离墨啊,他们尚府与西燎有染,是奸臣,是犯了通奸卖国的死罪啊!她如今突然在我大婚之日出现在这里,定是图谋不轨!”

没想到离墨竟是丝毫不愠,反而看着台下如死狗般趴着的孟千寻,微微一笑,“尚府满门抄斩,而我被流放到疯人崖,如今能活下来那是天意,你不能逆天而为。其次,你说我与西燎有染,可我怎么听说西燎最近十分愿意与东燕结盟呢?如此一来,我便不是奸人,反倒是东燕的恩人了!”

她这一番说辞,直把孟千寻说的哑口无言,但她还是极力辩解道,“就算你说的都对,但是有一点是你死也洗不清的,那就是你与同门师兄苟合,并生下一子,而如今这个孩子就在我们宫中!你尚离墨做出这种不守妇道的事,还有什么脸面留在殿下身边?”

孩子就在宫中!

孩子当年不是死了吗?

所有大臣宫人们都震惊地倒抽一口气,满屋子的人全部惊呆了,下意识将目光射向离墨身上,发现她此刻目光正无比沉静地落在孟千寻身上,像是一潭死水,但那眼底却映射出刺刀般的冷芒!

“那就说出来。”离墨站在长孙一澈身旁,面无表情道,“我的孩子,是谁?”

“哈哈哈……尚离墨,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孟千寻突然狂笑出声,五官扭曲,但眼底却跳跃着迫不及待的凶光,蓦地语出惊人道,“这个人,就是二皇子抚养了五年的即荣!我们东燕的小世子!”

这个名字瞬间如惊雷滚过每一个人的心尖,几个女眷更是低呼出声,听到这两个字,别说长孙一凡,就连楚嬛都惊住了。

她早知道即荣是长孙一澈领养的孤儿,但是澈儿对这个孩子的爱,几乎要胜过了爱他自己,就好像是,要将五年来对尚离墨的思念与愧疚,全部倾注到这个孩子身上!

这么说来,即荣真的是尚离墨的儿子?!

整个大殿因这一句话而静的可怕,离墨站在高台上,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事到如今,她终于知道当初孟千寻为何要取走她的血,原来就是为了这么一天,这么一刻!

滴血验亲!

第171章 成迷,意料之外

离墨紧抿的唇角因过度用力而完全发白,墨玉般的瞳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化成一道决绝的锋芒,一字一顿开口,“若你能证明他是我的孩子,我愿承担一切罪责,任你处置!”

没想到孟千寻会出这么一招,离墨藏在袖中的十指都是冰凉的,颤抖的!但是她的复仇之路,容不得她后退半步,因为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这条路,只能前行!

“哟,嘴还挺硬的嘛!”

眼见尚离墨就要稳不住,孟千寻权当她现在只是狐假虎威,当即无比骄傲得意地站起身,整了整凌乱的嫁衣,对着身后的翠依道,“东西拿来,我让你待会哭都哭不出来,只有跪着求我饶你的份!”

之前姬魅桥给她的那瓶血,她早已暗中找机会取了即荣的血,拿来试过了,那血是楚嬛的,楚嬛可是长孙一澈的生母,但是那血居然不能跟即荣的融在一起!

所以,答案不言而喻,即荣根本就不是长孙一澈的儿子!

他一定是尚离墨跟明川的孩子,绝对不会错!

很快,翠依就取来了一个金盆,放在殿中央,盆子里放着水,边上还有一瓶暗红色的液体,由于刚被取出,黏稠的液体还在摇晃,然后一层层覆在那琉璃瓶壁上,欲落不落。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孟千寻双眼喷着火星,激动地盯着那瓶血,是的,那就是尚离墨的血!

哈哈哈!尚离墨,想不到吧,你千算万算,却忘算了这一点,你这辈子,也注定斗不过我!

前后脚,不明所以的即荣也被魏清给带了进来,小家伙一见这么多人,而且气氛僵冷,当即一溜烟地窜到了长孙一澈身后,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四处打量。

“爹爹。”即荣大眼珠子在孟千寻和离墨之间转了转,一脸茫然地问道,“你今天是要娶坏女人吗?”

小家伙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女人都穿着火红的嫁衣,长发及腰,他认得出,这是新娘的打扮,爹爹今天要一下娶两个老婆?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是坏女人今天确实比千寻姐姐美了一点儿……好吧,不止一点,是很美很美,美的简直犹如爹爹床头的那幅画中仙,让他都看呆了。

长孙一澈和离墨同时怔住,不由看向对方,却发现彼此眼底都是惊讶。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孩子的声音甜糯,却瞬间如一根细小的针刺进孟千寻耳中,让她气的抖如筛糠,好半天才冷静下来,挤出一丝笑对即荣道,“即荣乖,今日可是姐姐的封妃大典,姐姐现在唤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啊?只有即荣有能力,就一定帮千寻姐姐。”即荣睁着好奇的大眼,声音甜甜的,犹如蜜糖。

下一刻,孟千寻那虚伪的笑倏地一变,变的歹毒阴森,她朝翠依缓缓递了个眼神,翠依立刻抽中发中的簪子,朝即荣走去。

楚嬛一惊,旋即厉声,“千寻,你要做什么?”

孟千寻面朝楚嬛笑起来,红唇如滴毒的利刃,缓缓道,“母后,这滴血验亲,滴血滴血,自然是需要母亲和儿子双方的血,桌子上那瓶正是尚离墨的血,我现在只需要向即荣借三滴血便足矣!”

楚嬛哑口无言,的确,她也想知道真相——孩子到底是谁的!

将簪子洗净后,翠依先是向长孙一澈行了个礼,随即弯下腰,冲即荣微笑道,“小世子,委屈您了,请吧!”

即荣看了眼长孙一澈,发现他面色冷淡,却是下颚紧绷,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却是一言不发,像是默许,再看他旁边的坏女人,紧紧绞在一起的手,指骨也因为用力而发青发白。

眨了眨眼,小家伙撸起袖子,露出一段粉嫩可爱的藕臂,朝翠依伸了过去。

手起簪落,锋利地划出一道血痕,被簪子划破的伤口里争先恐后地涌出血来,滴落在翠依手里的小瓶中,一滴!两滴!三滴!

“唔……”

即荣咬着唇,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伤口,却又很懂事的不发出痛呼,直到血收集好,塞子盖上,魏清冲上来小心却颤抖地替他包扎好,他才委屈地嘟起嘴,吐了句,“好痛。”

然而旁边的离墨,一颗心早就悬到了嗓子口,看着那干净的纱布上很快氤出一团新鲜的血迹,她那双永远清冷如冰的眼中,终于微微泛红,眼底写着心痛。

但是当看到翠依走向那盆水时,她心中更是一紧,后背衣物早已被冷汗打湿。

她当然知道,而且比谁都清楚,她和即荣的血绝对会融在一起!

“王妃,请。”

翠依握着瓶子站在孟千寻身边,笑容明媚。

孟千寻唇角挂着高傲的冷笑,满意地接过瓶子,将里面的血倒入盆中,很快,血遇到水,马上融在一起,发出淡淡的血腥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

而当她手落在尚离墨那瓶血时,眼底忍不住露出疯狂的兴奋,像只终于跃出死牢的毒蛇,恨不得将这血的主人撕碎,然后手一歪,几滴血顺势滴入金盆中央,溅起细小的血浪。

两滴血瞬间交汇,眼看就要融为一体!

离墨面色登时大变,右手青翼猛地握紧,一旁的长孙一澈赶紧及时握住她的手,但是喉间依旧血腥翻滚,离墨只有生生咬住下唇,生怕吐出来吓到即荣。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被孟千寻发现即荣跟她有血亲关系,她会立刻拼劲最后一口气,带着即荣,从这里杀出去!

“啊……”孟千寻的呼吸几乎是在颤抖,眼底涌起血丝,紧紧盯着那盆血水,“不会错的,不会错,他一定是你的孩子!”

她发出可怕而压抑的低笑,嘴里中邪似的喃喃自语,但很快,她笑声越来越轻,最后凝固在脸上,碎成无措,碎成绝望,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是的,难以置信!

那两滴血珠居然在短暂的碰触后,直接背道而驰,完全分离,它们根本不融!

“怎么会这样?”

孟千寻扑过去抓紧那金盆,血水中倒映出她狰狞扭曲的脸,除此之外,只有那两滴互相排斥的血珠。

“不可能的!”孟千寻双目赤红,当场失声尖叫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即荣绝对就是尚离墨的孩子啊!”

说着,她干脆将所有瓶子里尚离墨的血全部倒了进去,水吸饱了血开始加深,变得诡异邪气,但片刻之后,又形成两股血珠分离开来。

这么一番奇异的现象,离墨和长孙一澈都是一愣,有人暗中调换了血?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们?心思转了又转,两人面色最终隐了下去。

“孟千寻,你简直胡闹!”

楚嬛一掌用力拍在轮椅上,厉声呵斥,先前巫医之死,楚嬛就已经对孟千寻印象差到极点,如今又上演什么滴血验亲,她或多或少能猜出当初绝对就是孟千寻,派人截杀了萧雪阑,抢了自己那瓶血!

楚后雷霆之怒,身边服侍的宫女都险些被惊的失仪,小腿直哆嗦。

孟千寻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面对所有人审视的目光,如同地府蛰伏的鬼爪,她骇的说话都哆嗦了,“这……不会的,不该是这样的!”

难道即荣真的就只是个孤儿?

她慌了,慌得难以克制,手指着台上的离墨,再无一点千金该有的气度,失控般尖叫道,“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母后您相信我,我没有胡闹,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离墨心底冷笑,面上却只是轻轻咬唇,看向长孙一澈委屈道,“新王妃说这番话倒真的是委屈我了,我怎么会知道好好的大婚,你会用来布置滴血验亲,更哪里会知道,你明明说我已死竟还能弄来我的血?”

的确,孟千寻这一招滴血验亲,是离墨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却不想暗中有人帮她了一把。

看了眼裹着厚厚纱布的即荣,离墨似无意般轻叹了口气,“幸亏今日有这么多双眼睛在,证明了我与即荣的清白,否则,小世子怕是要跟我五年前的孩子一样枉死他人之手了。”

枉死!

就这么轻轻浅浅的一声叹息,却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在场所有人登时色变!

孟千寻本就吊着的心立刻又被绷得紧紧的,脸色唰地白了个通透!尚离墨这个小贱人,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孟千寻被骇的低抽了一口气,立刻下意识看向长孙一澈,果然一下就对上了他万分质疑的目光,她顿觉后背一凉,十指间皆是冷汗。

而她旁边的楚嬛,一双淡眉紧紧蹙起,五年前好像就是孟千寻奉命去尚府抄家灭门,而八个月未出现的尚离墨却突然从西燎赶回,怀里还抱着一个不足十日的婴儿,最后却因为寡不敌众被孟千寻所俘,那婴儿,则被生生砸死在她面前!

难道那件事,跟现在一样,都只是个误会吗?连她也误会了尚离墨整整五年吗?

眼见形势越来越不利,孟千寻就越来越丧失理智,杏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离墨,恨不得将她吞下去,竟直接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人!尚离墨你这个贱人马上给我闭嘴,这一切一定都是你算计好的,母后您千万不要听她信口雌黄,是她想要陷害我!这对我不公平!”

第172章 迟到五年的求婚

“陷害?新王妃被拆穿了奸计,恼羞成怒了吗?”

离墨黑瞳中陡然迸发出一股叫人心惊的寒光,掺着血,折射出压抑已久的恨意,“血是你取的,计是你献的,人是你找的!你孟千寻选了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明显是有备而来,居然还与我论起了公平?试问究竟是我陷害你?还是你陷害我!”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妃让你闭嘴没听到吗?给我闭嘴!闭嘴!”

孟千寻被她逼问的全身发抖,满心满眼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杀意,像是疯狗般咆哮道,“就算这孩子不是你和明川的,也一定是你和殿下所出,否则殿下为何要待他这么好,比亲骨肉还要亲!”

“住口!”

就在她嘶喊着要冲上来时,殿里蓦地响起一声暴怒的沉喝。(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离墨旁边,长孙一澈面若冰霜,双眼如利剑刺向孟千寻,薄唇冷冷丢出一句,“你想要公平,本王今日就还你个公平!”

还不等孟千寻明白过来,长孙一澈已大步跨到她身边,二话不说直接破开自己的指尖,将自己的三滴血滴入那盆血水中!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全伸长了脖子看着金盆里的诡异一幕,而孟千寻的脸唰地就黑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无法思考,怎么会这样!

因为,那金盆中的血水竟化成了三股血珠,各据一方,怎么也融不到一起!

即荣,竟真的不是长孙一澈的孩子!

这次,谁都不可能作假了啊!

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就连长孙一凡都低抽了一口气,但只是一瞬间的失态,又被他完美地掩饰过来,趁着骚乱对萧雪阑耳语道,“姬魅桥那天怎么跟你说的?怎么即荣谁的孩子都不是?”

那次在密林中和姬魅桥的交谈,萧雪阑早已全部告诉了他,孟千寻之前以为拿了楚后的血,所以才断定即荣不是长孙一澈的孩子,但是刚才那孩子的血居然跟尚离墨也无法相融,她肯定开始怀疑姬魅桥了,却没想到长孙一澈会亲自下来,滴血验亲!

这一下,事实胜于雄辩,孟千寻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又跳了下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萧雪阑眉心微蹙,低声道,“姬魅桥她……也不确定孩子到底是谁的。她也想借着孟千寻这个冲头,试一下即荣到底是不是尚离墨的骨肉。”她叹了口气,惋惜道,“看来还真不是。”

此时此刻,孟千寻内心是极为震骇的,半点不知所措,连狡辩的话都忘了个精光,只是双耳嗡嗡作响。

身前的长孙一澈冷睨了她一眼,无比残忍地开口,“将她拖下去!大庭广众,妖言惑心,就让她爹,当朝的孟丞相亲自保她出来吧!”

说罢,喜袍挥出一道世间最无情的弧度,带着满眼鄙夷,抬脚就要离去。

“不……不是的,殿下!”

长孙一澈竟然是要悔婚!这桩婚事可是燕皇撮合,他怎么敢?

孟千寻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的喜服袍角,然后形象全无地跪爬过去,仰起头,满脸都是惊恐的泪水,哭喊道,“殿下您要将臣妾带到哪里去?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婚啊,是臣妾的封妃大典啊!殿下我们可是订过婚的,难道您现在想要悔婚吗?”

“是吗?哦对,我们可是在五年前就订了婚的。”

长孙一澈看着她涕泪纵横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孟千寻像是获得了大赦,连忙毫无尊严地抱住他的脚,狂喜地点头。

可是,这一次希望又有她再次无缘了,长孙一澈英俊的脸上泛起了冷酷的笑,俯下身,盯着她噙满泪水的眼,一字一顿道,“你今日终于说对了一点,本王现在还就是悔婚了,这可比你过门了再休了你,要仁慈百倍,不是吗?”

说罢,他狠狠甩开孟千寻不甘纠缠的手,竟懒得再看她一眼,负手离去。

孟千寻颓然跌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神色呆滞地看着那憧憬五年之久的背影,只见他走到尚离墨身边,一句话同时淡淡飘来。

“诸位,宴席并没有散。今日,的确还是我长孙一澈的封妃大典!”

他这么一说,底下顿时炸开了锅,就连楚嬛和长孙一凡都拧了眉,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语气虽清冷,却是极为认真坚定,不像是在开玩笑。

离墨低着头也愣了愣,正在思索之际,身前人影忽然一晃,她立即抬眼看去,然而看到的不是什么危险,而是……

她整个瞳孔放大到了极致,幽深的眼底,清晰地映出了一幕:

富丽堂皇的白玉大殿里,红绸缠绵,灯火璀璨,而她的身前,单膝跪立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玛瑙红喜服,和自己身上的是一对。他就这么望着自己浅浅微笑,身后背景夺目,衬得他一双墨眸灼亮的更加惊心动魄,他朝自己伸出了手,手心一翻,一朵粹白的桐花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旋即,一道温柔而炽热的声音响起,“墨儿,做我的王妃,嫁给我好吗?”

台下的人已经惊到石化,二皇子现在这是在……求婚?对尚离墨?对一个他曾经恨之入骨而亲手杀死的女人,求婚?!

但是众人很快醒悟过来,是啊!虽然今天是封妃大典,但是长孙一澈却从未提过关于新王妃孟千寻的半个字。

原来如此,这场宴席,这场婚礼,还有所有他们这些宾客,都是他请来见证自己和尚离墨的婚礼的!

封妃,封妃,册封的其实是离墨王妃!

“你?”

如此正大光明的求婚,长孙一澈似乎还是头一遭,离墨的脸不知是白了还是红了,只是呆呆地盯着他手中的桐花,最后尴尬地一跺脚,低声道,“笨蛋,你在干什么?快点起来啊!”

他是疯了吗?今天她的心情起起伏伏,从最初的凯旋而归,到后来的坎坷不安,直到现在的方寸大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你觉得我这样很笨吗?”

长孙一澈拉耸着脑袋,语气十分的无辜,那模样就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但是他很快就抬起头,一双亮的惊人的眸子,毫不气馁地朝离墨眨了眨,开心地笑道,“那我也愿意,只要你肯答应我,再笨我都愿意。但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这么跪下去,把膝盖跪破,也要等到你答应嫁给我的那天。”

这哪里是求婚,简直就是逼婚!

楚嬛吃惊地望着自己的小儿子,多久了,似乎已经整整八年没有见他笑过了,原来澈儿真的已经长大了,学会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他已经彻底不需要她了……

看着他那傲娇的模样,离墨恨不得一耳光将他打抽过去,然后把他提到没人的地方,好好教训一顿,但是一想明白他今日所做的一切,和两人间七年的种种,眼眶不知怎么的就热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忆一下子定格在了某个时间点,那天她和长孙一澈的关系暴露,被明川发现,为了求明川将自己下嫁给他,长孙一澈不顾一切地跪在了明川脚下,开启了那个阴毒的血咒。

她躲在一旁的柳树林里,看的真切,是他亲手刺破了他的胸膛,亲口发下誓言:“若我负她,日日夜夜,万箭穿心!”

眼眶狠狠酸涩了下,离墨只觉有人将自己的心脏浸在了热水里,烫,却暖和的叫人发颤。

下一刻,她猛然俯身一把扯着长孙一澈的衣襟,将他拉了过来,长孙一澈惊诧地撑大了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离墨烦闷地喊了声,“闭嘴!”然后就这么揪着他的喜服,用力地吻了上去!

时间在瞬间凝固,连台下满座的宾客都渐渐远去,归于静默,天地间,只剩下那两瓣紧密贴合的唇,桐花不知何时戴在了离墨的发间,别在耳后,但是没人理会了。

温软的唇,初尝下去,顿时胸腔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受,最后汇聚成一股共同的心跳声,穿梭在彼此的唇齿间,呼吸不开,但是却深深贪恋,只能紧紧相拥激烈纠缠,只求索要更多,拥有更多……

孟千寻跌在地上,神色呆滞地看着两人拥吻的画面,只觉双眼刺痛不已,直到有冰凉的液体滚落在手背上,像是千斤锤砸在心底,才让她恍然清醒过来。

八年,整整八年,为了孟家,为了爹爹,她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入驻深宫,爹爹极力促成她和长孙一澈的婚事,而她当年爱的却是他的大哥,长孙一凡!

可为什么爹爹选择了长孙一澈?她也想不通,但是爹爹告诉她,在这个世上,仇恨,是一把最锋利最致命的刀,一旦人被复仇所吞噬,那么他连死都不会怕,必将战无不胜!

父命难为,很多人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家族的荣耀。

于是,她花了整整八年才逼自己爱上了另一个男人,然而,当她深爱了,忘记了,做好一切准备要陪他同甘共苦!当凤位离她越来越近,简直触手可及!当她孟千寻就要代表整个孟家抵达权势的巅峰,一步,就差这么一步,却有人将她从天阶上生生地推了下去!

这个人,就是尚离墨!

第173章 惊魂,第二滴血

孟千寻抬起头,看着离自己不过三尺前,尚离墨就站在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与她的夫君缠绵,视线被泪水覆盖,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光晕,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疯狂翻滚着:杀了她!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孟千寻微微偏过头,目光正巧落在退到一边的即荣身上,顿时那双充斥满血丝的杏眼里,狠光一现!

就在这片浓稠的喜庆中,一声稚嫩的尖叫骤然如刺刀劈空而来,旋即是楚嬛极度惊惶的喊声,“即荣!”

长孙一澈一惊,立刻松开离墨,而离墨眸中放出一道冷芒,以最快速度转过头去,就在手中青翼即将刺出去那刻,她整个人都轰然定在了原地,本还红润的面色顷刻被惊愕所吞噬。(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紫y

惊骇,前所未有的惊骇!

所有人被骇的抽了口气,立马从座位上弹跳而起,而魏清一时疏忽,再转头时,即荣已经落在了孟千寻手里。

“孟千寻,你发的什么疯!”

谁都没想到孟千寻会想出挟持即荣这招,别说楚嬛了,就连一向淡漠如水的长孙一凡都愣住了,随即拍案而起,急忙道,“孟千寻,你别冲动,快把小世子放开!”

这孩子是控制住长孙一澈的最后一张王牌,如果就这么死在孟千寻手中,那实在是死的太冤枉了!

一双涂着血红丹蔻的手,死死地锁住孩子纤细的咽喉。

而这双手的主人,孟千寻,可谓是全东燕权势仅次于皇后的女人,此刻一身茜素红嫁衣随着她的喘息缓缓飘动,如同火焰般灼烧的yan,她总是描摹张扬的杏眼里,更是因激动而泛起深红,整个人都活像头被逼到死角的困兽,下一刻无论做出什么,都不会令人奇怪。

长孙一澈冲下台阶,震惊大喊,“即荣!”

年仅五岁的孩子,此刻因被人扼住脖子,粉嫩的小脸变得苍白可怜,一看到长孙一澈冲过来,当即害怕地哭喊道,“爹爹!”

“闭嘴!”孟千寻低头恶狠狠地喝住他的呼救,她目光射向离墨,猩红着眼眶,咧嘴露出得意的狞笑,“尚离墨,你要我死?好啊!那我就带着你最爱的儿子一起下地狱!”

离墨浑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极力克制自己要稳住,千万不要慌,开心的时候要笑着,害怕的时候更要笑着,不能被敌人抓住一丁点把柄!

看着孟千寻卡住即荣脖子的手兴奋的颤抖,她依旧神色未变,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淡漠地立在高台之上,黑瞳沉沉地落在她脸上,轻笑道,“请你最好先看清楚你的处境再跟我谈判,我很好奇,你究竟想怎么个死法?”

尖锐的指甲刺进孩子肉里半分,孟千寻一见离墨这样,当即火冒三丈,但是很快她阴郁的脸上掠过一抹神经质的笑,阴阳怪气道,“哟,咱们的离墨王妃还挺沉得住气嘛?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只是不知道一会儿,你还笑的笑不出了!”

“是吗?你的自以为是还是这么可笑。(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离墨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勾起一边唇,笑容里嘲讽不减,“我有说过即荣是我的骨肉吗?而且刚才你也亲眼见证我与他并无血亲。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就想拿一个无辜的小孩出气吗?孟千寻,孟大千金,您的气度与卑鄙,今日实在是叫离墨大开眼界呀!”

“尚离墨,你别笑!刚才的血绝对是你捣的鬼,你可以欺骗所有人,却独独骗不过我,而我今天就是要撕开你的真面目,我就算是死,也拉你给我当垫背!”

孟千寻目光倏地阴冷下来,眼底像潜伏着一条毒蛇,另一只手顺着即荣的脸蛋,一路轻轻游走到他受伤的手腕上,一把将那纱布扯开,然后指甲狠狠地掐了下去!

“唔!”

如此细嫩的肌肤哪里受得了她这么虐待,小家伙瞬间疼的眼眶通红,却是赶在哭喊前一下咬住唇,只发出阵阵呜咽的抽泣,生怕爹爹会担心。

但是那细小的抽痛声,却偏生听来更为凄惨,在场所有人几乎都于心不忍地偏过了头,孟千寻,果然暴戾成性,竟连个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看着小家伙不住颤抖,豆大的泪珠混着冷汗不停地滚落在宫砖上,长孙一澈全身经脉都绞在了一起,随即是无边的震怒,瞬间抽出赤刹,指向孟千寻怒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即荣他只是个孩子,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孟千寻目眦尽裂,发狂一般地吼了回去,“但他是尚离墨的孩子,他就该去死!”

她目光落在离墨身上,顿时骄傲地狂笑出声,笑声雷动,肆无忌惮,“看到了吗尚离墨?还满意吗?”她瞪大了眼,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白,一边笑,一边更用力地掐着即荣,“我福大命大的离墨王妃,我想请问您现在心情如何?是不是很恨,恨不得立刻扑过来杀了我?哈哈哈,可我的心情现在好极了,我想笑,大声的笑给你看!你能奈我何!”

离墨袖下的手死死地刻入掌心,刻出血来,她眸光骇裂,黑瞳里清晰地倒映出孟千寻脸上嗜血的冷笑,六个字几乎是从胸腔里蹦出来,“不满意,还有吗?”

孟千寻都愣了一下,而长孙一澈震惊地转头看向离墨面无表情的脸,惊道,“墨儿?”

但是下一刻,离墨立刻抬手止住他的话,牵起如血的嫁衣,一步步走到即荣面前,凝视着他满脸泪痕的样子。

即荣仰头,眼泪汪汪地盯着离墨,小身子因使劲憋着不哭出声而一颤一颤的,看着十分的可怜。

离墨看着他,眼底闪过纠结的暗光,许久,缓缓开口,“即荣,不要哭,你的眼泪永远只能助长仇人的气焰罢了!”

流泪,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武器,但是在仇人面前流泪,永远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孟千寻冷眼看着她,唇边露出一丝不屑,头也不回对身后的翠依道,“东西给我。”

翠依皱眉,犹犹豫豫道,“王妃,这……”

“快一点!”余光扫了眼她,孟千寻沉喝道。

“是。”

翠依眸光闪烁,将一个通体全黑的细长瓶子递到孟千寻手中。

瓶子被打开,缕缕白烟冒了出来,发出嘶嘶的毒蛇吐信声,孟千寻眼中当即迸射出疯狂的兴奋,冲离墨大笑道,“尚离墨,你果然冷血,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不闻不顾,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化骨水,只要一滴,你儿子这娇嫩的皮肤就会皮开肉绽!试想一下,如果我把这整一瓶全都倒下去,他的脸会怎么样?”

听着孟千寻那笑的分外痛快的声音,离墨眼中惊惧一闪而过,紧紧盯着她手中那瓶阴毒的化骨水,她已经猜到了一半,这绝对是姬魅桥当初离宫时留给孟千寻的!要不然孟千寻怎么肯放她和明川出宫?

僵直的身体里,血蛊的毒绞着心中的恨意,在她每一处经脉中奔腾咆哮,寸寸啃噬,但她十指皆是冰冷刺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似乎下一刻就会叫她崩溃成魔。

见离墨久久不说话,孟千寻一咬牙,直接将那瓶口抵在即荣小脸上,激动地语无伦次道,“不管他是哪个男人的种,但现在你的种在我手上,立刻跪在我脚下自尽给我看!”

“不要!”长孙一澈大步上前,试图阻止孟千寻疯狂的行为,黑眸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放开他,他只是我的儿子,不管墨儿的事!”

眼见孟千寻越来越狰狞,双手都在不停颤抖,他真怕下一刻瓶子里的化骨水就会不小心溅出一滴,落在即荣的脸上。

“来人,禁卫军!快将这个疯妇拿下!”

楚嬛终于忍不住,连连用力拍打着扶手,但是因为心疾,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只能弯着腰风箱一般地喘息。

“爹爹……皇祖母,救我!”

被掐着两腮,即荣难受地扭动着身躯,但是那瓶子都牢牢地贴着自己,根本甩不开半分,最后只能哆嗦着,无助地唤道,“娘亲,娘亲,你在哪啊?快来救救即荣啊……”

这一下,场面顿时一团混乱,赶来的禁卫军一时都不敢上前。

“你给我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谁敢过来,谁敢抓我,我今天一定要拖这个孽种给我陪葬!”

孟千寻尖叫咒骂着,突然更加疯狂、愤怒起来,整个人理智全无,“尚离墨,我要你给我跪下死给我看啊!快点,快点动手,不然我就把你儿子的这张脸给毁个稀巴烂!”

说着,那满满一瓶化骨水就要全部倒下,而她狞笑着等待着即荣面目全非的那一刻!

离墨握着青翼的手剧烈震颤,那青色的剑芒将她的脸映的冰冷如魔,她骤然冷喝道,“你敢动他,就先动我!”

从来没听到过尚离墨如此震怒的语气,这个从来都绝艳如画,冷漠似冰的女子此刻眼中翻卷的却是滔天的恨意,就像是个被人触碰到的逆鳞,那八个字,字字如刀,声声带血,连她的眼眶都泛起红来。

那是愤恨到了极点才会有的情绪!

那是看到自己血亲的命被人握在手里,任人宰割时,最基本的本能——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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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毁容?离墨的失控

显然,所有人都低估了情,这一个字的伟大与爆发,就连孟千寻都愣了下,歪到一半的瓶子不由地顿了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离墨黑瞳猛地一沉,就是这个机会!

大殿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呼,众人大骇,反应过来时,已见离墨如闪电冲来,一把将即荣推到长孙一澈怀里,自己不顾一切地与孟千寻颤抖在一起!

因为是近距离交锋,离墨果断丢下手中青翼,徒手与她抗衡起来。

五年了!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理应由她自己和孟千寻做个了断!

即荣一个踉跄,和长孙一澈抱了个正着,但是他根本没顾得上自己的伤,几乎是震惊地转过头,看着那紧紧缠斗的两个女人,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自己会得救,更不敢相信就在前一刻还对他生死淡漠的坏女人,下一刻居然会如同暴起的雌狮,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徒手握住那瓶化骨水!

不仅即荣无法置信,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完完全全镇住了,不,应该说是被震撼了!

孟千寻拼命攥着那瓶化骨水,此时瓶塞未盖,那化骨水随着她们的争抢而不停摇晃,眼看就要晃出来,她双眼紧张地撑大,发出撕裂般的暴吼,“放开!你这个贱人给我放开!”

“孟千寻,你敢打他的主意,有没有问过我是否同意?你敢做,就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一句话说的极为霸道,离墨双眼如剐刑的刀一样死死地绞着她,以全身心脉近乎爆裂为代价,不顾一切地要将那瓶化骨水推的离即荣远点,哪怕整个人会为此疯魔也在所不惜。

人是浴恨的人,眸是带血的眸,此时两人就像是在战场厮杀的敌人,我活你死,非你即我!

晃,晃的越来越激烈!

这种不要命的行为,让孟千寻完全惊住,只能看见一双怨恨翻卷的黑瞳逼面而来,她慌乱间,目光恰巧落在离她最近的楚嬛身上,顿时眼底杀气浓烈。

正好,既然小的死不掉,那不如就借着尚离墨的手,杀死东燕的一朝皇后吧!

想及此,她猛然低头,狠狠一口咬在离墨受重伤的右手上,这一咬直接牵连血蛊,痛遍全身,离墨下意识一颤,手跟着一松,孟千寻赶紧顺势泼了出去。(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瓶口一歪,就只见,大殿穹顶之下,一道水液缠绕着滋滋作响的白烟,瞬间如一根离弦的毒蛇扑向此刻毫无反抗力的楚嬛!

蓦地,拥挤的人群中,一道身影如风掠来,竟用自己的**之躯替楚嬛挡下了这化骨水!

旋即,大殿里响起离墨凄厉崩溃的尖叫,“长孙一澈!”

而离楚嬛仅仅一步之遥,长孙一凡的身形顿在原地,石化了一般。

是的,谁也没想到,也从没想过,在这危急关头第一时间冲出来的,居然会是长孙一澈!那个曾经被楚后亲手杀死的小儿子,那个曾经在重生后扬言要手刃生母的修罗皇子——长孙一澈!

居然是他救了楚后!

“一澈,一澈!”

离墨推开同样呆住的孟千寻,大喊着,疯了一般拨开所有人群,拼命朝他那边奔去,然后咚的一下跪在地上,身子像中邪似的不停发抖,她伸出手紧紧捧住他的脸,“不……不该是这样的,不会是你!为什么是你啊,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冲出来!”

她身前,长孙一澈半跪在地上,因为双手都捂着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他指缝间溢出的水液,一滴滴地砸在地上,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尖上!

而他的背,始终牢牢护住他身后的楚嬛,这个曾经挖掉他整颗心的亲生母亲!

离墨看着这一幕,眼眶霎红,压抑已久的泪水,终于在这刻狂涌而出,她紧紧地抱住他,发出绝望的呜咽,那声音,就像是丧失了一切撑下去的希望。

旁边孟千寻呆若木鸡般站着,颤抖的手里还握着那空瓶子,整个人都还愣在长孙一澈冲出来的瞬间,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结局!

在她呆愣之际,周身几十个禁卫军立刻围上来,毫不费力地将她双手绑住,然后用力地按在地上,那样子就像只待宰的羔羊,只等着一声令下,手起刀落!

怀里的长孙一澈似乎在微微颤抖,离墨抱着他的头,急的手忙脚乱,根本不敢拉开他的手直视他的面孔,只是紧紧地抱住他,头也不回朝着一波傻了眼的人群嘶喊道,“传太医!去把所有太医都传来,快啊!”

刚说完,长孙一澈忽然咬牙痛呼了一声,手指紧紧刻入面部,似乎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离墨一惊,立刻极大声道,“你怎么样?别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长孙一澈捂着脸,嘶哑地低吟道,“好痛……”

离墨一听,整颗心全部绞在一起,充血的眼里闪过一道光,和着她手腕上千叶镯的嗡鸣,犹如疯狂燃烧的碧火,她直接抓起地上的青翼,浑身杀气如阴云缠绕,顷刻就要电闪雷鸣。

“孟千寻,我杀了你!”

她咬牙切齿地起身,但是手腕却突然被一人捉住,旋即耳边传来男人戏谑般的笑声,离墨一怔,赶紧转头,正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黑眸,以及一张完美无瑕的俊容!

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缓过神,身子一轻,已经跌入一个满是龙涎香的怀中,怔怔地望着头顶笑意明媚的男人,他纤长的睫毛上还缀着水珠,此时正深深地凝着自己,黝黑的眼底映出自己因惊吓而小嘴大张的失态样。

长孙一澈揽着离墨,一见她这样,当即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张沾着水珠的脸更加俊美惑人,“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快把嘴合上吧。”

然而离墨双唇抖得厉害,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中,只是盯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怕,瓶子里是水。”

长孙一澈爱怜地捧着她的脸,低下头,轻轻吮吻着她吓到冰凉的娇唇,“墨儿你这么担心我,我怎么舍得毁容,怎么舍得抛下你一人?”

说完,又不分场合地加深了这个吻。

“唔!”

突然,他吃痛地捂住嘴松开了离墨,红着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干嘛又咬我啊?”

没有回音,离墨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一张脸却像是凝结着万年寒冰,阴沉的吓人。

嘴里传来他淡淡的血腥味,和自己压抑在喉间的血混在一起,离墨这时才明白过来,长孙一澈居然是在逗她!他刚才身子不停发颤,居然是给憋笑憋的!

混球!

“真的很痛……”长孙一澈突然噤声,因为他发现离墨眼眶红红的,牙齿摩擦发出咯咯声,看他的目光更是恨不得立刻冲上来,甩他一个大嘴巴子。

“墨儿,我错了……”他立刻乖乖低下头,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

但是下一刻,身前的离墨已经一把扑过来,将他推倒在地紧紧抱住,颤抖地喜极而泣,“疯子!你这个疯子!刚才你也不知道里面是水的吧,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她吓死了!真的快吓死了,一颗心脏都快被他刚才那样给吓停了!

说着,竟就这么抱着他心有余悸地小声哭了起来,而旁边的即荣一看爹爹没事,再加上之前的过度惊吓,此刻也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大的哭小的哭,长孙一澈瞬间急的七手八脚,尤其是这个小的,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往自己身上糊,再看他染血的手腕,着实令人心头发软,疼惜的不行。

“怎么会这样?”

孟千寻始终无法缓过神来,那瓶化骨水是自己亲手从姬魅桥那里接下的,还当场试验过,绝不会有假,怎么现在会变成了普通的水?

她抬起头想要呼救,想要说实情,目光却忽然落在距离自己仅两尺的翠依身上,对方此时正无比冷淡地看着她,那么陌生,就像是看戏的人一样,只是唇角缓缓勾起一个难言的弧度。

冷嘲,无限的冷嘲!

似乎就在等着看她这一天,从最高处狠狠地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摔得一败涂地,一张无上高傲的脸被毫不留情地按在地上,等着楚后发令,命丧当场!

孟千寻瞳孔骤缩,目光又看向桌子上的一个空瓶子,那里面原本装着的是尚离墨的血,可是现在……似乎终于醒悟过来,孟千寻狠狠瞪着翠依,嘶声大喊,“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背叛我!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我早就该猜到是你了!”

是啊!她如今千金之躯怎么会去做那些端盆送水的事呢?所以,翠依理所应当地做了这一切,但是她忘了一点,就是这简简单单的端盆送水,却在今日成了最致命的一环,成了杀死她的一把刀!

翠依是她一手带过来的,她太了解自己了,知道她野心极大,知道她养尊处优,所以绝不会做这种降身份的小事,想不到啊想不到,孟千寻你骄傲一世,最后居然被一个低贱的婢女给摆了一道!你居然……死在一个贱民的手里!

一步步,从滴血验亲失败开始,就不停刺激着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直到自己彻底发狂,拿出化骨水准备杀死即荣,让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众矢之的!

第175章 怒火,彻底下台

就算是为了一箭双雕,刚才滴血验亲的妖言惑众,就足够将她打下王妃之位,但是还不够!她又逼自己用化骨水对付即荣,对付尚离墨,乃至现在误伤了楚后和长孙一澈,她要她死啊!万无一失地死啊!

“不错,瓶子里装的的确是水,是我换的。(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翠依走了过去,自上而下俯视着孟千寻连狗都不如的样子,抬起下颚不屑地喊了声,“王妃,没有伤到殿下和楚后,您还应该重重赏赐我,不是吗?”

孟千寻趴在地上,面色铁青,全身狠狠地颤抖着,阴毒的杏眼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翠依,那眼神简直恨不得将她给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了一般!

翠依笑看着她,然后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孟千寻,现在知道轻视他人的下场了吧?算起来,我还应当感谢你当日处死那巫医后,升我为一等宫女呢,要不然这七天来,我怎么能熟知你的一切动向呢?”

什么!原来是她自己埋了个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沦落到现在,都是她咎由自取吗?

翠依又继续更小声地说道,“其实我还骗了你一点,不仅今日尚离墨的血被我换了,就连当日我取回来的,也根本不是什么楚后的血,而是你的另一个情敌,萧雪阑的血!它当然不会和小世子的融合,但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能引你上钩呢!对了,这一切,还都是姬魅桥撮合的呢!”

萧雪阑!姬魅桥!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联手布下了这个天罗地网!孟千寻猛然怒火攻心,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不甘心!

万千不甘如海啸翻涌心头,她怎么能甘心啊,她辛苦经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孟家,为了家族,她逼自己爱上一个本不爱的男人,为了家族,她选择看着心头所爱和自己玩暧昧,为了家族,她甚至一辈子都失去了做女人的资格啊!

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却栽在了自己人手里,而这个人还是曾经一看到自己就得跪下的翠依,如今竟敢这么羞辱自己,她绝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这些人一起下地狱!

“你这个贱婢,我要你不得好死!”

孟千寻愤怒地尖叫着,不顾一切挥开阻碍的禁卫军,哪怕身上被割出十数道新鲜的伤口,她发狂似的伸出殷红的指甲,就朝翠依的眼珠抓去!

翠依踉跄闪躲,却还是被疯狂的孟千寻指甲带到,脖子上立刻被割开三道深深的血痕。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孟千寻不甘心还要扑过去,但是就在下一秒,翠依突然吐出一口黑血,连退三步,然后捂住喉管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孟千寻你竟敢……下毒!”

翠依双目充血几近爆裂,她死死地瞪着孟千寻,可是声音一出口就如破碎的风箱,那毒素扩散的极快,不过眨眼间,她已口中黑血长流,僵死在了地上,而她的手依旧五指成爪伸向孟千寻!

“啊!”

殿内女眷何曾见过如此死相狰狞的尸体,当即吓的花容失色,连连尖叫,瞬间整个现场一片混乱。

刺耳的惨叫声,似乎让孟千寻突然醒了过来,她盯着身前早已气绝的翠依,又看向自己无名指上正淌血的金护甲,忙转头看向四周极力挣扎道,“不,这不是我做的!我是无罪的,我没有下毒,我什么都没做!她不是我杀的,这……这金护甲是大皇子送我的!”

她尖叫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瞬间气血冰凉,她懂了!她全懂了!金护甲是长孙一凡送她的大婚礼物,还是他亲自为她戴上的,她根本都舍不得碰,又哪里会在上面涂毒呢!

所以,这套金护甲从一开始就是被人下了剧毒的,而这个人就是长孙一凡!但是当晚只有她和她最信任的翠依在场,如今翠依一死,那她就是百口莫辩啊!

不会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长孙一凡怎么会要杀她啊?他们是同盟,是同气连枝啊!

一定是尚离墨搞的鬼!

想及此,她挥舞起那淬毒的护甲,恶狠狠地朝离墨扑去,就在即将刺进离墨眼球的那刻,被离墨一脚踹中膝盖骨,一头栽倒在她面前,直直地给她跪了下去。

旋即,头顶响起离墨冰冷无情的声音,“长孙一凡!”

这一声,彻底证实了孟千寻的猜测!

果然下一刻,长孙一凡向前大步一迈,一剑横在孟千寻眼前,淡眉一扬,整个人散发出威严的杀气,厉声吩咐,“暗卫何在?”

话音刚落,本就吓的魂飞魄散的众人,就见刑风率领着近百名暗卫拔剑出鞘,瞬间逼入大殿,将孟千寻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

什么叫惊天?这就叫惊天!什么叫逆袭?这就叫逆袭!至此,婚宴的真正高-潮终于上演!

孟千寻脸色瞬间煞白,跟半个鬼似的,万万没想到,当时同盟时说的好好的,一出事就立刻出来救她的长孙一凡,竟然也会有倒戈相向的时候!

即便她再嚣张跋扈,再蠢笨过激,此时也察觉到不对劲了,长孙一凡这是想要明哲保身,彻底跟自己决裂啊!

但是,恐惧到了极致,便是什么也说不出话,只能抖如筛糠,是怒到颤抖!

兔死狗烹,卸磨杀驴,没利用价值,就杀!

起身就欲挣扎,刑风却比她更快一步,一个箭步上来,剑架在她脖子上用力一压,逼得孟千寻又重新跪在了原地。

而刑风身后的长孙一凡面上布着寒霜,剑眉轻竖,一副铁面无私的皇子模样,只是唇角却向上弯起一抹深寓的冷笑。

“抱歉了,孟千寻,我挖你墙角了,那瓶化骨水是我让翠依换的。”

周围被暗卫重重包围,长孙一凡看着孟千寻难以置信的脸,冷漠地笑了笑,那双灵狐般的眸子底下,在琉璃灯映照中像是伸出无数只黏稠滴血的鬼爪。

说着,他看向离墨,唇角更上扬一分,声音依旧谦卑和善,“离墨王妃,可还满意小王今日的布置?”

可还满意?

孟千寻顿时瞳孔缩紧,目光如刀般刺向离墨,失声尖叫道,“你这个贱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

一个“你”字还没吼出来,离墨已经闪电近身,扬起手,直接一个耳光凶狠地甩在她脸上,将她打抽过去,孟千寻重重地跌倒在地,只觉双耳嗡鸣,又是一口黑血吐出。

“我有说过允许你做鬼吗?”

离墨残忍开口,黑瞳冷厉地落在她红肿的右边脸上,只看了一眼,反手就又是一耳光用力抽在她另一边脸上,“孟千寻,只要我一天没有玩腻,你就一天没有死的资格!”

孟千寻狼狈地趴在地上,口角鲜血连线,两边脸都被离墨完全扇的肿了起来,精致的新娘盘发此时也全部散开,混着鲜血,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

孟千寻与自己本就是不共戴天,她要杀自己天经地义,却没想到,她居然连即荣都要杀!即荣才不过五岁,何其无辜,离墨脑中猛然闪过当年那个被活活砸死在自己脚下的婴儿,呼吸顿然一滞。

“把她的头给我架起来!”

抿紧的唇,带着不可忤逆的睥睨,而她一双瞳漆黑无边,宛如深渊,充满危险。

从没见过如此盛怒的尚离墨,连刑风都不敢抬眼直视,只能立刻抓着孟千寻散乱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

离墨目光带着讥嘲,满意地欣赏着她此时痛恨却畏惧的表情,又懒懒地落在孟千寻发间的凤冠上,然后伸手取下,就这么当着她的面用力砸在脚下!

那象征着孟千寻五年愿望的黄金凤冠,顷刻被砸的粉碎,八只凤尾被尽数折断,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滚落到一旁,被离墨一脚碾在脚底下,仿佛是恶心的垃圾。

“真该让孟风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定是十分心疼。”

离墨冷笑着将青翼当做镜子,递到孟千寻眼前,“你这副模样,真是比天祭那天还要美上几分。亲眼看着自己从凤位上滚下来,你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感觉到了我当年那种家破人亡的绝望,是不是特想冲过来杀我个痛快?”

孟千寻握紧拳头坐在地上,整个人都遏制不住地抖了起来,恶狠狠开口,“你等着,我一定会向所有人证明,即荣和你有血亲关系!”

“是吗?”离墨冷睨着她,唇边笑意不减,犹如五年前她俯瞰着自己那般,蹲在孟千寻身前,凑到她耳边道,“你的确没猜错,我与即荣身上确实流着一脉血,只可惜啊,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听信你一句话了!”

说完,她直起身,看着殿外的斜阳似乎陷入了回忆,半晌森森一笑,“还记得吗,孟千寻?我说过的,三月之内,孟家必亡!而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留下你的耳朵和眼睛,然后站在长孙一澈身旁,看着你失去一切,身败名裂地跪在我的脚下!”

“当初杀你都是我一人的主意,跟我爹爹无关,你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

第176章 终局,送下地狱

孟千寻害怕地嘶喊道,所有尊严都被抛诸脑后,她爬了过去,痛哭流涕地抱住离墨的脚,哀求道,“我求你……求你放过我爹爹,放过孟家,算我求你了!”

离墨低下头,冷酷地打量着她,似在自言自语,“孟千寻,五年前,你可曾想过有一日会跪在我脚下,求我放你们一马?”半晌,她突地冷然一笑,“千叶门,一百八十八条人命,尚府,两百一十三条人命,试问,当年的孟家可曾手软过半分?”

说罢,离墨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冰冷开口,“你不是很想见识一下化骨水的威力吗,那我今日就让你看个够!”

见她那种眼神,孟千寻直觉不好,当即大声反抗道,“不!我这里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跟你身世有关,只要你答应我,我立刻就告诉你!”

身世之谜?

离墨目光一厉,似乎陷入疑惑与犹豫,孟千寻以为她就要回心转意,当即喜极而泣,却没料到下一刻,离墨忽然后退一步,看着她微笑道,“既然是我有关我的身世,那就不劳孟大千金费心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大皇子,您不是说有东西要给她看吗?那就赶紧拿出来开开眼吧!”

说罢,一拂袖向高台走去,绣银丝狼纹的裙摆一路逶迤,两侧红绸摇曳,荼蘼艳丽,而她的背影无比绝情。

“乐意博离墨王妃一笑。”

长孙一凡一听,递了个眼神给刑风,刑风立刻上前架着孟千寻强行掰开了她的嘴,而长孙一凡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漆黑的瓶子。

瓶子被打开,缕缕白烟冒了出来,发出噼啪声响,好似地狱恶鬼手中游走的铁链。

孟千寻一见那瓶子,当即双目赤红,嘶声尖叫道,“长孙一凡你这个畜生!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说的什么背叛?”长孙一凡俯身在她耳边,轻笑道,“小王不过是在,公事公办!”

听到这四个字,孟千寻杏眼瞬间撑到最大,因为他说的这句话,跟当年逼死尚离墨时,说的一模一样!

他居然是要跟尚离墨联手除掉自己!

“孟千寻,你企图用化骨水谋害小世子,本应该是五马分尸的死罪,但离墨王妃宅心仁厚,只要你能将这瓶真正的化骨水喝下去,本王就可以赦免你的死罪。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他离的这么近,孟千寻只觉得昔日淡泊如神祗的男子,竟突然冷酷的跟魔鬼一般,牙齿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因为她在他眼底只能看到一片骇人的杀意!

上一次看到的时候,正是他五年前屠尚府满门的那一晚!

“喝了它,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一个废人,连鬼都懒得杀你,还不快谢恩?”

“你、你!你不是人!”

一句话,掺着血,集聚着所有恨意,孟千寻撕裂般大喊着,猛地像恶鬼一样朝着长孙一凡扑过来,“长孙一凡,我和你同归于尽!”

“灌!”

离墨一甩广袖,端坐在属于的王妃主座上,睥睨着台下的孟千寻,声音冷到了极致。

孟千寻的头被刑风固住,根本动不了半分,而此时,长孙一凡清俊的脸陡然变得阴鸷可怖,他一个大步,揪住孟千寻的头发,直接将满满一瓶化骨水灌了她的喉咙!

“唔唔……”

孟千寻两眼一黑,极力扭动身躯试图挣脱,那化骨水如火炭滚入喉中,一路滚进心底,让她的心瞬间化作死灰,眼角滚出两道血泪,每一道都充斥着蚀骨的恨意。

“孟千寻,化骨水的滋味还好受吗?”

离墨坐在龙凤椅上,静静地俯瞰着孟千寻捂着喉咙,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恨不能立刻一死了之的样子,冷冷道,“你现在是不是连我在哪都看不清了,是不是觉得暗无天日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刻一死了之?”

当年,她在疯人崖底一点点等死时,尝的就是这番滋味!现在,她要将当年承受的所有恨与痛,统统还给她!

刑风松了手,孟千寻像只瞎狗一样趴在地上,滚着血水的眼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宫柱,她浑身颤了颤,猛地攀爬起身,就要撞上去求一死。

因为孟千寻知道,她一死,孟风云绝对不会放过尚离墨,更会与长孙一凡彻底断绝交易!

她死,换来孟家百余口人命,也算是死也瞑目了。

却在即将撞柱那刻,萧雪阑突然一身水蓝色长裙出现在她眼前,然后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倒在地,浅浅笑道,“孟姑娘,很遗憾,您现在连自杀的资格也没有了。”

她早就劝过孟千寻尽早收手,就是不想把她赶尽杀绝,可是每次她都不好好珍惜机会。

孟千寻摔在地上,看着头顶的萧雪阑浑身不停地打着激灵,瞪大了充血的眼,嘴里发出恐怖的咯咯声,“那晚,是你让姬魅桥把那瓶血带给我的?”

她声音沙哑难听,如破碎的风箱,说的话根本听不清,但是萧雪阑却一下就听懂了,笑看着她,以口型道,“是我。我答应姬魅桥,只要她替我除掉你,我就送她一样东西,一样……她最想要的东西。而这东西,只有你有!”

孟千寻震惊地盯着她,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萧雪阑怎么会有能力收服姬魅桥?

“你这么做,是想要我公然对你们孟家宣战吗?”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高台传来,离墨笑起来,笑容清丽无边,但是这层美好之下却藏着一抹深深的嘲讽,连声音都是分***沉,“那就恕离墨不识抬举了!”

说完,目光落在长孙一凡身上,颔首道,“但在那之前,你还是先听从大皇子发落吧。”

长孙一凡点头示意,朗声道,“孟千寻,肆意传播谣言,欲图谋害小世子与楚后,如此歹毒的妇人,实在罪该万死,现,毁其喉,打入柴房,没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违者,处腰斩!”

说罢,他转身便走,没想到本来都吓傻了的孟千寻突然如困兽拼死一搏,朝长孙一凡扑了过去,一口狠狠咬在他的右手上,夹杂着所有怨气,所有悲愤。

“公子,下雨了,您的头发都湿了,这块帕子您拿去擦吧。”

那夜春遇,缠绵雨丝中倒映出谁家小姐手持油纸伞,偶遇了同在屋檐下躲雨的年轻公子,一眼便动了芳心。

“谢谢,还敢问姑娘芳名?”

“孟丞相独女,孟千寻。”

她羞涩作答,看着他伸出右手接过帕子,笑着擦去额头上的水渍,可她却没看见说出名字后,他眼中掠过的一丝沉稳算计!

“原来是……孟姑娘,幸会!”

这只手,就是这只手!是一切孽缘的开始,毁了它,她要毁了它!哪怕是死也要拖着长孙一凡一起下地狱!

“贱人!”

长孙一凡吃痛闷哼一声,一边的刑风一脚踹开孟千寻。

但她依旧瞪着一双猩红的睛,就着满嘴的鲜血,又冲上去抓住长孙一凡的衣摆,再一次像个断线风筝般被刑风一脚踹在地上,身边暗卫赶紧冲上去将她五花大绑起来。

整个大殿静的可怕,所有宾客早已被疏散出去,楚后也被太医带走,只剩下孟千寻野兽般的哀嚎声,一声比一声凄厉,而她旁边的长孙一凡捂着右手虎口,指缝间鲜红的血丝丝溢出。

离墨看着这一幕,目光平静如水,心底却不由唏嘘这出戏唱的十分精彩,这便是传说中的狗咬狗吧!

冷眼看着两辈子的死敌,像条死狗被暗卫拖了出去,茜素红的嫁衣浸染鲜血在白玉宫砖上拖出长长的印记,象征着孟千寻的时代彻底结束。

离墨仰头望着懿祥殿的穹顶,那龙凤戏珠的壁画格外刺眼,离墨闭上眼长叹了口气,心底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解决一个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停嘶叫的孟千寻突然盯向离墨,嘴角勾起一丝怪异的弧度,用她恐怖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尚离墨,我没有输,我孟千寻……永远都不会输!”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听着身前不断传来疯狂的咒骂声,嘶喊声,逐渐隐去,离墨再不看她一眼,起身缓缓走向即荣。

“爹爹……”

即荣扑在长孙一澈怀里,有些畏惧地盯着离墨。

“即荣,不怕。”

长孙一澈低声安抚即荣,不仅即荣害怕,对于刚才处决孟千寻的离墨,连他都有些震惊,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信,离墨竟然会被触怒到如此程度。

若不是要让孟千寻生不如死,他相信,离墨绝对会将她一刀毙命!

此时走来的离墨,眉目清冷,周身虽然还沉着凛冽的杀气,但看向自己和即荣时,却多了一抹温柔与安定。

离墨抿唇看着孩子许久,突然蹲下了身,将他抱入怀中,只是静静地抱着,什么话也没说。

其实当她登上女奴所的那辆马车时,她就知道刑风口中的那个“荣儿”,不过是孟千寻捏造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她脆弱的神经,将她逼到极点,好一举拿下。

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或多或少地猜出了即荣的真实身份,要不然长孙一澈怎么会尽心尽力抚养他五年之久!

第177章 审判,第三滴血

直到后来在校场那次,她拥着即荣入睡,偷偷撸起了他的袖子,果然在右臂上发现了一枚红色的桐花胎记!

原来,当年那个婴儿,真的没死!

即荣一愣,而长孙一澈看了魏清一眼,魏清立刻领着影卫悄然退下,整个大殿就剩下了三人。(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还疼吗?”

离墨松开即荣,低头看着小家伙白嫩的手腕上一道刺眼的伤,想到刚才孟千寻发疯掐着他伤口时,小家伙还是一声不吭地咬牙不喊疼,他还这么的小,却十分懂事,离墨只觉眼眶酸涩,微微泛起红来。

这孩子,果然继承了家族里最优秀的基因与坚强的性格,也不枉五年前,她特地为了他的出生,才赶回东燕。

即荣怔怔地看着她,下意识点了点头,但马上醒悟过来,连忙拨浪鼓似的摇起头来,“不疼,一点也……不疼。”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离墨双手捧着他软软的脸蛋,凑上去,轻吻上他的额头,然后又将他紧紧抱住,力道里掺了一份后怕,“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刚才不能怪你啊。”即荣也懵懂地反手抱住离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难得很好气地嘟了句,“靠别人是永远也保护不够的,我的性命,就应该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离墨被他这番话给惊住,茫然地望着长孙一澈,发现他眼底也是难掩的错愕,但是即荣越懂事,离墨就越觉得对不起他。

有时候超越自己年龄的成熟,并非是件好事。

怔了片刻,离墨忽然站了起来,退开即荣几步,长孙一澈刚想说话,却猛地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古怪,白,白的甚为怪异,这是怎么回事?

“墨儿,你怎么了?”

他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却惊觉她十指皆是冰凉刺骨,甚至在微微颤抖!

而离墨立即转过身去,背对着即荣,一双黛眉紧紧皱着,声音仿佛隐忍着极大的痛楚,“别声张,快,带我去后殿休息。”

“好,你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长孙一澈立刻转头唤向远处,“魏清,立刻传太医到我后殿,然后带即荣去你那休养!”

说完,赶紧扶离墨进入后殿。

层层帘幔放下,等再也看不到即荣时,离墨终于忍不住体内蛊毒肆虐奔腾的剧痛,眉头一蹙,捂着心口猛然喷出一口浓黑的血来!

而她自己双膝一软,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揪着心口接连吐了好几口血,整张面色也如荼蘼的花,瞬间变得灰死,虚弱异常。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你中毒了?”

长孙一澈难以置信地看着铺了一地的黑血,这明显就是中毒的迹象啊!

怎么会?

子时,柴房

空中最后一缕薄雾散去,露出一弯血红的残月,似魔鬼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一方肮脏的土地。

“吱呀”一声,生锈的门被人推开,风,突然停了,只剩下死寂蛇蝎般缓缓蔓延,屋子里传来一股湿冷的腐朽气味,孟千寻披头散发地蹲在角落,身上的嫁衣还未换去,脚前放着一碗冷掉的粥和一个发霉的馒头,让她看起来与路边乞丐毫无区别,落魄肮脏。

听到开门的声音,孟千寻抓起一个碗就朝门口砸去,撕裂而癫狂的声音顿时传来,“放我出去!你们这群贱民,知道我是谁吗?我父亲是当朝一品丞相,我是孟家的独女!今天是我的封妃大典,你们这群瞎了眼的赶紧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杀了尚离墨和她那个小孽种!”

“果不愧的孟千寻,口气还是那样大!”

轻蔑的口气在阴寒的柴房中,听来格外刺耳,孟千寻惊恐抬头,在看到来人的一刹那,声音戛然而止,只感觉喉咙又是一阵剧痛,狠狠吐出四个字,“长孙一凡!”

长孙一凡一身黑金长袍,容颜干净,露出一张清俊如竹的脸,一双狭眸如灵狐般永远闪着狡黠而寒冷的光,虽然右手上缠着纱布,却仍掩不住一身的高贵气质。

似乎觉得孟千寻还能发出声音来,很是惊讶,长孙一凡淡眉一挑,微笑道,“孟姑娘,这儿,呆的可还习惯?若是不习惯,你可得好好适应适应了,毕竟这柴房恐怕是你未来唯一的家了!”

黑暗中,孟千寻狰狞而狼狈的脸僵了僵,整颗心一下子沉到底,讷讷开口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唯一的家?长孙一凡,你想对我爹爹做什么?”

残忍地欣赏着孟千寻每一个表情,长孙一凡笑容不减,“什么意思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要知道,当年尚府抄家灭门一案,可是你孟千寻一手操办的呢!”

孟千寻瞳孔顿时紧缩,旋即发出厉鬼一般的嘶吼扑了过去,“你敢!长孙一凡,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咒你不得好……”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刑风从长孙一凡身后上前一步,一个巴掌便甩了上去,孟千寻直接被打抽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沫,目光正对上横在长孙一凡面前的刑风。

只见他依旧一身黑衣黑蓑,黑蓑后的脸若隐若现,一半美的惊人,一半狰狞如恶鬼,而他手中一把弯刀银芒流转,此时正一滴滴淌着红得发黑的血。

刀光中映照出长孙一凡嘲讽的脸,他眼角瞥了眼刑风,冷冷道,“都解决了?”

“是,所有原来千寻宫的宫女全都死了,尸体已经运出城,抛尸乱葬!不知大皇子可否满意?”

听完这句,长孙一凡唇角弧度上扬,看着地上已然僵住的孟千寻,又重复了一遍,“听清楚了吗,孟大小姐,不知你可否满意小王送你的这份惊喜?如今你身边的鹰犬都已经死了,而这朝中孟风云的党羽也被尚离墨拔的差不多了,千叶门门主也归她所有。你觉得还会有什么老好人把你现在的处境通报出去?”

“你不是人!”孟千寻双眼含泪,声音无比凄厉,“我帮你铲除尚府,帮你收服千叶门,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只要尚离墨一死,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可你如今做的又是什么!”

她恶狠狠地盯着长孙一凡的脸,咬牙切齿道,“就算我当初有眼无珠听信了你的鬼话!但你别太得意忘形了,我现在任可以反将一军,掀了你的底,让长孙一澈知道你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人!是你,是你让冥皇托南乌炼制金蚕蛊,妄想要毒害燕皇,自己逼宫称帝!”

说完,孟千寻突然仰头放声大笑起来,满头青丝如毒蛇簌簌发抖,但是那笑声,却万般绝望。

被一针戳到痛处,长孙一凡目光渐渐沉了下去,就在她大笑之际,猛地上前一耳光狠厉抽在她脸上,厉声,“你父亲不就在等着这一天吗?尚离墨都已经告诉我了,你们孟家居然背地里瞒着我私藏军火,当初孟风云那老贼明明与我订下协议,尚府一倒,立刻将军火送出东燕,没想到你们竟然大胆到私自克扣下一批!敢跟我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要他清楚这场游戏的代价!”

五年来他一直走的很顺,简直顺利的有丝诡异,原来孟风云那老贼是在这里等他了!等他筹谋完毕逼宫之时,就是他孟风云顶着救国忠臣旗号赶来一网打尽之时!

仿佛是被他给打傻了,孟千寻捂着肿起的脸,呆呆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什么军火,我爹他府里怎么会有军火这种东西?”

就算她再不懂打仗之事,却也清楚,朝中重臣窝藏军火,那是要造反啊!

“孟千寻你敢跟我背地里玩阴的?还给我装的什么傻?”

长孙一凡冷声一哼,笑了起来,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老实告诉你吧,就算不跟尚离墨合作,我早晚也会对付你。现在倒好,你自己送上门来,就算我不灭你们孟家,北冥那边,南乌那边,你觉得你们知道了这么多,他们会放任你们这颗暗雷不管吗?”

孟千寻如遭雷击,彻底像个破碎的傀儡一般瘫软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长孙一凡唇边勾起一丝讥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这也是我和尚离墨的交易之一。你再喊吧,喊的越响越好,反正你的喉咙也撑不了几天就会全废了。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五年来你的不孕症都治不好吗?”

“难道不是尚离墨当年那一刀害的吗?”

孟千寻立刻惊恐地抬起头,喉咙发出恐怖的咯咯声,粗粝的如石头磨过砂纸,钻心的悲凉!

“当然不是,她那一刀若是及时医治仍有转机。”

长孙一凡坦然笑道,“你一定不知道吧?厉忠早就背叛了你,归顺于我的手下,至于你为什么做不成女人,还记得每晚我送你喝的燕窝吗?还得多亏那里面的杜若呢!”

孟千寻撑大了充血的眼,喉头一甜,陡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她一颗心彻底撕碎,浑身战栗地趴在杂草上,绝望地闭上眼,两道血泪从眼角缓缓滚落。

她恨!她好恨!恨她有眼无珠,恨她识人不清,更恨她蠢笨到了临死前的一刻,才看清了这个男人阴毒险恶的内心!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骗我,骗我整整五年?”

第178章 如果只能选一个

原来,有心的人,反而比无心的人更为可怕!

“为什么?”长孙一凡如天神般俯瞰着苟延残喘的孟千寻,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愧意,有的只是满满的无情,“本来是想让长孙一澈膝下无子,就算死后也得拱手让出皇位,没想到他根本懒得碰你!你到底是有什么暗病啊,五年都让一个男人宁愿憋住**都不愿踏入你宫门一步!”

说完,他看了眼刑风,眼中狠戾更毒,沉声,“去把她手上那千叶镯拔下来,一会给离墨王妃送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刑风躬身领命,立即朝害怕地往后缩的孟千寻大步走去,“孟大小姐,得罪了!”

而长孙一凡似厌恶般睨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却踏出那刻突然回过头来,唇边挂着深寓的笑,如一把带血的刀刺进孟千寻心脏,“等等!”

看了眼自己裹着纱布的手,长孙一凡眼底涌起杀气,孟千寻这一口险些咬掉他一整块肉,“不如,让我们把这漂亮的孟家千金赏给我们暗卫的弟兄们吧,相信孟姑娘定是很欣喜吧,毕竟二十年多来,可都没男人碰过你呢!”

说罢,他凉笑一声,懒得再看一眼,负手离去。

泪水顺着眼眶滚落在脸上,留下不灭的印记,剧痛的喉咙让孟千寻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漆黑的夜幕下,长孙一凡的背影如五年前一样蛊惑,非但没有模糊,反而变的愈加清晰刺目起来。

那个,她原打算放在心底珍藏一生的背影。

“我为什么要帮你灭尚府?”

“你不是爱长孙一澈吗,杀了尚离墨,他就是你一个人的!”

她记得五年前,也是这么一个子夜,他亲自来孟府找她议事。

她不屑一顾,脸上依旧是她孟千寻独有的骄傲,“哼,不过是杀一个小贱人,我何必豁出性命去帮你,你长孙一凡凭什么让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就凭这个!”

话音刚落,他黑袖一甩,一块绣着杜若的锦帕翩然跃出,“那一次春遇,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忘。”

一直都没忘,你是我最有用的棋子!

“好,我帮你!”

她夺过帕子,一口应下,他伸手亲昵地揽着她,柔声道,“相信我,有我一天,我就永远不会让你出事。(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嗯,我相信你。”

是的,她从没怀疑过他,长孙一凡,五年了,你可知杜若的花语:信赖,信任,深信不疑!

为了家族,她选择忘记,然后强迫自己难以自拔地爱上另一个厌恶她的男人,终于她成功了。

而她爱的男人,却亲手将化骨水灌入她的喉咙,告诉她:“女人这种东西,对我而言,永远只有有用无用之说,没有价值了,就杀!”

“啊――”

是夜,柴房里传来一阵阵野兽般的嘶吼声,如一道冤魂带着倾天覆地的怨气,撕裂苍穹!

凌鸿煊赶来懿祥殿时,离墨已经晕了过去,但是当他看到床上女子的样子时,亦是怔了下。

本绝美的脸庞此时一片苍白,像是剔透的雪花,显得诡异而凄艳,她神色极为痛苦,五官全扭曲在一起,额角滚出青筋,一手紧紧捂住心口,一手揪着身下的床单,似乎竭力要将一颗心生生挖出来。

眼前的女子,俨然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

而这个样子,凌鸿煊再清楚不过,这就是之前长孙一澈血蛊发作的样子,一模一样!

长孙一澈坐在她身边,抱着她的头,将她上半身放在自己双腿上,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试图减轻她的一点点痛苦,心中却是比她还要痛上千万倍。

连心蛊,连心,连心,要痛一起痛!

“阿鸢她怎么会突然这样,明明婚宴上都还是好的啊?”

“那时候她就已经不舒服了。”长孙一澈抱着离墨轻轻开口,“她说,能打赢孟千寻是因为她将血蛊毒强行引到了右手伤处,但是那样做的代价就是,承受万箭穿心之痛!”

“唔!”

他刚说完,离墨咬牙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猛然张开眼,血眼里闪过一道光,她神志恍惚地抓着长孙一澈的衣袖,红得妖异的唇颤抖道,“把刀给我,快,把刀给我啊!”

“药呢!”

长孙一澈顿时大惊失色,用力摁住离墨乱动的双手,朝着帘幔外大喊道,“魏清,一个时辰前让你煎的药呢?”

很快,魏清神色紧张地捧着一个药碗,快步进入内殿,凌鸿煊愣了一下,赶紧从他手里接过药,亲自送到长孙一澈面前。

但就在长孙一澈要接过碗时,凌鸿煊猛然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身子狠狠一颤,忙将手收了回来,朝长孙一澈大吼道,“二哥,你是疯了吗?”

长孙一澈接了个空,目光旋即一沉,极为不悦道,“鸿煊,你胡闹些什么,快把药给我!”

凌鸿煊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目光又落在手中的药上,黑漆漆的一碗,里面加的草药都是起止血镇痛的作用,然而却多了一味不该有的药!

罂粟粉!

紧紧端着这碗药,凌鸿煊看着长孙一澈,声音一颤,“为什么要多加一味罂粟?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长孙一澈眼中掠过痛色,他抬头悲戚地看向凌鸿煊,声音绝望,“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替我转移蛊毒,我不知道该怎么让她脱离危险。我只知道,这些罂粟并不致命,却可以令人产生幻觉,可以暂时麻痹她的大脑和神经,减轻她的痛苦。”

说着,他后背重重地靠在床柱上,作为仅有的依靠,目光落在离墨挣扎的双手上,“若可以选择,我宁愿她恨我一辈子,哪怕是杀了我,而不是知道真相后做这种傻事。”

凌鸿煊怔住,又道,“可你怎么知道,这罂粟粉就对血蛊毒有效?万一……”

“没有万一!”长孙一澈猛然对上他的眼,眸光撕裂,一字一顿地吼了回去,“因为我试过!试了五年,没有她的五年,每次毒发我都只能靠那些有她的幻觉活下来,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撑到今天的?快把药给我!”

凌鸿煊呆住,周身气血冰凉,长孙一澈趁此赶紧从他手里抢过药碗。

凌鸿煊反应过来,立刻整了整面色,声音是不属于他的沉静与坚决,“二哥,这些天,这些日子,你和阿鸢一直呆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她可能……早已怀了你的骨肉,而罂粟会导致流产的!就算现在没有身孕,那对将来也是有影响的!”

正欲送到离墨唇边的碗瞬间顿住,长孙一澈浑身一震,犹如五雷轰顶,之前几次缠绵的画面闪过眼前,他突然变得不知所措,手开始无助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离墨只觉耳边好吵,她迷迷糊糊地清醒了一分,抬眼看着长孙一澈,吃力地开口,“一澈,是药煎好了吗?那扶我起来喝吧。”

长孙一澈吓了一跳,手一抖,药险些洒出来,但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笑看着离墨道,“是啊,魏清刚把药送来了,这药很管用的,我以前蛊毒发作也一直喝的。”

离墨看着他一脸憔悴担忧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虚弱地挤出一丝笑,“好,那你喂我喝吧。等身子好了,我还想去看看即荣呢,他今天肯定是被吓坏了。”

胸口钝痛传来,长孙一澈扶她起来,竭力稳住不停颤抖的手,然后一咬牙将碗送到离墨嘴边。

长痛不如短痛!

离墨闻了下,眉头立时微微皱起,嘟囔了句,“好像很难喝的样子,可不可以换种药?”

心中酸楚排山倒海袭来,长孙一澈温柔地抚着她的发,避开她的目光,“就喝的时候难过点,墨儿乖,就喝一口,好不好?”

离墨看了看他,又看着那碗药,沾着汗水的睫毛低垂着,最终抿了唇低头准备喝下,却又突然停住,头靠在他心口温暖地笑起来,“其实我今天好高兴,能为你再穿一次嫁衣,一澈,谢谢你。”

喉咙一酸,长孙一澈望着离墨突然想到当年他们订婚那晚,红罗暖帐内,她窝在他怀里,食指调皮地在他心口画着圈,脸上笑容甜蜜而幸福,她说,“一澈,如果我们以后有了孩子的话,就叫他荣儿好吗?”

其实很多人或许都不知道,即荣被他抱回来时还不叫即荣,他只是个孤儿,无名无姓,是他后来替他取名即荣,若即若离……

眼见离墨就要喝下药,长孙一澈手一抖,一把将那碗用力砸在地上,然后拉过离墨小小的身子,疯了一样将她抱紧,再抱紧,苍白的唇不停唤着她的名字。

“墨儿,墨儿……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自私,不要恨我……”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药里有罂粟,对不对?”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捧住他的脸,长孙一澈一怔,目光躲闪不敢直视离墨的眼睛,只听她缓缓笑道,“你忘了,我从小跟着明川长大,怎么会不懂医药呢?你果然是猪头。”

“那你为什么……”

他茫然而震惊地看向她,原来她早就知道了,那她为什么还要喝!

第179章 答案,彻底忘记?

离墨笑了笑,双手环着他的腰,柔若无骨地靠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叹道,“因为孩子和他的爹爹,我只能选一个呀。[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话落,长孙一澈猛然低头,闭紧眼,沉痛地吻上了她的唇,眼角湿热难言。

离墨忍着痛无力地环着他,最终意识朦胧,沉沉地闭上了眼陷入了黑暗。

凌鸿煊不由侧目,长长地叹了一声,世间无常,苍天有时候就偏生是如此无情,明明历经五年磨难好不容易聚首的一双人,却要再次经历一场又一场更为艰辛的劫难。

这何尝不是从一个地狱,掉入了另一个地狱?

无风的殿内烛火突然一晃,旋即极远处像是有一阵不甘的嘶吼声破夜而来,长孙一澈和凌鸿煊同时抬眼望去,随后对视一眼,果然都在对方眼底发现一抹茫然与警惕。

下一刻,殿外传来了魏清的通报,“主,刑大人求见。”

长孙一澈蹙眉,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将离墨小心地放下,独自走了出去。

凌鸿煊最后看了眼离墨昏睡还紧皱的眉眼,暗自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夜深人静时,长孙一澈默默为离墨擦去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又替她换上新一套干净的衣衫,才脱了鞋上床躺在她旁边,盖上被子一动不动地抱着她,直到她呼吸渐渐均匀下来。

他手里握着刑风送来的另一只千叶镯,说是两只千叶镯能暂时压住离墨体内的血蛊毒,但也不是长远之计。

长孙一澈目光落在窗外一望无际的黑夜,陷入沉思,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离墨大闹忘忧院那晚,他记得,当时凌鸿煊说离墨武功好得很,还是拿一把匕首攻击的自己,要不是他反应快,估计小命难保。

匕首?离墨有过匕首这种武器吗?

黑眸倏地一缩,长孙一澈腾地一下直坐起身,震骇地看向离墨,许久回不过神来,对啊!当时那个北冥中人送了离墨一把夕颜匕首啊,他还拿来用自尽威胁过她,最后被她夺下。

那么现在,匕首呢!

“南城雪……”

不知是什么情绪,这个名字从胸腔里吐出,长孙一澈顿觉全身跌入冰窖,只求是自己多心了,离墨毁了面具就是忘了一切关于那人的记忆,所以这把匕首,也应该消失了……才对吧?

但是,另一个念头却疯狂绞着他空洞的心口,叫他再难入眠,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七年前不是自己,离墨本应该嫁给他才对!而七年后,如果不是离墨阴差阳错得知了真相,她同样会选择跟那个男人回北冥,做他的皇后!

而那个男人,南城雪,正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他发过誓,绝对要亲手杀了他,同样也要挖掉他整整一颗心!

孟千寻被扔到了一个山洞里,整个人如破碎的傀儡蜷缩在角落,身上衣衫凌乱,杂草般散落的头发后,一双布满血丝的杏眼惊恐而无神地盯着面前不断涌来的男人,拼命嘶喊道,“不要碰我!滚,不许过来,滚啊!”

像这种隐蔽幽黯的山洞,是这些个男人们最爱寻欢的地方,刺激有趣!

“孟千寻,你真以为你还是孟家的千金啊?”

为首一个满身酒气的猥琐男人,穿着暗卫的服饰,朝着脚下的女人啐了一口,“我呸!老子告诉你,你现在就是大皇子送给我们玩弄的一个奖品罢了!”

说完,将一个空酒壶用力砸在石壁上,大步迈上来就要撕扯孟千寻的衣服。(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啊!”

嘶啦一声,女子白嫩的肌肤就裸露在了阴森森的月光下,孟千寻眼角晃过一抹深驼色的衣角,目光落在洞口,顿时发出一声受惊的尖叫。

那男人当即恼怒地揪住她的头发,反手就是一耳光抽了上去,怒道,“叫什么叫,老子可是耐着性子等到现在的,给我脱!”

话音刚落,那男人只觉得胸口一凉,旋即“噗嗤”一声破肉的闷响传来,居然有一只手从他后心将他整个胸膛贯穿,刺破前胸而出!

事发太过于突然,剩下十来个大汉全部镇住了,那男人僵硬的头颅一寸寸低下,无比震惊地盯着刺出自己胸口的那只手,以及那血洞里不停奔涌出的滚烫血液。

“噗!”

那只手猛地抽回,他随之喷出一大口鲜血,溅了孟千寻一脸,男人的尸体砰然倒地,就倒在孟千寻脚边,到死都难以置信地望着天,死不瞑目!

而他身下血如红绸铺开,胸口却是空落落的一个血洞,他的心脏不见了!

“什么人?”

剩余的暗卫一见同伴死相惨烈,当即吓的魂飞魄散,转头朝洞口看去。

但见一个人拥着斗篷逆光而立,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脸,但是那身姿妖娆,还有阵阵刺鼻的脂粉味扑面而来,俨然就是一个曼妙的女子。

但是与她身份极为不符的是,此时她手中捧着一个心脏,还在突突地跳动,上面的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滴滴答答往地上淌。

“杀了她!”

其中一个暗卫一咬牙,率先掏出武器冲了上去,其余人紧跟着蜂拥而上。

但是下一刻,一匹红光从眼前划过,鲜血如泉喷了出来,那些人痛苦地捂住喉咙全部僵直地倒在了地上,竟是被切喉而亡!

“呵呵……今天真是大丰收了!”

那女子看着脚下的尸体,掩唇嘻嘻地笑了起来,似乎心情大好。

听到那熟悉的笑声,孟千寻浑身一抖,惊恐地瞪大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

洞口的女子笑够了,托着那心脏朝她缓缓走来,见她不住往后缩,女子拿脚怜悯又不屑地踢了踢她,离的这么近,孟千寻终于完全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那是一张完全裂开的脸,深红的筋络如花纹一般游走在她惨白的皮肤下,而她一双瞳更加可怕,是血红色的,像一锅沸腾的血清晰地映出自己眼底的恐惧。

“姬魅桥,是你!”

因为嗓子被废和刚才不要命的嘶喊,孟千寻只能发出极为难听粗哑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然而头顶的那人却是眉梢一挑,一只血鸦忽然从洞口飞来,落在那心脏上,贪婪地啄食起来。

“真是嘴馋。但是吃完后可不要忘了把精血萃取出来,留给明川啊!”

姬魅桥声音宠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血鸦乌黑发红的羽毛,那血鸦立刻乖巧地拿头蹭着她的手心,可目光依旧落在一地尸体上,鲜血混着唾液顺着它的利嘴,黏稠地落下。

姬魅桥血红的眼看向孟千寻,缓缓开口,“恨吗?恨我吗?”

孟千寻没有看她,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暗卫尸体,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呜呜声,似在说话。

姬魅桥当即了然一笑,“看来你更恨长孙一凡,这个骗了你五年的男人。我可以帮你报复他,但是你得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愿不愿意,你自己选择吧!”

果然下一秒,孟千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扑了过来,肮脏带血的双手一下抓住姬魅桥的鞋子,疯狂地点头。

见此,姬魅桥红唇勾起一抹阴沉的弧度,“那么我们的交易,可就开始了!”

说着,五指成爪抓向孟千寻的脸,孟千寻只觉得脸庞滚烫,像是被烈火灼烧般四分五裂的疼,随即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再不省人事。

姬魅桥长舒一口气,脸上本破碎的缝隙开始加速愈合,发出血红的光芒,与她猩红的双瞳相辉映,将她照的更加妖媚艳丽。

“萧雪阑果然没有骗我,这张脸皮保养得还真是国色天香啊!”

她抽出一名暗卫腰间的佩刀,当做镜子放在面前,满意地欣赏起自己完美无瑕的新皮囊,再也忍不住仰头发出恶毒而猖狂的大笑,“尚离墨,你以为你赢了吗,简直做梦!咱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山洞外,一辆布置暗沉的马车缓缓驶来,姬魅桥丢下刀,笼着斗篷款款走了出去。

掀开车帘,她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车,她的身形带起风,马车里幽暗的萤火灯笼晃了晃,映照出角落里垂首而坐的一个人。

他穿着黛色斗篷,发丝如瀑布落在肩头,姬魅桥上前撩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清美如精灵的脸庞,光洁饱满的额头,安静的眉眼,比女子还要卷翘的睫毛低垂着,下面一张淡色的唇轻轻抿着。

这样一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完美的惊人,这样的美,足以让世人嫉妒,但是姬魅桥感受到的只有心痛。

“明川,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再睡一会,等你醒来时一切就都过去了,害你的人,你恨的人,都会消失了。”

她指尖贪恋地掠过他的眉眼,来到他的颈侧,明川颈侧刺着一根银针,针尾散发着幽蓝的光泽,姬魅桥轻轻转动那银针,旋即一抹血红的光注入其中。

姬魅桥眯眼后退一步,盯着明川,嘴里吐出两个字,“年年。”

坐着的人,依旧垂着头,像一具傀儡般毫无反应。

姬魅桥眼中泛起疯狂的兴奋,再次重复这个名字,“年年!”

可是她对面的男子仍旧闭着眼,像是陷入睡梦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终于彻底忘记她了!”

第180章 归来,一张人皮

姬魅桥掀开车帘,望向这片被夜色笼罩的大地,一双阴毒的血瞳里闪耀出一股诡异而冰冷的笑意,“明川,你睡吧,再醒来时,我会让你看到尚离墨像狗一样跪在我脚下,求我饶她一命!”

说完,她将一只信筒绑在血鸦的脚上,将它抛向空中,那血鸦立刻发出刺耳的嘶叫飞向北方大陆,那里是北冥的方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她放下车帘,唇角笑意愈深,眼底却是杀气肆意!

而就在那瞬间,她背后靠在角落的明川,睫毛似乎颤了下,眨眼间,又恢复沉静。

江妩月身着紫色南乌华服,手持九尾天狐罗盘站在西月殿的瞭望台边,目光落在东方,黎明即将破晓,一抹红光牵着朝霞从地平线升起,而那红光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朝着瞭望台直冲而来。

江妩月抬手,那光落在她手背上化成一只血鸦,她将信筒里的信取出,轻轻碾开,舒展开的纸条上只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个字:启!

江妩月紫纱下的唇勾起一抹诡谲的弧度,朝身后的白衣男子微微颔首一个示意,白衣男子凤眸一闪,唇畔牵起高深莫测的笑,衬着那破晓的第一道光芒,竟有了丝邪气。

要出手了!

白衣男子手中端着个托盘,正巧一阵风吹来,将上面盖着的白布掀开,露出一张晶莹剔透的人皮面具,精灵般的眉眼,凝雪般的肌肤,这一张极精致极美的人皮。

白衣男子垂眸,眼中闪过不明的光,然后毅然抬手将人皮轻轻戴上……

“明川!”

离墨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用力捂着头,涣散的双眼里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她难以置信地喘着粗气,她居然梦到明川了,不,那不是明川,只是一张极像明川的脸皮,然后被另外一个男人戴在了脸上!

想到那个白衣男子,她顿觉胸口传来一股窒息般的锐痛,像是被一只手搅动,疼的令她微微颤抖,那是蛊毒苏醒才会有的反应!

但是越疼,梦中男子的身形就越清晰起来,梦里他一身白袍,因为贴了那张人皮而看不见真容,但是那双黑眸却十分的熟悉,像是集聚了天地星辰的灵气,在黎明下折射出犀利而寒冷的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而随着第一道曙光的升起,他身后的夕颜花海次第凋零,唯有他静静地站在天地之间,像是静候良人归来,那么沉静,沉静到了含着一抹杀气!

那样的身影,如此熟悉,就好像亲身经历过那般,离墨闭上眼,额角汗珠落下来,随即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为什么会梦到那个男子?还有为什么他会有明川的脸皮?难道明川出事了?

可是,明明当日是她亲眼所见,明川和姬魅桥一起滚下了山崖,落在汹涌的江水里,尸骨无存啊!

一定是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太累了,脑子想得太多,所以才因为思念明川做这种噩梦吧。

离墨这么想着,敲了敲胀痛的头,正欲起身,突然觉得身子一沉,低头一看,居然是即荣正抱着自己的腰,肉嘟嘟的小脸趴在自己腿上,还打着小呼似乎睡的格外的沉。

“即荣?你醒醒,你怎么睡这了?”

离墨捏了捏他软软的脸蛋,小家伙皱了皱眉头,撒娇般嘟了句,“爹爹,我还想再睡会……”

离墨扶额,原来是把自己当成长孙一澈了,她抬眼望向屋子里,空无一人,天已经大亮了,长孙一澈应该也赶去校场了,最近收了一匹新兵,自己恢复了尚离墨的身份,也不好再当监察使日夜巡查,看来长孙一澈要忙一段时间了。

怀里的孩子头往自己怀里蹭了蹭,离墨目光重新落在他面上,看了好一会,一丝茫然闪过她的黑瞳,她轻轻将手放在即荣脸上,脑子里响起孟千寻被拖走时对她说的那句话:

我知道你一个秘密,跟你的身世有关!

她的身世之谜?她不是尚府的嫡女,而自己的母亲在她刚出生后就血崩而亡了吗?

但是下一刻,她猛然想起五年前在西燎的那一夜,她坐在走廊的石凳上,仰头望着漫天大雪,正发着呆,突然一只信鸽落在了她肩上,她好奇地拆开了它腿上绑着的那封信,整个人顿时骇在了原地。

她至今都记得,那封信上说孟千寻正密谋除掉尚府一事,而尚府中,一个新生儿即将出生,那个婴儿不是别人,正是离墨的亲弟弟!

信上还说,无论如何必须保住这个男婴,因为这是解开自己身上不祥之谜的关键,也是唯一的答案!

所以她立刻赶回了东燕,却还是晚了一步,她到的时候孟千寻已经杀光了所有尚府的人,上至姨娘,下至家丁,甚至连一条狗都没放过,她和明川只来得及救下那个刚出生不到十天的婴儿,于是孟千寻在自己也没搞清的状况下,拿这个男婴大做文章。

后来孩子死了,明川死了,她万念俱灰,什么也不想向长孙一澈解释,最后带着自己身上那个永远的秘密长归于黑暗中。

下意识拥紧怀里的孩子,离墨眼中闪过一道雪亮的光,现在她终于知道当年那个男婴非但没有死,还被长孙一澈掉包带回了宫中,悉心抚养。

所以说,即荣就是当年信中提到的,自己的那个亲弟弟!

但是,自己离开东燕不过八个多月,当时尚府完全没有姨娘怀孕的消息,那即荣又是谁的孩子呢,而且,为什么这个身世成迷的男孩,却可以解开她所有的秘密呢?

正想着,殿门突然被人推开,魏清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一见离墨已经醒了,当即道,“王妃,是魏清失职,一个失神就让小世子跑来了这里。”

离墨摇了摇头,看着即荣轻声,“这孩子只是想他爹爹了。”

“殿下去校场练兵了。”魏清走了过来,看了离墨好一会,才俯身在她耳边小声禀告道,“王妃,早上刚传来的消息,孟千寻失踪了!”

“什么?”离墨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抹惊疑,看着魏清道,“长孙一凡不是将她锁在了柴房里吗?那是他的地盘,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地丢呢?”

魏清拧眉,口气中难掩焦虑,“属下派影卫的探子去查过了,孟家似乎完全不知道孟千寻出事了,孟风云还正常来上早朝,朝中如今各大臣都与他逢场作戏自是没告诉他孟千寻的事。看来,孟千寻也没回孟家!”

离墨抿唇不语,陷入沉思,孟千寻现在与废人无异,没了千叶镯,嗓子也毁了,不回孟风云身边,她还能去哪谋生?

“对了王妃,这个是主子要我转交给你的。”

魏清从怀里取出两个黑色的瓶子,离墨抬眼看向他,他笑了笑道,“这是主留下给你服用的解药。”

离墨取了过来,刚打开瓶子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她呼吸一顿,转头看向墙壁,手却下意识握紧了那两个瓶子,只觉眼眶酸涩,手心滚烫。

黑色瓶子里装着的,是长孙一澈的血!

许久,目光依旧盯着墙壁,离墨嘶哑干涩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了,你把即荣抱去你那休息吧。”

魏清颔首,哪知头还没抬起来,就见离墨从榻上下来,取了一件长孙一澈挂在旁边的黑色披风,套在身上,风一般掠出了内殿。

“王妃,你去哪?”魏清大惊。

“今日是封妃的第一天,大好日子,该去见一个故人!”

说完,离墨已出了宫殿,披风一甩,快步登上一辆马车朝着一处阴暗之地驶去。

既然没人来告诉她身世之谜,那她就主动去问那个人!

而这一天的东燕注定不太平,关于孟千寻失踪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暗卫,却无人敢传出,更震惊的却是,时隔五年离墨王妃重新登位,更被传为东燕与西燎同盟的功臣,一夜洗去所有冤屈,这背后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如此天翻地覆的消息惹得人们众说纷纭,一时间传遍整个皇城,包括邻国,北冥!

一路响起不紧不慢的车轱辘声,马车在阳光中缓缓驶入一片亘古阴沉的死域,阴森的天牢里,如同黄泉之下的审判冥府,每一处都透着腐朽的寒气。

离墨下了马车,在青黛的搀扶下经过十八道把守,才走到关押尚绝的死牢。

“王妃,为什么还要来见他?”青黛在离墨身后小声询问。

尚离墨一出生就被定下不祥的命数,后来被丢出尚府,流落街头,直到最后千叶门屠门,而她身败名裂,她的父亲,尚绝都未曾去看过她一眼,不曾,从来不曾!

离墨坐在审讯室的红木圈椅上,抬起头徐徐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冰凉的刑具,冰凉的桌椅,冰凉的铁杆,这里的一切,都是冷的,冷到骨子里。

五年了,自己在疯人崖底受到的是什么罪,那个人也就同样尝了什么苦,离墨唇边溢出一丝酸涩的笑意,“我来,是因为有些事情,也到了该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刚说完,身前的铁制大门被人打开,迎面传来阵阵脚链摩挲地面的声响。

“王妃,小的把人给您带来了。”

第181章 致命的身世

离墨点头,将一个锦囊丢到那人手里,刚上任不久的闫典狱立刻领着打赏,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尚绝在看到离墨的一刹那,肮脏而狰狞的脸陡然僵了僵,旋即像被挑衅的逆鳞一般,疯狂地扑了过去,撕裂地大喊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这个妖孽、祸星,我要杀了你!”

要不是青黛及时捉住他,恐怕已经掐断离墨的脖子,看着尚绝狼狈而不甘地被青黛按到位置上,离墨原以为自己早已对尚绝寒心,却没想到当他再一次要她死的时候,心口仍是狠狠痛了一下。

尚离墨,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心底掠过一抹冷嘲,离墨扬起头轻轻道,“看来你还是每日每夜,都巴不得我立刻去死呢。只可惜,现在最可能会死的是您呢,我尊敬的尚绝大丞相!”

身子被青黛摁住,尚绝披头散发只露出一双赤红的眼,死死地盯着离墨道,“如果不是当年年玄捡到你,将你带回千叶门,你早就死了!”

离墨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盏,兀自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却是苦涩难忍。

见她如此,尚绝心里头更是憋了一大口气,当即怒吼而出,“你到底想怎么样,五年了,已经整整五年了,你都从底下爬出来了,究竟还想玩我多久!你不如给我个痛快!”

这五年在天牢的每一天,都叫他崩溃,叫他绝望,如果不是当年尚离墨“求”自己一定要长命百岁地活下去,他早就寻死去了!

但是他死不掉!

说罢,他趁青黛不防竟一把挣开她,一头朝旁边的柱子狠狠撞去!

“啪!”

脚踝一阵麻痹,离墨手中的杯盖凌厉飞出,阻止了他的自尽,尚绝一个踉跄恰好滚在她脚前。

“王妃,是青黛大意。”

青黛连忙下跪请罪,而听到这个称呼,尚绝本就充血的双瞳霎时撑大,面色唰地灰死下去,“王妃?你……你嫁给长孙一澈了?那孟千寻呢?”他吼声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浑身都抖了起来,当即目眦尽裂地质问道,“魅桥呢?你这个毒妇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离墨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这副连乞丐都不如的样子,桐花般清美的脸上波澜不惊,如同一潭清澈的碧水,只在水底藏着一抹带血的嘲讽。[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孟千寻下台了,而姬魅桥,当时我就站在她身边,是我亲眼看着她跌下山崖,尸骨无存。”离墨挑起眉梢,笑了笑,“至于我,怕是要扫你的兴了,我现在是离墨王妃,长孙一澈这一生唯一的正妃!”

“不可能!”

尚绝想要站起身,却是向后连退三步,重重地撞在铁门上才停住,始终缓不过神来,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离墨,破口大骂道,“你简直禽兽不如,魅桥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论理那孩子也是你的外甥,你怎么下得去手!”

外甥?

离墨瞧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不住呵的一声笑了,将手中茶盏重重搁下,“当年我的孩子,也不过不足十日,试问我的好妹妹怎么就下得去手?”

“因为他该死!”

尚绝突然激动起来,面部都扭曲在一起,朝着离墨狰狞大吼道,“因为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和你一样都是孽种,是妖物,必须死!”

离墨心猛地一沉,秀眉立时蹙起,眸光如犀利的剑锋刺向他,“你什么意思?”

尚绝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即荣和自己的关系?而他口中的那个女人又是谁,即荣的娘亲吗?

“呵呵。”尚绝盯着离墨,冷笑起来,“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还真不会说。”

离墨平望着他,半晌,突然启唇,“请你告诉我。”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滚过尚绝头顶,几乎是在尚绝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离墨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再次开口,“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尚绝鄙夷地看着她绝美的面容,恍然想起当年那个站在满院桐花下的女子,许久,如实摇了摇头。

“今天是我的生辰。”离墨的声音轻而冷,如水滴冰面,溅不起一丝涟漪,“请你告诉我那个男孩的身世,就当做是我的生辰礼物,难道这也不行吗?”

“你生辰又如何?”尚绝一口否决,竟是想也没想。

“是。”似早就料到他的回答,离墨牵唇,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呢?”

青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离墨,总觉得她笑的时候,一颗心都是在流着泪,淌着血的,到底是对一个人有多失望,才会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一句话?

离墨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退开尚绝几步,手笼在披风下,一个人站在审讯室许久,不坐,不走,只是站着,静静地望着一方铁窗外的狭小晴空,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哪怕就是这么一个纤细的背影,都让青黛觉得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凉与碎心。

“你……”

尚绝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发问,但话还没说完,离墨已经转过身,冲他甜美一笑,灿烂若一树桃花盛开,“爹爹,您走吧。”

她看着尚绝,眼底没有怒,没有悲,只有释怀一般的笑。

尚绝被她这一声爹爹震住,完全没想到会这样,她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放走自己了?她不要自己死吗?

“王妃?”青黛亦是震惊地看向离墨。

“传令下去,如今离墨王妃重新登位,那么五年前与其父的恩恩怨怨也都一笔勾销,青黛你去打点一下,若是大皇子那边没有异议,即刻送尚绝出狱!”

说罢,离墨目光看着地上,再不去看尚绝一眼,快步出了审讯室。

“等一下!”

身后传来尚绝的喊声,离墨的脚步顿在门口,并未回头。

“你的生母并没有死,她还活在世上!”

离墨黑瞳瞬间紧紧缩起,猛地回过头去……

皇城

夜色殡葬,冷风凌厉,离墨披着黑色的披风坐在房顶上,目光冰冷地俯瞰着整个圣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王妃。”青黛挨着离墨坐下,小声道,“自尚绝被送出宫,你就坐在这里一下午了。”

“你先回去吧,若是长孙一澈问起,你就说我很快回去。”

离墨低头,看着自己右手腕,那上面戴着凝重的帝王绿千叶镯,遮盖住了下面狰狞的疤痕,脑子里一遍遍响起尚绝在天牢里的最后一番话。

当时,阴暗的天牢里,尚绝一直静静地望着她,过了很久才沙哑而沉重地开口道,“你母亲叫景朔,是天机族人的后裔,也是早就从苍澜大陆消失的景世家的大祭司,当年我十分倾慕于她,宁可让她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也要娶她过门。可后来产下你不久,她便逃离了尚府,我找了她十年,十年都没有再见过她,而那年你十岁,我终于忍不住将你逐出尚府,因为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景朔!我真的无法再面对你!”

“景朔……”

离墨双拳倏地收紧,声音颤抖地吐出这个名字,但是喉管里却拼命冲撞着另一个更熟悉的名字:年玄!

尚绝告诉她,年玄,她的师父,才是她真正的亲生父亲!

“为什么要骗我?师父,为什么连你都要瞒着我!”

离墨看着手腕上的一对千叶镯只觉得刺眼异常,她真是蠢笨的可怜,现在才明白师父为什么对她疼爱有加,甚至是偏心,而看着明川将千叶镯送给自己,他居然也只是默许!

原来,他就是自己的爹爹啊!

而她,却一次次忤逆他,不惜以离开千叶门为代价也要嫁入皇室,而那时师父看着自己的眼神,除了痛,还是痛!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她的未来――她会死!

师父,不,应该是爹爹,为什么明知道如此,却还是不肯告诉我真相?

剧痛从心底传来蔓延四肢百骸,离墨猛然长身而起,化作一道孤鸿掠向地面,在空旷的宫道上不停奔走,一直往前,不愿停下。

尚绝还告诉她,即荣同样是景朔的孩子,当年景朔其实产下的是一对龙凤胎!

女孩是她,男孩就是即荣,但是景朔消失的那一天,即荣同样消失了,十八年后出现却依旧是婴儿的形态!

相传景世家历代相传一具冰棺,可以将人体冰封在内,容颜不老,生命不息,一切生命体征都维持在封入冰棺之前。

看来即荣就是被景朔给藏入这具冰棺中,可为什么要选择在尚府灭门那个节骨眼上,又送他回去呢?

风在耳边呼啸,离墨停下来时,身上的披风已经被风吹去,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宫道上,像是一滴无意坠入墨砚中的血色,终究再怎么挣扎,也只能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离墨扶着宫墙,缓缓跪下,无助地将头埋在黑暗中,低声唤道,“爹,您究竟在哪?”

从没想过自己竟是这般的身世,一日之间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为什么师父要隐瞒真相?为什么那个叫做景朔的娘亲要在自己一出生就离开?为什么要把即荣封在冰棺?还有……自己最恨的尚绝,居然为了一个从不曾爱过他的女子,养育了她的女儿整整十年!

第182章 孩子,请君入瓮

离墨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幕,最后一缕月光被乌云掩去,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斜斜的雨丝打在脸上是刺骨的冰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离墨闭上眼,眉心却是紧皱在一起,衣衫被雨打湿,泛着幽冷的湿气,她唇畔划过一丝惨淡的笑意,这条漫漫归途,终是只剩下她一人走完……

也不知道在雨里呆了多久,身边静悄悄的好似一座死城,突然有细碎的脚步向她这边跑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她睫毛一颤,似乎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一睁眼,一把散发着桐花香的油纸伞就撑在自己头顶,面前站着一个笑吟吟瞅着自己的男人,月白色的袍脚满是飞溅起的泥污,大部分早已干涸。

男人脸上因剧烈跑步而泛起微微潮红,挽起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散乱,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夜色下闪着光泽。

“你怎么来了?”

离墨眼底惊讶,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孙一澈喘着粗气,打着伞站在她身前,忙抬起干净的袖子为他拭去额角的汗水,有些虚弱地问道。

“你呆在疯人崖这么多年,我担心……担心我不在,你会怕……怕黑,所以我就赶来了!”

长孙一澈喘着气好不容易说完了这句话,一双黑眸泛着拂晓的光辉,看的人心底暖洋洋的。

“就是个下毛毛雨的晚上你怕什么呀,猪头!穿那么薄跑出来,受凉了还怎么出使西燎?”

今晚青黛从凌鸿煊那里带来消息,东燕已同意和西燎同盟一事,正好七日之后就是东燕一年一度的骑射大赛,燕皇准备趁此机会在长孙一澈和长孙一凡中间挑选出优胜者,派那人出使西燎,洽谈同盟一事。

“墨儿你可知道?一千一万个西燎,更甚是那太子之位,也没一个你来的重要!”

长孙一澈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有力地抱紧,离墨像个孩子般依偎在他怀里,眼泪就那样开了闸一般涌出,打湿了他的衣衫,心像是浸入沸水那般滚烫,却是舒服的叫人颤抖。

“一澈,谢谢你,谢谢你养育即荣五年之久。”

离墨搂紧他一分,窝在他怀里闷闷说道。

“你的弟弟,我自然是要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那样抚养成人。[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长孙一澈一手打着伞,一手搂着离墨,突然他眸光一亮,唇角划过一丝狡黠的弧度,俯身低哑道:“墨儿你不必跟我道谢,再说了,咱们不是还能再有自己的孩子吗?”

“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离墨小脸发烫,轻锤了一下长孙一澈,耳根唰地一下绯红。

“骗人!墨儿你最擅长的就是骗我了。”

长孙一澈毫不在意,反而自顾自地掰着手指念叨起来,“我跟你说呀,我想要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一半是你的血,一半是我的骨,他会有着像你一样清澈的黑瞳,像我一样坚毅的灵魂。当然了,最好是一男一女,那样就更好了,我们可以……”

“你很喜欢孩子?”

离墨忽然为自己的重生感到庆幸,因为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了,也可以为别人带来快乐。

“嗯,特别喜欢!”

长孙一澈认真地点了点头,风声低喃,雨丝如雾,缠绵不断,一顶油纸伞下,两人就那么抱着,呼吸之间,便是咫尺天堂。

“那以后如果我和孩子同时落水了,你会救谁?”

离墨也不知道自己干嘛突然问这么无聊又低智商的问题,但她就想这么抱着,似乎一放开,幸福就会转瞬即逝。

“当然是救孩子了!”

长孙一澈想也没想就高声作答。

“那我呢?”

离墨倏地扬起头,眼中泛着点点泪光,一把揪住长孙一澈的衣襟逼问道,“你不要我了?”

“因为你一生气,就会咬我啊,到时候你跟着咬住我,我把你也拖上岸不就好了,哈哈……”

“你!”

“好了不闹了,我们回宫。”

长孙一澈轻叹了口气,俯身在离墨眉心温柔地啄了一口。

“嗯,回家……”

离墨头抵在他胸膛上,甜甜地笑着。

“来,你拿着伞。”

长孙一澈不由分说就将伞塞到离墨手中,随后在她一声低呼中,将她打横抱起,步履沉稳地向前走去,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一座城池,一片江山,那么凝重,却又那么荣耀。

“墨儿,今天你生辰,我给你准备了满辣全席哦!”

“是变态辣的吗?”离墨眼睛一亮,每年她生辰,长孙一澈都会为自己准备一桌满辣全席,他会亲自下厨,在她发现之前将一切都布置好。

原来这个大男人也有这么浪漫的情结呀!

“当然!”长孙一澈极为自豪地应道。

“嗯……可我有点困了呢……”

离墨搂着他的脖子,打了个哈欠,一副小猫咪昏昏欲睡的样子。

“不知道西燎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来没去过,其实还挺想去开开眼界的!”

“嗯……”

油纸伞已经有点松了,离墨这一天简直是身心俱疲,趴在长孙一澈身上下意识回答,掺着慵懒的鼻音。

“墨儿,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吗?”

真怕有一天,她会想起南城雪。

“嗯……”

离墨迷迷糊糊地应了声,皱着眉头,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长孙一澈一见时机成熟,立刻眼珠一转,用着低哑魅惑地嗓音道,“墨儿,我们回去给即荣生个妹妹吧……”

许久,身下只传来了离墨均匀的呼吸声,油纸伞咚的一声落在他们身后。

“墨儿?”

长孙一澈又唤了一声,还是无人作答,低头一看,离墨正窝在自己颈窝处,像只猫儿一般蜷缩着,唇畔还挽着一个淡淡的弧度,似乎已经陷入美梦中。

“你这个小丫头,一到关键时刻就睡着了,真拿你没辙。算了!”

长孙一澈难得宽容大肚,低下头爱恋地在离墨脸侧印上一吻,声音轻盈仿佛是花瓣落在水上,留下一圈涟漪。

“睡吧。”

“恩……”

紫竹阁里。

长孙一凡刚从凤仪宫回来,面上极为疲倦的样子,此刻正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而他身前的桌上,放着几本从暗卫那里送来的折子,大多是关于西燎的密信,而他派去北冥打听的探子,统统都是空手而归。

“启禀大皇子,刑大人求见!”

就在这沉寂中,殿门外暗卫的通传声突兀地响起,紧接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后,刑风一身黑衣黑蓑单膝跪在长孙一凡面前,“主人。”

长孙一凡像是没听到,依旧半闭着眼一语不发,只是他那垂下的狭眸中散发着令人捉摸不清的深意,让人无端从心底生出一股恶寒。

刑风隔着面纱看了他好一会,只觉背脊冷汗滚出,就在这时,头顶冷不丁传来长孙一凡的声音,“北冥那里有回音了?”

那声音似笑非笑,如蛇蝎入耳,刑风身子下意识一抖,颤声道,“还没……”

“还没?!”

长孙一凡狭长如狐的眸子彻底撑开,眼底杀气毕露,他豁然起身反手就一耳光将刑风抽在地上,“派你出去七日,非但没找到孟千寻的踪迹,就连北冥那边都是音讯全无!你现在居然还有脸滚回来,跟本王要解药!”

刑风头都来不及抬,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给狠狠扇在地上,他吃痛地抬眸对上长孙一凡杀气密布的眼。

是了,两个月前,自从他受伤后,姬魅桥每日都会“好心”地给他发解药,却没想到那瓶红色的水,竟是剧毒!

他几日前就发现身子愈发的发烫发热,眼底开始充血,甚至有一种随时会爆体的膨胀感,直到孟千寻大婚那日,她的金护甲无意伤了翠依,在看清翠依的死相后,他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一直都被姬魅桥下了慢性毒药!

可是如今,别说姬魅桥,就连跟她一同出宫的明川,都像是从人间蒸发,彻底音讯全无!

刑风黑纱后的面容扭曲,他立刻膝行到长孙一凡面前,慌张道,“主人,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孟千寻的消息,但是孟家那边同样也不知道她失踪这件事,所以属下觉得应该波及还不算大……”

“可是当晚同她一起的几个暗卫兄弟,全部都死了!”

长孙一凡一针见血,刑风顿时哑然失色。

的确如主人所言,所有安排给孟千寻的暗卫全军覆没,其中一人更是被挖心而亡!从他死相可以看出,他当时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遇到如此可怕的敌人,孟千寻本人又去了哪里?

疑云与恐惧,仍在继续!

“传令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三日之内,暗查所有孟家在朝中的耳目,并规劝其投靠本王,不准放过一人!”

长孙一凡一摔袖,立刻召进十数名暗卫,他五指伸出,然后一根根用力地收紧,“如若谁不肯,即刻,杀无赦!”

“是!”

随着暗卫的齐声应喝,整个大殿顿时一片肃杀,看着长孙一凡居高临下地立在台上,满眼都是遏制不住的激动,刑风见状小声试探道,“那……北冥那边,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冥皇架子如此大,不愿接见我们的人,那我们就呆在东燕,请他来!”

第183章 艳妃,猎杀游戏

看着手上的青铜扳指,长孙一凡唇边笑意阴沉的滴毒,自言自语道,“南城雪,你现在是不想与我结盟了?没关系,反正马上骑射大赛就要来了,要知道你最心爱的女人的命,就在我手里捏着呢!我看你还能沉得住多久的气!”

自从穆禾少将死于瘟疫后,也代表着北冥所得的兵权,彻底归南城雪所有,而象征着前朝余孽穆府的势力,在一夜之间尽被连根拔起!

北冥越发稳固兴盛,加上有南乌暗中助力,长孙一凡相信自己在南城雪心中的地位已经越来越微不足道,但是他要向他证明,有一件事,是只有他长孙一凡才办得到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因为他还有尚离墨这个砝码,南城雪我就不信,你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去送死!

等着吧,都等着吧!苍澜四国之间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去传大王妃来见本王!”

殿内明亮的火光跳跃,鲜红的火舌狰狞扭动,映在长孙一凡杀气流转的脸上,那笑容如世间至毒的匕首,跃跃欲试着冲破一切拦在他面前的禁锢。

“现在,我们也该是时候,商议一下西燎那边的事了。”

苍澜一百年,四大国鼎立,北冥崛起、西燎壮大,最远处的南乌,蛊王江氏携其女江妩月前去北冥商议和亲一事,而曾经最昌盛的东燕却时值动乱,朝中暗鬼四起,领地割据。

五年之前,燕皇将虎符分为两半赐予长孙兄弟二人,五年之后,谁也想不到,就在这两支军队双方明争暗斗时,第三支军队在一夜之间杀入所有人视线中。

这支军队就叫做:刺夜!

而它的前身,正是曾一度叱咤四国的千叶门!

刺夜军的统领,也是苍澜大陆上唯一一位女统领,有着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传言。

传言,她独爱红白,整座府邸都繁华如花树银花,却不及她的万分之一艳丽。

传言,她杀伐决断,双腕戴着帝王绿手镯,睥睨之间,凡尘不过尔耳。

传言,她身世诡异,被封在疯人崖底五年却依旧未亡,而她的夫君更是一个谜,手握赤刹,掌控千军,却是一个无心之人,无心,怎会有情?

但,无论传言如何,世人都不会忘记那女子一张芳华绝代的容颜,一笑倾城,二笑倾国,三笑倾天下,赐名艳妃,成为东燕第一美人!

夜色凝重,一只猎鹰震开黑褐色的翎羽,长啸着逆风击向苍穹,几片羽毛飘下零落在北戍边关。[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正快马加鞭地朝东燕奔袭而去,一双如玉长指缓缓掀开车帘,白色衣袖上,只属于黑暗的夕颜暗纹诡异盛开,清美却不失张扬,而那人容颜美如精灵,一双风华凤眸微微眯起,夜色下仍掩不住一身王者之气。

对方扬起一边嘴角,眼底露出一抹冰冷的笑,“东燕,圣都,好久不见!”

七日之后,东燕一年一度的骑射大赛很快便到了,大赛定在距离圣都城外的百里密林中,因这一届是订立西燎使臣的,大赛当日可谓是真正的人山人海,隆重异常。

天青云美,长风飒飒,但是这一届的规则却是史无前例的震撼!

一只葱白的柔荑探出马车,腕上帝王绿的玉镯在夏日下闪着蛊惑的光,离墨站在赛场前,与长孙一澈一起进去,听闻周围群众传来对自己王妃身份的阿谀奉承,离墨唇畔淡淡扬起一抹弧度,冷冽似玉山之泉。

“这个赛道很诡异。”

长孙一澈不动声色地轻搂着离墨的腰肢,在她耳边小声道。

离墨眯眼将眼前赛道和比赛工具打量了个遍,扬唇笑道,“能想到如此精妙布局,长孙一凡怕也是几宿没睡,就想着怎么对付我们了。”

是了,此届骑射竞技赛道绵长,暗套密布,射箭,不再是平地设几个箭垛,让你金弓大开,箭对死物来个正中红心,骑马,也不再是无垠旷野上的四蹄翻腾,让你剑眉一挑来个如履平地。

密林阴翳,光线忽明忽暗,而设置的箭靶却会移动,具体定格点未知;更是会有突如其来的绊马索出现在脚下。

因此射箭途中不仅要找准箭靶,分清哪一个是实靶,哪一个是虚靶,还得时时留意猝不及防的绊马索。

因为这次的胜负裁决方法是:上马,开弓赛始;落马,一败涂地!

“墨儿,若是不行,今日还是我上场吧。”

长孙一澈语气里含着担忧,这届赛场是长孙一凡设的,为了增加挑战性,参与者不能是长孙一澈,而长孙一凡更是下了过河拆桥的狠心,将矛头直接指向刚登位的离墨王妃!

但这份挑战,偏生激发了离墨与生俱来的斗志,最后燃烧成一股倔强汇聚在她的黑瞳里,明亮若星辰,这是年世家一脉,天性好战的能力。

“不。”离墨抬手,笑容依旧,“这场仗我得去,而且必须得去,西燎使臣的名额只能是属于我们的!”

因为她必须拿到天机镜,只有天机镜,才可以救得了南城雪!

这场仗,不能输,只能赢!

“大皇子到!”

就在这时,内侍尖锐的通报声传来。

离墨和长孙一澈对视一眼,随即回头望去,就见赛道的另一头,长孙一凡一身黑金绣竹纹锦袍走来,林子里光线稀疏,只能看清他眸底藏着的一抹阴鸷,似一把淬毒的利刃,直刺人心。

看到那人的刹那,长孙一澈呼吸一滞,眼中掠过痛色,缓缓闭上双眼。

那一瞬,似乎看见了熟悉的一幕。

七年前的那一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那个雍容的妇人,自己的娘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而她嘴里口口声声喊着的全是:“救一凡,他是长子!”

再后来,依旧是暴雨倾盆,他接过兵符,手中赤刹直抵楚嬛喉间。

她求他,让她能死个痛快,她安然闭眼道:“这是我欠你的,你若想拿,我绝无半句怨言!”

剑入喉,殷虹的鲜血顺着剑刃滚落手心,那血,竟红的像他那晚眼眶中滚落的泪。

他以为,她的血应该是黑色的,黑的像自己心灰意冷的眸子般彻底!

他甩剑,一脸扭曲地冲她怒吼,“既然你不曾爱我,那当初为何还要把我生下来!至少那时候我不会知道,以后,会是我最爱的娘亲杀了我!”

一转眼,七年了,长孙一凡,我们终是以这种无比讽刺的方式再度见面。

骑射竞技,兄弟连心是吗?呵呵,只可惜,我们都没有心!

噬心之痛在体内奔走咆哮,如无数破碎而锋利的碎铅,刺穿他的皮肤,将他片片凌迟。

但是下一刻,一只手将他轻轻握住,柔软却充满力量,霎时间,似骄阳一片驱散了心底阴霾,抚平了他的狂乱。

长孙一澈蓦地撑开眼睛,正对上离墨凝望他的那双眼,也是在那片深色中,他看见了一往无前的坚定!

他看见她以口型道,“别怕,这一次你有我,我们并肩作战!”

“弟妹,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哦不,或许该尊称你为艳妃!”

长孙一凡走到两人身前,面上端着儒雅和善的笑意,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下两人交握的双手。

离墨心中竖起一丝戒备,眨眼笑道,“大皇子客气了,您盛情准备,我又岂敢有恙?”

看来长孙一凡这是检验他的成果来了!以为自己仅仅看了眼赛场布置就会打退堂鼓,长孙一凡呐,你这是太高看我了,还是太低看我了呢?

听到“盛情”这个字眼,长孙一凡眸子冷了冷,但唇边的笑意却依旧未变,“弟妹说笑了,自古以来,骑射大赛向来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若是真不方便,小王自然也不会难为弟妹的。”

眼前的女子穿着她最爱的红色衣衫,妆容干净,三千青丝也只是用一根桐花簪慵懒地束起,可一双黑瞳却沉着古剑般的清冷锋芒,周身都笼着一片清华。

偏生这一切,看在他的眼底就是如此突兀!

因为每次看到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他总能感觉到一股危险在向他迫近,而他长孙一凡的世界里,是决不允许出现半点危险的!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决定好了?”

离墨笑看着他,眯了眯眼道,“多谢大皇子卖我如此大的面子,只不过这一次,恕离墨要不识抬举了!”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冷,冷入骨髓,长孙一凡瞬间被她看的呼吸一滞,一时脑袋空空忘了回答。

就在这尴尬之际,一名小太监小跑而来,行了礼在他面前跪下,恭敬道,“禀大皇子,大王妃已准备妥善,就等二皇子与二王妃前去一赏佳音。”

长孙一凡戴着青铜扳指的手用力握紧,压制下心底的怒火,冲离墨两人挤出一丝笑道,“马上骑射大赛就要开始了,容小王最后去检查一遍各个赛点,还请二弟和弟妹移步白亭,听贱内弹奏一曲。”

离墨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闪,本能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也只是勾唇道了一个好,随后和长孙一澈在那个小太监的带领下,向林子另一头走去。

第184章 相煎,亡国之音

看着离墨异常冷静的举动,长孙一凡眼底却泛起了层层阴霾,然而对方只是转身擦过他的肩膀,头都不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长孙一凡目光钉在她背影上,阴沉如蛇蝎,而当他目光移向白亭处,唇角弯起的弧度更盛了一分。

尚离墨,你没想到吧,今天这赛场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包括雪阑的那一曲,也同样是为了引你露出马脚!

我说过的,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大王妃,二皇子到了。”

白亭深处,一道绵绵琴音响起。

琴声悠悠,飘然若云。

“长孙一凡搞什么鬼,让我们来这做什么?”

离开三丈远,离墨微微蹙眉,眯着眼打量着亭中的萧雪阑,面上的不悦表露无疑。

“他向来为人狡诈,叫人猜不透。”长孙一澈话语一顿,冷眸中闪过一道耐人寻味的光芒,“不过他倒是很讨厌萧雪阑的那把古筝,从不让她演奏曲子,今日怎么还专程请她为咱们弹奏曲子了?”

身后是水天一线的密林,耳边是萧雪阑层层迭起的音韵,那凄婉的曲调似乎牵出了什么心中琐事。

长孙一澈突然踏上一块石头,缓缓拔出赤刹,长指抚上那些繁复的流纹,而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前方的百里密林,直到风起,发丝迷住了他的眼。

和七年前一模一样,除了那些古柏越来越壮硕茂密,几乎什么也没变。

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从前舍命相救的亲兄弟,如今再见,却成了刀剑相向的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本是同根,何为相煎?

他狠狠闭上眼睛,用力握紧手中赤刹,唇角忍不住溢出一抹深浓的嘲讽,那些儿时的画面如走马灯闪过脑海,曾几何时,他们是那么的形影不离,那么的手足连心……

“二弟小心!”

一条马鞭似急电般卷住了他的腰肢,长孙一凡将他一把从尖锐的碎石间,拉至自己身前,从身后紧紧环着他,胆战心惊道。

“都叫你别骑大马了,偏要逞能,真是好险,再晚一点你就没命了,知不知道大哥差点被你吓死!”

他犹记得长孙一凡的话语带着些哽咽,最后还忍不住赏了他个响栗,打了之后他又突然抱着自己颤抖了起来。[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那一年,他七岁,长孙一凡十岁,他那时不知道,那一次哥哥的颤抖,只是因为他心疼的发不出声音。

懵懂的他拉了拉长孙一凡的手臂,睁着大眼不解地问,“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要是澈儿不听话惹你生气了,你就继续打澈儿吧!”

说着,他又傻乎乎地拿小手,打起了自己因险些落马而吓得惨白的脸。

长孙一凡连忙制住他的手,心疼道,“好了好了,大哥没事,二弟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大哥绝对会是最心疼的一个!”

又想了想,十岁的长孙一凡脸上露出不属于他的忧愁,“二弟,如果我们今后走到了夺位一步,变得像前朝皇子们一般手足残杀,该怎么办?”

“不会的,澈儿不当皇帝,成天这么多烦心事,哪有时间陪大哥和娘亲说话啊?皇位和大哥之间,我自然是选大哥了!大哥你呢?”

他仰起那张脏的像从煤灰里捡出来一般的小脸,天真地看着长孙一凡等他的回答。

“二弟真的是这样想的?若是我的话,我会选……”

长孙一凡一愣,他讷讷地吐出几个字,却又被野风吹得四散飘零。

长孙一澈笑得纯然,那明媚的笑,几乎令阳光都会黯然失色。

他好奇地打量着两侧不断切换的景物,没听清哥哥的回答,只听见了密林尽头娘亲温柔的呼唤。

“澈儿,凡儿……蜜枣糕娘已经做好了,只有五块啊,谁先赶回来就把多的那块给谁吃!”

“来了,澈儿要吃!”

风声过耳,春日里青草的清香和泥土的芳香渗入肺腑,令他神清气爽。

那一日,他爱上了在马背上自由自在驰骋的快感,可他更爱和大哥一起嬉笑打闹的平凡生活。

也是那一日,长孙一凡回家后将所有蜜枣糕都拨给了他,他问大哥为什么,他只说了一句话。

“下一次,蜜枣糕或许就不再这么甜了。大哥想趁现在还来得及,多给澈儿吃些。”

看着他入睡,长孙一凡却和娘亲深谈了一晚上,最后将自己锁在了书房,五日都未出门。

他扣着门说想和大哥一起骑马,一起比箭,那门却是纹丝不动,只传来一道略微不耐烦的声音。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失望地“哦”了一声,拖着长弓刚走,身后又响起了一道沉闷的声音,听起来像患了风寒,带着浓浓的鼻音。

“澈儿快八岁了吧,该搬去懿祥殿住了,以后就别来找大哥了。”

话落,那扇门后响起了一声拳头砸地的声音,而他也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砸的粉碎,再也弥补不了……

“喂!长孙一澈,在想什么呢!眼睛怎么都红了?”

离墨发现了他的怪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长孙一澈脊背一颤,方才霍然一醒。

“我没事,这不风有点大吗?”长孙一澈挤出一丝笑,“你去听大王妃弹奏吧,从前多少人听她一曲可都是万两难求啊!”

“哪来的风?”离墨看了看四周静得一动不动的柏树,又不放心地问道,“你真没事,那我去了啊?”

“去吧。”他推了推她,催促她快去白亭,见她仍是一脸担忧地回望着自己,他又嘟了句,“干什么呀?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一样!”

“你!我这就去听小曲儿可好?”

这个男人的毒舌还是这么忍无可忍,离墨捏紧了拳头转头就走,却还是在踏上台阶时,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脊背好像有点弯了,没那么英挺了,像是背了极重的包袱,他面朝着这片树林,最终缓缓闭上了眼。

长孙一澈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年,五日之后长孙一凡推门走出的那一刻,他看起来,足足老了十岁!

而那一日,自己捧着承载了多少美好希冀的长弓,永远住进了懿祥殿。

身前白亭圣洁雅致,无帐无幔,甚至连一个宫女都没有。

琴音渐近,离墨的脚步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

石桌处,一抹水蓝色的丽影,正熟稔地弹拨着一把黑檀木古筝。

头一次离这么近的打量萧雪阑,离墨暗抽一口气,亭中女子还真如宫人口中所言那般,生的明丽婉约好似仙子。

即便是两世阅人无数,离墨也再找不出像她这般适合蓝色的女子。

她的脸,刻画出蓝的温和;她的眸,描摹出蓝的忧郁;她的弦,演绎出蓝的永恒。

见离墨走来,萧雪阑微微一愣,手下无意识一顿,眼中掠过一丝异茫,却又立刻敛去。

“离墨王妃。”

她抬眸一笑,一双水眸灿若朗星。

离墨一怔,脑中不禁浮现出一句诗:最是那抬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同一瞬间,对面的密林深处,黑衣男人看着这边,一双眸子紧紧眯起,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目光越来越阴鸷。

萧雪阑面上无异,心却微微一动,她轻启朱唇,竟随着曲调轻声吟唱起来。

上奏是珠圆玉润的长摇,有如凤凰轻吟,灵泉倾泻,“红线做灵犀,绑你我三千姻缘,苍雪没,繁华与陌路,越是荼蘼,越是鲜活。”

她一开口,离墨几乎是立刻就被震住了,萧雪阑音色极好,加上如此悲情的曲子,一时间恍如天籁,而她眼底更是升起一片似真似幻的水雾。

离墨听得出,这是一首西燎歌曲,而她呆在年世家中八年之久竟从未听闻过,只能证明一点,这是一首前朝亡国之音!

倏地,曲调急转成凄婉欲绝的走吟,“战火硝烟空,吾归汝去两相忘,星辰乱,越是虚无,越是肆虐,无悔至走入魔障,不醒也如饴,唯有苍山之巅嘶啸的风,澜海之岸凌绝的浪,伴我坎坷七年追寻……”

弦止曲毕,最后一个颤音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悄然泻出,在这林中久久不散。

曲终,弦再未动一下,恰似抚琴人凝定的神色。

离墨缓缓睁开眼,似是身临其境感受了一场壮烈凄楚的乱世悲歌,只可惜,这场七年追寻,最终仍是在天地鉴证下,无疾而终。

蓦地,素来敏锐的第六感,令离墨感觉到背后一道刺人目光激射而来。

离墨不动声色地闪烁了下眸光,脑中千回百转却始终猜不透长孙一凡这一出的真正目的,直到她余光无意间瞥见琴板左侧上一只振翅欲飞的金雕。

她瞳孔骤缩,猛地想到那夜赌庄被自己“劫持”的那个戴黄金面具的男人,这金雕不就和他当时那柄紫色长剑上的,一模一样吗!

金雕自古以来便被西燎奉为神兽,而能将图腾刻在随身物品上,那人必定是西燎地位极高之人。

眼底划过骇人的光芒,离墨唇角浮出一丝冷笑。

第185章 第三种幸福

长孙一凡,真有你的!

特意把长孙一澈带到这密林深处好让他念旧事,他一分心,我便落单了,你再派萧雪阑弹奏一曲西燎曲子,自己躲在暗处窥伺我的一举一动。(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看来你已经知道,那夜助我脱身的是西燎中人,还是一个地位极高的男人。

你不立即戳穿我,是因为你还没足够的证据,但你可以利用雪阑,她的故乡正是西燎,那的曲调,那的故事,她都了如指掌。

长孙一凡,看来你对我跟西燎之间发生的事,也很感兴趣呐,可我又岂会顺你的意!

“大王妃琴艺真是惊为天人,我也算的上是半个西燎人,但是却从未听过这首曲子,不知曲出何人?”离墨笑吟吟问道。

“弟妹过奖了,不过是一曲亡国之音,何谈天不天人一说,曲子是我自己做的,叫《如雪阑华》。”萧雪阑的声音轻而冷,却藏着一抹惆怅,“这上奏是七年前做的,下奏却是七年后所做,还望弟妹海涵。”

七年!一首曲子创作了整整七年!

上下奏曲调差异之明显,可见七年间她经历了何等沧桑变故。

离墨内心大为震撼,不禁抚上那檀木琴板,琴板上细致地绘着一朵张扬娇艳的龙牙花,皑皑白雪缀于其上。

但是很快,她的手摸到了一块凹陷,那里本该有一块贴片印上去的滚金小字,而它上面的一块贴片,印着一个清秀的“阑”字。

“这里……是不是少了一块,丢了?”

离墨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萧雪阑看着她手指在琴板上游移,却是一言不发。

而远处林子里的那道目光愈加焦急催促,怎么还不动手!

风声突紧,万千树叶齐齐作响,白亭里却是一地死寂,离墨突然借位将手按在萧雪阑手背上,黑瞳放出一道极寒的光,压低声音,“那日,孟千寻会实施滴血验亲,和你有关吧?”

萧雪阑身子紧绷,猛地抬头撞上她审视的目光,周身一阵阴寒,却极快地调整好自己,“是我。但我只不过是为了铲除我的敌人。”

“你的敌人?”离墨疑惑地打量着她,声音更冷,“那你又和姬魅桥之间定了什么交易?”

她比谁都清楚,姬魅桥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萧雪阑借着姬魅桥的手除掉了孟千寻,那么姬魅桥那边自然也得到了不小的一笔利益!

“抱歉,我不能说。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萧雪阑错开她的视线,“但是我从未想过对付你。”

“那你现在又为何会在这?”离墨深深锁着她,眼中浮起冷笑,“我知道你们一直怀疑我与西燎有染,我也知道你会在这里弹琴全是长孙一凡的主意,他就是想要由我来扼住西燎的命脉,从而万无一失地得到天机镜!”

萧雪阑一怔,旋即震惊地看着离墨,最后落在她手腕的千叶镯上,眼中翻滚着离墨看不懂的神色,“你体内……居然真的流着年世家的血脉。”

是啊,他们所有人早该想到,只有年世家的嫡传才会驯狼术,只有拥有纯正的血统,才不会被这一对千叶镯给反噬成魔!

离墨盯着她,骤然捉紧了她的手臂,“萧雪阑,你如此维护长孙一凡,可有想过这一切都值得吗?我问你,你留在他身边,你的幸福是什么?”

她想听实话,到底她这个傻女人爱长孙一凡爱到了什么程度,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据说,七年是记忆的一道坎,七年之内,全身上下的细胞都会褪换成新,那自然也包括萧雪阑心中的那段七年追寻。

长孙一澈告诉自己,长孙一凡不喜欢这把古筝,更不喜欢她做的这首曲。

可她如今却为帮助长孙一凡夺位,再次无波无澜地奏响了这曲亡国之音,这曲自己亲手谱写,亦是自己最恨听到的相思曲!

萧雪阑,这么纤柔,这么温婉,为什么上天要夺取她的一切幸福,粉碎她一个又一个企望,却只残酷地赠予她七年悲苦!

就在离墨思忖间,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我的幸福,是一碗豆腐花。”萧雪阑平静地看着自己,微笑,“每天清晨为他做一碗豆腐花,看着他全部喝下,就是我的幸福了。”

离墨彻底傻住,有人说,幸福可能是一片艳阳,一场拥吻,一次回眸,而萧雪阑拥有的却是……如此平凡的小幸福?

离墨不敢相信,她会为了长孙一凡,心甘情愿地去撕扯那道横亘在心尖七年的疤,再一次鲜血淋淋!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看着离墨愕然的样子,萧雪阑又笑道,“其实一凡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你快走吧,趁他还没来。”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任务没成功,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你走了就不用管我了,一凡不会对我怎样的。”

萧雪阑话还没说完,林子那头忽然响起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萧雪阑笑容凝固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恐惧。

离墨见她这表情,当即目光一沉,冷声道,“得罪了!”

旋即,她一脚踹在萧雪阑膝盖上,萧雪阑身体一歪,就要摔倒,离墨赶紧作势扶住她,让她背对着树林,快速说道,“现在可以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萧雪阑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双手握紧离墨的手臂,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弟妹,如果你真的认识一凡口中所说的那个西燎中人,请你帮我带句话给他,求你了!”

离墨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本想拒绝,但看着她眼中灼热的光芒,只好咬牙应下,“那好,你说,我尽力而为!”

那是她生的希望啊,自己又怎么狠心将她浇灭呢!

“‘片雪葬豪情’,你说七年来我一直在等他的下一句话,他当时说过,下半句话现世之时便是我与他再见之日!你告诉他,虽然我现在已嫁作他**,但我还是再一直等他的下半句话,我只是不相信他真的会与我不辞而别七年!若是弟妹能帮我这个忙,我也死而无憾了!”

说着,她将一片东西小心地塞到了离墨的手心,那东西,离墨感受的出,是那块刻了她名字的贴片!

离墨这才如梦初醒,原来萧雪阑这坎坷七年都只为寻一个答复,这个答复便是支撑她活到现在的信仰。

脚步声越来越近,萧雪阑也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他叫温如华,如果他还活着,请告诉他,我一切都好,勿忧勿念。”

离墨点点头,面色凝重地最后看了她一眼,“那你多保重!”

说罢,松开她冰凉的手,转身快步离开白亭。

一看到是离墨回来了,长孙一澈当即大喜地走上来,问道,“你回来了,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事,我很好。”

离墨摇摇头,却始终挥不去萧雪阑那凝视着自己的眼神,明明那么悲痛,却又那么不悔。

“长孙一澈,你的幸福是什么?”离墨抬头,认真地望进他的眼底。

半晌,男人只是同样认真地回视着她,离墨刚想开口,自己已经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春风般和煦的感觉将她紧紧包围,耳边是他宁静却执着的声音,“这,就是我的幸福!”

一抹笑意自眼底漾开,脸庞靠在他空洞的心口,离墨心底的愧疚却越来越浓烈。

那种酸涩,像是一把刀刺在心口,然后无情地搅动,将她的身体撕裂成无数碎片。

而每一块碎片上,都清晰地映出三张容颜,深深扎入她眼底。

她,长孙一澈,还有南城雪!

已经两个月过去了,他果然再也没有回来找过自己,不过这也不奇怪,他是皇上,本就应该美人在怀,江山在手,倒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想要留住他们的回忆了呢。

而且,她也早就听说过,当今的南乌郡主江妩月,才是冥皇亲自册封的皇后!

唇边溢出讽刺的自嘲,离墨下意识拥紧长孙一澈,缓缓闭上了眼,眼泪从眼眶滑落,无人知晓。

白亭上,萧雪阑目光黯然地看着依偎的两人,脑中响起当年温如华的话,“阑儿,等与姜氏一战胜利后……你就嫁给我吧,我想给你一个家。”

背后是一望无尽的黑色树林,如乌鸦的羽翅将她包围,萧雪阑望着西方大陆,唇边划过一抹苦涩,“如华,当年你收留我本是救我一命,但最后燎王却用我的生要挟你的死。爱我,你可曾后悔过?”

她徐徐步下台阶向紫竹阁走去,目光落在怀里的古筝上,喃喃,“对于一切的选择,至少我,从未后悔过。”

她走后不久,长孙一凡从林中步出,看着她彻底模糊的背影,黑眸闪烁,却带着一分悲凉,“若你后悔,离开我便是,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地留在我身边?雪阑,你可知,我不希望你因我而死。”

他久久凝望着她,那仅是,一个平凡少年遇到一见倾心的少女时,所特有的目光。

真实、平凡!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赛场,离墨刚将手心的贴片小心地隐藏好,一道黑影便挡在了她身前,抬起头来,长孙一凡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如鬼魅出现,“弟妹,这么快就全听完了吗?”

离墨扬了扬眉,目光带着寒气,“大皇子,您速度也够快的,不是吗?”

第186章 比箭,明川归来

长孙一凡冷冷扯了下嘴角,没有作答。(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离墨懒得跟他玩明知故问的戏码,“若是大皇子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看还是尽快开始比赛的为好!”

说罢,与长孙一凡擦肩而过,径直走向不远处的武器架。

“那就请弟妹试一下弓了。”长孙一凡在转身对上离墨的时候,脸上笑容彻底消失,眼底露出只有两人才看得懂的凶芒,背对着长孙一澈以口型无言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否则我会叫你死的很难看!”

离墨从武器架上拿起一把弓,轻轻试了两下,“今日骑射大赛,离墨却无法见识到大皇子的箭术,不若我们现在就比试一下如何?”

“好啊。”长孙一凡眸光微沉,睥睨地望向离墨,从侍卫手里也接过一把弓。

两人隔着四丈距离,离墨勾起唇角道,“既然如此,大皇子准备怎么比呢?”

“我们任选一物射击,谁射的东西速度最快,谁就赢!若你赢了,本王答应你一个条件。”

话音刚落,长孙一凡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白羽箭,架在弓弦上,往后一拉,三箭齐发发出刺耳的锐响,竟是朝着离墨的方向射去!

场内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只有离墨纹丝不动,望着那些箭矢化作流光,双目平静如水,那份从容叫男子都大为佩服。

耳边几道风声掠过,“啪啪”两根劲箭带着森冷的光钉入离墨背后的树干上,而第三只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正中一只从草堆中窜出的野兔!

瞬间的沉寂后,周围人群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长孙一凡笑容依旧谦和,冲着离墨微微一颔首,但是眼底却忍不住露出恶毒的光芒。

尚离墨,跟我比箭术?都说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我看你还能找到什么速度更快之物!

但是他还没得意多久,离墨已经握着弓,扣上一发白羽箭,微微一笑道,“据说当人的心脏受到极度惊吓时,它跳动的速度会比平时快上三倍之多,既然大皇子提出如此比试方法,那我也只好一试了!”

说罢,她猛地拉开弓弦,锋利的箭头直直瞄准长孙一凡的心脏!

只需她轻轻一松手,那根箭就会立刻扑向他的心脏,令他当场暴毙!

全场瞬间哗然,而长孙一凡更是瞳孔紧缩,完全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所有人都在揣测,这个女人到底敢不敢射出这一箭,要知道当年颁布查封尚府密令的,就是长孙一凡!

他们身上,可还加着血海深仇!

但是无人敢说话,只有长孙一澈顿时站起身,紧紧盯着金弓大开的离墨,她敢!她绝对敢!要知道,今日这场大赛其实根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角逐!

谁手软,谁先死!

刑风见状立刻领着一众暗卫围上来,纷纷拔剑出鞘,森寒的剑光中,离墨与长孙一凡目光对峙,如同半空中雷霆相交。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眼角扫了下暗卫,离墨唇一动,溢出一抹轻蔑,“怎么?你我之间的比试,他们也想进来凑热闹吗?”

长孙一凡握拳的手在颤抖,他极力维持的镇定几近破碎,却只能沉着脸呵斥回去,“退下去!”

暗卫面面相觑只好领命,离墨单眸眯起,瞄准长孙一凡那颗罔做镇静的心脏,“不愧是大皇子,果然胆识过人,但若是一会我赢了,还望大皇子记得你还欠我个条件!”

说着,她红唇一勾,潋滟夺目,手中弓箭又拉满三分,箭在弦上就要射出!

“等一下!”就在离墨松开最后一根手指前,长孙一凡突然大喊出声,“你怎么就确定受惊时的心跳,一定能比过野兔的速度?”

听他还在极力维持着尊严,离墨扔下手中弓箭,浅浅一笑,眉宇间散发着月出天山般的自信与冷厉,“大皇子现在是想要输的心服口服吗?”

长孙一凡紧紧盯着她,黑眸如一潭化不开的沼泽,恨不能将她拽进去,“你若有本事,就不要使诈,咱们光明正大地对决!”

“哟!这是在跟我们年年下战书吗?”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一个清越的笑声突然从远处传来,离墨和长孙一凡同时一愣,朝那声音看去。

但见柳树下,站着一个穿着黛色劲装的年轻男子,风拂过,几缕青丝合着领口繁复的滕纹,而他周身阳光明媚,一时也分不清是那骄阳太美,还是那人长得太美,总之美若精灵,却又冷若冰川。

在看到那人的一刹,场内外都响起了惊骇的抽气声,离墨一双眼猛地撑到最大,听着那人低缓却熟悉的声音,她只觉的喉咙一干,两个字不知是何情绪从胸腔迸出,“明川!”

是的,这个人就是明川!

而且他刚才唤自己年年,难道他的记忆已经全部恢复了?那么姬魅桥呢,也落入江水中了吗?

这个名字说出口,不知为何,记忆中所有的痛竟全部汇聚在了心口,像是扎着一把刀,不敢动,不敢拔!

明川……居然还活着!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那男子身上,包括一双妖孽到了极致,比女子还媚上几分的桃花眼。

凌鸿煊穿着明黄色便装站在人群里,看着不远处冷不丁冒出来的人,桃花眼里闪过不明的光,“千邪?”

他记得,慕千邪在退位后就跟着姬魅桥出了皇城,而且自己也承诺他退出自己的杀手门,再不为自己效力。

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

明川抱着膀子朝离墨这边走过来,摇曳的发尾扣着一枚血石银环,似血喷薄,近身瞬间,浓重却好闻的药香传来。

他将离墨拉到身后,自己挡在长孙一凡面前,离墨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混乱过,不等她发问,一旁的长孙一澈已经冷声开口,“你是慕千邪?”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知为何,这人有着和明川一样的脸,但是周身却隐隐透着高贵清华的气质,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似王者归来。

长孙一澈冷眸眯起,他感觉到了一抹杀气!

“不,我是千叶门咒杀――明川。”

“明川?!”

一听这名字,整个赛场立刻出现了死一样的寂静,无人敢喘息,长孙一澈和长孙一凡同时面色铁青,他说他是明川!明川!也就是说他已经想起了一切!

“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孙一澈浑身戾气却无法爆发出来,他深深地绞着面前的男子,同样的脸,同样的语气,偏生自己空洞的心口,被他凌厉的眼神扫过,刺骨的疼,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一层疤。

怎么会这样!那是经历过恐惧后,才会有的阴影!

他大脑一片空白,目光始终离不开明川的双眼,总觉得,这个明川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我?”明川眨了眨眼,大方笑道,“听说年年如今不仅登上王妃之位,还执掌整个千叶门,我自然是来归顺她手下了。”

离墨是所有人中最混乱的一个。

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目光却忍不住一遍遍扫过他身上,或许是日头太刺眼,总觉得他那冰雪剔透的容颜下藏着另一张倾城皮囊,正看的失神,对方突然转头看向自己。

离墨赶紧回头,目光落在一旁,心跳却是一发不可收,如小鹿乱跳,乱,乱的令她迷失自我。

真的是他吗?

为什么这一次看见明川的感觉,不同于曾经,反倒像是遇见了……那个人。

明川看着她耳根的一抹绯红,他唇边挽起笑意,一双眸灼亮如炬,沉声道,“年年,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回来找你。谁说生死就是终止,你我之间永远不会有终止的那天!”

离墨心咯噔了一下,紧紧扣在掌心的十指,因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冰冷,因为这句话,南城雪也对自己说过!他说过会来找她!

喉间梗上一股腥甜,却被强制压下,离墨缓缓闭上眼调整好气息,再次睁开眼时,双眼已恢复了冷静,她抬眼看向长孙一凡,目露清华,“大皇子,你刚才是在与我论公平吗?允许你设计今日全部关卡,却不允许我赢得比赛?且不说,男儿带兵打仗,箭术本就应该是强项!”

她话落,全场安静的吓人,所有人面面相觑,的确长孙一凡提出让离墨参加今日骑射大赛,实在有点太狠了!

长孙一凡面色一冷冷到底,目光如毒蛇般缠着离墨,透着滔天的杀气,最后从嘴里吐出一句,“那你想怎样,才算的上是公平?”

离墨笑了笑,“今日比试,我还要带上一个我的门人。”说着,目光看向身旁的明川。

长孙一凡当即了然,虽有不甘但是实则理亏,后槽牙磨了磨才应了声,“好,本王允了。”

一句一刀,字字艰涩!

他本想靠着今日赛道给尚离墨一个下马威,他料定她会输,即便是侥幸赢了,去了西燎也会对自己芥蒂三分,谁知道,偏偏半路杀出来一个早该死了的明川!

“为她备马!”

很快暗卫牵来了两匹马,长孙一凡还很亲切地为离墨地拿上了弓箭,却在收回手的一刻,在她耳边冷冷一笑,“尚离墨,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第187章 谋杀,暗箭难防

看见他诡异的笑容,长孙一澈心头本能一紧,当即上前握住离墨的手,轻声唤道,“记住三点,第一,千万小心,第二,别给我逞强。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温暖自指尖蔓延,离墨看着长孙一澈,温声,“放心吧,不会给你丢脸的。还有一点呢?”

看着离墨坚定的面容,长孙一澈没有松手,眼底依旧是掩不住的担忧,“第三点……”说着,突然以迅雷之势在她脸颊啄了一口,“想我就立马回来。”

离墨赶紧抽出手,用力捂住脸,无奈却甜蜜地笑着点了点头。

沉浸在欢乐中的两人,谁也没注意到旁边站着的明川,神色冷淡如水,眼底杀气却如流星一闪即逝。

与此同时,象征着比赛开始的雷鼓,正式炸响。

离墨率先翻身上马,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弓,目光与身边黑色大马上的明川相接,明川看着她,柔声,“放心,我就在你身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离墨点头,手中长鞭甩出,凌空一声炸响,她已一头扎入光线忽明忽暗的林子里,四蹄如飞,脚下枯枝残叶飞舞,身侧漫天尘土飞扬。

明川紧随其后,纵马奔去。

随着第一声马鸣,场外人群被推到兴奋最高点,纷纷屏息观望着场中赛况。

而人群中,凌鸿煊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一把拽过身边那个乖巧的樱粉色身影,问道,“你说那个人,真的是找回记忆的明川吗?”

“回九皇子,青黛……也不知道。”

他身边,正是被他偷偷带出宫的青黛,小姑娘此时俏脸粉红,背在身后的小手越攥越紧。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个黑影负压而来,青黛一抬头,凌鸿煊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已经放大在眼底,只见他痞痞笑道,“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青黛急的眼睛都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九皇子对着她越笑越没好事!而且近日,他似乎还格外喜欢来懿祥殿,然后偷偷背着离墨,找她!

脑子乱成一团,青黛捂住脸,转身就欲先走一步,却被凌鸿煊一把拦住,“青黛,比赛还没结束呢,你可是连本王寝殿都住过的女子,现在这么快就想不要我了?没门!”

但是下一刻,他却发现青黛身子明显一僵,而她的声音更是轻的几乎听不见,“我不走,但是九皇子,麻烦您……先松一下手好吗?”

愣了愣,凌鸿煊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无意触到了她的翘臀,当即面色涨红,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却在那瞬间,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人潮涌动,他脚一滑向后倒去。[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而青黛同样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身子前倾地倒去,将巧栽在凌鸿煊的怀里……

一鞭,破空炸响,疾驰的马背上,离墨一身红衣,黑瞳冰冷,眼底折射出一股倔强锋芒。

蓦地,身前突然架起三垛平行箭靶,如三道地狱之门,向她敞开血盆大口。

三垛,皆是实靶,若是其中一把射不中立刻出局!

离墨眸光一亮,唇边扬起一抹无惧的笑,她反手摸出三根箭,长弓一翻水平放至胸前,右手指缝夹箭调整开合角度。

开弓,搭箭,人马合一。

“飕、飕、飕”三声破空刺响,三道银芒齐齐飞了出去,如流星冲天,势如破竹,三垛箭靶直接被轰然折断,啪的碎裂一地。

离墨嘴角淡笑,便听得身后明川的黑马一声长啸,铁蹄狠狠踏碎一地残渣。

比赛,仍在继续!

林中女子红衣黑马,玉手持弓,箭指红心,招招命中!

纤细的脚踝处,舞动的血红滚边恰似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伴着她周身流转的杀气,喷薄出一束火照之光燃尽这条荆棘之路。

回身射燕、连珠迸发,众人只觉得这个女子的一举一动,都宛如凤凰垂翼散发出灼眼的光芒,而她后方的黛衣男子虽极少出手,只是默默地护在她身后,却也遮不住那一身的凌厉气场。

“吃、吃、吃”五声破空脆响连起,五箭皆穿透靶心,这刺耳的噪音听在长孙一凡耳中,让他衣袖下的十指越攥越紧,几乎忍不住要当场变色。

“墨儿,干得漂亮!”

长孙一澈从座位上猛地起身,连连拍手称赞,不愧是他的女人,够狠,够绝,够自信!

而另一边,长孙一凡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长孙一澈眼尾扫了他一眼,唇角扯出森森讥嘲,“大哥,不好意思啊,二弟我没料到这女人如此狂,若是一会让大哥下不了台,莫要怪小弟才是啊!”

“二弟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有这等文武双全的贤妻,大哥欣慰还来不及呢!”长孙一凡嘴角一动,笑容扭曲到了狰狞,“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尤未可知不是吗?”

长孙一澈毫不惊讶他的挑衅,只是冷冷一扬唇,答案不言而喻:她会赢,她绝对会赢!

密林中传来萧萧马鸣,浮力的作用下鬃毛丝丝飞扬,那壮美奔腾的姿势宛若暴风雨中直抨九天的苍鹰,更似碧穹之下掠空穿洋的白鹭。

这是一幅由红与黑交织而成的力与美画卷,策马并行的两人,黑发随风飞舞,偶一回眸间,已是互许灵犀。

整个赛道呈u型,随着比赛进入白热化,场外的观众已看不到离墨和明川,只能看见两人一骑红尘奔向林子深处,扬起卷卷黄土,也就是说要再次看到两人时,就是他们凯旋归来之际。

时值夏日,林子里野草疯狂的茂盛,几乎没过马蹄,林子深处,远离了人群的喧嚣,四周变得安静下来,静的听不到除他们两人之外的任何声响。

而此时离墨的箭筒里只剩下最后一支白羽箭,也就是说,还剩最后一靶!

马速渐渐慢了下来,明川策马到离墨身边,声音沉了下来,“有埋伏!”

离墨冷冷地环视着四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是的,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只不过对方在暗,他们在明!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发现对方眼底的寒意,他们能感觉到危险!十面埋伏的危险!

“你有没有看见靶子?”离墨目光看着林子深处,问道。

“没有。”明川摇头,“我们现在在整个赛道的中心,长孙一凡若是想要在这里了结我们根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他看着离墨,顿了顿,“年年,你到我马上来。”

离墨马上会意,一跃翻上明川的马背,同时手中千叶镯飞出一道流光,击中自己那匹马的马股,马儿吃痛,立刻发出惊恐的嘶鸣,向前方狂奔而去。

果不其然,还没跑出去几步,前方半人高的树丛里陡然飞出十几只箭,箭头还闪着蓝色的幽光,瞬间深深钉入马身上,而倒在地上的黑马早已是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离墨惊的皱起眉头,再度确认了她的想法,今天的这一切,果然就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刺杀!看来,长孙一凡也终于忍不住,想要夺得天机镜了?

明川轻轻环着身前的离墨,女子香软的身子和那淡淡的桐花香,带着难以诉说的温暖在自己心头蔓延开,令他忍不住又搂紧了一分。

“年年,你瘦了许多,是我来晚了。”

身后一道沉缓的话,此刻却像是一个九天惊雷噼啪打在离墨头顶,那一刻,像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白衣人。

她身子一震,本如冰湖一样淡漠的眸子开始不可遏制地寸寸裂开,而她伏在马上捂住心口,呼吸陡然沉重。

心,好疼!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用平常的心态来放下这段感情,却没想到,想要忘记,如此之难。

看到离墨痛苦地喘息,明川忙惊慌道,“年年,你怎么了?”

离墨五指用力攥着心口,她缓缓回头望着身后男子的一双黑眸,看了很久,最后她收紧拳头,将所有痛以另一种方式代替,重新回过头,虚弱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你还能再回来,我一时太开心了。”

说完这句,只是不知为何,嗓子却变得更干涩了。

“年年……”明川怜爱地轻抚着她的发丝,低垂的眼眸温柔如三春碧湖,“我答应你,以后我会这样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不告而别了。”

离墨点头,眼角闪过晶莹,无人得知。

气氛变得微妙而燥热,然而却在这时!

一根淬毒的箭羽擦着空气发出细微的破空声,猛地朝明川的后心直刺刺来!

“小心!”

几乎是下意识出声,离墨立刻抽出腰间青翼反手往后一挥,箭羽应声而断,箭头闪着慑人的寒光,就落在明川的脚下。

“往终点跑!”

离墨大喊,明川立刻扬起马鞭用力抽在黑马上,黑马嘶鸣带着一地烟尘奔腾而去,他们必须往前跑,因为只有到众目睽睽之下,长孙一凡的爪牙才会无计可施!

“看见他们了!给我抓活的!”

身后传来杀手愤怒的大喊声。

“又来了!”

几乎瞬间,身后的杀气紧随逼来,两人共乘一骑右边是杂草丛生的灌木丛,左边河水波光粼粼,而此时阳光下泛着金光的水面一晃,竟有一道道波纹朝他们奔走的方向急速掠来!

三面埋伏!

第188章 胜利的代价

形势已经不仅仅是险恶二字能形容的了,仿佛他们已经是无路可逃!

“你来驾马,越快越好,注意好箭靶!”

躲开几根毒箭,明川将缰绳交到离墨手中,自己接过离墨的青翼,纵身从马背跃下。(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离墨下意识转头,见他提着剑,点足在水面奔走,身形优雅如一点惊鸿,看在眼里,竟是这般的熟悉!

他速度极快,像一阵无形的风飞快掠过,青翼在水上划过一道冷冽的碧光,而他已调转方向,追向了早已驶出几丈开外的黑马。

而他的身后,一条猩红,如漂浮在水上的红绸,一点点蔓延开。

“没事吧?”

“没事。”

重新落在离墨身后,两人十分默契并未多说什么,明川继续操纵着身下马匹,而离墨丢下箭筒,将最后一支箭咬在唇中,目光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似乎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一个如此棘手的人物,又是几只毒箭被斩断后,四下埋伏的杀手渐渐退去,攻势减弱。

为避免新一波的杀手赶来支援,两人选了一条捷径,直接冲入满是荆棘倒刺的小路,胳膊上,小腿上,越来越多火辣辣的刺痛感,全是被荆棘划破的痕迹,而离墨身后的明川始终紧紧地护着她,自己身上却是比她两倍还多的伤口!

看到他身上刺目的伤痕,离墨死死咬住牙齿,攥着马缰的手心渗出层层密汗,就在这时,明川的低呼声响起,“到了!”

离墨抿唇收回所有心神,果然两人的前方,茂密的荆棘林裂出一方光亮,是终点!

但是最后一靶呢?

“出来了!是他们出来了!”

场外,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凌鸿煊猛地抬头,正好看到离墨和明川共乘一骑朝终点方向驶来,但是离墨口中却含着最后一根箭,而且为什么他们身上全都是伤!

同样注意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还有长孙一澈,他瞬间从座位上站起,看着双手环在离墨腰间的那双男子的手,双眼猛地撑大,手更是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赤刹上!

但很快,注意到他们满身伤口,他目光如刺刀劈向身边的长孙一凡,而对方竟毫无避讳地冲他扬眉一笑,端的是有恃无恐!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地沉默着,却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看!靶子出现了!”

场内外所有人同时抬头,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全场哗然,那靶子竟被悬挂在最顶端的一根粗树枝上,而两人身边是一个矮坡。[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只是在如此快的马速下,再小的坡,都会变成一种杀人的利器!

古树之巅,劲风呼啸,吹得那本就轻盈的靶子,更是毫无规律地疯狂摇动。

看到那靶子,长孙一凡却是比谁都惊讶,“怎么会!”

长孙一澈向他投去怪异的目光,他立刻回过神来,端起一杯茶优雅地轻抿起来,试图平复下刚才的失态。

可是,靶子怎么会在那!

开赛之前,他明明还亲自去检查过每一个箭靶的位置,本来最后一箭应该正好是位于赛道的中心,如果尚离墨要赢的比赛,她就必须开弓,而那时候自己早就埋伏在四周的杀手,再蜂拥而上,她必定是插翅难飞,而因比赛死于皇城外的密林里,再怎么算也算不到他头上!

而现在她非但出来了,就连靶子的位置都被人改过了!

而且因为这里是出口,他还特地埋伏了绊马索和大量毒荆棘,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突然想到那晚刑风重伤回宫,却是只为带给他一句话:“凡敢动尚府一脉者,杀!”

“住手!”

双唇遏制不住地颤抖,长孙一凡只觉得被什么人摆了一道,当即起身大喝道,“停止比……”

想喊停止比赛,然而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看到远处的离墨,缓缓举起了长弓!

不可否认,当离墨看见头顶的箭靶时,也是一愣,长孙一凡有这么高的轻功吗,居然能将靶子挂在如此险峻的地方?

取下口中的箭羽,将它扣在弦上,离墨拉满了弓,却迟迟没有松手。

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她必须赢!但是越想要赢,这跟箭上就绑着越多与欲望相关的杂念,让她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眼看靶子就要过去了!

“年年,做你想做的。”明川温暖而坚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空气中传来淡淡血腥气,更多的却是他身上好闻的药香,“你只要记住,我会一直保护着你的。”

死寂,无限蔓延,似要倾吞这四方天地,偌大的赛场连百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马匹已经冲过靶子,只能从后方命中红心,但离他们不远处就是一片毒荆棘,离墨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狠光,下一刻,场内外突然陷入一片混乱,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层层迭起。

在所有人各异的目光下,就见离墨脚尖一点那马蹬,整个人如蛟龙升渊般腾空而起,紧跟着一脚踏在马鞍上,借力向后一仰,整个人竟是向那片毒荆棘倒去。

“墨儿!”

“门主!”

女子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轮优美的红弧,风声呼啸,耳畔传来熟悉而颤抖的呼喊――是那些珍爱着、守护着她的人。

长风鼓袖,而她扣着箭矢,眼神如煞,依旧维持着开弓的姿势,“叮”一声颤音起,最后一根箭应声射出,瞬间洞穿红心,整个箭靶都被那凌厉的箭势给横空射出几丈!

而离墨也因为惯性,被反弹了出去,马上的明川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同时,马蹄下一条绊马索已经出现!

黑马前蹄一软,向前方的毒荆棘直直倒去,明川低喊,“弃马!”

两人飞快地跳下马,前有荆棘,后有埋伏,他们只好选择摔向旁边的小山坡,伴随着马儿哀鸣声,两人同时跌了下去,转眼没了踪影。

突变发生的太快,虽然是赢了比赛,但是还来不及人们喝彩,就见明川带着离墨一起失控地栽了下去!

意外发生的刹那,长孙一澈根本反应不过来,惊呼就那样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像咽下一把刀那般疼,眼睁睁看着离墨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魏清,立刻带一队影卫随本王下去!”

他抢过一名暗卫的马,一跃而上,在经过长孙一凡身边时,死死地咬牙道,“若是墨儿今日出了半点岔子,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狠狠一抽马鞭,目眦尽裂地朝着山坡下冲了过去!

明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但谁也猜不到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而至始至终,出现在这场宴席上的不速之客,却让每个人都心底冷不丁倒抽一口气。

甚至,所有人都发现了,当明川出现的那一刻,长孙一澈目露厌恶,而他身边的长孙一凡,眼底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畏惧!

是的,他在害怕!

从山坡上跌下来的一刻,离墨眼前猛地一花,而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前将她揽在怀里,那么的用力,那么的熟悉,她思绪一下子就晃到那个飘着小雨的绵绵春夜。

迷迷糊糊间,一个飘渺的声音沉沉陷入她耳蜗内,“年年,你为了他做这么多,真的值得吗?难道你不知道看见你这样,我会很心痛吗?”

“城雪?”

离墨抬眼怔怔地看着身前之人,男人的眸子透着隐忍与无奈,与记忆深处南城雪含笑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同时一滴殷红的血从嘴角溢出,而她也无力地晕倒在了那个怀抱里。

再睁开眼时,离墨只觉得后脑有点疼,但周身除了之前被荆棘划伤的几道痕迹,就无其他伤口,抬头看着天色,晚霞连成一片红绸,已是日落时分。

这代表着她已经摔下来快两个时辰了,长孙一澈一定急坏了吧。

人还沉浸在刚才梦境的恍惚中,眼前就突然多了一只手,那手莹润如白玉雕琢,美的精致,此刻正拖着一个荷叶碗,碗里盛满了清澈的泉水。

离墨眼神微微发怔,头顶传来男子清越的笑声,如玉环相击,“醒了?身子舒服点没?”

这声音莫名令离墨心房一颤,她不由抬起头,对上一身黛衣眸光含笑的他,那双眸如一片深邃的海,荡漾着粼粼柔情,看不到边,只能令人沉沦其中。

离墨再度缓不过神来,只是茫然地望着他,他则上前小心地扶住她,让她靠在身后的大石头上,还不忘垫了一些厚实的草絮,让她坐的舒服点。

“渴不渴?”

头顶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离墨点了点头,他笑着轻轻摸了摸她的发,将甘洌的水送入她口中。

水入喉,冰冰凉凉的,瞬间让离墨惊醒过来,四下空无一人,她再也按耐不住,赶紧一把捉住身前人的手臂,双眼激动道,“明川?真的是你吗?你……你不是已经……”

说着,不等他回答,离墨又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嘶,好疼!

果然不是她在做梦啊!

可是,她分明记得明川滚下了悬崖,落入汹涌的江水中,可现在的他,哪里像是一个伤者啊?

可是,刚才两人配合的又是无比默契,俨然就是当年千叶门中那样,堪称天衣无缝。

“年年,你不是在做梦。是我。”

第189章 耳朵红红,不能说的秘密

看着她笨拙又可爱的样子,那人赶紧反握住她印着牙印的手,小心地握在掌心,耐心地解释道,“我是落入了大江,在江水中漂了一日一夜,再撑开眼时已经到了东燕的边境,是路过的西番商人救了我。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离墨垂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抬头急切道,“那姬魅桥呢,她人现在在哪?”

“江水湍急,我根本来不及拉住她,她就陷入了一个水涡……”

离墨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然后缓缓闭上眼,身前的人静静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抖动的睫毛下清瘦的脸庞,不禁眼角一酸,伸手将她悄然拥在怀中,心中无声长叹一口气。

墨儿,我不是你的师兄,我不是明川,我是南城雪啊,你知道吗?

年年,我们说好的,就在东燕等我回来接你的呢?

可为什么当我再日夜兼程,不惜换上别人的脸也要赶回来见你一面时,你却一身华服,在千人鉴证下,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顾危险,不顾身体,我强撑着也要回来,我怕的是,会误了我们的约定。

我怕你承受我之前等你九年的噬心之痛,却没想到,在你心中,早已没了我的影子。

一夜之间,你成了东燕最权极一时的艳妃,刺夜军的统领,呵呵……世人可知你登上权鼎之位的代价,是狠心忘记另一个等你九年的男子!

南城雪垂眸,眼底掠过一抹受伤,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只是默默地搂着她,以她师兄之名,靠近她,保护她,躲在暗处偷偷地爱着她。

就在这时,离墨突然回头望着他,眼底满是他看不懂的神色,轻声,“我都知道了。”

搂着她的人,身体猛地僵住,眼中闪过片刻的震惊,讷讷开口,“年年……我……”

他大脑一片混乱,甚至做好了她可能会认出自己的准备,等着她大发雷霆,或者再也不理他。

可身前,却传来她轻柔的笑声,“我终于知道了,或许上苍让我再重生一次,并不是为了让我复仇,只是为了让我在凡尘杀戮中,再遇见你一次。”

她的眼无比郑重地凝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问道,“真的……是你吗?”

一句没有加任何主语的话,听起来像是她的喃喃自语。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南城雪的瞳闪了闪,眼底一瞬间晃过无数破碎的回忆,从当年龙漠中那抹惊艳的红影,到水波下她天真如鲛人的笑容,再到现在她只能印出自己的一双眸,所有情绪最终化作他眼底一抹沉醉春风的浅笑,轻声应道,“恩,是我,我在这里。”

即便是带着别人的皮囊,在她面前出现,可那又如何?他乐意,他甘心,只要能再见她一眼,那即便前路是荆棘地狱,他也甘之如饴。

离墨笑了笑,可是心口的血蛊毒却因他这一句“是我”,而开始隐隐骚动起来,笑容变得发苦,察觉他目光陡然变得疑惑起来,离墨突然捂住肚子,低呼了一声。

南城雪大惊,连忙扶住她问,“怎么了?”

“肚子叫了。”离墨歪着头看向他担忧的脸,眼眸一弯,“在宫中呆了这么多日,身子金贵的不像话了,这不一过饭点就自己抗议起来了。”

“真的只是饿了?”南城雪好看的眸子落在她肚子上,疑虑中又多了丝警惕,询问道,“年年,自从你将长孙一澈体内的血蛊毒引出来以后,除了那日突然昏倒,可还有其他不适?”

离墨指尖几不可见地颤了下,呼吸顿了顿,旋即笑道,“明川你怎么知道我突然昏倒?”

南城雪看着她腕上的千叶镯,轻叹道,“那日封妃大典后,懿祥殿就传出传召太医入殿一事,而且你现在已经得到了两只千叶镯,不是为了压制血蛊,还能是为了什么?”

“那你看我现在不是健康的很?我要是真被那区区蛊毒操纵,刚才又怎么可能撑下比赛?我若真是虚弱到要靠太医救治,怕是连弓都拉不开了吧!”

见他眼底依旧沉着浓浓的担忧,离墨从他怀里跳开,一拂腰间,青翼荡起一抹碧光落在她手心,她含笑立在他面前,一扬眉道,“明川,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就比比看,是谁的剑术更高人一筹?”

“别!”南城雪赶紧起身,握住她的手腕,“别再耗费体力了,不然你得更饿了。”

离墨哭笑不得,立刻收了剑,却是暗自长吐一口气,若是真的在现在比剑,那她绝对会暴露!

“你那日落入江中,伤的重不重?”离墨抬头,看着他道,“怎么也不在西番那边多休息一会?”

“我担心你被长孙一澈欺负,因为我梦见……”正说着,南城雪突然噤声,想到几日前梦中的尴尬场景,脸上不禁一红。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离墨立刻眯起眼,细细打量着他,幽幽道,“你说你梦见什么了?”

“没、没什么啊……”南城雪瞬间变得个小孩子般,仰头望着天空装傻,“就看见你……而已。”

见他这样,离墨立马面色炸红,用力揪住他的衣襟道,“好啊!你这个大色狼,大晚上都做些什么梦啊,说,你都看见我什么了!脸居然红成这样!”

“天,天热嘛,真没看见什么,嗯,什么也没看见!”

南城雪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额头上却很不争气地渗出了冷汗,只觉得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编,编,编,继续编!”

“那是你要我说的,我说了……可不许打我啊!”

“你先说,后事你少管!我警告你,坦白从宽,抗拒立马死!”

南城雪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赶紧垂下头,支支吾吾道,“我就看见他欺负你咯,然后你衣服掉在了地上,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晶莹剔透的……”

“嘶!”猛地自己腰部被人狠狠掐了下,疼的他嘴角抽了抽,“你干嘛掐我啊,是你要我说的呀!”

离墨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怒道,“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啊?”南城雪一脸茫然。

“还说!”

“没说啊!”又是一小拳头捶来,南城雪堪堪避开,见她又扑过来,忙抓住她的手臂道,“年年,你干嘛啊?”

“还说还说!大色狼!我还想问你想干嘛呢?”离墨盯着他,脸却比他还红,恶狠狠地道,“你又没见过我、我……你怎么知道我那里晶莹剔透还闪闪发光啊!”

见她小脸通红,两人的角色似乎对调了下,南城雪眸子一转,见事情有转机,立刻凑过去邪邪笑道,“没见过你什么?刚没听清。”

“没穿衣服……”

离墨低着头语速很快,奇快无比,音调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模糊不清。

“什么一五啊,我还一十呢!”

看着他愈发志得意满的样子,离墨从刚才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大爆发,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恶啊!

“你这个!”

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南城雪连忙停止了打趣,开口解释道,“我是说你手上的那对镯子啊,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很好看啊,你以为我说了什么?”

“啊?!”对方冷不丁一句话,无辜又委屈,离墨立刻傻了眼,有种奇耻大辱的感觉油然而生,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几把火烤了一样。

“年年?”他凑过去,讨好地唤了声,“你生我气了?”

“哼!”对方别过头,气鼓鼓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似懒得理他。

就这样,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挨着坐着,听着林中鸟鸣清脆,看着红日一点点落下,一时间出现了莫名的尴尬,但更多的却是难言的暧昧。

“你会说西番语吗?”

突然,离墨的声音幽幽传来,南城雪一愣,回头看向她道,“会一点点。”

西番,那里所用的语言有别于四大国,好像是……叫做什么英语?

离墨扫了眼他,不咸不淡道,“是吗?那么,我好想你,用西番语怎么说?”

南城雪茫然了一下,旋即面色大喜,“你说你想我?”

“恩……”轻轻哼了声,对方又似不耐烦地嘟了句,“你到底会不会说啊?”

他沉默了半晌,目光如炬深深凝着她,道,“会。”

离墨不由转头对上他的眼,只见伴着他沉如海,棉如絮的话语,他那张凝聚着万千风华的脸缓缓低下,三千青丝垂落在她眼前,如一张温柔的网将彼此困住,她听见他说:

“y”

“y?就是我好想你的意思吗?”

离墨歪着头跟着他道,他点了点头,目光隔着发依旧炙热,“是,年年学会了吗?”

他当然知道,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根本不是什么我想你,而是,我爱你!

“恩。”离墨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乖巧地点头,像是当年那个拉着明川的不懂事的小姑娘,拉住他的手,眉眼间尽是柔和,“明川,y,y!”

“y t”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拉着他好奇地问,似乎心情大好。

他笑,声音缠绵如柳絮,缱绻入心,“我也想你。”

年年,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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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危机突起,孟千寻回宫

短短一句话,已然说不下去了,南城雪拼命忍住眼角的酸涩,和哽住的喉咙,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听她天真地重复着那句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明明应该是错误的理解,而他唇畔却笑意不减,幸福的让人几欲落泪。

掌心是热的,眼眶的热的,心却是烫到颤抖!

如果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唯愿以我心换君心,始知相忆深。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喧闹起来,像是有一队兵马前来,南城雪眸子一凛,整张脸上绽出极寒的冷意,他迅速扶着离墨起身,肃容道,“有人过来了!”

说完,立刻有距离地退开离墨几步,站在她身后。

离墨抬眸,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前方的林子里一阵窸窣声,旋即青黛焦急的喊声传来,“王妃!明尊者!啊,这里的草有折断的痕迹,王妃他们肯定就在附近!”

当声音越靠越近,离墨的一颗心却缓缓悬了起来,然而当第一缕火把的红光照亮她时,她还是猛地瞳孔一缩,正对上一张惺惺作态的嘴脸。

正是长孙一凡!

怎么是他?长孙一澈呢?

一头高头战马载着跨坐其上,高高在上的长孙一凡悠悠而来,身后是一队狗腿般跟着的下属,而马背上那人正顶着无比阴邪的笑容,打量着自己。

离墨目光一冷,皮笑肉不笑道,“大皇子。”

长孙一凡扫了眼离墨身后的那人,飞快地掩饰好眼底一抹异样,旋即目露惊喜道,“真是太好了,弟妹有惊无险无性命之忧,否则要是在小王的赛场上出了什么意外,让小王怎么跟二弟交代才好?”

离墨懒得跟他演戏,冷目凝着他一副鲜衣怒马的样子,声音比万年冰雪还要冷漠,“长孙一澈呢?”

长孙一凡本急切的表情倏地僵住,如狼似虎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但是很快,他脸上浮出了莫测的笑,“弟妹想要见他?恐怕二弟现在暂时分不出身来啊!”

离墨一怔,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又见他策马悠悠然走到自己面前,弯下金贵的腰肢,冷笑着轻轻道,“知道吗?孟千寻她回来了,就在一个时辰前,更诡异的是,她的声音恢复了!”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话音刚落,离墨目光如刀马上追了过去,整个山崖下一片死寂,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什么!孟千寻不是已经失踪多日了吗!

离墨面色倏变,收紧的手背上青筋绷出,对长孙一凡疾声道,“孟风云知道这事了吗?”

“还没。”逆着落日最后的光,长孙一凡的面色也沉了下来,显然孟千寻的突然出现也打乱了他的阵脚,“长孙一澈本是下山来寻你,却不料半路中会遇上同在这片林子里的孟千寻,当时我也在场,孟千寻很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没想到他发动所有暗卫兵力都是搜寻未果,孟千寻这女人倒是自己找过来了!

不过,没死就好,没死,一切就都还圆的过去!

离墨面色凝重,闪了下眸光,她抬头道,“不管她打的什么算盘,此次我们必须联手将这件事给压下来,否则要是传到了孟风云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长孙一凡微微眯了下眼,表示默许。

离墨又问,“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往凤仪宫去了。”

“走!”

离墨一双眉紧紧皱起,率先翻身上马,用力一抽马鞭,径自朝着皇城方向奔去。

长孙一凡回头看了眼始终默然而立的明川,唇角动了动,最终也无声地一夹马腹,紧跟而去。

望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皇城奔去,南城雪眼底闪过冷然的笑意,几缕霞光落在他微翘的嘴角上,竟染上了一分森森杀气。

江妩月告诉过他,若想要取出离墨体内的蛊毒,必须彻底杀死蛊虫的宿主,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而这个宿主就是长孙一澈!这才是他此番回东燕的真实原因!

长孙一澈,真正的夺位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无论是江山,还是美人,都尽在我手!

至于八年前的那一剑,不过是朕送你的一道甜品!

夜幕垂下,天空层云堆积,整个圣都皇城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浓墨,似乎下一刻,就会有无数只滴血的鬼爪,从那些翻卷的重云中伸向大地。

凤仪宫里。

气氛阴沉,宫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楚后坐在龙凤雕花金椅上,苍白病态的手里正捻着一串佛珠,脑中不断闪过当日长孙一澈只身为自己挡下化骨水的场景,一听这声,瑞凤眼乍然睁开,冷声斥道,“外面怎么回事,如此吵闹?”

话音未落,自己身旁的贴身宫女就战战兢兢地冲进了内殿,几乎是膝盖一曲立刻跪了下来,颤声道,“娘娘,不好了,是她回来了……”

楚后一双凤眼猛地缩起,声音含着紧张,“谁?”

就在这时,内殿的垂帘猛地被人掀起,夜风掺着一道阴冷的能滴出水来的笑声,由远及近响起,“皇后娘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看到来人的一刹,楚嬛眼底闪过震惊与诧异,蹙眉道,“是你?”

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以及一双妖娆狠戾的杏眼!

“千寻,特来给娘娘请安,望娘娘凤体安康。”

这声音慵懒而妩媚,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绝对不是被灌了化骨水后所能拥有的,楚嬛眼中的惊骇彻底碎成惊恐,“不可能!”

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刚说完,她就捂着胸口,伏在雕花扶手上闷闷地咳喘起来。

对方站在台下,一双眸子里完完全全倒映出楚嬛此时狼狈惊慌的模样,当即挑眉笑开,“我没死,楚后好像很失望啊?”

鲜红的唇勾起胜利般的笑,美艳的几乎咄咄逼人,孟千寻真的死了吗?

她可不知道,也懒得去知道!

她只要知道她自己,姬魅桥,如今又回来了,又可以站在这东燕的心脏,与尚离墨光明正大地斗下去!

孟千寻若你真的不幸死在野兽口中了,现在看着我用你的身份,重新站在这里,想必也是死有所值了吧!

“孟千寻!”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冷喝,姬魅桥转头眯眼看去,眼角尽是不屑,来人正是尚离墨那贱人的夫君,长孙一澈!

“殿下,我劝您最好还是对我客气一些。”

姬魅桥笑了起来,眼底再不复从前那女子的羞涩心动,而是浓浓的讥嘲,“如果被我父亲知道了您悔婚,还隐瞒了他这么久将我弄丢一事,恐怕您是要忙的焦头烂额,暂时没空去陪您的娇妻,更别说什么出使西燎了!”

她话说的毫不客气,似不耐烦再跟他多说一句,长孙一澈愣了下,就见她拉来了一把椅子,毫无顾忌地坐下,层层叠叠的纱幔垂落身后,衬得她的身姿妖娆无双。

长孙一澈眸色发冷,挑起一边剑眉问道,“那你想要怎样?”

他万万没有料到,当日原以为已经被永远推下台的孟千寻,竟然还会有翻身的一天,且不问她如何逃出长孙一凡的天罗地网,就说她今日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竞技场中,而当时她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诡异而笃定,显然就是在那等着自己!

殿外极远处响起闷雷的轰隆声,看来马上就是一场暴雨降临,姬魅桥从腰间取出一杆水烟,只见她极小心地将一小勺深红的膏体,置入烟斗中,点燃后立刻凑上去贪婪地吸了一口。

长孙一澈怪异地看着她熟稔的动作,从不知道孟千寻竟有吸食水烟的习惯,据说这东西会越吸越上瘾,但其中妙处却是叫人难以自拔。

似乎她这次回来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同了。

“殿下,我想怎样可不打算告诉你呢。”

姬魅桥半眯着眼,轻启红唇,绯红的烟雾随之吐出,如一抹朱砂,淡淡的晕开,隔着那烟雾,她懒懒开口,“我们的艳妃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见我?刚才见你们火急火燎地在山坡下找着什么,不会就是在找她吧?”

说到这里,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无比尖锐刺耳,“不会就这么摔死了吧?我回来可就是为了见我们美丽的离墨王妃一面啊,真是可惜了!”

长孙一澈看着她这副嚣张的嘴脸,险些遏制不止胸腔的怒火,却就在她开口前,夜风掀起殿内的帘幔,同时一道清冷带着些许浅笑的声音破空而来,“本妃何等荣幸,孟姑娘多日音讯全无,再次出现竟就是特意为了见我一面?”

那声音带着梦魇般熟悉的孤高气场,姬魅桥猛地撑大了眼,握着水烟的手下意识一抖,脑中浮现出那个红衣黑发的女子。

尚离墨!

离墨快步走入大殿,长孙一凡和明川打扮的南城雪紧随其后一同入殿,离墨掀开头上沾着细雨的猩红风帽,露出下面比那红还要艳丽上三分的冰雪容颜。

一见是离墨平安归来,长孙一澈面色大喜,立即上前扶住她关切地询问,“墨儿,你身子要不要紧?”

“我没事。”离墨摇了摇头,看着他一副自责的样子,轻言安慰道,“真没事,再说有师兄在,你不必惊慌。”

第191章 狂澜,毒蛇寻衅

长孙一澈下意识抬眸朝明川看去,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明明是干净的笑容,此刻却令他全身恶寒,微微皱了下眉头,将所有疑问压下,他在离墨耳边小声道,“你要小心,孟千寻这次绝对是来者不善。[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离墨点头,眸子危险眯起,“我都听说了,没事她也不会来了。”

“尚离墨……”

姬魅桥口中喃喃,死死地盯着这张脸,黝黑的眼底渐渐滚起了红色,像是一汪沸腾的血,她牵起裙摆朝她步步逼近,每一步便是一条充满恨意的毒蛇,“你没想到吧,我们居然还能在这里相见?”

她眼中的恨意令人心惊,离墨微微怔了下,只觉得一瞬间她的模样十分眼熟,很快又浅浅笑道,“是吗?你如此记挂我,倒是有点让我受宠若惊了。”

两人离的如此近,曾经的姐妹,如今的死敌!

两双眼睛,一双清冷沉静带着无上威压,另一双因兴奋而充斥满血丝,在空气中如冰火交锋,丝毫不让!

“你还跟我装的什么傻?”

姬魅桥笑容愈加锋利,“听说你赢了今日的骑射大赛,不久燕皇就会派你与长孙一澈出使西燎?如今连明川都回到你身边了,看来你们夺得天机镜是指日可待啊!”

她突然仰头发出肆意而畅快的笑声,那笑声响彻整个大殿,离墨满目冷漠,无声地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大笑,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这有什么好笑的呢?就算真的很好笑,可又与你孟千寻有半点关系?”

姬魅桥大声地笑,笑的快流出眼泪,她终于停下来,故意贴在离墨耳边,声音激动如恶鬼,“我只是想提醒你一点,你可不要忘了,一个生命的开始,就意味着另外一个生命的毁灭!”

她一张精美的脸连带声音,都扭曲起来,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别以为长孙一澈他不知道,我就会不知道,你拼死也要得到那天机镜,不就是为了去改另外一个男人的命!尚离墨,难道你忘记了当年的年玄吗,他为了救你,选择了堕入魔道!”

最后两个字入耳的刹那,离墨面色唰地白了下去,年玄是她的软肋,尤其是她现在还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是她的师父,年玄!

而孟千寻现在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这个女人,究竟还知道多少!

黑瞳在她眉飞色舞的脸上一扫,离墨眼底划过一抹犀利的光,“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王妃你放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姬魅桥冷笑着退开她几步,欣赏着她此时的愠怒,“我只有三个要求。一,给我备上黄金万两,二,风风光光地送我回孟家,三,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与我有关的事情,都必须统统瞒住我父亲。”

对于这一个比一个诡异的要求,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孟千寻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离宫了?

“大胆!”

就在这时,凤座上传来一声沉喝,楚嬛一拍扶手,勃然变色道,“孟千寻,你谋害小世子在先,后又公然欲将化骨水泼向本宫,企图趁乱一并将本宫杀害,现在还有什么脸面提出这些奇怪的要求!”说着,她瞥了眼离墨,“但凡这里有一人答应你,本宫便允诺你这三个要求。”

“是吗?”姬魅桥挑眉,似意犹未尽一般看向离墨,“王妃,娘娘她不同意,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离墨极力克制住情绪,长孙一澈察觉出她的异样,立刻上前来握住她的手,竟发现那手早已是冰凉刺骨,忙道,“墨儿,你怎么了?她刚才都跟你说了什么?”

离墨一言不发,目光深深地盯着姬魅桥。

姬魅桥以为被她看出了什么,正想掩饰,却见她无比冷静地转身擦过自己的肩,朝殿外走去,冷漠如冰的声音轻轻飘来,“我同意。”

气氛,瞬间凝固起来。

离墨背对着众人,十指早已深深掐入掌心,她有预感,此番回来孟千寻性情大变,非但不如从前那般容易被激怒,还变得异常理智,如果她今晚不答应这三个要求,恐怕很快就会有新的阻碍,横在她去西燎这件事前面!

她,不敢冒险!不敢拿城雪的命去冒险!

看着离墨远去的背影,姬魅桥眼底腾起阴毒的笑意,她转头妖娆地看了眼凤位上的楚嬛,“娘娘,真是可喜可贺啊,相信二殿下他很快也就能顺利启程西燎了吧!这一去不知是多久,千寻在这里预祝您能活着看到他回来的那天,您可得好好保重凤体啊!哈哈哈……千寻先走一步,不必送了!”

说罢,她转身出宫,却在与南城雪擦肩而过时,相视一望。

夜明珠的阴影下,向来波澜不惊的南城雪,唇角缓缓勾起,却是这世间最复杂的笑容。

伴随着姬魅桥放浪形骸的大笑声渐渐模糊,楚嬛凤眼紧紧缩起,的确如她所言,自己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可她还有好多话,好多事没有告诉她最愧疚的小儿子!

她还不能死!

“澈儿!”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楚嬛豁然撑着扶手起身,冲着已经走到殿门口的长孙一澈大喊道。

气血陡然倒流,紧接着她眼前一黑,这场突变来的太快,离得最近的长孙一凡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鸾凤椅上,东燕最至高无上的楚皇后猛地五指捂住心口,头顶奢华的九尾凤冠随之砸落,一口滚烫的血霎时染红整块白玉宫砖!

楚嬛脚步虚晃了一下,始终系在颈间的白绢不其然落下,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淤青!

那是一道勒痕!

“母后!”长孙一凡震惊大喊。

整个大殿当即乱成一团,听到这声嘶喊,长孙一澈脚步顿在门槛前,不由回头看去,目光却是无比疏离。

他身边的离墨抬头看向他,只觉得他下颚紧绷的厉害,刚想开口,长孙一澈已经一把拉住她的手,往殿外走去,“我们走。”

楚嬛倒下的一刻,看到的便是自己小儿子那双冷漠如冰的眸子,看着他转头,看着他离开,她最后弯起唇畔轻轻笑了笑,几分自嘲,几分绝望,几分凄凉。

“殿下!”

长孙一澈还没走出殿门几步,身后就传来一个凄厉的喊声,旋即一个宫女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眼通红朝长孙一澈大声道,“殿下,奴婢斗胆求您回去看一眼娘娘吧,娘娘说她想见您!”

这个宫女,正是楚嬛的贴身宫婢碧儿。

“可本王不想见她!”

长孙一澈一张脸寒若冰霜,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碧儿刚想开口,又听到他声音里多了丝厌恶,“你去告诉她,要想见我,除非抬着她的尸体到我面前,否则就让她把心挖出来给所有人看个透彻!”

离墨脑中闪过天牢里,长孙一澈因为血蛊发作而把自己错当成楚嬛,那个时候他说的就是这么一番话!但是她同样记得清楚,当时他脸上的表情,痛苦而崩溃!

如果真的对一个人失望到极点,又何来的心痛?

碧儿撑大了眼,跪行到长孙一澈身前,痛哭道,“殿下,就算您现在杀了奴婢,奴婢也一定要把这番话说完:您恨了娘娘整整八年,而娘娘身患痨病已有五年之久,整整五年,多少次咳血,多少次续命,可是为了盼您北戍归来,娘娘熬得几乎不成人形,就连太医都忍不住落泪!”

长孙一澈面色冷凝,依旧一语未发,但是握着离墨的手却不禁收紧。

“您还记得当年您提剑欲杀娘娘那日吗?”泪从眼眶滚落,碧儿又凄声道,“那日狂风骤雨,娘娘正在挑选新鲜的枣子,您就这样提着赤刹闯入殿中,眼神如魔,却在最后一刻放弃了杀娘娘的念头……”

话音未落,长孙一澈手中红光一现,赤刹直指碧儿喉头。

“住口。”痛苦划过双眼,他沉声,“我没有!我从未放弃过杀她的念头!”

碧儿抽了一口气,迎上那剑,字字清晰道,“殿下,其实这么多年来,娘娘她一直都偏心于你。”

偏心于他!

“你胡说什么!”

碧儿话一落,剑尖倏地入喉半寸,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滚落,而那些滴落的血映着重云后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长孙一澈扭曲而痛苦的脸,一双瞳亦泛起浓烈的仇恨,如烈火肆虐。

在这个世上,最大的谎言就是楚嬛爱长孙一澈!

如果爱,当年又何来的杀?

握着赤刹的手在颤抖,长孙一澈缓缓看向人头攒动的殿门冷笑道,“八年前,也是在这里,这么多人,嘲讽的却是,他们只是为了保住嫡皇子的性命,而他们忘了,一个生命的开始,就意味着另一个生命的结束!”

离墨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脏立时紧缩,几乎呼吸不畅,又是这句话!

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下,带起一溜噼里啪啦的火星,离墨豁然回过神,见长孙一澈已经上了魏清牵来的马车,看了眼地上的碧儿,也赶紧提步跟上。

两人同乘马车与凤仪宫背道而驰,长孙一澈自从上了马车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他垂着头,面容隐在车厢的阴暗处,看不清眼底情绪。

第192章 心药,谁为恶人

离墨心疼地看着他,叹了口气,“一澈,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跟你说。(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黑暗中,他睫毛颤了下,“你说。”

离墨坐过去,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五年前,你知道所有关于即荣的真相,但却因为太过荒诞无法说服众人,最终决定助我一死解脱,自己却选择独活下来,用尽余生来赎罪。”

杀,到底是恨还是爱?

离墨咬了下唇,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似乎极为费力,“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的选择,都是因为逼不得已。”

就像她选择记住南城雪,不是为了去害任何人,只是因为亏欠,因为放不下。

许久的沉默,长孙一澈没有再说话,但是离墨知道他都听进去了,正欲闭目养神之际,她眼皮突然跳了两下,眉心一蹙连忙掀开帘子向后望了一眼。

长孙一澈拉住她的手,小声道,“墨儿,怎么了?”

马车后的凤仪宫依旧巍峨奢华,但此时却是太医聚集,并无其他异常,离墨放下帘子,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可能最近神经绷得有些紧,太多心了。”

刚才她有一闪而过的错觉,似乎有什么人在阴暗中,正紧紧地窥伺着他们。

长孙一澈点点头,轻轻将她外面的斗篷解开,露出下面还未来得及换的衣衫,只见那袖口和腿部皆是被划伤的痕迹,“对不起墨儿,若不是今天被那孟千寻给缠住,我又岂会让你一个人呆在那山崖下那么久?”

“只是皮外伤罢了。”离墨笑了笑,眉眼间尽是温柔,“再说了,不是有明川陪着我吗?”

离墨目光瞟了眼长孙一澈陡然阴沉下来的脸,连忙咬了下舌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怎么回来的?”头顶,冷不丁传来某人酸溜溜的声音。

“啊?”离墨脸上一阵尴尬。

“我说明川怎么回来的?你不是跟我说,他与那姬魅桥一同坠崖了吗?现在怎么不仅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恢复了记忆?”

“说……说是被西番的商人给救了。”

离墨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心中却道:这个男人,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掉醋坛子里啊!

“西番人会大老远跑到东燕来做生意?”

长孙一澈不依不饶,直觉告诉他,明川今日的不请自来绝对不对劲!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如果只是想要保护他的师妹,倒还正常,但偏生是在选西燎使臣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莫非,明川也想要去那西燎?

“明川回来,你就这么不待见吗?”离墨受不了他的醋坛子,抱着膀子挪到马车另一侧,没好气道,“要不是当年明川一手把我带大,你长孙一澈压根都见不到我呢!”

“墨儿,我不是这个意思。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长孙一澈满脸委屈地蹭过去,一下环住离墨,怀里的人儿蹭了几下没挣开,只好不甘心地鼓起嘴,听他解释。

“我只是觉得奇怪,难道你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吗?明川突然出现在赛场上,那里可是长孙一凡的地盘,然后傍晚明明都人间蒸发的孟千寻又回来了,同样也是在那片林子里,你不觉得这一切似乎也太过于巧合了吗?”

听他这么说,离墨眉心拧起,语气沉了半分,“的确,明川并不会害我,所以起初我并未多心,但直到孟千寻回来,而她似乎对明川的出现并未感到意外。”离墨心烦意乱地敲了敲头,“也可能是孟千寻走火入魔了吧,你不觉得她今晚变的有点……”

“有点不像她了。”长孙一澈一针见血。

正在一片凝肃的揣测中,离墨突然觉得胸口一凉,旋即一个低沉魅惑的声音卷入耳蜗,“这里,还疼吗?”

男人微凉的指尖抵在自己心窝上,离墨当即小脸炸红,低呼道,“你!你正经点吧!”

“我现在就很正经啊。”

离墨一边往角落里躲,某人一边顺势贴过去,直把她给堵得死死的,离墨大窘,连忙双手抵着他,极小声道,“马上就到懿祥殿了,你这副样子,要是被即荣看到了怎么办,真担心他被你教坏!”

“夫人教训的是。”

长孙一澈倒是破天荒地大方认错,离墨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他笑容瞬间莫测下来,还带着几分猥琐,“小孩子就应该从小抓起,这对他日后娶老婆也是极好的!”

“你!”离墨狠狠地瞪着他,“长孙一澈,你这头披着羊皮的大色狼!”

“夫人你冤枉我了。”长孙一澈目光荡漾地打量着离墨敞开的衣领,瞳色愈深,薄唇一勾道,“我每天可都让即荣很早睡的,夫人放心,今晚我也绝对不会吵醒他的!”

“你混球……唔!”

“还学会骂人了?恩?”

说着,某人低下头,又对着怀里的小人儿一阵欺凌。

马车载着一车柔情驶离,不久之后,茂密的树林旁两道身影缓缓走出,望着马车消失的轨迹,其中一双泛着红光的媚眼里折射出狰狞的兴奋。

“看见了吗?她已经忘记你了。”媚眼的主人得意道。

“那又如何?”她身边的男子满身清华,弯起的唇角上扬一分,“我会让她再记起我的,而且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了!”

女子不屑地嗤了声。

男子清冷如玉的面容未动一分,只淡淡道,“如果你还想活着看到自己孩子出生,最好还是相信我的话。”说完,又带笑补了句,“另外,注意你现在的身份,姬魅桥!”

姬魅桥尖锐的五指猛地刻入身旁树干,却极力克制住怒火,皮笑肉不笑道,“桥姬自是不敢。我助你铲除后患,但也请冥皇你莫不要忘了对我们母子的承诺才是!”

南城雪轻笑,眼中光却极为锐利,“先去替我办件事。”

“什么事?”

南城雪转头看向她,笑容越盛,但那笑意中却藏着一抹复杂,“如今正值西燎结盟的关键时期,朝中最容易养小人。”他目光朝凤仪宫递了一眼,“现在又有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企图蹬鼻子上脸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姬魅桥会意,冲他一笑,媚态撩人,血瞳深处却是杀气肆意!

天色将亮,凤仪宫这边。

大雨初歇,但是阴雨仍绵绵不断,乌云如海潮重重涌聚在宫殿上空,气氛压抑的可怕。

宫外,两颗枣树碧绿苍劲,含苞待放的枣花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唯有那树根处一道一尺长的突兀剑痕,似死神镰刀,似千年鸿沟,将一切承载着希望的年轮无情斩断。

就在这压迫中,宫内突然响起一阵杯盏碎裂的声音。

“一群庸医!”

长孙一凡一把揪住一个太医的衣襟,将他提起,怒吼的声音却在颤抖,“为什么母后会突然吐血?为什么一夜都过去了,母后还是无法睁眼!”

那太医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只能哆哆嗦嗦道,“殿下……娘娘的身子早已是不堪重负,能撑到现在已属奇迹了,如今突然吐血,怕是……怕是快要撑不下去了啊!”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当今楚后,他的娘亲……不行了?

“砰!”

回身,长孙一凡狠狠一拳砸在身后的木桌上,鲜血顺着惨白的指节滴落,“胡说八道什么,母后她不会有事!绝不会!”

“殿下,娘娘她郁积攻心,这是心病,然而我们迟迟都无法找到娘娘的心药,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说完,那太医忍不住失声痛哭,而他身后几个太医亦是小声压抑的抽泣。

心药!心药!楚嬛的心药就是长孙一澈啊!

长孙一凡神情一晃,所有眸中焚烧的怒火顷刻被绝望所熄灭,他撑着桌角想要站稳,却是脚下一滑,猛地跌坐在了地上,脸上血色尽褪!

看着面如死灰的长孙一凡,太医们俱是无奈摇头,悄然退了下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长孙一凡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缓缓起身,如一缕孤魂般走到窗口,呆滞的目光无意落在那两棵枣树上,夏夜湿热的风将树叶打得簌簌作响,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忽然笑了。

那笑容仿佛一片琉璃盏,美得璀璨夺目,却又脆弱的不堪一击。

“如果当年我知道,我们以后会走上这样一条路,那我宁愿当初是我为你挡剑,至少那样,死的那个人会是我!”

如果一切还可以重来,我多么希望那年死的人是我啊!

“可是一切终究都回不去了。”从袖中取出白绢缠在滴血的掌心,用力勒紧,长孙一凡清俊无双的脸迎着风雨,眼底渐渐折射出一股决绝,“不论是你,是我,还是母后,我们三个,都回不去了。”

脑中再度浮现出长孙一澈那怨毒的眼神,和当他牵着尚离墨的手出现在封妃大典上,那一脸胜利而嘲讽的神色。

“冤有头债有主,这一世你尽管恨我杀我,这辈子我长孙一凡欠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必将双倍奉还!只求你的恨,就此终结在我们之间,不要再波及母后她了!”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默然朝内殿走去,再不带一丝犹豫。

黄金的枷锁,人性的贪欲,疯狂的报复,生生撕裂了两具连体的生命,一个成了复仇的修罗,一个成了权欲的奴隶……

第193章 不甘,楚氏陨落

最可怕的不是心死一瞬间,而是麻木之后,可以再无顾虑地手刃生命中曾最珍视的那个人!

楚嬛大病三日期间,长孙一凡寸步不离地守在凤仪宫,紫竹阁内所有事物都交给萧雪阑打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而长孙一澈却是从未过问过一句,朝中已有不少人议论纷纷,大多是指责长孙一澈不孝,甚至将矛头指向了如今悬空的太子之位,一部分大臣已暗中上奏燕皇,改立长孙一凡为太子!

离墨当然知道,这群人绝对就是长孙一凡从孟风云那里收买的爪牙,而自己必须为长孙一澈做些什么!

趁着子夜时分,离墨避了风头只身一人赶到凤仪宫,她离开时,长孙一澈和即荣已经睡下了,身后的青黛疾步上前,低声道,“楚后一个时辰前,刚吐过一次血。”

“太医院那边怎么说?”离墨眉心紧锁,目光看向前方夜色中的宫殿。

“太医说怕是撑不住几日了,但是娘娘心中仍有执念,所以一直吊着一口气没去……”

离墨点头,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沉声道,“你留在外面,替我把风。”

青黛会意,旋即隐入夜色中,离墨则拢紧了身上的黑色披风,趁着宫人不注意,混入了宫殿。

内殿,白帐蹁跹,如盛夏绽放的枣花轻轻摇曳,牵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残酷真相。

“凡儿,你是长子,是今后皇位的继承人。”

容颜温婉的妇人,静静地坐在床榻边,而她身边坐着另外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男孩黑袍加身,淡眉如水,眸子幽深,小小年纪却端的是风姿卓然。

妇人抬起手,抚上男孩柔软的小脸,一点点仔细擦去他的泪痕,最后怜爱地望进他的眼。

“凡儿,澈儿他生性率真,权谋这些事不适合他,母后希望你能尽到长子的职责,澈儿还小,心不够狠。母后承认自己有私心,不希望他卷入这场权力厮杀中,所以……对不起凡儿,母后只能……委屈你了,求你能别怪母后!你若要恨,就恨母后一人吧!”

妇人眸光含泪,昏黄的烛火下,那张向来婉约的容颜却如铜铸般坚定,深深烙在男孩心底,他点点头,自己抹去眼泪,道,“凡儿明白了。”

但是一句话出口,却如钝刀锉过自己的每一寸骨肉,痛不欲生!

“大哥!你和母后在聊什么呀,澈儿也要听,澈儿给大哥留了蜜枣糕哦,很甜哟!”

门外,传来另一个男孩稚嫩的呼唤,他的小手一个劲地砸门,嚷着说睡不着,要进去和大哥一起玩。[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门内的男孩眸光痛的几乎裂开,看了一眼母后脸上那进退两难的沉痛之色,他倏地起身走向门口,覆在门背上的手却抖的不成样子,最终还是闭上眼一把推开。

门外的小男孩睁着纯净无瑕的大眼睛,拖着的瓷盘上面放着两块蜜枣糕,他告诉自己,这两块是特意忍住留下来要跟自己一起分享的。

他就这么僵立着,没有说话,望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孩子,眼中闪过复杂的光,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他最后轰然关上门,而门外失望的脚步渐行渐远。

门关上的一瞬间,他觉得一切都从体内抽离了,只剩下一具如同行尸走肉的空壳子,尽着那份所谓传承于血统的责任。

男孩终于忍不住,扑在妇人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是他最后一次流泪,他发过誓!

“啊!”

在极度的惊恐中,楚嬛猛然睁开了眼,这才发现自己额头的碎发早已被冷汗打湿。

又是这个梦!

她望着头顶明黄色的帐幔,似乎久久无法缓过神来,直到右手掌心处传来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她本无光的凤眼顿时折射出利剑锋芒,警惕道,“谁?”

黑色的风帽被除去,露出一张明媚的容颜,楚嬛瞳孔一缩,不由惊道,“是你?”

“娘娘,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活下去的。”

离墨握紧她的手,将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以保持她的清醒。

“别费劲了,你功法皆传于年世家,本就与我们楚世家不融,再说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熬多久呢?”楚嬛摇了摇头,看着离墨声音悲凉,“熬了十年了,我也累了,不想再这么执着下去了。我……是等不到他来看我一眼了。”

她喘了口气,虚弱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眼角泪水滚落,渗入身下富丽堂皇的龙凤锦被中,“是我对不起澈儿……”

离墨猛然发力,反手握紧楚嬛道,“娘娘,难道你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亲生儿子,继续这样手足相残下去吗?看着长孙一凡一点点误入歧途,看着长孙一澈再如此痛苦地重活一世吗!”

楚嬛双眸赫然撑开,眼底写着震惊与心痛,的确,她做梦也想不到凡儿会醉心于权利,而澈儿复活后,会变得如此偏执,以疯狂报复他们为活下去的唯一乐趣。

明明是她最爱的两个儿子,上天却要让她亲手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

“以后每隔一天,我便会来凤仪宫一次为你传递内力,请娘娘莫不要再说放弃二字!”

松开她的手,离墨起身,黑瞳泛着冷厉的光芒,“是你给了长孙一澈生命,我相信,你同样能赐他重生,只有这样,你也才能从这十年的愧疚中,彻底解脱出来。”

说完,离墨转身就欲离开,却听楚嬛喃喃吐出两个字:“崆峒!”

崆峒!这是楚世家的传家宝啊!

而她也听说过,当年楚嬛将崆峒玉佩送给了长孙一澈,就在他诞辰那天,但是后来,两人母子决裂,那块崆峒也不知所踪。

离墨回身,拧紧了眉心,“你说什么?”

“崆峒……”楚嬛眼中涌出激动的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盯着离墨,“求你……务必找到崆峒,那是现在唯一能替我续命的东西了!”

“可我应该去哪找?”

崆峒,已经消失十年之久!

楚嬛苍白的唇蠕动了下,没有说出声,离墨却看懂了她的唇语:景世家!

景世家?

居然是景世家!终于连这个最为神秘的三大世家之首,也要现世了吗!

离墨目光沉了沉,倒是有了丝头绪,楚嬛的意思是,景世家的人同样是在找寻崆峒的下落,而自己正好又打算查明景朔,这个尚绝口中自己娘亲的真相,以及那具让即荣沉睡了五年的冰棺!

这下,倒是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刚欲抬脚离开,楚嬛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真的跟澈儿很像。”

那声音极轻极缓,在子夜下透着一分飘渺,离墨茫然转头,竟发现她已经坐了起来。

这么一刻,卸去皇后应有的华贵妆容,离墨才看清了楚嬛真实的面容,她的眼周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尤其是眼帘处,据说只有经常哭的人才会有。

而她一双眼,凝满了深沉的情感,就像一泓温润的泉眼,汨汨流出源源不绝的爱意。

那是,母亲的目光!

这么片刻,离墨只觉内心颤了颤,忍不住鼻头一酸,她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从小被师父和明川带大,直到后来即荣的出现,长姐为母,才让她体会到了一丝女人特有的母性。

见离墨错愕地盯着自己,楚嬛浅浅一笑,又道,“你的眼睛,和他很像。其实我当初选择赐你名,助你入宫,就是因为我在你的身上看见了澈儿的影子。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澈儿,替我照顾。”

那双眼,灼灼如电似星辰倒泄,清冷中又透着一丝不服输的倔强,那时她就告诉自己,这不就是她的澈儿吗?

也就是那时候,她渐渐对这个“臭名昭著”的儿媳有了丝好感,后来事实证明,她从未叫自己失望过。

“谢谢你来我这,让我有一种错觉仿佛是澈儿来看我了,他离我这么近,还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话。”

楚嬛眼角笑意愈加柔和,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声音变得苦涩,“谢谢你让我在临死前完成了最后一个心愿,其实就算找不到崆峒为我续命,我也是死而瞑目了。”

她话落,离墨猛地一僵,从未被如此慈爱的目光注视过,她大脑乱成一团,福礼后便匆匆裹紧披风,如风掠了出去。

或许,楚嬛根本就不像长孙一澈所想的那样,黑心黑血!

离墨刚出凤仪宫,就见拐角处一抹黑影飞快闪过,那影子动作极快,不留一丝风声。

“什么人!”

离墨犀利的眸光扫去,腰间青翼抽出,立刻追了上去,一边低喊,“青黛!”

但是没有回音!

离墨面色一僵,眼底担忧涌聚,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就让青黛守在这附近,她应该也看到了那个黑影才对,但是现在怎么会没有回音,难不成,出事了!

用力握紧青翼,离墨朝懿祥殿方向看了一眼,旋即一咬牙,提气追上。

之前长孙一澈就早已在宫中下令,允许离墨王妃自由出入皇宫,再加上现在的千叶门门主之位,这位艳妃几乎已经成了整个东燕除楚后之外,权利最大的女子。

离墨一身猩红长裙,手举出宫令牌冲破重重关卡,直接出宫,却没想到刚穿过几条小巷,迎面一个人如鬼魅般窜了出来,旋即一股刺鼻的脂粉味扑面而来。

第194章 被劫,险中求胜

“哟,这不是我们的离墨王妃吗,没想到在这都能遇到你呀?我两的缘分还真是深的很呐!”

这嚣张跋扈的声音是离墨再熟悉不过的了,抬头一看,果然是自己两辈子都厌恶至极的孟千寻!

看着孟千寻那张艳丽的近乎咄咄逼人的脸孔放大在眼底,离墨黑瞳一冷,却是莞尔笑道,“孟姑娘,你是在跟踪我吗?”

当然,现在的孟千寻自然不是孟千寻,而是易了容的姬魅桥。(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zi幽阁

姬魅桥毫不否认,反而势在必得般一扬眉道,“是又如何?尚离墨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是艳妃了,又是什么门主,就能赢过我!你欠我的,我会叫你一笔一笔的,统统还给我!”

离墨目光微微闪了一下,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孟千寻在说这句话时,眼底迸出的精芒,仿佛是压抑了极深的恨意,一言一语中都透着森森的鬼气。

对了,就是这种阴森森的感觉,十分的熟悉!

正当她大脑急速运转时,身前人突然意味不明地笑道,“你是出来找东西的?”

离墨眸子危险眯起,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握紧青翼,直觉觉得这孟千寻似乎话里有话。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离墨猛地嗅到了一股异香,这香气并不浓郁,甚至带着淡淡清甜,刚才自己一时混乱,加上被孟千寻一身浓烈的脂粉气所掩盖,因此根本没察觉出来!

离墨目光立即敏锐捕捉到夜色下,孟千寻发间别着一朵紫色曼陀罗,这一瞬,她瞳孔猛地缩起,“你对我用毒!”

想要退后一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离墨腿一软,几乎是同时,头顶的墙头上顿时出现数道黑影,还夹带着森冷的刀光,瞬间逼近她身旁!

看着这些蒙面杀手脸上狰狞而兴奋的笑容,离墨背靠着墙深缓地呼吸,暗自唤醒血蛊毒,希望暂时用剧痛保持神智的清醒。

“把这贱人给我绑了!”

姬魅桥激动的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为首的一名杀手,立刻将一柄锋利的刀横在离墨的脖子上,冷笑道,“王妃,委屈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离墨看着那刀刃上流转的寒光,指甲刻入掌心,冷声道,“孟千寻,你想怎样?”

姬魅桥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看在离墨眼底却是一副迫不及待的兴奋劲,“怎样?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你这样的大美人杀了岂不可惜?你就等着去我给你安排的好去处吧!”说罢,一扬手,率先上了巷口的马车,“带她走!”

很快,离墨双眼蒙上黑布,就被几个人架上了马车。(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时值子夜,马车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疾驰着,一直到一个时辰后,到某座阴森的破庙才停下。

蒙眼的黑布被揭开,顿时火光如水刺了进来,离墨微微眯眼,就见身前的女子跳下马车,命人去里面准备,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一脸玄机的道,“你知道在这破庙里,有什么人在等你吗?”

离墨双手被牢牢绑在身后,看她这个表情,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正想着,已经被另外几名杀手给押下了马车,身前破庙简陋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颗颗肮脏淫邪的头颅,是附近一带流窜的地痞流氓!

看清离墨骤变的面色,姬魅桥终于痛快地笑了起来,声音妖娆到了极致,“离墨王妃远道而来,你们都是傻的吗?看见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也不知道要好好疼爱一番?”

说着,竟一把将离墨给推了进去,而她自己掩唇发出一连串旖旎的笑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也跟了进去。

一进破庙里面,一股夹杂着浓浓的腐朽霉味就飘了过来,那是这世间最恶心、粗鄙、低贱的味道!

他们这是要将自己给……

离墨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绷出青筋。

“听说那二皇子为你神魂颠倒?”一个乞丐声音淫邪,贪婪的目光不停在自己身上流连,“来,给爷说说,你施了什么妖术让男人都离不开你?”

另一人眼睛里放着贼光,接话道,“什么妖术啊?肯定是在那疯人崖里,脱了衣服搞的!”

但是他猛地噤声,被离墨缓缓侧来的冰冷目光怔住,顿时浑身涌上一股恶寒,一股凉气从头灌到脚,忙吓得退后三步。

好凌厉的眼神!

姬魅桥却是不以为然,目光带着疯狂的报复,狠狠地朝离墨刺了过去,话语里满是深深的惋惜,“啧啧,你这张脸呀,可是迷惑了天下多少杰出的男子啊!不过你也不要怕,这些大哥手上虽有不少女人,却唯独缺你这样的冷美人,你待会就在这里好生地享受一下吧!”

看着离墨面色发白,姬魅桥再也忍不住,仰头发出痛快而讥讽的大笑,仿佛那尚离墨已经完全掌控在她手心里,逃不出去!

女人家的清白最为重要,南城雪不让她动尚离墨,好,那她就不动,但她可以让别的男人动她!到时就算东窗事发,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尚离墨又怎敢启齿?

她今晚处处小心,先让血鸦假扮人影,诱尚离墨出宫,以避开宫中南城雪的眼线,而她就在外面,等着尚离墨自投罗网!

尚离墨,我倒要看看过了今晚,你还有什么脸面回到长孙一澈身边!

“那我若是不肯呢,你又能奈我何?”

离墨看着她,脸上一片冷凝之色,趁她得意之时,趁机解起手腕上的绳子。

她步步向后退去,而身前那群邋遢的、又丑又老的乞丐则一点点向她逼近。

那视线在自己身上流连,如一条条冰冷的锁链,姬魅桥只以为她在故弄玄虚,眼底满是笃定与虚伪的同情,“不肯?你也不看看这里养的都是些什么人!肯与不肯又岂是你说了算的,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否则你这皮薄肉嫩,怕是得吃不少苦头了!”

“是吗?”离墨听完她高傲无比的言辞,脸上笑容越盛,只是深瞳处却藏了一抹锐利的锋芒,“那就要看你今晚能不能如愿以偿了!”

说罢,离墨飞快转身,从供奉石佛的神台前端起一杯酒,毫不客气地朝姬魅桥面门泼去。

完全不知道她绳子是什么时候解开的,姬魅桥震惊地撑大了眼,而那酒液化作流光,在她眼底慢慢放大。

她不是中了曼陀罗的毒吗,怎么还会有还手之力!

“啊!”

辛辣的酒水入眼,姬魅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用力捂住脸皮,疯了一般朝四周尖叫道,“给我上!谁能制服她,我就再给他加白银一千两!”

她这易容术,可谓是天衣无缝,但是却最忌讳一物,那就是酒精!

还好这是供奉多日的水酒,并不烈,因此姬魅桥脸上除了短暂的刺痛,并无其他异样。

为首的一个乞丐,率先解了裤头,朝离墨扑了过去。

却在近身那刻,身形诡异地定在半空中,而他身前的女子,一双黑瞳幽深,此时正闪耀着诡异的琉璃光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他整个人当即如遭雷击!

姬魅桥看到这一幕,不由大惊失色,“偷心术!”

她怎么给忘了这一茬!尚离墨就算现在没有半点力气,但是偷心术仍是她的绝杀!

“不要看她的眼睛!”

青翼被姬魅桥扣在马车里,离墨直接伸手抓起一个瓷瓶,就朝那昏昏沉沉的乞丐的天灵盖使劲砸了过去!

而此时,姬魅桥喊声刚落。

一见同伴被一花瓶砸倒在血泊中,其余几个乞丐流氓愣了愣,旋即蜂拥而上,夹着浓重的臭气朝离墨扑了上去。

离墨藏在袖中的金针速速而出,无比精准地钉在了几个人的大穴上,而她拢袖立在几具尸体中间,清冷的黑瞳扫过众人,仿若上神睥睨孤高。

这些地头蛇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眼神,和她周身翻卷的杀气,又听她启唇幽幽道,“是要钱还是要命,你们自己选!”

话音刚落,侥幸不死的人当即朝破庙外冲了出去,无论姬魅桥怎么歇斯底里地大喊都不敢回一下头。

很快,偌大的破庙中,只剩下了姬魅桥一个人。

“看来是我没遵守好我的誓言。”离墨深吸一口气,踩着步子朝她步步走去,眼底泛着阴寒的光,“我说过要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如今你却依旧活的这般好,看来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见她步步逼近,姬魅桥语气明显有些慌乱,“你不是中了我的**?”

“自大的人永远都喜欢轻敌。”离墨冷笑摇头,从口中吐出一片薄荷叶,唇边笑容嘲讽,“我已经上过你一次当了,又岂会第二次栽在你手上?”

当日千叶门刑部里,孟千寻就是用的这曼陀罗毒,欲杀她灭口!

没想到今天又是故技重施,真是一点新鲜感也没有。

姬魅桥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转身就要朝庙门外跑去。

见她要逃,离墨眸子一眯,抬起手腕,千叶镯就欲飞出一道杀气,拦住她的去路。

两人飞快地朝门口奔去,而此时,外面茂密的树叶突然哗哗作响,头顶瓦砾更是一阵晃动震颤,像是天崩地裂了一般,本就破裂的墙壁寸寸剥开,烟尘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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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血仇,景世家现

离墨抬眼一看,见门外一道幽蓝光幕倏地将整个破庙外方圆几尺全都罩住,数道杀气朝破庙这边闪电掠来。

又是结界!

离墨能感觉的到,对方实力比她们高出数倍,甚至更加深不可测!

另一个更为可怕的危险,正在逼近!

“庙要塌了!”

看着孟千寻动作明显不如常日的灵敏,离墨眼底涌起疑虑,却还是为了保她的活口,拽着她,一个鱼跃,两人一同掠出了破庙。

就在他们逃出的刹那,身后摇摇欲坠的破庙,轰然倒塌!

似没想到尚离墨会救自己,姬魅桥愣了愣,而身边的离墨已经飞快地爬起身,顺势将她带了起来,朝着之前载她们的马车那边奔去。

马车停在离破庙不远处的密林中,若对方是敌人,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找到她们,所以两人只能静观其变。

身为千叶门的毒杀,姬魅桥同样很知趣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心中还是盘算着如何将尚离墨给推到众目睽睽之下。

离墨刚从马车里找回自己的青翼,一个女子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速速给本宫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将刚才那造成灵力浮动的女子,带出来!”

一句话,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好强势的气场!

光听这雍容霸气的声音,就连离墨这般清冷的人,眼底都忍不住划过一抹惊艳,但是她很清楚,与这声音相对的,必定也是个“非凡”的劲敌!

而这人居然也跟血鸦谷那疯老头一样,懂结界之术,她们这回可怎么脱身才好?

离墨隐在马车后,借着月光侧目看去,就见几个白衣人手持武器,冲入那已经化为废墟的破庙里搜寻起来。

他们身后,一个女子跨坐在战马上,手里握着一张巨大的弓,朦胧的月色下,她一双眼却如鹰凌厉地俯瞰四周,像是一个正在巡视自己领土的帝王。

她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本宫知道你们就在这,把那个年世家的女人交出来,剩下一个就可以安然离去!”

她怎么察觉的出,自己是年世家的人?

离墨看了边上的姬魅桥一眼,对方摇头,显然也是一脸茫然。

那女子身穿银白色华服,料子似乎极为高级,就连久居宫中的离墨都是闻所未闻,上面还绣着不知名的神兽图腾,火把在她周围烈烈燃烧,映出她一张惊为天人的绝色容颜,看起来不过三十岁。

而更让她们惊讶的是,她一手握弓,一手牵着三条皮鞭,皮鞭的另一头,拴着三只通体银白的巨狼,那泛着绿光的狼目看起来格外凶残,此时正匍匐在她脚下,发出跃跃欲试的呜呜声。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正在离墨凝神之际,身旁的姬魅桥眼中闪过一抹恶毒的光,一脚踹出一枚石子。

来人要的只是年世家的传人!她现在是孟千寻的打扮,自然可以逃过一劫!

离墨瞳孔微微一颤,见姬魅桥一脸得意的样子,却是冷笑着暗自蓄力,旋即一掌击在她后背上,一边急切地大喊道,“先门主,您先走!”

被这股力狠狠地往前一抛,姬魅桥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人已经冲了出去,就听那战马上的女子冷喝道,“抓住她!本宫要活的!”

说完,松开手,三头巨狼立时朝她这边扑来,姬魅桥如遭雷击,这才明白自己是被尚离墨给摆了一道!她怎么给忘了,孟千寻曾经也是千叶门的一代门主啊!

事从紧急,姬魅桥顾不得其他,只能咬牙往前狂奔,但是为了保护现在的身份,她并没有贸然召唤出血鸦,因此很快就被巨狼给团团围住。

离墨当然知道她们两人是逃不出这结界的,她刚才那一喊,不过是想给对方一点教训。

等等!如今她已有一对千叶镯,或许这神物可以助她逃脱结界?

很快,姬魅桥就被几个白衣人给架到了那女子身前,头发凌乱,衣衫破碎,看上去就跟刚才那堆乞丐没半点差别。

见兵力全都聚焦在了姬魅桥那里,离墨黑瞳一眯,就是现在!

手中千叶镯正欲甩出一道风刃,没成想,她一动,远处那女人像是猛然感应到了什么,立时扣上三支铁箭,往后一拉,箭在空中发出一声刺响,直接朝离墨这边飞去。

如此巨大的弓,却被那人轻而易举地拉满,箭矢的攻势自然也是快如雷霆!

三支箭转眼就到,离墨心中抽了口凉气,好恐怖的女人!

她身形急转,手中青翼艰难地挡下了首当其冲的一支箭,另外两支箭“砰砰”两声钉入身侧的树干上,惊得飞鸟乱颤,直把离墨给逼出了林子里。

看着人被自己逼了出来,马背上女人殷红的唇森森勾起,但是下一刻,却在看清她手腕上那一抹扎眼的绿色时,一双瞳猛地腾起熊熊怒火。

“好大的胆,竟敢玩本宫!”

那是千叶镯!年世家的圣物!

银衣女人眼瞳大睁,手里的铁箭朝着离墨齐齐飞了出去,同时冷声,“布阵!”

箭如流星冲天,带着对方燃烧的怒火扑来,离墨浑身一震,但是不等她躲避,头顶陡然多出十三道白影,他们手中的鞭子在半空中织成一张凌厉的巨网,朝离墨兜头罩下!

看到这攻势,离墨双瞳猛地撑到最大,这不就是年玄当年自创的十三鞭吗!

怎么这女人也会?

看着那些密集的鞭子即将撕碎离墨,姬魅桥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让她再跟自己耍小聪明,活该!

却见离墨突然点足后掠而去,鞭子甩带起的风刚好切断她脖子旁几缕青丝,那十三个白衣人,包括马背上的银衣女人都是一怔,完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身形纤瘦的女子,竟然避开了他们的绝杀。

而趁这个当口,离墨手里的剑往上一扫,拉出一匹碧光,周身立时飞沙走石,“风动九天!”

白衣人的身形在空中一顿,来不及重组阵型,手中的长鞭已被她的剑气给绞成碎片!

银衣女子苍白着脸,看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幕,等回过神时已经是盛怒状态,“枪来!”

她狠狠甩掉那张巨弓,手一挥,一柄通体赤红的长枪在空中擦出一流火星,飞向了不远处刚刚站定的离墨。

长枪呼啸而至,她眼神闪烁,却见那红衣女子缓缓转过头看向她,一双黑瞳如亘古之水,清冽而无惧,纯粹而笃定,那一瞬,似乎看见了那个在山水间与自己互许三生的年轻男子。

“收!”

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中,银衣女子一声冷喝,那长枪在刺中离墨面门的前一刹,被强行收回了攻势,又调头落在了对方手中。

“你是什么人?”

不知道她为何中途改变杀意,离墨凝定心神,看着战马上的人,冷声质问。

“你有资格知道?”

一名为首的白衣人,一步上前,持鞭挡在那银衣女子跟前。

“退下。”

女子一双凌厉的眼盯着面前的离墨,轻轻开口,侍卫立刻恭敬退后。

而一直被押跪在地上的姬魅桥,看着尚离墨居然大难不死,气的咬牙狠狠瞪了她一眼。

今天她姬魅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离的这么近,马背上的人终于看清了这笔挺地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对方眉眼间流转着清冷而傲然的气质,一双眼平静如水,却是猜不透那眼底下隐藏着多少莫测的暗流。

她感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高居战马上,好半晌,女人红唇缓缓吐出一句,“我叫景初,是景世家中辅佐大祭司的左护法。”

她话音刚落,身旁侍卫眼底俱是茫然与惊骇。

“景初?”

离墨眼中闪过一抹冷芒,默念着这个名字,真是巧了,她正想找景世家,没想到今天居然误打误撞地遇上了景世家的祭司护法!

所以这个景初,一定认识尚绝口中的那个景朔了?

听到这个姓氏,一直沉默的姬魅桥,终于忍不住狠狠抽了口气,那不就是尚离墨这贱人亲娘的家族吗!

然而下一刻,自称景初的女子长枪一扫,枪头直指离墨咽喉,再度逼问,“说!年玄在哪?”

原来,对方是来找年玄的!

“不知道。”

“不知道?”景初绝美的脸上泛起杀气,语气甚至带了丝激动,“你身戴年世家的圣物千叶镯,就代表了你的门主身份,怎么会不知道你师父的下落!”

她在撒谎!

“景护法,你就真这么想知道家师的下落?”

离墨徐徐露出一个微笑,倾城绝艳,说着,目光瞟了下姬魅桥,那景初立刻会意,目光带着审视落在姬魅桥面上。

离墨笑了笑,声音却如瓦上霜,“你与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却没想到这句话,瞬间如一根刺扎在景初痛楚,令这个高贵的女人五官立时变得扭曲,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我们是仇人!”

离墨眸子暗了暗,声音更沉,“什么仇?”

“血仇!”景初深棕色的眼底恨意翻卷,声音尖锐如刀,字字带血,“这是我与他两人之间的事,你没资格过问,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人在哪?”

第196章 幻境,援兵天降

“那好。”离墨脸上浮出一丝不明的笑,“我可以说,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景初面色焦急,握着长枪的手隐隐颤抖。

离墨目光一冷冷到底,扫向姬魅桥,“在我面前,杀了她!”

所有人同时愣住,见景初犹豫,离墨一挑眉,展开双臂极轻松笑道,“不愿意杀她,那就杀了我好了,反正这个世上除了我,再没有人知道我师父的下落了。”

“等等!”景初面色煞白,赶紧扭头对侍卫道,“把她给本宫带来。”

姬魅桥被摇摇晃晃地架到了景初面前,似乎预感到自己难逃此劫,又见离墨那个表情,她顿时瞪大了眼,朝景初大喊道,“你不能杀我!这个女人就是年玄的亲骨肉!”

景初身形猛地一震,手中长枪陡然落地,却是发出一声闷响,她先是惊讶,旋即是震骇地盯着离墨的脸,最后难以置信地颤动着唇,“你是?”

是啊,难怪她从见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张脸如此熟悉,难怪她今夜突然得到某种微弱的感应,便不顾一切地赶来,本以为,找到的会是年玄,没想到,却是她……

景初眼底跳动着炙热的光,那种眼神离墨捉摸不清,一颗心却突然失控般急跳了起来。

但是下一刻,景初的面色一变,变得有几分疯狂,近乎尖叫道,“告诉我他在哪!年玄他人在哪!”

“他死了。”离墨看着她,无比冷漠吐出一句,“五年前,年玄为了救他最疼爱的徒儿,疯了,死了。”

“不可能!”

景初坐在马背上,俯瞰着离墨沉静如水的面容,眼底的悲愤彻底化作崩溃,“你在欺骗我,年玄他不会死!”

那个男人,怎么会死?

每隔三年,景世家的结界打开一次,每次只有三日时间,因为没有了结界的保护,景世家的人会加速衰老,变得虚弱,最后衰竭而死。

而她为了他,无论是杀他也好,见他也好,自愿选择被封入冰棺五年,以换取一年能脱离结界的生命,却没想到,睁开眼后不久,得到的却是这个消息。

年玄死了?

“不……他不会死。”景初大脑一片混乱,美丽的眼底滚出血丝,她猛地抬眼盯向离墨,语气满是撕心裂肺的痛,“你说他死了?可为什么我从你身上感应到了他的灵力?”

离墨眉一蹙,景初的意思是,自己身上有着师父的灵力,难道是因为千叶镯的存在?

“我能感应到,所以我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景初抬手指着离墨的心脏,眼眶微红,“他把灵力封在了你体内,那不是千叶镯,而是崆……”

那是崆峒的灵力!

只是她两个字还未喊出口,横亘在众人头顶的结界突然裂出一条细缝,随即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响声,竟当着景初的面,轰然坍塌!

“保护大人!”领头人惊惶的声音响起,“有人破了结界!”

“轰!”

喊声未落,就见景初的四周熊熊烈火突起,形成一堵火墙,将她与所有人都隔开。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就连离墨都没想到,不等她出手拉住景初,自己已经眼前一黑,被人往后一拽,旋即身子跌入一个满是异香的怀中,感受到那熟悉的温暖,她昏沉地睡了过去。

趁着结界破碎,姬魅桥已经顾不得离墨被谁带走了,她屈指入口,一声长哨,瞬间漫天血鸦如乌云压城,而她点足掠了上去,转眼御风而去。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空地似乎都要被这巨大的火所吞噬,外面人进不来,里面人也出不去,犹如一个死域。

身下战马不停扬蹄嘶鸣,景初干脆跃下,顺势一滚,右手重新握住刚才落地的长枪。

与此同时,一个沧桑却清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阿朔,回去吧。”

地上的景初一怔,抓住长枪的手一抖,险些握不稳,她抬眼看去,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那人创造的幻境,景初仿佛看到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立在自己身前。

他青丝飘拂,一张白玉清冷的容颜,衬着身后绵延的火光,目光灼灼,却又温柔几许,此刻正俯瞰着下方狼狈的自己。

“年玄!”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听到这名字,那人站在原地,发出一声长叹,“阿朔。”

是了,火海中的自然不是什么左护法景初,而是景世家唯一集政权与祭司身份于一身的女人——景朔!离墨的亲生母亲!

“阿玄!”景朔猛地爬起身,抓住那男子的衣袖,双眸映着火光迷离而湿润,“真的是你?你终于……肯见我了?阿玄,你躲了我二十年,二十年你带着千叶门四处游历,就是不肯见我。为什么要用整整二十年来惩罚我,不和我说一句话,不来看我一眼!我决不允许你忘记我!”

而她身前的人不为所动,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景朔一把抓住他的双臂,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最后一块浮木,拼命地握紧,颤抖到了语无伦次,“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肯结束对我的残忍?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恨我?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又回来找我?如果你不爱我,又为何要收我们的女儿为徒,让她留在你身边!”

身前的男人,浑身一震,又听景朔厉声喝道,“我恨你!年玄,我恨你!是你负了我对你的所有真心,所以我要带着你的骨肉,嫁给其他男人为妻,我要报复你,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阿朔。”男人冰凉的手落在她脸侧,低声呢喃,“对不起。”

景朔睫毛一颤,望着他一时失了魂,直到烈火的浓烟入鼻,她才被呛得连连咳嗽,却是十分激动地拉住他道,“我问你,刚才那个女孩,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吗?”

男人点头,却是不语。

“你到底还欺骗了我什么?”景朔突然用力推开他,指着他,愤怒道,“当年是你口口声声将我从你身边赶走,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收养我们的孩子?还要替她逆天改命,毁了你自己,你说啊!”

“我不是为了她。”身前男人一双眼,静静地落在她绝美却狰狞的脸上,温声,“我是为了你。”

“你是因为亏欠!”景朔将长枪狠狠刺在他脚下,厉声,“所以你将千叶镯赠给了她,甚至还夺走了楚世家的崆峒印,将其灵力封在她体内。”

“这是保住她,不被血蛊吞噬的最好办法。”

对方开口解释,声音中满是沉痛之色,“明明是孽缘,却不肯放下。我这么做,只是希望她在发现爱错人之后,还有一线转机,至少……不能让她步我们的后尘!”

“血蛊?你说什么血蛊?”

景朔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清华男子,可就在同时,火墙外隐约传来随从的高声大喊,“殿下,别上了幻境的当!”

外面话音刚落,景朔身前男子温润的脸色陡然一变,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匕首,扑过来就朝她刺去。

一道杀气逼面而来,景朔在迷蒙中瞬间清醒,赶紧侧身避开,手腕一沉,手里赤红的长枪反手就朝那人后心刺去。

快、准、狠,没有一丝迟疑!

幻境消失的瞬间,火墙随之散去,看着四周残破的空地,看着远处的天空浮起一丝鱼肚白,看着自己身前空无一人,景朔身子突然前倾,靠着长枪的支撑才勉强站稳。

年玄,二十年了,我以为你肯来见我了,却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领头人见状,当即领着几个随从奔了进去,“殿下!”

可没等他们靠近,景朔已经双臂一展,化作一道银光掠上了一棵高树,同时手中长枪向前一刺,直接破开两侧层层树叶,露出眼前辽阔的圣都大地来。

可是整个圣都城上空,除了她自己外,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头顶尘土阵阵,景朔一身银衣站在树顶,握紧长枪眯了眯眼,“刚才那女孩呢?”

领头人跪在地上,面色苍白道,“属下只看到一个白衣人趁乱将她劫走了。”

“白衣人?”景朔眉头凝的更深,声音里却多了一分杀气,“那女孩与南乌蛊王江氏有关联,你们即刻下去查!”

“南乌?”

随从们面面相觑,周围空气顿时压抑了下来。

难道刚才的白衣人,也是南乌那边派来的?

“刚才的幻境……”景朔用力握紧长矛,剩下的话说出口似乎极为费力,“是南乌那边的九尾天狐罗盘所致,有人想要借此分散本宫的注意,带走那女孩。而且,那女孩身上的崆峒之力,怕是很快就要瞒不住了!”

景朔面色沉重,因为她只说出了一半,罗盘的确会制造出幻境,但幻境里封印着的,却都是幻境主人最真实的景象!

那些话,就是年玄想要对自己说的!

所以,年玄还没死?

可是他为何会与南乌扯上关联,而刚才自己的结界,除了年玄本人,又有谁能破除呢?

他说,那个女孩是他们的孩子?

那血蛊又是怎么回事?血蛊是什么东西,那可是会将人心生生掏空的至毒巫蛊之术!

第197章 目的,谁是戏子

景朔看着天边那轮即将升起的红日,许久缓缓吐出一句话,“三月之后,景世家的结界大门会打开,你们先回去复命。”

领头人微惊,“那殿下您去哪?”

“东燕。”景朔淡淡接口,口气却十分坚决,“没得到他的音讯,本宫……哪里也不会去。”

年玄,如果这样可以等到你,那我愿意赔上我的一生,来换你见我一面。

*

日出东升,白衣人带着离墨一路飞奔,又接连换了三辆马车才彻底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而这个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容成明川的南城雪。

他身后跟着的,也正是刚才那一幕幻境的主人——年玄!

身前被南城雪点了昏睡穴的离墨,被轻轻地放在一块隐蔽的草坪上,年玄一双眼隔着白布,无法看清眼中情绪。

却在这时,南城雪陡然转头看向年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罗盘上,沉声,“罗盘里封印的,是你的什么幻境?”

幻境是年玄亲手封入罗盘中的,而他的禁术远远超过君黎白和江妩月,因此除了他自己外,就只有困在幻境中的人才能见到。

年玄沉默,手却下意识握住罗盘。

这个罗盘是离开北冥前,江妩月担心南城雪会受伤,而特地送他防身,却不想在今日派上了这个大用。

的确,他不能将真相告诉南城雪,今晚他们之所以能及时赶到破庙那里,全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景世家灵力,而那股灵力却是极为躁动,显而易见地代表了,灵力的主人当时内心无边的震怒。

原来,阿朔她真的一直都没离开过自己……

可是,阿朔啊,我又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见你,去爱你呢?

所以他只能将想要传达的话封入罗盘中,希望景朔能够明白其中的玄机,将离墨从血蛊毒中解救出来,而冲破结界的那一刻,南城雪负责带走离墨,自己只能在混乱中看她一眼。

“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今日一事,到此终结,不会再有我们以外的第三个人得知,否则……”

南城雪大手不舍地轻抚着离墨的长发,垂下的长睫掩住了眼底的冷冽之光,“我们北冥将会对你收回一切支持与援助!”

这样的结果,是年玄再清楚不过的,一旦没有了北冥的长生丹,由于禁术的吞噬,他身体也会变得不堪重负,最终衰竭而死。

双眼朝向离墨那边,年玄无声地叹了口气,若是他想要再继续陪陪这孩子,恐怕也只好如此苟延残喘下去了。

“是,陛下。”

说罢,他身形化作一道风,飞快地离开这里。

空阔的草坪只留下南城雪一个人,男人风华绝代的脸缓缓低下,静静地凝着地上昏睡中的女子,仿佛只有这一刻,她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人的。

“如果那日我没走,那么现在陪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会不会是我?”

十年前她一骑绝尘,成了那个艳冠天下的离墨王妃,十年后他班师回朝,却成为了她心底的一个陌路人。

十年,陌路!

“如果没有长孙一澈,你又怎会经历这么多的痛苦?他该死!”

捧着她脸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仿佛最深处的灵魂都在震颤,南城雪笼罩在莫大的悲痛中,根本没注意到地上的人儿手指轻颤了一下,旋即双眼猛地撑开,眼底闪过一道雪亮的光。

在南城雪大惊之际,离墨已经直起身,闪电般从怀中操起一把匕首,双手握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冰凉的温度瞬间激起了心底的震惊,南城雪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离墨,她急促地喘息着,双眼充血地盯着他,而当他目光落在她手中匕首时,当即大惊失色道,“你?”

那匕首,是当日分别之时他亲手赠给她的啊!

而年玄说过,尚离墨为了救长孙一澈,甘愿将血蛊毒转移到自己身上,而其代价就是,忘记他!

年玄也说过,想要忘记,必须将关于他所有的东西全部摧毁,留下一件,那都是痛如万箭穿心!

可是现在……

“为什么要回来?”离墨喘息地看着被自己控制住的男人,摇头苦笑道,“你到底还要骗我多久?冥皇、陛下、南城雪!”

黎明的第一缕光辉下,她一张脸笼在阴影中,但一双剔透的眸子却是直刺人心。

“你说什么?”

强自压下心中巨大的震撼,南城雪衣袖下的一双手,却是捏的死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什么你不懂吗?好,就算你不懂,但现在看到这把匕首,你还不明白吗!”

离墨喉头颤抖,血腥气已经在口腔蔓延开来,“我没有忘记过你,从来都没!只要是你出现在我身边,我体内的蛊毒就会开始躁动,开始不安,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根本不是什么明川,你是南城雪!”

南城雪眸子旋即紧紧缩起,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惊讶之情暴露无遗,又听她字字逼人道,“你不是要成亲了吗?我们不是敌人吗?那你现在又回来干什么,是想看看我被你折磨的有多惨吗?怎么不说话了,你联合孟千寻里应外合,又假扮明川一次次地接近我,难道到现在你还要否认,你不是南城雪吗!”

话音未落,离墨身子往前一倾,手中匕首掉落在地,一捧殷红的血顿时绽开在两人脚下。

也就是在那一刻,离墨只觉得眼前一花,离自己不远处的树后,像是闪过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是她眼花了吗?可是她怎么会认错,那身影就是长孙一澈!

想要追过去,但是力不从心,体内蛊虫已经彻底苏醒,开始在她经脉中四处游走,又是几口血咳出,离墨软软地倒了下去。

“年年!”

南城雪面色唰地惨白,不作他想,赶紧将她揽在怀中,将自己的内力传入她体内,好减轻她血蛊发作的痛苦。

可离墨却一把推开他,痛苦地挤出一个声音,“不要碰我!你回来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夺下东燕,我不会再这么傻,再像几个月前那样被你所欺骗!”

不错,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就认出来了,什么明川,什么西番,他就是南城雪,是那个在她心底愧疚一生的男人,她一直不拆穿,是因为她不想让他担心!

可是直到今晚孟千寻的阴谋,他的从天而降,让她再也想不出任何理由解释他的归来,不过是为了她一人而已,与权欲无关。

“我就是在利用你又如何?”

趁她虚弱之际,南城雪瞬间逼近,双手死死地掐住她的双肩,逼她面对自己,“我利用你让我变得软弱,我利用你让我四面楚歌,我甚至为了利用你,可以放弃我原本所拥有的一切!你说,你我之间,究竟是谁更愚蠢,愚蠢到骗了自己都还不自知!”

他受够了,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在来东燕之前,他每日每夜脑子里都充斥着她的音容笑貌,睁开眼却发现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而在来东燕之后,他更是受够了每一天戴着别的男人的皮囊,躲在暗处偷偷地望着她,他受够了看着她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看着她陪他欢笑,陪他难过,他甚至开始怀疑他此番千辛万苦来东燕一次,到底值不值?

赌上江山,赌上性命,赌上一个帝王最引以为傲的一切,只为做一日的布衣,可是她说什么?她早就认出自己了,她怎么可以骗他骗的如此之苦!

在看到离墨决绝冰冷的神情后,南城雪却突然觉得释然了,他突然想到那天傍晚,她靠在他肩头,像是个青涩的小姑娘那般问他,我好想你,用西番语怎么说?

我好想你……

原来当时,她想的那个人,不是明川,而是他自己。

“年年,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他捧着她的脸,目光带着她难以读懂的深情,似一方池子要将她溺毙,喃喃吐出,“看看我好不好?”

“你不该来这里。”离墨一怔,看向他摇头道,“如果被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你应该明白……”

“那你呢?”南城雪双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眼底晃过明显的愠怒,字字沉重道,“假装忘记我,忘记我这个敌国仇人,你究竟还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离墨黑白分明的瞳清晰地倒映出他的面容,“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往后不管是恶果,还是善果,都由我一人承担。”离墨顿了顿,将头撇过去道,“而你,冥皇陛下,我奉劝你一句,哪里来的回哪去,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了,省得日后说不清楚。”

“你赶我走?”

见离墨不再言语,南城雪双眼深深地绞着她的侧脸,最后颓然地松开手,发出低沉的冷笑,“呵呵,我走了,你就去他那?你知不知道,我和他之间,最终只能活一个?”

离墨暗吸一口气,才转过头,目光重新回落在他面上,“所以,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杀了长孙一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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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弑母,挖心挖心!

南城雪只觉得呼吸一滞,离墨的话如同刀锋落在他心口,他总以为,他会懂自己的心,他回来不过是为了遵守那个承诺,可没想到,她口气如此疏离,甚至带着质疑。

这一瞬,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猛地起身顺带将她带了起来,然后扣住她的手腕,几近颤抖地逼问,“尚离墨,年尊者,是不是你说的话,永远都不算话?”

两人离得十分近,他双眼冷厉地盯着她,而那手更是越来越用力,恨不得将她捏断。

从没见过如此情绪激动的南城雪,离墨面色雪白,却是拼命挣开他,厉声喝道,“是又怎样!”

捂着手腕,若是那里没有千叶镯,早就被他给握出道道红印了,离墨警惕地望着他,向后退开三步,心中却是默念:城雪,我没有说话不算话。

你说就留在东燕等你回来,我做到了,我哪也没去。

“呵呵……好!”

南城雪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看清她坚定不改的容颜后,苦笑出声,“我用十年来看清了你,也看清了我自己,我无数次寻你,可你却次次出尔反尔,从今以后,你我各自为政,你去当你的艳妃,而我的抱负,我的誓言,也都将以我自己的方式一一展示给你看了!”说到这里,他目光隐隐变得柔和,“但是年年,或许之前我也骗过你很多次,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我不曾害过你,哪怕是这一次回来。”

但是南城雪没想到,在夏初的日光中,离墨的眼神无比冷漠,“你要做什么?”

“我会杀了一切挡在我面前的障碍!”

“你敢!”离墨倏地握紧双拳,目光锐利地刺向他,“若你敢动他,我会杀了你!”

“年年?”南城雪惊讶地望着她,声音一颤,几乎是乞声道,“你竟如此绝情?”

“他生,我陪他生,他死,我亦会陪他共赴黄泉。南城雪,这两种结局,你自己选!”

“好!”他望着她,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在清晨的日头里,像拂晓而来的魔鬼,“半月之内,我会让你看清楚,我究竟选择了哪种结局!”

说罢,他一拂袖,擦过她的肩膀径直向前走去,离墨捂住手腕,忍住不去回头看他,只听他幽幽的话语飘来,“你没有忘记我,我不会感激你,因为我不稀罕任何一人给我的施舍,我会让他们,心服口服地拜倒在我的龙袍之下,你信不信,成为苍澜帝君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南城雪!”

我好事做尽,坏事做绝,只为有朝一日站在最高处,这样无论你在哪,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我。

离墨身子狠狠震了一下,直到身后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低下头,摊开手心,是一粒止血丸,是她刚才吐血时,他下意识塞到自己手里的。

终究是狠不下心!

她并不想拆穿他的谎言,只是觉得,如果再这么耗下去,最后伤的只会是三个人的心。

拾起地上的匕首,小心地纳入怀中,离墨抬眼看向东方天际的红日,讷讷开口,“若是能从此分道扬镳,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离墨一个人上了早就备在她身边的马车,独自策马回宫,回去时已是日上三竿。

青黛在皇城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她并没有出事,只是先前被血鸦给带入了一个茂密的林子里,一时迷路没能及时赶到离墨身边,可赶回来的时候,离墨已经没了踪影。

现在一见到是离墨回来了,当即眼睛一亮,疾步上前道,“王妃您去哪了,可把属下给急死了!”

离墨面色淡淡道,“只是去见一个人罢了。”

见青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离墨又无意般试探道,“对了,刚才可有明尊者的消息?”

“没有啊,属下今天一直没见到过明尊者。”

青黛一脸茫然直摇头,离墨目光垂下,眼底藏着一抹失落,哦了一声,又听她忽然焦急地低喊道,“哎呀,我都忘了我要说什么了,二皇子一早没见王妃身影就出宫去寻您了呢!”

“你说什么?”离墨面色变了变,忙道,“那他现在人呢?”

“半个时辰前殿下就回宫了。”

“他什么表情?”离墨又道,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表情,就跟平时一样啊,青黛还以为殿下找到王妃您了呢,可是等到现在,就只有殿下一人回来。”

“他人现在在哪?”离墨想了想,觉得事情不对劲立刻道。

“往凤仪宫那去了。”

凤仪宫!

这三个字如一个惊雷打在离墨头顶,她双眉紧皱,立刻跃下马车,领着青黛快速进入城门,满目冷肃道,“即刻前去凤仪宫!”

长孙一澈,千万不要是你,刚才在林子里一晃而过的那个身影,千万不要是你!

*

凤仪宫里,楚嬛醒来后便驱散了所有太医,独自踱步出了寝宫。

楚嬛裹着披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两棵枣树前,不坐,不走,只是静静地望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那背影却充斥着无言的孤寂。

就在此时,一道极冷的语声蓦地从背后响起,打破了一庭宁静。

“天都转热了,你脖子里那根丝绢也好扯下来了,省得把自己给勒死!”

这个声音是!

楚嬛立刻转头,一脸震惊地对上长身立于朱门外的那抹身影。

来人向她缓缓走来,熟悉的脚步声在静寂的庭院里敲击出类似鼓点的音律,四下震开撞击着她的耳膜。

苍白的病颜被这突如其来的人给惊的更为惨白,无数情绪瞬间闪过脸上:错愕,狂喜,不安……

“澈儿……”

楚嬛的那一声轻唤因激动而参杂着剧烈的颤抖。

她的澈儿竟然来看她了,自愿来看她了!

她匆忙将鬓角的青丝挽至耳后,向他走去,可是她一动,长孙一澈面色遽冷,脚下的步子顿住,也是在这个时候,天空突然乌云压境,成片的黑云如怨气涌聚,原本艳丽的午后,瞬间黯淡下来。

森寒的光投在他身上,衬着他那双黑眸,仿佛是一汪地狱冰潭,丝丝缕缕透着幽寒渗进人的骨髓。

“澈儿?”

“住口!”

长孙一澈厉声打断楚嬛温柔的呼唤,冷眸中凝满厌恶,“永远别喊我的名字,永生永世,你都不配,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楚嬛颓然地向后踉跄一步,肩上披风顺势滑落,颈间系着的丝绢登时暴露无遗。

“呵呵……”她垂眸,卷长的睫毛如被风雨扑打后破碎的蝶翼,轻颤着覆在脸上,掩住眼底绝望,“看来你还真的是很讨厌我啊。”

她悲沧一笑,望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长孙一澈,她总以为长孙一澈还会顾念着昔日的母子情,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若是自己哭了,澈儿的心也一定不会好受的,他一定会心疼的,所以她一定要坚强。

超乎寻常的坚强!

“啧啧,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长孙一澈眯起眼,面上却是无比温和地笑了起来,那笑如他七岁那年,像只小猫一样窝在他母后怀里抢着吃蜜枣糕时,唇畔那抹纯真的笑意。

楚嬛面容顿时缓和不少,哪料身前男子忽而阴测测一笑,一双眼幽深如墨,道不尽的怨毒,“我对你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讨厌,自五年前你持剑刺入我心脏的那刻,我心里对你便只有恨,倾天的恨意,仅此而已!”

楚嬛惊骇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突地发出一声凄厉地冷笑,“既然你那么恨我,为何今日还来看我?”

“我就是来看看你死没死罢了,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庭院中,两人巍然怒视着对方,已然撕破脸皮,距离仅隔三步之遥,却足以腾起滔天的杀气。

楚嬛气得全身战抖,胸口剧烈起伏,肺部又是一阵火烧般的窒息感,忍不住指着他鼻尖怒诧道,“你……你放肆!”

“我放肆?你还记得我让碧儿带什么话给你吗?”长孙一澈嘴唇挑起一丝凉薄的弧度,不怒反问,“我说要想让我来见你,要么是抬着你的尸首到我面前,可惜你竟然大难不死又活了下来,但是我来都来了啊……”

话到一半,长孙一澈垂下头,似个丢了玩具的孩童一般露出无比惋惜的神色,又突然笑道,“不过,幸好我还留了个后招。”

声音蓦地转冷,他双目一寒,正对上楚嬛眼中的惊骇,而他脸上却洋溢着属于胜利者的光彩,慵懒地打量着她,满意地欣赏着她那惊慌失措却又无话可说的表情。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自己终于从地狱爬出来了,更能再次无所畏惧地直面那个恐怖的梦魇,看着眼前这个妇人,看着她信念被一点点蚕食,最后心如死灰,真是叫人称快啊!

“要么……”他脸慢慢沉了下来,黑瞳冰冷地盯着楚嬛,突然,他身形化作白鹭后掠而去,只听一声刺耳铮鸣响起,赤刹应声出鞘,而他左右手持剑,朝着他母后心房直刺而去!

“要么就把你的心给挖出来,让我看看它到底是黑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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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欺骗,十指连心

一刹那,层云翻卷的上空,蓦地斩下一条闪电,眼前天幕瞬间被撕开一道狰狞的裂痕。

绯红的剑,向前拉出一匹血光,刹那间,天地变色,将楚嬛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片血红中。

“保护娘娘!”

一直跟着楚嬛身后的几个贴身婢女,一见这情况,当即冲上前来欲当作人肉盾牌,可是长孙一澈出剑极快,几乎将全部恨意都贯注在了这必杀一剑上!

一剑破天,那几个婢女被剑气扫过,当即如豆子一般滚在地上,而楚嬛的面前,空无一人!

“叱——”

另一道泛着冷厉秋水的剑光从半路杀出,惊天动地地将赤刹接住。

两剑相撞,火星四溅。

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长孙一澈瞳孔一闪,眼神一冷冷到底,“墨儿,闪开!”

离墨喘着气立在他面前,冷冷地对上他的双瞳,低吼,“弑杀一朝国母,长孙一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说我,离墨向紧跟而来的青黛递了个眼神,青黛立刻带着所剩不多的宫人撤离此处。

若是刚才她晚来一步,楚嬛必死无疑!

“我在做什么?”长孙一澈眼神发冷,那种寒冷的审视宛如修罗,离墨一怔,又见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道,“那夫人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离墨握着青翼,被他问的一愣,长孙一澈漆黑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狠戾,声音低沉,“与同门师兄私奔,夜不归宿,试问你把为夫的地位放到哪里去了!”

离墨眸子一缩,立刻回想到先前在林子里的那一瞥,原来那人,真的是长孙一澈!

在长孙一澈阴沉的瞳孔里,离墨知道现在矢口狡辩已经来不及了,好在长孙一澈并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依旧没认出现在的明川,其实就是南城雪。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见离墨不说话,长孙一澈眼底最后一丝希望碎裂,声音隐隐颤抖,“尚离墨,你永远别忘了,是我把你从疯人崖给带了出来,是我助你复仇,是我亲手把你这个危险的女人安插在我身边!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既然你忘不掉明川,放不下过去,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奢望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问你,明川人呢?”

“不知道。”

“不知道?”长孙一澈挑起剑眉,声音藏着杀气,“你为了那个男人,又想骗我一次是吗!”

“是我欺骗你,还是你从来都没有一心一意地相信过我?”

离墨平静地望着他,没有吵,没有闹,轻声开口,“你也不要忘了,五年前是你亲手烧死了明川,可是五年后,当我知道明川还活着后,我依然选择站在你这边。倘若我对明川有一点点其他的情愫,那么我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是门主夫人了,何必跟着你吃那么多苦?”

“你的意思是怪我了?”长孙一澈冷视着离墨,阴森笑道,“你从小跟随明川,他说什么你都听,那如果,有朝一日明川要杀我,你是不是连我也可以杀!”

说着,他手里的赤刹往后一收,撤离了离墨,指向她身后的楚嬛,猩红着眼怒道,“昨晚这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离宫?为什么你和明川会同时出现在荒郊野外!”

“不管她的事。”离墨一个闪身将楚嬛挡在身后,冷冷地威胁道,“你我之间的是非恩怨,不要牵连到第三个人身上,你若要动她,就先动我!”

“好,这是你说的,今天我们三个谁都别想好过!”

话落,随着他一声暴呵,杀招顿时重重逼来,这一刻,长孙一澈承认他快疯了,快被这两个女人逼疯了,这些年,所有积压的仇与恨,冤与怨,所有因这两个人而产生的纠葛,都应该在今日做个了断!

从没见过如此戾气浓烈的长孙一澈,离墨撑大了眼,立刻横剑截下了刺向楚嬛心脏的致命一杀,与他颤抖在一起。

庭院中央,一青一红两道剑光相撞,震得四下枣树震颤不止,剑气如刀向四面八方切去,一时之间,落叶满天,遮蔽人眼。

但是离墨很快发现,长孙一澈每一招虽然凌厉,却都是只守不攻,似乎故意在套她的攻击。

果不其然,下一刻离墨一剑刺出,他顿时侧身躲过,然后眼神一错落在一边震惊的楚嬛身上,眼底顿时涌出一股嗜血的兴奋。

离墨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来不及收回攻势,就见他直接一个错身,擦过自己,提剑朝楚嬛狠狠砍去!

离墨心脏发紧,顿时回头,紧张地失声大喊道,“娘娘小心!”

然,喊声未落,离墨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她看到了什么?

这,这不可能,这女人疯了!

只见,庭院中的楚嬛竟然主动张开双臂,如同暴风雨中挣扎的白蝴蝶,双目如水地凝着长孙一澈,温柔的宛若三月春风,足以滋润万物。

她素颜如花,唇角温润,笑意不散,任凭赤刹席卷起漫天杀气向自己刺来。

“澈儿……”

她清浅地唤道,声音轻柔有如天山薄雾,空茫而美好。

就在赤刹即将没入心脏的最后一刻,被长孙一澈强行扣住,可他自己却被那道强悍的剑气给震得猛退了几步,才能站稳。

“为什么不躲开!”

身前响起长孙一澈如困兽般的狂吼,非常的歇斯底里,也对自己又一次失手感到万般不甘。

面前之人悠然的神态,似利刃一般狠狠划过他的胸口,留下一道伤口,混着原本的旧疤侵入五脏六腑,让上一刻还扬言要复仇的他顷刻间变得苍白无力。

为什么,她是白痴吗?自己要挖她的心啊,为什么还要这样无动于衷!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愤恨或者是绝望,有的只是异常的平静,这种平静让自己觉得非常不爽,但是手中的赤刹却如五年前一般怎么也刺不下去。

没有血腥的惨叫,没有凄厉的求饶,这种复仇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澈儿,娘想要抱抱你。”

楚嬛的手臂仍没有放下,她目光慈爱地看着身前的男子,多少年前,他一见到自己便会像归巢的鸟儿一般飞扑进自己怀里,怎么也推不开,最后只能到哪都抱着他。

那时皇宫里人人都说,皇后娘娘好福气,生了个这么懂事的好儿子。

“因为若是娘躲开了,就不能抱澈儿了呀。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想你,你又知不知道,你窝在娘怀里时,有多乖多可爱。”

只听啪的一声,赤刹直接被长孙一澈丢掉,剑光映出他那充斥着血丝的眼,里面折射出不明的光,似悲痛,似愤恨。

仿佛受了重创一般,长孙一澈浑身颤抖,捂着心口一步步向后退去,最后被身后什么东西一绊,止住了慌乱的脚步。

转过头,只见自己正抵在那棵被他一赤刹劈开的枣树。

“母后,抱抱。”

“澈儿都快七岁了,还抱抱,要长不大了!”

“二弟,你再这么粘人,大哥要吃醋了。”

十岁的长孙一凡正帮着楚嬛做蜜枣糕,扭头看见长孙一澈因个子小而不停跳着想要够到楚嬛的脖子,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柔软。

“那澈儿把母后分大哥一半,咱们一起抱,咱们三个是一家人,少了谁都不行!”

说着,长孙一澈一把拉过长孙一凡,楚嬛温柔地笑着,俯下身将他们紧紧搂在一起。

“对,一家人,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一家人,少了谁都不行,永远不分开?

呵!你们骗的我好苦啊!

“哈哈哈……”

长孙一澈忽然张开双臂邪笑起来,阴沉的天幕下,让他本就疯狂的脸看起来更加扭曲骇人,蓦地他笑声一顿,盯向楚嬛,可那眼底除了血丝还是血丝,整个人跟饥饿的厉鬼一般,捧着那颗永远不会痊愈的心,倾诉着道不尽的仇怨。

离墨怔住,看着他这样突然想到了他在天牢的那一晚,而她眼底除了心疼,再无其他。

“东燕楚后,楚嬛,你听好!”

巨大的乌云下,长孙一澈负手而立,眉目睥睨地俯瞰着楚嬛,“从今日起你我彻底断绝母子关系,今后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绝不会被你的甜言蜜语所蛊惑,绝不会!”

他脸上写着坚决,楚嬛虚弱地喘息着,许久字字沉冷道,“那好,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的母后,这层血溶于水的关系,你否定不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真想要与我断绝关系,那就把我给你的全还给我啊!只要你还的出,我就承认从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她顿了顿,瑞凤眼闪过痛楚,“澈儿,你办不到的!”

长孙一澈眉宇间闪过更为冷酷的光,薄唇轻启,“那可未必!”

说完,他一步步走向被他摔在地上的赤刹,目光却始终凝在楚嬛身上,字字掷地有声道,“若我能做到,还望你,莫要食言!”

楚嬛似乎意识到了他话里有话,紧张地凝眸望着他,眼中纠结的血丝似乎想化身为锁链,绑住他的脚步。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唇边划过一抹冰冷的弧度,一脚撩起地上的赤刹,左手握住,然后右手握住剑刃狠狠一拉。

“滴答,滴答……”

掌心一道热血随着闷哼飞溅而出,血顺着他的指缝一丝丝溢出,滴落在飞奔过来的楚嬛的衣摆上,开出一朵朵桃花,染红一片。

而他却感觉不到疼似的,依旧用力握住剑刃,那双永远漆黑,永远灼热的眸子,死死地凝在楚嬛身上,像是要将她给看透、看穿。

一旁的离墨当即心脏狠狠一揪,之前所有愤怒化作紧张,倒抽一口气,“你在做什么!”

滚烫的液体从眼眶滚落,楚嬛感觉血腥之气蔓延了口腔,她急促地喘着气,嘶哑道,“澈儿,你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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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九年,意料之外

“住口!你给我住口!”

长孙一澈撑大血红的眼,狰狞大喊,完全不顾自己那只鲜血淋漓的右手。

赤刹吃血,散发出一股阴邪的幽红,如地狱入口的曼珠沙华,携着亡灵的仇恨怒放张扬着。

痛吗?当然痛!

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每一寸心脉都被绞碎。

但是,再痛,又怎么痛的过这颗被自己曾经最爱的娘亲,亲手刺死的心痛呢?

“好……”

楚嬛深吸一口气,十指深深嵌入掌心,胸腔疼的几乎要裂开,却还是强迫自己改口,“长孙一澈,请你不要为了我,再折磨自己!”

煞白的唇转为青灰色,楚嬛如吐薄冰,却又字字沉重。

“轰!”

天际一道惊雷划过,狂风咆哮,大雨倾盆而至。

楚嬛僵直地站在,任暴雨如鞭子抽打在自己孱弱的身躯上,麻木地生疼。

看着长孙一澈默然立在自己身前,楚嬛只觉得喉头冰凉苦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怔怔地看着。

良久,她唇一颤,声音显得格外虚弱,然而目光却如同五年前那般果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很开心,会不会来见我最后一面?”

长孙一澈一愣,突见楚嬛露出欣然的笑来,“这五年来,是我太过强人所难,我原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会使你不再怨恨,不再痛苦,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却不想,仇恨只会叫你日益疯狂!”

“我就是疯了,这难道不是你想要见到的吗?”眼眶不知何时红了,长孙一澈死死咬住牙齿,几乎咬出满口血来,赤刹倏地一抖,重新指向楚嬛脖颈,他嘶吼道,“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来拿呀,你想要就都拿去吧!我等着!”

一句话,字字带血,夹着闷雷穿透四下喧嚷的雨声,无比清晰地震痛了这座宫殿里所有人的耳膜。

话落,他似再也忍不住,赤红着双眼一扭头扎入雨幕中,却被一人紧紧扣住手腕。

转过头,是他的墨儿。

此时离墨满面水珠,似泪滑落,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心疼地看着自己开口道,“长孙一澈,放手罢,饶了别人,也饶过你自己!”

长孙一澈浑身大震,目光深深地锁着离墨,最后发出一声凉薄的苦笑,“若是我饶过所有人,从此一无所有,你还愿意站在我这一边吗?”

那一句疑问,更似男人软弱的乞求。

离墨看着他,没有回答,心中却是默念:长孙一澈,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为了和你在一起,我都放弃了什么?

我不说,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会懂我。

良久的沉寂中,长孙一澈失了所有耐心,他冷笑着挣开离墨的手,提着赤刹转身离去,却仍是一路发出一连串的低笑声,浑身上下透着前所未有的落寞。

现如今,似乎只有笑着,才能挽回他最后的尊严。

看着长孙一澈独自离开,楚嬛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量,颓然地跌坐在雨水中,唇边却露出浅浅的笑容。

那一笑,看似是秘密没被戳穿的暗喜,可是那抹笑衬着她惨白的脸,看上去又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藐小。

扯下颈间的丝绢,那里横亘着一条褪不去的淤血痕迹。

她的眼前大雨如泣如诉,头顶雷声震耳欲聋,仿若誓要颠倒整个世界。

我前半生,罪孽深重,却因皇后一位极尽荣华,在亲手杀了澈儿后,我便苟延残喘着留下一副最丑陋的躯壳,早在五年前我就不想活了,苟活至今不过是为了赎罪,而时至今日,我似乎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娘娘,大皇子是缓过来了,但是二皇子……二皇子怕是保不住了!”

五年前,暴雨交加,众太医跪在她面前,个个面露惊恐之色,浑身颤抖。

“咣当!”

手中毒剑应声坠地,砸在她脚尖前,发出尖利的颤音,回荡在这座繁华的凤仪宫内,让所有内侍宫女瞬间噤若寒蝉。

她一言不发,默然地看着仍沾着自己小儿子鲜血的手,双目空洞地走进了内间,轻轻关上了门,宫人问她身子如何,是否要进食,皆得不到回应。

那一夜暴雨倾城,相当漫长,长孙一凡被送回了自己的寝宫,长孙一澈则生死不明。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软榻上,身子紧绷欲断,水泽嫣唇被咬破皮,大脑始终一片空白。

内间里静的可怕,死寂中,一条白绫忽地飞出,脚凳被毫不犹豫地踢飞。

“皇后!”

就在她奄奄一息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皇帝惊恐的呼声响起,旋即手中长剑一扫,白绫断裂。

皇帝愤愤拂袖而去,带领一众太医神官直奔长孙一凡寝宫,扬言若是楚嬛再为了长孙一澈折腾自己,便赐他无字碑!

楚嬛虽是被救了下来,但却因为抢救不及时,颈间的伤口再也消不下去,长时间大脑缺氧导致她心脏一直不好,身体每况愈下。

不得已,她带上了那条丝绢,不分酷暑寒冬,日夜白绢裹颈,用以掩盖狰狞的痕迹。

再后来,长孙一澈对她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另一边,她却暗中五年替长孙一澈亲手制作蜜枣糕,再派人暗中送去。

打水,施肥,除虫,修叶一切栽培流程皆由楚嬛一手完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终于在三年前,她被孟家谋害郁积攻心,再加上没有崆峒印护体,如今已是病入膏肓!

可悲的是,她仍是坚持栽培枣树,导致病情恶化,无法逆转。

更可悲的是,她五年来所做的一切,长孙一澈,都不知道!

头顶雷声依旧,赶来的宫人们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纷纷落泪,离墨眼角落泪,走过来将楚嬛小心地扶起,轻轻握住她的双肩。

仅仅是一刻的失神,楚嬛转过身,表情恢复清冷无波,独自步入寝殿,步入这座由黄金打造的囚笼,低沉的声音似在自言自语,“九年前,向来平静的前线突传急报,北冥冥皇率军直取圣都皇城,十八道关卡,八百援军全部被灭,燕皇几乎被气到吐血暴毙。谁也没想到,百日大战之后,圣都皇城之中却唯独嫡皇子长孙一凡无风无浪、平安活下。而那个保护嫡皇子的人,却被冥皇一箭穿心,最后由其母挖心而亡!”

离墨神魂俱颤,握着青翼的手血液冰凉,只有八个字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大脑!

北冥冥皇,一箭穿心!

九年前,她在龙漠遇见了年轻的南城雪,却因为百日大战的打响,西燎国道被封,千叶门不得已辗转落脚东燕,而南城雪却从此音讯全无。

半年之后,千叶门混的风生水起,而她跟随年玄和明川被一起传召入宫,第一次遇见了长孙一澈,那个传说中的无心之人,然后相爱。

原来,从九年前开始,他们三个人的命运就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

明川消失了。

不,或许应该说是南城雪消失了,就像是人间蒸发。

离墨皱眉,心里想着他应该是回北冥了,而另一边楚嬛的病情也是岌岌可危,再加上她之前与长孙一澈大吵了一架,如今长孙一澈已经搬去书房有三天时间了,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青黛送来消息说,孟家这几日不太平,门人经常发现在子夜时分,会有几辆装扮普通的马车在后门停留,甚至连孟风云本人都有路面,怕是里面有鬼!

这几日小即荣被打发到魏清那里,懿祥殿难得清静,青黛刚一进内殿,就见离墨独自一人,冷着脸站在窗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青黛眼皮一跳,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问道,“王妃,我们还是没能找到明尊者。”

离墨点了点头,过了会又道,“长孙一澈那呢?”

青黛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忙从怀里取出一物,“王妃,这是殿下托属下交给您的。”

“这是?!”

离墨一回头当即怔在原地,青黛手里的是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是血,长孙一澈的血!

眼眶不争气地红了起来,离墨紧张地盯着青黛,声音微微颤抖,“这是……他要你转交给我的?”

“是啊!”青黛茫然地揉了揉鼻子,“殿下说今日是王妃血蛊发作的日子,虽有千叶镯护体,但是有了这血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接过瓶子,离墨一时间只觉得手心滚烫,一颗心开始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长孙一澈,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对了,还有一个事。”

青黛好看的眉紧锁着,焦虑道,“这几日孟家那边一直不太平,而大皇子那头,我们的人也发觉他已经接连派出三波暗人趁夜出宫,怕是其中必有关联!”

“这一定是个圈套!”

离墨眯眼,眼底折射出一丝寒光,看向青黛,“孟千寻那边呢?”

“没消息,似乎很安静。”

离墨冷声一哼,声带厌恶道,“她会安静?”

青黛焦急道,“那我们怎么办?”

离墨握紧手中的瓶子,冷睨了眼紫竹阁的方向,沉声道,“今晚,你留在宫里把风,我去孟府一趟。”

“去孟府?”青黛震惊抬头,“就王妃你一人吗?”

“是!”

孟千寻这次回来绝对有问题,离墨有预感,孟千寻先前受尽长孙一凡背叛冷眼,而如今回宫,居然不是想方设法去对付他,竟是第一时间请求回孟家。

而更诡异的是,回到孟家后,孟千寻除了设计谋害过自己一次不得手后,变再无动静,似乎一切的毒心辣意全都石沉大海了。

孟千寻,什么时候如此沉得住气了?

如此沉稳之人,离墨总觉得自己从前也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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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甜蜜一百问上【慎入】

开场白:今天我们来做个无节操夫妻甜(xing)蜜(xiang)大调查吧,你准备好了吗?

ps:这就是个纯采访,不涉及剧情,大家当八卦新闻看看就好~\(≧▽≦)/~

提问者&总导演:一心想当亲妈的后妈——你们的超能一体机小脂(其实我就是亲妈啊!)

受访者:尚离墨(离小墨),长孙一澈(一小澈)

小脂:首先感谢两位嘉宾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对此你们的亲妈我深表感……激

一小澈:(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感激你个兜兜,把我写的那么惨,还敢叫亲妈!本王今天就要砍了你!!

小脂:(一话筒挥过去)再喊一声,我就给你加十个情敌,以此类推!

【录制现场陷入一片混乱……血流成河,哀鸿遍野,A型,B型,AB型都有】

小脂:咳咳,其实是小澈澈把血浆袋给扎破了,场务!场务清场!

离小墨:(赶紧冲过来救驾)剧情需要,剧情需要,你不要这么冲动嘛,再说了,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一小澈:(委屈的小眼神)真的?

【立马一脸花痴的笑】

小脂:(无奈扶额)播出时这一段掐掉,我最恨虐狗行为了……

1:请问你的名字是?

小脂:终于和平开场了。(笑哭)

一小澈:长孙一澈。

离小墨:尚离墨,其实我还有很多身份(悄悄的)

2:你的年龄是?

一小澈&离小墨:保密。

3:你的性别是?

离小墨:女。

一小澈:男。(转头看离小墨,笑的开怀)这个采访好白痴哦,我们早点回去吧,睡觉睡到一半呢!

离小墨:不配合采访完,今晚就罚你去睡书房!

一小澈:……哦。

小脂:果然我亲女儿啊!

4: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一小澈:……

离小墨:他就这样,不太爱说话。我一般的时候,呃,比较冷吧,一生起气来就特火爆,这点他最清楚。

一小澈:(幽幽的)是,她一生气,就喜欢咬我。

5:对方的性格呢?

离小墨:他看起来像块冰,但其实心肠比谁都热,很多事不会告诉我,会自己藏在心里,感觉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温暖的笑,转头)我呢?

一小澈:喜欢咬我。(严肃脸)

离小墨:!!!问的你性格

一小澈:还没说完呢,不管她怎么对我,我都爱她。

【气氛微妙起来】小脂:貌似还是没答到点上吧?whatever,下一题!

6:两人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一小澈:七年前,她第一次来东燕,贪玩偷跑到了皇宫后花园,正巧撞上我,还是我帮她蒙混过关的。

离小墨:明明是楚后逼婚,你一气之下翻墙逃婚,结果从墙上掉了下来,砸我身上才引来的追兵好吗?!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一小澈:软软的,小小的,糯糯的,像只小猫咪,趴在她身上很舒服。

【所以真的是你从墙上掉下来了是吗?】

离小墨:那肯定相当不好!他整个人都压我身上诶,跟堵墙一样!

8:喜欢对方哪一点?

一小澈:是她我都喜欢。【咦,越来越活跃了呢!】

离小墨:跟他很谈得来,可能我们性格差不多吧,所以才在一起了呀!

9:讨厌对方哪一点?

一小澈:爱逞强。

离小墨:一样。

10:你觉得自己和对方合得来吗?

离小墨:打是亲骂是爱……

一小澈:一路吵到床尾和(转头笑)

小脂:这两人怎么还唱上了……

11:你怎么称呼对方?

一小澈:墨儿。

离小墨:长孙一澈。

一小澈:(回过头,一脸高深莫测)昨个儿就刚喊了其他的。

离小墨:好吧,一澈……(脸红)

12:希望对方怎么称呼你?

一小澈:无所谓,怎么甜蜜怎么来。

离小墨:他喜欢就好。

13: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你觉得对方是?

一小澈:泼辣性感的小野猫。

离小墨:绝对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恩!绝对的!(万分坚定)

【诶诶,不对劲啊,亲妈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老实交代昨晚发生了什么?】

14:如果要送对方礼物你会选择?

一小澈:只要我有,只要她想。

离小墨:恩,一样。(娇羞状)

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

一小澈&离小墨:随便,我都可以。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什么事情?

一小澈&离小墨:他(她)有心事就爱瞒着我!(互指)

【令人发指的默契!】

17:你的癖好是?

离小墨:练剑。

一小澈:陪她练剑。

小脂:场务,丢把剑给这两个孩子玩去,心好累,我想静静!

18:对方的癖好是?

一小澈: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蒙头大睡,雷打不醒(一脸意味深长,所以可以满足自己很多癖好呀~)

离小墨:跟即荣玩,全能奶爸一枚。

小脂:等会!即荣到底是谁的孩子?

一小澈&离小墨:这个需要告诉你?

19:你的什么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一小澈:我比较后知后觉,每次她一咬我,我就知道我犯大错了。

离小墨:……他都说了,我咬他,他肯定不快了。

20:对方什么毛病会让你不快?

一小澈:遇到问题死扛到底,怕我担心,就不告诉我,其实我很想跟她一起分担痛苦。(满脸委屈)

离小墨:他比我更能扛,从五年前那件事就足以看出。还有他每次说狠话的时候,我都清楚,其实他比我更难过,但他从来不会流露出来,最后却是第一个服软道歉的,哪怕很多时候错的那个是我,其实我一直很感激他这一点。在这里我要跟他郑重道歉,谢谢他包容我的所有小脾气。

一小澈:(含情脉脉地望过去)

21:你们关系到什么程度了?

一小澈:夫妻关系啊!

离小墨:(拉住他的衣角,小声)那是五年前了,现在我们算是,呃……地下情人?

一小澈:很快就要昭告天下了。

小脂:(一话筒砸过去)笨儿子,剧透了!

22:两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一小澈:千叶门后山的桐花林。

离小墨:(笑)对,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偷跑出来。

23:那时两人的气氛怎么样?

一小澈:很……诡异。

小脂:诡异?!撞到明川了啊?

离小墨:(幸福的笑)不是不是,当时他一直想牵我的手,但是快告别了还没说出口,还是我假装崴了腿,他才有机会背的我呢!

一小澈:(大吃一惊)哈啊?你那是假摔啊?你的演技也太逆天了吧!

离小墨:(白眼)你才知道啊,猪头……

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一小澈:手都没敢牵,怕她觉得我是个随便的男人。

离小墨:(笑)一句话,万事开头难。

25:经常约会的地点是?

一小澈:没有她师兄的地方。【亲妈嗅到了隐隐醋意】

离小墨:对,那时候明川管我很严,不允许我跟皇室中人有交集,出来见他一次,跟女郎织女私会一样。

26:你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准备?

一小澈:我会亲自下厨,她特爱吃辣,还是小米辣,但是东燕没有,我就会提前一个月去周边小国预定好了,在她睡醒之前,给她全做好盛好,摆满一桌子满辣全席。

离小墨:晚上有额外奖励给他。

一小澈:(偷偷凑到亲妈耳边)我很喜欢她的奖励,最好天天是我生日!

27: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离小墨:(浅笑)其实也没有谁先谁后,就是感情到了,一切就都成了。

一小澈:其实我早就想告白了,主要是担心她会不会怕我是个无心之人。

离小墨:(怒)再提这个,就取消今年的礼物!

28:你有多喜欢对方?

一小澈:她就是我的心。

离小墨:你没有心好不好?

一小澈:(温柔)这样她就可以住在我身体里最重要的地方了。是她赐给了我一颗全新的心脏,能活着,是因为有她。

小脂:呕~我需要晕海宁!!

29:那么,你爱对方吗?

一小澈:(转头,无辜地眨眼)你爱我吗?

离小墨:……你说呢?

一小澈:(急了)非你不可。

离小墨:(缓缓的)那我也是。

30:如果约会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你会怎么办?

一小澈:她从不迟到。

小脂:问的是如果。

一小澈:留着晚上收拾她。

离小墨:我会觉得他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但如果不是,罚他睡书房三天。

一小澈:(可怜巴巴)那墨儿你下次还是迟到吧。

31:认为你的情敌是?

一小澈:(瞬间急了,跳起来手舞足蹈)多了去了!你瞧你瞧,我名单都列满了,头号种子南城雪,还有她师兄,还有那个猫腻十足的姜尧允,还有……

离小墨:(不疾不徐地望着他)但你是我唯一的夫君,你现在可以说了,还有谁?

一小澈:没了,谁都没了!(立刻扔掉纸条,乖乖坐好,花痴的笑)

小脂:(捡起名单)呼~差点又剧透了。

32:对方做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辄?

一小澈:说对我失望了。(一脸受伤)

离小墨:不相信我了。但之前的都是误会了,其实他一直信我,反倒是我立场不坚定,怀疑他变心了。我在这里,要再向他道一次歉。

33:如果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一小澈:(怒)即刻抓住那个男人!

离小墨:(幽幽的)杀了他。

一小澈:我没有变心过。

离小墨:(拍了拍他安慰)如果而已。

一小澈:如果也不行。

离小墨:(无奈却幸福)那好吧,从现在开始,我再不会怀疑他。

34: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一小澈&离小墨:不能!

离小墨:(沉默很久)其实还是视情况而定的。

小脂:高深莫测中……

35: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部分?

一小澈:全部。

离小墨:眼睛。

36:对方最性感的表情是?

一小澈:凝视我的时候,还有全神贯注做一件事的时候,反正对我来说,她什么时候都很性感。

离小墨:闷着不说话的时候,因为那时候的他很包容我。

37:两人在一起时最让你感到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一小澈:亲吻她的时候。(笑)

离小墨:他笑着靠近我的时候,一般我就知道准没好事了,你看,就比如他现在这样。

38:你曾向对方撒过谎吗?你善于撒谎吗?

一小澈&离小墨:撒过。

离小墨:但是他技术绝对比我好,真的是骗死人不偿命!

一小澈:所以她马上要反击我了。【立马被亲妈捂嘴,注意剧透!】

39:什么时候觉得最幸福?

一小澈: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离小墨:安安静静的,在一个午后,吃的饱饱的,就窝在他怀里晒太阳,什么都不用想。

小脂:你果然是只猫咪啊……

40:曾经吵过架吗?

一小澈:吵过。

离小墨:(笑)当然,我们经常闹脾气,有时候还会动手,除了五年前那次误会,我们很快就会和好。

一小澈:因为每次都是我主动服软,态度可好了。(一脸自豪)

41:都是些什么样的吵架呢?

一小澈:一般就是些小口角,但是五年前那次是原则性问题。

离小墨:对,但我心里最清楚,这也是他爱我的表现(幸福)

42:之后如何和好呢?

一小澈:我服软。

离小墨:嗯,他总会抢在我前面低头,还会逗我开心。

43: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一小澈:当然,十世都不嫌多。

离小墨:十世他看我都看厌了,三生三世就够了。(沉默了会,笑)能遇到他,我不觉的后悔。

一小澈:(默默勾住她的手指)

44: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被爱着呢?

一小澈:她主动拥抱我的时候。

离小墨:他吻我的时候,还有其他一些亲密的事……【纳尼纳尼?老实交代!】

45:什么时候觉得也许他已经不再爱我了?

一小澈:不跟我说话了。

离小墨:他一直很爱我啊,我能感受到,眼睛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浓烈、直接!

未完待续,劲爆升级……

夫妻甜蜜一百问一下【慎入】

46:你爱情的表现方式是?

一小澈:简单粗暴的方式。

离小墨:其实他更多时候都是很温柔的,我就是陪着他吧,支持他,和他共同努力。

47:两人之间有相互隐瞒的事情吗?

一小澈&离小墨:有。

一小澈:夫妻间不可能有完全坦诚的事,所以她这样,我理解。

离小墨:嗯,只要隐瞒是为了更爱彼此就好。

48:你的自卑感来源于?

一小澈:她知道,我不能说。

离小墨:嗯,我不许他说那件事。我的话,可能就是觉得之前五年很对不起他吧。

49: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机密?

一小澈:她说是机密,但我觉得,懂得人都懂。

离小墨:你开心就好。

50:你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一小澈:能,我相信。

离小墨:我一直都相信。(相视而笑)

51:请问你是攻方还是受方?

小脂:咳咳,其实就问你们谁掌控主动权?(怎么题目也没改,下去就炒了他)

一小澈:我。

离小墨:他,绝对是他。强势如他,就跟霸王花一样。

一小澈:霸王花是臭的。

离小墨:(转头,眯眼)你强势吃醋起来就是一张臭脸。

一小澈:……

52:为什么如此决定?

一小澈:因为我是男人呀。(一脸理所当然)

离小墨:对,他是大男子主义,不过我也很喜欢他这一点,很有责任感,安全感。

53: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一小澈&离小墨:满意。

54:初次甜蜜的地点是?

一小澈:是我们的订婚之夜。

离小墨:(羞涩)对,那是我第一次入宫,跟他回家。

55:当时的感想是?

一小澈:好极了。

离小墨:他就像一头野蛮与温柔并存的狼,感想的话……还挺好的。(脸通红,乖女儿,你这是想到啥了呀?)

56:当时对方的样子如何呢?

一小澈:我不会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离小墨:他……看起来很享受吧,觉得他当时很性感。(脸红)

57:初夜的早上,你的第一句话是?

一小澈:早安。那天其实我很早就醒了,一直看着她睡着的样子。

离小墨:我说的是,腿好酸。他还一直笑我,然后给我捏肩捶腿。

58:每星期甜蜜的次数是?

一小澈:多多益善。

离小墨:没关系,太多我可以咬他。

一小澈:……

59:你觉得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次最好?

一小澈:多多益善。

离小墨:看我心情。

60:那是怎么样的甜蜜?

一小澈:我是怎么样的?(转头,傲娇)

离小墨:这个……他一般都是野兽派的,偶尔温柔的不像话,更多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像打了一场仗,好累好困。

61: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一小澈:我觉得是腰部,她觉得是喉结。

离小墨:(脸红尴尬)这个还是问他吧,他比我清楚。

一小澈:把情敌都咔嚓了,我就告诉你!

小脂:并不想知道(白眼)

62: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

一小澈:哪里都很敏感。

离小墨:我一碰他,他就很激动,所以我觉得他也是都很敏感吧。

63:如果用一句话形容甜蜜时的对方是?

一小澈:磨人的小妖精。

离小墨:人面兽心!

64:坦白的说,你喜欢甜蜜吗?

一小澈:(坚定脸)爱不释手!

离小墨:这个……那个……还挺喜欢的吧。

65:一般情况下甜蜜的场所是?

一小澈:正常的地方。

离小墨:哪里正常了?最近两次,一次是在天牢里,一次是在浴桶里。咦,感觉我们好奇怪……

小脂:是非常奇怪好吗!

66:你想尝试的场所是?

一小澈:全来一遍。【你以为点菜呢?】

离小墨:还是稍微正常点的地方吧……我比较传统。

67:冲澡是在甜蜜之前还是甜蜜之后?

一小澈:我前后都会,但她要是睡着了,我就会替她洗。

离小墨:……应该就是他说的那样吧(我怎么都不知道啊喂!)

68:甜蜜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

离小墨:还好,就是他喜欢我喊他名字。

一小澈:是小名。

离小墨:……

69:你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行为吗?

一小澈:当然没有!!!

离小墨:我也没有。

小脂:所以即荣不是你跟明川的孩子?

一小澈:(怒抢话筒) 当然不是!他是我儿子!

离小墨:只是他领养的孩子……

小脂:cut!再说要剧透了!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你是持赞同还是反对呢?

一小澈:……

离小墨:我只能说,我很理解这种想法。

一小澈:……

离小墨: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一小澈:因为说了你会咬我。

离小墨:你说说看。

一小澈:我没有心啊,就只有肉了……我只能赞同了。

离小墨:……下一题(牙齿咔擦作响)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了你会怎么做?

一小澈:杀了他!五马分尸!(杀气!)

离小墨:(笑)他肯定会这样,我的话,我会撕了那女人的脸,然后给他送去当人皮扇(诡异地眯眼)

一小澈:……(满头冷汗)

72:你会在甜蜜前觉得不好意思或是之后?

一小澈:之前。

离小墨:全程。

73:如果好朋友对你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并要求甜蜜,你会?

一小澈:我会收到一把人皮扇。【小澈澈你可真喜欢说冷笑话……】

离小墨:我肯定不会答应的,只有我丈夫才可以跟我做那种事。

74:你觉得自己擅长甜蜜吗?

一小澈:你说。(转头,一脸期待)

离小墨:我一直都处于被动方。

一小澈: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傲娇脸)

离小墨:……下一题。

75:那么对方呢?

离小墨:……(出题人给我出来!)

一小澈:(兴奋)她偶尔会很调皮,非常勾火,那时候真要命,我完全就没招架之力!

离小墨:他算是很擅长吧,有时候他发呆,我都觉得他在想这事……

76 : 适合对方的花是?

一小澈:桐花,纯洁,仰望,永远吸引着驻足者。

离小墨:霸王花……之前解释过了(无奈的笑)

77:你比较喜欢甜蜜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一小澈:看着我,红着脸双眼迷离。

离小墨:微微喘息,总觉得他那样很性感。

78:和恋人以外的人甜蜜也可以吗?

一小澈&离小墨:滚!

79:你对SM有兴趣吗?

一小澈:我无所谓吧,但我觉得她会有兴趣。

离小墨:我没有啊!

一小澈:那你还总咬我?

离小墨:……

80:如果对方突然不再索求你身体了,你会?

一小澈:害怕,多虑,自我反省。

离小墨:我会觉得他可能最近压力很大,但这问题根本不成立啊!

一小澈:(亢奋)对啊对啊!我不会不要她的,她比天大的事都重要。

81 :你对用强怎么看?

一小澈:十恶不赦。(杀气)

离小墨:死。(高冷)

82:甜蜜中比较痛苦的是?

一小澈:完全没有(难以置信脸,为什么会痛苦?)

离小墨:他一开始太激动会控制不好自己,后面就很好啦。

83:在迄今为止甜蜜中,最令你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一小澈:天牢那次,煎熬的甜蜜。

离小墨:(扶额)对,因为不能发出声啊!我当时还以为是我睡了他呢,没想到是他扮猪吃老虎。

84:曾有对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一小澈:有,她喝醉的时候就特别诱惑,脸红扑扑的,眼睛很好看,像只小猫咪一样,喜欢往我怀里蹭。

离小墨:所以说喝酒误事。那时候,他一撩拨,我就云里雾里了。

85:当时对方的反应?

离小墨:非常兴奋,两眼放光。

一小澈:(眉飞色舞)其实她比我更兴奋。

【亲妈已开始无限遐想】

86:对方有过用强行为吗?

一小澈:没有……吧(沉默中)

离小墨:他没有对我用强过,但生气的时候会亲的很野蛮。

小脂:他不生气的时候,也很野蛮吧(别以为能瞒住亲妈)

一小澈:那她比我更野蛮,西门城楼那次,她都把我给咬出血了。

小脂:那当时下面都是你大哥的人马,你是不是很气愤?

一小澈:(认真脸)没有,我完全没生气,因为光顾着痛了!

离小墨:……

87:当时对方?

离小墨:他一直瞪着我,呲牙咧嘴的,眼睛都红了,我还以为是气红的,原来是给痛的呀。

一小澈:因为真的很痛。(委屈)

离小墨:好好好,那我给你呼呼好不?(凑过去)

一小澈:(乖巧)好。

88:对你来说,谁是作为甜蜜的理想对象?

一小澈:她。

离小墨:他。

89:现在的对方符合你的理想吗?

一小澈:完美!

离小墨:(笑)嗯。

90:在甜蜜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一小澈:(两眼放光地看过去)娘子,你下次想要哪种?为夫好尽早研究下。

离小墨:这个时候只能呵呵。

91:你的第一次发生在几岁的时候?

一小澈:二十不到点。(一脸荡漾)

离小墨:嗯,我比他小两岁。

92: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一小澈:你眉毛下的两颗是葡萄干吗?【喂喂!我好歹是你亲妈啊,你这个熊孩子!】

离小墨:那当然啦。

93:喜欢被对方亲吻哪里?

一小澈:哪里都喜欢。不过最好是那里~【那里是哪里?遐想ing】

离小墨:(脸通红)他知道,我不会说。【抓狂!亲妈好想知道啊!!】

94:你喜欢亲吻对方哪里?

一小澈:她喜欢的那里。【个倒霉孩子!】

离小墨:嘴巴,喉结。

95:甜蜜中最能取悦对方的方法是?

一小澈:温柔抚摸她的……(被离小墨一把捂住嘴)

离小墨:我只需要看着他,他就快飘到天上了。

【小澈澈,再不老实交代,妈妈送你上天儿玩去好吗?(黑化的笑)】

96:甜蜜时你会想什么?

一小澈:想她啊。

离小墨:想他。因为不想他会被他惩罚的。(捂脸)

97:一晚甜蜜的次数是?

一小澈:多多益善,不过主要还是要看她的。

离小墨:我觉得他应该节制点比较好。

一小澈:你厌变我了。(可怜巴巴)

离小墨:我没有我没有(赶紧撸顺毛),只是你不觉得你最近都不陪即荣玩了吗?

一小澈:我会安排他去御膳房做包子玩的(贱兮兮的笑)

离小墨:呃……你开心就好。

98:甜蜜的时候,衣服是你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呢?

一小澈:大多数是我自己脱,但我更希望是她帮我。

离小墨:他呀,他很心急火燎的。

99:对于你而言甜蜜是?

一小澈:增进夫妻感情最好的方式,用行动来深爱。

离小墨:嗯对。(羞涩)因为爱,所以才会想和他一起。

100:最后,请对恋人说一句话吧!

一小澈:若我负你,日日夜夜,万箭穿心。【额,太严肃了吧,我们这是暖心节目】

离小墨:(笑,回想)我们之间弯弯绕绕这么多,一句话真的说不完,看他今天表现不错,等回家去再说。

一小澈:(浓烈而滚烫的凝望)

小脂:那就改成跟各位观众说一句话吧。

离小墨:我们的故事还很长,有暖有虐,但更多的却是相伴情深。希望各位新老亲亲们能继续支持小脂亲妈的《魔门嫡女》,会有更多爆点,笑点,泪点,爽点奉献给大家哒~

一小澈:就算是为了看我,如何在泛滥情海中步步争宠,各位也要多多支持啊!一定要收藏点阅啊!(自恋放电中)

小脂:不愧是妈的好儿女啊!各位亲们,所有番外一律全免,如果有更好的提议欢迎留言小脂,小脂也会越来越努力的,么么哒~

(三人起身谢幕)摄影,摇臂再扫一次全景!c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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